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欢就好》 序 在一个阴天的下午,坐在六楼落地窗旁,窗外起着风,穿着白色背心宽阔的牛仔裤,身旁放着一包薄荷糖,关了手机,拿着一本书,看了半晌,竟歪歪地睡着了。 我梦见一个很大的房间,我以为,那是个空房间。 当我打开时,竟全部都是你,而你又是谁,怎么会闯入了我的梦中。你穿了一件旧绿色的裙子,我看见你满眼泪,慢吞吞地对我说:“是不是,只要我喜欢就好了,是不是,我可以选择留下或者离开。” 我点头,但你的眼里并没有看到我,我转过头,我身后站着一个有着干净温暖笑容的男孩,他朝她伸出了手,他们牵着手,走出了空房间,穿过了一条条的街。 我跟在他们身后,紧紧跟着,生怕被人群挤散,其实人一点也不多。 醒来,风再起时。 我微笑,给熏香炉添了些香料,身上熏得满满的都是木香。 这洒然的光阴,我的心里,欢喜着,没有比这样的日子更让我安心了,如果可以,我愿意以这样的一个姿态活下去,爱或死。 我欢就好。 这四个字一下子清傲地跳了出来,在我面前,带着那一段野活的青春扑面而来。 想起了杜拉斯,她说她从十八岁就开始苍老了,她说她下辈子不做作家,她要做风尘女,她说她到八十岁时还要和年轻的男人欢愉,她果真做到了。 我为了我。 邻家的小妹填报高考志愿时,她来问我什么专业最好找工作最热门最高薪,我只对她说了一句话:请你,做你喜欢的。 不要为父母的喜好去选择一个你并不喜欢的专业和爱情,因为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活着,如果不为自己喜欢的事和人活着,那么活着,就不像活着。 她最终放弃了父母建议的专业,选择了她喜欢的制药专业。 看到她非常开心的拿着入学通知书,我掉下了泪,如果,让我回到她这样的年龄,那么我绝对不会放弃我最初的喜欢,绝对不会。 我欢就好,是一句苦禅,只有错过,才会懂得。 尽管说出口,那么的骄傲,那么的嚣张,可我们的青春,就应该是这样的。 在《我欢就好》里,有一个叫唐未欢的女孩,她曾经是叫唐欢的,从父母离异那年起,她就固执地把自己名字改成了唐未欢,她觉得,此生她都不会再有欢乐了。 还有一个外号叫小喇叭的女孩,她永远都孤孤单单的样子,害怕失去,她总是对遇到的每一个人诉说自己的不开心,她会动不动就大哭寻死觅活,就是为了让人关心她。小喇叭说自己是一个爱喊狼来了的孩子,而最终狼真的来了,还会有人来吗? 有人说,一个女子抽烟美不美,要看她的手。总是会在难过的时候,抽一根细细的卡碧。卡碧比寿百年还细,是我见过最细的烟,不是很凉,淡淡的香,抽的时候,我有轻微的晕烟。那时的我,非常温顺。 故事里,也会有一个抽着细细的卡碧薄荷烟,会大笑大闹爱打麻将爱看老电影的阿刺,她还有个同胞妹妹阿猬。 她们在一起,就是一个刺猬,分开了,各自都会受伤。 这一本书我整整写了一年,有我作为一个青春叛逆期走过弯路的孩子对现在的同学一个小小的愿望,我也曾是一个坏小孩,我愿每一个坏小孩长成坚强美好的模样。友情的笔墨甚至超过了爱情,因为我始终相信,青春年少的时候,友情是最美好的。在我眼里,每一个孩子,都是天使,哪怕是坏孩子。 请你与我一起,一起《我欢就好》。 第1—3章 no.1 2003年7月1日,她不再叫唐欢,她认真地对小喇叭说:“妞,以后叫我唐未欢。”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喝酒,十六岁生日,她和小喇叭一起逃课,跑到一个川味排挡里,点了宫爆鸡丁,酸菜鱼,卤猪头肉和卤花生米。她们正是高二的时候,两个人趁门卫室老大爷中午打瞌睡时溜了出来。 要了两瓶二锅头,一人一瓶,直接就拿着瓶子干杯,猛灌一口,生吞下去,辣得喉咙都烧灼了,打了一个酒嗝,两个人相视一笑。 她告诉小喇叭,早上父母大吵了一架,撕打成一团,双方都有外遇,她见过妈妈找的姘夫,比爸爸矮还很猥琐但是有钱,她不屑地骂了一句:贱人。而爸爸的情人,却是年轻摇曳水嫩得比她大几岁而已,她依旧是冷语了一句:狗男女。 她对着在客厅里扭打的父母,念着席慕容的诗《无怨的青春》—— 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她|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者多短|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那么|所有的时刻都是一种无瑕的美丽|若不得不分离|也要好好地说一声再见|也要在心里存着感谢。 小喇叭举起二锅头和她干杯,晃着板寸头说:“唐未欢,你怎就那么能装呢,他们打成一团,你搁一旁念席慕容的诗,能顶用吗?” 她吞下一口酒,真辣,咂了一粒花生米,说:“管用,因为我爆发了,我冲进了他们各自的房间,我知道他们早就分房睡了,我把他们的衣服都扔出了客厅,我让他俩滚蛋,是他们背叛了我们这个家庭,他们都背叛了我,然后他们去离婚,我去上课。” 几杯酒下肚,脚底下都飘忽了,她和小喇叭对视着,之后都哭了,她对自己说,过去的唐欢死了,只有唐未欢了,此后她很难再快乐了,父母既然给她取了一个唐欢的名字,却没有给她带来欢乐。 小喇叭本名是叫张小芭的,和唐未欢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小喇叭属于那种一下雨就会在六楼阳台上喊:“下雨啦,收衣服了。”的女孩子,有着清脆的嗓音,所以被唐未欢唤作小喇叭。 到最后两个人喝完了一瓶二锅头相互扶着出了排档,走在路上,下起了暴雨,两个人在大雨中抱在一起大哭,唱着老狼的《同桌的你》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淋了那场雨,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她发起了烧,烧得稀里糊涂,嘴里一直念叨着,连房门都没有关,直到阿刺给她送唱片的时候才慌忙把她送进了诊所。 阿刺是她初中的同学,中考之后去了三中,阿刺还有一个同胞的妹妹叫阿猬,姐妹俩都生的十分精致,不过性格迥异罢了。 阿刺的口头禅就是:你他妈去死。如果让她回忆阿刺在她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幅画面,那就是阿刺穿着人字拖坐在烧烤摊上一边吃羊肉串一边抽烟。 俗而动人,那么市井喧闹,阿刺依旧能国色天香。 no.2 唐未欢是更喜欢阿刺的,她一声声地叫着她阿刺,阿刺。阿刺有一个凯子,叫卫十三,总穿着乞丐服,嘴里叼着一根烟,混迹在各大溜冰场和网吧。 从喜欢上小喇叭和阿刺这样的女孩子起,唐未欢就相信,自己骨子里其实是一个不甘寂寞的胚子。 那次发烧之后,暑假就来了。 接着例假就来了。 那是唐未欢第一次来例假,小喇叭买了一大包卫生巾,从26cm到45cm长度不等,手把手地教会她,她说小喇叭教她用卫生巾的样子十分老练。小喇叭说是啊,谁让姐我大姨妈比你先来三年呢。 她羞涩了,自己是属于心理早熟身体晚熟的妞。 这恰恰和小喇叭是相反的。 唐未欢住在小喇叭家对面的一栋楼,第五层楼,傍晚黄昏时,小喇叭就会隔着一栋楼呼叫唐未欢,充分发挥着小喇叭的影响力,比如会问一些吃饭了没有,大姨妈完了没有,甚至是便秘了没有。 小喇叭是和耳聋的外婆住在一起,父母都在北京漂着,也许是每次和外婆说话都要大声,小喇叭的高音得到了有效的锻炼,每次呼喊都有如火纯清登峰造极之感。 周围的居民已经习惯了这两个姑娘隔空高呼了。 那个暑假,发生了两件大事情。 第一件事是父母竟然比赛一般都在离婚不久后宣布要各自成家结婚,只是都没有告诉她,就像十五年前他们结婚也没有告诉她一样。其实他们都错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对回来拿公司文件的老爸说:“老唐,听说你和一个姐姐结婚了,恭喜你啊,你还想瞒着我是不是,你们过各自的好日子吧,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放心,我绝对不当拖油瓶。” 老唐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的,放下一叠钱,叹了一声气走了。 她抱着电话拨打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喊了一声妈然后对着电话大哭,最后电话那一头传来一句骂声:“谁是你妈,打错了,神经病!” 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她一个家。 第二件事是她遇见了方腾,那个穿着蓝色球衣怀里抱着篮球的男孩。 那天是立秋。 立秋是要吃西瓜的,小喇叭买了一个西瓜来,两个人吃完了一个十几斤的麒麟瓜,撑的肚皮鼓得像怀孕三个月了。然后小喇叭回家,唐未欢早早的洗好了澡,又洗衣服,晚上约好阿刺和小喇叭一起去看露天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她洗好了衣服,站在阳台上晾衣服,起风了,她白色的文胸和旧绿色的裙子一下子就被吹落下了楼,她慌忙一看,裙子和文胸都落在了一个男孩的身上,男孩站在原地,头仰起向上看着。 她羞极了,赶紧缩回了脑袋,蹲在阳台边,小心翼翼地祈祷着,最好是没看见自己,衣服她不要了。 天杀的小喇叭,竟然在这个时候大喊了一句:“唐未欢,你的小奶罩掉下去了你快去拿啊,你快去啊,人家在楼下等着你呢。” 她最后硬着头皮下去了,因为要是在不下去,小喇叭可能要像个小广播一样滚动播放个无数遍。她走出楼道,看见一个身高一米八二的男孩站在单车旁,穿着蓝色的球衣,一只手抱着篮球,一只手握着她的旧绿裙子和白色的文胸。 no.3 唐未欢就想谁叫你没事长那么高,不砸你砸谁呢。 抬头看见小喇叭站在阳台上正手舞足蹈兴奋着。 她心一横,想,反正也不认识,丢人就丢一次吧。于是走到他身边,原以为自己会吞吞吐吐,没想到竟说话那么麻溜,她伸出手,说:“不好意思衣服是我的请你给我吧。” 他竟红了脸,将衣服递给了她,她攥紧了衣服转身就想撒开脚丫赶紧跑吧,这时身后他温暖的声音叫住了她,她敢保证,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一个男生把她的名字叫的那么好听。 “唐未欢,请等一下。” 她刚准备撒开的腿撤了回来,她回头问:“还有事吗?”心想不会是想勒索我说我衣服砸的你脑震荡了吧,口袋里还有五毛钱,不行就给他回去买根真知棒吃吧。 他指着她手中的裙子,说:“把裙子给我。” 她下意识的把手往回一缩,心想还好不是说把文胸给我,她不经意地抬眼与他的目光相撞,瞬间电石火花,她想自己是犯花痴了,怎么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呢,目前最负盛名的帅哥就是三中的方腾,可惜无缘一见,不过,见到他的脸,她开始怀疑传说中的方腾应该也没有他这么好看得夺目。 像谁呢,像金城武。 只金城武这三个字,足以诠释这个被她衣服打中脑袋的男孩是怎样的帅。 既然他这么帅,那没有理由拒绝他说出的任何话了。 她温顺地把裙子递给了他,他接过,拿在手里,打开裙子,将裙子在空中抖了几下,再拎干了水,重新递于她手中,依旧是温柔的声音说:“我叫方腾。下次晾衣服再掉下来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然后他潇洒地骑上单车,一手抱着篮球,单手骑车,渐渐离开了她的视线。 除了地上的一滩水能见证刚才唐未欢那倾城的一场艳遇。 随后她和小喇叭说这件事,她说那绝对是艳遇。 小喇叭说早知道是三中的校草方腾,她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抢先一步跑下楼,双手捂着嘴脚尖踮起来晃着身躯花痴状娇滴滴地说:“方腾哥哥,那个罩罩和裙裙是我的。” 接着小喇叭就挠着她的胳肢窝逼问她是不是故意的,定是见帅哥路过就学着当年潘金莲一时失手将撑窗户的竹竿砸到了西门庆的身上,小喇叭娇嗔着学《水浒传》里潘金莲的声音说:“奴家一时失手不小心打到官人。” 小喇叭央求她形容一下方腾具体的长相,她突然发现自己是那么的词穷,她说了半天,还是重复着两个词:好看,帅。 不过,小喇叭的又一句话刺激了她的神经,小喇叭瞪着眼睛站起来问她:“你穿多大的文胸啊?” 简直是悲剧,落到方腾身上的是72a白色带粉色小蝴蝶的文胸,实在是太拿不出手了。 晚上一起去看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性感女神莫妮卡的身材着实让露天影院里的男士们唏嘘不已,阿刺和小喇叭打赌,说回去一定有很多男人要和老婆吵架的。 唐未欢想着自己瘦瘦干巴还没有长开的身子,还有那个尴尬的遇见,这让她何以解忧。 第4—6章 no.4 电影的最后,她竟然哭了,想到男主角最后说的那一句话:后来我有了很多的女人,她们都问我是不是最爱她们,我说是,而我真正最爱的那一个女人,却从来没有问过我。” 玛莲娜的橘子落了一沙滩,他帮她拾起来,看着她走远,她从未知道他暗恋过她。 那是唐未欢看过的排的最好的暗恋,尽管阿刺念着说三级片啊三级片,阿刺的凯子卫十三则一边看着电影里莫妮卡傲人的上围一边对照着阿刺的。 所以唐未欢不喜欢卫十三,阿刺真是够二的了,怎么会看上卫十三这样的男人呢,第一眼看上去像是个乞丐一下,可阿刺觉得卫十三特别酷特别箫魂。 这简直是一坨牛粪啪地砸到了鲜花上。 阿刺长得很像傣族的小姑娘,会跳孔雀舞,有着高贵的额头,盘起头发时,特别的像贵人,怎么这么有贵人气质的女生会喜欢上乞丐气质的男生呢,莫非这就是道家的阴阳相形相补? 电影散场的时候,卫十三朝另一个方向走了。她们三个人走在空旷无人的马路上,小喇叭趴在阿刺的耳朵上说起了傍晚时的那场艳遇,阿刺就追着唐未欢问她当时心里的感受,有没有心跳加速有没有面红耳赤有没有手脚发软。 “有!”她跑开来笑着说。 小喇叭接着问:“阿刺也是三中的,要不让阿刺帮你传封情书,中不中啊?” “中!”她也学着河南话答道。 于是那晚一封相当少儿不宜的情书诞生了,是由小喇叭口述,阿刺执笔的情书,她默认了她们的行为,心想一家三口就她单身了,老爸要再婚了,老妈也要再婚了,怎么着她也要来一次。 如果这封情书出师未捷身先死,那么她也可以骄傲地置身事外,反正不是自己写的,打死也不承认就是。 如果方腾回了信,那么就死也要承认是自己写的。 唐未欢觉得自己在这点上要比她们俩聪明,但她忽略了要看一下那一封情书的原件,因为到后来才明白,阿刺写的并非是小喇叭念的那么情深深,她俩是串通好的,写了一封相当经典相当非礼勿视的情书。 那封限制级的情书是阿刺寄到方腾班上去的,却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直到开学后,唐未欢快要忘记了这件事时,路过学校传达室,老伯喊住了她,说:“唐欢同学,这儿有封信,写的是唐未欢,放着好多天了,也没人来领,我琢磨着是不是你的啊。” 她拿过信,上面落款是腾,她想幸好写的不是方腾,不然这封信早就尸骨无存被学校里的花痴给捎走了。她朝看门的老伯粲然一笑,说:“谢谢你啊伯伯,我现在名字叫唐未欢了。” 那一天,她对谁都笑,连上化学课都对着长了一头疔疮脓包的化学老师老窝微笑,老窝差点没手抖地把硫酸泼到了手上。老窝曾有一个鸡窝头型,据说做了什么化学实验爆炸了结果头上就被化学物质侵蚀了一头脓包,所以学生都交他老窝,此老窝非彼老挝。 小喇叭摸着她的脑袋说这妞是不是失心疯了,还是缺心眼了。 no.5 情书啊情书,唐未欢还没有打开看就担保那一定是一封情书,为什么呢,因为信封是粉色的啊,多么可爱的粉色啊,粉嫩粉嫩的,和她文胸上的粉蝴蝶结一样粉。 她觉得要单独享用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苦恼着世界之大竟没有一个寂静无人之处来看这封情书,她瞪了一眼下课后还屁颠屁颠跟着她上厕所逛操场后小树林的小喇叭(这句话真绕,可见她绕了多远的路也甩不掉小喇叭),以后干脆叫小尾巴好了,怎么这么缠人啊。 她终于受不了啦,她回头看了一眼小喇叭,装出十分清纯且善良的微笑说:“喇叭姐,您不想上厕所吗?” 小喇叭吞了一下口水,摇晃着寸头说:“姐上过了。” “那喇叭姐您饿吗?我孝敬您二毛钱您去买个泡泡糖嚼吧嚼吧乐呵乐呵。”她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小喇叭,企图用兜里上厕所在地上捡来的二毛钱贿赂小喇叭。 那时学校小卖部里最低消费就是二毛钱一个的水果味泡泡糖,小喇叭最爱吃了,边嚼边吹泡泡,发出声响,她说这时的小喇叭是最像个喇叭了。 小喇叭点点头,清脆地说:“中。” 早知道二毛钱就可以打发小喇叭,那就不必要兜圈子绕这么远的路了,确定小喇叭买泡泡糖去了,她这才坐在小树林后面,选择了一个比较舒服和阴凉的位置,又找了一下优雅的感觉。 看方腾的情书,那当然需要一个优雅高贵的姿势。 终于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还没有拿出里面的信,就远远地看见了小喇叭正飞奔着朝她跑来,那跑姿,说好听点是不怎么好看,说难听点是太难看啊。 赶紧就把信封又重新塞回了裤子口袋里,又压了压,故作镇定坐在那里。 小喇叭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她身边,摊开手心,一个泡泡糖,是唐未欢喜欢的薄荷味。 “小喇叭,你怎么跑这么快啊,你简直是飞毛腿,你可以参加长跑或者马拉松什么的,奖品只要是一罐子泡泡糖你绝对拿冠军你信不?当然,前提是评委不计较跑步的姿势难不难看。”唐未欢笑了,轻轻拍了拍小喇叭的长腿说。 “行啊,最好泡泡糖的味道由我来选,我要薄荷味的,因为我的欢妞喜欢呀。”小喇叭说着就拆开了泡泡糖包装纸,将清凉的蓝绿相间的泡泡糖从中间拉开,越拉越长,终于成为了两半,说:“欢妞,来,给你,一人一半。” 她想到小喇叭说的那句:因为我的欢妞喜欢啊。她暗暗自责自己刚才偷偷想甩开小喇叭独自看情书的心理实在是太阴暗了,难道世界上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吗,什么都可以分享,哪怕是最爱的薄荷味泡泡糖,只有爱情一个人尝? 十五岁以后,她就十分爱说女人这个词。 即使是在路上看到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她也会拉一下小女孩的手对小喇叭说:“这女人真俊。” no.6 谁能理解十五岁的唐未欢是多么渴望着成为一个女人呢?看遍了全校的女生,每一个都长得刚从黄土地里刨出来的山芋,不仅不女人,简直就是大烧饼,表面上撒了芝麻和炸酱的大烧饼。 起初小喇叭说只要例假来了,那么就不是女孩了,就算是半个女人了,后来小喇叭说生了孩子那才叫完整的女人。 她问小喇叭,那例假来了并且还谈恋爱了,那算不算是大半个女人呢? 小喇叭认真算术了一下,说应该算是八成的女人了,就差完事生孩子两步了。 唐未欢摸着情书就想:方腾,你就算是成全我想当女人的心情,做我的男朋友吧。 放学了,终于放学了,一路上的速度是从未有过的迅疾,她骑着单车,不停地拨着车铃铛,叮铃铃叮铃铃,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欢唱。 她的单车车头安装了一盏小灯,是老唐改装的,自从老唐在外给她找了个姐姐后(她认为那个比自己大几岁的继母就是姐姐)就压根不再过问她了。 你见过那种自行车还带前照灯的吗?相当的拉风,只是唐未欢觉得欠缺的是少了一个音响,如果在自行车上安个音响,边骑边高唱,那真是无与伦比的拉风。 以至于多年后重逢高中的校友,他们都会说:你不就是那个自行车前面有盏灯的女生吗? 小喇叭在后面吹口哨紧跟着,引得路人驻足观望。 行至人稀少的地方,她们就并排骑着车,大声的高唱,高唱一些极童稚而纯洁的儿歌,或者经典的老歌。从不哼唱那时流行的网络歌曲,小喇叭说老歌才是经典,网络歌曲人人传唱那就叫“街歌”,太不拉风了,要唱别人不唱的歌。 比如: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 花园里花朵真鲜艳 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 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娃哈哈娃哈哈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也有齐秦和叶蓓的歌谣,甚至还会吼几嗓子《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凄厉的北风吹过 漫漫的黄沙掠过 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 报以两声长啸 不为别的 只为那传说中美丽的草原 确实是狼,是两头近似鬼哭狼嚎的小母狼。 唱完后唐未欢扭头对小喇叭说:“我俩就是俩**!” 小喇叭听着使劲地猛点头。 多年后,唐未欢回忆起那段时光时,先笑了,然后都哭了,经历了那么多年,当她长大真的成为女人之后,却难过的发现,再也不能唱儿时的歌了。最难过的是,那个小喇叭的大嗓门女孩,也只能在梦里见到了。 大笑大闹连蹦带跳肆无忌惮的时光啊,总是会去了。 只是有八个字说的好呀——光阴去了,唯你仍在。 唐未欢一口气锁好了车就冲回了家,边冲边对慢半拍的小喇叭说:“明天见,我内急,先走一步。”没等小喇叭回过神她已经关上门,背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果然是内急,不过此刻已不顾内急,心急啊,跟十八只小猫爪子一齐在挠一样。 第7—9章 no.7 躲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打开了台灯,虽然不开灯也能看得见,但她喜欢在柔和的黄灯下看温暖的文字,比如看一些温暖的书,总是让她觉得沉静了下来。而此刻,她想沉静在方腾给的温暖里。 她是多么缺乏爱的一个妞啊,太孤单了,太渴望一个家了,关于这个方腾,出了帅,好看和金城武这三个词,她目前想不出别的词了,但是她总觉得这样会让她温暖起来。 无论是被牵挂还是心有牵挂,总不至于孤单。 打开被自己暗暗摸了好多遍带着身体温热的信封,里面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她打开一看,很丑陋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像极了毛毛虫,还有几团黑乎乎的,她感觉像吞了一个活苍蝇一样恶心。 接着看信的内容,果然是大吃一惊。 这并非是方腾的信,她不禁窃喜,是说啊,字如其人,方腾那么好看怎么会写出这么难看的字迹呢,说是卫十三写的那还差不多。 这是一封写给方腾的信,接着看信的内容,简直是不堪入目,唐未欢握着信就想啊,这简直是一个青楼女子写给书生的相思情书啊,什么奴家官人啊,什么鸳鸯被床第之欢啊,太不婉约太不含蓄太少儿不宜啊。 再一看信的落款,赫然被击中:你的仰慕者——唐未欢(一中)。 居然还在后面括号加了一中两个字,不然的话她还可以找借口说这是同名同姓的人,与自己无关,现在学校都划定了,连个借口都抹杀掉了。 尤其是唐未欢这三个字,写的是格外的丑,简直是丑的不可以饶恕,怎么有人能把美丽的中国汉字写到如此难看的境地,真是匪夷所思,唐未欢要抓狂了。 她仔细追忆信中的细节,想了想,这绝对是阿刺和小喇叭捣的鬼,狸猫换太子,当时当她面念的那封婉转而深情的情书早变成了另一个模样,更恕不能忍的是这么丑陋的字迹,一定是阿刺让卫十三那个乞丐男重抄一遍的。 那两个小蹄子变了信的内容,变得让她这么的情何以堪。 这一封信,毁了她十五年的清白,方腾一定会以为她是个——女流氓!。 要是早几十年,她可就是犯了流氓罪。 她将这封信握在手里,跑到了阳台上,对着小喇叭的窗口高喊一声:“喇叭,你玩我!” 五十秒后,小喇叭出现在她家门口,手上拿了一个饭盒,抢先开口说:“欢妞,这是我外婆做的狮子头,让我送过来给你吃,你还没吃饭吧,趁热吃了吧。” 她握紧了拳头挥了起来,龇牙咧嘴作势要吓唬小喇叭。 “饶命啊,看在我外婆和狮子头的份上欢妞饶了我吧,无关我的事啊,主谋不是我啊,是阿刺,因为阿刺她妹妹阿猬也喜欢方腾啊。”没气节的小喇叭被我虚张声势一下子就招了。 阿刺,到底我唐未欢不是你亲姐妹,你就这个玩我啊,亏我平时把你当把子(姐们),她想到最后,就有了一个十分伟大的想法,越是不让我得到是吧,我偏要得到方腾,我偏要让那些喜欢方腾的女人都羡慕嫉妒恨。 no.8 不过一想到那庞大的对手群,就有些底气不足了,追到方腾,那可不是和一个两个三个女生对抗,那是一个人单挑一个群体。那些暗恋方腾的女生宁愿方腾就保持现在单身的现状,大家都公平暗恋,也不愿意让哪个女生独享方腾。 阿刺说方腾是公共设施,我可不愿意这个公共设施被搬走,那万一方腾走了,卫十三成下一个公共设施了怎么办。虽然阿刺不喜欢方腾这类型的,却希望众女生都把目光集聚在方腾的身上,以免方腾有女朋友了,众女口味大变会转移倾慕到她的卫十三身上。 苍天啊,就算卫十三成了公共设施,那也是公共垃圾箱,没有人想把它带回去的。 谁想把公共设施带回家,那就是破坏公物。罪过罪过,一不小心就要扰乱社会治安了。 小喇叭拿着那封信仔细一瞧,发现里面还有一张白色的信笺,小喇叭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信封说:“欢欢快来看快来看呀,里面还有一张呢。” 欢欢多像是一只宠物某的名字,宠物猪宠物狗宠物猫等等。 她打开一看,字迹很清秀,这么好看的字,一定是方腾的,她一只手遮着不让小喇叭看,把信举得高高的,小喇叭蹦跳着够不着。 她看得最后咬手指,眼冒爱心,原来信上写了相信这封信是别人以她的名字写的恶作剧,他相信她,自从那天见面之后,她在他心中已是美好的形象,他说他希望每个星期都可以和她写一封信。 小喇叭说这封信表露的很含蓄,但是仍能感受到那含蓄背后炽烈的浓情。 唐未欢陷入前所未有的热恋,其实不过是情书,她每周都会准时去邮局寄一封信,那些绿色的粉色的淡蓝的信笺,满载着她对温暖的渴盼。 她只是,太缺乏一个家的安全感,方腾的每周一封情信,让她感觉到了手心里微微冒着细汗的热潮。 除了念书,几个蹄子一起疯,然后就是写信,这些信,其实也不能称作是情信,上面写的,更是都是倾诉的心事。 这些事,有的是她连小喇叭和阿刺都没有说过的。 唐未欢变得忧郁了起来,小喇叭举着放大镜看着她的瞳孔,说她的眼睛里面都是春天,都是春心,荡漾开来。 那条旧绿的裙子始终都挂在窗台上,苍绿得微微泛白,唐未欢手握着裙摆,坐在阳台旁,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一个爱发呆的女孩,头发有些长了,突兀的骨骼,沾了灰的帆布球鞋。 好像会一直孤单下去,她和小喇叭一样,都像是被遗弃的孩子,小喇叭至少还有一个耳聋的外婆,而她,也许只有一只叫“蓝蓝”的流浪猫了。 蓝蓝是一只腿瘸的白色流浪猫,是她在路边合欢树下遇见的,她对着它说了很多连自己都听不懂的话,到后来说得合欢树都累了,落了一地的合欢花。它在她的裙畔摩挲,她说,蓝蓝,跟着我,我们一起过,我们一起喝牛奶。 no.9 小喇叭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抱着蓝蓝给它化上蓝色的眼影,小喇叭说有蓝色眼影的猫才叫蓝蓝,因为小喇叭喜欢蓝色的眼影,蓝色的指甲油,好像在小喇叭的身上,你总是只能看到两种颜色,火红色和深蓝色。 听说那是爱或死的颜色。 如果你遇到一个染着火红色短发,有着蓝色的眼影蓝色的指甲,脖子上挂着银项圈,左耳上有七个耳洞,右耳只有一个耳洞,说话声音要比常人大几分贝的女孩,那么她一定是小喇叭。 唐未欢则是梳着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用一个小小的红夹子夹住了额前的一缕刘海,她一直都穿乖巧的裙子,如果说她看起来要比小喇叭要乖巧,那么一定是假象。 小喇叭是没心没肺没胸没脑子的傻妞,上课耳朵上总挂着一副耳机,摇头晃脑听着歌,或者就低头将蓝色牛仔裤上的一个小洞抠成个窟窿。 老唐婚礼的当天,唐未欢带着小喇叭,还有阿刺阿猬这对双胞胎姐妹一起去了。老唐似乎很浪漫,婚礼订的是七夕情人节那天。 四个人一起叫计程车去往婚礼活动现场,唐未欢穿了一身白裙坐在计程车里一路上都在抖,小喇叭握着她的手,生怕她会失控。 她没想到有一天会参加自己老爸的婚礼,下了出租车,老唐和那姐姐喜气洋洋地穿着礼服站在酒店门口迎宾,老唐看起来年轻了不少,胡子茬都刮极干净。 她出现在老唐的面前,老唐愣了几秒随即笑着拥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轻轻说:“今天老爸好日子,你带朋友来玩玩行,别给老爸闹事,乖。” 新娘叫苏丹,唐未欢曾说这个后妈就是一个苏丹红姐姐,跟那染了红心看起来很漂亮很好吃的毒咸鸭蛋一样。看起来年轻貌美漂亮精致,其实非常有手段的,一瞧就是小狐狸精。 按照事前商量好的,小喇叭阿刺阿猬都异口同声懂事地喊了一声“唐叔叔好”然后又对新娘子笑着喊了一声:“苏姐姐好”,最后统一的来了一句:唐叔叔和苏丹姐姐百年好合。 这句差辈的话让这一对老夫少妻更吸引了众人的议论和眼光。 老唐脸色似笑非笑,十分尴尬,新娘苏丹的脸上都是委屈,老唐轻轻拍了苏丹的肩膀,这让唐未欢看了十分的不舒服,老爸简直就被这个苏丹红迷得忘了东西南北。 宴席开始的时候,众宾客都要新郎新娘讲述他们相识相爱的故事,唐未欢拿着不锈钢的筷子在餐盘上敲着,然后小喇叭和阿刺都敲了起来,阿猬是文静的女孩,只是静静坐看着。 唐未欢站起来,走到了司仪的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大声朗读起来:“我爸和苏丹姐认识时,还没有和我妈离婚,苏丹姐就是所谓的小三姐姐,也许是我爸魅力太大,苏丹姐不爱小男人就爱老男人就爱有妇之夫” “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苏丹气红了双眼,就要哭了出来,本来老唐说他是二婚就不举行婚礼了,可苏丹是头婚,觉得不举行婚礼就是人生的遗憾,没想到婚礼瞒着瞒着还是被唐未欢知道了。 第10—12章 no.10 “大伙瞧瞧,这后妈多凶啊,破坏人家家庭还自以为很要脸,年纪看起来比我们大几岁,却这么凶巴巴,欢妞,你以后有苦头吃了啊。”小喇叭有节奏地敲着餐盘发挥着她大嗓门说着。 “唐欢!别闹,你又喝酒了吧,快回学校去。”老唐低沉着声音命令女儿,眼神里满是对新婚妻子的爱怜。 “我叫唐未欢,我不叫唐欢,你给过我欢乐吗?你就顾着你自己那点破情啊爱啊,你找了个小狐狸精做我后妈,我告诉你,我不承认她!我看到她我就想揍她!”唐未欢将桌上的盘子使劲一推,宾客都惊得面面相觑。 司仪忙抢过话题,拿着麦克风大声说:“一段小小的插曲,大家继续慢用。我相信新郎和新娘在经历了重重阻隔之后,感情会更加深厚,会更加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婚姻。” 阿刺脾气冲,抓起一个桌上一盘菜就扔向了司仪的脸上,说了一句脏话:“你他妈去死!放你娘的狗屁,闭嘴然后滚蛋!” 老唐愤怒地目光冲着唐未欢,呵斥着说:“你有意要带朋友来砸爸爸的婚礼吗?你让爸爸伤心了。” 桌上坐着的宾客都不知说什么好,但说什么的都有,苏丹的家人并没有来参加婚礼,也是反对女儿嫁给一个离异且年纪差距很大的男人。 “唐,你真得好好教育你的宝贝女儿了,没大没小,不知道尊重长辈。”苏丹白着眼说。 “丹丹,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没教育好女儿。”老唐极顺从的声音说。 “丢人现眼。”唐未欢冷笑了一声说。 被丢一脸菜的司仪不知躲到哪里去洗脸去了,阿刺似乎丢的不过瘾,又是抓起一把胡萝卜丝丢向了苏丹,苏丹没来得及躲开,头上脸上都挂着胡萝卜丝,几乎都要哭了出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没教养!”老唐挥起了巴掌,停在半空中,差点就要落下来,咬牙忍了忍,缓缓将手放落下来。 没人想到唐未欢竟在这时挥起了手朝自己脸上猛抽了几下,啪啪得直响,她抽自己时在心里告诉自己把眼泪吞回去。 “是啊——我没爸没妈没人教养!”抽完自己,她扬眉瞪着老唐,突然,心中一阵刺痛,她支撑着,呼吸困难,有昏厥的前兆,她对自己说,不可以晕倒,要站住,要坚强。 老唐心疼又无奈地说:“你怎么这样做叫我难堪。” “小喇叭!阿刺!我们走!”唐未欢昂着头走出了酒店,人们都在想看似这么斯文的一个小女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小喇叭和刺猬姐妹俩跟着出来,唐未欢的口袋里还装满了喜糖,她剥了一颗糖放在嘴里,真酸,眼泪都要被酸掉了出来,她一抬头,竟在这里遇见了方腾。 她忙低下头,怎能让方腾看见自己的眼泪呢,她胡乱用手背擦着眼泪,手掌心里还握着艳红的糖纸。 小喇叭抢先问方腾:“三中的大帅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怎么看见欢妞就躲啊。” no.11 方腾穿着白色摇滚t恤,上面印着披头士乐队,天蓝色的牛仔裤,修长的腿,像阳光一样明媚的男子,金城武的翻版侧脸,这样的男生站在了小喇叭面前,小喇叭居然都没有半点害羞和含蓄。 阿刺是不喜欢方腾这类菜的,倒是阿猬涨红了脸站在姐姐阿刺的身后,其实她们双胞胎姐妹俩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只是不同的就是阿刺穿得很像流浪者,而阿猬总是穿粉粉的淑女裙。 “我好像不认识你。”方腾骄傲地扬起了下巴,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 阿猬小声地在阿刺背后说:“好有性格。”阿猬的蕾丝裙摆在阿刺的背后飘荡开来,如果不是心花怒放,那便是裙花怒放了。 小喇叭不服了,没见过这么傲慢的男人,自以为再傲慢的男人在她小喇叭的召唤之下也会变得服服帖帖,小喇叭伸手揽过唐未欢的肩膀,拍了一下她的背豪迈状说:“那我的姐妹唐未欢你总认识吧,她不仅裙子掉到你身上,还给你写过情书呀。” 唐未欢被小喇叭的那一拍把糖给卡到了喉咙里了,卡得说不出话来,手指着小喇叭直急,又听到小喇叭提起了情书,更觉羞得无地自容,糖又卡着咽不下去。 还是阿刺看出来了,忙四处找水,说:“小喇叭你快点找水啊,你把她拍的糖卡住了,别卡坏了啊。” 小喇叭这才发现她被卡得瞪大了眼睛,又慌又急,手心来回在她的脖子上推抹着。 “我这里有水。”方腾将手中的一瓶农夫山泉递到唐未欢手上。 她赶紧打开就往嘴里灌,糖咽了下去,舒服多了,差点没死在小喇叭的那一掌上。 那一瓶农夫山泉,着实算是挽救了她的一命,虽然有些夸张,但是相信如果你有过被食物卡在喉咙的经历,那么你就会懂得那关键时刻递来的一瓶水是多么的幸福。 后来唐未欢想自己甘心为方腾付出了那么多,想必都和水有关系吧,第一次遇见他帮她拎干了那条刚洗过湿湿的旧绿裙子,留下了一地的水渍,第二次他递过来了一瓶他喝了四分之一的农夫山泉。 只是她没有用眼泪来还他的那些水。 她喝了他喝过的水,那算不算是间接接吻了呢,如果用小喇叭说那就是吃了方腾的口水了,她心里觉得有些暧昧又有些丝丝的甜蜜,农夫山泉的广告语就是:农夫山泉,味道有点甜。为什么这瓶农夫山泉是那么的甜,像蜜一样浓的甜。 “谢谢你的水。”唐未欢拍了拍裙畔的灰,其实没有灰,只是紧张的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 “你们俩情书每周都传来传去,怎么见着面倒没话说了呢?”小喇叭好奇地问,因为她实在是看不出来方腾的神情对唐未欢有什么眉来眼去。 “写信给我的女生太多了,不过我好像没回过,今天是我哥们姐姐的婚礼,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傻妞在婚礼上出什么事而已,用自不着自作多情。”方腾淡漠地说。 小喇叭将剩余半瓶矿泉水往地上一砸说:“你说谁自作多情呢你,你不要以为你长得帅就人见人爱了,什么玩意啊,你拽什么拽。” no.12 唐未欢一惊,说:“你说你没给我写过信?” “没——你以为你是谁啊,我都不认识你,真有意思!”方腾不屑地说。 这让唐未欢她几乎站不住,眼前的方腾冷漠而骄傲,一点也没有信里面的温润和亲密。她搞不清楚是出了什么状况,为什么方腾否定了他给她写过信。 “你真不要脸,我亲眼见到那些信地!”小喇叭毫不避讳地骂道。 这时阿猬站出来对小喇叭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没素质啊,文明一点好不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没教养似的。再说了方腾怎么会喜欢她,怎么会写信给她” 言外之意是方腾怎么会看上唐未欢。 “阿猬你找抽啊你,你帮他是吧,你个重色轻友的玩意,瞧你那春样!”小喇叭矛头又指向了阿猬。 阿猬低着头又不敢再说话,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双手放在裙上盖着,含泪的大眼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方腾。 “我们走,和这群花痴计较什么。”方腾拉着阿猬的手径直朝酒店里走。 阿猬还不忘回头红着脸朝我们吐了一个可爱的舌头,阿猬目的达到了。 阿刺没有说话,她白色乞丐牛仔裤上一块块蓝色的补丁,显得特别惆怅。 “谁花痴啊,我看阿猬才是真金足银的花痴!”小喇叭大拇指擦了一下鼻尖鄙夷地说。 唐未欢真没想到和方腾见面会是这样的陌生,算了算了,一切拉倒,不管那些烦事,总之婚礼已经破环了,唐未欢左拥右揽着小喇叭和阿刺说:“姐们都够意思啊,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吃宫爆鸡丁,鱼香茄子。” 没想到在排挡里小喇叭和阿刺竟互泼起了汤水,那一晚西红柿蛋汤就被她俩给泼了,泼完两个人就要到拍档门口去单挑。 打架的起因就是吃饭的时候小喇叭又说了阿猬几句坏话,说阿猬一见方腾裙子都要飞起来了,二八女春心动,平时装出一副淑女样子,其实内心比谁都饥渴。 唐未欢已经在桌下踢了几下小喇叭的脚了,还不停地挤眼,小喇叭却当成是阿刺在踢她,一下就火大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说:“阿刺你踢我干嘛,我还不能说几句话吗,要想揍我朝我脸上揍,你少在桌子底下捣鬼!” 阿刺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也许是小喇叭的大嗓门嚷得让阿刺觉得很没面子,阿刺双手插在腰上说:“你大呼小叫什么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那破嗓子啊,有种出去单挑,今天你那破嘴话够多了。” 小喇叭也一副谁怕谁,谁不单挑谁就孙子的架势跟着阿刺出了排档,我看着她们俩就像是疯婆子一样扭打成一团,唐未欢明白,她们俩争吵都是为了她。 阿刺揪着小喇叭的短发,小喇叭则对着阿刺的耳朵大叫,直叫得阿刺的耳膜都疼,路人都直摇头肯定在笑话怎么这么大的女生还在街上打架。 “够了,你们要打就继续打,我先回家,你们慢慢玩。”她扭头就往家走,在心里默数三秒小喇叭就会追上来的。 第13—15章 no.13 小喇叭三秒钟之后就追上了她,攀附在她的左肩上气喘吁吁地说:“不打了,我懒得和这一对刺猬计较,欢妞,我要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我早揍得她满地找刺了。” 阿刺也跟着从右边跳了出来,阿刺光洁的额头上略微破了一点皮,是被抓伤的,阿刺最骄傲的就是有一个高傲的头颅,阿刺忿忿不平地说:“我也是看欢妞的面子才不和你计较的,小喇叭你说话也忒损了点吧,你说阿猬那么久我一直没吭气,你也不能越说越过分吧,阿猬到底还是个孩子。” “她还是孩子,她看到方腾的目光简直是比垂涎三尺,你自己也好好管管你妹妹,一见到方腾连欢妞都不管了,说不定以后为了个男人也能和你这个姐姐反目成仇呢!”小喇叭说着,一路走脚踢着一个易拉罐。 “小喇叭,你别这么说阿猬,阿猬不是那样的人,何况阿猬喜欢方腾已久了,她这样也很正常。”唐未欢手挽着小喇叭和阿刺的胳膊说。 “是啊,我妹妹阿猬倾慕方腾好几年了,不过我肯定会骂她的,这事是阿猬不对。不过小喇叭,你喜欢过一个人吗,你有喜欢一个人很多年的感受吗?如果你有,那么你就会明白阿猬了。她暗恋方腾暗恋得太苦了,你不知道方腾向她投来了目光她都能有多开心。”阿刺说。 喜欢一个人很多年是什么样的滋味呢,小喇叭是肯定不知道的,但是阿刺知道,阿刺喜欢卫十三就喜欢了好多年,阿刺阿猬姐妹俩除了外表像双胞胎,其他的气质和喜好是完全不像一母同胞的孩子。 那审美观差别也太大了一点吧,阿刺爱极了卫十三,好像是阿刺小学时在旱冰场就暗恋上了卫十三,觉得卫十三那凌乱的长发和满是补丁的喇叭裤十分的酷,以至于阿刺也改变了原本像傣族小姑娘的模样,除了那个光洁的额头还有些往昔的味道。 阿刺会跳孔雀舞啊,那时候大家都觉得她以后就是飞出来的孔雀,自从和卫十三好上之后,阿刺学习退步,也不再跳孔雀舞了,倒爱上了涂鸦。没事的时候就和卫十三穿着流浪服拎着喷彩和颜料跑到火车铁轨附近的院墙上,涂鸦一些稀奇古怪的抽象画。 那画确实是相当的抽象派和野兽派。 三个人又很快的开始讨论起来喜欢一个人很多年是什么滋味的,阿刺说是酸酸甜甜的,如果等待了多年,能够修成正果,那么就会从暗恋的酸变成了甜了。 唐未欢问阿刺什么叫修成正果? 小喇叭抢着说就是成功吃了啥啥不该吃的果子,像亚当和夏娃那样。 阿刺居然脸红了,红着脸说自己和卫十三是清白的,就像杨过和小龙女那样,阿刺说自己初吻还在呢。 小喇叭和唐未欢一致认为卫十三绝对不是杨过那一类型的,顶多也就是夺去小龙女清白之身的尹志平之辈。 那个年纪好像打架与和好都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因为年轻,可以打完架之后拍拍屁股上的灰仍能一起吃一根冰激淋。她想她在父母离异之后,最幸福的事,那就是还拥有小喇叭,阿刺和阿猬这三个好朋友。 no.14 直到后来,阿猬做了那件事,唐未欢仍以为她可以和阿猬再次和好,如同年少时那样吵闹一番之后拥抱还是好姐妹,可是她最后悲伤的发现,做不到了,不仅她做不到,阿猬也做不到了。 谁年轻的时候不向往长大,好似长大了就能长出一对翅膀飞上天般的自由,等长大了,却突然发现,无法着陆了,一直飞一直飞,总是会累,会回首猛地怀念以往天真的那些年。 这世间上有两种是最宝贵的,一是得不到的,二就是失去的。 如果你既得不到,你还在不停的失去,那么将是怎样的凄凉。 唐未欢左拥右揽着两个好姐妹,她觉得她拥抱的就是她全部的欢声笑语,没有父母的疼爱又怎么样,她还要继续过自己的生活,别人都说父母离异家庭里的孩子大多都是心智不健康的,她偏要比那些成长在父母羽翼一下的孩子还健康阳光。 晚上三个人挤在唐未欢家里的那张小桌子上煮火锅吃,辣得每个人脸色都是汗,吃火锅真是一件痛快的事情,尤其是在不开心或者孤单的时刻,吃火锅总能让人热闹起来。 那只被唐未欢收养着的瘸腿小猫蓝蓝在旁边绕来绕去,它偶尔会亲热地在她的腿间摩挲着,偶尔会发出低低的呼噜声,它很幸福,因为她给了它一个家,它不再流浪了,不再流落街头被一群流浪狗欺负了。 她不想再去想白天的事情了,老爸和苏丹红姐姐的婚礼已被她搞破坏掉了,出乎意料的是方腾居然不承认和她写信的事,她打开抽屉里的那整整一叠信,她看着上面落款的“腾”字,忽然觉得很滑稽,她觉得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以后她将要将方腾视为敌人,再也不给他写信了。 吃着火锅,三个人抱在一起鬼哭狼嚎地唱歌,直唱到楼下的一位老奶奶上来敲门让她们声音小一点,说老伴有心脏病,在被她们闹腾下去,真要犯心脏病了。 互相吐了舌头承认错误之后,三个人蹑手蹑脚地收拾残局,喂了蓝蓝之后,小喇叭就抱着蓝蓝开始给蓝蓝化眼影,非要让蓝蓝成为一只精致的猫,有着高贵的蓝色眼珠和蓝色眼影。 阿刺摸着快要撑爆了的肚子说要去找阿猬了,不然阿猬可真要被方腾那小子给糟蹋了。 小喇叭随口冒出了一句:“还不知道谁糟蹋谁呢。” 阿刺拿过一个抱枕就砸向了小喇叭,小喇叭手一抖,差点没把蓝蓝的眼睛给戳坏了,蓝蓝喵呜一声从小喇叭的怀里跳了出去,跑到了正在收拾碗筷的唐未欢腿边。 她抱起蓝蓝,对她俩说:“你们俩没事就爱掐,不如来洗碗啊,看我的蓝蓝多乖啊,每次你俩一来就折磨蓝蓝,它倒一点也没有脾气,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小喇叭和阿刺异口同声地反问:“为什么啊?” “因为给我这个主人的面子呗,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蓝蓝可是一个小男生啊,被你们俩个臭娘们给糟蹋了,要不要看在我的面子上它爪子就把你们抓成大花脸了。”她开着玩笑,引开话题,以免她俩又闹起来。 no.15 “瞧把你臭美的,蓝蓝要是小男生的话那肯定是最喜欢我的,你没看见我给它画眼影的时候他很享受的表情吗?”小喇叭得意地说,好像被一只小公猫爱上也是一件相当炫的事情。 可是猫有表情吗? “蓝蓝有过心爱的小女生呢,它的这条腿就是为了那只小母猫打架才受伤成瘸了的。”唐未欢一本正经地说。 晚上阿刺和小喇叭相继离开回家之后,唐未欢抱着蓝蓝,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在好朋友面前装得什么事也没有,一旦成为一个人的时候,她所有伪装出来的坚强都单薄得不堪一击,她抱着蓝蓝就哭了。 蓝蓝在她怀里喵呜着,似乎并不明白她的悲伤。 是啊,一只猫又怎么能懂得她的悲伤呢。 可是好像今后也只有蓝蓝能陪伴她度过每一天的孤单时光了。 在别人的眼里,唐未欢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妞,好像天塌下来就她都能顶着,她就是女生眼里的女中豪杰,没有人会看到这样的女孩子伤心时的那一面。 人总是会孤单的,因为人总会在某个夜里变成独自一个人。 她想如果以后她找一个男人嫁的话,她一定要他发誓,发誓不会和她离婚,不会背弃她,不会让她再次失去家。 那么的强烈渴望家的感觉,她是典型的巨蟹座,恋家并且容易孤独。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过的啤酒,就坐在地板上,就着一个洋葱喝啤酒。如果不是悲伤过度,她怎么会生吃一个洋葱呢。 那个洗净的洋葱,紫紫的白白的一圈圈,好像看起来很开心的颜色。 她一片片地将洋葱剥离,塞进嘴里,吃下,然后喝一口冰啤酒。 你有生吃过洋葱吗?你一定没有,没有几个女孩子会像唐未欢这样另类的,另类到悲伤的时候就一个人剥生洋葱吃。 那么辣,那么的刺眼的味道。 总是生生逼出人的眼泪。 但一定切过洋葱,第一次切洋葱的人,大都会流下眼泪,洋葱真是一个可以赚足人眼泪的食物,也许洋葱本身就是一种悲伤的生物,是一颗催泪果。 她说洋葱是她的催泪果,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时候,就边剥洋葱边生吃,那时的眼泪,会非常的咆哮。 她说她的眼泪会咆哮,咆哮起来就没完没了,所以她不轻易哭。啤酒也是个好东西,它不会让你醉,也不会让你的胃烧灼,但是它会叫你难过起来。 哭泣的时候,喝啤酒,总是不明智的,因为它的酒精度数总是不会让你达到借酒消愁的目的,你会越喝越想哭。 并且会胃胀。 她曾看过一部电影,女主角对男主角说,爱上你,我的胃暖暖的,再也不疼了。 是啊,好像很多胃不好的人,都是缺爱,缺温暖,任性且敏感的。 这样的人,总是在孤单或者伤感的时候大虐自己的胃,喝烈性酒,猛抽几包烟,然后吃很辛辣的菜试图让自己温暖起来,还有的会一直不停地吃冷饮。 她不是一个乖小孩,至少她永远都没有她的外表看起来那么乖。她倔强起来的样子,就像是一头非洲小母狮。她会肆无忌惮地吃掉一碗东坡肉,然后就靠在树下用一个小牙签掏树洞里面的虫子。 第16—18章 no.16 不开心的时候,就跑到超市去买一小罐蓝带啤酒,付了钱就飞奔到超市门口的阶梯前坐着,打开啤酒,喝完就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走入人群中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能有几个人注意到这个满脸泪的她。 她说啤酒和洋葱一样,都有催泪的作用,不然为何每次喝完啤酒都要泪流满面呢? 她忘记了,那是因为她总会在不开心的时候喝啤酒,苦涩的味道总让她有借口可以掉眼泪,不知道是谁发明了啤酒,一定也是一个悲伤且孤单的家伙。 她爱上了啤酒刚倒出来的那些个泡沫,她大口大口飞快地将泡沫抿在口里,喝上一口吞下去,微笑出了眼泪来。 好像快乐和幸福,并不是同样的一回事,你快乐,但你不一定幸福,你幸福,但你却不一定就快乐。 幸福是一种感觉,快乐则是一种心情。 唐未欢从将名字从唐欢改过来之后,她就没有再欢乐过了。 她对自己说,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闯祸了,以前她有家在背后撑着,在外面把别人家玻璃砸坏了那也有老爸老妈扛着,现在老爸娶了苏丹红姐姐,老妈又去了深圳。除了每月银行卡里定时打来的数额作为生活费以外,她都找不出自己还有哪点像有爸爸妈妈的孩子。 她和蓝蓝一样,都是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孩子。 但她仍旧是一个爱学习的孩子,她有着优异的成绩,校长每次见到唐未欢都会笑得合不拢嘴,总让小喇叭多像唐未欢学学,学学人家怎么就成绩那么好,两个好朋友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校长是秃顶的六十多岁的大伯伯,奇怪的是校长的脑门后独独长了一小撮头发,居然还是白色的,长长的一撮白发留在光光的脑袋上,显得特别的奇特,很像外来生物。 小喇叭总是背后喊校长为外星人或者不明生物,校长为此还特意把小喇叭叫道了校长室问小喇叭,不明生物指的是谁? 小喇叭说指的是外星人。 校长又问外星人指的是谁? 小喇叭说外星人就是像校长一样聪明绝顶的人呀。 校长对此深表赞同,并赞赏小喇叭有一副天籁之音的好嗓子,大笔一挥,把小喇叭调到了学校广播站做了小站长。 那时学校的广播站是可以点歌的,比如某个同学过生日,或者某人暗恋某个女生,就会花五角钱再学校广播站点一首歌来传来情谊。 总是能在广播站里听到一首相同的歌,那是每个晚自习之前必放的一首歌,是张洪量的老歌《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几乎每个傍晚时分都可以听到张洪量年轻的声音深情呼唤着。 小喇叭告诉唐未欢,这首歌是个高二女生点送给方腾的。 纵然方腾并不在这个学校,但是每晚这首歌都会准时在黄昏的时刻响起。小喇叭说点歌的女生喜欢穿格子短裙,左耳上有一个刺青。 