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被踹,穿书女配揣崽逃了》 第1章 觉醒后看谁都像傻批 姜羡是被元瑄临一脚踹出天门宗时觉醒的记忆。

起因是她差点一剑削了女主小师妹的脑袋。

三天前,她还不知道自己在书里是个炮灰,还在兢兢业业地发挥着她炮灰的作用,还想企图把自己肚子里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嫁祸给自己的青梅竹马元瑄临,妄想让他当冤大种。

可惜,没有主角光环的她失败了。

而失败的下场,就是成为人嫌狗厌的宗门之耻。

最后,在天门宗长老们怒其不争,同门们鄙之不耻的三堂会审下,她被绑在刑罚堂的天柱上抽了一顿之后,被元瑄临满身煞气地一脚踹出了宗门。

这会儿,正缩在个小破山洞里,薅着鸡窝似的头发,捋着这三天来想起的剧情。

可时间都过去三千年了,沧海都能变桑田了,她哪里还能记得得清楚。

捋了三天,到现在大致能掌握的剧情,也就只有知道自己投胎进了一本前世看过的言情玄幻小说里。

而这本小说的男主,是跟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师兄元瑄临,女主则是一个月前刚拜入宗门,就获得宗门上下一致团宠的小师妹时朵朵。

至于姜羡,妥妥的路人甲炮灰。

不对,应该是一个出场加起来不足两千字,但有个名字的路人甲炮灰。

她这个路人甲,不但是个炮灰,关键还是个没有外挂,没有系统加持,更没有金手指保命的短命炮灰。

不像那些穿书大军,一穿过去,各种牛掰外挂都安排得妥妥地。就姜羡一个人,乖乖走流程投胎进来,土生土长啥也没有。

甚至连记忆给她锁死了几千年。

出生即白纸,说的就是她。

这三千年来,就跟喝了孟婆汤一样,她什么都不记得,可以说另外一个世界的一切,直接就是上辈子的事了。

要不是元瑄临那毫不留情的一脚,踹飞了她几丈远,直接把她上辈子的记忆给踹了出来。

她现在估计还跟个傻逼一样。

不但她像个傻批,觉醒后她感觉整宗门的人都像傻批!

因为自从时朵朵出现后,就跟进入了某种设定一样,不管是她认识的人,还是她不认识的人,只要认识时朵朵,见过时朵朵,都他妈全部集体变成没脑子的傻逼了。

明明修仙界讲究的是强者为尊,偏偏时朵朵一个废物点心,个个都跟没长眼睛看不到一样捧着她。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

还有些被设定成恶毒女配,炮灰啥的人讨厌她。

很不幸,姜羡成了她入宗门后第一个针对她的恶毒女炮灰。

在针对时朵朵的这个一月,时朵朵有女主光环护体,不但毫发无损,还总能阴差阳错收获几个智障…不对,是几个舔狗。

反观姜羡就倒霉了,作为恶毒炮灰,不但莫名其妙失身怀了个崽不说,还莫名其妙在大庭广众之下想杀时朵朵。

大庭广众之下杀她?

我有这个想法,我不会去搞暗杀吗?

这种明目张胆的脑残行为,是有脑子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偏偏姜羡干了,还干得人尽皆知,最后被扫出宗门。

“奇怪,那女人被打了三十刑鞭,又被师叔踹了一脚,理应身受重伤跑不远才是,怎么追踪蝶明明朝这边来了,却不见了踪影?”

“此处是鬼雾林,不但洞穴极多,又有瘴气遮掩,她怕是藏起来了。”

“那咱们分头找找。”

听到洞外的对话,姜羡赶紧收回思绪,紧张地屏住呼吸。

她就说时朵朵的舔狗不会放过她吧。

这不,她这才被逐出宗门多久啊,那些人就迫不及待追来了。

不是姜羡混了修仙界几千年,还这么怂,实在是她身上有伤不说,现在还半分修为也没有了。

打不过啊!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元瑄临踹了她一脚后,修为莫名其妙消失得干干净净的。

现在别说外面那俩宗门弟子,就是个低级魔兽她都打不过。

听着洞外脚步声渐渐远去,姜羡长舒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落完,一道颀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跟前。

玩完,被找到了。

姜羡脖子僵硬地仰头望去,身影的主人正居高临下冷冰冰地俯视着她,腰间的朔月剑更是若隐若现蠢蠢欲动的,似乎下一刻就要飞起削了她的脑袋。

“元、元瑄临。”

她喊了一声,声音都带着颤。

自从他那丧心病狂的一脚输出后,她真有点怕现在的元瑄临了。

美色迷人眼,元瑄临现在估计不想当个人。

元瑄临清冷寒星中闪过一抹隐晦,视线一点点移向她还未隆起的腹部,复杂的盯了片刻,问:“孩子是谁的?”

姜羡下意识地在心里回了句:你管老子是谁的,我要知道是谁的,也不会脑壳有包的想赖给你了。

那破剧情里提都没提过。

甚至连她什么时候失的身,她自己都不知道。

唯一记得的,就是一个月前她动手打了时朵朵,被师尊罚去后山崖面壁思过。期间打了个盹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后来被冷醒感觉身体有些不适,身上也斑斑点点的。

她当时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被人侵犯了。

但当时后山阵法未破,除了她自己的足迹,压根不见有人出现过,所以便没有多想。

直到肚子里多了个崽。

但这些话姜羡不敢说,以元瑄临现在这见色就忘他们几千年交情的狠劲,她现在要敢再攀扯到时朵朵,说没准是那女人搞的鬼,她敢打赌,那蠢蠢欲动的破剑立马过来削她。

“元瑄临,看在咱们一起长大,一起修仙的份上,放我一马成不?”

“我现在已经没有修为了,已经对时朵朵造不什么伤害了,你就当没看见把我放了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姜羡打着昔年感情牌,眸中氤氲着雾水,努力想挤滴眼泪扑过去抱大腿,可惜大腿后退了一步,她抱了个空气。

艹,混了三千年修真界,老子最后还得靠演技保命。

元瑄临看她的眼神更复杂了。

不冷不淡的问她:“你修为怎么了?”

“不是你一脚给废了吗?”

还好意思问,亏老子当舔狗舔了你三千年,你他妈就为了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女人,废了老子辛辛苦苦三千年的修为。

还有脸问,呸,狗男人!

听到姜羡说他废了她的修为,元瑄临面上先是浮现出微许不解,但下一瞬却突然黑下了脸来。

“那一脚……我没废你修为。”

他似乎想解释什么,但话到嘴边又生硬地咽了回去,只一个术法捏出,将姜羡从地上提起,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然而搭上去不久,刚探到姜羡体内果真没有半点修了,就突然被一股强大的气流袭来,迫使他不得不松开姜羡的手腕。

