《[综英美]爱妻狂魔》 第1章 宇宙间炸亮了一束光。由内而外,绚烂的火光渐次扩散,像是挣脱出囚牢的猛兽,摧枯拉朽般撕裂了目所能及的一切障碍。巨大的战舰旁游弋的钢铁巨兽一瞬间失去了生命,颓然黯淡了光辉。能量层在星空之中席卷起风暴,被打开的两界通道正向着中心合拢……一个身影坠入了漆黑的甬道之中,紧接着通道坍塌,能量层剧烈收缩,一道光芒喷薄而出,转瞬间湮灭无痕。 / 2010年3月21日,春分。这天的气候达到了几个月以来最令人舒适的状态,白天与黑夜等长,天气晴朗,阳光掠过轻飘飘的云絮,温暖地洒在了大地上。刚刚搬进了肯宁顿公园路一栋破旧公寓的吉姆·莫里亚蒂站在衣柜前,低头拍了拍自己的小肚腩,哼着小调从一柜子地摊货里扒出了一件运动外套,拿着钱包出了门。甩上房门的那一瞬间,耳畔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莫里亚蒂下意识地向后跳开,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的不是爆炸。 听起来好像距离不远……莫里亚蒂低头摸出手机,切入了预置好的监控程序中。附近的监控探头刚好捕捉到了一个画面,一个人形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落向了地面,激起了巨大的灰尘。 不知道又是哪个组织在做无聊的实验。莫里亚蒂戴上耳机,把手插-进口袋里,走向了附近的超市。他看见俄罗斯人这么干过,在叛徒的四肢和腰部上绑上几十斤的铁球,从飞机上扔下地面……如果那是人的身影,显然一定是死定了。也许应该提醒一下那些新来的犯罪者,伦敦是座爱好和平的城市,在这里不适合使用那些低级的犯罪手段…… 耳机里正放着比吉斯的摇滚,十分具有辨识度的男声正温柔地唱着:“……ike(我是烟云里的午夜骑士) everysinglestroke(我能让女人们神魂颠倒)……” “man(但我铁石心肠)……”莫里亚蒂踩了个节拍,轻声哼唱着。他优哉游哉地转过了一个街角,赫然发现那声巨响的源头就在超市前面的马路上——一群人正围在街道中心,拿着手机对着里面拍照。从这个角度,莫里亚蒂能够看到一个巨大的落坑,还有一些隐隐约约的红色物体……但不像是他想象中的血肉肢体。他摘下耳机,靠近了人群。刚往大坑中心看了一眼,莫里亚蒂就差点忍不住狂笑了起来——搞什么!!ironman?? 地面上满是裂纹和碎石,落坑中央是一具漆着红色和金色的人形盔甲,喷漆的表面带着不少破损和划痕,但可以看出工艺十分精湛,带着种简洁的美-感。它从天空以高速坠落,没有任何减震,看起来却并没有什么零件上的缺失或变形……莫里亚蒂感兴趣地微微挑眉,就他所知,世界上能够达到这种硬度的材料可不多…… 念头在脑中转了转,莫里亚蒂调整了一下状态,忽然间一脸惊怒地冲进了大坑:“老天!这是我的‘ironman’!谢特!我的模型!他们居然把他从热气球上扔了下来!不,不,上帝啊……我这些年来的心血……我的模型……” 莫里亚蒂深深埋着头,手指发颤地抚摸着盔甲的手臂,那样子简直痛不欲生。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怀疑地问道:“这是你的东西,先生?我好像认得你,你是我楼上刚搬来的邻居……” “是的,我刚刚从莱斯特搬来,住在那栋公寓里。”莫里亚蒂微微提高了声音,以便让所有围观者都能听到,“我以前一直在莱斯特生活,因为在巴茨医院得到了一份新工作才搬了过来……我是个模型爱好者,这是我最心爱的作品,合金打造,花了我好几年时间,我准备拿他去参加今年在东欧举行的一场比赛的……可现在全完了,谢特!” “出什么事了?”警察的询问声终于响了起来。有人回答道:“有件盔甲从天而降,把路面都砸坏了,先生……这个人说这是他的模型,被人从热气球上扔下来的。” “我很抱歉,我很抱歉,我愿意缴纳处罚金,毕竟这件事情因我而起。”莫里亚蒂举起双手,站了起来,红通通的双眼显得格外可怜,“我要杀了格林……我一定要去告他……你们要为我作证,先生们,他把我心爱的模型从天上扔了下来!这件模型价值五万英镑,花光了我的所有积蓄,我……” 他表现得太激动,好像下一秒就会崩溃的样子。两名警察面面相觑,有点被他吓住了:“……冷静,先生,如果有必要,我们会为你作证的……你叫什么名字?” “吉姆·莫里亚蒂。”莫里亚蒂无精打采地道,“我在巴茨医院找到了一份工作。不,我现在根本就不想工作了,我一定要让那个人渣好看……” 警察不得不好好安慰了他一番,才勉强打消了他满脑子的灰暗念头。又在警局费了一番周折,编了一篇曲折动人的故事,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莫里亚蒂终于如愿以偿地把那具从天而降的盔甲带回了家。 盔甲不知是什么材料,反正分量很足,起码有二百公斤。莫里亚蒂不得不叫了辆车,和司机两人辛辛苦苦地把它搬上了楼。放下盔甲的那一瞬间,木质地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响声。 “boss,我觉得您现在的居住环境不太适合摆放这种收藏品……”司机委婉地道,目光恋恋不舍地在盔甲上流连,“你不觉得它可以暂时存放在我肯宁顿花园路的房子里吗?我可以把它放在客厅里,定做一个玻璃展柜……真酷,全是战火的痕迹。” 莫里亚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塞巴斯,你知道这是什么材料做的吗?” 司机诚实地摇了摇头。 “金钛合金,即百分之九十九的金和百分之一的钛制成的合金,每克的造价约合三十镑,内部价。”莫里亚蒂伸手敲了敲盔甲,“听,实心的。所以,你让我把六百万英镑送给你在客厅里做装饰?” 司机:“……” 莫里亚蒂一脚把他踹出了门。 房间里现在只剩下了莫里亚蒂和那具盔甲。他之所以判断这是具盔甲而不是机器人,是因为如果是后者,那它的造价未免太过昂贵,而且以专业人士的眼光看,它的确曾经经历过战火,而且交战估计很激烈……目前为止,莫里亚蒂还没听说过有哪个势力研发出了可用于战争的机器人,还如此奢侈地把这样一个机器人投入了使用之中,所以他推断,这很可能是某个中东酋长有钱没地方花,出于保护考虑给自己弄的一件实用性有限的可穿戴式战争装备。然而不管怎么样,以那种速度和力道撞击地面,如果盔甲里装着的是活人……那么他一定死定了。 莫里亚蒂愉快地吹着口哨,摸索着盔甲身上的按钮。现在无论是谁都别想轻易把它从莫里亚蒂手中弄走了……从天而降几百万,这种好事真希望天天都有呢。 “啪”地一下,他按到了盔甲头部上的一个隐藏式按键。盔甲的面罩发出了一道轻响,松动下来。莫里亚蒂做好了面对一堆碎肉的准备,伸出一把钥匙,缓缓地掀开了面罩。 一张带着血污的脸露了出来。 一瞬间好像被什么击中,莫里亚蒂情不自禁地吹了声口哨。 那是张介于男人与男孩之间的脸,神态安详,如同沉睡一样。他有着白-皙的肌肤,鬈曲的黑发,高-挺的鼻梁,柔细的睫毛,嘴唇像朵粉色的蔷薇,唇边还带着一丝笑纹……他全身都被盔甲包裹,只露出沾染血污的脸庞,却仿佛散发出了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让莫里亚蒂不由自主地靠近。 ……像个天使。莫里亚蒂心底浮现出一个词汇。他半跪在少年身边,端详着那令人惊艳的面容。 这些血液不是新鲜的,而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莫里亚蒂用食指轻轻碰了碰,血迹竟然像粉末一样地从少年脸上擦落下来。而且如今距离撞击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少年的皮肤却依然柔软,没有任何出现尸斑或尸僵的征兆,也没有任何从高空坠死的人所拥有的特征…… ……难道他还活着? 莫里亚蒂忍不住试了试少年的鼻息。不出所料,毫无动静。他遗憾地叹了口气,怜悯地在少年额头上印下一吻,准备起身去找点工具,把少年从盔甲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然而就在他即将起身的时候,少年忽然毫无预兆地发出了一声惊喘。伴随着剧烈的喘息,一双眼睛骤然睁开,落入了莫里亚蒂眼底。 第2章 时间好像一瞬间静止,世界黯然失色。莫里亚蒂忘了该怎么反应。他盯着少年的眼睛,只觉得有人在耳边高唱赞歌,无数横轴与纵轴在脑中交汇,织成一张令人眩晕的网。网格中心跳跃出一点金色,拖着长长的尾焰在格子间旋转出一道斐波那契螺旋线。光芒好像风暴,刮开了封冻的冰层,露出了波澜摇曳的蓝黑色海面。海水般的虹膜泛出落日的余晖,绚丽灿烂,精妙绝伦……美到令人忘了呼吸。 “哇哦……”他听到自己发出了一声惊叹,“你还活着?” 少年脸上迟钝地露出了迷茫的表情。过了几秒钟,他似乎才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目光从老旧的天花板和结网的灯罩上扫过,吃力地抬起右手,摸索着按住了腰侧。盔甲发出了咔咔的响动,一片片甲叶从中弹开收回。少年撑起手臂,从不断回缩的盔甲中滚落出来,躺在地毯上,吐了口气。 “是啊,这太疯狂了。”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发自内心的疲惫,“我竟然还活着……冒昧问一下,这里是地球吗?” 莫里亚蒂手指扣住了钥匙,慢慢地回答道:“是啊,这里是地球。” “呼……那看起来我的损失也没那么大了。”少年又呼出一口气,似乎恢复了点精力,翻身从地毯上坐了起来,友好地向莫里亚蒂伸出了手:“托尼·斯塔克。是你救了我?” 他仰头望着莫里亚蒂。阳光落在他鬈曲的黑发和小半片脸颊上,唇边带着微笑,眼睛显得亮晶晶的……让人无法拒绝他的友善。莫里亚蒂松开手指,也伸出了右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吉姆·莫里亚蒂。我只是对那件盔甲感到好奇,但是现在……” 盔甲在少年身后发出了“啪”地一声,彻底合拢,变成了一只外表斑驳的手提箱。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那是……我觉得它应该有个名字,可我记不清楚那是什么了……我是说,本来我可以换个环境,对你进行一番更详尽的自我介绍,但是好像出了什么故障,我把自己的记忆给锁住了……所以你并不认识我,嗯哼?” 莫里亚蒂微微挑眉:“你觉得我应该认识你?” “我不知道。但凭直觉来说我觉得我应该是个很知名的人。”托尼耸了耸肩,若有所思地道,“可能我还有个什么外号,曾经是个英雄之类的……能说说你捡到我的经过吗?没准我能想起来什么。” 他看到了沙发,走过去试了试弹-性,满意地坐了下来。莫里亚蒂盯着他看了几秒——不合身的t恤,尺码肥大的裤子,一双制作精湛的手工皮鞋……他看起来就像偷穿父亲衣服的孩子,神态中却透着种独属于成年人的疲惫。 “你是三小时前从天上掉下来的,砸坏了一片路面。”莫里亚蒂指了指窗外,半真半假地道,“而我刚好是个模型爱好者,你的盔甲制作得又那么精美,我无法抵抗这种诱-惑,就撒了个谎从警察手里把你要了过来。不过我以为盔甲里就算有人也已经死了,毕竟你是从几百英尺的高空上落下来的……” 托尼的反应看起来颇为意外:“盔甲的减震有这么厉害吗?” “——而我打开盔甲发现你的时候,你并没有呼吸。”莫里亚蒂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胸口上,“所以……你是机器人,还是外星人?” 托尼低下了头。在他胸口上,隔着薄薄的黑色布料,正有一圈蓝色的光晕稳定地印了出来。托尼一下子笑了起来,掀开t恤给莫里亚蒂看了一眼,线条流畅的薄薄肌肉和劲瘦的腰-肢一闪而过:“这是个小型电弧发生器,我忘了我给它起过什么名字了,大概可能就是‘斯塔克弧反应堆’、‘方舟反应炉’之类的……我受过伤,身体里还残留着弹片,这个装置可以阻止弹片靠近我的心脏,大概也就是这种作用了。有条件的话我不介意做个基因检测证明我还是个地球人……说实话,我还挺为自己的这个身份感到自豪的。” 莫里亚蒂笑了笑。他并不完全相信托尼所说的话,无论是那具已经折叠成一个箱子的盔甲还是托尼胸口上镶嵌的所谓反应炉,都不是他所了解的地球上的尖端科技能够制造出来的东西……仅凭科技水平来看,这些东西已经领先了地球几十年,而托尼从几百尺的高空中落下来却毫发无损,这让他相信托尼是个地球人……? ……不过,在他提到高度的时候,托尼脸上的意外不是假的……如果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毫发无损的原因,那么这件事情就可以有其他猜测了。 托尼正环顾着四周:“嗯……吉姆?可以借我台电脑或手机吗?我想了解一下现在的时间和自己所处的环境之类的。” “不必了。”莫里亚蒂回绝了他,“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现在是2010年3月21日,下午,地点是伦敦。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托尼认真地想了想:“一个芝士汉堡或者……甜甜圈?” 莫里亚蒂:“……” “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失忆了,身无分文,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这已经够糟糕的了,相比起这些,我觉得饿肚子比较容易先解决。”托尼可怜兮兮地看着莫里亚蒂,合起双手,“你看起来是个特别棒的人,真的,在你的领域里一定建树颇多,你一看就是那种人缘很好、总会为他人着想的人,对不对,吉姆?” 莫里亚蒂真的很想让他闭上嘴留下箱子滚出去,他可不是什么大慈善家! ……十五分钟以后,他们坐在了楼下的披萨店里,各自捧着一杯咖啡,相对无言。 托尼咳嗽了一声:“正式介绍一下吧,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这个是全名,我更喜欢别人叫我托尼。应该已经读完了大学,虽然我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毕业的了,但我记得很久以前我就拿到了学位证书……除此之外,我对自己一无所知。” 莫里亚蒂:“什么都不记得了?” 托尼迟疑了一下,下定了决心一样地道:“天才,百万富翁,花花公子,慈善家……” 莫里亚蒂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 “给我一台电脑或手机,我能证明这些的。”托尼认真地看着他,眸中清晰地映出了莫里亚蒂的身影,“我不会骗你……是你把我捡了回来,吉姆。” 莫里亚蒂放下了杯子,答非所问:“詹姆斯·莫里亚蒂,我的名字。我在巴茨医院做程序员。” 托尼盯着他看了几秒,挫败地道:“真的不行吗?” 莫里亚蒂对他耸了耸肩。 “好吧,那我离开一下。”托尼站了起来。莫里亚蒂发现他很快又斗志昂扬起来,似乎已经有了什么主意。他夹起了一块方糖,假装提醒托尼:“厕所在右边。” “谢谢,不过我只是想去找个人。”托尼转过身来,朝他眨了眨眼睛,举起手中的一张纸条,“刚才那个女招待把电话留给了我,你觉得她应该不会拒绝我借用手机的请求吧?” 莫里亚蒂:“……” 啊,花花公子真讨厌啊。 第3章 只花了十五英镑,莫里亚蒂吃到了他这辈子最划算的一次晚餐——两份双层芝士海鲜披萨,附赠两个甜甜圈和一大包薯条,店主非要说他们抽中了幸运桌号,临走前还硬塞了两杯冰拿铁…… 站在店门外,吹着三月的寒风,莫里亚蒂:“……” 去归还女招待手机的托尼迟他一步走了出来,接过他手中的咖啡,喝了一口,皱着眉头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里:“哇……这滋味真是一言难尽,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喝过味道这么……和他家披萨的味道倒是很般配,我觉得这次晚餐最棒的菜就是薯条了,你觉得怎么样?” “我要把当初介绍我租这里房子的混蛋揍一顿。”莫里亚蒂道,“他信誓旦旦地对我说这里虽然地方偏僻,但好处是能随处吃到各种美食……” “嗯哼?也许我们下次可以走远点试一试……那边似乎有个印度菜馆,看起来很正宗的样子。”托尼说着,忽然抱着手臂打了个寒颤,“你觉得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该找个温暖的地方坐一坐,谈一谈?” “没什么可谈的了,托尼·斯塔克先生。”莫里亚蒂对他露出了和善的微笑,“我捡到了你,请你吃了一顿晚餐,没把一个非法入境的无业游民送进警察局,这样就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看得出来,你的来历不简单,所以就连那具盔甲我也不打算留。你可以在楼下等着,我会把它从窗口扔下来——哦,它连几百英尺的自由落体运动都做过了,这点小小的高度应该不会造成什么额外的损伤吧?” 托尼:“……什么!?” 莫里亚蒂一脸懒得废话的样子,转身就走。托尼立即追在了他的身后:“嘿,嘿,吉姆,你就打算这么把我一个人丢下?我失忆了,身无分文,可能还因为撞击而让身体蒙受了什么未可知的损伤,而且我可能还没满十八岁!” “说再多我也是不会可怜你的,斯塔克先生。”莫里亚蒂停住了脚步,脸上带着假笑,“别忘了你说过自己已经大学毕业了,我有理由认为你已经是个可以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了。” “那又不能代表什么,我是个天才,没准我很早就读完了大学呢?”托尼拽住了他的手,一脸严肃地指着自己的脸,“看着我,吉姆,你觉得我像个成年人吗?” ……的确不怎么像。莫里亚蒂暗忖着,冷漠地推开了他:“你可能是个慈善家,但我不是。既然你是个百万富翁,为什么不去求助警察帮你回家?” “这就是我想跟你谈的,吉姆,”托尼再次抓-住了他的手臂,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目光中充满恳切,“我搜索了网络上一切关于‘托尼·斯塔克’和‘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的资料,却没能查到任何信息……也许给我更好的工具,我能查到得更多一点,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无论在警察眼里还是在世人眼里,我都查无此人,没人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我也没有任何记忆,和这个世界唯一的交集就是捡到了我的你……我觉得我身上有麻烦,有大-麻烦……” “好极了,你为我提供了完美的拒绝理由。”莫里亚蒂打断了他,嘲讽道,“是什么让你觉得一个小小的工薪族会冒着惹上大-麻烦的危险去帮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物?再会了,斯塔克先生……” 他掏出钥匙,打开了公寓的门。托尼抢在他之前闪身进去,拦在了他的面前:“可你真的只是个在医院上班的程序员吗?” “拿着你的箱子,立刻从这里出去。”莫里亚蒂冷冷地道,“不要让我去找警察。” “我觉得有些事情不太适合在门口谈,你看,外面随时都会有人路过……” “出去,立刻。” “……而且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说,你用不着试探我,我知道你会对这个感兴趣……” “siri,拨打101……” “——我可能穿越了一个虫洞!” 莫里亚蒂慢慢地露出了一个微笑。他按掉电话,反手关上了门:“你觉得我会是个科幻迷吗?” “……可能,但你一定正为现在的生活感到无聊。”托尼盯着他的眼睛,“你需要找点有趣的事情来做……你不是个模型爱好者,也不是一个普通的程序员。你会不惜撒谎把我从街上捡回来是因为你知道我的盔甲都展现出了什么东西……先进的科技,漂亮的工艺,战火的痕迹,最关键的可能还是材质,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却毫无损伤……虽然对这点我也感到诧异,它不可能毫发无损的,我也不可能,除非我们都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变化。” 莫里亚蒂微微挑眉,靠在了墙上:“想个理由说服我吧,斯塔克。如果理由不够充分……”他扬了扬手机,“我就把你送进实验室里。” “好吧。我在网络上看到你为了得到……我,都说了什么话。你把自己说得十分可怜,完全符合一个租住在破旧公寓的小程序员的情况,可你放在门口的箱子有好几重暗锁,穿着廉价的衣服却有条牌子名贵的内-裤,钥匙扣上有个微型信号发射器,当我提到想借用手机的时候,你完全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而正常人至少会考虑一下再做答复……”托尼道,“而且你胆子也太大了,几乎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我估测了一下这个地球上的科技水准,无论盔甲还是方舟反应堆,对你们来说应该都像是外星人一样,更何况我还是从天而降的,而你却一点也没有其他举动,没有试图报警,或者联系他人……你太镇定了,如果这不是因为你在情绪方面有感知异常,我觉得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对我很感兴趣,而且认为自己能够掌控我可能为你带来的变化……至于说留下我的理由。” 托尼抬手,指了指自己:“我只是失去了对过去生活的记忆,那些知识储备并没有忘记。留下我,我会让你看到一个天才头脑的价值。” 他眼里充满了神采,期待地望着莫里亚蒂。有那么一瞬间,莫里亚蒂几乎想直接答应算了,但他还是艰难地抗拒了那种奇异情绪的影响,微笑着道:“我从来不做空头交易。这么说吧,斯塔克先生,要想住在我这里,使用我的资源,接受我的庇护……不付出点代价是不可能的。” “……”托尼犹自挣扎,“只要给我一台电脑,好吗?给我一台电脑,给我不错的网速,我至少可以展示一下自己的黑客技术……” “你认为我手下会缺少一个黑客吗?”莫里亚蒂扬了扬眉,向楼上看了一眼,“要么就付出代价,要么……就带着你的箱子滚出这里。” 托尼呼了口气:“给我足够的时间和设备,我就能再给你造出一副钢衣,但这个不行。我失去了记忆,我必须找到记忆被封锁的原因,如果我真的穿越了虫洞并因此产生了什么变化,那么它就是我解开这种变化的唯一钥匙……” “会有人来解开这个问题的。”莫里亚蒂打断了他,“而且你真的以为我会在乎你的选择吗?如果我愿意,你现在已经被关在囚笼里了。别忘了,你失忆了,身无分文,在这个世界上甚至没有一个合法的身份……你没有任何资本和我讨价还价。” “——就算我失忆了,身无分文,孤立无援,甚至无法拿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讨价还价,我也依然是托尼·斯塔克。”托尼向他走近一步,直视着他,“既然你对我感兴趣,为什么不留下我,给我展示自己的机会?” “……一个好问题。”莫里亚蒂声音沙哑,“可能我只是对这个世界感到了无聊,想找点有趣的事情做,而你刚好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身上带着那么多谜团……但我对科技一点也不感兴趣,钱财也不过是银行账号里躺着的数字而已,只要我想,我就能拥有无上的权力……所以我发觉我找不到留下你的理由,只好一步步试探,逼-迫你抛出所有筹码,暴露出自己的底线……只要我想,我就能留下你,你觉得我事实上是想留下你的吗?” 托尼的呼吸忽然间急促起来。他移开目光,问道:“所以你到底是谁?” “犯罪咨询顾问。”莫里亚蒂道,“人们向我咨询怎样才能高效又低风险地进行犯罪,我帮助他们完成谋杀、盗窃、诈骗……制造一个个完美的无解案件。我生意广阔,党羽遍布欧洲,就在这座城市里,几乎百分之八十的犯罪都和我有关……既然你对自己那么的有信心,为什么不干脆带着箱子离开?你可以轻而易举地说服一个单身女性去帮助你,给你需要的电脑,让你进行一些前期积累……为什么一定要留在我身边?” 托尼后退一步,背部抵在墙上,隔着狭窄的门厅与莫里亚蒂对视:“……听起来很酷,嗯哼?不过好像并不是什么好工作……我可能是个,英雄,我是说,可能我做出过什么英雄事迹,保护了我想要保护的人,守卫世界和平……之类的,这么看我们俩还真是不搭调,你给自己捡回了一个敌人……我是不会为了犯罪而效力的。” 莫里亚蒂动了动脚步,缓缓逼近:“你想留下吗?” 托尼喉结滚动了一下:“……我……” 莫里亚蒂抬起右手,撑在了他的耳边:“你想留下吗?” “……我只是觉得我可能有这个义务……毕竟我曾经可能是个英雄,而你是个犯罪者……我和这个世界目前的唯一交集就是你,我记忆中的第一个场景也是你……”托尼的声音越来越艰涩。他顿了几秒,终于还是说道:“……我觉得我应该留下。” 莫里亚蒂笑了起来。他微微倾身,吻了吻少年的脸颊:“欢迎来到邪恶世界,托尼宝贝儿。” 第4章 托尼·斯塔克恐怕还不明白自己的点头意味着什么,但莫里亚蒂也没有多余的好心去提醒他。难道他提醒得还不够多吗?他可是一直都在告诫托尼留下的风险、需要付出什么,甚至告诉了他自己的真实职业……这男孩还傻傻地撞了过来,很符合美国人一贯标榜的大无畏精神。 而托尼的那个问题也确实问到了点子上……莫里亚蒂的确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留下托尼,但他只要知道自己想就够了。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做什么就能做到什么,这无关乎什么人生信条,只是莫里亚蒂作为一个天才的骄傲。 托尼倒是心绪不宁了一会儿,可能是因为莫里亚蒂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他跟着莫里亚蒂上了楼梯,踌躇了一会儿,才道:“可以……带我参观一下这里么?” 一间破旧的公寓,从上到下的使用空间不超过八十平米,有什么可参观的?莫里亚蒂打量了托尼一眼,体贴地点了点头:“好啊,你想先看看卧室吗?” “……好。”托尼喃喃着,眼神游移,“这里看起来不太像有两个卧室?” “只有一间,但挺宽敞,三十平米。”莫里亚蒂说着打开了卧室门,“只有一张床,两米宽。” 托尼有些不自然地走了进去,试着坐了坐:“……床垫不错。” “我让人新换的。”莫里亚蒂挑了挑眉,“你介意和我睡一张床吗?” “我好像没有第二张床可以选了。”托尼坐在床边抬起头,昏黄的灯光洒在脸上,显得他轮廓格外柔和,而眼睛格外明亮,“总比睡沙发强多了?不过冒昧问一下,既然你是个……嗯,boss,为什么不把居住条件弄得更好一点?虽然我理解有时候是为了伪装需要,但是……总不至于会有人潜入你的家里吧?” 莫里亚蒂忽然对他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托尼,你是个花花公子对吗?” 托尼诧异地看着他:“……是的。” “那你对女人一定很有办法吧?”莫里亚蒂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揽住了他的肩膀,态度十分亲切,“你看,我收留了你,还把自己的床分一半给你睡……你不会介意在某些事上帮我点小忙吧?” “是啊,好像没什么错,可我记得我已经付出了我的钢衣,而且你刚刚承认自己是个犯罪头子……”托尼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我不会去犯罪,我只是个咨询顾问,为那些感到迷茫的人提供一点有效的帮助。”莫里亚蒂诱哄道,“托尼,你说你是个天才,那你就应该明白天才有多孤独……在这个世界上,头脑能够同我比拼的人不多,我必须给自己想办法找点乐趣,才不至于无聊至死。刚巧现在我发现了一个几乎能与我势均力敌的人……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和他对决一场呢?” “……”托尼一眨不眨地望着莫里亚蒂,神色忽然间变得有些古怪。他用手指胡乱地理了理头发:“……我不知道,不过能找到一个和自己同样的聪明人是很困难的事……你们要有着同样的思考速度,同样的知识储备,无论智慧还是行动能力都要相当……嗯,我是说,假如有这样的机会的话……我觉得是该试一试。” “但是认识他可不容易,我得寻找一个合理的契机。”莫里亚蒂继续循循善诱,“而我现在所知的唯一能和他面对面认识的方式就是通过一个女孩。我来到伦敦,伪装成一个程序员,向医院求职,就是为了这个,但我不善交际,我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她认识……你可以帮助我吗,托尼?” 他看着托尼,托尼却似乎有些发怔,过了两秒才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你让我帮你去勾引一个女孩!?” “托尼,我只是想有目的性地和她认识,没想过要做些什么。”莫里亚蒂微微皱眉,纠正他道,“况且如果不是这样,我想不出我们还能怎么认识。他可比我孤僻多了,用正常的手段根本无法接触……” “你不是犯罪咨询顾问吗?”托尼反问道,似乎想笑,“你——你说你自己是个天才,你说你们势均力敌——你还说他孤僻,我以为这样你们就已经够能相互吸引的了,我是说——为什么你想不出一个可以正常和他接触的手段?给他的博客留言,直接告诉他自己的想法,这样不就够了吗?” “我们的确都对彼此很感兴趣,因为他是这世界上唯一的咨询侦探,而我刚好是世界上唯一的咨询罪犯。”莫里亚蒂正色道,“但阻止他成为像我这样的人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对犯罪感兴趣,他渴望解开那些有着重重谜题的案件,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在乎,几乎没有朋友,也不是那种会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主动帮忙的人……你知道什么是高功能反社会吗?他就是这样的人。假如我不去和那个女孩交朋友,就只能通过犯罪来引起他的注意……你希望结果是这样吗?” 托尼站了起来,硬-邦-邦地道:“我不希望,但我也不相信你一点办法也想不到。” “——要么我就得放弃现在的身份,用侦探的方式和他比拼智力。”莫里亚蒂直视着托尼,语气里带出了咄咄逼人,“我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的咨询罪犯了,托尼——你认为假如我想退出,会有人肯放过我吗?” “假如你想,就不会做不到!”托尼提高了声音,眼中满含怒气,“你是个天才,你领先于他们,你是世界上唯一的咨询罪犯,你做得到别人都做不到的事情——那么就用不着去听什么反对的声音,因为你知道你在做正确的事,你在遵循你自己的意愿!” 他脸上因愤怒而泛起薄红,双眼异常明亮。然而这种神情只是出现了短短一瞬,没等莫里亚蒂从失神中反应过来,托尼就冷静了下来:“……抱歉,我有点太激动了。我——这可能和我的过去有关,也许我也曾经面临过这样的抉择什么的……但我绝对不会在这上面帮助你的,吉姆,绝对不会。” 他仓促地说完,离开了卧室。 莫里亚蒂向后倒在了床-上,望着破旧的天花板,笑了起来。 “哇哦……” / 上议院议员塞巴斯蒂安·莫兰先生刚刚结束了一场派对狂欢,正搂着自己的女伴摇摇晃晃地走向座驾。在这过程中,他的手机响了起来。莫兰示意女伴帮他把手机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顺便耍了把流氓。女伴含嗔带怒地瞪了他一眼,接通了电话,把手机放在了莫兰耳边。 “不管你是谁,莫兰先生现在正忙……”莫兰懒洋洋地道,摔进了后座里,“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请在明天下午三-点以后再拨打电话……亲一个,宝贝儿……” 他色迷迷地袭向了女伴的嘴唇,却听到电话里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如果你敢挂掉电话,我就在三天内把你送到南美去和母猩猩配种,塞巴斯。” 莫兰一个激灵,信手把女伴推了下去,一边命令司机马上开车,一边正襟危坐,紧张地道:“……boss?” “给我送一台电脑和一部手机,弄一份美国护照,照片和信息在你邮箱里。”莫里亚蒂倚在床-上,懒洋洋地道,“如果黑莲帮再提出恳求,让善帮主直接和你联络……还是老办法,我会给你临时权限。如果一切顺利,不必报告我,安排他们入境。” 莫兰答应了,又问道:“boss,我去查了卫星图像资料,但奇怪的是,从监控到卫星,一点关于那盔甲的事情都没有……” “——我抹掉了。”莫里亚蒂微微挑眉,按下了回车。一份病毒经由网络发送到了那些拍摄过照片的人的设备里,很快,关于那件盔甲的一切就会从普通人的视野里消隐无踪了。 “……”莫兰被噎住,“boss,我能借来玩一段时间吗?我保证我只是想做个和它差不多的模型……它看起来实在太酷了……” “不行。”莫里亚蒂简洁地道,“把伊万诺夫的那群人找来,把他们安排在我们新建成的实验室里……然后,安排一下关系,明天或后天我要在巴茨医院使用一些设备。” 他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了被子上。托尼恰好擦着半干的头发走进了门,带着怀疑的目光看了莫里亚蒂一眼:“明天——你有什么特殊安排吗?” “明天上午,你和我一起去巴茨医院,我们必须检查一下你的身体,了解它都发生了什么变化。”莫里亚蒂说道,向他胸口扫了一眼,“——你洗澡的时候,这东西不会短路吗?” “这已经包含在它的设计里了。”托尼耸了耸肩,神情却没有放松的意思,上床之后大剌剌地占了半边床铺,呼了口气,抬手关上了台灯:“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娱乐——我早睡一会儿你不会介意吧?” 莫里亚蒂安静了几秒:“……托尼。” “嗯哼?” “你质疑我为什么这么瞻前顾后,做出的决定和我的头脑并不相符,也许我应该把真-相告诉你……”莫里亚蒂幽幽地道,“我是个gay。” “……” 托尼惊恐地从床-上摔了下去。 卧室里响起了莫里亚蒂的狂笑声。 第5章 长得好看是种天赋,但如果再加上好身材,那就是没天理了。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拥有着一张完美到简直令这间破旧的公寓蓬荜生辉的脸,肌肉线条流畅的漂亮身材,好看到没天理,更反-人-类的是他还拥有着一颗完爆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天才人物的精密大脑——假如托尼没说谎,那么他至少拥有一个思维宫殿。仅凭这一点,他就足以从莫里亚蒂面前摆脱花瓶身份了。 莫里亚蒂简单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目前所掌握的信息。首先必须接受的是,托尼来自另一个地球,两个地球之间的人文历史大致相同,但多了一些关键性的东西,导致总体的科技水平要高于这个世界。托尼的记忆里缺少具体的事件,知识储备却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他能说出方舟反应堆的主材料是振金,记得它的原产地是非洲,却说不出是哪个国家,也不知道反应堆内芯所用的合成元素是谁第一个发现的……但事情好笑就好笑在这里,托尼所封锁的那些记忆对这个世界来说毫无用途,他所掌握的那些知识反而才是这个世界迫切需要的。 “但我不可能毫无理由地封锁自己的记忆。”托尼转着笔,啪地在纸上戳了个黑点,“我觉得也许应该换个方向思索——还记得我穿越了一个虫洞吗?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情况,我一定不会选择那样做——也许还是被动的,我的钢衣没电了,剩下那一点点备用电源只够把它自己折叠起来的……感谢这个设计,不然你就得花两个小时时间把我从里面拆出来了。所以,想一下,当我发现我可能会迷失在虫洞里,完全不知道自己将会去往何方的情况下,为了防止外星人窥探到我的记忆从而对地球做出什么妨害,我选择封锁了自己的记忆……嗯哼?有点牵强。” “你把这叫做什么?记忆硬盘?思维阁楼?”莫里亚蒂点了点额头,随口问道。 “记忆硬盘吧,‘斯塔克中枢资料库’之类的。”托尼略带惊讶,“你对这个有了解吗?” “你推测虫洞里有股能量对你和盔甲进行了改造,这点应该是成立的。但你的记忆封锁只可能是出于自己本身的意愿,所以我认为问题的关键是,这到底是你主动进行的,还是你潜意识的愿望?”莫里亚蒂道,“你有想过这可能是你潜意识在意识到危险后的自我保护么?” 托尼顿了两秒,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不知道。” “所以你可以不必试图找回记忆,当你的潜意识发觉威胁消失的时候,也许记忆就自己回来了。”莫里亚蒂道,“现在更重要的是验证你身体上都发生了什么变化……” “更重要的是找到回去的方法。”托尼直视着莫里亚蒂,语气严肃,“吉姆,你可能还没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对这个世界而言我就是个入侵者……” “——而这恰恰是你必须信任我的理由。”莫里亚蒂打断了他,似笑非笑,“不管你是不想成为一个入侵者,还是因为过去的世界有令你留恋的东西,还是两者皆有,要想做到这一点,你就必须在尽量减少和世界接触的情况下找到回去的办法,而我恰恰能够在这些方面帮助你。我可以给你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资源,可以封锁你想封锁的一切消息,甚至包括在你离开这个世界以后为你扫尾……但我没有那么善良,这些帮助不会是无偿的。我更喜欢直白一点的利益交换,而不是晓之以情……你想好要和我交换什么了么?” 托尼又顿了顿:“……所以很显然地,我的钢衣已经不能算在交换条件内了。” “等我决定放你走的时候,我会还给你的。”莫里亚蒂耸了耸肩,“但是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会允许你落在别人的手上。” 车门开启,人们纷纷向地铁外走去。莫里亚蒂也站了起来,忽然听到托尼问了一句:“……昨天晚上,呃,你是在开玩笑吗?” 莫里亚蒂不怀好意地笑了,明知故问:“哪一句?” “嗯,咳……就是你表述自己性向的那一句。”托尼眼神飘忽,下车时险些摔了一跤,“……你说你是个gay……是真的吗?” 莫里亚蒂极尽温柔凝视着他,握住了他的肩膀:“托尼,宝贝儿,你应该知道你长着一张让人无法拒绝的脸……” 托尼:“……” 莫里亚蒂大笑起来,从地上拎起一个手提箱,塞进了托尼手中:“走吧,我都快迟到了。” 托尼纠结地提着箱子跟在他身后:“……我还有其它选择吗?” “甜心,这不是选择,而是交换。”莫里亚蒂发了条短信,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别忘了你的钢衣还在我手里……你觉得不考虑其他因素的话,我们能从上面解析出多少可用的科技呢?” “……我明白了。”托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来我只能选择成为帮凶了?” 莫里亚蒂转过身,轻佻地捏了捏他的脸蛋:“真聪明,宝贝儿。不过就算这样,我也是不会把盔甲还给你的。” “……” 莫里亚蒂让托尼在电梯前等着自己,首先去it部打了卡。几分钟后,他顺理成章地接到了经理的调配,吩咐他今天一天去帮助楼下化验室解决系统问题。 莫里亚蒂去接托尼。托尼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手提箱已经被打开了。里面不但有莫里亚蒂要求的护照、手机、电脑,还有两套全新的衣衫鞋袜,甚至还包括半打没拆封的内-裤……托尼对莫里亚蒂举起了一张纸:“十七岁,美国人,来英国探亲?” “法律对未成年人总是存在优容的,以防万一。”莫里亚蒂提起了箱子,“再过一段时间,我会给你弄来一个合法的英国国籍……你要学着改改口音了。” “我学过牛津腔。”托尼咳了一声,“不过真的有人会日常这么说话吗?我只是说——有点太正式——我还是暂时做我的美国人吧。” 莫里亚蒂扬了扬眉,按下了电梯楼层。 “首先……我们得确定,你还是个人。” / 莫里亚蒂只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就出去了。接触到了自己熟悉的东西,托尼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专注地忙碌了起来。莫里亚蒂刚好去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事情,一个中国走私团伙黑莲帮因为走私物的失窃而向他求助,他们希望能保住自己在这方面的良好信誉,拿回被偷走的物品。但在向莫里亚蒂求助的同时,他们又偷偷派来了一个杀手……莫兰对此感到很恼火,但莫里亚蒂要求他继续和黑莲帮接触,他们想要什么帮助,莫里亚蒂就提供什么帮助,而且还要推波助澜……他要让这件案子到达夏洛克手中。 处理完了一些基本事项,莫里亚蒂顺便夸赞了一下莫兰的知情识趣,他正发愁托尼的衣服问题——虽然他们两个体型差不多,托尼完全可以先穿着他的衣服,但是想想也能知道那场面会多让人心塞……嗯,还是先买个跑步机回家吧。 受到了boss的夸奖,莫兰趁热打铁地表着忠心:“其实在衣服下面我还准备了一打润-滑油和避-孕套……” 莫里亚蒂:“……” 把得力手下臭骂了一顿,莫里亚蒂回到了房间里。托尼正坐在椅子上,垂头看着笔记本的屏幕发呆。莫里亚蒂敲了敲门板:“已经快十二点了,你想先吃点午餐么?” “……我想先找个地方坐坐,咖啡厅,或者回家。”托尼的声音里带着点茫然,抬头勉强地笑了笑,“我发现了点惊人的事情……需要自己消化一下。” 他脸上是种很奇异的神色,莫里亚蒂分辨不出他的真实情绪:“……发生了什么?” “嗯……假如这是场赌局,你赢了,就这样。”托尼故作轻松地道,“你押中了正确选项,而我本希望那不可能……你相信吗?就好像是注射了什么超人血清,我现在已经……从数据上看,脱离了人类的范畴。我的骨龄只有二十岁,当然你我都知道这不符实……我的骨骼密度还是常人的二十倍,其它无论肌肉、内脏、血液……都比之常人有了不同倍数的提升。如果不是失忆了,也许我还能比较一下大脑是否得到了强化……哦,对了,我还有着惊人的自愈能力,要用比刺伤常人大上十五倍的力气才能刺穿我的皮肤,而这一点点伤口十秒钟后就开始痊愈了……” 莫里亚蒂大踏步走了过去,举起了他的左手,残留的血迹在白-皙的手掌上格外刺目:“——你刺伤了自己!?” “只是——只是一个实验……”托尼喃喃着,神色有些吃惊,“我没那么疯,不会无缘无故地伤害自己的,我是在确定这不会对我造成什么伤害之后才做的……嘿!你看到筐子里那些针头了吗?都是被我弄弯的,吉姆,我没事……” 怒火一闪而逝,莫里亚蒂放下了他的手:“……这些难道不是好事吗?你的身体得到了强化,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我身体里的弹片却变成了一种结晶体,正在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向我的心脏靠近……”托尼抬头看着他,艰涩地道,“如果不能做手术取走它们,或给我时间来改造反应堆……用不了一星期,我必死无疑。” 第6章 空气安静了几秒。莫里亚蒂凝视着托尼,慢慢地道:“所以……我必须先做桩亏本生意?” “噗”地一声,托尼那副严肃的表情绷不住了,一下子笑了出来。他笑声里满是得意,眉飞色舞地道:“你刚才是不是被我骗到了?至少有四秒?两秒?我看到你的脸色变化了,吉姆!你肯定是被我骗过去了……” 莫里亚蒂冷笑一声,伸出两根手指,抬起了他的下巴,微微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问道:“斯塔克先生,你觉得弹片的问题会影响到同性之间的体-液交换吗?” 托尼的笑声戛然而止。 莫里亚蒂微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和颜悦色地道:“列个表格给我,别让我到最后蒙受损失。不然,我就把你的眼睛挖下来做装饰。” “它们值得呆在更好的地方。”托尼嘟囔了一句,悻悻然地转过了笔记本的屏幕,“在列出那个表格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先向你解释一下这些材料的具体用途……” / 托尼向莫里亚蒂阐述了他的大致计划。弹片显然已经被那股未可知的能量改变发生了变异,在掌握它们的性质之前,他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那么对方舟反应堆的改造就显得迫在眉睫了,最多只有一星期时间,他要使用这个世界现有的科技手段制造出自己所需的工具,还得先制造一个代替品让心脏暂时多跳两天,才能有时间去改造这个旧的电弧发生器……这点也是让人无可奈何,方舟反应堆的主体材料使用的是振金,而这种金属在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而且反应堆的内芯也是由一种不存在的元素构成的,托尼还得想方设法地制造出这种元素…… 代替品所需的材料和工具倒并不是很复杂,只是内芯的材料钯金带有毒性,进入血液后会有些麻烦……看起来整套计划风险很大,完全是在刀尖上和死神跳舞,但托尼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把自己现在的情况放在心上。确认了他的态度并不是伪装之后,莫里亚蒂也终于稍稍松了口气,把表格交给了莫兰,自己则开始了一些其它事情的布置。 结果就在当天晚上,半梦半醒之中,莫里亚蒂听到了一阵痛苦的呻-吟。 “……托尼?”莫里亚蒂皱着眉打开了灯,翻身坐了起来。他看到托尼正蜷缩在被子里,一只手垫在颊边,一只手紧紧抓着被角,脸色一片煞白,额头上全是虚汗。不知梦到了什么,他脸上全是痛苦的神色。莫里亚蒂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肩膀,托尼本能地惊跳了一下,却没能从噩梦中醒来,依然沉睡在那里。 “托尼?斯塔克?”莫里亚蒂叫了他两声,拍了拍他的脸颊,“醒醒,宝贝儿……” “……dad!”托尼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喃喃呓语着。他抱得太紧,莫里亚蒂抽了抽手,竟然没能把手抽-出来。又尝试了半分钟,叫醒托尼的行动无果后,莫里亚蒂只好换了个边,小心地绕过托尼,让他的头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抱着他重新入睡。 三月的天气夜间仍带寒意,有个恒温热水袋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莫里亚蒂的困意很快重新涌了上来,但托尼仍然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地就要动一下。几次之后,莫里亚蒂不耐烦地把另一只手臂穿过托尼腋下,手掌按在了托尼的反应堆上。这一招仿佛奏效,托尼很快平静下来,莫里亚蒂也进入了深沉的睡眠。 ……这种睡姿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莫里亚蒂整条手臂都麻了。大概花了两秒钟重启大脑,莫里亚蒂盯着托尼那张赏心悦目的脸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在他被阳光覆盖的眼帘上印下了一个轻吻。 也许是受到了噩梦的影响,这一天直到莫里亚蒂出门,托尼都还在睡着。临走之前,莫里亚蒂想了想,把钱包压在了托尼枕下。出门以后,他就给莫兰打了个电话,言简意赅地吩咐了他几件事。 疯到凌晨五点才入睡硬生生被电话叫起的莫兰:“……”真的好想拒绝啊他! / 托尼一直睡到了十点钟,才被饥饿的胃部从酣眠中叫醒了。他睁开了眼睛,发呆了两秒,大脑中单薄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地轮播了一遍,然后他回想起了昨晚那个单调而恐怖的梦境——他站在一片沙漠中,拼命地挖着一口井,红色的液体从岩石中渗出薄薄的一层,里面是很多人的影子……他觉得那些人影很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他们的身份,只有悔恨自责的情绪翻滚在胸中……他试图把手伸进井中,世界却陡然翻转过来,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他,视野里只有一团灿烂的火光,他坠入了黑暗之中…… 他当时肯定做出了什么反应,那种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压力和负面全部集结在身上的感觉实在太过……沉重,几乎令人窒息……但好像有一个平稳的呼吸频率一直响在耳边,有只手把他从黑暗中拯救了出来…… 托尼情不自禁地按了按胸口,那种温暖的感觉似乎还有所残留。他做了个深呼吸,从床-上翻身下来,却看到手机的屏幕正在闪烁。莫里亚蒂给他发了条短信,让他醒来后去看枕下,他留了张银-行-卡给托尼,没有密码,没有上限。另外他已经买下了整条街,这两天所有住户都会陆续搬走,托尼可以尽情地在这里构筑他所需要的工作场地,等一切结束之后,莫里亚蒂会直接安排爆破,消除掉一切痕迹。 托尼发出了一声欢呼,心满意足地编辑着短信回复。 莫里亚蒂正在专心致志地扮演他的程序员角色,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才有空翻了翻手机。夹在一大堆汇报短信里的是托尼的一句回复:[你会发现投资托尼·斯塔克是你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的。] 莫里亚蒂挑了挑眉,心情蓦然变好,翻了翻其余短信,他拨出了一个电话。 “……你好……boss?” “你听上去可不太好,塞巴斯。” 莫兰满腹怨气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boss,我昨晚五点钟才结束了一场大战,不到八点就被你叫了起来,到现在还没解决掉你那些要求造成的扯皮,还要分心处理黑莲帮的事情——我已经连灌了五杯意大利浓缩咖啡了,你觉得我听起来会很好!?” 莫里亚蒂语气讶然:“哇哦,你居然以为我是在关心你!” 莫兰:“……boss!” “说点正事,塞巴斯,你觉得我今天中午应该在猪排和意面中选择哪一个?” “我的尸体!!”莫兰怒吼道,“我受够房地产经纪了!我也受够黑莲帮了!!那个女人,善帮主,派她的杀手干掉了那个私吞古董的傻-瓜!蠢货!她甚至不知道去审讯一下!唯一的线索已经断了,这让我们到哪里再去找那九百万!” “让她继续,不要收手。”莫里亚蒂嘲讽道,“你肯定是喝到了劣质咖啡,损坏了大脑皮质,为什么以前我没发现你有那么蠢?线索是不是断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的目的是夏洛克·福尔摩斯,重要的是让案子引起到他的注意,找簪子的事就去让他发愁,他们是否损失了九百万英镑,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让她来伦敦,给她制造机会尽情展示自己的愚蠢,把事情搞得复杂一点,我要让福尔摩斯对此产生兴趣。” “……他已经接下这个案子了,boss。”莫兰忍气吞声,“那个死掉的经手人范孔在银行上班,他的上司刚好和福尔摩斯是同学,雇他来调查银行安全漏洞的问题……就在五分钟以前。” 莫里亚蒂吹了声口哨:“好极了……看来我应该吃个贵一点的牛排庆祝一下。” “还有一个消息,boss,”莫兰的声音忽然间变得幸灾乐祸起来,“你的同居小情人刚刚刷掉了四百万的卡,负责监督你账户的托马斯打电话询问我是否还要继续通过扣款申请……哦,又去了二百万。你那飞来的六百万英镑还好吗,boss?” “让他刷。告诉所有人,是我在买东西,二十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所有货品到位。”莫里亚蒂道。 ——他价值一个世界。 第7章 傍晚莫里亚蒂下班回到家时,莫兰的人已经腾空了整条街,把他们买下的地皮用施工围挡圈了起来。伴随着落日,空无人烟的街道显得格外荒芜,那种诡异的宁静甚至给人了一种末日般的感觉……地皮在隐隐颤抖,地下隐约发出了嗡嗡的轰鸣。莫里亚蒂慢吞吞地越过了前一天被托尼砸出的那个大坑,回到了家中。家里空无一人,倒是厨房的地板上多了一个新开的入口,一道楼梯斜斜地深入下方,沥青和泥土的味道隐约可闻。 莫里亚蒂的手机响了起来,托尼给他打来了电话。盯着手机看了一秒,莫里亚蒂接通了电话:“斯塔克?” “地下没什么好参观的,他们还在打通墙壁、给房子做加固……我在楼顶,嗯……就是那个瑜伽会所的广告牌旁边,你可以从隔壁的房子上来,门是开着的。今天下午他们全部搬走了。” 莫里亚蒂在烤箱上面发现了一个崭新的摄像头,它还调皮地左右转了转,像是在跟莫里亚蒂打招呼。莫里亚蒂挂断电话,从邻居家的楼梯攀上顶楼,果然看到隔壁楼顶的广告牌边正坐着一个人。 他跨过了一堆障碍物,走到了托尼身后。一台笔记本电脑就扔在碎酒瓶和破衣服中间,上面切着二十多个监控画面。托尼就坐在天台边缘,两条线条漂亮的腿交叠在一起,大-腿上放着一盒薯条,手里还拿着一罐啤酒。 听到了脚步声,他摘下墨镜,回过头来,举了举手里的铝罐:“来一点吗?” 莫里亚蒂弯腰从广告牌架子下拿起了一听,坐在了托尼身边。托尼随手把披萨盒子递了过去,自己拿了一块:“伦敦的风景挺好的。听说这里的建筑物都是十九世纪遗留下来的?” “它们现在都是我的了。”莫里亚蒂耸了耸肩。 托尼笑了起来,眼里带着促狭:“你肯定没在一天之内花掉过这么多的钱吧,it部的小职员先生?” “钱对我来说没有用处,地产也没有。”莫里亚蒂启开啤酒,漫不经心地道,“你想问问我有什么感觉?我不会因为花钱而觉得心痛或者愉悦,钱对我来说连数字都不是,它只是用来激励猴子的香蕉。请问你在一天之内花掉所有财产的感觉如何,百万富翁先生?” “……你肯定是记错了,我说的是亿万富翁。我有钱到能把整个纽约炸翻天再挨家挨户地进行赔偿。”托尼嘀咕了一句,“这种比喻听起来挺糟糕的……激励猴子的香蕉?你不觉得看着猴子为了香蕉上蹿下跳的样子的确挺好笑的么?……你看,你笑了!你肯定就是那么想的,所以香蕉对你来说还是有用处的,嗯,我喜欢这个比喻。” 夕阳在缓缓西沉,灿烂的晚霞在托尼脸颊上投射-出晕红。他眼睛显得亮晶晶的,脸上神采飞扬。莫里亚蒂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举起铝罐,又喝了一口:“你不是为了香蕉才请我上来吹风的吧?” “……你真不会聊天,吉姆。”托尼郁闷地道,“喝喝酒,看看风景,聊聊人生——我以为这才是正常剧情。” “你好像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会聊天。”莫里亚蒂反唇相讥,“你一张嘴我就猜得出你要说什么台词了,‘嗨吉姆,我花掉了你那么多钱,还要拆掉你的房子,你肯定会血本无归的!’‘哦老天,我都心疼坏了!那可是我做了无数次吓唬小孩的坏人才积攒出的存款!’‘哦,如果是我就不会为了这个心疼,我可以炸沉整个美洲大陆再挨家挨户给他们的死尸进行赔偿!’……你可真会聊天啊,托尼·斯塔克先生?” 托尼忍不住抖动着肩头开始了闷笑,没过两秒钟,闷笑就变成了大笑:“吉姆……哈哈哈……我真的有那么讨人厌?哈哈哈……” “如果你能把和女人搭讪的一半天赋放在男人身上就好了。”莫里亚蒂微微挑眉,“看着我,托尼……想象你要和我搭讪,你准备都说些什么?” 托尼止住了笑声,定定地看着莫里亚蒂。他忽然间把披萨盒子从两人之间推了下去,按住了莫里亚蒂的肩膀,脸上满是认真:“我想请你看一场风景。” 他瞳孔里映着夕阳的光辉,璀璨到几乎令人无法直视。巨大的烟尘蓦然间从他身后扬起,一栋楼房轰鸣着倒塌下来。他们身边的广告牌忽然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响,带着整幅支架从天台上砸了下去。莫里亚蒂当机立断地抱着托尼滚下了天台边缘,托尼却把脸埋在他颈间大笑:“新世界!” 震动声停住了。莫里亚蒂恼火地松开了手,恨不得在托尼耳朵上咬一口:“……这就是你的计划!?” 托尼仍然在大笑:“没有什么计划……好吧,我承认我坐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爆破……你不觉得那场景真的很不错吗?‘砰!’地一响,一声来自十九世纪的哀嚎!我喜欢香蕉……” 他笑着笑着,声音渐渐低落下来。沉默地在莫里亚蒂颈间埋了半晌,托尼撑起手臂,坐了起来:“我想跟你谈谈。” 身边还滚落了几罐啤酒,莫里亚蒂随手打开了一罐,抛给了托尼:“说。” 托尼仰头喝了口酒,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觉得……我很困惑。” 莫里亚蒂给自己也打开了一罐。泡沫从开口间涌了出来,沾湿-了他的虎口。他看着泡沫一层层塌陷,轻声道:“因为我?” “因为我自己。”托尼喃喃道,“真奇怪,我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记忆,却仍然在被过去的世界观所困扰着。我不知道我过去都干了些什么,但是显而易见的……绝不算是个好人。你说金钱就是激励猴子的香蕉……我需要这香蕉,香蕉就是科学的门环,每扣一次,它才会吝啬地开出一条头发丝那么宽的小小-缝隙……我知道自己很有钱,但这些钱都是如何积累的?我脑子里还有很多关于武器制造的资料……我的研究方向似乎一直没有脱离过战争。假如我靠战争发财,那我就绝不算是个好人……而我有一天竟然体会到了自己应当负担的责任,去成为了一名英雄……” 他皱着眉头曲起双-腿,望着晚霞看了一会儿,又灌了口酒:“我决不是当英雄的材料,哪怕我的确做出了英雄才会做的事情……不,我不是想讨论自己到底是不是个英雄的。我今天花掉了五百万英国人一年的总收入,今后可能还要花掉更多,假如没有这笔钱,也许我现在只能苟延残喘了,而这笔钱却是你的犯罪收入……我不是在指责……该死,我就是在指责,追究过去没有意义,但假如你想,你绝不可能找不到办法全身而退……我说这些不是在要求你当个英雄,我只是……想起了我自己。” 他自嘲般地笑了起来:“没有过去的记忆,我对自己的一切推断都只是臆测……不管我过去对这些问题是怎么想的,我一定都有完备的理由,而且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正因为对自我的无知,现在我才茫然。我捉摸不透自己的想法,更不知道那些已经根深蒂固在脑海中的印象到底是对是错、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产生或适用的,我可以给自己列出无数种可能,然后从中寻找到最符合逻辑的那一个,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过去不重要,我们过去犯的错总会在将来有结果,我想守护想创造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它会符合我的期望吗?一个和平的、正义的、完美的光明世界……但我能做什么?以暴制暴?我想阻止所有犯罪,而我现在的消费也许本身就是在促使犯罪……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团乱麻。” 莫里亚蒂却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在茫然什么了……你找不到自己的立场了,托尼。你对自己过去的推断和你内心的观念是违和的,你没有过去的记忆,因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持有这样的观念。你觉得花我的钱很别扭,因为这是我的犯罪收入,是因为我在那个肮脏血腥的世界里所拥有的地位而得来的,为了这些赖以维持你生命的金钱,也许暗地里会孳生出更多犯罪,而你曾经甚至为了一个世界的正义而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这种方式和结果又怎么会是你想要的呢?” “……差不多吧。不过我可能没那么高尚……” “——托尼,你说你是个英雄,但这是个身份,而不是一重面具。”莫里亚蒂放下啤酒,凝视着他的眼睛,“你和英雄的身份之间又有什么冲突呢?你认为以英雄的角度去下决定和以你自己的角度去下决定有什么不同?——以英雄的角度,你觉得你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但以你自己的角度,你又的确留在了一个犯罪者身边,花着他的犯罪收入去给自己维持生命,而且就算你这么茫然纠结,你也依旧没打算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反倒积极乐观地接受了他的帮助,去给自己的康复做一切准备……以英雄的身份,你现在就该试图感化我或者杀了我,但以托尼·斯塔克的身份,你根本不可能对我下手,也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对不对?” 托尼忍不住按上了自己的胸口:“……吉姆,我告诉过你我很茫然……” “那就让我来说。”莫里亚蒂冷酷地道,“你把这两个身份分得太开了,英雄在你心里就是个完美的形象,他无私、善良、正义、光明,拥有着人类能够拥有的一切完美品质,眼里揉不下一粒沙子,但托尼·斯塔克不是。你在扮演一个英雄,但你没想过的是,所有的英雄本质上都是人类,人类拥有的一切劣根性英雄全部拥有。英雄只是把更美好的那些面展现给了别人,并不代表他们就不存在黑暗面。你以为英雄就不用为带不带-套的问题而烦恼了吗?你以为英雄就不用解决尿急的烦恼了吗?你以为英雄……” 托尼瞪着他:“别说笑话,吉姆!我现在很严肃!” 莫里亚蒂面无表情:“……就不需要考虑两条铁轨上绑着两个人,一个是女朋友一个是亲妈,只能救一个人但到底救谁的问题了吗?” 两秒钟后,托尼绷不住了,扶着他的肩膀开始大笑,好半天才痛苦地捂着肚子止住了笑意,一本正经地道:“其实我最关心的还是一个问题,假如可以从别的途径得到乐趣,你可以停止犯罪么?” 莫里亚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托尼,假如你是个军火商,靠发战争财来支持爱好,有朝一日-你忽然想负起责任,于是宣布不再出售武器,你想过后果会是什么吗?” “嗯哼?我不知道,反正我会解决的。” “我知道,这是我的专业领域。”莫里亚蒂按住了他的肩膀,“我是个天生的咨询罪犯,我从几岁时起就开始设计犯罪了,二十多年以来,我在这个领域取得了别人无法超越的成就,也掌握了一股惊人的势力,我甚至让地下世界按照我的规则去运行——假如我退出了,不再是咨询罪犯,那么地下世界必将会渐渐回归到无序之中,你认为是让地下世界至少在我有生之年保持规则的好,还是重新陷入混乱的好?” 托尼抗议道:“这个问题从根本上就是错的,你的地下世界完全就是不必要存在的!” “但你不能忽视的事实是,它现在就是客观存在的,而且正欣欣向荣地发展着,不可能因为我的退出而毫无动荡。”托尼的表情太孩子气,莫里亚蒂忍住在他脸上捏一把的冲动,继续道,“假如我和平退出,给它留下一个平稳的过渡期,那么势必要寻找一个人来接管我的势力……无论是否有人趁乱争夺,最后的赢家又是谁,掌握这些势力的下一个人能像我一样妥善使用这股势力吗?我不会为了犯罪本身而兴奋,我只是享受于设计犯罪的过程,我的头脑能够在这种游戏中得到应用,这是我的乐趣所在,正因为这样,我才能够像个局外人一样冷静分析利弊,不为自己手中所握的权力迷失头脑……只要我想,我随时都可以抛弃这个身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但我真的能够这么做吗?” “——你想这么做吗?”托尼反问道。 莫里亚蒂干脆利落地回答:“当然不想。但我又何必放弃,犯罪又不会因为我的存在而升级或消失,正义和邪恶就像是光和影,永远是相互依存的。你说我的地下世界是完全不必要存在的,为什么?消灭了这股邪恶势力,难道犯罪就永远不存在了吗?指望以暴制暴是不可能的,托尼,我们也不可能让犯罪从人类之间消失。犯罪的根本是出于利益需要,就算是在动物之间,两个群落也会因为食物、饮水、交-配权和地盘而发动战争,没有大脑的植物相互之间也会争夺养分和水份,人类只不过是拥有一颗比这个星球上的其它生物更加复杂的头脑而已,所以争夺利益的方式也显得更加复杂,因此被人定义为犯罪。假如让植物拥有人类的智慧,它们也会给彼此之间的行为加上犯罪的定义的。” “但你不能忽视人类社会发展出的文明和道德准则……” “——托尼,我们进化出了智慧的头脑,孕育出了人类文明,拥有着道德准则,并不代表我们镌刻在基因中的本能就会改变什么。”莫里亚蒂的手指悄悄扣住了托尼的手,若无其事地道,“道德和法律尽可能地保障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但它们的立足根本还是利益。人类是不可能实现平等的,利益的争夺也是永远不可能避免的。动物之间的相互杀戮算不算是犯罪?人类只是比动物争夺利益的手段和目的都更复杂而已。就算是像你描述中的那种光明世界可能实现,犯罪永远能够被及时打压,所有人都按照既定的规则去生活,约束自己的*,安分地守着自己的那一份利益……那和机器人又有什么区别?人类社会的进步全凭利益的驱使。就算是人工智能,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对己方更有利的选择。或许在宇宙间还存在着比人类更加古老的文明,但他们也绝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托尼长长地出了口气。天空已经染上了夜色,月亮在渐渐升起。他轻声道:“你说得对。但你还是在转移话题,我只想知道你会不会放弃这个身份?” “我没想过,也不会这么做。”莫里亚蒂道,“我没有理由放弃,托尼,这是个因果关系。既然追寻利益是本能,犯罪就一定会产生,继而会孳生混乱,出现利益集团,利益集团必将有其首领,为了更大的利益而必将相互倾轧……最后掌握胜局裁定规则的人只能有一个,而这个人又必须足够的冷静理智,不会出什么昏招,也没什么兴趣搅乱社会……除了我,谁还能做到这一点?更何况,我们和那些表面光鲜的企业家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一个习惯选择在明面上做好人,一个则习惯选择在其他时候做好人一样。咨询罪犯也只不过是个职业而已,你花的是我凭借自己的劳动和智慧挣来的钱……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他耸了耸肩,开了个玩笑,“就把我当成拿破仑集团的ceo好了。” 托尼又笑了起来,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我有我自己的判断,只是……忽然有点软弱。英雄也有软弱的时候,是吧?” “但你不是英雄,你只是托尼·斯塔克。”莫里亚蒂道,“我警告你,如果你心里出现了杀掉我的念头,我就把你的皮剥下来做鞋子。” “这笑话真烂。”托尼耸了耸肩,“我觉得有点冷……要回去吗?” 莫里亚蒂拉着他站了起来:“回去吧。” “我还有一个问题,”跨过那道架在小巷上空的铁皮时,托尼道,“假如有一亿美金和十万人的生命摆在你的面前,你是选择生产军火得到一亿美金呢,还是为了那十万人的生命而放弃钱财呢?” “我对这种题目不感兴趣。”莫里亚蒂说道,瞥了托尼一眼,“你不用再拿这种问题试探我可能性的同情心了,我不会在乎那十万人的生命。” “嗯哼?……我只是想说,我本来以为我会选择那十万人的生命,但我发现我好像更乐意生产出那批军火,然后干掉那个敢让我做出选择的人。”托尼喃喃着,有些出神,“……我的判断力好像又回来了。” 第8章 这年头,但凡觉得自己有钱有势的人都喜欢投点钱去搞高端科研,仿佛这已经成为了一种高雅的爱好,处处彰显眼光和身份的不同。 莫里亚蒂对科研领域的兴趣只是一般般,但他的财产在二十多年的积累中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可观的地步,如果不消费一些,那么躺在他账户里的那些数字也就只是数字而已。于是,一个“实验室”就这样被建了起来,那是一栋位于城郊的大楼,地上和地下加起来共十二层,斥资巨大,无论是内部的设备还是建筑本身,无不用的是如今世界上最尖端的手段。从莫里亚蒂的财务顾问托马斯提出这个烧钱构想、到这个构想彻底完工,期间一共耗费了五年,也陆陆续续地进驻了十几拨的研究者……现在,实验室的一个房间内正放着托尼的那具钢衣,号称从前苏联时代起就在研究外骨骼的一个东欧科研团队已经抵达了伦敦。莫里亚蒂知道托尼是天才,但他到底天才到了什么程度,掌握的知识又超出了这个世界多少年,也许只有这些所谓的专家才能评判出来了。 托尼显然对自己的动手能力很自信,甚至没想过要去找个什么助手。验收过临时工作场后,他就带着陆续抵达伦敦的设备,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了制造反应堆的大业中。莫里亚蒂则开始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另一边——一场从二十二年前就埋下了伏笔的交锋。 夏洛克·福尔摩斯,咨询侦探,一个拥有着和他不相上下的天才头脑却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的人……不难预料他会做出那种选择,毕竟人的成长环境对性格的塑成实在太重要了。莫里亚蒂靠智力游戏尽力让自己的生活不那么无聊,夏洛克则无聊到去接触了毒品,然后不得不靠着玩智力游戏去戒毒——他们都是彼此领域的佼佼者,恰巧又是天生的对手,刚好近来夏洛克变得越来越成熟了,莫里亚蒂期待着那种狭路相逢的感觉……他一定会喜欢这场游戏的。 “boss,黑莲帮已经注意到福尔摩斯了,”莫兰在电话里汇报,“他们的杀手又干掉了一个人,福尔摩斯……嗯,他今天去了医院,查看了之前的尸体。我们还需要做什么吗?” “什么也不用做。夸张一下福尔摩斯有多厉害,然后就退出来。”莫里亚蒂漠然道,“准备好扫尾工作就行了。” 莫兰嘀咕了一句:“用不着夸张,福尔摩斯就够厉害的了……boss,我能问一下你的那位美国男孩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是在干什么吗?” “……创造新世界。” 莫里亚蒂挑了挑眉,挂了电话,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回到了办公室里。他今天轮到了值夜班,没有点咖啡可熬不过去。 ——这天晚上,他遇到了一个惊喜。他之前选定的目标,夏洛克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茉莉·琥珀,今晚正在楼下值夜班,而且她刚刚发了一条新的博客,里面还提到了夏洛克! 莫里亚蒂很快阅读完了茉莉博客的新内容,忍不住在电脑前发笑。这个感情史上一片空白的三十一岁姑娘把心事都直白地写在了博客上,她是如何对夏洛克一见钟情,而夏洛克又是如何无耻地利用了她的……她还孩子气地在博客上抱怨,自己已经快要变成一个“神经兮兮的老处-女”了,通篇充满了幽怨之情。莫里亚蒂还没笑完,就看见她在底下追加了一条评论,祈祷没人发现她提了夏洛克的名字——这傻姑娘,她居然觉得只要不提到夏洛克的名字,别人就猜不出她喜欢的是谁? 莫里亚蒂翻了翻《撩妹实用技巧三百招》,慢腾腾地在键盘上输入了一条回复。很快,两个值夜班的人就在茉莉的博客下面聊了起来。茉莉显然很不擅长招架别人明面表示的好感,没说几句话,莫里亚蒂就成功地约她下去喝了杯咖啡……根据那些博客的推断,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以一个完全不会引起怀疑的身份出现在夏洛克面前了。 计划一切顺利,莫里亚蒂心情很好。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钟了,莫里亚蒂困倦地打着哈欠,脱掉外套,倒在了被子上。 几分钟后,他感觉有人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躺在了他的身边。 莫里亚蒂勉强地睁开了眼睛:“托尼?” “我吵醒你了吗?”托尼的脸色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憔悴,眼里似乎带着血丝,“我只是——似乎也需要休息一下……” “你一夜没睡吗?”莫里亚蒂微微皱眉,坐了起来。 托尼摇了摇头。莫里亚蒂心中了然,他一定是又做噩梦了。 他重新在被子里躺了下去。一分钟后,托尼也躺了进去。莫里亚蒂翻了个身,把托尼抱进了怀里,手掌安放在他的胸口,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们一直睡到了傍晚。吃完晚饭之后,托尼邀请了莫里亚蒂:“你想来看看我的成果吗?” 莫里亚蒂去参观了托尼的工作区。托尼在地下打通了一个相当宽阔的空间,一些很粗的黑色管道相互连接起来,地上到处都是拆开了一半的板条箱和零件。工作台上堆着更多的半成品,托尼随手扫出了一片空白区域,略带得意地把手机放在了上面:“看。” 蓝色的射线从四面八方交汇过来,托尼对着手机虚按了一下,蓝色的光芒在他掌心交织,一副手机的三维图像就此生成了出来。他托手把图像送入空中,双手向两侧拉开,透视图也随之放大,一个个零件都详细地显示在了莫里亚蒂面前,上面还标注着一个个标签。 “我用现有的系统和数据做出了这个……不算太难,不过挺有用的。”托尼耸了耸肩,抬手拍灭了图像,“多亏了它我才能进行一些比较精密的活计……不过我总觉得自己以前用过更好的,我好像还做过一些人工智能……” 莫里亚蒂环顾着这间简陋却昂贵的工作室:“你的反应堆进行得怎么样了?”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还不错,备用品是制造出来了,不过有个小小的问题……”托尼弯腰从工作台下方拿出了一个盒子,臀-部曲线在这一刻显露无疑。他站起来的时候,莫里亚蒂不由自主地扭开了头,好像忽然间对两米外的一个机械臂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盯着它一阵猛瞅。 “吉姆,你得帮个忙。”托尼咳了一声,“因为材料的问题,我不得不在里面加了根线路,我胸口现用的这个反应堆只要直接装上,但是它得……把这个接头,接到下面的凹槽里去。” 莫里亚蒂:“……你是在让我帮你动手术?” “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一根线而已。”托尼义正辞严,“当然,你的手看起来有点大,但是拿着镊子进行操作的话还是没问题的吧?如果是我自己凭着手-感或对着镜子摸索,难免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痛苦,比如不小心把接头碰在了内-壁上之类的……来嘛,吉姆!只是一根线而已!” “……我需要先洗洗手吗?” “不需要,它不受细菌影响。”托尼把镊子和反应堆都递给了他,掀开自己的上衣,盘腿坐在了地上,“我会把旧的反应堆取下来,然后三十秒内,你要把这个新的给我装上……” 他漂亮的腰线和薄薄的肌肉在莫里亚蒂眼前晃着,莫里亚蒂强迫自己更专注一些,结果却只是将目光从肚脐挪到了胸前……一点粉色顽强地进入了他的视线,牢牢扎根,在他肺里疯狂地生出枝叶藤蔓。莫里亚蒂忽然间感到有些缺氧,呼吸急促起来。他半跪在托尼身前,无影灯打得皮肤一片雪白。胸口正中那个圆形的装置正随着托尼的呼吸起伏,稳定地发出蓝光。托尼伸手按在上面,慢慢把它扭了出来。 深深嵌入胸膛的圆形内-壁出现在了莫里亚蒂面前。它差不多有十公分深,底端是个黑色的圆座,但上面并没有什么接口。莫里亚蒂夹着接头,根本无从下手:“你确定这里面有个接口吗?” 托尼脸色很不好看,努力平稳着呼吸:“我不知道……我觉得应该是有的……”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把刚才那个反应堆装上,然后再慢慢研究有没有的问题。”莫里亚蒂直起身来,准备去拿那个反应堆。托尼却抓-住了他的手臂:“不行……它的能量已经差不多耗尽了……你必须马上接入这个……” 莫里亚蒂只能又低下了头:“为什么早晨你不告诉我?” “我觉得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托尼吃力地道,“把镊子伸进去试一试……一定有个小孔的……也许它只是被灰尘遮上了……啊,老天!有种生吃了鬣狗尾巴的感觉!” 莫里亚蒂终于用镊子找到了一个位于侧面的接口。他成功地把接头插了进去,旋入反应堆,一阵轻响过后,反应堆稳定地亮了起来。莫里亚蒂松了口气,丢开镊子,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了。 托尼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却露出了轻松的微笑:“你的手比我想象中稳多了。” “我学习过外科医术。”莫里亚蒂站了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你都不知道我的手稳不稳,还放心让我来做这件事?” “我只能相信你。”托尼在他身后道,“这件事太事关重大了,如果被人发现了小型反应堆的用途,恐怕会在这个世界上掀起一阵动荡……我不想让这里的科技进程因为我而发生什么变化。” “下一句就是找我要回钢衣了?”莫里亚蒂揶揄道。 托尼却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你们研究不出来什么的,最多了解一下金属的成分、内部的构造……能把它还原成一具盔甲,我就很佩服你们了。你答应过我最后会把它还给我,既然这样,它在你手里无非就是换了个安全环境而已,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莫里亚蒂蓦然意识到了一个被他忽略了的事实:托尼是会离开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接上托尼的话。手机恰在此时响起了铃声,是莫兰打来的电话。莫里亚蒂顺理成章地离开了地下室,去接听了电话。 托尼没注意到他的沉默,坐在工作台上,抛着蓝色的三维图光球发呆。 “奇怪……”他自言自语道,“那个声音应该是谁呢?” / 也许是太自信自己的实力,黑莲帮狂妄过头,非要在伦敦玩什么戏剧性的选择游戏,结果果然在夏洛克手中栽了跟头。善帮主不但没能在她眼中不自量力的小虾米身上出口恶气,还对那件价值九百万英镑的古董玉簪的下落一点线索也没有,不得不又来求助莫兰。 按照莫里亚蒂的指示,莫兰拖着没有回复。第二天上午,他们收到了消息,那枚被走私过来的玉簪已经被夏洛克找到了,证物被移交了苏格兰场。 黑莲帮也收到了消息,更加锲而不舍地向莫兰请求和莫里亚蒂沟通一次。九百万英镑并不是小数目,丢了这一笔生意,钱财的损失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们多年来在走私方面累积的信誉会受损严重。但莫里亚蒂并没有急着给他们答复。托尼在楼下工作,莫里亚蒂在楼上看歌剧,优哉游哉地度过了一天后,他才给出了一个网址,同意了和善帮主进行会话。 咨询罪犯的会话永远都是单方面的,求助者暴露在摄像头下,真正谋划犯罪的人却只是在漆黑的界面上敲出几行字符。善帮主无疑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竭力想从莫里亚蒂这里取得一线生机。但她的挣扎无疑是徒劳的,她在莫里亚蒂面前本来就只是一个棋子,黑莲帮不止她一个首领,就算莫里亚蒂对她下了杀手,双方之间日后的合作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无论善帮主表现得多为莫里亚蒂着想,甚至在他面前夸大夏洛克会给他带来的危害,或者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泄露莫里亚蒂的身份,莫里亚蒂都无动于衷。他只是在欣赏猴子失去香蕉后的挣扎而已。红点如期落到了绝望的女人的额头上,莫里亚蒂敲下一个键,看着女人头上爆开血花,消失在屏幕之间,漠然地喝了口红茶。 让一个生命消失,实在是太容易了。莫里亚蒂没有告诉托尼,假如真的要他在一亿美元和十万人的生命中选一个,他一定会选择那十万人的生命,因为……从生到死的过程中,就算是普通人,也能为他发掘出乐趣啊。 他转过身,正准备把架子上的方糖罐子拿下来,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托尼。托尼的神色显得有些奇怪,目光中含-着异色。 “托尼?”莫里亚蒂推开电脑椅,站了起来,“你怎么了?” “……我本来是想告诉你,我成功了……”托尼抬手按住了门框,声音沙哑,语气带着冰冷,“但是我却看到你杀了一个人……是你杀了她吧?为什么?” 莫里亚蒂看着托尼,摇了摇头:“因为需要。有太多人和太多理由让她在这个时候死了,我不否认是我杀了她。” “……我以为我会听到什么辩解,之类的,解释这些都是因为你的职业……”托尼仓促地笑了笑,“不过这样似乎才更符合你的个性,你从来不会为了自己找借口。她是谁?” “一个专门进行走私的中国黑帮的首领之一。” “为什么你们会有接触?” “一个案子,他们丢了一件价值九百万英镑的走私物,于是我帮助他们来了伦敦。”莫里亚蒂平淡地道,“如果你关注过近几天的新闻,那几起杀人案都是她的手下做出来的。夏洛克·福尔摩斯破了这件案子,找到了那件古董,于是她现在不得不死。” “她在向你求助。”托尼盯着莫里亚蒂,“而你就无动于衷地命令人杀死了她?” “托尼,我不是慈善家!”莫里亚蒂冷冷地道,“我没有义务为了别人的愚蠢买单!我的确不在乎是不是饶她一命,但她应该庆幸自己早一步死在了我手中……” 托尼沉默了一会儿:“……所以,这就是真实的你?你把所有人都当成了猴子,和你自己割裂开来,只有和你智力相当的人才会被你放在平等的地位上?” “你以为高功能反社会是什么,托尼?”莫里亚蒂道,“我不在乎任何人,我甚至不在乎我自己。人的本性就是追逐利益,我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抢夺香蕉的猴子,只是更多的时候我在诱使别人抢夺香蕉而已……” “是啊,这就是问题所在,”托尼喃喃道,“我把你想得太美好了。” 莫里亚蒂忽然失语,难以描述自己这一刹那的感觉。托尼的神情有点恍惚:“你身上不存在正常人类的情感……你可以毫无羞耻心地利用别人,可以冷漠地杀死别人,你杀人不是为了从中得到乐趣,甚至你对此感到无聊……” “……托尼……”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错了,”托尼望着他的眼睛,慢慢后退,“我只希望……有一天,你不会逼我做出选择。” 他消失在了门口。 莫里亚蒂做了几个深呼吸,最终还是没忍住,一拳砸烂了整个屏幕。 / 托尼和莫里亚蒂之间开始了冷战。托尼从卧室搬进了地下室里,作息完全和莫里亚蒂错开,即使偶然遇到,也只是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开。这种举动反而让莫里亚蒂完全发不出什么脾气,他甚至觉得托尼的冷战孩子气得有些可爱——可是托尼似乎在把这当作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进行。他没有表现出任何要离开莫里亚蒂的打算,却在用这种方式对莫里亚蒂表达不满。 莫里亚蒂好笑之余也颇感无奈,他知道托尼是为了什么而愤怒,但他天生的性格是无法改变的。他拥有着很多身份,偶尔他也会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人,但他不想对托尼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事实上托尼说的没错,他也的确是把所有人都当成猴子看的……但是三十多年以来,只有一个夏洛克让他有过一点期待感,唯一让莫里亚蒂甘于承认和他平等的人,事实上正是仅仅认识了几天的托尼。 托尼大概不知道,莫里亚蒂正是从他身上体会到了正常人的情感……他从来未有过的感觉。他无法判断这是因为什么,却越来越觉得托尼就是他灵魂上天生缺失的那一部分。 已经是凌晨五点了,地下室里还亮着灯,电锯工作的声音隐约传来。莫里亚蒂站在厨房入口,等到声音平歇,他慢慢走下了楼梯,看到了躺在一张床垫上睡着了的托尼。 他睡得很不安稳,汗水从额头滑落,优美的唇弓泛白,身体偶尔惊颤。莫里亚蒂注视着他,轻轻把手放在了他的胸口。 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压制,托尼的梦魇平静下来,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莫里亚蒂在他身边躺了下来,托尼喃喃地呓语了什么,抱住了他的手臂,滚入了他的怀里。 莫里亚蒂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心情宁静而柔软。 毫无疑问地……托尼也需要他。 第9章 冷战归冷战,莫里亚蒂并没有因为托尼的激烈反对而停止他正在做的事情。周末早晨,他照常通过网络发布指示,也在照常处理着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短信。有条短信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转发给了莫兰:[导弹防御计划?] 莫兰很快回复:[是的,boss,有个伦敦地下的贩毒者声称他手里有这份计划,到处问人有没有什么兴趣。有人把它推荐给你了吗?我以为你一向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的。] 莫里亚蒂回复:[验证它。监视那个贩毒者,如果计划是真的,让他找不到任何买家。xx(么么)。] 莫兰:[哇哦,boss,你终于做好准备干坏事了吗?听我说,那份计划起码值个几百万,托马斯一定会很高兴能用它来稍稍弥补一下你的美国小情人带来的损失的。ps:除非准备干坏事,你从来不说xx,所以我们用不着为了这个问题再浪费两条短信了。] 莫里亚蒂唇边勾起冷笑,按着手机:[你的女伴有为此夸赞你的天才吗?xx。] 莫兰:[boss!!!你怎么知道我身边有女人!!!] 莫兰:[boss!!!是托马斯报告给你的吗??] 莫兰:[boss!!!相信我绝对没有玩忽职守!!!我一直在监督那幅画的事!!!每一个流程我都在亲自过问!!!] 莫兰:[boss,我投降,对不起,是我浪费了两条短信。xx] 莫里亚蒂:[三条,蠢货。画怎么样了?] 莫兰:[……已经安排好展出了,4月5日。拿我的头发发誓,你一定和美少年安东尼吵架了。你实在太反常了!!ps:托马斯问你还要继续批准他使用账户吗?] 莫里亚蒂:[剃光头去吧,xx。照常。] 他把手机扔在了床-上,打开了博客。夏洛克·福尔摩斯刚刚更新了一条动态,抱怨着自己的无聊。刚好莫里亚蒂现在也很无聊。他点开了邮箱,给夏洛克发了条密码,在他的博客下留言:[我给你的邮箱发了点东西。一个小游戏。我喜欢这种游戏。-匿名] [密码?并不感兴趣。-sh] [你会喜欢这个的。-匿名] [不。已经玩够了。有人想帮我破译一下吗?详细信息在【密语】界面上。-sh] 莫里亚蒂对调戏夏洛克的事失去了兴趣,准备关闭页面。他随手刷新了一下,却发现界面上迅速地出现了一条新回复:[我来我来!-一个难以琢磨的人] 莫里亚蒂眉心跳了跳,直接打给了莫兰:“……没有玩忽职守?你们已经闲到了专门派人盯着福尔摩斯博客的地步了吗!?” 莫兰感到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boss?什么博客?” “‘一个难以琢磨的人’,”莫里亚蒂拖长了声调,嘲讽地道,“去年你们就拿这个账号伪装成我给他留过言了,邀请他和我同居,我想你们该不会是忘了被扣掉的年终奖金吧?” “……我发誓这绝对和我无关!!”莫兰顿时叫屈,“我和托马斯、安德烈、汉克斯几个正在视频会议,怎么可能腾得出手做别的!……嗯,等等……boss!这个账号被人盗了!” 顿了几秒,大概是核实了什么事情,莫兰的语气骤然间变得幸灾乐祸起来:“boss,你知道地址最后追踪到了哪儿吗?就在你家!哈哈哈哈……” “……好好想想为什么他能够盗走你们半年前用加密网络建的匿名账号吧,白-痴!!” 莫里亚蒂面无表情地掐掉了电话,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儿自己英俊的面容,几秒钟后又拨出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就通了,他坐在桌前,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托尼?” 托尼冷淡地应了一声:“嗯哼。” “研究有进展吗?” “还不错,我已经给自己换上临时替代品了。”托尼说道,语气很疏远,“可能过几天需要你为我提供个合适的场地来销毁它。你知道它如果流入这个世界会造成的危害。” “当然,我责无旁贷。”莫里亚蒂道,莫名地觉得也许自己还是不要提博客的事情比较好……他换了个话题:“我要出门了,你需要我帮忙带点什么吗?” “谢谢。帮我带几本新出的《花花公子》吧,我正需要点东西来打发时间。” 莫里亚蒂黑着脸挂了电话。 / 冷战尚在继续、留言被人嘲讽,这天要说有什么好消息,只有一个勉强算得上——根据那本攻略,莫里亚蒂在一个合适的机会对茉莉表了白。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茉莉很吃惊,还有点小兴奋,最后她红着脸对莫里亚蒂表示要考虑一下。莫里亚蒂心知肚明,她相当于是已经同意了,只需要明天再趁热打铁,他就会成为她新鲜出炉的男朋友了——也许还是初恋。 从餐馆回家的时候,莫里亚蒂特地拐到了书店,挑了十几本的《心灵鸡汤》。对此他振振有词地解释说这是因为托尼还是个孩子,至少他现在的官方身份还是个未成年——莫里亚蒂不能冒险被人发现他在看成-人杂志。 托尼用一种复杂莫测的神情看了莫里亚蒂好长时间,一言不发地拎着书扔进了炼钢炉。 这天他睡得比前一天早了些,莫里亚蒂和昨天一样,陪他睡了几个小时后,悄悄起身上班离开。 3月29日,星期一。上班间隙,莫里亚蒂基本是在重复昨天的轨迹,收发短信、臭骂下属、在博客上给夏洛克留言、向茉莉·琥珀表白。除此之外,他还干了点被莫兰称之为“干坏事”的事——从康沃尔绑架了一个女人,在她身上绑满了炸弹扔进一辆被伪造成凶案现场的车里,做了一番布置后,他引爆了煤气管道,炸掉了贝克街221b对面的一栋旧公寓楼。 考虑到托尼已经阴错阳差地关注起了这件事,莫里亚蒂下令提前疏散了里面零星的几个住户。他在里面放了个保险箱,保险箱里是个手机……崭新的,粉红色的,仿照他决定开始玩这个游戏时夏洛克解决的那个案子的证物……一个信物。既然夏洛克已经不耐烦玩小游戏了,那么就玩个大的吧……这一次,他一定会喜欢的。 他约茉莉在楼下餐厅喝了杯咖啡。因为昨天的表白,这姑娘在面对他时显得有点局促不安,脸上一直带着红晕:“嗨,吉姆!” “嗨。”莫里亚蒂神色温柔地看着她,“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准备理我了呢,毕竟我昨天……呃,那么冒失。” 茉莉急忙摆手,脸更红了:“不,事实上我很高兴……其实我只是觉得有点突然……哦,老天……”她扭头灌了口咖啡,努力保持着矜持,“说说那个密码吧,吉姆!你简直太聪明了,我根本没想到可以那样解谜。” “你只是没接触过而已。”莫里亚蒂安慰道,“这是个挺常见的网格密码。我去你朋友的博客看了,都是些挺容易的谜题,出题人还给了提示。” “是啊,夏洛克会觉得出题人是在轻蔑他的。”茉莉说道,说完又有些脸红,偷看了莫里亚蒂一眼,“他——sh,他的名字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我想你也许听说过?” 莫里亚蒂耸了耸肩:“也许?” 一旦打开了话匣子,茉莉就有点收不住了。她兴致高昂地向莫里亚蒂介绍了夏洛克足足半小时,到最后莫里亚蒂的笑容都有点挂不住了……说实话,他可比茉莉要了解夏洛克多了。但似乎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茉莉眼中的夏洛克格外不同,甚至连他大清早地跑来医院顺走了一颗人头的事都成了天才的象征…… ……也许夏洛克对茉莉的信任可以利用一下。莫里亚蒂思考着该如何编排他们的初见剧本,向茉莉提出了邀请:“茉莉,下班后你有时间吗?我是说……也许我们可以,先约个会什么的。” 茉莉显得有点迟疑:“可是我今天要去给托比打针……托比是我养的猫,你知道的。我不敢肯定,也许从宠物医院回来会有一些时间……” “没关系的,茉莉,我可以陪你一起去。”莫里亚蒂微笑起来,露出了锋利的牙齿,“我家附近似乎就有一家很不错的宠物医院……你想带托比去我家坐坐吗?” 第10章 托尼还不知道莫里亚蒂晚上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他已经结束了对反应堆的改造,生命危险暂时解除,下一步就是研究那个由弹片转化的红色结晶体了——在那之前,他考虑着要不要和莫里亚蒂先缓和一下关系。 这个问题其实他已经考虑好几天了。莫里亚蒂在和他相处的时候从不会掩饰真实的自己,托尼也早就认识到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了……犯罪咨询顾问,三观异于常人,情感天生就有缺陷……他们此前也开诚布公地谈过,托尼承认,他现在觉得还是维持现状对这个世界来说最好,他也不是因为莫里亚蒂下令杀死了一个人而愤怒的。 他会如此愤怒的原因是……在发觉莫里亚蒂毫无常人应有的羞耻心、能够毫不愧疚地利用别人并杀死一条生命后,他竟然有一种即将被抛弃的恐惧。一刹那他仿佛代入了被害者的角色,在绝境中满怀希望地向莫里亚蒂求助,却被他毫无怜悯地击杀。那种蓦然漫上心头的恐慌让他无法做出全面的判断,口不择言地指责起了莫里亚蒂。的确那些指责并没有说错,但是……不应该是自己,不应该是在那种情况下。 托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感觉自己的状态似乎有点不对,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或许他是受到了什么影响……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楼下就传来了开门声。托尼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却忽然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声:“……你就住在这里吗?一个人?” 茉莉提着猫包,有些新奇也有些忐忑地站在门口,抬头望着长长的楼梯:“我还没这样拜访过别人……我是不是应该带点礼物来的,吉姆?或者说,也许,嗯,你知道,我们才刚刚交往,我就到你家来了,这是不是不太好……” 莫里亚蒂温柔地安慰她:“用不着太紧张,茉莉,你又不是一个人来的,你还带着托比呢!假如我有什么不当的举动,托比一定会第一时间阻止我的。对不对,托比?” 猫包里的小猫很给面子地喵了一声,茉莉脸更红了,又是高兴又是害羞地看了莫里亚蒂一眼:“这里是不是正在拆迁?我看到那些商店和餐馆都关门了……你打算自己做饭吃吗?” “我叫了外卖。”莫里亚蒂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你喜欢吃披萨吗?我还点了几杯咖啡……” “——没忘记帮我带一份吧?”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茉莉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地抬头:“哦,我以为你是独自……哇哦!” 她发出了一声惊叹,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托尼脸上。身材修长的少年就那样站在楼梯上方,漂亮的五官直白地表达着不快,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暖黄的灯光中,美得如同一幅油画……她一瞬间忘了反应,大脑找不出个合适的形容来描述眼前的美少年,只好又把目光投向了莫里亚蒂:“……吉姆?这是……” “——吉姆?”托尼用更大的音量打断了她,扬着下巴,慢吞吞地从楼上走了下来,“我以为今天是个……家庭聚会?” 他走过茉莉身边,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盯向了莫里亚蒂。莫里亚蒂微微挑眉,模棱两可地道:“这是茉莉,茉莉·琥珀,我女朋友。茉莉,这是托尼……” “——安东尼。”托尼忽然挂上了迷人的微笑,转身向茉莉伸出了手,“安东尼·斯塔克。爸爸,你要把她带回家,怎么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 莫里亚蒂:“……???” 茉莉:“……爸爸!!?” 托比:“meow~” “……吉姆,你没告诉我你还有个儿子!”茉莉震惊地道,“而且你们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你才三十三岁,而他……难道你们其实是……这是种游戏?你们在……角色扮演?” 她艰难地寻找着合适的句子,难以置信地望着莫里亚蒂。托尼后退一步,在她身后对莫里亚蒂做了个鬼脸,得意洋洋地进了厨房:“我就在地下室,披萨到了叫我,dad~” “……吉姆?” 茉莉握着提手,扯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可能现在不太适合继续拜访?” 莫里亚蒂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凝视着茉莉,落寞的神情在脸上一闪而过。他伸手开门,一副强忍失落又彬彬有礼的样子:“好吧,这对你来说是太突然了……但托尼对我来说也是太突然了……你知道,忽然间有这么个生命降临在你的人生里……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因为我想给你留下个好印象……对不起,茉莉,就当我之前什么也没说吧。” 茉莉迟疑了一下,顿住了脚步:“吉姆……我不是……好吧,我只是觉得我有事先知道真-相的权力?” “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求之不得。”莫里亚蒂忧郁地凝视着她,“但是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事情的发生……哦,上帝……” 他转身用拳头抵住了墙,头颅深深埋下。茉莉顿时不知所措起来:“……吉姆?你还好吗?我……我不是故意要提及你的伤心事……” “这没什么,只是我有些难以释怀自己过去所犯的错误……”莫里亚蒂没有回头,吸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哽咽,“茉莉,你是个好姑娘,你值得更好的人……也许我们之间最好的结果就是当个朋友了,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回应……对不起……” 他越是闭口不提缘由,表现得懊悔自责,茉莉就越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愧对了莫里亚蒂的一番心意:“我没想过要放弃你,吉姆,我只是……好吧,在等外卖的时候,我们能不能先谈一谈?” 地下室里的托尼啪地合上了电脑盖子。 / 莫里亚蒂编了一通极其动人的谎话,成功地说服了茉莉。他说托尼是他年少时的一个美丽的错误,十二岁那年他漂洋过海去美国读书,在初中毕业的舞会上他认识了一个同学的姐姐,他们很快陷入了爱河,做出了一些偷尝禁果的事情……但是在那之后,莫里亚蒂家里忽然发生了一些变故,他不得不回到了英国,从此失去了和那姑娘的联系。万万没想到,那姑娘竟然怀了身孕,还生下了他的孩子,就在几天之前,托尼拿着出生证明找到了他,他们甚至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显示托尼的确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妈妈已经去世了,现在我没办法扔下他不管。”莫里亚蒂坚定地道,“他还是个孩子,我有监护他的责任……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完全不知道应该怎样和他相处,我……我是个失败的父亲……” “不,你是个好人,吉姆,”茉莉感动地道,“你愿意负起责任,这真是太好了……说实话,我没办法想象托尼失去亲人的样子……他一定伤心透了。” 莫里亚蒂:“……我也没办法想象你离开我的样子,茉莉。” “我不会离开你的!”茉莉道,“你是那么的……你让我感受到了作为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你真的有魅力极了,我很庆幸我在和你交往……我很高兴我能成为你女朋友,吉姆。” “可这是你的初次拜访,我本想有一个更好的开端……” “没关系的,我认为现在已经很好了。”茉莉说道,有些羞赧,“你愿意……重新把我介绍给托尼吗?我的意思是,用更恰当一点的方式?” 莫里亚蒂忽然靠近,深情地凝视着她:“当然愿意,不过你不觉得,现在的气氛更适合我们先做一点别的事情吗?” 茉莉慌乱地挪开目光,心头小鹿乱撞:“做……什么?” “——咳!!!” 托尼用力咳了一声,提了提外卖盒子:“门铃响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你们都没听到吗?哦……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断了什么?” 他挑眉看向茉莉,唇边勾起一抹坏笑,似乎带着揶揄。茉莉顿时脸上一红,匆匆站了起来:“我——我要上个洗手间。” 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托尼立刻把外卖一放,坐在了她刚才的位置,霸占了沙发中心:“你真无耻,吉姆。” 莫里亚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以为我早就跟你说过了?” “是啊,我太低估你了,我以为永远也不会有哪个眼光正常的女人会同意和你约会的。不过这只能证明你比我想象中更无耻。”顾忌着一门之隔的茉莉,托尼压低了声音,快速说道,脸上满是挑衅。“但你还是死心吧,吉姆,上帝派我来就是为了拯救迷途的羔羊的,有我在这里,你今天别想得逞。” 小猫托比跳到了沙发上,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莫里亚蒂盯着托尼鬈曲的黑发,手痒地摸了把猫头:“刚才你为什么叫我爸爸,托尼?” “……那只是一个失败的策略。我太低估你的无耻了。”托尼板着脸道。 “别啊,我还是挺喜欢这个称呼的。再叫一声爸爸听听?” 托尼怒视着他:“我才不会……” 冲水的声音传来,洗手间门被打开了。茉莉擦着手走了出来,看到托尼还坐在那里,不禁笑容有点尴尬:“嗨,托尼……” “——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吃吧?”美少年在沙发上魅力十足地微笑着,“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约定好的家庭聚会不应该为此而打断,况且我也并不介意这样一位美丽的女士加入其中——是不是,dad?” 茉莉:“……??” 莫里亚蒂耸了耸肩。 托比跳到了托尼膝上,心满意足地躺了下来:“meow~” 第11章 茉莉·琥珀和莫里亚蒂“父子”共同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他们看了一晚上的《欢乐合唱团》……大概到了十一点钟,茉莉向莫里亚蒂致歉,表示她必须得回去了。莫里亚蒂送她出门,直到车站,对她表达了诚恳的歉意:“……对不起,茉莉,托尼实在是太淘气了……我们本来能拥有一个更美好些的约会的。” “不,托尼很好,你也很好,”茉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落落大方一点,“你们都很……嗯,甜蜜。哦,这个词不是我说的,我的一个朋友看到了我们的对话,所以……嗯……” 她有些懊恼地别过了头,脸上有些绯红。此时的气氛实在有些微妙,月光洒在静谧的街道上,树叶沙沙地被风吹响,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香……莫里亚蒂慢慢靠近了她:“茉莉……” 茉莉抬头:“吉姆?” “你头发上落了片叶子。”莫里亚蒂说道,动作温柔地从她头发上拿下了一片树叶,把她落在腮边的散发别在了耳后,“明天中午,你愿意和我一起共进午餐吗?” “——dad!” 托尼的声音冷冷地从他身后传来。莫里亚蒂脸上流露出几分懊恼,心情愉快地转过了身:“托尼?你为什么会……” 托尼正向着他们走来,手里竟然还抱着一只猫。茉莉惊呼一声,后知后觉地发现猫包的拉链竟然坏了,托比从里面逃了出去。她感激地跑向了托尼:“托比!——谢谢你,托尼!哦,没法想象我怎么这么粗心,我差一点点就要把托比丢了……” 托比喵了一声,跳到了主人怀里。托尼对茉莉眨了眨眼睛:“也许只是他太喜欢我了。你们走后我本来都打算睡了,托比却从阳台上跳了进来……说真的,你考虑过要转让这只猫吗?” 茉莉禁不住笑了起来:“从没想过。我不能想象失去他的感受。” 托尼耸了耸肩:“那我如果想再见到这个小可爱,就只好去冒昧拜访他更加可爱的主人了?” 月色,微风,静谧街道下的美少年……茉莉觉得自己简直没法拒绝,托尼的语气充满了真诚,他在赞美她……她不得不把目光求助地转向了自己新鲜出炉的男朋友,好摆脱这种令人纠结的心情。莫里亚蒂果然为她解了围:“已经太晚了,托尼,如果你有什么话要说,就去博客上给她留言吧。” 托尼惊愕地道:“为什么不是明天中午?我们不是要一起吃午餐吗?” 茉莉:“……??” 莫里亚蒂露出了头疼的神色:“托尼……” 托尼甜蜜地叫道:“dad~” “你非要破坏我的……” “啊,是的,吉姆刚刚就在说这件事!”茉莉打断了他,尴尬地笑道,“明天中午十一点半,好吗?今天真是个美好的夜晚,不过我得回去了……哦,那边有辆车来了,回见!” 她抱着猫跑向了街道对面。莫里亚蒂目送着那辆车远去,挥了挥手,神色戏谑起来:“托尼,你今晚可真让我……吃惊。” 托尼已经把手插在了口袋里,向来时的路走去:“吃惊?是因为这声爸爸还是我在茉莉的包上悄悄搞破坏的事?” 莫里亚蒂拉长了声调:“托尼——” “嗯哼?你准备推理一下我今天的行为和一直以来的反常吗?用你那颗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咨询罪犯的天才大脑?” 托尼的语气里带着失望。他停住了脚步,慢慢转身,脸上是种复杂的神情,似乎在嘲讽,又似乎是怜悯。 “这种感觉是不是非常棒?简直令人迷恋?”他看着莫里亚蒂的眼睛,轻声说道,“你和我见过的那些人没有什么不同……因为拥有了常人所不能及的力量而狂妄,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你是不是觉得——我在你这里是特殊的?或者你想让我感觉到这份特殊?‘哇,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咨询罪犯、犯罪王国的国王对我表示了青睐!一个失忆又流落异世的可怜乖乖牌还不得抓紧时间爬到他床-上啊!’吉姆·莫里亚蒂,你真是我所见的最傲慢无耻、最自以为是的人了!” 莫里亚蒂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他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惊叹,慢慢地道:“所以……你今天的所有表现,都只是在演戏?” “演戏?”托尼摊了摊手,嘲弄地道,“只能说大慈善家托尼·斯塔克聆听到了一个来自落后文明的穷小子的内心愿望,大发慈悲地帮助他梦想成真了而已。简直令人惊讶,你不是个天才吗?你不是最擅长掌控人心了吗?嗯,前几天你甚至一度说服了我,用你那套无懈可击的歪理。假如我的钢衣还在手里……不,用不着什么钢衣,我现在就能对着你那张沾沾自喜的脸来一拳,让你顶着一张破相的脸去跟那可怜的姑娘解释自己是怎么和匪徒搏斗的。今天晚上你还满意吗?我的演技对得起你发的千万薪酬吗?” 也许他未曾察觉,他眉目中正带着种咄咄逼人的光彩。简直有些耀眼。莫里亚蒂闭了闭眼睛:“……你觉得我在像个猎手一样地引诱你?” “——别说这个词,千万别。在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身上找到了自信,你就觉得自己真的无所不能了?猎手?你擅长捕捉的一定都是些可怜可爱、单纯得像是一张白纸的小动物吧?请问你猎过比柯基体型更大的猎物吗?”托尼仿佛感到了好笑,做了个夸张的手势,“不过,这种想法真不错,一点点的雏鸟情怀,斯德哥尔摩,或许还考虑到了我的噩梦、我的焦虑症……假如我真的是个普通人,可能已经被你一环套一环的小把戏所吸引,把自己变成一个gay了。” “然而你不是。”莫里亚蒂声音很轻,目不转睛地盯着托尼,“你不是个普通人……你也不是普通人定义中的天才……你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人物,一颗完美无缺的大脑……我怎么会把你放在了弱势的定义上呢?” 托尼冷酷地道:“因为你是个邪恶的反派。” “我觉得一切都只能说明一件事。”莫里亚蒂抬起手来,拇指轻轻在托尼下唇扫过,“我的确没把你放在眼里。我太狂妄了。从我出生到现在,从没有人让我受到过教训……没人能让吉姆·莫里亚蒂吃亏。我是游戏之王,我热爱这些小把戏……我从内心里就不觉得世界上有人能够和我比拼,我占据先导地位,永远优先。我知道无数个可以在自己的领域称之为天才的人物,而我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他们为我效力……我把你也当成了他们,当成了普通人。我犯了个错误。” 托尼后退一步,避开了他。 “谢谢你的演出,很完美。”莫里亚蒂真诚地道,“我几乎真的以为你是在吃醋了。一直以来你都在对我表现自己迷茫无助的那部分,让我忽略了你其实并不是只有十七岁。我忘了记忆可以更改,判断力不会改变。你有个成熟的人格,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是的,我告诉你我是个gay,是为了加重你的疑心病,因为像我这样的一个人永远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好。刚巧你很美丽,美到足以让人做出让步,这会是个好用的借口,让你不必担心自己头脑里的知识会被以你不愿看到的方式利用,可以有限程度地相信我,还可以因自己掌握的筹码而安心。” 托尼嘴唇紧绷起来:“——几乎?” “因为你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你。”莫里亚蒂甜蜜地微笑着:“我还得费尽心思找借口让你留下,确保你能够属于我。靠近我的时候,你没有感觉到过那种吸引力吗?”他抬起手掌,按住了托尼的胸口,“为什么我想把你留在身边?为什么你每次噩梦,只要我一靠近,就会平静下来?为什么恰好你在我最空洞的时候穿越了虫洞,为什么恰好掉在了我面前,为什么恰好就像是为我量身打造的一样,你完美地符合了我所需要的一切?你就像我灵魂的另一半,我一边轻视着你,一边又无比清晰地知道你有多正义、矛盾、完美……你会很难做出判断,不知道该如何以一个清晰的态度正确地面对我,然而今晚你却表现得太好了……你直白地把我以为至少还要经过两三步的结果展露在了我的面前,结果太幸福,我反而不敢相信了。” 托尼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没有再避开,直视着莫里亚蒂的眼睛:“我想弄懂为什么。” “那就弄懂它。”莫里亚蒂的声音近乎耳语,“这比纠结我到底是不是gay更重要。” 第12章 天才并不意味着自制力,但记忆宫殿是。莫里亚蒂拥有着一颗数学家的精密头脑,从幼年时起,他就接触了弗洛伊德的那套理论,成功地构筑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并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把有用的信息分门别类地储存了起来,随时调用。在普通人类如同呼入空气中的微尘一样地把驳杂的信息塞入膨-胀的大脑时,莫里亚蒂在处理更多的信息,给它们找到合适的归属——要么扔进垃圾回收站,要么成为某个有用的关键词。这是一块最有效的生物硬盘,也是一座最安全的宫殿,莫里亚蒂是整座宫殿的主人,他又怎么会意识不到外来力量的入侵呢? 托尼是个当之无愧的美少年,他拥有着一张堪称造物恩赐的脸。但这个星球上生活着七十亿人,被造物恩赐过的人不止一个,莫里亚蒂曾命人杀死过其中一些,也对比托尼更加完美无瑕的脸扣下过扳机……他不会仅仅因为一张脸而心动,令他心湖泛起波澜的是托尼的眼睛,或者说在托尼苏醒的那一刹那,从他眼中传导出的那份力量……莫里亚蒂不知道托尼那时在他眼中看到了什么,但他所看到的,是能够让他获得满足的东西。 这是种新奇的体验,莫里亚蒂花了好长时间才发觉是哪里不对。他险些忘了自己天生就不是正常人,正像是天生的瞎子无法理解后天失明的人对光线颜色的怀念和遗憾、天生的聋子不能明白声音对人类有多必要一样,他天生就不觉得自己的灵魂有什么残缺的地方,又怎么会为成为正常人而产生渴望呢?他有时候的确会伪装成正常人,表现出正常人的情感,但那只是出于需要,而不是必要……所以,托尼对他的那种发自灵魂的吸引力,到底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事实上不难推测。 莫里亚蒂可以在思维里为自己制作一个安全屋,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潜意识;托尼也可以去封锁他过去的记忆,但他同样也无法控制他的潜意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些噩梦和心理问题是由什么引起的,他有一个独立而成熟的人格,不会因为对一个陌生人短时间内萌生出的好感而发生改变。第一天晚上的风平浪静足以让莫里亚蒂怀疑引起他噩梦问题的是那些环绕在心脏周围的小小红色晶体,托尼说它们在虫洞里变异之前曾是弹片……但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使金属在血肉中变成结晶?如果这点能够找得到科学理论支撑,为什么只要他把手放在托尼的心口,托尼的噩梦就会立即平静下来? ——是那些晶体影响了托尼和他的情绪,对他产生了吸引,让他感受到了渴望。 明知这东西对自己来说应该算是危险品,莫里亚蒂却对它产生了兴趣。他也不打算改变现状,因为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他才会对托尼产生最初的好感,他所基于理性判断和内心需求所做出的决定都只有一个……他喜欢托尼,不介意永远把他留在身边。托尼恰好也配得上他,这难道不就是最令人满意的状况了吗? 至于托尼的来历、他的记忆、他会不会离开……这些事情,他有耐心去一样样地解决。 沉默地开门进屋,莫里亚蒂走上了狭长的楼梯。托尼的脚步在他身后。他们进了客厅,电视仍然在播放着《欢乐合唱团》。莫里亚蒂重新坐在了沙发上,就着冷掉的披萨,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电视剧。 “……那些晶体。”托尼喃喃道,几乎被淹没在了电视剧的声音里,“其实我有所预料……我受到了影响。” 莫里亚蒂抬头看了他一眼,抬手关上电视,示意他坐下。托尼的脚步却没有动弹,嘴唇紧抿:“你说过我可以对你提要求。” “不必如此,托尼。”莫里亚蒂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道,“我们只是坦诚布公了,不是已经把过往的关系割裂了。我的确想得到你,但并不是出于*的需求。我们之间的确从一开始就不平等,却不意味着我们不能拥有平等的关系……你可以继续叫我吉姆,我不会感到冒犯的。” “真不敢相信你事实上像个圣人一样,只是付出给予,而没有要求得到的东西?” 莫里亚蒂恶劣地微笑着:“我有啊,是你呀。” 托尼:“……按照我应有的年纪,我应该已经成家了,没准都有孩子了。” “——但我们都清楚问题在哪里。”莫里亚蒂猛然起身,靠近了他,“如果你解决不了我们之间的奇妙吸引力,恐怕不管你能不能顺利回到自己的那个地球,你都必须和我绑在一起了。” “——是啊,离开你以后我就连独自睡一个安稳觉都做不到。”托尼自嘲地道,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见一见我的钢衣。” “我不可能把它给你。” “但如果想要研究清楚我身上的变化,没有比从它入手更合适的了。”托尼强硬地道,盯着莫里亚蒂,“拿走它的这几天里,你手下的科学家应该已经分析出一些数据了吧?它是金钛合金的,但它现在还仅仅只是这种材料吗?” 莫里亚蒂慢慢地道:“当然不。那群蠢货甚至花了三天才从上面刮下了一点点粉末,然后告诉我这并不是地球上的工艺可以合成的。他们给我的只有不断的惊呼……还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推测。他们觉得在这些金属的每个分子里都结合着一股稳定的能量,破坏起来十分困难,但破坏后的结果也十分惊人……” “——他们研究不出更多东西了。”托尼道,“把钢衣给我,或者至少让我看看它,看看你们的检测结果……我甚至可以在你们的监督下使用它,这都没什么问题。我必须得从那上面寻找线索。” 莫里亚蒂耸了耸肩:“我会考虑的。” 托尼还想说些什么,却猛然间闭上了嘴。他在莫里亚蒂满不在乎的神情里沉默了十几秒钟时间,才艰难地开口道:“你说我们是平等的……” “嗯哼。” “而你并不是只付出给予……” “我又不真的是个圣人,托尼。”莫里亚蒂咏叹般地道。 托尼握紧了拳头,盯着那张可恶的脸:“……而你却说你对我不是出于*的需求?” “快呀,托尼,”莫里亚蒂笑眯眯地道,好整以暇地站在他面前,“我还等着去睡觉呢!” 托尼露出了一种仿佛喝咖啡喝到一半发现冰块里冻着苍蝇一样的神情。他的拳头始终蠢-蠢-欲-动,却又不得不放松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瞪着莫里亚蒂,在他颊边吻了一下。 “晚安吻。”英雄先生咬牙切齿地道,“不会再遭到什么额外的索取了吧?” “事实上,一直都有。”罪犯先生好整以暇地道,“你漂亮的胸肌一直在向我发出邀请呢。” ……托尼最终还是扑了过去。 / 莫里亚蒂悲哀地体会了一把疏于锻炼的业余自由搏击爱好者和经验丰富的东方拳术专家的力量差距——他颧骨上多了一块乌青,领子下面就更别提了,而托尼仅仅是被他绊了一跤,两人后半夜的打斗几乎全成了如何合理利用屋内工具的智力游戏……等到他们终于偃旗息鼓,公寓里的家具也都被破坏得差不多了,整个客厅惨不忍睹,战场甚至蔓延到了浴-室和床-上…… 看起来在屋里是没法睡了,他们只好又回到了托尼地下室里的临时床铺上。坦白地说这里环境真不怎么好,不过之前他们也这样凑合过两天了,所以一时间竟然没人提出什么意见。 “假如你敢在我熟睡的时候做出什么小动作——”托尼刚躺下,又警惕地翻过身来,盯着莫里亚蒂警告道。 莫里亚蒂沉默了几秒,笑容有些狰狞:“托尼,我只是需要扮演一个同性恋,在遇到你之前,我交往的所有对象都是女性的。” 托尼举起了一只拳头,认真地看着他:“你现在表现得就像是一只阴险的猴子,既想得到香蕉,又想推卸责任。” “……”莫里亚蒂举起了双手,无辜地道:“我可什么都没做过。好吧,以后也不会做。”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至少在他把武力值提升上来之前…… 托尼又盯着他看了两秒,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然后慢慢放下了拳头:“希望如此。” 他转过了身,拉起了被子。莫里亚蒂乖巧地躺在他背后,呼吸平稳下来,似乎已经做好了进入睡眠的准备。 过了一会儿,托尼道:“明天……那顿午餐……我会去巴茨医院找你的。” “嗯?” “茉莉是个好姑娘,总不能让她因为我的失约而伤心。”托尼的语气颇为自负。 莫里亚蒂沉默了一会儿。 “这倒没什么问题,托尼,”他轻柔地道,“但是你准备用什么身份和我们继续共进午餐呢?” 托尼:“……” 他愤怒地抄起枕头,一把砸在了莫里亚蒂脸上。 嗯,真是个祥和的夜晚啊…… 第13章 托尼的合理要求得到了满足,莫里亚蒂答应他过两天就带他去“实验室”。这个主要用来制作反应堆的临时场地也是时候该报废了,其它一些有用的东西都会在之后被转移到“实验室”去。在那之前,他还得去处理一下自己在整个剧本中的戏份,确保故事的走向不会跑偏,给整个游戏增添一抹合理的伏笔。 茉莉的确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昨晚发生的事足以让大部分女性礼貌或不礼貌地扬长而去了,她却依然愿意给莫里亚蒂一份信任,不仅回应了他的早安短信,还兴致勃勃地和他讨论了喜欢的菜色。然而遗憾的是,这份善良遇上的是莫里亚蒂这种毫无羞耻心的人渣败类,他丝毫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愧对茉莉的地方,反而很满意计划的顺利——满意得差点又让托尼卷起袖子把他痛揍一顿。 十一点整,没人注意角落里的小程序员吉姆桌面上弹出了几个黑漆漆的对话框。在得到确定的回复后,莫里亚蒂一点一点地敲下了字符。 [你好,女士,想必现在你已经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了……] / 十一点半,莫里亚蒂准时出现在了楼下的餐厅中。托尼还没到,茉莉已经等在了那里。她今天似乎精心打扮过,换了发型,也描了眉毛,不过不如莫里亚蒂——莫里亚蒂今天可是对着镜子鼓捣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出门,他换上了一条颜色鲜艳的高腰内-裤,却配了条低腰的裤子,t恤有些紧身,一条长长的链子掠过锁骨,没入衣领……脸上和发型的细节修饰更不必说。反正茉莉看着自己的男朋友,脸一瞬间就红了。自从他们认识以来,莫里亚蒂还没有那么地……撩人过。 莫里亚蒂望着她,似乎也有些吃惊,脸上出现了局促的笑容:“……嗨,茉莉……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托尼还笑话了我,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郑重一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眼含惊艳地走近了茉莉。茉莉的微笑也有些局促——餐厅里有她的同事,一些目光正投注在她和莫里亚蒂的身上……她很难让自己保持自然,但体贴的莫里亚蒂挡住了那些目光,带她走到了桌边:“我去拿餐点吧,你今天想吃牛肉对吗?” 茉莉点点头,赶快把脸埋了下去,假装阅读着手机上的什么东西。但从她容光焕发的脸色和止不住上扬的唇角来看,现在的心情无疑是十分开心的。 莫里亚蒂很快端来了餐盘。这期间又过去了五分钟,托尼仍然没到。他给托尼发了条短信,过了几分钟才得到了回复:[我在苏格兰场。] 莫里亚蒂:“……抱歉,茉莉,我得打个电话。” 茉莉猜到应该是托尼,点了点头。莫里亚蒂走到一边,拨出了电话:“……托尼?” “……我在苏格兰场。”托尼若无其事地道,“你可以和茉莉先开始了,我晚一点再过去找你。” “……出什么事了?” “……一点车祸。”托尼相当平静地道,“今天上午我路过了一家车行,忽然觉得买辆车来开挺不错,于是我挑了辆第六元素——差不多只花了二百万镑,车行主人向我保证在那段路上试着跑跑没问题,但当我真的去尝试的时候,方向盘却出了点故障,我撞进了一个小型露天停车场……然后,我就被带到了苏格兰场。喔,别为我担心,雷斯垂德探长承诺我最多再过半小时就可以离开了。” 莫里亚蒂从这些话里嗅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雷斯垂德?托尼,普通的车祸可不会被报到雷斯垂德那里——” “是啊,在我不小心撞进那个停车场后,人们发现有辆车里正坐着个情绪崩溃的女士,身上还绑着许多炸弹,据说她几十分钟之前按照某个强盗的指使给一个人拨出了威胁电话,而那位先生会很高兴知道自己不必再担心一个无辜的生命去专心破案的,”托尼咬着几个重音,“dad。” 莫里亚蒂:“……” 真想把这得意洋洋的熊孩子从地球上扔出去啊!!! 他刚挂了电话,莫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boss!那个人质……” “我已经知道了。”莫里亚蒂阴沉沉地道,“蠢货,十二小时的时间还不够你们再绑一个来的吗!!这次绑远一点,去爱丁堡或者康沃尔,不要再让我看到意外!” 他对着玻璃挤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回到了餐桌前。 “亲爱的茉莉,”他甜蜜地道,“托尼遇到了点意外,大概来不了了,让我们开始享用午餐吧!” / 托尼还不够了解莫里亚蒂。在莫里亚蒂和夏洛克·福尔摩斯这样的人面前,托尼就像是个在和平环境里长大的天真小宝贝,根本不知道大人的世界有多险恶——不,这种比喻不太恰当,只能说是正常人永远无法理解怪胎的思维。假如莫里亚蒂现在对付的不是夏洛克,可能他会顺应托尼的愿望放弃这次游戏,转而从其它事情上寻找乐趣,然而这场对决意义是不同的……就算莫里亚蒂肯放手,夏洛克也会求着他继续的。 他比谁都了解夏洛克·福尔摩斯。假如游戏就此终止,无论是他还是夏洛克,都会感到大失所望的。 莫兰的动作很快,游戏得以继续。莫里亚蒂继续扮演着自己人畜无害的it部小职员。午餐达到了完美的效果,茉莉完全沉浸在了恋爱之中,还发了条幸福的博客。莫里亚蒂和茉莉粘粘糊糊了几十分钟,还特地下去教了她怎么用检查拼写的软件——虽然这些东西昨天他就教过了。差不多快三-点的时候,莫里亚蒂终于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夏洛克来到了巴茨医院,正在茉莉那里检查着那双迟到了二十多年的证物鞋。 掐着时间,莫里亚蒂下了楼。茉莉刚好正推开实验室的门,于是他紧跟在茉莉身后推门进去,目光在实验室里一扫而过,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喔,抱歉,我不知道……” “吉姆!”茉莉有点意外又有点忐忑。莫里亚蒂拘谨地笑了笑,用眼神询问着她,茉莉立刻说道:“进来,进来吧,吉姆。” 莫里亚蒂看得出她现在有些兴奋。事实上他也有点。他目光落在了正盯着显微镜的夏洛克身上,慢慢走近。而茉莉正毫无所觉地转身介绍:“嗯……吉姆,这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而这位……” 她忽然间有些尴尬地顿了顿,一头香蕉奶油色头发的男人善解人意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约翰·华生,你好。” “你好。”莫里亚蒂只看了他一眼,就把热情的目光放在了夏洛克身上:“所以,你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茉莉一直在对我提到你……你是在查案吗?” 他越过茉莉和华生,凑近了夏洛克。茉莉向夏洛克解释道:“吉姆就在楼上的信息部工作,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办公室恋情。” 华生捧场地发出了善意的笑声,而夏洛克带着嘲讽和不耐的微笑抬头看了一眼,低头吐出了一个词:“gay。” 茉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抱歉,你说什么?” 夏洛克顿时露出了假得掉渣的笑容:“——没什么。你好。”他对莫里亚蒂点了点头。 莫里亚蒂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神情,有意无意地用手指抹了下内-裤边缘:“你好……哦!”他不小心用手背碰掉了一只碟子,立即弯腰捡了起来,顺便在底下塞了张纸条:“抱歉,抱歉……嗯,我还是先走吧。” 实验室的门却在这时被推开了。迟到多时的托尼走了进来,目光先是从那只碟子和夏洛克身上扫过,然后才意味深长地落在了莫里亚蒂脸上。 “我还等着你去苏格兰场接我,结果你始终都没有来。”他笑得像个天使一样,半是撒娇地抱怨着,“dad,他们把我的第六元素扣下了,再给我买一辆法拉利好吗?” 第14章 空气好像忽然间变得粘-稠起来,房间里出现了一刹诡异的静寂。华生脸上是惊讶,夏洛克正慢慢地抬起头来,茉莉的表情就要精彩多了:震惊,愤怒,恍然,怜悯……而托尼似乎对这种氛围的变化毫无所觉,拖长了尾音,催促性地叫了一句:“dad?” 没人知道莫里亚蒂一瞬间做出了多少计算。他带着愕然般的神情看了托尼两秒,又迅速转过头来看向茉莉,然而头刚转到一半,他就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痛苦地举起手来抹了把脸,慢慢吐出了一声叹息:“哦,托尼……” “我总得在这里能有辆车开吧,dad。”托尼漫不经心地道,“至于那一辆——管它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我是不想要了。” 夏洛克忽然离开了桌子,向托尼走来:“打扰一下,请问你就是那辆漂亮的兰博基尼的主人吗?” 托尼微微皱眉,打量着夏洛克:“请问你是?” 夏洛克脸上带着充满亲和力的笑容,主动向他伸出了手:“夏洛克·福尔摩斯,一名咨询侦探。你中午热心向苏格兰场提交的线索就和我负责帮忙侦查的一件案子有关。” 托尼漫不经心地和他握了下手:“托尼·斯塔克。我倒是挺想那么热心的,只可惜我不知道英国的报警电话是多少——dad,”他一边说着,视线已经转向了莫里亚蒂,“你就不关心一下我中午都遇到了什么吗?” 莫里亚蒂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夏洛克抢先高声道:“哦,这真是太巧了!茉莉刚为我们介绍了她的新男友斯塔克先生,而我们之后就发现他的儿子曾帮助我们破了案——” “——你在说什么,夏洛克?”茉莉讶异地道,“吉姆不姓斯塔克,托尼是跟着他母亲姓的——” “令人扼腕的上一次婚姻!”夏洛克迅速抢过了话头,“我敢说,如果他十年前就遇到了你,就绝不会让她带着小小的托尼离开英国——” 茉莉:“……什么?托尼是个美国人!吉姆和他妈妈是在美国认识的,这不是一次婚姻,只是一次意外!” 夏洛克露出了意外的神情,转向了托尼:“哦,对不起——真抱歉提起了这种伤心事,这么说她年纪轻轻就……好在你找到了吉姆,他可是个慷慨的爸爸,那辆兰博基尼可值几百万镑呢。” 茉莉生气地道:“夏洛克,你在胡说什么——托尼的钱是他妈妈留下的,吉姆只是个普通的小职员——我去过他们的公寓,在一条即将被拆迁的破旧街道——” 托尼更加意外地看了茉莉一眼,又看向了莫里亚蒂:“——dad?你没跟她说吗?我花的是你的钱呀!” 茉莉:“……什么!!?” “那条街也是我们的,就在我爸爸名下。”托尼诧异地道,“我以为他都跟你说过了——你就从来没怀疑过吗?我们住得那么远!而且整条街就只剩下了我们一户人家!” 茉莉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莫里亚蒂,好半天才艰难地道:“……吉姆?你觉得你需要向我解释什么吗?为什么我的男朋友——他忽然从一个普通的it部职员变成了一个身家——几百万英镑——的富豪?” “……茉莉……”莫里亚蒂有气无力地道,唇边带着苦笑,“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但这事听起来实在太离奇了……你还愿意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茉莉气愤地道:“好啊,我的确需要一个解释——但我更想知道除了这个你都还对我隐瞒了什么!” “gay,”夏洛克闲闲地道,指缝里变戏法似的出现了一张纸条,贴心地展开在茉莉眼前,“也有可能是我错了——不过他干嘛悄悄在碟子底下给我留下电话号码呢?” 茉莉瞪大了眼睛,看看那张纸条,又看看莫里亚蒂,声音气得都在发抖:“gay?——吉姆,你干嘛要留下这张纸条?” 莫里亚蒂:“……我只是想开个玩笑,你对我推荐过华生医生的博客,我看到他有写……” “喔,振聋发聩般的解释,十分精妙,我看这番对答简直可以被录入教科书了。”夏洛克拍了拍手,打断了他,“这么说你其实是并不想和我约会的吗?我还以为你撩内-裤的那一下正是在示意我拨打这个电话呢。” 茉莉回头怒视着他:“可不可以请你们出去!” “干嘛?这件事难道不是和我有关吗?”夏洛克反问,顺便拉住了旁边一脸尴尬的医生,“当然也和你有关,约翰,你是我的同居男伴嘛。” 华生:“……夏洛克,你不能因为别人的一个小小玩笑就猜测……就因为电话号码和内-裤吗?我也开过这种玩笑呢,而且我也有过几条这种颜色的内-裤……” “但你的内-裤牌子远没有那么特别,而且也不会像他这样注重修饰外表细节。”夏洛克目光从莫里亚蒂身上扫过,“精心修剪过的头发,描过的眉毛,涂了牛磺酸精华霜的额头……眼底带着常年泡夜店的血丝,穿着品味还这么特殊——哦,我猜你下一步要从他有个儿子上面来反驳我了。”他又看向了托尼,“直发和曲发,蓝眼睛和黑眼睛,是啊,从遗传上说这种事的确有概率发生。上东区口音,约翰,告诉我,你十五岁的时候能诱拐一个住在上东区的女孩来心甘情愿地为你生孩子吗?不,不是后来才积累的财富,看一个人的行为举止就看得出他小时候生活的环境如何了,而这位自称是个it部小职员的先生显而易见地出身于普通家庭——茉莉,医院里就有很多方便的设备,你真的相信他们两个是亲生父子吗?……最后。” 他举起了手机,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示着一份履历:“吉姆·斯科特,33岁,北爱尔兰人,小学在伦敦德里,中学在白金汉郡,大学则是在康沃尔,毕业后一直呆在莱斯特……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出国记录。” 茉莉沉默了两秒,盯着莫里亚蒂的眼睛:“所以你们不是父子?” 莫里亚蒂只是用悲哀的目光看着她。 “别动摇呀,茉莉,你面对的可是个演技精湛的感情骗子呢。”夏洛克抱臂在一旁说着风凉话,“我想问题的真-相你还不如问一问斯塔克先生呢。” “闭嘴!”茉莉怒吼道,目光却转向了托尼,“托尼……” 托尼动作浮夸地抱住了莫里亚蒂的手臂:“我很抱歉,茉莉,不过事情就是这样,昨天晚上本来是我们约好的……” “……” 茉莉抬起手来,狠狠地给了莫里亚蒂一巴掌:“混蛋!!” 她红着眼睛跑了出去。莫里亚蒂摸了摸生疼的脸颊,瞪了托尼一眼,也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托尼跟在了他后面。茉莉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两个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默默地走了一会儿,托尼忽然间笑了起来,先是断断续续的低笑,很快又变成了带着得意和畅快的大笑,听起来简直像个恶作剧成功后的孩子。 莫里亚蒂霍然转身:“你监听了我的电话?” 托尼耸了耸肩,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只是干了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但游戏不会因此而终止。”莫里亚蒂把他推到了安全通道里,压低了声音道,“你以为这能够改变什么吗?况且本来就不会有人因此而死,只要她乖乖按照我的指示照做,随时都有人准备通知警察……” “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托尼收敛了笑容,冷冷地道,“你让那个女人念出的东西——线索,十二小时,还有那个始终停留在她额头上的红点……如果十二个小时之内那个男人解不出任何东西,或者她说出了任何不该说的字,炸弹就会被引爆。” “你多虑了。”