有见过在胸前纹上刺青的,甚至还有在臀部纹刺青的,但还真是从未见过谁在左耳上纹着一枚刺青。 no.17 方腾的魅力看来是没有地域性的,即使不同在一个学校,依旧能影响另一个学校女生,唐未欢趴在课桌上正流着口水狂睡中,小喇叭没休没停地絮絮叨叨说着。政治老师见小喇叭的声音说得比自己还大了,于是就停下来,等小喇叭说完再继续说。 这般的礼貌倒弄得小喇叭怪不好意思的了。 不过这对唐未欢的梦起了很严重的影响,因为她居然在梦里梦见了方腾了,还是那天的情景,就在她家的楼下,她的裙子再一次落到了方腾的肩上,但是梦里的方腾是怎么也不肯把衣服还给她,她哀求无果,最后她发火大叫着说:“方腾,你把我衣服还给我!你还给我还给我!” 她一边叫喊着脚还使劲地跺着,直到小喇叭把她推醒,她还擦着嘴角的口水朝小喇叭无辜地张望,一副发生了什么情况的样子。 全班同学此刻四十六人就有四十六种表情望着她,像是看一个大花痴一样,在梦里都大叫着方腾的名字,实在是太狂野太放挡了,并且还说把衣服还给我。 一个平日里很调皮也喜欢着唐未欢的男生外号“大嘴猴”闹着说:“谁脱走了你的衣服啊,你在梦里都喊着人家的名字啊,喊得可真是肉麻啊。” “关你什么事啊,我乐意喊我又没有喊你大嘴猴!”她装出镇定的样子毫不示弱,双方都丝毫不把站在讲台上的老师放在眼里,政治课的老师通常都是非常注重政治感化,从不动用武力或者大嗓门式教育方式。 “明天我就要让三中全校人都知道,一中有个女花痴梦里都呼唤情郎啊。”大嘴猴咧着大嘴嬉皮笑脸地说。 她随手提起一个笔袋就砸向了大嘴猴的脑门。 大嘴猴夸张地哎哟了一声。 她站起来,径直走到大嘴猴的面前,把大嘴猴压在政治书下的《青春期性启蒙》这本小说翻了出来,高举着说:“老师,他看黄色小说。”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唐未欢回到座位上站着严肃地对全班同学说:“同志们,要相信科学的启蒙……” 政治老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蚊子嗡嗡一般的声音喊了一句:“现在是上课时间,有什么话请下课再说好吗?”说着政治老师没收了那本《青春期性启蒙》 唐未欢趴在课桌上,翻了大嘴猴一眼,看到大嘴猴嘴唇上的那一颗痣就觉得很像是一只苍蝇巴在上面,很是恶心人。 学校的门口有一个小卖部,里面都零散的卖一些文具和零食,几角钱至几元钱一袋的零食价格不等,小喇叭就爱买泡泡糖放在嘴里嚼上一会,然后用一种很巧妙的技术将泡泡从嘴里吸的啪啪直响。 非常的酷。 但是小喇叭闯祸了,很意外地将泡泡糖粘到身边一个挑染着几缕绿色头发的女生头上,黏糊糊的,小喇叭没有惊动那个女生,很小心地去扯那个泡泡糖的残害,不幸地女生回头了。 小喇叭以为这次死定了,从背影看就猜测这个女生一定是小太妹之类的,完蛋了,这次纯粹是祸从口出,一个泡泡糖引发的血案。青春期的女生脾气最叛逆了,而大多女生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头发,小喇叭想自己就是一个板寸头,不如也让对方吐一口泡泡糖作为补偿。 no.18 出乎意料,回过头的女生小喇叭并不陌生,就是每晚都准时在广播站点歌给方腾的女生,叫什么名字小喇叭并不清楚,只是每晚一首张洪量的《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唐未欢这时候从小卖部里拿着一包卫生巾挤了出来,上课的时候血染了风采,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买了一包安尔乐。 小喇叭正红着脸扯着一缕头发正将泡泡糖往下拉,却怎么也弄不掉,都粘了一缕的发丝了,唐未欢见状挤了过来,她帮着小喇叭道歉,也慌忙从包里掏出一本裁纸刀,没办法的话也只有将剪掉头发了。 当唐未欢见到这个女生回头的时候,那一刻,她有一种心动,那不是情意萌动的心动,纯属是一个女生对另一个女生的崇拜和喜欢。 你有没有过见到一个女生就很喜欢的感觉呢?尽管你也是女生,仅是对同性之间的一个彼此吸引,唐未欢觉得有一种相逢恨晚的感觉,很对路子的电石火花碰撞开来。 “没关系的,正好我打算理发了,我叫叶绘,如果有人欺负你们俩的话,就随时来找我。”对方粲然一笑,露出和她小太妹外表一点也不相似的甜美笑容。 叶绘转身离去,苏格兰格子的马甲渐渐从学生人群中消失。 唐未欢握着裁纸刀靠在小喇叭身边,她问小喇叭:“你有没有心跳加速?” 小喇叭点点头。 “有!” 拿唐未欢的狗屁定理来说,真正的美人不是能让男人心动,而是连女人看了也会心动。叶绘就是这样的女孩,洁白粉嫩的肌肤,略略有些微厚的嘴唇,月牙形的眼睛,长长的卷发散落在格子马甲上。 唐未欢还注意到了,叶绘的左耳上有一枚小小的刺青。 想必叶绘就是那个每个晚自习之前点一首《你知道我在等你吗》给方腾的女孩了,原来方腾的魅力真如此巨大,连叶绘这样的女孩子都为之着了迷。 唐未欢想方腾不过就是一个花瓶罢了,女孩子喜欢方腾也不过就是喜欢方腾的外貌,就好像老唐喜欢方腾的姐苏丹红的年轻美貌一样。 对此,她有些鄙夷,外表好能怎样,徒有皮囊而已。 别以为长得好看就可以兴风作浪! 如此这般想的话,倒理解了阿刺的审美观,卫十三也不错啊,难看是难看了点,也足够猥琐,可人低调啊。 不过之后的唐未欢,就非常想和叶绘成为朋友,是超越她和小喇叭之间那种友情的朋友,她直言不讳地告诉了小喇叭:我想和一个人成为比我俩还铁的朋友。 小喇叭翻了翻白眼,差点没气岔过气,追着唐未欢猛按单车铃铛,迎风怒吼:“你他大舅的白眼狼,吃了我那么多狮子头,你居然劈腿!你看上谁家闺女了敢舍弃我!” 唐未欢猛蹬着单车,她们在风中大笑尖叫,长发短发都在风中缭绕,路人像看两个白痴一样望着她们,她们你追我赶,黄昏中,像是一道自我绽放的景色。 肆无忌惮的青春里,总有那个几个女子,陪着你闹腾陪着你旷课陪着你上课扔小纸条,甚至你传递情书也需要她们的讯号,长大以后,即使你和一些人成为再要好的朋友,但都没有青春里的友谊那般无忧无虑了。 第19—21章 no.19 最最真诚的友谊,只有那么几年。 此后不论多少年,多少岁月,你躺在榻上,握着儿时的照片,依稀能记得那些疯狂行为,你曾那样和几个女孩疯过闹过,连自己都惊讶。可却真真的在你的记忆里一存就是一生。 那时的唐未欢非常迷恋沈从文的诗文,连沈从文和张兆和的爱情都让她感动。 沈从文说:我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沈从文年轻时真是美男子,追求张兆和时,他在作业本里夹带情书,张兆和招架不告到校长胡适那去了。胡适笑着说,他只是顽固地爱你。张兆和很干脆地回答,我顽固地不爱他。 ——他只是顽固地爱你。 ——我顽固地不爱他。 这是多么美好的对白,尽管有些倔强。 唐未欢并没有联想到,后来有一天,她和方腾也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当他爱上她的时候,她顽固地没办法爱上他了。 那年的一场非典是大家都难忘的,唐未欢当然也是难忘的,如果不是非典,老唐也就不会认识苏丹红,那么这个家,也许就算不了。 苏丹红是护士,三月份老唐去北京出差了一次,回来有些轻微的感冒,住进了医院,隔离了一星期。这期间认识了苏丹红,所谓患难见真情,白衣天使苏丹红就这么俘获了老唐的心。 十一国庆,学校大赦天下一般,长了七天长假,这对于唐未欢小喇叭她们这简直就是一次浩浩荡荡的盛宴狂欢。 非典风波已经渐渐过去,人们出门也不再戴着口罩到处中药味,阳光正好,秋日明媚,唐未欢把家里的物件都翻出来整理了一番,心情极好,连同蓝蓝的小窝也清理了。 给蓝蓝的窝里垫上了洁净的木屑,蓝蓝喵呜一声,多懂事。 “老唐和妈妈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就不会离开我了。”她抚摸着蓝蓝的白色小脑袋,自言自语。 老唐前一天还打来电话,说去三亚玩,问她去不去,当然是和苏丹红一起去。唐未欢隔着电话都听到了电话另一头苏丹红极不情愿的地哼了一声,然后老唐似乎捂着话筒说了句:我就是喊喊,她又不会去的,宝贝别生气。 “真他大舅的恶心人!我不去,你俩风花雪月去吧,小心遇着海啸!”她挂了电话。 她抱着蓝蓝,站在阳台上,小喇叭伸手在空中做着手势,比划了一个“一”字,她们是约好了要一起去一中接阿刺和阿猬,准备四个一起欢度祖国的生日。 一中是重点中学,放假都是要上完晚自习才放假,第二天就是国庆节了,重点中学都是丝毫不通情达理。 蓝蓝在她怀里抬头看着远方,这是一只多么聪明的小猫,它似乎也很喜欢太阳,它会眯着蓝色的眸子微微朝阳光处安详凝望。 她穿着一件彩虹色的针织衫,长长的袖子和下摆,包裹着整个人,喜欢宽大的衣裳,总是那么让她有安全感和归属感。就像是她背上寄托着的一个壳,那宽大的衣裳,在她遇到抵触的情绪时,她能够把自己缩成一团,躲避在一件大衣服里。 no.20 多年后,她身旁立着的翩翩男子,审视着她的衣橱,奇怪地发现她的衣服永远都是大一码,她微笑,玩笑着说同样的价格当然是买大一码的更划算啊,布料多嘛。她没有告诉他,她一直穿大一码的衣服,只是为自己找一个随时随地就可以收藏自己隐匿自己的方向。 小喇叭的头发又重新剪了一次,是学校三令五申要求把红发染成黑发,不然就要告知家长,小喇叭没办法,只好将发梢上的那些红发都剪了去。短短的寸头,小喇叭带着耳机,摇头晃脑,跟着哼唱,有时唱得都比原声好听。 她们早早地到了一中校门口,门卫不允许外校学生进入,她和小喇叭把单车停在一中校门口的铁栅栏旁,两个人都歪靠在车后座上,半坐着,有句每一句地闲聊着。 无非是说班上男女生的绯闻关系,那时的谈资多么的简单,大都围绕着班上的某上男生长得像吴孟达,或者某个女生大姨妈弄到了裤子上,哪个发育得早的女生上体育课跑步时咪咪抖得厉害。 也有让人脸红心跳但又蠢蠢欲动的话题。 某某班女生被某个高年级男生按在墙上狂亲,小喇叭还模仿了一下,对着唐未欢撅嘴,做了一系列深情拥吻的动作,路人经过,指指点点,还以为是同性恋呢。 唐未欢审视了一下小喇叭,摸摸小喇叭的寸头,小喇叭蓝色的眼睛在夕阳下散着闪烁的光,她认真地对小喇叭说:“孩子,别人都以为你爱我。” “我本来就爱你。”小喇叭用唯恐天下人不知晓的声音回答。 她们抱在一起,无视别人的看法,他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没有关系,本来她们就热烈地爱着彼此,男欢女爱,她们是女爱。 唐未欢是喜欢男人的,小喇叭也是喜欢男人的。 拥抱过后,她们彼此向对方做出了坚定的承诺:我是喜欢男人的。 小喇叭喜欢的男人是可复杂了,是三言两语一言难尽的。要像美剧里的男子,最好是美国大兵那种,高高大大,帅气十足,很结实很雄壮。小喇叭爱雄壮的男人,唐未欢觉得小喇叭说雄壮一词的时候,眼睛里是冒着火花的。 后来生物课上,得知那是发情期。 除了雄壮,还要很man。 所谓很man,要有古铜色的肌肉啊,然后五官和身材都要是美国大兵那样的挺拔,最好还要精致的手指,略带一点粗糙,抽烟的姿势会很酷,最好还会舞刀弄枪,即使是拿本《花花公子》看,你也不会觉得他是个好色的男人。 总之,就是那种骨子里很好色也很能色但是看起来不色的男人。 唐未欢她惊异于小喇叭小小年纪怎么懂得这么多关于man的话题。 小喇叭终于害羞了,用手挡住嘴,捂着小声对唐未欢不怀好意笑着说:“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男人身体好不好对女人多重要了。” 她反问小喇叭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小喇叭偷笑着说是翻看家里的就碟片,找到了几张三级碟片,磕着瓜子揣着好奇心就看了,原来男女就是那么回事。 no.21 她倒不感兴趣了,噢了一声没讨论下去。 小喇叭意犹未尽,咂咂嘴,肩膀推了推唐未欢的肩膀说:“怎样,想看吗,明天去我家,我们一起看。”还带着秒杀世界凌云万尺的眼神。 这时一中有学生往外走动,应该是提前下自习放学,小喇叭探头望着校内,试图能找到阿刺和阿猬姐妹两的影子,唐未欢的目光则被随之而来的一个女孩所吸引。 是叶绘。 穿着红色大摆长裙的叶绘,耳朵上的那一枚刺青兀自绽放着青色的花。原来的长发编成了两个亚麻长辫垂在胸前,亚麻辫上还零星点缀着几颗珍珠。 叶绘手里高举着一个牌子,上面是漂亮的字体写着一行字—— 方腾,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又是一个疯狂的粉丝,方腾永远都不会缺乏女生的追捧,光芒四照有着金城武的模样,但是唐未欢相信,叶绘一定是所有追方腾的女孩当中,最吸引人最独特的一个。 风吹起叶绘红色的大裙摆,就像是一朵大红花,红艳艳的,盛开在风中。 唐未欢看呆了,太美了,这是她见到过的最风情的女孩。 自然很多放学出来的男生女生都不停地看着叶绘,而叶绘淡定极了,此刻心里眼里仿若只有方腾一个人,她在风中摇曳着手中的牌子,直到方腾走到了她的面前。 方腾穿着白衬衣蓝色牛仔裤,双手插在口袋里,肩上背着一个单肩包,唐未欢看到了他的一个侧脸,已经不能正常呼吸,她想,方腾是能让她窒息的男子。 那一刹那,世界倾倒般,对于唐未欢而言,她想方腾会说什么样的话呢,会拒绝叶绘,还是牵起叶绘的手。 小喇叭也屏住了呼吸,动人的一对男女,会怎样的故事发生。 “我对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来烦我。”方腾冷漠地说,抬手摘过叶绘手里的牌子,扔在了地上,脚在上面踩过,没有一丝表情地离开。 阿猬花痴状双手合一放在下巴上,呼唤的语气说:“实在是太帅了。” 阿刺不以为然地在阿猬的面前打了一个响指,说:“切,比不过我家的卫十三!” 卫十三是阿刺的凯子,是个小痞子小混混,方腾是一中的王子,是太多女生的梦中情人,梦中的金城武年轻版。 叶绘弯腰拾起那块牌子,拍了拍上面的灰,装作若无其事,微笑,将牌子抱在怀里。 人群渐渐散开,隐约听到有人说:“每次放假她都要在这里举个牌子,真是够执着啊,奇怪,这么漂亮,怎么就是入不了方腾的法眼呢。” 唐未欢想上前找叶绘说句话,想想自己向来是不太会安慰人,她看着叶绘红色的裙摆走得越来越远,路灯凉了起来,校门口变得寂静了,学生或者回家,或者三三两两聚在校外一条街吃烧烤。 四个女生围坐在烧烤摊铺门口点了三十五块钱的烤肉串和卤花生,每人一瓶汽水,独有唐未欢要了一瓶青岛啤酒,她用牙咬开了啤酒盖,把盖子丢给了小喇叭,非常潇洒的姿势,让小喇叭没事砸着玩。 第22—24章 no.22 小喇叭总说唐未欢是铁齿铜牙,咬啤酒瓶盖是最牛的,姿势特美,连嘴角裂开的弧度都是那么的正正好,那么的优雅迷人。 唐未欢就着啤酒瓶连杯子都没有用,手掌心在酒瓶口稍擦了一下,举起酒瓶和她们三碰杯,一饮而尽。 她们三嘴里含着汽水的吸管看得目瞪口呆,好多天都没有见欢妞这样疯狂地喝啤酒了,以前喝啤酒至少还要二两猪头肉,现在就着一碗卤花生都可以呼噜喝完一瓶酒。 看起来似乎比失恋了还惨。 小喇叭知道,那是因为老唐和苏丹红双飞三亚补度蜜月,这让唐未欢心里很不得劲,用小喇叭惊天动地的语调来说,就是看着这一对狗男女双宿双飞就真他大舅的浑身都不舒畅! “干杯!”四个人咬着肉串,旁边师傅还在不停地烧烤着,一股股的碳烟冒了出来,唐未欢总觉得非常的纸迷金醉,如果人生就这么简单,坐在街边吃吃烤羊肉串喝喝啤酒,一家人过最平凡的生活,多好。 阿猬扎着乖巧的马尾,上面有一个细致的淡粉蝴蝶结,阿猬的头发很黑很亮。尽管阿刺和阿猬是双胞胎,但除了五官相似以外,两姐妹的气质着装是完全不同的。 比如大多数人都认为双胞胎会穿一样的裙子留着一样的刘海,即使不一样,差距也不会太大,审美观都很近似。 但阿刺和阿猬的打扮实在让人无法把双胞胎这一词和她们姐妹俩联系在一块。 阿刺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流浪” 一个女孩的气质用流浪来形容,可以想象阿刺的那股不羁的味儿。 不过大家都一致认为那是卫十三这个小痞子传染给阿刺的,阿刺穿的越来越“补丁化”,除了还有光洁高贵的额头以外,和过去的阿刺大不同了。 阿刺穿着补丁的牛仔裤,红色的马丁靴,手托着下巴,手指上涂着黑亮的指甲油,手指若无其事地放在唇旁啃咬着,另一支手拿着一根烤肉串的竹签无聊状发呆着。 一定是在等待卫十三。 阿猬则端端正正地坐着,汽水瓶放得也是正正的,吸管上也没有像阿刺那样咬得扁扁破破的痕迹。 小喇叭低声哼唱着歌,那副大嗓门即使是低声,声音也足够让整个烤肉串摊位上的每个人欣赏了,小喇叭唱着老得掉牙的歌,一脸的女坏蛋样子。 平静的夜,四个女坏蛋各怀心思坐在那里,忽然对面巷子里传来的无赖哄笑声让唐未欢蹴地站了起来,因为哄笑声的背后听到了一个女生的低吼,是叶绘的。 那个让唐未欢一见就想勾搭成为好姐妹的漂亮女生。 小喇叭也停止了杀猪般的吟唱,竖起了耳朵般灵敏地说:“靠——有情况啊。” “走!”唐未欢吆喝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放在桌上,就往巷子里走,小喇叭还有刺猬姐妹俩都跟着过来。 五个穿着黑色胸前印有骷髅头t恤的男孩,为首的一个头发染得很黄,个子不高,用小喇叭的话来说是远看像人渣,近看像豆渣。 no.23 阿刺认出来了为首的人,那是卫十三的一个铁哥们,叫冯猛,胳膊上和卫十三纹着一模一样的青龙的纹身,他们俩自封美其名曰“氹仔双龙”,为啥叫氹仔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据卫十三以前讲述,他们哥俩是很牛掰的小混混,这里的老大都想招他们为手下。如此看来,这个冯猛还真是出来混的。 冯猛右手拉着叶绘额前的长发,左手拇指在鼻尖上抹了一样,凶神恶煞的样子,看不清冯猛的脸,可以肯定,来者不善。 “还用大拇指抹鼻尖,装什么李小龙啊,真妈的二,是男人还打女人吗?”小喇叭鄙夷地望着说。 阿刺忙遮住小喇叭的嘴,说:“我家十三不在这,你别惹祸上身,祸从口出,你嗓门大就闭嘴!” 小喇叭瘪瘪嘴,翻了一下白眼。 好在冯猛等人没听到,冯猛看起来虎背熊腰像个东北大汉似的,抓着叶绘像是老鹰抓小鸡,将叶绘的头往墙上撞,一边撞一边叫着说:“你想跟老子动歪心是吗,你别忘记你肚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唐未欢冲上去,像箭一样,她百米赛跑也没跑这么快,她推开那几个摸着下巴围观的小混混,大口喘着气对一脸怒火的冯猛说:“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啊,你把她怎么着了,她是我朋友,你放开她!” “我把她怎么着了?——哈哈”冯猛回头朝身后的小跟班小罗罗狂笑着说:“问我把她怎么着了,真白痴的问题!”说着转过脸不正经地挤着眉说:“我把她睡了!像锄禾对当午那样,怎么,男欢女爱她情我愿,莫非你吃醋了吗?” 叶绘大红摆的裙子被拉扯开了线,像是一朵被风吹破了的红花。额头有浅浅的血迹,弯腰喘息着,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大半边脸,双手捂着小腹,一言不发。 唐未欢点点头,右手食指在冯猛的面前勾了勾说:“你来,我告诉你一件事。” 冯猛嘴角坏坏一笑,双手插在裤兜里头朝她的肩膀靠了过来,谁也没想到,她左手的啤酒瓶就撂了过来,砸在了冯猛的额头上,她砸的时候喊了一句:“我叫你他妈的打女人!” 没等冯猛等人反应过来,她拉着叶绘和小喇叭的手就跑,一口气跑了好几条想巷子,她穿着球鞋,踏过漆黑巷子里泥泞的水坑,泥水溅满了白球鞋和裤脚,叶绘的左手提裙,红裙子飞扬了起来。 小喇叭尖叫着,像是一只白鸽,那一刻,从未有过的刺激和过瘾,患难与共,两肋插刀这些词都让她们三个的奔跑变得有力量和疯狂。 三个像风一样的女生在漆黑的夜里奔跑着,一抬眼看着彼此,好像前面不远处就是阳光明媚。 手拉着手,想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曾在那样的夜里逃避身后一群凶恶小混混的追赶,不怕,不怕会被抓住会被打,只想要一起逃离黑暗。 逃到天空蔚蓝,阳光正好的岁月里。 no.24 每个女生小时候都有一个大裙摆的梦,穿着漂亮的裙子在镜子前转圈,裙角飞扬,镜子里的女孩和公主一样。 像叶绘穿的红长裙,大大的摆,若要是转起圈来,该多么的惊艳和耀眼。 只是漂亮的裙子和精致的脸,都被那凶蛮的冯猛给祸害了。 跑了好几条巷子,小喇叭实在是跑不动了,蹲在地上无志气地说:“哎呀不行了,我宁愿挨打也不要跑了……” 叶绘看着身后的巷子,仔细听着没有脚步声,沙哑的声音说:“没事了,没追过来了。”她摇摇晃晃站在那里,像是支撑不住就快要倒了下来一样。 唐未欢扶着叶绘,还要拉着地上的小喇叭,她艰难地说:“我真有了种拖家带口的感觉。”她自己都快站不住了,还扶着拉着两个人,那种紧张激烈运动后,熟悉的呼吸困难感觉又涌了上来,两个小腿酸麻肿胀着,她想自己是太缺乏锻炼了,每次稍微运动一下就呼吸困难。 小喇叭无力得像个软皮糖站起来,因为跑得实在没力气了,嗓门也小了很多,半身依靠在唐未欢的肩膀上说:“刺猬俩丫跑哪去了,不会当人质了吧。” “阿刺的凯子卫十三和那人渣是兄弟,他们不敢拿她姐妹俩咋样的。”唐未欢也好歹喘了口气,幸好没穿裙子,否则刚才她一手拉着小喇叭一手拉着叶绘哪能跑这么快。 叶绘拂开了唐未欢的手,极漠然的语气说:“他不是人渣。” “他不是人渣谁是人渣,他连女人都打他就是个人渣!”小喇叭没好气地说,想这女人是不是被打白痴了,脑子坏了,刚还被人揪着头发往墙上摔现在就好坏不分了。 “就算他是人渣,可我依然爱他。”叶绘说完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摸出一包火柴,擦着了一根,手心挡着风,低头叭叭点着烟,转身就走,倒是不点人情也不领似的。 小喇叭在后面高分贝的声音喊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啊,你到底喜欢谁啊,我们可是帮你啊,你连声谢谢都不说。” 唐未欢拍拍小喇叭的肩膀说:“算了,咱回家吧。” 还没有走出巷口,唐未欢听到了叶绘的声音。 “唐未欢,谢谢你——” 她停驻,回头看见叶绘在奔跑,飘动的大裙摆,像一朵绽放的莲。 叶绘,像一个美丽的谜语,她是喜欢方腾呢,还是喜欢刚才打她的冯猛呢,或者说,都喜欢。 方腾,这个方腾是个多拽的少年啊,三中校草,三中数他男人,他只有一个好兄弟,叫苏西京,传说也是一大帅哥,只是没有方腾那么高调。 为什么方腾不承认写过信给她呢,那些刚劲有力的字体,白色的信笺,落款也是一个“腾”字,他不承认是怕她要他负责吗?可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负什么责啊,她唐未欢至于那么没出息拿着方腾的亲笔信要挟他做她男朋友吧。 第25—27章 no.25 不承认算了,以后再也不会给他写信了,连叶绘那么漂亮的女生方腾都不屑一顾,何况是她唐未欢呢。 就在她将要说服自己不去想方腾的时候,传达室里又有了方腾写给她的信,她拿着信,就想方腾怎么这么闷啊,明明写信给她还不承认,她打开信,还是那样漂亮的钢笔字,他在信里问她这几天怎么没有给他回信。 还回信,你都当着我一帮姐妹面前说不认识我,说我自作多情,还好意思问我不回你的信。唐未欢捏着信,想,我今天就当着你的面,把你写给我的信念给你听,看你承不承认。 放学拉着小喇叭去三中,小喇叭还不忘记在小卖部买两个泡泡糖嚼着,骑着自行车穿街过巷,唐未欢有些心跳加速,真的要当着方腾的面念这封信吗? “欢欢,你说你在三中校门口当着方腾的面念他写给你的情书,你会不会一炮走红啊,今晚方腾的花痴会不会把你家踏平啊,你三思而后行啊,那可不是咱班的大嘴猴,那是三中第一男人啊。”小喇叭骑着车超在她的前面,铃铛般的声音清脆地飘荡。 唐未欢用力踩着单车,一只手把束起的长发上皮筋拉掉,柔顺的长发呼啦就披散在肩上,迎风而行,长发飘飘,她用手把头发弄得凌乱,又使劲摇摇头,披头士的发型。 “不成仁,则成魔。”小喇叭感慨道。 她们俩把自行车横在了三中校门口,倚着各自的自行车跟俩女混混一样,三中放学要比一中晚二十分钟,那是因为三中多出了二十分钟是唱校歌的。三中每天放学都要唱一遍校歌,已显学生爱校的风范。 唐未欢想方腾此刻是在唱校歌吗,传闻三中数方腾最男人,那他是会动动嘴唇假装唱歌呢,还是酷酷地坐在椅子上嘴角挂着不屑一顾的笑容呢。 放学铃声传来,唐未欢有了些紧张,她把手中的信平展开来,重新折叠好,信上也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无非是一些小诗和青春懵懂的心事,但他方腾为什么就不承认呢,今天她就要当面对质,看方腾还有什么好拽的。 他不是三中最男人吗,敢做不敢当,装酷耍帅,算什么爷们,她想起他邪邪的笑,想起他帮她拎过湿漉漉的内衣和裙子上的水,她心更是慌乱了。 怎么了这是,还没见方腾了,倒先乱了。 平复自己,唐未欢小匈部挺得高高的,转头看小喇叭,还在没心没肺地吹泡泡糖,真不懂泡泡糖有什么好吹的,叭叭直响,小喇叭真是个傻姑娘。 小喇叭的目光在一个人出来之后,也变得亮了起来,亮晶晶的,像两颗闪闪发光的星星,用她们的语言说,那就是眼神中的春光乍泄啊。 走出来的人穿着蓝色背心,黑色运动短裤,耐克运动鞋,身高一米七二,却是真真正正的肌肉型男,唐未欢认出了这个男人,宋逵,是三中的体育老师,以前还是个武术指导老师,健身教练什么的。去年一中举办运动会的时候,邀请宋逵来当过评委。 no.26 当时小喇叭鬼使神差地报了三千米的长跑,比赛开始时,小喇叭翘着屁股摆着姿势准备起跑,是宋逵开的发令枪,枪声一响,小喇叭吓得脸刷白刷白的,双手抱头,跟见着鸣枪的罪犯似的。 宋逵慌了,吓着了女学生,忙安抚小喇叭,又鼓励小喇叭的腿很修长,是练跑步的好材料,一定能拿冠军,唐未欢记得她还在旁边笑得叨叨说小喇叭是连女高音的材料这还差不多。 小喇叭中了邪一般,犹如爱情力量醍醐灌顶,在宋逵的鼓励下,撒腿就跑,最后,嗯,还是跑了倒数第一。后来终点线和其余的评委都走了,小喇叭还在坚持着跑,全班学生也去别处加油了,只有唐未欢跟在小喇叭身后,小喇叭看到站在终点跑道上的宋逵正掐着秒表让她加油,他在等她,小喇叭说他掐着秒表给她加油的样子,像是她的全部世界。 运动会结束后,小喇叭这场暗恋也宣告无疾而终。 难怪小喇叭一看见宋逵走出学校门口,就目光都不会走动了。 唐未欢清晰地看见小喇叭的喉咙吞了一下口水,咕噜一声,似乎把泡泡糖也给吞下去了。 能让女人吞口水的男人,一定不逊色吧,就好像哪有女人会见着武大郎吞口水的呢,就算吞口水也是吞那武大挑的烧饼馋的口水。 她对着小喇叭的睫毛吹了一口气,小喇叭这才眨巴眼,说:“你干嘛呢,吹什么呀——哎呀,我的泡泡糖呢,完蛋了,吞下去了。”小喇叭后知后觉,盯着宋逵的背景都看痴了。 “你个花痴,赶紧喝点水,别粘到大肠上去了。”唐未欢忍不住笑。 “欢欢,去你的大肠,有煞风景啊,瞧瞧宋逵,多帅啊,一米七二的个子,虽然不高,但多标准,八块腹肌,你看他走路时腿部的肌肉,多有力量啊,还有他的白袜子,哎,他和我一样穿的是白袜子啊……”花痴犯起来,比精神病人还可怕。 这时随着校门口守候女生的一声“哇……啊……”这样的尖叫,唐未欢手肘拐了拐小喇叭,眼神望向众女生簇拥的地方,方腾,方腾出来了。这个走到哪里都星光璀璨般的男孩子,双手插在阿迪裤子口袋里,白色t恤,白色板鞋,重点是他的发型,他剪了圆寸,短短的寸头,显得那么酷那么精神。 这幅造型迅速秒杀了包括唐未欢在内的所有女生,当然,除了小喇叭,小喇叭还沉浸在走远了的宋逵教练身上。 “哇……好帅啊,三中校草方腾,真他妈的酷!”身旁的一个女生兴奋过度,就差没有扑上去抱着方腾了。 方腾每走一步,身边的女生都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方腾身后还跟着一个清俊内敛的少年,据说是方腾最好的兄弟,叫苏西京,小喇叭说苏西京论长相并不在方腾之下,但苏西京是一个很低调的男孩,不打架不逃课不泡妞,钢琴都过了英国皇家考级十级。 唐未欢从自行车后座上一跃而下,裙子差点挂破了,她努力站稳摆出一个很大姐大的姿势站立着,清了清嗓子,大摇大摆装得很牛叉的样子走到方腾面前。 no.27 “咦,瞧瞧瞧瞧,这不就是上次自作多情说咱们的方腾给她写情书的花痴吗?”一个女生讥讽地踢了踢脚尖,不屑地说,那样子就像方腾是她什么人似的,愤青个屁。 “穿的花裙子可真老土,和我家阿姨做饭穿的围裙一样!”周围的女孩你一言我一语。 但当唐未欢走到方腾面前,抬起头,对望着他的眉眼那一刻,她确信她是什么也听不见了的,世界安静,流动的空气也静止了一般,她呼吸局促了起来,她并不是第一次离方腾这么近,可他的面庞俊挺扰乱了她的呼吸。 “你找我,有事么?如果是示爱,那你先排队吧。”方腾左耳上的钻石耳钉闪动着星星般的光芒,他的脸微微侧向一旁,黄昏的光洒在他帅气的五官上,薄薄的一层金色,他拽得一塌糊涂。 怎么有这么自恋这么拽的男孩子呢!唐未欢举起握在手心里都要挤出汗水的情书,声音轻颤地说:“你怎么就这么爱帅酷呢,你明明喜欢我的,难道不是吗?”她也不清楚自己哪来的那么大勇气,厚颜无耻地说出了这样一句令周围女生捧腹大笑的话。 为了让大家相信自己的话,唐未欢展开手中的情书,当信纸被打开那一刻,唐未欢悲剧了,信纸上的钢笔字都被手心里的汗水湿成了黑糊糊的一片,字迹都模糊不清了。 顿时,她鸦雀无声了,他则双手抱在怀里,打量傻瓜的眼神一样打量着她,嘴角邪邪的坏笑,他偏过头,手摸了摸下巴,一举一动,都那么迷人。 “你明明第一次在我家楼下遇见我之后,就开始和我写信,我的朋友都可以作证,难道你都不承认了吗?方腾,如果说过去我对你有过好感,那么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彻底看清你了,你就是个胆小鬼!”唐未欢把那张“面目全非”的情书扔在了地上,慷慨就义的表情。 方腾低下头凑近她身边,眼神扫向四周,他身上的阿迪香水味淡淡的,似乎是早上喷过的香水残余下来的香气,“你,是在玩大冒险吗,你知不知道明天等待你的是什么,72a,你想过后果没有?” 那些女生尖叫尖笑,原来她是72a啊,好小啊,我小学的时候都发育得比她好了,太平公主啊,小咪咪的女生。 她涨红了脸,低下头,扫了一眼自己的小匈部,心想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事啊,她哪里小咪咪了,她还要发育的好不好。 “你们这群胸大无脑的花痴!死开!”小喇叭挥了挥拳头,对着一群取笑唐未欢的女生翻白眼。 “方腾,你不要脸!”她憋出了一句不要脸,眼中如视众人为无物,推着自行车挺直身体,要留最后的尊严给自己,丢人已经丢了,总要挽回一点尊严。 “就是,呸,不要脸!”小喇叭严重鄙视方腾,眼角的余光藐视他补上一句:“喷阿迪的小闷骚!” 方腾双手抱在怀里,居高临下,不屑地笑了,嘴角流露出坏坏邪邪的笑,左手食指摸摸嘴角,又帅又痞,那姿态,像在望着两个小丑。 第28—30章 no.28 也不知是哪个超级迷恋方腾的女孩带了一个头,一脚踹在唐未欢的自行车上,她僵挺的身子努力要扶住自行车,却失去重心和平衡,极不雅地跌倒在地上,裙子蹭在了车轮的钢圈里卡住了,脚踝也扭了,真是糟糕透了。 小喇叭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扔,赶紧扶着她,凶巴巴的眼神看着四周落井下石的女生,说:“都滚远点,都知道三中阿刺吧,阿刺是我姐们,你们一个个小心明天学校黑板报上贴满你们的情书!” 阿刺对她们说如果在三中受到欺负,报上她阿刺的名字就没人敢动她们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报上阿刺的名字显然是一个巨大的错误,直接引来一群女生的愤恨和围攻,阿刺究竟在学校有多引起民愤啊,小喇叭和唐未欢被二十几个女生层层包裹住,指指点点和谩骂,死定了,难道这次要壮烈牺牲在三中门口。门卫呢,保安呢,教导主任呢,都去哪凉快去了! “啊谁用脚踢我自行车啊,你们给我等着,我非要把你们三中炸了——”小喇叭惊天地泣鬼神的呼号。 唐未欢冷眼不语,方腾,这笔帐我都记在你身上了,我此后有生之年的每一天,就是要羞辱你羞辱你羞辱死你! 人群中,恍惚一下子安静了,因为一个男孩子的到来,他是一树男子,唐未欢的脑子里只有这样的描述,像是一树的星星光,排山倒海,走到她面前,世间上最美好的词都可以用来形容他,温润,和田玉般美好,洁白,光耀。如一道光芒,拨云见日,照亮了她的眼眸,黄昏微风吹散她的发丝,她眯着眼睛,望着面前向她伸出手的发光体少年。 她记得那一双修长好看的手,好看得让人怦然心动,是不是握住这双手,天就不会黑,就不会害怕,她小心翼翼伸出沾满灰尘和车轮上油腻的手,就在她的手要够着他的手那一瞬间,小喇叭拉住了她的手,怒目瞪着他说:“欢妞,他和方腾是一伙的,别理他,没一个好人。” 他微笑收回手,扶起她的自行车,转身对那些女生说:“都回去吧,如果还想参加校啦啦队的话。” 显然他简简单单一句话,要比阿刺的名字有威力多了,各围观女生都羞涩退场,喧闹的一幕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天空的飞鸟扑闪翅膀飞远。她想,如果可以一刹那飞远,该多好,她从未认识一个叫方腾的男孩,他那么拽,那么自大,又招桃花,哪里可爱了。 “疼么?”他问,并没有在意小喇叭的敌视,也没有解释。 “疼死了!”她不看他,坐在地上揉自己的脚踝,他是在可怜他吗,和方腾是一伙的,能有人品好的,精神正常的吗? 方腾皱皱眉头,他好像觉得哪里很不舒服,在他要打算伸手的时候,却有另一只手伸过去,他没有想陷她于围攻,他只是想逗逗她。他一把搂着好兄弟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苏西京,我的好哥们,你的同情心可真泛滥啊,路边流浪的阿猫阿狗嘛,走,打台球去。” no.29 “腾死了腾死了腾死了腾死了,去死吧混蛋!”她话里有话狂喊一顿来发泄自己的愤懑,出师不利,方腾这个大变态,龌龊,天底下一些恶心的词都可以用来描绘方腾。 方腾听着背后的犀利喊话,指着自己问苏西京:“这疯姑娘是在骂我吗?” “你觉得呢?”苏西京甩开方腾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厌恶地说。他把方腾当作最好的朋友,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一块长大,他比较沉默含蓄,所以有大孩子来欺负他的时候,方腾总是挺身而出。 “不至于吧,为个女孩,你要跟我这个好兄弟翻脸吗?”方腾笑笑,有些失望。 “你为什么那样对她?” “因为我不喜欢她。”方腾傲慢地说,他多像被宠坏的王子。 “可她喜欢你啊。” “那我就得喜欢她啊,她拿了一些破信说我写情书给她,你说她是不是疯了。苏西京,你要还当我是兄弟就跟我去打台球。”方腾斜瞇着眼指着对面的桌球室。 “我赢了你就去一中向她道歉。”苏西京一脸傲然,似乎对赢方腾是志在必得。 唐未欢和小喇叭是狼狈挂彩地回到了各自家里,说好了洗过澡后再集合,小喇叭的外婆见她一身灰,念念叨叨问她又去哪疯了,作业做好了没,晚上想吃什么,小喇叭心情很烦躁,呼啦啦随口答应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心情又好又糟糕,好是因为她遇见了暗恋过的宋逵,糟糕的是,看到唐未欢受到那样的欺负她什么也帮不了。 分明看见唐未欢在方腾和苏西京走了之后流下的眼泪,在无人的时候,眼泪才偷偷有胆量跑出来,一看有人出现,又立即缩回到了眼睛里,躲着,生怕被人瞧见。 爱情啊,我们的爱情啊,怎么会如此惆怅而神伤。 小喇叭想自己更凄凉,她喜欢一个人,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她想有天她也有勇气走到宋逵的面前,不要脸地说一句:“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如同我喜欢你一样得深刻。” 像阿刺说的趁年轻,趁活着,春情荡漾一次,如何? 唐未欢抱着蓝蓝,这只笨猫,不管她快乐还是悲伤,它总是那样悲悯的表情静默看她,仿佛她才是一只在爱里受伤的流浪猫。方腾不是说了么,她就是街边的一只流浪阿猫阿狗。 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她和流浪的阿猫阿狗有什么不同,蓝蓝在她怀里喵呜一声,连叫唤都那么低哑。 “蓝蓝饿了吗,姐姐给你做饭吃。”她打开冰箱,还有一些小喇叭外婆给的干鱼,用油烘炸过的,后来受了潮,就让她拿来喂猫。她凝视着那袋干鱼片,想到以前妈妈在家的时候,经常会把爸爸钓来的小鱼儿都洗干净用油炸得脆脆的,再和青椒红椒一起炒,非常的香,妈妈还老笑爸爸钓的鱼太小了,不能红烧也不能煲汤,只能用来做鱼干。 往事被一袋鱼干召唤了出来,她的眼前仿佛依稀可以看到妈妈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她每天放学回家最开心的事就是听见妈妈炒菜下锅的声音,她调皮贪吃地用手从盘子里偷偷菜吃,妈妈会叫她小馋猫,要乖乖坐在餐桌边等爸爸下班一起回来吃。 no.30 当爸爸的钥匙插在锁孔上发出开门的声音,那便是最幸福的时光,她会从椅子上跳下来,蹦着去开门,扑到爸爸的怀里撒娇。 只是后来,爸爸渐渐回家越来越晚了,她和妈妈总是等到饭菜凉了也没等到爸爸回来,后来爸爸干脆就不回家了,妈妈则整日以泪洗面,也不再研究菜谱做好吃的给她吃了,她美丽贤惠的妈妈变成了一个苍白的怨妇,到最后,连妈妈也有了新欢。 他们都有了新欢,孩子成了他们彼此旧爱的遗物。 她固执地认为,如果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那么爱情死了,曾经的爱情结晶就变成了旧爱的遗物了。 遗物,她是一段死了的,破灭了的爱情的产物。 她是亲眼看着父母从相亲相爱变成各自陌路各有新欢,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从前彼此深爱对方也深爱着她的爸爸妈妈。 爱情,是甜蜜还是忧愁呢。 方腾,方腾,她的念想跳跃到方腾的身上,为什么现在的她一遇到与爱情有染的事情她就会不自觉地想到他,他明明虚伪无聊还很可恶,简直就是个自恋的恶霸。那些情书呢,那些诗呢,如果不是方腾写的,会是谁写的呢。他不承认,她也就罢了,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勇气承认。 她大约是喜欢过他的吧。 她再也不会再也不会死皮赖脸喜欢一个人了,不喜欢他又不会死。 “他是个王八蛋,蓝蓝,你说是不是呀,你叫一声就代表是了那我就喂你吃鱼干。”她蹲在沙发边,手抚摸着蓝蓝的背脊,这只瘸腿的流浪猫在被她带回家之后,长成了猫王子的高贵样子,洁白的毛,蓝色的眼睛,坐在地板上总会直直挺立着它的身体,像是学到了她所有的骄傲和尊严,一点也不像在合欢树下瑟瑟发抖的那只小猫。 狼狈不堪的流浪猫也可以骄傲成王子般的美好洁净模样,她又何尝不可以呢。 蓝蓝小口咬着鱼干,温顺乖巧,她说:“蓝蓝,我们相依为命好不好,拉钩上吊,你遇到再可爱的小母猫你都不可以离开我。” 小喇叭轻手轻脚走到她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喂,你都不关门的啊,也不怕贼进来。” 她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立着的相刊,爸爸妈妈靠在一起笑脸的合影,曾被妈妈用剪子绞了扔进垃圾筒,一小块一小块的,她捡起来,慢慢粘贴好,这似乎是记忆里父母最后的和平了,他们再也没有这样亲密靠在一起微笑。 小时候她的拼图就玩得特别好,再复杂的拼图她都可以比别的小朋友快很多就拼好,而这个拼图,是最伤感的一次,她把父母破碎的美好记忆一片片粘贴,那是回不去的韶光佳影。 荒蛮凄怆。 “小喇叭,你想你爸爸妈妈吗?”她努力隐忍,从小到大,习惯了每次受到委屈就要找寻爸爸妈妈,而今,她还有谁可以依赖? 第31—33章 no.31 “想也没办法啊,他们都要挣钱,我从小就很羡慕有爸爸妈妈在身边的女生,因为妈妈可以给她们买漂亮的裙子,梳好看的头,被臭男生欺负还可以牵着爸爸的手走到他们面前说,呐,这是我爸爸,你们再欺负我,我爸爸对你们不客气。”小喇叭说着就笑了,眼泪都笑出来了,那是童真时最单纯的愿望。 “你比我好,你至少还可以等到爸爸妈妈回来一家人团聚,我呢,就比较惨一点啦,连相片都是支离破碎的,我努力拼,想把他们的微笑拼得幸福真切点,可还是有裂缝,小喇叭,现在是我很羡慕很羡慕你。”她伸手拉拉小喇叭得手心,笑容很坚强。 亲爱的自己,亲爱的小喇叭,即使我们没有了爱,我们还有坚强,还有对方。 “欢,我们会是永远永远的好朋友,你信不信。”小喇叭黑亮的眼睛,光洁的额头,脖子上的银项圈泛着老银器沉淀的光泽,从认识小喇叭起,这个银项圈就一直挂着,非常的哪吒。 “我信,此志不渝。”她摸摸小喇叭耳朵上的耳洞,低声说。 “好,我决定留长发。”小喇叭眨巴着眼睛,把蓝蓝抱在怀里,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蓝色的指甲油,她又要给猫涂指甲油了。 “长发然后染成蓝色的吗?”她想到小喇叭曾经染过一次性的蓝头发,大大的脑袋,蓝色的眼影,蓝色的指甲,简直就像外星人入侵地球,更像一只缩小版的蓝鲸。 “不,我要弄成叶绘那样,多好看,我穿着高跟鞋一扭一扭走到宋逵的面前,噔,转身,长发一甩,朝他抛媚眼,你说他会不会被我迷倒。”小喇叭学着猫步,扭呀扭,眼睛眨啊眨。 “小心把假睫毛眨下来噢,你瞧瞧你那猫步走的,还没蓝蓝走的好看。”她被小喇叭夸张的扭臀动作逗得咯吱咯吱笑。 “我比蓝蓝的猫步走的好看好不好,蓝蓝是男生哎,男生哪里会走出好看的猫步,何况它还是一只瘸腿的猫,蓝蓝,是不是呀。”小喇叭双手抱着蓝蓝,把蓝蓝举在脸前,鼻尖在蓝蓝的鼻尖上顶了顶。 “蓝蓝都要被你说得没信心出去钓猫美眉了,我们的蓝蓝和小喇叭,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猫和女生,对不,蓝蓝。”阴霾的心情散去,她想生命里有那么多值得珍惜的美好,她不该总想着难过的记忆。 门铃响了,小喇叭进来的时候把门关上了。 “会是谁呢,估计是阿刺和阿猬俩小姐妹。”她说。 “我去开门,顺便吓唬吓唬阿刺,这妞今天把我们害惨了,她平时耀武扬威欺负人,那些被她欺负过的女生都把帐算到我们头上了。“小喇叭踮着脚尖,取了挂在墙上的一个面具,那是去年万圣节在街上买的蝙蝠面具,戴在了脸上。 小喇叭猛地一拉开门,突然整个人跳在门口,张牙舞爪叫喊道:“呜哇” “啊——”一声尖细的女声。 苏丹红!!! 唐未欢忙从房间里走出来,手垂在裤腿间给小喇叭做手势,暗示小喇叭退后,退到她身后来。 no.32 小喇叭一贯的嗓音把苏丹红吓得不轻,但苏丹红的表现还是有些过于夸张,小喇叭站在门口,保持沉默。 “没教养的小破孩!你想吓死我啊!”苏丹红尖尖的指甲,挥手就扯了过来,一把扯下小喇叭脸上的面具,巴掌就扬了过来。 “她是我朋友!”她冲了上去把小喇叭拉在身后,她扬起脸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继母说:“她不是故意的,你凭什么打人!我是我家,你出去!” 苏丹红停在半空中的巴掌并没有收回,重重地落在唐未欢的脸上,正好解了婚礼上就积聚下来的怨气。 “你怎么打人,你抢了她的爸爸,你这个狐狸精你还理直气壮嚣张吗!”小喇叭蠢蠢欲动,恨不得蹭上来削苏丹红。 唐未欢点点头,摸着自己被打得发烫得半边莲,指着门说:”这一巴掌算是给你压压惊的,你可以走了。” “走?你凭什么叫我走,可笑。”苏丹红大摇大摆走到沙发前,坐下,翘着腿说:“这房子啊” “你休想打这房子的主意,我爸妈买这房子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她急了,她努力隐忍自己对这个小继母的愤恨。 苏丹红笑了,摸着自己的肚子说:“你很快就要有弟弟了,你爸爸中年得子,你不知道他有多开心啊,趴在我肚子上听,很快,你这个女儿,就不存在任何地位了,你信不?” “你别胡说,我爸只有我一个女儿,请你走。”她气红了脸,来者不善,苏丹红果然是“后妈”。 “这房子现在是属于我的,连你爸都是我的,我打算把这个房子租出去,你呢,去投奔你妈吧,听说你妈妈跟了个有钱的老头,肯定能养得起你的。”苏丹红转动着手指上的结婚钻戒,平心静气的口吻,仿佛理所应当。 她听了浑身都气得发抖,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重重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如同她落地的心。 苏丹红吓得眉毛一拧一拧的,慌忙占起身指着唐未欢的脸怒道:“你敢这种态度对我,好,你等着,我同你爸说去,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呀,一辈子也和你妈一样没男人要!” 小喇叭气得横眉竖眼,恨不得暴打苏丹红一顿,可又怕会给唐未欢招来更大的麻烦,到底苏丹红是她的继母,不到万不得已又怎么可以对自己的继母动手。 “你滚不滚,不滚我俩可动手让你滚了!”小喇叭把门重新拉开,见唐未欢气得浑身颤抖,对她说道:“欢,别怕,不要脸的女人和她一般见识干什么呢!” “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在我的房子里教训我老公的女儿,你算什么东西!走就走,房子迟早我要收回来的,还有,少在我房子里养这种野猫!”苏丹红气焰嚣张地说,穿着高跟鞋的脚用力踢了一下蹲在地上的蓝蓝。 蓝蓝喵呜一声飞快跑开,在唐未欢的脚畔来来回回踱步。 no.33 苏丹红走了,唐未欢使劲把门哐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天到底是怎么了,想到苏丹红认真的样子说要把房子收回去发租,她就觉得好可怕,这房子如果收走了,她和蓝蓝以后住在哪里。很久没有给爸爸打电话了,她想要不要求求爸爸,就算是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总不能让她流落街头吧。 “连蓝蓝都踢,这女人也太恶毒了吧。”小喇叭抱着蓝蓝心疼地说。 “我在担心她说的收回房子的事,我感觉她不是在吓吓我,她是来真的,想把我从我爸爸身边赶走,少一个负担。”唐未欢忧心忡忡了,拿起手机,犹犹豫豫,看着爸爸老唐的电话号码,想着要不要打。 还是打吧,到底是她的爸爸啊,他怎么会一点都不心疼她呢。 “爸,你吃过饭了吗?” “欢欢啊,爸爸待会就吃饭,你苏阿姨正在做饭,她每天下班回家都做好饭菜,对爸爸很好。你吃了吗?”老唐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弯腰收拾一屋子的残局,嗓音沙哑,他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她听出了老唐的不对劲,她并不知道苏丹红在来她这里之前,和老唐爆发了一场婚后最大的争吵,但她可以确定老唐在撒谎,苏丹红明明前一刻还在这里大发雷霆,怎么可能在他那里做饭。 她准备了一些质问爸爸的话忽然在这个时候变得很难开口,因为听起来爸爸过得并不好,她佯装起平静说:“我也吃过了,在学校食堂吃的。” “别总吃食堂,想吃什么好的就去餐厅吃,钱不乱花可也别苦着自己,钱不够就跟爸爸开口。”老唐忽然觉得真正最亲的人,是自己的女儿,那个在他面前好起来是只兔子发起威来如猛虎下山的苏丹,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嗯,爸,你过的幸福吗?”她哽咽着问,老唐的话让她温暖了许多,也有些惭愧,也许她不该让爸爸为难。 “幸福,爸爸只要还有你,就幸福。” “我也是,爸爸。” 挂了电话,虽然没有提到房子的事,却让她对老唐的感情有了细微的变化,她不再满脑子都是装着爸爸不要我的念头,她觉得她和爸爸都是彼此最重要的那个人,不管爸爸以后还有几个孩子,她都是他的宝贝女儿。 亲爱的爸爸,我总是会梦见你,梦见小时候你用胡碴拂过我的小脸,你把我高高从里怀里抛向空中,你总能稳稳地接住我,你问我怕不怕,我说不怕,我相信爸爸的力气很大很大。我在梦里,咯咯笑着长大。 亲爱的爸爸,你很快就要有另一个孩子了,会有另一个和我不是同一个妈妈的孩子也叫你爸爸,你也会用你的胡碴拂过他的小脸,你也会把他举在头顶抱着亲他的小肚肚吗? 那晚,她在日记里写下这样的话语,她告诉自己,她要做坚强独立的唐未欢,她不能再完全依赖爸爸的抚养,爸爸有了新的家庭新的负担,她不想成为爸爸的负担,她要成为爸爸的骄傲,以后不论再发生什么事,她都要理解,原谅。 第34—36章 no.34 小喇叭也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对后妈充满了恐惧,从唐未欢那回来后,就看着墙上的钟,一秒一秒走过,外婆叫了她好几次去睡觉她也不去,坚持要等爸爸下了晚班打电话给他。 小喇叭说:爸爸爸爸,你答应我,你永远永远都不会给我找个后妈。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了迟疑,这是第一次她听到爸爸在答应她的时候有了迟疑。 妈妈呢?妈妈在你身边吗,让妈妈听电话,她手机打不通。 妈妈还在上班,没回来,明天我让她早点回来听你电话,乖,早点睡,爸爸过年回来给你买钢琴。 那晚,小喇叭和唐未欢都辗转难眠,爱情和亲情都一下子清晰又一下子模糊起来,方腾,宋逵,爸爸,妈妈,这次字眼在她们的脑子里轮番打着转。 快点长大就好了,是不是只要长大了,就可以没有了烦恼。 高二似乎是过得最快的时光,文科班里的课又枯燥又无聊,政治老师绕口地说着哲学,作业本上的题目无非都是你对国家宏观调控有何建设性意见,瞧瞧,多闷的问题,我哪知道啊。 历史老师更年期一样,反复又反复,重复又重复讲鸦片战争,讲到义愤填膺之处,握紧拳头,还说要支持国货,抵制进口。 明明历史老师自己的手机电脑都不是国货,真是煽情又讨厌。 数学老师更是夸张,一个人站在讲台上都能用白粉笔写满满一黑板的等差数列等比数列公式,写到后来自己都糊涂了,又重新全部擦掉从头开始写,一节课还说不到一个题。 小喇叭用纸条丢唐未欢,嘴角歪歪,意思是让她看地上的纸条。 唐未欢弯腰捡纸条,换座位了和小喇叭不能坐在一起就注定了她们要靠纸条来交流上课心德啊。 纸条上写着放学去滑旱冰,“寂寞城”溜冰场。 那晚自习怎么办?她回小喇叭一个纸条。 “我有办法。”小喇叭做了一个ok的手势。 那个外号大嘴猴的男生拿着一根皮筋放在食指和大拇指之间拉着,用纸条往黑板上弹,每次都趁数学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弹,数学老师很淡定地推算着公式,有的纸条弹到了地上,有一个很滑稽地弹在了黑板上又反弹到数学老师的额头上,数学老师摸摸头,并没有发火,而是捡起地上的纸条,放在讲台上,慢慢打开,还以为是学生写给他的纸条,发现上面空白,揉揉一团,扔在一旁,不露声色。 他继续在黑板上写写画画,那些长长串串的公式,是文科生最头疼的符号,只是他会写着写着就突然回头,保持一个静立半蹲的姿势,推推眼睛,看有哪个学生拿着皮筋在弹。 