而那股气流,正是从她小腹窜出来的。

第2章 老子黑化算了 此刻,姜羡的腹部被一层忽闪忽闪的淡淡金光笼罩,那金光似乎在保护她,慢慢在她周身凝聚起一圈透明气流墙,防止有人靠近。 “仙骨?” 认出那金光是什么东西的刹那,元瑄临眼中划过诧异,看着姜羡的肚子莫名阴郁起来。 不明所以的姜羡却在听到“仙骨”两个字时,脑子里猛地清晰想起书中一小段剧情来。 在书里,时朵朵虽然是人见人爱的修仙界团宠,但却是个实打实的修仙废物,在修仙界注定只有两百年的寿命。 所以那些跟降智了一样,无条件宠爱她的智障们,为了她,到处寻找延年益寿的办法,想帮她改善她的废骨,好让她修仙增寿。 而那些无条件的智障,也是人才济济,不但有各大宗门首徒才俊,还有各路妖魔鬼怪头头。 其中就有个心黑手辣变态偏执的魔少主,稳稳占据书中反派男二高位,不但对时朵朵死心塌地、情深不悔,还为她翻遍修仙界,找来了副千年难遇的仙骨给她替换。 时朵朵也因此从修仙废物,逆袭成了天赋异禀的修仙界翘楚。 而换仙骨那段,为了描写那少主对时朵朵的用情至深,还特意提了两句仙骨是那狗东西,亲自从一个三岁小儿的身上挖来的。 但他怕咱们天真烂漫的女主有心理负担,就隐瞒了此事。 甚至还大言不惭的觉得,那孩子的仙骨能给女主用,是那孩子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毕竟人家那三岁孩子只是失去了仙骨,丢了一条命,而他们善良可爱的女主失去的,可是她废物点心的称号呢! 这剧情,当时就严重怀疑作者的三观是不是有问题。 现在看来,那厮以后要挖的仙骨,应该就是她肚子里这小东西的了。 一想到这儿,姜羡脸倏地白了。 怀璧其罪的道理她懂,要是有能力,这玉她生的,她拼死也护得。可问题是她现在修为都没了,拿什么去护啊?! 看着两步远的元瑄临目光不善地盯着她的肚子,阴沉沉的,姜羡小脸又白了两分。 修为还在的时候她打不过、也舍不得打元瑄临,遑论现在丁点修为都没有了。 以卵击石,她怕是连那个卵都不如! “姜羡,你腹中的孩子,留不得!” 一听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为母则刚,姜羡双手下意识地死死护住小腹,一脸防备地盯着他。 “元瑄临,你想干嘛?” 这厮以后是时朵朵的官配,不会是现在就想挖她崽的仙骨吧! 元瑄临眉头紧蹙,看着姜羡的目光越加复杂。 “你的修为被这个孩子吸附到了它的周围,你若还要继续留着它,随着它的长大,它会慢慢将你所有的修为都吸收干净。” 都吸收干净? 这么说她的修为还在? 姜羡怔了怔,自动忽略元瑄临说的重点,傻乎乎地低头看向腹部。 她这是怀了个什么品种的崽,还是个胚胎就这么霸道,连它老娘的修为都吸,留都不留点,害她还以为是元瑄临这狗男人心狠手辣呢! 姜羡心里嘀咕着,但奇怪的是,半点想责怪肚子里的崽的意思都明天,反而温柔地摸了摸,失笑道:“它爱吸就吸吧。” 三千年的修为,够她家崽吸顿饱了。 看着姜羡咧着嘴,浑身母爱光辉,一旁元瑄临都脸色似乎肉眼可见的又黑了一层。 “你没了修为,可有想过后果?” 后果? 姜羡笑容一滞,差点忘了这是强者为尊的修仙界。 没了修为,她将会寸步难行,甚至会被人捉去当炉鼎当玩物,下场凄惨。 想想都叫人不寒而栗。 “姜羡,你想清楚了,仙骨难养,你若执意要耗尽修为生下它,日后你也难以护得住它。” 元瑄临说的是实话,当世的修仙界,有太多大能修为都卡在了瓶颈。而仙骨,无疑是助他们突破瓶颈最好的补品。 若有朝一日,她腹中的孩子被人发现是仙骨,势必会引起各方势力抢夺,最后按照剧情成为时朵朵的垫脚石。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天生仙骨,这个孩子若出生,你护不住它,它的下场只会凄惨无比。” 姜羡面色死灰,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两世为人,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想到此,不由红了眼眶。 元瑄临无波的眼眸静静地望着她,似乎是在等什么。 许久,他才收回目光,冷着脸道:“姜羡,你若想活命,那就趁仙骨还未长成舍了它。你若想日后母子皆成为别人的玩物,你也尽可生下它。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语罢,元瑄临看到腰间传音符闪了闪。 他没有立即接听,冷睨了姜羡一眼,不再管她,转身快速消失在了山洞中。 看着元瑄临绝情又冷漠的离去,姜羡还是忍不住心酸,却又无可奈何。 她是觉醒了前世记忆,知道了自己现在在一本书里不假,可与元瑄临三千年的青梅竹马之情,在没有受到那破剧情干扰前,却也是真真实实的。 难道就因为不是女主,过往一切就只能算过眼云烟吗? 妈的,老子黑化算了! “也罢,方才竟有那么刹那妄想他能帮我,我还真是痴心妄想得可以!呵,罢了,八荒六界那么大,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一个能容我们母子的地方!” “崽放心,你娘我就算没了修为,也照样能护你周全。”她如今只剩这么一个亲人了,想要她崽的仙骨,得看看时朵朵那小婊砸有没有命等得到。 姜羡摸摸平坦的肚子,拿下手腕上的储物镯,将镯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部倒了出来,在一堆东西中扒找到一根了流光溢彩的金羽。 这是她爹娘失踪前留给她的,据说能撕裂空间,逃出这方天地,去到只有神界中人才能去到的人界。 也许是她上辈子待的世界。 也或许是从这本书穿到另外一本书的世界。 她以前没有上辈子记忆,一直不相信,只把金羽当作爹娘的遗物珍藏着,所以连元瑄临都没有告诉。 现在,她要试试了。 看看是否真的能撕破宇宙口子,给她和崽夺个生机! 姜羡没了修为,划破掌心滴了点血后,只能借着肚子上的金光,一点点引到金羽身上。 当金羽上的力量被催动的瞬间,整个修仙界的大地都晃了晃,所有大能都被这异动惊醒,以为是什么宝贝现世,全部倾巢而出至高处,掐算着这异动在哪方。 而姜羡所在山洞的方圆十里,更是地动山摇。 就连不远处天门宗都被殃及,殿宇都晃倒了两座。 等元瑄临去而复返回来时,姜羡所在的山头已经成了一片平地,掘地三尺都没有她半分气息…… —— 第3章 新世界新遇见 大邺,望苏城外。 姜羡紧了紧手里失去所有光泽的金羽,看着马背上戴着个铁面具,一身染血盔甲,拿着把大刀架在她脖子上的青年,表情有点僵。 她怕是第一个修仙三千年还干不过一个凡人的。 不但干不过,还得试图解释:“虽然,虽然我是出现得……有那么一点点蹊跷,还带点玄幻,但怎么说也算救了你一命,不至于刀了我吧!” 是的,姜羡从天而降的时候,替眼前这个青年砸死了个从后偷袭的敌人。 你就说巧不巧吧! 青年抬头望了望天,又低头盯着她瞅了又瞅,才把刀收了回去。 “你为何会从天上掉下来?” 青年开口,声音低沉,还有些倦意。但姜羡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一时想不起来跟谁的有点相似。 “我是仙女,被贬下……” 她张口就要胡诌,可话还没说完,那锃亮锃亮的大刀又一次架到了脖子上。 剩下的话顿时卡壳了回去。 麻批的,动不动就动刀,我特么怎么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好吧?! 大刀的主人眼色一厉,手中大刀立马加重了些力道:“说点人能听懂的人话。” 姜羡:…… 他是在骂她不是人吗? 好怀念修为还在的时候啊! 要是她现在修为还能用,她肯定先给这厮个大逼兜,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呸!不对,当涌泉相报,好好教他做个人! “你在心里骂我?”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姜羡有些心虚,急忙摆手否认。 心里却还在狂骂不止。 她肯定是受了修仙界那些傻逼的影响,智商还没恢复。 青年戴着面具,居高临下看不清他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里很笃定姜羡在心里骂他了。 就在姜羡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的时候,一个小兵跑了过来,目不斜视地禀报道:“禀少将军,老将军带领的大军已经成功抵达燕北关,只待少将军整军前去会合。” “知道了。” 青年再次收回刀,看了姜羡一眼。 就在姜羡以为可以离开的时候,只听他沉声吩咐小兵道:“将她送去城中本将的府邸,让人看牢了,告诉他们若是人跑了,提头来见!” “……”为什么要看牢,萍水相逢,不带这样的。 小兵领命。 姜羡一脸懵,不等她说点什么,马背上的人已经打马奔出了老远。 真的无了个大语。 “你们家这少将军是要强抢民女吗?” 小兵佯装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朝着一边侧了侧身,摆出个请的姿势:“姑娘,请随末将来。” 姜羡不想去,捏了捏拳头,眯眼盯着小兵想偷袭把人打晕跑路。可手刚抬起来,从身后突然就冒出两把大刀,明晃晃架到她肩膀上,一左一右压着。 “冒犯了姑娘,这也是少将军吩咐的。” 他们少将军果然有先见之明,瞧,刚刚这姑娘还想跑呢! “……”水逆吗今年? 姜羡被送到了个叫云府的地方,一路上她都轻拍着肚子,想让里面的崽给点修为好跑。可拍了一路,都到地方了,肚子半分反应也没有。 倒是小兵瞧见她一直捂着肚子,还以为她不舒服,到了府里就给她找了个军医过来。 军医要诊脉,姜羡不配合,又一把大刀架到了脖子上:“对不住了姑娘,您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属下没法跟少将军交代,只能得罪了。” 你特么给老子架大刀威胁就好交代了? 姜羡那叫一个胸闷气短,但也只能咬牙切齿地把手脖子伸出去。 半响后,军医笑着说恭喜:“姑娘有孕了。” 于是,府里众人皆大喜。 喜个屁啊! 姜羡白了他们一眼,感觉这府里的人,都跟他们那什么少将军一个样,莫名其妙的。 她的崽又不是他们家的,他们高兴个什么劲?! 姜羡被扣在这府里,好吃好喝的被供了三天。直到第三天傍晚,她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满身戾气的高大身影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她眼睛都还没睁呢,一把刃口还留着血迹的大刀先抵住了她脖子。 讲真,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被架了多少次刀了? “为何到处造谣说怀了我的孩子?” “……???” 小朋友,我真的有很多很多的问号? “我造谣?怀了你的孩子?”姜羡惊了,不乐意了,扒拉开大刀激动了:“你别乱说好不好,咱们连认识都还谈不上认识,孩子怎么可能是你的?” 姜羡是真惊了,要不是确定这里不是修仙界,她都怀疑这厮是来抢仙骨的。 呸!狗男人吓她一大跳。 “你骂谁是狗男人?” “我没骂呀!”真没骂,她刚刚是在心里骂,她确定。 男人丢了大刀,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子,凑近到姜羡面前,要不是有他脸上那块铁疙瘩面具隔着,都能直接玩贴贴脸了。 妈的,挨那么近干嘛,想占便宜直说。 姜羡推了推,奈何男人力气太大,她推不开。 所以说,修为何其重要。 她不是武修,也不是剑修,没有修为加持,她就是个废物。 云降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一边死死盯住她的嘴巴,一边听着传入耳朵里软软糯糯的声音,直到确定她的嘴巴没有动,也没用腹语什么的,才后知后觉的确定了一件事。 他好像,能听到这个女人的心声。 “本将似乎真有点相信你是天上来的了。” “……?” 这孩子是病了,还是有人格分裂?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云降松了手,还好心地将他揪皱的地方,轻轻抚了抚,手感意外的柔软。 姜羡老脸一红,一巴掌拍他手背上,吼道:“流氓,你摸哪儿呢!” 真可怕,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隐藏病娇了? 云降收回被拍红的手,搓了搓,没计较。睨着姜羡有些认真的想,什么是病娇? 自这一天起,姜羡就发现这男人似乎有什么大病。 他们两个非亲非故的,他不放她走不说,还不澄清她肚子里的崽不是他的,反而时不时的地就跑来陪她坐坐。 真就坐坐。 每次都坐得她在心里都吐槽无力了,他才阴侧侧地起身,盯着她的肚子,然后对里面的崽说句:下次再来看你。 看个毛线啊! 你他妈是有透视眼能隔空看里面的胚胎啊! 姜羡每次都听得背脊发凉,确定这厮是隐藏病娇无疑。 要不然谁这么上赶着喜当爹的?! 太可怕了,她觉得她得跑。 第4章 幸好老子做了两手准备 晚膳过后,云降被下属急匆匆叫走,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 待他离府后,姜羡心里活络了一下,望着府里已经对她放松警惕的丫鬟小厮们,觉得逃跑的机会来了。 子时,乌云遮月,世界寂静。 姜羡换了身黑衣裙,悄悄观察了下府中动静,确定守夜的婆子都睡熟了,才小心避开巡逻的守卫溜到小侧门。 经过她这些天不着痕迹的观察,这小侧门平时没什么人过来,也没有守门人,就一把小破锁锁着,撬开就能出去。 作案工具她都带来了。 一把小铁锤,和一块厚抹布。 为了能越…狱——不对,逃跑成功,白日里她在房间里已经试验过好几次了,包着撬锁保证没响声。 然而她作案工具刚拿出来,正准备上手,哪知借着月光一瞧,尼玛!白天还只有一把生锈小铁锁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一块块木板封得死死的了。 连条缝隙都没给她留。 “我就知道云降这王八蛋防我跟防贼一样,哼,好在老子做了两手准备。” 姜羡冷冷一笑,从宽大的衣兜里扯出一根长长的布条。 改良版布条飞鹰抓了解一下。 姜羡冷笑着,手里拿着布条一头的抓钩,甩得虎虎生威,刚想往外丢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清冷的声音:“打算上吊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姜羡一个趔趄,手里的东西直接脱手飞了出去。 得,失败告终! 姜羡气馁了,抬头望去,月华正好全部从乌云下露出来,清晰地照亮丈高的高墙上,慵慵懒懒地坐着个人。 那人剑眉星目,神态淡然,在身后一片漆黑寂空的衬托下,周身气场比天上月还清冷。身上一袭藏青袍子松松散散地搭着,明明半分端庄仪态都没有,却又说不出的端庄矜贵。 “元瑄临……” 姜羡被晃了神,脱口而出喊出了这三个字,但很快她便清醒了过来。 这人长得像极了元瑄临,但他不是。 元瑄临那人,端坐云端清风朗月了几千年,断然是摆不出这副懒骨头一样的神态来的。 “云少将军,给句痛快话吧,什么时候能放我离开?”姜羡收回目光,丢干净作案工具,走到一旁的石墩上坐下。 云降倒也不意外她认出了他,从墙上跳下来,没再继续戴他那破面具,不答反问道:“元瑄临是谁?你肚子里这小东西的亲爹?” 屁话,怎么可能。 元瑄临当初踹她那一脚,她能记他一辈子。 想当她崽的爹,他才不配! “云降,你们这个朝代是没有律法的吗?”强抢良家妇女,搁现代去,我他妈能告得你牢底坐穿你信不信?! 搁老子修为还能随便用的时候,能掐个雷劈死你! 云降似笑非笑地听着她的心声,虽然有些听不懂,但也不知道是哪个字愉悦到了他,直接让他爽朗地笑出了声:“你还挺记仇,不过有些仇的确是得好好记着,最好永远都别原谅。” 比如那踹了一脚叫元瑄临的。 行叭,鸡同鸭讲! 讲真,他们每次聊天感觉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折腾了半夜,姜羡有些犯困,不想再跟他废话,打着个哈欠问他:“你困不困?不困你自己慢慢玩,我回去睡觉了。” “一起。” 人在屋檐下,姜羡没拒绝的权利,翻了个白眼走在了前面。 病娇的世界果然莫名其妙。 …… 翌日,姜羡睡到日上三竿,刚爬起来,房门又被人一脚踹开,那风风火火的身影直奔她床头。 “大哥,能不能敲个门再进来?” 你家那门是摆设么! 姜羡真想把手里的鞋子砸过去。 “下次再敲,先帮我个忙。”云降脸色不太好,像是一晚没睡,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鞋给她胡乱套好,拉起她就走。 “欸,慢点儿,鞋跟还没拔上,去哪儿呀?”他步子大,姜羡被跩在后面跟得踉踉跄跄的。 云降步子未停,但步伐放慢了不少,直到将她带到府中一座幽静的院子里才停下。 刚一停下,姜羡就嗅到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 “你家有人受伤了?” 云降还没开口,就见一个端着腥红血水的婢女出来,看到他回来了,立马哽咽道:“少将军,我家小姐又吐血了。” 又吐,这一晚都吐了多少回了。 云降烦躁了,身体不好就在京都养着,长途跋涉跑来这望苏,真是给他没事找事。 屋里,姜羡跟在云降身后进来,一眼就看到个脸色惨白惨白的女子倚在软榻上,闭着双目,嘴角还带着抹未擦干净的红,周身笼罩在一层厚厚的灰色死意中。 这种死意,放修仙界是要入魔的。 “可看出点什么?” 两人没靠近,就在门边。 姜羡没注意云降那把她当成神婆在问的眼神,盯着那姑娘看了片刻,确定她周围除了死意,并没有什么邪祟,才道:“这姑娘,似乎是病入膏肓了。” “没了?” “还应该有点什么吗?” 姜羡不解地回望他,心里忍不住吐槽:有毛病吧,这姑娘一看就是那种抑郁成疾不想活了的,这个时候不应该赶紧请大夫,找她来干嘛? 她又不是丹修、药修,找她来有屁用! 动不动就在心里爆粗口,这女人可真把“口是心非”表演到了极致。 云降淡淡瞟了她一眼,眉峰紧了紧。 两人沉默间,不远处的姑娘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他们,声音轻柔无力道:“又劳烦表兄挂心了,絮若已无碍,表兄不必担心。” 说着,姑娘强撑着想起身,云降赶紧出声制止:“不必起身,躺着就好。” 许是男女大防得避嫌,云降依旧没过去,倒是推了姜羡一把:“这是姜羡,暂住我府中,今日无事,过来陪你解闷。” 我擦,她什么时候答应陪人解闷了? 然而不等姜羡瞪他,云降后退一步,直接不给她反对的机会,丢下一句:“我还有事,晚些来看你们。” 语罢,直接走人。 留姜羡瞪着他背影在门口凌乱。 就……挺尴尬的。 跟一个不认识的姑娘相处,这不是姜羡的强项。 好在絮若姑娘善解人意,笑着打破了尴尬:“姜姑娘,我表兄自小就是这般不拘的性子,他未将姑娘当作外人才会这般随意,姑娘莫要同他生气。” 第5章 他怎么不配了 “生气?那倒不至于。”想一出来一出,完全忽略她意见的事,这些日子云降这个老六经常干,她都快习惯了。 姜羡迈步,拉了个圆杌坐到絮若榻前,凑近瞧清她的面相后,不由有些出神。 奇怪了,观这姑娘的面相,应该是个有福长寿之相才对,怎么会被死意裹挟? “不知道能不能问絮若姑娘一个问题。” “姜姐姐叫我絮若就好。”她的目光清澈真诚,语气温柔。似乎是瞧出姜羡连早饭都没吃,还朝门口的婢女们示了示意,让她们去准备吃的东西。 多善解人意的姑娘啊! 比云降那老六强多了。 “絮若可是心中有疾,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姜羡问得挺委婉的。 然而,对面的小姑娘还是愣怔了一下,抿了抿唇,如水的眸子骤然黯去,带着一抹悲苦,笑望着她摇了摇头。 好吧,人家不愿说,她也不好追问。 在小院陪坐了一整天,姜羡发现和絮若这小姑娘相处,真的比和云降那厮待一块轻松自在得多了。 每每她需要什么东西,小姑娘哪怕病恹恹的躺着,也总能第一时间发现,让人及时给她准备。她自己不爱说话,但又怕姜羡无趣,便会让丫鬟给她说些京都那边的趣闻趣事,自己则撑着眼皮在一旁陪着。 虽然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给云降说两句好话,但短短一日相处下来,姜羡真的感觉自己心软了。 这样好的小姑娘,长命百岁一点都不为过。 但小姑娘心细如发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姜羡多次想上手探探她的脉搏,周围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没发现什么,絮若却能有意无意地避开她。 她似是能感觉到姜羡的不同,在委婉拒绝她的出手相帮:“姜姐姐莫要为我费心,絮若……认命了。” ‘认命了’三个字,轻细得让人心疼。 可又能怎么着呢。 这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人拼命想死,有些人拼命想活。 姜羡是第二种人。 而絮若,则是第一种。 一连几日,云降都叮嘱姜羡去陪他表妹,充当陪絮若解闷的工具人。而他自己倒是会躲得很,每日早出晚归的,似乎是在忙着部署望苏城的防守事宜。 一直到这日傍晚,才风尘仆仆的不知道从哪儿赶回来。 这会儿在院门口,远远地没出声,跟个二狗子一样伸长着脖子,挤眉弄眼的,在朝姜羡招手。 姜羡白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溜达消食。 跟招狗似的,谁搭理他! 见她不出来,门口的云降梗着脖子嘴角抽了抽,只能自己进去。 “在自己家怎么还都跟做贼一样?” 拿本将跟贼比? 男人脸色顿时黑下,拿眼尾睇向她,板着个脸不高兴道:“注意自己的身份,怎么跟本将说话的。” 身份? 姜羡冷嗤。 现在跟她提身份,是脑袋被门夹了,不觉得太迟了吗?你妈的让人家注意身份之前,你堂堂一镇守一方的少将军,不先反省反省自己的身份? 扣押良家妇女不让走的事你踏马都干出来了,还好意思让人注意身份。 配吗? 他怎么不配了? 云降下意识想反驳,他好歹一将军,抢她一回怎么了?又没作奸犯科,更没抢别人。但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让这女人怀疑他能听到她心里想什么,暗暗磨牙,哼了声。 还哼了,什么人啊! 姜羡拿白眼回他,一高一矮,互相睨着,气氛有些微妙。 好在旁边的小丫鬟跟她的主子一样善解人意,见两人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赶紧道:“少将军,小姐喝了药睡下一会儿了,您若要见奴婢先进去看看。” 小丫鬟说完,眼神来回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见应该不会动手,才带着另外两个丫鬟转身,打算进去瞧瞧自家小姐。 旁边白眼都快翻上天的姜羡见状,忽然想到什么,赶紧扯了扯云降衣袖,给他使了个眼色。 云降没看懂,但似乎出于某种本能的又看懂了。 “等下,本将自己进去看,你们都先下去,没有本将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来。” 丫鬟们有些不明所以,眼底闪过不放心,但终究不敢多说什么。 待院子里的丫鬟都退干净了,姜羡这才神色严肃地拉着云降进了屋子。 云降怔怔看着被她攥住的那只手,心尖一缩,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女人怎么对他动手动脚的。 他想甩开,下意识的又没那么干。另一只手还习惯性地摸上了腰间的大刀,来回犹豫的那几息间,人已经到了屋子里,手也被松开了。 女子的手冰冰凉凉的,不知道酷暑难耐时握着能不能解暑。 云少将军嘴角向上提了提,心猿意马了瞬间,待回过神来,正好看到那冰冰凉凉的爪子,朝自家表妹面门伸去,急忙一把抓住:“你做什么?” 姜羡拍掉他的大手,掀了掀絮若的眼皮:“自己过来瞧。” “瞧什么?”瞧你掀人家白眼? “瞧见没,你妹的瞳孔都快涣散到眼尾了。” 云降疑惑:“人睡着了被人掰开眼皮不都这样吗?” “哪里能一样!云少将军,你征战沙场那么多年,是没见过死人吗?不知道只有死人和将死之人,瞳孔才会涣散得那么严重么?”这都不知道,果然是个只会打仗的莽夫! “……” 过分了,这女人竟然敢骂他是莽夫! 云少将军冷冷看了她一眼,有些胸闷气短,但又不能表露出来,拉长着一张黑脸,咬牙道:“本将是武将,又不是仵作,没事去掀死人眼皮看眼球黑白干嘛!” 他又不是有什么大病。 “我不跟你扯。”姜羡垂眸看絮若的另一只眼睛,发现两只溃散得都没一丝生机,顿感棘手道:“经过我这些天来的观察,你妹这是心有死结,存了死志,她是自己不想活了。” “胡言乱语,你不想活了絮若都想活。” 杠精吗? 她搁这儿认真探讨病情,这厮张口就怼,都说了絮若是存了死志死志,他是文盲听不懂字面意思,还是听不懂人话?! 又被骂了。 云降心塞了,正感觉自己太无辜的时候,姜羡斜着白眼问他:“我胡言乱语,那我走行不行?” “别,我闭嘴就是。” “你闭嘴了怎么告诉我絮若存死志的心结是什么?” “这我哪知道,她前几天才来的望苏城。” 刚来就吐了好大一口血,望苏城大夫军医都连夜请了个遍,个个束手无策,所以那日他才想起姜羡来,想着死马当活马医。 “不知道就去找她身边的丫鬟问问,杵这儿干嘛?总得找到症结在何处才行吧!” 本将乐意杵这儿了? 不是你给拉进来的,现在还敢凶他。 这女人,是不是太给她脸了! 第6章 青梅竹马敌不过天降 云降拿眼瞅她,嘴巴很想怼她句你怎么不去,但两条腿已经很听话地走出去了。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本将好歹一将军。 他一出去,姜羡就试探性拍拍肚子:“崽,漏点修为出来,娘要画个符。” 不出意外,肚子依旧半点动静都没有。 没办法,姜羡只能拿出金羽。 这个世界灵力稀薄,甚至可以说没有,所以金羽恢复的速度极其慢,半个月了才见点颜色,但勉强也能用用。 姜羡伸出左手,下意识想划点指尖血出来,但忽然想到修仙之人的指尖血特殊,基本都有引魂寻踪的作用,保不齐这个世界也有修仙界那边的人,容易暴露身份,只能放弃。 好在云降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 “怎么样,症结何在?” 其实这些天,姜羡也在不着痕迹在那些丫鬟口中套话。可惜大户人家出来的婢女,口风都严紧得很,她半点有用的都没套出来。 所以刚才只能让云降出马。 云降面色沉冷,看向昏睡不醒的絮若,道:“她的症结,应该在于情。” “情?她心上人娶别人负她了?” 无外乎了。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刚好是情关难过的年纪。 没料到她一开口就全猜对了,云降眼神复杂了,斜眸盯了她两眼,把从丫鬟那儿听来的都说给了她听。 原来絮若自小有一个未婚夫婿,两家比邻而居,青梅竹马长大,感情甚笃。 但不知为何,半年前她那未婚夫突然性情大变,待旁人依旧温润如玉,独独对絮若一人时常恶语相向。甚至没过多久,就不顾两家世交颜面,执意与她退了婚事,转头就去向别家姑娘求亲。 絮若不信两人青梅竹马十几年,他会负她,就三番两次跑去寻他,想问个明白,怎料那混账东西尽说些有的没的,还字字羞辱她是个贪图荣华之人。 絮若被泼污名,又不知道何原因,一时有口难辩,气得大病了一场,自此身体便一日日颓败了下去。 其实也是被伤透了,心死了。 “啧啧,渣男啊!” 姜羡听完直咂舌,非常感同身受。 这就是妥妥的青梅竹马敌不过天降啊! 简直比元瑄临还渣。 至少在时朵朵出现以前,姜羡和元瑄临只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妹,顶多是她厚脸皮单方面对着元瑄临死缠烂打,还没到定亲、诉情的地步,所以无权干涉。 但沈絮若遇到的这渣男,不但始乱终弃,还无耻的对人恶语输出,把人家小姑娘都整抑郁到不想活了。 简直不是个男人! 这天打雷劈的时候,怎么就不劈了那渣渣! 姜羡越想,火气有些重,也不知道是不是揣着崽的缘故,莫名还有些暴躁,看云降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云降像是福至心灵,怕她殃及无辜,刚想远离她点,结果就被当出气筒一拳揍在了肚子上。 “疯女人,始乱终弃的又不是本将,你打本将干嘛?” 云少将军也暴躁了。 他刚刚没及时拦住她这一拳,是想着一个小女子力气能有多大?可现在他知道了,小女子的力气也能一拳把她捶到想吐血。 姜羡发现自己没控制住殃及无辜了,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谁让你这儿了,长得还那么像……反正就是误伤,以后你去那渣男身上揍回来就是。” 刚刚那一拳,姜羡没用多大力气,但好像她肚子里的崽突然闪了两闪,怕是不轻了。 不过她刚才真的没想动手,完全是情不自禁! 云降气啊!都能感觉到了喉头腥甜了,但秉着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让个女人看到她把自己打吐血,省得她以后骄傲膨胀。于是咬咬牙,刚想把血咽回去,哪知后背突然被人猛地一巴掌拍过来。 这次力道很轻,但足矣将他好不容易咽回去的那点老血拍出来。 “……” 他有权怀疑这女人想弄死他。 哪知这想法一出,眼前一黑,他还真就晕死了过去。 晕过去那一刹那,云少将军想的是: 不是吧!吐点血就晕,他有这么弱了吗? 软榻旁,紧握金羽的姜羡用他吐出的血,快速在半空画了个符后,眼前一黑,也失去了知觉,重重地砸在地上的云降身上。 天降横祸,不过如此! 再睁眼,姜羡已经身处絮若的记忆画面中。 此刻,正在一棵盛满花骨朵的梨树下,不远处还在个兰芝玉树的少年。 少年面色微红,从怀里拿出一包什么东西,朝她的方向喊道:“絮若,城东的芙蓉糕买来了,快些过来趁热吃。” 这少年是抱着糕点跑着过来的吧! 姜羡愣了下,表示羡慕了。 哪知下一瞬,她进入的这具身体已经走过去接过,还顺手给少年擦了擦额头,再递给少年一个玉兰荷包,柔声细气,笑意连连地说:“承锡哥哥,这是我新绣的荷包,快将旧的那个换下试试。” “你怎又绣了,绣活伤眼睛,说了你又不听,以后眼睛疼,我可不心疼。” “承锡哥哥不也没听我的,都说了城东太远,来回跑麻烦,承锡哥哥不还隔三差五给我买芙蓉糕。就会说絮若,羞羞!” “行了小馋猫,我还不知道你,先吃了再说,待会儿凉了。” 梨树下,少年望着姑娘的眼神,是掩都掩不住的宠溺,姑娘望着少年亦是满目都是温柔。 这一幕,不由让姜羡怀疑。 这样深厚的青梅竹马,少年情谊,真的敌不过所谓天降吗? 看着眼前这对互通心意,彼此都这般珍惜对方的的小情侣,姜羡陷入了怀疑。 这里是絮若的记忆深处,那对面的少年,应该就是有负她的那个未婚夫婿了。 可这个对她满目都带着深情爱意,芙蓉糕藏在怀里捂了一路,就怕她吃的时候冷掉的少年,真的是那个能将絮若从天堂推向地狱,让她对活着不再充满希望的负心之人吗? 难道有些深情真的是可以装出来的? 许是记忆要为姜羡解惑,画面一阵跳动,来到了另一帧。 “别碰我!” 一声怒吼,前一帧画面中的温润少年,此刻满脸皆是鄙夷地望着被甩跌在地的女子,似乎厌恶至极。 “沈絮若,收起你那假惺惺的泪水,你在打我李家什么主意,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呵!我告诉你,我李承锡眼瞎了一回上了你的当,落得个满门不得好死的下场,这一世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承锡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没有欺骗过你啊!” 絮若满目无措,她满心欢喜的来找他,他却一夜之间像变了一个人,对她不再温柔,极尽厌恶。 姜羡都有些看懵了。 第7章 能杀但绑不了 起初,听到说絮若这个未婚夫婿突然性情大变,她猜测过很多狗血剧情。 比如失忆,比如记忆被篡改了,或者被人夺舍了,再或者被那些穿越者占据了身体了等等。 可万万没想到,什么都不是。 这个李承锡还是李承锡,没失忆,没被篡改记忆,没被夺舍,更没被穿越。 而是——重生了! 只是他重生前那一世的沈絮若,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让那么温润的少年,重生回来对她恨之入骨,把事做得这样绝。 “滚!沈絮若,日后别踏进我李家大门一步,你不配!!” 也不知道这句话的杀伤力是不是太大,絮若的身子似乎承受不住一般,突然一阵打晃,这个靠记忆搭架起来的过往空间,顿时变成一块块残破的碎片。 而现实世界的絮若更是受到影响,直接一口鲜血喷出。 姜羡感受到沈絮若的生命迹象越发弱后,赶紧神识回归,一睁开眼,就急忙去查看她的情况。 此刻,因那段记忆的杀伤力太大,沈絮若一口鲜血吐出后,直接虚弱到气若游丝,出气比进气多的地步,本就透白的小脸又添了几分死沉。 “怎么样了?” 这时,手臂不知道被什么压得直抖的云降也醒了过来。 姜羡没理他,拿着金羽耗力地在沈絮若平躺的上空,乱画着什么,直到最后一笔落成,她才抽空转过身道:“让人端一盏桐油灯来,要清澈的。” 同样刚从絮若那段记忆中出来的云降,此刻不再质疑姜羡什么,抖着发麻的胳膊,姿势有些怪异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亲自端着盏桐油灯快步走了回来。 姜羡接过桐油灯,用金羽刺破絮若眉心取了点血,滴到油灯中,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放下,又拿出一根丝线绑住絮若的小指,连接到灯盏底部压住,才小心翼翼点燃桐油灯。 随着油灯的点亮,软榻上的沈絮若气色渐回,总算稳定了下来。 姜羡松了口气。 桐油灯续命,是修仙界那边用来帮助晋级弟子历劫的保命法子,因为没有修为,她刚刚借助金羽腾空画符,也只是抱着试一试心态。 好在成功了。 旁边的云降也松了口气:“这便没事了吗?” “暂时没事。”姜羡看向他。 “你刚刚也进了那段记忆,应该也看出来了,絮若的心结在那个叫李承锡的身上,但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这个心结解不开,里面那盏灯怕是也吊不了她多久的命。” 他知道,他方才就在李承锡的身体里。 但很奇怪,他一开始是能感受到李承锡真的很爱絮若,爱到满心满眼都是她一个人,根本就容不下其他人的地步。 可到了后面,李承锡对絮若的那种恨,真的是从骨子灵魂里迸发出来的。若不是被某种意念克制住了,他毫不怀疑李承锡真的会杀了絮若。 真的,太矛盾了。 一个人怎么能将爱与不爱那般收放自如,前一刻还喜欢到骨髓里,下一刻就恨到了骨子里。 善变得可以! “我让人去把李承锡暗杀了给絮若解气,你觉得怎么样?” 姜羡看了他一眼:“杀他顶什么用,絮若的症结是想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李承锡那么恨她。要是李承锡死了,就更没人知道为什么了。” “那怎么办?” “你能不能让人把李承锡绑来。” 姜羡没说出李承锡可能是个重生者的身份,一来是不知道云降能不能听懂,解释起来也麻烦。来是她想看看李承锡和絮若上辈子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这么恨絮若。 云降抿唇沉默片刻,摇头了。 姜羡不解:“你都能暗杀他了,还不能绑来?” “不是不能,是绑不了。我是武将,无圣诏不得离开镇守之地半步,而那李承锡如今官至侍郎,又与明相府定下亲事,我的人能混到京都搞暗杀,但绑不了人。” 因为就算绑到了,也出不了京都各大关卡。 “这年头,绑个人还比杀个人难了。” 感觉好没天理啊。 不过这个世界的京都,她还没去过呢。 “要不我去一趟,我能引魂入梦,只要我能进入李承锡的梦中,就能找到他恨絮若的原因,也好对症下药。” “你确定你不是想借此机会离开?” 云降表示很怀疑。 看吧!这就是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姜羡打定主意,打死不承认有这个想法,为掩心虚,摩了摩拳头,幽幽然看向旁边的‘小人’。 云降接到她目光,眼角狠抽了下。 他下意识收紧腹部,大手抚上腰间佩刀,心里还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能对孕妇动手,脚下也在不停地往后退。 可恨,打女人为什么是犯法的! 等等,是谁告诉他打女人是犯法的来着? 大邺律法里有这一条吗? 不等他细想,那摩拳擦掌的女子两眼微眯,已经恶狠狠地在问他:“你要去哪儿?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有种你过来把你刚刚那句话再说一遍。” 一拳能把本将打吐血,本将能说么?! “你跑什么跑!!” 不跑等着挨揍啊! 云降这次跑得贼麻溜,跑出院门了,才想起来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干巴巴的紧了紧后槽牙,甩袖离去。 屋里,姜羡守着桐油灯,若有所思…… 翌日。 姜羡提着小包袱,即将出发大都城。 临行前,云降被她逮住,硬要让他再背一遍她离开后的注意事项。 云降一脸不耐烦,但还是将她一早就交代了七八遍的话背了一遍:“油灯不能灭,让人添油时要万分小心,每日要取她的一滴眉心血入盏。丝线也不能断,不能扯动,不能吹风,身体更不能大幅度挪动……” 听他背得一字不差,姜羡这才满意了。 此次去京都,云降给她标配了两名身手好的侍卫,不巧得很,这两人姜羡都认识,正好是她初来乍到那天,同时拿两把大刀压她脖子上的两人。 “两位小哥,别来无恙呀!” 姜羡笑得一脸灿烂,笑得两位小哥心里直发毛。 谁让他们这次的命令除了保护她,还要一切听她指挥。 倒霉啊,命令明明是他们少将军下的,他们奉命行事而已嘛,怎么现在落人家手里的成他们了。 没天理啊! 马车启动前,本来挺平静的云降突然一个没绷住,拉开车帘,目光隐晦复杂,认真对她叮嘱道:“此行,若遇到任何事,尽量先保全自己。” 这不废话么! 她又不是傻批,遇到事不先保全自己,难道要当圣女保全别人牺牲自己不成?她可没有那种舍己为人的精神。 姜羡敷衍点头:“知道了。” 第8章 绝逼会是追妻火葬场 然而云降也不是突然抽了什么风,废话挺多,犹如被什么老太太附体一样,操起了一颗老妈子的心。 他唠唠叨叨,画风突变,继续再接再厉道:“车笼下我放了两包干果,还有一匣子糕点,现今天热了,贮存不了多久,你记得先吃糕点。” “还有,给你准备的换洗衣物在坐凳下,旁边还放了几包安胎药,用量都合宜,马车颠簸时,要是身体有任何不适,要立即停下熬一包喝。” “对了,熬药的罐……” “停!”姜打断他的话,强挤出个假笑:“别说了,我都记下了,没事我就先走了,不送!” 她真听不下去了。 这厮今天突然犯什么毛病,一直没完没了、没完没了的,啰里吧嗦的。 搞得他像她爹一样。 还安胎药,他确定不是来给她搞离别娱乐的? 可别搞笑了,她的崽是那种靠喝安胎药的凡胎吗?她的崽可是天生仙骨,仙骨懂么二傻子,用得着喝那玩意? “……”本来还有挺多话交代的云降。 好吧,是他多事了。 女人,你滚吧! 马车缓缓启动,一路行驶,离开了望苏成,直至离开了望苏地界。 半月后,姜羡一行三人抵达京都。 来得挺巧的,刚来就碰到李家二公子,也就是新任兵部侍郎李承锡,亲自下聘明相府大姑娘。那一抬抬聘礼,直接占满了一条长街,隆重非凡,不知羡艳多少闺中少女。 也是在这一瞬间,姜羡骤然就有些能理解沈絮若为何要拖着孱弱的身体,不惜远赴望苏城,死都想死在那边了。 要换做是她自己,如果有一天,明知道元瑄临会那般欢喜的向别的姑娘下聘,自己又无能为力改变什么,只有干看着嫉妒羡慕恨的份,那么她也宁愿躲得远远的。 不看他着红衣,骑骏马,踏新房。 想想还挺心酸的。 所以呀,男人这种生物,要了徒伤悲,还不如不要! “姑娘,咱们现在去哪里?” 姜放下车帘不再看外面,摸出云降写给絮若爹娘的信,说道:“寻个人打听打听,去沈府。” 两侍卫直接不用打听,直接熟门熟路的到了沈府 沈府坐落锦衣巷中间,与对门李府比邻而居,然而今日李府宾朋满座,热闹不已。反观对门的沈家,大门紧闭,冷冷清清的。 姜羡叩响沈府大门时,她都还没说找谁,里面已经传出拒客的声音:“走错了,这里是沈府,主家不见客,请回吧!” “没走错,麻烦里面小哥通传一声,我们是望苏来的。” 里面安静了片刻,没一会儿大门被打开,一个手持佛珠,半髻尽白的貌美妇人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神情激动,却强忍镇定地亲自将姜羡迎了进去。 大堂里,还端坐着个同样两髻斑白的儒雅中年男人。 这两人应该就是沈絮若的爹娘了。 “姑娘,可是我家絮若……不好了?”妇人紧紧握住姜羡的手,眼中泪花闪烁。端坐着的中年男人虽没有起身,但目光也一直留着姜羡的身上,神情带着难掩的担心。 这份为人父母担心儿女的心,姜羡非常能体会。 毕竟她来这个世界,不也是为自家崽谋个活路。 想到此,姜羡朝二人行了个礼,拿出云降让带的那封信,道:“二老不必担心,絮若目前无碍,倒是两位,万望保重身体才好。” 这沈大人是云降的亲舅舅,与其夫人年过三十才得絮若一个女儿,自小如珠如宝的,若是真没了,真不知道他们承不承受得住。 沈大人细细看完那封信,看着姜羡的目光现出了感激,也不知那信上说了什么,突然就朝她深鞠了一躬。 “您老这是做什么?” 姜羡有些惊,急忙跳开,赶紧把人扶直:“沈大人,我与您外甥云降算是友人,您自也当算得是我的长辈,如此大礼,我怎能受得起。” “受得起,姑娘大恩,沈家铭记于心。” 铭记于心您老也不能拜我呀,这里又不是修仙界,以外貌阅历来算,就您这么大岁数拜我,拜得我怪不自在的。 姜羡扯了扯嘴角,见一旁的沈夫人听了丈夫这样说,也想上来拜拜表示感谢,赶紧借口自己舟车劳顿想休息,溜了。 晚上的时候,隔壁李家的热闹散去,总算安静了下来。 但也不知是不是存心膈应沈家,李家那边竟派人送来一盒糕点,说是他们家今日喜事,要邻里同乐,特备薄礼一份。 沈大人夫妇气得两袖发抖。 姜羡闻讯过来时,李家那小厮还在门口,神情得意,似乎回去就能跟他主子邀功一般。 这他妈欺人太甚啊! 沈家二老是斯文人,只有干气的份,姜羡可不一样,上去就砸了那盒东西,反手就给了李家那狗奴才一个大逼兜,旁人拦都拦不住。 妈的,早就想这么抽云降了。 云降不能抽,老子还不能抽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你你你你……”李家小厮捂着脸,被姜羡一左一右保护的侍卫吓得手抖,你了个半天没敢你出个什么屁话来。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让他好好等着,他如今越狠,以后总有他越悔的时候。” 来之前,她还想着先看看沈絮若在李承锡重生前的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可如今看着这李家的行事作风,那李承锡能是什么好鸟?! 等着吧! 姜羡的直觉告诉她,这李承锡拿的剧本,绝逼会是追妻火葬场。 还追不着的那种。 别问她为什么会有这种直觉,问就是修仙界也是与时俱进的,写戏折子的人才也是大把的。 李府正厅里。 小厮添油加醋的说完后,李承锡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倒是他爹和他兄嫂觉得沈家是不识好歹,故意落他们李家的面子,脸色难看得不行。但总归是李承锡当初先弃的沈家丫头,是他们家先占不住理,也只能忍住没去找沈家算账。 在李家人看来,李承锡弃了沈家丫头另娶明相府姑娘,不过是择优而选,没什么不对的。 唯有常年吃斋念佛的李夫人看了眼丈夫儿子,叹了口气,默默让婆子扶着回了房。 造孽啊! 自李家给明相府下过聘后,两家的婚期也被提上了日程,定在了下月初六。而明相府也因与李家绑在了一条线上,朝堂之上开始有意无意帮着打压起沈家来。 好在沈大人为官清廉了一辈子,教出的门生个个不畏强权,刚正不阿,倒也不怕他们。 姜羡作为沈家的客人,没人管她,每日带着两侍卫到处玩。不过她也不是纯玩,为了能摸清李承锡每日的行程路线,方便以后行事,她还牺牲老大的去逛了回花楼。 两侍卫:“……” 他们就没见李承锡行程里有逛花楼这条的。 第9章 我们不打女人 此刻,姜羡在京都有名的醉花楼包了个雅间,丢着花生米趴在窗口,盯着楼下台上那舞姿妖娆,边唱边跳,迷得那些老色胚流哈喇子的女人,眼中带着浓浓的兴趣。 一旁的两侍卫时不时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瞥她。 他们要是没记错,这大姐肚子里还揣着个小的吧! 这还没成形就被它娘揣着逛花楼,以后要是个小子,还不得是个小色胚! “你们说这穿越女大军为什么都喜欢逛青楼?” 这逛就逛吧,跟她一样低调点不行? 尽喜欢显摆,还自降身份上台给这些老色胚们展示才艺,怎么想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特别,多惊世骇俗一样。 侍卫甲不懂就问:“主子,穿越女是什么东西?” “穿越女不是东西。” “哦,不是东西啊!”侍卫甲一脸明白了的表情,感觉自己掌握了个新知识。 姜羡动作僵了僵,后知后觉觉得这对话不对劲,穿越女不是个东西,那她这个胎穿修仙界,现在又避难来到这个世界的,算个什么行列? 也不是个东西? 四舍五入,殊途同归,姜羡觉得自己被骂了。 她斜了侍卫甲一眼:“以后不懂的就去多看书,别老问我,不用交学费啊!” 说完,丢了颗花生进嘴里,再低头看楼下时,正好看到个喝多了的老色胚摇摇晃晃地在爬那舞台。待上了台,出其不意,一把抱住了台上跳舞妖娆的女人,猪大肠一样的嘴巴猴急猴急地往那女人胸前送。 所以说老色胚就是老色胚。 台上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老色胚吓得尖叫连连,大喊救命。 但她貌似忘记了,这里是寻欢作乐的地方,这楼里的姑娘,那都是卖身卖笑的,就算那老色胚当场压着她在台上把她办了,周围的人也都只会在一旁观赏,绝对不会出手。 本来就是花钱买开心的事,谁会多管闲事,为了一个妓子得罪人?! 啧,太天真了。 来这种老色胚成堆的地方找刺激,又不是楼外的良家妇女,戏折子里那些正义满满英雄救美的戏码,她以为能存在在这种地方? 随着周围围观的人不断起哄,台上的老色胚似乎是受了什么鼓舞,越发像恶狗扑食起来。青楼女子的舞服本就轻薄得不像话,三两下的就被撕扯得裹不住雪白的身体。 一时间,狼光四射,更热闹了。 “滚开,都给我滚开!我是明相府大小姐,刑部侍郎李承锡的未婚妻,你们再敢动我,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许是英雄迟迟没有出现,台上被人以极其屈辱的姿势压着的女人,终于感到害怕了,尖叫着自爆了身份。 可惜,在这种地方自爆身份,会信的能有几个? “啊啊啊啊!滚开!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 “救命,救命啊!!” 楼下撕心裂肺的喊叫已经破音,就在女人最后一层遮羞布将要被撕掉时,那在暗处等候多时,为了能更彰显英雄救美这经典戏码的‘英雄’,终于出现了。 只听一声大喝“住手!” 接着,一个锦衣玉冠,面容清俊的青年,耍帅般从二楼跳了下去,一脚将那扑在女人身上的老色胚踢飞,然后摆足姿势,整理衣摆,慢悠悠地走到女人身前。 一时间,整个花楼寂静无声。 青年冷扫了一眼,对周围众人惊呆的表情很满意,摇着折扇,开口就是:“这个女人,本王要了。” 很好,很有某总气息的一句话,姜羡听得直接笑出声来。 真的笑死,这么明显的一个套,围观群众脑回路不正常就算了,毕竟要配合演出。但台上那衣不遮体的女人也不知道什么脑回路,脑子都不动,只顾着羞涩地望着那连件外套都舍不得给她披的男人。 啊就这,还能一脸感动到双眼冒红心? 怎么想的? 讲真,不是她心里阴暗,但凡长点脑子的,完全有理由怀疑刚才起哄的那些老色胚,就是台下那耍帅的精神小伙的手笔。 其目的嘛,根本不用推敲,肯定就是那位明大小姐背靠的娘家,和将要嫁的夫家啦。 试问一下,一个女人,还是一个自以为是穿越女主的女人,在如此险境下,被个有钱有势还有颜的男人救于危难中,能不幻想?能不动心? 这么一看,根据脑残设定,李承锡在这位明大小姐这里怕是不香了。 感觉后面的戏份更好看了。 姜羡端起一旁的果酒抿了一口,挺好喝的,正想喊侍卫甲打包点带走,猛地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压迫力扫来,若非她现在没有修为,怕是下意识要抬手挡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人界竟真的还有其他界的人。 而且还是修为不弱的。 那刚才是试探吗? 为了不让对方起疑,姜羡故意继续趴在窗口,连饮了好几杯果酒,等对方离开了,她才赶紧闪人。 而醉花楼发生的事,虽被人刻意压了下去,但还是被传了出去。 一时间,到处都在小声议论明相府大小姐不知羞耻这件事。 甚至都有人嘲笑李家那般排场下聘,怕是要聘回个不安于室的,甚至还有人恶毒的猜测,日后李承锡的第一个子嗣有几个爹。 李家人听到那些消息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不敢去找明相府麻烦,居然脑残的闯进沈家来闹,质问是不是沈府故意败坏明大小姐的名声,是不是在报复他们李家。 这种脑回路,也是没谁了。 沈夫人温柔了一辈子,这次真被气狠了,直接命家丁打他们出去。 可来的李家少夫人是个泼的,带来的人也不少,加之李家掌管兵部,家里的打手都是有些武艺的,沈家的普通家丁根本不是对手。 所以这种事,最后还得姜羡来。 “上!擅闯民宅,辱骂朝廷命官家眷,只要不打死,就给我使劲打!” 云降给安排的这两个侍卫,那可是真刀真枪在战场上杀过敌的,李家这帮子狗腿压根就不够他们虐的。 不肖片刻,李家那泼妇带来的人全部被打趴下了。 姜羡安抚好沈夫人,回过头见狗腿们都被拿下了,只有那泼妇一人着,还挺一枝独秀,顿时怒了,吼道:“留着她干嘛,把这老娘们也给我打一顿。” “你们敢!” 李家那泼妇瞪着双眼,仰着头,有恃无恐道:“我可是李家大少夫人,你们敢动我,我公爹夫君小叔绝不饶你们!” 两侍卫也犹犹豫豫的,为难道:“姜姑娘,你自己上吧,我们不打女人。” 不打女人,有出息,还挺好样的。 也对,女人就该得女人来收拾。 姜羡横了他们一眼,大步走到李家泼妇跟前,前戏都没有半句,扬起手直接“啪啪”左右开弓,两巴掌甩到对方脸上。 打得李家妇人那叫一个猝不及防。 第10章 把她也一并带走 “你…你个小贱蹄子,你还真敢打我啊?” 李家大少夫人眼都气绿了,也不是个讲究的人,撸起袖子就要打回去。 姜羡哪能给她打回去,手疾眼快地抓住她扇过来的巴掌,顺势拽住她手腕往后一扭,直接将她放倒在地上,狠狠一脚踩了上去。 霸气十足! 周围的沈家下人都瞧得目瞪口呆,很想大喊一声“姑娘威武!” 只有地上被踩着不能动弹的女人,还在挣扎着叫嚣怒骂:“你个野女人,你敢打我,等我李家来人,定叫你不得好死!” “老子现在就能叫你不得好死你信不信?” 姜羡面无表情的冷睨着她。 “刚才那两巴掌是教你如何做个人!这一脚是让你给我记住了,李、沈两家纵然结不成姻亲,但沈大人怎么着,也是与你公爹同朝为官几十载的大臣,沈夫人更是看着李家小辈长大的长辈,岂容你这泼妇如此撒野!” “不过,你既然不知如何敬重长者,以防你不长记性他日再犯,不妨我今日就顺道替令尊好好教教你,何为尊老!” 姜羡的话刚落下,就被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接了过去:“我李家的妇人该如何管教,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地上的女人听到这声音,登时犹如见到救星,泪流满面大喊:“夫君,快救命啊!这不知何处来的野女人要杀了妾身我啊!” 姜羡轻侧脑袋望去,李家某个漏网的小厮,已经去将他们家两位少爷请来了。 “小贱人,你可知你脚下踩的是何人的妻,还不快快拿开你的狗腿!”正妻被人如此踩在地上羞辱,李家大少爷感觉被打了脸面,脸色铁青,难看到了极点。 看她还不放人,怒得扬起拳头就想靠近出手,可惜被姜羡身边时刻保护的侍卫逼退了回去。 两侍卫活动着脖子,随时能干架的架势。 比起真正上阵杀敌的将士,李家大少这只会仗势欺人的玩意,哪有人家有气势,光戾气都能完虐他。 “今日是怎么了,是咱们沈家大门没关好吗?怎接二连三放些野狗进来狂吠!” “小贱人,你骂谁是狗?” “不愧是两口子,这满嘴喷出来的粪都一模一样,想来李府的粪坑都被你二人舔光了。” 噗! 两侍卫没忍住笑出来声,见姜羡目光扫来,赶紧解释:“姑娘,属下见着他,瞬间代入李大公子舔粪模样,有点恶心,没忍住。” 李大公子气得牙都要咬碎了。 “沈伯母端坐高堂,就是如此纵容这野……这女子如此欺辱我李家妇吗?”硬不过姜羡,李大公子将目光投向里面坐着的沈夫人。 姜羡冷笑,不甘示弱高亢发声:“那李大公子今日稳坐家中,便是如此纵容你李家妇上门欺负我沈家伯母的?” 说罢,她示意旁边的丫鬟挡住李家人盯沈夫人的目光,顺道让家丁搬个椅子来,直接把地上的女人当了垫脚的,态度嚣张至极。 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把他们李家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啊! 这谁能忍? “小贱人,你如此欺辱朝廷命官家眷,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说你呢小贱人。”姜羡低头看向脚下嗷嗷叫的女人,故意提高嗓音,斥道:“我们沈家沈大人,两朝天子忠臣,官至尚书正二品。是天子夸赞,百姓拥戴的清廉好官,你今日如此欺辱他老人家的家眷,是活腻了吗?” 李大少没料到这女人如此牙尖嘴利,气得半天语塞。 “二弟。” 见姜羡油盐不进,沈夫人直接不搭理他们,李家大少爷只能求助一旁没开口的李承锡。 李承锡皱着眉,眼眸深邃,也不知在想什么,神色复杂地盯着姜羡,半响才道:“姑娘,今日算我李家有错在先,烦请姑娘高抬贵脚,放开我大嫂。” “算?”姜羡冷嗤,厉声斥问:“何为算?” “沈大人是文臣,向来谦让脾气好,不去计较你李家背信弃义的一系列可耻行为,不是代表怕了你们,只是不屑与你们计较罢了!但不与你们计较,你们是不是就当真觉得沈家人个个脾气太好了,好到你李家妇人都能把沈府当成耍威风的地方撒野了?” 李承锡眉皱得更紧了,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那姑娘待如何?” “我如何?自是要按朝廷律法来,这泼妇带人私闯官宅,喊打喊杀恐吓当朝二品大员家眷,该什么罪,自当由朝中律法决定。” 一听不能私了,一旁的李大少崩不住了,怒道:“那你们不也打了我李府家丁,还有我夫人。” “你家这妇人,都带人喊打喊杀到我们家里来了,我们还能光着让你们打不成?大邺律法中,正当的防卫反击,可不犯法的。” 还被踩在地上的女人一听这话,气得浑身发颤:“你胡说!明明是你沈家先动的手,我们才是正当防卫!” 姜羡睨了她一眼,瞬间一脚踩下去,在地上女人杀猪般的喊叫声中了起来,轻笑道:“是我沈家先动的手又如何,今日是你李家这妇人先带人打上门来的,此事就是闹到天子跟前,沈家也占得住理!” 也在这时,一队腰间佩戴雁翎刀的青羽卫,飒然闯了进来。 领头的大人一脸冷肃,眼神犀利,扫了一圈,冷声问:“何人报的案?” “大人,民女报的案。” 姜羡举了个手出,指了指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李家泼妇,又指了指有些懵的李家兄弟,义愤填膺道:“大人,民女要告这几人无法无天,天子脚下行山匪之事!他们不但私闯民宅,还恐吓朝廷命官家眷,喊打喊杀的,可怜我沈伯母本就体弱,如今……” 姜羡话没说完,在堂中坐着的沈夫人急忙眼一闭,晕在了旁边婆子的怀里。 那婆子也是个有眼力见的,立即哭天抢地的喊夫人。 不得不说,大家都是有两分演技天赋在身上的。 这一波操作下来,把一旁李家夫妻都整不会了。 为首大人见状,公事公办,大手一挥,朝着李家众人道:“来人,把他们都给我带走。”说完,想了想,又看向报案人姜羡道:“把她也一并带走。” 搞错了吧? 姜羡一愣,赶忙道:“大人,为何我也要一起被带走?” 那大人冷冷丢下一句:“交代此事始末。”说完,带着人手压着李家众人就走。 姜羡倒没被压着,回头见沈夫人担心得睁开眼要过来,赶紧示意她别动,然后带着两侍卫一起跟着去九门司。 第11章 人们通常称它为傻狗 九门司这个地方,是从沈絮若那里听来的,是个铁面无私的存在。整个司狱直属皇帝管辖,不受任何官员部门指派,只要有人敢去找他们报案,他们都敢受理,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没有他们不敢查,不敢抓的人。 但也因太过铁面无私,被人收买不了,该杀的杀,该罚的罚,让人恨得牙痒痒。 也让那些他们严惩过的小人们怀恨在心,各种泼脏水,导致名声极差,以至于寻常百姓都不敢去找他们了。 渐渐地,大家都快忘记这个有着铁血手腕,铁面无私,还与衙门刑部、理寺有着相同权职的九门司了。 而姜羡之所以早早就吩咐人去九门司报案,看中的就是他们油盐不进,没有不敢抓的人这点。 这可以让李家和明相府想捞人都要费点劲。 就是万万没想到。 她为什么也要一起去啊?!! 九门司设立于城东,占地面积两个沈府那么大,姜羡没有跟李家人一样被丢去司牢关押,也没被带去审问,带她来的人将她留在大堂后,便没再管她。 一时间,整个大堂静悄悄的,除了她没别人,也没留个人看守,一点也不怕她逃跑。 她的两侍卫倒是没让跟进来,被拦在了九门司外。 这会儿估计在担心她。 姜羡搞不懂这九门司葫芦里闷什么药,只能乖乖等着。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瞅着天色渐渐暗下来,还是没个把人过来。 这下,姜羡终于等得不耐烦了,起身逮住一个路过青羽卫小哥问:“大人,你们带我来不是交代事情始末的吗?这天都黑了,怎么没个人来盘问我?” 关键看他们也没有要提供晚饭的意思。 青衣卫小哥不太想理她,扒拉开她攥住胳膊的爪子,后退了好几步,才不耐烦道:“你废话真多,大人们都很忙,让你等,你等着就是。” “这等归等,你们倒是给个准话呀!大人你自个儿瞅瞅,外面天都要黑了,再让继续等着,你们至少也要送顿晚饭吧?” “晚饭?” 青羽卫小哥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了。 “九门司的晚饭你吃不起,忍忍吧!”说完,似乎怕姜羡再说点别的,脚底生风地跑了。 “……” 她那么像吃不起顿晚饭的人吗? 姜羡:瞧不起谁呢?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天直接黑透了也没见人来,倒是李家兄弟被带进来后不久,经调查并没有参与欺辱沈府的行列,但行为也算擅闯民宅,一人被打了二十棍便放了。 现在就李家那少夫人被扣押着。 这下姜羡坐不住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怎么李家兄弟都能走了,她这个原告反而还被扣着? 这严重不符合办案流程,她得去找个九门司管事说道说道。 就在姜羡起身准备去找人时,不知何处刮来一阵阴风,直接从她面门扫过,将周围的油灯全部熄灭。 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起来。 这他妈谁又搁这儿装神弄鬼来了? 姜羡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但戒备心还是时刻警惕着的,为了不暴露修仙界那边的身份,面上赶紧作出符合这个世界小姑娘的人设,装出一副惊恐状来。 “谁?谁、谁在那边?” 姜羡两只小手紧紧攥着,黑暗中一双雾蒙蒙的杏眼警惕地四处流转,将受惊恐惧又佯装镇定的模样拿捏得入木三分。 也就在这时,黑暗中慢慢凝现朦胧微光。 紧接着,那微光中渐渐浮出一簇簇青火,也就是人间所说的鬼火,伴着阴风阵阵,忽闪忽闪地飘在半空。 这场景,要是换成李家那妇人,怕是都吓抽抽过去了。 姜羡不怕,可她得做出故作坚强的害怕。 眼看那些青火越来越多,缓缓凝聚到一处,一点一点拥簇出一团人形黑影。那黑影脚不沾地,半空飘了过来,定在了姜羡半米开外。 不及格! 就这种小场面,还不如她当初吓时朵朵的那出惊悚,看着都不像修为很高的修士能整出来的。 姜羡在心里给了个差评,面上却一副吓傻了的模样。 在与黑影大眼瞪小眼的来回间,内心已经飙出了一万只草泥马,使劲压制了好久好久,才没一拳揍出去。 狠心拧了自己一把,姜羡呼吸急促起来,手不着痕迹地护在腹部,作出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终于瞳孔炸裂了三秒,尖叫出声:“鬼呀!!!” 然后很符合见鬼人设,顺势倒在地上。 吓晕了。 这演技,不怕骄傲,她能为自己打个满分。 随着姜羡的‘晕倒’,周围的鬼火不闪了,阴风不刮了,黑影僵硬的呆住了。 他的表演怕是还没开始就被迫结束了。 “不应该呀,明明感觉到了同界气息,怎么可能这么弱鸡呢?” 艹,你个龟孙才是弱鸡! 姜羡闭着眼睛,感觉那人又靠近了她两步,然后就感觉自己臀部的位置被人踢了踢,接着那人出声道:“喂,我知道你是装的,赶紧起来。” 嘁,天真,还想诈她。 见地上的女人依旧纹丝不动,黑影有些不高兴了,周围裹着的朦胧雾气散去,露出了原本模样。 姜羡要是此刻能偷偷瞧一眼,肯定能瞧到个织锦广袖青衫,模样艳丽到极致的男子。 而男子那张脸,与元瑄临那种俊极雅极的风姿秀逸不同,虽艳丽却一点也不女气,轮廓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深邃乌黑眼眸还泛着悠悠紫色,给人一种高贵又神秘的特殊感。 要是姜羡能看一眼,恐怕还会觉得有些眼熟。 眼熟不是她见过这人,而是这人俊归俊,但给人的感觉很像她生活过的某现世中的一种狗。 ——不对,礼貌点,一种犬。 那种犬,大名西伯利亚雪橇犬,小名二哈,人们通常更喜欢称它为“傻狗”,因为它长得俊,爱拆家! 当然,要是他此刻不攥着把小刀,瞄准了地上的姜羡,架势想要往人身上捅,那就更像了。 就在小刀带着一股子狠厉杀意疾速而下,快要碰到姜羡时,姜羡感觉心口一窒,差点没绷住跳起来躲开。 好在她内心够强大,依旧一副晕死过去的模样,而那小刀也倾斜了一寸,险险定在她耳畔的分寸之地,只凌厉刀锋切断了她几根碎发。 果然,又是在试探。 “还真是个凡界蝼蚁,浪费本尊心情!”男人喃喃自语道。 这个凡界的人,经过他多年来的观察,基本都没有修习过任何术法。而他刚刚释放出的杀意,也是只有修习过术法的人能感应到。 第12章 九门司的收费标准 而地上这个女人,如果也是修仙界那边误入的,不可能面对他这么强劲的杀意无动于衷,甚至半点反应也没有,看来是他想多了。 还真是个蝼蚁! 想到此,男人一脸晦气地扫了姜羡一眼,衣袖一拂,撤了周围的诡异气氛,人也四平八稳大步走出了大堂。 ……还以为他要用飘的。 为防那厮去而复返又诈她,姜羡继续闭着眼睛躺在地上。躺得她背都僵了,人都麻了,才有个青羽卫小哥走了进来。 见她躺地上,喊了两声,她没应,端起桌上水杯灌了口水蹲到了她身前。 眼看再不醒,这倒霉孩子就要喷了,姜羡顾不得那试探她的傻狗,是不是还在暗处窥探,赶忙睁开了眼睛,在那口水要喷出来的瞬间,麻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青羽卫小哥含着一大口水,瞪着她,喷也不是,不喷也不是。 最后只能默默咽到肚子里去。 姜羡爬起来后,正犹豫要不要牺牲点外在形象,装个被吓得精神失常的癫狂样,好让那几次三番想试探她的傻狗彻底绝了心思时,旁边的青衣卫心情不好地先开了口:“你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 “不盘问了?” “你怎么还是那么多废话,大人们让你走,你走就是了,难道还要我送你啊!”说完,这位青衣卫小哥狠斜了她一眼,自己走了。 姜羡:…… 就——很莫名其妙,她招谁惹谁了? 这破地方,没一个正常人! 九门司门口,沈大人和两侍卫已经等了许久。 这会儿,见姜羡慢吞吞地从里面出来,三人赶紧围了上去,扯着她来回转了个圈,确定她看着没受什么伤,才松了口气。 但沈大人还是不放心地问:“没被用刑吧?” 姜羡被风扫过鼻翼,痒痒地,边揉鼻子边摇头:“没有,就是一下午没吃东西,有点饿了。”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侍卫乙面上犹豫了两秒,在侍卫甲睇过去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摸出包东西来:“鸡腿,姑娘吃不吃?” 姜羡目光沉沉地看向那油纸包着的东西,又看向某个给得不情愿的侍卫,一把夺过,拆开就吃。 她敢打赌,她刚刚要是再犹豫一秒,这厮都要立刻把东西收回去。 真是过分,她一个人在里面生死未卜,这俩作为她的侍卫,居然能心大的去买鸡腿吃。 别以为她在京都没多久不知道,这种印着小雏菊油纸包的那家鸡腿,离这儿远不说,还难买得很,排队没个一炷香半个时辰的根本买不到。 也就是说,这俩从她进去后,压根就没在外面等她。 亏她还以为他俩在外面担心她。 姜羡瞥了两人一眼,狠狠一口咬掉了半只鸡腿。 侍卫乙:他的宵夜。 “行了,外面风大,到马车上去吃。”沈大人适时开口。 然他们还没上马车,距离他们不远处的马车上,像是听到了他们这边有了动静,本来挺安静马车里,突然急急忙忙地跳下来几个人。 为首的姜羡见过,李府的管事。 只见那几人仰头先往他们这边看了几眼后,才慌慌忙忙地跑到九门司门口,也不知谁给他们的胆子,张口就嚷嚷道:“还有没有律法了,你们九门司乱抓人不说,为何现在沈家的人都放了,我家大少夫人还要被扣在里面?” 那管事一副要找人评理的架势,可惜没人搭理他们。 有个尖嘴猴腮的小厮,见管事这是说,九门司的人都没怎么样,也没传闻中那么可怕,顿时也狗仗人势起来:“就是,我们家大少夫人要是有个好歹,李府和明相府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是被强行降智了吗? 不远处,趴在马车窗口上啃鸡腿的姜羡,听到那家丁的话,露出一脸的敬佩,都想竖个大拇指了。 那家丁真的不是混在李家的友军吗? 且不说这九门司的传闻是否真实存在,就光凭人家直隶皇帝管辖,不用听从任何官员命令这点,地位都是不用说的。就连作为尚书级别的沈大人,来了都不敢在人家门口造次,都得规规矩矩在门口等着。 所以这李府的下人,到底是去那儿借来的胆子,敢在人家面前这般嚣张放肆? 果然,左右守门的四个青羽卫小哥开始并不予理会,但随着李府的人越发嚣张起来,顿时脸一沉,废话都不多说一句,腰间的雁翎刀已经架到那些人脖子上了。 不畏强权,好样的! “沈伯父,我听说这九门司的传闻里,有一条是只要进去了,不管是审问还是扣押,出来的时候都要收取什么过夜费、口舌费,青羽卫跑腿费什么的,是不是真的啊?” 闻言,一向严肃的沈大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但还是点了点头,坐实了这条传闻的真实性:“九门司过夜费两千两,口舌费五百,其他一律费用皆收取一千两。” 唔,这么黑的吗? 过夜费就得两千两,比京都最高档的酒楼都贵了好多倍了,都够她把这京都好吃好玩的都买几马车回望苏了。 这么说那些小人泼的脏水也不完全是假的了? 不对,他们这么黑,朝上没人参一本? 似乎看出姜羡的疑惑,沈大人解释道:“这是皇上默许的,如今大邺各境时不时有战,久而久之国库难免吃紧,朝中大臣倒是个个富得流油,却都舍不得出点血,便只能由九门司使些手段赚钱了。” 这也是大邺一旦有官员落马,抄家的事全权交由九门司的人去办的原因。 因为九门司抄家,向来掘地三尺,片瓦不留。 如此说来,九门司的名声败落,或许是故意为之。 “对了,李家那两位公子白日一人被打了二十棍放走的,九门司的人收了他们多少人工打手费啊?”姜羡这话问出,眼睛贼亮地盯向沈大人。 打人还收费这事,姜羡觉得九门司应该干得出来。 果不其然,只见沈大人他老人家嘴角似乎扬了扬起,以一种非常解气的语气道:“十万两。” “这么多?” 姜羡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打他们这么值钱的吗?” 要知道,修仙界那边虽然不用银子,但也是需要货币流通的,十万两也是相当于十万灵石的。她当初吃喝全用宗门的,攒了三千年都没十万灵石,现在来这个世界,居然有打别人一顿还能讹十万两银子的好事。 光听着她都有点心动了。 也不知道这九门司现在还招不招人。 第13章 她这么不值钱的吗 “别想了,九门司的人那都是皇家精挑细选培养出来的,从不招外人。”沈大人不愧沉浮官场多年,眼神老辣,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 姜羡呶呶嘴,将啃完的鸡骨头随手丢出去,又问:“那刚刚我出来,您老人家被他们讹了多少赎金?” 沈大人左脸似狠抽了下,看着她,认真斟酌了片刻,给她竖了一根手指头。 “一千两?” 沈大人无奈,摇头。 姜羡再猜:“不是吧,一万两?” 沈大人一怔,看着她眼神都变了,怕是都没想到她敢这么猜。 然而姜羡却没想那么多,见他没再摇头,顿时就怒了,一把揭开车帘,吼道:“停车!我要回去!” 一万两啊,要在望苏,豪宅她都能买一排了。 她得去把银子要回来。 “姑娘别闹,您就只着了一两银子,多大点事呀!您要觉得心疼,属下给你报销。”侍卫甲很豪气地说。 “一两?” 姜羡右脸狠狠抽了下,愣住了。 她这么不值钱的吗? “确定中间没漏个‘万’?”或者十、百、千,也行啊! 一直憋着的侍卫乙见状,嘴角有点幸灾乐祸那味地冷冷勾起,报复般说道:“姑娘,别想那好事了,一两银子已经不少了,就您方才吃的那包鸡腿,京都最贵的,也才半两银子呢,您还是值两包鸡腿的钱的。” “你拿我跟鸡腿比?”姜羡想掐死他。 “姑娘别乱说,您还没属下的鸡腿香。若非……”侍卫乙看了看她的肚子,顿了下,继续气人道:“若非万不得已,属下又想不到别的能顶替的,属下可舍不得把鸡腿拿来跟姑娘比。” 他的鸡腿,全天下怕是没一个姑娘能比。 “……”活该注孤生! 只值一两银子的姜羡郁闷了,心塞了,废话都不想说了。 一直回到沈府,去给沈夫人报了个平安后,直接闷闷不乐回房了。 她这身价,委实有些打击人。 沈大人有些担心,问两侍卫:“你们家姑娘这是在怄气自己只值一两银子吗?要不,我让人去给九门司再补点儿?” 侍卫甲赶忙制止:“大人莫浪费钱财,姑娘她无事,方才许是鸡腿吃的太饱了撑的,明日就恢复正常了。” 侍卫乙在旁附和点头。 但凡少吃一只鸡腿,她也不至于撑成那样。 沈大人半信半疑,没再多问,回房陪夫人去了。 而姜羡这边,回房后倒头就睡,只是睡到半夜时,朦朦胧胧间醒来,刚好瞅见床边不知道何时直挺挺地了个人。 这乌黑麻黑的,要不是她内心强大,得吓死她。 她那两侍卫又是混不称职的一天。 “姜姑娘似乎并不意外李某会过来。”黑影开口,赫然是隔壁的李承锡。 姜羡瞥了他一眼,坐起身来,“啪啪”拍了两下,挂在梁上睡了半宿的了两侍卫这才跃了下来,看都不看姓李的一眼,直接拿出火折子走到桌边,挨着点燃了屋里的油灯。 李承锡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侍卫,神情变了又变。 看两人落地无声的身手,显然并非泛泛之辈,也幸好方才他并没想过下杀手,不然这会儿死的,可能就是他了。 “姜姑娘果然早有准备,是李某冒犯了。” 现在才觉得冒犯,这厮不觉得迟了? “深夜到访,有什么事说吧。”姜羡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抱着枕头倚在床柱边上,顺手从枕头下摸出了把瓜子。 准备回梁上继续躺会儿的侍卫乙瞅见那瓜子,顿时火冒三丈,要不是修养好,粗口都爆出来了。 他不懂,她是属耗子的吗? 怎么藏哪儿都能让她找到! 那可是他昨日排了好几盏茶的功夫,才买到的五香瓜子,一粒都还没来及吃,就又被这女人人给嚯嚯光了。 好气哦! 笔直杵着的李承锡默了片刻,在两侍卫隐退后,沉着脸后退了两步,出言试探道:“姜姑娘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吧!” 姜羡呸掉瓜子壳,故作听不懂:“什么叫不应该?我乃沈府客人,不出现在这里该出现在哪里?倒是李二公子你,三更半夜不睡觉,翻墙而入沈家客房,还潜入一个姑娘家的房间里,意欲何为?” “姜姑娘,你我皆是同类人,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呸!谁跟你这渣男是同类人。 姜羡表示极度鄙夷加不屑。 没错,李承锡怀疑姜羡跟他一样是重生的。 自他得机缘得以重活一世后,便多了个疑心重的毛病。从莫名其妙多出姜羡这个人,还处处维护沈家开始,他就悄悄命人去查她了。 而查出的结果,却是她是沈絮若表兄的女人,甚至还怀着身孕,此次来京都,似乎是养胎而来。 可上一世沈絮若的表兄云降,至死都未曾娶过任何妻妾,更无子嗣。 所以更加加大了他的怀疑。 起初,他怀疑是因为自己重生后做的事,间接改变前世的某些轨道。毕竟上一世,沈絮若一辈子都没去过望苏城,但这一世她却远走望苏了。 可随着中伤明馥的那些流言愈演愈烈,加上这个女人镇定自若,似乎能洞察一切的表现,李承锡基本可以肯定,她跟自己一样。 重生了。 甚至可能,是比他知道更多大邺后续发展的重生者。 若不然,她怎会如此帮沈家? 她一定是知道沈絮若上辈子成了贵妃,沈家荣耀一时,不然怎会早早就搭上云降,还迫不及待先怀上子嗣。 受前世影响,如今的李承锡除了前世于他有恩的明馥,现在看任何女子,都觉得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别有用心。 典型的刺激泛化。 “姜姑娘,既然老天给了我们重来一次的机会,你我又皆知晓某些事态的发展,何不如联手,互惠互利如何?” “联手?” 哦!难怪他今晚摸进来没出手,原来是以为她知道的比他多,打算策反她投靠他们李家。 呵,怕不是在想屁吃! 见床上女子歪了歪头,有些兴趣,李承锡直接抛出诱惑:“沈家能给姑娘的,李家也能给的,甚至更多。” 瞧着李承锡一副胜券在握,料定姜羡会为他给出的利益背叛沈家的小人模样,姜羡突然觉得有些反胃。 这与沈絮若记忆中那清风朗月的少年公子,压根就不像一个人好不! 除了那张脸,哪儿像了? “李承锡,你有没有想过,你把你所谓上辈子的恨意,尽数加注到今生对你什么都没做过的沈絮若身上,甚至沈府众人身上,不觉得对他们很不公平吗?” 第14章 隐情到底是什么 以她对沈家人近期的了解,如果沈絮若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害得人家家破人亡,以沈大人那一身正气、刚正不阿的性子,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许是被姜羡的问话刺激到了,李承锡神情阴鸷下来,面上维持的从容也有了些龟裂,眼中的恨意更是不再隐藏。 他沉声质问她:“何为公平?” “上一世,沈絮若贪图权势荣华,以身为饵入我李家,帮助荣王里应外合盗取大邺守城布防图和与图,外泄他国,导致我朝二十万大军战死,我李家满门更是无辜获罪,全部身首异处!而你口中无辜的沈家众人,却在一旁冷眼旁观,那便叫公平吗?” 姜羡微惊,这就是他恨沈絮若的原因吗? 可这么做对沈絮若有什么好处? 荣王的王妃之位? 李承锡一脸嘲讽,有些激怒:“你与我说公平,难道我还要如前世一般,等所有的惨事都发生了,才去痛恨,才去追悔莫及,才去给他们求个公平吗?” 这还真不是公不公平的事了。 既能预知,防患于未然,是每一个重生者都会做的事。 这没毛病。 因为如果是她,她也会先下手为强,甚至更狠,把所有会伤害到她和她崽的人,都提前摁死在摇篮里。 这人之常情,姜羡无法反驳、无权反驳,更没资格反驳。 可她就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很不对劲,哪怕是先入为主,她也不相信九门司都不忍讹钱的沈大人,会是冷眼旁观看着自己女儿犯错害人。 还有沈絮若,那般心窍玲珑的姑娘,怎么可能为了所谓权势,抛弃伤害自己那样喜欢的少年?! “李二公子,你有没有想过,上一世或许另有隐情?” 可隐情又是什么呢? 姜羡猜不到,也想不通,更看不透了。 “也曾想过。” 李承锡情绪平静下来,倒也不否认:“可那又如何?上一世沈絮若害死我全家是不争的事实,我想不到能有多大的隐情,能让她不顾念往昔情分,害我李家至此!姜姑娘,若你是我,你能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吗?” 肯定是不能的,她没准只会比他更狠。 可关键她不是戏中人,作为旁观者,她能看到许多戏中人看不到的东西,许多关键所在。 “李二公子,你当真如此肯定是絮若有负于你?” 李承锡怔愣:“姜姑娘似乎话中有话。” “算了,跟你扯这些也蛮费劲的,我自己去看。”姜羡说完,仰头给两侍卫递了个眼神。 听他俩对话听得莫名其妙的两侍卫心领神会,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不过眨眼间,李承锡都还没反应过来,脑后就遭到重重一击,立即瘫倒在地。 “你俩远点,我醒来之前不得打扰。” 为防止像上次一样操作不当,不小心把云降也给弄进去,姜羡让两侍卫远些后,才拿出金羽戳破李承锡眉心,取血画符。 有了上次的经验,姜羡这次神识离体并没有乱入,而是直接可以到处游走。 刚进去的画面,与当初沈絮若记忆中的暖若安阳相比,李承锡的直接就是暴风骤雨。 第一帧就是他身着脏污大红喜服,在满目荒坟的大雨中,颤抖地拿着针线,为被满门抄斩的家人们一针一针地缝着残尸。 整个画面一句话也没有,只有大雨的滂沱声,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期间,有野狗来与他抢尸体,他就不要命的给野狗相搏。哪怕被咬得遍体鳞伤,也不敢都半点停顿,缝完残尸,拖得伤痕累累的身体开始徒手挖坑。 可仅凭他一双手,哪怕挖得鲜血淋漓,又怎么可能埋葬得了无数亲人,怎么可能搏得完满山恶犬。最后的最后,也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亲人们的尸体,被野狗蚕食。 满门被斩,仅剩他一人。 怎一个惨能形容! 这凄惨到极致的一幕,姜羡直接被震到了。 画面跳转,姜羡带着久久不能平静的心情,快速转换到了一处场景。 天依旧阴沉沉的,或许李承锡上一世深刻记住的,都是压抑黑沉的,所以他内心的记忆里,哪怕烈日当空,也没有丝毫明媚。 跳转的画面是这京都华阳街上,身形单薄,憔悴得不成人样的李承锡冒死拦住了一辆马车。 马车被迫停下,他却被马车周围的护卫狠打了一顿,但他仍不死心地紧紧抓住马车沿,双目猩红地朝马车上的人嘶吼:“沈絮若,我李承锡自问从未对你不起,你为何要如此害我李家?” “沈絮若,你出来见我,你敢出来见我吗?” “沈絮若,人在做天在看,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一声声呕血嘶吼,让周围百姓都驻足围观起来。 也在这时,一道悦耳的女声从马车里传出:“我行得正坐得端,为何不敢出来见你?” 随着那悦耳的声音落下,有丫鬟拉开车帘,车上开口的女子显露出来,一脸不屑地看着李承锡,讥讽道:“李承锡,你李家自己弄丢了大邺布防图,害得我表兄和望苏城二十万大军战死,被问罪满门抄斩是罪有应得,与我何干?” 云降竟然死得比李承锡还早? 也太短命了吧! 姜羡神识有些晃然,又听马车里的沈絮若继续道:“李承锡,若非是我念在与你自小一起长大的情份上,求荣王殿下开恩留了你一条狗命,你现在都死透了!你若再继续纠缠不休,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好个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李承锡死死地盯着她,咬牙一字一句问:“沈絮若,我只问你一句,那日李家大喜,除了本应在新房的你,无一人去过我父亲书房。所以布防图与与图,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当然不是,你别血口喷人!” 沈絮若眼底闪过一抹心虚,除了李承锡,也就此刻重看回忆的姜羡看到。 奇怪了,这个沈絮若,跟她认识的沈絮若性格怎么出入那么大,也完全像两个人。 等等,两个人? 姜羡似乎抓住了什么,刚起疑,就听到马车里的女人让人将李承锡丢出城外去,然后独自在马车里沾沾自喜的嘀咕:“怎么原身眼光这么差,喜欢这种虚有其表,只会对女人咄咄逼人的男人,太篓了,还是我眼光好。” “不过原身那两油盐不进的爹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家闺女马上就要光宗耀祖嫁给王爷了,不给女儿撑腰当后山就算了,竟一声不响的辞官走了,真是可恨!” 原……原身? 卧槽,沈絮若上辈子是被人穿了? 第15章 掌握了第一手真相 姜羡梗着脖子,僵着脑袋,瞪向马车上那自我陶醉的少女,惊了个大讶。 也在这一瞬间,许多她先前还疑惑想不通的事,瞬间醍醐灌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也解释得通,李承锡所经历的那一世的沈絮若,为何会帮助别人,害得他家家破人亡了。 那这辈子的沈絮若,没有被穿越女占据身体,会不会是因为的李承锡的重生,与她退了亲,然后她心死远走望苏,还耗损了身子,存了死志,所以才没让穿越女有机可乘?! 那穿越女去哪儿了? 等等,差点忘了明相府还有个穿越女。 那这穿越女,到底是有一个,还是有两个? 如果只有一个,那她没有穿到沈絮若的身上,反倒跑到了明馥的身上去,那李承锡岂不是错把仇人当恩人了? 这要是知道了真相,还不得气死啊! 狗血,太狗血了! 这个世界要是也是本小说,那写这本小说的作者也他妈是个人才。 姜羡自己要不是异界之人,有神识窥探记忆之法,怕是把脑袋想秃也想不到这么狗血的真相来。 她感觉自己已经掌握住第一手真相了。 而这真相就是,上辈子李承锡的小青梅絮若,被人夺舍了身体,害得李承锡家破人亡。 结果仇人这辈子没夺取小青梅的身体,反而抢夺了他恩人明馥的。于是,两世都没认出小青梅和恩人被人夺了身体的李承锡,错把仇人当恩人报答,求亲又下聘的。 反观他无辜的小青梅啥也没干,就因为上一世穿越女做的孽,被直接摁死在了爱慕他的路上。 这真相,狗血得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也不能草率,这狗血真相的前提得是明馥在上一世没人被穿越,得先确定穿越女有几个。 为了验证自己推敲出的真相是否真实,姜羡继续游走李承锡的记忆。 终于,在一处城墙下找到了。 彼时的李承锡蜷缩在角落里,穿得破破烂烂的,与乞丐无异。 而明相府的大小姐明馥自寺中礼佛归来,瞧见他,惋惜地摇了摇头,亲自给他送上来一件大氅,还激励他说:“李二公子,人事无常,生在这世间总会有些厄难是我们逃不掉的,但若是遇到了,我们要做的,应该是迎刃而上。” “李二公子,你有满腹才华,若当真觉得李家有冤,就更该用你的才华干些实事出来,为他们洗刷冤屈,而不是就此颓废浑噩度日。” 明大小姐的一席话,犹如三月阳春。 点醒了浑浑噩噩当乞丐的李承锡,也给他拨开了一片阴霾。 也让姜羡确定了自己掌握的真相是正确,穿越女来回就那一个。 之后的画面,是李承锡发奋图强,势必要得青云志,为家族洗刷冤屈。 可惜时不待他,荣王害兄夺位,占据沈絮若身体的穿越女当了贵妃,两个小人狼狈为奸,对他处处打压,使得李承锡再如何努力都郁郁不得志。 好在有善解人意的明大小姐一直伴其左右,为其开导,送其温暖,日子倒也不是很难挨。 可偏偏穿越女不搞事情,她似乎就闲得慌。 自从李家倒台,沈大人夫妇辞官不知所踪后,沈贵妃似乎也没了其它利益价值,于是就渐渐被帝王冷落了。 而在她被冷落的期间,突然就想起了李承锡的好来。也不知道她想找李承锡干嘛,反正去的时候,正好瞧见原主昔日爱人对别的女子关怀备至,就打着痛恨渣男的名义,充作大义的为原主感到不值,要教训教训明馥。 也不知道谁给她脸了。 偏巧那时,自云家众将相继成了荣王登基的牺牲品后,导致一时之间,大邺无良将可用,根本打不过边塞敌国。 于是穿越女就在此时使计,让明馥不得不去和亲,以解大邺燃眉之急。 就这样,明馥被送去和亲不过半载,就被敌国折磨致死。 李承锡得知后,身披三尺素麻,跑到城门高处,仰天痛骂当今天子昏庸,放任妖妃当道,大邺迟早毁于他们之手。 骂完,血溅三尺,自戕于城门之上。 何其悲壮,何其悲哀! 姜羡对李承锡那么大意见的人,都看得热泪盈眶,恨不得去掐死那穿越女,也多多少少能理解李承锡那么恨沈絮若的原因了。 可真正的沈絮若又何其无辜,什么都没干,就要承受上辈子穿越女造下的孽。 还有那明大小姐,也挺无辜的。 上辈子被穿越女害去和亲惨死,这辈子更绝,身体直接被穿越女夺了。 姜羡从李承锡记忆中出来,神识归位后,看着地上的李承锡都复杂了起来。 好像有点不能像以往一样厌恶这个人。 但也依旧没什么好感。 因为你说他没错吧,但两世都碰到一个穿越女,还都没认出来自己的心上人芯子早换了个人,尽嚯嚯了无辜,蠢得可以。 说他有错吧,他一介凡夫俗子,怎能想到世间会有那么邪门的事存在。更难想到一个好好的人,身体说被人夺了就被人夺了。 算了,真相她也知道了,能解开沈絮若的死结就行。 至于其他,看那穿越女作到什么程度吧! 不到万不得已,姜羡还是不想跟这个世界的气运女主对上,她怕自己就算干过了那穿越女,也干不过给穿越女保驾护航的天道爸爸。 更怕那三番两次试探她的傻狗再注意到她。 叹了口气,姜羡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让两侍卫过来把人丢回隔壁李家去后,起身把刚刚得知的真相写下,又另写了一封解续命灯法子的信,让回来的侍卫甲即刻送回望苏城。 当侍卫甲快马加鞭将信送到,云降连姜羡的毛都没见到一根时,脸都铁青了。 “本将就知道,那死女人去外面玩野了,就不会再回来!” 侍卫甲默默将头瞥向一旁,不忍看他们少将军那一脸的怨妇样。 而京都这边,十多天也转瞬即逝。 也不知道是不是姜羡身处人界,人间酸甜苦辣吃得太多了,本来在修仙界那边没个好几年隆不起来的肚子,这个月竟鼓圆了一圈。 第16章 谁家还没个眼线 这也就意味着她的崽,可能会入乡随俗,如人间婴孩一样,十个月后就能出世。 要是十个月就能出世,那她在这个世界待个二十年,崽就能迅速长成个大小伙。到时候她的崽天生仙骨,必定剑心通明,假以时日是不是就能带着她杀回修仙界了? 这么一想,还挺美。 晚膳的时候,沈大人夫妇看着吃个饭,都要一时傻乐,一时苦大仇深半天的姜羡,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茫然。 这孩子不会中邪了吗? 沈夫人怕惊到她,小心往她碗里夹了一箸荤菜,然后才开口道:“羡羡,莫要空扒米饭,女子也不是光纤细才美,肉肉的也是很可爱的。” 是的,在沈家二老看来,姜羡魔障了是因为胖了一圈,并没有往她有身孕那方面想。 这也不敢想啊! 姜羡心知这么多天来,望苏那边都没传来什么坏消息,想来是沈絮若的死志已经解开了,自己也没必要再继续留在京都,便没有解释自己那不是胖,而是揣了个崽。 点了点头,继续扒饭。 “对了羡羡,明日安平郡主府设了个赏花宴,你若在府中烦闷,不妨随我一道去走走。” 闻言,姜羡本想婉拒不去凑这个热闹,但转念一想,安平郡主府的赏花宴,明相府大小姐必定也要受邀行列,可以去看看。 “好,明日我陪伯母一道去。”姜羡乖巧应下。 沈夫人笑着又给她夹了几箸菜。 姜羡低头默默吃着,心里想着旁的事。 自上次醉花楼后,就再没听到过那明馥的任何消息,偏巧时日也过得快,还有十来日,就该是李承锡和明馥的大婚之期了吧! 翌日一早。 沈夫人带着丫鬟婆子,亲自给姜羡收拾了一番。 姜羡的娘在修仙界是一等一的美人,虽然她长得比较像她爹,但她爹也是妥妥的一个美男子,所以长相这方面,姜羡自然不会差。 “姑娘平日不爱打扮,今儿个稍稍添上些妆,当真是妍丽极了。”有婆子夸道。 “是呀,要是我家絮若也在,她们姐妹两个,就一道打扮随我出去,定是让人挪不开眼的。”沈夫人慈爱地望着姜羡,眼尾泛了些红。 丫鬟婆子们见状,赶忙闭了嘴。 姜羡搀扶住沈夫人胳膊,笑道:“伯母放心,絮若很快就会回来的。我想,她也该想爹娘了。” 沈夫人会笑着点头。 沈府门口,马车已经准备妥当。 姜羡搀着沈夫人出来时,正好与对面李家的一众妇人遇到,看样子应该也是去赴宴。 上次被姜羡打了一顿的李大少夫人看到她,眼睛都快瞪到天上去了。倒是打头那位李家夫人,投过来的目光很是平和,还朝沈夫人颔首打招呼。 姜羡看着那位夫人,有些恍惚,在李承锡上辈子的记忆里,他最后,就是抱着那位夫人的尸体崩溃痛哭的。 马车晃晃悠悠,小半个时辰后到了安平郡主府。 这安平郡主是现今天子的堂姐,也是皇室近几代以来唯一的女子,自小就被养在太后身边,哪怕出嫁二十多年了,地位仍旧极高,所以今日赴宴的人不少。 姜羡搀着沈夫人下车时,许是生面孔,不少前来赴宴的官眷都看了过来。 毕竟住在京都这座城里的,谁家还没个眼线? 从姜羡初到京都,到打了李家大少夫人,还告了九门司,把人家两位公子都抓去九门司打了一顿,让九门司有机会讹了人家十万两的事,不光宫中那些贵人们清楚,她们的消息也是跟得上的。 这会儿那些看着姜羡的目光,有好奇的、探究的、鄙夷不屑的、冷眼旁观的,什么样的都有。 “莫怕。” 沈夫人看她发愣,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姜羡想说:伯母,我不怕,这种小场面,真的一点不怕。 可沈夫人就是觉得她怕,握着她的手一直不松开,直到进了安平郡主府,那郡主看到她们,笑吟吟地亲迎了过来,她才松开她行礼。 那郡主似乎是个不在意小节的,挡住沈夫人行礼的手,笑容明媚:“陈姐姐跟我还见什么外,明知我不喜欢那些虚礼的,成心惹我不高兴是不是。” “知道郡主不喜欢,但礼不可废。”沈夫人眉眼弯弯的,柔柔笑着。 姜羡听着两人对话,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这郡主喊的‘陈姐姐’,是在叫沈夫人。 “这便是你家新来的那小姑娘吧,这小模样俊的,咱们京都这些个小丫头片子们,都有些及不上了。” 姜羡愣神间,安平郡主忽然靠近,上来就攥住她刚被放开的手,眼神冒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光。 不过她这话一出,姜羡立马察觉周围投来的目光,能把她戳出个洞了。 好在沈夫人能应付,不着痕迹把她拉了过去,浅浅笑道:“瞧郡主您说的,我们家这丫头啊!长在望苏边城,性子皮实野得很,除了这模样出挑些,其他的方面哪能及得上京都各家闺秀们。” 果然,随着沈夫人的话落下,周围那些目光才又和善起来。 安平郡主凤眼挑了挑,似乎还不死心,又问:“瞧着这丫头的年纪,应该比絮若还大吧!可许人家了?” 这郡主,故意找茬的吧! 沈夫人垂眸的眼神冷了些,给姜羡将耳旁的碎发别到耳后,忽略那些睇过来的眼睛,含笑点了点头:“许了,那郎君郡主也见过。” “哦,那不知是哪家郎君?” “也不是旁人,正是我那镇守望苏的外甥。两人几月前刚小定,预计着年底就该将婚事办了。”沈夫人说的跟真的一样,要不是姜羡知道她在与这郡主四两拨千斤,她都要以为自己真跟云降有点什么了。 然而奇怪的是,那郡主在听到姜羡许的是云降后,脸色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 貌似还隐隐有些尴尬。 “是么,那还真是般配。”许是被踩到了尾巴,郡主敷衍的又与沈夫人聊了两句,便不再纠缠,让下人引她们去宴会上,自己则借顾走开了。 他一走,姜羡就凑到沈夫人跟前,低声问:“伯母,郡主怎么听到云降,神色就变得不自在了?” 第17章 一来就想热场子 沈夫人笑了笑了,牵着她手,同样压低着声道:“她那是没脸了。” “这话怎么说?她可是有身份的郡主。” 沈夫人:“恰恰就是因为她是有身份的人,所以才架不住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姜羡更疑惑了。 “说三道四?因为她与云降的过节?” “算是吧!那过节,还是去岁时闹出的,那时降儿受皇命回京都受封,因模样俊,惹得不少京都闺秀芳心,其中便有他们家的两个庶女。” “郡主府的庶女,她们喜欢云降?” 肯定是了,就云降那张脸,招架得住他的小姑娘没几个,特招桃花。 姜羡觉得无外乎了。 怎料沈夫人笑着摇头:“若是单纯的喜欢,便不会生出那些许过节了,可偏偏她们喜欢剑走偏锋。” “如何个走法?” 沈夫人沉了沉声:“他们去岁宫中参宴时,使了些龌龊手段想对付降儿。好在那日,你沈伯父多饮了一杯酒水,犯了旧疾,降儿只好请示皇上先送他回了家。但那些人不知道,依旧把那下作东西掺进了酒水中,最后误打误撞,被皇上给误饮了去。” 皇帝给喝了,那还真是简直了。 这么冒险的事都敢做,云降是多招人稀罕啊! 不过能在皇宫那种地方下东西,没有安平郡主的推波助澜,甚至暗中帮忙,怕是成不了事。 “那最后皇上没找他们算账?” “算什么账,白捡了两个美人,高兴还来不及。” 姜羡一怔,随即瞪大了眸子。 难以置信,那皇上可真下得去手。也难怪那郡主听到云降的名字时,笑容僵硬,浑身不自在。 这怕是搁谁谁都不会自在,毕竟自己丈夫的女儿,成自己堂弟的女人。其中一个,上月还给她生了个不知道该算是堂侄,还是算外孙的小辈,换谁想起都觉没脸。 聊的片刻间,已经到了设宴之处。 沈夫人一到场,许多与她交好的夫人都围了上来,一堆妇人围在一堆,无外乎聊些儿女家常。 姜羡觉得无趣,给沈夫人说了一声,自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吃东西。 今日这场宴会,也不知道那郡主还邀请了哪些人,姜羡感觉每个夫人带来的闺秀,都打扮得十分精致,有些头上戴的步摇头面都是崭新的,像是就为了这一日的到来。 这边全是女客,应该不是拉郎配,那就是夫人们相看儿媳了。 姜羡有些避着那些夫人的靠近,但目光一直在宴会上流转,直到那位明大小姐高调到来。 明馥是被一群恭维着她的小姐妹,众星捧月般带过来的。一袭大红苏锦衣裳,配着个别出心裁的牡丹妆,在她那群小姐妹中间,异常艳丽夺目。 一出场,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到了她身上,把人家主人家的风头都遮住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的主场。 而作为一个做人做事随心所欲,没事不整点幺蛾子,就浑身不自在的女主,明馥一来就想热场子。 “郡主府今日办的是赏花宴,但我瞧花都在园子里,也不好搬过来坐着赏,不免无趣了些,不如我们大家就作些带花的诗句,活跃活跃气氛如何?” 作为穿越女主,怎么能不安排点唐诗三百首惊艳这个朝代,赚个才女的名头呢! 想到一会儿能把这些古代人都惊艳到,明馥神情已经开始得意了。 不想她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看向她的眼神瞬间复杂起来。 这个朝代的女子,虽不苛刻于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条框,但却是极为重视规矩礼数的。当年开国先帝便说过,无规矩不成方圆,无礼数不成君臣。 今日若是在别家宴会也就算了,但那安平是谁?那是皇家以公主之仪养大的郡主,在她的府邸越俎代庖出风头,这明大小姐怎么想的?! 而且人家今日赏的花,能是园子里那些花能比的? 她怕是请帖都没细看吧! 碍于她明相府大小姐的身份,又是小辈,夫人们不好斥她没规矩,也不好落她面子,只得装作没听见。 而同辈的姑娘们,暗暗得自家母亲授意,本想岔开话题,不想明馥打定了要出风头的心思,直接到中央,指着一位夫人头上的红杏花钗道:“大家都不说话,那就我先来,我以她头上的杏花先作两句头诗,你们来接下两句。” 说着,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就要开始。 而被指着杏花钗的夫人面色骤冷,抬手就把那钗拔了下来丢到丫鬟手中,皮笑肉不笑道:“明大姑娘喜欢这钗,便赠姑娘就是。” 明馥瘪了瘪嘴,直接嫌弃拒绝:“我不要,我有洁癖,不喜欢人家戴过的东西。”说着,用着两根手指捏起,插到了她旁边婢女的头上。 那夫人当即黑了脸。 明馥像是没看见,还故作欣赏了片刻,然后念道:“满园秋色关不住,一只红杏出墙来,你们谁来接下一句?” 众人:…… 不愧是穿越的,现世那么多唐诗宋词她不抄,偏偏精挑细选捡出这么两句出来,姜羡都想竖个大拇指了。 这女人还真是仗着女主光环,可劲儿地把人当傻子,都不动动她那可可爱爱的小脑筋想一想,你他妈把最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两句念出来,而且还是尾诗,你让人家怎么接? 怕是叶邵翁来了都要直接懵逼! 众人沉默着,但从她们垂眸的神态中,不难看出她们此刻的想法。似乎都在想,这明相府教出来的大姑娘,怎么会这般不知羞耻,一个女子故意作出这种诗。 其实诗是好诗,要放在合适的场景,虽不至于真的把人惊艳住,但也雅韵得很。 可惜偏偏那戴杏钗的夫人是新寡高嫁的。 所以这两句诗一出,就差没点名道姓说人家红杏出墙,前夫刚死就另聘高官为妻了。 可在场众夫人都是知晓的,那位夫人虽是新寡高嫁,但人家清清白白,不过是前婆母心善,不忍她年纪轻轻蹉跎年华,在她为前夫守孝满一年后,亲自做主给她寻了门好亲事,嫁女儿一般送她出嫁的。 怎的到了这明大小姐口中,倒成了这般不堪? 那位夫人气得直接离了场。 第18章 都得给她憋着 把人气走了,明馥却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见没人附和自己,夸赞自己作的诗好,她撅着小嘴,双手叉腰,在宴中央,一脸的不高兴起来。 “你们这么多人,难道就没一个接得出来的吗?” 众人瞧她,无人接话。 最后是她未来婆母李夫人看不下去,板着脸厉训道:“明大姑娘,今日是郡主府花宴,想来一会儿主家自会安排赏花环节,届时你要作花诗还是作花对,皆可!但现下莫要喧宾夺主,哗众取宠!” 其实这话,本由不得李夫人来说的。 但今日明相府没长辈出席,这明馥众所周知又是她家未来儿媳,如此喧宾夺主出风头,半点闺秀们的谦逊之美也无,还不如一个边城长大的姑娘懂规矩。这样下去,丢的可不光是他们明相府的脸,他们李府都觉得颜面无光。 李夫人是真不知道,她那小儿子是何时眼瞎的,放着沈家那么好的姑娘不要,非要悔婚去聘这么个礼数都不懂的玩意儿。 想起她便心塞。 大庭广众之下,明馥何曾被人这样扫过脸,气愤得脸都红了,瞪向说话的老女人,骂道:“你有毛病啊!家住海边啊那么多管闲事,我就提个提议,怎么就喧宾夺主,怎么就哗众取宠了?” 这话一出,众人对这明大小姐彻底算是改观了。 不敬长辈,这样的女子怎堪聘娶为妇?! 李夫人的嫌弃更是不掩于表:“明大姑娘,你自己想丢人现眼,但请你莫要连累了明相府与我李府陪你一起丢人!” 她怎么就丢人了? 这老女人有病吧!没事针对她干嘛? 明馥直接冒火了。 刚想怼那封建老女人多事,就被旁边的姑娘扯了扯衣袖。 几乎想都不想,直接就把气撒在了那姑娘身上:“扯什么扯,我的新裙子都给我扯皱了,这可是如意坊一年只出一件的,就你每月那二两银子的花销,坏了你赔得起么!” 那姑娘本是想好心,想提醒她莫要顶撞未来婆母,哪知莫名挨这么一顿骂,顿时脸直接烧红到脖子,愣在众人的目光下,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这明家大姑娘,怎变得这样尖嘴利舌了。” “去年在宫宴上见到,并非如此。” 在场夫人们都蹙起了眉,但身份摆在那儿,加上明馥连她未来婆母都不放在眼里,她们此刻要是跟着开口撕她,怕是会平白惹一身腥。 而明馥似乎还不解气,狠瞪了李夫人一眼。 她也不傻,自然看出这些女人不喜欢她了。 但那又如何? 送她来这个世界的人说了,在这里,她就是气运女主,做任何事都会有气运加持,这些女人就算再看不惯她,也干不掉她。 都得给她憋着! 明媚一脸盛气凌人,扫着众人,傲慢不屑道:“都道妇人见识短,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你们这些目光短浅只知后宅争斗的女人,既瞧不惯我的做派,我还不愿意陪你们浪费时间,我去男客那边玩去。” 说完,她还想拉着旁边的姑娘一起去。 那姑娘一听她是要去男客那边,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满脸无措。 明馥见她退退缩缩的小家子样,狠狠将她的手甩开,骂了句:“就知道你是个假惺惺的白莲花,没义气得很,以后别来找我玩了!” 众目睽睽下被人这样骂,这次那姑娘再也忍不住,捂脸哭着跑了。 明馥鼻子冷哼,径直往男客那边走去。 见她还真不要脸敢去,李夫人忍无可忍,怒不可遏地一巴掌拍在桌上:“你给我住!” 明馥送了她一个白眼:“你让我住我就住啊!别以为你是李承锡他娘就可以管我,哼!李承锡都还没资格管我呢,你算老几啊!” 好个牙尖嘴利,不知礼义廉耻的东西! 李夫人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吃斋念佛多年,在京都贵妇圈子里,她算是性情温和脾气好的了,但此刻也是被自家瞎眼儿子挑中的玩意儿,气得心口疼。 想到不日这女子就要嫁入府中去,与她以婆媳称呼,日日相见,李夫人内心只有五个大字。 家门不幸啊!! 一旁的李大少夫人见婆母被气得紧握佛珠,手打颤,还算孝顺婆母的她,立即就炸毛了:“明馥,你怎么跟我婆母说话的,还没嫁进我们家,你就敢这般目无尊长,不敬婆母,你明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我明家怎么教我的,你大可去找我爹问。倒是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说话?”明馥轻蔑地望着她。 李大少夫人当场气得说不出话来。 谁让她爹就是个五品小官,平时她都是拼公爹、拼丈夫、拼小叔的,这会儿遇到个官比她公爹丈夫小叔大的,她拼不过,只得咬牙气受着气。 吃着点心看戏的姜羡又看笑了。 所以说,李家那泼妇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遇到个硬茬屁话都不敢多放了。 倒是拿出当初打上沈家的气势来啊! 就在这时,不知什么时候在众人背后的安平郡主,拍着手掌出了声,皮笑肉不笑道:“明大小姐好大的威风,她不配跟你说话,那不知道本郡主有没有这个资格?” 仔细看,安平郡主左右跟着过来的,正是刚刚哭着跑走的姑娘,和那位戴杏钗的夫人。 众夫人起身欲行礼,安平郡主抬手示意她们坐回去。 明馥看着安平郡主,倒没像刚才那般目中无人了,也不知道是有什么顾忌,没敢回怼,跟着众人就想去落坐,安平郡主却突然冷斥道:“没规矩的东西!见了本郡主都不知道行礼吗?” 在郡主府仗势欺人,问过她了吗? 明馥一愣,见众人都盯着她,才知道郡主骂的是自己,下意识就回嘴道:“她们不也没行么!” “她们是她们,你是你,本郡主允许她们不必行礼,本郡主允许你了吗?跪下!” 这一声“跪下”,胆小的都吓了一跳。 不得不夸一句,这郡主好霸气。 对明馥这态度,与刚才对她的两相对比起来,姜羡突然觉得这安平郡主方才,对她真的很和颜悦色。 第19章 别不识好歹 傻着的明馥也被吓了一跳,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小脸涨得通红。 但都这种情况下了,她还仗着女主的的身份,一副不惧横眉冷对千夫指模样,傲然道:“不跪!我明馥这双腿,只跪天地父母。” 意思是你安平郡主算个什么东西,配吗? 安平郡主被人高捧敬重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遇到不把她当回事的,差点都要气乐了。 “本郡主今日算是领教到了明相府的家教,如此目中无人,当真是好得很!” “郡主息怒!明大姑娘前些时日受了惊吓,有些疯魔了,想必是还未痊愈才敢这般口无遮拦,还请郡主念在她是个小辈的份上,饶她一次。”开口为明馥说话的还是李家夫人。 没办法,两家有姻要联,她此刻若不出来,过后明相府不敢找郡主府,只会去找李府麻烦。 造孽啊! 她怎么就生了那么个叉烧眼瞎的儿子,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沈夫人终究也是个心软的,柔柔跟着帮劝道:“郡主大人大量,莫要让这等不值当的事毁了心情。来之前臣妇可是听说了,郡主培育出了两株十色兰,今日带着我们家这丫头过来,可就是为了让她开开眼界的。” 戏看得正津津有味,就突然被拉起来的姜羡:“……” 三个女人一台戏,一堆女人一堆戏。 得,她现在已经分不清敌友军了。 沈夫人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安平郡主也不知道是正好缺个台阶下,还是真给李夫人和沈夫人面子,面色倒是缓和了许多。 她朝姜羡招了招手,姜羡看了看沈夫人,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你既没见过,那等宴会结束,你带一株走。” 这么大方? 是只对她一人,还是人人都是?若是只对她一人,那能不能算了吧!祖宗啊喂,她就想低调混日子,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啊!! 姜羡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明白这郡主突然这么温柔是要闹哪样。 众人也捉摸不透。 她们要是没记错,上一次的宫宴,刘贵妃可是旁敲侧击的想要一株十色兰,当时安平郡主直接装听不懂不给,现在怎么舍得给个边城来的丫头了。 莫非这丫头有什么特殊身份? “郡主,能拒收吗?” 她要是收了,哪怕她只是个小透明,也会被很多人盯上,特别是那一心想试探她是不是修仙界来的傻狗。 郡主笑得很和蔼:“乖,别不识好歹,本郡主赏的,捧你也得给本郡主捧回家去。” 大可不必吧? “……”怎么这郡主也是个奇奇怪怪的人设? 安平郡主朝她慈祥一笑,待再去看一脸探究看着姜羡的明馥时,眼神凌厉,大喝道:“来人,把她给我丢出去!日后我安平郡主府的宴会,请不起他们明相府女眷。以后诸姐妹办宴,若请了明相府,便不必给安平下帖了!” 好刚,这是要跟明相府杠上的节奏啊! 明馥神色微慌,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被两个婆子架住了胳膊,顿时一股屈辱感游遍全身。 “安平郡主,你不能仗势欺人,我爹再怎么说也是明相,乃文官之首,皇上都要敬重三分,你不能因为我不给你下跪就这样对我!” 奇怪了,按这位穿越女主的性格,定会觉得屈辱,然后输人不输阵地大喝一声‘别碰我,我自己走’么,怎么听这语气,是想留下来? 不过连自己为什么会被丢出去都想不明白,还想留下,她真当人家皇家郡主是个纸片人啊! 所以真的只是不给郡主下跪吗? 当然不是。 姜羡抬眸,看了眼跟着安平郡主回来的姑娘和夫人,默默退回到了沈夫人旁边。 没了明馥这个脑子有包的,宴会渐渐热闹了起来,众夫人和谐相处着,气氛挺好的。 这样的好气氛,一直持续到安平郡主让人去抬十色兰,结果人去了没多久,婢女就匆匆忙忙的跑来禀道:“郡主,十色兰被世子让人端到男客那边去了。” “端去男客那边去做什么?”安平郡主皱眉问。 今日那边来的多数为武将家的公子,全由她两个儿子招待着。一群只会舞刀弄棒的小子,粗心大意的,会赏什么花,可别弄坏了她的兰花。 安平郡主担心了。 哪知婢女继续禀道:“回郡主,奴婢问了那边的小厮,说是明相府大姑娘想看,大公子便让人端走了。” “明相府大姑娘?本郡主刚不是让人丢出去了吗?” 婢女继续回:“是丢出去了,但被回府的二公子瞧见了,就直接从后门将她带去了男客那边。” “这两个孽子!” 安平郡主听了,登时火冒三丈,起身气势汹汹就朝男客那边去。 有些夫人怕出事,叮嘱自家姑娘别乱跑,也带着丫鬟婆子跟着去凑热闹了。 沈夫人本不想去,但瞧见姜羡那想瞧热闹的小眼神,好笑的点了点她脑门,让丫鬟给她面上覆了层面纱,带着她也跟着往那边走。 路上,姜羡小声问:“伯母,您与郡主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坏啊?” 这说好吧,两人四两拨千斤起来,那也是不客气的。这说不好吧,那郡主待她们又与旁人略显不同,连桌前点心都比别人备的多。 挺上心的。 沈夫人放慢了步子,牵着她的手,突然有些忧伤:“是我陈家对不起她。” “啊?”怎么扯到她娘家去了。 姜羡不解。 沈夫人缓缓道:“我曾有一胞弟,二十多年前与降儿的父亲同守望苏城。那时,我胞弟是大邺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爱慕的他闺秀数不胜数,但他只心悦与自己订下婚姻的姑娘,一日日盼着姑娘快快及笄,好去迎娶她,可惜……” 沈夫人顿住,低头的瞬间,尽是遗憾。 “郡主她……是那位姑娘?” 沈夫人轻轻点头:“可惜后来我胞弟遭小人暗害,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为不误郡主终身,就从望苏带了个女子回来,谎称与那女子两情相悦,请求郡主退婚成全。” 第20章 捂紧光秃秃的小马甲 再后来,郡主同意了。 也如那位小将军所愿,转身嫁给了别人。 而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也在郡主成婚后第二年,毒发死在了望苏,葬在了望苏。 人间故事,最是意难平的,莫过于有望相守的两人,一个死在了远方,一个嫁给他人。 听着就好遗憾啊! 差一点,就差一点,那位少年将军就能娶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了。 简直就是妥妥的虐文结局。 受少年将军的故事影响,姜羡眼睛涩涩的,一度感觉郡主好可怜,直到来到男客宴上,看到那不顾形象,抓着木棍追着两儿子打的郡主。 姜羡:…… 差点被那凄美的故事结局感动到落泪的滤镜,瞬间破裂。 这郡主和虐文挨不着边好不! “娘,别打了,那么多人看着,给儿子们留点面子行不行啊!” 大公子抱头鼠窜,欲哭无泪。 二公子也没好到哪里去,直接躲在一个好友身后,左眼都青紫了一块。 安平郡主不顾形象两手叉腰,气得直喘气,吼道:“你们还要面子,你们配吗?老娘要是来迟一步,你们两狗儿子都要把老娘辛苦培育了十来年的花送人了,现在还敢跟老娘要面子?老娘今日就是要在人前揍你们两个不孝子!” 大公子试图狡辩:“娘,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 “对啊娘,我们真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开始就真的只是拿来给明馥瞧瞧新鲜,哪知道她说想要,我们莫名其妙的就递过去了。” 跟身体那一刻不听使唤了一样。 ……就挺邪门的。 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老娘多宝贝那两盆花,他们哪敢随便送人啊! 此话一出,众人都看向了明馥。 正打算开溜的明馥动作一僵,狠狠瞪了眼出卖她的郡主府两位公子,但面对众人鄙夷,及郡主冷睨过来的目光,还是不由打了个寒颤。 一旁凑热闹的姜羡闻言,终于明白了明馥在女客那边的反常行为,究竟是为哪样了。 她推敲的要没错,明馥应该就是冲着郡主的花来的。 一开始,她应该不是单纯的,想借作点花诗惊艳众人一把,而是想让安平郡主过来就注意到她,让她对她另眼相看,再殷勤结交,方便她后期给郡主要株花。 可惜,从始至终,她都把要一株花想得太过简单容易。 不,应该是她觉得,仅一株兰花而已,不过是她与郡主交好后张张嘴巴的事,郡主就算不想给,但看在她爹的面子上,想不给都得给。 可能是被现世许多影视剧荼毒得太深了,让她真的就觉得,安平一个小小的郡主,是她爹一国相爷可以随便捏死。 甚至她可能还有种错觉,觉得她相府嫡女的身份,比人家郡主还尊贵,所以打心里是瞧不起这些古代女人的。 所以才那么自视太高,自以为是,打心底不把这些古代女人当回事,所以最后才会适得其反,被丢出了郡主府。 至于郡主那两儿子,莫名其妙冒着被自家老娘揍的风险,差点送明馥花这事,应该就是明馥作为穿越女主隐藏的金手指了。 姜羡暗暗扫了一圈周围少年们的神色,很怀疑明馥有传说中那种‘万人迷’的金手指。 但估计是有时限的,这会儿已经失效了。 不然那些少年这会儿看她的眼神,怎么那么像吃了屎一样?! 思及此,姜羡微仰头看了看天,拢了拢衣袖,觉得还是捂紧自己光秃秃的小马甲比较好。 毕竟,她没金手指啊!! 正想着,对面的郡主一脚踢开自家好大儿,冷出了声:“明大小姐果真是好手段!” 安平郡主语调冷极,直直地看着她,讥讽道:“怎么,前不久刚抢了别人的未婚夫婿,这吉日都快到了,还这般不甘寂寞,想勾引我两个儿子?” “你少胡说,谁瞧得上你那两草包儿子!”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完全没有过脑的,说完看到众人反应,明馥心中一个咯噔,下意识想跑。 可惜,人家郡主府可不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安平郡主一个眼神,立马有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上去,一脚踢在她膝盖上,将她重重压跪到地上。 “你敢骂本郡主的儿子是草包?” 被郡主气势所吓,明馥抖了抖肩,竟不敢强硬了,小脸也肉眼可见的白了几分,楚楚可怜的看向那些男客,但没一人敢出来给她求情。 大家还是懂得什么叫明哲保身的。 毕竟抛开不敢得罪郡主不说,他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家郡主的儿子,不说有多英俊潇洒,但也能勉强算是玉树临风吧?不想在这位明大小姐眼里,居然都是草包。 那他们这些人在她眼里,怕是连草包都不如! 也不知道他们以前怎么瞎的,竟会觉得这位明大小姐大大咧咧、口无遮拦的样子是真性情。 如今想起来,竟有种吃了死苍蝇的感觉。 男客们都默默看向别处,倒是郡主的两个草包儿子,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憨球的还有些于心不忍。 但一想到刚刚被骂是草包,立马也心灰意冷了。 他们今天的确草包了,竟鬼迷心窍差点对这女人动了心。 也是见鬼了。 见两个儿子没心软,安平郡主还算满意,转头再次冷冷地看向明馥:“本郡主虽已外嫁,但如何也是皇室中人,堂堂的皇家郡主!本郡主的儿子,就算真的是草包,也是你一个小小相府之女能当面辱骂的?” 两草包儿子:……他们的错!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见在场没一个人帮自己,明馥白着小脸,终于知道害怕了。 心里后悔得要死,早知道这郡主是个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她就不该被荣王的母妃刘贵妃三言两语撺掇,想来要人家的兰花,平白让自己陷入困境。 不过今日之辱,她迟早会讨回来的! 今日相府夫人身体微恙,不便到场,本让明馥带几个府中庶女一起来相互有个照应的,但明馥不愿意。因为在她看来,她那些庶出姐妹,个个都是小三的女儿,压根不配跟她出席任何地方。 所以这会儿,明相府除了她一个主子,就剩两个跟来的小丫鬟瑟瑟发抖的跟着跪在她身后。 其中一个头上还插着人家夫人的杏钗。 安平郡主目光扫到,冷笑一声,锦袖一甩,不客气道:“来人!明相府嫡女明馥,不敬皇室,今日本郡主就代相府管教,赐她掌嘴二十!” 第21章 从头到尾都不是送她的 这个朝代的掌嘴,可不是用巴掌扇,而是直接用厚厚的小木板往嘴巴上抽。 一个不小心,满口牙被抽落下来的都有。 明馥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面色煞白的挣扎起来。 挨着姜羡和沈夫人的李夫人,也微微惊了下,她一点也不可怜明馥,甚至恨不得她被多打几下。 但转念想到,明馥与自家瞎眼小儿子婚期将至,总不能顶着张猪头脸成亲,正犹豫要不要再帮忙求个情,地上的明馥也想到了她。 “伯母,伯母救救我,我若是伤着了,承锡哥哥会心疼死的。” 明馥看着李夫人,仿佛看到了救星,但见她犹犹豫豫的不打算出来帮自己,顿时心中暗恨,也发了狠的威胁道:“你要是见死不救,我回去就告诉李承锡,必定让李承锡恨死你这个狠毒的母亲!” 智商是个好东西,但这个世界的穿越女主好像没有。 果不其然,明馥的话一出口,本来已经跨出一步的李夫人,立马收回了脚。 决定了,退婚! 这种女子,娶了怕是要祸及三代家宅不宁!就算是得罪相府,忤逆丈夫,跟她那瞎眼小儿子断绝了母子关系,她也绝对不允许她进李家大门一步! 明馥还在求助,可惜安平郡主让来抽她嘴巴的执行婆子已经来了。 那婆子手持三指宽的素尺,肃着脸二话不说,拿着素尺啪啪啪地就往明馥嘴上抽。明馥疼得使劲晃脑袋,挣扎着哭喊大叫着,直到二十下打完。 见打完了,姜羡特意伸长着脖子去看了一眼,许是脸皮带着嘴皮厚的缘故,明馥一口的牙倒是没被打落,也没见血,就是一张嘴巴被抽得青紫,已经慢慢肿了起来。 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怕是消不了了。 “唔布扈放扈鸟们的。” 她说的应该是: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明馥眼神怨毒的看着众人,想放狠话,奈何嘴巴已经高肿得口齿不清,呼吸都疼,让人都不忍直视。 安平郡主这回,倒是没让人直接把明馥丢出去,反而是吩咐压着明馥的两个婆子道:“把明大小姐送回明相府,顺便把她今日的所作所为都一并告知明相大人,若明相想为爱女出气,让他尽管来郡主府找本郡主!” 这就是不惹事,更不怕事的气势! 两婆子遵命,立马一人一边架着明馥离开。 这场花宴也算是一波三折,等众人终于能安稳坐在椅子上欣赏十色兰的时候,已是未时,刚好是十色兰绽放得最艳丽的时候。 安平郡主培育的十色兰,与寻常兰花不同,它一株只开一朵花,那花朵如百合花一般像个小喇叭,喇叭有花瓣,每瓣一种颜色,足有十色。 而且它的花,不是从根部长出,是直接长在最粗壮的那片兰叶上,像是嫁接的一样。 这花似乎还不常绽放,一直闭合着,只有接触到阳光,才会瞬间绽放露出它最里面包裹着的金色花蕊。 挺……奇特的。 在场众人欣赏后,一脸大开眼界了的表情。 姜羡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兰花,但无奈修仙界那边奇花异草更多,见得多了都免疫了,再奇特她也没什么兴趣,看了两眼就没再看。正想后退些,别挡到后面想看的人,哪知刚侧身,就看到安平郡主正直勾勾的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羡礼貌的挤了个笑。 谁知下一刻,安平郡主捧起开得最艳丽的那株兰花,直接就塞到了她手里:“送你了。” 许是刚才她已经说过一回要送姜羡,所以众人看到,除了嫉妒羡慕外,倒也没过多惊讶。 “郡主,我不懂侍花弄草,这么好的东西,落我手里就是糟践了,还是别吧!”姜羡苦笑着推辞。 她真不想要,一点也不想要。 这东西,又不能吃不能喝的,拿回去还占地方。 然而郡主却不为所动,轻轻抚了抚兰花叶,比对待她亲儿子还温柔道:“这株是长势最好的,它不需要你小心翼翼去侍弄,也不怕严寒酷暑,你只要隔三差五给它浇点水就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姜羡再推辞就是不给面子了。 最终,姜羡捧着盆兰花和沈夫人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上,姜羡盯着花骨朵再次闭合的兰花,蹙眉问沈夫人道:“伯母,郡主为什么舍得把培养了那么多年的兰花送给我啊?”别说什么一见如故,可信度太低。 她也没那么招人喜欢。 沈夫人也在看兰花,只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姜羡大惊,赶忙递帕子:“伯母,你怎么哭了?” “她终是能放下我阿弟了。”沈夫人哽咽着,看着又伤心又欣慰。 姜羡听着她这话,云里雾里的,完全弄不懂其中又夹裹着什么故事,但又不能干看着沈夫人伤心流泪。 暗暗叹了声,刚想开口安慰两句,就被沈夫人握住双手,微微恳求道:“羡羡,答应我,回到望苏后,让降儿带你去埋葬我阿弟的地方,一定要将这株十色兰种于他坟前。” 看着沈夫人婆娑的双眼,姜羡愣愣地点头,顿然明白安平郡主为什么执意送花给她了。 不对,这花从头到尾,都不是送给她的。 而是在借送她的名义,让她帮忙将这株花送到望苏,种于那位英年早逝的少年将军坟前。 安平郡主是想以花代替人,常伴那位少年将军吧! 好吧,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相守。 郡主府花宴过后,姜羡就出名了。 好些达官贵人听说安平郡主送了她一盆十色兰,以为她得了安平郡主青眼,再加上沈夫人当时在宴上说她与云降小定了,一时间竟成了香饽饽,邀她的帖子都堆了圆桌一角。 姜羡有些烦不胜烦,索性开始收拾她的小包袱。 “姑娘不是打算看完隔壁热闹再走吗?” 侍卫乙抱着剑靠在廊下柱上,时不时从袖口里摸出几颗瓜子磕着,还时不时透过半敞的窗户,防着里面的人出来抢。 姜羡今日没心情和他抢吃的,她在考虑要不要多管闲事。 那日从郡主府回来,第二日隔壁李家就开始闹腾了,砰砰哐当砸东西的声音,更是隔老远都能听到。 第22章 揭晓真相时刻 听说是李夫人回家后,执意要李承锡去退了明相府婚事,李承锡不肯,他爹李大人怕得罪相府也不肯,而且婚期将至更是不同意退。 最后怕李夫人闹得太凶,还将人软禁在了院中。 李夫人估计是被丈夫儿子气狠了,寒了心,当天晚上就悬了梁。幸好刚挂上去没多久,就被丫鬟发现,虽然人救了回来,但隔天就和李大人闹起了和离。 夫妻几十年,李大人就算是为了面子和名声,也是不可能和离的。 这不,随着李承锡和明馥的婚期越来越近,李夫人想着反正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还不如敞开了闹,直接越闹越凶,娘家兄弟侄儿都来了一波又一波,简直好不热闹。 “庞如玉,你说作为一个旁观者,明知道会有很多人因为一个人而葬送性命,可这又不关她的事,你说她应不应该多管闲事?”姜羡走到窗口,朝侍卫乙伸出个手掌。 “不要叫我庞如玉!” 侍卫乙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从袖口里抖出一把瓜子给她。 姜羡趴在窗口,有些苦恼的单手撑着脑袋,边嗑着瓜子边瞧远处黑沉沉的天。 本以为侍卫乙不会回答她的话,不想他嗑完瓜子,沉思片刻后道:“该不该多管闲事,得看那些人里有没有姑娘在意的人。就算有,也得看姑娘有没有那个多管闲事的能力。” 说的好有道理,姜羡顿然想通,倏地直了身体。 果然一孕傻三年,她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帮李承锡看清那穿越女的真面目,但完全没有考虑到,如果明馥嫁进了李家,那她势必会同李承锡前世一样去偷边城布防图,到时不光李家遭殃,望苏二十万大军包括云降都会死。 果然是她格局眼界小了,掌握了第一手真相,目光竟然只放在了那几个人的爱恨情仇上,都没大格局的意识到那么远。 可如果她真帮了李承锡,改变李家,和望苏二十万大军加云降的死局,会不会被穿越女的天道爸爸发现呢? 姜羡纠结了。 她好不容易躲到这个世界来。 可——她不想云降死! 窗外,阴沉沉的天随着一道地动山摇的响雷炸出,倾盆大雨紧随其后。伴随着阵阵秋风,顷刻之间暴雨如注,将檐上青瓦溅起一层淡淡轻烟。 檐下长廊上挂着的几个莲灯,被飞溅进来的细雨打得窸窸窣窣地乱晃。 侍卫乙已经换了个位置,安静的待在姜羡一侧,明明一脸严肃,却又时不时往嘴里塞口吃的。 许久,长廊尽头,有丫鬟穿过雨帘急匆匆而来,奉着一封书信:“姑娘,望苏来信,夫人让奴婢给您送来了。” 姜羡怔了怔,面上带着瞬恍惚。丢掉最后一粒瓜子,她接过信拆开,一目十行。 信不是云降写的,是沈絮若。 信上说她困而难解的心结解开了,她在信里感谢姜羡,承诺她会好好活着。 她还说她不恨李承锡,但也不爱了,放下了。她了解李承锡的为人,因为他也曾是端方公子,也能理解他困于前世仇恨的痛苦,但理解不等同于他对她的那些恨意没有过,所以她能原谅他,但她也希望此生与李承锡不复相见,意思是不打算回京都了。 真好啊,小姑娘能长命百岁了。 姜羡看完,嘴角刚刚扬起,哪知就看到信的最后,一行龙飞凤舞的字直接砸进她眼里。 ‘什么时候给本将滚回来!’ 姜羡盯着那行字,黑下脸,上扬的嘴角狠狠抽着。 …… 九月初六,祥云瑞彩,是个黄道吉日。 天不见亮,隔壁李府喜气洋洋的,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姜羡也难得起了个大早,懒洋洋地等在房门口的廊下,但仍旧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直到侍卫乙带着已经换上大红喜服的李承锡,从隔壁翻墙过来。 “不知姜姑娘找李某何事?” 李承锡沉着脸,看着困得睁不开眼睛都姜羡,眉峰不着痕迹地紧了紧。 自从上次他被丢回李家后,他就知道这女人拒绝了他开出的条件。但对于一个,可能知道他全部计划的人,他又不放心得很。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将她除掉,但又顾忌她身边的两个侍卫武功高强,加上后来他母亲的再三闹腾,和大婚的一切事宜,导致他忙得团团转,以至于拖到了今日都没有动手。 方才这女人的侍卫来找他时,他还是有点意外的。 本以为是这女人想通了,但看样子,显然是他想多了。 “进来吧!你今日成婚我准备送你份大礼,完事我就该回望苏了。”一个人要睡两个人的觉,今天没睡好,姜羡浑身没劲得很。 李承锡看着进屋的女人,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好奇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这次姜羡没让人打晕他,但李承锡被点了穴道。 “李承锡,你不是想知道在你死后大邺的后续发展么,那我就带你去看看。” 李承锡一愣,还没明白她说这话什么意思,下一刻眉心一凉,眼前有什么东西一晃,他本能地闭了闭眼,等再睁开时,竟回到了前世。 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周围的一切,包括那着高墙之上,三尺素衣震声怒骂天子无德妖妃祸国的自己……不,是前世的自己。 “我…回到了前世?” 李承锡震惊得语调都有些微颤,而姜羡无声无息的走到他旁边,点头道:“没错,这里就是你的前世,接下来你将走马观花看到的,会是你前世死后的大邺轨迹。” 说完,姜羡嘴角扯出一个冷笑。 揭晓真相时刻,开启…… 前世,李承锡死后,登基的荣王与穿越女被推上了风口浪尖,百姓不敢骂天子,便将天子做的每一件昏庸无道之事,全部怪罪到妖妃身上。 甚至有言官撞柱死谏,求天子火烧妖妃,以平民愤。 同时间,荣王杀兄弑父夺位之事泄露,为压下自己杀兄弑父的罪名,平息百姓众怒,他同意处死穿越女。 穿越女早一步得知荣王要杀她,心中暗恨不已,想着荣王既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于是趁着荣王还没下手前,她拿着帝王令,再次偷得了大邺边境布防图和大邺与图,连夜带着逃出了宫,并在宫外绘制出许多份。 第23章 两世都没有认出她 绘制的大邺边境布防图,以及大邺与图,被穿越女分别送往了大邺周边的强国,而她自己则摇身一变,成了与大邺结仇多年的戎国将军的宠妾。 画面快速翻转,姜羡瞥了眼旁边的人,出声问:“看了这么久,可看出点什么来了?” 李承锡双目充血,紧握双拳,浑身因愤怒颤抖着:“昏君无德,妖妃祸国,恨不能手刃之!” “没了?”姜羡不解地看向他。 李承锡更加不解地看回去:“可是除了昏君与妖妃,还有祸国奸臣是我未留意到的?” 姜羡抿了抿唇,默了。 她就不该奢望一个心里装满前世仇恨的大傻批,去留意自己前世心上人早就被人换了芯子。 她的错,她刚刚就不该开那个口! 继续看吧! 妖妃叛国,还偷走大邺布防图和与图四处播散,导致大邺内忧外患,城池一座接一座被夺,百姓生灵涂炭,天下一片混战,咒骂声更是一片接一片。 直到戎国铁骑直捣黄龙,兵临城下,荣王无傲骨,贪生怕死跪地开城门投降。戎国入主大邺,大邺百姓成了二等臣民,地位如同牲口,男子时常被戎人打杀,女子大街上都能被随意扑倒欺辱。 整个大邺百姓,犹如活在地狱中。 而那害大邺至此的昏君和妖妃,一个依旧荣华富贵酒池肉林,一个委身戎国大将后,又被献给了戎国老君王,再次成为贵妃。 画面到这里,姜羡本以为要结束了,怎料画面一转快速来到贵妃宫殿里。 一夜承欢的贵妃悠悠转醒,当她看到躺在自己身旁的老君王时,吓得失声尖叫,惊慌失措的赤着足朝着宫门外跑。可她像是一头不识路小鹿,怎么都跑不出那一堵堵高墙,最后无措的躲进了一个角落里。 “这是哪儿啊!” “爹爹娘亲,承锡哥哥,你们在哪儿,絮若好害怕……” 如小兽的哽咽声,在寂静的角落里格外清晰。 姜羡看到,旁边的李承锡不知是不是终于发现了点什么,哪怕此刻只是神识,都掩不住他渐渐煞白的脸色。 角落里,沈絮若最后还是被宫人找到,她被强行带回了贵妃宫殿,当晚那老禽兽……不对,老君王又来要她侍寝,沈絮若挣扎反抗得厉害,可最后还是被那老禽兽得逞了。 完事后,老禽兽想羞辱她,又贪图她年轻的身子,想让她给他生一个王子,就残忍地将她绑住双脚,倒挂在横梁上。 看到这一幕,李承锡目眦欲裂,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再也忍不住愤怒冲了出去,一下又一下的挥出拳头,他想打死那老禽兽,可惜根本就碰不到。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絮若,这才是他的絮若…… “别白费力气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根据你前世记忆追溯得来的。这里的所有画面,都不过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就像照镜子,镜中留下过你的影像,而这里,就是前世你死后,发生过的一段过往,我们只是观看者,里面的东西是碰不到也改变不了的。” 毕竟都已经发生过了。 李承锡顿时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像是没了灵魂。 而他们这说话的片刻时间,画面就已经翻转了许多帧。 画面中的贵妃宫殿来了许多御医,沈絮若被诊出有了身孕,但不是老禽兽的,而是戎国那将军的。 李承锡刚刚没瞧到,但姜羡看到了。 沈絮若被老禽兽欺负后不久,那戎国将军也欺负了她,就在她被倒吊在横梁上的时候,被捂着嘴巴不能出声,浑身青紫,像个破碎的布娃娃。 姜羡说不出看到那畜生不如的一幕,心里是什么滋味,但如果眼前的是真人,第一刀人的肯定会是她。 大卸八块都不足以抵消这些禽兽,对一个小姑娘做出的恶心事! 前世今生的沈絮若,都太让人心疼了。 那穿越女造下的孽,竟两世都让她独自一人背负了。 画面还在继续。 贵妃有孕,老禽兽觉得自己宝刀未老,高兴得大摆宫宴。而这场宫宴上,沈絮若如行尸走肉,直到看到了大邺旧主,那个和妖妃一起葬送了大邺基业的败类荣王。 更是逼死她承锡哥哥的畜生。 那一刻,沈絮若怨恨的双眼一片腥红。 她恨毒了这些戎国畜生,可她一个弱女子,她杀不了那么多人。她只能瞅准时机,一个一个的下手。 而第一个死在她手里的,就是荣王。 她用一只削尖的木箸,狠狠地插在荣王的胸口,一下又一下,哪怕连她自己的掌心也被那只箸的另一头戳穿,她都像是感觉不到,直到荣王痛苦地倒地没了气息。 第二个就是那个老畜生。 她半夜支开所有宫人,用点灯的灯盏,结束了那老畜生的命,最后推倒了所有灯盏,点燃了宫殿,燃起一片熊熊烈火。 最后一个,她想与之同归于尽的,可那戎国将军的警惕心太强了,她再次被欺辱。事后,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拼尽全力逃到李承锡跳下的那座高墙,绝望地一跃而下。 如同那时对大邺彻底失望的李承锡一样。 “承锡哥哥,絮若来寻你了。” “来世……承锡哥哥可一定…要认出絮若啊!” 这是沈絮若咽气前最后的话,李承锡本就痛苦的神色,在听到后,瞬间崩溃。 姜羡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将他带回了现实世界。 神识刚回归,李承锡承受不住这份迟来的真相,所带来的震撼和痛苦,崩溃跪倒,匍匐在地,心脏抽疼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我……我没有把她认出来。” “两世,两世啊!我竟都没能认出她……负了她两世!!” 疼,太疼了。 他从小捧在手心里,心心念念想娶回家的姑娘,被不知何处来的孤魂野鬼夺走了身体,他不但没有认出来,还那般恨毒了她。重活一世,他还把那孤魂野鬼造下的孽,尽数报复到她一个人身上。 他眼瞎心盲,他不是人! 他的小姑娘啊,他差点逼死了她! 她那般爱干净,可最后独自一个人在那如地狱的肮脏殿宇中,被那些禽兽不如的东西任意欺辱,她该有多疼,多害怕绝望啊! 第24章 就是有点小贵 外面,天光已然大亮。 姜羡看着地上痛苦不已的人,理智上本想忍忍,毕竟那真相挺残酷的。但她实在太犯困了,只能逐客:“李二公子,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迎亲了。” 这话效果很好,只见李承锡浑身僵滞,像是猛然找到了宣泄仇恨的地方,睁着血红恐怖的双眼,抑制住悲痛,整理好情绪,看着姜羡颔首鞠了一躬,然后冷然离去。 姜羡:…… 她觉得磕个头都比鞠这一躬强。 就他刚刚那悲痛欲绝的表情,再加上那压抑死人的氛围,鞠得她差点以为自己上牌位了。 呸呸呸!晦气! 事情完美解决,后面的事用不上姜羡,她也帮不上忙,索性倒头继续睡。然而她不知道,这一觉她睡得有多香,整个京都就有多热闹,特别是明相府和李家。 等她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后。 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明相府被围了。 正当她还略略纳闷,李承锡下手那么快时,沈夫人和侍卫乙慢慢给她道出事情经过。 据说是早上李承锡离开后,依旧不动声色地去明相府接走了新娘。 而穿越女也没让他失望,如前世一样,在被安排到新房等待吉时拜堂的时候,让丫鬟掩护,偷偷溜去了李大人的书房,并偷走了大邺边境布防图和与图。 而一直隐忍不发的李承锡,在她偷到东西准备逃走时,火速带人将她人赃并获,并直接扭送到了皇帝和太子面前。 一个闺阁女子,刚入夫家门,堂都还未拜,就帮助外人偷盗大邺边境布防图,撇开吃里扒外不说,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要知道,大邺边境布防图及大邺与图的重要性,一旦外泄,那么敌国的军队就能轻而易举打进大邺。 这也是李承锡他爹不敢将东西留在官署,要带回家中藏起来的缘故。 没办法,东西只有两份,一份在皇宫,一份在李家,长了脑袋想偷的,第一选择都会选择偷李家那份。 但李家那份也不是那么好偷的,想到避开李家守卫,还有各个眼线,只能找个他们不设防,能偷到东西又不会很快惊动任何人的人来。 而明馥就成了最佳人选。 人赃并获后,老皇帝还不知道是他儿子指使的,明馥为了她伟大的爱情,也没将荣王招供出来。于是皇帝只能怀疑是明相府有了不臣之心,立马下旨命九门司包围了明相府。 这就是传说中的坑爹。 明相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在得知偷盗布防图和与图的人,是自家刚出门子的闺女时,也是一脸茫然不敢置信,在殿前高喊冤枉。 可惜当时李家宾客盈门,在场许多人都亲眼瞧见了,根本没有他喊冤抵赖的机会。 或许连明相自己,都压根不相信自家女儿有胆子去偷那些东西。 主要是她偷来有什么用? 他又没有那个造反的胆子,关键他辛辛苦苦熬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熬到可以光荣退休,等着朝廷退休金养老了。现在那冤种闺女给他整出这么一出,别说领朝廷退休金了,怕是晚节都要不保了。 明相欲哭无泪,拖着老胳膊老腿继续拼命喊冤,最后把老皇帝喊烦了,直接丢进了天牢里。 就在明相府将要被定罪之时,李承锡及时出,将重生以来收集到荣王私养军队,并安排了细作潜伏东宫,不断在太子吃食里投毒,和指使明馥偷盗布防图与与图的罪证全部拿了出来。 刚要暗暗自喜逃过一劫的荣王,被当场拿下。 由于明馥的所作所为,明相府是真的不知情,皇帝念及明相为朝廷鞠躬尽瘁了一辈子,法外开恩,只暂时革了明相的职,家眷全部被禁于府中,等待后期调查。 至于明馥,得他爹以死求情,一口咬定是被荣王威胁,得已免了死罪,但活罪难逃,好像是要被流放。 听完这些消息的时候,姜羡已经坐上了回望苏的马车,一起的还有惦记女儿的沈夫人。 当晚上,沈大人好不容易从皇宫抽身回到家,发现自家夫人已经带着大半家仆跟着姜羡走了时,顿时委屈得差点落泪。 他也想去,可惜一身职责暂时还无法卸任,只得认命地去了书房。 没成想翌日一早,又一个大消息炸了出来。 荣王从天牢逃了。 一起逃走的,还有即将被流放的明馥……这下,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明相府,算是彻底被她连累了。 …… 京都,九门司后院。 最近阴雨绵绵,地上全是水渍,姜羡无聊的坐在门槛上,左右了几个窄衣劲装、英姿飒爽的姑娘,人手一把剑,外加端着一盘点心。 封如故过来时,姜羡刚吃完一盘枣泥糕。 这种枣泥选用的是金丝小枣,再精工细作制成枣泥,搭配各种甜蜜,咬进嘴里又香又滑,还甜而不腻,特别适合当饭后零嘴。 就是有点小贵,一盘大约十两银子。 “每日吃掉本尊几百两的东西,你胃口倒是好得很。” 姜羡闻声抬头,看到来人后瞬间没了食欲。 这人也不是旁人,正是三番两次试探她的傻狗。 几天前,她和沈夫人刚出京都,就被这厮阴悄悄的抓了回来。甚至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被带走,就用术法消除了沈夫人和侍卫乙关于她被抓走的记忆,还让他的手下易容成了她的样子,陪着沈夫人他们一起回了望苏。 这操作,要是云降没能认出来,估计又得是一出狗血替身文学。 也不对,替身文学讲究的是她跟云降有点什么,可惜她跟云降清清白白,啥也没有,那女的易容成她的样子去了,顶多在云府被好吃好喝的供着。 而姜羡也是那时才惊觉,自己的怀疑果然没有错,这狗东西是真的一直在暗处盯着她,对她这些日子做的所有事,都了如指掌一清二楚。 ……包括带李承锡神识入梦! 见姜羡不说话,一副莫挨老子的表情,封如故挥退周围婢女,蹲到她跟前看着她良久,才蹙眉问:“修仙界那边不好吗?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呢?” 好吗? 好个屁! 第25章 还有这种锦鲤体质 那边女主已经出现,要是好,她何至于揣着崽逃得如此狼狈。 “这样吧,本尊与你做场交易,只要你能将我送回去,我便承诺你三件事。这三件事,不管是你想要万年灵丹提升修为,还是需要什么天灵地宝,甚至取谁的性命都可以,如何?” 这诱惑还挺大。 就是口气狂妄了点。 姜羡停下咀嚼,直直地对上他深邃神秘的异眸:“真的?” 封如故嘴角微扯:“本尊言出必行!你若不信,本尊可以起心魔誓,只要你能送本尊回去。” 自从当年莫名其妙掉入这个世界,他已经待了近二十年,修为也一直被某种限制禁锢着,只能玩些小打小闹的小把戏。 而作为修仙界那边,与天门宗首席大弟子元瑄临并列一秀的天之骄子,封如故怎能忍受这种受旁人限制,碌碌无为,混吃等死,还要每日与这个世界的蝼蚁为伍的日子?! 他已经受够了。 甚至都已经在暗搓搓准备,如果再没办法回去,他就毁灭这个世界,用这个世界的所有天运撕破虚空拼一把,看看能不能回去。 当然,若是失败了,他也只能和这个世界一起消失。 但谁也阻止不了他。 所以现在,姜羡是他能看到的最后一丝希望,只要她能帮助他回到修仙界,别说心魔誓,就是她想对他有什么企图,他都能忍着满足她。 ……前提是满足之后,这女人还能不能活,他就不能保证了。 心魔誓可不是谁都敢起的,姜羡看了他一眼,奇怪道:“你怎么会觉得,我有那个本事能撕破虚空,帮你回修仙界那边?” 毕竟她现在可是一点修为都没有的。 而且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都一直在低调做人,要说看上去更有本事送他回去的人选,不应该是与众不同的明馥更像吗? 封如故倒也不隐瞒,直白道:“起初,我注意到的人不是你,但谁让你那日偏巧也出现在了醉花楼。” 所以两相对比,他不瞎,自然能看得出哪个和他才是一个世界来的。 姜羡一怔,已经慢慢明白他这意思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她当初就不应该去凑热闹,去看明馥那憨包作妖,不然就不会自己送上门去给这傻狗注意了。 姜羡悔得肠子都青了。 封如故却还在自顾自地说:“当年我掉入这个世界时,天上裂开了一道口子,人间倾盆大雨连下了三月,直到我身上的修为受到某种禁锢限制,不得使用,大雨方才停息。” “而你,我已经查过了,自从你出现在望苏边城,不但身上没有那种禁锢,人间也并无任何异样。相反,因为你的出现,那几个气运被夺的凡人,不但气运渐渐回归,这个朝代一些本要错开的命运轨迹,也被你拨乱反正了。” “拨乱反正?我还有这种锦鲤体质?” 姜羡有些小诧异,她确定自己除了给沈絮若解开心中死结,然后顺道让李承锡知道真相外,别的就什么也没干了。 锦鲤体质啊,要是真的,她能横着走。 封如故起身,倚在她对面圆柱上,斜眸睨了她一眼,似是看穿了她,不疾不徐道:“别想太多,若本尊没猜错,你身上应该是有一件修仙界那边的上古神器,不然这个朝代的命数,你根本改变不了。” “上古神器?” 姜羡下意识想抬手摸摸她别到发髻上当配饰的金羽,但她忍住了。果然,她那对不靠谱的爹娘留给她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某种程度上来讲,金羽就是她的金手指。 “如何,要不要与本尊交易?” 只要这女人敢说个不字,他就立马杀了她夺上古神器。有了上古神器,他就自己去破虚空,顶多麻烦些。 但他不屑抢个女人的东西,所以抢之前,他还是先问问,给这个女人一个表现的机会。 姜羡起身来,认真沉思了片刻,很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毕竟人家要来强的她也不是对手,所以一口答应:“行!” 不就是送他回去么,问题不大。 毕竟这年头,少个仇人能多条活路。 而且看这傻狗成天端得一副刚刚在上的样,想来在修仙界那边,身份不会低,没准是哪个宗门嫡传大弟子也不一定。 封如故不着痕迹松了口气,也不怕姜羡反悔,在两人中间划出一个起心魔誓的小阵法,问她:“说吧,你想要什么,或者想杀谁?” 这话问的,他咋就那么自信呢?! 在这人间他能当大佬横着走,修仙界那边强者为尊,新秀遍地,他怎么就这么自信自己能干掉别人? 姜羡暗暗翻了个白眼,但见人家如此有诚意,小阵法都安排上了,想了想,道:“我呢,不需要什么天财地宝,你只要给我在那边杀个人,杀不死也没关系,使劲给那人添添堵也好,还有如果以后有机会,就替我保护个人。” “你讲。” 保护人他不擅长。 但杀人嘛,在那边,他倒是擅长得很。 封如故不以为意,姜羡瞥了他眼,故意道:“那你听好了,我要你杀的第一个人,在那边的修为不低,身份还是个魔少主,叫……” “封如故?”封如故刷地抬头,截了她的话。 “你认得他?” 姜羡一怔,戒备心再起,心想这狗该不会是魔族那边的狗吧! 不过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对,毕竟封如故与元瑄临齐名,皆为修仙界第一秀,家喻户晓,所以认识那狗东西的名字,应该不足为奇。 但还是谨慎为上。 “不认得,听说过,据说那人修为极高。怎么,他得罪过你?”封如故小幅度摇头,不动声色的盯着她面部所有表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眼神复杂极了。 他敢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女人。 姜羡摇头又点头,想到那厮日后会对她崽做缺大徳的事,忍不住低骂道:“我虽没见过那狗东西,但我知道,以后他会为了一个女人,在我儿子三岁的时候,要了他的小命。” 封如故顿时一愣,只觉这女人有病。 病得还不轻! 第26章 跟她玩文字游戏 他虽然在修仙界那边不怎么做人,但也绝对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去杀一个幼崽的地步。 而且哪个女人值得他去干那种事? 简直痴人说梦! “封如故的修为太高,杀不了,换一个。”他不可能发心魔誓自己杀自己,他又没那个大病。 “那就杀以后任何想伤害我儿子的人,包括你自己。” 她也没指望他敢去杀那狗东西。 姜羡张口闭口她儿子,语气坚定,不由得让封如故将目光移到她微隆的腹部:“这不是肉么,你……还真怀了个孩子了?” “那可不。” 姜羡骄傲地拍了拍肚子,哪知肚子里的小东西却在这当头想展示自己的存在感,突然溢出阵阵金光。姜羡神色大惊,反应过来想躲,可惜太迟了,封如故面上已经露出同当初元瑄临一样的,震惊又诧异的表情。 要完,这厮心魔誓还没发。 “仙骨?” “原来真有天生仙骨的存在。” 封如故难得多瞧了两眼,但面上坦荡,并没有露出丝毫贪婪的神色,倒是两眼过后,有些不屑道:“难怪你怎么都不愿承认自己是那边来的,你是怕这个孩子被人抢走,当那些老不死的突破瓶颈的灵丹妙药?” 这人何等狂傲,一句老不死概括完了修仙界所有大能。 姜羡心底发僵,微微后退了两步,依旧警惕地望着他。 “怎么,怕我抢仙骨?” 明知故问,姜羡不说话。 “你怕什么?本尊对飞升没什么兴趣,你肚子里这块仙骨于我不过鸡肋,无用。” 哼,人心难测,世事无常,现在说于你无用,鬼知道以后于你有没有用?! 姜羡很想鄙夷的冷笑,但忍了,冷然提醒他:“你的心魔誓还没发。” 所以老子怕你抢仙骨也正常。 封如故更是不屑冷嗤,指尖一划,立马滴血入阵,肃声道:“我,修仙界魔族第三十二代少主封如故,今日以血起誓,此生绝不伤害姜羡之子,日后也定当会竭尽所能,杀尽任何伤害姜羡腹中孩子之人,若违此誓,天诛地灭,神魂永消!” 语罢,鲜血散尽于阵中,誓约生成。 而封如故嘴角,也轻微扬起了一抹得逞的冷笑。心魔誓已成,他不信这女人敢不兑现承诺。 那小阵结成又消散,姜羡却是盯着对面的人,汗毛都竖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封如故。 他怎么会是封如故? 那个年少扬名,心狠手辣,手段残忍,并与元瑄临齐名修仙界的封如故,怎么会是他?! 还被困在了这个世界…… 姜羡又惊又恐,十分不安。 想到那段清晰的内容里,封如故就是挖她崽骨头给时朵朵的变态,她就仿佛置于冰窖中,浑身发寒,害怕到了极点。 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运气! 为什么还是没有躲开? 为什么她会在这个世界,遇到封如故,还阴差阳错的,让他发了不会伤害自家崽的心魔誓。 所以……可信吗? 变态的话当然不可信! “本尊心魔誓言已成,你该兑现承诺了。”封如故缓步向她靠近。 “等等!!” 姜羡吓得大喊,急急后退了两大步,心中警铃大作,更加戒备起来:“你刚刚的心魔誓只发了两个条件的,还有一个。” 封如故愣了瞬,看着眼前知道了他身份后,脸色吓得煞白的女人,对她被自己吓到惊慌失措的表情,略显得意,不同她计较的又划出了个小阵:“说吧!” 姜羡又后退了一大步。 她不信这傻狗。 特别是知道他是封如故后,再细细推敲他刚刚发心魔誓的每一个字,简直就是在跟她玩文字游戏。 什么狗屁的绝不伤害她的崽,也会竭尽全力杀尽害她崽的人,怕是真到了那时候,他巴不得冷眼旁观看着别人杀了她的崽,或者指使别人杀了她的崽,他再假心心履行心魔誓的内容,杀了那些伤害她崽的人。 反正他没动手,心魔誓就反噬不了他。 顺道还能除掉她家崽解了心魔誓,当真是好算谋! 看着姜羡一步步后退的模样,封如故脸色沉下,杀意顿起:“怎么,本尊心魔誓已成,你想反悔?” 姜羡稳住心神,摇头:“我最后一个条件还没想好,你先欠着。还有我的神器,在当初送我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损耗了太多力量,目前的力量还不足以……” 她话还没说完,脖子就被人猛地一把掐住。 但下一秒,那掐住她脖子的人还没来得及用力,就直接被一道金光弹飞出去几丈远。 好险,姜羡护着肚子,掌心汗涔涔的。 “你耍本尊?” 封如故黑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前头两撮头发都散了下来,有些狼狈,但没敢再出手。 “我说了,神器还没恢复,现在的力量根本破不了虚空送你过去。”这一刻的姜羡,是真的想立即把他送走,这样阴晴不定,出尔反尔的魔头留在这边,她不放心得很。 封如故咬牙切齿,也不信这女人的话了。 “你若不信,我也可以发心魔誓。”怕他不信,姜羡狠狠望着他说道。 对于修仙界的人,心魔誓是很致命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乱发的。但眼下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得稳住这傻狗,谁让他来得早,就算修为被禁锢了,但他背靠人间皇帝,可以为所欲为。 封如故冷嗤,一双异瞳阴森森地望着她,咬牙挤出一个字:“发!” 姜羡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害怕和紧张的。 “我,姜羡,修仙界天门宗弟子,今日以血立誓,定会送封如故回到修仙界,若是没能做到,甘愿以魂为祭,身死道消!” ——轰!!! 刚刚封如故起誓没什么事,然而姜羡方誓必,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轰隆隆’一声巨响,竟炸了个震耳欲聋的响雷下来。 就好像是谁应了她的誓一般。 姜羡惊了,封如故面上也露出了抹错愕。 要不要这么邪门? 姜羡感觉那所谓的天道在区别对待,要不然,刚刚傻狗的怎么就没有炸雷?! 然而她不知道,在修仙界的那边,正在承受生死雷劫的元瑄临因为她发出的心魔誓,蓦然睁开了双眼,清冷的瞳孔里闪过一抹异红。 他低头,望着紧紧握着掌心突然发烫的玉石,看不清神色,任由那一道道天雷砸在他身上。 …… 第27章 云降来了 自从姜羡发了心魔誓后,封如故便不囚着她了,甚至都不搭理她,还将她撵出了九门司。 附带还送了她一张高达十万两的欠条,原话是让姜羡以后回了修仙界还他。 姜羡拎着那张欠条面目都狰狞了。 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把人家绑了不说,绑架期间的花销还得让她还,讹人都不带这么不要脸的!也真是日了狗了,她怎么就遇到了这个神经病了。 姜羡气得要死,撕了那破欠条就去了沈府。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辈子的倒霉事,都挤一块来了。就她被封如故关着的这些日子,京都还挺热闹的。 比如好不容易逃走的荣王在,在此期间,不想着好好苟命,夹着尾巴做人,竟在他那几个草包幕僚的撺掇下,带着他那仨瓜俩枣的私兵卷土重来,妄想逼宫。 不得不佩服一句,勇气可嘉! 可惜,太子这世没被他毒害,人家身体和脑子都可聪明健康了,早早就布署好了陷阱,就等着他自投罗网,再把他的爪牙一网打尽。 最后,京都经过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动荡,待平息后,荣王负隅顽抗,被当场处死。 而死了儿子的老皇帝,又伤心又心累,最后再三决定后,被太子架了把大刀在脖子上逼着退位让贤了。 解决了荣王,一切尘埃落定,太子迅速继位,大刀阔斧,整顿朝纲。而沈大人看着太子提拔起来的新鲜血液们,一个个都挺聪明能干的,欣慰之余觉得自己老了,该给年轻人们一个机会了。 于是他老人家辞官了。 眼下,沈府大门落了锁,连看门狗大黄都被牵走了。 一阵清风徐过,姜羡仰头望了望天,摸了摸肚子,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去望苏。可去干嘛呢?非亲非故的,也不能死赖在人家吃白食啊。 还真是有种无家可归的惆怅感。 就在姜羡思考下一趟该去哪儿时,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姜姑娘。” 她回头,李承锡从不远处走来。 多日不见,李承锡像是吃了什么瘦身丸,清瘦单薄了许多,人也憔悴了许多。 看到他手里的的小包裹,一副要出远门的架势,姜羡扫了两眼,迟疑地问:“你不做官了?” 李承锡点头:“荣王已伏诛,李家已安然度过大难,但明馥却仍在逃于外。”说着,他眼底划过厌恶之色:“那个脏东西一日不除,就不知还会祸害多少无辜,我要亲手抓住她,是神是鬼定要她灰飞烟灭!” 两世都被同一人所害痛失所爱,谁不恨得咬碎牙。 姜羡没问他抓到人要怎么做,因为从李承锡的眼睛里,她看出他已经找到办法了。其实吧,李承锡这个人特别聪明,只要有任何蛛丝马迹,他都能顺势找到对方弱点,再一击致命。 除了穿越女那件事。 漏洞百出,但他从前是君子,不言亦不信神神鬼鬼之说,导致他那颗聪明脑袋就是想破了,都没发现心上人被换了芯子。 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烦请姜姑娘日后见到絮若,代我与她说一句,前世今生,是承锡对不住她。” “你不亲自去见见她?” “不了。”李承锡酸着鼻翼摇头,眼眶都微红了:“我知她,她不会想见我的。我那般待她,她不恨我已是天大宽容,不再去打扰她,是我此生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还……挺有自知之明。 唉!若没有穿越女搅事,青梅竹马又何尝不能白头偕老。 错过,错过啊! 道了别,姜羡从李承锡那儿借了五百两银子,怀揣着巨款,打算去游历下这个世界的大好河山。 可惜梦是有了,实现起来有点困难。 因为刚出了京都城门,姜羡正准备往北走,就看到一人一马疾驰而来,远远地瞧着,那马背上的身影还有点眼熟,但她没在意,跟着周围百姓让到旁边。 不料她刚走到边边上,还不等她抬头,就先看到几个马蹄子停在了她面前。 马蹄原地踏了几步,马头往下甩,刚好把马嘴里喷出热气甩向她,臭得她“呕”了一声,嫌弃地别过脸去,正好对上从马背上跳下来的人。 “本将就知道,不来捉你,你这女人玩野了就不想回去!” 姜羡呆呆望着眼前人,傻愣愣地,完全意料之外,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接你回家,你还真玩野了不想回去啊?” 有这个想法,但还没开始践行。 不是,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封如故不是弄了个假的回去了么。 被他识破了? “你以为弄了个假的回去,就能糊弄本将?你可是本将捡回家的,没有本将的点头应允,敢跑腿给你打断!”云降哼哼两声,一手牵马一手牵她,看都不看京都城门一眼,带着她就原路返回。 她怎么成他捡回家的了? 明明就是大刀威胁着去的! 不对,又被带跑题了,现在不是捡不捡、威不威胁的问题,是他怎么来了? 姜羡眨巴着眼,感觉有点头疼。 带着怒意的云降,却在听到她在心里吐槽‘有点头疼’时,突然停住脚步,神情有些紧张起来。他慌忙放开马绳,双手捧住她的脑袋,左右查看后问:“是不是磕着碰着了?” 姜羡一脸茫然:……? 被云降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怔住,她傻乎乎摇头。心想,多日不见,他是病情加重了吗? 捧着她脑袋的云降脸一僵,眼里温柔消散,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一眼,似乎还夹裹着一种叫作幽怨的东西,似乎是在质问她:你是不是有别的狗了? 姜羡被自己理解出来的想法逗笑,在他那怨念的小表情下回过神来,心底莫名划过一抹暖意。 “乖哈!” 她突然踮起脚尖,抬手顺毛一般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干嘛?”云降像被她神经兮兮的摸头吓了一跳。 “突然就想摸摸你的脑袋。” “你可真放肆,本将的脑袋也是你能随便摸的么!” 第28章 他是不是傻 云降垂眸瞥她,目光黝深,面上一脸抗拒,但却没有做出任何拒绝的动作,倒是略显无奈地把脑袋往她那边歪了歪,刚好让她不用费劲垫脚。 姜羡瞧到,一双眸子弯成了月牙儿。 她就知道他口是心非。 “云降,你是怎么认出跟沈伯母他们回去的不是我呀?” 提起这个云降就来气,凶巴巴道:“你还有脸提,找个什么样的不好,找个那样的人去假扮你。你是在恶心你自己,还是想侮辱我?” 侮辱你,不至于吧? 听着她心声,云降一口气差点没被气死,一把抓住她越摸越起劲的爪子,眼神凶神恶煞道:“我见到那女人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你,你可从来没往我身上扑过,还扭腰弄姿的,庞如玉胃口都被他倒了大半。” “有那么夸张吗?” 见她还不信,云降更来气了,粗声道:“怎么没有,那女人半夜还想摸进本将的房间,对本将图谋不轨!” 还图谋不轨,真的假的?! 姜羡难以置信,看着封如故身边伺候的那些小姐姐,个个英姿飒爽的,瞅着也不像不正经的人,怎么到了云降那边,就扭腰弄姿,还图谋不轨了? 封如故? 谁? 云降终于注意到这个人名,在她心声里已经第二次出现了,眉头紧锁,本能的不喜。 他想问姜羡封如故是谁,是哪家的狗,但又怕让姜羡知道他能听到她的心声,会生气,甚至会远离他。 所以想了想,他咬牙闭了嘴。 不问,他自己查。 只要那狗是京都的,他肯定能查到是哪家的狗! 回望苏路上,云降盯着姜羡又鼓了一大圈的肚子,不敢让她骑马,怕她动了胎气。哪怕姜羡给他说不会有事,他依旧执拗的套了辆马车,乐颠颠的充当车夫,赶车的速度更是慢得像是怕碾死蚂蚁。 因马车慢吞吞的,姜羡每日在车里无所事事,只能昏昏欲睡。 终于,睡够了,坐得骨头都麻了,她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以前不是说过,无召不能进京,还有你这慢悠悠速度,望苏城那边怎么办?” “我不是还没进去,不算进京。” 云降在车外赶着马车,头也没回的狡辩:“至于望苏那边,我爹回来了,有他守着谁敢进犯?!” “你爹?” “嗯,我爹。你还没见过,但我给他说过你,他也挺想见见你的。” 见我? 姜羡只觉心巴一凉,看云降宛如在看村长家傻儿子。 他是不是真傻? 没事给他爹提她干嘛!再说你爹回家了,你还不远千里来接一个揣着别人崽,甚至还是来路不明的女人,合适吗? 心可真大啊! 也是这一瞬间,姜羡决定不去望苏了。 人家的爹都回家了,再跟着回去,不合适。 毕竟未婚先孕这事,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都会受到别人的指指点点,背后议论。现世是,修仙界是,何况是这种古代王朝。 总归是不好的,她还是别去惹人家不高兴了。 马车外,默默听着她心里想法的云降,虽没再说话,但神情阴郁,脸色铁青,赶车的杆绳都被他捏断了半截。 其实他也挺莫名其妙的,从当初她从天而降救了他一命,他瞧见她的第一眼起,心口就莫名的抽疼了一下,然后就是满心控制不住的想把她拘在身边。 但回过头来细想,他又觉得自己像是有什么大病,特别是知道那女人还揣着别人孩子的瞬间,他就更加觉得自己有什么大病了。 并且貌似还在病入膏肓的趋势上发展。 这种心不受控制的情绪,让他一度抓狂,好几次他趁她睡着的时候,都悄悄拿大刀架过她脖子。 他不清楚她到底是敌是友,可当初才认识那么两日,他就清楚的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心弦,让他不受控制的移不开眼,挪不动心。 跟中邪了一样。 因为他太了解自己了,从小到大他对任何女子都产生不起丝毫兴趣,更生不出半点波澜,更别提对哪家姑娘生出感情了。 他甚至都怀疑过自己没长情根。 所以当他发觉,自己对一个才认识那么几天的女人,萌生了不该有的想法时,他震惊了,慌张了,甚至想先下手为强弄死她。 可当刀都架到她脖子上了,他这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杀人不眨眼的少将军,久久都下不去手。 那晚,伴着清风。 他望着她恬静的睡颜,不知道是风动,还是他心动。 以至于他连续几日,都去她脖子上架刀,但无一例外,没一次成功的。直到某天晚上,在他苦恼自己还是下不去手时,她的肚子忽然发起了光。 那光把周围照得亮堂堂的。 把他对她心,也瞬间照得亮堂堂的,藏也藏不住。 明明那么诡异的一幕,他该惊惧、生恐,该误会她是妖孽什么的。可现实却是他一点也不惊讶,一点也不害怕,好似那光他见过一般,就该如此一般。 他很平静,很镇定,平静镇定得自己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后来他伸手去摸时,那光散发着暖意,指引着他握住了她的手,触感冰凉凉的,心底却暖洋洋的。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主动握住一个姑娘的手。 握住的瞬间,他确定了那晚的不是风动,是他心动了。 所以从那一刻起,他就决定了。崽是别人的没关系,姑娘是他的就好。 而且这个想法一出,似乎还得到了崽的支持。从那以后,他每次等姜羡睡着了,偷偷摸摸过去和崽培育感情的时候,崽都会提前给他亮灯,别提多贴心了。 便是从那时刻起,他就默认了她肚子里的崽是他的。 这两个月来,他担心她在京都出什么事,人都暴躁了,特别是在看到那冒牌货瞬间,吓得心肝都提起来了。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了,火急火燎的赶来找她, 可她倒好,没想着自己回去不说,听到他说他爹回家了,她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跑! 跑得了么你。 自从听到姜羡想跑,云降就不动声色的盯着她,把他行军打仗时盯敌人梢的本事都用上了。 就连姜羡上茅厕,他都躲着角落里死死守着。 就怕一个没看住,让她给给跑了。 姜羡察觉到他最近怪怪的,有时眯眼盯着她,能盯一顿饭不眨一下眼的,搞得她都有些莫名的心慌。 第29章 见不得渣男欺负人 傍晚,他们入住了景城客栈。 来时天色已晚,错过了晚膳时间,客栈做菜的师傅早早回了家,小二只能告诉姜羡,他们景城有条夜市晚上很热闹,好吃的也不少,可以去逛逛。 姜羡觉得可以,拉着云降想让他带她去看看。哪知刚要出客房门,客栈楼下就传来一阵吵闹声,紧接着就是刀剑碰撞的打斗声。 听着,好像还朝楼上来了。 云降赶紧把姜羡拉到身边护好,警惕着房门外。 “许逸鸣,我已经退让至此了,为何还不肯放过我?” 二楼过道中,被逼得无路可走的女子嘶哑出声,而那一直护在她身前的男子,已经满身鲜血,伤得不轻。 “魏萋萋,你是我府中的妾,与人私通逃跑,还想让我放过你?你是在打我的脸!” 门外又一道冷冽男声响起。 姜羡抬头,云降摸了摸她脑袋,示意她别说话。 “你血口喷人!许逸鸣,夫妻三载,你宠妾灭妻,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的报应,就是当初听从父母遗愿,娶了你这个蛇蝎心肠,还不安于室的女人!” “你少污蔑我,若非你们屡次三番想置我于死地,我怎会想离开?许逸鸣,夫妻三载,你若当真如此恨我厌我,那你给我一封和离书便是,何必如此不依不饶,失了你许大人的身份!” “和离书?笑话!你一个妾,也配和离书!” 还真是极尽羞辱啊! 男人幽深的目光看向她扶着别的男人的手,面上倏然布满寒霜,冷嗤不已。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嗜着冷笑道:“魏萋萋,和离书没有,休书倒是能给你一封。不过你昨日害莲儿断了一根手指,只要你断了韩烁之的十根作为赔罪,我便放过你如果?” 叫魏萋萋的女子听了那男人的话,心寒得身子打了个晃,脸色瞬间惨白。 她想大骂他卑鄙,可蠕动着唇瓣,艰难得一个字也吐不出,任泪花模糊双眼,心底最后那点期望也成了绝望。 而她扶着的男人只沉了沉眸,目光冷冷望向对面,朝许逸鸣道:“你不必为难萋萋,十根手指我自己来断,但我希望你说话算话。” 许逸鸣冷笑。 魏萋萋急忙抱住韩烁之的胳膊,朝对面的许逸鸣嘶吼:“方莲儿的手指是我折断的,不关烁之的事!” 这话一出,对面的男人脸色更加铁青。 “还愣着干什么,去将夫人拉开,把韩烁之那两只手给我剁了!” 跟来的手下听命,朝着两人走去,魏萋萋惊恐的望着他们。她想求救,可所有房门都紧闭着,根本没人能救他们。 “萋萋莫怕,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他再伤害你。” 韩烁之紧紧握着手中剑,护在她身前,半寸都不退。 一门之隔的客房里,姜羡扯了扯云降的衣角,睁着亮晶晶的眸子,小心翼翼地问他:“能多管闲事不?” 姜羡最见不得渣男欺负姑娘家了。 云降一愣,低头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眸,闪着无辜,黑漆漆的,像缀着无数星光,关键还倒映着他的身影,他一个人的身影。 这还是她第一次朝他撒娇,是撒娇,算是撒娇吧? 娘的,这谁踏马谁扛得住! “能!” 云降嘴比脑子思考得快,说完嘴角不禁往上勾了勾,然后二话不说,拉开了门。 ‘哐当’一声,门被拉开。 云降大步跨出,刚好挡住要去抓那二人的人。 “许逸鸣,两年不见,你还是这般不要脸,都开始以多欺少欺负个女人了。”云降逆着光,对面的许逸鸣许久才看清楚他是谁,脸色顿时更不好看起来。 “姓云的,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哪哪儿都有你。” “彼此彼此!” 云降对上对面的人,表情像是踩到了什么狗屎。而趁两人怼话的间隙,姜羡已经敞开了另外一扇门,将魏萋萋两人放了进来。 看着魏萋萋两人被带进去,许逸鸣拳头握得死紧,咬牙问:“云降,我管自己的女人你也要多管闲事?” 云降白了他一眼。 你以为老子想管你这渣男的闲事,要不他家姜羡见不得渣男欺负人,他看都不想看到他。 而安置好那两人的姜羡,往外瞥了眼,捧着杯水坐下,边喝便朝外边喊:“云降,进来,咱们不要跟渣男说话。” 许逸鸣:……云降的女人真是跟他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不懂什么是渣男,但听字面意思,就不像是什么好话。 许逸鸣忍着脸部抽筋的怒气,想让人进去抢人,但又有顾忌,也清楚自己加上带来的这些手下一起上,都不是云降的对手,只能咬牙甩袖离开。 他就不信魏萋萋能一辈子躲里面不出来! 见那些人不敢动手,竟直接下楼离开了,姜羡小声问云降:“你怎么认识那人啊?” “他爹以前在望苏任职,他也在军中待过两年。” 云降说着,反手关上门,看向屋里的另外两个人,没有多问,只眉头轻皱道:“许逸鸣应该还在楼下,我们只能留你们一晚,明早便会离开。” “多谢云公子,待我给他包扎好伤口,我们便会离开,扰公子与夫人了。”魏萋萋礼数很好,哪怕一身狼狈,礼都行得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 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出身。 姜羡虽然多管闲事了,但也默契的配合云降没多问。但在听到云降说,那个叫许逸鸣的还在楼下时,便好奇的去趴窗户看去了,是也并没留意他们这边在说什么。 倒是云降,对魏萋萋称呼姜羡的那声‘夫人’,很是受用。 他就觉得他们般配,这不,出门人家都觉得她是他夫人。 也亏得姜羡不知道他这想法,不然白眼都得给她翻上天。 讲真,任何一个男人,加一个怀孕的女人走在一起,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哪个不是以为是两口子?也就云降想得多。 不过云降觉得他自己想得高兴就好。 就在这时,姜羡从窗口向下望去,正好一顶小轿停在了客栈门口,而刚刚那一脸狠绝的许渣男,如同换了一个人般,急急忙忙迎了上去。 迎得那般殷勤,姜羡差点以为是他老娘来了。 哪知轿子里下来个年轻女人,娇滴滴的,远远地还能听到那女子在说:“夫君,可有找到姐姐?都怪莲儿不好,莲儿只是断了一根手指而已,害得姐姐竟以为我发现了她与韩公子的丑事,匆匆逃离,是莲儿不懂事,害姐姐与夫君生了嫌隙。” 卧槽,这扑鼻而来的茶味,好浓啊! 第30章 满眼皆是她一人 隔着一层楼姜羡都手痒痒了。 见楼下女人还想继续给渣男上眼药,故意一般,姜羡把脑袋伸出窗外,大声道:“真晦气!大晚上的尽瞅见些玩茶艺的玩意儿。” 骂出来,好解茶气啊! 姜羡声音很大,楼下的两人听到,都不约而同地仰头望来。 当许逸鸣看到又是云降身边的女人时,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而他旁边那娇滴滴白莲花,一脸疑惑的望向姜羡,待瞧见姜羡那张能让夜色开出颜色的脸蛋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直觉,她立马就有了危机感,顿时红着眼睛委委屈屈的投进许逸鸣怀里。 “夫君是又瞧上旁的妹妹了吗?” 艹,侮辱谁呢?! 许逸鸣半晌没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等他心疼地抱着心上人,想解释点什么时,突然一盆洗脚水从天而降,浇了下来,他和怀里的小娇娇立马被淋了个透心凉。 “夫…夫君……” 方莲儿整个人都被浇傻了,最会的柔弱尖叫都忘了。 许逸鸣也傻眼了。 “呀!云降哥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把我的洗脚水倒下去了,看把人家都淋成落汤鸡了。哎呀,都怪我,干嘛要洗脚呀,不然云降哥哥就不会帮人家倒洗脚水了,人家好过意不去呀!” 姜羡嗲声嗲气的,见楼下的人抬头,还不忘甩下去个挑衅的眼神。 茶味而已嘛,学一学她也会。 “进来些,小心掉下去。” 云降耳尖泛红,整个人还有些迷失在姜羡刚刚那两声嗲声嗲气的‘云降哥哥’里,太酥了。 楼下的许逸鸣直接炸了。 “云降,你他娘别太过分!” 云降往下睨了眼:“白痴!” 这下许逸鸣忍无可忍了,甚至忘了他最喜欢的小娇娇还在怀里,直接一把推开,施展轻功就想破窗而入进去打人。 可惜他刚跃到窗口,云降直接不客气的,抄起一个凳子,拍飞! 一声巨响,被拍飞的许逸鸣重重落地,吐了好一大口鲜血,把他的小娇娇吓得花容失色,终于尖出声,大喊快来人,请大夫。 姜羡趴在窗台上看得若有所思。 云降小心守在她旁边,满眼皆是她一人。 不远处的魏萋萋回头看了眼,眼中流露出羡慕,韩烁之见状,紧了紧握住她的手。 “刚刚出手有点重,许逸鸣伤了,暂时会离开,你们若是要离开景城,最好是趁现在。” 云降开口说完,姜羡想了想,从怀里摸出借李承锡的那五百两银票,放在了他们面前:“不用推辞,我借你们的,日后你们有钱了加倍还我就是。对了,客栈后院有辆马车是我们的,那些人不知道。” 她眨了眨眼睛,其他几人立马明白了她的打算。 魏萋萋感激的望着他们,心里牢牢记住了他们今日的大恩。 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她扶着韩烁之起身拜别,在姜羡两人的特意掩护下,驾车离开了客栈。 他们刚走不久,已经看过大夫的许逸鸣竟顽强的撑着跑了回来。 这回倒是不见他的小娇娇了。 见此,姜羡给云降竖了个大拇指:“你怎么这么了解这渣男,还知道他会去而复返,我还以为他伤得不轻,顶多让几个人守着。” 云降看着她,目光灼着火,里面似有一团熊熊火焰在燃烧:“我们都是男人,遇到喜欢的姑娘,命没了都舍不得放手的。” 什么意思? 姜羡蹙眉,楼下那可是渣男啊,渣得贬妻为妾,还为了个小三诬陷原配和旁人私奔的渣男啊! 如果这么渣也算喜欢,她宁愿一辈子别有人这么喜欢她。 听到心声,云降立马懊恼刚刚给许逸鸣说了句好话。 他深谙多说多错,多错多误会的道理,赶紧转移话题道:“天不早了,我让小二帮忙去买点宵夜回来,你吃了赶紧睡觉,孩子现在在肚子里正是长个的时候,不能熬夜。” 说完,还上手轻轻抚摸了下姜羡的小腹,在姜羡脸颊红起要避开的瞬间,他又及时的收回了收,眉眼带笑的出了客房。 他走了,姜羡却还能感受到他刚刚掌心留在她肚皮上炽热的温度。 她怎么感觉他刚刚的动作,有些太过熟练自然,自然得她有些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呢?! 要完,男人温柔起来,一不小心真的会沦陷。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用过宵夜,姜羡犯起困,躺下就睡着了。 云降不放心她一个人,怕许逸鸣半夜来阴的,所以直接在姜羡床下的地上,打了个地铺。 也在这时,熟睡中姜羡不知道,她肚子里崽发着光,又背着她在跟它爹玩互动。 而云降此刻也睡意全无,大手轻轻搭在她的肚皮上,时不时感受着里面的小东西在掌心踢一脚,嘴角扬起的笑容再没落下过。 “我是你爹爹,出生了可不许认错人,知不知道。”他抚下身,轻轻将耳朵也贴了上去,声音极轻,像是他和孩子的悄悄话。 其实,从他的手掌,轻轻覆在姜羡的小腹上时,他就知道姜羡已经醒了。 但奇怪的是,她此刻的内心十分平静。 平静得什么声音也没有。 没有以往的吐槽,没有反感或厌恶,也没有回应他……有的只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云降不知道姜羡这一叹代表什么,但他知道,她心里没有阻止,便已经代表自己在慢慢靠近她的心了。 所以不着急,慢慢来,别吓到她就好。 窗外,繁星稀疏明月高挂。月下,有人欢喜有人愁。 翌日一早,太阳东升。 昨晚姜羡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但睡得特别踏实,睁开眼刚好看到云降从小二手里接过早膳,而她床头洗漱的东西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醒了。”他轻声问。 姜羡眨了下眼,盯着那人和煦的脸庞,低了低头,嘴角不禁溢出浅浅笑意。 云降拿着早膳摆放好,回头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在望,心里微微一怔,朝她笑了笑:“在瞧什么?” 姜羡也在冲他笑:“在瞧今早吃什么。” “吃三鲜包子,还有抄手,你不喜欢吃水煮蛋今日就没要。” 第31章 她只要一个云降就好 听到有抄手,姜羡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赤着脚就跑了过去,肚子也传来咕噜噜的叫声:“云降。” “怎么了?” “没事,就是你儿子问你,他娘能不能吃完再洗漱?” 睁开眼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姜羡突然做了个决定,既然喜欢了,那就在一起呗!拖拖拉拉的干嘛?人这辈子,能遇到几个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的?! 所以,在一起吧! 不可否认,她最初挪不开眼的,还是那张与元瑄临一模一样的脸,但她也敢确定,眼前的人不是元瑄临,她喜欢的也不是了。 他是云降,她分得清。 因为她的话,云降整个人都傻在那儿,瞳孔紧缩,动作僵住。 但很快,他往上翘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住,一双眼倏然黝黑的看着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放了,却还能掷地有声的回一句:“能!趁热吃……不对,吹着吃,小心烫。” 说完,他看到她赤着的脚,大步去床边将她的鞋取来,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给她穿上。 “与你说过的,你有孕在身,莫要赤足。” 姜羡看着耳尖泛红,蹲在她脚边许久未起身的男人,心底某处被他的柔情狠击了一下。 “云降,要不我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吧!要考虑好了,我很难缠的。” 没骗他,她真的很难缠。 她喜欢谁,谁若给了她一丁半点的回应,她就会缠到撞了南墙,才愿意疼着放手。 就像当初缠着元瑄临一样。 他们一起长大,去秘境历练时他也总是护着她,让她产生了某种他也喜欢她的错觉,她才会死皮赖脸缠了他那么久,最后落得个被他亲自一脚踹出宗门的下场。 “不用考虑,我永远不会后悔!” 嘴上的承诺都太过苍白,他会用心,用行动告诉她,这个决定他永远都不会反悔。 云降起身抱住姜羡,对她小心翼翼又故作平静的模样,满目心疼。 那个叫元瑄临的混蛋,可惜从她心里的字里行间知道,他跟那人不在一个世界,不然他真想弄死那个王八蛋。 “姜羡,那些没有珍惜你的人,都是他们有眼无珠,你要记住,你值得世间所有的美好,我也会将所有能采摘到的美好送到你面前,你不需要伸手,更不需要垫脚,我都会永远在你的身后。” 感动吗? 当然感动啊。 姜羡安静听着,不打岔,也不再拒绝。 “姜羡,不要害怕我的心意是假的,一辈子很长的,我总能证明给你看。还有,若你真是仙女,那我一定会努力生生世世都长命百岁,再生生世世都在你的身后。所以,你不要怕。” 记忆里,有人轻轻在她耳边说过让她不要怕过吗? 没有,云降是第一个。 或许有些突兀,但没有任何原因,也不会有任何原因,他似乎就这样对她偏爱了,像一阵清爽的风,为她停留,带着他的直白真诚和炽热温柔。 所以,这就是有依靠的感觉吗?! 真好啊! 想就这样,一辈子。 姜羡靠在云降怀里,摸了摸肚子,贪心的笑了。 其实在接受这个怀抱的刹那,她心中也有忐忑彷徨,也害怕自己再次选错人,再次成为别人的配角。可不知道为什么,后面的怀抱真的很温暖,温暖到让不再那么惶恐了。 是的,自从时朵朵出现后,她其实就一直生活在惶恐中。 那时她的记忆还没有觉醒,但凭着直觉,她害怕时朵朵会抢走她的一切,害怕会被所有人讨厌。后来记忆觉醒了,她又开始害怕自己的结局,害怕某一天会死在个无人的角落,没有任何一个人记得。 特别是她喜欢了那么多年元瑄临,她始终无法释怀他的冷漠无情。 所以当初帮助沈絮若,也并不是真的热心肠,她也是存了私心的,她就是想亲自去验证一下,是不是这世间所有的青梅竹马,都敌不过所谓天降。 可现在,她觉得不重要了。 敌不过就敌不过吧,他们有他们的天降,她不贪心,只要一个云降就好。 哪怕云降的寿命或许不是很长,但她相信他的生生世世。就像跨越了两个世界遇到他一样,她总能找到他的。 窗户纸捅破后,两人的心总算靠近了。 等两人用完早膳,下楼退房时,碰巧遇到已经知道魏萋萋早就不在他们房中的许逸鸣。此刻他气得脸都白了,喉头卡着一口血,咽不下去,更吐不出来。 云降扶着姜羡路过他时,忍不住嘲笑了句:“有眼无珠。” “云降!” 这几个字,刺激得许逸鸣青筋直爆,像一只暴怒的狂狮,就在他们路过的瞬间,突然挥拳朝云降打去。这一拳,他几乎用尽了全力,本没抱希望能打到云降,不想直接锤在了云降的胸口上。 “你……” 锤到了想锤的人,许逸鸣第一反应竟不是高兴,反而是诧异。 姓云的竟然没有挡…… 正当他有片刻想不通时,猛然看到云降身边的女子,瞬间就明白了。 刚刚他那一拳,云降能躲开,也接得住,但身边的女子离他太近,不管是躲开还是接住他的拳头,那女子都有可能会踉跄几步。 艹,就为了那么微乎其微的踉跄几步,云降这混蛋竟甘愿受他一记狠拳,真他妈敢啊他。 傻批啊他! 许逸鸣满脸的无语,压根没看到姜羡冷极的脸。 等他注意到时,那女子已经走到了他跟前,而自己的肚子也已经遭到了一记狠拳,比刚刚他锤云降那一拳的还狠。 娘的,这女人的吃什么长大的? 力气那么大! 姜羡恶狠狠的,旁边的云降笑呵呵的。 被一拳锤得直不起腰的许逸鸣心塞塞的。 现在说来可能没人信,他刚刚其实是可以接住那女人拳头的,但他大意了。他想着,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一拳打来能有多重?看在他锤了云降那厮一拳解了点气的份上,他让了点这女人。 可他从来不知道,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还怀着孩子的女人,差点一拳把他锤死。 看着那两口子离开客栈的背影,许逸鸣又气又怒又心塞,结果一口老血喷出,再次被手下急急忙忙送去了医馆。 离开客栈,云降雇了辆马车,这次他没再自己赶车,而是多雇了个车夫,自己则陪着姜羡待在马车里。 回望苏的路还是当初那条,只是上回是两侍卫赶车,虽赶车技术贼好没什么颠簸,但速度跟追风似的,所以姜羡都没什么心情看车外的风景。 而现在,马车赶得慢吞吞的,她揭开车帘才发现,周围尽是悬崖峭壁,和一片接一片的深山老林。 第32章 这届山贼不行啊 “云降,你说这种深山老林有没有山贼强盗什么的?” “有,但……” 云降刚想说但那些人不敢动他们,哪知话还没说完,马车就一个趔趄,颠得姜羡差点往前扑去,好在云降眼疾手快,将她捞进了怀里护住。 等马车稳住时,一道凶神恶煞的声音传了进来。 “马车里的人都给爷听着,交钱财不杀,男的可以滚蛋,小娘子留下。” 马车外,赶车的中年汉子已经被人控制住,那喊话的瘦子扛着大刀靠近,伸手就要揭马车的车帘。 然他手刚碰到,就被云降一脚踢飞了几丈远。 随着云降那一脚,惊得外面拦车山贼急忙拔刀,还有道粗犷声叫骂了句:“娘的,碰到硬茬了。小的们,家伙什都给老子亮出来。” 小的们,看来是碰到一窝山贼了。 姜羡想出去凑凑热闹,但云降不许,勒令她乖乖待马车里,自己则冷着脸出了马车。 当带领一众山匪喽啰的头头,看到从马车里走出的小白脸时,先是觉得这小白脸有些眼熟,然等他再仔细一瞅,惊得手里的大刀“哐当”一声落地,直接给吓跪了。 不巧得很,这山贼头头他有幸见过云降真容。 也真是倒了血霉了,这些日子以来,往返望苏的马车,他们都是先认真观察了一阵,跟了好一段路,确定不会与云家军,或者那些高官大臣挨边才下的手,哪知道今日会阴沟里翻船,碰到个大人物啊! 还是个最最惹不得,惹不起的大人物。 可那辆马车明明寻寻常常的啊! “老大,你脚滑了吗?怎么给这小子跪下了。” 山匪头头已是瑟瑟发抖,见自己小弟还敢如此口没遮拦,吓得更是两股战战,抬手一巴掌甩在那小喽啰的脸门,便朝着云降磕头求饶:“云少将军,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误拦了您的车辆,小的们该死!求云少将军饶我等一命!” 什么? 这小白脸就是传说中的铁面战将云降? 小喽啰们一听,也吓得两股颤颤了。 没办法,望苏云家军的威名,整个大邺哪个林子的都知道。而云家军少将军云降,更是家喻户晓,谁让他自领兵打仗起,小小年纪便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战无不胜。 据说武功更是高深莫测。 所以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加起来,怕是都不够他一个人刀的。 云降是真的想刀了他们。 “大邺各境战事不断,尔等空有武力,不知投军卫国,竟敢为匪打家劫舍,实乃该死!”想起刚刚有个狗东西还敢让他把娘子留下,云降手里的刀已经蠢蠢欲动。 “云少将军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少将军开恩啊!我们都是走投无路的,我们手上没沾过人命,只夺过人钱财啊!” 云降冷着脸,任他们哭得像死了老娘:“就算没沾过人命,欺辱良家妇女者,同样该死!” 这话一出,山贼头头砰砰磕着头,急忙澄清:“没有没有,小的们洁身自好,没有欺辱过良家妇女。” 这话一出,马车里的姜羡直接笑出了声。 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打家劫舍的山贼不说自己穷凶极恶,反而有勇气说自己洁身自好的。 云降也是一脸黑线:“没有欺辱过良家妇女,那方才是谁想让本将的娘子留下的?” 说这话的瘦子吓得个哆嗦,恨不得缝了这这张破嘴,让这破嘴乱喊话。 “将、将军息怒!”虽然怕得要死,但为了兄弟们的活路,瘦子还是鼓足勇气哆哆嗦嗦解释道:“将军息怒啊!误会了,都是误会,我们…我们留下小娘子没有要欺辱的意思,是、是我们不会缝缝补补,就、就想请个小娘子回去补衣服。” 你他妈在想屁吃! 云降差点脱口而出,他的衣服都舍不得他家姜羡来补。这些狗东西倒是想得美,还想劫回去给他们缝缝补补,美得他们。 众人见云降黑沉着个脸,一言不发,心中不由惶恐不安,忐忑不已。 马车里,姜羡悄悄从缝隙里往外瞅了眼,待瞅见外面那些山贼与她预想的穷凶极恶不同时,微微诧异了下。 不是诧异山贼们长得不像山贼,而是诧异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就连手里的大刀都是豁口的,说是难民都要可信些。 特别是他们雇的那位车夫大叔,此刻因为害怕蹲在那些山贼前头,竟比那些山贼都要壮实,一人能挡身后两个瘦小喽啰不说,与那些山贼一对比,车夫大叔都被衬得白白嫩嫩的。 看来这届的山贼不行啊,混得太差了,都还没人家隔壁丐帮的混得好。 显然,外面的云降也注意到这点。 他冷瞥着跪了一地的乌合之众,眉头紧锁。 大邺近几年,除了各个境口,整个境内还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倒是没听说何处闹洪涝干旱的,所以这些可以肯定不是难民。 但混得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山贼,也算平生第一次见。 云降都有些不忍刀他们,但也不能任由他们继续为恶,想了想,冷视着他们,声色俱厉道:“本将生平最恨恃强凌弱者,但念尔等虽落草为寇,许不曾伤过无辜百姓,只掠夺过钱财,今日就暂且放你们一马,速速遣散归家去。日后,若让本将发现你们当中,有不知悔改,继续干此行当伤天害理者,本将定杀不殆!” 此话一出,显然是饶过这些山贼小命了。 然而山贼们却一个个如丧考妣,跪趴在地上久久不言。 若今日碰到的不是云少将军,得人家放过,他们或许会耍几个心眼子,明面上感激人家不杀之恩,之后该干嘛还是会干嘛。可偏偏,他们今日遇到的,是镇守望苏的云降,是掌握一境精兵的将领,是他们连阳奉阴违应下都不敢的人。 因为众所周知,云少将军言出必行,若日后他发现了他们阳奉阴违,没有改邪归正继续当山贼,怕是会死得更惨。 ……可不当山贼,他们也没有活路啊! “怎么,没人应声,是想等本将离开后继续拦路打劫,为恶百姓?” 第33章 山贼们的过往 看着山贼们死不悔改的样,云降面色微冷,手已经搭在了佩刀之上。 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方才不过是看在他们当个山贼都混得不如隔壁乞丐,想来是真的没有动过路过的寻常百姓,又没有打劫到什么有油水的大户,才会想饶他们一命。 但若是他们不知悔改,还想继续当山贼,他也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云降。” 正当山贼们瑟瑟发抖,没吭声僵持之际,马车里传出道声音。声音娟娟泉水,清脆嘹亮又婉转柔和,很悦耳,让人为之一怔。 关键是声音的主人,她在直呼云少将军全名。 山贼们心中惊诧不已,下意识地想抬头,但感觉到一道冷意划过他们的脖子时,才猛然惊醒那车里的人不是他们能看的,赶忙又把脑袋往地上缩了缩。 就连赶了一路马车,见过姜羡的车夫大叔,也一脸茫然的跟着把脑袋埋得低低的。 跟着大家做总是没错的。 “出来做什么?” 云降护在左右,怕她掉下去,索性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姜羡被他揽得有些不舒服,推了推,没推开,无奈只能任由他抱着,目光移到那一地可可怜怜的山贼们身上,轻声道:“我感觉有故事,出来听听。” “在里面也能听。”云降还想把她塞进去。 “在里面听得不清楚。”姜羡给了他一拐肘,云降松了松胳膊,怕她发火,到底是没敢把她往车厢里塞,只目光冷冽地望向山贼。 感受到那慑人的压迫力,山贼们心惊胆跳的,背脊直打颤。 然而其中有个看上去文文弱弱,还略有几分书生气息的山贼,并没有像其他山贼一样只感受到害怕。 相反,面对云降有宽有厉的威压,他似乎有些激动,像是终于找到了什么难得的机会,抱着铤而走险破釜沉舟的决心,重重地朝着他二人磕了三个响头。脑门都磕破了,才高喊:“罪民周赋,身有冤情,求将军做主申冤!” 话一出,刹那间,其他山贼齐齐变了脸色。 “老三,你糊涂啊!” 山贼头头狠扯了他一把,似乎是想把他扯到自己身后,奈何周赋已经孤注一掷,绝无再躲藏的可能。 他跪伏在地,背脊却比任何时候都挺得直。 云降眉峰微微锁了锁,垂眸和怀里的人互视了眼,那表情似乎在询问她,你要不要多管闲事? 姜羡龇牙,剜了他一眼。 别以为她不知道,事关大邺百姓苦楚冤屈,最想多管闲事的明明是他。 姜羡哼了哼,推开他紧箍着她腰的胳膊,在车沿边上直了直腿,坐正了,才朝那喊冤的周赋问:“既有冤,何不去官府?” 云降也将目光询问过去。 “官官相护,欺我等小民,让我等有冤难申,有状难投!十年寒窗苦读,却不得不落草为匪得以苟活。那官府,腐败黑暗,无权无势者,怎敢、怎能去告得?!!”周赋言辞激愤,满面悲痛,一身褴褛破衣被风带动,竟让人看到了几分难折风骨。 三言两语,揭露的怕是不止官府腐败。 姜羡不懂官场沉浮,也不明白这个朝代的阴暗之处,但光从周赋激昂的陈词中,不难听出他们这些人,是被官所逼。 而一旁的云降听完,眼中早已凛冽刺骨。 云家世代镇守大邺望苏,云家男儿战死无数,但无一不是遵从先祖之遗愿,守边关、护百姓,为大邺海晏河清做最坚固的后盾。 