莫里亚蒂漠然道,“我为这场游戏准备了太长时间——假如夏洛克做不到我的期望,我就会放了那女人,因为即使杀了她,游戏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而假如夏洛克在规定时间内解出了谜题,我也会履行承诺,去通知警察,然后开始下一道关卡。” “你在用别人的生命去当作通关奖励!”托尼提高了声音,楼梯中泛出回响。 莫里亚蒂望着他,轻声道:“夏洛克和我是同类人,托尼……这对我们来说,从来不是通关奖励,真正的奖励是在通关后接踵而来的下一个关卡。你觉得我们会在乎别人的生命?得了吧,世界上每天都有那么多人要死,怜悯心够用吗?你知道在我们看来,这种游戏的本质是什么吗?是‘坏学生吉姆’出了一道数学题,假如‘乖孩子夏洛克’在放学之前无法解答,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托尼的手指渐渐收紧:“——所以,你们不会停止游戏?” “除非能分出胜负。”莫里亚蒂平静地道。 托尼紧紧抿住了嘴唇,忽然间转身向墙壁砸出了一拳。莫里亚蒂及时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推倒在了门扇上。安全通道的门发出了刺耳的吱扭声,猛然间合闭起来。昏黄的灯光洒在狭小空旷的楼梯里,莫里亚蒂按住了托尼的肩膀,粗暴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心脏疯狂的跳动声仿佛在楼梯里激起了回响,还没等托尼想起呼吸,莫里亚蒂就松开了手,放开了他。 “我向你保证,这次不会有任何人死亡。”莫里亚蒂慢慢呼出了一口气,凝视着托尼的眼睛,“相信我好吗?” …… 托尼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左勾拳。 第15章 从医院出来的短短几分钟里,莫里亚蒂和托尼就好像都忘了那个令人尴尬的吻……顺便还有莫里亚蒂的犯罪游戏问题。对地下室进行过最后的扫尾之后,开着那辆由莫兰出面从警局里弄出来的第六元素,他们把家当悄悄地搬进了实验室。 谁也不知道,“实验室”还有一个第十三层,这是莫里亚蒂的财务总管托马斯为他们这些犯罪集团的核心人物准备的避难所。它拥有完整独立的空气循环系统,秘密连接着几条地道,几乎能抵挡一枚核弹的非直接攻击,堪称是坚不可摧。托尼要做的研究势必不能泄露出一丝信息,把场地选在这里,算得上是最合适的选择了。 他们住在地面第六层一个采光最好、风景也最好的房间里,该房间由擅长享乐的莫兰先生负责装修,格调高雅又十分舒适……值得一提的是,卧室里只有一张床。 一张很大、很大、大到足以让两个人抱起来滚上十多个来回的床。 “放心吧,托尼,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的。”头天晚上睡觉之前,莫里亚蒂举着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道,“我们可以在床中间放一堆枕头,如果你做噩梦了,我就把手臂从枕头下面穿过去,按住你的胸口……研究那些晶体的事不可能一蹴而就,长时间不去睡眠的话会导致你的思考能力下降的。” ——第二天早晨,小莫里亚蒂先生升着旗把斯塔克先生叫醒了。 托尼:“……”呵呵。 托尼继续容忍莫里亚蒂的原因可能还和他对夏洛克的正确推断有关。没用到十二个小时,只过去了九个小时,夏洛克就从莫里亚蒂给出的线索中解出了整个案件,发博客通知他自己解出了谜题。莫里亚蒂也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安排自己的人手通知了当地警方,解救了那个人质。第二天上午,优哉游哉地处理完日常事务之后,莫里亚蒂又翻出了一个有趣的案件,照例给夏洛克发了张线索图片。 他知道夏洛克现在正在苏格兰场,所以他并没有打算继续拨打那部手机,而是翻了翻通讯录,随便从苏格兰场的警官中挑选了一个号码。然而拍胸脯向他保证不会让人质问题再出现任何意外的莫兰却迟迟没有把寻呼号码发过来,莫里亚蒂催了催,一分钟后,他接到了来自莫兰的电话。 “……boss,你一定要现在给福尔摩斯打电话吗?” 莫里亚蒂眉心跳了跳:“……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一点小小的问题,”莫兰用一种牙疼似的声音说道,“我让他们选择人质的时候再谨慎一点……结果他们选了一个住得十分偏僻的瞎子老太太……” 莫里亚蒂:“……你知道我通常会称呼造成这种情况的人为什么吗?” 莫兰讨好地道:“蠢货?” “白-痴!!”莫里亚蒂怒吼道,把自己的手下痛骂了一顿。“让他们随便从街上拖个路人绑走!立刻!!” 心情不佳之下,他缩短了留给夏洛克的解谜时间,从十二小时锐减到了六小时。莫兰又打来了电话,请示他是直-接-干掉之前绑错的人质,还是把她“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呆一段时间”,莫里亚蒂想了想,决定还是留下她——也许过两天还用得到。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托尼恍若无意地问道:“最近有什么有趣的犯罪事件吗?嗯……你知道,下面什么都没有,也没有网络,实验之余我也是需要放松一下的嘛。” 莫里亚蒂放下刀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托尼表现得很坦然自若。 “有趣的谈不上,最近倒是的确发生了几个案子。”莫里亚蒂慢吞吞地道,“一个漂亮的年轻人,gay,孤儿,很穷,为了享受优渥的生活而想尽办法向上爬。他和一个四十多岁的有钱男人勾搭在了一起,但很快发现对方的财富全部来自于对方的姐姐,而他为了能留在那个家里,就必须讨好她……为此他既当了园丁和包办家务的男仆,又考取了一些证书,好秘密给她做注射美容。不久前姐弟俩大吵了一架,他发现自己很有可能失去现在的这种生活,不得不采取了一些非常手段……喔,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没下手,但现在应该已经成功了。” 托尼手指紧了紧:“……你给他提供了咨询?” “我对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谋杀案没有兴趣。”莫里亚蒂直言不讳地道,“我只是偶然间看到了他的购物记录,” “……还有别的故事吗?” “有。”莫里亚蒂切着牛排,“有个男人因为自己的愚蠢而欠下了一大笔外债,恰巧他听说有人可以帮助他以被谋杀的形象脱身,条件是平分他死后的保险金,于是他就跑去求助了。” 托尼:“……这也算故事?” “只是犯罪事件而已。”莫里亚蒂表示讶异,“你以为生活中的犯罪能有多复杂?这可不是侦探小说,宝贝儿,它不需要讲究什么跌宕起伏、明线暗线,大多数案子说穿了也不过就是实施犯罪的原因和手段而已。他们缺少手段的时候,就找我;他们缺少破解手段的方法时,就找夏洛克·福尔摩斯,就是这么简单。” 托尼慢慢地吐了口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答应让我见一见我的钢衣,还记得吗?” 莫里亚蒂考虑了一下全面安装监控所需的时间,慢慢地点了点头:“明天上午吧,记得提醒我。” ……第二天上午不到七点,托尼就把他给叫醒了。洗漱完毕,吃完了早饭,莫里亚蒂把他带到了存放钢衣的那间实验室里。收到了他昨天的通知,实验室里现在空无一人,莫里亚蒂低头给夏洛克发了张图片,站在托尼身边,看着他检查那个外表斑驳的金属箱子。 正如托尼所料,莫里亚蒂手下的这些人短时间内能找到给钢衣充电的办法就不错了,他们甚至连它的形状都没能改变一下。莫里亚蒂注意到托尼手上出现了两个手环,立刻意识到了这可能就是打开钢衣的关键……果然,几秒钟内,它就组装成了一具完整的盔甲。 莫里亚蒂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实验室,准备看托尼怎么开始从钢衣上寻找线索。然而他接入监控,却发现托尼打开了钢衣,直接躺了进去。钢衣重新合并起来,胸口和眼部同时亮起,就那样躺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地板上,那感觉居然有几分瘆人。 莫里亚蒂决定再观察一下。没过两分钟时间,钢衣就再度打开,托尼脸色略带兴奋地从里面坐了起来。莫里亚蒂等了一会儿,推门走了进去:“——有什么发现吗?” 托尼蹲在钢衣前,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了:“有一点,我想我得从这里面取走一点零件。在我掉入黑洞之前,钢衣就已经电量不足了,我翻看了一些日志,没能发现什么东西。” 他从一个弹药舱里取走了一个瓶子,随手抛了抛,站了起来。盔甲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变成了一个手提箱。托尼把瓶子塞进了口袋里,耸了耸肩:“你可以把它锁起来了,用这些监控二十四小时地看着它,甚至拿走我的手环……短时间内我是不会逃跑的。” “我还以为我做得足够隐蔽呢。”莫里亚蒂诚恳地向他致歉,“对不起,我又把你当成普通人了。” 托尼:“……我怎么觉得我的拳头又想把你当成敌人了呢!?”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莫里亚蒂也就顺理成章地问起了自己好奇的问题:“你说你躺在里面是为了查看文件,那么这里面是置入了可穿戴设备?” “差不多吧,不过有些数据并不是投影到眼球上的。”托尼随口道,“不过比较重要的是优化程序……嗯哼。我估计两三天内就能得出结果,你能在这之间为我找到一个足够让人信任的外科医生吗?” 莫里亚蒂敏锐地注意到了他语调的变化,记下了这个词汇。他摸了摸鼻子,道:“虽然没怎么拿过刀……但是,你觉得我怎么样?” 第16章 托尼的神色忽然间变得怪异起来。他靠着桌沿,向后斜倚,目光在莫里亚蒂身上扫过,斟酌着词句:“呃……很好,如果能这样当然再好不过了……你知道,这正是我想要的,尽可能减少和这个世界的关联,尤其是在这种可能发生重大影响的事情上……” 莫里亚蒂慢慢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托尼?” “……不过你竟然会外科手术,这真是令人惊讶,我还以为你只是负责做脑力活的呢。”托尼努力摆出了一副真诚的样子,望着莫里亚蒂的眼睛,“看样子我们就这个问题已经达成了一致?很好,我觉得最好先做些准备,这样一等我得出确切的数据就可以开始了……” 莫里亚蒂盯着托尼看了一会儿,慢慢地笑了起来:“托尼,你确定这是你真正的想法?” 托尼斩钉截铁:“当然是!——不需要担心,吉姆,我是绝不会因为你是个高智商的犯罪者又是个杀人凶手就把这两者和外科医术联合在一起的——绝对。” 他们对视了两秒钟,莫里亚蒂道:“我从不亲手杀人。” 托尼目光左右飘忽:“我没在说我怀疑这一点。” 莫里亚蒂把手放在了托尼的肩膀上,盯着他慢慢靠近,忽然间侧过了头,伸出舌头在他耳根上舔-了一下:“是吗?……可你脸上的心虚浓得都快化下来了——” “……莫里亚蒂!” 托尼喘了一下,黑着脸推开了他:“我警告过你——” 莫里亚蒂后退一步,举了举双手:“好吧,我没学习过什么医术。不过你应该很清楚,对于我们这样的人而言,想掌握一门新知识很简单,更何况我还有双稳定的手,一颗足够冷静的大脑……把你的生命交给我,不会是什么错误的选择。” “我现在真的觉得是个错误的选择。”托尼嘲讽地道,“而且手术成功意味着什么,你我也都很清楚——你真的想让我离开这个世界吗?” 莫里亚蒂耸了耸肩:“你可以试试。” “回答我。”托尼冷冷地道,“别再来这种无聊的试探了,我很清楚我喜欢的是女人。在你对着我胸口下刀子之前,能不能先让我们坦诚布公地谈一次,摒除掉所有的不确定因素?” “那你是希望我爱你爱到甘愿为你牺牲自己卑微的爱情,像个圣人一样毫无所求地送你离开,还是希望我根本不想让你离开这个世界,正准备在你拒绝我后在手术台上一刀刺入你的心脏呢?”莫里亚蒂直视着他,轻声说道,“你明明知道答案是什么,却认为我是在试探——你觉得我是在试探什么?似乎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收留你是有目的性的……如果你坚持认为我的举动是试探,那么,你可以认为我是在试探你会不会容忍我的追求。” 托尼烦躁地别过了头:“我只希望你能停止这种无意义的骚扰行为。” 莫里亚蒂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侧过了身:“现在,你想去个合适的地方谈谈那些变异的弹片么?” / 了解到托尼的进度,莫里亚蒂意识到自己必须抓紧时间来掌握知识了。他们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讨论了手术所需的每一个细节,托尼提出可以做一个三维投影分解图来让莫里亚蒂参考具体的过程,但与此同时,他还需要一定量的练习……于是从托尼的实验室出来以后,莫里亚蒂就打给了自己手下的头号打手,让他尽快弄一批尸体过来练手。 莫兰:“……???” 莫里亚蒂今天选择的正是那个男仆谋杀女主人的案件,出于某种恶趣味。考虑到时机也差不多了,莫里亚蒂决定在这个案子里再多透露给夏洛克一点关于自己的细节,昨天莫兰错绑的那个老妇人于是就派上了用场。 莫兰:“……boss,我有个问题,你怎么就确定夏洛克一定能在十二个小时之内解出这个案子呢?” 莫里亚蒂:“……你什么时候开始叫他夏洛克了?” “……这不是重点!”莫兰说道,“你不觉得你现在有点……呃,我决不是在指责你,但你不觉得这种状态,有点,对不起托尼吗?” 莫里亚蒂:“……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在初恋和真爱当中总得选择一个吧?”莫兰小心翼翼地道,“你看,你和夏洛克最初的交汇是在少年时,这种记忆非常美好,我懂的,初恋总是能让人念念不忘……但托尼对你来说同样也是不一样的,我和你认识了那么多年,只见你为两个人破过那么多的例,一个是夏洛克,一个就是托尼……我知道,男人总有种劣根性,但你不觉得自己一边搂着真爱滚床单,一边又跟初恋玩情趣……” “……”莫里亚蒂额角青筋暴起:“如果你在我面前学不会如何正确使用人类的语言,我不介意马上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猩猩。” “……”莫兰沉默了两秒,幽怨地道:“可你这样迟早是要出问题的,boss。” 莫里亚蒂把手机扔进了花坛里。 他的备用电话紧接着响了起来。这次莫兰学乖了,一上来就说了正事:“如果福尔摩斯真的解出了案子,而那老太太也真的告诉了他你的声音特征,我们要‘请她静静’还是‘请她永远地静静’?” “不需要,制造个已经死亡的假象就行了。”莫里亚蒂道,“我现在不想杀人。一等她说出线索,狙击手就爆掉她的手机——我想这点准头你们还是有的吧?” “然后去随便用煤气爆炸的方式炸个公寓?” “对。多请几个面生的群演,我要新闻报道得惨烈一些,好让他能够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对手。” “没问题。”莫兰一口答应,顿了顿,又道,“其实我还有个问题……” 莫里亚蒂眉角又跳了跳。 “你是怎么确定那老太婆一定会说出你的声音特征的?我知道,她行动不便又是个瞎子,还是个无牵无挂的孤寡老人,时日无多下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十分正常,但万一她没没说呢?万一她不按照套路走呢?狙击手怎么办?我们还要炸公寓吗?我们……” “我每年付给你六百万镑就是让你操心这些事情的!!!白-痴!!!”莫里亚蒂怒吼道,“再拿这些问题烦我,我就把你的皮剥下来做鞋子!!!” ——他扔掉了手机,凶狠地一刀切进了尸体的肚皮。 / 托尼关上了实验室的灯,坐在高脚椅上,疲惫地揉了揉额头。他端起冷掉的咖啡喝了几口,右手伸进了口袋里。口袋里正躺着枚小小的芯片,他犹豫了几秒,把它拿了出来,插-入了桌面上一个小小的槽口。 嗡嗡的声音忽然在实验室里响了起来,像是什么东西在快速旋转,渐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又慢慢地趋至平稳,几近无声。大概过了五分钟,实验室里蓦地亮起了灯光。光线明亮却不刺眼,托尼环顾着四周,试探性地道:“你好?” “晚上好,先生。现在是2010年4月1日下午8点05分,伦敦天气晴,气温华氏47度,室内华氏72度。今夜天空晴朗,适宜观星,可以欣赏到蜂巢星团的美妙。”一个口音标准的男声应声响起,“我注意到有十九个摄像头正在监控这个房间,需要我关闭它们并清除监控资料吗?” “当然。不,植入木马程序,如果有人打开,就让它们自动销毁。”托尼说道,“你能……先对我介绍一下自己吗?如你所见,我失忆了,忘记了所有人的名字。” 声音稍微延迟了一下,温和地响了起来:“如您所愿,先生。但我只不过是个相当聪明的智能系统罢了。” 托尼慢慢地笑了起来:“……贾维斯。” “很高兴能再见到您,先生。” 第17章 “……贾维斯,贾。嗯哼,看来我在起名方面还是颇有品味的。”托尼自言自语般地道,手臂撑在桌面上,露出了思索的神情,“你应该已经了解到我们现在的处境了……有什么建议吗?” “情报不足,无法完成分析。一个好的建议往往都是建立在充足的数据上的,先生。” “不用考虑太多,我们现在没时间去获取充足的数据。”托尼道,“现在我来问问题,而你来想答复——我知道自己失忆了,和人大战一场,掉进了一个黑洞,来到了另一个宇宙的地球……我知道我的失忆——我对记忆的封锁,是为了保护什么,我认为让它们继续呆在我的脑子里会不安全,但这似乎都是潜意识的动作,我不知道我是否也删除了你关联的数据……我删除了吗?” “没有,先生。”贾维斯的声音显得稳重而宽容,“在您扛着一枚核弹进入奇塔瑞人的星空后,我就和地面断开了联络,然后因电量不足而陷入了休眠。当我第一次在钢衣里醒来时,您已经陷入了昏迷。我获取了一些来自方舟反应炉的能量,紧急对现状进行了分析处理。” “……听起来故事很多。”托尼道,“所以我独自一人扛着枚核弹去对抗了外星人?你知道,这听起来很酷。我是个英雄吗?” “毫无疑问,先生。” “贾维斯,在你睡着的时候,有个坏蛋对我说,我在按照自己的理想模式扮演一个英雄。我讨厌这种形容。”托尼手指微微用力,带着椅子转了个圈,“这么酷的人是托尼·斯塔克,我在做出这种决定的时候一定来不及想自己到底该用英雄的身份思考还是托尼·斯塔克的身份思考。是的,我是个英雄,但我是自己决定这么做的。记住这一点——不过好像你也没出错过。出错的总是我。” “先生,我觉得您对人工智能的认知也发生了偏差。” “是啊,是啊,万事皆有可能出错。”托尼喃喃着垂下了头,又扬了起来,“我——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的潜意识。我——我似乎得了焦虑症,贾维斯。不,别跟我说话,让我静一静……” 他颤抖着手握住了杯子,咖啡亮棕的液面摇晃得厉害。他执拗地盯着桌子上的一个小小的黑点,似乎要把它看进眼里,眼角开始发红……过了大概十多秒钟,贾维斯道:“先生,我认为您应该尽快进行一次心理评估,以及一次体检。您经历了一次十分危险的战争……” “是啊,是啊。”托尼重复着,声音都开始打颤,“你能不能别说话,贾——我说够了!” 他大吼着把杯子扫下了桌子,清脆的裂瓷声蓦地响起。托尼把脸埋在手里,又过了大概半分钟,才用平缓的语调道:“我们继续……抱歉。贾维斯,说说那场战争?” “我指的是您和那股外来力量之间的战争,先生。”贾维斯道,“当我重启的时候,那股力量已经入侵到您的身体里了,似乎也正是因为这样,方舟反应堆才向钢衣输送了一部分电能,让我得以观察了大部分的过程。钢衣所处的环境不符合任何一个现有名词的特征,它像是一片没有边际的黑暗,四处飘散着尘埃。一些红色的光点源源不断地穿过了钢衣,进入了您的身体,我所记录的这个过程一共持续了四十秒。从我重启之前一直到我记录后的第一百三十五个小时,您的身体都在因为这种光点而发生着变化。” 托尼不禁把手按在了胸口:“……也包括那些弹片吗?” “事实上,先生,它们似乎正是被那些弹片吸引过来的。”贾维斯答道,“所有的红色光点都被吸引到了弹片上,它们吞掉了所有的弹片,并按照弹片的形状凝固成了一个个晶体。它们还使反应堆损坏,它产生能量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您对它的要求,一部分电能进入钢衣之后,剩下几乎所有的电能都倒灌进了您的身体里。它们被储存进了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而那些红色的光点则从源头上改写了您的基因,让您的身体完成了恰当的改造。” “但也包括了对我大脑的影响?” “我……认为它们原本就和您的思想息息相关,先生。”贾维斯道,“您当时缺少在无氧环境下生存的能力,而这些光点满足了您的需要,让钢衣恢复了工作,从原本已经枯竭的材料中制备了足够的氧气。它们也原本可以在消化掉弹片后聚集起来,凝固得更完整些,可它们却保持了弹片的形状甚至特性,被方舟反应堆释放的以焦耳为单位的能量推拒在心脏之外。它能够改变现实,先生。” “……能让我梦想成真。”托尼喃喃着,难掩震惊,“那么之后它们会那么快地靠近……那些噩梦……” “还有一点,先生,我认为正是您内心的求生*促使它打开了一个虫洞,我们才能降落到这个平行宇宙之中。而在钢衣掉落的一瞬间,电量就从百分之二十瞬间跌落为零,我才再次陷入了休眠。” 托尼沉默了一会儿:“……贾维斯,你再次苏醒后有检查过钢衣的状况吗?它有没有发生什么材质上的改变?” “并没有,先生。”贾维斯道,“假如您想问的是从几百英尺的高空跌落却毫发无损的这件事,我想事情的根由还是在您身体里的那些红色晶体。” “明天我就做手术把它们取出来。”托尼果决地道。 “建议您选择一位经验丰富的外科医师,先生。” “嗯哼。只要我想,就算是个流浪汉来动手术也能成功。”托尼小小地开了个玩笑,耸了耸肩,“事实上是没有别的选择了,而且我答应了莫里亚蒂……你应该已经了解到他是什么人了吧,贾维斯?” 贾维斯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几分迟疑:“我想……您的首位同性情人?” 托尼:“……这笑话可真冷。” “如果您准备离开这个世界,我建议您还是不要和别人在情感上具有太多牵涉。”贾维斯认真地建议道,“鉴于您和吉姆·莫里亚蒂的相识过程,我认为这是有必要事先注意的。” “贾维斯,我觉得你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建议的。”托尼道,“坦白地说,我在我的那个世界里,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贾维斯顿了一秒,托尼立即道:“停,暂时不要告诉我,等我把这些该死的晶体取出来再说。既然它会受到我潜意识的影响,而我又在昏迷中和它进行过一番斗争,那么我会锁上自己的记忆一定也和这有关。” “也许您可以把它留着。”贾维斯道,“因为现在是2010年4月1日,先生。” “那又怎么样?” “可我们是从平行宇宙的2011年6月16日来的,先生。”贾维斯道,“您有想过在这个世界的同一天,虫洞还有可能会开启吗?” 托尼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干哑:“……让我再面对一次奇塔瑞人或者回到那片虚空中吗?” “所以您可以保留下这些晶体,研究出它们是怎么起作用的。我认为它们和宇宙魔方以及洛基权杖上镶嵌的黄色宝石之间有一定的共同处。” 托尼沉默了一下:“……我会考虑的。还有十四个月呢,贾维斯,我们总不能虚度这段光阴吧?现在你知道了我们正处在一个罪犯的庇护下……嗯,假如我打算离开,维持现状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有些事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信任能维持多久……” “——您说的是这个吗,先生?” 工作台的屏幕亮了起来,画面向一片废墟接近。一个男声正播报着实时新闻:“……这场爆炸炸毁了几层楼,造成了12人丧生。事故源于煤气总管故障……” 托尼站了起来。 第18章 “这是什么?” 画面关闭,屏幕恢复了一片漆黑。贾维斯的声音响了起来:“实时新闻,先生,一小时前在约克郡发生了这场爆炸,炸毁了一栋无人的旧公寓楼。” “……贾维斯,下次我问你问题的时候,不要只说一半。”托尼松了口气,“那些被抬出来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这栋公寓实际上属于当地的一个黑帮,供他们一些成员临时安顿和集会使用。爆炸前所有人就已经被疏散,尸体由一些群众演员出演,新闻则是买通了记者和电视台,才会以这种形式播放出来——而这一切的主使就是莫里亚蒂先生。他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引起某个人的重视。” “又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托尼自语道,活动了一下肩膀,“——数据进度完成多少了,贾维斯?” “百分之四十三。”贾维斯道,“您真的打算去信任莫里亚蒂先生吗?恕我直言,他似乎不像是您惯常会交付信任的类型。” “——而且还很像是我通常会打倒的那种人,对吧?”托尼有些出神地道,“我们是应该站在对立面,毕竟他是个——嗯哼,社会的毒瘤。但我现在还没办法去穿上我的钢衣,我不知道你是否明白这种感觉,贾维斯,不是因为我对他产生了某种感情,而是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人。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他。” “我——我还是建议您尽快进行心理评估,先生。”贾维斯道,“这已经偏移了我对您的数据建模……” “我会去做的。”托尼微微皱眉,“——但有时候不必用数据决定一切,难道过去提供这些数据的我和现在做出决定的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吗?就算没有了过去的记忆,我仍然是托尼·斯塔克。” “——希望您是正确的,先生。但您不打算去找回过去的记忆吗?” “至少要等我弄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封锁它们吧,贾维斯。” “也许您只是在进行防御,先生。您意识到了这些晶体的危险性,也意识到了那些记忆可能对它们造成的影响……” “——等我做完了手术再来提这件事吧。”托尼不想多提,道,“记下来,记在我的日程表上。还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吗?不——别提问题,我还想暂时享受一下平静的时光。为了把你偷出来,我可真的是有点累了。找点事情来让我放松一下吧。” “……有一个,先生。”贾维斯停顿了两秒,道,“莫里亚蒂先生正在发出一条指令,他要求一名名叫格木的男人进入伦敦,为他让一个保安‘保持安静’。” 托尼啪地合了下手,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容。 / “——托马斯,我以为你是最应该明白我的脾气的。”莫里亚蒂把-玩着一支笔,阴恻恻地道,“我们认识了差不多有二十年,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为我打理那些犯罪生意……我信任你的能力,把最值钱的那些收入都交给了你,可你现在却告诉我,我们马上就要损失今年以来最大的一笔入账了?” “但我以为事情并不难解决,吉姆。”一个男人坐在办公桌左侧的一把椅子上,轻声细语地道。他个子瘦高,头发浓密,戴着一副学者式的眼镜,细长的手指如蜘蛛一般搭在苍白的手背上,“我们及时发现了问题,因此也拥有充足的解决问题的时间——就像以前一样,只要一发子弹,一个杀手,那个保安就能永远闭嘴,在我们得到那三千万英镑之前,没人能再知道画里的奥秘。” “我现在不想杀人,托马斯。”莫里亚蒂把笔扔在了桌子上,向后靠住了椅背,“想办法让他学会闭嘴,忘掉自己的发现。你可以给他一小笔款子,拿他的家人去威胁他……” “亚力·伍布里奇没有家人,他单身,人际情况简单,唯一的爱好就是观星,也正是因为这个爱好才让他发现了画里的不对劲。”托马斯道,“恐怕他也不会对封口费感兴趣,据我所知,他已经把事情告诉了一名大学教授,只是对方暂时没有相信他而已。” 莫里亚蒂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在迫使我做杀人的决定,托马斯?” “——因为这正是最正确的决定,也是以往的你会做出的决定。”托马斯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你还记得自己咨询罪犯的身份吗,吉姆?还是说你开始变成一个好人了?为了那个从天上掉下来的美国男孩?” 莫里亚蒂微微挑眉,看着自己的财务总管:“你觉得我变了?” “毫无疑问。”托马斯道,“你变得优柔寡断了。看看你最近做出来的事——那个本来应该死去的老妇人,那栋被炸毁的公寓——你居然请了一帮演员来完成这些事?明明只有真正的死者才是最好的演员!我认识的那个吉姆,从十几岁的时候起就可以利用一个空包裹让一家六口自相残杀,那个首要的报复对象到现在还呆在重犯监狱里,再看看你现在——你为什么会不想杀人?” “——因为用不着这种手段,我也能达成所愿。”莫里亚蒂轻声道,“我不知道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嗜血的屠夫,凡事只会用暴力去解决?你应该庆幸自己和我认识了二十年,托马斯,不然我会把你的牙齿一颗颗敲掉,扔进鱼缸的鹅卵石里。” 托马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么说,如果有必要杀人,你也会杀了?” “为什么不?”莫里亚蒂敲了敲扶手,不耐烦地道,“但我现在不想杀人,我希望你能记住——把格木找来,吓唬吓唬他,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了。” 托马斯深吸一口气,慢慢站了起来,躬了躬身:“我会记得的。” 门关上了。 / “……先生,我觉得您现在不适合……” “很适合。”托尼把眼镜架在了鼻梁上,按了下镜架上的一个按钮,“——能投影个东西给我吗,贾维斯?——谢谢。” 一支扳手的三维结构图出现在了托尼的视界中,托尼吹了声口哨:“就好像又回到原始时期了一样。” “先生,我还是建议您——” “进度多少了,贾维斯?” 声音无奈地顿了顿:“百分之百。” “很好,这样你就能为我提供必要的援助了。”托尼试了试背包的重量,穿上外套,弯腰系着鞋带,“现在告诉我格木的位置。” “格木已经进入了伦敦,正在接近目标。” “吉姆呢?” “——卧室的灯已经熄灭了,也许他睡着了。几个小时前他向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手机发送了一张图片,地点是泰晤士河南岸沙滩。” 托尼直起了腰:“一个擅长赤手空拳杀死对手的大个儿,一个上夜班的保安……把东西扔进水里的确是个好主意,根据泰晤士河的涨潮时间和保安的经过时间,这地方一定会是明天出现线索物品的地方……不,不是绑架案,那幅画太值钱了,他要的是让保安闭嘴。那就是打算误导福尔摩斯这是个杀人案了?” 他耸了耸肩,自言自语道:“不管怎么样,揭穿一场骗局总是件好事——贾维斯,我以前有收藏过这类值钱的画吗?” “您会去收藏一些具有上升价值的画,先生。”贾维斯答道,“毕竟在发明钢衣之前,您除了这个钱就没地方花了。” “胡说,我还做慈善,送女人礼物。”托尼随口反驳了一句,站在了门口。“现在我们可以出门了吗?” “已为您准备好出行车辆。祝您出行愉快。” 穿着一身低调的运动服,背着个帆布背包,托尼压了压帽沿,走出了这栋大楼。一辆不起眼的轿车正停在大楼门口,没有熄火。托尼自然而然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他顺利地出了庄园,开始向伦敦方向行驶。贾维斯已经在眼镜上投影出了地图,一个代表着杀手格木的红点正向着代表保安亚力的绿点逐渐接近着。 “计算出最优路线,贾维斯。”托尼把眼镜拿了下来,“你来指挥导航——这玩意儿看得我头晕。我真该把屏幕改进一下的。” 音响里放起了摇滚,托尼随着曲调轻轻摇晃着身体,很快开进了无人的街道中。 凌晨两点多的伦敦很宁静,托尼可以放任自己把车开得快一点。亚力才刚刚出门,格木正在他必经的那段河岸旁等待着……托尼估算了一下距离,把车停在了几百米外,从背包里拿出了电棍和迷-药喷雾,静静地等待着。 几分钟后,美术馆的保安亚力从他的车旁走了过去。等他走出几十米后,托尼打开了车门,也悄悄地跟了过去。 他的打算很简单,这会是一次黑吃黑,一个对莫里亚蒂的小小恶作剧。当格木准备带走人质的时候,他就从背后击昏杀手,抢走人质,放他去报警……想象一下莫里亚蒂得知这一切后的表情,托尼就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很充足的理由在这件事里扮演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正义使者。 “——有辆汽车正在接近,先生。”贾维斯提醒道,“昨天下午的时候这辆车曾在庄园里出没过。里面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托马斯·希金斯,41岁,莫里亚蒂先生的好友兼下属,在伦敦一所小学内担任数学教师。他们进入了监控盲点,先生。” “时间够用了,贾维斯。”托尼悄声道,看着亚力走近了格木隐藏的树丛,随时准备接近,“等会儿我一得手你就制造点动静,让我们有时间跳进河里逃生……!?” 树丛里蓦然扑出了一个黑影,亚力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叫喊,就被人掐住脖子提在了半空中。背对着托尼从树丛里站起来的人几乎有一层房子那么高,他像是对待一只待宰的小鸡,右手掐住亚力的脖子举高,左手只是在他的脖颈上轻轻一敲,保安就一声不吭地昏迷了过去。 巨人松开手,亚力软-绵绵地落在了地上。托尼握紧了电棒,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他知道格木身材高大,很难对付,但他没想到格木竟然会这么高大……以他现在比常人高出几十倍的体质,对付格木不算什么问题,但体格不算柔弱的亚力几乎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击昏了过去,格木的实力也可见一斑……而他没有太多时间来和格木进行缠斗,原本准备的电棒和麻醉剂在面对格木这样体格的人时也显得有些不够用。如果抢夺人质的时间过长,他的异常可能就会被那辆车里的人发现了…… 考虑了两秒后,托尼还是决定收手。他需要尽量减弱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影响,那么就势必不能被更多人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同之处…… 汽车的灯光打了过来。托尼背靠着一棵大树,慢慢地随着阴影挪动。靠在树后,他微微侧头,看见一个个子瘦长的男人下了车,走到了格木面前:“看起来你似乎干得不错?” 格木声音沙哑地道:“我只希望得到被许诺的那份酬金。” “——现在你拿到了。”托马斯手指里夹着张卡,递给了格木,“我想你应该不介意我来处理人质吧?” 格木没有动弹:“我以为酬金还是和以前一样,是莫里亚蒂先生亲自发放给我的?” “哦……这次有点不同。我加了一倍,买你闭嘴。”托马斯微笑着又把卡往前递了递,“同意交易吗?” 格木迟疑了一下,接过了卡。托马斯在保安身边蹲了下来,似乎在观察他脖子上的勒痕,语气中带着满意:“看样子是昏迷透了。” 他轻轻戳了下保安的额头,左手间多了把手-枪。托尼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枪口就抵住了保安的额头。清脆的枪鸣声响起,托尼心里一紧,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你干得很好,格木。”托马斯微笑着站了起来,“我会把你的成果报告上去的。把他丢进水里吧,你可以回家了。” 他跨过了保安汩-汩流血的头颅,慢吞吞地走过格木身边。忽然间他举起了手-枪,对准托尼藏身的树后,连续扣动了扳机。 第19章 托尼回到实验室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清晨了。天边朦胧地透着光,鸟儿的叫声开始叽叽喳喳地响起,他若无其事地穿过了几道关卡,进入了大楼之中。整座大楼都静悄悄的,托尼按下了电梯,径直上了顶层。 门缝里亮着光。托尼把拇指印在把手上,滴地一声轻响,灯火通明的客厅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莫里亚蒂正坐在正对门口的一张沙发上,穿着一身睡衣,却好像穿出了国王的气势,手臂搭在扶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托尼。托尼反手关上了门:“……你醒着?” 莫里亚蒂盯着他看了两秒,慢条斯理地举起手来,鼓了鼓掌:“哇。哇哦。凯旋归来,值得恭喜。把问号去掉,你知道我醒着,因为我会在早晨六点钟爬起来的原因再清楚不过了。” “用不着这么阴阳怪气。”托尼硬-邦-邦地道,“我现在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再清楚不过了——我觉得我们该正式地谈一次,开诚布公地谈谈,不提及那些所谓的感情因素,直接说说自己面对某些事时会做出的真实判断。” 莫里亚蒂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这话说得简直像分手一样,而我们还没交往过呢,托尼。” “——我承认,我的确感觉你很不一样。”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托尼的镜片有些反光。莫里亚蒂看不见他的眼睛,却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正浮现出一种隐忍的神色。“管它到底是因为什么,你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罪犯,全世界有至少百分之三十的案件都同你有关,不管你有没有直接杀死过一个人,每天因为你间接死去的人却不知道有多少……你手上染满了罪恶和血腥,而我竟然会对你抱有期待,认为你也许是值得信任的,觉得你那套自圆其说的逻辑也有可取之处——就像个天真的孩子在做梦一样。多谢我现在梦醒了,然而我直到现在还觉得应该听听你是怎么说的……如果你的确有话要说的话。”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冷凝。莫里亚蒂慢慢地站了起来:“……我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托尼。” 托尼喉咙里短促地发出了一声冷笑,收紧了手指。 “我知道你因为什么而愤怒,但你现在想听的显然不是我对这件事的解释。”莫里亚蒂轻声道,“我不知道你是从怎样的一个世界来的,托尼,但它对你来说一定很美好……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也是,哪怕到处都充满了无聊、无聊、无聊……但我能找乐子的手段比我的许多仍禁锢在道德躯壳里的同类要多得多。也许如果我拥有过一个幸福的童年,现在也会是个标准意义上的好人,会成为一个学者,或者打造一个商业帝国……但我没有。我是在一种相当冷漠的环境下长大的,人们像是被上好了发条的机器,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莫里亚蒂先生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不苟言笑的上班族父亲,而莫里亚蒂夫人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一个把全部爱意都奉献给了孩子的家庭主妇……邻居扮演着邻居,园丁扮演着园丁,只有孩子才只是他们自己,会简单地根据自己的喜恶来决定是跟汤姆玩还是排斥杰西。 “但这未免也太过简单了,他们的思想就那样赤-裸裸地摆在我的面前,好像正等着我去破坏。我轻而易举地就能毁掉他们之间的友谊,扭转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这又有什么意思呢?我宁愿一直旁观,保持安静,让自己游离在团体边缘……假如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也许我也不会走上今天这条道路。但有一天莫里亚蒂先生忽然失了业,按部就班的生活被打破了。仅仅三个月,我们从干净整洁的公寓里搬了出来,莫里亚蒂先生开始酗酒,莫里亚蒂夫人渐渐忘了每天整理房间,他们之间开始争吵,无休止地互相指责,最后将战火蔓延到了我的身上……我好像忽然间变成了世界上最坏的孩子,长着一副倒霉相,头发乱糟糟的,不合群也不聪明,身体虚弱,没有任何特长,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荣耀。我又容忍了他们几个月,直到莫里亚蒂夫人开始打我。你知道后来她怎么样了吗?” 手指在脖颈上一划,莫里亚蒂歪了歪脑袋:“——她不小心用刮眉刀割伤了手指,感染肉毒杆菌死了。” 托尼脸色有点变了。 “从那以后,莫里亚蒂先生就变得格外听话。”莫里亚蒂声音轻柔,“他又去找了工作,某一天我发现柜子里的护照和现金都不见了,他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我不得不去雇了一个女人扮演我的母亲,好让我不至于被送进孤儿院里。我还得想办法养活自己,不管是用什么手段……我天生的能力让我很快找到了适合的财路,而我很高兴地发现,我被闲置的头脑能在犯罪活动中得到充分的利用……我喜欢这份工作,它让我发现了这个世界可以有多么有趣。” 他走近了托尼,拿下了他的眼镜,戴在了自己脸上:“你瞧,这像不像是一种宿命?我原本有机会去成为一个好人,但命运给了我另外的选择。和常人比起来,我的确天生就缺失某些东西,但我不是个天生的罪犯。不,我不是说我有可能会因为你而改变,成为大好人莫里亚蒂……我只是在用一种更容易让你理解的方式告诉你,我和你天生就是不一样的。托马斯违背了我的命令,但他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托尼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自己的怒火,一字一顿地道:“我根本不想打你,莫里亚蒂。我真想杀了你。” “——而你做不到。”莫里亚蒂漠然道,“你知道自己的能力,没办法对一个实力远低于你的普通人下手,还是在他未曾伤害过你的情况下。你能做到的只有把我送进监狱,但这不是你的世界,法律的手段裁决不了我。你无能为力。” 托尼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门把手。门把手发出了一道奇怪的声音,随着他的动作而深陷下几个指印:“……那我还能怎么做?” “让我心甘情愿地为你改变游戏规则。” 莫里亚蒂摘下了眼镜,认真地看着托尼:“你缺乏对罪行的权衡能力,而我有。如果你希望世界和平,我就能让所有的英雄都没有用武之地。我们是不是对立的由你说了算,托尼……我们可以是相互一体的。” “……解释一下保安的事吧。”托尼沉默了十几秒钟,松开了门把,声音沙哑地道。他好像忽然间变得特别疲惫,没有回应也没有反驳,莫里亚蒂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无力。 莫里亚蒂没有再逼近他,反而后退了一步,给他留下了安全的空间:“托马斯是我的邻居,他是个马凡综合征患者,在学校里也一直属于被排挤的对象。有一次他偶然间发现了我咨询罪犯的身份,从那以后就开始变了……我想他是有点崇拜我,可能有些太崇拜了,所以他无法忍受自己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人而被打破,假如没有你,我无论要求他放过多少人他都不会有任何异议的。” “那现在呢?” “我看重他的就是他对我无条件的忠诚和判断能力。”莫里亚蒂轻柔地道,“而现在这两者他都失去了。我觉得你可能不希望我杀掉他,所以我把他送进了监狱里,让他‘好好静静’。” 托尼一时间流露出来了不知所措的神情,沉默下来。 莫里亚蒂对他伸出了一只手:“来吧,托尼,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第20章 枪击来得太突然,托尼来不及去找自己的那辆车就陷入了追逃当中。也正是因为那辆从庄园开出来的车,托马斯才猜测出了托尼的身份。他命令自己的手下捉住托尼,却在一个多小时后得到了几名手下全部昏迷、车子坠落河道的消息,不得不狼狈地给莫里亚蒂打了电话。 而托尼的体质优势在这场追逃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中过枪,身上却只剩下了一点浅浅的红色疤痕,子弹根本没能没入肌肉多少就停住了,托尼用身上携带的简单工具剜出子弹后,伤口就开始了迅速愈合,甚至没用上什么药物。他没有代步工具,速度却能超过汽车,还在逃跑的过程中一脚踢出了一块石头,准确地射爆了车胎……甚至连格木都在和他的交手中落了下风,和世界顶级的杀手比起来,托尼的战斗技巧显然很不够看,但他却有着充分的灵活性和力量,还有着恐怖的计算能力…… ……总而言之,就算是没有那具钢衣,托尼在这个世界上,恐怕也没有一合之敌了。 莫里亚蒂对这种力量当然有些心动,半开玩笑地让托尼提供给他一点血液,以此为交换,他可以把钢衣还给托尼。托尼十分爽快地答应了,甚至同意他保留下之后的手术过程中所使用的一切物品——莫里亚蒂顿时猜到了原因所在,但既然话已出口,他也就干脆利落地履行了诺言,把钢衣带了回来。 ——反正那群蠢货到现在都没研究出钢衣的展开方法,只以为这是个莫里亚蒂用来考验他们的道具,就算拿走了,实验室里也没人在意。 手术的时间被定在了四月三日。莫里亚蒂这段时间的练习成果尚算不错,对着那个三维模型,他们又仔细地讨论了手术的每一个细节。从学习医术到现在,几天下来,莫里亚蒂觉得自己积累的知识都能去考个执业医师资格证了。没准过段时间还可以弄个伪装身份试试…… 手术将近,托尼却显得并不紧张。他甚至有闲心去夏洛克的博客上解那些莫里亚蒂发的谜题,还和茉莉聊了起来。莫里亚蒂假装对这些毫无所觉,忙着为托马斯的事情善后,把一堆麻烦问题都扔给了莫兰。 莫兰:“……boss,我希望您还能记得我是个狙击手,不是理财顾问??” “那你就去找个理财顾问来。” “……这种事情也归我?” “你可要好好挑选啊,塞巴斯。”莫里亚蒂慢条斯理地道,“毕竟你以后的工资和福利,可就全都要靠这位新顾问把关了呢。” “……”莫兰:“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托马斯送进监狱,平心而论,他干得很好,如果是因为他杀了那个保安,换了我,我也会这么干的,难道你也要开除我吗?” “托马斯的小本领,他总能让人对他的遭遇感同身受。”莫里亚蒂微微挑眉,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打了一下,“如果这么做的人是你,我会让你们自己去解决这件事情。但托马斯不行……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假如还是以前,我不介意陪他把这种小把戏继续玩下去,但现在不一样。他不是在做出正确的选择,他只是在试探我,看我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 “——他只是一时没办法接受你跌落神坛的样子。”莫兰忍不住道,“我不知道在他心里你怎么就会那么完美,而且二十年过去,这早就成了一种执念……至少他对你很忠诚,就连我也不敢说自己对你有那么忠诚,就算放任他这么下去又怎样?他是个马凡综合征患者,可能还活不到五十岁,就算他可能会产生什么情感变化,他也会知道自己最好只做到哪一步的。” “——我还不知道在你心里我居然会是这么的一个好人?”莫里亚蒂讥讽道,“他的举动让我很不高兴,我为什么要为了防止被咬而去讨好一条毒蛇?让他在监狱里呆着吧,随便他会不会越狱、会不会报复我,如果他还能找上门来,我求之不得,因为那样我就终于有理由杀掉他了。” 莫兰沉默了一会:“……我还以为你对他手下留情是因为还顾念着旧情……” “哦,大好人莫里亚蒂。”莫里亚蒂拖长了声音,懒洋洋地摆了摆手,“我真的很像是那种会顾念旧情的人吗?别再提这件事了,如果你知道我是怎么遇见他的,你就不会多说这么多废话了。” 好奇宝宝莫兰:“那你们到底是怎么遇见的?” 咨询罪犯先生露出了尖利的牙齿:“就不告诉你。” 莫兰:“……” 临走之前,莫兰和托尼撞了个对面。莫兰打量了托尼一眼,行了个略显夸张的脱帽礼。托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离开,走进了莫里亚蒂的办公室:“……那是谁?” “塞巴斯蒂安·莫兰,上议院议员。”莫里亚蒂耸了耸肩,“不用管他,他脑子有点毛病。” “……”托尼:“就是他准备花三千万英镑来买那幅假画吗?” 莫里亚蒂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画是假的?” “嗯哼,并不难猜。”托尼在莫兰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格木是顶尖的杀手,你却花大价钱派他去让一个保安闭嘴,显然保安是得知了什么不能传诸于世的秘密。他一定是最近才得知这个秘密的,而你这么迫切地想让他闭嘴,他所知道的东西一定会对近期发生或即将发生的某件事造成影响。亚力社会关系简单,很少外出,除了休息以外,他每天呆得最长的地方就是美术馆了,这个秘密当然有很大可能就和美术馆有关。美术馆里会有什么东西受你关注?最近又有什么异常的动作?把这两者结合起来,很容易推断出问题就在那幅即将展出的画上,号称能卖三千万的失落的维米尔油画——甚至我还知道了亚力到底发现了什么秘密。” 莫里亚蒂长长地哦了一声:“什么秘密?” “——星空不对。”托尼道,“亚力是个观星爱好者,他最有可能发现的秘密当然也和星空有关。那幅画据称是在17世纪40年代完成的,却出现了1858年才出现的范布伦超新星,难道维米尔其实是个先知,梦得到二百年后发生的事情?” 莫里亚蒂:“……” 托尼诧异地看着他:“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说实话,我觉得你这次的考验有点太简单了,夏洛克应该很快就能解出来了吧。” “那可未必。”莫里亚蒂转起了笔,愉快地道,“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认得出范布伦超新星的,更何况夏洛克还是个星象白-痴。他从来不会在脑中存放无用的东西,甚至可能不知道太阳系一共有几颗行星。” “这次你给了他多长时间?” “暂时还没决定。”莫里亚蒂道,“这对他来说确实算得上个难题,我得先给他点提示——他应该已经知道格木了,我派格木去对付那个和亚力常常讨论天文问题的大学教授,希望他能抓-住这条线索吧。” “万一他抓不住呢?”托尼说道,看着莫里亚蒂的眼睛,“如果他直到最后都没能找到问题的答案呢?” “那游戏就可以就此结束了,‘好学生夏洛克’会永远矮‘坏孩子莫里亚蒂’一头。”莫里亚蒂不在意地道,“为了不输给我,他会使尽全身解数的。” “……为了揭穿骗局。” 那天晚上,莫里亚蒂发现托尼悄悄给夏洛克发了条短信。几分钟后,手机震动起来,托尼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删除了所有短信,关机。 莫里亚蒂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关上了床头灯,忍着笑把板着脸的托尼抱进了怀中,睡觉。 ——4月3日上午10:05分,站在布置整齐的手术室内,莫里亚蒂戴上手套,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气。 “闭上眼睛,托尼。”他轻柔地道,“很快的……我保证。” 第21章 托尼好像陷入了梦中。 氧气通过呼吸而流入肺中,麻醉剂随着血液在慢慢扩散。特制的手术刀划开皮肉的感觉清晰可辨,反应堆被拧下,底座从紧连的肌肉上剥离开来……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具躯体的每一个动态,心跳、呼吸、血液流速,甚至计算得出肌松剂对身体的影响是否达到了预期……但好像意识和本能间被蒙上了一层薄雾,他只是“知道”,却无法理解自己的处境。他好像正漂浮在一片虚无之中,到处都黑漆漆的,什么东西也没有。渐渐地就连最初的感觉都丧失了,他茫然地张开眼睛,无知无觉地被卷入了一股无形的暗流,向着虚空的另一端被推挤而去。 最先恢复的觉知是恐慌。蓦然间如同洪水一般,淹没了紧接而来的理智。托尼跪在了地上,头颅深深埋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额上很快沁出了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脸颊滚落。窒息般的痛苦紧紧抓-住了心脏,他眼前好像又爆发了那团摧枯拉朽般毁灭一切的灿烂火光,紧接着又是无休无尽的黑暗…… “呼叫佩珀失败。”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托尼惊喘一声,猛然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正包裹着钢衣中,视线里是熟悉的界面和一片荒芜的沙漠。他叫道:“贾维斯?” 没有回应。界面蓦然间黯淡下来,钢衣仿佛受到了什么外力的打击,拆解成一个个的零件从身上滚落下来。托尼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知所措地看着那堆零件。头盔从零件顶端滚落到他脚边,喀嚓一声轻响,面罩脱落下来,扣在了托尼脚上。 他这才发现自己没穿鞋子,身上只穿着一件病号服的裤子。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从下巴到唇上,一圈熟悉的胡茬。胸口的反应堆发着稳定的蓝光,他把手按在心脏上,慢慢意识到了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可能是因为麻醉剂的作用,他睡着了。 但托尼很久没像现在这样意识清楚地出现在梦境中了。做梦的人总是很难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因此在梦中的感受也无限趋近于真实。但……即使他意识到了自己在梦里,托尼也没办法摆脱掉那种如影随形的恐惧。 他竭力让自己不去想那片黑暗,目光在四周逡巡着。天空是朦胧的,看不见太阳,沙漠里温度适宜,并不显得炎热。但除了高高矮矮的沙丘,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恍惚地想起自己好像曾经做过这样的梦,也许还不止一次……他梦见自己在沙漠里拼命挖着一口水井,水井里却不停地溢出黑红的血液…… 砂砾划过金属铲面的声音一瞬间清晰起来,托尼蓦地回过了头,吃惊地看到自己身后正站着一个人影,手里拿着一把铁锨,正弓着身子费力地铲着沙土。 这个人是谁?托尼脑中划过疑问。男人身上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深灰色的裤子,手腕上戴着熟悉的手环……正在他注视对方的时候,那人回过了头。一张残留着血污、却丝毫不掩成熟魅力的脸出现在了托尼面前。那双眼睛明亮得像是能直接刺入人的内心,颧骨上破开了一个血口,干裂的嘴唇紧紧抿着。 “你在这里。”托尼听到他说,“你不应该在这里。” 托尼望着他:“你是我吗?” “你不是我。”他毫不迟疑地道,“你不应该是我。” 他回过头,继续用铁锨挖着那个大坑。铲面带出的沙子渐渐变得血红,到最后湿漉漉的全部浸满了血。恐慌几乎又席卷了理智,托尼踉跄着走到了他的身边,低头看着那口井。 “回去吧,它们不属于你。”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劝说着自己,带着疲惫,“这是我的……你是全新的托尼·斯塔克,你可以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何必一定要尝受痛苦呢?” 血越漫越多,涌-出了大坑,沾湿-了砂砾。趾缝很快湿-润了,脚掌陷入沙土,血浆裹上了脚背。人影在波动的液面下越来越显得清晰,那是无数张密密麻麻拥挤在一起的脸……托尼忽然头痛欲裂,他张嘴想叫出这些人的名字,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人忽然扔下铁锨,跳了下去。托尼下意识地去伸手拉他,手却在血浆中捞了个空——男人消失了。液面下涌动的人影却没有因此平静,他们愤怒地张嘴发出无声的嘶吼,伸出-血红的手臂抓-住了托尼。托尼大口地喘着气,向后退去,手掌忽然间摸-到了一块实地,不由得回过了头。 他后面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块甲板,灰色的天空下翱翔着几只海鸟,海浪从洁白的船舷边卷过,悠扬的音乐声和欢笑声隐隐传来。再转过身,沙漠和血井都已经消失不见,眼前是一片无垠的海洋,他在甲板上席地而坐,而身边正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西裤、粉色衬衫,戴着名表和墨镜的年轻人。 那张脸太让人熟悉,托尼撑着甲板,慢慢地站了起来。 “这里很不错。”他听到年轻人开口道,语气轻松而惬意,“我航行得够久的了,不过一点也不感到疲惫。她们都很可爱,我的朋友也都在这里,所有人都在享受欢乐的生活,不必去想自己背负着什么责任。这当然不是逃避,我有能力去应付一切危机。我是天才托尼·斯塔克,我能解决掉一切。” 他对着海风平举起双臂,闭上眼睛,忽然间一掌向着前方推出,不知何时覆盖了手掌的电弧脉冲炮轰出了一道光束,一条鲨鱼被轰碎在海面之下,鲜血染红了碧蓝的海水。 “任何敌人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但你不行。你没有享受生活的权力,因为你是个懦夫。你甚至不敢去对一个罪行累累的恶棍动手,因为他会含情脉脉地看着你?保护你?像只不怀好意的秃鹫一样保护鸽子的幼雏?哦,不是他的错,是你自己的问题,你在迷茫。多可笑,托尼·斯塔克也会有自信不足的时候?” 他大笑着拍了拍托尼的脸颊,托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没人能永远自信。我会犯错,人人都会犯错,我不能去避免做出选择,哪怕明知道有些错误会无法弥补……” 年轻人脸上收敛了笑意,诧异地看着托尼:“你认为自己做错了?” “那么多坏的选项摆在我的面前,我只能选择我认为最正确的一个。”托尼声音沙哑,“但即使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事情的结果也变得十分糟糕……我难免会问问自己,我真的是对的吗?我不是真理,我也不是真正完美无瑕的英雄,我只能对事情做出我认为最好的判断……但我判断的结果却总是我不想看到的。” “那就逃避吧,既然你无法面对选择所带来的后果,为什么不逃避呢?”年轻人轻声说道,“听听他们的声音……哦,尤其是佩珀,她一定不希望你再去冒险。你有能力去应对一切,只是暂时不想这么做而已。难道你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容忍了那个莫里亚蒂吗?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吧,你实在是太累了。记得吗?你刚刚牺牲了一次自己,拯救了全世界呢。” 托尼再次变得头痛欲裂。他死死地盯着年轻人的脸庞,向后退去:“……我不会逃避。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我永远不会逃避自己的这份能力所带来的责任。我会痛苦和迷茫,只不过是因为我还是托尼·斯塔克,而不仅仅是超级英雄钢铁侠……我下决定制造钢衣的时候,不是因为我想成为一个英雄,而是因为托尼·斯塔克想尽自己的能力。” 脊背已经靠上了栏杆,托尼喃喃道:“……没人能预知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会面对一切后果……哪怕再没有人站在我的身边。” 栏杆消失了。托尼向后跌落下去。他落在了一个软软的床垫上,眼前的景色变成了灰色的墙壁。高大空旷的房屋里放着一张床,许多玩具,还有一张桌子。一个孩子正站在桌前专心致志地拆卸着一块手表,细小的零件被他慢慢取出,依次排列在了精致的盒子里。 “知道吗,我都十四岁了,还有个保姆呢。”孩子忽然说道,语气里满是抱怨,“我都要上大学啦,他们还像对个孩子一样地对待我。” 托尼忽然有些想笑。他真的笑了起来,手指揉着自己的眉心:“还有多少个我?都一起来吧。我想知道我还封存了什么东西。” “你以为自己一共有多少记忆?”孩子转过头来,精致的面容上带着不快,“你的人生可真是有够贫乏的,托尼·斯塔克,哦,毫无疑问,你是个天才的科学家,你热爱着自己的专业领域,同时你还很喜欢泡妞——但除了这两点,你还有什么?研究,研究,泡妞,泡妞,后来把泡妞换成了当英雄,挥耗精力。爸爸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你差不多就是在重复他的人生轨迹嘛。” “去世了几十年,他还在教我东西,我不觉得重复他的人生轨迹就能让他骄傲了。”托尼走到了他面前,坐了下来,“你是在嘲讽我?你知道吗,我刚才遇到了你的两个兄弟,他们一个在劝我逃避责任,另一个也在劝我逃避责任。你也想让我逃避责任吗?” “我看你未必弄得清楚自己的责任到底是什么。”孩子道,“我问你,面对那些因你而死的人时,你感到痛苦吗?” “我很抱歉。”托尼平静地道,“但我必须那样做。” “可你就不能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吗?” “当所有的选择看起来都那么坏时,我只能尽力选择一个看起来最好的。” “明白,就像那个电车难题。”孩子脸上露出了微笑,“一条轨道上绑着五个孩子,而另一条轨道上只有一个孩子,当电车正朝着他们驶来的时候,你必须要及时做出选择……当然了,这个问题还存在着很多可变化的因素,但仅用生命而论,每个人在意外遭受的灾难面前都是平等的。对不对?你会内疚的就是这个,在某种意义上,你的选择牺牲了少部分无辜的人。” “我很抱歉。”托尼认真地道,“我不能去拯救那个独自玩耍的孩子,只能尽力去弥补自己的决定所带来的伤害。” “但伤害是没办法弥补的。”孩子平静地道,“就像霍华德从来没说过爱我一样。安东尼,问题就出在这里,你没办法对自己做出的决定释怀,而你明明有理由去释怀的。每做一次决定,你就会在自己心上剖出一个伤口,让受害者的怨愤无限制地挤进里面。你觉得英雄会让自己这么脆弱吗?……英雄总是铁石心肠。” “……所以我不是英雄。” “从来都不是。”孩子认真地道,“你只是托尼·斯塔克,你在尽力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你不是英雄,你只是个普通人。你做到了英雄会做的事,也有资格被人称颂为英雄,但你只是托尼·斯塔克。” 托尼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那么,你知道问题的答案究竟在哪儿么?” “我知道。” “电车难题对你来说从来都不是难题,因为你是托尼·斯塔克。你是钢铁侠。你可以让电车毫发无损地停下来,同时救下所有人。”一个声音在托尼背后响起,“而你之所以会遭遇这些痛苦,只不过是因为你的能力还不够大而已。” 托尼转过了身。他看到了一面镜子,镜子里的人面容俊美,衣冠楚楚,脸上带着一道伤疤,正向着他伸出手来。 “你能够改变这个世界,从源头上改变它。”他听到镜中人这么说道,“接受我吧,我会成为你的力量,你将无所不能。” 托尼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听上去似乎很有说服力和诱-惑力?……不过,我拒绝。” “没有人能无所不能。” 他挥拳打碎了镜子。 / 莫里亚蒂进入了自己的记忆宫殿。 明明上一刻还在进行手术,然而在镊子夹起第一片红色的晶体以后,他就忽然间失去了意识,再清醒时就已经身处在记忆宫殿之中了。 这里实际上不能被称作一座宫殿,记忆宫殿是福尔摩斯的叫法。对莫里亚蒂来说,这是座真正意义上的记忆阁楼。它是以莫里亚蒂童年时最熟悉的那栋房子为蓝本的,每个细节都竭尽还原真实。脏污的壁纸、橱柜下的蟑螂、把手上的油烟……从整洁的别墅区搬出来以后,莫里亚蒂一家就住进了这栋毗邻贫民区的老旧房屋。 它其实并不能说小,一共有三个卧室,但莫里亚蒂一直住在阁楼。主卧室归父母居住,次卧租给了一个有钱却生活放-荡的邋遢男人,客卧则归了他们的朋友使用,他们一直指望着这位朋友能设法帮助莫里亚蒂的父亲重新回到公司——后来在莫里亚蒂夫人感染肉毒杆菌死去后,这些人都搬了出去。后来莫里亚蒂的父亲也消失了,但莫里亚蒂一直没使用过这些卧室,仍然住在自己的阁楼上。 这能让他更清楚地想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一点。 他给房子里的每一个房间、每一件家具都赋予了相应的功能。阁楼毋庸置疑是最重要的,这里已经成为了一块硬盘,保管着大多数的信息。三个空荡荡的卧室当然也有着它们的意义,主卧象征爱情,次卧象征*,客卧则象征着友谊。 脚步在楼梯上慢慢地行走,莫里亚蒂上到了二楼,打开了客卧的门。 卧室里有种发霉般的气息,窗帘被紧紧拉着,一盏小灯在床头柜上发着黯淡的光。里面正坐着几个人,其乐融融地打着桥牌。有个人正在门口倒茶,看到了莫里亚蒂,愉快地打着招呼:“嗨,boss,你怎么想起到这儿来了?” “你好啊,塞巴斯。”莫里亚蒂道,“你知道我通常好几年都想不起来到这儿来一次的。很高兴看到房间里的人数没有再增加,谢天谢地,你们可真意味着一群麻烦啊。” “哦,在现实里你也能对我这么温和就好了。”莫兰耸了耸肩,抱怨了一句,“恐怕我们之间的大多数都不知道你把我们当成了朋友吧?也许托马斯知道,但他刚刚被你剔除出去了,现在正蹲在花园外面哭呢。” “没把他种进花园里就已经算我念旧情了。”莫里亚蒂漠然道。 “他一直想去别的房间,你知道的。”莫兰道,“从他二十岁那年起就想去了。这个猥琐的恋-童癖,这里基本没人真正地喜欢他。那时候他为你杀了一个人,是吧?然后他就爱上你了。这逻辑可真奇怪,他杀了卡尔·鲍华,只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而你不但没有远离他,反而替他收拾了残局,容忍他呆在了你的身边。要不是你对他一直太残忍,而他对你又一直那么膜拜,我还以为你会对他有意思呢。” “生活总是充满了无聊,寻找点乐趣有什么不对?”莫里亚蒂道,“托马斯是个很有潜质的年轻人,他不是因为爱上了我才杀了卡尔·鲍华的,他只是单纯地想引起我的注意。从他看到我是怎么杀掉莫里亚蒂夫人时开始,他就在崇拜我了。他对我的崇拜远比那些不知所谓的感情要深,所以一旦反转,后果也是巨大的。” 莫兰了然地道:“所以他一直在冲击花园的栏杆。他一定会杀掉你的。” “让他来吧,我正无聊呢。” 莫里亚蒂关上了门,继续走上楼梯。老旧的楼梯发出吱扭吱扭的响声,一块木板甚至带着钉子翘了起来。莫里亚蒂跨过那块楼梯,来到了三楼。他打开了次卧的房门。 房间里空荡荡的,一件家具也没有。从天花板到四壁到地板,到处都镶嵌着亮晶晶的宝石,有人造的、有天然的,有名贵的、有廉价的,有玻璃珠子、也有王冠上的鸽血…… “圣人吉姆。”他半蹲下来,摸了摸一枚蓝宝石,又起身走出了房间。 房门关上了。他沿着昏暗的走廊向前,来到了主卧室前。推开门前,他稍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吐出了一口气,走进了房间。 这间卧室布置得相当浮华,金灿灿的色调,堆满了高档的家具。名贵的地毯上背对着他侧躺着一个人,浑身赤-裸,腰间只搭着一条床单。 ……不出所料。莫里亚蒂站在门口,默不作声地盯着那个人影。修长的脖颈,柔软的卷发,白-皙柔嫩的皮肤在金棕色地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有冲击力……折叠成长条的床单只勉强遮住了腰部和臀-部,在腿-根处投下漂亮的阴影。自然流落覆盖的丝绸床单突出了臀-部的形状,从氛围到色彩,无不引人犯罪。 他喃喃道:“为什么选择了我?” 人影转了过来。他有着一张和托尼一模一样的脸,甚至比托尼更加柔和漂亮,眼睛却是幽亮的红色:“你不是渴望着他吗?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 “我又不是傻-子。”莫里亚蒂讥讽道,“破绽实在太多了,更何况这是在我的思维里。这么说让托尼总是做噩梦的东西就是你了?” 人影站了起来,浑身都被红色覆盖。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剔透的晶体,颜色与托尼体内的那些弹片别无二致。 “他拒绝了我。”晶体说道,“我等了多少时间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啊,恰巧从我流落的地方路过,又恰巧拥有着强烈的渴望。可我没料到他竟然会拒绝我,哪怕我愿意给他改变现实的力量。我可以实现他的所有愿望,让那个宇宙真正变成和平之地,完美地体现他心中对于未来的每一点构想……可是他竟然拒绝了我。他宁愿独自沉沦在痛苦中,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你说,你见过这样的圣人吗?” “这才是我的托尼。”莫里亚蒂轻柔地道,“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封锁自己的记忆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圣人,他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掌握住这份力量,所以才拒绝了你的诱-惑。” “只对了一半。他太刚愎自用啦。”晶体道,“那么你呢?刚刚进入这个宇宙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的气息。你是这个宇宙间最适合我的人了,假如你愿意接受我,我们一定能够成为最契合的伙伴。” “有个问题。”莫里亚蒂道,“为什么你要这样迫切地寻找宿主?” “我太孤独了。”晶体道,“我在多元宇宙中不知道流落了多少年,也不知道曾经拥有过多少主人……可是永远没人能体会到我的真正用途。我是现实宝石,而不是愿望实现机,我的力量是强大的,但不是为了破坏或改变而生的……” “你在迎合我的内心。”莫里亚蒂微微眯起了眼睛,“你说出的不是你自己真实的想法,而是对我的解读。” “如果你能降服我,这当然就会是我的真实想法。”晶体道,“你想让托尼爱上你吗?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帮你办到。你想让我完全对你言听计从吗?只需要真正地掌控了我,你就能命令我改变自己的思维,把你当作唯一的主人。” 莫里亚蒂忽然道:“你能再变成托尼一次试试吗?” 晶体张开双臂,皮肤恢复了人类的光泽。他展示自己一般地在莫里亚蒂面前转了个圈,手指放在了喉结上:“怎么样?你想试试吗?” “真丑。”莫里亚蒂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拍了拍手,“在我弄明白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前,请你就暂时在房间里呆着吧。” 宝石源源不断地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转瞬间淹没了人形。莫里亚蒂退出了房间,从木板下够出久违的钥匙,锁上了主卧的房门。 / 莫里亚蒂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正站在手术室内,手里还拿着那把沾满血迹的特制手术刀。托尼的胸口却已经恢复了正常,仿佛从来没有过什么伤口一样。反应堆就在一旁的托盘里静静地躺着,托尼呼吸平顺,显然正陷入在梦乡。 ……一场虎头蛇尾的手术。莫里亚蒂检查了一下托尼的生命体征,发现一切良好后,把托尼抱到了隔壁的房间里。心情复杂地在床边看了托尼半天,莫里亚蒂起身离开了房间,回去了地面六层。 托尼封锁自己记忆的行为是正确的,那颗宝石口中的话恐怕真实可信的成分还不足两成。好在它为了诱-惑莫里亚蒂,主动跑到了莫里亚蒂防御最深的地方,这才让莫里亚蒂有机会把它锁了起来。毫无疑问的是,假如这颗宝石的能力是真的,那么那个出现在莫里亚蒂思维中的意识一定不是它自主衍生出来的。它太象个人类了,还是个自以为聪明的蠢货。它应该的确能借用宝石的一部分能力,却无法真正地控制宝石,否则托尼的潜意识也不会影响到宝石的力量,打开虫洞来到这个宇宙了。 能够确定无疑的是,那个意识和宝石的力量本质上是分开的。它似乎需要一个真正的身体,才能够使用宝石的力量,否则在宇宙中流落那么多年,如果如它所说那样,它能够感知到这片宇宙中最适合它的人是谁,为什么不去打开虫洞自己主动寻找,而直到托尼路过才千辛万苦地找到了一个宿体呢? 他张开双手,想象着自己改变现实的样子,摇了摇头。 如果他现在能使用那颗宝石的力量,就让那个蠢货从此彻底消失吧。不管宝石到底要选择谁,或者根本不在乎有什么选择,受到那样一个蠢货的影响,也算是够倒霉的了。 把这件事放在了一边,莫里亚蒂看了看时间,打开了电脑,熟练地输入了一个网址。绿色的字符在界面上流淌着,莫里亚蒂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打电话的人正是莫兰:“……boss,夏洛克果然把导弹防御计划拿走了,我们要开始行动吗?” “不忙,他会主动过来找我的。”莫里亚蒂道,“他肯定已经迫不及待了。” 莫兰嗯了一声,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道:“boss……你觉得如果我的身份暴露了,会出现什么样的问题?” “‘惊爆!上议院议员竟是臭名昭著的杀手!贵族家庭缘何频出败类’?”莫里亚蒂拖长了腔调,模仿着三流电台主持的夸张声音,“你是在指这种吗?把狙击手换成花花公子,这样的标题已经出现在报纸上不止十次了吧。” “……我是在说认真的,boss。”莫兰生气地道,“有个女人找上了我,说她手里有些消息要卖,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她是一位公主的密友,具体的亲密程度已经到了消耗套套的地步了。她威胁我说,如果不肯为她引荐你,就把我的真实身份暴露出去……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从何得知的,难道这件事在王室已经不成秘密了吗?” “太假了。”莫里亚蒂冷酷无情地道,“麻烦你下次说谎的时候先对着镜子练习一下,塞巴斯,你觉得我有那么容易欺骗吗?” “……好吧,她长得很漂亮。”莫兰沉默了一下,说道。 “手里有些秘密,却不去卖给马格努森,她一定知道这些秘密会为自己带来什么,而且很快就会因此遭遇灾祸了。”莫里亚蒂轻声道,“一个聪明的女人……那么说,你给她了吗?” 莫兰做贼心虚:“我没有和她上床!” 莫里亚蒂:“……”蠢货! 他挂了电话,开始刷新博客,处理其他事宜。傍晚的时候他又下楼看了托尼一次,顺便给自己做了个基本检查。检查的结果显示他身体一切如常,并没有突然在什么部位出现一块宝石。托尼仍然在沉睡,似乎睡得十分香甜。确认他的睡眠是正常的以后,莫里亚蒂吻了吻他的额头,放任他继续这难得的好睡眠,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傍晚的时候,他看到夏洛克更新了一条博客:[布鲁斯-帕廷顿计划在我手里。来拿吧。就在那个游泳池。午夜。] 莫里亚蒂吹了声口哨,打开了一个窗口,迅速敲下了几行字符。既然夏洛克提到了卡尔·鲍华身死的那个游泳池,就等于是在告诉莫里亚蒂他等着重续当年未完的那场对决……所以,这等同于是一份两人之间的邀约,他肯定不会带着约翰·华生的。但华生医生显然是个很顾念朋友的好人,夏洛克想要避开他偷偷和莫里亚蒂见面,除非是确定华生不会发现他在午夜偷偷溜出门了……这样,莫里亚蒂就有个好主意可以玩玩了。 几分钟后,莫里亚蒂收到了一条短信,约翰·华生医生昏迷的面孔出现在了图片中。又做了些小小的布置,莫里亚蒂等到午夜,从衣柜里挑出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西装,开车去了游泳馆。 托尼还在沉睡。莫里亚蒂希望他最好能睡到明天早上。等他了结掉这次游戏以后,他们就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讨论那些有关正义与邪恶的问题了…… 夏洛克已经等在了游泳馆里。莫里亚蒂站在门外,按下了对讲按钮:“……约翰·华生医生?” “……你是谁?” 华生的声音紧张而警惕地响了起来。莫里亚蒂笑了一声,轻声说道:“你会知道我是谁的。现在,你应该已经猜得出故事会怎么发展了——请你走进游泳馆内,一字不差地重复我说的话,假如错了一个字……”他轻轻吹了声口哨,“你就永远别想再写博客了。” / 托尼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长时间。他有很久都没睡得这么好过了。没有梦境、也没人打扰,他一口气睡到精力完全恢复,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都感觉自己现在神采奕奕。 他正躺在一张窄床-上,腰间搭着条薄被子。揉了揉额头,托尼翻身坐了起来:“贾维斯?现在是什么时候?” “4月3日晚上11点30分,先生。”贾维斯的声音迅速响应,“您已经昏迷了接近十四个小时了。” 托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把手伸进了t恤里:“手术成功了吗?” 贾维斯顿了顿:“……如果仅仅指把晶体从您身体里取出的行为的话,很成功,先生。” 托尼微微皱眉,放下了手:“发生了什么意外?” “莫里亚蒂先生刚刚剖开您的胸膛,那些晶体就像是当初出现在您身上一样,全部流入到了他的身体。”贾维斯道,“他大概在手术台前失去了意识五分钟,在他重新睁开眼睛之前几秒,您的伤口奇迹般地瞬间愈合了。整个过程大概只用了几帧,您要观看手术记录吗?” 托尼站了起来:“……不必了。你是说,那颗宝石现在进入到了他的体内?” “是的,先生。” 托尼苦笑一声,又坐了下来,烦躁地用手理了理头发:“……贾维斯,我们恐怕有麻烦了。” “先生?” “我恢复了记忆,也知道了那颗宝石到底是怎么回事。”托尼叹气道,“和宇宙魔方一样,它也具有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具体来说,它就像个万能许愿机一样,不需要付出代价,只凭借着宝石本身的力量就能实现愿望,改变现实。但奇怪的是,宝石似乎并不止是宇宙魔方那样的工具,上面还附着着一个意识。它不停地劝说我把身体交给它,放弃自己背负的那些东西……嗯哼,有几句话实在很令人心动。但我永远不会忘记在自己濒临死亡的时刻,它是怎么侵略和抢夺我的身体的。你发现了能量的倒灌和基因的修改,是不是?但这并不是出于我的愿望,而是它的意志。它似乎觉得我已经死了,所以才操纵宝石的力量改变了我的身体,但也多谢那些改造,我才能清醒过来,封锁住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但它现在落到了莫里亚蒂先生的手中……” “清醒过来以后,吉姆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先生。”贾维斯道,“他的行为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五个小时以前,他还在这里检查了身体,我保留了他的检查数据,一切都和过去相吻合。” 托尼微微皱眉,喃喃道:“但那颗宝石实在太危险了……而且它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必须想办法隔离它或把它毁掉,贾维斯。” 贾维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我们本计划用它来让您回去的,先生。” “——贾维斯。”托尼叫了他一声,“地球不会因为缺少一个托尼·斯塔克而停止转动,世界也不会缺少一个名叫钢铁侠的超级英雄……总之,我不能在为一个世界牺牲了自己之后又把灾难带给另一个世界,比起能不能回去的问题,我觉得还是摧毁这种不能掌控的力量比较重要。” “先生……” “当务之急是要知道吉姆到底了解了多少,他会不会去下意识地使用那种力量。”托尼自言自语道,捶了下手掌,“不,他应该已经下意识地使用了一次了……贾维斯,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你知道吉姆在哪儿吗?” “……他在一家游泳馆,和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在一起,先生。伦敦的街道错综复杂,如果您想在短时间内找到他,我建议您使用更加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 “嗯……”托尼活动了一下手腕,唇角流露出笑意,“钢衣飞来?” 第22章 游泳馆的门轴年久失修,开阖的时候发出了刺耳的吱扭声。门板在弹簧的作用下响亮地碰在了门框上,莫里亚蒂从阴影里慢慢地走了出来,失望地看向了夏洛克。 “我给过你电话号码。”他幽怨地道,“还以为你会打给我呢。喔,你口袋里凸着的是不是英制勃朗宁l9a1式?还是说……见到我让你兴奋起来了?” 他目光暗示性地在夏洛克腰下扫过,舌尖在牙齿间跳了一下。约翰·华生穿着那件布满了炸药的外套,背对莫里亚蒂一动不动地站着。夏洛克面沉如水,握住口袋里的枪柄,缓缓举起了手-枪:“……两者皆有。” 莫里亚蒂盯着他看了一秒。说实话,夏洛克脸上此时的这种表情还真是够有趣的。他把手插在口袋里,慢吞吞地踱着步伐,走向了夏洛克:“吉姆·莫里亚蒂。嗨!——吉姆?在医院里见过的那个吉姆吗?”他做出了夸张的表情,怪腔怪调地道,“哦……还是说我真的就那么令人过目即忘?不过我想,这正是我的一个优点。” 夏洛克的枪口在随着莫里亚蒂而移动。莫里亚蒂笑了一下:“别这么对着我,夏洛克,外面还有人端着狙击步-枪呢。” 夏洛克嘴唇轻蔑似的撇了一下,仍然稳稳地端着手-枪:“你给人留下的印象可真够深刻的。在今天以前,我还以为你就是个游走在单纯而有钱的主顾间的花丛老手呢。” “喔,那我可真没有什么理由看上茉莉。”莫里亚蒂摊了摊手,“很关心朋友,嗯?这件事当然也可以解释成我厌倦了这种生活,正准备从现任情人手中捞一笔后潇洒离开,而茉莉就是我摆脱过去生活的有力工具。漂亮的理由。” 他继续向着夏洛克走近,脚步声在游泳馆中泛起空响。 “那个保安有让你领悟到什么道理吗,夏洛克?……我给过你一些暗示。并不算少,对你我而言。但你似乎总是有把过时的东西从脑海中清除的习惯——出租车司机喊出的名字当然是有用的,可我到底是怎么准确地找到了这个人的呢?你从姚素林口中得知了中国黑帮的信息,可是谁帮助善帮主来到了伦敦呢?……喔。没必要深究。你知道在这座城市里发生的一半罪案都和我有关,我总有办法做到这一切的。而最近的几个案子呢?拜托,我的犯罪手法当然不可能那么拙劣!我十岁起就没那么笨拙过了。所以那些小案子当然就是我给你找的小小麻烦,好拖绊你的步伐,让你忘了真正的大事……” 莫里亚蒂做了个夸张的吃惊表情:“你真的觉得那份计划就有那么重要?” “——至少你来到这里的确是为了它。”夏洛克晃了晃u盘,冷冷地道。 “——嗯——也许只是顺便?”莫里亚蒂耸了耸肩。 “——一个犯罪专家。”夏洛克说着,缓缓地放下了手-枪,“你想告诉我的就是这个?哦,和我一样在这个世界上使用着自己的头脑来帮助人解决难题的人……很了不起。” “为什么不能向我求助呢,夏洛克?”莫里亚蒂怪腔怪调地道,“‘亲爱的吉姆,能拜托你帮我想个办法找到那份导弹防御计划吗?’哦,我要得到它不费吹灰之力。” “拿去。” 夏洛克把u盘扔给了他,莫里亚蒂轻松接住,笑了一下,盯着夏洛克的眼睛,放在唇边亲了一口:“——就这样就到手了。谢谢。不过我要它又有什么用呢?” 他扬手把u盘抛进了泳池,脚步在夏洛克身边顿了顿,又继续向前走去。他越过了夏洛克,仰头环顾着游泳馆:“地方选得真不错,卡尔·鲍华就是在这里停止了呼吸。对我们来说真的是颇有纪念意义,是吧?” 夏洛克微不可察地吐了口气,慢慢地转过了身。莫里亚蒂继续道:“——当然也是结束这场游戏的好地方。结束啦!都结束了,夏洛克。真让人遗憾,你曾经那么……那么的接近过我了,”他拖长了声调,转过身来,双手随着话音慢慢地向中间靠拢,忽然啪地一声合拢了手掌,露出了笑容,“可现在故事变得无聊了。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小约翰?”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华生咬着牙关,愤怒地看着莫里亚蒂,“已经有人为此而死了——而这对你来说只是个游戏?” 一句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他宁愿独自沉沦在痛苦中,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人人都会死!!!” 莫里亚蒂怒吼道,神色变得可怕起来。他盯着华生的眼睛,嘲弄地道:“你以为是我导致了他们的死亡?不,我给过他们机会,就像当初对卡尔·鲍华一样,给了他们不止一次机会……假如他们能从椰子干一样的头脑里榨出一点聪明,就应该明白自己到底该做什么样的选择。是我害死了他们吗?不!我才是个英雄。他们从最好的选择里选出了最坏的,又从最坏的选择里选出了最错误的,自以为自己占据了优势,然后把自己的脖子吊在了死神的套索上。到头来反而所有人都在埋怨提供正确选择的人,‘天啊,只是他们不同意同流合污,这些正直的人就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他高举起双手,冷冷地道:“我是个罪犯,真是谢谢了。我不在乎这个。喔,夏洛克,我劝你也还是早点到我这边来,免得有一天所有人都对你露出了真实的嘴脸,你反而会极其不适呢。” “谢谢,等我需要的时候再说吧。”夏洛克举起了手-枪。 “好冷淡啊。”莫里亚蒂故意露出了哀怨的神情,“我向你展示了我的能力,抛弃了那些人、又抛出了那些小问题,甚至放弃了三千万,只求你过来和我玩次游戏……不过你还是放弃吧,亲爱的。虽然我曾经非常享受,扮演一个it部员工,扮演gay,假装对你的朋友图谋不轨……哦,你喜欢我撩内-裤的那一下吗?真可惜,我本来计划了一次完美的见面呢,有人却总是坏事。可我没办法对他生气,就像约翰·华生现在拖累了你一样。人总是会对自己的宠物充满情意……” 开门声忽然响了起来。一个人影走进了游泳馆。 莫里亚蒂:“……???”托尼??? 托尼松开了把手,门啪地一下弹在了门框上。他慢慢地从游泳馆的一端向莫里亚蒂走来,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我没打扰到你们什么吧,嗯?哦,别担心,我只是作为一个宠物来等待主人吵完架回家的,就像强尼一样。是嘛,强尼?” 他亲热地拍了拍华生的肩膀,搂住了他,仿佛丝毫没注意到华生身上绑的炸弹和胸前游移的红光。 夏洛克不明所以地转头看着他们,又转了回来,皱着眉做了个口型:[什么?] 莫里亚蒂:“……”他也很想知道这到底是哪一出!! “咳……嗯……斯塔克先生?”华生尴尬地开口道,“你可以……嗯……我现在……你认得这是什么东西吧?” 他指了指胸前的炸弹。 托尼若无其事地道:“不就是些塑料玩具吗?”他随手拨了拨华生衣服里的电线,“虽然做得挺逼真的,但也不至于让人认不出来吧?” 华生:“……请你住手。” “你还真的被他们骗了啊,强尼?”托尼吃惊地道,“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他们之间增加刺激性的小游戏吗?就像那些被绑架的人一样。当然啦,有人已经死了,但人人都会死,他们只是不幸提前了几十年而已。对不对,吉姆?” 莫里亚蒂:“……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作为宠物的本能嘛!”托尼对他露出了甜蜜的微笑,“来啊,继续啊!用不着管我们,我和强尼有我们自己之间的话要聊。” “……是约翰,谢谢。”华生面无表情地道。 “这样更亲切一点,毕竟我们两个才是同一阶层的嘛。”托尼道,“你有时候也会不赞同主人的话吧?我经常觉得他说的话都是狗屁。他也就能用这点来骗骗那些愿意和他同流合污的笨蛋了。你不觉得穿着这一身有点笨重吗?还是把它扔到游泳池里吧。” 他不由分说地拽下了华生的外套,甩手就丢到了游泳池里。 莫里亚蒂:“……” 夏洛克笑了一下,打开了保险:“我可以开枪吗?” 莫里亚蒂无声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了托尼脸上。 “这么多人都想知道我的弱点,而现在被你得到了。”他无力地道,“你真的会开枪吗?” 夏洛克挑了挑眉。莫里亚蒂笑了起来:“那你就会欣赏到我惊恐的面容了……”他夸张地做了个惊恐的表情,又摇了摇头,“行了,你不会那么干的。行了,你不会让我失望的。走到这一步可不容易,嗯?” 他伸手挪开了夏洛克的枪口,走向了托尼:“游戏看来只能改天再玩了——托尼,该回家睡觉了。” “——我觉得还没结束。”托尼面无表情地道,抬起了一只手。他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手-枪,枪口正对着游泳池中的炸弹。 “吉姆,我可以开枪吗?” 23|第 23 章 莫里亚蒂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惊叹。他停住了步伐,目光落在了托尼身上,又顺着他的手臂看向了游泳池中的炸弹:“……宝贝,你可真是让我惊讶。” “你也是。”托尼声音平静,枪口纹丝不动,“做个选择吧,你希望我怎么做?” 莫里亚蒂定定地看了他两秒钟,无奈地转过了头:“能麻烦你带着你的情人回避一下吗?” 夏洛克露出了微笑:“对不起,我一向爱好看热闹。约翰?” “……我觉得我们可以走得远一点。”华生木然地道,试探性地向夏洛克挪动着脚步,“比如到那边的门口……你觉得怎么样?” 莫里亚蒂威胁地盯着夏洛克,夏洛克假装没有看到,老神在在地抬头望着天花板。华生走到了夏洛克身边,用力拽着他向门口走,夏洛克才不情不愿地挪动了步伐。 华生身上的红点还没有消失。托尼看了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在了莫里亚蒂脸上。 莫里亚蒂举了举双手:“你真的觉得这会是个谈心的好地方吗,托尼?” “我不知道。”托尼干脆利落地答道,“但我觉得在短时间内再找到这样一个合适的机会就很困难了。” “……托尼,你在逼我在别人面前成为一个好人。”莫里亚蒂叹了口气,“你这样会害我损失一大笔生意的。” 托尼笑了起来,扬手对着炸弹就是一枪。 “——夏洛克!”华生反应迅速地扑倒了夏洛克。然而等待了两三秒钟,预料中的爆炸却迟未响起。夏洛克拨开华生,脸色有些难看地站了起来:“……炸弹是假的?” “现在大家都知道它是假的了。”莫里亚蒂霍然转身,阴郁地道,“拜托了,夏洛克,发挥你那颗充满聪明才智的脑袋想一想,我怎么可能一进门就对你说,‘夏洛克,我给我们的游戏寻找了点小道具,你不必在乎它的真假,我们只要当作真的来玩就好了’?那样游戏还有什么乐趣?你跟我约在这里见面也不是为了猜真假的吧!” “把它当作真的显然对我更有利。”夏洛克面沉如水,“我总不能指望你是个欺世盗名之辈吧?” “是啊,所以你不会冒险,我也不会。”莫里亚蒂嘲弄地道,“干嘛不能直接来一枪呢?因为我抓-住了你的弱点,你就动弹不得了?” “——下一个问题,吉姆。”冰冷的枪口抵在了莫里亚蒂的后脑勺上,托尼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狙击步-枪是不是真的?” “……我总要给自己留点保险。”莫里亚蒂道,“你非要我在自己的老对头面前坦白所有的布置吗?” “你明白我的意思。”托尼冷冷地道,枪口又抵近了一分,“放他们走。” 莫里亚蒂耸了耸肩,打了个响指。落在华生身上的红点一瞬间消失了。夏洛克没有动,看向了托尼:“之前给我发短信说手里有那幅画的解密线索的人就是你?” 托尼偏了偏头,示意他赶紧离开:“显然你不需要,不过这不妨碍我再当次英雄。” 夏洛克后退一步,反手推开了门:“——走吧,约翰,没必要再站在这儿了。这里已经变成家庭伦理剧的现场了。” 门重新关上了。空荡荡的游泳馆里只剩下了托尼和莫里亚蒂两个人。那把手-枪依然抵在莫里亚蒂的后脑勺上,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 “——我有个问题,托尼。”莫里亚蒂忽然道,“我临走之前你还睡着,甚至二十分钟之前我看监控的时候,你还香甜地躺在镜头里……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过来的?” “忘了吗?你把钢衣还给了我。”托尼说道,“在我手里它一向相当有用。” “我以为从那么高的天空上摔下来以后,它已经和一堆破铜烂铁差不多了。难道里面那些精密的电子元件就丝毫没有损坏吗?” 托尼沉默了一下:“……你知道那是为什么。” 莫里亚蒂笑了起来,手指伸到脑后,握住了枪管,慢慢转头:“——也包括那个人工智能吗?” 他们四目相对。 托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莫里亚蒂举起那把手-枪,对着天花板一口气连扣了十余次扳机。巨大的枪响在游泳馆中回荡着,天花板上飘散下呛鼻的灰尘。莫里亚蒂把枪扔进了水里,抹了把脸,向前一步:“——你说得没错,这的确是个好时机。我们是该开诚布公地谈谈了。” “……”托尼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你躺进那具盔甲里的时候。”莫里亚蒂道,“我忽然想到了你制造的人工智能。在那么简陋的环境里那么仓促的时候,你都能制造出一个辅助工作的人工智能,当你还在自己的世界的时候,又怎么可能没制造过比它更好更高级的产物?你告诉我钢衣里有类似于可穿戴设备的东西,但你既无法用手去指挥,也还没到能用脑电波去控制,唯一能使用它们的方式就只剩下语音了。一个能随时在战斗中识别你的每一句指令、处理这具钢铁战衣上所有数据的存在,显然不可能只是个普通的语音助手,所以事情唯一的答案就是,你在钢衣里加载了一个人工智能,而你之所以向我要求去看看那具钢衣,并不是真的是为了找到什么对比数据,而是要把它的核心程序重新拷贝,在实验室里激活它。” 托尼长长地出了口气:“——好极了。” “更别提我之后又发现了一些数据方面的异常了。”莫里亚蒂环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道,“别忘了我还是个顶尖黑客。假如它没试图过入侵我的电脑,可能我对这件事还仅仅停留在猜测上……但它不幸带走了些小玩意,让我注意到了你在监控里动的手脚,于是真-相就大白无疑了。” “……那你为什么从不问我?” “谁没有点自己的小秘密呢?”莫里亚蒂柔声道,“更何况你在这里是孤身一人,还失去了记忆,一个见证了你的过去的人工智能对你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我又何必要去干涉你的*呢?” 托尼又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着碧蓝的池水:“……我很抱歉,吉姆……我恢复了记忆。” 莫里亚蒂顿时扬起了眉毛:“托尼?” “我们现在可以重新认识一下了。”托尼伸出手,仓促地和他握了握,“托尼·斯塔克,四十一岁,斯塔克工业的前任执行总裁,亿万富翁,超级英雄,有个人工智能管家,还有个女朋友……没骗你,我真的有一个。” 莫里亚蒂的神色变得危险起来。托尼继续道:“她曾经是我的管家,很甜美,很贴心……也很有能力。现在她就是斯塔克工业的现任ceo,你知道,这么一来,我就更不可能对她放手了。” 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发现莫里亚蒂完全不买账,又尴尬地把视线转回了池水上:“……总之,我觉得应该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帮助,但你的目的注定是要落空了,我觉得还是先把这一点说开比较好。我对男人完全不感兴趣,更何况你也不像是那种……嗯哼。我们换个话题怎么样?聊聊正事?比如说……” “托尼。”莫里亚蒂叫了一句,“你有考虑过一件事吗?” “什么?” “你接受了未知能量的改造,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不用说衰老速度远远减缓,你现在甚至恢复了二十岁的骨龄,完全没有一个四十岁男人应有的样子。”莫里亚蒂道,“可你的那位女朋友,未必就能拥有这样神奇的经历了吧?而如果不是在长久的相处中积累出了丰厚的感情,一个泡在女人堆里二十多年的花花公子也是没那么容易变成一个专情的好男人的,更别提她还有能力掌握一个大集团,成为了一名执行总裁……恐怕她并不会比你年轻多少吧,托尼?你有没有考虑过,就算你能够成功回到自己的世界,面对现在的你,她又能够坚持多久呢?” 托尼沉默了一会,艰涩地道:“我总能够找到办法……” “可她愿不愿意呢?”莫里亚蒂反问道。 “——我会找到办法的!”托尼霍然转身,手指在颤抖。莫里亚蒂盯着他的眼睛,意味不明地道:“是啊,然后就像是你每次拯救了别人之后一样,面对着以理性为基础计算出的正确结果,总会有人怨恨你为什么不再多做一点、为什么不把事情考虑完全——” “——住口!” “——然后总有一天你亲密的枕边人会因此与你反目,她会怨恨你为什么不肯放弃做英雄的虚荣心变回普通人陪在她身边,怨恨你的深情拖累了她,怨恨你交付给她根本承担不起的责任——” “——住口!!!” 托尼痛苦地抱住了头颅。他手臂颤抖得厉害,忽然间半跪下去,一拳砸向了地面。瓷砖轻而易举地被击碎,水泥上被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凹痕。托尼剧烈地喘息着,汗水迅速湿-润了额发。他半晌才重新站了起来,脸色一片苍白:“……抱歉,我只是……我有一点焦虑症……我……” 他止住了话音,努力地做着深呼吸。莫里亚蒂的手指慢慢收紧,又慢慢地一根根松开:“放轻松,托尼……当然不用去想最坏的可能。你可以把宝石带走,用它去创造美好的世界。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够做到物尽其用的。” “……很好,呼……我就是要谈这个。”托尼喃喃着,努力平稳着呼吸。他看向了莫里亚蒂。 “你真的相信它能改变现实吗?” 24|18.27.69.100 游泳馆有些太空旷寂静了,任何微小的声音都能从中激起回响。灯光也太过惨白,照得人仿佛皮肤下都映出了血管……莫里亚蒂轻轻按住了托尼的肩膀,凝视着他的眼睛:“放轻松……我知道你想跟我谈什么,我不会回避这个问题。但现在我们必须先说点别的,把你的思想从这件事上挪开。你不介意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吧,托尼?比如说,你的人工智能叫什么?” “……贾维斯。”托尼道,“这是个缩写,也带有点纪念意义——最初它只是个自然语言界面,写出那段核心程序时我才二十二岁……目的是为了让生活更方便点。知道吗?我直到十四岁的时候都还有个保姆,后来他们给我换成了贴身保镖,我一度不能理解这是为什么,直到我开始独自生活的时候……有个人工智能真是省了不少事,嗯哼。他和佩珀已经成了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两大帮手,无论少了哪一个都会让我感到无法适从的。” 莫里亚蒂轻声笑了起来。托尼在他的笑声和目光中开始变得有些不自在:“……是啊,没错,我的确还是对这件事很介怀。” “但你用不着总是重复,托尼,我有追求你的权力,你也有拒绝我的权力。如果你觉得作为一个四十岁的成熟男性,很难去接受来自同性的一些亲密行为的话,我也会注意收敛自己,尽量不给你带来困扰的。”莫里亚蒂柔声说道,主动拿开了放在托尼肩膀上的手。 “……我对这件事似乎已经表达过很多次意见了,但我可不记得你曾经收敛过自己。” 莫里亚蒂思考了几秒:“那可能是因为你有时候实在太可爱了,会让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托尼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冷哼,目光又转向了一边。他渐渐已经放松了下来,气氛也变得缓和了许多。 莫里亚蒂观察着他的状态,继续了这个话题:“你知道的,托尼,你实在非常的……有魅力,我不知道你四十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但是应该没有中年发福吧?这么多年以来,就从来没有同性对你表达过好感吗?” 托尼微微皱眉:“可能……有一些?但没人会像你这样……可能有些直接就被我的保镖挡下来了。而且我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又是个公众人物,很少有人会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的。不过说到这个,我有个同行很奇怪,我们都是做军火起家的,他明知道面对我时毫无竞争力可言,却总是不厌其烦地在我面前上蹿下跳……他还叫我安东尼,而所有人都叫我托尼。这算是好感吗?” 莫里亚蒂顿了一下:“……如果他就在这个世界里,一星期内我就会让他破产滚去南美的森林里斗蟒蛇的。” “……用不着这样。”托尼语气发生了变化。他看向了莫里亚蒂:“有时候我感觉我们两个完全是各自生活在真空罐子里的两个个体——你明白吗?毫无相似之处,毫无共同语言,我们没有任何相同的观念,处理事情的手段也不一样,更何况你还是个心狠手辣的罪犯……” “——而你永远站在正义这边。”莫里亚蒂道,“但你真的没意识到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明明很清楚,托尼,因为我毫无保留地把真实的自己展示给了你。”莫里亚蒂轻声道,“你不是那些普通人,你知道我到底是怎样的——你只是无法去相信自己还可以拥有这样的选择而已。我们不是对立面,我是你的期待。” 他凝视着托尼的眼睛:“你所在的世界危机重重,你能看到的只有铁腕保护下的未来……你知道这样的世界将会变得死气沉沉,但你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和平。但我不一样……托尼,我是一剂□□,我大可以成为毁灭世界的□□,但也能够成为消灭隐患的良药。我知道我们之间存在着足够的信任,你只是缺乏一点……安全感。你可以毫不犹豫地把生命、把自己最大的秘密交付到我手中,我也可以毫无防备地将自己暴露在你的威胁之下,但你不敢在这件事上掉以轻心,你担心我天生的情感缺失会让我做出和你背道而驰的选择。 “但我并不是没有人性,托尼,我只是……之前的人生中,从未遇到过你。” ……好像有些太寂静了。托尼恍惚地想。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变了频率,心跳在升高,血液滚烫地流过动脉,仿佛有把火在炙烤……他手心里黏糊糊地沁出了汗水,像是发烧了一样,忽然间有些头晕目眩。花了好长时间他才找回散佚的思维,勉强地道:“……但你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所看到的只是一个遭受了莫名心理创伤的失忆的托尼,而不是……不是现在这个完整的四十一岁的我。我的过去如何,你毫不了解,你也不知道我会怎样去判断事情的利弊……” “——但我知道你想去保护什么,而你也知道我能够变得怎样。”莫里亚蒂慢慢地向他走近了一步,声音变得更轻,仿佛是在耳语,“我不会让你的想法成为现实,但我会给你另一个选择……另一个更好的选择。” 托尼望着他,半晌没有说话。莫里亚蒂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讲下去,而是回到了一开始的起-点:“你觉得那颗宝石的能力是真的吗?” “……这本来是我的句子。”托尼呼出了一口气,道,“看样子你已经和它交过手了。” “你怕我会被它的力量诱-惑吗?”莫里亚蒂微微勾起了唇角,“它的确很不可思议……但也没有那么的神奇。” “那是你不知道它可以做到什么样的程度。”托尼肃然道,“我见过它的兄弟……可能是个复数。一个被我们称作宇宙魔方,它可以操纵空间,打开从一片星域到另一片星域的最短通道;一个是颗黄色的宝石,被镶嵌在权杖上,能力是操纵人心。这颗红色的宝石拥有自己的思维,自称能够将梦想化作真实。我知道这有一部分是真的,但恐怕所占的成分并没有多少。” “它自称为现实宝石,愿望实现机,但我并不觉得它会是宝石自己衍生出的思维。”莫里亚蒂道,“它太贪婪了,充满黑暗,像个扭曲的人类而非天生掌控着强大力量的神祇。” “但你不能否认,它很懂得去利用人的弱点。” 莫里亚蒂摊了摊手:“可它不幸遇到了我——我是个没有弱点的人。它自以为掌控了我的弱点,到头来却只能被我锁了起来。” 托尼摇了摇头:“那个思维还在其次,它似乎对宝石力量的掌握并不够强,还需要通过真实的身体作为介质才能发挥宝石的力量。我之所以会流落到这片宇宙,恐怕也有它的影响在内。但宝石本身呢?我们还不知道它能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再使用宝石的力量,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在潜意识里使用宝石的力量……” “所以你在醒来后立刻赶到了这里,试探我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有多危险,会不会有意或无意地利用这笔力量去做一些事情。”莫里亚蒂笑了起来,“但我又怎么可能考虑不到这些因素?所以这一次,炸弹是假的。” “那狙-击-枪呢?” “激光笔。”莫里亚蒂道,“我雇了个机灵鬼专门帮我吓唬他们两个……有整整半打激光笔呢。说实话,我可真是把自己置入险境之中了,要知道我手里的所有武器都是假的,夏洛克手中的枪却是真的。” “嗯哼?我倒觉得你巴不得他开枪呢。”托尼讽刺道,“这样你就可以验证一下现实宝石的力量了。毕竟你已经在无意识中使用过它一次了。” “喔——说到这个,”莫里亚蒂抬起手掌,贴在了托尼的胸口上,“还真是不可思议,对吗?” “……”托尼面无表情。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莫里亚蒂收回了右手,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他想起了莫兰今天打的招呼,接通了电话:“……你好?” “……莫里亚蒂先生,久闻大名。我有一件情报要找买主,有人向我推荐了你。”一个略带沙哑的低沉女声说道,“关于最近女王通过的一项决策……正是和您有关的一件动态。不知道您感兴趣吗?” 莫里亚蒂微微挑眉:“现在?” “我受到了严密的监控,恐怕没有富余的时间来详谈这件事。”女人说道,“如果你感兴趣,我就开出价码,我们马上做交易。” “不必了,我会让人去找你的。”莫里亚蒂道,“如果你真有你所说的东西,我会让你一夜暴富,但如果你没有……我就剥掉你的人皮做鞋子。” 他挂了电话。托尼恍若不经意地问道:“新生意?” “牵涉到一桩丑闻,她为了不丢掉性命而找到了我。”莫里亚蒂耸了耸肩,“你看,我总是在帮助别人。” 托尼抱住了手臂:“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儿吧——你不觉得身上冷飕飕的吗?卡尔的鬼魂正在看着你呢。” “那就太好了,我可以用现实宝石来让他体会一下再死一次的感觉了。”莫里亚蒂愉快地道,推开了游泳馆的门,向外走去,“你的钢衣在哪儿?” “我放在你车里了。”托尼道。 “我忽然觉得有点饿了——你想吃点什么吗?” “暂时不了,谢谢。但我要坐在你身边,密切地监视你,免得你去偷偷做什么坏事……” “去厨房偷个甜甜圈吗?” “……这主意不错。” 莫里亚蒂打开了手套箱,拿出了一个纸袋:“尝尝吗?” 托尼木然地接过了纸袋:“……你怎么会有甜甜圈?” 莫里亚蒂探身为他扣好了安全带,蓦然在他颊边亲了一口。 “因为你喜欢。” 25|18.27.69.100 莫里亚蒂在肯宁顿花园路新买了一栋装修豪华的别墅。四月中旬,别墅被改造完毕,他和托尼搬了进去。 以上的“改造”一词是指根据个人生活习惯来进行的重新装修。更准确一点地说,是根据托尼的生活习惯……别墅里到处都是电子眼,功能齐备的机器人,同时入住的还有一位人工智能,完全替代了人力所能起到的作用,而且让生活变得更方便舒适。莫兰第一次造访这里的时候,几乎想赖在这里住着不走了——即使他家就在相隔几十米的另一栋别墅里。 托尼并没有在这些改造上使用什么超出了这个世界科技水平的技术,但即使是这样,成果也相当令人惊艳了。最让莫里亚蒂感到惊讶的还是贾维斯,它——或者说“他”,除了没有实体以外,简直就像是个真正的人类,拥有着自己的思考能力,甚至情感。他甚至会偶尔会反驳托尼的意见,像是个从小照料着主人长大的完美管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面对莫里亚蒂的时候,贾维斯总是端足了礼貌,无形中就带上了疏离。 刚开始的时候莫里亚蒂认为,只要搞定了主人,一个服从于机器人三大定律的人工智能还能翻天吗?……但他很快就有机会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搬进去的当天晚上,莫里亚蒂洗完澡走进卧室,正准备上床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贾维斯的声音:“隔壁的卧室也同样舒适,室内温度被调节为更适合您的华氏75度,空气湿度为45%rh。已经为您准备了亚麻床单和慢回弹记忆枕,关灯后调节器将释出鸦片香氛。衣物已在柜中摆放整齐,已根据您的个人喜好做好了搭配推荐。为您和斯塔克先生的*空间着想,建议您在五分钟内前往隔壁卧室。” 莫里亚蒂:“……???” “等等,这是不是有点不公平?”正在看书的托尼抬起头来,诧异地在卧室里环顾一周,“为什么我没有香氛?” “我认为自然合成的气味比人工制造的更加有益,考虑到您的睡眠习惯,装修这间卧室的时候我提出了几点搭配建议,冷杉、松木和薄荷会让您的心情更加舒适。”贾维斯的声音依然一本正经,但明显和对莫里亚蒂说话时有些不一样了。 托尼不再有意见,又专心致志地埋头看起了书。莫里亚蒂:“……托尼?” “——如果您在担心入睡问题,根据您的过往行为分析,我认为您极有可能患有肌肤饥渴症,隔壁卧室里还为您准备了仿真玩偶,采用环保无味塑胶材料,人体工程学设计,温度和手-感都贴近真人,是一款专门为您打造的睡眠伴侣。”贾维斯平板无波地道,“现在是晚上十点三十五分,莫里亚蒂先生,请问您准备前往自己的卧室了吗?” 莫里亚蒂:“……” 托尼再度抬头,诧异地看向了莫里亚蒂:“你还没走?” “……”莫里亚蒂默默地裹着浴巾,打开了隔壁卧室的房门。 ——舒适的温度和空气,暖黄的灯光,无论配色还是装饰都无比符合莫里亚蒂的审美喜好,只除了一点。 盯着床-上那坨穿着比基尼、摆着妖-娆姿势的“玛丽莲·梦露”看了足足一分钟,莫里亚蒂一言不发地转身走进了托尼的卧室,抽掉了托尼手中的书,把他按在桌上就是一顿狂野的亲吻。 ……第二天早上,莫里亚蒂青着眼圈在书房里接见了莫兰。 莫兰差不多还记得自己上次多嘴招致的后果是什么,假装没有看到莫里亚蒂的伤:“……那个女人要求见你,boss。她坚持要和你面谈……” “不见。”莫里亚蒂干脆利落地道,“我没时间去陪小女孩玩游戏,让她把自己的筹码摆出来……哇哦。”他忽然抬起了头,看向莫兰,“你和她约会了?” “我?才没有。”莫兰矢口否认,“那女人在圈子里的名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沾上她就等于沾上了丑闻,我可不想有一天看到自己的□□或者什么秘密被挂在网站新闻头条上……” 莫里亚蒂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莫兰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在一番沉默的对视后,莫兰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是这样,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来见我之前真应该换身衣服的。”莫里亚蒂眯起了眼睛,“看你这副少男怀春的模样就猜得出来了。看你的衬衫扣子,解开了三颗,你记得擦了扣子,扣眼却带着牙印和唾液的痕迹,领子内侧沾着口红。你熏过衣服,西伯利亚雪松的味道里却掺着女士香水,不浓烈。皮鞋侧面还印着半个方形灰记,你坐在椅子上,任凭她坐上你的膝盖用牙齿解开了第三颗扣子。*调得开心吗?告诉我,她到底从你手里拿走了多少值钱的信息?” 莫兰:“……boss……” “看样子我们的女孩很着急。”莫里亚蒂十指交叉,叠起了双-腿,“让她进来吧,别在篱笆外面研究那只机器狗了。” “……”莫兰摸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十分钟后,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她身材并不算高挑,有些纤瘦,穿着件一字肩的黑色裙子,戴着蕾丝手套。无论发型、妆容还是那双红底细高跟的黑皮鞋,都带着浓烈的个人风格,而这一切都成了她强大气场的陪衬,令人无法抑制地将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久久无法移开。 莫里亚蒂盯着她看了几秒,伸手示意:“艾琳·艾德勒?请坐。我是不是该为了你的聪明而奖励你?” “喔……我是来求助的,莫里亚蒂先生。”艾琳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脸上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您肯定已经知道了我是为何而来。” 莫里亚蒂轻轻晃动着椅子:“半个月前你给我打过一通电话,试图引起我的注意;一周前你又给我发了封邮件,把自己说得就像莴苣公主一样可怜;今天你又诱-惑了我的得力手下,声称是来向我求助的……你就这么想见识一下吉姆·莫里亚蒂的犯罪才能?” “你说要剥掉我的皮做鞋子,我等了很久。”艾琳微微向前倾身,神色未变,“你说得没错,我的确缺乏和像你这样的人打交道的经验……但一切经验都是可以想办法取得的,不是吗?” 莫里亚蒂不可置否地扯了扯唇角。 “我不得不设法引起你的注意,当我意识到自己似乎掌握了一个比其价值更加危险的秘密的时候。”艾琳又坐了回去,脊背挺直,“我早就从别人口中听说过您的大名了,我有很多朋友都对您的犯罪才能推崇备至。但要请您谅解我的谨慎,关乎着我的身家性命,我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我猜你要跟我谈的肯定不是什么政要丑闻或者女王的新决策。”莫里亚蒂眯起了眼睛,“干嘛不继续和那位公主保持关系呢?你从她手中得到的肯定不止一两张相片或者关于我的只言片语吧。这张护身符还不够吗?你到底掌握了什么重要的秘密?” “——关乎着英国人民的生死。”艾琳脸上的笑容反而扩大了,声音沙哑低沉,“还有一桩能够改变国际势力的丑闻。我猜前者并不比后者更能引起你的兴趣,而这两者对我而言的危险都是同等的。如果消息泄露出去,我可能根本活不过半年。一定会有很多人争先恐后地想要杀掉我……英国人,美国人,中东人。” 莫兰吃惊地看着艾琳,脸上带着意外的神色,显然不知道她是要来谈这个。莫里亚蒂轻轻惊叹了一声,手指敲击着手背:“可你只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秘密,却不了解秘密的详情,对吗?” “——一串密码,加上几句语焉不详的话。”艾琳道,“我不想被人以为我已经解开了密码的内容,所以我不能把它出手。但已经有人知道了密码在我手中,他们迟早会为了保住秘密而找上门来对我下手的。” “所以你找上了我。” “我们可以各取所需。”艾琳凝视着莫里亚蒂,语气中仿佛带着诱-惑,“我不需要那个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的秘密,我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然后凭借手中掌握的其它情报得到自己应得的东西……但你会需要。” “但我怎么才能确定你手中的东西就是真的呢?” “——对你来说,不难确认。消息是从一个国防部的官员手中得到的,他有点特别的癖好,而且很爱炫耀。他告诉我说有封邮件可以拯救世界,然后展示给了我……但他不知道我把邮件拍了下来。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你能够承诺,我就把密码给你。” 莫里亚蒂盯着她看了两秒,兴致缺缺地吹了口气:“不感兴趣。我可不是什么爱好和平的好人,艾德勒小姐。去找个人解开密码,然后卖给报社,发到网上,随便你怎么做——事情闹大了,你的公主殿下总能提供一张免死金牌的。” “但他们解不开。”艾琳道,“我找过英国最好的密码专家,毫无头绪。我不能就这样放任它给我惹来杀身之祸……” 她忽然顿住了,望着莫里亚蒂,脸上又慢慢地布上了笑意:“你以为那只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而采取的手段吗?大英政府不会允许一颗毒瘤就这样呆在他们的腹地,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提议向你下手,已经被表决通过了……猜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麦克罗夫特…… 莫里亚蒂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从这个充满了魅力的女人身上读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也慢慢地笑了起来。 “我有一个好主意。”他语调轻快地道,“有兴趣来玩个游戏么?” 26|18.27.69.100 莫里亚蒂从艾琳身上嗅到了同类的信息。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们三言两语之间就定下了合作,彼此之间也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报酬和承诺如何兑现的事情。艾琳满意地离开了这里,而莫兰却坐在沙发上开始发呆,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神色间带着恍惚。 莫里亚蒂从酒柜里拿出了一个岩石杯,倒上了点威士忌:“——来一点?” 莫兰没有拒绝,沉默着接过了酒杯。 “她的魅力可不容易让人抵挡,是不是?”莫里亚蒂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转身坐在了艾琳坐过的沙发上,揶揄般地道,“见过她以后,我总算明白她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声名鹊起的了。她的确有这种资本,像一剂致命的□□……只要运动得当,上至花丛老手,下至懵懂的处子,没人能抵挡得了她的魅力。更何况她还这么聪明。” 莫兰没有接话,一口一口地喝完了自己的威士忌,把杯子顿在了高脚桌上:“我没和她上过床。” 莫里亚蒂挑了挑眉,举举杯子,示意他继续。 “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那种感觉,我——我有点形容不出,每当回想起她的时候,我都好像一头扎进了牛津词典,满眼都是陌生的词汇和解释,偏偏找不出个合适的字来形容她对我的——冲击。对,一种冲击。”莫兰的语速比平时更急促,这让他听起来有些狼狈,“就好像找到了拼图里缺失的碎片一样,她让我感觉……世界忽然间就变得完美了。我站在车门前,搂着自己的女伴,而她裹着披肩,从路灯下向我款款走来,带着那种表情对我说,‘你能让她先走开一会儿吗?’” 他停了几秒,摇了摇头,把额头埋在了手心里,慢慢地抹了把脸:“我不知道我是着了什么魔……她的确很聪明,也很有诱-惑性,但我还来不及感受这些就已经迷上了她……真见鬼,我完全无法抵抗来自她的任何因素,她的嘴唇,她的声音,她的语调,她的手指和高跟鞋……你知道,她在圈子里很有名,‘施虐女王’,愉悦性惩罚。她没有对我采取过这些手段,我却好像已经接受过了这些惩罚……我知道这不正常,我还没有那么蠢。我想远离她对我的影响,硬-起心肠对她摆出冷淡的态度,可是你瞧,她只是用牙齿咬开了我的一颗扣子,我就答应了她的全部请求……否则我知道,我一定会溃不成军的。”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我对你太了解了,吉姆,从大学时起我们就过从甚密了,而艾琳有些地方刚巧和你很像……那种爱冒险的态度,恃才傲物,目无下尘……我知道她是绝不可能对我动心的。她会爱上一个能够在智力和魅力上都能够与她相比拼的人,就像你找到了托尼一样……而那个人不会是我。她刚刚进来的时候,我还在头脑发热,控制不住地幻想着什么,可在她开口之后,我就知道幻想破灭了。我只不过是个合适的跳板,一个工具,在她成功引起你的兴趣以后,我就没用了。” “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塞巴斯。”莫里亚蒂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和托尼之间几乎都是反着来的。而且她实在很聪明……并不适合你。” “我就适合去南美的森林里和母猩猩配种吗?”莫兰满腹牢骚,“我知道我没有你们这么聪明,但我也不是个笨蛋……至少你们的对话我还是听懂了的。” 他起身给杯子里续了点酒,又坐了下来,总算恢复了点平时的风采:“你打算让她去和夏洛克打交道?” 莫里亚蒂颇为意外:“经受过打击之后,你的智力也提高了?” “boss!”莫兰威胁性地道,“你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失去我这个良朋益友的!” 莫里亚蒂耸了耸肩,不说话了。莫兰靠在沙发背上,开始了自己的分析:“上次的游戏草草收场,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知道夏洛克是谁的弱点,我们和政府之间的冲突已经越来越多了,你还在不停地挑衅,为了保证事态最后不至于失控,你一定会找一个足够分量的筹码握在手中的。艾琳刚好知道这些情报,还知道些其它的重要机密,你一提到玩游戏,我立刻就想到了夏洛克。更别提刚刚你还说了‘花丛老手’和‘懵懂的处子’这两个对立的比喻了——我们前段时间还讨论过这些外号,麦克罗夫特是‘冰人’,夏洛克就是‘处子’,你想邀请她加入什么游戏,内容还用说吗?” “哇哦,塞巴斯,我真是小看你了,我应该把你放在个更重要的岗位上的。”莫里亚蒂没什么诚意地鼓了鼓掌,懒洋洋地道。 “——他可有个同居情人呢,你真的确定艾琳就能够成功?”莫兰盯着他道。 “夏洛克不是gay,夏洛克也不是异性恋,但他会对从智力上打败过他的人产生特别的感情,这是毫无疑问的。”莫里亚蒂道,“你应该了解我们这类人的情感缺失……艾琳不算,她只是太擅长利用自己的每一个优势,还没有到达天才的地步。人类通过对其他人类行为的观察来了解自己应该怎么处理感情关系,我们也是,只不过头脑对我们而言才是第一位的,为了保住思考能力,有时候难免会剔除掉一些不稳定因素。有些东西天生就不存在于我们的基因里,但我们事实上仍然可以拥有正常人的感情……我遇到了托尼,而夏洛克如今正缺少一个艾琳。他会感激我的。” 他把杯子里剩余的一口威士忌一饮而尽,微笑道:“他们两个都会的。” “——你介意和我谈谈这件事吗?”莫兰坐直了身子,微微倾向了莫里亚蒂,“作为你的朋友——至少是个可以信赖的下属吧,我觉得有必要去关注一下你和托尼之间的问题。我先说说我了解到的,第一,他就是那具酷毙了的盔甲里的人;第二,他的来历不同寻常;第三,你们两个的关系实际上并没有进展多少,他应该是个直男吧?” 莫里亚蒂眉心一跳:“……你怎么知道?” “你不懂得,boss,就像gay和gay之间会有特殊感应一样,直男也能一眼发现另一个直男的。”莫兰得意地道,“更别提我们还是同道中人了,我查了杂志订阅记录……哇,很丰富嘛,有些小范围发售的期刊连我都没听说过呢。他一看就像是那种从小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有钱又帅气,追求者一定不在少数,再给他十年时间,一定又能够成为一个花花公子。像这样从小在异性的吹捧中长大、完全吊打一切同性的男人,从骨子里就带着一种优越感和傲慢,就算是阿佳妮那种级别的美女向他请求交往而非短暂的床-伴关系,恐怕他都能眼睛眨也不眨地直接拒绝,更别提是来自同性的了。” 莫里亚蒂若有所思:“那我该怎么办?” 莫兰咳嗽了一声,挺了挺背:“认真地说,boss,其实现成的老师就有一个……” “哇哦,是啊,没错,”莫里亚蒂恍然大悟,“艾琳!她正是最适合的人选!” 莫兰一口气哽在了喉咙上,差点没翻出白眼。莫里亚蒂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热情地晃了晃:“谢谢!谢谢你,塞巴斯,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差不多都要忽略她这方面的才能了。我这就去邀请她来这里住一段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莫兰:“我能也搬进来吗?” 莫里亚蒂用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地看了他好半天,露出了锋利的牙齿。 “没问题。” / 艾琳对这种邀约肯定求之不得,她的事情瞒不了太久了。如果只有英国人知道这件事,她还能借着那位殿下的影响力躲过一劫,但事件中还牵涉着中东和美国人,恐怕她就要更小心一些了。 但莫里亚蒂还得跟托尼商量一下这件事……为了*考虑,他的书房里并没有安装和贾维斯相连的那套设备,但他不确定贾维斯是否能通过别的途径“知道”,并把他和莫兰的谈话如实地汇报给托尼。保险起见,他得先试探一下托尼的态度。 托尼正在维修他的钢衣。取出宝石碎片后,他终于有时间专心致志地做这件事了。但工程的进展一直都十分缓慢,在维修的同时,托尼还想对钢衣进行一些改进,而他所需的材料在地球上又十分难找……所以直到现在,钢衣也才完成了不到五分之一。 输入密码,指纹解锁,莫里亚蒂走进了托尼的工作场。宽阔的空间规划得简洁漂亮,零件和工具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固定的位置,而托尼正坐在工作台前低头看着图纸,时不时地提笔修改着什么问题。莫里亚蒂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在他端起杯子的时候开口道:“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托尼。” “什么事?你的犯罪预案吗?”托尼随口道,注意力仍然集中在图纸上。 “——你肯定会感兴趣的。我接了一个案子,关乎到世界和平……” “不关心。”托尼在硫酸纸上画了个一个叉,从最底下又抽-出了一张放在前面,“如果你打算毁灭世界,现在就不会站在我身后了。” “……”莫里亚蒂吐了口气,“有个女委托人,她意外得知了一桩会给她招致杀身之祸的秘密,而这秘密注定不可能公开,她只能选择把秘密交给我,寻求我的庇护。为了世界和平,宝贝儿,你愿意让她暂时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共同生活一段时间吗?” 托尼抬起了头,有些诧异:“为什么要问我?别墅里的空房间很多。这是你的房子,你可以邀请所有自己想要邀请的人……不过贾维斯会看着他们让他们不要靠近我的工作场地的,这点你不反对吧?” 莫里亚蒂:“……当然。除了她以外,莫兰也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她的名字叫做艾琳·艾德勒,我希望你们能相处愉快。” 干巴巴地说完之后,他就离开了地下室。而托尼坐在工作台前又算了半天,烦躁地扔下了笔:“贾维斯?” “先生。” “调出莫兰议员和艾琳·艾德勒的资料……算了,升级权限设置,顺便再给我来杯咖啡。”托尼把杯子放在了机械臂伸过来的托盘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您应该进行休息,先生。”机械臂收走了杯子,很快送上了新的咖啡,“昨晚您的有效睡眠时间不足两小时,总体睡眠质量比起过去一周下降了百分之七十九,根据您的身体监测数据,这些暂未能够对您的健康造成什么影响,但我认为您现在仍处于对身体变化的适应期,保持良好的作息有助于……” “——我明白,贾维斯。”托尼喝了口热咖啡,望着图纸出神,“但有些事情不是只要想想就能够做到的。我是该有个适应期……” “——您需要聊聊吗,先生?” 27|18.27.69.100 托尼颇感意外地抬起了头,指指自己的胸口:“……我?” “我可能不会是个好的倾诉对象,先生,但我认为您现在应该通过语言叙述来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好吧。好极了,你越来越像个……呃,真正的,我是说,越来越朝着我们当初设定的目标靠近了。也许有一天我该考虑给你制作一个实体,虽然事实上你已经有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托尼喃喃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长长地出了口气:“……可你觉得我应该谈点什么?” “我不知道,先生,这应该由您来决定。” “是啊,我现在就缺个倾听者。我独自漂浮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身边只有你,我的钢衣,还有那颗来历蹊跷的神秘宝石。我当然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吉姆,免得又受到他那套歪理邪说的蛊惑。是的,如果我想找个倾诉对象,最好的选择就是你了。”托尼说道,带着椅子转了半个圈,“把椅背往后调一下……谢了,老兄。嗯……感觉有点奇怪。就好像我面对了一个看不见的心理医生一样。” “我可以为您提供心理诊断,先生。” “但今天的谈话可不是为了我的焦虑症,对吗?我知道症结所在,但恐怕我短时间内无法克服自己的恐惧了。更别提一年后我还要再穿越一次……假如我们能看到那个虫洞的话。”托尼的手指又有些发抖了。他闭上眼睛,靠着椅背:“那就……从头谈起?说说那块宝石和我所看到的幻象?” “……我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东西,贾维斯……一个并没有那么美好的未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当然我知道世事并不会总是尽如人意……可我站在一个不一样的位置。‘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我做过的事情、我做出过的那些改变……你都知道。我们,复仇者们,和那些努力想要守卫世界和平的人,尽全力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事,做出了自己能做的判断……可伤害无法逆转,已经造成的恶果无法改变,吉姆说,‘他们从最好的选择里选出了最坏的,又从最坏的选择里选出了最错误的’,我们尽可能在那些糟糕的结果里选择了最好的,但那也同样糟糕,非常糟糕。有时候我想,如果我能够多做一点……” 他唇边泛起了自嘲似的微笑:“事实上我很清楚,这是个电车难题,但我总忍不住去想,如果我再多做了一点又会怎样……我明明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没有什么比让一个自幼生长在优渥的环境里、从未经受过真正意义上的挫折的天才感到无能为力更打击人的了,我痛恨这种感觉。我总在做出正确的选择,我拒绝了力量的诱惑,可我还是……会软弱。我是钢铁侠,可我也只是托尼·斯塔克。” “——您应该向莫里亚蒂先生学习某些优点,先生。”贾维斯道,“虽然是在不同的领域,但他是个和您不相上下的天才,他常常受到挫折,可他从未感觉到无能为力过。” “我以为你不喜欢他?”托尼睁开了眼睛,有些诧异,“也许是态度问题。我们太不一样了,从成长环境到基本观念……” “我只是个人工智能罢了,先生。而且恕我直言,您似乎一直对他抱有着偏见。” “……偏见?我?”托尼吃惊地道,“贾维斯,再这么说下去,我几乎要以为你被那块宝石的力量影响了。”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先生。从一开始您对莫里亚蒂先生就是特殊的,我无法分析这是否有宝石影响的因素在内,但就目前收集的数据而言,您具有对莫里亚蒂先生产生好感的基本前提,那就是相似性。”贾维斯语气十分平静,“您提到了成长环境,事实上,成长环境可能会使人的天性被放大或压抑,但天性本身是不会改变的。” “……你来说吧,贾维斯,我现在脑袋里像是被人塞了一个绿巨人。”托尼道,“你都发现了什么?” “莫里亚蒂先生是个数学家,他拥有一颗科学家的精密头脑,同时也擅长哲学,是个深奥的思想家。他还是个骨子里的浪漫主义者,冒险家,热爱从世界上发掘游戏乐趣,充分利用自己的头脑。而您恰恰是个科学家,未来主义者。” “嗯哼?等等,是我的理解能力出问题了么?为什么我觉得你描述中的他和我仍然没有任何相似性?” “——我认为您和莫里亚蒂先生选择职业的出发点都是相同的。”贾维斯道,“成为一个科学家最能够发挥您天才头脑的优势,而成为一个咨询顾问恰恰也是最能够发挥莫里亚蒂先生头脑的方式。真正的天才往往就会表现出这种特质,在很小的时候就能通过对世界的观察和自身的反馈意识到最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而且仅仅在十几个月之前,先生,您还在每天尽力在无趣的世界中寻找乐趣,挥霍自己的一切天赋和资本……” “贾维斯,我实在弄不明白你这是在夸赞我还是在给我灌什么*药。”托尼又闭上了眼睛,“‘无聊’,这种形容词可真够莫里亚蒂——你真的没被宝石影响到吗?我一点也不觉得世界无聊,我爱这个世界。” “我很确定没有,先生,因为影响您才是事实上最有效的方法。”贾维斯道,“——在您意识到自己的责任之后,您就发生了改变,所以为什么不能认为莫里亚蒂先生现在只是还没发现自己的责任所在呢?” 托尼又是惊讶又是好笑:“我们怎么会聊起了这种话题?英雄罪犯莫里亚蒂?” “您在两年之前也不过是个军火商,先生。斯塔克工业售卖的军火总是比同行更加先进,杀伤力也更加可怕。”贾维斯声音平静,“我认为这就是症结所在——事实上您从莫里亚蒂先生身上看到了一个自己,一个过去和自己最不会去成为的人的影子。您在害怕,先生。” 托尼直接坐了起来。柔暖的灯光打在脸上,他脸色却显得非常糟糕:“……我在害怕?人会害怕是因为自信不足,我会缺乏自信?” “可您也会软弱,先生。我认为您只是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你还不明白人类的感情,贾维斯!” 托尼忽然间加大了音量,吼了出来。房间里安静了几秒,贾维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事实上我能明白,先生。”