小喇叭总归是一个倒霉的孩子,她等老师转过身,就对大嘴猴比划着,她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伸直,右手做着拉动皮筋的动作,一脸奸诈的笑容,很不幸被转身的数学老师看了个正着,由此小喇叭获得了一个上课用皮筋弹老师的罪名。 no.35 小喇叭硬是扛了下来,没把大嘴猴给供出来,大嘴猴只是外号,他真名叫候信文,那么优雅的名字实在是让人遗憾,还是外号比较符合本人的真实面目。小喇叭在办公室足足站了三节课,硬是嘴巴严室,中途接受教导主任的训话,唐未欢趁下课给小喇叭送水。 “你怎么不说出事实啊,明明是大嘴猴弹的,你干嘛逞能啊,站累了吧,待会中午在食堂等你。” “没事,出卖同学的事我小喇叭能做么,小意思,我会飞速拿着饭盒去食堂找你商量我们晚上滑旱冰的事。” “嘘,你小声点,这是办公室哎,随时有老师进来,你知道吗,你就吃亏在你的大嗓门上边,每次都声音很大自己还不知道。”她捏捏小喇叭的耳朵,悄悄地说。 “那你嫌弃我嗓门大,是这样吗?” “嗯,是的,怕你连累我。”她故意这么说,惹小喇叭恼。 “那狼来了怎么办。” “你是个每次都爱喊狼来了的小孩。” “好吧,我站得肠子都直了,我要拉把把,你去我书包给我拿点纸好不好。”小喇叭眼神里都是被冤枉后的无辜。 小喇叭还没走出办公室十米远,就被教导主任喊住:“张小芭,你去哪里啊,我有允许你走吗,写的检查没通过哪里都不许去!” 小喇叭头也没回,懒得招待教导主任,说:“wc!”朝教室里的唐未欢做做鬼脸。 她望着小喇叭短发长了很多,染的红发颜色渐渐淡了,黑发长了出来,她快要忘了小喇叭还有一个好听可爱的名字叫张小芭,她们在一起团结友爱了多久呢,很久很久呐,她好像从来都不会担心有天会失去小喇叭。 如果小喇叭真的要留一头长发,像叶绘一样的长发,会还是现在的小喇叭吗? “张小芭,给你纸!”她捏着鼻子把纸递给小喇叭。 “瞧你,以前我俩做同桌的时候你总让我陪你上厕所,喂,小喇叭去厕所吗?你总是这样喊我,我每次都甘心情愿陪你蹲大号,我都不嫌你臭臭的。”小喇叭接过纸,酸酸地说。 “呐,你忘记咱们俩订立的协议吗,任何一方都不得说出任何有害友情的话语,张小芭,我不嫌你臭,就算你一年不洗澡,我也愿意和你穿一条裤子。”她笑眯眯地说。 好姐妹,我们要一起长大,一起上大学,各自挽着心爱的男孩子,一起看着对方嫁人,一方生孩子的时候另一方必须到场并喊:一二三加油,还要做彼此孩子的干妈,任何人说任何话都挑拨不了我们的感情,动摇不了彼此心目中的位置。 小喇叭的检讨在反复蹂躏修改不知多少遍的时候,才顺利通过,还要她保证不化妆,不穿奇装异服,不乱喊乱叫,不迟到早退,每一条都似乎是她约束不了自己的。本来不打算写了的,她实在受不了写检讨这种幼稚的事情了,难道教导主任不明白并不是一张写有检讨的纸就可以约束一个学生的吗,如果天底下每个学生写完了检讨就可以高枕无忧学习优秀的话,那可能吗? 不可能! no.36 那为什么老师那么爱让学生写哪门子检讨,见鬼去吧,小喇叭想,要不是害怕教导主任打电话给老爸老妈,她才不会顺从写什么违心的检讨,害得她耽误了去食堂的时间,肚子饿得都要让她检讨自己在虐待胃了。 小喇叭垂头丧气从办公室走回教室,教室里空荡荡的,大家都去食堂吃饭了吧,只有大嘴猴还坐在座位上一脸惭愧加钦佩地望着小喇叭说:“张小芭,你真有种,没把我供出来自己一个人扛,我以后再也不偷吃你的泡泡糖了!” “早就猜到是你偷吃我的泡泡糖,我可是顶着严刑逼问血雨腥风忍了过来,你就这样回报我吗?”小喇叭摊开双手朝向大嘴猴。 大嘴猴一脸认真的表情,盯着小喇叭脖子上银项圈看,眼神里竟有柔柔的光。 小喇叭收紧衣领慌张地说:“不要脸,你看什么看啊!” “我第一次觉得你像个女生,其实还满动人的,如果你的头发长一点,耳洞少一点,不要抹红抹蓝的,干干净净像现在这个样子,我挺喜欢的,那我会考虑每天提供你零食的。”大嘴猴笑笑,又说:“别忘了,我家是开超市的,你想吃什么只要我一句话,随便拿!” “没兴趣,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哎,吃饭去了,肚子饿了!”小喇叭居然会害羞,脸都红了,她一边往食堂走一边纳闷,我这是怎么了,大嘴猴嘛,全班最油嘴滑舌的男生,我那么讨厌他,怎么刚才他说那些话的死后,我会心跳加速呢。 唐未欢打好了饭菜等着小喇叭,鸡腿,小喇叭的最爱,每次午饭都生怕去食堂晚了鸡腿卖完了。 “你都不知道教导主任有多啰嗦,还说幸好我不是她的女儿,否则怎么怎么管教我,我要不是脑子一直幻想着鸡腿,我怎么能支持到现在啊!”小喇叭大快朵颐,意犹未尽。 快乐很简单,只是在你很饿的时候恰好有吃的,而还恰好是你爱吃的,这就够了,每一个小小的期望都可以实现,这无数个小期望在实现的过程就是人生一长串的快乐。 鸡腿也许可以缓冲掉一些检讨带来的恶心和不适。 “不想这些不开心的,我告诉你一个好笑的事,刚才放学铃声一响起,全校学生全部拿着饭盒往食堂冲啊,你知道,咱们学校的学生向来都像饿着长大的,十几年没吃过饱饭一样。然后大家从教学楼跑在操场冲向的时候,几百个学生忽然都不跑了,就是突然地都自觉慢慢走了,你没看到那种内心冲动眼神奔向食堂而步伐不得不缓慢的滑稽样子有多搞笑。我一看啊,原来是校长来了,更滑稽的是,等校长一转身和老师说话视线转开之后,几百个学生又全部同意飞奔,尤其是有一个高一的男生,拼命地跑,龇牙咧嘴的表情,结果铁饭盒掉到地上了,他跑出十几米远才发现饭盒掉地上了,又跑回去捡起饭盒,继续跑,生怕错过了,我估计是和你一样爱吃鸡腿的人。”唐未欢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鸡腿的动力要比黑板上那些公式有趣多了,可以让那么多的学生飞奔起来。 第37—39章 no.37 小喇叭已经笑得不行,尤其是唐未欢说的那个饭盒掉地上跑出十几米的时候。 “怎么有这么搞笑的人啊,好讽刺啊,对了,那时你在做什么呢?”小喇叭啃着鸡腿问。 唐未欢把自己餐盘里的一个鸡腿也夹给小喇叭,说:“我啊,我早早就找个理由从教室出来到食堂来了啊,这样给你抢到了全食堂第一大鸡腿,我们的小喇叭啊,是最爱吃鸡腿的。” “你就不怕被校长看到吗!”小喇叭放下鸡腿,很严肃地说:“欢欢,你是好学生,你好好努力还可以考上好的大学,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差到骨子里的差生,否则班主任也不会把我们的座位调开。” “大不了一起在办公室写检讨啊,下午我就去和班主任说,我要和你坐一起。这年头,还有比友情更重要的东西吗!”唐未欢亮晶晶的眼神有着茉莉花的芬芳,原来眼神也是可以有香气的。 这年头,还有比友情更重要的东西吗! 这句话她不仅感动了小喇叭,她连自己都被打动了,她的目光那么柔和,她自己也惊讶于自己的感受。 多少年之后,她想起那一幕,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大嗓门的叫小喇叭的女生,她重复着那句话,这年头,还有比友情更重要的东西吗!十六七岁的年纪,最珍贵的并不是爱情,而是友情,那样青涩而不含杂质。 “我们是一辈子的姐妹嘛,男人啊爱情啊都死开,检讨考试通通见鬼!咱们为友情干杯,友情万岁!”小喇叭举起一碗盛得满满的鸡蛋紫菜汤。 “干杯,友情万岁!”她举起汤碗,眯着眼笑。 因为友情,她不孤单了,受到了欺负和委屈,总有个好姐妹可以一起去仗势欺人,如同小喇叭常搂着她的肩膀昂首挺胸努力鼓起胸大肌的样子说:谁敢欺负我家欢欢,你就我和一起去仗势欺人。 “介意我坐在这里吗?”一个略慵懒的声音。 小喇叭没好气地瞄一眼,把餐盒挪挪位置,不情愿的给叶绘腾开了位置。 “那天晚上谢谢你们,记得第一次和你俩说话,我说有谁欺负你们让你们找我,没想到结果你们反倒帮了我,第一次有人这么帮我。”叶绘用一个精致的勺子吃饭,那漂亮的瓷勺上水墨字写了两个字:冯猛。像是哪个明清时期的诗人题字,如果在下面写上一首诗那就更衬了。 “没事,大家都是同学,你是美术班的吧。”唐未欢问,她总觉得叶绘是个特别的女生,和小喇叭一样,都很特别。 “嗯,是啊,改天我画幅画送你们啊。”叶绘笑着说,乖戾的颧骨上有一粒粒淡淡的斑。 “好的,第一次有人送我画呢。要注意防晒噢,秋天快来了,皮肤缺水容易长小雀斑,下次我带防晒霜给你。”她说。 “谢谢你,我这不是晒的斑,没事,也许再过六个月就好了。”叶绘说着摸不着边际的话,站起身,说:“我吃饱了,你们俩慢慢吃,有时间一起出去玩,如果你们不介意会因为我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 no.38 “怎么会呢,我们是好朋友呀。”她也站起来,细心地帮叶绘拉开椅子。 叶绘长卷发用一条白色的蕾丝带歪歪松束着垂在右肩上,仅是这样的头发,就很风情。白色t恤扎在墨绿长裙里,腰间松松挂着一个编绳的腰带,自然的搭配很有味道,那是全校女生都羡慕不来的野生森林气质,难怪叶绘会招惹全校女生的嫉妒。 她注意到叶绘的肚子,微微隆起,那种隆起,并不是发胖的迹象,尽管叶绘穿着墨绿色的大摆裙,她依然能看出那肚子里面装的秘密,如那晚冯猛在巷子里对叶绘说的那句:你别忘记你肚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非常严重的秘密。 她惊得瞪圆了眼睛,左手遮在嘴唇上,来盖住她长成0形的嘴。 叶绘悄悄地把食指放在唇瓣间,“嘘——”手在肚子隆起的地方画一个圆圈,笑着离开。 她坐下,把米饭往自己嘴里塞,她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小喇叭,这个秘密关系到叶绘的将来命运,在这个相对保守的校园里,这样的秘密一旦被公开,本来就不招学校女生还有老师待见的叶绘,一旦真的要那样做了,后果将是 好可怕,流言蜚语可以杀死人的,她一惊,叶绘说的也许再过六个月就好了,难道她要—— 她觉得自己必须要阻止叶绘这个疯狂的念头,尤其是一想到冯猛那张无耻下流的嘴脸,他并不疼爱叶绘,那样的男孩哪里能配得上叶绘,糟蹋人啊! 小喇叭在旁一直没说话,埋头啃鸡腿,很快就把唐未欢给的那个鸡腿也吃干净了。 她想想,决定先不告诉小喇叭,还没有证明这是真的,万一不小心传出去,不是开玩笑的事,关系到叶绘以后的命运。 “哇,你吃的这么快,两个鸡腿都吃光光啦。”她惊呼,小喇叭吃得可真干净,人家顶多也就是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小喇叭可好,修炼到吃鸡腿不吐鸡骨头的境界了。 “吃骨头补钙,我缺钙,不像某些人缺晒,哎呀,改天我画幅画送你,哎呀,下次我带防晒霜给你。”小喇叭没好气地模仿着说。 “啧啧,好大的一股酸味,难怪缺钙,吃醋啦,我只是关心一下啊,没什么的,我们张小芭最大方的是不是,好,我们现在要研究一下晚上怎么溜开晚自习去滑冰。”她摇摇晃晃小喇叭的肩膀,又挠挠小喇叭的胳肢窝,她知道小喇叭最怕痒了。 “那这一次就原谅你了,下不为例,你过来,我告诉你晚上的计划。”小喇叭覆在她的耳朵边低声碎碎说着晚上行动计划: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雷阵雨,你就说你窗户没关衣服没收,我陪你回家,如果不下雨呢,那我就说我肚子痛,痛得受不了,你陪我去看医生。”小喇叭还故作神秘地嘿嘿笑,嗓门那么大,即使是耳语,几乎方圆几米的人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你每一次都是这两种办法”她被小喇叭打败了。 no.39 “噢,原来你们今晚上又要逃课啊,还想了两个方法要骗班主任,我要去爆料。”大嘴猴奸诈地凑了过来! 小喇叭用筷子夹起一个鸡骨头砸在大嘴猴身上,凶道:“你有没有良心啊,我替你挨批评写检讨,你还要去告我的密,好吧,我决定给你取一个更难听更猥琐的外号!” “世界上还有比大嘴猴更难听更猥琐的外号么?”唐未欢双手撑着脑袋问。 “汉奸猴,狗屎猴!” 大嘴猴笑了敲敲桌子说:“好了好了,服了你了,你这张嘴都能抵一个县的广播站喇叭,我以后鞍前马后听你差遣得了吧,谁叫你是我的恩人呢。可现在请假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请到的,老班最近失恋了,似乎心思不在谈恋爱上面了,我看你们那两招不再奏效了,不过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三个人凑在一起想了一个好主意,三十六计中的苦肉计,当然,苦肉的人是大嘴猴。 大嘴猴的条件是,以后唐未欢和小喇叭不可以再喊他大嘴猴,要喊他的本名候信文或者昵称信文。 信文啊,想起来就觉得很酸。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政治课,政治老师高谈阔论着,小喇叭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唾沫星子全部飞到了坐在第一排同学的发丝间,神啊,小喇叭想坐在第一排容易脱发啊,老师的唾沫星子,粉笔灰什么的,幸好她学习差只有坐后排的份。 候信文像一摊烂泥一样趴在桌子上,桌子前堆了厚厚的一堆书,他拿着一个小镜子在书下面晃晃来晃晃去,照着小喇叭的脸,暮昏的阳光斜斜照进窗户里,候信文用镜子把光都反射到了小喇叭的脸上,形成了一个圆圆的光斑。 小喇叭拿着一本书丢向候信文,正好砸在了候信文手中的镜子上。 “报告老师,他用镜子反光照我,晃得我眼睛疼。”小喇叭在座位上站起来,一脸义愤填膺,既然是演戏,当然要演足了。 “老师,是她用书丢我,我又不是有意用镜子照她的,说得像自己长得多好看似的,我还用镜子照她?就是照也照咱们班班花唐未欢啊,是不啊同学们!”候信文不怀好意笑笑,朝全班同学调侃。 还没等政治老师反应过来,小喇叭就在全班同学笑声中哇得一声嚎啕大哭,那哭声可以说是震动性的,用唐未欢后来的话来说,那真是像丢了二百块钱一样悲痛欲绝。 “张小芭,哭什么啊,我本来就没用镜子照你啊,瞅你长得,啧啧,多难看啊,哭起来更难看。”候信文仿佛置身于自己的演技中,添油加醋地说。 小喇叭哇呜一声哭得更真切了,唐未欢从座位上走下来,瞪了一眼候信文,说:“你无聊不无聊,好好的把我给扯进来干什么,你嘴嫌不够大是不是啊,有你这样欺负女生的吗,你还是个男生吗!” 政治老师也被气氛感染了,男老师终究还是一样受不了女生哭,他走到候信文的面前说:“你,赶紧向张小芭道歉,上课不好好上,照什么镜子,还嘴硬,我看你政治课是白上了,哲学的原理,什么叫事物是对立而统一的” 第40—42章 no.40 “我不道歉跟哲学有几毛钱关系啊,凭什么我道歉,我哪错了我,我管她呢,老师你继续上课吧,好了同学们,好好听课。”候信文若无其事坐下,翻开政治课本。 “我走就是了!!!”小喇叭用力甩下这么一句话,心想目的达到了,可以逃课出去了,晚自习也不用上了,明天就算是老班问话,她大可说是候信文欺负她,反正她替他挡了一次,这一次他也该回报一下了,她今晚是抱着必去之心要去“寂寞城”溜冰场的。 小喇叭一边抹泪一边往教室外面跑,政治老师担心极了,唐未欢跟着追了出来对老师说:“没事,我追出去看着她,不会有事的。” “那你看好她,别让她跑远了。” 候信文站起来,打开窗户,对着窗口喊:“bye-bye!”喊完他坐下,深呼吸一口气,知道今晚的晚自习他要准备迎接老班喊进办公室教育的说词了。 “小喇叭,别哭啦,咱们都出学校大门了,你演技真棒啊,好莱坞的女演员也拼不过你啊,你实在是太牛了,全班都被你的悲伤委屈动容感染了。”唐未欢拍拍小喇叭,给她替上一张纸巾,小喇叭可真是一脸的眼泪啊。 小喇叭擦擦眼泪,湿嗒嗒的眼泪又煽情又多情,她说:“小意思,你知道我想当演员想当歌星啦,没那么点伎俩和天份我就白混啦。” “你真是天生的好演员,有天我会看到你在台上领金马奖的。” “好,如果我真成大明星了到时候你就做我的好搭档。我知道你也喜欢表演专业,有次你午睡说梦话还说想考北影呢,你学习这么好,你肯定能考上的,以后你成大腕了别忘了让我跑跑龙套做你的替身也行啊,什么打大替身啊裸替啊我都来帮你。”小喇叭说着像是真那么一回事似的。 “都是梦想啊,再说了,我舍得你跑龙套做替身吗,以后我俩一起去北京闯荡,任何一个人有出息,都不能落下另一个。”她拥抱了一下小喇叭,弥补小喇叭刚哭过消耗的体力。 “对呐,我就直接跟导演说,要么让我俩一起上戏,要么我俩一起走,绝对不丢下任何一个。”小喇叭潇洒地样子说。 她们坐在学校大门对面地一个空旷地上,聊着聊着,小喇叭对着镜子化妆,蓝色的眼影,蓝色的指甲,像一朵蓝色的花。 “小喇叭,以后我们好好学习,一起考上北影好不好,你的嗓音这么好,不管以后是演戏还是唱歌都会红的。”她望着小喇叭长长的睫毛,多可爱啊。 小喇叭抿着嘴熟练地扫着睫毛膏说:“你比我考上的机会大啊,你长得漂亮,底子好,学习成绩又好,以后你不要和我一起逃课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们是好姐妹嘛,我自己想逃课,再说了,我和你在一起玩这么多年,我成绩也没受影响啊,你给我的影响永远都是真面的!”她坚定地说,眼睛看着远方,特别的豪迈,还不忘搂了搂小喇叭。 “真的?” “真的!” “好,我向你保证,欢欢,这是我最后一次逃课,以后不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自己,总之为了北影,我保证好好学习,我向毛主席保证,向太阳公公保证!”小喇叭信誓旦旦地说,握着拳头举在脑边,又神神秘秘地说:“你猜我今晚为什么非去寂寞城不可。” no.41 唐未欢想想说:“因为你想滑旱冰了呗,你一直都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我欢就好嘛!” “对,我欢就好,这一次,是因为喜欢的一个人,宋逵,他啊,在寂寞城当旱冰教练啊,今晚我要去让他教我滑旱冰,嘿嘿。”小喇叭将粉饼扑在脸上,做出笑容的样子,在笑肌上扫着腮红。 “呀,费了这么大劲逃课就是为了这个啊,好的,我陪你。哎,腮红好像擦得太深了吧,好红啊你的脸,再弄淡一点。” “很红吗?我太激动了,嘿。” 小喇叭细心化这妆,问唐未欢要不也化化,她摇摇头,脑子里想到方腾的模样,臭皮脸,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犯得着那么虚伪吗。 “不许动,不许回头!”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们身后响起。 小喇叭直接吓得就举起了双手说:“绿林好汉啊,打劫吗,我俩没钱啊,你找错人了吧。” “你们敢逃课,是不是想被学校开除啊。”一个身影一跃而下,从路边的高处跳到她们身边的空地上。 唐未欢一看,居然是方腾。 “你怎么跑来了。”小喇叭错愕,看看唐未欢,又看看方腾,很想对方腾发作那天的火气,可这么帅这么好看的男生,再凶蛮的女生一时也发作不出来什么爆脾气。 “有人想我,于是我就来了。”方腾蓝色牛仔裤,灰色的耐克文化鞋。 唐未欢喜欢看一个男生穿的鞋来推断这个男生的性格,男生的鞋一定要干净,看起来很舒服,裤脚松松落在鞋面上,随意而不羁的味道。 “谁想你了!”她白了一眼,拉着小喇叭说:“我们走!” “不打自招。”方腾嘴角一抹笑容,坏得让她心惊又脸红,被人猜中了心思,是让她胆怯的,他既然那样当众令她出丑,他不承认和她写过信,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难道他太虚伪了,还是因为承认和她写信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她站在那里,直直地站着,像一株栀子花,脸微红,就那样望着他,气呼呼地不说话,那是多么复杂的滋味,明明对这个男孩子心动得不得了,可强大的自尊心又让她气恼,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怎么就抬不起脚不舍得走呢。 她还是喜欢他吧,即使他有些过分,可她愿意再等一等听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小喇叭看穿了她的心思,帮她把想要问但没勇气问的话说了出来。 “你明明回信的,可你为什么不承认,让她当那么多女生的面丢光了脸面,你知不知道女孩子很注重自己的脸面的啊。你到底说说看是怎样的一回事,如果你今天不解释清楚,你可别想走,这是我们一中的地盘。”小喇叭嗓门抬高,俨然一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神气。 他背对着落日,眯着眼,一米八二的身高,白色的t恤衫一尘不染,他瞧起来就是个有洁癖的男孩子,听说有洁癖的男人不会轻易喜欢一个女孩。 她的心里活动不停地在自我为他展开辩护,都围绕着他的好自由发挥着,多想想他的好,也许就可以原谅他的坏。 no.42 他忽然觉得她倔强的样子有些与众不同,她的眼眸里有期盼,悲伤,勇敢,她是个勇敢的女孩子,没有一点较柔做作,大方简单舒服,他挺喜欢的,他像变魔术一样从背包里变出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洁白的裙子,及膝,裙摆上绣着一朵朵精致的雏菊,他展开那条裙子,径直走到她面前,把裙子贴在她身上比对着,他思考的样子打量着看,还真是挺好看的,很有味道。 “我来道歉的,裙子送你。”他将裙子放在包装袋里,交给她。 她明明在他打量着裙子的时候心都要砰然跳了出来,可她还是要装出不屑一顾的姿态说:“我不要。” 她以为他会哄哄她让她收下裙子的,比如说些这裙子很配你,你穿着她我骑单车载你兜风之类的。 可他只是顿了顿,转身看着不远处马路边的叶绘,喊了一声:“喂,你过来一下。” 叶绘见是方腾在叫自己,就朝这边跑了过来,跑动的时候,裙裾飞扬,尽管肚子有些臃肿,但丝毫不影响叶绘的美,那美让人惊艳。 方腾只是招一招手,自有美丽的女生过来,他这样做,是想传达这样的一个意思吗? 叶绘蹲下身子,也许是有意,也许是无意,略有些低的领口露出了迷人的线条,蜿蜒而下,她喘着气说:“我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肯来找我了。” “裙子,送你。”方腾把裙子扔在叶绘身边的地上,头也不回转身就走,不愿多说一句话。 他走到十米远,停下,说:“晚上七点,穿着裙子来寂寞城,做我的女伴。” 叶绘抱着白裙子原地转了一个圈,大裙摆开出了鲜艳的花朵,当叶绘的目光碰到唐未欢失落的神情时,叶绘停顿了下来,她对唐未欢轻轻招招手说:“晚上见。” “你呀你,给你的裙子你不要,这下好了吧,被她拿去了,你明明喜欢方腾,你也明明知道她也喜欢方腾,你干嘛还要对她那么好,情敌啊你懂不懂,真是被你气死了,三中第一男人就这么从你眼皮底下被抢走了。”小喇叭盯着叶绘的背影,不甘心地念叨。 她耸耸肩,是很失落,如果她温顺地收下裙子,那么今晚她就是他牵手滑旱冰的女伴,他是走到哪里都星光璀璨的男孩子,她不得否认自己对他难抑的喜欢,只是每次见面,他和信中的那个他是全然不一样的,信中的他很才情,很温润,很谦逊,她弄不清自己是喜欢信中的方腾还是立在她面前的方腾。 “叶绘真的喜欢方腾吗?”她奇怪道。 小喇叭收拾着自己的小化妆包说:“你没看出来叶绘刚有多兴奋啊,我看她接近你就没有好目的,今晚在寂寞城,你离她远一点。” “好,阿刺和阿猬会去吗?” “不知道,好几天没见这两姐妹了,听说卫十三把阿刺给甩了,那一脸胡碴痞相的卫十三居然把漂亮的阿刺给甩了,更轰动火爆的小消息是”小喇叭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偷偷地说:“卫十三甩了阿刺,又开始猛追阿猬,你说轰动不轰动。” 第43—45章 no.43 “你听谁胡说八道的啊,卫十三虽然混蛋,但也不至于这么不要脸吧,阿刺和阿猬是双胞胎啊,至于甩一个追另一个吗。”唐未欢惊讶得眼睛瞪成最大状态。 小喇叭瘪瘪嘴说:“阿刺妖娆,阿猬端庄,两个人风格完全不一样啊。我有预感,今晚的寂寞城不会寂寞,恐怕要出乱子,到时候见机行事。” 小喇叭预感的一点也没错。 夜晚的寂寞城门口聚集了一群群十七八岁的青少年,小喇叭嚼着口香糖牵着唐未欢的手大摇大摆进了寂寞城,这是一个大型的电玩城,一楼是电玩,二楼是旱冰场,唐未欢起初来这里是想陪小喇叭,而后来,她就是想要看方腾到底真的会不会牵叶绘的手,而叶绘所做的究竟是何目的。 她没猜错的话,叶绘是怀了冯猛的孩子的。 一个女孩如果不爱一个男人,会执意要给一个男人把孩子生下来吗? 她还是相信叶绘并不爱方腾的。 小喇叭讽刺她那是一种典型性的自我安慰。 小喇叭在夹娃娃机那里激动地扳动着摇杆,好几次都差点夹起一个大大的向日葵布偶,费了好些劲,终于夹起来了一个,瞬间小喇叭的尖叫声回荡在整个电玩城。 “声音能不能小点,土鳖!”旁边一个正盯着夹娃娃机橱窗的女孩不爽地说。 “你说谁呢你,你他妈的才土鳖,我嗓门就这么大,怎么,挑事是吧!”小喇叭把向日葵布偶放进唐未欢手里,走到女孩面前。 “你给我等着!”女孩一拳砸在橱窗上,恶狠狠地说,随后就打着电话离开了。 “吓唬谁啊,怕你似的。”小喇叭竖中指鄙夷地说。 “你呀你,到处得罪人的小东西,不是要来看你的宋逵的吗,脾气还不收敛一点。”唐未欢笑笑,搂着小喇叭望着寂寞城的入口。 小喇叭一脸委屈说:“哪里能怪我,明明是我被人欺负了,看在宋逵的面子上,我就忍一忍。” 两个人都安静了,默默注视着,一个等待着宋逵,一个等待着方腾。 叶绘来的时候,身后的口哨声一片,那些男孩子的尖叫,无疑是对叶绘今晚的最大肯定,叶绘穿着方腾送的白裙子,亚麻色长发扎成一个松松的麻花辩斜搭在胸前,拎着一个绿色的小包包,美得让周遭从喧嚣变得安静,又变得喧嚣。 叶绘简直是今晚寂寞城得公主,而方腾,这个让所有女生都尖叫的男人,将牵手让全场男孩都尖叫的女孩,他们才是绝配,唐未欢幻想着如果那条白裙子穿在自己的身上,会不会有另一番的味道。 她有些后悔自己没有顺从收下方腾的裙子,可他也太没有风度了,都没有哄哄她,就直接把裙子给了叶绘,一点点认错的诚意都没有,那么拽,有什么好神气的。 她倒为叶绘担心了起来,叶绘如果真的怀孕了,如果真的像她那晚在巷子里说的她爱冯猛这个人渣,那为什么想法设法追求方腾,难道叶绘并不是真的喜欢方腾,一切的表面喜欢都是另有所图? no.44 管他做什么呢,方腾既然那么拽,就随他去好了。 叶绘朝她们的方向走来,一路走,摇曳的裙子一路牵引着全部人的目光。 “嘿,唐未欢,小喇叭,你们在等人吗?”叶绘清亮的声音,像一串洁白的铃兰。 小喇叭转过脸,似乎对叶绘有很大的意见,明明知道唐未欢是喜欢方腾的,她叶绘好好的做什么要插进来一脚。 唐未欢仍旧微笑着说:“是呀,我们在等朋友,你今晚太美了。” 叶绘一只手牵着裙子,低头细看着裙子上绣着的花朵说:“是呀,裙子可真好看,方腾的眼光就是好,他看中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差的。”说着又俯身凑到唐未欢的耳边小声说:“你喜欢他,我知道,你放心,我不和你争他。” 她疑惑不解,说:“你不喜欢方腾吗?不过,我才不喜欢他,他那副样子,真叫人无法接受。” “你的眼神出卖了你,这条裙子应该是穿在你身上的,我就穿今晚一晚上,明天就还给你,你就大方一次,借你的方腾给我一晚上,一晚上过后,我就和方腾再也没有关系。”叶绘神秘一笑,像是她几个月来等待的某种目的将要达到了。 她一惊,问:“你会伤害他吗?” “我不能保证,我为了保住我肚子里的秘密,为了冯猛,我爱的男人,如果我为了我爱的男人伤害了你喜欢的男孩子,你会怪我吗,还会把我当朋友吗。” 她没再做声,她大概能明白了一点,也许方腾今晚会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见机行事。 方腾在一群女花痴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那副骄傲的模样,头微微侧着抬起,身穿牛仔的立领外套,里面是白色t恤,脖子上还是那条银项链,双手插在裤兜里,走路带风,碎发搭在额间,随意的装束,眼神永远不会因为身旁的女生而分心,目光直视前方,那种冷清自我的气场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每个女生都追随。 他的左边,是那晚对她伸出援助之手的男孩,听说叫苏西京。 西京,多古怪的名字,西京,是来自东京的另一半吗? 苏西京的眉宇间总有丝莫名的熟悉,唐未欢对那种熟悉十分抗拒,恐怕是因为他是方腾的好朋友,所以,她才会对这个看起来如一树翩翩男子的少年有了生疏,纵然,眉宇有熟悉,还是疏离。当然,他并没有方腾看起来那么讨厌,他比方腾皮肤白皙,他不会像方腾那样爱捧着《男人装》看,他弹得一手好钢琴。 他弹琴的样子,一定会迷倒很多的女生。 方腾走过她面前,和她对视一眼,这样倔强的女孩,对他的主动认错都可以漠视,他很讨厌她,另一方面,他又是欣赏她的,他知晓她是喜欢他的,她越是疏远漠视,他越是觉得她特别,特别的可爱。那种可爱,是骨子里的,并不是穿一条粉裙子梳个淑女头说话嗲一点就可以的。 他挽起了叶绘的胳膊,微笑,淡淡地说:“今晚,你是我最美丽的女伴。” no.45 叶绘跟在身后,跑上前,胳膊挽着方腾,方腾想要甩开,被叶绘紧紧缠搂着:“你不就是想气气唐未欢吗?我和你的目的一样,我也只是想气气我的男朋友,大家何不配合默契点呢。” 方腾冷笑一声,没再理会。 唐未欢和小喇叭正巧在上楼时看到,小喇叭捏捏她的手心说:“别太难过噢,少了一个芝麻,还有一个西瓜呢。” “什么芝麻,什么西瓜啊,你的大西瓜宋逵都上楼了,咱们要跟上。”她笑笑摇摇头。 小喇叭快步上楼,回头又说:“你看你身后,他一直都在,他不就是那个西瓜吗?” 唐未欢知道身后跟着的是苏西京,她对小喇叭说:“你先上楼吧。” “喂,你干嘛没事一直跟着我!”她毫不客气,双手抱在怀里没好气地说。 “我——我是替方腾向你说声道歉的,其实,整件事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那些信”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光洁的面庞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他堂堂钢琴王子居然成了一个说话紧张还会脸红的胆小鬼。 只有在喜欢的女生面前才会这样吧,再自信再优秀的男孩子,初次鼓起勇气向自己喜欢的女生表白,都是要红脸的,那些红脸,均是因为太在意和太胆怯,小心翼翼,生怕会说错了话。 “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些信,更不要提方腾这个家伙,破坏了这美好的夜色和我的心情。”她赌气说,分明心情就很不好了,她只想快点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一个人静一静,电玩城里实在吵得她烦闷。 说不清是哪里错了,她反正是哪里都感觉不舒服。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关你什么事,算了,不说了。”她快跑几步,追上小喇叭。 宋逵正在点人数,带着他手下要培训的学生,分配发着统一的服装,这阵势像是要迎接旱冰比赛似的,方腾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眯着眼,闭目养神的样子,唐未欢看着就心烦,这个臭男生总时不时地冒出来惹得她郁闷。 小喇叭沉浸在宋逵的指导中,也没有报名就加入了宋逵的学生队伍,把唐未欢撂在了一边,只顾对宋逵犯花痴去了,谁说小喇叭这样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不会变得羞涩动人呢,嗓门再大,原来遇上暗恋的人,也会变得这么低柔温婉。 那是她所见过的小喇叭最温顺的时刻,声音低甜,那个大嗓门忽然不见了。 爱情,多生动,多活色生香。 “喂,欢妞,再想什么出了神呢!”阿刺跳了出来,站在她面前,手指间夹着一根极细的卡碧凉烟,薄荷味,吸一口,轻轻在她面前吹一口,烟雾缭绕。 阿刺穿着孔雀羽毛镶嵌的大摆裙,耳朵上戴着一个硕大的孔雀彩羽做的耳坠,单耳戴着,说话间,耳朵上的孔雀羽闪啊闪,灵动着,阿刺多像一只高贵的孔雀,如果跳起孔雀舞,那就更像了。 第46—48章 no.46 “没想什么,我和小喇叭就猜到你们今晚回来,逃课过来的吧,别抽烟了,我骄傲的小孔雀。”她说着,从阿刺手里拿过烟,掐灭。 阿猬的目光在搜索着,好端端地尖叫说:“啊!怎么会这样,方腾怎么会身边有那个女孩,怎么可以,那个女孩比得上我吗。” 唐未欢沉默,阿猬喜欢方腾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她想也是啊,如果今晚穿那条白裙子坐在方腾身边的是她,那她就连和阿刺阿猬朋友都没得做了。 得之我幸,弗得亦幸。 终归还没有丧失友情。 “我先出去一会。”她和阿刺阿猬俩姐妹打了一声招呼,走出旱冰场,她要逃避这里,这里的人,场景,喧闹,需要静一静。 她乘电梯到七楼顶楼的露台上,这里多年前曾是一个私人创办的幼儿园,她在这里念过一年小班,那时的她还很小很小,记得每天最幸福的日子就是爸爸妈妈一起下班来接她回家,她从小书包里掏出获得的小红花,还有中午老师发的大白兔奶糖,她很乖地省下来两个,一颗给爸爸,一颗给妈妈,然后一家三口手拉手回家。 她坐在地面上,微凉的夜,如果换作是以前,她是断然不敢逃课的,而现在,即使她三天三夜不回去,亲爱的爸爸,亲爱的妈妈,你们都无人问津了吧,她比留守的小喇叭可怜多了。 秋天就要到了呢,还有一年,一年后,高考,考上一所远点的大学,远离这个生活了十几年又失去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人的地方,再也,再也不回来了,好吗?逃离,可能会弥补曾经的伤痛,让日子,不再那么孤单。 孤苦伶仃,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最贴切了,还有那只瘸腿的小猫蓝蓝,相依为命。 “你还好吗?”一个关切的声音,让她回头。 是苏西京,他走到她身边,和她并排坐下,他见她不说话,问:“怎么不和朋友一起玩,不开心吗?” “没有,想一个人安静一下,你找我有事吗?”她问,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和口吻。 他没有生气,还是那样温和关心的口气说:“天渐渐凉了,夏末秋初,乍寒还暖的气候,早晚要多穿点衣服,感冒了就不好了。”他说着,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她肩上。 她没有推脱开来,仍是沉默不语,衣服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就来到了她的肩背上,天,是有些冷了呢,裙子,很快就不能再穿了,她抱着自己的膝盖,下巴放在膝盖上,闭上眼眸,脑子里都是方腾的面孔晃啊晃啊,这个可恶的家伙,如果可以,她要亲手将他四分五裂一丝不挂晾在城墙上。 好残忍的自己,她取笑自己的逞能,她哪里会有那种勇气呢,她连原谅他的勇气都没有。 她是个胆小鬼,爱哭鬼,没用的女生。 “你最喜欢的花是铃兰和合欢花,你养了一只瘸腿的蓝眼睛小猫叫蓝蓝,你喜欢绿裙子,你爱吃半熟的大白菜,是这样吗?”他望向她,她突起的锁骨,瘦瘦弱弱却每一块骨骼都坚强有力,她是个无比坚强的女孩,内心很强大,有着常人无法藏匿的心事。 no.47 她惊讶,这些私密的事他又是怎么会清清楚楚的,她和他不过是见过几次面,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根本都没有提及个人的私事,她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脸问他:“你是怎么这么清楚的,谁告诉你的?” 苏西京是从她写的那些信上知道的,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其实那些日子以来,和她写着往来信的人,是他,可她能原谅他的欺骗吗,能原谅他一直以方腾的名义给她写着信吗? “方腾告诉我的,你和他写信,他有时会把你们之间的事告诉我。”分明是他和她之间的信,他说成你们之间,他心有隐隐的痛,他不肯定面前倔强的女孩会接受他的喜欢吗,他喜欢她,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种喜欢由来已久,当他看到她写给方腾的信被方腾随手放在课桌抽屉里,他萌发了一个与她通信的念头。 那个念头,打着欺骗的幌子,可信里的内容,都出自他的真心,句句是真话。 “他还不承认写过信给我,自大狂,呐,下次你帮我作证,我要好好羞辱他一下。他——还和你说了有关我的什么啊?”她偏着头问,眼睛亮亮的,心情竟好了起来,她心里被美滋滋的味道冲刷一遍,她想听到方腾提及和她有关的消息。 “他还说,你穿裙子的样子很可爱,还有,他还说他只是和你赌气的,他没有想要欺骗你,他让我带一样礼物送给你。”苏西京说着,从披在唐未欢肩上的外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细长盒子。 “他给我的吗?那为什么刚才不自己给我,还让你转交,送我的裙子都送出手了,他还拿给了别的女生,真是个小气鬼。”她说着,接过盒子,握在手里,她的心里,已原谅了方腾,他和叶绘之间,是不可能成为恋人情侣的,她可以肯定叶绘并不是真的喜欢方腾的,叶绘那么喜欢冯猛,冯猛打她,她还那么固执护着冯猛。 “他那么骄傲,怎么好意思低下头呢,可他又怕你生气,所以让我把这个礼物送给你,他让我转达告诉你,他不是有意当那么多女生面伤害你,只是,他怕太多女生知道你和他之间的事,那些女生会扰乱你鸡犬不宁的,换句话说,他所做的都是为了保护你。”苏西京想了这样的一个借口试图要让她相信,可她是那么聪明的一个姑娘。 再聪明的姑娘,在喜欢的男孩子牵强的借口面前也会缴械相信投降。所以她宁愿相信,这不是借口,这是方腾真心的想法。她盯着礼物盒,乐呵呵一笑说:“他真是个小傻瓜,我不怕,他有很多的追求者,他怕他的那些追求者嫉恨我,可我宁愿被嫉恨,也不要被他藏匿,藏匿到遗忘和躲避的角落。” 她说着煽情的话,都可以成一首动人的小诗了。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他说。 她转过身,悄悄地,打开盒子,还生怕会被苏西京看到了,一个粉色的小盒子,她竖着抽出一看,是一支眉笔,眉笔上写着四个字:不期而遇。在这个年代,还有几个男孩子会送女孩眉笔呢,何况眉笔上还写着这么美的四个字,不期而遇。相信任何一个女孩收到一支名叫“不期而遇”的眉笔,都会欣喜不已,方腾会是这么细心的男孩子么。 no.48 她果然很喜欢,她捂住了脸,差点眼泪都要掉落了下来,一支眉笔,险些要了她的眼泪。 多煽情啊。 “我很喜欢。”她说。 “那就好,我会转告给他的,这样他也不用提心吊胆了。”苏西京深呼吸一口气,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好像她原谅了方腾就是原谅了他一样。这支眉笔,是他咨询了恋爱专家一样的姐姐,送女孩眉笔,他跑了很多化妆品店,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支名字叫“不期而遇”的眉笔,看来姐姐给的招还是很有效果的。 她不再生气,他就心满意足了,他也看出来了,方腾对唐未欢也是有了好感的,不然那次打台球方腾就不会故意输了两球,方腾的内心是想得到她原谅的。苏西京想何乐而不为呢,如果她喜欢方腾,方腾也喜欢她,他不如就这样隐姓埋名般暗恋着她,帮助她和方腾走到一起,这便是造化了。 “听说你钢琴弹得很好,改天听你弹琴去。”她欢快地说,收下了眉笔,装在背包里,将身上的外套想要脱下来还给苏西京。 “衣服你穿着吧,再晚点夜就更凉了,别感冒了。”苏西京理了理她肩上的衣服,帮她把衣服领口拉拢紧。 他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她的下巴,她向后退让一步,心跳得厉害,怎么会这样紧张,但苏西京的那个动作让她有异样的温暖,她想逃离这样尴尬的温暖氛围,她点点头,向后退着走,边走边说:“我先走了,朋友要等急了,再见。” “嗯,再见。”苏西京站在原地,微笑的模样谦谦有礼。 苏西京倒没有方腾那么拽那么欠扁,如果先遇到苏西京,也许,她真会对他动心呢。 她急忙阻止并消灭自己这个可怕的念头,不能三心二意呐,既然方腾是有苦衷的,那么她就原谅他了。 她走进旱冰场,灯光昏暗,小喇叭她们都在正中心的旱冰场滑着,她搜索着方腾的影子,她在角落里,看到他正搂着叶绘,他一只手托起叶绘的下巴,他竟然要吻叶绘,她的手捂住了脸,多想自己没有看到那一幕,她从指缝间,看见方腾吻上了叶绘的唇。 她本想找到他,告诉他,她不生气了,不闹了,再也不去他学校门口放肆了,她想告诉他,她原谅他了,可他,竟正在吻另一个女生。 眼泪凉凉地滑落下来,她躲到身旁的柱子后面,一只手捂住脸,一只手伸到口袋里,握着那只眉笔,握得紧紧的。 用手背使劲擦眼泪,恨不得把所有的濡湿和不堪一次性擦干抹净,讨厌这样没出息的自己,干嘛要一直想着那个没良心的大骗子坏家伙。 方腾,你个混蛋! 方腾一肚子的火,他哪来的火大呢,他坐在沙发上到处找寻她的身影,这个小东西竟不见了踪影,跑到哪里去了,当她再次出现在大厅时,他看见她的身上竟穿着一件男孩的外套,有那么冷吗!他看出那件外套是苏西京的,他果断生气了,他吻叶绘,他要让她也生气一番。 第49—51章 no.49 而叶绘也莫名其妙,没有任何防备,方腾明明在前一分钟还对她置若罔闻不理不睬的,却突然托起她的下巴吻了过来,她推脱不开,随后就顺从,一切都歪打正着进了她的圈子掌控中,本来还想和冯猛商量一下放过方腾算了的,既然方腾自己找事送了上来,那也就休怪她爱莫能助了,叶绘任方腾面无表情吻着,她目光瞟着唐未欢,清晰地看到唐未欢掩面哭泣的样子。 “亲爱的小唐未欢,对不起了,要伤害到你了,还要伤害你喜欢的男孩子,我也是不想的。”叶绘在心里说,和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男孩接吻,那是多别扭难受的事情。可是,她为了冯猛,为了要保住肚子里的秘密,她只好听冯猛的。 喜欢上一个明知是错误的人,可还是无法理智起来,清醒的时候告诉自己要远离,要沉静,要勇敢,当那个人出现,还是没出息的欣喜,卑微,颤抖,那些原先清醒时对自己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美好独立的词汇都听不到了,眼里,只有他。 当冯猛走向他们的时候,叶绘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方腾,在所爱的人面前和另一个人接吻,多么别扭,可冯猛给了她一个眼神,那个眼神让她不要有任何变动,继续保持这样的姿势。她不清楚冯猛到底想要对方腾做什么,从最初他让她接近方腾,似乎就不怀好意,那种眼冒冷光,让叶绘险些失控,她似乎只是所谓的“美人计”里一枚棋子。 方腾果真中了计,但与叶绘这颗美人棋子无关,不过是与心仪的姑娘唐未欢在赌气。 “亲我的女朋友,很过瘾是不是!”冯猛一声呵斥,身边跟着几个黄毛混混,吓得周边几个小女人一哄而散躲在大厅柱子后面。 唐未欢也惊得一跳,冯猛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众所周知冯猛辍学一年,在几所中学附近游手好闲,打架斗殴,接拉一些社会小青年找学校学生收安全费,五块,十块,不交安全费就得挨打。 方腾一点也不惊,松开搂着叶绘的手臂,看也不看冯猛,起身说:“她自愿的,我需要向你请示吗?” 冯猛举起右手,作势就要打在叶绘的脸上,方腾抬臂一把握住冯猛挥下右手,对抗着,有力的手腕将冯猛的右手压了下去,方腾不屑地说:“如果你想教训她,最好不要当着我的面,我不允许男人对女人动手。” 冯猛冷笑,眼神泛着阴沉的光,快速出拳,重重的一拳头差点落在方腾的胸口,幸好方腾反应快,躲过了那一拳头。 “方腾,我冯猛混成这样子不都是败你所赐,你还在我面前装爷们,你真以为你是三中第一男人啊!你碰我的马子,你他妈的活不耐烦了!”冯猛揪住方腾的牛仔外套衣领,恶狠狠地说,好像方腾曾做了很多对不起他的事一样怒不可遏。 “松开。”方腾平静的语气,不经意间,他的目光望向了唐未欢,他看她紧张要死的样子,把苏西京的衣服脱下紧紧握在手里,他朝她微微一笑,如果问他此刻最想做的事,他一定是想向她招招手,她走过来,他拥抱她一下,一下就够了。 no.50 “你不就是个孤儿嘛,野种!”冯猛嬉皮笑脸地说,他并没有想到,这句话,给他带来的后果是太严重的。 方腾一脚踢开冯猛,那力度大的惊人,挥起拳头就往冯猛的身上打,冯猛双手抱着头,嘴里呱啦啦喊着,跟着冯猛的几个青年见状没有一个敢上,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吓傻了。 叶绘哭叫着要拉开方腾,在拉方腾的手肘时,被方腾甩开,跌坐在地上,她叫着:不要打他,不许你打他。叶绘一次次上去阻拦拉扯,几次被惯性推倒在地,她顾不上自己腹部传来的镇痛,依旧拉着方腾的背。 那些拳头急促落在冯猛的身上,像是激烈的鼓点,冯猛的鼻孔,嘴角都流出了血,唐未欢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怕方腾再这样打下去会闯大祸,她冲上去,死死用力抱住方腾的后背,在他耳边说:“别打了,听话我在这里,你听我一句,他不值得也不配你动手。” 她说出那样的一番话,也许是出于情急之下,她朦朦胧胧地抱着他,感觉他怔了一下,他应该是个缺乏温暖的孩子,和她一样,过于骄傲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空白,他的头顶上有那么多周围人称赞的光环,他独独缺少的,却是他最在意的。他是个没父没母的孤儿,那样不可一世的方腾,被触及这样的死穴,他受了极大的伤害。 他停了下来,站立着,脱下自己的牛仔外套,扔在地上,白色t恤一尘不染,幸好那些血迹斑斑没有弄到白衣上,他伸手摸摸唐未欢有些乱的头发,嘴唇有些干,依旧朝她微笑,转身。 她弯下身子捡他的牛仔外套,他手心温暖的温度似乎还在她发丝间,那种细微亲昵的微笑和动作,旁人不易察觉,在她看来,那是有特别的意思,她的心好像一下又被牵扯了起来,冥冥中,她感觉他传递来的讯息,是他喜欢她。 她拾起外套,瞥见地上挣扎着的冯猛,从怀里套出一把亮晃晃的小匕首,一只手捂着肚子,晃悠悠站起来,就往方腾的背后直刺过去,她脑子一下白炽状态,一下窒息一样,呼吸困难了。 原本她是想挡过来推开冯猛的,只是很言情很不幸地,被倒在地上的叶绘绊了一下,她一点也不偏地就正中了那把小匕首。 是要开膛破肚了吗?她捂着伤口,没有感觉到疼,只是麻了一下,温热粘稠的液体沾满了手,她被自己的血液吓得不轻,该死的,她一直晕血的,她就那样无辜又忧伤的缓缓倒了下去,很艰难呼吸着,心悸。 方腾抱着她跑出寂寞城,他额头上都是汗,他不要命地站在马路中间拦下了一辆面包车,把她抱上车,小喇叭,阿刺阿猬,还有苏西京都一齐挤上了车,司机摇摇头骂了一句倒霉,只好将他们都送到了医院大门口,下车的时候,苏西京扔了一点钱在司机的副驾驶位上。 小喇叭哭天抢地,喊着:欢欢,你不要吓我,你快醒醒啊,撑住啊。 阿刺也在旁哭着说:你不可以出事,你一定没事的,你是那么的勇敢,一定要坚持,医生很快就来了。 no.51 阿猬也抹着眼泪,尽管她也是那么得喜欢方腾,此刻唐未欢被方腾紧紧搂在怀里让她深深嫉妒着,可她还是心疼自己着唐未欢,她哽咽着说:你还说你不喜欢他,不喜欢他你干嘛连命都不要挡上去!我这么喜欢他,我都没有这个勇气,你个大傻瓜。 方腾抱着她就往医院大门里冲,一边低吼着叫路人都闪开,他望着怀里紧闭着眼睛的唐未欢,他心里有如千刀万剐,她怎么能这样冲撞地为他挡,她不怕死吗,这个看起来蛮倔强蛮嘴硬的女生,疯狂起来简直比男人还勇敢。 你千万不可以有事,你为我挡住了灾难,祸起在我,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怎么面对今后的生活。方腾见到迎上来的医生,激动地说:“医生,快给她治!请你一定要治好她!” 苏西京想上前帮忙,可他还是退了后,他觉得那个位置应该是方腾站着的,她更需要的,是方腾的关心吧,如果说他刚才还对她抱有美好的梦想,梦想她得知他就是那个顶替方腾冒名和她写信的人,她会原谅他,接受他。可当他亲眼看到她那样奋不顾身挡在方腾的背后,苏西京一下就心疼地无力了。他甚至有些怨恨自己,自己狭隘的爱,一厢情愿的,误了她和方腾的感情。 方腾把唐未欢轻放在病床上,顾不得擦额头上的汗水,他从未这样紧张过,医生和几个护士迅速将病床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上的灯一直亮着,护士进进出出,就是不见手术停止。 阿猬担忧地说:“怎么手术进行了这么久,还没有做好啊,不会抢救不过来吧” 方腾瞪了阿猬一眼,阿猬忙低头,小声嘟哝着:“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她怎么会有事,那么小的刀,伤害不了她的,我和她打架打了这么多年了,她最勇敢最坚强了,她才不会有事!”小喇叭说着,拳头握紧。 忽然,走廊上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护士匆忙对医生说:“一个女孩,怀孕意外滑倒流产,大出血,情况危机,妇产科的主任赶紧得到啊。” “通知家属没有啊。”医生快步跟着,边走边问。 “是个学生,送过来的男孩只说女孩叫叶绘,三中的,联系她家长,可电话关机状态,已通知三中的校方领导,学校领导正赶过来。” 叶绘?他们几个听了都楞了,三中只有一个叶绘,刚叶绘还好好的,怎么就意外流产了,难道—— 大家都陷入了猜测,这边还担心着唐未欢的状况,这边叶绘又在抢救,寂寞城这一次两个女生受伤进医院,三中的学校领导肯定要介入调查了。 方腾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对自己做了最坏的打算,顶多记大过全校通报批评,再大点的处罚,也就是劝退或者开除学籍,只要唐未欢安全脱离险境,他别无所求了。 小喇叭盯着手术室门上的灯急得直哭,他们到底都还是一群学生,苏西京和方腾凑钱交了费用,小喇叭拿着手机犹犹豫豫先给唐未欢的爸爸打电话。 第52—54章 no.52 “喂,唐叔叔哦阿姨唐未欢受伤住院了,能让唐叔叔接电话吗,或者让他马上来人民医院——”小喇叭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就已经挂断了。 “什么鸟女人,恶毒的继母,贱人!居然挂电话说不管,要不是有求于你,我才不喊你阿姨,死贱人!”小喇叭气得把手机啪地合上,又委屈又害怕得眼泪往下直掉。 “怎么骂人呢,毕竟她是唐未欢的继母,你还是要尊重对方一点。”苏西京脸色不悦,纠正着小喇叭。 “什么继母啊,不就是个贱人吗,第三者,破坏人家庭的狐狸精!我骂她关你什么事,你到底帮谁啊,欢欢都这样了,你还和我较真,有本事你把她爸爸找来啊!”小喇叭臭骂了一顿。 苏西京没有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键盘上飞快按动着什么。