所以大邺百姓,才是他们云家从始至终要守护的。 可现在,他们护下的百姓里,有人有冤不敢去官府,反而冒死告到他一个武将跟前来。这让云降心中杀气腾腾,想去扭死个把县官,但他不能冲动,更不能听信一帮山贼的一面之词。 “将事情原委尽数道来,若胆敢掺假,本将绝不手下留情!” 周赋知云少将军说出这话,是决定要插手的意思,顿时泪流满面,将他们为何落草为寇的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周赋这些人,本都是景城附近的村民,世代耕种为生,家中都有一亩三分地,日子过得虽然不是很富裕,但足够填饱肚子,安然度日。 直到两年前,京都那边的新贵们,突然都兴起了一阵簪花流,最喜往头上簪些鲜艳的花朵,一日下来要浪费大量鲜花,从而导致京都那边花坊的鲜花供应不足,大量向较近的城镇采购。 因着前来采购的花坊,收购价格都抬得较高,让许多商户都以为能大赚一笔,便生出自家种植的心思。 其中,景城外的落阳镇上有户方姓人家,就企图垄断京都那边收花的需求,打算大肆种植鲜花。 可种植鲜花需要土地,方家虽良田也有不少,但在听说种植过鲜花的土壤日后再种粮食,收成会大打折扣。于是方家放弃了用自家良田种植的想法,直接把主意打到了附近村民的良田上,想哄骗村民将良田租给他们种植,承诺一年给他们每家每户二两银子。 可二两银子能做什么? 村民们都是世代以耕种为生,家中全靠那几亩良田过活,自然不肯让出去。再者没了良田种粮食吃,那二两银子能买几斤吃的? 怕是连上缴朝廷的户税都不够! 而且后来他们还听说了,种植完鲜花的土壤,会变得异常劣质,日后粮食收成才有以往的一半。 村民们又不傻,自然不愿意把自家土地拿给人家糟践。 可方家见村民们油盐不进,大为恼怒,就丧心病狂的让人趁着夜一把火,把附近上百亩良田里的庄稼全烧了。 好好的一季收成,眼看马上就要成熟,说烧就烧了。 村民们气不过,连夜去官府告状,可那方家仗着家中有女儿攀了高枝,早早的就买通了县官,去告状的不由分说,全都被投去了大牢里关着。 周赋的父亲就是在那时,莫名其妙死在了大牢里。 为了给父亲申冤,周赋忍着悲痛打算上京赴考,届时在京都告御状,为村民和老父申冤。 可方家既然敢把事情做绝,又怎么可能等他去京都告状? 第34章 那两口子打上门来了 周赋还没出村,就被方家带人抓住,之后不但污蔑他与村中许多年青小伙是贼,偷了他们方家庄子上的东西,还让县官抹了他进京赴考的资格,更是让人在他的额头上,烙下只有罪囚才会被烙的青印,直接断了他这辈子进京都的资格。 因为天子脚下,凡被烙青印者,一律不得入。 最后,各家村民为了赎回青年们,不得不含恨将良田交出。 可哪怕如此退让了,方家还是不肯放过他们,为了彻底霸占那些良田,竟收买了一群青楼妓子装作良家妇女,污蔑他们奸污之罪。 县官更是查都不查,直接将他们再次投进大牢。 在牢中,他们受尽屈打,若不是后来得景城新来的太守夫人路过,出手搭救,将他们全部放了,只怕现在,他们已经是一捧无人问津的黄土! 然而,太守夫人虽放了他们,可等她一走,方家与镇上那些狗官再次向他们伸出了毒手。他们被按上了逃犯的罪名,甚至有些还连累妻儿,害得他们惨遭那些方家狗腿骚扰。 最后,为了不再连累家人,他们只能逃得远远的,找了个山头,学着人家拦路抢劫。 可抢劫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们都是穷苦百姓出身,若非不得已,根本不会走上这条路,所以自然不可能跟真的山贼一样,穷凶极恶、心狠手辣。 这一年多来,他们没抢过什么人,每次都是躲在山里快蹲不下去了,饿得快没人样了,才会狠下心出来拦一单。 而今日这一单,是他们这三个月来的第一单。 也不知道是运道好还是不好,偏偏巧让他们拦到了望苏的少将军。 周赋交代完一切,便一直跪趴在地上,两手轻颤着,等待着头顶云少将军的判决。其他一众山贼也一样,全都沉默着,大气都不敢喘。 一时间,整个山林寂静得唯有风吹落叶的声音。 良久之后,云降跳下马车,肃着脸走到周赋跟前,沉声道:“此事若是真的,本将管了。”语毕,他弯身单手将地上的周赋拽了起来。 周赋受宠若惊,踉跄几步稳,红着眼感激地望向云少将军,又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兄弟们,堂堂七尺男儿,终是没崩住眼眶里的泪水,浑身颤抖哭得不能自已。 而他身后的一众人,亦是。 他们这群二三十岁的小伙,藏身山里苟活至今,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有人为他们洗刷冤情。他们本以为官官相护,所有当官的都是黑心肝的,他们怕是一辈子都等不到了。 可今天,云少将军说他管了。 他们的冤情终于有人管了…… 此事已经过去许久,需要重新调查,云降是武将,又是私自离开镇守地,自然不能直接去管。 所以把那帮山贼安顿好后,他和姜羡两人拜访了景城太守府。 也就是许逸鸣家。 当许家开门的下人看到他俩在门口时,先是一愣,接着一慌,然后害怕的往府中跑去,边跑还边大喊:“大人,不好了!打上门来了,昨日那两口子打上门来了!” 姜羡:…… 云降:……对,就是昨日那两口子。 太守府后院房中,正在喝药的许逸鸣,猛地被这鬼喊鬼叫惊得差点呛到。当听到是云降两口子打上门来了时,顿觉姓云的欺人太甚,外衣都没披一件,提起剑就杀了出去。 当他气势汹汹杀出来,对上的却是人家两口子一脸‘慈祥’的微笑。 而这微笑落在许逸鸣眼里,没有慈祥,只有襂人,多看一眼后背都还有点发凉。 “好久不见,逸鸣兄。” 云降露出森森白牙,率先开了口。 许逸鸣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横着剑,两眼防备地望着他:“姓云的,你又想搞什么鬼?”还好久不见,你踏马睁眼说瞎话都不带脸红的,老子昨天见的怕不是你俩的鬼哦! “刀剑无眼,劝逸鸣兄放下为好,要是不小心吓到了我家姜羡,那就别怪老子…别怪我拿它送逸鸣兄一程了。” 这么嚣张的吗? 许逸鸣人都傻了,甚至还抬头看了看自家的匾额,确定是自己家的地盘才敢怒骂道:“姓云的,你是不是瞎啊!这里是许府,许府!你跑我家门口来威胁我,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 这话怼得云降不想接,想直接动手。 姜羡赶紧抱住他的胳膊,笑吟吟的望着许逸鸣道:“许公子还真说对了呢,我家云降今早被风吹凉着了,就是来借贵宝地瞧瞧病的。要不怎么说许公子善解人意呢,我们都还没开口你就知道了,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云降跟着点头:“太客气了怕你觉得不给你面子!” 他刚说完,姜羡已经挥手,使劲一推,将挡住进口的许逸鸣推到了边上,拉着云降就走了进去。 要不要脸? 还要不要脸了? 许逸鸣气得追了上去,大吼:“住!老子家不欢迎你们,你们给我滚出去!” 姜羡脸皮已经练出来了,跟没听到一样,拉着云降继续走。 待进了院,她的目光就落在了左右墙角那两颗脖子粗的树上,微诧异道:“老人常言,家中不能种桑树与槐树,他们家怎么还都种齐了。” 云降跟着扫了那两棵树一眼,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不由问道:“有什么讲究吗?” “讲究可大了去了,光听这树的名字就知道不吉利。你看啊,桑树的桑,谐音念出来就是丧,这种树谁家脑门夹了会种在家里?还有那槐树,风水中主阴,要是同时种三棵,许还能延续大富大贵,这单种在左边给那桑树作配,这不是作死么!” 风水这方面,姜羡有过涉及,以前在修仙界的秘境中历练时,还得到过一本堪舆学,无聊的时候翻过,里面有些讲究还是挺有趣的。 不过家中不能种某些植物树木,不是每个朝代民间百姓都心照不宣的事吗? 怎么感觉云降不解就算了,为什么许家下人们亦是一脸第一次听说的样子? 难道是朝代轨迹不同,这民间流传的东西也不同? 第35章 有被这两口子气到 许逸鸣跟着一众下人都呆滞在原地,他们本来也只是好奇顺道听一耳朵的,哪知道姜羡越说越玄乎,玄乎得他们有些人看那两棵树都带着惧意。 这两棵树还是莲姨娘入府后让人移来栽种的。 现如今想想,自种下这两棵树后,本来还算相敬如宾的大人和夫人突然就反目了,并且两人关系一日不如一日,直到最后夫人直接逃走。 天了,这样一想,还真不吉利! 云降扫了眼下人们的表情,不嫌事大的,朝脸色铁青得不能再青的许逸鸣道:“赶紧砍了吧!别回头命都没了。” 不得不说,某些方面,云降还是很敬佩姜羡的。 ……就比如她神婆叨叨的时候。 许逸鸣却是忍无可忍,大吼:“你俩给老子滚出去!!”吼完瞪向周围下人:“你们都是死人吗?给我把这两个不要脸的打出去!!” “许大人,有伤在身就别那么大火气。要知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要高兴,别见到我们就炸毛。”姜羡评价完那两棵树,直接进了正厅。 云降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许逸鸣:那女人是听不懂好赖话吗? 许府下人看着他们家大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一副快哭了的样子,缩了缩脖子,依旧没人敢去轰人。 没办法,那位公子眼神锐利,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看着就比他们家炸毛的大人都还不好惹。 再者,大人提着剑都没敢动手,他们要敢动手岂不是找死么! 见家仆们没一个听话的,许逸鸣咬咬牙,打算自己来。 他先是看了已经坐好的姜羡一眼,默了默,觉得这女人听不懂人话,不想跟她浪费口舌。 于是扭头,直勾勾地盯上云降,怒吼:“姓云的,你好歹一将军,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们昨日才打了老子,今天就厚颜无耻来我家,咋地,你们还打算住下啊!我告诉你们,门儿都没有,你们再不滚蛋,别怪老子找人围攻你们!” 老子能怕你围攻? 面对他的威胁,云降眼尾都没赏他一个。 见云降不想说话,姜羡含笑摸了摸肚子,这会儿很有要当客人的自觉,但说出来的话也能将许逸鸣气死:“许大人,天不早了,贵府还未用膳吧,是不是该上午膳了?” “你们还想蹭午饭吃?” 许逸鸣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她是怎么有脸闯进人家家里,还大言不惭想蹭饭吃的。 她脸皮是黄金铸的吧! “蹭饭多难听,我们给钱的。” 姜羡笑望着他,云降配合的摸出一锭银子丢了过去,她才继续道:“银子应该有多的,麻烦让蒸个芙蓉蛋过来,啊对了,你们这边的芙蓉蛋是撒糖还是撒盐啊?” “撒盐……” 我撒你大爷! 听得太认真,许逸鸣顺口就答,答完看着手里顺手接住的银锭,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女人是魔鬼吗? 为什么她说话喜欢盯着人家的眼睛说,这让人家不认真听都有些不好意思。真,云降这个怪胎,怎么找个女人都跟他一样怪! 有被这两口子气到。 …… 半个时辰后,许逸鸣惨白着脸,看着对面互相夹菜,眼神黏糊的两人,委屈得下颔骨抖动,心口堵得慌。 他到底是怎么答应让这两人登堂入室的? “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 云降没怎么吃,手里的筷箸一直在慢条斯理地挑着鱼刺,见姜羡碗里的吃完了,便及时送过去。 待她吃得差不多了,小口小口喝起汤,才吝啬地将视线挪相许逸鸣,表情极度嫌弃道:“本将昨日遇到一起趣事,就发生在你的治下。” 许逸鸣皱眉,神色认真起来:“什么趣事?” “你治下有一姓周名赋的书生,身负冤情,却不敢到你治下官府申冤,反而冒死拦了本将马车,求本将替他做主申冤,你说有不有趣?” “周赋?” 许逸鸣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有段时间他好像听谁提起过几次。正当他想问清楚些时,猛地被一道清脆声打断。 ‘砰’地一声脆响。 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用膳的三人闻声望去,刚好看到一个身着碧绿翠烟裳的女人,正无措的在门口,地上还碎了个玉瓷碗,与一摊黑漆漆的水渍。 “莲儿,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伤到?” 许逸鸣看到是自己的爱妾,已经起身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拉着女人的两只手小心翼翼查看,有些责备道:“都说了,你手还伤着,别乱跑好好休息,过来做什么?” “夫君方才的药还未饮完,又听夫君在前院待客,莲儿怕夫君忘了,不放心,便想着给夫君送来,哪知莲儿笨手笨脚的。”说完,方莲眼眶泛红起来,一脸犯错委屈的低下头,只低头的瞬间暗暗窥了里面的两人一眼。 姜羡早在那一声脆响声起时,便已经放下了筷箸,此刻正若有所思的望着那女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了,这女人她要是没记错的话,也姓方是吧。 而且刚刚,她早就在门口偷听了,却偏不进来,还不早不晚的,在许逸鸣欲开口询问时摔了药碗。 你就说巧不巧吧?! “这位便是传说中那位,许大人为其宠妾灭妻的妾吧?” 许逸鸣看向开口的姜羡,刚要点头,立马就发现这话在讽他。而他揽在怀里的方莲儿更是小脸一白,委屈巴巴的往许逸鸣怀里缩了缩身子,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许逸鸣直接心疼坏了,狠狠瞪过去:“姓云的,管好你自己的女人。” 云降冷眼瞥他:“她哪个字说错了吗?” 还真没错,凭着良心讲,许逸鸣的确宠妾灭妻了,最近若非魏萋萋跑了,他估计会为了羞辱她,还会在她面前把莲儿扶正,再让她跪下给莲儿敬茶。 就如当初莲儿进门时,被她逼着连敬了半个月茶一样。 可这都是他自己的私事,他们不知道事情经过,凭什么光指责他宠妾灭妻?许逸鸣脸色阴沉沉的,但反驳的话卡着喉咙里,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瞪着两人,大喝一声:“管家,去准备客房!” 说完,拉着爱妾就离开。 第36章 永远都是她一个人的 正厅里,云降双手抱胸在姜羡身后,姜羡半倚在他身上,看着往后院离去的许逸鸣和他的爱妾,啧啧两声:“你信不信,你这个儿时好友拿的,也是追妻火葬场的剧本?” “那也是他活该!” 云降早就自己琢磨出‘追妻火葬场’是什么意思,只要不是他拿到那种剧本,其他人他觉得都是活该! 不想他这话一出,就被姜羡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盯着他。 “怎么了?” “你怎么表现得这么平静?你知道什么是追妻火葬场?” 云降心底一惊,差点把随时随地能听到她心声的事忘了,有些心虚,但好在面上绷住了,一本正经道:“我又不是大字不认识的莽夫,我怎么说也算是文武双全的儒将,字面上意思自然能理解的。”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得找个时间跟她坦白,争取从宽才行。 姜羡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点了下头,然后转身盯着他那张俊兮兮的脸,忍不住上手捧着揉了揉。 总感觉他总能懂她的所有奇奇怪怪。 “云降,你说以前刚认识你的那会儿,我怎么都没觉得你这么聪明呢?”那会儿一言不合就架刀,超级过分的。这会儿他连现世的‘追妻火葬场’都能理解通透,简直聪明得不要不要的。 估计除了她,整个大邺也没人敢觉得云降这个镇守一疆之地的将军,从前是个莽夫了。 云降嘴角含笑,低了低头,顺势轻轻环住她的腰问她:“那这么聪明的云降,永远都是姜羡一个人的,姜羡开不开心?” “当然开心了,我的嘛!” 姜羡理直气壮的勾住他的脖子,吧唧一口印在了左脸上:“喏,盖章了,就跑不掉了。” 云降没料到她会突然上嘴,怔了好半晌,待回神时耳尖通红,嘴角更是压都压不住,还低头吧唧一口,在姜羡脑门亲了回来:“一样,盖章了。” 姜羡,也是他云降盖章的了。 两人黏糊糊的温存着,而回到后院的许逸鸣也没闲着,在爱妾的伺候下重新刚喝完碗苦哈哈的药,就接到下属的紧急通禀。 之后直接出了门,当晚都没回来。 而他的爱妾发现他没回来,独自一人在房中辗转反侧了一宿,翌日天不见亮,带着丫鬟就要出门。 哪知刚到门口,就遇到了抚着肚子走来的姜羡。 “大清早的,莲姨娘匆匆忙忙的是打算去哪儿呀?” 方莲儿目光扫到然隆起的肚子,眼神冷了冷,但碍于她身后跟着好几个府中婆子,怕坏了自己柔弱可人的形象,硬是扯着个僵硬的笑,朝姜羡柔柔见了个礼:“贵客早起了,可是有何事?” “无事,就是觉得你们这府中连个待客的主人都没有,吃个早膳都冷冷清清的,想找个人陪着用个膳。” 方莲儿秀眉微蹙,这才发现那护她跟眼珠子似的男子并不在:“不知与贵客一道的公子呢?” “咦,你不知道吗?我家云降昨日可是与你们家许大人一道离开的,好像是去查那个叫周赋的案子了,估计今晚也不回来了。” “什么?”方莲儿脸色骤变。 夫君昨日出门是为了查周赋的案子? 可他为何没有告诉她? 想到许逸鸣昨日出门时,突然回头盯着她看来的那一眼,方莲儿心底便有些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发现了什么,还是自己疑神疑鬼,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莲姨娘这般惊讶做什么?他们查他们的案子,又不碍着咱们女人家什么事,走,陪我用早膳去。”姜羡迷笑着眼,不动声色的盯着她,将当初沈夫人应付那些夫人们的神态,拿捏得十成像。 昨天她和云降还只是猜测这方莲儿,是周赋他们口中方家那攀了高枝的女儿。 但现在,她可以肯定就是了。 本来还以为只是许逸鸣治下不严,如今看来,那傻批怕是被人借势当枪使用了,都还不知道有这回事。 这也能理解当初的太守夫人,为何会无缘无故插手周赋他们的事了。 魏萋萋那时,应该是怕许逸鸣受连累,可惜许逸鸣是个大傻批,有那么一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给他收拾烂摊子的贤惠夫人不要,要眼前这朵盛世白莲,简直是眼睛给屎糊了。 瞎死了! “莲姨娘发什么愣,走啊!” “贵客说笑了,莲儿不过府中妾室,怎配与贵客同席用膳。”方莲儿现在就想回娘家通风报信,哪有心情陪她吃东西,后退了两步,曲了曲膝便直接走了。 姜羡也没拦着,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径自用膳去了。 谁说只有狗急了才跳墙? 有些证据,虽然被抹干净了,但若是从坏人们口中,自己说出证词呢?是不是等同于认罪?! 府外,已经有辆套好的马车。 走出府门的方莲儿踩在登车的小凳上,莫名感觉背脊有些发凉,她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并没有任何人跟出来。 “阿兰,方才那个女人的嘴角是不是一直挂着笑?” 扶着她的小丫鬟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将她扶进马车后,隔绝了车外的其他人,才小声道:“姨娘,奴婢瞧昨日那位公子器宇不凡,怕不是普通人,您刚才那样拒绝了那位夫人的相邀,会不会……”不妥。 后面的话,小丫鬟没敢说。 方莲儿倚在车上铺平的软榻上,斜了丫鬟一眼,面色不佳。 想到那位云公子,对那女人心细如发的小心呵护,许逸鸣待她连人家的一半都不如,不由得有些心生嫉妒。 轻呸了声,不屑道:“她算什么夫人,不过是与我一样的身份罢了,说不定还是个不如我的!” 若非魏萋萋突然跟野男人跑了,她现在已经是许逸鸣的平妻了。 想到魏萋萋那个贱人,方莲儿恨得五官扭曲。 那个贱人,早不跑、晚不跑,偏偏故意挑她要被抬为平妻的当头跑,摆明就是故意的! 第37章 他长得像个案啊 小丫鬟看着莲姨娘扭曲的脸嘴,有些害怕。 但自来就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小丫鬟心思也活络着,想着自己现在是莲姨娘的贴身丫鬟,要靠着莲姨娘,不能看着她作死,便小心提醒道:“姨娘,奴婢瞧那位夫人孕有子嗣,还是要与之交好……” ——‘啪!’ 丫鬟话还没说完,左脸上已经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在教我做事?” “奴婢失言,请姨娘息怒。”小丫鬟脸色煞白,吓得急忙跪下。 方莲儿扫了她一眼,眼中藏着狠厉。 她最恨人家在她面前提及子嗣了,当初为了让许逸鸣彻底厌弃魏萋萋,她不惜舍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可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怀过。 这俨然成了她的痛处,不想这小贱人还敢在她面前提起别人有孕,这不是在扯她的旧伤疤是什么? 想到此,她恨恨地一脚踢在丫鬟脸上:“滚出去!” 丫鬟疼的不敢吭声,急忙连滚带爬出了马车车厢。 “有孕又如何,生得下来,养得活,那才叫本事!”方莲儿一脸恶毒,心底已经在暗暗想毒计。 望苏成云家军少主的第一个子嗣,只能从他们方家女子的肚子里出来。 就像许家的第一个子嗣,必须由她方莲儿来生一样! 云降这个名字,方莲儿其实早就在许逸鸣口中听说过许多次,那时她一心缠着许逸鸣,为了留住他的心,做了许多投其所好的事。同时也为了不像魏萋萋那贱人一样,尽碰些许逸鸣厌恶之事,她特意让娘家去探听过云降这个人。 当知道他是望苏城的少年将军,还是与许逸鸣一道长大的兄弟时,她心中便有了另外的打算。 她要让方家攀附上更大,更有实力的靠山。 为此,她早就便做好了总有一天会见到这个人的准备。 甚至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为了能像抓牢许逸鸣一样,与那位少年将军扯上点关系,这两年来,她娘家那边可是下了好一番功夫,养了不少千娇百媚的美人。 其中就有一个,便是皇帝见了,都要忍不住怜惜三分的小白兔。 可惜前日去客栈时,她一心只想着把魏萋萋摁死在偷人的罪名里,倒是没留意那客栈里的人是云少将军,不然这一日的功夫,她早为小白兔准备十种与云少将军偶遇的机会。 所以昨日,她一知道府里来了个姓云的贵客时,便立马猜到是望苏城那位,赶忙让心腹丫鬟去娘家那边报信,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而她也找了个由头,特意精心打扮一番前去结交。 可刚到门口,听到他们是为两年前的案子来的时,她心中便暗道不好,怕许逸鸣想起什么,急忙砸了手中端着的药碗,暂时打断他们的谈话。 回到后院后,更是急忙让另一个心腹丫鬟去娘家报信。 可当两个心腹丫鬟都一夜未归后,她隐隐便觉得到了不对劲,这才一大早坐不住,想亲自回娘家看看。 眼看,知道许逸鸣与云少将军两人同时去查了那件陈年案子,她更是心急如焚,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找不到不对劲的地方。 许府不远处。 看着方莲儿的马车渐渐走远,躲在不远处拐角的另一辆马车才不远不近的缓慢跟上。 车里,一夜未归的云降和许逸鸣,正大眼瞪小眼的瞪着对方,瞪得眼睛都酸了,直到云降先收回视线,抬手将塞在他嘴里的抹布扯掉。 被塞了一晚上抹布,许逸鸣腮帮子僵得淌口水,想伸手揉揉,可手双脚都被绑得死死的。 “大哥,你都已经绑了我一晚上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查案。”云降言简意赅。 “查案你倒是去查啊!你绑我干什么?” 他长得像个案啊? 云降掀帘看了眼车外,冷凝着脸,本不想再跟他废话,但眼看前边跟着的马车快停了,为了让这厮消停点,才道:“这案子跟你有关,不绑着你,本将怕你徇私枉法。” 许逸鸣攸然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云降,你他妈侮辱谁呢?老子自离开望苏城,从七品县丞一步步高升到如今的地位,老子没有靠爹,靠的是老子为官廉洁奉公,秉公办事,刚正不阿上来的,你说老子徇私枉法,老子徇谁的私?枉谁的法了?” 说他徇私枉法,这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品行与人格! 没理气得面红耳赤的许逸鸣,云降动了动脖子,朝马车外喊了一声:“周赋,进来。” 马车外,与车夫大叔坐在车沿边的周赋听到,立马推车门躬身钻进马车。 马车不大,挤着三个成年男子显得格外逼仄。 周赋是个懂得感恩的,进来后便尽量将自己缩在一角。而云降向来不是个能委屈自己的,直接一脚将许逸鸣踹到了他对面的角落。 “艹,云降你个……” 许逸鸣刚要骂,云降已经先他一步,一把拽着他后颈来到周赋面前:“你若无徇私,你来告诉老子,人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犯下多伤天害理的事,能让他被烙下只有手中沾有人命的凶徒,才会被烙上的青印?” “他……” 许逸鸣本来还想狡辩,但当他看到眼前瘦弱青年清秀的额头上,那方早已结疤蜕变成大邺特殊的青印时,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段早被他抛之脑后的记忆。 ‘……许逸鸣,那郡外村民遭人夺走良田,他们告官,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公道,你怎能因私便不查明真相,任由他人迫害他们?你如此徇私枉法,你对得起你为官初衷,对得起那些对官府寄予厚望的百姓吗?’ 徇私枉法… 这似乎是第二次,有人指着他鼻子说这四个字了。 见他面色乍青乍白,云降松了手,坐直了身问:“可是想起来自己做过什么蠢事了?” 许逸鸣脸色难看无比,低头不敢再去看对面的青年,却还在坚持:“我没有徇私枉法,也从来没有让人对他用过刑,我……” 似乎骤然想到了什么,许逸鸣顿时卡住了。 大邺律法中,烙刑向来只对那些穷凶极恶的囚犯实施,为的就是防止他们在被问罪期间逃狱,或被发配路上逃跑,藏匿于人群难以发现准备的。 第38章 草民自省其罪有三 但各县对将被施行烙刑的犯人,也是有章法流程的,都是必须有备案的。 甚至施行前,都得先将犯人的档案,递交于地方太守府,得太守亲自翻阅批准过再返下,才能直接施刑。 而两年前,在成为景城太守后,许逸鸣亲批的第一个烙青印的犯人……便是叫周赋! 想到刚刚云降唤眼前青年的名字,许逸鸣只觉得胸口轻轻一颤,白着脸再次确认:“你…叫周赋?” “是的大人,草民周赋,家住景城外落阳镇鹤岗村,也曾是大邺建阳十九年考生。” 青年声音不卑不亢,许逸鸣却有些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他问:“你犯了何罪,为何落阳镇县官要给你上烙刑?” “大人,草民无罪!!” 周赋自进入马车内便一直是镇定的,直到此刻,听到这个曾经不分青红皂白,盖棺就定他们有罪的狗官,再一次问他犯了何罪时,他再也忍不住,满腔激愤道:“草民自小谨记夫子教导,谨行端方君子之风,从不以恶小而为之,亦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当年我老父与众多村民惨遭无妄之灾,最后更是无端惨死牢狱,草民只是想为老父求一个公道,草民何罪之有?” 提起惨死老父,周赋双手紧紧握拳,眼中雾水闪动,颤抖着。 “时至今日,大人仍问草民所犯何罪?那若真有罪,草民自省其罪有三;一罪、不该投生为人,活该被乡绅昏官陷害欺压断了前程!二罪、不该为人不孝子,老父惨死告状无门不得申冤!三罪、不该苟活至今,妄想留残命给老父讨个公道!” 铿锵有力的言辞,字字诛心! 许逸鸣面色苍白,紧紧抵在车沿木板上,瞪大着双眼,无言以对。 他少年为官,心高气傲,从未想过会因自己当年的一个小小失察,会是助长不正之风的开始,让治下百姓含冤受屈,投告无门。 这让从小立志要做像他父亲那样,做一个为民请命,受民爱戴好官许逸鸣难以接受。 可现在这是什么? 是他治下官员官官相护,是他治下百姓投告无门,冒死告到云降一个武将跟前,只求能为含冤而死的老父讨一个公道! 而他自诩为官刚正不阿,一心为民,最后却是害他们至此的人。 当年落阳镇县官呈上周赋的罪案,其中夹杂了方家多少手笔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时他其实做得并不公允。因为魏萋萋想包庇那些人,他很反感,便在莲儿的轻声轻语中与她唱了反调,最后更是因为莲儿掉了孩子,从而牵罪他们,直接将那案子批下。 这些年来,他刻意去忽略那件事,可如今却是无颜,甚至有些不敢面对。 一时间,自责惭愧占据满心,许逸鸣想开口说点什么,可直视着对面青年额头的青印,喉头就像被人紧紧牵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云降瞥了他一眼,挥手让角落的周赋先出去。 待周赋退出车内,他才漫不经心道:“我记得,当年许伯伯临终前,留了一笔一剑任你选择,你拿了笔,毫不犹豫选择了与他同样的道路,甚至不顾我和父亲的劝阻,执意背着行囊离开了望苏,立志要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哪怕只是维护一方百姓的海晏河清。” 许逸鸣一滞,羞愧的低下了头。 “这些年,我和我父亲都以为你做到了。”直到遇到那帮面黄肌瘦的山贼,云降失望了。 他与许逸鸣打打闹闹长大,但都希望对方能过得好,能一步一个脚印为百姓作出一番成绩,可他这份成绩里,是落阳镇周围多少百姓的眼泪堆砌的? 而那个出望苏,立志要做为民请命好官的许逸鸣,这官做得又是何等的昏?! 也在这时,马车停住,赶车大叔瞅着前面停着一座大宅前的马车,小声朝马车里喊道:“公子,前面的马车停下了。” 许逸鸣率先一把掀开车帘,死死盯着前边下车的方莲儿,刚想冲出去,就被云降点了穴道。 “你解开!我要去问问我的枕边人,她娘家所作恶事,她可知情!” “当年出望苏,你是不是忘记把脑子也带出来了?”云降又被他犯的蠢气到,一巴掌甩在他头顶,略有几分儿时课堂捣乱,老夫子恨铁不成钢的感慨。 “一个女人罢了!也能让你如此失了方寸?” 许逸鸣咬牙,嘴硬道:“总比某些人为个女人鞍前马后,跟个奴才一样。” 云降又一巴掌甩他头顶。 “老子乐意,总比你个傻批强,老子找的女人只会帮老子,从不会在老子背后捅刀子。”说完,云降不再给他瞎逼逼的机会,直接堵了他嘴,带着他飞檐走壁来到方家正厅屋顶。 此刻,方莲儿也刚好走到方家客厅。 方老爷得了消息,已经从后院赶来。 来后,立即摒退其他人问:“莲儿一早过来,可是许府出了什么事?”说着,伸手握住了方莲儿柔荑,看着她的眼神热切,微微带着狼光。 方莲儿蹙了蹙眉,轻微往后退了步,说道:“父亲,我夫君好像在查两年前周赋的案子。” 闻言,方老爷握着她手的动作顿了顿,却不以为然道:“那小子要查就让他查呗,反正证据都被销毁得一干二净,就连周赋那小子如今是生是死都还另说,能查到什么?” “可是父亲……” 方莲儿还想说什么,就已经被猛地推到桌上。 身后木桌撞在她腰上,疼得她‘嘶’了一声,眉心紧锁,却并没有任何抵抗,反而很是顺从。 方老爷见状,嘴角一笑,饿狼扑食…… 房下,苟且之事如火如荼进行着,而房顶不幸看到这一幕的云降,被恶心得有些想自戳双目。 早知道会被污眼睛,他出门前一定要把眼珠子留在姜羡身上。 而他旁边的许逸鸣整个人都傻了,难以置信自己一向清纯可人的爱妾,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会是这样的不堪的。 她若是被强迫的便罢了,可她竟没有丝毫反抗,反而顺从了。 许逸鸣如被人一盆冷水浇头而下……恶心,太恶心了! 第39章 把天真当武器了 下面的每一声不和谐,好似都在叫嚣着骂他是个识人不清的蠢货。 想到自己日日抱着的,是这样一个肮脏东西,许逸鸣胃里就一阵反胃。 下面的动静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完事结束,方父起身退开。 方莲儿趴在桌上,面颊潮红,许久才直起身整理衣服。转身之时,看到心满意足瘫坐在椅子上的方父,眼底闪过一抹隐晦。 若非方家还离不开这个老东西,她第一个要他狗命! 几乎没人知道,如今的方家老爷,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方老爷,他不过是当年真正的方老爷病死后,方夫人为稳住家中地位,从乞丐窝里捡回来的野男人易容冒充的。 而这个野男人,野心勃勃,不但在方夫人手中哄骗得了方家大权,还从小就对方莲儿有不轨之心。 起初,方莲儿不懂男女之间是二三事,被这个男人细哄了几回,对他还是有几分好感的。直到她偶然遇到了许逸鸣,见到更好的,便开始觉得他恶心不已! 特别是在她成为许逸鸣妾室后,这个男人就再也不用顾及她的清白之身,哄骗着她一次次委身于他。 她是恶心的,可她的身子从小就被他上下其手,早就习惯了,所以她根本拒绝不了他的触碰。 就比如方才…… “这么久了,莲儿还是最得我心,也不知道你那几个姊妹是不是也如此,可惜她们都还有用处,不然……” 听着粗俗不堪的话,方莲儿眉头浅蹙。 拢着领口柔声道:“父亲,那位望苏的云少将军,如今跟我夫君一起插手了那案子,虽没有证据,但也难保不会查到咱们家的头上来。我看这次就让我把小芽一道带过去,趁着那少将军带来的女人有孕,不便伺候他,小芽也好找机会缠上去。” “望苏云家的少将军也插手了此事,你方才为何不早说?” 方父惊得从椅子上了起来,神情隐晦不明。 方莲儿掀了掀眼皮,心中冷嗤,面上却不显道:“方才正要说,是父亲你太着急了。” 方父自然知道刚才自己的确急了。 正了正脸色,再次摆出一副慈父的面容来叮嘱道:“此事你得留心注意,许逸鸣好糊弄,那望苏来的小子怕是难缠。这样,你将芽儿和荼儿一起带去,我就不信,两个人间尤物,还拿不下一个满身蛮力的武夫!” 不知道为什么,方莲儿看着自信满满的方父,眼中浮现出云少将军为那个叫姜羡的女人挑鱼刺的画面。 说到底,她是羡慕的。 屋下的父女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之后方莲儿带着两个戴着幕笠,身姿纤细有致的少女离开了方府。 而屋顶的两人,也已经回到了马车上。 看着神情一脸颓败的许逸鸣,云降拍了拍他的肩:“接下来,你该还那些无辜村民一个公道了。” “我知道了。”许逸鸣重重点头。 两人特意在府外停留了片刻,回到许府时正是午后,云降刚跨进府门,迎面就对上一个穿着鹅黄衣裳的少女。 那少女十四五的年纪,蹲在那棵槐树下,看到他们,先是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然后蹦蹦跳跳的来到他们跟前。 她是直接略过走在前头的许逸鸣,直接来到云降跟前的:“你就是云公子吗?” 云降冷着脸。 “你长得真好看。”女子歪了歪脑袋,漂亮的明眸弯了弯,水汪汪的满是清澈:“来时姐姐就说,府上来的云公子长得可俊了,我原先还不信,不想竟然是真的。” 好个灵动姣美的小人儿,一举一动都像未雕琢的璞玉,很难让人不喜欢。 然而…… 云降:挡道了,有点碍眼,能不能踹? 许逸鸣:……你随意。 “云哥哥,我能叫你云哥哥吗?我叫小芽儿,是方家幺女,这府上的的莲姨娘是我姐姐哦!”少女自来熟,嘟着樱桃小嘴,自顾自的说着,伸手还想去挽云降的胳膊。 云降不想被她碰到,更不想碰到她,快速退了两步,差点踩到一脸冷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姜羡。 “说话便说话,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姜羡老早就在角落那边了,本来想看看方莲儿安排的那少女想干什么,可当看到她朝云降伸手的瞬间,她看不下去了。 妈的,想碰她的男人,问过她了吗? “呀,这位大姐姐又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 看到姜羡,方芽儿有些好奇,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无辜极了,还带着涉世未深的稚气。 但很快,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懵懵的收起好奇目光,转而敌视地对姜羡嘟着小嘴哼哼道:“我知道了,你是许大人新纳的姨娘对不对?哼,许大人是我姐姐的夫君,你跟我姐姐抢夫君,你不要脸!” 这是把天真当武器了吗? 姜羡抿唇,看向云降,见他一直盯着方芽儿,嘴角还微微带了笑,胸口顿时有些闷得慌,藏在袖中指尖不由紧了紧。 男人果然都喜欢这种类型的姑娘吗? 她不敢多想,逃避般后退了半步,哪知一双大手突然环住了她的腰,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没对她笑,那笑是给你的。” “乱说什么!” “真的,没乱说,知道你来了就笑了,你别生闷气,对孩子不好。” “我没生闷气,你快松开,别人都看着呢!”被拆穿了心思,姜羡有些囧迫,轻拍了下腰上的大手,大手反而揽得更紧了,而她也有些不争气的被这解释感动到了。 对面的方芽儿看到他们搂抱在一起,两只小手绞着方帕,又惊又怒。 那模样,像是云降是她夫君,她抓到夫君抱别的女人一样,红着眼眶开口:“你们…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可以这样。” “哪样?” 姜羡好笑的望着她。 方芽儿眼眶更红了,这小白莲的段位,当真是与她姐姐有过之而无不及,活像是姜羡欺负了她一样。 “看好了,我们还能这样。”姜羡露出坏笑,抬手指了指左边的脸颊,抱着她的云降立马心领神会,俯身在她白嫩嫩的小脸上嘬了一口。 想了想,又往右边小脸上嘬了一口。 嗯,对称了。 第40章 他是真的觉得脏 这下方芽儿不止眼红了,脸都姹紫嫣红的了。 还是旁边看不下去这两口子秀恩爱的许逸鸣,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跨步横到方芽儿面前,在她愣怔的瞬间,伸手一扯,将她整个人扯进怀里紧紧箍住,忍着不适朝着那小嘴压了下去。 方莲儿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恍如雷击般,她胸口起伏剧烈,感觉脑袋一阵嗡嗡响,身子忍不住打了个晃。 “夫、夫君,她是我妹妹。” “我知道。” 看到方莲儿来了,许逸鸣扬起一抹痞笑,将小脸煞白的方芽儿搂得更紧了些:“莲儿莫要多想,为夫也是体谅你们姐妹情深。再者,自从魏氏离开后,后院只有莲儿一个妾室,难免冷清,以后就留下芽儿妹妹做个伴吧!” “什、什么?”方莲儿怀疑自己听错了。 许逸鸣却是没再理她,倒是故意将目光看向她身侧的绿衣女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问道:“那位妹妹从前可没见过,可也是莲儿的姊妹?” 绿衣女子脸色微变,向方莲儿身后躲了躲。 她来此的目的可不是给这位许大人做妾的! 而听了自家夫君的话,方莲儿刚挤出的僵笑,险先没绷住:“夫君,她二人年纪都还尚小,今日也只是过来陪我说会儿话。夫君若是喜欢,等她们年岁再长大些……” “小吗?我瞧着不小了。” 许逸鸣不耐烦的截断她的话,目光若有若无地扫向方芽儿波涛汹涌的地方,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缓兵之计,他三岁就会了。 旁边的云降看着这样的许逸鸣,突然低头,将脑袋埋在姜羡的脖颈处,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许逸鸣是不想让那两个女人来指染他,不想他恶心,更是不想打草惊蛇,准备献身了。 说实话,他还是挺感动他的牺牲的。 但送上门来的美人恩,许逸鸣又不是什么纯情公子,装深情像他一样洁身自好估计也没人会信,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应该是这样。 “叹什么气,你羡慕啊?” “没有,我这是感动。” 云降笑得像只老狐狸,偷香成功,抬起头来时,发现对面的方芽儿正委屈巴巴的望着他,还哽咽的喊着:“云哥哥…” 啧啧,云哥哥? “云哥哥,叫你呢!”姜羡阴阳出声,还习惯地翻了个白眼。 讲真,若非她确定云降跟这姑娘认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喊这么亲密,她都要误会他俩个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不为人知的二三故事了。 “许逸鸣,让你的女人别恶心我。” 云降脸一黑,揽着一脸怪笑的姜羡就走,眼尾都没回一个过去。 方芽儿还想再喊,却被带着一脸温柔笑意的许逸鸣将脸掰了回来,冷森森道:“芽儿妹妹,以后你就是我的芽姨娘了,男女有别,要记得唤人家云公子。” “我不要,你是姐姐的夫君,芽儿不可以当你的芽姨娘。” 方芽儿眼泪汪汪的,委屈极了,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开,只能小声啜泣道:“许大人,芽儿不喜欢你,芽儿喜欢云哥哥,要给云哥哥做娘子,不想给你当姨娘。” “想做他的娘子?你还真敢想啊!” 京都多少大家闺秀都不敢肖想的身份。 你也配? 许逸鸣心中嗤笑,对这个女人越反感,手上的动作就越粗鲁。最后看都没在看对面的方莲儿一眼,拖着方芽儿就往后院房中走去。 “夫君……夫君你要做什么?” 许逸鸣扫了她一眼:“美人在怀,你说为夫要做什么?” “夫君,芽儿、芽儿她还小……啊!”方莲儿慌张的伸手去拦,却被许逸鸣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甩开。 不是像,他是真的觉得脏! 方莲儿整个人呆滞在地上,心口又冷又疼,想不通原本预计好的事,怎么会变成了这样。等她回过神来,许逸鸣已经拽着方芽儿走远。 她惊得急忙提着裙子追去,却在来到房间门口时,被下人拦下。 而此时,房间里已经传来女人的小声抽泣声,和男人等不及的粗喘声…… 夫君真的碰芽儿了。 方莲儿顿时瘫坐到了地上,心里乱作一团,里面传出的声音更是如魔音入耳,使劲刺激着她。 她感觉自己快疯掉了。 明明可以大度点走开,可又不甘心就这样愿离开。 她好不容易赶走魏萋萋,怎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亲妹妹也不行! 方莲儿死死盯着那扇门,直到夜幕降临,房间里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叫水之后,许逸鸣整理好衣衫从里面走了出来,似乎是没看到地上的她一样,径直离开了院子。 她一怔,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疯了一样冲进房间里,看到的是裹着被子不敢看她的方芽儿。 而她裸露的肌肤上,满是欢爱之后的痕迹。 “姐姐,我不是故意要跟你抢许大人的……” “你闭嘴!” 方莲儿双目充血,死死抓着裙摆,才没像个疯妇一样冲上去撕了这个小贱人! 她大意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今日竟引狼入室了。她明明让这小贱人去勾引云降,可最后她却进了她夫君的怀里,甚至还当着她的面,和他夫君滚了一下午的床。 方莲儿感觉自己要疯了! “来人,把她给我送回方府!” 方芽儿清白已经没了,缠上云降是没有希望了,但她也不可能把一个能让男人心生爱怜的女人,留在府里给自己添堵。 哪怕她是她的妹妹! 方芽儿并非真的单纯得像一张白纸,自然知道今日丢了清白,回到方府面对他们所谓的‘父亲’,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听到姐姐要将自己送回方府,顾不得满身痕迹,衣不遮体,急急地跪到地上求道:“姐姐,我不要回去,我现在已经是大人的女人了,你不能送我回去。我全乖乖的,以后不会跟姐姐抢任何东西的。” “你还想过跟我抢东西?” 方莲儿看着她一身的痕迹,那本应该只属于她的痕迹,嫉妒得简直要疯狂:“你一个母亲和人私通所出的野种,也配肖想我的东西?” 方芽儿一怔,小脸煞白:“姐姐……” “别叫我姐姐!!” 第41章 有被膈应到 方莲儿恨极了,狠狠攥住她的头发,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我为了方家,我付出了那么多,为了让你这个野种能在母亲的庇佑下长大,我委身于虎豹周旋,才能教你养得这般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结果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方芽儿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头发被狠狠拽着,疼得她头皮发麻,眼泪直流。 “姐姐,我疼,你放手。” “这点疼痛你就受不了了?那你刚才在里面发出声音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在门外听到,会比你还疼?” “我没有,是许大人强迫我的,我也不想的。”她看上的明明是云哥哥,谁知道许大人会想要她啊! “你若不想就该用命挣扎啊!” 可她却只是推搡了两下,就顺从了。 她还真是小看了她了。 方芽儿仰着无辜的小脸,泪眼朦胧的,就连泪珠都瞧着干干净净的,看得方莲儿恨不得撕碎了她。 “瞧,多干净啊!” 方莲儿怔怔伸出另一只手,指尖沾着她挂在眼角的眼泪珠子凑在眼前瞧,越瞧,内心越过不去,脸色越扭曲:“我身在烂泥中,你凭什么你就能这么干干净净?我苦心经营,就是为了让你能有个好的归属,可你却睡了我的夫君!” 想到刚刚后面那几场,这小贱人从小声啜泣变成了愉悦呻吟,方莲儿抓着发丝的手指更加用力。 直到一大把青丝被她狠狠扯断下来。 方芽儿疼得哭声嘶哑,还没从疼痛中缓过来,就听到她姐姐一脸冰凉的盯着她,唤来下人:“堵了她的嘴,连夜给我送回方府去!” 方家姐妹反目成仇这场大戏,看得坐着房顶围观的姜羡三人都不得不赞一声:精彩! 要不是此刻条件不允许,他们还真想鼓个掌。 “好了,天不早了,回去休息了。” 姜羡抬头看了看刚黑下的天,没反对,让云降抱着,直接回了他们目前住的院子里。 等落地了,才发现许逸鸣没跟上来。 “你们不是还有事要商量,他怎么没跟上来?” “不用管他,他还有别的事。”毕竟辛苦耕耘了一下午,许逸鸣要的是发泄,而不是结个果子。 而且对方家的女人,他怕是从今往后都要有阴影了。 云降猜的没错,许逸鸣没跟来,是去换夜行衣去了。 换好之后,特意等在回方家的必经之路,打晕了送方芽儿回去的下人后,直接摸了颗黑丸塞进她嘴里。 方芽儿又惊又恐的望着她,想吐出来,可对面的黑衣人压根不给她吐的机会,直接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咽了下去。完事后,许逸鸣一刀割断了绑着她的绳子,之后看都没再看一眼,瞬间消失在黑夜中。 得了自由方芽儿想也不想,也直接跑了。 黑暗中,许逸鸣一路跟着方芽儿回到许府,看到她拔了根银簪买通了门房,偷偷摸摸溜了进去后,才转过头去了姜羡他们那院子。 故意让方芽儿回来,可不是他心软。 而是他现在只要一想到方莲儿那张脸,就会联想到白日里看到的那些恶心画面,胃里就一阵翻涌。可惜,现在对付他们方家的证据还没有收集全,他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把方芽儿放回来,让她做自己不碰方莲儿的挡箭牌。 当然,方芽儿他也不会再碰了。 方家出来的女人,有多脏,怕是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清楚! 夜,月明星稀,鸦雀无声。 翌日一早,姜羡被云降叫醒到客厅看热闹……不对,吃早膳时,许逸鸣已经在等候了,而他左下手边乖乖坐着的,正是昨晚偷偷回到许府的方芽儿。 姜羡和云降过来时,得知方芽儿不但没有回到方府,还出现在客厅陪自家夫君用早膳的方莲儿,也正好赶来。 她看到坐在她以往位置上的方芽儿,一口白牙险先咬碎,委屈的看向自家夫君,小脸清白,泪眼朦胧的:“夫君,芽儿坐的是我的位置。” “我先到的,姐姐方才又没来。”方芽儿小声嘟囔着,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夫君。” 方莲儿幽怨地又喊了一声。 许逸鸣像是没听到一样,亲自给云降二人盛了碗粥,才不耐烦道:“你们姐妹间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反正都是妾,坐哪儿不一样,芽儿下边不是还有位置么!” 说完,看都不看一眼,扭头招呼云降他们道:“你二人可真是够了,我在自家吃个早膳,都得等大爷一般等你们慢吞吞过来。赶紧的,这天气渐凉,别一会儿冷了。” “是呀云哥……云公子,快些坐,一会儿早膳该凉了。” 方芽儿仰着纯真笑脸,像是没看到她姐姐在旁边一样,黑漆漆的大眼珠子转了转,朝姜羡甜甜地喊:“姜姐姐,今日的瘦肉粥是大人特意让人给你熬的,姐姐怀着宝宝,肯定很辛苦,要多吃些才好。”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怪怪的? 说的好像她的孩子跟许逸鸣有什么关系一样! 姜羡看向方芽儿,本来还有些饿,可听着这茶香四溢的话,瞬间有点倒胃口。 若说昨天她只是有些不喜欢这个方芽儿,对许逸鸣直接把她拉进房间办事的行为,颇有些反感,甚至如果不是云降拦着,她都有些想去拦一下了,毕竟人家也只是个小姑娘。 但这会儿,她是真想去抽昨日的自己一个巴掌,让你丫的同情心泛滥! 这种小姑娘,养大点怕就是个披着羊皮的小毒妇! 姜羡有被膈应到。 不过最近她不光肚子见涨,脾气也见涨得很,又有云降在身后撑腰,自然不会忍下别人给的不痛快。 看着方芽儿得意洋洋的小表情,以及方莲儿忍气吞声的坐自己妹妹下方,柳眉生怒,脸色阴沉的模样。 姜羡挑了挑眉,笑问:“莲姨娘怎么也坐下了。” 方莲儿愣了下,不解地看向她。 “昨日,不是你才婉拒了我一同用膳的邀请,说是你们妾室不配与贵客同席用膳的吗,今日倒是没了这规矩了?” 姜羡顺着云降搀扶坐下,右边是许逸鸣,对面是方氏姐妹。 “有这事?” 主位的许逸鸣也看了过去。 第42章 挑粪他都捞不着 方莲儿脸色难看,暗暗瞪了姜羡一眼。 而她旁边的方芽儿,嘴角带着某种得意的笑,目光时不时如小鹿般偷看云降一眼。 失了清白又如何,焉知她不能靠着许大人宠爱,对云哥哥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还真敢想! 正得意间,上方的许逸鸣直接不等方莲儿辩解,直接挥手撵人道:“妾室本就没有资格与家中贵客同席用膳,你倒也有自知之明,既如此,你和芽儿自己回房去用吧!” 方芽儿一怔,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姐姐连累了。 她撅着小嘴瞪了方莲儿一眼,又羞赧的偷瞄了眼对面兰芝玉树的公子,才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许逸鸣,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撒娇道:“大人,芽儿想留下陪您一起。” 不得不说,她真的很会利用自己得天独厚的外貌优势。 就她那张小脸,白皙透亮,五官小巧精致,一双漆黑的大眼无辜又干净,水汪汪看着人的时候,像林间小鹿一般。整体来说,虽不至于到倾国倾城的地步,但若碰到其他男子,直接就能让人一见倾心。 可惜,她遇到的是已经看透他们方家女子的许逸鸣,和情根只粘在姜羡身上的云降。 此刻就算她是仙女下凡,他们怕是都胃里犯恶心。 “当了我的妾室,就得有妾室的样子,乖!下去同你姐姐好好学学。还有,下次再敢在我的面前,去偷看别的男人,那就从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许逸鸣锐利眸子一眯,面容温柔,语气却极冷。 说完,毫不怜香惜玉地甩开她揪着的袖子,眼睫下嫌弃得不行。 娘的,当他是死的吗? 就她这样的,还敢当着他的面,不死心的去惦记他的兄弟,恶心谁呢?! 方芽儿差点被他那一甩掀飞,小脸怔鄂,眼泪吧嗒的顺着嫩红的脸蛋,滚落了下来。 而她旁边的方莲儿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般,倒是很识趣,已经起身,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听话的退出了客厅。 方芽儿心中戚戚然,不情不愿地跟着起身,踌躇了片刻,见真没人哄她,顿时委屈的拧着小手帕哭着跑了。 还真是把自己当个宝了。 待那姐妹两个身影消失,许逸鸣松了口气,整个人软趴趴的靠到桌上。明明大清早的,正是一日之计在于晨的时候,他却满脸疲惫的样子。 所以说,现世维护一夫一妻制是有道理的。 这家里女人多了,应付起来也累。 不过许逸鸣也算是活该,若非他以前被屎糊了眼睛,被那方莲儿迷得五迷三道的,让那方家得了可乘之机,借着他的势与他治下官员勾结,坑害了无辜百姓们,他也不至于心里犯恶心,还得忍住与这方家姐妹周旋。 该! “果然,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啊!” 姜羡瞧着他那死气沉沉的样子,一不小心就把心里想到的念了出来。 云降听得噗嗤笑出声,伸手给她碗里夹了个蒸饺,跟着道:“就他这样的,要是不做官了,挑粪他都捞不着!” “云降,吃饭呢,你恶不恶心啊!” “怎么就恶心了,这桌上吃的,没准都是浇过大粪长出来的。”云降还没开口,姜羡已经煞有其事替他怼了回去:“还有你平日吃的那些青菜,绿油油的,你敢说没浇过大粪?” 谁跟你扯这些了? 看着他俩一唱一和的故意恶心他,许逸鸣龇了龇牙,看着眼前碗里粘稠的肉粥,下不去口了。 而他旁边的两人,却是丝毫不受影响,一个小口小口吃着蒸饺,一个大口大口喝着热粥。 是个狠人! 许逸鸣嘴角狠抽了下,无语极了。 不过他这人也是有个大病的,他自己不痛快了,也见不得别人痛快。叼起个大包子,看了眼边吃边给旁边女人殷勤夹着蒸饺的云降,十分鄙视,扭头朝姜羡道:“弟媳妇,你可要当心了。” 姜羡抬头,不解:“当心什么?” “当心某人生得太好,趁你有孕,出去偷食啊。” 这话一出,云降也抬头了,看他的眼神不恼不怒,像是在看傻子。而姜羡看着许逸鸣的脸,俨然觉得他那脑门上挂着了三个大字:搅家精! 挑拨离间,他是怎么想的? “他是不是这几日受刺激多了,精神有点失常,开始胡言乱语了?我们要不要给他请个大夫瞧瞧?”姜羡有些担心的问云降。 云降见她放筷箸已经吃饱了,一边将她轻轻扶起,一边配合的点头:“寻常大夫怕是难治,不过望苏有个专门医治疑难杂症的赤脚大夫,扎针本事挺不错的,回头我写封信回去,让我爹派人找找,找到了送过来给他扎两针。” “那要快,我听说这种精神失常的,久了就成疯子了。” “那咱们别挨他。” 两人大手牵小手,一本正经的讨论走出了客厅,直走出老远,咬着包子的许逸鸣才回味过来,那两人字里行间在骂他有大病! 是他挑事的本事不够? 其实不是,只是对姜羡而言,云降不会是那种人,也不可能成为那种人。他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也足够信任他而已。 早膳过后,姜羡回房睡回笼觉,云降和许逸鸣则出了门。 他们刚出门不久,姜羡就被隔壁砸东西的声音吵醒。唤来外间的小丫鬟一问,才知是方家那两姐妹动起手来了。 但许逸鸣没在府中,几个管事干着急看热闹了,根本不敢上前去拉架。 谁让这方家姐妹,一个是他们大人先前的宠妾,一个是现在的新欢,出门前都还叮嘱府中下人,不可让她受莲姨娘欺负,但也没交代能不能欺负莲姨娘。 管事真是难办得很。 眼看两人平时一个赛一个的温柔小意,甜美可人,这撕打起来,简直六亲不认,不顾形象,还越打越凶,都挠抓上脸了。 比他们老家村口的那些个老太太动起手来还凶残! 管事是越看越心惊胆战,想硬着头皮上去隔开,又怕自己老脸被误伤,最后还是找来两个皮糙肉厚的婆子,靠蛮力将两人分开。 但这也彻底惹恼了方莲儿,直接提着扫帚将他们打了出去。 第43章 凭你不要脸吗 姜羡拎着包五香瓜子过去凑热闹时,院子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听到明显落下风的方芽儿气急败坏的叫骂声:“方莲儿,你再欺负我,我就去大人那里,把你在方家做的丑事都抖出来!” “你去呀!抖出来我们全都别活了!” 方莲儿发髻凌乱,有自己的两个心腹丫鬟护着,没被伤着,只被扯断了几根头发。 但此刻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倒是方芽儿,势单力薄,眉心被抓了一爪,破了皮,冒着血珠衬这白皙的肌肤上,像是描了一个鲜红的花钿,让她那张清纯精致的小脸上,平添了两分媚色。 听着两人的对话,姜羡敛了下眸色,浅嚼着嗑开的瓜子仁。 也在这时,方家姐妹注意到了她。 “你来做什么?”没有那两男人在场,又在下人们前去丢了往昔形象,方莲儿直接都懒得装了,看着姜羡的目光里透着憎恶。 姜羡懒懒抬眼看了她一眼,笑道:“路过,顺便来瞧瞧——两妾相争。” 这个贱人! 这话把方莲儿气得不轻,想动手又有所顾忌,最后只能冷哼一声,甩袖进了屋。 方芽儿见方莲儿被气走,有些幸灾乐祸,但眼珠子一转,立马揉着微肿的小脸,眼睛红红的走到姜羡面前。 被挡了道,姜羡皱眉:“有事?” “姐姐,你能不能……” “打住!我娃的爹姓云,我姓姜,你可以喊我云夫人,或者姜姑娘。我可不是你姐姐,刚刚进屋里的那个才是,最好别乱喊,因为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女儿,更没有要多收一个的打算。” 方芽儿一愣,脸上划过一抹难堪,但还是咬着牙又重新说了一遍:“姜姑娘,求你帮帮我。” 姜羡垂着眉眼,低头将装瓜子的口袋拉紧,挂在手腕上,摸了摸已经开始有些吃力的大肚子,才抬头问她:“帮你什么?” “帮我…帮我求求云哥哥……” “帮你求他?什么意思?” 被姜羡直直盯着,方芽儿羞涩地低了低头,支支吾吾了半天道:“没…没别的意思,就是我心悦云哥哥,不想做许大人的妾,我想做云哥哥的。求你帮帮我,只要你能让我跟了云哥哥,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姜羡简直被她的不要脸震惊到了。 她是怎么有脸在人家面前,一脸羞涩的开口要人家男人的? 这已经不是天真,这明显是犯贱了。 “芽姨娘,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是许逸鸣的妾了。” “不算的不算的。”方芽儿连忙摆手:“我们就昨日那一回,没什么打紧的,我想云哥哥和许大人是好兄弟,他也不会嫌弃我的。现在只要你去向云哥哥开口,把我要过去让伺候他,许大人不会不给的。” 嫌不嫌弃另说,但是老子凭什么要开那个口? 凭你不要脸吗? 姜羡脸色不怎么好,她瞧着像是那么大度的人吗? 大度到让人家生出了某种错觉,觉得她会愿意把自己的男人拱手相让? 她怕不是在想屁吃! “姜姑娘,我知道你讨厌我姐姐,只要你能让我做云哥哥的女人,我愿意把我姐姐的把柄都告诉你。”她小声说着,还不忘回头往身后瞅一眼:“你放心,以后若是云哥哥心疼我,不让我做妾,让我做他的娘子,我也不会苛待你的,你的孩子我也会视如己出的。” 这得多大的脸,才能说出这么自信的话来啊? 自己是傻逼了,才会在这里听这个智障玩意儿的臆想! 姜羡沉着脸,忍着扇人的冲动,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了,扶着腰转身就走。 方芽儿见她要走,顿时就急了,冲过去拦住她的路,急切道:“姜姑娘,你走什么,你刚刚答应帮我了的,你怎么不说话就要走啊!” “我答应帮你什么?” “你答应了要帮我……”后面话被姜羡冷冰冰盯着,声音越来越小:“…帮我找云哥哥,让他将我要过去的。” 她几时答应过她这个了? “你怕不是有妄想症!老子从头到尾就听你在那儿瞎逼逼,话都没说一句,老子能答应你这个?” 大白天的,她怕不是在做白日梦! 姜羡这几日脾气多好啊,这会儿也被这傻批给气暴躁了。 对姜羡一怼,方芽儿眼眶瞬间泛红,像只委屈巴巴的小白兔,双肩还一抽一抽的,像是她被怎么了一样:“可、可是……” “可是个球,滚开!” 姜羡不想绕路走,直接伸手将她推开。 方芽儿不想放弃,伸手就想拉住她,哪知姜羡神色一厉,一个侧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只听一声细微的“咔嚓”声响起,方芽儿脸色一白,几息后,抱着手腕痛得尖叫起来。 被赶在院外的丫鬟们听到,急忙跑进来,看到的就是他们新上任的芽姨娘抱着手腕,痛苦的缩在地上直打滚,吓得七手八脚的连忙送去看大夫。 屋里,从窗口亲眼看到整个过程的方莲儿有些心有余悸。 幸好她方才有所顾忌,才没有对那女人出手,不然现在被折断手腕的,就不是方芽儿那个蠢货了。 心腹丫鬟见她沉着脸,赶紧捡于他们有利的事来讨她开心道:“姨娘莫气,芽儿小姐就是个没脑子的,犯不着为她生气。至于那姓姜的女人,奴婢已经让阿兰去厨房了,那东西现在应该已经混在午膳中送过去了,只待那女人没了孩子,将养身子这些日子,荼儿小姐定能有机会。” 这是方莲儿昨晚想出的阴毒法子,方芽儿这步棋已经毁了,但还有荼儿那丫头。 可惜那姓姜的女人哪怕挺着个肚子,都能让那位云少将军寸步不离守着,别的女人根本没有机会靠近。 但要是那女人小产了,趁着她坐小月子期间,他们便能有机会下手了。 可想出这条毒计之时,她以为姓姜的那女人与她是同类人,靠的不过是腹中孩子。但刚刚亲眼看到她轻轻一捏,就捏断了芽儿的手腕,方莲儿才猛然惊醒,那女人不是她能惹的。 她之前的想法也都太异想天开。 那女人,根本不是她们这些后宅争斗的小把戏能对付的。 第44章 姜羡被绑了 所以现在,听到那东西已经掺在午膳里送去了,方莲儿只感觉背脊发寒,一股莫名恐惧从心底窜起,双手止不住的打颤。 “快,快去那边看看,那东西被吃了没有。” 丫鬟没发现她的不对劲,往外看了一眼,还以为她是怕那边还没吃,顿时得意笑道:“姨娘放心吧,这个时辰,那个女人已经在吃了。” 闻言,方莲儿脸色顿白。 “收拾东西,快去收拾东西,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不要了,她什么都不要了。 若是辛辛苦苦谋划一切,最后连命都没有了,岂不是白白给人家做嫁衣吗?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姜羡当作是跟自己一样攀附男人的菟丝花。 她敢肯定,要是姜羡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好歹,自己必死无疑! 若是在以前,许逸鸣的心还在她身上,就凭他为了她宠妾灭妻的那份独宠,她说不定还有机会搏一搏。 但眼下,许逸鸣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对她的态度日渐冷落,若是姜羡孩子没了,查到她,要让她偿命,他怕会是第一个将她推出去抵命的人! 方莲儿这边正胆战心惊的收拾东西,准备跑路,而让她胆战心惊的姜羡用过午膳后,肚子并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她人莫名的很犯困。 脑袋就像是被人捶了一棍一样,晕晕沉沉的,好似只要一放松,闭眼就能睡过去。 若是以往,她困了就直接睡了。 可今日这种困意,却是和以往的不一样,像是中了某种药物所致。 这不由让她生了警惕心。 也是奇怪了,她是修仙体质,按理凡间那些能让人昏睡的东西,对她起不了作用才是,可现在她却是能肯定,她中招了。 有人在她饭菜里动了手脚。 昏睡过去前,姜羡想喊人的,可上下唇动了动,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最后只能看到两个小厮打扮的人走进来,慢慢向她靠近。 待靠近,她恍恍惚惚看清其中一个,竟然是当初逃跑的明馥。 惊了,明馥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她怎么会找上她? 然,不由姜羡多思考,脑袋沉沉一垂,之后便彻底没了意识。 这一昏,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再醒来时,天已经黑尽,周围凉嗖嗖的,透过照射下来的清冷月光,她勉强能看清自己正躺在一块光秃秃的大石头上。 而石头的不远处,正升着一个火堆,火堆旁边还依偎着着两个人…… 妈的,真狗! 深山老林的,还是暮秋晚上,这两个玩意儿自己暖和和的烤着火,把她一孕妇丢一边吹冷风,心忒狠! 许是听到了动静,那两人齐齐转过了头来。 三个人,六只眼睛,瞬间大眼瞪小眼的对上。 “好久不见,明大小姐。” 姜羡扯着嘴角,先开口打了个招呼,之后在两人戒备的目光注视下,费力的护着肚子,从大石头上滑下来,走到他们对面坐下,伸出冻得有些发紫的双手在火焰上烤了烤。 “不愧是界外之人,见到我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惊讶啊,怎么会不惊讶呢!”姜羡吸了吸鼻子,手背回了点血色后,捡起一根木棍往火堆里扒了扒。 果然,她扒出了两个在火堆里烧得黑漆漆的红薯。 “姜姑娘还真是不客气。” 明馥一开口,总有股阴阳怪气的味道。 姜羡用木棍将红薯戳成两半,捧起一半边剥皮边小口啃着,压根没理她的阴阳怪气,倒是目光瞥了一眼她旁边一言不发的男人,问:“你怎么知道我是界外之人,你的天道爸爸告诉你的?” 明馥和她旁边的男人俱是一惊。 “你也是从现代来的?” 不然怎么会知道‘爸爸’这种称呼。但也不对呀,根据他们偷窥到的天书显示,这个女人是另一个玄幻修仙界来的才对。 “不是。”姜羡也否认。 她虽然也在现世待过,可那都能算是上辈子的事了。 “我有点好奇,你们是用来什么东西让我睡着的?还有,你们绑架我来做什么?”当初在京都,她虽然背后阴了明馥,让李承锡知道了真相,但她的的确确没和明馥有什么交集,所以绑架她干什么呢? 不过既然都提到李承锡了,姜羡不得不拉踩骂一句。 没用的东西,连个女人都抓不住,害她大晚上的被人捉来这里吹冷风。 无用至极! “你问我为什么绑架你?” 明馥冷笑一声,没了以前那副盛气凌人的嘴脸,把玩着自己指尖,慢慢悠悠说道:“有人告诉我说,我本是这个世界的气运女主,未来说不定还能成为大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可是因为你的出现,我落得个将被流放的下场,所以你说,你害我至此,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绑架你吗?” 还真不知道!不过这个世界除了封如故,竟还有人在暗中窥探她! 变态可真多啊! 姜羡听得惊诧不已,面上却一派平静:“明大小姐,你太看得起我了,你可以去查,我可什么都没做过,更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改变你气运女主的命运。” “我没说是你改变了我的女主命运,我说的是,你偷了我的气运,所以我才会这么倒霉!” “偷了你的气运,这话要从何说起?” 赖子都没敢像她这么污蔑人的,她要是能有窃取别人气运的本事,当初在修仙界,她第一个准窃了时朵朵的,在那边当团宠不香吗? 姜羡脸上的惊讶不似作假,这让明馥旁边一直不说话男人顿时皱了皱眉。 见姜羡不承认,明馥扭头问旁边的男人:“陆嘉,你在天书里有没有看到,有什么能让她把气运吐出来的办法?” 叫陆嘉的男人一楞,夜色掩盖着的眸底,似乎晃过一抹闪躲。 他垂头,往火堆里添了几个木柴,犹豫了许久,在明馥等着他回复等快不耐烦的时候,才开口道:“娜娜,不一定就是她偷了你的女主气运,当初我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将那本书看完,后面如何我也不清楚。” 第45章 人家原本是小甜文 没错,这个叫陆嘉的男人,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是穿越女在现世的男朋友。 在现代时,正处于热恋期的他,因为女友突然遭遇车祸死亡,让他一时难以接受,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 最后为了能再见女友一面,甚至不顾家人阻拦,不惜花费重金请来许多能人异士。 可这毕竟是在逆天而行,所以阴差阳错的,穿越女娜娜被送到了一本青梅竹马甜宠文里。 陆嘉知道后,觉得是因为自己想再见她一面的执念,才害她被困在那本书的世界里,内疚不已。为了弥补她,让她能在书里的世界幸福的活着,他就找到了那本小说的作者,并且花重金要求其改文。 还在上帝视角,以天道爸爸的身份告诉她,她是这个世界的女主,没有人能欺负得了她,让她好好生活。 这也就是一开始,穿越女能直接穿越到原女主沈絮若身上的原因。 因为穿越女在现代是孤儿,和陆嘉在一起的时候,曾多次遗憾自己没有家人疼爱。而沈絮若在这个世界是女主,还是家中独女,有当高官的父亲,温柔宠她的母亲,又有个与她两心相悦的青梅竹马,若是按照那篇甜宠文的轨迹走,她的一生将会父母疼爱,衣食无忧,夫宠子孝。 会很幸福。 可偏偏穿越女娜娜心比天高。 她嫌弃自己为官清廉、两袖清风的爹,和柔柔弱弱用各种规矩束缚她在府中的母亲,更看不上对她情有独钟的青梅竹马。 所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她遇到了身为皇子的荣王,也不知道是不是受现代那些穿越影视剧,女主不是王妃就是皇后的小说影响,她觉得自己既然是这个世界选中的女主,也应该当个王妃,甚至皇后。 书外的陆嘉知道她想当王妃后,虽然有些不赞同,但还是尽量的满足她,砸钱让作者继续改文。 于是,穿越女顶着沈絮若的身份,火速踹了人家的青梅竹马,甚至把人家搞得家破人亡。 也就有了李承锡前世惨遭小青梅背叛的虐心内容。 但因为穿越女作妖作死的速度,让书外的陆嘉和作者有点跟不上节奏,最后眼看她下场凄凉,陆嘉不得不让作者删文重写,直接把好好的青梅竹马小甜文,重写成了以男主视角的重生复仇相爱相杀剧。 新内容里,男主都重生了,自然不能再让穿越女穿越到沈絮若身上,于是他们又给她换了一个新马甲,明相府嫡女明馥。 如果不是安平郡主年纪太老,他们首先考虑的就是郡主了。 但成为明馥的穿越女,因为没有重生前的记忆,依旧狗改不了吃屎,再一次走上了重生前的道路,跟荣王又死磕在了一起。 书外的陆嘉见状,再次砸钱让作者改文。 可这一次,作者拒绝了。 毕竟好好一篇有大纲有逻辑的甜宠文,被要求改得面目全非,作者心态都给写崩了,正打算太监了那文,哪知道发文的网突然遭到恶意黑客袭击,全网的小说都安然无恙,就那篇被改得面目全非的文被人抹得一干二净。 包括作者电脑手机里的存稿,全都不翼而飞了。 这也是陆嘉不知道这个世界最后结局的原因。 而在书外的他,也因为这件事影响心绪,导致开车回家途中,看错红绿灯发生了交通意外,然后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里。 来时,剧情已经到了明馥正打算和荣王一起回京都夺皇位那里。 这么异想天开的事,一听就知道他们是在找死! 毕竟从古至今,夺位成功的案例不是谁都能创新高的。 陆嘉知道后,急急忙忙混进容王队伍带走了明馥,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某种私心,他没有告诉明馥这里是在一本书里。 只告诉了她,他在原来的世界偷窥到了天书一角,知道她在这个世界有危险,所以来救她了。 对于这个,曾经被自己迷得团团转的富二代男友,明馥对自己的魅力还是很有自信的,一点也没有怀疑。并且在得知自己本来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后,她就猜测是有人夺走了她的女主气运,才会让她诸事不顺。 最后经过一番推敲,她把目光锁定到了得郡主青睐有加,还将成为望苏那位少将军的夫人的姜羡身上。 而知道书中各个人物的陆嘉,对于这个横空出世的姜羡,也持有怀疑心态。 所以同意了和明馥一起绑架姜羡。 知道姜羡与那位少将军目前住在许府,于是两天前,他们就乔装打扮混进去了,也在姜羡的饭菜里放过许多次东西,就想等她睡着了,将她偷偷带走。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放的东西分量也不轻,大象都能药倒,可姜羡硬是一点事也没有,还让那少将军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好在有倒霉鬼给他们背了黑锅。 连续两天,倒也没人查到他们身上来。 而姜羡的特殊体质,也让陆嘉突然想起,当初他要求那作者删文重写时,那作者有些崩,一开始稀里糊涂是要改成玄幻重生的格局,但才写了几百个字就写不下去了,于是硬生生又把视角移到甜文格局上面来。 但当时为了移动视角,作者开头隐晦的写了个异界之人。 所以陆嘉猜测,这个莫名出现的姜羡,应该就是玄幻世界过来的异界之人。 于是他又把自己的猜测,编成偷窥到的天书的一角,告诉了明馥。 明馥深信不疑,之后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个对付异界之人的法子,用他这个同为异界之人的血,掺进迷药里,药倒了姜羡,并成功绑架到了她。 就……很玄幻! 眼下,陆嘉才说出姜羡或许不是偷女主气运的人,一旁的明馥就怒了,一把推开他,无理取闹的质问:“是不是我换了个模样,你就不爱我了?” 这,哪儿跟哪儿啊? 陆嘉很无奈,耐着性子哄道:“娜娜,我没有不爱你。我只是想说气运这东西,谁也说不准的,有可能它根本就是不存在的,看的是各人的遇事心态,和处事方式。” 第46章 阴毒的换运法子 “你的意思是,我之所以会落得这个下场,是因为我的处事方式不对,是我的心态有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明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闪着无法遏制的怒火:“陆嘉,你以前追我的时候保证过的,你会永远无条件支持我的任何想法,可你现在却在反驳我,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 面对失而复得的心上人,看着她红着的眼眶,陆嘉心疼了,轻叹了声,最终还是选择了低头和包容:“那你想怎么做?” 见他低头妥协了,明馥嘴角划过得逞的笑。 她就知道,只要她一生气,陆嘉就会无条件向她服软。 收起怒火,明馥看了姜羡一眼,眼中迸发出一股狠意说道:“我前不久在一本杂集上看到过,若要夺走别人的气运,可以用二十一根铁钉,定在那人身上的二十一个特殊穴位上,再将之捆在一棵背阴柳树上,等她的鲜血从二十一处穴位浸入柳树中,待来年柳絮花开时,就可以将柳树砍来做成簪子,日日戴在身上,就能与对方扭转气运,甚至可以把对方的全部气运都拿走。” 这样阴毒的法子,她却说得一脸向往。 姜羡却听得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手里的红薯瞬间就不香了。 她很想说她就是个女配的命运。 好不好,真的有待考究! 一旁的陆嘉听得一脸错愕,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那温柔善良,每次都能看到她喂路口流浪猫的女朋友,是怎么会说出这样冷血残忍的话来的。 触了触唇,陆嘉神色复杂,艰难开口道:“娜娜,她也是一条人命。” “两条。”姜羡脸蛋被火焰烤得红扑扑的,仰头望着他们,还摸着肚子比了个耶。 陆嘉:…… 明馥看到陆嘉心软了,顿时又暴怒起来。 她狠狠瞪了姜羡一眼,指着她,满脸阴鸷地问:“她是一条人命,那我就不是了吗?陆嘉,你别忘了,我是在去和你约会的路上出的车祸,所以是你害死的我,你欠我一条命,我现在要你拿她的命来赔我!” 我去,三观炸裂啊!! 道德绑架就算了,她和这个姓陆的非亲非故,甚至交集都没有点,初次见面的,凭哪样拿她的命给她赔来赔去的? 这是个什么世界啊! 来的全尼玛不是正常人! “娜娜……”女朋友在去和自己约会的路上,遭遇车祸身亡这件事,一直是陆嘉心中的痛。 可现在,她竟然拿这个事戳他,要求他帮她害人。 月光下,陆嘉脸色发白,看着近在咫尺的女朋友,像是不认识了一样。 陆嘉虽然是个富二代,但良好的教育让他的三观不至于扭曲,还是有一定的做人底线的。以前在书外砸钱让作者改文,甚至写死了许多的人,是因为他以为作者笔下的人物,都是一串没有痛感,只能跟着作者的设定走剧情的数据。 直到他来到这个世界。 他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也跟书外的他们一样,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会痛的,是真真正正存在的。存在既为合理,长在五星红旗下的他,面对活生生的人,他再也没办法像在书外一样,把他们当作一串代码来看待。 更没有任何权利决定他们的生死! “娜娜,气运本身就是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你想要气运,无非就是想要过好日子。我现在来了,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挣钱买给你,我们没必要去伤害无辜。” “买?”明馥嗤之冷笑:“我想要当皇后,你买的来吗?” “士农工商,在这里,就算你能挣再多的钱,没有权势地位,你永远都是低人一等的贱民!” 在现代,她是个处处受人欺负的孤女,可自从穿越到这里,她是明相府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她尝过高贵身份带来的虚荣,就不可能再甘心继续去当一个孤女! 所以她一定要得到姜羡的气运。 只有得到她的气运,她才能靠着女主光环接近望苏的少将军。 云家手里有精兵强将,比荣王那王八蛋强多了,只要她能煽动云家造反,凭云家军的战斗力,胜算必然很大。 一旦云家造反成功,她同样能当皇后。 陆嘉只觉得她疯了。 他甚至都开始怀疑,以前她在他面前的温柔善良,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可总归是相爱过一场的,陆嘉不忍心看她去走一条死路,索性坦白道:“娜娜,皇后不是你想的那么好当的,这世界也根本没有什么气运之说,而你之所以会是这个世界的女主,是因为我在我们的那个世界里,让原着作者改文了。” 他后悔了,他不应该一开始就让她心存幻想。 “你在乱说什么?”明馥皱眉盯着他。 “娜娜,你听我说,这里只是一个架空虚构的小说世界,而你本身也不是什么女主,是我担心你在这个世界受委屈受欺负,而我又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所以才花钱让作者改文,让你顶替了这个世界的原女主。” 所以严格意义来讲,若真有女主气运,也是明馥抢了这个世界原女主的。 原来他才是导致李承锡和沈絮若两人,青梅竹马生生错过的小人! 姜羡静静在旁听着,再一次掌握了第一手真相。 而同样听到真相的明馥,瞪大着眼睛,一脸的难以接受。她不相信的后退了两步,摇着头喃喃道:“不可能,你明明说是偷窥天书的。” “没有天书,那都是我骗你的,因为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发现这里的人都是真实活着的,我怕你会因为我在外面的胡乱改文,才害死了那么多人会讨厌我,所以我骗了你。” 可她也骗了他,他直到此时此刻才知道,她的善良和爱心或许都是假的! “骗我的……” 明馥再次踉跄了两步。 不过很快,她又冷笑了起来,面容狰狞地吼道:“骗我的又怎样?就算我不是女主又怎样?那本杂集上记载的方法,既然能对姜羡这个异界之人起作用,那也定能夺她气运为我所用!” “娜娜,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别叫我娜娜,我已经不是娜娜了。我现在是这个世界的明馥,明相府大小姐!我绝不认输,更不会认你所谓的我不是女主的命!!” 第47章 用它戳狼群吗 明馥疯了,从袖口中拔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地朝姜羡望去。 哪知她扭头望去才发现,刚刚还坐火堆旁啃红薯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如黑夜里的一盆凉水,有些疯魔的明馥瞬间清醒,她怔怔愣在原地,张了张嘴:“人呢?” 陆嘉也是一愣,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应该是跑了。” “应该?”明馥气极,跺脚道:“那还不快去追!”说完,紧握着手里的匕首,拔腿就冲了出去。 陆嘉皱眉看着,犹豫良久,怕她出事,只能跟着去追。 姜羡是在明馥说‘不可能…’那段话的时候跑的,加上天黑,根本还没跑多远。听着身后追来的动静,她慌不择路,直接窜进林子里,摸黑乱窜着。 别问她为什么能轻轻捏断方芽儿的手腕,为什么还收拾不了明馥两人,问就是明馥给她下的药太狠,她听他们废话好半天才攒回一点力气。 现在跑起来都还头重脚轻的。 这估计就是刚才那两人,为什么放心把她丢到石头上,一点也不怕她醒来悄悄跑掉的原因。 透着月光,追上来的明馥看到姜羡窜进林子里,她咬咬牙,刚想迈步跟进去,远处林中却传来“嗷呜”的狼嚎声,听声音还不只一两头的,吓得她赶紧退了回来。 “——啊!!!” 她刚退回了两步,就听到窜进林子里的姜羡发出一声惨叫,之后像是有野兽狂奔的声音。 “她人呢?” 追上来的陆嘉也听到了狼嚎声。 “被、被吃了吧!”明馥吓得脸色惨白,纵然再不甘心,也没那个胆子去和饿狼抢,只能一把拉住还没从她话里震惊过来的陆嘉,转身往他们刚刚待的地方跑。 狼都怕火,只要到火边就安全了。 不想才跑了几步,她的手就被陆嘉一把甩开。 他望着她,目光冷静得出奇,但面上还是遮掩不住的失望,再次重申了一遍:“娜娜,那是一条人命……不,是两条。” 说完,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毅然决然朝林子里走去。 “陆嘉,里面有狼,你想死吗?”明馥焦急的想拉住他,但又不敢跟着去林子里,只能压低声音怒吼。 陆嘉没理她。 见他真想去送死,明馥气得狠咬了一口下唇,怒道:“要死你自己慢慢去死吧!你爱当英雄你自己当去,我才不陪你!” 说完,提着裙摆直接跑了。 黑漆漆的林子里,陆嘉紧握木棍小心翼翼往深处探去,心里也紧张得不行。他其实并不是个多有正义感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同意绑架姜羡了。 但他是个男人,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孕妇惨死饿狼口中。 越往深处他越紧张,特别是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姜羡,还活着吗?” 怕惊动林中的狼,他喊得很小声。 可刚喊完,他就感觉到周围有什么瘆人的目光,在死死盯着自己,空气中,还若有若无飘散开来一股血腥味。 嗅到那股血腥味,陆嘉心底一个咯噔,缓缓回头,这才发现自己身后,已经围了无数双冒着绿光的眼睛。一双双都在蓄意待发,随时都会朝他扑过来。 这已经不是一头两头了,这尼玛简直就是捅了狼窝了。 陆嘉感觉头发麻,已经有了今日吾命休矣的觉悟。 就在他准备和狼群一决死战时,旁边的树上突然传来道骂声:“你憨啊!还不赶紧爬树!” 几乎是声音落下的瞬间,陆嘉看都没看树上的是谁,甩了手里的木棍,抱着身侧的大树四肢同用,呼哧呼哧往上窜。 那速度快得,反应过来的狼群扑过来时,都只咬到他的一只鞋子。 逃过一劫的陆嘉卡在树枝上,长呼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再往下望去,顿时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生命诚可贵,以后他一定要好好活着! 树下,狼群还在不甘地围着大树打转,而另外一棵大树上,姜羡缩在云降怀里,吃着他带来的云糕,小腿传来抽抽的跳疼。 是的,她小腿被木桩划破了道皮。 但云降来了。 就在刚刚她窜进林子,被树下这群冒绿光的狼群盯着时,她吓得差点魂魄离体,豁出老命逃跑,结果跑得太急,摔了一觉,疼得她大叫了一声,惊动了更多的狼。 但也因为这声大叫,让已经追踪到她行踪的云降听到。 几乎是在那些狼群扑过来,想要活撕了她的当头,及时赶到的云降一刀砍了快咬到她的那头狼,趁着震慑住其它狼群的片刻,飞快跃到旁边的大树上。 也因为狼太多,带着姜羡,周围又太黑,云降轻功飞不了多远,所以只能先待在树上。 而他们才上来不久,就看到陆嘉那傻批提着跟木棍也摸了进来,要不是看出他是想来救自己,姜羡才懒得出声提醒他。 这会儿,对面树上的陆嘉也看到了他们,本来想道个谢的,但对上一道比树下狼群还凶狠想撕他的目光时,心底一颤,悻悻地没敢开口。 云降的确想弄死对面树上的人。 鬼知道他刚才过来时,看到姜羡被一群饿狼围在中央的心情,此刻心都还是揪着的。 方才他要是晚来一步,他简直不敢想象姜羡会被地上的狼群撕碎成什么样子。所以现在看到可能是罪魁祸首的人,他恨不得削成八块丢下去喂狼。 “你不是有根挺厉害的金羽,刚刚为什么不用?” 金羽能有什么用? 姜羡吸了吸鼻子,从头发拔了下来,随手丢他手里问:“用它戳狼群吗?” 金羽是没有攻击力的,不过金羽虽然没有攻击力,但方才就算云降不砍了那头狼,那头狼碰到她应该也会被弹飞。 因为她肚子里有仙骨护体。 但这话她才不说,她就喜欢云降永远都会在她身后保护她。 “你现在倒有心情说笑!”云降给他捋了捋发髻,把金羽重新别到她发间,拢了拢外衣把她裹紧在自己怀里,才满脸无奈道:“下次别这般吓我,我能保证永远在你身后保护你,但却保证不了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姜羡,我也是会怕的。” 姜羡窝在他怀里,嘴角一直在笑。 等他说完了,才咬着云糕,使劲点了个头:“知道了,啰嗦的将军大咳……咳…咳咳!!”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咬到嘴里的云糕呛得小脸通红。 “水,咳咳……我想喝水…” 第48章 可惜一口没捞着 “来的太急,没带水。” 云降一脸紧张,给她轻拍着后背,见她还在难受的咳嗽,也不知道怎么想到的,直接低头就堵住了她的嘴。 姜羡瞪着眼睛,老脸更红了。 这个时候玩亲亲不好吧? 姜羡正要羞涩一下,不想立马就发现了不对。因为嘴巴里还没咽下的云糕,直接被他挤进贝齿的舌尖,一扫而光了。 艹,在她嘴里抢食来了! 这可能是云降第一次亲姑娘家的小嘴,青涩得要老命,姜羡瞪着眼珠子都能感觉出来。 因为你见过哪个男人,和心上人亲小嘴的时候,不是为了缠绵,也没有丝毫暧昧的气息,而是专注的把姑娘嘴巴里的食物抢走后,还不忘把人家沾在嘴唇上的糕点屑吃干净的? “还难受吗?” 云降整张脸也是爆红,纯情得不得了,可惜稀稀疏疏的月光下看不真切。 姜羡不想说话,摇了摇头,抱着云糕又要咬。 “行了别吃了,这云糕太干,我没带水囊,一会儿又噎到嗓子。”云降一本正经说着,伸手就要拿走她手里的东西,哪知道姜羡捏得死死,也不知跟谁学到了个撒娇的本事,瘪着小嘴委屈巴巴突然来了句:“可是人家饿嘛!” 云降:…… 感觉血液有些沸腾是怎么回事? 同样的瘪嘴撒娇,在方氏姐妹脸上看到,云降直想给她们来上一脚。但在姜羡脸上看到,他就有种想把她揉进骨子里的冲动,美滋滋的。 “你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多带点吃的。”姜羡恃宠而骄,小声哼哼着抱怨。 云降嘴角的笑却快咧到耳根后面去了。 “以后会多带的,你再等等,一会儿咱们回去吃别的。” 今日她失踪得突然,若不是碰巧遇到那个叫李承锡的,他估计也得被绑架她的人声东击西骗到,把注意力放在方氏姐妹身上。 不过这么久才找到她,叫她受苦了。 云降很心疼,但还是把她手里的云糕抽走了,对面看着的陆嘉还以为他要扔,正想说往他这边丢,他可以代劳,哪知云降直接丢进了自己嘴里。 过分,那两人把他忽略得真够彻底! 陆嘉舔了舔嘴皮,肚子也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他也还没吃呢,自从和明馥绑架姜羡出来,他们根本不敢停留,更不敢躲在城中,几乎都是他抱着姜羡跑了一路的。方才火堆里那两红薯,还是他路过城外一村民家菜地偷刨的。 可惜一口没捞着! 唉!想他在现代,好歹也算一霸总啊! 云降说的等等倒是没等多久,没一会儿,就听到有猎犬的狂吠声传来,从树上还能瞧到不远处有火光渐渐靠近。 “云降,好像是许逸鸣带人来了。” 不光是人,还有十几条威风凛凛的猎犬,随着那些猎犬的狂吠声越来越近,树下还死守着的野狼群个个冷毛直竖,不一会儿,狼群里胆子小些的,都吓得夹着尾巴窜进林子里逃了。 只有一头类似于头狼的,带着余下几头凶狠的,还犹豫的在树下徘徊,似乎很不甘心他们这三坨快到嘴肥肉要飞了。 “云降,我想起来看看。” “好。”云降伸手抓住树干,揽着她往上一跃,一同在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上。 得高了,视野立即就开阔了,还刚好能将远处看得清清楚楚。 “欸!许逸鸣,这边!!” 姜羡挥手,朝林子外路上的人喊了一桑子,喊完有些奇怪道:“许逸鸣身边跟着的那青年,我怎么瞧着,那么像李承锡那厮啊?” “不是像,就是他。” 姜羡一愣,随后眼色瞟了对面树上的人一眼,瞬间了然。 李承锡辞官,就是为了来抓明馥的。 树下,所有狼群已经在火把亮到这边的瞬间,已经四离五散逃了个干净。云降见状,拦腰抱起姜羡跃了下去,轻轻落地。 “我靠,轻功啊!” 另一棵树上的陆嘉惊了一脸,他虽然会些散打,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影视剧里那种,不用吊威压的轻功。 他一温柔霸总都觉得太酷了。 想着,他撸起袖子,也学着云降的姿势朝下跃去,可惜落地的瞬间,脚裸出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疼的他一个打颤,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许逸鸣带人围过来时,还奇怪的看了地上的人两眼。 “怎么样,弟妹还好吧?”他上下打量了他们一圈,面上担心不似作假,甚至还带着点自责。 估计是觉得人在他府上丢的,他觉得有些对不住云降。 姜羡觉得自己除了小腿被划破了道皮,现在还有些痛外,没什么事。此刻被云降腾空抱着,正想摇头说自己没事,哪知脑袋在这个时候突然一疼,直接就晕在了云降怀里。 “姜羡!”云降整个人都慌了。 许逸鸣也是一惊,连忙道:“马车在路口,府里已经备好大夫了,快送她回去。” 云降片刻不敢耽误,瞬间消失在林间。 …… 姜羡这次睡得挺久的,直到第三天才醒来。 这次倒没在大石头上吹冷风,又回到了许府的房间里,盖着被子暖和和的。 姜羡一睁眼,就对上了云降满是血丝的瞳孔,两人视线撞上,姜羡有些懵,云降却是一脸惊喜:“姜羡,还有没有哪里疼?” “我是睡了几个月了吗?” “别乱说,才三日都要把我吓死,若是几个月还得了。”云降有些生气的咬牙瞪了她一眼,面上带着疲惫,像是许久没休息好一样:“饿不饿?我去给你拿吃的。” 他起身就要出去,姜羡轻轻拉住了他。 “怎么了?” “我现在还不想吃东西。”昏睡前饿,但现在都饿过气了,倒是没什么胃口。她往床的里侧挪了挪,拍拍外侧道:“上来陪我躺一会儿。” 云降抿了抿唇,听话的脱了鞋子乖乖躺了上去。 上去后大手一捞,把她捞进了怀里,紧紧箍住,怕她会不见了一样。 姜羡转过身来,回抱住他,在他耳畔催眠似的小声说:“你睡一会儿吧!等你睡醒了,咱们一起去吃饭。” 云降没再说话,紧紧盯着怀里的人,良久,在她捂得暖乎乎的小手盖住自己眼睛的瞬间,他终于感受到了阵阵困意,眼皮沉沉的,不一会儿便呼吸沉稳地睡去。 “傻瓜……” 这三日,他怕是连眼都没合过吧! 云降睡得很沉,姜羡轻手轻脚拿开他箍得紧紧的大手下了床,他都只是皱了皱眉,没醒。 第49章 他嘴巴是喝毒药了吗 姜羡给他盖好被子,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口,当轻轻拉开门走出来,就跟对面还是那身织锦广袖青衫,顶着两只紫眼珠子的封如故撞上。 他怎么会在这儿? “呦,醒了。” 封如故瞥了一眼过来,开口的三个字虽短,但一点也不难听出其中的讽刺意味。 “你来干什么?”他们约定的日子又没到。 “来看看你一个修仙界天门宗的内门弟子,干不过几个凡界蝼蚁便罢了,还被人一个小小咒术弄晕死过去几天几夜。啧啧,你们天门宗的那些老东西要是知道,怕是觉得脸都被你丢尽了。” 姜羡:…… 好端端的一大小伙,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封如故嘴毒归嘴毒,但还指望着她送他回修仙界,所以毒完就摸出了个小瓷瓶丢给她,臭着脸道:“一日三粒,早中晚各一次。” 姜羡打开塞子闻了闻,里面的东西黑漆漆的,但闻着还有股酒香。 “这是什么?” “毒药!” 姜羡才不信,要毒得死她,鬼送他回修仙界。 “欸,封如故,这个世界连灵力都没有,怎么会有人会咒术啊?”而且这种连她都不易察觉的咒术,有些像修仙界那边的,但又不像正经宗门的。 不会是这个世界还有另另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吧! “想什么有的没的!亏你还是天门宗的弟子,没有上千岁也好几百了吧,还真是光长年纪不长脑子去了,连这么点不入流的东西都看不出来,我都要替你们师门感到丢人了!” 艹,他嘴巴是喝毒药了吗? 修仙界芳龄三千岁的姜羡没好意思回怼,因为在那边,她的年纪貌似比封如故还年长个百八十年,但知道的的确没他多。 果然,女孩子家的年纪是要保密的,不然真的太打击人了。 姜羡不想再问他怎么来这儿了,也不想再听他损自己,倒出一粒黑漆漆的小丸子嚼着,哼哼两声,然后朝厨房走去。 封如故白了她背影一眼。 厨房里,做饭的丫鬟婆子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些,见到她还以为是前院来催午餐的丫鬟。 姜羡低头看了眼身上有些宽松的衣服,没解释,借着催午膳的借口,端走来一大盘红烧肉,然后在肉上盖了一大碗米饭。 她喜滋滋的端着正要离开厨房,哪知道门槛还没跨出去,就看到黑着个脸在门口的云降。 “呃……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啊!” 云降目光移向她手里的东西。 姜羡一愣,莫名心虚的想把肉往身后藏一藏,却被他大手一伸,直接拿了过去。 “干嘛,这是我的!”姜羡虎着小脸,死不松手,但看云降又黑着个脸盯着自己,想起刚刚骗他睡觉的话,赶紧赔笑道:“我就吃点先垫垫,一会儿还可以陪你再吃一顿的。” “没有不让你吃。” 云降无奈,但也没由着她,那盘白米饭扣红烧肉还是被他拿走了,换来的是一碗瘦肉粥加小青菜:“你昏睡了好几日,红烧肉太油腻了,吃两块就行,不能多吃。” 说着,他果真夹了两块红烧肉放进瘦肉粥里。 姜羡见好就收,喜滋滋的让他端着,挺着肚子跟着他回了房。 不远处的亭廊上,看着姜羡那副小女儿家姿态的封如故,啧啧两声,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倒是他身侧的李承锡,眸低划过抹伤神。 若是没有那些事,他与絮若…… 也能像那般她笑,他宠。 想到那害他至此的女人,李承锡眼底闪现狠厉,朝封如故躬身道:“司主大人,可否将明馥交由在下处置?” 没错,那日在山里,逃跑的明馥也被抓住了,此刻就和陆嘉一起被关在许府地牢里。 “暂时还不行,待本尊揪住她身后乱用咒术的杂碎,你便可随意。”封如故对明馥没什么兴趣,但却对赠她杂集,教她使用咒术的身后之人感兴趣。 他要是没认错,这种咒术出自他们魔族。 而这种咒术怎么流传出去的,他也知道,因为这就是他流传出去的。 他记得,那是他才落入这个世界那会儿,整个人都没现在心平气和,每天都在暴躁中,见谁不顺眼直接就用咒术炸了。 而那时,有个蝼蚁妄想巴结他,就奉他为主跟在他身边呆了几个月,想跟他学法术。 但他堂堂一族少主,心高气傲肯定是少不了的,怎么可能纡尊降贵教他一个蝼蚁? 那蝼蚁自然一定看出来了,所以他修为被禁锢后,那个蝼蚁以为他废了,就趁着他虚弱期,偷了他一本在修仙界那边没看完,被一块带到这边来的戏折子,拿着跑了。 那蝼蚁怕是以为那是本修仙秘籍,但他倒是没想到,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那蝼蚁竟然真从那戏折子里琢磨出了几种小咒术。 毕竟修仙界那边的戏折子,关于咒法方面都是不用描写得太详细的,因为能被写进戏折子里的,基本都是那些不用设门宗收集的低级术法,只要提个咒术名称,或者术法开头的一两句,修仙界的人都知道,根本不用细写。 倒是没想到那蝼蚁还有这等本事,能把三言两语的咒术译出来。 但这些垃圾一样的术法,封如故压根不打算当回事。他想揪出那蝼蚁,仅仅是那蝼蚁琢磨出来的咒术差点伤了姜羡。 别误会,封如故自问对那女人可没什么兴趣。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发现,那能划破虚空送他回原来世界的神器,与姜羡有着同存俱损的关系。只要姜羡身体或神魂受损,那神器就会耗尽自身力量为她修补。 而上次他见到那神器时,都已经有淡淡光泽了,他算了下,大概明年开春就该恢复它流光溢彩的光芒了。哪知道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咒术,直接让那神器好不容易养回来的光泽,尽数渡去修补了姜羡的身体。 伤了姜羡,等同于耗了神器的力量,耗了神器的力量,就是延迟他回修仙界日期。 这让他如何不生气? 所以,姜羡刚醒来都免不了被封如故一顿毒舌损,那躲在背后之人,自然是免不了一场生不如死的! …… 第50章 方家的下场 许府客房里,终于吃饱喝足的姜羡,再一次把云降哄去睡觉了。只这一次,她缩在他怀里,一不小心也跟着睡了过去。 连着昏睡了三日,她醒得比云降早,睁开眼就看到他有些青胡渣的下巴。 “你这人,怎么长了胡渣都这么好看呢?”她看着他俊逸的面庞,手指这里戳戳,那里点点的,却在碰到他唇的时候,被他突然一口含住。 “你属狗的啊,咬我手干嘛,松开。” 云降缓缓睁开眼睛,里面的血丝已经消退了一些,此刻他用牙齿轻轻磨着她的手指头,眼睛发着异样的光,看着姜羡心疼跳了跳,顾不得被他轻咬着,一个用劲把手缩了回来。 “现在知道怕了?” “我才不怕,这里还揣着个小的呢,你还能把我怎么着。”她拉过他的大手,直接搭在了自己的肚皮上。此刻她只穿着里衣,隐隐还能清醒的看到她肚子里小东西,顶起肚皮的小动静。 “他在动?” “按照你们这个世界的算法,他已经六个月了,自然会动了。”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就该出生了。 云降呼吸一滞,轻轻掀开被子,将耳朵贴了上去。 “姜羡,我能给孩子取名吗?”他侧头,耳朵还贴在她隆起的肚皮上,但目光黑黢黢的在望她,小心的在征求她的同意。 姜羡摸了摸他的头,笑着点头。 “你是他父亲,名字本来就该你来取。怎么,你还想偷懒不成?” 笨蛋云降,媳妇都是你的了,你当然就是娃的爹,娃也会永远只有你这一个爹。 旁人啊,我们母子才不认呢! 闻言,云降露出来了个憨笑,起身靠了过来,重新将姜羡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不知在傻笑什么,竟还笑出了声。 求问,孩子他爹憨球球的怎么办? 能怎么办,继续要呗!还能丢了还是咋整?! 自姜羡同意孩子的名字让云降起后,云降整个人都魔怔了一样,只要一有空,就去许逸鸣书房找书看。偌大一个书房,没有几百本书也有几十本,硬是被他一天十几本十几本的拿,都快把人家书架上的书拿光了。 用许逸鸣的话来讲就是,他俩一起长大,他这辈子就没见云降对看书这么热衷过。 早也看,晚也看,吃个饭也要掏出本《易经》边吃边看。 这要是教他们两个的老夫子还活着,见他这样用功勤恳,怕是要以为他打算弃武从文,明年去考个文状元。 而姜羡也在这些日子,断断续续从许逸鸣和李承锡那里知道了不少事。 比如方家与落阳镇官员勾结的事,被揭露了,而方家这些年压榨百姓,鱼肉乡里的证据,也都收集全了。许逸鸣直接都不用上告朝廷,从封如故那里得了特权,罢免了治下的那些官员,家财充公,人直接给流放了。 至于方家,被九门司连夜抄了个干干净净。 而那假方老爷被查出,当年指使家仆去牢里教训不愿让出良田的村民,从而失手打死了周赋的老爹,又断大邺考生周赋的科考之路,往大了说,就是有可能害朝廷损失了一个栋梁之才,所以数罪并罚之下,被烙了青印,打了三十大板丢进大牢里,等候下月问斩。 而方家其他人,既享了民脂民膏的福,自然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许逸鸣直接让她们跟着那些昏官一起流放了。 许逸鸣说一半似乎还留一半,最后还是捧着书看的云降不给他面子,直接把他想藏的那一半说了。 原来是方莲儿在她被绑架那天,携款潜逃了,虽然被抓了回来,但方莲儿却在那当头怀孕了。 大邺律法比较人性化,凡有孕妇人者,可诞下孩子再行决判。 而且方莲儿还一口咬定,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许逸鸣的,她甚至至今都还不知道,许逸鸣亲眼目睹过她在方家的不堪。 但这事关男人脸面问题,而许逸鸣似乎也是真的喜欢过方莲儿,加上稚子无辜,所以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只让人将她关在大牢里。 正当姜羡觉得,许逸鸣这胸襟还真不是一般宽广时,云降悄悄告诉她,许逸鸣是打算让方莲儿生下那个孩子,让她先以为许逸鸣是因为相信孩子是他的,到时她没了退路,再告诉她,自己亲眼目睹过她跟她那个假爹的苟且之事。 作了恶,最好的报复就让她给自己的恶果买单。 他要让方莲儿日后一看到那个孩子,就会想起自己的恶心事,她要是心狠一点,可以直接掐死那孩子,但她这辈子也别想过得去这个坎。 她要是心不狠,只能一边辛苦养那孩子,一边痛恨那孩子,光凭这个就能将她折磨疯。 当然,许逸鸣会让人盯着她,永远也不可能让她有机会丢掉以后生下的孩子。 云降管许逸鸣这叫蛇打七寸,姜羡觉得他们这是最毒男人心。 虽然方莲儿是罪有应得,但那孩子又何其无辜呢! 至于方芽儿,虽也是个心思不正的,但始终没有做过恶事,所以被丢去跟着方家其他人发配了。 如今许逸鸣这府上,下人都清换了一波,干干净净的了,妻妾一个也无。 倒是许逸鸣,似乎有生起了去将原配魏萋萋找回来的想法。 姜羡只觉得他在做梦。 有些女人一旦攒足了失望,转身离开,就永远不会再回头。不管那个人曾经多喜欢过,但有些伤害,有些失望,有过就不可能当作没有发生过。 破镜重圆,那都是没用的女人才会去干的事! “对了,封如故到底是为什么会突然过来?” 姜羡是对着正在摆弄八卦盘的李承锡问的,回答的却是那边在翻书扣字眼的云降:“那日你昏迷不醒,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我便用你在望苏救絮若的法子,借着崽的光,用了你那根羽毛。” 没礼貌,什么羽毛,那是神器! 姜羡白了他一眼,不解道:“他在京都,你用羽毛还能惊动他?” 金羽:你们礼貌吗? 云降没抬头,只道:“他在羽毛上施了个咒,只要你动了羽毛的力量,他那边就能立即知晓。” 第51章 逐渐恢复往昔 所以在姜羡昏迷后的第二天,封如故就日夜兼程的赶了过来,毕竟景城才出京都一州之地,还不算太远,还是能惊动人家大驾的。 合着封如故突然杀过来,原本是想找她麻烦来的啊! 不过那狗可真卑鄙,竟然悄悄咪咪在她金羽上施咒,随时监督她有没有用金羽的力量。 他可真不要脸啊! 提到封如故,一旁的李承锡小心看了絮若她表哥一眼,略带了点怜悯,所以小声的问姜羡:“姜姑娘,你认识一个叫元瑄临的人吗?” 姜羡一怔,这一刻她思维转得格外快,立马就猜到了什么:“封如故不会是把云降认成元瑄临了吧?” 李承锡微微点头。 那边的云降也飘过来一个幽怨的目光。 因为那天封如故见到他时,脱口而出直接一句“艹,元瑄临你也来了”,但等他发现他并不是元瑄临后,竟含沙射影的说了一句:“难怪她一心想留在这里,有了个相似的,谁还稀罕元瑄临那个冰疙瘩。” 这话没毛病。 要是云降从来听不到姜羡的心声,怕是会觉得很讽刺,觉得自己原来是个替身。 心气小些的,说不定还会生出屈辱感来。 但云降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那时有的只是庆幸和幸好。 庆幸自己有一张和那个元瑄临一模一样的脸,让姜羡能注意到他。幸好姜羡已经对元瑄临没有情意了,幸好现在与她两心相悦的人,是自己。 虽然没有别的想法,但小幽怨还是要有,毕竟媳妇以前喜欢过别人,他还是能醋一醋的。 姜羡哪里还看不出他的意思,笑盈盈地走过去,弯腰凑到他跟前,吧唧一口嘬在在嘴上。 “解醋了没?”没有就再来一口。 小样,还不了解你。 云降一愣,嘴角差点没压住,静看了她两眼,终是没忍住冲动,直接把她拉坐到自己的膝上,一手揽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低头就盖了下去。 还坐在窗口的李承锡:“……” 当着他一个这辈子大概都没有媳妇的孤寡,这两人是真特么不做人! 李承锡长袖一甩,拎起书,黑着脸,气呼呼的走了。走出老远了才想起来,这特么书房是他先来的,凭什么走的是他? 算了,凭他脸皮没那么厚。 没那两人那么不要脸吧! 见李承锡被气走了,姜羡顿时搂着云降的脖子,笑得花枝乱颤的。云降低头看着她微闪了两下光的肚子,怕她笑岔气,赶紧捧住她的小脸,又堵了上去。 …… 事情简单告了一段落后,姜羡和云降也准备告辞了。 离开前夕,周赋从落阳镇赶了过来。 比起当山贼时的破衣烂衫、面黄肌瘦,周赋如今一身简单的藏青色长袍,长身玉立,面容干净,周身气质淡雅平和。本也是个模样俊朗的大好青年,只可惜额上一抹青印,毁了所有风姿。 他一进来,掀起衣摆,朝着云降就是三个重重响头:“多谢将军仗义出手,严惩恶人,还落阳镇村民公道。知将军与夫人不日将辞行,赋特代众人前来拜谢将军。” “你们如今可还好?” “多谢夫人挂怀,如今大家已与家人团聚,逐渐恢复往昔。” 只遗憾他老父未能亲眼看到。 自方家被和那些狗官被流放后,新来的县官是个品行正直的年轻人,将他们案情严谨斟酌后,痛恶方家毁坏村民们良田,致使许多村民上交完每年朝廷户税后,食不果腹。 痛心之余,着重上报到了太守府,为他们申请应得赔偿。 许逸鸣看后,当既批下文书,将没收回来的方家良田,分发弥补给了那些被迫害的村民。 虽然许逸鸣在尽力弥补了自己曾经的过失,但周赋和村民们最感激的,还是云降二人。 见周赋一直跪在地上回话,云降如那日一般,弯身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也有心想为许老逸鸣弥补他些,便说道:“你额头上的青印,如今已经无法洗去,仕途之路已是不可能走了,你若愿意,本将可去让许太守给你谋个差事。” 这种青印用了特殊染料,深入额骨。 要想去除,除非生剜了那块肉。 “多谢将军,但不必了。” 周赋躬身,面容平和,婉拒道:“此印虽断前途,但断不了草民的仁人志士之心。将军放心,经此一难,草民也发现了,不一定只有科考之路,才可以像将军一般胸怀民生苦乐,为国为民。” 他已经找到自己以后的路了。 当初被烙下青印,周赋不但觉得没办为老父申冤,更是觉得人生无望。可为山匪的那一年多,他也看到了许多人间百态,和许多高位者都不一定能留意到的小悲小苦,人性善恶。 渐渐的,看得起多了,也就看开了。 虽然纵观每一个十年寒窗苦读的学子,都有一个为高中为官,成为天子门生光宗耀祖的梦想。但他的梦想注定这辈子搁浅了,可他没有打算放弃,因为他相信他的梦想,日后定然有人为他完成。 为官,清者可为民,污者当害民! 他现在想做、要做的,就是凭已身,办一间私塾,为大邺教出一群身正清明的孩子,不论日后为官,还是做个普通人,都能仰不愧天,俯不愧民。 云降和姜羡离开景城那日,周赋的私塾正式开课,招收的全是家境贫寒子弟。但因有官府大力支持,既为肯定了周赋的才学,后渐渐也有不少人慕名将家中孩子送去。 许逸鸣去听过一堂,周赋教学与旁人夫子不同,他每堂课先教的,不是书中内容,而是不厌其烦的先教孩子们立人、立德、立行。 人为本、德为先、能为上、行为善。 毫无疑问,周赋的才学或许还没有那些大儒高深,但由他来启蒙的孩子,日后必将身正清心,德行为先。只要谨遵教导者,为官为民,都将为大邺栋梁之辈。 许逸鸣离开私塾后,回到府中,便径直去了书房,挥退下人,研磨执笔,郑重写下了一封放妻书。 第52章 快忘了自己是个修仙的 那日,许逸鸣命人将那封放妻书送走后,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许府,望着秋风起,望着晚风落,背影孤寂…… 当初云降说得是对的,对于喜欢的姑娘,真的很难放手。 可他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连悔都没有资格! 对于魏萋萋,许逸鸣不喜欢吗? 不,他喜欢的,很喜欢的。 那年父亲病逝后,他毅然走上为官之路。建阳十年,高中一甲进士后自请外放,之后一路荣升。三年前,他遵从父亲遗命,前往贺州与魏家小女完婚。 至今,他都还记得初见她时,她红盖头下怯怯娇羞的模样。 那时,许逸鸣也想过与她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可终究是年少自负,轻狂了些。 也大抵是他在没有什么刻板规矩的军中厮混长大的,恣意妄为惯了,所以平生最瞧不得太过死板的人。偏他的妻子,是在大家族中长大,行为举止都太过循规蹈矩,做人做事也从来都是一板一眼,就连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都能端着当家主母的章程规行矩步。 他反感她的万事墨守成规,他想打破她的循规蹈矩,所以他生出了坏心思。 他想改变她,想用行动告诉她,女子也不定要拘于后宅的条条框框,他可以带她去看更广阔的天地,去看看望苏城外常年笼罩在云雾里的玉龙山,去看京都的繁华,去踏大邺的山川。 可惜,他幻想过他们所有的日后,却再也不能将那些话说出口。 因为他不配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心悦自己的妻子,却拒绝不了别的女人的温柔。一边企图打破妻子的循规蹈矩,宽容大度,可真当她的宽容大度被他摧毁了,他又揽着别的女人,告诉她为人妇者,自当大度宽容。 如今想想,他这样的内心无耻,又自诩高尚的伪君子,怎堪她良配? 那位承锡兄说得也不错,放手,不去打扰,何尝又不是在成全夫妻三载的体面呢?! 情场失意,那便日后做到真正的一心为民,在官场得意吧! 望着天空飞过的鸟儿,两行清泪终是从许逸鸣脸颊滑落。 建阳十七年,他的新妇娶自贺州魏家姑娘萋萋,姑娘貌美如花,性子恬静端庄,宜家宜室。 但终,是许家郎有负于她! …… 七日后,云降和姜羡到达望苏。 姜羡当初离开望苏时,才至晚夏,哪知京都打了一趟回来,停停走走的,已是暮秋至尾初冬将至,凉衣都换成了披风加身。 冷风徐徐,看着望苏城门越来越近,姜羡突然有些感慨,她不过才来这个世界待了半年光景,在望苏也不过待过月余。可此刻,一想起望苏城中有许多自己认识的人,就感觉像是已经待了许久许久一样。 久到要不是封如故时不时在她面前溜达,她都快忘记自己是个修仙的了。 没错,闲得没事干的封如故,久等不到明馥背后之人出现,但又不想再继续待在景城浪费时间,于是大摇大摆地带着他的爪牙……不对,他九门司的手下,跟着来望苏了。 美其名曰,为新帝巡防边关将士! 狗屁,摆明了是想盯着她,防止她再用金羽。 至于明馥,被封如故直接丢给了李承锡处置,下场必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倒是那个陆嘉,当初在山里,虽然看透了明馥的伪善良,知道她在现代的一切,其实一直是在故意欺骗自己,好接近他这个富二代。虽然很失望,但怎么说,也是自己付出不小代价爱过的女人,所以当初明馥被关进地牢后,他恳求进去陪他。 谁知道进去后,明馥不但不感动他的生死不离,反而怪他那天多管闲事,害她被抓,于是每天都在地牢里对她破口大骂。 陆嘉开始对她还包容着,但久而久之,在她数不清的恶语中,对她仅剩的那点爱意被消耗殆尽,最后变成了相看两相厌。 哪怕明馥差点,被冲动之下的李承锡让人打断四肢,苦苦哀求他救她,他除了有些不忍,和有自知之明救不了外,没再动容,选择了漠视。 犯错了,就得受到惩罚。 这是人间的规矩! 若非还抱着那位真正明大小姐还能回来的希望,她可能会生不如死! 但人心真的不能贪得无厌,明馥会变成今日这样,陆嘉知道自己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虽然他曾经是以上帝的视角,在书外看待这个世界,可有许多人的悲剧,始终是他造成的。 所以在知道这个世界的原女主在望苏后,他便厚着脸皮跟来了,就想给沈絮若当面说声对不起。 是也,他们回望苏的队伍真的不小。 “姜姐姐,表兄!!” 城门下,一道倩影远远看到他们,正高兴在朝这边挥手。 姜羡听到声音,推开车门坐到了外头,骑马的云降赶忙弃马跳到她身边小心护着。而那远处的姑娘看到他们两人,立马扬着笑脸奔了过来。 怕马车撞到她,姜羡赶紧让停车。 “姜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和爹爹娘亲都好高兴。”清清脆脆的声音,像春日野穹上鸟儿的吟唱,听得让人倍感舒适。 不少人都抬头看了过来。 沈絮若如今的气色很好,小跑了一差,脸蛋有些粉红。看到揽着姜羡的云降,她不忘礼数的屈了屈膝,然后说道:“表兄,你能不能让一让,我想和姜姐姐一块坐马车回家。” “不能!” 云降直接拒绝,亲表妹的面子都不给:“自己怎么来了就怎么回去。” 沈絮若脾气好,见他不让也没有生气,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霸道,于是望着姜羡高兴的拿出了杀手锏:“姜姐姐,昨日姑父猎了不少野鸡,娘亲知道你今日就回来了,就亲自烤了两只,就在我的马车上,香脆得很,我带你去吃好不好?” 姜羡听到有烤鸡吃,还是沈夫人亲自烤的,眼睛都亮了。 几乎不给云降反对的机会,扶着沈絮若的手就下了马车,两个姑娘手挽手,有说有笑的,朝停在城门口的马车走去,完全把云降忽视了个彻底。 云降:…… 千防万防,亲妹难防! 絮若这臭丫头,这是有备而来的啊! 第53章 怎么就瞧上这个疯女子了 沈絮若的马车上,姜羡大口吃着还热乎乎的烤鸡,别提多满足了。特别是看到马车外,多日不见已经沦落到充当车夫的侍卫乙,那垂涎三尺的模样,直接给她乐死。 “姑娘,您嚼东西的吧唧声能不能收敛点,妨碍属下赶车了。” “想吃就直说,反正又没你的份。” 侍卫乙:…… 出门时沈夫人明明说过大家一起吃的。 旁边的絮若贴心的给姜羡擦了擦嘴角油渍,浅笑不语。 姜羡又扯下一只鸡腿,突然想起了什么,故意打趣道:“庞如玉,听云降说你被当初那假冒我的姑娘恶心到都绝食了,是不是真的呀?” 侍卫乙嘴角狠抽了下,认真赶车没搭理她。 倒是絮若,看了眼车外的人,抿嘴笑了笑,柔柔说道:“姜姐姐莫要逗他,庞大哥也很关心姐姐的。当初还没到望苏,庞大哥和我娘就发现了那冒牌货是假的,只是他们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哪里出了问题,便只能不动声色的将人带回了家里,悄悄告诉了表兄。” “原来是这样啊!那云降还说第一眼瞧见那假的就知道不是我,原来是骗我的。” 看她一会儿不找他算账! 沈絮若一瞧自己帮一个解了围,另一个又要遭殃,急得赶忙又解释道:“表兄就是第一眼就瞧出来的,但表兄怕你在人家手上,担心你有危险,才不敢轻举妄动的。” “姜姐姐,你莫要误会表兄。我姑父说了,表兄他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有个媳妇不容易……不是,好不容易有姜姐姐要他,他也不容易……哎呦,有些乱了,反正、反正就是姜姐姐不能不要他。” 完了,越解释越说不清楚了。 沈絮若小脸都急红了。 她想说的是表兄知道姜姐姐被人顶替了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最后被姑父抽了个大巴掌才冷静下来,于是马不停蹄赶去了京都。 可刚刚一着急,竟把姑父的原话给说出来了。 姜羡被她焦急的模样逗得笑了出来,怕她才养好身体没两月急坏了,赶紧道:“我刚才是逗你玩的,别急别急,我没有不要你表兄,我也知道他不容易……哈哈哈哈!!” 完了完了,云降被絮若这么一说,感觉真的好可怜啊! 马车里笑声连连,赶车的侍卫乙瞅了瞅打马过来的少将军,很想问一句,将军你一个正正常常的青年才俊,到底是瞧上这疯女子哪点了? 好吧,他不敢开这个口。 他怕被一脚踹飞! 将军府里,沈夫人一边指挥丫鬟们多端几个小火炉过来热着菜,莫让备好的饭菜冷了。一边让家丁去门口看看,人来了没有,到哪儿了。 等家丁跑来回禀,说人在下马车了,喜得她再等不得,亲自迎了过去。 “娘亲,姜姐姐和表兄他们回来了。” 絮若自病好后,不光气色好了,人也活泼了。如今生活在望苏,更不必再时刻注意京都那些的礼仪,除了还是温温柔柔的,倒是随性了许多。 “伯母。” 姜羡刚喊出口,旁边的云降就不乐意了:“什么伯母,跟着我一起叫舅母。” “降儿不许欺负羡羡,什么跟着你叫,以后你不许叫我舅母,跟着羡羡叫我伯母。”沈夫人对姜羡护短,但看着其他小辈们,还是一如既往的满目慈爱。 云降默了默,还真跟着姜羡叫了声:“伯母。” 沈夫人直接被逗乐了。 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一圈,最后笑着落到云降和姜羡身后的人身上时,微顿了下,笑容温柔的颔了颔首,礼貌的招呼了一声,并没有多问他们是什么人。 反正来者都是客。 等她再回过头来时,姜羡刚好侧身露出披风下隆起的肚子,沈夫人视线直接就落在了姜羡开始往圆滚滚趋势发展的肚子上,登上有些愣住,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姜羡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下。 好像,沈家伯母似乎一直不知道她怀着孩子的事。 而震惊过后的沈夫人,忙伸手拉住她的手问:“几个月了?” “六个……多月了吧!” 沈夫人一听,脸色一沉,转身直接不顾她京都贵妇的姿态了,连着两巴掌打在了云降背上,大骂道:“混账小子,欺负人都不带你这样欺负的,羡羡肚子都这般大了,都六个多月了,你小子还瞒着,还不打算负责吗?” 想到姜羡怀着孩子,还跑来跑去的救自家女儿,沈夫人既感激又心疼的。 她也是当母亲的,自然知道怀孕辛苦。 姜羡其实想说,别人怀孕辛苦,可她怀着仙骨真的没感觉到过辛苦。除了日渐长大的肚子,她能吃能睡能跑能跳的,半分难受的感觉不到。 相反,她一个当娘的,还时常让肚子里的孩子保护她。 挺惭愧的! 云降很委屈,他没有不想负责,只是以前姜没给他机会而已。但他不说,他得留着这份委屈,等单独的时候好和姜羡换奖赏。 碍于有外人在,沈夫人也不好再教训云降,招待大家进府后,又让快去多备几副碗筷。 傲得跟个二八五似的封如故,本不乐意和这些蝼蚁同席用膳的,哪知道修仙界辟谷多年,哪怕来这个世界能不吃五谷杂粮就不吃的他,最终架住沈夫人亲自做的一桌子美食。 堂堂魔族少主,败于人类一顿吃食上。 谁信? 要不是亲眼看到,姜羡都不信,但事实就是,封如此刻顶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俊脸,放下碗后,还不要脸的问沈夫人:“伯母,晚膳可还是您掌勺?” 不容易啊,尊称都用上了。 沈夫人愣了愣,想着是客人,便道:“封公子若喜欢吃,晚间我再亲自给你们做。” “倒也不必,只做我一人的即可。” 沈夫人:“……?”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客气。 众人:……他可真不要脸! 要不是身份摆那里,餐桌上大家都想脱鞋砸他一脸了。就连卑微得使劲使劲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陆嘉,都抬起头来,想对他的厚脸皮竖个大拇指! 第54章 一起姓 可惜封如故是何许人也,能在意你们这些蝼蚁的目光? 吃饱喝足,还得了下顿保障后,仰着他鼻子朝天的高贵脑袋,丢下众人,指了个丫鬟带路,跟在他九门司后花园一样,一点不带客气的,直接去了将军府客房。 还挑了间最宽敞,最敞亮的! 这边饭后,云降才想起来他老爹和老舅不在,问了才知道两人去军营了。 沈夫人提到辞官后很是放飞自我的丈夫,都忍不住在小辈们面前吐槽道:“自你舅父跟你父亲学了套拳后,就跟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一般,现在一天天的不专研他那几本破书了,反倒见天的往军营里钻,一日能见他两面都不易。” 估计是文臣当久了,想试试武将好不好玩。 云降笑着宽慰了舅母两句,然后牵着姜羡回了后院。 沈夫人今日还有的忙的,也没在客厅多待,等她带着丫鬟一走,整个客厅就剩下使劲降低存在感的陆嘉。最后还是絮若走到一半,隐约想起还有这么一个客人,赶紧让人将他带去了客房。 陆嘉看着这个世界的原女主,想到她与青梅竹马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才导致天各一方,覆水难收,便羞愧难当。 那句想当面说的对不起,也是迟迟没敢再提。 云府后院,春棠小院里。 这里是云降自己的院子,但当初姜羡被他让人拿刀架回来后,管事那会儿以为她是云降的女人,便安排她一直住在了这里。 后来云降回来,虽满脸不情不愿的,但也没有让她搬去别的地方。 想到自己不过出去去一趟,再回来还真就和云降有一腿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抓住云降就问:“你以前是不是早就对我图谋不轨了?” 云降眼神飘忽,不承认:“哪有,本将那是有先见之明,第一眼见到你,便料定你会是我媳妇。” “那你还拿刀架我?” “那个…架别人架习惯了。”当时没想架刀来着,但担心她会跑,手边也没个能捆她的东西,一称手就把刀架出去了。 关键那时她还挺怕的。 架习惯了? 姜羡满脸无语的看着他,也亏得遇上她这个胆大了,这要换成别的姑娘,哪个敢喜欢三番两次把刀架自己脖子上的? 又不是有受虐倾向! “我错了。” 云降伸手拥着她,赶忙认错。为了让这件事赶紧翻篇,他还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拆开讨好的递到姜羡面前给她看。 姜羡低头,一个大大的‘绥’字砸进眼眶。 与以往云降龙飞凤舞写的字不同,这个字一笔一划,写得规规矩矩,刚劲有力的,不难瞧出写字的人写这个字时,定然是沉着稳重的模样。 “为什么取个绥字?”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于家室,我都攸昌。” “这就是你看了一路的书,扣了一路的字眼,给崽取的名字?”姜羡一言难尽的望着他,不是觉得这个绥字不好,是他念的这个意境,用来给崽取名字真的好吗? 她要是没记错,这里的绥,可是有求匹偶的意思在里面。 “不好吗?” 他认真的凝着她的眉眼,面上带着怕她不喜的忐忑,看得姜羡心一软,当即敲定了崽的名字:“挺好的,跟你姓还是跟我姓?” “一起姓。” “……??” 为什么我有些听不懂,我们是聊跑题了吗? 姜羡一脸问号。 云降环着她的腰,摸了摸她的肚子,笑得有些傻气的说道:“一起姓,以后你叫他云绥姜,我叫他姜绥云,中间那个字给旁人叫,咱们独特点。” 还能这样? 这种取名法,姜羡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就不怕以后孩子连自己名字都摸不清楚到底叫个啥? 看他高兴,姜羡不忍心打击他,毕竟这个名字,人家可是看了一马车的书才取好的。想到这个,姜羡拍了拍肚子,心里叹道:绥宝啊!你以后辛苦了。 母子连心,肚子里的崽微闪了两下金光。 望苏军营里,一位剑眉冷目的中年将军正襟危坐于营口,两眼炯炯盯着前方大道,似是在等什么人。 不远处,刚跟着将士学了三天射箭的沈大人,哼着小调慢慢走过来,看出他死死盯着前面在等啥,有些想笑又不敢笑得太明显,只能拍拍他肩膀问:“妹夫,我要回家了,要一起不?” “不回!” 云将军别开脸,还生上了闷气。 沈大人知道他为什么生闷气,真的很想大笑,觉得今晚又可以跟他家沈夫人讲趣事了。 但好歹是自家亲妹夫,看在他那可怜早亡的妹妹面上,面子还是要给妹夫留的。 忍着笑,沈大人一脸和事佬的口气开解道:“孩子们怕是舟车劳顿,把你忘记了也是正常,越是这时候,咱们越要识趣些不是。” 这大实话把云大将军气到了,怒道:“我是他老子,带媳妇回家不应该第一个来拜见我吗?” “嗐,拜见什么拜见,你们这望苏向来规矩礼数疏松,你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老子这也算计较?” “怎么不算呢?”沈大人蹲了蹲身,继续道:“再说了,你一个大老粗,有什么好拜见的?想见回家去见不就得了,你这都搁营门口守一天了,你还真等着有人来请你啊?” 请他怎么了? 云大将军别扭的冷哼一声,瞪他一眼,起身让人牵马来,懒得再听他的大实话,翻身上马就走。 “妹夫,带上我一个呀!” 不会骑马的沈大人在身后喊,打马跑远的云将军尔都不尔他。 到家后,云将军下马,迈着满腔憋闷的步伐来到客厅,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于是又大步朝后院走去,不成想还没见到自家儿子,就先在后院小道上遇到了抱着盆兰花的姜羡。 是的,当初郡主送的那盆十色兰,不知道什么原因,沈夫人至今都还没送去她胞弟坟前埋呢! 就放她现在和云降住的院子里。 所以这会儿趁着云降出门了,她抱着兰花正想去找沈夫人问问,哪知道刚出院子,刚想穿个小道抄近路,就突然遇到个威严冷面的大叔。 姜羡愣怔了会儿,已经猜到眼前这人的身份。 一身黑袍,面容冷肃,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压迫感。相貌不怎么像,就眉眼相似,但是气质方面,云降可能全赶他爹这位望苏大将军的了。 第55章 得保持住淡定 姜羡心里思忖着,正犹豫该怎么喊人时,对面的云将军皱眉盯了她两眼后,什么话也没说,往旁边一让,把道给她让了出来。 意思很明显,赶紧过去。 但其实小道的路挺宽的,压根不用让到草地里去啊喂。救命,这样让,显得她好不礼貌啊! “谢、谢谢啊!” 姜羡尴尬到想抠墙,还有种拐走了人家儿子,第一次见老丈人的紧张感。 这一紧张,走路都感觉有点轻飘飘的,等那份轻飘飘的感觉一过去,才发现自己刚才有只脚踩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许是肚子大了,又抱着盆兰花久了,这会儿一放下来,麻得那只脚打了个簸。 “脚颠了?”云将军突然冷声问。 姜羡却听得一脸惊诧。 叫爹? 不愧是威武率直的大将军,好直接啊!刚见面就让叫爹。 姜羡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她和云降还没兴拜堂成亲那套,但突然让喊爹还是怪别扭的。可想着这人是云降的爹,又是第一次见面,总不能不给面子的拒绝。 于是喏喏地喊了一声:“爹。” 这声“爹”,叫得云将军虎躯一震,面上闪出个错愕的表情,负在身背的手心都冒了点汗。 太突然了。 混账儿子这媳妇,怎么上来就喊爹? 真是的,太突然了,他有点没准备好,见面礼都没有一份。 不过不能让儿媳妇看了笑话。 他得保持住淡定! 淡定的僵了片刻,看着眼前这个挺上道的儿媳妇,云将军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脸冷酷的“嗯”了声,然后同手同脚的迈步走了。 走出老远才突然发现个事,儿媳妇那肚子,怎么那么壮实啊! 但很快,云将军就反应过来了点什么,平时指挥三军稳如泰山的他,此刻震惊得瞳孔大睁,想回头再确定一眼,但又觉得不妥,只能加快步子去找其他人问问去。 姜羡看着云将军那眨眼就消失在拐角的背影,觉着虽然没有很平易近人,但应该和云降一样,看着冷,以后相熟应该就还好吧。 没想太多,姜羡抱着花找沈夫人去了。 沈夫人这会儿正在伙房,自从来了望苏,不用时不时应付那些相邀的夫人们,也不用保持住京都贵妇的端庄和优雅,她便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吃食上,每道菜都亲力亲为。 这让在云家干了十几年掌勺的大厨,时常心忧自己会不会被辞退。 姜羡还没进伙房,沈夫人就得丫鬟禀告她来了,不等她进去,沈夫人就已经走了出来:“舟车劳顿了一路,你不在房间好好休息,过来做什么?” 说完,沈夫人扫见她抱着兰花,那兰花盆底还直接搁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吓得赶紧接过来,丢给身后丫鬟就去检查她的肚子:“你这孩子,肚子里还带着个小的你不知道啊!” “没事的伯母,没那么娇气。” “那就给我养娇气些!”沈夫人捏这帕子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眉心,问:“降儿呢?” “他有事出去了,我看十色兰还在,就想拿过来问问伯母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怎么没栽种到陈将军墓前去。” 当初在京都,她可是激动得恨不得自己亲自去呢! “就为这么个事,还劳你亲自跑一趟,这府里的下人都是摆设吗?”沈夫人话里的语气是难得的严厉。 姜羡一愣,想起云降走后,院子里那些丫鬟对她骤避态度。 那些丫鬟还是她刚来时的那些,可能是在修仙界那边,宗门里基本全是师兄妹,凡事拈一个术法就解决,根本不需要丫鬟侍女之类的服侍。 所以来到这边后,她不太清楚这边的丫鬟要怎么使。 而且她当初初来乍到,秉持着能低调就低调,能不麻烦别人就不麻烦别人的心态,对个别丫鬟婆子们的冷眼都没放在心上。毕竟自己又不是他们的主子,人家没必要对自己毕恭毕敬的。 直到去了京都,沈府丫鬟们不管她是不是自家主子,只要她一日是府中的客人,都对她恭恭敬敬的,几乎有些事,不用她开口丫鬟就已经做好了。 甚至九门司的侍女,许府的婢女都是如此,只有云府的丫鬟们,虽面上恭恭敬敬的,但云降才一离开,那些丫鬟就不搭理她了。 就比如刚刚,她是想找个人来问问沈夫人的。 但院里的那几个丫鬟,都在推说手上的事还没忙完,姜羡当时也没多想,就自己抱来了。可现在被沈夫人一顿说后,就觉得是不是自己脾气太好了,丫鬟们还没明白今非昔比,还没摆正自己的位置?! 沈夫人皱眉看了她一眼,心下了然,牵着她往后院走。 “伯母,要去哪儿?” “去你院中。” 姜羡怔了下,立马知道护短的沈夫人要去帮她出头。 哎呦,有人护着的感觉永远那么好。 心窝怪暖的。 姜羡面上不显,心里却可开心了,亲热地挽着沈夫人问:“那十色兰怎么办? “你回来了,当然继续由你去送。” 为什么呀? 那位英年早逝的陈将军,不是伯母您的弟弟吗?我跟他面都没见过,平白无故去人家坟前载株兰花,别吓到人家。 似乎看出姜羡的疑虑,沈夫人笑道:“我和你沈伯父思量过了,觉得既然是郡主给你的,由你去栽种比较好。等过几日,就让降儿带你去,你们小辈们能成双成对的,我胞弟九泉之下瞧着也开心。” 我们成双成对的,那位陈将军九泉之下形影单只的,真的能开心吗? 这话姜羡不敢问,只能乖乖点头答应。 很快,她们就到了春棠院的门前。 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的窃窃私语议论声:“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好,姜姑娘晚上会不会给少将军吹枕边风,说咱们坏话啊?” “她不敢的,你瞧以前咱们不也是这样伺候她的。” “我也觉得她不敢,她要是敢给少将军吹耳旁风,让少将军责罚咱们,那就是魅惑少将军。这往大了的说,她这等有两分姿色就祸主的妾室……不对,她至今都还算不得妾室呢,顶多就是个无名无分的通房,等日后少将军夫人进府知道了,还能有她好果子吃?” 第56章 没他用武之地了 分析得这样透彻的,是个婆子的声音。 婆子说完后,又有个年轻丫鬟的声音问:“那要是她手段高明,成了咱们少夫人呢?” “绝无此可能,咱们云家是什么人家,什么样的身份?她又是什么样的身份?无权无势还没个家境背景的,就算少将军想娶,咱们将军能同意?” “就是就是,这种怀上孩子就妄想上位的,我听说在京都那边的高户人家,都是要去母留子的……” 里面越说越离谱,姜羡还是第一次听人议论起自己现在的尴尬处境,要说被几个丫鬟贬低成这样还不生气,还是不可能的。 可还没等她出手,虚掩的院门,就已经被听不下去的沈夫人一脚给踹开了。 “我倒是不知道,这将军府,这云家,何时轮到你们几个丫鬟婆子说了算了!” 沈夫人一向温柔宽侑,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不光下人们,连姜羡都有些被吓到。 里面议论姜羡的三个丫鬟两个婆子,万没想到这位舅家夫人会过来,吓得一个哆嗦,白着脸急急忙忙的跪到了地上。 沈夫人板着脸,拿出京都贵夫人的气势,进到院中,低睨着地上的几个丫鬟婆子,满面寒霜道:“我虽不是云府主家主母,但也是你们云少将军的亲舅母,万是听不得你们几个刁奴,如此奴大欺主的!” 奴大欺主,这可是触犯律法的,这罪可大了去了。 几个丫鬟婆子急忙磕头求饶,一个劲的说自己没有,喊冤枉,他们只是窃语了少将军两句,他们哪敢奴大欺主啊! 姜羡在旁轻叹了声,弱弱出声道:“我沈家伯母说你们欺的那个主,是我呢!” 该说他们运气好,遇到我这么一个不会吹枕边风的。还是该说她们运气不好,遇到我这么个无权无势、无家境背景当还真就能入了云降眼的呢? 地上的几个丫鬟婆子一脸不愿相信,直到被沈夫人吩咐拉出去发卖了,才想起来求姜羡。 姜羡又不是什么好人,都被她们那样贬低了,还能傻白甜的充装大度委屈自己,原谅她们? 天真,当然不可能! 她冷冷一笑,对那几个丫鬟婆子的求饶不为所动,反而还凑近了几步,给沈夫人吹了个耳旁风:“伯母,那两个婆子的丈夫儿子女儿,好像都在府中做事,您今日处置了他们,明日他们会不会报复我啊?” 皇帝都还会诛连九族、斩草除根呢,姜羡觉得自己小人之心点怎么了?! 岂料她这话一出,那被拖着的两个婆子都傻眼了。 “这这个小贱……”恶狠狠地瞪着她,有个婆子正要破口大骂,谁料刚张嘴,就被沈夫人带来的人直接脱了只鞋堵了。 沈夫人更是立即让人去查那两婆子的家人。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那婆子的丈夫儿子,一直在将军府库房帮忙看库,管事一得舅家夫人的命令,心里也留了个心眼,立马让人去清点库房财务。结果不出所料,那婆子的丈夫儿子看管的那一侧库房,里面不少东西都莫名消失了。 毫无疑问,那婆子的丈夫和儿子监守自盗了。 管事不敢隐瞒,直接报给了沈夫人。 得知还有手脚不干净的,沈夫人大怒,直接不理睬得了消息,从书房闻讯过来的云将军,还有找不到人送,自己气吁喘喘跑着回来的沈大人,怒气冲冲亲自带人去处理。 她最见不得府里有阴私,自从小姑子离逝后,她和丈夫都很不放心云家父子,怕云将军一个大老粗,没时间也不会管理后宅之事,可惜以前他们住在京都,纵然不放心,也是鞭长莫及。 但现在不同了,她全家都住这地儿了,怎么可能还容忍得住阳奉阴违刁奴? 平日这些欺上瞒下的狗奴才,太会掩藏,她来了一月了都没察觉,今日要还不一次性清理干净,以后就羡羡那性子,这些刁奴还不得把家搬空了? 看着好多年都没机会大展身手的夫人,沈大人擦着小手帕在角落,感觉夫人武威能干,棒棒哒! 旁边的云将军嫌弃地瞥了他眼。 “舅兄,去让云降他媳妇跟大嫂好好学学,在云家她那温吞的性子,镇不住场子可不行。” 沈大人回瞥了他眼,傲娇拒绝:“不去,你自家儿媳,凭什么我去?” 不去拉倒! 老子还能求你不成! 云将军不高兴的白了他一大眼,又看了眼那边都吃上零嘴了的姜羡,想了想,转身走开了。 看着也不像是个学学就能镇得住的,镇不住就镇不住吧!反正儿子也早就能独当一面了,实在不行,他卸甲自己来镇。 含饴弄孙,老子可以! 一个下午,沈夫人就收拾了不少偷奸耍滑、混月钱当大爷的刁奴,还让管事下去敲打了一番其他人,再有对姜羡不敬者,直接发卖! 姜羡的身份瞬间水涨船高。 而春棠院的丫鬟婆子,连带家人,有签身契的发卖,没签身契的直接送去望苏官府。 人都处理干净了,眼看院子里没个伺候的也不像话,沈夫人索性让自己的贴身婆子,抽空去买些老实本分的丫鬟调教好送过来。但调教好之前,暂时先用着当初在京都照顾过姜羡的沈家下人。 等云降处理完事情回来,发现府中气氛不对时,赶忙找管事,得知事情经过,脸色也难看得要命。 可惜已经没他用武之地了! …… 晚膳的时候,客厅里挤满了人。 冷冷清清了十几年的将军府,一时间,还是第一次这样热闹。 下人们忙里忙外的,圆桌不够一桌,又不好主客分席坐,沈夫人把小辈们想着都算一家人,也没什么讲究的,就让人用两张方桌拼凑成一桌。 人多一起,倒真的热闹。 封如故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向来连人间天子都不放着眼里,自然目中无人得很,一来就想朝着主位走去。要不是沈夫人看他来了,叫住了他,他怕是会不客气的要去和云将军抢主位坐。 “有事?” 沈夫人不知他身份,把他也看作自家小辈,笑吟吟说道:“封公子,午些时候见你喜欢吃那道香蕈,就单独炒了一份,放你的位置上了。” 第57章 何为结侣大典 封如故一愣,沉着目光深看了沈夫人一眼,才转头向云降旁边的位置上。 果然,中午他觉得还不错的那道菜,就放在那里。沉凝了片刻,他脚下拐了个弯,直接走到云降旁边落坐。 好奇怪,封如故怎么这么听沈伯母的话。 真的就因为口吃的? 饭桌上,大家食不言默默吃饭,直到姜羡瞥了两眼放得离她有点远的八珍炖鸡,想吃但肚子挡了点手的长度,有点够不着。 云降瞧见,正想去拿勺给她舀来,但已经有人先他一步了。 看着自家老爹拿起勺子,就近捞了一大勺炖鸡丢到姜羡碗里,云降嘴角狠抽了下。 他爹这是把姜羡当成他了吧! 姜羡看着自己饭碗,被那一大勺炖鸡盖得尖尖的,都不知道怎么下嘴了,但明白云降他爹是好心,还是弱弱的道了声谢:“谢谢爹。” 她话刚落,就感觉周围都寂静无声了。 “怎么了?” 姜羡望向嘴角已经在上扬的云降。 云降看了眼抖着胡须在抑制笑的爹,赶紧朝姜羡摇了摇头:“没事,快吃饭。” 沈大人夫妇也是一脸笑,絮若更是眉眼都笑弯了。 姜羡只感觉这气氛莫名其妙。 倒是封如故脸皮厚,想着大家都是一个世界来的,怎么说也算她半个娘家人,见她蠢得叫人家爹了,于是放下筷箸,冷冷开口替她问道:“孩子都要生了,你们何时给她办结侣大典?” 办你大爷,就你多事长了张嘴是不是! 姜羡没料到他会多管闲事,一脸懵,心里还纳闷,封如故何时这样热心肠了? 众人更懵,但他们的懵和姜羡的不一样,由才华横溢的沈大人代表发言,略难解深意地问:“何为结侣大典?” 作为现代人的伪霸总陆嘉抢答:“我知道,就是办婚礼,你们什么时候成婚?” 封如故递过去一个你小子有前途的眼神。 云降没说话,扭头望着姜羡。 姜羡摸了摸肚子,正想推辞说肚子太大穿喜服不好看,要不等生了崽再说,哪知她还没开口,主位上的云将军肃着脸,“啪”地放下筷箸,掷地有声道:“办!明日就开始着手操办!” 完了又捡起筷子,收敛了些肃色,看向沈夫人道:“此事就劳烦大嫂费心了。” 众人:…… 看您老刚刚那气势,还以为要亲自来! 封如故面无表情的抬了抬眼皮,似乎是想再说点什么的,可看着眼前吃干净的香蕈盘子,竟选择闭了嘴。 人间蝼蚁的结侣大典,他似乎还没参与过。 要走了,观一观也可! 晚饭过后,云将军和沈大人夫妇叫上府中所有管事,直接去了书房,似乎真的打算明天开始筹备,给她和云降整出个大婚仪式出来。 “姜姐姐……不对,表嫂,算了还是姜姐姐亲切,今晚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想都别想!” 姜羡还没说什么,云降已经一脸防备的搂着媳妇跑了。 沈絮若:……她也就是问问而已! 春棠院里,姜羡看着在床边打地铺的云降,一脸无语的指了指那边的软榻,咬牙道:“隔壁有房间,那边有软榻,这里还是在你家,你有必要像在外面的时候一样打地铺吗?” 云降点头:“有必要,那些都离你太远了。” 他想一直都离她近近的,她翻个身他都能知道的那种近。 姜羡翻了个大白眼,直接没了脾气,无奈的往床里挪了挪,然后给了他一个眼色。云降抿唇露出个得逞的弧度,迅速将地铺抱起丢到那边软榻上,麻溜的钻进了姜羡被子里。 姜羡忍无可忍的踢了他一脚。 他得寸进尺的大手一伸,将人捞进了怀里,吧唧一口嘬在她额头上:“累了一日了,快睡吧,我不吵你。” 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姜羡窝在他怀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天冷了,这人怀里是真的暖和。 翌日,姜羡是府中起得最晚的一个。 但她现在是个宝,没人会说什么。 云降和他爹云将军,还有近来痴迷射箭的沈大人已经不在家了,沈夫人带着一众管事,在库房里挑挑捡捡,似乎真的要赶在人间元辰去岁之前,给她和云降弄场大婚礼。 絮若高高兴兴的跟在她娘身边帮忙,就连蹭吃蹭喝的陆嘉也都在积极参与,倒是封如故依旧游手好闲的这里,那里走走,凭着他那张脸,让不少定力不够的小丫鬟心花怒放的。 一连五六日,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就姜羡闲得盯上了那株花期即将褪尽的十色兰。 “这两日见你时不时就盯着那烂花发呆,有心事啊?” “没有,就是想着它花期都快过尽了,那位陈将军都还没看上一眼。”一双大手从后轻轻揽住了她,姜羡没回头,就算他不开口,她凭气息都能知道是谁。 云降前些日子去接她,虽有他爹顶着,但军中还是积攒了不少军务,最近有时回来都赶不上晚膳。 但纵是如此,他每日再忙都会回家,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来抱抱她。 “明日我早些回来,咱们去把它种了。” “你忙完了?” 云降露齿笑了笑,下巴抵在她头顶,左右晃了两下才道:“要紧事都忙完了,其他的有爹,反正他孤家寡人一个,能者多劳。哪像我,是有媳妇和崽要陪的。” “哪有你这样说自己爹的。” 姜羡真的被他的厚脸皮打败了。 不过云降说话算话,第二天中午回家带着她和兰花,真的就种花去了。 那位陈将军的坟,立在望苏城外的玉龙山上,墓碑朝着京都,似乎有人经常来看望他,姜羡和云降走走停停爬上来时,他的坟前还有新烧的元宝灰烬。 “我们好像都没带点元宝蜡烛来,怎么说也是你家的长辈,会不会太失礼了?” “有什么可失礼的,不过是些慰藉活人的东西罢了。”说完,云降猛然想到什么,眼底紧张的看了姜羡一眼,赶紧补充道:“不是都说人有轮回,我这位叔叔要是投胎转世,兴许比我小不了几岁,这些东西烧下去,他都再世为人了,也收不着。” 第58章 那位英年早逝的将军 云降话音刚落,姜羡刚想说他两句,就突然听到谁笑了声,然后就听到有人好笑地说了句:“小丫头还知道失礼,这臭小子倒是歪理多了不少。” 随着这陌生的声音落下,一阵凉嗖嗖地山风刮来,姜羡后背有些毛骨悚然。 说实话,在修仙界那边,她见识过各种各样的魔物,各种各样妖物,就是还真没见识过真正的——鬼! 不过这普通世界的鬼,应该就是类似他们修仙界那边的神识离体吧!这样一想,感觉也没什么毛骨悚然的了。 姜羡扭头望过去,云降拿着铁铲已经在坟包上挖了个坑了,而他旁边,正跟着一个透明魂体。 那魂体,似乎还保持着他生前最后的模样,很是年轻,面容刚毅但很瘦,还很惨白,哪怕是透明的都能瞧出生前没什么血色。头顶青丝高竖着,一袭银色锦衣,胸前的衣襟上还有大片的血迹。 这人临死前有些惨啊! 他,不会就是那位英年早逝的少年将军吧? 姜羡心里怀疑那人的身份,回过神就听到那人自言自语道:“真过分呐!臭小子小时候在老子坟头上拉屎,现在都直接开始刨老子坟包了。” ‘噗嗤’ 没忍住,姜羡笑出了声。 完了,这句话的代入感太强了。 难以想象,云降小时候做过那种事,一个小朋友撅着屁股在……那画面,不忍直视啊! 听到她心声的云降,还以为她想的小朋友,是以后的绥崽,停了停手里的动作,抬头问:“是不是累了?” “没有,你继续挖你的。” 姜羡没敢对上他的眼睛,她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问出来。算了,一定要忍住,小时候谁还没做过几件糗事,黑历史是不能考古的。 “挖什么挖,老子的坟头啊!上个月你爹才来拔的草,添的几筐黑土,你又给刨得乱七八糟的!” 姜羡一怔,赶紧阻止:“云降,你刨坟包干嘛,种墓碑旁也可以呀!” “可不是,这地儿这么宽敞,用得着爬老子坟包上动土么!” 云降看了看已经刨好的坑,顺手直接连盆带花丢进去,呼哧几下将土埋好,把兰花叶扒拉出来,踩紧了土才道:“以前听我爹说,他活着的时候喜欢臭美,栽种在他坟包上,开花的时候他还能有朵花戴,挺好的。” “好个屁!” “云振展那混蛋,生个儿子也是个小混蛋,老子何时喜欢臭美了?明明是那混球自己喜欢干的事,趁老子死了就骗人,老子要活着看老子打不死他!” 要不是打不着人,姜羡怀疑这位陈将军要一脚把云降踢下山去。 “在看什么?” 云降从坟上跳下来,发现姜羡一直在盯着某个地方看,好奇地跟着看了两眼,什么都没有。 那位透明的陈将军也看了过来。 姜羡赶紧收回目光,指了指似乎伸手就能抓住的云霞,胡扯道:“你看那朵云,像不像沈伯母昨日做的蜜汁鸡?” 云降和透明的陈将军都望了过去。 一个摇头自叹自说:“小降儿带来的这丫头,像个傻的一样,看朵云都能想到吃的,那下阵雨是不是觉得是佳酿啊?” 一个没多想,赶忙问她:“你饿了吗?” 姜羡朝云降摇了摇她,狠狠朝某个地方瞪了一眼。 亏她以前还被他的故事感动过,难怪以虐文结局收尾,就凭他这能和封如故那张毒舌媲美的嘴,不英年早逝,哪个姑娘受得了他?! 好气哦,可他不是人! 姜羡一直在心里念念碎,云降听得奇奇怪怪的,但最后他都当是封如故可能又惹到姜羡了,姜羡骂的全是他。 “种好了,我们回家。” “欸别那么快走啊,来都来了,多陪我唠唠嗑怎么了。”陈将军跟在他们身后,但很快,他才走出他墓碑几步远,就被什么东西弹了回去。 他似乎被弹飞过太多回,习惯了般叹了口气,无奈地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他们。 “小降儿啊!见一面少一面,要多来看看我!” 半山云雾缭绕,山顶红霞满天,虽已快入冬,周围却还有不少郁郁青葱,这样恍如仙镜的地方,那座立在此间的墓碑,显得是那样的悲凉。 而那被困着此间的将军,浅笑垂头的瞬间,一身孤寂。 莫名让人看得鼻翼酸楚。 姜羡被云降牵着,回头瞧见这一幕,似乎忽然明白那位将军为什么好话赖话,总能叨叨个没完没了了。 他是被困住了。 可能时间太长,他只是……太过寂寞了。 而且此地,似乎没有表面看着的那么简单…… 姜羡突然停住了脚步,扫了四周一眼,朝云降说道:“我想起当初郡主有话让我转达给陈将军,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去跟他说了。” “我陪你过去。” “不用,你在这儿着就好,反正又不远,你这里也能看见我的,我说完就过来。” 云降沉眸默了默,只好点头。 陈宴安这会儿已经爬回了自己的墓碑上坐着,正感叹自己能活动的地方又缩小了几寸,也不知道明年自己是不是就该消散于天地间时。 一抬头,就看到云振展家那傻儿媳妇朝自己走来,在碑前,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不对,要不是确定没人能看得到自己,他都要以为这小丫头能瞧见自己了。 姜羡眯了眯眼,冷冰冰地盯着墓碑上的魂体,开口:“你方才骂了我,你给我道个歉,我就帮你。” 墓碑上的人静了一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让个死人给她道歉,这丫头这样傻乎乎的,怎么能是云降那臭小子的对手,别是被骗回家的吧!” 陈宴安笑得差点感觉要掉眼泪了,可笑着笑着,他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刚刚的确骂人了,可这小丫头怎么知道的? “你…看得见我?”他试探性的问。 姜羡眼不眨地盯着他,继续说:“我说真的,给我道个歉,不然我白白帮你显得挨骂了还要多管闲事,没面子。你道歉,我就带你离开这里,说不定还能帮你找到解脱的办法。” 陈宴面上玩世不恭的态度瞬间消失,怔怔的望着姜羡,神情严谨的似乎在思考什么。 见他不为所动,姜羡皱眉,转身就走。 不想,在她转身要走的瞬间,陈宴安立马又换成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样,直接从墓碑上扑了下来,抱着姜羡的脚激动大喊:“侄媳妇,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口无遮拦,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回吧!” “……“ 姜羡左脸狠抽了下。 第59章 能随便往家里带的吗 她可能是真的是多管闲事管上瘾了,咬牙从发间拔下金羽,道:“你试试能不能进去。” 陈宴安有些犹豫,因为以前他不止一次藏进来看望他的亲朋好友身上,想离开此地,可无一例外,不管他藏在哪里,只要别人跨出困住他的那道结界,他都会被弹飞回去。 见他不动,姜羡催促道:“你快点,我饿了,要赶回家吃饭。” “侄媳妇,我信你了。” 失败了无外乎再失望一次,再被弹回去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陈宴安轻笑了下,一头钻进了金羽中。 姜羡将金羽插回了发间。 远处的云降看到,赶忙护到她身旁来,警惕的望着四周。他明白的,姜羡的金羽,只对他们寻常人做不到的事有用,可哪怕如此,他第一反应还是想将她护在身后。 “云降,等回家我告诉你个事。” 云降锁眉:“现在不能说吗?” 姜羡看了看四周,轻轻点了下头。 云降没再多问,将她半搂在怀里,一步步朝山下走去。 他走得很轻松,姜羡却感觉离那墓碑越远,头上的金羽像是在被人拉扯一般,很重,重得她都想抬手扔了。 好在那种沉重感没有持续多久,在离陈宴安的坟几丈远的距离后,那扯着金羽的沉重感像是被割断了一般,整个人都瞬间轻松起来。 奇怪了,刚刚那种力量,好像修仙界那边的锁魂阵弄出来的。 可锁魂阵的阵眼必须在向阳之处,才能锁住阵中的东西,但她方才看了四周,向阳之处并没有类似阵眼的任何东西。 离谱! 这个世界怎么都开始玄幻了。 回到山下马车上,姜羡拿下金羽,本来想把里面的魂抖出来,但望了望那半山笼罩在云雾中的玉龙山,有些不放心,又插回了发髻上。 还是回到家再抖吧! 入冬的季节,天黑得都比较早。等回到云府,夜幕已经落下,冷月也露出了半张脸。 不出意外,云降因为把姜羡送回来得晚了,又被沈夫人逮住念叨了一通。但念完还是赶紧让人去给他们准备晚膳,其他人都吃过了。 春棠小院里,云降正在认真挑鱼刺,对面坐着的姜羡再次拔下金羽,看了看,问他:“云降,你怕不怕鬼?” 云降动作未停半分,将挑好的一块鱼腹肉夹到她碗中,沉声道:“鬼有何可怕的,不过是他人思念之魂罢了。” 姜羡觉得有道理的点了点头,同时甩了下金羽。 可能甩得太用力,陈宴安是直接被甩扒在墙上去的,虽然身上感受不到疼痛,但他感觉面子有点疼。他活着的时候,都没被人甩在墙里差点抠不来过! 不过看着周围建筑,他很快反应过来。 他真的离开那个鬼地方了! 刚刚在那跟羽毛里,他像是被什么力量压制住了,对外界失去了所以感知,直到看到他已经二十多年没见过的房屋、桌椅、还有窗台等一切事物,他才知道,自己终于离开那个困了他那么多年的地方了。 他想哭,可不过魂体的他根本没有眼泪。 “侄媳妇,多谢!!” 陈宴安激动得话都说不出几句来,姜羡没理他,只轻轻对云降说:“闭上眼睛。” 云降不疑有他,停下手中动作闭上眼。 姜羡拿出金羽,在指尖戳了滴血,然后粘着点在云降眼皮上。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但以前在现代的神话故事里,牛眼泪就是这样,可以让人看见许多肉眼凡胎看不到的东西。 她的血虽然不是牛眼泪,但他们修仙之人的血,可比牛眼泪特殊且珍贵。 而且,这不还有金羽辅助嘛! “睁眼!” 云降听话的睁开眼,眨了两下,除了眼皮有点凉凉的,倒是什么异样也没有。 正准备低头继续挑鱼刺,哪知突然看到个透明的东西飘了到姜羡身后,吓得他面色骤然大变,将手里的东西快速掷了出去。 那透明的玩意下意识侧身闪躲,云降赶紧一把抓起姜羡,藏于身后,厉声呵斥那东西:“何方宵小,敢来我将军府作祟!” 透明东西愣了愣。 被突然拽到他身后的姜羡也愣了愣。 成功了? “臭小子,你也看得到我了?” “你是什么东西?”云降目光冷厉,透着杀伐戾气,小心把姜羡护在身后,眼尾扫了眼刚才他丢过去的筷箸。 若没看错,方才有一支是直接从那东西身上穿过去的。 “本将不管你是什么东西!给本将速速离开,不然本将打得你魂飞魄散!”云降手边没带刀,但满身杀伐之气也能让鬼神退避三舍! 姜羡扯了扯云降袖子,云降没回头,小声道安慰她道:“别怕!” “不是,我没怕。”姜羡又扯了扯他衣角,看着真的被云降煞气逼退了几步的陈宴安道:“云降,他不是东西,他是伯母的弟弟,你那个英年早逝埋在玉龙山上的小叔叔。” 陈宴安:话听着没毛病,就是感觉介绍起来怪怪的。 “陈宴安?” 云降一愣,旋即不可置信的望向那透明的东西,满脸诧异:“白日里在山上,你说回家给我说的事就是这个?” 姜羡点头。 当时也不不知道能不能把他带回来,而且那地方去给她的感觉不好,她才没直接说。 云降没被能看到鬼惊到,但她被自家媳妇的想法惊到了。 媳妇啊,你知不知道你带了个鬼回家了?! 不是人的东西啊! 能随便往家里带的吗? 云降好笑又好气,直直望着透明的陈宴安,哭笑不得的露出个古怪表情:“你…您,仙逝多年,怎么还不去往生?” 这话说的人别扭,听的人更别扭。 “你以为我乐意守在那破山顶啊!” 陈宴安飘到个凳子上坐下,撑着下巴望着一桌子美食,抿了抿嘴,长长叹息了一声:“当年我以现在这副模样醒来,就已经在那山顶上了。我也想往生,可我离开不了那里,以前还能去山下逛逛,可最近两年,连离坟包几丈远的地方都走不出去。” 第60章 这样的方式故地重游 要不是侄媳妇,他都不敢想自己还能有回到望苏城里的一天。 “你的意思,是有人把你困住了?” 陈宴安摇头:“不知道,时间太久了,我都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什么?” 陈宴安停顿须臾,随即嘴角上扬,说道:“记得的也不少,比如记得你爹每年来看我,每次来带给我的酒,都进了他一个人的肚子里,害我总担心他喝多了哪天从山上滚下去。记得小絮若明年该十七了,还记得你小子以前在老子坟头上拉……” “闭嘴!!” 云降脸一黑,及时截断了他后面的话,咬牙威胁道:“你敢再乱说,我现在就去把你棺材板刨了!” 孩子长大了,知道在媳妇面前要脸面了。 陈宴安啧啧两声,看了一脸明明都知道了,但就是顺着臭小子不问的姜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再提人家的黑历史,识趣的朝门外飘去。 边飘边道:“好多年没回来这里了,我出去逛逛,你们继续吃你们的。” 云降巴不得他早点滚出去,碍眼! 姜羡倒是好心提醒他:“别去南院那边,当心被人揍。” 不骗他的,虽然她和云降碰不到他这个透明的,但封如故那厮就不一样,他要想揍谁,能有一百种揍到你魂飞魄散的方法。 就是那么强大,那么狗! 陈宴安不以为然,太多年没来过有人气的地方了,他迫不及待的想到处走走,直接把姜羡的话抛之脑后。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地儿还真是一点没变。” 故地重游,他感叹景物依旧时,已经来到了书房。 当他看到自家那老了好大一头,续着撮羊山胡子的姐夫也在此间时,好半晌才认出来,不免诧异道:“我以前便觉得,姐夫你长了张圆脸,以后老了留胡子会很滑稽。瞧瞧,被我说中了吧!” 吐槽完自家姐夫,陈宴安又睨向在琢磨什么东西的云将军,手痒痒的抬手就是一拳。 可惜他现在就是个透明的魂魄,压根打不着,只能气得大骂:“你个见色忘友的狗东西!当年老子费气八力的帮你追云嫂子,连形象都丢干净了,你丫的倒好,趁老子死了没人知道内幕了,你丫的就造老子谣,真他娘的想锤死你!” 正琢磨什么出神的云将军莫名打了个冷摆子,挠头奇怪道:“今年是不是入冬早了,天气都降得厉害了,这秋衣穿着都不能过早冬了。” 对面的沈大人抬头瞥了他一眼,搓了搓手,他也感觉有点冷了。 看来明日得让夫人给他加个小暖炉了。 除了云降和姜羡,没人看得见陈宴安,在书房里吐槽了一差,逛了一圈觉得无趣,直接飘走。 现在是夜间,云府除了些巡逻守卫,就是些值夜的丫鬟婆子,他飘到房顶略略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熟悉无比的地方,惆怅只能以灵魂游荡故地。 惆怅了会儿,正想着也没什可逛的,还不如找那两人唠唠嗑去时,突然就听到左下边的院子里,有人在说:“娘亲,把舅舅留给我那对玉明珠,缝在姜姐姐大婚的鞋面上吧!我瞧着跟鞋子很搭呢。” 陈宴安死后第五年,絮若才出生的,他能知道絮若这个外甥女,还都是云振展以前来看他时,絮絮叨叨说的。 这会儿自然不可能凭声音知道是自己的外甥女。 他只是觉得那院子里的声音,有些像他姐姐年轻时候的,于是鬼使神差的,就飘进了那院子。 也在这时,他真就听到了自家姐姐的声音。 “这可是你舅舅早早好些年就给你备下着,这么舍得啊?” “给旁人自是舍不得的,但给我姜姐姐,那自然是舍得的。姜姐姐待我有恩,我也很喜欢她,她在此间没有娘家人,那我便给姜姐姐做娘家人,别说一对舅舅留给我的明珠,就是娘亲给我准备的全部嫁妆,我也是舍得的。” “我儿明理知恩,是好的,那明日娘亲就去亲自缝上。” 沈夫人笑望着女儿,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但似乎再年轻个二十年的,就该是絮若那样悦耳动听的。 在窗口的陈宴安望着屋里的母女,眼神中流露出难过。 二十多年不见,他的姐姐老了许多,发髻斑白,却还是那样的温柔。只一眼,陈宴安就想起当年他每每离京都,除了有位记得不太清晰模样的姑娘,就是姐姐在挥泪目送了。 他们年少父母早亡,他是姐姐拉扯长大的,可他都不知道,自己当年死后,姐姐该是何等悲痛。 可自己又是怎么死的呢? 陈宴安感觉自己好像忘了很多事,甚至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为了解开心中疑惑,他飘出小院,打算去找云降和侄媳妇问问,哪知道刚出姐姐住的小院,迎面就碰到个阴冷手辣的小子。本以为对方看不见自己,哪知道对方也不知是何方神圣,一巴掌就将他魂体拍飞了几丈远。 差点拍得他神魂破碎! “哪里来的蝼蚁,此地也是你能踏足的?” 封如故居住的客房离这里不远,在他感受到有异物靠近此地时,想也不想的就来了。本以为是那背后玩咒术的蝼蚁现身了,不想只是个只剩下半残的魂魄。 他本来想把着魂魄一掌拍散的,但让他火冒的是这蝼蚁身上沾了金羽的气息。 可恶的姜羡啊,前脚刚义正言辞让他把放在金羽身上的感应术解了,后脚她就背着他,悄悄用金羽了。 她是当他脾气太好了吗? 那边被拍得残魂动荡的陈宴安,没敢跟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子硬刚,转身就跑。 封如故不用追也知道他要跑哪儿去,冷哼一声,提步跟上,直接来到了春棠小院,他也不进去,一甩衣袖砸开了院门就问:“姜羡,谁允许你动金羽力量了?” “别乱说啊,谁告诉你我用金羽力量了?” 姜羡和云降从里面走出来,一脸不解他又发什么疯。 封如故也不废话,长袖一挥,躲在黑暗里的陈宴安倒霉兮兮的被甩到他们中间。也亏魂魄不会流血,要不然就这狠劲,不得吐两升老血才怪! 第61章 油盐不进的东西 虽然魂魄不会流血,但陈宴安貌似也没好到哪里去,魂魄看着有些散,凝聚得都不稳,更透明了。 他一脸抱歉的看向姜羡,苦笑道:“侄媳妇,给你添麻烦了。” “知道是麻烦你还去添。”云降见他有点可怜,还有点惨,想将他扶起来,可伸出手才想起来,自己触摸不到他。 真是的,姜羡都告诉他了别去南院,怎么就不听呢? 封如故这人,神秘莫测,还有点无法无天,不怎么爱听人话,连他都懒得去招惹,平时都不搭理的。 云降这次是真误会人家,陈宴安压根就没去南院! 是封如故自己找上他的。 姜羡也觉得陈宴安有点惨,这云府曾经也算他半个家了,在自家都被人揍得差点魂飞魄散,实惨! 但怎么说也是自己从山上带回来的,姜羡瞪向封狗,想给他讨个公道:“封如故,人家一个残魂招你惹你了,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 “你少给我转移话题,说!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金羽气息,你是不是又用金羽胡作非为了?” 这话都给姜羡整无语了。 胡作非为这成语,能用她身上吗? 云降见封如故这样不客气,怕他阴晴不定的会突然出手,赶紧过来护在姜羡左右,就连姜羡肚子里的崽也敌视的发了发光。 没错,一致对外,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 封如故也没闲心陪他们废话,指尖一拈,姜羡别在发髻上的金羽直接就到了他面前。 但他像是怕烫手,不敢伸手接,只用清风托着,盯着金羽上的色彩纹路仔细检查了一遍,随后皱眉问:“你刚刚用金羽干什么了?” 姜羡指了指半死不活的陈宴安:“装他了。” 闻言,封如故盯着陈宴安冷凝了两眼,然后直接不再废话,手一翻,清风托着金羽飞到陈宴身前,在陈宴安愣住的瞬间,直接把人塞了进去。 云降神色微变,冷盯向封如故,看气势是想出手把魂抢回来。 姜羡知道他不是对手,也不想让他和封如故这种修仙界变态对上,在他动手前,赶紧挽住他的胳膊,怒气冲冲朝着封如故吼道:“你把他塞进去做什么?” 封如故冷扫了他们一眼,也不解释,却把金羽朝着他们甩了回去。 云降抬手接住。 姜羡拿了过来,狠瞪了封如故一眼,摊手就想将里面的陈宴抖出来,可不知道封如故怎么塞的,陈宴安跟卡在了里面一样,怎么抖都抖不出来。 “你又整了什么术法控住了?” 封如故俯睇了一眼过去,懒得解释,转身就走。 这个油盐不进的东西! 姜羡咬牙,忽然想到了什么,朝着封如故的背影冷笑着说道:“封如故,这可是我沈伯母的亲弟弟,据说也曾是我沈伯母含辛茹苦拉扯长大的。你说她要是知道自己弟弟就剩下个残魂了,还被你这样虐待,她以后还会不会给你好脸色?还会不会给你做吃的?” 黑夜里,封如故脚步停顿,紫瞳里冒出幽幽寒光。 许久,他竟真的开口解释道:“神器能养魂,魂也能滋补神器,待他魂体凝聚好了,自能从里面出来。” 说完,头也没回,大步走了。 看着封如故远去的背影,云降有些担心的皱眉问:“他是不是对我舅母有什么想法?” 要是那厮真对他舅母有什么想法,他怕自家舅父不是对手——不,准确的来说,都成不了人家的对手! 不是他要长他人志气,实在是他家舅父那小老头,要年轻不年轻了,要美貌没美貌了,压根就没有胜算。 姜羡嘿嘿笑了笑,眯了眯眼,神秘兮兮道:“是有想法,但可能不是男女之间的想法。” 听到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想法,云降就放心了。 当初见到封如故为了姜羡,不远从京都赶来,他也是很敌视的。 但打了一个照面后,他虽能看出来封如故对姜羡别有用心,但不是感情方面的别有用心,所以他放下了自己的敌视。 他还是很有原则的,只要对大邺无害,不会跟他抢媳妇,不会伤害媳妇,他还是很愿意和人家和平共处的。 “你就不问问他有的是什么想法?” 云降揽住她往屋里走:“这世间除了男女想法,便只有亲人与挚友之间的想法,挚友看着不像,那必然是我舅母待小辈温和,让他生了敬重之心了。” “云降,你怎么这么聪明?” 也不知道是近期不怎么用脑子了,导致反应迟钝了,还是传说中一孕傻三年的缘故,她琢磨透这件事的时候,可是花了好几日才想明白的。 甚至还费脑子的将修仙界那边在书里的内容,反复翻出来捋了捋,最后才得出的结论,沈夫人长得或许很像封如故他娘。 当初她就听某个师伯提到过。 封如故的母亲,曾经也是修仙界仙门宗人,修得一手天籁琴音。 可惜后来受伤,被封如故他爹那老色胚乘人之危玷污,并把人囚禁在了魔族好几百年,后来更是被那老色胚的其他女人害死。 封如故据说也是至那以后,就不怎么喜欢女人了。 而书中描写到,时朵朵之所以成为他的心上人,还是因为初次见面时,善良可爱的女主不仅救了封如故,还夸他一双别人觉得妖异不详的异瞳好看。 从此,时朵朵成了封如故这个,靠用一生治愈悲催童年的大反派心尖尖上的白月光。 这些可都是她想了好几天,才想明白以封如此那种糟心性子,会无缘无故愿意自降身份当小辈的缘故。哪知道云降都不用想,一点就通,直接就能猜到,好嫉妒哦! 云降差点问了一句嫉妒什么,话到喉头急忙打了个弯,捧着她小脸道:“都说了,这么聪明的云降,永远都是姜羡的,姜羡不开心吗?” “开心,老开心了。” 姜羡傻乐着,整个人都坠在云降身上,云降索性一把将她抱进了屋。 院外,冷风入夜,呼呼声刮到了清晨。 姜羡今日醒来,感觉还被人抱着怀里,转头才发现云降今天没去军营:“你今日不用去军中吗?” “还早,晚些再去。”云降点松了松手,问她:“饿不饿?” 姜羡摇头,他们昨日回屋后细细分析了下陈宴安的事,结果分析到凌晨,还悄悄去伙房偷吃了顿宵夜,这会儿天才亮,还真不饿。 “不饿就再睡会儿。” “睡不着了。” 心里惦记着事,醒了姜羡就不想睡了:“咱们起吧!去和伯母他们吃个早膳去。” 第62章 想起来就挺心酸的 她想做的事,云降从来都是不拒绝的,两人麻利起身,穿戴洗漱好,到了客厅才发现,大家全都在用早膳,只有她和云降没赶上。 沈夫人看到他们来了,还诧异了下,笑着道:“天凉了,早间有些冷,羡羡怎么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了。” 闻言,主位上埋头喝粥云将军突然抬头,横了个眼过来,粗着嗓子问:“是不是云降吵到你了?” 其他人也都凉凉地望向云降。 云降:……都看我干嘛? 姜羡赶紧笑着说没有,沈夫人已经让丫鬟从来拿来两副碗筷,两人落坐后,一眼就扫到了桌上一盘香蕈,和某个优雅从容的一口包子一口香蕈的人。 还真是特别又执拗的热爱啊! “这包子该不会也是香蕈馅的吧?”一不小心,姜羡把心中想法问了出来。 已经不在乎主位、次位的封如故挑了下眉,倒是坐在他旁边的絮若笑着轻轻点了下头,说道:“姜姐姐,娘亲第一次学做香蕈馅的包子,味道很鲜,爹爹和姑父都觉得好吃呢,你也快尝尝。” 姜羡连忙摆手,有点退避三尺的意思:“不了,我不喜欢吃香蕈。” 真的不喜欢吃,因为香蕈这东西,在修仙界那边也有,叫花菇。 犹记得她和元瑄临刚入宗门那会儿,还不到辟谷期,还得吃饭的。但宗里内门根本没有人做吃的,也不准内门弟子去外门杂役房吃,一点也没有考虑不会辟谷的他们。 而当时他们天赋还没显露,不怎么受人待见,最后没办法,饿得实在受不了,元瑄临就去林子里捡了些花菇回来,烤着给她吃。 那一吃,就直接吃了三年。 还是一天三顿那种,足足吃了三年! 也不是没想过去林子里偷偷捉灵兽烤来吃,但看管灵兽的弟子太严,他们压根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等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他们已经可以辟谷了。 所以现在看着香蕈,她没有反胃想吐就已经不错了。 吃? 可别了,她不想再回忆那三年的悲催了。 因为越回忆,她就会觉得越不公平。 当初她吃了三年的烤花菇,可时朵朵一入宗门,所有人都知道她还没到辟谷期,怕吃不惯宗门里的东西,不惜一日御剑千里,去给她买喜欢吃的东西,还连夜给建了个小厨房。 主角的待遇就是这么好。 不像她,当年饿了四天三夜,才吃上元瑄临的一串能拉肚子的烤花菇。 一想起就挺心酸的。 旁边的云降也听得挺心酸,他默默给姜羡盛了碗粥,夹来包子,将里面的香蕈掏出来,重新往里装了其他下粥的小菜,才放到姜羡的碗里。 “姜羡不喜欢吃的东西,就不要吃。”像是心口被捶了一下,云降对姜羡那些没出口的委屈,莫名的全部感同身受一般,心揪疼了一下。 就像当年第一眼看到见到她时的那种揪疼。 看着那被换了馅的包子,姜羡看得眼眶热乎乎的,怕有什么东西落下来影响大家吃饭,便一直低着头咬云降重新加工过的包子。 可吧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还是滴到了粥里,惊得她想抬手去抹掉,旁边有一只带着茧子的大手,已经先了她一步。 “吃你的,脸上沾东西了,我给你擦干净。” 她的云降,怎么能这么好呢! 姜羡点头“嗯”了声,继续低头吃包子,虽然带着点点鼻音,好在被云降掩饰住了,其他人没注意到,都食不言的吃着早膳。 对面的封如故冷扫了一眼过去。 心里有些不爽,他不就是多吃了几顿香蕈,姜羡这死女人至于见不惯的掉眼泪吗? 一顿早膳吃得很安静,吃完后该干嘛干嘛去,本来要跟着云将军去军营的云降,有些意外的被封如故拦住了去路。 封如故开门见山说:“带我去昨日那残魂出现之地。” 云降愣了下,本想直接找个侍卫带他去,但怕这人阴晴不定,别回头他前脚刚去军营,他后脚就去找姜羡带他去。 想了想,点头带路了。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玉龙山顶。 然而,昨日他们离开时还好好的坟墓,今日再上来,那墓碑竟被什么东西劈得四分五裂的,而墓碑中间,还显露出一个成了两截的木偶。 云降惊诧的看了两眼,发现那木偶上雕刻的五官,竟和陈宴安的一模一样。 “嘁,难怪昨日你们上来过,姜羡却没有发现其他异样。”封如故轻轻一挥手,那木偶直接从破碎的墓碑中间飘到跟前,他嫌脏手,看了两眼后,直接在半空炸了个火花,烧成了灰烬。 云降瞥了眼,对他们这种玄术已经见怪不怪了。 关键他也不想跟封如故说话。 姜羡跟他说过,封如故这人和他以前有点像,臭屁得很,还自高自傲,小气又不大气,斤斤计较很,跟他好好说话,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听不懂人话,怼起人来你说不过他不说,还能被他气死。 所以尽量懒得和他说话,免得得不偿失! 云降一句话不说,封如故斜了他一眼,看着那坟包问:“那人死了多少年了?” 云降答:“二十一年。” 陈宴安死的时候,他才学会走路。 “难怪魂魄会透成那样,昨日他要是没遇到姜羡,至多一月,他的魂魄就该被这锁魂阵挤成灰烬!” 没错,这种处处透着阴毒玩意儿的阵法,明明是锁魂阵,姜羡却找不到阵眼的东西,还是他二十多年前‘不小心’流传出去的。 寻常宗门的锁魂阵,大都比较正派,阵眼都是放在向阳的地方。而他们魔族的就比较阴险,专门藏在能吸阳的地方。 这坟立在山顶,本就极其向阳。 而那块墓碑,还是一种罕见的刚石所铸,内里能存热,自然是最向阳的好地方。把那刻着人五官八字的木偶藏在里面,更是没人能轻易察觉。 啧啧,这样的阴损玩意儿,得亏没出生在修仙界那边,要不是像姜羡那样缺根筋的傻大姐,怕是都不够人家阴的! 不过这种阵也有弊端。 比如阵中困着的东西跑了,那阵就会被挤破,而那下阵之人也会遭到反噬,所以要不怎么说阴险呢! 第63章 不觉得打脸吗 “这墓碑内挟刚石,有人想要那残魂魂飞魄散,甚至永不超生,他是得罪了何人?” 一个守边疆的,能得罪谁? 云降皱眉,看着那被炸成碎石的墓碑,沉思片刻后,立马想通了不少东西。 这坟是他爹立的,但他爹绝对不可能害陈宴安。而且望苏这个地方,没有刚石,也几乎没人会花大价钱去买。以他爹那种性子,更不可能为了块墓碑,专门耗人耗力的到南方购买,买回来再裹成望苏这边的寻常墓碑模样。 完全没那个必要!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墓碑被人偷偷调换了。 如今只要去查一查二十年前,有谁运过一块刚石来过望苏,就能顺势摸到那藏在背后之人。 倒也不难。 想通后,不想多耽搁,云降将自己的猜测大致给封如故说了下,两人就直奔军营。 本来不想要封如故跟去的,但封如故这人或许是真的太闲,直接无视了他,跟逛后花园似的悠闲懒散的进了军营。 美其名曰,他本来就是来巡视边关将士的。 狗屁! 真的,看着封如故那样,云降终于知道他懒懒散散的时候,他爹为什么老想揍他了。 另一边,云府后院。 这几日赶制的嫁衣终于做好了,但通常来说,女子的嫁衣都是要自己亲手缝制的,这样能有对姻缘美好期许的寓意。所以赶制的嫁衣一做好,沈夫人就拿了过来,非要让姜羡亲手绣两针。 最好能亲手绣两朵小花上去。 可姜羡几辈子加起来,都没绣过两针,更别提要求那么高的绣两朵小花了。 这第一针下去,直接戳在了大拇指上,疼得她脸狠抽了下。 后面的几针,也不知道她那两只小手是没方寸,还是直接没天赋到了极致,针针刺手,没一针落开的。 沈夫人瞧得哭笑不得,只得放弃。 “羡羡,昨晚你沈伯父给你和降儿测了两个吉日,一个在下月月底,另一个在这个月底。我们想着,你身子也重了,赶早不赶晚,就选这个月底的如何?” 离月底好像只有五日了吧? 会不会太赶了,姜羡心底错愕,但很快点头:“听伯母的。” 说实话,全府都在准备她和云降的大婚礼,但她到今日了,都还没有那种要成亲嫁人了的觉悟。没办法,所有人都待她太好了,好到她觉得成不成亲都没什么两样。 “羡羡,可有什么人想要通知的?” 沈夫人首次委婉问及姜羡家人,很怕她多想,但姜羡很平静的摇了摇头,坦言道:“没有,我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也没有想要通知的人。” 而且她认识的人几乎都在望苏了。 至于修仙界那边,她已经被逐出宗门,就算那些曾经的同门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知道了,估计也只会冷嗤一声,讥讽两句,就她也有人愿意捡破烂? 不是她小人之心,是那些人的嘴脸,在时朵朵光环普照下,真的能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唉!烦死了。 她最近怎么老是想起以前的事?! 沈夫人看到突然低下头蹙眉的姜羡,与旁边的女儿相视了眼,眼里满满都是心疼。 这孩子,遇到他们前,竟连一个亲友都没有,从前过得该是多难啊! “姜姐姐,等成婚那日,我和娘亲都陪着你,我们给你做娘家人。”絮若走过来,抱了抱姜羡。 姜羡被抱得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姜羡这边有沈夫人母女陪着,心疼着,云降那边却在被自家老爹大嗓门吼着:“混账东西!君子当不信鬼神之说,老子平日怎么教你的?你他娘一个上阵杀敌的将军,给老子说见鬼了,你当你爹年纪大了,脑子也锈了是不是?” 云将军觉得儿子吃多了,撑的! 要不然怎么跑来给他说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云降就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不慌不忙继续道:“陈宴安临死前,面容惨白,消瘦得不成人形,吐血不止,血浸衣襟大片……” “停!你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不等儿子继续说完,云将军肃着老脸盯着他。 当年陈宴安是吐血而亡这件事,为了保留他最后的体面,除了他和照顾陈宴安的那个女子,根本没让人见过他的遗体,都是他亲力亲为送进棺材里的。 “你是不是见过苏香湘了?” 这下换云降疑惑了:“苏香湘是谁?” 云将军板着脸,本不想再提当年之事,但见儿子神鬼之事都编出来了,就为了探听当年的事,虽然不知道他问来何用,但也决定不隐瞒了,叹道:“苏香湘是当年照顾陈宴安的医女。” “没听你提起过啊!” “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没事提人家干嘛!” 云降闭了嘴,云将军继续道:“其实当年陈宴安并非中毒,而是中了邪!” “爹,你方才不是不信这些神鬼之言吗?”这么双标,别人说就是脑子锈了,你自己说就可以,不觉得打脸吗? 要不是亲爹,云降肯定怼他。 妈的,老子那么温柔的娘子,怎么就生出了个和他一个德性的亲儿子来?云将军紧了紧后槽牙,要不是门口还坐这个像看热闹的,他非脱鞋仍过去! 封如故一言未发,老神在在的坐那边。 云将军收了收火,端起桌上茶盏饮了口,压了压火气,才继续道:“当年陈宴安不知招惹了哪路神仙,突然就变得异常弑杀残暴,战场上有时差点都控制不住,连自己人都砍。他发现自己的异样后,第一时间找了我,我们私下也找了不少大夫,但都无用,直到苏香湘出现。” “她告诉我们陈宴安是中了邪术,她能压制,当时陈宴安已经快被体内的弑杀之气折磨崩溃,甚至都失手打伤了好几个近卫,实在没法了,所以不管是真是假,我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苏香湘身上。后来经过她一段时间的照料,陈宴安弑杀之气果真有所控制,人也在渐渐恢复清明。” “那后来怎么还是死了?”云降捞了把椅子坐下。 “谁知道呢!本来已经好好的了,哪知道就在他喜欢的那姑娘及笄后,他本来要上京迎娶的,可却在路上再次爆发,一整个随行士兵皆命丧他手。” 云将军深叹了口气,事过多年,提起来还是痛心疾首啊! 第64章 接二连三出现异类 那些士兵,本以为自己能战死沙场,可最后却都死在了他们尊敬仰慕的将军手中。 陈宴安更是直接崩溃。 “后来呢?” “后来陈宴安把自己关进了地牢里,他不敢再上京都,更不敢去娶妻了。他怕娶了人家,哪天控制不住把人家也杀了。但京都催他回京成亲的书信,一封接一封,那姑娘也还一直空候韶华等着他。为了不蹉跎人家,他请苏香湘与他演了场戏,退了婚,就回了望苏。” “回到望苏后,他的弑杀之气越来越严重,他也不再压制,每次一爆发,便勒令将士关紧城门,自己则奔赴敌军军营,杀得敌军闻声直退,好些年不敢进犯。再后来,苏香湘好像是想嫁给他,但被他撵走了,直到他临终前苏香湘又跑了回来,就连临终遗言也都是苏香湘转达的。” 听了半天,封如故若有所思地问:“你当时不在场?” “也在呀,但苏香湘趴在陈宴安身上哭,陈宴安最后说了什么,我离得太远没听到。过后苏香湘说陈宴安想葬在玉龙山顶,想墓碑朝东,望着京都惦念之人,我寻思着除了山顶有点不好爬以外,没什么问题,就照做了。” 怎么说呢,云将军和陈宴安的兄弟情是有,但感觉不多的样子。 云降很想告诉他爹,您老照做了,也差点把您的好兄弟整魂飞魄散了。 “爹,那你知道那苏香湘现今在何处吗?”那女人太值得怀疑了,特别是最后传达出来的遗言。 “不知道,陈宴安葬礼过后就不知所踪了。” 更让人怀疑了。 云降和封如故正怀疑那叫苏香湘的女人有问题时,云府今日,一个叫苏香湘的女人找上了门来。 找上门的女人有些奇怪,浑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剩下一双透着阴冷的眼睛。 沈夫人见着时心里有些生惧,但女人手里拿着她胞弟生前的信物,还直言与云将军相识,便不好将人家拒之门外。 此刻女人坐在客厅里,眼睛扫了眼来来去去的下人,阴沉沉的开口问:“贵府有喜事?” 沈夫人心不在此,担心着管事们有所疏忽,便随意点头,看向不远处。想着姜羡和云降的婚事,嘴角露出慈祥笑意:“家中小辈过几日成婚,府中有些忙碌,让客人见笑了。” 说完,沈夫人才想起,这女人手里有她胞弟生前的双纹玉,可胞弟却不是个会随意送玉佩给女子的人,不免狐疑道:“不知客人怎会有我胞弟的双纹玉?” 那块玉是陈宴安亲手雕刻的,那时小姑子刚怀上降儿,他本来是想雕一对双鱼,以后给降儿做落生礼,但雕得不怎么好,就留下自己用了。 所以沈夫人才对那玉记忆犹新。 苏香湘垂眸,紧了紧衣袖底下的玉佩,黑纱下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并没有作答,只道:“夫人若有事,便去忙,我自己在此静候云将军即可。” 沈夫人一愣,被那双眼睛盯得有些不舒服,便颔了颔首,施然起身:“那客人静坐,有事命丫鬟前来通禀。” 说完,路过苏香湘时,总觉得这女人给她一种阴森之感,怪让人不喜的。不想多待,反正是来找云将军的,她也已着人去军中递信了,应该也快回来了,便吩咐丫鬟记得给客人续茶,自己碎步离开。 她刚走,静坐在客厅的苏香湘也起了身。 候在旁边的丫鬟看到,赶紧上前小心询问:“客人有何吩咐?” 苏香湘冷扫了丫鬟一眼,抬手在她面前晃过,丫鬟只感觉闻到一阵花香,随即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 后院园子里,姜羡照常拎着包零嘴闲逛。 府中人人忙碌,就她清闲。 但不是她不想帮忙,而是每次她一过去帮忙,丫鬟们就如临大敌的盯着她。不是去找絮若过来把她带走,就是拿出许多零嘴将她劝离。 她都不好意思了。 就在她准备去前院坐坐,看看云降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哪知迎面就遇到个全身裹在黑衣里的奇怪女人。 府中来客了吗? 云府格局未有多大变化,苏香湘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自然熟悉得很。她小心避开来往下人,特意走了这条平时没什么人过来的小道,哪知道会遇到个身怀六甲的女人盯着自己。 怕被人发现,她阴冷的眸子里瞬间透出杀意。 “你是什么人?” 感到杀意,姜羡立即警惕起来。 苏香湘磔笑一声,抬手一挥,手中一把粉末朝姜羡甩去。 姜羡下意识侧头防止入眼,后退了两步,待那些粉末散干净,眉头紧皱地看着前面的女人。 搞刺杀? 这女人怎么混进府里来的? 见姜羡一点事也没有,苏香湘神色微僵,在腰间摸出一把什么东西又想撒。 姜羡见状,敛眸一脚将地上的石头踢了过去,正好打在女人手上,疼得她闷吭一声,连退了两步。 “死丫头,想找死,我成全你!” 苏香湘不想跟这个女人浪费时间,拿出一张黄符,咬破手指将血点在上面胡乱画了几点,便朝地上狠狠一按。 顷刻间,本来还亮堂堂的园子瞬间消散,她们一同置身于了一片黑暗中。 姜羡见状大惊,拔下金羽护着肚子后退了两步。 遇到棘手的了,这女人看着道行不浅,别是什么妖怪吧!可这不应该是个没有灵气,没有修仙者,干干净净的普通世界吗? 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出现异类? 真可怕啊! 姜羡表示有点瑟瑟发抖。 黑暗中,苏香湘看着那抱着肚子惊慌失措的女人,嘴角露出磔磔怪笑,她像个能隐藏在黑暗中的野鬼,拿着利刃,渐渐靠近那女人。 姜羡疑惑的望着那女人明明可以直接走过来,偏要躬着身,缩头缩脑的,做贼似的一点一点挪,整个觉得她指定有什么大病! 苏香湘还不知道姜羡能看到她,不,准确的来说,苏香湘刚刚弄出来的那片黑暗,在姜羡拔下金羽的瞬间,就已经破了。 现在姜羡的周围依旧还是园子,但苏香湘眼里看到的,却还是在一片黑暗阵中。 所以大白日的看着她的那些动作,真的很滑稽。 “死丫头,去死吧!” 第65章 怎么老成这副鬼样子 苏香湘横着利刃劈来,姜羡侧身躲过,不想跟她玩猫捉老鼠,捧着肚子一脚就踹了回去,直接将苏香湘从自己的阵术中踹了出来。 “还以为是个厉害的,没想到也是个半吊子!” 苏香湘被踹出阵术后,直接遭到阵术反噬,哇地吐出一大口黑血,脸上覆着的黑纱也随之落地,露出一张满脸皱纹如老妪的脸。 “啧啧,你这张脸……到底是被反噬了多少回了?” 阵术不是能随便乱用的,在修仙界那边,有些阵术烧的是修仙者的寿元,要不然修仙者们为什么要拼命提升修为,增加寿命? 还不是因为寻常的两百年寿命不够烧的! 苏香湘发现自己的黑纱掉了,面上露出惊恐,慌忙拉过袖子遮挡,结果挡住了脸,那袖口下露出的一条满是老皮的胳膊,也暴露在了众人目光下。 没错,众人。 接到府中消息后,云降他们就马不停蹄赶了回来,一来就看到了躺在客厅里丫鬟,怕后院众人也遭了毒手,急忙往后院跑,哪知道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云降没看那女人,一阵风似的来到姜羡身边,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而走过来的云将军盯着地上女人半天,才满脸惊诧道:“你是苏香湘?怎么老成这副鬼样子了?” “我不是,不许看我,不许看我!!” 苏香湘今日本来就是趁云将军去了军营,才混进云府的。本来想悄悄溜进来,但奈何现在的云府比当年戒备森严,根本没有漏洞给她溜,只能冒险借拜访名义进来。 支开沈夫人,就是想到后院找样东西,根本就没打算真等云将军回来,来场故人重逢的戏码。 特别是比她年长十来岁的云将军,还一副而立模样,她不足四十,已经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妪。 “他们认识啊?” 姜羡看了看地上的女人,又看了看云将军,脑补出了点别的故事。 云降好笑的摇了摇头,低头在她耳边小声道:“陈宴安估计是这个女人困在玉龙山顶的,晚些我给你说。” 他话落下,两人再看过去,就见凡事一副高高挂起的封如故,竟走到那女人跟去,危险地眯起异瞳,半蹲下身体问:“教你的锁魂阵与黑灵阵的人在哪儿?” 苏香湘被眼前这生得极为好看的男人看得打了个哆嗦,一种强者的凌厉气势施压下来,她有些承受不住,却咬死不肯开口。 封如故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冷声喊道:“姜羡,过来搜魂!” 什么玩意儿? 搜魂? 云将军惊讶的看了姜羡一眼,觉得这些娃娃好邪门,但再邪门也是自家的,赶紧去把不远处没敢过来的奴仆们挥退,并唤来侍卫严守在园子周围,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而园子里,姜羡难得没白封如故两眼,拔下金羽,走近朝着封如故手背快速一戳。 瞬间鲜血直冒。 封如故愣愣地望着手背冒血的地方,又看了看沾了第一次血不够,拿着金羽沾第二次的姜羡,忍无可忍:“你不会戳自己的?” 云降第一个拦在姜羡身边,替她回怼道:“让搜魂的人是你,凭什么要我家姜羡戳自己的?” 凭本尊能捏死你们! 封如故整个脸色都黑沉沉的,要换在二十多年前,他能弹个火花出来炸死一片。但如今修身养性,心平气和了许多的他,压着怒火,咬牙指着地上的老女人,斥道:“那就不能戳这老女人的?” 云降搀扶着姜羡,仰了仰下巴,冷冷吐出个字:“脏!” 姜羡在旁客观的跟了句:“她全身上下被反噬成这样了,神器也是很挑嘴的好不!” 事实之下,封如故无话可说。 “好了,你们谁要进去?” “进去?”封如故不解,搜个魂而已,进哪里去? 然而他不知道,姜羡现在只会神魂入梦,就跟他修为被禁锢一样,只能玩些小打小闹的。 且搜神没有记忆珠辅助,根本搜不出来,只能进人家记忆深处去看。 姜羡还没给封如故解释,听得半懂不解的云将军大步走了过来,肃目的望了地上想跑,又跑不了的苏香湘一眼,沉声道:“儿媳妇,我去!” 他想知道当年到底是谁对陈宴安下的手,更想知道陈宴安临终前说的到底是什么话。 云将军靠近后,姜羡拉着云降后退了两步,在封如故不打算神魂出窍去梦中时,快速拿着金羽在两人身上晃了晃。 瞬间,封如故和云将军还有地上那女人,直接沉沉睡去。 她就是知道封如故绝不愿意神魂入梦,所以才特意戳他血的。 她有预感,这个世界突然变得这样玄幻,什么咒术阵术横生,还都是些经过改良生成的,必然跟封如故脱不了关系! 看着地上倒平横着的几人,云降问:“现在怎么办?” “天冷,找人把他们抬到屋里去,再找根铁链,把那女人锁住。”那女人身上还不知道有几样改良邪术,铁链捆着她放心点。 云降点头,找人来将地上的人都抬进了屋。 而被拦在园子外的沈家一家三口,一脸担心的等在外边,见云将军还有封如故以及那个奇怪女人是被抬着出来的,都吓了一跳。 姜羡怕他们知道神神鬼鬼的东西,以后会担惊受怕,就胡乱把他们骗了过去。 沈夫人一家自然知道姜羡是骗他们的,但他们知道她这是为什么好,便没有多问什么,只要他们没事就好。 而此刻,封如故和云将军在苏香湘的记忆里,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云哥,明年安平就要及笄了,你说我该送她什么礼物好?” 夕阳下,两个身装铠甲的将军拉着马,走在人烟稀少的黄沙道上,其中一人是年轻时候的云将军,另一个就是英年早逝的陈宴安。 云将军看得一脸恍惚,而年轻的他在哈哈大笑,说道:“安平那丫头是皇家金枝,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人家主要看的是送东西的人。只要是她在意的人送的,就是送她一根树丫枝,她都能当成宝稀罕。” 第66章 死都死得不安生 闻言,陈宴安白了眼他,扶额道:“我怎么就来问你了,问你我还不如去问沈姐姐。” “什么沈姐姐,那现在是老子的娘子了,你得叫嫂子,云嫂子!” 年轻的云将军声如洪钟,前头的少年将军没再理他,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他也不甘落后,紧随其后。 夕阳下,两人策马远去的英姿背影,深深落入了角落里一对兄妹眼底。 两人中的妹妹说:“哥哥,我喜欢那人。” 那瘦高的兄摸了摸他的脑袋,满脸阴鸷的将目光放远,点了点头说:“喜欢就让他离不开你。” “可他有喜欢的姑娘了。” “那就让那姑娘不再喜欢他!”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云将军看着那对兄妹,莫名打了个冷颤,像是被两条小毒虫盯上了一样。而那个妹妹,就是年轻时候的苏香湘,看着也才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 旁边一脸淡定的封如故也冷森森的说了句:“果然是那个蝼蚁。” 画面还在继续,时快时慢的。 这一次慢下来的画面,是在云府。 