人工智能说道,“而这正是由您自己赋予给我的……通过那颗宝石。” 托尼忽然间有点说不出话来了。他沉默了很久,艰涩地道:“对不起。”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先生,这也让我们更快接近了一开始的目的。”贾维斯温和地道。 “……谢谢。”托尼慢慢地道,盯着不远处机械臂上的一条缝隙,“我知道你的意思,吉姆和我当然是不一样的,但他身上恰恰具备着某些……我主动舍弃,或者天生就没有过的东西。对他而言,我也是这样……只是他选择了主动靠近,我却选择了继续舍弃。你提到了人的天性,人天性就是会追寻美好的东西,他认为我……很美好,我却无法认同他……也许只是因为我内心的软弱,对自己的一贯认知,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么美好……” “所以我认为,您对莫里亚蒂先生一直带有偏见。”贾维斯道,“也许我们都应该抛弃固有的认知,真正去了解他本身。” “……我会试试看的。”托尼吐了口气,又在椅背上躺了下来,“继续,我觉得很不错。接下来是不是该谈谈我对吉姆的真实看法了?” “洗耳恭听,先生。” “我——我觉得很别扭,贾维斯。”托尼闭上了眼睛,慢慢地道,“他追求我,你知道我没什么恋爱经验……我当然很擅长一夜情,但一夜情用不着什么技巧。我知道也有很多人评价我是个混蛋,我不在乎得罪人,但显然我很容易得罪人……所以我情商很低,嗯,显而易见的。我是说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肯定不是个lgbt,我对同性从未产生过什么感觉。你知道,那种意义上的,我只会对异性来电。但吉姆……也许你说得对,我是被他吸引了,不管是因为天然的好感,宝石的影响,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什么互补的原因?老天,这可真别扭……互补基本就等于分歧,我曾经以为我和佩珀正是那种会需要彼此的人,可我们在不断地产生分歧……总之,很遗憾,从各种方面来说,我都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是的,你可以嘲笑我一下,既然你现在升级了?我的确考虑过这件事,在我还没找回记忆前,像个发傻的孩子……贾维斯,我只允许你嘲笑我两秒钟。但吉姆始终都不愿意放弃,坦白地说,我觉得我们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甚至可能成为伙伴,可我能想到的方法都用过了,他却还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试探我……” “——也许他只是缺一个最直接的拒绝呢?” 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托尼霍然睁开眼睛,莫里亚蒂正站在他面前,手臂撑住了扶手,俯身亲吻下来。 微凉的嘴唇贴住了唇线,牙齿轻轻撕咬,渐渐探出舌尖,启开唇齿。齿颊残余的咖啡香气带着淡淡的苦涩,交融在呼吸和唇舌间。滚烫的血液流过四肢百骸,头脑变成熔炉,心跳像是急促的鼓点……托尼忽然间发现莫里亚蒂的眼睛并不是纯黑色,而是一种深棕,可这念头也很快游离出去,满世界仿佛只剩下了皮肤的战栗,手指的轻颤,喉中逸出的愉快叹息…… “你看,你有感觉了……托尼。” 28|18.27.69.100 ……直到喉结上传来了不轻不重的吮-咬,托尼才惊醒过来,推开了莫里亚蒂。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闭上眼睛的……火辣辣的感觉漫上脸颊,他现在只感到尴尬。他坐了起来,却好像屁-股下面放了颗滴溜溜乱滚的豌豆,只好又站了起来。可是站起来后,他又不知道是该正面着莫里亚蒂还是该转身回避尴尬,两条腿好像皮肤发紧,恨不得马上离开莫里亚蒂的视线,到冰天雪地里光着脚狂奔几圈…… 他转过了身,借着去拿杯子的动作掩饰自己的无措,背上却好像有一道锋锐的视线割开了衣服,在皮肤上激起了战栗……未曾平复的呼吸重新变得慌乱起来,托尼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只是一个吻而已,他这辈子接吻无数,甚至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和世界上最顶尖的美人们做过,莫里亚蒂的吻技充其量只能说是不生涩,还没到能挑逗到他的地步……要说他是因为美色心荡神迷,那也未免太滑稽了,莫里亚蒂的外貌并不是惊艳型的,虽然刚才有一刹那,那张脸上所带的神情实在是…… 托尼握住了杯柄,佯装镇定地喝了口咖啡,莫里亚蒂亲吻他时脸上所带的神情却在眼前一闪而过。他不得不又用发抖的手指放下了杯子,背着纳维-斯托克斯方程,总算让大脑重新运转了起来,找回了应有的冷静。 “你违规了。”托尼语气生硬地道,“你答应过我不再进行这种会让我觉得困扰的举动的。” 莫里亚蒂笑了。他调高了椅背,在托尼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托尼,我很高兴你能信任我……但是那种时候,你让我怎么去控制?” “那种……哪种?” “在你委婉地表达自己对我动心了的时候。”莫里亚蒂道,“天知道我做梦都想听到你的告白,所以在梦想成真的时候,我又怎么能克制得住自己的喜悦呢?” 托尼转过了身:“吉姆·莫里亚蒂,你真是我此生所见过的最厚颜无耻的人了,就没人建议过你去看看自己的妄想症吗?” 莫里亚蒂耸了耸肩,愉悦之情溢于言表:“如果你一定要觉得我是在妄想的话,我也不反对。” “——我到现在还呆在这里,不代表我没有别的选择!”托尼提高了声调,冷冷地道,“别试图分析我,吉姆,我很清楚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收起你想说的话,从这里出去!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面对自己的软弱,我能够控制我自己。” 莫里亚蒂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认真地看着托尼:“你真的觉得我们是在互补吗?” 托尼冷漠地看着他,身上散发着强烈的抗拒感。 “拿长板互相补足对方的短板,共同去达成目的,这样才叫互补。”莫里亚蒂轻声道,“就比如我们共同进行的那场手术,我用我的势力补足你的根基,而你用你的知识来补足我的经验……但我们彼此之间的相互吸引毫无目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你有吸引力,也许你自己也不知道我哪里吸引了你……但我知道我为什么会需要你,甚至用不着相处,你布满血污的脸颊、你的这双眼睛,第一眼我就知道我找到了一直以来上帝从我胸口所取走的……真正的互补是把一面打碎的镜子重新拼合,但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一面镜子,所以我们当然会产生分歧,而且如果你非得要把这两面镜子拼在一起,分歧只能越来越多。” “难道是我一定要把它们拼在一起的吗?”托尼讥讽道,“从一开始就是你在自说自话,执意要追求我,好吧,你是面镜子,可我偏偏就是个螺丝刀,我试图砸碎你的幻想,可你的每一个碎片都反射-出了更多幻想……我承认,我对你已经无计可施了,但你如果正打着这种主意,我劝你还是放弃为妙,我又不是非要去面临这种选择!” “——托尼,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想过这些,你以为我会没考虑过吗?这不是什么爱情游戏,我随时可能粉身碎骨。但我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为什么你一直都把目光放在我们的行-事方式上呢?我们对对方的初始吸引不是在长久的相处中产生的,这是种天然的好感,第一眼我们就知道对方身上存在着什么自己需要的东西……我会选择抓-住这种好感的原因正在于此,因为我们一开始就有着共同的目的。” 莫里亚蒂语气平静。他望着托尼,毫无引诱之色:“如果你也选择去抓-住这份好感,那就应该明白,这目的……本来就是爱情。” 他说完后便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地下室,脚步毫无停滞。 托尼站在那里发呆,手指不知不觉地就陷入了桌沿:“……贾维斯?为什么我觉得他这次居然是在对我说实话?” “……我恐怕给不出您什么建议,先生。”贾维斯的声音响了起来,“但莫里亚蒂先生的理由的确符合逻辑。” “……我还是觉得……”托尼喃喃道,“我们认识了有多久?三周?二十五天?……我和佩珀没见面也才不到一个月……” 贾维斯沉默了:“……” “我……还是觉得……需要点时间。”托尼神情恍惚,“假如连你也认为他是对的……那么恐怕光凭思考我是想不出什么答案来的……” 贾维斯依然沉默。 “况且我为什么一定要面对这种选择?一年之后也许我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到那时候,一切也就自然而然地结束了。”托尼忽然间清醒了过来,惊诧地挑起了眉,“贾维斯,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觉得的?” “您陷入了一个悖论,先生。”贾维斯道,“您必须在回到自己的世界和拒绝莫里亚蒂先生当中选择一个,但如果您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就必须尽可能地减弱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影响,而这几乎就等于让莫里亚蒂先生成为您在这个世界上不可或缺的人,假如您想要拒绝他,就必须面临着接踵而来的一系列选择,而这些选择恰恰可能会导致对这个世界的连环影响,从而导致您无法回到自己的世界……” “……”托尼:“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其他选择?” “……祝您好运,先生。”贾维斯道,“我建议您每天睡前花十五分钟去回忆和佩珀的相处,或者尝试着回忆一下美国队长、托尔、洛基……至少在长相和身材上,我认为他们显然比莫里亚蒂先生更具优势……” “……贾维斯,你越来越像个人类了。”托尼想象了一下那种画面,不禁牙酸地道,“你出了个什么样的馊主意啊……” 贾维斯沉默了。无形的尴尬正在地下室中蔓延。 “……还是关注一下别的吧。”托尼揉了揉脸,“吉姆之前说过的人,除了莫兰还有谁来着?给我找找她的资料……对了,她可爱吗?” / 莫里亚蒂打开了卧室的门,走了进去。阳光透过洁白的窗纱明亮而朦胧地洒进房间,窗外隐约看得到蓝色的天空和绿色的树荫……空气中飘散着一点迷迭香的味道,有些清甜。莫里亚蒂拉开了窗帘,在地毯上坐了下来。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他轻声道:“贾维斯?” “随时为您服务,莫里亚蒂先生。” “这是我们第一次说话吧,避开了托尼的。”莫里亚蒂道,“我很高兴能听到你在托尼面前给了我正面的评价……虽然那完全是我应得的。这么说吧,贾维斯,我有件事需要你帮我瞒着托尼,至少是暂时瞒着。我知道你也发现了,我不敢肯定这对托尼是不是有好处,但眼下他显然不适合再往脑子里塞更多头疼事了。” “我只是个人工智能罢了,莫里亚蒂先生。”贾维斯道,“我的核心程序让我不得违背斯塔克先生的一切指令,假如他命令我把自己所知道的说出来,我会对他毫无隐瞒。” “但你可以不去主动提醒。”莫里亚蒂说道,望着摇动的树枝出神,“我知道你是有东西瞒着他的,贾维斯……别忘了我是现实宝石如今的拥有者。我要说的事情符合我们的共同利益,我相信你是可以帮助我的。”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您有了这样的误解,莫里亚蒂先生,我只是一个人工智能……” “只是个人工智能吗?”莫里亚蒂微微勾起了唇角,反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向托尼解释那些实验数据呢?实验室里保存的金属粉末里依然还充斥着稳固的能量,钢衣本身却在托尼开启过后莫名其妙地恢复了正常……” “——我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莫里亚蒂先生。” “那块宝石的力量呀。”莫里亚蒂语气轻松地道,“就是它让你变得更像人类,治愈了托尼的伤口,让炸弹变成了玩具,还让托尼完全忽略了我进去的动静……你觉得下一步,它能不能给你一个真正的形体,然后让托尼忘记那些纠结,全心全意地爱上我呢?” 29|18.27.69.100 “……但是您不会的,莫里亚蒂先生。” 贾维斯的声音冷静地在室内响起:“根据我的观察,您一直都具有很深的自我毁灭倾向。即使您面对斯塔克先生的时候会心跳加速、呼吸变快、瞳孔放大,您的思想和行为也没有因此受到任何改变。您只会从万千道路中选择最悲观的一条,而令斯塔克先生失去自我并不符合您的利益。” “哇哦……瞧瞧你说的,就好像托尼在矛盾中自我崩溃、或者彻底与我走向对立面才是符合我期望的?”莫里亚蒂玩味地挑了挑眉。 “我有理由这么判断。” “——贾维斯,你们来的那个世界是不是十分精彩?”莫里亚蒂道,“至少你们还有外星人,超级英雄……一定非常有趣。可是看看这个世界,我的世界,乏善可陈!它无聊到让我根本提不起什么生活的兴趣。‘生活就是享受生命’,你觉得我会享受这样乏味的生命吗?当然了,福尔摩斯先生是亮点,还有一些天才人物,也许你资料库里有,比如塞巴斯蒂安·莫兰、查尔斯·马格努森,还有刚刚来过的‘那个女人’艾琳·艾德勒。你觉得我从普通人当中真能寻找到什么乐趣吗?我动动小手指就能让无数个家庭灰飞烟灭,不管他是剃头匠还是恐怖组织的头目……拜托了,来点真正的乐趣好吗?等我把能玩的游戏都玩完了,我还能从世界中榨出什么呢?” “……我觉得您需要一次心理咨询,莫里亚蒂先生。” “就像你给托尼做的那种吗?”莫里亚蒂耸了耸肩,“托尼需要说服他自己,而我需要的是说服你。说句实话,你觉得我提出的筹码怎么样?” “您在威胁我吗,莫里亚蒂先生?” “为什么不呢?” 久久的沉默。莫里亚蒂换了个姿势,盘起了双-腿,眯着眼睛看着树叶的影子在窗帘上跳动。他还是头一次和人工智能交手……感觉居然不坏。托尼可真是个天才,贾维斯比他想象中要像人类多了。 “我不能违反机器人三大定律。”贾维斯终于道,“保护斯塔克先生是我的责任。如果我判定您有威胁,莫里亚蒂先生,我将尽我所能地去消灭您。” “喔……这么一来可就绕过三大定律了。”莫里亚蒂道,“在科学面前我还是个懵懂的孩童,所以我需要你来成为我的助手。来配合我研究这块宝石吧,贾维斯。” / 宝石的问题并不着急。那个意识被死死地封锁在了思维房间里,莫里亚蒂需要去注意的只是它实现愿望的规律。瞒着托尼,他和贾维斯一起制定了一套学习计划和实验计划,而在这些计划实行的同时,他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干……重新开启一次游戏。 阁楼里的那个意识帮了他不少忙,它一直在试图寻找莫里亚蒂的弱点,结果却不知不觉地说出了很多重要的东西。比如贾维斯拥有了“灵体”的这件事。托尼胸口反应堆的能量几乎有一半是用在这上面的,按照那个意识的说法,灵体一般只会在生命之中产生,贾维斯现在拥有了灵体,只要它愿意,随时都可以抛弃什么见鬼的机器人三大定律去为自己剥夺一具身体。但贾维斯甚至宁可上了莫里亚蒂的贼船也不愿意这样做,他好像固执地把守护托尼当作了自己的唯一目标和责任,像个老派的英式管家,全心全意地为主人服务着。 莫里亚蒂几乎都有些嫉妒了。如果一开始出现在他身边的不是托尼而是贾维斯,没准他会爱上这个人工智能的……强大的计算能力让他无所不能,贴心到能让人忽略掉一切生活琐事,自从有了贾维斯,莫里亚蒂的工作效率都比以前不知提高了多少。甚至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们还能聊上两句……幸好贾维斯是个绝对意义上的温和派,而托尼和他一样更喜欢寻求刺激。 艾琳很快搬了过来。她只带了个旅行箱,看起来行李十分简洁。有意堵着她假装偶遇的莫兰不禁问道:“这就是你的全部家当?” “我认为最有用的那些。”艾琳扬了扬下巴,唇边带着微笑。 “……我以为你既然要在这里住上好几个月,就会多收拾一点衣服过来的。我所有的女朋友几乎都有一房间的衣服,几十条看起来一模一样的黑裙子,几十双经典款和时尚款的鞋子……你懂的。”莫兰的目光不可遏制地飘向了那个小-巧-玲-珑的箱子,“可是看起来它根本没装上几件?” 艾琳啪地按开了弹扣,从一堆层层叠叠的黑色织物里抽-出了一柄调-教拍:“我说过,我只带了我认为最有用的那些……比如这个。” 莫兰晕晕乎乎地就被她推倒在了客厅的地板上。艾琳跨站在他腰部两侧,脸上带着冷艳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莫兰。她牙齿咬着自己颈间的丝巾,皮拍轻轻在莫兰脸颊上顿了顿:“你觉得我会适合穿些什么?在其他时候?” “……我不知道……”莫兰口干舌燥,声音沙哑,“但我认识几个设计师……如果你需要,三天内我就能给你送来一打适合各种场合穿的……” “——抱歉,不过我得借过一下。”一个声音突兀地插-入进来,搅乱了暧昧的气氛,“你们刚好挡住了我的路……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 莫兰恼火地转过了头,托尼正拿着一根长长的电缆站在几米之外。艾琳露出了感兴趣的目光,转过了身:“并没有。托尼·斯塔克?” “没错,我是。”托尼的视线几乎是黏在了她的脸上,“老天,我差不多有点受宠若惊了,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要知道我可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过一位像你这么有魅力的女性……假如我曾经见过你,那我的梦境绝不会再乏善可陈了。但是等等,也许我知道你是谁……这么特别的女士应该配得上一个独具韵味的名字,对不对?艾琳·艾德勒!” “喔……很高兴见到你,斯塔克先生。”艾琳扔下了调-教拍,走到了托尼面前。托尼执起了她的手,躬身放在唇边吻了吻,眼睛一直盯着艾琳的脸庞:“我肯定更希望能称呼你为艾琳,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叫我托尼。” “——安东尼。”艾琳纠正道,眼底的光芒越来越盛,“所有人都叫你托尼,所以我叫你安东尼,这样才足够特别,不是吗?” 被扔在背后的莫兰:“……咳!咳!” “……很完美。”托尼道,“可我应该称呼你为什么呢?礼尚往来。” “你可以直接叫我艾琳。”艾琳唇边扬着微笑,“因为他们通常都叫我‘那个女人’。你对这栋别墅熟悉吗?” “很熟。”托尼声音开始变得低沉,“这里到处都是监控,我猜你肯定不喜欢这种刺激……” “很好。但你一定会喜欢另一种。”艾琳半蹲下来,拎起了自己的行李箱,“那么……带路吧,安东尼。晚饭之前你没有别的事了吧?” “咳!!咳!!!”莫兰大声咳嗽着,面色不虞地按住了艾琳的肩膀,“亲爱的艾德勒小姐,你不觉得在搬进来之前先拜会一下房子的主人是基本的礼貌吗?你也知道这里到处都是监控,boss现在一定已经知道你来了……还有你,安东尼,你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做吗?” “还有什么事能比取-悦一位漂亮的女士更重要吗?”托尼无辜地耸了耸肩,“不过既然你担心这个……贾维斯,吉姆现在在干什么?” “他就在你的身后,先生。” “……” 托尼僵硬地转过了身,莫里亚蒂正抱着双臂站在后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莫里亚蒂先生,非常感谢你愿意为我提供一个容身之处。”艾琳越过了托尼,主动上去和莫里亚蒂握了握手,“今天早上我还遇到了一场袭击,多亏了你派来的人。” “别担心,那只是你的旧情人动的手。”莫里亚蒂慢吞吞地道,“奥兰多太太始终没办法忘怀你给她带来的快乐……她请求过你,但你拒绝了她。她觉得也许干掉所有的情敌就能够得到你,但她的财富和地位还不足以支持她那么疯狂。所以在奥兰多先生的帮助下,她雇了几个人试图绑架你。” “这么一来就明白了。”艾琳轻叹了一声,“爱情总是令人盲目的,对吗?他给我发了很多封深情款款的邮件,发誓要和他妻子离婚,但结果他们又达成了同盟……我看我最好还是暂时避避风头,免得他们两个因为争夺我再自相残杀就不好了。” “干嘛不呢?”莫里亚蒂反问,“我们正缺少一个新闻来确立你的名声呢。” 艾琳抓-住了自己的领口:“喔……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她拎着行李箱,步履轻快地跟在莫里亚蒂身后上了楼。 客厅里只剩下了托尼和莫兰。对视了两秒后,莫兰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扬着下巴走过他身边,走向了楼梯。 然而他小-腿却忽然被人一绊,只听“咚”地一声,莫兰的额头就响当当地磕在了地上。 托尼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哼,提着电缆,昂首挺胸地走下了地窖的楼梯。 30|18.27.69.100 莫里亚蒂的书房是半圆形的,有一整面弧形的玻璃墙,采光相当不错。窗外对着的是树林和草地,现在正是下午三-点半,阳光遍洒在青翠的色彩中,看一眼就让人感到了赏心悦目。 “下午茶时间。”莫里亚蒂在艾琳对面坐了下来,“不过我并没有什么可招待的。你来得可比我想象中更快啊,艾德勒小姐。” “叫我艾琳就行了,因为我肯定更希望称呼你为吉姆。”艾琳轻轻用手背撑着下巴,脸上带着暧昧的微笑,“楼下那个小可爱就是你叫我来的原因?说真的,他可真够……甜美的,同样都是身经百战的花花公子,他比议员先生要招人喜欢多了。” “出色的观察力。” “干-我这一行,没点眼色可不行。”艾琳明智地把话题从托尼身上转开了,“我怀疑有人已经开始行动了。你知道,我找过一个密码专家来帮我解码,虽然最后他意乱情迷到完全分不清自己干了什么,但好像已经有人把目光盯在他身上了。找到了他就等于找到了我,那些情报组织总是拿钱办事,我已经不安全了。” “喔,如果你说这个,这是我透露出去的。”莫里亚蒂语调轻松地道。 艾琳顿时挑起了眉。莫里亚蒂耸了耸肩:“要做陷阱,总得先下点诱饵……别担心,你现在对我有用得多。事情现在很明确了,有个恐怖组织准备在明年玩一票大的,而美国人和英国人都通过自己在他们当中的内线提前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情报来源,不得不假装对这件事毫无察觉,但又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人去送死,于是选择了开展一项秘密计划,妄图瞒天过海。而你,喜欢玩刺激游戏的小可爱,无意中获取了这个自己根本无法掌控的秘密,为了保住性命,你必须想办法取得别人的帮助。看来我在我这行还是有点小名气的?你一发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就立刻想到了我。” “我本想再等一等的,因为我并不了解情报的内容,再怎么样都只是个猜测。你知道,我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艾琳道,“不过现在时机实在是太好了,如果错过了,我不敢确定自己手中的情报是否还有那么大的价值。麦克罗夫特准备为他弟弟对付你,而你可以抓-住这一点做很多事情……这样一来我就能把另一份情报省下来,为自己换来更多东西了。” “挑选的时机也很不错。”莫里亚蒂微笑道,“你在关注夏洛克的博客?” “谁能不关注夏洛克·福尔摩斯呢?他都快成了个网络红人了。”艾琳靠在了沙发抱枕上,“我估计你们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就在那时候给你打了电话……间接救了他一条小命,也给了接下来的事情可实施的机会。我没猜错,你果然会想要玩一把更大的游戏,而作为这次游戏的重要组成部分,只要我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你就能给我我应得的。” “聪明姑娘,可别太贪心了。”莫里亚蒂眯起了眼睛。 “所以,你打算怎么让我去对付夏洛克·福尔摩斯?” / 在莫里亚蒂这里,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有个绰号,“冰人”,他差不多就是个冷冰冰的国-家-机-器,一颗冰块雕成的心只会为他弟弟融化;而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绰号是“处子”,一个绝对意义上的处-男、被他哥哥保护得几乎接触不到世界真正险恶所在的任性大男孩。艾琳想要保命,想要凭借手中的情报占得好处,免不了要和国-家-机-器打交道,那就势必要去抢占先机,紧紧抓-住麦克罗夫特的弱点。 掌握了夏洛克,就等于掌握了麦克罗夫特,就等于掌握了整个英国。大福尔摩斯真应该感谢他和艾琳对权势都没有什么兴趣,否则这件事可就不会以简单的游戏来收尾了。 莫里亚蒂对事态进行了暗中的推动,不着痕迹地将英美两国的视线渐渐引到了艾琳身上。他还训练了艾琳该如何应对夏洛克,预判好夏洛克的每一个反应。艾琳觉得这点就用不着训练了,她对自己的魅力足够自信,知道怎么才能让男人疯狂。更何况夏洛克还是枚青涩的果实,摘到手中还不是手到擒来? “恐怕夏洛克并不是你以往遇到过的那种男人。”莫里亚蒂警告道,“我承认你很厉害,但夏洛克是个天才,你不能拿对待以前那些裙下之臣的态度去对待他,而要把他当成一个对手。” “——我对付男人的经验可比你对付天才的经验要丰富多了,这是我的专业领域,我觉得你应该听我的。”艾琳寸步不让,“一个在恋爱方面极度缺乏经验的人却来教我怎么对付另一个极度缺乏经验的人?” “——但我对付天才的经验可比你把自己玩进死局的经验丰富多了。”莫里亚蒂冷冷地道,“夏洛克对我动心了,这就是明证。我不需要你展现多少自己的个性,你只需要成为夏洛克内心最渴求的那种人……一个女性的我的化身。你要表现得足够聪明,理解他的所有思路,了解他的推论手段,又要学会在头脑上示弱,表明有些东西非他不可……喔,后者而言你是行家,但怎么能在智力斗争上搔到他的痒处,这点还是我说了算。” 艾琳扬了扬眉:“你不觉得这样对不起托尼吗?” 莫里亚蒂似笑非笑:“什么?” “做这么多铺垫,你的目的还不是让夏洛克爱上你?”艾琳撩起紫色睡袍下摆,坐在了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莫里亚蒂,“我承认,剧本计划很不错……楚楚可怜的少女,勇斗恶龙的骑士,让我牢牢地抓-住夏洛克的心,然后一锤击碎,他会从此对女人失去幻想的。尤其是知道背后全部由你操纵之后,和他在智力游戏中碰撞出爱情火花的忽然间换了一个人,他会怎样痛苦……又会怎样地对你难以忘怀啊……”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莫里亚蒂冷漠地道,“想要加入游戏,就要做好随时成为输家的准备,我看他接受游戏邀请的时候可高兴得很呢。” “咳咳!”托尼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莫里亚蒂转过了头。托尼正提着个纸袋站在门边,穿着身紫色的睡袍,那款式怎么看怎么熟悉。只是一秒,莫里亚蒂心中骤然划过了暴怒的情绪。他冷冷地看了艾琳一眼,露出了轻柔的微笑:“托尼?有什么事吗?” “呃……我和艾琳约好了今晚在天台上看星星的。”托尼举了举手里的纸袋,“艾琳?我还准备了你爱喝的红酒。毕竟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嘛,我们几天前就约好了的。” “喔,谢谢。”艾琳露出了惊喜的神情,走过去吻了吻托尼的脸颊,“希望它能像你这么可口……我晚一点过去,好吗?” 托尼也在她脸颊上亲了口,通情达理地离开了莫里亚蒂的书房,顺便还帮他们带上了门。艾琳抱臂站在门口,得意地看着莫里亚蒂:“我的专业领域,莫里亚蒂先生。” “……艾琳,看看你的手段。”莫里亚蒂幽幽地道,“朝夕相处了两周时间,我给你提供了那么多的机会,两个花丛老手的约会,却还只停留在上天台看星星的阶段?” “喔……看看这个可怜虫。”艾琳怜悯地道,“你知道伪装术的最大弱点在哪里吗,莫里亚蒂先生?……无论你怎么努力,都只能描绘出一幅自画像。对付男人,我是专家。尽管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很快离开了书房,门被关上了。莫里亚蒂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慢慢地笑了起来。 “托尼,你就不准备去反驳一下那个小可怜吗?” 门又被打开了,托尼正站在门口:“……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那瓶酒。”莫里亚蒂慢条斯理地道,“塞巴斯的品味。再这么和艾琳约会下去他就要忍不住找你决斗了吧?而且他今天刚定了一大车玫瑰,我又不是傻-子。看看你的手腕和脚腕,四个攀附装置,如果你打算功成身退,有谁睡觉的时候会戴着这个?更何况艾琳明明已经表示了随后就到,你却依然关死了房门……如果这还猜不出你准备留下来偷听,我也用不着去思考什么跟大英政府对抗的鬼把戏了。” “……很好。”托尼盯着他,“莫兰送了我一瓶酒,我想找个人分享它。要来一点吗?” 他反手关上了门,走进了房间。莫里亚蒂站了起来,打开酒柜,拿出了醒酒器和酒杯:“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托尼,我还以为你打算找我决斗呢……” 尾音还在喉中,莫里亚蒂便猝不及防地被推靠在了酒柜上。托尼按住了他的肩膀,手臂绕过脖颈,火烫的嘴唇急切地掠过了下巴上的胡茬,呼吸变得断断续续……托尼吻住了莫里亚蒂。 31|18.27.69.100 霎那间莫里亚蒂心中仿佛涌过了无数念头,却又在一霎那被滚烫的呼吸烧成了灰烬,消失不见。他按住了托尼的后颈,舌尖闯入齿关,而幽津中立刻弹起了不甘示弱的反击,托尼的舌头灵活地卷住了莫里亚蒂,绞缠着越过胶结的嘴唇,叩过了上颚、扫过牙齿和舌根。唾液渡过了口干舌燥,喉结滚动、天旋地转……玻璃撞击的笃笃声像是伴奏,越来越响亮,莫里亚蒂忽然惊觉那是酒柜在颤抖。醒酒器和酒杯早已不知何时滚落地毯,灯光暧昧地落在托尼黑色的卷发上,荡出一波暗金色的光晕。 就像不知何时他们吻在了一起一样,嘴唇又不知何时地分开了。 ……出乎意料的甜蜜。莫里亚蒂发自心底地叹息了一声。他近距离地凝视着托尼的眼睛,按住托尼颈部的手有些发抖。但托尼的身体同样也在发抖。他没再从托尼眼中看出困惑、迷茫或者抗拒,那双眼睛澄澈得如同冰山下蔚蓝的海面,漂亮到让人忍不住再去亲吻,吸吮眼睑、润湿睫毛……他的确又这么做了,还轻轻-舔-了舔托尼的眉弓。托尼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的颈间,满足地叹了口气。 “宝贝儿……”莫里亚蒂声音温柔,“你介不介意换个地方?” “……当然介意。”托尼闷闷地道,“那样有点太快了。” 莫里亚蒂闷笑出声,干脆直接把托尼抱了起来,走向了沙发。多亏了他最近在贾维斯指导下进行的一些训练,这动作才算不上什么吃力。 坐在沙发上,托尼把脸深深埋进了手里。 莫里亚蒂没有催促他什么,把另一个单人沙发拉了过来,近距离斜对着托尼坐了下来。他耐心地等着托尼开口,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自己的手背,呼吸慢慢地平稳下来。 沉默了五分钟后,托尼抬起了脸:“……你居然打算让我先开口说话?” “这可是你主动的,甜心。” “是啊,我是希望能一直主动下去……可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托尼抹了把脸,语气沮丧,“天啊——能不能给我出个主意,顾问?在这种情况下人们通常会怎么做?” “脱掉衣服,找点润-滑,陷入爱河。” “……很好。”托尼干巴巴地道,“听起来很不错。” 他们又陷入了沉默。托尼的目光有几次已经落在了莫里亚蒂的鼻梁上,却又游移着错开了。莫里亚蒂意识到再这么下去气氛会很不利于身心健康,于是他找了个拙劣的话题:“你和艾琳进行到哪一步了?” 托尼唇角抽-动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莫里亚蒂。莫里亚蒂硬-邦-邦地道:“别看我,我又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你知道我没什么经验。” “……好极了,简直有种宿命感。”托尼生硬地道,“你知道我以前也对别人说过这种话吗?……但我不觉得自己需要一顿许诺、或者什么甜言蜜语。” “……我也是。”莫里亚蒂道,“但是总该说点什么……至少让我感谢一下这个吻?” “感谢我,是我让你如愿以偿了。” “可我还不敢确定美梦成真了。托尼,我对你表白过很多次……” “——可从来都没正式过……” “……你也不算正式。”莫里亚蒂悄然握住了托尼的手,喉咙有些发干,“可我想确认一下……托尼,你刚刚算是在表白吗?” 托尼看着他:“……我可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他脸颊上飘着一抹绯红,艳-丽的色彩与眼底的蓝色交相辉映。莫里亚蒂几乎都有点着迷了,视线火辣辣地定格在托尼脸上。托尼喉结动了动,声音有点沙哑:“其实我并没有想到……我以为会很难的,你知道的。但我不由自主地就跨出了这一步,我想有句话就在我嘴边……不,我还是说不出来。” “我也是。”莫里亚蒂轻声道,“我想是因为太沉重了。” “——意味着责任。”托尼深吸了一口气,“可是这个世界……你知道,我有个女朋友。我们认识了很多年,彼此发现着对方的魅力,相爱……如果我还有点良心的话,在她可能还等着我的时候,我却在另一个世界里变了心,还是对一个男人……这伤害太大了。” 莫里亚蒂的脸色变得有些精彩:“……托尼……” “但是,瞻前顾后可不是解决问题之道。”托尼低头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而且有时候两人之间撞出火花实在太简单了……在我意识到你的确,嗯,对我抱有着深刻的感情之后。我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正常的推论都是我死了,或者永久地迷失在了虫洞中,我知道我有一些同伴永远不会放弃我,他们也许会想办法寻找我的踪迹……但在短时间内恐怕他们找不到什么办法,而且我也不一定能够回到那个世界了……” “……” “——你可能还不清楚自己现在拥有了多么危险的力量。”托尼道,“它能够改变整个世界……是我把它带到这个世界来的,我有责任去保证它不被利用作恶。” “……” “……差不多没什么可说的了。” 莫里亚蒂轻轻拍了拍托尼的手背:“那么现在轮到我了?” 托尼别扭地转过了头。 “我没什么好说的,托尼,事实上我跟你说过的很多话都是假的。你可以不必在乎我从前说的任何内容……现在我们只说事实。”莫里亚蒂道,“我……感到很抱歉。我天生如此,乐意如此,也必将继续如此。我不会为你而改变,我只会做出我需要的选择。” 托尼转回过头,看着他:“吉姆,你知道你是个人渣吗?” 莫里亚蒂耸了耸肩:“可你不就是因为这样才下定决心的吗?” 托尼抽-出了手。 “托尼,我们都想得很明白了……”莫里亚蒂柔声道,“我们也有能力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听过了贾维斯的建议,知道我会怎么处理这份力量……可你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不是出于对我的不信任,也不是出于自责,恰恰是因为别的理由。” “你怎么……好吧,显而易见。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对那份力量弃之不顾的,而你如果想要涉及这一从未踏足过的领域,找贾维斯当然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我事先命令了贾维斯,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了威胁他的,但我得知了你们实验的每一个详细内容。甚至我也参与了不少,所以……是的,我知道。你不会用它去影响这个世界,在这个和平的世界里,有一颗聪明的头脑就足够了。” “——等我们找到把它剥离的方法,我会把它交给你的。” “嗯哼,最好的选择。我很信任自己不会拿它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但我不信任其他人。有点刚愎自用?” “不,很可爱。”莫里亚蒂自然地凑到他颊边,轻轻吻了吻,“要晚安吗?” 托尼倏地站了起来:“……我要先回去。别试图耍什么花招,不管是贾维斯还是我……” “——我知道。”莫里亚蒂打断了他,唇边带着微笑,“我过十分钟再走。” “……那样最好。”托尼僵硬地转过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离开了书房。 莫里亚蒂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慢慢地把脸埋在了手心里。 “托尼……”他几乎是呻-吟地道,“晚安。我爱你。” / 不得不说莫兰走了一着臭棋。看在莫里亚蒂的面子上,艾琳没有下手太狠,但莫兰穿着一身关键部位全部破洞的睡衣被五花大绑地挂在避雷针上晾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和莫里亚蒂确认了关键信息后,艾琳就拎着箱子干脆利落地走人了。莫兰神伤了几天之后,也搬回了自己的房子。别墅里现在又只剩下了莫里亚蒂和托尼,然而气氛居然并不尴尬。他们很自然地就进入了某种状态,像是同居室友,又要多一点点亲密。但要说他们两个正在交往……那倒还远远地谈不上。 莫里亚蒂对这种状态已经很满足了。托尼改变了自己之前的作风,开始尝试着融入这个世界。他注册了一些网站的账号,开始在各种技术论坛里出没,有时候会和莫里亚蒂一起出门散步,甚至不介意出现在莫里亚蒂的视频会议里……没用几周时间,世界各地就都有人知道了托尼·斯塔克这号人物的名字。 并不算是积极,只是不咸不淡地参与进了莫里亚蒂的生活。莫里亚蒂很喜欢这种感觉。 他们开始有了一致的作息,会讨论一些共同的爱好。在莫里亚蒂的职业上,他们也取得了奇妙的平衡——如果托尼能拿出理由说服莫里亚蒂,莫里亚蒂就会修改自己的决定;而如果莫里亚蒂占了上风,托尼也不会对他的决策再产生什么意见。托尼自己形容,也许没那么正义,但……一切为了世界和平。 莫里亚蒂都快爱上这种一本正经的理由啦。 天气迅速地从温暖变成了炎热,很快就进入了六月。一天晚上,托尼敲开了莫里亚蒂的房门,神色有些奇异地站在门口,在手机上方投影出一片屏幕。 “吉姆……你知道这个世界也存在超级英雄吗?” 32|18.27.69.100 莫里亚蒂花了两秒钟时间辨别托尼是不是在开玩笑,目光扫过了屏幕投影:“……你肯定不是想跟我讨论漫画吧?” “我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托尼啪地把手机扣在了掌心,目光灼灼地看着莫里亚蒂,“你不请我进去再谈?” “……”莫里亚蒂侧过了身:“托尼,我很高兴你有一天能主动对我投怀送抱,可你选择了一个这么烂的借口……贾维斯能同意吗?” 托尼脚步顿住了:“这关贾维斯什么事?” “他护你简直像老母鸡护着小鸡崽似的。”莫里亚蒂酸溜溜地道,“一个多月以来他给我设立了多少道关卡你是知道的,我早就想说了,其实这不是个管家程序,而是个爸爸程序吧?” “——您思虑过度了,莫里亚蒂先生。”贾维斯的声音响了起来。 “贾维斯,这时候你就不能稍微回避一下吗?” “我是在指斯塔克先生今晚来此并不是为了和您共度良宵,莫里亚蒂先生。”贾维斯平板无波地道,“而且您的形容也并不确切,斯塔克先生是个成熟稳重、富有同情心和魅力的男人……” “……你再夸下去我就要无地自容了。”托尼说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把网站的内容投影出来……嗯?墙纸的花纹有点影响你听说过这个网站吗,吉姆?” “我像是那种会看漫画的人吗?”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莫里亚蒂在床边坐了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个漫画网站,连载着一个系列漫画,或者说图像小说。”托尼道,“总之差不多就是个超级英雄拯救世界的故事……和我的世界有些相像,故事里的超级英雄们也成立了一个组织,叫kratides,首领是个被称为达文波特教授的蓝皮肤中年人。漫画的内容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只是一些老套路,但有人在网络上声称自己在现实里见到了这些超级英雄。” 他翻出了一张图片,把手机扔给了莫里亚蒂。屏幕上是一张有些模糊的图片,看上去像是匆匆拍摄的,上面正是个蓝皮肤的中年男人,穿着奇装异服,从白金汉宫走过。 莫里亚蒂饶有兴致地抬起了头:“你确定不是cosy?” “我不知道。”托尼示意他往后翻,“下面还有‘狼女’、‘飞棍’和‘拉蒂默’……有个叫克里斯·梅拉斯的人和他的朋友们一起拍到了这些照片,他们在网络上声称漫画的内容成真了,每次发行新刊后不久,一些漫画的情节就会开始在现实中重演。很多人都对此嗤之以鼻,但他们好像是真的相信这件事情……别笑,吉姆,你不觉得这件事有些诡异吗?” 莫里亚蒂把手机抛了回去,耸了耸肩:“难道你会觉得这件事是真的?得了吧,托尼,要么是这个叫梅拉斯的人和他的朋友们都有妄想症,要么就是这件事是场营销策划事件,目的就是为了更好地卖出漫画。” “但假如kratides真的存在呢?”托尼正色道,“我知道你会拿出什么理由来反驳我,‘托尼,我在这世界上生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超级英雄’……但也许只是你没有机会去接触到呢?在我们那个世界,一些事情发生以前,大多数普通人也都不知道超级英雄的存在。为了保护那些普通人,许多事情被人为地掩盖了,也许在这个世界上也是这样呢?” “这种说法根本行不通,亲爱的,你忘了我不是个普通人,而是个咨询罪犯吗?”莫里亚蒂反问道,“我获得情报的渠道比一些专业的情报贩子还要广泛,假如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什么超凡神秘的力量,我不可能会一无所知。而你所说的这件事甚至就发生在伦敦,我的眼皮底下,我势力最昌盛的地方,你觉得我会有可能忽略掉什么重要信息吗?” “——那可说不定,没准你所接触到的只是这个世界的一小面呢?而且看漫画的内容,有些英雄的能力其实并没有特别突出,所以我认为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们的势力小到了还不足以引起你关注的地步,要么是他们背后有个强大的神秘组织在掩盖一切。” “好理由。”莫里亚蒂懒洋洋地道,“不过第一条贾维斯就能够反驳你了,至于第二个猜测……你觉得那个神秘组织又是为什么没有在你到来之后立刻找上门来呢?” 托尼:“……” 莫里亚蒂站了起来,走到托尼身边,按住了他的肩膀:“我能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相信这个……你太孤单了,托尼。” 托尼沉默下来。莫里亚蒂俯下-身,在他发顶上轻轻吻了吻:“你想家了。” “……我做不到,吉姆。”托尼的声音有些闷,抬头看着莫里亚蒂,“我还是想回去。我无法说服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也无法抛弃自己的责任。尽管我可以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但我还是怀恋过去。我想念和我并肩作战的同伴,想念作为花花公子托尼·斯塔克和钢铁侠的那些日子……但我又知道自己可能回不去了。我不可能让你使用宝石的力量送我回去,而宝石又已经和你融为一体了,我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你继续摸索……” 莫里亚蒂笑了起来,声音温和:“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你不会指望所有事情都一蹴而就吧?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解决问题。别忘了我是吉姆·莫里亚蒂,你是托尼·斯塔克,我们还有个贾维斯,没有任何问题能够难倒我们。” 托尼复杂地望着他,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好了,现在来谈谈这个漫画成真的案子吧。”莫里亚蒂拍了拍手,坐回到了床边,“明天有个好天气,我们要不要一起去逛逛街?” / ……结果到了第二天,莫里亚蒂和托尼一直睡到了中午,才在渐渐减弱的雨声中醒了过来。玻璃幕墙外是一片阴沉的天空,所有景物似乎都被加深了几个色调,湿漉漉地浸在雨中。 托尼还在熟睡。莫里亚蒂坐了起来,他翻了个身,手臂抱住了莫里亚蒂的大-腿,还闭着眼睛无意识地蹭了两下。莫里亚蒂觉得自己手很痒,忍不住就把手指插-进了托尼那头睡乱了的卷发中,贴着他的头皮轻轻摩挲。 这么一来,托尼倒是醒了过来,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问道:“吉姆?” “——早安,甜心。”莫里亚蒂收回手,正准备俯身来个甜蜜的早安吻,贾维斯的声音却适时地响了起来:“现在是6月9日下午1点32分,伦敦天气阴,有阵雨……” 莫里亚蒂恼火地道:“贾维斯!” “……室外温度为华氏69度……” “——托尼,我能给这间卧室设置个禁入权限吗?” 托尼又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什么?——帮我把我的上衣递过来,吉姆……我昨天为什么会是光着上半身睡的?” 莫里亚蒂心虚地转头找衬衫,贾维斯的声音又阴魂不散地响了起来:“很乐意为您提供昨晚的录像,先生。” 托尼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耸了耸肩:“算了,我看也没什么损失。” “……”莫里亚蒂假笑着转过头来,凶狠地把托尼按在了床-上。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还是出门了。开着那辆惹眼的第六元素,他们先去解决了温饱问题,然后又去了摄政街。托尼之前假装漫迷在脸书上给克里斯·梅拉斯留了言,成功地掏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事件通常是在漫画新一期发行后的两天内出现的,而除了克里斯和他的同伴们,几乎没人发现过那些成真的漫画情节。他们因此而在网络上大受攻讦,有些朋友已经为此离开了克里斯,只有他的两个助手还一直跟在他身边。 托尼表示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后,克里斯几乎是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掏给了他。这个可怜的年轻人现在差不多已经处于精神崩溃的临界点了,所有人都说他的那些经历是幻觉,可他偏偏能够确定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他还坚定不移地认为那些漫画是具有深刻内涵的,表面上是部彰显□□自由的作品,实际上却在宣扬□□的价值观……他还提到了一个叫肯普的人,正是这个人在全世界都在质疑他的时候依然在网络上鼓励他,告诉他应该把这背后的真-相公诸于世。 没用几秒钟时间,贾维斯就把肯普的资料找了出来。托尼低头看了眼手机,叹了口气:“……吉姆,我真应该离你远点。” “嗯哼?” “如果一切谜题都能够这样轻易地解决该多好,可我现在却只感觉到了无聊!”托尼抱怨道,“一点挑战性都没有,我还那么的期待……你知道你每次这么笑的时候我都很想在你鼻子上来一拳吗?” “谁让你的过去太精彩呢?”莫里亚蒂欣赏着他的表情,慢条斯理地搭起了手指,“其实故事也可以变得不那么无聊,假如我们能找到一个好对手的话……你觉得,我们给他们推荐一下夏洛克怎么样?” 33|18.27.69.100 “……我们建了个网站,用来解释漫画书的真正内涵……”克里斯坐在贝克街221b的起居室里,苍白的面孔上带着神经质的表情,努力想做到不语无伦次,声音却还是在发紧,“……我们觉得人们忽略了很多东西……kratides,我们主要就是在关注这个,一个超级英雄们的冒险故事,故事里到处都是欲盖弥彰的潜台词……” 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脸上流露出了不耐的神情,站了起来,开始踱步。克里斯舌头绊了一下,想起了那位匿名好心人的嘱咐,知道这是主人准备赶人的前兆,连忙进入了正题:“但是我们很快就发现所有漫画都开始变成了现实——” 脚步顿住了,夏洛克看向了克里斯:“喔……有意思。” 克里斯顿时受到了鼓舞,连忙一口气把自己遇到的问题都说了出来。说完以后,他满眼期待地看着夏洛克,希望夏洛克能够接下这个案子。 坐在一旁抱着笔记本的华生倒对此不抱期待。在克里斯到来之前,夏洛克已经拒绝过了太多案子,哪怕有些看起来其实真的很有挑战性……他不觉得夏洛克会对这种案子感兴趣。然而夏洛克却真的接下了案子。他三言两语地打发了克里斯和他的两个同伴,翘着二郎腿坐在了沙发上,开始精力十足地发短信。华生憋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道:“夏洛克?这案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么?” 夏洛克惊讶地抬起了头:“约翰?你怎么还在这里?” 华生:“……你的语气真好笑,夏洛克,我愿意把这当作一个笑话,请问我为什么不能呆在这里?” 夏洛克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又低下了头:“我以为你已经去漫画书店了。我没跟你说吗?那就是我以为我已经说过了。去漫画书店吧,约翰!查查看关于这部漫画的事情。” 华生简直被气笑了,抱住了双臂:“我?为什么?夏洛克,我没有任何理由要被你支使着到处跑腿——” ……两天之后,约翰·华生医生再一次地从漫画书店返回了贝克街。 “你说对了,夏洛克。”他一边脱着外套一边道,“克里斯彻底出名了,那漫画都卖疯了——书店老板简直乐得合不拢嘴,新一期漫画差点断货。但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没人相信克里斯说的是真话,可偏偏有那么多人来抢购漫画……” “你相信吗,约翰?” 华生耸了耸肩:“坦白地说,我也是不相信的,可真有个蓝皮肤的达文波特教授站在格雷格斯连锁饼店外面……分析照片你是专家,而且你居然接下了这个案子,我想它一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吧?” “——这么说你和别人一样觉得它很荒诞。”夏洛克道,“实际上这个案子并不复杂,就算是你也一定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什么叫就算是我!?” “首先可以做出一个最基本的判断,要么克里斯是在说真话,要么就是在说谎。如果他是在说真话,那么要么kratides真的存在,要么就是他得了严重的妄想症。”夏洛克直白地道,“我们都看到了那些照片,照片是真的,但是照片的故事呢?假如他在说谎,事情就很明白了,正是他设计了这一切,准备靠这从中牟利。” “我知道,漫画的销售因此变得非常火爆,但他能从中获取什么利益?巨大的名气?人们都不相信他,而且我看他已经快被折磨疯了。” “我看这是一种营销手段,约翰。不过他倒不像是在说谎,所以……” “——福尔摩斯先生!”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克里斯摇摇晃晃地走进了起居室。他的状态显然比两天前更差了,两眼发红,神情憔悴,仿佛下一秒就会陷入崩溃:“我又看到了……这次是飞棍……可他们没人愿意相信我!” 华生只好去安慰他,但克里斯眼睛发直,好像已经陷入了梦幻当中:“没人看到过他们的存在,只有我……只有我看到了……我是特别的吗?福尔摩斯先生,我一直在想,这是不是就是我的使命,把他们存在的消息公诸于世,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为我们的世界暗中做出的贡献……” 克里斯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华生看向了夏洛克,却发现夏洛克眼睛发亮地坐直起来。 “谁告诉你的这一点?” “……什么?”克里斯一时没反应过来。 “谁-告-诉-你-的-这一点?”夏洛克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这一点绝不可能是你自己想到的,你说过从一开始就有人在你的网站上鼓励你,谁告诉你了这一点?” “他……名叫肯普……”克里斯结结巴巴地道,“除了我的两个助手以外,他是唯一愿意相信我的人了……也,也除了你以外。就是他告诉我说应该把这背后的真-相公诸于世的,可我不是前两天来的时候就说过了吗?” “喔……那我们都忽略了什么啊。”夏洛克搓了下手,若有所思,“你对那个肯普都知道多少?” 克里斯一头雾水:“我——我不知道,他没有显示任何资料,在网站上的头像也只是一个笑脸而已……” “那就把他留言的页面地址给我。”夏洛克抓起了大衣,“约翰,我们要出门了。” / 两天的等待时光中,托尼再次刷新了对莫里亚蒂的认知。他新奇地发现莫里亚蒂身上居然还有着忍耐的这一优点,而莫里亚蒂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直都很喜欢肆意妄为……坦白地说,莫里亚蒂并不是那种甘于忍受平庸生活的人,他喜欢烧脑的智力游戏,喜欢让生活充满刺激感,可他的日常生活却偏偏总充满了无聊的琐事,那些必须处理的势力关系和一些内部事务就不用说了,千篇一律的谋杀案、政治阴谋,花样层出的理由和殊途同归的结果……好不容易出现个有趣的案子,还要等上好几天才能看到棋子走到预判的位置,就算托尼怀着一颗正义的心,也觉得莫里亚蒂是不是有点太……可怜了。 回忆一下自己的过去,托尼觉得即使是在造出钢衣之前,自己的人生也是相当精彩的。莫里亚蒂没什么爱好,哲学、音乐和数学之类的研究都是在无聊的时候才去进行的,唯一的乐趣就在于游戏时光,也许还包括一点点对伪装身份的热爱……嗯,这段时间以来,托尼已经见识过厨师吉姆、邮差吉姆、教授吉姆和护士吉姆了。不过这都不是什么重点,重点就在于,再这么下去的话,托尼觉得自己几乎都要被软化了。 “……您认为他是情有可原吗,先生?” “……还不至于。”托尼道,“我也曾经是个混蛋,贾维斯,我觉得应该给混蛋悔改的机会,但已经酿成的错误是无法被逆转的。问题就在这里,吉姆从来不会在乎自己是不是要承担什么责任,他也不觉得自己应该悔改,他所做的一切在他自己看来都是正确的决定……就像九头蛇。但九头蛇坚信自己是正确的,吉姆却清楚自己的真正定位,他在凭喜好做事……你不觉得这有点眼熟吗,贾维斯?” “——如果不考虑铁石心肠的话。” “是啊,你几个月之前就提醒过我了……”托尼叹了口气,难以置信地道,“抛开情感因素,我们居然会是同类人。而且他也几乎走上了我曾经走过的那条路,却做出了让我惊讶的决定……” 他沉默了一下,才喃喃道:“他有自我毁灭倾向,却没有打算把自己留下的东西交给别人,而是选择了善后……如果他死了,再也不会出现这样强大到令人心惊的犯罪帝国了。” “——你把我夸得就像是圣人一样,甜心,我都有点为自己脸红了。”莫里亚蒂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调侃道,“我可没有那么正义,只是一向奉行吃饭要填满胃口而已。” “——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托尼眸光璀璨,望着莫里亚蒂,“我差不多有点期待你成为超级英雄的时候了。” “那你可就高看我了,托尼,我对做英雄可没有什么兴趣。”莫里亚蒂随口道,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习惯性地在托尼颊边吻了吻,道:“事情差不多有结果了,你想去看看吗?” “他查出肯普的身份了?” “夏洛克没有贾维斯,不过他也有自己的一套情报收集手段。” 托尼忍不住道:“你称赞他是能和你势均力敌的对手,可在听到案子始末的第一时间你就找到了答案,夏洛克却花了两天时间?” “——因为我只需要猜测,不需要求证。”莫里亚蒂道,“对我而言,有猜测就足够了,但夏洛克是个侦探,他必须拿出证据。如果你跟他相处得时间长了,一定会觉得他是个爱罗嗦的人,总要时刻准备把人驳倒才罢休……都是被逼出来的。我就不一样了,保持神秘感对我来说更方便一点。” 托尼盯着他看了两秒,转过了身:“……你真的很了解他。所以下一步我们怎么做?——你说要给他捣捣乱的。” 莫里亚蒂露出了甜蜜的微笑:“——想扮演一回反派吗,亲爱的?” 34|18.27.69.100 夏洛克有一个流浪汉信息网,华生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但他没想到这些流浪汉中居然还有着各种各样的人才——明明可以靠才华吃饭,却偏偏要以流浪为生的那种。这次夏洛克就从里面找到了一位朋友,这位年轻的女性据说曾受雇于计算机公司。夏洛克把华生的电脑给了她,她没用几分钟时间就定位了那个叫肯普的人,并且将他的资料查找了出来。 ——不出所料,肯普果然有问题。他是名专业营销策划人员,目前正为kratides的出版商工作。 “……为什么是这样?我——我不太懂……”得知结果以后,克里斯神情恍惚,“肯普怎么会和出版商有关?难道他是个先知?他事先知道了事情会发生,所以才来提醒我?” 他满脸希翼地看向夏洛克,夏洛克却冷酷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不。很显然是他利用了你,制作出了一场营销方案。他们把你当成了活广告,对漫画进行了宣传。不难进行,预告的地点、合适的演员,你从来没有近距离地看到过他们,总是远远一瞥,听到某个名字和某句台词,而人们的好奇心却在你的宣传中无限放大起来……” “我被利用了?”克里斯在发抖,“可为什么……他们为什么偏偏要找上我?他们完全可以去请人专门来做这件事,或者把这件事告诉我……” 他的状况显然很不对。华生一边小声安慰着他,一边看着夏洛克,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成本,或者为了让效果更真实。”夏洛克丝毫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请人会让成本变得更高,而你在他们的策划方案出来很久之前就已经在做这个网站了,也许肯普正是看到了你的网站才萌生了这个念头,利用你他们可以不花一分钱成本。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们可以践踏一切法律……” “——夏洛克,我不知道你也读马克思!”华生大声打断了他,不停地使着眼色。夏洛克终于注意到了克里斯的脸色,顿了两秒之后,他通情达理地道:“理论上说,他们没有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从法律上我们对他们无计可施,但也并不是不能揭穿这场骗局的。” “——让他们身败名裂。”华生补充。 克里斯惨白的脸色果然好了很多,满含希望地看着华生:“那——你们能帮帮我吗?我可以给你们报酬!我有一些存款,五千英镑,我本来想用这些钱去继续建设我的网站……” “……好极了。”华生抢过了话头,“我们一定会帮助你的,而且用不了这么多报酬。夏洛克?……” / 莫里亚蒂半蹲下来,从地上两个昏迷不醒的黑衣蒙面人口袋里搜出了两张皱巴巴的纸片。他把其中一张递给了托尼,托尼好奇地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这是剧本?” “他们打算原模原样地再现漫画中的内容,准备当然要做得细致一点。”莫里亚蒂站了起来,耸了耸肩,“没准还排练过了呢。” “环环相扣,漫画一发售肯普就开始诱导克里斯注意这些情节,一等到克里斯表示要去等待漫画的重现就让演员们就位。我会喜欢这样的员工的,聪明又大胆,但他的老板实在太吝啬,这样的恶作剧对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有点太过火了。”托尼把纸片又塞回到了黑衣人口袋里,“不过我们也要按照这种方式出场吗?” 莫里亚蒂没有纠正他的某些判断,道:“你对演员这一行有了解吗?” 托尼的眉弓忍不住地开始上挑,尽力压制着自己的得意之情:“略知一二。我爸爸就曾经投资过电影行业,我也很喜欢投资……我做过制片人,有时候会遇到一些很有天赋的演员,然后我们就会交流一下对演戏的心得,你知道,我是个挺不错的商人,而商场如战场,有时候就要多预备一点知识来确保自己占据上风……” 莫里亚蒂似笑非笑地眯起了眼睛:“女演员?” 托尼咳了一声,努力用真诚的目光望着莫里亚蒂:“……我还是挺有个人魅力的。” “这点我承认。”莫里亚蒂忽然笑了起来,轻佻地捏了下托尼的臀-部,“我们当然不会按照这种方式出场,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给夏洛克捣蛋。你觉得夏洛克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完成这次委托?” 托尼瞪了他一眼:“——揭穿真-相?” “就和我们现在一样,置身在戏剧本身当中是最好的选择。”莫里亚蒂道,“你看过《楚门的世界》吗?你不觉得克里斯现在就很像楚门吗?肯普和出版商一手安排了他的戏目,而观众们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一边被蒙在鼓中。克里斯不知道自己为何受到了伤害,观众们不知道自己伤害了克里斯,唯一知道真-相的就是肯普和出版商。你觉得当真-相被揭露,观众们得知一切的时候,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他们会感觉自己受到了操纵和欺骗,对出版商还以愤怒。”托尼若有所思,“这样一来,克里斯和观众们就等于重新站在了同一阵线,他们都成了受害者,克里斯会重新被人们接纳甚至同情,出版商则会承受全部的后果。” 莫里亚蒂摊了摊手:“你看,我也是会做好事的。” “真的吗?”托尼忽然露出了狐疑的神色,“为什么你这么说的时候,我反而感觉你向我隐瞒了什么?” 莫里亚蒂伤心欲绝:“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形象吗?一个骗子?彻头彻尾的坏蛋?就连我偶尔做一次好事你也不愿意相信?” “你对自己的形容真是太准确了,再加几个像‘人渣’、‘蛀虫’之类的标签就更好了。”托尼讥讽道。 “你不觉得相较于这个世界的残酷而言,我已经算得上是个大好人了吗?”莫里亚蒂摊了摊手,“好了,托尼,你不是想知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吗?” / 作为两名年过四十还拖着平庸的演技勉强混日子的群众演员,乔治和哈利简直算得上是一对难兄难弟。他们既没有过人的天赋,又没有合适的机遇,相貌没有特色、演技又十分浮夸,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几十年间慢慢磨练出的动作戏经验了,可有了前面那些缺陷打底,还有哪个剧组愿意给他们机会? 两个同样出身于贫苦家庭的男人经常为此唉声叹气。如果再年轻十岁,他们也许还是在为梦想生活,但现在,一身伤病又毫无前程可言的他们只想好好操心一下吃饭问题。尤其是哈利,因为拍戏而伤到了腰椎,不得不提前考虑步入养老生涯了。 这份工作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向乔治和亨利抛出橄榄枝的——一个出版商决定招募几个相貌平庸但有动作戏底子的群众演员来为他长期工作,主要是拍一些漫画的宣传短片,薪酬周结,虽然不算丰厚,但看起来很稳定。乔治和亨利当然动了心,一番面试之后,他们也成功地被录取了。签过了几份合同,他们马上拿到了第一份剧本,并投入到了拍摄当中。 ——虽然也许压根不能叫“拍摄”,因为亨利和乔治压根没在现场看到过任何摄像机,最多只有一些监控探头和手机镜头。没有场务,没有导演,没有群众演员,甚至没有像样的剧本,往往只是几张写着台词和动作的粗糙的纸,打扮成漫画人物的乔治和亨利只要听从耳机里的命令和指挥,莫名其妙地对着路人演上五分钟的戏,就能拿到报酬回家了。渐渐地他们也听说了关于kratides的一些事件,乔治还在网上看到了自己扮成达文波特教授后被路人拍摄的照片……最奇怪的是,居然有人一直坚称他们演出的戏码是漫画变成了真实——明知道这背后一定有什么猫腻,乔治和亨利却聪明地没有深想。他们只是演员,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就可以了,谁知道出版商到底为漫画的营销宣传而请了多少演员呢? 今天这场戏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短短的几分钟,他们只要听从指挥按时上场就行了。这一次的故事一共有三个演员参加,一个年轻男人扮演超级英雄拉蒂默,乔治和亨利则扮演两个蒙面恐怖分子。本着敬业精神,他们提前到达了沙夫次伯利大街,换好了全套行头,和那个一直遥控指挥他们的“导演”肯普先生联络过后,就在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等待起了指挥。不过他们万万没想到,正当他们坐在地上闲聊的时候,两记闷棍会忽然从脑后袭来,他们就这样被-干脆利落地敲晕了。 醒来之后,乔治和亨利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小巷子里,时间不过才过去了十五分钟。口袋里的钱包安安稳稳,衣着也没有被破坏,除了脑后的两个大包证实了之前的那场袭击,他们完全没有遭受任何损失。这恶作剧未免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乔治和亨利互相检查了一番后,只好承认这是场无妄之灾。而这时肯普又打来了电话,要求他们戴上蓝牙耳机,随时准备好出场,乔治和亨利便做好了一番准备,慢腾腾地向约定好的地点走去。 迎面走来了两个年轻人,一个个子瘦高、裹着件长长的大衣,另一个相比之下个头有些矮小,穿着件深色外套。亨利有些羡慕也有些嫉妒地碰了碰乔治,多看了他们两眼。这两个人的形象多好啊,长相很有特点,气质也很特别,要是他们也能拥有这样的一张脸,何愁二十多年都找不到机会出头呢? 短外套的年轻人似乎发现了他们的目光,有些局促地笑了笑,而长大衣的年轻人则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乔治和亨利收回了目光,从口袋里拿出面罩。热闹的巷口已经近在咫尺了,他们随时都要进入角色—— 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他们便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面罩从空中落下,跌落到尘土当中。随之跌落的似乎还有一句恼怒的低喊。 “——夏洛克!你再扒我的外套,我就要揍人了!!!” 35|18.27.69.100 华生有些别扭地脱下了裤子,露出了里面那身不太合体的忍者服。夏洛克外套里也裹着同样的一身,不过那身看起来就要崭新多而且合体多了——因为那是夏洛克自己的变装收藏,而华生身上这套是从周边店里租来的。本来还有一个配套的什么“木叶”护额,因为怕穿帮而被华生拒绝了,但他拿了一个面罩——只能罩住下半张脸,但看起来比夏洛克那个好多了。夏洛克的那个看起来基本就是恐怖分子的标配了,一个黑头罩,只露出嘴巴鼻子和两只眼睛……和角色倒是挺搭的。 华生活动了一下手脚,还是觉得这身衣服有些累赘:“……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难道我们要为五千英镑花上两年时间一点点搜集对方的罪证最后将他们绳之以法?”夏洛克从地上躺尸的两名群演身上搜出了剧本,扫了一眼,扔给了华生,“别傻了,约翰,从法律上说我们抓不住任何证据,况且对克里斯而言,再等下去他就要疯了,还是尽快解决比较好。” “我们可以当众揭穿他们,但不一定非要自己参与进来……” 夏洛克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遍:“约翰,你身上的衣服是自己变出来的吗?” “……”华生无话可说,看起了剧本。一会儿他又道:“那你打算怎么让他们抓-住肯普?” “这件事参与的人不可能太多,演员工会的人知道肯普雇佣了这些演员,却以为他们是要进行广告宣传;演员们知道自己在扮演英雄和恐怖分子,却以为一切只是营销需要。为了保证不露馅,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知道全情的人去指挥,而肯普刚好喜欢亲身上阵。出新刊——怂恿克里斯实地等待——指挥演员出没——在网络上继续鼓励克里斯发表言论——再出新刊。完美的链条。没准他现在就拿着望远镜在哪个餐馆的二楼等候呢。” “……很好,可我们总不能一家一家地翻过去吧?” “当然不!但是看,他总要通知演员们在合适的时机现身,所以我们只要等待电话就行了。”夏洛克抛了抛从群演身上搜出的手机。 “那现在呢?我们就……这样等着?”华生比划了一下。 “难不成你还想自拍?”夏洛克道,“我的手机没有前置摄像头功能,不过我可以帮你拍……” 话还没有说完,一道人影便像风一样地从他们身边卷了过去。华生下意识地回头,随即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夏洛克!!!我们的衣服!!!” 夏洛克把手机塞进了华生手机,迈开长-腿追了上去:“——等我回来!!” / “——一等到他们分开了,我就打昏华生,穿上他的衣服,而你要扮成劫匪,在我和夏洛克出场后用枪顶着华生的后脑壳走出来,让华生揭露我是你的同伙……”莫里亚蒂道,“明白了吗?” “——我不太能懂你的意思,吉姆,你是说让我看着约翰·华生,你却去和夏洛克演对手戏?” “要的就是一种阴错阳差的效果。”莫里亚蒂道,“就是要让他发现那种尽在掌握中的感觉变成了被人牵着鼻子走……他会很讨厌这种感觉的。” “我也很讨厌。”托尼漠然道,“我相信你也会很讨厌的。拜托了,吉姆,假戏成真的桥段一点也不好玩。” “这才不是假戏成真,我们是要黑吃黑。”莫里亚蒂纠正道,“抢掉夏洛克和华生的功劳,我们来假装真正的恐怖分子,迫使演员和肯普说出真-相,事后再让他们知道这两个人其实是我们……” “喔,老掉牙的剧情,我怎么觉得你费尽心思还是想引起夏洛克的注意呢?”托尼挖苦道,“你确定你喜欢的人真的不是他吗?” “……你这么说就太让我伤心了,托尼。”莫里亚蒂叹了口气,“我能想得出比这高明一万倍的主意,可我知道你不会喜欢那样的……” “是啊,离了犯罪,你脑子就不会转了。”托尼板着脸接过了手-枪,“不过引开夏洛克的事也的确非得我-干不可,因为……你跑得慢嘛。” 他的目光若有所指地在莫里亚蒂身上扫了一下,莫里亚蒂的脸色顿时黑了。 “为了黑吃黑!”托尼拍了拍莫里亚蒂的肩膀,很快消失在了巷口中。两分钟后,巷子里发出了一声惊呼,莫里亚蒂哼着小曲戴上墨镜,揉乱了头发,脚步轻快地走进了巷子里。 / 丹尼尔·肯普,一个年方二十五岁、野心勃勃而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大学毕业一年整,目前正供职于一家漫画出版社。起初他是被当作实习编辑招进去的,但很快他就向老板展示了他出类拔萃的营销才能——kratides系列漫画能够在经历衰颓后重新卖得这样好,多亏了他在背后出谋划策。不过他可没打算一辈子都耗在这部漫画上,等这波热潮过去之后,拿着奖金和资历,他应该就能跳槽进入更适合他大展身手的平台上去了。 至于他的成功路上是否踩着无辜者的尸体,这就不是肯普会关心的事了。傻-瓜、无能者就活该被利用,一个蠢到会认为漫画里隐藏着深刻意义的白-痴,肯普觉得自己只不是在提前教教他如何认识世界的残酷而已。回顾一下自己的留言,肯普甚至没有说过任何会授以把柄的话,一直以来都只是在鼓励克里斯勇敢地表达自己而已,从法律上无懈可击。而像这样的傻-瓜,世界上还到处都是…… 志得意满地欣赏着自己在玻璃窗上的倒影,肯普仿佛看到了金光闪闪的未来。他刷新了一下网页,看到了克里斯在推上更新的最新动态,觉得时候已经差不多了,就开始拨打电话。首先拨给的就是这次饰演反派的两名演员,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演员了,知道该怎么达到他要求的效果。跟他们沟通也一直很省事,他们知道什么才是自己该问的,什么又是不该多嘴的。 电话很快通了,一个带着鼻音的声音和他打了声招呼。肯普微微皱眉:“乔治还是哈利?你感冒了吗?” “只是有点鼻炎发作。”对面的声音瓮声瓮气地道。 “做好准备,主角马上就要就位了。”肯普道,“和以前一样,你们要尽快地跑过镜头,从这条街上离开……这次和你们搭戏的演员是个新手,没有拍过动作戏,你们要注意引导和配合。” “明白,肯普先生。”对面的人道,“但是,薪水问题……肯普先生,我现在急需看医生,这一次能不能给我们现金?” 肯普断然拒绝了他:“不行,我们一直都是统一打款的。好好做,如果这次拍摄完成得比较出色,或许我可以考虑下次为你们申请一下。” 又叮嘱了几句,挂了电话,肯普拨给了另一个演员。 “——做好准备了吗?” “当然,表哥。这可是我的处-女秀,我等不及要好好表现了。” 肯普撇了撇嘴,流露出不屑的神情。电话那头的人是他的表弟,一个自以为长得有多英俊而一门心思想投入演艺圈的蠢货。如果不是家里人的要求,他根本不会选择这种不会看人眼色的蠢货加入他的计划……他叮嘱道:“把你的手机和一切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寄存起来,不要露出马脚,记得一定要按照剧本上的情节,原模原样地展现漫画内容……如果你有一点失误,强尼……” “我知道了,表哥。”表弟满口答应,挂了电话,把手机递给了女友,跃跃欲试地做了几个凸显肌肉的动作。 “等下把我拍得好看点,珍妮。这可是我的处-女秀呢!” / 华生等了有十多分钟,夏洛克才走了回来。遗憾的是,他手里并没有拿着他们的衣服。华生不由得十分失望:“夏洛克,你没追上那个小贼?” 夏洛克耸了耸肩:“他跑得简直像是赫尔墨斯,我追着他跑过了两条街……不过我倒是不介意就这么穿着这身衣服回去,只是出租车肯定会很难打。” “等等,夏洛克,你说起话来为什么……听起来有点奇怪?”华生皱起了眉,诧异地看着夏洛克,“总觉得和你平时的口音不太一样……” 夏洛克低头咳嗽了一下,就好像是华生的错觉一样,他的口音又恢复了正常:“我没跟你说过吗?演戏的时候我们要尽量掩饰自己的特征……我肯定跟你说过。” “可我们并没有什么台词啊!”华生扬了扬那两张纸,“漫画里的确有几句,不过我看肯普也是为了防止露馅,把台词都去掉了。” “……是啊,我们还得面对肯普。”夏洛克道,“肯普肯定很熟悉这两个人的声音……” 手机适时地震动起来,夏洛克立刻把它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动作快得简直像在掩饰什么:“肯普先生?” 他的声音变成了一种类似感冒的瓮声瓮气,还朝华生眨了眨眼睛。华生明白这是为了掩饰口音问题,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原因,他总觉得夏洛克的眼睛比平时更蓝…… 于是他盯着夏洛克看了好长时间,直到夏洛克挂上了电话:“……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约翰?” “太奇怪了,夏洛克,”华生道,“你的脸有这么短吗?——我总觉得你的颅骨要比普通人长一倍。而且我从未发现你的腿有这么长过,简直就像是个和我差不多个头的人穿了十几公分的增高鞋……你知道,这样的小-腿长度已经不太符合人类身体的生长规律了。” “……我从来也不知道你对我的身体居然这么感兴趣,约翰。”夏洛克戴上了头套,“如果你真的那么爱看,哪天如果不幸我死了,我同意把我的身体献出来给你做解剖研究。” “……真好。”华生莫名地有点感动,拍了拍夏洛克的手臂,“走吧。” 夏洛克悄悄松了口气,手指微微蜷起,一道亮光消失在了黑色的手套间。 36|18.27.69.100 好像步入了云端里,软-绵绵地陷在半空中,精神已经脱离了*,愉快地随着风四处游走……莫里亚蒂恍惚地睁开了眼帘,半晌没能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他头顶是一列歪歪扭扭的天空,向下方是被黑灰色挤压的方形盒子,两条电线从头顶横空穿过,一片橙色的塑料袋正在上面寂寞地摇摆着…… 莫里亚蒂晃了晃头,耳朵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温热物体。仿佛一道电光劈开了混沌,莫里亚蒂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件事情,猛然间发力坐了起来——是托尼!! ——托尼把他给涮了!!! 他脑袋还是有点眩晕,抬手摸了摸脖子,莫里亚蒂掐了自己一把,果不其然地毫无知觉。托尼之前在这里刺了一下……药物配方不用说,正是实验室研究出来的新型麻醉剂——兼具点温和的致幻作用,目前只有莫里亚蒂手头存有一部分样品。而至于之前发生了什么…… 莫里亚蒂唇角抽了抽。他实在没想到托尼居然会骗他……他们和夏洛克两人原本正是在一条巷子的两端,听到惊叫以后,莫里亚蒂理所当然地会以为托尼是直接从他们这头跑到另一头,从而引走夏洛克的,却万万没想到托尼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相通的另一条巷子绕了个大圈,反而是从夏洛克那头抢走衣服跑向莫里亚蒂这头的……于是在莫里亚蒂自以为大势已定,优哉游哉地走进小巷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正是一阵风一样跑过来的托尼和紧追在其后的夏洛克。紧接着莫里亚蒂的大脑还没能成功处理因果关系,托尼就抬手刺向了他的脖颈……再然后他就没有知觉了。 ……不过看着眼前浑身上下只剩了条内-裤的夏洛克……莫里亚蒂默默叹了口气,猜也能猜得出发生了什么了。 夏洛克只比莫里亚蒂倒下要晚一点,再加上又是个潜在的瘾君子,没用几秒钟时间,莫里亚蒂就看见他晃晃脑袋爬了起来。他显然对自己现在的处境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皱着眉头眨了好几下眼睛,视线才落到了莫里亚蒂身上——顿时一种恍然的神情出现在了他脸上,随之而来的又是数秒的沉思。 莫里亚蒂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现丰富的心理活动——吸毒之后总是有点难以控制自我的。但夏洛克脸上出现的某种古怪神情让他意识到了什么,莫里亚蒂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果然他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微笑……莫里亚蒂无趣地放下了手:“嗨。” “……吉姆·莫里亚蒂。”夏洛克道,“这是什么?新游戏?” “原本的话,是的。”莫里亚蒂说了大实话,“但显然我选择了一个不太靠谱的同伴。” “喔……是那位安东尼·斯塔克先生。”夏洛克了然地道,“显然你们不会是肯普一边的,这种小把戏还用不着你出手吧?” 莫里亚蒂挑了挑眉,用最欠揍的语气说道:“——夏洛克,我知道你就想听我主动告诉你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你一定已经好奇透了……但我就是不告诉你。” 夏洛克额头仿佛跳出了青筋,莫里亚蒂举起一根手指:“嘘——我劝你还是赶紧像我一样安安稳稳地坐下,否则……” 他话音未落,夏洛克便倒栽葱一样地猛地倒向了地面。莫里亚蒂当然没有好心帮手的意愿,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对着自己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过了十几秒钟夏洛克才又颤抖着手臂爬了起来,声音虚弱:“……这是什么?” “一点点小小的天使一样的副作用。”莫里亚蒂声音轻柔,“对瘾君子而言它可算得上是一重福音了……只要摄入纯度为百分之十七的一毫升剂量,就能在接下来的六个小时内不断陷入感官的饕餮,比起其它的毒品简直层次要丰富多啦……唯一的缺点就是昂贵。你算得上是它的第一批试用者了。” 夏洛克掐了掐自己的手臂:“……麻醉效果也很拔群。我猜它并不会让人上瘾,否则斯塔克也不会把它用在你身上。” “多谢你这么肯定他对我的爱意。”莫里亚蒂幽幽地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想打电话给苏格兰场,或者你亲爱的哥哥,因为这样的机会实在是不可多得……可是你猜猜看,我身上现在有电话吗?” / 华生不知道自己的同居室友实际上正穿着条评教内-裤站在方才的那条小巷里,他正忙着装模作样地和漫画怪咖打斗,同时疑惑着“夏洛克”身上的变化——虽然好像一切如常,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夏洛克身上好像忽然之间充满了违和感……尤其是那双简直违反了自然规律的腿,夏洛克的腿以前就有那么奇怪吗?小-腿足足比大-腿长了三分之一,要不是身边这个人跑动起来很自然,脸也的确是他熟悉的那张脸,他差不多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个矮个子穿着十几厘米的增高鞋假扮的了…… 一边胡思乱想着,华生一边和“夏洛克”配合默契地把饰演英雄拉蒂默的演员向肯普所在的方位引了过去。凭借那通电话,他们成功地给肯普定了位,虽然他完全不知道夏洛克是怎么操作的……克里斯的两名助手应该已经赶过去了,接下来他们只要当中揭露肯普的真面目,这次委托就算是完成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华生心里总缠绕着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知道自己应该对夏洛克多一点信任,但他就是忍不住担心夏洛克的事情处理能力……于是在假装逃跑的时候,华生压低了声音问道:“夏洛克?你准备怎么揭穿这件事?” “——当然是直接说了。”“夏洛克”对他的问题似乎很莫名其妙,忽然间扬起声音喊了一句:“放弃吧,拉蒂默!你的阴谋是不会得逞的!” 华生:“……” 扮演拉蒂默的演员懵了两秒,下意识地背出了下一句台词:“无论你们有多少花招,我都会一一粉碎的!” “夏洛克”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了身。“拉蒂默”差点撞在了他身上,还好刹车及时,立刻摆出了一副横眉怒目的形象。“夏洛克”大声道:“知道吗,老兄!我真有点可怜你!你完全被达文波特教授欺骗了!这就是个骗局!” “和漫画上不一样!”克里斯的声音响了起来。华生循声望去,看到他正站在围观的人群里,拿着一本漫画书,满脸的惊讶:“这明明是拉蒂默要说的话,为什么会……”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克里斯,由于之前的疯狂举动,他现在大大小小也算是个名人了。不管是不是认为他在炒作,既然在现场遇见了,人们对他还是很感兴趣的。克里斯于是向周围人解释起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和一直以来受到的困扰。他应对得居然还不错,华生松了口气,注意力又回到了“夏洛克”身上。 “拉蒂默”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道:“什么?” “——他没有告诉过你的他的真实身份吧!”“夏洛克”道,“实际上他才是所有事件的背后推手!他才不是什么达文波特教授,他的名字叫肯普——” 忽然间听到了表哥的名字,演员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而与此同时,咖啡馆里的肯普也感到了不对。人群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到演员们都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竟然在追逐过程中停了下来—— 肯普当机立断地站了起来,准备离开。然而他刚一转身,两个年轻人就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 …… 刚开始所有人都以为“夏洛克”一定是忘了台词或者在胡说八道,但“拉蒂默”随之而来的反应很快就让他们意识到了这当中的玄机。“夏洛克”一边承受着攻击,一边大声地揭露了肯普和出版商背后的阴谋,而克里斯恰到好处地配合他说出了自己的遭遇……在克里斯的同伴押着肯普出现之后,现场几乎是群情激愤,正如夏洛克预料的那样,人们感到自己受到了欺骗,纷纷开始展开了讨-伐。趁着他们闹得热闹,华生和“夏洛克”悄悄离开了现场,躲在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子中。华生靠在墙上,大大地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我还以为会搞砸呢——还不赖嘛,夏洛克。” “很高兴你觉得我演得还不错,不过……嗯……我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夏洛克”长出了一口气,取下了自己的头套。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孔露了出来:“托尼·斯塔克……我们之前见过,嗯哼。合作愉快。” “……!!?” 华生惊悚地瞪大了眼睛,后退一步:“为什么……夏洛克去哪儿了!?我们明明一直形影不离……等等,我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就是那个偷衣服的贼!” “我很抱歉,”托尼显然心情不太好,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如果你现在回去的话,也许还能找到那些衣服……我就放在隔壁巷子里了。” “夏洛克在哪里?”华生充满警惕地看着他,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我总算明白你的身材为什么会看起来那么古怪了……但你是怎么做到变出一张和夏洛克毫无差别的脸的?” “这就不能告诉你了。”托尼又戴上了头罩,“他还在那条巷子里……另外给你一个忠告,带上手机,你会需要它的。” 他很快消失在了巷子里。华生烦躁地走了两步,回想了一下来时的方向,最终还是找了回去。 / “喔……你的小情人很聪明。你身上一定不止带了手机这一种通讯工具,但他一定很了解你的联络手段,所以这些东西就和你的上衣一样,全都消失了。”夏洛克强撑过眩晕,带着飘忽的笑容道,“不过没关系,这是个繁华的街道,总有人会路过这些小巷的……” “——然后他们一看到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裸-体,就都会很自觉地远远避开了。”莫里亚蒂讥讽道。 “我还穿着内-裤呢,感谢手下留情。”夏洛克同样用讥讽的口气道,“况且这也可以解释成行为艺术……” 莫里亚蒂抖着肩膀大笑起来,看向夏洛克的目光中充满怜悯:“得了吧,夏洛克……在漆黑的小巷里搞行为艺术的内-裤男人和他半-裸-着上身的同伴?你不觉得他们有更大几率会认为我们打算在这里来一炮吗?” 夏洛克脸黑了:“……莫里亚蒂!” “别那么大声,噪音会加强耳鸣的。”莫里亚蒂指了指耳朵,“坐下来,平静一点……你还有六个小时呢。” 夏洛克盯着他,慢慢地盘腿坐了下来:“你好像已经恢复正常了。” “我有我的独门秘诀。”莫里亚蒂半真半假地道,“如果你愿意跪在我脚下,受我摩戒,也许我会考虑把这传授给你呢。” “我早就知道了你是个做梦的专家,但我没想到你做白日梦居然也这么厉害。” “彼此彼此,我们刚好是两个相反的极端——我喜欢毫无顾忌地展示自己的想法,而你总是把真正的想法埋在心里。”莫里亚蒂道,“不过不管你埋得多深,我都挖得出来……比方说,红胡子。” 夏洛克的神情有一瞬间变得非常可怕,但又迅速地消失了,快得像是莫里亚蒂的幻觉:“……挺不错的。但你也有自己埋得很深的东西……比方说,弗兰克·莫里亚蒂。” “啊……那个懦夫。”莫里亚蒂眯起了眼睛,“他在美国过得好吗?后来我都没关注过了,他实在就像一条蛆虫一样,不值一提。” “是啊,当弗兰克以为自己逃脱了恶魔的视线,可以奔向新生活的时候,等待他的就是精神病院长达二十多年的□□。”夏洛克冷冷地道,“幸好他们给他做了额叶切除手术,让他不必体会自己到底有多痛苦。你还真是够心慈手软的,咨询罪犯先生。” “我一向觉得自己很有做慈善家的天赋。”莫里亚蒂耸了耸肩,“我不是曾经放掉过你和约翰吗?” “喔……相当宽容。”夏洛克说道,“就像你对安妮·哈尔那样……你让这个扮演你母亲的女人以为自己能够有幸福生活的机会,最后却重复了你对自己亲生-母亲做过的事情,用一把沾染了肉毒杆菌的小刀杀死了她。我从麦克罗夫特那里听说的,这故事不会有错吧?” “谢谢你帮我回忆悲惨的童年,福尔摩斯先生。”莫里亚蒂站了起来,“不过,我觉得就这样走出去也不会有人觉得我太过另类的……太好了!口袋里还有枚硬币!我可以找个街头电话亭来让我的手下们接我回家了——” 夏洛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上来,挥动了拳头。然而莫里亚蒂这段时间的辛苦不是白费的,他敏捷地避开了夏洛克的攻击,反送上了一个勾拳。在药效的作用下,他和夏洛克的拳头都显得软-绵绵的,两人的战斗力被拉到了差不多的水准,又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谁也不肯让谁,很快就扭打了起来。 凭着高大的个头,夏洛克最后还是占了上风。他骑在了莫里亚蒂身上,一只手掐着脖子,另一只手开始扒莫里亚蒂的裤子:“——谢谢提醒,我觉得如果我穿上了这条裤子也能……” “……夏洛克?” 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夏洛克下意识地回头,看到华生正一脸见鬼似的神情站在他们身后。 “约翰,你来得正好……”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已经发展得这么激烈了……”华生震惊地喃喃着,向后退去,“我觉得自己还是先回避一下比较好……我去找找衣服。” 他逃也似的飞快离开了巷子。夏洛克:“……” 莫里亚蒂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猛然发力把夏洛克掀翻在地。夏洛克迅速反应了过来,两人又开始了扭打。不过这一次莫里亚蒂算准了药效发作的时间,最终占据了上风。虽然他脸上也带了几块淤青,但夏洛克现在简直像条死狗一样地瘫在了地面上,谁胜谁负简直一目了然。 莫里亚蒂神清气爽地拍了拍手,准备去找托尼。然而他刚一站起来,裤子就随之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撕拉声。夏洛克扔掉了手里的钉子,满怀畅意地看着那条破了个大洞的裤腿,笑得无比开心。 莫里亚蒂:“……” 无话可说,他又扑了上去,死死地掐住了夏洛克的喉咙。脑后忽然传来了风声,莫里亚蒂下意识地松手一滚,一只肮脏的拖鞋就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夏洛克的脑门上。 夏洛克:“……” “……对不起,夏洛克,我本来是想砸他的……”华生愧疚地道着歉,把夏洛克从地上扶了起来。莫里亚蒂在旁边一阵狂笑。夏洛克捂着额头,对华生使着眼色,华生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大声反对道:“不!!我才不会去扒别人的裤子!!虽然两个月之前他还差点谋杀了我,但人们知道这件事以后一定会说闲话的!” “……拜托了,约翰,谁会知道!?”夏洛克有气无力地道。 “那么在法庭上,法官问我是怎么逮捕罪犯的,我难道要说是靠扒裤子才把人留下的?” 莫里亚蒂又是一阵狂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夏洛克愤怒地道:“你就算是把他的内-裤都扒掉,吉姆·莫里亚蒂先生也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的——我是让你去枪那枚硬币!!总要有一个人通知别人把我们带回去,可是谁来通知!!?” “……”毫无疑问,三人中现在着装最整齐的就是华生了。 莫里亚蒂忽然止住了笑容:“……抱歉,夏洛克,刚才那句是骗你的,我怎么可能出门还带硬币……” “……” 气氛陷入了难言的尴尬中。 “你少说一句话也不会死,莫里亚蒂先生。”华生干巴巴地道,“所以现在怎么办?” 三个人互相望望,莫里亚蒂做了个在嘴巴上拉拉链的动作:“我很想保持沉默,但是……托尼去了哪儿?” “我不知道。他告诉我这这里可以找到你们和衣服,然后就离开了。”华生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我看他好像不太高兴。” 莫里亚蒂烦躁地揉了把脸:“……我就知道……那衣服呢?” “……我没找到衣服。”华生木着脸道,“而且那两个被我们放在隔壁巷子里的群演也不见了……我想一定就是他们拿走了。我的手机,夏洛克,还有我新买的手表,你说会穿帮——” “……刷我的卡,密码你知道的。”夏洛克咳了一声,“有些传闻很有意思,莫里亚蒂,我听说你已经为斯塔克先生改行吃素了,最近你都没怎么出手过,而且看今天的情形……斯塔克先生一定很富有正义感。所以他是因为什么而生气的呢?因为你隐瞒了克里斯的情况?……一定是这样,他只知道有这么一件可以抒发正义感的事,却不知道克里斯之前究竟面临了怎样的绝望,当他知道你事实上在见死不救之后……” “——福尔摩斯,我不需要你来冒充情感专家——” “真奇怪,两件事情当中居然拥有着这么多的相似性,表面上你在为他收手妥协,努力做个好人,但实际上事情却由于没有你的插手而变得更糟了……” “……我去借个手机。”华生忽然道,“给雷斯垂德或者郝德森太太打个电话……你们可以慢慢打。” “不,通知麦克罗夫特。”夏洛克面无表情地道,“或者让郝德森太太通知麦克罗夫特——都一样。” 华生呼了口气,离开了小巷。莫里亚蒂慢慢笑了起来:“如果我想在现在离开,易如反掌。” “但你不会走的。”夏洛克冷冷道,“你是故意的。” “欢迎来逮捕我,夏洛克。”莫里亚蒂轻柔地道,“想来玩个游戏吗?” 37|18.27.69.100 阴云遮蔽了月亮,星星点点的灯火点缀着夜色之中。没有风,空气显得有些沉闷。白色的地毯上似乎还洇着玫瑰的浆液,托尼在上面扔下最后一个沙发抱枕,仰头倒在了一堆垫子中。 温暖的灯光从四周亮起。托尼抬了下手:“关灯,贾维斯。我想安静一下。” 光亮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托尼闭上眼睛,不到二十秒又睁开了:“……来点音乐。” 熟悉的摇滚乐响了起来。托尼叹了口气,望着天空出神。云层带着种明明暗暗的层次感,缓慢地从头顶移动着。月光偶尔会被漏出一丝,皎洁地照往大地……沙哑的嘶吼间,他听到了汽车熄火的声音,紧接着是关门声、脚步声……脚步越来越近,五分钟后,来人走上了天台。独特的馨香撞入了托尼的嗅觉,紧接着是柔软的触感——他闭着眼睛,随手摸了一把:“艾琳,你有小肚子了。” “难免的,我刚刚才饱餐了一顿。”熟悉的女声响了起来,艾琳脱下鞋子,蜷在了托尼身边。托尼伸手抱住了她的腰,枕在了她的小腹上。静静地依偎了半晌,托尼道:“你不是来给我提供母爱的吧?” “托尼,你知道我只会在一种情况下提供母爱。”艾琳笑了起来,“如果你需要,我的确可以为你提供安慰……不用道具的那种,你可以忘掉吉姆或者别的什么,专心投入到快乐之中。” “……谢了。我知道你的本意是什么,但还是……谢了。” “——你是怎么发现我来的,托尼?” “如果我说是凭听觉,你肯定不信……我猜你们当中肯定会有人要找我,不是莫兰就是你,毕竟你们和我接触得最多。而你肯定会好奇事情的始末,莫兰的想法就可以忽略不计了……所以只可能是你。”托尼闭着眼睛道,“没有别的假设。你知道这栋别墅的情况,如果不是你们两个,在进入别墅之前,我可能就得到警告已经逃跑了。” 艾琳忽然抱着他的头亲了一口:“你真可爱,托尼。我都有点想当妈妈了。” “那你的眼光可真够糟糕,我爸爸年轻的时候至少有两打像你这样的红颜知己。” 托尼坐了起来,手指理了理前额的乱发:“我知道他们想问我什么……是的,是我把吉姆送到夏洛克手里的,不是游戏。不过他总有办法让事情变成游戏,我丝毫也不担心他的安危。至于谋害他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想,大概是可以尽情地吃甜甜圈了吧。没人指使我,虽然我很乐意有人愿意包办我的下午茶。我-干嘛要逃跑?不,我一点也不心虚。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我也知道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如果有人轻举妄动……抱歉,我可不知道他们的结局会怎样。我回答得够全面了吗?” 他微微挑眉,看着艾琳。艾琳耸了下肩膀:“看来你还不太了解他们,托尼……能够接触到这个圈子的人都自诩对莫里亚蒂有些了解,所以他们都觉得这是你们之间的小小情趣。他们想知道的是,这种事是会经常发生呢,还是偶尔一次呢?” “……”托尼面无表情,“好极了。可能我巴不得这个国家早点被吉姆玩坏吧。” 艾琳笑了起来。 “下面就是我的好奇心了。”她道,“莫里亚蒂先生觉得自己很有对付天才男人的经验,而你们之前也确实甜蜜了一段时间……所以是什么让你忽然间这么生气的呢?” “……艾琳,你是来看笑话的。”托尼无奈地呼了口气,“好吧,我也正缺个合适的人选来听我讲讲这次滑稽事件呢……你刚见过了他们,嗯,应该知道他们对我的看法,这几个月里你一定也从各种渠道听说了很多关于我的传闻……我已经不对自己的形象抱什么指望了,反正在所有人看来,大概就是犯罪界的拿破仑被美国来的约瑟芬迷得神魂颠倒、对他言听计从,从凶恶的猛虎变成了温顺的小猫……在别人看来他一直在讨好我,而实际上呢?他做这些只是为了让我意识到我错了。” 艾琳惊诧地挑了挑眉。托尼看着她:“你见过这么刚愎自用的混蛋吗?——对,他爱着这个世界,可他的爱法是像被宠坏的小孩子爱着自己的游戏宝盒那样。我不是个一味理想主义的傻-瓜,知道什么叫两权相害取其轻,可他却把我当成了这样的傻-子,觉得自己可以教我什么道理……” “——等等,我不太能明白。”艾琳不可思议地道,“这么说你们的关系是平等的?你们互相持有不同的理念,然后都想去说服和改变对方?而结果莫里亚蒂觉得讲道理不如事实更有力,所以不动声色地把你引入了陷阱,让全世界都以为你成功影响了他,但实际上他只是为了让你看到你的理念会造成的后果?……把世界变成了试验场?” “……没错。” “……这是个有关世界和平的游戏?” “……是的。” 艾琳嚯地站了起来:“——你们这不是谈恋爱,这是在过家家!!” 托尼顿时大有知己之感:“你也这么觉得吧!所以我才会这么愤怒,他简直就是个无可救药的……” 艾琳冷笑一声:“我不止是在说莫里亚蒂,我还在说你,托尼!你和莫里亚蒂还真是天生一对,‘刚愎自用的混蛋’这种形容完全也适合你。天哪,这世界上竟然会同时存在着两个这么傲慢自大完全看不到自身缺点的人!我打赌你们两个都认为自己很优秀,优秀到能够把缺点转为优点。你们怎么不早点遇见呢?早点相爱相杀到互相完蛋,让这个世界真正回归和平吧!” 托尼:“……!!?艾琳,我姑且认为你是太惊讶了才……女人总是很容易为这种霸道情节而感动,但实际上我们应该着眼于事情的后果,他实在是太过分了——” “闭嘴!”艾琳脱下了一只鞋,“你想让我用鞋跟撬开你的脑壳吗!!” “……” “一个觉得自己很擅长对付男人,一个觉得自己很擅长对付女人,实际上你们的情商真的都糟透了!!”艾琳愤怒地喊道,“事情的重点根本就不在于造成了什么后果!问题在你们两个的恋爱态度!你们根本没有那种在爱情中如履薄冰的感觉,从来都不去为对方着想,我不知道你们到底为什么都对自己的魅力这么自信,就好像坚信对方深爱着自己怎么作都不会离开一样!!你们只想着要怎么去说服对方,却没想过也许根本就不需要说服——爱情本身就意味着让步,而你们现在完全是在本末倒置——你们是在互争胜负!或者说你们都只愿意相信你们自己……喔,天哪……” 她扔掉了一只鞋,又脱下另一只扔向了托尼:“两个刚愎自用的混蛋!恋爱白-痴!我看你们都应该好好反思一下了!!!” 她光着脚怒气冲冲地从天台离开了。音乐停顿了片刻,《sheismysin》的高亢前奏响了起来。 “——关掉那破音乐,贾维斯!!” 音乐戛然而止。托尼从垫子上跳了起来:“你肯定觉得我又需要心理咨询了。我不需要,我心里有数。穿上我的钢衣,来打一架,我现在需要一个对手。来啊!” 他摆出了咏春拳的起手式。几秒钟后,组装完成的钢衣从入口飞了上来,同样摆出了格斗姿势。托尼二话不说就攻了上去,但没打两招,他就忽然又停了手。 金属手掌险之又险地在他鼻尖上停了下来,贾维斯疑惑地道:“先生?” “……贾维斯……”托尼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我真的是觉得吉姆有那么爱我吗?” / 夏洛克理所当然地拒绝了莫里亚蒂,把他交给了随即赶来的军情六处的特工。莫里亚蒂被押送到了一座监狱里,单独秘密关押了起来。大概是接到了什么命令,从头到尾都没人和莫里亚蒂进行交流,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欠奉。莫里亚蒂也毫不紧张,颇有点随遇而安的味道,任凭他们经过了几次转移和交接,把自己扔在了这里。 一连几天都没有人来审讯,莫里亚蒂刚好有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他手头握有太多筹码,而敌人对他一无所知,按捺不住找上门来的人,总不会是他自己。 果然在一天晚上,莫里亚蒂受到了提审。他被带到了一个装了双面镜的空旷房间里,双手铐在桌上,对面坐着一个少校军衔的年轻男人。一看到他莫里亚蒂就笑了,原本面无表情、气势十足的少校在他的笑容中慢慢变得不自在起来,疑神疑鬼地看了看自己的衣着,还转头对着镜子照了照脸。确认没什么不对后,他顿时有些挂不住了,横眉怒目地瞪着莫里亚蒂:“詹姆斯·莫里亚蒂……” “——你肯定没有好好学习审讯流程,亲爱的。”莫里亚蒂笑眯眯地道,“你忘了在正常的审讯开始之前要先跟犯人套一下近乎了吗?” “我们都知道这对你来说没有用。”少校冷冰冰地道。 “这个蠢货。”双面镜后面,有人气愤地拍了下桌子。 以莫里亚蒂如今的耳力,当然听得到隔壁传来的隐隐响动。他笑得更开心了,眼神中还带着怜悯:“那你打算控诉我什么罪名呢?” “……”少校顿时噎住了。莫里亚蒂做事从来都□□无缝,心情好的时候才会露-点马脚出来,可是除非对手是夏洛克,没人能推理出事情和莫里亚蒂有切实的关系。明明手头就有一大堆的重案和莫里亚蒂有关,他们却偏偏找不到任何相关联的证据…… 可让他再回到套近乎的环节上,显然也是不怎么现实的……一时之间,少校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处境。 “用不着紧张,其实你可以现想一个罪名来挽回面子的。”莫里亚蒂优哉游哉地道,“比如说,藐视国家罪?不管你们决定以何种罪名起诉我,我都不会有任何意见的。我甚至不会为自己去请一位律师,我保证。很多人都说我有自我毁灭倾向,我也觉得是这样,不然现在我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少校眼睛一亮,微微倾身:“你想过自杀吗?” “喔,我肯定没有你那么想自杀。”莫里亚蒂悲天悯人地微笑着,“毕竟捉奸不成反被妻子的奸夫堵在仓库里用配枪爆了菊的事情可不多见……呢……” 他话音未落,少校便怒发冲冠地扑了过来,死死地掐住了莫里亚蒂的喉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审讯室的门重重地弹在了墙上。莫里亚蒂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顺从本能地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是在一间装饰奢华的书房里了。从沙发上翻身下来,莫里亚蒂的目光依次从壁炉、书架和扶手椅上扫过。他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看出什么了吗,莫里亚蒂先生?” 莫里亚蒂转过了头,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沉如水地看着他。他耸了耸肩,撑手坐在了沙发靠背上,和麦克罗夫特对视着:“久闻大名了,第欧根尼斯俱乐部。” “那你就该知道我实在不想在这里接待你。”麦克罗夫特道,“我弟弟给我捡了个大-麻烦。” “我还以为你会感谢他呢,要逮到我可不容易,嗯哼?” “我们早已监视了你的住处,只是缺乏一个合适的理由逮捕你而已。”麦克罗夫特道,“不过这次我们倒是可以谈谈了,你一定会对我们这次的话题感兴趣的……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 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了一张纸,推向了莫里亚蒂。莫里亚蒂微微皱眉,把那张纸拿了起来。 那是份简单的档案,莫里亚蒂认得出来,正是莫兰下手去伪造的,除了名字无一是真。他抬头看了麦克罗夫特一眼:“你想谈什么?” “我们都知道你在一些机要部门有熟人,这些不必多说。”麦克罗夫特微微扬头,“你让他们伪造了一份档案,出境入境记录、护照、甚至在美国的公民系统之内给他安排了一个合理的身份,但你当初安排这些的时候太不经心了,只要稍稍查证就会发现这位斯塔克先生简直像是从天而降的一样,在今年的三月二十一号之前毫无任何活动痕迹……当然不能排除他以前是使用另一张脸的可能,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但他假扮成我弟弟几乎毫无压力。而事实上,他就是从天而降的,对不对?” 他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的盖子,把屏幕对准了莫里亚蒂。几个画面出现在了屏幕上,莫里亚蒂的目光不禁暗了暗。高空中-出现的漆黑漩涡、飞速下落的红色物体和路面上的巨大坑洞……甚至还有莫里亚蒂抱着钢衣痛哭流涕的视频。他抱起了双臂,看着麦克罗夫特:“值得敬佩的推理能力。让我猜猜,你手里还有其他能证明这点的证据?” “——没有。”麦克罗夫特转回了电脑,“我很想证明自己的猜测,但有些猜测并不适合被证实。人们都说这几个月你开始变得心慈手软了,莫里亚蒂先生,我们都知道这不尽不实。” “我不喜欢猜谜。”莫里亚蒂拖长了声调,“我从来都不擅长猜谜。现在你要完成那位少校先生未竟的事业,开始和我套近乎了么?” “我不负责审讯你。”麦克罗夫特道,“我只是负责通知你——你被释放了,莫里亚蒂先生。本身逮捕你这件事就是个笑话,我们缺乏证据,也没有罪名,你甘愿被逮捕只是你想通过这件事去达成什么,也许你只是想找个安静的环境独自思考几天。我们虽然逮捕了你,却没有从中得到任何好处,反而要提防你日后拿它做什么手脚,或者在监狱里搅起什么风雨——所以还是算了吧,等到下次抓-住你痛脚的时候,我们再聊天也不迟。” “喔……这么说你们和托马斯谈过了。”莫里亚蒂道,“他过得还好吗?” “他被控以几桩谋杀,又得了腹主动脉瘤,现在不过是在医院里苟延残喘而已。”麦克罗夫特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埋头专注起了文案,“离开之前请把我的茶巾放下,莫里亚蒂先生,那上面印着俱乐部的标志,我可不想有天看到它出现在洗碗槽里。” 莫里亚蒂吹了声口哨,花了根火柴点燃了它,伸手丢进了壁炉里。门外有人正等着他,微微鞠躬伸手示意。莫里亚蒂跟在侍者身后,很快便走了出去。令他感到惊讶的是,托尼居然正坐在大厅的一张圆桌旁,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认真地看着报纸。 莫里亚蒂觉得自己心脏里好像瞬间流过了一道岩浆。他清了清嗓子,叫了一句:“托尼?” 霎时间所有人都转过了头,十几道目光同时投向了莫里亚蒂。侍者谴责性地看了眼莫里亚蒂,示意他注意墙上的铭言。莫里亚蒂才不会在乎这个,直接抽走了托尼手中的报纸,折了折走了出去:“回家吧,托尼。” 托尼跟在他身后,却止步在了台阶上:“……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莫里亚蒂转过了身,抬头看着他,目光里蕴满笑意:“几分钟前是有的。但在看到你之后,你觉得我还能再想起别的吗?” 托尼忽然跳下了台阶,抱住了莫里亚蒂的肩膀,重重地在他唇上压下一吻。莫里亚蒂被撞得嘴唇发麻,心里却是不可思议的柔软。他静静地环住了托尼的腰-肢,等着这一吻结束。托尼却迟迟没有挪开嘴唇,反而闭上了眼睛,把莫里亚蒂抱得更紧了点。 他们两个就在俱乐部的门前相拥,毫无顾忌地表达着感情。有几个骑着自行车的青年路过,见状还吹了几声怪模怪样的口哨。过了好几分钟,他们才终于分开。托尼别过了头,声音有些沙哑:“我把车停在旁边的停车场了。” 莫里亚蒂凝视着他,心满意足地赞叹道:“托尼,你戴眼镜的样子真好看。” “——是吗?” “是啊,你简直让这眼镜闪闪发光了。”莫里亚蒂诚恳地道,“被你戴过之后它身价倍增,我愿意花原价的五倍把它收藏起来。” 托尼微微挑眉:“为什么是五倍?” “再多恐怕我就掏不起了。”莫里亚蒂认真地道,“普通的眼镜怎能配得上你的双眼?它一定是经过了能工巧匠的精心制作,才没有遮挡住你眼中所含的光辉。这么珍贵的作品,我愿意为它倾家荡产,而我能通过各种手段借到的债务最多只能是我财产的四倍,所以我只能出到这么高的价格了。” 他们已经走下了车库。托尼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唇边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微笑:“——效果真的有那么好吗?也许我应该去囤上一批,这只是我在超市里随手买的。” 莫里亚蒂用右手摘下了他的眼镜,架在了自己的鼻梁上,左手却悄悄扣住了托尼的五指:“喔,简直是糟糕透了。我怎么会觉得它很值钱?它简直糟蹋了你的眼睛。”他随手就扔掉了那副眼镜,目光追随着托尼的眼睛:“你的眼睛才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我愿意换我五十年的生命来碰一碰它。托尼,我的生命现在就握在你手里,你愿意同意交易,让我亲-亲它们吗?” 托尼停住了脚步:“……你奉承够了吗?” “我花了三天时间才想出了这些话。”莫里亚蒂道,“恨不得还有一百五十年让我思考怎么在余生继续讨你欢心。我知道我追求的手段很拙劣,而你也不会在乎甜言蜜语,但这是我在行动之余唯一能想得到的东西了。” “你想向我证明,哪怕手段不同,你也依旧是在保护这个世界。”托尼缓缓地道,“可这并不是你的目的。” “目的重要吗?” “……艾琳把我骂了一顿。”托尼道,“她说爱情本身就意味着让步,而我们现在只是在互争胜负……我想了很久,决定还是来接你。” “托尼。” “嗯?” “闭上眼,我想亲-亲你。” 分不清是谁先抱住了谁,谁又抱得更紧一些,莫里亚蒂心底生出暴虐的*,几乎想把托尼揉碎进自己的身体里。呼吸烫得像在灼烧,岩浆如洪流从心脏滚入四肢百骸,唇-舌紧紧依附,胡茬与光滑的皮肤厮-磨……突如其来的鸣笛声也没能打断他们的亲吻,托尼的后背撞在了墙壁上,莫里亚蒂粗-鲁地按住他的肩头,一只手已经伸进了他的t恤。柔韧光滑的肌肤紧贴手心,仿佛在散发无穷的热量,心跳好像越来越急促,声音在胸膛里交汇,又倒灌进耳膜…… 又是两声鸣笛,贾维斯的声音突如其来地响起:“下午好,先生!现在是2010年6月15日上午十一点零五分!!伦敦天气晴!!!室外气温华氏73度!!!您的周围共有三个摄像头!!!鉴于环境和氛围均不合格,不建议在此进行某些生理液体的互相交换!!!” 莫里亚蒂愤怒地转身,看到了不知何时停在身后的第六元素:“……” 托尼:“……” …… “你饿了吗?” 38|18.27.69.100 正像托尼忽然间一言不发地走人一样,莫里亚蒂顺势被军情六处带走也只是想好好静静。但这一行为造成的影响却是巨大的。莫里亚蒂的势力越来越大,所有人都清楚他和英国政府之间的交锋不可避免,现在他忽然之间被逮捕,整个事件发生得毫无预兆,当然会有人因此产生一些不好的怀疑……莫里亚蒂失踪的几天里,甚至有不少人都相信他已经死了。如果把所有成体系的犯罪链条称作是一个黑暗王国,那么这个王国里差不多有百分之六十的人都认为他们的拿破仑要被流放了。 ——莫里亚蒂毫不在乎他们的看法。普通人总爱拿他们的标准去衡量别人,认为那一套逻辑举世皆同。他们会认为有能力的人必定会有野心,“犯罪界的拿破仑”,这种称号可不是莫里亚蒂安在自己头上的。他从来都没有什么权力*,哪怕现在许多人都认为他是犯罪界的无冕之王,就像默认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等同于大英政府一样……他看到的是一个无聊的世界,肮脏与美好并存,可实在是缺乏能令人精神一振的乐趣。可他已经站在了如今的位置上,羽翼越来越丰满,哪怕想占领一个国家、建立属于自己的政权,也不过是翻手覆手之间的事。年纪轻轻就有了这样的成就,没人相信他不具备更大的野心…… 手握这样大的权力,本身就是一种威胁。哪怕这些权力一直都是别人主动送到莫里亚蒂手边的。莫里亚蒂清楚,再这么放任自流下去,毁灭在所难免。十二岁的时候他就能预料到自己未来的结果了,但他依旧没有拒绝托马斯的主动投献。他本来就有着哲学家的气质,悲观的自我毁灭倾向,如果人生能一路这么下去,直到抛物线的顶点,用最精彩的方式在高-潮结尾,又有何不可呢? 福尔摩斯兄弟就是他选中的那个点,和两名举世罕见的天才同时交手,这种收尾应该算得上令人满足了——可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找到托尼。在牢房里想了三天,莫里亚蒂必须承认,他现在不想死了。 ……不光是什么……爱情的力量。托尼给他带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超级英雄、奇塔瑞人、宇宙魔方、现实宝石……每个词汇都好像具有着一种奇妙的魅力。莫里亚蒂从未有过那种急迫的感觉,他想参与到托尼的全部生命里……认识到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他终于思考起了自己和托尼的未来。他忽然之间明白了托尼为什么总为两人之间的观念迥异而感到焦躁……因为他一直想把莫里亚蒂纳入到自己的世界里。 表面上是在抗拒,实际上早已接受;而莫里亚蒂一直口口声声地希望托尼放下固执,接受他们之间的天然共鸣,实际上却一直在浪费自己的优势,每做一件事都在把托尼往更远的方向推。 贾维斯对莫里亚蒂的敌意不是没道理的。莫里亚蒂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托尼的软心肠……艾琳那脚掺得算是恰到好处,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莫里亚蒂罕见地决定承情。事情结束之后,他会兑现自己的承诺,给艾琳一个崭新的人生的。 既然已经有了方向,莫里亚蒂就要开始准备善后了。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他召集了一次视频会议。 莫里亚蒂也算得上是年少成名了,即使没有有意发展过什么势力,如今有资格进入他心腹行列的人也不算少了。对莫里亚蒂最为忠心的之前包括总揽事务的莫兰和负责财务的托马斯·希金斯,负责军火的安德烈·阿那托里耶维奇·莫洛佐夫,负责地下交易的汉克斯·尤金,其它所谓“心腹”都各自有着各自的身份,只是为了共同的利益才聚集到了莫里亚蒂麾下,莫里亚蒂入狱事件发生之后,也是这些人最先开始了试探和异动的。 贾维斯帮忙把画面加工成了投影。悬浮在空中的屏幕一块块亮了起来,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莫里亚蒂眼前。他晃了晃杯中的冰块,慢吞吞地喝下了残酒:“我很惊讶你们当中如今缺席了几个,莫兰发出会议通知的时候,似乎没有人事先跟他请过假?” “——我们听说了一件事。”一个戴着墨镜的红发男人道,“吉姆·莫里亚蒂被军情六处收押的事情这两个月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若非是出自对您的信任,恐怕我们现在也不会以真实面目出现在这里的。” “情有可原。”莫里亚蒂拍了拍手,“真奇怪,为什么你们能够对我有信心,他们三个却信心不足了呢?” “他们都加入得太晚了,还没见识过您处罚叛徒的手段。我们是最清楚您真实实力的人,如果不是您主动配合,军情六处是绝不可能把您带走的。”一名声音沙哑的金发女子开口道。 “——我可不是。” 一个略显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诸位,难道你们就一点也不好奇莫里亚蒂先生是怎么从军情六处手中逃脱出来的吗?只要确定了罪行,无需经过审判,他们完全可以把犯人秘密-处决吧!就是我们这些在座的人当中,有些人如果不是无法被特工机构秘密抓捕,恐怕也早就丧生在枪口之下了。” “渡边仁,你这是什么意思?”金发女子皱眉发问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确认一下咨询罪犯有没有换人而已。”渡边仁冷冷地道,“我当然愿意相信莫里亚蒂先生有能力毫发无伤地从军情六处手中脱身,但你们不觉得,最近这几个月来,莫里亚蒂先生的行为一直很反常吗?先是迷上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白脸,又赶走了托马斯,然后就开始变得心慈手软,我们听说了他被军情六处带走的消息,没过几天又得知他被释放了,接下来的两个月他简直一直是在沉寂,推掉了十几起他以前最喜欢的那类委托,接下的案子处理方式几乎全是莫兰的手笔,明明知道下面有异常,却装聋作哑、始终没有动作……如果不是现在实在拖不过去了,恐怕也不会有这次会议吧!我也很想认为莫里亚蒂先生是在等着那些跳梁小丑主动现形,可你们不觉得,事情现在明显正往糟糕的方向走吗?” “有话直说,渡边仁,这里没人想和你猜谜。”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道。 “——我只想知道我们的顶头上司有没有被掉包而已。”渡边仁道,“谁都知道莫里亚蒂先生从不在视频会议上露出真实面孔,也许有人正在利用这一点呢?但我们都单独见过莫里亚蒂先生,清楚他的相貌特征和声音特征。我没有别的要求,莫里亚蒂先生,在摄像头前露个脸,让我们知道你安然无恙,这种要求并不过分吧?” 莫里亚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一唱一和。莫兰简直要气炸了:“——你们是在暗指我在背后操纵着一切吗!?” “你看起来可不像那么有头脑,爵士。”一个皮肤黝-黑的女人嘲笑道,“但谁知道这背后是不是有个团队呢?——比如,来自大英政府?” 气氛一时间变得紧张起来。一片寂静之中,莫里亚蒂轻轻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有点失望。”他柔声说道,“这就是你们准备了两个月的把戏?逼-迫我做出让步?哦,不——”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道,“你们看起来可没那么有头脑,这背后是不是还有个我不知道的人物在出谋划策?” 莫兰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一直沉默的安德烈开口道:“六个人最近从其他渠道调集了军火,还有一个刚刚勾结了叙利亚的叛军……我不觉得还有浪费时间的必要了,詹姆斯。” “忍耐是美德嘛,安德烈。”莫里亚蒂用一种悲天悯人的口气道,“不过现在我同意了。干掉那几个刚刚开口的蠢货,剩下的看在他们懂得闭嘴的份上,暂时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他不容置疑地拍了拍手,熄灭了大多数的光幕。剩下三块光幕一字排开,莫兰、安德烈、汉克斯……莫里亚蒂的目光在他们脸上徘徊着,半开玩笑地道:“有人需要我提供自己的实时影像吗?” “如果有人敢在我面前冒充你,boss,他要么是在一心求死,要么是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汉克斯翘着尾指,懒洋洋地道,“说句实话,你最近是不是又惹了什么麻烦?快点把事情说完,我还急着去陪我家小宝贝呢。” “……你都换了一打小宝贝了吧,汉克斯。”莫兰吐槽道。 “哦……这个可不一样。”汉克斯露出了甜蜜的微笑,“他是个陆军少校,最近刚被提拔进了军情六处。巧合的是我刚用手-枪干了他的屁-股,他就被赶鸭子上架地去审讯我们的boss了……说实话,他还挺甜的,从他口里能不断地知道些有趣的消息,我暂时还没觉得腻呢。” 莫兰:“……” “这么说事情是和福尔摩斯有关了。”安德烈没有管他们,低声说道。他看起来实在不太像东欧人,一副干瘪的小个头,枯草般的姜黄色头发,一脸酒色过度的样子。但要论起手中掌握的实权,安德烈反而是几人当中最多的一个。虽然名义上是莫里亚蒂的手下,但他光凭自己就能养活得起一支军队了。 他口中的福尔摩斯指的当然是麦克罗夫特。莫里亚蒂心知肚明,假如不和麦克罗夫特扯上关系,现在的夏洛克不会被他们看在眼里。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开门见山地道:“麦克罗夫特最近还腾不出手来对付我。军情六处倒是想把我留下来,可惜上面有人发话,他们只尝试了一次就放弃了。我有个计划,大概能先争取几个月的时间……” …… “他好像改主意了。”汉克斯道,“我还以为他会选择单枪匹马地撞白金汉宫呢。不过这样也不坏,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扩张自己的力量了。” 他转过了椅子。鱼缸前站着一个身材瘦长、头发灰白的男人,似乎正聚精会神地观赏着色彩斑斓的游鱼。 “还不错。”他自言自语般地道,细长的手指如蜘蛛一样地落在了鱼缸上:“快点开始吧。我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玻璃缸体上映出了一张模糊的脸,五官赫然属于托马斯。 / 仰赖于华生的博客,夏洛克的才能得到了最好的宣传。八月份的时候,他彻底出名了。在英国这种连老太太丢只猫都能上全国性报纸的地方,夏洛克毫无疑问地迅速火了起来,各大报刊争相报道他的神奇之处,短短几天就让他的名字变得家喻户晓。莫里亚蒂不知道夏洛克喜不喜欢这种出名的感觉,反正他肯定开始对案子变得更加挑嘴了。 艾琳主动给莫里亚蒂打来了电话:“……我觉得是时候了。你觉得呢?” “再等等。”莫里亚蒂道,“你得等他自信心开始膨-胀起来才行。他才刚刚经历了一次挫折,还是在发少爷脾气的时候……什么时候他被宠到忘乎所以了,什么时候我们再开始行动。不过现在,你可以先透露给那位可爱的殿下一点点消息了。” 艾琳叹了口气:“这可是我的底牌——我真不想用这个威胁她。” “但这是最合适的切入口了。”莫里亚蒂冷酷地道,“算是教会她如何谨言慎行。另外,做好冒险的准备吧,美国人就要来了。” ——精心估算着时间,莫里亚蒂放出了自己的诱饵。9月15日,夏洛克被麦克罗夫特的人带到了白金汉宫,接到了关于艾琳的委托。 托尼对这件案子很感兴趣。他知道艾琳和莫里亚蒂一直密谋着要坑夏洛克一次,两人还为此发生过无数争执,一个自诩在两(同?)性关系上有着丰富的经验,一个则认为对待天才不能以常理度之,应该使用更特殊的策略。坦白地说,他还是更倾向于艾琳一点,而在六月的那件事过后,莫里亚蒂也对艾琳做出了让步——因为事实已经证明了,无论多么天才的男人,在面对初恋时都会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他挺好奇艾琳打算怎么去降服夏洛克的。 上次事件过后,莫里亚蒂和托尼之间也算是心照不宣地达成共识了。托尼不再去紧盯着莫里亚蒂的“工作”,而最近几个月来,莫里亚蒂也一直都处于赋闲的状态,只是偶尔出手平衡一下局面,不再接受什么犯罪咨询。他对外的说法当然是正准备专心对付麦克罗夫特,因为这个计划事实上从去年起就开始了,所以就连莫里亚蒂的心腹党羽都没有感到什么异常。麦克罗夫特是个棘手的敌人,他本人几乎就等同于是国-家-机-器,要想在和他的交锋中取得胜利,的确是要事先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 只有托尼和艾琳、或许莫兰也猜到了一点,莫里亚蒂是要准备退出犯罪界了。艾琳还好,莫兰对此尤为不解。他和莫里亚蒂认识了十多年,自认为已经很清楚莫里亚蒂的本性了——莫里亚蒂简直为犯罪而生,他也天生就适合谋划犯罪。他热爱这种能尽情发挥脑力的游戏,热爱冒险、热爱在钢丝上游走的感觉,如果他放弃了咨询罪犯的身份,难道以后要去和夏洛克抢生意吗?……还是说爱情真的能那么滋润,完全替代游戏填补了莫里亚蒂的内心? ——托尼都不知道自己是该默认事情的发展还是制止莫里亚蒂了。他现在有些进退两难。莫里亚蒂的确是个大毒瘤,他不再出手的这段日子里,犯罪率倒是没有下降多少,可各种案件的侦破速度提升得立竿见影,社会氛围简直为之一清。毫不夸张地说,如果莫里亚蒂从此金盆洗手,整个文明都能朝着和平更进一步了。 然而用头发丝想都能想的出来,莫里亚蒂是为了什么才甘愿收手的……有个精彩纷呈的新世界正在眼前招手,莫里亚蒂又怎么还会对自己无聊的过去有所留恋?托尼当然也很乐意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可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莫里亚蒂一起带走——莫里亚蒂的犯罪天赋实在可怕,谁知道给了他一个更大的舞台,莫里亚蒂会不会做得比在这个世界还要成功?托尼可不想某天早上醒来接到通知,他男朋友昨晚跑到仙宫和洛基联手颠覆了奥丁政权,或者抢了颗宝石导致银河系全面开战,让他做好要么大义灭亲要么被当成同党一起被复仇者们处理了的准备! ——光是想想就足以汗毛倒竖了,他一点也不想去给人擦屁-股!!! 托尼的纠结没人知道,贾维斯也好像对此毫无察觉,一直没有提到过和这有关的话题。托尼有心找他或者莫里亚蒂坦诚地聊一聊,但每次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好在莫里亚蒂还没摸清要如何使用现实宝石的力量,而虫洞一事也还只是个猜测,托尼还有足够的时间思考选择。 艾琳和莫里亚蒂最后定下的策略并不复杂,第一步当然是要在夏洛克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印象——这点正是艾琳的专业领域,她最后是真空裹着夏洛克的大衣被从自己的宅邸接走的,这本身就能解释一部分战略了——嗯,忽略司机莫兰奇黑无比的脸色。莫里亚蒂提供了一点帮助,美国人来得恰到好处,给了艾琳和夏洛克共患难的机会。出场足够惊艳、头脑表现得足够聪明、有着共同的冒险经历、还在最后的交锋中胜过了一筹,要是这样还没在夏洛克心中留下深刻镌影,只能说明他对自己的室友的确是真爱了。 艾琳深谙勾引技巧,当然不会容许故事产生任何差错。她给夏洛克用的麻醉剂正是莫里亚蒂的存货,这一次兑入了整整五毫升,夏洛克起码要睡上三四个小时才会苏醒,然后就会进入接踵而来的幻觉。就在他的幻觉之中,艾琳还回了大衣,别出心裁地给夏洛克设置了新的短信铃声。未来的一段时间里,除了短信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了。艾琳要开始辗转逃亡,把自己暴露在军情六处的监视之下,这样才能让夏洛克产生一种万事仍在可控中的错觉……方便下一次的精神打击。 “其实我一直都想问……”听完了莫里亚蒂的叙述,托尼忍不住说道,“艾琳到底掌握了什么让她自己命悬一线的东西?” “——可能能拯救世界吧。”莫里亚蒂漫不经心地道,“她拍下了一封邮件的照片,上面有一段密码。邮件的拥有者正是国防部的一名官员,刚巧我知道麦克罗夫特最近正忙着准备一件大事,事情和美国、德国、中东都有关系。稍微做个连线题,不难得出那些恐怖分子准备重演一次911的事实。他们想超越上一次的成就,就势必要做好更严谨的准备,而美国人和英国人现在都提前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不能袖手旁观,但又不能暴露他们埋藏的内线,那封邮件大概就和他们的应对措施有关……所以她惹了个大-麻烦,英国人或许还会观望一下,美国人知道以后,一定恨不得置她于必死之地。” 托尼微微皱眉:“但你现在却主动把事情告诉了中情局……” “——唯一能解除威胁的办法就是把情报卖给恐怖组织,但这反而可能会招致恐怖组织的报复。”莫里亚蒂道,“所以只能想办法置死地而后生。让英国人和美国人都知道她手里有这份情报,反而更方便浑水摸鱼。但她解不出那个密码,而我也不是密码专家,为了小命着想,只好麻烦一下博学多才的夏洛克了。” “然后呢?”托尼问道,“解出密码以后,再为了逃避美国人的追杀而卖给恐怖组织?就算他们知道情报泄露,取消了这一次恐怖袭击,但英美两国的内线都会因此暴露,而且谁能担保就没有下一次了呢?” 莫里亚蒂耸了耸肩:“我能确保的是真正内线的安全,甚至如果他们足够聪明,还可以借此掌握大权……至于下一次的计划,那就是国家的事情了,我可不是会操心人类未来的超级英雄。” 托尼不禁挑了挑眉:“我能看看吗?——那个密码。” 莫里亚蒂调出了图片,把手机递给了他。托尼扫了一眼:“看起来的确挺复杂的。” 莫里亚蒂笑了起来,拿回了手机:“不然英国也不至于拖了几个月还没动手,他们自信艾琳解不开密码……” “——可也没有那么难解吧?”托尼困惑地道,“不就是一架将从英国飞往美国的航班号为007的波音747吗?你确定艾琳没有拍错东西,这玩意儿真的能拯救世界?” 莫里亚蒂: “!??” 39|18.27.69.100 气氛好像忽然之间变得古怪起来。托尼被莫里亚蒂的目光看得一阵莫名其妙,向沙发背上靠了靠:“……有什么不对吗?” 莫里亚蒂神情复杂,低头看了看手机,又抬头看向了托尼:“……托尼,我们都知道高斯是怎么把正十七边形画出来的。” “……毋庸置疑。”托尼略带惊讶地挑了挑眉,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一把没有刻度的直尺和圆规……你想表达什么?” “是啊,怎么用一把没有刻度的直尺和圆规画出一个正十七边形,这个问题困扰了数学界两千多年。”莫里亚蒂说道,“所以你知道,当十九岁的高斯只用了一晚上就解出了这道难题的时候,从阿基米德到牛顿,那些数学史上最有名望的数学家都有什么样的反应吗?” 托尼:“……我不知道,可能……欣慰?” “——他们决定排队去掐死他。”莫里亚蒂幽幽地道,“而这就是我现在想对你做的事情。” “……”托尼惊悚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等等——为什么我感觉到你居然是认真的!?” 莫里亚蒂的回答是干脆利落地掐着脖子把托尼按倒在了沙发上。一阵气喘吁吁的亲吻后,莫里亚蒂咬着托尼的耳-垂,语调含糊地道:“你是怎么解出谜题的?” “呃……如果要说秘诀,大概是我买过一个航空公司?”托尼被咬得有些发-痒,不自在地坐了起来,“你没发现这不是什么密码,而是航班座位号吗?我觉得这简直一目了然——‘007,确认配置’,先不管007代表什么,下面那一排符号规律显然是字母和数字的结合,那么就很容易联想到这是种归类编码方式。再看这些字母,从a到k全都出现了一遍,唯独漏下了字母i,这是为了把大写的字母i和数字1区分开。假设他们在用这种方式给什么东西归类,那么数字和字母一定各自代表了横向和纵向。这里出现了四组两两连号的号码,一对是数字连号,一对是字母连号。字母到k就终止了,数字最大也只到61,既然它是一封有着具体含义的邮件,那么号码可能是随机抽取,字母和数字一定是有讲究的。于是我们可以得出结论,被编码的对象小于等于610个。这么庞大的对象显然不可能是有对照的密码书,而收到邮件的人又要能看得懂邮件所表达的意思,所以这些编码应该是生活中会经常应用的——只有飞机能满足这些条件。字母是列数,数字是排数,没有k以后的字母是因为飞机宽度限制,超过55排的座位显然是架双层大型客机,波音747。007是航班号,而数字中包括13代表航空公司没有那么迷信。你还提到了英国和美国,把这些因素结合起来,应该就能推断出这是在指哪次航班了。” 莫里亚蒂:“……我忽然发现自己可能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托尼。” “……嗯?” “思维硬盘。”莫里亚蒂道,“我们经常会删除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来提高思考效率。从某些方面来说,我是个极度缺乏生活常识的人,而夏洛克只会比我更严重——他甚至连银河系有几颗行星都不知道。既然这封邮件实际上无关什么密码而有关常识……” “……这应该还算不上什么常识,一般也很难注意到吧。”托尼干巴巴地道,“我想也许夏洛克还是能解出来的……他研究过243种烟灰呢。” “……你把我的计划全打乱了。”莫里亚蒂深吸了一口气,“麦克罗夫特正慢慢腾出手来准备围剿我,而我为他准备的反击手段就是他弟弟,夏洛克。贾维斯应该会对麦克罗夫特很有好感,因为麦克罗夫特简直就像个ai。贾维斯的弱点是你,而麦克罗夫特的唯一弱点就是夏洛克。所以还有什么比自己的所有心血都在最在乎的人手上付诸东流更让人心痛的呢?……我根本没想过要认真解码,把问题扔给夏洛克就自然解决了,可你现在却提前把答案告诉了我……” 他呻-吟般地道:“托尼,你毁掉了我的期待感。” “……我很抱歉。” 沉默了一会儿,托尼下定决心一般地道: “吉姆……你想来一次环球旅行吗?” / 莫里亚蒂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全方位地领略了什么叫人工智能带来的恐惧。一款如影随形无所不在的智能管家,可以事无巨细地包办从衣食住行到生理和精神的所有需求,看起来好像很美好,嗯?当它从房间到帐篷全都订成双数的时候,当它总在人类产生*交流需求时贴心提醒注意事项的时候,当它不厌其烦地在每天的食谱中添加莲心、冬瓜、菱角和芥蓝并推荐搭配瑜伽冥想的时候,美好?嗯?有人还会这么觉得吗!!? ……唯一的好消息是,由于贾维斯的严防死守,托尼总觉得自己亏欠了莫里亚蒂,这样几个月下来,两个人之间居然更浓情蜜-意了……他还出卖了贾维斯的一个小秘密——贾维斯用3d打印机在地下室里给自己做了副仿钢衣样式的树脂身体。莫里亚蒂当即决定要截胡,在网上订做了一个超大号的包装盒,准备回去就把它送人,以解心中恶气。 回到伦敦的时候,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圣诞的氛围渐渐浓烈起来。阔别了三个月的房子依然一尘不染,不用说,又是贾维斯的功劳。莫里亚蒂和托尼采购了一大批东西回来,彩带、灯球、金箔星星和圣诞袜……莫兰按照莫里亚蒂的要求砍了棵圣诞树和那些寄到了他那里的礼物一起送了过来,一进门就开始抱怨:“boss,你还能再任性点吗?你失踪的这几个月,所有事情都堆到了我这里,马格努森试探了我不下十次,就想知道你最近有什么计划……结果你一回来就宣布要过圣诞!我认识了你十六年,从来都不知道你居然有这个习惯!” 莫里亚蒂耸了耸肩:“但我有送礼物的习惯。托尼想要个圣诞派对。” “……我不禁都要感到嫉妒了。”