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了出来,债下口债,松了一口气说:“你们别担心,她的刀伤并没有大碍,伤口很浅,至于其他的,我们要等她的家长来了再进一步说,待会她就从手术室出来进普通病房,你们不要太吵就行,麻药醒了后,伤口会痛的,给她安静一点,该回去的就回去吧,留一两个人在这里就可以了。” 护士推着面色苍白的唐未欢出了病房,她紧闭着眼睛,护士拿着从她手中取下的那件牛仔外套,还有从她衣服口袋里掉下来的那只眉笔,交给了方腾。 到了普通病房,方腾守在病床边,眼睛红肿,声音微泛着嘶哑说:“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有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阿刺和阿猬面面相觑,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小喇叭坚定地说:“我不走,她醒来看不到我会难受的,她爸爸和妈妈都不过来,我不能让她醒来身边没有人啊,她是那么需要温暖,她和我一样,缺乏安全感。”说着回头对阿刺阿猬姐妹俩说:“你们俩打车回家吧,再晚点就不安全了,明天去欢欢家把蓝蓝喂一下,小猫见不到欢欢会叫一整天的。” 阿刺和阿猬嘱咐了一些话后,这才慢吞吞离开。 阿猬似乎更想和方腾一起守在这里,有个和方腾亲密接触的机会,不过照眼前情况看,她留在这里碍手碍脚只会让方腾对她产生反感,她识趣地和姐姐阿刺一起走了,还悄悄顺手拿走了椅子上方腾的那件牛仔外套。 苏西京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拍了拍方腾的肩膀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她,随时给我打电话。” 方腾默许,俨然是哥哥的样子。 病房里就剩下方腾和小喇叭守在唐未欢的病床前,方腾的心里隐隐有不测感,医生的那番话让他揣摩着似乎有另一层意思:她的刀伤并没有大碍,伤口很浅,至于其他的,我们要等她的家长来了再进一步说。 至于其他的,进一步再说,这些措词显然是不好的方向。 no.53 “老天保佑,欢欢快点好起来,我每天都帮她提书包上学,提一个学期我也愿意,轮到她值日,所有的卫生我都替她全包了,我保证以后和她说话都轻言轻语,再也不大嗓门吓着她,我再也不吧啦吧啦吹泡泡糖黏到她头发上”小喇叭絮絮叨叨说着,趴在唐未欢的病床边,渐渐睡着了。 方腾凝望着她的面庞,和她第一次认识,还是好几个月前,初夏,她晾着衣服,没那稳,衣服掉在了他身上,她写给他那封让他啼笑皆非的限级少儿不宜的信被他随手丢在一边,她堵住他站在一中校门口倔强勇敢的样子,她究竟有多少美好的样子他还没有发现,她居然还养了一只叫蓝蓝的小猫,她怎么这么可爱。 而他,就那样错过了她,明知她喜欢他,他还故意惹她气恼,那条裙子,她只是使小性子说不要而已,只要他再坚持道歉态度良好一下下,她是一定会收下的,她是那么善良的姑娘,怎么会刻意让他难堪,而他,竟把裙子给了叶绘,鬼使神差的瞧见她披了苏西京的外套,醋意大发,才惹了这些乱子。 “都是我不好,等你伤好了,我任你处置任你宰割任你鱼肉,好不好。”他说着,给她掖着被子,嘴角有浅浅舒心的笑,等她好起来,他们之间一定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了。 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她做他女朋友了。 对,等她醒来,就向她认错,表白。 他第一次离她的脸这个近,近到可以看清楚她粉嫩白皙的脸上,那毛绒绒细腻的汗毛,她长长的睫毛,耳垂很厚想必捏起来一定是软软的。 她这样子真乖,不吵也不闹,他却觉得少了点什么,是生动吧,她笑闹的样子,最生动了。 喜欢一个女孩,从前在他看来,那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她竟如此就走进了他的心。 病房上响起叩叩的敲门声,他把她的手放在被子里,空调的温度有些低,他开门,瞧见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男人,他一进门就问:“我女儿怎么样了。” “刚做完手术,医生说刀伤不是很眼神,麻醉药效退了就会醒了。”方腾淡淡地说。 “我女儿好好的在学校怎么会受什么刀伤?还有,你是她什么人啊!我是她爸爸——我有点事,所以来晚了。”老唐询问一番,又介绍了自己的身份,顺便为自己的迟到搪塞,其实明明是苏丹撒娇拖延就是不让他走,后来他发火才摔门而出。他眼睛盯着病床上的女儿,很是关心。 “事因我而起,她是因为我受伤的,如果不是她,躺在这里的就是我。”方腾说着,柔和的目光投向唐未欢的面颊,灯光下,她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圈。 “你和我女儿在谈恋爱!!!”老唐下了这样的一个定义,也许是他笃定认为自己的女儿不会无缘无故路见歹徒行凶挺身而出见义勇为,他认为女儿是为爱情负了伤。 no.54 “没有谈恋爱,她很乖,是我追求她。”方腾直言不讳地说。 老唐眉头一拧,低沉地说:“你好大的胆子,追求她都能害她受了当伤,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小子!” 小喇叭原本趴在一旁睡着了,听到动静揉着眼睛抬起身,说:“唐叔叔你总算来了。”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老唐看小喇叭可怜的样子,声音柔和了下来,说:“小喇叭,你真是我家欢欢的好姐妹,你告诉唐叔叔,欢欢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小喇叭看看方腾,眼珠子转啊转,她倒不是怕唐叔叔会揍方腾,而是怕泄露了唐未欢的秘密,比如喜欢方腾啊,比如晚上逃课去电玩城啊,她只好马虎地说:“医生说她没事,伤口不严重,缝了几针,估计待会就要醒了,等她醒了,叔叔你自己问问她,我当时吓坏了也不记得太清楚了。” “医药费谁垫的啊,明早我去充钱进去。”老唐说着,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生怕吵了女儿,尽管女儿麻药药性还没消退。他摁掉来电,没隔五秒,手机又响,反反复复,他也没关机,只是不停地摁灭电话,一脸的不耐烦。 “医药费是他和他朋友垫付的,唐叔叔,是不是小阿姨夺命连环call催你回去呢。”小喇叭瘪瘪嘴问。 “没事,我今晚守在这里,不回去了,随她打吧,我调成震动。”老唐把手机模式改为震动放在包里,包就不停地震动着。 小喇叭心想,多有出息呢,关机都不敢,也就敢调成震动,调静音都没那个胆子。老男人娶了一个条件好的职业白领,原来也并非是好事啊,跟娶了个姑奶奶回家有何区别。 “醒了,她醒了。”方腾欣喜的声音,他一脸祥和的笑容,一改往日的冷峻和阴霾,他和风细雨地问:“你醒啦,伤口痛不痛,口渴不渴,哪里难受告诉我,我叫医生。” 她微笑着摇摇头,问他:“你没事吧?” “我没事,是你替我承受了伤。” “叶绘没事吧?” “她啊——也没事,你没醒的时候她都在,刚走。”方腾撒了一个小小的谎,如果让她知道叶绘流产就在妇产科急救结果不明,她该急成什么样子,她自己受伤都忽略了,醒来第一个就问他有事没,又接着问叶绘有事没,心里还惦记着他人的安危。 听到方腾和叶绘都没事,她这才放下心来,才注意到亲爱的老爸就在病房里坐着,她开心地一下坐起了身子,把病床边地方腾吓得不轻,她是腰部受伤的,伤口一厘米深,好在没有伤到任何器脏,她这么一惊一乍的,他生怕她牵动了刚缝合的伤口。 “爸,对不起。”她涌出了眼泪,刀扎进身体里都没疼得哭,当看到老爸疲惫憔悴苍老的样子,她的心被无形的锋芒扎着疼,她想自己大概是个极其不孝的孩子,让本已在苏丹和女儿之间左右为难的父亲烦恼。 如果苏丹知道她住院了,一定又要在爸爸面前添油加醋说一些她不好的话,想挑拨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 第55—57章 no.55 老唐的手机不停地震动,他努力用手按压着包,可在安静的病房里震动的声音依旧清晰。 唐未欢拉着爸爸的手,擦掉眼泪笑着说:“老爸你瞧瞧,轻伤,我的伤口会很快好起来的,你就放心回去吧,不用守在这里的。”她试着多一点为老爸着想,否则老爸回去后又没有好日子过,那个骄纵跋扈的小继母。 “怎么会是轻伤,手术时都做的全麻,你说话还是很没力气啊,今晚就不问你是怎么受伤的了,你好好睡会儿。”老唐抚摸着她的面颊,眼眶濡湿,如果自己在女儿的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让女儿受到伤害,他是个不称职的爸爸,对女儿亏欠的太多了。 父女俩隔着心,在自责着。 “哎哟,我的好爸爸,我真的没事,你快回去吧,她电话都催成这样子了,也许是有急事呢,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这有我同学,肯定没事。”她冲老唐傻呵呵地笑,竭力让老爸放心回家。 方腾在一旁看着,觉得她是一个奇怪的女生,她隐约都要哭出来了,还在那里笑,她能隐忍的还有多少,她的内心该是怎样的难过。他可以体会,那种对亲情渴望而渴求不到的滋味。 老唐再三犹豫在唐未欢的劝说下才不放心地离开,然而这件事让他对苏丹的感情有了不可挽回的逆转,这也导致后来直接影响到了唐未欢的感情。 小喇叭打着瞌睡,还执意要在这里等下去,唐未欢心疼极了,说:“你快点回去吧,你有没有打电话回家啊,外婆会急坏了的。” “是啊,我把这个都给忘了,看来今晚必须回去,不然我外婆要急着到处找我了,你知道我外婆那聋耳朵,是根本听不到我打电话的声音。”小喇叭站起来在地上跳跳,保持一个姿势趴在脚都麻木了。 “我在这里陪着你。”方腾低哑的声音,看她的样子,他才稍稍平静点,刚送进医院那一会,他担心得都要疯了。 “你也回去吧,我一个人睡到天亮,正好明天不用上课了呀。”她还故作轻松幸运的神情,盯着自己缠着纱布的伤口说:“原来两肋插刀是这样的感觉,哇,我崇拜死我自己了,我像个英雄吗!” “你是狗熊,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拼死保护他,他那么没良心!”小喇叭说着白了方腾一眼,为唐未欢不值,他居然还吻叶绘,真是花心大萝卜。 唐未欢拉着小喇叭的手说:“好吧,为了惩罚他,今晚他通宵值班守着我,你快点回去吧。” 小喇叭点点头,不情愿走,又指着方腾说:“我告诉你噢,你要是敢趁着欢欢睡着偷吻非礼她,你仔细你的皮!”小喇叭的话说得可真有气势。 唐未欢觉得值得了,这次伤得真值得,她才懂得原来自己在很多人的心目中都是那么的重要,还有亲爱的老爸,看他那么左右为难,她相信自己的老爸从来没有因为给她找了后妈而不管她。 no.56 小喇叭也走了之后,病房里就剩下了方腾和唐未欢,墙壁上的挂钟指示着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她却没有半点睡意,伤口开始作痛,撕裂开来的痛楚,她强忍着,额头上冒着冷汗。 方腾用毛巾细心给她擦汗,关切的目光让她不好意思,想要躲避。 “等你伤口好了,我再也不欺负你了,你不是一直想做我的女朋友吗,我答应你。”他说着,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心,还很郑重其事的口吻。 她脸一下就红了,他竟然说她一直就想着要做他女朋友,哪有这样说话的啊,她把手从他的手心里抽走,板着脸说:“谁一直想做你女朋友来着啊,自作多情,你不要以为我为你挡这一下你就要报恩来个以身相许什么的,呀,肉麻死了,我不需要!”她想他这算是可怜她嘛!她又声音略微放小地说:“早知道会这么痛,我才不会给你挡这一下子。” “你喜欢我,不是吗?”他的目光再一次追逐上她的目光,非要和她四目相对,让她的伪装无所遁形,眼神是欺骗不了人的。 她索性闭上了眼睛,把被子蒙在头上,说:“我一直都是很善良的啊,就算是阿猫阿狗,我也会救的,你不要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再说了,你都亲别的女生了,你还妄想做我的男朋友,哼!”想起那一幕,她就非常的生气,不小心动得牵拉了伤口,痛得她哎呦一声。 “痛了吗?”他柔声问,温柔起来还真像个合格的男朋友,他见她不语,解释着说:“我只是想逗逗你,你当真了啊。” 她听了很生气,拉下被子,瞪着他说:“你在信里是怎么说的你忘记了吗!” 他心里咯噔一下,那些信都是苏西京写的,他哪里会知道什么内容啊。 她没好气地说:“你肯定都忘记了吧,信里的你和现实生活中的你简直差距太大,一个温润如玉,一个下流无耻!”她故意气他。 “我有那么坏吗?” “你说呢!” 两个人似乎怎么样都无法浪漫起来,不是吵架,就是赌气非要把对方活活气死才满意,这就是所谓的冤家吧。方腾认错了,说:“对不起,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还惹你生气,我错了。” “大声一点,听不见!” “我错了!” 宁静的夜,就这样吵吵闹闹过去,在两个人的心底里,都没有真正生对方的气。方腾坐在椅子上,一夜没合眼。中途夜里她起来去卫生间,他扶着她,他站在卫生间门口问她一个人行不行,她瞬间石化,一个人不行难道要他帮助吗!想占她便宜,哼,做美梦! 唐未欢就这样悲催地一连在医院住了好几天,病床头堆满了鲜花和果篮,很多都是方腾的花痴们,为了答谢她勇敢挺身而出救了她们的梦中王子,她一一收下,啃着苹果美滋滋的。看着方腾在病房里忙进忙出,她甜蜜极了。 老唐并没有轻松多少,通过医生的诊断,唐未欢有先天性的心脏病,这么多年父母竟然从未发现,已经无法靠微创手术来治愈了。 no.57 在未来任何一个刺激的事件都可以会引起她的突发性心脏病,随时会倒在马路边,让家长做好准备,或者等待合适的心脏做心脏移植手术,而手术的几率并不大,有可能等待一个合适的配型就要好几年,手术的花费也是相当的大。 一点征兆都没有,平日里健康的女儿,忽然被医生宣判为先天性心脏病患者,老唐一时无法接受,想到自己和她妈妈的离婚,他娶了苏丹,这些事对她的打击给多深,她一定承受了很多的痛苦。他回想这么多年来,女儿看起来一直恨健康,只是偶尔会说心闷,气喘,但都是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也并不是很夸张的病态啊。他自责都是自己疏忽了,如果在她小时候就发现,就不会这么难治愈了。 先天性心脏病,这简直就是不定时的炸弹,他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而要了女儿的性命。 老唐靠在走廊上压抑地哭,却被气冲冲走进医院的苏丹瞧在了眼里,她扑上来抓着老唐的衣服就打,嘴里怨恨着说:“你居然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不管我了吗,我年纪轻轻跟着你,你还带着一个拖油瓶,你现在在这里哭,拖油瓶死了吗!” 老唐一把推开苏丹,咆哮着说:“你够了,我娶了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混蛋最后悔的事情!该死的是你,不是我女儿!” “你女儿?好,你女儿是宝贝是吧,那我们的孩子呢,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吗!”苏丹一把抓着自己的头发,抓狂得都不顾自己有孕在身。 “打掉他!我只有一个女儿!”老唐悲愤地说。 “好哇你,这是你说的,你记住这是你自己说的,你别后悔!”苏丹红牙尖嘴利,手掌就冲老唐的脸上挥过来。 “爸,阿姨,你们别吵了,为因为我伤了感情。我的伤没大碍,我下午就出院,住院的钱,我以后挣钱了就给你们。”唐未欢走到他们面前,说。 苏丹抹着眼泪跑了,老唐望着懂事的女儿,心如刀割,女儿的出现,让他不想和苏丹吵下去,他是担心女儿情绪激动会引起病发。 方腾因为这件事被学校记了一次大过,留校察看,要不是全校学生,尤其是女生都为他的事闹罢课,千人签字恳求学校给方腾一次机会,他是肯定要被开除的。 叶绘肚子里的秘密最终还是夭折了,她经历了流产,像大变了一个人,情绪非常的暴躁,在病房里对护士发火,拿针头扎自己的腿,自暴自弃,她的母亲来医院看了她一次,对这个女儿彻底失望之后,留下一大笔钱放存在医院,就回美国了,等于是,叶绘被母亲抛弃了,而她自己,也要抛弃自己。 冯猛进了派出所,前科太多,这一次可能要在里面待上一阵子了。 方腾悉心照料着她,觉得医院食堂里的饭菜不够好吃,就跑很远的菜馆买她爱吃的湘味小炒肉,被值班的医生发现,医生痛批了他一顿,伤口还没好怎么能吃辣的菜,哪里能这样惯着女朋友! 第58—60章 no.58 他一点嚣张气焰都没有,点头哈腰赔笑说再也不敢了。 医生走了,她调皮地躲在被窝里咯吱咯吱笑,乐得慌,她说他一脸的奴才相。 他温柔地说:“以后不胡乱宠你了,都把你宠坏了。” “你又不是我爸,不需要你宠我,你现在啊,是知恩图报的时机。”她从被子的一角探出了脑袋。 “好,我决定以身相许了。”他扮作饿狼的样子,把她视作小羔羊。 方腾并不知道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事,老唐特意拜托医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个病情。 唐未欢出院的时候,方腾问朋友借了一辆车,一辆旧旧的奥拓,她问他考到驾照没啊,他说今年才考到,这是第一次单独开车上路,之前都是在驾校学的,把她吓的不轻,但很快她就放心了,他开车的时候还是很专注的,她放心在一旁睡着。 小喇叭和阿刺阿猬几个早早等候在唐未欢的家门口,手举着一束束不知名的小花做着欢迎仪式,她拥抱着自己的好姐妹,感叹地说:“今生有你们这群好姐妹,夫复何求啊!” 一进家门,桌子上早已准备好了满满一桌子饭菜,方腾也被留了下来一起吃饭,吃饭间,阿猬的眼睛几乎都粘在了方腾的身上,看着方腾一会儿给唐未欢夹菜,一会儿给唐未欢盛饭。 好不嫉妒。 小喇叭挥着筷子在阿猬的眼前晃了晃说:“哎哎,看什么呢,以后啊,方腾可就是欢欢的小爱人了,他们俩伟大的爱情通过这一次的考验变得非常坚固,患难见真情啊,你可不要再抱任何希望了,所谓朋友夫,不可碰,你呀,连想都不许想。” 阿猬低头埋脸吃饭说:“我哪有,你别胡说。”眼泪都一颗颗掉到了碗里面了。 唐未欢忙解释说:“没有没有,我们没有谈恋爱,我才不会再上当呢,我们只是朋友。” 方腾低声咳了一下,说:“给点面子,我在医院早晚寸步不离地照顾你,所有人都默认了我们的恋人关系,你否认无效。” “我我怕被你的那一堆花痴给仇恨死。”唐未欢说。 方腾夹了一块鸡肉放在她碗里,说:“看谁敢!”他的眼眸闪动着温润的光芒。 “上次我们在一中学校门口,就险些没被打残,对了,阿刺,你和卫十三分手了吗,你还让我们遇事就报你的名字,那天我们报了你的名字,反而被打得更惨!”小喇叭没个遮掩的,提及了卫十三,这让阿刺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阿刺离开桌子,在沙发上的小包里掏出一包卡碧烟,细长的手指夹着烟,吞云吐雾,轻轻弹弹烟灰,眼里都是落寞,坐在地板上,一只手抚摸着蓝蓝的背脊说:“他妈的卫十三不要我了,他把我给甩了,不能说他,一说他我就来气,可恶的是,他居然追求我妹妹阿猬,死不要脸地说阿猬比我清纯,比我可爱,想打我妹主意,去死吧!我恨死他了可为什么我还是想他。” no.59 “姐,你放心,我不会理他的,我有我喜欢的男孩,他根本不是我的菜。”阿猬说着,又望了方腾一眼。 卫十三微驼的背,凌乱沧桑满是胡碴的脸,阿刺怎么会迷恋到如此轻贱自己的地步呢。她那么美,连抽烟的侧脸都那么高贵,她配拥有这世上任何一个优秀的男孩子,偏偏她非喜欢上那样不如流的男孩。多像叶绘,风情又飘逸的叶绘,怎么会为了冯猛那样的痞子甘心情愿去做那些看起来疯狂的事情,甚至还要偷偷给冯猛生一个孩子。 “阿刺,你真傻,卫十三不值得你践踏自己,不值得你堕落自己。”唐未欢走到阿刺的身边,挨着她的身边坐下来。 小喇叭有意无意地说:“男人啊,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都是骗子。” “那你宋逵呢?” “他一定是宋江和李逵的孩子!粗鲁,自私!我亲眼看到他教女孩滑旱冰的时候伸出咸猪手揩油啊,那个女孩就是在夹娃娃机那里和我吵架的那个,她还拉着宋逵说我欺负她!宋色狼,我再也不会崇拜他了,男人都是色迷迷的!”小喇叭的火气也被勾出来了。 阿猬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还不忘给方腾澄清,说:“我说小喇叭你可别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方腾就很好啊,他有那么多的女生追,他就从来都不借机揩油,他是个很洁身自好的男生。” 方腾笑笑摇摇头,眼神转向唐未欢,像是在等待她对他的一声评价。 “他啊,他还看《男人装》呢。”唐未欢揭着他的底,这是和苏西京闲聊时听到的。 “啧啧,闷骚型,表面正经,老实说啊,你住院期间那么多个晚上,他都守在病床边,他有没有对你嗯嗯”小喇叭搓着手,眼睛直眨。 “别胡说,他可不敢,我剁了他的手!”唐未欢说。 她的心底是幸福的,随意的玩话间,他都静静听着,也不插话,慈眉善目的样子凝望着她,听着她说话,看着她开心,他就很满足。他在不知不觉间,对她越陷越深,他有种好像喜欢她很久很久了的感觉。 他也清楚,苏西京也喜欢她,是很早就喜欢她了,他们曾经在一次路口骑单车擦肩而过,她正和小喇叭比赛吹口哨,她一下就吸引了苏西京的目光,直到她写的那封情书寄到了方腾的手里,再后来在姐姐苏丹的婚礼上,苏西京看到了她,如果被她知道自己的姐姐就是破坏了她家庭的第三者,她一定会恨死他了,所以苏西京拜托方腾一定要为他保守秘密。 方腾想,自己这样做,应该吗?他到底该不该告诉她,那些书信往来都是苏西京写的,让她自己做决定,她是选择和她写信的苏西京呢,还是选择现实生活中总是和她做冤家的他呢。 她一定会选择苏西京的吧,她那么喜欢信里的那个人,他却已经喜欢上了她。 这份喜欢,是不是太迟了,倘若当初第一次收到她的信就认认真真回信,他也不会有这么矛盾的今天。 no.60 “方腾是不是很会哄女孩子开心啊,方腾你快来给我们介绍介绍你追唐未欢的过程呗!”小喇叭为了调节气氛,调侃着方腾。 “自然而然的过程。”他说着,收拾着饭桌上的碗筷,已有家庭妇男的风范。 “他啊,写情书,写诗,还送礼物,外加勤劳跑腿,不过我还没有答应他的追求,还在考核期,为期一年,此期我可以无限延长,期满就是实习期,等正式转正就可以做我的男朋友了。”唐未欢说。 “啊,那岂不是要等高考之后,上大学了才恋爱。”阿刺心情稍微平复,投入了八卦中。 “早恋有害健康,等考上好的大学再说呗。”唐未欢有自己的打算,她还是要把学习放在第一位,最后一年高三冲刺阶段,怎么都要一心放在学习上,考出好成绩,爱情嘛,可以等等的。她要努力成为老爸的骄傲,给老爸过上好日子,让老爸再也不用看那么苏丹红的脸色过日子! “偶耶,我还有机会噢!”阿猬鼓掌开心开心极了。 方腾不服气地说:“抗议,可不可以考核期之后就直接转正啊。” “抗议无效!对了,你送我的那支名叫不期而遇的眉笔呢,我受伤之后就没找着了。”唐未欢若无其事地问。 “眉笔?什么眉笔?”方腾一脸茫然,帅气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不解,他何时送过她眉笔啊,送女孩眉笔,这么矫情的事,可能只有钢琴兼诗歌王子的苏西京做的出来,他很快反应过来,说:“你说我送你的眉笔啊,我知道,好像那天放在我牛仔衣的外套口袋里,对,我那件外套去哪了。” “也许慌乱中弄丢了,真遗憾。”她失落落地说 “下次我再给你买一支一模一样的。”他安慰着她,将碗筷拿进了厨房,竟然刷碗了起来。 阿猬失望极了,说:“天啊,我不再喜欢他了,他怎么可以成这么没出息的样子呢,居然还刷碗,一点也不酷了,没劲没劲死了,姐,我们回家吧,我好难过,就看着他俩眉来眼去秀恩爱了。” 阿刺拍拍腿说:“是啊,被甩的人真是对他们羡慕嫉妒恨啊。” 第八章:难以预料的病,打破了美好的平静 唐未欢悄悄趴在厨房的门口,看他刷碗的北影,他乖起来还是很亲民的嘛,一点也不招人讨厌,小喇叭和阿刺阿猬姐妹都受不了他俩的肉麻,也为了给他们腾出空间,不约而同的早早撤退了。 她走近他身后,他装作没有察觉,依旧洗碗,她靠近他,闻到他身上有阿迪香水的气息,她拍一下他的肩膀吓唬吓唬他,谁知道他突然转身,就那样,温柔的,毫无预兆的,拥抱了她。如果那次他抱着她去医院不算第一次拥抱的话,那这应该是他给她的第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她清晰地看见了他的喉结,他的眉眼,他额头的发丝,他默视着她,手指在她嘴角上轻轻捏下一粒饭粒,坏笑着说:“我美丽的姑娘,你的脸也要吃饭吗?” 第61—63章 no.61 她转身就要逃离他的怀抱,囧死了,她慌张落跑一般,掰着他的手指说:“你松开,男女授受不亲好不好。” “不许说话,我就抱一会儿,一会儿松开,嘘——”他的下巴落在她肩膀上,他一米八二的个子,她一米六五的身高,他微微前倾着身子,正好以最适当的姿势,从背后熊抱着她,他的下巴在她肩膀上柔柔地换了个方向,他面朝她的颈间,他的呼吸就在她耳畔徘徊,她发丝都能感受到他的鼻息,一阵阵的,令人心跳加速而又安宁。懒 起初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慢慢地,她不在躲避,就那样静静让他抱着,就那样默默站立着,哪怕一直这样站下去,站到天荒地老,世界末日,她都愿意。跟上一个你爱的人,走再远,都不怕路程艰辛,沿途的荆棘都会变成最鲜艳的风景,这便是爱的魔术境界。 “很久,都没有这样温暖过了,你是一个满身长满太阳的女孩,开着明媚的花朵。”他低喃着,声音像隔着很远很远的时空,但又就在耳畔近在咫尺。空气里沾满了各种味道,她的气息,他的气息,屋子里本身的气息,混合成一种非常让人安详宁静的香气。时间静止,万马齐喑,世界可以忽然什么都没有,只有你我。 我们是不是已经相爱了太久太久,否则,怎么会这么想一夕忽老白了头。 “你有怎样的过去?你生命中,没有别的温暖了吗?”她忽然对他的过去很感兴趣。这么多年,他一直,是一个人过的吗?他在众人面前耀眼的光芒,被那么多女生仰慕,而背后,是怎样的一个方腾。虫 “我的过去啊,那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了,改天,我慢慢说给你听,现在你要乖乖去睡觉了,很晚了。”他拉着她的手,送她进房间,替她关灯,合上门。 他走到客厅,将要开门离开的时候,他听到她下床赤着脚在地板上蹬蹬跑的声音,他回头,瞧见她倚着门边,眼睛红红地说:“我保证,以后只要你不说,我再也不会问。” “那你还要保证一条,你会快快乐乐得像楼下的小树一样茁壮成长。”他的心被她柔声的一句话打动了。 “它叫合欢树。”她笑笑眨眼说晚安。 方腾走之后,她眼睛一闭上就都是他的笑容,他和她说话的眼神,他身上的阿迪香水气息,嗯,她想,下一次一定要让他改掉喷香水的这个毛病,尽管闻起来确实是蛮好闻的嘛,但她觉得慢慢地,他会成为她最私密的那个人,仅属于她的那个男生。 而他亦是回味着她柔软发丝间的清淡芬芳,他看到她的洗发水,是资生堂的绿野芬芳,香气多像她野生的倔强,他走在路灯下,想着她时而赌气时而乖巧,赌气起来比他还像个野孩子,乖巧起来惹人爱怜恨得不把最好的统统都给她。 他曾是怎样的少年,他有自己努力隐藏生怕被人揭晓的身世,他害怕成为众人的同情对象,怜悯的眼神会让他不安,他希望和正常的男孩子一样,比如苏西京,有完整的家庭,有老爸,有老妈,有亲人。 他除了那一堆前仆后继递到他手上的情书,他什么都没有,那些女孩,他一个都不喜欢,幼稚,花痴,傻兮兮,只会见到帅气男孩嘟嘴扭捏和尖叫,嘴里说着哪个学校的校草怎么怎么,他从不理会她们的那些信,而这样的举动,只会让那些女孩更加好奇。 有的几个女孩打赌一百块钱,就为了赌五个女生一起打扮漂亮站在学校门口等他出来,看他的目光最先落到谁的身上,又最先和谁搭讪,而他从来都是眼神直视远方,不理不睬,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面无表情嚼着口香糖,酷得一塌糊涂。 他从来不需要装酷,他的内心极冷,他以为他不会恋爱结婚,他觉得一个人挺好,有篮球,有自己随心所欲设计摆放的房子,不缺钱,死去的老爸留下了一大笔够他正常速度败下去可以败一辈子的钱,不过,他不动用那些钱,毕竟是老爸在这个世界上留给他最后的一样东西,他不花它们,留着,看着那些数目,在经历多年后,利息都翻了那么多,原来老爸已经离开他很久很久了。即使不花那笔钱,他也不会缺钱花,因为那个女人会寄钱给他,他一边花她的钱,一边骂她下贱,永远别出现。 那个在他看来简直可以用下贱放荡来形容的女人,他永远都不会原谅她,大概是老死不会往来了。 唐未欢再也没有过问他的过去,她不否认自己是想知道的,她相信,在该说的时候他会主动告诉她的,而他不想说,他委婉地说改天再说,不过是因为不想直接拒绝而伤害了她,他一定有无法磨灭的伤痛。 那天他站在客厅回头看她的时候,他眼里的悲伤都涣散出来了,她多想抱抱他,像那天他打冯猛时一样,抱住他,在他耳边说几句窝心的话,在她还没有来得及送出那个拥抱的时候他说晚安,她也只好说,晚安。 她回到了学校,学校领导亲切慰问了她的伤势,并给她一个奖励,那就是每天中午可以提前去食堂打饭的待遇,那意味着她再也不用和小喇叭排着队争抢食堂里宝贵的鸡腿和骨肉相连了。 她受宠若惊,想自己不就是被小匕首插了一点点深,她还逃课,学校领导非但没责怪她,还给她特殊照顾,她的座位也被调到了一进门第一个座位,不用拥挤,打饭方便,小喇叭也和她坐在了一起。班主任把小喇叭叫到了办公室,足足谈话了一节课的时间,小喇叭出来的时候,脸上有明显地哭的痕迹,还强烈掩饰自己没有哭直摆手。 “是不是打手心了啊?”她给小喇叭抄写着笔记,一串串的文言文翻译,工工整整的,小喇叭手不停地在笔记簿上来回摩擦,眼泪还没有掉下来,嗓子已经哽咽,抽噎着,一下下的。任凭她怎么追问小喇叭,小喇叭一句话也不说还想往教室外面走。 no.62 “张小芭!立正!”她对小喇叭说。 她们曾说好的,两个人中,任何一个人要走,或者逃避沉默不语,任何一方只要说“立正”,另一方必须停止脚步无条件立正站立原地不动,等待“审讯”。 小喇叭站在课桌边,左手抠着右手指甲上的蓝色指甲油,情绪稍微平静了下来,小声嘟哝着说:“没什么,挨了老班几句批评,没事,别担心,你伤刚好,别想那么多,我去给你倒杯水。”小喇叭没等她回应,拿起桌上的被子就去走廊尽头的水房倒水。懒 倒水的时候,小喇叭哭得像极了那些稀里哗啦流淌下来的水,她从来没有想过,她最好最好的姐妹,她喊了那么多年的欢欢,随时,随地,就会倒在她的面前。 班主任在告诉小喇叭这件事的时候,表情严肃地说:“张小芭,你不可以哭,你们关系最好,友情很深,我都清楚,她父亲来学校好几次了,拜托学校。与公,这么严重,不应该在学校待着了,万一出了事学校哪能担得起责任,与私,我看着她成长了两年,她一声声班主任叫着我,虽然你们俩偶尔逃课,我相信你们是好姑娘好学生,她爸爸努力瞒着她,她成绩很好,高三一年后,参加高考,一定会考上好的大学,会前程似锦。所以,你必须,你必须坚强帮助她,在病情找到解决办法啊之前,保护好她,守护好这个秘密。”虫 小喇叭对自己说,一定要守护好这个秘密,保护好她,要她平安,要她快乐,她的心脏病日渐严重,一个刺激的事情可能就会要了她的病,小喇叭擦干眼泪,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银项圈,那个项圈上有手工刻上去的古老而简单的祝福:一生平安。 装作若无其事,小喇叭端着水回到了教室,唐未欢朝她咧嘴笑,还挠挠她咯吱窝,又极快的语速讲笑话给她听,说:“我告诉你噢,侯信文喜欢上你呐。” 小喇叭险些没惊得一杯水泼了出来,说:“大嘴猴喜欢我?怎么可能,你不可以这样对我啊,太残忍了,我的如意郎君一定是非常帅气非常威猛非常高大” “他刚和班主任打架了”唐未欢轻飘飘地一句,补充说明道:“吓坏我了,就在这走廊上,班主任也没怎么还手就把侯信文拉办公室去了。” “什么,你吓坏了!”小喇叭一惊一乍,大嗓门没得控制,把唐未欢吓得一跳。 “哎呀,你的嗓门能不能控制一下,被你吓死了,我现在肺活量越来越不行了,一受惊吓,就呼吸困难,呼呼晚上你请我吃夫妻肺片,给我补补肺,压压惊吧。”她邪笑着。 小喇叭难过极了,捂着嘴控制自己的音量说:“我以后一定改一定改。”,可其实呢,关肺活量什么关系啊,单纯善良的欢欢,你怎么这么叫我心疼。 侯信文,这个外号大嘴猴的男生,真的和老班干了一架,准确说,是他对老班出手了,小喇叭想老班没有还手的原因更多是因为唐未欢就坐在窗口惊吓地望着老班。 侯信文悻悻地从办公室走出来,垂搭着脑袋,一看到小喇叭座在座位上,和唐未欢说这话,他赶紧上前趴在小喇叭的座位上说:“张小芭,你没事吧,他没拿你怎样吧,你放心,我替你揍他了,鼻血都揍出来。不过我还好,可能要记大过,他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这一次肯定想把我开除了。” 小喇叭白了侯信文一眼,说:“谁说老班骂我了,他只是鼓励我好好学习,关你什么事啊,你搅合什么呀,不闹点绯闻你不开心似的,开除也是你活该。” “我可是替你伸冤啊,我刚看你像哭过一样从办公室走出来,我以为他为上次你们逃课去寂寞城的事处罚你呢,再说,我在办公室交待了,那次用皮筋和纸弹数学老师的人也是我,你不过是替我顶包的罢了。”侯信文摸着后脑勺,委屈地说,倒像是自己办了多大件好事小喇叭没领情似的。 “噢——原来是这样啊,情比金坚啊,多香艳多浓烈的华表新文,一中第一大嗓门和大嘴猴同学喜结良缘,伉俪相好,实我一中晨报热点新闻。”好事者起着哄,弄得像他们谈恋爱了一样。 “你闭嘴,你胡说什么啊,死开,滚远点,德行!”小喇叭气得涨红脸。 “老班接着问我们是不是早恋了——”侯信文小声说,明明重点是这句还故意放低声音,原来放低也是一种强调的姿态啊。 小喇叭举起手中的一杯水就泼向侯信文的脸上,侯信文吓得忙叫道:“是开水吧,你把我毁容了你得做我女朋友!” 小喇叭赶紧手一摸杯身的温度,鄙夷地说:“是凉的水好不好。” “小喇叭,我这是保温杯”唐未欢弱弱地说。 “啊——”小喇叭和侯信文同时发出凄厉的声音。 还好,侯信文没有被烫多严重,也不算烫伤,但是,整整有一个星期,侯信文都顶着通红通红的脸走在学校里,走在街上,走在回家的路上,每次都以袖子掩面,生怕通红微肿的脸会吓坏路人,还要擦药,小喇叭真怕他毁容了,本来就不够帅了,万一成红脸人,那多悲剧,简直是悲剧加悲剧。 为了弥补侯信文的神经损失,小喇叭只好厚着脸皮去办公室向班主任解释侯信文对他动手的原因,是误会,替侯信文向老班求情,希望老班可以从轻发落,不要开除侯信文,老班倒一脸惊愕地说:“谁说我要开除他了,我从来不会对我的学生公报私仇。” 侯信文得知自己不会被开除,受伤的面孔背后那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no.63 小喇叭说一比一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了,但她一看到侯信文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和面红耳赤的脸,又自责内疚了,她说侯信文的眼睛特别像中华田园犬的眼神。 小喇叭只好在那几天每天都给侯信文打饭,擦药,倒水,好在侯信文没在家人面前说什么,他还总从家里的超市带零食孝敬小喇叭,小喇叭深感欣慰,一面也用心保护着唐未欢,看着她生动欢笑的样子,小喇叭不敢信她真的是个严重心脏病患者。懒 也许是误诊了,小喇叭宁愿事实是这样的。 但小喇叭仍竭力保护着她,在小喇叭的加锁的小日记本里,每天都会有一篇或短或长的小日记,日记上写着天气,日期,心情,以后,就多了一栏,那一栏叫——分贝。 对,分贝,她要每天都告诫自己,控制自己的声音,放低自己的音量,跟着耳聋的外婆生活了十几年,她总是自己都察觉不出自己的声音有多大,自从知晓唐未欢不能受刺激之后,她就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小点声音,小点声音,她把分贝的等级用五角星来表示,一个星是最低,五颗星是最高,她要每天都保持在三颗星,如果没注意声音惊了唐未欢,她晚上回家就会在日记里批评自己,惩罚自己喝盐水。 盐水又齁又咸,每次我惩罚自己我就喝一大碗盐水,我没想过喝这么多盐水会怎么不好,外婆说会拉肚子的,但我没有,我喝一次就哭一次,我哭不是因为盐水很咸,而是我多怕,多怕我亲爱的姐妹,会离开我。虫 小喇叭悄悄地,对着镜子,把自己戴了十多年的银项圈,慢慢取了下来,这个项圈从戴上就未离开过她的脖子,她出生的时候是个早产儿,不到四斤重,这个银项圈是家人保她平安的。小喇叭要把这个银项圈送给唐未欢,要把这“一生平安”四个字戴在唐未欢的脖子上。 “我怎么可以戴你的银项圈,你戴着嘛,穿红衣服扎两个小揪揪辫很像哪吒噢,这是保佑你平安的,你要好好戴着,不许把你的一生平安给我。”唐未欢说什么也不接受小喇叭的要求,她不要戴这个银项圈,她忽然觉得小喇叭最近变了很多,变得不大声说话大声欢笑了,变得小心翼翼很紧张,变得对她百倍体贴关心,还很大方地连续请了她吃三晚上的“夫妻肺片”。 “你不戴那你就扔掉吧,你刚出院,见了血,脏东西很容易沾到你身上,那些鬼啊,就爱入倾身体弱阴气重的女孩,银是最驱邪辟邪的,你就戴着吧,我戴久了,脖子都有点下垂了,太沉重了。”小喇叭谎言多多,连哄带骗加吓得让她戴。 “有这么邪门吗,你又编鬼话吓唬我,再说了,哪有脖子会下垂的,只有咪咪会下垂好不好。”唐未欢笑了,被小喇叭地措辞逗乐了,说:“你最近似乎很奇怪啊,举止异常,该不是有事瞒着我吧。” “我们之间会有秘密吗,我们是心连心的姐妹啊,我是想我爸妈了,他们好久都没回家了。你想想我有秘密能瞒得了你的火眼金睛吗?”小喇叭解释着,强制就把银项圈戴在了唐未欢的脖子上。 “也是噢,你的小聪明小伎俩怎么能瞒住我呢,我们是要一起考北影的,你学声乐,你嗓音好,我学表演,我们一起北漂,轰轰烈烈闯一番天地。”唐未欢照着镜子,银项圈上的光芒隐射在她的面颊上,苍白的脸色添了明亮。 “你戴着她,更像哪吒。看你这么乖,我下星期还请你吃夫妻肺片,你说你吃了就不会呼吸困难了嘛。”小喇叭说。 唐未欢戴着那个银项圈,沉甸甸的,小喇叭从戴就没有摘下来过,这样她戴上了,合适吗,一生平安,她更希望小喇叭可以平平安安,她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闺蜜,到老来,两个人一起带孙子,看谁的孙子学习成绩好,不管是谁,都一样的开心。 如果你有很多朋友,你分不清哪一个才是你最在意的朋友,那么,你不妨试想一下,你在哪个朋友面前肆无忌惮流露你的想法,你的原则,你的好,你的坏,你考试第一名了,你暗恋哪个男孩子了,有些心事,你可能只会说与一个人听。这个人并非会是我们最亲的父母,最爱的男人,而是,我们最喜欢的朋友。她静静听着我们诉说我们的美好幸福,我们的成功,她会羡慕,但她从来都不会嫉妒,你犯了错,她也不会追究。你不必要担心说错了话,会令她不开心,因为她会明白,她明白你的心意。 唐未欢她笃定相信,小喇叭就是这样的一个朋友,她们在一起,很透明,无话不说,即使是方腾,她在他面前也会有所保留。 小喇叭把那些满是破洞的牛仔裤都用一个个小草莓或者小兔子形状的补贴缝补上,对她说:“我以后会听你的话,我要做一个明媚,温暖,美好的姑娘,我不再穿有洞洞的牛仔裤,你不喜欢我扎很多耳洞,我就把耳钉全拔了,时间久了,那些耳洞就会长出新肉填充。我的头发越来越长了,我要和你梳一样的发型,姐妹头,穿一样的衣服,让人们在背后说:瞧,双胞胎姐妹花。” “臭美,可是小喇叭,你不要改变太多,我不想你穿有洞洞的牛仔裤,不想你扎很多耳洞,不想你染发,可我,还是那么喜欢你,我的小喇叭。”她说的话听起来煽情,把自己也狠狠地感动了一把。 “那,你有方腾这个心爱的男孩子了,你会不会远离我了,不要我了。”小喇叭躺在唐未欢的床上,手触碰着床头挂着的小风铃。 第64—65章 no.64 这个风铃,是小喇叭送给唐未欢的,是洋槐花形状一串串的风铃,风一吹过,或者手碰触一下,就会发出动听的声音,并不清脆,和清风一起拂过。这个风铃,是小喇叭省吃俭用一个月没吃食堂的鸡大腿,省来买给唐未欢的生日礼物。当时送给唐未欢的时候,还说这样就可以每晚听着像她小喇叭声音一样好听的风铃声进入梦乡。懒 不会做噩梦,不会失眠,不会磨牙,不会流口水,不会滚落下床,小喇叭当时为此列举了挂这个风铃在床头的一连串好处。 唐未欢躺在小喇叭身边,并排依偎着说:“当然不会因为方腾而忽略你了,我们的感情可以追溯到很早很早以前,那么历史悠久,我才不会重色轻友。就像你,你也不会因为侯信文而不忽略我吧。” 小喇叭翻过身,背对着唐未欢,把脸埋进被子里,羞涩地说:“哪有,我才不会看上那个大嘴猴呢,我如花似月的容貌,他配不上我呐。” “是吗,如果我没猜错,他约了你这周看电影,你还让他买好纸巾,爆米花,泡泡糖,一起去看电影《泰坦尼克号》,你不觉得其中有问题吗?那部老电影我们都看了那么多遍,你居然应约了。”唐未欢看出来,小喇叭对侯信文也有一点好感,只是,总是故意给他取这么难听的外号,故意欺负他,心底里,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不是吗?只是自己也忽略到了自己会做出这么不可思议的小举动。虫 “好啦好啦,你就别操心我啦,好像方腾也是周末来看你噢,借着让你给他辅导英语的名义,嘿嘿,我不在你身边,你可要把持住自己,守住最后的防线,不要偷吃果果噢。”小喇叭说。 “什么果果?” “禁果” 玩笑过后,她们亲密无间,彼此信赖。 叶绘来学校找了一次唐未欢,没有说太多话,只是交给她一个袋子。叶绘的长发剪了,电得竖起来的,手上都是烟烙,触目惊心的唇环,鼻环,舌环,穿着紧身的裹胸小礼裙,深烟熏妆容,指甲涂的是黑得发亮的指甲油,瘦的吓人,哪里还是从前那个麻花辫穿着红色长裙原地转圈像一朵红喇叭花的叶绘啊。 她清晰地看到,叶绘扁平扁平的小腹,紧身裙紧紧地贴在腰上,和之前那一次的肚子想比,像是抽空了。这让她感到害怕,叶绘后来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啊。 “里面的白裙子,方腾原本送你的,信手扔给了我,原来的那条,被我的血弄脏了,洗不掉了,我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还给你。” “叶绘,你不念书了吗,你的——你的秘密,没了吗?”那个秘密,指的是叶绘肚子里的孩子,学校封锁了叶绘流产退学的消息,也算是对叶绘的保护,所以她只知道叶绘没再来上学了,并没有几个学生清楚叶绘的事。 “秘密啊?呵呵,秘密弄丢了,没了,永远都不会有这个小秘密了。”叶绘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精神状态让人担忧。 她想不出怎样的话语来安慰叶绘,此刻的叶绘站在她的面前,只让她感觉很残忍,最残忍的事不就是把最美好的事物当着你的面一点点的撕碎,破坏吗?叶绘原是那么明媚动人的女孩,有着全校女生都嫉妒的气质和容颜,偏偏爱上了一个辍学混迹街头的小混混冯猛,飞蛾扑火,不管不顾的。 好傻,叶绘,你值得吗? 你那么不要自己的感受心甘情愿去爱一个人,听从他的一切指令,哪怕是他让你离开他,去引诱另一个男孩子,你也甘心情愿,你爱上他之后,你的是非观都排到他给你的哲学之后,你失去了你自己最初的美好。 “我爱的人不快乐,因为我在他身边。”叶绘说。 叶绘的打扮像哥特式的女孩,有些阴郁,不认识的人,都觉得可怕,匆匆和她说了几句话之后,叶绘看见了一个人,忽如惊弓之鸟,一下子就跑开了。 唐未欢追了一段路,绕了一个巷子,就没有看到叶绘,回头,也不见任何人的踪影了,她宁愿是自己眼花了,那个女孩不是叶绘,或者说叶绘根本都没有变成那个样子,只是手中的袋子里,装的那条白裙子,已证明了一切。 她靠在巷子的院墙上,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扑面而来,她弯曲着身子,双手支撑在腿上,大口喘着气,支撑不了,就一只手扶着墙,艰难的喘息,自己的肺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她还以为是自己肺活量不好,缺乏锻炼。休息一会,呼吸艰难的感觉就会退去,呼吸平稳后,她拎着裙子慢慢走回家。 她很惋惜,很难过,曾让她第一面就惊艳的叶绘,居然成了这样,如果夸张点,就是”人不人,鬼不鬼。” 她问过小喇叭叶绘的事,小喇叭说不清楚,大家都说不清楚,她联系不上叶绘,也不知叶绘住哪里,只有等叶绘下一次来,她才有机会问清楚始末原由。 方腾周末过来要和她一起学习英语,她特意做了一份芒果西米露,只是煮西米的时候,疏忽大意,忘记了用勺子搅拌一下,结果西米全部都成了一锅端,糊糊状了,她榨了一杯芒果汁,倒入糊状的西米里,加一些椰奶,望着一点也不好看的甜品,她顿觉失落,还想给他一个惊喜,她要好好表现一下,看来卖相不是很好。 她把书桌收拾得一尘不染,等着他来,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都清楚听到,深呼吸,别紧张,才一个星期没见,要冷静,别让他笑话,看出来她很想见他的模样。 no.65 然而方腾并还没有到来,他正在途中被小喇叭拦截住了,小喇叭像是准备了一大些要叮嘱的话,叮嘱他不能让她看恐怖片,不能吓唬她,不能做任何一次刺激到她的事情,要顺从她,要温和待她。 方腾问小喇叭:“她怎么了,是不是受了惊吓啊?”懒 “也算是受了惊吓吧,所以你千万千万不要吓着她,你得保证,我才能允许你去见她。”小喇叭郑重其事地说。 “好,我保证,大姨子,我可以去见她了吗?”方腾笑着说。 “大姨子?”小喇叭指着自己,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方腾已经迫不及待走了。 小喇叭看着方腾渐远的背影,有些不放心,她想自己是多虑了,唐未欢那么健康,不是豆腐做的,和方腾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小喇叭在电影院门口,看到抱着一怀抱爆米花,可乐跑来的侯信文,脸上的红肿是完全好了,也许是跑了很远的路,也许是见到小喇叭有些腼腆,这种腼腆,因为他们之间关系的微妙变化而产生。她望着他一怀抱两大袋的爆米花惊呆了,还有整整一大瓶,真的是整整满满一大瓶的百事可乐,还是2.5升装的! 呃,这是来卖爆米花和可乐吗? “你疯了吗,我们是来看电影的啊,不是来卖爆米花和可乐的!”小喇叭要抓狂了,换做以前的脾气,要扭头就走了,看在他气喘吁吁很辛苦,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虫 “爆米花是我自己用微波炉爆的啊,怕你不够吃,我多带了点,还有可乐啊,我见这么多爆米花,那肯定要多带点喝的,那不然甜的吃多了,肯定会口渴。”侯信文老实巴交地解释着。 “爆米花从自己超市拿的吧,可乐也是自己超市拿的吧,你不愧是开超市的,你说一部电影多长时间啊?” “一百来分钟吧。” “知道你还带这么多,你待会抱在身上吧。哎,你带杯子了吗?” “带了带了,带了五个一次性杯子。”侯信文边走边说,从口袋里往外掏电影票。 “哦。”小喇叭上着台阶,想着,五个杯子?问道:“五个?” “嘿嘿,怕你调皮把杯子弄掉地上去了,有备无患。”侯信文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 小喇叭无以对答,走自己的,找着座位号,比较老旧的电影院不是很明亮。 “哎,那个卖爆米花的,给我来份爆米花!快点!”一个男孩叫唤着侯信文,肯定是看侯信文抱了那么多爆米花以为他是卖爆米花的。 小喇叭暗自好笑,开超市的走到哪都像卖货做买卖的人啊。 “不好意思,这爆米花不卖,我给我女朋友吃的,我孝敬她老人家的。”侯信文死皮赖脸好意思说出口。 “神经病!”男孩莫名其妙骂一句,侯信文还是乐呵呵地也不和人争吵。 “我看人家那是痴情,换做你,你愿意为我抱这么多爆米花走在电影院的人群里吗,叫你买个爆米花你还嫌多走几步路,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个男朋友啊。”声音是男孩的女朋友在抱怨着。 小喇叭的心里,居然也生出了一种得意洋洋的味道,是啊,侯信文是很迟钝恨俗,很市井小民,没有宋奎英气结实,没有方腾的帅气酷劲,也没有卫十三的痞味匪气,也算蛮可爱啊,至少,还挺会关心人,想得也周全,生怕她吃不饱一般。 《泰坦尼克号》这部电影小喇叭已经看了不下于七八遍了,是一部感人至深的电影,如果说看前三遍依然会哭的话,看了第七八遍就真想打瞌睡了,音乐响起时,稍微还有些出动外,别的都勾不起小喇叭的想看的冲动。她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跟侯信文来看这么一部又老又煽情的电影,一定是脑子短路了。小喇叭靠在座位上,吃了一点爆米花后,就哭了渐渐要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反正是被肩膀上一阵阵的抖动惊醒的,眯着眼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电影院,伸直腿伸了个懒腰,发觉侯信文靠在她的肩膀上直抹眼泪。她立马像弹簧一下反弹开来,站起起来,后面的人还带着哭腔让她坐下来,说挡住后面了。 她只好坐下,小声说:“你发什么神经啊,你还抹眼泪,你怎么像个小女人啊,哭哭啼啼的。” “很感动啊,控制不住眼泪。”侯信文又用中华田园犬式的眼神秒杀着她。 “咦,啧啧,好吧你哭吧你哭吧,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小喇叭离他远了一点,生怕他鼻涕眼泪落到她肩膀上。 侯信文抓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强忍悲伤看下去,看到杰克沉入水底的那一刻,居然又泪腺爆发了,小喇叭实在无法忍受下去了,说:“你没看过这部电影吗,你能不能克制一下你的情绪啊,眼泪也太多吧,我来什么都没听到,就是听你哭了的。” “我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理解一下我的心情。”侯信文擦着眼泪,说了一句让小喇叭差点也要哭的话:“我曾经告诉我自己,如果我爱上了一个女孩,我就带她来看这部电影,一起感受爱情面临生死那一刻的伟大和无私。” 小喇叭望着侯信文,内心很震惊,虽然知道他喜欢她,当亲耳听到,还是很接受不了啊,她吞了一下口水,慢慢把头扭回挣前方,目不转睛,抓一把爆米花,塞进自己嘴里。 要该怎么办,接受?拒绝?她真的喜欢侯信文吗,她只是不讨厌他啊,觉得和他在一起蛮有意思的,但没有激动,心跳加速,紧张的感觉。会是爱情来了吗?