后院园子里,一个大肚便便的妇人慢步走了过来,管事的看到,赶忙迎了上去,说道:“夫人,这些是新入府的丫鬟,规矩都还行,晚些可以指派几个到伙房打下手了。” “竹菁……” 再次看到已逝多年的妻子,铁骨铮铮的云将军瞬间红了眼。 他想伸手去摸摸妻子的脸,可画面突然转得太快,只一个回神,眼前就只剩下那排新入府的丫鬟中,乔装打扮突然抬起来头的苏香湘。 不是吧,这女人老早就潜伏在他家了? 云将军心中一惊,再去看时,就见少女期的苏香湘偷偷摸摸来到客房。而她进入的那间客房,正是陈宴安常年居住的。 “她想做什么?” 封如故好心解答:“若要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想要让陈宴安离不开她,自然是要做点让他离不开的事。” 云将军瞥了封如故一眼,怀疑他在隐晦的和他说黄段子,但很快他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因为苏香湘在捡陈宴安床上的头发,捡到的瞬间,她还露出了个让人头皮发麻的古怪微笑。 之后,她并没有在云府多潜伏,而是悄悄溜出云府后,就再没有回去。 接下来的画面快得像白驹过隙,眨眼间就过去了许多帧,等再慢下来时,是那兄妹两人坐在一间阴森森的屋子里,周围贴满了黄符,黄符上还画着些让人看不清的鬼画符。 “哥哥,把头发放进去,陈将军就离不开我了吗?” 瘦高男人点了点头:“等烧了,你把炉子里的灰烬收好,以后他一发病,你就冲水给他喝,渐渐地,他就离不开你了。” 闻言,苏香湘开心的笑了。 她小心翼翼的将几根头发取出,一根一根,像是什么珍宝一样,慢慢送进一个小火炉里,看着火焰吞噬,她眼底慢慢露出的笑意也越发灿烂。 旁观的云将军再次打了个寒颤:“所以说,这男人还是长得男子气概些好,别长得太俊,要不然什么烂桃花都能招惹。” 瞧陈宴安招的这朵,命都都给他整没了。 封如故冷瞥了他眼。 他怀疑他在内涵他,还有他儿子云降! 画面继续翻转,接下来从苏香湘的视线中,他们看到陈宴安第一次中邪时,正在战场上,他大杀四方的同时,险先连自己人也砍了。 而陈宴安的每次爆发,苏香湘竟都躲在暗中窥探着,直到她以医女的身份出现,得以待在陈宴安身边。陈宴安也在喝了她暗中冲泡的炉灰水后,身体也渐渐得到了好转,直到陈宴安觉得没事了后,欲起身回京都。 那日,苏香湘就躲在不远出,看着陈宴安意气风发打马远去,她指尖狠狠抠进墙里,面色难看得可怕,嘴角却露出一抹狰狞的狠笑。 “陈宴安,你这辈子休想娶别人,你只能是我的!” 果然,陈宴安在路上再次爆发,这次还失手杀了一队士兵,然后就是颓废了一段日子后,请苏香湘和他演戏,去京都伤了自己喜欢的女子的心,然后狼狈的回到望苏,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要命的去厮杀。 而随着他爆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苏香湘发现炉灰马上就要用尽了,她很担心,就想去找她哥哥想办法,可怎么也找不到。 陈宴安也在此刻,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变成那样,与她有关,她慌了。 接着也并不是因为想嫁给陈宴安,从而被他赶走。而是陈宴安不想变成没有心智的怪物,逼她解开自己身上的邪术,却被她逃了。 苏香湘逃走后,她的哥哥主动找到了她。 “你骗我,你教我的咒术会要了他的命!” 面对妹妹的咆哮,瘦高男人没有生气,反而轻声哄骗道:“香湘,哥哥也不知道那咒术能要人性命,不过你别难过,有舍才有得,哥哥最近又新琢磨出了一个新阵术,可以锁住一个人的灵魂,时日久了,那灵魂还会在阵中忘记自己生前的记忆,到时候他就会变成一个崭新的人,不会再想着其他人的人。” 苏香湘似乎很好骗,因为她动心了。 她带着她哥哥新教她的阵术,日日藏在暗处,直到陈宴安吐血而亡那日,她冲了进去,抱着陈宴安死不松手。 而陈宴安最后的遗言也并不是什么葬山顶,墓碑朝东,而是——滚开! 知道真相的云将军险先落下泪来:“兄弟啊!都怪云哥粗心大意,害你死都死得不安生。” 封如故觉得再跟这人一起看,他也得不安生。 觉得这画面太慢了,他想知道的东西都还没找到,于是懒得在原地看了,他直接走进了那些画面里,快速查找。 终于,在苏香湘几月前的记忆里,找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 “都说了,日后不准来京都找我!” 是她那个哥哥,只是经过二十多年的岁月洗礼,已经不再高瘦,反而有些微胖,穿着华服,满脸嫌恶。 “哥哥,你说过二十年后陈将军的灵魂会再世为人,会来找我再续前缘的,如今时日已到,他怎么还不来?” 第67章 是不是因为你 “再生之人定会故地重游,你去找一件他生前的衣服,或者生前用过的东西带在身上,他会去找你的。香湘相信哥哥,哥哥不会骗你的。” 都过了二十年了,苏香湘的天真加愚蠢,似乎还是一如既往。 因为她真的相信了。 封如故却没管那些,只目光停留在苏香湘哥哥仆人的称呼上:“郡马爷,对面如意坊新到了一批料子,可要给郡主带两匹回去?” “郡马?” 云将军也注意到了,不敢置信得一双眼瞪如铜铃般大。 原来那蝼蚁一直和他在一个都城中,倒是会躲,他竟都没有察觉到。封如故眯了眯眼,抓着云将军一起回到了现实。 云将军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艹玩意儿,就那狗东西也配当郡马?” 郡马呀,大邺唯一一位郡主的丈夫,陈宴安的前未婚妻安平郡主,她所嫁之人,竟是害得陈宴安不得好死,不得往生的卑鄙小人?可他怎么记得安平郡主嫁的,是淮南侯府的二公子,是个病秧子,怎么可能是苏香湘那阴险哥哥?! 猫腻,其中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猫腻! “爹,你在说什么郡马?” “害陈宴安的杂碎,就是苏香湘和他兄长!”看完所有真相的云将军怒火中烧,恨不得一脚踹死苏香湘:“她兄长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现在成了安平郡主的郡马了。” “我怎么听着有点迷糊?” 安平郡主那样果敢张扬的性子,会嫁给害自己心上人的人? 姜羡皱眉,倚着靠椅上的封如故揉了揉眉心,看了他们一眼,从怀里拿出了个透明珠子。 “记忆珠,你怎么会有记忆珠的?” 姜羡瞅见,惊呆了,她刚刚用神魂入梦,就是因为没有记忆珠辅助收录,所以才那么干的,但她没想到封如故有。 “你有记忆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你有问过吗?” 问都不问就让他神魂入梦,封如故是真的想炸个火花烧了她。 姜羡顿时理亏,摸了摸鼻子,快速拿着记忆珠退到云降身边,直接启动了记忆珠里的画面…… 待看完了封如故在苏香湘记忆里收录的画面后,姜羡简直叹为观止。这个世界的变态是真的多,而且还真是好人长命,坏人活千年的那种。 瞧瞧那背后使阴招的鳖孙,都混上了郡马的位置了,活得多滋润啊! 还有那安平郡主,要知道自己和陈宴安的遗憾,是那狗东西在背后搞的鬼,还不得怀疑人生啊! “这个蝼蚁手中的阵术,我会去处理,过几日参加完你们的结侣大典,我便会启程回京都解决。”封如故自顾说完,起身冷视了他们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蝼蚁们待久了,染到了人间烦恼,他刚刚竟有那么瞬间,考虑了下他们的感受。 还有,本尊是何时弃了自称的? 因给云降和姜羡筹备的婚期,只有几日了,云将军不想节外生枝,给他们平添晦气,便压着怒气,暂时将苏香湘关进了地牢里。 没有杀苏香湘,他应该是想等儿子大婚一过,也要上京都。 因被白日的事影响了心情,晚膳的气氛有些压抑,云将军都没了往日胃口,吃了几口便去了书房。其他人似乎被感染了,也都没什么胃口,所以吃到最后,就剩下姜羡一个人还在卖力扒饭。 云降也放了碗,但安静在旁给她夹菜。 “你说我用不用……”跟着大家倒个胃口。 “不用,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一个人吃两人份的,自然吃得要慢些。快吃,我陪你。”云降的筷箸始终没有放下过。 姜羡安心了。 继续干饭! 饭后,云降陪着姜羡在园子里消食,而早就从客厅出来的封如故,并没有回房,此刻正在园中亭子里,静静地望着天上冷月。 也不知道是不是冷月应景,也在等他们的婚礼,虽已入冬,但每晚都能瞧到。 亭子里放着的石凳太凉,云降没敢让姜羡坐,就这么揽着她。封如故仰头望月的脑袋没动,只拿眼尾瞥了他们一眼。 脸上明显写着两个大字,碍眼! 姜羡才不管他觉不觉得他们碍眼,靠在云降怀里,仰头望了望冷月,半晌,她问:“封如故,这个世界的咒术和阵术,是不是因为你?” 封如故没否认,“嗯”了声,但也没解释。 还真是因他而起的,姜羡轻笑了下,有些鄙视他曾经仗着修为以强欺弱,但更多却是无奈和理解。 试问,一个孤傲强大的人,原本在自己的世界生活得好好的,拥有一切,可有一天突然被关进了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一个于他而言尽是蝼蚁生存的世界,一个根本没有对手的世界,他又怎么可能平静接受得了呢?! 或许那时候,强大如封如故,也是恐慌的。 而姜羡能理解他曾经的恐慌,但理解不代表他当初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凶术暴露出去是对的。 那些他们魔族的凶术,被心术不正之人学去,只会是这个世界人类的灾难! 于他而言,或许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弱者就是蝼蚁,人命就是蝼蚁。 可那些无辜的生命就真的只是蝼蚁了吗? 姜羡将目光从冷月上移下,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和他说:“封如故,这个世界挺好的,我们不能因为自己曾经的不幸,就不把所有好的东西当回事。这个世界,它该有它的世界法则,该有它的人间疾苦,但这些,都不该由我们这种异界之人带来。” “我们没有资格!” 不管是他不小心掉入的这个世界,还是姜羡撕破虚空来到的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没有因为他们是异类而抹杀他们,就已经很包容了。 所以,他们有什么资格用另一个强大世界的术法,在这个世界横行霸道呢?! 夜幕下,封如故的面上神色让人捉摸不透,他侧身冷睨了姜羡,异瞳里隐晦不明。 许久,丢下“聒噪”二字,便把亭子让了出来,自己阔步离开。 第68章 宜家宜室仪我心 看着封如故那笔直走远的背影,姜羡慕不知道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他听进去多少,闷闷地吐了句:“谁聒噪了,不礼貌!” 云降笑着抬手摸了摸她脑袋,含笑不语。 虽与封如故接触不久,但云降能感觉出那人是听进去了。 还有,封如故应该能算是大气之人,毕竟能从他们偶尔的斗嘴中听出,他们那个世界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元瑄临,应该和封如故不对付,但封如故对他却并没有丝毫敌意。 若真是小气不讲理之人,怎会如此? 怕是瞧到他这张脸都要挤兑一二吧! 两人在园中赏了会儿月,直到一阵凉风吹来,刮飞了一地枯叶,云降揽了揽怀里的人,小声问:“起风了,要回去吗?” 姜羡点头,由他牵着离开了亭子。 回去的路上,姜羡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温温软软的声音便没停过,云降安静听着,时不时回应着她。 “云降,我的嫁衣做好了,但伯母让我绣朵小花上去,可我不会,戳得手指好疼呢。” 云降突然停下,抬起她的手指翻看,虽然针眼已经看不见了,但他还是心疼了下:“不会就不会,你喜欢什么花,我来学,我去绣。” “你怎么绣啊!” 他说得很认真,姜羡却被他的话逗得大笑,拉起他的大手,低头轻轻抚摸着他掌心拿刀握剑的粗粝老茧,幻想他人高马大的一个大男人,学着姑娘家手拿绣花针的模样,有些不忍直视。 “还是算了吧!伯母已经帮我绣好了,云降的手还是继续拿刀吧!” 说着,快走出园子的时候,她听着细竹叶被风吹动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往没什么景色的园中看了一眼,突然想到什么,说道:“我们可以种点花。” “你喜欢什么花?” “桃花吧,但要能长桃子的那种,这样开春能赏花,三四个月后还能吃桃子,多好呀!” “那就种桃树。”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他也很喜欢,非常喜欢! 跨拱门离开园子的瞬间,云降心中所想,便又一次往身后看了一眼,似乎能描摹出桃花绽放时节,姜羡抱着孩子,在树下等他的模样。 宜家宜室……仪我心! 云降说种就种,第二日就飞鸽传书一封,让人已经在赶来参加他们大婚的许逸鸣带两棵桃树来,还特意备注了要能结桃子的,还威胁人家带不来就兄弟情绝! 许逸鸣接到传书时,正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看了内容后,都想直接原路返回不去了。 但终究是兄弟情不多,可还是有点的,除了破口大骂云降不做人外,还是带着手下现去山里找了两棵。 不过能不能结果他才懒得管,反正能开花就行! 许逸鸣带着大腿粗的两大棵桃树抵达望苏城时,正好赶在大婚前一日。而为了让姜羡有个娘家出嫁,沈夫人一家三口现买了套宅子搬了出去。 以至于儿子大婚的许多事宜,都落到了云将军头上。 可他一个拿刀上阵杀敌的,哪里懂这些?所以这会儿,见到许逸鸣来了,别提多高兴了,高兴得直接都当了甩手掌柜。 许逸鸣:…… 合着他大老远赶来,就是为了您老能当个甩手掌柜的! 云降是要做新郎官的人,所以相当清闲。 看许逸鸣舟车劳顿赶来,水都还没喝上一口就忙得像条狗,他微微有些过意不去,但指挥下人把那两棵树抗到后院的口气,却是心安理得得很。 兄弟嘛,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云府后院的园子里,除了有几株云降母亲生前种的牡丹外,就是一片野蛮生长的细竹了,看着有些荒废,但好在有丫鬟时常清扫,倒也不至于荒凉。 但是是真的没什么景色。 正当云降扫视着哪处风水好些,宜种桃树时,有人在他身后弱弱问了句:“少将军要种树啊,需要帮忙吗?” 云降回头,看到了在他家吃白食许久,但没什么存在感的陆嘉。 陆嘉比他来得还早,正坐在一排竹下,手里拿着个黄柿子,刚剥开皮准备吃。 “你没跟着去沈家那边?” 他记得这人从来那天,就一直喜欢跟在舅母和絮若面前瞎表现,开始他以为这厮是想打絮若的主意,都想撵人了,但后来发现他除了爱表现外,并没有生出什么歪心思。 姜羡也说过,这厮不敢打其他坏心思,他才默许他继续留在云府吃白食。 别问他为什么不说封如故也吃白食,问就是至今云府的伙食费都是人家在出。 这事还是姜羡干的。 勤俭持家,说的就是他媳妇! 话说回来,陆嘉被云降问得怪尴尬的,三两口吃了柿子,起身笑道:“那边女眷多,我去了不方便。对了,少将军要挖坑吗?我可以帮忙。” 给姜羡种的桃树,云降想亲力亲为,所以拒绝道:“不必,你去玩吧!” 陆嘉:…… 这口气,怎么那么像哄小孩? 他要没记错,他比这位古代少将军年长个三四岁吧! 云降已经没搭理他了,找到了位置,拎起锄头就开挖。 旁边的陆嘉并没有走,反而蹲到了那两棵桃树边,左瞧瞧,右看看,就是没敢碰的问:“少将军怎么想着种桃花树?” 云降瞥了他一眼,本不想开口的,但还是忍不住想炫耀道:“姜羡喜欢吃桃子。” 有点后悔问了。 好吧,陆嘉承认他羡慕了。 一个喜欢吃桃子,一个就在大婚前夕种桃树,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他表示自己磕到了。 两棵桃树并不是幼苗,种下后比围墙还要高些,但这种移植的树木,能不能存活另说,来年就结果子更是不可能的。但为了能让姜羡年后开春能看到桃花,云降特意去找了把大剪子,将桃树吸收养分的多余丫枝,全都修剪了一番。 等两棵桃树种好,整个将军府已经挂满了红绸,到处都洋溢着喜气。 沈家新买的宅里,同样喜气洋洋的,沈夫人母女一晚都在陪着姜羡,第二日凌晨更是亲自给她换嫁衣,描红妆,忙得一刻都未曾停歇。 绾青丝前,沈夫人请来盘发的媒人,还一边梳一边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姑娘白发齐眉。” “三梳姑娘儿孙满,四梳姑娘与郎君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 “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媒人的吉祥话念得好,沈夫人听得高兴,又每人给了两个大红封。 第69章 从古至今的拦门流程 大邺的娶妻正礼,讲究晨迎昏行,所以早早的云降就来了,但被絮若带着一群小丫鬟拦在了外头。 充当他宾相的许逸鸣、陆嘉,庞如玉等人,甚至勉为其难跟来玩玩的封如故,今日都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被小丫鬟们拦早走了不少红封,还是连条门缝都没进得去。 提着不知道云降从哪里逮来的大雁的陆嘉,不由感叹:“原来新娘家堵门这道流程,从古至今都这么不容易啊!” 封如故双手抱胸,冷眼瞥着那门道:“劈了吧!” 闻言,刚替云降作了不下十首拦门诗的许逸鸣,朝这俩没用的翻了个白眼,正想让云降下令来回蛮横的时,扭过头才发现,旁边哪还有云降的身影! “新郎官人呢?” “不是逃跑了吧!”人群里有人乌鸦嘴。 封如故懒懒散散的瞥了道寒光过去,敢逃,腿都给他剁掉!他们修仙界可丢不起被个凡人蝼蚁逃婚的黑历史。 门外新郎不见了,众人正不知所措时,里面突然传来沈絮若的惊讶声:“表兄,你犯规了。” “哪里犯了?” 翻墙偷偷进去的云降,已经一脸得意的接到了他的新娘子,嘴角上扬,不要脸的反驳道:“迎亲流程里,又没有规定不能翻墙进来,反正娘子我已经接到了,赶紧的,让你的虾兵蟹将们开门!” 沈絮若哭笑不得,只得认输让丫鬟们开门放行。 门外众人一脸无语。 这尼玛都能行? 云降抱着新娘子出来,骄傲得跟什么似的,瞅见他们的表情,还不忘瞥着他们损了一句:“没用!还不如老子凭本事开的门!” 也凭一句话得罪了在场所有人。 众人:……不要逼脸! 盖头下,姜羡搂着他的脖子,嘴角的笑就没合拢过。 为了‘报复’云降刚刚的那句没用,封如故直接不爽的捏了个小法术,把大门口的花轿整没了。 陆嘉见状,一副得罪不得的表情,乖乖退到后面看热闹,倒是许逸鸣哈哈大笑着,还凑到前面幸灾乐祸道:“新娘子的脚今天可不能落地,兄弟,我看好你哦!” 云降:……老子可以没你这个兄弟了! 几天前为了显摆自己要娶媳妇了,云降想绕半个城让大家都瞧瞧,所以沈家买宅子的时候,本来要买将军府对面的,但他嫌太近了,迎新娘的时候不够显摆,特意让他舅父买远些的。 所以,现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 嘁,不就是抱着自己媳妇走回家而已,还能累着他? 哼,天真! 姜羡盖着盖头的,但也能知道外面什么个情况,见他们都欺负云降,赶紧趴到他肩上小声出主意道:“可以骑马。” “骑什么马,连这点路我都抱不动你,何谈余下一生?而且……我本就觉得那花轿碍眼,就想这样抱你回家。” 云降笑着,将她往往上送了下,抱紧后便大步往家里方向走,面带喜色,容光焕发的。以前那样不苟言笑的一个人,此刻嘴角一刻都没落下过。 吹吹打打跟在他们身后,百姓们也被这喜气氛围感染,纷纷夹道两旁说着恭喜吉利的话。 絮若赶紧带着十几个丫鬟跟上,提着几篮子东西,边走边给围观百姓撒喜糖。 “我去,好一出少将军和他的小娇妻,我们这是被撒狗粮了呀!”陆嘉从地上捡起颗喜糖,剥开糖衣丢嘴巴里去,甜得他提着大雁赶紧跟上。 余下两人面面相觑,但还是拔步跟上了。 只一路上,封如故在想,这蝼蚁们的结侣大典可真繁杂麻烦,只此一回,下次懒得参加了。 许逸鸣却是在想:何为撒狗粮? 从现在的沈家宅子到云府,路程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但云降怕走得太快姜羡难受,于是硬生生花了近半个时辰才到。 云府门前,已经准备好了火盆、马鞍等东西,媒人也甩这红喜帕子扯着嗓子念:“新娘跨火盆,红红火火临满门!” “到我了,快放我下来。”姜羡小声道。 云降看着火盆里烧得旺旺的火焰,想着她大肚子不方便,就直接抱着她,一大步跨了过去。 旁边跟着媒人看得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换了个词,接着念:“新人跨马鞍,夫妻恩爱,平平安安!” 姜羡依旧是被抱着跨过去的。 一直到春棠院的喜房里,云降才舍得把她放下来。 拜堂要等到黄昏时候,所以一放下姜羡,他就赶紧把她头上沉甸甸的步摇摘了下来:“晚些拜堂的时候也别戴了,反正盖头盖住的,戴不戴别人又瞧不见。” 姜羡没答应,只拿起红盖头往他额头上擦了擦。 “我是不是很重啊?”大冷天的,都冒汗了。 “重,但也不重。”云降答得模棱两可,房里的丫鬟都被支出去了,他平摊在喜床上,看着满目的喜红,还有窗上贴着的大红囍字,伸手将姜羡揽进了怀里。 “终于娶到你了。” “说得像是娶我你费了多大劲一样。”姜羡笑着把脑袋靠在他胸口,听着里面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感觉眼前都好不真实。 短短半年多,她从修仙界逃到了这个世界,遇到了云降,遇到沈夫人一家,还遇到跟她一个世界,被设定为男二的反派封如故,现在还成婚嫁人了。 真真像做梦一样。 云降在新房里陪姜羡待了一会儿,后来被许逸鸣几个叫走,走时还不忘让人送点吃的进来。 吃的是沈絮若送来的,过后她让姜羡睡一会儿,吉时到了会叫她。姜羡睡不着,两人就在房里聊着天,一直到下午吉时将至。 云府正厅里,云将军和从沈府那边赶来的沈大人,老早就端坐在了高堂的位置上。 应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两小老头今日精神抖擞,本日里老喜欢板着脸的人,今日逢人都笑呵呵的,还时不时往后院方向瞅,想瞅瞅新人什么时候过来拜堂。 沈夫人瞧着他俩,像两没见过世面的憨憨一样。 怪丢人的! 第70章 卜他年白头永偕 “新人来喽!!” 随着媒人一声大喊,高堂上的两老头立马正襟危坐,沈大人倒还好些,云将军直接把眼笑成了一条缝。 “一拜天地!!” 云降牵着姜羡,知道她嫁衣下挺着个大肚子不好跪,刚伸手拦住了她弯腰,正想让她别跪点点头就行,哪知道他爹又先他一步道:“儿媳妇,你不用跪,让云降跪就好。” 云降就想这么说,其他人都知道姜羡有孕,也都没觉得有什么。 倒是一些观礼的妇人,早就瞧见了云降的小动作,再听连云将军都这般宠着这位新少将军夫人,都羡慕得暗暗瞪了好几眼自家那口子。 瞧瞧人家,再瞧瞧自家糟心的,简直不能比! “二拜高堂!!” 两人朝高堂上的两人拜了拜,终于瞧见儿子娶妇成家的云将军,激动得热泪盈眶,嘴里一直念叨:“好好好,你娘看到肯定可高兴了。” “夫妻对拜!!” 这一次,云降起了身,两人面对面,一同颔首相拜。 随着一声“礼成!送入洞房!!”云降立马一个打横抱起姜羡,但没有回洞房,而是朝着后院园子里走去。 用陆嘉的话来说,还有特别节目呢。 以许逸鸣、封如故为首的,一群年轻人紧随其后,絮若瞧着也想跟去,但看着男子太多又觉得不好,止住了脚步。 沈夫人见状,悄悄给她说了两句,便让她带着几个新结交的小姐妹们,一起跟过去凑凑热闹。 反正将军府今日,为了防止某些心术不正的混进来捣乱,每个隐蔽角落,都特意安排了两个士兵守着。只要是带了眼睛来的,都不敢在府里造次! …… 后院园子里,那两棵新栽的桃树下,铺着一张长长的红毯,直达拱门处,而拱门两侧同样挂着喜绸,边上还坠着用红绸扎了许多大红花。 云降抱着姜羡,直到树下,才轻轻将她放到红毯上。 姜羡瞅着眼前两棵光秃秃,新移种下去不超过三天的桃树,再瞅瞅周围挂的那些大红花,俗气中隐隐带着现代气息,可以肯定是出自陆嘉的手笔了。 而陆嘉也在这时候,清了清嗓子,带着标准的姨母笑走到他们中间,又从袖口里摸出个小手札,字正腔圆念道:“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今,由鄙人陆嘉为其二人征婚致辞!” 念完这段,陆嘉停了停,见众人没点反应,赶紧伸长脖子喊了句:“鼓掌啊!” 众人:…… 没人捧场,他只能继续道:“云降将军,你愿意娶你旁边这位美丽的姑娘为妻吗?” 你他妈确定这不是在废话? 云降要是不愿意,能等得到你搁这儿说废话? 姜羡无了个大语,但旁边的云降却是一脸认真,像是对待什么极其严肃问题一般,一字一句答:“吾,愿意至极。” 终于有个配合的了。 陆嘉满意的点了点头,望向姜羡。 姜羡瞪着他一眼,眼底满是威胁,好像在说你敢问老子一些废话,老子现在就扭死你。 陆嘉赶紧收视线,继续逮着云降问:“请问云降将军,未来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健康还是疾病,生老还是病故,你都愿意与你旁边的姑娘至死不渝,不离不弃,直至生命的尽头吗?” “吾,愿意!”声音无比坚定。 陆嘉再次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一次看向姜羡,不过他没敢废话什么,直接问:“姜羡女士,你也一样吗?” 姜羡点头,看着云降拽了句文:“我心似君心,不负相思意。” “好!现在我宣布,你们由诸亲朋好友见证,正式成为夫妻。在此,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永结同心、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好!!” 可能是念的成语有点多,人群中不知谁起了个哄,顿时鼓掌声如雷似鼓响起,陆嘉适时从宽大的袖口里抓出一把用红绸剪的花瓣,往两人头上撒。 “好了,姑娘小伙们注意了,接下来就是接捧花环节了。接到捧花的人,来年不仅会交好运,还能收获美满姻缘,准备了!” 姑娘们一脸不明,但听见抢到那花能喜得好姻缘,都脸颊红红的在了最前边。 少年们看着姑娘们,也耳尖泛红,为了能给姑娘们留下个好印象,一个个的格外谦让有礼,也都没敢起什么翁堆揩油的坏心思,都注意分寸的保持着距离。 有些瞧上心的,都已经在琢磨回家请父母去上门提亲了。 “云少夫人,看准点丢,我也老大不小的了,看准点丢给我啊!”陆嘉拿着捧依旧是红绸扎成的花束给她,然后跑到了姑娘们的前头,跃跃欲试,抢花的姿势都摆好了。 少年们:……不要批脸! 姜羡有些嫌弃的看着手里的捧花,又看了看身后的一堆人,喊了一声:“都准备好没,我丢了啊!” 几乎是说话的瞬间,她手里的捧花反手就甩了出去。 所有人都盯着在半空打了几个圈的花束,姑娘们腼腆,只抬手够了下,没抓到就放弃了。而那群还没娘子的少年们,直接都跳了起来,试图一把抓住。 哪知那花束一个弧度,飞过他们所有人头顶,最后稳稳砸进了抱着手臂看热闹的封如故怀里。 什么玩意儿? 封如故一愣,旋即像是摸到了什么烫手山芋,急忙丢了出去,最后被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抢到手。那少年也是个很会来事的,立马就借花献佛,将花束送了给自己瞧上的一位姑娘。 那姑娘羞羞答答的,红着脸收下了。 收下了,证明也该好事将近了。 其他人虽没抢到花束,但玩得也开心,热闹也好看,也都有成人之美之心,见状都送去了祝福的掌声。 好好一个古代婚礼,还真有点现模现样的气氛。 游戏结束,随着炮竹声响起,前院喜宴开席,少年和姑娘们陆续离开了后院,姜羡也被云降送回了新房。 本来许逸鸣想把他架出去陪酒的,但云降用武力拒绝了。 第71章 攻略好感值-90 “外边热热闹闹的,你不去陪他们喝两杯吗?” 云降手里剥着花生,剥一颗往她嘴里喂一颗,但也没敢给她喂太多干果,换了个红枣去核道:“不喝,你有孕,喝了酒晚上会熏着你。” “那你陪我待在房里不无聊吗?今日可是你的大喜之日呢,你又什么都做不了。” 听她这么一说,云降敛了敛眸,低头沉吟了片刻,道:“你说得对,今日可是我的大喜之日,所以我做什么都是我乐意的,你管得着吗?” “管不着管不着。”姜羡笑嘻嘻的配合他,然后打趣道:“云少将军,听说你喜欢的姑娘今日成婚了,你高不高兴呀?” 云降反问:“那姜姑娘,听说你喜欢的公子也成婚了,你开不开心啊?” “开心,可开心了。” “谁让我是新娘子呢!哈哈哈!” “我也是,很高兴。”他望着喜欢的姑娘,眉眼中都含着情意,像是这一日,他等了几千年,盼了几千年,直到这一刻,才终于实现。 …… 修仙界,天门宗千绝峰之上。 躺在寒冰玉床上的元瑄临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师尊担忧的在一旁,问他:“可好些了?” “劳师尊担忧,已无事!” 他依旧冷着一张脸,似乎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动色,但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此刻他面上有多平静如水,心底就有多波涛汹涌。 因为方才,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不知所踪的姜羡嫁衣如火,静静地在窗台边望着他。他笑得像个傻子,同样穿着一袭大红的喜服,慢慢将她揽进怀中。 似乎是在亲友的瞩目下,他抱着她走了一路,那路好像很远很远,又好像很近很近。 热闹中,他们拜了堂,新房里她问他,你喜欢的姑娘嫁人了,你高不高兴? 高不高兴? 不高兴,心口很疼! 只是一个梦都这样疼,若是真的,又怎会去高兴? 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徒弟,自姜羡失踪后,便时常心不在焉,甚至差点损在一场普通雷劫里,虚归真人面上不显,心中却很是不悦。 当年他本就不想收那丫头为徒,若不是瑄临这孩子求着,他看都不愿看那丫头一眼。想到如今终于寻到了合心意的小丫头,他嘴角带着慈祥笑意道:“瑄临,我如今座下只有你一个弟子了,所以打算破例收了朵朵,你可有异议?” 元瑄临怔了下,敛下眉眼,平静无波道:“徒儿无议!” “那便好,为师去通知一声你的师叔师伯们,三月后为朵朵举办拜师大典。”虚归真人说完,又叮嘱了他几句好好休息,便离开了千绝峰。 元瑄临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袖下的五指紧紧抓在身下玉床上,直到那硬如玄铁的玉床上,陷入了五道深深的指印,他才松了手。 “……天道,呵!” 似想到了什么,元瑄临嘴角露出一个讽刺至极的冷笑。 与此同时,天门宗的小树林里,正陪着宗主大弟子季东邬喂灵兽的时朵朵,突然遭到一记精神雷击,雷击过后,她的系统小雪球咋咋呼呼道:“宿主,检测到男主元瑄临好感度降到-90,请及时攻略!” “什么???” 时朵朵顾不得精神雷击过后的眩晕,猛地从地上了起来,小脸苍白。 “时师妹,你没事吧?” 季东邬担心的望着她,但神色却带着微微疏离。 “宿主,检测到男五对你的好感度上升到60,心动值40,宿主可以尝试假装晕倒,然后使用弱柳扶风药水,让男五对你心动值突破50,可获得‘身娇体柔易推倒’加持。” 时朵朵正想问小雪球‘身娇体弱易推到’加持有什么用,就见季东邬眼底的担心又要消散成疏离,赶紧眼一闭,弱弱地向地上倒去。 刚倒到一半,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清冷松香的怀里。 “恭喜宿主,男五季东邬心动值+10,目前总值为50,突破对半,已获得‘身娇体软易推到’加持,日后可用于与这个世界的攻略对象嘿嘿嘿。” 闻言,时朵朵心底乐开了花,差点忍不住嘴角上扬。 她就说吧,她能行! 当初选择附加攻略对象时,小雪球还劝她不要点季东邬,还说什么这个男五冷心冷肠,阴晴不定,很难攻略。 现在怎么样,还不是快让她给攻略成功了。 倒是元瑄临那个阴晴不定的,她装可爱,扮娇俏,好感度和心动值都一直停在20上面,现在还莫名其妙的降到了-90,简直了! 不过想到元瑄临那样冷月清风,禁欲系的高岭之花,拼了她都要把他攻略成功。 那种人,一旦攻略成功,入了他的心,我就是他的命啊! 修仙界的女主时朵朵还再想方设法攻略男主男配们,另一个世界的姜羡婚后生活倒是过得有滋有味。 唯一烦心的,就是最近望苏以北的戎国在开始蠢蠢欲动,好几次派细作想混进望苏,这让云降和云将军不得不加固布防,提前备战,防止戎国偷袭。 “表嫂,你怎么又这里看桃树了,表兄可是让我盯着你的,现在天越来越冷了,让你少来园子里发呆。”婚后第二日,姜羡就和云降就去把沈夫人一家接回来了。 云府这么大,住一起多热闹里啊! 开始沈夫人想着云府已经有女主子,姜羡也该好好学学管家了,想婉拒。但敌不过姜羡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把肚子里的崽亮了出来,沈夫人才心软回来的。 所以姜羡婚前婚后简直没区别。 没有传说中难伺候的恶婆婆,刁蛮不讲理的小姑子,有的只有把她当亲闺女疼爱的舅母,敬她为姐的表妹。 “絮若,我听陆嘉说,舅父要跟封如故一起回京都,是不是真的?” 听他喊惯伯父了,沈絮若还有点没习惯她的改口,笑着走过来扶住她,也不太清楚的摇了摇头:“好像是因为我舅舅的事,姑父近来要忙着对付戎敌,有件事无瑕顾及,就拜托我爹爹去一趟了。” “这样啊!” 姜羡点了点头,看来是怕沈夫人知道,所以云将军只告诉了沈大人。 也是,毕竟胞弟都去世那么多年了,沈夫人已经伤心难过一回了,又何必再旧时重提,让她再悲痛一回。 第72章 你自己知道就好 两人慢慢悠悠地来到客厅里,刚到,外面的天就稀稀疏疏飘起了冷雨。 客厅周围的窗户已经关闭,门口还立了一道屏风挡风,因今年比去年冷得早,屋里已经烧起来两盆银碳,一进来就暖和和的。 “你们今日就要出发?” 进来后,看到沈夫人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个包裹在检查东西有没有带齐,沈大人旁边的小厮身上还背着一个,姜羡顿时猜到他们今日就要启程。 封如故倚在一扇半敞的窗口,轻点了下头:“有些事,早办早好。”办完了还能继续回来,京都那座城,他已经待了二十多年,该换一个地方待待了。 不过等下次再回来,金羽应该已经恢复流光了。 他也该回修仙界了。 “这也太赶了。” 沈絮若也觉得他们有些赶,赶紧走到自己爹爹身边,担心的问:“爹爹,可是出什么事了,怎这样突然?且现都已经是午后了,还落了雨,明早再走不行吗?” 沈大人看着自家闺女,笑着摇头说道:“爹爹方才给自己卜了卦,今日宜远行、访友、开业、栽种……” 见他又要婆婆妈妈念个没完没了,沈夫人系好包裹,不劳烦听,打岔道:“行了,知道今日宜远行,宜出门,每次念你这些总是一连串,听得人耳朵都生老茧子了。” “知我者,夫人也啊!” 沈大人笑着,抚了抚下巴上的山羊胡。 路途遥远,沈夫人给沈大人准备了不少东西,封如故虽面上什么也没说,但从他时不时望过去的眼神中,还是能看出他也想沈夫人给他准备点什么东西的。 估计是没好意思开口。 姜羡走到他旁边,并排着,然后从头上拔下了金羽给他。 封如故瞥了一眼,没接:“神器又不能为我使用,给我做什么?” “没给你,我就是想让你把里面的人一起带去,都这么多天了,他魂应该也快养好了,带着一起去,说不定还能帮上点沈舅父点忙。” “没必要!”封如故直接拒绝。 京都算是他的地盘,沈大人还在那地当高官多年,他们两个一起,还怕收拾不了一个杂碎? 真是太小瞧他了。 见他一脸你莫要小看老子的表情,姜羡偏了下头瞥他,有些无言。 不过她也就是顺道说一嘴,没必要就没必要吧!正想着算了,哪知金羽还没插回头上,就有个什么东西从金羽里面掉了出来。 “哎呦!怎么又是用摔的!” 陈宴安在金羽里养了十多天,魂已经养好了大半,都不透明了,要不是此刻只有姜羡和封如故能看到他,可能都和常人无异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看了姜羡他们一眼,听到自家姐姐的声音,便直直地走到另一边沈家一家三口跟前,来回转了一圈后,回来问:“我姐夫这是要去哪儿?” 姜羡瞥了眼回:“去京都。” “京都?” 陈宴安一愣,听到这个地方,脑海里突然就浮过一张模糊面孔,他想瞧清楚是谁,可怎么也看不清。 完了,他好像把一个很重要的人忘记了。 “侄媳妇,我能不能跟着我姐夫去一趟京都?我好像把什么重要的事忘记了,我得去找回来。”他说得坚定,但被困多年,也心有余悸,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远,只能眼巴巴的看向姜羡。 “问我没用,我又不去,得问他。” 姜羡斜了斜封如故。 陈宴安可怜巴巴的跟着望去,眼底写满了恳求。 封如故两眼黑沉沉的,如同寒冷的潭水。 垂眸俯视了两人一眼,不怎么想搭理,但最后在沈夫人吩咐去拿东西的丫鬟回来,送来一个沉甸甸的包裹过来后,他扯动着嘴角答应了。 为此,陈宴安似乎怀疑什么,特意把姜羡叫到一旁问:“那臭小子,不会是我姐遗失在外的儿子吧?” 亲生的那种。 姜羡听后想笑,想说怎么可能,封如故在修仙界那边也是好几千岁的人了,沈伯母怎么可能生得了他。 但瞥到封如故提着沈夫人送的包裹,嘴唇一弯一弯的,像个傻狗,于是她立马点了点头,小声造谣道:“这是秘密,心照不宣就好,你自己知道就好。” 陈宴安愣愣地点头。 扭头看向那差点一掌把他拍死的小子,还真是自己的大外甥,他表情有点臭,但还是勉强接受了。 于是再看封如故时,陈宴安的目光里,多了一种看自家孩子的‘慈爱’。 看得封如故像吃了死苍蝇一样,想拍死他! 沈大人这趟回京,云将军本来想安排几个侍卫护送他去,但被封如故拒绝了,因为他一个火花炸到天上,他当初带着来的那些九门司青羽卫,不到两刻钟就出现了。 于是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跟来时差不多,带着沈大人,押送着死气沉沉的苏香湘,还有在金羽里养魂的陈宴安,一路向京都而去。 有九门司的头头亲自护送,沈大人简直比皇帝还安全。 “也不知道元辰的时候他们能不能赶回来。”沈夫人着府门前,望着看不到头的大道,久久没进去。 云降和云将军忙得宿在了军营好几日了,沈大人和封如故现在回了京都,陆嘉想在元辰前赚笔伙食费,成天也是不见人影,一时间府里变得空落落的。 真是热闹久了,一下子走了那么多人,心里落差怪大的。 可能是现在人少了,沈夫人有些无所事事,就格外盯上了姜羡和絮若。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姜羡现在在院子里逛会儿,都要被沈夫人吩咐丫鬟给她包裹得像个胖嘟嘟的不倒翁。 而絮若就有些惨,因为沈夫人开始安排给她相看对象了。 望苏是边城,有点家世的大多是军中武将之子,但青年才俊亦不输京都子弟。有些从小见证父辈保家卫国,耳濡目染下,身上所具备的侠肝义胆,果敢豪气,还是京都那些精养长大的公子哥们没有的。 而那日趁着云降和姜羡的婚礼,沈夫人也结交了几个武将夫人,和望苏城周围不少县官的家眷。 第73章 絮若的相看对象 絮若这次要相看的,就是城中县知事家的二公子,目前在军中任骑兵先锋。 虽家境比不上沈家,但听说是个相貌堂堂,性情温和的小伙子。 沈家也不是个讲究什么门当户对的古板人家,毕竟从古至今,就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说。 看门第高低,还不如看那户人家的人品重要。 而沈夫人看中的,正是知事家人口简单,家中还有不得纳妾、不得养外室,若妻无子可抱养等家规。知事夫人更是个直爽没心机,当不了恶婆婆的。年轻一辈就更不用说了,洁身自好,有上进心,本分老实,没有什么花花肠子。 不过絮若似乎有些不愿意相的,但为了不让母亲失望,到了相看的日子,她还是早早起来梳洗打扮了。 “絮若,若是不愿意,我们还是可以再跟你娘亲沟通一下的。” 沈夫人并没有强制的态度,虽说在絮若婚事上面,她也没有退让。 毕竟过了腊月,絮若便满十七了。 但她也是顾及着絮若感受的,姜羡敢说,只要絮若摇头,沈夫人绝不会逼她。之所以还依旧继续安排,不过是不想女儿蹉跎年华。 在这个世界,女儿家的韶华宝贵又短暂,到了十七岁还没许人家的,都算老姑娘了。 三千岁才嫁出去的姜羡对此很无语,但这似乎是这个朝代根深蒂固的观念了,很难改变,她就像一个路过的看客,也没那么大本事去改变。 或许这种观念,得经过时间洪流的洗礼,最后不破不立吧! “表嫂,我没有不愿意,就是觉得有些茫然。”看着镜中贴红妆的自己,沈絮若感觉有些恍惚,但恍惚过后,她很平静地道:“我也该嫁人了。” 她笑着,眉眼依旧弯弯的。 姜羡没再说什么,也在这时,丫鬟来禀,说客人临门了,夫人请他们过去一起用茶。 这是冠冕话,因为知事家公子一起来的,两个年轻人相得中、相不中还另说,总不能直接让两人单独见面。但由姜羡陪着就不一样,她一个嫁人有孕的妇人一起陪着,就是相不成,也没人敢嚼舌根。 姜羡和絮若到前院客厅时,沈夫人正在与知事家夫人喝茶。 和沈夫人说的一样,知事夫人一看就是那种直爽大气又好相处的人。倒是她家的儿子,此刻没在她们旁边,倒是不拘小节的蹲在角落的碳盆前。 是的,蹲在那儿。 我们家是缺了你一把能坐的椅子吗? 人背对着她们的,看不见长相,但长妥妥的一大截,想来也是个身长玉立的。 知事夫人比沈夫人先看到她们进来,笑容满面地起身,还不忘喊了自家那傻儿子一声:“如玉,少夫人和沈姑娘来了,还不赶紧过来问好。” 如玉? 还真有人热衷给男孩子取这么女孩气的名字啊! 庞如玉要是在场,估计得跟这人来个惺惺相惜,再来个同病相怜的爱的抱抱了。 然而等地上的男子起身,回过头,露出脸来时,直接让姜羡和沈絮若都愣在了原地。 因为这个叫如玉的。 还真就是庞如玉本人! 难怪这厮一点形象都不要,来相看对象家,直接就蹲炭盆边烤火。烤得姜羡有点怀疑,他那么守着,是不是炭盆里捂了什么好吃的。 没办法,庞如玉在她眼里,吃货的体质已经根深蒂固了。 所以说啊!难怪这小子一个小小侍卫,当初吃东西那么刁钻,尽捡好东西吃,关键他还有钱买,原来是知事家的公子。要不然真是普通侍卫,或者将士,一个月那么仨瓜俩枣的军饷,能够他那么吃? 还真是眼拙了。 “少夫人,沈姑娘。” 庞如玉直打了个招呼,眼神没敢乱瞟,但喊了那声沈姑娘后,耳根肉眼可见的红了。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家老娘要给他相看的姑娘,会是沈家的姑娘,毕竟他们身份悬殊,他虽有过不能见光的心思,但有自知之明,从来没敢妄想过。 直到今早,陪着老娘来到云府门口,说实话他当时想跑的,但内心深处某根痴心妄想的筋拉住了他。 刚才知道她们进来时,他紧张得手都差点让火烤了。 “你…你既在军中任职,怎么又老是干充当车夫的活儿?” 絮若小脸微红,问出这话见庞如玉他娘一脸疑惑的望过来,立马就有了点后悔。 她该私下再问的。 这事说来话长,庞如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倒是他娘见人家姑娘问话,他闷了半天,屁话都没憋出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直想踹,但好在忍住了,亲自帮着儿子回答道:“这事我知道,这小子在军中犯了点小错,被少将军罚去将功补过了。” 当个车夫还能将功补过? 沈絮若露出困惑目光,但姜羡却看出了点道道来。 当车夫,大概是醉翁之意不在赶车吧! 等云降回家,她非得好好问问。 “都快别着了,都过来坐!” 见闺女和庞家小子相处还算融洽,也没有丝毫反感,沈夫人嘴角上扬,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轻轻往下落了点。 她是真的怕了,怕女儿还惦记着李家那小子,怕她再变成从前那样。 所以相看对象,沈夫人都没敢挑那些日后要考科举的。 因都是认识的人,庞如玉和沈絮若聊在一起,倒也没什么拘束感,两个夫人看得心照不宣,莞尔笑着点了点头。 午间,沈夫人还留庞家母子一道围着吃了个热汤锅。 可能是庞如玉看到沈絮若没有反感他,看到了机会,于是一顿饭下来,他都尽在献殷勤。 不过他这献殷勤的样子,姜羡看得莫名有点眼熟。 直到晚上云降抽空回来了一趟,看到他,她才恍然大悟。庞如玉献殷勤的招数可能是跟云降学的,不能说学得很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果然啊,什么样的少将军,就有什么样的部下! 表面本分老实,实则贼精了。 “这么多天不见,在想什么?都不看看我。”近来军中的事有些棘手,云降都没时间修面,胡渣都长长的了,俊逸的面容瞧着都有些粗犷了。 “你有什么好看的,胡子拉碴的。” 他轻笑,抱着她,头疲惫的搭在她肩上,轻轻闭着眼睛,低语了句:“姜羡,我想你了。” 第74章 你睡醒了我再走 明明与她相隔的距离,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却硬生生六七日没能见到,他真的好想她。 说起来,他们还是新婚燕尔呢! 姜羡被他胡渣戳到,摸了摸他的脸,有些心疼的埋怨道:“我可以出城去看你,谁让你不许我去的。”说着,她推着他坐到了软榻上,让他躺好,又让丫鬟端来清水,亲自执着小刀给他修面。 云降睁开眼从下望着她,由她小手在自己脸上刮动,一眼不眨。 “闭上眼睛,养养神。” 他有些不想,但还是听话的闭了眼。 姜羡小心给他刮着胡渣,想到絮若的事,赶紧问:“对了云降,庞如玉与絮若的婚事,你怎么看?” “能怎么看,两只眼睛看呗。” 他似乎已经知道两人相看的事,一点也不意外。 姜羡不高兴地停了停,嗔了他一眼,道:“认真点,不然我生气了。” 云降低笑出声,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被她轻拍开后,想了想,给出两个很中规中矩的评价:“庞如玉这人,还行。” 真还行,庞如玉在他手底下干了近四年,除了有些贪嘴,无任何不良嗜好。身家清白,也知根知底,长得也还行,虽在军中职位不高,但武功好,人也聪明,上升空间很大。 “那他是怎么沦落到当侍卫当车夫的?” “他自己请求的。” 云降想都不想,直接把庞如玉卖了。 当初絮若病得半死不活的来望苏,那小子知道后立马就申请要当他家侍卫,不答应还撒泼打滚,他一烦就同意了。 后来知道姜羡去京都是为了絮若,怕姜羡跑了没人救絮若,就又撒泼申请去当护卫。那小子可以说每一步都是别有用心,但人太怂,只敢当侍卫当车夫。 姜羡就说庞如玉对絮若早就居心不良了。 看,又被她给猜对了。 “那他是不是以前就认识絮若了?也不对呀,絮若不是都没来过望苏嘛,难道是一见钟情?”姜羡问着,放下小刀,刚想净手,却被云降抓住了。 “别碰,水凉了。” 姜羡没注意,侧头去看时,才发现刚刚还冒热气的清水,已经没了热温。 云降起身,重新让人送来一盆热水,拧着巾帕,细细将她两只小手上沾到的胡渣和胰皂泡沫擦掉,还意外看到她小指上生了个冻疮。 他目色微沉,从怀里摸出一盒军中常用的药膏,轻轻给她抹上。 “疼不疼?”他问。 姜羡摇头:“不疼,就是有时候有些痒。” 她还真是第一次被冻出这玩意来,以前有修为护体,皮肉之苦她真没怎么受过,现在绣个东西手指都被戳得肉疼。想到此,她低头看了看肚子,心叹养崽是真的废修为啊! 云降也叹了叹,有些无奈的望着她,细细叮嘱道:“别碰凉水,以后出屋子记得捧个捂手的暖炉。” “暖炉有些沉,我不喜欢。” “那就让人去买几个轻巧些的。”云降板了板脸,但很快又柔和了下来,轻声道:“实在不行就劳烦舅母费神给你做一个。” 姜羡不说话了。 其实不是轻巧不轻巧的问题,是她不习惯走哪儿都抱着一个暖手炉,怪麻烦的。 云降简直没了脾气,轻声细哄着:“别任性,望苏的冬日能冻死人的,你这双手,不带暖炉就尽量少出门。” 说着,他又忍不住叮嘱其他道:“还有别去檐下,去前院就走长廊,别图路近抄小道。这几日都在飘雨点,房檐都开始结冰凌了,那玩意儿砸下来,你小命就搁那儿了。” 姜羡安静听着,看他说得很严肃,赶紧乖乖点了点头。 “那要下雪了吗?” “也快了,望苏的雪积两日能到膝间厚,你若想玩雪,等我回来带你去,别想着自己去,我不放心,听到没有?” “听到了。” 姜羡应了声,和他挤在软榻上,可能是他体温太高,一暖和,她都犯困了。 “困了就睡一会儿。” “可我想多看你一会儿。”姜羡半撑着眼皮,怪难熬的。 “刚刚还说我有什么好看的,啧,女人!”云降好笑,嘴上那样说,但扯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动作未停,大手还直接从后把她脑袋按进了自己怀里,轻声哄道:“行了别撑了,快睡,你睡醒了我再走。” 闻言,姜羡没再强撑,在他怀里呼吸轻浅地睡去。 窗外,还在飘着细雨,稀稀疏疏的,不一会儿就湿了一地。 …… 庞如玉和絮若的婚事,没人反对,在絮若点头答应后,庞如玉立马让家里人开始走三书六礼。 因絮若不像姜羡这样赶时间,所以三书六礼都是一步一步慢慢来的,到了腊月,才过了纳彩、文定和纳吉,只待沈大人从京都回来,再继续纳徵、请期。 按着这个速度,婚礼怎么也得到年后。 陆嘉在听到絮若与庞如玉已经文定时,愣了好一会儿,过后高兴得像个二傻子,甚至差点喜极而泣,不知道还以为是他娶到媳妇了。 但只有姜羡知道,陆嘉只是心中有愧。 他在书外造成了沈絮若的悲剧,入了书后,他成了书中人,就比任何人都希望小甜文的女主能够得到她应有的幸福。 或许他也觉得,只要沈絮若幸福了,他兴许哪天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也说不定。 腊月到临,元辰将至。 而京都那边,近几日都不怎么太平。 自九门司头头回来后,新帝高兴得给他派发了几个抄家任务,有些让人意外的是,任务名单里有一家,还是他们此番想收拾的。 于是,封如故给那份名单的排序换了个位置,让人第一个去抄淮南侯府。 抄家当天,安平郡主得到消息,火速策马赶去,高举着先皇御赐的长明剑,拦于府门前。 九门司的人不敢对长明剑不敬,只得派人回司里请示司主。 司主封如故连先皇都没放在眼里过,更何况是他赐下的一把破剑。漫不经心地饮了口茶,正要下令不必顾忌,直接抄,却被忠君爱国的前尚书沈大人拦住了。 这会儿,沈大人亲自来了淮南侯府,面见了安平郡主。 安平郡主还是以前那般强势模样,长明剑在她手中已经出了鞘,谁敢动淮南侯府的人,她就砍谁! “怎么,沈大人是来当说客的?” 第75章 冒名顶替的郡马 沈大人朝着她拱手作了一揖,决定先礼后兵。 讲道理道:“郡主,淮南侯府与罪王勾结,虽罪王已伏诛,但淮南侯府曾参与谋害陛下之事,乃是证据确凿。皇上念其为郡主夫家,宽宏饶其全族性命,只抄家流放,已是皇恩浩荡,郡主还有何可拦的?” “放屁!荣王之事已过去数月,若淮南侯府果真参与荣王之案,何须等到今日才动手?皇上定是受奸人蛊惑!” 说完,她长剑一横,掷声道:“今日只要本郡主在,你们谁要敢动淮南侯府中人,就先从本郡主尸体上踏过去!反正皇上下旨抄我夫家,便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姑姑了,那不如连我这条命一道抄走!” 冥顽不灵! 沈大人见郡主态度强硬,不听劝,也不打算继续来礼的了。 手一挥,早藏暗处的青羽卫得了示意,立马跳了出去,一把打落长明剑,快速制住了安平郡主。 安平郡主没料到沈大人敢对长明剑不敬,顿时怒斥道:“沈述!你好大的胆子,那是先皇亲赐长明剑,见剑如见先皇,你怎敢!” 沈大人冷着脸看她,半分惧意也无。 他平静地捡起长明剑收入剑鞘,叹道:“先帝当年赐郡主长明剑,为的是让郡主明辨是非,剑指奸佞,而不是剑护一群有不臣之心的人!” “你休得胡说八道!淮南侯府无实权,朝中亦无杰出子弟,他们纵有不臣之心,那也没那个本事做出不臣之事!本郡主看,皇上就是想消爵无借口,拿我淮南侯府开刀!” 安平也是气狠了,才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这京都袭承祖上爵位,如蛀虫一般靠朝廷养着的侯府、伯府一大堆,若她这话传出去,势必引起京都恐慌,到时的局势谁也说不清楚。 好在今日是青羽卫抄家,闲杂人等没人敢围观,这话传不出去。 但沈大人还是被这无脑妇人气到了。 现在的天子有明君治世之才,若因她这话,引起京都袭承世族风波,让天子落下恶名,有些事不再好暗中循序渐进操作,沈大人真的觉得安平百死难辞其咎! “青羽卫听令,破门入府,将淮南侯府一干人等拿下!如有妄逃反抗者,杀无赦!” “沈述,你敢!!” 安平郡主挣扎着,因为她的丈夫和两个儿子今日,都在淮南侯府中。 这也是她急急忙忙来护人的原因。 她可以不管淮南侯府的其他人死活,但她的丈夫,还有两个儿子她必须管。 但皇上下的旨,并没有将她的两个儿子排除在外。也就是说,她的儿子也得跟着淮南侯府的人一起流放。 所以哪怕得罪皇帝,她也不得不请出长明剑,护住淮南侯府。 然而安平郡主对淮南侯府的拼死相护,却让沈大人对她失望透顶! “安平郡主,我夫人一直觉得,当年是陈家负你姻缘,对你深有愧疚。所以在当年,你帮着淮南侯府的人算计我外甥时,我们都没有与你计较。但直到今日我才发现,陈家没有对不起你,但你却对不起陈家,对不起宁负了你,也不愿你空侯韶华的陈宴安!” 挣扎的安平一怔,神色中带着疑惑:“你这话什么意思?” 怎会是她对不起陈宴安,明明是他对不起她! “你很快便会知道我这话什么意思了。” 沈大人不再多言,此时淮南侯府众人已经被拿下,全部都扣押在了院子里,沈大人大步走了进去。 有一名青羽卫禀道:“大人,安平郡主的夫婿带着其小儿子逃了。” 被制住的安平郡主听到,目光急急望去,果真院里跪着的一群人中,只有自己的长子不卑不亢的跪在那里。 而她的丈夫和小儿子,早已不知所踪! 沈大人神色不明,扫了安平郡主长子一眼。 随后,目光朝像个鹌鹑一样,缩着人群堆里的淮南侯道:“江继开,你淮南侯府曾与罪王勾结,证据确凿,皇上本看在郡主的面上,欲对侯府网开一面,但你兄弟畏罪潜逃,便是不领皇上的情。既如此,那就全都下大狱,等待皇上重新发落吧!” 重新发落焉还有命在? 沈大人这话,故意有些漏洞百出,但江继开是个没脑子,一听就被吓破了胆。 还不等他再说点什么,已经急忙磕头甩锅道:“沈兄饶命啊!江继往根本不是我侯府之人,当初也是他拿着府中钱财帮的荣王,他是郡马,有郡主撑腰,我们不敢开罪啊!” “哦,那你是不是忘记了他是如何成为的郡马?” 这话一出,安平郡主与她的长子江别君都惊诧的抬起了头来。 这话何意? 江继开似想到了什么,登时面露惊恐,小心看了安平郡主一眼,眼神躲闪,不敢再说。 “什么叫江继往不是你们淮南侯府的人?什么叫他如何成为的郡马?” 安平郡主却不打算就此翻过,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挣脱制住她的青羽卫,冲到人群中抓起淮南侯咆哮道:“说!你今日不说清楚,本郡主杀了你!” 说完,她杀人般的目光,四顾看了一眼,旋即起身一把从沈大人手里抢过长明剑,死死架在淮南侯脖子上。 “说!!” 安平气势逼人,江家人都在瑟瑟发抖。 沈大人适时后退了两步,刚就是有意让她抢走的剑。 剑架在脖子上,割着肉的疼,淮南侯吓得瑟瑟发抖,不用给他放点血,就倒豆子一样把事情都倒了出来。 原来现在的郡马江继往,根本就不是淮南侯府真正的二公子。 当年陈家小将军退婚后,安平郡主心如死灰,甚至还生了出家的念头。当时的皇上怕她真做傻事,就直接给她赐婚当时颇具才名,但身体不怎么好的淮南侯府的二公子。 可惜二公子是个命薄无福的,被赐婚才两月,就莫名溺亡在了家中后院鱼池里。 此事本可以直接上告给皇上,但当时的老淮南侯不愿放弃这个攀附皇家的机会,就找来自己与妓子生在外头,但模样与二公子极其相像的苏阿糗顶替,继续娶了郡主。 第76章 迟来二十多年的真相 江继开也是很多年后才知道,真正的江继往是被苏阿糗溺死的,但苏阿糗手段太邪门,他不敢跟他作对,只能事事都听他的,这才有了与荣王勾结之事。 要不然以他们这种子弟都没多大出息,混着袭承俸禄过日子的侯府,哪有参与皇子夺位的胆子啊! “郡主饶命啊!我要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这个真相有些让安平郡主承受不住,她脸色煞白,提着剑踉跄了两步,最后脚一软,摔到了地上去。 “娘!” 江别君急忙起身跑过去,担心的将她护在怀里。 “难怪…难怪啊!” 安平嘴里念着难怪,想到这么多年来,身边睡着的是那样一个卑鄙龌龊的小人,胃里就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沈大人冷瞥了眼,肃声道:“既然淮南侯说完了,那他不知道的地方,就由我来继续说吧!” 安平母子抬头,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沈大人也不打算说空口白话,手一抬,青羽卫将从望苏押过来的苏香湘拖了进来,丢在侯府众人面前。 侯府女眷们看到她,都惊吓得尖叫出声,挤到了一堆。 苏香湘被反噬得很厉害,在望苏时不过老妪的模样,但现在头发掉成了赖子头,这里秃一块,那里秃一块的。还骨瘦如柴,苍老的脸上爬满了不知名红痕,看上去犹如厉鬼,恐怖至极! “江继开,你可认得这个女人?” 被点名的淮南侯挤在人堆里,哆哆嗦嗦的抬头,看了眼那女人一眼,正好看到苏香湘面目狰狞地也在看他,甚至还想朝他扑来,登时吓得他大叫一声,直接小便失了禁。 所以说新帝削世袭爵位的决策,是明智之举。 看看这些袭承爵位的废物,个个领着朝廷高俸禄,用着祖上功勋当门庭,不堪大用便罢了,还不思进取,自诩清贵,甚至一个女人都能吓出黄汤来,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沈大人嫌恶地后退了点,看向安平郡主:“郡主呢,可还认得她?” 安平郡主这辈子,唯二有两人不愿忘。 一个是打着为她好的名义,负她的陈小将军,另一个是抢走她心上人的女人。 所以在看到苏香湘的第一眼,哪怕已经不人不鬼的,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咬牙切齿地挤出了她的名字:“——苏香湘!” 那个陈宴安带来京都,为她要退皇家婚约的女人! “没错,这个女人名叫苏香湘,与逃跑的苏阿糗为同母异父兄妹,二十多年前,苏香湘受其兄长指使,在望苏对陈家小将军陈宴安下了毒,之后又伪装成医女的身份救治陈宴安,并妄想以此毒来从中控制陈宴安。” “你说什么?毒是他们下的?” 安平郡主瞪大了双眼,耳中一阵嗡鸣。 “是。”沈大人点头,继续道:“陈宴安的毒其实无解,但哪怕命不久矣,他也不愿受人控制摆布。所以在将戎敌杀退百里后,他自废了武功,最后被他们所下之毒,折磨至吐血而亡!” 中邪容易让人恐慌,沈大人自己都难以置信,所以还是保留了当年陈宴安死后的说辞,被小人下毒了。 地上苏香湘在听到‘吐血而亡’那几个字时,仿佛有些被刺激到,缩在地上呜呜了几声,不知她想说什么。 安平郡主却是发狂了。 她像是骤然想起了什么,双目渐渐充血,呼吸渐急,看着地上的苏香湘浑身颤抖,恨不得扑过去撕碎了她。 若说刚才知道与自己朝夕相处的郡马,是一个卑鄙低贱的东西,安平郡主只是震惊、愤怒和恶心。那么现在,得知造成自己爱而不得悲剧一生的罪魁祸首,是苏家兄妹,那些震惊和愤怒逐渐转变成了铺天盖地的恨。 恨到浑身颤抖,震怒到极致的颤抖。 她想杀了苏香湘,可满腔的恨意席卷着她的四肢百骸,她连长明剑都抖得握不紧,使不出劲来。 “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娘,娘你别激动,你别吓我。” “别君,要杀了他们!”安平郡主痛苦得倒在儿子怀里,使劲捶打着胸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轻这份真相带来的窒息般的痛恨和悔意! 她当年该坚持的,不该不信她的小将军的! 她不该赌气般嫁给江继往,她该发现这些的,她为什么要那么蠢啊! 当年赐婚旨意下达第二日,江继往来找过她,坦言自己已有心悦的姑娘,但皇命不可违,与她说好成亲后只做好友,可不想他却违背约定,在新婚夜强迫了她。 她那时就该发现那个恶心的东西的,可她为什么还像失了心智一般,继续与那恶心之人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 为什么啊!! 她不知道自己当年为什么会接受那个恶心的东西,没有发疯,她甚至想不起来了。 安平崩溃了,比当年陈宴安负他时还要崩溃十倍、百倍、千倍! “娘,娘你别这样!” 江别君紧紧抱住他娘,怕她伤了自己。 “别君,你帮娘杀了她,杀了她好不好?” 江别君满脸痛苦的别过头去,看着地上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他不敢应下他娘的话。 若今日听到的这些都是真的,那地上这个女人,便可能是他的姑姑,他身体里虽流着恶心之人的血,可他们没有血仇,反而是血亲,他做不到去杀死一个本就活不长的老妇。 “娘,她是父亲的妹妹,我不能下手!” 听见儿子还喊那恶心之人父亲,安平郡主双目欲裂,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大声咆哮出了隐藏多年的秘密:“我不许你再叫那低贱的东西父亲,那恶心无耻的小人,也不是你的父亲!他和地上这贱人是你的杀父仇人!” “娘,娘你别这样,我不叫了,我不叫那人父亲就是了。” 江别君被他娘吓到了。 安平郡主却死死抓着他,一字一句道:“你给我听着,娘没有骗你,你姓陈,你叫陈别君!!!” 陈? 江别君与沈大人俱是一怔,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而被封如故带着坐在房顶看热闹的陈宴安,也是一怔! 他方才只是觉得下面那雍容华贵的女人熟悉,似曾相识一般,直到她咆哮出最后那句话,他脑袋里那些看不清的模糊面容,突然就清晰了起来。 第77章 安平郡主死了 那些在锁魂阵中丢失的记忆,也渐渐回归,慢慢聚拢,最后他痛苦的看向下面那对母子。 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当年,他退婚回到望苏后,那小郡主并没有真的放手,她悄悄跟去了望苏,还在苏香湘给他下合欢药的时候,用清白身子替他解了药。 他以为那日是梦,可原来是真的。 “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别君每个字的音调都颤抖着。 今日的每一桩,每一件事于他而言,都犹如晴天霹雳,难以消化。 秘密吼出来后,安平郡主反而变得平静下来,她神色悲凄,望了周围众人一眼,回眸抚摸着长子的面庞,哽咽细语道:“我儿别君莫怕,莫慌,你才不是那低贱恶心之人的骨血,你的爹爹啊,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娘,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他觉得他娘许是受刺激过度,疯了。 安平郡主却神色凝重地望着他,突然一字一句,郑重道:“别君,你要记住了,你亲生父亲,他叫陈宴安!” “什么?这、这……” 这怎么可能! 前一刻他才不得不接受自己父亲,是个无耻低贱的小人。可这一刻他娘却告诉他,他的亲生父亲不是那低级无耻的苏阿糗,而是二十多年前,被苏阿糗害死的那位陈将军。 江别君还在震惊中,安平郡主却突然一把将他推了出去,随后将剑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娘!!” 陈别君大惊失色。 “郡主!别做傻事,把剑放下!!” “沈述,当年我恨他负我,纵然后来知道他是命不久矣才那般做,可我还是恨他,想瞒着别君的身世一辈子,让他九泉之下永远愧疚于我,等着我,可现在我发现……是我错了。” “我和他,最后谁也没有对不起谁。” 安平笑着,看向沈大人,泪水却模糊着双眼:“沈大人,烦你去告诉陈姐姐一声,别君是足月所生,有王老太医为证,并非早产。他是陈家最后的孩子了,请你帮我保住他,送他去望苏吧!” 去见一见那个人。 哪怕只是一座冰冷的墓碑。 “娘,娘你别这样,我哪儿都不去,你先把剑放下来好不好……”江别君带着哭腔,想上去把剑抢下,又怕伤到自己的娘,急得眼泪直掉。 “别君啊!娘已无颜再存于世了……” 她以为自己这一生是被负之人,可到头来,她却负了先皇信任,负了新帝宽恩,更负了那被她枕边人害死的将军。 只要一想到这二十多年来,自己与那无耻之徒苏阿糗的耳鬓厮磨,夜夜同眠,她就恶心得想剐了自己浑身的皮,就觉得自己脏得再不配提起她的小将军了。 她接受不了,也活不下去了。 最后看了儿子一眼,她决然将长明剑送进血肉中…… “不要!!” 陈宴安惊慌失措的从房顶跃下,他想徒手去抓那把剑,可他忘了自己不过一缕残魂,根本触碰不到任何东西。 剑,从掌中穿过,他什么也没抓到。 那一刻,仿佛天地寂静,他猛然回头,是女子决然带雾的眸…… 长明剑‘哐当’一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响,痛彻了谁的心。 “——安平!!” 那萦绕纠缠在心尖的名字,终被陈宴安嘶吼喊出。 可谁也听不到,谁也看不见。 听不见他的嘶吼,看不见他拼命而下,想抓住那把剑,想救下那个人,最后却什么也救不了的惊慌和绝望! 安平郡主的脖颈上,鲜血已经汹涌而出,溅落在地上,殷殷红红,如那开于寒冬中最早的红梅,刺目极了。而她,像一只凝落冬日的蝴蝶,在半空翩然转了一圈,最后倒在了地上。 天空中,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缓缓飘落。 是下雪了。 “宴…安……” 冰凉的雪花落进安平眼中,被她眼眶里的热泪瞬间融化。弥留之际,她好似望到了一个人,那人还是昔年模样,身长玉立,意气飞扬! 只遗憾,她却再不是从前的安平。 “——娘!!” 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 江别君扑跪到母亲身边,颤抖着双手,试图捂住她泊泊流血的伤口,可怎么也堵不住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一点点没了生息。 “娘!娘你醒醒,你别吓我……” 他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无措地紧紧抱着母亲的尸体,撕心裂肺朝着众人大吼:“请太医,快去请太医啊!救救我娘,求求你们救救我娘!!” 谁也救不了。 安平郡主死了,死在她难以面对的残酷真相中。 沈大人轻叹了声,抬头望了眼可以出手,但无动于衷的封如故。摇了摇头,没忘记此行来此的目的,让人将淮南侯府其他人押走后,让青羽卫直接抄家。 房顶上,看着下面的人间死别,封如故的确无动于衷。 因为命绝之人,并非像当初的沈絮若一样,解开心结便能活。这安平郡主的死期,本就是今日,就算他方才他出手了,也不过是推迟了她的死期片刻,安平郡主最后还是会死。 反正早死晚死都要死,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封如故冷着眼,见沈大人干起抄家的活比他这个九门司头头还敬业,挺满意的点了下头,正打算转身离开,谁料不经意间,瞥到了一只白色细蛾从那安平郡主的身上,悄悄摸摸飞了出来。 那白蛾与普通蛾子不一样,没有翅膀却能飞,还细小如蚁蛋,若不是他眼力好,怕是都要错过了。 看着那蛾子朝西北方向飞去,他眼一眯,敛了气息跟上。 与此同时,带着儿子悄悄逃回郡主府,躲在密室中的苏阿糗似遭到了什么反噬,猛地一个黑血吐出。 他儿子江书礼急忙问:“爹,你怎么了?” 苏阿糗没去回答儿子,面上带着慌乱,急急忙忙地撸起袖子,当看到皮肤下本吸食他血液的东西,瞬间化作了一摊黑水,留在那片皮肉底下时,他脸色骇然大变。 安平死了。 他种在她身体里的钟情蝶破血而出了,这个地方不能待了。 “阿礼,此地不能久留,咱们得快走。” “爹,咱们去哪儿啊!还有娘和大哥回来找不到咱们怎么办?” 第78章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你娘回不来了,至于你大哥,本就是个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杂种!” 苏阿糗眼神阴鸷,拉着一脸惊恐的儿子,轻轻打开密室的入口,谨慎观察了外边一眼,见没人才带着儿子出来。 这里是郡主府后院荒废的院子,因安平郡主是皇室三代唯一的的女子,所以几代帝王都格外厚待她,赐她的郡主府也是大得离谱。这也才让苏阿糗寻到地方,暗地里建了这间密室,平时供他试验修仙秘籍上的仙术。 可眼下却是不能待了。 钟情蝶与他身体里的雄蝶同命而生,若其中一只破血从人身体里出来,另一只就会立马感知到。可他身体里这只,却是直接化成了血水,这就让他不得不警觉起来。 虽然这世间,能有人发现钟情蝶的可能性很小,但他不得不防! 然而,当苏阿糗拉着儿子刚走到院子中央,突然一阵冷冽刺骨的寒风由四面刮来,刮得人差点被吹飞。 如此异样,让他心中顿时大惊,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瞬间,就见那扇紧闭老旧的院门‘哐当’一声,直接被那阵强劲的寒风掀起,在半空中瞬间四分五裂! 封如故今日换了身月色锦袍,踩着风雪而来,衣袂翩翩,若非生得一双异瞳,便真如谪仙一般。 “蝼蚁,本尊驾临,还不跪地迎接!”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金羽在身边,封如明显故感觉身上的禁锢,似乎在这些天松动了许多。而他被锁死的修为,也外泄出了好几缕。 虽才几缕,却也能强大到让人恐慌。 比如此刻,踩在半空都如履平地。 地上,望着那停在半空的人,苏阿糗像是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面色发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他来了。 那个犹如魔鬼一样可怕强大的人来了。 苏阿糗双唇打颤,心底不断涌出的恐惧,让双腿已经不听使唤的跪了下去。 被他护在身后江书礼一惊,不明白自己爹为什么要给那人下跪,他许是忘记他逃犯的身份,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人或事,习惯性的大喊:“来人啊!快来人!” 这一声喊,吓得苏阿糗急忙去捂他的嘴巴。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封如故已经不爽的从半空缓缓落地稳,只一个响指,父子二人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狠狠甩到了墙上,同时呕出一大口鲜血。 苏阿糗震惊了,害怕了,恐惧了。 他没想到这人的法力还能恢复,还如当年一样可怕,人都未动,就能要他们的命! 恐惧之下,鲜血还没吐完,苏阿糗如丧家犬一样,慌忙爬到封如故脚下,不停磕头求饶:“主人,主人阿糗知错了,求主人饶阿糗一命,阿糗以后一定为主人做牛做马,求主人饶我们一命!” “饶你一命?” 封如故轻笑,手一挥,地上磕头求饶的蝼蚁直接被什么东西死死掐住了脖子。 “好呀,本尊饶你一命。” 封如故说得漫不经心,屈尊弯了弯身,看着拼命挣扎的蝼蚁,直接一个高级术法在他手中凝起。 江阿糗惊恐万状,不知他要做什么,然而下一瞬他就发现,自己脑袋里那些钻研了二十多呢阵术咒术,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钻进去,一把揪走了一般,疼得他想把脑袋挤破。 待那股要命的疼痛过法,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脑子里,关于那些咒术阵术的东西,瞬间没有了。 他不知道的是,不止他记忆里的东西没有了,与此同时,从他眼睛里流露出去的那些阵术咒术,同一时间,也瞬间化成了灰烬。 而地上的江书礼也在那瞬间,突然惨叫一声,像是被大火焚烧到一般,痛苦得在地上打滚,后背也顷刻间被鲜血湿透。 “阿礼!” 苏阿糗大喊了一声。 “爹,好疼,我好疼啊!” 睨了眼地上疼得打滚的人,封如故只瞥了一眼,便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刚刚用了尽销术,只要是从苏阿糗那双眼睛里看到的任何阵术和咒术,都会被瞬间抹掉。若只是记住的,也只是关于那些东西的记忆消失了罢了。 但若被撰写在书纸上,书纸便会燃烧成灰烬,但若是刻或刺在皮肉上,那么那块皮肉,也会瞬间被烧干净。 倒是没想到这蝼蚁还想把那些东西世代相传,刺画在了那小蝼蚁背上。 封如故轻‘啧’了声,衣袖一挥儿,解了掐住苏阿糗的禁术,直接将他甩到了那小蝼蚁的身边。 “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规则,本尊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收回,其余的,本尊不会插手,也不会杀你。不过被你坑害过的那些人,可就不一定了。” 他话音刚落,沈大人带着一队青羽卫,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一起的,还有江别君。 母亲惨死,他本还陷于悲恸中,但听到江家父子逃回了郡主府,他忍不住担心的跟着一起来了。 现在看到浑身是血的弟弟,他瞳孔大惊,急忙跑了过去,想将江书礼抱到了怀里,可刚一碰到他,他就疼得满地打滚,地上尽是鲜血。 “阿礼,阿礼你怎么了,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大哥,大哥我好疼啊!”看到自家大哥,江书礼疼得大哭起来,后背像是被人刮下一层皮一样,疼得他整个人都在抽抽。 江别君心疼的两手无措,刚想朝沈大人求助,却被旁边的苏阿糗瞅准机会,一把扣住脖子,掐住拖拽到他身前。随即就听到这个他叫了二十来年父亲的人,恶狠狠地拿他威胁道:“放我走,不然我拧断他的脖子!” 江别君浑身僵住,心寒到底,那声“父亲”更是卡在喉咙里,再也叫不出口。 其实他从小就知道,这个父亲是个会变脸的,在母亲面前,他待他永远比阿礼好。但只要母亲不在,他看他的眼神便会像看臭虫一样恶心。 起先他不懂,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变脸,后来听老管家说,母亲生他的时候早产,险先血崩,于是他便觉得自己被厌恶,或许是因为他太爱母亲了,而自己差点害死母亲,所以他才会待自己不如阿礼好。 他用这个拙劣的借口,自欺欺人了十多年。 第79章 封如故想要压岁红封 直到今日在淮南侯府,得知青羽卫来拿人,明明在他身边的是自己,他却推开他带着阿礼跑了。 那一刻他才知道,这个他叫了二十来年父亲的男人,是真的厌恶他到恨不得他去死! 只因他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无耻小人,还是害死他真正父亲的杀父仇人! 本就没得过他多少父爱,想通了后,江别君倒也不难受了,但毕竟相处了二十多年,这人的心狠手辣,还是忍不住让他心寒。 沈大人看了眼被挟持住的江别君,并没有徇私,反而冷声道:“苏阿糗,你罪行累累,你以为你就算逃出去,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哼,那就拉两个垫底的!” 苏阿糗是认得沈大人的,陈宴安的姐夫,若不是不敢在京都乱用咒术,这老匹夫以前又不出京都,他早就弄死他全家了。 “不过沈述,你可想好了,这小杂种可是陈宴安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你确定要让他与我一同死?” 沈大人皱眉,微微看了眼事不关己的封如故一眼。 而江别君和地上疼得打滚的江书礼俱是一愣,前者一脸不惧,后者一脸茫然,不明白父亲在说什么。 “爹,你掐住大哥做什么?” 江书礼忍着疼,想让他爹放开他大哥,可后背太疼了,他动不了。 江别君看着为自己求情的弟弟,眼神复杂,但更多的是不忍。 短短一日,经历了那么多的他,已经再不是郡主府只知混吃等死的大公子了。 他强仰起头,含着泪,望向对面的沈大人,喊道:“沈家姑父不必顾虑,身为陈宴安之子,别君羞愧多年来认贼作父,未曾继承他半分英勇。但陈宴安之傲骨,别君为人子还是有几分的,别君不怕死,只求别让恶人逍遥法外!!” 这话惹怒了苏阿糗,掐住他脖子的手更紧了。 “这个小杂种,就知道你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早该送你去跟你爹团聚了,就不该让你长这样大!” “呵……” 江别君被掐得脸色涨红,却露出了个讥笑,多幸运自己不是这人的儿子。不然,他真的会像母亲一样,恶心得无颜再活着! 苏阿糗用江别君性命要挟离开,沈大人没有妥协,但也不打算眼睁睁看着江别君出事。 一时间,两方就这么僵持住了。 雪花越飘越大,房檐上都落白了一层。 封如故没功夫跟他们干耗,也不知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刚刚说好不插手的,这会儿直接一个术法捏去,狠狠打在苏阿糗掐人的手腕上,疼得他手一松,被制住的江别君已经被青羽卫抢了过去。 没了人质,苏阿糗瞬间慌了。 他恶毒地望向出手的封如故,却又不能拿他如何,只能暗恨。看着青羽卫再次上前来,穷途末路之下,他竟丧心病狂的掏出匕首,抵在了地上自己亲儿子脖子命脉上。 “都别过来!!” 江别君大惊,急忙拦住了青羽卫:“苏阿糗,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亲儿子又如何,今日若能用他换我一命,也不枉我让他来这人间走一遭!”苏阿糗已经摒弃了人性,拖着满身血的儿子,疯狂道:“江别君,不想他死,就让你的好姑父给我把路让出来!” 江书礼被他爹的疯狂吓得瑟瑟发抖,只能可怜巴巴的朝江别君喊:“大哥救我,我好疼!” 一边是亲弟弟的性命,一边是亲生父亲的仇恨,江别君难以抉择。若不救弟弟,他必会一生受到良心的谴责,但让他放过这害死亲生父亲,又害母亲自尽的恶徒,他也同样做不到。 苏阿糗这次是做了防备的,他怕封如故再出手,所以匕尖是自己抵在儿子的颈部脉搏上的,稍微一动,就能刺穿他颈部动脉。 沈大人也看出来了,瞥了眼迟迟下不了决定的江别君,后退了两步,帮他做了决定。 看着让开道的青羽卫,苏阿糗嘴角露出得逞的笑。 于他来说,只要有命在,定能东山再起! 看着那恶人挟持着江书礼走远,江别君想去追,但被沈大人拦住了:“他们逃不了,郡主的丧事还需有人操办,你留下吧!”说完,带着青羽卫众人离去。 江别君怔怔在被白雪覆盖了一片白的破院中,眼眶通红。 沈大人离开郡主府后,并没有急着去追捕苏阿糗,反而是等封如故慢步跟上,小声商量着问道:“待此事结束,我回望苏时,你能不能派点人手护送我?” 青羽卫护送,沈大人觉得老有安全感了。 封如故皱眉,眼波凉凉的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死老头问都不问他一句,客套一下都没有,是不打算让他跟着一起回去吗? 沈大人没察觉到某人的冷眼,就是感觉出了郡主府大门更冷了,搓了搓手,念念叨叨道:“都腊月了,争取早些把这事了了,好回家过元辰。呀,今年的孩子多了,这压岁红封看来得多装几个。” 没过过元辰的某人拢了拢袍口,幽幽问了句:“何为压岁红封?” “就是元辰包给自家孩子的,往年家中就絮若一个丫头,今年家里人多了,羡羡一人就得包两个。可不能因为人家小家伙还在肚子人就搞歧视,还是要一视同仁的,哈哈哈!” 沈大人的废话突然变得有点多,封如故沉着眸听了会儿,突然道:“我也要!”说完,他似乎觉得这话太幼稚,像争糖吃的幼童,有些恼羞成怒的甩了甩衣摆,烦躁地大步走了。 沈大人:……你也要,要啥? 好半晌,沈大人才捋明白,这位自先皇起就存在,贵庚都不知几何的司主大人,也想要压岁红封。 但他给合适吗? …… 望苏城,云府。 比起京都逐渐下大的鹅毛大雪,望苏才开始稀稀疏疏飞起几片霜花。 年关将至,沈夫人最近带着管事们在准备元辰年货,絮若整日在屋里绣嫁衣。姜羡难得没闲着,趁着絮若绣嫁衣,自己也扯来一小块布,缝缝补补的在软榻上戳。 第80章 我给你说个事 可能这几日戳出了经验,现在只要一戳到手,她就会快速含到塞嘴里去,久而久之,那几根被她经常含着的手指,都有些泛白了。 絮若实在瞧不下去,再一次开口道:“表嫂,你到底想要绣什么,我给你绣就是了。别再戳自己了,表兄回来我都不好交代了。” “不行。” 姜羡头都没抬,重新穿了根线,道:“这是我打算绣给你表兄的东西,让你帮忙绣显得没诚意,得我自己亲手绣的才好。” 你的诚意就是戳得满手针眼? 要是表兄知道了,怕是更乐意你没诚意点。 沈絮若无奈摇头,让丫鬟端点点心来,然后低头继续绣自己的嫁衣。 一个上午,姜羡桌前点心都吃干净了,想绣的大雁才得两片羽毛,还是针脚极其凌乱的那种。 她也不嫌弃,自我感觉美美的。 而她之所以想绣大雁,还是前几日才知晓,成婚那日的大雁,是云降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次月,就捉来养着的。望苏难有大雁经过,完全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可他硬要亲自养两只。 仅因为大雁象征着忠贞不二,一生只一个伴侣,生死不变。 挺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但姜羡就是被感动了。 都道感情是双向付出,她不能总当坐享其成的那一方,所以她决定绣对大雁给他。 可绣大雁真的太难了。 外面寒风凛冽,屋里烧着无烟炭火很暖和,姜羡有些累,眯眼靠在软榻上休息了会儿,哪知道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絮若发现后,赶紧让丫鬟拿被子给她盖一盖。 刚盖好,房门就轻轻被人推开。看清进来的是谁,丫鬟们赶紧屈膝行礼,压低着声音喊了声:“少将军。” “表兄。”絮若也轻轻喊了一声。 云降朝她颔了颔首,眼神落在在软榻上熟睡的姜羡身上,但并没有走过去,反而是先到炭火旁烤了烤,把从外带来的一身寒气驱散了,才坐到软榻边上。 絮若很识趣,见状给丫鬟们使了个眼色,然后一起轻步退出了房间。 待她们出去后,云降放下严肃脸,脱靴上榻,把被子底下的人捞进了怀里。 屋子烧着好几盆炭火,姜羡盖着被子本就有些热了,哪知道突然就被捞进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里,她不舒服的蹙了蹙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怎么醒了?” 云降自问动作很轻。 姜羡看到他回来了,眸中一喜,但很快发现那把她热醒的怀抱是他的胸膛,赶紧躬身往软榻里挤了挤,有些嫌弃道:“太热了,你别搂着我。” “不要,我许多日未见你,想好好抱抱。” “怎么得空回来了?”他大手箍得太紧,姜羡无奈,只能抬手将软榻边的窗户敞开一些。 “今晚会下雪,怕你不听话跑出去,不放心就回来了。” 没料到他这次回来的理由这么幼稚,姜羡简直被他打败了,哭笑不得道:“你可真是,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不放心的。” 被子下,云降摸了摸他比上一回又圆了不少的肚子,但笑不语。 窗户开了,姜羡又觉得冷,主动往他怀里缩了缩,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正想闭目继续睡,但突然想起个八卦,又来劲的没了睡意,神秘兮兮道:“我给你说个事。” “什么事?” “上次,我不是问庞如玉是不是对絮若一见钟情嘛!前两日他送东西过来,我悄悄问了一嘴,你猜他怎么说?” 云降故作不知地摇头。 果然,姜羡露出了一个也有你猜不到的表情,咧嘴乐道:“庞如玉说,他几年前就跟你去过京都,因为是第一次去,许多东西都不曾吃过,絮若就带着他去吃了,然后他就念念不忘了。” “他说絮若带他一个人去的?” “对呀,当时说这话的时候,他一个大男人,脸都红了,跟个大姑娘似的。还文绉绉的夸了絮若那日穿着烟雨罗裙好看,给他买的脆皮鸡好吃。” 所以说,庞如玉喜欢絮若,没有多复杂,是真的很简单的一个理由。 但姜羡觉得他首先念念不忘的,应该是那脆皮鸡,其次才是絮若。 那天她就是这么不小心说了,还被絮若听到了,然后絮若眼神微冷的瞥了庞如玉一眼。庞如玉紧张得解释了一通,最后没解释清楚,就黑着脸盯着姜羡好久好久。 当时,想盘她的眼神真的藏也藏不住。 但他不敢,哈哈哈!! 云降默不作声看她笑,想了想,没把他当初也在其中,絮若买的鸡人人有份的事说出来。 他怕她知道了,回头又拿这事去嘲笑人家。 好歹快成一家人了,得给人家留点面子。 讲真,云降现在挺担心自家媳妇这张嘴的,他怕哪天自己不在她身边,把人家气狠了,人家人多群盘她怎么办?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难得的静谧时光。 晚膳时,沈夫人担心姜羡大着个肚子跑来跑去的不安全,早几日开始就让丫鬟把饭菜送到她房间,她和絮若迁就着她直接过来吃。 但今日云降回来了,想着他们小夫妻成婚以来聚少离多的,就没过去打扰。 云降白日里回来时说,晚上会下雪,果然晚膳过后,稀稀疏疏的雪花就飘落了下来,并且还越下越大,不到半个时辰,院中便白茫茫了一片。 姜羡兴奋的打开窗户把脑袋伸出去瞧。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云降,好美啊!像秘境里的仙境一样。” 每一片雪花,在烛火投向外边黑夜的光里,一片接一片地缓缓下落。落在房顶瓦片上,落在高墙缝隙中,落在被扫落了枯叶的树干上,像是要把大地都盖住,把世界都染白。 ——美极了! 姜羡趴在窗台上,望着窗外如无数鹅毛翩翩飘落在夜色中的雪花,想伸手去接,可屋里温暖如春,那些不慎被风打飞过来的,还没落到她掌心,就已经融化成一摊雪水。 她怔怔地盯着那淌水,凝望了许久。 第81章 下旨处以极刑 见她发呆,云降轻轻单手从后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把她伸在外面的小手捉了回来,小声问:“想不想出去看看?” 姜羡一喜:“可以吗?” “想什么呢,当然可以。” 可是,你不是专程回来守着我,防止我跑出去玩的吗? 这话差点问了出来,好在姜羡小脑瓜子转得快,及时咬了咬嘴皮,住了口。 幸好没问出来,要不然云降反悔了可咋整。 云降差点笑出声,摸了摸她的脑袋,从旁拿来厚实的氅衣给她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又蹲下身给她把毛绒茸的靴子穿好,一个打横将她抱起的,慢步来到院中才将她放下。 踩在咯吱响的雪面上,明明才浅浅一层白雪,姜羡却兴奋像个得了父母准许,终于能出门玩的小孩子,开心的仰头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云降,我现在感觉我像个仙女了。” “你一直都是。” “我不是,以前那是骗你的,在我们那边啊!成仙是要遭雷劈的。我怕疼,所以从来没想过去成仙。”她伸手,这一次雪花落在她掌心,一片接一片,没有一片再融化。 “云降,等雪积厚了,我们在院子里堆个雪人吧,很大的那种大雪人。” “好。” “要不还是堆两个吧,有伴些。” “好。” 云降负手立于她身旁,看她像只脱离牢笼的小鸟,欢快地扑腾着她的两只小手,自己心中也很是满足欢快,嘴角一直挂着笑,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她半分。 愿神灵庇佑,我爱的姑娘,永远喜乐无忧…… 随着第一场大雪落下,望苏的天也进入了冻死猪狗的地步。 也因此,境外的戎国直接展露了他们的意图,不再派人混进望苏城,反而开始带人小面积的抢掠望苏城外的村庄。 幸好有云降和云将军提前做好了准备,得到消息立马杀了过去,几个村庄都并无伤亡。 望苏百里之外,戎军主帐里。 听到自己好几支精锐士兵都折在了邺军的手里,玉律骨脸色阴郁得可怕。但他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今年大邺刚换了皇帝,正是局势不稳的时候,他不能放弃这个进攻大邺的机会。 若这次错过,戎国又将耗费二十年休养生息。 他等不了了,也不愿意再等了。 只要一想到戎国百姓,一年四季只能生活在冰天雪地的一角,而大邺那些只知攀比的无能皇贵们,却能待在四季如春物质肥沃的地方,他心里就满是不甘,早已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打算。 玉律骨蠢蠢欲动,京都那边也是热热闹闹的。 苏阿糗最终还是没逃掉,因为逃到城门口时,被他拖得只剩半口气江书礼,垂死挣扎中不小心碰到了匕刃上,如安平郡主死前一样,当场颈部划破,鲜血四溅。 但他到死都还糊糊涂涂的,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那么对待自己。 苏阿糗显然也没料到儿子会往匕刃上撞,愕然的瞬间,他的人性似乎有了片刻的回归,没能直接丢了儿子的尸体逃跑,导致直接被青羽卫当场擒获。 人质死了,他没了筹码,最后也只能束手就擒。 苏阿糗被打入了死牢,因安平郡主是因他愤而刎颈,只有那么一个姑姑的新帝很生气,直接不用各司过审,就下旨处以极刑,五马分尸! 行刑前,征得新帝同意下,不再为江姓的陈别君来到死牢。 隔开着牢房的铁栏柱,陈别君冷冷地在外边。只剩半条命等着处以极刑的苏阿糗见到他,竟恍惚见到了那年黄沙道上,那干干净净,意气风发,让他羡慕极了,也嫉妒极了的少年将军。 所以啊,老天为什么要那般不公平,为何同样为人,陈宴安就能是陈家小将军,而他至死只能顶着妓生子的身份? 真的好不甘心啊! “苏阿糗,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陈别君不知道他会不会说,但为人子,他还是想替母亲来弄清楚:“这些年,你是不是对我娘做了什么,才让她对你从未有过怀疑?” 苏阿糗听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像是从陈别君的话里,得到了某种变态的满足,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笑,得意道:“我不会告诉你的,哈哈哈!我是最低贱的妓生子又如何?这天家几代帝王厚宠的郡主,还不是在我这低贱之人的身下,妩媚承欢了二十年,真真的是可笑啊!是不是?哈哈哈哈!!” “这世间怎会有你这种卑鄙龌龊又肮脏之人!” 陈别君咬牙死死看着牢里,一脸得意的苏阿糗,双拳握等紧紧的,恨不得现在就亲手手刃了他。 但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大傻子了,怒骂了句后,他慢慢平复了下来。他不傻,他知道苏阿糗是在故意激怒他,想让他一怒之下杀了他,好帮他解脱。 他不会上当,也不会让他死得那么轻松! “苏阿糗,你真可悲!” 陈别君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满脸讥意地望着他。 “你说什么?” 这次换苏阿糗死死盯着他了。 陈别君冷着面,不疾不徐道:“你少时,因妓生子的身份,自卑抬不起头,在红楼妓馆给人当猪狗,受人打骂欺辱,从而养成了你内心阴暗的一面,总觉得天下人都对不起你。但实则,是你自己胆小懦弱,不敢与人反抗,只敢躲在阴暗角落里怨恨自己的母亲身份低贱。” “青年时,你自己平庸没本事,不敢堂堂正正做人,就嫉妒我父亲年轻轻轻便是家喻户晓的少年将军,嫉妒他有一个好的家世。” “难道不是吗?若我也能得个好家世,我也能当将军,也能万人敬仰!!”苏阿糗嘶吼颠狂道。 “所以说你无耻又无知,可怜又可悲!你以为是个人,有个好的家世就能做将军?” 陈别君满意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想起自己的父亲,又满是自豪道:“我的亲生父亲,他的每一个头衔,每一份荣耀,靠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家世,而是他自己战场上拿命厮杀赚回来的!” 第82章 父子梦中辞别 就凭这一点,苏阿糗这样的人渣,连他一根脚指头都及不上。 一提起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亲爹,陈别君眼里满满都是心疼。若是没有被苏家兄妹这样的阴沟臭虫惦记上,他的爹爹依旧还是耀眼的大邺将军。 想到此,他谩骂起苏阿糗来言语更加恶毒。 “苏阿糗,像你这种见不得光,只能一辈子生活在臭水沟里腐烂发臭的蛆,臭虫,除了妒恨命运不公,就是想着靠些旁门左道往上爬。说到底,你这些心思,不过是与你那低贱的出身一样肮脏龌龊罢了!” “小畜生,我当年就该在你一出生时就掐死你!” 苏阿糗最恨的就是别人提及他的出身,陈别君却每句话都在提及,都在戳他痛处。他双眼阴毒的死死盯着陈别君,恨不得冲出去拔了他的舌头。 可他的手脚筋都被抽了,他现在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动不了,就等着他活着接受极刑。 “当年就该掐死我?” 陈别君嗤之冷笑:“当年你敢吗?” 他虽问不出这烂人对他娘做了什么,但他敢肯定,他当年对母亲来说很重要,重要到苏阿糗将近二十一都不敢轻举妄动弄死他。 被他猜中了恶毒心思,苏阿糗恨毒了的看着他。 “苏阿糗,黄泉路上可要躲着点走,我爹我娘可都在那边等着你呢!”陈别君丢下最后一句话,瞧见他僵瞪过来的惊惧目光,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苏阿糗却被他的话一吓,整个人都哆嗦了下,猛地想起当年陈宴安一杆红缨破玉门,杀得敌军溃不成军的事。 若是到了下面,若是…… 一想到陈宴安和安平在下面等着自己,苏阿糗像是看到鬼一样,比知道自己要被处以极刑,刻意激怒陈别君杀他还要恐慌。 他不想死,他不要死啊!! 陈别君白跑一趟,从死牢出来,径直回了郡主府。 而此刻郡主府中,还设着灵堂,两副棺木一前一后停在灵堂里,是安平郡主和她的小儿子的。 母子俱陨于同一日,挺惨的! 陈别君回来时,灵堂里着两个人,一个是倚在门框上的封如故,一个是刚给郡主母子上了炷香的沈大人。 封如故本来不想来的,但自从郡主死后,陈宴安就不言不语的守在她尸体旁边,他怕出什么好歹回去又被姜羡当把柄,只好跟过来看看。 郡主府其实挺冷清的,虽说皇上最后没怪罪郡主的抗旨不尊,但来祭拜的真没几个。 “沈姑父。”陈别君躬身见礼。 虽然现在是自家子侄了,但沈大人对这位曾经郡主府只喜欢逗鸡惹狗的大公子,是真的不熟,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只得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孩子,节哀顺变!” 陈别君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郡主出殡那日,陈宴安没再跟着,静静望着发丧队伍走远后,主动找到封如故,想求他帮他解脱。 “帮你解脱也不是不可以,但我需要你付出一点代价。” 陈宴安几乎没有犹豫,答应了。 送陈宴安去追赶安平转世那日,封如故难得发善心,让他进入了陈别君的梦中,父子二人能见上一面。 陈别君没有见过陈宴安,但或许是父子天性,血脉相牵。只一眼,他就是知道自己梦中,那看着与他差不多年纪的青年,就是自己的父亲。 与他想象中的一样,他的亲生爹爹,是个仪表堂堂,一身正义的模样。 更不会用厌恶眼光瞧自己。 “爹。” 梦里,他喊了一声,梦里梦外都落了泪。 “别君,爹对不起你,未能尽过一日做父亲的职责,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叫你受了那般多的苦楚。”许是在别人的梦里,这一次,陈宴安终于能淌下了泪来。 陈别君看得心酸,赶紧伸手去给他擦,可他哪怕是在自己的梦,都碰不到他的爹爹。 “爹,我不苦,就是知道您是我的亲生爹爹有些晚,不然别君早就去望苏看爹你了。” “傻孩子。” 陈宴安何尝不心酸,何尝不想抱抱他。只遗憾今生他们父子缘浅,知道彼此存在时,早已天人永隔。 “别君,我要走了,我要去找你母亲了。” 陈别君很不舍,可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不能挽留,只能忍着酸楚,笑着点头:“爹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我现在已经知道,陈家伯母原来是我的亲姑母,我会替爹爹到她老人家身边尽孝,下辈子爹和娘别再分开,别君来世再做你们的孩儿。” “好。” 轻轻一个字,梦中的人散了,梦外的人醒了。 三日后,陈别君遣散了郡主府全部奴仆,将郡主府交还给了皇家,只背着个包袱跟着沈大人启程回望苏。 当然,一起的还有把九门司丢给新帝,以年纪大了要找个地方养老的封如故。 新帝没见过封如故真面目,算着他从哪年哪代跟着先皇的,想着到如今的确挺老的了,也不好继续压榨‘老年工’,于是美滋滋的收下九门司,赐了他几箱养老金,就痛快的放手让他滚了。 他不痛快放手也没辙,封如故早就走了。 马车越往望苏的方向,路上风雪越大,积雪也越厚,车马很是难行。等到了景城的时候,车轱辘还坏了,几人只得去找就近的许逸鸣帮忙。 许逸鸣给他们换了辆结实的马车,还好意相劝,让他们留在景城陪他过了年再回去。 不出意外,遭到了众人一致白眼。 等人走了,许逸鸣看着空空荡荡的府里,连丝烟火气都没有,心里挺难受的。 若非还有继续一心为民,当个好官的的执念,他真的想就这么跟着他们走算了。 可不能啊!家没了,妻妾也没了,若再连这破官都不继续做了,他会颓废的。 何况为官才是他的初衷! 位必使当其德,禄必使当其功,官必使当其能。 而重新上路的几人,可谓是风雪无阻。 马车上,沈大人啃着干饼,看到旁边陈别君边吃边紧了紧怀里的包袱,问道:“别君啊,我瞧你吃饭睡觉都抱着那包袱,里面有什么宝贝?” 第83章 这孩子怎么瞎叫人 沈大人为官时忠君爱民的形象,太深入人心,陈别君听到他问,心底一紧,有些担心。但想着都离京都这么远了,沈大人总不能让他送回去,应该没什么事吧。 于是,他小心翼翼把包裹里的东西露了出来。 一个青柚玉坛。 但很显然,那不是个单纯价值不菲的玉坛。 一旁坚决不肯啃干饼那种玩意儿,在闭目养神的封如故,感觉空气有些静止,睁眼微瞥了眼,随后嗤了声,继续闭目养神。 沈大人却惊得胡子都抖了抖:“这……这是谁的骨灰坛子?” 陈别君小声道:“我娘的。” “郡主的?”沈大人更惊了。 要知道,新帝特意在安平郡主死后,废除了她与江家的婚姻,为的就是要她能继续以皇家郡主的身份,入葬皇族陵园。 可现在,郡主成了坛骨灰…… “皇家陵园不是有重兵把守,你是怎么偷出郡主尸体烧成灰的?” 陈别君没隐瞒,如实道:“出殡前夕,我将我娘和阿礼换了棺木。阿礼因是苏阿糗之子,没资格葬于京都,所以我才能把我娘的骨灰偷出来,带去望苏与我爹合葬。” 闻言,沈大人对他简直刮目相看。 这胆子,真跟他爹当年一模一样的。 见沈大人没责怪的意思,陈别君松了口气,才算放下心来。 …… 元辰前夕,云将军给军中将士提前发放了军饷。 往年这个时候,除了要塞关卡,将士们有家眷在望苏的,都可以回家过元辰。没有家眷的,云将军父子也会陪着在军中吃饺子汤圆,还能额外得二两酒暖暖身子。 但今年元辰,戎敌领军将领越挫越勇,从开始的小打小闹,逐渐成了主攻望苏城外云龙山下的玉龙关。 几场仗下来,云家军虽伤亡不大,但也不能老是如此被动的守着,让那些戎狗来闹,闹得云将军怕城中百姓过不好元辰,索性让云降出关去打。 打了近七日,直到元辰这日,云降刚将戎军打退狼狈逃窜了几百里地回来。 沈大人三人,也刚巧到家。 “可算都回来了。” 沈夫人看着都赶在一个时辰回来的几人,提心吊胆的心总算安了,笑着松了口气。 “客厅中都烧了炭盆,快先进去暖暖身子。”还没来及多留意到与沈大人们一起来的陈别君,沈夫人催促他们进家门,就赶紧转身吩咐下人开始贴对联,挂灯笼。 伙房里包好的汤圆饺子,也可以先下锅几碗了。 这段时间,因戎敌不断骚扰,又打了好几场仗,让城中百姓都自发警觉着,哪怕是元辰也不敢太热闹,怕影响到城外上战场的士兵。 如今云府带头贴了对联,挂了灯笼,那便表示大邺赢了,他们可以放心了。 霎时,家家户户又开始张灯结彩,欢庆又一年的阖家欢乐,元辰迎新之喜。 待沈夫人叮嘱完奴仆们,又让小厮去烧几桶热水,回到客厅准备让沈大人几个先去洗个热水澡时,这才发现客厅里挤着烤火的人里,多了个不怎么熟悉的。 赶紧把丈夫揪到一旁,低声询问:“你们把安平家大小子带来做什么?” 沈大人看了看自家夫人,这事说来话长,他好冷,手脚还没烤暖和,所以不打算来说。 于是转身,把陈别君喊了出来。 陈别君也算是陈夫人看着长大的,每每看到这孩子,沈夫人总会忍不住想,若是没有当年那些事,安平和自家弟弟能有个好结局,他们的孩子也该像他这样大了。 有时想得多了,竟还老眼昏花的觉得,安平郡主这个大儿子有些像她家宴安。 陈别君还在戴孝期,但为了不影响大家过元辰,来时路上他就加了件外袍盖住了里面素衣。刚才在门口时,沈夫人没有注意到他,他虽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现在面对这位自己在世上仅剩的亲人,他内心是既激动又忐忑。 他以前在京都算是纨绔子弟,没什么出息,名声也不太好,还被明馥当面骂过是草包。他担心沈夫人会以觉得有自己这样一个侄子,会感到面上无光,嫌自己丢了陈家傲骨,会不愿认自己。 所以嗫嚅了半天,才低声喊出了一声:“姑姑。” “姑…姑姑?” 沈夫人一脸懵,回了回头,才确定他是在叫自己。 可这孩子怎么瞎叫人? 她要没记错,陈家与安平郡主所嫁的淮南侯府可没有半点关系,所以这孩子的这声‘姑姑’,叫得太过冒失了。 就在沈夫人想给她纠正时,陈别君忽然朝着她跪了下去,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 “你这孩子,好好说话不行,行这般大的礼做什么?起来起来,快些起来,地上凉。”沈夫人惊得后退了步,都没及时拦住他磕自己,只能伸手想将人拉起来。 陈别君执意不起,要跪着将话说完。 “姑姑,我母亲临终前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叫陈晏安,此事已在京都得到证实,皇上也特许别君改姓为陈,回归陈家。” 沈夫人刚被他那句‘母亲临终……’所惊到,不想他后面的话直接让她怔在当场。 此刻客厅里的人不多,但除了早就知道真相的封如故和沈大人,其他人也都露出了府惊讶的表情,特别是盔甲都还未来换,就急急忙忙赶回家的云将军。 他直接冲了过来,盯着陈别君那张唇红齿白的脸瞅。 瞅了半天,还真给他瞅出了一句:“还真有几分像。” 像谁,不言而喻。 倒是云降和封如故表情一致,虽也错愕了一瞬,但错愕过后,嗅了嗅身上的臭味,没怎么在意自己多了个表弟,反而想着先去洗个澡,把这些天在战场上染到的血腥味去掉,好找媳妇去。 想着,他人已经朝后院走去了。 封如故觉得无趣,也跟着走了。 嗯,这两人多少有点不尊重人的意思,但没人在意。 因为客厅里,沈夫人白着脸,眼中闪烁着激动,但更多的是怕空欢喜一场。忍着眼睛里快滚落下来的泪珠,她回头去问丈夫:“他…他真的是宴安的孩子?” 第84章 我检查一下 她真的害怕大过年的,这孩子是在与她开玩笑,让她开心一会儿,就只剩下难过。 沈大人走到沈夫人身后,双手扶了扶她的肩,道:“是真的,当年郡主嫁入淮南侯府时,已有三个月身孕。此事我也经过多方查证,郡主当年并非七月早产,别君也是足月所生。” 所以当年许多人嚼舌根,说郡主七个月生的孩儿,比人家十月怀胎生下的都壮,是真的有迹可循的。 可郡主当年是何时……何时怀上孩子的? 这算隐秘之事,或许也只有当事人知晓,旁人更是不好过多地去探究。 “陈家列祖列宗保佑,总算给我陈家留下一丝血脉了。” 得到丈夫的确定,沈夫人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了地上的陈别君,哽咽着道:“以前在京都,我便觉得你长得像我弟弟,可我只敢悄悄的想,我……我早该能把你认出来的才是。” 陈别君一愣,眼眶更红了。 他担心害怕的事没有发生,他的姑姑并没有觉得他以前不学无术,丢陈家的脸。 里面姑侄二人在热泪相认,正是感人时刻,但突然有人大老远的,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直接打破了里面腾升的温情。 “沈伯父,沈伯父您老在哪儿呀!快看看晚辈这副元辰对子写得如何?” 在去了后院的云降那里,听到博学多识的沈大人回来了,正钻研元辰门对的陆嘉,激动得提着墨迹都还未干的红对联,兴冲冲地跑来了客厅。 看到大家都在,他还显摆地高举着拿给大家看了眼。 “伯父,您老给看看,是不是写得很好?”他眉飞色舞的,已经长到脖子长的黑发,扎着个现代丸子头在头顶,显小得像个好学的少年,就等着被夸两句。 迎上陆嘉热切的目光,沈大人不好拒绝,伸了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对子看了两眼。 “辞旧迎新度佳节,欢天喜地迎新春。嗯,平仄相合,排比也可,衬托得也到韵味,挺不错。” 沈大人念着,点了点头,在陆嘉快乐得翘尾巴的时候,又补了一句:“就是这字……着实有些不敢恭维。” 跟狗爬的一样,丑得都不忍直视! “都道字如其人,你这字还需勤加练习,以后我会督促你一二的。” “啊?”为什么要督促他一二? “有问题?” “没、没有,能得伯父督促一二,陆嘉三生有幸,求之不得。”沈大人一向言出必行,陆嘉感觉自己有点想哭。 救命,他可不可以不要督促啊! 说来可能没人信,他字写得挺好的,很正楷,就是毛笔字驾驭不来而已,拿着写有点手抖而已。 由于陆嘉这一打岔,本来还挺悲伤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再看看他那如霜打了茄子般蔫头耷脑不情愿,但又不敢拒绝的样,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陈别君默默望着众人面上真实的笑意,有所感染,嘴角也跟着笑了。 他似乎,没那么不安了。 后院这边,洗干净的云降回到春棠小院时,姜羡正在剪窗花。 丫鬟早就来禀过云降他们回来了,但雪天路滑,亭廊上路还都被雪水打湿了,沈夫人就没让她过去,让她等着用团圆饭的时候,让云降过来接她,免得过去一会儿还得回来午睡。 想着也快到午睡时辰了,姜羡便听话的呆在了屋子里没去。 云降进来时,怕寒风跟着自己灌进去,只开了条小门缝。 一进屋,抖干净落在肩头的风雪,在炭盆边扫了扫寒意,才过去拉起她的双手,像是检查什么,之后目光落在桌上那些红色窗花上,问:“剪这么多窗花做什么,咱们家也没那么窗户贴。” 姜羡无奈:“舅母怕我闷在屋里无聊,让我剪着打发时间玩的。” “这些日子没出去过?” 姜羡白了他眼,哼哼道:“不是你上次回来的时候,悄悄请舅母盯着我,不许我到处跑的?” 现在还假兮兮来问她,就问你假不假? 云降狡辩:“我只是让舅母看着你点,上次回来你手都生了冻疮。瞧,这次让舅母盯着你了,可不就没有了。” 他捉着她的手,反复捏了下,然后顺势坐到她旁边,把人揽进了怀里。 姜羡说不过他,只能换个话题:“庞如玉上次过来说,你带着一队人马出关追击敌军去了,可有受伤?” 云降别开她紧盯着的目光,眼神躲闪,笑道:“你夫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岂是那么容易受伤的?” “那把衣服脱了我检查一下。” “不好吧!青天白日的。”云降有些羞涩的捂了捂衣襟,给自己加了点戏,活像姜羡是个欺压‘小娇夫’的女流氓。 他现在咋这么会? 姜羡差点就给他整不会了,拍开他的大手就上手扒他衣服,但还没扒开,就被云降再次捉住了两只胡乱动的小手。 “你受伤了是不是?”她神色严肃起来。 见瞒不过她,云降才“嗯”了一声承认,并在她气呼呼要推开自己前,赶紧把人搂紧,讲道理道:“姜羡,我是个将军,将军上阵杀敌哪有不受伤的。我瞒着你就是怕你担心,你看,你现在知道了,是不是担心了?” 这话,还真是无法反驳! 因为她现在的确担心了。 但姜羡嘴硬,又哼哼两声,想再气会儿,但想着他都受伤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再生他的气,只得闷闷道:“以后受伤了不许瞒我,若是我不知道,没轻没重的碰到你的伤口怎么办?” “好,以后我就是伤着根头发丝了,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先跟你报备。” 姜羡直接被逗笑,没好气嗔了他一眼:“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贫了。” 她刚说完,云降见她不生气露笑了,赶紧瞅准机会,把大手握成拳头放在她面前,柔声道:“姜羡,元辰快乐。” 说完,他摊开手掌,一枚精致小巧,成色特别好的玉戒指躺在上面。 姜羡愣了下,没想过他会突然送自己戒指,微微被惊到:“好漂亮!哪来的?” “我自己雕刻打磨的。”他说得挺骄傲 “这么厉害啊!那为什么是送戒指?” 这个朝代貌似不兴这些吧! 云降将戒指套进她右手无名指上,大小非常合宜,如量尺寸做的一样。 戴好了,他盯着瞅了好多眼,越瞅越满意,满意得姜羡都想摘下来让他瞅个够,他才道:“陆嘉说在他们的故乡,成了婚的男子都会送妻子一枚戒指,这样就能永远将妻子套牢,她就永远也跑不了了。” 果然,又是陆嘉的现代文化跨界输出。 第85章 她开心就好 姜羡有点伤脑筋,看着他光秃秃的十根手指,问:“那他就没告诉你,戒指得成双成对的才好?” 要是没告诉,看把元辰过了,她打不死那兔崽子! “告诉了,我也有。” “在哪儿?” “这里,你瞧,一对的。我怕戴手上握刀的时候搁坏了,就挂起来了。”云降扯了扯衣襟,从里面揪出一根细绳,上面挂着个大两号的玉戒指。 他那枚雕刻打磨得并不精致,甚至没什么花纹,但‘姜羡’二字,却醒目得很。 姜羡目光微怔,低头去瞧自己手指上的那枚,发现这枚为了不影响美观,‘云降’二字是刻在最边上的,细小得有些瞧不见,但却又能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与他脖子上那枚是一对的。 “怎么了?” 见她突然不说话的,云降赶紧低头去看,这才发现她眼泪花花的在打转。 “怎么办,鼻子有点酸,好像被你感动到了。” 姜羡吸了吸鼻子,明明被感动了,但那小眼神瞅着却是委屈巴巴的。 没办法,他在身边待久了,她感觉自己像个废物,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仗着他的好随心所欲,肆意妄为就行。 这是认识云降以前从未有过的待遇。 所以想不被他时时刻刻的温柔感动,真的很难。 云降好笑又心疼地捏了捏她的脸蛋,把脸凑到她的面前,逗她开心道:“少夫人都被感动到了呀!看来小的手艺不错,那辛苦费少夫人是不是得看着打赏点?” 姜羡感动来得快,去得也快,被逗得笑了起来,仰头“吧唧”一口印在他嘴唇上,然后快速撤离,从榻上的软枕下摸出了个荷包给他。 眼神期待道:“我给你绣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她本来想等晚上给的,但现在当他的辛苦费了。 看着荷包,云降本来挺惊喜,挺高兴的。但随即想到了什么,脸倏地沉下,重新捉住那两只小手送到了自己面前,一根根细细检查她的手指指腹。 可惜姜羡绣荷包时被戳的那无数针眼,早在他不在家这段日子养好了,所以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姜羡任他拉着检查,笑道:“对我有点信心嘛,我已经学会绣东西了。” 云降没说话,直到十根手指被他握在大手里挨个检查完。 “你都不多看一眼,不喜欢啊?” “喜欢……很喜欢。” 他沉了沉声,很想说的喜欢是喜欢,但以后别绣了,为了绣两只鸭子戳自己那么多下,她手疼,他也心疼。 不划算! 但看到她听到自己说喜欢后,小脸上洋溢着满足的成就感,怕她伤心,怕小脸上的欢喜变成失落,所以后面的话,云降怎么也说不出口。 算了,她开心就好! 也在这时,丫鬟提着食盒在屋外叩门道:“少将军,少夫人,舅夫人让送汤圆饺子过来了,说是今日晚膳会有些迟,叮嘱少夫人多吃几个。” 云降出声让拿进来。 两个丫鬟一个提食盒,一个开门,东西送到后目不斜视地原路退了出去。 “还真有些饿了,快打开。”姜羡不带客气的指挥他。 云降就喜欢听她指挥。 食盒盖被他取下,食盒上面一层放着个大碗……说它是碗有点瞧不起它,是放着个大钵。钵里盛着两种食物,圆滚滚的汤圆和扁扁的饺子,都还氤氲着腾腾热气,散发着阵阵香味。 姜羡闻着香味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咦了一声,奇怪道:“为什么今天不用碗装?” “碗装得少,我们是两个人,而且凉得快。” 望苏这边的冬天,每家每户都会备上几个厚实砂钵。这种砂钵,能装得多,还可以直接放在火上加热,可谓是很经济实用。 云降耐心解释着,从食盒最底层拿出来两个瓷碗,一个勺,就着软榻上的矮桌给她盛了碗:“快吃,吃了午休会儿,醒了咱们去前院玩。” 姜羡点头,咬着饺子边吹边吃。 云降不饿没吃,单手撑着躺在她旁边看着她吃。 屋外,天空又开始稀稀疏疏飘起雨雪。 申时一过,随着街道上第一声炮竹声响起,各家各户也都开始了放迎新炮竹。 陆嘉贴完自己写的那些丑对子,听到炮竹声,抢着也要放。 同样有这个想法的封如故,怎么可能让他抢先?眼一瞥,抬手捏了个火花丢去,在他好不容易吹燃火折子的瞬间,先一步点燃炮竹引线,噼里啪啦炸了。 陆嘉要是跑慢一步,连他都要一起炸了。 姜羡睡醒和云降过来时,就看到他气呼呼的从门外回来,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头上还顶着一头炮竹屑,有个跟他差不多高的人在给他轻拍。 “那个人是谁啊?” 姜羡看向在给陆嘉拍炮竹渣渣的陈别君。 云降目光抬过去扫了眼,道:“陈宴安与安平郡主之子,舅母的侄儿,你我的新任表弟。”简短的几句白话,云降介绍完了那位新出炉表弟跌宕起伏、变化离奇的身世。 姜羡听后,一脸惊讶。 但惊讶过后,瞬间恍然大悟,目光炯炯的又盯了人家两眼,低声道:“难怪看着有些眼熟,原来是在京都见过。” 她话刚落,就听到不远处亭廊那边有人喊:“姜羡,过来一下。” 姜羡和云降同时回头,封如故双手抱胸在那里,脸上没因过元辰有所感染到什么喜色,依旧冷冷清清的。要不是偶尔还能瞧到他嘴角上扬,他们都有点要怀疑他是个死面瘫。 云降小心扶着姜羡走了过去。 封如故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摸了摸袖口,拿出一根流光溢彩的金羽还她。 看着快尽数恢复的金羽,姜羡瞪大了眼睛问:“你是怎么做到的?”问完,她又立马就发现了不对劲,翻了翻金羽背面,皱眉道:“不对,羽芯没有纯金色,不是正常恢复的。” 金羽在她身边几千年,她以前没摸清它的用途,但还算了解。金羽正常恢复的色彩,是五光十色,若是用了别的手段强行给它滋补润色,那它最重要的羽芯就会变成金红色,不会很纯粹。 姜羡以后用妖兽的兽丹试过,但自然恢复的和滋补恢复的有什么区别,她也不是很清楚。 想到这,她赶紧抖了抖金羽,可金羽里什么也没有了。 “陈宴安呢?” 别是被他拿给金羽补没了。 旁边的云降也微微锁了锁眉峰。 第86章 咱们不跟他比 封如故再次两手抱臂,掀了掀眼皮,瞥了他俩一眼,冷逸地倚在廊柱上,懒懒开口道:“陈宴安跟我做了笔交易。” “什么交易?” “公平交易。他想直接去找他的老相好,便将他第四魄中的目彩留在金羽中,我送他入轮回,附赠送他一根相思线。” 人有七魄,皆由命魂掌管,而这七魄又主人体七个轮脉,这些脉相对应身体各个地方。 其中,目彩就是第四魄所主的东西之一,也就是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颜色,与光同等。 难怪金羽会恢复得这样快,合着是用人家的魄之目彩养的。 还公平交易,呸!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分明就是奸商! 要知道,没了目彩,陈宴安下辈子可就是个睁眼瞎。 虽依旧能视物,但只能看到物的轮廓,看不清楚任何东西,更辨识不出任何颜色,和色盲与瞎子没什么区别。 而丢了目彩的人,虽影响不了性命,但想要再把目彩养回来,没个七八次轮回,压根不可能再生出新的目彩。 也是傻的,明明可以等魂魄养全,再等时间到了,直接入轮回的,偏偏去跟封如故这种没长心肝的做交易。 傻不傻啊他。 姜羡摇了摇头,有些理解,但也不理解陈宴安为了个老情人,情愿下辈子当个睁眼瞎,真的值得吗? 等等,不对,陈宴安哪来的老情人……安平郡主? 安平郡主死了? 那么健健康康的一个安平郡主,死了? 想到刚刚知道陈宴安和安平有个儿子,他们的儿子还来了望苏,现在又知道安平郡主还死了,姜羡后知后觉的惊呆了,已经开始脑补出好大一出冤冤相报何时了的戏码来。 看了看客厅门口那边,跟陆嘉并肩走开的陈别君,她压了压声音问封如故:“你们去京都是不是误伤了?” “误伤谁?” 姜羡眼尾斜了斜,示意他看那边。 封如故觉得她又发神经,懒得跟她废话,斜瞥了她眼,扔了颗记忆珠给旁边的云降。 意思很明显,想知道自己看去! 亭廊上背风雪,几人身上裹得大氅,倒也不冷。 待静看完记忆珠里的京都收录内容,姜羡简直无法相信,安平郡主那样强势霸气,背景还硬的大女主人设,居然会选择了自杀。 还是以刎颈那样惨烈的方式。 下意识地,姜羡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云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将记忆珠还回去,并问出了苏阿糗至死不肯说的东西:“安平郡主身体里飞出来的东西,是蛊虫吗?” 蛊虫虽不是异界的东西,但也邪门得很。 据史书记载,大邺开国皇帝,就曾中过一名异域女子的蛊虫,导致自己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所以开国皇帝非常痛恨那些东西,打下天下后,第一件事就是下旨凡大邺境内,擅养巫蛊害人者,一律诛九族! 封如故倒是意外云降肉眼凡胎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但他没解释,反而看向姜羡,像是要考她学问的老夫子一样,一脸你来说。 说就说,还能再被你这狗小瞧了去?! 姜羡正了正色,想将手从怀里抱着的暖炉里伸出来,但云降盯着,她只能放弃,坐到早有丫鬟拿来软垫铺着的廊凳上,一本正经道:“那东西不是蛊,应该是褪变期的幼蚁。” “幼蚁?” “嗯,在我们……家那边,有一种白蝶,叫终情蝶。终情蝶羽化长大前,就与你们这边的白幼蚁很像。而且终情蝶翅膀上的荧粉,配合着某种咒术,能具有生情的作用……” 姜羡说到此处,突然顿住,随即想明白了什么,豁然问道:“那苏阿糗该不会是以为,白蝶能让郡主对他生出感情吧?” 封如故淡定点了点头。 尼玛姓苏的还真敢异想天开,终情蝶的此生情非彼生情啊! 还有,明明终情蝶、终情蝶——蝶!一听这名字,是个带脑子的都应该知道是蝴蝶啊,那厮居然整了点相似的蚂蚁充数。 “难怪郡主二十来年,从没对枕边人起疑过。”就苏阿糗用白幼蚁充当白蝶种在郡主身体里,还配上他自学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咒术,郡主想不受影响都难。能活到知道真相,简直不容易。 可惜虽然知道了真相,但因那盗版终情蝶发挥的效用,在这二十来年稀里糊涂与苏阿糗做过的事,让郡主无法接受和面对。 所以才成了她刎颈的导火线。 毕竟堂堂皇家最尊贵的金枝玉叶,被苏阿糗那样的畜生拱了。 换谁谁都难以接受。 说到底,还不都是封如故做下的孽。 冷不丁的,姜羡看向封如的目光都凉嗖嗖的了。 封如故没同她计较,只道:“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我已经用尽销术全部抹掉了。” “早二十年前你就该抹了。” 的确早该抹了,要不然也弄不出这么多人间悲剧。 虽然对于这些蝼蚁的悲剧,他依旧没什么触感,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所以在陈宴安留下目彩时,他只拿了一半,还耗费自身那几缕修为,搓了根相思线给他带着去转世。 有了相思线,就相当于有了月老的保障,那两人下辈子就算是有血海深仇,也能走到一起。 当然,会不会是另一出人间悲剧也说不准。 姜羡仰脸,也想到了他刚刚说的相思线,转而有些好奇地问:“你刚刚说相思线,你哪来的相思线?” 封如故冷回道:“自己做的。” “……”从来没搓成功过相思线的姜羡。 同为修仙者,差距怎么能那么大呢? 客厅那边似乎来了新客,听寒暄声越来越热闹,封如故最近蛮喜欢凑热闹,不想陪两人坐亭廊里吹冷风,放好记忆珠,转身走了。 姜羡有些小情绪,往后倒靠在旁边云降身上。 云降知道她怎么了,轻声安慰道:“每个人的强项不同,咱们不跟他比。你会的东西,他不也不会。” 姜羡倏时有了点心里安慰:“比如呢?” “比如姜羡绣的鸭子就很好看,封如故就不可能会,会了他也绣不出你那样独一无二的来。” “鸭子?” 姜羡僵住,更难过了。 什么鸭子,她绣的明明是一对大雁!! ……又被打击到的一天。 云降摸了摸鼻子,没敢告诉他,他片刻之前一直以为她绣的,是只与众不同长着四只翅膀的别致鸭子。但为了不再让姜羡受到打击,云降默默将挂在腰间的荷包收进了怀里。 倒是方才封如故,他似乎没有提让姜羡马上送他回修仙界的事。 第87章 云将军曾经的部下 客厅这边。 今日登门的,是云将军十几年前的老部下一家。 那老部下姓乔,名叫乔瓦,多年前也曾是名戍边将士,但在当年与戎军最后战役中,不幸受伤瘸了条腿,之后便回了滁州老家。 这些年,乔瓦虽脚瘸,但靠着从军时的武力走南闯北做些山货买卖,倒也挣下了一份可观家财。 本来此番是想带着妻子儿女出来,顺便玩玩,哪知道途经望苏遇到雪阻,不敢冒然赶雪路,只能留在望苏过元辰。 既然要在望苏过元辰,自然少不了拜访当年的上司。 所以一进望苏城,刚在客栈安顿好,一家四口便火速上门拜见来了。 乔瓦的妻子乔孙氏,比沈夫人年纪小些,身材瘦小,面相带着点刻薄。加上看她对待乔瓦说话的语气,在家应该是个强势的。 一双儿女中,儿子长相酷似乔孙氏,但肥头大耳胖嘟嘟的,已快满十岁。刚坐着没一会儿,就嚷着要吃这样吃那样的,瞧着不像个学过规矩的。 女儿比絮若还大三岁,马上双十了,叫乔傲霜,人如其名,瞧谁的目光都很是冷若冰霜。据她母亲给沈夫人透露,她是眼光高,瞧不上滁州那些青年才俊,才把自己拖成了老姑娘。 不过现在芳龄摆在那儿了,不敢再挑了。 如果可以,嫁在望苏也不是不可以。 话里话外,像是有人选了,想让沈夫人到时出面保个媒的意思。 混迹京都贵妇圈多年,沈夫人哪有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没应下,故作没听懂的跳了话题,不着痕迹挡了过去。 乔瓦是个话不多的,但乔孙氏却是个能聊的,东拉西扯聊了近半个时辰,没有要走的意思。 沈夫人想着来者是客,尽量热热情情的招待着,岂料那乔孙氏聊着聊着,突然开始三句不离口他们还住在客栈,似乎话里话外还有别的意思。 云将军也听出来了,正要开口将他们留在府中一起过元辰。 但沈夫人心思活络,短短瞬间已经想了许多,见云将军要开口了,赶紧把话茬接了过去,和颜悦色道:“大过年的,住客栈的确不好。要是乔家兄弟你们夫妻二人不嫌弃的话,就带着一双儿女住到我家吧!” 乔瓦还没说什么,乔孙氏已经忙不迭摆手笑道:“不嫌弃不嫌弃,能有个地方安安生生过元辰,我们一家感激都来不及。” 说完,她目光若有若无的打量了眼进来凑热闹的封如故。 封如故本能地厌恶这蝼蚁打量的目光,一个冷厉的眼神瞥去。 乔孙氏顿时头皮发凉,莫名有些发怵,刚捧到手里的茶差点都掀了。 倒是她女儿乔傲霜,从始至终都冷着脸坐在一角。直到乔瓦得了自家婆娘示意,起身道:“时辰不早了,那我就先去客栈将行囊搬来。” 乔孙氏端坐着没动,点头正要交代点丈夫什么,沈夫人却先她一步,招来两个小丫鬟,挨个吩咐道:“你去找几个机灵点的家丁,一起和乔老爷过去搬行囊。” 说完,又看向另一个丫鬟道:“你先带乔夫人与两位公子小姐去沈府认认门。” “认门?” “什么沈府?” 听到她的话,乔家夫妇俱是一愣,不明白沈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夫人见他们困惑,赶紧解释道:“瞧我,忘了给乔兄弟你们说了,我家不在此处。我们沈家前不久刚置办了处宅子,虽不大,但都空置着的,里面东西一应俱有,比住客栈好些,也在这城中。” “不是让我们住在这里吗?” 乔孙氏脱口问出,乔瓦想拦都拦不住。 沈夫人笑着摇头道:“乔夫人真是说笑,我跟我丈夫女儿都不过借住在云府的客人,哪有这个权利?不过乔夫人莫担心,我家那宅子,刚办过喜事,所有东西都是齐全崭新的。” 闻言,乔氏夫妇脸上的笑瞬间僵了僵。 谁管你家宅子办没办过喜事啊! 这云将军家何处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害他们还以为是什么望苏哪家的大人物的夫人,原不过一家打秋风的,比他们还不如,简直浪费她刚才的一番口舌! 乔孙氏不想去住什么沈家小宅子,张口想拒绝,但这次被乔瓦拦住了。 乔瓦也并不想去沈府,也想拒绝,但看到云将军都没觉得哪里不好,更没说什么,他们便也只能干笑道谢了。 倒是他们那冷若冰霜的女儿,直到此刻,脸上才明显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她觉得这姓沈的夫人,是在故意戏耍她爹娘,故意给他们家难堪。可她的话滴水不漏,先让她爹娘没了拒绝的余地,才说出安排他们一家住的地方不在云府,这让她爹娘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老女人,可见心机之深沉! 想到此,她抬眼冷扫了沈夫人一眼,起身不客气道:“爹娘,女儿觉得客栈住得很舒适,哪儿都不想去。至于这位夫人家的宅子,她一家都还住在别人府上,我们跟人家抢什么?留给人家自己住吧!” 说完,她朝云将军屈了屈膝,直接无视其他人,转身就走。 那旁若无人、傲然独行的没礼貌样,都快赶超封如故了。 沈夫人嘴角依旧挂笑,只与在自己身侧的女儿相视了眼。 方才她的那些话,本就是故意为之的。 或许旁人会觉得,她一个舅家夫人,在人家的家里越俎代庖,有些厚颜。但她是女人家,同时也是一个母亲,一个亲舅母。云将军和自己丈夫考虑不到的东西,她得来考虑周全。 比如阻止乔家人住进云府。 按理说,这云府这么大,容得下这么多人,这乔瓦又是云将军曾经的部下,收留这一家四口一起过个元辰也不难,倒也热闹。 但前提是要看这家人的人品如何。 沈夫人觉得他们不行,因为自从那乔孙氏进了府,眼睛就没有停止过东窥西探。那快十岁的小儿,都已是半大小子了,更是总想找机会往人家后院窜。 第88章 隔着冷空气都替她尴尬 她方才让丫鬟拦了一拦,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教的,抬手就往丫鬟脸上挠。要不是旁边婆子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好好的一个元辰就得见血了。 就凭这样没教养的孩子,她豁出去老脸,也是万不能让他们住下的。 毕竟住在后院的全是女眷,姜羡的身子更是越来越重,要是碰到了这没教养的孩子,他再临时起个坏心思,那还得了? 以防万一总是要考虑的。 还有府上的奴仆,他们这么多人看着,那小东西都敢下狠手,要是看不到的地方,还不得遭殃。 别说什么孩子还小,不懂事,这十岁也算半大少年了,该知事的都知事了,能养成这样的德行,只能是那乔孙氏私下娇惯的。 加上方才乔孙氏话里话外,想让她给她女儿牵条红线,可牵谁? 这府是合适的就陆嘉一个。 但牵陆嘉的话,且不说陆嘉与她家那姑娘瞧不瞧得上对方,就陆嘉没有家世背景这点,要真牵了,这乔孙氏怕是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记恨她一辈子。 犯不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至于封如故,说句难听点的,敢想吗? 许是本来热闹的气氛,瞬间凝固了,云将军笑呵呵的出来打圆场道:“乔瓦呀,你家这闺女,倒是真性情啊!” 沈大人也笑着道:“现在的小辈都如此。” 沈夫人与其他人皆含笑不语。 乔瓦一脸汗羞,赶忙赔笑接话道:“是…孩子还小,不懂事,惹将军与诸位见笑了,见谅,见谅!” 乔孙氏听不出别人打圆场的话,还真觉得云将军是在夸她的女儿,眼神扫向沈夫人时,都略微带着几分得意。 或许在她看来,沈家一家三口也不过是借住在云府的外人,只比他们先来了几日,占了个优势罢了。 要是他们家早来个几日,在沈夫人位置像这家主子一样帮忙招呼客人的人,就是她了。 她是真的敢这么想。 客厅外,怼完沈夫人,甩脸子走出客厅的乔傲霜,正巧遇到从亭廊上过来的姜羡夫妇。 看到他们,她愣了愣。 待回过神,她平静的眼波忽然闪烁起来,带着有些难掩的喜悦,有些激动,紧紧盯着云降,试探地喊了一声:“云大哥?” 云大哥? 这又是哪里招来的野桃花? 姜羡打量了一眼过去。 讲真,她真的很想扶额怼两句,这尼玛以前是云哥哥,现在是云大哥,还都是些好模样的女子,自家夫君这招桃花的体质,啧啧……难怪刚见面那会儿,要整个铁疙瘩挡着。 在心里腹诽了两句,姜羡侧头看了云降一眼。 云降感觉自己很冤,很无辜,很委屈。他都不认识那些女的,不过也是时候重新去打张面具戴上了。 轻叹了口气,他低头,见姜羡还在盯着自己,赶紧轻声问:“累了?” 姜羡顺势点了下头:“有点。” “那进里面去坐会儿。” 她微一点头,云降就赶紧扶着她往里走,步子丁点未停,眼尾更是半点未给旁人。 笑话,他们刚刚就在客厅外,那女人那样甩他舅母的脸面,差点让他惨遭‘无妄之灾’,还想指望谁会对她和颜悦色? 怕不是在想屁吃! 见云降没有认出自己,乔傲霜心口有些闷,还有些急,忙忙叫道:“云大哥,我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与她错肩而过的云降,迈入厅中,远远地朝她刚刚无视的老女人喊道:“舅母,你家羡羡想问咱们家今晚放烟火不放?” 什么……舅母? 里面姓沈的那女人,是云大哥的舅母? 乔傲霜目上微惊,心口还有点凉,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刚刚的冲动行为了。 她要是知道那是他的舅母,就算再生气,她刚刚也不会把人得罪。想着,她步子徘徊在客厅门口,想再进去,但又拉不下脸进去,只能傻傻干着。 里面,看到姜羡和云降进来,正要告辞的乔氏夫妇立马盯了过去。 乔瓦走南闯北,虽以前没敢来望苏,却是知道云将军没有女儿的,但乔孙氏一直呆在滁州没来过,也没听自己丈夫提过,所以并不知道。 听到姜羡喊云将军爹,虽然看着她那肚子,也有瞬间的怀疑是云将军的儿媳,但想到自家那双十的臭丫头,下意识地就不想那样认为。 她笑呵呵地凑上去问道:“想必这两位就是府上的少将军和大小姐吧?” 大小姐? 这话一出,隔着冷空气众人都替她觉得尴尬。 乔瓦更是觉得老脸都被这妇人丢尽了。 只要不瞎,都能看出云降瞅着姜羡的眼神,黏糊得根本不可能是兄弟姊妹间的。偏偏乔孙氏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为哪样要装瞎看不出来。 “那乔家大婶,你这怕是消息不灵通,云家只有一位少将军,可没有什么大小姐。”见没人搭话,出于不让人尴尬,和陈别君并排坐在角落小凳上烤火的陆嘉插了一嘴。 乔孙氏脸皮厚,倒不觉得尴尬,闻言看向姜羡的目光带了几分不喜,还略嫌弃地说道:“原来不是府上大小姐,怪道,瞧着也不像有小姐做派的。” 这话简直莫名其妙。 还有点侮辱人。 姜羡都冷了脸,皮笑肉不笑道:“我一个少将军夫人,要什么小姐做派,这位夫人真会说笑。” 乔孙氏一惊,尖声道:“少将军夫人?少将军何时成亲了?怎过来的路上没听说?”她还想着不是大小姐,那就应该是个妾室呢! 众人无语。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难不成还要挨个说给你听不成? 嘁,什么人啊! 众人瞧他眼色都带着微微鄙夷和怒烦。 这次不等其他人开口,乔瓦便先臊红了老脸,忍着丢人道:“将军,天色不早了,乔瓦便先带家眷回客栈了。”说完,也不管乔孙氏想留在云府吃元辰饭的心思,一把拽着她,一把拉着小儿子就走。 他虽然也有留下的心思,但他觉得让这娘们丢人现眼下去,云将军与他昔年的那点部下情谊,都要嚯嚯干净了。 因为他刚刚已经看到,云将军脸色明显不好了。 第89章 千万富翁不是梦 云将军的确生气了,任谁当着他的面这样贬低自家儿媳,他都不会高兴。要不是乔孙氏是个妇人,他十寸长的鞋底板都送她脸上去了。 整个客厅,哪怕客套两句的挽留,都没人想说。 直到那一家子离开了云府,绷着马脸的云将军才叹道:“乔瓦这人以前还是不错的,就是娶的这夫人不行,瞧瞧把那两孩子教的,老子看着都烦!” 也幸好刚刚想留他们住府上的事没成。 要不然还得找借口撵人。 “行了,大家都到齐了,你们都坐着,我去伙房看看元辰晚膳准备得如何了。”沈夫人起身,看了一大屋子的人,没了糟心的人和事,脸上的笑意都在逐渐加深。 “娘亲,我陪您一起去。” 絮若笑盈盈地挽上沈夫人的胳膊。 听说今日伙房好吃的摆了两间屋子,姜羡起身拉着云降也想去瞧瞧,但到的时候伙房人太多,有些挤,在门口就被沈夫人逮住,勒令云降把她又送了回来。 姜羡小口吃着从伙房顺来的如意糕,拍着肚子靠在椅子上,听着陆嘉天花乱坠的说些现代新奇玩意儿,听得她人都麻了,晚膳才终于开始摆桌。 整整一大桌子的晚膳,菜肴都极其丰富,将一大张圆桌摆得满满当当的。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各种各样寓意好的糕点瓜果,都被一并端了过来,就为今日图个喜庆吉利。 大圆桌摆在偏厅里,沈夫人回来时,瞧大家都还围在客厅里,笑着喊了声:“都过来用膳了,今晚是元辰佳节,先用过晚膳你们再继续聊。” 众人这才赶紧过来围桌子坐。 毫无争议,主位依旧是云将军的。封如故如今知道了谦让为何物,是也都不盯着主位了,很自然地在沈大人下首的位置坐下。 其他人也逐一找位置落坐。 陈别君坐在陆嘉旁边,相比脸皮越来越厚,废话越来越多的陆嘉,他整个人都很拘谨,完全不知道说点什么。 沈夫人落坐时拍了拍他的肩,让他不必紧张。 但第一次与这么多才认识不久的人过元辰,陈别君心里感觉很矛盾,一方面他很喜欢大家不拘热闹的相处方式,没有压力。但同时他脸皮薄,做不来自来熟,只能使劲压抑着内心的忐忑和紧张。 云将军也看出来了,不动声色地想了想,特意高声道:“来来来,在望苏,元辰这日讲究家中无大小,都不必拘束,方才没聊完的,咱们饭桌上也可以继续。” 他这话一出,刚坐好的封如故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他坐下的位置。 那眼神,被对面的姜羡瞅见,她一下就看出封如故这狗是什么心思。她敢说,方才要是云将军早这么说,封如故怕是已经不客气地去抢主位去了。 果然,封如故最近虽然表现得很淡然,但还是打心底觉得只有主位才配得上他的狗身份,还在对主位贼心不死! 封如故抬头,对上姜羡那老子已经看穿你了的眼神,眉微挑了下,目光询问云降管不管? 云降浅笑不语,第一个动筷箸给姜羡夹清蒸鱼。 望苏云府,自从女主人仙逝,已多年不曾像今年这般热闹过了。 云将军一高兴,着人去地窖里取来几坛自己珍藏的老酒,豪气道:“今日你们这帮娃娃有口福了,这可是本将军以前出使郎柔王庭带回来的笃柿酒,味道好得很!你们知道戎国现在的那老皇帝吧,为了人家这口酒,都嫁了好几位公主过去换了。” 曾经在文臣顶端,熟知权衡之术的沈大人抬手搓了搓脸,感觉有点替这憨包妹夫丢人。 戎国野心勃勃,连海外小国都上赶着去巴结,满天下的送公主去和亲,其用意路人皆知。 怎么到了这憨包口里就是为了口酒了? “来来来,都满上都满上!” 知道的都看破不说破,不知道的就像陆嘉一样,活脱脱一个土狍子,两样放光的把酒杯伸过去了,还不忘夸两句海口道:“云将军,回头我酿几坛我们那边的绝世好酒给您老尝尝。那味道,超绝得很,是我们那边的世界三大名酒之一呢!” 陆嘉说得一脸骄傲。 但顶不住云将军听得糊里糊涂的,没听懂,不过还是哈哈笑着点头说好。 反正听懂小辈有片心意要送他就行。 其他的无所谓了。 见他点头说好,陆嘉说得更来劲了。 “那等开春,您老借我几个人,我就去山里找点野枸杞榨酱,肯定能做出来。到时候,大家再意思意思投资点,我开家酒坊。”他以前喝的时候就了解过了,他们国酒的前身就是由枸酱做的。 他觉得自己也能酿出具有甘之美的佳酿来。 没错,他肯定能酿出盗版的来! “忽悠大家投资,这才是你叨叨半天的真正目的吧!” “什么叫忽悠,我要是酿成了,那就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到时候咱们大家一起当千万富翁不是梦!” 还千万富翁不是梦,笑死个人! 钱多得砸手的封如故斜嗤了他一眼。 对钱财觉得够养媳妇和崽的云降也瞥了他一眼。 两袖清风,一辈子积蓄就在望苏买了套小宅子的沈大人夫妇,也都给听笑了。 反正就是没人看好他。 就连白日里,刚被忽悠答应投资的陈别君,还有从来都是透明人的侍卫甲都看向了他。只比起其他人,这俩人有些心忧忧,因为他俩白日里就交钱了。 但现在看着陆嘉还想忽悠人,他们顿时感觉到了不靠谱! 现在还能从他手里把银子要回来吗? 大家目光太过热切,陆嘉下意识捂了捂自己腰间的布口袋,举杯还想忽悠傻的。 最后还是姜羡实在看不下去他越说越来劲,大话都要说天上去了,问他:“你就这么有信心能酿得出来那酒?”那可是现代华国的国酒,是世界三大蒸馏名酒之一,华国三大名酒之一,堪称经典。 他能酿得出来? 别逗了! 陆嘉倒也谦虚了下,嘻笑道:“仿其三分味还是百分百能行的。” 众人:……仿人家三分酒味你还异想天开想开酒坊,确定不是在逗我们开心? 众人沉默了下,就在这时,提着大包小包的庞如玉大步走了进来。 第90章 发红封了 他是顶着风雪来的,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油饼,一进屋,先看了絮若一眼,又给几位长辈躬身行了礼,才笑着问:“你们在说什么酒,老远就听着你们在讨论了。” “如玉怎么来了?”沈夫人问。 众人也没料到他会过来,毕竟他跟侍卫甲他们是不一样的,他全家都在城中安家的。 庞如玉自动忽略众人眼中的意外,赶紧回未来丈母娘话道:“回伯母,我爹娘和大哥,陪我大嫂回邻县娘家过元辰去了,我一人在家冷清,就过来了。” 偏厅的下人在上完菜后,都被沈夫人让下去吃饭去了,这会儿没人接庞如玉的东西,他自己倒是熟门熟路的,自个儿找个地方放下,搬了个凳子过来,很自然地坐到自家未来媳妇身边。 沈絮若红了红脸,在他进门时就给他拿了副碗箸。 “望苏这边,元辰日还能带着全家去妻子娘家过元辰的?”陈别君觉得很新颖,以前闻所未闻,没经住好奇问了出来。 姜羡也想问这个。 云降给她夹了块糖醋排骨,见她想知道,就解释道:“望苏不兴那些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回娘家过元辰的习俗。有些疼女儿的人家,不但可以与女儿夫家商量一起过,还可以让女儿带着夫家公婆一起过去过,他们也可以到女儿夫家一起过。” 总的来说,就是想在哪家过元辰,两家商量一下就可以,完全不用管什么习俗规矩,就是怎么开心怎么来就是了。 姜羡感觉望苏这思想觉悟,已经走在了这个时代的开放顶端了,值得推广! “絮若,以后你想在哪里过,我都陪你。” 庞如玉低声朝絮若说了句。 说完拿起筷箸,夹了一筷鱼腹肉,难得没直接喂进自己嘴里,反而像云降一样,拿了个小盘,认认真真挑干净鱼刺,然后送到沈絮若碗里。 沈絮若刚平复冷却下去的脸颊,再次滚烫起来。 果然,秀恩爱这件事,真的是有什么样的少将军,就有什么样的侍卫乙。 还是那句,不能说学得有模有样,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难得佳节,大家别光顾着吃,来举杯碰一个!” “那便我先来。”沈大人与云将军待久了,一身文人气息都豪迈了,首个举杯道:“此一杯酒,一祝大邺繁荣昌盛,二愿你们大家诸事顺遂,来年乾坤正气,前程似锦,前路不愁无知己!” “好!”陆嘉很捧场地大喝了声。 云将军随后举杯道:“那我便祝边关无战,百姓安居乐业,孩子们新一年万事胜意,一帆风顺!” “非常好!!” 又是一阵热烈掌声,陆嘉一个人鼓的。 其他人:……感觉他像是个看戏捧场的! “夫人,今日也小酌一杯吧!”沈大人用另一只手,给自家夫人满了满酒。 “我是个妇道人家,没有多大抱负,也不求你们多有出息,只愿你们每个人都安康长健,万事无忧。羡羡和降儿夫妻恩爱,生产时母子平安。絮若和如玉日后成婚,和和美美,其他你们几个,都能碰到各自的美满姻缘就好。” 沈夫人的元辰愿望总是比别人多些,她浅笑盈盈地说完,望着大家,跟着举杯。 见长辈们都举杯了,其他人也赶紧端着面前的酒杯。 “沈夫人,过完年能给属下寻访个媳妇不?属下也想成个家了。”看着搭档都有媳妇了的侍卫甲,突然抬头一脸认真说道。 沈夫人一愣,随即笑着答应道:“好,待年过完,我请媒人挨个给你寻访寻访。有了合适的,就给你们操办。” 这话一出,陈别君想了想,看了眼笑得像是马上就能得个媳妇了似的侍卫甲,也赶紧跟着弱弱说道:“婚姻大事,待母亲孝满,别君也全凭姑母做主。” 待母亲孝期满已是三年后,若不凭姑母安排,他感觉自己可能找不到媳妇。 沈夫人心疼他,娘家又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苗,自是笑着答应。 就算他不说,以后沈夫人也不会放过他的。 其他人也都陆续说着所期盼之事,纷纷举杯。 待所有人都举起杯子要碰一个时,发现总想搞特殊的封如故,老神在在的坐着,对他们刚刚那些不切实际的祝福语,满眼很是不屑。 但看到大家目光都投向自己时,他淡定如老狗的面容上,略微有丝不自在。 “老封,来呀!”陆嘉催促。 封如故感觉眼皮跳了下,冷睇了他眼。 他非常不想作出举杯碰一个的愚蠢行为,但看到不能饮酒,就抬着个饭碗凑热闹的姜羡,他脸狠抽了下,觉得她那憨蠢样,太丢同为修仙界的他的脸。 但最终,在众人热情期盼的目光下,特别是沈夫人笑意盈盈的注视下,他不想扫她的兴,于是不情不愿地,举了个他认为愚蠢的滑稽动作。 和这些他曾经认为是蝼蚁的凡人,碰了个他自出生以来的第一个杯。 真可怕! 他感觉自己有点被同化了。 碰完杯,众人坐下又开始热热闹闹用膳。 一顿饭吃下来,外面天色已然黑透,但远远地还能听到炮竹声。到门口去,还能看到有些宅户屋顶已经开始燃起了烟火。 “来来来,赶早不赶晚,发红封了发红封了。” 沈大人一吃完饭,立马就从宽大的袖兜里摸了一大把红封,笑容满面地挨个发。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就是不知道刚刚吃饭的时候,他那大袖子里坠着那么多红封重不重。 姜羡捧着他发的两个大红封暗搓搓地想着。 而只得了一个的陆嘉,觉得自己是创业期,正是资金紧缺的时候,想着红封虽小那也是钱啊!立马围着沈大人“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各种现代吉祥话输出,才艺都要安排上了。 沈大人被哄得羊胡须乐得一颠一颠的,最后大方的又给了他两个。 直到只剩下最后一个的时候,沈大人看了看角落里冷眼盯着他的那位司主大人,有些为难,犹豫要不要给他送个过去。 但只给送一个,会不会太少了? 可他就只剩下一个能怎么办? 第91章 那种能炸出字的来 沈大人正犹豫间,同样拿着一大把红封挨个发,最后只剩下两个的云将军走了过来。 身后还跟着在如法炮制讨红封的陆嘉。 但云将军没上当,每人只给一个,剩下的厚厚一沓全给了姜羡。 姜羡一人拿着好几人份的,扑在云降怀里笑得像个二百斤的胖子。 云将军是不知道封如故身份的,沈大人当初知道后,为了不让他像自己一样,一想到他是那位大邺最神秘的九门司头头,而时不时焦虑他是个危险人物,所以沈大人刻意没提过。 而封如故似乎对他这个做法还挺满意。 所以这会儿,在云将军眼里,封如故依旧是个小辈。 “来,这是你的。” 看着自家憨妹夫一把将红封拍在封如故手上,沈大人抿了抿嘴唇,心一横,紧随其后将手里的红封拍了出去:“你的。” 封如故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但看着那两红封,眼底带着淡淡的新奇和笑意。 他不是第一次收钱,但却是第一次收红封。 这种感觉,还挺奇特! 屋外院中,烛火通明,照映在积雪上,泛着朦胧的微光。 府中管事早在主子们用完膳,便让人从仓库里搬来了许多烟花花筒,在院中摆放好后,来请示是此刻燃,还是再等等。 “放烟火当然得自己亲手来才好玩啦,不用等了,我来我来。”陆嘉只一眼,就又盯着上了这个时代的烟花。接了个火折子,已经蹲去了院中。 “我觉得他明日,会忽悠大家投资他开个烟花炮竹作坊了。”姜羡往院中瞥了眼。 “忽悠不忽悠得到咱们,看他本事。”云降给她拢了拢大氅的连帽,牵着她在檐下,没打算去凑热闹燃个火什么的。 封如故和云将军他们在客厅门口,都在等着看烟火。 倒是庞如玉不知何时,悄悄拉着絮若去了对面亭廊里,摸出了个火折子问她:“想不想玩?” 沈絮若是淑女,对看烟花感兴趣,但对燃烟花可没兴趣。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若想玩就自己去,不必在这里陪我的。” 闻言,庞如玉迅速甩了手里的火折子,挠头笑道:“其实我也不想玩。” 沈絮若见他那样,抬手捂了捂嘴,低低笑出了声。 大家都等着看烟花,但抢着要亲自燃的陆嘉蹲在院中,左扒拉右扒拉,就是不见燃个一个两个。 姜羡看着飘雪又断断续续落了下来,等得有些不耐烦,喊了一声:“陆嘉,你磨磨蹭蹭的干嘛,到底燃不燃,不燃别霸着让别人来。” “燃燃燃,等我再研究一下,说不定明年我能研究出那种飞上天,能炸出字的来。” 听到他这话,其他人简直无了个大语,侍卫甲和陈别君尤其甚! 得了,完全不用抱幻想和其他了。 陆嘉这小子,简直就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刚刚还想开酒坊呢,现在直接就盯上了烟花炮竹。按着他这个变心的速度,别说什么千万富翁不是梦了,怕是跟着他干都要三天饿九顿! 他们俩到底是怎么信了他的鬼话给钱的? 众人久等他半天没开始,都不耐烦了,最后还是暴脾气的云将军亲自下场,把他提丢到了一边,然后让侍卫甲和陈别君去点火。 两人都很心塞,点火的速度都带了点报复性,快得陆嘉想捞一个回去继续研究都来不及。 ——咻咻咻!!! 一道道声响瞬间窜出,腾空而起,在房顶上空发出啪地一声,之后噼里啪啦在半空炸出一朵朵五彩缤纷的花朵。 虽转瞬即逝,但在这样寂静漆黑的夜空中,带着元辰的喜庆,给这个阖家欢乐的节日更添了一份色彩。 烟花飞到半空,一朵接一朵,忽明忽暗。 如昙花一现,但美丽极了。 “自竹菁走后,家里都快二十年未曾放过这些花样玩意儿了。”望着那一簇簇绽放在半空的颜色,云将军眼中尽是对亡妻的思念。 沈大人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这个妹夫挺苦的,自他妹妹去世,就没想过续娶纳妾,就这么守着儿子过了那么多年,也是苦了他了。 离他们不远处,姜羡仰着小脸,突然由感而发道:“我以前,见过一整个夜空都燃着烟花的盛景,整个城上空都被渲染得火光通明。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那些,好像都没有今晚这些好看呢。” 云降给他捂着手,对烟花没什么兴趣,目光一直锁在她身上,低声道:“你喜欢看,得空了我便放给你看。” 姜羡侧头看了看他,旋即摇头道:“也不是很喜欢,每年陪我看一次就好。” “好。” 几乎她提的要求,云降点头时,都是没有半分犹豫和考虑的。忽然间,姜羡终于知道今晚的烟花为什么这样好看了。 或许好看的从来不是烟花,而是陪她看烟花的人。因为有他在身边,似乎连飘雪都觉得美极了,连漆黑的夜空,都能想象是一幅泼墨的美景。 终于,绚丽的烟花在众人的眼底,泯于黑暗,慢慢放完。 沈大人脖子仰久了,有些酸,让夫人给自己掐了两下后,说道:“年纪大了,熬不住了,你们青年的慢慢玩,我歇歇去了。” 今日舟车劳顿赶回来过元辰,他觉得自己老胳膊老腿的都快废了,撑到这会儿已经不容易,早没精气神陪他们玩了。给大伙儿说完,又转头给自家夫人说了声后,哈欠连天睡觉去了。 沈夫人心疼他,也心疼另外两个舟车劳顿的,走过去让他们也去休息。 封如故倒没觉得有什么累的,但养尊处优的陈别君早就撑不住了,得姑母喊去休息,赶忙点头跟着小厮去了客房。 见大家都要走光了,陆嘉跳出来问:“大家都不守岁了吗?” “守什么岁?”侍卫甲不解问。 “守长命百岁啊,元辰这日不就是年三十么?在我们那边,这天晚上都是要守岁的啊!” “怎么个守法?” 第92章 守他的姜羡万岁无忧 “守法倒是随意啊,坐着躺着靠着都可以守,别睡觉就行。” “这么简单?” “守个岁还要多难啊?”陆嘉看了他一眼,捡起个放完的花筒盒子,边拆分研究边继续道:“不过虽然简单,但你们可别小看这守岁的寓意和道道,其中还是很有讲究和意义的。” 不就是熬一晚上而已,还能有什么意义? 陆嘉瞧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不以为意,再次继续跨界输出道:“这守岁的意义各不相同,比如说,这富贵人家呢,这一夜守的是长命百岁,继续富富贵贵。寻常百姓家呢,守的是儿孙满堂,健康长寿。要是庄户人家,那守的就是田埂地埂好好的,不垮不塌,来年能有个好收成。” 他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什么,抬头望了望漆黑夜空,目光悠远,半晌才又平静道:“就看你们想守什么了。” 可惜,他如今想守的家人,在另一个世界。 听完守岁的意义,众人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放到想守的人身上。 不管真假,就凭“长命百岁,健康长寿”八个字的寓意,这一晚他们肯定不会睡就是了。 当然,这个‘他们’里,不包括封如故,他丢下一句“无聊!”,便大步回了自己房间。 或许投胎真的是个技术活吧,无数普通人想拼命守住的东西,好像于他,甚至于姜羡来说,一直都是唾手可得的。因为他们天生的修仙体质,生来就注定要比别人活得长久,百年寿命于他们来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于修仙界的寻常人来说,也不过是寿命的三分之一罢了。 但于这个普通世界的无数人类来说,却是梦寐以求、可望不可即的东西。 沈絮若静默听完陆嘉的话,最后看到他仰望夜空,目光满是落寞的神色时,也忽然就想到了当初远走望苏的自己。那时的她太过不懂事,为个男人竟生了绝命之心,险先害年迈的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如今想起,当真是不孝得很,心中对爹娘亦更加有愧。 想到此,她敛了敛眸,给庞如玉说了一声,便默默回了房。 今晚,她只守爹娘健康长寿。 庞如玉不好再眼巴巴的跟着去,只好跟着其他人,找了副叶子牌坐在偏厅里玩。 姜羡上手陪他们玩了几把,赢了不少银子,本来想把他们红封全部赢过来的,但最后实在犯困,打了两个哈欠,就被云降强制性送回了房。 这一晚,云降没睡,就这么直直地坐在床边,守了姜羡一晚。 别人守的都是家人长命百岁,富贵绵长。他可能心要大些,不但想守老父长命百岁,更想守他的姜羡,万岁无忧! 与大邺百姓过元辰的热闹相比,被赶退至几十里开外的戎军,就有些惨。他们安营在白雪覆盖的山林中,顶着呼啸凛冽的寒风,由于粮草供应不足,大部分士兵还食不果腹。 此刻还得被迫看着不远处,大邺境内上空,烟火炮竹响个不停,家家户户热闹得不行,他们又打不进去,别提多心酸眼红了。 被打得带大军狼狈后退的玉律骨,更是恨得牙痒痒。 二十年前,他父亲干不过大邺守将陈宴安,他不信二十年后,还还干不过那个叫云降的小子! 老天不可能一直偏帮大邺,他一定会打进去的,一定! 玉律骨意念坚定,目光如鹰,死死盯着大邺的方向。 …… 故岁今宵尽,新年明日来。 翌日一早,府中大半的人都错过了早膳。 倒是平日里起得最晚的姜羡,今日赶上了年初一的第一碗汤圆,还见到了一批又一批前来将军府拜早年的地方官员。 那乔瓦也来了,只今日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而昨日乔家,最后没好意思去住沈家的宅子,在客栈里将就了一晚。 乔孙氏觉得都怪乔瓦把她拉走了,要不然他们肯定能在云府住下,回到客栈后还因此闹了一场,把人家客栈整得鸡飞狗跳的,差点被赶了出去。 乔瓦今早过来时,乔孙氏还想跟着过来,但乔瓦觉得自己丢不起那个人,不管她怎么撒泼打滚,就是没同意。 乔傲霜也想来,但乔瓦像是知道她的心思,经过昨日的事,他觉得自家闺女怕是痴心妄想了。为了早点绝了她的痴心妄想,也没同意带她一起来。 待送走完前来拜早年的人,沈夫人听说陈别君想去玉龙山顶看看他爹,就又忙着去给他准备祭拜的东西。 陈宴安的魂如今随着安平往生去了,沈大人想到那座高高的玉龙山,考虑着要不要和云将军商量一下,给他换个地方埋。 偏厅圆桌旁,姜羡吃着热糕,看到乔瓦今日送来得拜年礼,突然想起昨日认识云降的那个女人,于是扭头好奇地问在给她烤鸡翅的云将军:“爹,乔家的家眷,以前都住在望苏城的吗?” “没啊。” 云将军刷了层酱汁,瞪了眼已经拿着盘在旁边坐着等的沈大人,回忆道:“乔瓦参军较早,最初是在陈宴安手底下当近卫,后来陈宴安出了事,才跟了我的。不过我记得那时候,他还未成家娶妻。” 所以现在的乔孙氏,应该是乔瓦回滁州老家才娶的。 “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昨天,乔家的那位姑娘喊云降云大哥,我还以为他们两个小时候认识呢。”看来又是个方芽儿类的人。 “爹,烤好了没?” 姜羡其实早就暗搓搓的盯着鸡翅了,见快烤好了,赶紧把热糕弃了。 云将军早就在等她吃完手里的东西了,见她一放下,立马把烤得最好的几只鸡翅挑了出来,拿油纸抱着给她。之后又把烤糊的那两只,吝啬地丢到了沈大人盘子里,自己也抓起一只烤得金黄的啃。 沈大人看着那糊巴巴的玩意儿,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给他丢回去后,撸起了袖子。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才不稀罕他的! 姜羡啃着鸡翅,本来想给他一只没烤糊的,但见人家都动手了,就算了。 第93章 比不上这么难吃 也在这时,一早没睡懒觉,也没见人影的封如故从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见他们在烤东西吃,直接就把手里的东西,往炭盆上烤东西的铁架子上丢。 这一丢,把人家沈大人刚搭上去的东西都砸火里去了。 沈大人敛着脸幽深地瞟了他一眼。 云将军看清楚烤架上的东西,略微吃惊的问了句:“家里的香蕈还没被你吃完啊?” 这话问的! 有点嫌弃的嫌疑。 封如故抬了抬眼,没回他,但瞥见沈大人刷香油的动作,也学着接地气地也跟着撸起了袖子,拿着两根木箸,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翻烤着他的宝贝香蕈。 翻烤了会儿,就迫不及待的夹起一片,都不知道烤熟没熟的,直接丢进嘴里嚼了嚼,旋即嘴角露出一个满意弧度。 他似乎又发现了一种香蕈的新吃法。 烤出来,刷点咸酱,还挺好吃。 以封如故的德性,好吃的东西当然要吃个够,吃个饱了。 于是他又往烤架上丢了不少。 “……”以前在九门司的时候,到底是哪个傻狗嘲笑她贪图口腹之欲,丢修仙界的脸的来着? 尼玛,如今到彼身,他倒没脸说自己了。 姜羡表示嫌弃极了。 她好想问一问这傻狗,上辈子是没吃过香蕈还是咋地?情有独钟到如此执拗的地步,让她不得不怀疑,如果香蕈也能成精,他估计会找个香蕈精当媳妇! 午膳的时候,睡了一上午的人们终于陆陆续续起了床。 云降是第一个过来的,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封如故用烤好的香蕈在下饺子。 没错,就是那种咬一口饺子,再咬一口香蕈的奇葩吃法。 这种另类混合的吃法,看得云降也表示嫌弃极了,大步走到姜羡面前,试图给她挡挡那味儿。 “给你吃,爹刚才烤的,还热的。” 姜羡给云降留了几只鸡翅,看得和陈别君一块走进来的陆嘉有些眼红。 要不是实力不允许,他估计想抢了。 沈大人也给自家闺女烤了点留着,但卖相实在太丑,絮若不想吃,深知自家老爹手艺的她,也下不去口。 不过为了不伤自家亲爹的心,她转手送给了旁边的庞如玉。 反正她爹也快是他老丈人了,孝敬老丈人,就先从吃老丈人做的东西开始吧! 嗯,她家如玉可以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庞如玉心跳加速,捧着沈絮若给的烤鸡翅两眼冒粉红泡泡。直到那东西进嘴的瞬间,他的粉红泡泡‘砰’地一下,破了。 僵直的笑容差点抖得不要太明显。 而自信能烤出绝世美味的沈大人,看到女儿把东西转手送人了,还有些委屈巴巴的,于是看庞如玉的眼神都不好了。 他想的果然没错,女婿这种玩意儿,就是专门来跟他抢小闺女的。 真是讨厌,大过年的,都不晓得回自家过去,还吃了他辛辛苦苦烤的鸡翅膀,真是过分又碍眼! 庞如玉吃到了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烤鸡翅,还是心上人给的,老丈人烤的,真是痛苦并快乐的存在着啊! 但在老丈人那时不时想扒他皮的目光下,他还不能把痛苦表现出来,得大口大口吃出绝世美味的扭曲表情来。 絮若看得都有些于心不忍,但捂着小嘴笑着没阻止。 “我舅父烤的东西很难吃吗?” 姜羡笑眯眯的,直接故意发出了灵魂拷问。 她可是还记得,他上回就因为被她挤兑了两句,不敢盘她,就大舌头的翻陈年旧事,四处宣传她在九门司只值一两银子的事。害得封如故想起来她欠了他一大笔银子,后期伙食费都不给了。 平白让家里少了份收入,想想就有点来气。 这下所有人都看向了庞如玉。 庞如玉嘴角狠抽了下,嘴巴里正好嚼到一口烤糊的肉,苦得他差点破功。 但一生好强不服输的他,坚决不能让姜羡的打击报复得逞,赶忙摇头,昧着良心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鸡翅,京都的都比不上。” ……比不上这么难吃! 从外进来的沈夫人听到这话,直接被逗笑了。 她哪里不知道自家丈夫那手艺,烤出来的东西,难吃他又不吃,还不自知,总觉得好吃还总想留给人家吃。 也是难为未来女婿吃得面不改色,还得夸出这样违心的话来。 不过向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她自然不会拆穿的。 果然,难得被人夸烤的东西好吃的沈大人,瞅向庞如玉的眼神瞬间缓和了许多,抚了抚山羊胡,挑衅地看了云将军一眼。 看到没,这就是女婿的用处! 云将军瞥回了眼过去,觉得他有点幼稚。 庞如玉灌了口絮若给他倒来的水,悄悄含了口中漱了漱口,目光暗暗狠瞅了姜羡一眼,然后窥了眼旁边自顾吃得优雅从容的封如故,倏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开始上扬。 他好像找到反击的武器了。 不过他也知道少将军护短,特别是对姜羡,所以不敢太明目张胆‘报复’回去。 但,祸水可以东引嘛! 庞如玉阴阴一笑,朝不想被伤及无辜的陆嘉瞥了一眼,然后故意不经意地问道:“那日我过来,看到你从伙房仓库提了一筐黑漆漆的东西走了,好像是拿去烧了对吧,是什么?” 陆嘉身体顿僵,立马就察觉到他的祸水东引,心里暗骂了一声。 庞如玉是狗,扯他下水! 封如故闻言,眉微皱,抬眼凉飕飕地看了过去。 他那双眼,带着颜色,面无表情盯着人看的时候冷冰冰的,挺让人发憷的。 “烧了?”他冷声开口。 昨日他们回来就赶上了元辰,忙着凑热闹去了,是也封如故还没空去看他贮存的香蕈。 但今早睡醒后,他想喝碗香蕈粥,就去看了,可找了一圈都没找着,就剩他放客房里的还在,其他连筐都不见了。 他原本还以为,是被这云里的奴仆给他挪了地方,准备回头问问,倒是没想到有人敢给他烧了。 胆子真是不小啊! 陆嘉顿感后背发凉,求生欲满满的他,瞬间一蹦三尺远,指着姜羡出卖道:“不关我的事,是姜羡让我干的,我都不知道那筐里装的是什么。” 第94章 打不过的都觉得他是个反派 死队友不死贫道,他害怕这个紫眼睛的啊! 陆嘉话音落下,封如故眯了眯眼,凉嗖嗖的目光转移到了姜羡身上。 但另外一道冷冰冰,同样瘆人的目光却盯上了陆嘉。 两边都不好得罪,有种腹背受敌的感觉。 该死的庞家老二啊! 陆嘉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云降盯了陆嘉一眼,视线看向了挂在客厅中央的大刀上。那眼神,锐利得一点也不比封如故要吃人般的目光和善多少。 “解释一下。” 封如故冷视着姜羡。 烧都就烧了,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事出有因,姜羡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不示弱地冷视回去。 本想刚两句,哪知道还没开口,旁边云降想着大过年的,为这么点小事闹不值得,便以和为贵的先开口道:“我们赔。” “赔?” 封如故本要不屑冷嗤,但思维敏捷一转,想到了什么,挑眉看向云降问:“赔多少?” “两筐如何?” 丢了他一筐,赔他两筐,这买卖还真不亏。 但封如故不要脸,露出一个发现了某种生财之道的奸商嘴脸,悠然自得地靠了靠背椅,比出三根手指,坐地起价道:“三筐。” “三筐?你也不怕吃成朵香蕈啊!” 姜羡瞪眼过去,这赔他两筐还都是因为云降觉得她理亏,烧了人家大价钱收集到的东西。 但依她看,赔个屁! 就他那筐破东西,就算她不烧,也得丢! 起因是当初封如故回京都,人是走了,但他花钱找人四处搜罗买来的香蕈还在。那东西不耐潮,前不久下了大雪后,贮存干货的那间仓库浸了水,等管事的发现时,里面好多东西都生霉了。 其中霉得最过分的就是那筐香蕈。 那日正好沈夫人被庞家夫人约出了门,管事知道是封如故的东西,不敢私自处理,就前去请示姜羡要如何解决。 姜羡知道发霉的香蕈有毒,虽然一点也不担心封如故会被毒死,但考虑到府里人太多,除了她不吃,其他人都是吃香蕈的。 怕继续放着,其他人不知道,误拿去食用了出事,就打算让管事拿去丢了。 但转念想到,园子里那两棵桃树正好缺肥,就废物利用了下,让那天回来没什么事干的陆嘉帮忙拿去烧成灰,盖桃树根去了。 还别说,香蕈灰盖住树根,还挺管用,那两棵感觉快被冻死的桃树,都给捂活了。 看长势,雪化了就能发新枝。 不过远的先不提,这会儿想到香蕈难买,特别还是望苏这种不产香蕈的地儿,还是冰雪都还没融化的季节。 赔三筐,他还不如去抢! 姜羡想继续理论,拒绝无理赔偿。 但封如故得了云降的点头答应赔偿后,吃完桌上的东西,放箸走人,理都不理她。 “他这种德行的人,怎么还没被人打死?” “估计……是打不过,也打不死吧!” 陈别君小声道。 这还真是事实,要知道,封如故在修仙界就是以战成名的。 修仙界三十二宗门近千年来的嫡传首秀们,他挨个捶了个遍,几乎从无败绩,只有个平手。 所以这种逆天的变态,为什么会被困在这个世界? 姜羡想着他是个变态,德行欠揍很正常,顿时人都平静了不少。也终于明白了,封如故在修仙界那边,人设为什么是最大反派了。 这尼玛讨人厌的性格,打不死他的都觉得他是个反派! 云降倒是淡定得很,握了握姜羡的手,眼中露出一抹类似狡黠的东西,示意她淡定道:“别生气,我们虽然说要赔他,但又没说现在赔。等香蕈采摘的季节到了,赔他一车都没问题。” “是哦,刚刚我们没说现在赔,他默认了没当场反驳,就算是同意了,没反悔余地了,哈哈哈!” 这漏洞,把姜羡逗乐了。 “他知道了得气死。” 姜羡哈哈大笑着,抱着云降的胳膊摇晃着直夸:“我家夫君怎么这么聪明,连封如故都被人绕过去了,太厉害了,哈哈哈!” 其他人:…… 感觉她夸的是她自己! 客厅外没走远,还在耳听八方的封奸商:…… 大意了! 午后,以云将军为首,带着陈别君去了云龙山顶。 因山雪未化,山高路滑,姜羡和沈夫人母女都没一起去,但三人倒是去街上逛了逛。 今日虽还是零零散散落了点霜雪,但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来往行人不绝。临近街道的客栈酒楼,都贴着红窗花,挂着横幅和红灯笼,还有跟风在楼里敲锣打鼓,办诗词比赛的。 反正到处都年味十足。 两条长街的左右两旁,也都挤满了卖各种小玩意儿的摊贩。 姜羡对那些小玩意不感兴趣,但沈絮若似乎很喜欢,看到捏糖人的小摊,牵着她就往那边走。 有庞如玉和侍卫甲寸步不离保护着,沈夫人倒也不担心她们俩有危险,就没跟着去,就近找了间酒楼,带着随行的丫鬟婆子进去等她们。 “老板,给我捏只小兔子。” 捏糖人的摊贩这边,沈絮若笑着说完自己的,扭头问姜羡:“表嫂,你喜欢什么动物?” 姜羡没什么喜欢的动物,她接触到的动物,都是入口吃的,还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猪吧!” 昨晚的红烧猪蹄很入味,挺好吃的。 已经三两下捏好小兔子的摊贩老板,闻言抬头看了看姜羡一眼,似乎有些不理解这么个漂亮的小娘子,不喜欢可可爱爱的小猫小狗小兔子,怎么会去喜欢猪。 不过赚钱嘛,老板也不会多嘴问,手脚麻利地不一会儿就把猪捏好了。 庞如玉上前付了钱,看着絮若手里的小兔子满满都是爱心。然而扭头看到姜羡那个丑兮兮的猪时,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他们家这位少夫人,果然口味独特! 说实话,姜羡没想到老板手艺这样好,人还这么实诚,捏出来的猪,除了和真猪的颜色不一样,还真是栩栩如生和猪圈里的猪一模一样。 一点都没美化一下,丑得她眼睛疼! 姜羡瞅着,也嫌弃了。 第95章 永远不要低估父母的爱 但人家老板还要做生意,又是她自己要求捏猪的,再嫌弃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不然人家还以为她找茬呢! 好在这时,有个小少年也跑来捏糖人,她想也不想,笑眯眯地把手里的猪递过去道:“小家伙,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小少年抬头,看了她的猪一眼,直接嫌弃的摇头:“谢谢大姐姐,但你的猪好丑哦,我不要。” 说完,他指了指絮若手里的小兔子,大声对摊贩老板道:“大叔,帮我捏个和这个姐姐一样可爱的小兔子,我要送给我小媳妇的。” “哟,小公子这么小就有媳妇了?”摊贩大叔笑着打趣下,手上动作却未停。 小少年仰了仰头,一脸骄傲道:“我媳妇快一岁了,再大点我就可以娶回家藏起来了。” 噗,媳妇都快一岁了。 好厉害啊! 看把他骄傲的,这小家伙可以啊!未雨绸缪,媳妇直接从娃娃抓起了,有前途! 姜羡拿着糖猪,直接被逗笑了。 人类幼崽怎么这么可爱啊! 沈絮若也被小家伙的话逗笑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倒是守在她旁边的庞如玉,很配合小少年,点头赞同道:“对,媳妇就是要赶紧娶回家藏起来,不给别人看,只许自己一个人看。” 说完,他偏头看了看自家未来媳妇,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还要记得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好的东西都给媳妇一个人,要对媳妇很好很好。” 小少年似懂非懂,但见这个大哥哥说得好认真,他不给点回应显得没礼貌。于是他也肃着小脸,跟着郑重地点了点头。 老板在这时递过来捏好的兔子,笑道:“小公子,您的小兔子好了,三文钱。” “谢谢大叔!” 小少年接过兔子,喜欢得不得了。 付了钱,走时还不忘回头对庞如玉挥手,喊道:“大哥哥,我会对媳妇好的,你也要对你媳妇好。” “必须的!” 庞如玉咧嘴笑着,小心窥了眼媳妇,发现媳妇脸红了。 吃了一嘴狗粮的侍卫甲:…… 炫什么炫,媳妇老子迟早也会有的! 姜羡低头摸了摸肚子,开始操起一个老母亲的心来,考虑以后要不要也给崽找个小媳妇。但想想还是算了,随缘吧!青梅竹马什么的,有时候也是要不得的。 几人又逛了会儿,直到姜羡逛不动了,絮若才赶紧扶着她去沈夫人所在的酒楼休息。 沈夫人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姜羡他们过来时,沈夫人对面已经坐了一个与沈大人年纪差不多的老人。 见他们来了,老人笑着与沈夫人点了点头后,便起身走了。 路过沈絮若时,那人顿了顿,眼神复杂,但却和善地多看了两眼。 絮若愣了下,抬头瞧了瞧母亲,见她神色与当初和明相府还未绝了往来时一样,赶紧屈了屈膝,行礼道:“明伯伯,元辰安好。” 没错,眼前这个头发花白了大半的老人,就是曾经位极人臣,后来听说被流放了的明相。 也就是明馥的父亲。 看来听说来的东西,有时候是真的不能信。 看明相如今出现在此,没有躲躲藏藏,反而正大光明的,看来当初被流放之事,还另有一番隐情。 明相对着沈絮若笑了笑,点头说了句“要好好的活”之后,便没再说什么,大步离开了酒楼。 絮若没明白他此话的意思,疑惑地望向沈夫人:“娘亲,他……” “不必多想,也不必多问。”沈夫人截断女儿的疑问,从窗口看向走远的明相,讳莫如深道:“当父母的,不管什么时候,总要为子女做到最后一步才死心。” 沈絮若更加困惑了。 姜羡却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当初明相府被明馥所累,但后来明府被降了什么罪,似乎都没人真正提及到过。 新帝登基后,明相府更是逐渐被众人忘却,满满消失在了人前,很多人下意识就会觉得,明相一家是被治罪了。 没有被抄斩,那定时被流放了。 但真的被流放了吗? 他不信李承锡经历过一世惨剧,又知道了后来发生的事,还会再让前世他们李家的悲剧,在前世恩人家上演。 要知道,李承锡前世落难时,真正的明馥于他不过是有开解相伴之情。两人虽同一屋檐下,却始终保持着男女距离,并未逾越过半分。 但明相,却是于他有收留相护甚至指导之恩。 他跳城楼身死后,尸体都是明相府着人去安葬的。 这样的恩情,虽明馥已经不再是前世的明馥,但明相府没有被换,从头到尾都是有恩于他的。 所以作为辅助新帝顺利避开暗杀,帮助新帝顺利登基的大功臣李承锡,真的会对明相府见死不救?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李承锡肯定保住了明相府,并且新帝是知情的,也有意放过。 至于明相为什么会来望苏,结合沈夫人刚刚的话,姜羡也隐隐猜到了。 不管是在哪个世界,永远不要低估当父母的对子女的爱。 就像李承锡和沈絮若被搅乱的前世,沈大人夫妇虽难以置信,但了解自己女儿为人的他们,前世就已经怀疑女儿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那一世,他们也并非对李家见死不救,他们也尽力过的,只是迟了一步,等他们彻底确定女儿身体里的灵魂不再是她时,李家惨案已经发生。 最终捞下李承锡的,也并非是那穿越女说的那样,发善心求得荣王开恩,而是沈大人背后苦苦哀求皇帝饶其一命。 那时救下李承锡后,他们无心考虑其他。为了女儿,马不停蹄到处去奔波寺庙、道观,想寻找到能驱赶脏东西的法子。 后来,在一个游方老道的口中,听到个虚无缥缈的传说,道是海外有仙山,山上住有手眼通天的仙人。 若是曾经,沈大人是不信这些无稽之谈的。 但为了女儿,他信了。 哪怕那只是个传说,无人亲眼见证过,甚至可能是个前人虚构出来,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但沈大人还是决定辞官去找一找。 第96章 这时候念什么诗 那几年,为了找仙山,找仙人,找法子。沈大人夫妇散尽家财,跋山涉水,不辞万里的去找。 最后在海上漂泊了两年,终是一无所获。 然而比起一无所获,更大的打击却还在后头等着他们。 他们从海上失望而归,回来后才知道,大邺早已山河破碎,满目疮痍。百姓流离失所,而他们真正的女儿,醒来后刺杀了戎国君王,之后也以身殉国。 这样的打击,于两位老人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沈夫人当场没受住噩耗,早已在海上熬坏的身子瞬间倒下,没过多久就身故了。 沈大人妻女皆亡,几夜发白,但看着百姓在戎敌的欺压下,活得战战兢兢,甚至连尊严都被剥夺着。 而这一切,还是那脏东西用他女儿的身体造成的。 他又愧又恨,看着破碎山河,和大邺还在受苦的百姓,他不敢倒下,也做不到不管不顾去陪妻女。他只能忍住心中悲恸,带头组织义军,以文人之姿随义军一点点收复山河,将戎人赶出了大邺关外。 而他也在国土彻底收复那日,提笔写下: 京都梦断何处?呓语万里长空!经年一别,十年如梦,身老佝偻,鬓霜呼竖。忆往昔,妻女入梦,阖家难重,泪先流!今,挥刀血未干,敌戎灭,山河重拾。 故,残志已致! 之后,他回到了曾经的家门口,却还未踏进去,就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家门打开的那一刻,再也没有醒来。 至死,都没能撑到进家门再看一眼。 这,就是沈大人和沈夫人在那一世的结局。 如今明相独自一人,跋山涉水来到这里,怕是也与沈夫人他们前世一般,察觉出了女儿身体里的人不再是她,便配合李承锡保全了明相府其他人,之后又在什么地方打听到了关于仙人出没的传说。 便马不停蹄,冒着风雪来了。 可上一世的沈絮若,最后之所以能够回来,是因为穿越女太过作死,又有陆嘉这个脑残外挂在书外让作者改文,所以最后真正的沈絮若,才有机会再次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但这一世,陆嘉自己都被困在了故事里面,那真正的明馥还能回来吗? 姜羡不知道,估计谁也无法知道。 唉!这个世界,似乎被他们这些外来者搅得乱七八糟的,搞得到处都是人间悲剧。 造孽啊! “表嫂,你糖猪的耳朵掉了。” 听到絮若的声音,姜羡思绪被拉了回来,低头一看,才发现手里的糖猪,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把猪耳朵碰掉了一只。 少了一只耳朵的糖猪,看着不伦不类的,更丑了。 姜羡瞅着实在辣眼睛,直接张大嘴,一口咬掉了另一边的耳朵。 甜齁了。 与此同时,望苏城外。 大雪封山,整个玉龙山都被白雪覆盖着,白茫茫的一片,连上山小道都尽数被掩盖着。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三两只麻雀被惊到飞出,叽叽喳喳地来回在冰雪枝头穿梭。 将军府一行人,带着陈别君上山祭拜他亲爹,费了好久才爬上山顶。 年纪大了的沈大人喘着粗气,再一次埋怨云将军把人埋得太高。 这事云将军理亏,怪他当年没多长个心眼子,害得陈宴安被人害死。所以自家老舅兄埋怨时,便默了默,没跟他拌嘴。 山顶上,依旧云雾缭绕。 周围树木都跟山下的差不多,光秃秃的,就连陈宴安那座还没重新立块碑的坟包,都是光秃秃的盖了层白雪。 “别君啊,这就是你爹的墓了。” 沈大人也是猜的,他看了山顶周围一眼,确定就这么一座坟,应该就是没跑了。 虽然陈宴安身故多年,但他这个当姐夫的,也是第一次来他坟头。 以前都是搁家里牌位祭奠的。 但也不是他不想来,是沈夫人觉得玉龙山太高,山路陡峭,没个武功高强的护送,沈夫人怕他弱不禁风的上来,再老眼昏花一个不慎踩滑摔下去,就一直不允许他来。 上次姜羡他们来种花那次,沈大人就想跟着来了。 不过沈夫人考虑到云降要照顾姜羡,他老胳膊老腿的跟去,路上他和姜羡要都累了,云降是该孝顺背他这把老骨头,还是该去抱自家身怀六甲的媳妇? 所以呀,为了不让他去添乱,沈夫人直接替云降夫妻俩,打消了他想跟着上山的想法。 这会儿,知道陈宴安早往生去了的沈大人,对祭拜小舅子这事早没了兴趣。 他看着山顶的风景,俯瞰着山外群山,不由负手眺望远方,豪情满怀的念了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个时候念什么诗,低调点,有点长辈样,没见人家正在祭拜啊。”云将军撞了撞他,力道不重,但弱不禁风的沈大人直接被撞坐到了地上。 “你懂个…屁!” 沈大人瞪向这个莽夫,粗口都被逼了出来。 没料到他会爆粗口,莽夫一愣,赶忙伸手拉他起来,边拉边忍不住笑道:“那什么,嚯嚯嚯,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有意的! 沈大人又瞪了他一大眼。 他俩在这边玩得正欢,坟头那边的陈别君,已经眼泪汪汪的给他爹磕了好几个头了。 倒是旁边的云降,一来就看到那坟包顶上的土往下凹了一块,顿时起了疑心,走过去伸手扒了扒,发现他以前和姜羡种在坟包上的十色兰不见了。 帮忙点火烧元宝的陆嘉抬头看到,问他:“你扒什么,藏宝贝了吗?” 一天到晚就想着宝贝,他那脑子就不能想点别的? 云降瞥了他一眼,本不想搭理,但见到他两眼放光的模样,顿时墨眸敛了敛,露出一抹狭促,面不改色道:“上次我们来,没带祭拜的东西,姜羡就在坟头放了两锭银子表示了下。本来还想着这次来给她带回去,估计是被雪覆盖在哪个位置了。” “两锭?” 陆嘉伸了伸脖子,问:“两锭多大额的?” “也不大,就小五十两吧。” 五十两一锭还小? 那得好大两大坨吧?怎么能乱丢呢,想他众筹到的创业金也才两百两好不好! 陆嘉心眼子活跃了下,有了点想法。 云降睹见,嘴角勾了勾,擦干手上雪水,眸波不动地斜瞥了他一眼,自顾自道:“算了,不要了。这山顶也不会有人来,说不定等下次来雪化了,就能找到了。” 第97章 趁你有把铲 他说完,故作无意地退到了不远处的树旁,与一直冷眼观看的封如故一起,靠在棵老树干上欣赏起风景来。 封如故睨了他一眼,问:“你骗那傻小子做什么?” 那边的傻小子,乐呵呵地捡到了他们上次没带下山的铲子,压根一点都不怀疑一下,谁没事会不嫌重,整两个五十两的大银锭揣上山来?! 要知道,两个五十两的银锭子,六七斤重,傻子才没事揣那么重的银锭到处走。 云降笑而不语,不动声色往那边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陆嘉扛着把铲子,悄咪咪地去扒拉坟包上的积雪去了。 努力扒吧,顺便给陈宴安的坟头松松土。 挺好的,回去说给姜羡听,她肯定可高兴了。 云降这人,不怎么记仇,有些小仇小怨的,他一般当天就报回去了,免得放在心里还总得惦记着。 就比如午时那会儿,陆嘉出卖他媳妇这件小事。 他一路都在想怎么收拾他! 虽然‘罪魁祸首’是庞如玉那小子,但不着急,他一个一个收拾!想着,云降狭促微眯的目光,还瞥了旁边的封如故一眼。 封如故感觉到了一丝危险,望回去时他已经收回了目光。 小半个时辰后,陈别君祭拜完亲爹,将上次被砸得到处都是的碎碑石收拢,一块块搬去坟包周围,加固了一圈。 等弄完,正准备给亲爹扫扫坟头雪尽尽孝心,哪知一抬头才发现,坟包上干干净净的,积雪全被铲干净了。 都没他啥活儿干了。 “陆兄……” 陈别君惊讶地喊了一声,看着帮他亲爹把坟包上积雪薅干净的陆嘉,很感动,很烫心,很想说句好兄弟。但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趁你有把铲,要不顺手把前头的雪也铲了吧。” 陆嘉:“……”请无视我! 陈别君话语客气,行动却不带跟他客气的:“陆兄,趁铲子,这里也捞两铲。” 挪开祭拜的用品,他指了指自己刚刚磕头的周围。 虽然陆嘉不靠谱,但看着寒风啸啸中,他卖力挥洒着汗水死命铲雪的样子,陈别君觉得他此刻的付出,足以抵消他那打水漂的一百两投资了。 陆嘉提着捡到的小破铲,任劳任怨,想不干都不行,因为他不好解释先前‘见钱眼开’的蠢行为,只能时不时眼神幽怨地瞪向不远处的云降。 太坏了。 那混蛋骗他,根本就没有什么银锭。 他刚刚把坟包上的土都松了两寸深了,银锭毛都没见着一根,好气哦! 陆嘉有苦难言的勤劳,得到了云将军和沈大人的一致表扬,觉得他是个踏实肯干的娃,好的很。 云将军还看中了他的干劲儿,想把他捞去军中培养培养,锻炼锻炼。哪知他这话一出,吓得陆嘉心脏砰砰跳,扛着铲子,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开玩笑,从古至今,古代都是大战小战不断的。 而且望苏才停战几日啊,去军中,要是哪天再次战起,让他扛着把大刀去上战场,他是敢杀人,还是敢去被人杀啊?! 想想就可怕。 他还想好好苟命,有朝一日回家和家人团聚,去军营就算了吧! 下山的路上,陈别君和沈大人问了下把他娘的骨灰,和他爹一起合葬的事。 这事沈大人当初在回望苏的路上,已经给他推算过了,也翻看了个良辰吉日。按着民间习俗,安平郡主如今是自由身,陈宴安也一生未娶,两人若要葬在一起,得先合个生婚,再行合葬之礼。 但如今元辰还未过完,这事不能急,得慢慢来。 沈大人将打算说了出来,陈别君没反对,倒是旁边安静听着的封如故,突然问云降:“当初那金刚石是如何换的,可查出了?” 云降摇头,不解问:“苏家兄妹已死,那金刚石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就随便问问。” 封如故没说,如果是有人帮着苏家兄妹远送金刚石,那么此人当年应该也接触过锁魂阵,阵破时肯定也会受影响,且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但看样子,云降没查到接触过运送金刚石上玉龙山的人。 云降虽没查到,但听封如故的语气,他也敏锐地想到了什么。 金刚石沉重,又是在望苏地界,当年苏家兄妹偷换墓碑时,应该不敢明目张胆,更不敢整得动静太大,所以估计是趁着夜下无人时,躲避着人换上去的。 而据舅父上次调查,那兄妹二人对当年的事,几乎全是他们自己亲力亲为出面做的。但他们并没有武功,只会些歪门邪道,所以想搬那么重的一块石头上山顶去,绝非易事,必定得请人帮忙。 但谁会不怕死的帮他们呢? 而且以那兄妹二人丧尽天良的程度,帮完了会不会早就被灭口了? 陈晏安之事虽已经过去,但当年害他之人,似乎除了苏家兄妹这两个主犯,应该还有个别帮他们的凶手。 并且这个凶手,恐怕就是当年陈晏安身边的人。 要不然那兄妹二人暗中操作的一切,也不可能那么顺利。甚至那帮他们的人,应该只有苏阿糗接触过,要不然苏香湘当年的记忆里,不可能一帧都没有出现。 而她当年入云府,遇到陈宴安他们,最后当上医女这一切,都太顺利的。 顺利得让人想不怀疑有人里应外合帮他都难。 因为纵然当年云府戒备不如现在森严,但也绝对不可能松懈到,她一个没有武功的女人,可以三番两次轻而易举潜入的地步。 绝对还有暗手帮她! 细思极恐,云降决定回家找他爹细细回想一下当年有没有漏掉什么。 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从山上下来。 然而巧的是,他们刚到山脚下,正准备朝马车方向走,哪知迎面竟碰到了乔家父女。 乔瓦看到云将军一行人,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脸色微变,想避开已经来不及。 “爹,是云将军他们。” 乔傲霜面容上依旧没多少情绪起伏,但看到前面走来的人,语气中却透露着难掩的娇羞和欢喜。 她就知道今日过来能遇到她的云大哥。 今日在客栈,乔傲霜从客房的窗口,看到街上的沈夫人和姜羡她们,却不见云家其他人,觉得奇怪,便使银子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其他人都去城外玉龙山祭拜故人去了。 她知道那位故人,是他爹曾经最先跟的将军。 她爹每年都会悄悄去祭拜,且从来不从望苏城那边过去,反而为了绕开望苏城,不惜会多花几个时辰的去绕远路。 第98章 本将与乔姑娘不熟 她爹似乎对望苏城的一切,存在着一种难言的敬畏和害怕,此次若非她使了点小手段,哪怕真的大雪封路,他也根本不想进望苏城来。 但进了望苏城后,她爹又像是变了一个人。 平日那般高高在上,走哪儿都奴仆成堆。但进了望苏城后,不但不允许奴仆跟随,还装成一副谨小慎微,对谁都卑躬讨好的模样。 装得让她觉得有些丢人。 所以故意提起了那位陈家将军,并提议去祭拜,她原先还以为说服她爹去,会花费一番口舌,甚至再使些小手段,不想她爹想了想,竟然答应了。 乔傲霜很高兴,但抑制着没有表现出来。 因为她爹不知道,今日云家的男人也去了玉龙山。若是他知道了,他肯定不会带她一起去。 乔瓦的确不知道,可却知道女儿是什么的心思。 不过今早他去云府,并没听说云府有人要去山上祭拜,所以女儿提起的时候,他想起了那位英年早逝的陈将军,心中有愧,便同意了女儿的提议。 本来不想带她一起来的,但他怕自己没看住她,她会撺掇自家那婆娘去云府丢人,便索性带着她一起来了。 然而他没想到,出门时看到那位沈夫人和少夫人都还在城中闲逛,不想云家其他人都来了这里。 此刻,被迎面撞见,他避无可避,只能瘸着腿,心里想着说辞,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参见将军。” 云将军看向他们父女:“你们过来是?” “回将军,小的想着元辰佳节,陈将军孤单一人,便想来祭奠一下他的英魂。” “难得,你有心了。” 云将军和沈大人都点了点头。 而乔瓦身后的乔傲霜,也找存在感的曲了曲膝,然后目光如水般望向云将军身后的云降,满是衷肠地喊了声:“云大哥。” 云降眉头能夹死苍蝇,怕这拿恶心眼神盯着自己的女人会扑过来,他警惕着,微微后退了两步,冷声道:“本将与乔姑娘不熟,还请乔姑娘唤本将为少将军。” 乔傲霜闻言,欢喜的眸子转变成悲伤,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委屈又怨念道:“是你以前让我叫你云大哥的,如今待我冷漠便算了,为何连这些都不记得了。” 这女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认都不认识,他为什么要记得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云降脸色更冷了。 乔傲霜泪眼婆娑的望着他,在等他像以前她伤心难过时一样,来哄自己。可云降对她的话,除了厌恶就是反感,怎么可能去哄她一个陌生女人? 她又不是姜羡,哄她? 做梦呢! 云降不想多言,冷着脸,撇下众人,绕开乔家父女先朝马车那边走去。 见他当真如此冷漠绝情,乔傲霜更伤心了。 不死心地再次发问:“云大哥,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为何从昨日就装作不记得我?” 寒风呼啸,无人应她。 “云降,我心心念念了你那么多年,你怎能不记得我?你说过永远不会忘记我的。你牵过我的手,你说过会娶我做娘子的,话犹在耳,你明明都说过的啊!” 乔傲霜喃喃自语着,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满是泪痕,满是不甘。 “霜儿,莫要胡言。”乔瓦冷脸斥道。 “爹,我没有胡言!”乔傲霜不顾父亲的阻拦,朝着云降的背影伤心诘问:“云降,你与我的白首之约,不作数了吗?怎能装作不认识我来食言?” 乔瓦惊愕一愣,显然也没料到女儿敢说出这种有损她自己,和云少将军清誉的话来。 他吓得老脸当场一白,急忙朝云将军跪下请罪道:“将军恕罪,这孽女不知道怎的得了癔症,总喜欢胡言乱语,并非有意诋毁少将军清誉,还请将军恕罪!” 云将军没说话,板着脸,面色阴沉沉的。 其他人在他身后,各自拢了拢袖口,捂好手准备看戏。 而走远的云降,本不想搭理的,但听到乔傲霜后面的话,忍无可忍回头道:“本将这辈子,除了长者,只牵过一个女子的手,也只许过她一人白首,但那人不是你!你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本将让人割了你那乱嚼的舌头!” 听到他绝情的话,乔傲霜猛然抬头,像是受了什么打击,小脸煞白。 这么狠,其他人登时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云降那冷厉疏远的态度,以前是真的不认识乔傲霜,更不可能与她有什么白首之约。 但看乔傲霜,却又像真的与云降有点什么牵扯不清的故事,真是奇奇怪怪啊! “她该不会真的得癔症了吧?” “有可能。” 要不然怎么敢来碰瓷云降? 陆嘉是现代人,懂有些精神疾病患者,癔症发作时,会把幻想的东西都当真。 不过看这乔傲霜的精神状态,除了表情淡漠挨癔症的边外,其他的方面看着也挺正常的。但若是云降真不认识她,她又没认错人,那她还真挺有可能患了某种精神幻想疾病了。 见所有人都拿怪异的目光瞧自己,乔傲霜脸更白了。 她浑身都在发抖,想证明什么般,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埙,焦灼的证明道:“我没有得癔症,云大哥真的说过会娶我,也与我有过白首之约。你们看,这是云大哥当年送我的,我有好好留着的。” 众人看过去,的确是望苏这边的陶埙,看着还有些年头了。 但这种埙,望苏满大街都有的卖,根本不足以证明就是云降送的。 云降更不屑于说谎。 而且乔家远在滁州,在昨日之前,云降见都没见过乔傲霜,更没去过滁州,所以怎么可能送她东西? 众人心想着,乔瓦却盯着女儿手里的埙瞪大了眼睛,看着乔傲霜的眼神中,隐隐闪过一抹错愕,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 “爹,爹你帮我告诉他们,我没有得癔症,我说的都是真的。”乔傲霜紧攥瓷埙,目光紧紧盯着马车那边,悲伤又委屈。 乔瓦低着头,手似乎在抖。 一阵寒风袭过,众人都觉得今天这事有点扯。 要是不趁在外面说清楚,让家里那三个女人误会了,估计会殃及池鱼,他们都要没好日子过了。 “会不会是云表兄以前在战场上受伤,伤到了脑子,然后失忆不记得了?”陈别君小声猜测着。 “估计也有这个可能。” 陆嘉以当初脑子进水,曾经去苦读女频小说几个月的经验来看,觉得百分之八十有这个可能。 第99章 老子负你个球 毕竟在现代很多无脑小说内容里,有种烂大街文学梗,就是男主失忆,不记得自己的白月光了,然后白月光苦等他多年。 多年后,两人再遇见,发现他不记得自己了,身边也早有妻儿环绕,没了她的位置。 然后就是高达两千章内容的,各种虐身虐心虐全家的狗血剧情。 不过这种还不算太狗血,要是以某阿姨文里的无三观洗脑剧情来讲。 还可以是白月光与男主重逢后,打着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而是来加入这个家的苦情人设,厚颜无耻地住到人家家里。 