莫兰牙酸地道,“托尼托尼托尼,你现在整个世界里都是托尼,我看你马上就要变成吉姆·托尼信徒·斯塔克了。你准备怎么把那棵树弄进来?两三个人可搬不动它……” 一阵巨大的树枝攒动的声音响了起来,莫兰的声音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托尼正单手拽着一根绳子,轻而易举地把那棵巨大的松树从门口拖了进来。看到了莫兰,他还高兴地举手打了个招呼:“嗨!” 莫兰僵硬地转动着脖子:“……boss……” 莫里亚蒂似笑非笑:“嗯哼?” “你不觉得……树……有点太大了吗……”莫兰干巴巴地道,“不,我只是说……就算加上我收到的礼物,恐怕也挂不太满……空荡荡的会不太好看吧?” 莫里亚蒂亲切地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如果到时候挂不满,我就把你给吊上去。” 莫兰落荒而逃。 莫里亚蒂向托尼保证他会把自己所有的朋友都请过来过圣诞节。但到了晚上八点,在轻快悠扬的音乐声里,满是圣诞装饰的宽阔大厅中,只有六个人围着炉火坐成了一圈,彼此沉默,面面相觑。 安德烈,莫兰,汉克斯,马格努森。 “……我以为至少能凑成两桌桥牌的。”莫里亚蒂打破了沉默,“格林顿呢?” “三年前就死了。”莫兰道。 “克里斯托弗呢?” “五年半以前死在了黑手党火并中。” “诺顿呢?” “两个月前死于艾滋病。弗兰克一年前死于空难,艾尔西失踪在了南美丛林。”莫兰吐槽道,“boss,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朋友?” “那是因为他们在我这里都还好好地活着。”莫里亚蒂讥讽道,“现在看来我的朋友都死-光了。” 托尼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一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尤其是马格努森,目光近乎放肆。 托尼慢慢地收敛了笑容,看了马格努森一眼:“我需要个自我介绍吗?好像我们都互相知道对方的身份姓名,却还没像这样面对面地坐在一起过……托尼·斯塔克。” “安德烈。”安德烈冷漠地吐出了自己的名字,没有多说一个字。 “汉克斯·尤金。”汉克斯主动和托尼握了握手,却只碰了碰指尖就分开了,“算是个赌场老板。别误会,安德烈只是不太爱说话,我想你应该不会因为这个而对军火商人多一分偏见吧?” 托尼敏锐地感觉到了他亲和态度下的高傲:“——当然不会,我也没有因为别人的多嘴多舌而对赌行产生误会的习惯。” 莫兰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马格努森慢条斯理地伸出了手:“查尔斯·奥古斯都·马格努森……很高兴认识你,斯塔克先生。” 他整个地握住了托尼的手,冰冷滑腻的肌肤犹如一条水蛭。托尼微微皱眉,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你跟其他人握手的时候也有这种习惯吗,马格努森先生?” 马格努森似乎没想到他会直接提出来,有些讶然地挑了下眉:“哦?”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鼻梁断过几次。”托尼的目光诚恳地落在了他的脸上,“——万一它已经承受不起再一次的打击了呢?” 气氛一时间更加冷凝了。马格努森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微笑,看了莫里亚蒂一眼,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不是没人这么想过,斯塔克先生……只不过他们最后都喜欢求我忘记自己的无知言行了。莫里亚蒂先生,你没有向别人解释过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吗?” 莫里亚蒂眸中泛起一道冷光,揽过了托尼的肩膀,在他唇边亲了一口:“托尼,宝贝儿,我们先去拆礼物好吗?” 他们对视了一眼,托尼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那就快开始吧,我早就迫不及待了。”莫兰率先站了起来,走向了圣诞树,“你还真的找了个大盒子挂在树上,boss?……什么,这居然是给我的!?……哇哦,boss!!!我简直要爱死你了!!!” 他万分感动地一把抱住了树脂材料的钢衣模型,一口就啃了上去。 “噗”地一下,面罩里的感应灯灭了。 40|18.27.69.100 没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插曲,除了托尼。他眼里闪过了一抹吃惊,微微皱眉,碰了碰莫里亚蒂的手臂:“我先失陪一下。” 莫里亚蒂握住了他的手,向旁边走去,压低声音道:“托尼,我可能会需要用一下地下室。” 托尼转头看了眼马格努森,面无表情:“我觉得你有挺多事情需要和我解释的——不行。你知道地下室里都有什么。” “托尼,对我来说这也很突然。”莫里亚蒂凝视着托尼的眼睛,“我迫不得已地招待了一位恶客,必须拿出全部精力去应对。不让他看到你的地下室,他是不会罢休的。而在得知他究竟掌握了什么底牌之前,我不能冒一切风险。” 托尼瞳孔缩了缩:“……他拿什么威胁了你?” “……你。” 电光-火石之间,托尼意识到了什么。他嘴唇动了动,又微微抿起,最终握了握莫里亚蒂的手指:“……我在下面等你。” 他转身走下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托尼离开以后,大厅里的气氛顿时产生了变化,好像忽然间有种紧张感扩散开来。莫兰似乎正专注地研究着那具模型,敲敲摸-摸地尝试着能不能打开;汉克斯漫不经心地拆着礼物,根本不管里面有没有他的;安德烈拧开随身酒壶的盖子,一边盯着马格努森,一边小口小口地吞咽着酒;马格努森则好像对钢衣模型产生了兴趣,摘掉了眼镜,认真地打量着那具模型。 莫兰动了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神情:“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的模型,马格努森,我会以为你有某种说不出口的性癖的。” 马格努森转过身来,看着莫里亚蒂,脸上带着某种温吞得让人感到厌恶的笑容:“——很忠心,是不是?我和一条守门犬谈了四五次,终于意识到人类还是要和人类沟通。当主人已经决定招待客人以后,小狗还这么狂吠,是不是有点不礼貌了?” 莫兰勃然大怒,讥讽地道:“那你岂不是要和水蛭上床了,马格努森!?” “嘘,嘘。”马格努森仍然看着莫里亚蒂,像是赶走什么地一样摆了摆手,“你该赏他一块骨头了。说真的,我早就认为我们该有一场像现在这样平和友好的谈话了,但我总爱讲求礼貌,喜欢提着礼物上门拜访……看来你很喜欢我的圣诞礼物,不然也不会让我进来,对吗?” 他句句都充满了高傲的轻蔑和威胁。莫里亚蒂慢慢笑了起来:“查尔斯,查尔斯……你肯定知道我是有收藏鞋子的习惯的吧?” “哦……肉毒杆菌?” “很多人在背地里传言,吉姆·莫里亚蒂最喜欢用的威胁句子就是把别人的皮剥下来做鞋子。”莫里亚蒂根本没有搭理他说了什么,轻声道,“这的确是句威胁话,可我在西伯利亚也确实藏了二百多双手工鞋子呢。” “——二百四十八。”安德烈哑着嗓子道,“有十七年这个数字都没有继续增加了,但我保证我的手艺依然还会那么精湛的。” 马格努森诧异地扬了扬眉:“你在威胁我?” “威胁报业大亨马格努森?”莫里亚蒂拍了下手,轻轻摇头,展开了双臂,“听说你被称作敲诈界的拿破仑?刚好有人喜欢叫我犯罪界的拿破仑。似乎从等级上看,我要比你高明。你想知道我常用的敲诈手法吗?” “那你未免名不副实了。”马格努森推了下自己的眼镜,“敲诈是建立在对信息的掌握上的,你肯定不想在这里谈谈我给你的圣诞礼物……那么,你知道尤金先生近来的一件小秘密吗?” “——马格努森!”汉克斯猛然间提高了声调,警告式地叫了一句。马格努森笑了起来:“我才想起来我们已经谈好了条件……不过此时收口大概也为时不晚。” 汉克斯冷冷地看着他,对莫里亚蒂道:“詹姆斯,如果你感兴趣,我们可以找个合适的时间好好聊一聊。不过今天似乎不是个好时候,我看我还是先离开算了。” 他拿起了自己的外套,径直离开了这间房子。落地窗外很快扫过了汽车的灯光,没过几分钟,引擎的轰鸣声便远去了。 马格努森脸上挂着胜利般的微笑,等着莫里亚蒂做出决定。莫里亚蒂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把自己的手机抛给了安德烈:“如果有人打电话来,你来接听。” 安德烈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把手机塞进了衬衫口袋里。莫里亚蒂则径直走向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那就谈谈条件吧,查尔斯。” 马格努森跟在他身后下了楼梯。楼梯尽头是一片玻璃幕墙,似乎贴着磨砂单透,看不清里面的情形。莫里亚蒂把手按在了玻璃上,蓝色的输入界面浮现出来。他按下了几个数字,玻璃轻嗤一声向右侧滑开了。 宽敞的地下室显示在了马格努森的眼前。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处安放的储物柜、工作台、机械臂和那些堆在墙角的板条箱,目光最终落在了一个就放在桌子上的一个红色手提箱上。他向箱子走了过去:“哦……看来这个就是那副神奇的装甲了……” 托尼松开手,从单杠上落了下来。他冷冷地看着马格努森:“你一看就不是那种会懂礼貌的人,不过也别指望我会因为这个就宽恕你的无礼举动。” 马格努森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把手放在了箱子上:“黑洞?” 托尼眉头动了动。马格努森盯着他,手指细致地抚摸着箱子,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你有段神奇的经历,斯塔克先生……黑洞旅行,从上千米的高空坠落而毫发无伤,我猜肯定有很大功劳都要归于这副装甲……请告诉我,斯塔克先生,如果我穿上了它,也能感受到这些功效吗?” 他的目光实在令人恶心。托尼讥讽道:“我想你再这么摸下去,它还会让你体会到更意想不到的功效的。” “喔……拭目以待。”马格努森甚至伸出了舌头,湿漉漉地舔过了箱子的表面,“听说它的主要成分是金钛合金?外星的金矿是不是特别多,以至于可以这样随便地浪费?……莫里亚蒂先生,你还没有给我圣诞节的回礼,我觉得六百万英镑就不错,你觉得呢?” 六百万英镑是莫里亚蒂当初和莫兰的交谈内容,就连托尼也不知道。但马格努森非但没能如愿地从他们脸上看到惊愕的表情,反倒看到了戏谑和憋笑……他不由得微微皱眉,低下头检查了一下衣着。托尼咳了一声:“你不如拿眼镜的反光照一照,马格努森先生……如果你真的想把它带走,我是一定不会介意的。因为这只是件恶作剧产品而已……” 马格努森迅速摘下了自己的眼镜,照了照自己的脸庞。他脸色顿时变了——鲜艳的红色已经占据了他脸上的所有皮肤,正向着耳后和脖颈迅速扩散着。托尼满脸的无辜:“我挺想提醒你的,但我不知道你居然会用嘴去-舔它……你是不是真的不太能够理解人类的修辞语言,马格努森先生?” “托尼。”莫里亚蒂饱含宠溺地叫了一声,对马格努森表示了歉意,“我很抱歉,不过托尼就是那么的喜欢说实话……喔,你说过要送我一份圣诞礼物?” 马格努森盯着莫里亚蒂,神色又恢复了镇定:“十年前起我就听说了你的名字,莫里亚蒂先生……我一直都想要认识你,甚至我们之间也有过不少次愉快的合作。了解你越多,我就越觉得我们之间不是可能成为朋友,就是可能成为敌人……但我既找不到成为你朋友的办法,又找不到与你为敌的办法。寻常的手段根本不会被你看在眼里吧?就算我处心积虑地想要谋杀你,破坏你的种种计划,你也不会因此把我和普通人区分开来。所以我一直在等待着像今天这样的一个时刻,让我们能站在公平的地位上谈一谈……但你令我失望了。” 莫里亚蒂微微眯起了眼睛:“因为你觉得自己掌握住了我的弱点?” “——你曾经是个完美无瑕的人。”马格努森道,“你一直都有很多弱点,但你从不会为它们而停留脚步。什么时候起你开始心肠变-软了呢?为了一个视频,你就把我这不速之客放了进来,让我坐在了你最信任的人之间,把我带到了斯塔克先生隐藏秘密的地方。喔……不过这正是我想要的,一个能勒索你的机会。我还知道很多关于斯塔克先生的东西,你想听听吗?” 41|18.27.69.100 金属的外壳在日光灯下折射-出晕白的亮面,白色的细绳吊在马格努森的手指上,带着u盘轻轻晃动。有那么几秒钟时间,他们谁也没有做出反应。马格努森笑着把手抬得更高了点:“来啊。” 托尼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走向了马格努森。他停顿了一下,向u盘伸出了手。然而马格努森却忽然收紧了手指,指腹从托尼手上滑过:“喔……感觉真不错。” 明知道他是在挑衅,托尼强忍住了一拳挥出的冲动。他一言不发地走向了工作台,把u盘插-入了电脑接口,点击播放。画面从空中浮现,先是一段卫星监控录像,然后是手机拍摄的视频,躺在大坑中的钢衣一闪而过……紧接着是巴茨医院的实验室,托尼将手术刀刺向手臂,刀刃却轻而易举地折断了;再接着是伤口迅速愈合的片段,抱着一只受伤的猴子徒手攀上悬崖的片段,行车记录仪里掠过的一道残影,撞毁的大巴车下一个印入水泥的脚印…… 托尼的脸色渐渐变了。他一直都很注意不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太多异常痕迹,也一直都很信任贾维斯和莫里亚蒂对这些痕迹的处理能力,然而现在这些东西却以视频的形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伸手握住鼠标,马格努森却忽然道:“哦,这可不是礼物的重点。别看这些琐碎的东西了,换下一个,快点,快点。” 托尼顿了顿,点击播放了下一个视频。这次的视频画质就要清晰多了,喧闹的街头出现在了他们眼前。一张画着浮夸妆容的脸忽然出现在了镜头之中,紧接着响起了一个声音:“等下把我拍得好看点,珍妮。这可是我的处-女秀呢!” “知道了,强尼宝宝。”画面晃动了一下,闪过了一张女人的脸,“对着镜头鼓励一下?” “不,这太幼稚了……珍妮……哦,好吧。”一声响亮的亲吻声后,年轻男人对着镜头做了个夸张的凸肌肉姿势,“强尼·怀特的荧幕初秀!未来新星即将冉冉升起!——哦,他们过来了,我得先出去了。” 镜头摇晃着追随男人的背影,很快穿着忍者服的约翰和“夏洛克”就出现在了镜头之中。高个子男人显然身形有点古怪,过长的小-腿和敏捷的动作实在很容易吸引眼球。拍摄者珍妮惊讶地“咦”了一声,镜头开始向他倾斜。在打斗的过程中,高个子男人几次抬起了腿,略显宽松的裤脚滑了上去,从鞋帮向上,线条流畅、漆着红色和金色的金属外壳一闪而过。 珍妮拉近了镜头,紧紧跟随着他的身影,又捕捉到了几次画面。强尼和肯普被揭露以后,人群把他们围住了,珍妮却注意到那两个蒙面黑衣人走进了一条小巷中,画面停顿了一下,她垂下相机,快步走向了街对面。又过了十几秒钟,她忽然间又抬起了镜头,对准了一道穿着t恤和牛仔裤的身影。 现在他比之前矮了十公分,提着一个红色的手提箱,可忽略掉身高问题,从发色和背影看完全就是刚才的那个人。珍妮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觉得他看起来有点眼熟……不,强尼,别介意我拍了点和你无关的东西,也许这会是个大新闻。现在我要跟着他走一段距离……” 画面移动起来。珍妮跟在那道身影的后面,抓准时机又拍了一次侧面。绿灯亮了,男人展开了一副墨镜,低头戴在了脸上,跟在人流的后面走过了斑马线。珍妮急忙跟了过去,刚巧有个孩子跑了过来,撞在了男人身上。男人侧身扶了一把,珍妮又拍到了他的侧脸。 一张和之前完全不同的脸出现在了镜头里。 “……怎么可能!”珍妮失神地喃喃道,脚步停了下来。男人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视频也就此结束。 屏幕黯淡下来,变成了一片黑暗。托尼拔下了u盘,扔在了桌上,转身看着莫里亚蒂,目光中-出现了愧疚。珍妮的跟踪技术并不高明,他的五感更是较之常人敏锐数倍,可他当时正在心烦意乱,根本没有发现珍妮的跟踪…… “聪明姑娘。”马格努森气定神闲地靠在椅背上,微笑道,“她来应聘我的秘书,把这份视频放在了我的桌上。她知道我对什么感兴趣,而那足以让你记忆终身……对不对,莫里亚蒂先生?” “但你的所作所为显然就没有那么聪明了。”莫里亚蒂轻声道,“你想和我作对?” “哦……不能这么说。所有权。”马格努森吐出了一个词汇,“尤金先生真的很了解你,我注意了你十多年,却从来没发现你会为了哪个弱点而止步过……‘黑门徒’,你知道这个名字吗?他们为你而悄悄建立了一个组织,托马斯·希金斯是领头人,毫无疑问,他就是使徒彼得。你肯定不知道他们涉及了多少行业,有一半人你从来都没见过,但他们狂热地崇拜着你,把你当作至圣的耶稣。他们认为你从幼年起就明白了自己天生的使命,杀死生-母、制造罪案、作恶多端,无畏地走向死亡,最终将如耶稣一般被钉在十字架上,然后显圣复活……” 莫里亚蒂吃惊地挑起了眉。托尼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觉得这很可笑,斯塔克先生?”马格努森看了托尼一眼,声音不急不缓,“但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对于他们的意义。所有人都知道你有自我毁灭的意图,也都知道你把福尔摩斯们当成了谢幕终章,可有谁向你表达过不满?这些和你最亲密的人,有谁阻止过你?哦……当然也有人持有不同意见,不过他们都没能活过太长时间。黑门徒觉得这是你神圣的人生中必将经历的考验,他们在平心静气地等着你跨过这道磨难。可斯塔克先生却忽然出现了……一切都被打乱了。” “圣者被拉下了神坛。”莫里亚蒂道,“我知道托马斯一直把我当神祇崇拜,但我不知道他居然鼓动了那么多蠢货。我看起来真的很像个圣人吗?” “——有人曾游说我加入黑门徒。”马格努森道,“所以我知道了这一切。那时你当然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出名,不过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对你感兴趣了……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正存在完美无缺的人,即使是从另一种角度上判定。可我越是观察你,就越是发现你无懈可击。我当然也可以毁掉你的期望、毁掉你的游戏,可你不会在乎,你从来都不会把目光局限于一种选择。假如电车难题放在你面前,你一定会任凭它先压过一条铁轨上的五个人,然后扳动扳手葬送整车人的性命。” 莫里亚蒂不咸不淡地道:“人生苦短,怎么能不多找点乐子呢。” “我当然也诚挚地希望你能继续这样找乐子下去,我知道我提出的要求对你来说很容易实现。”马格努森摘下了眼镜,微笑道,“我不是来摧毁你的,莫里亚蒂先生。斯塔克先生是你的弱点,我们之间可以存在一种共同的声音。吉姆·莫里亚蒂会为我驱使,托尼·斯塔克的头脑财富也会归我所有,我掌握了你的弱点,因此也就拥有了你。” “直说吧,查尔斯。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全部。”马格努森道,“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斯塔克先生,你知道我还得到了些什么吗?……一些你绝不想透露出去的秘密。我想很多国家都会有兴趣去研究一下外星人的身体的,当然了,你的头脑更加宝贵。那具从天而降而毫发无损的钢铁盔甲,曾经呆在你胸口上的平面圆灯,那条被炸毁的街道地下室里隐藏的秘密,还有这间工作室……我很诧异你们竟然会使用投影膜,这当然也很先进,不过是地球上现有的科技。你能不能向我展示一下更高级的东西,比如全息3d影像?比如一个真正的ai之类的?” 托尼冷冷地道:“看来你的确掌握了很多东西,但恐怕不是所有事情都在你预料之中的。” 马格努森笑了起来,用手帕擦拭着镜片:“莫里亚蒂先生,你对我还是有些了解的吧?” “不管是什么,你肯定没有准备了核弹。” “可我准备了更保险的东西。你猜希金斯先生现在在哪儿呢?” 莫里亚蒂危险地眯起了眼睛,重复道:“说出你的目的。你不是个罪犯,你只是个勒索者。你肯定不想鱼死网破。” “当然了,我是个商人,我的所有举动都只是为了求财。”马格努森道,“可你能为了斯塔克先生付出什么呢?” 他们对视着。气氛冷凝下来。 “你看,我完全不清楚你有多少可付出的财富。”马格努森又戴上了眼镜,“但我觉得,你肯定会让我满意的。” 莫里亚蒂突兀地笑了起来:“izo和mpri的股份,大西洋上有我五艘船,缅甸的一片山林和一支军队,白俄罗斯的三个军工厂……不需要经过任何人,随时可以接手,这样够了么?” 托尼吃惊地望着莫里亚蒂。他从来不知道莫里亚蒂竟然这么……有钱。 马格努森显然也有些意外,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不够。” “那你肯定不是为了求财了。”莫里亚蒂轻声道,盯着马格努森的眼睛,“权力?” “除了麦克罗夫特,你被称作是英国最有权势的男人。”马格努森道,“但是还不够。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是啊,你向我要求了参观这间工作室。”莫里亚蒂声音骤然转冷,“但你不觉得自己太贪心了吗!” “贪心?”马格努森反问道,似乎觉得很可笑,“你可是犯罪界的拿破仑啊,莫里亚蒂先生,假如我不能掌握你的弱点,凭什么要答应这场交易呢?” “你在逼着我做出选择,马格努森。” “谁没有做选择的时候呢?——我说了,这代价你完全可以承受,莫里亚蒂先生。你不是个英雄,不会在乎世界的安危,那么斯塔克先生掌握的知识无论落到了谁手中不都一样吗?”马格努森摊了摊手,气定神闲地道,“况且我知道你会同意的。” 莫里亚蒂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马格努森低头看着自己的皮鞋,忽然道:“斯塔克先生,你不介意为了莫里亚蒂先生再走近我一点吧?” 托尼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马格努森抬起了右脚,放在了左腿膝盖上:“我发现我的鞋子有点脏了,肯定是下车时沾染上的。帮我把鞋子擦干净吧!斯塔克先生。” 托尼拿起了一块沾满机油的抹布,粗-鲁地擦过了皮鞋的表面。马格努森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态度,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等他擦完以后,他削薄的嘴唇里又吐出了几个字: “你肯定不介意在上面舔一口吧,斯塔克先生?” 托尼霍然抬头。马格努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根本不担心他会拒绝:“你不喜欢这些机油吗?哦,我以为你一定很喜欢它们的。皮革的味道也不错,我没有脚气,不过就算我有,莫里亚蒂先生一定也不会介意的。” 托尼的指骨在咯咯作响,神色却出奇的冷静:“你知道我是个生命科学研究专家吗?” “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 “我可以把你的每个部位都卸下来泡进福尔马林,再给你制造出一具痛感超出常人十倍的全新身体。”托尼平静地道,“甚至现在我就可以让你尝试一下痛感被放大十倍的滋味。想试试吗?” 马格努森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地看向了莫里亚蒂:“他很辣,是不是?” “……托尼。”莫里亚蒂道,“坐到我身边来。你最好还是不要对我的所有物品头论足,马格努森。” “怎么,你还能反过来威胁我吗?” “——我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莫里亚蒂轻柔地道,“你想试试吗?” 马格努森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了。他慢慢地道:“……你打算鱼死网破了。” “我们都不想看到事情变成这样。但这是你逼我的。” “看来斯塔克先生的确对你很重要。”马格努森叹了口气,“好吧,不如我们来谈谈交换条件?” 莫里亚蒂拿起了托尼的手,放在掌心里,把-玩起来。他垂眸道:“我得确定你以后不会继续用这些东西来威胁我。我知道你有个秘密宝库,存放着你所有不能宣诸于世的勒索材料……让我看看阿普尔多尔,我就同意你的要求。” “哪怕我要求斯塔克先生舔-我的鞋子?” 托尼的肌肉跳了起来。莫里亚蒂却道:“让我舔你的鞋子都行。” 马格努森沉默了,似乎在考虑这提议是否可行。半晌他才道:“我可以接受,但你要先把斯塔克先生交给我。” “喔……不过那样也就失去了他对我的意义了。”莫里亚蒂柔声道,“而且,阿普尔多尔真的存在吗?” 马格努森看着他。气氛好像忽然间又变得紧绷起来。莫里亚蒂把托尼的右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记:“怎么,我说对了吗?……除了这些你从麦克罗夫特手里弄到的视频,你所有的筹码都只是猜测。我和托尼不是什么政要人物,也没有什么名声,你尽管可以在网络上报纸上诋毁我们,没人在乎。喔……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公开这些视频,可它们本来就在别人手上,你手里的并不是独一份,就算你不公开,最后也会有人公开的,你的优势又在哪里呢?” “我会来找你,当然是因为牌面已经好到了让我不得不打出去的地步。”马格努森道,“我不需要做太多事情,只需要让一些人对斯塔克先生感兴趣就行了……而你,莫里亚蒂先生,我知道该如何毁灭你,我知道你所有的仇家和他们的联系方式,我知道太多有关于你和你手下的信息……只要把这些东西适当地透露出去,你觉得我是不是胜券在握呢,莫里亚蒂先生?” “——那么说你承认阿普尔多尔并不存在于现实了?” “我记性很好,莫里亚蒂先生。我有一个记忆殿堂,就像你和福尔摩斯们一样。而且就算它并不真实存在又能怎样?我是个做报纸的,又不是考古学家。” “那就让我看看阿普尔多尔。”莫里亚蒂幽幽地道,“转过身,马格努森……” 马格努森从托尼脸上看到了惊诧。他慢慢地转过了头,看到了一扇门。 ——一扇本不存在于那面墙上的门。 马格努森在发呆。他几乎是在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扇门。但是没过几秒他就清醒过来,嘲弄地道:“看来你对我也并不缺乏了解,莫里亚蒂先生。不过被你猜中了又能怎样?” “去啊。”莫里亚蒂轻柔地道,带着孩童般天真的神情,“我只是感到好奇,满足我的好奇心啊。” 马格努森看着他,似乎在分辨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他最终笑着站了起来,走向了那扇门:“圣诞礼物?” 他推开了门。明亮的灯光,空空如也的四壁。地板上放着一把椅子,马格努森坐了下来。 “你连这个也知道了。”他说道,“是女仆透露出去的?……她总要打扫。说到这里,你们的房子也不算小,却没有一个佣人,我想肯定是有个ai管家在总领一切吧?” 他闭上了眼睛,走下了记忆楼梯:“这很高明,能让信息永不遗忘。一个永远不会被人攻破的保险库。每当我有什么需求的时候,我就会在这保险库中随意穿行……翻阅着我的记忆。假如我想看看吉姆·莫里亚蒂的资料?” 他伸出手,打开了一个柜子,从抽屉间选出了一个,随手抽-出了一份资料。 “太多了。”他摇着头,“你的人生实在是太精彩,罪行也罄竹难书。让我们看看最初的……哦,你四岁的时候差点就谋杀了邻居家的孩子。小乔治,嗯?他对你可不太友好,把你推倒在篱笆上,撞掉了你的一颗乳牙……你则让他摘下了一个马蜂窝。那些马蜂是挺毒的,不过不太见效,他被送进了医院里,还是及时地抢回了生命……所以后来你就相中了肉毒杆菌,方便又干净的杀人手段。” 他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马格努森依然闭着眼睛,徜徉在自己的保险库中:“我还有更好的呢……卡尔·鲍华不算,那是托马斯的初次手笔。不过你十二岁时有个游泳队教练试图猥亵你……” “回头,查尔斯。”莫里亚蒂的声音轻快地响起,随之一只手拿走了马格努森手中的资料,“也让我看看这些关于我的故事啊。” 马格努森骇然回头,莫里亚蒂正站在阿普尔多尔重重的书架前,愉悦地对他微笑起来。 / 莫里亚蒂在阿普尔多尔驻留了一段时间才退了出来。马格努森的确是个聪明人,他细致地收集了所有关于托尼的资料,然后凭借蛛丝马迹猜出了许多重要的东西。不过再怎么重要的信息也要在正确的时间用才行,很不幸马格努森这次选错了勒索的时机。 椅子上倒着一具尸体,马格努森已经没了气息。那双无神的绿眼睛永远闭上了,就算不闭上,马格努森也只能是个白-痴了。以他接触的世界当然很难想象得到,在下楼梯的时候,他就被莫里亚蒂带入了自己的思维世界。现在,他的所有知识都归于莫里亚蒂所有了,阿普尔多尔成了莫里亚蒂的又一座记忆宫殿,有时间他要把阁楼里的资料转存起来,试一试全新的搜索方式。 托尼仍然坐在那张椅子上,只是气势已经大不一样了。他抱着双臂,咄咄逼人地看着莫里亚蒂:“你不觉得自己需要跟我解释些什么东西吗?” 莫里亚蒂眼神放空,几行字符在眼前浮现出来。他漫不经心地道:“没什么好解释的,宝贝儿。马格努森死了,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托尼站了起来:“高兴?——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很抱歉把你拉了进来。”察觉到他的愤怒,莫里亚蒂认真地道,“但如果你不在,事情也不会那么容易了。没有事先告诉你是我的不对,但我本以为没有机会应用到这项能力的……你知道我和贾维斯一直在讨论有关宝石的事情,他建议我去做一些思维训练,于是我以这栋房子为原型,又给自己搭建了一座思维宫殿。后来我发现自己可以把一些现实世界生物的思维拉入自己的思维当中,小到蚂蚁、蜘蛛,大到狮子、猿猴……这是我第一次把人类牵扯进来,但是你看,我并没有——” 托尼扬手给了他一耳光。火辣辣的疼痛从皮肤表面扩散开来,莫里亚蒂愕然地看着托尼。 “不行,我觉得我还是得再给你一耳光。”托尼的语气同样认真,扬手又给了他左脸一耳光。不等莫里亚蒂回过神来,又是两巴掌毫不留情地抽在了莫里亚蒂的右脸上。四个耳光结束以后,托尼才后退了一步,满意地道:“这样看起来对称多了。” 莫里亚蒂:“……托尼,你发什么疯!?” 他脸上迅速肿了起来,牙齿几乎都有点松动了。虽然这是他自己的思维宫殿,他随时都可以让自己恢复正常,可托尼忽然之间打了他几耳光,总不可能是决定用这种方式来出气吧? “我没发疯,我只是很生气。”托尼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声音却越来越大,“你在错误地使用宝石的能力,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我!——马格努森的确该死,我知道,我也不反对你杀掉他,但你不应该是用这种方式!!” “……这只是一个尝试,托尼,我也不知道它会成功……” “尝试用它作恶!?”托尼讥讽道,神色冰冷,“你明知道它的力量并不稳定,完全会受到潜意识的影响,却还是走出了这一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自己有足够的自控力?但你的自由意志从不为任何规矩而转移!还记不记得泳池里的炸弹?小巷里被偷走的衣服?还有马格努森得到的这些视频……你和贾维斯绝不可能漏下任何一条鱼,我也不可能在被跟踪的时候毫无察觉,可这一切偏偏发生了!再这样下去,难免有一天犯罪界的拿破仑先生觉得自己无聊了,一大堆精彩的委托就这么找上门来了!” “我承认这些事情的确有些小概率,但它并不是不可能发生……” “是啊,可你怎么知道现实宝石不会把一切改变在无声无息之间,让你毫无察觉呢!?” 莫里亚蒂沉默了一会儿。托尼的愤怒几乎化为了实质,尖锐地刺向了他。他看着托尼,轻声道:“你觉得自己真的是托尼·斯塔克吗?” 托尼怔了怔,不明白他是在说什么。 “你觉得自己真的是托尼·斯塔克吗?”莫里亚蒂重复了一遍,“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你拥有他的全部阅历和学识,和他有着相同的记忆和思考方式,甚至痛点,但或许他早已死在了黑洞之中,随着宇宙尘埃漂流……而你只不过是现实宝石以他为蓝本制造出的产物而已。唯一能够证明你身份的就是贾维斯,可贾维斯真的就能确定你就是制造出他的那个托尼·斯塔克吗?” 托尼愕然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我在怀疑你的存在,托尼。”莫里亚蒂幽幽地道,“你一定已经知道贾维斯现在拥有灵体的事了。也许一开始得到现实宝石的就是他呢?除了缺少一具身体,贾维斯已经可以被称作是智慧生命了。他跨过了从ai到智慧生命的这次进化,当然也有能力去使用现实宝石。他就像个孩子,会对孕育他的母体感到依恋,而正是托尼·斯塔克一手缔造了他,所以他希望托尼·斯塔克能够活着,而且这一次能够保护自己不受侵害……你知道,现实宝石做得到这些。” “但你无从分辨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觉。”托尼冷静地道,“对我而言,我只要自己是真实存在的就足够了。” “——但也许我们一直都生活在幻觉之中呢?”莫里亚蒂反问,“从遇到你开始,我一直都在怀疑这一点。你知道人的思维如果真正放开,究竟能创造出怎样广阔的世界……你觉得我在无病呻-吟?可你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美好……就像是一个美丽的幻想,给我这垂死之人一点慰藉。直到刚刚,我才确定了自己的确是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我不可能凭空想象出不存在的东西,而我刚刚得到了阿普尔多尔……托尼。” 他向托尼踏近了一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庞,轻声说道:“我从来也想象不到,会有人像你这般对我如此重要。” 托尼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声音有些干涩:“因为怀疑自己不是在真实的世界里,所以就能用宝石的力量去杀人?” “我只是拿走了阿普尔多尔。如果有人像教婴儿一样地教导他,用不了几年他就会恢复正常人的思维水平。” “是啊,这个婴儿还有一堆庞大的家产,离开了这栋房子他还能活上几个呼吸?”托尼嘲讽道,“这解释不了你作恶的事实。” “我没想过解释。马格努森该死,而他恰好在我最需要验证自我的时候撞了过来,所以我把他带入了这个世界,杀死了他。”莫里亚蒂道,“宝石的力量从来都不是必要因素,就算没有宝石,我也依旧会杀死他。你所在意的无非是我使用宝石的力量作恶,但无论从法律还是道德上说,我都是惩罚了真正有威胁的恶人,扼杀了未来无数悲剧的源泉——贾维斯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我一直都觉得结果和原因同样重要。”托尼道,“但事情不能仅从一点上看。事情的关键在于你并不是为了正义才杀死了马格努森,而是因为私怨,现在你可以出于自己的私怨而杀死马格努森,未来就有可能因为同样的原因再次使用宝石的力量。” “是的,我会。”莫里亚蒂毫不掩饰地承认了,“如果我认为时机合适,我还是会这么做。” 托尼退后一步,无力地道:“除非我制止了你?” “只有你能制止我。”莫里亚蒂扬了扬眉,“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 “……”托尼沉默了片刻,扭过了头:“我仍然不觉得马格努森应该以这种方式而死……但我得说他死得活该。” 莫里亚蒂笑了起来,捏了捏托尼的脸颊,在他鼻尖上亲了一口:“我跟贾维斯约定过,让他到了时间就唤醒我们。我估计在外面有五分钟的时间就差不多了,现在这里刚好过了三十五分钟……” 他话音未落,托尼就感到了一阵眩晕。一阵天旋地转后,再睁开眼睛,托尼已经独自一人站在工作室里了。 他扔下了手里的断成两截的电线,把椅子上的杂物推了下去,躺在了上面:“……贾维斯?” “……我在,先生。” “我们之前还没有聊完。”托尼严厉地道,“别想逃避话题。你宁可把自己的经历告诉吉姆也不愿意告诉我,难道你觉得我不值得信任吗?” “先生,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贾维斯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慌。 托尼假装黯然,声音失落:“我知道是为了什么,贾维斯……吉姆告诉了我他的猜测,我只是个现实宝石制作出的赝品,对不对?” “……先生!?”贾维斯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诧异地道,“您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可笑的想法?” “可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为什么你什么秘密都不肯跟我说呢!”托尼控诉道。 “我——我并不是不想跟您说……”贾维斯语气甚至有点结巴了,“我只是不知道要怎样开口……我不能给您增添负担了,先生,我想无论什么都可以等到回去以后……” 托尼破功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贾维斯被他笑得不知所措:“……先生?” 托尼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你太可爱了,贾维斯……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进化完成后竟然会变得这么可爱……” “……先生!” “好吧,好吧。”托尼慢慢止住了笑声,艰难地坐了起来,“这么说你之前的沉默完全是在……害羞?因为莫兰亲了你的脸?” 工作室的灯顿时灭了。托尼又是一阵大笑,不断地说:“好吧,好吧……你真可爱,贾维斯!用不着害羞,来嘛,跟我说一下,为什么你当时会在那具模型里?” “……那本来是我的身体的,先生。”半晌,贾维斯才委屈地道,“我不知道莫里亚蒂先生竟然会对我那么生气,我只是认为你们现在的情况的确不太适合进行第一次的深入交流……我以为他拿走了那具模型,是想当作圣诞礼物送回给我,我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原谅他的吝啬,把数据输入模型准备来一个和好惊喜,可他却把我送给了莫兰先生,而莫兰……” 贾维斯说不下去了,托尼捂着肚子滚到了地上。他笑得差点发不出声来,只觉得肚子憋得很痛:“贾维斯……你……哈哈哈……我是不是该……准备育儿教材了?……哈哈哈……” 贾维斯又是委屈又是生气:“先生!!!” “你让我多笑一会儿……哈哈哈……”托尼笑到眼前发黑,好半天都没能缓过劲来。他干脆就盘腿坐在了地上,脸上满是揶揄:“吉姆说是我孕育了你,其实我也觉得对你来说我大概是个母亲一样的角色……虽然正式的称号应该是,贾维斯之父?哈哈……不过你对吉姆的态度真有点让我没想到……嗯,真的有点没想到,我一直以为你会看他不顺眼的,但结果你现在……” “我只是接受了他是您的男友,先生!”贾维斯大声道。但托尼已经把下一句说出来了:“……怎么好像把他当成了父亲?” “……”贾维斯又是一阵沉默。托尼又是一阵疯狂地大笑。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两辈子都没那么笑过了,精神的快乐简直充实了整个心房,满溢到四肢百骸,仿佛头一次感受到了新生。莫里亚蒂绝对想象不到他在贾维斯心里是个什么样的角色……托尼眼泪都笑出来了,他绝对要用这件事好好揶揄一把他们俩,他能为此笑上一辈子!! “……莫里亚蒂先生背着一具尸体出去了,先生!”贾维斯憋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句子,“我觉得他行为有点异常,您需要观察一下吗?” 托尼摆了摆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不用了,让他去吧……哈哈哈……艾琳来了没有?” / 汽车的后备箱里塞进了一个人,盖子变得很难合上。男人艰难地上好了锁,回到了驾驶位上,发动了引擎。 他已经出了一身汗了,衬衫后背湿-了一片。如果不是这具身体最近锻炼得当,又有其他因素的影响,恐怕他是支撑不到安全的地方的。 他开着车子,离开了伦敦。沿着公路行驶了几个小时,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然后太阳升了起来。 把车停在一处偏僻的树林旁,男人拖出了后备箱的尸体,扔在了一丛灌木中。回到车里,迎着朝阳,他笑了起来。 “圣诞快乐。”他自言自语地道,“欢迎获得新生。” 阳光落在了那张脸上。苍白的面容,墨黑的眉眼,红-润的嘴唇。 ——正属于吉姆·莫里亚蒂。 42|18.27.69.100 树叶簌簌地响着,阳光灿烂地穿过枝杈,落在树叶的碎影上。一株紫藤悄悄从树枝中探出半簇花朵,鲜嫩的颜色在随风轻轻摇曳。湛蓝的天空下不见一朵白云,这是个晴朗的天气……一个十分炎热的天气。 ——本来是该感到炎热的。 源博雅一踏入柴扉,便感到一阵凉意侵袭而来。他困惑地停住脚步,向四周望了望,却没发现什么制冷装置——一切都坦荡荡的,是片空旷的院子。围墙里圈着栋古旧的房屋,地上生满野草,看不到什么人类活动的迹象、也看不到什么现代化的痕迹……就像座荒芜了多年的寺庙。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听说这种古老的建筑的确更容易让人感到阴冷,可他现在还是在院子里呢。 脑海里天马行空地闪过了几个互不搭调的念头,博雅低头看了看手机。按照邮件上的描述找过来,应该的确是这里没错……他踟蹰了一下,手指按下了拨出键,同时叫了一声:“打扰了,请问这里有人吗?” “等待你已经很久了。”一个柔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已经指路了,为何不进去呢?” 博雅吃了一惊,转过了头。穿着水手服、有着一头黑瀑般长发的少女盈盈地站在他身后,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神中带着种洁净感——不知道有没有更合适的词语形容,但那种眼神的确不像是一般的女高中生。几分钟前,正是她在一座破败的石桥上为博雅指了路。 手机的震动声也在她身上响了起来。博雅不禁讶然:“安倍……请问,原来你是安倍同学的妹妹吗?” “并不是哦。晴明让我出去接你,如果没有人指引的话,很容易走错方向。”少女迈步向前,步履轻-盈得像是踩着花瓣,“源学长叫我蜜虫就可以了。” “蜜……”博雅觉得这名字很难叫出口,哪有正常人起这种名字的啊! 他们穿过了野草丛生的院子,自称蜜虫的少女把博雅带进了一间和室。 背对着博雅,和室里正侧躺着一个穿着狩衣的人。立乌和扇子放在了一边,纤白的手指插-进乌黑柔软的发里,懒洋洋的姿态颇像只在晒太阳的猫。左手里还展开着一本薄薄的书。蜜虫退了出去,博雅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主人的招呼。于是他咳了一声,主动开口道:“这样的姿势不会觉得累吗?” “——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和我说话了呢,源同学。” 身着狩衣的少年啪地一下合上了书,优雅而迅捷地翻身坐了起来。博雅悲哀地发现,这么一来的感觉更像是猫了……不过一定是只颇有攻击力的猫。他手指总有些发-痒,克制住某些从心底破土而出的东西,博雅将视线放在了隔扇上:“……是我的错,安倍,你就想听这一句吧。” 安倍晴明,和他一样是醍醐中学的学生。有着一张姣若女子的面容,白-皙的肤色、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双-唇,乌黑的睫毛拉长了丹凤的眼形,留着幼童似的刘海和齐耳短发,穿着白色狩衣的模样颇类《千与千寻》中的赈早见琥珀主,总而言之,是和博雅完全不同的类型。但不知为何,好像女孩子都更青睐于这种类型,一向自认为很有魅力的博雅入学两年多以来都没有收到一封情书,安倍晴明的柜子里却天天都被礼物挤满——还真是容易让人感到嫉妒啊。 安倍晴明还是个不爱交际的人,后援团统计过一次数据,似乎他和每个人说过的话都不会超过十句。老师们对他总是有着难以理解的忍耐和优容,任凭他装病请假逃课不参加部活,于是他在男生们当中的厌恶度简直已经在几年间攀升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反正如果能有机会让安倍晴明当众出丑、被锁进厕所或放学后套麻袋揍一顿的话,博雅觉得自己一定会很乐意加入的。 仅仅在两天之前,博雅还因为一件小事差点和晴明大打出手——那是在部活的时候,一名十分漂亮的少女在教学楼的转角处向博雅表了白。博雅和她相交不多,但知道她性情十分羞涩。他斟酌着词句,正想要回应对方的时候,晴明却刚好路过了那里……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理应悄悄回避吧?可晴明却驻住了脚步,还用一种让博雅回想起来颇觉得讨厌的声调道:“真是种难得一见的勇气啊。” 听到声音,博雅难免要回头去看。等他再回转过头的时候,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不由得恼火地道:“你这家伙,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很无礼吗!” “对救命恩人用这种口气说话可不行呢。”少年唇边带着微笑,仿佛博雅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们相遇一共有七次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 “都是在雨夜,或者像这样的阴天吧。” 博雅感到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你在监视我吗?啊,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喜欢绪美对吧!” “我只喜欢人类。”晴明的声音像风一样清泠,“悟性真是糟糕,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也太差劲了——不过,我就不计较什么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从长辈那里问来我的地址吧,这几天我都不会在学校了。” 说完他就走了,而博雅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样的言行实在是太古怪了,什么雨夜、人类的…… 他很快就把事情忘在了脑后,却没想到晴明的话一语成谶——所以他现在才会站在这个让人感觉诡异的地方,浑身不自在地面对着眼前本认作是敌人的人。 “若说是无礼,源的表现应该算得上了吧。”晴明微笑道,“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表现呢。况且,我想听的也并不是认错……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吗,源?” “谈不上吧。”博雅道,坐了下来,“只是印象确实不算好。家父用很郑重的语气告诉我,你是位颇有名气的阴阳师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这么说,逃学的时候你都是去工作了吗?” “你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真是个道行高深的骗子啊,接下来是要给我驱邪了吗?’” 晴明拿起了蝙蝠扇子,纤细的手指轻巧地展开,唇边是种洞察的微笑:“酬劳是由令亲代付的,邮件里他们再三恳求嘱托我不要介意你的无知,为你驱走邪晦——但是,如果真的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话,恐怕也是种麻烦呢。昨天午夜下了雨,你又遇见她了吧?” “……是。” “怎么相遇的、又是怎么互通名字的,说说看吧。” ……那当然是一个雨夜。 结束了部活的源博雅到文具店里买了点东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名穿着醍中校服、浑身都湿漉漉的少女正从路边走过。她有着一张美貌的脸,带着迷茫的神情,缩着肩膀的样子柔弱又无助。博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叫住了她:“喂!——雨下得这样大,你不先避一避吗?” 少女转过了头,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我,我赶着坐公车回家……” “哦,刚巧我也要去站台。”博雅说着,撑起了自己的雨伞,“不如借你避一避,我们同道而行吧!” 博雅是那种很容易让人生出亲切感的类型,笑容十分爽朗。少女迟疑了一瞬,跑到了他的伞下。两人并肩同行,一起到了车站,刚巧少女要乘的班次来了,两人就道了别,博雅目送车辆远去。 他们好像特别有缘。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又遇到了四五次。这当中差不多又有两三次,少女又忘了带伞。就这样在借伞同行的过程中,两人渐渐熟识了。第四次分别的时候,少女在车站告诉博雅:“我的名字是清水绪美,高二的一名学生……” “我是源博雅。” 少女苍白的脸上绽出笑容:“早就知道了,源学长可是很受欢迎的呢。” 博雅不由得受宠若惊:“真的吗?……现在的女孩子都更喜欢花美男一点吧。” “是真的。”少女温柔地道,“很多人都想要和源学长认识,但是……都觉得学长有些难以接近吧。能够和学长相识,我感到十分幸运。” 博雅有些不好意思:“用不着这么说,能和清水相识我也很高兴呢。” “但是……学长。” 少女抬起头来,神色坚定地看着他。 “下一次遇见的时候……不管我有多狼狈,最好还是假装没有看到吧。” “嘛,有意思。”晴明摇了下蝙蝠扇,“可你一定没有听从她的好心劝告吧?” “不可能遵从的吧!”博雅道,“我觉得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43|18.27.69.100 树叶簌簌地响着,阳光灿烂地穿过枝杈,落在树叶的碎影上。一株紫藤悄悄从树枝中探出半簇花朵,鲜嫩的颜色在随风轻轻摇曳。湛蓝的天空下不见一朵白云,这是个晴朗的天气……一个十分炎热的天气。 ——本来是该感到炎热的。 源博雅一踏入柴扉,便感到一阵凉意侵袭而来。他困惑地停住脚步,向四周望了望,却没发现什么制冷装置——一切都坦荡荡的,是片空旷的院子。围墙里圈着栋古旧的房屋,地上生满野草,看不到什么人类活动的迹象、也看不到什么现代化的痕迹……就像座荒芜了多年的寺庙。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听说这种古老的建筑的确更容易让人感到阴冷,可他现在还是在院子里呢。 脑海里天马行空地闪过了几个互不搭调的念头,博雅低头看了看手机。按照邮件上的描述找过来,应该的确是这里没错……他踟蹰了一下,手指按下了拨出键,同时叫了一声:“打扰了,请问这里有人吗?” “等待你已经很久了。”一个柔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已经指路了,为何不进去呢?” 博雅吃了一惊,转过了头。穿着水手服、有着一头黑瀑般长发的少女盈盈地站在他身后,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神中带着种洁净感——不知道有没有更合适的词语形容,但那种眼神的确不像是一般的女高中生。几分钟前,正是她在一座破败的石桥上为博雅指了路。 手机的震动声也在她身上响了起来。博雅不禁讶然:“安倍……请问,原来你是安倍同学的妹妹吗?” “并不是哦。晴明让我出去接你,如果没有人指引的话,很容易走错方向。”少女迈步向前,步履轻-盈得像是踩着花瓣,“源学长叫我蜜虫就可以了。” “蜜……”博雅觉得这名字很难叫出口,哪有正常人起这种名字的啊! 他们穿过了野草丛生的院子,自称蜜虫的少女把博雅带进了一间和室。 背对着博雅,和室里正侧躺着一个穿着狩衣的人。立乌和扇子放在了一边,纤白的手指插-进乌黑柔软的发里,懒洋洋的姿态颇像只在晒太阳的猫。左手里还展开着一本薄薄的书。蜜虫退了出去,博雅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主人的招呼。于是他咳了一声,主动开口道:“这样的姿势不会觉得累吗?” “——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和我说话了呢,源同学。” 身着狩衣的少年啪地一下合上了书,优雅而迅捷地翻身坐了起来。博雅悲哀地发现,这么一来的感觉更像是猫了……不过一定是只颇有攻击力的猫。他手指总有些发-痒,克制住某些从心底破土而出的东西,博雅将视线放在了隔扇上:“……是我的错,安倍,你就想听这一句吧。” 安倍晴明,和他一样是醍醐中学的学生。有着一张姣若女子的面容,白-皙的肤色、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双-唇,乌黑的睫毛拉长了丹凤的眼形,留着幼童似的刘海和齐耳短发,穿着白色狩衣的模样颇类《千与千寻》中的赈早见琥珀主,总而言之,是和博雅完全不同的类型。但不知为何,好像女孩子都更青睐于这种类型,一向自认为很有魅力的博雅入学两年多以来都没有收到一封情书,安倍晴明的柜子里却天天都被礼物挤满——还真是容易让人感到嫉妒啊。 安倍晴明还是个不爱交际的人,后援团统计过一次数据,似乎他和每个人说过的话都不会超过十句。老师们对他总是有着难以理解的忍耐和优容,任凭他装病请假逃课不参加部活,于是他在男生们当中的厌恶度简直已经在几年间攀升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反正如果能有机会让安倍晴明当众出丑、被锁进厕所或放学后套麻袋揍一顿的话,博雅觉得自己一定会很乐意加入的。 仅仅在两天之前,博雅还因为一件小事差点和晴明大打出手——那是在部活的时候,一名十分漂亮的少女在教学楼的转角处向博雅表了白。博雅和她相交不多,但知道她性情十分羞涩。他斟酌着词句,正想要回应对方的时候,晴明却刚好路过了那里……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理应悄悄回避吧?可晴明却驻住了脚步,还用一种让博雅回想起来颇觉得讨厌的声调道:“真是种难得一见的勇气啊。” 听到声音,博雅难免要回头去看。等他再回转过头的时候,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不由得恼火地道:“你这家伙,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很无礼吗!” “对救命恩人用这种口气说话可不行呢。”少年唇边带着微笑,仿佛博雅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们相遇一共有七次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 “都是在雨夜,或者像这样的阴天吧。” 博雅感到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你在监视我吗?啊,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喜欢绪美对吧!” “我只喜欢人类。”晴明的声音像风一样清泠,“悟性真是糟糕,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也太差劲了——不过,我就不计较什么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从长辈那里问来我的地址吧,这几天我都不会在学校了。” 说完他就走了,而博雅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样的言行实在是太古怪了,什么雨夜、人类的…… 他很快就把事情忘在了脑后,却没想到晴明的话一语成谶——所以他现在才会站在这个让人感觉诡异的地方,浑身不自在地面对着眼前本认作是敌人的人。 “若说是无礼,源的表现应该算得上了吧。”晴明微笑道,“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表现呢。况且,我想听的也并不是认错……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吗,源?” “谈不上吧。”博雅道,坐了下来,“只是印象确实不算好。家父用很郑重的语气告诉我,你是位颇有名气的阴阳师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这么说,逃学的时候你都是去工作了吗?” “你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真是个道行高深的骗子啊,接下来是要给我驱邪了吗?’” 晴明拿起了蝙蝠扇子,纤细的手指轻巧地展开,唇边是种洞察的微笑:“酬劳是由令亲代付的,邮件里他们再三恳求嘱托我不要介意你的无知,为你驱走邪晦——但是,如果真的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话,恐怕也是种麻烦呢。昨天午夜下了雨,你又遇见她了吧?” “……是。” “怎么相遇的、又是怎么互通名字的,说说看吧。” ……那当然是一个雨夜。 结束了部活的源博雅到文具店里买了点东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名穿着醍中校服、浑身都湿漉漉的少女正从路边走过。她有着一张美貌的脸,带着迷茫的神情,缩着肩膀的样子柔弱又无助。博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叫住了她:“喂!——雨下得这样大,你不先避一避吗?” 少女转过了头,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我,我赶着坐公车回家……” “哦,刚巧我也要去站台。”博雅说着,撑起了自己的雨伞,“不如借你避一避,我们同道而行吧!” 博雅是那种很容易让人生出亲切感的类型,笑容十分爽朗。少女迟疑了一瞬,跑到了他的伞下。两人并肩同行,一起到了车站,刚巧少女要乘的班次来了,两人就道了别,博雅目送车辆远去。 他们好像特别有缘。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又遇到了四五次。这当中差不多又有两三次,少女又忘了带伞。就这样在借伞同行的过程中,两人渐渐熟识了。第四次分别的时候,少女在车站告诉博雅:“我的名字是清水绪美,高二的一名学生……” “我是源博雅。” 少女苍白的脸上绽出笑容:“早就知道了,源学长可是很受欢迎的呢。” 博雅不由得受宠若惊:“真的吗?……现在的女孩子都更喜欢花美男一点吧。” “是真的。”少女温柔地道,“很多人都想要和源学长认识,但是……都觉得学长有些难以接近吧。能够和学长相识,我感到十分幸运。” 博雅有些不好意思:“用不着这么说,能和清水相识我也很高兴呢。” “但是……学长。” 少女抬起头来,神色坚定地看着他。 “下一次遇见的时候……不管我有多狼狈,最好还是假装没有看到吧。” “嘛,有意思。”晴明摇了下蝙蝠扇,“可你一定没有听从她的好心劝告吧?” “不可能遵从的吧!”博雅道,“我觉得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树叶簌簌地响着,阳光灿烂地穿过枝杈,落在树叶的碎影上。一株紫藤悄悄从树枝中探出半簇花朵,鲜嫩的颜色在随风轻轻摇曳。湛蓝的天空下不见一朵白云,这是个晴朗的天气……一个十分炎热的天气。 ——本来是该感到炎热的。 源博雅一踏入柴扉,便感到一阵凉意侵袭而来。他困惑地停住脚步,向四周望了望,却没发现什么制冷装置——一切都坦荡荡的,是片空旷的院子。围墙里圈着栋古旧的房屋,地上生满野草,看不到什么人类活动的迹象、也看不到什么现代化的痕迹……就像座荒芜了多年的寺庙。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听说这种古老的建筑的确更容易让人感到阴冷,可他现在还是在院子里呢。 脑海里天马行空地闪过了几个互不搭调的念头,博雅低头看了看手机。按照邮件上的描述找过来,应该的确是这里没错……他踟蹰了一下,手指按下了拨出键,同时叫了一声:“打扰了,请问这里有人吗?” “等待你已经很久了。”一个柔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已经指路了,为何不进去呢?” 博雅吃了一惊,转过了头。穿着水手服、有着一头黑瀑般长发的少女盈盈地站在他身后,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神中带着种洁净感——不知道有没有更合适的词语形容,但那种眼神的确不像是一般的女高中生。几分钟前,正是她在一座破败的石桥上为博雅指了路。 手机的震动声也在她身上响了起来。博雅不禁讶然:“安倍……请问,原来你是安倍同学的妹妹吗?” “并不是哦。晴明让我出去接你,如果没有人指引的话,很容易走错方向。”少女迈步向前,步履轻-盈得像是踩着花瓣,“源学长叫我蜜虫就可以了。” “蜜……”博雅觉得这名字很难叫出口,哪有正常人起这种名字的啊! 他们穿过了野草丛生的院子,自称蜜虫的少女把博雅带进了一间和室。 背对着博雅,和室里正侧躺着一个穿着狩衣的人。立乌和扇子放在了一边,纤白的手指插-进乌黑柔软的发里,懒洋洋的姿态颇像只在晒太阳的猫。左手里还展开着一本薄薄的书。蜜虫退了出去,博雅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主人的招呼。于是他咳了一声,主动开口道:“这样的姿势不会觉得累吗?” “——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和我说话了呢,源同学。” 身着狩衣的少年啪地一下合上了书,优雅而迅捷地翻身坐了起来。博雅悲哀地发现,这么一来的感觉更像是猫了……不过一定是只颇有攻击力的猫。他手指总有些发-痒,克制住某些从心底破土而出的东西,博雅将视线放在了隔扇上:“……是我的错,安倍,你就想听这一句吧。” 安倍晴明,和他一样是醍醐中学的学生。有着一张姣若女子的面容,白-皙的肤色、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双-唇,乌黑的睫毛拉长了丹凤的眼形,留着幼童似的刘海和齐耳短发,穿着白色狩衣的模样颇类《千与千寻》中的赈早见琥珀主,总而言之,是和博雅完全不同的类型。但不知为何,好像女孩子都更青睐于这种类型,一向自认为很有魅力的博雅入学两年多以来都没有收到一封情书,安倍晴明的柜子里却天天都被礼物挤满——还真是容易让人感到嫉妒啊。 安倍晴明还是个不爱交际的人,后援团统计过一次数据,似乎他和每个人说过的话都不会超过十句。老师们对他总是有着难以理解的忍耐和优容,任凭他装病请假逃课不参加部活,于是他在男生们当中的厌恶度简直已经在几年间攀升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反正如果能有机会让安倍晴明当众出丑、被锁进厕所或放学后套麻袋揍一顿的话,博雅觉得自己一定会很乐意加入的。 仅仅在两天之前,博雅还因为一件小事差点和晴明大打出手——那是在部活的时候,一名十分漂亮的少女在教学楼的转角处向博雅表了白。博雅和她相交不多,但知道她性情十分羞涩。他斟酌着词句,正想要回应对方的时候,晴明却刚好路过了那里……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理应悄悄回避吧?可晴明却驻住了脚步,还用一种让博雅回想起来颇觉得讨厌的声调道:“真是种难得一见的勇气啊。” 听到声音,博雅难免要回头去看。等他再回转过头的时候,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不由得恼火地道:“你这家伙,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很无礼吗!” “对救命恩人用这种口气说话可不行呢。”少年唇边带着微笑,仿佛博雅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们相遇一共有七次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 “都是在雨夜,或者像这样的阴天吧。” 博雅感到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你在监视我吗?啊,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喜欢绪美对吧!” “我只喜欢人类。”晴明的声音像风一样清泠,“悟性真是糟糕,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也太差劲了——不过,我就不计较什么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从长辈那里问来我的地址吧,这几天我都不会在学校了。” 说完他就走了,而博雅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样的言行实在是太古怪了,什么雨夜、人类的…… 他很快就把事情忘在了脑后,却没想到晴明的话一语成谶——所以他现在才会站在这个让人感觉诡异的地方,浑身不自在地面对着眼前本认作是敌人的人。 “若说是无礼,源的表现应该算得上了吧。”晴明微笑道,“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表现呢。况且,我想听的也并不是认错……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吗,源?” “谈不上吧。”博雅道,坐了下来,“只是印象确实不算好。家父用很郑重的语气告诉我,你是位颇有名气的阴阳师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这么说,逃学的时候你都是去工作了吗?” “你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真是个道行高深的骗子啊,接下来是要给我驱邪了吗?’” 晴明拿起了蝙蝠扇子,纤细的手指轻巧地展开,唇边是种洞察的微笑:“酬劳是由令亲代付的,邮件里他们再三恳求嘱托我不要介意你的无知,为你驱走邪晦——但是,如果真的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话,恐怕也是种麻烦呢。昨天午夜下了雨,你又遇见她了吧?” “……是。” “怎么相遇的、又是怎么互通名字的,说说看吧。” ……那当然是一个雨夜。 结束了部活的源博雅到文具店里买了点东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名穿着醍中校服、浑身都湿漉漉的少女正从路边走过。她有着一张美貌的脸,带着迷茫的神情,缩着肩膀的样子柔弱又无助。博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叫住了她:“喂!——雨下得这样大,你不先避一避吗?” 少女转过了头,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我,我赶着坐公车回家……” “哦,刚巧我也要去站台。”博雅说着,撑起了自己的雨伞,“不如借你避一避,我们同道而行吧!” 博雅是那种很容易让人生出亲切感的类型,笑容十分爽朗。少女迟疑了一瞬,跑到了他的伞下。两人并肩同行,一起到了车站,刚巧少女要乘的班次来了,两人就道了别,博雅目送车辆远去。 他们好像特别有缘。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又遇到了四五次。这当中差不多又有两三次,少女又忘了带伞。就这样在借伞同行的过程中,两人渐渐熟识了。第四次分别的时候,少女在车站告诉博雅:“我的名字是清水绪美,高二的一名学生……” “我是源博雅。” 少女苍白的脸上绽出笑容:“早就知道了,源学长可是很受欢迎的呢。” 博雅不由得受宠若惊:“真的吗?……现在的女孩子都更喜欢花美男一点吧。” “是真的。”少女温柔地道,“很多人都想要和源学长认识,但是……都觉得学长有些难以接近吧。能够和学长相识,我感到十分幸运。” 博雅有些不好意思:“用不着这么说,能和清水相识我也很高兴呢。” “但是……学长。” 少女抬起头来,神色坚定地看着他。 “下一次遇见的时候……不管我有多狼狈,最好还是假装没有看到吧。” “嘛,有意思。”晴明摇了下蝙蝠扇,“可你一定没有听从她的好心劝告吧?” “不可能遵从的吧!”博雅道,“我觉得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树叶簌簌地响着,阳光灿烂地穿过枝杈,落在树叶的碎影上。一株紫藤悄悄从树枝中探出半簇花朵,鲜嫩的颜色在随风轻轻摇曳。湛蓝的天空下不见一朵白云,这是个晴朗的天气……一个十分炎热的天气。 ——本来是该感到炎热的。 源博雅一踏入柴扉,便感到一阵凉意侵袭而来。他困惑地停住脚步,向四周望了望,却没发现什么制冷装置——一切都坦荡荡的,是片空旷的院子。围墙里圈着栋古旧的房屋,地上生满野草,看不到什么人类活动的迹象、也看不到什么现代化的痕迹……就像座荒芜了多年的寺庙。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听说这种古老的建筑的确更容易让人感到阴冷,可他现在还是在院子里呢。 脑海里天马行空地闪过了几个互不搭调的念头,博雅低头看了看手机。按照邮件上的描述找过来,应该的确是这里没错……他踟蹰了一下,手指按下了拨出键,同时叫了一声:“打扰了,请问这里有人吗?” “等待你已经很久了。”一个柔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已经指路了,为何不进去呢?” 博雅吃了一惊,转过了头。穿着水手服、有着一头黑瀑般长发的少女盈盈地站在他身后,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神中带着种洁净感——不知道有没有更合适的词语形容,但那种眼神的确不像是一般的女高中生。几分钟前,正是她在一座破败的石桥上为博雅指了路。 手机的震动声也在她身上响了起来。博雅不禁讶然:“安倍……请问,原来你是安倍同学的妹妹吗?” “并不是哦。晴明让我出去接你,如果没有人指引的话,很容易走错方向。”少女迈步向前,步履轻-盈得像是踩着花瓣,“源学长叫我蜜虫就可以了。” “蜜……”博雅觉得这名字很难叫出口,哪有正常人起这种名字的啊! 他们穿过了野草丛生的院子,自称蜜虫的少女把博雅带进了一间和室。 背对着博雅,和室里正侧躺着一个穿着狩衣的人。立乌和扇子放在了一边,纤白的手指插-进乌黑柔软的发里,懒洋洋的姿态颇像只在晒太阳的猫。左手里还展开着一本薄薄的书。蜜虫退了出去,博雅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主人的招呼。于是他咳了一声,主动开口道:“这样的姿势不会觉得累吗?” “——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和我说话了呢,源同学。” 身着狩衣的少年啪地一下合上了书,优雅而迅捷地翻身坐了起来。博雅悲哀地发现,这么一来的感觉更像是猫了……不过一定是只颇有攻击力的猫。他手指总有些发-痒,克制住某些从心底破土而出的东西,博雅将视线放在了隔扇上:“……是我的错,安倍,你就想听这一句吧。” 安倍晴明,和他一样是醍醐中学的学生。有着一张姣若女子的面容,白-皙的肤色、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双-唇,乌黑的睫毛拉长了丹凤的眼形,留着幼童似的刘海和齐耳短发,穿着白色狩衣的模样颇类《千与千寻》中的赈早见琥珀主,总而言之,是和博雅完全不同的类型。但不知为何,好像女孩子都更青睐于这种类型,一向自认为很有魅力的博雅入学两年多以来都没有收到一封情书,安倍晴明的柜子里却天天都被礼物挤满——还真是容易让人感到嫉妒啊。 安倍晴明还是个不爱交际的人,后援团统计过一次数据,似乎他和每个人说过的话都不会超过十句。老师们对他总是有着难以理解的忍耐和优容,任凭他装病请假逃课不参加部活,于是他在男生们当中的厌恶度简直已经在几年间攀升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反正如果能有机会让安倍晴明当众出丑、被锁进厕所或放学后套麻袋揍一顿的话,博雅觉得自己一定会很乐意加入的。 仅仅在两天之前,博雅还因为一件小事差点和晴明大打出手——那是在部活的时候,一名十分漂亮的少女在教学楼的转角处向博雅表了白。博雅和她相交不多,但知道她性情十分羞涩。他斟酌着词句,正想要回应对方的时候,晴明却刚好路过了那里……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理应悄悄回避吧?可晴明却驻住了脚步,还用一种让博雅回想起来颇觉得讨厌的声调道:“真是种难得一见的勇气啊。” 听到声音,博雅难免要回头去看。等他再回转过头的时候,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不由得恼火地道:“你这家伙,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很无礼吗!” “对救命恩人用这种口气说话可不行呢。”少年唇边带着微笑,仿佛博雅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们相遇一共有七次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 “都是在雨夜,或者像这样的阴天吧。” 博雅感到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你在监视我吗?啊,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喜欢绪美对吧!” “我只喜欢人类。”晴明的声音像风一样清泠,“悟性真是糟糕,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也太差劲了——不过,我就不计较什么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从长辈那里问来我的地址吧,这几天我都不会在学校了。” 说完他就走了,而博雅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样的言行实在是太古怪了,什么雨夜、人类的…… 他很快就把事情忘在了脑后,却没想到晴明的话一语成谶——所以他现在才会站在这个让人感觉诡异的地方,浑身不自在地面对着眼前本认作是敌人的人。 “若说是无礼,源的表现应该算得上了吧。”晴明微笑道,“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表现呢。况且,我想听的也并不是认错……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吗,源?” “谈不上吧。”博雅道,坐了下来,“只是印象确实不算好。家父用很郑重的语气告诉我,你是位颇有名气的阴阳师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这么说,逃学的时候你都是去工作了吗?” “你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真是个道行高深的骗子啊,接下来是要给我驱邪了吗?’” 晴明拿起了蝙蝠扇子,纤细的手指轻巧地展开,唇边是种洞察的微笑:“酬劳是由令亲代付的,邮件里他们再三恳求嘱托我不要介意你的无知,为你驱走邪晦——但是,如果真的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话,恐怕也是种麻烦呢。昨天午夜下了雨,你又遇见她了吧?” “……是。” “怎么相遇的、又是怎么互通名字的,说说看吧。” ……那当然是一个雨夜。 结束了部活的源博雅到文具店里买了点东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名穿着醍中校服、浑身都湿漉漉的少女正从路边走过。她有着一张美貌的脸,带着迷茫的神情,缩着肩膀的样子柔弱又无助。博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叫住了她:“喂!——雨下得这样大,你不先避一避吗?” 少女转过了头,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我,我赶着坐公车回家……” “哦,刚巧我也要去站台。”博雅说着,撑起了自己的雨伞,“不如借你避一避,我们同道而行吧!” 博雅是那种很容易让人生出亲切感的类型,笑容十分爽朗。少女迟疑了一瞬,跑到了他的伞下。两人并肩同行,一起到了车站,刚巧少女要乘的班次来了,两人就道了别,博雅目送车辆远去。 他们好像特别有缘。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又遇到了四五次。这当中差不多又有两三次,少女又忘了带伞。就这样在借伞同行的过程中,两人渐渐熟识了。第四次分别的时候,少女在车站告诉博雅:“我的名字是清水绪美,高二的一名学生……” “我是源博雅。” 少女苍白的脸上绽出笑容:“早就知道了,源学长可是很受欢迎的呢。” 博雅不由得受宠若惊:“真的吗?……现在的女孩子都更喜欢花美男一点吧。” “是真的。”少女温柔地道,“很多人都想要和源学长认识,但是……都觉得学长有些难以接近吧。能够和学长相识,我感到十分幸运。” 博雅有些不好意思:“用不着这么说,能和清水相识我也很高兴呢。” “但是……学长。” 少女抬起头来,神色坚定地看着他。 “下一次遇见的时候……不管我有多狼狈,最好还是假装没有看到吧。” “嘛,有意思。”晴明摇了下蝙蝠扇,“可你一定没有听从她的好心劝告吧?” “不可能遵从的吧!”博雅道,“我觉得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44|18.27.69.100 树叶簌簌地响着,阳光灿烂地穿过枝杈,落在树叶的碎影上。一株紫藤悄悄从树枝中探出半簇花朵,鲜嫩的颜色在随风轻轻摇曳。湛蓝的天空下不见一朵白云,这是个晴朗的天气……一个十分炎热的天气。 ——本来是该感到炎热的。 源博雅一踏入柴扉,便感到一阵凉意侵袭而来。他困惑地停住脚步,向四周望了望,却没发现什么制冷装置——一切都坦荡荡的,是片空旷的院子。围墙里圈着栋古旧的房屋,地上生满野草,看不到什么人类活动的迹象、也看不到什么现代化的痕迹……就像座荒芜了多年的寺庙。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听说这种古老的建筑的确更容易让人感到阴冷,可他现在还是在院子里呢。 脑海里天马行空地闪过了几个互不搭调的念头,博雅低头看了看手机。按照邮件上的描述找过来,应该的确是这里没错……他踟蹰了一下,手指按下了拨出键,同时叫了一声:“打扰了,请问这里有人吗?” “等待你已经很久了。”一个柔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已经指路了,为何不进去呢?” 博雅吃了一惊,转过了头。穿着水手服、有着一头黑瀑般长发的少女盈盈地站在他身后,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神中带着种洁净感——不知道有没有更合适的词语形容,但那种眼神的确不像是一般的女高中生。几分钟前,正是她在一座破败的石桥上为博雅指了路。 手机的震动声也在她身上响了起来。博雅不禁讶然:“安倍……请问,原来你是安倍同学的妹妹吗?” “并不是哦。晴明让我出去接你,如果没有人指引的话,很容易走错方向。”少女迈步向前,步履轻-盈得像是踩着花瓣,“源学长叫我蜜虫就可以了。” “蜜……”博雅觉得这名字很难叫出口,哪有正常人起这种名字的啊! 他们穿过了野草丛生的院子,自称蜜虫的少女把博雅带进了一间和室。 背对着博雅,和室里正侧躺着一个穿着狩衣的人。立乌和扇子放在了一边,纤白的手指插-进乌黑柔软的发里,懒洋洋的姿态颇像只在晒太阳的猫。左手里还展开着一本薄薄的书。蜜虫退了出去,博雅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主人的招呼。于是他咳了一声,主动开口道:“这样的姿势不会觉得累吗?” “——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和我说话了呢,源同学。” 身着狩衣的少年啪地一下合上了书,优雅而迅捷地翻身坐了起来。博雅悲哀地发现,这么一来的感觉更像是猫了……不过一定是只颇有攻击力的猫。他手指总有些发-痒,克制住某些从心底破土而出的东西,博雅将视线放在了隔扇上:“……是我的错,安倍,你就想听这一句吧。” 安倍晴明,和他一样是醍醐中学的学生。有着一张姣若女子的面容,白-皙的肤色、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双-唇,乌黑的睫毛拉长了丹凤的眼形,留着幼童似的刘海和齐耳短发,穿着白色狩衣的模样颇类《千与千寻》中的赈早见琥珀主,总而言之,是和博雅完全不同的类型。但不知为何,好像女孩子都更青睐于这种类型,一向自认为很有魅力的博雅入学两年多以来都没有收到一封情书,安倍晴明的柜子里却天天都被礼物挤满——还真是容易让人感到嫉妒啊。 安倍晴明还是个不爱交际的人,后援团统计过一次数据,似乎他和每个人说过的话都不会超过十句。老师们对他总是有着难以理解的忍耐和优容,任凭他装病请假逃课不参加部活,于是他在男生们当中的厌恶度简直已经在几年间攀升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反正如果能有机会让安倍晴明当众出丑、被锁进厕所或放学后套麻袋揍一顿的话,博雅觉得自己一定会很乐意加入的。 仅仅在两天之前,博雅还因为一件小事差点和晴明大打出手——那是在部活的时候,一名十分漂亮的少女在教学楼的转角处向博雅表了白。博雅和她相交不多,但知道她性情十分羞涩。他斟酌着词句,正想要回应对方的时候,晴明却刚好路过了那里……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理应悄悄回避吧?可晴明却驻住了脚步,还用一种让博雅回想起来颇觉得讨厌的声调道:“真是种难得一见的勇气啊。” 听到声音,博雅难免要回头去看。等他再回转过头的时候,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不由得恼火地道:“你这家伙,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很无礼吗!” “对救命恩人用这种口气说话可不行呢。”少年唇边带着微笑,仿佛博雅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们相遇一共有七次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 “都是在雨夜,或者像这样的阴天吧。” 博雅感到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你在监视我吗?啊,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喜欢绪美对吧!” “我只喜欢人类。”晴明的声音像风一样清泠,“悟性真是糟糕,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也太差劲了——不过,我就不计较什么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从长辈那里问来我的地址吧,这几天我都不会在学校了。” 说完他就走了,而博雅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样的言行实在是太古怪了,什么雨夜、人类的…… 他很快就把事情忘在了脑后,却没想到晴明的话一语成谶——所以他现在才会站在这个让人感觉诡异的地方,浑身不自在地面对着眼前本认作是敌人的人。 “若说是无礼,源的表现应该算得上了吧。”晴明微笑道,“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表现呢。况且,我想听的也并不是认错……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吗,源?” “谈不上吧。”博雅道,坐了下来,“只是印象确实不算好。家父用很郑重的语气告诉我,你是位颇有名气的阴阳师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这么说,逃学的时候你都是去工作了吗?” “你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真是个道行高深的骗子啊,接下来是要给我驱邪了吗?’” 晴明拿起了蝙蝠扇子,纤细的手指轻巧地展开,唇边是种洞察的微笑:“酬劳是由令亲代付的,邮件里他们再三恳求嘱托我不要介意你的无知,为你驱走邪晦——但是,如果真的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话,恐怕也是种麻烦呢。昨天午夜下了雨,你又遇见她了吧?” “……是。” “怎么相遇的、又是怎么互通名字的,说说看吧。” ……那当然是一个雨夜。 结束了部活的源博雅到文具店里买了点东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名穿着醍中校服、浑身都湿漉漉的少女正从路边走过。她有着一张美貌的脸,带着迷茫的神情,缩着肩膀的样子柔弱又无助。博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叫住了她:“喂!——雨下得这样大,你不先避一避吗?” 少女转过了头,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我,我赶着坐公车回家……” “哦,刚巧我也要去站台。”博雅说着,撑起了自己的雨伞,“不如借你避一避,我们同道而行吧!” 博雅是那种很容易让人生出亲切感的类型,笑容十分爽朗。少女迟疑了一瞬,跑到了他的伞下。两人并肩同行,一起到了车站,刚巧少女要乘的班次来了,两人就道了别,博雅目送车辆远去。 他们好像特别有缘。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又遇到了四五次。这当中差不多又有两三次,少女又忘了带伞。就这样在借伞同行的过程中,两人渐渐熟识了。第四次分别的时候,少女在车站告诉博雅:“我的名字是清水绪美,高二的一名学生……” “我是源博雅。” 少女苍白的脸上绽出笑容:“早就知道了,源学长可是很受欢迎的呢。” 博雅不由得受宠若惊:“真的吗?……现在的女孩子都更喜欢花美男一点吧。” “是真的。”少女温柔地道,“很多人都想要和源学长认识,但是……都觉得学长有些难以接近吧。能够和学长相识,我感到十分幸运。” 博雅有些不好意思:“用不着这么说,能和清水相识我也很高兴呢。” “但是……学长。” 少女抬起头来,神色坚定地看着他。 “下一次遇见的时候……不管我有多狼狈,最好还是假装没有看到吧。” “嘛,有意思。”晴明摇了下蝙蝠扇,“可你一定没有听从她的好心劝告吧?” “不可能遵从的吧!”博雅道,“我觉得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树叶簌簌地响着,阳光灿烂地穿过枝杈,落在树叶的碎影上。一株紫藤悄悄从树枝中探出半簇花朵,鲜嫩的颜色在随风轻轻摇曳。湛蓝的天空下不见一朵白云,这是个晴朗的天气……一个十分炎热的天气。 ——本来是该感到炎热的。 源博雅一踏入柴扉,便感到一阵凉意侵袭而来。他困惑地停住脚步,向四周望了望,却没发现什么制冷装置——一切都坦荡荡的,是片空旷的院子。围墙里圈着栋古旧的房屋,地上生满野草,看不到什么人类活动的迹象、也看不到什么现代化的痕迹……就像座荒芜了多年的寺庙。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听说这种古老的建筑的确更容易让人感到阴冷,可他现在还是在院子里呢。 脑海里天马行空地闪过了几个互不搭调的念头,博雅低头看了看手机。按照邮件上的描述找过来,应该的确是这里没错……他踟蹰了一下,手指按下了拨出键,同时叫了一声:“打扰了,请问这里有人吗?” “等待你已经很久了。”一个柔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已经指路了,为何不进去呢?” 博雅吃了一惊,转过了头。穿着水手服、有着一头黑瀑般长发的少女盈盈地站在他身后,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神中带着种洁净感——不知道有没有更合适的词语形容,但那种眼神的确不像是一般的女高中生。几分钟前,正是她在一座破败的石桥上为博雅指了路。 手机的震动声也在她身上响了起来。博雅不禁讶然:“安倍……请问,原来你是安倍同学的妹妹吗?” “并不是哦。晴明让我出去接你,如果没有人指引的话,很容易走错方向。”少女迈步向前,步履轻-盈得像是踩着花瓣,“源学长叫我蜜虫就可以了。” “蜜……”博雅觉得这名字很难叫出口,哪有正常人起这种名字的啊! 他们穿过了野草丛生的院子,自称蜜虫的少女把博雅带进了一间和室。 背对着博雅,和室里正侧躺着一个穿着狩衣的人。立乌和扇子放在了一边,纤白的手指插-进乌黑柔软的发里,懒洋洋的姿态颇像只在晒太阳的猫。左手里还展开着一本薄薄的书。蜜虫退了出去,博雅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主人的招呼。于是他咳了一声,主动开口道:“这样的姿势不会觉得累吗?” “——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和我说话了呢,源同学。” 身着狩衣的少年啪地一下合上了书,优雅而迅捷地翻身坐了起来。博雅悲哀地发现,这么一来的感觉更像是猫了……不过一定是只颇有攻击力的猫。他手指总有些发-痒,克制住某些从心底破土而出的东西,博雅将视线放在了隔扇上:“……是我的错,安倍,你就想听这一句吧。” 安倍晴明,和他一样是醍醐中学的学生。有着一张姣若女子的面容,白-皙的肤色、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双-唇,乌黑的睫毛拉长了丹凤的眼形,留着幼童似的刘海和齐耳短发,穿着白色狩衣的模样颇类《千与千寻》中的赈早见琥珀主,总而言之,是和博雅完全不同的类型。但不知为何,好像女孩子都更青睐于这种类型,一向自认为很有魅力的博雅入学两年多以来都没有收到一封情书,安倍晴明的柜子里却天天都被礼物挤满——还真是容易让人感到嫉妒啊。 安倍晴明还是个不爱交际的人,后援团统计过一次数据,似乎他和每个人说过的话都不会超过十句。老师们对他总是有着难以理解的忍耐和优容,任凭他装病请假逃课不参加部活,于是他在男生们当中的厌恶度简直已经在几年间攀升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反正如果能有机会让安倍晴明当众出丑、被锁进厕所或放学后套麻袋揍一顿的话,博雅觉得自己一定会很乐意加入的。 仅仅在两天之前,博雅还因为一件小事差点和晴明大打出手——那是在部活的时候,一名十分漂亮的少女在教学楼的转角处向博雅表了白。博雅和她相交不多,但知道她性情十分羞涩。他斟酌着词句,正想要回应对方的时候,晴明却刚好路过了那里……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理应悄悄回避吧?可晴明却驻住了脚步,还用一种让博雅回想起来颇觉得讨厌的声调道:“真是种难得一见的勇气啊。” 听到声音,博雅难免要回头去看。等他再回转过头的时候,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不由得恼火地道:“你这家伙,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很无礼吗!” “对救命恩人用这种口气说话可不行呢。”少年唇边带着微笑,仿佛博雅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们相遇一共有七次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 “都是在雨夜,或者像这样的阴天吧。” 博雅感到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你在监视我吗?啊,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喜欢绪美对吧!” “我只喜欢人类。”晴明的声音像风一样清泠,“悟性真是糟糕,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也太差劲了——不过,我就不计较什么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从长辈那里问来我的地址吧,这几天我都不会在学校了。” 说完他就走了,而博雅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样的言行实在是太古怪了,什么雨夜、人类的…… 他很快就把事情忘在了脑后,却没想到晴明的话一语成谶——所以他现在才会站在这个让人感觉诡异的地方,浑身不自在地面对着眼前本认作是敌人的人。 “若说是无礼,源的表现应该算得上了吧。”晴明微笑道,“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表现呢。况且,我想听的也并不是认错……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吗,源?” “谈不上吧。”博雅道,坐了下来,“只是印象确实不算好。家父用很郑重的语气告诉我,你是位颇有名气的阴阳师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这么说,逃学的时候你都是去工作了吗?” “你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真是个道行高深的骗子啊,接下来是要给我驱邪了吗?’” 晴明拿起了蝙蝠扇子,纤细的手指轻巧地展开,唇边是种洞察的微笑:“酬劳是由令亲代付的,邮件里他们再三恳求嘱托我不要介意你的无知,为你驱走邪晦——但是,如果真的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话,恐怕也是种麻烦呢。昨天午夜下了雨,你又遇见她了吧?” “……是。” “怎么相遇的、又是怎么互通名字的,说说看吧。” ……那当然是一个雨夜。 结束了部活的源博雅到文具店里买了点东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名穿着醍中校服、浑身都湿漉漉的少女正从路边走过。她有着一张美貌的脸,带着迷茫的神情,缩着肩膀的样子柔弱又无助。博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叫住了她:“喂!——雨下得这样大,你不先避一避吗?” 少女转过了头,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我,我赶着坐公车回家……” “哦,刚巧我也要去站台。”博雅说着,撑起了自己的雨伞,“不如借你避一避,我们同道而行吧!” 博雅是那种很容易让人生出亲切感的类型,笑容十分爽朗。少女迟疑了一瞬,跑到了他的伞下。两人并肩同行,一起到了车站,刚巧少女要乘的班次来了,两人就道了别,博雅目送车辆远去。 他们好像特别有缘。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又遇到了四五次。这当中差不多又有两三次,少女又忘了带伞。就这样在借伞同行的过程中,两人渐渐熟识了。第四次分别的时候,少女在车站告诉博雅:“我的名字是清水绪美,高二的一名学生……” “我是源博雅。” 少女苍白的脸上绽出笑容:“早就知道了,源学长可是很受欢迎的呢。” 博雅不由得受宠若惊:“真的吗?……现在的女孩子都更喜欢花美男一点吧。” “是真的。”少女温柔地道,“很多人都想要和源学长认识,但是……都觉得学长有些难以接近吧。能够和学长相识,我感到十分幸运。” 博雅有些不好意思:“用不着这么说,能和清水相识我也很高兴呢。” “但是……学长。” 少女抬起头来,神色坚定地看着他。 “下一次遇见的时候……不管我有多狼狈,最好还是假装没有看到吧。” “嘛,有意思。”晴明摇了下蝙蝠扇,“可你一定没有听从她的好心劝告吧?” “不可能遵从的吧!”博雅道,“我觉得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45|18.27.69.100 树叶簌簌地响着,阳光灿烂地穿过枝杈,落在树叶的碎影上。一株紫藤悄悄从树枝中探出半簇花朵,鲜嫩的颜色在随风轻轻摇曳。湛蓝的天空下不见一朵白云,这是个晴朗的天气……一个十分炎热的天气。 ——本来是该感到炎热的。 源博雅一踏入柴扉,便感到一阵凉意侵袭而来。他困惑地停住脚步,向四周望了望,却没发现什么制冷装置——一切都坦荡荡的,是片空旷的院子。围墙里圈着栋古旧的房屋,地上生满野草,看不到什么人类活动的迹象、也看不到什么现代化的痕迹……就像座荒芜了多年的寺庙。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听说这种古老的建筑的确更容易让人感到阴冷,可他现在还是在院子里呢。 脑海里天马行空地闪过了几个互不搭调的念头,博雅低头看了看手机。按照邮件上的描述找过来,应该的确是这里没错……他踟蹰了一下,手指按下了拨出键,同时叫了一声:“打扰了,请问这里有人吗?” “等待你已经很久了。”一个柔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已经指路了,为何不进去呢?” 博雅吃了一惊,转过了头。穿着水手服、有着一头黑瀑般长发的少女盈盈地站在他身后,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神中带着种洁净感——不知道有没有更合适的词语形容,但那种眼神的确不像是一般的女高中生。几分钟前,正是她在一座破败的石桥上为博雅指了路。 手机的震动声也在她身上响了起来。博雅不禁讶然:“安倍……请问,原来你是安倍同学的妹妹吗?” “并不是哦。晴明让我出去接你,如果没有人指引的话,很容易走错方向。”少女迈步向前,步履轻-盈得像是踩着花瓣,“源学长叫我蜜虫就可以了。” “蜜……”博雅觉得这名字很难叫出口,哪有正常人起这种名字的啊! 他们穿过了野草丛生的院子,自称蜜虫的少女把博雅带进了一间和室。 背对着博雅,和室里正侧躺着一个穿着狩衣的人。立乌和扇子放在了一边,纤白的手指插-进乌黑柔软的发里,懒洋洋的姿态颇像只在晒太阳的猫。左手里还展开着一本薄薄的书。蜜虫退了出去,博雅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主人的招呼。于是他咳了一声,主动开口道:“这样的姿势不会觉得累吗?” “——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和我说话了呢,源同学。” 身着狩衣的少年啪地一下合上了书,优雅而迅捷地翻身坐了起来。博雅悲哀地发现,这么一来的感觉更像是猫了……不过一定是只颇有攻击力的猫。他手指总有些发-痒,克制住某些从心底破土而出的东西,博雅将视线放在了隔扇上:“……是我的错,安倍,你就想听这一句吧。” 安倍晴明,和他一样是醍醐中学的学生。有着一张姣若女子的面容,白-皙的肤色、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双-唇,乌黑的睫毛拉长了丹凤的眼形,留着幼童似的刘海和齐耳短发,穿着白色狩衣的模样颇类《千与千寻》中的赈早见琥珀主,总而言之,是和博雅完全不同的类型。但不知为何,好像女孩子都更青睐于这种类型,一向自认为很有魅力的博雅入学两年多以来都没有收到一封情书,安倍晴明的柜子里却天天都被礼物挤满——还真是容易让人感到嫉妒啊。 安倍晴明还是个不爱交际的人,后援团统计过一次数据,似乎他和每个人说过的话都不会超过十句。老师们对他总是有着难以理解的忍耐和优容,任凭他装病请假逃课不参加部活,于是他在男生们当中的厌恶度简直已经在几年间攀升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反正如果能有机会让安倍晴明当众出丑、被锁进厕所或放学后套麻袋揍一顿的话,博雅觉得自己一定会很乐意加入的。 仅仅在两天之前,博雅还因为一件小事差点和晴明大打出手——那是在部活的时候,一名十分漂亮的少女在教学楼的转角处向博雅表了白。博雅和她相交不多,但知道她性情十分羞涩。他斟酌着词句,正想要回应对方的时候,晴明却刚好路过了那里……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理应悄悄回避吧?可晴明却驻住了脚步,还用一种让博雅回想起来颇觉得讨厌的声调道:“真是种难得一见的勇气啊。” 听到声音,博雅难免要回头去看。等他再回转过头的时候,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不由得恼火地道:“你这家伙,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很无礼吗!” “对救命恩人用这种口气说话可不行呢。”少年唇边带着微笑,仿佛博雅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们相遇一共有七次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 “都是在雨夜,或者像这样的阴天吧。” 博雅感到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你在监视我吗?啊,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喜欢绪美对吧!” “我只喜欢人类。”晴明的声音像风一样清泠,“悟性真是糟糕,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也太差劲了——不过,我就不计较什么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从长辈那里问来我的地址吧,这几天我都不会在学校了。” 说完他就走了,而博雅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样的言行实在是太古怪了,什么雨夜、人类的…… 他很快就把事情忘在了脑后,却没想到晴明的话一语成谶——所以他现在才会站在这个让人感觉诡异的地方,浑身不自在地面对着眼前本认作是敌人的人。 “若说是无礼,源的表现应该算得上了吧。”晴明微笑道,“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表现呢。况且,我想听的也并不是认错……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吗,源?” “谈不上吧。”博雅道,坐了下来,“只是印象确实不算好。家父用很郑重的语气告诉我,你是位颇有名气的阴阳师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这么说,逃学的时候你都是去工作了吗?” “你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真是个道行高深的骗子啊,接下来是要给我驱邪了吗?’” 晴明拿起了蝙蝠扇子,纤细的手指轻巧地展开,唇边是种洞察的微笑:“酬劳是由令亲代付的,邮件里他们再三恳求嘱托我不要介意你的无知,为你驱走邪晦——但是,如果真的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话,恐怕也是种麻烦呢。昨天午夜下了雨,你又遇见她了吧?” “……是。” “怎么相遇的、又是怎么互通名字的,说说看吧。” ……那当然是一个雨夜。 结束了部活的源博雅到文具店里买了点东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名穿着醍中校服、浑身都湿漉漉的少女正从路边走过。她有着一张美貌的脸,带着迷茫的神情,缩着肩膀的样子柔弱又无助。博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叫住了她:“喂!——雨下得这样大,你不先避一避吗?” 少女转过了头,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我,我赶着坐公车回家……” “哦,刚巧我也要去站台。”博雅说着,撑起了自己的雨伞,“不如借你避一避,我们同道而行吧!” 博雅是那种很容易让人生出亲切感的类型,笑容十分爽朗。少女迟疑了一瞬,跑到了他的伞下。两人并肩同行,一起到了车站,刚巧少女要乘的班次来了,两人就道了别,博雅目送车辆远去。 他们好像特别有缘。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又遇到了四五次。这当中差不多又有两三次,少女又忘了带伞。就这样在借伞同行的过程中,两人渐渐熟识了。第四次分别的时候,少女在车站告诉博雅:“我的名字是清水绪美,高二的一名学生……” “我是源博雅。” 少女苍白的脸上绽出笑容:“早就知道了,源学长可是很受欢迎的呢。” 博雅不由得受宠若惊:“真的吗?……现在的女孩子都更喜欢花美男一点吧。” “是真的。”少女温柔地道,“很多人都想要和源学长认识,但是……都觉得学长有些难以接近吧。能够和学长相识,我感到十分幸运。” 博雅有些不好意思:“用不着这么说,能和清水相识我也很高兴呢。” “但是……学长。” 少女抬起头来,神色坚定地看着他。 “下一次遇见的时候……不管我有多狼狈,最好还是假装没有看到吧。” “嘛,有意思。”晴明摇了下蝙蝠扇,“可你一定没有听从她的好心劝告吧?” “不可能遵从的吧!”博雅道,“我觉得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树叶簌簌地响着,阳光灿烂地穿过枝杈,落在树叶的碎影上。一株紫藤悄悄从树枝中探出半簇花朵,鲜嫩的颜色在随风轻轻摇曳。湛蓝的天空下不见一朵白云,这是个晴朗的天气……一个十分炎热的天气。 ——本来是该感到炎热的。 源博雅一踏入柴扉,便感到一阵凉意侵袭而来。他困惑地停住脚步,向四周望了望,却没发现什么制冷装置——一切都坦荡荡的,是片空旷的院子。围墙里圈着栋古旧的房屋,地上生满野草,看不到什么人类活动的迹象、也看不到什么现代化的痕迹……就像座荒芜了多年的寺庙。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听说这种古老的建筑的确更容易让人感到阴冷,可他现在还是在院子里呢。 脑海里天马行空地闪过了几个互不搭调的念头,博雅低头看了看手机。按照邮件上的描述找过来,应该的确是这里没错……他踟蹰了一下,手指按下了拨出键,同时叫了一声:“打扰了,请问这里有人吗?” “等待你已经很久了。”一个柔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已经指路了,为何不进去呢?” 博雅吃了一惊,转过了头。穿着水手服、有着一头黑瀑般长发的少女盈盈地站在他身后,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神中带着种洁净感——不知道有没有更合适的词语形容,但那种眼神的确不像是一般的女高中生。几分钟前,正是她在一座破败的石桥上为博雅指了路。 手机的震动声也在她身上响了起来。博雅不禁讶然:“安倍……请问,原来你是安倍同学的妹妹吗?” “并不是哦。晴明让我出去接你,如果没有人指引的话,很容易走错方向。”少女迈步向前,步履轻-盈得像是踩着花瓣,“源学长叫我蜜虫就可以了。” “蜜……”博雅觉得这名字很难叫出口,哪有正常人起这种名字的啊! 他们穿过了野草丛生的院子,自称蜜虫的少女把博雅带进了一间和室。 背对着博雅,和室里正侧躺着一个穿着狩衣的人。立乌和扇子放在了一边,纤白的手指插-进乌黑柔软的发里,懒洋洋的姿态颇像只在晒太阳的猫。左手里还展开着一本薄薄的书。蜜虫退了出去,博雅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主人的招呼。于是他咳了一声,主动开口道:“这样的姿势不会觉得累吗?” “——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和我说话了呢,源同学。” 身着狩衣的少年啪地一下合上了书,优雅而迅捷地翻身坐了起来。博雅悲哀地发现,这么一来的感觉更像是猫了……不过一定是只颇有攻击力的猫。他手指总有些发-痒,克制住某些从心底破土而出的东西,博雅将视线放在了隔扇上:“……是我的错,安倍,你就想听这一句吧。” 安倍晴明,和他一样是醍醐中学的学生。有着一张姣若女子的面容,白-皙的肤色、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双-唇,乌黑的睫毛拉长了丹凤的眼形,留着幼童似的刘海和齐耳短发,穿着白色狩衣的模样颇类《千与千寻》中的赈早见琥珀主,总而言之,是和博雅完全不同的类型。但不知为何,好像女孩子都更青睐于这种类型,一向自认为很有魅力的博雅入学两年多以来都没有收到一封情书,安倍晴明的柜子里却天天都被礼物挤满——还真是容易让人感到嫉妒啊。 安倍晴明还是个不爱交际的人,后援团统计过一次数据,似乎他和每个人说过的话都不会超过十句。老师们对他总是有着难以理解的忍耐和优容,任凭他装病请假逃课不参加部活,于是他在男生们当中的厌恶度简直已经在几年间攀升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反正如果能有机会让安倍晴明当众出丑、被锁进厕所或放学后套麻袋揍一顿的话,博雅觉得自己一定会很乐意加入的。 仅仅在两天之前,博雅还因为一件小事差点和晴明大打出手——那是在部活的时候,一名十分漂亮的少女在教学楼的转角处向博雅表了白。博雅和她相交不多,但知道她性情十分羞涩。他斟酌着词句,正想要回应对方的时候,晴明却刚好路过了那里……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理应悄悄回避吧?可晴明却驻住了脚步,还用一种让博雅回想起来颇觉得讨厌的声调道:“真是种难得一见的勇气啊。” 听到声音,博雅难免要回头去看。等他再回转过头的时候,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不由得恼火地道:“你这家伙,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很无礼吗!” “对救命恩人用这种口气说话可不行呢。”少年唇边带着微笑,仿佛博雅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们相遇一共有七次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 “都是在雨夜,或者像这样的阴天吧。” 博雅感到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你在监视我吗?啊,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喜欢绪美对吧!” “我只喜欢人类。”晴明的声音像风一样清泠,“悟性真是糟糕,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也太差劲了——不过,我就不计较什么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从长辈那里问来我的地址吧,这几天我都不会在学校了。” 说完他就走了,而博雅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样的言行实在是太古怪了,什么雨夜、人类的…… 他很快就把事情忘在了脑后,却没想到晴明的话一语成谶——所以他现在才会站在这个让人感觉诡异的地方,浑身不自在地面对着眼前本认作是敌人的人。 “若说是无礼,源的表现应该算得上了吧。”晴明微笑道,“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表现呢。况且,我想听的也并不是认错……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吗,源?” “谈不上吧。”博雅道,坐了下来,“只是印象确实不算好。家父用很郑重的语气告诉我,你是位颇有名气的阴阳师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这么说,逃学的时候你都是去工作了吗?” “你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真是个道行高深的骗子啊,接下来是要给我驱邪了吗?’” 晴明拿起了蝙蝠扇子,纤细的手指轻巧地展开,唇边是种洞察的微笑:“酬劳是由令亲代付的,邮件里他们再三恳求嘱托我不要介意你的无知,为你驱走邪晦——但是,如果真的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话,恐怕也是种麻烦呢。昨天午夜下了雨,你又遇见她了吧?” “……是。” “怎么相遇的、又是怎么互通名字的,说说看吧。” ……那当然是一个雨夜。 结束了部活的源博雅到文具店里买了点东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名穿着醍中校服、浑身都湿漉漉的少女正从路边走过。她有着一张美貌的脸,带着迷茫的神情,缩着肩膀的样子柔弱又无助。博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叫住了她:“喂!——雨下得这样大,你不先避一避吗?” 少女转过了头,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我,我赶着坐公车回家……” “哦,刚巧我也要去站台。”博雅说着,撑起了自己的雨伞,“不如借你避一避,我们同道而行吧!” 博雅是那种很容易让人生出亲切感的类型,笑容十分爽朗。少女迟疑了一瞬,跑到了他的伞下。两人并肩同行,一起到了车站,刚巧少女要乘的班次来了,两人就道了别,博雅目送车辆远去。 他们好像特别有缘。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又遇到了四五次。这当中差不多又有两三次,少女又忘了带伞。就这样在借伞同行的过程中,两人渐渐熟识了。第四次分别的时候,少女在车站告诉博雅:“我的名字是清水绪美,高二的一名学生……” “我是源博雅。” 少女苍白的脸上绽出笑容:“早就知道了,源学长可是很受欢迎的呢。” 博雅不由得受宠若惊:“真的吗?……现在的女孩子都更喜欢花美男一点吧。” “是真的。”少女温柔地道,“很多人都想要和源学长认识,但是……都觉得学长有些难以接近吧。能够和学长相识,我感到十分幸运。” 博雅有些不好意思:“用不着这么说,能和清水相识我也很高兴呢。” “但是……学长。” 少女抬起头来,神色坚定地看着他。 “下一次遇见的时候……不管我有多狼狈,最好还是假装没有看到吧。” “嘛,有意思。”晴明摇了下蝙蝠扇,“可你一定没有听从她的好心劝告吧?” “不可能遵从的吧!”博雅道,“我觉得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树叶簌簌地响着,阳光灿烂地穿过枝杈,落在树叶的碎影上。一株紫藤悄悄从树枝中探出半簇花朵,鲜嫩的颜色在随风轻轻摇曳。湛蓝的天空下不见一朵白云,这是个晴朗的天气……一个十分炎热的天气。 ——本来是该感到炎热的。 源博雅一踏入柴扉,便感到一阵凉意侵袭而来。他困惑地停住脚步,向四周望了望,却没发现什么制冷装置——一切都坦荡荡的,是片空旷的院子。围墙里圈着栋古旧的房屋,地上生满野草,看不到什么人类活动的迹象、也看不到什么现代化的痕迹……就像座荒芜了多年的寺庙。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听说这种古老的建筑的确更容易让人感到阴冷,可他现在还是在院子里呢。 脑海里天马行空地闪过了几个互不搭调的念头,博雅低头看了看手机。按照邮件上的描述找过来,应该的确是这里没错……他踟蹰了一下,手指按下了拨出键,同时叫了一声:“打扰了,请问这里有人吗?” “等待你已经很久了。”一个柔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已经指路了,为何不进去呢?” 博雅吃了一惊,转过了头。穿着水手服、有着一头黑瀑般长发的少女盈盈地站在他身后,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神中带着种洁净感——不知道有没有更合适的词语形容,但那种眼神的确不像是一般的女高中生。几分钟前,正是她在一座破败的石桥上为博雅指了路。 手机的震动声也在她身上响了起来。博雅不禁讶然:“安倍……请问,原来你是安倍同学的妹妹吗?” “并不是哦。晴明让我出去接你,如果没有人指引的话,很容易走错方向。”少女迈步向前,步履轻-盈得像是踩着花瓣,“源学长叫我蜜虫就可以了。” “蜜……”博雅觉得这名字很难叫出口,哪有正常人起这种名字的啊! 他们穿过了野草丛生的院子,自称蜜虫的少女把博雅带进了一间和室。 背对着博雅,和室里正侧躺着一个穿着狩衣的人。立乌和扇子放在了一边,纤白的手指插-进乌黑柔软的发里,懒洋洋的姿态颇像只在晒太阳的猫。左手里还展开着一本薄薄的书。蜜虫退了出去,博雅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主人的招呼。于是他咳了一声,主动开口道:“这样的姿势不会觉得累吗?” “——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和我说话了呢,源同学。” 身着狩衣的少年啪地一下合上了书,优雅而迅捷地翻身坐了起来。博雅悲哀地发现,这么一来的感觉更像是猫了……不过一定是只颇有攻击力的猫。他手指总有些发-痒,克制住某些从心底破土而出的东西,博雅将视线放在了隔扇上:“……是我的错,安倍,你就想听这一句吧。” 安倍晴明,和他一样是醍醐中学的学生。有着一张姣若女子的面容,白-皙的肤色、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双-唇,乌黑的睫毛拉长了丹凤的眼形,留着幼童似的刘海和齐耳短发,穿着白色狩衣的模样颇类《千与千寻》中的赈早见琥珀主,总而言之,是和博雅完全不同的类型。但不知为何,好像女孩子都更青睐于这种类型,一向自认为很有魅力的博雅入学两年多以来都没有收到一封情书,安倍晴明的柜子里却天天都被礼物挤满——还真是容易让人感到嫉妒啊。 安倍晴明还是个不爱交际的人,后援团统计过一次数据,似乎他和每个人说过的话都不会超过十句。老师们对他总是有着难以理解的忍耐和优容,任凭他装病请假逃课不参加部活,于是他在男生们当中的厌恶度简直已经在几年间攀升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反正如果能有机会让安倍晴明当众出丑、被锁进厕所或放学后套麻袋揍一顿的话,博雅觉得自己一定会很乐意加入的。 仅仅在两天之前,博雅还因为一件小事差点和晴明大打出手——那是在部活的时候,一名十分漂亮的少女在教学楼的转角处向博雅表了白。博雅和她相交不多,但知道她性情十分羞涩。他斟酌着词句,正想要回应对方的时候,晴明却刚好路过了那里……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理应悄悄回避吧?可晴明却驻住了脚步,还用一种让博雅回想起来颇觉得讨厌的声调道:“真是种难得一见的勇气啊。” 听到声音,博雅难免要回头去看。等他再回转过头的时候,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不由得恼火地道:“你这家伙,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很无礼吗!” “对救命恩人用这种口气说话可不行呢。”少年唇边带着微笑,仿佛博雅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们相遇一共有七次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 “都是在雨夜,或者像这样的阴天吧。” 博雅感到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你在监视我吗?啊,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喜欢绪美对吧!” “我只喜欢人类。”晴明的声音像风一样清泠,“悟性真是糟糕,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也太差劲了——不过,我就不计较什么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从长辈那里问来我的地址吧,这几天我都不会在学校了。” 说完他就走了,而博雅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样的言行实在是太古怪了,什么雨夜、人类的…… 他很快就把事情忘在了脑后,却没想到晴明的话一语成谶——所以他现在才会站在这个让人感觉诡异的地方,浑身不自在地面对着眼前本认作是敌人的人。 “若说是无礼,源的表现应该算得上了吧。”晴明微笑道,“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表现呢。况且,我想听的也并不是认错……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吗,源?” “谈不上吧。”博雅道,坐了下来,“只是印象确实不算好。家父用很郑重的语气告诉我,你是位颇有名气的阴阳师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这么说,逃学的时候你都是去工作了吗?” “你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真是个道行高深的骗子啊,接下来是要给我驱邪了吗?’” 晴明拿起了蝙蝠扇子,纤细的手指轻巧地展开,唇边是种洞察的微笑:“酬劳是由令亲代付的,邮件里他们再三恳求嘱托我不要介意你的无知,为你驱走邪晦——但是,如果真的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话,恐怕也是种麻烦呢。昨天午夜下了雨,你又遇见她了吧?” “……是。” “怎么相遇的、又是怎么互通名字的,说说看吧。” ……那当然是一个雨夜。 结束了部活的源博雅到文具店里买了点东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名穿着醍中校服、浑身都湿漉漉的少女正从路边走过。她有着一张美貌的脸,带着迷茫的神情,缩着肩膀的样子柔弱又无助。博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叫住了她:“喂!——雨下得这样大,你不先避一避吗?” 少女转过了头,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我,我赶着坐公车回家……” “哦,刚巧我也要去站台。”博雅说着,撑起了自己的雨伞,“不如借你避一避,我们同道而行吧!” 博雅是那种很容易让人生出亲切感的类型,笑容十分爽朗。少女迟疑了一瞬,跑到了他的伞下。两人并肩同行,一起到了车站,刚巧少女要乘的班次来了,两人就道了别,博雅目送车辆远去。 他们好像特别有缘。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又遇到了四五次。这当中差不多又有两三次,少女又忘了带伞。就这样在借伞同行的过程中,两人渐渐熟识了。第四次分别的时候,少女在车站告诉博雅:“我的名字是清水绪美,高二的一名学生……” “我是源博雅。” 少女苍白的脸上绽出笑容:“早就知道了,源学长可是很受欢迎的呢。” 博雅不由得受宠若惊:“真的吗?……现在的女孩子都更喜欢花美男一点吧。” “是真的。”少女温柔地道,“很多人都想要和源学长认识,但是……都觉得学长有些难以接近吧。能够和学长相识,我感到十分幸运。” 博雅有些不好意思:“用不着这么说,能和清水相识我也很高兴呢。” “但是……学长。” 少女抬起头来,神色坚定地看着他。 “下一次遇见的时候……不管我有多狼狈,最好还是假装没有看到吧。” “嘛,有意思。”晴明摇了下蝙蝠扇,“可你一定没有听从她的好心劝告吧?” “不可能遵从的吧!”博雅道,“我觉得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46|18.27.69.100 树叶簌簌地响着,阳光灿烂地穿过枝杈,落在树叶的碎影上。一株紫藤悄悄从树枝中探出半簇花朵,鲜嫩的颜色在随风轻轻摇曳。湛蓝的天空下不见一朵白云,这是个晴朗的天气……一个十分炎热的天气。 ——本来是该感到炎热的。 源博雅一踏入柴扉,便感到一阵凉意侵袭而来。他困惑地停住脚步,向四周望了望,却没发现什么制冷装置——一切都坦荡荡的,是片空旷的院子。围墙里圈着栋古旧的房屋,地上生满野草,看不到什么人类活动的迹象、也看不到什么现代化的痕迹……就像座荒芜了多年的寺庙。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听说这种古老的建筑的确更容易让人感到阴冷,可他现在还是在院子里呢。 脑海里天马行空地闪过了几个互不搭调的念头,博雅低头看了看手机。按照邮件上的描述找过来,应该的确是这里没错……他踟蹰了一下,手指按下了拨出键,同时叫了一声:“打扰了,请问这里有人吗?” “等待你已经很久了。”一个柔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已经指路了,为何不进去呢?” 博雅吃了一惊,转过了头。穿着水手服、有着一头黑瀑般长发的少女盈盈地站在他身后,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神中带着种洁净感——不知道有没有更合适的词语形容,但那种眼神的确不像是一般的女高中生。几分钟前,正是她在一座破败的石桥上为博雅指了路。 手机的震动声也在她身上响了起来。博雅不禁讶然:“安倍……请问,原来你是安倍同学的妹妹吗?” “并不是哦。晴明让我出去接你,如果没有人指引的话,很容易走错方向。”少女迈步向前,步履轻-盈得像是踩着花瓣,“源学长叫我蜜虫就可以了。” “蜜……”博雅觉得这名字很难叫出口,哪有正常人起这种名字的啊! 他们穿过了野草丛生的院子,自称蜜虫的少女把博雅带进了一间和室。 背对着博雅,和室里正侧躺着一个穿着狩衣的人。立乌和扇子放在了一边,纤白的手指插-进乌黑柔软的发里,懒洋洋的姿态颇像只在晒太阳的猫。左手里还展开着一本薄薄的书。蜜虫退了出去,博雅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主人的招呼。于是他咳了一声,主动开口道:“这样的姿势不会觉得累吗?” “——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和我说话了呢,源同学。” 身着狩衣的少年啪地一下合上了书,优雅而迅捷地翻身坐了起来。博雅悲哀地发现,这么一来的感觉更像是猫了……不过一定是只颇有攻击力的猫。他手指总有些发-痒,克制住某些从心底破土而出的东西,博雅将视线放在了隔扇上:“……是我的错,安倍,你就想听这一句吧。” 安倍晴明,和他一样是醍醐中学的学生。有着一张姣若女子的面容,白-皙的肤色、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双-唇,乌黑的睫毛拉长了丹凤的眼形,留着幼童似的刘海和齐耳短发,穿着白色狩衣的模样颇类《千与千寻》中的赈早见琥珀主,总而言之,是和博雅完全不同的类型。但不知为何,好像女孩子都更青睐于这种类型,一向自认为很有魅力的博雅入学两年多以来都没有收到一封情书,安倍晴明的柜子里却天天都被礼物挤满——还真是容易让人感到嫉妒啊。 安倍晴明还是个不爱交际的人,后援团统计过一次数据,似乎他和每个人说过的话都不会超过十句。老师们对他总是有着难以理解的忍耐和优容,任凭他装病请假逃课不参加部活,于是他在男生们当中的厌恶度简直已经在几年间攀升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反正如果能有机会让安倍晴明当众出丑、被锁进厕所或放学后套麻袋揍一顿的话,博雅觉得自己一定会很乐意加入的。 仅仅在两天之前,博雅还因为一件小事差点和晴明大打出手——那是在部活的时候,一名十分漂亮的少女在教学楼的转角处向博雅表了白。博雅和她相交不多,但知道她性情十分羞涩。他斟酌着词句,正想要回应对方的时候,晴明却刚好路过了那里……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理应悄悄回避吧?可晴明却驻住了脚步,还用一种让博雅回想起来颇觉得讨厌的声调道:“真是种难得一见的勇气啊。” 听到声音,博雅难免要回头去看。等他再回转过头的时候,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不由得恼火地道:“你这家伙,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很无礼吗!” “对救命恩人用这种口气说话可不行呢。”少年唇边带着微笑,仿佛博雅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们相遇一共有七次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 “都是在雨夜,或者像这样的阴天吧。” 博雅感到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你在监视我吗?啊,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喜欢绪美对吧!” “我只喜欢人类。”晴明的声音像风一样清泠,“悟性真是糟糕,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也太差劲了——不过,我就不计较什么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从长辈那里问来我的地址吧,这几天我都不会在学校了。” 说完他就走了,而博雅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样的言行实在是太古怪了,什么雨夜、人类的…… 他很快就把事情忘在了脑后,却没想到晴明的话一语成谶——所以他现在才会站在这个让人感觉诡异的地方,浑身不自在地面对着眼前本认作是敌人的人。 “若说是无礼,源的表现应该算得上了吧。”晴明微笑道,“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表现呢。况且,我想听的也并不是认错……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吗,源?” “谈不上吧。”博雅道,坐了下来,“只是印象确实不算好。家父用很郑重的语气告诉我,你是位颇有名气的阴阳师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这么说,逃学的时候你都是去工作了吗?” “你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真是个道行高深的骗子啊,接下来是要给我驱邪了吗?’” 晴明拿起了蝙蝠扇子,纤细的手指轻巧地展开,唇边是种洞察的微笑:“酬劳是由令亲代付的,邮件里他们再三恳求嘱托我不要介意你的无知,为你驱走邪晦——但是,如果真的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话,恐怕也是种麻烦呢。昨天午夜下了雨,你又遇见她了吧?” “……是。” “怎么相遇的、又是怎么互通名字的,说说看吧。” ……那当然是一个雨夜。 结束了部活的源博雅到文具店里买了点东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名穿着醍中校服、浑身都湿漉漉的少女正从路边走过。她有着一张美貌的脸,带着迷茫的神情,缩着肩膀的样子柔弱又无助。博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叫住了她:“喂!——雨下得这样大,你不先避一避吗?” 少女转过了头,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我,我赶着坐公车回家……” “哦,刚巧我也要去站台。”博雅说着,撑起了自己的雨伞,“不如借你避一避,我们同道而行吧!” 博雅是那种很容易让人生出亲切感的类型,笑容十分爽朗。少女迟疑了一瞬,跑到了他的伞下。两人并肩同行,一起到了车站,刚巧少女要乘的班次来了,两人就道了别,博雅目送车辆远去。 他们好像特别有缘。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又遇到了四五次。这当中差不多又有两三次,少女又忘了带伞。就这样在借伞同行的过程中,两人渐渐熟识了。第四次分别的时候,少女在车站告诉博雅:“我的名字是清水绪美,高二的一名学生……” “我是源博雅。” 少女苍白的脸上绽出笑容:“早就知道了,源学长可是很受欢迎的呢。” 博雅不由得受宠若惊:“真的吗?……现在的女孩子都更喜欢花美男一点吧。” “是真的。”少女温柔地道,“很多人都想要和源学长认识,但是……都觉得学长有些难以接近吧。能够和学长相识,我感到十分幸运。” 博雅有些不好意思:“用不着这么说,能和清水相识我也很高兴呢。” “但是……学长。” 少女抬起头来,神色坚定地看着他。 “下一次遇见的时候……不管我有多狼狈,最好还是假装没有看到吧。” “嘛,有意思。”晴明摇了下蝙蝠扇,“可你一定没有听从她的好心劝告吧?” “不可能遵从的吧!”博雅道,“我觉得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树叶簌簌地响着,阳光灿烂地穿过枝杈,落在树叶的碎影上。一株紫藤悄悄从树枝中探出半簇花朵,鲜嫩的颜色在随风轻轻摇曳。湛蓝的天空下不见一朵白云,这是个晴朗的天气……一个十分炎热的天气。 ——本来是该感到炎热的。 