爱的感觉又在哪里? 序 在一个阴天的下午,坐在六楼落地窗旁,窗外起着风,穿着白色背心宽阔的牛仔裤,身旁放着一包薄荷糖,关了手机,拿着一本书,看了半晌,竟歪歪地睡着了。 我梦见一个很大的房间,我以为,那是个空房间。 当我打开时,竟全部都是你,而你又是谁,怎么会闯入了我的梦中。你穿了一件旧绿色的裙子,我看见你满眼泪,慢吞吞地对我说:“是不是,只要我喜欢就好了,是不是,我可以选择留下或者离开。” 我点头,但你的眼里并没有看到我,我转过头,我身后站着一个有着干净温暖笑容的男孩,他朝她伸出了手,他们牵着手,走出了空房间,穿过了一条条的街。 我跟在他们身后,紧紧跟着,生怕被人群挤散,其实人一点也不多。 醒来,风再起时。 我微笑,给熏香炉添了些香料,身上熏得满满的都是木香。 这洒然的光阴,我的心里,欢喜着,没有比这样的日子更让我安心了,如果可以,我愿意以这样的一个姿态活下去,爱或死。 我欢就好。 这四个字一下子清傲地跳了出来,在我面前,带着那一段野活的青春扑面而来。 想起了杜拉斯,她说她从十八岁就开始苍老了,她说她下辈子不做作家,她要做风尘女,她说她到八十岁时还要和年轻的男人欢愉,她果真做到了。 我为了我。 邻家的小妹填报高考志愿时,她来问我什么专业最好找工作最热门最高薪,我只对她说了一句话:请你,做你喜欢的。 不要为父母的喜好去选择一个你并不喜欢的专业和爱情,因为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活着,如果不为自己喜欢的事和人活着,那么活着,就不像活着。 她最终放弃了父母建议的专业,选择了她喜欢的制药专业。 看到她非常开心的拿着入学通知书,我掉下了泪,如果,让我回到她这样的年龄,那么我绝对不会放弃我最初的喜欢,绝对不会。 我欢就好,是一句苦禅,只有错过,才会懂得。 尽管说出口,那么的骄傲,那么的嚣张,可我们的青春,就应该是这样的。 在《我欢就好》里,有一个叫唐未欢的女孩,她曾经是叫唐欢的,从父母离异那年起,她就固执地把自己名字改成了唐未欢,她觉得,此生她都不会再有欢乐了。 还有一个外号叫小喇叭的女孩,她永远都孤孤单单的样子,害怕失去,她总是对遇到的每一个人诉说自己的不开心,她会动不动就大哭寻死觅活,就是为了让人关心她。小喇叭说自己是一个爱喊狼来了的孩子,而最终狼真的来了,还会有人来吗? 有人说,一个女子抽烟美不美,要看她的手。总是会在难过的时候,抽一根细细的卡碧。卡碧比寿百年还细,是我见过最细的烟,不是很凉,淡淡的香,抽的时候,我有轻微的晕烟。那时的我,非常温顺。 故事里,也会有一个抽着细细的卡碧薄荷烟,会大笑大闹爱打麻将爱看老电影的阿刺,她还有个同胞妹妹阿猬。 她们在一起,就是一个刺猬,分开了,各自都会受伤。 这一本书我整整写了一年,有我作为一个青春叛逆期走过弯路的孩子对现在的同学一个小小的愿望,我也曾是一个坏小孩,我愿每一个坏小孩长成坚强美好的模样。友情的笔墨甚至超过了爱情,因为我始终相信,青春年少的时候,友情是最美好的。在我眼里,每一个孩子,都是天使,哪怕是坏孩子。 请你与我一起,一起《我欢就好》。 第1~3章 no.1 2003年7月1日,她不再叫唐欢,她认真地对小喇叭说:“妞,以后叫我唐未欢。”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喝酒,十六岁生日,她和小喇叭一起逃课,跑到一个川味排挡里,点了宫爆鸡丁,酸菜鱼,卤猪头肉和卤花生米。她们正是高二的时候,两个人趁门卫室老大爷中午打瞌睡时溜了出来。 要了两瓶二锅头,一人一瓶,直接就拿着瓶子干杯,猛灌一口,生吞下去,辣得喉咙都烧灼了,打了一个酒嗝,两个人相视一笑。 她告诉小喇叭,早上父母大吵了一架,撕打成一团,双方都有外遇,她见过妈妈找的姘夫,比爸爸矮还很猥琐但是有钱,她不屑地骂了一句:贱人。而爸爸的情人,却是年轻摇曳水嫩得比她大几岁而已,她依旧是冷语了一句:狗男女。 她对着在客厅里扭打的父母,念着席慕容的诗《无怨的青春》—— 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她|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者多短|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那么|所有的时刻都是一种无瑕的美丽|若不得不分离|也要好好地说一声再见|也要在心里存着感谢。 小喇叭举起二锅头和她干杯,晃着板寸头说:“唐未欢,你怎就那么能装呢,他们打成一团,你搁一旁念席慕容的诗,能顶用吗?” 她吞下一口酒,真辣,咂了一粒花生米,说:“管用,因为我爆发了,我冲进了他们各自的房间,我知道他们早就分房睡了,我把他们的衣服都扔出了客厅,我让他俩滚蛋,是他们背叛了我们这个家庭,他们都背叛了我,然后他们去离婚,我去上课。” 几杯酒下肚,脚底下都飘忽了,她和小喇叭对视着,之后都哭了,她对自己说,过去的唐欢死了,只有唐未欢了,此后她很难再快乐了,父母既然给她取了一个唐欢的名字,却没有给她带来欢乐。 小喇叭本名是叫张小芭的,和唐未欢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小喇叭属于那种一下雨就会在六楼阳台上喊:“下雨啦,收衣服了。”的女孩子,有着清脆的嗓音,所以被唐未欢唤作小喇叭。 到最后两个人喝完了一瓶二锅头相互扶着出了排档,走在路上,下起了暴雨,两个人在大雨中抱在一起大哭,唱着老狼的《同桌的你》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淋了那场雨,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她发起了烧,烧得稀里糊涂,嘴里一直念叨着,连房门都没有关,直到阿刺给她送唱片的时候才慌忙把她送进了诊所。 阿刺是她初中的同学,中考之后去了三中,阿刺还有一个同胞的妹妹叫阿猬,姐妹俩都生的十分精致,不过性格迥异罢了。 阿刺的口头禅就是:你他妈去死。如果让她回忆阿刺在她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幅画面,那就是阿刺穿着人字拖坐在烧烤摊上一边吃羊肉串一边抽烟。 俗而动人,那么市井喧闹,阿刺依旧能国色天香。 no.2 唐未欢是更喜欢阿刺的,她一声声地叫着她阿刺,阿刺。阿刺有一个凯子,叫卫十三,总穿着乞丐服,嘴里叼着一根烟,混迹在各大溜冰场和网吧。 从喜欢上小喇叭和阿刺这样的女孩子起,唐未欢就相信,自己骨子里其实是一个不甘寂寞的胚子。 那次发烧之后,暑假就来了。 接着例假就来了。 那是唐未欢第一次来例假,小喇叭买了一大包卫生巾,从26cm到45cm长度不等,手把手地教会她,她说小喇叭教她用卫生巾的样子十分老练。小喇叭说是啊,谁让姐我大姨妈比你先来三年呢。 她羞涩了,自己是属于心理早熟身体晚熟的妞。 这恰恰和小喇叭是相反的。 唐未欢住在小喇叭家对面的一栋楼,第五层楼,傍晚黄昏时,小喇叭就会隔着一栋楼呼叫唐未欢,充分发挥着小喇叭的影响力,比如会问一些吃饭了没有,大姨妈完了没有,甚至是便秘了没有。 小喇叭是和耳聋的外婆住在一起,父母都在北京漂着,也许是每次和外婆说话都要大声,小喇叭的高音得到了有效的锻炼,每次呼喊都有如火纯清登峰造极之感。 周围的居民已经习惯了这两个姑娘隔空高呼了。 那个暑假,发生了两件大事情。 第一件事是父母竟然比赛一般都在离婚不久后宣布要各自成家结婚,只是都没有告诉她,就像十五年前他们结婚也没有告诉她一样。其实他们都错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对回来拿公司文件的老爸说:“老唐,听说你和一个姐姐结婚了,恭喜你啊,你还想瞒着我是不是,你们过各自的好日子吧,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放心,我绝对不当拖油瓶。” 老唐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的,放下一叠钱,叹了一声气走了。 她抱着电话拨打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喊了一声妈然后对着电话大哭,最后电话那一头传来一句骂声:“谁是你妈,打错了,神经病!” 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她一个家。 第二件事是她遇见了方腾,那个穿着蓝色球衣怀里抱着篮球的男孩。 那天是立秋。 立秋是要吃西瓜的,小喇叭买了一个西瓜来,两个人吃完了一个十几斤的麒麟瓜,撑的肚皮鼓得像怀孕三个月了。然后小喇叭回家,唐未欢早早的洗好了澡,又洗衣服,晚上约好阿刺和小喇叭一起去看露天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她洗好了衣服,站在阳台上晾衣服,起风了,她白色的文胸和旧绿色的裙子一下子就被吹落下了楼,她慌忙一看,裙子和文胸都落在了一个男孩的身上,男孩站在原地,头仰起向上看着。 她羞极了,赶紧缩回了脑袋,蹲在阳台边,小心翼翼地祈祷着,最好是没看见自己,衣服她不要了。 天杀的小喇叭,竟然在这个时候大喊了一句:“唐未欢,你的小奶罩掉下去了你快去拿啊,你快去啊,人家在楼下等着你呢。” 她最后硬着头皮下去了,因为要是在不下去,小喇叭可能要像个小广播一样滚动播放个无数遍。她走出楼道,看见一个身高一米八二的男孩站在单车旁,穿着蓝色的球衣,一只手抱着篮球,一只手握着她的旧绿裙子和白色的文胸。 no.3 唐未欢就想谁叫你没事长那么高,不砸你砸谁呢。 抬头看见小喇叭站在阳台上正手舞足蹈兴奋着。 她心一横,想,反正也不认识,丢人就丢一次吧。于是走到他身边,原以为自己会吞吞吐吐,没想到竟说话那么麻溜,她伸出手,说:“不好意思衣服是我的请你给我吧。” 他竟红了脸,将衣服递给了她,她攥紧了衣服转身就想撒开脚丫赶紧跑吧,这时身后他温暖的声音叫住了她,她敢保证,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一个男生把她的名字叫的那么好听。 “唐未欢,请等一下。” 她刚准备撒开的腿撤了回来,她回头问:“还有事吗?”心想不会是想勒索我说我衣服砸的你脑震荡了吧,口袋里还有五毛钱,不行就给他回去买根真知棒吃吧。 他指着她手中的裙子,说:“把裙子给我。” 她下意识的把手往回一缩,心想还好不是说把文胸给我,她不经意地抬眼与他的目光相撞,瞬间电石火花,她想自己是犯花痴了,怎么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呢,目前最负盛名的帅哥就是三中的方腾,可惜无缘一见,不过,见到他的脸,她开始怀疑传说中的方腾应该也没有他这么好看得夺目。 像谁呢,像金城武。 只金城武这三个字,足以诠释这个被她衣服打中脑袋的男孩是怎样的帅。 既然他这么帅,那没有理由拒绝他说出的任何话了。 她温顺地把裙子递给了他,他接过,拿在手里,打开裙子,将裙子在空中抖了几下,再拎干了水,重新递于她手中,依旧是温柔的声音说:“我叫方腾。下次晾衣服再掉下来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然后他潇洒地骑上单车,一手抱着篮球,单手骑车,渐渐离开了她的视线。 除了地上的一滩水能见证刚才唐未欢那倾城的一场艳遇。 随后她和小喇叭说这件事,她说那绝对是艳遇。 小喇叭说早知道是三中的校草方腾,她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抢先一步跑下楼,双手捂着嘴脚尖踮起来晃着身躯花痴状娇滴滴地说:“方腾哥哥,那个罩罩和裙裙是我的。” 接着小喇叭就挠着她的胳肢窝逼问她是不是故意的,定是见帅哥路过就学着当年潘金莲一时失手将撑窗户的竹竿砸到了西门庆的身上,小喇叭娇嗔着学《水浒传》里潘金莲的声音说:“奴家一时失手不小心打到官人。” 小喇叭央求她形容一下方腾具体的长相,她突然发现自己是那么的词穷,她说了半天,还是重复着两个词:好看,帅。 不过,小喇叭的又一句话刺激了她的神经,小喇叭瞪着眼睛站起来问她:“你穿多大的文胸啊?” 简直是悲剧,落到方腾身上的是72a白色带粉色小蝴蝶的文胸,实在是太拿不出手了。 晚上一起去看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性感女神莫妮卡的身材着实让露天影院里的男士们唏嘘不已,阿刺和小喇叭打赌,说回去一定有很多男人要和老婆吵架的。 唐未欢想着自己瘦瘦干巴还没有长开的身子,还有那个尴尬的遇见,这让她何以解忧。 第4~6章 no.4 电影的最后,她竟然哭了,想到男主角最后说的那一句话:后来我有了很多的女人,她们都问我是不是最爱她们,我说是,而我真正最爱的那一个女人,却从来没有问过我。” 玛莲娜的橘子落了一沙滩,他帮她拾起来,看着她走远,她从未知道他暗恋过她。 那是唐未欢看过的排的最好的暗恋,尽管阿刺念着说三级片啊三级片,阿刺的凯子卫十三则一边看着电影里莫妮卡傲人的上围一边对照着阿刺的。 所以唐未欢不喜欢卫十三,阿刺真是够二的了,怎么会看上卫十三这样的男人呢,第一眼看上去像是个乞丐一下,可阿刺觉得卫十三特别酷特别箫魂。 这简直是一坨牛粪啪地砸到了鲜花上。 阿刺长得很像傣族的小姑娘,会跳孔雀舞,有着高贵的额头,盘起头发时,特别的像贵人,怎么这么有贵人气质的女生会喜欢上乞丐气质的男生呢,莫非这就是道家的阴阳相形相补? 电影散场的时候,卫十三朝另一个方向走了。她们三个人走在空旷无人的马路上,小喇叭趴在阿刺的耳朵上说起了傍晚时的那场艳遇,阿刺就追着唐未欢问她当时心里的感受,有没有心跳加速有没有面红耳赤有没有手脚发软。 “有!”她跑开来笑着说。 小喇叭接着问:“阿刺也是三中的,要不让阿刺帮你传封情书,中不中啊?” “中!”她也学着河南话答道。 于是那晚一封相当少儿不宜的情书诞生了,是由小喇叭口述,阿刺执笔的情书,她默认了她们的行为,心想一家三口就她单身了,老爸要再婚了,老妈也要再婚了,怎么着她也要来一次。 如果这封情书出师未捷身先死,那么她也可以骄傲地置身事外,反正不是自己写的,打死也不承认就是。 如果方腾回了信,那么就死也要承认是自己写的。 唐未欢觉得自己在这点上要比她们俩聪明,但她忽略了要看一下那一封情书的原件,因为到后来才明白,阿刺写的并非是小喇叭念的那么情深深,她俩是串通好的,写了一封相当经典相当非礼勿视的情书。 那封限制级的情书是阿刺寄到方腾班上去的,却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直到开学后,唐未欢快要忘记了这件事时,路过学校传达室,老伯喊住了她,说:“唐欢同学,这儿有封信,写的是唐未欢,放着好多天了,也没人来领,我琢磨着是不是你的啊。” 她拿过信,上面落款是腾,她想幸好写的不是方腾,不然这封信早就尸骨无存被学校里的花痴给捎走了。她朝看门的老伯粲然一笑,说:“谢谢你啊伯伯,我现在名字叫唐未欢了。” 那一天,她对谁都笑,连上化学课都对着长了一头疔疮脓包的化学老师老窝微笑,老窝差点没手抖地把硫酸泼到了手上。老窝曾有一个鸡窝头型,据说做了什么化学实验爆炸了结果头上就被化学物质侵蚀了一头脓包,所以学生都交他老窝,此老窝非彼老挝。 小喇叭摸着她的脑袋说这妞是不是失心疯了,还是缺心眼了。 no.5 情书啊情书,唐未欢还没有打开看就担保那一定是一封情书,为什么呢,因为信封是粉色的啊,多么可爱的粉色啊,粉嫩粉嫩的,和她文胸上的粉蝴蝶结一样粉。 她觉得要单独享用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苦恼着世界之大竟没有一个寂静无人之处来看这封情书,她瞪了一眼下课后还屁颠屁颠跟着她上厕所逛操场后小树林的小喇叭(这句话真绕,可见她绕了多远的路也甩不掉小喇叭),以后干脆叫小尾巴好了,怎么这么缠人啊。 她终于受不了啦,她回头看了一眼小喇叭,装出十分清纯且善良的微笑说:“喇叭姐,您不想上厕所吗?” 小喇叭吞了一下口水,摇晃着寸头说:“姐上过了。” “那喇叭姐您饿吗?我孝敬您二毛钱您去买个泡泡糖嚼吧嚼吧乐呵乐呵。”她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小喇叭,企图用兜里上厕所在地上捡来的二毛钱贿赂小喇叭。 那时学校小卖部里最低消费就是二毛钱一个的水果味泡泡糖,小喇叭最爱吃了,边嚼边吹泡泡,发出声响,她说这时的小喇叭是最像个喇叭了。 小喇叭点点头,清脆地说:“中。” 早知道二毛钱就可以打发小喇叭,那就不必要兜圈子绕这么远的路了,确定小喇叭买泡泡糖去了,她这才坐在小树林后面,选择了一个比较舒服和阴凉的位置,又找了一下优雅的感觉。 看方腾的情书,那当然需要一个优雅高贵的姿势。 终于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还没有拿出里面的信,就远远地看见了小喇叭正飞奔着朝她跑来,那跑姿,说好听点是不怎么好看,说难听点是太难看啊。 赶紧就把信封又重新塞回了裤子口袋里,又压了压,故作镇定坐在那里。 小喇叭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她身边,摊开手心,一个泡泡糖,是唐未欢喜欢的薄荷味。 “小喇叭,你怎么跑这么快啊,你简直是飞毛腿,你可以参加长跑或者马拉松什么的,奖品只要是一罐子泡泡糖你绝对拿冠军你信不?当然,前提是评委不计较跑步的姿势难不难看。”唐未欢笑了,轻轻拍了拍小喇叭的长腿说。 “行啊,最好泡泡糖的味道由我来选,我要薄荷味的,因为我的欢妞喜欢呀。”小喇叭说着就拆开了泡泡糖包装纸,将清凉的蓝绿相间的泡泡糖从中间拉开,越拉越长,终于成为了两半,说:“欢妞,来,给你,一人一半。” 她想到小喇叭说的那句:因为我的欢妞喜欢啊。她暗暗自责自己刚才偷偷想甩开小喇叭独自看情书的心理实在是太阴暗了,难道世界上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吗,什么都可以分享,哪怕是最爱的薄荷味泡泡糖,只有爱情一个人尝? 十五岁以后,她就十分爱说女人这个词。 即使是在路上看到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她也会拉一下小女孩的手对小喇叭说:“这女人真俊。” no.6 谁能理解十五岁的唐未欢是多么渴望着成为一个女人呢?看遍了全校的女生,每一个都长得刚从黄土地里刨出来的山芋,不仅不女人,简直就是大烧饼,表面上撒了芝麻和炸酱的大烧饼。 起初小喇叭说只要例假来了,那么就不是女孩了,就算是半个女人了,后来小喇叭说生了孩子那才叫完整的女人。 她问小喇叭,那例假来了并且还谈恋爱了,那算不算是大半个女人呢? 小喇叭认真算术了一下,说应该算是八成的女人了,就差完事生孩子两步了。 唐未欢摸着情书就想:方腾,你就算是成全我想当女人的心情,做我的男朋友吧。 放学了,终于放学了,一路上的速度是从未有过的迅疾,她骑着单车,不停地拨着车铃铛,叮铃铃叮铃铃,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欢唱。 她的单车车头安装了一盏小灯,是老唐改装的,自从老唐在外给她找了个姐姐后(她认为那个比自己大几岁的继母就是姐姐)就压根不再过问她了。 你见过那种自行车还带前照灯的吗?相当的拉风,只是唐未欢觉得欠缺的是少了一个音响,如果在自行车上安个音响,边骑边高唱,那真是无与伦比的拉风。 以至于多年后重逢高中的校友,他们都会说:你不就是那个自行车前面有盏灯的女生吗? 小喇叭在后面吹口哨紧跟着,引得路人驻足观望。 行至人稀少的地方,她们就并排骑着车,大声的高唱,高唱一些极童稚而纯洁的儿歌,或者经典的老歌。从不哼唱那时流行的网络歌曲,小喇叭说老歌才是经典,网络歌曲人人传唱那就叫“街歌”,太不拉风了,要唱别人不唱的歌。 比如: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 花园里花朵真鲜艳 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 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娃哈哈娃哈哈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也有齐秦和叶蓓的歌谣,甚至还会吼几嗓子《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凄厉的北风吹过 漫漫的黄沙掠过 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 报以两声长啸 不为别的 只为那传说中美丽的草原 确实是狼,是两头近似鬼哭狼嚎的小母狼。 唱完后唐未欢扭头对小喇叭说:“我俩就是俩**!” 小喇叭听着使劲地猛点头。 多年后,唐未欢回忆起那段时光时,先笑了,然后都哭了,经历了那么多年,当她长大真的成为女人之后,却难过的发现,再也不能唱儿时的歌了。最难过的是,那个小喇叭的大嗓门女孩,也只能在梦里见到了。 大笑大闹连蹦带跳肆无忌惮的时光啊,总是会去了。 只是有八个字说的好呀——光阴去了,唯你仍在。 唐未欢一口气锁好了车就冲回了家,边冲边对慢半拍的小喇叭说:“明天见,我内急,先走一步。”没等小喇叭回过神她已经关上门,背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果然是内急,不过此刻已不顾内急,心急啊,跟十八只小猫爪子一齐在挠一样。 第7~9章 no.7 躲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打开了台灯,虽然不开灯也能看得见,但她喜欢在柔和的黄灯下看温暖的文字,比如看一些温暖的书,总是让她觉得沉静了下来。而此刻,她想沉静在方腾给的温暖里。 她是多么缺乏爱的一个妞啊,太孤单了,太渴望一个家了,关于这个方腾,出了帅,好看和金城武这三个词,她目前想不出别的词了,但是她总觉得这样会让她温暖起来。 无论是被牵挂还是心有牵挂,总不至于孤单。 打开被自己暗暗摸了好多遍带着身体温热的信封,里面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她打开一看,很丑陋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像极了毛毛虫,还有几团黑乎乎的,她感觉像吞了一个活苍蝇一样恶心。 接着看信的内容,果然是大吃一惊。 这并非是方腾的信,她不禁窃喜,是说啊,字如其人,方腾那么好看怎么会写出这么难看的字迹呢,说是卫十三写的那还差不多。 这是一封写给方腾的信,接着看信的内容,简直是不堪入目,唐未欢握着信就想啊,这简直是一个青楼女子写给书生的相思情书啊,什么奴家官人啊,什么鸳鸯被床第之欢啊,太不婉约太不含蓄太少儿不宜啊。 再一看信的落款,赫然被击中:你的仰慕者——唐未欢(一中)。 居然还在后面括号加了一中两个字,不然的话她还可以找借口说这是同名同姓的人,与自己无关,现在学校都划定了,连个借口都抹杀掉了。 尤其是唐未欢这三个字,写的是格外的丑,简直是丑的不可以饶恕,怎么有人能把美丽的中国汉字写到如此难看的境地,真是匪夷所思,唐未欢要抓狂了。 她仔细追忆信中的细节,想了想,这绝对是阿刺和小喇叭捣的鬼,狸猫换太子,当时当她面念的那封婉转而深情的情书早变成了另一个模样,更恕不能忍的是这么丑陋的字迹,一定是阿刺让卫十三那个乞丐男重抄一遍的。 那两个小蹄子变了信的内容,变得让她这么的情何以堪。 这一封信,毁了她十五年的清白,方腾一定会以为她是个——女流氓!。 要是早几十年,她可就是犯了流氓罪。 她将这封信握在手里,跑到了阳台上,对着小喇叭的窗口高喊一声:“喇叭,你玩我!” 五十秒后,小喇叭出现在她家门口,手上拿了一个饭盒,抢先开口说:“欢妞,这是我外婆做的狮子头,让我送过来给你吃,你还没吃饭吧,趁热吃了吧。” 她握紧了拳头挥了起来,龇牙咧嘴作势要吓唬小喇叭。 “饶命啊,看在我外婆和狮子头的份上欢妞饶了我吧,无关我的事啊,主谋不是我啊,是阿刺,因为阿刺她妹妹阿猬也喜欢方腾啊。”没气节的小喇叭被我虚张声势一下子就招了。 阿刺,到底我唐未欢不是你亲姐妹,你就这个玩我啊,亏我平时把你当把子(姐们),她想到最后,就有了一个十分伟大的想法,越是不让我得到是吧,我偏要得到方腾,我偏要让那些喜欢方腾的女人都羡慕嫉妒恨。 no.8 不过一想到那庞大的对手群,就有些底气不足了,追到方腾,那可不是和一个两个三个女生对抗,那是一个人单挑一个群体。那些暗恋方腾的女生宁愿方腾就保持现在单身的现状,大家都公平暗恋,也不愿意让哪个女生独享方腾。 阿刺说方腾是公共设施,我可不愿意这个公共设施被搬走,那万一方腾走了,卫十三成下一个公共设施了怎么办。虽然阿刺不喜欢方腾这类型的,却希望众女生都把目光集聚在方腾的身上,以免方腾有女朋友了,众女口味大变会转移倾慕到她的卫十三身上。 苍天啊,就算卫十三成了公共设施,那也是公共垃圾箱,没有人想把它带回去的。 谁想把公共设施带回家,那就是破坏公物。罪过罪过,一不小心就要扰乱社会治安了。 小喇叭拿着那封信仔细一瞧,发现里面还有一张白色的信笺,小喇叭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信封说:“欢欢快来看快来看呀,里面还有一张呢。” 欢欢多像是一只宠物某的名字,宠物猪宠物狗宠物猫等等。 她打开一看,字迹很清秀,这么好看的字,一定是方腾的,她一只手遮着不让小喇叭看,把信举得高高的,小喇叭蹦跳着够不着。 她看得最后咬手指,眼冒爱心,原来信上写了相信这封信是别人以她的名字写的恶作剧,他相信她,自从那天见面之后,她在他心中已是美好的形象,他说他希望每个星期都可以和她写一封信。 小喇叭说这封信表露的很含蓄,但是仍能感受到那含蓄背后炽烈的浓情。 唐未欢陷入前所未有的热恋,其实不过是情书,她每周都会准时去邮局寄一封信,那些绿色的粉色的淡蓝的信笺,满载着她对温暖的渴盼。 她只是,太缺乏一个家的安全感,方腾的每周一封情信,让她感觉到了手心里微微冒着细汗的热潮。 除了念书,几个蹄子一起疯,然后就是写信,这些信,其实也不能称作是情信,上面写的,更是都是倾诉的心事。 这些事,有的是她连小喇叭和阿刺都没有说过的。 唐未欢变得忧郁了起来,小喇叭举着放大镜看着她的瞳孔,说她的眼睛里面都是春天,都是春心,荡漾开来。 那条旧绿的裙子始终都挂在窗台上,苍绿得微微泛白,唐未欢手握着裙摆,坐在阳台旁,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一个爱发呆的女孩,头发有些长了,突兀的骨骼,沾了灰的帆布球鞋。 好像会一直孤单下去,她和小喇叭一样,都像是被遗弃的孩子,小喇叭至少还有一个耳聋的外婆,而她,也许只有一只叫“蓝蓝”的流浪猫了。 蓝蓝是一只腿瘸的白色流浪猫,是她在路边合欢树下遇见的,她对着它说了很多连自己都听不懂的话,到后来说得合欢树都累了,落了一地的合欢花。它在她的裙畔摩挲,她说,蓝蓝,跟着我,我们一起过,我们一起喝牛奶。 no.9 小喇叭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抱着蓝蓝给它化上蓝色的眼影,小喇叭说有蓝色眼影的猫才叫蓝蓝,因为小喇叭喜欢蓝色的眼影,蓝色的指甲油,好像在小喇叭的身上,你总是只能看到两种颜色,火红色和深蓝色。 听说那是爱或死的颜色。 如果你遇到一个染着火红色短发,有着蓝色的眼影蓝色的指甲,脖子上挂着银项圈,左耳上有七个耳洞,右耳只有一个耳洞,说话声音要比常人大几分贝的女孩,那么她一定是小喇叭。 唐未欢则是梳着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用一个小小的红夹子夹住了额前的一缕刘海,她一直都穿乖巧的裙子,如果说她看起来要比小喇叭要乖巧,那么一定是假象。 小喇叭是没心没肺没胸没脑子的傻妞,上课耳朵上总挂着一副耳机,摇头晃脑听着歌,或者就低头将蓝色牛仔裤上的一个小洞抠成个窟窿。 老唐婚礼的当天,唐未欢带着小喇叭,还有阿刺阿猬这对双胞胎姐妹一起去了。老唐似乎很浪漫,婚礼订的是七夕情人节那天。 四个人一起叫计程车去往婚礼活动现场,唐未欢穿了一身白裙坐在计程车里一路上都在抖,小喇叭握着她的手,生怕她会失控。 她没想到有一天会参加自己老爸的婚礼,下了出租车,老唐和那姐姐喜气洋洋地穿着礼服站在酒店门口迎宾,老唐看起来年轻了不少,胡子茬都刮极干净。 她出现在老唐的面前,老唐愣了几秒随即笑着拥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轻轻说:“今天老爸好日子,你带朋友来玩玩行,别给老爸闹事,乖。” 新娘叫苏丹,唐未欢曾说这个后妈就是一个苏丹红姐姐,跟那染了红心看起来很漂亮很好吃的毒咸鸭蛋一样。看起来年轻貌美漂亮精致,其实非常有手段的,一瞧就是小狐狸精。 按照事前商量好的,小喇叭阿刺阿猬都异口同声懂事地喊了一声“唐叔叔好”然后又对新娘子笑着喊了一声:“苏姐姐好”,最后统一的来了一句:唐叔叔和苏丹姐姐百年好合。 这句差辈的话让这一对老夫少妻更吸引了众人的议论和眼光。 老唐脸色似笑非笑,十分尴尬,新娘苏丹的脸上都是委屈,老唐轻轻拍了苏丹的肩膀,这让唐未欢看了十分的不舒服,老爸简直就被这个苏丹红迷得忘了东西南北。 宴席开始的时候,众宾客都要新郎新娘讲述他们相识相爱的故事,唐未欢拿着不锈钢的筷子在餐盘上敲着,然后小喇叭和阿刺都敲了起来,阿猬是文静的女孩,只是静静坐看着。 唐未欢站起来,走到了司仪的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大声朗读起来:“我爸和苏丹姐认识时,还没有和我妈离婚,苏丹姐就是所谓的小三姐姐,也许是我爸魅力太大,苏丹姐不爱小男人就爱老男人就爱有妇之夫” “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苏丹气红了双眼,就要哭了出来,本来老唐说他是二婚就不举行婚礼了,可苏丹是头婚,觉得不举行婚礼就是人生的遗憾,没想到婚礼瞒着瞒着还是被唐未欢知道了。 第10~12章 no.10 “大伙瞧瞧,这后妈多凶啊,破坏人家家庭还自以为很要脸,年纪看起来比我们大几岁,却这么凶巴巴,欢妞,你以后有苦头吃了啊。”小喇叭有节奏地敲着餐盘发挥着她大嗓门说着。 “唐欢!别闹,你又喝酒了吧,快回学校去。”老唐低沉着声音命令女儿,眼神里满是对新婚妻子的爱怜。 “我叫唐未欢,我不叫唐欢,你给过我欢乐吗?你就顾着你自己那点破情啊爱啊,你找了个小狐狸精做我后妈,我告诉你,我不承认她!我看到她我就想揍她!”唐未欢将桌上的盘子使劲一推,宾客都惊得面面相觑。 司仪忙抢过话题,拿着麦克风大声说:“一段小小的插曲,大家继续慢用。我相信新郎和新娘在经历了重重阻隔之后,感情会更加深厚,会更加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婚姻。” 阿刺脾气冲,抓起一个桌上一盘菜就扔向了司仪的脸上,说了一句脏话:“你他妈去死!放你娘的狗屁,闭嘴然后滚蛋!” 老唐愤怒地目光冲着唐未欢,呵斥着说:“你有意要带朋友来砸爸爸的婚礼吗?你让爸爸伤心了。” 桌上坐着的宾客都不知说什么好,但说什么的都有,苏丹的家人并没有来参加婚礼,也是反对女儿嫁给一个离异且年纪差距很大的男人。 “唐,你真得好好教育你的宝贝女儿了,没大没小,不知道尊重长辈。”苏丹白着眼说。 “丹丹,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没教育好女儿。”老唐极顺从的声音说。 “丢人现眼。”唐未欢冷笑了一声说。 被丢一脸菜的司仪不知躲到哪里去洗脸去了,阿刺似乎丢的不过瘾,又是抓起一把胡萝卜丝丢向了苏丹,苏丹没来得及躲开,头上脸上都挂着胡萝卜丝,几乎都要哭了出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没教养!”老唐挥起了巴掌,停在半空中,差点就要落下来,咬牙忍了忍,缓缓将手放落下来。 没人想到唐未欢竟在这时挥起了手朝自己脸上猛抽了几下,啪啪得直响,她抽自己时在心里告诉自己把眼泪吞回去。 “是啊——我没爸没妈没人教养!”抽完自己,她扬眉瞪着老唐,突然,心中一阵刺痛,她支撑着,呼吸困难,有昏厥的前兆,她对自己说,不可以晕倒,要站住,要坚强。 老唐心疼又无奈地说:“你怎么这样做叫我难堪。” “小喇叭!阿刺!我们走!”唐未欢昂着头走出了酒店,人们都在想看似这么斯文的一个小女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小喇叭和刺猬姐妹俩跟着出来,唐未欢的口袋里还装满了喜糖,她剥了一颗糖放在嘴里,真酸,眼泪都要被酸掉了出来,她一抬头,竟在这里遇见了方腾。 她忙低下头,怎能让方腾看见自己的眼泪呢,她胡乱用手背擦着眼泪,手掌心里还握着艳红的糖纸。 小喇叭抢先问方腾:“三中的大帅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怎么看见欢妞就躲啊。” no.11 方腾穿着白色摇滚t恤,上面印着披头士乐队,天蓝色的牛仔裤,修长的腿,像阳光一样明媚的男子,金城武的翻版侧脸,这样的男生站在了小喇叭面前,小喇叭居然都没有半点害羞和含蓄。 阿刺是不喜欢方腾这类菜的,倒是阿猬涨红了脸站在姐姐阿刺的身后,其实她们双胞胎姐妹俩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只是不同的就是阿刺穿得很像流浪者,而阿猬总是穿粉粉的淑女裙。 “我好像不认识你。”方腾骄傲地扬起了下巴,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 阿猬小声地在阿刺背后说:“好有性格。”阿猬的蕾丝裙摆在阿刺的背后飘荡开来,如果不是心花怒放,那便是裙花怒放了。 小喇叭不服了,没见过这么傲慢的男人,自以为再傲慢的男人在她小喇叭的召唤之下也会变得服服帖帖,小喇叭伸手揽过唐未欢的肩膀,拍了一下她的背豪迈状说:“那我的姐妹唐未欢你总认识吧,她不仅裙子掉到你身上,还给你写过情书呀。” 唐未欢被小喇叭的那一拍把糖给卡到了喉咙里了,卡得说不出话来,手指着小喇叭直急,又听到小喇叭提起了情书,更觉羞得无地自容,糖又卡着咽不下去。 还是阿刺看出来了,忙四处找水,说:“小喇叭你快点找水啊,你把她拍的糖卡住了,别卡坏了啊。” 小喇叭这才发现她被卡得瞪大了眼睛,又慌又急,手心来回在她的脖子上推抹着。 “我这里有水。”方腾将手中的一瓶农夫山泉递到唐未欢手上。 她赶紧打开就往嘴里灌,糖咽了下去,舒服多了,差点没死在小喇叭的那一掌上。 那一瓶农夫山泉,着实算是挽救了她的一命,虽然有些夸张,但是相信如果你有过被食物卡在喉咙的经历,那么你就会懂得那关键时刻递来的一瓶水是多么的幸福。 后来唐未欢想自己甘心为方腾付出了那么多,想必都和水有关系吧,第一次遇见他帮她拎干了那条刚洗过湿湿的旧绿裙子,留下了一地的水渍,第二次他递过来了一瓶他喝了四分之一的农夫山泉。 只是她没有用眼泪来还他的那些水。 她喝了他喝过的水,那算不算是间接接吻了呢,如果用小喇叭说那就是吃了方腾的口水了,她心里觉得有些暧昧又有些丝丝的甜蜜,农夫山泉的广告语就是:农夫山泉,味道有点甜。为什么这瓶农夫山泉是那么的甜,像蜜一样浓的甜。 “谢谢你的水。”唐未欢拍了拍裙畔的灰,其实没有灰,只是紧张的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 “你们俩情书每周都传来传去,怎么见着面倒没话说了呢?”小喇叭好奇地问,因为她实在是看不出来方腾的神情对唐未欢有什么眉来眼去。 “写信给我的女生太多了,不过我好像没回过,今天是我哥们姐姐的婚礼,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傻妞在婚礼上出什么事而已,用自不着自作多情。”方腾淡漠地说。 小喇叭将剩余半瓶矿泉水往地上一砸说:“你说谁自作多情呢你,你不要以为你长得帅就人见人爱了,什么玩意啊,你拽什么拽。” no.12 唐未欢一惊,说:“你说你没给我写过信?” “没——你以为你是谁啊,我都不认识你,真有意思!”方腾不屑地说。 这让唐未欢她几乎站不住,眼前的方腾冷漠而骄傲,一点也没有信里面的温润和亲密。她搞不清楚是出了什么状况,为什么方腾否定了他给她写过信。 “你真不要脸,我亲眼见到那些信地!”小喇叭毫不避讳地骂道。 这时阿猬站出来对小喇叭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没素质啊,文明一点好不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没教养似的。再说了方腾怎么会喜欢她,怎么会写信给她” 言外之意是方腾怎么会看上唐未欢。 “阿猬你找抽啊你,你帮他是吧,你个重色轻友的玩意,瞧你那春样!”小喇叭矛头又指向了阿猬。 阿猬低着头又不敢再说话,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双手放在裙上盖着,含泪的大眼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方腾。 “我们走,和这群花痴计较什么。”方腾拉着阿猬的手径直朝酒店里走。 阿猬还不忘回头红着脸朝我们吐了一个可爱的舌头,阿猬目的达到了。 阿刺没有说话,她白色乞丐牛仔裤上一块块蓝色的补丁,显得特别惆怅。 “谁花痴啊,我看阿猬才是真金足银的花痴!”小喇叭大拇指擦了一下鼻尖鄙夷地说。 唐未欢真没想到和方腾见面会是这样的陌生,算了算了,一切拉倒,不管那些烦事,总之婚礼已经破环了,唐未欢左拥右揽着小喇叭和阿刺说:“姐们都够意思啊,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吃宫爆鸡丁,鱼香茄子。” 没想到在排挡里小喇叭和阿刺竟互泼起了汤水,那一晚西红柿蛋汤就被她俩给泼了,泼完两个人就要到拍档门口去单挑。 打架的起因就是吃饭的时候小喇叭又说了阿猬几句坏话,说阿猬一见方腾裙子都要飞起来了,二八女春心动,平时装出一副淑女样子,其实内心比谁都饥渴。 唐未欢已经在桌下踢了几下小喇叭的脚了,还不停地挤眼,小喇叭却当成是阿刺在踢她,一下就火大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说:“阿刺你踢我干嘛,我还不能说几句话吗,要想揍我朝我脸上揍,你少在桌子底下捣鬼!” 阿刺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也许是小喇叭的大嗓门嚷得让阿刺觉得很没面子,阿刺双手插在腰上说:“你大呼小叫什么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那破嗓子啊,有种出去单挑,今天你那破嘴话够多了。” 小喇叭也一副谁怕谁,谁不单挑谁就孙子的架势跟着阿刺出了排档,我看着她们俩就像是疯婆子一样扭打成一团,唐未欢明白,她们俩争吵都是为了她。 阿刺揪着小喇叭的短发,小喇叭则对着阿刺的耳朵大叫,直叫得阿刺的耳膜都疼,路人都直摇头肯定在笑话怎么这么大的女生还在街上打架。 “够了,你们要打就继续打,我先回家,你们慢慢玩。”她扭头就往家走,在心里默数三秒小喇叭就会追上来的。 第13~15章 no.13 小喇叭三秒钟之后就追上了她,攀附在她的左肩上气喘吁吁地说:“不打了,我懒得和这一对刺猬计较,欢妞,我要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我早揍得她满地找刺了。” 阿刺也跟着从右边跳了出来,阿刺光洁的额头上略微破了一点皮,是被抓伤的,阿刺最骄傲的就是有一个高傲的头颅,阿刺忿忿不平地说:“我也是看欢妞的面子才不和你计较的,小喇叭你说话也忒损了点吧,你说阿猬那么久我一直没吭气,你也不能越说越过分吧,阿猬到底还是个孩子。” “她还是孩子,她看到方腾的目光简直是比垂涎三尺,你自己也好好管管你妹妹,一见到方腾连欢妞都不管了,说不定以后为了个男人也能和你这个姐姐反目成仇呢!”小喇叭说着,一路走脚踢着一个易拉罐。 “小喇叭,你别这么说阿猬,阿猬不是那样的人,何况阿猬喜欢方腾已久了,她这样也很正常。”唐未欢手挽着小喇叭和阿刺的胳膊说。 “是啊,我妹妹阿猬倾慕方腾好几年了,不过我肯定会骂她的,这事是阿猬不对。不过小喇叭,你喜欢过一个人吗,你有喜欢一个人很多年的感受吗?如果你有,那么你就会明白阿猬了。她暗恋方腾暗恋得太苦了,你不知道方腾向她投来了目光她都能有多开心。”阿刺说。 喜欢一个人很多年是什么样的滋味呢,小喇叭是肯定不知道的,但是阿刺知道,阿刺喜欢卫十三就喜欢了好多年,阿刺阿猬姐妹俩除了外表像双胞胎,其他的气质和喜好是完全不像一母同胞的孩子。 那审美观差别也太大了一点吧,阿刺爱极了卫十三,好像是阿刺小学时在旱冰场就暗恋上了卫十三,觉得卫十三那凌乱的长发和满是补丁的喇叭裤十分的酷,以至于阿刺也改变了原本像傣族小姑娘的模样,除了那个光洁的额头还有些往昔的味道。 阿刺会跳孔雀舞啊,那时候大家都觉得她以后就是飞出来的孔雀,自从和卫十三好上之后,阿刺学习退步,也不再跳孔雀舞了,倒爱上了涂鸦。没事的时候就和卫十三穿着流浪服拎着喷彩和颜料跑到火车铁轨附近的院墙上,涂鸦一些稀奇古怪的抽象画。 那画确实是相当的抽象派和野兽派。 三个人又很快的开始讨论起来喜欢一个人很多年是什么滋味的,阿刺说是酸酸甜甜的,如果等待了多年,能够修成正果,那么就会从暗恋的酸变成了甜了。 唐未欢问阿刺什么叫修成正果? 小喇叭抢着说就是成功吃了啥啥不该吃的果子,像亚当和夏娃那样。 阿刺居然脸红了,红着脸说自己和卫十三是清白的,就像杨过和小龙女那样,阿刺说自己初吻还在呢。 小喇叭和唐未欢一致认为卫十三绝对不是杨过那一类型的,顶多也就是夺去小龙女清白之身的尹志平之辈。 那个年纪好像打架与和好都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因为年轻,可以打完架之后拍拍屁股上的灰仍能一起吃一根冰激淋。她想她在父母离异之后,最幸福的事,那就是还拥有小喇叭,阿刺和阿猬这三个好朋友。 no.14 直到后来,阿猬做了那件事,唐未欢仍以为她可以和阿猬再次和好,如同年少时那样吵闹一番之后拥抱还是好姐妹,可是她最后悲伤的发现,做不到了,不仅她做不到,阿猬也做不到了。 谁年轻的时候不向往长大,好似长大了就能长出一对翅膀飞上天般的自由,等长大了,却突然发现,无法着陆了,一直飞一直飞,总是会累,会回首猛地怀念以往天真的那些年。 这世间上有两种是最宝贵的,一是得不到的,二就是失去的。 如果你既得不到,你还在不停的失去,那么将是怎样的凄凉。 唐未欢左拥右揽着两个好姐妹,她觉得她拥抱的就是她全部的欢声笑语,没有父母的疼爱又怎么样,她还要继续过自己的生活,别人都说父母离异家庭里的孩子大多都是心智不健康的,她偏要比那些成长在父母羽翼一下的孩子还健康阳光。 晚上三个人挤在唐未欢家里的那张小桌子上煮火锅吃,辣得每个人脸色都是汗,吃火锅真是一件痛快的事情,尤其是在不开心或者孤单的时刻,吃火锅总能让人热闹起来。 那只被唐未欢收养着的瘸腿小猫蓝蓝在旁边绕来绕去,它偶尔会亲热地在她的腿间摩挲着,偶尔会发出低低的呼噜声,它很幸福,因为她给了它一个家,它不再流浪了,不再流落街头被一群流浪狗欺负了。 她不想再去想白天的事情了,老爸和苏丹红姐姐的婚礼已被她搞破坏掉了,出乎意料的是方腾居然不承认和她写信的事,她打开抽屉里的那整整一叠信,她看着上面落款的“腾”字,忽然觉得很滑稽,她觉得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以后她将要将方腾视为敌人,再也不给他写信了。 吃着火锅,三个人抱在一起鬼哭狼嚎地唱歌,直唱到楼下的一位老奶奶上来敲门让她们声音小一点,说老伴有心脏病,在被她们闹腾下去,真要犯心脏病了。 互相吐了舌头承认错误之后,三个人蹑手蹑脚地收拾残局,喂了蓝蓝之后,小喇叭就抱着蓝蓝开始给蓝蓝化眼影,非要让蓝蓝成为一只精致的猫,有着高贵的蓝色眼珠和蓝色眼影。 阿刺摸着快要撑爆了的肚子说要去找阿猬了,不然阿猬可真要被方腾那小子给糟蹋了。 小喇叭随口冒出了一句:“还不知道谁糟蹋谁呢。” 阿刺拿过一个抱枕就砸向了小喇叭,小喇叭手一抖,差点没把蓝蓝的眼睛给戳坏了,蓝蓝喵呜一声从小喇叭的怀里跳了出去,跑到了正在收拾碗筷的唐未欢腿边。 她抱起蓝蓝,对她俩说:“你们俩没事就爱掐,不如来洗碗啊,看我的蓝蓝多乖啊,每次你俩一来就折磨蓝蓝,它倒一点也没有脾气,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小喇叭和阿刺异口同声地反问:“为什么啊?” “因为给我这个主人的面子呗,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蓝蓝可是一个小男生啊,被你们俩个臭娘们给糟蹋了,要不要看在我的面子上它爪子就把你们抓成大花脸了。”她开着玩笑,引开话题,以免她俩又闹起来。 no.15 “瞧把你臭美的,蓝蓝要是小男生的话那肯定是最喜欢我的,你没看见我给它画眼影的时候他很享受的表情吗?”小喇叭得意地说,好像被一只小公猫爱上也是一件相当炫的事情。 可是猫有表情吗? “蓝蓝有过心爱的小女生呢,它的这条腿就是为了那只小母猫打架才受伤成瘸了的。”唐未欢一本正经地说。 晚上阿刺和小喇叭相继离开回家之后,唐未欢抱着蓝蓝,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在好朋友面前装得什么事也没有,一旦成为一个人的时候,她所有伪装出来的坚强都单薄得不堪一击,她抱着蓝蓝就哭了。 蓝蓝在她怀里喵呜着,似乎并不明白她的悲伤。 是啊,一只猫又怎么能懂得她的悲伤呢。 可是好像今后也只有蓝蓝能陪伴她度过每一天的孤单时光了。 在别人的眼里,唐未欢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妞,好像天塌下来就她都能顶着,她就是女生眼里的女中豪杰,没有人会看到这样的女孩子伤心时的那一面。 人总是会孤单的,因为人总会在某个夜里变成独自一个人。 她想如果以后她找一个男人嫁的话,她一定要他发誓,发誓不会和她离婚,不会背弃她,不会让她再次失去家。 那么的强烈渴望家的感觉,她是典型的巨蟹座,恋家并且容易孤独。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过的啤酒,就坐在地板上,就着一个洋葱喝啤酒。如果不是悲伤过度,她怎么会生吃一个洋葱呢。 那个洗净的洋葱,紫紫的白白的一圈圈,好像看起来很开心的颜色。 她一片片地将洋葱剥离,塞进嘴里,吃下,然后喝一口冰啤酒。 你有生吃过洋葱吗?你一定没有,没有几个女孩子会像唐未欢这样另类的,另类到悲伤的时候就一个人剥生洋葱吃。 那么辣,那么的刺眼的味道。 总是生生逼出人的眼泪。 但一定切过洋葱,第一次切洋葱的人,大都会流下眼泪,洋葱真是一个可以赚足人眼泪的食物,也许洋葱本身就是一种悲伤的生物,是一颗催泪果。 她说洋葱是她的催泪果,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时候,就边剥洋葱边生吃,那时的眼泪,会非常的咆哮。 她说她的眼泪会咆哮,咆哮起来就没完没了,所以她不轻易哭。啤酒也是个好东西,它不会让你醉,也不会让你的胃烧灼,但是它会叫你难过起来。 哭泣的时候,喝啤酒,总是不明智的,因为它的酒精度数总是不会让你达到借酒消愁的目的,你会越喝越想哭。 并且会胃胀。 她曾看过一部电影,女主角对男主角说,爱上你,我的胃暖暖的,再也不疼了。 是啊,好像很多胃不好的人,都是缺爱,缺温暖,任性且敏感的。 这样的人,总是在孤单或者伤感的时候大虐自己的胃,喝烈性酒,猛抽几包烟,然后吃很辛辣的菜试图让自己温暖起来,还有的会一直不停地吃冷饮。 她不是一个乖小孩,至少她永远都没有她的外表看起来那么乖。她倔强起来的样子,就像是一头非洲小母狮。她会肆无忌惮地吃掉一碗东坡肉,然后就靠在树下用一个小牙签掏树洞里面的虫子。 第16~18章 no.16 不开心的时候,就跑到超市去买一小罐蓝带啤酒,付了钱就飞奔到超市门口的阶梯前坐着,打开啤酒,喝完就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走入人群中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能有几个人注意到这个满脸泪的她。 她说啤酒和洋葱一样,都有催泪的作用,不然为何每次喝完啤酒都要泪流满面呢? 她忘记了,那是因为她总会在不开心的时候喝啤酒,苦涩的味道总让她有借口可以掉眼泪,不知道是谁发明了啤酒,一定也是一个悲伤且孤单的家伙。 她爱上了啤酒刚倒出来的那些个泡沫,她大口大口飞快地将泡沫抿在口里,喝上一口吞下去,微笑出了眼泪来。 好像快乐和幸福,并不是同样的一回事,你快乐,但你不一定幸福,你幸福,但你却不一定就快乐。 幸福是一种感觉,快乐则是一种心情。 唐未欢从将名字从唐欢改过来之后,她就没有再欢乐过了。 她对自己说,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闯祸了,以前她有家在背后撑着,在外面把别人家玻璃砸坏了那也有老爸老妈扛着,现在老爸娶了苏丹红姐姐,老妈又去了深圳。除了每月银行卡里定时打来的数额作为生活费以外,她都找不出自己还有哪点像有爸爸妈妈的孩子。 她和蓝蓝一样,都是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孩子。 但她仍旧是一个爱学习的孩子,她有着优异的成绩,校长每次见到唐未欢都会笑得合不拢嘴,总让小喇叭多像唐未欢学学,学学人家怎么就成绩那么好,两个好朋友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校长是秃顶的六十多岁的大伯伯,奇怪的是校长的脑门后独独长了一小撮头发,居然还是白色的,长长的一撮白发留在光光的脑袋上,显得特别的奇特,很像外来生物。 小喇叭总是背后喊校长为外星人或者不明生物,校长为此还特意把小喇叭叫道了校长室问小喇叭,不明生物指的是谁? 小喇叭说指的是外星人。 校长又问外星人指的是谁? 小喇叭说外星人就是像校长一样聪明绝顶的人呀。 校长对此深表赞同,并赞赏小喇叭有一副天籁之音的好嗓子,大笔一挥,把小喇叭调到了学校广播站做了小站长。 那时学校的广播站是可以点歌的,比如某个同学过生日,或者某人暗恋某个女生,就会花五角钱再学校广播站点一首歌来传来情谊。 总是能在广播站里听到一首相同的歌,那是每个晚自习之前必放的一首歌,是张洪量的老歌《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几乎每个傍晚时分都可以听到张洪量年轻的声音深情呼唤着。 小喇叭告诉唐未欢,这首歌是个高二女生点送给方腾的。 纵然方腾并不在这个学校,但是每晚这首歌都会准时在黄昏的时刻响起。小喇叭说点歌的女生喜欢穿格子短裙,左耳上有一个刺青。 有见过在胸前纹上刺青的,甚至还有在臀部纹刺青的,但还真是从未见过谁在左耳上纹着一枚刺青。 