然后各种骚操作连环使出,再有意无意挑衅男主的恶毒原配,以小白莲人设激怒原配,让原配对她各种羞辱打骂。 之后她再忍辱负重,让所有人看见她的可怜委屈,好去对原配各种指责,以便让男主看清自己的原配,是个怎样心肠歹毒不得人心的坏女人,好以此来彰显她善良可欺,一心大度忍让的小白花形象。 男主也会跟瞎了一样,从此厌恶自己的原配,与白月光时常温情于无人小屋。而白月光也趁机抓紧机会,放出大招,慢慢唤醒男主丢失的记忆。 再之后就是男主恢复记忆,痛恨自己没有保护好白月光,害她被人欺负。再然后,就是毫不犹豫为她抛弃妻儿,和她远走高飞,从此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呕! 想得太多,先吐为敬。 话说回来,沈大人听到两人的嘀咕,觉得他们这猜测有点危险。 怕自家夫人刚认回来的侄子,会因为这话被打死,赶紧扯了扯他胳膊,把他拉离陆嘉远些,低声斥道:“你俩注意场合,莫要胡言,当心挨揍!” 前面两句是铺垫,后面这句才是关键吧! 两人被斥得一愣一愣的,侧头对视了眼,然后齐齐看向已经黑下脸来的云将军,识趣地闭了嘴。 他们声音那么小,乔家父女应该听不到吧? 然而他们的声音再小,还是被寒风带了带,让对面的乔傲霜给听到了。 如一语点醒梦中人,她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云降为何不认识她了,面上露出惊喜又难过的表情,拿着埙,朝马车那边就小跑了过去。 乔瓦想拉住女儿,可他瘸着腿行动不便,根本追不上她。 乔傲霜跑到马车前,因跑得太急,还狼狈地绊倒摔了一跤,可她一点也没在意,倔强地起身,举着埙问:“云大哥,你是不是失忆了,所以才不记得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了?” 云降皱眉,在车沿边上,冷声道:“滚开,本将没有失忆!” “不可能!” 他一否认,乔傲霜就越激动,捧着埙又凑进了马车几步,急急道:“云大哥,你肯定是失忆了,要不然怎会不记得我?” 老子不是不记得你,是老子压根就不认得啊! 云降面沉似腊月寒霜,无语至极致! 然而乔傲霜却认定他失忆了,还在努力想唤醒他的记忆道:“你看看这个,云大哥你看看这个,这个埙是你当初送我的。你送的时候说了,你说等你凯旋就来我家下聘,你说过的,你只是不记得了。” 他何时说过这种话了? 云降觉得这女人脑子是不是出什么大毛病了! 他从不轻易许诺任何人,也根本没有忘记任何事,所以这个女人这些话简直无厘头! “乔姑娘,本将再说一次,本将没有失忆,也不认识你,更没许过你任何口头承诺。你若再敢纠缠,本将杀了你!” 云降语气狠厉,眼底满是冰凉和厌恶,若她再继续纠缠,他真不介意送她一程! 乔傲霜心痛得捂着胸口,被他狠心的话语伤得泪流满面,呓语着:“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你明明说过的啊,如今怎能绝情负我?” 老子负你个球啊! 云降没耐性听她瞎扯,看了眼那边着看热闹,没打算上车的众人。脸一沉,直接拿起赶马车的缰绳,大喝一声“驾!”赶车离去。 他是疯了,才会等这半天,听这女人胡咧咧。 马车是直接从乔傲霜身侧驶过去的,差一点点,马车车厢就要撞到她身上。 她吓得本能后退,踉跄了好多步,才稳住身子,不敢置信地看着远去的马车,神情呆滞,脸色灰白。 而她当宝贝一样捧着的瓷埙,直接滚落到了脚下。 好在地上雪水融化后泥土松软,虽脏了,但也不至于破碎。 远处的乔瓦被这一幕吓到,急急忙忙跛着步子跑过来,满眼担心,满目焦急地望着女儿问:“霜儿,可有被撞着?” “爹,云大哥不记得我了,他不要我了。” 乔傲霜呆呆的望着远处,似失了魂。 看着女儿失魂落魄的模样,乔瓦心疼不已,扶着她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看着雪地上的父女,云将军冷肃着脸,沉声道:“乔瓦,本将军希望今日之事,仅此一次!” 乔瓦浑身一僵,赶忙拉着女儿跪下。 “将军息怒,是乔瓦教女无方,让她生了妄想。待雪路通,乔瓦会立即带着家眷离开,绝不会再让她有机会纠缠少将军,还求将军宽限乔瓦再多停留几日。” 闻言,云将军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言,算是默许了。 大步从父女二人身旁走过,正想上马车呢,才想起来马车已经被云降赶走了,好在他们来时赶了两辆马车来。 可出人意料的是,另一辆马车在他们凑热闹时,被封如故坐走了。 其他人也发现了,面面相觑,一脸无语。 那两人,是真尼玛不当人! 他们这么大帮子人,还有两个老头,就不能稍微尊老一点,给他们留一辆,或者等他们一等? “将军若不嫌弃,坐小的马车回去吧!”乔瓦赶紧说道。 然而云将军现在挺烦他家的,一点也不想欠他人情,直接拒绝道:“不必了,这么点路,本将军能走回去。” 说完,领着身后众人就走。 乔瓦目光阴沉沉地望着他们一行人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呆滞不动的女儿,紧握成拳的手臂隐忍着在打颤。 …… 第100章 庞如玉给我盘他 另一边,云降是亲自赶马车回的家,在路上的时候,他也考虑到了自家亲爹他们。 本来想等一等,但他不想再看到乔家父女,不想再听那女人胡说八道,就没等。 反正还有另外一辆马车供他们挤着回来。 哪知道他前脚刚在家门口,刚下车把缰绳丢给家丁,问了句少夫人她们出没出门?后脚就看到另一辆停在了他后头。 而车上除了车夫,就冷冷清清只有封如故一个人。 好吧,他早该想到封如故不是会跟人家挤马车的人。 待封如故下车,云降看了看天色,想了想,还是让家丁和车夫给云将军他们送车去。要是天还早,走到傍晚人也就走回来了,但眼看天就要黑了,可不能因为他们耽误晚膳。 所以还是让人去接一接。 不得不说,父子情有,甥舅情也有,就是不多的样子! 云降没回府,知道姜羡他们还没回来,转身就朝闹市那边街道走去。 封如故没事干,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 闹市这边,沈夫人带着姜羡和絮若又逛了许久,买了许多东西。眼见天色不早了,本要回家的,不想却碰到了乔孙氏和她那胖儿子不知做了什么,被客栈小二连人带行囊的丢了出来。 客栈做生意,向来讲究和气生财。 能让人家客栈掌柜黑着脸,不顾过年喜气,让小二直接撵人出来,还没一个人出言相帮的,定是乔孙氏,或者她那没教养的胖儿子,做了什么惹众怒的事了。 沈夫人可不愿意跟这种人挨边,拉着女儿和姜羡就走。 但乔孙氏眼尖,瞥到她们,顿时双眼冒光,直接就冲过来,架势像是想扑人。 庞如玉和侍卫甲神色一紧,赶忙大步上前拦住,护在沈夫人她们面前。 其他丫鬟婆子见状,还以为那乔孙氏想伤害自家主子,下意识护主,把主子们围成个圈保护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行人,都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纷纷顿足。 乔孙氏被迫停住了想冲到沈夫人身边的脚步,看到拦在自己面前的人,先是一愣,随即有些生气。 但想到昨日离开云府后,得知这沈夫人的丈夫曾是京都尚书大人,老大的官,她就存了巴结交好之心。 这会儿,只能压着怒火,瞪了眼拦住他们的两青年,挤着笑道:“沈夫人,他们这拦我做什么呀?” 沈夫人抬眼扫了她一眼,并没有让侍卫甲他们让开,语气疏离道:“我外甥媳妇有孕在身,冲撞不得,乔夫人若有事,便在那里说吧!” 没了昨日那股自信,乔孙氏今日倒是能听出好赖话了。 她神情僵了僵,有些窘相。 而她那胖儿子,估计是在家横行霸道惯了。 一认出沈夫人,想到昨日就是在她那里,要吃什么都有,就立马指着沈夫人,以一种使自家奴仆的命令语气道:“我要吃烤鸡腿,你快让人去给我买来。” 沈夫人蹙眉,更越加反感这没教养的东西了。 “你耳朵聋了啊,快点去啊!没看到本少爷饿……” 胖墩还没说完,乔孙氏怕得罪沈夫人,赶忙一把捂住他的嘴,赔笑道:“沈夫人见谅,孩子不懂事,见到你觉得亲切,才这般说的,你可是长辈,可别跟他一般计较。” 呸,谁是那没教养的东西的长辈,侮辱谁呢! 沈夫人这边众人怒视这对母子。 不想他们还没怼回去,乔孙氏那胖儿子听到她的话,觉得是亲娘是在教训他,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登是少爷脾气一上来,张嘴使劲一口,直接咬在乔孙氏捂着他嘴的手上。 乔孙氏疼得大叫了声,松了手。 胖墩顺势还使劲推了她一般,朝她吐着舌头,扮了个鬼脸。 乔孙氏稳住身形,气急抬手就想真教训儿子,但手都高举起了,又舍不得的放了下来。 当初成婚多年,只有一个丫头,被公婆指着背脊戳,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个儿子让她挺直了腰杆立威。所以儿子对于乔孙氏来说,比她自己的命都还要重要,哪舍得打啊! 磕着碰着她都要心疼的请郎中。 慈母多败儿,说的就是这种人。 乔孙氏是不是慈母,姜羡他们不知道。但惯子如杀子,她如此溺爱娇纵此子,难怪小小年纪就被养得如此蛮横无礼,少条失教! 都废了。 而挣脱掉母亲的手,见久久还没人去给他买鸡腿,那胖墩立马暴露了恶性根,骂道:“老女人,你到底听到没有,我要吃鸡腿,快去给我买!” 豁,这小王八蛋! 姜羡听到这小东西敢骂她家沈夫人,气得想跳出去给那小东西两个大逼兜,但被沈絮若担心的拉住了,只能喊道:“庞如玉,给我盘他!” 庞如玉也不爱惯着这种人,况且还是对着他丈母娘如此嚣张,就算姜羡不放话,他也要动手了。 现在一听到姜羡放话,直接不管什么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一脚就踹了过去。 胖墩不经踹,当场被踹倒在地,还滚了一滚,磕在一块凸石块上,疼得直接就趴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这可把乔孙氏心疼坏了,急忙去查看儿子有没有伤到,哪知他儿子是个欺软怕硬的软骨头,被踹了不敢找别人撒气,就一把抓住自家亲娘的衣襟,抬手就打。 不孝子打老娘,他也不怕天打雷劈了他! “宝啊!你打娘做什么,快松手……哎呦喂!” “儿啊!我是娘啊!快住手住手…别打了,哎呦…” 都到如此地步了,乔孙氏都还舍不得还手,只一个劲的喊那没教养连亲娘都敢当街打的东西住手。 可那小东西是个狠的,似乎不把气撒完,就不罢休。 他不光肥头大耳胖得跟个墩子一样,关键人家还没白吃那么胖,力气大得摁住他娘,打得他那瘦小的亲娘就是现在想还手,都还不了。 围观众人都议论纷纷,但依旧没人多管闲事。 最终,还是沈夫人心软,瞧不得这种大逆不道,逆子打老娘的场面。 第101章 脸皮比望苏城墙厚 看到乔孙氏发髻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脸都被绕破了,赶紧让两个婆子去将人拉开。 那小东西被两个婆子粗鲁地拉开,抬手还想像打他娘一样打人家。 可惜他异想天开了,沈夫人身边的婆子可都是京都混出来的,岂会将他一个窝里横的东西放在眼里?只见那两只肥嘟嘟的手还没碰到婆子们的脸,就已经被左边的婆子先一个大嘴巴扇了过去。 “啪”地一声,巨响。 “乔家小公子,奉劝你老实些,老身这干粗活的手掌,再扇一下,你这满口白白的牙就该下来了!” 小东西被打得有些懵,但也不是听不懂人话,被婆子这么一威胁,吓得一个哆嗦,立马老实了。 然而刚被救下的乔孙氏,似乎没长记性,见儿子被一把扇得脸都肿起了半边,登时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地撸起袖子要找打她儿子的婆子拼命。 但还没靠近,就被庞如玉拔出的刀止住了步子。 乔孙氏被刀唬住,不敢再上去,便一屁股坐到地上,胡搅蛮缠的撒泼起来:“太欺负人了,你们将军府仗势欺人,无故殴打我儿,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这老妇,想颠倒黑白是不是?” 侍卫甲也拔了刀,刀尖直指地上的人,面上更是眼一瞪,凶神恶煞的。 本来还想再嚎两句的乔孙氏,跟她儿子一样,吓得一个哆嗦,闭了嘴。 “噗嗤,原来她儿子欺软怕硬的蛮横本事,是跟她学来的啊!还真是一模一样呢!”姜羡没忍住,讽笑出声。 周围围观的百姓也跟着笑出了声。 果然,老人常言的有其母必有其子,也是有可信度的。 乔孙氏虽脸皮厚,但也是要脸面的,刚刚坐地上撒泼是以前在家中,泼乔瓦泼习惯了,一时忘了周围还有人。 这会儿反应过来,老脸涨得通红,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朝围观哄笑的群众吼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给老娘滚开滚开!” 大过年的,围观百姓都不想与人争吵惹晦气,都鄙夷地瞅了她一眼,散去了。 乔孙氏捋了捋凌乱的发髻,见他们的行囊被散去的路人不小心踢了一脚,立马骂骂咧咧地去捡。 沈夫人摇了摇头,本就不想管闲事,让庞如玉两人收了刀,准备回家。 不想那边捡行囊的乔孙氏见到,赶紧大包小包的抱着行囊又跟了上来。 她像是自动忘记了刚刚撒泼骂将军府仗势欺人的事,再次厚着脸皮道:“沈夫人,你家那宅子不是空置着的么,在哪个地方?你看,这闲置着也是闲置着,不如依旧借我家住几日。” 乔孙氏的脸皮,当真是比望苏城头的围墙还要厚! 沈夫人也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还真没遇到过像乔孙氏这种厚颜无耻的。 想当初李家那大儿媳,跑到沈家来撒泼过一场后,之后再遇见,也没敢不要脸的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见到沈家人都会主动躲开些。 而这乔孙氏,上一刻还撒泼说他们将军府仗势欺人没天理王法,这下一瞬间就来给人家借宅子住。 她是怎么想的? 真以为不要脸就能天下无敌、随心所欲由着她的想法来了?觉得她一开口,他们就不会计较,再大方的把宅子借给他们家糟践? 怕不是在想屁吃! 这次沈夫人还没开口,姜羡直接替她掷声拒道:“不借,我舅母家的宅子,就算永远空置着,也不借给你这种人住!” 这话乔孙氏就不爱听了,气道:“少夫人,我家夫君可是云将军以前的得力干将,他在将军面前露脸的时候,都还没你这妮子什么事呢!你就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我们乔家怎么也算与将军府沾亲带故,说不得以后……还能成为一家人呢!” “沾亲带故?还成为一家人?” 姜羡皱眉:“跟谁?你女儿想嫁给我爹?” 这话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小贱蹄子! 乔孙氏气得想扑过去撕烂姜羡的嘴,但又不敢,只能咬牙怒道:“你胡说八道什!我女儿一个黄花大闺女,要嫁也是嫁给少将军,怎能是云将军?你这妒妇,休得坏我女儿清誉!” 云降和封如故过来时,刚巧听到这话。 这乔家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还带分批地纠缠的。 云降面露怒意,着乔孙氏身后,忽然冷冷开口:“你骂谁是妒妇?” 乔孙氏猛地后背一僵。 “云降,你们回来了。” 对面的姜羡看到是云降,高兴得想要走过去,但云降已经大步来到了她身旁。 看着从身侧走过的云家少将军,乔孙氏吓了一跳,旋即就被一道冷冰冰的目光扫了一眼,瞬间感觉后背发寒。 几乎是本能的,她心内冒起恐惧,不敢再说什么,趁着没人注意到她身上,赶紧灰溜溜地拉着儿子走了。 沈夫人看到了,但没让人阻止。 这种人,真的不能挨边,不然真跟狗皮膏药一般,扯都扯不掉! “你爹和你舅父他们呢?”见只有他们两人过来,沈夫人问了一嘴。 “他们还没回来,觉得城外风景不错,舅父想作点诗,其他人就陪他多赏会儿景色,估计要晚些才能到家。”云降撒谎起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封如故看了他一眼,倒是也跟着点了点头。 沈夫人不疑有他,姜羡却微眯起了眼。 经过她这么久以来的观察,她发现云降只要一撒谎,一紧张,或者一害羞,面上不会有任何表情,但耳尖会变红。 就像这会儿。 他刚刚撒谎了,所以耳尖都红了。 云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个耳朵红的毛病,现在听到姜羡在心里嘀咕,心跳都加快了。难怪姜羡听不到他心里话,但每次他想骗她,她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识破。 这都能让她发现了,果然,他自己找的媳妇就是厉害。 云降憨笑了下,还有些骄傲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爹他们真的在陪沈舅父赏雪作诗?”姜羡轻轻晃了晃被他牵着的大手,瞄了前头的沈夫人一眼,特意压低着声音问。 第102章 臆想出来的 云降也没打算瞒她,低了低头,俯脸靠近她耳畔小声道:“我们在玉龙山下遇到了乔家父女,那女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硬是要说我失忆把她忘记了,纠缠于我。我嫌烦,就自己先赶车回来了。” “她说你失忆了?” 姜羡心跳漏了半拍,声音都拔高了,又赶紧捂嘴放低。 “那你自己觉得,自己有没有失忆?” 看着云降,姜羡有一瞬间害怕这种可能。 不是她要多想,是如果云降真的失忆了,真与那乔家姑娘有什么过往,并且只是失忆了才导致分开的,那如今已经嫁给云降的她,算什么? 算半路截了人家的胡的恶人吗? 若真是那样,那她跟方莲儿之流又有何区别? 越想,姜羡心底越发紧,却不愿表现出担忧和紧张来。 见此,云降眸色轻敛,温柔的神情里,溢出些许无奈。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轻声安慰道:“别怕,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失忆。乔家女口中所认识的人,也绝对不可能是我。” 他敢用性命向她担保,他跟乔傲霜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那她怎么就认准了你?昨日也是,今日也是,会不会是你有个下落不明的双生哥哥,或者弟弟?” 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定这个世界,还有另外一个长相酷似他的人。 “没有。” 云降还没开口,听到他们对话的沈夫人顿了顿步,替他回答道:“降儿的母亲怀他时,去京都瞧过御医,并非双胎。” 且当年跟来望苏给云降母亲接生的产婆,也都是沈家自己人,所以哪怕有万分之一御医出了错,真是生了双生子,也不可能存在被偷走下落不明的情况。 沈夫人可以肯定。 “既没有失忆,也没有双生兄弟,那为什么那位乔姑娘,要一口咬定云降与她是旧相识呢?” 昨天看乔傲霜的样子,虽看到云降时面上带了几分迟疑,但瞧着她的语气神态,都不像作假。 这个云降也不知道,怕姜羡想多,更不敢胡乱解释。 这种事,要么得有十足的证据,证明自己清白。要么就先闭嘴,不然整得像他忙着掩饰什么一样。 “你们就没怀疑过,关于云降的一切,或许真是那女人臆想出来的?”封如故步子放慢了几步,与他们并排走着。 “臆想出来的?” 姜羡怔了怔,望向他。 “不然,你们还当真以为有什么可笑的失忆,或双生子?” 还真别说,经封如故这么一说,姜羡仔细回忆了下昨天他们与乔傲霜遇见时,她眼底最先有的,是淡淡的迟疑和犹豫,似乎是再三确定什么,最后才喊出那句“云大哥”来的。 当时她还以为是方芽儿之流的自来熟,便没多想,更以为她眼底的的迟疑是因为自己在云降身边,所以才犹豫要不要上前和云降打招呼。 但现在想来,她当时更像是在认人。 果然,自以为是要不得! 云降也发现了些细枝末节,侧头看向封如故问道:“方才在云龙山下,你是不是早就看出点什么来了?” “你想知道?” 云降抬目,预感这厮要作妖,但还稍稍颔首,想看他想要干嘛。 不出所料,封如故见他点了下头,立马就换了副嘴脸,唇角微微勾了勾,比出三根手指头,舒眉展眼笑道:“两天内,三筐香蕈,答应我就告诉你。” 啧,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啊! 云降冷冷一笑,将姜羡伸出大氅的手捂进了自己的衣袖里,又扫了眼本来走在絮若右边,但听到他们的对话后,默默换去了左边的庞如玉。 神情淡漠,直接拒绝:“那你还是别说了,我不想知道,一点也不想。” 封如故不信,像是胜券在握,自信道:“不,你想知道。” “没有,我不想。” “你想,何必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不是这样用的,我不想知道,但你若想说,便卖你个面子。至多两筐,过时不候。”两人你来我往,讨价还价,谁也不愿意让步。 但封如故觉得云降肯定想知道,只是在死撑。 他等着他撑不住的时候。 然而云降今天,偏偏就要跟他唱反调,很沉得住气,一直到府门口都没有松口。 这让想把中午被他绕进去,现在想把场子找回来的封如故略有些不爽。 盯着云府大门,眼神不虞,牙根都紧了紧。 他就不信了,他堂堂一族少主,曾经的战力,在年轻一辈翘楚中也算天花板存在的人,还能不如个凡界蝼蚁沉得住气?! 事实证明,云降是真的很沉得住气。 一直到云将军他们被接回来,再次坐在晚膳桌上,云降都是一心扑在自家媳妇身上。他似乎早把在街上的对话忘得一干二净,也压根不在乎自己是怎么成了那个姓乔的女人臆想对象的。 然而他越事不关己不在乎,封如故就越想让他知道,但又不想就这么白白让他知道。 因为他这人,也有个毛病,决定要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成,不然好几日他都会感觉不舒服。 就像当初三番两次试探不出姜羡,最后直接把人绑去九门司,好吃好喝供着,再软硬兼施恐吓着,直到让她答应和自己做交易为止一样。 但对付姜羡那套,估计对云降起不了什么作用 因为交易的意义不同,人也不同。 最终,在晚膳过后,云降要回春棠小院时,封如故先败下阵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有事?”云降明知故问。 “谈谈。” “谈什么?”云某人嘴角倾斜,再次明知故问。 夜幕下,两人面对面,四目相对,一个清冷,一个淡定。 清冷的那个寒着脸,很不爽,咬牙道:“我答应了,两筐便两筐。” 封如故现在,已经不是找场子这件小事了,而是他浑身不舒服的大事了。他现在只想让云降答应,然后他再一吐为快。 要不然,总感觉哪儿哪儿都不舒服,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儿不舒服,反正就是浑身不舒服。 烦死了! 第103章 还真一点也不嫌 云降眯了眯狭促的桃花眼,嘴角的弧度证明了他的得逞,学着封如故中午时的奸商样,伸出一根手指头,挑眉道:“什么两筐,我说的是一筐,多了没有。” “你什么时候说过一筐了?” “刚刚。”云降的笑容有些欠揍。 封如故眼睑狠抽了一下,不想再跟他死撑,要不然以这厮比他不要脸的程度,怕是到最后一筐都捞不着,只能找旁的事报复性说道:“突然发现你这人,比元瑄临那厮讨厌多了!” “多谢夸奖,这也算云某的本事。” 谁特么夸你,不要脸! 封如故有被气到。 云降却依旧笑得一脸以和为贵,只那笑意不怎么达眼底:“行了,过时不候,要说就赶紧,不说我进去了。” 封如故是真的想甩袖离开。 更想跟以前一样,看谁不顺眼,就捏个火花炸了他!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些凡人蝼蚁待久了,他被同化得太严重,袖中都生气得捏着火花玩了,就是下不去手。 冷沉着脸,深吸了口气,封如故平复了下心情,靠到拱门下倚着,冷声说道:“今日玉龙山下那姓乔的,应该就是帮苏家兄妹运石之人。” “乔瓦?” 云降十分诧异,那兄妹二人背后的帮手,竟是乔瓦这个在他爹眼里老实巴交的忠心旧部。 看着明显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是一伙的,还真是有些让人意外。 不过若真是乔瓦,那很多事也就能说得通了。 比如当年陈宴安还没出事时,乔瓦就是他的亲卫,就如同侍卫甲他们一样的存在。所以若乔瓦生了异心,暗中帮助别人害他,他们不但想不到,更难以怀疑,还能一害一个准。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毕竟那乔瓦装得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太能伪装了。 顺便不得不说一句,他爹云将军这辈子的眼光,估计都用在相中他早逝的娘身上了,要不怎么会这么差? 看谁都像老好人! 昨天还感叹乔瓦人不错来着,这才一天的功夫,又要被打脸了吧?! ……等等,不对,他们要交换的,不应该是乔瓦的女儿为什么把他当臆想对象吗? 怎么扯着远来了,云降重新把目光望向封如故。 封如故掀抬眼皮,扬下巴瞥了他一眼,回答他刚刚的问题道:“从他那得癔症的女儿眼睛里看到的。” “何意?” 何意说了你也不懂。 封如故有点不想浪费口舌解释,但躇踌了下,还是通俗地解释道:“姓乔的因接触过锁魂阵,就是禁锢了陈宴安二十年的那东西,本该在阵破之时也会受到反噬,如那姓苏的兄妹二人一样。但也不知何因,他所接触到的锁魂阵煞气,直接转移到了他下一代子女身上。” 所以说,因果循环,并非为假。 就比如乔瓦,他这辈子做的恶事,都在冥冥之中,报应到了他下一代儿女的身上了。 不过,若乔傲霜若今日没去玉龙山,没靠近曾经苏家兄妹施阵之地,她多少还能控制住幻想,不至于整个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但她今日,偏偏去了玉龙山,导致当初阵破时那些无处藏身,快要消散的煞气找到了寄居的容器,全聚拢到了她的身体里。 最后在不知不觉间,让她彻底迷失于了自己的幻想中。 这也是昨日封如故见到乔氏一家,却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缘故。 春棠小院围墙后,姜羡在墙下听得不怎么明白,直接走出去问道:“锁魂阵的煞气,还能转移成妄想症?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难道是这个世界没有灵气,煞气靠的是魂气凝结,所以变异了? 封如故早就知道她在里面偷听,见她出来,斜瞥了眼,冷嗤道:“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也好意思问出来,不嫌丢自己宗门的脸吗?” 这煞气变妄想症,宗门没教过,修仙典籍里也没写过,她更没遇到过变异的煞气,这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不过丢宗门脸这件事,还别说,姜羡是真的一点都不嫌。 当初发心魔誓,她耍了个小心眼,说自己是天门宗弟子,实则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早就被天门宗除名,逐出了宗门。 所以她现在无门无宗,那心魔誓,只能应一半,就算她送他回不了修仙界,违誓的天罚也全部降不到她身上来。 但这事不能说,说了以封如故的狗德行,她得玩完儿。 所以这会儿,姜羡任由她讥嘲,不怼也不反驳,淡定地走到云降身旁,面带笑意地听他逼逼叨叨。 云降视线落在媳妇身上,张臂把她揽入怀里,对着她笑了笑,才又抽出一眼看向封如故道:“你继续。” 继续你妹! 封如故:……老子碍眼得有点不想继续! 本来一个已经够讨厌的了,现在两口子凑到一起,更讨厌了!真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都成婚这么久了,还在人前黏黏糊糊的,恶不恶心?! 对这两人,封如故此刻只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索性直接不看,把头歪到另一边,昂望夜空道:“那煞气,应该是从乔家女出生时就移到她身上的,所以阵破之后,乔瓦并没有受什么影响。反而是那乔家女,本就被日积月累的煞气蚕食了些神识,现在又聚满了其他煞气,导致她分不清现实与幻境,活在了自己编织的美梦中。” “原来如此。” 怪不得那女人说得跟真的一样,原是活在了自己的幻象中。 “不过这是不是还说明,乔瓦她女儿,喜欢的还是你?”姜羡看向云降,再一次觉得他这张脸招桃花:“要不,咱还是把你以前那铁疙瘩戴上吧。” “好。”云降一脸认真地点头。 封如故却觉得他两有病,无语道:“你们就没发现,那乔家女从头到尾臆想出来的,是云降这个人,而非他这张脸?” 好像还真是噢! 乔傲霜貌似与云降昨日才是初见,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一眼认出云降的,但人家喜欢的,甚至连幻想出来的,都不是云降这张脸,而是他整个人! 只是不知道,如果云降不是名扬大邺的少年将军,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而是个貌丑无颜的丑面将军,乔傲霜还会不会幻想他? 第104章 莫捆绑莫造谣 凭良心讲,姜羡当初对云降,也不过是见色起意,甚至别有用心。 如果当初她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云降是个丑八怪,她老早就跑了,哪能有如今的故事? 所以啊,不能否认,姜羡也是个看脸的俗人。 但如今,多多少少庆幸自己看脸了。 想到此,姜羡嘴角笑容弯了弯,感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从古至现世去,这优秀的人啊,只要能力出众,声名远扬,不管是庙堂上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还是江湖侠肝义胆的小人物,总会招致麻烦,惹来一些幻想成痴的狂热者。 就比如咱们的云少将军,英姿焕发,器宇轩昂,至今都还是无数大邺闺中贵女念念不忘的少年郎。 云降再一次无辜躺枪,他一守边境的武将,从小洁身自好,连秦楼楚馆都不曾去过,招谁惹谁了? 给他来这么一身莫名其妙的腥! “对了,既然乔家女被影响了,那为何乔家那小胖子没事?” 她顺口一问,问得封如故轻啧了一声,反问她:“你瞧那小蝼蚁像是个没事的人?” “额……”像,又不像。 姜羡微愣了下,再次仔细回想了下今天见到乔家小儿的神态,以及他对自己亲娘下死手时的狠厉,像是打个跟他没关系的仇人一样的样子。 想着想着,她猛地后知后觉发现,乔家那小儿,似乎行为举止,言语神态,都像极了那种没开神智,攻击起人来往死里咬的野兽。 ……是了,野兽! “那乔家小儿被煞气蚕食的,是灵魂!” “咦,你们都在院门口做什么?” 姜羡的声音,几乎与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一同响起。 不远处,陆嘉和他新认识的好兄弟陈别君勾肩搭背的走了过来,倾身望敞开的春棠小院窥了一眼,拢了拢寒衣领口,疑惑的问:“院子里面怎么了么,怎么都在门口聊天?” 封如故不想跟废话一堆的人说话,给了云降一个别忘了本尊的香蕈的眼神,之后望了一眼漆黑夜空,便转身朝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他那别有深意的一眼,是瞅啥?” 陆嘉二人组一脸憨憨的,也跟着抬头看了看天。 天上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无星无月更无娥。 “今夜有降石,听闻观之可许愿,甚灵。”云降也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之后扶着同样有些不解的姜羡,慢步回了春棠小院。 然后“砰”地将院门甩关上,隔绝了门口还在看天的两人。 陆嘉看着夜空,想了半天降石是个什么东西。等他想起降石就是流星时,眼神瞬间亮了。 虽然他是个现代人,还是个继承家族企业的老总,按理说要崇尚科学,要相信流星不过是宇宙碎石,没有什么特殊神奇的力量,不能实现什么愿望,那都是骗天真小孩们玩的。 但相信科学的前提,是不是得先出得去这个世界再说? 所以此刻嘛,在他看来,封如故和姜羡两人,那都是有道行的高人。云降刚刚跟他们在一起,那肯定就是他们告诉他今晚会有流星的。 既然封如故那种高深莫测的人都说了,今晚的降石许愿很灵了,还肯定真的很灵。 他得许个能早日回家的愿望! 封如故要是知道他此刻的想法,肯定会面露不屑,撇清一句:莫捆绑,莫造谣,本尊可没说过这种话! “别君兄,你可有愿望?” 陈别君一愣,挠了挠头,有些局促道:“我想继承我爹遗志,当个保家卫国的将军算吗?” “算!”必须算! 陆嘉狠狠点头,然后拉着他往客房那边走,边走边兴奋道:“我给讲啊,你实现愿望的机会来了。” “走!咱们先去找把梯子,然后去屋顶上守着,等流星来了,就可以许愿实现了。” 许愿,就能实现? 可拉倒吧!那与白日梦有何区别? 陈别君知道自己是有些憨,但他又不傻,更不天真,自然是不信的。而且他娘曾教导过他,实现愿望是要靠自己努力、拼搏和奋战去实现。 而不是靠搬个梯子去屋顶上守着,等着天上掉馅饼。 看着兴冲冲的陆兄,陈别君觉得他比他还憨,还又傻又天真,连许个愿就能实现这种骗三岁小孩的东西他也信。 不过,流星是个什么东西? 还有,为什么一定要去屋顶,暖和和的屋子里打开窗户就看不见了吗? 陈别君皱着眉任他拉着跑,抬头看了看还挂着冰凌的屋檐上,白雪还盖得厚厚一层。 他有些犹豫,去上面看陆兄口中的流星,不会冷吗? 要不要回屋再添件衣裳? 犹豫间,他已经被拉着跑没影了。 春棠小院屋里,姜羡脱了大氅,躺到软榻上去,正想问云降骗陆嘉做什么,哪知道肚子突然绞痛了下。 就一下,却像将她全部力气抽走了般,疼得提着口气没敢往外出。 云降转过身来,看到的就是她毫无血色惨白的小脸,倏时眼中闪现惊慌,紧张地问:“哪里疼?肚子吗?” 姜羡现在提着口气没缓过来,抓在腹部的衣服没回应他。 云降彻底慌了,急忙大喊:“来人,请大夫!” 他喊完,望到她搭在肚子上的手紧紧攥着,骤然慌得面白无措。 想到丫鬟请大夫来回跑会浪费时间,他不敢耽搁,猛地起身,想直接抱她去看大夫,却被缓过那口气的姜羡拦住了:“不用请大夫,我刚刚就是肚子岔了口气,疼了一下,现在没事了。” 云降看着她惨白的脸色,眸色沉了又沉,依旧不放心,执意拉过被子裹住她,抱着就往外走。 “真没事,快把我放下。刚刚许是绥宝调皮踢了一下,是正常现象,你别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他才一眼没看到,她面色就疼成那样,半分血色都没有,必定是疼到了极致! 云降心里很慌,心提着不敢放下,面上却竭力抑制着怕她担心。 他掩饰得很好,姜羡却瞧了出来,她轻轻抚着他的胸口,一遍一遍告诉他:“别慌别慌,我没事,没事的。姜羡没事,云降别慌、别怕…” 第105章 小家伙在回应 他低头,见她一直盯着他,许是刚刚疼出了些泪花,现在安抚他的眸子里,都还蒙着一层薄薄水雾,看得他心口又是一疼。 “好,不找大夫,那我们去找舅母看看,她有经验。” 说完,他抱着她快步走了几步,忽然想到这样抱着她过去,会颠到她,赶忙又走了回去。把她小心翼翼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好,才去唤隔间候着的丫鬟去请沈夫人。 待一切做完,他又蹲回了床帏边,眼不眨地守着她。 见他这样,姜羡目有忧色,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小声问:“在害怕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怕你疼吧!” 云降眸色幽深,说着,眼芒凝向眼她的腹部,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沉眸问:“是不是…产期将至了?” “应该是吧!” 其实姜羡也不清楚,这个孩子到底什么时候会生。 若预计它会以修仙界那边的月份降生吧,看着又不像。毕竟在修仙界那边,怀孕的妇人十个月与这边的两个月差不多,肚子完全不会显怀,也不会隆这么大。 但说它不会以修仙界的月份吧,可她现在的肚子已经满十个月了,除了刚刚疼了那一下以外,又完全没有其他动静。 也似乎一点也不影响她乱蹦乱跳。 所以这个孩子,到底是要十个月出生,还是三年五载出生,她完全不清楚。甚至修仙界古籍中,都没有记载过仙骨诞生需要多少年的记录。 许是以前那些怀过仙骨的,都没多少修为供养,所以不是放弃了,就是没能撑到孩子出世吧! 姜羡的修为全部被仙骨聚拢在腹部,她感知不了还有多少,也不知道还够不够孩子吸收。 但纵使如此,她依旧没有后悔过留下这个孩子。 对于这个孩子,那时才一个来月,母爱或许有点,但不至于很多。 而知道孩子存在的那时,她已经被某种设定控制,总会做出些脑子有包的事。但每次她将要犯下不可原谅的大错时,肚子总会抽疼一下,让她瞬间清醒,及时收手。 这也是她当初一心要留下这个孩子的原因之一。 那时她就有种预感,只要有崽在,那种以时朵朵为主角,她为配角的炮灰设定,就会被时不时阻断。 所以元瑄临告诉她孩子不能留的时候,她才会那般戒备,害怕他再一脚把崽踹没了。 虽然这个孩子来得莫名其妙,但它的出现却拯救了她,让她不至于按照那破剧情走,最后落得个母子皆亡的下场。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这个孩子迟迟不出声,要如何解释呢? 姜羡直接望着自家夫君问:“云降,如果这个孩子,我得怀个三五年才生得下来,会不会被人当成妖怪打死?” 云降一愣,狐疑了瞬,缓缓点了点头:“会,但我能保护你,不会让你和孩子被打死的。” 他不问为什么,因为如果真如此,他会找个安全的地方,保护她生下孩子。 “你不怕吗?” 遇到这种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事情,正常人不应该都要害怕一下,犹豫一下,甚至难以接受吗? 可云降似乎就没有这些情绪过,从认识他到现在,他接受和包容了她的一切。 哪怕她再怪异,再反常,甚至让他看到了很灵异的东西,他都不曾问过她一句半句,永远选择无条件相信。 这种被人永远偏爱着的感觉,虽然很好,很让人贪念。但总感觉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云降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面上温色不改,微侧头,抬手覆在她肚子上,反问她道:“我自己的孩子,我为什么要怕?” 姜羡一愣,他继续道:“你有见过哪个做父亲的,会因为自己的孩儿与众不同,就心生害怕的?” 或许有,但永远不会是云降。 小家伙的名字是他取的,也是他以父亲的角色看着它一天天在姜羡肚子里长大的,没人比他更有资格做孩子的父亲。 他就是! 也在这时,肚子里的小家伙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顿时冒出一抹金光,忽闪忽闪的,像是在回应什么,照得比屋子里燃着的灯火还要明亮。 姜羡看着忽闪个不停的光,微微诧异道:“从怀上它那日,我就没见过小家伙闪光闪得这么欢实过,它好像很喜欢你。” “我是它爹,它不喜欢我喜欢谁?” 云降露出个骄傲神色,嘴角又憨笑地扬了起来,覆在她肚子上的手掌很轻很轻地拍了两下,像是在传递某种小暗号道:“乖,熄灯休息了。” 他的话说完,姜羡肚子上的光,回应地闪了两下后,真就慢慢消失了。 姜羡一脸惊讶。 这父子俩什么时候培养出来的默契,竟然还能这么玩? 她都不知道! 与此同时,丫鬟匆匆忙忙去请沈夫人,沈夫人听说是姜羡肚子疼,吓得赶紧披了外衣就往这些赶。 路上还遇到不少人,他们不知道听谁说了一嘴,也都紧张兮兮地跟着往这边赶。 当云降听到敲门声,起身去拉开房门的瞬间,直接就对上七八双满是担忧的眼睛。 他愣了一下,挨个扫了两眼。 发现除了封如故,还有屋顶上守流星的二人组,这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大晚上的,你们全过来做什么?” “哎呀,你让开!”沈夫人心里担心着姜羡,没空跟他废话,一把将挡着门的大外甥推开,快步朝屋里走去。 沈絮若也担心的紧随母亲身后进去。 其他人也想进去看一看,但还没靠近,就被回过神来的云降抬手拦住了,低喝道:“你们又不是妇人,跟着往里凑什么热闹?” 真是担心则乱,一听这话,跟来的云将军这才想起来其他人全是外男,里面的可是他儿媳妇的闺房,哪能让他们瞎进。 想到此,云将军立马转换了个位置。 他到了儿子那边,面对着和他一起赶过来的其他人,不客气地撵道:“都走开走开,本将军的儿媳妇生孩子,关你们什么事?又不是你们家的,看了还能把我孙子送给你们还是咋滴?” 第106章 离谱的争孙大战 沈大人听了这话,第一个不乐意了,出来驳道:“什么叫就你家的孙子?我作为舅公,不也是我孙子?” 这是要爆发抢孙子大战了吗? 庞如玉抬了抬眼,直接选择性忘记云将军是自己上司,力挺老丈人道:“对,沈伯父是孩子舅公,孩子也是我们家的。” 说完,还不忘把自己也加上:“还有我也是,孩子唯一的亲姑父。” 那‘亲’字咬得极为重,像是怕咬得轻了,孩子还能去认个不亲的姑父一样。 旁边侍卫甲看着老搭档都在抢当姑父了,想了想,他也往云将军跟去凑了凑,抢话道:“将军,属下与少将军也是一同长大的,情比金坚。您老常说属下算是您老的半个儿子,怎么着属下也能当个叔吧?” 见鬼的情比金坚,谁他妈跟你情比金坚? 不会用词就别乱用,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不好! 云降扶额,问了句:“谁告诉你们孩子今晚要生了?” 岂料他话才出口,就被个大嗓门的给盖住了,那大嗓门中气十足地问:“今天春棠院是不是有什么宝贝,你们怎么都往里跑?” 听到‘宝贝’二字,脚指头都能听出是谁来了。 不远处,好不容易爬上屋顶等着流星许愿的陆嘉、陈别君二人组,再次屁颠屁颠地跑来凑热闹。 都还不知道大家在争论什么,只听到人家在抢当祖父叔叔什么的,他俩立马加入了进去,嚷着喊:“我我我,我可以当伯伯,也可以当舅舅,叔叔也成!” 陈别君:“我觉得你还是当舅舅吧,我才是叔叔。” “都说了,叔叔我来当。”侍卫甲不甘落后。 庞如玉看着搭档,拍着他肩膀笑着力挺他:“对,你当叔。”只要没人跟他抢姑父的宝座,其他的,无所谓啦。 看着都要抢自家孙子,云将军老也大不乐意了,力战群雄般地与他们掰扯道:“老子家的孙子,你们这些小王八蛋凑什么热闹,都给老子滚滚滚!” “云振展,这我就不得不说你两句了。都说了孩子也是我孙子,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这个当舅公的,要第一个看看自家孙子稀罕稀罕,还能叫凑热闹啊!” 云将军撸袖子,再战:“我又没说你,再说了我孙子姓云,又不姓沈,跟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给你稀罕,给你第一个看?” “凭我是舅公!”沈大人咬牙强调。 云将军叉腰,不屑冷哼:“老子还是亲祖父嘞!” 亲祖父又怎样,了不起吗? 瞧他那嘚瑟样! 沈大人冷冷一笑,不信他一个玩笔杆子的,还能让这个大老粗拿话堵语塞了去? 头一甩,沈大人梗着脖子据理力争道:“你是亲祖父又如何,降儿的娘是老夫亲妹,当初姜羡也是从沈家出的门子,那就是我沈家的亲闺女,孩子自然也是我沈家的亲孙子!论亲,我比你还多一点!” “你强词夺理!哪能这样算的?”云将军差点给他绕进去了。 “为何不能?” 为何,云将军穷词,还真说不出来。 眼见上司被堵得快恼羞成怒了,庞如玉怕他说不过揍自家‘弱不禁风’的老丈人,赶紧护了上去,警惕地防备着两老头动手。 这边两老头争得面红耳赤,那边抢当个叔叔身份的几人,也是争执不休。 都快上升到干起架来了。 云降头疼不已,不想再看他们这种无聊的争吵,正准备退回屋里去时,哪知方才进去的沈夫人直接从里面拉开门,走了出来。 “都吵吵嚷嚷的干什么?” 沈夫人一声呵斥,院中瞬间静若寒蝉,个个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 云将军伸了伸脖子,往里瞅一眼,什么也没瞅到,顿时担心地问:“怎么这么快,孩子呢?怎么没声?” 沈大人跟着问道:“夫人,是姑娘还是小子?” 什么姑娘小子? 沈夫人被他们问得莫名其妙,不过很快便明白他们在问什么,顿时都气笑了道:“谁告诉你们孩子要生了?” “不是…”老舅兄说的吗? 云将军顿然,回头去看沈大人。 沈大人瞧见自家夫人要生气的脸色,赶紧后退了两步,一脸你别污蔑我,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在想跟过来的时候,到底是谁先说的姜羡要生了,他们才一股脑的跟过来的来着?! 谁也没注意到,角落有个传错消息的小厮在瑟瑟发抖。 他也不是故意的,方才见春棠院的姐姐们急急忙忙朝舅家夫人那院跑,隐隐约约还听到她们说少夫人……肚子、孩子什么的,他就以为少夫人要生的。 正跟着高兴呢,想着少夫人生了,他们下人肯定又能领赏钱了。 哪知道还没高兴会儿,就遇到从书房回来,但沈夫人匆匆忙忙要去春棠院,就没空搭理他的沈大人问他,他就胡乱说了一嘴。 谁知道他是听错了。 而且沈大人也真是的,堂堂一个前任尚书,老大的官了,怎么也有大嘴巴潜质啊!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所有人都以为少夫人要生了。 他也好无辜的! 小厮不敢吭声,低着头瑟瑟发抖地在角落里,心想:只要我不说,主子们是不会想起来是我说出去的。 对,小厮沉默是金。 看着众人面面相觑的反应,云降简直无语到家。 转身想进屋里看看姜羡,哪知提起的脚还没跨进屋门槛,沈夫人就从身后絮若手里接过一个包裹,塞到他怀里道:“最近你先去跟你爹,或者你舅父住,我和絮若近段时日住春棠院里了。” “为什么?” 云降愣住了,面上露出茫然。 他就出来了这么片刻功夫,怎么就不能跟媳妇住了? 听到他问为什么,沈夫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好气地横了他一大眼。 但人太多,她也不好直接指出为什么来,只道:“我观羡羡的肚子,像是也快生了,你一个大男人的照看她,难免心不细。” 他哪儿心不细了? 第107章 难为情的误会 云降懵懵地想辩驳两句,但沈夫人没给他机会,直接“啪”地关了屋舍门。 云降:…… 他就是来开个门而已,媳妇就这么被霸占了? 这叫什么事啊! 云降僵着脖子看向他爹,云将军揉了揉有些被冻红的鼻子,看了看天,瞅了瞅地,就是不望儿子求助过来的眼神。 最后摊了摊爱莫能助的手,瞅着天地走了。 说实话,舅家老嫂子别看柔柔弱弱一个女人家,但她决定了的事,他就没见过有几回改变过的。 再者,当年自家媳妇还活着的时候,可敬重这位长嫂了。他是听媳妇话的好丈夫,虽然媳妇已经不在了,但也不能忤逆媳妇敬重的人。 所以儿子啊,你自己想办法吧! 亲爹爱莫能助,云降可怜兮兮地望向亲舅。 你自己媳妇,总能助吧? 沈大人抿了抿唇,搓了搓脸,跟云将军刚刚一样,看看天,瞅瞅地,就是不望云降。 最后看到旁边的未来女婿,赶忙拉过来挽着胳膊道:“你不是有几句诗词不解其意么,走走走,老夫今儿个舍命陪君子,通宵给你解了!” 您老可真义气啊! 不过这话不是姓陆那小子说的么,怎么成他不解其意了? 庞如玉眼角直抽抽,被白天超嫌弃自己的老丈人亲亲热热地拉着,心情还真是微妙得可以。 见人都陆续撤退了,热闹没凑多久的陆嘉二人组尴尬地在原地,尬聊道:“咱们的梯子是不是还在屋后面挂着? 陈别君很默契地配合点头。 “那走走走,流星应该快落下来了,咱们去接一接……啊呸!不对,咱们去守一守,许个愿,争取你当叔,我当舅。” 陆嘉颠三倒四地说了一通,然后拉着陈别君就走。 虽然云降眼神没看向他们,但他们也没敢看他,万一被逮住想办法怎么办?跟府里这三个女人对着干,光一个庞如玉就能把他秒了。 所以云降这边不明智,除非他想不开! 顷刻间,刚刚还围着一堆人的小院,瞬间走得干干净净的。 一阵夜风吹来,带着积雪的冷意,扫过笔直在门口的云降身上,显得还挺寥落。 屋里,姜羡微侧头,透过窗纸望到外面一直没有走的身影,想起身,却被沈夫人给她轻按了回去。 “舅母,外边冷,让云降进来吧!”她说着,又想起身。 “你给我躺好,哪儿都不许去!”沈夫人面上带着严厉,板着秀容道:“能有多冷?他都不知道多心疼心疼你,在门口会儿你就开始心疼他了?” 啊? 什么意思? 姜羡懵了下,不明其意,但下意识帮腔云降道:“舅母,云降待我很好,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也舍不得不心疼我啊!” 说着,难得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 “你呀你,怎这般傻气!” 沈夫人瞅见她这样,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额心,看着她的肚子道:“惯会维护那小混蛋,舅母说的不心疼,是指他不心疼怜惜些你的身子。” “你瞧你自己,身子都这般重了,他还由着心性敢乱来,今日好在只是疼了一下,要是……罢了罢了,左右让他去其他地方睡总能好些。” 乱来,云降什么时候乱来过了? 怎么沈舅母今晚的话这么难让人理解? 姜羡一脸茫然,虽她现在已经是孩子娘了,但某些方面的事,她不至于是张白纸,但也不过一知半解并不是很了解。 所以对于沈夫人隐晦暗示的那两句,她是真的没怎么听明白。 沈夫人一看她这表情,哪里还看不出来她没听明白,想到她从前没个长辈亲人在身边教导这些,不免有些心疼。 但想着不懂也无打紧,她慢慢教就是,于是正了正眸色,谆谆教导道:“羡羡,你得知道,这孕期时虽也能同房,但需得节制。降儿胡来,日后你可不再能跟着他胡来,这可是关乎你自己身子的头等大事,马虎不得的。” 什么同房节制? 等等,同房?节制? 姜羡猛地一惊,忽然想到了什么。 完了,被误会了 这误会起因还是沈夫人刚刚进来时,担心地问是不是撞到或碰到了。 姜羡也担心孩子,想着云降说的,不管怎样沈夫人有经验,懂得比她多。于是就如实回答在榻上躺着时,可能位置没找对,硌着肚子了,所以疼岔了口气。 可……这怎么就被误会成云降不节制了? 姜羡惊愣了片刻,明白沈夫人想错了后,赶忙回神解释道:“舅母,你可能误会了,没这事儿。我跟云降没有……没有做什么,我刚刚说在榻上疼了一下,不是指这个……” 她话还没解释完,就被沈夫人截断道:“好了,舅母明白你们脸皮薄,不会乱说的,快躺好。” 这不是乱说不乱说的问题,这是尴尬不尴尬的问题,被长辈这样误会,姜羡想不脸红都难。 “舅母,你真误会了,你得相信云降,他没有不心疼我,我刚刚就是单纯的疼了一下。”姜羡越解释,发现沈夫人看着她的眼神笑意就越浓,越有深意。 好似在说:舅母知道了,不用解释。 可回过头,却拿当教材对着絮若说道:“你与如玉的婚期过完年也将至,日后遇到这等情况,也不能任由他胡来,要懂得拒绝,告戒夫婿要节制,才能是夫妻间相融的长久之道,可明白?” 比起姜羡,沈絮若才是真正的白纸一张。 这会儿被亲娘突然这么一通告诫,两边脸颊瞬间羞红到了脖子。 她忸怩得没好意思再听,别过脸去,娇羞地捂脸道:“娘亲,好好的说表嫂,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怪难为情的。” 姜羡也点头,真的怪让人害羞的。 沈夫人却不觉得有什么,朝女儿道:“有何难为情的,女儿家总是要知道的,提前知道还能有个心里准备,等到了时候,不至于慌乱。” 这是沈夫人自己的经验,当年她父母早逝,并无长辈操持婚事,与沈大人也是互相看对眼后,简简单单办了场婚礼便在一起了。 而当时,她只有一个幼弟,沈大人也只有一个幼妹,两家都无长辈教导。 第108章 一个奇怪的梦 所以很多东西,都是他们夫妻俩后面慢慢摸索出来的。 甚至当年云降的娘出阁时,沈夫人作为长嫂,许多东西也都是她亲自教的。 哪怕当时她也很年轻,懂的东西并不是很多。但为了不让小姑子成婚后,像自己一样摸索得这样辛苦,便将不懂的一一记下,再私下去几个手帕交家中,厚着脸皮询问人家的长辈。 有些不好问的,便去找府上老嬷们细问,问好了再去教与云降的娘。 这也是为何沈竹菁至死都那么敬重沈夫人这位嫂嫂,连带云将军多年来,都对她敬重有加的原因。 长嫂如母,沈夫人一直都是。 此时,沈夫人望着女儿娇羞的面庞,仿佛又瞧到了云降的娘出阁前夕,也是这般羞答答地与她撒娇的模样。 不想,一晃多年,小姑子也身故多年。 忆及故人,沈夫人眼中霎时多出了几分感慨。 光阴真是个让人抓也抓不住的东西。一晃她的女儿,昨日仿佛还在蹒跚学步,转眼间就已经亭亭玉立,不久的将来就要嫁为人妇,许明年,或后年,也将为人母亲。 而自己与丈夫,也在垂垂老去,不知还能再陪她几年?! 屋内烛火高燃,炉火正旺,烘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你们要记得,女子的婚姻需得用心去经营,夫妻之间,除了要互相尊重,还需得相互体谅……”沈夫人轻轻柔柔的声音,在安静的屋舍里格外清晰。 她诲人不倦地教导着她们两个,日后该如何为人妇,如何做人母。 而姜羡和絮若同捂着一张被子,也从最初的尴尬羞涩,不好意思,到认真聆听。 因为沈夫人就是在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让她们知道什么时候,遇到哪些事时,要如何做,如何解决,才不至于茫然无措…… 院中,云降听着里面其乐融融的声音,已经知道媳妇把自己忘记了。 他认命地提着包裹里换洗的衣服,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大步朝着南院那边走去。 他没去云将军的院子,也没去沈大人那边,直接就来了封如故的客房隔壁,找了间屋子便歇下了。 隔壁盘腿坐在床上打坐的封如故,被他‘哐当’开门,再‘哐当’关门的声音吵得深吸了口气,脸色臭得要命。 强忍了许久,才忍住没冲过去把他丢出这方小院。 离他们不远处屋顶上,两个冷得瑟瑟发抖的憨憨,还不死心地瞅着天,在等流星。 只是寒风瑟瑟,能有颗冷星就不错了。 而这新一年的首夜,与白昼的短暂不同,它注定寂静而又漫长…… 也是在这一晚,熟睡中的姜羡,在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梦到了修仙界那边。 并以那边的世界为背景,进到了一个奇怪的梦中。 梦里,她还身处鬼雾林,只这次她不再是一个人。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瞧着像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 婴儿被裹在一张小毯卷成的襁褓里,只露出一张泛红带皱,还未长开的小脸。 虽知晓是在梦中,但姜羡看到襁褓里的孩子,还是愣了一下。 也在这时,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家分头找,一定要找到那对母子!” “大师兄,我们为什么要出动这么多人寻找天门宗的弃徒,她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呀?”有个小姑娘发出疑问,显然并不知道什么。 而那被叫大师兄的人,似乎沉默了片刻,才冷声道:“无极尊上说了,天门宗弃徒姜羡生下的孽种,将会是整个修仙界的灾星,会给我们带来史无前例的灾难。” 顿了下,他继续道:“所以今日,若不能将之生擒,也要将他们母子二人的尸骨带回去!” 人都是福祸避趋之的,听到会给自己带来灾难,便不会管真假,只想宁可错杀,亦不可错过祸及他们。 一时间,所有人都搜索得更加卖力了。 而姜羡在听到‘无极尊上’四个字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无极尊上,排在天门宗之后的地玄宗四大长老之首,亦是至今修仙界岁数最年长之修仙者。 那老怪物,修为已至炼虚后期几千年,却一直迟迟突破不了。按说寿命早该尽了,却不知道他私底下用了什么法子,一直没陨,苟延残喘至今,应该就是在等一个契机。 如今这个契机,想来就是仙骨无疑了。 想到此,姜羡甚至忘了自己只是在梦中,下意识抱着孩子就跑。 而襁褓里的孩子,乖巧得出奇。 哪怕她跑得太急,抱着他不小心从陡坡上滚了下去,母子二人狠狠摔到坡下。她都疼得倒吸了口凉气,他却只睁开着水雾雾的大眼睛强忍着。 他似乎知道他们母子在被人追杀,所以半分都没有哭出来。 乖得让人心疼。 姜羡看着胳膊肘破皮传来疼痛感的地方,心中满是诧异,正想这个梦太真实,她甚至感觉到了疼痛。哪知下一瞬,就发现自己无法再控制梦里的身体了。 甚至说出的话,也不再由她。 她像是被定住了神识一般,透过自己梦里的眼睛,听着、观看着,身体目之所及的东西。 如同当初第一次神识入沈絮若梦中一样。 只一次,她入的……是自己的梦! “乖宝别怕,娘会保护好你的,娘一定可以保护好你的。那些坏人,肯定抓不到咱们的,不怕不怕。”梦中的‘姜羡’身影单薄,面容消瘦,发丝凌乱,狼狈不堪。 她目光警惕着周围任何风吹草动,手轻拍着孩子的襁褓,细声哄着,害怕极了他此刻会突然哭出声来。 好在那孩子异常懂事,睁着懵懂无辜的大眼睛,只吧唧着下小嘴,依旧没哭闹。 ‘姜羡’知道他是饿了,可他们还在逃避追杀,不能停留。她又才刚生产完不久,无法亲自喂养,更找不到东西给他吃。 只能心疼地紧紧抱着孩子,拼命地朝着无人追来的方向跑。 鬼雾林很大,一半枯木朝天,一半草木茂盛。 第109章 终究还是没能躲过 周围洞穴无数,没开神识的魔兽到处都是,还有些四处栖居,卧于草木间,有些还在沼泽地里打滚。 到处都充满着危险。 神识里的姜羡,望着梦中的‘姜羡’抱着孩子横冲直撞地跑,生怕她跑得太急,陷进沼泽中被野兽生吞,紧张得心都是颤的。 “快了,只要逃离鬼雾林,咱们就安全了。” ‘姜羡’望着林间开阔处,紧了紧抱着孩子的手臂,眼中闪着激动的雾花。 ——轰隆隆!!! 许是哪里有不屈命运的逃亡和反抗,哪里就会有倾盆大雨。 就在这时,晴空万里的天际,突然传来一声雷鸣,随着那道地动山摇的响雷劈下来,豆大的雨滴也噼里啪啦跟着砸落下来。 不一会儿,便是瓢泼一般,瞬间将人淋得湿漉漉的。 也是在那道响雷中,姜姜忽然察觉,终于明白,她可能不是在梦里,而是来到了修仙界那本书的原轨迹内容里。 那本以时朵朵为女主的原书内容里! 而这里,应该就是炮灰‘姜羡’抱子逃亡的那一段。 按照原书走向,‘姜羡’母子虽在逃亡,却也能安全逃出此地。要等她含辛茹苦将身怀仙骨的孩子养大,以便日后便宜女主。 成为女主荣升大道最有力的一块踮脚石! 而此刻,那些追杀他们的各宗门弟子,在林中搜寻不到她,便派出一部分人御剑在上空飞行,试图从上往下找到她和孩子。 好在鬼雾林树木横生,藤蔓四窜,加之雨丝如帘,水雾朦胧,直接挡住上空追寻之人的眼,难以搜查到林子里母子二人的踪迹。 ‘姜羡’也抱着孩子,顺利逃离了鬼雾林。 逃离后,一路上想抓他们母子的人依旧有很多,她带着孩子不知躲躲藏藏了多久。最后,终于躲到了一个基本全是普通百姓的宁静小村庄里。 这里的人都没有修为,仙骨于他们无用,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仙骨,没听说过,更察觉不出仙骨的存在。 这让‘姜羡’稍微安了点心,但依旧警惕十足,没敢掉以轻心。 她害怕那些追杀的人会寻到这里,便刻意隐藏修为,扮成寻常农妇的模样,谎称家里遭了难,留在了小村庄里。 在小村庄里,她做任何事都不敢轻易使用法术。 可为了生存,她又不得不学着去做一个普通农妇,跟着村庄里的其他妇人们一起学织布,用织布换来的灵石养活自己和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姜羡发现书中‘姜羡’给孩子取的名字,也带了个“绥”字。 叫姜绥宝。 绥宝一天天长大,长相全部随了亲娘,完全看不出他亲爹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王八蛋。 “阿娘,我今日又学了五十个大字,我厉不厉害?” 绥宝很聪明,才三岁就能识得一整本书上的字。 但太聪明她也害怕,害怕被人发现他的不寻常,那于他们母子来说,无疑又是一场生死逃亡的大灾难。所以‘姜羡’从绥宝会说话,能听懂话时,最先教他的就是藏拙。 装得笨苯的,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很聪明。 而绥宝也会乖乖听话,在外人面前装成三岁孩子该有的样子,不聪明,甚至偶尔露出些小愚笨。 但只有母子二人时,小家伙就会把自己新学到东西,全部说给阿娘听。 每每这时,‘姜羡’都会温柔地夸一句“娘的小绥宝真厉害。”然后拿出一颗事先准备好的灵果,悄悄当作奖励给他吃。 绥宝还很能干,小小的他为了让娘亲吃得好些,还会拿着小筐悄悄跑去林子里,安陷阱,抓些山雀回家来改善伙食。 虽然每次都会被他娘担心地责骂几句,但小绥宝总是乐着其中。 于绥宝来说,似乎有阿娘在身边,他永远都是快乐的。 ‘姜羡’从来不提他父亲的事,他也懂事得从来不会去问。村庄里别家不懂事的小孩有时想欺负他,但欺负不过,就以此来骂他。 每当这个时候,绥宝都会很沉默。 但他没有生气,也没有惹祸的以小欺大,去打那小孩一顿,反而是跑回家对着纺织的母亲说:“阿娘,您再等等,等绥宝再长大些,绥宝来养阿娘,阿娘就不用这样辛苦了。” ‘姜羡’也会捏捏他的小鼻子,回应一句:“好,阿娘等绥宝长大。” 母子温馨的相处,让姜羡都代入了其中,甚至有些忘记他们的下场不会太好。 小村庄三年,虽辛苦,却似乎远离了是非,平静又美好。 ‘姜羡’也天真的以为,自己隐藏修为,远离那些宗门,带着孩子过普普通通的生活就会没事。 可意外和噩耗总会来得猝不及防,甚至让她癫狂。 那日,她照常去镇上采买纺织需要的东西。 可当回来时,看到的却是她的小绥宝倒在一摊血泊中,胸前破了个大洞,那块她想尽办法给他隐藏住的仙骨,也被人生挖了去。 他们母子躲了三年的横祸,终究还是没能躲过! “绥宝……” 只一眼,‘姜羡’目眦尽裂,如坠寒窖,颤着身子猛地扑到地上,脸色煞白地望着血泊中小小的人儿。 她买回来的丝线落得满地都是,有些染到了地上的鲜血,瞬间红得刺目。 而此时的小绥宝却没有断气,他像是在撑着最后一口气等他的娘亲回来,然后断断续续地告诉她说:“阿娘……绥宝不能给娘,抓…山雀了…” 小小的一个,忍着要他命的疼,还在担心着没了自己抓山雀,他的阿娘不能多吃些好东西。 可他不知道,他的阿娘可以辟谷的。 “绥宝不怕……不怕,阿娘会救你的,阿娘一定能救你的。” ‘姜羡’双手颤抖着,她不敢去碰儿子,怕将她的小绥宝碰疼了,只能不停地给他输送灵力。 可她本来就没剩多少的修为,几年来也没存储到多少灵力,又哪里救得了只剩下一口气的儿子?! 直到灵力即将枯竭,她没撑住,一口鲜血吐出。无力地倒在了儿子身旁,面如死灰,泪如雨下。 她知道她的绥宝活不成了。 就算是整个修仙界修为最高的大能来了,也救不了他了。 第110章 那份绝望和痛苦 可她仍旧不死心,双手打颤地爬起来,轻轻将儿子抱起,揽进怀里,将所剩无几的灵力再次渡过去。 可这一回,灵力却再也渡不进绥宝的身体。 她绝望了,抱着儿子,祈求着喊:“绥宝,不要走,不要离开娘好不好?阿娘只有你一个了。” 绥宝躺在母亲怀里,艰难地撑开一丝眼缝,眼中满是对阿娘的心疼。他也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声音细若无声地说:“阿娘,可真幸运……能做您三年的…儿子,可惜太短了。” 眼泪顺着‘姜羡’泛红的眼尾,夺眶而出。 她又何尝不觉得幸运,能做他三年的阿娘。 “阿娘,来生…求阿娘再…再生一个…绥宝吧!” 若有幸,来生他还愿意做她的绥宝。 林间树叶簌簌声落,暮夏的风,带着暖意徐来,却只让人感到透骨的寒。 因为那个前不久,还捧着烤山雀给阿娘吃的孩子,此刻望着他的阿娘,满眼不舍地,永远闭上了他那双明亮璀璨的眸子。 绥宝没了。 那样聪明懂事的孩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没有了。 他还没来得及长大,来不及看看小村庄以外的世界,来不及实现对他阿娘的承诺,就被人如此残忍地结束了小命。 神识里的姜羡看到这一幕,感同身受,整个人都崩溃着,心疼得都揪在了一起。 以前她觉醒记忆时,只觉得那些书里的内容设定,不过一串冷冰冰的文字。当时害怕有,惶恐更有,却从来没想过内容中的‘姜羡’,在经丧子之痛时,是何等的绝望和悲痛。 如今她终于知道了。 也终于亲身体会到了这份痛苦和绝望。 姜羡疼得神魂剧颤。 原来只有刀子落到自己身上,才能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知道有多彻骨的疼。 当初她以旁观者的身份,观了李家惨剧之时还不觉有什么,只觉是出人间惨剧,穿越女娜娜害人害己,李承锡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重生回来把事都尽数做绝。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楚的知道,李承锡的上一世,该是如何的绝望和悲痛。 那种痛,那种恨,足以让她想毁天灭地! …… 姜羡从梦中醒来,已经是翌日巳时。 她照旧是府上最后一个起床的,但睁开眼,不同以往的睡眼朦胧,有的是满腔未消的恨意,和还徘徊在心口的悸痛。 而睁开眼的瞬间,她最先抬手摸的,是自己隆起的肚子。在确定她的绥宝还在,还好好的,才敛去那些恨意和悸痛,微侧过头去看别的地方。 软榻那边,沈絮若正在绣她未绣完的嫁衣。 听到她这边的小动静,她抬头望过来,随即眸带惊喜喊道:“表嫂,你醒了。”喊完,赶紧吩咐隔间的侍女端洗漱的东西过来,顺道将小炉上热着的早膳也拿来。 待吩咐完,她放下嫁衣,穿鞋碎步走了过来,将有些艰难想起身的姜羡扶了起来,面上露出担忧地问:“表嫂,你昨夜是不是做噩梦了?” 姜羡一愣,何止是噩梦…… 但她不能说,只能摇头:“没有,怎么这么问?” 絮若道:“今早娘亲给我说,昨晚半夜听到你在哭,起来瞧见你并没有睡醒,却一直在掉眼泪。她怕惊吓到你,就没敢将你唤醒,只能干看着,差点吓坏她了,天不见亮便急忙让人去请大夫来瞧了瞧。” “大夫来过?” 姜羡又是一愣,没料到自己睡得这样沉。 絮若点头:“不止大夫来过,我姑父也被吓坏了,一早就打马去军中把军医都带来了。好在大夫和军医,还有封公子都说,表嫂你只是太累了,如今心弦松了下来,才睡得沉些,并无大碍,大家才放心。” “封如故也过来了?” 絮若没看到姜羡提到封如故名字时的咬牙切齿,再次点头道:“表兄说你以前便如此沉睡过,寻常大夫根本看不出病症,便去南院那边将封公子请来了。” 封如故封如故,天杀的封如故!! 只要一提起封如故,姜羡心口就是一疼。 她不想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微垂了垂眸,抑制住满腔恨意,另问道:“你表兄呢?” “表兄在知道你没事后,赶去了军营,听姑父说戎军像是打不死的蜚蠊,贼心不死,休养了几日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絮若边轻声说着,边让丫鬟给弯不下身去的姜羡将绒靴穿好,自己则给她将寒衣披上。 姜羡自己将寒衣上的盘扣系好,听到戎军还不死心,想起前世欺负絮若的那名戎国悍将,不由蹙眉。 那一世沈絮若死后,尸骨就是被那戎国悍将捡走的。 哪怕最后大邺山河尽数收复,那悍将也被驱赶出了大邺境内,沈大人却依旧没有找到女儿的尸骨。 想到此,姜羡看了看絮若娇美的面容,忍不住叮嘱道:“昨日舅母说你与庞如玉请期的日子,过几日就该提上日程了,近段时日不论何事,都莫要出府去。” 戎国已有狗急跳墙之势,那戎国悍将虽多次落败于云降,但也不得不防他来阴的,会亲自悄悄潜入城中来。 谨慎防备些,总归是好的。 絮若虽不明白表嫂为何突然如此谨慎模样,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拉着她往外间桌旁走道:“表嫂用些早膳,今日晃了晃晨阳,娘亲说午间许能有日头,我们可以去园子里晒晒。” 姜羡点头说好,转身去洗漱。 有丫鬟在旁伺候,絮若便回到软榻上绣她的嫁衣。 待洗漱完,丫鬟侍女们都安静地候在外间,姜羡坐到桌旁用早膳。圆桌和软榻隔得不远,两人一个吃饭,一个低头绣嫁衣,都时不时抬头聊两句。 等姜羡吃完东西,絮若嫁衣裙摆上的鸳鸯也终于完成。 她净手过来拿起来瞅了两眼,绣得栩栩如生,一看就是深得沈夫人真传。这不得不让她想起当初沈夫人手把手教她时,针针戳手的黑历史。 针线活,有时也很需要天赋的。 显然,姜羡属于没天赋那类人。 第111章 何处又惹到你了 两人出房门时,刚好午时,冷阳正至头顶。 昨日房檐上还挂着的冰凌,也都被管事瞧着天气好,吩咐家丁拿着竹竿给敲掉了。就连府中各个小道上的积雪和水渍,也都被清铲了一遍,现在干干净净的。 姜羡见到,嫌走亭廊远,不想绕一大圈才能到园子里,便拉着絮若抄了小道。 来到园子,园中还是万物凋零的模样。 倒是那片细竹还带有青绿色,虽有些竹竿被压弯了不少,上面的积雪也已经开始融化,有些凌乱脱落,但却成了整个园子里最有颜色的风景。 不远处的亭子里,已经有人先她们一步,负手在里面瞅着那片细竹瞧。 而那瞧竹的人,身姿挺拔如劲松,今日像是特意选了身醒目的浅紫长袍,墨发用顶青玉冠高竖得整整齐齐的,远远望着,一副冷矜贵公子的端庄模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落在姜羡眼里,却是罪大恶极。让她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小小的绥宝,倒在血泊中,最后死在‘姜羡’怀里的画面。 而那万恶不赦的凶手,就在眼前。 没错,亭子里的人正是成天无所事事的封如故。 当初刚逃至此间世界那会儿,姜羡曾经大义凛然地问过李承锡,把所谓上辈子的恨,尽数加注到还什么都没有做过的沈絮若身上,甚至沈府众人身上,对他们公不公平? 而如今,面对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才知道自己曾经的诘问,有多让人厌恶和愤怒。 也终于明白李承锡在还没有知道真相前,面对什么都没有做过的沈絮若,内心是如何的纠结、矛盾与煎熬。 当初的李承锡,无法说服自己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去原谅,去宽宥。 同样的,姜羡此刻也做不到! 那血淋淋的一幕幕,闭眼就能浮现。那一声声清脆稚嫩的阿娘,捂耳都能听见。所以她无法再说服自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做不到了。 如果昨日没有在梦中亲眼目睹过那一遭,面对封如故,她还能从容待之。 但现在,只要一看到他,她脑子里就会闪现出那些残忍血腥的画面,就会想到若他们都没有阴差阳错来到这个世界,她将面对的是如同设定里的‘姜羡’一样的凄惨下场。 一想到这些,她就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面对这个残暴冷血的魔少主,还能像朋友一样去相处。 不觉间,姜羡自己都没发现,盯着封如故的眼睛里,已经迸发出了浓浓的愤恨。 旁边的絮若未有所觉,见到封如故在亭子里,倒是如以往一般相熟地问了一句:“封公子,可用午膳了?” “用了。” 封如故敷衍地应了声,眼神淡漠地朝他们瞥去一眼。却不想这一眼,刚好对上姜羡躲闪不及还满是仇视的眸子。 他一愣,疑惑问道:“本尊何处又惹到你了?” 刚才那仇视的一眼,与以往任何时候的‘针锋相对’都不同,看得封如故都有些心惊。若不是清楚跟姜羡无怨无仇,他都要以为他是不是杀了她全家了。 他自问自己可没惹她,就是不知道她又生什么毛病了。 姜羡使劲压了压胸腔里那抹恨,扭头朝絮若道:“我昨夜没睡好,突然有些困倦了,庞如玉他们好像在那边饮茶,你过去玩,我先回房去了。” 好好的怎么突然困倦了? 絮若有些疑惑,看了看盯着他们的封公子,又看了看不想搭理封如故的表嫂,赶紧挽着她的手臂道:“那我陪表嫂一起回去。” “不用,屋里闷,我是去睡午觉的,你去陪着也无趣。” 说着,姜羡拍了拍她挽着的手,看了眼那边伸长脖子,在使劲瞅这边的庞如玉,笑道:“过去吧,庞如玉的爹娘不是回来了么,他晚些就要归家了。此番他回去就是请期,你们不像我们,按着你们的规矩来,新人请期后得到洞房才能见面了。” 闻言,絮若小脸微红,挽着姜羡的胳膊紧了紧,却不是很在意道:“待成婚以后,日日都能见着,不急这一面两面的。” 姜羡拗不过她,正要随她时,那边一直在望着这边的庞如玉,见她们要走,急忙一阵风似的跑过来问:“怎么才过来就要走?” 絮若看了他一眼,回道:“表嫂有些困倦,我陪她回去休息会儿。” 闻言,庞如玉才舍得吝啬个眼神看向姜羡,本想脱口而出‘她不是才起来没多久,怎么就又困倦了’,但看到姜羡的大肚子,想到她现在可是府上的头号宝,连他娘庞夫人都上心得很。 所以那话在喉咙口打了个转,就变成:“少夫人莫要成日就知道睡,听大夫说要多走走,以后才有助于生产。” 说着,人已经到了絮若旁边,道:“今日天气就不错,少夫人不如在园子里多走走再去睡。” 这话听着挺关心人的,姜羡都要感动曾经的侍卫乙要成家了,都会关心人了。 不想这厮说完,转头就对絮若满脸殷勤道:“陆嘉在那边煮了个什么奶茶,听说是他家乡那边的女孩子最喜欢喝的,我给你温着一杯的,过去尝尝。” 说完,瞥了眼四周没有沈大人出没,还轻轻地,略带黏糊地揪了揪絮的袖子。 虽说他未来老岳父没在,但这园子里到处都是人。 所以絮若脸皮薄,白了他一眼,扯回被他轻轻揪住袖角,娇嗔道:“别闹,大家都瞧着的,表嫂也在…” 表嫂没在了。 姜羡是个懂眼色的,在絮若羞答答的犹豫时,已经带着时候丫鬟侍女往旁边去了。 走远了好几步,见絮若推开推开庞如玉想跟上来,赶紧道:“絮若,我就在园中逛逛,你去尝尝他们那奶茶的味儿,一会儿我回去的时候来找你。” 絮若秀眉蹙了蹙,还是不放心,但姜羡已经往桃树那边去了。 她无奈,不好再跟去,眼瞥了庞如玉一眼,问他:“你说那个什么奶茶,表嫂有孕能喝吗?” 第112章 我送你回修仙界 这个庞如玉不知道,挠了挠头,凝着絮若的红脸颊,憨笑道:“少少地喝两口,应该能的吧!” 那东西,他刚刚守着陆嘉做了几回,虽他开始放错了配料,难喝得要命,但后面的都挺好喝的。 而且做奶茶的东西,用了府上的新鲜牛乳,拿了沈大人的上等好茶,偷了云将军给孙子准备的精品饴糖。全是好东西,就是不知道全熬一锅煮来,有孕的人能不能多喝。 不过适当的喝两口应该没事! 听到能喝,絮若拉了拉他,往那边轻声道:“那走,咱们去给表嫂拿一杯来。” 庞如玉一愣,盯着她小手触碰过的地方,眼神亮了亮,嘴角的弧度咧地大大。跟着走了两步,就很顺其自然地厚着脸皮,握住了那只快要伸回去的柔荑道:“那咱们快些,一会儿被他们喝完了。” 这下倒是轮到絮若愣了愣,大冷的天,小脸红了又红,最后低着头任他牵着。 也是这时,知道自己上好茗茶,被陆嘉那小王八蛋偷拿了的沈大人火冒三丈而来,刚走到拱门处,就瞧见细竹那边,有个小子在牵自家小闺女的小手。 敢背着他牵他小闺女的小手手,这还得了? 沈大人看得两眼直瞪,直接忘了自己是为茶而来,更忘了那小子是他自家的未来女婿,山羊胡怒得一颤一颤的,眼看就要冲过去揍人。 可惜还没跨进园子,就被路过的沈夫人从后揪住了领子:“你想干什么?” 怎么夫人也来了。 沈大人一愣,回头看到夫人身后跟着不少低着头没敢看的奴仆,老脸一羞,赶紧道:“夫人,有人在,留些面子快松手。” 沈夫人倒是听话地松了手,没瞥丈夫一眼,视线往园子里投去。 当她瞅见庞家小子,此刻牵着自家女儿小手时,非但没有沈大人的愤怒,反而一脸笑意道:“也是个难开窍的,都小定了这么多时日了,两人才牵上个小手。” 什么叫才牵上个小手? 难不成那小子还敢上个小嘴不成? 沈大人惊呆了,这都有人牵他们家小闺女的手了,夫人竟还满脸赞成,听语气还嫌牵慢了。 “夫人,那是咱们家闺女。你瞅瞅,都被那小子揩油了。”揩油这个词,沈大人还是跟陆嘉学的,就是占便宜的意思。 如今用着,再合适不过了。 可沈夫人不懂,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觉得丈夫大惊小怪,好心提醒道:“你也瞅瞅,那是咱们未来女婿,只待请期过后,你闺女都是人家的了,牵个小手怎么了,你以前……” “夫人慎言,有人在,留些面子咱们回屋再说!” 似乎知道沈夫人要说什么,沈大人急忙打断她的话,老脸也是红了又红,紧张得不得了。 他觉得他那温柔端庄美丽又娴静的夫人变了,变得他老怕被揭老底。 沈夫人自有分寸,也没打算在下人们面前揭他什么老底,只警告道:“里面全是年轻人,你个糟老头子不许去凑热闹,赶紧回书房去再看看日子,等庞家来请期时,按咱们这边定的来。” “可我的闺女,不对,可我的茶叶……”咦,也不对! 他到底是来干嘛的来着? “你闺女好好的,你的茶叶是我允许陆嘉拿的。行了,没什么事了,你快回去看你的书去吧!”沈夫人没空跟他废话,见他两手有些被冻红了,将手里捂手的小炉塞给他抱着,带着人直接走了。 沈大人抱着暖手炉,长叹了口气。 夫人还是关心他的,可还是难掩夫人刚刚的话,好伤人啊! 在她眼里,他都成糟老头了。 超委屈的,可惜没人哄,沈大人只能无奈回书房。 园中青墙这边,姜羡走到那两棵光秃秃的桃树下,挥退身后跟着的丫鬟后,就一直静静地盯着桃树根下那堆冰雪发呆。 连封如故何时走到她旁边的都没有察觉。 “你对本尊又有了什么意见?说来听听,虽然本尊不一定能改,但听听还是可以的。”姜羡现在是非常时期,全府都在迁就他,封如故虽然不一定跟着大家一样迁就,但最近不惹她,他还是做得到的。 然姜羡只觉得他碍眼,眼神冷冰冰的,紧着牙根没忍住低吼道:“你能不能滚远点,我不想看到你,别出现在我面前行不行?” 封如故一怔。 吼完的姜羡也是一怔。 “不知所谓!”封如故眼神也冷了下去,衣袖一甩,大步就要离开。 可才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姜羡竭力压抑着某种悲愤的声音道:“封如故,选个时日,我送你回修仙界。” 封如故身子僵了僵,没回头,没拒绝,也没答应。 姜羡却继续道:“我送你回去,但我希望你记住你曾经发过的心魔誓。若有朝一日我的孩子回到修仙界,你永永远远不许伤害它,无论是你,还是指使别人!” 封如故皱眉,不解她为何总觉得他会害她的孩子。 除非她知道些什么。 想到此,封如故转身又走了回去,面容冷肃,盯着她问:“你是不是去过九幽塔,观过轮回十方镜?” 从他们认识到现在,姜羡一直在防备他会伤害她的孩子,并且言辞凿凿的肯定,像是他真做过什么伤害她孩子的事一样。 可他敢用性命担保,他没想过去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一丝一毫都没有过! 那么,这种他们各执一词的情况下,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去过九幽塔,观过十方镜,在那方预知镜中看到过什么,所以才会如此肯定。 可封如故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要去伤害一个孩子? 他有那么无耻吗? 姜羡还没回答,封如故却自顾又想到了什么,否决道:“不对,九幽塔立于罗刹海域之上,有上古神兽九头鸩鸟和无数鳄兽镇守,万年来无人能过去,你不可能去得,也不可能得窥十方镜。” 那么……就只有最后一种可能了。 封如故垂眸俯视着对面神色冰冷的女人,眼神幽幽地,沉默了一下,才吐出几个字:“你是重生之人。” 如那李承锡一般,活过一世的重生之人! 第113章 他没做过的事他不认 姜羡被他那双异瞳盯着,背脊莫名起了一层薄汗,微后退了小步。 她心下思量着他那话,没有否认,顺着他的话轻点了下头,咬牙带着恨意道:“是,我是重生之人。前世我与你无冤无仇,可你却为了一个女人,生取我儿仙骨,只为让那女人寿命绵长。” “我?生取了你儿的仙骨?”怎么可能! 封如故不信,他虽没什么人性,但从来不会像其他魔族子弟一般逞凶肆虐。他没有那么无耻卑鄙,更不屑于对个孩子动手。 姜羡最恨的就是他这副模样,挖绥宝仙骨时,必定就是这副淡漠无情的嘴脸。 越想,心中愤恨越深,没忍住,姜羡直接朝他推了过去。 封如故没料到她说着说着,还动上手来了,被推得一个趔趄,后退了好几步,无语得还不能还手。 姜羡却恨不得嚼碎了他! 不想将沈絮若他们招来,她强忍着蒙了视线的雾水,和溢到喉咙的嘶吼咆哮,压声切齿道:“你若不信,便入我神识去看看啊!看看你是如何残忍的对一个三岁孩子下死手,看看你是如何活生生取走他的骨头后,他小小的一个小人儿,又是如何忍着挖骨之疼,撑着只为见他阿娘最后一眼的!” 想到那孩子死时的模样,光是想着,姜羡心口就刀绞般疼得窒息。 看着浑身在颤抖的姜羡,封如故心中五味杂陈,可他没做过的事,哪怕是上辈子做的,但他这辈子没做过,就不能代表是他做的。 他不认! “你说的那个我,是为了谁取走你儿仙骨的?” 既然她这样怕,以后回去他第一个杀了那女人,以绝后患便是。 姜羡稳了稳情绪,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 但这么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他的做事风格还是有些摸清了的,旋即就猜到他的想法,冷声道:“你动不了她,她是天命书上的宠儿,更是天门宗与元瑄临捧在掌心之人,也是你日后最在意的女人。” 经过昨晚的梦境,她想起来不少书中细节,其中就有封如故为了时朵朵,整本书下来所做之恶,可以用罄竹难书来形容。 “我最在意的女人?” 封如故冷嗤,极为不屑道:“你确定她也配?” 说句实话,他这辈子就在意过一个女人。那个人就是他娘,一个死了几千年的人。 所以那个女人,会有资格取代他娘成为他最在意之人?! 她怕不是在想屁吃! 姜羡没再说话,毕竟配不配,谁知道呢! 已经大致知道她为何仇视自己的封如故,顿了片刻,瞅了眼她身侧光秃秃的桃树枝,骜倨道:“姜羡,本尊虽也修仙,但本尊从不想成仙成神,更不信什么天命!你说的那个女人既是天命书上的宠儿,那待本尊回去,便撕了这所谓天命!” 他倒要看看,天命能奈他何? 封如故向来信奉己命由己不由天,那天命书想让他去喜欢它选定的女人,做梦去吧! “本尊决定了,十日后,回修仙界!” 本来他还想再混些时日,反正回去后兴许此生都再也回不来了,多看两眼这个他厌烦困了他二十多年的世界,多看些他可能一生都再也见不到的人。 但现在,他想去会会修仙界那边所谓的天命书! 他怀疑自己被弄到这个世界,就是那所谓天命书搞的鬼。他得赶紧回去查查,若真是,敢这么玩他,那这个仇,他必须睚眦必报回来! “姜羡,本尊与你保证,你担心之事,这一世绝不会发生!” 说完,衣袖翩然,他大步离去。 可走到园子门口,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又大步走了回来,问:“今日之前,你对我并无仇视之心,今日是为何?” 姜羡抚了抚肚子,面无表情道:“之前记忆不全,昨晚梦到经过方才想起来……” “行了,本尊明白了。” 怕她越说,再次像方才大胆推他时一样激动,封如故赶紧打断了她的话,颔首转而另问其他道:“依你所知道的,上一世本尊可有被困过此间世界?” 姜羡眉浅蹙,不想回答。 因为不管是原书轨迹,还是姜羡过去的三千年,她对封如故都是只闻过其名,之前并没有见过对方。 而原书轨迹中的‘姜羡’,因在绥宝被害的附近,捡到一块时朵朵送给封如故的天门宗传音符,那符还是元瑄临亲手刻制的。所以她以为是天门宗的人挖走了绥宝的仙骨,就单枪匹马的去报仇,最后死在朔月剑下。 这就是原轨迹书中,有名有姓,却以炮灰的身份只出场过三次的‘姜羡’。 第一次在书中出场,是为了针对女主时朵朵,然后污蔑元瑄临,最后被赶出宗门。 第二次出场,是生下‘孽种’,仙骨暴露,修仙界三十二宗门打着‘孽种’是灾星的名义,各种追杀抢夺仙骨。 最后一次,是仙骨被挖,儿子无辜惨死,悲愤欲绝的她单枪匹马杀上天门宗,最后被反杀于天门宗。 至死都不知道挖她儿子仙骨的人,其实不是天门宗的人,而是封如故。 而她于封如故,甚至至死都没有见过,除了绥宝那件事,更没有过任何交集。 姜羡若不是在转生修仙界,成为姜羡之前看到那本书,以上帝的视角知道封如故才是凶手,她恐怕也会在仇恨的蒙蔽和冲击下,像‘姜羡’一样,凭一块穿音符,就以为凶手是天门宗,是元瑄临。 至于时朵朵,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也算仇人。 所以此刻听到封如故问起,她不想说,但转念想了一想,还是说道:“不知道,我与你前世并无交集,只有仇恨!但在你害死绥宝之前……” “绥宝是谁?”封如故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莫名插嘴问了一句。 被打断的姜羡冷冰冰地望着他,抿了抿嘴唇,不想再说,转身就走。 死狗,真当她想跟他说话? 她现在是忍着啖其肉、饮其血,将他剥皮拆骨的心头恨和他说话。他倒还有脸打断她的话,还有脸问绥宝是谁。 他配吗? 呸! 第114章 立个魂契如何 封如故看着转身就走的姜羡,意识到自己这嘴插得不是时候。 沉了沉眸,他抬了抬手臂,捡去落在肩上的一簇绒絮,不疾不徐朝姜羡的背影开口道:“仙骨出生后,若能长大成人,必注定成神!但成神之路,需要灵丹灵果灵药无数。” 没走远的姜羡闻言,脚步骤然顿了一下。 封如故睨了一眼,继续道:“你把方才的话继续说完,日后你肚子里那小东西若回到修仙界,它所需要的一切,我皆一力为它承担,也会尽我所能护它周全!如何?” 这个条件很诱人。 诱人到姜羡思虑片刻后,停住了脚步。 不得不说,封如故心思缜密,早就不动声色地把她对未来的规划看在了眼里。 他知道她在这个世界,至多陪云降百年。百年之后,云降会老会死,而她极大可能就会回修仙界,甚至提前送绥宝过去。 不可否认,姜羡也的确是这样想的。 她甚至想过,等云降百年之后入了轮回,她去不了冥界,那她就回修仙界。也去闯一闯那罗刹海,去窥一窥轮回十方镜,去找云降的转世。 若闯不过,窥不了。 那便辛苦些,引着他的魂息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找。 总能找到的。 但绥宝是不一样的,他日后会有他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路要走。他不可能跟着她这个娘满世界瞎跑,她也会在他长成后,提前送他回修仙界。 就像封如故说的,天生仙骨之人,剑心通明,若能长成,那是注定是要成神的。 可成神也需要天材地宝的堆积,这个世界没有灵丹、灵宝,甚至没有任何有灵气的东西。所以绥宝只能在这边待到长大成人,能照顾自己,保护得了自己了,他就得回去。 不然它的仙骨,若继续留在这个没有灵气滋养的世界,终将会慢慢枯竭成寻常骨头。 甚至是连寻常骨头都不如的脆骨,会直接影响绥宝日后的寿命。 这就比如修仙界的传音符,在没有灵力的世界,它不但传不了音,它甚至跟一块普通的木块没有任何区别。 就连封如故的记忆珠,若是没有他残存的那点修为灵力撑着,就跟这个世界的一颗普通珠子也差不多。 所以,天生仙骨的绥宝,无论如何都是要回去的。 但姜羡不会陪他回去。 用元瑄临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来讲,那就是自己生出坚硬的翅膀,会永远比躲在别人的羽翼之下,时刻担心保护自己的羽翼会消失,要强得多,有用得多。 以前她浑浑噩噩混日子,听不懂这话中的深意。 但自从怀了绥宝,她走一步看十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谨慎再谨慎。可谨慎得久了,她也会焦虑,也会害怕,害怕自己护不了绥宝多久。 总担心着。 但后来有一天,云降夜半在她耳畔轻声告诉她,雏鸟学飞,幼虎学捕。当父母的责任,就是将孩子抚养成人,教会他自保的能力,生存的本能,余下的就看孩子自己能吸收多少。 父母是孩子的保护伞,但也保护不了孩子一辈子。 学会放手,孩子才有变强的空间。 那一刻,她才懂当初元瑄临话里的意思。日后她保护不了绥宝一辈子,更不能让绥宝一辈子躲在她的羽翼之下。 他得学会离开母亲羽翼,去天空翱翔。 所以,等绥宝出生后,她只能陪他长大成人。自私也好,心狠也罢,她会提前送他回去,然后留在这次陪完云降一生。 虽如此,但担心总是少不了的。 若绥宝在这边长大,修仙界于他就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过去之后,若莽撞些,别说寻找滋养仙骨的灵丹灵药了,甚至都有可能暴露身份,随时有危险。 但若有封如故帮助和指导…… 想到此,姜羡心下慢慢有了抉择。 她望向封如故,神色依旧冰冷,却已能平静道:“封如故,你可是挖过我儿仙骨之人,你叫我要如何相信你?” “那你要如何才肯信?”封如果反问。 “立个魂契如何?” 姜羡说得很平静,甚至嘴角慢慢笑开,眼底闪现出冷光。 虽然不过短短几息之间,但她的脑子飞快运转着。不但考虑完了绥宝的日后,甚至已经猜到了封如故,为何会突然开出这样诱人的条件。 来问上一世有没有被困在此世界的事。 “你敢立个魂契,我便信!甚至可以告诉你,你在那一世的下场有多惨,你还能及时趋避些,如何?” 很公平的买卖,就像当初他们在九门司互发的心魔誓一样。 但不同的是,心魔誓是若违背,将由天道降下惩罚,偶尔有空子让人钻。但魂契,却是把命送到对方手里捏着,若对与之定下魂契之人起杀心,死的就会是他自己! 所以在修仙界,几乎没人敢立魂契,甚至有些人提都不敢提。 谁让人心难测呢! 有些人前一秒,还能信誓旦旦的保证什么,也觉得自己永远不会违背誓言。可下一秒,却能为了点蝇头小利,取之对方性命升修为。 但这谁又能说他上一秒说的话,半分真心也没有呢?! 所以啊,再重的毒誓,都不如亲手握住命脉来得让人放心。 封如故被困此间世界太多年,若不是她的偶然出现,有办法帮他回去,他可能都已经被这方世界关疯了。 甚至已经做出什么同归于尽的可怕事情来了。 所以姜羡在赌,也敢赌,赌他封如故想知道她所知道的只言片语,好以此来推测出点蛛丝马迹,查到是谁害他掉到此间世界来的。 封如故好半晌没有说话,一双异瞳幽沉沉的,脸色也沉得发寒。 自姜羡说出魂契二字后,他就这样一直盯着她,眸底的寒光能冰冻三尺,却让人看不出他此刻是喜是怒。 但想来应该是怒的。 毕竟敢让堂堂魔族少主立魂契,若让人知道了,只会觉得姜羡在找死,活腻了! 然而,封如故沉沉盯了她许久后,在头顶的冷阳被一朵白云遮住时,他竟同意了姜羡的异想天开的条件,冷声说了一个“好”字。 第115章 魂契之后紫眼没了 说完,只见他面容依旧看不出喜怒,手指却已经轻轻抬起,修剪极好的长指甲往上一挑,划破眉心。 眉心划破的瞬间,一块发着紫光,指甲盖大小的透明水晶倏然飘飞了出来,停在他们二人的中间。 姜羡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魔族之人生来就有的魔晶,也可以叫本命石。 魔族讲究血脉传承,不像修仙宗门一般都是弟子筑基之后,才为其选用本命法器。但魔族的本命法器,是天生自带的,也可以说是血脉相传的。 越透明就代表血脉越纯粹,修为越高。 封如故作为魔少主,本命石自然纯粹得很。 但可能因为他母亲是仙门宗人,所以他这块透明的水晶周围,萦绕着一层若隐若现的淡淡紫光,就像封如故的眼睛颜色一样,神秘又漂亮。 但若落在普通人眼中,那就是诡异和恐惧了。 所以下意识地,姜羡左右看了眼周围,好在跟着的侍女都被她让退下了。 这方园角,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 而封如故也在许久的沉默中,直入主题,开口道:“我封如故,今在此界,以本命魔晶与……” 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下,望向姜羡的肚子,眉浅皱,似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姜羡之子云绥宝立契,若对其起杀心,甘神魂陨灭!” 语罢,他手里的魔晶直接就飘到姜羡的肚子上,停留了片刻,几缕紫光溢出钻进她腹部之后,再次飘回他跟前,然后回到他额心。 而他划破皮肤的地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愈合。 “你的眼睛……” 姜羡微仰着头,望着他那迅速愈合的额心下的双眼,诧异地发现,那双紫色异瞳,在晶石立契之后,竟慢慢变成了与他们一样的黑色。 只有使劲盯着看,才能依稀看到,还有一丝丝不真切的异紫,但基本已经与他们的毫无异样了。 奇怪了。 以前从来没听过立魂契会使人瞳孔褪色的,难道封如故在这个世界待久了,久未有灵气滋养,人也变异了? 要是真的,那就太好不过了。 谁让他这双紫眼睛,可是日后时朵朵要大夸特夸,夸得他心花怒放,觉得她个性鲜明、与众不同。人虽有些小迷糊,但很可爱,然后一点点被她吸引的媒介啊! 可现在紫眼没了。 那是不是代表,待封如故回了修仙界,那边的内容可能要重写了?! 姜羡暗暗想着。 而本命石回归身体的封如故,呼吸略重,闭目沉息定了片刻后,才缓缓再次睁开。 但他像是知道他的本命石与人立契后,眼睛的颜色会发生变化,所以他面容平静得出奇。 毫不在意的揉着额心,似很是疲惫道:“你可以继续说了。” 见封如故立个魂契而已,竟显露疲惫之态,像是渡干净了灵力般状态,眼睛还发生了改变,不免太过于反常。 姜羡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她说不上来哪里异常。 不过魂契已立,她终于可以少一个时时警惕防备的对象,总归于她和绥宝都是好事。 想到此,姜羡的心情都好转了不少,继续刚刚的话题道:“我所知道的上一世,是曾听闻魔族少主封如故去过罗刹海,妄图登九幽塔,但没干过镇守九幽塔的上古神兽,最后险先丧命于九头鸩鸟。” 听到她说他妄图去登九幽塔,封如故揉眉心的动作一顿,猛地抬眼,心底闪过惊诧。 若说方才,他还有一丝丝的疑心,特别是说他会有个最在意的女人这件事上,让他不相信,一直存有怀疑态度。 那么现在他信了。 因为在被困在这个世界之前,他的确已经在准备去闯罗刹海域,登九幽塔观十分轮回镜,寻找他娘的魂魄碎片一事了。 可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这是他自己暗中决定的事,从没过表现出来过,谁都不可能知道。甚至没人会想到,他有一天会去闯罗刹海域。 可现在姜羡却说了出来。 而且说的还是他闯罗刹海域的结局,竟是以失败告终。 他有点不能接受! 姜羡继续道:“封如故闯罗刹海域失败,狼狈逃出罗刹海后,被天门宗弟子时朵朵所救,并对其倾心相许,还为其做下无数罄竹难书之恶事,最后被三十二仙门声讨,甘愿死于时朵朵手中。” 当然,书中的‘姜羡’死得过早,所以并不知道她死后百年,害她儿子的恶人下场也没有多好。而姜羡曾以上帝视角看过书,如今想起来不少内容细节,自是知道的。 所以终其最后,最大的赢家还是时朵朵。 “你是说,本尊最后还死了?” 封如故听得脸色阴沉,忍到现在才开口询问。 其实他刚刚就很想说,那“狼狈”二字,不必特意形容出来。但又怕姜羡狗脾气,再次闭嘴不说,还得再开个条件送她,便忍了。 可此刻听到他爱而不得就算了,毕竟一个女人而已,他也不稀罕。但让他觉得离谱的是,他做后竟然会甘愿让个女人刀了。 这简直比知道自己闯罗刹海域会失败,还要让他难以接受。 如此奇耻大辱蠢货行为,她口中的‘封如故’,怕不是个被色迷了心智,脑子进水了的傻批! 还甘愿死在那女人手中,怎么可能? 他可是他娘当年拼尽修为尽毁,才生下来的人。虽自小继承了魔族血脉中的好战无情,但也惜命得很。不到万不得已,比如差点被这个世界关疯的时候,他是绝对不可能把命送别人刀的。 所以甘愿把命送人刀这件事,严重不符他的行事风格! 封如故打死不会认同那蠢货是自己。 定是被人夺舍了! 可谁又有本事和胆子,敢夺他的舍? 这个姜羡就不知道了。 微微点了点头,见他没什么要问的了,不想再看他那傻狗纠结样,她也有些累了,便扶着腰朝沈絮若那边走去。 封如故心情复杂地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始终不信自己会做出那种蠢事。 必定还有阴谋! 第116章 我出脑子你出技术 另一边,园子对面的亭廊尽头。 陆嘉他们跟在玩过家家似的,让人搬来两张方桌,桌上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廊下的石梯上,还放着两个炉火,上面各放着个冒着咕咕热气的提壶。 絮若就坐在其中一个炉火的旁边。 庞如玉就蹲在她身侧,手里拿着把大蒲扇,眼睛不知道是在看絮若,还是在看咕咕冒气的壶。 其他那二人组坐在另外一边,也不知道昨晚是不是偷人去了,靠着彼此在打盹。 “你们的奶茶还没煮好吗?”姜羡骤然出声。 絮若回头,看到是她过来了,身后还没跟着人,赶紧起身走了过去,挽住她胳膊问:“表嫂,要回去了么?” 姜羡还没再开口,就见对面打盹的二人组,被她刚才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跳,直接从小凳上了起来。 陈别君揉了揉眼睛,看着炉火上冒热气的那壶东西,咽了咽口水,想再饮一杯,但又犹豫道:“陆兄,你这奶茶里是不是又放错东西了,为何我才喝了几杯就犯困了。” 陆嘉白了他一眼,道:“你犯困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咱俩昨晚睡得晚,今早起得早吗?关我的奶茶什么事,你可别污蔑啊!” 他还指望大肆推广开家奶茶店,以后开分店,再搞个连锁加盟店,成为这个时代的奶茶大王呢! “陆嘉,你确定你这玩意儿……真没放错东西?” 姜羡拿着方帕包住壶盖,揭开提壶盖瞅了一眼,眼神都复杂了。 人家乳白色的奶茶,被他熬成了褐色不说,味道还呛鼻,跟街角那家药铺现熬的老中药似的。 陆嘉一愣,狡辩道:“当然确定了,虽然……虽然成色不怎么好看,但重在精华。” 说着,他捞起一旁的长勺,舀出一杯道:“不信你尝两口,这个东西,没个几千年你们这些古人是喝不到的。” 瞧给他骄傲的。 姜羡略嫌弃的又看了一眼,没接他递过来的,拉过他身后的小凳坐下,问他道:“你是不是打算抛弃你的酒水行业、能炸出字来的烟花行业,入手这东西了?”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陆嘉嘿嘿一笑,自己一口喝了,很满意道:“你要不要投资点,我保证这次绝对能行,喝过的都说好喝。你要是投资点,咱们明天就去街上找门面,先开家小的,慢慢推广,等出名了以后再拓展到京都那些大城市去,然后……” “你想得可真美。” 姜羡打断他的喋喋不休,道:“这种东西不需要你推广,也不用等几千年,大邺也有的卖。” “怎么可能。”陆嘉不信。 “怎么不可能,你难道没听说过,在大邺以北那边的草原牧民,早就会用茶叶和鲜奶煮水喝了?” “表嫂,你说的是不是书上记载的,北牧‘荈乳汤’?”絮若在旁小声问道。 姜羡点头,她能知道这东西,还多亏了云降给孩子取名的时候,她无意间在其中一本书上瞧到过了。 见姜羡点头,絮若想了想,看了一眼陆嘉熬的那壶,很认真的分析说道:“那陆大哥,我觉得你想将你的奶茶发扬光的事,怕是不可能实现了。因为就目前来看,北边牧民世代相传的熬茶制作技艺,肯定比你的好,你想脱颖而出有点难度了。” 而这‘荈乳汤’,沈絮若以前就在书上读到过。 只是她没喝过,京都倒是有的卖,但大多数人也喝不来那味儿,她便也一直觉得不好喝。 可没想到放了饴糖一起煮出来,还是挺甜挺好喝的。 但如果陆嘉真开店了,如果生意好,到时那些卖‘荈乳汤’的店家,肯定会悄悄买去研究。 人家技术比他好,必然能研究出里面加了饴后会更好喝,也能做出来。 当然,好喝的是庞如玉给她改良版熬的。 至于陆嘉熬的壶,絮若瞥了眼,她也很嫌弃。 也就别君表兄不嫌弃捧他的场了。 絮若想着,扭头让庞如玉舀一杯他们熬的出来,接过拿到姜羡面前道:“表嫂,你尝尝如玉熬的这个,应该比陆大哥的好喝些。” 什么叫比他熬的好喝些? 这话陆嘉就不爱听了,但当他看到,他们熬的那壶奶茶比他的香溢扑鼻,色泽浓郁,似乎就连相似度,都可以和他那个世代的奶茶以假乱真时。 他闭嘴了。 所以说,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吃货的动手能力。 只要他想,就是京都大厨的手艺,他都能学得青出于蓝。 当然,庞如玉今天学煮奶茶,完全是听陆嘉说女孩子都喜欢喝,他也喜欢喝,更喜欢和絮若坐在一起慢慢喝,所以才学的。 陆嘉瘪着嘴巴,眼酸了。 他觉得庞如玉是侥幸煮得颜色一样,味道就不一定像,肯定要比他的差点儿。 于是他悄悄走过去,就着手里的杯盏,舀出一杯。 待喝了两口,尝出味道真跟他那个时代的原味奶茶一模一样,只少了点灵魂珍珠时,眼神攸地亮了。 这兄台不做奶茶卖简直浪费他的天赋啊! 几乎半分犹豫都没有,他眼不酸了,嘴不瘪了,立马好兄弟地挽住庞如玉的胳膊,像他是个大金元宝似的,两眼冒光问道:“兄弟,有没有兴趣合伙?我出脑子,你出技术,赚了银子五五开怎么样?” 不怎么样! 庞如玉瞥了他眼,从他手里把他们的长勺拿了回来,吐出句“没兴趣”后,重新给絮若舀了一杯。 笑话,他好好的在未来大舅哥手底下当骑兵先锋不好,疯了才去跟他合伙卖什么奶茶。 他脑子又没进水。 陆嘉脸皮厚,好不容易找到发财之道,哪那么容易放弃。 只失落了一秒钟,又眼巴巴地凑上去,本来还想挽人家胳膊的,但被庞如玉一句“男男授受不亲”给吓了回去,只得在旁边跳脚。 看着陆嘉那狗屁膏药劲,姜羡浅浅笑了笑,小口尝了口絮若拿过来的奶茶,味道还真是遥远的熟悉。 也难怪陆嘉要缠庞如玉合伙。 就庞如玉这煮奶茶的天赋,只要他想,靠这门手艺发家致富都不是问题。 …… 第117章 你应该要生了 元辰过后,春雪融,芳草生。 府中众人都各自忙碌起来,云将军带着云降还在镇守望苏关外,似乎是戎军在憋大招,最近城门口的守卫都比以前多了一倍。 陈别君与陆嘉浪了几日后,见到顶着寒风坚守城门的士兵们,才猛地想起自己来望苏,不是来当闲人的。 于是赶紧连夜收拾好小包袱,跟着回府给云降取东西的侍卫甲去了军营。立志要做个像他爹陈宴安一样,威震四方、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庞如玉和絮若请期后的日子,也定在了下月初八。 倒是陆嘉,还真去闹市上盘了间铺子,雇了两名伙计。但他没卖奶茶,也没卖酒卖烟花爆竹什么的,反而是规规矩矩的卖起了煎饼。 五文钱一个,加蛋加肉的十文。 成本不高,听说生意还挺好,才开张三日,就打响了名头。 名头响了,他人就更不要脸了。 各种软磨硬泡求沈夫人别让开火,照顾照顾他的生意,让大家吃了他九顿煎饼。 而且陆嘉这人,不但不要脸,还特别心机。 怕在家里天天卖,会惹封如故一个火花炸了他,于是他就背地里搞特殊,特意给封如故摊的煎饼,全都是香蕈味的。 别人的里面加生菜,加蛋加肉,就封如故的,里面什么都不加,就卷一包炒好,或者加了蜜汁香料烤好,色香味俱全的香蕈。 封如故是没意见不炸他了。 但姜羡却炸了。 顿顿煎饼,这特么谁受得了? 于是第四天早上,陆嘉再提着煎饼回来时,姜羡直接放了一直关在后院的大黄。大黄也不负众望,一天追着他三次的狼狈逃窜后,终于放弃了在府里搞内销。 但也仅仅只是不在云府搞。 他不知道怎么认识了庞如玉的大哥,两人一见如故,臭味相投……不对,是志向相投,都有个当首富的白日梦。 因此一回生,两回就成了好兄弟,现在他搞内销都搞到庞府去了。 只要不再继续一天三顿吃他那破煎饼,他在谁家搞推销,姜羡都乐见其成没意见。 “表嫂,你最近几日是不是瘦了?” 沈絮若现在是待嫁娘,没什么事就成天和姜羡待一块。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陆嘉三天煎饼的缘故,絮若这个整日瞧见她的人,都感觉她下巴尖了许多。 姜羡抬手摸了摸脸,笑着敛了敛眸色,道:“没有吧,我感觉我倒是又胖了一圈。”她笑着撑了撑自己腰,从后看还是很纤细苗条,前面看就臃肿得像个大胖子,低头都瞧不见脚尖了。 “可我瞧着,下巴尖了,脸颊和脖颈都细了许多。” 沈絮若觉得自己没看错,她表嫂就是瘦了:“表嫂,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伙房让人给你做。你得多吃些,不然表兄回来瞧见你瘦了这么多,得生气了。” “你表兄才不会生我的气。” 姜羡笑着,望了望窗外,又是一个午后,扭头朝絮若提醒道:“我记得早间舅母不是让你午后去前厅么,快些去吧,今日要给你添置陪嫁头面,快些去选自己喜欢的样式。” 经姜羡一提,絮若才想起这事,赶紧叮嘱了她几句午膳要多吃,便领着丫鬟急急往前厅赶去。 她刚走,姜羡就感觉肚皮被里面的小东西踢了一脚,隐隐还有些不舒服。 不过她没在意,摸了摸准备躺会儿。 然就在这时,侍女来禀,南院的封公子来了。 还没躺下的姜羡皱眉。 自那日园中过后,她虽与封如故虽同住一屋檐下,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在故意让着她,极少出现在她面前。现在主动找过来,是怕她忘记了他们约定好送他回修仙界的日子还有两日吗?! “去请封公子进院。” 现已入春,虽春寒料峭,但午间的日头却还算暖和。 姜羡没让把人领进屋舍,而是让丫鬟去园中石凳上铺层绒毯,她顺手拿起桌上一盘瓜子走了出去。 出来时,封如故直挺挺地在院子中央,脸色有些沉。旁边想请他过去落坐的侍女犹豫着,硬是都没敢开口。 “有事?” 姜羡直接往石凳那边走去。 封如故目光扫过她手里拿着的那盘瓜子,又落在她的肚子上,神色复杂,又难以启齿道:“你……应该要生了。” 姜羡脚步一顿,没太听懂他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要生了? 她要生了为什么她感觉不到,反而是他能感觉到? 封如故不想废话,直接背对着春棠院的丫鬟侍女,面对面对着姜羡,抬手将掩盖在面上的灵力隐去,让她看见他眉心若隐若现的印记。 “这是,要生效了?” 姜羡一怔,拿着盘子的手有点抖。 封如故和绥宝的魂契,立下之后只待绥宝降生就会生效。现在封如故的脑门印记已经若隐若现了,那就代表绥宝要生了。 可,她没有要生的感觉啊?! “那……那什么,我还是先回屋躺着,别掉地上了。”姜羡有点点慌,她没生过孩子,骤然听到有人告诉她,她肚子里的孩子要出生了,可她没有一点要生了的感觉,这让她都不知道该知道准备。 “你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准备。” “准备什么?” “本尊怎么知道准备什么!”他又没生过! 封如故脸一黑,大步坐到她刚刚要落坐的软垫石凳上。 两人的对话,让候在旁边的丫鬟侍女们听得云里雾里的,一脸茫然。不懂为什么少夫人要生了,不是她自己感觉要生了,反而是府上的封公子来告诉她她要生了。 并且好似时辰都算好了。 不过封如故自住进云府,他那伪仙风道骨的模样,深得人心。在丫鬟侍女们的口口相传中,早就是得道高人般的存在了。 所以他的话,丫鬟们毫不怀疑就信了。 而且事关主子生子大事,马虎不得。 一个年纪稍长的侍女,听出他们在说准备生产所需的东西,赶紧出来禀道:“少夫人,您生产所需要的东西,舅夫人早已准备妥当,就放在隔壁房中。稳婆和大夫,也都住在府上多日了。” 第118章 舅母我好疼 姜羡一怔:“什么时候准备的?” “回少夫人,您生产所需的东西年前便已准备好了。只大夫与稳婆,是前几日才请来的。” 请的都是望苏有名望的助产大夫,和接生一把好手的稳婆。 此刻人就住在府上了,就等着少夫人发动,能及时过来接生。 侍女禀完,小心看了姜羡一眼,有些迟疑地小声请示道:“少夫人,您……可是要发动了?那需要现在去把稳婆和大夫请过来等着吗?还有少将军和舅家夫人他们那边,要奴婢让人去禀告吗?” 侍女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以往听说别人家的主子发动,都是疼得死去活来的。 哪里像他们少夫人……她抬头又小心看了一眼,少夫人面色红润,亦无任何痛苦之色,并不像要发动。 会不会是封公子算错时辰了? 姜羡不知侍女在想什么,抬头看了看天,想着三个时辰的话,怎么也得等到晚上才生得下来。 通知他们来等着也是干着急,便摇头道:“先不用通知少将军,舅母那儿也再等等。我现在还没感觉到肚子疼痛,应该一时半会还生不了,先别让大家紧张了。” 交代完,她端着那盘瓜子步伐稳健地回了屋。 矫健得封如故都皱了皱眉,摸了摸额心,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感应错了。 姜羡回了屋,乖乖躺到床上去。本以为自己可能体质特殊,怀的还是仙骨,没准不会像其他妇人生产那般疼。 说不定睡一觉醒来孩子就出来了。 然而,她异想天开的想法刚起,屋外晴空万里的天际,突然落下一道震耳欲聋的响雷。 紧接着,像是捅了雷蜂窝一样,跟炸鞭炮似的,凭空又劈下了一道又一道。偶尔还伴随几道五颜六色的闪电,却半滴雨水未落。 如此异样,让不少都抬头注目。 也有些坏事做多了怕被雷劈的,躲都躲不及。 而屋里的姜羡,在第一道响雷劈下的时候,只感觉心口莫名一慌,旋即腹部猝不及防地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那种疼,比她任何时候受的伤都疼。像是要将她撕裂了一般,疼得神魂打颤,脸色骤白,后背顷刻都冒出了一层薄汗,打湿了里衣。 太疼了,就好似有一只无形大手,猛地在她肚子里胡乱撕扯。 有侍女看到,立马就看出少夫人发动了,惊得急忙大喊:“快来人!请稳婆,少夫人要生了!” 也在这时,天际所有的响雷似找到了目的地一般,都慢慢聚拢了过来,凝在了云府上空‘轰隆’作响。 一起的,还有一大堵乌云。 云中闪电不息,不似凡物,还欲有压顶之势。 院中,封如故眯了眯眼,长袖翩然一甩,飞身上了屋顶,单手负背而立,不惧地凝视着长空之上的雷鸣闪电。 而在雷鸣响起的那一瞬间,有一骑从望苏城外军营中打马而出,正疾驰而来…… 姜羡的突然发动,虽不至于惊得府中人仰马翻,但也打得众人一个猝不及防。毕竟她早间那模样,半分都不像马上就要生产的人。 好在她生产所需要的东西,沈夫人早就准备好了。 下人一来禀,她和女儿便急忙放下手头的事,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此刻两名稳婆已经进去,沈夫人让女儿在门外守着,自己进去问道:“如何了,为何都没声音?” 两名稳婆正束手无策,见沈夫人来了,急忙过来禀道:“夫人,大事不好,少夫人一指都未开,可她像是快要撑不住了。” 这种疼得脸色惨白,都快晕厥过去了,却一指未开的产妇,两名经验丰富的稳婆也是见都没遇见过。 “怎会如此?” 沈夫人大惊,疾步走到床头。 当看到姜羡紧闭双目,面色惨白没没一丝血色,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像是……有难产之像时,心下大骇,急忙喊道:“快去,将大夫请进来!” 跟着进来的婆子也是面色带惊慌,急忙小跑出去喊人。 “羡羡,羡羡醒醒,不能睡。” 姜羡没睡,她人还是清醒的。听到沈夫人的声音,微微睁开了点眼睛。也不知怎的,看到她满眼的心疼和担心,莫名就委屈了,眼泪也不争气的顺着眼尾淌了下来。 “舅母,我好疼!” 怎么会那么疼呢,疼得她想放弃,但又舍不得! 她现在已经能感觉到了,她被吸存到腹部的三千年修为,如今已经所剩无几,此刻根本帮不她丝毫。 “没事没事啊,再忍忍,等大夫来了开剂药喝下就不这么疼了。” 沈夫人一直都将姜羡当亲女儿看待,此刻听到她细细小小的声音喊疼,眼泪瞬间也跟着掉了下来:“羡羡别怕啊,生孩子就是如此的,忍一忍,撑一撑就过去了啊。等这小东西出来,舅母一定狠狠打他一顿,别怕啊!” 姜羡眼眶里全是雾水,想点头,可她疼得没力气了。 她没见到原剧情里的‘姜羡’,是怎样一个人躲在鬼雾林的山洞里,忍着这种要命的疼,独自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的。可只要一想到她那种孤立无援,无人相帮的场景,她就感觉那种事,也好似也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一般。 所以此刻对比起有人关心,有人在乎,似乎书里的‘姜羡’的所有委屈,顷刻之间在她的情绪里,全部都涌现了上来。 眼泪也越淌越多。 她现在都有些撑不住了,那个时候,书里的‘姜羡’又是如何撑过来的呢?! “莫哭莫哭,舅母陪着的,不怕啊!” 沈夫人更心疼了,从丫鬟手里接过拧干的巾帕,小心给她擦拭着她脸上的汗珠。可看着她面无血色的小脸,心和手都是抖。 曾几何时,她也是亲眼目睹自己的手帕交,也是如此苍白着脸离开的。 她也怕啊! 姜羡现在的模样,像极了她手帕交当年难产时的样子。疼得大汗淋漓,精疲力尽,也才堪堪开了四指,最后却母子都没能活。 而姜羡现在的情况,比之她的手帕交更为严重。疼得小脸煞白煞白的,眼皮都撑不住了,却还迟迟一指未开。 大夫被婆子催促着进来,提着药箱急促地走了进来,面上带着丝丝不虞。但看到沈夫人也在里面时,急忙掩去,没敢再表露出来。 第119章 差点点将两人劈了 沈夫人也赶紧让开床头的位置,让人将床帏放下。 有沈夫人在旁盯着,大夫不敢端架子,赶紧放下药箱,坐下号脉。 然而,当他摸着少夫人的脉搏,却号不到她腹中胎儿的胎心时,心下咯噔了下。额间冒了冒虚汗,心慌慌地又换了只手号。 当再次确定,少夫人肚中的孩子是真的没有胎心时,顿时面色恐慌道:“夫人,少夫人的孩子……可能已经被憋死在腹中了。” “什么?” 沈夫人脸色唰一下白了下去:“你确定?” 大夫点了点头,颤巍巍地低着头退到外间,怕被责罪,赶紧道:“夫人,耽搁不得了,少夫人腹中的孩子已经没有胎心跳动,若再迟迟不取出来,怕是连少夫人的性命,都会有所危及,需得趁早做决定。” 也是倒霉的。 本来以为被请到将军府小住,为即将生产的少夫人保驾护航,能当将军府座上宾。谁知道这才发动,腹中孩子就没了胎心跳动。 大夫心里慌得很,就怕到时云将军和少将军回来怪罪下来,他会被殃及。 所以一摸到孩子没了胎心跳动,就急忙建议先保住大人,将死孩子取出来。 沈夫人稳了稳心神,勉强镇定住,望着姜羡发白的脸,害怕犹豫一下连大人都没了,咬牙道:“保住大人要紧。” 羡羡和降儿还年轻,孩子日后总会还能再有的。 沈夫人毫不犹豫选择了姜羡。 大夫闻言,赶紧去写落子药方。 旁边有个稳婆耳眼活泛,也赶紧让人去找取孩子的工具。 当稳婆多年,这方面她们都老道得很,通常若遇到孩子太大生不下来的,婆家又是心善人家,都是要保大人,都是将孩子夹碎好拿出来的。 然而那稳婆刚让人去找工具,另一名稳婆却担心道:“可少夫人依旧一指未开,这如何把孩子取出来?” 以往遇到保孩子的,可以不顾大人,使劲将孩子扯出来。但若遇到保大人,只要开了指,绞碎孩子夹出来就是。 可问题是,少夫人一指未开。 所以这种情况,大人孩子都难保! “大夫,可有让妇人开指的法子?” “回夫人,并无。” 大夫拭着冷汗,他行医多年,虽专注妇人生产这方面的医学,可却也跟稳婆她们一样,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情况。 少夫人腹中的孩子已经足月,落子药虽可以强行催产,可若妇人不开指,落子药除了增加产妇疼痛,也无大用啊! “夫人,不如……不如强行开指罢。”有个稳婆道。 强行开指,就是直接用剪子剪开周围,把孩子取出来。其实遇到些开到四五指就不开的产妇,也是要上剪子的。 但这种一指未开的,却从未有人试过。 若今日她第一个试出结果,日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稳婆眼底都露出了激动。 另一个稳婆看在眼里,但却没帮衬,更没阻止。 可惜,那稳婆的如意算盘却被沈夫人看在了眼里。 她自己就是妇人,强行开指有多疼,多危险她怎会不知?更何况是一指未开的产妇,这婆子简直就是想拿姜羡性命做试验! 当即眸子锐利一眯,怒斥道:“我家羡羡都疼成这样了,强行开指,你是想要她的命吗?” 稳婆被吼得一个哆嗦,猛然想起床上躺着的可是将军府少夫人,出了事,她第一个要完蛋! 于是赶忙讪讪地闭了嘴。 沈夫人狠瞪了她一眼,现在没空收拾她,让自己的婆子守着她们,不许任何事靠近床头,自己则大步出屋想办法。 此刻府上,在家的都过来了。 沈夫人出来后,扫了一圈,最后看向还在屋顶面对无数雷鸣的封如故。大概是现在家里,有用的,貌似也就只有这位平日无所事事的了。 “娘亲,表嫂怎么样了?” 絮若上前急急问道。 赶来的沈大人在女儿身后,也是满目担忧。 屋顶的封如故没下来,但目光也带着询问。 沈夫人道:“孩子没了胎心,大夫让保大,可羡羡迟迟未开指,孩子取不出来。” “好好的怎会这样?” 沈大人父女面露大惊,屋顶的封如故却眉头紧锁。 他眉间结契依旧在生成,孩子不可能没有胎心,只怕是那凡人蝼蚁平庸无用,摸不出来! 封如故难得不知道开指是什么玩意儿,但他居高临下肯定道:“伯母,姜羡腹中的孩子无事,您先进去守着,莫让人乱动她。待时辰到了,那孩子自然会出来。” 可一直未开指,时辰到了要如何生下来? 沈夫人秀眉紧蹙,心里忍不住担心。 沈大人却是知道封如故有神通的,加之今日这阵阵雷鸣来得诡异,还全都聚在了将军府上空不走。封如故又一直在屋里着,似在抵抗震慑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一般。 所以他能这样说,定然有他的道理的。 想到此,沈大人赶紧对自家夫人道:“夫人,听封公子的,他说羡羡腹中孩子无事,那肯定是无事的,快进去守着。” 说完,他让女儿陪着一道进去。 沈夫人母女进去不久,刚刚那大夫和乱开口的那名产婆,就被‘请’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了,本来一直聚在半空,没劈下来过的雷鸣。在二人出来,走出屋檐下那一瞬间,轰地一声,骤劈一道下来。 当场火花四溅,直接砸在二人身前的石板上。 差一点点,就将两人给劈了。 大夫吓得药箱散了一地,稳婆直接跌坐到了地方上,捂着胸口直喊自己没干过坏事,老天爷饶命。 院中的沈大人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 雷鸣依旧,但没再往下劈。 而屋顶的封如故衣袖飘飞,冷眼扫过,变黑的瞳孔阴沉沉的,再次仰头望向头顶阵阵雷鸣。 屋里,姜才再次疼得冷汗直冒,但这次没疼多久,腹部就隐隐约约开始冒出了淡淡金光。 沈夫人是最先看到的,来不及惊诧,她急忙拉过女儿挡在离得最近的稳婆跟前去。 稳婆方才侧着身,似乎被什么东西晃了下眼,正想越过絮过去看时,沈夫人突然冷声道:“来人,把稳婆请出去。” 第120章 捧一踩一的收徒大典 稳婆一惊,顾不得再瞧别的,慌忙转身问道:“夫人,少夫人这里缺不得稳婆,我若也出去了,一会儿少夫人开指了如何是好?” 给将军府少夫人接生,这可是望苏多少稳婆挤破脑袋都想抢的美差。 今日这少夫人生出来的孩子,无论是活的死的,只要经过她手,由她接生出来,日后不但能够她大肆吹嘘一番,还能更加打响自己的名声。 但若这当头被请出去,再传出去,她望苏‘快一手接生婆’的名头,还不得名誉扫地啊! 想到此,稳婆直直地盯着沈夫人,欲张嘴再说点什么。 沈夫人却没空与她掰扯,转身向贴身婆子递去个眼神,婆子立马会意,走到稳婆跟前斥道:“你嚷什么,我家夫人让你去外面候着,你去就是。少夫人一会儿要是开了指,自会喊你!” 稳婆被斥得一愣,脸色有些不太好。 但这里是将军府,她不敢叉腰还嘴。不过听到开指了会叫她,这才放心地走出去。 走时还不忘再往里看一眼,却被婆子直接侧身挡住,只得悻悻出去。 待稳婆出去,婆子也在自家夫人的示意下,转身带着屋里其他人全部退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全部退下了,关门声响起,一直紧着袖口挡住金光的絮若,才满面震惊,压低着声道:“娘亲,表嫂……表嫂的肚子一直在发光。” 她刚刚猛地看到,紧张得差点没挡住露了馅。 这会儿的光,越发越亮,她都挡不住了。 沈夫人刚刚面对其他人时的冷肃,骤然褪去。目光再次看向姜羡发光的肚子,眸中也隐含震惊和疑虑。 但她早就猜到姜羡与封如故一样,多多少少隐藏了不为人知的秘密,这大概就是其中一个。 不过沈夫人不是那种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只要他们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她不会去问。 在她眼里,他们依旧如同自家子侄。 思及此,她轻声道:“先别管其他的,咱们娘俩先守着你表嫂,先看看再说。”说着,她又拧来一方温帕,小心给姜羡擦拭身上冷汗。 而此刻的姜羡,疼得昏昏沉沉间,神识竟然飘回到了修仙界的天门宗上空。 今日的天门宗,也不知道有何大事,不但全部弟子都聚集在了极光殿前的广场上,就连其他三十一宗,各修仙世族,都或长老、或宗主、或首席嫡子的来了不少人。 天门宗常年难聚首的九大峰峰主,今日也全部聚了首。 就连顶着个宗主尊位,常常当甩手掌柜,不是在闭关就是在游历的宗主凌京华,都在了高阶之上,顶着双多情带笑的眸子,在与其他宗门前来的长老客套寒暄。 姜羡看了两眼,视线游移了个地儿。 高阶之上,一袭白衣袖剑,面容俊逸却冷如寒霜的元瑄临,似感受到了什么,低敛的眼眉目蓦然抬起,猛地朝某处望去。 只一眼,便又急忙收回视线,闭目沉了一息。 在他旁边的季冬邬见状,也跟着看去一眼。 碧蓝的天际上空,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只灵兽仙鹤飞过。 也在这时,在众弟子面前的虚归真人,精神矍铄,振臂高呼道:“今,承蒙诸仙门赏脸前来观我的收徒大礼。众所周知,自我座下那孽徒姜羡被逐出宗门后,便只剩下瑄临一个弟子,千绝峰之上,难免清冷。” 说到此,他顿了顿,扫了众人一眼,才继续道:“是也,今特收门下弟子时朵朵,为我的关门弟子……” 虚归真人在高处,感人肺腑拉扯了一堆,无外乎,全是捧一踩一。 很不幸,姜羡就是被引以为耻拉踩的那个。 而被拉踩的姜羡,此刻以神识状态漂浮在他们头顶,已经知道今日这场盛大典礼,是虚归的收徒大典。 收的还是资质废材,却被各大峰峰主争着抢着当关门弟子的时朵朵。 她没觉得太意外。 毕竟书里男主元瑄临是千绝峰的,女主要与他朝夕相处,自然不可能去别的峰。 “快看,时师妹出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众人的目光顷刻间全向极光殿望去。 不觉地,姜羡视线随着众人的目光一起,也看向盛装从极光殿中,被十几个白衣弟子众星拱月,缓缓走出来的时朵朵。 “哇,时师妹今日可真漂亮,特别是她身上的广袖翠烟裙,瞧着好像菡萏丝制的。” “什么好像,那就是好不好!” 周围羡慕惊艳声彼此起伏。 姜羡看着时朵朵身上那袭白色的广袖翠烟裙,一眼就认出,那件衣裙的材质,就是她三百年前从荒古秘境中拿出来的菡萏丝制成的。 菡萏丝制成的法衣,刀割火烧不断,具有极强的防攻击作用。 她以前也是想用来做条广袖裙来着,可也不知道怎么就忘记了。如今人走茶凉,她的东西,竟都已经全部成了时朵朵的了。 姜羡说不清如今的心情,生气肯定是有点的,毕竟那是她的东西。不是宗门给的,更不是谁送的,是她自己冒险从秘境中带出来的。 但更多的,是不在意了。 看着高阶上,许许多多她曾经那么熟悉,如今形同陌路的旧同门。姜羡突然感觉有一种叫做释然、看开的情绪,慢慢占据了心境。 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说起来,她本来就不应该在他们这些普通人望尘莫及的仙门子弟身旁的。 当年她资质平庸,做个内门弟子都吃力,虚归肯收她为徒,本就是看在元瑄临这个天资非凡的弟子面子上,收得不情不愿。 所以三千年来,虚归顶着她师尊的身份,从未对她用过心。她学的所有东西,也几乎都是自己从书籍中领悟得来的。 所以很多别人会的,她都不会。 她要想会,就得一头扎进书籍中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因为没人教,虚归自己不教,他甚至阻碍着元瑄临抽空教。 在他眼里,元瑄临抽出来教她的每一刻钟,都是在浪费时间。 第121章 时朵朵未来的备胎们 她以前也是挺没有自知之明的,一直以为虚归厌恶自己,是因为自己资质平庸,只要自己努力,总有一天师尊也会看到她。 可现在,看到以废物点心着称的时朵朵拜他为师时,他咧嘴笑得几乎形象全无的嘴脸,姜羡才恍然明白过来。 有些人喜欢你,你是废物点心他也喜欢。 有些人不喜欢你,你就是努力一百倍,人家也能当瞎子看不见。 想通了,姜羡也就释然无谓了。 看着这场盛大的拜师大典,看着九峰各峰主都送上无数天材地宝,姜羡像个旁观者……不,她就是个谁也看不见的旁观者,冷眼观看着。 可看着看着,她忽然想起了这本修仙文中的原轨迹内容来。 内容里,虚归收时朵朵为弟子,似乎是个重要情节。 因为今日过后,时朵朵入虚归座下,会搬去与元瑄临同住千绝峰顶。之后有近三百章的内容,都在描写两人郎情妾意、花前月下,情意绵绵的过程。 直到元瑄临突然闭关,时朵朵独自一人在千绝峰待着觉得无聊,就偷偷溜出宗门,碰巧救下闯罗刹海域失败,身受重伤,狼狈不已的封如故。 封如故是那种倨傲又最瞧不起废物的人,但遇到时朵朵之后,他破了例。 为了能和元瑄临一争高低,也为了引起时朵朵对他的关注和在意。他直接灭了自己的老爹,登上魔主的位置,对天门宗发去挑衅。 可惜时朵朵在正道的一方,又有元瑄临这样一个完美官配。 所以封如故无疑就成了她若即若离,时不时拿来故意让元瑄临吃醋的倒霉男二。 比如,元瑄临无意间惹她不高兴了,她就会跑去找备胎封如故,让他带她到处去玩。 等元瑄临打上门来救她,她也不解释,直接让元瑄临误会她是被封如故抓来的,然后看着两人大打出手,她再以死相逼让他们住手。 两人都在乎她,自然不可能再打。 于是乎,一场闹剧,再次完美收官。 而这种闹剧,在他们三个人之间,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直到百年之后,封如故臭名昭着,本来能与仙门和平共处的魔族,也被他在追逐时朵朵的过程中,走向人人唾弃的深渊。 而他最后也甘愿死在时朵朵手中,才堪结束。 可笑的是他死后,时朵朵不到一年就把他忘记得干干净净。甚至番外中,时朵朵还找了备胎二号、备胎三四五六号。 然后带着备胎们,再次和元瑄临上演嬉逐打闹的小娇妻在逃,高冷夫在追的狗血戏码。 想到那些赴封如故后尘的备胎们,姜羡视线飘过正在送时朵朵一只可爱无比幼兽的季东邬,还有地玄宗最年轻的长老叶简,以及高阶之上的凌京华几人身上。 这些人,日后都会与时朵朵发展出点不可说的二三四故事来。 且在这里,不得不佩服时朵朵的女主气运,以及她的强大魅力。 因为她招惹的都是些大佬级别的人物。 除开元瑄临这个三十二宗门第一秀,和封如故这个魔少主外,其他人不是他宗长老,就是世族家主。 就连看着平平无奇的季东邬,也都是仙门宗门排行第三的琴剑宗的少宗主。 但琴剑宗与其他三十一个宗门略有不同。 琴剑宗的宗主之位,就跟世族的家主之位一样,讲究嫡系子孙继承制。 季东邬是如今琴剑宗宗主唯一的儿子,但他自小对宗主之位没有什么兴趣。在成年之后,就悄悄离家出走,用法宝隐藏了身份外貌入了天门宗,拜在凌京华座下。 但他日后,会为了能与时朵朵的其他备胎争夺一席之地,自离天门宗,回琴剑宗继承宗主之位。 之后还会不顾自家宗门脸面,想以整个宗门为嫁妆,入赘天门宗与时朵朵成为道侣。但这事没成,被元瑄临一剑挑下天门山之后,不了了之了。 至于另外两人,一个放弃了长老身份,转投天门宗,甘愿留在时朵朵身边默默守护。一个背后玩阴,一心想夺时朵朵正夫位置,以权谋私处处针对元瑄临。 不用猜,那喜欢玩阴的人,就是凌京华。 此刻,高阶上,正唇角带笑望着拜师之礼的凌京华,忽然也感受到一道不同寻常的目光,还是对着自己的。 他心下微疑,微微斜首。 然,那道视线投来的凌空处,依旧什么也没有。 不过他可不信自己的感知会错,微微眯起桃花眼,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从袖中轻打出一道凌冽微光,想探探那处是不是有人隐了气息。 不想那道光刚至半空,就被什么东西挡了回来,还反弹向了在接受众人礼物的时朵朵衣摆上。 时朵朵身穿菡萏丝所制法衣,凌京华甩出的那道光虽带焱火,但按理伤不了她。不想那微光才落在她翠烟裙裙摆上,猛地一下就燃了起来,像是点了火油一样,越燃越旺。 此时的时朵朵抱着幼兽,还未察觉,还是她身侧的人看到,惊喊了声:“时师妹,你裙子着火了。” 时朵朵一愣,也感觉到了膝盖处有火烧灼热感。低头看去,惊得大叫一声,丢了怀里的幼兽,跳脚着伸手就去扑火。 不想两只广袖惹着火苗,也瞬间燃烧了起来。 她的系统小雪球,也在半空哇哇大叫:“宿主,袖口袖口也着火!!” “啊啊啊啊救命,救命救命啊!!” 众人看着时朵朵上蹿下跳的扑火,都愣了好大一愣,直到她喊救命,才恍然想起去帮她。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火越扑越大,眼看时朵朵头发都燎着了,离她最近的季东邬没办法,直接捏决,一个水术给她兜头淋下。 火瞬间被浇灭。 不过时朵朵也成了落汤鸡,她那身惊艳众人的广袖翠烟裙,也被烧得破破烂烂,黑黑漆漆的。 头发更是被燎了小半截,人也狼狈不已。 好在她有系统帮忙屏蔽痛觉,不然疼起来,她会更狼狈。 虚归真人这时也快步走了过来,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新徒儿,心疼坏了,震怒大喝:“谁干的?” 第122章 该回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刚谁也没留意到。 ‘罪魁祸首’凌京华倒是淡定地捋了捋袖口,没出去,目光却看向了对面一脸淡漠的元瑄临。 元瑄临笔直着,不惧他目光打量。 “宿主,系统检测到,方才的火是天门宗宗主凌京华放的。”小雪球以q版形象在半空,众人看不到它,它飞到凌京华绕路一圈,又飞到时朵朵旁边道:“但检查不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到刚刚被火灼到的痛感,时朵朵又气又怒,听完小雪球的话,还多了些憋屈。 憋屈的是她现在,跟凌京华也是第一次见,还没有攻略他,以他的身份,更不能直接把他指出来。 真是越想越气! 见没人出来承认,虚归真人也气得要死,但在场众人全是有身份的,他也不好咄咄逼人,只好先安抚徒儿道:“朵朵,先进去换衣服,此事为师稍后定给你个交代。” 一旁正在敲打小键盘的小雪球闻言,赶紧道:“宿主,别要什么交代。根据系统最新预测到,不追究此事,可以收获凌京华百分之十好感值。” 时朵朵在心里怒问:我刚才被他烧得那么痛,才百分之十吗? 小雪球点头:“宿主,百分之十已经很多了。凌京华属于最后出场人物,现在能攻略到百分之十的好感值,已经偏离故事主线了。我们不能将主线偏离太远,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前攻略凌京华。” 提前攻略? 时朵朵蹙眉,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凌京华,有些不喜。 但怕故事主线偏离太远,她后期攻略其他人会发生偏差,只得咬牙同意。 算了,反正凌京华长得也帅,等日后攻略了他,玩腻了丢旁边冷落就是! 思及此,她赶忙对虚归真人道:“师尊,算了吧!反正朵朵也没事。各宗师兄师伯们难得来一回,别扫了大家的兴。”委委屈屈说完,时朵朵眼波含情,似有似无地与凌京华对视了眼。 凌京华眉峰松怔了下,心道:这小丫头好像已经知道是他干的了,但却没拆穿,有点意思。 想着,他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而跳到时朵朵肩膀上的小雪球,不多时,也收到了一条系统信息,顿时高兴道:“宿主,我收到主系统消息了,刚刚申请提前攻略的请求得到批准了。宿主现在可以直接像攻略季东邬一样,把凌京华当成附加攻略对象了。” 说完,小雪球在系统袋中扒拉了几下,然后凌京华的功率数值,全部显现在只有时朵朵一个人看得见的地方。 凌京华好感值:10 凌京华心动值:0.01 时朵朵此刻已经由两名女弟子扶着,在往极光殿中走,当看到那0.01的心动值,整个人都有些咬牙切齿。这可能是她第一次攻略到这么低的心动值,简直就是对她的羞辱! 时朵朵压了压怒意,在心里喊道:小雪球,给我看看元瑄临的攻略值。 小雪球点开数据,顿时沮丧道:“宿主,元瑄临的攻略值降得太离谱了,现在好感值已经是-95.9,心动值直接降成零了。” 啊啊啊啊!! 这个冰山怎么回事啊! 时朵朵气得跳脚,想抓狂,她这些日子也没招惹元瑄临,怎么好感又给她降了几个数了。 关键元瑄临的面上,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她都要怀疑是不是系统出故障了! 小雪球也百思不解,但怕宿主崩溃,好心安慰道:“宿主,我们提交的男主异常检查报告,大概明天就能出结果了。宿主不要慌,稳住!只要结果检测分析下来,我们就可以对症下药改换攻略策略了。” 一人一系暗中互动着,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姜羡一直跟在他们旁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现在只是神识的缘故,她竟然能听到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和看到时朵朵肩膀上蹲着,别人看不见的小东西。 系统? 姜羡瞬间恍然大悟。 难怪时朵朵能玩得那么六,原来人家有个强大的系统加持啊! 可原文里怎么没这么写? 还有男主男配们,不都是时朵朵靠强大魅力征服的吗? 姜羡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正想跟着继续走时,耳边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姜羡,回来了,快回来。 ‘谁在叫我?’ 姜羡有些茫然,但也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里。 她的绥宝还没生下来,她的云降也还没回家,她不该回到这里。她得醒来,得回家,得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该回去了!” 猛地又有声音响起,这次好像不在耳边。 姜羡心诧了一瞬,想回头去看是谁在说话。可还没飘回身,神识又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像是要飘散一般,不痛不痒,就是昏昏沉沉。 慢慢的,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天门宗上的所有景物,在她眼底,也在一点点模糊消散…… “元师兄,你在看什么?” 季东邬觉得今日的元瑄临有些奇怪,一直在留意他。 刚刚看到他好似在说什么,靠近了又什么也没听到,只见他又盯着某半空静静地看着,没忍住便好奇地问出了声。 元瑄临收回视线,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没回答。 像连他这个人都没看见一样,转身朝千绝峰走去。 虚归真人正好看到,急忙术法传音喊他回来,时朵朵的拜师仪式还没有结束。他充耳不闻,背影坚挺,迎着赤乌的光,好似一身孑然。 若在意的东西都没了,可不就是孑然一身?! “有人回来了,有人又走了。” 看着元瑄临的背影,凌京华嘴角笑意沉深。那双总能带笑的桃花眼中,笑容却渐渐浅去,只剩冷然道:“当真有趣!” 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不少人都看了他一眼,但无人敢问。 毕竟天门宗是强者为尊,别看凌京华只长元瑄临两百来岁,又占了个小师叔的身份。可他能年纪轻轻坐上这宗主之位,靠的可不是其他九峰相让。 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用实力坐上去的位置。 仅凭这点,就足以证明他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 第123章 给老子滚远点 大邺,望苏城云府,春棠院中。 姜羡的神识在一点点回归身体,但与之一同回归的,还有厚重的疲惫感,和浑身的无力感。 她没再感觉到神识离体时的疼痛,只整个人依旧昏昏沉沉的,眼皮很重很重,重得她睁不开眼睛。 而刚刚神识在另一个世界听到的那道声音,再一次清晰响起。 一声又一声,一句又一句,似不厌其烦,似不知疲惫。 渐渐地,那声音比先前听到的,要沙哑了许多,却还在她耳畔温柔地喊:“姜羡,快回来,快回来吧!” 姜羡听出来了,是她家云降的。 他在喊她回来。 “姜羡,绥宝还等着你将他生下来。不能再睡了,快醒醒,快回来!” “姜羡,咱们好不容易撑了这么久,别放弃好不好?” 好。 姜羡在心里轻轻回了一声。 云降听到,猛然一怔,眼睛都酸涩起来。害怕是自己听错了,他赶紧握着她的手继续喊:“姜羡,我又给你做了根簪子,这次我雕了大雁,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好不好……” 姜羡很想张口回他一声“好”,可她的神识才开回归,她没力气应他。 她想攒一攒力气,再睁开眼睛,看看他说的大雁簪。 “娘亲,封公子不是说让表兄一直喊着表嫂的名字,和她说话,她就能醒来,怎么这么久了表嫂一点反应也没有?”絮若的声音紧张得都带了哭腔,眼睛也红着。 沈夫人没说话,紧紧揽着女儿,眼睛也紧张又担忧地盯着床上的人。 床沿边,预感不安赶回来的云降,紧紧握着姜羡的手,还在不停地在她耳畔说话。 声音已经嘶哑,眼眶也在泛红。 他知道姜羡回来了。 可她太累了,她睁不开眼睛,她在心里告诉他,她在攒力气呢! 屋顶,天色变得十分昏暗,阵阵雷鸣已转变成迅猛雷霆,轰隆隆的仿佛野兽在咆哮。 封如故也从最初的震慑不惧,随着姜羡的神识离体越久,她腹中的仙骨气息削弱,变成抵死强撑。 他现在的修为,连以往一成都不到,独自抵抗这些异雷,可想而知是在玩命! 可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若不顶住,屋下就得死一大片! 封如故不知道自己何时,把这些他曾经觉得是蝼蚁的人的性命放在心上的。他只知道,今日有他在,这些雷就别想劈下去! 院子中,闻讯赶回家的陆嘉急得打转,里面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想帮忙都帮不上,只恨自己在现代没去学个医学,没考个妇产科医生上岗证! 他正焦急的转圈,哪知上空不小心漏了个小闪电下来,直接劈在他脚边,脚都给他震麻了。 他吓得一蹦几尺远,爆了句“卧槽”,仰头望上去,大喊:“老封,雷漏了,还撑不撑得住啊?” 撑不住你他妈还能上来撑会儿还是怎的? 陆嘉的话才喊出不久,上空又漏了个更大的雷下来,直劈他脑门。 屋顶的封如故眉头死皱,怕那雷将他劈成渣,赶忙分了点神,挥袖给他挡掉了。 差点又被雷劈了的陆嘉吓得汗流浃背,废话喊了一声:“老封,雷又漏了。” 他这话一出,分神的封如故左膝一个没撑住,重重地磕在屋顶的瓦片上。瓦片瞬间碎成渣渣,头顶齐聚的雷霆也往下压了几分。 封如故脸色苍白又冒黑,一个冷厉眼神扫下去,看到上蹿下跳的陆嘉,气得都捡了句云将军经常的自称,怒吼:“给老子滚远点!” 陆嘉吓得急忙捂住了嘴。 这样的万钧雷霆,旁边的沈大人活了几十年,也还是第一次见到,看得他亦是心惊胆战,恨不得找把梯子上去,也帮他撑一撑。 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们这些凡人,在这些雷霆之下是真的犹如蝼蚁,上去也只有被劈死的份。 此时不添乱,不让他分神,应该才是帮得最大的忙。 所以沈大人赶忙把废话一堆的陆嘉,拉到了檐下。 屋里。 姜羡终于攒足了力气,用劲睁开了眼皮。 手也回握住了云降的大手。 “姜羡……” 喜极而泣这四个字,云降一直觉得对于男人来说太过矫情。可当姜羡终于撑开眼皮的那一刹那,他眼中酸涩的泪水,真就随着心底的激动和喜悦一起,‘吧嗒’落了下来。 他来不及擦掉,只神色紧张地望着她。 “不能再睡了,姜羡,我们撑一撑好不好?” 他沙哑着嗓音跟她说话,姜羡能听出他语调里带着的轻颤,能感受到他的不安和担心。 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她眼睛也忍住红了。 握住他大手的指尖,动了动,回应着他。 旁边的沈夫人母女瞧见姜羡醒了,也激动又高兴得紧紧抱在一起。 但想到孩子还在肚子里,沈夫人又赶紧松开女儿,急忙凑过去问:“羡羡,可还有力气?” 此等关键时刻,没力气也得攒出力气来啊! 姜羡白着脸,目光从云降脸上移开,看向她,轻轻“嗯”了一声,紧紧抓着云降的大手狠狠点了下头。 她好像已经攒够了不少力气了。 沈夫人见状,让云降在床头陪着她,让絮若去拧温帕,而她自己则走到床尾看了看。 当看到稳婆们说的指开了后,她急忙撸起袖子,朝姜羡喊道:“羡羡,使劲攒一大口劲,舅母喊用劲的时候,就一鼓作气,听到没?” 姜羡一愣,明白沈夫人是要亲自给她接生,再次“嗯”了一声。 重重点了个头。 其实隔壁还有一个稳婆,被婆子看管在了隔壁屋里。 因不确定姜羡生下的孩子异不异于常人,加上金光未散,沈夫人不敢再让那个稳婆过来,甚至没敢让其他丫鬟婆子进来帮忙,只能自己亲自上手来接生。 反正她自己生过,也看过几回生产,有经验,不会有事的! 沈夫人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姜羡开的指,要么一指不开,要么瞬间开完。 沈夫人守在床尾,看得都有些发慌,怕她开得太慢孩子出事,又怕她开得太快日后对身子有损伤。 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第124章 啼哭响彻云霄 “羡羡,吸气,然后往肚子上用劲!” 沈夫人喊着,额头也紧张得冒了点虚汗,怕姜羡不懂怎么用劲,她喊完想了想,也顾不得什么雅不雅、俗不俗的了,直接道:“就像出恭一样,使劲儿!” 旁边的絮若第一次听娘亲说出这样的话,想笑,但忙着端水拧帕,有点没时间笑。 而姜羡听到时也是愣了一大愣。 云降抬手给她抹掉去额头再次冒出的白汗,眸底依旧全是忧色和紧张,肃着脸道:“别分神,听舅母的话。” 姜羡赶紧点头,紧攥着他的手,卯足了劲,深吸了一大口气,再全部送到腹部,使劲发力。 她这股气,像是憋了许久,脸都涨红了。 沈夫人本来想等她这力气出完,再让她慢慢再攒一口。 不想她还没开口,就惊讶地看到,别人要使无数回劲才能推出来的孩子,姜羡竟一口气,就给生了出来。 而她这首次接生的架势也才刚摆足,就似乎无用武之地了。 姜羡只感觉肚子里,有什么东西被挤了出去,然后整个人霍地一松,除了疲惫,竟半分疼痛感都没再感觉到。 云降握着她的手却紧张得遽然颤了好几颤。 “娘…娘亲,孩子……”生出来了。 旁边,手里拎着帕子的絮若第一次看见生孩子,惊愕地呆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表嫂这个孩子生得,还真是说容易又不容易,说不容易又真的好像好容易的样子! 沈夫人也只一愣,回过神来立马将孩子托抱起,拿起一旁的剪刀,快速剪断母子相连的脐带,接过絮若手里的温帕擦干净,随后朝着孩子的小屁股就是一巴掌 刚出生的孩子,大多都眼还睁不开。 但沈夫人这巴掌下去,本来闭着眼睛的小家伙,竟猛地睁开了眼睛。 当他看到打他屁股的沈夫人时,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眼再次一闭,咧开小嘴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啼哭声响彻云霄! 也随着小家伙降生后的第一道嘹亮哭声响起,笼罩在整个将军府上空的电闪雷鸣,猛地抖了一抖,似遇到了天敌克星一般,瞬间寂静。 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渐渐散去。 傍晚的日暮,似乎也在等着这个迟迟才降生落地的小生命,在雷鸣闪电,以及那堵压顶的乌云散尽后,洒下了它万丈浑厚的余光。 顷刻之间,整座将军府在暮光下,像镀上了一层淡淡金光。 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然,余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待洒尽之后,也跟着渐渐散去。 天色也在日暮散尽之后,骤然黑下。 不多时,便已成夜幕。 目睹过今日异象的百姓,在听到将军府婴儿的啼哭声后,纷纷猜测,将军府的小小公子必定是将星转世,方才一出生,就能令凶雷退散。 但也有居心不良的,妖言惑众暗道灾星转世,还没出生就引来雷劫。 但不管怎么说,都掩盖不住将军府添了位小公子的喜悦。 此刻,孩子已经被沈夫人洗干净,裹在一张早就备好的小包被里,轻轻放在了姜羡身旁。 姜羡早就没了力气,孩子都没看一眼就已经睡了过去。 云降小心翼翼地守在旁边,看着他们母子,眼眶再次泛起酸涩。想俯身亲一亲他们,但想到自己才从军中练武场过来,身上脏,就忍住了。 沈夫人心疼他,小声道:“降儿,去洗洗吧,洗完吃点东西再回来。别担心,舅母帮你守着他们。” 絮若心疼母亲,也低声道:“娘亲,你也累了许久,你们都也去歇息,我来守着表嫂就好。” “不用了舅母,你们都去休息吧,今晚我自己守着他们就好。”云降起身走到端放铜盆的地方,捞起刚刚给姜羡擦拭脸的巾帕洗了洗脸,人也瞬间清醒了许多。 沈夫人见状,知道劝不走的,便带着女儿离开了。 不过没过多久,就有小厮送来几桶热水,还有换洗的衣物。 云降就在隔间洗了个澡,换下身上脏衣,便轻轻侧躺在了床沿边上,撑着头静静地望着裹在被子里的小家伙,嘴角带着温柔笑意。 盼了这么久的小家伙,终于出来了。 就是有点苦了他媳妇。 不过没事,以后他们父子一起多多的给她补偿回来。 可能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热,本来闭眼睡觉的小家伙,忽然睁开了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一大一小,四目相对。 父子俩来了个人生中的第一次对视。 小家伙明显懵懵的,似乎还愣了一愣。 睁着清澈无辜黑漆漆的大眼睛,像是在问:你是谁? 云降也是愣了一愣,随即面容柔和地抬手,很轻很轻地在他嫩嫩小小的小鼻尖上点了点,压低着声,语气轻柔道:“我是你爹爹,初次见面,很欢喜。” 虽然第一次当父亲,他还不知道能不能当好,但他会尽力! 小家伙眨巴了下眼睛,还有些皱巴巴的小脸盯着他看了片刻之后,渐渐皱巴到了一起,小鼻子和小嘴都蠕动着,像是要大哭。 云降见状,以为是自己刚才的力道太重了,顿时慌了神。赶忙坐起身,想抱他起来细哄,又怕自己力道控制不好再弄疼了他。 急得看着小家伙,低声下气地小声认错道:“别哭别哭,爹爹错了,爹爹以后再也不碰你的小鼻子了。咱们不哭,你娘亲要睡觉觉,咱们别人吵到她好不好?” 他语气温柔,带着宠溺和商量。 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瘪起的小嘴吧唧了两下后,噗了噗口水,竟神奇的没哭出来。 云降瞬间感觉到一种把孩子哄好了的成就感。 小家伙依旧盯着他瞧,似乎是想瞧清楚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样。但他毕竟是个小婴儿,瞧着瞧着,什么时候吧唧着小嘴睡过去了都不知道。 见他睡着了,云降才敢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脸。 软软的、香香的、小小的一个。 他一只大手就能将他托起。 可他不敢托,他只敢安静地在旁守着,时不时看看媳妇,时不时碰碰孩子的小包被,就这样安静地守着他们。 妻儿伴身侧,人生圆满,当如此! …… 第125章 玉律骨的目标 城外军中,夜幕下。 云将军带着几个副将登上了望台,肃着面容,冷眺着远处正在擂鼓震耳,高燃篝火的戎军。 面色都不太好。 有副将爆脾气,实在忍不住道:“将军,要不让末将直接带一队人马驻扎关外,震慑住这帮狼崽子!免得这些狼崽子真当咱们云家军是吃素的,时不时像条野狗一样过来挑衅,又不敢应战,只会抱头鼠窜的躲!” 另一名副将却不赞同道:“不可,戎军每夜如此震扰我军,怕是不可能只想让我军不好眠这么简单,定是还有别的阴谋。咱们还没有摸清他们的阴谋,若此时贸然驻扎出去,只怕会正中他们下怀!” “那要不就像上次那样,让少将军带着我们杀过去,把这些狼崽子都杀回他们老巢去!” 这话,刚那接话副将没再接,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云将军也没说话。 实在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戎军此次伸头缩尾的,并没有要应战的打算,反而更像是在故意引他们出去追击。 虽然云家军个个神勇,压根不把那些狼崽子放在眼里,但云将军不想有不必要的伤亡。 再者,在没有明确知道戎狄阴谋的情况下,贸然出兵追击的确不是明智之举。 而且就算打出去,云降此刻也不在军中。 想到儿子突然策马往城中赶,云将军回头望了望城中那边上空的夜幕,雷鸣已停歇,也不知道府中众人如何了。 就在这时,侍卫甲顾峥欢呼雀跃地跑来,大老远的就听到他扯着嗓子报喜讯的声音:“将军,家里遣人来禀,少夫人生了。” 正担忧的云将军一听,顿时喜上眉梢,急忙问:“闺女还是小子?” 问完,也不等顾峥回答,已经高兴得咧嘴笑道:“闺女小子都行,都好,我儿媳妇怎么样了?” 顾峥走近回道:“来禀的侍卫说少夫人生产时有些凶险,好在母子均安,不过少将军恐要明日才能赶回。” “无事无事,明日赶不回来也无事。” 听到母子均安,云将军很高兴,面露大喜地望着戎军那方,不再冷肃,反而哈哈大笑道:“这些狼崽子,知道老子的孙子要在近两日降世,都在擂鼓喧天的帮老子庆祝了。” 众人微愣,随即也望着远处的戎军,哈哈大笑起来。 可不就是,他们云家军少主的小公子降世,正愁没法热闹一下,倒是戎军那些孙子,提前给他们热闹起来了。 …… 远处,戎狄大部队驻扎处。 有小兵入帐来禀,邺军似乎并没有受到他们的擂鼓影响,也一直并无人马出来。 倒是邺军大将军率众将至了望台之上,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此刻戎军大将玉律骨并不在军中,倒是他们军师走出帐外,望着夜空天象,眉头紧锁。 有将领小心询问:“军师,邺军会不会猜到了咱们……我们要不要将大将军喊回来?” 戎军军师摇头:“先不急,大将军如今好不容易混入大邺望苏城,贸然给他传递消息,恐陷他于险境,先看看再说。” 没错,戎国大将玉律骨已成功潜入望苏。 这几日戎军的反常行为,也都是为了声东击西掩护他。 而他亲自冒险入望苏,是因为他查到了大邺那追打得他差点没有还击之力的少将云降,有个放在心尖尖上的妻子。 曾不惜无诏出望苏,只为接其妻回家。 可以说,那个女人,是大邺小将云降唯一的软肋了。 所以玉律骨此次的目标,就是云降的妻子。 但他心知,想要把人从望苏城中绑架出去,然后架于战前威胁云家父子投降有些不可能。但他可以杀了那个女人,扰乱云降的心智。 虽不一定能彻底扰乱,但至少能扰乱一时的。 毕竟发妻被杀,云降若真如他查到的那般爱妻如命,在意那个女人,定要发狂的。 至于云家那老将,他已经老了,交战都力不从心了,心智和武力就更不是他的对手。 如今,只要扰乱了云降的心智,让他在战场分心。他敢保证,戎军必定能趁机夺下望苏城! 不过这么重要的事,只有一次机会,以云家军对望苏城的严控,失败了就是打草惊蛇,让他们更加戒备。 也会暴露他要下手的目标。 所以玉律骨才不惜亲自冒险过来。 此刻,他藏身的民宅中,不但有他和两名手下,还有一直没有离开望苏,躲避着将军府的乔家人。 这座民宅,还是多年前苏家兄妹的。但后来苏家兄妹离开后,就一直空置。 那日乔瓦带着女儿乔傲霜从玉龙山下回来,得知儿子闯祸惹怒了客栈掌柜,已经把他们一家赶出来后,不得已才带着一家来到这里。 本来只想小住几日,待春雪融后就离开望苏。哪知道乔傲霜的癔症越来越严重,几日前乔孙氏顾着给儿子做吃的,一个没看住让她跑了出来。 乔瓦偷偷摸摸找了一天,最后在城外找到。 可当时她却拉着一个陌生人,把人家当成了将军府的云少将军,怎么拖拉拽打都没用。 乔瓦无法,只得请求那陌生人跟他们一起入城。 谁知道入了城,乔瓦才发现女儿错把当成云少将军的人,竟是个戎人。 乔瓦的腿就是当年和戎军交战时,被戎人砍瘸的,他对戎人同样恨之入骨,当场就要去举报。 可这戎人卑鄙,仗着他女儿黏他,竟用她的性命威胁他,无耻的以他女婿的身份躲过城中一次又一次的盘查。 乔瓦深知自己哪怕是被威胁的,但已经做了背叛大邺的事,日后肯定没活路了,只能咬牙与之狼狈为奸。 反正与恶虎谋皮,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云府,春棠院。 此时夜幕静无声,才至寅时。 屋里熟睡中的姜羡幽幽醒来,睁开眼看到躺在旁边的父子,微怔了下,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 她低头,想瞧清楚些自己生的崽崽长什么样,可屋里因怕太亮晃到她睡觉,就只留了一盏油灯,还是在外间放着。 所以里间这边,只有一点点微光,什么都瞧不真切。 第126章 修为好像回来了 云降一直挂心着她,还要随时照看孩子,所以睡意很浅。她睁眼不久,他便似有所觉地也睁开了眼睛。 看到她醒了,他急忙轻手轻脚地翻身坐起,怕吵醒小家伙,小声问:“是不是身上疼?” 姜羡轻轻摇头。 “那是不是渴了?还是饿了?” “不渴,也不饿。”姜羡还有些浑噩,咬字答得也有些慢。这会子,就是嫌屋里有些暗,她看不清宝宝长得像谁而已。 不过想到自己的修为回来了,虽然没剩多了,但还是可以很厉害的。 比如点盏油灯。 “云降,你别挡着我,快躺下。” 好久没有用过法术了,姜羡有点小激动,喊云降躺下,然后毫不避讳他的目光,抬手像封如故每次炸火花那般,指甲拈出一簇小火苗,轻轻丢了出去。 然后在云降诧异的目光下,屋里所有的油盏瞬间都亮了起来。 亮堂堂的,还有些晃眼刺目。 可她想点只有一盏的… 姜羡也诧异了。 害怕光亮把孩子晃醒,下意识去挡。 好在云降眼疾手快,在屋里所有油盏燃起的瞬间,先她一步,轻轻扯过被子给绥宝挡住了。 然而与此同时,整个府上,不管是院中的挂灯,亭廊两侧的柱灯,还是屋里屋外的油盏,都瞬间诡异地亮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府上灯火通明。 府中丫鬟们被烛光晃醒,看到莫名其妙亮起的灯,都恐慌得纷纷披衣往外跑。 被晃醒的沈大人夫妇,只一眼便察觉到异样,心道可能与春棠院有关,便找了个借口,急忙让婆子高调的去教训了陆嘉一顿,让他莫要胡闹。 陆嘉被从暖和和的被子里揪出来,一脸不明所以。 不过他也是个反应快的,立马从异样以及婆子三言两语中,听出了事因来。 当场在众人面前将这个黑锅背下,配合起沈夫人,挠头说是自己太高兴少夫人生了个小公子,跟大家开个小玩笑。 被吓得不轻的丫鬟们这才松了口气,暗恼陆公子胡闹,也没疑心其它,便都各自回屋里继续睡觉去了。 春棠院外的动静,姜羡待在屋里都能听到些。 她有些内疚,差点又给府里招是非了。 但她有些不解,为什么明明没剩多少修为了,不过轻轻一弹,像是法力无边一样,能点亮整个府上的灯盏?! “云降,我的修为回来了,但我的法术好像失控了。”姜羡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 云降依旧什么也没问,给她扯过被褥盖好,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温声安慰她道:“没事,许是你身子还虚弱,先好好养好身子再试试,不着急。” 姜羡抿了抿唇,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见她不纠结了,云降嘴角勾了勾,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你给绥宝挡着些光,我去把灯吹灭几盏。” 姜羡赶紧揪被子一角,将绥宝护到怀里来。 也是在这时,她才终于看清了绥宝的模样。 小脸皱巴巴的,和梦里第一次见到时一模一样。但她知道,她的绥宝以后会越长越好看。只是遗憾梦里的绥宝,她没能见到他长大时什么模样。 不过没关系,这辈子她好好护着他,总能看到的。 姜羡弯眸笑着,眼中温柔似水。 云降灭完多于的灯,只留了两盏,里间和外间各一盏。重新回到床上时,看见姜羡将孩子抱到身边,心下微动,也有些想抱。 但他还是不太敢,只能大手一捞,将抱着孩子的媳妇轻轻揽近了些。怕压着孩子,还特意在两人中间空出一小个位置,用胳膊撑着。 姜姜抬眸望他,他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下,轻声道:“天还早,再睡会儿。” 屋里,一家三口都浅浅入睡。 只他们夫妻二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熟睡之后,他们中间的绥宝慢慢睁开了眼睛,黑黝黝的眸子里透着茫然和喜悦。 他转动着眼珠,看了看侧着身子躺在外侧的父亲,又望向轻揽着他,呼吸均匀的阿娘,眼中朦起了一层水雾。 再次看到阿娘,绥宝既既喜又怕是一场梦。 因为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转生了。 第一次转生的时候,他是一只老被人追打的低级灵兽,后来遇到了阿娘。 阿娘把他捡了回去,悉心照顾,爹爹也一直陪在阿娘身边,对他耐心教导。那时他们已经是道侣,但他们没有孩子,就将他当作亲儿子养着,爹爹还送了他五百年修为助他化形。 可他没用,化形失败,被雷劈死了。 不想再次睁开眼的第二次转生,竟美梦成真,成了阿娘的亲生儿子。 可也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偏差,第二世的时候,他忘记很了多事,甚至不记得爹爹叫什么名字了。 到死都没有记起所处的世界,是一个修仙世界。 他只记得他的阿娘叫姜羡。 待他很好很好,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没再让任何人欺负过他。 可阿娘却因为他的出生,被许多人不停地追杀,爹爹也一直不见人影。最后走投无路,阿娘带着他隐姓埋名躲在一个小村庄里三年。 那三年,虽然阿娘为了养他,要每日织布纺衣,很辛苦。爹爹不在他们身边,也有些遗憾。 但只要能和阿娘在一起,绥宝每天都觉得很幸福。 他以为可以这样幸福下去,等他长大赚钱养阿娘,让阿娘再也不用那么辛苦,然后再悄悄去给阿娘把爹爹找回来。 可突然有一天,有个紫眼睛的看中了他的骨头,二话不说就破开了他的胸膛,冷漠地取走了他的骨头。 当时幼小的他,甚至连反抗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那紫眼睛的取了骨头,甩丢到了地上。 被活生生挖走一根还是两根骨头的滋味,真的很疼,疼得灵魂都在打颤。 那时绥宝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可他还不想死,也舍不得死。 他还没有赚很多的钱给阿娘买好吃的,还没有帮阿娘把疼他们的爹爹找回来,还没有再看阿娘一眼。 他真的一点也不想死! 第127章 肯定是不在了 而最后,他忍着疼,撑着等到了阿娘,也看到了阿娘最后一眼。 但那一眼,他也看到了阿娘眼中的悲戚和绝望,他好心疼好心疼,好想骗骗阿娘说自己没事。可最后,他还是没能撑住,死在了阿娘的怀里。 之后他的灵魂,好像被什么东西吸进了一个大旋涡中。 那大旋涡里黑漆漆的,但很温暖,像阿娘的怀抱一样。 他不知道在里面待了多久,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听到了阿娘的声音。他很激动,想跟阿娘说他在这里。 可他薄弱的意识很快就意识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而且意识也并不能一直保持清醒。 他更多的时候,都在沉睡中。 直到某一天,他从一个很熟悉的声音里,知道了他身处的这个黑漆漆的地方,是阿娘的肚子。 他又重新转生回到了阿娘的肚子里。 那一刻,他觉得上天虽然每一世都让他不得好死,但却又优待着他的。 至少他可以一直做阿娘的儿子。 再后来,他意识清醒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但大多数都是在阿娘睡着以后。 他每天都在数着日子,希望日子能快点快点再快点过去,希望能早一点出生,早一点能看到阿娘。 但真到了要出生的日子时,他与外面的意识,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绝住了。 起初,他不想让阿娘像第一次生他时一样疼,所以在他预感到自己快要降生时,他轻轻踢了踢阿娘的肚皮,让她做好准备,宝宝准备一鼓作气冲出来了。 不想临到关键时刻,不知道什么东西,突然在攻击周围一直保护他的黑旋涡,甚至还能隔绝他对外界的所有意识。 那个东西,攻击得很猛,像是想将他在阿娘肚子里抹杀。 他拼命的反抗着,意识也在与那些东西的反抗撕扯中,彻底恢复了前几次的记忆。 所以当他再一次看到爹爹的那一刻,他可委屈了,心里还是有些埋怨,有些怪他的。 还耍小脾气的不想理他。 因为他好想问问爹爹,为什么阿娘带着他被人追杀的时候,他没有在身边保护阿娘,让阿娘一个人独自承受了那一切。 可他也只是埋怨了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因为他当小兽的时候,他就知道,爹爹很在乎阿娘的,他是不可能不保护阿娘的。 在那种情况下,爹爹一直没有现身,肯定是不在了。 所以才会一直没有出来。 不过现在的爹爹,对他依旧跟他还是小兽时一样温柔。 虽然这一世,他还不知道身处何地,但他能感觉得出来,与前两世都不同了。 这一世的阿娘生他时,身边有爹爹陪着,有很多人陪着,他们都很关心阿娘。 阿娘也不用像上次一样,刚生下孩子,就拖着虚弱的身体逃亡,他也终于能有机会,完成对阿娘的承诺。 这一世,他一定要好好修炼,好好保护爹爹和阿娘,再也不要像上一次任人宰割了。 想到此,绥宝紧紧捏了捏被褥下,那软若无骨的小拳头,小脸上也露出了个坚毅的小表情。 可惜他如今小脸还没长开,皱巴巴的,再坚毅也让人瞧不出来。 夜深人静,屋里只有一家三口清浅的呼吸声。 …… 翌日一早。 沈夫人母女一早就过来了。 一起的,还有两个长相英气,略有些壮实的乳娘。 姜羡还在熟睡,来时云降已经起身,正不顾形象的晃着脑袋,在拍手逗绥宝玩。 被迫看表演的绥宝,睁着水汪汪的无辜大眼,很想说“爹爹别晃了,咱们聊会儿天就行”,但他现在乳牙都还没有一颗,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勉为其难的干看着。 不过为了不让爹爹尴尬,爹爹每拍一下,他都费劲吐着口水泡配合着笑一下。 爹爹太幼稚了。 嘴巴都要给他配合笑僵了。 好在沈夫人进来后,云降赶紧正了正神色,朝他们比了个小声的手势,低声道:“舅母,姜羡还在睡,绥宝就劳烦您先照看着了。” 沈夫人一愣,问:“你这是要回军中了?” 云降点头,又回头看了床上母子二人一眼,沉声道:“戎军近两日有所动作,我们不得不防,但白日过去,晚上我会再回来看他们。” 沈夫人皱眉,心疼道:“这样会不会太累了?” 云降浅浅摇头,没再说什么。 再累也要回来,因为这些都是他的责任。 为将者,肩上之责不可卸。但同样为人夫、为人父之责,亦不能缺! 他做不到能时时陪着他们,但至少要做到,在他的保护下,他能时常见到他们。这一世,他已经先是披甲上阵,守护一方的云少将军,才能是与她儿女情长的夫君云降了。 云降心中纵然再不舍妻儿,但也得回军中与父亲并肩镇守。 “要乖乖的,爹爹晚些回来陪你玩。”云降俯身,在妻儿脸上各轻嘬了小口,才大步离去。 看着表兄离开的的背影,絮若弯身凑到绥宝眼前,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有些愤然道:“那些戎人可真可恨,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非得发动战争,害得咱们小绥宝的爹爹都不能守着小绥宝了。” 沈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 旁边的两名乳娘看着床上的小公子,小声询问:“夫人,可要现在给小公子喂奶?” “去吧,动作轻些,别把少夫人惊醒。” 乳娘点头,走到床边,轻轻把绥宝抱起,走到一旁屏风后,解了衣襟就要给他投喂。 绥宝当小兽时喝的是仙露,在小村庄时阿娘体弱喂养不了他,喝的是隔壁邻居家的羊乳。从来没有喝过这种……他也下不去这个口。 所以对乳娘的投喂非常反抗。 还夹杂一些羞耻。 虽然他现在才刚出生,可记忆不允许他下这个嘴。 毕竟在他的记忆里,他最初最初的那一世,死时已经十五岁了。 已经过了要吃奶的年纪了。 所以在乳娘抱着他,往他早饭的地方凑时,他闭着眼睛,使出吃奶力气死命的反抗。 最后实在是反抗不了,他就闭着眼睛哇哇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把乳娘吓得急忙去禀沈夫人。 第128章 绥宝只喝牛乳 沈夫人快步过来,当看到绥宝小嘴和眼睛,都紧紧闭着,脸蛋红彤彤的,抗拒着就是不去吸奶,顿时担心得问道:“可是喂第一口时呛着他了?” 乳娘连忙摇头:“夫人,小公子一口都还没喝。” “这就怪了,好好的孩子不喝奶喝什么?”沈夫人担心的接过绥宝,抱在怀里小心查看。 “乖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沈夫人是绥宝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虽然刚见面就被抽了一大巴掌,但一点也不影响他喜欢这个待他爹爹和阿娘好的人。 所以绥宝一到沈夫人怀里,立马就安静了,还睁开了眼睛,含了含自己的小手指,然后委屈巴巴的嘟着小嘴开始卖萌。 虽然小脸还皱巴巴的,真不怎么好看,但自家孩子,再丑瞧着都比人家的好看一百倍。 沈夫人看得心都要被萌化了。 想着小家伙出生时的异象,定然不能拿他当普通孩子对待,于是扭头对丫鬟道:“去让人挤碗新鲜牛乳来。” 丫鬟点头,赶紧小跑着出去。 很快就端了一碗还温热着的牛乳来。 絮若伸手从丫鬟手里接过,端着来到母亲身边。 沈夫人小心抱着绥宝坐到榻边,空出一只手,拿起碗中的小勺,浅浅舀了一勺送到嘴唇边试了试温暖,才喂到孩子嘴边,声音轻柔地说:“小绥宝,舅祖母喂你吃饭饭好不好呀?” 好! 绥宝感动得很想点个头。 可他脖子还没长结实,动不了。只能把小嘴张得大大的,用行动表明他很喜欢舅祖母这个喂饭饭。 “真乖。” 看着绥宝吧唧吧唧几下就喝完了,沈夫人神色更加温柔,继续舀着牛乳投喂。 待一碗牛乳喝完,绥宝被沈夫人轻轻拍着后背,打了个饱嗝之后,困意袭来,终于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夫人,我们……” 看着小公子只喝牛乳,两名乳娘有些惴惴不安,害怕被辞退。 这两名乳娘,虽然是连夜摸索找来的,但底细都被沈夫人查得清清楚楚。 出于看错大夫和稳婆的教训,沈夫人这次找这两名乳娘时,没有去从旁人嘴里打听什么名声好之类,她让自己的人亲自去查去找。 找到后查了两人的确是身家清白,本本分分,还大夫跟婆子都检查过,身体都没有任何暗疾,才聘用她们的。 但如今绥宝只喝牛乳,府里最不缺的就是牛乳,所以留下两个乳娘不免有些多余了。 想了想,沈夫人有些歉意地对她们道:“实在对不住,劳你们大清早的就赶过来,稍后你们跟着丫鬟去账房,每人各取十两银子,我再派人送你们归家去。” 什么都没干就白得十两银子,这等好事,谁遇到谁高兴。 左边的乳娘就高兴得连忙道谢,满心欢喜的跟着丫鬟领银子去了。 倒是另一个乳娘,却没见什么高兴神色。 第一个乳娘离开一会儿了,她却颇踌躇着,迟迟未跟去。 在沈夫人疑惑的目光看过来时,她直接心一横,跪到地上,磕头俯身问道:“夫人,您府上还招下人吗?我能签死契,卖身府上,为奴为婢,只求府上庇佑,容我带着女儿给个安身之地。” 此话一出,其他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乳娘。 “签了死契的奴仆,便是主家随便将你打杀了,旁人也无权过问,你可考虑好了?”沈夫人将孩子交给身边的婆子,目光也落到地上的乳娘身上。 这个乳娘她印记比之另一个深些。 叫卫二娘,也是个苦命的。 十六岁被父母卖给了一个酒色之徒,虽那男人对她从未动过手,可能也是身板小打不过。但家里的钱财都被嚯嚯了个干净,整天流连暗娼榻上。 婆家爹娘非但不体谅,还反而指着她鼻子骂她管不住自己男人,生不出孩子。 这种辱骂卫二娘忍气吞声了十年,因为她的确没有为夫家生下一儿半女。再加上娘家不作为,她没有靠山,腰板挺不直,只能咬牙忍着,连自请下堂都没资格。 直到年前,成亲十载的她生下了一个女儿。 但因为生的是个丫头,婆家爹娘就更糟践她,甚至都打上把卫二娘的女儿卖了,给自家儿子纳房小妾生儿子的想法……不对,已经不是想法了。 如果不是今早云府找乳娘,那孩子现在已经被某个暗娼婆子抱走了。 而被那种暗娼婆子带走的孩子,不会像那些青楼红馆,好吃好喝的教养到及笄开苞,日后还有被人赎身的机会。 只会从她们学会说话,开始记事起,就不停地给她们灌输一些肮脏的东西,让她们乖乖听话,不敢生有反抗之心。 然后养到七八岁,就会被安排挂牌。 俗称:童妓。 专门供给一些口味特殊,但人前又要装得人模狗样的变态之人。 可以说如果是被抱走了,那卫二娘的女儿就彻底毁了。 好在卫二娘忍气吞声了十年,终于为女儿不管不顾硬气了一回,为自己争得了一个机会,抱着女儿就跟着来了云府。 此刻,她女儿不好抱着进来,就放在院中的石凳上。 想到夫家的狠心肠,娘家的吸血不作为,卫二娘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夫人,卫二娘愿意入府为奴为婢,日后犯错,打死打杀绝无怨言!只求夫人能允许二娘将女儿带在身边,允她自由身。” 她为奴为婢无所谓了,但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不用走自己的老路。 沈夫人闻言,轻叹息了声。 女人间总是最能明白女人间的苦楚的。 当年她若嫁的不是沈述这个老实人,换是旁人,她带着个幼弟就得被人喷几盆口水了。更何况她成亲十几年才生得个女儿,并且这辈子也只生得絮若一个女儿。 想到此,她略略通融道:“云府不比当其他地方,我虽同情你的遭遇,但若留下,都得立契。至于你女儿,可以留在你身边,你自己照顾好,不得妨碍到旁人,也不得耽误你做活就好。” 卫二娘一听,面露喜色,急忙磕头谢恩。 而婆子也拿了一张写好的身契过来。 第129章 怎么会有两个孩子 卫二娘信得过云府的人,问都不问上面写的是什么,倒像怕沈夫人会反悔似的,赶忙咬破食指就按了上去。 后面拿着朱砂泥的婆子见状,看了看手里已经多余了的东西,默默塞进了袖子里。 也在这时,特意起个大早来看绥宝的陆嘉,抱着从院里石凳上捡到的一个襁褓,怒气冲冲地闯进来。 速度快的,守在门口的几个丫鬟都没拦住。 “姜羡,你这也太做得出来了吧!绥宝可是你亲生儿子,你竟然想把他丢外面院子里冻死,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床上睡着正香的姜羡,微微蹙了蹙眉,被大嗓门吵到,缓缓睁开了眼睛。 而陆嘉怀里襁褓中的孩子,可能也被他的大嗓门吓到了,本来睡得小脸红扑扑的,现在小脸都被他吓得白了白。 还没睁开眼睛就哇哇地大哭起来。 不过小家伙中气十足,哭声也震天响。 直接把喝饱牛乳后,才睡着一小会儿的绥宝给吵醒了过来,茫茫然地看过去。 沈夫人遇事大多时候都是心平气和的,但如今见她家小绥宝被吵醒了,气得倏地一下了起来,想过去收拾陆嘉。 哪知她还没动呢,跪着的卫二娘看见自己女儿被个陌生男人抱着,惊得嗖地一下,先一步窜了出去,把孩子抢了回来。 卫二娘个子长得高,人也壮实,抢孩子的动作全程只顾着孩子。所以孩子被抢走的瞬间,陆嘉一个大男人,直接就被撞倒在了地上。 他惊恐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壮实女人,完全忘记了动作。 姜羡也撑坐起了身来,被吵醒的她正用一种‘你死定了’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陆嘉。 讲真,要不是她还感觉肚子以下的地方,虽然不怎么痛,但隐隐不是很舒服,她非得下床捡起鞋底抽死这混球。 “臭小子,莽莽撞撞的,怎么回事?是想降儿回来收拾你么!”沈夫人恼怒的瞪了陆嘉一眼,从婆子手里抱回来已经被吵醒的绥宝,送到了姜羡身边。 陆嘉盯着沈夫人抱过去的襁褓,又看向刚刚自己抱进来的那个。 顿时傻眼了。 怎么会有两个孩子? 昨日也没听到说姜羡生了双胞胎啊! 卫二娘这时才看出来,刚刚抱自己女儿的人,似乎也是府上的主子。心知刚刚推的那一下不轻,赶紧抱着女儿跪下,低头请罪道:“公子恕罪,我以为……奴婢以为,您是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才冒犯的。” “你的孩子?” 陆嘉又一声惊呼,这才眼拙地发现,两个孩子的襁褓不同。 一个崭新看着就贵重,一个有些旧,上面还有些俗气的小碎花。 明显两个档次的。 “误会,天大的误会,我还以为……以为姜羡她虐待孩子呢,呵呵!”陆嘉坐在地上干笑着,他又不知道这府里平白无故多了个孩子。 而且刚刚是先被恼怒冲昏了头,什么也没多想,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冲了进来。 现在大家都瞪着自己,怪尴尬的。 沈夫人没好气的走过来,一巴掌轻拍在他头顶,怪道:“你这大个脑袋是长来看着好玩的吗?尽说些胡话,还不快出去!” 她话一落,陆嘉犹如得了特赦令,迅速从地上爬起,拔退就跑。 再不跑等床上那祖宗生起气来,一个万一落下什么月子病,怕是他以后得轮流被云降和他爹,甚至顾峥那几个玩刀的捶! 床上的姜羡冷了一眼过去,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嘴角冷冷勾了勾,指尖暗暗一划。 刚跨出门框的陆嘉,在她一划的瞬间,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推了一下,然后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四肢朝地的扑在院子中央。 而他这一扑,落在旁人眼中,直接就成了他跑得太急,绊到门槛摔出去的。 周围一片寂静,陆嘉趴在地上欲哭无泪。 他已经预感到自己摔的这姿势,肯定不怎么好看了。不想刚抬起头来,两行鼻血就缓缓淌下。 更不好看了。 疼倒是不疼,就是感觉人有点多,他帅气潇洒的形象有点毁,有点丢人,还有点想哭。 “陆公子,您没事吗?” 见他迟迟不起身,几个丫鬟小心围上来。 想伸手扶,又想笑,但又有点不敢。 陆嘉没理他们,趴在地上苦想了会儿,在想以个什么帅气姿势爬起来找回点颜面时,他的头顶呼哧呼哧有什么东西在大口出着气。 抬头一看,昔日一天追他三趟的大黄,正摇着尾巴,龇牙咧嘴的看着他。 “欸妈呀!” 陆嘉一愣,随即瞳孔地震,吓得够呛。 啥也不想了,四肢同用地爬起,一下窜飞了出去。 大黄还以为他在跟自己玩,“汪汪汪”地追在他屁股后叫。 没一会儿,春棠院所有人都听到了他求狗的大喊声:“为什么老追我啊!我又没有急支糖浆!救命啊!!狗哥,我错了!!” 屋里,襁褓里的绥宝听到陆嘉远去的话,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 不过现在在阿娘身边,他就想陪着阿娘,什么也不想想。 “绥宝,怎么一直盯着你娘亲看,你也看看姑姑呀!”絮若蹲着身,趴在床沿边,也挺想抱抱的。但她胆子也跟自家表兄的一样,觉得绥宝太小了,她不太敢碰。 绥宝眼珠子动了动,看向了说话的漂亮姐姐。 好奇怪哦,他这辈不但有个温柔的舅祖母,还有个漂亮姑姑。 到底是哪儿出现偏差了呢? 他很疑惑,黑漆漆的眼眸里也浮现着好奇,阿八阿八地吧唧了几下小嘴,吐了个友好的泡泡,又看向了自家阿娘。 姜羡给他擦了擦口水,俯身在他小脸上轻啄了口,看着絮若,笑道:“我们绥宝这是要先认认阿娘,之后才看姑姑,认姑姑,对不对?” 绥宝想点头配合阿娘,但晃不动小脑袋瓜,只好傻乐着咧他那只有牙床的小嘴笑。 “表嫂快看,绥宝又笑了。” 刚刚她和娘亲觉进来那会儿,只看到绥宝小嘴吧唧着,没瞧清是在笑,这会儿近距离瞧见了,别提多稀奇了。 第130章 真的很莫名其妙 旁边,抱着自己孩子的卫二娘,跟在沈夫人身后靠近了些,看着才出生就会笑的绥宝,由心夸道:“在我们村里,老人们都说刚出生就会笑的孩子,日后福气会很大。小公子日后,定会是个一生喜笑颜开的小福星。” 这话姜羡爱听。 她抬头望向说话的人,浅笑道:“借你吉言。” 说完,她看到卫二娘也抱着个孩子,有些疑惑。 她刚刚真的睡得太沉,什么也没听到。 好在一旁沈夫人解释道:“这是给绥宝找的乳娘,不过咱们绥宝似乎更喜欢喝新鲜牛乳,我便想着让她去伙房当个厨娘。” 卫二娘带着女儿,也只有伙房清闲能腾出手来带孩子了。 闻言,姜羡点了下头,正想说随舅母做主。 哪知道话还没出口,再次看向卫二娘时,体内随着修为回归的灵力跳动了下,下一瞬她竟不靠金羽,就能看到卫二娘的许多过往,从眼前一闪而过。 这个卫二娘的一生,还真是……苦一言难尽! 不过她头顶没有不好的黑沉之气,反而有些祥瑞的紫气隐隐环绕,这是苦尽甘来之兆。 看到此,姜羡想到絮若婚期已订在下月,舅母不好两头忙着照看她,便笑着看向沈夫人道:“舅母,伙房油烟大,不方便带孩子,不如让她留在我院子里吧!也能帮着带绥宝,两个小家伙一起长大,还能有个伴。” 沈夫人同情卫二娘遭遇,姜羡开口,自然不会反对。 但见她准备下床,吓得赶紧拦住问:“你下床做什么,快躺回去,当心起身惊到风落下月子病。” 在逗绥宝玩的絮若,也被姜羡下床的动作惊到,在母亲的话出口的同时,也跟着担心道:“表嫂,你还在坐月子,可不能乱跑。” 姜羡看着她们紧张的目光,想告诉她们,她身体挺好,不用坐什么月子。可沈夫人深知女人坐月子,是头等大事,不但把他摁了回去,还让人往房里多加了几盆炭火。 现在已入春,虽然还有点凉,但真没到再加那么多盆炭的地步啊! 可沈夫人就是怕她和绥宝冷。 午时,姜羡和绥宝都热得受不住,悄悄开窗吹了会儿。 不想第二次再去看时,就看到背上背着个孩子的卫二娘,在尽职尽责的拿着木板抵窗户。 据说是因为沈夫人去前厅前,特意吩咐她,盯住少夫人,不可让她贪凉吹到风。 于是在发现姜羡开了一次窗户后,她悄悄把所有窗户堵了。 她是真的很尽职尽责啊! 姜羡突然后悔让她留下帮沈夫人监督自己了。 午后,庞家夫人来了。 许是两家马上要合婚成一家了,绥宝又是几家中的第一个孙辈,庞夫人也当成了自家的来看待,舍得得很,带来了足足两大马车的东西。 除了给姜羡补身体的,其它全是孩子的用品。 “瞧瞧咱们家小公子,生得多俊!这然后还不得迷倒多少小姑娘。”庞夫人抱着孩子走到外间,和沈夫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夸绥宝。 一起跟来看孩子的庞知事,不好进屋,与沈大人在门外。 此刻,听着屋里夸孩子的声音眼馋得搓了搓手,想叫丫鬟进去让夫人抱出来给他看看,但被旁边沈大人冷眼瞅着,他犹豫半天没好开这个口。 因为这亲家盯着他眼神,简直像是在看要偷孩子的人贩子。 怪瘆人的。 沈大人斜瞅着他,嘴角没哼出声的撇了下。 笑话,他都还没得抱过……不,准确的来说,他都还没见过,凭什么给你个大胖子瞧? 身形微胖,同样走着清官的路,却被媳妇养得像贪官的庞知事:…… 庞家夫妇没待多久便回去了,毕竟小儿子婚礼在下月,许多事还没办好,不宜多待。 但据陆嘉后来说,庞知事和夫人那天回府后,莫名其妙将大儿子打了一顿。 被打的庞大少:……是真的很莫名其妙! 问也不说,就老两口混合双打,打得他但凡五官少像他们一点点,他都要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了。 云降回来时,已经亥时。 他是骑马回来的,怕身上有味,特意去南院那边洗了个澡才回春棠院。 进屋时姜羡和绥宝都是醒着的,实在是白日里,被沈夫人让卫二娘盯着太紧了,母子二人除了睡觉,也没别的事可以干了。 所以睡得多了,到了晚上两个都没了睡意。 这会儿看到他回来了,姜羡嘴角咧了咧,绥宝吐了个口水跑,笑着也跟着阿娘笑呵呵的咧着。 一时间,母子二人水汪汪的大眼睛都看向云降。 云降在门口处,顿了顿步子,远远对上一大一小的笑眸子,嘴角也跟着往上扬起。之后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个红皮的小拨浪鼓,摇着走到母子二人身边。 ——‘咚咚咚’ 小鼓声响起,绥宝配合的想伸手去抓,但被他阿娘先一步接了过去。 “这个不像是街上卖的那些,你自己做的?”姜羡低头看了看小鼓上雕刻的花纹,两个敲响鼓身的木珠上,还刻着绥宝的两个名字。 然而云降却摇头,道:“爹做的,早就做好了。本来想亲手给绥宝的,但他是主帅,如今得镇三军,暂时回不了家。” 闻言,姜羡敛着眸,也挺心疼云将军这个爹的。 为将这条路,还真是注定了要与家人聚少离多! “等绥宝长结实点,你就抱去给爹看一眼。”她垂眸说着,将拨浪鼓送绥宝的小手里,严肃交代道:“这是你祖父给你亲手做的,以后得自己保护好,莫要弄坏了,知不知道?” 绥宝紧紧抓着拨浪鼓的杆子,但还举不起来,不过看到阿娘一脸严肃,他赶紧跟着肃起小脸,阿巴阿巴的张着小嘴。 他一定会好好珍藏祖父送的小鼓的! 绥宝心里想着,还坚定地挪动了下小脑袋。 姜羡看得又想亲了,不过这次忍住让云降先了。 等他在儿子脸上轻轻啄了一下,又来在她脸上嘬了一口,她才朝她伸了个手掌心过去。 第131章 一脉相传的审美 云降看着她掌心,低低笑着,故意问:“什么?” “大雁簪呀!”姜羡瞅着他,哼哼了两声:“别以为我忘记了,我昨天可是听到了的,你给我雕了支大雁簪。” “快点,交出来!”说着,她凶巴巴的伸手去搜他身。 云降哭笑不得的抓住她那两只小手,满眼含笑地从她枕着的枕头下,将大雁簪拿了出来。 姜羡微微一愣:“你什么时候放的?” “昨日就放进去了。” 云降想给她簪上,但现在已经是晚上,她头发全部披散着,不好簪,只好放她手心里。 姜羡低头去看。 不得不夸一句,云降是有手艺的。 不管是上次的戒指,还是这次的簪子,上面的每一道刻痕,都能看出是慢慢精修而得的。外表也被打磨得光滑玉亮,像是老工匠打磨的,半分粗糙的感觉都没有。 相反,上面的两只大雁栩栩如生,像比翼鸟般并排展翅在簪子的顶端,如一雁双飞。 “喜不喜欢?” 云降侧身躺在绥宝旁边,眼中的温柔能溺人。 姜羡点头,掀被想去梳妆台处盘个发髻簪簪看好不好看。但才掀到一半,就被云降紧张得又扯盖了回去:“舅母说女子坐月子期间不能受凉,你想做什么,告诉我就行。” 又来一看盯着她坐月子的人。 舅母到底给几个人交代过了啊! 姜羡被他拿被子包着,跟绥宝被包裹在襁褓里差不多,无奈道:“我就想盘个发髻簪簪看。”说完,她抬眼看了看云降,露出坏笑道:“要不,你帮我盘一个?” 盘一个……发髻吗? 云降低头,看了看自己常年握刀的大手,又看了看她满头的青丝,抿唇点头道:“好,我学一下。” 于是,姜羡裹在被子里,手里拿着铜镜,看着云降小心翼翼地帮她挽着青丝。 他的动作很轻,轻得像是怕稍微用一点力,会扯疼她,但更像是手里的青丝是什么世间珍宝般,在细细抚摸。 可扎男子发髻云降可以,盘个妇人戴珠钗发饰的就有点为难他了。 云降捧着媳妇乌黑的青丝,实在是无从下手,最后他是怎么灵机一动的,还真就给姜羡扎了个高高的男子发髻。为了稳固,还解了自己头上的黑玉冠给她固定住,大雁簪没什么用武之地的簪在了旁边。 弄好了,他还不忘夸一句:“好看。” “真的好看吗?” 姜羡从铜镜里瞟了他一眼,总感觉他扎的这个头发,把她光秃秃的大脑门展现无疑,边边的鬓发都没留点,一点修饰的都没有了。 云降一脸诚恳地点头:“真的好看。” 于他来说,别说大脑门了,姜羡就是光头她都觉得好看。 这点旁边的绥宝早就看出来了。 当然,虽然他也觉得自家娘亲就算是光头也好看。 但光说爹爹的审美这件事,他从还是小兽的时候就知道了。爹爹的审美,真的全用来找阿娘这个漂亮媳妇了。 在其他方面,他是真的没有审美可言! 不过绥宝现在还不知道,等他以后和自家祖父相处过以后,他会改变自家爹爹没审美这个观点。因为在以后亲身体验了祖父的审美以后,他会觉得爹爹的审美,大概是与祖父一脉相传了。 只是爹爹在众人眼前比较会隐藏而已。 云降只陪了母子两人一个多时辰,子时过后,待母子两玩累睡下了,他才再次打马赶回了军营。 不远处的院中,沈大人夫妇听下人来禀,说少将军已经走了时,夫妻二人看着漆黑的夜空,摇头叹了口气。 这疆疆土土的,总要有人守。 只是苦了这些守疆土儿郎的家人们! …… 小孩子都是见风长,一天一个样。 绥宝洗三这天,小脸已经从皱巴巴的小老头,长成粉嫩嫩的小可爱。 任谁看一眼,都会忍不住想嘬一口,然后抱回家。 他被沈夫人抱出去跟大家见面时,沈大人差点望眼欲穿,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小家伙,高兴得抱在手里不撒手,谁来都吝啬得只掀起一个小角给人家瞅一眼。 是真的一眼,瞅完立马盖住藏起来。 绥宝开始以为这就是他的祖父,但听到他自称舅外祖,他就知道不是了。 不过只要是对爹爹和阿娘好的人,绥宝都会尽力讨好,让他们开心。 所以沈大人自从得抱了绥宝,看到绥宝像是很喜欢他一样朝他咧小嘴,他的山羊胡子就没停住过颤抖。 纯属乐的。 绥宝的洗三,因为云将军和云降不在,办得很低调,只告知了庞府。 庞府几乎倾巢而出,连庞如玉也来了。 不过为了避免新婚前见面,絮若一直待在房里没有出来,倒是庞家大嫂,送了绥宝一对金镯子后,带着两匣子东西就去找自己的未来妯娌去了。 脾气倒是跟庞夫人一个人,但有些大大咧咧,很好相处。 这会儿,前厅里。 陆嘉正围着沈大人,拿着两个圆木拨浪鼓跟着旁边敲,想吸引小绥宝的注意力。 但绥宝有点小记仇,还记得他前两日跑来嚷阿娘,还吵醒了他,所以都不跟他玩。更不稀罕他的拨浪鼓,毕竟他有个比这个更好的。 他祖父亲手做的! 别人买来的,他才看不上。 他可骄傲的想着。 倒是庞如玉,没围上去凑热闹。但在一旁,目光却如炬般盯着绥宝,嘴角一抿一抿,已经在通过绥宝粉嫩嫩的小模样,开始幻想自己跟絮若未来的孩子长什么样了。 自那场雷霆之后,有些受创的封如故休养了几日,也在绥宝洗三这日出了房门。 众人看到他时,都还愣了一下。 沈大人想到他那日的拼命模样,觉得小绥宝能够平安出生,他功不可没。便大方地将绥宝抱了过去,给他瞅一眼。 “小绥宝,这是你封大伯。” 疯大伯? 这个称呼比陆嘉那狗东西的“老封”,还难听,封如故眼尾斜了斜沈大人,冷漠地朝被严严实实裹在襁褓里的绥宝瞅去一眼。 而绥宝也好奇‘疯大伯’是哪个,也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望去。 第132章 看把人家孩子吓的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封如故愣了下,心里想的是:还行吧,没第一眼看到时丑了。 那日雷霆散去后,他从屋顶下来,路过微敞着一丝缝隙的窗户看过一眼。当时那皱巴巴的小怪物,丑得他他差点趔了个趄。 简直没眼看第二眼。 甚至当时就在想,丑成这样,那两口子还能要吗? 没想到养养倒还是能要的。 而猝然看到他的绥宝,瞳孔猛地一颤,小脸遽然煞白,上辈子挖骨的可怕记忆,陡然闪现在眼前,让他的小身子恐惧得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之后更是一口气没提上来,将小脸涨得通红,快要将自己憋晕厥的瞬间,他“哇”地吐出了一大口奶,然后撕心裂肺的大哭了起来。 凶手! 杀人凶手!! 挖他骨头害死他的杀人凶手!!! 爹爹阿娘救命啊!绥宝害怕! 绥宝吐奶之后,忽然哇哇大哭起来。哭声惊天动地的,沈大人惊得手忙脚乱的,细哄了几声,见哄不好,赶忙抱着到处去找夫人。 而本来还对绥宝有一丝丝兴趣的封如故,被他这哭声一吵,眉头微蹙,只剩下了嫌弃。 果然,幼崽就是些只会哭的小废物。 不过等他再大些,再哭看他抽不死他! 沈夫人听到孩子的哭声,急急忙忙跑过来。 一把从沈大人怀里接过孩子,一边轻声细哄,一边怒声喝问沈大人:“你抱他干嘛去了,是不是惊吓到他了?” 沈大人连忙摆手说没有,急得胡子依旧一颤一颤的,解释道:“夫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绥宝一直好好的,哪知道……就突然哭起来了。” 他本来想甩锅,说哪知道见到封如故就被吓哭,但这话不能说,因为封如故还在不远处死死盯着他。 没回头,他都如芒在背! 那厮,忒不招人喜欢了。 看把人家孩子吓的。 都吓吐奶了。 绥宝看到了前世挖骨仇人,小小的人儿整个还都在恐惧中,任谁哄都没有安全感,只一个劲儿的扯着嗓子哭。 他现在就想去找阿娘,找爹爹。 他现在不想要任何人! 眼看绥宝越哭越寒心,沈夫人有些没辙,觉得孩子应该是想找娘了,赶紧抱着就要往后院去。 然而刚走出客厅,就见云降大步流星地走来。 “舅母,绥宝怎么了?” 云降在门口就听到哭声了,哭得像是爹娘要把他抛弃的一样。云降听得心疼,没多想,伸手就去接绥宝。 沈夫人知道云降一直不敢把绥宝抱起来,这会儿见他慌张得似乎忘记害怕了,赶紧顺势将孩子送到了他怀里,才道:“许是牛乳喝多了,有些积食,你抱回去给羡羡,让她给绥宝按按小肚子。” 孩子被送到自己怀里的那一瞬间,云降整个人都僵了一僵,低头看着小小的、软绵绵,还泪眼汪汪的小家伙,有些动都不敢动。 而终于看到爹爹的绥宝,停止了哭声。 但眼眶更红了。 小嘴憋着,上下一颤一颤的,眼里还包着一大包泪水,委屈巴巴的,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疼。 可能是绥宝的五官是缩小版的姜羡吧,云降最瞧不得的,就是他们这委屈巴巴的小模样,顿时心都软了,心疼哄道:“行了,小嘴收回去,咱们去找娘亲揉揉小肚子,就不难受了啊。” 绥宝吸了吸小鼻子,想告诉爹爹绥宝不难受,刚刚只是被紫眼睛吓的。 不对,紫眼睛现在没紫眼睛了。 但绥宝绝对不会记错,虽然紫眼睛没有紫眼睛了,但他的气息,他的长相都没变。刚刚那个人,就是挖他骨头的人,他不会认错的。 那是坏人,他要想办法告诉爹爹和阿娘。 可是怎么办,他现在舌头都捋不直,他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要怎么告诉爹爹和阿娘。 