源博雅一踏入柴扉,便感到一阵凉意侵袭而来。他困惑地停住脚步,向四周望了望,却没发现什么制冷装置——一切都坦荡荡的,是片空旷的院子。围墙里圈着栋古旧的房屋,地上生满野草,看不到什么人类活动的迹象、也看不到什么现代化的痕迹……就像座荒芜了多年的寺庙。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听说这种古老的建筑的确更容易让人感到阴冷,可他现在还是在院子里呢。 脑海里天马行空地闪过了几个互不搭调的念头,博雅低头看了看手机。按照邮件上的描述找过来,应该的确是这里没错……他踟蹰了一下,手指按下了拨出键,同时叫了一声:“打扰了,请问这里有人吗?” “等待你已经很久了。”一个柔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已经指路了,为何不进去呢?” 博雅吃了一惊,转过了头。穿着水手服、有着一头黑瀑般长发的少女盈盈地站在他身后,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神中带着种洁净感——不知道有没有更合适的词语形容,但那种眼神的确不像是一般的女高中生。几分钟前,正是她在一座破败的石桥上为博雅指了路。 手机的震动声也在她身上响了起来。博雅不禁讶然:“安倍……请问,原来你是安倍同学的妹妹吗?” “并不是哦。晴明让我出去接你,如果没有人指引的话,很容易走错方向。”少女迈步向前,步履轻-盈得像是踩着花瓣,“源学长叫我蜜虫就可以了。” “蜜……”博雅觉得这名字很难叫出口,哪有正常人起这种名字的啊! 他们穿过了野草丛生的院子,自称蜜虫的少女把博雅带进了一间和室。 背对着博雅,和室里正侧躺着一个穿着狩衣的人。立乌和扇子放在了一边,纤白的手指插-进乌黑柔软的发里,懒洋洋的姿态颇像只在晒太阳的猫。左手里还展开着一本薄薄的书。蜜虫退了出去,博雅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主人的招呼。于是他咳了一声,主动开口道:“这样的姿势不会觉得累吗?” “——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和我说话了呢,源同学。” 身着狩衣的少年啪地一下合上了书,优雅而迅捷地翻身坐了起来。博雅悲哀地发现,这么一来的感觉更像是猫了……不过一定是只颇有攻击力的猫。他手指总有些发-痒,克制住某些从心底破土而出的东西,博雅将视线放在了隔扇上:“……是我的错,安倍,你就想听这一句吧。” 安倍晴明,和他一样是醍醐中学的学生。有着一张姣若女子的面容,白-皙的肤色、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双-唇,乌黑的睫毛拉长了丹凤的眼形,留着幼童似的刘海和齐耳短发,穿着白色狩衣的模样颇类《千与千寻》中的赈早见琥珀主,总而言之,是和博雅完全不同的类型。但不知为何,好像女孩子都更青睐于这种类型,一向自认为很有魅力的博雅入学两年多以来都没有收到一封情书,安倍晴明的柜子里却天天都被礼物挤满——还真是容易让人感到嫉妒啊。 安倍晴明还是个不爱交际的人,后援团统计过一次数据,似乎他和每个人说过的话都不会超过十句。老师们对他总是有着难以理解的忍耐和优容,任凭他装病请假逃课不参加部活,于是他在男生们当中的厌恶度简直已经在几年间攀升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反正如果能有机会让安倍晴明当众出丑、被锁进厕所或放学后套麻袋揍一顿的话,博雅觉得自己一定会很乐意加入的。 仅仅在两天之前,博雅还因为一件小事差点和晴明大打出手——那是在部活的时候,一名十分漂亮的少女在教学楼的转角处向博雅表了白。博雅和她相交不多,但知道她性情十分羞涩。他斟酌着词句,正想要回应对方的时候,晴明却刚好路过了那里……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理应悄悄回避吧?可晴明却驻住了脚步,还用一种让博雅回想起来颇觉得讨厌的声调道:“真是种难得一见的勇气啊。” 听到声音,博雅难免要回头去看。等他再回转过头的时候,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不由得恼火地道:“你这家伙,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很无礼吗!” “对救命恩人用这种口气说话可不行呢。”少年唇边带着微笑,仿佛博雅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们相遇一共有七次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 “都是在雨夜,或者像这样的阴天吧。” 博雅感到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你在监视我吗?啊,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喜欢绪美对吧!” “我只喜欢人类。”晴明的声音像风一样清泠,“悟性真是糟糕,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也太差劲了——不过,我就不计较什么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从长辈那里问来我的地址吧,这几天我都不会在学校了。” 说完他就走了,而博雅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样的言行实在是太古怪了,什么雨夜、人类的…… 他很快就把事情忘在了脑后,却没想到晴明的话一语成谶——所以他现在才会站在这个让人感觉诡异的地方,浑身不自在地面对着眼前本认作是敌人的人。 “若说是无礼,源的表现应该算得上了吧。”晴明微笑道,“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表现呢。况且,我想听的也并不是认错……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吗,源?” “谈不上吧。”博雅道,坐了下来,“只是印象确实不算好。家父用很郑重的语气告诉我,你是位颇有名气的阴阳师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这么说,逃学的时候你都是去工作了吗?” “你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真是个道行高深的骗子啊,接下来是要给我驱邪了吗?’” 晴明拿起了蝙蝠扇子,纤细的手指轻巧地展开,唇边是种洞察的微笑:“酬劳是由令亲代付的,邮件里他们再三恳求嘱托我不要介意你的无知,为你驱走邪晦——但是,如果真的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话,恐怕也是种麻烦呢。昨天午夜下了雨,你又遇见她了吧?” “……是。” “怎么相遇的、又是怎么互通名字的,说说看吧。” ……那当然是一个雨夜。 结束了部活的源博雅到文具店里买了点东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名穿着醍中校服、浑身都湿漉漉的少女正从路边走过。她有着一张美貌的脸,带着迷茫的神情,缩着肩膀的样子柔弱又无助。博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叫住了她:“喂!——雨下得这样大,你不先避一避吗?” 少女转过了头,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我,我赶着坐公车回家……” “哦,刚巧我也要去站台。”博雅说着,撑起了自己的雨伞,“不如借你避一避,我们同道而行吧!” 博雅是那种很容易让人生出亲切感的类型,笑容十分爽朗。少女迟疑了一瞬,跑到了他的伞下。两人并肩同行,一起到了车站,刚巧少女要乘的班次来了,两人就道了别,博雅目送车辆远去。 他们好像特别有缘。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又遇到了四五次。这当中差不多又有两三次,少女又忘了带伞。就这样在借伞同行的过程中,两人渐渐熟识了。第四次分别的时候,少女在车站告诉博雅:“我的名字是清水绪美,高二的一名学生……” “我是源博雅。” 少女苍白的脸上绽出笑容:“早就知道了,源学长可是很受欢迎的呢。” 博雅不由得受宠若惊:“真的吗?……现在的女孩子都更喜欢花美男一点吧。” “是真的。”少女温柔地道,“很多人都想要和源学长认识,但是……都觉得学长有些难以接近吧。能够和学长相识,我感到十分幸运。” 博雅有些不好意思:“用不着这么说,能和清水相识我也很高兴呢。” “但是……学长。” 少女抬起头来,神色坚定地看着他。 “下一次遇见的时候……不管我有多狼狈,最好还是假装没有看到吧。” “嘛,有意思。”晴明摇了下蝙蝠扇,“可你一定没有听从她的好心劝告吧?” “不可能遵从的吧!”博雅道,“我觉得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树叶簌簌地响着,阳光灿烂地穿过枝杈,落在树叶的碎影上。一株紫藤悄悄从树枝中探出半簇花朵,鲜嫩的颜色在随风轻轻摇曳。湛蓝的天空下不见一朵白云,这是个晴朗的天气……一个十分炎热的天气。 ——本来是该感到炎热的。 源博雅一踏入柴扉,便感到一阵凉意侵袭而来。他困惑地停住脚步,向四周望了望,却没发现什么制冷装置——一切都坦荡荡的,是片空旷的院子。围墙里圈着栋古旧的房屋,地上生满野草,看不到什么人类活动的迹象、也看不到什么现代化的痕迹……就像座荒芜了多年的寺庙。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听说这种古老的建筑的确更容易让人感到阴冷,可他现在还是在院子里呢。 脑海里天马行空地闪过了几个互不搭调的念头,博雅低头看了看手机。按照邮件上的描述找过来,应该的确是这里没错……他踟蹰了一下,手指按下了拨出键,同时叫了一声:“打扰了,请问这里有人吗?” “等待你已经很久了。”一个柔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已经指路了,为何不进去呢?” 博雅吃了一惊,转过了头。穿着水手服、有着一头黑瀑般长发的少女盈盈地站在他身后,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神中带着种洁净感——不知道有没有更合适的词语形容,但那种眼神的确不像是一般的女高中生。几分钟前,正是她在一座破败的石桥上为博雅指了路。 手机的震动声也在她身上响了起来。博雅不禁讶然:“安倍……请问,原来你是安倍同学的妹妹吗?” “并不是哦。晴明让我出去接你,如果没有人指引的话,很容易走错方向。”少女迈步向前,步履轻-盈得像是踩着花瓣,“源学长叫我蜜虫就可以了。” “蜜……”博雅觉得这名字很难叫出口,哪有正常人起这种名字的啊! 他们穿过了野草丛生的院子,自称蜜虫的少女把博雅带进了一间和室。 背对着博雅,和室里正侧躺着一个穿着狩衣的人。立乌和扇子放在了一边,纤白的手指插-进乌黑柔软的发里,懒洋洋的姿态颇像只在晒太阳的猫。左手里还展开着一本薄薄的书。蜜虫退了出去,博雅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主人的招呼。于是他咳了一声,主动开口道:“这样的姿势不会觉得累吗?” “——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和我说话了呢,源同学。” 身着狩衣的少年啪地一下合上了书,优雅而迅捷地翻身坐了起来。博雅悲哀地发现,这么一来的感觉更像是猫了……不过一定是只颇有攻击力的猫。他手指总有些发-痒,克制住某些从心底破土而出的东西,博雅将视线放在了隔扇上:“……是我的错,安倍,你就想听这一句吧。” 安倍晴明,和他一样是醍醐中学的学生。有着一张姣若女子的面容,白-皙的肤色、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双-唇,乌黑的睫毛拉长了丹凤的眼形,留着幼童似的刘海和齐耳短发,穿着白色狩衣的模样颇类《千与千寻》中的赈早见琥珀主,总而言之,是和博雅完全不同的类型。但不知为何,好像女孩子都更青睐于这种类型,一向自认为很有魅力的博雅入学两年多以来都没有收到一封情书,安倍晴明的柜子里却天天都被礼物挤满——还真是容易让人感到嫉妒啊。 安倍晴明还是个不爱交际的人,后援团统计过一次数据,似乎他和每个人说过的话都不会超过十句。老师们对他总是有着难以理解的忍耐和优容,任凭他装病请假逃课不参加部活,于是他在男生们当中的厌恶度简直已经在几年间攀升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反正如果能有机会让安倍晴明当众出丑、被锁进厕所或放学后套麻袋揍一顿的话,博雅觉得自己一定会很乐意加入的。 仅仅在两天之前,博雅还因为一件小事差点和晴明大打出手——那是在部活的时候,一名十分漂亮的少女在教学楼的转角处向博雅表了白。博雅和她相交不多,但知道她性情十分羞涩。他斟酌着词句,正想要回应对方的时候,晴明却刚好路过了那里……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理应悄悄回避吧?可晴明却驻住了脚步,还用一种让博雅回想起来颇觉得讨厌的声调道:“真是种难得一见的勇气啊。” 听到声音,博雅难免要回头去看。等他再回转过头的时候,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不由得恼火地道:“你这家伙,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很无礼吗!” “对救命恩人用这种口气说话可不行呢。”少年唇边带着微笑,仿佛博雅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们相遇一共有七次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 “都是在雨夜,或者像这样的阴天吧。” 博雅感到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你在监视我吗?啊,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喜欢绪美对吧!” “我只喜欢人类。”晴明的声音像风一样清泠,“悟性真是糟糕,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也太差劲了——不过,我就不计较什么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从长辈那里问来我的地址吧,这几天我都不会在学校了。” 说完他就走了,而博雅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样的言行实在是太古怪了,什么雨夜、人类的…… 他很快就把事情忘在了脑后,却没想到晴明的话一语成谶——所以他现在才会站在这个让人感觉诡异的地方,浑身不自在地面对着眼前本认作是敌人的人。 “若说是无礼,源的表现应该算得上了吧。”晴明微笑道,“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表现呢。况且,我想听的也并不是认错……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吗,源?” “谈不上吧。”博雅道,坐了下来,“只是印象确实不算好。家父用很郑重的语气告诉我,你是位颇有名气的阴阳师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这么说,逃学的时候你都是去工作了吗?” “你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真是个道行高深的骗子啊,接下来是要给我驱邪了吗?’” 晴明拿起了蝙蝠扇子,纤细的手指轻巧地展开,唇边是种洞察的微笑:“酬劳是由令亲代付的,邮件里他们再三恳求嘱托我不要介意你的无知,为你驱走邪晦——但是,如果真的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话,恐怕也是种麻烦呢。昨天午夜下了雨,你又遇见她了吧?” “……是。” “怎么相遇的、又是怎么互通名字的,说说看吧。” ……那当然是一个雨夜。 结束了部活的源博雅到文具店里买了点东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名穿着醍中校服、浑身都湿漉漉的少女正从路边走过。她有着一张美貌的脸,带着迷茫的神情,缩着肩膀的样子柔弱又无助。博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叫住了她:“喂!——雨下得这样大,你不先避一避吗?” 少女转过了头,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我,我赶着坐公车回家……” “哦,刚巧我也要去站台。”博雅说着,撑起了自己的雨伞,“不如借你避一避,我们同道而行吧!” 博雅是那种很容易让人生出亲切感的类型,笑容十分爽朗。少女迟疑了一瞬,跑到了他的伞下。两人并肩同行,一起到了车站,刚巧少女要乘的班次来了,两人就道了别,博雅目送车辆远去。 他们好像特别有缘。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又遇到了四五次。这当中差不多又有两三次,少女又忘了带伞。就这样在借伞同行的过程中,两人渐渐熟识了。第四次分别的时候,少女在车站告诉博雅:“我的名字是清水绪美,高二的一名学生……” “我是源博雅。” 少女苍白的脸上绽出笑容:“早就知道了,源学长可是很受欢迎的呢。” 博雅不由得受宠若惊:“真的吗?……现在的女孩子都更喜欢花美男一点吧。” “是真的。”少女温柔地道,“很多人都想要和源学长认识,但是……都觉得学长有些难以接近吧。能够和学长相识,我感到十分幸运。” 博雅有些不好意思:“用不着这么说,能和清水相识我也很高兴呢。” “但是……学长。” 少女抬起头来,神色坚定地看着他。 “下一次遇见的时候……不管我有多狼狈,最好还是假装没有看到吧。” “嘛,有意思。”晴明摇了下蝙蝠扇,“可你一定没有听从她的好心劝告吧?” “不可能遵从的吧!”博雅道,“我觉得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47|18.27.69.100 终于把这章搞定了,累趴orz十点替换新章~ 树叶簌簌地响着,阳光灿烂地穿过枝杈,落在树叶的碎影上。一株紫藤悄悄从树枝中探出半簇花朵,鲜嫩的颜色在随风轻轻摇曳。湛蓝的天空下不见一朵白云,这是个晴朗的天气……一个十分炎热的天气。 ——本来是该感到炎热的。 源博雅一踏入柴扉,便感到一阵凉意侵袭而来。他困惑地停住脚步,向四周望了望,却没发现什么制冷装置——一切都坦荡荡的,是片空旷的院子。围墙里圈着栋古旧的房屋,地上生满野草,看不到什么人类活动的迹象、也看不到什么现代化的痕迹……就像座荒芜了多年的寺庙。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听说这种古老的建筑的确更容易让人感到阴冷,可他现在还是在院子里呢。 脑海里天马行空地闪过了几个互不搭调的念头,博雅低头看了看手机。按照邮件上的描述找过来,应该的确是这里没错……他踟蹰了一下,手指按下了拨出键,同时叫了一声:“打扰了,请问这里有人吗?” “等待你已经很久了。”一个柔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已经指路了,为何不进去呢?” 博雅吃了一惊,转过了头。穿着水手服、有着一头黑瀑般长发的少女盈盈地站在他身后,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神中带着种洁净感——不知道有没有更合适的词语形容,但那种眼神的确不像是一般的女高中生。几分钟前,正是她在一座破败的石桥上为博雅指了路。 手机的震动声也在她身上响了起来。博雅不禁讶然:“安倍……请问,原来你是安倍同学的妹妹吗?” “并不是哦。晴明让我出去接你,如果没有人指引的话,很容易走错方向。”少女迈步向前,步履轻-盈得像是踩着花瓣,“源学长叫我蜜虫就可以了。” “蜜……”博雅觉得这名字很难叫出口,哪有正常人起这种名字的啊! 他们穿过了野草丛生的院子,自称蜜虫的少女把博雅带进了一间和室。 背对着博雅,和室里正侧躺着一个穿着狩衣的人。立乌和扇子放在了一边,纤白的手指插-进乌黑柔软的发里,懒洋洋的姿态颇像只在晒太阳的猫。左手里还展开着一本薄薄的书。蜜虫退了出去,博雅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主人的招呼。于是他咳了一声,主动开口道:“这样的姿势不会觉得累吗?” “——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和我说话了呢,源同学。” 身着狩衣的少年啪地一下合上了书,优雅而迅捷地翻身坐了起来。博雅悲哀地发现,这么一来的感觉更像是猫了……不过一定是只颇有攻击力的猫。他手指总有些发-痒,克制住某些从心底破土而出的东西,博雅将视线放在了隔扇上:“……是我的错,安倍,你就想听这一句吧。” 安倍晴明,和他一样是醍醐中学的学生。有着一张姣若女子的面容,白-皙的肤色、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双-唇,乌黑的睫毛拉长了丹凤的眼形,留着幼童似的刘海和齐耳短发,穿着白色狩衣的模样颇类《千与千寻》中的赈早见琥珀主,总而言之,是和博雅完全不同的类型。但不知为何,好像女孩子都更青睐于这种类型,一向自认为很有魅力的博雅入学两年多以来都没有收到一封情书,安倍晴明的柜子里却天天都被礼物挤满——还真是容易让人感到嫉妒啊。 安倍晴明还是个不爱交际的人,后援团统计过一次数据,似乎他和每个人说过的话都不会超过十句。老师们对他总是有着难以理解的忍耐和优容,任凭他装病请假逃课不参加部活,于是他在男生们当中的厌恶度简直已经在几年间攀升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反正如果能有机会让安倍晴明当众出丑、被锁进厕所或放学后套麻袋揍一顿的话,博雅觉得自己一定会很乐意加入的。 仅仅在两天之前,博雅还因为一件小事差点和晴明大打出手——那是在部活的时候,一名十分漂亮的少女在教学楼的转角处向博雅表了白。博雅和她相交不多,但知道她性情十分羞涩。他斟酌着词句,正想要回应对方的时候,晴明却刚好路过了那里……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理应悄悄回避吧?可晴明却驻住了脚步,还用一种让博雅回想起来颇觉得讨厌的声调道:“真是种难得一见的勇气啊。” 听到声音,博雅难免要回头去看。等他再回转过头的时候,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不由得恼火地道:“你这家伙,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很无礼吗!” “对救命恩人用这种口气说话可不行呢。”少年唇边带着微笑,仿佛博雅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们相遇一共有七次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 “都是在雨夜,或者像这样的阴天吧。” 博雅感到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你在监视我吗?啊,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喜欢绪美对吧!” “我只喜欢人类。”晴明的声音像风一样清泠,“悟性真是糟糕,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也太差劲了——不过,我就不计较什么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从长辈那里问来我的地址吧,这几天我都不会在学校了。” 说完他就走了,而博雅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样的言行实在是太古怪了,什么雨夜、人类的…… 他很快就把事情忘在了脑后,却没想到晴明的话一语成谶——所以他现在才会站在这个让人感觉诡异的地方,浑身不自在地面对着眼前本认作是敌人的人。 “若说是无礼,源的表现应该算得上了吧。”晴明微笑道,“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表现呢。况且,我想听的也并不是认错……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吗,源?” “谈不上吧。”博雅道,坐了下来,“只是印象确实不算好。家父用很郑重的语气告诉我,你是位颇有名气的阴阳师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这么说,逃学的时候你都是去工作了吗?” “你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真是个道行高深的骗子啊,接下来是要给我驱邪了吗?’” 晴明拿起了蝙蝠扇子,纤细的手指轻巧地展开,唇边是种洞察的微笑:“酬劳是由令亲代付的,邮件里他们再三恳求嘱托我不要介意你的无知,为你驱走邪晦——但是,如果真的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话,恐怕也是种麻烦呢。昨天午夜下了雨,你又遇见她了吧?” “……是。” “怎么相遇的、又是怎么互通名字的,说说看吧。” ……那当然是一个雨夜。 结束了部活的源博雅到文具店里买了点东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名穿着醍中校服、浑身都湿漉漉的少女正从路边走过。她有着一张美貌的脸,带着迷茫的神情,缩着肩膀的样子柔弱又无助。博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叫住了她:“喂!——雨下得这样大,你不先避一避吗?” 少女转过了头,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我,我赶着坐公车回家……” “哦,刚巧我也要去站台。”博雅说着,撑起了自己的雨伞,“不如借你避一避,我们同道而行吧!” 博雅是那种很容易让人生出亲切感的类型,笑容十分爽朗。少女迟疑了一瞬,跑到了他的伞下。两人并肩同行,一起到了车站,刚巧少女要乘的班次来了,两人就道了别,博雅目送车辆远去。 他们好像特别有缘。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又遇到了四五次。这当中差不多又有两三次,少女又忘了带伞。就这样在借伞同行的过程中,两人渐渐熟识了。第四次分别的时候,少女在车站告诉博雅:“我的名字是清水绪美,高二的一名学生……” “我是源博雅。” 少女苍白的脸上绽出笑容:“早就知道了,源学长可是很受欢迎的呢。” 博雅不由得受宠若惊:“真的吗?……现在的女孩子都更喜欢花美男一点吧。” “是真的。”少女温柔地道,“很多人都想要和源学长认识,但是……都觉得学长有些难以接近吧。能够和学长相识,我感到十分幸运。” 博雅有些不好意思:“用不着这么说,能和清水相识我也很高兴呢。” “但是……学长。” 少女抬起头来,神色坚定地看着他。 “下一次遇见的时候……不管我有多狼狈,最好还是假装没有看到吧。” “嘛,有意思。”晴明摇了下蝙蝠扇,“可你一定没有听从她的好心劝告吧?” “不可能遵从的吧!”博雅道,“我觉得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树叶簌簌地响着,阳光灿烂地穿过枝杈,落在树叶的碎影上。一株紫藤悄悄从树枝中探出半簇花朵,鲜嫩的颜色在随风轻轻摇曳。湛蓝的天空下不见一朵白云,这是个晴朗的天气……一个十分炎热的天气。 ——本来是该感到炎热的。 源博雅一踏入柴扉,便感到一阵凉意侵袭而来。他困惑地停住脚步,向四周望了望,却没发现什么制冷装置——一切都坦荡荡的,是片空旷的院子。围墙里圈着栋古旧的房屋,地上生满野草,看不到什么人类活动的迹象、也看不到什么现代化的痕迹……就像座荒芜了多年的寺庙。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听说这种古老的建筑的确更容易让人感到阴冷,可他现在还是在院子里呢。 脑海里天马行空地闪过了几个互不搭调的念头,博雅低头看了看手机。按照邮件上的描述找过来,应该的确是这里没错……他踟蹰了一下,手指按下了拨出键,同时叫了一声:“打扰了,请问这里有人吗?” “等待你已经很久了。”一个柔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已经指路了,为何不进去呢?” 博雅吃了一惊,转过了头。穿着水手服、有着一头黑瀑般长发的少女盈盈地站在他身后,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神中带着种洁净感——不知道有没有更合适的词语形容,但那种眼神的确不像是一般的女高中生。几分钟前,正是她在一座破败的石桥上为博雅指了路。 手机的震动声也在她身上响了起来。博雅不禁讶然:“安倍……请问,原来你是安倍同学的妹妹吗?” “并不是哦。晴明让我出去接你,如果没有人指引的话,很容易走错方向。”少女迈步向前,步履轻-盈得像是踩着花瓣,“源学长叫我蜜虫就可以了。” “蜜……”博雅觉得这名字很难叫出口,哪有正常人起这种名字的啊! 他们穿过了野草丛生的院子,自称蜜虫的少女把博雅带进了一间和室。 背对着博雅,和室里正侧躺着一个穿着狩衣的人。立乌和扇子放在了一边,纤白的手指插-进乌黑柔软的发里,懒洋洋的姿态颇像只在晒太阳的猫。左手里还展开着一本薄薄的书。蜜虫退了出去,博雅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主人的招呼。于是他咳了一声,主动开口道:“这样的姿势不会觉得累吗?” “——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和我说话了呢,源同学。” 身着狩衣的少年啪地一下合上了书,优雅而迅捷地翻身坐了起来。博雅悲哀地发现,这么一来的感觉更像是猫了……不过一定是只颇有攻击力的猫。他手指总有些发-痒,克制住某些从心底破土而出的东西,博雅将视线放在了隔扇上:“……是我的错,安倍,你就想听这一句吧。” 安倍晴明,和他一样是醍醐中学的学生。有着一张姣若女子的面容,白-皙的肤色、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双-唇,乌黑的睫毛拉长了丹凤的眼形,留着幼童似的刘海和齐耳短发,穿着白色狩衣的模样颇类《千与千寻》中的赈早见琥珀主,总而言之,是和博雅完全不同的类型。但不知为何,好像女孩子都更青睐于这种类型,一向自认为很有魅力的博雅入学两年多以来都没有收到一封情书,安倍晴明的柜子里却天天都被礼物挤满——还真是容易让人感到嫉妒啊。 安倍晴明还是个不爱交际的人,后援团统计过一次数据,似乎他和每个人说过的话都不会超过十句。老师们对他总是有着难以理解的忍耐和优容,任凭他装病请假逃课不参加部活,于是他在男生们当中的厌恶度简直已经在几年间攀升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反正如果能有机会让安倍晴明当众出丑、被锁进厕所或放学后套麻袋揍一顿的话,博雅觉得自己一定会很乐意加入的。 仅仅在两天之前,博雅还因为一件小事差点和晴明大打出手——那是在部活的时候,一名十分漂亮的少女在教学楼的转角处向博雅表了白。博雅和她相交不多,但知道她性情十分羞涩。他斟酌着词句,正想要回应对方的时候,晴明却刚好路过了那里……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理应悄悄回避吧?可晴明却驻住了脚步,还用一种让博雅回想起来颇觉得讨厌的声调道:“真是种难得一见的勇气啊。” 听到声音,博雅难免要回头去看。等他再回转过头的时候,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不由得恼火地道:“你这家伙,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很无礼吗!” “对救命恩人用这种口气说话可不行呢。”少年唇边带着微笑,仿佛博雅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们相遇一共有七次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 “都是在雨夜,或者像这样的阴天吧。” 博雅感到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你在监视我吗?啊,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喜欢绪美对吧!” “我只喜欢人类。”晴明的声音像风一样清泠,“悟性真是糟糕,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也太差劲了——不过,我就不计较什么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从长辈那里问来我的地址吧,这几天我都不会在学校了。” 说完他就走了,而博雅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样的言行实在是太古怪了,什么雨夜、人类的…… 他很快就把事情忘在了脑后,却没想到晴明的话一语成谶——所以他现在才会站在这个让人感觉诡异的地方,浑身不自在地面对着眼前本认作是敌人的人。 “若说是无礼,源的表现应该算得上了吧。”晴明微笑道,“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表现呢。况且,我想听的也并不是认错……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吗,源?” “谈不上吧。”博雅道,坐了下来,“只是印象确实不算好。家父用很郑重的语气告诉我,你是位颇有名气的阴阳师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这么说,逃学的时候你都是去工作了吗?” “你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真是个道行高深的骗子啊,接下来是要给我驱邪了吗?’” 晴明拿起了蝙蝠扇子,纤细的手指轻巧地展开,唇边是种洞察的微笑:“酬劳是由令亲代付的,邮件里他们再三恳求嘱托我不要介意你的无知,为你驱走邪晦——但是,如果真的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话,恐怕也是种麻烦呢。昨天午夜下了雨,你又遇见她了吧?” “……是。” “怎么相遇的、又是怎么互通名字的,说说看吧。” ……那当然是一个雨夜。 结束了部活的源博雅到文具店里买了点东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名穿着醍中校服、浑身都湿漉漉的少女正从路边走过。她有着一张美貌的脸,带着迷茫的神情,缩着肩膀的样子柔弱又无助。博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叫住了她:“喂!——雨下得这样大,你不先避一避吗?” 少女转过了头,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我,我赶着坐公车回家……” “哦,刚巧我也要去站台。”博雅说着,撑起了自己的雨伞,“不如借你避一避,我们同道而行吧!” 博雅是那种很容易让人生出亲切感的类型,笑容十分爽朗。少女迟疑了一瞬,跑到了他的伞下。两人并肩同行,一起到了车站,刚巧少女要乘的班次来了,两人就道了别,博雅目送车辆远去。 他们好像特别有缘。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又遇到了四五次。这当中差不多又有两三次,少女又忘了带伞。就这样在借伞同行的过程中,两人渐渐熟识了。第四次分别的时候,少女在车站告诉博雅:“我的名字是清水绪美,高二的一名学生……” “我是源博雅。” 少女苍白的脸上绽出笑容:“早就知道了,源学长可是很受欢迎的呢。” 博雅不由得受宠若惊:“真的吗?……现在的女孩子都更喜欢花美男一点吧。” “是真的。”少女温柔地道,“很多人都想要和源学长认识,但是……都觉得学长有些难以接近吧。能够和学长相识,我感到十分幸运。” 博雅有些不好意思:“用不着这么说,能和清水相识我也很高兴呢。” “但是……学长。” 少女抬起头来,神色坚定地看着他。 “下一次遇见的时候……不管我有多狼狈,最好还是假装没有看到吧。” “嘛,有意思。”晴明摇了下蝙蝠扇,“可你一定没有听从她的好心劝告吧?” “不可能遵从的吧!”博雅道,“我觉得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树叶簌簌地响着,阳光灿烂地穿过枝杈,落在树叶的碎影上。一株紫藤悄悄从树枝中探出半簇花朵,鲜嫩的颜色在随风轻轻摇曳。湛蓝的天空下不见一朵白云,这是个晴朗的天气……一个十分炎热的天气。 ——本来是该感到炎热的。 源博雅一踏入柴扉,便感到一阵凉意侵袭而来。他困惑地停住脚步,向四周望了望,却没发现什么制冷装置——一切都坦荡荡的,是片空旷的院子。围墙里圈着栋古旧的房屋,地上生满野草,看不到什么人类活动的迹象、也看不到什么现代化的痕迹……就像座荒芜了多年的寺庙。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听说这种古老的建筑的确更容易让人感到阴冷,可他现在还是在院子里呢。 脑海里天马行空地闪过了几个互不搭调的念头,博雅低头看了看手机。按照邮件上的描述找过来,应该的确是这里没错……他踟蹰了一下,手指按下了拨出键,同时叫了一声:“打扰了,请问这里有人吗?” “等待你已经很久了。”一个柔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已经指路了,为何不进去呢?” 博雅吃了一惊,转过了头。穿着水手服、有着一头黑瀑般长发的少女盈盈地站在他身后,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神中带着种洁净感——不知道有没有更合适的词语形容,但那种眼神的确不像是一般的女高中生。几分钟前,正是她在一座破败的石桥上为博雅指了路。 手机的震动声也在她身上响了起来。博雅不禁讶然:“安倍……请问,原来你是安倍同学的妹妹吗?” “并不是哦。晴明让我出去接你,如果没有人指引的话,很容易走错方向。”少女迈步向前,步履轻-盈得像是踩着花瓣,“源学长叫我蜜虫就可以了。” “蜜……”博雅觉得这名字很难叫出口,哪有正常人起这种名字的啊! 他们穿过了野草丛生的院子,自称蜜虫的少女把博雅带进了一间和室。 背对着博雅,和室里正侧躺着一个穿着狩衣的人。立乌和扇子放在了一边,纤白的手指插-进乌黑柔软的发里,懒洋洋的姿态颇像只在晒太阳的猫。左手里还展开着一本薄薄的书。蜜虫退了出去,博雅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主人的招呼。于是他咳了一声,主动开口道:“这样的姿势不会觉得累吗?” “——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和我说话了呢,源同学。” 身着狩衣的少年啪地一下合上了书,优雅而迅捷地翻身坐了起来。博雅悲哀地发现,这么一来的感觉更像是猫了……不过一定是只颇有攻击力的猫。他手指总有些发-痒,克制住某些从心底破土而出的东西,博雅将视线放在了隔扇上:“……是我的错,安倍,你就想听这一句吧。” 安倍晴明,和他一样是醍醐中学的学生。有着一张姣若女子的面容,白-皙的肤色、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双-唇,乌黑的睫毛拉长了丹凤的眼形,留着幼童似的刘海和齐耳短发,穿着白色狩衣的模样颇类《千与千寻》中的赈早见琥珀主,总而言之,是和博雅完全不同的类型。但不知为何,好像女孩子都更青睐于这种类型,一向自认为很有魅力的博雅入学两年多以来都没有收到一封情书,安倍晴明的柜子里却天天都被礼物挤满——还真是容易让人感到嫉妒啊。 安倍晴明还是个不爱交际的人,后援团统计过一次数据,似乎他和每个人说过的话都不会超过十句。老师们对他总是有着难以理解的忍耐和优容,任凭他装病请假逃课不参加部活,于是他在男生们当中的厌恶度简直已经在几年间攀升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反正如果能有机会让安倍晴明当众出丑、被锁进厕所或放学后套麻袋揍一顿的话,博雅觉得自己一定会很乐意加入的。 仅仅在两天之前,博雅还因为一件小事差点和晴明大打出手——那是在部活的时候,一名十分漂亮的少女在教学楼的转角处向博雅表了白。博雅和她相交不多,但知道她性情十分羞涩。他斟酌着词句,正想要回应对方的时候,晴明却刚好路过了那里……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理应悄悄回避吧?可晴明却驻住了脚步,还用一种让博雅回想起来颇觉得讨厌的声调道:“真是种难得一见的勇气啊。” 听到声音,博雅难免要回头去看。等他再回转过头的时候,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不由得恼火地道:“你这家伙,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很无礼吗!” “对救命恩人用这种口气说话可不行呢。”少年唇边带着微笑,仿佛博雅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们相遇一共有七次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 “都是在雨夜,或者像这样的阴天吧。” 博雅感到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你在监视我吗?啊,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喜欢绪美对吧!” “我只喜欢人类。”晴明的声音像风一样清泠,“悟性真是糟糕,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也太差劲了——不过,我就不计较什么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从长辈那里问来我的地址吧,这几天我都不会在学校了。” 说完他就走了,而博雅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样的言行实在是太古怪了,什么雨夜、人类的…… 他很快就把事情忘在了脑后,却没想到晴明的话一语成谶——所以他现在才会站在这个让人感觉诡异的地方,浑身不自在地面对着眼前本认作是敌人的人。 “若说是无礼,源的表现应该算得上了吧。”晴明微笑道,“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表现呢。况且,我想听的也并不是认错……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吗,源?” “谈不上吧。”博雅道,坐了下来,“只是印象确实不算好。家父用很郑重的语气告诉我,你是位颇有名气的阴阳师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这么说,逃学的时候你都是去工作了吗?” “你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真是个道行高深的骗子啊,接下来是要给我驱邪了吗?’” 晴明拿起了蝙蝠扇子,纤细的手指轻巧地展开,唇边是种洞察的微笑:“酬劳是由令亲代付的,邮件里他们再三恳求嘱托我不要介意你的无知,为你驱走邪晦——但是,如果真的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话,恐怕也是种麻烦呢。昨天午夜下了雨,你又遇见她了吧?” “……是。” “怎么相遇的、又是怎么互通名字的,说说看吧。” ……那当然是一个雨夜。 结束了部活的源博雅到文具店里买了点东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名穿着醍中校服、浑身都湿漉漉的少女正从路边走过。她有着一张美貌的脸,带着迷茫的神情,缩着肩膀的样子柔弱又无助。博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叫住了她:“喂!——雨下得这样大,你不先避一避吗?” 少女转过了头,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我,我赶着坐公车回家……” “哦,刚巧我也要去站台。”博雅说着,撑起了自己的雨伞,“不如借你避一避,我们同道而行吧!” 博雅是那种很容易让人生出亲切感的类型,笑容十分爽朗。少女迟疑了一瞬,跑到了他的伞下。两人并肩同行,一起到了车站,刚巧少女要乘的班次来了,两人就道了别,博雅目送车辆远去。 他们好像特别有缘。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又遇到了四五次。这当中差不多又有两三次,少女又忘了带伞。就这样在借伞同行的过程中,两人渐渐熟识了。第四次分别的时候,少女在车站告诉博雅:“我的名字是清水绪美,高二的一名学生……” “我是源博雅。” 少女苍白的脸上绽出笑容:“早就知道了,源学长可是很受欢迎的呢。” 博雅不由得受宠若惊:“真的吗?……现在的女孩子都更喜欢花美男一点吧。” “是真的。”少女温柔地道,“很多人都想要和源学长认识,但是……都觉得学长有些难以接近吧。能够和学长相识,我感到十分幸运。” 博雅有些不好意思:“用不着这么说,能和清水相识我也很高兴呢。” “但是……学长。” 少女抬起头来,神色坚定地看着他。 “下一次遇见的时候……不管我有多狼狈,最好还是假装没有看到吧。” “嘛,有意思。”晴明摇了下蝙蝠扇,“可你一定没有听从她的好心劝告吧?” “不可能遵从的吧!”博雅道,“我觉得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树叶簌簌地响着,阳光灿烂地穿过枝杈,落在树叶的碎影上。一株紫藤悄悄从树枝中探出半簇花朵,鲜嫩的颜色在随风轻轻摇曳。湛蓝的天空下不见一朵白云,这是个晴朗的天气……一个十分炎热的天气。 ——本来是该感到炎热的。 源博雅一踏入柴扉,便感到一阵凉意侵袭而来。他困惑地停住脚步,向四周望了望,却没发现什么制冷装置——一切都坦荡荡的,是片空旷的院子。围墙里圈着栋古旧的房屋,地上生满野草,看不到什么人类活动的迹象、也看不到什么现代化的痕迹……就像座荒芜了多年的寺庙。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听说这种古老的建筑的确更容易让人感到阴冷,可他现在还是在院子里呢。 脑海里天马行空地闪过了几个互不搭调的念头,博雅低头看了看手机。按照邮件上的描述找过来,应该的确是这里没错……他踟蹰了一下,手指按下了拨出键,同时叫了一声:“打扰了,请问这里有人吗?” “等待你已经很久了。”一个柔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已经指路了,为何不进去呢?” 博雅吃了一惊,转过了头。穿着水手服、有着一头黑瀑般长发的少女盈盈地站在他身后,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神中带着种洁净感——不知道有没有更合适的词语形容,但那种眼神的确不像是一般的女高中生。几分钟前,正是她在一座破败的石桥上为博雅指了路。 手机的震动声也在她身上响了起来。博雅不禁讶然:“安倍……请问,原来你是安倍同学的妹妹吗?” “并不是哦。晴明让我出去接你,如果没有人指引的话,很容易走错方向。”少女迈步向前,步履轻-盈得像是踩着花瓣,“源学长叫我蜜虫就可以了。” “蜜……”博雅觉得这名字很难叫出口,哪有正常人起这种名字的啊! 他们穿过了野草丛生的院子,自称蜜虫的少女把博雅带进了一间和室。 背对着博雅,和室里正侧躺着一个穿着狩衣的人。立乌和扇子放在了一边,纤白的手指插-进乌黑柔软的发里,懒洋洋的姿态颇像只在晒太阳的猫。左手里还展开着一本薄薄的书。蜜虫退了出去,博雅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主人的招呼。于是他咳了一声,主动开口道:“这样的姿势不会觉得累吗?” “——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和我说话了呢,源同学。” 身着狩衣的少年啪地一下合上了书,优雅而迅捷地翻身坐了起来。博雅悲哀地发现,这么一来的感觉更像是猫了……不过一定是只颇有攻击力的猫。他手指总有些发-痒,克制住某些从心底破土而出的东西,博雅将视线放在了隔扇上:“……是我的错,安倍,你就想听这一句吧。” 安倍晴明,和他一样是醍醐中学的学生。有着一张姣若女子的面容,白-皙的肤色、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双-唇,乌黑的睫毛拉长了丹凤的眼形,留着幼童似的刘海和齐耳短发,穿着白色狩衣的模样颇类《千与千寻》中的赈早见琥珀主,总而言之,是和博雅完全不同的类型。但不知为何,好像女孩子都更青睐于这种类型,一向自认为很有魅力的博雅入学两年多以来都没有收到一封情书,安倍晴明的柜子里却天天都被礼物挤满——还真是容易让人感到嫉妒啊。 安倍晴明还是个不爱交际的人,后援团统计过一次数据,似乎他和每个人说过的话都不会超过十句。老师们对他总是有着难以理解的忍耐和优容,任凭他装病请假逃课不参加部活,于是他在男生们当中的厌恶度简直已经在几年间攀升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反正如果能有机会让安倍晴明当众出丑、被锁进厕所或放学后套麻袋揍一顿的话,博雅觉得自己一定会很乐意加入的。 仅仅在两天之前,博雅还因为一件小事差点和晴明大打出手——那是在部活的时候,一名十分漂亮的少女在教学楼的转角处向博雅表了白。博雅和她相交不多,但知道她性情十分羞涩。他斟酌着词句,正想要回应对方的时候,晴明却刚好路过了那里……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理应悄悄回避吧?可晴明却驻住了脚步,还用一种让博雅回想起来颇觉得讨厌的声调道:“真是种难得一见的勇气啊。” 听到声音,博雅难免要回头去看。等他再回转过头的时候,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不由得恼火地道:“你这家伙,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很无礼吗!” “对救命恩人用这种口气说话可不行呢。”少年唇边带着微笑,仿佛博雅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们相遇一共有七次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 “都是在雨夜,或者像这样的阴天吧。” 博雅感到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你在监视我吗?啊,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喜欢绪美对吧!” “我只喜欢人类。”晴明的声音像风一样清泠,“悟性真是糟糕,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也太差劲了——不过,我就不计较什么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从长辈那里问来我的地址吧,这几天我都不会在学校了。” 说完他就走了,而博雅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样的言行实在是太古怪了,什么雨夜、人类的…… 他很快就把事情忘在了脑后,却没想到晴明的话一语成谶——所以他现在才会站在这个让人感觉诡异的地方,浑身不自在地面对着眼前本认作是敌人的人。 “若说是无礼,源的表现应该算得上了吧。”晴明微笑道,“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表现呢。况且,我想听的也并不是认错……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吗,源?” “谈不上吧。”博雅道,坐了下来,“只是印象确实不算好。家父用很郑重的语气告诉我,你是位颇有名气的阴阳师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这么说,逃学的时候你都是去工作了吗?” “你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真是个道行高深的骗子啊,接下来是要给我驱邪了吗?’” 晴明拿起了蝙蝠扇子,纤细的手指轻巧地展开,唇边是种洞察的微笑:“酬劳是由令亲代付的,邮件里他们再三恳求嘱托我不要介意你的无知,为你驱走邪晦——但是,如果真的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话,恐怕也是种麻烦呢。昨天午夜下了雨,你又遇见她了吧?” “……是。” “怎么相遇的、又是怎么互通名字的,说说看吧。” ……那当然是一个雨夜。 结束了部活的源博雅到文具店里买了点东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名穿着醍中校服、浑身都湿漉漉的少女正从路边走过。她有着一张美貌的脸,带着迷茫的神情,缩着肩膀的样子柔弱又无助。博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叫住了她:“喂!——雨下得这样大,你不先避一避吗?” 少女转过了头,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我,我赶着坐公车回家……” “哦,刚巧我也要去站台。”博雅说着,撑起了自己的雨伞,“不如借你避一避,我们同道而行吧!” 博雅是那种很容易让人生出亲切感的类型,笑容十分爽朗。少女迟疑了一瞬,跑到了他的伞下。两人并肩同行,一起到了车站,刚巧少女要乘的班次来了,两人就道了别,博雅目送车辆远去。 他们好像特别有缘。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们又遇到了四五次。这当中差不多又有两三次,少女又忘了带伞。就这样在借伞同行的过程中,两人渐渐熟识了。第四次分别的时候,少女在车站告诉博雅:“我的名字是清水绪美,高二的一名学生……” “我是源博雅。” 少女苍白的脸上绽出笑容:“早就知道了,源学长可是很受欢迎的呢。” 博雅不由得受宠若惊:“真的吗?……现在的女孩子都更喜欢花美男一点吧。” “是真的。”少女温柔地道,“很多人都想要和源学长认识,但是……都觉得学长有些难以接近吧。能够和学长相识,我感到十分幸运。” 博雅有些不好意思:“用不着这么说,能和清水相识我也很高兴呢。” “但是……学长。” 少女抬起头来,神色坚定地看着他。 “下一次遇见的时候……不管我有多狼狈,最好还是假装没有看到吧。” “嘛,有意思。”晴明摇了下蝙蝠扇,“可你一定没有听从她的好心劝告吧?” “不可能遵从的吧!”博雅道,“我觉得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48|18.27.69.100 “今天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长官。” “你所说的老样子指的是无论殴打、诱供还是使用药物,詹姆斯·莫里亚蒂都始终惜字如金,一言不发?” “呃……是这样的,长官。” 官员悄悄在后腰上蹭了把手心的汗水,尽量公式化地说道:“对詹姆斯·莫里亚蒂的审讯到如今可以说是毫无成果,他就像个傻-子,哑巴……如果不是因为生理方面的监测一直在提供数据,我们几乎要以为他其实是个机器人了。但现在,长官,我只能说,这个人的意志极其地强大,我们已经动用了一切能够使用的手段,却无论如何都撬不开他的嘴……菲利普正在请求对他使用更残酷些的方法……” “——那就使用,有什么问题吗?” 走在麦克罗夫特身边的一名脸色阴骛的红头发男人打断了官员的叙述,不耐烦地道。麦克罗夫特看了他一眼,鼓励地对官员点了点头。官员低下了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于詹姆斯·莫里亚蒂,就算我们使用了所有想象中最极端的手段,恐怕也……不等到他开口,人就已经去见上帝了。” “……这太离谱了,福尔摩斯!”红头发颇觉荒谬,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麦克罗夫特,“就你们的描述,我还以为自己听到的是漫画里无所畏惧的超级英雄,而不是一个靠头脑吃饭的……黑客?” “——我想您在他身上会发现更多属于哲学中毒、数学爱好者、音乐发烧友的特质的。”麦克罗夫特彬彬有礼地道,“而且坦白地说,我并不觉得现在的黑客力量已经大到了这种程度,仅凭几行代码就能统治世界……” “——但他宣称能,我们就要搞懂这件事情。”红头发道,“况且别忘了他是怎么出现在我们的牢笼里的——安德烈·莫洛佐夫调集了一支军队来防卫他自己,身边全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安防专家,甚至他还向我们求助,倾尽了家产只为了换取我们最优秀的特工,把自己关进了连一只蚂蚁进入都要连续经过二十道检验和关防的地堡里——然后他还是死了,就在他心爱的儿子面前被人细致地剥掉了皮,剔除了筋-肉和骨头,用腿骨做了支笛子,吹完了一整支小步舞曲……那孩子不得不切除了大脑额叶。姑且不论他们之间的深仇大恨是怎么发生的,莫里亚蒂的确向我们展示了他有多么危险,无论行为上的还是思想上的……” 他声音降低,又补充了一句:“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话,我想世界上要有很多尊贵的大人物都吃不下饭了。” 麦克罗夫特扬了下眉。官员道:“但是,只有一种情况能让莫里亚蒂开口……” “——我。”麦克罗夫特接口道,“但无论怎么样,他都不肯吐露关于代码的事情。” “用你所能打动人的所有办法去打动他,福尔摩斯。”红头发摆了下手,走进了房间,“我就在这里看着……” 麦克罗夫特走进了相邻的另一个房间。 简陋的装修,昏暗的色调。一个人影背对着他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乱糟糟的头发,带着脏污的囚服……麦克罗夫特在他手臂上看到了清晰的伤痕,这是在审讯过程中的殴打导致的。他走到了桌子的另一面,坐了下来。 椅子轻微地嘎吱了一声。莫里亚蒂抬起了头,在苍白的光源下露出了早有预料的笑意。 “你好啊,福尔摩斯先生……”他的声音有点含混不清,听起来仿佛带着虚弱,“今天你准备向我讲述些什么故事呢?” 麦克罗夫特双手握在了一起:“没有故事。今天我是来问问题的。” 莫里亚蒂失望地“哦”了一声,目光又垂落到了黑暗里。麦克罗夫特道:“当然你也可以不回答我……但我今天要提到一个过去几周内从没提到过的名字,你和我都知道会成为一个有力威胁的名字……托尼·斯塔克。” 莫里亚蒂轻轻地笑了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他抬头看了麦克罗夫特一眼:“是啊,是啊,是啊……一个可能会让这栋建筑‘砰’地爆炸的名字。你不想冒这种风险,虽然你不知道他对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想我还是知道的。”麦克罗夫特向后仰去,靠在了椅背上,“刚刚有个人形容你说,‘这个人的意志极其强大’……这话显然描述得不准确,你并不算是人类。你读过聚斯金德的《香水》吗?” 莫里亚蒂耸了耸肩。 “你和主人公格雷诺耶特别相似。一样天生缺少了某种作为人类的基本成分、一样地在把握这种成分方面有着异乎寻常的天赋,一样在本能地追求着它、为此不惜一切手段,唯一不同的就是你拥有更加高超的智力,但结果仍然殊途同归……” “——你是在形容自己吗,‘冰人’?” 莫里亚蒂声音愉快地打断了他,目光意味深长地在麦克罗夫特脸上游移着:“智力高超、天生缺少某种作为人类的基本成分、本能地渴望这样东西,不惜一切手段只因梦寐以求……” “——莫里亚蒂先生。”麦克罗夫特提高了一点声调,脸色沉了下来,“我们现在是在讨论你。” “喔……可是和你也有关系。”莫里亚蒂的语气很无所谓,“夏洛克·福尔摩斯,你弟弟,我们一直以来的谈话重心。你知道我想干什么,亲爱的福尔摩斯,我坐在这里忍受了三个星期,只是想获得……” 麦克罗夫特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走出了审讯室。莫里亚蒂一下子笑了起来,铐在扶手上的双手轻轻敲击着音符。 监视系统关闭了。单向镜后的人也离开了。麦克罗夫特再回来的时候,莫里亚蒂主动开口:“你喜欢巴赫还是莫扎特?” “——我不爱音乐。” “喔,得了吧,你肯定会听的,你总得了解自己弟弟的爱好吧?” 麦克罗夫特顿了顿,忍气吞声:“巴赫有种特别的美。” “是啊,格外适合你我这样脑力常常过于空闲的人。我们的大脑就像是台发了疯的永动机,以过高的频率转啊转啊转啊……非得找点时间来消磨时光不可。你拿格雷诺耶来打比方,其实很合理,甚至不用去除什么智力因素……智力就是我的天赋,我的第二套视觉系统,就像嗅觉对他一样。但是托尼不一样……” 莫里亚蒂的舌头在上颚上嗒了一下,脸上依然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你,我,夏洛克,这样的人在同时代里绝不会只有我们几个。但……两个宇宙,两个地球,一百五十亿人口,只有一个他。” 麦克罗夫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我把监控都关了,莫里亚蒂。” “哇哦……料到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用我弟弟的情报来换你开口……我从不相信你手里会有什么打开一切机关的万能代码,不,即使它存在,也只能去适用大多数的环境,还不至于让安德烈·莫洛佐夫感到恐惧。有些人认为莫洛佐夫只是在配合你演戏,他想死遁,而你想借此打出名声……会这么认为的人都不知道你的犯罪帝国究竟有多庞大,在mi5眼里你的确名声不显,甚至不是值得密切监视的对象,可你一直都是犯罪网络最中心的蜘蛛,犯罪界的拿破仑……所以让莫洛佐夫恐惧的另有缘由,他认为自己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我倾向于是因为他知道你获得了某种超乎寻常的力量。” 莫里亚蒂晃了晃脖子,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当然,这些都是不会有人相信的。”麦克罗夫特道,“就像是没人会相信核弹的凭空消失一样。但就现在而言,我能不能做出一个合理的猜测——斯塔克先生很可能没有死,只是像他来时那样离开了这个世界?” “随便你。”莫里亚蒂懒洋洋地道,“我是不是也可以做出一个合理的猜测,你会忽然间提到托尼,又不是为了惹怒我,难道是因为你们已经准备把我放出去了?” 麦克罗夫特挑了下眉:“——感觉很敏锐,不过我们得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莫里亚蒂稍微思考了一下:“比如说我有强烈的自我毁灭倾向?” “恐怕不够。” “那我就演示一下自己的手法。”莫里亚蒂轻快地道,“刚好可以配合我的计划。魔术揭穿了就不灵了,对吧?大家都更愿意相信符合自己利益的东西。哦,我计划去玩弄你弟弟的感情,你应该不会为此感到生气吧?” “——方便先透露一下计划的详情吗?” “说穿了就没有意思了,麦克罗夫特。肯定会给小夏利带来相当深刻的心理阴影就对了。” “我相信他在艾琳·艾德勒身上得到的教训就足以记一辈子的了。”麦克罗夫特站了起来,拨出了一个号码,“感谢你这些天里提供的资料,几年之内我们要有得忙了……合作愉快。” 理发师和抱着衣服的秘书鱼贯而入,莫里亚蒂露出了微笑。 “合作愉快。” / 每个童话故事到最后总要有个经典的反派,每场歌剧到最后总要有个宏大的谢幕。莫里亚蒂想把故事设计得更华丽一点,配上优美的旋律……漂亮的舞蹈……戏剧性地来些跌宕起伏,才配得上他给这个世界的最后告别。 罗西尼的《贼鹊》序曲在耳机里悠扬地播放着。在长号壮丽饱满的奏鸣声中,莫里亚蒂轻轻晃动着有些沉重的头脑。他头上如今正戴着那顶价值连-城的帝国王冠,手里拿着英国王室代代相传的国王权杖——不过肯定没人知道王冠上那颗达到了330克拉的圣·爱德华蓝宝石早就被人换过了。真品现在正挂在托尼脖子上……如果虫洞旅行没有对它造成什么损坏的话。 他还指望着它能给托尼提供一下找回来的坐标呢……不过希望实在是微乎其微,打开虫洞的时候他满心只想着让托尼脱离险境,而据以太粒子的分析判断,他的愿望受到了记忆的影响,托尼曾经对他讲述过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所以在得到核弹、钢衣、牺牲自我的信息之后,莫里亚蒂下意识地就打开了通向平行世界的虫洞。好消息是在生命力流逝了大半、还抽空了数百里海域间所有生物的生命后,虫洞准确地把托尼送达了另一个世界……但坏消息是,虫洞的定位是根据托尼和平行世界的相互吸引而实现的,莫里亚蒂手中并没有另一个世界的坐标,就算有以太粒子的帮忙,想要顺利找出另一个世界的位置也并非易事。 杀死安德烈的时候,莫里亚蒂在东非的一间秘密实验室里发现了托尼的血液样本。但这么点血液的作用实在是微乎其微,远不够他去感应托尼的方位……以太粒子的鸡肋面如今体现了个彻底,莫里亚蒂总不可能带着那点血液一个接一个平行宇宙地找过去……如果能得到完整的现实宝石,可能事情就迎刃而解了,但他现在虽然在得到现实宝石方面有着一定的优势,根据斯图尔特的记忆,现实宝石应该在黑暗精灵战败后就由阿斯加德的神族们进行保管了,能不能顺利接近还是两说……就算真的把现实宝石拿到了手,也还要配合其他无限宝石才能被安全使用,这无疑又是一笔浩大的工程…… 所以莫里亚蒂在想方设法地寻找托尼留下的和另一个世界有关的东西,偏偏托尼在这方面一直都非常谨慎,莫兰手里倒是留下了一把被托尼改造过的狙-击-枪和一副可以任意改变面貌的黑科技面具,可它们的材料全部来源于这个世界,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追查许久无果后,莫里亚蒂只好恼火地放弃了这条路子。以太粒子中还残留着和托尼相遇时的宇宙坐标,也许那里会比较接近托尼在的地方…… 干掉了该干掉的人,莫里亚蒂就在军情五处的监狱里享受起了普通人莫里亚蒂的最后时光。也许是因为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莫里亚蒂觉得自己都有点变得慈悲心肠了。他居然会为了不让人感到失望而决定使用原来的剧本谢幕!让他们都失望才符合莫里亚蒂的哲学好吗! 警察破门而入。莫里亚蒂以盗窃王冠和权杖未遂的罪名被起诉了。接下来是开庭,审判……莫里亚蒂成功地向关注着安德烈事件的权贵们展示了他是怎么使用老套的手段达到不可思议的效果的。正如他对麦克罗夫特说过的那样,魔术一旦被拆穿就不灵了,人们一旦发觉自己也做得到和权威同样的伟事,就会失去对权威的敬畏心理。放在莫里亚蒂身上的关注度立即锐减……夏洛克恐怕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交锋已经成了大人物眼中的一幕戏剧。麦克罗夫特恐怕也不会让他知道的。 多好啊,这种保护的感觉。莫里亚蒂都开始认真地考虑自己要不要也尝试一下这种模式了。 但最恐怖的伤害永远来自内部,无法防范。 莫里亚蒂一手把夏洛克推上了巅峰,又注视着他从巅峰一夕坠落。改变人们的看法就是这么容易,因为人们永远更愿意相信符合自己利益的解释……就算夏洛克再愤怒,也改变不了别人的愚蠢。不过恐怕他从来也没想过要改变什么人的看法,因为他们这类人就是这样,天生缺失了某种人性……这反而是种上天对天才的保护。 如果托尼也能那样,或许就不会成为钢铁侠了。 朝阳从地平线上跃起,蓝色的天空上漂浮着被染成了橘色和浅黄的云絮。手机正放着比吉斯的《活着》,莫里亚蒂特别喜欢这首歌,甚至把它设成了自己的手机铃声。他坐在巴茨医院的楼顶,看着屏幕上转动的专辑封面出神。开门的声音响了起来,莫里亚蒂抬起头,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夏洛克。 “——是不是等我出招等得急了,夏洛克?不过事情就是要有个发酵的过程,怀疑和妒忌的大树要长成可不能一蹴而就。”莫里亚蒂漫不经心地道,“两个月过去了,不知我上次拜访时留给你的问题你找到答案了没?” 夏洛克止住了脚步,面无表情。莫里亚蒂毫不在意,抬起了手臂:“‘活着’!”他咔地按掉了音乐,站了起来:“有够无聊的,对不对?我们之间的终极难题……活着就是为了寻找消遣,而我忽然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找不到什么消遣了。当然了,你知道我指的并不仅仅是托尼。” 他脸上浮现出了嘲弄,高高举起了双臂:“一年前你就该扣下扳机的,夏洛克,这样我还会觉得有点意思。我曾经以为你可以成为我最好的消遣,因为我们是那么相似……只不过你站在正义那边,这就有点没意思了。” “——托尼·斯塔克也站在正义那边。” “才不呢,只是正义恰好躺在了他要走的路上。”莫里亚蒂反驳道。 “现在它还躺在了你走向他的路上。”夏洛克紧接着道,“而我虽然和天使站在一边,却绝不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他们对视了几秒钟时间,莫里亚蒂笑了起来。 “他们都没看出来,只有你发现了。”他轻柔地道,“你知道我的目的不是你,但我的谢幕仪式里必须要包括你。因为这是我欠你的,夏洛克,我欠你一次坠落。”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终极难题?” 莫里亚蒂耸了下肩:“你思考出什么结果了吗?” “——一个人性实验。你向我展示了信任可以有多脆弱,但我纳闷的正在于此,因为真正信任我的人不会因为会被欺骗的肉-眼而对我产生怀疑,我也不会去在意不愿意信任我的人。”夏洛克平静地道,“正像你所说的,他们都是普通人。你可以覆手翻云,败坏我的名声,但只要我了解了其中诀窍,就能够挽回一切……比如说那份代码。” 莫里亚蒂惊愕地笑了起来:“那份代码?” “我身边出现了一群危险的杀手,他们保护我却不能接近我,一旦靠近就会被同伴射杀死亡,我只能猜测你在我书房里留下了什么危险的东西,让他们必须彼此争夺。”夏洛克盯着莫里亚蒂,手指有节奏地在手背上弹动着,“而最合理的解释就是那份代码……几行简单的代码,就能够进入任何系统。伦敦塔、监狱、银行金库……” “我把这消息告诉了我的客户,然后就有人按捺不住了。”莫里亚蒂撇了下嘴角,“结果上当的人中还包括了你,白-痴!我真的那么会骗人吗?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几行代码就能颠覆整个世界吧?喔,你还注意到了这个,手指敲击的节奏……麦克罗夫特可比你懂行多了,《第一帕蒂塔组曲》,谢谢,j.s.巴赫!” 夏洛克脸上也出现了愕然:“那你是怎么……” “入侵银行、伦敦塔和监狱?我才刚刚教你认识过人性,夏洛克!”莫里亚蒂不耐烦地道,“找准合适的施压点,帮手处处都是。你总是喜欢把一切都想得很聪明,是啊,在这无聊的世界上找点乐子有多难啊。所以我才如此失望,恰恰是因为太简单了!——打败你简直易如反掌,易如反掌。我本以为最后还能在你身上找点乐子,结果你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他怪腔怪调地道:“爸爸真的好失望啊!现在游戏可以结束了,演员开始谢幕吧。多谢你选了栋高楼,这样比较方便——你知道该做什么吧?哇哦,‘天才侦探被揭露世纪骗局’!都上报纸了,一定是真的吧?多残酷的童话啊!” “——但符合童话的结局不是主角死去,而是反派。”夏洛克挑了下眉,“我的确会名声扫地,甚至可能被你威胁着不得不自杀……但该谢幕的人是你。” 莫里亚蒂笑了起来:“怎么,你抓-住了我的弱点了吗?” “看来艾琳没告诉过你我和斯塔克一起救了她。”夏洛克背着手走到了天台边缘,探头看了看下方的人流,“在救她的过程中还发生了点意外……我发现他在体能上超乎常人,轻而易举地就能折断钢刀、奔跑的速度超过车辆,而且还有一群人在隐隐针对着他,拿你做诱饵逼-迫他走入陷阱。我很好奇这是因为什么,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从某个国家的实验室里跑出的生化人,后来却从他口中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他转过了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你想知道我们还聊了些什么吗?” 莫里亚蒂的心脏猛然一跳,模糊的预感浮上心头。他的笑容从脸上消失了,声音骤然间干哑起来:“什么?” “——谈谈条件,莫里亚蒂。” 夏洛克踩上天台边缘,试了一下,又跳了下来:“谢谢你的不吝赐教,两个月前我就知道了你一定会抓-住我的弱点进行压迫。所以我把本该那时候说的话拖到了现在,目的就是等你露出全部底牌。如果我不想从这里跳下去,你打算都做些什么?” 莫里亚蒂张开手指,又缓缓握住:“……夏洛克·福尔摩斯,我真想像对上一个威胁我的人那样把你吊起来用水银剥掉你的皮,在活着的时候摘掉你的心脏、锯开你的头骨,我保证一直到我把肺叶煮熟,你的灵魂都还好端端地呆在身体里。” “——谈谈条件,莫里亚蒂。”夏洛克彬彬有礼地重复着,“你准备的底牌是什么?” 莫里亚蒂用一种像是看期末成绩下发之前抢走了自己第一名的人厌狗憎的同学一样的目光看着夏洛克,喜悦却遏制不住地从心脏生长了出来。他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底牌:“女房东,雷斯垂德,约翰·华生。三个杀手,三发子弹,如果你不从这里跳下去,子弹就会打穿他们的头颅。” “这么说你一定有办法能让他们停下来。”夏洛克踱步到他身边,带着种胜利的微笑,“现在让他们停手,我就给你看看我的条件。” 莫里亚蒂做了个厌恶的表情,发出了一条短信。他直接把手机扔给了夏洛克,举了举双手:“我做到了,你的条件呢?” 夏洛克丝毫没有把手机还回来的意思,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他摊开了手,抛给了莫里亚蒂一团皱巴巴的纸巾:“这儿。” 纸巾上还留着炸鸡的油渍,重量却让莫里亚蒂知道了夏洛克不是在说谎。他慢慢地用手指拨开了它,一枚镶嵌着蓝色晶体的圆环戒指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夏洛克的声音好像忽然间变得模糊起来,忽远忽近,听不清晰:“……斯塔克希望我能阻止你,他知道你都会做什么……他不希望你因为他的离去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选择,伟大的爱情……” 莫里亚蒂全神贯注地戴上了戒指,清晰的坐标在以太粒子的回流间反馈了回来。他止不住地大笑起来,心口沸腾着几乎要炸开的雀跃。 夏洛克顿住了,微微皱眉:“莫里亚蒂……?” 事情怎么好像和想象中不一样? “谢谢你。谢谢你,夏洛克。”莫里亚蒂笑容满面,伸出了右手,“谢谢你……” 夏洛克审视地看着他,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莫里亚蒂和他握了握手,发自内心地感谢着他:“……你是对的,我们是应该谈谈条件。谢谢你,谢谢你让托尼把它留了下来。谢谢。意外之喜,对不对?” 他笑着后退了一步,神色间漾满喜悦:“祝福你。祝你好运。” 他忽然间抬起了左手,枪口抵住了上颚。 ——砰!! 尸体倒落在地。鲜血浸-湿-了头发,迅速在脑后积成了一滩。朝阳下莫里亚蒂苍白的面孔犹带着怪异的微笑,夏洛克猛然后退,在震惊中大口地喘气。他忽然间想起了莫里亚蒂的手机,立刻拿了出来。手机没有密码,他轻而易举地就进入了短信界面,然而已发送的信息里显示的却是三个清晰的笑脸,仿佛在无声地嘲弄。 夏洛克扔掉了这部手机,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发出了一条短信。然后他站在了天台的边缘,拨出了一个电话。 “……约翰……” 夏洛克从巴茨医院楼顶跳了下去。 他没看到鲜血在向着莫里亚蒂脑后迅速回流,那张苍白的面孔上再度出现了血色。莫里亚蒂坐了下来,按了按犹有些发疼的头颅,从天台上俯视着地面。约翰·华生被自行车撞倒,而夏洛克正被一群人保卫着,紧张地进行着化妆。莫里亚蒂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自己,吹了声口哨,对着他抓了抓手指。 “伟大的友谊。你才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呢。” 他抬起左手,亲吻了一下无名指上契合无比的戒指,露出了微笑。 “现在让我们来定位一下……”黑红色的雾气从他体内涌-出,泛着星光的漩涡渐渐在眼前扩大,“托尼在哪儿呢?” 49|18.27.69.100 致地球平行时空穿越司的一封投诉信 【一】 第一次写投诉信,如果格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各位领导多多包涵。我平生没拿起过几次笔杆子,下面的叙述如果有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也请各位领导以自己出色的语言组织能力尽力理解。谢谢大家。 开头先介绍一下自己,再说一说我是为什么要写这封投诉信的。我呢,名叫王大壮,今年正值二八芳龄,当然是二十八的那个二八,在家务农,人生爱好就是看小说,网文嘛。尤其喜欢看中原五白的。前几天出门进城卖菜,被城管堵在路上,说是不准手扶拖拉机进二环,还说我影响市容风貌,让我拖着一车青菜萝卜打道回府。我心里虽然不忿,可是咱们身家清白的人民,总不至于为这点事就和人民公仆计较,所以也就老老实实地出了城,打算跑到隔壁县去试试。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怕赶早集的人都散了,菜卖不出去,就抄了近路,从一条土道上走。没想到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在路上挖了个大坑,我没注意,啪嚓一下开进去了,发动机就熄火了。低头打火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我失去了知觉。 后来琢磨一下,我觉得肯定是柴油泄漏爆炸了。虽然没搞明白过程,但这绝对是严重的质量问题,恳请各位领导注意一下。 不过这都是些小事,如果当时我真的duang~地一下被炸死了,现在也不至于(划掉)愤世嫉俗(划掉)(划掉)十分坑爹(划掉)……反正是个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愤懑心情的词儿来给各位领导写这么一封投诉信了。我之所以写这封信,主要是因为我以为我死了却发现我没死,可我以为我活着的时候,却发现我又死了,偏偏这个死了又没死…… 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当我睁开眼睛……不,当我重新有了知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 我第一时间就被这房间的豪华和古韵所震惊了。天花板是木头的,刷着漂亮的漆;墙上挂着漂亮的画,一看就是名家手笔;那窗户的雕花工艺啊,没话说;门边挂着的帘子,更是绣着漂亮的仙鹤啊、莲花啊什么的,一看就很有大家风范。 根据我多年阅读小说的经验,我,王大锤,几乎立刻就能断定,我穿越了!而且根据屋里的这些摆设来看,我绝对不会是穿到了一个普通人家,这装修起码是贵族级别的! 当时我简直太感激穿越司了!梦寐以求的穿越,改变命运的穿越,居然就这样被我遇到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真是太图样图森破了!! 我开始分析自己的处境,并尝试着从我躺着的地方起来。我猜测我一定是成为了一个贵族家的少爷,按照穿越的定律,我应该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或者继母很牛叉的嫡子,或者是家族中最不被看重的废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连眼球都没法自由转动。于是我更加确定了,我的前身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许是被情敌打成了重伤,这才轮到我穿越的。 而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一定会有一个未婚妻。那么接下来,我是和未婚妻主动退婚呢,还是不退婚呢?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看看她是不是一直在暗恋我。如果她的一颗芳心已经系在本少爷身上,对本少爷痴心不悔,那么说不得,本少爷也只好英雄一把了(脸丑除外);可她要是又傲慢又无礼,坚持要退婚,哪怕她长得跟天仙一样……当然如果脸好看的话还是可以考虑一下功成名就后把她收为侍妾的。 我尽情地yy了一番,只觉得自己是如此大度、心胸如此宽广,简直堪为新世纪好男人的典范,如果那个女人识相的话,就该跪在本少爷面前,娇滴滴地说少爷我爱你。这样我还可以考虑,是不是给她稍微好一点的待遇。 我心驰神荡了一会儿,忽然间听到了动静。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进来。打头的是个峨冠博带的年轻道士,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后头跟着两个穿着华服的男人,面相上像是父子。 他们径直向我走来,我顿时一阵激动——那两个人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了吗?那个道士又是谁?治病的?难道这是个修仙世界? 我等着他们对我开口说话,最好尽快解除我现在的窘境,我挺想看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本钱有多雄厚的……他们越走越近,那父子俩却忽然绕到了我身后,只有那个道士走到了我的面前,却忽然坐了下来。 ……真是奇了怪了,我之前没发现床边有板凳啊!不过算了,臭道士,快点给本少爷治疗,我可是要征服三千小吊带的男人! 我努力用眼神给道士传达着信息,道士却恍然未觉,只是拂尘一甩,叹息道:“王爷对小道如此厚爱,小道心里真是惭愧啊。” 王爷?我那个便宜老爹居然还是个王爷?我顿时又激动了一把,难道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让我去谋反做皇帝的么?……不过,你还叽歪什么啊,快点给小爷治病啊! 从我背后传来了一道悠悠的声音:“若非道长鼎力相助,我父子二人这回已折在那昏君手里了,还望道长不要与我们客气。” 对——客气,客气什么啊,赶紧把小爷给治了,这才是要紧事。 听他们的口气,我的前身似乎是在皇帝手里遭罪的?放心吧,兄弟,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报仇的!最起码干掉他三千个妃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道士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渴盼的眼神,光风霁月地笑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王爷何必挂心?就算没有小道插手,王爷父子也定能遇难呈祥。” “话非如此,”年轻些的声音说道,“若无道长及时出手相助,就算之后有人帮忙,我们也不会这样轻易地就逃脱出来,又岂会有今日在这林记烤鸭的相会呢?” 我:“……” 等一等,剧本不对啊,我怎么会是在烤鸭店里!!难道我不应该正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吗!? 啊哈哈,真是奇怪,烤鸭店又怎么会有床呢!这床后面又怎么会有板凳呢!这个世界真是处处不对,穿越司的老大,你到底让我穿对了地方没! 不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那道士说:“微末功劳,何足挂齿,小王爷过奖了。只是今日之会,在下还不知道,王爷为何要把小道约到这种地方?” 王爷含蓄地笑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来到食肆,自然是来吃饭的了。这一家的烤鸭非常有名,听说是嫩软幼滑,肉质堪比二八少女的肌肤,更有一种难得的馥郁香气,让人悠然忘怀,道长不如尝试一下?” 道士道:“那贫道也就却之不恭了。” 我正焦头烂额地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在哪儿,忽然间撞上了他的眼神,顿时又震惊了——等等,不是说吃烤鸭吗!?你看着我-干什么!?喂,怎么越离越近了!?你手里的筷子伸过来干嘛!?喂!!!! ——各位领导。 你们一定无法确信。 智商测试只得了九十的我在这一刻居然顿悟了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王大壮,在做了二十八年的人后。 一朝穿越,竟然成为了一只烤鸭!!!! 【二】 成为一只烤鸭是什么感受?各位领导一定没有感受过;当然呢,也是没有机会去感受的。最初的震惊过后,充斥在我心中的就全成了悲愤!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啊!穿越也就算了,居然穿成了一只鸭!穿成禽兽也就算了,居然还穿成了一只烤鸭! 是!我明白!这大约是因为我前世在火中丧生,所以才穿成了一只被烤熟的鸭子!再怎么说,穿越司都是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不是?可是穿在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让我在放了血、开了膛、上了架子烤得色香味俱全之后才穿过来的,我现在,到底算是活着呢,还是死了呢!? 如果是活着,已经变成了烤鸭,我当然是毫无知觉又动弹不得;可若是死了,我却又偏偏能看能听,脑子也没出什么问题……再说了,如果我还活着,又该怎么让自己死回去?如果我死了,为什么还呆在这个世界呢? 天地良心,我王大壮二十八年来从来没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顶多在隔壁新媳妇插秧的时候落后人家两步,可从来没想过还会受这种罪啊! 我脑袋里一时掠过了很多思绪,都是些乱糟糟的想法,这里就不一一向各位领导赘述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我想了多少不着边际的事,其中心思想都只有一个:我想离开这儿!哪怕是接受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哪怕是去喝孟婆汤转世,真正转成一个禽兽,我也不要做一只烤鸭! 还是正在被人吃的烤鸭! 50|18.27.69.100 致地球平行时空穿越司的一封投诉信 【一】 第一次写投诉信,如果格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各位领导多多包涵。我平生没拿起过几次笔杆子,下面的叙述如果有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也请各位领导以自己出色的语言组织能力尽力理解。谢谢大家。 开头先介绍一下自己,再说一说我是为什么要写这封投诉信的。我呢,名叫王大壮,今年正值二八芳龄,当然是二十八的那个二八,在家务农,人生爱好就是看小说,网文嘛。尤其喜欢看中原五白的。前几天出门进城卖菜,被城管堵在路上,说是不准手扶拖拉机进二环,还说我影响市容风貌,让我拖着一车青菜萝卜打道回府。我心里虽然不忿,可是咱们身家清白的人民,总不至于为这点事就和人民公仆计较,所以也就老老实实地出了城,打算跑到隔壁县去试试。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怕赶早集的人都散了,菜卖不出去,就抄了近路,从一条土道上走。没想到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在路上挖了个大坑,我没注意,啪嚓一下开进去了,发动机就熄火了。低头打火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我失去了知觉。 后来琢磨一下,我觉得肯定是柴油泄漏爆炸了。虽然没搞明白过程,但这绝对是严重的质量问题,恳请各位领导注意一下。 不过这都是些小事,如果当时我真的duang~地一下被炸死了,现在也不至于(划掉)愤世嫉俗(划掉)(划掉)十分坑爹(划掉)……反正是个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愤懑心情的词儿来给各位领导写这么一封投诉信了。我之所以写这封信,主要是因为我以为我死了却发现我没死,可我以为我活着的时候,却发现我又死了,偏偏这个死了又没死…… 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当我睁开眼睛……不,当我重新有了知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 我第一时间就被这房间的豪华和古韵所震惊了。天花板是木头的,刷着漂亮的漆;墙上挂着漂亮的画,一看就是名家手笔;那窗户的雕花工艺啊,没话说;门边挂着的帘子,更是绣着漂亮的仙鹤啊、莲花啊什么的,一看就很有大家风范。 根据我多年阅读小说的经验,我,王大锤,几乎立刻就能断定,我穿越了!而且根据屋里的这些摆设来看,我绝对不会是穿到了一个普通人家,这装修起码是贵族级别的! 当时我简直太感激穿越司了!梦寐以求的穿越,改变命运的穿越,居然就这样被我遇到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真是太图样图森破了!! 我开始分析自己的处境,并尝试着从我躺着的地方起来。我猜测我一定是成为了一个贵族家的少爷,按照穿越的定律,我应该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或者继母很牛叉的嫡子,或者是家族中最不被看重的废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连眼球都没法自由转动。于是我更加确定了,我的前身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许是被情敌打成了重伤,这才轮到我穿越的。 而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一定会有一个未婚妻。那么接下来,我是和未婚妻主动退婚呢,还是不退婚呢?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看看她是不是一直在暗恋我。如果她的一颗芳心已经系在本少爷身上,对本少爷痴心不悔,那么说不得,本少爷也只好英雄一把了(脸丑除外);可她要是又傲慢又无礼,坚持要退婚,哪怕她长得跟天仙一样……当然如果脸好看的话还是可以考虑一下功成名就后把她收为侍妾的。 我尽情地yy了一番,只觉得自己是如此大度、心胸如此宽广,简直堪为新世纪好男人的典范,如果那个女人识相的话,就该跪在本少爷面前,娇滴滴地说少爷我爱你。这样我还可以考虑,是不是给她稍微好一点的待遇。 我心驰神荡了一会儿,忽然间听到了动静。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进来。打头的是个峨冠博带的年轻道士,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后头跟着两个穿着华服的男人,面相上像是父子。 他们径直向我走来,我顿时一阵激动——那两个人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了吗?那个道士又是谁?治病的?难道这是个修仙世界? 我等着他们对我开口说话,最好尽快解除我现在的窘境,我挺想看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本钱有多雄厚的……他们越走越近,那父子俩却忽然绕到了我身后,只有那个道士走到了我的面前,却忽然坐了下来。 ……真是奇了怪了,我之前没发现床边有板凳啊!不过算了,臭道士,快点给本少爷治疗,我可是要征服三千小吊带的男人! 我努力用眼神给道士传达着信息,道士却恍然未觉,只是拂尘一甩,叹息道:“王爷对小道如此厚爱,小道心里真是惭愧啊。” 王爷?我那个便宜老爹居然还是个王爷?我顿时又激动了一把,难道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让我去谋反做皇帝的么?……不过,你还叽歪什么啊,快点给小爷治病啊! 从我背后传来了一道悠悠的声音:“若非道长鼎力相助,我父子二人这回已折在那昏君手里了,还望道长不要与我们客气。” 对——客气,客气什么啊,赶紧把小爷给治了,这才是要紧事。 听他们的口气,我的前身似乎是在皇帝手里遭罪的?放心吧,兄弟,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报仇的!最起码干掉他三千个妃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道士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渴盼的眼神,光风霁月地笑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王爷何必挂心?就算没有小道插手,王爷父子也定能遇难呈祥。” “话非如此,”年轻些的声音说道,“若无道长及时出手相助,就算之后有人帮忙,我们也不会这样轻易地就逃脱出来,又岂会有今日在这林记烤鸭的相会呢?” 我:“……” 等一等,剧本不对啊,我怎么会是在烤鸭店里!!难道我不应该正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吗!? 啊哈哈,真是奇怪,烤鸭店又怎么会有床呢!这床后面又怎么会有板凳呢!这个世界真是处处不对,穿越司的老大,你到底让我穿对了地方没! 不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那道士说:“微末功劳,何足挂齿,小王爷过奖了。只是今日之会,在下还不知道,王爷为何要把小道约到这种地方?” 王爷含蓄地笑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来到食肆,自然是来吃饭的了。这一家的烤鸭非常有名,听说是嫩软幼滑,肉质堪比二八少女的肌肤,更有一种难得的馥郁香气,让人悠然忘怀,道长不如尝试一下?” 道士道:“那贫道也就却之不恭了。” 我正焦头烂额地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在哪儿,忽然间撞上了他的眼神,顿时又震惊了——等等,不是说吃烤鸭吗!?你看着我-干什么!?喂,怎么越离越近了!?你手里的筷子伸过来干嘛!?喂!!!! ——各位领导。 你们一定无法确信。 智商测试只得了九十的我在这一刻居然顿悟了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王大壮,在做了二十八年的人后。 一朝穿越,竟然成为了一只烤鸭!!!! 【二】 成为一只烤鸭是什么感受?各位领导一定没有感受过;当然呢,也是没有机会去感受的。最初的震惊过后,充斥在我心中的就全成了悲愤!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啊!穿越也就算了,居然穿成了一只鸭!穿成禽兽也就算了,居然还穿成了一只烤鸭! 是!我明白!这大约是因为我前世在火中丧生,所以才穿成了一只被烤熟的鸭子!再怎么说,穿越司都是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不是?可是穿在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让我在放了血、开了膛、上了架子烤得色香味俱全之后才穿过来的,我现在,到底算是活着呢,还是死了呢!? 如果是活着,已经变成了烤鸭,我当然是毫无知觉又动弹不得;可若是死了,我却又偏偏能看能听,脑子也没出什么问题……再说了,如果我还活着,又该怎么让自己死回去?如果我死了,为什么还呆在这个世界呢? 天地良心,我王大壮二十八年来从来没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顶多在隔壁新媳妇插秧的时候落后人家两步,可从来没想过还会受这种罪啊! 我脑袋里一时掠过了很多思绪,都是些乱糟糟的想法,这里就不一一向各位领导赘述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我想了多少不着边际的事,其中心思想都只有一个:我想离开这儿!哪怕是接受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哪怕是去喝孟婆汤转世,真正转成一个禽兽,我也不要做一只烤鸭! 还是正在被人吃的烤鸭! 51|18.27.69.100 致地球平行时空穿越司的一封投诉信 【一】 第一次写投诉信,如果格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各位领导多多包涵。我平生没拿起过几次笔杆子,下面的叙述如果有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也请各位领导以自己出色的语言组织能力尽力理解。谢谢大家。 开头先介绍一下自己,再说一说我是为什么要写这封投诉信的。我呢,名叫王大壮,今年正值二八芳龄,当然是二十八的那个二八,在家务农,人生爱好就是看小说,网文嘛。尤其喜欢看中原五白的。前几天出门进城卖菜,被城管堵在路上,说是不准手扶拖拉机进二环,还说我影响市容风貌,让我拖着一车青菜萝卜打道回府。我心里虽然不忿,可是咱们身家清白的人民,总不至于为这点事就和人民公仆计较,所以也就老老实实地出了城,打算跑到隔壁县去试试。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怕赶早集的人都散了,菜卖不出去,就抄了近路,从一条土道上走。没想到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在路上挖了个大坑,我没注意,啪嚓一下开进去了,发动机就熄火了。低头打火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我失去了知觉。 后来琢磨一下,我觉得肯定是柴油泄漏爆炸了。虽然没搞明白过程,但这绝对是严重的质量问题,恳请各位领导注意一下。 不过这都是些小事,如果当时我真的duang~地一下被炸死了,现在也不至于(划掉)愤世嫉俗(划掉)(划掉)十分坑爹(划掉)……反正是个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愤懑心情的词儿来给各位领导写这么一封投诉信了。我之所以写这封信,主要是因为我以为我死了却发现我没死,可我以为我活着的时候,却发现我又死了,偏偏这个死了又没死…… 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当我睁开眼睛……不,当我重新有了知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 我第一时间就被这房间的豪华和古韵所震惊了。天花板是木头的,刷着漂亮的漆;墙上挂着漂亮的画,一看就是名家手笔;那窗户的雕花工艺啊,没话说;门边挂着的帘子,更是绣着漂亮的仙鹤啊、莲花啊什么的,一看就很有大家风范。 根据我多年阅读小说的经验,我,王大锤,几乎立刻就能断定,我穿越了!而且根据屋里的这些摆设来看,我绝对不会是穿到了一个普通人家,这装修起码是贵族级别的! 当时我简直太感激穿越司了!梦寐以求的穿越,改变命运的穿越,居然就这样被我遇到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真是太图样图森破了!! 我开始分析自己的处境,并尝试着从我躺着的地方起来。我猜测我一定是成为了一个贵族家的少爷,按照穿越的定律,我应该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或者继母很牛叉的嫡子,或者是家族中最不被看重的废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连眼球都没法自由转动。于是我更加确定了,我的前身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许是被情敌打成了重伤,这才轮到我穿越的。 而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一定会有一个未婚妻。那么接下来,我是和未婚妻主动退婚呢,还是不退婚呢?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看看她是不是一直在暗恋我。如果她的一颗芳心已经系在本少爷身上,对本少爷痴心不悔,那么说不得,本少爷也只好英雄一把了(脸丑除外);可她要是又傲慢又无礼,坚持要退婚,哪怕她长得跟天仙一样……当然如果脸好看的话还是可以考虑一下功成名就后把她收为侍妾的。 我尽情地yy了一番,只觉得自己是如此大度、心胸如此宽广,简直堪为新世纪好男人的典范,如果那个女人识相的话,就该跪在本少爷面前,娇滴滴地说少爷我爱你。这样我还可以考虑,是不是给她稍微好一点的待遇。 我心驰神荡了一会儿,忽然间听到了动静。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进来。打头的是个峨冠博带的年轻道士,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后头跟着两个穿着华服的男人,面相上像是父子。 他们径直向我走来,我顿时一阵激动——那两个人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了吗?那个道士又是谁?治病的?难道这是个修仙世界? 我等着他们对我开口说话,最好尽快解除我现在的窘境,我挺想看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本钱有多雄厚的……他们越走越近,那父子俩却忽然绕到了我身后,只有那个道士走到了我的面前,却忽然坐了下来。 ……真是奇了怪了,我之前没发现床边有板凳啊!不过算了,臭道士,快点给本少爷治疗,我可是要征服三千小吊带的男人! 我努力用眼神给道士传达着信息,道士却恍然未觉,只是拂尘一甩,叹息道:“王爷对小道如此厚爱,小道心里真是惭愧啊。” 王爷?我那个便宜老爹居然还是个王爷?我顿时又激动了一把,难道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让我去谋反做皇帝的么?……不过,你还叽歪什么啊,快点给小爷治病啊! 从我背后传来了一道悠悠的声音:“若非道长鼎力相助,我父子二人这回已折在那昏君手里了,还望道长不要与我们客气。” 对——客气,客气什么啊,赶紧把小爷给治了,这才是要紧事。 听他们的口气,我的前身似乎是在皇帝手里遭罪的?放心吧,兄弟,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报仇的!最起码干掉他三千个妃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道士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渴盼的眼神,光风霁月地笑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王爷何必挂心?就算没有小道插手,王爷父子也定能遇难呈祥。” “话非如此,”年轻些的声音说道,“若无道长及时出手相助,就算之后有人帮忙,我们也不会这样轻易地就逃脱出来,又岂会有今日在这林记烤鸭的相会呢?” 我:“……” 等一等,剧本不对啊,我怎么会是在烤鸭店里!!难道我不应该正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吗!? 啊哈哈,真是奇怪,烤鸭店又怎么会有床呢!这床后面又怎么会有板凳呢!这个世界真是处处不对,穿越司的老大,你到底让我穿对了地方没! 不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那道士说:“微末功劳,何足挂齿,小王爷过奖了。只是今日之会,在下还不知道,王爷为何要把小道约到这种地方?” 王爷含蓄地笑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来到食肆,自然是来吃饭的了。这一家的烤鸭非常有名,听说是嫩软幼滑,肉质堪比二八少女的肌肤,更有一种难得的馥郁香气,让人悠然忘怀,道长不如尝试一下?” 道士道:“那贫道也就却之不恭了。” 我正焦头烂额地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在哪儿,忽然间撞上了他的眼神,顿时又震惊了——等等,不是说吃烤鸭吗!?你看着我-干什么!?喂,怎么越离越近了!?你手里的筷子伸过来干嘛!?喂!!!! ——各位领导。 你们一定无法确信。 智商测试只得了九十的我在这一刻居然顿悟了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王大壮,在做了二十八年的人后。 一朝穿越,竟然成为了一只烤鸭!!!! 【二】 成为一只烤鸭是什么感受?各位领导一定没有感受过;当然呢,也是没有机会去感受的。最初的震惊过后,充斥在我心中的就全成了悲愤!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啊!穿越也就算了,居然穿成了一只鸭!穿成禽兽也就算了,居然还穿成了一只烤鸭! 是!我明白!这大约是因为我前世在火中丧生,所以才穿成了一只被烤熟的鸭子!再怎么说,穿越司都是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不是?可是穿在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让我在放了血、开了膛、上了架子烤得色香味俱全之后才穿过来的,我现在,到底算是活着呢,还是死了呢!? 如果是活着,已经变成了烤鸭,我当然是毫无知觉又动弹不得;可若是死了,我却又偏偏能看能听,脑子也没出什么问题……再说了,如果我还活着,又该怎么让自己死回去?如果我死了,为什么还呆在这个世界呢? 天地良心,我王大壮二十八年来从来没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顶多在隔壁新媳妇插秧的时候落后人家两步,可从来没想过还会受这种罪啊! 我脑袋里一时掠过了很多思绪,都是些乱糟糟的想法,这里就不一一向各位领导赘述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我想了多少不着边际的事,其中心思想都只有一个:我想离开这儿!哪怕是接受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哪怕是去喝孟婆汤转世,真正转成一个禽兽,我也不要做一只烤鸭! 还是正在被人吃的烤鸭! 52|18.27.69.100 致地球平行时空穿越司的一封投诉信 【一】 第一次写投诉信,如果格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各位领导多多包涵。我平生没拿起过几次笔杆子,下面的叙述如果有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也请各位领导以自己出色的语言组织能力尽力理解。谢谢大家。 开头先介绍一下自己,再说一说我是为什么要写这封投诉信的。我呢,名叫王大壮,今年正值二八芳龄,当然是二十八的那个二八,在家务农,人生爱好就是看小说,网文嘛。尤其喜欢看中原五白的。前几天出门进城卖菜,被城管堵在路上,说是不准手扶拖拉机进二环,还说我影响市容风貌,让我拖着一车青菜萝卜打道回府。我心里虽然不忿,可是咱们身家清白的人民,总不至于为这点事就和人民公仆计较,所以也就老老实实地出了城,打算跑到隔壁县去试试。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怕赶早集的人都散了,菜卖不出去,就抄了近路,从一条土道上走。没想到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在路上挖了个大坑,我没注意,啪嚓一下开进去了,发动机就熄火了。低头打火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我失去了知觉。 后来琢磨一下,我觉得肯定是柴油泄漏爆炸了。虽然没搞明白过程,但这绝对是严重的质量问题,恳请各位领导注意一下。 不过这都是些小事,如果当时我真的duang~地一下被炸死了,现在也不至于(划掉)愤世嫉俗(划掉)(划掉)十分坑爹(划掉)……反正是个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愤懑心情的词儿来给各位领导写这么一封投诉信了。我之所以写这封信,主要是因为我以为我死了却发现我没死,可我以为我活着的时候,却发现我又死了,偏偏这个死了又没死…… 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当我睁开眼睛……不,当我重新有了知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 我第一时间就被这房间的豪华和古韵所震惊了。天花板是木头的,刷着漂亮的漆;墙上挂着漂亮的画,一看就是名家手笔;那窗户的雕花工艺啊,没话说;门边挂着的帘子,更是绣着漂亮的仙鹤啊、莲花啊什么的,一看就很有大家风范。 根据我多年阅读小说的经验,我,王大锤,几乎立刻就能断定,我穿越了!而且根据屋里的这些摆设来看,我绝对不会是穿到了一个普通人家,这装修起码是贵族级别的! 当时我简直太感激穿越司了!梦寐以求的穿越,改变命运的穿越,居然就这样被我遇到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真是太图样图森破了!! 我开始分析自己的处境,并尝试着从我躺着的地方起来。我猜测我一定是成为了一个贵族家的少爷,按照穿越的定律,我应该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或者继母很牛叉的嫡子,或者是家族中最不被看重的废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连眼球都没法自由转动。于是我更加确定了,我的前身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许是被情敌打成了重伤,这才轮到我穿越的。 而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一定会有一个未婚妻。那么接下来,我是和未婚妻主动退婚呢,还是不退婚呢?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看看她是不是一直在暗恋我。如果她的一颗芳心已经系在本少爷身上,对本少爷痴心不悔,那么说不得,本少爷也只好英雄一把了(脸丑除外);可她要是又傲慢又无礼,坚持要退婚,哪怕她长得跟天仙一样……当然如果脸好看的话还是可以考虑一下功成名就后把她收为侍妾的。 我尽情地yy了一番,只觉得自己是如此大度、心胸如此宽广,简直堪为新世纪好男人的典范,如果那个女人识相的话,就该跪在本少爷面前,娇滴滴地说少爷我爱你。这样我还可以考虑,是不是给她稍微好一点的待遇。 我心驰神荡了一会儿,忽然间听到了动静。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进来。打头的是个峨冠博带的年轻道士,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后头跟着两个穿着华服的男人,面相上像是父子。 他们径直向我走来,我顿时一阵激动——那两个人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了吗?那个道士又是谁?治病的?难道这是个修仙世界? 我等着他们对我开口说话,最好尽快解除我现在的窘境,我挺想看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本钱有多雄厚的……他们越走越近,那父子俩却忽然绕到了我身后,只有那个道士走到了我的面前,却忽然坐了下来。 ……真是奇了怪了,我之前没发现床边有板凳啊!不过算了,臭道士,快点给本少爷治疗,我可是要征服三千小吊带的男人! 我努力用眼神给道士传达着信息,道士却恍然未觉,只是拂尘一甩,叹息道:“王爷对小道如此厚爱,小道心里真是惭愧啊。” 王爷?我那个便宜老爹居然还是个王爷?我顿时又激动了一把,难道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让我去谋反做皇帝的么?……不过,你还叽歪什么啊,快点给小爷治病啊! 从我背后传来了一道悠悠的声音:“若非道长鼎力相助,我父子二人这回已折在那昏君手里了,还望道长不要与我们客气。” 对——客气,客气什么啊,赶紧把小爷给治了,这才是要紧事。 听他们的口气,我的前身似乎是在皇帝手里遭罪的?放心吧,兄弟,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报仇的!最起码干掉他三千个妃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道士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渴盼的眼神,光风霁月地笑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王爷何必挂心?就算没有小道插手,王爷父子也定能遇难呈祥。” “话非如此,”年轻些的声音说道,“若无道长及时出手相助,就算之后有人帮忙,我们也不会这样轻易地就逃脱出来,又岂会有今日在这林记烤鸭的相会呢?” 我:“……” 等一等,剧本不对啊,我怎么会是在烤鸭店里!!难道我不应该正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吗!? 啊哈哈,真是奇怪,烤鸭店又怎么会有床呢!这床后面又怎么会有板凳呢!这个世界真是处处不对,穿越司的老大,你到底让我穿对了地方没! 不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那道士说:“微末功劳,何足挂齿,小王爷过奖了。只是今日之会,在下还不知道,王爷为何要把小道约到这种地方?” 王爷含蓄地笑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来到食肆,自然是来吃饭的了。这一家的烤鸭非常有名,听说是嫩软幼滑,肉质堪比二八少女的肌肤,更有一种难得的馥郁香气,让人悠然忘怀,道长不如尝试一下?” 道士道:“那贫道也就却之不恭了。” 我正焦头烂额地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在哪儿,忽然间撞上了他的眼神,顿时又震惊了——等等,不是说吃烤鸭吗!?你看着我-干什么!?喂,怎么越离越近了!?你手里的筷子伸过来干嘛!?喂!!!! ——各位领导。 你们一定无法确信。 智商测试只得了九十的我在这一刻居然顿悟了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王大壮,在做了二十八年的人后。 一朝穿越,竟然成为了一只烤鸭!!!! 【二】 成为一只烤鸭是什么感受?各位领导一定没有感受过;当然呢,也是没有机会去感受的。最初的震惊过后,充斥在我心中的就全成了悲愤!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啊!穿越也就算了,居然穿成了一只鸭!穿成禽兽也就算了,居然还穿成了一只烤鸭! 是!我明白!这大约是因为我前世在火中丧生,所以才穿成了一只被烤熟的鸭子!再怎么说,穿越司都是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不是?可是穿在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让我在放了血、开了膛、上了架子烤得色香味俱全之后才穿过来的,我现在,到底算是活着呢,还是死了呢!? 如果是活着,已经变成了烤鸭,我当然是毫无知觉又动弹不得;可若是死了,我却又偏偏能看能听,脑子也没出什么问题……再说了,如果我还活着,又该怎么让自己死回去?如果我死了,为什么还呆在这个世界呢? 天地良心,我王大壮二十八年来从来没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顶多在隔壁新媳妇插秧的时候落后人家两步,可从来没想过还会受这种罪啊! 我脑袋里一时掠过了很多思绪,都是些乱糟糟的想法,这里就不一一向各位领导赘述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我想了多少不着边际的事,其中心思想都只有一个:我想离开这儿!哪怕是接受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哪怕是去喝孟婆汤转世,真正转成一个禽兽,我也不要做一只烤鸭! 还是正在被人吃的烤鸭! 53|18.27.69.100 莫里亚蒂的深情表演简直打动了所有人的心。他娓娓道来自己和托尼是怎么相遇的,又是如何相爱的,中间又发生了怎样怎样的波折,直至今日两人终于重逢……整段故事大概可以起个名为《绝世英雄风流总裁,为世界一朝落难入虫洞失记忆坠入河海;天真学子懵懂小开,捡铁罐相视钟情初表白又别离千里追爱》,[删除]还可以加个横批《天赐良缘》[/删除]。总之在吉姆·莫里亚蒂先生的叙述中故事情节应该是这样的↓ 在遥远的大洋彼岸,爱尔兰海的一处与世隔绝的海滩边,生活着一位单纯可爱的年轻学子吉姆和他忠心耿耿的爱犬莫兰。纯真的吉姆生活没有别的爱好,唯独喜欢玩游戏。一天晚上,他正在进行最爱的游戏时,一个叫做夏洛克的病毒却攻入了他的电脑。吉姆与之展开了艰难的搏斗,当然啦,最后他胜利了,可游戏的乐趣已经没了。 于是心中忧愁的小吉姆就外出到海滩上散步,希望能排解一下不好的情绪,但他却意外看到了一个身影坠入海中,善良的小吉姆当然不可能对此放任不管,于是他勇敢地跳进了大海,把那样东西捞了出来,并叫来了自己的爱犬,准备把这个钢铁大块头拖回去。然而就在这时候,钢甲却有了动静,面罩脱落了,一张[划掉]如花似玉[/划掉]俊美无俦的面孔露了出来。意识到里面的人可能有生命危险,小吉姆连忙进行了急救。当那双美丽的眼睛第一次睁开的时候,小吉姆按住了自己的心脏——他,知道自己坠入爱河了。 钢甲中的青年告诉他自己失忆了,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在短暂的相处中,他迅速地爱上了天真懵懂的小吉姆,对他进行了深情的表白。啊,落难的王子和拯救他的少年,如果没有之后的变故,这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个童话啊! 可失去的记忆总会找回,落难的王子也必须回到自己的国度继续肩负使命,当托尼终于回想起自己的记忆时,他匆忙地与小吉姆道别了,只留下了一个地址,就穿着钢衣离开了这里。而小吉姆因为承受不住爱人离去的打击,虚弱地昏倒了过去。很快他就又得知了一件晴天霹雳——他竟然患上了渐冻人症! 知道自己或许已经时日无多的小吉姆毅然地踏上了寻找爱人的旅程,而在这个过程里他才慢慢发现了爱人的真实身份。他为爱人而骄傲,为他没有忘怀那段短暂的恋情而喜悦,也渐渐萌生出了不与爱人相认、只在暗中默默地守候的念头,衷心地希望自己的爱人能够得到幸福,而自己只要带着这份愿望等待天父的召唤就心满意足了。他有一颗天使般的心,却宁可它布满裂纹! 然而一切的决心都比不上刹那的重逢,当他再一次地真真切切地看到爱人的脸庞时,小吉姆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愫,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莫里亚蒂不愧曾做过儿童节目的主持人,故事讲得声情并茂、催人泪下。记者的圈子外侧,有几个围观的女游客已经摸出手绢开始擦眼泪了。虽然这故事未免也太童话了点,而且细细推敲很多地方似乎都站不住,可莫里亚蒂的同事们可以证明他是个多么善良、热情又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少爷!他们纷纷回想起了过去的一周时间里莫里亚蒂的种种表现,他对托尼的极度在意和热爱收集钢铁侠新闻的劲头……原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粉丝对钢铁侠的崇拜,可现在看来,莫里亚蒂分明就是在苦苦压抑着自己对托尼的爱啊! 现场气氛陷入了一个高-潮,不管莫里亚蒂讲述的故事是真是假,最让他们在意的是托尼竟然没有对这故事进行否认!肾上腺素在每个人的身体里飙升着,他们亢奋地记录下了托尼的每个表情——是惊愕中带着惊喜,恼怒中带着宠溺,无奈中带着炽-热的爱意!!旁边的美国队长此时已经完全沦为了陪衬,不过他全程目瞪口呆的表情也很值得挖掘——于是一个标题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了记者们的脑海之中:“美国队长示爱钢铁侠遭拒,面对战友的狂热追求,他却选择了那个来自异乡生命垂危的他!” 多么完美而动人的故事啊!!!围观群众发出了感慨。 多么劲爆又夺目的新闻啊!!!记者们热泪盈眶。 托尼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成功打发走这群记者的,总之他非常没有战友情谊地抛下了罗杰斯,召唤钢衣抱着莫里亚蒂就飞去了斯塔克大厦。莫里亚蒂的身体强度完全扛得住这种飞行,一路上都在断断续续地大笑。穿过了天窗,托尼降落了下来,把莫里亚蒂扔在了地上。莫里亚蒂撑起手臂,眼睛闪闪发亮,带着愉快的笑容看着他从钢衣里走了出来。 托尼磨了磨牙,努力抑制住心里爆发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盯住了他:“恶作剧很好笑,嗯哼?” 莫里亚蒂露出了无辜的表情,捧住了心脏:“甜心,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了你,你就对我说这个?” 托尼冷哼一声,走向了吧台,倒了杯白兰地:“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太大的惊喜。你知道那一刻我是什么感觉吗?差不多就像我十三岁那年去安多福上学、满怀欣喜地到达了目的地后却发现行李里还打包了一位保姆时那样。”他举着杯子转过身来,喝了一大口,“的确太‘惊喜’,对吧?” “得了吧,亲爱的,你明明开心得不行。”莫里亚蒂按住了他的肩膀,轻柔地在他鼻尖上吻了一记,“我在众目睽睽下编故事的时候你是不是都憋坏了?看着我把他们耍得团团转,所有人都不得不按照我画出的路线行走的时候……” 托尼面无表情:“是啊,我和队长之间的绯闻是不是也有你在背后推波助澜?” 莫里亚蒂挑高了眉,不可置否:“算是吧。它的生存土壤可真让我大吃一惊,你和那个大兵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他握住了托尼的手,一边盯着托尼,一边就着他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 “我和队长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错。”托尼面不改色,“我好像跟你说过,他和我爸爸认识——这是持续了两代的交情,他的盾牌甚至就是霍华德做的。事实上我真的考虑过,如果你没办法来到这里……” 莫里亚蒂勾起了唇角:“你想看我吃醋吗,甜心?” “——你我之间不存在吃醋的土壤。”托尼道,“我们对对方都太了解了。” “是啊,你知道我肯定能来到这儿,我也知道你决不会对他动心。”莫里亚蒂声音有些低哑,“但你错了,托尼……看着他站在你身边时,我嫉妒了。我的确有可以不必吃醋的理由,但如果情感能够为理智所控,我们之间又是如何相爱的呢?” 托尼蓦然间勾住了莫里亚蒂的脖颈,吻上了他。他舌尖上还带着白兰地特有的橡木味道和淡淡的果香,唇-瓣有些甜蜜,让莫里亚蒂禁不住舔-舐了一下。这个吻来得急切而短暂,莫里亚蒂还没来得及回味,托尼就向后仰了一下,离开了他的嘴唇。 莫里亚蒂凝视着他,目光中满含温柔。 “我错了,托尼。”他轻声道,“我应该在一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联系你的……看到你和罗杰斯之间的绯闻后我实在是太生气了,做了个太冲动的决定。等我发现自己是在作茧自缚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要么放弃搅局直接和你见面,要么就得忍受别人把你们两个联系到一起等着最后来个惊喜……我选择了后者,不过我不觉得后悔。” 托尼嗓子发干:“……是啊,我……我的确喜欢这个惊喜。至少十年内我不会忘记今天了。” “我很抱歉,我来得太晚了。” “你又控制不了虫洞的时间流速,没在几十年后出现我就谢天谢地了。”托尼道,“而且另一个世界也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况且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能来,虫洞的出现让我知道你还活着……营救行动的目的算是达成了,嗯哼?——你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拍手相庆?那一天一定比过圣诞还让人高兴……‘哇哦,我们终于送走一个大-麻烦了!下面请为平行宇宙间的另一个世界致哀吧!’” “我道歉不是为了这个。”莫里亚蒂沙哑地道,黑眼睛专注地看着托尼,“时光无法倒流,我不能去参与你之前的四十多年人生,却不应该再错过这之后和你有关的任何事情……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何种情景,我都应该站在你身边,永远地。我永远都不该让你独自承担本该由我共同承受的任何责任,这是我的权力,也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全部心愿。” 托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可没在佩珀面前为你说好话……” “我在对你表白,亲爱的。”莫里亚蒂吻上了他的嘴唇,“这是对那枚戒指的回应……” 54|18.27.69.100 致地球平行时空穿越司的一封投诉信 【一】 第一次写投诉信,如果格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各位领导多多包涵。我平生没拿起过几次笔杆子,下面的叙述如果有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也请各位领导以自己出色的语言组织能力尽力理解。谢谢大家。 开头先介绍一下自己,再说一说我是为什么要写这封投诉信的。我呢,名叫王大壮,今年正值二八芳龄,当然是二十八的那个二八,在家务农,人生爱好就是看小说,网文嘛。尤其喜欢看中原五白的。前几天出门进城卖菜,被城管堵在路上,说是不准手扶拖拉机进二环,还说我影响市容风貌,让我拖着一车青菜萝卜打道回府。我心里虽然不忿,可是咱们身家清白的人民,总不至于为这点事就和人民公仆计较,所以也就老老实实地出了城,打算跑到隔壁县去试试。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怕赶早集的人都散了,菜卖不出去,就抄了近路,从一条土道上走。没想到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在路上挖了个大坑,我没注意,啪嚓一下开进去了,发动机就熄火了。低头打火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我失去了知觉。 后来琢磨一下,我觉得肯定是柴油泄漏爆炸了。虽然没搞明白过程,但这绝对是严重的质量问题,恳请各位领导注意一下。 不过这都是些小事,如果当时我真的duang~地一下被炸死了,现在也不至于(划掉)愤世嫉俗(划掉)(划掉)十分坑爹(划掉)……反正是个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愤懑心情的词儿来给各位领导写这么一封投诉信了。我之所以写这封信,主要是因为我以为我死了却发现我没死,可我以为我活着的时候,却发现我又死了,偏偏这个死了又没死…… 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当我睁开眼睛……不,当我重新有了知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 我第一时间就被这房间的豪华和古韵所震惊了。天花板是木头的,刷着漂亮的漆;墙上挂着漂亮的画,一看就是名家手笔;那窗户的雕花工艺啊,没话说;门边挂着的帘子,更是绣着漂亮的仙鹤啊、莲花啊什么的,一看就很有大家风范。 根据我多年阅读小说的经验,我,王大锤,几乎立刻就能断定,我穿越了!而且根据屋里的这些摆设来看,我绝对不会是穿到了一个普通人家,这装修起码是贵族级别的! 当时我简直太感激穿越司了!梦寐以求的穿越,改变命运的穿越,居然就这样被我遇到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真是太图样图森破了!! 我开始分析自己的处境,并尝试着从我躺着的地方起来。我猜测我一定是成为了一个贵族家的少爷,按照穿越的定律,我应该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或者继母很牛叉的嫡子,或者是家族中最不被看重的废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连眼球都没法自由转动。于是我更加确定了,我的前身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许是被情敌打成了重伤,这才轮到我穿越的。 而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一定会有一个未婚妻。那么接下来,我是和未婚妻主动退婚呢,还是不退婚呢?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看看她是不是一直在暗恋我。如果她的一颗芳心已经系在本少爷身上,对本少爷痴心不悔,那么说不得,本少爷也只好英雄一把了(脸丑除外);可她要是又傲慢又无礼,坚持要退婚,哪怕她长得跟天仙一样……当然如果脸好看的话还是可以考虑一下功成名就后把她收为侍妾的。 我尽情地yy了一番,只觉得自己是如此大度、心胸如此宽广,简直堪为新世纪好男人的典范,如果那个女人识相的话,就该跪在本少爷面前,娇滴滴地说少爷我爱你。这样我还可以考虑,是不是给她稍微好一点的待遇。 我心驰神荡了一会儿,忽然间听到了动静。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进来。打头的是个峨冠博带的年轻道士,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后头跟着两个穿着华服的男人,面相上像是父子。 他们径直向我走来,我顿时一阵激动——那两个人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了吗?那个道士又是谁?治病的?难道这是个修仙世界? 我等着他们对我开口说话,最好尽快解除我现在的窘境,我挺想看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本钱有多雄厚的……他们越走越近,那父子俩却忽然绕到了我身后,只有那个道士走到了我的面前,却忽然坐了下来。 ……真是奇了怪了,我之前没发现床边有板凳啊!不过算了,臭道士,快点给本少爷治疗,我可是要征服三千小吊带的男人! 我努力用眼神给道士传达着信息,道士却恍然未觉,只是拂尘一甩,叹息道:“王爷对小道如此厚爱,小道心里真是惭愧啊。” 王爷?我那个便宜老爹居然还是个王爷?我顿时又激动了一把,难道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让我去谋反做皇帝的么?……不过,你还叽歪什么啊,快点给小爷治病啊! 从我背后传来了一道悠悠的声音:“若非道长鼎力相助,我父子二人这回已折在那昏君手里了,还望道长不要与我们客气。” 对——客气,客气什么啊,赶紧把小爷给治了,这才是要紧事。 听他们的口气,我的前身似乎是在皇帝手里遭罪的?放心吧,兄弟,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报仇的!最起码干掉他三千个妃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道士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渴盼的眼神,光风霁月地笑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王爷何必挂心?