no.17 方腾的魅力看来是没有地域性的,即使不同在一个学校,依旧能影响另一个学校女生,唐未欢趴在课桌上正流着口水狂睡中,小喇叭没休没停地絮絮叨叨说着。政治老师见小喇叭的声音说得比自己还大了,于是就停下来,等小喇叭说完再继续说。 这般的礼貌倒弄得小喇叭怪不好意思的了。 不过这对唐未欢的梦起了很严重的影响,因为她居然在梦里梦见了方腾了,还是那天的情景,就在她家的楼下,她的裙子再一次落到了方腾的肩上,但是梦里的方腾是怎么也不肯把衣服还给她,她哀求无果,最后她发火大叫着说:“方腾,你把我衣服还给我!你还给我还给我!” 她一边叫喊着脚还使劲地跺着,直到小喇叭把她推醒,她还擦着嘴角的口水朝小喇叭无辜地张望,一副发生了什么情况的样子。 全班同学此刻四十六人就有四十六种表情望着她,像是看一个大花痴一样,在梦里都大叫着方腾的名字,实在是太狂野太放挡了,并且还说把衣服还给我。 一个平日里很调皮也喜欢着唐未欢的男生外号“大嘴猴”闹着说:“谁脱走了你的衣服啊,你在梦里都喊着人家的名字啊,喊得可真是肉麻啊。” “关你什么事啊,我乐意喊我又没有喊你大嘴猴!”她装出镇定的样子毫不示弱,双方都丝毫不把站在讲台上的老师放在眼里,政治课的老师通常都是非常注重政治感化,从不动用武力或者大嗓门式教育方式。 “明天我就要让三中全校人都知道,一中有个女花痴梦里都呼唤情郎啊。”大嘴猴咧着大嘴嬉皮笑脸地说。 她随手提起一个笔袋就砸向了大嘴猴的脑门。 大嘴猴夸张地哎哟了一声。 她站起来,径直走到大嘴猴的面前,把大嘴猴压在政治书下的《青春期性启蒙》这本小说翻了出来,高举着说:“老师,他看黄色小说。”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唐未欢回到座位上站着严肃地对全班同学说:“同志们,要相信科学的启蒙……” 政治老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蚊子嗡嗡一般的声音喊了一句:“现在是上课时间,有什么话请下课再说好吗?”说着政治老师没收了那本《青春期性启蒙》 唐未欢趴在课桌上,翻了大嘴猴一眼,看到大嘴猴嘴唇上的那一颗痣就觉得很像是一只苍蝇巴在上面,很是恶心人。 学校的门口有一个小卖部,里面都零散的卖一些文具和零食,几角钱至几元钱一袋的零食价格不等,小喇叭就爱买泡泡糖放在嘴里嚼上一会,然后用一种很巧妙的技术将泡泡从嘴里吸的啪啪直响。 非常的酷。 但是小喇叭闯祸了,很意外地将泡泡糖粘到身边一个挑染着几缕绿色头发的女生头上,黏糊糊的,小喇叭没有惊动那个女生,很小心地去扯那个泡泡糖的残害,不幸地女生回头了。 小喇叭以为这次死定了,从背影看就猜测这个女生一定是小太妹之类的,完蛋了,这次纯粹是祸从口出,一个泡泡糖引发的血案。青春期的女生脾气最叛逆了,而大多女生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头发,小喇叭想自己就是一个板寸头,不如也让对方吐一口泡泡糖作为补偿。 no.18 出乎意料,回过头的女生小喇叭并不陌生,就是每晚都准时在广播站点歌给方腾的女生,叫什么名字小喇叭并不清楚,只是每晚一首张洪量的《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唐未欢这时候从小卖部里拿着一包卫生巾挤了出来,上课的时候血染了风采,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买了一包安尔乐。 小喇叭正红着脸扯着一缕头发正将泡泡糖往下拉,却怎么也弄不掉,都粘了一缕的发丝了,唐未欢见状挤了过来,她帮着小喇叭道歉,也慌忙从包里掏出一本裁纸刀,没办法的话也只有将剪掉头发了。 当唐未欢见到这个女生回头的时候,那一刻,她有一种心动,那不是情意萌动的心动,纯属是一个女生对另一个女生的崇拜和喜欢。 你有没有过见到一个女生就很喜欢的感觉呢?尽管你也是女生,仅是对同性之间的一个彼此吸引,唐未欢觉得有一种相逢恨晚的感觉,很对路子的电石火花碰撞开来。 “没关系的,正好我打算理发了,我叫叶绘,如果有人欺负你们俩的话,就随时来找我。”对方粲然一笑,露出和她小太妹外表一点也不相似的甜美笑容。 叶绘转身离去,苏格兰格子的马甲渐渐从学生人群中消失。 唐未欢握着裁纸刀靠在小喇叭身边,她问小喇叭:“你有没有心跳加速?” 小喇叭点点头。 “有!” 拿唐未欢的狗屁定理来说,真正的美人不是能让男人心动,而是连女人看了也会心动。叶绘就是这样的女孩,洁白粉嫩的肌肤,略略有些微厚的嘴唇,月牙形的眼睛,长长的卷发散落在格子马甲上。 唐未欢还注意到了,叶绘的左耳上有一枚小小的刺青。 想必叶绘就是那个每个晚自习之前点一首《你知道我在等你吗》给方腾的女孩了,原来方腾的魅力真如此巨大,连叶绘这样的女孩子都为之着了迷。 唐未欢想方腾不过就是一个花瓶罢了,女孩子喜欢方腾也不过就是喜欢方腾的外貌,就好像老唐喜欢方腾的姐苏丹红的年轻美貌一样。 对此,她有些鄙夷,外表好能怎样,徒有皮囊而已。 别以为长得好看就可以兴风作浪! 如此这般想的话,倒理解了阿刺的审美观,卫十三也不错啊,难看是难看了点,也足够猥琐,可人低调啊。 不过之后的唐未欢,就非常想和叶绘成为朋友,是超越她和小喇叭之间那种友情的朋友,她直言不讳地告诉了小喇叭:我想和一个人成为比我俩还铁的朋友。 小喇叭翻了翻白眼,差点没气岔过气,追着唐未欢猛按单车铃铛,迎风怒吼:“你他大舅的白眼狼,吃了我那么多狮子头,你居然劈腿!你看上谁家闺女了敢舍弃我!” 唐未欢猛蹬着单车,她们在风中大笑尖叫,长发短发都在风中缭绕,路人像看两个白痴一样望着她们,她们你追我赶,黄昏中,像是一道自我绽放的景色。 肆无忌惮的青春里,总有那个几个女子,陪着你闹腾陪着你旷课陪着你上课扔小纸条,甚至你传递情书也需要她们的讯号,长大以后,即使你和一些人成为再要好的朋友,但都没有青春里的友谊那般无忧无虑了。 第19~21章 no.19 最最真诚的友谊,只有那么几年。 此后不论多少年,多少岁月,你躺在榻上,握着儿时的照片,依稀能记得那些疯狂行为,你曾那样和几个女孩疯过闹过,连自己都惊讶。可却真真的在你的记忆里一存就是一生。 那时的唐未欢非常迷恋沈从文的诗文,连沈从文和张兆和的爱情都让她感动。 沈从文说:我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沈从文年轻时真是美男子,追求张兆和时,他在作业本里夹带情书,张兆和招架不告到校长胡适那去了。胡适笑着说,他只是顽固地爱你。张兆和很干脆地回答,我顽固地不爱他。 ——他只是顽固地爱你。 ——我顽固地不爱他。 这是多么美好的对白,尽管有些倔强。 唐未欢并没有联想到,后来有一天,她和方腾也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当他爱上她的时候,她顽固地没办法爱上他了。 那年的一场非典是大家都难忘的,唐未欢当然也是难忘的,如果不是非典,老唐也就不会认识苏丹红,那么这个家,也许就算不了。 苏丹红是护士,三月份老唐去北京出差了一次,回来有些轻微的感冒,住进了医院,隔离了一星期。这期间认识了苏丹红,所谓患难见真情,白衣天使苏丹红就这么俘获了老唐的心。 十一国庆,学校大赦天下一般,长了七天长假,这对于唐未欢小喇叭她们这简直就是一次浩浩荡荡的盛宴狂欢。 非典风波已经渐渐过去,人们出门也不再戴着口罩到处中药味,阳光正好,秋日明媚,唐未欢把家里的物件都翻出来整理了一番,心情极好,连同蓝蓝的小窝也清理了。 给蓝蓝的窝里垫上了洁净的木屑,蓝蓝喵呜一声,多懂事。 “老唐和妈妈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就不会离开我了。”她抚摸着蓝蓝的白色小脑袋,自言自语。 老唐前一天还打来电话,说去三亚玩,问她去不去,当然是和苏丹红一起去。唐未欢隔着电话都听到了电话另一头苏丹红极不情愿的地哼了一声,然后老唐似乎捂着话筒说了句:我就是喊喊,她又不会去的,宝贝别生气。 “真他大舅的恶心人!我不去,你俩风花雪月去吧,小心遇着海啸!”她挂了电话。 她抱着蓝蓝,站在阳台上,小喇叭伸手在空中做着手势,比划了一个“一”字,她们是约好了要一起去一中接阿刺和阿猬,准备四个一起欢度祖国的生日。 一中是重点中学,放假都是要上完晚自习才放假,第二天就是国庆节了,重点中学都是丝毫不通情达理。 蓝蓝在她怀里抬头看着远方,这是一只多么聪明的小猫,它似乎也很喜欢太阳,它会眯着蓝色的眸子微微朝阳光处安详凝望。 她穿着一件彩虹色的针织衫,长长的袖子和下摆,包裹着整个人,喜欢宽大的衣裳,总是那么让她有安全感和归属感。就像是她背上寄托着的一个壳,那宽大的衣裳,在她遇到抵触的情绪时,她能够把自己缩成一团,躲避在一件大衣服里。 no.20 多年后,她身旁立着的翩翩男子,审视着她的衣橱,奇怪地发现她的衣服永远都是大一码,她微笑,玩笑着说同样的价格当然是买大一码的更划算啊,布料多嘛。她没有告诉他,她一直穿大一码的衣服,只是为自己找一个随时随地就可以收藏自己隐匿自己的方向。 小喇叭的头发又重新剪了一次,是学校三令五申要求把红发染成黑发,不然就要告知家长,小喇叭没办法,只好将发梢上的那些红发都剪了去。短短的寸头,小喇叭带着耳机,摇头晃脑,跟着哼唱,有时唱得都比原声好听。 她们早早地到了一中校门口,门卫不允许外校学生进入,她和小喇叭把单车停在一中校门口的铁栅栏旁,两个人都歪靠在车后座上,半坐着,有句每一句地闲聊着。 无非是说班上男女生的绯闻关系,那时的谈资多么的简单,大都围绕着班上的某上男生长得像吴孟达,或者某个女生大姨妈弄到了裤子上,哪个发育得早的女生上体育课跑步时咪咪抖得厉害。 也有让人脸红心跳但又蠢蠢欲动的话题。 某某班女生被某个高年级男生按在墙上狂亲,小喇叭还模仿了一下,对着唐未欢撅嘴,做了一系列深情拥吻的动作,路人经过,指指点点,还以为是同性恋呢。 唐未欢审视了一下小喇叭,摸摸小喇叭的寸头,小喇叭蓝色的眼睛在夕阳下散着闪烁的光,她认真地对小喇叭说:“孩子,别人都以为你爱我。” “我本来就爱你。”小喇叭用唯恐天下人不知晓的声音回答。 她们抱在一起,无视别人的看法,他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没有关系,本来她们就热烈地爱着彼此,男欢女爱,她们是女爱。 唐未欢是喜欢男人的,小喇叭也是喜欢男人的。 拥抱过后,她们彼此向对方做出了坚定的承诺:我是喜欢男人的。 小喇叭喜欢的男人是可复杂了,是三言两语一言难尽的。要像美剧里的男子,最好是美国大兵那种,高高大大,帅气十足,很结实很雄壮。小喇叭爱雄壮的男人,唐未欢觉得小喇叭说雄壮一词的时候,眼睛里是冒着火花的。 后来生物课上,得知那是发情期。 除了雄壮,还要很man。 所谓很man,要有古铜色的肌肉啊,然后五官和身材都要是美国大兵那样的挺拔,最好还要精致的手指,略带一点粗糙,抽烟的姿势会很酷,最好还会舞刀弄枪,即使是拿本《花花公子》看,你也不会觉得他是个好色的男人。 总之,就是那种骨子里很好色也很能色但是看起来不色的男人。 唐未欢她惊异于小喇叭小小年纪怎么懂得这么多关于man的话题。 小喇叭终于害羞了,用手挡住嘴,捂着小声对唐未欢不怀好意笑着说:“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男人身体好不好对女人多重要了。” 她反问小喇叭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小喇叭偷笑着说是翻看家里的就碟片,找到了几张三级碟片,磕着瓜子揣着好奇心就看了,原来男女就是那么回事。 no.21 她倒不感兴趣了,噢了一声没讨论下去。 小喇叭意犹未尽,咂咂嘴,肩膀推了推唐未欢的肩膀说:“怎样,想看吗,明天去我家,我们一起看。”还带着秒杀世界凌云万尺的眼神。 这时一中有学生往外走动,应该是提前下自习放学,小喇叭探头望着校内,试图能找到阿刺和阿猬姐妹两的影子,唐未欢的目光则被随之而来的一个女孩所吸引。 是叶绘。 穿着红色大摆长裙的叶绘,耳朵上的那一枚刺青兀自绽放着青色的花。原来的长发编成了两个亚麻长辫垂在胸前,亚麻辫上还零星点缀着几颗珍珠。 叶绘手里高举着一个牌子,上面是漂亮的字体写着一行字—— 方腾,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又是一个疯狂的粉丝,方腾永远都不会缺乏女生的追捧,光芒四照有着金城武的模样,但是唐未欢相信,叶绘一定是所有追方腾的女孩当中,最吸引人最独特的一个。 风吹起叶绘红色的大裙摆,就像是一朵大红花,红艳艳的,盛开在风中。 唐未欢看呆了,太美了,这是她见到过的最风情的女孩。 自然很多放学出来的男生女生都不停地看着叶绘,而叶绘淡定极了,此刻心里眼里仿若只有方腾一个人,她在风中摇曳着手中的牌子,直到方腾走到了她的面前。 方腾穿着白衬衣蓝色牛仔裤,双手插在口袋里,肩上背着一个单肩包,唐未欢看到了他的一个侧脸,已经不能正常呼吸,她想,方腾是能让她窒息的男子。 那一刹那,世界倾倒般,对于唐未欢而言,她想方腾会说什么样的话呢,会拒绝叶绘,还是牵起叶绘的手。 小喇叭也屏住了呼吸,动人的一对男女,会怎样的故事发生。 “我对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来烦我。”方腾冷漠地说,抬手摘过叶绘手里的牌子,扔在了地上,脚在上面踩过,没有一丝表情地离开。 阿猬花痴状双手合一放在下巴上,呼唤的语气说:“实在是太帅了。” 阿刺不以为然地在阿猬的面前打了一个响指,说:“切,比不过我家的卫十三!” 卫十三是阿刺的凯子,是个小痞子小混混,方腾是一中的王子,是太多女生的梦中情人,梦中的金城武年轻版。 叶绘弯腰拾起那块牌子,拍了拍上面的灰,装作若无其事,微笑,将牌子抱在怀里。 人群渐渐散开,隐约听到有人说:“每次放假她都要在这里举个牌子,真是够执着啊,奇怪,这么漂亮,怎么就是入不了方腾的法眼呢。” 唐未欢想上前找叶绘说句话,想想自己向来是不太会安慰人,她看着叶绘红色的裙摆走得越来越远,路灯凉了起来,校门口变得寂静了,学生或者回家,或者三三两两聚在校外一条街吃烧烤。 四个女生围坐在烧烤摊铺门口点了三十五块钱的烤肉串和卤花生,每人一瓶汽水,独有唐未欢要了一瓶青岛啤酒,她用牙咬开了啤酒盖,把盖子丢给了小喇叭,非常潇洒的姿势,让小喇叭没事砸着玩。 第22~24章 no.22 小喇叭总说唐未欢是铁齿铜牙,咬啤酒瓶盖是最牛的,姿势特美,连嘴角裂开的弧度都是那么的正正好,那么的优雅迷人。 唐未欢就着啤酒瓶连杯子都没有用,手掌心在酒瓶口稍擦了一下,举起酒瓶和她们三碰杯,一饮而尽。 她们三嘴里含着汽水的吸管看得目瞪口呆,好多天都没有见欢妞这样疯狂地喝啤酒了,以前喝啤酒至少还要二两猪头肉,现在就着一碗卤花生都可以呼噜喝完一瓶酒。 看起来似乎比失恋了还惨。 小喇叭知道,那是因为老唐和苏丹红双飞三亚补度蜜月,这让唐未欢心里很不得劲,用小喇叭惊天动地的语调来说,就是看着这一对狗男女双宿双飞就真他大舅的浑身都不舒畅! “干杯!”四个人咬着肉串,旁边师傅还在不停地烧烤着,一股股的碳烟冒了出来,唐未欢总觉得非常的纸迷金醉,如果人生就这么简单,坐在街边吃吃烤羊肉串喝喝啤酒,一家人过最平凡的生活,多好。 阿猬扎着乖巧的马尾,上面有一个细致的淡粉蝴蝶结,阿猬的头发很黑很亮。尽管阿刺和阿猬是双胞胎,但除了五官相似以外,两姐妹的气质着装是完全不同的。 比如大多数人都认为双胞胎会穿一样的裙子留着一样的刘海,即使不一样,差距也不会太大,审美观都很近似。 但阿刺和阿猬的打扮实在让人无法把双胞胎这一词和她们姐妹俩联系在一块。 阿刺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流浪” 一个女孩的气质用流浪来形容,可以想象阿刺的那股不羁的味儿。 不过大家都一致认为那是卫十三这个小痞子传染给阿刺的,阿刺穿的越来越“补丁化”,除了还有光洁高贵的额头以外,和过去的阿刺大不同了。 阿刺穿着补丁的牛仔裤,红色的马丁靴,手托着下巴,手指上涂着黑亮的指甲油,手指若无其事地放在唇旁啃咬着,另一支手拿着一根烤肉串的竹签无聊状发呆着。 一定是在等待卫十三。 阿猬则端端正正地坐着,汽水瓶放得也是正正的,吸管上也没有像阿刺那样咬得扁扁破破的痕迹。 小喇叭低声哼唱着歌,那副大嗓门即使是低声,声音也足够让整个烤肉串摊位上的每个人欣赏了,小喇叭唱着老得掉牙的歌,一脸的女坏蛋样子。 平静的夜,四个女坏蛋各怀心思坐在那里,忽然对面巷子里传来的无赖哄笑声让唐未欢蹴地站了起来,因为哄笑声的背后听到了一个女生的低吼,是叶绘的。 那个让唐未欢一见就想勾搭成为好姐妹的漂亮女生。 小喇叭也停止了杀猪般的吟唱,竖起了耳朵般灵敏地说:“靠——有情况啊。” “走!”唐未欢吆喝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放在桌上,就往巷子里走,小喇叭还有刺猬姐妹俩都跟着过来。 五个穿着黑色胸前印有骷髅头t恤的男孩,为首的一个头发染得很黄,个子不高,用小喇叭的话来说是远看像人渣,近看像豆渣。 no.23 阿刺认出来了为首的人,那是卫十三的一个铁哥们,叫冯猛,胳膊上和卫十三纹着一模一样的青龙的纹身,他们俩自封美其名曰“氹仔双龙”,为啥叫氹仔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据卫十三以前讲述,他们哥俩是很牛掰的小混混,这里的老大都想招他们为手下。如此看来,这个冯猛还真是出来混的。 冯猛右手拉着叶绘额前的长发,左手拇指在鼻尖上抹了一样,凶神恶煞的样子,看不清冯猛的脸,可以肯定,来者不善。 “还用大拇指抹鼻尖,装什么李小龙啊,真妈的二,是男人还打女人吗?”小喇叭鄙夷地望着说。 阿刺忙遮住小喇叭的嘴,说:“我家十三不在这,你别惹祸上身,祸从口出,你嗓门大就闭嘴!” 小喇叭瘪瘪嘴,翻了一下白眼。 好在冯猛等人没听到,冯猛看起来虎背熊腰像个东北大汉似的,抓着叶绘像是老鹰抓小鸡,将叶绘的头往墙上撞,一边撞一边叫着说:“你想跟老子动歪心是吗,你别忘记你肚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唐未欢冲上去,像箭一样,她百米赛跑也没跑这么快,她推开那几个摸着下巴围观的小混混,大口喘着气对一脸怒火的冯猛说:“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啊,你把她怎么着了,她是我朋友,你放开她!” “我把她怎么着了?——哈哈”冯猛回头朝身后的小跟班小罗罗狂笑着说:“问我把她怎么着了,真白痴的问题!”说着转过脸不正经地挤着眉说:“我把她睡了!像锄禾对当午那样,怎么,男欢女爱她情我愿,莫非你吃醋了吗?” 叶绘大红摆的裙子被拉扯开了线,像是一朵被风吹破了的红花。额头有浅浅的血迹,弯腰喘息着,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大半边脸,双手捂着小腹,一言不发。 唐未欢点点头,右手食指在冯猛的面前勾了勾说:“你来,我告诉你一件事。” 冯猛嘴角坏坏一笑,双手插在裤兜里头朝她的肩膀靠了过来,谁也没想到,她左手的啤酒瓶就撂了过来,砸在了冯猛的额头上,她砸的时候喊了一句:“我叫你他妈的打女人!” 没等冯猛等人反应过来,她拉着叶绘和小喇叭的手就跑,一口气跑了好几条想巷子,她穿着球鞋,踏过漆黑巷子里泥泞的水坑,泥水溅满了白球鞋和裤脚,叶绘的左手提裙,红裙子飞扬了起来。 小喇叭尖叫着,像是一只白鸽,那一刻,从未有过的刺激和过瘾,患难与共,两肋插刀这些词都让她们三个的奔跑变得有力量和疯狂。 三个像风一样的女生在漆黑的夜里奔跑着,一抬眼看着彼此,好像前面不远处就是阳光明媚。 手拉着手,想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曾在那样的夜里逃避身后一群凶恶小混混的追赶,不怕,不怕会被抓住会被打,只想要一起逃离黑暗。 逃到天空蔚蓝,阳光正好的岁月里。 no.24 每个女生小时候都有一个大裙摆的梦,穿着漂亮的裙子在镜子前转圈,裙角飞扬,镜子里的女孩和公主一样。 像叶绘穿的红长裙,大大的摆,若要是转起圈来,该多么的惊艳和耀眼。 只是漂亮的裙子和精致的脸,都被那凶蛮的冯猛给祸害了。 跑了好几条巷子,小喇叭实在是跑不动了,蹲在地上无志气地说:“哎呀不行了,我宁愿挨打也不要跑了……” 叶绘看着身后的巷子,仔细听着没有脚步声,沙哑的声音说:“没事了,没追过来了。”她摇摇晃晃站在那里,像是支撑不住就快要倒了下来一样。 唐未欢扶着叶绘,还要拉着地上的小喇叭,她艰难地说:“我真有了种拖家带口的感觉。”她自己都快站不住了,还扶着拉着两个人,那种紧张激烈运动后,熟悉的呼吸困难感觉又涌了上来,两个小腿酸麻肿胀着,她想自己是太缺乏锻炼了,每次稍微运动一下就呼吸困难。 小喇叭无力得像个软皮糖站起来,因为跑得实在没力气了,嗓门也小了很多,半身依靠在唐未欢的肩膀上说:“刺猬俩丫跑哪去了,不会当人质了吧。” “阿刺的凯子卫十三和那人渣是兄弟,他们不敢拿她姐妹俩咋样的。”唐未欢也好歹喘了口气,幸好没穿裙子,否则刚才她一手拉着小喇叭一手拉着叶绘哪能跑这么快。 叶绘拂开了唐未欢的手,极漠然的语气说:“他不是人渣。” “他不是人渣谁是人渣,他连女人都打他就是个人渣!”小喇叭没好气地说,想这女人是不是被打白痴了,脑子坏了,刚还被人揪着头发往墙上摔现在就好坏不分了。 “就算他是人渣,可我依然爱他。”叶绘说完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摸出一包火柴,擦着了一根,手心挡着风,低头叭叭点着烟,转身就走,倒是不点人情也不领似的。 小喇叭在后面高分贝的声音喊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啊,你到底喜欢谁啊,我们可是帮你啊,你连声谢谢都不说。” 唐未欢拍拍小喇叭的肩膀说:“算了,咱回家吧。” 还没有走出巷口,唐未欢听到了叶绘的声音。 “唐未欢,谢谢你——” 她停驻,回头看见叶绘在奔跑,飘动的大裙摆,像一朵绽放的莲。 叶绘,像一个美丽的谜语,她是喜欢方腾呢,还是喜欢刚才打她的冯猛呢,或者说,都喜欢。 方腾,这个方腾是个多拽的少年啊,三中校草,三中数他男人,他只有一个好兄弟,叫苏西京,传说也是一大帅哥,只是没有方腾那么高调。 为什么方腾不承认写过信给她呢,那些刚劲有力的字体,白色的信笺,落款也是一个“腾”字,他不承认是怕她要他负责吗?可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负什么责啊,她唐未欢至于那么没出息拿着方腾的亲笔信要挟他做她男朋友吧。 第25~27章 no.25 不承认算了,以后再也不会给他写信了,连叶绘那么漂亮的女生方腾都不屑一顾,何况是她唐未欢呢。 就在她将要说服自己不去想方腾的时候,传达室里又有了方腾写给她的信,她拿着信,就想方腾怎么这么闷啊,明明写信给她还不承认,她打开信,还是那样漂亮的钢笔字,他在信里问她这几天怎么没有给他回信。 还回信,你都当着我一帮姐妹面前说不认识我,说我自作多情,还好意思问我不回你的信。唐未欢捏着信,想,我今天就当着你的面,把你写给我的信念给你听,看你承不承认。 放学拉着小喇叭去三中,小喇叭还不忘记在小卖部买两个泡泡糖嚼着,骑着自行车穿街过巷,唐未欢有些心跳加速,真的要当着方腾的面念这封信吗? “欢欢,你说你在三中校门口当着方腾的面念他写给你的情书,你会不会一炮走红啊,今晚方腾的花痴会不会把你家踏平啊,你三思而后行啊,那可不是咱班的大嘴猴,那是三中第一男人啊。”小喇叭骑着车超在她的前面,铃铛般的声音清脆地飘荡。 唐未欢用力踩着单车,一只手把束起的长发上皮筋拉掉,柔顺的长发呼啦就披散在肩上,迎风而行,长发飘飘,她用手把头发弄得凌乱,又使劲摇摇头,披头士的发型。 “不成仁,则成魔。”小喇叭感慨道。 她们俩把自行车横在了三中校门口,倚着各自的自行车跟俩女混混一样,三中放学要比一中晚二十分钟,那是因为三中多出了二十分钟是唱校歌的。三中每天放学都要唱一遍校歌,已显学生爱校的风范。 唐未欢想方腾此刻是在唱校歌吗,传闻三中数方腾最男人,那他是会动动嘴唇假装唱歌呢,还是酷酷地坐在椅子上嘴角挂着不屑一顾的笑容呢。 放学铃声传来,唐未欢有了些紧张,她把手中的信平展开来,重新折叠好,信上也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无非是一些小诗和青春懵懂的心事,但他方腾为什么就不承认呢,今天她就要当面对质,看方腾还有什么好拽的。 他不是三中最男人吗,敢做不敢当,装酷耍帅,算什么爷们,她想起他邪邪的笑,想起他帮她拎过湿漉漉的内衣和裙子上的水,她心更是慌乱了。 怎么了这是,还没见方腾了,倒先乱了。 平复自己,唐未欢小匈部挺得高高的,转头看小喇叭,还在没心没肺地吹泡泡糖,真不懂泡泡糖有什么好吹的,叭叭直响,小喇叭真是个傻姑娘。 小喇叭的目光在一个人出来之后,也变得亮了起来,亮晶晶的,像两颗闪闪发光的星星,用她们的语言说,那就是眼神中的春光乍泄啊。 走出来的人穿着蓝色背心,黑色运动短裤,耐克运动鞋,身高一米七二,却是真真正正的肌肉型男,唐未欢认出了这个男人,宋逵,是三中的体育老师,以前还是个武术指导老师,健身教练什么的。去年一中举办运动会的时候,邀请宋逵来当过评委。 no.26 当时小喇叭鬼使神差地报了三千米的长跑,比赛开始时,小喇叭翘着屁股摆着姿势准备起跑,是宋逵开的发令枪,枪声一响,小喇叭吓得脸刷白刷白的,双手抱头,跟见着鸣枪的罪犯似的。 宋逵慌了,吓着了女学生,忙安抚小喇叭,又鼓励小喇叭的腿很修长,是练跑步的好材料,一定能拿冠军,唐未欢记得她还在旁边笑得叨叨说小喇叭是连女高音的材料这还差不多。 小喇叭中了邪一般,犹如爱情力量醍醐灌顶,在宋逵的鼓励下,撒腿就跑,最后,嗯,还是跑了倒数第一。后来终点线和其余的评委都走了,小喇叭还在坚持着跑,全班学生也去别处加油了,只有唐未欢跟在小喇叭身后,小喇叭看到站在终点跑道上的宋逵正掐着秒表让她加油,他在等她,小喇叭说他掐着秒表给她加油的样子,像是她的全部世界。 运动会结束后,小喇叭这场暗恋也宣告无疾而终。 难怪小喇叭一看见宋逵走出学校门口,就目光都不会走动了。 唐未欢清晰地看见小喇叭的喉咙吞了一下口水,咕噜一声,似乎把泡泡糖也给吞下去了。 能让女人吞口水的男人,一定不逊色吧,就好像哪有女人会见着武大郎吞口水的呢,就算吞口水也是吞那武大挑的烧饼馋的口水。 她对着小喇叭的睫毛吹了一口气,小喇叭这才眨巴眼,说:“你干嘛呢,吹什么呀——哎呀,我的泡泡糖呢,完蛋了,吞下去了。”小喇叭后知后觉,盯着宋逵的背景都看痴了。 “你个花痴,赶紧喝点水,别粘到大肠上去了。”唐未欢忍不住笑。 “欢欢,去你的大肠,有煞风景啊,瞧瞧宋逵,多帅啊,一米七二的个子,虽然不高,但多标准,八块腹肌,你看他走路时腿部的肌肉,多有力量啊,还有他的白袜子,哎,他和我一样穿的是白袜子啊……”花痴犯起来,比精神病人还可怕。 这时随着校门口守候女生的一声“哇……啊……”这样的尖叫,唐未欢手肘拐了拐小喇叭,眼神望向众女生簇拥的地方,方腾,方腾出来了。这个走到哪里都星光璀璨般的男孩子,双手插在阿迪裤子口袋里,白色t恤,白色板鞋,重点是他的发型,他剪了圆寸,短短的寸头,显得那么酷那么精神。 这幅造型迅速秒杀了包括唐未欢在内的所有女生,当然,除了小喇叭,小喇叭还沉浸在走远了的宋逵教练身上。 “哇……好帅啊,三中校草方腾,真他妈的酷!”身旁的一个女生兴奋过度,就差没有扑上去抱着方腾了。 方腾每走一步,身边的女生都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方腾身后还跟着一个清俊内敛的少年,据说是方腾最好的兄弟,叫苏西京,小喇叭说苏西京论长相并不在方腾之下,但苏西京是一个很低调的男孩,不打架不逃课不泡妞,钢琴都过了英国皇家考级十级。 唐未欢从自行车后座上一跃而下,裙子差点挂破了,她努力站稳摆出一个很大姐大的姿势站立着,清了清嗓子,大摇大摆装得很牛叉的样子走到方腾面前。 no.27 “咦,瞧瞧瞧瞧,这不就是上次自作多情说咱们的方腾给她写情书的花痴吗?”一个女生讥讽地踢了踢脚尖,不屑地说,那样子就像方腾是她什么人似的,愤青个屁。 “穿的花裙子可真老土,和我家阿姨做饭穿的围裙一样!”周围的女孩你一言我一语。 但当唐未欢走到方腾面前,抬起头,对望着他的眉眼那一刻,她确信她是什么也听不见了的,世界安静,流动的空气也静止了一般,她呼吸局促了起来,她并不是第一次离方腾这么近,可他的面庞俊挺扰乱了她的呼吸。 “你找我,有事么?如果是示爱,那你先排队吧。”方腾左耳上的钻石耳钉闪动着星星般的光芒,他的脸微微侧向一旁,黄昏的光洒在他帅气的五官上,薄薄的一层金色,他拽得一塌糊涂。 怎么有这么自恋这么拽的男孩子呢!唐未欢举起握在手心里都要挤出汗水的情书,声音轻颤地说:“你怎么就这么爱帅酷呢,你明明喜欢我的,难道不是吗?”她也不清楚自己哪来的那么大勇气,厚颜无耻地说出了这样一句令周围女生捧腹大笑的话。 为了让大家相信自己的话,唐未欢展开手中的情书,当信纸被打开那一刻,唐未欢悲剧了,信纸上的钢笔字都被手心里的汗水湿成了黑糊糊的一片,字迹都模糊不清了。 顿时,她鸦雀无声了,他则双手抱在怀里,打量傻瓜的眼神一样打量着她,嘴角邪邪的坏笑,他偏过头,手摸了摸下巴,一举一动,都那么迷人。 “你明明第一次在我家楼下遇见我之后,就开始和我写信,我的朋友都可以作证,难道你都不承认了吗?方腾,如果说过去我对你有过好感,那么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彻底看清你了,你就是个胆小鬼!”唐未欢把那张“面目全非”的情书扔在了地上,慷慨就义的表情。 方腾低下头凑近她身边,眼神扫向四周,他身上的阿迪香水味淡淡的,似乎是早上喷过的香水残余下来的香气,“你,是在玩大冒险吗,你知不知道明天等待你的是什么,72a,你想过后果没有?” 那些女生尖叫尖笑,原来她是72a啊,好小啊,我小学的时候都发育得比她好了,太平公主啊,小咪咪的女生。 她涨红了脸,低下头,扫了一眼自己的小匈部,心想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事啊,她哪里小咪咪了,她还要发育的好不好。 “你们这群胸大无脑的花痴!死开!”小喇叭挥了挥拳头,对着一群取笑唐未欢的女生翻白眼。 “方腾,你不要脸!”她憋出了一句不要脸,眼中如视众人为无物,推着自行车挺直身体,要留最后的尊严给自己,丢人已经丢了,总要挽回一点尊严。 “就是,呸,不要脸!”小喇叭严重鄙视方腾,眼角的余光藐视他补上一句:“喷阿迪的小闷骚!” 方腾双手抱在怀里,居高临下,不屑地笑了,嘴角流露出坏坏邪邪的笑,左手食指摸摸嘴角,又帅又痞,那姿态,像在望着两个小丑。 第28~30章 no.28 也不知是哪个超级迷恋方腾的女孩带了一个头,一脚踹在唐未欢的自行车上,她僵挺的身子努力要扶住自行车,却失去重心和平衡,极不雅地跌倒在地上,裙子蹭在了车轮的钢圈里卡住了,脚踝也扭了,真是糟糕透了。 小喇叭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扔,赶紧扶着她,凶巴巴的眼神看着四周落井下石的女生,说:“都滚远点,都知道三中阿刺吧,阿刺是我姐们,你们一个个小心明天学校黑板报上贴满你们的情书!” 阿刺对她们说如果在三中受到欺负,报上她阿刺的名字就没人敢动她们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报上阿刺的名字显然是一个巨大的错误,直接引来一群女生的愤恨和围攻,阿刺究竟在学校有多引起民愤啊,小喇叭和唐未欢被二十几个女生层层包裹住,指指点点和谩骂,死定了,难道这次要壮烈牺牲在三中门口。门卫呢,保安呢,教导主任呢,都去哪凉快去了! “啊谁用脚踢我自行车啊,你们给我等着,我非要把你们三中炸了——”小喇叭惊天地泣鬼神的呼号。 唐未欢冷眼不语,方腾,这笔帐我都记在你身上了,我此后有生之年的每一天,就是要羞辱你羞辱你羞辱死你! 人群中,恍惚一下子安静了,因为一个男孩子的到来,他是一树男子,唐未欢的脑子里只有这样的描述,像是一树的星星光,排山倒海,走到她面前,世间上最美好的词都可以用来形容他,温润,和田玉般美好,洁白,光耀。如一道光芒,拨云见日,照亮了她的眼眸,黄昏微风吹散她的发丝,她眯着眼睛,望着面前向她伸出手的发光体少年。 她记得那一双修长好看的手,好看得让人怦然心动,是不是握住这双手,天就不会黑,就不会害怕,她小心翼翼伸出沾满灰尘和车轮上油腻的手,就在她的手要够着他的手那一瞬间,小喇叭拉住了她的手,怒目瞪着他说:“欢妞,他和方腾是一伙的,别理他,没一个好人。” 他微笑收回手,扶起她的自行车,转身对那些女生说:“都回去吧,如果还想参加校啦啦队的话。” 显然他简简单单一句话,要比阿刺的名字有威力多了,各围观女生都羞涩退场,喧闹的一幕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天空的飞鸟扑闪翅膀飞远。她想,如果可以一刹那飞远,该多好,她从未认识一个叫方腾的男孩,他那么拽,那么自大,又招桃花,哪里可爱了。 “疼么?”他问,并没有在意小喇叭的敌视,也没有解释。 “疼死了!”她不看他,坐在地上揉自己的脚踝,他是在可怜他吗,和方腾是一伙的,能有人品好的,精神正常的吗? 方腾皱皱眉头,他好像觉得哪里很不舒服,在他要打算伸手的时候,却有另一只手伸过去,他没有想陷她于围攻,他只是想逗逗她。他一把搂着好兄弟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苏西京,我的好哥们,你的同情心可真泛滥啊,路边流浪的阿猫阿狗嘛,走,打台球去。” no.29 “腾死了腾死了腾死了腾死了,去死吧混蛋!”她话里有话狂喊一顿来发泄自己的愤懑,出师不利,方腾这个大变态,龌龊,天底下一些恶心的词都可以用来描绘方腾。 方腾听着背后的犀利喊话,指着自己问苏西京:“这疯姑娘是在骂我吗?” “你觉得呢?”苏西京甩开方腾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厌恶地说。他把方腾当作最好的朋友,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一块长大,他比较沉默含蓄,所以有大孩子来欺负他的时候,方腾总是挺身而出。 “不至于吧,为个女孩,你要跟我这个好兄弟翻脸吗?”方腾笑笑,有些失望。 “你为什么那样对她?” “因为我不喜欢她。”方腾傲慢地说,他多像被宠坏的王子。 “可她喜欢你啊。” “那我就得喜欢她啊,她拿了一些破信说我写情书给她,你说她是不是疯了。苏西京,你要还当我是兄弟就跟我去打台球。”方腾斜瞇着眼指着对面的桌球室。 “我赢了你就去一中向她道歉。”苏西京一脸傲然,似乎对赢方腾是志在必得。 唐未欢和小喇叭是狼狈挂彩地回到了各自家里,说好了洗过澡后再集合,小喇叭的外婆见她一身灰,念念叨叨问她又去哪疯了,作业做好了没,晚上想吃什么,小喇叭心情很烦躁,呼啦啦随口答应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心情又好又糟糕,好是因为她遇见了暗恋过的宋逵,糟糕的是,看到唐未欢受到那样的欺负她什么也帮不了。 分明看见唐未欢在方腾和苏西京走了之后流下的眼泪,在无人的时候,眼泪才偷偷有胆量跑出来,一看有人出现,又立即缩回到了眼睛里,躲着,生怕被人瞧见。 爱情啊,我们的爱情啊,怎么会如此惆怅而神伤。 小喇叭想自己更凄凉,她喜欢一个人,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她想有天她也有勇气走到宋逵的面前,不要脸地说一句:“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如同我喜欢你一样得深刻。” 像阿刺说的趁年轻,趁活着,春情荡漾一次,如何? 唐未欢抱着蓝蓝,这只笨猫,不管她快乐还是悲伤,它总是那样悲悯的表情静默看她,仿佛她才是一只在爱里受伤的流浪猫。方腾不是说了么,她就是街边的一只流浪阿猫阿狗。 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她和流浪的阿猫阿狗有什么不同,蓝蓝在她怀里喵呜一声,连叫唤都那么低哑。 “蓝蓝饿了吗,姐姐给你做饭吃。”她打开冰箱,还有一些小喇叭外婆给的干鱼,用油烘炸过的,后来受了潮,就让她拿来喂猫。她凝视着那袋干鱼片,想到以前妈妈在家的时候,经常会把爸爸钓来的小鱼儿都洗干净用油炸得脆脆的,再和青椒红椒一起炒,非常的香,妈妈还老笑爸爸钓的鱼太小了,不能红烧也不能煲汤,只能用来做鱼干。 往事被一袋鱼干召唤了出来,她的眼前仿佛依稀可以看到妈妈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她每天放学回家最开心的事就是听见妈妈炒菜下锅的声音,她调皮贪吃地用手从盘子里偷偷菜吃,妈妈会叫她小馋猫,要乖乖坐在餐桌边等爸爸下班一起回来吃。 no.30 当爸爸的钥匙插在锁孔上发出开门的声音,那便是最幸福的时光,她会从椅子上跳下来,蹦着去开门,扑到爸爸的怀里撒娇。 只是后来,爸爸渐渐回家越来越晚了,她和妈妈总是等到饭菜凉了也没等到爸爸回来,后来爸爸干脆就不回家了,妈妈则整日以泪洗面,也不再研究菜谱做好吃的给她吃了,她美丽贤惠的妈妈变成了一个苍白的怨妇,到最后,连妈妈也有了新欢。 他们都有了新欢,孩子成了他们彼此旧爱的遗物。 她固执地认为,如果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那么爱情死了,曾经的爱情结晶就变成了旧爱的遗物了。 遗物,她是一段死了的,破灭了的爱情的产物。 她是亲眼看着父母从相亲相爱变成各自陌路各有新欢,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从前彼此深爱对方也深爱着她的爸爸妈妈。 爱情,是甜蜜还是忧愁呢。 方腾,方腾,她的念想跳跃到方腾的身上,为什么现在的她一遇到与爱情有染的事情她就会不自觉地想到他,他明明虚伪无聊还很可恶,简直就是个自恋的恶霸。那些情书呢,那些诗呢,如果不是方腾写的,会是谁写的呢。他不承认,她也就罢了,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勇气承认。 她大约是喜欢过他的吧。 她再也不会再也不会死皮赖脸喜欢一个人了,不喜欢他又不会死。 “他是个王八蛋,蓝蓝,你说是不是呀,你叫一声就代表是了那我就喂你吃鱼干。”她蹲在沙发边,手抚摸着蓝蓝的背脊,这只瘸腿的流浪猫在被她带回家之后,长成了猫王子的高贵样子,洁白的毛,蓝色的眼睛,坐在地板上总会直直挺立着它的身体,像是学到了她所有的骄傲和尊严,一点也不像在合欢树下瑟瑟发抖的那只小猫。 狼狈不堪的流浪猫也可以骄傲成王子般的美好洁净模样,她又何尝不可以呢。 蓝蓝小口咬着鱼干,温顺乖巧,她说:“蓝蓝,我们相依为命好不好,拉钩上吊,你遇到再可爱的小母猫你都不可以离开我。” 小喇叭轻手轻脚走到她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喂,你都不关门的啊,也不怕贼进来。” 她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立着的相刊,爸爸妈妈靠在一起笑脸的合影,曾被妈妈用剪子绞了扔进垃圾筒,一小块一小块的,她捡起来,慢慢粘贴好,这似乎是记忆里父母最后的和平了,他们再也没有这样亲密靠在一起微笑。 小时候她的拼图就玩得特别好,再复杂的拼图她都可以比别的小朋友快很多就拼好,而这个拼图,是最伤感的一次,她把父母破碎的美好记忆一片片粘贴,那是回不去的韶光佳影。 荒蛮凄怆。 “小喇叭,你想你爸爸妈妈吗?”她努力隐忍,从小到大,习惯了每次受到委屈就要找寻爸爸妈妈,而今,她还有谁可以依赖? 第31~33章 no.31 “想也没办法啊,他们都要挣钱,我从小就很羡慕有爸爸妈妈在身边的女生,因为妈妈可以给她们买漂亮的裙子,梳好看的头,被臭男生欺负还可以牵着爸爸的手走到他们面前说,呐,这是我爸爸,你们再欺负我,我爸爸对你们不客气。”小喇叭说着就笑了,眼泪都笑出来了,那是童真时最单纯的愿望。 “你比我好,你至少还可以等到爸爸妈妈回来一家人团聚,我呢,就比较惨一点啦,连相片都是支离破碎的,我努力拼,想把他们的微笑拼得幸福真切点,可还是有裂缝,小喇叭,现在是我很羡慕很羡慕你。”她伸手拉拉小喇叭得手心,笑容很坚强。 亲爱的自己,亲爱的小喇叭,即使我们没有了爱,我们还有坚强,还有对方。 “欢,我们会是永远永远的好朋友,你信不信。”小喇叭黑亮的眼睛,光洁的额头,脖子上的银项圈泛着老银器沉淀的光泽,从认识小喇叭起,这个银项圈就一直挂着,非常的哪吒。 “我信,此志不渝。”她摸摸小喇叭耳朵上的耳洞,低声说。 “好,我决定留长发。”小喇叭眨巴着眼睛,把蓝蓝抱在怀里,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蓝色的指甲油,她又要给猫涂指甲油了。 “长发然后染成蓝色的吗?”她想到小喇叭曾经染过一次性的蓝头发,大大的脑袋,蓝色的眼影,蓝色的指甲,简直就像外星人入侵地球,更像一只缩小版的蓝鲸。 “不,我要弄成叶绘那样,多好看,我穿着高跟鞋一扭一扭走到宋逵的面前,噔,转身,长发一甩,朝他抛媚眼,你说他会不会被我迷倒。”小喇叭学着猫步,扭呀扭,眼睛眨啊眨。 “小心把假睫毛眨下来噢,你瞧瞧你那猫步走的,还没蓝蓝走的好看。”她被小喇叭夸张的扭臀动作逗得咯吱咯吱笑。 “我比蓝蓝的猫步走的好看好不好,蓝蓝是男生哎,男生哪里会走出好看的猫步,何况它还是一只瘸腿的猫,蓝蓝,是不是呀。”小喇叭双手抱着蓝蓝,把蓝蓝举在脸前,鼻尖在蓝蓝的鼻尖上顶了顶。 “蓝蓝都要被你说得没信心出去钓猫美眉了,我们的蓝蓝和小喇叭,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猫和女生,对不,蓝蓝。”阴霾的心情散去,她想生命里有那么多值得珍惜的美好,她不该总想着难过的记忆。 门铃响了,小喇叭进来的时候把门关上了。 “会是谁呢,估计是阿刺和阿猬俩小姐妹。”她说。 “我去开门,顺便吓唬吓唬阿刺,这妞今天把我们害惨了,她平时耀武扬威欺负人,那些被她欺负过的女生都把帐算到我们头上了。“小喇叭踮着脚尖,取了挂在墙上的一个面具,那是去年万圣节在街上买的蝙蝠面具,戴在了脸上。 小喇叭猛地一拉开门,突然整个人跳在门口,张牙舞爪叫喊道:“呜哇” “啊——”一声尖细的女声。 苏丹红!!! 唐未欢忙从房间里走出来,手垂在裤腿间给小喇叭做手势,暗示小喇叭退后,退到她身后来。 no.32 小喇叭一贯的嗓音把苏丹红吓得不轻,但苏丹红的表现还是有些过于夸张,小喇叭站在门口,保持沉默。 “没教养的小破孩!你想吓死我啊!”苏丹红尖尖的指甲,挥手就扯了过来,一把扯下小喇叭脸上的面具,巴掌就扬了过来。 “她是我朋友!”她冲了上去把小喇叭拉在身后,她扬起脸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继母说:“她不是故意的,你凭什么打人!我是我家,你出去!” 苏丹红停在半空中的巴掌并没有收回,重重地落在唐未欢的脸上,正好解了婚礼上就积聚下来的怨气。 “你怎么打人,你抢了她的爸爸,你这个狐狸精你还理直气壮嚣张吗!”小喇叭蠢蠢欲动,恨不得蹭上来削苏丹红。 唐未欢点点头,摸着自己被打得发烫得半边莲,指着门说:”这一巴掌算是给你压压惊的,你可以走了。” “走?你凭什么叫我走,可笑。”苏丹红大摇大摆走到沙发前,坐下,翘着腿说:“这房子啊” “你休想打这房子的主意,我爸妈买这房子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她急了,她努力隐忍自己对这个小继母的愤恨。 苏丹红笑了,摸着自己的肚子说:“你很快就要有弟弟了,你爸爸中年得子,你不知道他有多开心啊,趴在我肚子上听,很快,你这个女儿,就不存在任何地位了,你信不?” “你别胡说,我爸只有我一个女儿,请你走。”她气红了脸,来者不善,苏丹红果然是“后妈”。 “这房子现在是属于我的,连你爸都是我的,我打算把这个房子租出去,你呢,去投奔你妈吧,听说你妈妈跟了个有钱的老头,肯定能养得起你的。”苏丹红转动着手指上的结婚钻戒,平心静气的口吻,仿佛理所应当。 她听了浑身都气得发抖,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重重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如同她落地的心。 苏丹红吓得眉毛一拧一拧的,慌忙占起身指着唐未欢的脸怒道:“你敢这种态度对我,好,你等着,我同你爸说去,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呀,一辈子也和你妈一样没男人要!” 小喇叭气得横眉竖眼,恨不得暴打苏丹红一顿,可又怕会给唐未欢招来更大的麻烦,到底苏丹红是她的继母,不到万不得已又怎么可以对自己的继母动手。 “你滚不滚,不滚我俩可动手让你滚了!”小喇叭把门重新拉开,见唐未欢气得浑身颤抖,对她说道:“欢,别怕,不要脸的女人和她一般见识干什么呢!” “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在我的房子里教训我老公的女儿,你算什么东西!走就走,房子迟早我要收回来的,还有,少在我房子里养这种野猫!”苏丹红气焰嚣张地说,穿着高跟鞋的脚用力踢了一下蹲在地上的蓝蓝。 蓝蓝喵呜一声飞快跑开,在唐未欢的脚畔来来回回踱步。 no.33 苏丹红走了,唐未欢使劲把门哐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天到底是怎么了,想到苏丹红认真的样子说要把房子收回去发租,她就觉得好可怕,这房子如果收走了,她和蓝蓝以后住在哪里。很久没有给爸爸打电话了,她想要不要求求爸爸,就算是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总不能让她流落街头吧。 “连蓝蓝都踢,这女人也太恶毒了吧。”小喇叭抱着蓝蓝心疼地说。 “我在担心她说的收回房子的事,我感觉她不是在吓吓我,她是来真的,想把我从我爸爸身边赶走,少一个负担。”唐未欢忧心忡忡了,拿起手机,犹犹豫豫,看着爸爸老唐的电话号码,想着要不要打。 还是打吧,到底是她的爸爸啊,他怎么会一点都不心疼她呢。 “爸,你吃过饭了吗?” “欢欢啊,爸爸待会就吃饭,你苏阿姨正在做饭,她每天下班回家都做好饭菜,对爸爸很好。你吃了吗?”老唐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弯腰收拾一屋子的残局,嗓音沙哑,他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她听出了老唐的不对劲,她并不知道苏丹红在来她这里之前,和老唐爆发了一场婚后最大的争吵,但她可以确定老唐在撒谎,苏丹红明明前一刻还在这里大发雷霆,怎么可能在他那里做饭。 她准备了一些质问爸爸的话忽然在这个时候变得很难开口,因为听起来爸爸过得并不好,她佯装起平静说:“我也吃过了,在学校食堂吃的。” “别总吃食堂,想吃什么好的就去餐厅吃,钱不乱花可也别苦着自己,钱不够就跟爸爸开口。”老唐忽然觉得真正最亲的人,是自己的女儿,那个在他面前好起来是只兔子发起威来如猛虎下山的苏丹,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嗯,爸,你过的幸福吗?”她哽咽着问,老唐的话让她温暖了许多,也有些惭愧,也许她不该让爸爸为难。 “幸福,爸爸只要还有你,就幸福。” “我也是,爸爸。” 挂了电话,虽然没有提到房子的事,却让她对老唐的感情有了细微的变化,她不再满脑子都是装着爸爸不要我的念头,她觉得她和爸爸都是彼此最重要的那个人,不管爸爸以后还有几个孩子,她都是他的宝贝女儿。 亲爱的爸爸,我总是会梦见你,梦见小时候你用胡碴拂过我的小脸,你把我高高从里怀里抛向空中,你总能稳稳地接住我,你问我怕不怕,我说不怕,我相信爸爸的力气很大很大。我在梦里,咯咯笑着长大。 亲爱的爸爸,你很快就要有另一个孩子了,会有另一个和我不是同一个妈妈的孩子也叫你爸爸,你也会用你的胡碴拂过他的小脸,你也会把他举在头顶抱着亲他的小肚肚吗? 那晚,她在日记里写下这样的话语,她告诉自己,她要做坚强独立的唐未欢,她不能再完全依赖爸爸的抚养,爸爸有了新的家庭新的负担,她不想成为爸爸的负担,她要成为爸爸的骄傲,以后不论再发生什么事,她都要理解,原谅。 第34~36章 no.34 小喇叭也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对后妈充满了恐惧,从唐未欢那回来后,就看着墙上的钟,一秒一秒走过,外婆叫了她好几次去睡觉她也不去,坚持要等爸爸下了晚班打电话给他。 小喇叭说:爸爸爸爸,你答应我,你永远永远都不会给我找个后妈。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了迟疑,这是第一次她听到爸爸在答应她的时候有了迟疑。 妈妈呢?妈妈在你身边吗,让妈妈听电话,她手机打不通。 妈妈还在上班,没回来,明天我让她早点回来听你电话,乖,早点睡,爸爸过年回来给你买钢琴。 那晚,小喇叭和唐未欢都辗转难眠,爱情和亲情都一下子清晰又一下子模糊起来,方腾,宋逵,爸爸,妈妈,这次字眼在她们的脑子里轮番打着转。 快点长大就好了,是不是只要长大了,就可以没有了烦恼。 高二似乎是过得最快的时光,文科班里的课又枯燥又无聊,政治老师绕口地说着哲学,作业本上的题目无非都是你对国家宏观调控有何建设性意见,瞧瞧,多闷的问题,我哪知道啊。 历史老师更年期一样,反复又反复,重复又重复讲鸦片战争,讲到义愤填膺之处,握紧拳头,还说要支持国货,抵制进口。 明明历史老师自己的手机电脑都不是国货,真是煽情又讨厌。 数学老师更是夸张,一个人站在讲台上都能用白粉笔写满满一黑板的等差数列等比数列公式,写到后来自己都糊涂了,又重新全部擦掉从头开始写,一节课还说不到一个题。 小喇叭用纸条丢唐未欢,嘴角歪歪,意思是让她看地上的纸条。 唐未欢弯腰捡纸条,换座位了和小喇叭不能坐在一起就注定了她们要靠纸条来交流上课心德啊。 纸条上写着放学去滑旱冰,“寂寞城”溜冰场。 那晚自习怎么办?她回小喇叭一个纸条。 “我有办法。”小喇叭做了一个ok的手势。 那个外号大嘴猴的男生拿着一根皮筋放在食指和大拇指之间拉着,用纸条往黑板上弹,每次都趁数学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弹,数学老师很淡定地推算着公式,有的纸条弹到了地上,有一个很滑稽地弹在了黑板上又反弹到数学老师的额头上,数学老师摸摸头,并没有发火,而是捡起地上的纸条,放在讲台上,慢慢打开,还以为是学生写给他的纸条,发现上面空白,揉揉一团,扔在一旁,不露声色。 他继续在黑板上写写画画,那些长长串串的公式,是文科生最头疼的符号,只是他会写着写着就突然回头,保持一个静立半蹲的姿势,推推眼睛,看有哪个学生拿着皮筋在弹。 小喇叭总归是一个倒霉的孩子,她等老师转过身,就对大嘴猴比划着,她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伸直,右手做着拉动皮筋的动作,一脸奸诈的笑容,很不幸被转身的数学老师看了个正着,由此小喇叭获得了一个上课用皮筋弹老师的罪名。 