越想,绥宝越着急,一急上头,就又吐了一大口奶。 云降瞧到,眸色骤紧,面色都慌了,赶紧问沈夫人:“舅母,您快看看,绥宝怎么吐奶了?” 沈夫人闻到绥宝刚吐出来的奶,夹杂着股臭臭的味道,心下了然。 不慌不忙地从旁边丫鬟手里接过递来的手帕,给绥宝擦了擦小嘴周围的奶,才道:“绥宝只是积食了,没什么要紧的,抱他回屋里揉揉,顺着肚脐的周围揉就好。” 云降皱眉,有些不放心:“不用请大夫来瞧瞧吗?” “小孩子积食是常有的事,以后让人给绥宝煮些利于肠胃的汤水搭着牛乳喝就好了。”沈夫人说着,催促他道:“行了,赶紧抱去给他娘,门窗都闭紧些,莫凉着咱们家绥宝。” 沈夫人说不用请大夫,云降这才放下心来,抱着孩子往后院去。 但他走后,沈夫人狠狠地瞪了不远处的沈大人一眼,怒问:“刚刚绥宝吐奶了你为什么不说?” “啊?” “原来是吐奶了呀!”沈大人一脸恍然,难怪刚刚忽然哭了,原来是吐奶不舒服了。 他差点还以为是封如故吓的。 差点都冤枉人家了。 沈大人呵呵笑着,沈夫人又瞪了他一大眼,直接不想搭理,继续去招待庞夫人去了。 与此同时,后院屋里的姜羡似母子连心,感受到了绥宝的不安一般,心神有些不宁。忍了好半晌,还是没忍住担心,坐起身让卫二娘去叫个丫鬟到前院去看看。 卫二娘初来乍到,还不懂如何指使旁人,想着前院也不远,就自己去了。 哪知道才刚出小院,就看到个人高马大长得挺俊朗的陌生男人,正抱着小公子大步走来。 云降每次回来都是晚上,那时卫二娘已经得允许带女儿下去休息去了,所以一直没有见过府上的少将军,自然不认得。 但因有了上次陆嘉那事,怕这人也是府上的主子,卫二娘不敢再那么冲动,只暗暗防备的盯着人。 估计要是发现是个居心不良的,她会扑过去。 云降也没见过她,但被在自己家像防贼一样盯着。 说实话,挺莫名其妙的。 不过看到卫二娘背上还背着一个孩子,立马就知道了她是给绥宝找的乳娘。 第133章 小东西还挺会享受 前两日他回来,在管事那里听到过。 想到此,便没计较她那盯贼一样的眼神了。 不过路过她后,见她一直不知分寸的跟着,防贼眼神依旧,不由眉头浅皱,淡漠地开口吩咐了句:“不用跟着,下去吧!” 说完,抱着孩子已经进了春棠院。 而春棠院里的丫鬟婆子们,已经习以为常,每次在见到少将军回来,都会自觉地退下去。 卫二娘看着默默退下的其他人,明白此人是主子,不用防。 想了想,也跟着退下了。 屋里,姜羡听到云降声音,拖着鞋子已经走到了外间,在他准备推门时,先一步从里面拉开了屋舍门。 云降一惊,赶紧抱着孩子跨进去,快速关门。 看着她不好好在床上躺着,本想责备两句,但话到喉咙了又没舍得,只抱着孩子无奈道:“你现在吹不得风,就算身体底子再好,那也是生了个孩子的人,怎能任性?” “可我听到绥宝哭了。” 姜羡眼睑垂了垂,没听进他的念叨,急急又轻柔地扒拉小包被去看绥宝。 “绥宝怎么吐奶了。” 闻了闻,还有点味道。 “绥宝好像积食了。”看到绥宝襁褓边上,沾着些没消化完的白奶块,姜羡紧张得赶紧接过来,放到床上去。 “昨日卫二娘教过我,孩子积食可以给他揉揉小肚子。”姜羡说着,赶忙去解裹着绥宝的包被,可惜手才伸出去,就被云降扯着被褥一裹,直接将她裹躺下。 “好好躺着休养,我来。”他轻声道。 说完,手脚麻利地给绥宝解开包裹着绥宝的小被子。 绥宝刚刚被惊吓得吐了不少奶,外表不怎么看得出来,但小被子里却湿了一层,黏糊糊的,小家伙也不舒服得委屈巴巴的。 不过小表情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好了好了,别委屈了,爹爹给换干净衣服,然后咱们揉小肚肚。”云降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总能不经意间说几个叠字。 他自己没注意,躺在绥宝旁边的姜羡却听得嘴角上扬。 所以说有些男人温柔起来,真的能溺死个人,这话一点也不假。她就觉得自己选择云降,就是在他的温柔里沦陷的。 屋里门窗紧闭,无烟银炭烧得红彤彤的,浓浓暖意,半点冷意也没有。 绥宝吐脏的衣服很快都被换下,云降在柜子里找了找,找出两件烫洗过的新衣服给他换上。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头,放在他的小肚子上,轻轻地顺着他的小肚脐周围揉。 绥宝被揉着小肚子,舒服的眯了眯眼,打了个小哈欠,然后看着爹爹和阿娘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小东西还挺会享受。” 看着睡着了的儿子,姜羡轻笑出声。 云降也跟着笑了笑,重新找了床干净的小被子,有些笨手笨脚,但还是有模有样地,慢慢将绥宝裹进了包被子里,抱到了他和姜羡的中间。 夫妻二人都侧着身子,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绥宝,眼中都满是温柔。 “云降,等晚些你回军营,把绥宝也抱过去给爹看看吧!”当初云将军总和沈大人争谁先抱绥宝,可如今绥宝出生了,沈大人特意等了好几日,云将军都回不来争。 云降没立刻答应,因为绥宝太小了。 但想到今日过来时,云将军一身盔甲,甲衣上还染着昨晚与戎军交战时,留下的未干血迹,他却没来得及去擦拭干净,就急急跑来军营前目送的目光。 云降心里就有股说不出的难受。 他能看出来,父亲是想来参加绥宝的洗三日的,可他们父子不能同时离开。因为他们是主帅,也是表率,必须镇领三军,这样才不会军心溃散。 其实云降本来打算,让父亲回家见见绥宝,自己留下就行。 不过云将军没同意,因为当年他自己就是因打仗错过了儿子的洗三礼,至今遗憾,自然不会再让儿子也如自己一般,也留遗憾。 军中有妻儿的,几乎也都没几个参加过自己孩子洗三礼的。 而那种遗憾,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酸楚。 光是想起,就觉得对不住妻儿,愧于他们的酸楚。 所以昨日,众将听说第二日就是云少将军孩子的洗三礼时,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奋勇杀敌,争取快点把胆肥进攻他们关口的戎军击退,只为能让云少将军能及时赶回去参加孩子的洗三礼。 至少也算是弥补了他们的遗憾了。 谁让云少将军的儿子,是他们云家军的小公子。 也算是他们自家的孩子了。 想到此,云降终是没将拒绝的话说出口,但却保证道:“我会照顾好绥宝,保护好他。等爹看一眼,我就立刻把他送回来。” 姜羡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的轮廓,接受他的保证,还叹道:“其实我也想去。” 这话一出,云降立即肃起脸道:“你就别想了,好好坐月子,别想乱跑。”说着,可能觉得自己太严肃了,赶忙放柔了些语调道:“一个月很快的,这不都得几日了,多睡几觉就过去了。” 云降这话和沈夫人说的,简直一模一样! 姜羡收回手,抓住自己的头发,一脸生无可恋:“你自己闻闻,我头发丝都臭了,可舅母还让卫二娘专门盯着我,连个头都不允许我洗。” 而且,据说要如此一个月啊! 这谁能忍得住? 云降低头,嗅了嗅她手里的头发,感觉和绥宝一样,香喷喷的。 “闻到没,是不是臭了?” 其实在沈夫人叮嘱姜羡不能沐浴,不能洗头,这样不能那样不能之后,姜羡尝试了一次净身术。 可她现在的法术不靠谱,刚从脚净了一半,就失灵了。 再试,直接净不了不说,还莫名其妙变成了雷雨术,隔着房顶都一盆盆往下泼。 要不是她躲得快,得全泼她头顶上。 但事后屋里湿漉漉的水摊被丫鬟们看到,以后她偷偷沐浴了,就悄悄禀到了沈夫人那处。于是卫二娘就成天没事干,背着孩子专盯她一个人了。 第134章 送你个小礼物 每每想到这个,姜羡都无语问苍天,她那天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个监督自己的人啊! 云降嘴角笑意更深,如实回答道:“不臭,我闻着挺香的,真的。” “假的!我看你闻着绥宝更香!” 姜羡不高兴的哼了哼,扯回自己的头发,也浅浅打了个哈欠,闭眼叮嘱他道:“不想跟你说话了,一会儿你抱绥宝出门的时候躲着点,别让舅母他们看见了,不然他们得不放心的跟着你一起去了。” “那你呢,你不担心我照顾不好绥宝吗?” 姜羡眼都没睁开,语气却故作恶狠狠道:“你刚刚给我保证过了,要是敢照顾不好,自会有爹和舅母他们收拾你!” 闻言,云降眸子里的笑意都溢了出来,低了低头,给母子两个都掖了掖被褥。 今日云府的晚膳,比平日早了个时辰,庞府一家都留下用了个膳。 待一切结束,云降翻找出冬季最冷那会儿穿的毛绒大氅披上,还在大氅里面的腰间绑了几根布条,正准备把绥宝抱起藏进去时,哪知一回头就看到了沈夫人。 沈夫人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但没说什么,倒是手里拿着一个能将孩子背在身前的,类似小背篓一样的东西。 “这是陆嘉琢磨出来的,我瞧着实用,就拿毡被缝牢固了,绥宝躺在里边吹不着风,你骑马也颠不到他。”说着,直接给他套上。 云降眸光微动,小心问出口:“舅母,您不反对吗?” “舅母是担心绥宝,但舅母不是老顽固,你们年轻人都不觉得有什么,我反对什么?”语罢,沈夫人将绥宝抱进了小背篓里,叮嘱他快去快回。 府门口,因身前背着绥宝,云降上马时的动作有些僵硬,甚至还有些小心翼翼。 这一幕落在藏在暗处的玉律骨,与他的两名手下眼里,却是误以为他受了伤,所以连上马的动作都比以往迟缓了许多。 “主上,那姓云的定是受了重伤,必定不再是您的对上了。不若咱们现在出城,追上去伏击他!” 这几日,他们暗中观察了许久云府,却没找到半点能混进去的机会。 倒是那姓云,每日晚上都会回来一趟,这让他们更加不敢轻举妄动起来。 但也因为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耽搁的时间太长,让如今监军的军师不得不咬牙,舍出两万大军攻打大邺关口,以此继续掩护他们这城中行事。 也不让邺军起疑他们主上的行踪。 想起就觉得可恨! 玉律骨紧盯着云降打马远去的背影,并没有听取手下的意见,反而嘴角露出一抹阴森森的冷笑道:“我记得乔家,似乎与这云府有些渊源。云降喜得贵子,不如明日,咱们光明正大的去送份礼如何?” 光明正大的去? 两名手下一脸不解,玉律骨却没解释,反而阴森森的笑意越来越深。 半个时辰后,城外军营。 云将军天不见黑就去了了望台,目光沉沉地望着城中的方向,似乎想以此来参加孙子的洗三礼。 云降打马来到台下的时候,他瞥了一眼,目光继续悠远。 “爹,我送你个小礼物,要不要?” 云降依旧端坐在马背上,有只手轻轻掂了掂大氅下的小背篓,没有立即拿出来,反而仰头看着不想搭理他的云将军,笑得一脸欠揍。 他这是嘚瑟来了,云将军觉得。 所以问都不问他要送什么,直接拒绝:“不要,老子现在什么都不稀罕。” “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滚开点,别烦老子!” “爹,你可别后悔啊!”云降把大氅底下藏着的小背篓露了露,故意大声道:“本来是你儿媳妇的一番好意,送这小礼物来给爹瞅瞅,既然爹您老不稀罕,那我就送回去了啊。” 听到是儿媳妇送到,云将军一愣,赶紧喊道:“等等,老子儿媳妇送的,你邀什么功?” “给老子等在原地别动。”云将军粗声喊着,大步下了木梯,边下边恶声恶气朝亲儿子怼道:“你小子送的,老子不稀罕,但老子儿媳妇送的,有你什么事?” 说话间,他已经下了了望台。 云降看着自家口是心非的老爹,小心下了马,然后解下小背篓,叮嘱道:“您老手脚轻些,先揭开盖子悄悄瞧上一眼,要是喜欢就带大帐里去逗逗,要是不喜欢也手脚轻些还给我。” “瞧你那紧张样,羡羡送的,老子还能有不喜欢的!” 云将军白了他一大眼,猜想肯定是什么好东西,要不然能让儿子这样小心捂着、藏着送过来?! 于是倒是听讲地轻手轻脚去揭。 哪知刚要碰到,远处走来几个副将,见到他们父子,大嗓门地打招呼道:“少将军怎么这么早回来,小公子的洗三礼可圆满结束了?” “少将军,有没有给我们带二两喜酒回来,沾沾小公子喜气啊?”另一人笑道。 前面的两人说完,最后一名副将眼尖,已经瞅到了云降捧着的小背篓,顿时喜道:“少将军,这小背篓里装的东西,有我们的份没?” 云降瞥了他们一眼,捧着小背篓道:“没你们的份,但你们可以看两眼。”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沾沾喜气。” “那怎么行!” 云将军吝啬,一把抢过,唬着脸大喝道:“这是老子儿媳妇给老子的,有你们什么事?” 没料到云将军用抢的,云降惊得急忙托着背篓底,后背已经冒了一层薄汗,急忙喊:“爹,您轻点儿!磕着碰着了,儿子还回去得被扒层皮啊!” 云将军一愣。 众副将也是一愣。 什么宝贝金疙瘩,送出来了还得还回去不说,磕着碰着了,还敢扒他们少将军的皮? 谁这么胆大包天活腻歪了? 就在众人奇怪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时,睡醒的绥宝吧唧着小嘴,以为还躺在爹爹和阿娘身边,就闭着眼睛晃动着小手,伸了个小懒腰,发出道嫩生生的‘啊呜’声。 细得像小奶狗的一样。 众人听到,像是隐隐猜到了什么,都瞪大了眼睛。 第135章 像捡到一筐金元宝 不是吧! 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云将军也僵着身子,看了看自家儿子那张欠扁的脸,又看了看手里的小背篓,眼睛瞪得老大,面上竟还露出了些许忐忑面容。 待暗暗深吸了好几口气,他才敢小心翼翼地,轻轻揭开背篓的盖子一角,眯着眼低头往里瞅去。 当看到背篓里,那个还闭着眼睛,阿巴阿巴冒着口水泡的小东西时,他惊得虎躯一震,嘴角却是忍不住缓缓上翘起。 不自觉地露出了个憨笑。 看到云将军的反应,大家心底的猜测更加加深,但还是忍不住问:“将军,里面有个啥?” “嘿嘿。”云将军紧紧抱着背篓,咧嘴笑道:“有个大宝贝,你们每人能瞅一眼,但可没你们的份!” 他这话一出,几个副将虽已经有猜测,但还是好奇地纷纷上前凑了几步。 然后就看到他们英明神武的将军大人,像防贼一样,左右瞟了一眼,神秘兮兮的挑了挑眉,拿着背篓的小盖,真就快速地给他们看了一眼。 也只一眼! 要不是他们几个耳聪目明眼力好,那一眼怕是啥也窥不到。 但他们看到了。 但众人看到背篓里面躺着的,还真是个粉嫩嫩的小娃娃时,几个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愣是惊得瞠目结舌,瞪大了眼睛。 还真给他们猜对了! 难怪少将军说磕着碰着,回去得被扒层皮。这才出生几天的小金疙瘩,要真磕着碰着了,换他们也要被扒层皮。 也就少将军敢偷过来了。 倏时,几人下意识伸手在衣兜里摸了摸,想找个见面礼啥的给小公子,无奈兜里除了几两碎银子,啥也没有。 只能干巴巴的成一排,有些埋怨云降道:“少将军要将小公子带来也不说告诉我们一声,这不,都不知道小公子会来,咱几个都没给准备个见面礼什么的,怪不好意思的。” “你们不好意思个什么玩意儿?” 云将军抱着背篓不撒手,瞥了他们一眼,压低着嗓子呵斥道:“要你们什么见面礼,都赶紧给老子滚回营帐,明早起早些带兵巡视。” 说完,抱着背篓像捡了一筐金元宝似的,乐颠颠的回了自己的营帐。 云降怕老爹粗心大意,赶忙提步跟上。 而抱着背篓来到营帐的云将军,一进去就赶紧让人烧几盆炭火来。 但军用的木炭都是有烟的,比不得府上女眷用的。待近卫端来那黑烟直冒的火盆,还没进帐,云将军就嫌弃得不行。怕熏着自家孙子,赶紧让端到外面去。 但怕绥宝冷着,便没敢将他抱出背篓,只揭了个盖,从上往里望。 “乖孙啊!咱爷孙可算终于见面了。” 云将军激动啊! 距离上一次看到这样大的小豆丁,还是自家儿子小时候。想到此,他眼神吝啬地给了云降一个。 云降就坐在帐中放军务的矮桌旁,似乎猜到了自家老爹在想什么,无语得撑了撑脑门。 而此刻背篓里的绥宝,其实是有有些忐忑的,因为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一觉睡醒,自己不在爹爹和阿娘身边,反而在个小篓篓里。 小篓篓的盖子被揭开,他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这位身穿铠甲,应该不怒而威,却咧着嘴朝他笑,笑得他心颤颤的大爷。 他没见过这人! 所以他有点懵,还有些害怕自己是不是刚刚睡觉睡死了,不知不觉又转生了,眼前这人会不会是他又转生的老爹?! 就这绥宝胡思乱想时,云将军弯下腰,咧着笑,开口自我介绍道:“乖孙,我是祖父,你爹的爹,你祖父。来,跟着祖父喊——祖父!” 绥宝:…… 要不是吧唧着小嘴感觉不到有牙,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学说话的月份了。 旁边的云降也是一脸无语起身走过去,看着自家两眼懵懂无辜的儿子,提醒自家老父亲道:“爹,您乖孙才出生几天,牙都没一颗,能喊个什么?” 能喊个空气! 云将军瞪他:“你走开,你不说话,老子还认你这个儿子!” 这话简直让云降有些哭笑不得,摊了摊手,无奈道:“行吧,那你把我儿子还给我,你不想认就不认。” 他话刚落,绥宝水汪汪的大眼睛就望向了他,挥着小手,正努力的想让爹爹抱。 云将军看到,登时伤心了。 果然是他没有在乖孙出生时,没有第一时间让乖孙看到自己,现在乖孙都不认识他,跟他都不亲了。 该死的戎军啊! 哪个月骚扰不好,偏偏要选在他和乖孙要见面这个月,真是可恨啊! 想到戎军那群狼崽子,云将军怒气交加,杀伐之气都重了几分。但怕吓到绥宝,又急忙敛去。 “爹,您老别想其他的,赶紧多多您乖孙几眼,我该送他回去了。”军中杀伐之气过重,云降担心儿子受不住。 云将军闻言,抬了抬手,但看到自己有些脏污的衣衫,便没将绥宝抱出来抱抱,只揽了揽背篓,沉声道:“以后军营爹来守,得空了就回府多陪陪他们娘俩,别总想着等什么灭了戎军,能多些时候陪。要知道,光景不待人,有些遗憾错过就是一辈子的事。” “怎么突然说这个?”云降奇怪的看了看他。 要知道,他爹可不是什么儒将,他可是个正儿八经的大老粗。能靠拳头的就不会靠吼,能靠吼的,那就不会咬文嚼字的和你谈心。 这会儿文绉绉的嚼了句‘光景不待人’,他知道什么意思吗? 还别说,人家还真就知道。 云将军回头看了儿子一眼,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感慨道:“我只是不想你像我一样,满是遗憾。” 说到遗憾,云将军脸色露出了些悲戚神色,全身硬得只会流血不流泪的人,眼尾竟红着追忆过往道:“你当年出生那会儿,是个多事之秋,我忙着打仗,忙着帮陈宴安找法子,从而忽略了你和你娘。只知道每次见到你,你都变了个模样。上一次才见你学会爬,不注意便能跑能跳了,而你娘……” 第136章 宝石里蕴藏的灵气 云将军喉头哽咽一顿,没再继续说下去。 但云降都知道。 他娘沈竹菁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当年他爹忙于战事,后又因陈宴安之上事心力交瘁,为了不让他再分心来担心自己,就隐瞒了自己产后血亏之事。 她本以为自己好好调理,没什么大事,不想身子在入冬前,没能及时调理好,一场风寒便要了她的命。 从此云将军没了妻子,云降没了母亲。 这也成了他们父子一辈子无法弥补的伤痛。 提一次,扎心一次! 可能是回忆伤情,云降想到母亲,又看着年迈的父亲,心底不免泛起酸楚,心中也做出妥协。 他微微敛了敛眸,朝伸手想要自己抱的绥宝说了句:“陪祖父玩一会儿,爹爹一会儿来接你。” 说完,默默退出了营帐。 然而他没看到,在他退出去的瞬间,本来提及妻子还垂头哽咽的云将军,一脸计谋得逞地抬起了头,哼哼了句“跟老子斗,你舅父都还嫩了点儿!” 说完,乐呵呵地继续去逗绥宝。 本来想听爹爹话和这个祖父玩一会儿的绥宝:…… 感觉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其实说到底,父子二人心里都清楚,这哪里是云将军计谋得逞,不过是云降故意让着他罢了。 出了帐外,云降没有走多远,静静地在不远处,望着夜幕上空难道出现的一弯冷月,嘴角微微浅扬着。 有些心境,似乎真的只有自己做了父亲,才能深刻感受到…… 冷月皎皎,径晚风寒。 丑时,云降将孩子平安送了回来。 一起带回来的,还有不少在军中替绥宝收到的见面礼。都是些临时现准备的小玩意儿,有略粗糙的小木剑,连夜穿孔串成串的银骡子,小配饰等等。 都是许多人的一份心意。 大家眼巴巴做好的,云降不好拒收,便都带了回来。 而其中最贵重的,应该就是最后一个知道,绥宝被抱来了军营的陈别君送的礼了。 一把镶着不少五颜六色宝石的小匕首,每颗宝石看着都价值不菲。 据说是他当初从郡主府带出来的,本来想着带出来,要是哪日自己穷困潦倒,养活不了自己了,还能时不时撬两颗去当银子使。 但他现在在军营,军中吃住不愁,还能领点军饷,也就用不上了。想着,留着也占地方,便找出来跟着送给绥宝当见面礼了。 反正怎么说也是个当叔叔的,不能寒碜。 镶宝石的小匕首,好看还有面儿! 只是他不知道,他这面,很快要在姜羡手里褪了颜色。 云降将东西拿到春棠院后,姜羡让丫鬟找了个木匣子,都装了进去,准备等绥宝再大点让他自己保管。 本来那把带宝石的匕首,她也准备放进去的,不想再次拿起来的时候,发现柄端的几颗宝石成了灰色。 可她方才拿在手里看的时候,明明还没有的。 怎么会突然变色了呢? 毕竟是给绥宝的东西,姜羡不敢大意,留下匕首仔细查看着。 准备明早再赶回去的云降,从隔间换洗出来,看到姜羡挥退丫鬟,拿着匕首发呆,也跟着弯腰去瞅两眼:“这匕首上镶的宝石,刚刚好像没注意到黑色的。” “黑色?” 姜羡一愣,再次看去时,竟发现刚刚还灰色的那几颗宝石,现在竟然成了黑漆漆的墨色。 像是顷刻间从鲜艳褪色,最后又染成了漆黑一样。 而那柄端的位置,正好是她刚刚握住的地方。 与此同时,姜羡感觉体内枯竭的丹田,像是突然被一小股新灵气灌溉了一样,慢慢聚拢,缓缓升起了一丝丝暖意,然后在一点点的开始修补着什么东西。 哪里来的灵气? 姜羡低头去细看。 渐渐发现,这个世界的宝石里,似乎蕴藏着某种与修仙界类似的灵气。只是这种宝石像是一个坚固的载体,在没有触碰到时,便很难发现内中的灵气。 意识到这个发现,姜羡心下微动,想要验证一般,再次紧紧捏住柄端的另外几颗绿宝石。 好一会儿,她轻轻松开。 果不其然,刚刚还亮晶晶、绿葱葱的颜色,在她的手里慢慢褪变成了黑色。 褪得旁边的云降还以为宝石是假的,扯着袖口擦了擦。 可布料擦到的地方,半点没褪色,反而是灵力被姜羡吸收的那几颗,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成透黑色。 “云降,我可能能变得很厉害了。” 只要找来很多很多的宝石,她慢慢吸收,她被绥宝吸收成养分的那些修为,也能慢慢回来。 “那还不好么,你变厉害了,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就能保护好自己了。”云降面上神色未变,眸色温柔,可她激动得无处发泄,笑着朝她张了张双臂。 姜羡的确很激动,激动得直接扑到了他怀里,感受着体内再次吸收到的灵气涌动,差点喜极而泣。 她几乎不敢想自己仅剩的微末灵力,在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竟还能有填补的可能性。 可现在,却真真切切感受到灵力填充,修为填补。 “眼泪憋回去,你现在不能哭,等出了月子再说。”云降不管她所说的修为、灵气,他只知道她才刚了孩子不久,就算她是仙女,这月子里也不能掉眼泪。 姜羡把脸紧埋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清爽松香,磨蹭了好半一会儿,才把憋不回去的水雾在他衣襟处蹭了个干净。 云降看着留在自己衣服上的痕迹,无奈地抬手给她拭了拭。 “云降,你和绥宝都是我的福星。只要有你们在,老天似乎都要优待我许多。” 就好比因为有了绥宝,她逃离了修仙界那边的原设定,虽然是用躲的,没本事逆天给自己杀出挑血路,但好歹是不一样了的。 也因为有了这些不一样,她才始终相信,她和绥宝的结局,也会不一样! 想到绥宝,姜羡赶忙去看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的小家伙,拿着匕首问道:“咋办?匕首是陈别君送绥宝,现在都被我嚯嚯成这样了,以后他们问起匕首变颜色了,我要怎么跟他们交代?” 云降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无需交代。” 一把匕首而已,回头他照着做一把补上就是! …… 第137章 玉律骨潜入云府 因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宝石中,蕴藏着灵气一事,姜羡决定开始攒宝石。 但宝石不便宜,攒宝石需要银子,很多的银子。 虽然将军府家底挺厚的,但也不能让她光拿去嚯嚯了。于是翌日一早,云降离开后,姜羡就让人去找了陆嘉。 她出钱,陆嘉出脑子的事。 可以试试了。 然而陆嘉还没过来,府门口倒是有人来访。 沈夫人听到来的是乔家人时,秀眉顿时一皱,直接嫌恶地让婆子去撵走,不见! 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婆子还没出去,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竟将人放了进来。 乔瓦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也不知道有了什么大机遇,面上没了上次见面时的谦卑,反而多了些类似他女儿一样,不将人放在眼里的傲慢无礼。 这会儿,一进到前厅,自顾坐下,见没人上茶,便借故大声嚷道:“这将军府的奴才真是越发没规矩了,客人都落坐了,怎么连口热茶都不知道上!” 沈大人过来时,听到的便是这句话,脸瞬间黑下,大步跨入客厅斥问他:“不请而入,你算何种客?”问完,他冷目扫过周围下人,斥喝:“何人放他们进来的?” 下人们面面相觑,急忙跪下,根本不知道这几人是谁放进来的。 竟无人承认,沈大人直接喝来侍卫。 乔瓦见状,眼珠暗暗打了个转,起身笑呵呵说道:“沈老哥何必动怒,我虽是不请自来,但怎么说也是与云将军是旧交。在人家的府上,你我皆是客,又何必兴师动众,你说可是?” 沈大人没料到这以前表现得老实巴交的乔瓦,如今竟有股说不出的小人得志之感。 听他这好似与他很熟的样子,沈大人顿时心生反感,面露与自家夫人同款嫌恶道:“少拿老夫与你作比,老夫可没有到别人家不请自入的本事。” 知沈大人在讽自己,乔瓦眼底阴鸷一闪而过,面上却阴阳怪气地笑说道:“也是,听说沈老哥以前是高官,我等商斗小民的确不配与之相比。但乔某今日过来,不过是听闻将军府喜添了位小公子,特来送份贺礼罢了。” “送礼?”沈夫人从厅外进来。 路过乔瓦时,扫了眼跟在他身后虽小厮打扮,却不像小厮的两人,警惕心起。走到丈夫身侧,同样面色微冷的望着乔瓦道:“两手空空来送礼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谁说两手空空了。” 乔瓦笑了笑,看了看沈夫人一眼,慢慢从袖中拿出一个三指宽的木盒,轻轻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道:“小小心意,劳沈夫人转交给少夫人补补身体。” 血参? 沈夫人扫了一眼,顿时眉蹙得更紧。 这乔瓦出手倒是大方,拿出的血参虽小,但却也价值千金了。 只是不知道这乔瓦今日打的什么主意,会舍得送这样贵重的东西来,还是给姜羡补身体。若说没有丝毫企图,沈大人夫妇是打死也不信的。 与此同时,后院中。 有道身影正小心避开着云府暗卫,朝着春棠小院摸去。 应该是第一次进入后院,不懂府中分布格局,靠着手里一块将军府早年的路线图,竟摸索到了一方叫沁雅的小院来。 而这人也不是别人,正是跟着乔瓦进来的人之一,戎国大将玉律骨。 而乔瓦带进府的,也不只两人,事实上是三个。 方才也没人放他们进来,云府门口立着的那四名侍卫,早在想动手拦住他们时,就被玉律骨和两名手下暗中点了穴道。 但这云府暗卫不少,为了不让人起疑,一入府,他便悄悄溜走,让乔瓦和自己的两名手下在前厅打掩护。 此刻,玉律骨藏身小院檐下房梁上,下方刚好走来两名丫鬟。 他深知那两名丫鬟再走进一点,就看到房梁上的自己,赶紧快速扫了周围一眼,从怀里摸出两颗细珠,急忙掷出点了两人的穴,才轻轻从房梁上跃了下来。 不想他刚落地,旁边的轩窗突然从里面被人推开,一张温柔如水的挑花面骤然砸进了他眼中。 他显然没料到窗户后就有人,整个人都愣怔住了一瞬。 而房里露出的这张脸,好似曾经无数次出现过他梦中,让他只一眼,便已开始觉得魂牵梦绕,想入非非。 推窗的絮若,也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随后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后,便垂眸抚胸好似松了口气,面上露出温怒道:“你这小厮,偷懒躲在这里做什?” 玉律骨微微回了回神,已经抬起的手刀,在听到佳人娇怒声后,慢慢放下。 “问你话呢,哑巴了?” 玉律骨被这娇呵声斥心头有些痒,眼尾速扫了一眼被轩窗挡住的两名丫鬟,微微侧身挡住,才故作急忙地低头道:“回姑娘的话,小的没有偷懒,只是奉夫人之命去少夫人的院落送东西,路过此地时见到只野猫,怕惊到姑娘,便想悄悄进来赶走。” “野猫?我看看。” 絮若想伸头出去看看,不想她这一举动,立马让玉律骨再次横起来手刀。 虽然很不想劈晕着惹人疼的小丫头,但…… 然而,玉律骨手还没劈过去,就听到女子像是忽然没了兴趣,有些烦道:“算了,下次见到了别赶走,逮来我玩玩。”说着,她揉了揉眼睛,又嘟囔了一句:“都怪娘亲,非得让我熬夜绣,现在困死了。” 说完,她看都不看窗外的他,直接关窗,打着哈欠去来床上。 玉律骨抬起手再一次放下,改成一个手指头,在轩窗上挖了个洞,倾身往里偷窥了一眼,本想看看那女子是不是装的,哪知正好瞧到一双小巧玲珑的玉足。 只粗粗一眼,就看得他眼冒幽光,莫名其妙一阵心痒难耐。 但他时刻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便咬咬牙,硬生生忍住了。有些不爽的后退了两步,提着刚刚被自己点穴的两名丫鬟,快速丢到隐蔽角落。 不过闪身出了这方院落时,玉律骨回头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若有机会,这样的女子,该入他帐中! 第138章 不必手下留情 屋里,脱鞋躺到床上的絮若,感到背脊一阵发凉,像是被什么可怕的野兽盯上了一样,会随时进来将她扑倒撕扯啃咬。 她竭力压制着心里的恐慌,紧紧闭着眼睛,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贼人! 方才那人是个潜府邸的贼人! 她知道,可她不敢高声大喊,因为她此刻若敢表现出发现了什么异常,她敢说那贼人会立马返回来对她下手。 所以她只能等那让她发寒的目光消失了,那人走远了,她才敢睁开眼睛,急忙起身朝屋外跑去,找到表兄安排保护他们的人,将府里进贼人之事告诉他们。 暗卫们大惊,将军府整个外围,都被他们围得像个铁通一样保护着,不想竟有贼人潜了进来。 来不及考虑失职,暗卫立马召集人手搜查贼人。 絮若身边留了两人近身保护,但她没敢再回自己的院落。想到娘亲去了前院不会有事,但后院还有带着孩子的表嫂。 想到同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表嫂和小绥宝,絮若心中担忧,急忙带着保护她的侍卫朝着春棠院跑去。 没错,早在开窗见到那贼人的第一眼,她就知道那人虽穿着小厮的衣服,但不是将军府的人。 而且以那人的长相,还有浑身藏也藏不住的戾气,也根本不可能是个小厮。 再者,她如今是待嫁新娘,娘亲安排在院子里的全是丫鬟和婆子,小厮和侍卫都被交代过,没有吩咐,不得进入。 所以万不可能有敢私自来捉什么野猫的。 只是不清楚那贼人想做什么,絮若当时不敢立马大喊来人,只得周旋了几句后,让那人放松了警惕,才敢跑出来。 而前脚刚离开沁雅院的玉律骨,后脚就发现了云府所有暗卫都在出动搜人,立马就猜到了是刚刚那个女子,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真不该心软那一瞬的! 想到那女子娇俏的模样,玉律骨又气又恼。 莫名还有些想笑。 下次再遇到,看他如何收拾她! 后院的动静,很快就有侍卫禀到了前厅。 当沈大人夫妇听到有贼人潜入后院时,瞬间警铃大响,快速后退了一步,冷视着乔瓦及他身后的两人。 而乔瓦亦是脸色大骇。 他没想到事情这么快暴露,想到暴露之后他将吃不了兜着走,急忙退到玉律骨的两名手下身后,大喊:“快抓住他们,不然咱们谁也别想离开!” 两名手下一听,立马跳出就要动手。 好在来禀的侍卫还未退出去,在他们冲过来时,立马拔刀挡了上去。 沈大人护着夫人连连后退了几步,急忙大声喊人,客厅外的家丁侍卫听到,火速窜了进来。 两个戎人见状,直接抽出躲藏在身上的武器,其中一人护着乔瓦想逃离云府,另一人飞跃向沈大人夫妇,妄想劫持他们去救后院的玉律骨。 可惜那人还没靠近,就被两名云府侍卫挥刀击退。 顷刻间,两方人马电光石火交上了手。 可能是没得到命令,云府侍卫都手下留情想尽量活捉,那两戎人似乎也看出来了,见挟持不了沈大人夫妇,就拼杀着往门口逃。 沈大人见状,当机立断,大喝一声:“众侍卫听命,捉拿住他们,若尔等贼人反抗伤人,不必留情,格杀勿论!” 此刻,众侍卫与那两名戎人已经打到了院中。 那两戎人虽身手了得,招招下死手,但云府侍卫人多势众,不可能让他们逃掉。 现在得了沈大人不用活捉,遇反抗杀无赦的命令后,几下就将人逼退至死角,直接无数把长剑抵住了两人的脖子,让两人动弹不得。 乔瓦这边也被大刀死死架住,瞬间面色惨白的瘫软在地。 完了! 与虎谋皮,谋成了荣华富贵。 谋败了,满门死罪! 前厅打斗结束,后院却才刚开始。 玉律骨的身手,比之两名手下还要了得得多,与五六个人暗卫一同交上手都还略上风。眼看他跃上屋顶快要逃掉,增援的侍卫急忙拿来弓箭,纷纷瞄准了他。 无数支箭矢而来,玉律骨躲闪不及,左肩中了一箭,之后竟误打误撞闯进了春棠院。 春棠院的丫鬟吓得失声尖叫,玉律眸色一狠,手里握着刀直劈过去,想砍个人震慑住她们。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他已经砍到丫鬟头顶的刀,猛然被一股大力一掀,直接掀飞出去几丈远。 好强劲的内力! 是内力吧? 玉律骨有些不确定,因为他从没有被人光用内力,就震得丢了刀,甚至骨指都微微震错了位。 “谁?” 他咬牙切齿望向正中紧闭的房门,这才发现,方才那些大邺丫鬟虽个个被吓得尖叫连连,但却无一人逃跑,反而都瑟瑟发抖的挡在那扇紧闭的房门前。 也在这时,一道娇怒声,从那些丫鬟侍女们身后的房门里传出:“望苏云府,岂是你能撒野之地!” 话音落,房门被人从里轻轻拉开。一名紫衣绫罗,容貌清丽的女子,眼色冷厉,一脸从容地从里渡步出来。 又是个身姿娇柔,貌美似玉的女子。 这大邺,当真是美人如云,一个赛一个的靓丽。 玉律骨眯眼盯着走出的女子,虽色心起,但眼中戒备心同样不敢少,毕竟刚刚那强劲的内力,极有可能是眼前这个女人出的手。 “你是谁?” 虽然心底隐隐猜测,这女人可能就是大邺少将云降的妻子,但玉律骨还是不太相信的问了一句。 若这个女人真是云降的妻子,那么来弄死她,可能将是他最得最错误的事! 这个女人,别说他杀不了,就凭刚刚那股强大到震飞他手中刀的内力,两个他都动不了! 有了这个认知,玉律骨已有在劫难逃的错觉。 姜羡没跨出房门,因为她刚刚提起脚,方才挡门之一的卫二娘,立马目光炯炯的盯过来。 盯得她回想起沈夫人,还有云降的念叨,又默默地把脚伸了回来。 不过当姜羡抬头,望到闯进来的贼人面容时,起先只隐隐感觉在哪里见过。但想到房里抱着绥宝的絮若,微微一愣,立马就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人。 第139章 是爬着出来的 这人,她在絮若的梦里见过。 那个把絮若的身体送给戎国老畜生,但后来又后悔了,几次三番潜进宫欺负絮若的禽兽东西。 戎国大将玉律骨! 想到这个禽兽东西曾经做过的那些,姜羡顿时感觉拳头已经咯吱作响。 她微递给旁边卫二娘一个眼色,卫二娘倒是与她待出了几分默契,立马领会,低声让丫鬟们都进主屋隔壁的房间去。 但她自己却没去,两只眼睛像是要在姜羡身上生根一样盯着。 姜羡扶额,喊道:“你也进去!”想了想,怕她一根筋,又加了句:“里面两个孩子,表小姐照顾不过来,你自己进去盯着。” 卫二娘默了默,被姜羡皱眉扫了一眼后,才识趣地侧身从她旁边走了进去。 现在院门紧闭,院外的暗卫侍卫们以为贼人占领了春棠院,挟持了里面的少夫人和小公子,便没敢轻举妄动闯进来,都在外想营救法子。 而院门也紧闭着。 里面院中的丫鬟侍女们,都被喊进了屋。 一时间,整个院中寂静得只有玉律骨忍着疼,有些慌,还有些厚重的喘息声。 他看到了,门口那女人,虽在冲他笑,但眼神却越来越冷。 还带上了一股让他生惧的杀意。 特别是在那女人迈步出门槛时,也不知道是她气场太过强大,还是他羞耻于对一个女人生了胆怯心,竟有一瞬间,他想转身夺门而逃。 可他想逃,脚下却似有千金,让他想拔起一步都难。 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粘住了一样。 当然拔不起来了,生根术可是能让人的一双脚犹如生了根一般,牢牢粘在地上。 这种生根术,虽是小法术,但就算是在修仙界那边,若是不小心被定住了,除非元婴以上修为,不然没个一两个时辰也是解不开的。 更何况玉律骨一个普通人了。 姜羡昨晚吸收了二十几颗宝石的灵力,现在施展起这些小法术,基本信手拈来,还不会失控。 “你……你想做什么?” 看到那女人露着瘆人的笑,还走到院角捡起一根腕粗的木棍,拿着手里掂了掂,便阴森森的朝自己走来。玉律骨本还藏得住的慌意,顷刻间已经显露到了脸上。 他没想到这女人不简单不说,还是个狠角色。 “干什么?你不做人事,我今日就教教你,有些人、有些事,还有些地方,不是你能惹能碰能妄想的!”姜羡冷声说完,握紧手里的木棍就朝这个禽兽东西身上砸去…… 一盏茶后,春棠院的门忽然被拉开。 沈大人与众侍卫严阵以待,都已做好若是姜羡母子被挟持,不管任何条件他们都答应。哪知看到的,竟是刚刚闯进去的那贼人,鼻青脸肿的从里面爬了出来。 没错,是爬着出来的。 看到他们时,面上竟还露出了喜色。 沈大人和众侍卫一脸惊,还有些懵,目光下意识地往里瞅去,只看到提着根木棍呆呆在院子中央的卫二娘。 卫二娘也有些懵,不知道少夫人为什么要把捉到贼人的功劳送给她。 但想到少夫人进屋时的交代,赶忙拧着木棍跟出去,一脚踩在好不容易爬出院门的玉律骨背上。 朝沈大人禀道:“禀告舅老爷,此人刚刚已经招供,乃是戎国大将玉律骨,今日偷偷潜入府,是想挟持小公子前去阵前威胁将军和少将军。” 此话一出,玉律骨浑身颤抖着,僵直着眼看踩在自己背上五大三粗的婆娘,想怒斥她睁眼说瞎话! 他什么时候招供了? 他都压根没有招供的机会,一直在被打好不好! 而且,他明明是来搞刺杀的,为什么要污蔑他想挟持个奶娃娃? 她这是在侮辱他! 然而对面的沈大人,起先听到地上的人竟是戎国玉律骨时,有些惊诧。 但随后听到玉律骨想挟持的人,是他们家可可爱爱的小心肝绥宝时,顿时气得理智一失,一把抢过旁边侍卫的刀鞘,朝着玉律骨的屁股就是用力一砸。 砸了一下还不解气,换了个称手的姿势,又接连好几下。 玉律骨全身上下,可以说就只有腚是完好的。 现在却被沈大人一下接一下的揍,揍得内心欺辱一阵高过一阵。 他怕是这辈子都没有这般觉得耻辱过。众目睽睽之下,狼狈得被人踩在地上打屁股。 这比刚刚被个女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更让他觉得耻辱! 沈大人接连打了二十多下,直到把自己打累了,才想起正事。还了刀鞘,正了正色,冷声喊道:“来人!速派人前去军中禀告云将军此事,再将此贼人关押地牢,严加看守,等候云将军归府定夺!” 军营里,戎军再一次被打得四处逃窜。 但这一次,云降却察觉到戎军意图,也已经猜测到戎军如今发号施令的人,可能并不是他的老对手玉律骨。 但若不是玉律骨,那么戎军如此不堪一击,却仍旧冒险挑衅他们关口,是为何呢? 只一刹那,云降便猜到了。 能让戎军不惜损兵折将,也要与他们交战,作出一副领将仍旧在军中指挥作战的假象,其真实目的,应该就是为了掩护玉律骨这个不在军中的主帅。 至于为何需要掩护,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玉律骨应该潜入了某个,于他们来说非常危险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极有可能就是——望苏城中! 联想到此,云降蓦然心惊,赶忙将此事禀告给云将军,之后点了一队骑兵,急忙朝城中赶去。 赶到半路,正正好碰到打马要去军营禀告的云府侍卫,在其口中,得知玉律骨在府中被活捉时,云降后背听出一阵冷汗。 好在侍卫说府中主子安好无虞,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云降急急赶到府门口,刚好和一早去了煎饼店,错开了府上热闹的陆嘉遇到。 看到云降带着一队骑兵浩浩荡荡的回来,威风凛凛的,让陆嘉都生出了几分想去从军的心思。 这大概就是世间独有的,好男儿,英勇赴边疆,一身戎装,英姿洒战场的豪情气势了。 陆嘉有些羡慕。 第140章 关键是还没干成 若他也是个土生土长的大邺人,面对敌国侵犯,他应该也会毫不犹豫参军卫国,不惧生死! 可他不是,他始终牢记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不敢与这个世界共情,不敢太过融入这个世界的悲欢离合。因为他怕时间久了,有一天自己会真的自欺欺人,把自己当成这个时代的人。 可他不想当这个时代的,如果让他来到这个世界,是惩罚,他认! 也接受惩罚,尽量赎罪。 但赎完罪,他还是想回到自己的世界,也时刻幻想着有朝一日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自己的家,自己的爹妈。 所以这种豪情万丈,保家卫国的事,还是留给云降他们这些真正的大邺儿郎吧! 虽然好男儿志在四方,但他只想苟命回家。 其他的就算了吧! 云降没空理他,第一次回家忍着不去看媳妇,反而是先去地牢,将玉律骨提了出来。 当看到地牢里关着的人,真的是玉律骨时,云降有那么一丝丝意外。因为他与玉律骨交战过无数次,虽大多数时候赢的是自己,但玉律骨绝对不是轻易好抓的人。 特别还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抓住。 看着鼻青脸肿的玉律骨,云降眼神有些复杂。 虽然被打得有些惨,一脸猪头不说,那臀部也是皮开肉绽的,不过云降可不会同情潜入他家里,想对他妻儿下手的人。 他只会幸灾乐祸,讥讽道:“啧啧,戎国大将何时被人如此打过,战场上杀我大邺儿郎时何等英勇,如今怎如此狼狈了?” 玉律骨满脸狰狞,怒瞪着他,咬牙切齿道:“若不是你家那奇怪的女人出手,你以为就凭你府上这些虾兵蟹将,能奈我何?” 这是还怪上他家女人来了。 看到鼻青脸肿的玉律骨时,云降就隐隐猜到姜羡肯定出手了,因为打人不打脸,但姜羡特别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专门打的就会是人家的脸。 看到眼前这张青紫不一的猪头脸,可想而知姜羡有多讨厌他了。 妇唱夫随,姜羡讨厌的人,云降的厌恶自然只多不会少。 所以听到玉律骨的话,他挺骄傲的讽刺道:“你连个女人都不是对手,也有脸提?” 玉律骨脸色难看,不,他现在的脸色已经难看到看不出别的颜色了,牙都快咬碎地咆哮道:“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云降冷嗤,慢慢蹲身。 与他平视,眼底带着寒霜,一字一句道:“想死还不容易,但你觉得动了我的妻儿,还能那么容易的去死吗?” 玉律骨对上云降冷厉的目光,青紫的脸色骤然有些泛白,心底也隐隐不安起来。 看到他眼底隐藏不住的不安,云降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冷声道:“听说你戎国玉律家擅使骨刀,到了你这一辈,只出了你这么一个佼佼者。你说,若是你没来这一双手,那骨刀还能使得虎虎生威,劈向我大邺儿郎吗?” 此话一出,玉律骨的脸彻底白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云降在外人眼中,太过正人君子了,导致他恐慌中竟有些不信他会真那样做,强言道:“云降,你若是个男人,便真刀真枪与我打上一场,或者给老子一刀!” 顾峥进来时,恰好听到这句话不要脸的话。 这话,让他这个老实人都忍不住吐了口口水,呸了声,怼道:“不是男人的人不就是你吗?” 嫌得太远呸不到他身上,顾峥特意大步靠近了两步。 又呸了一口,骂道:“你这种不要脸的玩意儿,都不要脸的作出小人行径潜入我们家,异想天开妄想动我们小公子了,现在被抓了,你倒是有脸提真刀真枪了。” “你他娘的要是个男人,敢真刀真枪的,你真刀真枪的来和我们云家军打啊!就想着拿妇孺来挡,天下诸国,也就你们戎国这般不要脸了!” 这话玉律骨没法反驳,谁让他为了赢,真就这么干了。 关键还没干成! 现在恼羞成怒跟人家提真刀真枪打,的确是在打自己的脸。 顾峥怒骂了一通,完了才对云降到:“少将军,沈大人有请。” 云降颔了颔首,冷视向玉律骨,语气冷如寒冰道:“将他的双手剁了,给戎军送去。” 顾峥听到,半分迟疑和疑问都没有,立马拔刀。 他早就想剁了戎国这狼崽子了,可惜不能剁他的脑袋,不过剁双手解解恨也可以! 玉律骨看出云降来真的,面上终于露出了惧意:“云降,你要么一刀杀了我,你若敢折辱我剁我双手,日后我定让你不得好死!” “本将会怕你?” 云降瞥了他一眼,冷然转身。 身后,顾峥眼不眨手起刀落,鲜血溅飞了到一旁墙壁上。而玉律骨惨叫一声,一整条手臂飞了出去,落到被鲜血溅脏的墙下。 顾峥见状,愣了下,显然没料到玉律骨会突然抬起手臂。 不过没事,不影响他再次挥刀。 又一直手起刀落,玉律骨这次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承受不住痛意,彻底晕死了过去。 顾峥见状,不知道此人还有没有用,但云降已经离开了地牢,便让人先给他简单止血,又丢回了牢房里。 然而谁也不知道,玉律骨这次晕过去后,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用兵如神,百战百胜。 就连云氏父子,都被他用计斩杀于马下。 之后他更是用两万人马,轻轻松松灭了大邺镇守玉龙关的二十万大军,成了戎国有史以来,第一个成功打入大邺关内的猛将。 梦里他还有个与他抵死缠绵的爱妾,容貌与小院里那初见,就让他心痒的女人一模一样。 只是小院里的女子少了一股媚态,没有那般少女风情。 不过梦里的女人很有野心,并不甘心只当他的爱妾,在在他这里确定得不到正妻位置后,竟勾引了他们戎国那力不能行的老君主。 梦里的他觉得恶心,所以在老君主开口要人之前,痛痛快快的把人送进了宫。 第141章 回来迟了呢 可他没想到再次见面,她模样未变,却像换了个人。 没了以往的媚态风情,眼神中的惊恐,反而像极了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干净清澈得如同一头林间小鹿。 还一不小心,又撞进了他的心里。 并且还无时无刻的吸引着他,让他如食髓知味,越吃越上瘾。 特别是在宫墙下,御花园里,假山后,昏暗的小宫殿里,一次又一次。看着她被他欺负得满眼泪花,发饰凌乱,浑身瑟瑟发抖的模样,每一帧都能让他为之疯狂。 在得知她有孕的消息时,他不用猜也知道那孩子一定是自己的。因为他们老君主常年服用些乱七八糟的药物,早就没了让她有孕的能力。 为此,他第一次萌生把他夺回来的想法。 可惜他还没有得逞,她倒是先动手了。不但杀了他们大邺卖国求荣的废物王,还火烧宫殿,弄死了他们的老君王。 倒是省了他出手了。 可他没想到,她杀红了眼,连他都想杀! 他被他划破了道口子后,恼羞成怒之下,他又狠狠欺负了她一顿,还将孩子弄没了。但因忙于老君王驾崩之事,他忽略了她,一个没看牢让她跳了城楼。 她以为死了就能摆脱她? 做梦! 玉律骨看到,梦里的自己,把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无奈,名字叫絮若的女人,那摔得甚至有些血肉模糊的尸体,抱走了。 还藏到了皇宫的冰窖里,直到大邺复国,他们戎国被再次赶出玉龙关,他都一直带着那个女人残破不堪的尸体。 他像是有些不相信那个女人真的死了,总觉得她还能活过来,便一直把那具尸体带在身边。 直至尸体承受不住戎国干冷的气候,再也无法保存,彻底烂成了一堆白骨。 他才终于相信,那女人是真的死了。 恼怒之下,他将她的尸骨喂了狗! 而他也像头失去了斗志的孤狼,在某个寒冬,结束自己起起落落,还算是波澜壮阔的一生。 昏暗的地牢里,黄粱一梦的玉律骨缓缓醒来。 他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底再也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充满了嗜血的漆黑和幽亮。 他低头死死盯着没了的双臂,面无表情,好似并没多在意,嘴角还慢慢笑开,眼中闪动着邪光。 呵,回来迟了呢! …… 玉律骨被抓的消息,戎军傍晚才得知。 当戎军军师看到云家军送来的两条胳膊时,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待认出那胳膊是他们大将的时,更是惊得一口气没提上来,晕死了过去。 等被军医掐着人中醒来后,就急急忙忙连夜撤军,退回了戎国。 云将军当日也终于回了家,当得知乔瓦一家牵扯到了叛国罪时,难以置信的同时,火冒三丈,怒得让人将乔瓦压来,提着马鞭就抽。 奇耻大辱,他曾经的旧部,竟想叛国。 简直就是在啪啪打他们云家军的脸面! 打他的脸面! 面对震怒的云将军,乔瓦不敢反抗,也反抗不了。被抽得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拼命求饶:“将军息怒,将军饶命!乔瓦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云将军又是狠狠一鞭。 “你的迫不得已,就是带着戎人来老子家,想趁我父子不在,对老子儿媳和孙子下手?” 乔瓦急忙狡辩道:“将军,乔瓦真的是迫不得已,那戎人拿我妻儿性命要挟,乔瓦不得不从啊!” “撒谎!” 他话刚落,就被从厅里出来的沈大人无情拆穿。 并厉声道:“若他们真是拿了你妻儿性命要挟,那来了云府,你就该趁机反抗,协助云府侍卫抓住他们。然而你并没有,还一心掩护那戎人潜去后院。之后戎人被我们发现后,你第一时间做的,也是欲让另外两个戎人挟持我与我夫人。” “你如此做,也还有脸说自己是迫不得已?” 沈大人冷冷说完,云将军马辫直地上的人,怒喝:“你还有何话说?” 乔瓦本就是想示弱,借点昔年旧部感情和云将军求饶,现在被沈大人拆穿,他索性不装了。 一把打开指着自己的马鞭,冷笑道:“与虎谋皮,成王败寇!我们输了,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 云将军这次直接不用鞭,怒得一脚踢了过去。 “你他娘的一个大邺人,大邺的疆土养育了你几十年,你却背叛生你养你的大邺,去与戎人狼狈为奸,还无话可说!老子今日就抽死你,倒是要看看,你是猪油蒙了心,还是天生长了副忘恩负义的心肝让你无话可说!” 想到这厮还是从他手下出去的,云将军怒得又连踹了几脚。 而他刚踹下,从后院过来的云降,远远冷声道:“他的确无话可说了,若要继续说,也只能说二十年前背叛你们之事了。” 云将军提脚的动作顿住,有些疑惑。 乔瓦却是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云降。 他怎么知道的? 自己与苏家兄妹曾经的勾当,早就被他抹得干干净净。再者事已过多年,不可能有人能怀疑道他身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乔瓦下意识地想宁愿背上叛国死罪,也不想重提当年那些事。 因为那些事,就像是他迈入深渊的第一步。 只一眼,他依旧胆战心惊,如今更是提都不愿再被人提起。 云降快步走过来,冷瞥了地上的乔瓦一样,朝一脸疑惑的云将军道:“据我所查到的,当年陈宴安之所以轻易被人设计,其最主要原因,便是此人里应外合,帮助了苏家兄妹。” 此话一出,空气中都尽是怒火之味。 “好啊,陈宴安之死,原来是你这老小子从中作的梗!” 云将军和沈大人都震怒了。 乔瓦埋了埋脸,忽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抬起头,看到震怒至极的云将军,哈哈大笑着承认道:“是,没错,就是我害死的陈宴安!什么狗屁骁勇小将,最后还不是死得体面全无,哈哈哈!!” 他笑得张狂,口中齿缝满是血,看着异常骇人。 云将军更怒了。 第142章 乔傲霜的幻想结束 拿起马鞭抽上去质问他:“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本将与陈宴安皆待你不薄,你有什么理由帮着旁人去害他?” 理由? 乔瓦冷笑! 他起初的理由倒是简单得很,苏家兄妹给了他两万两银子,他帮他们混进云府。 可后来他察觉出他们想害人时,也想过及时抽身。 可他们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他一个小兵小将,就算当陈宴安一辈子的近卫,都得不了那么多钱。而且他帮了别人,已是叛主,已经回不了头了。 哪怕他真的后悔过! 但如今这话他不会说,他只是冷笑着,咬牙不忿道:“我与陈宴安同年入伍,同为小兵做起,同样战场厮杀,可凭什么他能一路荣升至将军?而却让我当他的近卫,他羞辱谁呢?!” 这没良心的话,听得云将军又是一脚,直踹他心窝。 “你他娘的也配跟他比?还有脸提你们同年入伍,同样战场厮杀?你给老子要点脸吧!” “他陈宴安当年深入敌营,取敌军首级时,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你他娘的在怕死,抹了死人血在趴在地上装死!不拆穿你,让你当近卫不用上阵杀敌,那是因为看你老实巴交,我们可怜你!” 听到老实巴交几个字,旁边的沈大人忍不住骂了句:“真瞎!” 云将军回瞪了他一眼,但这话没毛病,他反驳不了。 因为他和陈宴安那时候是真的瞎! 竟然会觉得乔瓦这个心眼多得跟筛子一样的小人,和老实巴交挨边! 瞧给他们瞎的! 想到当年乔瓦当陈宴安近卫那会儿,陈宴安待他多好啊!没到竟待出这么个白眼狼来! 现在这白眼狼还叛国了,一想到这种双重背叛,云将军挥鞭的力道更加重,直打得乔瓦奄奄一息才停住手。 而就在此时,去抓拿他家眷的侍卫,也扣押着乔孙氏与一双儿女走了进来。 乔孙氏披头散发的,当看到地上被打的个半死的丈夫时,吓得尖叫一声,却没想冲过去看看丈夫伤势如何,倒是转身先抱住胖儿子,紧紧搂着瑟瑟发抖。 乔傲霜本还疯疯癫癫的,但在看到地上鲜血淋漓的乔瓦时,猛地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捂着头瞪大着眼睛后退了几步。 乔瓦撑着眼皮看了他们一眼,眼底有些微波浮动。 大概是没想到他来云府之前,明明送他们离开了,没想到还能这么快被抓回来。 乔瓦叛国之事,若报上朝廷,无论他是不是升斗小民,都是诛九族的大罪。但沈大人觉得因他一人之过,而累杀无辜太不人道,便隐晦暗示云将军弄死他一家就好。 最后,乔瓦叛国之罪证据确凿,云将军下令将其绞杀,其家眷交由官府斩首示众。 孙乔氏得知自己将要没命,抱着儿子破口大骂,直喊冤枉没犯法。 而他那胖儿子却嫌她说话声音难听,吵到他了,先要堵孙乔氏嘴的人之前,两个大巴掌扇在了孙乔氏脸上。 乔孙氏被不孝子打得耳朵嗡嗡响,登时懵圈的闭了嘴,泪流满面的被官府来的人拖去了牢狱。 而乔傲霜被人带走时,难得目光清明的看了一眼云降,眼底无悲无喜,只有几分将要解脱的释然。 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不对劲了。 特别是在那肥头大耳的弟弟出生后,爹娘就再也不怎么注意她,她便渐渐喜欢上了看戏折子解闷。 其中最让她心神向往的,就是戏折子里英勇善战的少年将军。 后来,她在另外一本戏折子里,知道了望苏的少年将军云降,便是那样一个意气风发,俊逸潇洒的存在,从此就陷入了迷恋。 并且这份迷恋,在内心某个声音的撺掇下,渐渐根深蒂固,最后变成了无妄幻想。 再后来,她知道了自己的爹爹,曾经就在那位少将军父亲的手底下当过部下,便开始幻想如果爹爹还继续在望苏,自己与那位少将军,就能青梅竹马长大,或许还能相许终生。 有了这个妄想,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男子能入得了她的眼。 每次她爹娘想给她说亲,她都会发狂抵抗,因为她总觉得望苏的云少将军在等她,他们会像她的幻想一样,终能在一起的。 后来她爹带着他们路过望苏周边,她就像得到了某种强烈召唤,想尽办法想来往苏,于是她终于见到了她幻想中,心心念念的少将军。 只一眼,她就认出了他。 他与她幻想中的模样一样,一样英俊,一样高大。 可她知道现实中他不属于自己。 但她控制不住啊! 她想当他的妻子,想与他生儿育女,想和他一生白头,可又知道那不属于她。 于是她崩溃了,疯魔了,彻底被某种可怕意识控制了。 但这会儿,看到爹爹被处死,他们全家也在劫难逃,她竟猛然夺回意识清醒了,也感受到了体内某些东西的恐慌和骚动。 她知道只有死才能摆脱那些东西。 不光是她,还有她的弟弟,甚至他们的爹爹。 他们一家都只有死亡,才能得到解脱。爹爹摆脱良心的谴责,她和弟弟摆脱这样的被人打乱的人生。 可能唯一无辜的,也能只要她娘了。 不过一家人能整整齐齐死在一起,总比她一个人活着痛苦好。 乔氏一家的事,总算有了个彻底了结。 但地牢里的玉律骨,却在被捉第十日,戎国派出使臣,愿割让玉门关外八百里土地,再加五十万两白银,一名嫡出戎国公主相换回去。 此事被有心人禀去了京都,顿时朝中一半大臣见钱眼开,想着玉律骨没了双臂,已是废人一个,换回去就换回去,大邺是稳赚不赔。 另一半大臣却觉得戎国这么大手笔,却只为换个残废回去,必定是有什么阴谋。 再者,大邺不屑他们那点银子,那八百里地,他们想要,也完全可以去打过来。 但那玉律骨,虽比他们大邺小将略逊一筹,可英勇不输其他人,还杀了他们那么多大邺将士,就这么放过,实难解气。 第143章 你不要过来啊 还有就是人家虽残废了,但脑子没废,排兵布阵照样能贼心不死! 一时间,朝廷之上,两方人马争执不休。 年轻的皇帝被吵得烦了,最后大手一挥,直接喊退朝! 但退朝之后,皇帝又召见了几名肱骨大臣商议对策。那几名大臣都是文臣,自然主张以和为贵,便赞同同意交换。 而唯一仍保持反对的,只有重回朝廷,如今已顶替沈大人曾经尚书官职的李承锡。 可惜一嘴难斗众人,皇帝最后还是同意了交换。 圣旨下达至望苏时,大家似乎早已预料,倒也没怎么感到意外。 毕竟朝廷上那群只会纸上谈兵的玩意儿,眼皮子浅,哪经受得住戎国所出的大手笔交换。 圣意难违,他们父子左右不了圣心,但他们与云家军也不带怕的。 玉律骨没成残废之前,他们都不惧,更何况如今?! 所以,换就换吧! …… 春棠院。 今日暖阳不错,姜羡让人搬了个躺椅来到院中,铺着软毯,让绥宝和卫二娘的女儿小银锁在上面玩。 她和云降一人在一边守着,防止他们掉下来。 可绥宝觉得,自己跟这个比他大几个月的小姐姐没什么好玩的,语言也有些不通。但小姐姐却很喜欢他,手里摸到什么东西,都喜欢往他旁边使劲送。 就连几只鸟儿从天上飞过,她都要咿咿呀呀的去够一下,想抓两只送。 最后鸟儿当然是抓不着的,但鸟儿飞过时落下的鸟屎倒是有一摊。 小家伙看着落在自己眉心的鸟屎,伸手摸了摸,感觉软软的,应该是好东西,于是再次往绥宝面前送。 此刻云降和姜羡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交换之事,完全没有注意到小银锁手里的鸟屎。 绥宝看着她越爬越近,内心是崩溃的。 他好想大喊:你不要过来啊! 可他现在就脖子小手能动动,身都翻不了,最后为了不被鸟屎糊,只能哇的一大声哭了出来。 小银锁一愣,都不知道绥宝哭什么,也跟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 两个娃一块哭了,姜羡急忙去查看。 而绥宝也在得了爹娘投过来的目光后,小嘴一收,停止了哭声。 但小银锁却是越哭越上瘾,姜羡赶紧伸手想要去抱起来哄哄,可惜还没碰到,就被忙活完事回来的卫二娘,先一步把娃提着后襟避开了。 “少夫人,银锁手上有鸟屎,您别脏了手。”自家的娃自家熟悉,卫二娘远远一眼就看到女儿手上的鸟屎了。 刚刚见少夫人要抱她,都吓了跳。 以她对自家小丫头的了解,她喜欢谁,谁抱她她就会摸谁的脸。这一手的鸟屎要是摸少夫人脸上,她简直不敢想象旁边的云少将军,想把她剁成几半截。 姜羡看着小丫头兴奋得挥着满手的鸟屎,有些哭笑不得。 云降却低头看了绥宝一眼,隐隐有些找到了绥宝刚刚为什么哭的原因了。 卫二娘抱走了小银锁,云降怕再有鸟屎落下来,便媳妇儿子一起抱起,送回了屋里窗口的软榻上,推开了窗。 今日无风,窗口开着,阳光直直照射进来。 打在人身上,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云降将绥宝放在自己胸口上,一手护着儿子,一手抬起帮她挡着照到她眼睛的光。夫妻两人就这样惬意地躺在软榻上,难得的一家三口独有的相处时光。 姜羡闭着眼,想睡又有些睡不着,想起刚刚他们讨论的事,继续问:“云降,你说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云降摸了摸绥宝都小脸,沉着眸静思了片刻,低声道:“不管阴谋阳谋,我总不会让他们得逞。” 绥宝挥着小手手,阿巴阿巴。 他爹爹最厉害了。 姜羡把他小手按下,才看着云降说道:“那你要小心,你们的布防什么的,若是能换都尽量重新部署一遍。” 许是因为沈絮若他们前世最初的惨事,都是以大邺边境布防图和舆图丢失而开始的,她心底总有股子不安。 云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嗯”了一声,打算回头与父亲商量一下,将几个关口塞道都重新布防一遍。 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姜羡最终还是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晒着浅浅睡去。只她才睡着没多久,云将军就蹑手蹑脚的来了春棠院,直接趴到了窗口。 因怕挡住阳光,他直接半蹲着,只露出半张脸,睁眼朝里面的儿子示意。 云降看着自家老爹,脑门黑线直下,很不想搭理。 但在云将军瞪着大眼,悄悄举起一个拳头时,不得不将跟他娘一个睡姿的绥宝,从窗口递了出去。 云将军捧着绥宝,乐呵呵地走了。 他刚走,姜羡就翻身看向云降,有些内疚,欲言又止道:“云降,爹知道吗?” 知道绥宝不是…… 云降揽她入怀,轻轻颔首:“他知道,但你是我的妻子,是他的儿媳,我们都认定了你,就会同样的认定绥宝。” 闻言,姜羡有些疑惑,再一次问:“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是怎么怀上绥宝的,不怕我是那种不洁身自好的人吗?” 云降垂了垂眸,笑着摇了摇头。 “你什么都不问,会不会是被我迷惑了?” 要不然哪个正常男人,会这么包容自己的妻子。未婚有孕,都从来不问的。 有了上次法术失控,姜羡现在有些害怕是不是以前自己不经意间,不小心给云降甩了个术法,才让他对她这样死心塌地的。 “别胡思乱想。” 云降紧了紧揽着她的手,耐心解释着:“没有什么迷惑,想与一人白头偕老的心意,也不是任何东西都能迷惑得住的。我自己是心动,还是被迷惑,比谁都清楚明白。” 他说着,神色非常认真且郑重:“姜羡,我心悦你,从内而外,也将从一而终!” 她像是他灵魂认定的人,只要她出现了,就会千年万年不变。 这边夫妻二人卧榻低语,抱着绥宝出去的云将军却笑声震天。 而已经有些适应自家有个粗狂祖父的绥宝,本来还能‘强颜欢笑’,但被云将军抱到园子里,看到某个没有了紫眼睛的杀他凶手时。 笑不出来了。 第144章 有些小嫌弃 因上辈子的阴影太过刻骨铭心,绥宝这次小脸还没白,小身子已经先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好想仰天长问,为什么这个杀人凶手还在这里? 这些天没见着,他还以为人已经走了。 可为什么还在啊?! 绥宝小脸渐渐被吓白,特别是封如故斜眼瞥着他,眼神有些危险,还带着某种威胁的嫌弃意味的瞬间。 好像在说:小东西,你今天要敢哭出来,本尊立马炸了你! 在绥宝心里,他不是人! 他心狠手辣!! 他真的会炸他!!! 所以绥宝不得不坚强的当个有眼力见的娃,在干不过这个杀人凶手之前,他要懂得不能硬碰硬,要学会‘伏低做小’,以后找到机会因势利导,再报仇! 对,就是这样。 绥宝紧了紧小拳头,极度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却还要强装镇定,‘忍辱负重’地把一大包眼泪花咽了回去。 不哭就不哭! 他相信,只要自己长大了,强大了,肯定能干过这个没了紫眼睛的紫眼睛! 以前阿娘说过,长江后浪推前浪。 他早晚能把这个紫眼睛凶手拍死在沙滩上! 给他等着! 绥宝狠狠想着。 “乖孙,你冷啊!”可能是绥宝刚刚抖得太明显,云将军感觉到了,抬头望了望天上的金乌,以为是晒不暖和。 想着别冷到他们家绥宝了,赶紧让人去拿小毯,自己先脱了外袍,给绥宝的襁褓又裹了一层。 冷热交替的绥宝:…… “云伯父,您老怎么跑这边来遛孙了,我找了一圈。” 陆嘉依旧咋咋呼呼的跑来,手里抱着个有木轮,还有提手,又有些类似帐篷的东西。 他跑近后,挤了个斗鸡眼逗了逗绥宝,见绥宝朝他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才把赶紧自己仿制的婴儿车举起,献宝道:“绥宝看,陆叔给你做的小推车,就你一个人有,可好玩了。” 说得像是他躺进去玩过一样! 绥宝看着他那不伦不类的推车,又有些似曾相识,但没多大兴趣,倒是云将军瞅了两眼,问了句:“这玩意儿怎么使?” 见云将军感兴趣,陆嘉赶紧介绍起功能道:“简单,只要把绥宝放进去,拉下上这个卡槽的小门关好,然后只需要在后面,轻轻推着走就可以了。” 说着,他还放下木制推车,示范了一下。 可惜这个世界还没有塑料、橡胶轮胎那些东西,不然以他如今的动手能力,他觉得自己能仿制个一模一样的。 然而云将军也只是稀奇的问一嘴,并不打算把绥宝放进去。 知道怎么使了,他以后自己做一个还可能。 但现在嘛,他乖孙自己都还没抱热乎呢,放这小破车里,跟他自己抱能一样么?! 陆嘉见他往前了一步,以为他要将绥宝放进去了,推车围栏边的卡槽都殷勤地拉开了,哪知道云将军抱着绥宝嘴一撇,很不稀罕的绕开,直往两颗桃树那边去。 “云伯父,您不让绥宝试试呀!简单便捷,很好玩的。” 陆嘉锲而不舍地跟上去。 “不用试,你做的这个一看就不牢靠,别回头摔了我乖孙。等以后老子乖孙长大些,想玩,老子自己做一个给他推着玩。” “对不对呀乖孙,等祖父自己给你做哈。”云将军说完,看着似乎在一脸认同他话,睁着水汪汪大眼睛的绥宝,噘嘴低头嘬了一大口。 绥宝有些小嫌弃。 因为祖父的胡子渣扎到他了,有点戳人。 但他是爹爹的爹爹,不能嫌弃,于是他很懂事的不吵不闹,但有些小无奈的噘了噘小嘴。 哪知道云将军看到他噘小嘴,以为他也想亲他,立马欢喜地把脸凑近过去,主动让绥宝的小嘴亲在自己满脸胡渣的大脸上。 绥宝:…… 突然很想爹爹和阿娘的脸脸了。 而被忽略的陆嘉,定在原地,看了看自己的推车,又看了看走远的祖孙,想了想,决定去换个娃伸手。 他记得这府上还有个娃好像。 先去试试,要是效果好,再找姜羡投资投资,没准还能率先开家婴儿推车店。虽日后会有模仿,但第一波红力也是够吃了。 说干就干! 陆嘉肃了肃脸,提起小推车,雄赳赳、气昂昂的找卫二娘的女儿小银锁去了。 远处的云将军连头都没回,正指着一排细竹,给绥宝介绍说:“乖孙快看,那排竹子是你祖母生前最喜欢的了。别看它抽条细细的,等过几月,它根下的小笋子破土而出了,掰了焖着干肉一块炒来,可香了。” 绥宝抬起眼皮,看到他祖父说到小笋焖干肉时,咽了口口水。 祖父大概是饿了。 云将军不饿,他只是想吃笋子炒肉了而已。 但笋子还没冒出来,想吃也没用。怕再看下去他还会馋,就没敢继续看。 抿了下嘴,转头看向竹子尽边,继续叨叨介绍道:“绥宝随便看看,咱们家竹子过去点的那两棵桃树,就是你爹给你娘种的。” 听到是爹爹种给阿娘的,有些懒洋洋的绥宝立马来了劲,兴奋的晃着小手,眼珠子来回盯着那两棵桃树看。 云将军却有些嫌弃道:“好像是许逸鸣那小子在山里胡乱挖来的,也不知今年能不能结桃。” 绥宝想说:爹爹种给阿娘的,肯定能结啊! 要知道,爹爹种给阿娘的东西,就没有不结果的。 当年他还是小兽的那一世,爹爹就送过阿娘一片亲手种的世外桃源。那片世外桃源面,种满了人间味道,一年四季皆有果子长青,酸酸甜甜应有尽有,可美味了。 绥宝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吃过,所以现在看到那光秃秃的桃树,眼前已经幻想出上面挂满桃子的模样了。 没注意,他也咽了口口水。 想到又能吃到爹爹种的果子,绥宝兴呵呵的傻乐,乐得牙床都露了出来。云将军看到,觉得自家乖孙肯定可喜欢自己了,要不然怎么这么高兴? 越想,他就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登时也乐得嘴都快咧到耳后跟去了。 双手托着绥宝的襁褓,抱着左看看,右瞅瞅,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够。 可惜孩绥宝还太小,还等他长到三五岁,才可以和他玩抛高高。 第145章 一动不敢动 “绥宝啊,要快快长大,长大了祖父带你上战场,骑大马,好不好?” 不好! 绥宝想告诉祖父,他想快快长大,但他不想骑大马。 但祖父听不懂他的咿咿呀呀,还在继续道:“等绥宝长大,祖父就把自己会的,全部都教给咱们小绥宝。咱们先学骑马,再学练刀、派兵、布阵,全都学……” 云将军难得的柔声细语,大概都给了绥宝,细细碎碎的念着。 但他话还没念完,就有侍卫急急忙忙跑来禀道:“将军,京都来人了。” 云将军话一顿,点头道了句:“知道了。” 京都如今来人,除了全权接手交换之事,也没什么能让他们来得这样快的事了。 云将军要去前厅,但又不好把绥宝抱去,正想先把孩子送回春棠院,没想到走过来发现,大闲人封如故还在园子里晒太阳。 想也不想的,他将绥宝塞了过去,不客气道:“小封啊,给叔先抱着绥宝,叔去前厅打个照面很快就回来。” 说完,直接不管人家同不同意,大步就朝前厅走去。 封如故冷冷看着一点不带客气,真把他当成自家人的云将军,脸一点点黑下,两只手却僵直得保持着个抱娃姿势,一动不敢动。 而猛然被塞进他怀里的绥宝,差点被吓得小心脏骤停。 白着肉嘟嘟的小嫩脸,更是一动不敢动,甚至哭都不敢哭,连瑟瑟发抖都要小心翼翼的。 他怕啊! 怕自己动一下,这个没人性的东西把他摔死! 爹爹阿娘,祖父不靠谱,绥宝好害怕啊! “你抖什么?” 感受到绥宝小心翼翼的轻颤,从来没抱过这种小玩意儿的封如故,两手绷直,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苍蝇。 他觉得自己今日要把这小东西摔了,那两口子能追杀他到世界尽头,宇宙洪荒。 当然,怕他是不会怕的,就是想着被追杀就有点烦,所以还是小心点吧! 而绥宝却被他的问话吓得再也绷不住,极度紧张和害怕之下,“哇”地一口奶吐出。 小脸更白了,人都厌厌的了。 封如故面色也更难看了。 甚至在看到绥宝吐奶的瞬间,还有一种叫作紧张的情绪冲上脑门,让他连思考都没有,就一阵风似的快速朝春棠院闪去。 闲闲守在春棠院门口的两个婆子,只感觉眼前嗖地一下,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 带过的风,晃得她们眼都差点睁不开。 而春棠院的院门,直接被闪过的封如故一脚踹开,正依偎在窗口晒太阳的姜羡夫妇惊了一惊,还没抬头望出去,就先感觉到头顶阳光忽然消失。 眼一抬,他们看到了神色微微有些慌意的封如故……还有被他抱着的绥宝。 夫妻二人第一反应就是绥宝怎么了。 云降先姜羡一步,快速起身去接过绥宝。还没来得及查看绥宝怎么了,就听封如故说道:“他,嘴里吐出了白色的东西。” 白色的东西……那不就是奶吗? 云降低头,扒了扒襁褓,摸到了绥宝小衣服上被吐湿的地方。 “如何?” 见他半晌没出声,封如故神色直接变成了凝重。 云降扭头看他,眼神有些复杂,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个没当过爹,甚至连媳妇都没有一个的人解释,孩子吐奶只是小事,不用那么紧张严肃。 严肃得他这个当爹的怪害怕的,差点以为绥宝怎么了。 好在一旁的姜羡接过绥宝后,看了一眼,解释道:“没事,绥宝只是消化有些不好,时不时会吐口奶,轻轻拍个奶嗝就好了。” 闻言,封如故眉头依旧死皱,紧紧盯着绥宝问:“怎么拍?” 云降和姜羡同时一愣,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 要知道,封如故这人,万事不关心,今天紧张绥宝已经很难得了,他们都有些感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会儿又突然这么问绥宝的奶嗝怎么拍,听口气还想上手来拍一个,简直莫名其妙。 安静躺在阿娘怀里绥宝听到,吓得小身子都抖了抖。 他怕被拍死! 好在云降拒绝了封如故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封如故敛眸沉色,许是也意识到自己出手,说不定能拍死那小东西,倒是没有坚持。 只离开时,朝姜羡说了句:“今晚子时,来园中小亭送我回去。” 姜羡一怔,这才想起来离上次他们的十日之约,已经过去很久了。 只是没想到他能忍到今日才提。 他们奇奇怪怪的话,云降依旧什么也没问。拿了套小衣服出来,给绥宝换了身干爽的衣服。 但姜羡觉得,云降虽然什么都不问,但她的身份,封如故的身份,甚至陆嘉从现世来的身份,他心里都有数。 也不打算瞒着,轻声道:“云降,今晚可不可以麻烦舅母亲手炒盘香蕈,封如故要回我们的世界了,当给他饯行吧!” 若这一别成功,那么他与这个世界相识的人,都将此生不见了。 云降沉了沉眸,忽然问:“我给他炒一个,你觉得怎么样?。” 姜羡愣住:“你?” 没忍住,她笑出了声道:“我觉得他会不敢吃!”话落,想了想,又忽然想到什么,眸子里露出一抹狡黠的光,小声道:“不过……吃的时候不告诉他就行。” 难得跨界相逢一场,总要有些难忘的场面,才对得起这场相遇不是?! “他会不会生气?” 云降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干不过封如故,所以先问好。 “他应该会生闷气。” 据姜羡最近一年来的了解,他们认识的封如故,跟她记起来的原书内容里描写的,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她所认识的封如故,虽只外表像端方君子,但他大多时候行的也都是君子之风。 他从不屑仙骨,不屑对弱者、幼小出手。 更没有像书里写的那样疯狂残暴,仿佛除了女主,他不会对任何人生悲悯之心,不会对任何人和颜悦色。 但也或许是这个世界,没有原书女主时朵朵,所以封如故还没有被降智。 只是不知道他回去那边,再遇到时朵朵后,还心动不心动。 第146章 本官近来戒酒 但这些都不是姜羡要管的了,有心魔誓和魂契在,他就算是心动了,也动不了她的绥宝。 不过如今,就冲绥宝出生那日,他独自拼死抵抗雷霆,未让那凶雷劈向任何人,姜羡就敢肯定,他不会对他们任何人出手。 因为如今的封如故,在做人! 与此同时,前院客厅。 京都来的人,有些让人意外,竟是许久不见的李承锡。 沈大人在书房听说京都来人,为主持交换事宜时,本想前去看看是哪位旧同僚,哪知刚到院门口,赫然看到正在与云将军交谈的李承锡。 倒是没想过来的会是这小子。 想到女儿下月就要嫁人了,沈大人不想再生事端。 顿了顿脚步,想了想,便没进去。 转而去了后院。 李承锡恰好看到他离开的背影,眸光微动,眼底有些苦涩。 “交换之地就定于玉龙关口,此事还得劳烦云将军多加协助,承锡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云将军点头。 觉得这年轻人的礼数,都快赶上他那大舅兄当年了。 从进到这云府,便一直保持谦恭之态,对谁都彬彬有礼。这让也听过他与絮若三两句闲话的云将军,都有些不好对他摆脸色。 浅浅颔首后,云将军见他起身告辞,肃着脸客套的挽留了两句。 李承锡笑了笑,没有接话,微回以颔首后,转身离开了云府。 而云府门口,望苏官府不少直隶京都的官员,都候在了外面,其中还有负责辅助接待事宜的庞知事。 也就是庞如玉他爹。 此刻,有两名官职与他不相上下的府官,面带趋逢,正低声朝他道:“听闻庞兄的公子,将与将军府姑娘于下月喜结良缘,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另一人附和:“对对对,恭喜庞知事了。” “对了,听闻将军府那位姑娘蕙质兰心,秀外慧中,庞二公子能娶其为妻,当真是好福气啊!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我们能不能有幸讨杯喜酒喝喝。” 这两人向来趋炎附势,庞知事为人正直,一向不与之为伍,宴请名单中也没打算请他们。 倒是没料到他们明知他不会请他们了,竟还能厚脸皮来问这话。 他不想搭理,但两人一左一右围着他,让他不好脱身。 有些烦! 好在京都来的那位大人出来了,两人有了更想趋逢的对象,急急地围上出来的李承锡。 咧着嘴,热情趋奉道:“李大人,金乌西坠,下官家中略备薄酒,还请大人赏光前去,小酌一杯,也好去去舟车劳顿的乏。” 李承锡混迹官场,自能看出两人用意。 从前就不喜欢这样的人,如今似乎更厌恶了。 直接拒绝道:“不必了,本官近来戒酒。”说完,冷眸扫了一眼,看向离他们不远的庞知事,微微喊道:“劳烦那位大人送本官回官府驿吧!” 庞知事愣了下,半晌才发现是在喊自己。 还挺意外。 他来这趟,本就是出于对京都圣意的尊敬,不来怕人家说闲,来也只是走个过场。因为有他那两个巴结起人来,恨不得把人家抱走的同僚在,压根不会有他什么事。 就是没想到,这位京都来的年轻人,似乎不吃他们那套。 现在被点名了,庞大人官职没人家高,自然没得拒绝的份,只能硬着头皮,不卑不亢接下道:“大人请随下官来。” 李承锡浅浅颔首,率先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 看着京都来的大人跟着庞知事走了,在将军府门口的那两人,狠狠跺了跺脚,咬牙切齿道:“平日里装得老实巴交的,私下巴结了将军府还不够,现在连京都来的大人都要跟我们抢,心这么大,也不怕撑死他!” 另一人狡诈些,沉了沉脸,狠狠说道:“楚兄,你不是也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儿么,你说……” “说个屁!” 那人话还没说完,本跟他好得像穿一条裤子的楚知事,立马变了脸色,低声怒喝道:“少打我女儿主意,你自己不也有个女儿!你肚子里想的的那些缺德事,少往我这边撺掇!” 巴结归巴结,但他也是有底线的! 说完,姓楚的知事官袖朝那人脸上一甩,冷哼一声上了马车。 徒留那人一脸讪然地在原地。 这是前一刻还看着好坚固的友谊小船,说翻就翻了。 另一边,马车里。 庞知事与李承锡相对无言,一个闭目养神,一个眼瞧窗外。 许久,李承锡放下窗帘,默默伸回手,看向老神在在的庞知事,有些觉得车厢内太过安静,便找话道:“方才听到另外两位大人在说,庞大人的公子要与将军府结亲,不知是与将军府的哪位姑娘?” 望苏云府,他前世今生都只知道云家军少将军云降。 许是离京都太远,京都那边,也鲜少有人关注过云将军的后宅,除了少年扬名的长子云降,还有哪些妻妾和其他子女。 他亦是不曾听闻过。 庞知事睁开眼睛,觉得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太闲了,老关注他儿子成亲的事。 但表面面子还是要维护一下的,默了默,严肃地对着眼前的年轻人,用着下级对上级恭敬的语气道:“回大人,小儿要娶的并非将军府姑娘,而是将军府舅家表姑娘。” 表姑娘…… 李承锡神色骤然一轻顿,指尖微紧,敛眸继续问:“可是沈述沈大人之女?” 庞知事浅浅颔首:“正是。” 当初知道未来儿媳妇的爹,就是自己从入仕便一直当榜样钦佩的对象,前尚书沈述沈大人时,他简直不敢相信。 直到后来和沈大人把酒言欢了几次,他才渐渐相信自己追星成功了,自家傻儿子要娶偶像家闺女了。 他终于能近距离和偶像谈古论今了。 当然,教出这种跨界文化输出的。 依旧是陆嘉同学! 话说回来,当听到庞知事点头说“正是”的瞬间,李承锡心口一窒,袖下指尖收紧,陷入了血肉都不自知。 面上不显,心中却酸楚得打颤。 第147章 尽份地主之谊罢了 却还不得不隐忍过往,紧咬牙关,由心道一句:“沈大人之女,听闻温婉贤淑,是个难得的好女子。李某在此,提前预祝沈家姑娘与庞大人的公子,琴瑟和鸣,一生幸福。” “多谢多谢,借大人吉言,下官替儿子儿媳谢过大人了。” 庞知事面上挂着客套浅笑,没听出他这话有什么毛病,但却感觉到这马车厢里的气氛,突然夹裹起某种难言悲伤来。 他又不傻,自然发现这气氛,是这年轻人在提及自家儿子和沈大人女儿的事后,才冒出来的。 想到沈家以前住在京都,别是这京都来的小年轻从前倾慕过他家未来儿媳妇。 所以现在,听到倾慕对象要成亲了,承受不住,心情低落不开心了。 想到这个可能,庞知事连客套一下邀请他喝杯喜酒都没有。 对比了一下自家傻儿子,和这位年纪轻轻,就位极尚书的年轻人,长得还一表人才,谦谦卑有礼。庞知事觉得不但不能请,还得防着点! 毕竟外在条件自家儿子真比不上人家。 马车很快到达官府驿,庞知事将李承锡交给驿官员后,便快速回了府。 人靠衣装马靠鞍,他得回家让夫人多给小儿子做几身飘逸点的衣服。 驿里,李承锡的行囊及其他随行人员都早已被安排妥当,他入后,随行护卫立马迎来,禀道:“大人,人已经安排在房中。” 李承锡点头,面上换了副截然不同的神色,冷声道:“带路。” 驿二楼,雅致小间中。 守在门口的两名随行丫鬟轻轻推开房门,李承锡大步而入。 而此刻的房中,有个女人正蜷缩在床头,在听到那熟悉又令她恐惧的脚步声时,身子猛然一颤,缓缓抬起惊恐到极致的面容。 这张面容,赫然是被穿越女霸占了身体的明馥。 不,她不是明馥! 她只是霸占了明馥身体的穿越女戴小娜。 李承锡没走过去,径直走到旁边的圆桌坐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浅饮下一口才开口:“今日可有吵闹?” 床上的戴小娜急忙摇头,摇得头上珠钗直晃:“没有没有,我很乖的,我没有吵没有闹,我很乖的,求求你别再关我了。” 自从当初被李承锡从景城带走后,戴小娜才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生不如死! 这近一年来,因为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李承锡没有杀她,也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他只是在不停的折磨她的灵魂,想试图以此来将她逼离这具身体,让真正的明馥回来。 起初,戴小娜知道了他不敢动自己的原因时,还有些庆幸,甚至觉得只要她还在这具身体里,李承锡就不敢拿她怎么样。 可她没想到李承锡能那么疯,为了能赶走他,那疯子竟每天将她关在野兽笼中。 开始是凶极的恶犬,狂吠着扑向她,不停地吓她。 但李承锡不会让明馥的身体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每次快要扑倒她时,他总会让人把她救走,周而复始。 但次数多了,渐渐地,她倒也不怕那恶犬了。 可在她不怕的第二日,他就换成恶狼群,将她关在一个笼子里,任由那些狼群虎视眈眈的围着笼子,眼冒绿光的盯着她。有时甚至会自己扑到她的笼子上空,伸着爪子试图把她抓出来! 戴小娜已经不记得他换了多少种凶兽了。 只记得每一种,都能让她惊恐万状。如今哪怕只是听到狗叫声,都会忍不住害怕发抖。 而比之对那些凶兽的恐惧,她更怕的就是眼前的男人。 因为这个男人,只要一有空,就会带她去死牢,强迫她看那些残忍血腥又可怕的刑法。甚至还让人把她绑在那些血淋淋,还带着前一个被用刑至死的犯人的温度都刑具上,让她感受一遍恐惧。 她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也无比希望能离开这具身体,能远离这个疯子。 可哪怕惊恐到极致,灵魂都颤抖了,她就是离不开。 因为恐惧,这具身体日夜消瘦,她以为李承锡至少能看在明馥的身体上,会稍稍放过她一些。 可没有,他会寻来各种珍贵药材,一点一点把明馥消瘦的身体养回去,可对她的恐吓半分未停。 如果可以,戴小娜现在是真的想把这具身体还给原主明馥了。 她真的不敢稀罕了! 李承锡静静望着床上因为恐惧他,而满脸苍白的女人,一言不发,眼底深沉得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许久,他收回视线,缓缓起身走出了这间房。 像只是进来坐一坐般。 戴小娜牙齿打颤,看到他什么也没说,抖着的身子刚想松口气,却听到走出门的李承锡顿了顿。 之后朝自己的心腹手下,留下一句:“今日换成毒蛇吧!” 话落,房中的戴小娜再次面如死灰。 她的噩梦又要开始了。 日薄西山,残阳散尽,黑夜渐渐拉开帷幕。 今日云少将军亲自下厨,非常用心的给少夫人蒸了一份芙蓉羹,然后非常不用心的给封公子炒了一盘干椒香蕈。 是真的非常不用心。 那油盐酱醋,简直是伸手拿到什么撒什么,还不定量的。 厨娘看着那盘外观还算看得下去,但味道却是酸甜苦辣的香蕈,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在少将军的冷视下,让丫鬟端去了偏厅餐桌上。 封如故今晚本不想吃东西,因为马上就要回去了,若想一回去就尽快恢复修为,腹中最好不要掺杂这些没有灵气的俗物。 但打坐了会儿,心烦意乱。 最终还是决定去陪沈夫人吃最后一顿饭。 这府中能时刻惦念众人吃食的,也就沈夫人一个人。所以封如故来后,看到桌上那盘卖样有些不如以为的香蕈,虽有些蹙眉,但也没有嫌弃。 云降更是一反常态给他夹了一大筷箸。 其他人对他这一动作略有些惊讶,云降转手给姜羡舀了两勺芙蓉羹,才浅笑道:“尽份地主之谊罢了。” 众人:……你这地主之谊尽得会不会太晚了? 人家都搁这府上住多久了,你才想起来尽地主之谊! 第148章 动作整齐划一 封如故不嫌弃香蕈,但非常嫌弃云降夹来的。 皱眉盯着自己的饭碗许久,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指尖动了动,想发个脾气连碗一块摔了。但内心挣扎犹豫了片刻后,终是没舍得浪费,起箸将碗里的香蕈送进了嘴里。 然后这个决定他下一秒就后悔了。 当那酸甜苦辣,甚至还有不知名味道,在他味蕾上张狂起舞的瞬间,封如故捏筷箸的手骤然一僵,那张总是鼻孔看人的俊脸,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逐渐变得扭曲。 看向云降的目光更是掩不住的想刀人! 咬牙切齿问:“本尊用不用谢谢你?” 云降回了他一眼,一脸淡定:“不用,知道你喜欢香蕈,喜欢就多吃些。” 全你一个人的。 毕竟这么‘独一无二’味道的香蕈,他这辈子也就能吃到这么一回了。 封如故上下牙已经咬得咯吱响。 内心在不停问自己,为什么要忍这混球? 为什么不弄死他? 沈夫人没看到他们眼神的‘剑拔弩张’,听到两人如此‘谦让’,笑着开口道:“我听说如故要回家了,今日这盘香蕈,还是降儿亲自炒来当饯行的。他第一次下厨,也不知道炒得好不好,我也尝尝。” 说着,忽然提箸去夹。 知道那东西不可能好吃的三人,脸色登时齐齐一变。 姜羡离得近,在她还没把香蕈夹到自己碗里,赶忙伸碗去接住,急忙道:“舅母,我也想吃。” “好,先给你。” 沈夫人笑望她,无奈地把夹来的香蕈放到了她的碗里。 眼看沈夫人第二箸又夹了过去,云降和封如故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抬箸,动作整齐划一,一人一大箸,将一整盘的香蕈都夹到了自己碗中。 速度快得,跟有人要跟他们抢一样! 沈夫人愣了下,看了两人一眼,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 了然地笑了笑,换了盘菜夹,什么也没说。 云降却脸色复杂地低头,盯着自己碗里的香蕈,迟迟不想下口。 他自己炒的什么味道,不用尝也知道,难以下咽是肯定的。 他对面的封如故亦是,但他刚刚已经尝了一口了,现在见云降一口未吃,不由冷嗤道:“吃啊!夹了不吃,浪费吗?” ‘浪费’这两个字,从他那张嘴里咬出来,简直是刻薄又矜贵得让人觉得,严重不符他那倨傲人设。 “有福同享,一起!” 云降被封如故冷冰冰的眼神盯着,话刚落,看到他又面容扭曲的夹了一箸送进嘴里后,不得不跟上。 得,终是苦果要自己尝了。 还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姜羡看着碗里的几块香蕈,又看向他们两人堆得冒尖的一大碗,默默将自己碗里的香蕈埋到了米饭底下。 …… 修仙界,天门宗千绝峰之上。 这个世界的女主时朵朵,此刻正趴在一棵大树枝上。 透过一个透明结界,望着在不远处打坐的元瑄临,粉面上灵动的眸子转了转。 小声问趴在她肩头的小雪球:“为什么元瑄临这个男主对我这么冷淡,你们主系统检查到的男主异常,仅仅就只是男主性格使然,分析下来的解决对策,为什么还需要靠外在刺激辅助?” 小雪球挠了挠脑袋,猜测道:“可能是宿主当初过来时,使用了‘小可爱’技能,收获了宗门大佬们的爱护和怜爱之心,导致要靠自己作死,才会才赶出宗门的恶毒女配姜羡,提前被赶出了宗门,从而引发的副作用。” “副作用吗?” 时朵朵蹙眉,眼睛依旧盯着不远处的元瑄临。 “宿主,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们还是先来找找,看该找什么样的外在刺激,来激发男主对你的占有欲,从而提高攻略好感值和心动值。” 小雪球边说,爪子朝身前一点,在半空点开了只有他们两个才能看得的透明屏幕。 然后指着亮起红字的那段内容,建议道:“宿主,我们可以从这个封如故下手。” 时朵朵看了一眼,不解:“这个封如故不是要等到我跟元瑄临感情稳固了,我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很重要了,才出现的吗?” 这就是个为她死,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的备胎。 但是哐哐撞大墙的前提,是她的官配得先对他死心塌地。 可现在的元瑄临,虽表面看着没有讨厌他,但好感值和心动值依旧徘徊在-90到-98之间。 一个对她都没好感和心动的男人,去用另一个男人来刺激他。 他就能有好感? 确定不会适得其反,直接让她攻略失败重新来过? 时朵朵没听小雪球的,拒绝道:“按照主线发展,这会儿的封如故还没有受伤,我对他没有救命之恩,现在就算出现在他面前,他也对我起不了好感。” 以那人的人设,说不定嘎了她都有可能。 她才不要冒险,更不要任务失败。 要知道,她可是要拿年度最佳新人穿越任务奖的。以她目前从无败绩的成绩来看,这个奖励非她莫属。 说不定还能去总部偶遇大老板呢! 想到任务者们口口相传的大老板,时朵朵心弦微动,想起自己才入行那日,在虚空中的那惊鸿一瞥,眼底旋即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她一定会再见到那人的! 小雪球听到时朵朵的话,也陷入了沉思。 半晌,它担心道:“宿主,没有外在刺激,元瑄临将会一直这样不冷不热,咱们的任务也会受到阻碍。如果超过故事主线发展时限,宿主还是会受精神雷击惩罚的。” 精神雷击会随着次数越多,惩罚得越重。 因为元瑄临的好感度负数忽上忽下,时朵朵已经被雷击过很多次了。现在精神雷击每劈一次,她都得身受重伤一次。 想到精神雷击,时朵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做任务以来,她第一次碰到这么硬的茬,害她被雷击了那么多次,想想就好气啊! “实在不行,咱们就跟以前那些世界一样,找个恶毒女配,咱们走白莲花路线!” 这个法子也行。 第149章 她目前不能下线 “那宿主你等等,我找找,看看天门宗的恶毒女配都还有谁。” 小雪球说着,快速在屏幕上敲打,但随着屏幕上搜索到的内容展现,它惊得趴到了屏幕上,卡通眼都瞪得老大。 “怎么了?” “宿主,大事不好了。这个世界主线显示,那些隐藏对你不满的恶毒女配们,都被你的脑残爱慕者们私下弄下线了。” “什么?”时朵朵也吃了一惊。 但当侧头去看透明屏幕,看到女配人数的地方,还显示个一的时候,有些烦的指着道:“大惊小怪的,哪里全下线了,这不是还有一个没下线吗?” “宿主,这个就是不久前被天门宗逐出宗门的姜羡。”提到此人,小雪球总会下意识顿一下,才继续道:“这个女配目前是不能下线的。” “为什么?” 她要是没记错,这个女配的存在,就是生下一个身怀仙骨,给她换废骨续命的孩子。 按照时间推算,那个孩子不会怀个两三年,至对十个月就能出生。 这会那个女人应该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 小雪球咬了咬爪子,见宿主有这个冲动的想法,赶紧搜索出这个女配的结局,指给她看道:“宿主,这个女配虽然不怎么重要,但主线显示,她必须要在后期死在男主的朔月剑下,不能有偏离。” 时朵朵皱眉:“不能偏离的话,那就用她来帮助我攻略完元瑄临,再使个计,让元瑄临用朔月剑杀了她不也一样。” “这个……”不一样的。 小雪球有些紧张,小爪子在屏幕上快速敲点着,最后排列出主线偏离的预测轨迹。 指着,卡通q版雪球脸严肃道:“宿主你看,如果此刻把这个女配找来当枪使,那后期的发展,可能会让你无法获得仙骨续命。” “为什么?” 时朵朵再一次发问。 雪球解释道:“因为按照男主正义的性格人设,他就算再厌恶女配,也不会让任何人对那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原主线内容里,男主其实知道仙骨存在的。 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宁愿耗费修为找其他办法,甚至看到女主一日虚弱过一日,也没有想过去挖那个孩子的仙骨。 当然,这些对于小雪球和时朵朵目前来说,都是不怎么值得上心的内容。 “那孩子应该生了,那要不,我们先去取仙骨,然后再把那个女人找来继续她恶毒女配的命运。” “不行的宿主,仙骨不是一出生就能用,它最少要先在那个孩子的身体里养个两三年,长出形了取出来才能有用,不然仙骨根本支撑不住你一个成年人的身体。” 小雪球给她敲击出主线内容。 原主线里,姜羡将孩子藏得很好,要不是封如故为给女主寻找延寿仙草,路过那修仙者很少踏足的普通小村庄,怕是等那孩子长大了,他们都不一定能发现仙骨踪迹。 且,如果仙骨长成,必定是个剑心通明的天才,修为有仙骨辅助,更是能一日千里。 假以时日,拥有仙骨的人上天都没得问题! 但此刻那个孩子应该才出生, 所以此刻的女配不能挪动,继续按照主线走,他们以后才能得到仙骨。但若此刻为攻略男主把女配挪动回来,那后期就很难由他们掌控。 毕竟他们只知道主线内容,若分叉出不可预估的支线…… 会很危险! “这不行那不行,那还做什么任务?” 时朵朵有些火冒。 别的系统都是各种技能加持,就她这个没用的小雪球,屁大点技能都解不开锁。 小雪球看出她的埋怨,委屈巴巴道:“宿主别生气,如果你想继续用其他世界的套路走,恶毒女配咱们现在虽然没有了,但咱们可以自己培养一个出来呀。” 时朵朵一愣,收起心中不快,问:“怎么培养?” “宿主忘了,天门宗宗主凌京华除了季东邬这个弟子以外,还有一个女弟子。那个女弟子与姜羡素来较好,但已闭关百年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如果她出来,知道姜羡因宿主被逐,肯定会走上恶毒女配路线,处处针对于你。” “但不是已经闭关百年了吗?” 死没死在闭关里都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那女人什么时候出关? 小雪球再次吧嗒吧嗒敲击屏幕,说道:“宿主不用担心,系统检测到,不知何原因,那个女弟子两日后即将提前出关。” 听到那女人即将要出关,时朵朵一喜:“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提前准备去!” 说着,有些忘了自己还在树枝上,一个翻身起。 哪知树干后面是空的,她起后,脚后跟一个打滑,惊诧得“啊”了一声,从树上落了下来。 “宿主!!” 小雪球惊得大喊一声,正准备使用技能去接住她。哪知有道轻柔的灵力先它一步,轻轻将马上要脸朝地的时朵朵及时接住。 时朵朵踩在那道灵气凝聚的半空上,一脸怕怕地拍了拍胸口。 差点成丑八怪了。 还好还好,她是女主,英雄救美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宿主,你没事吧?” 小雪球担心地从树上飞下来,围着她转了一圈。 时朵朵没回它,本以为千绝峰顶现在除了那些无神识的傀儡灵侍,出手的一定是元瑄临。 哪知道一回头,看到的却是眯着桃花眼浅笑的凌京华。 而不远处的元瑄临早就起身,冷瞥了他们这边一眼,面无表情朝慕阁而去。 那冷漠模样,瞧着半分都没将凌京华这个宗主,皆小师叔放在眼里。 凌京华浅笑看了一眼,也并没在意,反而渡步走到时朵朵身前。 抬手宠溺地揉了揉她额头的发,笑容温和道:“小家伙,都入宗门一年多了,怎么连个飞行术都还没学会。” 时朵朵一愣,意外这人的温柔。 但想到这人也是攻略对象,立马朝肩上的小雪球使了个眼神。 小雪球会意,再次点击屏幕使用‘小可爱’技能。 这个技能,一旦触发,只要是个男人,以后看到她都会不由生出怜爱想保护之心,简直百试不爽! 第150章 我撑不住了 见到雪球已经点了技能,时朵朵立马娇羞地低了低头,一脸自责道:“都怪朵朵太笨了,师尊和师兄教了很多次都没有学会。刚刚还差点摔倒,让宗主看笑话了。” 凌京华笑容加深,收回手负在背后,道:“无事,朵朵日后有学不会的地方,都可以来找师叔。” 师叔? 这凌京华这么好攻略的吗? 时朵朵怔了怔,赶忙在心里叫小雪球:快查查凌京华的好感值多少了。 小雪球迅速再次敲击透明屏幕,然而还没点出凌京华的攻略数值,屏幕突然闪了闪,旋即像卡住了一样,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时朵朵受到了着滋滋声影响,脑袋里也忽然响起刺耳杂音,尖锐得她一阵耳鸣。 她强行忍住,在心里怒吼:小雪球,你在搞什么玩意儿啊? “宿主,系统出现故障了,现在无法查看任何数值。” 故障? 时朵朵一怔,赶忙问:其他人的也无法查了? 小雪球点头,卡通的五官挤到了一起,脸色难看道:“宿主,我们可能遇到麻烦了。我得先回咱们的虚空里,联系空间主系统的人员来抢修一下。” 时朵朵一慌:你走了那我怎么办? “宿主自己先见机行事,等我回来。” 说完,小雪球不等时朵朵再问什么,像是碰到什么棘手的大问题,急急忙忙的钻进了透明屏幕里。 而透明屏幕也在它进去之后,渐渐消失不见。 时朵朵脸黑得想骂人,但面对一脸关心她的凌京华,却不得不装成羞羞答答的模样,保持小可爱纯情人设。 好在凌京华也没准备待多久。 他今日过来,似乎就是特意来千绝峰看望时朵朵的,与她聊了会儿,便御剑飞走了。 时朵朵看着凌京华飞远的背影,松了口气,转身一脚踹在刚刚那棵她也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破树上,嘴里低声埋怨着。 破系统不靠谱,小雪球更不靠谱! 好在凌京华是个好攻略的,才见了几面就眼巴巴凑上来当备胎了,足以见得,其实就算不用‘小可爱’技能,凭她的个人魅力,也是能将他拿下的。 然而时朵朵不知道,离开千绝峰上空的凌京华,此刻在飞剑上,沉眸望着刚刚摸过她脑袋的那只手,眼底渐渐溢出了嫌弃之色。 若不是手是自己的,冲他此刻的嫌弃劲,估计都想扔了。 无奈就是自己的,只得袖一挥,捏了个净身术还不够,还从空间戒里舀出一盆仙露,冷肃着脸净了许久。 净完,拿出锦帕细细擦拭,嘴角却凝出一抹冷笑。 他迎风笔直而立,衣袂翩翩,微微回身,望向千绝峰的方向,眸色幽沉。 “顺应天命,还是逆天改命……” 元瑄临,你又欠了我一回! —— 大邺望苏,云府园中。 是夜,月明星稀,竹叶声簌簌作响。 子时未至,姜羡过来时,封如故已经在他时常待的小亭中等候。 今晚为不让人打扰到他们,云降早就命府中下人和侍卫不得靠近园子。 这会儿园中,除了她和封如故,也就只有抱着绥宝在拱门处的云降。 “要不要去与舅母道个别?”这话是姜羡替云降问的。 封如故抬眸扫了她一眼,又瞥了瞥拱门下没过来的父子,目光朝着沁雅那边望了望,沉声道:“不必了。” 这个世界的人不过百年生死,有些让人难过的别,不道也罢。 反正知道她在这个世界过得很好,有夫有女爱她,她很幸福,他便没什么执念了。 “开始吧!” 姜羡看他真没打算去给大家告个别的意思,不再说什么,将一直当发簪使的金羽拿了下来。 上一次撕裂虚空,因一心想逃离太过紧张,加上修为是引渡出来的,所以动静很大。这次姜羡催动金羽力量时,可谓是小心翼翼。 但许是金羽乃神器,真正发挥它力量之时,始终低调不了。 本来只有点点微光的寂静园中,刹那间被金羽的光芒照亮。 霎时,周围狂风骤起。 角落簌簌作响的那些细竹,也因着腾空而起的狂风,仿佛像是被人在竹下使劲摇晃一般,被吹得东倒西歪。 姜羡高举金羽在风中,衣袖翩飞,发丝起舞。 在感知金羽灵力绽放得最盛的瞬间,急忙将灵力渡进去。 在输出灵力,与金羽意念合一的瞬间,一道强烈刺目的红光直冲天际。 封如故见状,抬头看了一眼,迅速朝着那道红光飞身跃起,向着红光撕裂的虚空飞去。 姜羡灵力没多少,拿着金羽强撑了片刻,在感觉灵力渐渐在被耗尽,刚刚撕开的那小道口子,眼看快要闭合消失的瞬间,急得咬牙朝着上空喊:“快点,我撑不住了!” 语落,她忽然感觉金羽一烫,笼罩着虚空口子的红光,也在从下而上快速消失。 姜羡心惊胆战的望着。 当看到口子闭合的千钧一发之际,封如故闪电般跃了过去,她才松了口气。 不过一只黑靴子,还是不慎从上面卡落了下来,‘啪’地砸在小亭子上口。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刚刚还屹立不倒的小亭子,瞬间被一只黑靴子砸得四分五裂,成了一堆废墟! 姜羡看得咽了咽口水,庆幸刚刚没走过去。 风停,声止。 云降抱着绥宝走了过来,看着成废墟的亭子,眼神复杂,有些后悔没问封如故提前要点赔偿。 “明天大家问起来要怎么说?” 姜羡摸了摸绥宝的小脸,并不担心刚刚的动静把府里沉睡的人们吵醒,因为园子周围,他们白日里就已经设了阵法隔绝了。 就是这亭子是预料之外,有些不好解释。 早知道就去玉龙山顶算了。 的确有些不好解释,云降看了两眼那废墟,想了想,黑心道:“封如故不是回不来了么,要不推给他。” 反正也是为了送他回去,他也不算背黑锅。 姜羡想想觉得挺有道理,而且也不算说假话,亭子本来就是封如故掉下来靴子砸塌的。 “那咱们统一口径,明天大家问起,说一样的。” “好。” 云降笑了笑,抱着绥宝,揽着她往春棠院走去。 第151章 把封如故送错地方了 才走了几步,姜羡遽然感觉到掌心拿着的金羽又在开始发烫。低头看去,猝不及防看到一帧金羽传达过来的画面。 画面一闪而过,但像是在传达某种信息。 “怎么了?” “完了。” 接收到金羽的信息,姜羡神色紧绷起来。 她抬头望了望恢复漆黑的夜空,愣愣地对云降道:“我好像……把封如故送错地方了。” “送错地方了?” 云降一怔,也抬头望向夜空:“那还能截回来吗?” “不能了,口子都闭合了,截不回来了。” 不过,虽然送错了地方,但也不算太错,还算能替封如故庆幸一下。因为根据金羽传达的信息显示,那个送错的地方,四舍五入,也是修仙界。 就是封如故过去,大概兴许可能……有点多余! 因为那边已经有一个魔少主了。 且那边的‘封如故’有紫眼睛,封如故现在没紫眼睛了。在那边要是见面了,会是王不见王有阻碍,还是两王相争必有一死。 难料啊! 姜羡望着夜空抿了下唇,有些过意不去,因为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偏差。 果然还是金羽用得少了,不熟练啊! 现在只希望封如故在那边,能苟到金羽再次恢复力量,她好把他捞回来。 襁褓里,刚睡醒的绥宝,看到爹爹和阿娘在盯着天看,有些好奇,也跟着睁着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望去。 天上,黑漆漆的。 只有弯半月和孤单几颗冷星。 与此同时,红光结束的瞬间,封如故跌进了另外一个世界,还直接落到了天门宗的殿顶上。 对于天门宗,他虽不是很熟悉,但至少不会认错。 特别是感受到周围浓厚灵力,在源源不断地在流淌,而他被禁锢多年的修为,也终于摆脱禁锢,久违地回归了。 封如故忍不住心中一阵雀跃,嘴角上扬着,心想总算觉得姜羡有用一回了。 然而,这一想法刚出,他在殿顶还没下去,就忽然看到了不远处,竟有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子。 那小子脚下,还踩着他的灵兽彩凤。 手里提着许多山下城镇糕点,正乐颠颠的朝他这边而来。 但还没靠近这边的殿宇,就被道清脆悦耳的声音拦住:“你怎么又来了,你快下来,一会儿被我师尊和瑄临师兄看到,你又要被挨打了。” “小朵儿,你觉得本尊会怕他们吗?以往不过是看着你的面子上,不同他们动真格罢了!” 女子双手叉腰,娇怒:“你下来说话,再不下来我就生气了。” 彩凤上的小子倨傲嚣张至极,但却在看到下方女人不高兴的撅起了小嘴后,急忙从彩凤身上跳了下去。 提着手里的东西,献宝似的递到那女子面前,细哄道:“小朵儿莫生气,我逗你玩的。你看,这是我去给你收集的新点心,一路都用灵力热着的,快尝尝看喜不喜欢。” 殿顶上的封如故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这哪里来的小王八蛋? 顶着他的脸这样讨好一个女人,简直就是在毁他堂堂魔少主的的冷傲形象。 找死! 封如故眼一眯,手中快速凝出一团炎火,朝着那顶着他脸的小子打去。 打出去的瞬间,他也腾空而去,打算飞过去看看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冒充他。 哪知他还没靠近那小子,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直接弹飞了回去。 好在没惊动其他人。 而他刚刚丢出去的那团炎火,随着他被弹飞时的力道微收,也没打中那小子,反而一下点燃了对面那座命名为慕阁的殿宇。 慕阁被点燃的瞬间,一道白色身影面无表情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挥袖灭了火后,二话不说,拔出朔月剑就朝那提着东西的小子劈去。 那小子像是感受到杀意,急忙一把将身前的女子推开,唤出法器挡住那劈来的一剑。 顷刻间,两人你来我往,各种法术武力齐上。 从地上打到半空,又从半空打到地上,打得昏天暗地。 殿顶上的封如故见状,赶忙捏了个隐身术,然后看着那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子,使出的各种修为术法,甚至唤出的嗜血剑都跟他的一模一样。 气息什么的,也都一模一样。 难怪刚刚那么大动静,都没人朝殿顶看一眼。 合着都以为是那小子的气息啊! 封如故面上惊诧了两眼,暗暗唤出自己的嗜血剑对比了一下。 当两柄一模一样的剑,同时出现在一个时空的瞬间,似又某种感应办,都隔空发出一声嗡鸣。 正在打斗的‘封如故’未有所觉,但封如故却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 “封如故,瑄临师兄,你们住手!快住手!!不要再打了!!!” 正惊诧的封如故闻声望去,发现地上那女子喊的,竟是和元瑄临打到上空的那小子。 如果说,刚刚封如故可能还会觉得是有人在冒充自己,那么现在看到那小子与自己相同的气息和实力,能跟元瑄临干架这么久,还不落下风。 那么他直接可以肯定,他是回到了修仙界。 可回的,却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修仙界! 想到姜羡以前告诉他的那些重生之言,封如故脸色阴沉沉的,已经完全可以肯定,姜羡把他送错了地方! 这里,应该就是姜羡的‘前世’。 果然,姜羡那个女人是个不靠谱的! 他就不该信她! 底下,眼看半空中的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四周山头都被两人强大的灵力波及得晃了几晃,那地上的女子急得不行。 见两人没一个听她话停手的,气得从空间袋里拿出一把剑,直接架到自己脖子喊:“瑄临师兄,封如故,你们再不停手,我就刎颈死在你们面前!” 此话一出,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惊得齐齐收了灵力,停了手,慌忙从半空下来跑向她。 其中‘封如故’显得最为紧张。 紧张得狠瞪了元瑄临一眼,急忙保证道:“好,我们不打了,小朵儿你快把剑丢掉,你肌肤娇嫩,别划伤了自己。” 第152章 现在在哪儿来着 说实话,有被恶心到。 你他妈的劝人就劝人,有必要加‘肌肤娇嫩’这几个字眼吗? 顶着与本尊相同的脸,说出这种恶心的话来,封如故看得犹如吞了只死苍蝇,手痒得想拍死这个世界的自己! 而得了‘封如故’保证的时朵朵,依旧没把剑放下,转而委屈巴巴的看向元瑄临:“瑄临师兄,你能不能和我保证,以后要跟封如故和睦相处,不要每次见面都打架了?” “你赶紧给本尊答应啊!”‘封如故’怒斥。 元瑄临神情冷漠地瞥了他眼,垂了垂眸,再抬起时已是无奈。 仿佛拿时朵朵的任性没办法般,点头正要开口答应,哪知道时朵朵身子忽然一晃,手中的剑掉落,人也直直地朝地面栽去。 ‘封如故’和元瑄临瞬间脸色大变,急忙伸手去接住她。 随后就是又请医师,又找灵药的。 眼看天门宗各大能纷纷闻讯赶来,远远看着的封如故不想暴露身份,也因有这个世界的‘封如故’在,王不见王,他靠近不了,便隐了气息下了天门宗。 虽然这个世界也是修仙界,但此处已经有另外一个‘封如故’,他不能继续留下。 为今之计,只有找到这个世界的姜羡,让她拿出金羽送他回去。 只是…… 这个世界的姜羡现在在哪儿来着? 当初姜羡说得不够详细,封如故隐隐还记得她提到个什么小村庄。可这修仙界小村庄何其多,一个一个的去找,无疑大海捞针。 想了想,封如故转身又朝天门宗返回。 这个世界的‘封如故’,会为了刚刚那个女人挖绥宝的仙骨,那么他只要跟着那小子,应该就能找到如今的姜羡母子。 果然,封如故刚返上山顶,就看到那小子火急火燎的从殿中出来,跃上彩凤的背,便朝着魔族方向飞去。 彩凤的速度快如疾风,封如故自知御剑追不上,赶紧尝试看能不能也唤一只彩凤出来。 然而召唤了几下,发现这个世界只有一只彩凤。 不像嗜血,是他从原来的世界带来的,所以才会像他和那小子一样,同一个世界有两个封如故。 再看了一看那小子离开的方向,确定是魔族那边,封如故才四处看了一眼,找到一个正要御剑离开的天门宗弟子,直接挥手打晕。 本来想抢两张瞬移符,但这弟子穷得身上一个好东西也没有。无奈,他只能翻了两张符纸,自己现场画几张。 然后一个瞬移来到魔族门口。 然而比之彩凤疾速千里的速度,他耽搁的那小会儿,还是慢了一步。 此刻,‘封如故’已经跑到魔族灵宝库,那些千年灵宝,万年血芝什么的,全部被他一通搜刮到一个储物戒里,并命彩凤快速带回去给天门宗。 而他则又去了别的地方。 封如故看着那个败家玩意儿,气得再次想抽死他! 送个屁! 这些东西可都是他辛辛苦苦到处寻来的,攒了那么多年才攒得那么一库,那败家玩意儿竟眼都不眨的就送干净,问过他了吗? 所以彩凤刚出魔宫,封如故立马就将那储物戒打劫了。 彩凤歪着长长的鸟脖子,傻呆呆的望着自家主人,似乎很不解为什么才片刻的功夫,自家主人的紫眼睛怎么不见了? 还有主人的速度为什么比它还快了? 它都还没闪现到门口,主人就先它一步到了。要不是他们的主仆契约还能感应,它都要怀疑眼前这个主人是个假主人了。 封如故才不管这傻鸟懵不懵,直接打开储物戒,把彩凤也收了进去,还屏蔽了它对外面的感应,之后反手丢进自己的空间袋中。 不能再让彩凤跟着了那小子了,不然他跟不上! 封如故这边,为了找这个世界的姜羡,紧紧跟着这个世界的自己,有时恨不得拍死他。 而另一个世界的大邺望苏城,如今也热闹不已。 交换那日,两国大军首次面对面隔着几丈远的距离,而没有兵戎相见。 玉律骨被人从地牢里拖出来时,披头散发,身上还散发着阵阵恶臭。可他却一点也不在意,反而视线像毒蛇一样,带着嗜血邪光慢慢在周围人群中打量。 最后,停在了面容冷漠,身着大邺织锦禽服的李承锡身上。 看来他真的回来得太晚了,不但云降还活着,这个听闻早该跳城楼的家伙,竟也还活得好好的。 甚至还成了大邺朝上的高官…… 李承锡亦是目光如霜地盯着他,命人从将军府侍卫手里接过他,丢上囚车后,朝玉龙关出发。 云将军带兵在前开道,云降亦是身着盔甲,腰佩长刀,冷着面容,带着顾峥等一队骑兵防于左右两侧。 玉律骨依旧漠不关心自己的处境,懒懒散散靠在囚车的铁栏上,嘴角轻扬着,看向打马在旁的云降,低声怪笑道:“云少将军的夫人,似乎不似凡人呢!” 那个女人,是一个变数! 云降冷瞥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玉律骨也不在意,动了动脖子,敛眉轻挑,脸上的笑容阴森森的,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一路上,他除了刚刚朝云降说的那两句话,之后便一言不发,但毒蛇般的视线却在几个人中间来回扫射。 直到抵达玉龙关,两方人马停在两国交界之处。 戎国此番负责交换事宜的,是戎国六王子,也是玉律骨同母异父的亲弟弟。 戎人素来不讲究礼义廉耻,戎女地位更是比任何国家的女子都低下,有时候君臣共享、兄弟同乐都是常有的事。 而玉律骨的母亲,就曾被他们的老君王看上过,在王宫待了一年,生下六王子后被老君王厌弃了,才又被还了回去。 不过此次戎国能花大价钱把他换回去,一是军事领域无人再有他那份头脑,戎国就算不与大邺为敌,也得仰仗他们玉律家,对付周边早就想反扑的小国部落。 所以不得不救。 但最大的原因,还得是多亏他风韵犹存的母亲再次献身,吹了老君王的耳旁风。 第153章 君子之盟只对君子 看着戎国的金银,一车一车的送进大邺玉龙关,许多戎国士兵眼睛都恨红了。 而还在囚车上的玉律骨,眸色平静,让人看不出喜怒。 但在被拽出囚车,将要送到自己人身边时,他忽然阴磔磔的朝云降道:“你们邺人,是喜欢将不可预估的未知东西留在身边,还是喜欢杀掉呢?” 云降微微眯眸,怎会听不出来他这话是何意。 从方才玉律骨意味不明提起姜羡起,他便知道他不安好心。此刻听到这话,半分迟疑也没有,直接抬手,让顾峥立马将人拦了下来。 “都愣着干什么,围上啊!咱们少将军有几句贴心话,要送给戎国玉律大将道别呢!” 顾峥话一落,立马有两队云家军冲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云降和玉律骨几人围在中央,隔绝了其他人的视线。 对面的戎国六王子见状,脸色骤然一变。 刚想上前,却被云将军横刀的气势所吓,腿软得没敢再迈出一步。 “你想做什么?” 玉律骨看着水泄不通的云家军,眉头皱了起来。 他刚刚那样挑衅云降,不过是仗着两军谈和期间,以他们大邺人讲究的君子之盟,他绝不会在此时动手。 然他不知,大邺的君子之盟,亦只对君子! 云降一脸冷意的望着他,从顾峥手里接过一把匕首,把玩着走到他跟前:“你本来有机会,可以正正常常的回你们戎国,当个废物了此残生,但你似乎想触碰本将的底线呢!” 底线二字,云降咬得极重。 他本来真没打算对这个废物做什么,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想拿他家少夫人来做文章! 玉律骨看着云降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足下微微后退了一步,却被顾峥一脚踢了回去。他身子骨如今本就极差,加之又没有双臂,这脚直接将他踢跪到了云降脚下。 “你们邺人重守诺,你们的君王也答应了交换条件,你敢杀我抗旨吗?” 玉律骨不惧地对上他的眼睛。 他敢赌,云降不敢杀他! 云降手里的匕首拍在他脸上,唇角冷扬,嗤道:“谁说本将要抗旨杀你了。” 玉律骨皱眉。 不杀他,那这种阵仗是想做什么? 正想着,云家军忽然让出了一条小道来。 玉律骨闻声抬头望去,看到刚刚还在与戎国交谈的李承锡,此刻寒霜冷意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卷什么东西。 他瞥了玉律骨一眼,眼底满是厌恶和憎恶。 什么也没说,李承锡忍着手刃这个禽兽东西的冲动,快速摊开手里的卷布,拔出里面插着的一根根细针,对着他的眉心,狠狠就扎了下去。 “混蛋!你们竟敢……” 看到他们朝自己的脑袋动针,玉律骨似乎猜到了他们的意图,挣扎起来,却被李承锡又一针扎下,直接无法动弹。 四周一片寂静,云家军胳膊挽着胳膊,紧紧围成一圈谁也看不见里面的人墙。 而在人墙中间的几人,谁也没说话,看着李承锡一针针扎下,直到玉律骨承受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听到这声惨叫,大邺没一个人同情他,戎军却听得浑身胆寒。 惶惶不安的猜测大邺人把他们大将怎么了。 一刻钟后,玉律骨被丢给了对面戎军。 “兄长!” 六王子急忙去搀扶他,却对上他眼神呆滞,痴痴傻傻的双眼,嘴里含糊不清的跟着他喊:“嘿嘿,兄长。” “兄长,你怎么了?” 六王子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玉律骨瘪着嘴,像个不知事的小儿一样,歪嘴斜眼的傻笑着,晃着空荡荡的两只袖子,喊:“疼,兄长抱抱。” 说完,六王子还在傻眼之际,就直接被他一个熊扑,狼狈的扑倒在了两军面前。 周围的戎军见状,急忙去扶,却被六王子狠狠甩开。 他看着朝他嘿嘿傻笑的兄长,想到刚刚那凄厉的惨叫,立马愤怒至极地瞪向大邺那边,浑身因怒而颤抖,却敢怒不敢言得红了眼。 这些卑鄙无耻的邺人! 他们戎国花了如此大的代价,竟交换回来一个傻子,还是一个在他面前临时弄傻的,这让他如何回去交代? 六王子无比痛恨刚刚自己的怯懦,痛恨自己刚刚没有带兵冲过去。 可不管再如何痛恨和后悔,此刻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他的兄长已经成了一个傻子! 云将军才不管他恨不恨呢,交换结束,正想带着大军打道回府,不想戎军那边突然摇摇晃晃抬出来一顶大红轿子。 抬轿的轿夫足足有十二个人。 轿子颤颤巍巍落下,轿帘猛地被几根油油腻腻的爪……手指揭开,紧接着,一个‘珠圆玉润’,眼睛都快被赘肉遮挡得看不见的女人,啃着半条羊腿从里面大剌剌地走了出来。 她走出后,瞟了眼大邺那边的人,啃着肉,转头问旁边的六王子:“六弟,我要嫁的人在哪儿啊?” 此话一出,大邺那边众人齐齐倒吸了口凉气。 这墩就是戎国的嫡公主? 戎国这边,公主不自己过来,六王子都要把她忘记了。 忍着怒气,六王子看了自家胖皇姐一眼,深吸了口气,朝李承锡道:“此乃我戎国唯一的嫡公主,还请大邺使臣领回去给大邺皇上,望善待之。” 说实话,在场所有大邺人都想拒绝。 他们就说这戎国不安好心,什么嫡公主,确定不是他们戎国王庭养不起了,才顺道送他们大邺涨粮食的? 此等‘佳人’,也就他们答应交换条件的皇上有福消受了。 云降看得都忍俊不禁。 还是赶紧回家看看妻儿洗洗眼睛吧! 出城时押了个戎国残废大将,回来时换来个三百多斤戎国公主。那公主一路啃啃啃还不够,跟李承锡刚到驿就开始吃吃吃,跟饿死鬼投胎的一样。 一整日下来,驿的伙房就没有停下过。 李承锡在二楼窗前,听着驿后院,两个厨子剁菜的咚咚声,吵得他心烦意乱,疲惫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敢说,这个公主去到京都,皇上怕是又有的玩了。 第154章 媳妇首饰多点怎么了 正当他猜测着,皇上要用这个公主玩哪个吃里扒外的朝臣时,一双软若无骨的小手突然从后环住了他的腰,声音压着胆颤,娇柔地喊:“承锡哥哥,馥儿与你解解乏吧!” 李承锡微垂眸色,紧紧盯着那双小手,眼中似在凝聚着什么暴风雨。 而见李承锡没有推开她的戴小娜,心中欢喜,小手开始继续不安分地往移动。 然而,却在快要碰到不该碰的地方时,被一只大手死死抓住,然后被狠狠甩开。 力道大得,直接将她甩到了地上。 “是不是这几日,我对你过于宽容了,你便再次觉得,自己就是明馥了?”李承锡脸色阴沉沉的,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冷视着她。 戴小娜被他盯得手脚不听话的打了个颤,面上的颜色一点点褪尽。 正想磕头求饶,却被李承锡一把捏住下巴,阴戾道:“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许用明馥的身体,做出任何卑微之事?” “我…我错了。” 戴小娜牙齿打颤,怕极了。 她刚刚悄悄躲在窗口,看到了那戎国公主一眼,她以为比之那个胖女人,明馥这张脸和婀娜多姿的身子,足以让被辣了眼睛的李承锡有些冲动。 只要李承锡动了这具身体,那她以后的日子肯定就不会再那么难熬了。 再者有一就有二,这些古代人一向看中血脉,只要她努力生个儿子,看在孩子的面上,李承锡也不会再继续恐吓她,许还能放弃让原主回来的想法。 可惜李承锡不是许逸鸣,冲动不了。 若非有她这个霸占别人身体的孤魂野鬼作祟,他始行的一直都是端方君子风。 所以此刻,怎么可能被她一个披着别人身体的脏东西迷惑?! 这一晚,比之伙房跺菜板的声音,戴小娜凄厉的鬼喊鬼叫声才叫扰民。 就连本来想半夜起来吃个夜宵的胖公主,都被吓得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好可怕! 她来大邺的时候,只听说大邺好吃的很多,也没听说过大邺闹鬼啊! …… 翌日天明,云府春棠院。 姜羡睡醒睁开眼,看到云降在给绥宝喂牛乳,见到她醒了,还顺势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张嘴。” “还没洗漱呢!” 姜羡说着,但没忍住张嘴喝了。 没办法,她最近发现绥宝的牛乳里,有时候会适量的加点蜂蜜,特别好喝。每次绥宝喝不完的,她都忍不住全喝了。 喝得她脸都胖了一圈了。 然而她不知道,不是绥宝喝不完,是绥宝看到阿娘喜欢喝,就故意剩下的。 以前都是阿娘把好东西留给他,谎说自己不喜欢,现在家里富裕了,怎么说也该轮到宝宝来照顾阿娘了。 被云降喂着喝完了绥宝剩下的半碗牛乳,姜羡才慢吞吞起身洗漱。 看到姜羡洗漱好了,做到梳妆台前准备喊丫鬟进来帮自己挽发,云降看到,赶忙将怀里的儿子放下,说道:“我来。” “别闹,你又不会。” 姜羡可还记得他上次给自己挽的那束公子髻的。 “上次是没挽好,我私下去请教过舅母了,学了个简单的样式。我给你试试,你先看看喜不喜欢。”云降说罢,已经动起手来。 拿起妆台上的木梳,细细轻柔地梳起来。 姜羡半信半疑,但也随他了。 小半个时辰后,姜羡感觉屁股都快坐麻了,那边被放在软榻上的绥宝都呼呼睡着了,他才插上那支大雁簪弄好停手。 “好了吗?”姜羡问。 云降拿过铜镜,找了个光线好的位置给她举着,甚是满意道:“好了,你看看。” 姜羡看向铜镜,镜中的女子肤色雪白,唇赤如丹,头上挽着个看着简单实着繁杂的飞天髻,髻边一丝不苟。 挽髻处除了有珠花点缀,还插着两支簪子。 凑近看了一眼,一支是大雁簪,另外一支姜羡有些陌生。 她的发饰其实挺多的,但她平日里只喜欢簪金羽和大雁簪,其它的都放在妆匣子里。 但女人家有哪些首饰,自己还是很清楚的,所以她能确定,自己头上另外一支坠着个玉如意短流苏的,是新的。 云降见她盯着那支发簪瞧,笑道:“昨日回来的时候,在街头那家首饰铺子里看到的。掌柜的说是新进的款式,只有这一支,我觉得好看,就给你买来了,喜不喜欢?” 怎会不喜欢呢,姜羡的眸底,分明早就盛满了欢喜。 但她不说,故意问:“你觉得好看的,我要是不喜欢怎么办?” “那一会儿用了早膳,我陪你去挑喜欢的。”云降放下铜镜,轻轻给她捋了捋鬓角翘起的几丝发,笑意温柔。 姜羡却摇头,指了指妆台上下的几个匣子:“前些时候舅母给絮若订做步摇首饰,顺道也给我订做了不少,加上以往那些的,都装不下了。” 云降顺着望着,还真是有点点多。 刚刚脚下的那匣子有些挡他脚,他轻轻用脚推了下,嚯,还挺沉!不用点劲都移动不了点。 但自家媳妇首饰多点多怎么了? 她簪着好看,戴着漂亮,他喜欢看不就成了。反正媳妇就她一个,再多几匣子都无所谓。 云降觉得自己那点俸禄,还有私下开的那条街的铺子,足矣养得起个媳妇的。 想到此,他豪气道:“那这些旧的都不要了,搬到库房去,咱们买新的。” “可这些全是新的呀,而且库房里已经放了四五匣子了,再放管事的又要找我抱怨后院库房不够用了。” 唉!这首饰太多没地放,姜羡语气都带了好些无奈。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不知不觉间攒了那么多东西了。春棠院的丫鬟侍女,她都每人送了好些了,但就是还有这么多。 至于衣裙那些东西,更是不用说了。 云降看着她的苦恼有些哭笑不得,出去后便喊管事带人去,将那间他在府中的兵器房腾出来,重新装修一下给姜羡当个专门的小私库。 至于那些兵器,全被搬去来书房暂放了。 第155章 你喊我媳妇大姐姐 当用完早膳的沈大人回来,看到这间基本就他一个人用的书房,左竖着一把大刀,右立着长弓时,傻眼了。 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儿了。 退出去看了两眼,这也没错啊! 而让人放那些东西的云降,将绥宝丢给卫二娘照看后,已经带着姜羡坐在一家小面馆嗦面了。 云降面吃得很快,一大碗面,一小会就吸溜干净了。吃完就单手撑着脑袋,安静地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吃,耐心等着,嘴角带着笑。 姜羡抽空抬头望了他一眼,问他:“盯着我脸看什么?” 他眼不眨看着她的时候,目光炯炯的,眼里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仿佛在时光的轮回中,他也是这么看着她的,眸底全是至死不渝的温柔。 云降给她擦了下嘴角的面汁,含笑道:“吃你的,我爱看我媳妇你管的着么。” 姜羡:…… 行,管不着! 不再管他看不看,姜羡继续低头吃面。就在他快要吃完的时候,右边靠窗的光亮被人挡住,有人落坐在了那个位置。 姜羡再次抬头,发现坐下的人是李承锡。 云降也看向李承锡,问:“有事? 李承锡一宿未睡,脸色有些苍白,没有回答他,反而看向了继续低头扒完最后一口面的姜羡。 姜羡被他那像是她欠他钱似的眼神,看得面都不香了。不过下一瞬猛地想起,自己好像还真欠了他点钱。 想了想,赶紧从云降怀里摸出两张银票放他面前,尴尬道:“上次在景城忘记还你了。” 李承锡有些不明地看着桌上的银票,没收,也没提此事,只沉声道:“我将明馥带来了,有什么办法,能将那抹异魂从她身体里剥离出去吗?” 他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同桌三人能听见。 原来是为这事来的。 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忘记还钱了,有些尴尬呢。 姜羡吃完最后一口面,敛眸静了许久,才神色严肃地看向他道:“有一个法子兴许可以,但能不能成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没有成功,真明馥假明馥都会死。” 李承锡一愣,却坚持问:“什么法子?”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是一个赌下生死的法子。 若是明馥还在自己的身体里,或者还在自己身体的周围。那么当那具身体窒息之时,她有一半的机会,在身体自动排斥那抹异魂之时,夺回自己的身体。 但同样,如果她没能及时先异魂一步,夺回自己的身体。那么等待她的是什么,姜羡也无法得知。 这是她当初还是天门宗弟子时,在地玄宗的万书阁中看到的。 不过这法子针对的,就是那些被夺舍之人的躯体。 而这种法子是否有成功案例,那书上没写,姜羡没遇见过,也不得而知。 所以是要让明馥的躯体活着,但操控躯体的是别的异魂,还是冒险一试,让她真正死亡,就看李承锡……不,是他们怎么选择了。 李承锡沉着眸,静默了许久,才起身拱手道:“李某明白了,多谢!”说罢,他转身朝外离去。 “你觉得他会赌吗?”云降看向姜羡。 姜羡摇头:“不会,这件事轮不到他来赌。”毕竟明馥的爹娘还活着,能决定她生死的,不该是李承锡一个外人。 云降觉得媳妇说的有道理,牵起她的手,起身道:“走,我们逛街去。” “能先去闹市逛一圈不。” “必须能呀!”云降笑着。 姜羡已经许久没有出过将军府了,以前是大肚子,后来是坐月子。现在终于能随便到处逛了,立马拉着云降往人最多、最热闹的地方挤。 云降小心将她护在身前,最后发现她蹦跶得太快,怕她跑散了,直接将人抓到怀里来揽着。 许是春季万物复苏,晴空万里,望苏街上的小贩比元辰那会儿还多。 这边的吆喝声刚落,那么的吆喝又起,彼此起伏,嘈杂热闹不已。 “老板,给我画两个糖人,要老虎和小兔子的。” 一道稚嫩声在身后响起,姜羡微微回头,就看到上次嫌她糖猪难看的小少年正在后头。 几月不见,小家伙看着个子窜高了不少。 姜羡拉着云降的手笑着走了过去,抬手轻轻在他头顶敲了下,打趣道:“小家伙,又来给你小媳妇买糖人啊!” 小少年侧头,看到姜羡竟还记得,礼貌喊道:“大姐姐,是你啊!”随即目光看向她旁边的云降,他竟也认得云降,赶紧有模有样的作揖见礼,喊:“云叔叔。” “云叔叔?”姜羡惊愕地看向云降。 云降抬手在小少年眉心轻弹了一下,好笑道:“你喊我媳妇大姐姐,喊我云叔叔,几个意思?” 小少年一愣,小脸露出恍然,赶紧朝姜羡改口:“云婶婶。” “行了,下次别喊错了。糖人叔叔婶婶给你付钱,赶紧拿了回你爹娘身边去。街上人多,别走散了。”云降板着长辈的脸,一脸严肃的叮嘱着。 小少年听话的点头,取了糖人与他们道了别,便开心的跑了。 姜羡满头疑问,小声道:“上次遇到这小家伙,庞如玉和顾峥都不认识他,你怎么认识的?” 要知道那两人以前一直是跟着他的,多出这么个喊叔叔的大侄子,二人能不认识? 云降笑了笑,示意她往不远处看。 姜羡疑惑地顺他的目光,跟着小家伙跑远的背影,正好看到一对年轻男女也在朝他们这边望来。 碰到她的目光,两人都笑着颔了颔首,但并没有过来。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讲真,姜羡很惊诧。 因为那对男女不是旁人,正是当初他们在景城帮过一把的魏萋萋和韩烁之。 “先挑首饰,边挑边告诉你。” 云降拉着她进了一家首饰铺子,去了后间,让掌柜将新到货的珠钗都拿进来,给她坐着慢慢挑。 自己则陪在旁边,将那两人的事说给她听。 原来,韩烁之在年前听闻望苏有战,顿时满腔报效家国的热血被点燃。在与魏萋萋商量参军过后,得到她的同意,便连夜收拾行囊来了望苏。 现下与陈别君同在一支队伍中,当初绥宝的见面礼中有个平安锁就是他送的。 第156章 他们是李承锡的人 而魏萋萋在他离开后不久,始终放心不下他,就收拾行囊跟来了。 那孩子就是她在来的路上捡到的,无父无母,在街头乞讨,她瞧着可怜,就收作义子带在了身边。 了解了经过,姜羡捏着一根玉簪,有些为他们担心道:“你说要是哪天许逸鸣突然过来,他们三个人不小心碰到,还会不会打起来?” “不会了。” 云降接过她挑出来的玉簪,在她发髻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轻轻给她簪好,又拿来旁边的铜镜给她看了几眼,才解释道:“许逸鸣已经没有资格了。” “他早给魏萋萋写下了放妻书,人家也是归还本家后,韩烁之才三书六礼与之聘娶的。” “聘娶?他们已经成亲了?” 云降低头:“嗯,比我们成婚时还早半月。”也就是当初许逸鸣写下放妻书送去后,韩烁之便去魏家求聘了。 那两人类似沈絮若和李承锡,是青梅竹马,但好事多磨,好在最终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不过比之李承锡,韩烁之可能幸运得不是一星半点。 “比我们还早半月,那许逸鸣应该是在咱们离开那会儿就写的。”姜羡粗略算了下,觉得应该是方家获罪前后。 想当初看许逸鸣那样,她还担心他放不下,不肯放过人家呢。没想到人家早就看开了,还不声不响的把放妻书写了。 怎么说呢,可怜是有点。 但谁让许逸鸣自己自作孽,咎由自取,活该! 在这件事上,永远不值得人同情。 两人没在首饰铺多待,姜羡给自己,还有沈夫人母女各挑了几支新款式的簪子和珠花,让首饰铺送回家后,便拉着云降继续逛街。 逛了一个多时辰,就又被云降带去喂食。 然而今日,大家似乎都存心不想,让他们两口子在吃饭的时候消停。早间吃面李承锡过来,午间吃饭,换成了陆嘉鼻青脸肿的跑来。 他们坐着矮窗的位置,陆嘉还挤在人群里就看到了。 顿时犹如看到了救星,远远地扯着嗓子就大喊:“姜羡、云降,救命啊!!” 他这一嗓子,抬头看过去的人不少。 但被吓得远离的更不少。 两口子也抬头望去,刚好看到他身后那几个提棍追着的冷面小哥:“那些什么人,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望苏城里追着人打?” 打的还是借住在将军府的陆嘉,胆子不小。 云降看了一眼,从衣着打扮加之没刻意隐藏的配饰,很容易认出那几人的身份,低声道:“李承锡的人。” “李承锡的人?李承锡没事干嘛让人追着……”追着打陆嘉。 姜羡话说到一半,猛然想起两人之间的恩怨,想起他们那几个人爱恨悲剧,似乎是全拜陆嘉一个人所赐时。 默默闭了嘴。 以前在景城李承锡或者还不知道,但穿越到明馥身上的那女人被他带走了那么久,很多秘密他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包括陆嘉这个‘罪魁祸首’! 这么一想,李承锡还算善良了。没让人直接一刀砍了他,已经留情面了。 这追着打一顿,是真没什么。 “咱们要不要帮?” 见陆嘉已经跑了进来,惊得不少食客都在看他,云降捋了捋袖口,侧头先询问媳妇帮不帮。 姜羡扭头,陆嘉仰着被打得惨不忍睹的脸看到,以为她是想问自己干嘛了,赶忙委屈道:“我没惹祸,我都不认识这些人。” 他好好的在街上走着,这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二话不说,直接就给他一顿胖揍。 要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都想哭了。 姜羡瞅着他那张脸,叹了口气。 收回目光,扭头看向自家俊俏俏的云降,想开口说帮下吧!总不能真让他在他们面前再被打一顿。 然而李承锡的人追进来看到他们,都挺有礼貌的拱手行礼,之后冷瞥向陆嘉一眼。 可能是他们主子事先有过什么交代,也有可能是他们不敢在云降面前出手。总之没再动手,而是径直离开了。 见人走了,陆嘉这才走过来,直接瘫坐在他们对面的凳子上,心有余悸道:“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太嚣张了!” 姜羡抬眼瞟了他一眼,问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陆嘉揉了揉开始肿起的下颚,摇头:“我要是知道,我现在就报官去了。你们还说望苏有军队驻守,治安是整个大邺最拿得出手的,这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的,差点把我打得个半死,要我说啊这……” 不想听陆嘉废话,姜羡直接打断他:“他们是李承锡的人。” 李承锡? 谁啊? 陆嘉愣了下,先是觉得‘李承锡’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然,等他缓缓想起点什么时,顿时心里一个咯噔,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姜羡:“他他他他……他知道了?” 姜羡白了他一眼,道:“人家是受害者,难道不该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嘉压了压心底的慌乱。其实早在当初李承锡带走戴小娜的时候,他就知道下次再见那个男人,他会知道很多事。 包括他这个‘罪魁祸首’! 只是当时他懦弱,没勇气出来。 “他现在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做?”姜羡问道。 当初陆嘉跟着来望苏,是想给被他害得差点不想活的沈絮若道歉。 结果过了这么久了,他没脸给人家道歉,只一门心思的搞钱,然后悄悄的放到沈絮若的嫁妆里,当作心里安慰的一点点弥补。 但现在,同样被他害得人生大变的李承锡,甚至那个无辜的明大小姐,他又该怎么弥补呢?! “我不知道。”陆嘉低了低头:“我好像……弥补不起了。” 小甜文的女主有庞如玉给她幸福,可男主和那位明姑娘,他拿什么补偿? 拿权他没有,反而人家官居高位。 钱财更是没人稀罕,就连命他都只有一条,都不够偿还人家的。 所以,如何弥补啊?! 一声歉意,谁又稀罕啊! 陆嘉从来没有这样后悔过,他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为什么要不顾家人朋友反对,作出这种让他后悔莫及的事来。 第157章 现在的阿娘好调皮 看着懊悔不已的陆嘉,姜羡和云降对视了眼,不知道说些什么。 然而陆嘉却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急急地看向她道:“姜羡,我知道你跟老封都是有道行的大佬,你能不能帮帮我?” “帮不了。” 姜羡直接拒绝:“你这种身穿进书里的人,或许得等一个机缘。” 但那个机缘肯定不是她。 因为金羽或许有逆天之能,但对于陆嘉这种身穿进书里的书外之人,她是真的没办法。就算有办法,以她现在的修为灵力,也根本撑不住撕裂虚空的口子。 上次送封如故,还得多亏他自己飞得快,要不然被口子夹成两半截都有可能。 送封如故都尚且如此危险,更何况陆嘉一个普通人了。 陆嘉不再说什么,但可能怕还会被人打,索性就没有离开,一直跟着姜羡他们两口子。 云降挺嫌弃的,不过陆嘉会来事,顶着青紫的脸硬要充当提东西的跟班。 有他跟着,姜羡立马没了跟云降单独逛街的兴致,最后买了几根糖人,就打道回府了。 为此,云降狠狠瞪了陆嘉一眼。 他连儿子都没带,就是为了让媳妇逛得开心点,享受一下独属于他们夫妻的二人时光。 结果全让这厮败了兴致! 陆嘉无辜地摸了摸鼻子,装没看到。 后院里,睡了一觉醒来的绥宝看到爹爹和阿娘回来了,高兴得挥着小手。但想到爹爹趁他睡着,只偷偷带着阿娘出去玩,顿时有些小生气的噘了噘小嘴。 “当当当,绥宝,看阿娘给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姜羡让人给絮若送去一个小兔子糖人,给了银锁一个小蝴蝶的,之后拿着个小牛在绥宝面前晃悠。 绥宝伸手去抓,姜羡又赶紧收了回去,一口咬着牛角上,哈哈笑道:“阿娘骗你的,绥宝还不能吃糖人,这是阿娘自己吃的。” “……” 现在的阿娘好调皮啊! 绥宝无奈的吧唧了下小嘴,看向在一旁看着阿娘笑的爹爹。 云降看着母子二人,笑意渐浓,转身从桌上的一堆东西里,翻找出一包乳糖。拿出一小块,轻轻送到绥宝只有牙床的小嘴边,柔声道:“儿子,爹爹给你买的,舔一小口看看甜不甜。” 绥宝小眼神瞬间亮了。 爹爹果然还记得给他买好吃的。 看着凑到自己嘴边的糖,绥宝心大得想一口咬进嘴巴里。但他咬啊咬啊,咬得口水直流,就是连个小角边都咬不下来。 直接把咬着糖人的姜羡看得直乐。 结果一个不留神,让云降悄悄给她咬掉了根牛尾巴。 屋里,一家三口吃糖吃得欢乐。 听到笑声的人,嘴角都会被感染般,不由自主的也在上扬。 而沁雅院那边,絮若拿着表嫂让人送来的小兔子,亦笑得特别开心。 …… 时光如流水,随着春暖花开,园子里的枯树都长出了嫩叶芽,沈、庞两家的婚期也提上了日程。 距离迎亲只有五日不到。 而驿里的李承锡,在向云将军借了点人马,护送银子和戎公主去京都了后,自己并没有离开。 反而让人凭租了座小院,似乎在等什么人。 絮若不像当初姜羡一样,是要嫁进来,所以在沈大人提起,要不要回他们家那座买来闲置的宅子出门时,被抱着绥宝的云将军直接一票否决。 理由是絮若是将军府唯一的小姐,他云大将军的亲侄女,不从将军府出嫁从哪里? 沈大人被他这理由吼得没了脾气,也就妥协了。 现在云府时隔半年,再次忙起了喜事。 姜羡带着绥宝,除了经常去陪絮若解闷,就是去园子里溜达,依旧帮不上什么忙。 园子里的亭子,自从上次被封如故的靴子砸塌了后,就直接请石匠铺成了平地。 云降看着天气暖了,想起以前听军中老爷们提起,说女子都喜欢荡秋千,就找来几个人搭手,给姜羡架了个大秋千。 姜羡以前荡的是飞剑,现在灵力在一点点的攒,已经能像云降他们一样飞檐走壁都能行了,所以对秋千只感兴趣了几天,就送了绥宝和小银锁玩。 卫二娘懂得东西多,姜羡怕沈夫人一个人为絮若的婚礼忙前忙后累坏了,就让她把女儿放着和绥宝玩,过去一起帮忙。 这会儿,绥宝躺在包被里,小银锁已经能稳稳坐好,玩得小脸红扑扑的,咯吱咯吱笑着。 秋千一停下,她就瘪着小嘴看向给他们轻轻推秋千的云降。 云降很无奈,自己辛辛苦苦给媳妇做的秋千,到头来便宜这两个小家伙了。 他在这边认真看娃、推秋千,姜羡却溜达到了他们那两棵桃树下。 两棵桃树虽是移栽,但都很争气,并没有出现水土不服的现象,反而比周围的草木都要先冒嫩叶。 那些小嫩芽,小小的一片,但颜色嫩绿嫩绿的,很漂亮。 姜羡仰着头望了许久,直到云降过来,将她的头轻轻往下按了下,低声道:“别仰太久,当心脖子酸。” 姜羡看他,又往秋千那边看了眼,没见着两个小家伙了,问:“绥宝和银锁呢?” “我让人送去书房了。” 姜羡一听,急忙道:“送书房去干嘛,大家都在忙,你送过去会打扰到舅父他们的,快让人抱回来。” 云降却是一点也不急,抬手揽着她的腰,看着桃树笑道:“舅父和我爹只负责写宴请名单,但据我所知,名单上个月就写好了。” “写好了?那他们现在只要得空就躲去书房里做什么?” “舅父专研出了一套简单易学的棋谱,咱爹学会了。”云降说得比较含蓄委婉。 因为云将军不但学会了,还上瘾了。 并且还能融会贯通的,将他会的那些兵法,全部融合进每一步棋子里。整得沈大人这个自称下遍京都无敌手的高手,都差点惨败! 于是棋逢对手,被激起了胜负欲。两人现在的棋瘾,只要得空,就会躲在书房下。 若没人去请他们吃饭,他们可能下得连饭都不想吃。 第158章 坦白能听到心声 姜羡光是想一下,就已经能想象两个小崽崽这会子过去,打扰到那两个入迷的小老头下棋,那两个小老头该是个什么样无奈表情了。 她是在心里想,云降却下意识回了句:“哭笑不得是肯定的。” 姜羡一怔,眼色微紧了下。 她眯了眯眸,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挂着抹深笑道:“以前就听人说,夫妻在一起久了,就会心意相通,不说话对方都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云降,你看咱们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我没说话呢,你就回答了我心中所想。” 云降揽着她腰间的手轻顿,脸上笑容有一瞬僵住。 “云降,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她依旧是笑着的。 云降敛声垂眸,沉默了。 许久,他似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微跨前一步,在姜羡面前,与她目光相视,坦诚地摇了摇头,歉意道:“姜羡,我有件事一直瞒了你。” 姜羡歪了歪头,没问什么事,只笑望着他让他继续说。 云降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的眉眼,怕她生气,一眼不眨地,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神色。 心底提了好几口气,发现她此刻心中的平静,与他的忐忑形成了鲜明对比,才豁出去坦白道:“姜羡,我其实并不能猜到你之所想,之所以能时刻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不过是因为我能听到你的心声,作弊罢了!” 最后那句“作弊罢了”,语调低垂带着颤。 而姜羡面上的笑容,也在他的眼中一点点消失。 最后只剩下了冷然。 云降见状,心里发慌。 看着姜羡冷然的脸,很害怕自己隐瞒了那么久,现在才坦白,她会转身离开。 “姜羡,对不起,我……”他想解释。 “我知道的。”姜羡看着他已经慌乱的眸子,很平静地截断了他的道歉。 然而她越是平静,云降心中便越是不安和慌乱。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姜羡头微垂着,伸手去牵住了他的那只无措,想碰她又怕她生气的大手,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听到你亲口告诉我,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对不起,我不该隐瞒。” 云降知道,此刻除了对不起,其他的任何解释都太苍白了。 说到底,他一直隐瞒也不过是私心作祟罢了! 姜羡抬起了头,感觉眼睛涩涩的:“当初我就奇怪,你怎么总能测到我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起初以为,这就是彼此心悦对方后养出来心意相通,直到绥宝出生,我的部分修为回来了,我才隐隐约约发现你可能也不寻常。” 说到此,姜羡又轻轻松开了他的手。 但这次却被云降紧紧握住了。 他不敢松手,怕松开了她就不要他了。 然姜羡此刻,一点也不敢在心底想什么。她望着云降,眼神带着微微的悲伤和复杂。 说来也是矛盾,在没有亲耳听到云降承认之前,她希望他们夫妻能够坦诚。可当亲耳听到他说出来了,心底又会忍不住想。 如果不是他能听到自己的心声,那初次见面,他是不是就已经杀了她了? 也不会,她家云降不是个会乱杀无辜的人。那或许是将她带走后,调查清楚,然后放她离开,然后不相逢…… 瞧,这样一想。 能听到心声,明明是该庆幸的好事啊! 可不知道为什么,姜羡感到的却是想落泪的酸楚。她心里明明没有生气,就是说不上来这悲伤情绪是从哪里来的,就是莫名其妙的好难过。 姜羡故意用灵力屏蔽着自己的心声,云降现在什么都听不见,但看着她渐渐泛红的眼尾,已经猜测到她在想什么。 他抬了抬另一只手,想揽她入怀,又怕她抗拒不喜。 垂了垂眸,那只手,只敢放到她微红的眼尾边,轻抚了下:“姜羡,不要怕,你若生气,我给你打一顿,别胡思乱想好不好?” 他错了,他早该跟她坦白的。 姜羡的眼眶一红,云降的心绪就乱了。 她静静地望着他,眸子里清澈的水盈盈一汪,浮光明明灭灭。流入他眼中,让他心尖猛缩,害怕那汪水化作泪珠落下来。 然想什么来什么,就在云降心慌得不知该如何好时。她眼波轻颤,泪珠就在他的眼底吧嗒一下,落了下来。他下意识伸手想去接住,那两滴泪珠打在他手上,浸散在了掌心里。 她也在此时,破涕为笑的嗔了句:“不好!” 云降一愣,一时竟迟钝得没反应过来她这句“不好”,是什么不好?而姜羡却在他愣神的瞬间,一头撞进他的怀里,脸紧紧埋在他的胸口处。 “云降。”她喊一声。 声音带着淡淡哭腔的鼻音。 “我在。” “你能听到我心声瞒着我的事,我没有生气。可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忍不住伤春悲秋,忍不住想哭会儿,怎么办啊!” “没事没事,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他轻拍着她的后背,用着比哄绥宝时还要温柔三分的语气,低声说道:“想哭就哭一小会儿。” 姜羡趴在他怀里直晃脑袋:“可我突然又想钓鱼了怎么办啊!” “……??” 许是她话题跳转得太快,云降又愣了下,但赶紧说“好”,然后急忙想了下哪里能钓鱼。哪知刚想出来,就看到她打了个哈欠,趴在他怀里满脸困倦的闭上了眼睛。 这波操作,整得云降都有些哭笑不得。 最后无奈地将她轻轻抱起,回了春棠院。 还好,能哭能睡,他悬着的心微落了点。 天知道刚刚姜羡冷脸的片刻,云降心里有多慌乱。 姜羡哭了一差,又睡了一差。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往上亥时,府上的人大多都睡了。 绥宝也早就被抱了回来,此刻正躺在她身侧。 倒是云降,竟在外间的屋子挑灯夜读。 姜羡没惊动他,指尖悄悄挤出一丝灵气,想窥一眼他在看什么。不料云降就跟长了双忒灵敏的狗耳朵一样,她刚动了一下,他就一个闪身跑了进来。 第159章 吃饭呢别肉麻 不过他似乎跑得太急,手里的书都还没来得及放下。 姜羡瞥了一眼,书面上《实录:妇人的情绪变化》几个大字瞬间映入眼帘。 她眼角狠狠一抽,看向想把书往后藏一藏,但已经来不及的云降:“你哪来的书?” 看书名都这么通俗易懂,不像是府上的。 云降没答,将书一卷,塞进袖子里去,先问道:“想不想吃东西?舅母让人给你温着的,我去叫人给你端来。”说罢,他转身想走。 “等等,你给我着!” 姜羡一喊,云降本能地定在了原地。 “说,你看那玩意儿做什么?”就因为她中午哭了一小会儿,吓到他了? 想着,姜羡伸手从他袖子里把书摸了出来,在他言又止的目光下,翻开了最面上一页。 上面写着:妇人产子,犹过鬼门关!产后若突发狂躁,大哭不止,小哭不断,夜半赏月落泪,白日看花低垂,莫慌!她可能只是——堵奶了…… 姜羡看了两段,看不下去了。 这书还真是低俗又通俗得可以!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家这么正经的云降,居然会看这种东西。 对上姜羡看过来的怪怪目光,云降赶忙解释道:“这书不是我买的,是我方才去书房找件兵器,顺道看到的。我以为上面写的只是关于情绪方面的疑难杂症,就拿回来看了两页,我也不知道书里的内容这么……难以启齿!” 方才翻看了两页,低俗得他差点也没好意思继续看,但有些地方又是写关于妇人产后如何小心呵护的,便忍着又多看了几眼。 不过还没来及看完,才看到第四页,姜羡就醒了。 姜羡悄悄瞥了眼他泛红的耳尖,半信半疑,不太信。 把书还给了他道:“你看你的,我就问一下,又没说什么。”想了想,怕他觉得尴尬,赶紧揭过此事道:“今晚的晚膳有汤么,我想喝。” “有,乌鸡汤,我让人去给你端来。” 云降说完,赶紧转身往外走,手快得还把那本书也拿走了。 姜羡都不好说他,都两口子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还没有看看署名是谁写的呢! 跑到屋外等云降,立马吩咐丫鬟去端吃食,自己则飞快地将那本书送回书房。 只是没想到刚到书房,就遇到脸色不怎么好的沈大人,提着盏小灯埋头弯腰的,挨着各个角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舅父,您老找什么找这么仔细?” 沈大人被自家这个走路没声,推门都没响的大外甥吓了跳,没好气道:“能找什么,找书!” “什么书?” 云降大步走到桌案那边,摸出火折子,快速点燃书房的油盏:“找哪本书,说个名字,我让人进来给您找,您回去休息。” 书房里瞬间灯火通明,沈大人莫名气得山羊胡抖了抖。 他就想悄悄的找,他给整这么亮堂堂的干嘛! 正想教训他两句能喊人帮忙找的,他能自个儿费着力气?哪知刚直起身来,就盯到云降从袖子里拿出的书,惊得跑过去一把抢过,怒道:“好啊!竟是被你这臭小子拿走了!” 害他还以为自己弄丢了,担心着被人捡到,担心了一下午。 “这书是舅父你的?”云降有些愕然。 一点也敢不相信这本低俗易懂的书,是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舅父大人的。然而视线瞥过去时,刚好看到沈大人宝贝般查看有无损坏时,那书背面笔锋有劲的‘怀敬’二字。 怀敬,可不就是他舅父的小字。 这书不但是他舅父的,竟还是他舅父写的。 简直了! 看到云降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沈大人脖子都梗了。急忙将字掩住,藏到了身后,还怒瞪了云降两眼。 云降脸抽的憋着笑,在自家舅父气呼呼要发难的当头,怕被灭口,直接一个飞身,快速逃出了书房。 沈大人不放心的追了出去,冲着他飞檐走壁逃跑的背影,怒喊:“臭小子,敢到处乱说,我跟你没完!!” 那中气十足的怒吼声,也不知道吵醒了府中多少人。 云降都吓得差点一个踉跄,失足从房顶上翻下去。 好在他稳住了。 一回到春棠院,就迫不及待的挥退丫鬟,坐到正在吃东西的姜羡旁边。眼微眯,颇狭促,颇学以致用地喊了声:“娘子。” 姜羡被他这声婉转缠绵的‘娘子’喊得牙根酸,嗔道:“吃饭呢,别肉麻!” “哦!好。”云降听话的点了点头,安静了会儿,但心里有八卦,坐不住又道:“姜羡,我给你说个趣事。” “什么趣事?” 姜羡抬眼皮看了他一眼,顺手就着自己喝汤的勺,舀了勺米饭,往他嘴里喂了口。 云降眸子里的笑意更狭窄了,咽下米饭后,往她那边又凑了凑,低声道:“你猜刚刚那本书,是何人着作的。” 这还用猜吗? 姜羡放下勺子,盯着他瞅了眼,特意一本正经的猜道:“你这么问,那么这个人肯定是咱们家里的,而且我还认识的。” 说着,她用了个简单的排除法,道:“首先,那么露骨的东西,舅母和絮若脸皮薄,肯定是不可能写的。” “然后就是陆嘉还有顾峥他们几个,都是孤家寡人,娘子都没一个,也不太可能是他们。” “且那书虽看着崭新,但纸张摸着已经略有些粗糙,书的封皮看着也有些褪了色,应该只是保存得良好,但已经有些年头了。书又是放在书房,能进书房的人除了专门打扫的小厮,就只有府上主子。这样排除下来,不是爹写的,就是舅父了。” 猜测完,姜羡顿了顿,低头喝了口汤。 在云降想再打哑谜,让她继续猜猜看到底是云将军还是沈大人时,她直接准确的说道:“舅父写的。” 云降一愣,随即笑问:“怎么不觉得是爹写的?” 这事不能乱说。 姜羡谨慎得怕隔墙有耳,斜了斜身子,趴在他耳边小声道:“那书虽然看着简单易懂,但字里行间都带了韵,爹没那文采。而且要是他写的,开头下笔肯定得先加句‘老子’。” 第160章 的确很羞耻 不得不说,自家媳妇还是了解自家老爹的。 要知道,从小到大,云降但凡见过云将军写下的信笺什么的,就没有不带一句‘老子’的。 这也是副将们,为何不敢让他亲自写送往京都去的奏章的原因。 就怕他写着写着,一个不小心漏了个老子进去。那京都的皇帝就该坐立难安,他们也该心惊胆战了。 自从沈大人着作的秘密,被云降看过之后,沈大人连着好几日都不放心得很。棋也不下了,书房也不待了,专心致志地盯着云降。 就怕他大嘴巴到处乱说。 云降被盯了两日,烦不胜烦。再三保证绝对不会乱说后,沈大人看他保证的态度挺诚恳,才姑且相信了他。 不想他前脚才相信了大外甥的保证,后脚刚回到小院,就看到自家那忙得脚不沾地的夫人,今日竟在门口等着他。 手里还捏着他上午才换了地儿藏的着作。 沈大人很紧张,张了张嘴,说:“夫人,能给为夫个狡辩……不是,辩解的机会吗?” 沈夫人冷哼了声,直接将他那本全记录了她几十年来的情绪变化,及变化原因的着作丢还给他。 并咬牙念出了他最近才写的那一段:“夫人不似以前温柔了,她暴躁了!脾气大了!火气重了!莫慌!因为夫人的更年期到了……” 夫人的每个字眼都咬得极重,沈大人心虚得小心肝直颤。 但眼看就要念到后面不能念的那几句了,夫人还没有停,吓得他急忙上前,一把捂住夫人的嘴,赔笑道:“夫人,咱回屋念!咱们回屋再念哈!” 语罢,不管夫人同不同意,拦腰拖着自家夫人就进了屋。 丫鬟婆子们看得忙忙低头,赶紧退了出去。 都习以为常了都! 府中热热闹闹间,日子也如流水,转眼到了絮若大婚前夕。 当初姜羡成亲前夕,是沈夫人母女陪着她的。如今絮若成婚,姜羡当然也要陪着。直接丢下云降,带着绥宝在沁雅院一待就是一整天。 晚上的时候,云降过来接人,但只接到了睡得跟小猪一样的绥宝。 虽说距离第二日迎亲队伍的到来,还有三四个时辰,但絮若的嫁衣比较繁重,怕到时候手忙脚乱赶不及穿好,沈夫人索性让丫鬟伺候着絮若换上了嫁衣。 换上了嫁衣,絮若今晚就只能坐在榻边打个盹了。 姜羡送绥宝去给云降回来,看到换上嫁衣的絮若,表示好羡慕,特别是她那盈盈一握的小腰。 早知道当初应该反抗一下,先不急着嫁云降的。就她当初那大肚子,虽藏在宽松的嫁衣里不怎么明显,但也掩饰不了她那会儿没腰啊! 被姜羡直勾勾的盯着看,人生中第一次穿嫁衣的絮若小脸红了红,声音细细道:“表嫂,能不能别盯着我看,我害羞!” 姜羡一愣,笑道:“害羞什么,我又不是你家庞如玉。而且咱们家絮若一辈就穿这么一回嫁衣,美得我多看两眼,养养眼睛怎么了?” 说完,还望向那边检查上妆东西齐不齐全的沈夫人,道:“舅母,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对对对,你们说的都对。” 沈夫人笑望了她们一眼,低头继续忙。 絮若不好意思的捂了捂小脸,却被检查完东西的沈夫人塞来一本书,藏红底色的,但书面上却一个字也没有。 她不解地看她娘。 沈夫人道:“趁你表嫂在,让她陪你一起看看。你们年轻人说话方便,有不懂的地方就问问她。要是还有不懂的,等晚些娘给你们说。” 教女儿夫妻敦伦之事,沈夫人本来想亲自教女儿的,但想起来有件重要的事还没准备没妥当,不能拖到明早,就直接把这任务交给了姜羡。 给了书后,带着婆子们急急忙忙就出去了。 姜羡本来还有一丝疑惑那是什么书,听到沈夫人的话后,立马了然。 她现在好歹也是个当娘的,该懂的不该懂的,她都已经懂得明明白白了。可这种事吧!她脸皮也薄啊!怎么给人传授? 但这种详细方面吧,絮若又是真真的小白兔,懵懵懂懂的,也就只知道这是成亲必备的一道工序。 所以沈夫人离开后,她便有些慌,生怕书里有什么洪水猛兽,弱弱看着姜羡问:“表嫂,咱们要开始看了吗?” “絮若,要不你先悄悄看两眼,不懂的……我再给你解释?”姜羡内心是尴尬和拒绝的,因为她怕絮若要真不懂,她该怎么解释啊?! 面对她那双水汪汪的清澈大眼睛,她也不好意思开口啊! 絮若看着表嫂微窘的表情,心里隐隐也明白了什么,愣愣的点了下头,微微背过身去。当她怀着颇忐忑的心情,悄悄翻了一页,看到书上那羞于唇齿的叠加小人时,脸刷地一下红透到了脖子根。 “表嫂,这这这……”这也太羞耻了。 “莫慌莫慌,那什么,这种事…嗯,成亲了之后,都会水到渠成的。你就…你就随便看两眼,懂会是个怎样的过程就好。” 姜羡一本正经又内心发窘的开解着。 本来还有些尴尬的,但看到絮若从一只小白兔,瞬间红成了一只煮熟的小虾子,并且小脸还有越来越红趋势,心里不免怀疑那书里的内容是不是冲击力太大了。 想着,她伸头也过去看了一眼。 然一眼过后,屋里多了两只粉颊红透的小虾子。 小人图绘得栩栩如生,的确很羞耻! 另一边,庞府的新郎官就比较‘不耻下问’。 平日不努力看书,大婚前夕才被父兄指点开了窍,这会儿正拿着各种十八式逮着他哥,一宿没睡的问个不停。 直到第二日天不见亮,才精神抖擞的带着人,满面春风的迎亲去了。 一宿没睡的庞老大顶着两黑眼圈,差点感谢苍天。 因为是晨迎昏行,此刻天才蒙蒙亮,路上早起的行人还不多,新郎官着急见新娘子,直接打马在前面跑,让迎亲队伍在后面追。 不过没追上。 等追上的时候,庞如玉已经勇闯了好几道拦门工序,被拦在了沁雅院门口。 第161章 愿卿喜日吉乐 他本来想学大舅兄云降翻墙来着,但大舅兄技高一筹,早有准备。他才走到墙下,抬头一眼,嗬,墙上那一排对他露齿笑的侍卫差点吓他一大跳! 对方人多势众,打是打不过的,他只能规规矩矩的走流程。 好在迎亲队伍终于赶到,庞家一下请来的六个媒人都是能干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加上也没人真要故意刁难,最后散了一把红封后,沁雅院的门才终于被打开。 庞如玉是第一次进絮若的闺房,还是来接媳妇的,紧张得手心直冒热汗。 絮若盖着盖头端坐在床边,知道他来了,嫁衣袖中的手,也紧张得紧紧捏着。 庞如玉大步走到她跟前,看着自己今天的新娘,咧着嘴直接傻乐起来。 乐了半天,还是在媒人的提示下,赶忙开口道:“娘子,庞家如玉,来娶你了。” 这话一出,几个媒人齐齐一愣。 啊这,不是要先念首迎新妇的诗词吗? 不过很快,媒人便明白了二公子这是见到新娘子,激动得把提前背好的迎亲诗忘干净了,在临场发挥呢。 盖头下的絮若也是怔了下,本来很是紧张的心,莫名就被这道温柔的声音安抚住了。 “今别父母同君去,从此便是君家人。” 絮若是云降背着出门的,本来庞如玉想自己背,但想想自家大舅兄还活蹦乱跳的,轮不到他来。但在大舅兄背人时,他倒是顺手把绥宝抱走了。 因为来时他娘叮嘱,把小家伙一起接回去滚新床。 说是什么童子滚床,龙凤呈祥,金玉满堂……反正一大串,他没记住。 本来滚新床这套在望苏不兴,但庞夫人却听说京都那边兴这套得很,就一起给安排上了。反正滚新床的娃娃都不用另找,直接接新娘的时候,抱着一个回去就是。 本来被爹爹抱着看热闹的绥包,就这样莫名其妙被新上任的姑父抱出了府,还送进了大红花轿里。 此刻,小家伙正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脸懵的看着。 他家絮若姑姑还轻轻将他平放在一旁软座上,低头点了点他的小脸,笑望着他问:“绥宝,跟着姑姑一起坐花轿开不开心啊?” 绥宝也不知道开不开心,有点小纠结。 因为说开心吧,他是男孩子,坐什么花轿啊? 但说不开心吧,今天是姑姑成婚,他不能不开心。想了想,绥宝看着自家穿着嫁衣,超级漂亮的絮若姑姑,决定保持笑容逗姑姑开心! 絮若看到绥宝咧着小嘴笑,可爱得不得了,直接不管嫁衣会不会起皱了,伸手就把小家伙抱到了怀里逗着玩。 云降骑着马带着姜羡跟在迎亲队伍的最后面。 两口子脸上挂着笑,心里却都想捶死个人! 因为刚刚云降背絮若出门的时候,庞如玉主动接过了绥宝,说他抱一下,一会儿还他。 那会儿新娘要象征性的哭两声嫁,所以姜羡一直扶着沈夫人没看到,就让他抱着了。不想等他们再去看的时候,绥宝已经被庞如玉拐走送进了花轿里。 接绥宝去当童子滚新床,这点他们两口子都不反对。 但庞如玉这混球,一声不吭的就把孩子抱走,都不告知他们一声,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早知道刚刚拦门的时候,就不给他放水了。”姜羡盯着打马走在迎亲队伍最前头的庞二狗,狠狠说道。 云降紧了紧箍着她腰的手,靠近她耳边小声安慰道:“别生气,一会儿我好好教训他。” “不行,今天絮若成婚,不能揍他!” “不揍他,男人教训男人的法子多得很。” 姜羡一脸疑惑,正想问什么法子,哪知侧头间,竟在周围观看的人群里,看到了红着眼眶盯着花轿远去的李承锡。 云降也看到了。 “所以说,他让人打陆嘉一顿真的轻了。也不知道该说是命运弄人,还是他倒霉。”两世之间,李承锡但凡有一世,先认出那个女人不是絮若,故事结局都会改写。 “云降,他们错过了。” “不是他们,是他错过了。”云降紧了紧缰绳。 见迎亲队伍离得太远,怕一会儿停轿绥宝又被人乱抱走,赶紧一声低喝,打马追上去。 热闹看尽,两侧的人群渐渐退散,只有一群孩童还在追着讨喜糖吃。 “愿卿喜日吉乐,此生吉乐…” 李承锡目送着早已不见影子的花轿,口中喃喃着,蹲下身去捡起地上一颗刚刚迎新队伍撒下的喜糖,慢慢的剥开糖衣,轻轻含进嘴里。 太甜了。 甜得他胸口疼,不适合他吃了! “对不起!” 一声迟来的道歉从头顶响起,李承锡没有抬头,也没有起身。就这么蹲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旁,直到口中那颗糖被他使劲嚼碎,一点点化在口齿,吞进腹中。 许多过路过的行人看到,都会微微侧目,似乎不理解那兰芝玉树的公子,为何不顾形象蹲在街头。 陆嘉更是看得心中不是滋味。 “对不起!我当初不知道会因为我的过失,给你们造成悲剧。如果可以,拿命偿还我都愿意。”他没有跟着迎亲队伍去庞家,是因为刚刚还在队伍中嬉笑打闹的他,突然看到了人群中形影孤寂的李承锡。 那一刻,浓浓的愧疚感……不,是负罪感席卷而来,他再也笑不出来。 若不是因为他,今日春风得意的新郎,该是蹲在地上的人才对。 李承锡久久未语,起身时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踉跄后退了两步,险险没稳。 陆嘉急忙伸手想扶住他,却被他挥袖挡开,冷冷地看着他道:“滚远点!我不杀你,但永远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他双手无力的垂着,朝着与迎亲队伍相反的方向离去。 陆嘉怔怔地在原地,茫然的望着人来人往。 絮若的婚礼办得很顺利,没有人破坏,没有人阻拦,有的只有亲友祝福,以及未到场之人的恭贺。 傍晚大礼结束后,她被送去了新房,庞如玉却被以云降为首的众人,左右架走。 等再被人送回来时,已是醉醺醺的。 第162章 喜烛高燃佳人成双 听到外面的动静,知道庞如玉喝醉了,还没揭盖头的絮若有些担心,正犹豫着要不要自己把盖头揭掉。 然而还没等她动手,外面装醉的庞如玉,在送他回来的那几人离开后,立马眼神清明的跑去关了院门,然后迅速进了屋。 跟怕那几人再回来把他逮过去灌酒一般。 院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有眼力的,见状都赶紧退下。 随着房门被轻轻关上,盖头下的絮若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小手有些紧张的绞在了一起。 “你喝醉了吗?”她小声问。 庞如玉赶紧摇头:“没醉,我装的,不然大舅兄可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刚刚人家灌酒是一碗一碗的,就他那位大舅兄,也不知道他哪点得罪他了,笑容阴森森地直接逮着他用坛灌的。 要不是没多少人知道他真正的酒量,估计这会儿都还在被可劲儿的灌。 此刻,庞如玉已经是欢喜多过紧张,找来系着红绸花的称杆,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才轻轻去挑起絮若的红盖头。 当盖头下那张比花还娇美的小脸,羞答答地映入眼帘的瞬间,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的声音。 美梦成真,他终于娶到了自己一眼就想带回家的姑娘。 “娘子。”这两个字他含在齿间转动了许久,才温柔地喊了出来。 絮若羞涩地笑了笑。 抬头浅浅看了他一眼,红脸回了声“夫君”,便又难为情的低下了头去,声音细细地说:“今夜……还请夫君怜惜些。” 庞如玉一怔,脸也微微开始红起来。 这一晚,喜烛高燃,佳人成双。 柔软的床上,有人温柔欢喜又克制的欺身而上,有人极尽迎合他的每一寸洗礼。大红绸被翻涌成浪,鸳鸯戏水,一夜天明…… 庞家前院喜宴散去,姜羡一家三口也告了辞。 但夜里风大,云降怕骑马风吹到他们娘俩,就坐了庞府准备的马车。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饮了几杯白酒,姜羡上车就犯了困。 等到家时,她和绥宝都已经直接睡着了。 沈夫人带着府里下人们忙碌好几日,今日喜事终于顺利结束,都欢喜得早早都去休息了。 云降抱着睡着的妻儿下车时,云将军已经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久。见儿媳和孙子睡着了,正想开口的他赶紧噤声,上前搭手把绥宝接了过去。 在阿娘怀里睡得香香的绥宝,可能闻到了味道不对,迷迷糊糊的睁了睁眼睛。 云将军赶紧抱着摇了摇,轻声细哄:“乖宝继续睡,祖父抱乖宝睡觉觉,乖宝闭上眼睛睡觉觉。” 绥宝眼睛半眯半眯的,迷迷糊糊的看了祖父一眼,吧唧了几下小嘴,又香香的睡了过去。 今天为了姑姑以后也能生个大胖娃娃,他滚床滚得可卖力了。还终于凭靠自己的毅力,翻了个自出生以来的第一个身。 可骄傲了。 但这会儿可累了,还是睡觉觉吧! 夜寂静无声,冷月带着点点繁星,点缀着整片夜幕。三更过后,繁星躲闪,冷月误入淡淡云层,夜幕乌沉。 天蒙蒙亮时,乌沉的夜空落起了小雨。 而府里下人都开始陆续起身,忙碌在自己的位置上。 整个云府,姜羡依旧是起得最晚的一个。 与以往不同,以为她起得最晚是真的在睡懒觉。 但昨晚她在庞府喝了两杯酒,不知道是不是那酒太烈连她也受不住,还是她的体质变差了,沾不得那么烈的酒,被云降抱回春棠院醒来,头就一直疼。 直到后半夜好些了,才一觉睡到了此刻。 云降倒是起得早,一早就去云将军的院子里把绥宝接了回来,此刻正在窗户那边的软榻上教绥宝翻身。 姜羡瞧得好笑。 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婴儿是一睡二抬三翻四撑五抓,然后就是六坐七滚八爬。绥宝是上月初生的,虽然昨日是月底最后一天,今日刚好进了第三个月。 但小家伙明显还是个小新手,才会抬头,和扭动小脑袋。 可能昨日给他姑姑、姑父滚新床的那卖力一翻,已经是他出生以来的巅峰时刻了。 “头还疼不疼?” 云降看到她起身,立马倒了杯温水过来,喂她喝了两口。面上带着肃意,语气却是掩不住担心道:“以后不许喝酒了,你喝不得。” “喝得的,就是以前没喝过烈酒,一下没受住。”姜羡狡辩,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到了他的身上,要他抱她到绥宝那边去。 云降无奈的托着他,将她抱到了软榻上。 见她嘴唇还有些干,又倒了杯温水来,才继续道:“就是受不住才不能再喝,那样辛辣的酒,我都不爱喝,你竟还偷着喝。你要是喜欢喝辛的辣的,我给你挤两杯黄连生姜汁你喝不喝?” “你才喜欢喝黄连生姜汁!” 姜羡娇嗔了他眼,见绥宝翻得呼哧呼哧的,好笑的轻轻提了提他的小屁股,才又抬头看着给她喂水的云降道:“不过我以后都不喝烈的了,我还是乖乖喝我甜甜的果子酿。” 这才对嘛! 闻言,云降嘴角才肯露笑。 屋外,绵绵细雨越下越大,屋檐上的水哗啦啦的淌。 檐下石缝间刚窜出来的那些嫩芽小草,根扎得浅,不够顽强的被雨水连根冲出泥土。那些又顽强,又茂盛的,也在雨过天晴后,被丫鬟们一铲子铲走。 三日后,絮若回门时天已经放晴。 园子里那些树木的枝干,也在淋了两场春雨后,被贵如油的春雨洗得干干净净,重新发出了一片片嫩绿新叶。 庞如玉被留在了前院,独自面对视他为抢了宝贝闺女的坏小子的老丈人,和看热闹的上司姑丈,以及朝他笑得有些瘆人的大舅兄。 外加一个呵呵笑的小豆丁绥宝。 前面两个,和最后一个小家伙他倒能应付。就是这大舅兄……他表示娘子快回来,为夫怕怕! 可惜絮若这会儿正陪着她娘亲和表嫂呢。 后院,姜羡三人一进屋,沈夫人就拉着女儿看了一圈,然后问:“娘听说那日你夫婿醉得厉害,回房待你时,可粗鲁了?” 第163章 你还活着又没死 絮若一愣,很快明白娘亲问的是哪一方面的粗鲁。 赶紧摇头,红着小脸难为情道:“那日夫君是假装醉酒,待我也很是温柔,舍不得我疼,没怎么如何,娘亲放心。” 闻言,沈夫人这才放了心。 知道她害羞,就没多问别的,只拉着她的手继续贴己话。 姜羡陪她们会儿,老怕沈夫人说着说着,又说到某些方面,然后又说有哪些闺房之事不懂的,问表嫂此类的话。 所以赶紧借口如厕,悄悄退了出去。 出来见天已经彻底放晴了,空气不错,便让门口的婆子一会儿给沈夫人母女说一声,就去了园子里。 园子里,经过两场春雨,所有植物的叶子都长大了一圈。而园墙边那两棵桃树,不但嫩叶子更多了,那些叶子边上,还都冒出了一个个小小的花苞。 花苞虽小,但距离开花已经不远了。 姜羡在园子里逛了会儿,才看到那边秋千上直挺挺的躺了个人。 走近一看,发现是陆嘉。 陆嘉看上去有些颓废,身上还有一大股酒味,胡子拉碴的,头发也不知几日没打理了,乱糟糟的披散着。要是穿的衣服破烂点,往街上一躺,就跟叫花子没什么区别了。 “躺这里做什么?,店没事干了?” 陆嘉睁眼斜瞥了她一眼,继续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望着蓝天白云,死气沉沉道:“店里请了几个能干的掌柜,有事处理不了会来找我。” 说完,他翻了身,晃动起秋千又加了句:“放心吧!那些店铺倒闭不了,你投资的银子只会一翻再翻,赔不了本的。” “我有说怕自己赔本么!” 姜羡瞪了他一眼,踢了脚那秋千。 不客气的撵人道:“起开!” 陆嘉继续躺尸不动:“我先来的。” 姜羡又踢了一脚,这次直接踢着陆嘉搭在秋千外的小腿上:“你先来的又怎样,这是我夫君给我搭的,不是给你这要死不活的人当床躺的!要睡自己回屋里去睡个够,睡醒了该干嘛干嘛。反正你还活着又没死,想弥补也好,补偿也罢,都有大半辈子的时间,别一天天整得跟个看破红尘的废人一样!” 听到这话,陆嘉死气沉沉的眸波微微动了动。 他抬头看了看瞪着他凶巴巴的姜羡,什么也没说,乖乖起身让开了位置。 他让开了,姜羡却没坐。 见他从这边起来,又蹲到那边去,简直没眼看。反正该说的她也都说了,想不想得通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不再说什么,她转身朝前厅走去。 然而在她走后,陆嘉却慢慢抬起头来,仰着望了望天,眼中不再那么要死不活。 嘴硬心软,说的就是姜羡这种人。 他无声的笑了笑,似乎被骂醒了,也似乎自己想明白了许多事。姜羡骂得对,又还没死,弥补也好,补偿也罢,反正还有大半辈子的时间呢! 所以为什么要颓废成这个鬼样呢?! 再者,人生几十载,在哪儿不是活? 觉得亏欠别人,就用余生一点一点的还,总能还清些。若这辈子的还清了,下辈子才好回另一个世界还父母的,多好。 想通了,陆嘉渐渐笑开了。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像那些小说里写的一样,说不定哪天就回去了。总想着这个世界的东西,他又带不走,那么拼做什么? 玩玩罢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已经决定留在这个世界,尽他所能还完他所欠下的人和债,那就要好好生活了。 既然要留在这里好好生活,那就该拿出他现代霸总的雷厉风行,认认真真的干一回了! 不久后,大邺商场将横空出世一匹黑马。其背靠望苏将军府,在商场上雷厉风行,慧眼独具,总能先旁人一步找到生财之道。 短短几年,便凭一己之力,成了京都最大皇商。 他所赚钱财,皆取之有道,大多还都捐献给了国库。 还经过皇上同意,给大邺各个边境防守赠送辎重。不过让人不解的,是他除了喜欢散家财为大邺干实事上,他还喜欢以李尚书之名,在大邺各地免费开办书院,穷人富人皆可就读。 李承锡病重时,还不远千里为其寻药。 然众所周知,他们二人从未出现在同一场合过。 说不相识都不为过。 也因此,后世许多人猜测,一生无妻妾的李尚书,是不是有什么癖好,与之有什么不可说的二三故事。是不是真如戏折子里所写那般,碍于世俗,二人只能一个在朝廷鞠躬尽瘁,一个在江湖东奔西走,遥遥相望……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话说回来,自絮若成婚后,转眼便是一月过去。 现下望苏无战,云降和云将军除了每日去查看士兵操练,和处理一些必要军务外,大多时候都在家中。 倒是沈夫人和庞夫人成了亲家后,时常约在一起饮茶逛街。 有时庞夫人无聊了,会来云府小住几日。沈夫人去看絮若时,也会在庞府小住几日。 一个月下来,两位夫人几乎成天呆在一起,都没沈大人和庞知事什么事了。 姜羡依旧每天带着绥宝在园子里玩,经过半个月的努力,绥宝现在已经能随便翻着身玩了。 但看着能稳稳用屁墩坐的小银锁,他觉得还不能骄傲,还可以再努力一下下。 于是,他想学爬! 不过还没开始,就被他娘抱来园子看花了。 云降今日回来得早,知道天气好,姜羡肯定会带绥宝到园子赏花,便径直过来。 远远的,他看到他们成婚前种下的那两棵桃树,繁花似锦。树下,身着浅绿罗裙的姜羡,抱着小手挥舞着想抓桃花的绥宝,笑靥如花,如同他当初想象的画面一样。 “姜羡。”他轻轻喊了一声。 树下的母子同时回头,一大一小,四只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水眸望向他,嘴角同时笑开。 他眸低的温柔已经溢出。 “你回来了。” 姜羡笑望着他,怀里的小绥宝也将两只肉嘟嘟的小莲藕臂伸向爹爹,要抱抱。 云降目光温柔地走近他们母子俩,伸手接过绥宝,抱稳后才空出一只手,给姜羡捡掉落在她发髻的桃花瓣。 第164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 许是一家三口于花树下的画面太过养眼,连春风都想来凑个热闹。徐徐吹过,树上桃花又被带落下几许,被风席卷着,轻轻飘落到夫妻二人的发间。 两人在漫天花瓣中,相视浅笑。 他眸光温柔,她笑着轻轻靠在了他的肩头:“云降,等桃花谢了,如果结的果子不甜,明年咱们就把花瓣全摘了做桃花饼,你说好不好?” “好。” 云降唇角上扬着,她说的永远都好。 绥宝在爹爹怀里蹬了蹬小腿,小嘴鼓着咿咿呀呀的,很想告诉阿娘不用摘,爹爹种的果子没有不甜的。就算是酸枣树,只要是爹爹亲手种下的,都能变甜枣树。 可惜他现在还说不了话,吧唧吧唧得口水直流。 姜羡笑着给他擦了又擦。 清风再次缓缓徐过,又一阵桃花微雨。 拱门那头,也想来园子里赏赏花的沈大人,在看到桃花树下的一家三口后,登时有了作画的雅兴。 抚了抚山羊胡须,又看了一眼,便笑着朝书房走去。 沈大人离开不久,领着庞夫人来看桃花的沈夫人他们也来了。 但看到那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同样的都不忍过去打扰。笑着相视了眼,便心照不宣地朝廊亭那边走去。 反正看花嘛,只要能赏到,在哪儿看都无所谓。 …… 另一边,望苏城大道尽头某处宅院门前,一辆藏青顶马车缓缓停下。 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李承锡,在马车停稳后,微微上前,亲自替里面的人轻轻揭开了车帘。 车帘被揭开,车中的老人弯腰走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饱含沧桑布满深深皱纹的脸。 李承锡拱手作揖见礼,喊了一声:“相爷。” “我如今不过一个佝偻老翁,哪是什么相爷,莫如此叫了。”老人温和的笑了笑,抬头望了望宅院门口,似乎想看什么人。 没错,眼前这位风尘仆仆而来的老人,就是差点踏上出海寻仙人,好在及时收到李承锡传书的明相。 李承锡看出他目光想找谁,没多说什么,微侧身,将他请入宅中。 两人步伐微疾,一路未语。 而明相也早已在他派人送去的信笺中,知道他此番请他来此所为何事。在过来的一路上,他也已经深思熟虑做下了决定。 他了解自己的女儿,与其让那脏东西继续霸占她的躯体,做出更多有辱她清誉之事,不如赌一把,生死由命! 若输了,他苦命的女儿也能解脱。 小宅后院里,戴小娜被关在屋中,由两名侍卫看守着。 当她从窗口看到被李承锡请来的明相时,也不知她以前是不是真把明相当过几天爹,还是明馥残留在身体里的本能使然,她激动得拍着窗口大喊:“爹爹,爹爹我在这里,快来救我!!” 明相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女儿,此刻听到女儿的声音,差点老泪纵横。 他大步走过来,透过微小的窗口,看着女儿的面容,眼眶都红了。 他的女儿啊,被个不知哪里来的鬼东西附身,他当初竟没能第一眼认出来。她要是在旁边看到,看到她的爹爹当初对着一个霸占她身体的脏东西那样好,她该多难过啊! 戴小娜还以为明相什么不不知道,还在利用着与他的父女之情,哭喊着:“爹爹,爹爹快救馥儿出去,馥儿好害怕啊!” 看着这不要脸的东西,用着她女儿的小脸哭得梨花带雨的,明相既心疼,又想一个巴掌拍死她。 “馥儿,爹替你做了一个决定。” 戴小娜一愣,还以为明相在和她说话,急忙道:“爹爹,爹爹你先救我出去,出去了你想替我做多少个决定都可以。” 明相没理睬她,慈目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馥儿,爹知道你还在,你要争气!别输给个孤魂野鬼。爹是来接你回家的,咱们家的人都在等着咱们回家,你从小就没让爹失望过,这次也不会让爹失望对不对?” 听到这话,戴小娜瞬间神情僵住。 终于听出明相不是在同她说话。 她瞪大着眼睛,脸色苍白,不断地往后退。 一直在不远处的李承锡见状,直接让侍卫开门,让两个婆子进去把人带出来。 戴小娜尖叫着想躲,却无处可藏,最后被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架了出来。 如同当年在郡主府中一般,只这一次她感到的不再是羞辱,而是深深的恐惧和害怕。 她拼命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当她被拖出来,看到李承锡挥退所有人,大步朝她走来时,她恐惧地将最后希望都放在了明相身上。 “爹爹,爹爹救救我。我错了,我以后好好听你的话,你救救我好不好?我就算不是明馥,我也给你当了那么久的女儿了,我喊你爹爹,我也是你的女儿啊!你救救我吧爹爹!” “你永远都不可能是我的女儿!我也不稀罕你这样的鬼东西当女儿!” 明相怒视着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终是没忍住,斥骂起来:“我的女儿,她知书达理,心地善良,岂是你这个恶心的东西能当的?你心比天高,卑劣不堪,用着我儿的身体做下那般多毁她清誉之事,现今竟还有脸称也是我的女儿,呸!你算个什么东西!” 要不是脸是自己女儿的,明相一定呸在这恶心的东西脸上! 戴小娜脸色煞白,不甘心的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惜还没开口,就被李承锡一把提起,朝一旁早已备好的一桶清水中按去。 猛地被按进水中,快速被冷冰冰的水包裹住呼吸,戴小娜被呛了几口,下意识憋住气息拼命挣扎着。 可她越挣扎,窒息的感觉就越强烈,强烈得她仿佛看见了真正的明馥,正满眼恨意的朝她伸手而来。 她吓坏了。 一口气没憋住,胸腔灌满了水。瞬间火辣辣的疼痛感从胸口袭来,疼得她挣扎得更加厉害起来。 她不想死! 她是明相的女儿,她是让人追捧的大小姐。 她还没有逆袭,没有享受够荣华富贵,还没有让这些欺负她的人付出代价,凭什么死的又要是她?! 第165章 天上掉下魔兽来 水下的戴小娜恨得面容扭曲,万分不甘。 但最后的最后,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张,曾待她温柔至极的脸来。 那是……曾经的陆嘉。 那个曾经被她欺骗,事事以她为先,还想等她毕业就跟她求婚的陆嘉。更是把她送上天堂,又狠狠拉扯她掉入尘埃的陆嘉! 她好恨啊!! 明相在一旁心急如焚的看着,却不敢有半分阻止。 置之死地而后生,若那鬼东西不死,他的女儿如何回来? 可这一线生机,他害怕女儿抓不住啊! 随着时间点点滴滴过去,戴小娜挣扎的力道渐渐小去,在她彻底没了挣扎的瞬间,李承锡急忙将人提了出来。 明相紧张的跑过来,轻轻拍打着女儿已经无声无息的惨白小脸,小声的唤着“馥儿,馥儿啊!”可惜无论他怎么喊,不管是那脏东西,还是她的女儿,都无一人睁开眼睛。 见此,亲手将人按进水中的李承锡,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到了地上。 置之死地而后生,终还是…… 风卷着远处花香,轻轻划过,无影无踪。 院中,静得只有风声。 明相满面悲戚,紧紧抱着女儿从无声到哽咽,泪水早已打湿他苍老憔悴的脸庞。 李承锡怔怔的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神情痛苦的闭上了双目。 就在两人陷入满心悲戚中时,一道细弱的声音,似有似无般从明相怀里紧紧抱着的人口中传出:“爹,莫哭……” 明相哭声戛然而止,颤抖着双肩,害怕是自己的幻听。直到一只小手轻轻抬起,擦拭掉他脸上的泪痕,他才敢缓缓低头望去,终得再见得女儿缓缓睁开的温柔眸子。 这一次,不会错了。 是他的女儿,他的馥儿回来了。 三日后,李承锡送别了明家父女,之后去了一趟庞家。但他没有拜访,只是在无人瞧见的角落里待了许久。 最后苦笑着,转身落寞地回了京城。 终是想再见一面道个别的。 但终是再也找不到能与她道别的身份了。 …… 大邺与戎国息战后,望苏城再次恢复了从前的宁静。 绥宝一天天长大,姜羡现在除了买宝石吸灵力,就是攒灵力恢复金羽,想着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把封如故捞回来。 然而还没等她再撕破个虚空口子去捞封如故,这个世界的天,倒是先破了个口子。 起初只是连下了七八日的倾盆大雨,就如当初封如故给她说的,他刚到这个世界来时的一样。 姜羡以为是不是又有人掉进了这个世界,可渐渐的,随着倾盆大雨一起掉落下来的,竟还有数不清的魔兽。 是的,数不清的异界魔兽。 那些魔兽掉下来,人类在他们眼中犹如一顿美餐。 而最先遭殃的,便是离那口子最近的戎国百姓。 可不到半日的时间,那些魔兽似乎带着某种目标一般,纷纷朝玉龙关涌来。 而刚刚才遭了殃的戎国,在看到魔兽都朝大邺涌去了时,竟觉得是老天在助他们,派来神兵,无耻得想跟在魔兽身后捡漏。 姜羡听到魔兽朝玉龙关涌来的消息时,玉龙关已经被魔兽的铁蹄踏破。 等她赶到时,无数大邺将士已经丧命其口。 一时间,天地变色,血流成河! 眼看那些魔兽就要继续朝着望苏城方向踏去,姜羡急忙拔下金羽,飞至半空中,用这几个月来攒的灵力,强行筑下一道拦截魔兽防护墙,险险地将那些魔兽挡在了玉龙关口。 可魔兽数量实在太过庞大,聚在一起,每狠撞一下防护墙,都要一阵地动山摇。 而防护墙也在每一次的重重撞击下,发出快要破裂的咯吱声。 姜羡知道,面对这些异界的魔兽,这个世界再强大的人都会显得无比渺小。若是让这些魔兽撞破防护墙闯过去,那她身后那一城的人,都将没命! 姜羡不是多大义的人,她可以不在意其他人的性命,可云降云将军,以及沈夫人他们一家,她不得不在乎。 那些,都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无时无刻给予她温暖,让她感受到被人宠爱是何滋味的人。 是她的家人! 所以,怎能让这些魔兽去撕碎他们。 休想!! 姜羡不断输送灵力,以此加固那道防护墙,直到她攒的那点微末灵力耗尽,力竭地从半空掉了下来,落到飞扑而来稳稳接住她的云降怀里。 云降紧紧抱着她,满身荧绿色的血,是方才拼尽全力斩杀了一头魔兽溅到的。 夫妻两对视了一个眼神,许多关心的话都在不言中。 姜羡强撑着从她怀里起来,颤着因灵力耗尽有些发抖的手,从怀里摸出两块紫色的宝石,苍白着脸对他道:“ 云降,我的灵力耗尽了 ,得让人去找宝石。要快,若这道防护墙破了,望苏城就完了。” 所有人都会成为这些魔兽的盘中餐。 甚至不光望苏,整个大邺,整个世界都会成为它们的盘中餐! 云降眼底已有骇然,不敢有半分耽搁,抱起她就要走。 却被姜羡急忙拦住:“我不能走,我走了防护墙立马就会碎。” 她话刚落,头顶的防护墙又出现了道破裂痕迹。 姜羡心惊,看着云降,一并交代起最坏打算,语速疾快道:“带着大军去,尽快收集宝石让人送来。还有,以最快速度疏散城中所有百姓,若我这边挡不住了,就放这些魔兽进去,不要与它们正面对上,你们不是对手,只管堵死四面城门,放火烧城!” 魔兽生长在阴暗潮湿之地,最怕灼热火光。 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火,能不能烧得死它们! 云降不是犹豫不决之人,知道姜羡话中的危急性,也知道时间不等人。强忍着对她的担心和心疼,将她轻轻放下扶着好,咬紧牙根留下一句:“我很快回来!” 便带着大军疾速朝望苏城中退去。 退出老远,他担心的目光再次回头。看着才吸了些许灵力,就又飞至半空加固那道挡住魔兽防护墙的姜羡,从没有一刻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弱小。 弱小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独自一个人,用瘦弱身躯抵挡那数不清的魔兽! 第166章 你想救这个世界吗 望苏城中,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 百姓们都被天上异像,还有天上落下的那一只只狰狞恐怖的魔兽吓得躲进了家里,以为紧闭大门,魔兽就进不去。 云降一边派人满城找宝石,一边把姜羡的交代,告诉前来接应的云将军。 云将军听后,知道此刻已经没时间一家家通知百姓撤离了,只能下令士兵挨家挨户破门而入,以武力让百姓们迅速撤离。 也有个别要钱不要命,想浑水摸鱼的。在士兵破门后躲去了暗处,不愿意跟着一起撤离。 那些人想自己找死,士兵们管不了,也没时间去抓。 而云降在百姓撤光后,迅速带人在城中到处洒火油和酒水。以保一旦点火,便能迅速燃烧。 做完这些,他便急忙朝姜羡那边跑去。 玉龙关口处,姜羡吸收得来的灵气进进出出得太快,导致她已经虚弱到了极致,又一次从半空掉了下来。 推着一车宝石跑来的陆嘉看到,下意识伸手想去接住。可惜他离得还太远,没接住不说,他自己还摔了个狗啃泥。 不过现在不是顾及形象的时候,他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去扶起姜羡。 姜羡脸色没有丝毫血色,金羽跟她一样,因灵气进进出出导致力竭得太严重,此刻发出的热度已经能将她的手灼伤。 “赶紧离开。” 姜羡朝陆嘉说了一句,便再次去吸那车宝石的灵力。 灵力入体的瞬间,她面上恢复了一丝血气。可她已经累极了,哪怕还能源源不断的吸收灵力,却也难撑住越来越虚弱的身子。 金羽越来越烫,烫得姜羡再难握住,松手掉到了宝石堆里。可惜这些宝石的灵气,都蕴藏在坚硬的石身里,与金羽一样同为物件,她能轻易吸收出来,金羽却不能。 掉到宝石堆里,只会一下将所有宝石都烤得炙热烫手无比。 姜羡看着自己被烫得焦黑的掌心,疼得要命,可一想到她爱的人都在身后,还有头顶上那些咔嚓咔嚓的撞击破裂声,她就是再疼也不得不咬牙忍住。 可又能挡得住多久呢?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将这些魔兽从异界送过来的人,是想毁了这方世界! 