就算没有小道插手,王爷父子也定能遇难呈祥。” “话非如此,”年轻些的声音说道,“若无道长及时出手相助,就算之后有人帮忙,我们也不会这样轻易地就逃脱出来,又岂会有今日在这林记烤鸭的相会呢?” 我:“……” 等一等,剧本不对啊,我怎么会是在烤鸭店里!!难道我不应该正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吗!? 啊哈哈,真是奇怪,烤鸭店又怎么会有床呢!这床后面又怎么会有板凳呢!这个世界真是处处不对,穿越司的老大,你到底让我穿对了地方没! 不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那道士说:“微末功劳,何足挂齿,小王爷过奖了。只是今日之会,在下还不知道,王爷为何要把小道约到这种地方?” 王爷含蓄地笑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来到食肆,自然是来吃饭的了。这一家的烤鸭非常有名,听说是嫩软幼滑,肉质堪比二八少女的肌肤,更有一种难得的馥郁香气,让人悠然忘怀,道长不如尝试一下?” 道士道:“那贫道也就却之不恭了。” 我正焦头烂额地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在哪儿,忽然间撞上了他的眼神,顿时又震惊了——等等,不是说吃烤鸭吗!?你看着我-干什么!?喂,怎么越离越近了!?你手里的筷子伸过来干嘛!?喂!!!! ——各位领导。 你们一定无法确信。 智商测试只得了九十的我在这一刻居然顿悟了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王大壮,在做了二十八年的人后。 一朝穿越,竟然成为了一只烤鸭!!!! 【二】 成为一只烤鸭是什么感受?各位领导一定没有感受过;当然呢,也是没有机会去感受的。最初的震惊过后,充斥在我心中的就全成了悲愤!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啊!穿越也就算了,居然穿成了一只鸭!穿成禽兽也就算了,居然还穿成了一只烤鸭! 是!我明白!这大约是因为我前世在火中丧生,所以才穿成了一只被烤熟的鸭子!再怎么说,穿越司都是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不是?可是穿在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让我在放了血、开了膛、上了架子烤得色香味俱全之后才穿过来的,我现在,到底算是活着呢,还是死了呢!? 如果是活着,已经变成了烤鸭,我当然是毫无知觉又动弹不得;可若是死了,我却又偏偏能看能听,脑子也没出什么问题……再说了,如果我还活着,又该怎么让自己死回去?如果我死了,为什么还呆在这个世界呢? 天地良心,我王大壮二十八年来从来没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顶多在隔壁新媳妇插秧的时候落后人家两步,可从来没想过还会受这种罪啊! 我脑袋里一时掠过了很多思绪,都是些乱糟糟的想法,这里就不一一向各位领导赘述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我想了多少不着边际的事,其中心思想都只有一个:我想离开这儿!哪怕是接受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哪怕是去喝孟婆汤转世,真正转成一个禽兽,我也不要做一只烤鸭! 还是正在被人吃的烤鸭! 55|18.27.69.100 致地球平行时空穿越司的一封投诉信 【一】 第一次写投诉信,如果格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各位领导多多包涵。我平生没拿起过几次笔杆子,下面的叙述如果有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也请各位领导以自己出色的语言组织能力尽力理解。谢谢大家。 开头先介绍一下自己,再说一说我是为什么要写这封投诉信的。我呢,名叫王大壮,今年正值二八芳龄,当然是二十八的那个二八,在家务农,人生爱好就是看小说,网文嘛。尤其喜欢看中原五白的。前几天出门进城卖菜,被城管堵在路上,说是不准手扶拖拉机进二环,还说我影响市容风貌,让我拖着一车青菜萝卜打道回府。我心里虽然不忿,可是咱们身家清白的人民,总不至于为这点事就和人民公仆计较,所以也就老老实实地出了城,打算跑到隔壁县去试试。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怕赶早集的人都散了,菜卖不出去,就抄了近路,从一条土道上走。没想到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在路上挖了个大坑,我没注意,啪嚓一下开进去了,发动机就熄火了。低头打火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我失去了知觉。 后来琢磨一下,我觉得肯定是柴油泄漏爆炸了。虽然没搞明白过程,但这绝对是严重的质量问题,恳请各位领导注意一下。 不过这都是些小事,如果当时我真的duang~地一下被炸死了,现在也不至于(划掉)愤世嫉俗(划掉)(划掉)十分坑爹(划掉)……反正是个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愤懑心情的词儿来给各位领导写这么一封投诉信了。我之所以写这封信,主要是因为我以为我死了却发现我没死,可我以为我活着的时候,却发现我又死了,偏偏这个死了又没死…… 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当我睁开眼睛……不,当我重新有了知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 我第一时间就被这房间的豪华和古韵所震惊了。天花板是木头的,刷着漂亮的漆;墙上挂着漂亮的画,一看就是名家手笔;那窗户的雕花工艺啊,没话说;门边挂着的帘子,更是绣着漂亮的仙鹤啊、莲花啊什么的,一看就很有大家风范。 根据我多年阅读小说的经验,我,王大锤,几乎立刻就能断定,我穿越了!而且根据屋里的这些摆设来看,我绝对不会是穿到了一个普通人家,这装修起码是贵族级别的! 当时我简直太感激穿越司了!梦寐以求的穿越,改变命运的穿越,居然就这样被我遇到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真是太图样图森破了!! 我开始分析自己的处境,并尝试着从我躺着的地方起来。我猜测我一定是成为了一个贵族家的少爷,按照穿越的定律,我应该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或者继母很牛叉的嫡子,或者是家族中最不被看重的废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连眼球都没法自由转动。于是我更加确定了,我的前身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许是被情敌打成了重伤,这才轮到我穿越的。 而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一定会有一个未婚妻。那么接下来,我是和未婚妻主动退婚呢,还是不退婚呢?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看看她是不是一直在暗恋我。如果她的一颗芳心已经系在本少爷身上,对本少爷痴心不悔,那么说不得,本少爷也只好英雄一把了(脸丑除外);可她要是又傲慢又无礼,坚持要退婚,哪怕她长得跟天仙一样……当然如果脸好看的话还是可以考虑一下功成名就后把她收为侍妾的。 我尽情地yy了一番,只觉得自己是如此大度、心胸如此宽广,简直堪为新世纪好男人的典范,如果那个女人识相的话,就该跪在本少爷面前,娇滴滴地说少爷我爱你。这样我还可以考虑,是不是给她稍微好一点的待遇。 我心驰神荡了一会儿,忽然间听到了动静。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进来。打头的是个峨冠博带的年轻道士,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后头跟着两个穿着华服的男人,面相上像是父子。 他们径直向我走来,我顿时一阵激动——那两个人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了吗?那个道士又是谁?治病的?难道这是个修仙世界? 我等着他们对我开口说话,最好尽快解除我现在的窘境,我挺想看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本钱有多雄厚的……他们越走越近,那父子俩却忽然绕到了我身后,只有那个道士走到了我的面前,却忽然坐了下来。 ……真是奇了怪了,我之前没发现床边有板凳啊!不过算了,臭道士,快点给本少爷治疗,我可是要征服三千小吊带的男人! 我努力用眼神给道士传达着信息,道士却恍然未觉,只是拂尘一甩,叹息道:“王爷对小道如此厚爱,小道心里真是惭愧啊。” 王爷?我那个便宜老爹居然还是个王爷?我顿时又激动了一把,难道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让我去谋反做皇帝的么?……不过,你还叽歪什么啊,快点给小爷治病啊! 从我背后传来了一道悠悠的声音:“若非道长鼎力相助,我父子二人这回已折在那昏君手里了,还望道长不要与我们客气。” 对——客气,客气什么啊,赶紧把小爷给治了,这才是要紧事。 听他们的口气,我的前身似乎是在皇帝手里遭罪的?放心吧,兄弟,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报仇的!最起码干掉他三千个妃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道士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渴盼的眼神,光风霁月地笑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王爷何必挂心?就算没有小道插手,王爷父子也定能遇难呈祥。” “话非如此,”年轻些的声音说道,“若无道长及时出手相助,就算之后有人帮忙,我们也不会这样轻易地就逃脱出来,又岂会有今日在这林记烤鸭的相会呢?” 我:“……” 等一等,剧本不对啊,我怎么会是在烤鸭店里!!难道我不应该正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吗!? 啊哈哈,真是奇怪,烤鸭店又怎么会有床呢!这床后面又怎么会有板凳呢!这个世界真是处处不对,穿越司的老大,你到底让我穿对了地方没! 不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那道士说:“微末功劳,何足挂齿,小王爷过奖了。只是今日之会,在下还不知道,王爷为何要把小道约到这种地方?” 王爷含蓄地笑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来到食肆,自然是来吃饭的了。这一家的烤鸭非常有名,听说是嫩软幼滑,肉质堪比二八少女的肌肤,更有一种难得的馥郁香气,让人悠然忘怀,道长不如尝试一下?” 道士道:“那贫道也就却之不恭了。” 我正焦头烂额地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在哪儿,忽然间撞上了他的眼神,顿时又震惊了——等等,不是说吃烤鸭吗!?你看着我-干什么!?喂,怎么越离越近了!?你手里的筷子伸过来干嘛!?喂!!!! ——各位领导。 你们一定无法确信。 智商测试只得了九十的我在这一刻居然顿悟了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王大壮,在做了二十八年的人后。 一朝穿越,竟然成为了一只烤鸭!!!! 【二】 成为一只烤鸭是什么感受?各位领导一定没有感受过;当然呢,也是没有机会去感受的。最初的震惊过后,充斥在我心中的就全成了悲愤!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啊!穿越也就算了,居然穿成了一只鸭!穿成禽兽也就算了,居然还穿成了一只烤鸭! 是!我明白!这大约是因为我前世在火中丧生,所以才穿成了一只被烤熟的鸭子!再怎么说,穿越司都是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不是?可是穿在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让我在放了血、开了膛、上了架子烤得色香味俱全之后才穿过来的,我现在,到底算是活着呢,还是死了呢!? 如果是活着,已经变成了烤鸭,我当然是毫无知觉又动弹不得;可若是死了,我却又偏偏能看能听,脑子也没出什么问题……再说了,如果我还活着,又该怎么让自己死回去?如果我死了,为什么还呆在这个世界呢? 天地良心,我王大壮二十八年来从来没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顶多在隔壁新媳妇插秧的时候落后人家两步,可从来没想过还会受这种罪啊! 我脑袋里一时掠过了很多思绪,都是些乱糟糟的想法,这里就不一一向各位领导赘述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我想了多少不着边际的事,其中心思想都只有一个:我想离开这儿!哪怕是接受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哪怕是去喝孟婆汤转世,真正转成一个禽兽,我也不要做一只烤鸭! 还是正在被人吃的烤鸭! 56|18.27.69.100 致地球平行时空穿越司的一封投诉信 【一】 第一次写投诉信,如果格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各位领导多多包涵。我平生没拿起过几次笔杆子,下面的叙述如果有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也请各位领导以自己出色的语言组织能力尽力理解。谢谢大家。 开头先介绍一下自己,再说一说我是为什么要写这封投诉信的。我呢,名叫王大壮,今年正值二八芳龄,当然是二十八的那个二八,在家务农,人生爱好就是看小说,网文嘛。尤其喜欢看中原五白的。前几天出门进城卖菜,被城管堵在路上,说是不准手扶拖拉机进二环,还说我影响市容风貌,让我拖着一车青菜萝卜打道回府。我心里虽然不忿,可是咱们身家清白的人民,总不至于为这点事就和人民公仆计较,所以也就老老实实地出了城,打算跑到隔壁县去试试。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怕赶早集的人都散了,菜卖不出去,就抄了近路,从一条土道上走。没想到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在路上挖了个大坑,我没注意,啪嚓一下开进去了,发动机就熄火了。低头打火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我失去了知觉。 后来琢磨一下,我觉得肯定是柴油泄漏爆炸了。虽然没搞明白过程,但这绝对是严重的质量问题,恳请各位领导注意一下。 不过这都是些小事,如果当时我真的duang~地一下被炸死了,现在也不至于(划掉)愤世嫉俗(划掉)(划掉)十分坑爹(划掉)……反正是个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愤懑心情的词儿来给各位领导写这么一封投诉信了。我之所以写这封信,主要是因为我以为我死了却发现我没死,可我以为我活着的时候,却发现我又死了,偏偏这个死了又没死…… 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当我睁开眼睛……不,当我重新有了知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 我第一时间就被这房间的豪华和古韵所震惊了。天花板是木头的,刷着漂亮的漆;墙上挂着漂亮的画,一看就是名家手笔;那窗户的雕花工艺啊,没话说;门边挂着的帘子,更是绣着漂亮的仙鹤啊、莲花啊什么的,一看就很有大家风范。 根据我多年阅读小说的经验,我,王大锤,几乎立刻就能断定,我穿越了!而且根据屋里的这些摆设来看,我绝对不会是穿到了一个普通人家,这装修起码是贵族级别的! 当时我简直太感激穿越司了!梦寐以求的穿越,改变命运的穿越,居然就这样被我遇到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真是太图样图森破了!! 我开始分析自己的处境,并尝试着从我躺着的地方起来。我猜测我一定是成为了一个贵族家的少爷,按照穿越的定律,我应该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或者继母很牛叉的嫡子,或者是家族中最不被看重的废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连眼球都没法自由转动。于是我更加确定了,我的前身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许是被情敌打成了重伤,这才轮到我穿越的。 而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一定会有一个未婚妻。那么接下来,我是和未婚妻主动退婚呢,还是不退婚呢?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看看她是不是一直在暗恋我。如果她的一颗芳心已经系在本少爷身上,对本少爷痴心不悔,那么说不得,本少爷也只好英雄一把了(脸丑除外);可她要是又傲慢又无礼,坚持要退婚,哪怕她长得跟天仙一样……当然如果脸好看的话还是可以考虑一下功成名就后把她收为侍妾的。 我尽情地yy了一番,只觉得自己是如此大度、心胸如此宽广,简直堪为新世纪好男人的典范,如果那个女人识相的话,就该跪在本少爷面前,娇滴滴地说少爷我爱你。这样我还可以考虑,是不是给她稍微好一点的待遇。 我心驰神荡了一会儿,忽然间听到了动静。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进来。打头的是个峨冠博带的年轻道士,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后头跟着两个穿着华服的男人,面相上像是父子。 他们径直向我走来,我顿时一阵激动——那两个人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了吗?那个道士又是谁?治病的?难道这是个修仙世界? 我等着他们对我开口说话,最好尽快解除我现在的窘境,我挺想看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本钱有多雄厚的……他们越走越近,那父子俩却忽然绕到了我身后,只有那个道士走到了我的面前,却忽然坐了下来。 ……真是奇了怪了,我之前没发现床边有板凳啊!不过算了,臭道士,快点给本少爷治疗,我可是要征服三千小吊带的男人! 我努力用眼神给道士传达着信息,道士却恍然未觉,只是拂尘一甩,叹息道:“王爷对小道如此厚爱,小道心里真是惭愧啊。” 王爷?我那个便宜老爹居然还是个王爷?我顿时又激动了一把,难道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让我去谋反做皇帝的么?……不过,你还叽歪什么啊,快点给小爷治病啊! 从我背后传来了一道悠悠的声音:“若非道长鼎力相助,我父子二人这回已折在那昏君手里了,还望道长不要与我们客气。” 对——客气,客气什么啊,赶紧把小爷给治了,这才是要紧事。 听他们的口气,我的前身似乎是在皇帝手里遭罪的?放心吧,兄弟,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报仇的!最起码干掉他三千个妃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道士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渴盼的眼神,光风霁月地笑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王爷何必挂心?就算没有小道插手,王爷父子也定能遇难呈祥。” “话非如此,”年轻些的声音说道,“若无道长及时出手相助,就算之后有人帮忙,我们也不会这样轻易地就逃脱出来,又岂会有今日在这林记烤鸭的相会呢?” 我:“……” 等一等,剧本不对啊,我怎么会是在烤鸭店里!!难道我不应该正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吗!? 啊哈哈,真是奇怪,烤鸭店又怎么会有床呢!这床后面又怎么会有板凳呢!这个世界真是处处不对,穿越司的老大,你到底让我穿对了地方没! 不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那道士说:“微末功劳,何足挂齿,小王爷过奖了。只是今日之会,在下还不知道,王爷为何要把小道约到这种地方?” 王爷含蓄地笑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来到食肆,自然是来吃饭的了。这一家的烤鸭非常有名,听说是嫩软幼滑,肉质堪比二八少女的肌肤,更有一种难得的馥郁香气,让人悠然忘怀,道长不如尝试一下?” 道士道:“那贫道也就却之不恭了。” 我正焦头烂额地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在哪儿,忽然间撞上了他的眼神,顿时又震惊了——等等,不是说吃烤鸭吗!?你看着我-干什么!?喂,怎么越离越近了!?你手里的筷子伸过来干嘛!?喂!!!! ——各位领导。 你们一定无法确信。 智商测试只得了九十的我在这一刻居然顿悟了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王大壮,在做了二十八年的人后。 一朝穿越,竟然成为了一只烤鸭!!!! 【二】 成为一只烤鸭是什么感受?各位领导一定没有感受过;当然呢,也是没有机会去感受的。最初的震惊过后,充斥在我心中的就全成了悲愤!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啊!穿越也就算了,居然穿成了一只鸭!穿成禽兽也就算了,居然还穿成了一只烤鸭! 是!我明白!这大约是因为我前世在火中丧生,所以才穿成了一只被烤熟的鸭子!再怎么说,穿越司都是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不是?可是穿在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让我在放了血、开了膛、上了架子烤得色香味俱全之后才穿过来的,我现在,到底算是活着呢,还是死了呢!? 如果是活着,已经变成了烤鸭,我当然是毫无知觉又动弹不得;可若是死了,我却又偏偏能看能听,脑子也没出什么问题……再说了,如果我还活着,又该怎么让自己死回去?如果我死了,为什么还呆在这个世界呢? 天地良心,我王大壮二十八年来从来没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顶多在隔壁新媳妇插秧的时候落后人家两步,可从来没想过还会受这种罪啊! 我脑袋里一时掠过了很多思绪,都是些乱糟糟的想法,这里就不一一向各位领导赘述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我想了多少不着边际的事,其中心思想都只有一个:我想离开这儿!哪怕是接受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哪怕是去喝孟婆汤转世,真正转成一个禽兽,我也不要做一只烤鸭! 还是正在被人吃的烤鸭! 57|18.27.69.100 致地球平行时空穿越司的一封投诉信 【一】 第一次写投诉信,如果格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各位领导多多包涵。我平生没拿起过几次笔杆子,下面的叙述如果有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也请各位领导以自己出色的语言组织能力尽力理解。谢谢大家。 开头先介绍一下自己,再说一说我是为什么要写这封投诉信的。我呢,名叫王大壮,今年正值二八芳龄,当然是二十八的那个二八,在家务农,人生爱好就是看小说,网文嘛。尤其喜欢看中原五白的。前几天出门进城卖菜,被城管堵在路上,说是不准手扶拖拉机进二环,还说我影响市容风貌,让我拖着一车青菜萝卜打道回府。我心里虽然不忿,可是咱们身家清白的人民,总不至于为这点事就和人民公仆计较,所以也就老老实实地出了城,打算跑到隔壁县去试试。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怕赶早集的人都散了,菜卖不出去,就抄了近路,从一条土道上走。没想到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在路上挖了个大坑,我没注意,啪嚓一下开进去了,发动机就熄火了。低头打火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我失去了知觉。 后来琢磨一下,我觉得肯定是柴油泄漏爆炸了。虽然没搞明白过程,但这绝对是严重的质量问题,恳请各位领导注意一下。 不过这都是些小事,如果当时我真的duang~地一下被炸死了,现在也不至于(划掉)愤世嫉俗(划掉)(划掉)十分坑爹(划掉)……反正是个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愤懑心情的词儿来给各位领导写这么一封投诉信了。我之所以写这封信,主要是因为我以为我死了却发现我没死,可我以为我活着的时候,却发现我又死了,偏偏这个死了又没死…… 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当我睁开眼睛……不,当我重新有了知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 我第一时间就被这房间的豪华和古韵所震惊了。天花板是木头的,刷着漂亮的漆;墙上挂着漂亮的画,一看就是名家手笔;那窗户的雕花工艺啊,没话说;门边挂着的帘子,更是绣着漂亮的仙鹤啊、莲花啊什么的,一看就很有大家风范。 根据我多年阅读小说的经验,我,王大锤,几乎立刻就能断定,我穿越了!而且根据屋里的这些摆设来看,我绝对不会是穿到了一个普通人家,这装修起码是贵族级别的! 当时我简直太感激穿越司了!梦寐以求的穿越,改变命运的穿越,居然就这样被我遇到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真是太图样图森破了!! 我开始分析自己的处境,并尝试着从我躺着的地方起来。我猜测我一定是成为了一个贵族家的少爷,按照穿越的定律,我应该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或者继母很牛叉的嫡子,或者是家族中最不被看重的废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连眼球都没法自由转动。于是我更加确定了,我的前身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许是被情敌打成了重伤,这才轮到我穿越的。 而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一定会有一个未婚妻。那么接下来,我是和未婚妻主动退婚呢,还是不退婚呢?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看看她是不是一直在暗恋我。如果她的一颗芳心已经系在本少爷身上,对本少爷痴心不悔,那么说不得,本少爷也只好英雄一把了(脸丑除外);可她要是又傲慢又无礼,坚持要退婚,哪怕她长得跟天仙一样……当然如果脸好看的话还是可以考虑一下功成名就后把她收为侍妾的。 我尽情地yy了一番,只觉得自己是如此大度、心胸如此宽广,简直堪为新世纪好男人的典范,如果那个女人识相的话,就该跪在本少爷面前,娇滴滴地说少爷我爱你。这样我还可以考虑,是不是给她稍微好一点的待遇。 我心驰神荡了一会儿,忽然间听到了动静。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进来。打头的是个峨冠博带的年轻道士,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后头跟着两个穿着华服的男人,面相上像是父子。 他们径直向我走来,我顿时一阵激动——那两个人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了吗?那个道士又是谁?治病的?难道这是个修仙世界? 我等着他们对我开口说话,最好尽快解除我现在的窘境,我挺想看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本钱有多雄厚的……他们越走越近,那父子俩却忽然绕到了我身后,只有那个道士走到了我的面前,却忽然坐了下来。 ……真是奇了怪了,我之前没发现床边有板凳啊!不过算了,臭道士,快点给本少爷治疗,我可是要征服三千小吊带的男人! 我努力用眼神给道士传达着信息,道士却恍然未觉,只是拂尘一甩,叹息道:“王爷对小道如此厚爱,小道心里真是惭愧啊。” 王爷?我那个便宜老爹居然还是个王爷?我顿时又激动了一把,难道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让我去谋反做皇帝的么?……不过,你还叽歪什么啊,快点给小爷治病啊! 从我背后传来了一道悠悠的声音:“若非道长鼎力相助,我父子二人这回已折在那昏君手里了,还望道长不要与我们客气。” 对——客气,客气什么啊,赶紧把小爷给治了,这才是要紧事。 听他们的口气,我的前身似乎是在皇帝手里遭罪的?放心吧,兄弟,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报仇的!最起码干掉他三千个妃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道士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渴盼的眼神,光风霁月地笑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王爷何必挂心?就算没有小道插手,王爷父子也定能遇难呈祥。” “话非如此,”年轻些的声音说道,“若无道长及时出手相助,就算之后有人帮忙,我们也不会这样轻易地就逃脱出来,又岂会有今日在这林记烤鸭的相会呢?” 我:“……” 等一等,剧本不对啊,我怎么会是在烤鸭店里!!难道我不应该正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吗!? 啊哈哈,真是奇怪,烤鸭店又怎么会有床呢!这床后面又怎么会有板凳呢!这个世界真是处处不对,穿越司的老大,你到底让我穿对了地方没! 不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那道士说:“微末功劳,何足挂齿,小王爷过奖了。只是今日之会,在下还不知道,王爷为何要把小道约到这种地方?” 王爷含蓄地笑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来到食肆,自然是来吃饭的了。这一家的烤鸭非常有名,听说是嫩软幼滑,肉质堪比二八少女的肌肤,更有一种难得的馥郁香气,让人悠然忘怀,道长不如尝试一下?” 道士道:“那贫道也就却之不恭了。” 我正焦头烂额地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在哪儿,忽然间撞上了他的眼神,顿时又震惊了——等等,不是说吃烤鸭吗!?你看着我-干什么!?喂,怎么越离越近了!?你手里的筷子伸过来干嘛!?喂!!!! ——各位领导。 你们一定无法确信。 智商测试只得了九十的我在这一刻居然顿悟了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王大壮,在做了二十八年的人后。 一朝穿越,竟然成为了一只烤鸭!!!! 【二】 成为一只烤鸭是什么感受?各位领导一定没有感受过;当然呢,也是没有机会去感受的。最初的震惊过后,充斥在我心中的就全成了悲愤!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啊!穿越也就算了,居然穿成了一只鸭!穿成禽兽也就算了,居然还穿成了一只烤鸭! 是!我明白!这大约是因为我前世在火中丧生,所以才穿成了一只被烤熟的鸭子!再怎么说,穿越司都是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不是?可是穿在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让我在放了血、开了膛、上了架子烤得色香味俱全之后才穿过来的,我现在,到底算是活着呢,还是死了呢!? 如果是活着,已经变成了烤鸭,我当然是毫无知觉又动弹不得;可若是死了,我却又偏偏能看能听,脑子也没出什么问题……再说了,如果我还活着,又该怎么让自己死回去?如果我死了,为什么还呆在这个世界呢? 天地良心,我王大壮二十八年来从来没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顶多在隔壁新媳妇插秧的时候落后人家两步,可从来没想过还会受这种罪啊! 我脑袋里一时掠过了很多思绪,都是些乱糟糟的想法,这里就不一一向各位领导赘述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我想了多少不着边际的事,其中心思想都只有一个:我想离开这儿!哪怕是接受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哪怕是去喝孟婆汤转世,真正转成一个禽兽,我也不要做一只烤鸭! 还是正在被人吃的烤鸭! 58.18.27.69.100 致地球平行时空穿越司的一封投诉信 【一】 第一次写投诉信,如果格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各位领导多多包涵。我平生没拿起过几次笔杆子,下面的叙述如果有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也请各位领导以自己出色的语言组织能力尽力理解。谢谢大家。 开头先介绍一下自己,再说一说我是为什么要写这封投诉信的。我呢,名叫王大壮,今年正值二八芳龄,当然是二十八的那个二八,在家务农,人生爱好就是看小说,网文嘛。尤其喜欢看中原五白的。前几天出门进城卖菜,被城管堵在路上,说是不准手扶拖拉机进二环,还说我影响市容风貌,让我拖着一车青菜萝卜打道回府。我心里虽然不忿,可是咱们身家清白的人民,总不至于为这点事就和人民公仆计较,所以也就老老实实地出了城,打算跑到隔壁县去试试。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怕赶早集的人都散了,菜卖不出去,就抄了近路,从一条土道上走。没想到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在路上挖了个大坑,我没注意,啪嚓一下开进去了,发动机就熄火了。低头打火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我失去了知觉。 后来琢磨一下,我觉得肯定是柴油泄漏爆炸了。虽然没搞明白过程,但这绝对是严重的质量问题,恳请各位领导注意一下。 不过这都是些小事,如果当时我真的duang~地一下被炸死了,现在也不至于(划掉)愤世嫉俗(划掉)(划掉)十分坑爹(划掉)……反正是个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愤懑心情的词儿来给各位领导写这么一封投诉信了。我之所以写这封信,主要是因为我以为我死了却发现我没死,可我以为我活着的时候,却发现我又死了,偏偏这个死了又没死…… 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当我睁开眼睛……不,当我重新有了知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 我第一时间就被这房间的豪华和古韵所震惊了。天花板是木头的,刷着漂亮的漆;墙上挂着漂亮的画,一看就是名家手笔;那窗户的雕花工艺啊,没话说;门边挂着的帘子,更是绣着漂亮的仙鹤啊、莲花啊什么的,一看就很有大家风范。 根据我多年阅读小说的经验,我,王大锤,几乎立刻就能断定,我穿越了!而且根据屋里的这些摆设来看,我绝对不会是穿到了一个普通人家,这装修起码是贵族级别的! 当时我简直太感激穿越司了!梦寐以求的穿越,改变命运的穿越,居然就这样被我遇到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真是太图样图森破了!! 我开始分析自己的处境,并尝试着从我躺着的地方起来。我猜测我一定是成为了一个贵族家的少爷,按照穿越的定律,我应该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或者继母很牛叉的嫡子,或者是家族中最不被看重的废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连眼球都没法自由转动。于是我更加确定了,我的前身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许是被情敌打成了重伤,这才轮到我穿越的。 而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一定会有一个未婚妻。那么接下来,我是和未婚妻主动退婚呢,还是不退婚呢?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看看她是不是一直在暗恋我。如果她的一颗芳心已经系在本少爷身上,对本少爷痴心不悔,那么说不得,本少爷也只好英雄一把了(脸丑除外);可她要是又傲慢又无礼,坚持要退婚,哪怕她长得跟天仙一样……当然如果脸好看的话还是可以考虑一下功成名就后把她收为侍妾的。 我尽情地yy了一番,只觉得自己是如此大度、心胸如此宽广,简直堪为新世纪好男人的典范,如果那个女人识相的话,就该跪在本少爷面前,娇滴滴地说少爷我爱你。这样我还可以考虑,是不是给她稍微好一点的待遇。 我心驰神荡了一会儿,忽然间听到了动静。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进来。打头的是个峨冠博带的年轻道士,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后头跟着两个穿着华服的男人,面相上像是父子。 他们径直向我走来,我顿时一阵激动——那两个人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了吗?那个道士又是谁?治病的?难道这是个修仙世界? 我等着他们对我开口说话,最好尽快解除我现在的窘境,我挺想看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本钱有多雄厚的……他们越走越近,那父子俩却忽然绕到了我身后,只有那个道士走到了我的面前,却忽然坐了下来。 ……真是奇了怪了,我之前没发现床边有板凳啊!不过算了,臭道士,快点给本少爷治疗,我可是要征服三千小吊带的男人! 我努力用眼神给道士传达着信息,道士却恍然未觉,只是拂尘一甩,叹息道:“王爷对小道如此厚爱,小道心里真是惭愧啊。” 王爷?我那个便宜老爹居然还是个王爷?我顿时又激动了一把,难道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让我去谋反做皇帝的么?……不过,你还叽歪什么啊,快点给小爷治病啊! 从我背后传来了一道悠悠的声音:“若非道长鼎力相助,我父子二人这回已折在那昏君手里了,还望道长不要与我们客气。” 对——客气,客气什么啊,赶紧把小爷给治了,这才是要紧事。 听他们的口气,我的前身似乎是在皇帝手里遭罪的?放心吧,兄弟,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报仇的!最起码干掉他三千个妃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道士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渴盼的眼神,光风霁月地笑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王爷何必挂心?就算没有小道插手,王爷父子也定能遇难呈祥。” “话非如此,”年轻些的声音说道,“若无道长及时出手相助,就算之后有人帮忙,我们也不会这样轻易地就逃脱出来,又岂会有今日在这林记烤鸭的相会呢?” 我:“……” 等一等,剧本不对啊,我怎么会是在烤鸭店里!!难道我不应该正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吗!? 啊哈哈,真是奇怪,烤鸭店又怎么会有床呢!这床后面又怎么会有板凳呢!这个世界真是处处不对,穿越司的老大,你到底让我穿对了地方没! 不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那道士说:“微末功劳,何足挂齿,小王爷过奖了。只是今日之会,在下还不知道,王爷为何要把小道约到这种地方?” 王爷含蓄地笑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来到食肆,自然是来吃饭的了。这一家的烤鸭非常有名,听说是嫩软幼滑,肉质堪比二八少女的肌肤,更有一种难得的馥郁香气,让人悠然忘怀,道长不如尝试一下?” 道士道:“那贫道也就却之不恭了。” 我正焦头烂额地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在哪儿,忽然间撞上了他的眼神,顿时又震惊了——等等,不是说吃烤鸭吗!?你看着我-干什么!?喂,怎么越离越近了!?你手里的筷子伸过来干嘛!?喂!!!! ——各位领导。 你们一定无法确信。 智商测试只得了九十的我在这一刻居然顿悟了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王大壮,在做了二十八年的人后。 一朝穿越,竟然成为了一只烤鸭!!!! 【二】 成为一只烤鸭是什么感受?各位领导一定没有感受过;当然呢,也是没有机会去感受的。最初的震惊过后,充斥在我心中的就全成了悲愤!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啊!穿越也就算了,居然穿成了一只鸭!穿成禽兽也就算了,居然还穿成了一只烤鸭! 是!我明白!这大约是因为我前世在火中丧生,所以才穿成了一只被烤熟的鸭子!再怎么说,穿越司都是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不是?可是穿在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让我在放了血、开了膛、上了架子烤得色香味俱全之后才穿过来的,我现在,到底算是活着呢,还是死了呢!? 如果是活着,已经变成了烤鸭,我当然是毫无知觉又动弹不得;可若是死了,我却又偏偏能看能听,脑子也没出什么问题……再说了,如果我还活着,又该怎么让自己死回去?如果我死了,为什么还呆在这个世界呢? 天地良心,我王大壮二十八年来从来没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顶多在隔壁新媳妇插秧的时候落后人家两步,可从来没想过还会受这种罪啊! 我脑袋里一时掠过了很多思绪,都是些乱糟糟的想法,这里就不一一向各位领导赘述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我想了多少不着边际的事,其中心思想都只有一个:我想离开这儿!哪怕是接受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哪怕是去喝孟婆汤转世,真正转成一个禽兽,我也不要做一只烤鸭! 还是正在被人吃的烤鸭! 59.18.27.69.100 致地球平行时空穿越司的一封投诉信 【一】 第一次写投诉信,如果格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各位领导多多包涵。我平生没拿起过几次笔杆子,下面的叙述如果有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也请各位领导以自己出色的语言组织能力尽力理解。谢谢大家。 开头先介绍一下自己,再说一说我是为什么要写这封投诉信的。我呢,名叫王大壮,今年正值二八芳龄,当然是二十八的那个二八,在家务农,人生爱好就是看小说,网文嘛。尤其喜欢看中原五白的。前几天出门进城卖菜,被城管堵在路上,说是不准手扶拖拉机进二环,还说我影响市容风貌,让我拖着一车青菜萝卜打道回府。我心里虽然不忿,可是咱们身家清白的人民,总不至于为这点事就和人民公仆计较,所以也就老老实实地出了城,打算跑到隔壁县去试试。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怕赶早集的人都散了,菜卖不出去,就抄了近路,从一条土道上走。没想到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在路上挖了个大坑,我没注意,啪嚓一下开进去了,发动机就熄火了。低头打火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我失去了知觉。 后来琢磨一下,我觉得肯定是柴油泄漏爆炸了。虽然没搞明白过程,但这绝对是严重的质量问题,恳请各位领导注意一下。 不过这都是些小事,如果当时我真的duang~地一下被炸死了,现在也不至于(划掉)愤世嫉俗(划掉)(划掉)十分坑爹(划掉)……反正是个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愤懑心情的词儿来给各位领导写这么一封投诉信了。我之所以写这封信,主要是因为我以为我死了却发现我没死,可我以为我活着的时候,却发现我又死了,偏偏这个死了又没死…… 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当我睁开眼睛……不,当我重新有了知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 我第一时间就被这房间的豪华和古韵所震惊了。天花板是木头的,刷着漂亮的漆;墙上挂着漂亮的画,一看就是名家手笔;那窗户的雕花工艺啊,没话说;门边挂着的帘子,更是绣着漂亮的仙鹤啊、莲花啊什么的,一看就很有大家风范。 根据我多年阅读小说的经验,我,王大锤,几乎立刻就能断定,我穿越了!而且根据屋里的这些摆设来看,我绝对不会是穿到了一个普通人家,这装修起码是贵族级别的! 当时我简直太感激穿越司了!梦寐以求的穿越,改变命运的穿越,居然就这样被我遇到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真是太图样图森破了!! 我开始分析自己的处境,并尝试着从我躺着的地方起来。我猜测我一定是成为了一个贵族家的少爷,按照穿越的定律,我应该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或者继母很牛叉的嫡子,或者是家族中最不被看重的废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连眼球都没法自由转动。于是我更加确定了,我的前身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许是被情敌打成了重伤,这才轮到我穿越的。 而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一定会有一个未婚妻。那么接下来,我是和未婚妻主动退婚呢,还是不退婚呢?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看看她是不是一直在暗恋我。如果她的一颗芳心已经系在本少爷身上,对本少爷痴心不悔,那么说不得,本少爷也只好英雄一把了(脸丑除外);可她要是又傲慢又无礼,坚持要退婚,哪怕她长得跟天仙一样……当然如果脸好看的话还是可以考虑一下功成名就后把她收为侍妾的。 我尽情地yy了一番,只觉得自己是如此大度、心胸如此宽广,简直堪为新世纪好男人的典范,如果那个女人识相的话,就该跪在本少爷面前,娇滴滴地说少爷我爱你。这样我还可以考虑,是不是给她稍微好一点的待遇。 我心驰神荡了一会儿,忽然间听到了动静。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进来。打头的是个峨冠博带的年轻道士,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后头跟着两个穿着华服的男人,面相上像是父子。 他们径直向我走来,我顿时一阵激动——那两个人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了吗?那个道士又是谁?治病的?难道这是个修仙世界? 我等着他们对我开口说话,最好尽快解除我现在的窘境,我挺想看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本钱有多雄厚的……他们越走越近,那父子俩却忽然绕到了我身后,只有那个道士走到了我的面前,却忽然坐了下来。 ……真是奇了怪了,我之前没发现床边有板凳啊!不过算了,臭道士,快点给本少爷治疗,我可是要征服三千小吊带的男人! 我努力用眼神给道士传达着信息,道士却恍然未觉,只是拂尘一甩,叹息道:“王爷对小道如此厚爱,小道心里真是惭愧啊。” 王爷?我那个便宜老爹居然还是个王爷?我顿时又激动了一把,难道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让我去谋反做皇帝的么?……不过,你还叽歪什么啊,快点给小爷治病啊! 从我背后传来了一道悠悠的声音:“若非道长鼎力相助,我父子二人这回已折在那昏君手里了,还望道长不要与我们客气。” 对——客气,客气什么啊,赶紧把小爷给治了,这才是要紧事。 听他们的口气,我的前身似乎是在皇帝手里遭罪的?放心吧,兄弟,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报仇的!最起码干掉他三千个妃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道士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渴盼的眼神,光风霁月地笑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王爷何必挂心?就算没有小道插手,王爷父子也定能遇难呈祥。” “话非如此,”年轻些的声音说道,“若无道长及时出手相助,就算之后有人帮忙,我们也不会这样轻易地就逃脱出来,又岂会有今日在这林记烤鸭的相会呢?” 我:“……” 等一等,剧本不对啊,我怎么会是在烤鸭店里!!难道我不应该正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吗!? 啊哈哈,真是奇怪,烤鸭店又怎么会有床呢!这床后面又怎么会有板凳呢!这个世界真是处处不对,穿越司的老大,你到底让我穿对了地方没! 不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那道士说:“微末功劳,何足挂齿,小王爷过奖了。只是今日之会,在下还不知道,王爷为何要把小道约到这种地方?” 王爷含蓄地笑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来到食肆,自然是来吃饭的了。这一家的烤鸭非常有名,听说是嫩软幼滑,肉质堪比二八少女的肌肤,更有一种难得的馥郁香气,让人悠然忘怀,道长不如尝试一下?” 道士道:“那贫道也就却之不恭了。” 我正焦头烂额地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在哪儿,忽然间撞上了他的眼神,顿时又震惊了——等等,不是说吃烤鸭吗!?你看着我-干什么!?喂,怎么越离越近了!?你手里的筷子伸过来干嘛!?喂!!!! ——各位领导。 你们一定无法确信。 智商测试只得了九十的我在这一刻居然顿悟了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王大壮,在做了二十八年的人后。 一朝穿越,竟然成为了一只烤鸭!!!! 【二】 成为一只烤鸭是什么感受?各位领导一定没有感受过;当然呢,也是没有机会去感受的。最初的震惊过后,充斥在我心中的就全成了悲愤!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啊!穿越也就算了,居然穿成了一只鸭!穿成禽兽也就算了,居然还穿成了一只烤鸭! 是!我明白!这大约是因为我前世在火中丧生,所以才穿成了一只被烤熟的鸭子!再怎么说,穿越司都是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不是?可是穿在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让我在放了血、开了膛、上了架子烤得色香味俱全之后才穿过来的,我现在,到底算是活着呢,还是死了呢!? 如果是活着,已经变成了烤鸭,我当然是毫无知觉又动弹不得;可若是死了,我却又偏偏能看能听,脑子也没出什么问题……再说了,如果我还活着,又该怎么让自己死回去?如果我死了,为什么还呆在这个世界呢? 天地良心,我王大壮二十八年来从来没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顶多在隔壁新媳妇插秧的时候落后人家两步,可从来没想过还会受这种罪啊! 我脑袋里一时掠过了很多思绪,都是些乱糟糟的想法,这里就不一一向各位领导赘述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我想了多少不着边际的事,其中心思想都只有一个:我想离开这儿!哪怕是接受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哪怕是去喝孟婆汤转世,真正转成一个禽兽,我也不要做一只烤鸭! 还是正在被人吃的烤鸭! 60.18.27.69.100 韦恩·罗宾斯今年五十四岁,丧偶,膝下只有一个独女贝拉。三十岁之前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水管工,靠着自己的勤恳的双手吃饭,三十岁后他的妻子在生产中不幸去世,医生们从她腹中取出了一对双胞胎,可新生儿中的其中一个先是被怀疑得了黄疸,紧接着又被确认为了先天性红血球卟啉症——这种疾病还有个看上去很凄美也很直观的名字叫吸血鬼症。他茫然地回到家中,发现自己既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又缺少可以养育两个孩子的钱财,房子是借的、银行里也还欠着钱……他消失了一个星期,谁也不知道这一个星期当中发生了什么。总之等他重新出现在世人眼中的时候,老实本分的水管工韦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地下拳场的新晋拳手“毒鲉”。 毒鲉被称作世界上毒性最猛烈的生物之一,而貌不惊人、个子矮小的罗宾斯的确也很符合自己的外号。不到十年时间,他就凭借着缜密的心思和阴毒的手段从纽约的各大势力中占据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得了卟啉症的孩子还是因为照顾不善死了,二十多年里罗宾斯也没想过要再结婚生子。但他对贝拉爱若珍宝,却不仅是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女儿,也是因为她聪慧、坚忍、果敢,完全符合他从过去到现在的所有期待。 他也不是没对贝拉失望过,在贝拉坦承自己喜欢的是女孩、而且不会考虑和他的某个“会很有出息的”年轻手下结婚的时候。可在他夺走了女儿的女朋友以后,这点失望就迅速被愧疚掩埋了。贝拉并不特别喜欢安吉丽娜,但安吉丽娜对罗宾斯有着超乎寻常的吸引力,而且要命的是安吉丽娜主动勾引了他,还狂放地对他表达了爱意……罗宾斯五十多岁了,他知道安吉丽娜的表白中到底有几分真假,可他实在拒绝不了这么一个迷人的与众不同的小野猫…… 他们的关系持续了快一年时间,贝拉和他冷战也快要有一年了。而安吉丽娜也渐渐暴露了自己的本性,正像罗宾斯对莫里亚蒂描述的那样,她非常喜欢挑衅贝拉,热爱夺走她的一切……一开始只是些小事情,晚会邀请的名额啊、一件定制礼服啊、舞会皇后的荣誉啊之类的,后来拉丁裔美人儿的胃口越来越大,开始向罗宾斯要求成为他名下财产的主人……这一下触及到了罗宾斯的底线,他开始反思他们之间的关系,发觉自己本来只是想养只小野猫,可她却褪-下了皮毛要变成黑寡妇。他决定提出分手,而安吉丽娜不出意料地大闹了一场,最后不得不接受了这种结局,却提出了一个要求。 “上周末我们一起去参加了一场慈善拍卖,亲爱的,当时你拍下了一对泪滴型的珍珠耳环。”安吉丽娜眼眶通红,强忍着泪意,“我只想要那对耳环做个纪念礼物,你会答应我的要求的吧?” 罗宾斯的确答应了,虽然那对耳环已经被他送给了贝拉作为求和礼物。他觉得不过是一对耳环而已,贝拉应该不会在乎——反正他和安吉丽娜都要分手了。他之前还做过安吉丽娜会狮子大开口的准备,现在她只不过要求了一对价值不高的耳环,付出这么点代价来打发她还是挺划算的。 可是在分手以后,有天晚上,他又偶然遇到了满身狼狈的安吉丽娜。从一群酒鬼手中救下了她以后,罗宾斯不知为何起了强烈的恻隐之心,把安吉丽娜带回了家。他没有旧情复燃的打算,只是见旧情人现在处境窘迫,想暂时收留她几天时间……然而厄运似乎就从此时悄悄降临到了罗宾斯的头顶,安吉丽娜住进来的第二天,贝拉发作了急性的血疱。被送到医院以后,医生诊断她得了卟啉症。 这是种遗传病症,贝拉的双胞胎姐姐就是因此而死的。现在她也得了同样的病症,似乎事情还算在情理之中。 “但……贝拉的症状,和一般的吸血鬼症不太一样。”罗宾斯挪了挪屁-股,有些神思恍惚,“除了恶化的速度异于常人以外,她还开始像真正的吸血鬼一样渴望鲜血……有一天她忍不住攻击了去给她送早餐的女佣,紧接着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我辞退了佣人、厨师和花匠,找了几个擅长搏击的忠心手下看住她,可贝拉有一颗聪明的头脑,她总能找得到办法去达成目的……她想办法让他们中间的一个人落了单,然后把那个人咬成了重伤。他们都说贝拉是因为承受不住打击精神出了问题,要求我把她送进精神病院里……” 莫里亚蒂感兴趣地转了下手腕,舌头在上颚上“嗒”了一下:“安吉丽娜呢?” “她——她又对贝拉旧情复燃了。”罗宾斯不自然地道,“可能是贝拉的状态让她忽然焕发了同情心……她主动要求留下来照顾贝拉。刚开始我不同意,但后来根本没人敢接近贝拉了,有些事情又非得女人才能做不可……所以我只好同意了这个要求。她知道贝拉不想再见到她,就戴上了硅胶面具、假装是个哑巴……她做得很出色,我想我对别人也没法比对她更放心了……我还想会不会她一直都爱着贝拉,只是贝拉对她的态度让她伤透了心,所以她才会投入到了我怀里?” 莫里亚蒂似笑非笑:“继续。你是怎么发现这件事和厄运珠宝之间的联系的?” “如果只是这一件事,还不足以被称之为厄运,”罗宾斯继续道,“但从贝拉得病开始,我的运气好像忽然之间就坏起来了,方方面面。我想做的事情,总有人抢先一步,我想对付的对手,也总会好像早有防备。甚至一些早已定好的事都会发生波折,你知道,我在重建工程中分了杯羹,负责人是我挺欣赏的一个小家伙,可头一天他才和我吃过晚饭,第二天就卷款跑了……诸如此类的倒霉事开始越来越多,但这还不至于让我相信是什么奇异力量——我从来不相信奇异力量。我怀疑是我身边有人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泄露消息,而结合了某些消息的特殊性,又筛选了最方便接近我的人,我认为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安吉丽娜。” “我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吉姆,我有千百种方法可以从她口中问出真-相,但何必浪费时间呢?我可以直-接-干掉她。可就在我下了这个决定的时候,贝拉却发现了安吉丽娜的身份,发狂地攻击了她……”罗宾斯愁闷地叹了口气,“安吉丽娜的鼻子差点被她咬掉,整张脸血肉模糊……就算现在的整容技术再高明,也挽救不了她那张脸了。我知道她有多在乎自己的容貌,曾经就算脸上多了个痘痘她都会歇斯底里,她有野心向上爬,美貌就是她的生命,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她,那么对她来说,这代价未免也有点太大了。” “罗宾斯,我发现和几个月前相比,你的逻辑出现了很大问题。”莫里亚蒂不紧不慢地道,“在你的描述中,安吉丽娜是个很有野心、一有机会就会借着自己出色的容貌向上爬的女人,可她却先是和你的女儿公开出柜,又不顾名声地投入到了你的怀抱,而她明知道你很有可能不会和她结婚,就算以后她为你生了孩子,也只能和贝拉共同分羹你的财产——这还是不考虑到你那些仇家的情况下。你这么确定她的野心,我只能认为她对你是真爱了。” 罗宾斯讪笑了一下:“也许她只是太执着于贝拉了……” “她多大了?” “呃……她和贝拉是同学,都已经二十四岁了。” “一个二十四岁、聪明又有野心的女人,你认为她会像个小女孩一样地赌气、不惜赌上自己的人生?”莫里亚蒂讽刺道,“如果她毫无心机,就不可能在你那么宠爱自己女儿的情况下在你身边呆上一年,也不可能在分手的时候仅仅要求一对耳环做礼物,更不可能最后反退为进地住进了你的家里、照顾起了本和她是敌对关系的贝拉。和你分手以后她竟然沦落到了要被醉鬼纠缠的地步?拿着从你手里得到的钱财,她完全可以换个地方清清白白地找个富有的傻-瓜嫁了,却善心大发地跑过来照顾你攻击性十足的女儿……她到底想得到什么?” “……也许她只是喜欢贝拉……”罗宾斯讪讪地道,自己都有点说不下去了。他还不至于对自己的枕边人毫无了解……可他到底为什么会坚信安吉丽娜对贝拉的执着呢? 罗宾斯脸上浮现了若有所思的神情,继续了之前被打断的话题:“……她把自己弄得那么惨,我只好把她送进了医院里。我还给她找了个心理医生,医生说她的心理状态出了很大问题,有轻生的念头……所以我才会觉得,既然她这么注重自己的容貌,就应该不会故意拿自己来冒险……可事实上她却是先不顾风险地接近了贝拉,然后才表现出了毁容的崩溃……” 他顿了几秒:“……到此为止我都还没把事情联想到什么奇异力量上过,直到有人向我问起了那对耳环……” 61.18.27.69.100 致地球平行时空穿越司的一封投诉信 【一】 第一次写投诉信,如果格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各位领导多多包涵。我平生没拿起过几次笔杆子,下面的叙述如果有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也请各位领导以自己出色的语言组织能力尽力理解。谢谢大家。 开头先介绍一下自己,再说一说我是为什么要写这封投诉信的。我呢,名叫王大壮,今年正值二八芳龄,当然是二十八的那个二八,在家务农,人生爱好就是看小说,网文嘛。尤其喜欢看中原五白的。前几天出门进城卖菜,被城管堵在路上,说是不准手扶拖拉机进二环,还说我影响市容风貌,让我拖着一车青菜萝卜打道回府。我心里虽然不忿,可是咱们身家清白的人民,总不至于为这点事就和人民公仆计较,所以也就老老实实地出了城,打算跑到隔壁县去试试。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怕赶早集的人都散了,菜卖不出去,就抄了近路,从一条土道上走。没想到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在路上挖了个大坑,我没注意,啪嚓一下开进去了,发动机就熄火了。低头打火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我失去了知觉。 后来琢磨一下,我觉得肯定是柴油泄漏爆炸了。虽然没搞明白过程,但这绝对是严重的质量问题,恳请各位领导注意一下。 不过这都是些小事,如果当时我真的duang~地一下被炸死了,现在也不至于(划掉)愤世嫉俗(划掉)(划掉)十分坑爹(划掉)……反正是个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愤懑心情的词儿来给各位领导写这么一封投诉信了。我之所以写这封信,主要是因为我以为我死了却发现我没死,可我以为我活着的时候,却发现我又死了,偏偏这个死了又没死…… 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当我睁开眼睛……不,当我重新有了知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 我第一时间就被这房间的豪华和古韵所震惊了。天花板是木头的,刷着漂亮的漆;墙上挂着漂亮的画,一看就是名家手笔;那窗户的雕花工艺啊,没话说;门边挂着的帘子,更是绣着漂亮的仙鹤啊、莲花啊什么的,一看就很有大家风范。 根据我多年阅读小说的经验,我,王大锤,几乎立刻就能断定,我穿越了!而且根据屋里的这些摆设来看,我绝对不会是穿到了一个普通人家,这装修起码是贵族级别的! 当时我简直太感激穿越司了!梦寐以求的穿越,改变命运的穿越,居然就这样被我遇到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真是太图样图森破了!! 我开始分析自己的处境,并尝试着从我躺着的地方起来。我猜测我一定是成为了一个贵族家的少爷,按照穿越的定律,我应该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或者继母很牛叉的嫡子,或者是家族中最不被看重的废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连眼球都没法自由转动。于是我更加确定了,我的前身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许是被情敌打成了重伤,这才轮到我穿越的。 而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一定会有一个未婚妻。那么接下来,我是和未婚妻主动退婚呢,还是不退婚呢?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看看她是不是一直在暗恋我。如果她的一颗芳心已经系在本少爷身上,对本少爷痴心不悔,那么说不得,本少爷也只好英雄一把了(脸丑除外);可她要是又傲慢又无礼,坚持要退婚,哪怕她长得跟天仙一样……当然如果脸好看的话还是可以考虑一下功成名就后把她收为侍妾的。 我尽情地yy了一番,只觉得自己是如此大度、心胸如此宽广,简直堪为新世纪好男人的典范,如果那个女人识相的话,就该跪在本少爷面前,娇滴滴地说少爷我爱你。这样我还可以考虑,是不是给她稍微好一点的待遇。 我心驰神荡了一会儿,忽然间听到了动静。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进来。打头的是个峨冠博带的年轻道士,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后头跟着两个穿着华服的男人,面相上像是父子。 他们径直向我走来,我顿时一阵激动——那两个人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了吗?那个道士又是谁?治病的?难道这是个修仙世界? 我等着他们对我开口说话,最好尽快解除我现在的窘境,我挺想看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本钱有多雄厚的……他们越走越近,那父子俩却忽然绕到了我身后,只有那个道士走到了我的面前,却忽然坐了下来。 ……真是奇了怪了,我之前没发现床边有板凳啊!不过算了,臭道士,快点给本少爷治疗,我可是要征服三千小吊带的男人! 我努力用眼神给道士传达着信息,道士却恍然未觉,只是拂尘一甩,叹息道:“王爷对小道如此厚爱,小道心里真是惭愧啊。” 王爷?我那个便宜老爹居然还是个王爷?我顿时又激动了一把,难道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让我去谋反做皇帝的么?……不过,你还叽歪什么啊,快点给小爷治病啊! 从我背后传来了一道悠悠的声音:“若非道长鼎力相助,我父子二人这回已折在那昏君手里了,还望道长不要与我们客气。” 对——客气,客气什么啊,赶紧把小爷给治了,这才是要紧事。 听他们的口气,我的前身似乎是在皇帝手里遭罪的?放心吧,兄弟,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报仇的!最起码干掉他三千个妃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道士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渴盼的眼神,光风霁月地笑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王爷何必挂心?就算没有小道插手,王爷父子也定能遇难呈祥。” “话非如此,”年轻些的声音说道,“若无道长及时出手相助,就算之后有人帮忙,我们也不会这样轻易地就逃脱出来,又岂会有今日在这林记烤鸭的相会呢?” 我:“……” 等一等,剧本不对啊,我怎么会是在烤鸭店里!!难道我不应该正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吗!? 啊哈哈,真是奇怪,烤鸭店又怎么会有床呢!这床后面又怎么会有板凳呢!这个世界真是处处不对,穿越司的老大,你到底让我穿对了地方没! 不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那道士说:“微末功劳,何足挂齿,小王爷过奖了。只是今日之会,在下还不知道,王爷为何要把小道约到这种地方?” 王爷含蓄地笑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来到食肆,自然是来吃饭的了。这一家的烤鸭非常有名,听说是嫩软幼滑,肉质堪比二八少女的肌肤,更有一种难得的馥郁香气,让人悠然忘怀,道长不如尝试一下?” 道士道:“那贫道也就却之不恭了。” 我正焦头烂额地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在哪儿,忽然间撞上了他的眼神,顿时又震惊了——等等,不是说吃烤鸭吗!?你看着我-干什么!?喂,怎么越离越近了!?你手里的筷子伸过来干嘛!?喂!!!! ——各位领导。 你们一定无法确信。 智商测试只得了九十的我在这一刻居然顿悟了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王大壮,在做了二十八年的人后。 一朝穿越,竟然成为了一只烤鸭!!!! 【二】 成为一只烤鸭是什么感受?各位领导一定没有感受过;当然呢,也是没有机会去感受的。最初的震惊过后,充斥在我心中的就全成了悲愤!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啊!穿越也就算了,居然穿成了一只鸭!穿成禽兽也就算了,居然还穿成了一只烤鸭! 是!我明白!这大约是因为我前世在火中丧生,所以才穿成了一只被烤熟的鸭子!再怎么说,穿越司都是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不是?可是穿在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让我在放了血、开了膛、上了架子烤得色香味俱全之后才穿过来的,我现在,到底算是活着呢,还是死了呢!? 如果是活着,已经变成了烤鸭,我当然是毫无知觉又动弹不得;可若是死了,我却又偏偏能看能听,脑子也没出什么问题……再说了,如果我还活着,又该怎么让自己死回去?如果我死了,为什么还呆在这个世界呢? 天地良心,我王大壮二十八年来从来没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顶多在隔壁新媳妇插秧的时候落后人家两步,可从来没想过还会受这种罪啊! 我脑袋里一时掠过了很多思绪,都是些乱糟糟的想法,这里就不一一向各位领导赘述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我想了多少不着边际的事,其中心思想都只有一个:我想离开这儿!哪怕是接受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哪怕是去喝孟婆汤转世,真正转成一个禽兽,我也不要做一只烤鸭! 还是正在被人吃的烤鸭! 62.18.27.69.100 致地球平行时空穿越司的一封投诉信 【一】 第一次写投诉信,如果格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各位领导多多包涵。我平生没拿起过几次笔杆子,下面的叙述如果有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也请各位领导以自己出色的语言组织能力尽力理解。谢谢大家。 开头先介绍一下自己,再说一说我是为什么要写这封投诉信的。我呢,名叫王大壮,今年正值二八芳龄,当然是二十八的那个二八,在家务农,人生爱好就是看小说,网文嘛。尤其喜欢看中原五白的。前几天出门进城卖菜,被城管堵在路上,说是不准手扶拖拉机进二环,还说我影响市容风貌,让我拖着一车青菜萝卜打道回府。我心里虽然不忿,可是咱们身家清白的人民,总不至于为这点事就和人民公仆计较,所以也就老老实实地出了城,打算跑到隔壁县去试试。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怕赶早集的人都散了,菜卖不出去,就抄了近路,从一条土道上走。没想到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在路上挖了个大坑,我没注意,啪嚓一下开进去了,发动机就熄火了。低头打火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我失去了知觉。 后来琢磨一下,我觉得肯定是柴油泄漏爆炸了。虽然没搞明白过程,但这绝对是严重的质量问题,恳请各位领导注意一下。 不过这都是些小事,如果当时我真的duang~地一下被炸死了,现在也不至于(划掉)愤世嫉俗(划掉)(划掉)十分坑爹(划掉)……反正是个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愤懑心情的词儿来给各位领导写这么一封投诉信了。我之所以写这封信,主要是因为我以为我死了却发现我没死,可我以为我活着的时候,却发现我又死了,偏偏这个死了又没死…… 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当我睁开眼睛……不,当我重新有了知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 我第一时间就被这房间的豪华和古韵所震惊了。天花板是木头的,刷着漂亮的漆;墙上挂着漂亮的画,一看就是名家手笔;那窗户的雕花工艺啊,没话说;门边挂着的帘子,更是绣着漂亮的仙鹤啊、莲花啊什么的,一看就很有大家风范。 根据我多年阅读小说的经验,我,王大锤,几乎立刻就能断定,我穿越了!而且根据屋里的这些摆设来看,我绝对不会是穿到了一个普通人家,这装修起码是贵族级别的! 当时我简直太感激穿越司了!梦寐以求的穿越,改变命运的穿越,居然就这样被我遇到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真是太图样图森破了!! 我开始分析自己的处境,并尝试着从我躺着的地方起来。我猜测我一定是成为了一个贵族家的少爷,按照穿越的定律,我应该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或者继母很牛叉的嫡子,或者是家族中最不被看重的废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连眼球都没法自由转动。于是我更加确定了,我的前身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许是被情敌打成了重伤,这才轮到我穿越的。 而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一定会有一个未婚妻。那么接下来,我是和未婚妻主动退婚呢,还是不退婚呢?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看看她是不是一直在暗恋我。如果她的一颗芳心已经系在本少爷身上,对本少爷痴心不悔,那么说不得,本少爷也只好英雄一把了(脸丑除外);可她要是又傲慢又无礼,坚持要退婚,哪怕她长得跟天仙一样……当然如果脸好看的话还是可以考虑一下功成名就后把她收为侍妾的。 我尽情地yy了一番,只觉得自己是如此大度、心胸如此宽广,简直堪为新世纪好男人的典范,如果那个女人识相的话,就该跪在本少爷面前,娇滴滴地说少爷我爱你。这样我还可以考虑,是不是给她稍微好一点的待遇。 我心驰神荡了一会儿,忽然间听到了动静。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进来。打头的是个峨冠博带的年轻道士,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后头跟着两个穿着华服的男人,面相上像是父子。 他们径直向我走来,我顿时一阵激动——那两个人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了吗?那个道士又是谁?治病的?难道这是个修仙世界? 我等着他们对我开口说话,最好尽快解除我现在的窘境,我挺想看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本钱有多雄厚的……他们越走越近,那父子俩却忽然绕到了我身后,只有那个道士走到了我的面前,却忽然坐了下来。 ……真是奇了怪了,我之前没发现床边有板凳啊!不过算了,臭道士,快点给本少爷治疗,我可是要征服三千小吊带的男人! 我努力用眼神给道士传达着信息,道士却恍然未觉,只是拂尘一甩,叹息道:“王爷对小道如此厚爱,小道心里真是惭愧啊。” 王爷?我那个便宜老爹居然还是个王爷?我顿时又激动了一把,难道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让我去谋反做皇帝的么?……不过,你还叽歪什么啊,快点给小爷治病啊! 从我背后传来了一道悠悠的声音:“若非道长鼎力相助,我父子二人这回已折在那昏君手里了,还望道长不要与我们客气。” 对——客气,客气什么啊,赶紧把小爷给治了,这才是要紧事。 听他们的口气,我的前身似乎是在皇帝手里遭罪的?放心吧,兄弟,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报仇的!最起码干掉他三千个妃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道士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渴盼的眼神,光风霁月地笑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王爷何必挂心?就算没有小道插手,王爷父子也定能遇难呈祥。” “话非如此,”年轻些的声音说道,“若无道长及时出手相助,就算之后有人帮忙,我们也不会这样轻易地就逃脱出来,又岂会有今日在这林记烤鸭的相会呢?” 我:“……” 等一等,剧本不对啊,我怎么会是在烤鸭店里!!难道我不应该正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吗!? 啊哈哈,真是奇怪,烤鸭店又怎么会有床呢!这床后面又怎么会有板凳呢!这个世界真是处处不对,穿越司的老大,你到底让我穿对了地方没! 不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那道士说:“微末功劳,何足挂齿,小王爷过奖了。只是今日之会,在下还不知道,王爷为何要把小道约到这种地方?” 王爷含蓄地笑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来到食肆,自然是来吃饭的了。这一家的烤鸭非常有名,听说是嫩软幼滑,肉质堪比二八少女的肌肤,更有一种难得的馥郁香气,让人悠然忘怀,道长不如尝试一下?” 道士道:“那贫道也就却之不恭了。” 我正焦头烂额地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在哪儿,忽然间撞上了他的眼神,顿时又震惊了——等等,不是说吃烤鸭吗!?你看着我-干什么!?喂,怎么越离越近了!?你手里的筷子伸过来干嘛!?喂!!!! ——各位领导。 你们一定无法确信。 智商测试只得了九十的我在这一刻居然顿悟了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王大壮,在做了二十八年的人后。 一朝穿越,竟然成为了一只烤鸭!!!! 【二】 成为一只烤鸭是什么感受?各位领导一定没有感受过;当然呢,也是没有机会去感受的。最初的震惊过后,充斥在我心中的就全成了悲愤!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啊!穿越也就算了,居然穿成了一只鸭!穿成禽兽也就算了,居然还穿成了一只烤鸭! 是!我明白!这大约是因为我前世在火中丧生,所以才穿成了一只被烤熟的鸭子!再怎么说,穿越司都是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不是?可是穿在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让我在放了血、开了膛、上了架子烤得色香味俱全之后才穿过来的,我现在,到底算是活着呢,还是死了呢!? 如果是活着,已经变成了烤鸭,我当然是毫无知觉又动弹不得;可若是死了,我却又偏偏能看能听,脑子也没出什么问题……再说了,如果我还活着,又该怎么让自己死回去?如果我死了,为什么还呆在这个世界呢? 天地良心,我王大壮二十八年来从来没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顶多在隔壁新媳妇插秧的时候落后人家两步,可从来没想过还会受这种罪啊! 我脑袋里一时掠过了很多思绪,都是些乱糟糟的想法,这里就不一一向各位领导赘述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我想了多少不着边际的事,其中心思想都只有一个:我想离开这儿!哪怕是接受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哪怕是去喝孟婆汤转世,真正转成一个禽兽,我也不要做一只烤鸭! 还是正在被人吃的烤鸭! 63.18.27.69.100 致地球平行时空穿越司的一封投诉信 【一】 第一次写投诉信,如果格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各位领导多多包涵。我平生没拿起过几次笔杆子,下面的叙述如果有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也请各位领导以自己出色的语言组织能力尽力理解。谢谢大家。 开头先介绍一下自己,再说一说我是为什么要写这封投诉信的。我呢,名叫王大壮,今年正值二八芳龄,当然是二十八的那个二八,在家务农,人生爱好就是看小说,网文嘛。尤其喜欢看中原五白的。前几天出门进城卖菜,被城管堵在路上,说是不准手扶拖拉机进二环,还说我影响市容风貌,让我拖着一车青菜萝卜打道回府。我心里虽然不忿,可是咱们身家清白的人民,总不至于为这点事就和人民公仆计较,所以也就老老实实地出了城,打算跑到隔壁县去试试。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怕赶早集的人都散了,菜卖不出去,就抄了近路,从一条土道上走。没想到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在路上挖了个大坑,我没注意,啪嚓一下开进去了,发动机就熄火了。低头打火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我失去了知觉。 后来琢磨一下,我觉得肯定是柴油泄漏爆炸了。虽然没搞明白过程,但这绝对是严重的质量问题,恳请各位领导注意一下。 不过这都是些小事,如果当时我真的duang~地一下被炸死了,现在也不至于(划掉)愤世嫉俗(划掉)(划掉)十分坑爹(划掉)……反正是个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愤懑心情的词儿来给各位领导写这么一封投诉信了。我之所以写这封信,主要是因为我以为我死了却发现我没死,可我以为我活着的时候,却发现我又死了,偏偏这个死了又没死…… 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当我睁开眼睛……不,当我重新有了知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 我第一时间就被这房间的豪华和古韵所震惊了。天花板是木头的,刷着漂亮的漆;墙上挂着漂亮的画,一看就是名家手笔;那窗户的雕花工艺啊,没话说;门边挂着的帘子,更是绣着漂亮的仙鹤啊、莲花啊什么的,一看就很有大家风范。 根据我多年阅读小说的经验,我,王大锤,几乎立刻就能断定,我穿越了!而且根据屋里的这些摆设来看,我绝对不会是穿到了一个普通人家,这装修起码是贵族级别的! 当时我简直太感激穿越司了!梦寐以求的穿越,改变命运的穿越,居然就这样被我遇到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真是太图样图森破了!! 我开始分析自己的处境,并尝试着从我躺着的地方起来。我猜测我一定是成为了一个贵族家的少爷,按照穿越的定律,我应该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或者继母很牛叉的嫡子,或者是家族中最不被看重的废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连眼球都没法自由转动。于是我更加确定了,我的前身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许是被情敌打成了重伤,这才轮到我穿越的。 而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一定会有一个未婚妻。那么接下来,我是和未婚妻主动退婚呢,还是不退婚呢?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看看她是不是一直在暗恋我。如果她的一颗芳心已经系在本少爷身上,对本少爷痴心不悔,那么说不得,本少爷也只好英雄一把了(脸丑除外);可她要是又傲慢又无礼,坚持要退婚,哪怕她长得跟天仙一样……当然如果脸好看的话还是可以考虑一下功成名就后把她收为侍妾的。 我尽情地yy了一番,只觉得自己是如此大度、心胸如此宽广,简直堪为新世纪好男人的典范,如果那个女人识相的话,就该跪在本少爷面前,娇滴滴地说少爷我爱你。这样我还可以考虑,是不是给她稍微好一点的待遇。 我心驰神荡了一会儿,忽然间听到了动静。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进来。打头的是个峨冠博带的年轻道士,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后头跟着两个穿着华服的男人,面相上像是父子。 他们径直向我走来,我顿时一阵激动——那两个人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了吗?那个道士又是谁?治病的?难道这是个修仙世界? 我等着他们对我开口说话,最好尽快解除我现在的窘境,我挺想看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本钱有多雄厚的……他们越走越近,那父子俩却忽然绕到了我身后,只有那个道士走到了我的面前,却忽然坐了下来。 ……真是奇了怪了,我之前没发现床边有板凳啊!不过算了,臭道士,快点给本少爷治疗,我可是要征服三千小吊带的男人! 我努力用眼神给道士传达着信息,道士却恍然未觉,只是拂尘一甩,叹息道:“王爷对小道如此厚爱,小道心里真是惭愧啊。” 王爷?我那个便宜老爹居然还是个王爷?我顿时又激动了一把,难道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让我去谋反做皇帝的么?……不过,你还叽歪什么啊,快点给小爷治病啊! 从我背后传来了一道悠悠的声音:“若非道长鼎力相助,我父子二人这回已折在那昏君手里了,还望道长不要与我们客气。” 对——客气,客气什么啊,赶紧把小爷给治了,这才是要紧事。 听他们的口气,我的前身似乎是在皇帝手里遭罪的?放心吧,兄弟,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报仇的!最起码干掉他三千个妃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道士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渴盼的眼神,光风霁月地笑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王爷何必挂心?就算没有小道插手,王爷父子也定能遇难呈祥。” “话非如此,”年轻些的声音说道,“若无道长及时出手相助,就算之后有人帮忙,我们也不会这样轻易地就逃脱出来,又岂会有今日在这林记烤鸭的相会呢?” 我:“……” 等一等,剧本不对啊,我怎么会是在烤鸭店里!!难道我不应该正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吗!? 啊哈哈,真是奇怪,烤鸭店又怎么会有床呢!这床后面又怎么会有板凳呢!这个世界真是处处不对,穿越司的老大,你到底让我穿对了地方没! 不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那道士说:“微末功劳,何足挂齿,小王爷过奖了。只是今日之会,在下还不知道,王爷为何要把小道约到这种地方?” 王爷含蓄地笑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来到食肆,自然是来吃饭的了。这一家的烤鸭非常有名,听说是嫩软幼滑,肉质堪比二八少女的肌肤,更有一种难得的馥郁香气,让人悠然忘怀,道长不如尝试一下?” 道士道:“那贫道也就却之不恭了。” 我正焦头烂额地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在哪儿,忽然间撞上了他的眼神,顿时又震惊了——等等,不是说吃烤鸭吗!?你看着我-干什么!?喂,怎么越离越近了!?你手里的筷子伸过来干嘛!?喂!!!! ——各位领导。 你们一定无法确信。 智商测试只得了九十的我在这一刻居然顿悟了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王大壮,在做了二十八年的人后。 一朝穿越,竟然成为了一只烤鸭!!!! 【二】 成为一只烤鸭是什么感受?各位领导一定没有感受过;当然呢,也是没有机会去感受的。最初的震惊过后,充斥在我心中的就全成了悲愤!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啊!穿越也就算了,居然穿成了一只鸭!穿成禽兽也就算了,居然还穿成了一只烤鸭! 是!我明白!这大约是因为我前世在火中丧生,所以才穿成了一只被烤熟的鸭子!再怎么说,穿越司都是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不是?可是穿在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让我在放了血、开了膛、上了架子烤得色香味俱全之后才穿过来的,我现在,到底算是活着呢,还是死了呢!? 如果是活着,已经变成了烤鸭,我当然是毫无知觉又动弹不得;可若是死了,我却又偏偏能看能听,脑子也没出什么问题……再说了,如果我还活着,又该怎么让自己死回去?如果我死了,为什么还呆在这个世界呢? 天地良心,我王大壮二十八年来从来没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顶多在隔壁新媳妇插秧的时候落后人家两步,可从来没想过还会受这种罪啊! 我脑袋里一时掠过了很多思绪,都是些乱糟糟的想法,这里就不一一向各位领导赘述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我想了多少不着边际的事,其中心思想都只有一个:我想离开这儿!哪怕是接受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哪怕是去喝孟婆汤转世,真正转成一个禽兽,我也不要做一只烤鸭! 还是正在被人吃的烤鸭! 致地球平行时空穿越司的一封投诉信 【一】 第一次写投诉信,如果格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各位领导多多包涵。我平生没拿起过几次笔杆子,下面的叙述如果有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也请各位领导以自己出色的语言组织能力尽力理解。谢谢大家。 开头先介绍一下自己,再说一说我是为什么要写这封投诉信的。我呢,名叫王大壮,今年正值二八芳龄,当然是二十八的那个二八,在家务农,人生爱好就是看小说,网文嘛。尤其喜欢看中原五白的。前几天出门进城卖菜,被城管堵在路上,说是不准手扶拖拉机进二环,还说我影响市容风貌,让我拖着一车青菜萝卜打道回府。我心里虽然不忿,可是咱们身家清白的人民,总不至于为这点事就和人民公仆计较,所以也就老老实实地出了城,打算跑到隔壁县去试试。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怕赶早集的人都散了,菜卖不出去,就抄了近路,从一条土道上走。没想到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在路上挖了个大坑,我没注意,啪嚓一下开进去了,发动机就熄火了。低头打火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我失去了知觉。 后来琢磨一下,我觉得肯定是柴油泄漏爆炸了。虽然没搞明白过程,但这绝对是严重的质量问题,恳请各位领导注意一下。 不过这都是些小事,如果当时我真的duang~地一下被炸死了,现在也不至于(划掉)愤世嫉俗(划掉)(划掉)十分坑爹(划掉)……反正是个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愤懑心情的词儿来给各位领导写这么一封投诉信了。我之所以写这封信,主要是因为我以为我死了却发现我没死,可我以为我活着的时候,却发现我又死了,偏偏这个死了又没死…… 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当我睁开眼睛……不,当我重新有了知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 我第一时间就被这房间的豪华和古韵所震惊了。天花板是木头的,刷着漂亮的漆;墙上挂着漂亮的画,一看就是名家手笔;那窗户的雕花工艺啊,没话说;门边挂着的帘子,更是绣着漂亮的仙鹤啊、莲花啊什么的,一看就很有大家风范。 根据我多年阅读小说的经验,我,王大锤,几乎立刻就能断定,我穿越了!而且根据屋里的这些摆设来看,我绝对不会是穿到了一个普通人家,这装修起码是贵族级别的! 当时我简直太感激穿越司了!梦寐以求的穿越,改变命运的穿越,居然就这样被我遇到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真是太图样图森破了!! 我开始分析自己的处境,并尝试着从我躺着的地方起来。我猜测我一定是成为了一个贵族家的少爷,按照穿越的定律,我应该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或者继母很牛叉的嫡子,或者是家族中最不被看重的废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连眼球都没法自由转动。于是我更加确定了,我的前身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许是被情敌打成了重伤,这才轮到我穿越的。 而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一定会有一个未婚妻。那么接下来,我是和未婚妻主动退婚呢,还是不退婚呢?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看看她是不是一直在暗恋我。如果她的一颗芳心已经系在本少爷身上,对本少爷痴心不悔,那么说不得,本少爷也只好英雄一把了(脸丑除外);可她要是又傲慢又无礼,坚持要退婚,哪怕她长得跟天仙一样……当然如果脸好看的话还是可以考虑一下功成名就后把她收为侍妾的。 我尽情地yy了一番,只觉得自己是如此大度、心胸如此宽广,简直堪为新世纪好男人的典范,如果那个女人识相的话,就该跪在本少爷面前,娇滴滴地说少爷我爱你。这样我还可以考虑,是不是给她稍微好一点的待遇。 我心驰神荡了一会儿,忽然间听到了动静。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进来。打头的是个峨冠博带的年轻道士,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后头跟着两个穿着华服的男人,面相上像是父子。 他们径直向我走来,我顿时一阵激动——那两个人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了吗?那个道士又是谁?治病的?难道这是个修仙世界? 我等着他们对我开口说话,最好尽快解除我现在的窘境,我挺想看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本钱有多雄厚的……他们越走越近,那父子俩却忽然绕到了我身后,只有那个道士走到了我的面前,却忽然坐了下来。 ……真是奇了怪了,我之前没发现床边有板凳啊!不过算了,臭道士,快点给本少爷治疗,我可是要征服三千小吊带的男人! 我努力用眼神给道士传达着信息,道士却恍然未觉,只是拂尘一甩,叹息道:“王爷对小道如此厚爱,小道心里真是惭愧啊。” 王爷?我那个便宜老爹居然还是个王爷?我顿时又激动了一把,难道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让我去谋反做皇帝的么?……不过,你还叽歪什么啊,快点给小爷治病啊! 从我背后传来了一道悠悠的声音:“若非道长鼎力相助,我父子二人这回已折在那昏君手里了,还望道长不要与我们客气。” 对——客气,客气什么啊,赶紧把小爷给治了,这才是要紧事。 听他们的口气,我的前身似乎是在皇帝手里遭罪的?放心吧,兄弟,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报仇的!最起码干掉他三千个妃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道士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渴盼的眼神,光风霁月地笑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王爷何必挂心?就算没有小道插手,王爷父子也定能遇难呈祥。” “话非如此,”年轻些的声音说道,“若无道长及时出手相助,就算之后有人帮忙,我们也不会这样轻易地就逃脱出来,又岂会有今日在这林记烤鸭的相会呢?” 我:“……” 等一等,剧本不对啊,我怎么会是在烤鸭店里!!难道我不应该正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吗!? 啊哈哈,真是奇怪,烤鸭店又怎么会有床呢!这床后面又怎么会有板凳呢!这个世界真是处处不对,穿越司的老大,你到底让我穿对了地方没! 不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那道士说:“微末功劳,何足挂齿,小王爷过奖了。只是今日之会,在下还不知道,王爷为何要把小道约到这种地方?” 王爷含蓄地笑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来到食肆,自然是来吃饭的了。这一家的烤鸭非常有名,听说是嫩软幼滑,肉质堪比二八少女的肌肤,更有一种难得的馥郁香气,让人悠然忘怀,道长不如尝试一下?” 道士道:“那贫道也就却之不恭了。” 我正焦头烂额地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在哪儿,忽然间撞上了他的眼神,顿时又震惊了——等等,不是说吃烤鸭吗!?你看着我-干什么!?喂,怎么越离越近了!?你手里的筷子伸过来干嘛!?喂!!!! ——各位领导。 你们一定无法确信。 智商测试只得了九十的我在这一刻居然顿悟了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王大壮,在做了二十八年的人后。 一朝穿越,竟然成为了一只烤鸭!!!! 【二】 成为一只烤鸭是什么感受?各位领导一定没有感受过;当然呢,也是没有机会去感受的。最初的震惊过后,充斥在我心中的就全成了悲愤!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啊!穿越也就算了,居然穿成了一只鸭!穿成禽兽也就算了,居然还穿成了一只烤鸭! 是!我明白!这大约是因为我前世在火中丧生,所以才穿成了一只被烤熟的鸭子!再怎么说,穿越司都是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不是?可是穿在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让我在放了血、开了膛、上了架子烤得色香味俱全之后才穿过来的,我现在,到底算是活着呢,还是死了呢!? 如果是活着,已经变成了烤鸭,我当然是毫无知觉又动弹不得;可若是死了,我却又偏偏能看能听,脑子也没出什么问题……再说了,如果我还活着,又该怎么让自己死回去?如果我死了,为什么还呆在这个世界呢? 天地良心,我王大壮二十八年来从来没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顶多在隔壁新媳妇插秧的时候落后人家两步,可从来没想过还会受这种罪啊! 我脑袋里一时掠过了很多思绪,都是些乱糟糟的想法,这里就不一一向各位领导赘述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我想了多少不着边际的事,其中心思想都只有一个:我想离开这儿!哪怕是接受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哪怕是去喝孟婆汤转世,真正转成一个禽兽,我也不要做一只烤鸭! 还是正在被人吃的烤鸭! 致地球平行时空穿越司的一封投诉信 【一】 第一次写投诉信,如果格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各位领导多多包涵。我平生没拿起过几次笔杆子,下面的叙述如果有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也请各位领导以自己出色的语言组织能力尽力理解。谢谢大家。 开头先介绍一下自己,再说一说我是为什么要写这封投诉信的。我呢,名叫王大壮,今年正值二八芳龄,当然是二十八的那个二八,在家务农,人生爱好就是看小说,网文嘛。尤其喜欢看中原五白的。前几天出门进城卖菜,被城管堵在路上,说是不准手扶拖拉机进二环,还说我影响市容风貌,让我拖着一车青菜萝卜打道回府。我心里虽然不忿,可是咱们身家清白的人民,总不至于为这点事就和人民公仆计较,所以也就老老实实地出了城,打算跑到隔壁县去试试。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怕赶早集的人都散了,菜卖不出去,就抄了近路,从一条土道上走。没想到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在路上挖了个大坑,我没注意,啪嚓一下开进去了,发动机就熄火了。低头打火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我失去了知觉。 后来琢磨一下,我觉得肯定是柴油泄漏爆炸了。虽然没搞明白过程,但这绝对是严重的质量问题,恳请各位领导注意一下。 不过这都是些小事,如果当时我真的duang~地一下被炸死了,现在也不至于(划掉)愤世嫉俗(划掉)(划掉)十分坑爹(划掉)……反正是个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愤懑心情的词儿来给各位领导写这么一封投诉信了。我之所以写这封信,主要是因为我以为我死了却发现我没死,可我以为我活着的时候,却发现我又死了,偏偏这个死了又没死…… 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当我睁开眼睛……不,当我重新有了知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 我第一时间就被这房间的豪华和古韵所震惊了。天花板是木头的,刷着漂亮的漆;墙上挂着漂亮的画,一看就是名家手笔;那窗户的雕花工艺啊,没话说;门边挂着的帘子,更是绣着漂亮的仙鹤啊、莲花啊什么的,一看就很有大家风范。 根据我多年阅读小说的经验,我,王大锤,几乎立刻就能断定,我穿越了!而且根据屋里的这些摆设来看,我绝对不会是穿到了一个普通人家,这装修起码是贵族级别的! 当时我简直太感激穿越司了!梦寐以求的穿越,改变命运的穿越,居然就这样被我遇到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真是太图样图森破了!! 我开始分析自己的处境,并尝试着从我躺着的地方起来。我猜测我一定是成为了一个贵族家的少爷,按照穿越的定律,我应该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或者继母很牛叉的嫡子,或者是家族中最不被看重的废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连眼球都没法自由转动。于是我更加确定了,我的前身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许是被情敌打成了重伤,这才轮到我穿越的。 而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一定会有一个未婚妻。那么接下来,我是和未婚妻主动退婚呢,还是不退婚呢?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看看她是不是一直在暗恋我。如果她的一颗芳心已经系在本少爷身上,对本少爷痴心不悔,那么说不得,本少爷也只好英雄一把了(脸丑除外);可她要是又傲慢又无礼,坚持要退婚,哪怕她长得跟天仙一样……当然如果脸好看的话还是可以考虑一下功成名就后把她收为侍妾的。 我尽情地yy了一番,只觉得自己是如此大度、心胸如此宽广,简直堪为新世纪好男人的典范,如果那个女人识相的话,就该跪在本少爷面前,娇滴滴地说少爷我爱你。这样我还可以考虑,是不是给她稍微好一点的待遇。 我心驰神荡了一会儿,忽然间听到了动静。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进来。打头的是个峨冠博带的年轻道士,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后头跟着两个穿着华服的男人,面相上像是父子。 他们径直向我走来,我顿时一阵激动——那两个人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了吗?那个道士又是谁?治病的?难道这是个修仙世界? 我等着他们对我开口说话,最好尽快解除我现在的窘境,我挺想看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本钱有多雄厚的……他们越走越近,那父子俩却忽然绕到了我身后,只有那个道士走到了我的面前,却忽然坐了下来。 ……真是奇了怪了,我之前没发现床边有板凳啊!不过算了,臭道士,快点给本少爷治疗,我可是要征服三千小吊带的男人! 我努力用眼神给道士传达着信息,道士却恍然未觉,只是拂尘一甩,叹息道:“王爷对小道如此厚爱,小道心里真是惭愧啊。” 王爷?我那个便宜老爹居然还是个王爷?我顿时又激动了一把,难道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让我去谋反做皇帝的么?……不过,你还叽歪什么啊,快点给小爷治病啊! 从我背后传来了一道悠悠的声音:“若非道长鼎力相助,我父子二人这回已折在那昏君手里了,还望道长不要与我们客气。” 对——客气,客气什么啊,赶紧把小爷给治了,这才是要紧事。 听他们的口气,我的前身似乎是在皇帝手里遭罪的?放心吧,兄弟,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你报仇的!最起码干掉他三千个妃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道士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渴盼的眼神,光风霁月地笑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王爷何必挂心?就算没有小道插手,王爷父子也定能遇难呈祥。” “话非如此,”年轻些的声音说道,“若无道长及时出手相助,就算之后有人帮忙,我们也不会这样轻易地就逃脱出来,又岂会有今日在这林记烤鸭的相会呢?” 我:“……” 等一等,剧本不对啊,我怎么会是在烤鸭店里!!难道我不应该正受了重伤躺在床-上吗!? 啊哈哈,真是奇怪,烤鸭店又怎么会有床呢!这床后面又怎么会有板凳呢!这个世界真是处处不对,穿越司的老大,你到底让我穿对了地方没! 不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那道士说:“微末功劳,何足挂齿,小王爷过奖了。只是今日之会,在下还不知道,王爷为何要把小道约到这种地方?” 王爷含蓄地笑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来到食肆,自然是来吃饭的了。这一家的烤鸭非常有名,听说是嫩软幼滑,肉质堪比二八少女的肌肤,更有一种难得的馥郁香气,让人悠然忘怀,道长不如尝试一下?” 道士道:“那贫道也就却之不恭了。” 我正焦头烂额地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在哪儿,忽然间撞上了他的眼神,顿时又震惊了——等等,不是说吃烤鸭吗!?你看着我-干什么!?喂,怎么越离越近了!?你手里的筷子伸过来干嘛!?喂!!!! ——各位领导。 你们一定无法确信。 智商测试只得了九十的我在这一刻居然顿悟了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王大壮,在做了二十八年的人后。 一朝穿越,竟然成为了一只烤鸭!!!! 【二】 成为一只烤鸭是什么感受?各位领导一定没有感受过;当然呢,也是没有机会去感受的。最初的震惊过后,充斥在我心中的就全成了悲愤!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啊!穿越也就算了,居然穿成了一只鸭!穿成禽兽也就算了,居然还穿成了一只烤鸭! 是!我明白!这大约是因为我前世在火中丧生,所以才穿成了一只被烤熟的鸭子!再怎么说,穿越司都是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不是?可是穿在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让我在放了血、开了膛、上了架子烤得色香味俱全之后才穿过来的,我现在,到底算是活着呢,还是死了呢!? 如果是活着,已经变成了烤鸭,我当然是毫无知觉又动弹不得;可若是死了,我却又偏偏能看能听,脑子也没出什么问题……再说了,如果我还活着,又该怎么让自己死回去?如果我死了,为什么还呆在这个世界呢? 天地良心,我王大壮二十八年来从来没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顶多在隔壁新媳妇插秧的时候落后人家两步,可从来没想过还会受这种罪啊! 我脑袋里一时掠过了很多思绪,都是些乱糟糟的想法,这里就不一一向各位领导赘述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我想了多少不着边际的事,其中心思想都只有一个:我想离开这儿!哪怕是接受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哪怕是去喝孟婆汤转世,真正转成一个禽兽,我也不要做一只烤鸭! 还是正在被人吃的烤鸭! 64.18.27.69.100 初春的天气仍有些冷。韩樱子裹紧外套,咬牙忍着从膝盖上掠过的冷风,向小区内快步走去。她租住在面前的这个老小区里,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当然,是合租。合租对象是个私生活不怎么规矩的少女,为了避免自己上厕所时忽然发现合租对象正在浴帘内和人玩y,她必须早一点回去,赶在少女带回她今夜的伴侣之前把自己的生活问题统统解决掉。 所以在走过漆黑的道路时,她一直埋头盯着手机散射的灯光,几乎无暇去关注其他事情。这片小区是由某个单位集资建设的,但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故,小区建设到一半建筑商就撒手不管了,已经建好的一半与尚待完工的一半隔着一条小路相望,半夜从楼上望过去,简直阴森到令人发指。 后来这片小区里的宅子只好批量出租,韩樱子在这里住了几个月,还没有发现过真正的原住户。她搬过来的时候是和二房东合租少女签的合同,而她的合租者又一向表现得十分散漫,所以想知道一点有关这小区的过去也无从打听……但她偶尔听到别的邻居说过一嘴,如果不是隔着几条街的地方恰好有所还不错的小学,恐怕房租再便宜,他们也是不会来这种鬼地方住的…… 没有流浪汉,没有犯罪,没有争纷。自己租住的地方,简直处处充满着无法解释的谜团。但韩樱子困惑过一段时间,也就抛之脑后了——思考这些、追究这些对她并没有什么益处,她只要知道这里房租足够便宜,而且离上班的地方也足够近,可以维持她的基本生活并攒点小钱……这就够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从很小的时候,韩樱子就已经身体力行地学会这个道理了。 她埋头向前走着,甚至有些专注。从隔壁的单元走过、进入自己那个单元的楼梯口,韩樱子准备上楼的时候,视线里却好像忽然闪过了什么东西,促使她下意识地就往那个方向看去。 手机的灯光随着动作而照到了一块玻璃上。正确地说,是碎玻璃。高出地面半个的地下室窗户正黑黢黢地看着她,玻璃不知道被哪个顽皮的孩子打破,新鲜的玻璃碴子正朝外散落在地面上。除了这些,楼梯口上还摆着孩子们惯用恶作剧的碎砖,如果不是刚才瞟到了光线的变化,韩樱子或许已经毫无知觉地被碎砖绊倒,跌倒时身体的某个部位与碎玻璃亲密接触了。 心里暗道一声好险,韩樱子心里有些怒意,把砖头踢到一边,又用脚驱了驱玻璃碴子,这才走进了楼道里。她还忙着去洗一个热水澡,解决掉自己的晚餐,洗好衣服上床休息呢。 她应该后悔自己没有思考的习惯,或者已经被十年来的寒窗苦读毁掉了思考的习惯。她也应该后悔自己从来不看什么有关犯罪的小说,更应该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在离开校园以后把学过的所有常识性的东西都像是永远也用不到一样地打包还给了老师。 如果她肯用自己贫瘠的大脑稍微思考一下。 韩樱子就会发现,那玻璃是从里到外被砸碎的。 / 一块碎玻璃是造不成什么影响的,管它是怎么碎掉的。孩子——无聊的年轻人——流浪汉——反正地下室里又没住人,也造不成什么损失,所以就算有人发现了玻璃碎的方式不对,最多也只是怀疑一下是不是某个地下室的门被流浪汉砸开入住了、担忧一下自家门窗的安全,别的该做什么,还是照样去做什么。 倒是有照常在小区里玩的孩子对黑黢黢的地下室产生了好奇,但是他们站在外面推推搡搡,却都因为莫名的原因没有继续靠近,而是选择了用更多的碎砖头去砸碎更多无人的地下室的窗户。还有些恶作剧的粉笔画,用石头在墙皮上写的“爱tflove”和笔迹同样幼稚的“exo宇宙无敌”,还有被扎烂后凄惨躺在路边的乳白色乳胶气球…… 短短两天之内,地下室周围的敝旧程度就比之前高了好几倍。韩樱子偶然又向这边瞥了一眼之后,看到的景象简直让她不敢相信这就是两天前的同一地点。 她禁不住愣在了那里,有些狐疑地向周围扫了一眼,然后翻开了手机的相册。屏幕的微光映着她那张年轻却有些平庸的脸。仅仅几天前,她还拍照发了朋友圈,抱怨自己现在所住的地方孩子真是调皮。然而那个时候,地下室的玻璃还没有被打碎,单元旁边的环境也远远没有那么……乱差。只不过是几天的时间而已,似乎从玻璃被打碎那天开始,这里就悄然发生了某种改变。 吃惊归吃惊,韩樱子仍然没有将这件事和自己联系到一起。事实上,他们之间也不可能会产生什么联系,玻璃不是她打碎的,垃圾也不是她扔的。就算某些事情似乎在无形中开始变坏,也依然和她没有关系——她住在六楼,是最顶层,就算有人把地下室变成垃圾窝,也影响不到她什么吧。 抱着这样的心理,韩樱子走进了楼道里。 / 然而很快,洞察力并不出众、却有着十分丰沛的好奇心的韩樱子就发现,似乎放任一件坏事发生的结果就是会让它变得越来越坏一样,那间地下室周围的环境也变得越来越差了。孩子们的恶作剧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就开始有人尝试着往地下室里扔垃圾,以减少拎着垃圾走向垃圾桶的那一段路。反正窗户无一例外地都被孩子们砸破了,扔点什么东西进去也并不费事。 从普通的破旧家具、到用不上的破烂、到废纸塑料袋、到厨余垃圾,没用多长时间,也没花多少功夫,事情就顺理成章自然而然地过渡到了这样的地步。韩樱子还看见过合租少女往里面扔过瘪了的充|气|娃|娃,虽然没过多久它就被从地下室里拖出来、被那些调皮的孩子充上气挂在了树枝上……总之,只不过又过了两三天的功夫,地下室就从之前被打破了玻璃但冷冷清清的样子变成了垃圾集中营。 一楼的住户禁不住抱怨,很快这怨言蔓延到了二楼。但是无论垃圾的臭气有多熏人,他们自己往里面扔垃圾也仍然扔得乐此不疲。想一想似乎也很有道理,就算他们不扔,别人也是要扔的;别人扔的垃圾,发臭以后还是要熏到他们的。所以不如自己也多扔一点,好让别人也尝试一下臭味咯。 下班掩鼻路过的韩樱子禁不住愤愤地想,真是没有公德心。但她很快就发现,在扔垃圾到地下室里和扔垃圾到几十步外的路口垃圾桶里中选择似乎真的没有那么困难……扔完垃圾以后,韩樱子看着地下室空洞|洞的窗户,没来由地有些心悸,像是做贼心虚一样地飞快地冲进了楼道。 / 又过了几天时间,韩樱子的合租室友敲了敲她的门。 “韩姐,厕所垃圾这周该你倒咯。” 韩樱子正在准备回家需要的东西,擦了擦哭红的眼睛,闷闷地应了一声。她刚刚接到电话,养母被邻居发现倒在客厅的地上,已经去世好几天了……她是个孤儿,养母又没有其他亲眷,必须马上赶回去为养母送终…… 跟公司请好假后,韩樱子出了门。她已经在网上订好了车票,今天晚上就要出发。但是之前为了出席一个重要场合找同事借的衣服现在还在干洗店里,打电话问过以后,对方说可以马上过来拿,她就跟合租室友简单地说了下自己最近几天不在的事,拎着垃圾下去了。 室友这周来了姨妈,垃圾袋里满满的都是血。韩樱子皱着眉捏着袋口走到楼梯口间,心想这样的垃圾总不好也扔在地下室里,就向着垃圾桶走去。扔完了垃圾,她摸|摸身上,忽然发现单据没带,担心店家不肯给取,便打算回去重新拿单据。 恰好又是一个傍晚,恰好是她平日里下班的时间。大概是因为白天在变长,今天的傍晚没有像以前一样需要用手机的灯光照路。夕阳的余晖淡淡地洒满大地,暖红色的霞霭镶在天边。风景很不错,暖风很宜人,只是地下室里发酵了的垃圾臭味一阵阵地飘进鼻翼,韩樱子又心绪不佳,便没有在意这难得的景色,径直向楼梯口走去。 走过楼梯口时,她仿佛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哭声。如果换做以往,韩樱子一定会停下来仔细分辨一下。但是今天的她实在太疲惫了,整个人的心神都在被一件事所占据着,实在没有精力去做计划以外的事了。 拿了单据从楼上下来时,韩樱子又顺便嘱咐了室友一遍,如果有人到这里来拿东西,直接让她进自己的房间就好了。 室友懒洋洋地应了一声,音乐放得很大,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见。 下楼梯的时候,韩樱子却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大概是由于童年的经历,她很难对人产生信赖感,室友又一向不靠谱,人际关系混乱无比,她很担心自己如果走的时候不锁门,回来的时候房间里的东西还在不在…… 可是把东西寄放在别的地方,时间明显来不及了。韩樱子的脚步迟疑起来。她慢吞吞地下着台阶,心里想着是不是该把单据交到室友手里,到时候直接让室友把单据给同事就好……可是以室友的不靠谱程度,她自己的东西都经常莫名其妙消失不见,更何况是韩樱子的东西了……万一同事明天不来,用不了多长时间,恐怕室友就会把这件事完全忘之脑后了…… 耳边似乎又传来了微弱的哭声,一阵阵地飘进耳翼。越是往下走,声音就越是清晰,里面似乎还夹杂着含糊不清的求救…… ……求救? 韩樱子不由得顿住了脚步,仔细侧耳听了听。她本以为是哪家的大人在教训孩子,却没想到这么接近十分钟过去了,哭声却仍然还在……而且仔细听的话,似乎真的能听到“救我”“来人啊”之类的字眼…… 她脚步迟疑地走下楼梯,有些心神不宁,下意识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走到楼梯口间的时候,那声音显得更清楚了——是一个孩子的哭声,带着恐惧和绝望,他在呼救! 韩樱子不由得尝试着问了一句:“……有人吗?” 似乎听到她的声音,哭声一时间也变得大了起来:“求你,救救我……我被他们推到了地下室里……我爬不上来了……” ……真的有人被困住了! 韩樱子立刻走近了地下室,黑黢黢的窗口里飘出了腐臭的味道。她掩着鼻子,打开了手机的电筒往里面照:“你在哪儿?是这里吗?你有看到我吗?” 电筒的光并不强烈,只照出了一块被垃圾堆满的空间,随即便被黑暗吞没。然而孩子的声音却忽然间变得十分清晰:“我在这里……我看到你了……” “哪里?”韩樱子追问着,探出半个身子,努力用电筒照着下方:“这边有点暗,我没看到你……你能走近一点吗?靠近窗口一点……” 孩子说道:“我就在这里啊!” “不可能,我怎么没看到……”韩樱子喃喃着,伸出举着手机的那只手,努力向下方照去,“你在哪……啊!” 一股大力忽然袭来,打落了韩樱子手中的手机。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冰冷大手握住了韩樱子的手腕,片刻之间,韩樱子便从地下室的窗口翻下,整个人都消失不见。 手机的电筒仍然在执着地发出光线,只是依然腐臭的空气中犹如张开了一张黑色的大口,毫不留情地吞噬着一切进入地下室的光芒。 没有人发现,这间地下室里发生了什么。 / 第二天的早晨,日破时刻,一只手攀上了地下室的窗沿。 苍白如玉,毫无血色,因用力而显得分明的骨节上凸起细细的青痕,慢慢地收紧支撑,在晨光下闪烁出些微的磷光。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一身不合体的破烂西服,从腐臭难言的地下室里爬了出来。 手机上显示的时刻是早晨七点二十五分。上学的都已经去上学,上班的大多还没出门,宅在家的还在梦里沉眠。很幸运的是,他没有遇见什么提菜归来的家庭妇女,也没有遇到晨练结束溜达回来的退休老人。从他爬出来开始直到现在,周围没有一道视线,也没有一道来自高等智慧生物的打量落到他的身上。 目光垂落到自己的手上,少年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年轻的身体。你不喜欢吗?” 他冷冷地道:“闭嘴。” 那声音似乎笑了笑,道:“看来你不太喜欢之前发生的事情。不过要想成为一个足以支撑起世界的反派boss,这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既然你比我更熟悉怎样去做一个反派,不如这具身体就让给你好了。” 少年冷淡地道,丝毫没有动容。 “少爷真是说笑了。”那声音意味深长地道,“在下的存在,就是为了好好辅佐选定的主人一步步成长为boss呢。偷懒把事情推给系统可不是少爷应该做的事哦。” “闭嘴。” “少爷之所以会抵触,大概除了被我强制性地唤醒绑定之外,就是因为这具身体的来由吧。也是,在少爷二十多年的人类生涯当中,引诱一个无辜的女子成为献祭的血肉来复活亡灵,这完全是不符合三观的事情。少爷的人性受到了很大的挑战吧?不——对罹患孤独性障碍的你而言,根本没有什么人性之说。你只是讨厌这具身体而已。” “我说闭嘴——” 双手紧握起来,细细的青筋在苍白的手背上暴起。然而在他隐忍的怒气下,那声音也没有丝毫的停顿:“在你看来,这身体应该十分肮脏吧。但是它实际上很美呢,毕竟是由我亲手雕琢制造出来的,里里外外都完美无瑕——” 少年的手猛然在墙壁上锤了一记。脆弱的肌肤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顿时泛起一片青肿,迅速紫胀起来。那声音含着笑意地说了最后一句话,住了嘴:“用着我最喜欢的身体,加油去通关吧,少爷。” ……为什么竟然没有死呢? 少年垂首站在墙边,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右手,一言不发。这具孱弱的身体是由别人的血肉筑成的,远比一个正常成长的人脆弱。虽然看起来是人类的样子,实际上却只是厉鬼的外皮而已……如果不幸损坏到无法运行的程度,那就只能去吸取一个新的人类的血肉了。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非常恶心。就算那个声音告诉他,韩樱子的灵魂将会重新投胎,并会因为这次波折而拥有一个非常幸福的人生,他还是无法因此感到什么安慰。补救永远只是补救,事情如果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不是会更好? 但是显然易见的,这个世界的意志更喜欢去“修补”而不是防范于未然——它管这个叫做命运,而把少年叫做被它选定的,“命运修补者。” 用个通俗一点的词汇称呼,就是专门用来推动主角们命运发展的,“反派boss”。 需要一具身体,是因为他现在使用的这个“身份”,不巧正属于一个鬼魂。 按照所谓“命运”的安排,这个鬼魂原本应当有个颇为顺利的人生。他有着俊美的容貌,超绝的智商,家庭虽然并不出色,但大学毕业后很快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混得顺风顺水,很快便在一家颇有名气的整形医院就职,并在三十岁之前爬上了副院长的高位……然后就因为结识了来医院做整形手术的女主而发生了人生的巨大转变,从而成为了女主和男主人生中的最大反派,最后被男主派人虐杀而死。 之所以少年会被召唤到这个世界,却是因为原主他提前十年就被变成了鬼魂——在大学毕业的那个暑假,原主受邀到当时还未完成作业的建筑工地上参观,不料却遭遇了意外,一根钢筋从天而降,贯入了头颅……原主当场死亡,而建筑工地的负责人害怕担责,又因为事发时恰好周围没有任何人,便悄悄地把原主灌进了水泥块,埋在了地下。那块埋尸的地方,就是少年之前所在的地下室……也因为这个原因,原主灵魂被束缚在了这里,十年无法离去,怨气深厚无比。 这个小区之所以会那么萧条,和原主怨气的影响也不无关系。而让原主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他失踪了那么久,却始终没有人找到这里?而且在死亡的那一瞬间,透过还未丧失视力的眼睛,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娇小身影从脚手架上一闪而过…… 对自己的死亡,原主只能怀着怨恨和不解;而了解这个世界“命运”主线的他当然知道,那个人影究竟是谁。 女主邢珂,竟然重生了…… 她的重生也是在天道的安排之内的,因为前世的她心虚自己的整容而想方设法怂恿男主干掉原主,却也因此让男主发现她的内心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善良。漂亮的脸是假的、为人也如此虚假,邢珂失去了自己可以去吸引男主的资本,很快被爱慕男主的其他人下手毁掉了美丽的面孔,凄惨死去。 但在命运的设定中,她原本应当和男主和美顺利地度过一生,经营自己的演艺事业,在这个世界上成为影响巨大的国际影星……可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阴差阳错之下,她竟然就这样死去了。为了不至让崩溃的命运线拖垮整个世界,天道便出手将邢珂的灵魂拉回了故事发生以前。为了防止这一次邢珂再次失败,天道甚至还给了她一样金手指,让她从自家的旧书中发现了一本修真秘籍。 而回到了过去的邢珂依旧深爱着男主,决定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把握住男主的心。所以,导致她前世失败的原主就显得格外可恶了。杀人这种事,邢珂既然已经做了一次,就不会介意再做第二次。 但她恐怕没有想到,天道既然为了让她成功而给了她修真的力量,就势必得为这个世界的平衡而衍生出其他的设定。原主之所以死后魂魄没有消散,成为了厉鬼,就是这个原因。 一环扣着一环,像是操纵人偶一样,天道精密地操纵着这些“主角”的人生。但如果事情就这么简单,天道也不会制造出“系统”,选中他来成为反派boss了。正如蝴蝶翅膀一般,在世界这样庞大严谨的架构中,改变哪怕小小的一个因素,都会引起其他因素的变化。有厉鬼,怎么会没有妖魔?有修真,怎么会没有仙界?有了这些,这个世界又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个古老的修仙史? 种种因素叠加起来,事情已经完全偏离了原本的命运轨道。在这个世界濒临毁灭的时候,天道不得不又再次将命运重置,把时间拉回到了邢珂重生之后、即将遇到男主的时间段。所以事实上,这个世界已经是第三次履行命运了,也只有这么一次履行命运的机会了。而天道的要求,或者说“系统”的要求,就是让他取代原主成为这个世界的反派boss,成功地制衡两名主角,保证世界不至于崩溃。 而系统的存在,就是为了制衡他,保证他不至于失败。 65.18.27.69.100 初春的天气仍有些冷。韩樱子裹紧外套,咬牙忍着从膝盖上掠过的冷风,向小区内快步走去。她租住在面前的这个老小区里,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当然,是合租。合租对象是个私生活不怎么规矩的少女,为了避免自己上厕所时忽然发现合租对象正在浴帘内和人玩y,她必须早一点回去,赶在少女带回她今夜的伴侣之前把自己的生活问题统统解决掉。 所以在走过漆黑的道路时,她一直埋头盯着手机散射的灯光,几乎无暇去关注其他事情。这片小区是由某个单位集资建设的,但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故,小区建设到一半建筑商就撒手不管了,已经建好的一半与尚待完工的一半隔着一条小路相望,半夜从楼上望过去,简直阴森到令人发指。 后来这片小区里的宅子只好批量出租,韩樱子在这里住了几个月,还没有发现过真正的原住户。她搬过来的时候是和二房东合租少女签的合同,而她的合租者又一向表现得十分散漫,所以想知道一点有关这小区的过去也无从打听……但她偶尔听到别的邻居说过一嘴,如果不是隔着几条街的地方恰好有所还不错的小学,恐怕房租再便宜,他们也是不会来这种鬼地方住的…… 没有流浪汉,没有犯罪,没有争纷。自己租住的地方,简直处处充满着无法解释的谜团。但韩樱子困惑过一段时间,也就抛之脑后了——思考这些、追究这些对她并没有什么益处,她只要知道这里房租足够便宜,而且离上班的地方也足够近,可以维持她的基本生活并攒点小钱……这就够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从很小的时候,韩樱子就已经身体力行地学会这个道理了。 她埋头向前走着,甚至有些专注。从隔壁的单元走过、进入自己那个单元的楼梯口,韩樱子准备上楼的时候,视线里却好像忽然闪过了什么东西,促使她下意识地就往那个方向看去。 手机的灯光随着动作而照到了一块玻璃上。正确地说,是碎玻璃。高出地面半个的地下室窗户正黑黢黢地看着她,玻璃不知道被哪个顽皮的孩子打破,新鲜的玻璃碴子正朝外散落在地面上。除了这些,楼梯口上还摆着孩子们惯用恶作剧的碎砖,如果不是刚才瞟到了光线的变化,韩樱子或许已经毫无知觉地被碎砖绊倒,跌倒时身体的某个部位与碎玻璃亲密接触了。 心里暗道一声好险,韩樱子心里有些怒意,把砖头踢到一边,又用脚驱了驱玻璃碴子,这才走进了楼道里。她还忙着去洗一个热水澡,解决掉自己的晚餐,洗好衣服上床休息呢。 她应该后悔自己没有思考的习惯,或者已经被十年来的寒窗苦读毁掉了思考的习惯。她也应该后悔自己从来不看什么有关犯罪的小说,更应该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在离开校园以后把学过的所有常识性的东西都像是永远也用不到一样地打包还给了老师。 如果她肯用自己贫瘠的大脑稍微思考一下。 韩樱子就会发现,那玻璃是从里到外被砸碎的。 / 一块碎玻璃是造不成什么影响的,管它是怎么碎掉的。