no.35 小喇叭硬是扛了下来,没把大嘴猴给供出来,大嘴猴只是外号,他真名叫候信文,那么优雅的名字实在是让人遗憾,还是外号比较符合本人的真实面目。小喇叭在办公室足足站了三节课,硬是嘴巴严室,中途接受教导主任的训话,唐未欢趁下课给小喇叭送水。 “你怎么不说出事实啊,明明是大嘴猴弹的,你干嘛逞能啊,站累了吧,待会中午在食堂等你。” “没事,出卖同学的事我小喇叭能做么,小意思,我会飞速拿着饭盒去食堂找你商量我们晚上滑旱冰的事。” “嘘,你小声点,这是办公室哎,随时有老师进来,你知道吗,你就吃亏在你的大嗓门上边,每次都声音很大自己还不知道。”她捏捏小喇叭的耳朵,悄悄地说。 “那你嫌弃我嗓门大,是这样吗?” “嗯,是的,怕你连累我。”她故意这么说,惹小喇叭恼。 “那狼来了怎么办。” “你是个每次都爱喊狼来了的小孩。” “好吧,我站得肠子都直了,我要拉把把,你去我书包给我拿点纸好不好。”小喇叭眼神里都是被冤枉后的无辜。 小喇叭还没走出办公室十米远,就被教导主任喊住:“张小芭,你去哪里啊,我有允许你走吗,写的检查没通过哪里都不许去!” 小喇叭头也没回,懒得招待教导主任,说:“wc!”朝教室里的唐未欢做做鬼脸。 她望着小喇叭短发长了很多,染的红发颜色渐渐淡了,黑发长了出来,她快要忘了小喇叭还有一个好听可爱的名字叫张小芭,她们在一起团结友爱了多久呢,很久很久呐,她好像从来都不会担心有天会失去小喇叭。 如果小喇叭真的要留一头长发,像叶绘一样的长发,会还是现在的小喇叭吗? “张小芭,给你纸!”她捏着鼻子把纸递给小喇叭。 “瞧你,以前我俩做同桌的时候你总让我陪你上厕所,喂,小喇叭去厕所吗?你总是这样喊我,我每次都甘心情愿陪你蹲大号,我都不嫌你臭臭的。”小喇叭接过纸,酸酸地说。 “呐,你忘记咱们俩订立的协议吗,任何一方都不得说出任何有害友情的话语,张小芭,我不嫌你臭,就算你一年不洗澡,我也愿意和你穿一条裤子。”她笑眯眯地说。 好姐妹,我们要一起长大,一起上大学,各自挽着心爱的男孩子,一起看着对方嫁人,一方生孩子的时候另一方必须到场并喊:一二三加油,还要做彼此孩子的干妈,任何人说任何话都挑拨不了我们的感情,动摇不了彼此心目中的位置。 小喇叭的检讨在反复蹂躏修改不知多少遍的时候,才顺利通过,还要她保证不化妆,不穿奇装异服,不乱喊乱叫,不迟到早退,每一条都似乎是她约束不了自己的。本来不打算写了的,她实在受不了写检讨这种幼稚的事情了,难道教导主任不明白并不是一张写有检讨的纸就可以约束一个学生的吗,如果天底下每个学生写完了检讨就可以高枕无忧学习优秀的话,那可能吗? 不可能! no.36 那为什么老师那么爱让学生写哪门子检讨,见鬼去吧,小喇叭想,要不是害怕教导主任打电话给老爸老妈,她才不会顺从写什么违心的检讨,害得她耽误了去食堂的时间,肚子饿得都要让她检讨自己在虐待胃了。 小喇叭垂头丧气从办公室走回教室,教室里空荡荡的,大家都去食堂吃饭了吧,只有大嘴猴还坐在座位上一脸惭愧加钦佩地望着小喇叭说:“张小芭,你真有种,没把我供出来自己一个人扛,我以后再也不偷吃你的泡泡糖了!” “早就猜到是你偷吃我的泡泡糖,我可是顶着严刑逼问血雨腥风忍了过来,你就这样回报我吗?”小喇叭摊开双手朝向大嘴猴。 大嘴猴一脸认真的表情,盯着小喇叭脖子上银项圈看,眼神里竟有柔柔的光。 小喇叭收紧衣领慌张地说:“不要脸,你看什么看啊!” “我第一次觉得你像个女生,其实还满动人的,如果你的头发长一点,耳洞少一点,不要抹红抹蓝的,干干净净像现在这个样子,我挺喜欢的,那我会考虑每天提供你零食的。”大嘴猴笑笑,又说:“别忘了,我家是开超市的,你想吃什么只要我一句话,随便拿!” “没兴趣,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哎,吃饭去了,肚子饿了!”小喇叭居然会害羞,脸都红了,她一边往食堂走一边纳闷,我这是怎么了,大嘴猴嘛,全班最油嘴滑舌的男生,我那么讨厌他,怎么刚才他说那些话的死后,我会心跳加速呢。 唐未欢打好了饭菜等着小喇叭,鸡腿,小喇叭的最爱,每次午饭都生怕去食堂晚了鸡腿卖完了。 “你都不知道教导主任有多啰嗦,还说幸好我不是她的女儿,否则怎么怎么管教我,我要不是脑子一直幻想着鸡腿,我怎么能支持到现在啊!”小喇叭大快朵颐,意犹未尽。 快乐很简单,只是在你很饿的时候恰好有吃的,而还恰好是你爱吃的,这就够了,每一个小小的期望都可以实现,这无数个小期望在实现的过程就是人生一长串的快乐。 鸡腿也许可以缓冲掉一些检讨带来的恶心和不适。 “不想这些不开心的,我告诉你一个好笑的事,刚才放学铃声一响起,全校学生全部拿着饭盒往食堂冲啊,你知道,咱们学校的学生向来都像饿着长大的,十几年没吃过饱饭一样。然后大家从教学楼跑在操场冲向的时候,几百个学生忽然都不跑了,就是突然地都自觉慢慢走了,你没看到那种内心冲动眼神奔向食堂而步伐不得不缓慢的滑稽样子有多搞笑。我一看啊,原来是校长来了,更滑稽的是,等校长一转身和老师说话视线转开之后,几百个学生又全部同意飞奔,尤其是有一个高一的男生,拼命地跑,龇牙咧嘴的表情,结果铁饭盒掉到地上了,他跑出十几米远才发现饭盒掉地上了,又跑回去捡起饭盒,继续跑,生怕错过了,我估计是和你一样爱吃鸡腿的人。”唐未欢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鸡腿的动力要比黑板上那些公式有趣多了,可以让那么多的学生飞奔起来。 第37~39章 no.37 小喇叭已经笑得不行,尤其是唐未欢说的那个饭盒掉地上跑出十几米的时候。 “怎么有这么搞笑的人啊,好讽刺啊,对了,那时你在做什么呢?”小喇叭啃着鸡腿问。 唐未欢把自己餐盘里的一个鸡腿也夹给小喇叭,说:“我啊,我早早就找个理由从教室出来到食堂来了啊,这样给你抢到了全食堂第一大鸡腿,我们的小喇叭啊,是最爱吃鸡腿的。” “你就不怕被校长看到吗!”小喇叭放下鸡腿,很严肃地说:“欢欢,你是好学生,你好好努力还可以考上好的大学,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差到骨子里的差生,否则班主任也不会把我们的座位调开。” “大不了一起在办公室写检讨啊,下午我就去和班主任说,我要和你坐一起。这年头,还有比友情更重要的东西吗!”唐未欢亮晶晶的眼神有着茉莉花的芬芳,原来眼神也是可以有香气的。 这年头,还有比友情更重要的东西吗! 这句话她不仅感动了小喇叭,她连自己都被打动了,她的目光那么柔和,她自己也惊讶于自己的感受。 多少年之后,她想起那一幕,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大嗓门的叫小喇叭的女生,她重复着那句话,这年头,还有比友情更重要的东西吗!十六七岁的年纪,最珍贵的并不是爱情,而是友情,那样青涩而不含杂质。 “我们是一辈子的姐妹嘛,男人啊爱情啊都死开,检讨考试通通见鬼!咱们为友情干杯,友情万岁!”小喇叭举起一碗盛得满满的鸡蛋紫菜汤。 “干杯,友情万岁!”她举起汤碗,眯着眼笑。 因为友情,她不孤单了,受到了欺负和委屈,总有个好姐妹可以一起去仗势欺人,如同小喇叭常搂着她的肩膀昂首挺胸努力鼓起胸大肌的样子说:谁敢欺负我家欢欢,你就我和一起去仗势欺人。 “介意我坐在这里吗?”一个略慵懒的声音。 小喇叭没好气地瞄一眼,把餐盒挪挪位置,不情愿的给叶绘腾开了位置。 “那天晚上谢谢你们,记得第一次和你俩说话,我说有谁欺负你们让你们找我,没想到结果你们反倒帮了我,第一次有人这么帮我。”叶绘用一个精致的勺子吃饭,那漂亮的瓷勺上水墨字写了两个字:冯猛。像是哪个明清时期的诗人题字,如果在下面写上一首诗那就更衬了。 “没事,大家都是同学,你是美术班的吧。”唐未欢问,她总觉得叶绘是个特别的女生,和小喇叭一样,都很特别。 “嗯,是啊,改天我画幅画送你们啊。”叶绘笑着说,乖戾的颧骨上有一粒粒淡淡的斑。 “好的,第一次有人送我画呢。要注意防晒噢,秋天快来了,皮肤缺水容易长小雀斑,下次我带防晒霜给你。”她说。 “谢谢你,我这不是晒的斑,没事,也许再过六个月就好了。”叶绘说着摸不着边际的话,站起身,说:“我吃饱了,你们俩慢慢吃,有时间一起出去玩,如果你们不介意会因为我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 no.38 “怎么会呢,我们是好朋友呀。”她也站起来,细心地帮叶绘拉开椅子。 叶绘长卷发用一条白色的蕾丝带歪歪松束着垂在右肩上,仅是这样的头发,就很风情。白色t恤扎在墨绿长裙里,腰间松松挂着一个编绳的腰带,自然的搭配很有味道,那是全校女生都羡慕不来的野生森林气质,难怪叶绘会招惹全校女生的嫉妒。 她注意到叶绘的肚子,微微隆起,那种隆起,并不是发胖的迹象,尽管叶绘穿着墨绿色的大摆裙,她依然能看出那肚子里面装的秘密,如那晚冯猛在巷子里对叶绘说的那句:你别忘记你肚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非常严重的秘密。 她惊得瞪圆了眼睛,左手遮在嘴唇上,来盖住她长成0形的嘴。 叶绘悄悄地把食指放在唇瓣间,“嘘——”手在肚子隆起的地方画一个圆圈,笑着离开。 她坐下,把米饭往自己嘴里塞,她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小喇叭,这个秘密关系到叶绘的将来命运,在这个相对保守的校园里,这样的秘密一旦被公开,本来就不招学校女生还有老师待见的叶绘,一旦真的要那样做了,后果将是 好可怕,流言蜚语可以杀死人的,她一惊,叶绘说的也许再过六个月就好了,难道她要—— 她觉得自己必须要阻止叶绘这个疯狂的念头,尤其是一想到冯猛那张无耻下流的嘴脸,他并不疼爱叶绘,那样的男孩哪里能配得上叶绘,糟蹋人啊! 小喇叭在旁一直没说话,埋头啃鸡腿,很快就把唐未欢给的那个鸡腿也吃干净了。 她想想,决定先不告诉小喇叭,还没有证明这是真的,万一不小心传出去,不是开玩笑的事,关系到叶绘以后的命运。 “哇,你吃的这么快,两个鸡腿都吃光光啦。”她惊呼,小喇叭吃得可真干净,人家顶多也就是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小喇叭可好,修炼到吃鸡腿不吐鸡骨头的境界了。 “吃骨头补钙,我缺钙,不像某些人缺晒,哎呀,改天我画幅画送你,哎呀,下次我带防晒霜给你。”小喇叭没好气地模仿着说。 “啧啧,好大的一股酸味,难怪缺钙,吃醋啦,我只是关心一下啊,没什么的,我们张小芭最大方的是不是,好,我们现在要研究一下晚上怎么溜开晚自习去滑冰。”她摇摇晃晃小喇叭的肩膀,又挠挠小喇叭的胳肢窝,她知道小喇叭最怕痒了。 “那这一次就原谅你了,下不为例,你过来,我告诉你晚上的计划。”小喇叭覆在她的耳朵边低声碎碎说着晚上行动计划: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雷阵雨,你就说你窗户没关衣服没收,我陪你回家,如果不下雨呢,那我就说我肚子痛,痛得受不了,你陪我去看医生。”小喇叭还故作神秘地嘿嘿笑,嗓门那么大,即使是耳语,几乎方圆几米的人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你每一次都是这两种办法”她被小喇叭打败了。 no.39 “噢,原来你们今晚上又要逃课啊,还想了两个方法要骗班主任,我要去爆料。”大嘴猴奸诈地凑了过来! 小喇叭用筷子夹起一个鸡骨头砸在大嘴猴身上,凶道:“你有没有良心啊,我替你挨批评写检讨,你还要去告我的密,好吧,我决定给你取一个更难听更猥琐的外号!” “世界上还有比大嘴猴更难听更猥琐的外号么?”唐未欢双手撑着脑袋问。 “汉奸猴,狗屎猴!” 大嘴猴笑了敲敲桌子说:“好了好了,服了你了,你这张嘴都能抵一个县的广播站喇叭,我以后鞍前马后听你差遣得了吧,谁叫你是我的恩人呢。可现在请假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请到的,老班最近失恋了,似乎心思不在谈恋爱上面了,我看你们那两招不再奏效了,不过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三个人凑在一起想了一个好主意,三十六计中的苦肉计,当然,苦肉的人是大嘴猴。 大嘴猴的条件是,以后唐未欢和小喇叭不可以再喊他大嘴猴,要喊他的本名候信文或者昵称信文。 信文啊,想起来就觉得很酸。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政治课,政治老师高谈阔论着,小喇叭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唾沫星子全部飞到了坐在第一排同学的发丝间,神啊,小喇叭想坐在第一排容易脱发啊,老师的唾沫星子,粉笔灰什么的,幸好她学习差只有坐后排的份。 候信文像一摊烂泥一样趴在桌子上,桌子前堆了厚厚的一堆书,他拿着一个小镜子在书下面晃晃来晃晃去,照着小喇叭的脸,暮昏的阳光斜斜照进窗户里,候信文用镜子把光都反射到了小喇叭的脸上,形成了一个圆圆的光斑。 小喇叭拿着一本书丢向候信文,正好砸在了候信文手中的镜子上。 “报告老师,他用镜子反光照我,晃得我眼睛疼。”小喇叭在座位上站起来,一脸义愤填膺,既然是演戏,当然要演足了。 “老师,是她用书丢我,我又不是有意用镜子照她的,说得像自己长得多好看似的,我还用镜子照她?就是照也照咱们班班花唐未欢啊,是不啊同学们!”候信文不怀好意笑笑,朝全班同学调侃。 还没等政治老师反应过来,小喇叭就在全班同学笑声中哇得一声嚎啕大哭,那哭声可以说是震动性的,用唐未欢后来的话来说,那真是像丢了二百块钱一样悲痛欲绝。 “张小芭,哭什么啊,我本来就没用镜子照你啊,瞅你长得,啧啧,多难看啊,哭起来更难看。”候信文仿佛置身于自己的演技中,添油加醋地说。 小喇叭哇呜一声哭得更真切了,唐未欢从座位上走下来,瞪了一眼候信文,说:“你无聊不无聊,好好的把我给扯进来干什么,你嘴嫌不够大是不是啊,有你这样欺负女生的吗,你还是个男生吗!” 政治老师也被气氛感染了,男老师终究还是一样受不了女生哭,他走到候信文的面前说:“你,赶紧向张小芭道歉,上课不好好上,照什么镜子,还嘴硬,我看你政治课是白上了,哲学的原理,什么叫事物是对立而统一的” 第40~42章 no.40 “我不道歉跟哲学有几毛钱关系啊,凭什么我道歉,我哪错了我,我管她呢,老师你继续上课吧,好了同学们,好好听课。”候信文若无其事坐下,翻开政治课本。 “我走就是了!!!”小喇叭用力甩下这么一句话,心想目的达到了,可以逃课出去了,晚自习也不用上了,明天就算是老班问话,她大可说是候信文欺负她,反正她替他挡了一次,这一次他也该回报一下了,她今晚是抱着必去之心要去“寂寞城”溜冰场的。 小喇叭一边抹泪一边往教室外面跑,政治老师担心极了,唐未欢跟着追了出来对老师说:“没事,我追出去看着她,不会有事的。” “那你看好她,别让她跑远了。” 候信文站起来,打开窗户,对着窗口喊:“bye-bye!”喊完他坐下,深呼吸一口气,知道今晚的晚自习他要准备迎接老班喊进办公室教育的说词了。 “小喇叭,别哭啦,咱们都出学校大门了,你演技真棒啊,好莱坞的女演员也拼不过你啊,你实在是太牛了,全班都被你的悲伤委屈动容感染了。”唐未欢拍拍小喇叭,给她替上一张纸巾,小喇叭可真是一脸的眼泪啊。 小喇叭擦擦眼泪,湿嗒嗒的眼泪又煽情又多情,她说:“小意思,你知道我想当演员想当歌星啦,没那么点伎俩和天份我就白混啦。” “你真是天生的好演员,有天我会看到你在台上领金马奖的。” “好,如果我真成大明星了到时候你就做我的好搭档。我知道你也喜欢表演专业,有次你午睡说梦话还说想考北影呢,你学习这么好,你肯定能考上的,以后你成大腕了别忘了让我跑跑龙套做你的替身也行啊,什么打大替身啊裸替啊我都来帮你。”小喇叭说着像是真那么一回事似的。 “都是梦想啊,再说了,我舍得你跑龙套做替身吗,以后我俩一起去北京闯荡,任何一个人有出息,都不能落下另一个。”她拥抱了一下小喇叭,弥补小喇叭刚哭过消耗的体力。 “对呐,我就直接跟导演说,要么让我俩一起上戏,要么我俩一起走,绝对不丢下任何一个。”小喇叭潇洒地样子说。 她们坐在学校大门对面地一个空旷地上,聊着聊着,小喇叭对着镜子化妆,蓝色的眼影,蓝色的指甲,像一朵蓝色的花。 “小喇叭,以后我们好好学习,一起考上北影好不好,你的嗓音这么好,不管以后是演戏还是唱歌都会红的。”她望着小喇叭长长的睫毛,多可爱啊。 小喇叭抿着嘴熟练地扫着睫毛膏说:“你比我考上的机会大啊,你长得漂亮,底子好,学习成绩又好,以后你不要和我一起逃课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们是好姐妹嘛,我自己想逃课,再说了,我和你在一起玩这么多年,我成绩也没受影响啊,你给我的影响永远都是真面的!”她坚定地说,眼睛看着远方,特别的豪迈,还不忘搂了搂小喇叭。 “真的?” “真的!” “好,我向你保证,欢欢,这是我最后一次逃课,以后不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自己,总之为了北影,我保证好好学习,我向毛主席保证,向太阳公公保证!”小喇叭信誓旦旦地说,握着拳头举在脑边,又神神秘秘地说:“你猜我今晚为什么非去寂寞城不可。” no.41 唐未欢想想说:“因为你想滑旱冰了呗,你一直都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我欢就好嘛!” “对,我欢就好,这一次,是因为喜欢的一个人,宋逵,他啊,在寂寞城当旱冰教练啊,今晚我要去让他教我滑旱冰,嘿嘿。”小喇叭将粉饼扑在脸上,做出笑容的样子,在笑肌上扫着腮红。 “呀,费了这么大劲逃课就是为了这个啊,好的,我陪你。哎,腮红好像擦得太深了吧,好红啊你的脸,再弄淡一点。” “很红吗?我太激动了,嘿。” 小喇叭细心化这妆,问唐未欢要不也化化,她摇摇头,脑子里想到方腾的模样,臭皮脸,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犯得着那么虚伪吗。 “不许动,不许回头!”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们身后响起。 小喇叭直接吓得就举起了双手说:“绿林好汉啊,打劫吗,我俩没钱啊,你找错人了吧。” “你们敢逃课,是不是想被学校开除啊。”一个身影一跃而下,从路边的高处跳到她们身边的空地上。 唐未欢一看,居然是方腾。 “你怎么跑来了。”小喇叭错愕,看看唐未欢,又看看方腾,很想对方腾发作那天的火气,可这么帅这么好看的男生,再凶蛮的女生一时也发作不出来什么爆脾气。 “有人想我,于是我就来了。”方腾蓝色牛仔裤,灰色的耐克文化鞋。 唐未欢喜欢看一个男生穿的鞋来推断这个男生的性格,男生的鞋一定要干净,看起来很舒服,裤脚松松落在鞋面上,随意而不羁的味道。 “谁想你了!”她白了一眼,拉着小喇叭说:“我们走!” “不打自招。”方腾嘴角一抹笑容,坏得让她心惊又脸红,被人猜中了心思,是让她胆怯的,他既然那样当众令她出丑,他不承认和她写过信,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难道他太虚伪了,还是因为承认和她写信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她站在那里,直直地站着,像一株栀子花,脸微红,就那样望着他,气呼呼地不说话,那是多么复杂的滋味,明明对这个男孩子心动得不得了,可强大的自尊心又让她气恼,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怎么就抬不起脚不舍得走呢。 她还是喜欢他吧,即使他有些过分,可她愿意再等一等听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小喇叭看穿了她的心思,帮她把想要问但没勇气问的话说了出来。 “你明明回信的,可你为什么不承认,让她当那么多女生的面丢光了脸面,你知不知道女孩子很注重自己的脸面的啊。你到底说说看是怎样的一回事,如果你今天不解释清楚,你可别想走,这是我们一中的地盘。”小喇叭嗓门抬高,俨然一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神气。 他背对着落日,眯着眼,一米八二的身高,白色的t恤衫一尘不染,他瞧起来就是个有洁癖的男孩子,听说有洁癖的男人不会轻易喜欢一个女孩。 她的心里活动不停地在自我为他展开辩护,都围绕着他的好自由发挥着,多想想他的好,也许就可以原谅他的坏。 no.42 他忽然觉得她倔强的样子有些与众不同,她的眼眸里有期盼,悲伤,勇敢,她是个勇敢的女孩子,没有一点较柔做作,大方简单舒服,他挺喜欢的,他像变魔术一样从背包里变出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洁白的裙子,及膝,裙摆上绣着一朵朵精致的雏菊,他展开那条裙子,径直走到她面前,把裙子贴在她身上比对着,他思考的样子打量着看,还真是挺好看的,很有味道。 “我来道歉的,裙子送你。”他将裙子放在包装袋里,交给她。 她明明在他打量着裙子的时候心都要砰然跳了出来,可她还是要装出不屑一顾的姿态说:“我不要。” 她以为他会哄哄她让她收下裙子的,比如说些这裙子很配你,你穿着她我骑单车载你兜风之类的。 可他只是顿了顿,转身看着不远处马路边的叶绘,喊了一声:“喂,你过来一下。” 叶绘见是方腾在叫自己,就朝这边跑了过来,跑动的时候,裙裾飞扬,尽管肚子有些臃肿,但丝毫不影响叶绘的美,那美让人惊艳。 方腾只是招一招手,自有美丽的女生过来,他这样做,是想传达这样的一个意思吗? 叶绘蹲下身子,也许是有意,也许是无意,略有些低的领口露出了迷人的线条,蜿蜒而下,她喘着气说:“我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肯来找我了。” “裙子,送你。”方腾把裙子扔在叶绘身边的地上,头也不回转身就走,不愿多说一句话。 他走到十米远,停下,说:“晚上七点,穿着裙子来寂寞城,做我的女伴。” 叶绘抱着白裙子原地转了一个圈,大裙摆开出了鲜艳的花朵,当叶绘的目光碰到唐未欢失落的神情时,叶绘停顿了下来,她对唐未欢轻轻招招手说:“晚上见。” “你呀你,给你的裙子你不要,这下好了吧,被她拿去了,你明明喜欢方腾,你也明明知道她也喜欢方腾,你干嘛还要对她那么好,情敌啊你懂不懂,真是被你气死了,三中第一男人就这么从你眼皮底下被抢走了。”小喇叭盯着叶绘的背影,不甘心地念叨。 她耸耸肩,是很失落,如果她温顺地收下裙子,那么今晚她就是他牵手滑旱冰的女伴,他是走到哪里都星光璀璨的男孩子,她不得否认自己对他难抑的喜欢,只是每次见面,他和信中的那个他是全然不一样的,信中的他很才情,很温润,很谦逊,她弄不清自己是喜欢信中的方腾还是立在她面前的方腾。 “叶绘真的喜欢方腾吗?”她奇怪道。 小喇叭收拾着自己的小化妆包说:“你没看出来叶绘刚有多兴奋啊,我看她接近你就没有好目的,今晚在寂寞城,你离她远一点。” “好,阿刺和阿猬会去吗?” “不知道,好几天没见这两姐妹了,听说卫十三把阿刺给甩了,那一脸胡碴痞相的卫十三居然把漂亮的阿刺给甩了,更轰动火爆的小消息是”小喇叭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偷偷地说:“卫十三甩了阿刺,又开始猛追阿猬,你说轰动不轰动。” 第43~45章 no.43 “你听谁胡说八道的啊,卫十三虽然混蛋,但也不至于这么不要脸吧,阿刺和阿猬是双胞胎啊,至于甩一个追另一个吗。”唐未欢惊讶得眼睛瞪成最大状态。 小喇叭瘪瘪嘴说:“阿刺妖娆,阿猬端庄,两个人风格完全不一样啊。我有预感,今晚的寂寞城不会寂寞,恐怕要出乱子,到时候见机行事。” 小喇叭预感的一点也没错。 夜晚的寂寞城门口聚集了一群群十七八岁的青少年,小喇叭嚼着口香糖牵着唐未欢的手大摇大摆进了寂寞城,这是一个大型的电玩城,一楼是电玩,二楼是旱冰场,唐未欢起初来这里是想陪小喇叭,而后来,她就是想要看方腾到底真的会不会牵叶绘的手,而叶绘所做的究竟是何目的。 她没猜错的话,叶绘是怀了冯猛的孩子的。 一个女孩如果不爱一个男人,会执意要给一个男人把孩子生下来吗? 她还是相信叶绘并不爱方腾的。 小喇叭讽刺她那是一种典型性的自我安慰。 小喇叭在夹娃娃机那里激动地扳动着摇杆,好几次都差点夹起一个大大的向日葵布偶,费了好些劲,终于夹起来了一个,瞬间小喇叭的尖叫声回荡在整个电玩城。 “声音能不能小点,土鳖!”旁边一个正盯着夹娃娃机橱窗的女孩不爽地说。 “你说谁呢你,你他妈的才土鳖,我嗓门就这么大,怎么,挑事是吧!”小喇叭把向日葵布偶放进唐未欢手里,走到女孩面前。 “你给我等着!”女孩一拳砸在橱窗上,恶狠狠地说,随后就打着电话离开了。 “吓唬谁啊,怕你似的。”小喇叭竖中指鄙夷地说。 “你呀你,到处得罪人的小东西,不是要来看你的宋逵的吗,脾气还不收敛一点。”唐未欢笑笑,搂着小喇叭望着寂寞城的入口。 小喇叭一脸委屈说:“哪里能怪我,明明是我被人欺负了,看在宋逵的面子上,我就忍一忍。” 两个人都安静了,默默注视着,一个等待着宋逵,一个等待着方腾。 叶绘来的时候,身后的口哨声一片,那些男孩子的尖叫,无疑是对叶绘今晚的最大肯定,叶绘穿着方腾送的白裙子,亚麻色长发扎成一个松松的麻花辩斜搭在胸前,拎着一个绿色的小包包,美得让周遭从喧嚣变得安静,又变得喧嚣。 叶绘简直是今晚寂寞城得公主,而方腾,这个让所有女生都尖叫的男人,将牵手让全场男孩都尖叫的女孩,他们才是绝配,唐未欢幻想着如果那条白裙子穿在自己的身上,会不会有另一番的味道。 她有些后悔自己没有顺从收下方腾的裙子,可他也太没有风度了,都没有哄哄她,就直接把裙子给了叶绘,一点点认错的诚意都没有,那么拽,有什么好神气的。 她倒为叶绘担心了起来,叶绘如果真的怀孕了,如果真的像她那晚在巷子里说的她爱冯猛这个人渣,那为什么想法设法追求方腾,难道叶绘并不是真的喜欢方腾,一切的表面喜欢都是另有所图? no.44 管他做什么呢,方腾既然那么拽,就随他去好了。 叶绘朝她们的方向走来,一路走,摇曳的裙子一路牵引着全部人的目光。 “嘿,唐未欢,小喇叭,你们在等人吗?”叶绘清亮的声音,像一串洁白的铃兰。 小喇叭转过脸,似乎对叶绘有很大的意见,明明知道唐未欢是喜欢方腾的,她叶绘好好的做什么要插进来一脚。 唐未欢仍旧微笑着说:“是呀,我们在等朋友,你今晚太美了。” 叶绘一只手牵着裙子,低头细看着裙子上绣着的花朵说:“是呀,裙子可真好看,方腾的眼光就是好,他看中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差的。”说着又俯身凑到唐未欢的耳边小声说:“你喜欢他,我知道,你放心,我不和你争他。” 她疑惑不解,说:“你不喜欢方腾吗?不过,我才不喜欢他,他那副样子,真叫人无法接受。” “你的眼神出卖了你,这条裙子应该是穿在你身上的,我就穿今晚一晚上,明天就还给你,你就大方一次,借你的方腾给我一晚上,一晚上过后,我就和方腾再也没有关系。”叶绘神秘一笑,像是她几个月来等待的某种目的将要达到了。 她一惊,问:“你会伤害他吗?” “我不能保证,我为了保住我肚子里的秘密,为了冯猛,我爱的男人,如果我为了我爱的男人伤害了你喜欢的男孩子,你会怪我吗,还会把我当朋友吗。” 她没再做声,她大概能明白了一点,也许方腾今晚会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见机行事。 方腾在一群女花痴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那副骄傲的模样,头微微侧着抬起,身穿牛仔的立领外套,里面是白色t恤,脖子上还是那条银项链,双手插在裤兜里,走路带风,碎发搭在额间,随意的装束,眼神永远不会因为身旁的女生而分心,目光直视前方,那种冷清自我的气场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每个女生都追随。 他的左边,是那晚对她伸出援助之手的男孩,听说叫苏西京。 西京,多古怪的名字,西京,是来自东京的另一半吗? 苏西京的眉宇间总有丝莫名的熟悉,唐未欢对那种熟悉十分抗拒,恐怕是因为他是方腾的好朋友,所以,她才会对这个看起来如一树翩翩男子的少年有了生疏,纵然,眉宇有熟悉,还是疏离。当然,他并没有方腾看起来那么讨厌,他比方腾皮肤白皙,他不会像方腾那样爱捧着《男人装》看,他弹得一手好钢琴。 他弹琴的样子,一定会迷倒很多的女生。 方腾走过她面前,和她对视一眼,这样倔强的女孩,对他的主动认错都可以漠视,他很讨厌她,另一方面,他又是欣赏她的,他知晓她是喜欢他的,她越是疏远漠视,他越是觉得她特别,特别的可爱。那种可爱,是骨子里的,并不是穿一条粉裙子梳个淑女头说话嗲一点就可以的。 他挽起了叶绘的胳膊,微笑,淡淡地说:“今晚,你是我最美丽的女伴。” no.45 叶绘跟在身后,跑上前,胳膊挽着方腾,方腾想要甩开,被叶绘紧紧缠搂着:“你不就是想气气唐未欢吗?我和你的目的一样,我也只是想气气我的男朋友,大家何不配合默契点呢。” 方腾冷笑一声,没再理会。 唐未欢和小喇叭正巧在上楼时看到,小喇叭捏捏她的手心说:“别太难过噢,少了一个芝麻,还有一个西瓜呢。” “什么芝麻,什么西瓜啊,你的大西瓜宋逵都上楼了,咱们要跟上。”她笑笑摇摇头。 小喇叭快步上楼,回头又说:“你看你身后,他一直都在,他不就是那个西瓜吗?” 唐未欢知道身后跟着的是苏西京,她对小喇叭说:“你先上楼吧。” “喂,你干嘛没事一直跟着我!”她毫不客气,双手抱在怀里没好气地说。 “我——我是替方腾向你说声道歉的,其实,整件事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那些信”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光洁的面庞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他堂堂钢琴王子居然成了一个说话紧张还会脸红的胆小鬼。 只有在喜欢的女生面前才会这样吧,再自信再优秀的男孩子,初次鼓起勇气向自己喜欢的女生表白,都是要红脸的,那些红脸,均是因为太在意和太胆怯,小心翼翼,生怕会说错了话。 “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些信,更不要提方腾这个家伙,破坏了这美好的夜色和我的心情。”她赌气说,分明心情就很不好了,她只想快点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一个人静一静,电玩城里实在吵得她烦闷。 说不清是哪里错了,她反正是哪里都感觉不舒服。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关你什么事,算了,不说了。”她快跑几步,追上小喇叭。 宋逵正在点人数,带着他手下要培训的学生,分配发着统一的服装,这阵势像是要迎接旱冰比赛似的,方腾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眯着眼,闭目养神的样子,唐未欢看着就心烦,这个臭男生总时不时地冒出来惹得她郁闷。 小喇叭沉浸在宋逵的指导中,也没有报名就加入了宋逵的学生队伍,把唐未欢撂在了一边,只顾对宋逵犯花痴去了,谁说小喇叭这样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不会变得羞涩动人呢,嗓门再大,原来遇上暗恋的人,也会变得这么低柔温婉。 那是她所见过的小喇叭最温顺的时刻,声音低甜,那个大嗓门忽然不见了。 爱情,多生动,多活色生香。 “喂,欢妞,再想什么出了神呢!”阿刺跳了出来,站在她面前,手指间夹着一根极细的卡碧凉烟,薄荷味,吸一口,轻轻在她面前吹一口,烟雾缭绕。 阿刺穿着孔雀羽毛镶嵌的大摆裙,耳朵上戴着一个硕大的孔雀彩羽做的耳坠,单耳戴着,说话间,耳朵上的孔雀羽闪啊闪,灵动着,阿刺多像一只高贵的孔雀,如果跳起孔雀舞,那就更像了。 第46~48章 no.46 “没想什么,我和小喇叭就猜到你们今晚回来,逃课过来的吧,别抽烟了,我骄傲的小孔雀。”她说着,从阿刺手里拿过烟,掐灭。 阿猬的目光在搜索着,好端端地尖叫说:“啊!怎么会这样,方腾怎么会身边有那个女孩,怎么可以,那个女孩比得上我吗。” 唐未欢沉默,阿猬喜欢方腾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她想也是啊,如果今晚穿那条白裙子坐在方腾身边的是她,那她就连和阿刺阿猬朋友都没得做了。 得之我幸,弗得亦幸。 终归还没有丧失友情。 “我先出去一会。”她和阿刺阿猬俩姐妹打了一声招呼,走出旱冰场,她要逃避这里,这里的人,场景,喧闹,需要静一静。 她乘电梯到七楼顶楼的露台上,这里多年前曾是一个私人创办的幼儿园,她在这里念过一年小班,那时的她还很小很小,记得每天最幸福的日子就是爸爸妈妈一起下班来接她回家,她从小书包里掏出获得的小红花,还有中午老师发的大白兔奶糖,她很乖地省下来两个,一颗给爸爸,一颗给妈妈,然后一家三口手拉手回家。 她坐在地面上,微凉的夜,如果换作是以前,她是断然不敢逃课的,而现在,即使她三天三夜不回去,亲爱的爸爸,亲爱的妈妈,你们都无人问津了吧,她比留守的小喇叭可怜多了。 秋天就要到了呢,还有一年,一年后,高考,考上一所远点的大学,远离这个生活了十几年又失去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人的地方,再也,再也不回来了,好吗?逃离,可能会弥补曾经的伤痛,让日子,不再那么孤单。 孤苦伶仃,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最贴切了,还有那只瘸腿的小猫蓝蓝,相依为命。 “你还好吗?”一个关切的声音,让她回头。 是苏西京,他走到她身边,和她并排坐下,他见她不说话,问:“怎么不和朋友一起玩,不开心吗?” “没有,想一个人安静一下,你找我有事吗?”她问,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和口吻。 他没有生气,还是那样温和关心的口气说:“天渐渐凉了,夏末秋初,乍寒还暖的气候,早晚要多穿点衣服,感冒了就不好了。”他说着,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她肩上。 她没有推脱开来,仍是沉默不语,衣服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就来到了她的肩背上,天,是有些冷了呢,裙子,很快就不能再穿了,她抱着自己的膝盖,下巴放在膝盖上,闭上眼眸,脑子里都是方腾的面孔晃啊晃啊,这个可恶的家伙,如果可以,她要亲手将他四分五裂一丝不挂晾在城墙上。 好残忍的自己,她取笑自己的逞能,她哪里会有那种勇气呢,她连原谅他的勇气都没有。 她是个胆小鬼,爱哭鬼,没用的女生。 “你最喜欢的花是铃兰和合欢花,你养了一只瘸腿的蓝眼睛小猫叫蓝蓝,你喜欢绿裙子,你爱吃半熟的大白菜,是这样吗?”他望向她,她突起的锁骨,瘦瘦弱弱却每一块骨骼都坚强有力,她是个无比坚强的女孩,内心很强大,有着常人无法藏匿的心事。 no.47 她惊讶,这些私密的事他又是怎么会清清楚楚的,她和他不过是见过几次面,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根本都没有提及个人的私事,她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脸问他:“你是怎么这么清楚的,谁告诉你的?” 苏西京是从她写的那些信上知道的,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其实那些日子以来,和她写着往来信的人,是他,可她能原谅他的欺骗吗,能原谅他一直以方腾的名义给她写着信吗? “方腾告诉我的,你和他写信,他有时会把你们之间的事告诉我。”分明是他和她之间的信,他说成你们之间,他心有隐隐的痛,他不肯定面前倔强的女孩会接受他的喜欢吗,他喜欢她,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种喜欢由来已久,当他看到她写给方腾的信被方腾随手放在课桌抽屉里,他萌发了一个与她通信的念头。 那个念头,打着欺骗的幌子,可信里的内容,都出自他的真心,句句是真话。 “他还不承认写过信给我,自大狂,呐,下次你帮我作证,我要好好羞辱他一下。他——还和你说了有关我的什么啊?”她偏着头问,眼睛亮亮的,心情竟好了起来,她心里被美滋滋的味道冲刷一遍,她想听到方腾提及和她有关的消息。 “他还说,你穿裙子的样子很可爱,还有,他还说他只是和你赌气的,他没有想要欺骗你,他让我带一样礼物送给你。”苏西京说着,从披在唐未欢肩上的外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细长盒子。 “他给我的吗?那为什么刚才不自己给我,还让你转交,送我的裙子都送出手了,他还拿给了别的女生,真是个小气鬼。”她说着,接过盒子,握在手里,她的心里,已原谅了方腾,他和叶绘之间,是不可能成为恋人情侣的,她可以肯定叶绘并不是真的喜欢方腾的,叶绘那么喜欢冯猛,冯猛打她,她还那么固执护着冯猛。 “他那么骄傲,怎么好意思低下头呢,可他又怕你生气,所以让我把这个礼物送给你,他让我转达告诉你,他不是有意当那么多女生面伤害你,只是,他怕太多女生知道你和他之间的事,那些女生会扰乱你鸡犬不宁的,换句话说,他所做的都是为了保护你。”苏西京想了这样的一个借口试图要让她相信,可她是那么聪明的一个姑娘。 再聪明的姑娘,在喜欢的男孩子牵强的借口面前也会缴械相信投降。所以她宁愿相信,这不是借口,这是方腾真心的想法。她盯着礼物盒,乐呵呵一笑说:“他真是个小傻瓜,我不怕,他有很多的追求者,他怕他的那些追求者嫉恨我,可我宁愿被嫉恨,也不要被他藏匿,藏匿到遗忘和躲避的角落。” 她说着煽情的话,都可以成一首动人的小诗了。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他说。 她转过身,悄悄地,打开盒子,还生怕会被苏西京看到了,一个粉色的小盒子,她竖着抽出一看,是一支眉笔,眉笔上写着四个字:不期而遇。在这个年代,还有几个男孩子会送女孩眉笔呢,何况眉笔上还写着这么美的四个字,不期而遇。相信任何一个女孩收到一支名叫“不期而遇”的眉笔,都会欣喜不已,方腾会是这么细心的男孩子么。 no.48 她果然很喜欢,她捂住了脸,差点眼泪都要掉落了下来,一支眉笔,险些要了她的眼泪。 多煽情啊。 “我很喜欢。”她说。 “那就好,我会转告给他的,这样他也不用提心吊胆了。”苏西京深呼吸一口气,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好像她原谅了方腾就是原谅了他一样。这支眉笔,是他咨询了恋爱专家一样的姐姐,送女孩眉笔,他跑了很多化妆品店,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支名字叫“不期而遇”的眉笔,看来姐姐给的招还是很有效果的。 她不再生气,他就心满意足了,他也看出来了,方腾对唐未欢也是有了好感的,不然那次打台球方腾就不会故意输了两球,方腾的内心是想得到她原谅的。苏西京想何乐而不为呢,如果她喜欢方腾,方腾也喜欢她,他不如就这样隐姓埋名般暗恋着她,帮助她和方腾走到一起,这便是造化了。 “听说你钢琴弹得很好,改天听你弹琴去。”她欢快地说,收下了眉笔,装在背包里,将身上的外套想要脱下来还给苏西京。 “衣服你穿着吧,再晚点夜就更凉了,别感冒了。”苏西京理了理她肩上的衣服,帮她把衣服领口拉拢紧。 他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她的下巴,她向后退让一步,心跳得厉害,怎么会这样紧张,但苏西京的那个动作让她有异样的温暖,她想逃离这样尴尬的温暖氛围,她点点头,向后退着走,边走边说:“我先走了,朋友要等急了,再见。” “嗯,再见。”苏西京站在原地,微笑的模样谦谦有礼。 苏西京倒没有方腾那么拽那么欠扁,如果先遇到苏西京,也许,她真会对他动心呢。 她急忙阻止并消灭自己这个可怕的念头,不能三心二意呐,既然方腾是有苦衷的,那么她就原谅他了。 她走进旱冰场,灯光昏暗,小喇叭她们都在正中心的旱冰场滑着,她搜索着方腾的影子,她在角落里,看到他正搂着叶绘,他一只手托起叶绘的下巴,他竟然要吻叶绘,她的手捂住了脸,多想自己没有看到那一幕,她从指缝间,看见方腾吻上了叶绘的唇。 她本想找到他,告诉他,她不生气了,不闹了,再也不去他学校门口放肆了,她想告诉他,她原谅他了,可他,竟正在吻另一个女生。 眼泪凉凉地滑落下来,她躲到身旁的柱子后面,一只手捂住脸,一只手伸到口袋里,握着那只眉笔,握得紧紧的。 用手背使劲擦眼泪,恨不得把所有的濡湿和不堪一次性擦干抹净,讨厌这样没出息的自己,干嘛要一直想着那个没良心的大骗子坏家伙。 方腾,你个混蛋! 方腾一肚子的火,他哪来的火大呢,他坐在沙发上到处找寻她的身影,这个小东西竟不见了踪影,跑到哪里去了,当她再次出现在大厅时,他看见她的身上竟穿着一件男孩的外套,有那么冷吗!他看出那件外套是苏西京的,他果断生气了,他吻叶绘,他要让她也生气一番。 第49~51章 no.49 而叶绘也莫名其妙,没有任何防备,方腾明明在前一分钟还对她置若罔闻不理不睬的,却突然托起她的下巴吻了过来,她推脱不开,随后就顺从,一切都歪打正着进了她的圈子掌控中,本来还想和冯猛商量一下放过方腾算了的,既然方腾自己找事送了上来,那也就休怪她爱莫能助了,叶绘任方腾面无表情吻着,她目光瞟着唐未欢,清晰地看到唐未欢掩面哭泣的样子。 “亲爱的小唐未欢,对不起了,要伤害到你了,还要伤害你喜欢的男孩子,我也是不想的。”叶绘在心里说,和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男孩接吻,那是多别扭难受的事情。可是,她为了冯猛,为了要保住肚子里的秘密,她只好听冯猛的。 喜欢上一个明知是错误的人,可还是无法理智起来,清醒的时候告诉自己要远离,要沉静,要勇敢,当那个人出现,还是没出息的欣喜,卑微,颤抖,那些原先清醒时对自己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美好独立的词汇都听不到了,眼里,只有他。 当冯猛走向他们的时候,叶绘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方腾,在所爱的人面前和另一个人接吻,多么别扭,可冯猛给了她一个眼神,那个眼神让她不要有任何变动,继续保持这样的姿势。她不清楚冯猛到底想要对方腾做什么,从最初他让她接近方腾,似乎就不怀好意,那种眼冒冷光,让叶绘险些失控,她似乎只是所谓的“美人计”里一枚棋子。 方腾果真中了计,但与叶绘这颗美人棋子无关,不过是与心仪的姑娘唐未欢在赌气。 “亲我的女朋友,很过瘾是不是!”冯猛一声呵斥,身边跟着几个黄毛混混,吓得周边几个小女人一哄而散躲在大厅柱子后面。 唐未欢也惊得一跳,冯猛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众所周知冯猛辍学一年,在几所中学附近游手好闲,打架斗殴,接拉一些社会小青年找学校学生收安全费,五块,十块,不交安全费就得挨打。 方腾一点也不惊,松开搂着叶绘的手臂,看也不看冯猛,起身说:“她自愿的,我需要向你请示吗?” 冯猛举起右手,作势就要打在叶绘的脸上,方腾抬臂一把握住冯猛挥下右手,对抗着,有力的手腕将冯猛的右手压了下去,方腾不屑地说:“如果你想教训她,最好不要当着我的面,我不允许男人对女人动手。” 冯猛冷笑,眼神泛着阴沉的光,快速出拳,重重的一拳头差点落在方腾的胸口,幸好方腾反应快,躲过了那一拳头。 “方腾,我冯猛混成这样子不都是败你所赐,你还在我面前装爷们,你真以为你是三中第一男人啊!你碰我的马子,你他妈的活不耐烦了!”冯猛揪住方腾的牛仔外套衣领,恶狠狠地说,好像方腾曾做了很多对不起他的事一样怒不可遏。 “松开。”方腾平静的语气,不经意间,他的目光望向了唐未欢,他看她紧张要死的样子,把苏西京的衣服脱下紧紧握在手里,他朝她微微一笑,如果问他此刻最想做的事,他一定是想向她招招手,她走过来,他拥抱她一下,一下就够了。 no.50 “你不就是个孤儿嘛,野种!”冯猛嬉皮笑脸地说,他并没有想到,这句话,给他带来的后果是太严重的。 方腾一脚踢开冯猛,那力度大的惊人,挥起拳头就往冯猛的身上打,冯猛双手抱着头,嘴里呱啦啦喊着,跟着冯猛的几个青年见状没有一个敢上,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吓傻了。 叶绘哭叫着要拉开方腾,在拉方腾的手肘时,被方腾甩开,跌坐在地上,她叫着:不要打他,不许你打他。叶绘一次次上去阻拦拉扯,几次被惯性推倒在地,她顾不上自己腹部传来的镇痛,依旧拉着方腾的背。 那些拳头急促落在冯猛的身上,像是激烈的鼓点,冯猛的鼻孔,嘴角都流出了血,唐未欢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怕方腾再这样打下去会闯大祸,她冲上去,死死用力抱住方腾的后背,在他耳边说:“别打了,听话我在这里,你听我一句,他不值得也不配你动手。” 她说出那样的一番话,也许是出于情急之下,她朦朦胧胧地抱着他,感觉他怔了一下,他应该是个缺乏温暖的孩子,和她一样,过于骄傲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空白,他的头顶上有那么多周围人称赞的光环,他独独缺少的,却是他最在意的。他是个没父没母的孤儿,那样不可一世的方腾,被触及这样的死穴,他受了极大的伤害。 他停了下来,站立着,脱下自己的牛仔外套,扔在地上,白色t恤一尘不染,幸好那些血迹斑斑没有弄到白衣上,他伸手摸摸唐未欢有些乱的头发,嘴唇有些干,依旧朝她微笑,转身。 她弯下身子捡他的牛仔外套,他手心温暖的温度似乎还在她发丝间,那种细微亲昵的微笑和动作,旁人不易察觉,在她看来,那是有特别的意思,她的心好像一下又被牵扯了起来,冥冥中,她感觉他传递来的讯息,是他喜欢她。 她拾起外套,瞥见地上挣扎着的冯猛,从怀里套出一把亮晃晃的小匕首,一只手捂着肚子,晃悠悠站起来,就往方腾的背后直刺过去,她脑子一下白炽状态,一下窒息一样,呼吸困难了。 原本她是想挡过来推开冯猛的,只是很言情很不幸地,被倒在地上的叶绘绊了一下,她一点也不偏地就正中了那把小匕首。 是要开膛破肚了吗?她捂着伤口,没有感觉到疼,只是麻了一下,温热粘稠的液体沾满了手,她被自己的血液吓得不轻,该死的,她一直晕血的,她就那样无辜又忧伤的缓缓倒了下去,很艰难呼吸着,心悸。 方腾抱着她跑出寂寞城,他额头上都是汗,他不要命地站在马路中间拦下了一辆面包车,把她抱上车,小喇叭,阿刺阿猬,还有苏西京都一齐挤上了车,司机摇摇头骂了一句倒霉,只好将他们都送到了医院大门口,下车的时候,苏西京扔了一点钱在司机的副驾驶位上。 小喇叭哭天抢地,喊着:欢欢,你不要吓我,你快醒醒啊,撑住啊。 阿刺也在旁哭着说:你不可以出事,你一定没事的,你是那么的勇敢,一定要坚持,医生很快就来了。 no.51 阿猬也抹着眼泪,尽管她也是那么得喜欢方腾,此刻唐未欢被方腾紧紧搂在怀里让她深深嫉妒着,可她还是心疼自己着唐未欢,她哽咽着说:你还说你不喜欢他,不喜欢他你干嘛连命都不要挡上去!我这么喜欢他,我都没有这个勇气,你个大傻瓜。 方腾抱着她就往医院大门里冲,一边低吼着叫路人都闪开,他望着怀里紧闭着眼睛的唐未欢,他心里有如千刀万剐,她怎么能这样冲撞地为他挡,她不怕死吗,这个看起来蛮倔强蛮嘴硬的女生,疯狂起来简直比男人还勇敢。 你千万不可以有事,你为我挡住了灾难,祸起在我,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怎么面对今后的生活。方腾见到迎上来的医生,激动地说:“医生,快给她治!请你一定要治好她!” 苏西京想上前帮忙,可他还是退了后,他觉得那个位置应该是方腾站着的,她更需要的,是方腾的关心吧,如果说他刚才还对她抱有美好的梦想,梦想她得知他就是那个顶替方腾冒名和她写信的人,她会原谅他,接受他。可当他亲眼看到她那样奋不顾身挡在方腾的背后,苏西京一下就心疼地无力了。他甚至有些怨恨自己,自己狭隘的爱,一厢情愿的,误了她和方腾的感情。 方腾把唐未欢轻放在病床上,顾不得擦额头上的汗水,他从未这样紧张过,医生和几个护士迅速将病床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上的灯一直亮着,护士进进出出,就是不见手术停止。 阿猬担忧地说:“怎么手术进行了这么久,还没有做好啊,不会抢救不过来吧” 方腾瞪了阿猬一眼,阿猬忙低头,小声嘟哝着:“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她怎么会有事,那么小的刀,伤害不了她的,我和她打架打了这么多年了,她最勇敢最坚强了,她才不会有事!”小喇叭说着,拳头握紧。 忽然,走廊上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护士匆忙对医生说:“一个女孩,怀孕意外滑倒流产,大出血,情况危机,妇产科的主任赶紧得到啊。” “通知家属没有啊。”医生快步跟着,边走边问。 “是个学生,送过来的男孩只说女孩叫叶绘,三中的,联系她家长,可电话关机状态,已通知三中的校方领导,学校领导正赶过来。” 叶绘?他们几个听了都楞了,三中只有一个叶绘,刚叶绘还好好的,怎么就意外流产了,难道—— 大家都陷入了猜测,这边还担心着唐未欢的状况,这边叶绘又在抢救,寂寞城这一次两个女生受伤进医院,三中的学校领导肯定要介入调查了。 方腾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对自己做了最坏的打算,顶多记大过全校通报批评,再大点的处罚,也就是劝退或者开除学籍,只要唐未欢安全脱离险境,他别无所求了。 小喇叭盯着手术室门上的灯急得直哭,他们到底都还是一群学生,苏西京和方腾凑钱交了费用,小喇叭拿着手机犹犹豫豫先给唐未欢的爸爸打电话。 第52~54章 no.52 “喂,唐叔叔哦阿姨唐未欢受伤住院了,能让唐叔叔接电话吗,或者让他马上来人民医院——”小喇叭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就已经挂断了。 “什么鸟女人,恶毒的继母,贱人!居然挂电话说不管,要不是有求于你,我才不喊你阿姨,死贱人!”小喇叭气得把手机啪地合上,又委屈又害怕得眼泪往下直掉。 “怎么骂人呢,毕竟她是唐未欢的继母,你还是要尊重对方一点。”苏西京脸色不悦,纠正着小喇叭。 “什么继母啊,不就是个贱人吗,第三者,破坏人家庭的狐狸精!我骂她关你什么事,你到底帮谁啊,欢欢都这样了,你还和我较真,有本事你把她爸爸找来啊!”小喇叭臭骂了一顿。 苏西京没有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键盘上飞快按动着什么。