魔兽越聚越多,撞击声越来越大,防护墙的裂痕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朝着姜羡这边跑来的云降,却被一个神秘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呈现着半透明的模样,诡异至极。一身黑衣,脸戴白虎面具。头发就像当初陆嘉的一样,极短,却被打理得一丝不苟。 “你是何人?” 云降眼中带着防备,手抚上了腰间还沾着魔兽鲜血的长刀。虽明知道或许伤不到此人,但敏锐的戒备心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然而那人不答,也不惧,盯着他细望了好几眼,才反问:“你想救这个世界吗?” 云降一怔,沉声问:“如何救?” 那人转身,望着远处半空,语气平淡的吐出了两个字:“献祭!” 说着,那人又回身看向云降,不疾不徐道:“这方世界已经被人舍弃了,但只要你愿意献祭自己,成为这个世界的守护神,那那些异世界的生物,都会被这个世界排除出去,这个世界就会恢复成它原来的样子。” “为何是我?” 他的话,云降半信半疑。 那人似乎轻笑了下,讳莫如深,将一个玲珑剔透,周围刻着密密麻麻符文的小钟腾空送到他跟前,道:“你不必知道,但若你想救这个世界,那就将你的心头血灌溉到这上面。你放心,你或许不会死,但一定可以救这个世界。” 听到‘心头血’三个字,云降眸色微敛,依旧没有接那东西,却问:“你这可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上古神器?” 那人一愣,不解他忽然转移话题问此话何意,但却点了点头。 “可还有别的神器能献祭?” 那人又是一愣,似乎误会了,语气有些好笑道:“有一件神器助你救这个世界便已不错了,你倒还挑三拣四起来了。” 云降睨了那人一眼,没有解释,但听那人口气,他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感受到脚下土地震动的力道,一次比一次大,他不再跟这人废话,直接再次朝姜羡那边奔去。 他不信这人的话。 但若他献祭真能救这个世界,那他也绝不会退缩怕死! 他是将军,遇到危险本就该冲在百姓前面。 看着云降跑远的身影,那黑衣人怔了怔,低骂了声本想追上去。但才踏出一步,似乎某种能源不足了般,咔咔两声杂音过后,他无奈的消失在了原地。 云降跑到玉龙关口时,刚好看到姜羡被那些魔兽撞击进来的力道震出一口血。 “姜羡!”他大喊了一声,狂奔到了她身边。 姜羡踩在一堆变成黑墨色的宝石上,看到他跑来,本还能算平静的眸子,瞬间露出惊慌,急得朝他怒吼:“你过来干什么!你快走!没有灵力撑了,防护墙要破了。你快走啊!!” 云降像是听不见她的怒吼,依旧狂奔向她,最后一把将她抱紧怀里。 紧紧的,恨不得融入骨血。 他不听话得姜羡想抬手打他,可刚抬起手,就被云降却看到了被灼得焦黑的手掌。她想藏一藏,云降却心疼得红了眼,甚至不敢问她一句疼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呢,被绣花的针戳到几下,都让他心疼不已。如今看到她满手被灼得手心没一片好肉,云降的心就像被人生挖了一块。 他只一眼,就知道她满手的伤是如何来得的。 心疼得一把抢过她另一只手里,还在紧紧握着的宝石,丢得远远的道:“不撑了,咱们不撑了。” 看着被他丢远的最后一块宝石,姜羡很无奈,却也没时间跟他发脾气。 眼看头顶防护墙的裂口越来越大,她已经没有灵力巩固了,只能拉着云降跑。 云降却没动,将拉着他的她紧紧抱紧怀里。在她仰头望向他时,他温柔的在她耳畔说:“姜羡,还记不记得我给你说过。有我在,别怕!” 第167章 我总要试一试啊 听到他这话,姜羡心底隐隐浮起不好的预感,眼中也满是不安:“云降,你是不是想做什么?” 云降点头:“方才来的路上,我遇到个奇怪的人,他说这个世界被人舍弃了,但我可以救。” 这话一出,姜羡心底的不安更加强烈。 也在她这份不安更加强烈的瞬间,云降猝不及防夺走她手里还滚烫的金羽,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刹那间,狠狠插进自己心脏的位置。 那一瞬间,她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安从何而来! “你疯了!你做什么啊!” 姜羡嘶吼出声,苍白的面容上满是惊愕。 她双手并用,想把金羽拔出来,却被云降抓住,紧紧禁锢在他满是鲜血的怀里:“你放开,云降你放开我!快把血止住,不然你会死的,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 云降神色冷肃,这次任由着姜羡泪水大滴大滴落下,也没有松手去为她拭掉。 “云降,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她眼泪直掉,急得带了哭腔。 云降面色渐渐苍白起来,箍住她的双臂像两只铁钳子,让她挣脱不开。 “姜羡,我不知道这个法子能不能用,但与其献祭给别人,我更愿意献祭给你。” “什么献祭,那人是骗你的!!” “你放开我!你傻不傻啊!人家骗你的你也信!”姜羡不敢挣扎得太厉害,怕撞到他插在心口的金羽。就在她终于使劲挤出最后一点点灵力,想阻止他时。 云降却先她一步,将她狠狠推了出去。 “对不起姜羡,不管是不是骗我的,我总要试一试啊!” 他不能看着这个世界毁灭,因为这个世界所生存的,不光有他所守护的百姓,更有比他生命更重要的家人! 上空已经有魔兽锋利的爪子,从破裂口子中硬挤了过来。 云降看着被他推开的姜羡,抬手握住金羽,狠狠又推进了三分。 此刻,整支金羽都染成了红色,却并没有任何异动。 看着魔兽獠牙狰狞,云降心中快要没底、快要失望时,金羽忽然闪晃了一下,开始一点点将浸透它羽身的鲜血,慢慢吸收了进去。 随着鲜血吸收得越多,它的周身也慢慢发出金色光芒。从一盏油灯般大小,渐渐扩散得如同赤日之辉,万丈光芒! 而防护墙外的魔兽,被这四射金光照到,都如被烈火灼到了一般,纷纷骚动起来。 防护墙也在它们骚动乱撞间,‘咔嚓’一声,眨眼间碎裂开来,在半空中破散得无影无踪。 魔兽们见状,本想忍着继续冲,但也只冲了几步,就被越来越灼热的金光烤得惨叫连连,发疯乱窜。 随着金光普照大地,魔兽们似乎失去了战斗力。 而那天际上空的口子,也忽然来了个大反转,变得像是黑旋涡一样,带着某种强大的吸力,将准备四处逃窜的魔兽尽数往回吸走。 这一切,都发生在顷刻间。 而被云降推开的姜羡,在看着金羽吸收的鲜血越来越多,再吸下去云降就要没命了时。急忙连滚带爬的跑回他身边,一把夺回金羽,用那最后的灵力替他将胸口的鲜血止住。 云降失血过多,浑身已无多少力气。 然而金羽被拔出,没了鲜血吸收,光芒竟渐渐暗淡了下来。那些还没被吸回去的魔兽,有许多再次从半空掉了下来。 姜羡见状,没有犹豫,直接将金羽插进了自己胸口。 “姜羡,你住手!!” 云降抬头望到,目眦欲裂,猛地想抢回来,却一个踉跄狠狠摔倒在地,想去阻拦已经来不及。 而姜羡也如同他刚刚一样,离得他远远的,脸色一点点苍白。 金羽并没有因为换了另一个人的鲜血而失去用途,它的金光再次照耀,甚至比之刚才更强盛。 一霎间,魔兽全部被吸回天空的口子里。 却不想姜羡的双脚,也突然间浮空飘了起来。像是有一股怎么也摆脱不了的灵力,拖着她往天际的口子那儿去。 “云降……” 看着无法踩到地面的双脚,姜羡猛然想到了什么,害怕地朝云降伸手。 与此同时,被沈夫人抱着正在远离望苏城的绥宝,突然也被某种神秘力量吸住,将他直接从沈夫人怀里拖了出去。 沈夫人惊得大喊来人。 大家看到飞出去的绥宝,来不及惊诧,都急忙伸手去抓,却都慢了一步。 就连庞如玉与顾峥二人同时飞跃出去,都抓到绥宝的襁褓了,都夺不过那股无形的力量,眼睁睁看着绥宝在半空消失。 绥宝被吸在半空,整个小脑袋都处于茫然懵圈状态。好在他是头朝下,在被吸着路过玉龙关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下面的爹爹和阿娘。 而云降和姜羡远远的也看到了他。 姜羡急忙从金羽里借出一丝力量,将被吸着要飘走的绥宝拉了下来。 可刚将绥宝接到怀里,那股无形的吸力猛地一扯,直接将她连带绥宝扯到了半空,只有一只手还被扑过来的云降死死拉住。 奇怪的是,那吸力似乎只针对异界之人。 而云降这一刻,才想起那黑人所说的异界之人,是包括他的妻儿…… 更奇怪的,是去而复返的陆嘉却丝毫没事。他揣着一兜刚从城里找来的宝石,远远看到姜羡母子被吸在半空要飘走,惊得急忙丢了宝石朝他们跑去帮忙。 然而还没等他跑近,突然一声鸣镝划破长空,直直地从云降胸口一穿而过。 快得让人骤不及防! 看着从云降胸前汩汩流血的窟窿,姜羡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忘了。 那一瞬间,她只感觉四肢百骸都在发凉、发抖。她双眼似干枯了一般,没有眼泪,却在慢慢赤红。喉咙像是被人死死掐住般,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姜羡……” 她看到他在喊她,口含鲜血的嘴唇触动着,在和她说什么。 可她此刻耳中嗡鸣,什么也听不见! 什么也听不见…… 霎时,风止了,万物静了。 而被阿娘紧紧抱在怀里的绥宝,看着又一次历经生离死别的爹爹和阿娘,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哭得撕心裂肺,惨不忍闻。 他好想下去帮帮爹爹,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好恨自己再一次这般无用,再一次这般无能为力,只能无用又无力地干望着。 第168章 所有人都红了眼 孩子的啼哭响彻天际,像是在哭自己父母即将的生死离别,像是在哭他所目睹过的悲剧要再一次重演。 一声声,声嘶力竭,连小脸都哭得通红。 连天色都被渲染得似带了一层浓厚悲戚的颜色。 此时,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云降口中涌出,但他还是却超脱极限,毅然决然的强撑着,仰头望着自己的妻子孩子,眼中早已有了湿意。 而那只用尽全力拉住他们的手,在那股强大拖力下,在一点点滑开。 他怕极了。 怕这手一旦放开,他们一家隔世两个世界,短短百年寿命的他,就再也见不到了。 他不想放手,更不舍放手。 然而就这时候,当看到远处的利箭,再次朝着他们这边飞速射来,他已无力拦截时。 毫不犹豫的,他松开了手。 眼睁睁看着自己妻儿,从眼前飘走。 而那些破空而来的利箭,也在他松开手的瞬间,尽数没入他的血肉中。鲜血再次浸染,一滴又一滴的流淌到脚下的泥土上,慢慢染成了褐色。 “——不要!!!”那刺目的鲜红,激得姜羡终于嘶吼出来。 声音声嘶力竭,带着无尽悲痛。 她想抓紧他的手,她想为他挡开那些利箭。可最后他们的手从紧紧握住,到他猛然松开,到隔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直至落入她眼中最后的画面,是无数支箭羽,从他的身体里无情地穿过。 那一刻,她感觉被一起刺穿的。 还有她的心脏! 云降的目光,牢牢锁在妻儿远去的身影上,带着深深的眷念、不舍与心疼,还有满是遗憾的悲意…… 真是遗憾啊! 许她的百年都未能实现。 他好似终于能体会到,那年陈宴安放手安平郡主时,是怎样的绝望和无可奈何。 天际上空的口子,已经渐渐闭合得只剩一丝缝隙,口子周围云雨未来歇,雷鸣依旧。 在彻底闭合的瞬间,也带走了他的妻儿。 云降伸向半空的手不甘的抓了又抓,却只抓到一把虚无,和数不尽的悲痛。 最后无力垂落的瞬间,他眸底溢出水光,满是遗憾地闭上了眼睛。 云将军带着庞如玉等人,追着绥宝飞走的方向赶过来时,看到的便是浑身被利箭射穿,轰然倒地的云降。 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红了。 “降儿!!” 云将军看着倒地的儿子,大喊了一声,冲到儿子身边,拿刀的手颤抖着,却没敢去碰一碰儿子。 看着儿子满身的利箭,他的双手越抖越凶,他想问问他的儿子,问问他疼不疼,可他不敢。 因为他知道,他的儿子无法回答他了。 “降儿,慢些走,看看爹如何给你报仇!” 一道属于老父对儿子死亡悲痛的怒吼过后,云将军忍着老泪纵横,忍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满眼狠厉地望着那些戎国小人,愤怒地提刀杀去! 每一刀,都用尽了全力。 庞如玉、顾峥等人亦是悲愤交加,紧跟其后。 而那些躲在背后放冷箭的戎人,见他们没有多少人,又有大邺主帅,本想继续放箭,像射死那位大邺少将军一样射死他们。 却不想箭还没没有射出,就听到从望苏城方向传来震天响声,气势磅礴,堪比之方才的魔兽。 顾峥等人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沈大人带着护送百姓出逃的大军杀了回来,顿时高声大喊:“兄弟们!为少将军报仇,给我杀!!!” 黑压压的一片云家军,在听到给他们的少将军报仇时,目光正好看到他们少将军的尸体,正冷冰冰的躺在不远处的地上。 顿时,所有士兵的眼睛都红了。 看着戎人的眼神凶狠到可怕,全部杀气腾腾的提刀,加入了这场为他们少将军报仇雪恨的大战! 戎军见状,一个个吓得腿软得转身想逃。 可这一次,大邺饶不了他们了! 远处厮杀声响彻云霄,空气中满是刺鼻的血腥味。 谁也没有看到,云降的尸体旁,有个带着白虎面具的黑衣人,无声无息的来过,又无声无息的走了。 等沈大人带着人过来为云降收敛尸体时,竟发现他的尸体不翼而飞,只留下一地侵入泥土的褐色鲜血,和一堆还沾着皮肉鲜血的断箭…… —— 修仙界。 今日,离天门宗不远的鬼雾林上空,惊现了一个诡异至极的黑色旋涡,并且那旋涡中还不断有魔兽从中掉落。 各宗门得知此事后,猜测是某处秘境的口子被魔兽撞破了。说不定掉下来的除了魔兽,还有秘境中的各种珍贵灵药或法宝。 甚至上古遗器。 此消息一日传达万里,一时间,各大宗门纷纷派弟子先御剑前往探究竟。 姜羡抱着绥宝是最后掉下来的。 落下来的位置,正好是她曾经梦到过原剧情里,‘姜羡’母子逃亡的地方。 远处也传来其他宗门弟子的声音:“大家都小心些,无极尊上推算出了,此次秘境乃上古遗址,除了那些魔兽,应还有一头上古凶兽梼杌,都小心些。” “师兄,既然有上古凶兽,那宗主他们为什么要让我们来?” 有人疑惑,那么可怕的上古凶兽,要是遇到了,别说打了,他们跑不跑得掉都成问题。 想到此,有些弟子都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领头的弟子看着开始有些畏缩不前的众人,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大家不必担心,咱们只是先来打探情况的,各大宗门的师叔师伯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咱们现在只需要小心些就是。” 此话一出,众人果然心安了不少。 其中,有个不知何宗门的小姑娘,还抬头羞答答的问了一句:“师兄,那天门宗的元瑄临师兄会不会一起来?” 她说完,不少女弟子都眼神变得火热起来,仰头等着回答。 有名弟子看到自家师姐师妹都一脸期待起来,不免有些酸道:“这不是废话嘛,天门宗是离鬼雾林最近的宗门,说不定人家早到了。” 闻言,女弟子们都暗暗激动起来,男弟子们都暗暗火冒起来。似乎只要提到天门宗的元师兄,他们都会被师姐师妹们忽略成渣渣。 好生气啊! 可能怎么办呢,谁让人家有天赋,是天才呢! 第169章 绥宝的爹爹永远是云降 那些宗门弟子渐渐远去,而离他们方才所之地的不远处,重新回到修仙界的姜羡,正抱着绥宝怔怔地躲在一棵老树后。 是的,她回来了。 与她从前所计划着要回来的开头一样,却又一点也不一样! 一样的是她想等云降百年寿终再回来。 不一样的是,她的云降风华正茂,可却死了。 数箭穿心,死在了她的眼底! 此刻,姜羡面色苍白如鬼,泪痕未干,眸底的悲伤让人一眼入目。 在听到那些宗门弟子的对话后,纵然此刻心口疼得绞在一起,还无法从云降死亡的悲痛中缓过来。哪怕呼吸都痛,脚下犹如千斤,也不得不赶紧抱着绥宝踉踉跄跄逃离此地。 当初绥宝未生,她还能藏在肚子里。 可现在绥宝已经快一岁,仙骨虽将成,却还不能凝聚灵力隐藏。若此刻碰到那些各大宗门的大能,轻而易举就能被他们看出来。 她现在的修为也根本藏不住他。 所以她不敢多待。 哪怕心再疼,也得为了绥宝振作坚强起来。 能避开那些宗门弟子的鬼雾林路线,跟姜羡上次梦里的一样,倒是能很轻易离开。 然而梦中和现实还是有很大差异的,比如她刚避开头顶御剑而过的大能,不想刚到鬼雾林小道的出口,就被一身白衣的人拦住。 “姜羡?” 那人面容依旧冷漠至极,但看到姜羡时,还以为是自己瞧错了,眼底闪过一抹错愕,声音都带着一丝不确信。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此处一般。 姜羡也没想到再回修仙界,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他元瑄临! 阔别一年多不见,姜羡对元瑄临早已经放下,他对她的无情,也早已被云降的温柔和呵护抚平。 此刻,对于眼前的人,她已经无爱无恨。 但在看到他那张俊逸出尘的脸时,她终是一个没控制住,鼻翼酸楚,泪如泉涌,潸然而下! 可惜不是,不是她的云降。 想到亲眼看到无数剑羽穿透云降的身体,满身的鲜血,姜羡的心口就揪着疼,像是被人生挖了一块。她在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她还能找到他的。 哪怕是转世,她也还能找到他的。 可若真的转世了,她的云降还是她的云降吗? 姜羡不知道,心乱如麻,看着那张和云降一模一样的脸,她能分得清清楚楚,可依旧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心口再次揪着疼起来。 元瑄临冷眼看着泪如雨下的姜羡,能感觉出她泪眼朦胧看自己的目光中,似乎是在透过他看另外的人。 另外的人…… 想到当初那让他心绪不宁的梦,他不由得敛下清冷的目光,急急掩住眼底划过的情绪,微侧了侧身,沉声道:“往南边竹林深处走。” 姜羡一愣,不懂他这话何意。 元瑄临垂了垂眸,什么也没解释,看了眼她怀里的绥宝后,冷然离去。 而被看了一眼的绥宝,瞪大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爹爹,惊呆了。 似乎很不能理解刚刚还被箭矢刺穿得血淋淋的爹爹,为什么转眼功夫,就冷冰冰的在他们面前了。还有阿娘看到爹爹,为什么那么疏远,甚至戒备警惕呢? 就像那人不是他的爹爹,可…… 绥宝很懵,看着冷冰冰的爹爹,都没敢再像从前一样伸手要抱抱。 知子莫若母,看着绥宝留念不舍的眼神,姜羡小声点低了低,红着眼道:“绥宝也觉得很像对不对,可他不是绥宝的爹爹哦。绥宝的爹爹叫云降,是绥宝唯一的爹爹,绥宝要记住了。” 她说过,绥宝只有一个爹爹。 永远都只可能有一个爹爹,哪怕他不在了,也永远不会改变。 一个人的心可以很大,却也可以很小,小到塞满了一个同样满心是自己的人后,就想封住自己的心,再也不要任何人住进去了。 真心换真心,姜羡只有一颗心,她换到了待她从头至尾真心的云降的,就永远不稀罕任何人的了。 她的话落后,远去的白衣背影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没有那么挺直。 踉跄了一下,御剑疾速远去。 鬼雾林的上空,此刻各宗大能要么御剑而来,要么燃烧瞬移符而至,纷纷赶到电闪雷鸣落下魔兽的口子下方,议论着这诡异的破口。 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只干看着,也有些自视较高的大能,试图想飞进口子里,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秘境。 可惜才刚靠近,就被一道雷电劈得险先身消道陨! 而这位大能,正是地玄宗活祖宗般存在的无极尊上。 这会儿,被雷劈得灰头土脸的他,要不是他自家大弟子手疾眼快,祭出本命法器给他挡了一挡,他怕不会只是简单的被劈掉两成修为而已。 然而那名祭出自己本命法器的弟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在法器被雷劈毁的瞬间,金丹破裂,倒地不起。 无极见状,气愤得瞪向还御剑半空的元瑄临,用着灵力怒声斥问:“瑄临小儿,方才数你离得最近,为何不出手相救?” 元瑄临目光俯视而下,冷瞥了他一眼,淡漠道:“无极上尊自己想找死,我为何要救?”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不由感叹不愧为修仙界第一秀,天门宗天赋最高的弟子。 要知道这无极尊上,算是修仙界德高望重的存在,就是元瑄临的师尊来了,都要敬一敬老。 不想他竟敢这般不客气。 无极先是被雷击,后又损了个最听他话的弟子,这会儿又被个后辈小儿在那么多人面前扫脸,直接气得眼神阴鸷,面色铁青。 手中撑着自己的蛇头法器用力一挥,一股狠厉的气流,朝着元瑄临没回身的后背打去。 众人大惊,不敢置信德高望重的无极尊上,竟会对一个晚辈搞偷袭。 讲真,也忒无耻了。 但这话谁也不敢说,都不由为元瑄临捏了一把冷汗。 好在元瑄临似乎早料到这老东西想玩阴的,跟身后长了眼睛一样。侧身避开,反手唤剑来,运足灵气直接回身反击,一剑劈出! 那一剑,如同他这个人一般。 带着无尽寒气,还有隐隐鸷戾,狠狠斩去。 第170章 逆天的存在了 刹那间,剑刃银芒直上九霄,似有眼睛般转了个弯,直直地朝着无极尊上而去。 无极大惊,没料到这天门宗小儿敢还手,还是毫不留情的那种,登时吓得忙不迭提起蛇头法器去挡。 然而云瑄临那一剑,几乎是使尽修为的一击,为的就是让他连躲的机会也没有。所以哪怕无极拼尽全力挡住,也被重重击飞了半个山头,一口老血吐出。 人也去了大半条命。 有地玄宗弟子看到,惊得瑟瑟发抖,哆哆嗦嗦的跑去查看他们尊上的伤势。随即就惊恐地发现,无极尊上的修为和经脉,都尽数被那一剑击得尽数碎成了渣。 碎成了渣,也就是废了! 天门宗元瑄临,一剑废了地玄宗四大长老之一的无极尊上。 这简直就是逆天的存在了。 众人看着依旧在半空,神情清冷,睥睨着他们的元瑄临,都心生敬恐地后退了两步。 没人敢出声,更不敢帮地玄宗。 毕竟是那仗着年纪大,资历老的无极尊上先不要脸偷袭人家的。这会儿被人家反击的一剑废了修为,除了惊恐天门宗元瑄临的真正实力外,更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可算有人收拾这地玄宗的老怪物了。 鬼雾林这边发生了什么姜羡不知道,原本她想按照梦里的路线先逃出,找个地方暂时休养生息的。但梦里的路线虽没有仙门弟子,却被无数魔兽横栖。 不得已,她只能小心谨慎的朝着南边走。 鬼雾林南边,出了林子连接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竹海。 姜羡顺着竹林边边走,但诡异的是,那林子被人似乎被人设下了一个很难让人察觉的阵法。 一不小心,她直接就走到了竹林深处。 而竹林深处,远远的耸立着一座小竹屋,竹屋前还种着一棵树很大的白头花树。姜羡觉那树有些眼熟,下一瞬猛地想起白头花是原女主最喜欢的东西,顿时厌恶地收回了目光。 怕那小竹屋又是时朵朵的哪个备胎准备的,她不敢过去,继续顺着竹林边走。 果然,这竹林的阵法和她猜的一样,并不是只有依靠灵力才能破。估计设下这阵之人喜欢蜘蛛吧,要不然怎么设个阵都搞得像蜘蛛网一样,要是沿着竹林边走不到最后一圈,根本走不出来。 姜羡不知道,在她带着绥宝离开后不久,暂时没有小雪球系统的时朵朵,也误闯了进去。 此刻,她没有像姜羡以为的那样,喜欢那棵如白雪覆盖的白头花树,反而在白头花的花絮掉落到她头上时,她嫌弃地从储物镯里摸出了把伞,撑着去推竹屋的门。 怎料那竹屋上也被人设了阵法,她刚碰到就直接被连人带伞的弹飞了出去。 狠狠摔到地上,她疼得怒骂:“小雪球这个废物,越来越没用了!一个系统故障那么久回不来不说,现在传回来的信息也有误,这么个破地方,哪有什么神兽!” 看着都破皮了的掌心,时朵朵坐在地上,气呼呼的从储物镯里翻了翻,翻出一块宗门传音符。正想传音找个人来把自己弄出去,哪知头顶一暗,有人御剑而来。 她抬头正想看是谁,哪知脖子刚动,就直接被一阵毫不留情的飓风甩出了竹林。 半空处,一剑废了地玄宗长老的元瑄临缓缓落地,看着无人进入过的小屋,神情冷漠,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静默许久,他给竹屋又加了一道防护后,转身离去。 另一边,离开竹林的姜羡,本想带着绥宝找个地方先安顿。 可想了一圈,她发现自己除了还有一个闭关多年未出,目前不知道会不会偏向时朵朵那边的老友可以求助外,竟发现再找不到第二个人。 人缘真真惨淡得可怜! 就在她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办时,一个黑影垂直地从天上掉了下来。 ‘轰隆’一声,像地震一样。 一起的,还有一只……嗯,丑得有点无法形容的小怪兽。 是真的小怪兽。 那小东西,长着四条腿,浑身肉乎乎的没什么毛。但却有一颗人类脑袋和人类五官,配着一对毛茸茸的尖耳朵,还有两大颗长长的野猪牙齿。 看着还是幼崽的样子,所以那小牙还白白的,蛮可爱。 小东西是后面掉下来的,砸在了前面掉下的那黑色身影的背上,地面都直接又凹下去好大一个坑。 那坑还正好挡在姜羡的面前。 姜羡抱着绥宝警惕地后退着,坑里小东西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翻了个身,慢慢睁开了眼睛,正好和姜羡惊诧的目光撞在一起。 它好奇的盯了两眼,登时也不怎么盯出了什么想法,小嘴撅起,兴奋的发出“咕咕咕咕”的声音。 可能是见姜羡半天没理它,它灰仆仆的小脸上露出委屈神色,短粗短粗的四条小腿一蹬,径直从那坑里跃到了想跑的姜羡身前。 姜羡吓了一跳。 白着脸将绥宝紧紧抱在怀里,警惕地望着那小东西。 小东西见状,顿时委屈极了。 像是看出姜羡在怕它,它乖巧的没再靠近。但姜羡每退一步,它都要紧紧跟一步,像怕她丢下它跑了一样。 看着自己走一步,那小东西跟一步,没有要伤害人的意思。姜羡稳了稳心神,现在一件法器也没有,她抱着绥宝也不敢来硬的,只得小心翼翼的对那小东西道:“你不要跟着我,找你娘去。” “呜!” 小东西睁着和绥宝一样水汪汪的大眼睛,歪了歪小脑袋,都还不知道什么是娘,竟就声音稚嫩,口吐人言的喊了一句:“娘。” 姜羡吓得差点一个踉跄。 这小东西不会是那种,睁开眼看到谁第一眼,谁就是它娘的幼崽吧?! 思及此,姜羡抱着绥宝转身就要跑。 开玩笑,她现在带着亲生的都有些自身难保,能藏就不会躲,再把这长得格外别致的小家伙带着,她又不是嫌自己处境太安全了! 然而,姜羡还没跑两步,刚刚那坑里最先掉下来的黑影,如同大鹏展翅一般,一个飞跃跳到半空。 第171章 另一个世界的封如故 然后一个腾空趔趄,再一次脸朝地的扑倒在姜羡脚下。 姜羡看着脚下的人,默默收回了差点一脚踩上去左脚,快速后退了几步。 地上的人浑身透着煞气,牙咬得咯吱作响,缓缓抬头,一双紫眸满是杀意。 姜羡看到那人的长相,猛地背脊一寒,‘封如故’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可很快她便意识到,这人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封如故,更像原文中的那条挖绥宝仙骨的疯狗! 想到封如故上次莫名其妙被送去了别的修仙界。 姜羡心底莫名紧张起来,该不会她和绥宝……也被误送错了,此刻是到了原剧情里的修仙界?! 不,不对。 然而这想法一出,立马就遭到了姜羡的否定。 因为如果他们也来了那方世界,那和绥宝有魂契的封如故,应该能第一时间感应到。就算赶不过来,也应该能传递过来点什么信息。 可这么久了,他没有过来,也没有信息。 那只能说明他并不在这个世界。 而且眼前的‘封如故’,刚刚不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想到此,姜羡心底隐隐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会不会是因为封如故去了那边的世界,那边的‘封如故’没有他强大,没能干过他,所以被挤到了这方世界来了? 极有这种可能! 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更何况是连虚空口子都大有人能破的玄幻世界了。 ‘封如故’望着神色一脸复杂,警惕着看着自己的女人,有些恼羞成怒的从地上爬起来,眼底杀意渐浓。 见过他魔少主丢人的人,那就怪她自己倒霉。 只能死一次了! 起身间,‘封如故’狠狠抬手,一团充满杀气的焱火,直直地朝着姜羡母子掷去。 自心里有了猜测后,姜羡早就防备着他。见那狗一言不合就出手,心底一紧,急忙准备侧身躲开。 不想她刚动,刚刚那小东西见有人想伤害她,竟气呼呼的跳到她身前,直立起比她膝盖高不了多少的小身子,两只前爪爪像是要护着他们一样。 嘴里还喷出一团小小的火焰,朝着‘封如故’丢去。 ‘封如故’冷嗤一声,一根指尖就给它把火灭了。 还以大欺小的把小东西直接掀飞了出去。 也在小东西被掀飞出去的瞬间,‘封如故’丢出去的那团焱火继续往前飞来。可惜还没碰到姜羡母子半分,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反弹,直接飞了回去,打在他自己的脑门上。 ‘封如故’一怔,脸色更怒了。 与姜羡认识的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封如故简直没法比。 “本尊倒要看看何人在帮你!”‘封如故’不信自己的焱火会失控回来打自己,满脸狠厉的再次在掌心聚出两团焱火,比方才更狠的朝他们打去。 然而结果却和第一次一样。 那两团焱火依旧杀气腾腾的被丢过去,但还没碰到人家一根汗毛,就又杀气腾腾的飞了回来,全部砸在了他自己身上。 ‘封如故’顿时被自己的焱火砸得火冒三丈,焱火也不丢了,黑袍一甩,唤出嗜血,认嗜血朝着那女人砍去。 诡异的是,明明与他有契的嗜血,像是不怕死的要叛主一样,满身戾气的飞出去,却在半路突然一个急刹,转了个弯,满身戾气的又朝他砍回来。 而且这次还是直追着他砍。 ‘封如故’气得想把这要造反的破剑,融了铸把新的心都有了。 一旁的姜羡却像是看明白了些什么,嘴角冷冷扬起了一抹笑。 她刚刚还在担心,封如故在另外一个世界的魂契,要是在这个‘封如故’的身上生不了效怎么办?该怎么先下手为强找机会把这狗反杀了。 倒是没想到这个‘封如故’也同样能受制。 如此,那她就没有什么好怕这条疯狗的了。 想到此,姜羡趁那家伙被那把剑缠住,赶忙抱着绥宝转身就走。但才走了两步,就看到眼泪花花咬着她裙摆不放的小东西。 “你想跟我走吗?”她问。 小东西似乎还不太懂她话里的意思,但还本能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喊了一声:“娘。” “……”姜羡。 还真是第一眼看到谁,谁就是它娘! 但她感觉她再变异,也生不出个小怪兽来。 姜羡好笑的望着又咬住她裙摆的小东西,想到它刚刚不顾危险的帮他们。她轻叹了一声,取下绥宝的一层包被,弯腰将地上的小东西裹住奇怪的身子,一起抱走了。 绥宝看着阿娘另一手跑着的小东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和善地冲它吧唧着小嘴笑了笑。 小东西一愣,也学着吧唧着小嘴龇了个牙。 绥宝吓得有些笑不出来了。 试问,一个长着人类婴儿小脸的小怪物,对着你露出一口又白又长的牙,你就说你害不害怕?! 姜羡就不怕,低头安抚的亲了亲绥宝的小脸,让他别怕。然后看向另一只手抱着的小东西,声音放轻柔道:“相逢即是缘,你想跟我走,那我就给你取个名字吧!” 取名? 小东西眨了眨眼,应该是没听懂。 姜羡笑意敛了敛,望向天际远方,轻声道:“以后,你就叫望苏吧!望苏城的望,望苏城的苏…”说着,她眼尾微微泛了红。 那座叫望苏的城里,有她的家…… 而听到给小怪兽取名叫望苏的绥宝,只愣了一愣,就瞬间明白了阿娘的意思。 望苏望苏,在遥远的另一方世界里,有一座望苏城。在那里,住着他和阿娘的亲人。 阿娘是又想起爹爹了。 绥宝瘪着小嘴,眼睛也红了。 刚得了新名字的小望苏还不会喜怒哀乐,但在看到姜羡和绥宝都面带难过的神情后,它也有样赶样,露出一个很伤心很伤心的表情。 结果因为它的上牙太长了,看上去就像在扮鬼脸,把难过的绥宝都给逗笑了。 小望苏见绥宝笑,也跟着咧嘴笑。 笑得比上次好看了那么一小许。 …… 姜羡抱着两小只离开后,‘封如故’才找到机会,将嗜血踩按到地上。见它还想反抗,都想直接一脚踩断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第172章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再敢发疯,本尊现在就让你回炉重造!”满是威胁的一声斥吼,嗜血立马老实了下来。 ‘封如故’这才得空回头,却发现刚刚那女人早已不见了踪影。登时气得狠狠一脚,将地上的嗜血踢开,浑身暴戾气息十里开外都能感受到。 虽怒,但他不蠢,冷静下来后立即开始查找原因。 最后,经过各种不可能排除,他把目光放到了自己手腕那道,好像突然多出来的印记上。 运起神识轻探了一下,‘封如故’脸色骇然大变。 魂契? 怎么会是魂契的印记? 看着那魂契印记,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呼吸都重了几分,难以置信的抬手狠狠搓了搓。 然而搓怕半天,却一点也搓不掉。 不是假的,印记还在,神识也有某种感知。 他是真的跟人订下了魂契,并且还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 该死的女人,到底是如何做到不知不觉让他签下魂契的? ‘封如故’敢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跟人签过魂契。可手上的魂契印记却又是千真万确,半分都作不得假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暴怒,越想越恨不得掐死刚刚那女人。 ‘封如故’暴戾地想着,猛然间,他忽然想起在自己给朵朵寻药途中,那个莫名从后偷袭自己的人。 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得到,那人似乎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偷袭的,所以他没能及时察觉到对方出手,导致那人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法器,不但伤了他,还让他失去了片刻知觉,最后不知道怎的被送到了这里。 想到朵朵还在昏迷中,‘封如故’心底又是一紧,来不及管其他,急忙唤来彩凤,朝天门宗上飞去。 他许久没有回去,朵朵该担心他了。 …… 与此同时,另一个与修仙界平行的世界里。 黑眼睛的封如故,有些生无可恋的坐在一棵枣树下,看着撅着屁股在旁边爬来爬去的小家伙,头疼得把眼睛挪到了另一边。 但在看到跟个农妇一样,系着围裙蹲在个灶台下,准备生火做饭的‘姜羡’,简直没眼睛看的闭了眼。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想回个自己的世界怎么就那么难?! 好不容易跟着这个世界的自己几个月,好不容易找到这对母子,好不容易教会她使金羽,好不容易马上就要能回去了。 谁成想这边的‘姜羡’同样也是个不靠谱的! 他人就她面前,她都还能送错,也不知道她那两只眼睛是怎么长的。 能活那么大年纪也不容易了。 封如故深吸了好几口气,实在是无法平静,起身正准备离这对傻兮兮的母子远点,再去找点能快速让金羽补充灵力的东西。 结果刚起来,地上的小东西突然抓住他的腿,也颤巍巍的跟着了起来。 封如故低了低头,眼神询问他想干嘛! 小家伙仰着小脑袋,黑漆漆的大眼珠子转了转,好奇的望着他。一点也不明白他眼神的询问,只慢慢放开了小手,朝着他要抱抱。 封如故瞧得冷哼了一声。 抱他? 他像是那么平易近人的好人吗? 本尊没一脚踢飞你个小东西,你就该知足了! 然而这个世界的小绥宝,除了异常聪明,这会儿是真的如同人间孩童一般。被封如故一声冷哼,顿时觉得被凶了。 立马小嘴一瘪,已经在酝酿眼泪花了。 封如故对小绥宝的印象,还停留在另一个世界‘忍辱负重’,还极有眼力见的云绥宝身上。 所以看到这小东西一瘪嘴,如法炮制,立马眯眼威胁道:“敢哭出来,本尊炸了你!” 小东西一愣,忘记了瘪嘴。 封如故正想,还算这小东西也是个识趣的。哪知道下一瞬,小东西直接一屁墩坐到地上,眼睛一闭,小脸仰得高高的,“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声音震天响,就跟个大喇叭一样。 那边刚升好火,准备给小绥宝做饭的姜羡听到,提着菜刀回身,刚好看到封如故一脸嫌弃,却弯将小绥宝提进了怀里。 小绥宝也是个见好就收的,被抱起来举高高了,立马鼻涕眼泪往封如故衣服上一蹭,又欢天喜地的咧着小嘴,挥着两只肉嘟嘟的小爪爪乐呵呵的了。 封如故:…… 相同的小东西,感觉另一个世界的小东西要可爱些是怎么回事? 看着傻乐的小东西,封如故忍住提丢开的冲动,捏了个净身术。但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想了想,单手抱着小绥宝,抬手间快速换了身干净的衣衫。 可惜才换上,又被小绥宝长乳牙淌出来的口水侵染了一片。 天,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让他倒霉的遇到这么个不识趣,没眼力见,打不得、骂不得,更凶不得的小玩意儿?! ‘姜羡’盯着封如故好半晌,在确定他不会把小绥宝丢出去后,转身继续切菜。准备给还不会辟谷的小绥宝剁点灵果碎末,配着蒸个灵兽蛋。 当然,这些充满灵气的食材,提供者都是封如故。 而要问‘姜羡’为什么这么放心封如故呢,这事得从几个月前说起。 那时,她才带着小绥宝刚逃出鬼雾林不久,整天东躲西藏的,还被地玄宗派人满世界的追。 封如故就是在她带着小绥宝被围攻时出现的,那时哪怕他救下了他们母子,她也依旧很防备他。就怕这厮是在装好人,借机挨近他们母子,目的跟那些宗门小人一样。 是为了她儿子的仙骨而来的! 但后来,封如故给她看了一颗记忆珠,还有小绥宝不知何时多出来的魂契印记,她才相信他不是为仙骨而来。 至于金羽那件事,她也是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救了他们母子,还一直保护了那么久,她很感激。所以在他说金羽可以帮他的时候,她立马拿出储物镯忙不迭的给他找了出来。 那金羽是她爹娘留给她的遗物,具体能有什么强大法力,她以前摸索过很多次,没摸索出个所以然来,就一直在丢储物镯里当个念想了。 所以在封如故教她使用的时候,她真的是照着他说的做的。 第173章 这一跳不得了了 可谁知道会突然出现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人还早他一步在了她启动金羽的地方。 而且,他教她用金羽,又没教她金羽启动后,要怎么关闭。所以在那种千钧一发之际的情况下,直接将那人送走,把他留下真的不能怪她。 她又不知道! 她也很懵,也很无辜。 但这话说出来,封如故又会一脸冷冰冰地瞪着她,满脸写着本尊信你个鬼!所以这两日,‘姜羡’都没怎么敢怎么跟他说话,挺怕他惹他彻底火了,不打小绥宝打她。 看着封如故抱走了小绥宝,‘姜羡’将灵兽蛋搅匀放锅里蒸上后,坐在一旁的小凳上,再次拿出了从封如故那里得来的那颗记忆珠。 记忆珠里的人她基本不认识,但却认识里面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姜羡,还有她的夫君,一个长得和元瑄临一模一样的将军。 说实话,她很羡慕里面的姜羡。 因为记忆珠里的那个姜羡,似乎有很多人在意她,有很多人关心她、爱护她。她时常都是懒洋洋笑着的,笑容里,有她羡慕不来的心安意适。 还有那个与元瑄临长相一样,却天差地别的云少将军。 他虽没有元瑄临那样高高在上,修为高深,只是个普通人。可他却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好,好得全心全意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而记忆珠里,似乎只要有他们在的地方,他的目光,就会永远追随他的妻子,永远让他的妻子想靠的时候,将自己的肩膀及时送到。 ‘姜羡’看着看着,鼻翼有些酸楚,怕再看下去自己会羡慕得哭出来,赶紧把记忆珠收起来,起身去看看灵兽蛋好了没。 其实挺好的,至少另一个世界的她,很幸福。 那么四舍五入一下,就当她也幸福过吧! 这样一想,‘姜羡’笑了。可在揭开锅盖,水汽晕染到半空的瞬间,却有什么东西还是滴落了下去,激起滚烫的水波。 …… 另一边,封如故唤出彩凤,抱着小绥宝踩上去,本想去魔宫看看还有什么天材地宝。 但踩上去后,才想起魔宫的那些灵宝就在自己身上,登时有些烦的又跳了下去。 被关在储物戒里几个月的彩凤一脸懵,两只小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倒是小绥宝,看到漂亮大鸟的他高兴得小手直挥。被封如故抱下来后,小脑袋瓜卡顿了下,小嘴又瘪了起来,仰起双无辜大眼睛直看着他。 似乎下一瞬间就会哇哇哭出来。 封如故被看得眼皮跳了下,脑门青筋又爆了爆。 “烦死了!” 他暗骂了声,指尖轻捏,将小绥宝丢进一个透明的保护球里后,不耐烦的将他丢到了彩凤背上,叮嘱彩凤道:“看好这小东西,弄丢了……他娘煮了你!” 煮了它? 他家有那么大的锅吗? 彩凤长脖子转了转,两只小眼睛茫然的望向自己背上,像条肉虫一样爬来爬去的人类幼崽,莫名有些胆战心惊。 他不会拔它的毛吧? 将小绥宝丢给彩凤后,封如故转身回了刚刚出来的那座小茅屋。 彩凤仰着长脖子,本想驮着人跟着一起去的。 但才跟了两步,背上的人类幼崽就讨厌的伸手一抓,直接拔了它一把毛,疼得它一个没忍住,跳了一跳。 这一跳就不得了了。 它是瞬息疾速千里的高级兽彩凤,这一跳,直接就带着背上的小人类幼崽窜到了天上,还颠飞出了几丈高。 小绥宝猛地被甩到天上,本来还愣愣的。但很快就觉得好好玩,挥舞着小胳膊小腿,欢快得还想去抓云层。 彩凤却是被吓得羽毛直竖,急忙稳稳的将小幼崽接回了背上。 可惜没手,要不然它都想擦擦小脑袋上惊出的冷汗了。 “大家快看,天上那魔兽抓了个小孩!” 有人大惊。 有人抬头望去,当场反驳:“什么魔兽,没见识的,那是魔少主封如故的坐骑,人家是上古神兽后裔彩凤。” “你们废什么话,重点是它抓了个小孩……” 随着地上的声音响起,几个身着紫衣的宗门弟子御剑而上,妄想将彩凤背上的小绥宝夺过去。但还没靠近,就被彩凤的大翅膀扑哧一扇,直接被扇飞得不见了踪影。 小绥宝流着哈喇子看到,感觉好厉害,立马好奇地朝那大翅膀上爬去。 这人类幼崽怎么这么皮啊! 乖乖的不行吗?不行吗? 彩凤吓得凤鸣成了鸡叫,脖子往回伸得老长,想将背上的小幼崽拱到后背中间去。 然而还没碰到小绥宝,远处就突然飞来一把寒剑,气势汹汹的,差点将它脖子和脑袋分成两半! 而小绥宝也在它避让寒剑的侧身间,直接从它背上滑落,快速掉了下去。 虽然这人类小幼崽有它主人的保护球保护,但还是吓得它一个长鸣,一头往下,疾速去接。 可惜它速度都那么快了,竟还有人却先它一步,将小绥宝接到了怀里。 看到抱着小幼崽的人,疾速的彩凤两只小眼睛猛地惊大,一个急刹,秉着好鸟不吃眼前亏,急忙调转鸟头转身,找主人救小幼崽去! 半空云层之上,一袭白衣恍若谪仙的元瑄临,冷冷望着彩凤离开的方向,收回朔月剑,才低头去望怀里的孩子。 而小绥宝也抬头在看他。 一时间,一大一小两个人目光,就这么撞在了一起。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露着两颗米粒般大小的白白乳牙,口水还直流。 元瑄临面无表情的脸,也随着他染湿自己白衣的口水,微微抽搐了几下。眉峰轻锁着,抬手捏了个净身术。 净身术后,他表情微转好了些。但很快他发现,怀里小家伙的口水似乎流不完,他才净干净的衣衫,顷刻间又给他湿哒哒了一片。 无奈,他只能扯着袖子,直接放在他嘴边给他当口水巾。 可能是他的衣服材质太过柔软,小绥宝使劲扯了扯,扯到怀里紧紧攥着。然后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打了个哈欠,就心大的闭上眼睛睡觉了。 元瑄临:…… 该夸句说这孩子不怕生,胆子大,好带吗? 第174章 也傻成这球样 正当元瑄临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排这小家伙时,去而复返的彩凤驮着它的主人,雄赳赳气昂昂地飞了回来。 封如故远远地就祭出了嗜血。 元瑄临感到杀意,白袖一挥,也祭出了朔月。 两剑相撞,剑气纵横四溅。 元瑄临扫了眼怀里没醒的小东西,冷冷望向对面彩凤背上的封如故:“堂堂魔族少主,也干起了掳掠勾当吗?” 这话明显带着讥讽。 但封如故可不是这个世界的傻狗‘封如故’,不会被他两句话一刺就炸毛。 面容不屑笑了笑,看着他怀里抱着的小绥宝,反讥道:“堂堂仙门第一秀,抢了别人家的孩子,倒有脸先质问起别人来了。” 元瑄临一愣:“你的孩子?” “不是本尊的,难不成还能是你的?”封如故目光中隐隐带了鄙夷。 这人和人还是有区别的,就比如相同的脸,他看云降还算顺眼,称兄道弟都可以考虑。但看眼前这装腔作势的玩意儿,就反感得出奇! 元瑄临眉头紧蹙,显然不信他的话。 但想到刚刚这孩子在彩凤背上,虽他远远看到彩凤的喙往回啄,可出剑之后,才看清彩凤并没有要伤害那孩子之意。 并且孩子身上,还有个带着魔族人气息的保护球。 想到此,元瑄临悄悄探出一丝灵识,想看看孩子到底是魔族的,还是人族的。却不想刚探进去,就碰到一股炽热的热流阻挡。 而元瑄临的神色,也随着那道渐渐发出光芒的热流,逐渐凝重。 待再低头去看小绥宝的目光时,眼底已经带了诧异。 仙骨…… 这孩子怎么会有仙骨? 近千年来,唯一有仙骨的……想到最近一次听到的仙骨消息,元瑄临目光凌冽地望向封如故,烁月直指他冷声问:“姜羡在哪儿?” “她在哪儿,本尊为何要告诉你!” 元瑄临脸色一沉,抱着孩子的那只手微紧:“孩子真的是你的?” 这下轮到封如故怔了下,但他似乎很快便明白了些什么,嘴角露出冷笑,不再说什么,直接挥出嗜血,与元瑄临的朔月剑缠斗在一起。 元瑄临似乎有些不想动手,但最后还是与封如故对上。 两人修为相差无几,不过此刻元瑄临抱着小绥宝,微微有那么一丝落了下风。好在封如故也顾及着小家伙,招招式式都有所收敛,虽占了一丝上风,但也奈何不了元瑄临如何。 两人就这样在半空打得剑光四起,谁也没占到便宜。 倒是扑哧着大翅膀在旁边干看着的彩凤,两只细细的小眼睛来回在两人之间转动。 转着转着,猛地瞅准机会,一个疾速闪过去,一口叼住元瑄临手里抱着的小绥宝,快速躲到了封如故身后。 元瑄临怕它把孩子叼掉,没敢出手伤它。 而封如故见彩凤抢到了人,不再顾及,也不想再继续缠斗。抬手握住嗜血,骤甩出一剑熊熊烈火后,往后一个跃,跳到了彩凤背上。 彩凤有样学样,也赶紧把嘴里叼着的小人类幼崽往背上一甩,丢进自家主人的手里后,仰头一声凤鸣,疾速离开了此地。 待元瑄临灭掉那火再去看时,那一人一鸟早已带着孩子消失在了半空。 见此,元瑄临脸色如寒霜,却没有立即去追,反而从掌心幻化出一只符鹤,让符鹤寻着气息跟去。他自己则不紧不慢收了朔月,回身冷视着远处御剑而来的几个同门。 “瑄临师兄,虚归真人来了,召你速回。” 元瑄临冷眸微斜,寒声问:“他来做什么吗?” 御剑前来的弟子一愣,总觉得瑄临师兄的语气怪怪的,但没多想,照实道:“听一起来的师弟说,是虚归真人听闻沧南山不日将有灵药现世,便带着时师妹一起来寻药来了。” 听到时朵朵也一起来了,元瑄临眉头紧皱起,垂眸看着胸前的口水印记,眸色沉了沉。 静默片刻,他捏出清洁术洗干净,才迅速御剑离去。 那几个前来找他的弟子紧跟其后。 …… 林间小屋里,看到封如故提着小绥宝远远回来,‘姜羡’担心的跑过去接过,紧张的抱在怀里细细检查。 等一番检查过后,发现小绥宝除了身上有点湿,还有股臭臭的味道外,并没有受伤,也没有缺胳膊少腿,才松了口气并嫌弃道:“你家那大鸟驮着我儿子是掉茅坑里了吧!怎么这么臭?” 几千年没洗漱的鸟嘴不臭还能是香的吗?! 封如故没接话,冷瞟了眼刚刚提小绥宝的那只手,同样嫌弃得脸色难看。 手感还黏糊糊的,全是那傻鸟的唾液。 快速捏了个清洁术净了那只手后,他冷瞥了眼蹲在小院墙角的彩凤,同样嫌弃得不行。 无法理解,同为上古神兽后裔,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彩凤,也像那小东西一样,也傻成这球样?! 封如故脸色难看,甩给‘姜羡’一个装有各种灵宝的储物镯后,带都不带自家坐骑,直接一个瞬移符回了魔宫。 彩凤傻乎乎的看着,眨巴了好几下细细的小豆眼,似乎在思考它主人想瞬移,为什么用符不用它?想了想,它觉得是主人应该是又想低调的去天门宗,不方便带着它,于是心安理得的趴着睡觉了。 屋里,‘姜羡’给小绥宝捏了个清洁术。 见他睡得还香,轻轻放到床榻上,自己则盘膝开始打坐修炼。 如今知道仙骨的人越来越多了,她不能总靠别人来救,她也得抓紧时间,把修为修炼回来才行。 就算以后真护不住儿子了,至少也能多挡在他面前几刻钟! —— 另一边,紫眼‘封如故’如今所在的修仙界。 那日‘封如故’想到于他眼中还万分虚弱,等着他灵药续命的时朵朵,便火急火燎地去了天门宗。可惜刚到宗门口,就碰巧遇到了闲得没事,摇着把破折扇亲自守山门的宗主凌京华。 ‘封如故’上来,没有拜帖,没有请弟子通传,就这么横冲直撞上天门宗,怎么也算不上是客。 所以凌京华一点没客气的动手了。 第175章 又想刀了他了 ‘封如故’若是他受伤之前,兴许还能与凌京华一战。可惜那日他受了重伤,又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贸然上天门宗,那就只有被一剑挑飞的下场。 被挑飞之后的‘封如故’,修为重创,伤上加伤,只剩下了半条命。 好在他狼狈逃走的时候,如愿在山下遇到了时朵朵。 然而这个世界的时朵朵,此刻没有系统的告知,并不认识他,更想不到他会是自己人物主线里的关键攻略对象之一。 所以当‘封如故’浑身是血,脸上那道被剑气划过,从左额头到右下巴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却一脸欢喜的跑到她面前时。时朵朵吓得尖叫连连,直接跳起来,躲到了护送她回宗门的弟子身后。 随后在‘封如故’还一脸懵的情况下,满脸嫌弃的拍着被他刚刚碰到的衣角,还让人围攻了他。 要不是他跑得快,估计剩下的半条命都要交代了。 这会儿,‘封如故’正蹲在一方土泥墙下,拿着根小木棍在那里戳,心里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朵朵为什么不认识他了。 想着,他眼睛又瞪向不远处啃灵果的女人,还有两个讨好那女人的小哈巴狗! 没错,那日只剩下半条命的‘封如故’,就是被他起初想杀的这个女人捡了。 说捡也不算,就他身受重伤,神魂不稳的倒在她刚找到的小屋门前。本来也没奢望这女人会救他,因为他当时都看到这女人刀都拔出来了。 似乎是想刀了他。 但也不知道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就没刀成,还出手给他稳了一下神魂,然后就任他在这门口,像条看门狗一样躺了一天一夜。 不,还加一句,是风吹雨打的躺了一天一夜。 真的是忍无可忍啊! 要不是现在动他们会受到反噬,动不了,他肯定先炸了那个死女人!想到此,‘封如故’手里的小木棍‘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然后碎成了粉末! 等着吧! 等他想办法解除了魂契,他第一个送这对母子归西! 想到解除魂契得需要那小东西心甘情愿同意,‘封如故’豁然起身,觉得得先假装跟他们好好相处一下。等那小东西学会说话,趁他还不知事,先教他说出解除魂契的话。 到时候…… ‘封如故’想得嘴角露出一抹阴笑,配上他脸上被凌京华剑气划破,还无法痊愈的伤疤,异常恐怖。 但在姜羡目光冷睇过来时,他下意识地赶忙把阴笑收了回去,还强颜欢笑的扯了扯嘴角。 换上了一个他自认为很和善的微笑。 但这笑落任何人眼中,都是阴森恐怖的。 一看就不安好心! 而姜羡又哪里会瞧不出那狗的坏心思,冷冷收回目光,嫌弃得不行! 要不是那日想刀他的时候,金羽突然开了灵智阻止了她,她早先下手为强,大卸八块了他都有可能了。 虽不明白金羽为何会突然阻止她,但她也通过金羽,知道了眼前的这个‘封如故’,才是原剧情里挖绥宝的死狗。 还真是天道好轮回,把他给送她跟前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那道口子,意外连接了虚空隧道,让几个世界互通了那片刻时间,把这玩意儿弄到了这边来,说不定他会继续跟着原剧情走,还在那边不当人呢! 想到此,姜羡又想刀他了。 看着那厮阴笑着走了过来,姜羡眼底心里还是满满的防备。 好在‘封如故’还算是个有眼力见的。 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在看到她防备的目光时,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挺能忍,挺客气的说道:“你于本尊也算有恩,可愿与本尊走?” 对,先哄骗他们跟他一起走。 等到了魔宫,可就是他说了算了! 听了他的话,姜羡防备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看傻子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为什么觉得这厮,不如她所认识的封如故聪明呢?! 不过想想也是,他要是聪明,也不会当舔狗男二当得那样至死不悔了。 “你脸上的伤像是被天门宗宗主的本命剑所划,那日伤你的是凌京华?”姜羡没搭理他刚刚那傻缺的话,反而盯着他脸上的伤口问道。 奇耻大辱被当面说出来,‘封如故’怪异的笑容一僵,再难维持! 这个该死的女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明知他有身份,要脸面,被人一剑在脸上划了口子,还好几日都无法修复是奇耻大辱。她竟还敢当着他的面提,简直就是在羞辱他! 姜羡却还在继续道:“听说被凌京华本命剑伤到所留下的伤疤,就是当世修仙界最厉害的丹师和药师,都无法修复,除非……” “除非什么?”‘封如故’下意识地问。 姜羡眼尾扫了他一眼,眸色微敛,沉声继续道:“除非有雪滴花。” “雪滴花?那不是只有……”‘封如故’说着,猛然意识到什么。 一怔,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雪滴花只有极寒之地才有,其功效不但对剑修所留下的疤痕有极强的修复效果,若能采集到新鲜的,还能极好的修补灵脉神魂损伤。 可惜雪滴花的花期难等,更极短,如昙花一现般开在夜间,除了那些药修丹修,极少有人有耐心蹲守到花开采到新鲜的。 就算有人采摘到,没有带寒冰的储物法器保存,离开寒冰之地,也会瞬间枯萎,药效全减。 也就是说,雪滴花基本只能现摘现用。 思及此,‘封如故’眸色沉了沉,骤掩住了眸底的神色。半晌,他抬手看了姜羡一眼,召唤来彩凤,满身寒戾之气的走了。 他要去确定一件事! 正围着姜羡转圈圈的小望苏,在看到彩凤时,许是第一次见到颜色那么好看的大鸟,所以在彩凤疾速闪身的瞬间,好奇地四条小腿一个用尽,一口咬在了彩凤的尾巴上。 就这样跟着他们一起,闪现般不见了踪影。 姜羡看着地上被咬掉下等几根漂亮羽毛,想把小望苏捞回来已经迟了,只得抱着绥宝在原地,颇有些哭笑不得。 而瞬息回到魔宫的‘封如故’和彩凤,也是颇郁闷的望着还咬着尾巴,傻愣愣的,似乎有些被吓坏了的小家伙。 第176章 老不正经的东西 小望苏被彩凤叼着后领子提了下来,刚落地,四条小短腿就有些发软,跟踩在棉花上一样。 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撞到‘封如故’腿上,它索性四条小腿并用的抱住了人家的腿。 太快了,好晕啊! 它就咬了一口羽毛,这大鸟就咻地一下,提着它飞不见了。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留给它。 小望苏晕乎乎的,软趴趴的抱着人家的腿蹭了又蹭。好晕啊!先让它缓缓,好歹也是跟它从一个口子里掉下来的,它暂时能感到点安全感。 ‘封如故’瞥了一眼,脸色顿黑,嫌弃地提腿抖掉挂他腿上的丑东西,朝彩凤冷声道:“丢回去!” 说完,转身就要进魔宫。 不想转身才走了几步,一辆极度奢华的魔兽车从半空远远而来。停在魔宫门口时,里面还隐隐传出两声娇媚的呻吟声。 “哎呦主上,轻点,弄疼人家了啦!” “卿卿不喜欢这样?”一道戏谑低沉的男声。 “主上讨厌啦,明知道人家喜欢还问。”娇滴滴的声音传出,喘息声加重。 本来步伐半分未停的‘封如故’,在听到这聒噪又恶心的对话时,猛地止步,一团焱火直接朝魔兽车扔去。 他出手太快,也太突然,魔兽车里的人半分准备也没有,只能在车架四分五裂的瞬间,提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险险跃上半空避开。 魔宫守卫听到巨响声,纷纷跑了过来。 待看到弄出动静的是谁时,都没敢吭声,急忙静悄悄地退了回去。 此时,半空的男人一袭黑袍。 不怒而威,气势逼人。 而那张和‘封如故’长得其极像的面庞上,神情疏淡。一双黑瞳深不可测,眼角的暗红蔷薇花更是邪魅如妖。 此人,就是如今的魔尊主封骜。 也就是封如故的亲爹! 此刻,封骜揽了揽怀里衣衫不整的女人,冷凝着下方自家那好几十年没见了的好大儿。并没有责怪他一回家,就炸了自己的豪华魔兽车,只语气淡漠地说了句:“舍得回来了。” 什么舍得回来了? ‘封如故’没有看封骜,反倒盯着他怀里那一脸欲求不满的女人,眼底渐渐浮起疑惑。 他记性向来不错,刚刚就是听到这声音有些熟悉,记起这女人半年前对朵朵出言不逊,被他一剑杀了,神魂都被他碎成渣了。 可现在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封如故’的眼神太过尖锐冷厉,盯得封骜怀里的女人有些背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由往封骜怀里又贴紧了几分,扭了扭腰,撒娇道:“主上,少主怎么老盯着人家看呀,人家好怕怕!” “有我在,怕什么?” 封骜嘴角上扬,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怀里娇柔的女人,才带着她缓缓从半空下来,看向自家好大儿。 “你喜欢?” “她还怎么还活着?” 父子二人冷视着对方的瞬间,几乎同时开口。 说完都愣了一下。 封骜疑惑儿子这话的意思,‘封如故’却是被他的话恶心了一下,满脸厌恶。 这种连自己是个炉鼎都还不自知,以为别人恭维她两声夫人,就能当魔族女主人的玩意儿,他能喜欢? 别恶心他了! 可惜姜羡此刻不在这里,要是在这里,知道他心里这想法,怕是会冷笑起来。毕竟一个当炉鼎不自知,一个当深情舔狗不自晓,怎么看都半斤八两! 还好意思嫌弃别人,都没点逼数! 话说回来,封骜在看到儿子眼底的嫌恶后,了然的笑了笑。然而下一瞬,他修长白皙的长指轻轻一捏,怀里女人娇嫩的小脖子‘咔嚓’一声。 断了。 从始至终,嘴角的笑意都没有半分变化。 “喏,你不喜欢她活,她就可以死了。”封骜语气无情又凉薄,将那女人丢到地上,接过魔侍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手,眼角的暗红蔷薇似乎更妖艳了。 ‘封如故’冷扫了一眼地上女人一眼,只觉得封骜这个老东西更歹毒了。 不过他也不遑多让! “呦,这个小东西长得怪别致的,哪儿来的?”刚嘎了个床伴的封骜,抬眼间瞟见彩凤脚边的小东西,来兴趣地走了过去。 都说初生牛犊不畏虎,小望苏刚刚只是略恐高,才腿软。 这会儿缓过神来,立马就神气起来了。 在听到封骜喊它小东西时,它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鼓了鼓小嘴,朝他吐了个火焰。 它才不是小东西! 它有名字,绥宝他娘给取的,它叫望苏。是一座很好很好的城,那根开了灵识会说话的羽毛告诉它的。 没错,小望苏已经不乱认娘了。 也知道人类是生不出它这种上古高级兽的。 而且经过记忆传承,它前两天就知道了自己是上古凶兽之一的梼杌。 只是梼杌一族早已灭绝,族人当年为了保住它这最后一丝血脉,逆天将刚出生的它,一直封印在宇宙虚空中,沉睡了数万年。 直到那日虚空破了个口子,它踩着个人掉了下来。 才在这个世界醒来。 可能是传承的记忆里,比封骜更厉害、更有气势的仙魔凶兽一抓一大把,所以小望苏一点也不怕他。小脑袋仰得高高的,那张酷似人类孩童的小脸上,满满的倨傲。 可惜它只有四条小短腿,不然估计得插个小腰。 “这小东西还不怕我,不错,挺有趣。” 封骜面上露出颇有兴趣的神色,指尖玩着小望苏喷向他的火球,另一只手却朝它伸了过去。 那边的‘封如故’见状,下意识在他碰到小东西之前,挥袖将小望苏掀飞到了彩凤背上。 彩凤向来只听自家主人的,只一个眼神立马就心领神会,嗖地一下,疾速消失。 封骜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却没觉得有什么尴尬,很从容地收了回来,打趣道:“这么在乎那只梼杌小兽,怎么,你跟梼杌族的私生子?” “……”老不正经的东西! 那梼杌族灭绝了数十万年,骨头都早化成会了,这种话他都能说出来。 ‘封如故’觉得,弑父的行程他可以提前安排了。 这边,小望苏被带走时,是咬着彩凤尾巴离开。 这会儿被送回来,两条小前腿高高立起,在彩凤背上。像是去干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副大获全胜、凯旋而归的小模样。 第177章 讨厌有目的性的欺骗 在看到到家了,也不恐高了,直接从彩凤背上跳了下去。 姜羡还在小屋门口,看到它跳了下来,本来想张开双臂接住它的。但旋即想到它那天砸的那个坑的深度,惊得立马跳开了许多。 不出意料,硬得像是铁球的小望苏,直接又在地面上砸出了个大坑。 姜羡看着那坑,抿了抿嘴唇。 得亏自己手伸回来得快,不然她该像上次‘封如故’一样,垫坑底了。 坐在檐下的绥宝看到那坑,知道是小望苏砸出来的,也扑哧扑哧地爬了过来。等他往下看去时,小望苏正肚皮朝天的望着他们,小眼神委屈巴巴的。 绥宝娘都不接一下它。 “行了,快上来吧!” 姜羡朝它招了招手,才抬头望向将小望苏送回来后,朝她颔了颔鸟脖子,便一声凤鸣窜进云霄的彩凤,目光幽沉。 绥宝也仰头,看着阿娘沉思的样子,正要跟着也沉思一会儿。结果坑里的小望苏听话的从坑里跳了出来,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 “绥宝!绥宝!” 小望苏的委屈似乎来得快,去得也快,欢快的要继续跟绥宝玩。 绥宝:…… 为什么都喜欢扑我啊!! 姜羡悠沉的目光,在两个小家伙的吵闹声中回神。低头笑望了两眼,便弯腰一手一个,提着放到了铺着毯子的檐下。 天门宗,千绝峰上。 因小雪球迟迟未回来,时朵朵已经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雪球离开,导致‘小可爱’技能大打折扣,她这些日子过得有些糟糕。 以前她随便招招手,就有一大堆人为她鞍前马后。但最近那些人,不但离她远远的,有些对她都冒起了冷眼。 就连附加攻略对象季东邬,都开始对她避而不见。 而上次还说随时可以去找他的凌京华,她一去找他他就闭关,她一离开他就出关。闭关出关跟闹着玩一样,让她不得不怀疑凌京华是不是对她不感兴趣了,也故意在避着她。 至于她的主攻略对象元瑄临,也是简直了。 同住一个屋檐下,他直接将他无视了个彻底。 不管是她撒娇卖萌,还是装温柔懂事,那人都像是看不见她这个人一样! 倒是虚归那老头待他还一如既往,自从上次测试出她一身废骨,寿命只有这个修仙界普通人寿命的两三百年后,就格外心疼她。 还保证一定会为她找到洗髓换骨的办法,如今更是带着几个宗门弟子,不知道去哪里给她找能续命的仙丹灵药去了。 也不知道找不找得着。 不过找不找得着,时朵朵觉得已经无所谓了。 她现在只想快点把这个世界的攻略任务做完,然后换个世界潇洒。虽然这个世界的男主,比任何世界的都帅。 但再帅不给脸,她也不稀罕了。 现在她只想赶紧攻略他们,然后死遁离开,让这些狗男人们都尝一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时朵朵愤恨的想着,脑子里突然传来小雪球着急的声音:“宿主,你怎么回事啊!系统显示攻略对象封如故已经出现,并且身受重伤,你怎么没去捡尸救人啊?” 时朵朵一愣,但最先问的是:“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哎呀宿主,现在不是我回不回来的问题,是你得赶紧去捡尸啊!根据系统检测到,你现在不先对封如故有救命之恩,后期你根本无法接近他!” 闻言,时朵朵自顾翻了个大白眼。 “我就知道你们系统又不靠谱了。”说着,她正想问去哪儿捡,哪知道脑子里突然传出‘滋滋滋’的声音,跟上次系统故障一样,像是信号不好的噪音。 然后小雪球再次断了线。 “破雪球,太废物了!” “等我回空间里,非得把你当真球踢一顿不可!” 时朵朵被那噪音滋得脑袋一阵巨疼,等缓了片刻后,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是赶紧回忆着以前看主线内容的记忆,悄悄再次下了天门宗,朝会遇到故事主线男二封如故的地方去。 与此同时,回到魔宫的‘封如故’也终于发现了异样。 比如他以前杀了的那些人,不但都还活着不说,魔宫里他让人填平的那汪幽湖,竟也还水波粼粼的搁在那里。 就连那根朵朵喜欢,他早送出去的玉竹簪,他娘的遗物,也都还在他魔宫的寝殿里摆放着。 诡异,一切都太诡异了。 ‘封如故’怀疑,自己可能是在上次神识不清醒的那片刻,被人困在了一方幻境里了。 而眼前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可转念一想,如此逼真的幻境,当世修仙界大能中,何人的修为能撑得起来? ‘封如故’回魔宫,本来是想找他两个月前寻灵药时,意外得到的一块追忆镜看看。 看看当初他从罗刹海域重伤回来,朵朵给他修复神识经脉的雪滴花,到底从何处得来的。 还是说,她隐瞒了他什么。 细思极恐,他也不想怀疑朵朵的,可那雪滴花采摘保存皆不易,朵朵没有什么修为,就算用瞬移符去来极寒之地,她又是如何在那些陡峭的雪山上采摘到的? 一时间,‘封如故’心底莫名复杂不已。 以前有些刻意忽略的事情,似乎都在这几日被无限放大了。 也在这几日,他猛然发现自己对朵朵的所有好感和爱意,都是来源于她救了他,还为他千辛万苦取来雪滴花而开始的。 可若雪滴花之事是骗他的。 那其他的事呢? ‘封如故’讨厌欺骗,更讨厌带有目的性的欺骗! 所以他要离开这里,去查清楚! 想到此,‘封如故’觉得此事一定跟他掉下来时,第一个看到的那姜羡脱不了关系。想着,他冷着脸拿出一张瞬移符,瞬间又回到了小屋。 不巧的是他刚瞬移回来的地方,正好是在门口,也就是小望苏砸出来的那个深坑上方。 所以毫无防备的,‘封如故’还没稳就先掉进了坑里。 屋里的小望苏听到动静,四肢并用地跑了出来。当看到坑里的‘封如故’时,他愣了一小下,随即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起来。 ‘封如故’黑着脸,直接抬手将它弹飞了出去。 第178章 惹祸的本事挺大 屋里,姜羡正在打坐凝气,‘封如故’直接破门闯进来时,她眼皮都没抬一下。 倒是有模有样跟着阿娘凝气,最后撅起小屁股在旁边睡着了的绥宝,淌着口水被惊醒了过来,迅速爬到他阿娘跟前,一脸警惕地望着闯进来的‘封如故’。 虽然对他的恐惧依旧还在,但已经没那么怕了,唬着小脸瞪着他,小嘴咿咿呀呀地说着威胁的话。 大抵意思是:打扰到我阿娘,老子打死你! 反正狠话先放下。 其他的等他以后长大了,再打死他也是可以的。 ‘封如故’瞥了气势汹汹,但一看就知道色厉内荏的小家伙一眼,不耐烦搭理他,直接将他提开,抬手唤出嗜血指向他阿娘,厉声问:“说,如何破开这方幻境?” 他目露凶光,人剑都冷森森的。 不想他这话音才刚落下,还无人回答,手里的嗜血倒先不听话的再次失控。就像是上回一样,从他手里脱手飞出,直接插进了屋外那坑里。 震动地晃了两下,之后就不动了。 小望苏以为是什么好玩的飞出去,刚进来又欢快地跟着跑了出去。 ‘封如故’想融剑的心再次腾腾升起! 周围突然寂静下来,姜羡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含霜的眸子,冷冷瞥向还在错愕的‘封如故’,皱眉问:“谁告诉你此方世界是幻境的?” “当然是本尊自己察觉到的。” ‘封如故’回神,冷嗤一声,仰头不屑道:“你以为小小幻境,就能迷惑住本尊? 哼!天真!” 到底是谁天真了? 姜羡看着他,默了默,突然就不想废口舌解释了,敷衍道:“大千世界,宇宙洪荒,你若觉得是幻境,那你就去破便是,来找我问什么?就我这修为,你觉得能将你困于此间?” 当然不能! 本尊要是伤好了,一个手指头都能捏死你。 当然,这话‘封如故’没说出来,沉思片刻,竟觉得姜羡的话还是挺有道理,她自是没本事将他困在什么幻境里。 想了想,他一把将绥宝提到她面前,又道:“若不是幻境,那我跟这小东西的魂契,你又怎么说?” “魂契生成时我儿子都还未出世,你自个儿心甘情愿的事,我能怎么说?” “本尊何时心甘情愿了?” 他以前见都没见过他们母子,怎么就心甘情愿了? 姜羡白了他一眼,才不管魂契是谁心甘情愿的,反正是封如故立的就行。至于是哪个世界的封如故,无所谓。 有用就行! “本尊不管,你现在就跟本尊走,待这小东西一会开口,就立刻教他解除魂契,不然……” “不然你敢杀了我们?”姜羡截断他的话。 还真不敢! 有魂契在,杀了他们,他自己也要嘎。 ‘封如故’语塞了瞬,眼底还真露出了杀意,却抑制着只阴沉沉地盯着她。想不通,明明定下魂契的是那小东西,为什么他连这个女人也动不了? 姜羡半分不惧他阴冷的神色,不慌不忙伸手将他提着的绥宝接到自己怀里,敛着眸色,冷笑道:“你方才不是还怀疑这个世界是个幻境么,那幻境里的东西都是假的,你何须管什么魂契命契的。” “本尊……”是啊,若这只是幻境,这魂契于他有什么关系? 但若不是幻境呢? 忽然间,‘封如故’有些陷入纠结。 姜羡眼尾斜睨了眼,给绥宝捋了捋领子,嫌碍眼的撵人道:“没事的话就请出去,慢走不送!” 她话音刚落,怀里龇着四颗小乳牙的绥宝,也凶巴巴的冒出个“滚”字。 姜羡还以为听错了,只愣了下。哪知下一秒,绥宝捋直了那个‘滚’字后,一连对着‘封如故’说了一大串“滚”,她才惊喜的发现,绥宝能开始冒话了。 而屋外的小望苏长了双狗耳朵,耳尖的听到,也跟着扯着脖子跟着喊:“滚滚滚!!!” ‘封如故’被这两个小东西的‘滚’,气得满脸黑,袖袍一甩,还真滚了。 他就不该来这一趟! …… 自从绥宝会冒话了后,姜羡每天都会教他说一小会儿话,其中最先教,教得最多的便是“爹爹”二字。 讲得最多,说得最多的,也是他的爹爹叫云降。 但她不知道的,就算她不教这些,绥宝也能记住自己的爹爹叫什么。只是绥宝想让阿娘开心,所以阿娘教的每个字,他都会努力的像个真正的周岁小孩一样去学。 时间也在他学说话中,转眼过去了两月。 这两月,姜羡的修为已经恢复到了筑基后期。虽离以前的还差一大截,但他们居住的小屋附近灵气充沛,如今又有开了灵识的金羽指点,离修为恢复从前鼎盛时期,不过时间的问题罢了。 绥宝已经能扶着墙壁立,冒出的话也越来越多。 但改变最大的还是小望苏,它肉嘟嘟的身上已经长出了一身金灿灿的黄毛。但两只小耳朵是金红色的,配上它那张白嫩嫩的人类小脸,整个可爱得不得了。 可惜它还不会化形,不然可能会更可爱。 每次姜羡抱住它都有些爱不释手,就是这小家伙太臭屁。 还本事不大,惹祸的本事倒是大得很。 这不,前两日在林子里追灵兽,结果捡到了只地玄宗的仙鹤,直接就抱着仙鹤脖子跟着飞去了地玄宗。不但溜进了人家地玄宗长老的炼丹房,装了一麻袋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丹药回来。 还爪子欠的玩雷符炸了人家几个山头。 这会儿姜羡看着跟踪它回来的寻迹纸鹤,真的气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头疼的隐匿气息,带着两个小崽崽先逃。 而他们刚逃走不久,那小屋就直接被地玄宗最年轻的长老叶简带人围了。 几名弟子进去一番搜寻后,脸色不太好的出来禀道:“叶长老,人跑了。” “跑了?” 叶简向来面带和煦,但此刻脸色却也不怎么好。看着地上被人踩扁的寻踪纸鹤,盛满怒意的眼睛慢慢眯成了一条缝。 还真是气人呐! 第179章 大隐隐于市 一年之内,这已经是他们地玄宗第二次如此憋闷亏了。 几个月前,元瑄临一剑再扬名,众目睽睽之下废了他们地玄宗年寿最高的老长老。他们地玄宗不但理亏不能讨说法,还得主动示好。 如今更是被一个无名小贼,溜进地玄宗来去自由,还盗走了许多珍贵灵药,炸毁了好几个山头。 此事若是传出去,那么他们地玄宗的脸面,算是要彻底丢个干干净净了。 想到此,叶简眼色阴郁地沉了下,抬眼望向那小屋,冷声吩咐道:“派人去周围调查一下,看看住在这里的是什么人。” 说完,他转身间,身后的小屋迅速被寒冰凝成一座冰屋。之后随着他眸中冷意加重,最后‘砰’地一声,小屋瞬间被寒冰凝碎成了粉末。 …… 都说大隐隐于市,从小屋逃走后,姜羡带着两个小崽崽去了修仙界最大的都城,开乐城。 绥宝的仙骨有金羽掩饰,倒是好隐藏。就是小望苏这人面兽身的样子,着实有点难办。 没办法,储物的法器她如今一件也没有。 以前的那些,不是当初翻找金羽丢在了鬼雾林山洞里,就是留在天门宗,被时朵朵占了。反正现在想藏个小兽都挺难的,只能找了个筐,把小望苏藏筐里背着走。 小家伙开始还不乐意,直到把绥宝也丢了进去。 有伴了它才开心,不吵不闹的。 对此,绥宝小脸都窘在了一起。 开乐城是个大城市,来往皆是各修仙世族,或宗门王族的大人物,个个光鲜亮丽的。对比一身朴素,还背着个筐的姜羡,她简直就像个乡巴佬。 所以刚到城门口,就被守城护卫拦住盘查,还得上交五十灵石做入城费。 “五十灵石?” 全身上下一块灵石没有的姜羡,差点惊愕得怼一句:怎么不去抢呢? 入个城都要五十灵石,这简直比当初封如故的九门司还要坑啊! 姜羡脸颊狠抽了好几下,强挤出个僵笑询问道:“大哥,我记得以前开乐城,没有入城要收费这条规矩啊!” 不对,是压根没有哪座城池有这种入城还收费的规矩。 守城护卫一听这话,顿时脸色都不好了,斥问道:“你是在质疑我们公饱私囊吗?” “不敢不敢,大哥莫生气。我只是好久没来了,有些惊讶而已,绝不敢有此意。”姜羡不想惹事,赶忙摆手,干笑着往上耸了耸肩头的筐绳。 护卫冷睨了她一眼,要不是刚刚检查,看她那筐里背着两个小的,就她刚刚对他们的质疑,非被给她叉丢出去。 想着,两护卫仰着下巴,一脸公事公办道:“这是城主府两年前才颁布的新命令,如有疑问,请交灵石入城,自行去城主府咨询。” 她要是有五十灵石,还用这里唠么! 姜羡干巴巴的抿了抿嘴,背着筐后退了两步。 正想转身离开想办法,哪知一辆外表朴实无华魔兽车,突然停在她头顶,接着一个沉甸甸的锦袋从上面丢了下来。 锦袋落地,里面的灵石滚了出来。 姜羡小心看了一眼,不由感叹头顶的人出手真阔绰啊!看灵石的精纯程度,应该不止五十。 然而,守城护卫看着还要弯腰去捡的灵石,顿感觉有被侮辱到。一脸怒意的抬头正要教训人,然而在看到车上那揭车帘,面容清冷的女子时,吓得一个哆嗦,急忙颤颤巍巍的蹲身去捡。 姜羡看得有些懵,跟着抬头望去时,那魔兽车已经直接从头顶飞进了城。 “你还杵这里做什么,有人给你交入城费了,还不赶紧进去!” “那是给我交的?”姜羡有些惊。 “不然呢!” 姜羡更加惊了,那魔兽车上是有认识她的人吗? 护卫白了她一眼,看向手里沉甸甸的一袋灵石,很想昧良心全部留下,但又怕这乡巴佬女人跟刚刚那位有什么关系……想了想,只敢取出该收的。 其余的全丢进了姜羡背上的筐里。 丢进去的时候,正好砸在筐里的想偷偷把小脑袋伸出来的小望苏头上。 小望苏可能被砸疼了,揉着脑门,好奇地将砸他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当他看到是亮晶晶的灵石时,顿时两眼冒光,抓着就往嘴里送。 一口一块,‘嘎吱嘎吱’的,嚼得老香了。 绥宝也当过小兽,知道灵石于小兽就跟零嘴一样,所以对它嚼灵石的行为,并没有觉得惊讶。 但眼看灵石要被吃光了,想到阿娘现在没灵石,赶紧扑过去把剩下的全抢了过来。 这是绥宝第一次扑它。 小望苏一愣,高兴得一个反扑,四条小腿欢乐的蹬着。 “开、起开!” “不要不要,望苏喜欢绥宝!”小望苏小脸去贴贴,但被绥宝嫌弃的一巴掌拍开,它就像个大型挂件一样,挂在绥宝的小身上。 两个小家伙在筐里玩得不亦乐乎,姜羡背得不亦累乎。好在进了城后,很快找到一家不是天价的客栈。 但当她伸手去筐里翻找灵石时,才发现那被守城护卫丢回来的大半袋灵石,就只剩下了可怜的两小块。还是多亏绥宝攥在手里的,才没被小望苏一起吃干净的。 倒时吃饱了的小望苏,已经抱着绥宝的一只小腿,呼哧呼哧睡出了小鼾声。 姜羡:…… 这么个把灵石当零嘴的小兽,她养不起怎么办。 两块灵石,姜羡得了一间……杂物房! 大隐隐于市太难,为了有个容身之所,还有给还不会辟谷的绥宝买吃的,姜羡没办法再像在山里小屋一样,可以专心凝气修炼。 趁着天黑两个小家伙都熟睡后,她留下金羽,施了保护罩,便想办法赚灵石去了。 开了城的夜晚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姜羡刚离开不久,睡得鼾声起伏的两个小家伙床前,凭空出现了两个人。 两人身着同款黑色西服,西装革履,满是神秘。 一个短发,带着个白色虎头面具。 一个长发如泼墨,气质清冷,面上也覆盖着一块獠牙面具,让人无法窥见其样貌。 第180章 接个抓魔蝎的任务 其中短发那人,弯腰近距离看了眼床上的两个小家伙,最后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个身上,起身朝旁边的搭档道:“靠里面的那个小家伙,就是咱们此次的任务目标了。” 长发男子眼底无波地跟着扫了一眼,敛眸问:“要现在抹杀掉吗?” 短发男人摇头:“已经出世的小家伙咱们抹杀不了的,不过可以利用时空隧道的裂缝,回到过去的世界,阻止他的降生,或者……阻止他母亲怀上他。” 还能这样? 长发男人一怔,敛下的眸色越发幽沉。 “好了兄弟,咱们就是过来确认下任务目标的,接下来就要分工合作了。” “要怎么做?” 长发男人抬眸,一双墨黑眼睛里,平静得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我去小家伙怀上的那个世界等着,你去阻止的小家伙母亲怀上他。若是你失败了,我也好及时抹杀。”短发男人说完,撩了撩额头碎发,瞬间消失。 长发男人身形未动,目光紧紧凝着床上的孩子。 在看到孩子蹬开了一角被子时,他也不知道为何,好似本能地伸手就想去给他盖好。但他刚上前了一步,旁边人面兽身的小东西似有所觉,猛地睁开了眼睛。 小望苏警惕的睁开眼睛,小脸严肃地扫了屋里一圈。 发现什么都没有后,吧唧了几下小嘴翻了个身,给绥宝盖好被子,然后四条小爪子抱住盖好被子的绥宝,再次呼哧呼哧打着小鼾睡着了。 隐身在旁的长发男人看着,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在微扬。 与此同时,开乐城开设的任务场中。 姜羡过来时,任务场上已经没有多少人,由城主府分散出来的任务,也只剩下零零碎碎几个难度系数较高的。 其中有个才发布不到两个时辰的任务,来自地玄宗。 而任务的大体内容是寻找一只金色小兽,旁边附带着小兽埋头乱窜的背影一张。 赏金三千灵石,死活不论! 若仅提供到有用线索,赏金灵石则有五百。 这任务看着挺简单的,一只小兽而已。但不知道为什么,竟无人敢揭榜。 当然了,姜羡作为最清楚小兽踪迹的人,自然也是不可能接的。 不过可能是她在那榜单前的时间有点久,有个脸上有刀疤的女人看了她一眼,好心提醒了一句:“新来的,地玄宗的榜,没那本事就别乱接。” 姜羡不解,疑惑地看过去。 那女人指着她看向一张一个月前发布的,同样是个寻人任务榜单。但其内容却是老爷子找小孙子的,灵石已经高达一万。 姜羡刚开始没看出地玄宗发布的任务,和这个老爷子找小孙子的有什么关系。但仔细看到最后才发现,后面这张任务榜的单子,附带着的那张肉嘟嘟的小兽画像。 除了没有金色毛发,整个从头到尾都和地玄宗要找的小兽差不多。 可这不都是小望苏吗? 还有魔族的老爷子是谁? ‘封如故’是不可能的,他不用找,虽然这两个月他没再来找过他们,但他知道他们住哪儿,没毛病会发什么寻孙子任务。 那又谁? 魔主封骜? 姜羡一头雾水,地玄宗找小望苏还情有可原,不明白小望苏何时成魔族老爷子的孙子了。 难道是魔族本体也是人面兽身,他们是亲戚? 虽然疑惑,但姜羡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两个找小兽的单子,任务金都那么高,却没人接的原因了。 因为这两单,若小兽是同一个,那么他们不管接哪一个发布的,势必都会得罪另外一个。 而能来此接任务赚灵石的,都是些无宗门四处漂泊的散修。或者是一些修仙世族的子弟,反正都是为了历练,或者无法辟谷,赚灵石养家糊口的。 所以三十二宗排行第二的地玄宗他们得罪得起。 但同样的,实力媲比天门宗的魔族,他们更得罪不起。 于是这两单价高的任务就这样晾着了。 可能是看着姜羡就是那种没本事的,那女人好心的又多说了几句:“前边还有一个药宗发布的,到鬼雾林抓魔蝎的任务,灵石仅两百,你可以去看看。” 说完,拿着接下的任务前去任务场出口登记。 姜羡都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 不过听到鬼雾林,姜羡挺熟。 而鬼雾林的魔蝎,她也挺熟。因为以前照着书学炼丹的时候,她就去抓来炼过大力丸。 那种魔蝎,攻击力很弱,很好抓的。 秉承着做人不能心太大,姜羡觉得自己一个初来乍到的菜鸟,能接个抓魔蝎的任务,赚个两百灵石,已经可以了。 然而当她拿着抓蝎子的任务单,去任务场出口登记时终于知道,为什么两百灵石的没人接了。 因为两百灵石是要被扣除的! 扣除一块价值五十灵石的入城木牌,外加买一张价值二十六灵石的来回瞬息符,余下的一百二十四灵石还得跟任务场平半分。 也就是说,这单任务完成了,到手的灵石只有六十二块。 难怪没人接啊! 六十二块在寸金寸土的开乐城能干嘛? 能住一个月杂物间! 任务场规矩,接单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否则得赔偿三倍的出尔反尔违约金,也就是任务单两百灵石的三陪,六百灵石。 姜羡拿着木牌,退是退不了,只能再额外多扣三十灵石换个小储物袋,好歹有个装东西的。 开乐城的瞬息符施了限制,可能是怕人家任务回来直接瞬息回城里,不交抵扣五十灵石的小木牌,所以只能走出城门才能使用。 姜羡规规矩矩排队出城。 碰巧给他登记的,还是白天那位守城的护卫大哥。 他似乎身兼数职,此刻担任着登记任务。 但当看到姜羡的任务是抓魔蝎时,不知为何愣了一下,随即看着她的眼神不再是看乡巴佬,似乎还带了点不容小觑的敬意。 姜羡被那敬意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 直到她走远,瞬息离开了城门口。另一名登记完的其他人守城侍卫走过来,小声八卦地问:“凡哥,那女人是有什么不同吗?” 第181章 法宝就是法宝啊 守城护卫收起眼底的敬意,冷眼道:“能有什么不同,不过又是一个世族出来历练的大小姐呗!” 反正能不得罪就都敬着! 谁让这些世族出来的少爷小姐们会投胎,日后大多都会被家族打点,投入三十二宗门去。如今不过是装模作样历练一下,日后入宗门时有件能拿得出手的经历罢了。 守城护卫本来觉得,姜羡白日里能得城主府大小姐替付入城灵石,就算了不说认识的,也是走了狗屎运的。 而且那么多灵石,按理她一个姑娘两个崽,完全不用再做什么任务。 但看到她接的是抓魔蝎的任务后,护卫顿觉得他了然了。 他猜的没错,这又是个乔装打扮混经验来的大小姐,说不定是哪个世族的少夫人。 因为一般接这种没几个灵石,危险系数不高的低级任务的,也就只有那些世族子弟了。 反正都不是真的为赚取灵石而来的。 当然,他这想法姜羡不知道,不然肯定要反驳两句。 因为她真的就是为灵石来的! 这会儿,姜羡用瞬息符来到鬼雾林时,已经是丑时二刻,正好是魔蝎夜出昼伏最繁集的时候,一抓一大把。 不过魔蝎虽然没什么攻击力,但它有毒。 毒虽然不会致命,但有麻痹人的作用,会让人暂时性失去听觉。皮肤还会在七日内换七种颜色,又聋又难看。 姜羡拿出三十灵石换来的低级储物袋,捡了两根木棍,就蹲着开始装魔蝎。 任务单上需要的数量不是很多,很快就抓好了。 正当她抖了抖储物袋,系好储物绳子,准备回去交差时。脚下突然震动起来,地面还裂开了几条大缝。 姜羡察觉不对,急忙退身跃开几丈远,拿出瞬息符正准备逃。哪瞬息符还没启动,一条根像大铁链一样的长尾从地下破土而出,朝她戳来。 姜羡大惊。 急忙一个三连跳跳到一棵老枯树上。 而那些裂开的地缝也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最后破土而出一个又黑又丑的庞然大物。 透着月光,那庞然大物好像是只巨蝎,但奇丑无比。 这是小的被抓了,老的出来报仇来了? 姜羡本想不动先躲一躲,但巨蝎的嗅觉似乎十分灵敏,闻到她的味道,一尾巴就朝老枯树扫来。 把她扫落地面后,大尾巴开始发起攻击。 攻击越攻越猛,尾巴像穿了铁甲一样,扫过之地全都横倒一片。 姜羡空着手有些打不过,躲避得有些费劲。 连续凝了好几个攻击都没用后,她瞥见巨蝎的尾巴尖,突然就想起来以前云降看兵书时,她在旁看到的那句‘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立马就来了办法。 巨蝎的毒都藏在尾尖的针上,就是不知道它那根针,能不能戳穿它自己坚硬甲壳,麻痹到它自己。 不过不管能不能,此刻都得一试了。 姜羡左右看了眼周围,引着巨蝎的尾巴跑到一棵大树前面,在它狠狠发出一击的瞬间,侧身一闪,那坚硬的尾巴直接从大树穿过。 姜羡也在此看准时机,掌心运足灵气,抓住那尾尖绕了一圈大树。 巨蝎感觉到尾巴被人抓住,下意识狠狠往后勾。然而有大树遮挡,它往后用劲的瞬间一个没及时收力,尖尾就这样被姜羡抓住,狠狠刺进了自己的尾根。 ‘咔嚓’一声。 像是骨头断裂一般,巨蝎的巨尾被自己的尾尖刺穿后,它疼得一阵发狂,尾巴也应声而断。 姜羡一愣,急忙将断下的巨尾狠狠一扯,拿在手里当起了利器。 巨蝎见状,没再继续攻击。 后退了几步,竟怂得弃尾而逃了。 没了凝聚攻击力的巨尾,就跟普通魔蝎没巨别,但他们体内晶石却能提升修为。姜羡哪里肯让它逃了,提着她巨尾就追了过去。 巨蝎被追得狼狈逃窜,连自己会钻地都忘了,直到最后被卡在几块巨石之间才被迫停下。 “跑啊,跑得不是挺好的,继续跑啊!” 姜羡提着那根坚硬如铁的断尾,气喘吁吁的。 妈的,这巨蝎是真的会跑,她怀疑鬼雾林她都跑一圈了。 巨蝎瑟瑟发抖,恐惧怕死之下,竟口吐人言道:“饶命,人类饶命!我有法宝,我愿意用法宝换人类你的饶命!” 看着求饶的巨蝎,姜羡脸颊抽了一下。 无语大过于惊讶。 很想说一句:我特么需要你一句又一句人类提醒自己是个人类吗? 她怀疑这巨蝎是不是在地底下修炼太久,修傻了!要不然人家修出灵识的魔兽,面对男修不是上仙,女修不是仙子的,到她这里就成了人类了?! 巨蝎颤颤巍巍的从石缝中把卡住的脑袋扯了出来,但没敢再跑,见姜羡阴沉沉地盯着它,怕她不信,赶忙道:“人类,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有法宝,你们人类都喜欢用的法宝。” 姜羡冷睨着它,问:“什么法宝?” “法宝就是法宝啊!” 巨蝎可怜巴巴的回答。 答得还挺好,人家不知道名字,可不就是法宝就是法宝么! 这话姜羡见鬼的没法反驳,瞅着它,冷声道:“带路,要是敢耍花招,我活剥了你取晶石!”说着,她提了提它的断尾,以示威胁。 巨蝎不敢耍花招,老老实实的带着姜羡来到它的巢穴门口,然后进去叼出一堆东西来。 “人类,这些法宝都给你,你别杀我。” 姜羡没搭理它,低头去看那些东西。看着看着,总感觉有点眼熟。 然而仔细一看就更眼熟了。 可不眼熟咋的。 这些东西大部分全是她的东西。 当初她刚被天门宗逐出来,还遭到时朵朵的一些舔狗师兄追杀,慌不择路朵进鬼雾林的一个山洞里。这些东西就是那时候倒出来找金羽,最后没顾上带走,留在了那山洞里边的。 这也是她去到另外一个时间那么废的原因。 这几个月来,她也曾悄悄回去找过,但当初她藏身的那片山头,都莫名成了平地,所以一件也没找到。 没想到竟被这巨蝎叼走了。 第182章 租小院不能抠 看着这些意外之喜,姜羡赶紧蹲下身捏了个清洁术,把这些东西都洗干净,捡装进自己以前常戴的兰花储物镯里。 待装完,才戴回自己的手腕上。 她装东西的这片刻,巨蝎都很安静老实,没敢逃跑,也没敢发出任何一点点声音打扰她。 因为短短几个时辰里,它已经学会了如何看人类的脸色了。此刻见她喜上眉梢,应该是高兴的,立马小心翼翼的询问:“人类,我可以走了吗?” 属于自己的东西失而复得,姜羡现在心情的确很好,笑容都露了出来,点头道:“你走吧!” 巨蝎如获大赦,一头钻进了地下。 可算是想起来自己还是个能遁地的了。 看着巨蝎遁走的大坑,姜羡突然想起还攥着人家的尾巴,赶忙把尾巴往坑里一丢,大喊:“你的尾巴!” 巨尾被一股气道甩了回来。 那巨蝎似乎是怕姜羡说话不算话,又不想放过它了,吓了一跳,尾巴都不敢回来取,缩在十丈开外的地下回喊:“那是你的尾巴!人类,我的尾巴三个月后会长出新的,那根送你了!” 说完,彻底没了动静。 姜羡看着被甩回来的巨尾,盯了两眼,便不客气的收下了。捡丢进那袋魔蝎袋里,看看带回任务场能换点什么。 这一趟,算是满载而归。 提着沉甸甸的储物袋,姜羡高高兴兴的回到开乐城。 城门口收任务小木牌的已经换了人,姜羡交了木牌,进城后没有直接去任务场,而是顺路回客栈杂物间看了眼两个小家伙。 见他们还在熟睡,保护罩也安好无虞,才放心的带着魔蝎去交差。 此刻,任务场上依旧零零碎碎几个回来交差的人,姜羡提着那袋魔蝎,走到几个负责人跟前,最先揪出那条巨尾问:“几位,这个能值多少灵石?” 看着那巨蝎尾巴,几个负责人有些意外。 心想,巨蝎的攻击挺猛的,这姑娘不会是捡漏的吧?! 虽有疑,但面上很快便恢复严肃神色,公事公办,不苟言笑道:“高级巨蝎尾巴,扣除一应杂费,任务场回收可给两千灵石,姑娘可要卖?” “卖!” 姜羡半分犹豫都没有。 没有找回那些法宝,她或许可以拿这巨蝎尾打把趁手的兵器。 但现在她的法宝大多回来了,这巨蝎尾对她就没什么用处了,还不如卖点灵石,换个舒适的地方给两个小家伙住。 任务场的人办事效率非常快。 她点头之后,很快就拿来一袋灵石过来。袋身计数显示,共计两千零三十二灵石。 姜羡看了一眼,无误后摸出早就准备好一个普通储物戒,把灵石从那个储物袋倒进去后,又将任务场的储物袋推还回去:“请再给我三十灵石。” 几个负责人一愣,都没忍住看了她一眼。 不过人家临场应变能力极好,什么也没说,痛快地从身上摸出了三十块灵石,默默递给了她。 “谢谢啊!” 接了灵石,姜羡道了谢,转身就走。 几个负责人齐齐望着她的背影,眼神略微复杂。 这个女人,可能是开乐城创办任务场后,第一个如此坦荡又礼貌退任务场储物袋的人了。 忙碌了一晚上,开乐城的夜灯已逐渐被天亮取代。 挂着最高城楼上的那几颗照明的夜明珠,也被负责保管的人于黎明时取下,换上了一尊开乐城初代城主的玉像。 怪难看的! 姜羡离开任务场后,并没有急着回客栈。 向跟她一道出任务场的人打听了一下,找到了开乐城可以租小院的地方,风满醉乡楼。 这楼的名字听着风尘,但人家做的却是正经生意。专门给前来接任务,不想住客栈酒楼,想自己租个小院的人找房子的。 姜羡过来的时候,醉乡楼刚好开门营业,开门的姑娘瞥了她一眼,不用问都知道是来找房子的。 姑娘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回身拿起一本厚厚的书,运着灵力边查边问:“想找个什么样的?” “找个安静独立点的,安全性高的。” 条件还挺到位。 姑娘又瞥了她一眼,闭目用神识在书里探寻了一下,睁眼道:“刚好还有处独立小院空着,还算符合你的说条要求,要去看看吗?” 姜羡点头,下一瞬就被瞬息符带到了一方独立小院里。 她愣了下,觉得这醉乡楼办事效率是真的高。她才敢点了个头,就送她过来看房子了。 小院四四方方的没多大,但跟她提的要求的确差不多,周围可能有屏蔽和保护的阵法,挺安静的。小院四周还栽着几盆不知名仙草,屋子里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清洁得也很干净。 姑娘见她打量完了,才开口问:“姑娘觉得如何?” 姜羡回身,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先问:“一月多少灵石?” “这个可能有些小贵。” 姑娘快速在掌心幻化出一把小算盘,噼里啪啦扒拉下来,总结道:“这座小院位处黄金地段,周围的保护阵法每日所耗灵力皆要收费,加上押金,第一个月共要收取一千三百灵石。第二月按正常付与,只需付灵石六百,姑娘是想月付还是年付?” 那姑娘算完,扬起很标志性的笑容看向姜羡。 姜羡随着她打算盘拨出的数,在心里咆哮贵死了! 但她面上不显,想着两个小崽子的安全,觉得不能抠。低头,咬牙拿出卖巨尾的那袋灵石,朝那姑娘说道:“麻烦拿个储物袋出来,我先付两个月的。” 姑娘一愣,眼神复杂了下。 “姑娘稍等,灵石签了凭租契再给。”说完,再次使用瞬息符回到风满醉乡楼。 凭租契一式两份,很正式。 姜羡认真看完,没有丝毫隐藏条款,才抬手按了个手印。得了小院指路灵鸟和灵钥后,她速度点出一千九百灵石,交给了那姑娘。 转头看天已经大亮,便直接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说吝啬吧,又舍得几千灵石租个小院。 说不吝啬吧,付灵石连个普通储物袋都舍不得给出去,这样的人挺新鲜。那姑娘犹豫了一下,竟主动道:“我叫玲珑,是风满醉乡楼的跑堂皆掌柜,有事可以来找我。” 姜羡微怔了下,笑着点了下头:“谢谢,我叫姜羡。” …… 第183章 他的心不会骗他 回到客栈杂物间,两个小家伙睡醒,但没看到她,倒是乖乖的躲在她留下的阵法里没到处乱跑。 小望苏远远就嗅到了姜羡的气息,滋溜一下扑到门口。 她一进来,第一个就扑到了她怀里。 绥宝也不甘示弱,摇摇晃晃的跟着过去,但才走了两步就摔到了地上。不过他没气馁,改用爬的,嘿哟嘿哟的爬到一半,就被他阿娘提起来揽在了怀里。 “绥宝、望苏,你们饿不饿?”姜羡一手抱起一个小家伙问。 绥宝点头,嘟着小嘴清晰的吐了个“饿”字后,然后两只小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旁边的小望苏没有说话,但咕噜噜的肚子叫声已经替它说了。 姜羡好笑的望着他俩,走到床边轻轻将他们放下后,抬起手腕上的玉兰镯,单独对小望苏道:“里面很宽敞,你先乖乖到里面去待一会儿,到了地方再出来好不好?” 小望苏乖乖的立着前爪坐着,听懂了。 但它没有立即答应,小眼神无辜地扭头去看绥宝。 看得绥宝直想给它一个大嘴兜! 招它惹它了,什么事都要带上他。 烦死了! 见绥宝把脸别了过去,都不给它个眼神示意一下,小望苏小嘴一瘪,委屈巴巴喊道:“绥宝娘,望苏要和绥宝一起。” “我,不要!” 绥宝激动的甩出三个字,说完呼哧呼哧地爬进阿娘怀里,紧紧抱着,就是不看它。 小望苏顿时伤心了。 “绥宝,我们是好兄弟。”小望苏跟过去,蹭了蹭他,无师自通的打兄弟感情牌道:“昨天我给你吃好吃的了,你要和我一起。” 绥宝露出眼睛,白了它一眼。 它还好意思提好吃的,要不是它贪嘴,把人家的丹药装了那么多回来当糖吃,人家能追捕他们? 他们能逃? 阿娘能那么辛苦的大晚上出去? 想到此,绥宝从小鼻子里冷哼一声,不再理它的兄弟情。 小望苏更伤心了。 最后伤心的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自己跳进了储物镯的空间里。 跳进去的瞬间,就跟人家戏折子里写的跳诛仙台一样,缠绵幽怨,配上它那小脸上倔起委屈劲,不知道还以为它在经历什么生离死别。 戏份真的是给自己加得够够的! 姜羡看得忍俊不禁,怕这小馋嘴进去乱吃东西,她特意把储物镯的空间隔成了两半。只在另一半里面留了几块灵石,给它吃着玩。 从客栈出来后,姜羡抱着绥宝,跟着指路灵鸟来到了租下的小院门口。 方才瞬息符是直接进了小院里,这话在门口,姜羡才发现这一条巷子几乎全是这种小院。 除了小院的名字,和笼罩的阵法的不同,小院的其他建筑全都一模一样。 姜羡抬头,‘棠院’二字最先落入眼底。 “棠院……”她喃喃念出声,可才咬完那个字眼,心底忽然一空,强忍了两个月的坚强,在这一瞬间猛地被什么东西击得粉碎。 那个她这几个月来不敢想起,不敢提起,使劲使劲压在心底的世界,放在心底的人。 突然就倏地一下,浮到了心头。 一起的,除了胸口一阵阵抽痛,还有眼眶里滚烫的泪水,决堤般滑落,砸在绥宝的小脸上。 “阿娘,不哭。” 绥宝微微仰起小脸,在看到那个字的时候,就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就知道阿娘看到相似的字眼,会哭的。 哭得他心疼。 姜羡不想哭的,可眼泪一旦决堤,就难止住了。 “绥宝,我想你爹爹了怎么办?” 她真的难以压抑的想他,可每当想起,眼前浮现的,又再次是他被利箭穿透身体血淋淋的样子。 以前每次都是他问她疼不疼,现在每当想起,她都好想摸摸他的脸,问问他疼不疼? 可她回不去了。 金羽自开了灵识后,那项能撕破虚空去别的世界的能力像是消失了。哪怕它现在无时无刻都被灵力滋养着,浑身流光溢彩,但就是破不了虚空了。 她连再回去看一眼他,哪怕冰冷的坟墓都做不到了。 那个世界里的一切。 如南柯一梦。 梦醒,所有的美好都顷刻之间消失不见,留不住、抓不着,像大梦一场! 姜羡抱着绥宝,仰望着那个字,似乎想从字里看到另外一个世界的一切。她静静地望了许久许久,泪水依旧没有止住,悲伤依旧没有声音。 同时间,某时空点的长发男人似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心口猛地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他单膝跪到了地上。 “你怎么了?”短发男人惊诧地问。 长发男人没有回他,眼中带着疑惑,轻抬手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 刚刚就是这里,猛地疼了一下,像刀绞一样。但那一下疼痛过后,心口就变得空荡荡的,好像缺失了点什么。 “拾,你是不是旧伤复发了?”短发男人见他迟迟不起身,有些担心的走了过来:“要不要回总部医院看一下?” “不用。” 名字唤作拾的长发男人抬头,没带面具遮挡的脸,面若冠玉,眼若流星,俊逸不凡。给人的第一眼满目柔和,但细看之下,却是带着刚毅和冷然。 那双无波的眼眸,漠视着一切,仿佛没有任何能入目之物! 拾面无表情地起身,看向旁边的搭档玖,忽然问:“我可有妻儿?” 玖一愣,随即垂下眼帘好笑道:“想什么呢,我们是负责抹杀万千小世界中不该存在角色的负责人,每天忙着满世界穿梭,哪有时间结婚生子。” “没有么……” 拾眼底闪过一抹落寞,抬手再次覆上心脏的位置。 可为什么他的心告诉他,那里藏着一个人。 一个很重要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拾就是感觉自己缺失了点什么。他没有失忆,脑海中的记忆有从小到大的都在,但那些记忆里的喜怒哀乐,却让他像一个外人一样,让他始终无法感同身受。 玖说那是因为他做任务时,被人袭击了,导致记忆有些错乱。 可他的心是不会骗他的。 他不信玖的话,他信自己的心里有一个人。目前虽然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只要她出现。 他就一定会认出她! …… 第184章 宿主我回来了 开乐城,城主府中。 今日城主府挺热闹的,不但他们的大公子游历归来,城主大人的两位夫人还即兴表演的打了一场。 起因是二夫人见儿子回来了,想来个普天同庆,免众人入城费三日。 但这事二夫人做的不地道,似乎是怕大夫人从中作梗,就直接越过了她,给城主吹的耳旁风。 城主大人同意了,但大夫人却是从外人口中才得知的。 知道的时候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而大夫人自来又是个火爆脾气,觉得二夫人这样干,是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得知后,立马风风火火去找了二夫人算账。 两人开始只是针锋相对了两句,但后来也不知说了点什么,一言不合,就动起了手。 大夫人修为是元婴初期,捶起金丹中期的二夫人来,自然是轻而易举。但再轻而易举,也架不住人家有个刚刚游历回来的元婴中期的好大儿。 眼看亲娘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冷千程眉头紧锁。犹豫了片刻后,出手了。 母子二人打人家一个,当然是大夫人惨败! 城主府大小姐,皆开乐城第一个女少主冷月回来时,看到的便是城主府房屋倒塌了一片,自己的母亲倒在一旁,嘴角还有未擦的血迹。 见此情景,她眼底寒霜加重。 一言不发的走过去,将自己的母亲先扶了起来。 出手的冷千程在看到她出现那一刻,心中一紧,脸色微慌,想要上前解释。但冷月没给他解释的机会,一个眼神瞥去,三个元婴后期的随从得到示意,直接朝着他们出了手。 片刻之后,二夫人母子被打出了城主府。 此刻,跟着冷千程一起被打出城主府的时朵朵,简直懵圈了。 她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啊! 前一刻才从自己捡错了人的错愕中清醒,下一刻就被连累的丢了出去。 没错,因为没有小雪球的系统识别,时朵朵只能凭着自己对魔少主亦正亦邪的人设去捡人。两月前她从天门宗离开后,就是在往罗刹海域的方向,捡到了被人暗算、身受重伤冷千程。 当时他一袭黑衣,邪魅又神秘,对她防备又渐渐被她独特的气质深深吸引。 很符合任务主线男二的出场和方式。 就连冷千程告诉她,他真正的名字就叫冷千程时,时朵朵都觉得他是在隐瞒身份。因为据她所了解的,小雪球系统的原设定内容里,根本就没有姓冷的。 直到来到开乐城,进了城主府。 现在又被人打了出来。 她才猛然发现,自己捡错人了! 这个冷千程真的就是冷千程,不是什么魔少主,不是封如故! 也是,纯纯的按照设定来说,人家一个桀骜不驯的少主,压根不屑隐藏身份说虚假名字才对。 只是当时正处于紧张阶段的时朵朵没有往那方面想罢了。 “抱歉朵朵,我长姐性子不好,连累你了。”冷千程扶起自己母亲后,第一时间想起被自己连累的时朵朵。 然而此刻的时朵朵,从诧愕中回过神来看到他,眼神都变了。 想到自己白白浪费了两个月的时间,陪这么个冒牌货到处游历,心里就懊恼得恨不得重新来过! 时朵朵心中有气,又发现冷千程根本不是自己攻略名单上的任何一个人,顿时就没了在他面前装天真烂漫的心思。 趁着被丢出来的机会,她狠狠甩开他过来搀扶的手,冷冷质问道:“冷千程,这就是你家的待客之道?” 冷千程被甩得一愣,看到她面上忽然浮现的疏远,急忙解释道:“朵朵,我家中有些复杂。你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有此事发生,今日我也只是回来看看我母亲,待我去与我长姐把话说清楚,便陪你继续游历。” 什么叫陪她继续游历? 时朵朵觉得这男人有病! 害她捡错认人、救错人不说,明明是他自己想游历,现在怎么就成了她了? 时朵朵压着怒火,又一次狠狠甩开他伸过来搀扶的手,冷声道:“游历就不必了,我出来已久,也是时候该回家了。”说完,她目光狠狠地瞪向慢步从府中走出的女人,咬牙道:“开乐城的待客之道,我天门宗记下了!” ‘天门宗’三字搬出来,果然震惊到了不少人。 就连一直觉得她浪漫可爱,与众不同的冷千程都惊讶的望向她,似乎很意外她是天门宗的弟子。 原本看到她连甩开自己儿子两次,对她已经露出不满的冷二夫人,都惊讶了下。 随即看她的眼神都缓和了不少。 然而,城主府台阶上的少主冷月,却是一脸不屑道:“凭你一人,算个什么东西,也能代表得了整个天门宗?” 此话一出,周围渐渐路过围观的众人看时朵朵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探究,和几分怀疑。 要知道,天门宗光外门弟子就有几千上万,且不说她是外门还是内门,就凭她那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修为是废物练气的人,能代表天门宗? 别逗了! 开乐城虽然不是修仙世族,也不是现修仙宗门,但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不然如何会发展成修仙界最繁华的城池之一? 面对众人质疑的打量,时朵朵脸色难看得发沉。也在这时,她脑子里突然传来几道波动。 随着波动频率升高,眼前忽然出现一方透明屏幕。下一瞬,一个灰不溜秋的圆球从里面滚了出来,一起的还有一道她很熟悉的兴奋声音:“宿主,我回来了。” 小雪球? 时朵朵惊大了眼睛,差点脱口而出喊出来。 灰不溜秋的小雪球伸出两只类似鸡爪的小手,边点击着屏幕上的系统,边道歉道:“宿主见谅,这次我们的主系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导致所有系统都被隔离了一段时间,所以才离开了这么久,希望宿主谅解。” 时朵朵才不想听它这些废话。 见它回来了,高兴之余,立马来了底气,赶忙在心里问:我记得咱们的系统背包里,有一个雷击技能对不对? 第185章 装什么遭雷劈 小雪球听到,顺手点开看了一眼,然后点头道:“是还有一个,不过雷击技能只有一次的使用机会,宿主是要现在用吗?” ‘用!’ 时朵朵眼神扫了周围人一圈,最后停在城主府台阶上,那气质清冷,五官带着异域深邃的绝美女人的身上,在心里狠狠说道:把雷击准备好,给我对着那个女人,照准了她那张脸劈! 最好劈毁了最好! 小雪球一愣,准备点技能开始的小爪子停顿了一下。 但它是不能违背宿主的统子,看了眼时朵朵要劈的人,小鸡爪子最终还是点在了雷击技能启动键上。 随着技能的启动,本来晴空万里的开乐城顶,突然聚来一大堵乌云,慢慢凝聚到城主府上空。 云中还伴随着电闪雷鸣。 时朵朵抬头看了一眼,嘴角渐渐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开始造势道:“听好了,我乃天门宗千绝峰峰主虚归真人座下关门弟子时朵朵,今日开乐城对我不敬,便是对天门宗不敬,这雷击便是你们对我不敬的下场!” 她掷地有声的说完,乌云中一道雷击配合的击打到了地上。 而被雷击到的那处,一阵黑烟飘过,铺在地上的青石四分五裂,直接被击砸出了一个小黑坑。 围观看热闹的众人顿时一惊,都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只有石阶上的冷月,面上淡漠冷清不变。在听到她自报家门后,垂眼斜瞥了一眼,眼中满是轻蔑地问:“你就是虚归新收的那个弟子?” “大胆,我师尊的尊号也是你能随便叫的!” 冷月眼中的轻蔑更深了。 许是以前攻略其他世界的时候,无不是被捧着敬着,哪怕是来到这个世界,都很难瞧见别人轻蔑她的目光。此刻被一个任务内容里,好像都没有的角色轻蔑,时朵朵有种说不出的难堪感。 ‘黑煤球!’ 她在心里咆哮着喊了一声。 小雪球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喊自己,声音有些不高兴道:“宿主,请不要随便给统子起外号!” 时朵朵才不管它高不高兴,在心里扯着嗓子怒吼:给我劈死这个死女人!照死了劈!! 小雪球默了默。 但还是给雷击调整了下方位,无误地对准了她说的那个女人。 头顶的雷鸣越来越大,而且全部凝集到了冷月的头顶上空,像是要惩罚她对天门宗真人关门弟子的不敬。 众人都目光紧张的望着,有希望那雷快点劈下的,也有担心那雷会劈下的。 当然,也有单纯路过看一眼热闹的。 然而,不管是什么样的目光,都只见那台阶上的女子,轻轻抬了抬手,随即她头顶来势汹汹的雷霆,瞬间就被她操控着劈向了别的地方。 两声轰隆巨响过后,周围瞬间安静了许久。 那些各异的目光,也瞬间变成了诧异和震惊。 不愧是击败自己数百名兄弟,荣登开乐城少主身份的女人。那么凶猛的雷击,都劈到头顶了,只轻轻一挥就操控了。 其实力还真是让人不敢小觑啊! 震惊过后,城主府上空的乌云消散,众人慢慢回身,缓缓将目光移向被劈得外焦里嫩的时朵朵,以及她旁边的冷二夫人母子身上。 啊这…… 装那什么遭雷劈,还真有点可信度了。 不过这么弱鸡,真的是天门宗的那什么关门弟子吗? 众人质疑目光再起,时朵朵此刻却已经在乎不了,已经傻眼了。口里吐出一口白烟,都还没来得及问小雪球搞什么鬼,就白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冷二夫人和冷千程修为都不低,虽没晕,但身上衣服都被劈得破破烂烂的。 冷二夫人尖叫一声,嫌丢人的用瞬息符离开了此地。 而冷千程满目担心地接住了晕倒的时朵朵。 人群中,面纱遮面的姜羡抬头望了望天,又低头望着在时朵朵周围急得转圈的黑东西,眼眸微微眯了眯。 她要是记得不错,那就是她当初生绥宝时,神识回到修仙界天门宗看到的东西。 那个帮助时朵朵的攻略系统!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灰不溜秋的样了。 不过女主出现的地方,必定炮灰舔狗成堆。 想着,姜羡将目光移到紧张抱着时朵朵的男人身上。仔细看了两眼,嗯,一点也不认识! 话说时朵朵被劈晕后,冷千程顾不上再去试图跟冷月解释方才对她母亲出手的事,抱着朵朵喊了两声没反应后,急忙抱起她瞬间离开了此地。 应该是去找药修去了。 人都走了,没得热闹看了,众人也渐渐散去。 姜羡低了低头,跟着人群离开。 台阶上的冷月瞥了一眼看到,眉峰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但在看到她去的方向是任务场那边时,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瞬息她一步先去了任务场。 姜羡的确来了任务场。 做人嘛,不能坐吃山空。 而且她也没山等着能坐着吃空,加上家里还有两张嗷嗷待哺的嘴。一个要开始吃各种灵果仙芝养骨,一个要吃大把灵石才会长身体,就算有座金山她也得干活啊! 今日任务场人挺多,但大多在任务榜前看了两眼,没找到合心的任务后,溜达一圈就离开了。 有了上次做任务的经验,姜羡现在已经知道任务榜是从右到左,依任务金高低排序的。 不过任务金低的那一榜,今日人还挺多。个个衣着华丽,面带嫌弃,有些还带着随从,或者傀儡女侍。 姜羡瞥了那边两眼,果断放弃低任务的,转而看向中间的那榜。 中榜的任务都是些难度系数不会很大,但也绝对不会低的。任务金也是不高不低,大约在八百至两千灵石之间。 但奇怪的是,今天中榜里竟混进去了一个灵石高达一万五的,是个匿名发布的任务。 内容是三日后,在梵天秘境开启时跟随各宗弟子前往,在秘境中寻一个叫韶光的人。 不管寻没寻到,出来都会给一万灵石。 但这么简单,甚至都没什么危险系数的任务,竟一个接下的人都没有。 为什么要说没什么危险系数呢,因为姜羡也去过。大概在两千七百多年前,那时候她好像带了株草还是棵树出来的,太久都忘了。 第186章 有些怕她不揭 不过梵天秘境二十年一现,一直都是供给三十二宗的新弟子们历练的地方。里面没有什么凶猛野兽,但灵草灵药不计其数,大多弟子进去都能带些出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接这任务。 事出反常必有妖,别人不接的,姜羡自然也不会接。 她目光看向另一张任务榜单,还是药宗发布的,抓两只龙蚁,难度不大。 感觉自己可以,姜羡正想抬手揭榜,哪知储物镯里金羽的灵识突然烫了一下。接着传来感应,阻止了她接榜,非要让她去揭梵天秘境的那张。 姜羡不想去,金羽感觉到了,直接从出镯子空间里飞了出来,避开别人目光插到她的发髻上,用灵识与她小声交谈道:“主人,我感知到梵天秘境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召唤你,你必须要去一趟。” “召唤我?” 姜羡不解,召唤她,她怎么自己感觉不到? 但也不能排除召唤她的人或物,是被什么东西隔绝了,只能通过金羽这个神器作媒介传达。 思及此,她问:“你仔细感受一下,看看是什么样的召唤。” 金羽羽身晃动了两下,有些难办。 因为这个世界有很多召唤方式,有主人召唤灵兽、法器,也有法器、灵兽召唤主人。 但每一种都不一样。 而它感应到的这种,它说不出来是种怎样的召唤。 想了想,它只能通过心神合一,将自己感应到的东西,全部给她传递了过去。 姜羡闭眼接收,当她感受到金羽传递过来的那股强烈召唤的瞬间时,眼睛猛地睁开,瞳孔骤然紧缩了下,整个人都僵怔在了原地。 她震惊了。 因为这与其说是一种召唤,不如说是一种……一种她也无法形容的悲伤呼唤。 一种空灵中,好似带着无穷无尽的悲戚,像失去伴侣的大雁,飞翔在半空哀鸣。 像孤狼独自对着寂月嚎叫呜咽,在承受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只一声,就能让人无限放大到极致心底的悲伤。 而那一声声悲戚,一声声嚎叫,一声声呜咽,无不都在呼唤一个人的名字。 ——‘姜羡’ 那个声音好像终于破开了万丈寒冰,用尽全力,一声声从深渊中传上来,呼唤着她,等着她的回应。 似乎已经很久很久…… 姜羡听了几声,就再也承受不住地急忙隔断了与金羽的心神合一。她在榜前,僵直的背脊在轻微颤栗,心绪也再难平静。 几乎再没有任何犹豫,抬头间,她伸手揭下了那张榜。 然在她揭下的瞬间,周围看到的其他人,目色都变的异常复杂起来。 而任务场那座最高楼上,看到姜羡揭榜,有名元婴后期的侍从急忙跑进身后屋舍,禀告道:“少主,那位姑娘已经揭榜。” 正在饮茶的冷少主闻言,敛下眉眼,掩住了眼底微有些紧张的神色。 她方才,有些怕她会不揭! 任务场中央,姜羡揭下任务单后,登记完便回了棠院。 三日后的梵天秘境,从听到那道悲戚到绝望,又到好似看到绝处逢生的召唤声后,她知道已经非去不可了。 但她不清楚自己会去几日,归期也难定,所以得回去想想要怎么安排两个小家伙。 棠院里,绥宝在练习走路。 看到阿娘回来了,一把推开一直在旁给自己当扶手的小望苏,步履蹒跚地跑过去,一把抱住阿娘的腿,咧着小嘴喊:“阿娘,抱。” 小望苏也四脚并用的跑来抱住她另外一条腿,跟着喊:“绥宝娘,望苏也要抱抱。” 姜羡低头看着两个小家伙,无奈一手一个提起,放到旁边的台阶上。给绥宝拿出两个灵果,给望苏拿了两块灵石后,才道:“阿娘过几天要出趟门,你们是要留在这里等我回来,还是进镯子里跟我一起去?” “阿娘,我去!” 小绥宝第一个表态。 小望苏紧跟其后:“绥宝娘,我们要跟你一起去,我们要待镯子里。” 姜羡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严肃道:“去可以,但去了就不能随便出来了,能做到吗?” “能!”绥宝小脸认真的点头。 只要能待在阿娘身边,他不在乎能不能出来,所以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而旁边小望苏的第一反应,是去看绥宝的反应。见他点头,也赶紧跟着点小脑袋。 它喜欢绥宝,只要绥宝陪它一起,出不出来它也无所谓。 见两个小家伙都想跟着去,姜羡规划了一番此趟行程,便开始着手准备去梵天秘境的东西。 瞬息符肯定也要多买些的,遇到危险也好逃跑用。 还有避免与天门宗,和以前认识她的那些人见面,隐身符和易容丹也是要准备些的。 零零碎碎的一些东西准备好,已经是两日后了。而任务场也来了消息,让她得立马出发去梵天秘境口等着,说梵天秘境可能提前了。 出发前,姜羡特意抱了几床被子进到兰花镯空间里,给两个小家伙铺了张软软的小床。 空间的气候很温暖,也很大,一望无际的,一张小床铺在里面显得有些突兀,不过总比硬邦邦的空间地上好。 为了两个小家伙能有玩的,不至于出来跑太过无聊,姜羡还用灵力幻化出了一片草地,一些花草树木,还给他们搭了个小秋千。 做完这些,她出了兰花镯空间,吃了易容丹改变成一个普通样貌后,拿着城主府给的入秘境的弟子牌,使用瞬息符前往梵天秘境预测的出现之地。 而空间里,小望苏没玩过秋千,此刻坐在上面就是不肯下来。 绥宝抢了两回没抢过它后,颇无奈的坐在草坪上,揪着一朵小花,盯着那觉得秋千开始觉得眼熟。 他要是没记错,阿娘幻化出的这个秋千,应该是照着他们以前家里的样子幻化出来的。 见绥宝不来和自己抢了,小望苏又开始喊他:“绥宝,快来我们一起玩推高高。” “不要!” 绥宝哼哼两声,瞥了它眼,撅起小屁股慢吞吞的爬起身,摇摇晃晃的往花草里去了。 小望苏难得没跟他走,四条小短腿踩在秋千上,高兴的前后左右摇晃着。想来没一天的时间,它可能玩不够都不会下来了。 第187章 心里有一点点虚 外面,随着里面小望苏荡秋千的力道,姜羡手腕上的镯子有时都会晃动一下。加上独特的玉兰镯子,晃动起来,显得有些醒目。 她好笑地看了一眼,用了一张隐身符贴在镯子上,藏到了衣袖下。 来到预测秘境出现点时,三十二宗门的弟子已经陆续到达。 有些让人意外的是时朵朵也来了。 两天前时朵朵醒来后,骂了小雪球一顿,然后使用传音符联系了天门宗,想让人来接她。但接到传音符的宗主凌京华沉思了片刻后,大手一挥,安排了两名弟子前去接她。 但没接回宗门,而是直接让送来了梵天秘境。 时朵朵非常不情愿,因为她除了依靠系统这个外挂,本身并没有修仙天赋,遇到危险保命都难。 加上他们的系统背包里,除了一些以后攻略成功后,可以跟攻略对象情意绵绵的助兴技能外,已经没有多余积分买厉害的技能了。 所以她一路上各种撒娇卖萌,想让带她来的两位师兄开个后门,去给她师尊传个信也行。 两师兄很为难,但不敢违背宗主命令,最后还是把她送了过来。 这会儿,灰不溜秋的小雪球蹲在她的肩头,鸡爪子不停的敲打透明屏幕,想检测梵天秘境里的危险系数。 当看到检测结果后,小雪球松了口气,赶忙告诉她道:“宿主,系统检测到,这个梵天秘境里基本没有任何危险。相反,宿主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采集到万年仙草改善修仙体质。” “为什么要靠运气好?” 时朵朵抓住了个重点,疑惑地望向小雪球:“我是快穿女主,难道本身不是运气加身的存在吗?” 啊这…… 小雪球一顿,赶忙解释道:“宿主的运气肯定是很好的,但我的意思是宿主进去后,我可以利用系统扫描找到万年仙草,到时候宿主只需要去采摘就好。” 时朵朵感觉小雪球这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不过提到改善修仙体质,顿时皱眉道:“不是说我以后有仙骨可以用,那还用改善什么体质。等以后换上了仙骨,修为那不是一日千里的事呢?” 啊这…… 小雪球再次顿了下,似乎差点把这茬给忘记了。 它看着自家一脸不屑仙草的宿主,犹豫再三,还是委婉的告诉她道:“宿主,由于你错过了与主线男二的相遇,导致主线剧情已经出现偏移,系统目前无法再预估到宿主换取仙骨的几率……” “剧情偏移?”时朵朵惊诧出声,不解道:“偏移了为什么我这段时间没有受到精神雷击?” 比起真雷劈,她宁愿被精神雷击。 至少别人看不出来,也不至于丢人! 然而这个问题,小雪球目前有些无法回答。 因为自从上次,它们的主系统受到外力袭击后,它们这些统子都卡顿死机了好多次,和宿主联系也是断断续续的。 好不容易等到主系统恢复,它们统子却全部都受到了影响。有些数据丢失,与快穿任务者失去了联系。有些像它一样,虽然数据也丢失了一点点,但外观形象都被丑化成出厂模式。 至于宿主没有再受到精神雷击这点,也在它数据丢失的那部分里。 它目前权限不够,无法查询。 前面一人一统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刻意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姜羡,却将他们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特别时朵朵这个臭不要脸的,明明里面就可以有改善体质的仙草,却一心惦记别人的仙骨。 她还真是一天到晚想屁吃多了! 姜羡狠狠瞪着她,眼底杀意波动。 而小雪球面前开启检测危险系数的屏幕,也是检测到她的杀意后,叮咚叮咚不停地闪起了红灯,上面显示:【警报!此地检测到危险系数高至百分九十九,请宿主小心!】 一人一统同时抬头望去,小雪球道:“宿主,后面有人对你起了杀意。” 时朵朵一惊,猛地回头看去。 而只听到闪警报声音的姜羡,无法看到那屏幕上,被他们脑袋挡住的红字。但不用看也能知道,是在提醒他们的东西。 想到此,在时朵朵和小雪球回头扫视的瞬间,她赶紧悄悄快速换了个位置。 而回过头来的时朵朵,目光扫过身后那些按捺不住激动的心,一直仰头望着天空的各宗新弟子,很难找出刚刚是谁对她起杀意。 顿时皱眉问小雪球:“系统能检查出杀意是从哪个位置发出来的吗?” 小雪球迟疑了下,道:“宿主等等,我试试。” 说完,两只小鸡爪噼里啪啦开始在屏幕上操作起来。 可惜还没等它复查到刚刚杀意的位置,天空突然发出一阵强光。强光过去,一道通往梵天秘境的瞬息门,被几个宗门长老联合打开。 与此同时,此次负责维持秩序的琴剑宗弟子,御剑于半空,望着底下个宗新弟子,高声喊:“请诸位将入境牌挂在腰间,按着各宗顺序,依次入境!” 最先进入的是天门宗的一批新弟子,时朵朵也在其中。 姜羡低头看了眼腰间的入境牌,目光留意了一圈后,悄悄混进了一个不前不后的宗门队伍最后。 大家都是新弟子,大多谁也不怎么认识谁,自然也没人起疑她。而那宗门原本最后那个弟子看到她,以为她是她后面宗门的弟子,朝他礼貌的颔了颔首。 而她后面宗门的人,又以为她是前面宗门的人,也朝她礼貌的笑了笑。 姜羡朝前笑了又朝后笑,心里有一点点虚。 好在一切顺利,眼看前面宗门的人都走光了,不想终于轮到她入境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突然拦在了她面前。 姜羡微微侧头,发现地玄宗的叶简不知何时来了。 像尊煞神一样立在入境口。 “你也是逍遥宗的?” 这话问的,多多少少……不对,是毫不掩饰的全是质疑! 叶简盯着眼前长相普通的女子,有些不信一向看弟子长相收人的逍遥宗,会破例收这样一个外貌不算出众的女弟子。 第188章 她以前没喊过 姜羡在听到‘逍遥宗’三个字时,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要不要这么不凑巧啊?! 她就随便混进个队伍,怎么偏偏就到了逍遥宗那个看人长相收徒的宗门后面啊!难怪刚刚这队弟子的长相都较为出众,个个都比其他宗的弟子俊秀周正得多。 合着是那个外貌协会宗门的不是! 姜羡很想扶额叹息自己运道差,但面对叶简越来越危险起疑的眸子,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哪怕心里七上八下的,面上却不得不强装镇定住。 不怕不怕,叶简又没见过自己。 况且这不是还有易容丹加持,稳住不怕,可以的! 姜羡暗暗深吸了口气,给自己打了个气后,主动抬眼对上叶简冷厉的目光,不卑不亢拱手回道:“是,在下逍遥宗山在水,见过这位师兄。” “山?” “是,岱城山在水,现今拜于逍遥宗门下,不知师兄拦我作何?”姜羡目光澄净,面色从容。 内心却在祈祷,千万千万不要有岱城山家的人啊! 不然就穿帮了。 然她的话一出,叶简眉头微蹙,盯着她的目光有些复杂起来,但眼底那几分怀疑却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估计是有些明白了,逍遥宗为什么会收长相如此普通的女子了。 因为岱城山家,有钱! 众所周知,岱城山家占据修仙界最大灵石场,但偏偏整个家族都是修仙废材,寿命甚至都还不如普通人。能存留至今,还是全靠先祖留下的护山大阵,以及上古神器守护。 正因如此,山家比任何世族都要执着于修仙。 几乎每二十年,他们都会动用大量的灵石,去三十二宗门开个后门。 可惜无一例外,那些被送进宗门的弟子,并没有因为去了宗门体质就有所改变,几乎全部都老死在了各宗门。 但哪怕如此,山家人也从不气馁,为了能改变短命体质,每隔几年就继续哐哐砸灵石,继续哐哐送废材。 这也是叶简一听到‘山’姓,就打消了怀疑的原因。 因为很不巧,他百年前也不信邪地收了个山家弟子,寻过无数珍贵药材给他改善体质。可惜那弟子寿命一到,最后给弟子养老送终的悲伤故事,还是发生在了他这个师尊的身上! 犹记得白发苍苍的弟子,老死在自己面前……算了,不提也罢! 叶简打消了怀疑,然而他旁边不知哪宗的一个老长老,却盯在了姜羡刚刚那句‘师兄’上,觉得她太过没规矩。 在叶简问完话后,满是白胡子的老脸一沉,出声斥道:“休得乱喊!此乃地玄宗叶长老,我等都要尊称一声叶师叔,你一个逍遥宗小小弟子,岂敢冒犯!” 所以说修仙界最让人难以琢磨的,便是这辈分和外貌上的事了。 有些入宗门晚的,就算白发苍苍混到小宗门长老的地步了,见到大宗门出来的年轻长老,都得规规矩矩见礼,恭恭敬敬喊师叔师伯,甚至老祖。 姜羡以前沾天门宗的光,辈分还是挺高的,勉强见到叶简还能喊声师兄。 当然,她以前没喊过。 说来也是奇怪,似乎在没有跳脱原文剧情之前,时朵朵这些备胎,她一个都没有遇到过。所有人都认识元瑄临,却似乎都没几个人知道,元瑄临还有她这么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 扯远了,话说回来。 在那白发老者的斥声过后,姜羡赶忙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面上也适宜地露出一抹惊慌失措。 “叶长老恕罪,弟子无意冒犯的。” 她快速低头,抬手,正想做出赔罪动作。叶简却已经一脸不耐烦别过脸去,冷声道:“下不为例,赶紧入境!” “是,弟子记下了。” 姜羡应了一声,然后麻溜地进了秘境。 然而她进去后,排在她后面,刚还冲她笑的少年,却是满脸疑惑的挠了挠脑袋。心里却在想,刚刚那大姐也是他们山家的人? 为什么他都没有见过? …… 梵天秘境中。 梵天秘境盛产灵药,里面山深林密,浓翠蔽日,琼林玉树,郁郁葱葱,许多没有攻击力的小型灵兽,都舒适的栖息在此。 然当秘境口打开时,原本舒适逛于林间的鸟兽,猛地被吓了一跳,惊得四处逃窜。 姜羡从境口出来时,前面许多宗门的弟子都三五结伴进来深林。 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她快速闪到一个大树后面,用了瞬息符,一下就去到了秘境的另外一头。 这一头的灵草也是相当茂盛,一脚下去可能都能踩到两三株境外的稀有灵草。 而林便处,还有条清澈流动的活水小溪。 都说水至清则无鱼,然也不知道是不是秘境里的灵兽都是食草动物,没有捕鱼吃的。导致这溪水里的草鱼有些泛滥,密密麻麻的不说,还都膘肥体壮的,看着清蒸红烧皆非常适宜。 姜羡这么想,也这样干了。 她拿出一个储存不大的空间袋,打开口子往溪水里轻轻一放,然后一提,一下捞了不少。 这些鱼安逸日子过久了,估计都不知道会被人捞,等反应过来有人要捞它们时,它们已经被捞进来空间袋里了。 姜羡捞好鱼,又去林子里捡了一些枯树枝,之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鱼开膛破肚洗干净后。 生火烤了。 待烤熟,才悄悄将里面的两个小崽子放出来。 小望苏是第一个跳出来的。 当它看到森林里的那些可可爱爱的小灵兽时,差点扑了出去。好在姜羡手疾眼快,一下将它摁在了地上,揪着它嚼灵石养肥了不少的小脸问:“出门的时候怎么答应我?” 小望苏顿时小脸一窘,怕姜羡生气,赶紧蹭着小脑袋讨好道:“绥宝娘,望苏错了,望苏刚刚是情不自禁才飙出去的。” “还懂得用词了。” 姜羡好笑的在它脑袋上揉了一把,才将它提到乖乖坐在地上盯着烤鱼的绥宝身边,警告道:“给我老实点,不然以后去哪里都只带绥宝,不带你了。” 这哪成! 它才不要一个兽看家。 第189章 那段过往好似蒙了尘 小望苏吸了吸小鼻子,果断放弃再到处乱跑,总算老实了。 “快吃,吃了咱们该去找人了。” 姜羡从空间里拿出碗箸,用灵力将烤好的鱼剔了骨刺,才喂给绥宝。 而乖乖蹲坐在绥宝身边的小望苏,不喜欢吃烤熟的,直接抱着空间袋。 一爪子下去,捞起一条一口,吃得贼香! 姜羡没拦着,因为这秘境里灵气足,而这种靠灵气养出来的鱼,不管是修仙者还是小兽吃了,都能提升灵力。 喂饱绥宝后,她自己也啃了两条。 梵天秘境不同其他秘境没有白天黑夜,这里昼夜交替,但白日只有四个时辰,所以天黑特别快。待将捞上来的鱼都吃干净后,黑幕已经笼罩在了头顶。 而秘境中的夜晚,虽没有星月,但林间到处都是流萤。星星点点的,如一盏盏灼灼小灯。 在其中,仿佛置身梦幻之地,漂亮极了。 姜羡带着两个吃得小肚子圆鼓鼓的小家伙,在林间玩了一小会儿,才将他们送回兰花镯里,之后拿出任务场给出要寻之人的基本信息,在萤火之下看了两眼。 任务场给出的那人基本信息上,除了一名俊朗青年的画像,就是这名青年的生平。 姜羡的目光大致扫了一眼,最后落在小字最后那行字的内容上,上面写着:开乐建城百年,第二代少主韶光于梵天秘境中,下落不明,至今两千七百八十年…… 两千七百八十年前失踪的人? 姜望有些诧异,但看着那行字,脑子里嗡地一下,像是触发了某个机关,忽然就想起一段陈封多年的过往来。 那好像也是两千多年前的事,只是在此之前,她不怎么记得具体年份了。 她记起,那年进了梵天秘境的。不止她,还有当年三十二宗各宗门的一些弟子。 包括元瑄临也在其中。 那时候的梵天秘境,还不是专门供给新弟子的,有些需要灵草药修丹修弟子,只要提前给负责的宗门申请,都可以进入。 而那年,虚归突破失败,遭了雷劈,被劈得差点修为尽散。为了给他寻灵药稳固修为,她和元瑄临那时作为他唯二的弟子,自然得义不容辞进梵天秘境寻药。 但在进了秘境之后,她和元瑄临走散了。 然后她就遇到了一个少年。 那少年长什么模样她不记得了,那段过往好似蒙了尘,朦朦胧胧的,不管她如何使劲想,似乎都扒不开想不清晰。 但就在刚刚,她猛地就记起来了一点。她记得,进梵天秘境的那年,似乎就是两千七百八十年前。 她也是在那年,自学成才,在元瑄临已经是金丹后期的阶段,突破了筑基,高兴得围着千绝峰跑了好几圈。 这样看来,这个叫韶光的人,跟她是同时期进入的梵天秘境的。可是为什么当年有弟子在秘境中失踪,却没听任何人提起过呢? 姜羡觉得这里边的水有些深,不过她进梵天秘境找人也不过是顺带的,并不打算去刨根问底找真相。 毕竟那人都失踪两千多年了,这秘境开开合合也百十来回了。如果那人还活着,要么是被人用阵法困在了某个隐蔽处。要么就是他自己不愿意离开这个秘境,一直刻意躲避着来寻他的人。 不管是哪一种,姜羡都会尽力而为的找一找。 但在此之前,她得先弄清楚那召唤她的人是谁。 还有为什么要召唤她。 思及此,姜羡唤出金羽道:“感应一下那天发出召唤的声音在哪个方位。” 金羽震动了一下,飞到漆黑的半空,控制着本体的金光,只发出如流萤般大小的微光,在半空散发着灵力搜寻着。 半晌,它飞回到姜羡跟去,小声道:“主人,在西南的方向,但很微弱,似乎快要消失了。” “那还等什么,走!” 姜羡拿出一张瞬息符,看准金羽说的方向,瞬间又来到了秘境的另一头。 刚来就被一股刺鼻的气味,刺激得差点把刚刚吃下去的烤鱼都吐了出来。 太臭了! 比之秘境入口处,和刚刚小溪边的灵气充沛,这边的灵气稀薄得树木都枯死了不少。有些树根下的泥土软趴趴的,像沼泽地一样冒着泡,发出阵阵恶臭。 姜羡就是被这恶臭臭得差点吐了。 “金羽,你确定是这里吗?” 金羽在她发间晃动了下,回道:“是的主人,只是刚刚还能听到的微弱召唤,这会儿已经听不到了,像是被某种特殊的力量阻断了。” “会不会是有人在此布了阵法?” 这个金羽就不知道了。 它虽然生出了灵识,能与主人对话,但它不像小望苏一样有记忆传承,所以无法一眼看出有没有阵法。 姜羡感应到金羽的心声,便没再问什么。 但不知道为何,虽然周围看着没有任何被人布下阵法的痕迹,但那散发着恶臭的泥土对面那堵,布满藤条的岩壁,总让她感觉就是有道法门在此。 不管有没有,试试就知道了。 想着,她抬手幻化出一道冰柱,试探性朝着那岩壁打去。 冰柱与岩壁相撞的瞬间,发生一声‘咔嚓’脆响,冰柱应声而断。 岩壁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缠绕着岩壁的那些藤蔓,却在被惊动后,像是一条条灵活的蛇一般,忽然扭动着躯干动了起来。 慢慢的,动起来藤蔓越来越多。 最后竟有条不紊地分成两半,一半继续像是保护一样缠着岩壁,一半却凶狠地朝着她飞来。 姜羡飞身躲开,但那藤蔓像是生了眼睛,打了个弯又直直地朝她飞来。 来回之间,藤蔓的攻势也越发凶猛,姜羡再次险险侧身避开,随即冷喝一声“剑来!”,当初与其它法宝一起被找回来的玉骨剑,瞬间从空间里飞出,稳稳送到她手心。 握住玉骨剑的刹那间,姜羡整个气场全开,回身一剑扫去。那些朝她攻来的藤蔓,被她强劲的剑气横扫了过后,断成一截一截的,砸落到地上。 落地的瞬间,一下就枯萎了。 姜羡见状,才提着剑从半空下来。 第190章 快把绥宝娘还给我 然而她两只脚刚踩到地面,就瞬间被什么东西死死缠住。 低头看去,发现是刚刚那些被斩断的藤蔓,落地之后诈死了片刻,竟全都活了过来,还趁机缠住了她的脚腕。 也不知道地上这片散发恶臭的泥土,是不是营养太盛,竟能让它们落地后,顷刻间扎根土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高长长。 而那缠住她脚腕的地方,隐隐还传来痛感。 姜羡挥剑砍断那些藤蔓,看到脚腕处隐隐浸染了些红色,才惊觉发现,这些藤蔓不是想杀她,而是想先困住她,再吸干她的血! 艹,原来是吸血藤啊! 难怪这边灵气稀薄,估计是灵气都被这些藤蔓吸干净了,搞得草木枯萎,都难以灵气再生。 而这阵阵恶臭,八成是它们没得吸的了,就缠住路过的灵兽,把灵兽吸干后,尸骨堆积腐烂形成的。 姜羡挥剑动作不停,然而这些藤蔓繁殖力太过强悍,几乎是只要被砍断,皆落地成双。 不砍,就疯狂缠上来。 砍了就再疯狂长成,像是有无限力量支撑着它们,根本砍都砍不完! 不多时,姜羡就被围在了中间,玉骨剑也都快被砍钝了。 金羽感受到那些藤蔓邪恶的气息越来越强,羽身飞出姜羡发髻,焦急喊道:“主人,咱们势单力薄不是对手,得想办法先离开才行,不然会被它们围着挤成汁的。” “闭嘴,别吵!” 姜羡气息微喘,边砍,目光边在这些藤蔓间来回扫视。扫了几圈下来,终于在密密麻麻的藤蔓中间,找到了那根被无数小藤蔓缠绕保护着的粗根。 找到了这些藤蔓的根,她立即朝那根挥剑扫去。 然而剑气扫去,立马有几十根藤蔓快速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上去,剑气根本就伤不到藏在藤蔓中间的那根藤蔓根。 姜羡眯了眯眼,既然剑气灵力对这些藤蔓没多大用,还就换别的来。 想着,她再次运足灵力狠狠劈出一剑,在藤蔓断落进停顿生长的间隙,快速将兰花镯里的小望苏提了出来,大声道:“喷火!” 被忽然揪出来的小望苏有些懵。 小脑袋瓜还没反应过来,本能地在听到绥宝娘的话后,赶紧深吸一大口气,对着前方喷了一大团火焰出去。 比之当初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小火焰,它现在喷出来的火焰威力,都快能和封如故炸出来的焱火一较高低了。 只见那长长的一团火焰喷出去后,所有被火焰灼到的藤蔓都瞬间被点燃。 那些及时收缩避开火焰的,也惊惧地在急忙后退。 退到最后,全部都凝聚在了根部,扭麻花一样缠成了一大根。似乎是出于本能的,在保护给它们分发力量的根部。 姜羡看出来了,抱着小望苏指挥道:“望苏,瞅准最粗……”怕它听不懂啥叫粗,顿了下换成:“瞅准最胖的那根继续喷!” 小望苏嘴巴里含着一大口火焰,点着小脑袋,面对那些藤蔓气势汹汹的。 然后绥宝娘指哪儿,它鼓着小嘴就喷哪儿。 待那些小藤蔓都被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那根似乎没什么用的藤蔓根部时,藤蔓根终于撑不住,狠狠地撞到岩壁上。 岩壁被那一撞,骤然开了一条缝。那根藤蔓也立马像条滑不溜湫的泥鳅一样,嗖地一下,缩进了岩壁缝里藏了起来。 姜羡见状,握紧玉骨剑狠狠劈去。 这一次,岩壁没有了那些藤蔓保护,瞬间被劈成两半。但奇怪的是那藤蔓根不见踪影,倒是藏在岩壁里的法门,乍现了出来。 “主人,真的有人在这里布阵咦。”金羽惊道。 然它刚说完,那法门突然像是被启动了一般,强光四射。伴随着强光一起的,还有一股熟悉的吸力。 就像当初把姜羡从另外一个世界吸回来的那股一模一样。 金羽一下就被吸了进去。 姜羡看到,骤惊得伸手去抓。但那吸力太过猛烈,没抓住不说,连她也挣脱不掉那吸力,猛地被吸离了地面。 眼看已经被吸到了法门口,怀里的小望苏无法承受吸力被拉扯得白眼直翻。姜羡心底一惊,急忙松了一只手,捏出一个灵力保护球给它罩住,用力将它甩了出去。 一起的,还有手上的玉兰镯。 但用力的那一瞬间,另一只手没没力撑住,连带玉骨剑都被吸入了法门中。 而小望苏被甩出去后,脱离那股吸力的霎间,玉兰镯瞬间幻大,套在了它的脖子上。小身子猝不及防的坠地,重重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滚停后,它来不及管摔疼的地方,急忙爬起身,满脸恐慌地想扑回去拉住姜羡。 但他回身的刹那,刚好看到姜羡一个没撑住,只留下一句:“望苏,保护好自己和绥宝!!” 说完,就被那吸力吸了进了法门。 等小望苏扑过去想抓住她时,法门已经砰地一声合并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岩壁也恢复成了被劈成两半的模样。 “绥宝娘!!” 小望苏哭了。 当年梼杌一族灭绝时,它是直接从被腹中取出来封印沉睡的,所以哪怕有记忆传承,但却是第一次经历眼睁睁看着亲人被吸走,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离别。 “绥宝娘,呜呜臭石头,快把绥宝娘还给我!!” 它大哭着,使劲捶打着岩壁。 可不管它怎么捶打,怎么喷火烧,岩壁就是纹丝不动,就是不把它的绥宝娘吐出来。 也在这时,几月不见,但感应到魂契之主有危险的‘封如故’,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一步。 吸走姜羡的那道法门是移动,连他也看不出是什么阵法,痕迹都没有点。但无需肯定的是,这个秘境,不过是其中一个小阵眼而已。 这会阵法关闭,就如同用了瞬息符一样,转移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但那个地方不会再是梵天秘境中,想要找到,除非找到与梵天秘境相对应的秘境。 不过‘封如故’才没有那么闲,他赶过来,不过是怕与他有魂契的小东西死了,会连累他也嗝屁。 但现在嘛…… 第191章 世界没换换了个时空 ‘封如故’低头,盯着小望苏脖子上的玉兰镯,嘴角露出一个阴恻恻的冷笑。那个女人要是没了,那不知事的小东西们岂不是任他摆布,随他教? 那还救个屁! “大黑,你快救救绥宝娘啊!” 大黑? ‘封如故’瞥了眼自己今天刚换上的大黑袍,脸也黑了。 但小望苏看不出来,继续哭喊:“这大石头把绥宝娘吃了,你快让它把我家绥宝娘吐出来……呜呜,大黑,你快点嘛!一会儿绥宝娘都要被消化了。” “……”去你丫的大黑,你个小怪物! ‘封如故’脸色更黑了。 小望苏不懂眼色,更不怎么懂人心险恶。 只想着‘封如果’与他们相处过,又是跟它一起从虚空口子掉下来的,所以看到他,它仿佛看到了救星,边哭边摇晃他的裤腿。 ‘封如故’一脸嫌弃地将它提起,摘下玉兰镯,然后当着它的面,一掌将那堵岩壁碾了碎末。 还甩出一阵风,吹飞了岩壁碎末,移成了平地! 小望苏被他这顿没良心的操作惊呆了,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都忘记哭了。 ‘封如故’见状,嘴角露出坏笑,骗它道:“喏,不用救,现在你绥宝娘没了。” “你…你这个大坏蛋!!” 小望苏眼眶更红了,眼泪稀里哗啦的,张牙舞爪的想去挠死他。但人家一个定身术,就能让它动弹不得。 “跟本尊斗,你还嫩了点。” ‘封如故’冷嗤一声,拿着玉兰镯,拎着小东西离开梵天秘境。 而此时,兰花镯里的绥宝对外面的事,还一无所知…… —— “主人,主人快醒醒!” 沉睡中,姜羡听到了金羽焦急的声音。但她此刻神识略有些混沌,缓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睁开了点眼睛。 刺眼的强光照来,她抬手挡了挡。 金羽见她终于醒了,赶忙飞到她脸上挠了挠,紧张的大喊:“我的主人喂,兽潮朝这边来了,赶紧起来离开。” “兽潮?” 姜羡一愣,急忙从地上爬起来。 扫了一眼四周,入目的已经不再是梵天秘境的景物,反而是黄沙万里,尘土飞扬。以及大地剧烈的震动,像是有千军万马滚滚而来。 这还真是兽潮来了。 来不及思考此地是哪里,姜羡急忙唤来跌落在不远处的玉骨剑,御剑至半空。 “这看着不像是兽潮。”至高处,望着不远处黑压压一片,正朝这边狂奔而来的魔兽,姜羡有种不好的预感。 地上,随着魔兽靠近,剧烈震动导致周围地动山摇。而魔兽数目太过庞大,所过之处更是皆无活物,一下就从下面跑了过去。 地面都凹下去了好些。 姜羡在半空,看着呼啸而过的庞大数量魔兽,眼前恍惚又看到了玉龙关魔兽狂奔向人类的那一幕。 那些魔兽与这些…… 看着魔兽狂奔的方向,姜羡沉着眸,御剑跟了过去。 魔兽们一路狂奔,直到来到一座名叫‘凤还城’的城门下后,齐齐停了下来,张着血盆大口开始朝着城中咆哮。 这是要宣战还是叫阵? 姜羡皱眉,御剑在半空离得远,但还是能看到凤还城的城墙上,着许多人。那些人个个神情严肃,手持长剑,俨然一副要死守此城之势。 而那些人当中,有几个她还挺眼熟。 其中,一个是对她从来没好脸色的虚归。 一个是与封如果长得有几分相像的男人,以及天门宗其他几峰的峰主。 但奇怪的是,这些人都看着明显青涩年少许多。 要知道,虽然修为越高的人,两三千岁都还算小年轻,能定格自己想定格的年岁。但一般过了五千岁,若修为一直瓶颈难升,哪怕再高,没有再突破,那他们在外貌上就会受到影响,渐渐老化。 直到再次突破一个境界,才能继续恢复成想要定格的年岁。 而虚归与那几位峰主,早过了五千岁,修为也许多年没有再突破提升过。自然而然地,外貌上也都渐渐发生了变化,已经停留在了中年模样数年。 所以乍一眼看到那么年轻的虚归,姜羡还以为他又突破一个境界。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因为此刻的虚归,不再如每次在她面前的高高在上,反而像个刚入宗门不起眼的小弟子。弱得看着黑压压的魔兽,都紧张和害怕得脸色发白。 “金羽,你帮我看看,那真的是虚归吗?” 那模样,真真有些不像。 金羽晃了晃身,小声问:“主人,我没见过虚归,哪个是虚归啊?” 姜羡一愣。 是哦,金羽的神识才初生,现在只能算幼儿期。的确是没见过虚归,更没办法帮她确认。 “算了,先看看再说。” 为了靠近些看不被人发觉,姜羡用了张隐身符。 此刻,城楼下。 随着那些魔兽一阵咆哮过后,开始发起了进攻,城头之上那些宗门弟子,也开始御剑而出猛地反击。 一时间,两方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打得天崩地裂,血染长空! 而姜羡隐身在凤还城顶,离得近了总算可以肯定,下边的虚归就是真的,并且还没有成为趾高气昂的虚归真人。 其他人也如是! 看着天门宗现在还都是普通小弟子的峰主们,姜羡大概知道,自己应该是又换世界了。 可能跟当初她送错封如故一样,梵天秘境里的那道法门,将她送到了虚归他们还年轻的这个世界。 不,应该不算换世界。 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来到了虚归他们还年轻的那个时空。 姜羡在城顶,望着与魔兽缠斗的虚归等人,皱着眉想得太入神,一不留神被人察觉到。等她发现想退开时,那人已经闪身来到了她旁边,直接毁了她的隐身符。 闪到她跟前的是个姑娘,看到她,先是一愣,旋即手里的长剑一横,冷冷望着她问:“你是何人?” 姜羡望着朝自己横剑的女子,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不待她细想,又一名女子闪身来到她们旁边。 当那女子看到易容丹失效,已经露出真面目的姜羡时,也是微微一愣,惊道:“轻霓,这女子是不是易容了,怎么与你长得这般相像?” 第192章 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名叫轻霓的女子皱眉,这也是她刚刚愣了一下的原因。 眼前这女子,除了那双眼睛,整张脸与她足有八分相像。说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妹,怕是都不会有人怀疑。 然而,姜羡在听到‘轻霓’二字,又见她们如此相像时,呼吸一紧,骤然抬起了眼睛。 甚至都没有顾及服下的易容丹,是不是已经过了时辰,睁大的眼眸一点点冷下,带着掩藏抑制的激动,怔怔地望着横剑的女人。 “你…”想确定什么般,她呼吸微重,咬牙问出了口:“你是不是叫凤轻霓?” 此刻,城下魔兽已经开始后退。 凤轻霓眼神淡漠的微瞥了一眼,没再下去,收了剑淡淡地回道:“是,我乃凤还城现任城主凤轻霓,姑娘是何人?” 真的是凤轻霓…… 得到确定,姜羡眼底的激动差点隐藏不住。嘴唇触动着张了又张,突然之间,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只鼻翼酸楚不已地盯着凤轻霓。 她真的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见到活着的凤轻霓。 还是以这种方式。 “你到底是谁?”看着对面的姑娘突然红了眼睛,凤轻霓一愣,竟发现自己在心疼。 甚至有想抬手放到她发间安慰她的冲动。 待回过神来,凤轻霓心底被自己刚刚想抬手的冲动惊了一惊。 这个冲动简直莫名其妙! 看着这个长得与她如此相像,却在魔兽进攻凤还城时隐藏出现在此的姑娘,凤轻霓有些不信这是个单纯的巧合。 但接触到那姑娘的目光,她总感觉心口闷闷的,很难受。 特别是看着眼前的姑娘,似乎在强忍住某种悲伤而红了的眼眶,她不知道为何,手中剑依旧紧紧握着,却心软得对她再横不起剑来! “你到底是谁?”凤轻霓又问了一句。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她们是不是见过? “我……”姜羡喉头轻颤着,想说的话紧紧咬在牙根,怎么也说不出口。 今日这场错时空的相逢,真的太意外,太猝不及防了。让她怔忡在错愕惊诧中,难以回神。 好在仅存的几分理智,及时把她拉了回来,看着眼前与自己更像姐妹的凤轻霓,她苦笑道:“我不过一个路人罢了!” “路人?” 凤轻霓皱眉,显然不信。 因为她出现得太过蹊跷了。 今日城下进攻的魔兽也太过反常,以往一旦开战,没打个三天三夜它们是不会往回撤的。 但今日气势汹汹而来,却才开始就已经在撤了。 甚至反常得让人想不起疑是有人操控的都难。 凤轻霓作为抵挡魔兽过境,整个修仙界最为重要之地的凤还城城主,自然忙得很,不可能一直亲自审问。在手下来禀三十二宗门有请后,赶忙压下心底那么那股异样,把姜羡交给了旁边的女人。 姜羡见她要走,下意识提步跟去。 却被旁边的女人拦了下来,客气道:“姑娘,事关魔兽入境,整个修仙界太平,你得跟我下去接受一下调查。” 姜羡好似没听到女人的话,静静地看着凤轻霓闪现离开的身形,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凤轻霓结道侣了吗?” 女人一愣,抿唇没有回答。 轻霓的道侣,听说体弱多病没有修为,可能还活不长,所以很少出门,藏得特别严实。 哪怕是他们这些好友,至今都还没见过。 想到此,女人突然觉得姜羡想干什么坏事一样,肃起面容,冷声道:“凤城主之事,少打听……”话还没说完,女人侧头才发现,刚刚还在旁边的姑娘,竟眨眼消失不见了。 该死的! 竟用了瞬息符。 瞬息符是心中所想,皆可顷刻瞬移过去,但前提是所到地人家没设阵。 姜羡刚刚使用瞬息符的时候,想的是凤轻霓的城主府,想自己亲自探些事情。 可惜城主府设了阵,她刚来就被弹飞了出去。 这会儿,她贼心不死的御剑着城主府上空,想从上空偷偷看什么人。然而她刚趴着那透明阵法上,还没趴稳呢,哪知趴着的下方突然一空,直接就掉了下去。 快要摔到地面的时候,衣服后领忽然被人提住。 她重心不稳,双手像八爪鱼一样在空中薅了几下,才稳住身形好。 后面提着她领子,免她摔个大饼脸的人,也适时松了手。对她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竟还能做到语气温和地问道:“姑娘单枪匹马勇闯城主府,不知是想找谁?” 姜羡跟着声音转身望去,正好与一双乌黑深邃的墨眸撞上。 那双眸子温柔得好似能滴出水来,但除了温柔,还夹裹一层生人勿近的寒冰。 眸子的主人长眉若柳树,身如玉树,就是单薄了些。此刻嘴角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轮廓分明脸颊上,带着几分病态的白皙。 当姜羡回身后,开口的人直接就对上了她那双,与他极为相似的眉眼,以及与凤轻霓极为相像的容貌时。他怔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有些淡去,眸光也变得讳莫幽沉。 半晌,他似轻微叹息了一下。 然后抬手在姜羡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小家伙,怎么跑到这边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声音比方才更加温和,甚至还带上了慈色。 姜羡怔住,后退了两步。 这个人她没有见过,但他给她的感觉,如同刚刚的凤轻霓。见到的第一眼,她心口就发酸,眼睛里像是进了沙子,滚烫得她眼眶再次通红。 “你是姜昼,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她难掩哽咽,死死盯着他问。 姜昼依旧温柔的望着她,并没有否认。 但那双温柔至极致的眸底,却越来越复杂,其中浮现有消失的情绪,让人无法看懂。 片刻之后,他才轻声道:“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来到这里,但我应该是认得你的……小家伙,可是未来在你自己的世界受委屈了?” 受委屈了吗? 可什么才能算是他口中的委屈? 是没有父母陪伴过的这三千年,她跌跌撞撞长大,招人讨厌被人嫌?还是为了摆脱剧情活命,怀着个爹不详的孩子,狼狈地逃去另一个世界苟活? 第193章 她受尽了委屈 如果这些能算,那就是委屈的吧! 姜羡使劲压住心底的一阵阵委屈,红着眼直直地望着眼前的人,哑着声直名道姓的喊着问:“姜昼,我想知道你和凤轻霓,有朝一日到底是会在怎样的情况下,才会舍下自己话都还不会说的孩子,离开这方世界?” 这个问题,她想问了三千年。 因为她一直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丢下,遭人冷眼的长大?! 要不是当年鼓起勇气,偷偷跟着元瑄临一起去天门宗拜师修仙,她如今肯定子孙满堂,然后黄土都一堆了。 这个问题要是放在以前,再见到他们,她一定会撕心裂肺的质问和怒骂出来。 骂他们若是注定要将她抛下,那还不如不要生下来! 可如今她自己也当了母亲,烟火人间走了一趟,她学会、懂得和理解的实在太多了。 当父母的无奈,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她都尝过了。 所以如今,她只想听一听答案。 至于有心抛下,还是无意留下,都不重要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答案,作为曾经于世界法则之上的姜昼,却无法回答。 迎上那双微红的眸子,他微微敛眉眼,久久未语。 他曾将世间生灵皆看作是自己的孩子,温柔以待,以爱吻之,淡定从容。 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自己的孩子,从未来而来,仰着那双受尽委屈的眸子。没有恨,没有怨怼,只是想问一个简单,可他却答不出来的答案。 “算了,反正于我……也不重要了!” 姜羡从来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含泪低头笑了一下,默默拿出了一张瞬息符:“你说得对,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我要去找能回我自己时空的法门去了。” 说着,她终是没忍住,抬头又看了他一眼:“姜昼,人生初见,血亲一场,我无任何怨怼。只惟愿您与凤轻霓日后无伤无痛,永远安好。” “……等等!” 见她要走,姜昼温柔的眸底浮动心疼。 但他清楚,有些时空不可逆转,所以没有挽留,只温柔地问:“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姜羡摇了摇头,眼泪都摇了下来。 人也随着瞬息符消失不见。 她刚走,从城外回来的凤轻霓似有什么感应一般,心口忽然更沉闷了,闷得她有些难喘息。 缓了片刻,她伸手捂了捂胸口,抬起头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莫名一阵恍惚。 姜昼远远看到,大步过来轻揽住了她。 “阿昼,我今天遇到了一个长得跟我很像的姑娘,我看到她眼睛红了的瞬间,莫名的就好想抱抱她。可等我处理完事回去,她却不见了。” 那一刻,她感觉心口空了一大块,眼泪还不受控制的淌了下来。 凤还城铁汉子一样的城主淌了眼泪,这说出去谁信? 可就是说不出来为什么! “别想太多,有缘自会再见。等下次见着了,就好好抱抱她,她许是受委屈了。”男人安慰着怀里的伴侣,自己的眼尾却泛了些红。 “霓儿,日后你我若幸得一女,便取单名为羡吧!” “姜羡……”凤轻霓齿间咬着这二字,没问为什么,莫名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听着心口就热。 若有幸得一掌上明珠,那定是要捧于掌心人人羡艳的。 …… 姜羡离开城主府后,就开始探听这个时空的梵天秘境,并让金羽继续感知法门所在。然还不等她找打法门,倒是有麻烦先找上了她。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那日她的隐身符和易容丹失效后,除了凤轻霓和另外一名女子外,还被其他人给留意到了说起。 那人具体是三十二宗的哪一个,好像没人知道,但在他的有心的煽动下,所有人都知道了那日凤还城,突然出现了个女子。 于是就有人传,那女子出现后,魔兽受到震慑,几乎顷刻之间尽数退散。 所以姜羡被传成了天仙。 就离谱! 她去到平凡世界都没人说她是天仙,没想到回到修仙界几千年前,倒是有人当她是天仙了。 但她是天仙这套说词,似乎让那藏头露尾的背后煽动之人有些不满。于是乎,在那人的再次煽动下,姜羡不过两日就从天仙变成了魔女。 然后就又有传,说那些魔兽之所以退散,是因为她本身就是魔女,能操控魔潮。之所以让魔兽退散,就是想让众人以为她是天仙,好打入他们内部,给魔兽们做内应。 人云亦云,其他人似乎都是不会思考没有脑子了。 被这样一煽动,还真有人信了。 后来经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发酵,姜羡就这么莫名其妙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因为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那些人才还给现取了一个,叫什么魔女青衣,就因为她出现那日穿了身青色裙子。 就……离谱他娘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这会儿,姜羡被追到了天门宗地界,本想避开天门宗的人些,但金羽却忽然感知到时空隧道法门的位置,突然出现在了天门宗上。 这是逼得她不得不再上天门宗。 但天门宗的护山大阵很厉害,凭她现在的修为,想要混上去不惊动任何人是不可能的。不过说到修为,也不知道是当初梵天秘境里的灵气太充沛,还是被这个时空的人追得到处的跑的原因。 她当初进梵天秘境时,修为才恢复到筑基,如今竟到了金丹后期。 照这个速度,她离自己巅峰时期真的指日可待了。 这也是她如今仅有的一点安慰了。 话说回来,此刻,姜羡再次吃了颗易容丹,排在一条长长的队伍后面,而她后面还排着的长度,直接不见尾,全都是前来天门宗拜师的。 不过天门宗也不是什么人来拜师都收的。 在此之前,全部人都要验验灵根。 若灵根不好的,直接请下山。 若灵根一般的,会直接被分派到天门宗下的几个杂役庄子里,表面是外门弟子,其实就是类似傀儡侍一样的免费杂役,大部分熬到死都没能成为内门弟子。 当然,如果是测出灵根好的来,直接送上山。 不过上山后也得看个人造化。 第194章 很遗憾你没达标 若是造化好,七峰峰主喜提嫡传弟子一名。 若是一般,那就是各峰主们喜提徒孙,或者徒徒孙一个。 若是倒霉点,那就是放养式。虽顶着个内门弟子的名头,但没有师尊指导,全靠自己瞎摸索。 不过有些师尊不做人的,也也就全靠自己瞎摸索。 比如姜羡! 姜羡知道自己的灵根,还行,没有当天才的命,但总归比被送去当杂役弟子的好一丢丢。让金羽隐了修为,再次当个内门弟子还是行的。 随着时间流逝,队伍也越来越长。 好些都排到山门外边去了。 但天门宗负责收录的,还是两个慢吞吞的内门弟子,有些还没辟谷的,等得肚子直叫,索性都原地生火做起饭来。 等吃饱喝足了,眼看一天快过去了,好几百人验灵根,被传送阵送上山的不足三人,许多人心底不免都开始紧张起来。 终于,在又一波被刷下去后,终于轮到了姜羡。 都说可爱的女孩子招人稀罕,为此,姜羡这次服用易容丹后,特意幻化出了张没有多好看,但很可爱的脸。 她本人是没有梨涡的,但为了增加可爱感,还特意整了两个对称的梨涡。 一笑,眉眼弯弯的,笑容甜甜的。 任谁看了都要被晃一下神。 负责登记和验灵根的两名天门宗弟子,就被晃神得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个脸颊通红,一个抱着验灵石,脑袋埋地低低的,没好意思再看第二眼。 “两位师兄,可以开始了吗?” 为了配合这张可爱脸,姜羡尖着嗓子,嗲着声,听得人耳朵都酥了。 但她看着其中一人,在不知道多少年后,会是对她厌恶至极,从没好脸色,甚至逐她出宗门逐得那叫一个痛快的虚归,心底忍不住发了个恶寒。 没错,这负责验灵根的两名天门宗弟子,一个是几千年后的千绝峰峰主虚归真人。 另一个姜羡没见过,可能身陨道消得比较早。 此时,虚归板着通红的脸,用胳膊拐了拐旁边的少年。少年回神,赶紧将验灵石往前推了推,说道:“请姑娘将右手放到上面。” 姜羡点头照做。 随即,虚归和那少年同时运灵,片刻后,验灵石上显现出一抹带着浅绿的黄色。 修仙界灵根以赤橙黄绿青蓝紫排序,其中紫色为尊。 拥有紫色灵根的人,基本就跟拥有仙骨差不多,修为能一日千里,若后期没有卡瓶颈,成神也是指日可待。 但当今整个修仙界,除了那些成神失败身消道殒的,就没再听说过哪个是紫色纯灵根的。 就连作为三十二宗天才的元瑄临,灵根虽也是紫色的,但并不纯,其中夹杂着几缕蓝色 但哪怕如此,凭借他个人的天赋和努力,依旧是各个峰争抢的对象。 当然,当年由于验灵根的弟子玩忽职守,最初给元瑄临验灵根时出现了误测,导致最初验出来的也跟她的差不多。 虽勉强上了山,但是开始是没有哪个峰主愿意搭理他们的。 直到后来,天门宗重新筛选内门弟子,想将那些资质实在是太差的送下去,腾出资源来给新上山的其他弟子。 于是元瑄临的紫灵根就这样被重新测出来了。 所以不出意外,各大峰主开始抢人。 就连当年还没陨落的老宗主都有意向,只是他当时已经有了凌京华这个蓝灵根的关门弟子,不好再抢,这才便宜了虚归。 此刻,姜羡看着自己的灵根颜色,一点意外都没有。 因为隐了修为的灵根,依旧还是跟当年的一模一样。 姜羡以为自己的灵根不好不坏,不出意外能勉强能上个山。 可惜一般不出意外就是要出意外,在她都准备好进传送阵上山时,虚归与旁边的少年看到她灵根颜色后,面露遗憾道:“姑娘,你的灵根属于中下品次,无法达不到我宗内门弟子的要求。” “无法达到?” 姜羡一愣:“可我不是都超过黄灵根,与绿灵根相近了吗?” “姑娘,我们宗门收内门弟子的要求,是灵根需得是绿色纯灵根。很遗憾,你的刚好没达标。” 这个刚好没达标是不是讽刺了些?! 姜羡很意外,原来很久以前天门宗收内门弟子的要求,竟然是绿色纯灵根。 这么说她当年能入宗门,还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抱着测灵石的少年见姜羡一直低着脑袋,久久不语,还以为她在难过,安慰道:“姑娘,虽然内门弟子达不到要求,但如果姑娘有恒心,不妨先从我宗外门弟子修起。” “不了,我可能不适合天门宗。”姜羡抬头,笑容都没了。 实在笑不出来了。 这天门宗的外门弟子,说好听点也是弟子,但实际上再努力在天门宗那些高高在上的弟子眼中,充其量就是个顶着宗门名头,每月赚灵石上缴的杂役。 并且,还是那种永远没机会上天门宗的免费赚灵石供内门弟子使用的杂役! 讲真,虽然三十二宗都有这种外门免费杂役弟子,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存在,但真的还是挺无耻的。 所以她才不会那么傻去凑数! 姜羡心里思量着,想着既然直行的路走不通,那她就去试试曲线的。 见姜羡拒绝后转身就要走,少年直着脖子问道:“姑娘,真的不考虑下天门宗的外门弟子吗?虽然待遇不如内门弟子,但还是很不错的。” 少年说完,旁边的虚归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了。 姜羡扯了扯嘴角,没再开口,转身大步离开了天门宗地界。 直到到了无人的地方,一直蠢蠢欲动的金羽才飞出来,激动道:“主人,要不咱们再吃颗易容丹,换了样貌去露点修为改变灵根颜色试试,不然不上天门宗,咱们怎么找法门回去啊?” 姜羡垂眸,摸了摸无名指上的东西。 神情严肃道:“行不通的,天门宗验灵石里有记忆珠辅助,只要是验过的人,都会留下气息和灵根记录。如果冒然改变灵根再去试,容易暴露。” 毕竟她现在还有个身份,是魔女青衣啊! 第195章 这孩子说话有点讨嫌 光是想起‘魔女青衣’这个破名字就来气啊!要是有机会,她肯定要揪出那背后煽动的小人。 然后弄死他丫的! “主人,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啊?” 金羽像人一样垂头丧气地飞回她发间,担心道:“那法门的气息越来越弱,要是消失了,咱们不知道又要找多久了。” 姜羡叹息一声,抬手轻轻拍了拍它的羽身,笑道:“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 她话音刚落下,头顶就传来一道稚嫩的尖叫,随后有什么东西往下坠落了下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想到前不久从高处掉下去,被姜昼提住领子揪住的动作,便也伸手去一把提住了那掉下来的小少年的后领子。 小少年直接被提在了半空,手脚像只大青蛙一样慌乱地挥动了几下。 待发现没摔成肉饼,看着近在咫尺的地面,才后怕的拍着胸脯松了口气,扭头看着揪住自己的人道:“多谢多谢,可以放我下来了。” 姜羡“哦”一声,直接放了手。 然而她手放得太快,小少年的小短腿还没着地,结果就是一个没稳,直接‘砰’地一声,砸到了地面去。 还是脸朝地的。 姜羡看得都替他脸疼,不过小少年似乎皮厚,除了脸上青紫了几块,皮都没皮点。 在她想伸手拉他起来时,小少年已经很不拘小节的在脸上胡乱擦了几下,便双手撑地一个后翻,麻溜地爬了起来。 然后跑去不远处,边捡刚刚跟着他一块掉下来的飞剑,边臭着脸抱怨道:“你这人,刚刚就不能等我稳再松手么!真是的,摔得很疼的好不好!” 还埋怨上了,早知道就不接了。 姜羡小小的白了他一眼,抿唇没说话。 要不是看他小,瞧着就比自家儿子大不了多少,她刚刚才懒得接! 还真当她真的是下意识接个东西啊! 不过小少年虽抱怨了两句,但还是懂得知恩图报的,抱着剑走过来。 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过来的方向,眯着带笑的桃花眼问道:“你是来拜宗门的吧?”说着,他顿了一下,随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道:“看你这样子,肯定是被唰下来的吧?” 这孩子说话有点讨嫌。 姜羡不太想理他,绕开他就走。 “欸,你别走啊!你别看我笑话你了,但我可是能帮你的。”小少年是个讲究知恩图报的,抱着剑小跑着跟在她后头。 姜羡回头瞥了他一眼,脚步未停,问:“你能帮我什么?” “我能帮你入宗门啊!” “就你?”不是姜羡瞧不起他,就他御个剑都能从半空掉下来,还不如她当年自己看书飞的好,能帮他入天门宗? 除非他是这代天门宗宗主的亲儿子! 然而,小少年很神气的仰了仰小小包子脸,牛气冲天的报家门道:“你可别小瞧我,我可是天门宗的首席大弟子,就飞得不怎么好,但我可是很厉害的!” “有多厉害?” 姜羡在他仰着包子脸上捏了一把,肉嘟嘟的,跟她儿子的差不多。 看她不信,小少年有些生气的甩开她的手,气嘟嘟的道:“你别不信,我师尊真的是天门宗宗主。别看我现在菜,但我可是蓝灵根,努力一下以后还是很厉害的……不对,是我很厉害,真的能报答你!” 小少年越说越激动,言辞凿凿的,倒叫姜羡有些起疑他的身份了。 等等,虚归年轻这个时空的天门宗宗主,那不就是她那个时空的前任宗主,凌京华的师尊吗? 思及此,姜羡猛地停下脚步。 小少年没注意,直接撞她身上,刚好撞到他眉心青紫的地方,疼得‘嘶’了一声,倒吸了口凉气! “大姐姐,突然停下来的时候能不能告诉别人一声,很疼的……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转过身的姜羡一把捧住肉嘟嘟的小脸,捧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盯着看了个遍。 这不仔细看还好,这仔细一看,发现越看越觉得眼熟,越看越觉得在哪儿见过。 特别是这小家伙的这双桃花眼,真的是越看越眼熟得很! 姜羡捧着人家的小肉脸瞅了半天,半晌后改捧为捏。捏着他肉嘟嘟的两边脸颊,忽然变得凶巴巴的问:“说,你是不是叫凌京华?” 小少年一愣,没甩开她的手,反而怪不好意思羞涩了下,道:“我就说我挺出名的,师兄他们还不信,你看你这个没拜成宗门的都知道我了。” 姜羡:…… 凌京华小时候这么自恋的吗? 对于这个肉嘟嘟的小家伙是凌京华,姜羡还是有些诧异的。毕竟凌京华那样的,这小家伙这样的,感觉……就,变化大得真的不是一星半点! 但也托这小家伙的福,她总算是彻底知道了此刻的具体时空。 按年龄来算,凌京华比元瑄临和她年长了三四百岁,此刻的凌京华还是个小娃娃,加上他现在还没有什么修为,长相是按照凡人的生长,那也才十来岁。 那这里,应该就是离她出生还有三百多年的时空。 不过……虚归是怎样从短短的三百年时间,从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内门弟子,成为一峰之主的? 关键他修为上,似乎也才是在这三百年间,逆袭得与其他几峰峰主并驾齐驱,甚至高之一头的。 这是有了奇遇,还是…… 有些真相,还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因有了小京华的开后门,半个时辰后,姜羡手持天门宗内门弟子人手一块的小绿牌,很顺利的进了天门宗。 这会儿,本要跟着所有入选的内门弟子,在极光殿广场给各峰主挑选一番,再给他们安排去处的。 但小京华是个自来熟,说了要报答她就要做到底,所以小王八蛋没领她去广场,直接给领到了自己师尊的跟前。 早知道不蹭他的瞬息符了。 这个时空的天门宗宗主,姜羡只小时候见过一面,还是在不敢抬头乱看的情况下。 所以对于前任宗主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威严二字上面。 第196章 全都没瞒过宗主 但现在再看,发现这人并没有她小时候觉得的那样威严,反而挺平易近人的。 给人的第一印象,还有些像那种温润如玉的书生。 就像……沈大人那样的。 姜羡暗暗打量的片刻,小京华也已经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完了揪着自家师尊的袖子,摇摆撒娇道:“师尊,您就收下她吧!我刚好缺个师妹喊我师兄呢!” 听到前面那句话,姜羡挺感动的。 没想到自己的伸手之劳,救了个挺懂知恩图报的小家伙。 然而在听到他后面这句之后,她很想说。 大可不必! 师兄什么,她现在对着还是小屁孩凌京华,实在喊不出来。而且她对当凌京华师妹这件事,也一点兴趣都没有! 然,也不知道这代宗主是不是真把小京华当儿子宠,经他这么一撒娇,竟很受用地点头收下了她! 就……说不出来哪里怪怪的。 反正草率得姜羡心里忐忑得一逼! 毕竟据她所知,凌京华可是他师尊的关门小徒儿。 这要是收了她,岂不是会……想到某些可能,姜羡脸一白,抬头就想婉拒好意,表明自己就想当个放养弟子的决心。 毕竟她上天门宗也不是真的来拜师的。 可惜当她抬起头想婉拒的时候,宗主已经先一步,笑着说道:“百年前我已对外宣称千年之内不再收徒,为了我这宗主的名声,你入了我座下后,暂时不能对外公开,拜师之典,千年后我再为你举办,可好?” 啊这……再好不过了! 姜羡婉拒的话卡在喉咙里,便忙不迭的点头。 旁边的小京华高兴得嘴都咧到了耳朵后面,端着个小大人的架子靠近了两步,对着姜羡道:“师妹,以后我就是你师兄了,以后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对了,师妹你叫什么名字?” 宗主目光也看了过去。 这师徒两个真的好随意啊! 徒都点头收下了,才想起来问人家的名字。 简直了! 姜羡抿了抿嘴唇,看着齐齐盯着自己在等她说名字的师徒二人,继续用了在梵天秘境外骗叶简的名字道:“我叫……山在水!” “山姓?有些少见,你是岱城山家的?” 姜羡摇头:“回师尊,不是,撞姓而已。” 不知道为何,宗主看似无意的问起岱城山家,但他敛眉的神态中,姜羡却看出了一丝有意掩饰的端倪。 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现在已经上天门宗了,她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赶紧找法门位置。 离开宗主的浮曲阁楼后,姜羡直接去了放养弟子的那片山头。 接下来的一个半月,除了偶尔宗主会让小京华来悄悄带她去浮曲阁,指点她修为一下外,姜羡一得空就带着金羽隐身找法门。 然而半个月下来,她以前那些不会的术法、剑决都被指点得清清楚楚了,法门的具体位置却还是没有找到。 倒是小京华,隔三差五就跑来找她玩,让她都有些没法去天门宗那些禁地看看了。 “师妹,你快吃呀!这可是我昨天悄悄去山下买的,我看山下的女孩子都挺喜欢吃的。” 姜羡看着刚到自己胸口高的小鬼,举着几串用灵果浇上糖汁的糖葫芦,一边大口大口吃着,一边用满是黏糊糊糖汁递给她的样子,很努力地把他和以后那高高在上的凌京华分开。 “你自己吃吧,我牙疼不能吃。” 姜羡婉拒着,低头从空间袋子里摸出一颗记忆珠,捧到他面前,很清晰地记录下这种千载难逢的黑历史时刻。 希望以后的凌京华不要不做人,不然……哼哼! “师妹,你是要记录我的样子吗?其实不用的,我每天都会抽个空来看看你的,你不要担心我会不常来,然后忘记我长什么样。师尊说我近一百年内都不会闭关的,所以你就放心好了。” 这干啥啥不行,废话贪吃第一名的小鬼。 真的是凌京华小时候吗? 姜羡默默收回记忆珠,再次表示怀疑! 小京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三两口吃完手里的东西,舔了舔食指上沾着的糖汁。见姜羡又不说话了,就继续自己找话说道:“师妹,你最近贴着隐身符到处溜达,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姜羡闻言一愣,看着他的眼色顿时隐隐出现警惕:“你怎么知道的?” “师尊说的呀!” 小京华疑惑她这么紧张干什么,吧唧着小嘴,回味着刚刚的糖葫芦道:“师尊说,师妹你要是想找什么东西,可以告诉他,他帮你找。要是想去什么地方,就告诉我,我带你去。咱们天门宗上下,就是有几个耗子洞我都是知道的。” 小京华说得简简单单,姜羡却听得背脊发寒。 原来自己这些天的小动作,全都没瞒过宗主。 不过想想也是,一宗之主,自己在人家的地盘上,贴个隐身符到处乱探,又怎么能逃得过人家的眼睛呢! 果然,高人就是高人啊! 既然人家都这样委婉的挑明了,那她再继续偷偷摸摸到处乱探下去,就说不过去了。 想着,姜羡看向小京华,问:“你知道天门宗上哪里的灵气在近期突然变得很稀薄,还有些异常于以往的?” “突然变得异常的地方……” 小京华歪着头想了想,片刻后仰起小脑袋,肯定道:“有!是有一个地方突然变得有些异常,好似是一夕之间周围布满了藤蔓,不久后还散发出了阵阵恶臭。有弟子发现后,师尊曾亲自去探查过,但回来后只让大家尽量少去那边。” 藤蔓、恶臭,这跟当初梵天秘境法门所在地一模一样。 原来那根藤蔓是专门掩藏那法门出没的东西啊! “师妹,你是不是就是在找那个地方呀?”小京华眯了眯还水汪汪的桃花眼,略微有了日后那贼精的凌京华三分味。 而凌京华一般这样眯眼,那必定是要阴人,或者有人要倒霉的。 这小鬼该不会小小年纪就已经深谙其道了吧?! 姜羡沉默了片刻,抬出宗主道:“你刚刚自己说了,师尊让你我想去哪里,你就带我去。” 第197章 这就很凌京华 “可是师尊没说让我带你去,我不可以提条件啊!” 啧!这就很凌京华了。 姜羡垂眼瞥着他,问:“什么条件?” 她这话一出,小京华立马露出个得逞的小表情,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手捧着小嘴嘿嘿的傻乐着。 乐了好一小会儿,才有模有样的学着他师尊的严肃样,对她露出个‘慈爱’小表情,说道:“我的条件是……不能再喊我小家伙,要喊我师兄!” 说完,他还有些生气的鼓了鼓小脸。 “就这个?” 小京华狠狠点了点头:“就这个!” 姜羡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看他摆出这样一副严肃得不得了的小表情来,还吓了她一跳,以为他是想让她去帮他阴哪个倒霉蛋。没想到最后条件就只是想让她叫他一声‘师兄’而已。 还真是执着啊! 没错,姜羡到目前为止,还没喊过他师兄。 本以为他年纪小,忽悠几天,等她走了就桥归桥,路归路。倒是没想到他这样执着,还惦记上了。 姜羡无语地眼皮抽了抽,默默酝酿了片刻,想着也没多大的事,喊就喊吧,哪知刚要开口,就被人先一步喊道:“山师妹,凌小师兄。” 不远处,当初抱验灵石的少年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两个新鲜灵果,笑着递给他们道:“刚刚林子里摘的,可甜了,你们快尝尝。” 听到可甜了,小京华第一个拿起,啊呜就是一口。 “山师妹,你也吃。” 姜羡看了看他,接过道了声谢。 “你们慢慢玩,我还要回去炼几颗复元丹,先走了。”少年笑容和煦,朝他们挥了挥手。 而据姜羡所知,这个少年叫颜虞,与虚归一同拜在千绝峰峰主某个徒孙座下。 不过比之目前还资质平平的虚归,颜虞虽灵根只是纯绿灵根,但天赋极高。经过他几年来的努力,如今千绝峰峰主都留意到了他,还欲直接从那徒孙手里把他要过去。 不过这事因为当初凤还城魔潮的事耽搁了。 如今千绝峰峰主闭了关,此事也只能暂时先搁浅。但众所周知,他成为千绝峰峰主小弟子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此刻,给完灵果的颜虞这才往千绝峰的方向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有些不放心地回头叮嘱道:“山师妹,小凌师兄,你们在这附近玩玩就好,千万别往前边去了,那边味道不好,藤蔓还会缠人,很危险的。” 叮嘱完,才大步离去。 然而一旁啃灵果的小京华一愣,抬头看向嘴角忽然上扬的姜羡,顿时觉得这个颜虞给的灵果不香了。 “师妹,要不你还是喊我一声师兄吧!当我欠你一个条件好不好?” 这个可以有! 姜羡赶紧拿出记忆珠,对着他道:“小凌师兄,请把刚刚那句话再说一遍,我留个证。” “……”小京华。 师妹真是的,他虽然单纯,但他不蠢好不好! 然而最后,小京华还是自己捧着记忆珠,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但最后还加了一句:“现在我还小,这个条件请开给长大后的我。”说完,开开心心的带着姜羡来到了异常之地。 到了地方,姜羡远远的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恶臭味。 与当初梵天秘境里的一模一样。 走近些看,那根藤蔓可不就是当初跑掉的那根么。 可能是天门宗上的灵气旺盛,灵物充盈,当初被小望苏烧得光秃秃的藤蔓,如今已经恢复如初。周围分出密密麻麻的藤蔓枝条,有些藤头扎在地上已经腐烂的灵兽尸体里。 有些一圈又一圈的紧紧缠在一棵参天大树上。 而金羽看到那颗大树,微微晃了晃羽身,告诉姜羡法门的位置,应该就在被连着那藤蔓根被包裹在大树中心。 可那颗大树周围,密密麻麻的藤蔓,根本让人靠近不了分好。 而那些不慎靠近想灵兽,也都成了藤蔓的养分! 姜羡皱眉看着,旁边小京华已经捂着口鼻后退了好几大步,得远远的大喊:“师妹,那里好臭啊,咱们回去吧!” 结果他这一嗓子,直接惊动了藤蔓。 只见所有扎在地上吸收灵兽尸体作养分的藤头,齐齐仰了起来。也不知道它们是靠什么识人的,在仰直的瞬间,察觉到姜羡的气息,立马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带着杀气腾腾的狠厉决绝朝她冲来。 娘欸,这玩意原来也记仇啊! 姜羡没封如故那种炸火花的本事,小望苏也不在,没法再烧藤蔓,所以没打算跟这藤蔓硬拼。 转身就跑! 但她跑了,短腿小京华却没跑掉,直接被一根藤蔓分枝缠住,然后一卷,吊着往它们的大本营拖。 “师妹,救命啊!!” 小京华一声大喊,姜羡猛地顿住了脚步,转身见他快被拖去挤汁了,急忙唤出玉骨剑,跃身劈去。 藤蔓被剑气拦腰斩断,瞬间松了力道,被藤蔓缠住的小京华也朝着地面跌去。 姜羡知道那些断落到地上的藤蔓会诈死,没敢脚碰地,只迅速御起剑,抓住小京华的一条腿,提着就飞走。 小京华整个倒立着,看着地上那些都枯萎掉的藤蔓,在他被提住后,骤然活了起来,直直地往他眼睛戳来,吓得大喊:“师尊救命啊!藤来了!!” “出息!” 姜羡低呵斥了声,提着他的小腿往上一扔,将倒立着的他扔正,提着他的后领快速御剑离开了那片林子。 那藤蔓也不知道是长度不够,还是有所忌惮,追到那片林子的边沿后,就没再继续追,不甘的停在原地,仰着藤头气呼呼的望着姜羡御剑飞远。 终于,在确定那藤蔓不会追过来后,姜羡松了口气,将小京华放到了地上。 一落地,小京华就大吐特吐,吐得小脸惨白惨白的。 姜羡收了剑,走过去轻轻给他拍了拍后背,瞧见他把刚刚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嫌弃的问道:“你晕剑啊?” 小京华没说话,吐完后耷拉着小脸焉巴巴的,但看着姜羡的眼神欲言又止。 不过最后什么也没说,默默摸出张瞬息符,离开了。 姜羡:……几个意思? 第198章 他自己修不正身 那日在天门宗后山树林里,找到了法门的具体位置后,姜羡便马不停蹄的开始找对付藤蔓的办法。 因为当初那藤蔓被烧得狼狈逃窜,是因为有小望苏的火。 但小望苏的火不是凡火,而普通的火对那藤蔓应该也没多大用。但这个世界没有小望苏,只能找其它威力相当的焱火的代替。 然而能与小望苏喷出的天外焱火相比的,应该也只有千绝峰上的纯阳焱火了。 可这纯阳焱火虽能烧万物,但总不能给人家连盆带鼎的端走,可又要用什么东西,才能取一簇装过去烧藤呢? 这又是一个难题! 一连五六日,小京华都没再来找姜羡,姜羡也在天门宗的书阁待了几天几夜,书都不知道翻看了几千本,人都翻疲惫了,但就是找不到能盛装纯阳焱火的东西。 最后眼酸得都忍不住打了个盹。 “你到底想如何?” 然而才刚眯着眼,就被一道压抑着极大怒气的声音惊醒。 天门宗书阁共有七层,从第四层开始,想要进入的都需持有各峰手令。姜羡没有,上来的时候让金羽掩了气息,又用了隐身符混上来的。 所以这会儿她靠在角落里,其他人是看不见她的。 听到声音,她扭头望去。 只见四层进口处,逆光了两道颀长身影。 那愤怒开口之人浑身颤抖,而他对面的人冷笑一声,讥问道:“当年上山时就说过,日后你我谁若得机缘,定要有福同享。这才短短几年,你有幸成了峰主的内定弟子了,可有想过还在峰下扫落叶的我?” 这满是妒意的声音,听着怪耳熟的,隐着身的姜羡无声地靠近了几步。 透过一架架浮空的书架,她伸头看到了进口处的两人。然而待她看清楚那两人是谁后,眼底微微露出了点诧异。 因为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验灵根二人组。 也就是虚归和颜虞。 而后面开口让她觉得耳熟之人,正是虚归。 那边,虚归的话一出,颜虞似乎更怒了,大声质问道:“柳长风,做人要讲良心,我如何没有想过你?这些年来,我所得灵药灵丹,法器法宝哪样不是任你先挑选的?” 柳长风? 姜羡一愣,她只知道虚归成为虚归真人之前姓柳,倒是没想到叫这么个名字。 名字挺好听的,要是没配上他那一副小人脸嘴的话。 “一些破烂东西罢了,还你便是!”虚归一脸不屑,嘴上说着还,却没有作出任何还东西的动作。 不想他这话,把已经愤怒至极的颜虞气得不轻,似乎很了解虚归光说不做的为人,直接不按套路出牌,伸手朝他要道:“好呀,那你还来呀!” 虚归:…… 他还的出来个屁! 那些灵宝灵药早成他修为养分了。 至于那些法器法宝,有用的炼化了,没用的也送人换好处了。 此刻若能还得回来一两样,还不至于让他刚刚那满脸不屑的嘴脸,显得如此无耻可笑! 颜虞愤怒过后,在他无耻的注视下,慢慢平静了下来,冷笑道:“当初峰主让我与其他宗门一起去凤还城历练,你说想去,是我去求了峰主答应。前不久去山下给拜宗门的弟子验灵根,你也说想一起,我又去求了宗主许可。这些年来,因为当年的承诺,我对你有求必应、仁至义尽,可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呢?” 苦苦相逼,有内幕! 姜羡不是热衷听人家八卦的人,但关于虚归这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她觉得自己可以听一耳朵。 果然,在听到颜虞问为何苦苦相逼后,虚归露出了他面目可憎的嘴脸,甚至还抬手捏住了颜虞的下巴。 颜虞顿感恶心羞耻,用力挣脱后,被他抵到了墙上。 姜羡眼睛看得瞪得老大,赶忙抬手捂住了嘴巴,才没把倒吸声发出来。 天了,虚归他他他…… 他竟然好这口? 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滚开,少他妈恶心人!”颜虞可能是真的被恶心到了,也不管会不会惊动别人了,直接甩手打出一道狠厉灵力。 虚归如今的修为就是个渣渣,没想到他会出手,一时躲避不及,直接被一掌打飞了出去,一连撞倒了不少书架,疼得咒骂出声,好半天没缓过来。 等他缓过来,从满地的狼藉中爬起来时,看守书阁的弟子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 而此刻整层楼里,只剩下虚归一个人。 于是看守书阁的弟子自然把目光瞄准了他,直接将他锁了,还要将他送去刑罚堂。 虚归恼怒得不行,一听要被送刑罚堂,心下害怕,直接推卸责任出卖颜虞,说他也在此,倒塌的的书架也是他弄的。 可惜两名看守弟子在书楼探索了一番,除了他没有发现其他人气息后,直接禁了他的言,送刑罚堂抽魂鞭去了。 此刻,靠金羽隐了气息姜羡,已经带着颜虞用瞬息符离开书阁,来到了山后小树林。 “山师妹,你……”颜虞还有些没回过来神,面上带着惊诧,还有那日小京华的同款欲言又止。 姜羡却误以为他是想说刚刚虚归对他做的事,赶紧摇头道:“你放心,我刚刚打盹睡着了,什么也没看到,更没听到你们在说什么,绝对不是乱说的。” 颜虞愣愣的,眼神也变成了疑惑。 山师妹到底在说什么? 但很快,他想到了刚刚柳长风对他露出的眼神,以及动作,心底顿时犹如吃了只死苍蝇,颇难堪的低下了头,小声道:“山师妹若是嫌我恶心……” “什么你恶心,恶心的难道不应该是柳长风吗?” 姜羡非常严肃的截断了他的话,道:“都说欲要修仙,必先修道。欲要修道,必先修身修性方才能得道,他自己修不正身,起了邪念,该恶心该是他才对!” 该恶心的是柳长风么…… 颜虞怔怔抬头望着她,半晌忽然想到什么,又红了眼眶的低了下去,苦涩道:“山师妹,若我曾经也是他那样的人呢?” 姜羡一愣。 有些不解他这话的意思。 第199章 不要脸到极致 见她神色,颜虞不知怎的,忽然想倾诉一般,继续道:“未拜入天门宗以前,我曾是世族养大的……炉鼎!专门养来以供世族家主提升修为的玩物。所以比之柳长风只是有些心思,我这样的过去,可能比他更让人恶心。” 他说着,整个人都无助的蹲到了地上。 姜羡懂了。 “所以,柳长风刚刚就是在用这件事逼你帮他吗?”姜羡蹲到他面前,面上没有嫌恶,也没有同情,有的反而是严肃和愤怒。 颜虞有些艰难的,微微点了点头。 不过他本以为自己说完,看到的会是山师妹嫌恶的眼色。 然而可没有,一丝也没有! 他满是血丝的眼睛,从指缝中看到的,没有嫌恶,没有恶心,更没有退避三尺,有的只有严肃到替他生气的愤怒。 这不由让他为之一振。 “师妹,你不觉得恶心吗?” 他轻轻松开捂住脸的双手,泪水顺着脸颊的轮廓淌下,一起的还有他无尽的哽咽和心酸。 姜羡一直知道虚归无耻又卑鄙,伪善又不做人。但真没想到他年轻的时候,还能不做人到如此地步,简直把无耻恶心演绎到了极致! 用人家难以启齿的过往,来逼人家给他找资源。 真真的是不要脸到淋漓尽致! 姜羡沉默地望着这个少年,心底有股说不出的同情。但她知道此时此刻,这个少年需要的,不该是同情这种让人反感又无用的东西! 所以她面色平静,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对于他刚刚的话,没有点头承认恶心,也没有摇头说不恶心,只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你报仇了吗?” 颜虞愣了下,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但还是点了点头:“报了,当年我便是杀了那世族的家主逃出来的。” “那不就得了,那些欺负过你的人都被你杀了,那段不好过往的仇也都报了,就算柳长风把这件事告诉了别人,传了出去,那又能如何?这里是修仙界,讲究的是强者为尊。而且你看当今在世的那些大能们,哪个过去没经历过几年不堪低谷?” “可……” 无人像他有这般不堪的过往啊! “可什么可,你不过是当过几年炉鼎罢了,你看地玄宗的那个什么无极,成为地玄宗长老之前,不也是在世族赶车的,你看如今谁敢提一句半句?” 还真是没人敢提,估计知道的都没几个了。 颜虞听得都愣住了。 难以置信地问:“山师妹,你是说无极尊上他…他曾是世族马夫出身?” 姜羡见他有被安慰到,刚想点头,但忽然想起这是桩密事,是她偶然在一个回溯秘境中看到的。如今整个修仙界知道的人,怕是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想到此,她赶紧转移话题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告诉了我们,只要你努力变强了,活得长长久久的了,何人敢乱嚼舌根?” 是呀,三十二宗门以强为尊。 只要强大了,谁敢翻起过往? 或许到了若干年以后,再不堪的过往,也不过是人间低谷的一段小插曲罢了! 不得不说,经姜羡这么一说,颜虞感觉自己有被安慰到。 心境都顿时开朗了。 以前柳长风拿此事威胁他,他总是提心吊胆,害怕宗门师兄师弟知道了,看他的目光会带上异样。可若是自己努力提升修为,强大了,熬都能熬死他们那些乱嚼舌根的。 这样一想,还真不是什么值得害怕的事了。 “山师妹,我悟了。” 颜虞几下擦掉脸上的眼泪,再次露出和煦笑容:“我这就去勤加修炼,待我们峰主出关我拜了师,我便去闭关三百年。” 柳长风修为不高,寿命也长不了。 所以他第一个想熬死的就是柳长风! 想到柳长风,颜虞心底依旧犯恶心!要不是当年他刚逃出世族,连日月星辰叫什么都不知道,让他趁机套出了过往,又被他虚伪的嘴脸所骗,跟他称兄道弟,还许下什么见鬼的有福同享承诺,他也不会被他借机讹了那么多好东西! 想想自己也是蠢,怎么就给他威胁到了呢?! 心境想开了,颜虞犹如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斗志昂扬的说完,从储物袋里摸出几个灵果塞到姜羡手里后,便御剑回了千绝峰。 姜羡看着手里的几个灵果,又看了看看开了,飞远了的颜虞,默默啃起了灵果。其实刚刚短短瞬间,她想了一肚子安慰和鼓励颜虞的话,但现在貌似用不着了。 挺好的。 这少年,心思活络,虽有时堵塞得紧,但只需一两句的点拨,就能茅塞顿开、大彻大悟,根本不需要她再废话! 姜羡啃着灵果,再次为自己找能盛纯阳焱火的东西发愁。思考了片刻,她决定还是胆子大些,去浮曲阁找宗主问问。 宗主那样的人,想来应该见多识广,但不是刨根问底的人罢。 想着,姜羡朝浮曲阁走去。 浮曲阁是一宗之主的住处,自然不占山顶,位置刚好在极光大殿的后面,刚巧刑罚堂在其右边,岔条道就能过去。 所以姜羡过来的时候,好巧不巧,遇到因破坏书阁被送去刑罚堂,抽了几十鞭的虚归。 虚归看到她时,愣了一下。 然后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被抽得苍白的脸色,竟微微红了起来,打起招呼问道:“山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我去,这厮该不会是个双吧? 姜羡被自己的猜测恶寒得打了个哆嗦,微后退了两步,故意看了看他后背不远处的刑罚堂殿宇,皮笑肉不笑道:“好巧,柳师兄这是刚从刑罚堂出来?” 