孩子——无聊的年轻人——流浪汉——反正地下室里又没住人,也造不成什么损失,所以就算有人发现了玻璃碎的方式不对,最多也只是怀疑一下是不是某个地下室的门被流浪汉砸开入住了、担忧一下自家门窗的安全,别的该做什么,还是照样去做什么。 倒是有照常在小区里玩的孩子对黑黢黢的地下室产生了好奇,但是他们站在外面推推搡搡,却都因为莫名的原因没有继续靠近,而是选择了用更多的碎砖头去砸碎更多无人的地下室的窗户。还有些恶作剧的粉笔画,用石头在墙皮上写的“爱tflove”和笔迹同样幼稚的“exo宇宙无敌”,还有被扎烂后凄惨躺在路边的乳白色乳胶气球…… 短短两天之内,地下室周围的敝旧程度就比之前高了好几倍。韩樱子偶然又向这边瞥了一眼之后,看到的景象简直让她不敢相信这就是两天前的同一地点。 她禁不住愣在了那里,有些狐疑地向周围扫了一眼,然后翻开了手机的相册。屏幕的微光映着她那张年轻却有些平庸的脸。仅仅几天前,她还拍照发了朋友圈,抱怨自己现在所住的地方孩子真是调皮。然而那个时候,地下室的玻璃还没有被打碎,单元旁边的环境也远远没有那么……乱差。只不过是几天的时间而已,似乎从玻璃被打碎那天开始,这里就悄然发生了某种改变。 吃惊归吃惊,韩樱子仍然没有将这件事和自己联系到一起。事实上,他们之间也不可能会产生什么联系,玻璃不是她打碎的,垃圾也不是她扔的。就算某些事情似乎在无形中开始变坏,也依然和她没有关系——她住在六楼,是最顶层,就算有人把地下室变成垃圾窝,也影响不到她什么吧。 抱着这样的心理,韩樱子走进了楼道里。 / 然而很快,洞察力并不出众、却有着十分丰沛的好奇心的韩樱子就发现,似乎放任一件坏事发生的结果就是会让它变得越来越坏一样,那间地下室周围的环境也变得越来越差了。孩子们的恶作剧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就开始有人尝试着往地下室里扔垃圾,以减少拎着垃圾走向垃圾桶的那一段路。反正窗户无一例外地都被孩子们砸破了,扔点什么东西进去也并不费事。 从普通的破旧家具、到用不上的破烂、到废纸塑料袋、到厨余垃圾,没用多长时间,也没花多少功夫,事情就顺理成章自然而然地过渡到了这样的地步。韩樱子还看见过合租少女往里面扔过瘪了的充|气|娃|娃,虽然没过多久它就被从地下室里拖出来、被那些调皮的孩子充上气挂在了树枝上……总之,只不过又过了两三天的功夫,地下室就从之前被打破了玻璃但冷冷清清的样子变成了垃圾集中营。 一楼的住户禁不住抱怨,很快这怨言蔓延到了二楼。但是无论垃圾的臭气有多熏人,他们自己往里面扔垃圾也仍然扔得乐此不疲。想一想似乎也很有道理,就算他们不扔,别人也是要扔的;别人扔的垃圾,发臭以后还是要熏到他们的。所以不如自己也多扔一点,好让别人也尝试一下臭味咯。 下班掩鼻路过的韩樱子禁不住愤愤地想,真是没有公德心。但她很快就发现,在扔垃圾到地下室里和扔垃圾到几十步外的路口垃圾桶里中选择似乎真的没有那么困难……扔完垃圾以后,韩樱子看着地下室空洞|洞的窗户,没来由地有些心悸,像是做贼心虚一样地飞快地冲进了楼道。 / 又过了几天时间,韩樱子的合租室友敲了敲她的门。 “韩姐,厕所垃圾这周该你倒咯。” 韩樱子正在准备回家需要的东西,擦了擦哭红的眼睛,闷闷地应了一声。她刚刚接到电话,养母被邻居发现倒在客厅的地上,已经去世好几天了……她是个孤儿,养母又没有其他亲眷,必须马上赶回去为养母送终…… 跟公司请好假后,韩樱子出了门。她已经在网上订好了车票,今天晚上就要出发。但是之前为了出席一个重要场合找同事借的衣服现在还在干洗店里,打电话问过以后,对方说可以马上过来拿,她就跟合租室友简单地说了下自己最近几天不在的事,拎着垃圾下去了。 室友这周来了姨妈,垃圾袋里满满的都是血。韩樱子皱着眉捏着袋口走到楼梯口间,心想这样的垃圾总不好也扔在地下室里,就向着垃圾桶走去。扔完了垃圾,她摸|摸身上,忽然发现单据没带,担心店家不肯给取,便打算回去重新拿单据。 恰好又是一个傍晚,恰好是她平日里下班的时间。大概是因为白天在变长,今天的傍晚没有像以前一样需要用手机的灯光照路。夕阳的余晖淡淡地洒满大地,暖红色的霞霭镶在天边。风景很不错,暖风很宜人,只是地下室里发酵了的垃圾臭味一阵阵地飘进鼻翼,韩樱子又心绪不佳,便没有在意这难得的景色,径直向楼梯口走去。 走过楼梯口时,她仿佛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哭声。如果换做以往,韩樱子一定会停下来仔细分辨一下。但是今天的她实在太疲惫了,整个人的心神都在被一件事所占据着,实在没有精力去做计划以外的事了。 拿了单据从楼上下来时,韩樱子又顺便嘱咐了室友一遍,如果有人到这里来拿东西,直接让她进自己的房间就好了。 室友懒洋洋地应了一声,音乐放得很大,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见。 下楼梯的时候,韩樱子却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大概是由于童年的经历,她很难对人产生信赖感,室友又一向不靠谱,人际关系混乱无比,她很担心自己如果走的时候不锁门,回来的时候房间里的东西还在不在…… 可是把东西寄放在别的地方,时间明显来不及了。韩樱子的脚步迟疑起来。她慢吞吞地下着台阶,心里想着是不是该把单据交到室友手里,到时候直接让室友把单据给同事就好……可是以室友的不靠谱程度,她自己的东西都经常莫名其妙消失不见,更何况是韩樱子的东西了……万一同事明天不来,用不了多长时间,恐怕室友就会把这件事完全忘之脑后了…… 耳边似乎又传来了微弱的哭声,一阵阵地飘进耳翼。越是往下走,声音就越是清晰,里面似乎还夹杂着含糊不清的求救…… ……求救? 韩樱子不由得顿住了脚步,仔细侧耳听了听。她本以为是哪家的大人在教训孩子,却没想到这么接近十分钟过去了,哭声却仍然还在……而且仔细听的话,似乎真的能听到“救我”“来人啊”之类的字眼…… 她脚步迟疑地走下楼梯,有些心神不宁,下意识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走到楼梯口间的时候,那声音显得更清楚了——是一个孩子的哭声,带着恐惧和绝望,他在呼救! 韩樱子不由得尝试着问了一句:“……有人吗?” 似乎听到她的声音,哭声一时间也变得大了起来:“求你,救救我……我被他们推到了地下室里……我爬不上来了……” ……真的有人被困住了! 韩樱子立刻走近了地下室,黑黢黢的窗口里飘出了腐臭的味道。她掩着鼻子,打开了手机的电筒往里面照:“你在哪儿?是这里吗?你有看到我吗?” 电筒的光并不强烈,只照出了一块被垃圾堆满的空间,随即便被黑暗吞没。然而孩子的声音却忽然间变得十分清晰:“我在这里……我看到你了……” “哪里?”韩樱子追问着,探出半个身子,努力用电筒照着下方:“这边有点暗,我没看到你……你能走近一点吗?靠近窗口一点……” 孩子说道:“我就在这里啊!” “不可能,我怎么没看到……”韩樱子喃喃着,伸出举着手机的那只手,努力向下方照去,“你在哪……啊!” 一股大力忽然袭来,打落了韩樱子手中的手机。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冰冷大手握住了韩樱子的手腕,片刻之间,韩樱子便从地下室的窗口翻下,整个人都消失不见。 手机的电筒仍然在执着地发出光线,只是依然腐臭的空气中犹如张开了一张黑色的大口,毫不留情地吞噬着一切进入地下室的光芒。 没有人发现,这间地下室里发生了什么。 / 第二天的早晨,日破时刻,一只手攀上了地下室的窗沿。 苍白如玉,毫无血色,因用力而显得分明的骨节上凸起细细的青痕,慢慢地收紧支撑,在晨光下闪烁出些微的磷光。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一身不合体的破烂西服,从腐臭难言的地下室里爬了出来。 手机上显示的时刻是早晨七点二十五分。上学的都已经去上学,上班的大多还没出门,宅在家的还在梦里沉眠。很幸运的是,他没有遇见什么提菜归来的家庭妇女,也没有遇到晨练结束溜达回来的退休老人。从他爬出来开始直到现在,周围没有一道视线,也没有一道来自高等智慧生物的打量落到他的身上。 目光垂落到自己的手上,少年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年轻的身体。你不喜欢吗?” 他冷冷地道:“闭嘴。” 那声音似乎笑了笑,道:“看来你不太喜欢之前发生的事情。不过要想成为一个足以支撑起世界的反派boss,这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既然你比我更熟悉怎样去做一个反派,不如这具身体就让给你好了。” 少年冷淡地道,丝毫没有动容。 “少爷真是说笑了。”那声音意味深长地道,“在下的存在,就是为了好好辅佐选定的主人一步步成长为boss呢。偷懒把事情推给系统可不是少爷应该做的事哦。” “闭嘴。” “少爷之所以会抵触,大概除了被我强制性地唤醒绑定之外,就是因为这具身体的来由吧。也是,在少爷二十多年的人类生涯当中,引诱一个无辜的女子成为献祭的血肉来复活亡灵,这完全是不符合三观的事情。少爷的人性受到了很大的挑战吧?不——对罹患孤独性障碍的你而言,根本没有什么人性之说。你只是讨厌这具身体而已。” “我说闭嘴——” 双手紧握起来,细细的青筋在苍白的手背上暴起。然而在他隐忍的怒气下,那声音也没有丝毫的停顿:“在你看来,这身体应该十分肮脏吧。但是它实际上很美呢,毕竟是由我亲手雕琢制造出来的,里里外外都完美无瑕——” 少年的手猛然在墙壁上锤了一记。脆弱的肌肤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顿时泛起一片青肿,迅速紫胀起来。那声音含着笑意地说了最后一句话,住了嘴:“用着我最喜欢的身体,加油去通关吧,少爷。” ……为什么竟然没有死呢? 少年垂首站在墙边,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右手,一言不发。这具孱弱的身体是由别人的血肉筑成的,远比一个正常成长的人脆弱。虽然看起来是人类的样子,实际上却只是厉鬼的外皮而已……如果不幸损坏到无法运行的程度,那就只能去吸取一个新的人类的血肉了。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非常恶心。就算那个声音告诉他,韩樱子的灵魂将会重新投胎,并会因为这次波折而拥有一个非常幸福的人生,他还是无法因此感到什么安慰。补救永远只是补救,事情如果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不是会更好? 但是显然易见的,这个世界的意志更喜欢去“修补”而不是防范于未然——它管这个叫做命运,而把少年叫做被它选定的,“命运修补者。” 用个通俗一点的词汇称呼,就是专门用来推动主角们命运发展的,“反派boss”。 需要一具身体,是因为他现在使用的这个“身份”,不巧正属于一个鬼魂。 按照所谓“命运”的安排,这个鬼魂原本应当有个颇为顺利的人生。他有着俊美的容貌,超绝的智商,家庭虽然并不出色,但大学毕业后很快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混得顺风顺水,很快便在一家颇有名气的整形医院就职,并在三十岁之前爬上了副院长的高位……然后就因为结识了来医院做整形手术的女主而发生了人生的巨大转变,从而成为了女主和男主人生中的最大反派,最后被男主派人虐杀而死。 之所以少年会被召唤到这个世界,却是因为原主他提前十年就被变成了鬼魂——在大学毕业的那个暑假,原主受邀到当时还未完成作业的建筑工地上参观,不料却遭遇了意外,一根钢筋从天而降,贯入了头颅……原主当场死亡,而建筑工地的负责人害怕担责,又因为事发时恰好周围没有任何人,便悄悄地把原主灌进了水泥块,埋在了地下。那块埋尸的地方,就是少年之前所在的地下室……也因为这个原因,原主灵魂被束缚在了这里,十年无法离去,怨气深厚无比。 这个小区之所以会那么萧条,和原主怨气的影响也不无关系。而让原主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他失踪了那么久,却始终没有人找到这里?而且在死亡的那一瞬间,透过还未丧失视力的眼睛,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娇小身影从脚手架上一闪而过…… 对自己的死亡,原主只能怀着怨恨和不解;而了解这个世界“命运”主线的他当然知道,那个人影究竟是谁。 女主邢珂,竟然重生了…… 她的重生也是在天道的安排之内的,因为前世的她心虚自己的整容而想方设法怂恿男主干掉原主,却也因此让男主发现她的内心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善良。漂亮的脸是假的、为人也如此虚假,邢珂失去了自己可以去吸引男主的资本,很快被爱慕男主的其他人下手毁掉了美丽的面孔,凄惨死去。 但在命运的设定中,她原本应当和男主和美顺利地度过一生,经营自己的演艺事业,在这个世界上成为影响巨大的国际影星……可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阴差阳错之下,她竟然就这样死去了。为了不至让崩溃的命运线拖垮整个世界,天道便出手将邢珂的灵魂拉回了故事发生以前。为了防止这一次邢珂再次失败,天道甚至还给了她一样金手指,让她从自家的旧书中发现了一本修真秘籍。 而回到了过去的邢珂依旧深爱着男主,决定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把握住男主的心。所以,导致她前世失败的原主就显得格外可恶了。杀人这种事,邢珂既然已经做了一次,就不会介意再做第二次。 但她恐怕没有想到,天道既然为了让她成功而给了她修真的力量,就势必得为这个世界的平衡而衍生出其他的设定。原主之所以死后魂魄没有消散,成为了厉鬼,就是这个原因。 一环扣着一环,像是操纵人偶一样,天道精密地操纵着这些“主角”的人生。但如果事情就这么简单,天道也不会制造出“系统”,选中他来成为反派boss了。正如蝴蝶翅膀一般,在世界这样庞大严谨的架构中,改变哪怕小小的一个因素,都会引起其他因素的变化。有厉鬼,怎么会没有妖魔?有修真,怎么会没有仙界?有了这些,这个世界又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个古老的修仙史? 种种因素叠加起来,事情已经完全偏离了原本的命运轨道。在这个世界濒临毁灭的时候,天道不得不又再次将命运重置,把时间拉回到了邢珂重生之后、即将遇到男主的时间段。所以事实上,这个世界已经是第三次履行命运了,也只有这么一次履行命运的机会了。而天道的要求,或者说“系统”的要求,就是让他取代原主成为这个世界的反派boss,成功地制衡两名主角,保证世界不至于崩溃。 而系统的存在,就是为了制衡他,保证他不至于失败。 / 第二天的早晨,日破时刻,一只手攀上了地下室的窗沿。 苍白如玉,毫无血色,因用力而显得分明的骨节上凸起细细的青痕,慢慢地收紧支撑,在晨光下闪烁出些微的磷光。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一身不合体的破烂西服,从腐臭难言的地下室里爬了出来。 手机上显示的时刻是早晨七点二十五分。上学的都已经去上学,上班的大多还没出门,宅在家的还在梦里沉眠。很幸运的是,他没有遇见什么提菜归来的家庭妇女,也没有遇到晨练结束溜达回来的退休老人。从他爬出来开始直到现在,周围没有一道视线,也没有一道来自高等智慧生物的打量落到他的身上。 目光垂落到自己的手上,少年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年轻的身体。你不喜欢吗?” 他冷冷地道:“闭嘴。” 那声音似乎笑了笑,道:“看来你不太喜欢之前发生的事情。不过要想成为一个足以支撑起世界的反派boss,这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既然你比我更熟悉怎样去做一个反派,不如这具身体就让给你好了。” 少年冷淡地道,丝毫没有动容。 “少爷真是说笑了。”那声音意味深长地道,“在下的存在,就是为了好好辅佐选定的主人一步步成长为boss呢。偷懒把事情推给系统可不是少爷应该做的事哦。” “闭嘴。” “少爷之所以会抵触,大概除了被我强制性地唤醒绑定之外,就是因为这具身体的来由吧。也是,在少爷二十多年的人类生涯当中,引诱一个无辜的女子成为献祭的血肉来复活亡灵,这完全是不符合三观的事情。少爷的人性受到了很大的挑战吧?不——对罹患孤独性障碍的你而言,根本没有什么人性之说。你只是讨厌这具身体而已。” “我说闭嘴——” 双手紧握起来,细细的青筋在苍白的手背上暴起。然而在他隐忍的怒气下,那声音也没有丝毫的停顿:“在你看来,这身体应该十分肮脏吧。但是它实际上很美呢,毕竟是由我亲手雕琢制造出来的,里里外外都完美无瑕——” 少年的手猛然在墙壁上锤了一记。脆弱的肌肤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顿时泛起一片青肿,迅速紫胀起来。那声音含着笑意地说了最后一句话,住了嘴:“用着我最喜欢的身体,加油去通关吧,少爷。” ……为什么竟然没有死呢? 少年垂首站在墙边,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右手,一言不发。这具孱弱的身体是由别人的血肉筑成的,远比一个正常成长的人脆弱。虽然看起来是人类的样子,实际上却只是厉鬼的外皮而已……如果不幸损坏到无法运行的程度,那就只能去吸取一个新的人类的血肉了。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非常恶心。就算那个声音告诉他,韩樱子的灵魂将会重新投胎,并会因为这次波折而拥有一个非常幸福的人生,他还是无法因此感到什么安慰。补救永远只是补救,事情如果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不是会更好? 但是显然易见的,这个世界的意志更喜欢去“修补”而不是防范于未然——它管这个叫做命运,而把少年叫做被它选定的,“命运修补者。” 用个通俗一点的词汇称呼,就是专门用来推动主角们命运发展的,“反派boss”。 需要一具身体,是因为他现在使用的这个“身份”,不巧正属于一个鬼魂。 按照所谓“命运”的安排,这个鬼魂原本应当有个颇为顺利的人生。他有着俊美的容貌,超绝的智商,家庭虽然并不出色,但大学毕业后很快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混得顺风顺水,很快便在一家颇有名气的整形医院就职,并在三十岁之前爬上了副院长的高位……然后就因为结识了来医院做整形手术的女主而发生了人生的巨大转变,从而成为了女主和男主人生中的最大反派,最后被男主派人虐杀而死。 之所以少年会被召唤到这个世界,却是因为原主他提前十年就被变成了鬼魂——在大学毕业的那个暑假,原主受邀到当时还未完成作业的建筑工地上参观,不料却遭遇了意外,一根钢筋从天而降,贯入了头颅……原主当场死亡,而建筑工地的负责人害怕担责,又因为事发时恰好周围没有任何人,便悄悄地把原主灌进了水泥块,埋在了地下。那块埋尸的地方,就是少年之前所在的地下室……也因为这个原因,原主灵魂被束缚在了这里,十年无法离去,怨气深厚无比。 这个小区之所以会那么萧条,和原主怨气的影响也不无关系。而让原主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他失踪了那么久,却始终没有人找到这里?而且在死亡的那一瞬间,透过还未丧失视力的眼睛,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娇小身影从脚手架上一闪而过…… 对自己的死亡,原主只能怀着怨恨和不解;而了解这个世界“命运”主线的他当然知道,那个人影究竟是谁。 女主邢珂,竟然重生了…… 她的重生也是在天道的安排之内的,因为前世的她心虚自己的整容而想方设法怂恿男主干掉原主,却也因此让男主发现她的内心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善良。漂亮的脸是假的、为人也如此虚假,邢珂失去了自己可以去吸引男主的资本,很快被爱慕男主的其他人下手毁掉了美丽的面孔,凄惨死去。 但在命运的设定中,她原本应当和男主和美顺利地度过一生,经营自己的演艺事业,在这个世界上成为影响巨大的国际影星……可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阴差阳错之下,她竟然就这样死去了。为了不至让崩溃的命运线拖垮整个世界,天道便出手将邢珂的灵魂拉回了故事发生以前。为了防止这一次邢珂再次失败,天道甚至还给了她一样金手指,让她从自家的旧书中发现了一本修真秘籍。 而回到了过去的邢珂依旧深爱着男主,决定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把握住男主的心。所以,导致她前世失败的原主就显得格外可恶了。杀人这种事,邢珂既然已经做了一次,就不会介意再做第二次。 但她恐怕没有想到,天道既然为了让她成功而给了她修真的力量,就势必得为这个世界的平衡而衍生出其他的设定。原主之所以死后魂魄没有消散,成为了厉鬼,就是这个原因。 一环扣着一环,像是操纵人偶一样,天道精密地操纵着这些“主角”的人生。但如果事情就这么简单,天道也不会制造出“系统”,选中他来成为反派boss了。正如蝴蝶翅膀一般,在世界这样庞大严谨的架构中,改变哪怕小小的一个因素,都会引起其他因素的变化。有厉鬼,怎么会没有妖魔?有修真,怎么会没有仙界?有了这些,这个世界又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个古老的修仙史? 种种因素叠加起来,事情已经完全偏离了原本的命运轨道。在这个世界濒临毁灭的时候,天道不得不又再次将命运重置,把时间拉回到了邢珂重生之后、即将遇到男主的时间段。所以事实上,这个世界已经是第三次履行命运了,也只有这么一次履行命运的机会了。而天道的要求,或者说“系统”的要求,就是让他取代原主成为这个世界的反派boss,成功地制衡两名主角,保证世界不至于崩溃。 而系统的存在,就是为了制衡他,保证他不至于失败。 66.18.27.69.100 此内容代表您的全文订阅比例低于百分之八十[默默凝视.jpg]  莫里亚蒂的手机响了起来,托尼给他打来了电话。盯着手机看了一秒,莫里亚蒂接通了电话:“斯塔克?” “地下没什么好参观的,他们还在打通墙壁、给房子做加固……我在楼顶,嗯……就是那个瑜伽会所的广告牌旁边,你可以从隔壁的房子上来,门是开着的。今天下午他们全部搬走了。” 莫里亚蒂在烤箱上面发现了一个崭新的摄像头,它还调皮地左右转了转,像是在跟莫里亚蒂打招呼。莫里亚蒂挂断电话,从邻居家的楼梯攀上顶楼,果然看到隔壁楼顶的广告牌边正坐着一个人。 他跨过了一堆障碍物,走到了托尼身后。一台笔记本电脑就扔在碎酒瓶和破衣服中间,上面切着二十多个监控画面。托尼就坐在天台边缘,两条线条漂亮的腿交叠在一起,大-腿上放着一盒薯条,手里还拿着一罐啤酒。 听到了脚步声,他摘下墨镜,回过头来,举了举手里的铝罐:“来一点吗?” 莫里亚蒂弯腰从广告牌架子下拿起了一听,坐在了托尼身边。托尼随手把披萨盒子递了过去,自己拿了一块:“伦敦的风景挺好的。听说这里的建筑物都是十九世纪遗留下来的?” “它们现在都是我的了。”莫里亚蒂耸了耸肩。 托尼笑了起来,眼里带着促狭:“你肯定没在一天之内花掉过这么多的钱吧,it部的小职员先生?” “钱对我来说没有用处,地产也没有。”莫里亚蒂启开啤酒,漫不经心地道,“你想问问我有什么感觉?我不会因为花钱而觉得心痛或者愉悦,钱对我来说连数字都不是,它只是用来激励猴子的香蕉。请问你在一天之内花掉所有财产的感觉如何,百万富翁先生?” “……你肯定是记错了,我说的是亿万富翁。我有钱到能把整个纽约炸翻天再挨家挨户地进行赔偿。”托尼嘀咕了一句,“这种比喻听起来挺糟糕的……激励猴子的香蕉?你不觉得看着猴子为了香蕉上蹿下跳的样子的确挺好笑的么?……你看,你笑了!你肯定就是那么想的,所以香蕉对你来说还是有用处的,嗯,我喜欢这个比喻。” 夕阳在缓缓西沉,灿烂的晚霞在托尼脸颊上投射-出晕红。他眼睛显得亮晶晶的,脸上神采飞扬。莫里亚蒂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举起铝罐,又喝了一口:“你不是为了香蕉才请我上来吹风的吧?” “……你真不会聊天,吉姆。”托尼郁闷地道,“喝喝酒,看看风景,聊聊人生——我以为这才是正常剧情。” “你好像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会聊天。”莫里亚蒂反唇相讥,“你一张嘴我就猜得出你要说什么台词了,‘嗨吉姆,我花掉了你那么多钱,还要拆掉你的房子,你肯定会血本无归的!’‘哦老天,我都心疼坏了!那可是我做了无数次吓唬小孩的坏人才积攒出的存款!’‘哦,如果是我就不会为了这个心疼,我可以炸沉整个美洲大陆再挨家挨户给他们的死尸进行赔偿!’……你可真会聊天啊,托尼·斯塔克先生?” 托尼忍不住抖动着肩头开始了闷笑,没过两秒钟,闷笑就变成了大笑:“吉姆……哈哈哈……我真的有那么讨人厌?哈哈哈……” “如果你能把和女人搭讪的一半天赋放在男人身上就好了。”莫里亚蒂微微挑眉,“看着我,托尼……想象你要和我搭讪,你准备都说些什么?” 托尼止住了笑声,定定地看着莫里亚蒂。他忽然间把披萨盒子从两人之间推了下去,按住了莫里亚蒂的肩膀,脸上满是认真:“我想请你看一场风景。” 他瞳孔里映着夕阳的光辉,璀璨到几乎令人无法直视。巨大的烟尘蓦然间从他身后扬起,一栋楼房轰鸣着倒塌下来。他们身边的广告牌忽然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响,带着整幅支架从天台上砸了下去。莫里亚蒂当机立断地抱着托尼滚下了天台边缘,托尼却把脸埋在他颈间大笑:“新世界!” 震动声停住了。莫里亚蒂恼火地松开了手,恨不得在托尼耳朵上咬一口:“……这就是你的计划!?” 托尼仍然在大笑:“没有什么计划……好吧,我承认我坐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爆破……你不觉得那场景真的很不错吗?‘砰!’地一响,一声来自十九世纪的哀嚎!我喜欢香蕉……” 他笑着笑着,声音渐渐低落下来。沉默地在莫里亚蒂颈间埋了半晌,托尼撑起手臂,坐了起来:“我想跟你谈谈。” 身边还滚落了几罐啤酒,莫里亚蒂随手打开了一罐,抛给了托尼:“说。” 托尼仰头喝了口酒,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觉得……我很困惑。” 莫里亚蒂给自己也打开了一罐。泡沫从开口间涌了出来,沾湿-了他的虎口。他看着泡沫一层层塌陷,轻声道:“因为我?” “因为我自己。”托尼喃喃道,“真奇怪,我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记忆,却仍然在被过去的世界观所困扰着。我不知道我过去都干了些什么,但是显而易见的……绝不算是个好人。你说金钱就是激励猴子的香蕉……我需要这香蕉,香蕉就是科学的门环,每扣一次,它才会吝啬地开出一条头发丝那么宽的小小-缝隙……我知道自己很有钱,但这些钱都是如何积累的?我脑子里还有很多关于武器制造的资料……我的研究方向似乎一直没有脱离过战争。假如我靠战争发财,那我就绝不算是个好人……而我有一天竟然体会到了自己应当负担的责任,去成为了一名英雄……” 他皱着眉头曲起双-腿,望着晚霞看了一会儿,又灌了口酒:“我决不是当英雄的材料,哪怕我的确做出了英雄才会做的事情……不,我不是想讨论自己到底是不是个英雄的。我今天花掉了五百万英国人一年的总收入,今后可能还要花掉更多,假如没有这笔钱,也许我现在只能苟延残喘了,而这笔钱却是你的犯罪收入……我不是在指责……该死,我就是在指责,追究过去没有意义,但假如你想,你绝不可能找不到办法全身而退……我说这些不是在要求你当个英雄,我只是……想起了我自己。” 他自嘲般地笑了起来:“没有过去的记忆,我对自己的一切推断都只是臆测……不管我过去对这些问题是怎么想的,我一定都有完备的理由,而且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正因为对自我的无知,现在我才茫然。我捉摸不透自己的想法,更不知道那些已经根深蒂固在脑海中的印象到底是对是错、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产生或适用的,我可以给自己列出无数种可能,然后从中寻找到最符合逻辑的那一个,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过去不重要,我们过去犯的错总会在将来有结果,我想守护想创造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它会符合我的期望吗?一个和平的、正义的、完美的光明世界……但我能做什么?以暴制暴?我想阻止所有犯罪,而我现在的消费也许本身就是在促使犯罪……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团乱麻。” 莫里亚蒂却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在茫然什么了……你找不到自己的立场了,托尼。你对自己过去的推断和你内心的观念是违和的,你没有过去的记忆,因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持有这样的观念。你觉得花我的钱很别扭,因为这是我的犯罪收入,是因为我在那个肮脏血腥的世界里所拥有的地位而得来的,为了这些赖以维持你生命的金钱,也许暗地里会孳生出更多犯罪,而你曾经甚至为了一个世界的正义而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这种方式和结果又怎么会是你想要的呢?” “……差不多吧。不过我可能没那么高尚……” “——托尼,你说你是个英雄,但这是个身份,而不是一重面具。”莫里亚蒂放下啤酒,凝视着他的眼睛,“你和英雄的身份之间又有什么冲突呢?你认为以英雄的角度去下决定和以你自己的角度去下决定有什么不同?——以英雄的角度,你觉得你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但以你自己的角度,你又的确留在了一个犯罪者身边,花着他的犯罪收入去给自己维持生命,而且就算你这么茫然纠结,你也依旧没打算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反倒积极乐观地接受了他的帮助,去给自己的康复做一切准备……以英雄的身份,你现在就该试图感化我或者杀了我,但以托尼·斯塔克的身份,你根本不可能对我下手,也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对不对?” 托尼忍不住按上了自己的胸口:“……吉姆,我告诉过你我很茫然……” “那就让我来说。”莫里亚蒂冷酷地道,“你把这两个身份分得太开了,英雄在你心里就是个完美的形象,他无私、善良、正义、光明,拥有着人类能够拥有的一切完美品质,眼里揉不下一粒沙子,但托尼·斯塔克不是。你在扮演一个英雄,但你没想过的是,所有的英雄本质上都是人类,人类拥有的一切劣根性英雄全部拥有。英雄只是把更美好的那些面展现给了别人,并不代表他们就不存在黑暗面。你以为英雄就不用为带不带-套的问题而烦恼了吗?你以为英雄就不用解决尿急的烦恼了吗?你以为英雄……” 托尼瞪着他:“别说笑话,吉姆!我现在很严肃!” 莫里亚蒂面无表情:“……就不需要考虑两条铁轨上绑着两个人,一个是女朋友一个是亲妈,只能救一个人但到底救谁的问题了吗?” 两秒钟后,托尼绷不住了,扶着他的肩膀开始大笑,好半天才痛苦地捂着肚子止住了笑意,一本正经地道:“其实我最关心的还是一个问题,假如可以从别的途径得到乐趣,你可以停止犯罪么?” 67.18.27.69.100 此内容代表您的全文订阅比例低于百分之八十[默默凝视.jpg] “地下没什么好参观的,他们还在打通墙壁、给房子做加固……我在楼顶,嗯……就是那个瑜伽会所的广告牌旁边,你可以从隔壁的房子上来,门是开着的。今天下午他们全部搬走了。” 莫里亚蒂在烤箱上面发现了一个崭新的摄像头,它还调皮地左右转了转,像是在跟莫里亚蒂打招呼。莫里亚蒂挂断电话,从邻居家的楼梯攀上顶楼,果然看到隔壁楼顶的广告牌边正坐着一个人。 他跨过了一堆障碍物,走到了托尼身后。一台笔记本电脑就扔在碎酒瓶和破衣服中间,上面切着二十多个监控画面。托尼就坐在天台边缘,两条线条漂亮的腿交叠在一起,大-腿上放着一盒薯条,手里还拿着一罐啤酒。 听到了脚步声,他摘下墨镜,回过头来,举了举手里的铝罐:“来一点吗?” 莫里亚蒂弯腰从广告牌架子下拿起了一听,坐在了托尼身边。托尼随手把披萨盒子递了过去,自己拿了一块:“伦敦的风景挺好的。听说这里的建筑物都是十九世纪遗留下来的?” “它们现在都是我的了。”莫里亚蒂耸了耸肩。 托尼笑了起来,眼里带着促狭:“你肯定没在一天之内花掉过这么多的钱吧,it部的小职员先生?” “钱对我来说没有用处,地产也没有。”莫里亚蒂启开啤酒,漫不经心地道,“你想问问我有什么感觉?我不会因为花钱而觉得心痛或者愉悦,钱对我来说连数字都不是,它只是用来激励猴子的香蕉。请问你在一天之内花掉所有财产的感觉如何,百万富翁先生?” “……你肯定是记错了,我说的是亿万富翁。我有钱到能把整个纽约炸翻天再挨家挨户地进行赔偿。”托尼嘀咕了一句,“这种比喻听起来挺糟糕的……激励猴子的香蕉?你不觉得看着猴子为了香蕉上蹿下跳的样子的确挺好笑的么?……你看,你笑了!你肯定就是那么想的,所以香蕉对你来说还是有用处的,嗯,我喜欢这个比喻。” 夕阳在缓缓西沉,灿烂的晚霞在托尼脸颊上投射-出晕红。他眼睛显得亮晶晶的,脸上神采飞扬。莫里亚蒂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举起铝罐,又喝了一口:“你不是为了香蕉才请我上来吹风的吧?” “……你真不会聊天,吉姆。”托尼郁闷地道,“喝喝酒,看看风景,聊聊人生——我以为这才是正常剧情。” “你好像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会聊天。”莫里亚蒂反唇相讥,“你一张嘴我就猜得出你要说什么台词了,‘嗨吉姆,我花掉了你那么多钱,还要拆掉你的房子,你肯定会血本无归的!’‘哦老天,我都心疼坏了!那可是我做了无数次吓唬小孩的坏人才积攒出的存款!’‘哦,如果是我就不会为了这个心疼,我可以炸沉整个美洲大陆再挨家挨户给他们的死尸进行赔偿!’……你可真会聊天啊,托尼·斯塔克先生?” 托尼忍不住抖动着肩头开始了闷笑,没过两秒钟,闷笑就变成了大笑:“吉姆……哈哈哈……我真的有那么讨人厌?哈哈哈……” “如果你能把和女人搭讪的一半天赋放在男人身上就好了。”莫里亚蒂微微挑眉,“看着我,托尼……想象你要和我搭讪,你准备都说些什么?” 托尼止住了笑声,定定地看着莫里亚蒂。他忽然间把披萨盒子从两人之间推了下去,按住了莫里亚蒂的肩膀,脸上满是认真:“我想请你看一场风景。” 他瞳孔里映着夕阳的光辉,璀璨到几乎令人无法直视。巨大的烟尘蓦然间从他身后扬起,一栋楼房轰鸣着倒塌下来。他们身边的广告牌忽然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响,带着整幅支架从天台上砸了下去。莫里亚蒂当机立断地抱着托尼滚下了天台边缘,托尼却把脸埋在他颈间大笑:“新世界!” 震动声停住了。莫里亚蒂恼火地松开了手,恨不得在托尼耳朵上咬一口:“……这就是你的计划!?” 托尼仍然在大笑:“没有什么计划……好吧,我承认我坐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爆破……你不觉得那场景真的很不错吗?‘砰!’地一响,一声来自十九世纪的哀嚎!我喜欢香蕉……” 他笑着笑着,声音渐渐低落下来。沉默地在莫里亚蒂颈间埋了半晌,托尼撑起手臂,坐了起来:“我想跟你谈谈。” 身边还滚落了几罐啤酒,莫里亚蒂随手打开了一罐,抛给了托尼:“说。” 托尼仰头喝了口酒,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觉得……我很困惑。” 莫里亚蒂给自己也打开了一罐。泡沫从开口间涌了出来,沾湿-了他的虎口。他看着泡沫一层层塌陷,轻声道:“因为我?” “因为我自己。”托尼喃喃道,“真奇怪,我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记忆,却仍然在被过去的世界观所困扰着。我不知道我过去都干了些什么,但是显而易见的……绝不算是个好人。你说金钱就是激励猴子的香蕉……我需要这香蕉,香蕉就是科学的门环,每扣一次,它才会吝啬地开出一条头发丝那么宽的小小-缝隙……我知道自己很有钱,但这些钱都是如何积累的?我脑子里还有很多关于武器制造的资料……我的研究方向似乎一直没有脱离过战争。假如我靠战争发财,那我就绝不算是个好人……而我有一天竟然体会到了自己应当负担的责任,去成为了一名英雄……” 他皱着眉头曲起双-腿,望着晚霞看了一会儿,又灌了口酒:“我决不是当英雄的材料,哪怕我的确做出了英雄才会做的事情……不,我不是想讨论自己到底是不是个英雄的。我今天花掉了五百万英国人一年的总收入,今后可能还要花掉更多,假如没有这笔钱,也许我现在只能苟延残喘了,而这笔钱却是你的犯罪收入……我不是在指责……该死,我就是在指责,追究过去没有意义,但假如你想,你绝不可能找不到办法全身而退……我说这些不是在要求你当个英雄,我只是……想起了我自己。” 他自嘲般地笑了起来:“没有过去的记忆,我对自己的一切推断都只是臆测……不管我过去对这些问题是怎么想的,我一定都有完备的理由,而且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正因为对自我的无知,现在我才茫然。我捉摸不透自己的想法,更不知道那些已经根深蒂固在脑海中的印象到底是对是错、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产生或适用的,我可以给自己列出无数种可能,然后从中寻找到最符合逻辑的那一个,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过去不重要,我们过去犯的错总会在将来有结果,我想守护想创造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它会符合我的期望吗?一个和平的、正义的、完美的光明世界……但我能做什么?以暴制暴?我想阻止所有犯罪,而我现在的消费也许本身就是在促使犯罪……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团乱麻。” 莫里亚蒂却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在茫然什么了……你找不到自己的立场了,托尼。你对自己过去的推断和你内心的观念是违和的,你没有过去的记忆,因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持有这样的观念。你觉得花我的钱很别扭,因为这是我的犯罪收入,是因为我在那个肮脏血腥的世界里所拥有的地位而得来的,为了这些赖以维持你生命的金钱,也许暗地里会孳生出更多犯罪,而你曾经甚至为了一个世界的正义而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这种方式和结果又怎么会是你想要的呢?” “……差不多吧。不过我可能没那么高尚……” “——托尼,你说你是个英雄,但这是个身份,而不是一重面具。”莫里亚蒂放下啤酒,凝视着他的眼睛,“你和英雄的身份之间又有什么冲突呢?你认为以英雄的角度去下决定和以你自己的角度去下决定有什么不同?——以英雄的角度,你觉得你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但以你自己的角度,你又的确留在了一个犯罪者身边,花着他的犯罪收入去给自己维持生命,而且就算你这么茫然纠结,你也依旧没打算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反倒积极乐观地接受了他的帮助,去给自己的康复做一切准备……以英雄的身份,你现在就该试图感化我或者杀了我,但以托尼·斯塔克的身份,你根本不可能对我下手,也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对不对?” 托尼忍不住按上了自己的胸口:“……吉姆,我告诉过你我很茫然……” “那就让我来说。”莫里亚蒂冷酷地道,“你把这两个身份分得太开了,英雄在你心里就是个完美的形象,他无私、善良、正义、光明,拥有着人类能够拥有的一切完美品质,眼里揉不下一粒沙子,但托尼·斯塔克不是。你在扮演一个英雄,但你没想过的是,所有的英雄本质上都是人类,人类拥有的一切劣根性英雄全部拥有。英雄只是把更美好的那些面展现给了别人,并不代表他们就不存在黑暗面。你以为英雄就不用为带不带-套的问题而烦恼了吗?你以为英雄就不用解决尿急的烦恼了吗?你以为英雄……” 托尼瞪着他:“别说笑话,吉姆!我现在很严肃!” 莫里亚蒂面无表情:“……就不需要考虑两条铁轨上绑着两个人,一个是女朋友一个是亲妈,只能救一个人但到底救谁的问题了吗?” 两秒钟后,托尼绷不住了,扶着他的肩膀开始大笑,好半天才痛苦地捂着肚子止住了笑意,一本正经地道:“其实我最关心的还是一个问题,假如可以从别的途径得到乐趣,你可以停止犯罪么?” 68.18.27.69.100 此内容代表您的全文订阅比例低于百分之八十[默默凝视.jpg] “地下没什么好参观的,他们还在打通墙壁、给房子做加固……我在楼顶,嗯……就是那个瑜伽会所的广告牌旁边,你可以从隔壁的房子上来,门是开着的。今天下午他们全部搬走了。” 莫里亚蒂在烤箱上面发现了一个崭新的摄像头,它还调皮地左右转了转,像是在跟莫里亚蒂打招呼。莫里亚蒂挂断电话,从邻居家的楼梯攀上顶楼,果然看到隔壁楼顶的广告牌边正坐着一个人。 他跨过了一堆障碍物,走到了托尼身后。一台笔记本电脑就扔在碎酒瓶和破衣服中间,上面切着二十多个监控画面。托尼就坐在天台边缘,两条线条漂亮的腿交叠在一起,大-腿上放着一盒薯条,手里还拿着一罐啤酒。 听到了脚步声,他摘下墨镜,回过头来,举了举手里的铝罐:“来一点吗?” 莫里亚蒂弯腰从广告牌架子下拿起了一听,坐在了托尼身边。托尼随手把披萨盒子递了过去,自己拿了一块:“伦敦的风景挺好的。听说这里的建筑物都是十九世纪遗留下来的?” “它们现在都是我的了。”莫里亚蒂耸了耸肩。 托尼笑了起来,眼里带着促狭:“你肯定没在一天之内花掉过这么多的钱吧,it部的小职员先生?” “钱对我来说没有用处,地产也没有。”莫里亚蒂启开啤酒,漫不经心地道,“你想问问我有什么感觉?我不会因为花钱而觉得心痛或者愉悦,钱对我来说连数字都不是,它只是用来激励猴子的香蕉。请问你在一天之内花掉所有财产的感觉如何,百万富翁先生?” “……你肯定是记错了,我说的是亿万富翁。我有钱到能把整个纽约炸翻天再挨家挨户地进行赔偿。”托尼嘀咕了一句,“这种比喻听起来挺糟糕的……激励猴子的香蕉?你不觉得看着猴子为了香蕉上蹿下跳的样子的确挺好笑的么?……你看,你笑了!你肯定就是那么想的,所以香蕉对你来说还是有用处的,嗯,我喜欢这个比喻。” 夕阳在缓缓西沉,灿烂的晚霞在托尼脸颊上投射-出晕红。他眼睛显得亮晶晶的,脸上神采飞扬。莫里亚蒂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举起铝罐,又喝了一口:“你不是为了香蕉才请我上来吹风的吧?” “……你真不会聊天,吉姆。”托尼郁闷地道,“喝喝酒,看看风景,聊聊人生——我以为这才是正常剧情。” “你好像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会聊天。”莫里亚蒂反唇相讥,“你一张嘴我就猜得出你要说什么台词了,‘嗨吉姆,我花掉了你那么多钱,还要拆掉你的房子,你肯定会血本无归的!’‘哦老天,我都心疼坏了!那可是我做了无数次吓唬小孩的坏人才积攒出的存款!’‘哦,如果是我就不会为了这个心疼,我可以炸沉整个美洲大陆再挨家挨户给他们的死尸进行赔偿!’……你可真会聊天啊,托尼·斯塔克先生?” 托尼忍不住抖动着肩头开始了闷笑,没过两秒钟,闷笑就变成了大笑:“吉姆……哈哈哈……我真的有那么讨人厌?哈哈哈……” “如果你能把和女人搭讪的一半天赋放在男人身上就好了。”莫里亚蒂微微挑眉,“看着我,托尼……想象你要和我搭讪,你准备都说些什么?” 托尼止住了笑声,定定地看着莫里亚蒂。他忽然间把披萨盒子从两人之间推了下去,按住了莫里亚蒂的肩膀,脸上满是认真:“我想请你看一场风景。” 他瞳孔里映着夕阳的光辉,璀璨到几乎令人无法直视。巨大的烟尘蓦然间从他身后扬起,一栋楼房轰鸣着倒塌下来。他们身边的广告牌忽然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响,带着整幅支架从天台上砸了下去。莫里亚蒂当机立断地抱着托尼滚下了天台边缘,托尼却把脸埋在他颈间大笑:“新世界!” 震动声停住了。莫里亚蒂恼火地松开了手,恨不得在托尼耳朵上咬一口:“……这就是你的计划!?” 托尼仍然在大笑:“没有什么计划……好吧,我承认我坐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爆破……你不觉得那场景真的很不错吗?‘砰!’地一响,一声来自十九世纪的哀嚎!我喜欢香蕉……” 他笑着笑着,声音渐渐低落下来。沉默地在莫里亚蒂颈间埋了半晌,托尼撑起手臂,坐了起来:“我想跟你谈谈。” 身边还滚落了几罐啤酒,莫里亚蒂随手打开了一罐,抛给了托尼:“说。” 托尼仰头喝了口酒,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觉得……我很困惑。” 莫里亚蒂给自己也打开了一罐。泡沫从开口间涌了出来,沾湿-了他的虎口。他看着泡沫一层层塌陷,轻声道:“因为我?” “因为我自己。”托尼喃喃道,“真奇怪,我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记忆,却仍然在被过去的世界观所困扰着。我不知道我过去都干了些什么,但是显而易见的……绝不算是个好人。你说金钱就是激励猴子的香蕉……我需要这香蕉,香蕉就是科学的门环,每扣一次,它才会吝啬地开出一条头发丝那么宽的小小-缝隙……我知道自己很有钱,但这些钱都是如何积累的?我脑子里还有很多关于武器制造的资料……我的研究方向似乎一直没有脱离过战争。假如我靠战争发财,那我就绝不算是个好人……而我有一天竟然体会到了自己应当负担的责任,去成为了一名英雄……” 他皱着眉头曲起双-腿,望着晚霞看了一会儿,又灌了口酒:“我决不是当英雄的材料,哪怕我的确做出了英雄才会做的事情……不,我不是想讨论自己到底是不是个英雄的。我今天花掉了五百万英国人一年的总收入,今后可能还要花掉更多,假如没有这笔钱,也许我现在只能苟延残喘了,而这笔钱却是你的犯罪收入……我不是在指责……该死,我就是在指责,追究过去没有意义,但假如你想,你绝不可能找不到办法全身而退……我说这些不是在要求你当个英雄,我只是……想起了我自己。” 他自嘲般地笑了起来:“没有过去的记忆,我对自己的一切推断都只是臆测……不管我过去对这些问题是怎么想的,我一定都有完备的理由,而且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正因为对自我的无知,现在我才茫然。我捉摸不透自己的想法,更不知道那些已经根深蒂固在脑海中的印象到底是对是错、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产生或适用的,我可以给自己列出无数种可能,然后从中寻找到最符合逻辑的那一个,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过去不重要,我们过去犯的错总会在将来有结果,我想守护想创造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它会符合我的期望吗?一个和平的、正义的、完美的光明世界……但我能做什么?以暴制暴?我想阻止所有犯罪,而我现在的消费也许本身就是在促使犯罪……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团乱麻。” 莫里亚蒂却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在茫然什么了……你找不到自己的立场了,托尼。你对自己过去的推断和你内心的观念是违和的,你没有过去的记忆,因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持有这样的观念。你觉得花我的钱很别扭,因为这是我的犯罪收入,是因为我在那个肮脏血腥的世界里所拥有的地位而得来的,为了这些赖以维持你生命的金钱,也许暗地里会孳生出更多犯罪,而你曾经甚至为了一个世界的正义而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这种方式和结果又怎么会是你想要的呢?” “……差不多吧。不过我可能没那么高尚……” “——托尼,你说你是个英雄,但这是个身份,而不是一重面具。”莫里亚蒂放下啤酒,凝视着他的眼睛,“你和英雄的身份之间又有什么冲突呢?你认为以英雄的角度去下决定和以你自己的角度去下决定有什么不同?——以英雄的角度,你觉得你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但以你自己的角度,你又的确留在了一个犯罪者身边,花着他的犯罪收入去给自己维持生命,而且就算你这么茫然纠结,你也依旧没打算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反倒积极乐观地接受了他的帮助,去给自己的康复做一切准备……以英雄的身份,你现在就该试图感化我或者杀了我,但以托尼·斯塔克的身份,你根本不可能对我下手,也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对不对?” 托尼忍不住按上了自己的胸口:“……吉姆,我告诉过你我很茫然……” “那就让我来说。”莫里亚蒂冷酷地道,“你把这两个身份分得太开了,英雄在你心里就是个完美的形象,他无私、善良、正义、光明,拥有着人类能够拥有的一切完美品质,眼里揉不下一粒沙子,但托尼·斯塔克不是。你在扮演一个英雄,但你没想过的是,所有的英雄本质上都是人类,人类拥有的一切劣根性英雄全部拥有。英雄只是把更美好的那些面展现给了别人,并不代表他们就不存在黑暗面。你以为英雄就不用为带不带-套的问题而烦恼了吗?你以为英雄就不用解决尿急的烦恼了吗?你以为英雄……” 托尼瞪着他:“别说笑话,吉姆!我现在很严肃!” 莫里亚蒂面无表情:“……就不需要考虑两条铁轨上绑着两个人,一个是女朋友一个是亲妈,只能救一个人但到底救谁的问题了吗?” 两秒钟后,托尼绷不住了,扶着他的肩膀开始大笑,好半天才痛苦地捂着肚子止住了笑意,一本正经地道:“其实我最关心的还是一个问题,假如可以从别的途径得到乐趣,你可以停止犯罪么?” 69.18.27.69.100 此内容代表您的全文订阅比例低于百分之八十[默默凝视.jpg] “地下没什么好参观的,他们还在打通墙壁、给房子做加固……我在楼顶,嗯……就是那个瑜伽会所的广告牌旁边,你可以从隔壁的房子上来,门是开着的。今天下午他们全部搬走了。” 莫里亚蒂在烤箱上面发现了一个崭新的摄像头,它还调皮地左右转了转,像是在跟莫里亚蒂打招呼。莫里亚蒂挂断电话,从邻居家的楼梯攀上顶楼,果然看到隔壁楼顶的广告牌边正坐着一个人。 他跨过了一堆障碍物,走到了托尼身后。一台笔记本电脑就扔在碎酒瓶和破衣服中间,上面切着二十多个监控画面。托尼就坐在天台边缘,两条线条漂亮的腿交叠在一起,大-腿上放着一盒薯条,手里还拿着一罐啤酒。 听到了脚步声,他摘下墨镜,回过头来,举了举手里的铝罐:“来一点吗?” 莫里亚蒂弯腰从广告牌架子下拿起了一听,坐在了托尼身边。托尼随手把披萨盒子递了过去,自己拿了一块:“伦敦的风景挺好的。听说这里的建筑物都是十九世纪遗留下来的?” “它们现在都是我的了。”莫里亚蒂耸了耸肩。 托尼笑了起来,眼里带着促狭:“你肯定没在一天之内花掉过这么多的钱吧,it部的小职员先生?” “钱对我来说没有用处,地产也没有。”莫里亚蒂启开啤酒,漫不经心地道,“你想问问我有什么感觉?我不会因为花钱而觉得心痛或者愉悦,钱对我来说连数字都不是,它只是用来激励猴子的香蕉。请问你在一天之内花掉所有财产的感觉如何,百万富翁先生?” “……你肯定是记错了,我说的是亿万富翁。我有钱到能把整个纽约炸翻天再挨家挨户地进行赔偿。”托尼嘀咕了一句,“这种比喻听起来挺糟糕的……激励猴子的香蕉?你不觉得看着猴子为了香蕉上蹿下跳的样子的确挺好笑的么?……你看,你笑了!你肯定就是那么想的,所以香蕉对你来说还是有用处的,嗯,我喜欢这个比喻。” 夕阳在缓缓西沉,灿烂的晚霞在托尼脸颊上投射-出晕红。他眼睛显得亮晶晶的,脸上神采飞扬。莫里亚蒂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举起铝罐,又喝了一口:“你不是为了香蕉才请我上来吹风的吧?” “……你真不会聊天,吉姆。”托尼郁闷地道,“喝喝酒,看看风景,聊聊人生——我以为这才是正常剧情。” “你好像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会聊天。”莫里亚蒂反唇相讥,“你一张嘴我就猜得出你要说什么台词了,‘嗨吉姆,我花掉了你那么多钱,还要拆掉你的房子,你肯定会血本无归的!’‘哦老天,我都心疼坏了!那可是我做了无数次吓唬小孩的坏人才积攒出的存款!’‘哦,如果是我就不会为了这个心疼,我可以炸沉整个美洲大陆再挨家挨户给他们的死尸进行赔偿!’……你可真会聊天啊,托尼·斯塔克先生?” 托尼忍不住抖动着肩头开始了闷笑,没过两秒钟,闷笑就变成了大笑:“吉姆……哈哈哈……我真的有那么讨人厌?哈哈哈……” “如果你能把和女人搭讪的一半天赋放在男人身上就好了。”莫里亚蒂微微挑眉,“看着我,托尼……想象你要和我搭讪,你准备都说些什么?” 托尼止住了笑声,定定地看着莫里亚蒂。他忽然间把披萨盒子从两人之间推了下去,按住了莫里亚蒂的肩膀,脸上满是认真:“我想请你看一场风景。” 他瞳孔里映着夕阳的光辉,璀璨到几乎令人无法直视。巨大的烟尘蓦然间从他身后扬起,一栋楼房轰鸣着倒塌下来。他们身边的广告牌忽然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响,带着整幅支架从天台上砸了下去。莫里亚蒂当机立断地抱着托尼滚下了天台边缘,托尼却把脸埋在他颈间大笑:“新世界!” 震动声停住了。莫里亚蒂恼火地松开了手,恨不得在托尼耳朵上咬一口:“……这就是你的计划!?” 托尼仍然在大笑:“没有什么计划……好吧,我承认我坐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爆破……你不觉得那场景真的很不错吗?‘砰!’地一响,一声来自十九世纪的哀嚎!我喜欢香蕉……” 他笑着笑着,声音渐渐低落下来。沉默地在莫里亚蒂颈间埋了半晌,托尼撑起手臂,坐了起来:“我想跟你谈谈。” 身边还滚落了几罐啤酒,莫里亚蒂随手打开了一罐,抛给了托尼:“说。” 托尼仰头喝了口酒,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觉得……我很困惑。” 莫里亚蒂给自己也打开了一罐。泡沫从开口间涌了出来,沾湿-了他的虎口。他看着泡沫一层层塌陷,轻声道:“因为我?” “因为我自己。”托尼喃喃道,“真奇怪,我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记忆,却仍然在被过去的世界观所困扰着。我不知道我过去都干了些什么,但是显而易见的……绝不算是个好人。你说金钱就是激励猴子的香蕉……我需要这香蕉,香蕉就是科学的门环,每扣一次,它才会吝啬地开出一条头发丝那么宽的小小-缝隙……我知道自己很有钱,但这些钱都是如何积累的?我脑子里还有很多关于武器制造的资料……我的研究方向似乎一直没有脱离过战争。假如我靠战争发财,那我就绝不算是个好人……而我有一天竟然体会到了自己应当负担的责任,去成为了一名英雄……” 他皱着眉头曲起双-腿,望着晚霞看了一会儿,又灌了口酒:“我决不是当英雄的材料,哪怕我的确做出了英雄才会做的事情……不,我不是想讨论自己到底是不是个英雄的。我今天花掉了五百万英国人一年的总收入,今后可能还要花掉更多,假如没有这笔钱,也许我现在只能苟延残喘了,而这笔钱却是你的犯罪收入……我不是在指责……该死,我就是在指责,追究过去没有意义,但假如你想,你绝不可能找不到办法全身而退……我说这些不是在要求你当个英雄,我只是……想起了我自己。” 他自嘲般地笑了起来:“没有过去的记忆,我对自己的一切推断都只是臆测……不管我过去对这些问题是怎么想的,我一定都有完备的理由,而且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正因为对自我的无知,现在我才茫然。我捉摸不透自己的想法,更不知道那些已经根深蒂固在脑海中的印象到底是对是错、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产生或适用的,我可以给自己列出无数种可能,然后从中寻找到最符合逻辑的那一个,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过去不重要,我们过去犯的错总会在将来有结果,我想守护想创造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它会符合我的期望吗?一个和平的、正义的、完美的光明世界……但我能做什么?以暴制暴?我想阻止所有犯罪,而我现在的消费也许本身就是在促使犯罪……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团乱麻。” 莫里亚蒂却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在茫然什么了……你找不到自己的立场了,托尼。你对自己过去的推断和你内心的观念是违和的,你没有过去的记忆,因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持有这样的观念。你觉得花我的钱很别扭,因为这是我的犯罪收入,是因为我在那个肮脏血腥的世界里所拥有的地位而得来的,为了这些赖以维持你生命的金钱,也许暗地里会孳生出更多犯罪,而你曾经甚至为了一个世界的正义而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这种方式和结果又怎么会是你想要的呢?” “……差不多吧。不过我可能没那么高尚……” “——托尼,你说你是个英雄,但这是个身份,而不是一重面具。”莫里亚蒂放下啤酒,凝视着他的眼睛,“你和英雄的身份之间又有什么冲突呢?你认为以英雄的角度去下决定和以你自己的角度去下决定有什么不同?——以英雄的角度,你觉得你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但以你自己的角度,你又的确留在了一个犯罪者身边,花着他的犯罪收入去给自己维持生命,而且就算你这么茫然纠结,你也依旧没打算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反倒积极乐观地接受了他的帮助,去给自己的康复做一切准备……以英雄的身份,你现在就该试图感化我或者杀了我,但以托尼·斯塔克的身份,你根本不可能对我下手,也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对不对?” 托尼忍不住按上了自己的胸口:“……吉姆,我告诉过你我很茫然……” “那就让我来说。”莫里亚蒂冷酷地道,“你把这两个身份分得太开了,英雄在你心里就是个完美的形象,他无私、善良、正义、光明,拥有着人类能够拥有的一切完美品质,眼里揉不下一粒沙子,但托尼·斯塔克不是。你在扮演一个英雄,但你没想过的是,所有的英雄本质上都是人类,人类拥有的一切劣根性英雄全部拥有。英雄只是把更美好的那些面展现给了别人,并不代表他们就不存在黑暗面。你以为英雄就不用为带不带-套的问题而烦恼了吗?你以为英雄就不用解决尿急的烦恼了吗?你以为英雄……” 托尼瞪着他:“别说笑话,吉姆!我现在很严肃!” 莫里亚蒂面无表情:“……就不需要考虑两条铁轨上绑着两个人,一个是女朋友一个是亲妈,只能救一个人但到底救谁的问题了吗?” 两秒钟后,托尼绷不住了,扶着他的肩膀开始大笑,好半天才痛苦地捂着肚子止住了笑意,一本正经地道:“其实我最关心的还是一个问题,假如可以从别的途径得到乐趣,你可以停止犯罪么?” 70.18.27.69.100 此内容代表您的全文订阅比例低于百分之八十[默默凝视.jpg]  从医院出来的短短几分钟里,莫里亚蒂和托尼就好像都忘了那个令人尴尬的吻……顺便还有莫里亚蒂的犯罪游戏问题。对地下室进行过最后的扫尾之后,开着那辆由莫兰出面从警局里弄出来的第六元素,他们把家当悄悄地搬进了实验室。 谁也不知道,“实验室”还有一个第十三层,这是莫里亚蒂的财务总管托马斯为他们这些犯罪集团的核心人物准备的避难所。它拥有完整独立的空气循环系统,秘密连接着几条地道,几乎能抵挡一枚核弹的非直接攻击,堪称是坚不可摧。托尼要做的研究势必不能泄露出一丝信息,把场地选在这里,算得上是最合适的选择了。 他们住在地面第六层一个采光最好、风景也最好的房间里,该房间由擅长享乐的莫兰先生负责装修,格调高雅又十分舒适……值得一提的是,卧室里只有一张床。 一张很大、很大、大到足以让两个人抱起来滚上十多个来回的床。 “放心吧,托尼,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的。”头天晚上睡觉之前,莫里亚蒂举着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道,“我们可以在床中间放一堆枕头,如果你做噩梦了,我就把手臂从枕头下面穿过去,按住你的胸口……研究那些晶体的事不可能一蹴而就,长时间不去睡眠的话会导致你的思考能力下降的。” ——第二天早晨,小莫里亚蒂先生升着旗把斯塔克先生叫醒了。 托尼:“……”呵呵。 托尼继续容忍莫里亚蒂的原因可能还和他对夏洛克的正确推断有关。没用到十二个小时,只过去了九个小时,夏洛克就从莫里亚蒂给出的线索中解出了整个案件,发博客通知他自己解出了谜题。莫里亚蒂也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安排自己的人手通知了当地警方,解救了那个人质。第二天上午,优哉游哉地处理完日常事务之后,莫里亚蒂又翻出了一个有趣的案件,照例给夏洛克发了张线索图片。 他知道夏洛克现在正在苏格兰场,所以他并没有打算继续拨打那部手机,而是翻了翻通讯录,随便从苏格兰场的警官中挑选了一个号码。然而拍胸脯向他保证不会让人质问题再出现任何意外的莫兰却迟迟没有把寻呼号码发过来,莫里亚蒂催了催,一分钟后,他接到了来自莫兰的电话。 “……boss,你一定要现在给福尔摩斯打电话吗?” 莫里亚蒂眉心跳了跳:“……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一点小小的问题,” 莫兰用一种牙疼似的声音说道,“我让他们选择人质的时候再谨慎一点……结果他们选了一个住得十分偏僻的瞎子老太太……” 莫里亚蒂:“……你知道我通常会称呼造成这种情况的人为什么吗?” 莫兰讨好地道:“蠢货?” “白-痴!!”莫里亚蒂怒吼道,把自己的手下痛骂了一顿。“让他们随便从街上拖个路人绑走!立刻!!” 心情不佳之下,他缩短了留给夏洛克的解谜时间,从十二小时锐减到了六小时。莫兰又打来了电话,请示他是直-接-干掉之前绑错的人质,还是把她“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呆一段时间”,莫里亚蒂想了想,决定还是留下她——也许过两天还用得到。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托尼恍若无意地问道:“最近有什么有趣的犯罪事件吗?嗯……你知道,下面什么都没有,也没有网络,实验之余我也是需要放松一下的嘛。” 莫里亚蒂放下刀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托尼表现得很坦然自若。 “有趣的谈不上,最近倒是的确发生了几个案子。”莫里亚蒂慢吞吞地道,“一个漂亮的年轻人,gay,孤儿,很穷,为了享受优渥的生活而想尽办法向上爬。他和一个四十多岁的有钱男人勾搭在了一起,但很快发现对方的财富全部来自于对方的姐姐,而他为了能留在那个家里,就必须讨好她……为此他既当了园丁和包办家务的男仆,又考取了一些证书,好秘密给她做注射美容。不久前姐弟俩大吵了一架,他发现自己很有可能失去现在的这种生活,不得不采取了一些非常手段……喔,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没下手,但现在应该已经成功了。” 托尼手指紧了紧:“……你给他提供了咨询?” “我对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谋杀案没有兴趣。”莫里亚蒂直言不讳地道,“我只是偶然间看到了他的购物记录,” “……还有别的故事吗?” “有。”莫里亚蒂切着牛排,“有个男人因为自己的愚蠢而欠下了一大笔外债,恰巧他听说有人可以帮助他以被谋杀的形象脱身,条件是平分他死后的保险金,于是他就跑去求助了。” 托尼:“……这也算故事?” “只是犯罪事件而已。”莫里亚蒂表示讶异,“你以为生活中的犯罪能有多复杂?这可不是侦探小说,宝贝儿,它不需要讲究什么跌宕起伏、明线暗线,大多数案子说穿了也不过就是实施犯罪的原因和手段而已。他们缺少手段的时候,就找我;他们缺少破解手段的方法时,就找夏洛克·福尔摩斯,就是这么简单。” 托尼慢慢地吐了口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答应让我见一见我的钢衣,还记得吗?” 莫里亚蒂考虑了一下全面安装监控所需的时间,慢慢地点了点头:“明天上午吧,记得提醒我。” ……第二天上午不到七点,托尼就把他给叫醒了。洗漱完毕,吃完了早饭,莫里亚蒂把他带到了存放钢衣的那间实验室里。收到了他昨天的通知,实验室里现在空无一人,莫里亚蒂低头给夏洛克发了张图片,站在托尼身边,看着他检查那个外表斑驳的金属箱子。 正如托尼所料,莫里亚蒂手下的这些人短时间内能找到给钢衣充电的办法就不错了,他们甚至连它的形状都没能改变一下。莫里亚蒂注意到托尼手上出现了两个手环,立刻意识到了这可能就是打开钢衣的关键……果然,几秒钟内,它就组装成了一具完整的盔甲。 莫里亚蒂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实验室,准备看托尼怎么开始从钢衣上寻找线索。然而他接入监控,却发现托尼打开了钢衣,直接躺了进去。钢衣重新合并起来,胸口和眼部同时亮起,就那样躺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地板上,那感觉居然有几分瘆人。 莫里亚蒂决定再观察一下。没过两分钟时间,钢衣就再度打开,托尼脸色略带兴奋地从里面坐了起来。莫里亚蒂等了一会儿,推门走了进去:“——有什么发现吗?” 托尼蹲在钢衣前,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了:“有一点,我想我得从这里面取走一点零件。在我掉入黑洞之前,钢衣就已经电量不足了,我翻看了一些日志,没能发现什么东西。” 他从一个弹药舱里取走了一个瓶子,随手抛了抛,站了起来。盔甲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变成了一个手提箱。托尼把瓶子塞进了口袋里,耸了耸肩:“你可以把它锁起来了,用这些监控二十四小时地看着它,甚至拿走我的手环……短时间内我是不会逃跑的。” “我还以为我做得足够隐蔽呢。”莫里亚蒂诚恳地向他致歉,“对不起,我又把你当成普通人了。” 托尼:“……我怎么觉得我的拳头又想把你当成敌人了呢!?”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莫里亚蒂也就顺理成章地问起了自己好奇的问题:“你说你躺在里面是为了查看文件,那么这里面是置入了可穿戴设备?” “差不多吧,不过有些数据并不是投影到眼球上的。”托尼随口道,“不过比较重要的是优化程序……嗯哼。我估计两三天内就能得出结果,你能在这之间为我找到一个足够让人信任的外科医生吗?” 莫里亚蒂敏锐地注意到了他语调的变化,记下了这个词汇。他摸了摸鼻子,道:“虽然没怎么拿过刀……但是,你觉得我怎么样?” 莫里亚蒂简单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目前所掌握的信息。首先必须接受的是,托尼来自另一个地球,两个地球之间的人文历史大致相同,但多了一些关键性的东西,导致总体的科技水平要高于这个世界。托尼的记忆里缺少具体的事件,知识储备却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他能说出方舟反应堆的主材料是振金,记得它的原产地是非洲,却说不出是哪个国家,也不知道反应堆内芯所用的合成元素是谁第一个发现的……但事情好笑就好笑在这里,托尼所封锁的那些记忆对这个世界来说毫无用途,他所掌握的那些知识反而才是这个世界迫切需要的。 “但我不可能毫无理由地封锁自己的记忆。”托尼转着笔,啪地在纸上戳了个黑点,“我觉得也许应该换个方向思索——还记得我穿越了一个虫洞吗?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情况,我一定不会选择那样做——也许还是被动的,我的钢衣没电了,剩下那一点点备用电源只够把它自己折叠起来的……感谢这个设计,不然你就得花两个小时时间把我从里面拆出来了。所以,想一下,当我发现我可能会迷失在虫洞里,完全不知道自己将会去往何方的情况下,为了防止外星人窥探到我的记忆从而对地球做出什么妨害,我选择封锁了自己的记忆……嗯哼?有点牵强。” “你把这叫做什么?记忆硬盘?思维阁楼?”莫里亚蒂点了点额头,随口问道。 “记忆硬盘吧,‘斯塔克中枢资料库’之类的。”托尼略带惊讶,“你对这个有了解吗?” “你推测虫洞里有股能量对你和盔甲进行了改造,这点应该是成立的。但你的记忆封锁只可能是出于自己本身的意愿,所以我认为问题的关键是,这到底是你主动进行的,还是你潜意识的愿望?”莫里亚蒂道,“你有想过这可能是你潜意识在意识到危险后的自我保护么?” 71.18.27.69.100 此内容代表您的全文订阅比例低于百分之八十[默默凝视.jpg] ——反正那群蠢货到现在都没研究出钢衣的展开方法,只以为这是个莫里亚蒂用来考验他们的道具,就算拿走了,实验室里也没人在意。 手术的时间被定在了四月三日。莫里亚蒂这段时间的练习成果尚算不错,对着那个三维模型,他们又仔细地讨论了手术的每一个细节。从学习医术到现在,几天下来,莫里亚蒂觉得自己积累的知识都能去考个执业医师资格证了。没准过段时间还可以弄个伪装身份试试…… 手术将近,托尼却显得并不紧张。他甚至有闲心去夏洛克的博客上解那些莫里亚蒂发的谜题,还和茉莉聊了起来。莫里亚蒂假装对这些毫无所觉,忙着为托马斯的事情善后,把一堆麻烦问题都扔给了莫兰。 莫兰:“……boss,我希望您还能记得我是个狙击手,不是理财顾问??” “那你就去找个理财顾问来。” “……这种事情也归我?” “你可要好好挑选啊,塞巴斯。”莫里亚蒂慢条斯理地道,“毕竟你以后的工资和福利,可就全都要靠这位新顾问把关了呢。” “……”莫兰:“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托马斯送进监狱,平心而论,他干得很好,如果是因为他杀了那个保安,换了我,我也会这么干的,难道你也要开除我吗?” “托马斯的小本领,他总能让人对他的遭遇感同身受。”莫里亚蒂微微挑眉,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打了一下,“如果这么做的人是你,我会让你们自己去解决这件事情。但托马斯不行……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假如还是以前,我不介意陪他把这种小把戏继续玩下去,但现在不一样。他不是在做出正确的选择,他只是在试探我,看我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 “——他只是一时没办法接受你跌落神坛的样子。”莫兰忍不住道,“我不知道在他心里你怎么就会那么完美,而且二十年过去,这早就成了一种执念……至少他对你很忠诚,就连我也不敢说自己对你有那么忠诚,就算放任他这么下去又怎样?他是个马凡综合征患者,可能还活不到五十岁,就算他可能会产生什么情感变化,他也会知道自己最好只做到哪一步的。” “——我还不知道在你心里我居然会是这么的一个好人?”莫里亚蒂讥讽道,“他的举动让我很不高兴,我为什么要为了防止被咬而去讨好一条毒蛇?让他在监狱里呆着吧,随便他会不会越狱、会不会报复我,如果他还能找上门来,我求之不得,因为那样我就终于有理由杀掉他了。” 莫兰沉默了一会:“……我还以为你对他手下留情是因为还顾念着旧情……” “哦,大好人莫里亚蒂。”莫里亚蒂拖长了声音,懒洋洋地摆了摆手,“我真的很像是那种会顾念旧情的人吗?别再提这件事了,如果你知道我是怎么遇见他的,你就不会多说这么多废话了。” 好奇宝宝莫兰:“那你们到底是怎么遇见的?” 咨询罪犯先生露出了尖利的牙齿:“就不告诉你。” 莫兰:“……” 临走之前,莫兰和托尼撞了个对面。莫兰打量了托尼一眼,行了个略显夸张的脱帽礼。托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离开,走进了莫里亚蒂的办公室:“……那是谁?” “塞巴斯蒂安·莫兰,上议院议员。”莫里亚蒂耸了耸肩,“不用管他,他脑子有点毛病。” “……”托尼:“就是他准备花三千万英镑来买那幅假画吗?” 莫里亚蒂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画是假的?” “嗯哼,并不难猜。”托尼在莫兰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格木是顶尖的杀手,你却花大价钱派他去让一个保安闭嘴,显然保安是得知了什么不能传诸于世的秘密。他一定是最近才得知这个秘密的,而你这么迫切地想让他闭嘴,他所知道的东西一定会对近期发生或即将发生的某件事造成影响。亚力社会关系简单,很少外出,除了休息以外,他每天呆得最长的地方就是美术馆了,这个秘密当然有很大可能就和美术馆有关。美术馆里会有什么东西受你关注?最近又有什么异常的动作?把这两者结合起来,很容易推断出问题就在那幅即将展出的画上,号称能卖三千万的失落的维米尔油画——甚至我还知道了亚力到底发现了什么秘密。” 莫里亚蒂长长地哦了一声:“什么秘密?” “——星空不对。”托尼道,“亚力是个观星爱好者,他最有可能发现的秘密当然也和星空有关。那幅画据称是在17世纪40年代完成的,却出现了1858年才出现的范布伦超新星,难道维米尔其实是个先知,梦得到二百年后发生的事情?” 莫里亚蒂:“……” 托尼诧异地看着他:“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说实话,我觉得你这次的考验有点太简单了,夏洛克应该很快就能解出来了吧。” “那可未必。”莫里亚蒂转起了笔,愉快地道,“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认得出范布伦超新星的,更何况夏洛克还是个星象白-痴。他从来不会在脑中存放无用的东西,甚至可能不知道太阳系一共有几颗行星。” “这次你给了他多长时间?” “暂时还没决定。”莫里亚蒂道,“这对他来说确实算得上个难题,我得先给他点提示——他应该已经知道格木了,我派格木去对付那个和亚力常常讨论天文问题的大学教授,希望他能抓-住这条线索吧。” “万一他抓不住呢?”托尼说道,看着莫里亚蒂的眼睛,“如果他直到最后都没能找到问题的答案呢?” “那游戏就可以就此结束了,‘好学生夏洛克’会永远矮‘坏孩子莫里亚蒂’一头。”莫里亚蒂不在意地道,“为了不输给我,他会使尽全身解数的。” “……为了揭穿骗局。” 那天晚上,莫里亚蒂发现托尼悄悄给夏洛克发了条短信。几分钟后,手机震动起来,托尼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删除了所有短信,关机。 莫里亚蒂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关上了床头灯,忍着笑把板着脸的托尼抱进了怀中,睡觉。 ——4月3日上午10:05分,站在布置整齐的手术室内,莫里亚蒂戴上手套,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气。 “闭上眼睛,托尼。”他轻柔地道,“很快的……我保证。” “这是什么?” 画面关闭,屏幕恢复了一片漆黑。贾维斯的声音响了起来:“实时新闻,先生,一小时前在约克郡发生了这场爆炸,炸毁了一栋无人的旧公寓楼。” “……贾维斯,下次我问你问题的时候,不要只说一半。”托尼松了口气,“那些被抬出来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这栋公寓实际上属于当地的一个黑帮,供他们一些成员临时安顿和集会使用。爆炸前所有人就已经被疏散,尸体由一些群众演员出演,新闻则是买通了记者和电视台,才会以这种形式播放出来——而这一切的主使就是莫里亚蒂先生。他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引起某个人的重视。” “又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托尼自语道,活动了一下肩膀,“——数据进度完成多少了,贾维斯?” “百分之四十三。”贾维斯道,“您真的打算去信任莫里亚蒂先生吗?恕我直言,他似乎不像是您惯常会交付信任的类型。” “——而且还很像是我通常会打倒的那种人,对吧?”托尼有些出神地道,“我们是应该站在对立面,毕竟他是个——嗯哼,社会的毒瘤。但我现在还没办法去穿上我的钢衣,我不知道你是否明白这种感觉,贾维斯,不是因为我对他产生了某种感情,而是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人。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他。” “我——我还是建议您尽快进行心理评估,先生。”贾维斯道,“这已经偏移了我对您的数据建模……” “我会去做的。”托尼微微皱眉,“——但有时候不必用数据决定一切,难道过去提供这些数据的我和现在做出决定的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吗?就算没有了过去的记忆,我仍然是托尼·斯塔克。” “——希望您是正确的,先生。但您不打算去找回过去的记忆吗?” “至少要等我弄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封锁它们吧,贾维斯。” “也许您只是在进行防御,先生。您意识到了这些晶体的危险性,也意识到了那些记忆可能对它们造成的影响……” “——等我做完了手术再来提这件事吧。”托尼不想多提,道,“记下来,记在我的日程表上。还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吗?不——别提问题,我还想暂时享受一下平静的时光。为了把你偷出来,我可真的是有点累了。找点事情来让我放松一下吧。” “……有一个,先生。”贾维斯停顿了两秒,道,“莫里亚蒂先生正在发出一条指令,他要求一名名叫格木的男人进入伦敦,为他让一个保安‘保持安静’。” 托尼啪地合了下手,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容。 / “——托马斯,我以为你是最应该明白我的脾气的。”莫里亚蒂把-玩着一支笔,阴恻恻地道,“我们认识了差不多有二十年,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为我打理那些犯罪生意……我信任你的能力,把最值钱的那些收入都交给了你,可你现在却告诉我,我们马上就要损失今年以来最大的一笔入账了?” “但我以为事情并不难解决,吉姆。”一个男人坐在办公桌左侧的一把椅子上,轻声细语地道。他个子瘦高,头发浓密,戴着一副学者式的眼镜,细长的手指如蜘蛛一般搭在苍白的手背上,“我们及时发现了问题,因此也拥有充足的解决问题的时间——就像以前一样,只要一发子弹,一个杀手,那个保安就能永远闭嘴,在我们得到那三千万英镑之前,没人能再知道画里的奥秘。” 72.18.27.69.100 此内容代表您的全文订阅比例低于百分之八十[默默凝视.jpg] ——反正那群蠢货到现在都没研究出钢衣的展开方法,只以为这是个莫里亚蒂用来考验他们的道具,就算拿走了,实验室里也没人在意。 手术的时间被定在了四月三日。莫里亚蒂这段时间的练习成果尚算不错,对着那个三维模型,他们又仔细地讨论了手术的每一个细节。从学习医术到现在,几天下来,莫里亚蒂觉得自己积累的知识都能去考个执业医师资格证了。没准过段时间还可以弄个伪装身份试试…… 手术将近,托尼却显得并不紧张。他甚至有闲心去夏洛克的博客上解那些莫里亚蒂发的谜题,还和茉莉聊了起来。莫里亚蒂假装对这些毫无所觉,忙着为托马斯的事情善后,把一堆麻烦问题都扔给了莫兰。 莫兰:“……boss,我希望您还能记得我是个狙击手,不是理财顾问??” “那你就去找个理财顾问来。” “……这种事情也归我?” “你可要好好挑选啊,塞巴斯。”莫里亚蒂慢条斯理地道,“毕竟你以后的工资和福利,可就全都要靠这位新顾问把关了呢。” “……”莫兰:“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托马斯送进监狱,平心而论,他干得很好,如果是因为他杀了那个保安,换了我,我也会这么干的,难道你也要开除我吗?” “托马斯的小本领,他总能让人对他的遭遇感同身受。”莫里亚蒂微微挑眉,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打了一下,“如果这么做的人是你,我会让你们自己去解决这件事情。但托马斯不行……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假如还是以前,我不介意陪他把这种小把戏继续玩下去,但现在不一样。他不是在做出正确的选择,他只是在试探我,看我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 “——他只是一时没办法接受你跌落神坛的样子。”莫兰忍不住道,“我不知道在他心里你怎么就会那么完美,而且二十年过去,这早就成了一种执念……至少他对你很忠诚,就连我也不敢说自己对你有那么忠诚,就算放任他这么下去又怎样?他是个马凡综合征患者,可能还活不到五十岁,就算他可能会产生什么情感变化,他也会知道自己最好只做到哪一步的。” “——我还不知道在你心里我居然会是这么的一个好人?”莫里亚蒂讥讽道,“他的举动让我很不高兴,我为什么要为了防止被咬而去讨好一条毒蛇?让他在监狱里呆着吧,随便他会不会越狱、会不会报复我,如果他还能找上门来,我求之不得,因为那样我就终于有理由杀掉他了。” 莫兰沉默了一会:“……我还以为你对他手下留情是因为还顾念着旧情……” “哦,大好人莫里亚蒂。”莫里亚蒂拖长了声音,懒洋洋地摆了摆手,“我真的很像是那种会顾念旧情的人吗?别再提这件事了,如果你知道我是怎么遇见他的,你就不会多说这么多废话了。” 好奇宝宝莫兰:“那你们到底是怎么遇见的?” 咨询罪犯先生露出了尖利的牙齿:“就不告诉你。” 莫兰:“……” 临走之前,莫兰和托尼撞了个对面。莫兰打量了托尼一眼,行了个略显夸张的脱帽礼。托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离开,走进了莫里亚蒂的办公室:“……那是谁?” “塞巴斯蒂安·莫兰,上议院议员。”莫里亚蒂耸了耸肩,“不用管他,他脑子有点毛病。” “……”托尼:“就是他准备花三千万英镑来买那幅假画吗?” 莫里亚蒂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画是假的?” “嗯哼,并不难猜。”托尼在莫兰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格木是顶尖的杀手,你却花大价钱派他去让一个保安闭嘴,显然保安是得知了什么不能传诸于世的秘密。他一定是最近才得知这个秘密的,而你这么迫切地想让他闭嘴,他所知道的东西一定会对近期发生或即将发生的某件事造成影响。亚力社会关系简单,很少外出,除了休息以外,他每天呆得最长的地方就是美术馆了,这个秘密当然有很大可能就和美术馆有关。美术馆里会有什么东西受你关注?最近又有什么异常的动作?把这两者结合起来,很容易推断出问题就在那幅即将展出的画上,号称能卖三千万的失落的维米尔油画——甚至我还知道了亚力到底发现了什么秘密。” 莫里亚蒂长长地哦了一声:“什么秘密?” “——星空不对。”托尼道,“亚力是个观星爱好者,他最有可能发现的秘密当然也和星空有关。那幅画据称是在17世纪40年代完成的,却出现了1858年才出现的范布伦超新星,难道维米尔其实是个先知,梦得到二百年后发生的事情?” 莫里亚蒂:“……” 托尼诧异地看着他:“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说实话,我觉得你这次的考验有点太简单了,夏洛克应该很快就能解出来了吧。” “那可未必。”莫里亚蒂转起了笔,愉快地道,“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认得出范布伦超新星的,更何况夏洛克还是个星象白-痴。他从来不会在脑中存放无用的东西,甚至可能不知道太阳系一共有几颗行星。” “这次你给了他多长时间?” “暂时还没决定。”莫里亚蒂道,“这对他来说确实算得上个难题,我得先给他点提示——他应该已经知道格木了,我派格木去对付那个和亚力常常讨论天文问题的大学教授,希望他能抓-住这条线索吧。” “万一他抓不住呢?”托尼说道,看着莫里亚蒂的眼睛,“如果他直到最后都没能找到问题的答案呢?” “那游戏就可以就此结束了,‘好学生夏洛克’会永远矮‘坏孩子莫里亚蒂’一头。”莫里亚蒂不在意地道,“为了不输给我,他会使尽全身解数的。” “……为了揭穿骗局。” 那天晚上,莫里亚蒂发现托尼悄悄给夏洛克发了条短信。几分钟后,手机震动起来,托尼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删除了所有短信,关机。 莫里亚蒂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关上了床头灯,忍着笑把板着脸的托尼抱进了怀中,睡觉。 ——4月3日上午10:05分,站在布置整齐的手术室内,莫里亚蒂戴上手套,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气。 “闭上眼睛,托尼。”他轻柔地道,“很快的……我保证。” “这是什么?” 画面关闭,屏幕恢复了一片漆黑。贾维斯的声音响了起来:“实时新闻,先生,一小时前在约克郡发生了这场爆炸,炸毁了一栋无人的旧公寓楼。” “……贾维斯,下次我问你问题的时候,不要只说一半。”托尼松了口气,“那些被抬出来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这栋公寓实际上属于当地的一个黑帮,供他们一些成员临时安顿和集会使用。爆炸前所有人就已经被疏散,尸体由一些群众演员出演,新闻则是买通了记者和电视台,才会以这种形式播放出来——而这一切的主使就是莫里亚蒂先生。他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引起某个人的重视。” “又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托尼自语道,活动了一下肩膀,“——数据进度完成多少了,贾维斯?” “百分之四十三。”贾维斯道,“您真的打算去信任莫里亚蒂先生吗?恕我直言,他似乎不像是您惯常会交付信任的类型。” “——而且还很像是我通常会打倒的那种人,对吧?”托尼有些出神地道,“我们是应该站在对立面,毕竟他是个——嗯哼,社会的毒瘤。但我现在还没办法去穿上我的钢衣,我不知道你是否明白这种感觉,贾维斯,不是因为我对他产生了某种感情,而是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人。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他。” “我——我还是建议您尽快进行心理评估,先生。”贾维斯道,“这已经偏移了我对您的数据建模……” “我会去做的。”托尼微微皱眉,“——但有时候不必用数据决定一切,难道过去提供这些数据的我和现在做出决定的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吗?就算没有了过去的记忆,我仍然是托尼·斯塔克。” “——希望您是正确的,先生。但您不打算去找回过去的记忆吗?” “至少要等我弄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封锁它们吧,贾维斯。” “也许您只是在进行防御,先生。您意识到了这些晶体的危险性,也意识到了那些记忆可能对它们造成的影响……” “——等我做完了手术再来提这件事吧。”托尼不想多提,道,“记下来,记在我的日程表上。还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吗?不——别提问题,我还想暂时享受一下平静的时光。为了把你偷出来,我可真的是有点累了。找点事情来让我放松一下吧。” “……有一个,先生。”贾维斯停顿了两秒,道,“莫里亚蒂先生正在发出一条指令,他要求一名名叫格木的男人进入伦敦,为他让一个保安‘保持安静’。” 托尼啪地合了下手,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容。 / “——托马斯,我以为你是最应该明白我的脾气的。”莫里亚蒂把-玩着一支笔,阴恻恻地道,“我们认识了差不多有二十年,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为我打理那些犯罪生意……我信任你的能力,把最值钱的那些收入都交给了你,可你现在却告诉我,我们马上就要损失今年以来最大的一笔入账了?” “但我以为事情并不难解决,吉姆。”一个男人坐在办公桌左侧的一把椅子上,轻声细语地道。他个子瘦高,头发浓密,戴着一副学者式的眼镜,细长的手指如蜘蛛一般搭在苍白的手背上,“我们及时发现了问题,因此也拥有充足的解决问题的时间——就像以前一样,只要一发子弹,一个杀手,那个保安就能永远闭嘴,在我们得到那三千万英镑之前,没人能再知道画里的奥秘。” 73.18.27.69.100 此内容代表您的全文订阅比例低于百分之八十[默默凝视.jpg] 托尼的笑声戛然而止。 莫里亚蒂微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和颜悦色地道:“列个表格给我,别让我到最后蒙受损失。不然,我就把你的眼睛挖下来做装饰。” “它们值得呆在更好的地方。”托尼嘟囔了一句,悻悻然地转过了笔记本的屏幕,“在列出那个表格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先向你解释一下这些材料的具体用途……” / 托尼向莫里亚蒂阐述了他的大致计划。弹片显然已经被那股未可知的能量改变发生了变异,在掌握它们的性质之前,他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那么对方舟反应堆的改造就显得迫在眉睫了,最多只有一星期时间,他要使用这个世界现有的科技手段制造出自己所需的工具,还得先制造一个代替品让心脏暂时多跳两天,才能有时间去改造这个旧的电弧发生器……这点也是让人无可奈何,方舟反应堆的主体材料使用的是振金,而这种金属在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而且反应堆的内芯也是由一种不存在的元素构成的,托尼还得想方设法地制造出这种元素…… 代替品所需的材料和工具倒并不是很复杂,只是内芯的材料钯金带有毒性,进入血液后会有些麻烦……看起来整套计划风险很大,完全是在刀尖上和死神跳舞,但托尼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把自己现在的情况放在心上。确认了他的态度并不是伪装之后,莫里亚蒂也终于稍稍松了口气,把表格交给了莫兰,自己则开始了一些其它事情的布置。 结果就在当天晚上,半梦半醒之中,莫里亚蒂听到了一阵痛苦的呻-吟。 “……托尼?”莫里亚蒂皱着眉打开了灯,翻身坐了起来。他看到托尼正蜷缩在被子里,一只手垫在颊边,一只手紧紧抓着被角,脸色一片煞白,额头上全是虚汗。不知梦到了什么,他脸上全是痛苦的神色。莫里亚蒂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肩膀,托尼本能地惊跳了一下,却没能从噩梦中醒来,依然沉睡在那里。 “托尼?斯塔克?”莫里亚蒂叫了他两声,拍了拍他的脸颊,“醒醒,宝贝儿……” “……dad!”托尼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喃喃呓语着。他抱得太紧,莫里亚蒂抽了抽手,竟然没能把手抽-出来。又尝试了半分钟,叫醒托尼的行动无果后,莫里亚蒂只好换了个边,小心地绕过托尼,让他的头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抱着他重新入睡。 三月的天气夜间仍带寒意,有个恒温热水袋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莫里亚蒂的困意很快重新涌了上来,但托尼仍然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地就要动一下。几次之后,莫里亚蒂不耐烦地把另一只手臂穿过托尼腋下,手掌按在了托尼的反应堆上。这一招仿佛奏效,托尼很快平静下来,莫里亚蒂也进入了深沉的睡眠。 ……这种睡姿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莫里亚蒂整条手臂都麻了。大概花了两秒钟重启大脑,莫里亚蒂盯着托尼那张赏心悦目的脸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在他被阳光覆盖的眼帘上印下了一个轻吻。 也许是受到了噩梦的影响,这一天直到莫里亚蒂出门,托尼都还在睡着。临走之前,莫里亚蒂想了想,把钱包压在了托尼枕下。出门以后,他就给莫兰打了个电话,言简意赅地吩咐了他几件事。 疯到凌晨五点才入睡硬生生被电话叫起的莫兰:“……”真的好想拒绝啊他! / 托尼一直睡到了十点钟,才被饥饿的胃部从酣眠中叫醒了。他睁开了眼睛,发呆了两秒,大脑中单薄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地轮播了一遍,然后他回想起了昨晚那个单调而恐怖的梦境——他站在一片沙漠中,拼命地挖着一口井,红色的液体从岩石中渗出薄薄的一层,里面是很多人的影子……他觉得那些人影很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他们的身份,只有悔恨自责的情绪翻滚在胸中……他试图把手伸进井中,世界却陡然翻转过来,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他,视野里只有一团灿烂的火光,他坠入了黑暗之中…… 他当时肯定做出了什么反应,那种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压力和负面全部集结在身上的感觉实在太过……沉重,几乎令人窒息……但好像有一个平稳的呼吸频率一直响在耳边,有只手把他从黑暗中拯救了出来…… 托尼情不自禁地按了按胸口,那种温暖的感觉似乎还有所残留。他做了个深呼吸,从床-上翻身下来,却看到手机的屏幕正在闪烁。莫里亚蒂给他发了条短信,让他醒来后去看枕下,他留了张银-行-卡给托尼,没有密码,没有上限。另外他已经买下了整条街,这两天所有住户都会陆续搬走,托尼可以尽情地在这里构筑他所需要的工作场地,等一切结束之后,莫里亚蒂会直接安排爆破,消除掉一切痕迹。 托尼发出了一声欢呼,心满意足地编辑着短信回复。 莫里亚蒂正在专心致志地扮演他的程序员角色,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才有空翻了翻手机。夹在一大堆汇报短信里的是托尼的一句回复:[你会发现投资托尼·斯塔克是你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的。] 莫里亚蒂挑了挑眉,心情蓦然变好,翻了翻其余短信,他拨出了一个电话。 “……你好……boss?” “你听上去可不太好,塞巴斯。” 莫兰满腹怨气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boss,我昨晚五点钟才结束了一场大战,不到八点就被你叫了起来,到现在还没解决掉你那些要求造成的扯皮,还要分心处理黑莲帮的事情——我已经连灌了五杯意大利浓缩咖啡了,你觉得我听起来会很好!?” 莫里亚蒂语气讶然:“哇哦,你居然以为我是在关心你!” 莫兰:“……boss!” “说点正事,塞巴斯,你觉得我今天中午应该在猪排和意面中选择哪一个?” “我的尸体!!”莫兰怒吼道,“我受够房地产经纪了!我也受够黑莲帮了!!那个女人,善帮主,派她的杀手干掉了那个私吞古董的傻-瓜!蠢货!她甚至不知道去审讯一下!唯一的线索已经断了,这让我们到哪里再去找那九百万!” “让她继续,不要收手。”莫里亚蒂嘲讽道,“你肯定是喝到了劣质咖啡,损坏了大脑皮质,为什么以前我没发现你有那么蠢?线索是不是断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的目的是夏洛克·福尔摩斯,重要的是让案子引起到他的注意,找簪子的事就去让他发愁,他们是否损失了九百万英镑,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让她来伦敦,给她制造机会尽情展示自己的愚蠢,把事情搞得复杂一点,我要让福尔摩斯对此产生兴趣。” “……他已经接下这个案子了,boss。”莫兰忍气吞声,“那个死掉的经手人范孔在银行上班,他的上司刚好和福尔摩斯是同学,雇他来调查银行安全漏洞的问题……就在五分钟以前。” 莫里亚蒂吹了声口哨:“好极了……看来我应该吃个贵一点的牛排庆祝一下。” “还有一个消息,boss,”莫兰的声音忽然间变得幸灾乐祸起来,“你的同居小情人刚刚刷掉了四百万的卡,负责监督你账户的托马斯打电话询问我是否还要继续通过扣款申请……哦,又去了二百万。你那飞来的六百万英镑还好吗,boss?” “让他刷。告诉所有人,是我在买东西,二十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所有货品到位。”莫里亚蒂道。 ——他价值一个世界。 [你好,女士,想必现在你已经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了……] / 十一点半,莫里亚蒂准时出现在了楼下的餐厅中。托尼还没到,茉莉已经等在了那里。她今天似乎精心打扮过,换了发型,也描了眉毛,不过不如莫里亚蒂——莫里亚蒂今天可是对着镜子鼓捣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出门,他换上了一条颜色鲜艳的高腰内-裤,却配了条低腰的裤子,t恤有些紧身,一条长长的链子掠过锁骨,没入衣领……脸上和发型的细节修饰更不必说。反正茉莉看着自己的男朋友,脸一瞬间就红了。自从他们认识以来,莫里亚蒂还没有那么地……撩人过。 莫里亚蒂望着她,似乎也有些吃惊,脸上出现了局促的笑容:“……嗨,茉莉……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托尼还笑话了我,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郑重一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眼含惊艳地走近了茉莉。茉莉的微笑也有些局促——餐厅里有她的同事,一些目光正投注在她和莫里亚蒂的身上……她很难让自己保持自然,但体贴的莫里亚蒂挡住了那些目光,带她走到了桌边:“我去拿餐点吧,你今天想吃牛肉对吗?” 茉莉点点头,赶快把脸埋了下去,假装阅读着手机上的什么东西。但从她容光焕发的脸色和止不住上扬的唇角来看,现在的心情无疑是十分开心的。 莫里亚蒂很快端来了餐盘。这期间又过去了五分钟,托尼仍然没到。他给托尼发了条短信,过了几分钟才得到了回复:[我在苏格兰场。] 莫里亚蒂:“……抱歉,茉莉,我得打个电话。” 茉莉猜到应该是托尼,点了点头。莫里亚蒂走到一边,拨出了电话:“……托尼?” “……我在苏格兰场。”托尼若无其事地道,“你可以和茉莉先开始了,我晚一点再过去找你。” “……出什么事了?” “……一点车祸。”托尼相当平静地道,“今天上午我路过了一家车行,忽然觉得买辆车来开挺不错,于是我挑了辆第六元素——差不多只花了二百万镑,车行主人向我保证在那段路上试着跑跑没问题,但当我真的去尝试的时候,方向盘却出了点故障,我撞进了一个小型露天停车场……然后,我就被带到了苏格兰场。喔,别为我担心,雷斯垂德探长承诺我最多再过半小时就可以离开了。” 74.18.27.69.100 此内容代表您的全文订阅比例低于百分之八十[默默凝视.jpg]  “……贾维斯,下次我问你问题的时候, 不要只说一半。”托尼松了口气, “那些被抬出来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这栋公寓实际上属于当地的一个黑帮,供他们一些成员临时安顿和集会使用。爆炸前所有人就已经被疏散,尸体由一些群众演员出演, 新闻则是买通了记者和电视台, 才会以这种形式播放出来——而这一切的主使就是莫里亚蒂先生。他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引起某个人的重视。” “又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托尼自语道,活动了一下肩膀, “——数据进度完成多少了, 贾维斯?” “百分之四十三。”贾维斯道, “您真的打算去信任莫里亚蒂先生吗?恕我直言,他似乎不像是您惯常会交付信任的类型。” “——而且还很像是我通常会打倒的那种人,对吧?”托尼有些出神地道,“我们是应该站在对立面, 毕竟他是个——嗯哼,社会的毒瘤。但我现在还没办法去穿上我的钢衣,我不知道你是否明白这种感觉,贾维斯,不是因为我对他产生了某种感情, 而是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人。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他。” “我——我还是建议您尽快进行心理评估,先生。”贾维斯道,“这已经偏移了我对您的数据建模……” “我会去做的。”托尼微微皱眉,“——但有时候不必用数据决定一切,难道过去提供这些数据的我和现在做出决定的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吗?就算没有了过去的记忆,我仍然是托尼·斯塔克。” “——希望您是正确的,先生。但您不打算去找回过去的记忆吗?” “至少要等我弄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封锁它们吧,贾维斯。” “也许您只是在进行防御,先生。您意识到了这些晶体的危险性,也意识到了那些记忆可能对它们造成的影响……” “——等我做完了手术再来提这件事吧。”托尼不想多提,道,“记下来,记在我的日程表上。还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吗?不——别提问题,我还想暂时享受一下平静的时光。为了把你偷出来,我可真的是有点累了。找点事情来让我放松一下吧。” “……有一个,先生。”贾维斯停顿了两秒,道,“莫里亚蒂先生正在发出一条指令,他要求一名名叫格木的男人进入伦敦,为他让一个保安‘保持安静’。” 托尼啪地合了下手,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容。 / “——托马斯,我以为你是最应该明白我的脾气的。”莫里亚蒂把-玩着一支笔,阴恻恻地道,“我们认识了差不多有二十年,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为我打理那些犯罪生意……我信任你的能力,把最值钱的那些收入都交给了你,可你现在却告诉我,我们马上就要损失今年以来最大的一笔入账了?” “但我以为事情并不难解决,吉姆。”一个男人坐在办公桌左侧的一把椅子上,轻声细语地道。他个子瘦高,头发浓密,戴着一副学者式的眼镜,细长的手指如蜘蛛一般搭在苍白的手背上,“我们及时发现了问题,因此也拥有充足的解决问题的时间——就像以前一样,只要一发子弹,一个杀手,那个保安就能永远闭嘴,在我们得到那三千万英镑之前,没人能再知道画里的奥秘。” “我现在不想杀人,托马斯。”莫里亚蒂把笔扔在了桌子上,向后靠住了椅背,“想办法让他学会闭嘴,忘掉自己的发现。你可以给他一小笔款子,拿他的家人去威胁他……” “亚力·伍布里奇没有家人,他单身,人际情况简单,唯一的爱好就是观星,也正是因为这个爱好才让他发现了画里的不对劲。”托马斯道,“恐怕他也不会对封口费感兴趣,据我所知,他已经把事情告诉了一名大学教授,只是对方暂时没有相信他而已。” 莫里亚蒂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在迫使我做杀人的决定,托马斯?” “——因为这正是最正确的决定,也是以往的你会做出的决定。”托马斯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你还记得自己咨询罪犯的身份吗,吉姆?还是说你开始变成一个好人了?为了那个从天上掉下来的美国男孩?” 莫里亚蒂微微挑眉,看着自己的财务总管:“你觉得我变了?” “毫无疑问。”托马斯道,“你变得优柔寡断了。看看你最近做出来的事——那个本来应该死去的老妇人,那栋被炸毁的公寓——你居然请了一帮演员来完成这些事?明明只有真正的死者才是最好的演员!我认识的那个吉姆,从十几岁的时候起就可以利用一个空包裹让一家六口自相残杀,那个首要的报复对象到现在还呆在重犯监狱里,再看看你现在——你为什么会不想杀人?” “——因为用不着这种手段,我也能达成所愿。”莫里亚蒂轻声道,“我不知道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嗜血的屠夫,凡事只会用暴力去解决?你应该庆幸自己和我认识了二十年,托马斯,不然我会把你的牙齿一颗颗敲掉,扔进鱼缸的鹅卵石里。” 托马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么说,如果有必要杀人,你也会杀了?” “为什么不?”莫里亚蒂敲了敲扶手,不耐烦地道,“但我现在不想杀人,我希望你能记住——把格木找来,吓唬吓唬他,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了。” 托马斯深吸一口气,慢慢站了起来,躬了躬身:“我会记得的。” 门关上了。 / “……先生,我觉得您现在不适合……” “很适合。”托尼把眼镜架在了鼻梁上,按了下镜架上的一个按钮,“——能投影个东西给我吗,贾维斯?——谢谢。” 一支扳手的三维结构图出现在了托尼的视界中,托尼吹了声口哨:“就好像又回到原始时期了一样。” “先生,我还是建议您——” “进度多少了,贾维斯?” 声音无奈地顿了顿:“百分之百。” “很好,这样你就能为我提供必要的援助了。”托尼试了试背包的重量,穿上外套,弯腰系着鞋带,“现在告诉我格木的位置。” “格木已经进入了伦敦,正在接近目标。” “吉姆呢?” “——卧室的灯已经熄灭了,也许他睡着了。几个小时前他向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手机发送了一张图片,地点是泰晤士河南岸沙滩。” 托尼直起了腰:“一个擅长赤手空拳杀死对手的大个儿,一个上夜班的保安……把东西扔进水里的确是个好主意,根据泰晤士河的涨潮时间和保安的经过时间,这地方一定会是明天出现线索物品的地方……不,不是绑架案,那幅画太值钱了,他要的是让保安闭嘴。那就是打算误导福尔摩斯这是个杀人案了?” 他耸了耸肩,自言自语道:“不管怎么样,揭穿一场骗局总是件好事——贾维斯,我以前有收藏过这类值钱的画吗?” “您会去收藏一些具有上升价值的画,先生。”贾维斯答道,“毕竟在发明钢衣之前,您除了这个钱就没地方花了。” “胡说,我还做慈善,送女人礼物。”托尼随口反驳了一句,站在了门口。“现在我们可以出门了吗?” “已为您准备好出行车辆。祝您出行愉快。” 穿着一身低调的运动服,背着个帆布背包,托尼压了压帽沿,走出了这栋大楼。一辆不起眼的轿车正停在大楼门口,没有熄火。托尼自然而然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他顺利地出了庄园,开始向伦敦方向行驶。贾维斯已经在眼镜上投影出了地图,一个代表着杀手格木的红点正向着代表保安亚力的绿点逐渐接近着。 “计算出最优路线,贾维斯。”托尼把眼镜拿了下来,“你来指挥导航——这玩意儿看得我头晕。我真该把屏幕改进一下的。” 音响里放起了摇滚,托尼随着曲调轻轻摇晃着身体,很快开进了无人的街道中。 凌晨两点多的伦敦很宁静,托尼可以放任自己把车开得快一点。亚力才刚刚出门,格木正在他必经的那段河岸旁等待着……托尼估算了一下距离,把车停在了几百米外,从背包里拿出了电棍和迷-药喷雾,静静地等待着。 几分钟后,美术馆的保安亚力从他的车旁走了过去。等他走出几十米后,托尼打开了车门,也悄悄地跟了过去。 他的打算很简单,这会是一次黑吃黑,一个对莫里亚蒂的小小恶作剧。当格木准备带走人质的时候,他就从背后击昏杀手,抢走人质,放他去报警……想象一下莫里亚蒂得知这一切后的表情,托尼就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很充足的理由在这件事里扮演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正义使者。 75.18.27.69.100 此内容代表您的全文订阅比例低于百分之八十[默默凝视.jpg]  “嗯哼?也许我们下次可以走远点试一试……那边似乎有个印度菜馆, 看起来很正宗的样子。”托尼说着,忽然抱着手臂打了个寒颤,“你觉得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该找个温暖的地方坐一坐, 谈一谈?” “没什么可谈的了, 托尼·斯塔克先生。”莫里亚蒂对他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我捡到了你,请你吃了一顿晚餐, 没把一个非法入境的无业游民送进警察局,这样就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看得出来, 你的来历不简单, 所以就连那具盔甲我也不打算留。你可以在楼下等着, 我会把它从窗口扔下来——哦,它连几百英尺的自由落体运动都做过了, 这点小小的高度应该不会造成什么额外的损伤吧?” 托尼:“……什么!?” 莫里亚蒂一脸懒得废话的样子,转身就走。托尼立即追在了他的身后:“嘿,嘿, 吉姆, 你就打算这么把我一个人丢下?我失忆了, 身无分文,可能还因为撞击而让身体蒙受了什么未可知的损伤, 而且我可能还没满十八岁!” “说再多我也是不会可怜你的,斯塔克先生。”莫里亚蒂停住了脚步, 脸上带着假笑, “别忘了你说过自己已经大学毕业了, 我有理由认为你已经是个可以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了。” “那又不能代表什么,我是个天才,没准我很早就读完了大学呢?”托尼拽住了他的手,一脸严肃地指着自己的脸,“看着我,吉姆,你觉得我像个成年人吗?” ……的确不怎么像。莫里亚蒂暗忖着,冷漠地推开了他:“你可能是个慈善家,但我不是。既然你是个百万富翁,为什么不去求助警察帮你回家?” “这就是我想跟你谈的,吉姆,”托尼再次抓-住了他的手臂,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目光中充满恳切,“我搜索了网络上一切关于‘托尼·斯塔克’和‘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的资料,却没能查到任何信息……也许给我更好的工具,我能查到得更多一点,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无论在警察眼里还是在世人眼里,我都查无此人,没人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我也没有任何记忆,和这个世界唯一的交集就是捡到了我的你……我觉得我身上有麻烦,有大-麻烦……” “好极了,你为我提供了完美的拒绝理由。”莫里亚蒂打断了他,嘲讽道,“是什么让你觉得一个小小的工薪族会冒着惹上大-麻烦的危险去帮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物?再会了,斯塔克先生……” 他掏出钥匙,打开了公寓的门。托尼抢在他之前闪身进去,拦在了他的面前:“可你真的只是个在医院上班的程序员吗?” “拿着你的箱子,立刻从这里出去。”莫里亚蒂冷冷地道,“不要让我去找警察。” “我觉得有些事情不太适合在门口谈,你看,外面随时都会有人路过……” “出去,立刻。” “……而且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说,你用不着试探我,我知道你会对这个感兴趣……” “siri,拨打101……” “——我可能穿越了一个虫洞!” 莫里亚蒂慢慢地露出了一个微笑。他按掉电话,反手关上了门:“你觉得我会是个科幻迷吗?” “……可能,但你一定正为现在的生活感到无聊。”托尼盯着他的眼睛,“你需要找点有趣的事情来做……你不是个模型爱好者,也不是一个普通的程序员。你会不惜撒谎把我从街上捡回来是因为你知道我的盔甲都展现出了什么东西……先进的科技,漂亮的工艺,战火的痕迹,最关键的可能还是材质,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却毫无损伤……虽然对这点我也感到诧异,它不可能毫发无损的,我也不可能,除非我们都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变化。” 莫里亚蒂微微挑眉,靠在了墙上:“想个理由说服我吧,斯塔克。如果理由不够充分……”他扬了扬手机,“我就把你送进实验室里。” “好吧。我在网络上看到你为了得到……我,都说了什么话。你把自己说得十分可怜,完全符合一个租住在破旧公寓的小程序员的情况,可你放在门口的箱子有好几重暗锁,穿着廉价的衣服却有条牌子名贵的内-裤,钥匙扣上有个微型信号发射器,当我提到想借用手机的时候,你完全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而正常人至少会考虑一下再做答复……”托尼道,“而且你胆子也太大了,几乎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我估测了一下这个地球上的科技水准,无论盔甲还是方舟反应堆,对你们来说应该都像是外星人一样,更何况我还是从天而降的,而你却一点也没有其他举动,没有试图报警,或者联系他人……你太镇定了,如果这不是因为你在情绪方面有感知异常,我觉得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对我很感兴趣,而且认为自己能够掌控我可能为你带来的变化……至于说留下我的理由。” 托尼抬手,指了指自己:“我只是失去了对过去生活的记忆,那些知识储备并没有忘记。留下我,我会让你看到一个天才头脑的价值。” 他眼里充满了神采,期待地望着莫里亚蒂。有那么一瞬间,莫里亚蒂几乎想直接答应算了,但他还是艰难地抗拒了那种奇异情绪的影响,微笑着道:“我从来不做空头交易。这么说吧,斯塔克先生,要想住在我这里,使用我的资源,接受我的庇护……不付出点代价是不可能的。” “……”托尼犹自挣扎,“只要给我一台电脑,好吗?给我一台电脑,给我不错的网速,我至少可以展示一下自己的黑客技术……” “你认为我手下会缺少一个黑客吗?”莫里亚蒂扬了扬眉,向楼上看了一眼,“要么就付出代价,要么……就带着你的箱子滚出这里。” 托尼呼了口气:“给我足够的时间和设备,我就能再给你造出一副钢衣,但这个不行。我失去了记忆,我必须找到记忆被封锁的原因,如果我真的穿越了虫洞并因此产生了什么变化,那么它就是我解开这种变化的唯一钥匙……” “会有人来解开这个问题的。”莫里亚蒂打断了他,“而且你真的以为我会在乎你的选择吗?如果我愿意,你现在已经被关在囚笼里了。别忘了,你失忆了,身无分文,在这个世界上甚至没有一个合法的身份……你没有任何资本和我讨价还价。” “——就算我失忆了,身无分文,孤立无援,甚至无法拿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讨价还价,我也依然是托尼·斯塔克。”托尼向他走近一步,直视着他,“既然你对我感兴趣,为什么不留下我,给我展示自己的机会?” “……一个好问题。”莫里亚蒂声音沙哑,“可能我只是对这个世界感到了无聊,想找点有趣的事情做,而你刚好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身上带着那么多谜团……但我对科技一点也不感兴趣,钱财也不过是银行账号里躺着的数字而已,只要我想,我就能拥有无上的权力……所以我发觉我找不到留下你的理由,只好一步步试探,逼-迫你抛出所有筹码,暴露出自己的底线……只要我想,我就能留下你,你觉得我事实上是想留下你的吗?” 托尼的呼吸忽然间急促起来。他移开目光,问道:“所以你到底是谁?” “犯罪咨询顾问。”莫里亚蒂道,“人们向我咨询怎样才能高效又低风险地进行犯罪,我帮助他们完成谋杀、盗窃、诈骗……制造一个个完美的无解案件。我生意广阔,党羽遍布欧洲,就在这座城市里,几乎百分之八十的犯罪都和我有关……既然你对自己那么的有信心,为什么不干脆带着箱子离开?你可以轻而易举地说服一个单身女性去帮助你,给你需要的电脑,让你进行一些前期积累……为什么一定要留在我身边?” 托尼后退一步,背部抵在墙上,隔着狭窄的门厅与莫里亚蒂对视:“……听起来很酷,嗯哼?不过好像并不是什么好工作……我可能是个,英雄,我是说,可能我做出过什么英雄事迹,保护了我想要保护的人,守卫世界和平……之类的,这么看我们俩还真是不搭调,你给自己捡回了一个敌人……我是不会为了犯罪而效力的。” 莫里亚蒂动了动脚步,缓缓逼近:“你想留下吗?” 托尼喉结滚动了一下:“……我……” 莫里亚蒂抬起右手,撑在了他的耳边:“你想留下吗?” “……我只是觉得我可能有这个义务……毕竟我曾经可能是个英雄,而你是个犯罪者……我和这个世界目前的唯一交集就是你,我记忆中的第一个场景也是你……”托尼的声音越来越艰涩。他顿了几秒,终于还是说道:“……我觉得我应该留下。” 莫里亚蒂笑了起来。他微微倾身,吻了吻少年的脸颊:“欢迎来到邪恶世界,托尼宝贝儿。” 十一点整,没人注意角落里的小程序员吉姆桌面上弹出了几个黑漆漆的对话框。在得到确定的回复后,莫里亚蒂一点一点地敲下了字符。 [你好,女士,想必现在你已经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了……] / 十一点半,莫里亚蒂准时出现在了楼下的餐厅中。托尼还没到,茉莉已经等在了那里。她今天似乎精心打扮过,换了发型,也描了眉毛,不过不如莫里亚蒂——莫里亚蒂今天可是对着镜子鼓捣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出门,他换上了一条颜色鲜艳的高腰内-裤,却配了条低腰的裤子,t恤有些紧身,一条长长的链子掠过锁骨,没入衣领……脸上和发型的细节修饰更不必说。反正茉莉看着自己的男朋友,脸一瞬间就红了。自从他们认识以来,莫里亚蒂还没有那么地……撩人过。 76.18.27.69.100 此内容代表您的全文订阅比例低于百分之八十[默默凝视.jpg]  “用不着这么阴阳怪气。”托尼硬-邦-邦地道, “我现在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再清楚不过了——我觉得我们该正式地谈一次, 开诚布公地谈谈, 不提及那些所谓的感情因素, 直接说说自己面对某些事时会做出的真实判断。” 莫里亚蒂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这话说得简直像分手一样, 而我们还没交往过呢,托尼。” “——我承认, 我的确感觉你很不一样。”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托尼的镜片有些反光。莫里亚蒂看不见他的眼睛,却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正浮现出一种隐忍的神色。“管它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罪犯, 全世界有至少百分之三十的案件都同你有关,不管你有没有直接杀死过一个人, 每天因为你间接死去的人却不知道有多少……你手上染满了罪恶和血腥, 而我竟然会对你抱有期待, 认为你也许是值得信任的, 觉得你那套自圆其说的逻辑也有可取之处——就像个天真的孩子在做梦一样。多谢我现在梦醒了, 然而我直到现在还觉得应该听听你是怎么说的……如果你的确有话要说的话。”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冷凝。莫里亚蒂慢慢地站了起来:“……我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托尼。” 托尼喉咙里短促地发出了一声冷笑, 收紧了手指。 “我知道你因为什么而愤怒,但你现在想听的显然不是我对这件事的解释。”莫里亚蒂轻声道,“我不知道你是从怎样的一个世界来的, 托尼, 但它对你来说一定很美好……对我来说, 这个世界也是, 哪怕到处都充满了无聊、无聊、无聊……但我能找乐子的手段比我的许多仍禁锢在道德躯壳里的同类要多得多。也许如果我拥有过一个幸福的童年,现在也会是个标准意义上的好人,会成为一个学者,或者打造一个商业帝国……但我没有。我是在一种相当冷漠的环境下长大的,人们像是被上好了发条的机器,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莫里亚蒂先生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不苟言笑的上班族父亲,而莫里亚蒂夫人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一个把全部爱意都奉献给了孩子的家庭主妇……邻居扮演着邻居,园丁扮演着园丁,只有孩子才只是他们自己,会简单地根据自己的喜恶来决定是跟汤姆玩还是排斥杰西。 “但这未免也太过简单了,他们的思想就那样赤-裸裸地摆在我的面前,好像正等着我去破坏。我轻而易举地就能毁掉他们之间的友谊,扭转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这又有什么意思呢?我宁愿一直旁观,保持安静,让自己游离在团体边缘……假如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也许我也不会走上今天这条道路。但有一天莫里亚蒂先生忽然失了业,按部就班的生活被打破了。仅仅三个月,我们从干净整洁的公寓里搬了出来,莫里亚蒂先生开始酗酒,莫里亚蒂夫人渐渐忘了每天整理房间,他们之间开始争吵,无休止地互相指责,最后将战火蔓延到了我的身上……我好像忽然间变成了世界上最坏的孩子,长着一副倒霉相,头发乱糟糟的,不合群也不聪明,身体虚弱,没有任何特长,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荣耀。我又容忍了他们几个月,直到莫里亚蒂夫人开始打我。你知道后来她怎么样了吗?” 手指在脖颈上一划,莫里亚蒂歪了歪脑袋:“——她不小心用刮眉刀割伤了手指,感染肉毒杆菌死了。” 托尼脸色有点变了。 “从那以后,莫里亚蒂先生就变得格外听话。”莫里亚蒂声音轻柔,“他又去找了工作,某一天我发现柜子里的护照和现金都不见了,他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我不得不去雇了一个女人扮演我的母亲,好让我不至于被送进孤儿院里。我还得想办法养活自己,不管是用什么手段……我天生的能力让我很快找到了适合的财路,而我很高兴地发现,我被闲置的头脑能在犯罪活动中得到充分的利用……我喜欢这份工作,它让我发现了这个世界可以有多么有趣。” 他走近了托尼,拿下了他的眼镜,戴在了自己脸上:“你瞧,这像不像是一种宿命?我原本有机会去成为一个好人,但命运给了我另外的选择。和常人比起来,我的确天生就缺失某些东西,但我不是个天生的罪犯。不,我不是说我有可能会因为你而改变,成为大好人莫里亚蒂……我只是在用一种更容易让你理解的方式告诉你,我和你天生就是不一样的。托马斯违背了我的命令,但他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托尼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自己的怒火,一字一顿地道:“我根本不想打你,莫里亚蒂。我真想杀了你。” “——而你做不到。”莫里亚蒂漠然道,“你知道自己的能力,没办法对一个实力远低于你的普通人下手,还是在他未曾伤害过你的情况下。你能做到的只有把我送进监狱,但这不是你的世界,法律的手段裁决不了我。你无能为力。” 托尼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门把手。门把手发出了一道奇怪的声音,随着他的动作而深陷下几个指印:“……那我还能怎么做?” “让我心甘情愿地为你改变游戏规则。” 莫里亚蒂摘下了眼镜,认真地看着托尼:“你缺乏对罪行的权衡能力,而我有。如果你希望世界和平,我就能让所有的英雄都没有用武之地。我们是不是对立的由你说了算,托尼……我们可以是相互一体的。” “……解释一下保安的事吧。”托尼沉默了十几秒钟,松开了门把,声音沙哑地道。他好像忽然间变得特别疲惫,没有回应也没有反驳,莫里亚蒂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无力。 莫里亚蒂没有再逼近他,反而后退了一步,给他留下了安全的空间:“托马斯是我的邻居,他是个马凡综合征患者,在学校里也一直属于被排挤的对象。有一次他偶然间发现了我咨询罪犯的身份,从那以后就开始变了……我想他是有点崇拜我,可能有些太崇拜了,所以他无法忍受自己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人而被打破,假如没有你,我无论要求他放过多少人他都不会有任何异议的。” “那现在呢?” “我看重他的就是他对我无条件的忠诚和判断能力。”莫里亚蒂轻柔地道,“而现在这两者他都失去了。我觉得你可能不希望我杀掉他,所以我把他送进了监狱里,让他‘好好静静’。” 托尼一时间流露出来了不知所措的神情,沉默下来。 莫里亚蒂对他伸出了一只手:“来吧,托尼,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站在店门外,吹着三月的寒风,莫里亚蒂:“……” 去归还女招待手机的托尼迟他一步走了出来,接过他手中的咖啡,喝了一口,皱着眉头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里:“哇……这滋味真是一言难尽,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喝过味道这么……和他家披萨的味道倒是很般配,我觉得这次晚餐最棒的菜就是薯条了,你觉得怎么样?” “我要把当初介绍我租这里房子的混蛋揍一顿。”莫里亚蒂道,“他信誓旦旦地对我说这里虽然地方偏僻,但好处是能随处吃到各种美食……” “嗯哼?也许我们下次可以走远点试一试……那边似乎有个印度菜馆,看起来很正宗的样子。”托尼说着,忽然抱着手臂打了个寒颤,“你觉得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该找个温暖的地方坐一坐,谈一谈?” “没什么可谈的了,托尼·斯塔克先生。”莫里亚蒂对他露出了和善的微笑,“我捡到了你,请你吃了一顿晚餐,没把一个非法入境的无业游民送进警察局,这样就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看得出来,你的来历不简单,所以就连那具盔甲我也不打算留。你可以在楼下等着,我会把它从窗口扔下来——哦,它连几百英尺的自由落体运动都做过了,这点小小的高度应该不会造成什么额外的损伤吧?” 托尼:“……什么!?” 莫里亚蒂一脸懒得废话的样子,转身就走。托尼立即追在了他的身后:“嘿,嘿,吉姆,你就打算这么把我一个人丢下?我失忆了,身无分文,可能还因为撞击而让身体蒙受了什么未可知的损伤,而且我可能还没满十八岁!” “说再多我也是不会可怜你的,斯塔克先生。”莫里亚蒂停住了脚步,脸上带着假笑,“别忘了你说过自己已经大学毕业了,我有理由认为你已经是个可以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了。” “那又不能代表什么,我是个天才,没准我很早就读完了大学呢?”托尼拽住了他的手,一脸严肃地指着自己的脸,“看着我,吉姆,你觉得我像个成年人吗?” 77.18.27.69.100 此内容代表您的全文订阅比例低于百分之八十[默默凝视.jpg] “用不着这么阴阳怪气。”托尼硬-邦-邦地道, “我现在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再清楚不过了——我觉得我们该正式地谈一次,开诚布公地谈谈,不提及那些所谓的感情因素,直接说说自己面对某些事时会做出的真实判断。” 莫里亚蒂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这话说得简直像分手一样,而我们还没交往过呢, 托尼。” “——我承认, 我的确感觉你很不一样。”隔着十几米的距离, 托尼的镜片有些反光。莫里亚蒂看不见他的眼睛,却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正浮现出一种隐忍的神色。“管它到底是因为什么,你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罪犯, 全世界有至少百分之三十的案件都同你有关,不管你有没有直接杀死过一个人,每天因为你间接死去的人却不知道有多少……你手上染满了罪恶和血腥, 而我竟然会对你抱有期待,认为你也许是值得信任的,觉得你那套自圆其说的逻辑也有可取之处——就像个天真的孩子在做梦一样。多谢我现在梦醒了, 然而我直到现在还觉得应该听听你是怎么说的……如果你的确有话要说的话。”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冷凝。莫里亚蒂慢慢地站了起来:“……我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托尼。” 托尼喉咙里短促地发出了一声冷笑,收紧了手指。 “我知道你因为什么而愤怒,但你现在想听的显然不是我对这件事的解释。”莫里亚蒂轻声道, “我不知道你是从怎样的一个世界来的, 托尼, 但它对你来说一定很美好……对我来说, 这个世界也是, 哪怕到处都充满了无聊、无聊、无聊……但我能找乐子的手段比我的许多仍禁锢在道德躯壳里的同类要多得多。也许如果我拥有过一个幸福的童年,现在也会是个标准意义上的好人,会成为一个学者,或者打造一个商业帝国……但我没有。我是在一种相当冷漠的环境下长大的,人们像是被上好了发条的机器,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莫里亚蒂先生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不苟言笑的上班族父亲,而莫里亚蒂夫人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一个把全部爱意都奉献给了孩子的家庭主妇……邻居扮演着邻居,园丁扮演着园丁,只有孩子才只是他们自己,会简单地根据自己的喜恶来决定是跟汤姆玩还是排斥杰西。 “但这未免也太过简单了,他们的思想就那样赤-裸裸地摆在我的面前,好像正等着我去破坏。我轻而易举地就能毁掉他们之间的友谊,扭转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这又有什么意思呢?我宁愿一直旁观,保持安静,让自己游离在团体边缘……假如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也许我也不会走上今天这条道路。但有一天莫里亚蒂先生忽然失了业,按部就班的生活被打破了。仅仅三个月,我们从干净整洁的公寓里搬了出来,莫里亚蒂先生开始酗酒,莫里亚蒂夫人渐渐忘了每天整理房间,他们之间开始争吵,无休止地互相指责,最后将战火蔓延到了我的身上……我好像忽然间变成了世界上最坏的孩子,长着一副倒霉相,头发乱糟糟的,不合群也不聪明,身体虚弱,没有任何特长,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荣耀。我又容忍了他们几个月,直到莫里亚蒂夫人开始打我。你知道后来她怎么样了吗?” 手指在脖颈上一划,莫里亚蒂歪了歪脑袋:“——她不小心用刮眉刀割伤了手指,感染肉毒杆菌死了。” 托尼脸色有点变了。 “从那以后,莫里亚蒂先生就变得格外听话。”莫里亚蒂声音轻柔,“他又去找了工作,某一天我发现柜子里的护照和现金都不见了,他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我不得不去雇了一个女人扮演我的母亲,好让我不至于被送进孤儿院里。我还得想办法养活自己,不管是用什么手段……我天生的能力让我很快找到了适合的财路,而我很高兴地发现,我被闲置的头脑能在犯罪活动中得到充分的利用……我喜欢这份工作,它让我发现了这个世界可以有多么有趣。” 他走近了托尼,拿下了他的眼镜,戴在了自己脸上:“你瞧,这像不像是一种宿命?我原本有机会去成为一个好人,但命运给了我另外的选择。和常人比起来,我的确天生就缺失某些东西,但我不是个天生的罪犯。不,我不是说我有可能会因为你而改变,成为大好人莫里亚蒂……我只是在用一种更容易让你理解的方式告诉你,我和你天生就是不一样的。托马斯违背了我的命令,但他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托尼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自己的怒火,一字一顿地道:“我根本不想打你,莫里亚蒂。我真想杀了你。” “——而你做不到。”莫里亚蒂漠然道,“你知道自己的能力,没办法对一个实力远低于你的普通人下手,还是在他未曾伤害过你的情况下。你能做到的只有把我送进监狱,但这不是你的世界,法律的手段裁决不了我。你无能为力。” 托尼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门把手。门把手发出了一道奇怪的声音,随着他的动作而深陷下几个指印:“……那我还能怎么做?” “让我心甘情愿地为你改变游戏规则。” 莫里亚蒂摘下了眼镜,认真地看着托尼:“你缺乏对罪行的权衡能力,而我有。