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了出来,债下口债,松了一口气说:“你们别担心,她的刀伤并没有大碍,伤口很浅,至于其他的,我们要等她的家长来了再进一步说,待会她就从手术室出来进普通病房,你们不要太吵就行,麻药醒了后,伤口会痛的,给她安静一点,该回去的就回去吧,留一两个人在这里就可以了。” 护士推着面色苍白的唐未欢出了病房,她紧闭着眼睛,护士拿着从她手中取下的那件牛仔外套,还有从她衣服口袋里掉下来的那只眉笔,交给了方腾。 到了普通病房,方腾守在病床边,眼睛红肿,声音微泛着嘶哑说:“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有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阿刺和阿猬面面相觑,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小喇叭坚定地说:“我不走,她醒来看不到我会难受的,她爸爸和妈妈都不过来,我不能让她醒来身边没有人啊,她是那么需要温暖,她和我一样,缺乏安全感。”说着回头对阿刺阿猬姐妹俩说:“你们俩打车回家吧,再晚点就不安全了,明天去欢欢家把蓝蓝喂一下,小猫见不到欢欢会叫一整天的。” 阿刺和阿猬嘱咐了一些话后,这才慢吞吞离开。 阿猬似乎更想和方腾一起守在这里,有个和方腾亲密接触的机会,不过照眼前情况看,她留在这里碍手碍脚只会让方腾对她产生反感,她识趣地和姐姐阿刺一起走了,还悄悄顺手拿走了椅子上方腾的那件牛仔外套。 苏西京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拍了拍方腾的肩膀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她,随时给我打电话。” 方腾默许,俨然是哥哥的样子。 病房里就剩下方腾和小喇叭守在唐未欢的病床前,方腾的心里隐隐有不测感,医生的那番话让他揣摩着似乎有另一层意思:她的刀伤并没有大碍,伤口很浅,至于其他的,我们要等她的家长来了再进一步说。 至于其他的,进一步再说,这些措词显然是不好的方向。 no.53 “老天保佑,欢欢快点好起来,我每天都帮她提书包上学,提一个学期我也愿意,轮到她值日,所有的卫生我都替她全包了,我保证以后和她说话都轻言轻语,再也不大嗓门吓着她,我再也不吧啦吧啦吹泡泡糖黏到她头发上”小喇叭絮絮叨叨说着,趴在唐未欢的病床边,渐渐睡着了。 方腾凝望着她的面庞,和她第一次认识,还是好几个月前,初夏,她晾着衣服,没那稳,衣服掉在了他身上,她写给他那封让他啼笑皆非的限级少儿不宜的信被他随手丢在一边,她堵住他站在一中校门口倔强勇敢的样子,她究竟有多少美好的样子他还没有发现,她居然还养了一只叫蓝蓝的小猫,她怎么这么可爱。 而他,就那样错过了她,明知她喜欢他,他还故意惹她气恼,那条裙子,她只是使小性子说不要而已,只要他再坚持道歉态度良好一下下,她是一定会收下的,她是那么善良的姑娘,怎么会刻意让他难堪,而他,竟把裙子给了叶绘,鬼使神差的瞧见她披了苏西京的外套,醋意大发,才惹了这些乱子。 “都是我不好,等你伤好了,我任你处置任你宰割任你鱼肉,好不好。”他说着,给她掖着被子,嘴角有浅浅舒心的笑,等她好起来,他们之间一定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了。 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她做他女朋友了。 对,等她醒来,就向她认错,表白。 他第一次离她的脸这个近,近到可以看清楚她粉嫩白皙的脸上,那毛绒绒细腻的汗毛,她长长的睫毛,耳垂很厚想必捏起来一定是软软的。 她这样子真乖,不吵也不闹,他却觉得少了点什么,是生动吧,她笑闹的样子,最生动了。 喜欢一个女孩,从前在他看来,那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她竟如此就走进了他的心。 病房上响起叩叩的敲门声,他把她的手放在被子里,空调的温度有些低,他开门,瞧见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男人,他一进门就问:“我女儿怎么样了。” “刚做完手术,医生说刀伤不是很眼神,麻醉药效退了就会醒了。”方腾淡淡地说。 “我女儿好好的在学校怎么会受什么刀伤?还有,你是她什么人啊!我是她爸爸——我有点事,所以来晚了。”老唐询问一番,又介绍了自己的身份,顺便为自己的迟到搪塞,其实明明是苏丹撒娇拖延就是不让他走,后来他发火才摔门而出。他眼睛盯着病床上的女儿,很是关心。 “事因我而起,她是因为我受伤的,如果不是她,躺在这里的就是我。”方腾说着,柔和的目光投向唐未欢的面颊,灯光下,她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圈。 “你和我女儿在谈恋爱!!!”老唐下了这样的一个定义,也许是他笃定认为自己的女儿不会无缘无故路见歹徒行凶挺身而出见义勇为,他认为女儿是为爱情负了伤。 no.54 “没有谈恋爱,她很乖,是我追求她。”方腾直言不讳地说。 老唐眉头一拧,低沉地说:“你好大的胆子,追求她都能害她受了当伤,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小子!” 小喇叭原本趴在一旁睡着了,听到动静揉着眼睛抬起身,说:“唐叔叔你总算来了。”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老唐看小喇叭可怜的样子,声音柔和了下来,说:“小喇叭,你真是我家欢欢的好姐妹,你告诉唐叔叔,欢欢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小喇叭看看方腾,眼珠子转啊转,她倒不是怕唐叔叔会揍方腾,而是怕泄露了唐未欢的秘密,比如喜欢方腾啊,比如晚上逃课去电玩城啊,她只好马虎地说:“医生说她没事,伤口不严重,缝了几针,估计待会就要醒了,等她醒了,叔叔你自己问问她,我当时吓坏了也不记得太清楚了。” “医药费谁垫的啊,明早我去充钱进去。”老唐说着,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生怕吵了女儿,尽管女儿麻药药性还没消退。他摁掉来电,没隔五秒,手机又响,反反复复,他也没关机,只是不停地摁灭电话,一脸的不耐烦。 “医药费是他和他朋友垫付的,唐叔叔,是不是小阿姨夺命连环call催你回去呢。”小喇叭瘪瘪嘴问。 “没事,我今晚守在这里,不回去了,随她打吧,我调成震动。”老唐把手机模式改为震动放在包里,包就不停地震动着。 小喇叭心想,多有出息呢,关机都不敢,也就敢调成震动,调静音都没那个胆子。老男人娶了一个条件好的职业白领,原来也并非是好事啊,跟娶了个姑奶奶回家有何区别。 “醒了,她醒了。”方腾欣喜的声音,他一脸祥和的笑容,一改往日的冷峻和阴霾,他和风细雨地问:“你醒啦,伤口痛不痛,口渴不渴,哪里难受告诉我,我叫医生。” 她微笑着摇摇头,问他:“你没事吧?” “我没事,是你替我承受了伤。” “叶绘没事吧?” “她啊——也没事,你没醒的时候她都在,刚走。”方腾撒了一个小小的谎,如果让她知道叶绘流产就在妇产科急救结果不明,她该急成什么样子,她自己受伤都忽略了,醒来第一个就问他有事没,又接着问叶绘有事没,心里还惦记着他人的安危。 听到方腾和叶绘都没事,她这才放下心来,才注意到亲爱的老爸就在病房里坐着,她开心地一下坐起了身子,把病床边地方腾吓得不轻,她是腰部受伤的,伤口一厘米深,好在没有伤到任何器脏,她这么一惊一乍的,他生怕她牵动了刚缝合的伤口。 “爸,对不起。”她涌出了眼泪,刀扎进身体里都没疼得哭,当看到老爸疲惫憔悴苍老的样子,她的心被无形的锋芒扎着疼,她想自己大概是个极其不孝的孩子,让本已在苏丹和女儿之间左右为难的父亲烦恼。 如果苏丹知道她住院了,一定又要在爸爸面前添油加醋说一些她不好的话,想挑拨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 第55~57章 no.55 老唐的手机不停地震动,他努力用手按压着包,可在安静的病房里震动的声音依旧清晰。 唐未欢拉着爸爸的手,擦掉眼泪笑着说:“老爸你瞧瞧,轻伤,我的伤口会很快好起来的,你就放心回去吧,不用守在这里的。”她试着多一点为老爸着想,否则老爸回去后又没有好日子过,那个骄纵跋扈的小继母。 “怎么会是轻伤,手术时都做的全麻,你说话还是很没力气啊,今晚就不问你是怎么受伤的了,你好好睡会儿。”老唐抚摸着她的面颊,眼眶濡湿,如果自己在女儿的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让女儿受到伤害,他是个不称职的爸爸,对女儿亏欠的太多了。 父女俩隔着心,在自责着。 “哎哟,我的好爸爸,我真的没事,你快回去吧,她电话都催成这样子了,也许是有急事呢,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这有我同学,肯定没事。”她冲老唐傻呵呵地笑,竭力让老爸放心回家。 方腾在一旁看着,觉得她是一个奇怪的女生,她隐约都要哭出来了,还在那里笑,她能隐忍的还有多少,她的内心该是怎样的难过。他可以体会,那种对亲情渴望而渴求不到的滋味。 老唐再三犹豫在唐未欢的劝说下才不放心地离开,然而这件事让他对苏丹的感情有了不可挽回的逆转,这也导致后来直接影响到了唐未欢的感情。 小喇叭打着瞌睡,还执意要在这里等下去,唐未欢心疼极了,说:“你快点回去吧,你有没有打电话回家啊,外婆会急坏了的。” “是啊,我把这个都给忘了,看来今晚必须回去,不然我外婆要急着到处找我了,你知道我外婆那聋耳朵,是根本听不到我打电话的声音。”小喇叭站起来在地上跳跳,保持一个姿势趴在脚都麻木了。 “我在这里陪着你。”方腾低哑的声音,看她的样子,他才稍稍平静点,刚送进医院那一会,他担心得都要疯了。 “你也回去吧,我一个人睡到天亮,正好明天不用上课了呀。”她还故作轻松幸运的神情,盯着自己缠着纱布的伤口说:“原来两肋插刀是这样的感觉,哇,我崇拜死我自己了,我像个英雄吗!” “你是狗熊,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拼死保护他,他那么没良心!”小喇叭说着白了方腾一眼,为唐未欢不值,他居然还吻叶绘,真是花心大萝卜。 唐未欢拉着小喇叭的手说:“好吧,为了惩罚他,今晚他通宵值班守着我,你快点回去吧。” 小喇叭点点头,不情愿走,又指着方腾说:“我告诉你噢,你要是敢趁着欢欢睡着偷吻非礼她,你仔细你的皮!”小喇叭的话说得可真有气势。 唐未欢觉得值得了,这次伤得真值得,她才懂得原来自己在很多人的心目中都是那么的重要,还有亲爱的老爸,看他那么左右为难,她相信自己的老爸从来没有因为给她找了后妈而不管她。 no.56 小喇叭也走了之后,病房里就剩下了方腾和唐未欢,墙壁上的挂钟指示着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她却没有半点睡意,伤口开始作痛,撕裂开来的痛楚,她强忍着,额头上冒着冷汗。 方腾用毛巾细心给她擦汗,关切的目光让她不好意思,想要躲避。 “等你伤口好了,我再也不欺负你了,你不是一直想做我的女朋友吗,我答应你。”他说着,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心,还很郑重其事的口吻。 她脸一下就红了,他竟然说她一直就想着要做他女朋友,哪有这样说话的啊,她把手从他的手心里抽走,板着脸说:“谁一直想做你女朋友来着啊,自作多情,你不要以为我为你挡这一下你就要报恩来个以身相许什么的,呀,肉麻死了,我不需要!”她想他这算是可怜她嘛!她又声音略微放小地说:“早知道会这么痛,我才不会给你挡这一下子。” “你喜欢我,不是吗?”他的目光再一次追逐上她的目光,非要和她四目相对,让她的伪装无所遁形,眼神是欺骗不了人的。 她索性闭上了眼睛,把被子蒙在头上,说:“我一直都是很善良的啊,就算是阿猫阿狗,我也会救的,你不要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再说了,你都亲别的女生了,你还妄想做我的男朋友,哼!”想起那一幕,她就非常的生气,不小心动得牵拉了伤口,痛得她哎呦一声。 “痛了吗?”他柔声问,温柔起来还真像个合格的男朋友,他见她不语,解释着说:“我只是想逗逗你,你当真了啊。” 她听了很生气,拉下被子,瞪着他说:“你在信里是怎么说的你忘记了吗!” 他心里咯噔一下,那些信都是苏西京写的,他哪里会知道什么内容啊。 她没好气地说:“你肯定都忘记了吧,信里的你和现实生活中的你简直差距太大,一个温润如玉,一个下流无耻!”她故意气他。 “我有那么坏吗?” “你说呢!” 两个人似乎怎么样都无法浪漫起来,不是吵架,就是赌气非要把对方活活气死才满意,这就是所谓的冤家吧。方腾认错了,说:“对不起,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还惹你生气,我错了。” “大声一点,听不见!” “我错了!” 宁静的夜,就这样吵吵闹闹过去,在两个人的心底里,都没有真正生对方的气。方腾坐在椅子上,一夜没合眼。中途夜里她起来去卫生间,他扶着她,他站在卫生间门口问她一个人行不行,她瞬间石化,一个人不行难道要他帮助吗!想占她便宜,哼,做美梦! 唐未欢就这样悲催地一连在医院住了好几天,病床头堆满了鲜花和果篮,很多都是方腾的花痴们,为了答谢她勇敢挺身而出救了她们的梦中王子,她一一收下,啃着苹果美滋滋的。看着方腾在病房里忙进忙出,她甜蜜极了。 老唐并没有轻松多少,通过医生的诊断,唐未欢有先天性的心脏病,这么多年父母竟然从未发现,已经无法靠微创手术来治愈了。 no.57 在未来任何一个刺激的事件都可以会引起她的突发性心脏病,随时会倒在马路边,让家长做好准备,或者等待合适的心脏做心脏移植手术,而手术的几率并不大,有可能等待一个合适的配型就要好几年,手术的花费也是相当的大。 一点征兆都没有,平日里健康的女儿,忽然被医生宣判为先天性心脏病患者,老唐一时无法接受,想到自己和她妈妈的离婚,他娶了苏丹,这些事对她的打击给多深,她一定承受了很多的痛苦。他回想这么多年来,女儿看起来一直恨健康,只是偶尔会说心闷,气喘,但都是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也并不是很夸张的病态啊。他自责都是自己疏忽了,如果在她小时候就发现,就不会这么难治愈了。 先天性心脏病,这简直就是不定时的炸弹,他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而要了女儿的性命。 老唐靠在走廊上压抑地哭,却被气冲冲走进医院的苏丹瞧在了眼里,她扑上来抓着老唐的衣服就打,嘴里怨恨着说:“你居然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不管我了吗,我年纪轻轻跟着你,你还带着一个拖油瓶,你现在在这里哭,拖油瓶死了吗!” 老唐一把推开苏丹,咆哮着说:“你够了,我娶了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混蛋最后悔的事情!该死的是你,不是我女儿!” “你女儿?好,你女儿是宝贝是吧,那我们的孩子呢,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吗!”苏丹一把抓着自己的头发,抓狂得都不顾自己有孕在身。 “打掉他!我只有一个女儿!”老唐悲愤地说。 “好哇你,这是你说的,你记住这是你自己说的,你别后悔!”苏丹红牙尖嘴利,手掌就冲老唐的脸上挥过来。 “爸,阿姨,你们别吵了,为因为我伤了感情。我的伤没大碍,我下午就出院,住院的钱,我以后挣钱了就给你们。”唐未欢走到他们面前,说。 苏丹抹着眼泪跑了,老唐望着懂事的女儿,心如刀割,女儿的出现,让他不想和苏丹吵下去,他是担心女儿情绪激动会引起病发。 方腾因为这件事被学校记了一次大过,留校察看,要不是全校学生,尤其是女生都为他的事闹罢课,千人签字恳求学校给方腾一次机会,他是肯定要被开除的。 叶绘肚子里的秘密最终还是夭折了,她经历了流产,像大变了一个人,情绪非常的暴躁,在病房里对护士发火,拿针头扎自己的腿,自暴自弃,她的母亲来医院看了她一次,对这个女儿彻底失望之后,留下一大笔钱放存在医院,就回美国了,等于是,叶绘被母亲抛弃了,而她自己,也要抛弃自己。 冯猛进了派出所,前科太多,这一次可能要在里面待上一阵子了。 方腾悉心照料着她,觉得医院食堂里的饭菜不够好吃,就跑很远的菜馆买她爱吃的湘味小炒肉,被值班的医生发现,医生痛批了他一顿,伤口还没好怎么能吃辣的菜,哪里能这样惯着女朋友! 第58~60章 no.58 他一点嚣张气焰都没有,点头哈腰赔笑说再也不敢了。 医生走了,她调皮地躲在被窝里咯吱咯吱笑,乐得慌,她说他一脸的奴才相。 他温柔地说:“以后不胡乱宠你了,都把你宠坏了。” “你又不是我爸,不需要你宠我,你现在啊,是知恩图报的时机。”她从被子的一角探出了脑袋。 “好,我决定以身相许了。”他扮作饿狼的样子,把她视作小羔羊。 方腾并不知道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事,老唐特意拜托医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个病情。 唐未欢出院的时候,方腾问朋友借了一辆车,一辆旧旧的奥拓,她问他考到驾照没啊,他说今年才考到,这是第一次单独开车上路,之前都是在驾校学的,把她吓的不轻,但很快她就放心了,他开车的时候还是很专注的,她放心在一旁睡着。 小喇叭和阿刺阿猬几个早早等候在唐未欢的家门口,手举着一束束不知名的小花做着欢迎仪式,她拥抱着自己的好姐妹,感叹地说:“今生有你们这群好姐妹,夫复何求啊!” 一进家门,桌子上早已准备好了满满一桌子饭菜,方腾也被留了下来一起吃饭,吃饭间,阿猬的眼睛几乎都粘在了方腾的身上,看着方腾一会儿给唐未欢夹菜,一会儿给唐未欢盛饭。 好不嫉妒。 小喇叭挥着筷子在阿猬的眼前晃了晃说:“哎哎,看什么呢,以后啊,方腾可就是欢欢的小爱人了,他们俩伟大的爱情通过这一次的考验变得非常坚固,患难见真情啊,你可不要再抱任何希望了,所谓朋友夫,不可碰,你呀,连想都不许想。” 阿猬低头埋脸吃饭说:“我哪有,你别胡说。”眼泪都一颗颗掉到了碗里面了。 唐未欢忙解释说:“没有没有,我们没有谈恋爱,我才不会再上当呢,我们只是朋友。” 方腾低声咳了一下,说:“给点面子,我在医院早晚寸步不离地照顾你,所有人都默认了我们的恋人关系,你否认无效。” “我我怕被你的那一堆花痴给仇恨死。”唐未欢说。 方腾夹了一块鸡肉放在她碗里,说:“看谁敢!”他的眼眸闪动着温润的光芒。 “上次我们在一中学校门口,就险些没被打残,对了,阿刺,你和卫十三分手了吗,你还让我们遇事就报你的名字,那天我们报了你的名字,反而被打得更惨!”小喇叭没个遮掩的,提及了卫十三,这让阿刺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阿刺离开桌子,在沙发上的小包里掏出一包卡碧烟,细长的手指夹着烟,吞云吐雾,轻轻弹弹烟灰,眼里都是落寞,坐在地板上,一只手抚摸着蓝蓝的背脊说:“他妈的卫十三不要我了,他把我给甩了,不能说他,一说他我就来气,可恶的是,他居然追求我妹妹阿猬,死不要脸地说阿猬比我清纯,比我可爱,想打我妹主意,去死吧!我恨死他了可为什么我还是想他。” no.59 “姐,你放心,我不会理他的,我有我喜欢的男孩,他根本不是我的菜。”阿猬说着,又望了方腾一眼。 卫十三微驼的背,凌乱沧桑满是胡碴的脸,阿刺怎么会迷恋到如此轻贱自己的地步呢。她那么美,连抽烟的侧脸都那么高贵,她配拥有这世上任何一个优秀的男孩子,偏偏她非喜欢上那样不如流的男孩。多像叶绘,风情又飘逸的叶绘,怎么会为了冯猛那样的痞子甘心情愿去做那些看起来疯狂的事情,甚至还要偷偷给冯猛生一个孩子。 “阿刺,你真傻,卫十三不值得你践踏自己,不值得你堕落自己。”唐未欢走到阿刺的身边,挨着她的身边坐下来。 小喇叭有意无意地说:“男人啊,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都是骗子。” “那你宋逵呢?” “他一定是宋江和李逵的孩子!粗鲁,自私!我亲眼看到他教女孩滑旱冰的时候伸出咸猪手揩油啊,那个女孩就是在夹娃娃机那里和我吵架的那个,她还拉着宋逵说我欺负她!宋色狼,我再也不会崇拜他了,男人都是色迷迷的!”小喇叭的火气也被勾出来了。 阿猬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还不忘给方腾澄清,说:“我说小喇叭你可别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方腾就很好啊,他有那么多的女生追,他就从来都不借机揩油,他是个很洁身自好的男生。” 方腾笑笑摇摇头,眼神转向唐未欢,像是在等待她对他的一声评价。 “他啊,他还看《男人装》呢。”唐未欢揭着他的底,这是和苏西京闲聊时听到的。 “啧啧,闷骚型,表面正经,老实说啊,你住院期间那么多个晚上,他都守在病床边,他有没有对你嗯嗯”小喇叭搓着手,眼睛直眨。 “别胡说,他可不敢,我剁了他的手!”唐未欢说。 她的心底是幸福的,随意的玩话间,他都静静听着,也不插话,慈眉善目的样子凝望着她,听着她说话,看着她开心,他就很满足。他在不知不觉间,对她越陷越深,他有种好像喜欢她很久很久了的感觉。 他也清楚,苏西京也喜欢她,是很早就喜欢她了,他们曾经在一次路口骑单车擦肩而过,她正和小喇叭比赛吹口哨,她一下就吸引了苏西京的目光,直到她写的那封情书寄到了方腾的手里,再后来在姐姐苏丹的婚礼上,苏西京看到了她,如果被她知道自己的姐姐就是破坏了她家庭的第三者,她一定会恨死他了,所以苏西京拜托方腾一定要为他保守秘密。 方腾想,自己这样做,应该吗?他到底该不该告诉她,那些书信往来都是苏西京写的,让她自己做决定,她是选择和她写信的苏西京呢,还是选择现实生活中总是和她做冤家的他呢。 她一定会选择苏西京的吧,她那么喜欢信里的那个人,他却已经喜欢上了她。 这份喜欢,是不是太迟了,倘若当初第一次收到她的信就认认真真回信,他也不会有这么矛盾的今天。 no.60 “方腾是不是很会哄女孩子开心啊,方腾你快来给我们介绍介绍你追唐未欢的过程呗!”小喇叭为了调节气氛,调侃着方腾。 “自然而然的过程。”他说着,收拾着饭桌上的碗筷,已有家庭妇男的风范。 “他啊,写情书,写诗,还送礼物,外加勤劳跑腿,不过我还没有答应他的追求,还在考核期,为期一年,此期我可以无限延长,期满就是实习期,等正式转正就可以做我的男朋友了。”唐未欢说。 “啊,那岂不是要等高考之后,上大学了才恋爱。”阿刺心情稍微平复,投入了八卦中。 “早恋有害健康,等考上好的大学再说呗。”唐未欢有自己的打算,她还是要把学习放在第一位,最后一年高三冲刺阶段,怎么都要一心放在学习上,考出好成绩,爱情嘛,可以等等的。她要努力成为老爸的骄傲,给老爸过上好日子,让老爸再也不用看那么苏丹红的脸色过日子! “偶耶,我还有机会噢!”阿猬鼓掌开心开心极了。 方腾不服气地说:“抗议,可不可以考核期之后就直接转正啊。” “抗议无效!对了,你送我的那支名叫不期而遇的眉笔呢,我受伤之后就没找着了。”唐未欢若无其事地问。 “眉笔?什么眉笔?”方腾一脸茫然,帅气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不解,他何时送过她眉笔啊,送女孩眉笔,这么矫情的事,可能只有钢琴兼诗歌王子的苏西京做的出来,他很快反应过来,说:“你说我送你的眉笔啊,我知道,好像那天放在我牛仔衣的外套口袋里,对,我那件外套去哪了。” “也许慌乱中弄丢了,真遗憾。”她失落落地说 “下次我再给你买一支一模一样的。”他安慰着她,将碗筷拿进了厨房,竟然刷碗了起来。 阿猬失望极了,说:“天啊,我不再喜欢他了,他怎么可以成这么没出息的样子呢,居然还刷碗,一点也不酷了,没劲没劲死了,姐,我们回家吧,我好难过,就看着他俩眉来眼去秀恩爱了。” 阿刺拍拍腿说:“是啊,被甩的人真是对他们羡慕嫉妒恨啊。” 第八章:难以预料的病,打破了美好的平静 唐未欢悄悄趴在厨房的门口,看他刷碗的北影,他乖起来还是很亲民的嘛,一点也不招人讨厌,小喇叭和阿刺阿猬姐妹都受不了他俩的肉麻,也为了给他们腾出空间,不约而同的早早撤退了。 她走近他身后,他装作没有察觉,依旧洗碗,她靠近他,闻到他身上有阿迪香水的气息,她拍一下他的肩膀吓唬吓唬他,谁知道他突然转身,就那样,温柔的,毫无预兆的,拥抱了她。如果那次他抱着她去医院不算第一次拥抱的话,那这应该是他给她的第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她清晰地看见了他的喉结,他的眉眼,他额头的发丝,他默视着她,手指在她嘴角上轻轻捏下一粒饭粒,坏笑着说:“我美丽的姑娘,你的脸也要吃饭吗?” 第61~63章 no.61 她转身就要逃离他的怀抱,囧死了,她慌张落跑一般,掰着他的手指说:“你松开,男女授受不亲好不好。” “不许说话,我就抱一会儿,一会儿松开,嘘——”他的下巴落在她肩膀上,他一米八二的个子,她一米六五的身高,他微微前倾着身子,正好以最适当的姿势,从背后熊抱着她,他的下巴在她肩膀上柔柔地换了个方向,他面朝她的颈间,他的呼吸就在她耳畔徘徊,她发丝都能感受到他的鼻息,一阵阵的,令人心跳加速而又安宁。懒 起初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慢慢地,她不在躲避,就那样静静让他抱着,就那样默默站立着,哪怕一直这样站下去,站到天荒地老,世界末日,她都愿意。跟上一个你爱的人,走再远,都不怕路程艰辛,沿途的荆棘都会变成最鲜艳的风景,这便是爱的魔术境界。 “很久,都没有这样温暖过了,你是一个满身长满太阳的女孩,开着明媚的花朵。”他低喃着,声音像隔着很远很远的时空,但又就在耳畔近在咫尺。空气里沾满了各种味道,她的气息,他的气息,屋子里本身的气息,混合成一种非常让人安详宁静的香气。时间静止,万马齐喑,世界可以忽然什么都没有,只有你我。 我们是不是已经相爱了太久太久,否则,怎么会这么想一夕忽老白了头。 “你有怎样的过去?你生命中,没有别的温暖了吗?”她忽然对他的过去很感兴趣。这么多年,他一直,是一个人过的吗?他在众人面前耀眼的光芒,被那么多女生仰慕,而背后,是怎样的一个方腾。虫 “我的过去啊,那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了,改天,我慢慢说给你听,现在你要乖乖去睡觉了,很晚了。”他拉着她的手,送她进房间,替她关灯,合上门。 他走到客厅,将要开门离开的时候,他听到她下床赤着脚在地板上蹬蹬跑的声音,他回头,瞧见她倚着门边,眼睛红红地说:“我保证,以后只要你不说,我再也不会问。” “那你还要保证一条,你会快快乐乐得像楼下的小树一样茁壮成长。”他的心被她柔声的一句话打动了。 “它叫合欢树。”她笑笑眨眼说晚安。 方腾走之后,她眼睛一闭上就都是他的笑容,他和她说话的眼神,他身上的阿迪香水气息,嗯,她想,下一次一定要让他改掉喷香水的这个毛病,尽管闻起来确实是蛮好闻的嘛,但她觉得慢慢地,他会成为她最私密的那个人,仅属于她的那个男生。 而他亦是回味着她柔软发丝间的清淡芬芳,他看到她的洗发水,是资生堂的绿野芬芳,香气多像她野生的倔强,他走在路灯下,想着她时而赌气时而乖巧,赌气起来比他还像个野孩子,乖巧起来惹人爱怜恨得不把最好的统统都给她。 他曾是怎样的少年,他有自己努力隐藏生怕被人揭晓的身世,他害怕成为众人的同情对象,怜悯的眼神会让他不安,他希望和正常的男孩子一样,比如苏西京,有完整的家庭,有老爸,有老妈,有亲人。 他除了那一堆前仆后继递到他手上的情书,他什么都没有,那些女孩,他一个都不喜欢,幼稚,花痴,傻兮兮,只会见到帅气男孩嘟嘴扭捏和尖叫,嘴里说着哪个学校的校草怎么怎么,他从不理会她们的那些信,而这样的举动,只会让那些女孩更加好奇。 有的几个女孩打赌一百块钱,就为了赌五个女生一起打扮漂亮站在学校门口等他出来,看他的目光最先落到谁的身上,又最先和谁搭讪,而他从来都是眼神直视远方,不理不睬,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面无表情嚼着口香糖,酷得一塌糊涂。 他从来不需要装酷,他的内心极冷,他以为他不会恋爱结婚,他觉得一个人挺好,有篮球,有自己随心所欲设计摆放的房子,不缺钱,死去的老爸留下了一大笔够他正常速度败下去可以败一辈子的钱,不过,他不动用那些钱,毕竟是老爸在这个世界上留给他最后的一样东西,他不花它们,留着,看着那些数目,在经历多年后,利息都翻了那么多,原来老爸已经离开他很久很久了。即使不花那笔钱,他也不会缺钱花,因为那个女人会寄钱给他,他一边花她的钱,一边骂她下贱,永远别出现。 那个在他看来简直可以用下贱放荡来形容的女人,他永远都不会原谅她,大概是老死不会往来了。 唐未欢再也没有过问他的过去,她不否认自己是想知道的,她相信,在该说的时候他会主动告诉她的,而他不想说,他委婉地说改天再说,不过是因为不想直接拒绝而伤害了她,他一定有无法磨灭的伤痛。 那天他站在客厅回头看她的时候,他眼里的悲伤都涣散出来了,她多想抱抱他,像那天他打冯猛时一样,抱住他,在他耳边说几句窝心的话,在她还没有来得及送出那个拥抱的时候他说晚安,她也只好说,晚安。 她回到了学校,学校领导亲切慰问了她的伤势,并给她一个奖励,那就是每天中午可以提前去食堂打饭的待遇,那意味着她再也不用和小喇叭排着队争抢食堂里宝贵的鸡腿和骨肉相连了。 她受宠若惊,想自己不就是被小匕首插了一点点深,她还逃课,学校领导非但没责怪她,还给她特殊照顾,她的座位也被调到了一进门第一个座位,不用拥挤,打饭方便,小喇叭也和她坐在了一起。班主任把小喇叭叫到了办公室,足足谈话了一节课的时间,小喇叭出来的时候,脸上有明显地哭的痕迹,还强烈掩饰自己没有哭直摆手。 “是不是打手心了啊?”她给小喇叭抄写着笔记,一串串的文言文翻译,工工整整的,小喇叭手不停地在笔记簿上来回摩擦,眼泪还没有掉下来,嗓子已经哽咽,抽噎着,一下下的。任凭她怎么追问小喇叭,小喇叭一句话也不说还想往教室外面走。 no.62 “张小芭!立正!”她对小喇叭说。 她们曾说好的,两个人中,任何一个人要走,或者逃避沉默不语,任何一方只要说“立正”,另一方必须停止脚步无条件立正站立原地不动,等待“审讯”。 小喇叭站在课桌边,左手抠着右手指甲上的蓝色指甲油,情绪稍微平静了下来,小声嘟哝着说:“没什么,挨了老班几句批评,没事,别担心,你伤刚好,别想那么多,我去给你倒杯水。”小喇叭没等她回应,拿起桌上的被子就去走廊尽头的水房倒水。懒 倒水的时候,小喇叭哭得像极了那些稀里哗啦流淌下来的水,她从来没有想过,她最好最好的姐妹,她喊了那么多年的欢欢,随时,随地,就会倒在她的面前。 班主任在告诉小喇叭这件事的时候,表情严肃地说:“张小芭,你不可以哭,你们关系最好,友情很深,我都清楚,她父亲来学校好几次了,拜托学校。与公,这么严重,不应该在学校待着了,万一出了事学校哪能担得起责任,与私,我看着她成长了两年,她一声声班主任叫着我,虽然你们俩偶尔逃课,我相信你们是好姑娘好学生,她爸爸努力瞒着她,她成绩很好,高三一年后,参加高考,一定会考上好的大学,会前程似锦。所以,你必须,你必须坚强帮助她,在病情找到解决办法啊之前,保护好她,守护好这个秘密。”虫 小喇叭对自己说,一定要守护好这个秘密,保护好她,要她平安,要她快乐,她的心脏病日渐严重,一个刺激的事情可能就会要了她的病,小喇叭擦干眼泪,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银项圈,那个项圈上有手工刻上去的古老而简单的祝福:一生平安。 装作若无其事,小喇叭端着水回到了教室,唐未欢朝她咧嘴笑,还挠挠她咯吱窝,又极快的语速讲笑话给她听,说:“我告诉你噢,侯信文喜欢上你呐。” 小喇叭险些没惊得一杯水泼了出来,说:“大嘴猴喜欢我?怎么可能,你不可以这样对我啊,太残忍了,我的如意郎君一定是非常帅气非常威猛非常高大” “他刚和班主任打架了”唐未欢轻飘飘地一句,补充说明道:“吓坏我了,就在这走廊上,班主任也没怎么还手就把侯信文拉办公室去了。” “什么,你吓坏了!”小喇叭一惊一乍,大嗓门没得控制,把唐未欢吓得一跳。 “哎呀,你的嗓门能不能控制一下,被你吓死了,我现在肺活量越来越不行了,一受惊吓,就呼吸困难,呼呼晚上你请我吃夫妻肺片,给我补补肺,压压惊吧。”她邪笑着。 小喇叭难过极了,捂着嘴控制自己的音量说:“我以后一定改一定改。”,可其实呢,关肺活量什么关系啊,单纯善良的欢欢,你怎么这么叫我心疼。 侯信文,这个外号大嘴猴的男生,真的和老班干了一架,准确说,是他对老班出手了,小喇叭想老班没有还手的原因更多是因为唐未欢就坐在窗口惊吓地望着老班。 侯信文悻悻地从办公室走出来,垂搭着脑袋,一看到小喇叭座在座位上,和唐未欢说这话,他赶紧上前趴在小喇叭的座位上说:“张小芭,你没事吧,他没拿你怎样吧,你放心,我替你揍他了,鼻血都揍出来。不过我还好,可能要记大过,他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这一次肯定想把我开除了。” 小喇叭白了侯信文一眼,说:“谁说老班骂我了,他只是鼓励我好好学习,关你什么事啊,你搅合什么呀,不闹点绯闻你不开心似的,开除也是你活该。” “我可是替你伸冤啊,我刚看你像哭过一样从办公室走出来,我以为他为上次你们逃课去寂寞城的事处罚你呢,再说,我在办公室交待了,那次用皮筋和纸弹数学老师的人也是我,你不过是替我顶包的罢了。”侯信文摸着后脑勺,委屈地说,倒像是自己办了多大件好事小喇叭没领情似的。 “噢——原来是这样啊,情比金坚啊,多香艳多浓烈的华表新文,一中第一大嗓门和大嘴猴同学喜结良缘,伉俪相好,实我一中晨报热点新闻。”好事者起着哄,弄得像他们谈恋爱了一样。 “你闭嘴,你胡说什么啊,死开,滚远点,德行!”小喇叭气得涨红脸。 “老班接着问我们是不是早恋了——”侯信文小声说,明明重点是这句还故意放低声音,原来放低也是一种强调的姿态啊。 小喇叭举起手中的一杯水就泼向侯信文的脸上,侯信文吓得忙叫道:“是开水吧,你把我毁容了你得做我女朋友!” 小喇叭赶紧手一摸杯身的温度,鄙夷地说:“是凉的水好不好。” “小喇叭,我这是保温杯”唐未欢弱弱地说。 “啊——”小喇叭和侯信文同时发出凄厉的声音。 还好,侯信文没有被烫多严重,也不算烫伤,但是,整整有一个星期,侯信文都顶着通红通红的脸走在学校里,走在街上,走在回家的路上,每次都以袖子掩面,生怕通红微肿的脸会吓坏路人,还要擦药,小喇叭真怕他毁容了,本来就不够帅了,万一成红脸人,那多悲剧,简直是悲剧加悲剧。 为了弥补侯信文的神经损失,小喇叭只好厚着脸皮去办公室向班主任解释侯信文对他动手的原因,是误会,替侯信文向老班求情,希望老班可以从轻发落,不要开除侯信文,老班倒一脸惊愕地说:“谁说我要开除他了,我从来不会对我的学生公报私仇。” 侯信文得知自己不会被开除,受伤的面孔背后那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no.63 小喇叭说一比一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了,但她一看到侯信文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和面红耳赤的脸,又自责内疚了,她说侯信文的眼睛特别像中华田园犬的眼神。 小喇叭只好在那几天每天都给侯信文打饭,擦药,倒水,好在侯信文没在家人面前说什么,他还总从家里的超市带零食孝敬小喇叭,小喇叭深感欣慰,一面也用心保护着唐未欢,看着她生动欢笑的样子,小喇叭不敢信她真的是个严重心脏病患者。懒 也许是误诊了,小喇叭宁愿事实是这样的。 但小喇叭仍竭力保护着她,在小喇叭的加锁的小日记本里,每天都会有一篇或短或长的小日记,日记上写着天气,日期,心情,以后,就多了一栏,那一栏叫——分贝。 对,分贝,她要每天都告诫自己,控制自己的声音,放低自己的音量,跟着耳聋的外婆生活了十几年,她总是自己都察觉不出自己的声音有多大,自从知晓唐未欢不能受刺激之后,她就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小点声音,小点声音,她把分贝的等级用五角星来表示,一个星是最低,五颗星是最高,她要每天都保持在三颗星,如果没注意声音惊了唐未欢,她晚上回家就会在日记里批评自己,惩罚自己喝盐水。 盐水又齁又咸,每次我惩罚自己我就喝一大碗盐水,我没想过喝这么多盐水会怎么不好,外婆说会拉肚子的,但我没有,我喝一次就哭一次,我哭不是因为盐水很咸,而是我多怕,多怕我亲爱的姐妹,会离开我。虫 小喇叭悄悄地,对着镜子,把自己戴了十多年的银项圈,慢慢取了下来,这个项圈从戴上就未离开过她的脖子,她出生的时候是个早产儿,不到四斤重,这个银项圈是家人保她平安的。小喇叭要把这个银项圈送给唐未欢,要把这“一生平安”四个字戴在唐未欢的脖子上。 “我怎么可以戴你的银项圈,你戴着嘛,穿红衣服扎两个小揪揪辫很像哪吒噢,这是保佑你平安的,你要好好戴着,不许把你的一生平安给我。”唐未欢说什么也不接受小喇叭的要求,她不要戴这个银项圈,她忽然觉得小喇叭最近变了很多,变得不大声说话大声欢笑了,变得小心翼翼很紧张,变得对她百倍体贴关心,还很大方地连续请了她吃三晚上的“夫妻肺片”。 “你不戴那你就扔掉吧,你刚出院,见了血,脏东西很容易沾到你身上,那些鬼啊,就爱入倾身体弱阴气重的女孩,银是最驱邪辟邪的,你就戴着吧,我戴久了,脖子都有点下垂了,太沉重了。”小喇叭谎言多多,连哄带骗加吓得让她戴。 “有这么邪门吗,你又编鬼话吓唬我,再说了,哪有脖子会下垂的,只有咪咪会下垂好不好。”唐未欢笑了,被小喇叭地措辞逗乐了,说:“你最近似乎很奇怪啊,举止异常,该不是有事瞒着我吧。” “我们之间会有秘密吗,我们是心连心的姐妹啊,我是想我爸妈了,他们好久都没回家了。你想想我有秘密能瞒得了你的火眼金睛吗?”小喇叭解释着,强制就把银项圈戴在了唐未欢的脖子上。 “也是噢,你的小聪明小伎俩怎么能瞒住我呢,我们是要一起考北影的,你学声乐,你嗓音好,我学表演,我们一起北漂,轰轰烈烈闯一番天地。”唐未欢照着镜子,银项圈上的光芒隐射在她的面颊上,苍白的脸色添了明亮。 “你戴着她,更像哪吒。看你这么乖,我下星期还请你吃夫妻肺片,你说你吃了就不会呼吸困难了嘛。”小喇叭说。 唐未欢戴着那个银项圈,沉甸甸的,小喇叭从戴就没有摘下来过,这样她戴上了,合适吗,一生平安,她更希望小喇叭可以平平安安,她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闺蜜,到老来,两个人一起带孙子,看谁的孙子学习成绩好,不管是谁,都一样的开心。 如果你有很多朋友,你分不清哪一个才是你最在意的朋友,那么,你不妨试想一下,你在哪个朋友面前肆无忌惮流露你的想法,你的原则,你的好,你的坏,你考试第一名了,你暗恋哪个男孩子了,有些心事,你可能只会说与一个人听。这个人并非会是我们最亲的父母,最爱的男人,而是,我们最喜欢的朋友。她静静听着我们诉说我们的美好幸福,我们的成功,她会羡慕,但她从来都不会嫉妒,你犯了错,她也不会追究。你不必要担心说错了话,会令她不开心,因为她会明白,她明白你的心意。 唐未欢她笃定相信,小喇叭就是这样的一个朋友,她们在一起,很透明,无话不说,即使是方腾,她在他面前也会有所保留。 小喇叭把那些满是破洞的牛仔裤都用一个个小草莓或者小兔子形状的补贴缝补上,对她说:“我以后会听你的话,我要做一个明媚,温暖,美好的姑娘,我不再穿有洞洞的牛仔裤,你不喜欢我扎很多耳洞,我就把耳钉全拔了,时间久了,那些耳洞就会长出新肉填充。我的头发越来越长了,我要和你梳一样的发型,姐妹头,穿一样的衣服,让人们在背后说:瞧,双胞胎姐妹花。” “臭美,可是小喇叭,你不要改变太多,我不想你穿有洞洞的牛仔裤,不想你扎很多耳洞,不想你染发,可我,还是那么喜欢你,我的小喇叭。”她说的话听起来煽情,把自己也狠狠地感动了一把。 “那,你有方腾这个心爱的男孩子了,你会不会远离我了,不要我了。”小喇叭躺在唐未欢的床上,手触碰着床头挂着的小风铃。 第64~65章 no.64 这个风铃,是小喇叭送给唐未欢的,是洋槐花形状一串串的风铃,风一吹过,或者手碰触一下,就会发出动听的声音,并不清脆,和清风一起拂过。这个风铃,是小喇叭省吃俭用一个月没吃食堂的鸡大腿,省来买给唐未欢的生日礼物。当时送给唐未欢的时候,还说这样就可以每晚听着像她小喇叭声音一样好听的风铃声进入梦乡。懒 不会做噩梦,不会失眠,不会磨牙,不会流口水,不会滚落下床,小喇叭当时为此列举了挂这个风铃在床头的一连串好处。 唐未欢躺在小喇叭身边,并排依偎着说:“当然不会因为方腾而忽略你了,我们的感情可以追溯到很早很早以前,那么历史悠久,我才不会重色轻友。就像你,你也不会因为侯信文而不忽略我吧。” 小喇叭翻过身,背对着唐未欢,把脸埋进被子里,羞涩地说:“哪有,我才不会看上那个大嘴猴呢,我如花似月的容貌,他配不上我呐。” “是吗,如果我没猜错,他约了你这周看电影,你还让他买好纸巾,爆米花,泡泡糖,一起去看电影《泰坦尼克号》,你不觉得其中有问题吗?那部老电影我们都看了那么多遍,你居然应约了。”唐未欢看出来,小喇叭对侯信文也有一点好感,只是,总是故意给他取这么难听的外号,故意欺负他,心底里,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不是吗?只是自己也忽略到了自己会做出这么不可思议的小举动。虫 “好啦好啦,你就别操心我啦,好像方腾也是周末来看你噢,借着让你给他辅导英语的名义,嘿嘿,我不在你身边,你可要把持住自己,守住最后的防线,不要偷吃果果噢。”小喇叭说。 “什么果果?” “禁果” 玩笑过后,她们亲密无间,彼此信赖。 叶绘来学校找了一次唐未欢,没有说太多话,只是交给她一个袋子。叶绘的长发剪了,电得竖起来的,手上都是烟烙,触目惊心的唇环,鼻环,舌环,穿着紧身的裹胸小礼裙,深烟熏妆容,指甲涂的是黑得发亮的指甲油,瘦的吓人,哪里还是从前那个麻花辫穿着红色长裙原地转圈像一朵红喇叭花的叶绘啊。 她清晰地看到,叶绘扁平扁平的小腹,紧身裙紧紧地贴在腰上,和之前那一次的肚子想比,像是抽空了。这让她感到害怕,叶绘后来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啊。 “里面的白裙子,方腾原本送你的,信手扔给了我,原来的那条,被我的血弄脏了,洗不掉了,我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还给你。” “叶绘,你不念书了吗,你的——你的秘密,没了吗?”那个秘密,指的是叶绘肚子里的孩子,学校封锁了叶绘流产退学的消息,也算是对叶绘的保护,所以她只知道叶绘没再来上学了,并没有几个学生清楚叶绘的事。 “秘密啊?呵呵,秘密弄丢了,没了,永远都不会有这个小秘密了。”叶绘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精神状态让人担忧。 她想不出怎样的话语来安慰叶绘,此刻的叶绘站在她的面前,只让她感觉很残忍,最残忍的事不就是把最美好的事物当着你的面一点点的撕碎,破坏吗?叶绘原是那么明媚动人的女孩,有着全校女生都嫉妒的气质和容颜,偏偏爱上了一个辍学混迹街头的小混混冯猛,飞蛾扑火,不管不顾的。 好傻,叶绘,你值得吗? 你那么不要自己的感受心甘情愿去爱一个人,听从他的一切指令,哪怕是他让你离开他,去引诱另一个男孩子,你也甘心情愿,你爱上他之后,你的是非观都排到他给你的哲学之后,你失去了你自己最初的美好。 “我爱的人不快乐,因为我在他身边。”叶绘说。 叶绘的打扮像哥特式的女孩,有些阴郁,不认识的人,都觉得可怕,匆匆和她说了几句话之后,叶绘看见了一个人,忽如惊弓之鸟,一下子就跑开了。 唐未欢追了一段路,绕了一个巷子,就没有看到叶绘,回头,也不见任何人的踪影了,她宁愿是自己眼花了,那个女孩不是叶绘,或者说叶绘根本都没有变成那个样子,只是手中的袋子里,装的那条白裙子,已证明了一切。 她靠在巷子的院墙上,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扑面而来,她弯曲着身子,双手支撑在腿上,大口喘着气,支撑不了,就一只手扶着墙,艰难的喘息,自己的肺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她还以为是自己肺活量不好,缺乏锻炼。休息一会,呼吸艰难的感觉就会退去,呼吸平稳后,她拎着裙子慢慢走回家。 她很惋惜,很难过,曾让她第一面就惊艳的叶绘,居然成了这样,如果夸张点,就是”人不人,鬼不鬼。” 她问过小喇叭叶绘的事,小喇叭说不清楚,大家都说不清楚,她联系不上叶绘,也不知叶绘住哪里,只有等叶绘下一次来,她才有机会问清楚始末原由。 方腾周末过来要和她一起学习英语,她特意做了一份芒果西米露,只是煮西米的时候,疏忽大意,忘记了用勺子搅拌一下,结果西米全部都成了一锅端,糊糊状了,她榨了一杯芒果汁,倒入糊状的西米里,加一些椰奶,望着一点也不好看的甜品,她顿觉失落,还想给他一个惊喜,她要好好表现一下,看来卖相不是很好。 她把书桌收拾得一尘不染,等着他来,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都清楚听到,深呼吸,别紧张,才一个星期没见,要冷静,别让他笑话,看出来她很想见他的模样。 no.65 然而方腾并还没有到来,他正在途中被小喇叭拦截住了,小喇叭像是准备了一大些要叮嘱的话,叮嘱他不能让她看恐怖片,不能吓唬她,不能做任何一次刺激到她的事情,要顺从她,要温和待她。 方腾问小喇叭:“她怎么了,是不是受了惊吓啊?”懒 “也算是受了惊吓吧,所以你千万千万不要吓着她,你得保证,我才能允许你去见她。”小喇叭郑重其事地说。 “好,我保证,大姨子,我可以去见她了吗?”方腾笑着说。 “大姨子?”小喇叭指着自己,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方腾已经迫不及待走了。 小喇叭看着方腾渐远的背影,有些不放心,她想自己是多虑了,唐未欢那么健康,不是豆腐做的,和方腾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小喇叭在电影院门口,看到抱着一怀抱爆米花,可乐跑来的侯信文,脸上的红肿是完全好了,也许是跑了很远的路,也许是见到小喇叭有些腼腆,这种腼腆,因为他们之间关系的微妙变化而产生。她望着他一怀抱两大袋的爆米花惊呆了,还有整整一大瓶,真的是整整满满一大瓶的百事可乐,还是2.5升装的! 呃,这是来卖爆米花和可乐吗? “你疯了吗,我们是来看电影的啊,不是来卖爆米花和可乐的!”小喇叭要抓狂了,换做以前的脾气,要扭头就走了,看在他气喘吁吁很辛苦,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虫 “爆米花是我自己用微波炉爆的啊,怕你不够吃,我多带了点,还有可乐啊,我见这么多爆米花,那肯定要多带点喝的,那不然甜的吃多了,肯定会口渴。”侯信文老实巴交地解释着。 “爆米花从自己超市拿的吧,可乐也是自己超市拿的吧,你不愧是开超市的,你说一部电影多长时间啊?” “一百来分钟吧。” “知道你还带这么多,你待会抱在身上吧。哎,你带杯子了吗?” “带了带了,带了五个一次性杯子。”侯信文边走边说,从口袋里往外掏电影票。 “哦。”小喇叭上着台阶,想着,五个杯子?问道:“五个?” “嘿嘿,怕你调皮把杯子弄掉地上去了,有备无患。”侯信文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 小喇叭无以对答,走自己的,找着座位号,比较老旧的电影院不是很明亮。 “哎,那个卖爆米花的,给我来份爆米花!快点!”一个男孩叫唤着侯信文,肯定是看侯信文抱了那么多爆米花以为他是卖爆米花的。 小喇叭暗自好笑,开超市的走到哪都像卖货做买卖的人啊。 “不好意思,这爆米花不卖,我给我女朋友吃的,我孝敬她老人家的。”侯信文死皮赖脸好意思说出口。 “神经病!”男孩莫名其妙骂一句,侯信文还是乐呵呵地也不和人争吵。 “我看人家那是痴情,换做你,你愿意为我抱这么多爆米花走在电影院的人群里吗,叫你买个爆米花你还嫌多走几步路,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个男朋友啊。”声音是男孩的女朋友在抱怨着。 小喇叭的心里,居然也生出了一种得意洋洋的味道,是啊,侯信文是很迟钝恨俗,很市井小民,没有宋奎英气结实,没有方腾的帅气酷劲,也没有卫十三的痞味匪气,也算蛮可爱啊,至少,还挺会关心人,想得也周全,生怕她吃不饱一般。 《泰坦尼克号》这部电影小喇叭已经看了不下于七八遍了,是一部感人至深的电影,如果说看前三遍依然会哭的话,看了第七八遍就真想打瞌睡了,音乐响起时,稍微还有些出动外,别的都勾不起小喇叭的想看的冲动。她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跟侯信文来看这么一部又老又煽情的电影,一定是脑子短路了。小喇叭靠在座位上,吃了一点爆米花后,就哭了渐渐要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反正是被肩膀上一阵阵的抖动惊醒的,眯着眼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电影院,伸直腿伸了个懒腰,发觉侯信文靠在她的肩膀上直抹眼泪。她立马像弹簧一下反弹开来,站起起来,后面的人还带着哭腔让她坐下来,说挡住后面了。 她只好坐下,小声说:“你发什么神经啊,你还抹眼泪,你怎么像个小女人啊,哭哭啼啼的。” “很感动啊,控制不住眼泪。”侯信文又用中华田园犬式的眼神秒杀着她。 “咦,啧啧,好吧你哭吧你哭吧,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小喇叭离他远了一点,生怕他鼻涕眼泪落到她肩膀上。 侯信文抓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强忍悲伤看下去,看到杰克沉入水底的那一刻,居然又泪腺爆发了,小喇叭实在无法忍受下去了,说:“你没看过这部电影吗,你能不能克制一下你的情绪啊,眼泪也太多吧,我来什么都没听到,就是听你哭了的。” “我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理解一下我的心情。”侯信文擦着眼泪,说了一句让小喇叭差点也要哭的话:“我曾经告诉我自己,如果我爱上了一个女孩,我就带她来看这部电影,一起感受爱情面临生死那一刻的伟大和无私。” 小喇叭望着侯信文,内心很震惊,虽然知道他喜欢她,当亲耳听到,还是很接受不了啊,她吞了一下口水,慢慢把头扭回挣前方,目不转睛,抓一把爆米花,塞进自己嘴里。 要该怎么办,接受?拒绝?她真的喜欢侯信文吗,她只是不讨厌他啊,觉得和他在一起蛮有意思的,但没有激动,心跳加速,紧张的感觉。会是爱情来了吗?爱的感觉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