如果你希望世界和平,我就能让所有的英雄都没有用武之地。我们是不是对立的由你说了算,托尼……我们可以是相互一体的。” “……解释一下保安的事吧。”托尼沉默了十几秒钟,松开了门把,声音沙哑地道。他好像忽然间变得特别疲惫,没有回应也没有反驳,莫里亚蒂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无力。 莫里亚蒂没有再逼近他,反而后退了一步,给他留下了安全的空间:“托马斯是我的邻居,他是个马凡综合征患者,在学校里也一直属于被排挤的对象。有一次他偶然间发现了我咨询罪犯的身份,从那以后就开始变了……我想他是有点崇拜我,可能有些太崇拜了,所以他无法忍受自己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人而被打破,假如没有你,我无论要求他放过多少人他都不会有任何异议的。” “那现在呢?” “我看重他的就是他对我无条件的忠诚和判断能力。”莫里亚蒂轻柔地道,“而现在这两者他都失去了。我觉得你可能不希望我杀掉他,所以我把他送进了监狱里,让他‘好好静静’。” 托尼一时间流露出来了不知所措的神情,沉默下来。 莫里亚蒂对他伸出了一只手:“来吧,托尼,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是那些晶体影响了托尼和他的情绪,对他产生了吸引,让他感受到了渴望。 明知这东西对自己来说应该算是危险品,莫里亚蒂却对它产生了兴趣。他也不打算改变现状,因为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他才会对托尼产生最初的好感,他所基于理性判断和内心需求所做出的决定都只有一个……他喜欢托尼,不介意永远把他留在身边。托尼恰好也配得上他,这难道不就是最令人满意的状况了吗? 至于托尼的来历、他的记忆、他会不会离开……这些事情,他有耐心去一样样地解决。 沉默地开门进屋,莫里亚蒂走上了狭长的楼梯。托尼的脚步在他身后。他们进了客厅,电视仍然在播放着《欢乐合唱团》。莫里亚蒂重新坐在了沙发上,就着冷掉的披萨,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电视剧。 “……那些晶体。”托尼喃喃道,几乎被淹没在了电视剧的声音里,“其实我有所预料……我受到了影响。” 莫里亚蒂抬头看了他一眼,抬手关上电视,示意他坐下。托尼的脚步却没有动弹,嘴唇紧抿:“你说过我可以对你提要求。” “不必如此,托尼。”莫里亚蒂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道,“我们只是坦诚布公了,不是已经把过往的关系割裂了。我的确想得到你,但并不是出于欲望的需求。我们之间的确从一开始就不平等,却不意味着我们不能拥有平等的关系……你可以继续叫我吉姆,我不会感到冒犯的。” “真不敢相信你事实上像个圣人一样,只是付出给予,而没有要求得到的东西?” 莫里亚蒂恶劣地微笑着:“我有啊,是你呀。” 托尼:“……按照我应有的年纪,我应该已经成家了,没准都有孩子了。” “——但我们都清楚问题在哪里。”莫里亚蒂猛然起身,靠近了他,“如果你解决不了我们之间的奇妙吸引力,恐怕不管你能不能顺利回到自己的那个地球,你都必须和我绑在一起了。” “——是啊,离开你以后我就连独自睡一个安稳觉都做不到。”托尼自嘲地道,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见一见我的钢衣。” “我不可能把它给你。” “但如果想要研究清楚我身上的变化,没有比从它入手更合适的了。”托尼强硬地道,盯着莫里亚蒂,“拿走它的这几天里,你手下的科学家应该已经分析出一些数据了吧?它是金钛合金的,但它现在还仅仅只是这种材料吗?” 莫里亚蒂慢慢地道:“当然不。那群蠢货甚至花了三天才从上面刮下了一点点粉末,然后告诉我这并不是地球上的工艺可以合成的。他们给我的只有不断的惊呼……还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推测。他们觉得在这些金属的每个分子里都结合着一股稳定的能量,破坏起来十分困难,但破坏后的结果也十分惊人……” 78.18.27.69.100 此内容代表您的全文订阅比例低于百分之八十[默默凝视.jpg] 托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感觉自己的状态似乎有点不对,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或许他是受到了什么影响……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 楼下就传来了开门声。托尼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却忽然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声:“……你就住在这里吗?一个人?” 茉莉提着猫包,有些新奇也有些忐忑地站在门口, 抬头望着长长的楼梯:“我还没这样拜访过别人……我是不是应该带点礼物来的,吉姆?或者说,也许,嗯, 你知道, 我们才刚刚交往,我就到你家来了, 这是不是不太好……” 莫里亚蒂温柔地安慰她:“用不着太紧张, 茉莉, 你又不是一个人来的, 你还带着托比呢!假如我有什么不当的举动,托比一定会第一时间阻止我的。对不对,托比?” 猫包里的小猫很给面子地喵了一声,茉莉脸更红了,又是高兴又是害羞地看了莫里亚蒂一眼:“这里是不是正在拆迁?我看到那些商店和餐馆都关门了……你打算自己做饭吃吗?” “我叫了外卖。”莫里亚蒂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你喜欢吃披萨吗?我还点了几杯咖啡……” “——没忘记帮我带一份吧?”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茉莉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地抬头:“哦, 我以为你是独自……哇哦!” 她发出了一声惊叹,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托尼脸上。身材修长的少年就那样站在楼梯上方, 漂亮的五官直白地表达着不快, 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暖黄的灯光中,美得如同一幅油画……她一瞬间忘了反应,大脑找不出个合适的形容来描述眼前的美少年,只好又把目光投向了莫里亚蒂:“……吉姆?这是……” “——吉姆?”托尼用更大的音量打断了她,扬着下巴,慢吞吞地从楼上走了下来,“我以为今天是个……家庭聚会?” 他走过茉莉身边,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盯向了莫里亚蒂。莫里亚蒂微微挑眉,模棱两可地道:“这是茉莉,茉莉·琥珀,我女朋友。茉莉,这是托尼……” “——安东尼。”托尼忽然挂上了迷人的微笑,转身向茉莉伸出了手,“安东尼·斯塔克。爸爸,你要把她带回家,怎么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 莫里亚蒂:“……???” 茉莉:“……爸爸!!?” 托比:“meow~” “……吉姆,你没告诉我你还有个儿子!”茉莉震惊地道,“而且你们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你才三十三岁,而他……难道你们其实是……这是种游戏?你们在……角色扮演?” 她艰难地寻找着合适的句子,难以置信地望着莫里亚蒂。托尼后退一步,在她身后对莫里亚蒂做了个鬼脸,得意洋洋地进了厨房:“我就在地下室,披萨到了叫我,dad~” “……吉姆?” 茉莉握着提手,扯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可能现在不太适合继续拜访?” 莫里亚蒂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凝视着茉莉,落寞的神情在脸上一闪而过。他伸手开门,一副强忍失落又彬彬有礼的样子:“好吧,这对你来说是太突然了……但托尼对我来说也是太突然了……你知道,忽然间有这么个生命降临在你的人生里……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因为我想给你留下个好印象……对不起,茉莉,就当我之前什么也没说吧。” 茉莉迟疑了一下,顿住了脚步:“吉姆……我不是……好吧,我只是觉得我有事先知道真-相的权力?” “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求之不得。”莫里亚蒂忧郁地凝视着她,“但是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事情的发生……哦,上帝……” 他转身用拳头抵住了墙,头颅深深埋下。茉莉顿时不知所措起来:“……吉姆?你还好吗?我……我不是故意要提及你的伤心事……” “这没什么,只是我有些难以释怀自己过去所犯的错误……”莫里亚蒂没有回头,吸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哽咽,“茉莉,你是个好姑娘,你值得更好的人……也许我们之间最好的结果就是当个朋友了,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回应……对不起……” 他越是闭口不提缘由,表现得懊悔自责,茉莉就越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愧对了莫里亚蒂的一番心意:“我没想过要放弃你,吉姆,我只是……好吧,在等外卖的时候,我们能不能先谈一谈?” 地下室里的托尼啪地合上了电脑盖子。 / 莫里亚蒂编了一通极其动人的谎话,成功地说服了茉莉。他说托尼是他年少时的一个美丽的错误,十二岁那年他漂洋过海去美国读书,在初中毕业的舞会上他认识了一个同学的姐姐,他们很快陷入了爱河,做出了一些偷尝禁果的事情……但是在那之后,莫里亚蒂家里忽然发生了一些变故,他不得不回到了英国,从此失去了和那姑娘的联系。万万没想到,那姑娘竟然怀了身孕,还生下了他的孩子,就在几天之前,托尼拿着出生证明找到了他,他们甚至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显示托尼的确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妈妈已经去世了,现在我没办法扔下他不管。”莫里亚蒂坚定地道,“他还是个孩子,我有监护他的责任……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完全不知道应该怎样和他相处,我……我是个失败的父亲……” “不,你是个好人,吉姆,”茉莉感动地道,“你愿意负起责任,这真是太好了……说实话,我没办法想象托尼失去亲人的样子……他一定伤心透了。” 莫里亚蒂:“……我也没办法想象你离开我的样子,茉莉。” “我不会离开你的!”茉莉道,“你是那么的……你让我感受到了作为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你真的有魅力极了,我很庆幸我在和你交往……我很高兴我能成为你女朋友,吉姆。” “可这是你的初次拜访,我本想有一个更好的开端……” “没关系的,我认为现在已经很好了。”茉莉说道,有些羞赧,“你愿意……重新把我介绍给托尼吗?我的意思是,用更恰当一点的方式?” 莫里亚蒂忽然靠近,深情地凝视着她:“当然愿意,不过你不觉得,现在的气氛更适合我们先做一点别的事情吗?” 茉莉慌乱地挪开目光,心头小鹿乱撞:“做……什么?” “——咳!!!” 托尼用力咳了一声,提了提外卖盒子:“门铃响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你们都没听到吗?哦……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断了什么?” 他挑眉看向茉莉,唇边勾起一抹坏笑,似乎带着揶揄。茉莉顿时脸上一红,匆匆站了起来:“我——我要上个洗手间。” 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托尼立刻把外卖一放,坐在了她刚才的位置,霸占了沙发中心:“你真无耻,吉姆。” 莫里亚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以为我早就跟你说过了?” “是啊,我太低估你了,我以为永远也不会有哪个眼光正常的女人会同意和你约会的。不过这只能证明你比我想象中更无耻。”顾忌着一门之隔的茉莉,托尼压低了声音,快速说道,脸上满是挑衅。“但你还是死心吧,吉姆,上帝派我来就是为了拯救迷途的羔羊的,有我在这里,你今天别想得逞。” 小猫托比跳到了沙发上,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莫里亚蒂盯着托尼鬈曲的黑发,手痒地摸了把猫头:“刚才你为什么叫我爸爸,托尼?” “……那只是一个失败的策略。我太低估你的无耻了。”托尼板着脸道。 “别啊,我还是挺喜欢这个称呼的。再叫一声爸爸听听?” 托尼怒视着他:“我才不会……” 冲水的声音传来,洗手间门被打开了。茉莉擦着手走了出来,看到托尼还坐在那里,不禁笑容有点尴尬:“嗨,托尼……” “——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吃吧?”美少年在沙发上魅力十足地微笑着,“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约定好的家庭聚会不应该为此而打断,况且我也并不介意这样一位美丽的女士加入其中——是不是,dad?” 茉莉:“……??” 莫里亚蒂耸了耸肩。 托比跳到了托尼膝上,心满意足地躺了下来:“meow~” “这栋公寓实际上属于当地的一个黑帮,供他们一些成员临时安顿和集会使用。爆炸前所有人就已经被疏散,尸体由一些群众演员出演,新闻则是买通了记者和电视台,才会以这种形式播放出来——而这一切的主使就是莫里亚蒂先生。他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引起某个人的重视。” “又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托尼自语道,活动了一下肩膀,“——数据进度完成多少了,贾维斯?” “百分之四十三。”贾维斯道,“您真的打算去信任莫里亚蒂先生吗?恕我直言,他似乎不像是您惯常会交付信任的类型。” 79.18.27.69.100 “吉姆, 吉姆, 杰米……”有人在莫里亚蒂耳边小声地呼唤着,一双冰凉的小手正拍打着他的脸颊,“快醒醒,吉姆……你都要错过了!” 莫里亚蒂只觉得有种粘性极强的东西把他的整个人都渗透了, 血管里就好像流淌着胶水一样,身体迟钝、头脑发昏、眼睛根本睁不开也不愿意睁开……但他已经被叫醒了, 而且热狗的香味在不停地往鼻孔里钻,被汗水黏住的灰尘也让皮肤开始不断发-痒, 睡得不舒服又外有诱-惑, 权衡了一秒, 他果断地控制着自己睁开了眼睛。 入目所及的是阁楼倾斜的屋顶和一张漂亮到让天使都自惭形秽的孩童的脸蛋,莫里亚蒂盯着那双又大又圆、海水般湛蓝美丽的眼睛,恍惚了那么一会儿, 才想起来这是他难得的朋友,从开裆裤时代就一起长大的安东尼。他们现在正在莫里亚蒂家的阁楼里, 调试着几件精密仪器, 准备模拟对月球发射激光。 “我错过了什么?”莫里亚蒂禁不住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把手臂枕在了脑后,“你该不会把热狗都吃光了吧?” “不, 我还给你留下了半个, 只是如果你再不起来的话, 就要错过比利被黄蜂蛰得抱头痛哭的精彩场面了。”安东尼用力地拽他起来, 兴致勃勃, “我做了点小小的调整,保证他逃跑的时候会直奔那个陷阱……” 比利是这片街区里称王称霸的大孩子之一,不过面对莫里亚蒂和安东尼,小恶霸们也只好乖乖夹着尾巴走路了。安东尼漂亮得不像话,莫里亚蒂又生来身体虚弱,两人还都对一些同龄人无法理解的东西感兴趣,原本正是被欺侮捉弄的典范对象,可谁让他们智力都远超常人,性格还从不忍气吞声呢?安东尼心肠软点,也就是以牙还牙,莫里亚蒂没事还要找点事来调节心情,谁惹上他可真就是倒霉大发了。 电脑滴滴的提示音响了起来,安东尼急忙转头,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哦,不……他从另一条路走了。” “总会派上用场的,捉弄一下比格太太家的斗牛犬也不错嘛。”莫里亚蒂漫不经心地道,从地上爬了起来,“你就该让我多睡一会儿,天都还没黑呢——” 安东尼成熟地叹了口气:“每个保姆都告诫我们白天不要有过多的睡眠,以免晚上该入睡的时候进入不了梦乡。” “那只能说明被窝冒险的时候到了。”莫里亚蒂和他轻轻碰了下拳头,“今晚记得给我留窗户——等等,托尼,那是你爸爸吗?” 笨重的显示屏上刚刚掠过了一串监控画面,一辆汽车在路上被一辆摩托车截住了,看型号正是安东尼的爸爸斯塔克先生的座驾。没过一分钟,斯塔克先生就打开车门下来了,和摩托车手面对面地说话。安东尼好奇地调整了望远镜的角度和倍数,有些惊讶:“爸爸怎么这么早就……”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了——摩托车手忽然间从腰后取出了枪支,对准斯塔克先生的胸膛按下了扳机! 莫里亚蒂的大脑一刹那变得一片空白,仿佛遇到了完全不能处理的事。尖锐的事实和不能接受的情感一刹那达成了巨大的反差,让他失去了思维能力和行动能力。他呆呆地看着车手拉开了副驾的门,对着安东尼的妈妈又开了一枪,抢走了提包扬长而去。世界仿佛已经陷入了静止,直到胸腔的憋闷感拉回了一点理智,让他想起来还要呼吸。他转过了头,看到了脸颊毫无血色、苍白得像商店里售卖的石膏人偶一样的安东尼。 奇异的痛感在心底孳生,莫里亚蒂忍不住碰了碰安东尼的手:“……托尼……?” 安东尼木然地转过了头。他动了动嘴唇,像是想问些什么,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莫里亚蒂冲下了阁楼,开始寻找电话…… 大学教授斯塔克夫妇遭遇拦路抢劫,双双遇害身亡,只留下了稚龄幼子,即将被送往远房亲戚家寄养。离开前的最后一晚,莫里亚蒂敲开了他的窗户,爬进了熟悉的被窝。羽毛被一如既往地温暖,安东尼的手却异常地凉。 “我总觉得这还是个玩笑。”寂静而空荡的房间里,男孩轻声道,“爸爸总爱开这种玩笑……他知道我那天会进行什么实验,早就录好了视频替代了监控,吓我们一大跳……妈妈怎么还不来揭穿他呢?” 莫里亚蒂没有出声,紧紧地抱住了安东尼。他们亲眼看过了棺椁中的斯塔克夫妇下葬墓地,被黑色的泥土一层层掩埋…… 安东尼被接走之后,他们很快失去了联系。倒不是因为什么客观因素,尽管作为企业高管的莫里亚蒂先生很快失了业、被迫迁居他乡、莫里亚蒂夫人又把家庭作得四分五裂、莫里亚蒂一度险些因为看护不周而丢了小命……只是莫里亚蒂的双手开始染上鲜血,也开始意识到自己本质上与曾经的伙伴有多么的不同……他所为之兴奋的喜爱的,恰恰是安东尼会所反对所憎恶的。 与其到时候再分道扬镳,不如一开始就形同陌路。莫里亚蒂冷静地下了决定,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他知道安东尼不可能会被他说服和同化,就像他本性中也没有什么能称得上正义善良的点一样。 但他们终究有一天还是又遇到了,以风头正盛的天才花花公子百万富翁科学家和年轻有为的同性恋数学教授的身份。 “……我没认错吧?”俊美到令富丽堂皇的环境都为之失色的安东尼略带惊喜和不敢置信地向莫里亚蒂举起了杯,“詹姆斯?” “我想你的确叫出了我的名字。”莫里亚蒂轻声道,几乎不想去掩饰眼里燃烧起的侵略性的烈火,“好久不见了……安东尼。” 他们重叙了旧日友谊,交换了联系方式,这次莫里亚蒂没有再下同样的疏远决定,因为托尼实在太过热情,而且太过……让人动心。他不知道托尼知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对他而言都充满了多大的诱-惑,他们迅速地又成为了彼此最要好的朋友,发现就算相隔这么多年他们也依然拥有着相当多的共同语言……他们的感情开始越来越好,好到莫里亚蒂都不怀疑有朝一日-他们会真正水到渠成地在一起。 直到托尼发现了他咨询罪犯的身份。 荷枪实弹的特工们包围了他的公寓,托尼用清晰的语调和稳定的语速平板无波地叙述着他所发现的那些证据和莫里亚蒂的犯罪事实……莫里亚蒂简直为他感到骄傲,他把莫里亚蒂教给他的那套推理方法完美地应用回了莫里亚蒂身上,短短几个月里收集到的罪证就足以让莫里亚蒂先死上二十次……他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的心上人鼓掌,询问他:“来点香槟吗?” 托尼收紧了手指,神情复杂:“吉姆……” “我曾经真心实意地为你打算过……我一度决定过要放过你,托尼。”莫里亚蒂轻声说道,拿起了酒杯,“因为我太在乎你,对我而言你就像是大脑的一部分,失去你我简直就失去了一部分人性……我知道对你而言我也十分重要,而如果任由事情发展下去,总有一天我会令你再经受一次心碎的痛苦。亲爱的,宝贝,甜心,我怎么舍得让你脸上再一次流露出那种神情呢?……但直到我们再次相遇时我才明白,那不过是种孩子式的天真,我根本就不在乎我们之间会有什么结局,我只想让你的人生全部有我的参与。” 托尼的神色间禁不住流露出了震惊:“……吉姆?” “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你只是朋友间的情谊吧?”莫里亚蒂盯着他,推过了细长的酒杯,“想想看吧,托尼……你曾经有多少次感慨过我对你说的话就算你泡妞最厉害的时候也没说过?为什么我总是拒绝留在你家里过夜?和我重逢的这几个月,你有成功约到过一个女孩吗?我想得到你,托尼……多谢你发现了我的身份,否则我还不知道该怎样撕开我正直的外表对你下手呢。” 托尼喉结滚动了一下,紧紧地握住了杯子:“恐怕你再也没有机会了,就凭你上个月做的那两件事情,美国政府就不可能在你化成飞灰之前让你接触到哪怕一立方毫米的自由空气了。” “那么我又在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呢?”莫里亚蒂柔声道,忽然间俯过了身,靠近了托尼,“……抱歉,我觉得我可能会需要失礼一下。” “……什么?” 莫里亚蒂按住了他的肩膀,吻住了托尼的嘴唇。 他吻得十分细致,仿佛在品鉴一件艺术品。从唇-瓣到上颚、从牙齿到舌尖,他温柔地勾勒着口腔的轮廓,和托尼交换着犹带酒水香气的津-液……而托尼没有推开他,反倒带着迷茫和迟疑地给了他回应。 仿佛轰然一声,莫里亚蒂心底真正燃起了烈火。 特工们在催促性地敲门,示意他们快点结束谈话,莫里亚蒂松开了托尼,忍不住吻了吻他颤动的睫毛。 托尼睁开了眼睛,神情迅速恢复了平静。莫里亚蒂被带走的时候,他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永别。 莫里亚蒂微笑了一下,对他说了句再见。 他们很快就再见面了。年轻的科学家被五花大绑地推进了房间,身上甚至还穿着实验时的防护服,形象十分地狼狈。莫里亚蒂从窗前转过身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他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一刻,神色间带着平静,甚至还有心情和莫里亚蒂打了个招呼。 “下午好。”他说道,“听说你被无罪释放了……我是不是应该说句恭喜?虽然我现在其实很想祝你早点被扔下地狱?” 莫里亚蒂耸了耸肩,吹了声口哨:“如果诅咒有用的话,二十年前我就已经长埋地下了。法律对我没用,亲爱的,早在你收集到那些罪证的时候就应该明白的……你竟然没有逃跑,真是令人感到吃惊,我以为他们应该已经警告过你了,我是决不会放过任何曾得罪过我的人的。” 托尼沉默了一下:“需要我把原因告诉你吗?” 莫里亚蒂的笑容消失了。他冷冷地看着托尼,忽然间伸手抱住了他。托尼身体一瞬间紧绷起来,却发觉莫里亚蒂只是环住了他的腰-肢,低头为他解起了绳索。过于靠近的身体距离让他的心脏开始不由自主地狂跳,他忍不住想说点什么来缓解自己的尴尬:“……我脖子上好像有根狗毛,可能是绑走我的那个人留下的……有点痒……” 莫里亚蒂手上动作不停,侧过了头,舌头在他颈上舔-了一记:“这样呢?” 火焰从舌头接触的那块皮肤上烧了起来,迅速燃遍了全身,托尼只觉得头脑嗡地一响,结结巴巴地道:“吉……吉姆!” “抱歉,我失礼了?”莫里亚蒂没什么诚意地说道,把绳子扔在了地上,抬头看着托尼,“那么接下来,我还会更失礼。” 托尼心里猛地一跳,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后背便猛地撞上了门板,迎来了狂风骤雨般的亲吻……莫里亚蒂几乎像是撕咬猎物的皮囊一样地扯开了他的实验服、撕碎了他的内-裤,眨眼间便让他衣不蔽体……然而事情却也就仅此而已,箭在弦上,他又像是个圣人一样地放过了托尼,钳住了托尼的下巴,凝视着他的眼睛。 “安东尼,宝贝儿,”他柔声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们干过一次以后就能两清了吧?就算只是对你而言?” 心跳渐渐平复,托尼冷冷地道:“那你大可以试试囚禁我、强迫我、培养我对你生出斯德哥尔摩情结甚至洗脑……” “我不喜欢强迫人,”莫里亚蒂专注地望着托尼,喃喃道,“我有个问题,甜心……在之前的相处中你一直把我当作朋友,那么在发现我的真面目以后,你爱上我了吗?” ……托尼吻上了莫里亚蒂。 整整一周时间,他们足不出户,在公寓里抵死缠-绵。他们放下了一切,忘记了彼此的身份和立场,犹如一对普通的情侣,陷入了爱情的狂欢。他们游览胜地,无话不谈,度过了一个月的甜蜜时光……但打破梦境的钟声终究会被敲响,一天晚上他们决定去买点夜宵,莫里亚蒂去了面包店买甜甜圈,托尼去了咖啡店打包两杯拿铁……然后他们拎着纸袋,从街头擦肩而过,目不斜视地走上了截然相反的两条道路。 好像一切真的彻底了结,托尼搬回了他儿时居住的街道,做回了自己的天才科学家,并开始侦破一些棘手的案件……而莫里亚蒂依旧披着他数学名流的外皮,在上流社会混得风生水起,经营着他犯罪咨询的事业。 一个是声誉渐隆的神探,一个是恶行昭彰的罪犯,他们无法避免地走向了对立面,迟早有一日会兵戎相见,你生我死,别无他路。 十年后的瑞士和平峰会上,他们终于再度相遇。没有什么久别重逢后的欣喜,因为无论莫里亚蒂还是托尼都很清楚,他们双方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什么。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你。”托尼轻声说道。 莫里亚蒂只是笑了笑,发出了邀约:“想和我一起去散散步吗?” 他们拿上了手杖,披上斗篷,顺着无人的小径一路前行,直至瀑布飞溅的悬崖边缘,中间几番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这一刻他们都希望过对方能够后退一步,放弃自己的决定,但他们没人能够说服对方……瀑布轰隆隆的震耳声响之下,两人终究沉默。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能找到这里……” “我并不在乎能不能挑起战争……”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停顿。托尼冷冷地道:“是啊,因为你最终总会挑起战争的。” 话说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托尼脱下了一只手套,甩到了莫里亚蒂脸上……他们很快扭打在了一起,用尽手段和力气,全神贯注地想要置对方于死地。托尼技高一筹,而莫里亚蒂从悬崖摔落……越来越快的下坠之中,莫里亚蒂闭上了眼睛,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但忽然间他感觉自己穿过了一层薄膜,世界忽然间变得清晰起来,一刹那无数记忆回归了脑海…… 疼痛如潮水般涌-入了他的感知,黑暗从眼前散开。莫里亚蒂发现自己仍然坐在记忆阁楼的地板上,双臂间抱着一动不动的杰米。他若有所悟地松开了手臂,被他的动作所带动,杰米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迅速地散落成了一地黑沙。 黑色的细沙中静静地躺着一颗红色的晶体,这是杰米灵体的“本质”,也是它彻底消失了的明证。 莫里亚蒂随手把它扔进了嘴里,在现实之中睁开了眼睛。 / 十几分钟之前,阿德里奇还在志得意满——他实在没什么理由不得意,计划即将圆满成功,副总统明天就会宣誓就职,过去的这些天里他拿美国总统和超级英雄钢铁侠打出的那份漂亮的广告已经基本开始收到成效,而不良的后果却会随着副总统的上-位烟消云散……前途一片光明,世界如此美好,阿德里奇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人生赢家。他倒了杯香槟,站在高高的船坞上,俯视着下方为了斩首总统的直播而忙碌的工作人员,不禁感慨了一番世事的无常——十几年前他被晾在楼顶上万念俱灰的时候,何曾想过自己还会有这样的一天? 感谢傲慢自大的混蛋托尼·斯塔克,十几年前激励了他的野心,十几年后又成就了他的事业。为了报答托尼,阿德里奇决定之后拿佩珀威胁他为自己完善配方的时候态度再嚣张一点——谁掌握了话语权,谁就能把别人踩在脚下,这正是托尼教他的呢。 做人莫得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阿德里奇自认为已经足够能体会这句话的道理了,却不知道老天爷就是个偏心眼,放在托尼身上,风水居然转得这么快!他接到了关于托尼和罗迪的消息,原本并没有放在眼里,只是安排了足够的人手应对,静待人自投罗网,却没料到托尼和罗迪并不是孤身前来,他们还带着将近一个排编制的钢铁装甲! 阿德里奇差不多都要骂人了。三十多个全盛状态的钢铁侠?这还打什么打,简直就是在欺负人!!!但他心里始终还留存着一点翻盘的幻想,毕竟经过了绝境病毒改造的战士们实在是战力惊人,总统和佩珀也都还在他手上,有了人质,托尼总应该忌惮一点吧! 判断了一下距离和手下们的实力,稍微思考了两秒,阿德里奇决定还是去找佩珀。刚好他的技术合作者玛雅也和佩珀在一起,他还可以顺便保护她一下,免得她受到战斗的波及。 然而阿德里奇的这次难得的良心未泯却并没有得到好报,他赶到地方的时候,玛雅正推着佩珀准备逃跑,看到了他以后,她非但没有感到惊喜,反倒用枪口抵住了自己的脖子,威胁阿德里奇放她们离开。阿德里奇不由得动了真怒,这天真的姑娘还以为自己真能够威胁得到他呢,她身上的价值早就被榨干了,绝境病毒之所以能做到现在的阶段,还多亏了托尼十几年前随手写下的一个公式——如果凭她就能够解决掉绝境病毒的不稳定问题,他也不必费力把钢铁侠拉入局中、逼-迫他为自己完善血清了! 阿德里奇直接抬手干掉了玛雅,解开了佩珀身上的绑缚带,挟持着昏迷的佩珀向战局稍微平静一点的地带走去。 建筑忽然间猛地歪了一下,天花板砸落下来。阿德里奇猝不及防地被压在了底下,等他调高身体温度融开金属板爬出来的时候,托尼已经到了眼前。 他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钢铁装甲,居高临下地看着阿德里奇,即使脸上犹带伤痕,也依然不掩俊美卓然:“佩珀在哪儿?” 阿德里奇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带着充满了恶意的冷笑:“来英雄救美?——可惜你来晚了,托尼——再早几分钟,没准你还能多救一条性命呢。” 托尼的眉头皱了起来:“谁?” “多无情啊,托尼!她到死都护着你的前女友呢,你却把她忘得一干二净?”阿德里奇大笑起来,皮肤上出现了岩浆般的色泽,“玛雅·汉森,我提醒过你,正是你在一-夜-情后给她写下的那个公式,才让我拥有了今天的力量——可惜我们的研究到今天遇到了困难,我们总也解决不好过热的问题,你看到的那些人形炸弹也就是这么来的……怎么样,托尼?有兴趣来帮帮我吗?这绝对是个划时代的发明,足以让你彪炳青史!” “我写下那个公式只是为了它能在医学上带来的突破,而不是为了让某些人牟取私利。”托尼冷冷地道,合上了面甲,“这么说,你其实随时都有可能爆炸了?” “在爆炸的那一刻来临之前,我已经足够让你尝尝它的威力了。”阿德里奇助跑了两步,向他跃起挥拳,“你能挡得住多高的温度?” 托尼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很快和他战斗在了一起。阿德里奇并不是在说空话,他真正地掌握了绝境病毒的力量,还特地做过格斗上的训练,招招狠辣不留余地,一时间竟然在穿着马克装甲的托尼面前占了上风。而托尼还在分神寻找着莫里亚蒂的身影,虽然他知道莫里亚蒂手里掌握着以太粒子,应该不会因为绝境病毒而出什么意外,但毕竟还有杰米这个不定时炸弹的存在,记忆宫殿也从几个小时前起就失去了联系…… 托尼心里还存着隐忧,打起来不禁有些束手束脚。阿德里奇敏锐地发觉了他的焦躁,但他只以为托尼是在为生死不明的佩珀而心神不宁,便决定用佩珀来刺激托尼。 “亲手葬送了旧爱性命的感觉如何?”他边打边嘲讽地道,“我似乎忘了告诉你,托尼?你压塌那块天花板的时候,佩珀正和我在一起。可怜的佩珀,她甚至还没完成第二阶段的改造……” 托尼抬手就给了他一炮,算着能量差不多了,从装甲背后脱离跳走,换上了另一具装甲:“星期五!搜寻生命反应!” 方才他脱离的装甲已经抱住了多嘴的阿德里奇,启动了自毁程序。巨大的爆炸声和火光传来,托尼已经降落到了他方才遇到阿德里奇的地方,开始一块块地掀开建筑碎片。 在一块碎片下,他发现了已经-血肉模糊的玛雅。玛雅脸上还残留着一丝不可置信,漂亮的眼睛圆睁着……托尼默然了几秒,为她合上了眼帘,转身继续寻找。 但当他终于搜寻到莫里亚蒂最有可能在的区域的时候,在战斗中已经毁坏了大半的建筑却支撑不住了,从下至上地开始垮塌。整座楼层都在迅速地向下坠落,而星期五终于给出了结果:“boss!莫里亚蒂先生正在下坠的那块楼板中!” 托尼忍不住咒骂了一句,一边调动周围的装甲,一边加速向下冲去。总算有装甲赶在楼板坠地之前接住了它,不过也差点报废了。托尼从废墟残片中扒出了仍旧在昏迷的人体,不禁一阵沉默:“……” ——这和佩珀本人也太像了吧!!!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莫里亚蒂,托尼几乎以为佩珀本人就在眼前。从发丝到指尖,以太粒子所造出的假象和原版完全一模一样。解开装甲蹲在莫里亚蒂面前,托尼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心里泛起了一股怪异的情绪——男友披着前女友的皮囊的这种感觉…… 忽然之间警兆升起,托尼背后一阵毛骨悚然。他毫不犹豫地向前扑去,后背却仍然中了一记,在地上翻滚了一圈。阿德里奇浑身燃烧着火焰,狞笑着向托尼走来,托尼踉跄着从地上爬起,阿德里奇又抡起手中的钢筋,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托尼倒在了地上,被阿德里奇抓-住高高举起,用力掼向了一片火海。 燃油沾在了身上,托尼忍着疼痛在地上滚了几圈,站了起来。阿德里奇手里的钢筋已经在高温下融化成了一滩铁水。他紧盯着托尼,语气里满是恨意:“托尼·斯塔克……都是因为你……” “你是不是以为我离开了装甲就失去战斗能力了?”托尼歪了歪头,活动了一下手指,“我会让你见识一下的,老兄……我可不是凭着装甲才成为钢铁侠的。” 气氛愈加紧张,战斗一触即发。然而就在这时,一旁昏迷的“佩珀”却忽然有了动静,睁开眼睛,略带迷茫地坐了起来……阿德里奇瞬间改变了主意,向“佩珀”扑了过去。“佩珀”只来得及惊呼了一声,便被一只高温的手臂钳住了脖子…… 阿德里奇脸上不禁流露出了得意的冷笑,托尼的神色却忍不住变得怪异起来。 “哇哦,看看这是谁?我们的大美女佩珀!”阿德里奇充满嘲弄地道,把头埋在了“佩珀”颈边,陶醉般地深吸了一口气,“哇……托尼,你到底是怎么舍得和她分手,投入了一个男人的怀抱的?” “……”托尼不忍直视地扭过了头。阿德里奇现在猥亵的就是他的男朋友好不好! “佩珀”却打定了注意要演戏,奋力挣扎着。阿德里奇不耐烦地收紧了手臂,“她”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艰难地道:“基……基里安……你是不会成功的……” 考虑到“她”毕竟还有用,阿德里奇稍微放松了一点钳制,继续刺激托尼:“坦白地说,我也有些后悔选择你做人质了,他看起来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你,佩珀。你们真的曾经是男女朋友吗?他不会是个天生的gay吧!——如果我现在干掉了佩珀,会不会正中你的诡计,托尼?” 托尼:“……” “离开这儿,托尼!”“佩珀”虚弱地喊道,“快走……他们给我注射了绝境病毒,我不会死的……” 阿德里奇不禁恼火起来:“看啊,痴情的姑娘,她居然到了这种地步还在为你着想?——你是不是有种专门用来诱-惑女人做炮灰的魅力,托尼?” 托尼:“……我有个问题,阿德里奇,在让你浑身着火的同时,绝境病毒是不是把你的脑子也烧光了?” “什么?” “不稳定的绝境病毒会导致爆炸,而成功改造一名战士需要相当长的适应时间。”托尼语调有些艰涩,“你就没有想到什么……?” 像是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阿德里奇脸色骤变。但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只手臂就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捏住了那颗鲜活跳动着的心脏。 “你提醒得太早了,托尼。”身形相貌都在迅速变回原样的莫里亚蒂半真半假地抱怨着,抽-出了手掌,“我还没玩够呢。” 阿德里奇身上的火焰熄灭了,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莫里亚蒂正准备抬脚向托尼走去,却发现情人脸上正带着种堪称狰狞的微笑。 “吉姆……”斯塔克先生语调温柔地道,“你是不是应该向我解释点什么?” / 托尼并没有来得及和莫里亚蒂算这笔被欺骗的帐,因为罗迪带着总统过来了。一有外人在场,莫里亚蒂立即就开始了表演,充分地展现了自己“柔弱、无辜、惨遭牵连”的形象,仗着只差一公分的个子,愣是抱着托尼的脖子赖在了他怀里,营造出一种“娇小依人”的假象。总统对他有多同情、罗迪有多么一头雾水,托尼就有多么的牙疼胃疼和手痒。他黑着脸把莫里亚蒂公主抱到了飞机上,还要想办法和佩珀罗迪他们统一口径对外圆谎……休息了几十分钟以后,他们又立即迎来了几场记者会……等赶完了几座城市、处理完绝境病毒事件引发的种种后果、接回了在空客上暂住的贾维斯后,时间差不多都已经过去一星期了。 但闲暇时间有了,托尼最终还是没有和莫里亚蒂算这笔账。因为莫里亚蒂主动向他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而且态度非常地诚恳。他深刻地反思了两人相识以来自己犯下的种种错误,着重痛陈了自己因任性和顽劣而导致的种种过失,几乎是从智力的层面上批判检讨了自己,让托尼心里诡异地升起了一种满足。紧接着莫里亚蒂又和他分享了自己在记忆阁楼中的经历,托尼就顺水推舟地转移了注意,认真地和他探讨了起来。 “事情是不是有点诡异?”托尼说道,“杰米应该是想对你进行反击,但从整体上看,你又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仅仅是多了段经历而已。” 莫里亚蒂摇了摇头:“这不是问题所在,我在那个世界几乎是度过了完整的一生,这根本不是以杰米的能力能驾驭得了的。它一定是借助了以太粒子的影响才以我们两人的记忆为模版搭建出了那样一个几近真实的世界……就连科技发展的水平也完全合乎逻辑,我甚至还记得你在我临死之前发表的一篇关于伽玛射线的最新研究论文,而在让星期五进行查找比对后,我发现这篇论文实际上并不存在。” 托尼眉头微微皱起:“就是前几天你留在我工作台上的那篇?” “所以事情就很有趣了。”莫里亚蒂轻声道,“既然这个世界事实上是以我们两人的经历为模版而搭建出的‘真实’世界,而无论是你对我的描述还是在网络的搜索中,斯塔克夫妇的死亡原因都是车祸去世……” 托尼骤然间用双手按住了莫里亚蒂的肩膀,嘴唇紧紧抿起。莫里亚蒂轻轻抱住了他。托尼尽力平稳着呼吸,片刻之后,他离开了莫里亚蒂的怀抱,用压抑的声音说了一句“我去调查”以后,转身匆匆离开了房间。 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调查起来必然不易。一直以为是意外去世的父母忽然被发现另有死因,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托尼才勉强恢复平静。而就在这时,神盾局又找上了门来——他们在为托尼和绝境病毒改造者在玫瑰岗的战斗收尾时,在一家商店的监控里发现了莫里亚蒂的杀人片段。尽管距离很远,影像拍摄得十分模糊,水流和施工又掩盖了一部分痕迹,但神盾局还是通过一些手段确认了莫里亚蒂使用了异能的信息,要求将他列入超人名单。 超人名单是神盾局用来记录有超能力的人和物体的名单,神盾局在维护世界和平方面手段十分铁血,一旦发现了不安定因素,要么就记录入名单进行监控,要么就投入监狱彻底剥夺自由,罕有人能够逃脱他们的法网。莫里亚蒂杀人手段残酷、又是钢铁侠的公开伴侣,理所当然地就成了高危人员,被要求接受监控。如果不是因为托尼还有个神盾局顾问的身份,他们甚至可能还会因为莫里亚蒂使用超能力杀人而对他进行制裁。托尼咬着牙去找神盾局局长弗瑞谈话,弗瑞后退了一步,但还是要求莫里亚蒂接受定期审查,还要先做一次整体评估。 考虑到莫里亚蒂毕竟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而且未来怎么样还是两说,托尼和莫里亚蒂商量过后,决定暂时同意这种条件。来给莫里亚蒂做评估的正是熟人寇森的小队,综合评测了异能等级和战斗能力以后,寇森带着另一个特工走进了他们上次见面的特殊房间,开始对莫里亚蒂进行心理评估。 “我想我们可以先跳过自我介绍这关了。”寇森微笑道,“你们应该已经在刚才的格斗测试中认识了,沃德?” 长相有种阳刚式英俊的特工板着脸点了点头——莫里亚蒂学习过柔术,而且力量奇大,虽然在实际交锋中还是他和梅占了上风,但是到现在他肋骨还痛着呢。 “今天想聊聊什么,菲尔?”莫里亚蒂把-玩着茶杯,扬了扬眉,“需要我从自己悲惨的童年生活讲起吗?” “一般悲惨的童年总会造就人性格中不同寻常的一部分。”寇森仍然带着好脾气的微笑,“但我不觉得从主观的叙述中能够推断出太多有价值的东西……还是来聊聊你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超能力的吧,莫里亚蒂先生。” 神盾局的工作做得十分出色,仅通过对现场的分析就找出了莫里亚蒂的杀人手法,并认定他的超能力与抽取生命力有关。这是个十分负面的超能力,而且发动起来让人防不胜防,再加上莫里亚蒂曾经坦白过自己的咨询罪犯身份,神盾局对他有所忌惮也是理所应当。 “我告诉过你,寇森,我曾经死过一次,长达二十六天时间。”莫里亚蒂漫不经心地道,“当我从沉睡中苏醒的时候,就已经觉醒这能力了。” “你对自己的能力的描述是什么?” “——交换,不等价的代换。”莫里亚蒂半真半假地道,“我可以抽取一匹马的生命力,催动残疾人长出肢体,也可以把一个人的生命力抽干,制造一片不该在冬天存在的树叶……这能力有时候限制很多,有时候也出人意料地好用。你们还用不着担心我会用它作恶,我更喜欢智力上的游戏。” “谁知道你会不会用这种邪恶的手段延续自己的生命?”沃德恶意地发问。 “我才二十三岁,先生!”莫里亚蒂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的年龄缩小了十岁,“我还有大把的生命可以挥霍……况且我还刚刚注射了绝境病毒,我想你应该很清楚绝境病毒是什么吧?” “从某种角度来说,绝境病毒能够为人提供源源不断的生命力,所以莫里亚蒂先生应该无需采取这种手段来保证自己的健康长寿。”寇森补充道,“但根据我们的研究,绝境病毒是有缺陷的……” “你觉得托尼解决不了这种问题吗?” “……斯塔克先生的确是个世间罕有的天才。”寇森道,“我们当然相信他能够为自己的伴侣解决这种难题,但就算是他也不可能保证你在无意识间使用这种能力。” 莫里亚蒂手指转了转杯子,唇角微微勾起:“那么神盾局有什么建议?” “我们会根据你的能力专门制作出一款抑制器……” “也包括定位装置,对不对?”莫里亚蒂冷冷地道,“如果托尼觉得需要抑制我的能力,他自己就可以动手解决。” “你觉得有个做超级英雄的男友撑腰就能够目空一切?”沃德站了起来,手掌撑着桌子,压迫性地注视着他,“斯塔克是你的男友,他为了你甚至放弃了相伴多年的女友,公开向全世界出柜……我们怎么知道他不会徇私?” “那就是你们的工作了。”莫里亚蒂摊了摊手,戏谑地道,“监督他啊!” 沃德:“……” 寇森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么说来你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了,莫里亚蒂先生?” “你们不需要监视我、防备我,只需要相信托尼就够了。”莫里亚蒂的神色认真起来,直视着寇森的眼睛,“托尼是个多么有责任感的人,我们都完全清楚。如果我仗着这种能力作恶,他一定会比谁都痛苦,然后第一个对我进行制裁。我爱托尼,为他不惜来到另一个世界,我不可能坐视着他陷入两难的境地,而即使有一天最坏的情况发生,你们也能够相信,他永远都会冲在最前面。” 莫里亚蒂的理由实在让人无法反驳,沉默了一会儿,寇森和沃德交换着神色。寇森起身离开了禁闭室,去和上级交涉,沃德留在桌边,继续盯着莫里亚蒂。 他似乎对莫里亚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目光中充满了探询。过了一会儿之后,他忽然把手伸到了桌下,关闭了一个仪器,然后走到门前,闭住了格栅。 “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莫里亚蒂先生。”沃德重新坐回了自己位置,姿势放松,摆出了不加防备的架势,“没有监控,没有录音,也没有测谎……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事情似乎变得有些有趣了……莫里亚蒂挑了挑眉,似笑非笑:“你希望和我聊些什么呢,沃德特工?” “我并不想特地针对你,只是……你知道的,总需要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白脸。”沃德耸了耸肩,“实际上我对你的超能力挺看好的,想想看啊,只需要付出一些牲畜的性命做代价,就能够让人重生肢体、恢复健康……这完全可以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受欢迎的人,甚至圣人,只有那些动物保护组织会跳出来指手画脚。谁会不需要一个百分百把人从死亡线上拉回的医生呢?作为一个特工,我绝不想和你交恶。” 莫里亚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喝了口茶:“我想你对我的能力大概是有些误解,沃德特工……它有很多限制,而且是不等价的交换。指望用牲畜的性命换取人类的延年益寿,这会是一个数量相当庞大的数字……只有人类才能给人类提供最好的补养,这也是它的邪恶之处。” “违悖人体自然衰亡的规律,这当然会付出更严重的代价。”沃德表示理解,“但……如果只是让伤者伤口复原,重生肢体呢?” “那就要看是什么类型的伤势了。”莫里亚蒂晃动着茶杯,忽然把手肘放在了桌面上,前倾了一下-身体,“新的伤口、轻伤当然会付出的更少一点,如果是陈年旧伤、危及性命的伤势,付出的代价就要比杀死一个人还大得多了……” 他语调轻柔,渐趋蛊惑:“但是人和人的性命本来就不是等价的,强者总能够理所当然地掌握更多的资源……就算是普通人,面临死的恐惧和生的诱惑时,也会选择并不重要的动物换取自己的生机,而对于强者,普通人又算得上什么呢?” 沃德的神色开始变得有些惊疑不定。迟疑了几秒,他模棱两可地道:“从你口中听到弱肉强食的理论总让人有些惊讶,莫里亚蒂先生……我以为你和斯塔克先生的观念会比较接近?” 莫里亚蒂勾了勾唇角,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了一串网址:“——我的个人网站,欢迎前去咨询。” 沃德定定地看着那串数字,直至水迹消失。他擦了一遍桌子,重新打开了被关闭的系统和房门。又过了几分钟,寇森才回来。他似乎已经得知了沃德的举动,略带诧异和询问地看了沃德一眼,坐了下来。 神盾局果然同意了莫里亚蒂的要求——不同意也没有办法,他们又不能强制性地把钢铁侠不听话的男友带走收监。弗瑞的态度很明确,既然托尼愿意承担责任,那么以后莫里亚蒂惹的祸全部要归托尼自己来收拾,包括但不限于莫里亚蒂使用超能力的后果。 莫里亚蒂又耐心地等了几天,终于在网站上发现了一条留言。 ——那是一个坐标,还有一个庞大到足以令人心动的金钱数目。 [小剧场] 晋江系统非说我一万三千二的更新比一万两千九的原章节字数少,只好再写个段子放这里。 亿万富翁、宇宙富豪、超级英雄斯塔克先生并不知道自己当年漫不经心地在莫里亚蒂先生的监护责任书上签下的名字后来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斯塔克!!!你家莫里亚蒂和洛基联手把瓦尔哈拉宫给拆了!!!理由是雷神和美国队长打架的时候……烧焦了你一缕英俊的秀发……???” 钢铁侠:“……星期五,去算维修费……” “斯塔克!!!你家莫里亚蒂把蜘蛛侠裸吊在大本钟上大风吹了一夜!!!理由居然是他辜负了你一腔慈父之心……???” 钢铁侠:“……结果怎么样,我能收养他了吗?……好吧心理咨询费我出……” “斯塔克!!!你家莫里亚蒂他娘的又双叒叕把一个外星文明给搅内战了!!!他说他闲着无聊就想找乐子……???你他妈到底养的什么危险人物!!!!!!” 钢铁侠:“……这条我可以假装听不到吗?” 被迫成为了宇宙首富拼命赚钱养赔偿基金的斯塔克先生有一个非常非常爱他、爱到愿意为他接过所有黑锅的男盆友。 莫里亚蒂先生的格言就是,谁都别想让我家托尼背锅!为了不让自己心爱的男票背锅,他决定主动把斯塔克先生能背的锅抢先背完! 复仇者联盟:科科! 超级罪犯们:科科! 阿斯加德:科科! 宇宙各大文明:科科! 二十万平行宇宙:科科科科科科!!! ……啊,真是美好又幸福的一对儿啊。 80.18.27.69.100 此内容代表您的全文订阅比例低于百分之八十[默默凝视.jpg] 十一点整,没人注意角落里的小程序员吉姆桌面上弹出了几个黑漆漆的对话框。在得到确定的回复后, 莫里亚蒂一点一点地敲下了字符。 [你好, 女士,想必现在你已经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了……] / 十一点半, 莫里亚蒂准时出现在了楼下的餐厅中。托尼还没到,茉莉已经等在了那里。她今天似乎精心打扮过,换了发型,也描了眉毛,不过不如莫里亚蒂——莫里亚蒂今天可是对着镜子鼓捣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出门,他换上了一条颜色鲜艳的高腰内-裤,却配了条低腰的裤子,t恤有些紧身, 一条长长的链子掠过锁骨,没入衣领……脸上和发型的细节修饰更不必说。反正茉莉看着自己的男朋友,脸一瞬间就红了。自从他们认识以来, 莫里亚蒂还没有那么地……撩人过。 莫里亚蒂望着她, 似乎也有些吃惊,脸上出现了局促的笑容:“……嗨,茉莉……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托尼还笑话了我,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郑重一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眼含惊艳地走近了茉莉。茉莉的微笑也有些局促——餐厅里有她的同事, 一些目光正投注在她和莫里亚蒂的身上……她很难让自己保持自然, 但体贴的莫里亚蒂挡住了那些目光, 带她走到了桌边:“我去拿餐点吧, 你今天想吃牛肉对吗?” 茉莉点点头,赶快把脸埋了下去,假装阅读着手机上的什么东西。但从她容光焕发的脸色和止不住上扬的唇角来看,现在的心情无疑是十分开心的。 莫里亚蒂很快端来了餐盘。这期间又过去了五分钟,托尼仍然没到。他给托尼发了条短信,过了几分钟才得到了回复:[我在苏格兰场。] 莫里亚蒂:“……抱歉,茉莉,我得打个电话。” 茉莉猜到应该是托尼,点了点头。莫里亚蒂走到一边,拨出了电话:“……托尼?” “……我在苏格兰场。”托尼若无其事地道,“你可以和茉莉先开始了,我晚一点再过去找你。” “……出什么事了?” “……一点车祸。”托尼相当平静地道,“今天上午我路过了一家车行,忽然觉得买辆车来开挺不错,于是我挑了辆第六元素——差不多只花了二百万镑,车行主人向我保证在那段路上试着跑跑没问题,但当我真的去尝试的时候,方向盘却出了点故障,我撞进了一个小型露天停车场……然后,我就被带到了苏格兰场。喔,别为我担心,雷斯垂德探长承诺我最多再过半小时就可以离开了。” 莫里亚蒂从这些话里嗅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雷斯垂德?托尼,普通的车祸可不会被报到雷斯垂德那里——” “是啊,在我不小心撞进那个停车场后,人们发现有辆车里正坐着个情绪崩溃的女士,身上还绑着许多炸弹,据说她几十分钟之前按照某个强盗的指使给一个人拨出了威胁电话,而那位先生会很高兴知道自己不必再担心一个无辜的生命去专心破案的,”托尼咬着几个重音,“dad。” 莫里亚蒂:“……” 真想把这得意洋洋的熊孩子从地球上扔出去啊!!! 他刚挂了电话,莫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boss!那个人质……” “我已经知道了。”莫里亚蒂阴沉沉地道,“蠢货,十二小时的时间还不够你们再绑一个来的吗!!这次绑远一点,去爱丁堡或者康沃尔,不要再让我看到意外!” 他对着玻璃挤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回到了餐桌前。 “亲爱的茉莉,”他甜蜜地道,“托尼遇到了点意外,大概来不了了,让我们开始享用午餐吧!” / 托尼还不够了解莫里亚蒂。在莫里亚蒂和夏洛克·福尔摩斯这样的人面前,托尼就像是个在和平环境里长大的天真小宝贝,根本不知道大人的世界有多险恶——不,这种比喻不太恰当,只能说是正常人永远无法理解怪胎的思维。假如莫里亚蒂现在对付的不是夏洛克,可能他会顺应托尼的愿望放弃这次游戏,转而从其它事情上寻找乐趣,然而这场对决意义是不同的……就算莫里亚蒂肯放手,夏洛克也会求着他继续的。 他比谁都了解夏洛克·福尔摩斯。假如游戏就此终止,无论是他还是夏洛克,都会感到大失所望的。 莫兰的动作很快,游戏得以继续。莫里亚蒂继续扮演着自己人畜无害的it部小职员。午餐达到了完美的效果,茉莉完全沉浸在了恋爱之中,还发了条幸福的博客。莫里亚蒂和茉莉粘粘糊糊了几十分钟,还特地下去教了她怎么用检查拼写的软件——虽然这些东西昨天他就教过了。差不多快三-点的时候,莫里亚蒂终于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夏洛克来到了巴茨医院,正在茉莉那里检查着那双迟到了二十多年的证物鞋。 掐着时间,莫里亚蒂下了楼。茉莉刚好正推开实验室的门,于是他紧跟在茉莉身后推门进去,目光在实验室里一扫而过,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喔,抱歉,我不知道……” “吉姆!”茉莉有点意外又有点忐忑。莫里亚蒂拘谨地笑了笑,用眼神询问着她,茉莉立刻说道:“进来,进来吧,吉姆。” 莫里亚蒂看得出她现在有些兴奋。事实上他也有点。他目光落在了正盯着显微镜的夏洛克身上,慢慢走近。而茉莉正毫无所觉地转身介绍:“嗯……吉姆,这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而这位……” 她忽然间有些尴尬地顿了顿,一头香蕉奶油色头发的男人善解人意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约翰·华生,你好。” “你好。”莫里亚蒂只看了他一眼,就把热情的目光放在了夏洛克身上:“所以,你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茉莉一直在对我提到你……你是在查案吗?” 他越过茉莉和华生,凑近了夏洛克。茉莉向夏洛克解释道:“吉姆就在楼上的信息部工作,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办公室恋情。” 华生捧场地发出了善意的笑声,而夏洛克带着嘲讽和不耐的微笑抬头看了一眼,低头吐出了一个词:“gay。” 茉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抱歉,你说什么?” 夏洛克顿时露出了假得掉渣的笑容:“——没什么。你好。”他对莫里亚蒂点了点头。 莫里亚蒂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神情,有意无意地用手指抹了下内-裤边缘:“你好……哦!”他不小心用手背碰掉了一只碟子,立即弯腰捡了起来,顺便在底下塞了张纸条:“抱歉,抱歉……嗯,我还是先走吧。” 实验室的门却在这时被推开了。迟到多时的托尼走了进来,目光先是从那只碟子和夏洛克身上扫过,然后才意味深长地落在了莫里亚蒂脸上。 “我还等着你去苏格兰场接我,结果你始终都没有来。”他笑得像个天使一样,半是撒娇地抱怨着,“dad,他们把我的第六元素扣下了,再给我买一辆法拉利好吗?” “哇哦……”他听到自己发出了一声惊叹,“你还活着?” 少年脸上迟钝地露出了迷茫的表情。过了几秒钟,他似乎才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目光从老旧的天花板和结网的灯罩上扫过,吃力地抬起右手,摸索着按住了腰侧。盔甲发出了咔咔的响动,一片片甲叶从中弹开收回。少年撑起手臂,从不断回缩的盔甲中滚落出来,躺在地毯上,吐了口气。 “是啊,这太疯狂了。”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发自内心的疲惫,“我竟然还活着……冒昧问一下,这里是地球吗?” 莫里亚蒂手指扣住了钥匙,慢慢地回答道:“是啊,这里是地球。” “呼……那看起来我的损失也没那么大了。”少年又呼出一口气,似乎恢复了点精力,翻身从地毯上坐了起来,友好地向莫里亚蒂伸出了手:“托尼·斯塔克。是你救了我?” 他仰头望着莫里亚蒂。阳光落在他鬈曲的黑发和小半片脸颊上,唇边带着微笑,眼睛显得亮晶晶的……让人无法拒绝他的友善。莫里亚蒂松开手指,也伸出了右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吉姆·莫里亚蒂。我只是对那件盔甲感到好奇,但是现在……” 盔甲在少年身后发出了“啪”地一声,彻底合拢,变成了一只外表斑驳的手提箱。 81.18.27.69.100 此内容代表您的全文订阅比例低于百分之八十[默默凝视.jpg] “你推测虫洞里有股能量对你和盔甲进行了改造, 这点应该是成立的。但你的记忆封锁只可能是出于自己本身的意愿,所以我认为问题的关键是, 这到底是你主动进行的,还是你潜意识的愿望?”莫里亚蒂道, “你有想过这可能是你潜意识在意识到危险后的自我保护么?” 托尼顿了两秒, 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不知道。” “所以你可以不必试图找回记忆, 当你的潜意识发觉威胁消失的时候,也许记忆就自己回来了。”莫里亚蒂道,“现在更重要的是验证你身体上都发生了什么变化……” “更重要的是找到回去的方法。”托尼直视着莫里亚蒂,语气严肃,“吉姆, 你可能还没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对这个世界而言我就是个入侵者……” “——而这恰恰是你必须信任我的理由。”莫里亚蒂打断了他,似笑非笑,“不管你是不想成为一个入侵者,还是因为过去的世界有令你留恋的东西, 还是两者皆有, 要想做到这一点,你就必须在尽量减少和世界接触的情况下找到回去的办法, 而我恰恰能够在这些方面帮助你。我可以给你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资源, 可以封锁你想封锁的一切消息, 甚至包括在你离开这个世界以后为你扫尾……但我没有那么善良, 这些帮助不会是无偿的。我更喜欢直白一点的利益交换, 而不是晓之以情……你想好要和我交换什么了么?” 托尼又顿了顿:“……所以很显然地, 我的钢衣已经不能算在交换条件内了。” “等我决定放你走的时候,我会还给你的。”莫里亚蒂耸了耸肩,“但是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会允许你落在别人的手上。” 车门开启,人们纷纷向地铁外走去。莫里亚蒂也站了起来,忽然听到托尼问了一句:“……昨天晚上,呃,你是在开玩笑吗?” 莫里亚蒂不怀好意地笑了,明知故问:“哪一句?” “嗯,咳……就是你表述自己性向的那一句。”托尼眼神飘忽,下车时险些摔了一跤,“……你说你是个gay……是真的吗?” 莫里亚蒂极尽温柔凝视着他,握住了他的肩膀:“托尼,宝贝儿,你应该知道你长着一张让人无法拒绝的脸……” 托尼:“……” 莫里亚蒂大笑起来,从地上拎起一个手提箱,塞进了托尼手中:“走吧,我都快迟到了。” 托尼纠结地提着箱子跟在他身后:“……我还有其它选择吗?” “甜心,这不是选择,而是交换。”莫里亚蒂发了条短信,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别忘了你的钢衣还在我手里……你觉得不考虑其他因素的话,我们能从上面解析出多少可用的科技呢?” “……我明白了。”托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来我只能选择成为帮凶了?” 莫里亚蒂转过身,轻佻地捏了捏他的脸蛋:“真聪明,宝贝儿。不过就算这样,我也是不会把盔甲还给你的。” “……” 莫里亚蒂让托尼在电梯前等着自己,首先去it部打了卡。几分钟后,他顺理成章地接到了经理的调配,吩咐他今天一天去帮助楼下化验室解决系统问题。 莫里亚蒂去接托尼。托尼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手提箱已经被打开了。里面不但有莫里亚蒂要求的护照、手机、电脑,还有两套全新的衣衫鞋袜,甚至还包括半打没拆封的内-裤……托尼对莫里亚蒂举起了一张纸:“十七岁,美国人,来英国探亲?” “法律对未成年人总是存在优容的,以防万一。”莫里亚蒂提起了箱子,“再过一段时间,我会给你弄来一个合法的英国国籍……你要学着改改口音了。” “我学过牛津腔。”托尼咳了一声,“不过真的有人会日常这么说话吗?我只是说——有点太正式——我还是暂时做我的美国人吧。” 莫里亚蒂扬了扬眉,按下了电梯楼层。 “首先……我们得确定,你还是个人。” / 莫里亚蒂只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就出去了。接触到了自己熟悉的东西,托尼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专注地忙碌了起来。莫里亚蒂刚好去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事情,一个中国走私团伙黑莲帮因为走私物的失窃而向他求助,他们希望能保住自己在这方面的良好信誉,拿回被偷走的物品。但在向莫里亚蒂求助的同时,他们又偷偷派来了一个杀手……莫兰对此感到很恼火,但莫里亚蒂要求他继续和黑莲帮接触,他们想要什么帮助,莫里亚蒂就提供什么帮助,而且还要推波助澜……他要让这件案子到达夏洛克手中。 处理完了一些基本事项,莫里亚蒂顺便夸赞了一下莫兰的知情识趣,他正发愁托尼的衣服问题——虽然他们两个体型差不多,托尼完全可以先穿着他的衣服,但是想想也能知道那场面会多让人心塞……嗯,还是先买个跑步机回家吧。 受到了boss的夸奖,莫兰趁热打铁地表着忠心:“其实在衣服下面我还准备了一打润-滑油和避-孕套……” 莫里亚蒂:“……” 把得力手下臭骂了一顿,莫里亚蒂回到了房间里。托尼正坐在椅子上,垂头看着笔记本的屏幕发呆。莫里亚蒂敲了敲门板:“已经快十二点了,你想先吃点午餐么?” “……我想先找个地方坐坐,咖啡厅,或者回家。”托尼的声音里带着点茫然,抬头勉强地笑了笑,“我发现了点惊人的事情……需要自己消化一下。” 他脸上是种很奇异的神色,莫里亚蒂分辨不出他的真实情绪:“……发生了什么?” “嗯……假如这是场赌局,你赢了,就这样。”托尼故作轻松地道,“你押中了正确选项,而我本希望那不可能……你相信吗?就好像是注射了什么超人血清,我现在已经……从数据上看,脱离了人类的范畴。我的骨龄只有二十岁,当然你我都知道这不符实……我的骨骼密度还是常人的二十倍,其它无论肌肉、内脏、血液……都比之常人有了不同倍数的提升。如果不是失忆了,也许我还能比较一下大脑是否得到了强化……哦,对了,我还有着惊人的自愈能力,要用比刺伤常人大上十五倍的力气才能刺穿我的皮肤,而这一点点伤口十秒钟后就开始痊愈了……” 莫里亚蒂大踏步走了过去,举起了他的左手,残留的血迹在白-皙的手掌上格外刺目:“——你刺伤了自己!?” “只是——只是一个实验……”托尼喃喃着,神色有些吃惊,“我没那么疯,不会无缘无故地伤害自己的,我是在确定这不会对我造成什么伤害之后才做的……嘿!你看到筐子里那些针头了吗?都是被我弄弯的,吉姆,我没事……” 怒火一闪而逝,莫里亚蒂放下了他的手:“……这些难道不是好事吗?你的身体得到了强化,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我身体里的弹片却变成了一种结晶体,正在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向我的心脏靠近……”托尼抬头看着他,艰涩地道,“如果不能做手术取走它们,或给我时间来改造反应堆……用不了一星期,我必死无疑。” 天才并不意味着自制力,但记忆宫殿是。莫里亚蒂拥有着一颗数学家的精密头脑,从幼年时起,他就接触了弗洛伊德的那套理论,成功地构筑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并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把有用的信息分门别类地储存了起来,随时调用。在普通人类如同呼入空气中的微尘一样地把驳杂的信息塞入膨-胀的大脑时,莫里亚蒂在处理更多的信息,给它们找到合适的归属——要么扔进垃圾回收站,要么成为某个有用的关键词。这是一块最有效的生物硬盘,也是一座最安全的宫殿,莫里亚蒂是整座宫殿的主人,他又怎么会意识不到外来力量的入侵呢? 托尼是个当之无愧的美少年,他拥有着一张堪称造物恩赐的脸。但这个星球上生活着七十亿人,被造物恩赐过的人不止一个,莫里亚蒂曾命人杀死过其中一些,也对比托尼更加完美无瑕的脸扣下过扳机……他不会仅仅因为一张脸而心动,令他心湖泛起波澜的是托尼的眼睛,或者说在托尼苏醒的那一刹那,从他眼中传导出的那份力量……莫里亚蒂不知道托尼那时在他眼中看到了什么,但他所看到的,是能够让他获得满足的东西。 这是种新奇的体验,莫里亚蒂花了好长时间才发觉是哪里不对。他险些忘了自己天生就不是正常人,正像是天生的瞎子无法理解后天失明的人对光线颜色的怀念和遗憾、天生的聋子不能明白声音对人类有多必要一样,他天生就不觉得自己的灵魂有什么残缺的地方,又怎么会为成为正常人而产生渴望呢?他有时候的确会伪装成正常人,表现出正常人的情感,但那只是出于需要,而不是必要……所以,托尼对他的那种发自灵魂的吸引力,到底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82.18.27.69.100 此内容代表您的全文订阅比例低于百分之八十[默默凝视.jpg] 天才并不意味着自制力, 但记忆宫殿是。莫里亚蒂拥有着一颗数学家的精密头脑, 从幼年时起, 他就接触了弗洛伊德的那套理论,成功地构筑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并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把有用的信息分门别类地储存了起来,随时调用。在普通人类如同呼入空气中的微尘一样地把驳杂的信息塞入膨-胀的大脑时,莫里亚蒂在处理更多的信息, 给它们找到合适的归属——要么扔进垃圾回收站,要么成为某个有用的关键词。这是一块最有效的生物硬盘, 也是一座最安全的宫殿, 莫里亚蒂是整座宫殿的主人,他又怎么会意识不到外来力量的入侵呢? 托尼是个当之无愧的美少年, 他拥有着一张堪称造物恩赐的脸。但这个星球上生活着七十亿人, 被造物恩赐过的人不止一个,莫里亚蒂曾命人杀死过其中一些,也对比托尼更加完美无瑕的脸扣下过扳机……他不会仅仅因为一张脸而心动, 令他心湖泛起波澜的是托尼的眼睛,或者说在托尼苏醒的那一刹那,从他眼中传导出的那份力量……莫里亚蒂不知道托尼那时在他眼中看到了什么, 但他所看到的,是能够让他获得满足的东西。 这是种新奇的体验,莫里亚蒂花了好长时间才发觉是哪里不对。他险些忘了自己天生就不是正常人, 正像是天生的瞎子无法理解后天失明的人对光线颜色的怀念和遗憾、天生的聋子不能明白声音对人类有多必要一样, 他天生就不觉得自己的灵魂有什么残缺的地方, 又怎么会为成为正常人而产生渴望呢?他有时候的确会伪装成正常人,表现出正常人的情感,但那只是出于需要,而不是必要……所以,托尼对他的那种发自灵魂的吸引力,到底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事实上不难推测。 莫里亚蒂可以在思维里为自己制作一个安全屋,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潜意识;托尼也可以去封锁他过去的记忆,但他同样也无法控制他的潜意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些噩梦和心理问题是由什么引起的,他有一个独立而成熟的人格,不会因为对一个陌生人短时间内萌生出的好感而发生改变。第一天晚上的风平浪静足以让莫里亚蒂怀疑引起他噩梦问题的是那些环绕在心脏周围的小小红色晶体,托尼说它们在虫洞里变异之前曾是弹片……但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使金属在血肉中变成结晶?如果这点能够找得到科学理论支撑,为什么只要他把手放在托尼的心口,托尼的噩梦就会立即平静下来? ——是那些晶体影响了托尼和他的情绪,对他产生了吸引,让他感受到了渴望。 明知这东西对自己来说应该算是危险品,莫里亚蒂却对它产生了兴趣。他也不打算改变现状,因为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他才会对托尼产生最初的好感,他所基于理性判断和内心需求所做出的决定都只有一个……他喜欢托尼,不介意永远把他留在身边。托尼恰好也配得上他,这难道不就是最令人满意的状况了吗? 至于托尼的来历、他的记忆、他会不会离开……这些事情,他有耐心去一样样地解决。 沉默地开门进屋,莫里亚蒂走上了狭长的楼梯。托尼的脚步在他身后。他们进了客厅,电视仍然在播放着《欢乐合唱团》。莫里亚蒂重新坐在了沙发上,就着冷掉的披萨,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电视剧。 “……那些晶体。”托尼喃喃道,几乎被淹没在了电视剧的声音里,“其实我有所预料……我受到了影响。” 莫里亚蒂抬头看了他一眼,抬手关上电视,示意他坐下。托尼的脚步却没有动弹,嘴唇紧抿:“你说过我可以对你提要求。” “不必如此,托尼。”莫里亚蒂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道,“我们只是坦诚布公了,不是已经把过往的关系割裂了。我的确想得到你,但并不是出于欲望的需求。我们之间的确从一开始就不平等,却不意味着我们不能拥有平等的关系……你可以继续叫我吉姆,我不会感到冒犯的。” “真不敢相信你事实上像个圣人一样,只是付出给予,而没有要求得到的东西?” 莫里亚蒂恶劣地微笑着:“我有啊,是你呀。” 托尼:“……按照我应有的年纪,我应该已经成家了,没准都有孩子了。” “——但我们都清楚问题在哪里。”莫里亚蒂猛然起身,靠近了他,“如果你解决不了我们之间的奇妙吸引力,恐怕不管你能不能顺利回到自己的那个地球,你都必须和我绑在一起了。” “——是啊,离开你以后我就连独自睡一个安稳觉都做不到。”托尼自嘲地道,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见一见我的钢衣。” “我不可能把它给你。” “但如果想要研究清楚我身上的变化,没有比从它入手更合适的了。”托尼强硬地道,盯着莫里亚蒂,“拿走它的这几天里,你手下的科学家应该已经分析出一些数据了吧?它是金钛合金的,但它现在还仅仅只是这种材料吗?” 莫里亚蒂慢慢地道:“当然不。那群蠢货甚至花了三天才从上面刮下了一点点粉末,然后告诉我这并不是地球上的工艺可以合成的。他们给我的只有不断的惊呼……还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推测。他们觉得在这些金属的每个分子里都结合着一股稳定的能量,破坏起来十分困难,但破坏后的结果也十分惊人……” “——他们研究不出更多东西了。”托尼道,“把钢衣给我,或者至少让我看看它,看看你们的检测结果……我甚至可以在你们的监督下使用它,这都没什么问题。我必须得从那上面寻找线索。” 莫里亚蒂耸了耸肩:“我会考虑的。” 托尼还想说些什么,却猛然间闭上了嘴。他在莫里亚蒂满不在乎的神情里沉默了十几秒钟时间,才艰难地开口道:“你说我们是平等的……” “嗯哼。” “而你并不是只付出给予……” “我又不真的是个圣人,托尼。”莫里亚蒂咏叹般地道。 托尼握紧了拳头,盯着那张可恶的脸:“……而你却说你对我不是出于欲望的需求?” “快呀,托尼,”莫里亚蒂笑眯眯地道,好整以暇地站在他面前,“我还等着去睡觉呢!” 托尼露出了一种仿佛喝咖啡喝到一半发现冰块里冻着苍蝇一样的神情。他的拳头始终蠢-蠢-欲-动,却又不得不放松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瞪着莫里亚蒂,在他颊边吻了一下。 “晚安吻。”英雄先生咬牙切齿地道,“不会再遭到什么额外的索取了吧?” “事实上,一直都有。”罪犯先生好整以暇地道,“你漂亮的胸肌一直在向我发出邀请呢。” ……托尼最终还是扑了过去。 / 莫里亚蒂悲哀地体会了一把疏于锻炼的业余自由搏击爱好者和经验丰富的东方拳术专家的力量差距——他颧骨上多了一块乌青,领子下面就更别提了,而托尼仅仅是被他绊了一跤,两人后半夜的打斗几乎全成了如何合理利用屋内工具的智力游戏……等到他们终于偃旗息鼓,公寓里的家具也都被破坏得差不多了,整个客厅惨不忍睹,战场甚至蔓延到了浴-室和床-上…… 看起来在屋里是没法睡了,他们只好又回到了托尼地下室里的临时床铺上。坦白地说这里环境真不怎么好,不过之前他们也这样凑合过两天了,所以一时间竟然没人提出什么意见。 “假如你敢在我熟睡的时候做出什么小动作——”托尼刚躺下,又警惕地翻过身来,盯着莫里亚蒂警告道。 莫里亚蒂沉默了几秒,笑容有些狰狞:“托尼,我只是需要扮演一个同性恋,在遇到你之前,我交往的所有对象都是女性的。” 托尼举起了一只拳头,认真地看着他:“你现在表现得就像是一只阴险的猴子,既想得到香蕉,又想推卸责任。” “……”莫里亚蒂举起了双手,无辜地道:“我可什么都没做过。好吧,以后也不会做。”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至少在他把武力值提升上来之前…… 托尼又盯着他看了两秒,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然后慢慢放下了拳头:“希望如此。” 他转过了身,拉起了被子。莫里亚蒂乖巧地躺在他背后,呼吸平稳下来,似乎已经做好了进入睡眠的准备。 过了一会儿,托尼道:“明天……那顿午餐……我会去巴茨医院找你的。” “嗯?” “茉莉是个好姑娘,总不能让她因为我的失约而伤心。”托尼的语气颇为自负。 莫里亚蒂沉默了一会儿。 “这倒没什么问题,托尼,”他轻柔地道,“但是你准备用什么身份和我们继续共进午餐呢?” 托尼:“……” 他愤怒地抄起枕头,一把砸在了莫里亚蒂脸上。 嗯,真是个祥和的夜晚啊…… “……贾维斯,贾。嗯哼,看来我在起名方面还是颇有品味的。”托尼自言自语般地道,手臂撑在桌面上,露出了思索的神情,“你应该已经了解到我们现在的处境了……有什么建议吗?” “情报不足,无法完成分析。一个好的建议往往都是建立在充足的数据上的,先生。” “不用考虑太多,我们现在没时间去获取充足的数据。”托尼道,“现在我来问问题,而你来想答复——我知道自己失忆了,和人大战一场,掉进了一个黑洞,来到了另一个宇宙的地球……我知道我的失忆——我对记忆的封锁,是为了保护什么,我认为让它们继续呆在我的脑子里会不安全,但这似乎都是潜意识的动作,我不知道我是否也删除了你关联的数据……我删除了吗?” “没有,先生。”贾维斯的声音显得稳重而宽容,“在您扛着一枚核弹进入奇塔瑞人的星空后,我就和地面断开了联络,然后因电量不足而陷入了休眠。当我第一次在钢衣里醒来时,您已经陷入了昏迷。我获取了一些来自方舟反应炉的能量,紧急对现状进行了分析处理。” “……听起来故事很多。”托尼道,“所以我独自一人扛着枚核弹去对抗了外星人?你知道,这听起来很酷。我是个英雄吗?” “毫无疑问,先生。” “贾维斯,在你睡着的时候,有个坏蛋对我说,我在按照自己的理想模式扮演一个英雄。我讨厌这种形容。”托尼手指微微用力,带着椅子转了个圈,“这么酷的人是托尼·斯塔克,我在做出这种决定的时候一定来不及想自己到底该用英雄的身份思考还是托尼·斯塔克的身份思考。是的,我是个英雄,但我是自己决定这么做的。记住这一点——不过好像你也没出错过。出错的总是我。” “先生,我觉得您对人工智能的认知也发生了偏差。” “是啊,是啊,万事皆有可能出错。”托尼喃喃着垂下了头,又扬了起来,“我——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的潜意识。我——我似乎得了焦虑症,贾维斯。不,别跟我说话,让我静一静……” 他颤抖着手握住了杯子,咖啡亮棕的液面摇晃得厉害。他执拗地盯着桌子上的一个小小的黑点,似乎要把它看进眼里,眼角开始发红……过了大概十多秒钟,贾维斯道:“先生,我认为您应该尽快进行一次心理评估,以及一次体检。您经历了一次十分危险的战争……” 83.18.27.69.100 此内容代表您的全文订阅比例低于百分之八十[默默凝视.jpg]  “……贾维斯, 下次我问你问题的时候,不要只说一半。”托尼松了口气,“那些被抬出来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这栋公寓实际上属于当地的一个黑帮,供他们一些成员临时安顿和集会使用。爆炸前所有人就已经被疏散, 尸体由一些群众演员出演, 新闻则是买通了记者和电视台, 才会以这种形式播放出来——而这一切的主使就是莫里亚蒂先生。他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引起某个人的重视。” “又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托尼自语道,活动了一下肩膀,“——数据进度完成多少了,贾维斯?” “百分之四十三。”贾维斯道,“您真的打算去信任莫里亚蒂先生吗?恕我直言,他似乎不像是您惯常会交付信任的类型。” “——而且还很像是我通常会打倒的那种人,对吧?”托尼有些出神地道, “我们是应该站在对立面,毕竟他是个——嗯哼,社会的毒瘤。但我现在还没办法去穿上我的钢衣,我不知道你是否明白这种感觉,贾维斯, 不是因为我对他产生了某种感情,而是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人。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他。” “我——我还是建议您尽快进行心理评估, 先生。”贾维斯道, “这已经偏移了我对您的数据建模……” “我会去做的。”托尼微微皱眉, “——但有时候不必用数据决定一切, 难道过去提供这些数据的我和现在做出决定的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吗?就算没有了过去的记忆, 我仍然是托尼·斯塔克。” “——希望您是正确的,先生。但您不打算去找回过去的记忆吗?” “至少要等我弄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封锁它们吧,贾维斯。” “也许您只是在进行防御,先生。您意识到了这些晶体的危险性,也意识到了那些记忆可能对它们造成的影响……” “——等我做完了手术再来提这件事吧。”托尼不想多提,道,“记下来,记在我的日程表上。还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吗?不——别提问题,我还想暂时享受一下平静的时光。为了把你偷出来,我可真的是有点累了。找点事情来让我放松一下吧。” “……有一个,先生。”贾维斯停顿了两秒,道,“莫里亚蒂先生正在发出一条指令,他要求一名名叫格木的男人进入伦敦,为他让一个保安‘保持安静’。” 托尼啪地合了下手,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容。 / “——托马斯,我以为你是最应该明白我的脾气的。”莫里亚蒂把-玩着一支笔,阴恻恻地道,“我们认识了差不多有二十年,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为我打理那些犯罪生意……我信任你的能力,把最值钱的那些收入都交给了你,可你现在却告诉我,我们马上就要损失今年以来最大的一笔入账了?” “但我以为事情并不难解决,吉姆。”一个男人坐在办公桌左侧的一把椅子上,轻声细语地道。他个子瘦高,头发浓密,戴着一副学者式的眼镜,细长的手指如蜘蛛一般搭在苍白的手背上,“我们及时发现了问题,因此也拥有充足的解决问题的时间——就像以前一样,只要一发子弹,一个杀手,那个保安就能永远闭嘴,在我们得到那三千万英镑之前,没人能再知道画里的奥秘。” “我现在不想杀人,托马斯。”莫里亚蒂把笔扔在了桌子上,向后靠住了椅背,“想办法让他学会闭嘴,忘掉自己的发现。你可以给他一小笔款子,拿他的家人去威胁他……” “亚力·伍布里奇没有家人,他单身,人际情况简单,唯一的爱好就是观星,也正是因为这个爱好才让他发现了画里的不对劲。”托马斯道,“恐怕他也不会对封口费感兴趣,据我所知,他已经把事情告诉了一名大学教授,只是对方暂时没有相信他而已。” 莫里亚蒂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在迫使我做杀人的决定,托马斯?” “——因为这正是最正确的决定,也是以往的你会做出的决定。”托马斯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你还记得自己咨询罪犯的身份吗,吉姆?还是说你开始变成一个好人了?为了那个从天上掉下来的美国男孩?” 莫里亚蒂微微挑眉,看着自己的财务总管:“你觉得我变了?” “毫无疑问。”托马斯道,“你变得优柔寡断了。看看你最近做出来的事——那个本来应该死去的老妇人,那栋被炸毁的公寓——你居然请了一帮演员来完成这些事?明明只有真正的死者才是最好的演员!我认识的那个吉姆,从十几岁的时候起就可以利用一个空包裹让一家六口自相残杀,那个首要的报复对象到现在还呆在重犯监狱里,再看看你现在——你为什么会不想杀人?” “——因为用不着这种手段,我也能达成所愿。”莫里亚蒂轻声道,“我不知道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嗜血的屠夫,凡事只会用暴力去解决?你应该庆幸自己和我认识了二十年,托马斯,不然我会把你的牙齿一颗颗敲掉,扔进鱼缸的鹅卵石里。” 托马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么说,如果有必要杀人,你也会杀了?” “为什么不?”莫里亚蒂敲了敲扶手,不耐烦地道,“但我现在不想杀人,我希望你能记住——把格木找来,吓唬吓唬他,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了。” 托马斯深吸一口气,慢慢站了起来,躬了躬身:“我会记得的。” 门关上了。 / “……先生,我觉得您现在不适合……” “很适合。”托尼把眼镜架在了鼻梁上,按了下镜架上的一个按钮,“——能投影个东西给我吗,贾维斯?——谢谢。” 一支扳手的三维结构图出现在了托尼的视界中,托尼吹了声口哨:“就好像又回到原始时期了一样。” “先生,我还是建议您——” “进度多少了,贾维斯?” 声音无奈地顿了顿:“百分之百。” “很好,这样你就能为我提供必要的援助了。”托尼试了试背包的重量,穿上外套,弯腰系着鞋带,“现在告诉我格木的位置。” “格木已经进入了伦敦,正在接近目标。” “吉姆呢?” “——卧室的灯已经熄灭了,也许他睡着了。几个小时前他向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手机发送了一张图片,地点是泰晤士河南岸沙滩。” 托尼直起了腰:“一个擅长赤手空拳杀死对手的大个儿,一个上夜班的保安……把东西扔进水里的确是个好主意,根据泰晤士河的涨潮时间和保安的经过时间,这地方一定会是明天出现线索物品的地方……不,不是绑架案,那幅画太值钱了,他要的是让保安闭嘴。那就是打算误导福尔摩斯这是个杀人案了?” 他耸了耸肩,自言自语道:“不管怎么样,揭穿一场骗局总是件好事——贾维斯,我以前有收藏过这类值钱的画吗?” “您会去收藏一些具有上升价值的画,先生。”贾维斯答道,“毕竟在发明钢衣之前,您除了这个钱就没地方花了。” “胡说,我还做慈善,送女人礼物。”托尼随口反驳了一句,站在了门口。“现在我们可以出门了吗?” “已为您准备好出行车辆。祝您出行愉快。” 穿着一身低调的运动服,背着个帆布背包,托尼压了压帽沿,走出了这栋大楼。一辆不起眼的轿车正停在大楼门口,没有熄火。托尼自然而然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他顺利地出了庄园,开始向伦敦方向行驶。贾维斯已经在眼镜上投影出了地图,一个代表着杀手格木的红点正向着代表保安亚力的绿点逐渐接近着。 “计算出最优路线,贾维斯。”托尼把眼镜拿了下来,“你来指挥导航——这玩意儿看得我头晕。我真该把屏幕改进一下的。” 音响里放起了摇滚,托尼随着曲调轻轻摇晃着身体,很快开进了无人的街道中。 凌晨两点多的伦敦很宁静,托尼可以放任自己把车开得快一点。亚力才刚刚出门,格木正在他必经的那段河岸旁等待着……托尼估算了一下距离,把车停在了几百米外,从背包里拿出了电棍和迷-药喷雾,静静地等待着。 几分钟后,美术馆的保安亚力从他的车旁走了过去。等他走出几十米后,托尼打开了车门,也悄悄地跟了过去。 他的打算很简单,这会是一次黑吃黑,一个对莫里亚蒂的小小恶作剧。当格木准备带走人质的时候,他就从背后击昏杀手,抢走人质,放他去报警……想象一下莫里亚蒂得知这一切后的表情,托尼就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很充足的理由在这件事里扮演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正义使者。 “——有辆汽车正在接近,先生。”贾维斯提醒道,“昨天下午的时候这辆车曾在庄园里出没过。里面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托马斯·希金斯,41岁,莫里亚蒂先生的好友兼下属,在伦敦一所小学内担任数学教师。他们进入了监控盲点,先生。” 84.18.27.69.100 此内容代表您的全文订阅比例低于百分之八十[默默凝视.jpg] 耳机里正放着比吉斯的摇滚, 十分具有辨识度的男声正温柔地唱着:“……i was a midnight rider on a cloud of smoke(我是烟云里的午夜骑士) i could make a woman hang on every single stroke(我能让女人们神魂颠倒)……” “i was an iron man(但我铁石心肠)……”莫里亚蒂踩了个节拍, 轻声哼唱着。他优哉游哉地转过了一个街角, 赫然发现那声巨响的源头就在超市前面的马路上——一群人正围在街道中心, 拿着手机对着里面拍照。从这个角度, 莫里亚蒂能够看到一个巨大的落坑,还有一些隐隐约约的红色物体……但不像是他想象中的血肉肢体。他摘下耳机,靠近了人群。刚往大坑中心看了一眼,莫里亚蒂就差点忍不住狂笑了起来——搞什么!!iron man?? 地面上满是裂纹和碎石,落坑中央是一具漆着红色和金色的人形盔甲,喷漆的表面带着不少破损和划痕,但可以看出工艺十分精湛, 带着种简洁的美-感。它从天空以高速坠落, 没有任何减震,看起来却并没有什么零件上的缺失或变形……莫里亚蒂感兴趣地微微挑眉, 就他所知, 世界上能够达到这种硬度的材料可不多…… 念头在脑中转了转, 莫里亚蒂调整了一下状态,忽然间一脸惊怒地冲进了大坑:“老天!这是我的‘iron man’!谢特!我的模型!他们居然把他从热气球上扔了下来!不,不,上帝啊……我这些年来的心血……我的模型……” 莫里亚蒂深深埋着头, 手指发颤地抚摸着盔甲的手臂, 那样子简直痛不欲生。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怀疑地问道:“这是你的东西, 先生?我好像认得你, 你是我楼上刚搬来的邻居……” “是的, 我刚刚从莱斯特搬来,住在那栋公寓里。”莫里亚蒂微微提高了声音,以便让所有围观者都能听到,“我以前一直在莱斯特生活,因为在巴茨医院得到了一份新工作才搬了过来……我是个模型爱好者,这是我最心爱的作品,合金打造,花了我好几年时间,我准备拿他去参加今年在东欧举行的一场比赛的……可现在全完了,谢特!” “出什么事了?”警察的询问声终于响了起来。有人回答道:“有件盔甲从天而降,把路面都砸坏了,先生……这个人说这是他的模型,被人从热气球上扔下来的。” “我很抱歉,我很抱歉,我愿意缴纳处罚金,毕竟这件事情因我而起。”莫里亚蒂举起双手,站了起来,红通通的双眼显得格外可怜,“我要杀了格林……我一定要去告他……你们要为我作证,先生们,他把我心爱的模型从天上扔了下来!这件模型价值五万英镑,花光了我的所有积蓄,我……” 他表现得太激动,好像下一秒就会崩溃的样子。两名警察面面相觑,有点被他吓住了:“……冷静,先生,如果有必要,我们会为你作证的……你叫什么名字?” “吉姆·莫里亚蒂。”莫里亚蒂无精打采地道,“我在巴茨医院找到了一份工作。不,我现在根本就不想工作了,我一定要让那个人渣好看……” 警察不得不好好安慰了他一番,才勉强打消了他满脑子的灰暗念头。又在警局费了一番周折,编了一篇曲折动人的故事,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莫里亚蒂终于如愿以偿地把那具从天而降的盔甲带回了家。 盔甲不知是什么材料,反正分量很足,起码有二百公斤。莫里亚蒂不得不叫了辆车,和司机两人辛辛苦苦地把它搬上了楼。放下盔甲的那一瞬间,木质地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响声。 “boss,我觉得您现在的居住环境不太适合摆放这种收藏品……”司机委婉地道,目光恋恋不舍地在盔甲上流连,“你不觉得它可以暂时存放在我肯宁顿花园路的房子里吗?我可以把它放在客厅里,定做一个玻璃展柜……真酷,全是战火的痕迹。” 莫里亚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塞巴斯,你知道这是什么材料做的吗?” 司机诚实地摇了摇头。 “金钛合金,即百分之九十九的金和百分之一的钛制成的合金,每克的造价约合三十镑,内部价。”莫里亚蒂伸手敲了敲盔甲,“听,实心的。所以,你让我把六百万英镑送给你在客厅里做装饰?” 司机:“……” 莫里亚蒂一脚把他踹出了门。 房间里现在只剩下了莫里亚蒂和那具盔甲。他之所以判断这是具盔甲而不是机器人,是因为如果是后者,那它的造价未免太过昂贵,而且以专业人士的眼光看,它的确曾经经历过战火,而且交战估计很激烈……目前为止,莫里亚蒂还没听说过有哪个势力研发出了可用于战争的机器人,还如此奢侈地把这样一个机器人投入了使用之中,所以他推断,这很可能是某个中东酋长有钱没地方花,出于保护考虑给自己弄的一件实用性有限的可穿戴式战争装备。然而不管怎么样,以那种速度和力道撞击地面,如果盔甲里装着的是活人……那么他一定死定了。 莫里亚蒂愉快地吹着口哨,摸索着盔甲身上的按钮。现在无论是谁都别想轻易把它从莫里亚蒂手中弄走了……从天而降几百万,这种好事真希望天天都有呢。 “啪”地一下,他按到了盔甲头部上的一个隐藏式按键。盔甲的面罩发出了一道轻响,松动下来。莫里亚蒂做好了面对一堆碎肉的准备,伸出一把钥匙,缓缓地掀开了面罩。 一张带着血污的脸露了出来。 一瞬间好像被什么击中,莫里亚蒂情不自禁地吹了声口哨。 那是张介于男人与男孩之间的脸,神态安详,如同沉睡一样。他有着白-皙的肌肤,鬈曲的黑发,高-挺的鼻梁,柔细的睫毛,嘴唇像朵粉色的蔷薇,唇边还带着一丝笑纹……他全身都被盔甲包裹,只露出沾染血污的脸庞,却仿佛散发出了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让莫里亚蒂不由自主地靠近。 ……像个天使。莫里亚蒂心底浮现出一个词汇。他半跪在少年身边,端详着那令人惊艳的面容。 这些血液不是新鲜的,而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莫里亚蒂用食指轻轻碰了碰,血迹竟然像粉末一样地从少年脸上擦落下来。而且如今距离撞击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少年的皮肤却依然柔软,没有任何出现尸斑或尸僵的征兆,也没有任何从高空坠死的人所拥有的特征…… ……难道他还活着? 莫里亚蒂忍不住试了试少年的鼻息。不出所料,毫无动静。他遗憾地叹了口气,怜悯地在少年额头上印下一吻,准备起身去找点工具,把少年从盔甲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然而就在他即将起身的时候,少年忽然毫无预兆地发出了一声惊喘。伴随着剧烈的喘息,一双眼睛骤然睁开,落入了莫里亚蒂眼底。 托尼倒是心绪不宁了一会儿,可能是因为莫里亚蒂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他跟着莫里亚蒂上了楼梯,踌躇了一会儿,才道:“可以……带我参观一下这里么?” 一间破旧的公寓,从上到下的使用空间不超过八十平米,有什么可参观的?莫里亚蒂打量了托尼一眼,体贴地点了点头:“好啊,你想先看看卧室吗?” “……好。”托尼喃喃着,眼神游移,“这里看起来不太像有两个卧室?” “只有一间,但挺宽敞,三十平米。”莫里亚蒂说着打开了卧室门,“只有一张床,两米宽。” 托尼有些不自然地走了进去,试着坐了坐:“……床垫不错。” “我让人新换的。”莫里亚蒂挑了挑眉,“你介意和我睡一张床吗?” “我好像没有第二张床可以选了。”托尼坐在床边抬起头,昏黄的灯光洒在脸上,显得他轮廓格外柔和,而眼睛格外明亮,“总比睡沙发强多了?不过冒昧问一下,既然你是个……嗯,boss,为什么不把居住条件弄得更好一点?虽然我理解有时候是为了伪装需要,但是……总不至于会有人潜入你的家里吧?” 莫里亚蒂忽然对他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托尼,你是个花花公子对吗?” 托尼诧异地看着他:“……是的。” “那你对女人一定很有办法吧?”莫里亚蒂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揽住了他的肩膀,态度十分亲切,“你看,我收留了你,还把自己的床分一半给你睡……你不会介意在某些事上帮我点小忙吧?” “是啊,好像没什么错,可我记得我已经付出了我的钢衣,而且你刚刚承认自己是个犯罪头子……”托尼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我不会去犯罪,我只是个咨询顾问,为那些感到迷茫的人提供一点有效的帮助。”莫里亚蒂诱哄道,“托尼,你说你是个天才,那你就应该明白天才有多孤独……在这个世界上,头脑能够同我比拼的人不多,我必须给自己想办法找点乐趣,才不至于无聊至死。刚巧现在我发现了一个几乎能与我势均力敌的人……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和他对决一场呢?” 85.18.27.69.100 此内容代表您的全文订阅比例低于百分之八十[默默凝视.jpg] 门缝里亮着光。托尼把拇指印在把手上, 滴地一声轻响, 灯火通明的客厅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莫里亚蒂正坐在正对门口的一张沙发上,穿着一身睡衣,却好像穿出了国王的气势, 手臂搭在扶手上, 面无表情地看着托尼。托尼反手关上了门:“……你醒着?” 莫里亚蒂盯着他看了两秒,慢条斯理地举起手来, 鼓了鼓掌:“哇。哇哦。凯旋归来,值得恭喜。把问号去掉,你知道我醒着,因为我会在早晨六点钟爬起来的原因再清楚不过了。” “用不着这么阴阳怪气。”托尼硬-邦-邦地道,“我现在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再清楚不过了——我觉得我们该正式地谈一次,开诚布公地谈谈,不提及那些所谓的感情因素, 直接说说自己面对某些事时会做出的真实判断。” 莫里亚蒂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这话说得简直像分手一样,而我们还没交往过呢, 托尼。” “——我承认,我的确感觉你很不一样。”隔着十几米的距离, 托尼的镜片有些反光。莫里亚蒂看不见他的眼睛, 却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正浮现出一种隐忍的神色。“管它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罪犯, 全世界有至少百分之三十的案件都同你有关, 不管你有没有直接杀死过一个人, 每天因为你间接死去的人却不知道有多少……你手上染满了罪恶和血腥, 而我竟然会对你抱有期待,认为你也许是值得信任的,觉得你那套自圆其说的逻辑也有可取之处——就像个天真的孩子在做梦一样。多谢我现在梦醒了,然而我直到现在还觉得应该听听你是怎么说的……如果你的确有话要说的话。”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冷凝。莫里亚蒂慢慢地站了起来:“……我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托尼。” 托尼喉咙里短促地发出了一声冷笑,收紧了手指。 “我知道你因为什么而愤怒,但你现在想听的显然不是我对这件事的解释。”莫里亚蒂轻声道,“我不知道你是从怎样的一个世界来的,托尼,但它对你来说一定很美好……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也是,哪怕到处都充满了无聊、无聊、无聊……但我能找乐子的手段比我的许多仍禁锢在道德躯壳里的同类要多得多。也许如果我拥有过一个幸福的童年,现在也会是个标准意义上的好人,会成为一个学者,或者打造一个商业帝国……但我没有。我是在一种相当冷漠的环境下长大的,人们像是被上好了发条的机器,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莫里亚蒂先生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不苟言笑的上班族父亲,而莫里亚蒂夫人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一个把全部爱意都奉献给了孩子的家庭主妇……邻居扮演着邻居,园丁扮演着园丁,只有孩子才只是他们自己,会简单地根据自己的喜恶来决定是跟汤姆玩还是排斥杰西。 “但这未免也太过简单了,他们的思想就那样赤-裸裸地摆在我的面前,好像正等着我去破坏。我轻而易举地就能毁掉他们之间的友谊,扭转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这又有什么意思呢?我宁愿一直旁观,保持安静,让自己游离在团体边缘……假如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也许我也不会走上今天这条道路。但有一天莫里亚蒂先生忽然失了业,按部就班的生活被打破了。仅仅三个月,我们从干净整洁的公寓里搬了出来,莫里亚蒂先生开始酗酒,莫里亚蒂夫人渐渐忘了每天整理房间,他们之间开始争吵,无休止地互相指责,最后将战火蔓延到了我的身上……我好像忽然间变成了世界上最坏的孩子,长着一副倒霉相,头发乱糟糟的,不合群也不聪明,身体虚弱,没有任何特长,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荣耀。我又容忍了他们几个月,直到莫里亚蒂夫人开始打我。你知道后来她怎么样了吗?” 手指在脖颈上一划,莫里亚蒂歪了歪脑袋:“——她不小心用刮眉刀割伤了手指,感染肉毒杆菌死了。” 托尼脸色有点变了。 “从那以后,莫里亚蒂先生就变得格外听话。”莫里亚蒂声音轻柔,“他又去找了工作,某一天我发现柜子里的护照和现金都不见了,他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我不得不去雇了一个女人扮演我的母亲,好让我不至于被送进孤儿院里。我还得想办法养活自己,不管是用什么手段……我天生的能力让我很快找到了适合的财路,而我很高兴地发现,我被闲置的头脑能在犯罪活动中得到充分的利用……我喜欢这份工作,它让我发现了这个世界可以有多么有趣。” 他走近了托尼,拿下了他的眼镜,戴在了自己脸上:“你瞧,这像不像是一种宿命?我原本有机会去成为一个好人,但命运给了我另外的选择。和常人比起来,我的确天生就缺失某些东西,但我不是个天生的罪犯。不,我不是说我有可能会因为你而改变,成为大好人莫里亚蒂……我只是在用一种更容易让你理解的方式告诉你,我和你天生就是不一样的。托马斯违背了我的命令,但他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托尼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自己的怒火,一字一顿地道:“我根本不想打你,莫里亚蒂。我真想杀了你。” “——而你做不到。”莫里亚蒂漠然道,“你知道自己的能力,没办法对一个实力远低于你的普通人下手,还是在他未曾伤害过你的情况下。你能做到的只有把我送进监狱,但这不是你的世界,法律的手段裁决不了我。你无能为力。” 托尼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门把手。门把手发出了一道奇怪的声音,随着他的动作而深陷下几个指印:“……那我还能怎么做?” “让我心甘情愿地为你改变游戏规则。” 莫里亚蒂摘下了眼镜,认真地看着托尼:“你缺乏对罪行的权衡能力,而我有。如果你希望世界和平,我就能让所有的英雄都没有用武之地。我们是不是对立的由你说了算,托尼……我们可以是相互一体的。” “……解释一下保安的事吧。”托尼沉默了十几秒钟,松开了门把,声音沙哑地道。他好像忽然间变得特别疲惫,没有回应也没有反驳,莫里亚蒂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无力。 莫里亚蒂没有再逼近他,反而后退了一步,给他留下了安全的空间:“托马斯是我的邻居,他是个马凡综合征患者,在学校里也一直属于被排挤的对象。有一次他偶然间发现了我咨询罪犯的身份,从那以后就开始变了……我想他是有点崇拜我,可能有些太崇拜了,所以他无法忍受自己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人而被打破,假如没有你,我无论要求他放过多少人他都不会有任何异议的。” “那现在呢?” “我看重他的就是他对我无条件的忠诚和判断能力。”莫里亚蒂轻柔地道,“而现在这两者他都失去了。我觉得你可能不希望我杀掉他,所以我把他送进了监狱里,让他‘好好静静’。” 托尼一时间流露出来了不知所措的神情,沉默下来。 莫里亚蒂对他伸出了一只手:“来吧,托尼,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长得好看是种天赋,但如果再加上好身材,那就是没天理了。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拥有着一张完美到简直令这间破旧的公寓蓬荜生辉的脸,肌肉线条流畅的漂亮身材,好看到没天理,更反-人-类的是他还拥有着一颗完爆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天才人物的精密大脑——假如托尼没说谎,那么他至少拥有一个思维宫殿。仅凭这一点,他就足以从莫里亚蒂面前摆脱花瓶身份了。 莫里亚蒂简单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目前所掌握的信息。首先必须接受的是,托尼来自另一个地球,两个地球之间的人文历史大致相同,但多了一些关键性的东西,导致总体的科技水平要高于这个世界。托尼的记忆里缺少具体的事件,知识储备却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他能说出方舟反应堆的主材料是振金,记得它的原产地是非洲,却说不出是哪个国家,也不知道反应堆内芯所用的合成元素是谁第一个发现的……但事情好笑就好笑在这里,托尼所封锁的那些记忆对这个世界来说毫无用途,他所掌握的那些知识反而才是这个世界迫切需要的。 “但我不可能毫无理由地封锁自己的记忆。”托尼转着笔,啪地在纸上戳了个黑点,“我觉得也许应该换个方向思索——还记得我穿越了一个虫洞吗?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情况,我一定不会选择那样做——也许还是被动的,我的钢衣没电了,剩下那一点点备用电源只够把它自己折叠起来的……感谢这个设计,不然你就得花两个小时时间把我从里面拆出来了。所以,想一下,当我发现我可能会迷失在虫洞里,完全不知道自己将会去往何方的情况下,为了防止外星人窥探到我的记忆从而对地球做出什么妨害,我选择封锁了自己的记忆……嗯哼?有点牵强。” 86.18.27.69.100 此内容代表您的全文订阅比例低于百分之八十[默默凝视.jpg] 莫里亚蒂在烤箱上面发现了一个崭新的摄像头,它还调皮地左右转了转, 像是在跟莫里亚蒂打招呼。莫里亚蒂挂断电话, 从邻居家的楼梯攀上顶楼,果然看到隔壁楼顶的广告牌边正坐着一个人。 他跨过了一堆障碍物, 走到了托尼身后。一台笔记本电脑就扔在碎酒瓶和破衣服中间,上面切着二十多个监控画面。托尼就坐在天台边缘,两条线条漂亮的腿交叠在一起,大-腿上放着一盒薯条, 手里还拿着一罐啤酒。 听到了脚步声,他摘下墨镜,回过头来, 举了举手里的铝罐:“来一点吗?” 莫里亚蒂弯腰从广告牌架子下拿起了一听, 坐在了托尼身边。托尼随手把披萨盒子递了过去,自己拿了一块:“伦敦的风景挺好的。听说这里的建筑物都是十九世纪遗留下来的?” “它们现在都是我的了。”莫里亚蒂耸了耸肩。 托尼笑了起来,眼里带着促狭:“你肯定没在一天之内花掉过这么多的钱吧,it部的小职员先生?” “钱对我来说没有用处,地产也没有。”莫里亚蒂启开啤酒,漫不经心地道,“你想问问我有什么感觉?我不会因为花钱而觉得心痛或者愉悦, 钱对我来说连数字都不是, 它只是用来激励猴子的香蕉。请问你在一天之内花掉所有财产的感觉如何,百万富翁先生?” “……你肯定是记错了, 我说的是亿万富翁。我有钱到能把整个纽约炸翻天再挨家挨户地进行赔偿。”托尼嘀咕了一句, “这种比喻听起来挺糟糕的……激励猴子的香蕉?你不觉得看着猴子为了香蕉上蹿下跳的样子的确挺好笑的么?……你看, 你笑了!你肯定就是那么想的,所以香蕉对你来说还是有用处的,嗯,我喜欢这个比喻。” 夕阳在缓缓西沉,灿烂的晚霞在托尼脸颊上投射-出晕红。他眼睛显得亮晶晶的,脸上神采飞扬。莫里亚蒂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举起铝罐,又喝了一口:“你不是为了香蕉才请我上来吹风的吧?” “……你真不会聊天,吉姆。”托尼郁闷地道,“喝喝酒,看看风景,聊聊人生——我以为这才是正常剧情。” “你好像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会聊天。”莫里亚蒂反唇相讥,“你一张嘴我就猜得出你要说什么台词了,‘嗨吉姆,我花掉了你那么多钱,还要拆掉你的房子,你肯定会血本无归的!’‘哦老天,我都心疼坏了!那可是我做了无数次吓唬小孩的坏人才积攒出的存款!’‘哦,如果是我就不会为了这个心疼,我可以炸沉整个美洲大陆再挨家挨户给他们的死尸进行赔偿!’……你可真会聊天啊,托尼·斯塔克先生?” 托尼忍不住抖动着肩头开始了闷笑,没过两秒钟,闷笑就变成了大笑:“吉姆……哈哈哈……我真的有那么讨人厌?哈哈哈……” “如果你能把和女人搭讪的一半天赋放在男人身上就好了。”莫里亚蒂微微挑眉,“看着我,托尼……想象你要和我搭讪,你准备都说些什么?” 托尼止住了笑声,定定地看着莫里亚蒂。他忽然间把披萨盒子从两人之间推了下去,按住了莫里亚蒂的肩膀,脸上满是认真:“我想请你看一场风景。” 他瞳孔里映着夕阳的光辉,璀璨到几乎令人无法直视。巨大的烟尘蓦然间从他身后扬起,一栋楼房轰鸣着倒塌下来。他们身边的广告牌忽然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响,带着整幅支架从天台上砸了下去。莫里亚蒂当机立断地抱着托尼滚下了天台边缘,托尼却把脸埋在他颈间大笑:“新世界!” 震动声停住了。莫里亚蒂恼火地松开了手,恨不得在托尼耳朵上咬一口:“……这就是你的计划!?” 托尼仍然在大笑:“没有什么计划……好吧,我承认我坐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爆破……你不觉得那场景真的很不错吗?‘砰!’地一响,一声来自十九世纪的哀嚎!我喜欢香蕉……” 他笑着笑着,声音渐渐低落下来。沉默地在莫里亚蒂颈间埋了半晌,托尼撑起手臂,坐了起来:“我想跟你谈谈。” 身边还滚落了几罐啤酒,莫里亚蒂随手打开了一罐,抛给了托尼:“说。” 托尼仰头喝了口酒,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觉得……我很困惑。” 莫里亚蒂给自己也打开了一罐。泡沫从开口间涌了出来,沾湿-了他的虎口。他看着泡沫一层层塌陷,轻声道:“因为我?” “因为我自己。”托尼喃喃道,“真奇怪,我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记忆,却仍然在被过去的世界观所困扰着。我不知道我过去都干了些什么,但是显而易见的……绝不算是个好人。你说金钱就是激励猴子的香蕉……我需要这香蕉,香蕉就是科学的门环,每扣一次,它才会吝啬地开出一条头发丝那么宽的小小-缝隙……我知道自己很有钱,但这些钱都是如何积累的?我脑子里还有很多关于武器制造的资料……我的研究方向似乎一直没有脱离过战争。假如我靠战争发财,那我就绝不算是个好人……而我有一天竟然体会到了自己应当负担的责任,去成为了一名英雄……” 他皱着眉头曲起双-腿,望着晚霞看了一会儿,又灌了口酒:“我决不是当英雄的材料,哪怕我的确做出了英雄才会做的事情……不,我不是想讨论自己到底是不是个英雄的。我今天花掉了五百万英国人一年的总收入,今后可能还要花掉更多,假如没有这笔钱,也许我现在只能苟延残喘了,而这笔钱却是你的犯罪收入……我不是在指责……该死,我就是在指责,追究过去没有意义,但假如你想,你绝不可能找不到办法全身而退……我说这些不是在要求你当个英雄,我只是……想起了我自己。” 他自嘲般地笑了起来:“没有过去的记忆,我对自己的一切推断都只是臆测……不管我过去对这些问题是怎么想的,我一定都有完备的理由,而且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正因为对自我的无知,现在我才茫然。我捉摸不透自己的想法,更不知道那些已经根深蒂固在脑海中的印象到底是对是错、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产生或适用的,我可以给自己列出无数种可能,然后从中寻找到最符合逻辑的那一个,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过去不重要,我们过去犯的错总会在将来有结果,我想守护想创造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它会符合我的期望吗?一个和平的、正义的、完美的光明世界……但我能做什么?以暴制暴?我想阻止所有犯罪,而我现在的消费也许本身就是在促使犯罪……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团乱麻。” 莫里亚蒂却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在茫然什么了……你找不到自己的立场了,托尼。你对自己过去的推断和你内心的观念是违和的,你没有过去的记忆,因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持有这样的观念。你觉得花我的钱很别扭,因为这是我的犯罪收入,是因为我在那个肮脏血腥的世界里所拥有的地位而得来的,为了这些赖以维持你生命的金钱,也许暗地里会孳生出更多犯罪,而你曾经甚至为了一个世界的正义而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这种方式和结果又怎么会是你想要的呢?” “……差不多吧。不过我可能没那么高尚……” “——托尼,你说你是个英雄,但这是个身份,而不是一重面具。”莫里亚蒂放下啤酒,凝视着他的眼睛,“你和英雄的身份之间又有什么冲突呢?你认为以英雄的角度去下决定和以你自己的角度去下决定有什么不同?——以英雄的角度,你觉得你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但以你自己的角度,你又的确留在了一个犯罪者身边,花着他的犯罪收入去给自己维持生命,而且就算你这么茫然纠结,你也依旧没打算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反倒积极乐观地接受了他的帮助,去给自己的康复做一切准备……以英雄的身份,你现在就该试图感化我或者杀了我,但以托尼·斯塔克的身份,你根本不可能对我下手,也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对不对?” 托尼忍不住按上了自己的胸口:“……吉姆,我告诉过你我很茫然……” “那就让我来说。”莫里亚蒂冷酷地道,“你把这两个身份分得太开了,英雄在你心里就是个完美的形象,他无私、善良、正义、光明,拥有着人类能够拥有的一切完美品质,眼里揉不下一粒沙子,但托尼·斯塔克不是。你在扮演一个英雄,但你没想过的是,所有的英雄本质上都是人类,人类拥有的一切劣根性英雄全部拥有。英雄只是把更美好的那些面展现给了别人,并不代表他们就不存在黑暗面。你以为英雄就不用为带不带-套的问题而烦恼了吗?你以为英雄就不用解决尿急的烦恼了吗?你以为英雄……” 托尼瞪着他:“别说笑话,吉姆!我现在很严肃!” 莫里亚蒂面无表情:“……就不需要考虑两条铁轨上绑着两个人,一个是女朋友一个是亲妈,只能救一个人但到底救谁的问题了吗?” 两秒钟后,托尼绷不住了,扶着他的肩膀开始大笑,好半天才痛苦地捂着肚子止住了笑意,一本正经地道:“其实我最关心的还是一个问题,假如可以从别的途径得到乐趣,你可以停止犯罪么?” 莫里亚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托尼,假如你是个军火商,靠发战争财来支持爱好,有朝一日-你忽然想负起责任,于是宣布不再出售武器,你想过后果会是什么吗?” “嗯哼?我不知道,反正我会解决的。” “我知道,这是我的专业领域。”莫里亚蒂按住了他的肩膀,“我是个天生的咨询罪犯,我从几岁时起就开始设计犯罪了,二十多年以来,我在这个领域取得了别人无法超越的成就,也掌握了一股惊人的势力,我甚至让地下世界按照我的规则去运行——假如我退出了,不再是咨询罪犯,那么地下世界必将会渐渐回归到无序之中,你认为是让地下世界至少在我有生之年保持规则的好,还是重新陷入混乱的好?” 87.18.27.69.100 此内容代表您的全文订阅比例低于百分之八十[默默凝视.jpg] 他跨过了一堆障碍物, 走到了托尼身后。一台笔记本电脑就扔在碎酒瓶和破衣服中间,上面切着二十多个监控画面。托尼就坐在天台边缘, 两条线条漂亮的腿交叠在一起,大-腿上放着一盒薯条, 手里还拿着一罐啤酒。 听到了脚步声, 他摘下墨镜,回过头来,举了举手里的铝罐:“来一点吗?” 莫里亚蒂弯腰从广告牌架子下拿起了一听, 坐在了托尼身边。托尼随手把披萨盒子递了过去, 自己拿了一块:“伦敦的风景挺好的。听说这里的建筑物都是十九世纪遗留下来的?” “它们现在都是我的了。”莫里亚蒂耸了耸肩。 托尼笑了起来,眼里带着促狭:“你肯定没在一天之内花掉过这么多的钱吧, it部的小职员先生?” “钱对我来说没有用处,地产也没有。”莫里亚蒂启开啤酒,漫不经心地道,“你想问问我有什么感觉?我不会因为花钱而觉得心痛或者愉悦,钱对我来说连数字都不是, 它只是用来激励猴子的香蕉。请问你在一天之内花掉所有财产的感觉如何,百万富翁先生?” “……你肯定是记错了,我说的是亿万富翁。我有钱到能把整个纽约炸翻天再挨家挨户地进行赔偿。”托尼嘀咕了一句,“这种比喻听起来挺糟糕的……激励猴子的香蕉?你不觉得看着猴子为了香蕉上蹿下跳的样子的确挺好笑的么?……你看, 你笑了!你肯定就是那么想的, 所以香蕉对你来说还是有用处的, 嗯, 我喜欢这个比喻。” 夕阳在缓缓西沉, 灿烂的晚霞在托尼脸颊上投射-出晕红。他眼睛显得亮晶晶的,脸上神采飞扬。莫里亚蒂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举起铝罐,又喝了一口:“你不是为了香蕉才请我上来吹风的吧?” “……你真不会聊天,吉姆。”托尼郁闷地道,“喝喝酒,看看风景,聊聊人生——我以为这才是正常剧情。” “你好像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会聊天。”莫里亚蒂反唇相讥,“你一张嘴我就猜得出你要说什么台词了,‘嗨吉姆,我花掉了你那么多钱,还要拆掉你的房子,你肯定会血本无归的!’‘哦老天,我都心疼坏了!那可是我做了无数次吓唬小孩的坏人才积攒出的存款!’‘哦,如果是我就不会为了这个心疼,我可以炸沉整个美洲大陆再挨家挨户给他们的死尸进行赔偿!’……你可真会聊天啊,托尼·斯塔克先生?” 托尼忍不住抖动着肩头开始了闷笑,没过两秒钟,闷笑就变成了大笑:“吉姆……哈哈哈……我真的有那么讨人厌?哈哈哈……” “如果你能把和女人搭讪的一半天赋放在男人身上就好了。”莫里亚蒂微微挑眉,“看着我,托尼……想象你要和我搭讪,你准备都说些什么?” 托尼止住了笑声,定定地看着莫里亚蒂。他忽然间把披萨盒子从两人之间推了下去,按住了莫里亚蒂的肩膀,脸上满是认真:“我想请你看一场风景。” 他瞳孔里映着夕阳的光辉,璀璨到几乎令人无法直视。巨大的烟尘蓦然间从他身后扬起,一栋楼房轰鸣着倒塌下来。他们身边的广告牌忽然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响,带着整幅支架从天台上砸了下去。莫里亚蒂当机立断地抱着托尼滚下了天台边缘,托尼却把脸埋在他颈间大笑:“新世界!” 震动声停住了。莫里亚蒂恼火地松开了手,恨不得在托尼耳朵上咬一口:“……这就是你的计划!?” 托尼仍然在大笑:“没有什么计划……好吧,我承认我坐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爆破……你不觉得那场景真的很不错吗?‘砰!’地一响,一声来自十九世纪的哀嚎!我喜欢香蕉……” 他笑着笑着,声音渐渐低落下来。沉默地在莫里亚蒂颈间埋了半晌,托尼撑起手臂,坐了起来:“我想跟你谈谈。” 身边还滚落了几罐啤酒,莫里亚蒂随手打开了一罐,抛给了托尼:“说。” 托尼仰头喝了口酒,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觉得……我很困惑。” 莫里亚蒂给自己也打开了一罐。泡沫从开口间涌了出来,沾湿-了他的虎口。他看着泡沫一层层塌陷,轻声道:“因为我?” “因为我自己。”托尼喃喃道,“真奇怪,我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记忆,却仍然在被过去的世界观所困扰着。我不知道我过去都干了些什么,但是显而易见的……绝不算是个好人。你说金钱就是激励猴子的香蕉……我需要这香蕉,香蕉就是科学的门环,每扣一次,它才会吝啬地开出一条头发丝那么宽的小小-缝隙……我知道自己很有钱,但这些钱都是如何积累的?我脑子里还有很多关于武器制造的资料……我的研究方向似乎一直没有脱离过战争。假如我靠战争发财,那我就绝不算是个好人……而我有一天竟然体会到了自己应当负担的责任,去成为了一名英雄……” 他皱着眉头曲起双-腿,望着晚霞看了一会儿,又灌了口酒:“我决不是当英雄的材料,哪怕我的确做出了英雄才会做的事情……不,我不是想讨论自己到底是不是个英雄的。我今天花掉了五百万英国人一年的总收入,今后可能还要花掉更多,假如没有这笔钱,也许我现在只能苟延残喘了,而这笔钱却是你的犯罪收入……我不是在指责……该死,我就是在指责,追究过去没有意义,但假如你想,你绝不可能找不到办法全身而退……我说这些不是在要求你当个英雄,我只是……想起了我自己。” 他自嘲般地笑了起来:“没有过去的记忆,我对自己的一切推断都只是臆测……不管我过去对这些问题是怎么想的,我一定都有完备的理由,而且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正因为对自我的无知,现在我才茫然。我捉摸不透自己的想法,更不知道那些已经根深蒂固在脑海中的印象到底是对是错、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产生或适用的,我可以给自己列出无数种可能,然后从中寻找到最符合逻辑的那一个,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过去不重要,我们过去犯的错总会在将来有结果,我想守护想创造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它会符合我的期望吗?一个和平的、正义的、完美的光明世界……但我能做什么?以暴制暴?我想阻止所有犯罪,而我现在的消费也许本身就是在促使犯罪……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团乱麻。” 莫里亚蒂却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在茫然什么了……你找不到自己的立场了,托尼。你对自己过去的推断和你内心的观念是违和的,你没有过去的记忆,因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持有这样的观念。你觉得花我的钱很别扭,因为这是我的犯罪收入,是因为我在那个肮脏血腥的世界里所拥有的地位而得来的,为了这些赖以维持你生命的金钱,也许暗地里会孳生出更多犯罪,而你曾经甚至为了一个世界的正义而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这种方式和结果又怎么会是你想要的呢?” “……差不多吧。不过我可能没那么高尚……” “——托尼,你说你是个英雄,但这是个身份,而不是一重面具。”莫里亚蒂放下啤酒,凝视着他的眼睛,“你和英雄的身份之间又有什么冲突呢?你认为以英雄的角度去下决定和以你自己的角度去下决定有什么不同?——以英雄的角度,你觉得你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但以你自己的角度,你又的确留在了一个犯罪者身边,花着他的犯罪收入去给自己维持生命,而且就算你这么茫然纠结,你也依旧没打算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反倒积极乐观地接受了他的帮助,去给自己的康复做一切准备……以英雄的身份,你现在就该试图感化我或者杀了我,但以托尼·斯塔克的身份,你根本不可能对我下手,也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对不对?” 托尼忍不住按上了自己的胸口:“……吉姆,我告诉过你我很茫然……” “那就让我来说。”莫里亚蒂冷酷地道,“你把这两个身份分得太开了,英雄在你心里就是个完美的形象,他无私、善良、正义、光明,拥有着人类能够拥有的一切完美品质,眼里揉不下一粒沙子,但托尼·斯塔克不是。你在扮演一个英雄,但你没想过的是,所有的英雄本质上都是人类,人类拥有的一切劣根性英雄全部拥有。英雄只是把更美好的那些面展现给了别人,并不代表他们就不存在黑暗面。你以为英雄就不用为带不带-套的问题而烦恼了吗?你以为英雄就不用解决尿急的烦恼了吗?你以为英雄……” 托尼瞪着他:“别说笑话,吉姆!我现在很严肃!” 莫里亚蒂面无表情:“……就不需要考虑两条铁轨上绑着两个人,一个是女朋友一个是亲妈,只能救一个人但到底救谁的问题了吗?” 两秒钟后,托尼绷不住了,扶着他的肩膀开始大笑,好半天才痛苦地捂着肚子止住了笑意,一本正经地道:“其实我最关心的还是一个问题,假如可以从别的途径得到乐趣,你可以停止犯罪么?” 莫里亚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托尼,假如你是个军火商,靠发战争财来支持爱好,有朝一日-你忽然想负起责任,于是宣布不再出售武器,你想过后果会是什么吗?” “嗯哼?我不知道,反正我会解决的。” “我知道,这是我的专业领域。”莫里亚蒂按住了他的肩膀,“我是个天生的咨询罪犯,我从几岁时起就开始设计犯罪了,二十多年以来,我在这个领域取得了别人无法超越的成就,也掌握了一股惊人的势力,我甚至让地下世界按照我的规则去运行——假如我退出了,不再是咨询罪犯,那么地下世界必将会渐渐回归到无序之中,你认为是让地下世界至少在我有生之年保持规则的好,还是重新陷入混乱的好?” 托尼抗议道:“这个问题从根本上就是错的,你的地下世界完全就是不必要存在的!” “但你不能忽视的事实是,它现在就是客观存在的,而且正欣欣向荣地发展着,不可能因为我的退出而毫无动荡。”托尼的表情太孩子气,莫里亚蒂忍住在他脸上捏一把的冲动,继续道,“假如我和平退出,给它留下一个平稳的过渡期,那么势必要寻找一个人来接管我的势力……无论是否有人趁乱争夺,最后的赢家又是谁,掌握这些势力的下一个人能像我一样妥善使用这股势力吗?我不会为了犯罪本身而兴奋,我只是享受于设计犯罪的过程,我的头脑能够在这种游戏中得到应用,这是我的乐趣所在,正因为这样,我才能够像个局外人一样冷静分析利弊,不为自己手中所握的权力迷失头脑……只要我想,我随时都可以抛弃这个身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但我真的能够这么做吗?” “——你想这么做吗?”托尼反问道。 莫里亚蒂干脆利落地回答:“当然不想。但我又何必放弃,犯罪又不会因为我的存在而升级或消失,正义和邪恶就像是光和影,永远是相互依存的。你说我的地下世界是完全不必要存在的,为什么?消灭了这股邪恶势力,难道犯罪就永远不存在了吗?指望以暴制暴是不可能的,托尼,我们也不可能让犯罪从人类之间消失。犯罪的根本是出于利益需要,就算是在动物之间,两个群落也会因为食物、饮水、交-配权和地盘而发动战争,没有大脑的植物相互之间也会争夺养分和水份,人类只不过是拥有一颗比这个星球上的其它生物更加复杂的头脑而已,所以争夺利益的方式也显得更加复杂,因此被人定义为犯罪。假如让植物拥有人类的智慧,它们也会给彼此之间的行为加上犯罪的定义的。” “但你不能忽视人类社会发展出的文明和道德准则……” “——托尼,我们进化出了智慧的头脑,孕育出了人类文明,拥有着道德准则,并不代表我们镌刻在基因中的本能就会改变什么。”莫里亚蒂的手指悄悄扣住了托尼的手,若无其事地道,“道德和法律尽可能地保障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但它们的立足根本还是利益。人类是不可能实现平等的,利益的争夺也是永远不可能避免的。动物之间的相互杀戮算不算是犯罪?人类只是比动物争夺利益的手段和目的都更复杂而已。就算是像你描述中的那种光明世界可能实现,犯罪永远能够被及时打压,所有人都按照既定的规则去生活,约束自己的欲望,安分地守着自己的那一份利益……那和机器人又有什么区别?人类社会的进步全凭利益的驱使。就算是人工智能,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对己方更有利的选择。或许在宇宙间还存在着比人类更加古老的文明,但他们也绝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托尼长长地出了口气。天空已经染上了夜色,月亮在渐渐升起。他轻声道:“你说得对。但你还是在转移话题,我只想知道你会不会放弃这个身份?” “我没想过,也不会这么做。”莫里亚蒂道,“我没有理由放弃,托尼,这是个因果关系。既然追寻利益是本能,犯罪就一定会产生,继而会孳生混乱,出现利益集团,利益集团必将有其首领,为了更大的利益而必将相互倾轧……最后掌握胜局裁定规则的人只能有一个,而这个人又必须足够的冷静理智,不会出什么昏招,也没什么兴趣搅乱社会……除了我,谁还能做到这一点?更何况,我们和那些表面光鲜的企业家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一个习惯选择在明面上做好人,一个则习惯选择在其他时候做好人一样。咨询罪犯也只不过是个职业而已,你花的是我凭借自己的劳动和智慧挣来的钱……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他耸了耸肩,开了个玩笑,“就把我当成拿破仑集团的ceo好了。” 托尼又笑了起来,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我有我自己的判断,只是……忽然有点软弱。英雄也有软弱的时候,是吧?” “但你不是英雄,你只是托尼·斯塔克。”莫里亚蒂道,“我警告你,如果你心里出现了杀掉我的念头,我就把你的皮剥下来做鞋子。” “这笑话真烂。”托尼耸了耸肩,“我觉得有点冷……要回去吗?” 莫里亚蒂拉着他站了起来:“回去吧。” “我还有一个问题,”跨过那道架在小巷上空的铁皮时,托尼道,“假如有一亿美金和十万人的生命摆在你的面前,你是选择生产军火得到一亿美金呢,还是为了那十万人的生命而放弃钱财呢?” “我对这种题目不感兴趣。”莫里亚蒂说道,瞥了托尼一眼,“你不用再拿这种问题试探我可能性的同情心了,我不会在乎那十万人的生命。” “嗯哼?……我只是想说,我本来以为我会选择那十万人的生命,但我发现我好像更乐意生产出那批军火,然后干掉那个敢让我做出选择的人。”托尼喃喃着,有些出神,“……我的判断力好像又回来了。” 这是种新奇的体验,莫里亚蒂花了好长时间才发觉是哪里不对。他险些忘了自己天生就不是正常人,正像是天生的瞎子无法理解后天失明的人对光线颜色的怀念和遗憾、天生的聋子不能明白声音对人类有多必要一样,他天生就不觉得自己的灵魂有什么残缺的地方,又怎么会为成为正常人而产生渴望呢?他有时候的确会伪装成正常人,表现出正常人的情感,但那只是出于需要,而不是必要……所以,托尼对他的那种发自灵魂的吸引力,到底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事实上不难推测。 莫里亚蒂可以在思维里为自己制作一个安全屋,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潜意识;托尼也可以去封锁他过去的记忆,但他同样也无法控制他的潜意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些噩梦和心理问题是由什么引起的,他有一个独立而成熟的人格,不会因为对一个陌生人短时间内萌生出的好感而发生改变。第一天晚上的风平浪静足以让莫里亚蒂怀疑引起他噩梦问题的是那些环绕在心脏周围的小小红色晶体,托尼说它们在虫洞里变异之前曾是弹片……但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使金属在血肉中变成结晶?如果这点能够找得到科学理论支撑,为什么只要他把手放在托尼的心口,托尼的噩梦就会立即平静下来? ——是那些晶体影响了托尼和他的情绪,对他产生了吸引,让他感受到了渴望。 明知这东西对自己来说应该算是危险品,莫里亚蒂却对它产生了兴趣。他也不打算改变现状,因为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他才会对托尼产生最初的好感,他所基于理性判断和内心需求所做出的决定都只有一个……他喜欢托尼,不介意永远把他留在身边。托尼恰好也配得上他,这难道不就是最令人满意的状况了吗? 至于托尼的来历、他的记忆、他会不会离开……这些事情,他有耐心去一样样地解决。 沉默地开门进屋,莫里亚蒂走上了狭长的楼梯。托尼的脚步在他身后。他们进了客厅,电视仍然在播放着《欢乐合唱团》。莫里亚蒂重新坐在了沙发上,就着冷掉的披萨,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电视剧。 “……那些晶体。”托尼喃喃道,几乎被淹没在了电视剧的声音里,“其实我有所预料……我受到了影响。” 莫里亚蒂抬头看了他一眼,抬手关上电视,示意他坐下。托尼的脚步却没有动弹,嘴唇紧抿:“你说过我可以对你提要求。” “不必如此,托尼。”莫里亚蒂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道,“我们只是坦诚布公了,不是已经把过往的关系割裂了。我的确想得到你,但并不是出于欲望的需求。我们之间的确从一开始就不平等,却不意味着我们不能拥有平等的关系……你可以继续叫我吉姆,我不会感到冒犯的。” “真不敢相信你事实上像个圣人一样,只是付出给予,而没有要求得到的东西?” 莫里亚蒂恶劣地微笑着:“我有啊,是你呀。” 托尼:“……按照我应有的年纪,我应该已经成家了,没准都有孩子了。” “——但我们都清楚问题在哪里。”莫里亚蒂猛然起身,靠近了他,“如果你解决不了我们之间的奇妙吸引力,恐怕不管你能不能顺利回到自己的那个地球,你都必须和我绑在一起了。” “——是啊,离开你以后我就连独自睡一个安稳觉都做不到。”托尼自嘲地道,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见一见我的钢衣。” “我不可能把它给你。” “但如果想要研究清楚我身上的变化,没有比从它入手更合适的了。”托尼强硬地道,盯着莫里亚蒂,“拿走它的这几天里,你手下的科学家应该已经分析出一些数据了吧?它是金钛合金的,但它现在还仅仅只是这种材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