虚归身形微僵,提了提袖口,脸色红晕退散。 姜羡嘴角冷笑勾了勾,明知故问的冷眼继续问:“柳师兄可是犯什么错了?看着被罚得不轻,需要我去找个师兄来送你回去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虚归笑容僵硬,不再说什么,本想摸出张瞬息符快速离开的。但摸了又摸,才发现身上一张瞬息符都没有了。 今天他本来就是去找颜虞讨要几张的,但哪知道颜虞如今反应如此大,还害他被抽了三十鞭。 早知道就该像以往一样,找人多的地方,让他连反抗都不敢,任他压榨! 第200章 他还真敢想 虚归不要脸的想法,几乎快溢出眼底,姜羡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面上不显,心中早已鄙夷得不行。 她鄙夷的看了几眼,见他摸半天什么都摸不出来,尴尬的看了她两眼,准备一瘸一拐离开时,才笑着主动拿出了一张瞬息符递过去,露出个没达眼底的笑道:“柳师兄,我这里正好还有一张瞬息符,不嫌弃的话,柳师兄先拿着用吧!” 虚归一愣,似有些意外。 不过手都伸出来了,却还装模作样的犹豫了下,才一副勉勉强强的模样接下。 接下瞬息符后,谢都没说一声,想的却是从这里到他的住所,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若是顶着刑罚堂留下的伤这样狼狈的走回去,必定遭人笑话。 既然山师妹如此上赶着送他瞬息符,怕是对他意,那用用也无妨。 虚归用瞬息符离开后,金羽探出一小截尖尖,小声的问:“主人,你不是老讨厌这个人么,为什么还要帮他啊?” “帮他?” 姜羡嘴角露出冷笑:“我那叫帮他吗?” 那个不叫帮吗? 可主人给他瞬息符了呀! 金羽很不解,感觉自己的灵识有点转不过来了。姜羡浅浅笑了下,没过多解释,径直往浮曲阁走去。 而与此同时,天门宗左侧的山坡上。 今日,各峰主的亲传弟子发出召集令,召集所有还没有拜师的放养弟子……不对,是内门弟子集合,打算给各峰主收几个徒孙,给自家山头增加点人气时。 可就在这时,突然有道黑影疾速而下,‘哐当’一声,砸在了苍术峰峰主的嫡传大弟子头顶。 那大弟子当场被砸得不省人事,而砸到人的虚归一脸懵逼。 他瞬息的地方不应该是回千绝峰下吗? 然还不等他想明白,甚至解释都没来得及说两句,就被人以偷袭同门为由,扭去了刑罚堂,又被抽了三十鞭,修为都抽散了一小半。 而好巧不巧的,他踉踉跄跄从刑罚堂走出来时,又遇到了去浮曲阁得知宗主和小京华都不在,就折返回来的姜羡。 姜羡见到又被抽了三十鞭的虚归,愣了下,有些不解他怎么会在这儿?! 看样子还又被抽了。 不过她给他的瞬息符,不是被她动了手脚,能将他送去鬼雾林的灵兽粪坑里吗? 又出现偏差了? 虚归看到姜羡,两只眼睛都要冒火星。 他又不蠢,自然知道自己瞬息错地方,定是瞬息符出了偏差。 想到今日这两场无妄之灾,他怒气冲冲地走到姜羡跟前,大声质问:“山师妹,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 姜羡后退了两步,很无辜道:“我听不懂柳师兄在说什么。” “你别装了,刚刚你是不是在给我的瞬息符上动了手脚?”虚归怒目直视着她,但短短时间,他竟还想到了别的事,袖口下快速拿出一颗记忆珠。 心想只要这女人承认了,砸晕苍术峰弟子的事,是她有意为之的,那么得罪苍术峰的事才算真的揭过。 不然他虽挨了一顿打,但鬼知道以后那些人以后会怎么针对自己。 姜羡敛眉,抬手捋了捋耳畔碎发,不疾不徐道:“柳师兄,我是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自己也说了,你我无冤无仇的,我为何要在给你的瞬息符里动手脚?” 虚归一愣,她的确和他无冤无仇。 而且瞬息符出点偏差,说不定是制符时出现的偏差。 但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千绝峰和苍术峰自来都有些针锋相对,他刚刚被扭送到刑罚堂,还是因为当时就有刑罚堂的弟子在。要是苍术峰的人回过神来,知道了他砸晕了他们峰的大师兄,就只被抽了三十鞭,日后肯定要报复于他的。 且他现在名义上虽是千绝峰的人,但没有师尊,若被针对,也只能自认倒霉。 但若是此事是有人为之,他也成了受害者,那苍术峰的人以后就没道理找他麻烦了。所以为今之计,就算不是山师妹害他的,他也要让她背上这个黑锅了。 不然倒霉的就是他自己了。 只要此次她帮了他,大不了以后他暗中多补偿她些就是。 “山师妹,我知道你对我……” 虚归望着姜羡,故作欲言又止,顿了片刻,用一种难以启齿的语气道:“对我生了歧念,可就算是我拒绝了你,你也不能作出这等糊涂事,伤及无辜……” “等等等等!歧念?我对你?” 姜羡瞪大眼睛,打断虚归的话,用一种非常嫌恶的眼神盯着他道:“柳师兄,咱们灵果可以乱吃,但你这让人恶心的话可不能乱说!” “山师妹,此处就你我二人,何必否认。”虽然姜羡嫌恶的眼神已经毫不掩饰了,但虚归却依旧自信得很。 他觉得,从那日验灵根的初相逢,山师妹看他的眼神就带着一股其他人没有的炙热。那份炙热,恨不得将他看穿,可当他回头与她对视时,她却又急忙掩饰住,这足矣证明她对他有心思。 此刻说话难听,不过是被他揭穿了心思,女子家的恼羞成怒罢了。 不得不说,虚归很会想,很敢想。 且总能往最不要脸的方向想! 姜羡直接刷新了对他的无耻且不要脸程度,恶心得直接不装了,骂道:“我否认你坨狗屎啊!你怕不是刚刚在刑罚堂被抽坏了脑子!我对你生歧念?就你这样的,脸犹如被山门挤过一样,心肠像被蛇虫鼠蚁爬过一样,我长得这样好看一女子,是瞎了啊我能看上你?” “……” 都说有些女子静如处子,动如脱兔,骂人的时候就犹如街上泼妇。 这话可能不假。 随着姜羡不再客气的骂声,越骂越难听,虚归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最后黑沉得没忍住,咬牙切齿的骂了句:“贱人,我杀了你!” 他眼底狠厉的杀意浮起,但到底没敢在极光殿前动手。 不过带着恨意的种子已经埋下了就是。 姜羡就喜欢看他这副想杀了她,但却又不敢动手的憋屈样,冷嗤道:“怎么,我实话实说,柳师兄这就恼羞成怒了?要知道,你刚刚恶心我的时候,我不过是震惊于你的厚颜无耻,都还没恼羞成怒呢!” “你……” 第201章 刷新了不要脸程度 虚归气得浑身发抖,差点都将躲在袖口中的记忆珠捏碎,最后也只敢放狠话说一句:“山在水,你给我等着!” 最好别让他找到机会,不然他定让她后悔刚刚说出的那些话! 既然已经跟这狗东西撕破脸了,姜羡也没必要再顾虑担心什么了。 在他甩袖想走的瞬间,突然出手夺过他袖子里的记忆珠,连同一枚通讯玉简一块掷于半空,随即以灵力催动了记忆珠刚刚记录下的东西。 顿时,整个天门宗上空,都回荡起了他们刚刚的对话。 此刻是白昼,宗门各处都有弟子活动,在听到声音后,都不约而同地仰头望去,正好都看到记忆珠里投放出,虚归妄想让姜羡背黑锅失败,恼羞成怒满脸阴鸷盯着姜羡的一幕。 当看到画面的所在地是极光殿前时,不少想看热闹的,都用瞬息符跑了过来。 人一多,就开始议论纷纷。 其中议论得最大声的,就是天门宗有门规,同门弟子不得相残,否则直接逐出宗门。 而恰恰巧,刚刚虚归那句‘山在水,我杀了你’,此刻被投放得尤其大声。 听得虚归自己都冷汗涔涔。 看着瞬间聚集的众人,他顿时慌了,忍着将姜羡大卸八块的冲动,急忙挤出抹难堪笑容,朝她小声道:“山师妹,我方才是与你说着玩的,万望师妹快些撤下记忆珠于简,助我澄清,师兄感激不尽!” 呸!师兄你妹! 姜羡嘴角一直保持冷笑,她故意闹大的目的,就是想让他在天门宗待不下去,此刻又怎么可能帮他?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在此之前,她一直不敢有任何改变,就怕改变了一星半点,几千年后的轨迹会发生变化,她所在乎的人都会不复存在。 可就在刚刚,看着虚归虚伪无耻的嘴脸,她忽然就不想管其他的了。 她无法再看着这样无耻的人,在未来几千年,用着他这张虚伪的嘴脸,继续误人子弟,受着无数人敬仰! 让人尊他为什么狗屁真人! 而且,她所在乎的人又还有几个呢? 就算改变了,还有比成为虚归这样无耻之人的弟子,更糟糕的人生吗? 见姜羡像是听不到自己的求助一般,虚归脸色越来越难看。 而在看到最喜欢多管闲事的刑罚堂弟子,也在听到外面动静后,朝这边走来时,难看的脸色瞬间都白了。 也害怕了。 他今日已经被抽了六十鞭,修为都抽散了不少,若是再去一回刑罚堂,修为就得全交待。 想到此,虚归脸色越来越白。 刑罚堂弟子也已经冷肃地走到众人中央,扫了众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虚归身上,直接在此冷声审问:“柳长风,宗门第三百二十二条宗规为何?” 虚归后背冷汗直冒,哆哆嗦嗦回答:“……凡意欲与同门相残,还未行事者,鞭六十,悔过崖面壁思过三年。” 刑罚堂弟子再问:“那上空记忆珠投放之厥词,可是你说的?”说着,刑罚堂弟子将那记忆珠收了下来,特意翻出虚归说要杀人的那段。 “弟子…弟子方才只是和山师妹争执了几句,不如山师妹巧舌如簧,一时气急才脱口而出的,实则并没有真要残杀同门之意。若几位师兄不信,可用真言石来验!”虚归激动的说道。 真言石每用一次都需话费大量灵力,岂能用在这等小事上。 罚堂弟子冷瞟了他一眼,转而看向姜羡:“他所言可真?” 姜羡也冷瞥了虚归一眼,冷笑道:“柳师兄觉得悄悄藏着记忆珠,意欲引导别人给你背黑锅,污蔑同门,没得逞后就起杀意,你管这叫不过争执了几句?” 要不是刚刚掷出记忆珠时,姜羡看到记忆珠里他砸到其他弟子的一幕,再结合这厮刚刚突然恶心人的话,知道了他意欲何为,怕是真就只以为他只是自恋加无耻。 很难再想到他还能这么卑鄙! “我就说刚刚那记忆珠投放的画面怪怪的,原来是因为砸了人家苍术峰大弟子,怕遭针对想找个垫背的。柳长风,你这么干是不是有点太无无耻了。” “是呀,人家还是个女子,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有人鄙夷出声道。 一人开口,渐渐骂他无耻的人越来越多。颇有几分奸臣游街,遭百姓围观喷唾沫之势。 “都肃静!” 刑罚堂弟子高喝一声,周围安静后,再次看向虚归,目光也带着微微鄙夷,冷声道:“柳长风,你还有何为自己辩解的?” 刚刚只是意欲惨害同门,这会儿又多加了一条意欲污蔑同门顶锅。这样德行亏到严重的弟子,有没有拜师尊的,都不用给宗主和各峰主汇报,刑罚堂直接就可以把他逐出宗门。 “我我……” 有画面有真相,他心里的龌龊心思,还都被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语道了干净,任他就是再巧舌如簧,此刻也辩无可辩,越辩对他越不利。 虚归冷汗冒得更猛了。 心眼子也飞快转着,想找套对自己有利的说词。 就在众人以为,虚归将要逃脱不了被逐出宗门命运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抬手猛地直指姜羡,大声道:“她是魔女青衣!!” “大家都不要被她蒙骗了,我之所以想杀她,是因为她是魔女青衣!” 一石激起千层浪,虽然魔女青衣还没做过恶,但光凭传言她能操控魔潮,就足矣让人心声恐慌。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怀疑看向了姜羡。 但大多都是不相信的。 毕竟魔女青衣于他们而言,应该是美飒妖艳型的,而不是姜羡服下易容丹这种小可爱型的。 看着也不像啊! 姜羡被大家盯着,眉头微微蹙了蹙,正欲开口,虚归看到大家不信的眼神,却先一步大声道:“大家都不要被她的外貌蒙蔽,魔女诡计多端,说不定真正的山师妹已经惨遭她毒手,甚者连这具躯壳都是她夺舍来的!” 虚归再一次刷新了他的不要脸程度。 第202章 先发制人谁不会呢 什么叫连躯壳都是被夺舍来的? 放屁! 她从还是个胚胎就在她娘肚子里待着了,她夺谁的躯壳了她? 这不要脸的东西污蔑起人来,还真是张口就来! 姜羡脸色微沉,深吸了口气,才冷静回怼道:“柳长风,你还能再无耻点吗?刚刚还想让我给你背锅,见被人拆穿不成了,现在又想污蔑我是什么魔女,前言不搭后语的,你还是个说话都不动脑子两岁小儿吗?能不能要点脸啊?” “你……”虚归脸色难看,差点没忍住冲过去。 但他忍住了。 不过污蔑人向来无所不用其极,咬牙继续编排道:“别装了,那日你带着小凌师兄御剑回来的那把剑,就曾在魔女青衣手中出现过!” 其实那日虚归看得也不真切,就是觉得有几分像而已。 但现在不管是不是,他都要咬定就是! 事关魔女青衣之事,相比起虚归污蔑人,刑罚堂更为重视。 此刻看着姜羡的眼神,不自觉的都带上了戒备,但还算客气道:“山在水,请将你随行的储物袋,以及佩剑拿出来交由我们验证,若是柳长风污蔑你,我们定会数罪并罚,严惩不贷!” 可笑,魔女青衣都这么让人闻之色变了吗?! 姜羡心底微沉,自然是不可能马上就将储物袋交出去给他们检查的。 因为那日在凤还城,她御着的玉骨剑,不知道被几人偷偷看到了,此刻交出去,等于是变相的承认自己是魔女青衣。 一时间,姜羡缄默不言,没有动作。 虚归见状,赶紧火上浇油道:“大家瞧,她不敢将储物袋都交出来,便足以证明她心里有鬼!” 他煽动人的话语一出,其他人眼神都变了。 姜羡冷哼一声,好笑道:“我不交出来就是心中有鬼,我若交出来,袋中没有你所说的那把剑,你是不是又想污蔑我藏起来了?” 虚归一噎,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姜羡盯着他冷笑了下,低头不慌不忙,将身上所有储物袋都拿了出来,朝刑罚堂弟子道:“柳长风今日三番两次意图污蔑于我,其心险恶,还请诸位师兄检查过后,秉公处理,还我公道!” 说完,她将全部储物袋递了过去。 刑罚堂弟子点头,因顾及女弟子袋中许有些不宜大肆让人看到的东西,便没有直接倒出来,只用灵力在袋中探了片刻,最后将探到的长剑都取了出来。 一共三柄长剑,普普通通的,根本没有任何一把,类似魔女青衣那柄玲珑玉透带着波纹的长剑。 若真要说像,可能也就长度像吧! 但在场十个弟子中,九人的佩剑长度都一个样,根本不足以证明什么。 “柳长风,山在水身上所有长剑都在此了,接二连三污蔑同门,你可还有何话说?” “不可能,她肯定藏起来了!”虚归身子晃了一下,不相信的想亲自去翻人家的储物袋,但被刑罚堂弟子制住了。 不可能的,他那日看到的那柄剑,明明与魔女青衣的极像,不可能错的,肯定是山在水藏起来了。 他坚信! “柳长风,没有你所说的那柄剑,接下来你是不是又要说,让刑罚堂的师兄将我的脸皮刮了,或者找瓶消容丹来让我吃下,好以此继续证明我不是易容了,或者被人夺舍的?” 先发制人,谁不会呢?! 虚归瞪大了眼睛,眼底满是怒火和不不敢置信,因为他刚想这样说。 但现在被姜羡抢先一步说了,他若再说,根本不会再有人信不说,反而还会觉得他又在污蔑她! 若说刚刚虚归真的是在污蔑,那么现在,他反倒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了。 姜羡面色从容,不惧不怕,相比起虚归的脸色铁青,似被人拆穿心思的愤怒和心虚和哑然,谁是谁非已经不言而喻。 感受到众人轻视的目光,虚归气息都不稳了,回过神来还想说什么,但刑罚堂的弟子已经没给他机会了。 不耐烦的直接一个禁言术,拖着他就往刑罚堂走。 姜羡冷眼看着,本想问问刑罚堂弟子,虚归这样接二连三污蔑同门的惩罚是什么?但还没开口,就见宗主和小京华不知何时来的,面无表情的在不远处,望着她的目光,深沉又复杂。 姜羡一怔,迈出的步子定在了原地。 许久,她低了低头,在周围众人没热闹看散去后,跟着离开了极光殿前。 而玉骨剑,此刻和金羽缠在一起,隐了剑气藏于她发间。在余晖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道淡淡的白光。 极光殿前一事后,转眼过了两日。 姜羡也一连两日,依旧没找到可以装焱火的办法。 倒是虚归污蔑同门的惩罚,第三日才迟迟公布出来。因忽然有人罩着,倒是罚得并不重,只被罚思过崖面壁思过三年。 而与此事同时公布出来的,还有千绝峰峰主出关后,第一时间收他为徒一事。 对于此时,很多人都感到非常奇怪,因为那峰主闭关以前,属意的是颜虞。但出关后,却对闭关前欲收颜虞之事,只字不提。 反而收了虚归这虚伪小人。 这就很让人迷惑了。 姜羡知道后,怕颜虞想不开,特意去了一趟他在后山找来,准备以后闭关用的洞穴里。结果还没进去,就先在洞口闻到了一丝没隐藏住的肉香。 进去一看,好家伙,颜虞想得非常开的在偷偷烤肉吃! 见到她来,他还挺意外的,愣愣地递来一只灵鸡翅膀问:“要不要来口?” 还真是画风突变啊! 姜羡也愣愣地在原地,但她只犹豫了一眨眼的时间,便迅速蹲到他旁边,撸起袖子开吃。 边吃还边问:“这种灵鸡好难逮的,看守的弟子也特别严,我以前去偷过好几次都没抓到,你怎么逮到的?” 颜虞笑了下,擦了擦手上的油渍,如实道:“挺简单的,我去山下捉了几条灵虫,它们闻着味会悄悄溜出来,然后等它们低头啄灵虫的时候,拿个储物袋往它们头上一套,就逮住了。” 第203章 小雪球的第一任宿主 原来抓灵鸡还可以这样简单! “厉害!” 姜羡佩服地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所以说智商是个好东西,她和元瑄临当初要是有这点智商,辟谷前期也不用吃三年烤香蕈了! 一只烤灵鸡,姜羡和颜虞愉快的各干完了一半。 吃饱喝足剔牙的时候,姜羡靠在岩壁上,似漫不经心的提起问道:“对于柳长风成了千绝峰峰主的弟子这事,你没事吧?” 正在处理鸡骨头的颜虞,手下动作顿了片刻,半晌摇了摇头,道:“初听闻时心中亦生有不忿,觉得峰主言而无信,但后来想想,各人行止由心,想收谁做徒弟是人家的自由,自己有何不忿的资格呢?顶多有资格暗下恼怒峰主先前给出的期望罢了!” 颜虞说的云淡风轻,姜羡看不出他是在强忍,还是真的不在意看开了。 但总归听得让人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山师妹,其实你不必担心什么,我虽长在不光明之地,但我却是能保证自己能做个光明之人的!怨怼什么的,容易毁道心,烦得很,我不喜欢,更不会轻易让自己沾染上。” 他说着,扭头细细看了看这个他精心准备来闭关的山洞,话语里,其实还是颇有些藏不住的遗憾的。 “过几日我就要去游历了,这洞府也用不着了,我一会儿去将外面换成你的名字,以后就留给山师妹你了。” “你要去游历?”姜羡微诧异。 “嗯。” “那还回来吗?”不过回不回来好像也跟她没关系了,因为她注定也是要走的。 颜虞听到她问回不回来时,沉默了片刻,才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以后还回不回来,不过要是在游历路上,有幸遇到心仪的女子,那我就去结道侣找个地儿安家了。” 他半认真半玩笑的说着,收拾好的鸡骨头也运在掌心,凝了道雷火燃了。 他是心意已决了。 姜羡抿了抿嘴唇,终于明白了,她后来没听说过天门宗有个叫颜虞的弟子的缘故了。 因为在她来到天门宗以前,人家早就走了。 想到此,姜羡难免露出个惋惜的笑容,目光也在洞府里转了一圈,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就是来坐坐,没想到还继承了个洞府。 要知道,天门宗的地盘也是蛮难抢的,特别是没有拜师尊的放养弟子,有个洞府,相当于有了处安身之所了。 不过这个洞府在她那个时空还在吗? 姜羡决定做个标记,等回去的时候再去看看。 礼尚往来,她做标记的时候,顺便从储物里拿出了一块玉令给他道:“这个对你游历应该有好处,好好带在身上,多少算是有个安全保障。” 这是护魂玉令,是在两千多年后被个天才散修制出来的东西,能在关键时候保住神魂,逃过一劫。 当年若是去另一个世界的时候,能把这些东西带上,那她或许还能在最后关头……保住她的云降了! 想起云降,姜羡眼睛就酸得很,不想在别人面前掉眼泪,她交代了几句玉令的用法后,便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住所,有些意外的看到许久没来找过她的小京华,此刻正小脸严肃的在她屋舍门口,似特意在等她。 见她回来,一言不发的从怀里拿出了个小鼎。 “这是什么?” “这是乾坤鼎,师尊让我交给你。”他说着,直接将鼎往她手里一塞。 也不怕她没接稳,塞完就走。 走了几步,又想起师尊还有交代,又转回来道:“师尊说你不是这里的人,他让我转告你,有些因果自是天意,不可改,更不可妄改,不然天罚难承。还有既事已过,能力不足之时,就该顺应天命,不然改后的因果,只会更让你更后悔!” 小京华板着脸,尽量还原着他师尊说出这话时的语气。 说完,好似很难过的跑了。 跑出好远,还隐隐有呜咽哭泣声传来。 “不可妄改吗?”姜羡喃喃自语了句,捧着鼎,在原地愣愣地了许久许久。 …… 乾坤鼎可载万物,有了乾坤鼎,姜羡片刻都不想耽搁,翌日准备妥当,便隐身后熟门熟路的来到千绝峰。 刚到有纯阳焱火的熔洞,后面就听到了有人的声音,惊得她差点掉脚下熔浆里去。 焱火熔洞里,除了几条火烧不化的上古玄铁铸造的铁链外,一望无际都是火红的岩壁和滚烫的岩浆,想要找藏身之所有些困难。 好在这里面几乎没有灵气流动,混杂着各种杂乱之气,只要隐好气息、隐好身在铁链上,尽量不发出任何响动,应该能暂时撑住一小会儿。 当然,前提是来的人不会上铁链。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息后姜羡看到了进来的人。 一个长相英俊,但满头白发的男人。 男人进来后,眼神锐利地扫了周围一圈,像是确定了没人后,才双肩一垮,肃着的脸也松散了下来。 而他身后,有个会飞的小东西,扑哧扑哧地跟着飞了进来,见他那样,紧张的嚷嚷道:“宿主,人设人设,人设不能垮,要保持住人设啊!” 姜羡看到那飞出的小东西,惊得差点晃动脚下铁链。 好在一阵岩浆翻滚上来,带着翻滚出的滚烫热风,倒是没人起疑。 真的惊到了她。 要不要这么阴魂不散啊! 那小东西,不就是时朵朵的系统小雪球吗? 只是现在它还是灰不溜秋之前的样子,跟她生绥宝时,神识意外回到天门宗看到的一样。 难道他们也来了这里? 姜羡惊呆的瞬间,男人已经甩手将小雪球挥飞了出去,然后直接开骂道:“人设你个der,给老子滚开点,见到你个憨批东西就烦,看给老子安排的什么傻屌人设,眼瞎得老子都想自戳双目!” 小雪球在地上滚了一圈,委屈巴巴道:“宿主,这是主线任务,不是我安排的。” “主线你个der,你给老子说这主线谁安排的,老子回去干死他!妈的,哪有傻批成这样的,那叫柳什么玩意儿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典型的奸诈小人,就他还是你们的逆袭男主?老子还得是带他起飞的师傅,这他妈恶心谁呢?” 第204章 估计在保持人设 男人噼里啪啦一顿国粹吐槽,小雪球敢怒不敢言的缩在旁边,没敢再说点什么。 而他们对面铁链上的姜羡,再次被这波语言输出惊诧到。 她敢肯定,虽然小雪球还是同一个,但这男人里面的芯子,绝对不是时朵朵,更不是千绝峰的现任峰主! 这个男人的三观似乎还在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期,会换成了时朵朵那样没三观底线的。 不对,是这个小雪球及它背后的系统,估计都是没底线三观的。要不然就虚归那样的渣渣,竟然能拿逆袭男主的剧本。 这他妈是想恶心谁?! 姜羡心底一阵无语,脚下的铁链却越来越烫,好在那男人好像只是来这里放松吐槽下,等负面情绪发泄完后,又恢复了千绝峰峰主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样。 然后端着架子走了。 小雪球紧跟其后,没敢蹲那男人的肩膀,只能自己卖力地扇动着透明的小翅膀跟上。 待他们走远后,姜羡才赶忙继续往铁链的那头走去。 纯阳焱火虽燃于熔浆之上,但却是分散开来一团一团的,有些像小望苏无聊时,为哄绥宝开心,围着在绥宝周围吐出的一圈圈小火团。 姜羡拿出乾坤鼎,小心谨慎地取出一团,放进去后便原路返回。 然而,她刚取了火出来,就看到距离洞外不远处的老树旁,有个人单手撑在脑后靠在树上,模样清冷,双眼似睡非睡地闭着,白发随风飘动,似谪仙。 不得不说,这千绝峰的灵气养人。 总能养出些高冷俊雅之人! 姜羡看着那人,脚下踯躅了会儿,视线来回扫了一圈,没找到那只阴魂不散的小雪球,才大步走到那人跟前,敛眸拱手道:“宗内弟子山在水,见过峰主。” “本座还以为是什么人混上山来了,原来是你这么个小东西。”千绝峰主微微睁开眼睛,语气神态阴阳怪气的,与方才在洞里那桀骜不驯的芯子,判若两人。 估计是在保持人设。 姜羡垂下的眸子动了动,没再说话,模样低眉顺眼的。 千绝峰主斜睨了她眼,直了身子,略有些厌烦的捋了捋一下挡视线的白发,冷声问:“方才本座在里面自言自语的话,可被你听见了?” “回宗主,听见了。” “老子就知道被你听见了。”这句话几乎是下意识地,被住在千绝峰主壳子里芯子脱口而出说了出来。说完后似乎意识到有些绷人设,赶忙正了正色,冷声继续问:“可听懂了?” 姜羡低着头,摇了摇脑袋:“不甚解其意。” “比如哪句?” 姜羡默了下,这人是二百五吗?她都给台阶下了,还问,难道硬要说听懂了,懂得不能再懂了? 心里吐槽着,但姜羡面上不显,然后抬头,直视着他一本正经、一脸严肃地骂:“比如你个der。” 千绝峰主:…… 感觉她在骂他,但又感觉不像,听着怪怪的! 然而对面的女子目光清澈,并没有来千绝峰偷东西被他抓了正着的尴尬,反而很不分场合的不耻下问,认真请教道:“峰主,你个der是何意?” 他能说是骂人的吗? 不能! 因为他现在,可是修仙界德高望重的天门宗一峰之主,是宗门弟子的表率,这要是让人知道他出口成‘脏’,这人设还不得崩到外太空去! 沉默了片刻,千绝峰主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下,说道:“这是一种异族男子间常用的问候语,女孩子家的最好还是莫要说。” 说完,也不知道是觉得没必要,还是不记得自己守在这里的目的了,他看了姜羡一眼,直接挥手道:“行了,你走吧!以后这个地方少来,今日听到的所有话,也莫要对任何人提起。” 语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好吧,他之所以支开小雪球守在这里等着,就是想看看连系统扫视都能躲避得了的,是什么大神。 说实话,有点失望。 他还以为是个跟他一样可以开外挂的任务者呢,没想到就是个土生土长,甚至连扫视到的神识都是本土人的姑娘。真是的,不是就早点出来呗,害他为了装逼,摆着姿势白吹了那么久的冷风! 山风瑟瑟,老树的躯干上,残留着两根孤寂的白发在随风飘扬。 是方才千绝峰主靠数时卡死扯下的。 姜羡盯着那两根白发看了会儿,又抬头望了望碧蓝的天,再次无语得抿了抿唇。 看来为了不崩人设,这位大哥装得也是蛮辛苦的。 还以为今日怕是免不了一番诘问,蒙混的措辞她在心里准备好了。 好在是白担心了会儿。 不过现在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千绝峰峰主一出关便收虚归为弟子,反而对于颜虞,像是不记得有这个人了一般,提都不提了。 结合方才洞中的吐槽,她粗略的猜测了下,应该是千绝峰峰主闭关陨落后,芯子换成这个任务穿越者,而他的任务,就是扶持虚归这个渣渣当男主。 等等,男主? 一般有男主的文,是不是都会有个女主? 如果是种马男频文的剧本,是不是得有个后宫? 虽然想得有些远,但这样一想,姜羡震惊了。 虚归的官配女主,或者后宫。 谁? 放眼此刻修仙界比较优秀的女修,除了还没被封如故的渣爹掳走的他娘,就是凤还城城主的她娘了。 封如故的娘会不会看上虚归那渣渣,姜羡不知道,但她娘嘛,百分百肯定是看不上的。但现在的小雪球和任务者,是在虚归那头的,虽还不能肯定那人好坏,但保不齐他就不会帮着虚归干坏事。 比如整个和类似迷惑人心的技能,让凤轻霓和姜昼反目成仇等等……想到这种可能,姜羡心惊了。 因为她不知道,当年凤轻霓和姜羡抛下她,是分道扬镳,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但如果是因为此刻的虚归呢? 这样的想法一出,姜羡倏然背脊发寒,一股莫名的冷意席卷至心扉。 如果是,那就真的太可怕了。 第205章 哪个王八蛋推她的 瞬息符很快来到后山,可姜羡一路都心神不宁的,捧着装有纯阳焱火的鼎,手脚冰凉,好似鼎重得她捧着走不到藤蔓的跟前。 “主人,你怎么了?” 金羽见她在离藤蔓几丈远的地方,迟迟不动,疑惑地飞出了发间。 而与它交缠着的玉骨剑,此刻已经恢复原样,横在她手边。 “暂时不走了。”姜羡忽然道。 “不走了?”金羽惊诧得差点没飞稳,急急道:“可是主人,现在不走的话,等法门彻底消失了,咱们就走不了了。” “走得了的,就算此地的法门消失,大不了咱们再等几年,等这个时空的梵天秘境再现,咱们再去秘境里找法门就是。” 但是此刻,她绝对不能走。 她要解决了虚归,以及……那个人! 姜羡眸色凝重,杀意波动。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临时决定,或许做得有些自私。因为一旦失败,或者有任何偏差,她会消失,绥宝也会不复存在,甚至很多人的人生轨迹会发生改变。 但她……非做不可! 她已经浑浑噩噩过了三千年,三千年如一降智蠢梦,如今有机会改变自己的人生,还有至亲们的结局,为什么还要顾及别人,顾及那些对自己不重要的人呢? 三千年来,这方世界,何人又顾及过她呢? 况且,心思不正的作恶之人,都能当什么见鬼的逆袭男主,那凭什么受害者就只能逆来顺受、委曲求全和忍气吞声? 既然这天道眼瞎,睁眼不公。 那她逆了,又何妨?! 姜羡此刻满腔崛起之火,低头看着手里的鼎,决绝地准备将之收回储物袋中,岂料还没放进去,不远处的藤蔓似察觉到了她的气息,无数藤头杀气腾腾地齐齐向她窜来。 然还没靠近,打头的藤蔓头像是长了眼睛般,猛地看到她手里捧着的鼎,再看到鼎里的火,吓得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大概是回想起被烧得光秃秃的悲惨经历,掉头就想跑。 可跟在那根藤蔓头的其它藤蔓头,犹如猪队友一般,它都掉头了还在继续猛扑,等跟它一样看到那鼎里的火时,都收不住头的一根缠住一根。 最后缠成了一坨,砰地掉到了地上。 还真是……猪队友! 姜羡看着脚下缠成一堆的藤蔓,捧着鼎蹲下,伸出了手。 藤蔓头看到,还以为她要动手了,惊得藤叶直竖,嗖地一下,滚着跑了。 姜羡:…… 她就是鞋底进了东西,硌脚想拿出来而已! 一大团藤蔓条火烧火燎撤回去后,像是第一次被烧怕了,竟迅速退开,那棵被藤条缠裹得严严实实的大树,也猛地像被雷劈了一样。 咔嚓一声,直接裂开成了两半。 被藏在树中间的法门,瞬间露了出来。 吸力也一下释放了出来! 虽然已经经历过两次这种吸力,但姜羡还是被它的强大小小惊了下。不过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在法门骤然打开的瞬间,她快速避开了法门的正面吸力,躲到了旁边。 玉骨剑和金羽这次也学聪明了,在法门刚现的刹那,急忙飞进姜羡腰间的储物袋里。 进了储物袋中后,金羽感知到法门在快速消失,急忙再问一遍:“主人,咱们真的不走吗?” “不走!” 周围狂风骤起,姜羡脸都被刮得有些扭曲,易容维持的模样都渐渐消失。此刻她避在一棵老树后,紧抓住树干的双手微微泛白。 该死的,她身上的瞬息符怎么就恰好用光了呢! 姜羡心塞得很,但心底也坚定得很。 她不走! 这一次,说什么她都要守着那两口子,说什么她都要先弄死虚归那小人! 然而事事难料,似乎姜羡越想做的事,越坚定的事,这贼老天就骗要跟她唱反调,就在她快要撑到法门快消失的时候,身侧猛地就被人推了一把。 猝不及防的,她被推进了正在消退的吸力当中。 哪个王八蛋推她的? 她惊愕地回头望去,刚好看到宗主负手而立,朝她慈目目送的目光。 那目光似乎在说,你放心去吧,不必挂念! 而宗主后面,还着个同样一脸惊愕,难以置信的颜虞。他好像下意识想伸手拉住她,但被宗主定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跟着法门一道消失不见。 得,改成山在水的那个小山洞,她一天都继承到! —— 一阵眩晕过后,姜羡再次被唤醒。 但这次唤醒她的,不是金羽。 她微睁眼,不远处耸立着的几根石柱之间,几个大字挤进了眼睛里。 还好,天还是她所熟悉的修仙界那片天,就是地点偏了点,换成了地玄宗的大门口了。 姜羡叹了声,想起刚刚宗主推的那一把,实在不明白宗主为什么要那么干? 碍着他什么了,干什么要推她啊! 越想心底越怄,倒是旁边的厚重的喘息声让她回过神来,想起刚刚好似有人摇了摇她。扭头望去,刚好与一双丑兮兮的豆豆眼对上。 不用怀疑,能长这种豆豆眼的肯定不是人。 没错,她旁边坐着一条吐着舌头散热的大黄狗。 大黄狗见她睁开了眼睛,还盯着自己的豆豆眼,似有些不喜的仰了仰狗头,汪汪叫了两声。 狗主人也在听到狗叫后,慢悠悠地蹲到了她旁边。也没有扶她一把的意思,就这么干望着,也不说话。 姜羡继与狗对视了两眼后,转而和狗主人又对视了两眼。 很好,认得的! “叶长老。”酝酿了下,姜羡还是礼貌的喊了一声,便一把揪住狗主人,也就是地玄宗的叶简的衣摆,借力坐了起来。 叶简能让她逮住机会揪住,还是因为她这声‘叶长老’,喊得他愣在了原地,神情略微吃惊。 片刻后,姜羡了起来。 叶简也起身后退了两步,眼含嫌弃地拿出一把匕首,一刀割了被她碰到过的那截衣摆。 这还真是嫌弃得毫不掩饰! 姜羡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干干净净的,不过人家都嫌弃得这么明明白白的了,她也不好说什么。 正打算去开乐成看看小望苏有没有带绥宝回去时,嫌弃她嫌弃得都割袍子的人,忽然开口问道:“姑娘也是来地玄宗拜师的?” “也是?” 姜羡一愣,转身的步子又收了回来:“你是来拜师的?” “不然呢?” 第206章 凤还城不见了 叶简捋着袖口睨了她一眼,那大黄狗也有样学样,学着她的主人拿它那豆豆眼瞥了她一眼。 得,又错地儿了! 姜羡欲哭无泪,无语到她都无力吐槽了。 推算了下,她应该是来到了叶简还没进地玄宗,还没当上最年轻有为长老的时间段。也就是说,天门宗后山那道法门,只带着她穿梭了三百来年。 这样一算,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叶简入地玄宗的时候,她刚好还在她娘肚子里。 等等,她还在她娘肚子里…… 想到什么,姜羡心中先是一惊,又是一喜,急忙唤出玉骨剑,朝着凤还城飞去。 而看着她莫名其妙一顿操作的叶简,皱了皱眉头,看着缺了半截的衣摆,眼底渐渐露出了嫌弃。 转身间,直接将外袍脱丢了。 另一边,御剑离开的姜羡嫌凤还城离此太远,御剑飞都不知道要飞几天,所以路过开乐城的时候,特意下去买了些张瞬息符。 此时的开乐城还不怎么繁华,街道上门庭冷清,来往行人寥寥无几,跑堂的都撑着脑袋在门口打盹。 景象半点都不像几千年后,城中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布着护城大阵,进个城门还都要收费。 姜羡买好瞬息符,直接来到丹铺买了几瓶易容丹,结果出来的时候,远远就在门口看到个姑娘,长得跟风满醉乡楼的玲珑一模一样。 下意识忘了自己不在原来时空,脱口就喊了一声:“玲珑。” 姑娘回头,疑惑的看向她,问:“姐姐是在叫我?” “啊不是。”姜羡赶忙摇头:“抱歉,认错人了。” 不是玲珑。 她记得风满醉乡楼的玲珑,眉心好像有颗红痣,但这姑娘没有,而且以玲珑的年纪,这个时空还没有她才对。 不过眼前这姑娘,或许是玲珑的母亲或者姐姐也说不一定,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像? 不过是不是也不关她的事,她现在要紧的,是得想赶紧去凤还城。 想着,姜羡抓紧时间买了些快用完的东西,便催动瞬息符,片刻间来到了凤还城。 然后到了才发现,三百年前还抵御兽潮,巍然屹立的城池,如今竟变成了一望无际的黄沙之地。 姜羡踩在被赤阳烤得烫脚的沙土之上,望着看也看不到尽头的黄沙,眼底露出了震惊。 “金羽,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里是凤还城?” 望着萧条无人烟,甚至魔兽气息都没有丁点的遍地黄沙,姜羡不确定地问着。 然而刚问完,就猛地想到了什么,背脊发寒的僵在了原地。 凤还城……她生活的时空,生活的那三千年,似乎本就没听说过什么凤还城。 还有自己,似乎除了知道自己的娘叫凤轻霓,她甚至都不知道她还曾担任过凤还城城主,更不知道凤还城因何消失。 对啊,凤还城不见了,那凤轻霓和姜昼呢? 他们如今去哪儿了? 上次来此,姜羡震惊于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爹娘,但却像是遗忘了一般,没有想起在自己所熟知的修仙界里,是没有凤还城这个地方的。 可凤还城明明存在过啊! 甚至魔潮来袭时,还是各宗门新弟子历练的最佳之地。 可现在,为什么好好的凤还城会没了?还有后来,到底是因何被抹去了存在,又是因何三十二宗门无人提及,宗史亦无任何记载?! 还有身为凤还城城主的凤轻霓。 凤还城消失不见了,那么她呢? 姜羡满心疑惑,满心担忧。 而金羽也照发动灵力感知了下后,晃动着羽身道:“主人,我感知到了,凤还城就在咱们的脚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黄沙覆盖了。” “你是说,凤还城还在,并没有消失,而是被黄沙覆盖了?” “是的主人,凤还城并没有消失,你看。”金羽应着飞出她的发间,周身灵力光辉波动,将透视到地底的情况,传送到了姜羡的识海中。 姜羡凝识望去,昏暗的画面中,那座她来过一次的古老城池,此刻正静静地耸立于黄沙底下。 而沙底城中,并没有任何人被掩埋,只有几只魔兽被石化在了城门口,不知生死。 姜羡在识海中的画面中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父母的身影,才慢慢退了出来。 为了弄清楚真相,她拿出瞬息符,打算去天门宗找宗主。按照历史发展,这个时候的宗主还没道陨,但虚归那小人应该要继承千绝峰了。 姜羡迫不及待的想去天门宗了解真相,然而半个时辰后,她弃了最方便快捷的瞬息符。 然后御剑飞了三天,才飞出凤还城上空的黄沙地。 是的,你没有看错,她用飞的! 不是姜羡淡定了,而是她买着水货了! 真的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她没想到在开乐城买的十张瞬息符,就表面那张是真的,其余的全是水货,她用完九张,结果就瞬息移动了十步远。 就问你气人不气人吧? 可惜她现在没时间生气,御剑快速来到离凤还城最近的一座小镇。可惜从镇头找到镇尾,小镇贫瘠得硬是没找到一家有卖瞬息符的。 无奈,只能继续御剑飞。 直到路过一座看着较为繁华的城镇,才买到了两张货真价实的瞬息符。 付灵石的时候,她还顺便问了一嘴店家,问凤还城怎么会消失?然而店老板一脸懵,表示都没有听说过凤还城这个地方,闻所未闻。 这就奇怪了。 要知道凤还城的存在,就是为抵御魔兽的,凤家世代都坚守于那片地界,说她这个晚了几千年的小辈没听说过,倒是没什么稀奇。 可怎么这些应该目睹耳闻过凤还城的人,也都不记得了? 怀揣着更深疑惑,姜羡使用瞬息符来到了天门宗。 天门宗依旧还是她所熟悉的样子,似乎千万年都没有变过。然而今日她来得有些不是时候,正好遇到虚归继承千绝峰峰主之位。 三十二宗门前来祝贺的都不少。 虚归一身墨白仙锦,比之三百年前畏畏缩缩的气质,如今气势气场都足的不是一星半点。 第207章 师妹都缩水了 可能是为了彰显他对来宾的重视吧,今日他亲自在山门口,带着几名弟子,迎接着各宗有身份有地位的宗主或长老。 姜羡远远望着,对他那张伪善的脸嘴反感得不行。 收回视线,瞥了眼守在山门口检查进去弟子玉牌的弟子,正想着要怎么混进去时,忽然就看到了那日过来遇到的叶简,独自一人落单在最后。 都说没有办法的时候,要学会想办法! 想了想,姜羡小跑了过去,套近乎道:“叶师兄,近来可好啊?” 叶简斜睨了她一眼,像是没认出来她是哪个。 微离远了两步,没理她。 姜羡没在意,她现在不过是想套近乎,然后搭着他一起上天门宗罢了,他理不理她无所谓,她理他就行。 挂着笑,姜羡伸手在储物袋里摸了摸,摸出了几个上次颜虞给她,然后跟着她足足跨越了三百来年时光的灵果,凑过去睁眼说瞎话道:“叶师兄,这是我昨天新摘的灵果,可新鲜可甜了,叶师兄你尝尝。” 她说着,将灵果递送到人家面前,并排跟着的步子没停。 套近乎嘛,不整全套哪行?! 不想刚递过去,灵果在接触到三百年后的空气片刻,竟在她手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巴成了个小硬疙瘩! 偏巧叶简的目光,还正好看了过来。 这就有点打脸了。 当他看到她嘴里夸的,可甜可新鲜的灵果,是个干巴巴的玩意儿时,眸色幽沉了下,看向她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呃,拿错了。”姜羡自己都愣了下。 顶着人家看智障的目光,不尴不尬地收回了手,再次去储物袋里摸了摸,最后摸出把没嗑完的瓜子,大方的分了他一半。 叶简目光挪了又挪,然后低头看向接住她瓜子的那只手。 好想剁手! 鬼使神差的,他到底是怎么顺手接下这把瓜子的? “吃呀,这瓜子是用灵气养的,吃了长身体。”姜羡秉承着接了我的瓜子,咱们就是一伙的了,说起话来都不带生分的。 要不是叶简清楚的记得,自己不认识他,今日不过第二次见面,光听她这口气,他都差点要以为他们师出同门了。 叶简冷着脸扬了手里的瓜子,大步朝天门宗山门走去。 姜羡急忙跟上。 路过上山的山门时,叶简手持身份玉牌给守门弟子看。 轮到姜羡时,她假意在身上摸了摸,然后作出弄丢玉牌的表情。守山门的弟子刚才早就看到她和叶简的互动了,以为两人都是地玄宗的,便没有为难,只让她报了个名字就让她进去了。 走远的叶简看到,但不关心她混进来干嘛,大步跟着引路仙鹤去了极光大殿。 姜羡没再跟着他,悄悄走到无人角落拿出瞬息符,本来想直接去宗主的浮曲阁的,但浮曲阁不知何时设了阵,她瞬息过去就直接被弹飞了几丈远! 还没爬起来呢,一双白靴子倒先定在了他面前。 姜羡听到‘唰’地一下声音,才抬头望去。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把打开的折扇,扇面上潦草写着几个大字。随后折扇微微下移,她看到了个轮廓分明的白皙下巴。 下巴的主人见她抬手,似轻笑了声,然后摇着折扇问:“哪个宗门的,如此没有眼见,此乃禁地也敢闯?” 姜羡看着眼前摇着折扇的桃花眼,‘凌京华’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好在她忍住了。 赶忙爬起身,规规矩矩好,掩了掩面上情绪,低着头回道:“弟子是地玄宗的,方才迷了路,一时着急用了瞬息符,才误打误撞来到此地,还请这位师兄见谅。” 没错,眼前这个摇着把折扇的,就是三百年后的小凌京华。 说实话,反差劲挺大的。 于她,不过就是个把月的功夫,可可爱爱的小京华,眨眼功夫就长成了讨人厌烦的凌京华,关键性格还天差地别。 真的很考验她的演技和心态啊! “哦,地玄宗?那说说看,你是地玄宗谁人座下的弟子啊?”凌京华望着她,眼底闪过一抹戏谑。 姜羡没看到,心底却咯噔了下。 今日来给虚归贺喜的,都是各宗有头有脸的,身份最低的也都是长老们的嫡传弟子。可大宗门的嫡传弟子,大都是互相认识的,小宗门的她却不认得! 完了,这是要暴露啊! 姜羡迟迟不说话,凌京华嘴角笑意加深,微眯着桃花眼,想静静看她表演。 终于,在姜羡磨叽半天,什么也答不出来,正悄悄在袖口中握紧一张瞬息符,准备跑时,凌京华像是玩够了,笑道:“师妹,消失了这么多年,你该不会以为换了副面孔,我就连你的气息都认不出来了吧?” 姜羡大惊:“你认出我来了?” “从你进山门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凌京华微沉着眸色,笑着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用一种特怀念的眼神,和特欠人揍的语气道:“以前看着师妹挺高的,没想到几百年不见,师妹都缩水了。” “……”本来还在震惊他能第一时间认出自己的姜羡。 其实在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就预感这厮放不出什么好屁来。 还真是果不其然! 姜羡在听到他最后这句话后,整个无语的拍开了他那只薅她头的狗爪子。 凌京华看着被她拍红的手背,笑着收回了手,但还不忘讨人嫌的补一句:“师妹还是这样没大没小的。” 姜羡白了他一眼,不想跟他废话,直接问:“师尊呢?” “这不很明显么,在里面闭关呢!都两百多年了,你都回来了,他估计也快出来了。” 闻言,姜羡扭头去看设着阵的浮曲阁,眼神冷冷的道:“是么,那他老人家出来,我肯定要第一时间来请个安,好好感谢一下他老人家三百年前,对我的特别关照!” 最后几个字,姜羡说得咬牙切齿。 要不是被推进法门,她肯定能在三百年前阻止很多事。 就算阻止不了,也不会像现在一样两眼抹黑,连自家爹娘的下落都不知道! 第208章 可不能生分见外了 凌京华不知道当年的事,于他而言,就是师妹回到她该去的地方了。 当然,凌京华打死都不会告诉姜羡,其实当年在她不见了后,他哭得有多傻缺。还跑去问师尊,问他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那时候的他,还真是非常喜欢自家这个大姐姐一样的师妹啊! 但阔别多年,如今再见到当年大姐姐一样的师妹,心态真的在翻天覆地。 当然,这会儿再当她是大姐姐师妹,他肯定会先唾弃自己,所以心里已经很自觉地换成了,自家小矮子一样的师妹。 此刻,见小矮子师妹盯着浮曲阁,咬牙切齿的,他略疑惑地也跟着望了一眼,靠近道:“师妹,虽然师兄不知道师尊做了什么为老不尊的事,但弑师的行为要不得的,要三思啊!” “我三思你妹!” “你不就是?”凌京华还接上了。 姜羡深吸了口气,无语至极,再次狠瞪了他一眼。 所以说长大后的凌京华,真的非常非常讨人嫌! 特别是他那张嘴巴,以前就该趁他还小就给他毒哑了的,免得现在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想找根针线给他缝起来! “师妹,弑兄也是要不得的,如今师尊座下就剩咱们两根独苗苗了,师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以后谁欺负你就没人给你撑腰了。” 姜羡不稀罕他撑腰,但却是愣了下,问:“什么叫就剩咱们两个了?” 她记得挂在宗主名下的弟子不少啊! 凌京华敛下的神色微沉,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痛色,许久,叹道:“师尊还有各峰师叔座下的其他师兄弟,大多都在两百年前折在了凤还城了。” “凤还城?” 姜羡瞳孔微紧,猛地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激动的问:“你知道凤还城?” “知道。”他当年也去了。 “你知道,那就代表凤还城该是真实存在在世人眼中的,可为什么现在,许多人都不记得有这个地方了?” “你怎么知道的?”凌京华反问。 “我已经去看过了,如今凤还城全部被黄沙掩在了地底下。当初凤还城抵御隔绝在城外的魔兽,千里黄沙之上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周围城镇上的人,更是都不再记得有过这么座城。” 一切都太过离奇了。 姜羡现在的眼前,就像一片迷雾,她刚扒开一点点真相,身后就又再次聚拢起了一堆谜团。 让她怎么也拨不开这片迷雾! 此刻,她目光静锁在凌京华身上,想知道于她这刹那间流逝的三百年来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凌京华却似有顾虑,看了她一眼,只道:“此事我也不清楚,等师尊出关了,你自己去问他吧!” 说完,他侧身望向极光大殿那边,折扇再次摇起,拽着被她揪住的那半截袖口道:“其他事等师尊出关再说,走,师兄现在带你看热闹去。” 姜羡现在不想看什么热闹,她只想要知道真相! 可凌京华不说,宗主又还没有出关,她总不能一直等在这里。 想着,她看着凌京华的背影,沉默了片刻,倒出了一颗易容丹服下。 这次她易容成了个男子模样。 走在前头的凌京华发现她松了手,回过头来望到后,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储物戒中给她拿了套仙气飘飘的广袖锦袍。 此刻,极光大殿前的广场上,已经满了前来观虚归继峰主位的人,不过阵势却没有姜羡当初看到的,他为时朵朵办的那场拜师大殿隆重。 不过赏脸来观礼的人却很多,除了三十二宗门,还有一些世族,甚至连这个世界的王族以及魔族的都来了。 姜羡目光扫到魔族人那边,刚好看到个脸上有花的,跟封如故几分像的家伙,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都一个女子看。 不用猜,那人肯定就是封如故的渣爹了。 姜羡目光也看向了对面,当她看到对面几个黄衣女子中,有个女子的长相极为熟悉时,愣了下,后知后觉地知道封骜为什么盯着那女子看了。 原来如此,还真让她给猜着了。 当初她就猜测,沈夫人肯定跟封如故的娘长得很像,或者是他娘的转世。要不然封如故那么狗的人,怎么肯低得下他高贵的脑袋,去听一个凡人的话? 如今亲眼见到了,的确很像。 只是不同于沈夫人生活在普通世界,朱颜辞镜是常态。而对面的女子,模样还保持在二八年华,从侧面看,不光像年轻的沈夫人,还和絮若极为相像。 “你盯着人家看什么?” 姜羡看得太入神,直到凌京华低声抬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 她回神,目光却没收回来,盯着对面问:“凌宗主,对面那几个黄衣服的女修是哪个宗的?” “你叫我什么?” 凌京华瞳孔地了一震,一脸夸张表情道:“师妹啊师妹,我虽不否认对师尊的位置野心勃勃,但可从来没想过欺师灭祖,你可别害我啊!” 姜羡:…… 好吧!以前喊顺口了。 现在见到长大后的凌京华,自动把他和小京华区分了,一不小心就给喊了出来。 “你听错了,我喊的是凌师兄。”姜羡脸不红、心不跳的狡辩。 凌京华斜眸瞅着她,默了默,自动换个话题,嘴碎道:“师兄就师兄,还加个凌字,多生分啊!咱们浮曲阁就剩下咱们两个独苗苗了,可不能生分见外了。” “……” 以前只觉得凌京华这人阴,但有这么嘴碎的吗? 姜羡淡淡收回目光,冷冷盯着他。 凌京华还想再念叨点师兄妹之间,团结就是力量,但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闭了闭嘴,眼神瞟去对面一眼,快速回答她刚才的问题道:“梵音宗的。” “就是跟佛宗主修功法差不多的那个?” “对。”凌京华点头:“这个宗门修的就是清心寡欲,是与合欢宗极为背道而驰的存在,其门规第一条就是不能找道侣。” “若找了会如何?” “还能如何,修为毁于一旦成为个废人呗!” 第209章 都在佩服她的勇 “原来如此啊!” 姜羡点了点头,总算明白封如故的娘,为什么会那么轻而易举被他爹的其他女人害死了。 修为都没了,又在魔族那样弱肉强食的地界上,能撑到封如故记事才被害死,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过这倒跟她以为听到的八卦大同小异,差不多! 想着,姜羡的目光再次看向魔族那边。 然而她目光转过去时才发现,魔族尊主封骜,也就是脸上有花的封如故他爹,一直眼神阴森地在盯着她。 可能是以前,被封如故用更阴森的眼神盯过太多次,所以姜羡一点也不害怕,翻着白眼收回了目光,眼睛里全是不屑。 讲真,最瞧不起这种男人了。 抢了人家又不好好珍惜,人家都给他生了孩子了,还放任自己魔宫里那群妖艳贱货害死人家。 这种人,怎么就不来道天雷劈死他呢! 姜羡恶狠狠的想着,然她忘记自己此刻是个男子的模样,所以她刚刚脸上的表情,落到封骜眼里,那就是活脱脱的挑衅啊。 特别是她还盯着梵音宗那边看了半天。 姜羡现在的修为让金羽隐藏压制住了,所以感受不到封骜朝他放过来的杀意,但凌京华却感受到了。 他看了一眼还在继续的大典,微微靠近姜羡了些,捏了个诀,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传到她耳里道:“师妹,你要完了。” 什么她要完了? 姜羡不解,眼神询问什么意思? “你刚刚得罪了魔族封骜,得罪他的人可都没好下场的。”他吓唬道。 “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简直莫名其妙,她刚刚就看了那人一眼,就算得罪了? 凌京华长叹一声,手欠地抬手,重重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一脸师兄会为你挖个坑的表情,说道:“自求多福吧!敢和魔族尊主抢女人,师兄谁也不服,就服你了。” 啥玩意儿? “我什么时候和他……” 话还没说完,姜羡声音骤然卡住,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男子。 还是挺玉树临风的那种。 得,明白了。 封骜刚刚那眼神,是把他视为假想敌了。 继承仪式还在继续,期间姜羡没再往对面看过一眼,但封骜那毒蛇一样阴森森的目光,时不时就会漫不经心的瞥过来一眼。 瞥得姜羡有些如坐针毡……不对,她现在是着的,应该是如针毡! 旁边的凌京华一脸看热闹的看看她,又看看高石阶之上燃香焚火,净手准备接峰主令的虚归。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她发现凌京华看向虚归时的眼神,比看任何人的都没有温度。 有些像封骜现在盯着她的。 “凌京华,刚刚忘了问你了,柳长风这么嘚瑟的继位,是千绝峰的峰主已经死了吗?” 姜羡的声音不大,但偏巧此刻静悄悄的,加之凌京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在姜羡开口的瞬间,撤掉了他们之间传音。 所以她这话一出,整个极光殿的人都听到了。 瞬间,周围更寂静了。 所以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向她投来,什么神情的都有,但无一例外,都在佩服她的勇! 还没接到千绝峰峰主令的虚归,脸色最为难看,他狠狠回头,目光居高临下狠视而来。 可能是见没人替他呵斥两声,只得自己厉声喝道:“何宗小辈,竟敢如此放肆!!” 他话一出,各宗都看了下自家弟子,发现不是自家的,才继续看热闹。 而在姜羡旁边的人,也在虚归的厉喝声起时,都不约而同的后退了几大步。 霎那间,她直接成众矢之的。 姜羡扭头,看向摇着扇子跟着后退了几步的凌京华,眼角狠抽了一下。 都不用问,这厮就是故意的! 沉默了片刻,姜羡揉了揉眉心,暗暗拿出一张瞬息符捏在手里,然后负手走到大殿中央。 她目光游移了下,仰头道:“不用问,我并非任何宗门之人,也并无任何放肆之意。” 闻言,虚归甩袍怒道:“言语不敬亦是放肆!家师好歹天门宗一峰之主,你一个混上山来的鼠辈,言语竟还敢如此不敬……” “我若是鼠辈,你就是阴沟里的臭虫!” 姜羡赫然截断了他的话,冷声道:“今日混进天门宗,不过就是想来瞧瞧你这种虚伪臭虫都能当峰主,那山下那几条野狗,是不是也能上来,当个宗主什么的!” 她这话一出,立马引起公愤,天门宗弟子都怒了。 凌京华没怒,但传了道音:“师妹,伤及无辜了,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香汤。”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姜羡直接把怒火怼向他,吼道:“那老鼠屎都掉锅里了,就算捞出来,你还能大口喝那汤啊?” 呃,有点恶心。 凌京华默了。 姜羡这话,怼的本来是凌京华,但对着的却是虚归。 虚归脸色登时整个铁青了。 今日的典礼,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为重要光辉的时刻,他在心里暗暗发过誓,谁敢破坏,他就让谁不得好死! 所以在姜羡吼出那句于众人而言,是在骂虚归是老鼠屎的话后。 虚归出手了。 他掌心运足灵力,狠辣地朝姜羡劈去,凌京华一惊,急忙暗中催动姜羡身上的法衣。 法衣似乎有着极强的防御力,还被人设了个灵力强大的保护罩,虚归那狠辣的一掌打来,与保护罩发生碰撞,‘咔嚓’一声,保护罩当场碎开,虚归也被保护罩上的灵力反弹到地上,差点吐出口老血。 而姜羡有法衣的保护,毫发无损。 虚归气急,怒吼:“给我抓住他!” 凌京华见状,赶忙传音过去,催促道:“还不快跑!” “我跑你大爷!” 姜羡恶狠狠的也传了个音回去,但看到朝直接攻来的天门宗弟子,急忙催动瞬息符跑了。 虚归双目赤红,心中怒火翻腾,嘴角血丝都以为怒气飙升太高而溢了出来,手掌心里想隔绝姜羡用瞬息符逃跑的术法,也才刚刚施展出一半。 现在见她跑了,气得手直发抖。 第210章 你怀疑得过来吗 可能在场大多数人,真就是来凑个热闹的。 所以刚刚各大宗门的人,看热闹般,竟都没一个人出手帮忙抓人。 其他峰的峰主倒是派人去追了。 可惜瞬息符能瞬息千里,只要逃脱了就难寻到踪迹,这会儿再去追,能追得到个毛线! 大多都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毕竟在场的其他峰主,各个都是比宗主还高一辈的人。 虚归这么个矮两级的,虽这几百年来修为虽提升了不少,但凭他资质浅,还有他狭隘的心胸,就这么捡漏的跟他们平起平坐,各个峰主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 要知道,他们各个都是熬了好几千年才当上峰主的。 就虚归三百年都不到,只因他师尊下落不明几百年,前不久魂灯还突然灭了,这才让他这个千绝峰仅剩的弟子捡了个漏。 说起来他狗屎运怪好的! 要不是多少要给他师尊留几分面子,天门宗各峰主包括大多嫡传弟子,瞧得上他的能有几个? 这点,虚归自然一清二楚。 他目光一一扫过那些老东西,最后落到含笑摇扇看热闹的凌京华身上,眼底的恶毒差点没掩住。 凌京华任他看,笑着道:“盯着我做什么,虽我刚刚与那小子说了两句话,但在场被他搭话的人可不少,你总不能怀疑我们跟他是一伙的吧?” 所以说凌京华自来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炉火纯青呢! 刚刚离姜羡不远的各宗弟子,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想刚刚谁和那小子说话了? “方才那小子身上的法衣,好似小凌师兄你的吧?” 虚归看着凌京华,眼神阴鸷,如果不是碍于自己身份还不如他,他怕是想像刚刚对姜羡出手一样,一掌打过去了。 因为他从凌京华的眼神里看出,刚刚那小子,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 凌京华皮笑肉不笑的摇着扇,讥讽道:“我有几件法衣我自己都记得不甚清楚,难为你还替我记得。” 说着,他敛了敛眸,为证明自己清白一般,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件和姜羡身上那件,一模一样的法衣,笑问:“你记得的,可是这件?” 虚归瞪着眼睛,怔了怔。 凌京华不疾不徐道:“柳师弟可要看清楚些才好,这可是当初历练途中,我于某个繁华城镇买来的,如果柳师弟因件法衣就要怀疑人,那有这种样式颜色法衣的人不在少数,柳师弟怀疑得过来吗?” “孤可以作证,此种法衣,孤也有一件。” 有个清瘦青年出来道,听称呼,应该是王都来凑热闹的。 凌京华的人缘挺好,一个出来帮,紧接着不少人都了出来,表示自己也有一件。 这下虚归没话说了。 他望着众人,恍惚间像是又感受到当年因为山在水,自己被人鄙夷盯着的羞辱感袭来。 最后,没有证据,他只能狠狠看了凌京华一眼,不得不咬着牙忍住这口恶气,让名弟子搀扶起自己,继续上石阶完成自己的继峰主位大典。 他要继续,凌京华却没了继续看热闹的心情,目光凉凉地扫了一圈,给几个交好的友人打了个招呼,便摇着折扇走了。 虚归在高处看到,脸色更黑了。 他怕是天门宗开宗以来,第一个继承峰主位没有宗主亲自主持,甚至连宗主弟子都没一个的峰主了。 另一边,千绝峰上。 出人意料的,姜羡没有逃跑,反而是用瞬息符来了千绝峰之上。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虚归那样自以为是的聪明人,定然想都想不到,她跑都跑了,还能折个弯到千绝峰上来。 上一次来取焱火,姜羡是小心翼翼避开前殿,从小路到的熔岩洞去的,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但这次她过来,方位没掌握好,直接就出现在了千绝殿门口,都还来不及使用隐身符,就惊动了周边的傀儡侍。 几名傀儡侍看到她,反应迟钝地愣了下,都僵直着躯干停止了动作好一会儿。 然后才提着各自手里的东西,朝姜羡攻击来。 姜羡瞥了眼,快速施展控制傀儡侍的术法,定住他们后,直接命令他们全部退下,她则推门进了千绝殿。 来都来了,不带点东西走她就亏了。 千绝殿殿中依旧像外面一样,除了几个着没启动的傀儡侍,连个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看着凌京华说的各峰弟子尽数折了,是真的折得都没有了。 周围,除了自己进来的那扇门,其余门窗都紧闭着,有些透不进来光,里面暗沉沉的,略有几分阴森之感。 好在金羽适时发出一些亮光,瞬间将殿中照亮堂起来。 照亮后,姜羡看清了殿中除了光线较为暗沉外,周围的一切摆设,倒是还和她小时候看到的一样,基本没有什么大改动的地方。 姜羡目光扫了一圈,径直朝着殿后走去。 虚归藏东西,最喜欢藏在自己的眼皮子能看到的地方了。 偷盗的行为很恶劣,是小人行径,但如果是偷虚归这个真小人的,姜羡很乐意当这个恶劣假小人! 千绝峰顶有两座殿宇,一座叫千绝殿,一座叫慕阁。 千绝殿自古是历代峰主居住的地方,而慕阁,是后来天门宗为天才弟子元瑄临破例修建的。 当然,这个时间段,千绝峰还只有千绝殿一座殿宇,还没有慕阁存在的。 姜羡很快来到殿后,目光锁定在整座殿独一无二的那间屋舍上,还没靠近,金羽便提醒道:“主人,我感知到了杀阵!” “我看到了。” 姜羡停在离那杀阵两步远的地方,折了旁边灵树的一片叶子,往里掷去,叶子在越过杀阵的刹那,像是有无数看不见的刀,瞬间将叶子划碎成了粉末。 “主人,怎么会有人把杀阵设在自己住的地方,不怕误伤到他们自己人吗?” 金羽不解的飞在杀阵旁边,它的光靠近那杀阵,都被杀阵里的杀气划得破碎散开来。 光都尚且如此,这要是人不知道直接走过去,怕是连渣都要不剩! 第211章 被囚的千绝峰峰主 “这杀阵应该只有虚归不在才会开启的,防的就是有人趁他不在进入这间屋舍。” 姜羡围着杀阵小心点挪动了几步,用灵识探了探,顿时皱眉道:“金羽,你试试能不能找到阵眼所在。” “好的,主人。” 金羽定在杀阵旁,聚灵搜了一圈,登时奇怪道:“主人,整个千绝峰都没有阵眼。” “没有阵眼?” 姜羡一愣,不可能啊! 但很快她就想到了唯一一种可能。 她在古籍上看到过,这世界有一种绝杀阵,看着跟平常的杀阵一模一样,但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它的阵眼可以放在设阵之人的心窍上。 也就是说,只要有任何人动了这个阵,设阵之人都能知晓。 但设阵在心窍上极其危险,若是遇到强行破开了阵的大能,那么设阵之间就会被心窍上的阵眼反噬,修为尽毁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要说狠,还得是虚归那伪君子啊! 不过他如此冒险设阵,害怕有人进这间屋舍,是藏了什么不能见光,更不能让任何人发现甚至看到的东西吗? 姜羡看着,眼睛狭促地眯了眯。 哼哼,把阵眼放到了自己身上又如何,虚归怕是做梦也想不到,她的金羽以前能撕破虚空,现在却能暂时隔绝所有阵法和阵眼之间的感应。 哪怕时间不长。 但只要她能在那几刻钟间内,破了这杀阵,快速进去一探究竟,就算金羽的隔绝时间到了,虚归察觉了赶过来,她也能及时离开。 想到此,姜羡喊道:“金羽,准备好,咱们破阵!” “主人,我现在只能暂时隔离两刻钟,你要抓紧时间。”金羽说完,飞向千绝殿顶端,利用殿宇周边的云雾作掩,洒下柔和、清澈,不易让人看到的白光。 瞬间将整座千绝殿都笼罩起来。 姜羡也赶紧灵力运转,念起法诀,尽数将灵力全部聚在掌心,手腕翻转,开始破阵。 与此同时,离开极光殿的凌京华,正好看到千绝峰云雾快速聚拢得有些蹊跷。 他本想前去查看一下,何人敢在他天门宗放肆?但才御剑来到千绝峰下,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家师妹的气息。 立马明白了是自家师妹要作妖。 于是他抬手一挥,捏了个诀,掩住了那些云层的聚拢,自己也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蹲着帮忙把风。 峰顶,姜羡被阵破时的威力弹了一下,飞出了老远,面朝地的摔了下去。 好在刚好砸在一个傀儡侍身上,不然非得给她把门牙磕断不可! “主人,你还好吧?” 金羽在上空看到,压着声喊了一嗓子。 “我还好,你别分心。”姜羡说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顺便拉了把身下的傀儡人,然后谨慎地朝着破开阵的那间屋子走去。 她没看到,在她转身的瞬间,刚刚那被她砸到的傀儡侍嘴角,疑似微微笑了一下…… 屋舍里。 姜羡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像腐臭味,但似乎又夹杂着一股人类大便的屎臭味。 她刚嗅到的瞬间,没忍住,干呕着直接屏蔽了自己的嗅觉。 天,该不会虚归有什么特殊癖好,喜欢这种屎味,又害怕别人知道,所以用杀阵防着别人发现吧? 好吧,是她想多了。 因为往里走了几步后,她看到了最里边的墙上,钉着几根类似熔洞里的那种,火烧不断的大铁链。 而铁链的另一头,紧紧的锁着个脏臭得让人退避三舍的……老者。 老者鸡皮鹤发,不过头发像是几百年没洗过了一样,一缕缕的打着结宛如个鸡窝,浑身更不用说,破破烂烂的,排泄物都直接把那衣服染得,半点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姜羡忍着恶心凑近看去,老者似才刚察觉到有人靠近,像头困兽般,猛地抬起头来。 姜羡吓了跳,待看清老者的脸,惊得倒吸了口气。 这个老者,双眼只剩两个空洞,半边脸被毁,但伤没有被人处理过,反而任由伤口发炎腐烂,隐隐都还能看到,那半边腐烂的脸上,有白色的东西在里面蠕动。 姜羡看得毛骨悚然,胃里也一阵翻涌。 然,这并不是惊到她的地方。 真正惊到她的,是眼前这个老者,竟然是三百年前,与她有过一面的千绝峰峰主。 那个三观尚可,白衣白发如谪仙的峰主! 可他不是任务者,不是还有小雪球那个系统辅助吗?怎么会被虚归关在了这里,还被折磨成这副鬼样子? 姜羡心底又惊又疑。 而地上什么也看不到的人,嘶哑着声先开了口:“你不是柳长风,你是谁?” 千绝峰主面容朝姜羡仰起,可能这轻微的动作,与他来说都是太过用劲,他那张让人不忍直视的脸上,渐渐有些扭曲,配上他此刻的两个空眼眶子,有些骇人。 “宗内弟子山在水,见过峰主!” 千绝峰主愣了下。 他总觉得这话似曾听过,但几百年的折磨,早就让他神识受损,许多事都记得零零碎碎的了。 而姜羡说完,便唤出玉骨剑,使劲朝穿透他血肉的铁链砍去。 然也不知道这铁链什么材质做的,竟坚不可摧,玉骨剑砍得火花四溅,就是没有砍断丝毫。 “别白费力气了,砍不断的。” 千绝峰主颤巍巍地挪动着身子,死灰般趴在地上,一只又脏又黑的大手,轻轻朝着门开的方向伸了伸。 姜羡望去,看到他在凭着感知,去够一道光。 可那两根粗重的铁链束缚着他,他只指尖碰到了些。 “两百多年了,能再摸到一缕光,老子也满足了!”他笑了下,慢慢收回手,平躺在地面,求死道:“山在水,本座给你说个藏宝的地方,换你送本座一程如何?” 姜羡望了眼外面,已经过去一刻钟了。 知道自己救不了他,姜羡不敢多耽搁,赶忙问些有用的:“好,我可以送你一程让你解脱,但你要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被柳长风关在这里?还有…你不是有个系统吗,怎么不能自己脱离这个世界?” 第212章 把手给我 姜羡隐隐觉得,这事依旧和凤还城那事脱不了干系。 而千绝峰主听到她的话,神色诧异了片刻,随即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来,困中作乐的好笑道:“老子就说嘛,当年你丫听到了的。” 姜羡紧了紧剑柄,这次没否认。 时间不多了,为了让他说点有用的,她这次坦言了自己是宗主没公开身份的弟子。 千绝峰主闻言,沉默了好片刻,要笑不笑地抬起脏污不堪的手,在白发上抓了两把。 就在姜羡以为他不愿说时,他开始娓娓说道:“当年凤还城倾覆前,魔兽发起了最猛烈的一次进攻,三十二宗门倾巢而出,历时十日十夜,死伤无数,才终于合力将魔兽送去了一方秘境关住。” “而柳长风那个卑鄙小人,杀魔兽时,他尽会躲在老子背后,怂得一逼!但看到各宗门有能力的弟子差不多都死光了,就不要脸的跑到最前头去抢功劳。后来更是趁我受伤,将我囚禁于此,利用这副身体的灵根聚攒灵力,好每日吸取我修为助他修为爆涨!” 他似在回忆,没有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她,仰着两只空洞的眼,自顾自的说着。 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恨得不行。 难怪短短三百年不见,他从一个翩翩谪仙老成这样子,原来竟是被虚归那杂碎日日吸了修为。 太卑鄙无耻了! “那你的系统呢?”姜羡问。 提到小雪球,千绝峰主似乎更恨。 骂道:“那吃里扒外的东西,早生了异心,想将我困死在这方世界好找下家,柳长风能有办法囚住我,无止境吸我修为的法子,就是那叛徒东西给的!就连当年凤还城倾覆,也都是那玩意儿的手笔!” “什么?” 姜羡骤惊:“你是说凤还城之所以会变成那样,是你那个系统的手笔?” 千绝峰主轻点头,声音沧桑又嘶哑的接着道:“对,当年各宗赶去支援凤还城时,那破系统检测出,凤还城有一个足以毁掉它们的强大存在,于是便在我所做的任务里,强加了一个新任务,让我去杀掉一个人。” “杀谁?” “不知道,当年那人的名字还没发过来,就遇到柳长风好大喜功,悄悄开了一方口子,妄想杀几只魔兽给自己扬声望。不想魔兽狡诈,从那方口子蜂拥而进,再后来就是三十二宗与凤还城的人,拼死一搏,最后有人启动强大阵法,沉了整座凤还城,还石化了魔兽,让各宗门得以合力将那些魔兽关进秘境。” 难怪那日她看到的地底景象,就有被石化的魔兽。 姜羡听得心底惊涛骇浪。 历经过一次的她,能想象当时的凤还城是如何的凶险。 “柳长风……”姜羡咬牙切齿的咬着这三个字,胸腔积满着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的恨意。 她向来知道虚归卑鄙无耻,可她没想到,凤还城的覆灭,竟还有他的一份功劳! 想到此,她忍怒问:“既然是他开的口子,害了那么多人,为何后来无人问罪声讨于他,他反而还能心安理得的继承峰主之位?” “为何?呵呵!” 千绝峰主指了指自己:“因为知道真相没死的,大概就只有我一个了。其他人早就陨在了凤还城,就算偶有几个还知道,不是当做把柄与柳长风做了交易,就是被柳长风收买,或杀了。” 反正当年的真相,早被掩埋了。 如今这修仙界,人人自私自利,除非自己强大,否则还真没人能为你伸张正义。 千绝峰主嘴角带着讽意,然他话刚落,就又听到了刀剑砍铁链的声音。 姜羡敛着眸,又使劲砍起了那铁链。 她不甘心的,不知道真相还好,既然知道真相了,她就做不到眼睁睁看着那卑鄙小人做了那么多恶,还能继续爬上高处耀武扬威! “你做什么?” “我要救你出去,我要带你去揭露柳长风的卑鄙谎言,无耻嘴脸!” 千绝峰主瞧不见,看不到姜羡脸上的愤怒,但听到她的话还是愣了下,旋即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都说了砍不断的,你且附耳过来,我给你说个秘密。” “你的秘密你自己留着,我不听!” 姜羡没理他,松开玉骨剑,目光在这间昏暗脏臭的屋子里扫了一圈后,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乾坤鼎:“既然刀砍不断,那我就烧了这间屋子,把墙烧倒连铁链一起带走就是!” 感到她来真的,千绝峰主惊得赶紧出声阻止道:“你别乱来,烧了这里,柳长风势必会马上赶来,到时候连你都走不了!” 他没吓唬他,柳长风吸收了这具身体六千多年的修为,平时隐藏着实力骗骗别人罢了,今日若过来,这姑娘铁定活不成。 没准会被那丧心病狂的玩意儿锁起来接他的班都有可能! 姜羡看了看乾坤鼎中的焱火,又看了看地上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千绝峰主,最终还是忍住了冲动,蹲到了他身前,鼻子有些酸的说:“我救不了你怎么办?” “无事,一会儿能杀了我就好。” 千绝峰主无所谓的笑了下,然后说道:“把手给我。” 说完,才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定然比滚泥潭的猪都脏,赶紧又补了一句:“可能要脏了你的手了。” 姜羡一愣,什么也没说,将手伸到了他脏兮兮皱巴巴,满是干皮的手上。 两人没再说话,但千绝峰主的指尖轻轻在她掌心划着什么,直到最后一笔话完,他似乎用尽了所用力气,手重重的垂落到地上,面上的死灰之色更加严重。 姜羡急忙给他输送灵力,问:“你怎么样?” “无事,你快走吧!” 他连挥手的力气也无,也并没有直接让姜羡动手让他解脱。 他似乎知道她下不了手,方才也不过开玩笑的,此刻只道:“我身上被施了咒,无法了结自己,刚刚感受到你拿出的是焱火,应该能送我一程。姑娘啊!出了这间屋,就扔进来吧!” 说来丢人,他可能是有史以来最惨任务者了。 第213章 背后有个神秘人 姜羡低头望着他,于心不忍,但外面已经传来了金羽的喊声:“主人,好了没,时间快到了!” “峰主,一路走好,总有一天我定会杀了柳长风给你报仇的!”姜羡语气坚定,最后看了千绝峰主一眼,起身带着玉骨剑快步走了出去。 出了屋,便从乾坤鼎中取了一簇焱火掷进屋中。 纯阳焱火不比当凡火,火气中再生力极强,哪怕只是小小一簇,在掷进去的瞬间,顷刻点燃了熊熊大火。 大火中,千绝峰主终于解脱的哈哈大笑着,口中还大骂了一句:“狗系统,老子跟你们没完!!” 而千绝殿顶上的金羽,阻隔的两刻钟刚好结束。 结束的同一时间,极光殿里刚为自己定道号为‘虚归’的柳长风,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似感应到了什么,陡然瞪大了双眼,然后不顾在场众人惊诧的目光,急急忙忙朝千绝峰赶去。 甚至闪身出去的刹那,连隐藏着的修为都用上了。 片刻间就来到了峰顶。 当他看到了熊熊烈火,以及刚拿出瞬息符准备逃跑的姜羡,顿时怒不可遏地催动早已布置在千绝峰顶的结界,阻断瞬息符逃离的瞬间,还聚足了灵力狠狠朝她打去。 姜羡刚要躲开,但惊觉发现自己突然动不了了。 没想到虚归现在的修为,竟厉害到隔得那么远就能定住她。 姜羡心惊胆寒,就在那道灵力快打到她身上时,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地扑了过来,推了她一把,挡在了她面前。 那狠厉重重的一击,全部打在了那道身影身上。 姜羡被推倒的瞬间,瞬间恢复了行动力,急忙回头,看向替她挡了一击,渐渐化为灰烬消失的傀儡侍,心里莫名悸疼了下。 他,是她刚刚压倒的那个傀儡侍…… 可傀儡侍是没有灵识的,也无法修炼出神识,就像地上的一块普通石头,一件寻常法衣,一个端茶倒水的物件。可为什么,就是刚刚他消失的瞬间,姜羡竟看到了个熟悉得她胸口疼的目光。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 虚归亦是错愣了下,眼中满是阴鸷,狠狠又是一击。 姜羡回神,自知自己此刻不是他的对手,险险躲开虚归的第二击后,以灵引火,朝虚归甩去。 四溅的火光甩出的瞬间,她快速握紧玉骨,一剑破开结界一个口子,御剑朝峰下飞去。 她知道了虚归的秘密,虚归怎么可能再让她跑了?长袍狠狠一甩,丢出几张追踪符,立马也御剑追了上去。 然而他前后脚的追下来,人却不见了踪影,倒是凌京华懒散地在千绝峰下的岔路口,脚踩他的追踪符,摇着他那把破扇子,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凌京华,你当真要与我作对?” “柳师弟何意?我不过路过此地,便是与你作对了?” “你少装蒜,将那小子交出来,不然……” “不然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凌京华手中折扇刷地合上,面上满不掩的轻蔑,眼带寒霜的望着他,冷笑道:“怎么,如今不过才当了个峰主,便觉得这天门宗是你一人的了,我这个宗主嫡传弟子连路都过不得了?” “我不与你扯这些,赶紧将那小子交出来!” “什么小子?这天门宗十个有九个是小子,你让我交出哪个?我又凭什么要交给你?”明知故问,拉动扯西可是凌京华的强项。 虚归气极,忍住硬搜他的冲动,咬牙道:“小凌师兄知道我说的是谁,那小子纵火烧了我千绝殿,若不严惩,岂不是何人都敢潜到我天门宗来放肆!” 他真会给自己找面子! “有人纵火,那你就赶紧去抓纵火之人,在这儿盯着我要人,你不觉得可笑?”凌京华冷瞥了他一眼,摇着折扇提步就走。 虚归袖中手掌紧握为拳,但没敢拦,更不敢动手, 因为他现在不敢动凌京华,不光是他是宗主的嫡传弟子,真实修为他还没摸清之外,最主要的是凌京华人缘极好,不管哪里都能有他几个修为不低的知己好友。 说他能一呼百应都没人怀疑。 而如今新一代的各宗子弟,还大多更是以他马首是瞻。自己现在羽翼尚未丰满,若敢动手,只会给自己竖更多敌人,得不偿失! 想到此,虚归咬牙退开了一步! 凌京华不屑冷哼一声,大摇大摆地从他面前走过。 直到远离了虚归含恨的视线,才一个瞬息回了自己的住所,将收到储物戒里藏着的姜羡倒了出来,拿眼瞪着她问:“怎么样,火烧千绝殿好不好玩?” 若是以往,姜羡可能回怼回去,但今天她却异常沉默的摇了摇头。 凌京华察觉异常,疑惑问道:“被柳长风吓着了?” 姜羡摇头,找了地方坐下,盯着自己的左手说道:“我在千绝峰上遇到了千绝峰主,柳长风的师尊。” “柳长风的师尊?” 这下轮到凌京华惊诧出声:“你看到的是人是鬼?他失踪多年,前不久魂灯才刚刚灭了,你别是……被鬼吓到了吧?” “不是鬼,是人!” 姜羡斜了他一眼,继续道:“他没死,也没失踪,只是一直被柳长风关在千绝殿后面,四肢被囚,双眼被剜,成了柳长风聚灵气提升修为的……器具!” “什么,他怎么敢……” 凌京华怔住,本带嬉笑的神色,一点一点消失。 但也在得知此事的瞬间,他骤然扭头望着似乎还陷入某种痛苦的姜羡,目光幽深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许久,他深吸了口气,竟主动给姜羡说道:“柳长风背后有个神秘莫测的人相助,我与师尊一起对付过,但都不是其对手,如今你知道了他的秘密,他肯定不会放过你,必定会再次去找那个神秘人求助。” “什么神秘人?” 凌京华摇头:“没有见过,但很厉害,神出鬼没的。如今很多人不喜柳长风,却不得不给面子像今日一样,来围观他的继任大殿,便是因为得罪他,总会遭到各种报复。” 说着,他突然抬手,猝不及防的,甩出一根类似藤蔓的绳子捆住了姜羡。 姜羡一愣,挣扎道:“你捆我干什么?” 第214章 下次见吧师妹 “师尊说过,若有一天……” 才刚开口,他就忽然想到了什么,顿了下,没说若有一天要干嘛,只一把提起她,换了个话说道:“能让你离开的法门,一百年前我就给你找到了,你今日就走。” 闻言,姜羡挣扎得更厉害了。 “走什么走,我不走!” “你必须走,我现在还保护不了你,师尊又还没出关,很危险的。”凌京华难得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能保护我自己,不用你们担心,赶紧给我松开!”身上的绳子越挣扎越紧,紧得姜羡狠狠瞪着他,语气里怒火都冲脑门了。 “凌京华,你要再不放开我,我就跟你绝交,以后咱们师兄妹都没得做了!”姜羡威胁道。 她好不容易才触碰到一点真相,这次说什么都绝对不能走。 “师妹,听话!我是为你好。” “好个屁!” 姜羡没忍住,脑门青筋暴起的爆了句粗。 凌京华眉眼高低抽了下,不说话了。 见来硬的不行,姜羡紧了紧后槽牙,瘪了瘪嘴,吸了吸鼻子,哀求道:“师兄,你要是真为我好,你就放开我,我不想再刹那百年,睁开眼又是一堆谜团了,求你了。” 见状,凌京华神色果然松动了些。 他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狠了狠心,将她带到了一处山洞里。 姜羡想捶死他的心都有了。 这人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呢?! 山洞里,依旧是熟悉的臭味,和熟悉的藤蔓。 可能是有了前两次被火烧,和被火吓的经历,藤蔓现在学乖了,一感受到姜羡的气息,就立马像老鼠听到了猫叫一样。 还不等他们说点什么,藤蔓已经带着几分讨好,屁颠屁颠的去触开了法门。 姜羡见状,急忙一口咬住凌京华的袖子,口齿不清的说:“明天,我明天再走,至少让我先去挖点宝贝,挖完我就走!” 怕他不信一般,她努力仰头,让他看到她超真诚的大眼睛。 凌京华垂眸睨着她,沉思了片刻,到底还是心软了,轻叹了声道:“行吧!但只一日,你别跟我耍花招。” “不耍不耍。”姜羡连忙点头,保证道:“我发誓!” “誓不可乱发,好,我给你解开绳子。” 凌京华沉着眸子,说着,果真松开了姜羡的绳子。 姜羡咬牙笑了。 然而她笑得太早,就在绳子松开的一瞬间,也是法门开启的刹那间,凌京华桃花眼忽然一眯,竟说话不算话,出尔反尔,一把将她推进了法门发出的吸力里。 动作和上一次他师尊推的如出一辙。 只凌京华加了一句:走你! 如果有慢动作,肯定能看清姜羡被推出去的那刹那,表情整个都惊呆住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明明脸上的表情比她的还真诚,她都相信了,他还推! 姜羡猛地被推进去吸力中后,震惊多过挣扎,最后咆哮着留下一句:“凌京华,你给老子等着!!”后,连同法门和藤蔓一起,瞬间消失不见了。 及时退出洞中的凌京华,拍了拍身上的灰,看了眼恢复平静的山洞,哼哼两声,重新拿出他那把破扇子,摇着走了。 哼,法门都开了还想明天走,他像是那么好骗的人吗? 下次见吧,师妹。 至少等师兄把危险扫干净了再回来! 凌京华前脚刚走不久,虚归就来到了此地,旁边还跟着个小雪球。 小雪球好像刚从某处过来的,神色有些匆匆,而虚归似乎看不见它,但面上却无比尊敬,躬着身一副狗腿子模样,朝着某处空气道:“上神,我要找的那小子的气息,在此消失了。” 小雪球对‘上神’二字很受用,但瞥了他一眼,又看了那山洞一眼后,面上依旧有些不耐烦。 这人真烦,隔三差五的找它。 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呢,没想到是找它来找什么人,真是没用的废物! 要不是还要他盯着那个人,它才懒得搭理他。 小雪球心中腹诽着,敷衍的点开了透明屏幕,在上面点了变音,以一个十分苍老浑厚的声音道:“下次找我,需得提前使用神音玉简申请。” 虚归一听,身躬得更低了。 赶忙点头说是。 “行了,我收集点气息,一会给你重新定位你说的人的位置。” 说着,它两只小爪子噼里啪啦的在屏幕上一顿敲,边敲边道:“看你修为比上次又增进了许多,我可提醒你了,你师尊的修为给我悠着点吸,要是敢把他吸死了,那你也别活了!” 虚归闻言,心中一惊,猛地抬起了头。 小雪球看出他神情异样,语气冷下三分,点开十足的压迫力问:“怎么了?不会是我许久没来,你让你师尊逃跑了吧?” 虚归心中忐忑,后背冷汗直流,牙齿打了两个颤,心眼子快速打了个转,然后急忙摇头甩锅道:“回上神,师尊没有逃跑,只是……被刚刚我要找的那小子杀了。” “你说什么?” 小雪球敲击键盘的爪子猛地停住。 “回上神,师尊已经仙逝了。方才路上不便说,此番请上神过来,就说想禀告此事的。” 闻言,小雪球登时像个玩偶一样,惊呆得整个不动弹了。 虚归看不见它,不知道它此刻渐渐龟裂的表情,还在继续义愤填膺的甩着锅,把他师尊死在焱火中的事,全部甩到了姜羡身上。 倒是将他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可惜小雪球已经没心思听他废话了,整个都陷入了某种畏惧中,小身子也都因猛然听到的消息,忍不住恐惧的颤抖起来。 完了!完了! 那个人…那个人摆脱了那具身体,那他肯定会第一时间来找它算账的! 以那人的手段,到时候把它大卸八块都是小的。 小雪球越想越恐慌了,看向虚归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怒目切齿,气到发抖。 但虚归看不见,也不能让他看见。 想到此,小雪球更气了。 直接颤着爪子在屏幕上又一顿操作,连开了两个五雷轰顶技能,全劈在虚归头上,解了点气后,才急急忙忙钻进了屏幕里。 它决定在那人找上头之前,先回总部找它的保护伞。 第215章 没错她又换地了 虚归被劈得头冒黑烟,但没死。 此刻心中同样暗恨不已,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拼命的一个劲一个劲的求饶。 然他不知道的是,他求饶的对象,早就离开了他们这个世界。 与此同时,某个时空层面。 任务者拾,轻轻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的瞬间,他没有去看自己身在何处,反而先抬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处,那里隐隐作痛。 旁边了许久的玖看到,面具下的神色微敛,颇无奈道:“我让你去的,是任务目标还没降生之前,你怎么跑去了任务目标他妈还没降生之前?” 拾坐起了身,也不明白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进隧道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牵引我,我便跟着去了。” 见他语气轻描淡写的,一点也不在意走错时空隧道的样子,玖头疼地扶了扶额,严肃道:“你知不知道,走错时空隧道是很危险的,古往今来,多少任务者都是被夹死在了隧道里的,刚刚我要是稍微迟一分钟把你捞回来,你就真死在那边了,你知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 拾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补了句:“多谢。” “算了吧,只要你以后有事多和我这个搭档交流,干嘛都给我知会一声,完了换我多谢你都成!” 拾不语,又看了他一眼,起身就走。 玖赶忙追上,苦口婆心道:“刚刚才说了,你要干嘛给我说一声,不要闷不吭声,你现在又要干嘛去啊?” “做任务!” 丢下这三个字,拾拿出闪身器,快速又进入了时空隧道中,徒留还有话没说的玖愣愣在原地。 所以说啊,这古人是最难带的,一点也不听讲,早知道他就……想到了什么,玖赶紧打住,拿出闪身器,也进了时空隧道中。 —— 暮春时节,草长莺飞。 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后,树梢被洗得干干净净,天色也碧蓝如洗。 离开乐城不远的一座小镇上,姜羡正趴在地上,仰头与个小少年大眼瞪小眼。 没错,她又换地儿了。 这次过来,她没有被法门里的冲力搅晕,反而很清醒的掉了下来,还是易容丹的效力在法门里消耗完后,以本来面目,掉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面前。 是的,眼前这个身穿紫金锦衣,冷着白皙精致小脸,身后跟着一排金丹以上侍从的人,就是还没长大,也还没上天门宗的元瑄临! 其他事姜羡可能已经记不清楚了。 但元瑄临小时候,还可可爱爱小面瘫的样子,她可就记得太清楚了。 因为她当年之所以会盯上他,会那么狗腿,一个是因为元瑄临长得好看。 二个就是因为他——有钱!! 就他此刻这身行头的材质,光一个领子,都能值成千上万灵石。 说起来,元家并不是多有威名的世族,但元家却是在山家之后的第二有钱的豪横人家。加之元瑄临是他们家唯一一个小辈,可想而知有多宝贝了。 吃穿用度皆是上品不用说,就连净个手用的水,都加着百年灵花碾的汁。 这么一比较,就能知道他上天门宗的头几年,生活水平下降了多少个层次了。 话说回来,此时的场景,应该是她和元瑄临认识的第二年春,闲得慌的他,第一次来她住的小镇观光。 但也是因为他这次的到来,让抚养她的孙婆生出歹心,用把她卖去给人家做炉鼎威胁她,让她去给她孙女和元瑄临搭红线。 可元瑄临这时不过九岁少年,怎么可能瞧得上孙婆三十来岁的孙女? 虽说在修仙界年龄不是问题,但外貌总得相匹配,孙婆的孙女是个普通人,不能修仙,没有灵根更没有修为,模样还是半老徐娘的样子。 和小元瑄临一起,老得都像儿子和娘了。 根本就不搭! 所以姜羡表面答应,背后却让元瑄临以后别来了。 不料这事被孙婆的孙女听到了,怀恨在心,竟真的要把她送去给人家做炉鼎,不过被她半道逃了。 自此,她再也没见到过这对祖孙。 想到元瑄临的这次的出现,好像也是她上天门宗的一段必要过程,姜羡有些茫然起来。 如果是在凤还城还存在的那个阶段,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阻止继续发展了。 但如今她有好多真相都还没有揭开,如果此刻贸然阻拦了,小时候的自己没有被那对祖孙逼得走投无路,跑去投靠元瑄临,又跟着他一起去了天门。 那三千年后的自己还活着吗? 小元瑄临看着地上这个,与姜羡长得很像的女人,忍了许久,终于忍无可忍的开了口:“请问,你还要趴多久?” “挡你道了?” “并无,但你压着我的东西了。”他指了指姜羡身下。 姜羡迅速起身,发现自己压着的,是他引路的纸鹤,但此刻已经变了形,用肯定是不能用了。 “你要去哪儿,我领你去。”她拍着身上的泥巴,显得自己对这里很熟的样子。 灰尘四起,小元瑄临不掩嫌弃的后退了两步,刚要说不用,就听到姜羡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道:“我是姜羡她姑……” 姜羡‘姑’字才咬到嘴边,就猛地被一股冲力弹飞了出去,不远处也传来一道同样被弹飞,发出“哎呀”的清脆声音。 姜羡飞出去的瞬间,及时唤出玉骨剑稳住了身体,御剑到了半空。 但对面同样被弹出的女孩,直接一个屁墩摔到了地上。 小元瑄临看到,面无表情的小脸上总算多出了抹担心,急急的跑过去问:“没事吧?” “刚刚好像有堵墙撞到我了。”女孩疼得龇牙咧嘴的,但在看到小元瑄临后,也顾不上屁墩疼了,乐呵呵拉着他道:“我接到你的传音简了,阿婆听说你要来,做了好多好吃的东西,走,我带你去我家吃。” 小元瑄临没拒绝,任由她拉着走。 而他那排侍从,很有眼力见的与他们拉开了点距离。 姜羡御剑在离他们几丈远的地方,表情有点臭。 讲真,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她小时候真的不大聪明的样子! 第216章 人家还是个孩子啊 见他们快走远了,姜羡赶忙御剑不远不近的跟上去。 金羽怕她跟得太近,飞出来道:“主人,王不见王,这是小姜羡的时空,你别跟得太近,要不然会两败俱伤的。” “我知道,我就远远的看看。”姜羡说着,御剑停在一处小宅上空,还捞了片白云下来挡住自己。 做完这些,她才想起来自己有隐身符。 好吧! 不得不承认,她也不太聪明! 下方,小姜羡已经带着小元瑄临回了家,孙婆祖孙还是很和善的模样,热情招待。 但招待期间,有意无意的,在不停的旁敲侧问。 问得小元瑄临的一排侍从都黑下了脸来,她才收敛了点。 小元瑄临此刻的心性,自然比不上日后的,他知道孙婆是抚养姜羡长大的人,所以对她颇为尊敬,有问必答,几乎把自家家底都快交代清楚了。 一点也不知道人心险恶和人心难测,还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好吧! 小时候的元瑄临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可能笨蛋是会传染的,他被小姜羡传染了。 太久,姜羡有些累,直接改为坐,坐在玉骨剑上,看着蠢蠢笨笨的自己和元瑄临,有点不想继续看下去了。 这看的,就像回顾她的黑历史一样。 好在下面的人用了点东西后,小姜羡就迫不及待带着元瑄临,开开心心逛她自小长大的镇子去了。 而目送他们走远后,孙婆祖孙脸上和蔼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 跟川剧变脸一样! 看着底下祖孙二人,似要说什么秘密一般,蹑手蹑脚地进屋关了门。 姜羡本来要去跟那两个小的的,但不经意扫到她们消失的笑容,现在又如此神神秘秘,不免疑心她们想说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直接找出隐身符,隐身下去。 刚到房门口,就听到孙婆压低着声音,却压不住高兴的语气,急吼吼的说:“红舞,祖母找到能给你延长寿命,青春回溯的人了。” “祖母说的是姜羡带回来的那个小少年?” “正是,我方才故意摸了下他的骨,虽没敢探他灵根深浅,但以祖母当年跟着姜羡父母学的观骨之术来看,他灵根至少在青灵根以上。有这样灵根的人,若得他元阳,再与他长长久久的双修,便可助你寿命延长,青春回溯了。” 听到这话,红舞抬手抚摸上自己已生皱纹的脸,面上渐渐露出喜悦,眼底已经在憧憬自己变得年轻貌美的模样了。 但很快,她意识到了什么,有些羞怯道:“祖母,那小少年看着与姜羡大不了多少,如何…如何肯与我双修?” 该夸她一句还有点自知之明吗? 红舞的话说出来,她羞答答的,姜羡却被恶心到了。 如果此刻的小元瑄是个十七八的少年郎,那红舞肖想人家,她没资格恶心,毕竟十七八岁的元瑄临已经风度翩翩,迷倒一片宗门小姑娘了。 可问题是,现在的元瑄临才多大? 才九岁啊喂! 人家还是个孩子啊! 她们是禽兽么,还要不要脸了,不知道寡廉鲜耻,羞耻二字也该知道吧?! 姜羡被里面祖孙再次刷新三观,在她的记忆里,她明明记得孙婆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虽然她后来拿卖她威胁她,但至少没像红舞一样丧心病狂,真把她卖了。 所以在她的印象里,孙婆一直都不算太坏。 可现在,她终于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了,哪怕那人是将自己从小抚养大的人。 但想到这里,姜羡猛地又想到了件事。 既然孙婆不是什么好人,那么非亲非故的,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抚养自己。而且她还跟着姜昼姓,那证明凤轻霓和姜昼没有抛弃她,也不可能将孩子送给孙婆。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两口子给她留了财产的! 并且只会多不会少! 天了,这么重要还简单的事,她为什么到现在才察觉到? 屋里的祖孙还在继续。 红舞羞怯的低了低头,孙婆爱怜的看着她,宽慰道:“舞儿放心,此事我有法让姜羡来与你们搭线,至于年纪方便,那就更不必担心了,那少年至多再过三五年,便能与你成事。只如今你要与他单独接触,需得支开他那些侍从,让姜羡先给你们掩护往来几年。” 这是刚才打听到了元瑄临的家世,怕不匹配,人家爹娘反对呢! 红舞闻言后,又有些担心道:“姜羡要是不愿意帮我怎么办?” “她要是敢不愿意,我便提早将她卖去世族做炉鼎,反正人家早看中她了,早晚的事,你看她愿不愿意!” 姜羡生得好看,孙婆几年前为了换一颗灵丹,早把姜羡卖了,只等她满十八岁就送过去。 但现在要是她敢不听话,坏了她孙女的好事,她现在就把她卖给人家当炉鼎去! 孙婆恶狠狠想着。 红舞还是担心:“可是祖母,那她爹娘回来了怎么办?” 八年前红舞是见过那对神仙一样的夫妻的。 那二人,举手投足皆如画中仙。 她当时便生妒又生羡,加之连她祖母只得那二人稍微指点了一二,便开了灵根,得以能聚灵气修炼,容貌更是恢复成中年时的模样,半分苍老都没有。 反观她自己,却连最废的灵根都没有,容貌也随着岁月一日日老去。 如今和祖母在一起,别说她们是祖孙了,怕是再过几年,旁人都要以为她们是姐妹了。 有了对比,这让她如何能甘心平平淡淡当个普通人? 所以现在有了能让自己变年轻,可以增寿的办法,她又怎么可能不心动?只是心中对姜羡的爹娘还微有顾忌,还有些害怕而已。 孙婆却是满脸不惧的,还轻蔑道:“怕什么,她那爹娘当年,就是抱着回不来的决心离开的,不然能给咱们留下那么多灵石宝贝?” 红舞一听这话,心底的那丝顾忌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然而门口的姜羡却不耐烦听了,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惊了孙婆祖孙一跳。 第217章 得到的都还回来吧 孙婆望着被踹开的房门,但却看不见任何人,还算有些见多识广的她,立马知道了来人使用了隐身符,急忙将孙女护到身后,才戒备的开口问:“何方道友,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姜羡望着孙婆这张,伪善程度不输虚归的丑恶嘴脸,没忍住,一巴掌就抽了过去。 孙婆被狠狠抽了一巴掌,疼得‘哎呦’了一声,急急忙忙运灵力防备着。 可惜她那点修为,还入不了姜羡的眼! “道友,我祖孙二人自来与人为善,从没跟人结过仇怨。这无冤无仇的,何故出手?” 与人为善? 呵,伪善的善吗? 姜羡冷冷的望着她们,拦在门口,慢慢拿出了一颗易容丹。 她们不是觉得凤轻霓和姜昼回不来了,才连把她安排给人家当炉鼎的事,都早早做好主了。 那她就让她们看看,凤轻霓回不回得来! 姜羡没动静的这片刻,孙婆紧了紧孙女的手,警惕地一点一点小心后退着。 待退到某处,就猛地跑到一方角落里,掰动了什么东西,然后口中默念着口诀,开启了姜羡父母留给她们的保护阵。 这个保护阵叫目阵,有辨人的强大能力。 一旦开启,除了受保护之人,其他任何对她们不利的人,都会被排除出去,若反抗,还会被目阵绞杀。 这个阵她们已经用过无数次,早就百试不爽了。 看着阵法开启成功,门口处也再没有动静,孙婆微微松了口气,走过去拉着孙女道:“舞儿别怕,那人已经被目阵排除出去了。” 然她话刚落,一道冷飒的声音就传来过来:“谁告诉你,这个阵能将我排除出去的?” 姜羡冷声说完,轻轻揭开身上隐身符,一点一点的显露在这对祖孙面前。 孙婆惊诧这阵没将人排除出去的同时,还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直到隐身的人一点点露出来,露出一张足以让她们祖孙惊恐的脸来。 “姜、姜夫人……” 孙婆老脸整个煞白,如见鬼了一般。 她旁边的红舞同样,恐惧地浑身都在颤抖。 回来了,姜羡的母亲回来了,还是在她们说出那样的话的时候。 “方才你们说,要将我女儿卖去干什么?” 姜羡单手于身后,冷视着她们,眼中的杀意半分不掩,直吓得孙婆连狡辩都不再敢有,直直的跪下去,面如死灰。 “孙婆啊孙婆,我夫妻二人如此信任于你,还留下那般多钱财,不要求你能待她多好,但至少莫要苛待于她,却没成想你如此背信弃义、贪得无厌,得了我们留给女儿的东西便罢了,竟还想将她卖去给人当炉鼎,你真当她无人可依,真当我们是死的吗?” 最后一声斥吼完,姜羡一掌击破了周围的目阵。 ‘砰’地一声,目阵许是被她们使用过太多次,又不懂得还原归位,有些类似房屋的年久失修,不经她这一掌,瞬间破碎消失。 孙婆祖孙也被破散的阵气震伤到,趴在地上吐出了口血。 但许是被震慑到了,她来不及擦去嘴角的血痕,就吓得爬到姜羡脚下。 揽罪求饶道:“夫人…夫人饶命,一切都是婆子我的主意,和红舞无关的,求夫人看在我们还没对姜羡小姐做出什么,好好将她抚养长这么大的份上,饶红舞一命,婆子感激您的大恩大德了!” 说完,不停地磕头。 “你这种人,还能记得住旁人的大恩大德?” 姜羡满脸讽刺的俯视着她,冷笑道:“当年给你开灵根,让你得以能自行聚灵气修炼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说过同样的话?” 孙婆磕头求饶的动作僵住,没敢抬起头来。 她当年的确说过。 但那时是真心的,那时她真的感激过他们的,可再真的心,随着岁月变迁,如今还有几分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见她愣住,姜羡眼底讽刺更深。 “既然你们忘恩负义,那从我们这里得到的,就都还回来吧!” 不想再多废话,姜羡直接让还隐着身的金羽,去感应凤轻霓和姜昼留下的东西,一件不落的全部搜出来。 红舞脖颈衣襟里藏着一块吊坠,金羽感应到也是,直接发动灵力,挣断她脖间绳子,送到姜羡的手里。 “祖母……” 看着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飞走了,红舞伸手就想抢回来,但又不敢,情急之下喊了孙婆一声。 可惜孙婆此刻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她现在就是喊祖宗都不顶用了! 姜羡低头看了玉坠一眼,脸色更冷了。 这块吊坠她见过,当初就挂在凤轻霓的脖子上,哪怕是与魔兽战斗,她都没有摘下过。 后来摘下,肯定是留给自己的,可她却到现在才知道,竟被这对祖孙贪污了! 现在想来,如果金羽当年看着不是像根大鹅毛,怕是也早落入这两人手里了。 金羽找东西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把凤轻霓和姜昼留下的东西都找了出来,除开这对祖孙这些年用完的灵石,现在搜出来的几个储物袋和储物镯子里,都还有不少好东西。 可能是她们也懂财不外露,所以很多较为贵重的都没敢拿出来用。 姜羡看了一眼,全部丢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 红舞浑身颤抖的看着,眼都看红了。 那些祖母说过全是要留给她的。 现在全没了! 看着瑟瑟发抖的的祖孙二人,姜羡不屑杀她们,但她说过,从凤轻霓他们那里得来的东西,都得给她还回来。 包括修为! “今日我不杀你们。” 姜羡冷声开口,地上的孙婆听了,猛地抬头,却看到她眼一眯,一掌打来,直接将她的那丁点修为废了个干净! 没了修为和灵力支撑,孙婆立马变成了她从前白发苍苍的佝偻模样。 不像姜羡当初那样,哪怕修为没了,容貌也没有变。 因为她的容颜,早就定格在了这个年岁。 当然,如果她五千岁的时候突破不了某个境界,容貌也会渐渐老去。 如果一直突破不了,也会像修仙界许多大能一样,卡死在中老年的样子,直到哪天大圆满成神,或者寿命到极限身消道陨! 第218章 毕竟那是自己 拿回了爹娘的东西,姜羡气消了大半,不再理会这对祖孙,再次御剑藏到了上空的云层里。 因为小姜羡快回来了。 果然,片刻之后,小姜羡蹦蹦跳跳地跑了回来,还欢快地哼着跑调的小曲。 可见她此刻有多高兴了。 不过小元瑄临没有跟着她回来,大概是已经走了。 “阿婆,红舞姐姐,元瑄临回家了,让我给你们说一声,他下次再来看你们。”她人还没进家门,声音就扯出了老远。 屋里,红舞刚扶起老得直接掉牙齿的孙婆,就猛地听到她的声音,还以为她娘又回来了,吓得手一抖,直接松了手。 孙婆当初能聚灵气的时候,已经一百五十多岁,按照这个世界寻常人的寿命,她也已经算很老了。 这会儿恢复了没修为时的样子,全身骨头都脆得很,又没力气,所以她孙女一松手,她一个没稳,往后一仰,又直挺挺的摔到了地上。 还好巧不巧的,脑袋磕到桌角,当场就没了呼吸。 小姜羡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孙婆老得她都差点不认识了,还被她的红舞姐姐推到地上,然后就一动不动死了。 “阿婆……” 这冲击力有点大,小姜羡愣愣的在门口,本来红扑扑的小脸,也瞬间白了。 红舞反应过来,一双眼睛瞪得像是要吃人。 她看了看被她松手后,摔到地上摔死的祖母,又看向独自一个人回来的姜羡,眼神渐渐变得可怕起来。 她本就皱纹横生的脸,渐渐变得扭曲,慢慢扬起一个狰狞可怕的笑容,一步一步的朝门口靠近,边走还边像个拐孩子的人贩子一样,轻声问:“羡羡,刚刚有没有人去找你啊?” 这样的红舞太过可怕,小姜羡害怕地往后退着,没有回答,转身就跑。 可她人小小的一个,又哪里跑得过红舞? 才刚到门口,就被拖了回来,狠狠丢到了地上,疼得眼泪直在眼眶打转。 “小贱人,你想往哪儿跑?” “红舞姐姐,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不会说出去,你放过我好不好?” 小姜羡怕极了。 她可能做梦都没有想到,于她而言,一直温柔的大姐姐会变得这样可怕。 可方才发生的变故,已经让红舞心性大变。 她祖母死了,她们家的宝贝也都被抢了,跟着姜羡一起的男孩也跑了,她延长寿命,青春回溯的美梦都破碎了。 而这让她美梦破碎的,还是姜羡。 这让她如何不疯魔? “小贱人,你们母女毁了我的梦,那我就让你们母女都痛不欲生!”她双眼像是要瞪出来一般,面目狰狞,发狠的揪住了小姜羡齐腰的长发。 上空的姜羡看得有些心疼,金羽小声问:“主人,不帮忙吗?” “不能帮!” 姜羡狠了狠心,神色凝重,手指紧紧握着,眼不眨的望着下方的疯女人。 现在孙婆已经死了,若还想让小姜羡离开这个小镇,她现在就绝对不能出手。 只有继续借红舞的手,把这个时候该发生的事继续下去,小姜羡才能有勇气离开小镇! 下方的红舞在确定小姜羡是一个人回来的,以为她娘应该是去找她,但没跟她遇到后,立马目露凶光,露出的笑容变得更加阴森森起来。 她快速堵了小姜羡的嘴,找来一根麻绳将她绑住,塞进了一个麻袋里。 装完,还像个变态一样,在外边疯狂大笑着,报复般恐吓道:“我祖母方才说了,你若不听话,那就提前将你送去给人家当炉鼎。” “哦对了,你好像不知道什么是炉鼎,我告诉你,炉鼎就是被人养来攒灵气,然后……当猪狗随意欺辱打骂的榻上玩物!哈哈哈!!你马上就会是了,哈哈哈哈!!!” 红舞癫狂的大笑着,看来是真疯了。 小姜羡在麻袋里害怕挣扎着,呜咽出声,却被她狠狠踢了两脚后,拖着往外走。 “主人,那疯女人来真的,我们真不帮吗?” 金羽慌了,虽然知道主人小时候逃过此劫了的,但还是忍不住慌了。 “别急,她能救自己的。” 姜羡神色平静的肯定道。 毕竟那是自己,她自己还是很了解自己的。 果然,她话音刚落,就见拖着小姜羡的麻袋里,忽然捅出一把尖锐的匕首,紧接着就是‘撕拉’一声,小姜羡快速划破了麻袋一大个口子,从麻袋里滚了出来。 拖着麻袋口子在前走的红舞看到,怒骂了声什么,就立即凶恶地向她扑来。 小姜羡吓坏了,握紧手里的匕首,反手就是一刀,直接定在红舞刚扑下来抓到她脚腕的手上,然后趁她吃疼松手的瞬间,撒腿就跑。 “小贱人,不许跑!” 红舞捂着鲜血直冒的手,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红着眼睛疯了一般追上去。 上空的姜羡看到,终于可以出手,抬手甩下一道灵力打在她的膝盖上,红舞疼得一个踉跄,直接扑到地上,而姜羡也慢慢落在她跟前。 红舞看到她,再次像见了鬼一样。 话都还没说一句,便一口气没提上来,晕死了过去。 “主人,要杀了她吗?” 金羽飞在那女人上空,恶狠狠的说道。 可惜它还没有脚,不然它肯定把刚刚她提小姜羡的那两脚,狠狠踢回来! 姜羡瞥了地上的人一眼,一把将晃来晃去的金羽抓住,插到发间,才道:“何必脏手,她未来的日子必定活着不如死了,杀了她是帮她解脱,我才没那么闲!走了,那丫头应该要投奔元瑄临去了,咱们跟上看看,然后去天门宗。” “主人,你说的丫头是你自己。” “我要不要多谢你提醒啊?” 金羽再次飞出发间,语气有点小骄傲道:“不用,那丫头气息越来越远了,咱们赶紧追吧!” 姜羡:……突然想知道神物的神灵能如何揪出来打了? 一人一物,再次不远不近地跟着小姜羡,直到三日后,她像个小乞丐一样找到了元瑄临,被其带回了家,姜羡才放心的朝天门宗去。 第219章 他会忍不住骄傲的 天门宗,浮曲阁中。 几年前刚出关的宗主,负手在门口,仰头望着有些乌云压顶的天际。 许久,他长长一叹,回头朝歪在椅子上,透过水镜认真看着谁的凌京华道:“徒儿,为师刚刚给你卜了一卦。” 凌京华一愣,好好的给他卜什么卦? 虽有疑惑,但尊师重道是美德,师尊都主动说话了,自己歪着回话不妥,便赶忙关了水镜,起身直道:“观师尊面色严肃,可是卦象不好?” 宗主轻轻点了点头:“乖徒啊,这一卦恐有血光之灾,为师可能自身都难保,所以打算继续闭闭关,就当避风头了,你自己也要多保重啊!” 他语气说得不紧不慢的,但提着袖袍闪身离开的速度,快得有些让凌京华咋舌。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打上门来了,他们天门宗要完蛋了呢! 凌京华重新歪回了椅子上,但已经没有了刚刚偷看小徒弟练剑的乐趣了,相反右眼皮还突突突的跳了起来,跳得他心烦意乱的。 不过他聪明,没跳两下他便知道自己的血光之灾要从何处来了。 当今修仙界,现如今能让他见血的人没几个,且那些人不敢轻易来招惹他,而能让他师尊闭关躲避不想见的人,左右就只有那一个了。 只是上一次一走就是几百年,这次怎么才十年就回来了? 凌京华可能贵人多忘事,只记得他师尊得罪过姜羡,已经完全忘记了他是怎么用他师尊的同款动作,推姜羡进法门的。 这会儿猜测到姜羡可能回来了。 第一想法是要不要给她整个欢迎仪式?! 但想想还是算了。 太招摇了,他怕让人知道他多了个师妹,他会忍不住骄傲的! 另一边。 此刻,姜羡已经到了天门宗后山。 但她没急着上门找那对师徒算账,因为她在后山看到了个故人。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被她盯着的小姑娘,模样七八岁,提着把比她矮不了几尺的软银长剑,似乎是忍无可忍才开的口,声音稚嫩,却装作老成的模样冷冰冰的。 “如果我说我认得你,你信不信呀?” 姜羡半弯了点身,看着小姑娘,笑容温柔。 如果说元瑄临是和她一起长大的竹马,那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她的小青梅了。 小姑娘叫孟悄悄,但后来情窦初开,偶然在一本书上看到‘悠悠照边塞,悄悄忆京华’后,怕被人知道自己的小心思,便果断的改名成了孟年。 因为她师尊叫京华。 但不管如何改,似乎都会阴差阳错跟那两个字碰撞在一起。 因为就算没有‘悠悠照边塞,悄悄忆京华’,也还有‘路远谁能念乡曲,年深兼欲忘京华’。 而她们两个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人,之所以能成为朋友,还得多谢那些欺负姜羡的他宗弟子。 那是姜羡上天门宗的第四年。 也是她和元瑄临刚拜入虚归座下的第一年。 那年,其他宗弟子受邀,前来天门宗参加百年一次的各宗弟子试炼。 其中有个他宗弟子,在台上连输了元瑄临三次后,觉得丢了面子,但他不敢找他麻烦,就背地里拦截姜羡,想拿她出气。 姜羡天赋不如元瑄临,又没人指导教她修炼,修为那时低得直接是整个天门宗的垫底,所以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人生中第一次被揍得鼻青脸肿的。 也是在那时,孟悄悄御剑路过看到,秉承着她师尊教导,讲究我宗弟子不可被人欺的原则,果断出手。 于是,那打了姜羡的弟子,也被她揍得鼻青脸肿的。 事后孟悄悄被凌京华表扬了。 而姜羡顶着一个猪头脸,被虚归罚在千绝峰下跪了五个时辰。 哪怕被不分青红皂白的罚了,但那天孟悄悄的出现,于姜羡来说,真的就像黑暗中,出现在她生命里的天神,一点一点照亮了她。 她打跑了所有欺负她的人,让她可以那么肆无忌惮,傻缺缺的长那么大。 每每想起,姜羡眼底都微有泪光。 此刻,还是小姑娘的孟悄悄听了她的话,似有些无语,板着小脸道:“道友,此乃天门宗,哄骗小孩会被雷劈的!” ‘噗嗤’! 这语气,还真是几千年没变啊! 姜羡刚泛起雾气瞬间消散,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可我真的认识你呀,只是现在的你还不认识我而已,不过快了。” 小姑娘看她的眼神,登时就像在看一个神经大姐,但没躲她的触碰,反而面上的无语转变成了无奈。 也是奇怪了。 她平常不是会随便让人家摸她脑袋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她难以拒绝眼前这个大姐的触碰。 看着她,她就想宠宠她,让她摸。 因为她也有种与她似曾相识的感觉。 姜羡摸了两下便收回了手,然后想到了什么,赶忙低头在储物袋里找了找。 片刻后,她拿出了好些法钗法簪,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就一厢情愿的一股脑地往人家头上插。 边插还边自言自语的说道:“以前我答应过你的,以后要是攒够了灵石,就给你买好多好多的漂亮发饰,就不用羡慕合欢宗那些人的了。你看,我现在提前给你,喜欢的就留着,不喜欢的我以后再给你买。” 这些都是她这些年看到好看的,就顺手买下攒着的。 孟悄悄从剑刃上看到,自己被插得像只刺猬一样的脑袋,小脸狠抽了两下。 “素不相识,恕弟子不敢……” ‘收’字还没说出口,她抬头,面前已经没人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孟悄悄愣了一下,几下把头上的东西全部取了下来,一共十二支,钗和簪各六支,样式她从未见过,怪新颖的。 但来路不明的人给的东西,她才不要! 想着,孟悄悄抬手就想丢掉,但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放了下来,全部放进了储物袋里。 树林边上,姜羡卡在一个树杈里,想骂草泥马!因为刚刚,不是她自己想离开的,而是被弹飞的! 讲真,有点不符合逻辑。 因为她前脚才刚到天门宗,为什么小姜羡他们就跟来了? 还跑到了天门宗后山来。 简直了! 第220章 铁打的仙侠师徒设定 其实小姜羡和元瑄临两人,比姜羡还早一步到达的天门宗,元家有钱,直接给他们用了瞬息符。 但姜羡在目送小姜羡和小元瑄临会合后,身上的瞬息符没了,是御剑过来的。 所以小姜羡两人,比她早到得多,在她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山脚下测完了灵根,被传送阵送到极光殿前的广场。 但跟最初的发展一样。 小元瑄临的灵根被误测了,目前没人关注留意他们。 他们也成了这天门宗,众多放养弟子大军中的两员,然后因不会辟谷,才跑到了这片后山来。 想到自己就是从在这里开始,吃了三年的烤香蕈,姜羡顿感反胃。 急忙在所有储物袋里翻找,本来想给他们找点吃的储备着,奈何储物袋里啥吃的都没有。 金羽见状,出主意道:“主人,要不我们下山去给他们买点来?” 也可以,姜羡刚想点头,但忽然想到,既然小姜羡都上天门宗了,那其他事压根就不用管了呀! 所以买啥? 直接让凌京华给送不就得了! 想到这个,姜羡赶紧掉头,往天门宗浮曲阁去。 已经改歪为瘫坐的凌京华,安排了个弟子去山下守着,让其若有人找直接给他传玉简后,再次瘫坐在了椅子上,点开了水镜。 然点开时,刚好看到他家可可爱爱的冷面小徒弟,头上不知被谁用许多钗钗簪簪扎成了只小刺猬,正一脸无奈的在取下来。 凌京华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徒弟露出这种既无奈又无法的表情。 至少没对他露过。 好吧,他有点吃味了。 姜羡过来的时候,凌京华还在吃味,她伸着脖子往水镜里瞥了一眼。 一眼过后,看凌京华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凌京华吝啬的瞥到她那眼神,皱眉问:“你那是什么表情?” “惊诧中,带了一小点意外的错愕表情。”姜羡目光扫了屋里一圈,走到他对面,有样学样的往椅子上一歪,嘴角弯了弯,微挑眉道:“不过仙侠设定,诚不欺我也!” “何意?” 当然是流水的仙侠设定,铁打的仙侠师徒呗! 果然啊! 每个小徒弟的背后,都要有个偷偷摸摸观察她一举一动的变态……不对,热心师尊,还是那种我家徒儿好可爱,我好喜欢,但我就是不说的傻缺师尊! 姜羡露出个姨母笑,看破不说破,只问:“师尊还没出关?” 凌京华被她那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得有些背脊发寒,盯了她两眼,关了水镜才道:“出了,但算到你来了,不想见你,便又闭关去了。” 他这话才说完,某个跑到闭关洞穴里睡觉的宗主,猛打了两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他觉得大概是自家乖徒想他了。 而姜羡听了凌京华的话,小本本上又给宗主狠狠记了一笔。 不过她现在不是来找他们算账的,除了要给自己小时候改善伙食,提前结束吃烤香蕈的悲催日子以外,她还有些事情必须弄清楚。 “师兄,我跟你打听两个人。” 难得她开口没直名道姓,凌京华神色都严肃了起来:“哪两个?” “凤还城城主和她的道侣姜昼,我想知道,当年凤还城被沉地底之后,可还有人见过他们?” 姜昼是谁他不知道,但凤轻霓是谁凌京华还是记得的。 他掀起眼皮望着她,问:“你打听这二人做什么?” 问完,他忽然想起自己这个师妹,似乎从他认识他起,就对凤还城的事格外关注。 只要听到一句,她就有种不弄清楚不罢休的执着。 想到此,凌京华也不多问废话了,话头转回来,直接道:“凤还城沉底后,凤氏族人一夕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无人知道他们去了何处。还有,许是受了当年沉凤还城的强大阵法影响,凤轻霓这个人与凤还城一样,基本消失在了许多人的记忆之中。” 原来如此,难怪凤轻霓明明是一城之主,但她的名字和她的城池,在任何典籍中都无记载。 若不是她去过当年,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母亲,是那样一个英姿飒爽的姑娘。 但每提及此事,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虚归算一个,姜羡牙忍不住龇了起来,问:“柳长风现在是躲哪儿闭关去了?” 虚归是在出关不久收的她和元瑄临为徒的,在此之前,他似乎一直在闭关。 但那渣渣像个耗子,闭关之地她不知道。 凌京华摇头,这个他也不知道。 当年她离开后不久,虚归莫名被雷劈得半死不活的抬回来,刚醒来就怕被什么人报复一般,急急忙忙的就找地方闭关去了。 而他闭关后没两年,他们的师尊参破天机出关,才把有些积放多年的烂摊子收拾好。 “对了师妹,上次你说在千绝峰顶上见到柳长风的师尊,那他可有给你说过什么?” 其实在送姜羡离开后,当年凌京华悄悄去过一次千绝峰,但除了被烧毁的千绝殿后院,所有证据都被柳长风销毁了个干净。 这让想先把他峰主之位撸了,都找不到证据。 “他给我写了一个藏宝贝的地方,但我还没来及得去看。” 说到此,她眼刀子再次直直地朝他扫去。 凌京华被扫得有些发毛,脑袋往下歪了歪,避开了她那两眼珠子。 姜羡收回目光,继续道:“当初那间屋子里,应该藏了留影石,所以峰主没有直接告诉我,只在我手上划了几个字,但具体的得自己去找。” 说起来真的太可惜了。 可惜当时时间太急,她又被愤怒和恨意冲昏了头脑,竟没有想起用记忆珠,记录一下峰主的惨状。 不然现在就可以揭发虚归的罪行了。 “那几个字写了什么地方?”凌京华直接问。 姜羡看了看他,起身道:“跟我来!” 片刻之后,姜羡带着凌京华来到天门宗后山的思过崖,也就是她莫名怀上绥宝的地方。 思过崖是天门宗禁地,有专门的弟子看守,平时除了犯错弟子,几乎没人会来。 第221章 原文里孟悄悄的结局 因为思过崖下飘上来的瘴气,吸入后虽不会死,但四肢百骸会犹如万蚁食心。 修为低的人,会有痛不欲生的感觉。 这也是为什么所有弟子宁愿去刑罚堂抽一顿,也不想被罚来思过崖面壁的原因。 因凌京华是宗主首席大弟子,两人很顺利就来到思过崖顶上。 看着自己还挺熟悉的瘴气崖壁,姜羡刚要靠近,脑子忽然疼了一下,骤然闪过某些看不真切的画面。 当那她使劲想看真切些时,脑子里猛地就响起一道男人的喘息声。 随着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那些她抓都抓不住的画面,也一下定格在某帧看不清模样,但少儿不宜的画面上。 怎、怎么会忽然涌现这种画面? 姜羡两颊涨红,但红了不到片刻,便倏地惨白起来。 因为她脑海中,那涌现在记忆画面中的男人,那个人……怎么会是他? 虽只有一个侧脸,但姜羡还是认了出来。 一切也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师妹,你是热还是冷啊?” 凌京华看她忽红忽白的脸,还以为她不小心吸入瘴气了,说话间赶忙给她捏了保护罩。 姜羡现下心绪大乱,目光再次扫向周围的一切,许久才稳住心神,朝他道:“走,我们去崖底看看。” 听到要去崖底,凌京华皱了皱眉,但什么也没说,跟着她御剑而下。 思过崖的崖底与鬼雾林特别像,枯木横生,枝干朝天直指。但不同的是,鬼雾林虽树荫遮天,但还算亮堂。 不像此地,什么东西都若隐若现的,被瘴气笼罩着,离得几步远便瞧不真切。 瘴气太大,凌京华怕跟她走散了,也不知道是提谁提习惯了,竟一把提住了姜羡的后衣襟领。 姜羡不解地望向他,他这才恍然地松开手,揪住了她的袖子,讪笑道:“这几年提悄悄提顺手了,都忘了你这么大个了。” 姜羡:“……” “师妹,你见过我徒弟了对不对,还送了她那么多见面礼,怪客气的。不过你是当师叔的,的确该送点,不然显得你抠搜小气。” 刚刚在水镜里,看到自家小徒弟满头东西的时候,凌京华就知道是她给的了。 姜羡从他手里把自己的袖子扯了回来,不想跟他说话。 但提到了孟悄悄,她就想到她在这本修仙文里的结局。 原文中,孟悄悄闭关千年,魂游太虚,受仙人指点,直到姜羡死后第两百年才出的关。 但出关后才知道,外边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好友无辜惨死,整个天门宗的弟子,不是对那始作俑者敬若神明,就是爱到无法自拔,内里肮脏得犹如不拘世俗的合欢宗。 甚至连她都半分不舍沾染的师尊,都甘愿堕落,成为了时朵朵众多男人中的一员。 这让她无法接受。 于是她去找了时朵朵,可时朵朵那时已经拥有仙骨,修为一日千里,哪怕她那时修为已快达到炼虚之境,但仍不是时朵朵和她的大佬男人们的对手。 最后,孟悄悄的结局是内丹被毁,修为散了大半,失望至极的她,在极光大殿里,断发与凌京华断绝了师徒关系,主动脱离天门宗,远走境外之海。 是生是死没有被写出来。 但隐晦的字里行间中,远走不过是个较为圆满的说辞。 孟悄悄的结局,其实是死了的! 至于被谁所杀,已经不言而喻了。 “师妹,前面有个山洞。”凌京华忽然扯住她停了下来。 姜羡脚步顿住,思绪也被拉了回来,抬头望去,一个杂草丛生的山洞出现在眼前。 但奇怪的是山洞的周围,一点瘴气都没有。 凌京华从小号称天门宗活舆图,但这个地方,他还真没下来过。为了安全起见,他对姜羡道:“你在此等着,我先过去看看。” 说完,也不等她点个头应一声,就大步走了。 姜羡在原地,看着他进了山洞,可进去之后,快一刻钟了都没有出来,不由担心起来。 她谨慎地走了过去,在洞口往里喊了两声,依旧没有回声和动静后,急忙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颗夜明珠,朝着往里走去。 山洞里伸手不见五指,又潮又湿,地面坑坑洼洼的。 姜羡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上的脚印,跟着脚印继续往里走,可才走了十来步,脚印的尽头就被一堵石墙挡住了。 但这堵墙应该是可以挪动的,要不然地上最后的一个脚印,不可能只剩下个脚后跟的,就脚尖的部分断在墙低。 “师兄?” 她小声喊了声,没人应。 “凌京华,在不在里面?” 这次她声音提高了点,里面也隐隐传来好似隔得非常远距离的回应:“师妹,我在里面,没有危险,但你千万不要碰凹出来的那块……” 凌京华本来是伸长脖子,扯这嗓子在喊的,还没喊完,他就看到困住他的石墙‘哐哐’两声。 一个翻转,把他师妹也送了进来。 “……石头!” 看着也被送过来的姜羡,他耷拉着桃花眼,还是把最后两个字说完了。 得,都被困住了。 姜羡捧着夜明珠,怼着他脸照了照,确定他没什么事,才往他后头的空间照去。 这是个洞中洞,但和外面不同,里面不潮湿反而很干净,中间摆放着一张很大的石床。 石床上端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匣。 姜羡转身,将夜明珠塞进凌京华手里,走到木匣前,本来想直接打开的,但想了想,她还是远了些,使用灵力去开。 木匣被灵力托起,在半空轻轻掀开匣盖。 见没有暗藏机关,姜羡和凌京华才一道靠近看去,然后看到了……一本书! “美男谱后宫之我在修仙界当团宠,这什么玩意?”凌京华捡起那本出,念出了书名,念完后表情像是踩到了狗屎。 而姜羡光看到这本书的名字,就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她从凌京华手里接过书,翻开一目十行的快速过了一遍。 故事开头,是某大提琴美女,因男友劈腿,在天台买醉,发酒疯扬言要睡遍全世界美男,让渣男后悔。 第222章 她们招谁惹谁了 谁知道她的豪言壮语才说完,就意外坠楼,灵魂去到一个虚空,还意外绑定了一个快穿系统。 这个系统打着拨乱反正的正义旗号,可以去各个世界,将那些被女配重生或觉醒后打乱的剧情还原,再将倒戈到女配身边的男主男配们,都攻略回来。 如果任务完成,可以得到相应积分换取各种技能。 而绑定系统的宿主,还可以在完成任务后,在任务世界里爽一把,直到任务世界里的寿命终结。 但这个爽一把,也是可以选择的。 比如是和男主一生一世一双人,缠缠绵绵到白头的小爽一把。 还是左拥右抱,所有美男皆收入怀,为她一个人痴,为她一个人狂,为她一个人哐哐撞大墙的大爽一把。 都可以随宿主自行选择。 此书的女主,那位意外坠楼,还绑定名为小雪球系统的大提琴美女时朵朵,遇到这样的好事,当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于是,不管是在什么世界,她都把那些男主男配们玩弄于鼓掌,各种万人迷技能输出,迷得一个个男主男配降智晕头转向,通通换上恋爱脑。 并且,全世界但凡稍微有点能力的男人,都会对她情根深种。 撒个娇,命都能给她! 还标配性的,文中基本出现的任何看不惯女主的同性,必然都是恶毒女配! 必然都心肠歹毒!! 必然都下场凄惨!!! 而这些,仅仅只是这本书的开头。 这本书的书名既然叫什么修仙界团宠,又快进模式般的铺垫了那么多,主线肯定是不在那些已经被她嚯嚯过的世界,自然是以女主进入修仙界的故事开始的。 修仙界的前面,又是一堆描写时朵朵开局如何爹不疼、娘不爱,像颗地里的小白菜。 为了写出女主坚韧不拔,打不死的小强……不对,是聪颖睿智的个性,还着重描写了她反抗命运的不公,毅然决然去拜师,因纯真善良可爱等等一堆的内在美,被破格收为内门弟子等等一系列内容。 总之,整本书的内容,稍微出众点的男人都是女主的。 作恶多端、不得好死的下场,都是类似姜羡这样的心思不良的恶毒女配的! 这些内容,看得姜羡直冷笑。 恶毒女配? 她真想代替广大恶毒女配们一起问问,平白无故给她们打上这些标签的时候,她们招谁惹谁了? 哦,忘了,惹人家打着拨乱反正大旗的女主了! 姜羡屏息深吸了口气,稳住心底不忿怒火,继续快速扫过两眼。书里剩下的内容,从时朵朵初到天门宗开始,她基本都知道后面的事。 不想再重温那些倒霉经历一遍,索性直接翻到了最后看结局。 可刚翻页,就被旁边跟着看得津津有味的凌京华拦住道:“等下,我再看两眼。” 虽然这书里的内容离奇恶俗外加鬼扯,但看到‘天门宗’三个字后,他便隐隐觉得不简单。 并且哪怕内容恶俗,但他却有种一定要看完的强烈冲动感。 姜羡没理会他的话,合上书,说了句“出去再看”后,便想将书塞进储物袋中。 哪知刚塞到一半,就被凌京华手快抢走了。 抢完还看着她道:“我出去先看,看完再给你。” 姜羡没说什么,看了他一眼,但却似乎有些知道后来的凌京华,看着她的目光为什么总带股神秘莫测,好似看透一切的奇怪光芒了。 原来就是从这里,他便知道许多事了。 可是这又有些说不通啊,至于哪儿说不通,有头绪,但冒出来又有些抓不着,感觉有些怪异。 不过这种抓不着的头绪,姜羡现在没时间纠结,重新把夜明珠拿回来,捧着去照那些岩壁找出口。 可光秃秃的岩壁,合并后连条缝隙都没有,哪怕用灵力推,也像有千万斤般,推不动丝毫。 就在姜羡找得快没耐心,准备来硬的硬砸时,旁边的石床上,刚刚木匣的位置,‘卡兹卡兹’往上凸出一根小石柱来。 看着像机关。 嗯,没错! 修仙界灵力整不开的石门,出现了个机关。 凌京华离得近,就着手里的书,朝石柱按了下去,等松手的瞬间,他和姜羡像是被一股无形压力推了一把,像用了瞬息符和传送阵一般,眨眼间就已经在山洞外。 “这就出来了?”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懵。 感觉就跟闹着玩似的! 然等两人再回头望去,身后别说洞中洞了,就是连那坑坑洼洼的山洞都不见了。刚刚有山洞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一堵满是青苔的岩壁。 “师妹,千绝峰峰主给你说的宝贝,不会就是这么一本内容恶俗且离谱的书吧?” 讲真,凌京华曾游历百年,自认任何东西都能略知道一二,可这本书上的许多东西,他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的。 比如‘大提琴’是何物? 再比如,系统又是何物? 然而那本书的内容,对于别人来说奇特且离谱,但对于姜羡来说,不过就是一本无脑小说罢了! 她就是有些疑惑,既然千绝峰主都知道这本书的内容了,还一字不漏的用这边的文字译写了出来,就该知道小雪球总有一天会换了他这个宿主,投入别的宿主怀抱。 可他为什么最后还是被整得那么惨呢? 姜羡想不通,想得头隐隐作痛,烦透了! 但也在这隐隐作痛的忽然间,她突然联想到一个让她瞬间心底发凉的问题,急忙转身问道:“师兄,这个时空的法门在哪儿?” 她语气中微有些急切,问得凌京华都有片刻的愣怔。 但很快,他赶紧摇头道:“不知道,这几年我找了许多地方,都没再找着。” 大概应该或许可能,是她这次回来得太快,那法门还没开启吧! 闻言,姜羡眉不经意蹙起,眼底的急切不减反增。 她想问金羽怎么回事,但想了想,没立即问,从身上解下一袋储物袋交给凌京华,语气带了点请求道:“师兄,天门宗近日新来了个叫姜羡的孩子,麻烦帮我照顾一下她。” 说完,将储物袋往他怀里一塞,不管他答不答应,便神色凝重地御剑走了。 第223章 还是没逃过的命运 凌京华想问‘姜羡是你的谁?’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看了看手里的储物袋,又看了看飞没影的她,忽然就想起小时候他去给她送乾坤鼎,似乎也是这样,塞了东西就走,也不管人家接没接稳。 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想到此,凌京华轻叹了声,从腰间扯下传音玉简,拿在手里,联系了他们躲在某山洞睡觉的师尊。 “你师妹走了?” 玉简接通,那头传来声音。 凌京华‘嗯’了一声,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道:“师尊,此番为何不将法门的位置告诉师妹?” 没错,他刚刚骗了姜羡。 以往的每一次,只要她一离开,他就会开始着手寻找下一个法门的位置。而这次法门的位置,早在他们的师尊出关那日,他老人家就亲自去找到了。 但这一次法门的位置,太过凶险。 不过究竟有多凶险,凌京华不知道,因为他师尊也没有告诉他。 只老早就交代过,若这次的法门消失前她回来了,先不要告诉她法门的位置找到了,只等如今的法门消失了,再在别的地方重现时,再告诉她。 对此,凌京华虽有疑,但没多问过。 可看着似乎有些急切知道法门位置的师妹,他的疑问不免加深,没忍住问出后,玉简对面的人沉默了许久,才讳莫如深地叹道:“你师妹,注定是要与天命反其道之人。” “反天命……” 凌京华怔住,面露惊诧:“师尊,您的意思是师妹她……” “命由己造,不可多言!”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玉简对面的声音截断道:“徒儿啊!咱们当人家师尊师兄的,虽不能眼睁睁看她被困此中,而袖手旁观,但…也只可尽力而为便好!” 宗主的话半吐半露,含糊其辞,凌京华参透得不是太明白,但总结出来,就是在能力范围之内,师妹若要与天命对抗,助她反其道就是了。 与师尊通话结束,凌京华离开了思过崖底,瞬息来到后山。 本是想顺道接上自家小徒弟,一块回去的,哪知到了后山,小徒弟的身影没瞧到,倒是遇到个偷了灵鸡,正被灵犬追得满山跑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件宽大不合身的法衣,瘦瘦小小的一个,年纪看着跟他小徒弟差不多大,远远望着轮廓还有几分眼熟。 而他看到小姑娘的时候,小姑娘也看到了他,不知道是怕自己引来的灵犬伤到旁人,还是怕被人发现她偷灵鸡,在看到他瞬间后,她急忙转了个弯。 看样子是打算绕开他。 凌京华远远望着,桃花眼眯了眯。 眯眼的瞬间,随着小姑娘刹脚转身,那张精致的小脸也在侧身的刹那落入他眼中。 待看清那张小脸的模样后,他顿怔了下,心底惊诧了片刻,赶忙抬手挥退对她穷追不舍的灵犬。 然后一个闪身来到小姑娘跟前。 小姑娘骤然吓了一跳,紧抱灵鸡定在原地,表情有些呆呆的,但那张小脸明显是自家师妹的缩小版。 看着自家师妹的缩小版,凌京华心底隐隐有了个猜测,垂眸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弟子姜羡。” 小姑娘怯生生的,一双清澈的眼眸微微仰望着他,干净又纯真。 “你娘叫什么名字?” 小姜羡抿了抿嘴唇,有些不明白这人问完她的名字,干嘛又问她娘的。 但看到凌京华身上,穿着的法衣跟她前两天在极光广场上,瞧见的嫡传弟子们的衣服相似,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回答道:“我娘叫凤轻霓。” 凌京华闻言,面上诧异地愣了一下,惊问:“你说你娘叫什么?” “凤…凤轻霓。” 小姜羡小声的又说了一遍。 “那你父亲可是叫姜昼?” 小姜羡愣了下,然后老实巴交的又点了点头。 还真是啊! 凌京华更诧异了,想到自家师妹似乎一直在找凤轻霓和姜昼,刚刚离开时还特意交代自己照顾这小家伙,顿时觉得更困惑了。 那凤轻霓是与自家师妹有什么关系吗? 还有,为什么凤轻霓的女儿会和自家师妹长得那么像? 就算师妹和凤轻霓是亲姐妹,她姐或者她妹生的孩子,也没道理九成九和她那么像吧?! 思及此,凌京华又想起刚刚隐隐的猜测,望着小姜羡,微蹲下身问她:“你可认识一个叫山在水的人?” 小姜羡疑惑地望着他,大眼睛眨巴了两下,才轻轻摇头:“不认识。” 听都没听说过! 小姑娘眼神清澈,面上半分谎意都没有,凌京华袖中的验谎石也没有反应。 看来是真的不认识他师妹。 但也不能排除自家师妹的名字是假的! 毕竟他没问过,而且师妹每次上天门宗,都会随口说个假名字。这样一想,他和师尊似乎都不知道师妹的真实姓名叫什么。 想到此,凌京华眉峰锁得更紧了。 看来下次见面,有些事还是得问清楚才行啊! 此刻的凌京华不知道,他心底的一堆疑团,还没再次等到师妹回来问清楚,就已经在长大后的小姜羡脸上,以及后来的验证中,明白了过来! 而这会儿,看着小姜羡,他刚想将其一块带走,就忽然接到玉简传音。 传音长老道梵音宗出现一方前所未见的秘境,还从中跑出了一头上古凶兽,已经有无数人命丧其口,现下各宗门皆已派人赶去援助,让他赶紧过去。 凌京华作为天门宗宗主嫡传弟子,自当要首当其冲的。 所以在小姜羡身上,施了个护身术保护她后,便迅速召集弟子,开启传送阵,朝梵音宗赶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离开后没几日,不知躲到何处去闭关的虚归,竟提前出了关,还遇到被误测灵根的元瑄临。 然后一眼相中,直接收做了弟子。 与所发生过的经过一样,元瑄临答应当他徒弟的唯一要求,就是带上小姜羡这个拖油瓶。 虚归原本有些不悦,也不想收,然在看到小姜羡身上竟然有凌京华的护身术后,也不知道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缓缓露出一抹阴毒的笑。 才答应了一同收小姜羡为徒。 而姜羡,还是没能逃过去千绝峰的命运! …… 另一边,姜羡那日离开天门宗后,按着金羽感知到的法门位置,御剑来到了传说中的罗刹海域。 也就是很多年后,封如故勇闯失败的地方。 第224章 他们老板的往事 “主人,真的要闯吗?” 金羽有些担心,罗刹海域可是具有死亡海之称的地狱海,只要踏入,危险重重,还会惊动守护九幽塔的九头鸩鸟。 以主人现在才恢复到元婴初期的修为,若对上九头鸩鸟,怕是半分胜算都没有。 姜羡没回答它,望着眼前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底下波涛汹涌的罗刹海面,内心出奇的平静。 好像是在看了那本书之后,她被时光法门不知不觉间淡化去的记忆,才逐渐清晰了起来。 而被淡化的这段时间,她似乎都沉浸在探寻一些,根本无法改变的过往状态中。 看似她回到了多年前,看似可以改变一切,但最后的最后,她无论怎么做,该发生的一些事情还是会发生。 并且每一次,只要她想要试图改变,或者打破某些较为重要的事情发展时,都会被看似无意,实则更像刻意的引导着进入那道法门。 从而再次去到另外一个真相被掩盖的时空。 她就在这种将快要摸到真相,却又在下一秒,被溯回到另外一个难以触摸真相的时间点中,反复跳动着,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操控着去跨越。 而在这些跨越中,她最担心的绥宝,就这样被这些迷迷糊糊的真相遮挡模糊,险些都快忘记他的处境。 竟一心只想着去追寻那些已经过去的真相。 当然,父母消失的真相在她心里,当然也很重要,但还不足以让她模糊其它同样重要存在的人与事。 所以在思过崖底的时候,骤然意识到自己跨越的方向的不对劲后,她才会感觉心底发寒。 因为在那一瞬间,她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道法门里,将自己对父母的耿耿于心无限放大,大到盖过一切,大到不知不觉间,想让她把更重要的事都忘个干净! 比如她儿子! 而她自己,也在几次三番的传送中,差点在追寻父母真相的过程里,被内心的执着蒙蔽了心,几乎快忘记自己最初要赶紧回到原来时空的目的。 直到……那双眼睛的出现。 那时候,她便隐隐觉察出异样,已经本能的开始抗拒那道法门。 但到底还是在接近父母消失真相的执念中,忽视掉了。 金羽见主人半天不说话,扭动羽身飞了出来,停在她跟前道:“主人,其实咱们不用此刻硬闯罗刹海域的,我感知到里面的法门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咱们可以等它出现在下一个位置再去的。” “不等了!” 再等下去,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再次在那道邪门的法门中,一次次的传送,而一点点模糊掉更多的记忆。 再者,她这个炮灰拿到的剧本路线,可不是在几千年前,就算想扭转他们母子的命运,那也不是在一次次的法门传送中虚耗! 有那么瞬间,姜羡觉得那道法门,似乎就是故意将她困在这些已经过去的时空中的。 但其目的是什么,她目前还无法判断。 想到此,姜羡眼眸越发幽沉,再次望着海域表面,抬手唤出玉骨剑,直接朝着海域中央而去。 那面能回溯过往,上溯未来的十方镜。 今日豁出性命,她也要闯一回,看一眼了! 金羽见主人来真的,吓得不敢再废话,急忙晃动羽身跟上。 姜羡前脚刚御剑离开,她方才立的位置,便凭空出来了个人。 此人长发黑衣,此次没有带面具,正是从时空隧道中下来的拾。 迎着泛起波涛的海面,拾目光直视,望着那道御剑离远的背影,皱了皱眉,身形微动,似乎想跟上去。 但他刚动,就被不放心他单独行动,后面跟来的玖及时拉住。 海风带着咸咸的味道徐过,气氛有一瞬间的静止。 拉住人不放的玖深叹了息,看着想甩开自己的搭档,玖特头疼,特无奈道:“大哥,别什么地方都瞎去行不行啊!” 拾看向浪潮骤然涌起的海面,神色露有不解,但眼底却是别的情绪,只被垂下的眼睫挡住了。 玖没瞧到,只见到他露出的不解,更为头疼了。 指着海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训道:“你是没认真看这个世界的世界地图,还是忘记了我给你说的那些大佬事迹啊?前面那可是罗刹海域,罗刹海域啊!传说中连咱们任务总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来了,都差点折在里头的罗刹海域啊!” 闻言,拾有些了然了。 他当然是没忘记的,因为他那时刚醒来,脑子还很空白,有些东西听进去了,想忘记都很难。 而那些日子,玖的任务是负责照顾他。 说是照顾,其实就是看着他,像是怕他跑了一样。但这样的照顾时间久了,玖就有点无聊。 他一无聊话就特别多。 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里那些不轻易露面的大佬们,曾经的辉煌事迹。 其中就有他们任务最高执行者大人,也就是他们老板的往事。 据说那是个已经在神领域的人,在他还没有成为总最高执行人的时候,他做任务踏足过的世界,都犹如天神降临人间,没有不留下传奇神话的。 而唯一的败绩,就是多年前踏足这方世界,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便来到了这片海域,还差点折在了里面。 没人知道他进去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进去后,十大执事连夜开了紧急会议,耗费了大量能源。 甚至不惜与传说中天外天的‘神’做下交易,请对方一同联手,然后依靠现代科技与神的力量联合,才勉强暂停住了这方世界几息的时间,得已将一息尚存的老板救了回去。 被救回的老板,似乎伤得太重,神魂都差点碎成了渣渣,至今都还在休眠仓中没有醒来。 而这方世界的罗刹海域,从此不但是这个世界人的禁地,同时也成了他们的。 所以这片海域,远比传说中的还要危险千百倍。 这点,拾当然知道,但看着那道身影消失不见,他还是忍不住想跟过去。 他也这么干了。 直接甩开了玖紧抓着他的手,拿出闪身器想走,但被玖气急败坏的一把夺了过去,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执拗呢!都说了里面很危险,很危险!你去干嘛?去找死啊?” 第225章 在他眼前消失不见 拾眼尾睨过他一眼,面上的神情依旧雷打不动的淡漠。 沉默片刻,他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可她过去了”之后,甩开了他拽着的手,然后不知从哪里摸出把长剑,现学现用的直接御剑走了。 御得四平八稳的,比他们的飞行器还平稳。 玖都看呆了。 要不是拾的一切都经他手,他对他知根知底,他都要以为这小子以前是不是在这方世界修过仙了。 不过回过神来后,他回味了下那句“可她过去了”,心底隐隐浮起了些不好的预感。 按道理不应该啊! 就算拾挣脱出了他给他催眠改掉的那份记忆,也不应该对这个世界的女人感兴趣才对,毕竟他藏在心底最深的女人,该是他的妻子。 该是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才是。 难道是两口子分开久了,没了苯基乙胺、多巴胺,还有那什么内啡肽、荷尔蒙刺激,让他开始对别的女人产生了兴趣。 移情别恋了? 没错,当初玖虽然去了那个世界,但去做的却是别的任务,他知道在那个世界的原世界里,其实拾应该没有妻子的。 他知道他的妻子是个异数,只是不知道那个异数也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而已。 话说回来,此刻,玖觉得自己心底的推测能住脚,毕竟他自己也是男人,男人的恶性他还是很了解的。 要不然就算是任务,也不可能这么不要命。 不过看着已经飞进了罗刹海域禁地的拾,他心底还是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赶忙联系了总部,向如今主事的几位执事大人汇报这事。 汇报完,玖在原地等候的片刻间,忽然从拾的事情里得到某种启发,联系到某些不为人知的二三事事。 比如,一个男人,在明知会要命的情况,还那么不要命的去闯一个地方,特别是他们这些在各个世界孑然一身的任务者,似乎除了一个‘情’字,基本没多大其它的可能性了。 等等……情? 如此想来,当年那位最高执事大人,当年该不会就是为了……想到那种可能,玖被自己的猜测惊得倒吸了口海水潮气。 他感觉自己勘破真相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辽阔的海域之上,从姜羡御剑进入的那一刻,原本藏在海底的波涛,瞬间汹涌而出,海水卷起了一潮又一潮,似想掀起滔天巨浪。 而越靠近罗刹海域中央,那座隐藏在海雾中高塔,巨浪便越大。 似见她还没有往返的意图,巨浪渐渐凝聚成一道道水柱,从海面圈到半空,如同无数支箭矢,凌厉地朝着姜羡齐发而去。 姜羡笔直在剑上,半分退意也没有,运足灵力将朝自己而来的水箭全部击落。 她知道,刚刚的汹涌巨浪是劝告。 而现在的凌厉水箭则是警告! 警告她知难而退,若是再往前,在塔顶冷眺的上古神兽就会出手。 金羽周围的光形成了一个保护罩,它的羽身晃动了下,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再说,选择了和自己的主人直前不退! 水箭过后,见姜羡依旧没有知难而退之意,巨浪如同在疯狂咆哮的野兽,更加汹涌起来,似乎是真正的要发怒了。 只见浪潮起落的刹那间,方才的水箭也瞬间多出了数倍,前后左右形成一个圈,远远包围住她,从四面八方朝她而来。 与此同时,水箭飞出之后,那卷得几丈高的巨浪,似凝成了一堵堵水墙,而墙中密密麻麻有什么东西在爬出。 姜羡瞥了一眼,发现是一条条恐怖的巨鳄。 那些巨鳄全部张着血盆大口,一钻出水面,就朝着她跃身猛烈扑来。 姜羡额头的白色绒毛上,隐隐已经冒着细珠,抵挡水箭的同时,此刻还得在飞扑过来的无数巨鳄嘴边快速闪躲,再难向那塔靠近不得半分。 可哪怕如此,她依旧神情坚定,没有丝毫后退之意。 而那守护在九幽塔顶端的九头鸩,见她如此还要执意不要命的往前闯,顿时九个脑袋齐齐朝天长鸣了一声,巨大的翅膀展开,扑哧了一下,无数只羽毛像利箭而出。 与水箭不同,这些羽箭竟能直接穿透金羽的保护罩,迎面朝着姜羡而来。 金羽焦急得大喊:“主人快撤!这鸩羽含有鸩毒,划到丝毫都会要命的!” 它声音嘶哑刚落,就听那鸩鸟九个脑袋再次朝着天空长鸣一声,然后齐齐张大鸟嘴,朝着射出的那些鸩与喷去绿色东西,霎时间,整个海面都被一层缕色雾霾笼罩住。 而姜羡,为了躲避那些能顷刻要命的鸩羽,铤而走险跳进了一头巨鳄嘴里。 但她这一动作,却更像是被巨鳄一口吞了进去。 金羽惊得羽毛直竖,差点炸毛。 要不是能感知到主人还活着,它怕是真心就炸毛了。 而这一幕落在追过来的拾眼底,惊恐得只见他瞳孔骤然紧缩,淡漠的神情也瞬间龟裂。 连他自己都还没想清楚自己的惊恐是为什么,身体和心,就已经不由自主地先脑子一步,疯了似的冲了过去。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绿雾四起,那吞了姜羡的巨鳄反应过来,猛然一个挺身,钻进了深海里。它周围数不清的巨鳄,也迅速掩护,改而朝又一个闯入者攻去。 巨鳄太多,又有绿雾浪潮混淆视听,拾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头吞了人的巨鳄,在他眼前消失不见。 那一刻,他眼前突然闪现了副画面。 一棵看不清晰的繁花树下,有个女子抱着婴孩,似在回眸,朝他嫣然浅笑…… 这副宁静又温馨的画面,然而对于拾来说,冲击力却大得足以让他双目赤红。 绿雾中,他望着朝他凶狠扑来的巨鳄,黑黑点点,眼中的凌厉之色越来越重,最后化成排山倒海之势。 凌空而的瞬间,他御着的剑缓缓来到他手中,明明是一把再普通寻常不过的利刃,这一刻有他浑身的凌厉之气加持,好似附有神力般,一剑划出的瞬间。 气势磅礴,直接劈开了整个海面! 第226章 没有退路的硬闯 那一剑劈下,绿雾散去,凶猛扑跃过去的巨鳄,直接被拦腰斩断无数。 霎时间,海面犹如被划出一条深路,两旁的海水,更似被切成两半的瀑布。 然,待绿雾散尽,眼前清明能视目时,那条吞了姜羡的巨鳄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拾赤红的双瞳里,深忧之色逐渐明显,周身也忽然冒出怪异黑气,似煞气一般。 但在这个世界里,更似要堕魔的征兆。 而堕魔,也非堕落成魔族之魔。 魔族虽也是魔,但人家是种族分类的物种,除了阴险些,存在的意义和各宗门没什么不同。 与真正意义上的魔相比,也就是种类名字挨边了,实则没多可怕。 然堕魔就不一样了,一旦堕下,就会变成邪恶和弑杀的化身,沾染了就很难剔除。 不过在这个修仙世界,堕魔分两种,第一种是修仙者若勘不破某些事,就会滋生心魔,也就是自己邪恶的一面。 但若是能在心魔取代主体意识前,及时勘破,或者想办法压制,那心魔就无法成长,才能有宽裕的时间想办法剔除。 至于第二种……则是本身就堕过魔的。 本身就堕过魔的人,虽心魔已被剔除,但执着的事依旧无法真正勘破,久而久之,就会慢慢形成一种隐匿魔体。 而这种魔体,平时与常人无异。 但若是遇到极大的变故,从而影响心境,导致心境大变,那么体内的魔性就会被再次激发出来,让人再次堕魔! 而二次堕魔的人,也将被邪灵主导,失去心智,弑杀成性。 最终永生永世沦为邪灵驱使的奴仆! 九幽塔上,那只九头鸩鸟没再继续发起攻击,为首的那颗脑袋,直直地望着黑气越来越多的拾,似乎是在想什么。 而拾也顶着周身越聚越多的黑气,如一尊煞神一般,提着剑刹那来到上古凶兽的跟前。 望着它,他声如寒冰,一字一句道:“把她还给我!” 九头鸩鸟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最边上的脑袋还回头往塔下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半晌,首头面对冷煞的拾,好似犹豫了下,才沉声开口道:“擅闯罗刹海域者,没有能活着离开的,凡人,你应该庆幸本座今日不想杀你!” 然拾却不领情,依旧还是那句话:“把她还给我!” “凡人,她擅闯罗刹海域,现下还闯入九幽塔中,不可能活……” “把她还给我,我带她走。”拾不想听它废话,截断它的话,冷望着那颗说话的鸟头。 他的神情乃至于语气,似乎没有多少起伏变化,但周身源源不断往外冒的黑气,仿佛是在表达一个意思。 那就是,若不是被一层结界挡住,他应该都不会停在此处要人,而是提剑大战一场了。 首头被他的不识好歹,不懂生命诚可贵呛到,被打断话头后,鸟脸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要知道,千万年来,能从这片海域活着离开的人,基本小命都要留下大半条的。 像今日这种大发慈悲,让其完好无损离开的先例,可从来没有过,奈何人家还不领情。 这就过分了! 九头鸩鸟的首头没再说话,他旁边的头二像个嘴替,咋呼着替它吼道:“不识好歹的凡人,让你走就赶紧滚,晚了本尊让你有来无回,尸骨无存!” 头三跟着帮腔:“就是就是,刚刚那凡人女子使诈已经进塔,生死早已成定局,你赶紧出去,还能给她立个你人类最喜欢的碑给她,多好!” “对对对,立碑立碑……” 头二头三开口后,其它脑袋也争先恐后的叽叽喳喳起来。 随着九头鸩鸟脑袋的叽叽喳喳,拾本还有点其它色的瞳孔,直接变成了一片猩红,再看不见原来的颜色。 身上的煞气与戾气齐并,骇人不已。 而手里的剑,也越握越紧,猩红的眼睛盯着挡住他的结界,再次用力一剑挥去…… 与此同时,九幽塔中。 不知外面情况的姜羡,此刻神情谨慎,正气喘吁吁的紧贴在一面墙壁上。全身被冰冷的海水浸泡得湿漉漉的,额间和背脊,却冒起了一层虚汗。 太险了。 方才,她跳进巨鳄口中后,就强行用在封如故那里学来的操控术,配合着千绝峰上操控傀儡侍的术法一起,勉强操控住了那只巨鳄。 并用巨鳄掩护,还算顺利的进入了塔里。 可她没想到九幽塔中,比塔外还危险无数倍。 这塔里面,不但隔绝了外面的一切,还两步一个小杀阵,三步一个大杀阵,阵阵相连,稍一个不留神,小命就得交代在此处。 就比如方才跟她一起进来的那条巨鳄,濮一进来,就被那杀阵敌我不分的绞得连滩血水都没留下。 她要不是反应迅速,这会儿也被绞成了渣了。 好在巨鳄先进来,杀阵绞杀那巨鳄的刹那间,她眼疾手快,发挥潜能地闪到了这边这个唯一能躲避杀阵的空隙之地。 至于那方传说中能回溯过往,预测未来的十方镜,就悬在不远处的上空,发着淡淡白光,可望不可即。 看着就好冒火! 姜羡平复了会儿心跳,望着一指距离间,一根头发丝飘越过杀阵,瞬间连渣都不剩的地方,心脏的跳动似乎又加快了些。 她现在似乎已经没有退路了。 所以眼前这些杀阵,拼尽全力都得闯一闯了。 姜羡深吸了口气,冷然地望着前方,本想再缓两息再闯,不想她紧贴着的这面墙壁,突然犹如活物一样,慢慢扭动着晃动了起来。 晃动间,还慢慢浸出一种黏黏的,看着有些像石油的黑色液体。 那液体流淌得太快,姜羡避让不及,后背沾染到了些,登时后背的法衣立马就被什么东西侵蚀了一般,滋滋冒响起来。 随着那响声,她还感觉到后被传来一股被火烧的灼痛感。 来不及去止疼,她赶紧施展灵力护住周身,凝出抵御护盾,手持玉骨剑,咬牙朝十方镜那边的杀阵冲去…… 杀阵中,电光石火,让人看不清晰里面。 唯一能看清楚的,是姜羡每扛过一个杀阵,脚下都会有一大片血迹,握剑的手好几次都抖得险先松开。 好在在杀阵中,她也并非没有收获,原本才恢复至元婴的修为,也随着她那股遇神杀神的气势,一路飙升,才得以在那些杀阵中,玩命般一撑再撑! 第227章 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终于,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拖着疲惫的步伐,闯过了所有杀阵,浑身是血的在十方镜下。 这次,望着近在咫尺的十方镜,她嘴角似笑非笑弯出一抹弧度,似乎在说:看吧,我从来都不是废物。 只要我想,就没有我闯不过去的地方! 就是闯得有些狼狈罢了。 此时的姜羡,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就连白皙姣好的双颊上,也被杀阵中那些无影无踪的杀气攻击她时,划出了四五道口子。 脸上都如此,更别提将已经破破烂烂的法衣浸染透,还在坠着衣摆滴血的身上了。 而那些滴落到地上的鲜血,落到脚下的地上时,并没有摊散,反而如一颗颗软弹的血红珠子,在地上弹了一弹,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慢慢全部聚拢在了一起。 然后缓缓飘高,朝着上空的十方镜逆流而上。 直入泛着白雾的镜面中去。 看到这一幕,姜羡浅皱眉,目光跟着朝上空望去。 塔里的半空处,那面本还泛着白雾,看不清任何东西的十方镜,在慢慢吸收完她滴落的那些鲜血后,镜面像是有齿轮一般,开始从右转动了起来。 随着转动,镜面上的白雾顷刻散去,慢慢浮现出姜羡想要知道过往和未来。 过往已思追不及,闪过几帧后,便跳转至未来。 此刻的塔中很安静,安静得连不知何处刮来的细风,似乎都能听到它流淌过去的徐徐声。 姜羡目不转睛的望着十方镜中显现的画面,似乎有些不能承受画面里的内容,呼吸声都微微加重起来。 本来没什么波澜的瞳孔,也随着加重的呼吸,观着镜中画面,渐渐大睁,随即又缓缓沉下,最后沉得眼底如同一潭死水,再无半点波澜起伏。 她人也僵在原地,如同一根瞬间失去生机的枯木。 有什么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从她身上肉眼可见的凋零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浅浅低了低头,脸上神情一点点的变成讽刺,以及悲愤和可笑。紧握在手的玉骨剑,紧了又紧,最后一跃而起,朝着十方镜狠狠劈去! 她似想毁了这面镜子。 可惜十方镜乃混沌之器,区区一把法器又怎可能毁得了? 姜羡直接被镜面发出的白光弹飞了出去,狠狠砸进了一个大杀阵中。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抵抗杀阵的攻击,倒地后,竟忽然丢开玉骨剑,躺在杀阵中,任由阵中杀气肆意绞杀自己。 或许也不算是任由吧! 毕竟她现在,身受重伤,也已经没有了闯出这个大杀阵之力了。 玉骨剑有灵,见此情景,急忙飞进去,耗尽全部力量挡在自己的主人身上。 一人一剑,就这么被阵中杀意凌虐着。 “一场虚幻,何必呢!” 看着护主的玉骨剑,姜羡眼底微掀起了丝波澜,转瞬即逝,随即她用最后的灵力封住了玉骨剑的剑灵,将它再次丢出了杀阵。 做完一切,她灵力耗尽到了极限,神识也开始涣散起来。 最后的清明中,她微微侧头,似乎想再看一眼什么。 而此刻十方镜中显现的。 便是她心中最割舍不掉的残念。 可残念终究是残念,白光再次闪过,镜中剩下的,是那如梦一场的世界原轨迹,有个少年将军,一人一马,战死在了玉龙关外! 原来,冥冥之中,所有的轨迹都是没有改变的。 变的,不过是所有人的幻想罢了! “大梦一场,原来真的是大梦一场……” 两滴泪水顺着姜羡的眼角滑落,还未淌入鬓间,便随着她的神魂一起,在杀阵中渐渐聚起的火焰炙烤下,消散了个干净。 塔外与九头鸩鸟大战了一场的拾,一身伤杀进塔中时,看到的便是躺在血泊中,似已经无声息,只等杀阵发出最后湮灭的她。 “——姜羡!!” 也不知是不是目睹到这样痛彻心扉的画面,太过刺激他的心口,导致那个一直萦绕于心尖,徘徊于喉头,却怎么也叫不出来的名字。 在这一刻,猛地就从口中喊了出来。 喊出的瞬间,他也不顾一切的进入了杀阵中,将血泊中的她捞进了自己怀中。 也是在再次抱住姜羡的瞬间,本要立即离开杀阵的拾,骤然僵滞住,抱住她的双手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竟在微微发抖。 没什么表情的面容上,露出了恐慌。 他不顾还身在杀阵,处处杀机,急急地蹲下身去,轻轻摇了摇怀里的人,然后很小声很小声的喊:“姜羡…” 没人回应他。 他更害怕恐慌了,语调都发着颤了:“别睡,我来了,睁开眼看看我。” 姜羡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更没睁眼。 因为她的神魂已经没有了。 此刻被拾抱着的,已是具没有神魂的躯壳。这也是他抱住她的瞬间,脸色骤变的原因。 他感受到了,怀里的人半分气息也没有了。 就在这时,领着几名总部执事过来的玖,在看到杀阵中抱着个人,被阵中杀气剐得都见森森白骨的拾时,惊诧得大喊:“拾,你不要命了,快出来!” 拾充耳不闻,但在看到他带来的那几人时,突然想到什么,一个闪身,抱着姜羡来到其中话语权最高的一人跟前,满带慌意的开口:“救她!” 眼前的人,是如今任务时空的临时最高执事,姓安,脸上戴着时空人手一面的面具,让人看不见他的长相。 更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看他满头黑发,和笔直身姿,不会很老就是了。 安执事看着冷冷盯着自己,明明是在求人帮忙,却半点求人态度都没有,还一脸不帮老子要你命的青年,面具下的嘴角露出了抹玩味浅笑。 半晌,他目光扫向青年怀里早凉透了的尸体,肃声道:“年轻人,我们的新科技里,还没有能起死回生,给人聚散魂的能力。” 他这话说得巧妙,虽说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但却又没有直截了当的说能救,还是不能救。 只说完,目光却有意地对上拾幽深的视线。 拾眸光与他相视了一眼,立马看懂了对方的意思,沉了沉眸色,他敛眉冷声开口问:“你们想要什么?” 第228章 多多少少有他们的手笔 安执事要的就是他自己开口。 面具下,安执事脸上被遮掩住的笑容越发扩大,停顿了片刻,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镜面已经恢复白茫一片的十方镜,才徐徐吐出了两个字:“心脏。” 说完,似乎怕他听不懂般,还补充了一句:“也就是你的灵台。” 他要他的灵台,也就是心脏! 并且是心甘情愿,干干净净,不能存有任何怨念或不甘不愿的心脏。 旁边的玖和另外几名执事,在听到‘心脏’二字时,心底都微微惊了下,显然有好几人都是没有事先知道此行目的的。 但很快,他们便想到了什么,心照不宣地相视了眼,什么也没有说,继续防备周围。 倒是玖,怎么说也跟拾搭档了段时间,所以在听到那两个字之后,看着他的眼底,难免闪过几分同情。 他就知道,当初安执事让他去那个由小说衍生形成的世界,将残存最后一丝气息的拾带回来,千方百计救活人家,还让他催眠换了人家的记忆的事,不可能只是想给他找个搭档那么简单。 如今看来,他果然猜对了。 对面,拾听到安执事想要他的心脏时,眸色愣了一下,虽心知这些人是趁人之危,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安执事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有些不解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要你的心脏吗?没了心脏,她活了,你也会死的。” “为了一个都不见怎么把你放在心上的女人,值得吗?” 这话问的,听得旁观的玖莫名感觉有些可耻。 这拾要是跟这姑娘有什么情感纠葛,导致人家分开,又以现在这种情形相逢的,尼玛不多多少少有他们的手笔吗? 现在问人家值不值得,感觉好虚伪啊! 当然,这话玖可不敢说出来。 而对面的拾,敛眸低头,看着怀里没有生息的人,眼中万千温柔,最后只道了一句:“她活回来,便值得!”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要她活着就好。 是的,拾被催眠换掉的记忆,早在前不久就慢慢回来了。 而他之所以不动声色这么久,不过是因为找回的记忆里,有个他觉得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还处于模糊状态。 为了不被起疑,所以才继续当了那么的拾。 可就在方才,入阵间那刹那,那些被封埋模糊的记忆,终于破土而出了。 他看清了他如何都舍不下的那道身影。 也终于知道了自己是谁,同样的,也知道了怀里的人是谁。 从前,他肩负将责,素来以百姓为先,遇事总先大家方才顾小家,于她已是多有亏欠。如今异世,他们夫妻幸得重逢,他肩上对家国责任已尽完,总算能全心全意以她为先一回了。 见状,安执事不再问什么,抬了抬手。 旁边的执事会意,立即拿来一份合约,摊开合约内容,字正腔圆地念了一遍,然后指着其中一个地方,让拾按个手印。 搞得挺正式的,像怕他以后会赖账一样。 看着几个有备而来的执事,旁边的玖总感觉他们是在讹人,有些欲言又止,但被安执事一个冷眼直接扫退了。 拾冷眼瞥过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沾着身上的血,抬手按了印。 安执事看着合约上的血印,不着痕迹地笑了笑,随即微微弯身,靠近看了眼他怀里的人,才直起身道:“她的神魂被绞散了,要想救她,得先将她散掉的神魂重聚回来。” 毕竟时空的高科技,有能让伤口快速愈合的能力,却没有能把灵魂找回来本事。 “要如何聚?” “这个倒简单。”安执事又扫了他怀里的人一眼,指了指,道:“她身上有个鼎,那东西来历不凡,应该可以聚魂,你可以试试。待她神魂聚满,你再来找我。” 说完,安执事后退,与其他几位执事一起打开手里的传送器,将大家都带出罗刹海域后,便离开了这个世界。 待他们离开后,被削掉了几片羽毛,又被执事们带来的雷团困住了小半刻钟的九头鸩鸟,满脸愤怒地从塔上冲了下来,直接入了塔。 进塔的瞬间,可能是真身太大,怕把塔撑坏了,还不完化身成了个人类青年的模样。 化身成人的九头鸩鸟,除了首头,其它的脑袋都缩进了脖子里,藏到了羽毛化成的法衣中。 而它一怒,其他鸟头都躲在法衣里瑟瑟发抖。 “十方镜,擅闯者何在?” 望着损坏了不少的杀阵,九头鸩鸟脸色黑沉黑沉的,随着他暴怒的话音落下,十方镜回应地将方才的画面,显现了出来。 待看完,九头鸩鸟更怒了。 “又是这些人!” 九头鸩鸟暴怒着,人形都差点没维持住。 “可恨!这些人几次三番来本尊地盘上闹,当真觉得罗刹海域是他们来去自如的地方么!” 真是越想越怒啊! 若不是多年前大战的旧伤还未痊愈,想它堂堂镇守一方的上古凶兽,今日岂会被一个小小雷团困住,让那些凡人在它的地盘上如此撒野?! 越想越气,九头鸩双翼扑哧出来,气呼呼的决定要赶紧把旧伤养好。 到时候…哼! …… 另一边。 离开罗刹海域后,异界而来的几位执事并未多待,留下了点东西就离开了。 拾收好他们留下的东西,抱着姜羡御剑来到一座无人的半山小屋。 而搭档玖跟着那几位执事离开了几个小时,就又抱着一堆东西跑了回来。 回来见他拿着个小鼎,守在那姑娘的旁边,神情悲戚,他瞧着有些不忍,便赶紧拿出从空间带回来的几本修仙器材书,递过去给他道:“这些是执事大人让我拿来给你的,说是这个世界的古籍,有关怎么用那鼎聚魂的,但不知道在哪本内容里,你先看看。” 说完,见他连个眼神都没有甩过来,就识趣的将书给他放到了旁边。 将书放好,他看了看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拾,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整个空间,受过他催眠改变记忆的人不少,但至今都没有能够想起来的人。 所以对于第一个能挣脱他催眠术,想起过往的人,其强大的意志力,他还是很敬佩的。 第229章 把她的散魂找回来 他甚至都怀疑,当初要不是他们趁人之危,在人家昏迷不醒的时候趁机催眠,可能都没这个下手的机会! 想到这儿,玖便觉得拾这人有点阴,还特能忍。 要不然他俩相处了这么久,不说日日相对,但至少一个月起码二十八天他都是跟着他的,这都一点都没察觉出他已经摆脱了他的催眠术,不是阴是什么?! 就是不知道他是几时摆脱的。 得问清楚点,以后好改进! 玖疑惑不解的询问完,就看到拾寒着脸将鼎放回储物袋中,才冷声开口道:“云降。” “什、什么云降?” 玖愣了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我叫云降,不叫什么拾!” 拾……不对,是云降眼神冷冽地扫了他一眼,伸手拿起旁边的书,正要开始查找乾坤鼎聚魂的法子时,屋外突然又来了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不请自入,大步走了进来。 当看到打扮异常的他们两人时,双眼眯了眯,并没有露出惊讶,神情倒似见过他们这种行头打扮的人一般,只淡淡的打量了一眼。 然后将目光转向已经被云降快速抱进怀里护着的人。 “唉!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些。” 来人无奈摇头轻叹了口气,轻步朝他们走去。 回过神来的玖伸手就想拦。 但奇怪的是,向来不会受这个修仙世界术法限制的他,今日竟被人家一个定身术给定住了。 他惊诧地望着来人,满脸不可置信。 来人却没管他,径直走到云降身旁,对上他警惕的双眼,没功夫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乃姜羡师尊,天门山现任宗主司滇,你若想为她聚魂,便听我的。” 没错,来人正是宗主。 此前他本在闭关的洞府里睡觉,怎料睡到一半,猛然察觉到当初为姜羡点下的魂灯突然灭了,惊得他困意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而此时空的小姜羡似乎也受到了影响,直接陷入了昏迷。 司滇当即便算到是大姜羡出了事,都来不及交代什么,便火速赶来了此地。 然还是晚了一步。 若早来一些,她散掉的魂定还徘徊在躯体周围,应该能及时留住。 但现在……司滇又是一叹。 其实从当年姜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知道她是谁,但却不知道她是如何过来的。直到后来他窥得天机,又受凤还城城主夫妇所托,两两相推,这才猜测出些许来龙去脉。 而这一次隐瞒法门之地,是他算出她命里出现变故,有一死劫,若避过则无虞,若避不过,世间将再无她这个人! 可惜连下三卦,均算不出她的死劫会在何地。 思来想去,唯有法门此次出现的地方最为致命,便让自家大徒弟瞒下了此事,还对法门之地设了隐匿之阵,以防她自己去找到。 不想千防万防,还是被她给找到了。 好在他早摸清自家这小徒弟的性子,以防万一,早早为她点了盏魂灯。 因点了魂灯,若她注定此劫躲不开,至少能在魂灯灭掉后,能留住她散魂一段时间,自己也能及时赶来救她。 无奈世事难料,今日魂灯灭掉时,许是因身在九幽塔中的缘故,她散掉的魂魄,都落入了十方镜里,哪怕他第一时间赶到了罗刹海域,也才揪住她两缕卡在边上的散魂。 本来对他自报的身份还略有迟疑,还防备着他的云降,也在他拿出姜羡那两缕散魂后,眼底露出激动。 “求尊者救她!” 半分停顿也没有,云降双膝跪了下去。 但还未跪到地上,就被司滇及时拦住:“她是我的徒儿,我自是会救。倒是你,与我徒儿是何关系?” 司滇说完,松开了手,顺道将姜羡储物袋里的乾坤鼎收了回来,才认真看向抱着自家小徒弟的青年。 虽穿着奇装异服,却俊逸非凡。 堪比自家大徒弟了。 只是这面相,瞅着有些眼熟,似曾相识,但就是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了。 云降任他打量,目光温柔的低头看了一眼姜羡,才道:“在我的那个世界,她是我的妻子。” 他亲自迎回家,三拜高堂,得亲朋祝福的妻子。 云降的话说完,旁边的玖露出一脸惊讶。 多多少少他又猜对了。 拾…啊不对,是云降真的跟这个世界的女子有关系,还是两口子的关系。 得,这下不但是他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乱得一批,感觉这个修仙界在他们来了后,也要乱成一批了! 司滇也小小惊诧了下。 惊诧的不是他们是夫妻,而是他们两个一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竟成了夫妻。 且他当初给姜羡算卦时,顺道看了一眼她的姻缘,虽算出的结果明明灭灭,算不真切,但她天定的道侣该是另外一人才是,怎么…… 难道这就是她命里的变故? 司滇有些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但怎么说也是大风大浪里淌过来的第一宗门掌舵人,很快便不着痕迹地压下心底的猜想。 看着眼前的青年,他不再问什么,直入主题道:“人有魂体十缕,也就是普通人常言的三魂七魄,这三魂七魄一旦散掉,若不能在百日内重新聚到一起,便会自此消散成风、成雨,再无来世。” “我这小徒弟的魂,散在了九幽塔中,除了这两缕,其他的都被九幽塔中的十方镜,回溯到了她的过往里,若想给她重聚散魂,就得去她的过往里把她的散魂找回来。” “但那边虽是回溯的过往,但与她来到此刻这些时空不同,若是过去,那就是姜羡真实存在的时空。” 是真实的世界。 所以,过去了若有什么万一……回不来的就是过去的人了。 “我去!”云降目光坚定。 司滇没有反对,看着手中的乾坤鼎,往里输入灵力轻轻启动,才道:“目前也没有比你更合适去的人了。” 寻魂这事,至亲好友来做胜算才大。 司滇过来的路上给凌京华传了个音,本来打算让他去的。 但现在嘛,四舍五入,师兄虽也算至亲,但哪能亲得过小徒弟的道侣去不是。 第230章 她不会画驱邪符 司滇说着,拿出装有姜羡那两缕散魂的玉袋,口中默念口诀,在上面设好术法,才交代道:“过去之后,散魂出现时玉袋会提醒你,届时你只需守在其周围,玉袋中的两缕感应到了,自会将其它的牵引过来,乾坤鼎也自会将其吸入其中,滋养于鼎内。” 待交代完,他看了看自己这个认真听讲的便宜徒婿。 想了想,又郑重地继续叮嘱道:“你且记住,找齐散魂,便按照我方才的方法启动乾坤鼎,不可在那边多作逗留,更不可扰乱那边的任何事。” “还有,这鼎中燃起的火焰,每灭一次,就代表这边的百日已过去一日。” 云降认真听着,不敢有丝毫遗漏。 直到司滇说完,用询问的眼神问他记住了没有,他才重重地点了下头。然后紧紧握着姜羡冷冰冰的手,微敛的眼睫下,遮挡着他此刻全部神情。 司滇见他听明白了,便不再废话,开始设阵。 片刻之后,借得乾坤鼎的混沌之力,一个类似有十方镜之能的回溯法门出现。 “法门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赶紧去吧!百日之后,我会重新启动法门接你们回来。”司滇说着,取下几息乾坤鼎的混沌之力,便将鼎和玉袋一起交给了他。 云降小心接过,回头再看了眼那边躺着,毫无声息的姜羡,才毅然踏进法门。 随着他的进入,传送法门慢慢闭合。 司滇也在法门闭合后,长袖挥过,在法门的位置上摆放了十盏灯。 但燃起的,却只有两盏。 不能动弹的玖看出,那十盏灯可能就是代表那个女人找回的散魂。 司滇没管他,从腰间储物袋中拿出一壶灵酒,走到姜羡的身体旁,席地而坐,自顾饮酒。 “前辈,你知道与时空作对的下场吗?” 司滇不屑嗤笑了声,掀眼瞥了他眼道:“那你知道为何你们异界之人,每次来此界不是偷偷摸摸,就是不敢过多停留的原因吗?” 玖被反问得一僵。 心中也微打起了鼓,因为经他这么一说,仔细一想,还真是! 撇开在这个世界有合理身份的的任务宿主,似乎像他们这些直接以本身穿梭时空的任务执行者,还真都有时间限制。 甚至有些时空,他们都不能直接进入,反而得偷偷摸摸从时空虫洞进去。 对此,曾有人向上级发出此疑问,但上头的领导级们打太极般敷衍了两句后,至今都没有给出明确回答。 忽然间,玖感觉自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看着对面豪迈饮酒都仙风道骨的男人,他张了张嘴,最后选的沉默闭嘴。 算了,现在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还是低调点,坐等限制时间到被弹回时空吧! 见他不说话了,司滇收起灵酒,透过窗户,扭头看向窗外风雨欲来的的天际。 有些事,也该有个结局了! —— 修仙界的原世界,姜羡过往时空中。 离天门山百里之外的西泉镇上。 一个挽发道髻的姑娘,左手提着只大公鸡,右手牵着条大黑狗,气势汹汹…不对,是火急火燎的朝着镇上最气派的一户人家走去。 没错,她着急赶去除邪祟呢! 除完她还得赶回宗门领固元丹呢。 因为今日是天门宗七峰之一的药峰峰主爱徒,与某小宗门宗主之女结道侣的大喜日子。 为了给自家爱徒撑场面,今日凡是去药峰恭贺的内门弟子,药峰都会慷慨大方的赠送一小瓶固元丹,去得早的,还能得一颗药峰最新培育出的灵果。 听说那种灵果是专门给女修们培育的,具有极佳的容光焕发功效,吃了一年不洗脸都是美美哒。 不过姜羡对此没什么兴趣,她主要想要的是那瓶固元丹。 因为她近两年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修为总是不稳定。前一刻都已经是元婴后期了,眼看就要突破了,第二日莫名的就又滑到了金丹初期。 反反复复的。 她也不是没有去问过自己的师尊,可虚归自来瞧不上她,一句你资质差,本该如此就把她打发了。 她又不能去问其他峰的师叔们,不然就是在打千绝峰的脸面,被虚归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顿责罚。 没法子,她只能去书上找。 最后找到的法子,是服用一段时间的固元丹就好了。 可千绝峰的丹药都是虚归亲自保管,要他也不给。想掏灵石悄悄买吧,药峰近几年的固元丹,除了每月贡给宗门的外,人家其他的都攒起来了,压根不卖! 于是她只能去山下买。 可山下假药横行,还逼真,她没经验,花光攒了大半的家底,买回来的几瓶就一颗是真的。 所以现在药峰办喜事,到场的人都赠送固元丹,还是瓶装送。这一瓶少说也有三五颗,姜羡别提有多高兴了。 起了个大早,装了一袋灵石当贺礼,便约了隔壁峰的师妹们就去了。 但才到千绝峰下,就见师尊虚归沉着张脸拦住了他,还让她立刻出发去西泉镇除邪祟,半刻都不许耽搁。 并且就她一个人去。 姜羡当然知道他是故意不想让她去药峰的,但她不敢忤逆师尊之意,只能委屈巴巴的御剑前往西泉镇。 到了镇上后,她赶去邪祟出没的那户人家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名堂,她也没见过邪祟,就按照典籍记载的除祟大杂烩上的内容,找来了公鸡和黑狗。 但现在,她鸡和狗找来了,可难题也接踵而来了。 因为她不会画驱邪符! 并且杀鸡她能行,烤都没问题,可她不会宰狗啊! 好像也下不去手啊喂! 不过取狗爪上一点点,应该没问题吧!? 姜羡看向黑狗,黑狗想龇牙,但可能怕被宰,嘴边毛发动了动,最后只无辜呜咽了两声。 得,更下不去手了。 此刻,邪祟作怪的张府,大白天的都能看到里面被一层阴气笼罩着,在门口都能感觉到阴风阵阵,还有让人心底发毛磔磔笑声。 姜羡寒毛卓竖,心里怪紧张的。 毕竟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邪祟,就会躲着暗作妖、偷袭,然后搞些恐怖气氛的吓人。凶不凶她不知道,但看着比起那些丑是丑了点,但敢勇于直面刚的魔兽可难对付多了。 第231章 那三魂有自己的想法 “姜姑娘,你到底行不行啊?” 门口的石狮后面,张老爷带着他家两个好大儿,正缩头缩脑的躲在后面,见她迟迟不动,这才忍不住出了声。 而府里的邪祟,一听到他的声音,立马杀气腾腾的飞了出来,现了身。 是个女人,一身白衣,披头散发,五官淌血,脸色更是惨白得跟抹了白石灰一样,不怎么看得清原来样貌,瘆人得紧。 张家父子几个见到她,直接就被吓得尖叫连连,转身就跑。 但才跑了两步,就被那女人长如藤蔓的头发甩出,缠住双脚,拖着狠狠砸在了他自家大门上,然后勒着他们的脖子高高吊了起来。 眼看张家几父子被吊的白眼直翻,小命要不保,姜羡救人心切,直接甩出了手里的公鸡。 甩出去才想起来,那是用来驱邪祟的! 而另一只手牵住的黑狗,也被阴气森森的女人吓得狗毛直竖,挣扎着被拉住的狗绳,汪汪叫个不停。 还别说,这黑狗虽然是普通的凡狗,但一阵凶吠之后,还真有震慑到那女人几分。 至少在姜羡救下张家父子这个当头,女人对她发起的攻击都弱了几分,像是分心在防备黑狗。 姜羡见状,直接松开绳子,指挥黑狗往里冲! 然而黑狗通人性,也记仇,似乎知道姜羡带它过来,是想宰它取血画符,所以在得了自由后,非但没冲,反而恶狠狠地朝她龇了牙,然后跑了。 姜羡:“……” 果然,动物是最敏感的生物,在它们面前,坏心思是藏不住的。 没了黑狗震慑,那长长的头发再次席卷而来,姜羡急忙推开张家父子,但其中一个张少爷还是躲避不及,被缠住拖了回去。 并且女人这次学聪明了,怕姜羡再将人救走,把人拖回去后,直接甩进了府里。 隔得老远,都能听到被甩进去的张小少爷骨骼被砸断裂的声音。 听着都疼。 张老爷被大儿子扶着,听到后,痛心的大喊了一声:“我的儿!!” 他才喊出,那女人长长头发再一次朝他们而去,吓得两父子拔腿就跑,而姜羡也急忙摸出长剑,朝那头发挥砍去。 难以置信的是,剑刃和头发相碰的瞬间,竟砍出了火花。那头发像是铁丝一样,一根未断,倒是她的剑直接断成了两截。 这…好歹也是把法器啊! 她不信邪地又拿出一把,砍出,断掉。 再拿出,再砍,再断掉! 直到储物袋里的长剑都砍断完了,头发依旧一根没断,倒是她砍头发的这片刻,张大少爷也被头发拖了回去,甩进了府里。 唯有张老爷,想来平日多有锻炼身体,这会儿已经跑没影了。 而女人长发的长度,似乎也到了一定的极限,看着跑远的张老爷,露出了个狰狞恐怖的表情,但却没有执意去追,也没打算和姜羡过多纠缠。 看了她一眼后,一个转身,甩上了张府大门。 姜羡感觉她没有要伤及无辜的打算。 似乎就只是和张家一家有仇。 为了弄清原因,另想除祟法子救人,姜羡捡起半截断剑御起,朝张老爷追去。 她前脚刚走,一个全身裹藏在黑色斗篷里的人从角落走出,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那双露在外边的眼睛里,溢满了温柔和心疼。 而此人腰间,挂着一个花纹繁杂的玉袋,此刻正忽闪忽闪的在提醒他什么。 没错,这人并不是旁人,正是过来寻姜羡散魂的云降。 他来到这里已经一月有余,期间由玉袋中那两缕散魂指引,很快就在在姜羡儿时生活过的村落,以及她停留过最多的地方,找回了五缕散魂。 加上他带来的那两缕,如今已有七缕。 也就是三魂七魄中,七魄已经找齐,仅剩下最重要的三魂。 可那最后的三魂,也不知道什么缘故,竟进入了这个世界她自己的身体里。 半月前他就找到她了,之后就一直悄悄守在了她身边,等待那三魂出来。可那三缕魂好像有自己的想法,进入她身体后似归位了般,任其它七缕怎么也牵引不回来。 乾坤鼎也没有任何动静。 这种情况,云降不知道怎么办。 眼看百日期限已经过去三分之一,他心底也焦灼着。 为了能收回那三魂,他这些日子以来,除了一直悄悄跟着她以外,就是一直在收集这个世界的古籍查看,想在其中找到解决办法。 不过前几日,他也悄悄去找过姜羡的师尊求助。 但奇怪的是,她现在的师尊,竟不是前来救她的那个。 他在暗中观察还发现,她此刻的师尊,人前是关爱小辈的长者,人后是阴险虚伪的小人,特别是对姜羡,虽不知道何故,但脸嘴极其丑陋。 这也让他直接打消了求助的心思。 想到这儿,云降正想提步跟上,哪知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媳妇雄赳赳,气昂昂的又御剑返了回来。 他赶紧闪身继续隐匿到角落。 姜羡带着一脸惊恐的张老爷返回来,看着紧闭的大门,谨慎的没硬闯,而是来到了一堵围墙下。 “姜姑娘啊,你来救我家两个好大儿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带上我啊!这不是送人头来了嘛!” 他恐慌啊! 他害怕啊!! 他想回家…不对,他不想回家啊!! “别吵,我这是要从根本是解决问题。” 这张老爷更不明白了。 瑟瑟发抖的趴在墙头,仰着倒八胡须脸,沮丧道:“可我真不认识她,我两个好大儿也不认识啊!” “可她认识你们啊!还认定你们了。” 姜羡也趴在墙头,目光扫向院子里,很严肃的样子。 严肃得张老爷连瞥了她好几眼。 你以为是刮目相看? 不,是更加的不信任她的能力了! 他是真没想到堂堂天门宗,好歹是个第一大宗,那么多得道高人不派来,为什么偏偏要派这么个半吊子不靠谱的来啊? 本来还以为她很厉害,特意拽着两个儿子陪他一起来看除祟,想长长见识。 结果倒好,他的两个好大儿都折进去了。 好生气哦! 也不知道现在重新去请高人,还来不来得及救他家两个好大儿。 第232章 好像在哪儿见过 张老爷心里吐槽着,但还是很配合的,毕竟营救好大儿,亲爹有责,他觉得他行的! 此刻,张府后院。 那邪祟女人把张家两位少爷抓进来后,并没有动他们,只将他们倒吊在后院一棵枝叶茂盛的桃树上,然后仰着五官淌血的脸,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他们,不知在想什么。 而两位张少爷,小的那个还昏着,大的那个没晕,倒是挺平静的的任那女人盯着。 估计是被抓进来这段时间里,被这女人吓得太频繁,导致这位张大少爷都被吓免疫了。 “姜姑娘,拿着这个,那邪祟真就看不见咱们了啊?” 后院的拱门角落,张老爷宝贝的捧着张黄符,紧张兮兮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点欣慰。在看到姜羡点头肯定后,总算觉得她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靠谱的。 他就说嘛,第一大宗门来的,不靠谱说不过去啊! 张老爷拿着黄符,觉得邪祟瞧不到自己,那么自己就很安全。于是胆瞬间肥了一大圈,拿着黄符就朝着自家两个好大儿跑去。 可惜还没靠近,就听到‘嗖’地一声,也被吊到了半空。 张老爷很懵,懵过之后又开始瑟瑟发抖了。 姜羡看得直想扶额,她刚才正想说‘最好不要靠近,邪祟的耳鼻堪比狗鼻子狗耳朵’,结果才张嘴,人就跑了。 这下好了,一家三口当挂肠,人家都整齐活了! 树半空,张大少爷看着旁边一晃一晃的头发,伸长脖子嗅了嗅,嗅到熟悉的味道后,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爹?” 张老爷听到儿子喊自己,还以为他能看到自己,顿时觉得黄符没用,气愤得直接扔了。 他就说姓姜的不靠谱! “爹啊!还真是您老啊!” 张大少望着自家显现出来的老爹,又激动又感动,他爹竟然敢单枪匹马的来救他们,真是勇气可嘉啊! 张老爷:……所以,黄符是有用还是没用? 还有,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被发现的?张老爷陷入了深深沉思。 这边的姜羡也有些沉思。 现在邪祟有三个人质,她是要顾及人质去谈谈条件,还是不顾人质抢一个算一个呢? 最终,姜羡收起隐身黄符,迈步走了出来。 女人阴森森的回头望她,刚要发起头发攻击,就见她颇无奈地抬起手,说道:“且慢动手,咱们先谈谈。” 女人一愣,随后头发继续攻去。 谈判失败,看来真要来硬的! 一人一邪祟交手之后,打得难舍难分,姜羡虽修为上占优势,灵力上这个女人远远不是对手。可奈何女人的头发就像淬了铁的钢丝,她的法器几乎全部缠成了两截,赤手空拳的全靠灵力输出。 而灵力打出的攻击,还被那些头发挡了。 这样打下去太耗费灵力,根本就是消耗战,得想办法才行。 就在姜羡在想储物袋里还有什么厉害点法器时,云霄中突然有什么东西一跃而下,以迅雷不及之势,将从后偷袭她的头发尽数斩断。 望着这把从天而降,护在自己身前,周身透玉的长剑,姜羡面上吃了一惊,下意识望了一眼天际,旋即手上动作不停,几乎本能地就握住了剑柄,犹如神助般,反击了回去…… 片刻之后,女人被拿下。 姜羡设了个小灵阵,将她困在了里面。 被困住的女人有些发狂,不断地撞击着灵阵边沿,姜羡怕她撞破,左右扫了扫,刚想找个什么东西给她捆一下,哪知一根灵绳啪地就砸到她跟面前。 就跟刚刚那柄横空落下的剑一样。 这算不算是想什么来什么?! 她目带疑惑的朝四周又扫了两眼,然并没有什么可疑人物,整个张府,现在除了已经从半空落下来的张家父子三人和她,以及灵阵里的女人外,周围并没有任何生人气息。 所以,到底是谁在给她送东西? 姜羡正疑惑时,见邪祟已经被制服的张老爷,胆子再次归位,直接蹲到了灵阵边上,打量起里面的女人来。 望着望着,还真给望出了几分眼熟感,赶紧对姜羡道:“姜姑娘,我好像见过她。” “在哪儿见过?” 姜羡走到他旁边,半蹲了下去。 边上的张大少和悠悠转醒的张小少见状,估摸着想听八卦,也赶紧跟着排队蹲到他们旁边。 一时间,四个人齐齐蹲在灵阵边上,盯着灵阵里发狂的女人,盯得人家都露出了个你们四个有病的眼神。 看得暗处的云降也差点笑出声。 自从当年生死一别,真的好久没看到媳妇犯憨的模样了。 真的,好想回到往昔…… “呀!我想起来了,我不是见过她的人,我是见过她的画像!”张老爷猛地了起来,本来想指使侍从去拿东西的,结果转身才想起自这邪祟出现,府里的人都害怕的跑光了。 没了侍从,他目光转向自家好大儿,想让他去书房找那画的,但想到他没见过那画,只能自己赶紧去拿。 书房离此不远,张老爷很快就将画拿了过来。 他远远地就急急打开,指着上面的女子道:“去年我外出时,归来路上碰到个游历修者,这幅画就是他当时在一个凉亭里当场画出的。只是后来不知何故,这幅画被他丢弃在了路旁,我瞧着好看就捡了回来,呀!那她该不会……” 是画中妖物吧? 这样一想,张老爷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吓得手一抖,画直接掉进了灵阵中。 而阵中时而发狂,时而安静的女人,正好看到摊开在地上画像,顿时怔住,还落下了泪来。 随着泪下,她神情似乎清明了不少。 那双成为邪祟后,被黑色浸染得异常恐怖的瞳孔,也渐渐变回了点原来的眸色。 “他骗我……” 女人忽然低低呜咽,嗓音如同被火灼过,很是嘶哑难听。 姜羡见她清醒了些,赶紧问:“谁骗了你?” 旁边的张老爷也好奇的跟着问:“对,是哪个缺德到家的玩意儿骗了你,让你跑我家来闹得鸡犬不宁的,你说出来,姜姑娘替你收拾他!” 第233章 我们是不是认识啊 听到张老爷义愤填膺的话,姜羡扭头看了一眼,脸颊微微抽了下。 然而灵阵里的女人,却没再开口。 她捧着那幅画,眼睛里的泼墨黑色,如墨染了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扩散到了整个瞳孔。 已被她泪水冲刷变淡的血痕,也被新淌下的覆盖,变成了刚才恐怖瘆人的模样。 不,应该是比刚才更瘆人了。 女人阴冷可怖地看向他们,倏地直起身,以自残的方式,骤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 力量之强大,不但刹那间挣断了灵绳,还震破了灵阵。 张老爷这次反应极其迅速,在看到邪祟又一次雄起的瞬间,赶忙脚底抹油的拉着两个儿子,一溜烟躲到了拱门那边去。 姜羡也再次拔出刚刚飞来的玉剑。 本以为将会是一场恶战,不想这一次,她才刚举起剑准备抵挡,一道青光倏地从她身旁飞过,直向女人的眉心。 姜羡看到,瞳孔微惊。 这青光上附带了灭魂之力,触之即死,不得超生的那种死! 女人虽成了邪祟,但她看过,她手上没有沾过人命,罪不至死。若被这青光伤到,那就是必死无疑,魂消魄散。 姜羡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挥剑挡住,但无奈那青光太快,眨眼之间就过去了,她挥剑的动作还是迟了。 只见青光飞过,穿透女人眉心,疼得女人五官狰狞扭曲在了一起,最后不甘绝望地惨叫了一声,便直直倒在了地上,顷刻之间化成一堆黑灰。 张府的邪祟之气也随之散去,微风徐徐而过。 将地上黑灰一卷,尘粒未留! 而解决掉女人的那道青光,慢慢变成了一把长剑,在半空打了旋转,飞回到了它的主人手中。 路过姜羡时,那剑还发出一声嗡鸣,似挑衅一般。 姜羡木然了片刻,怔怔转身,看着不远处一袭白衣,面容冷峻,不知何时来的元瑄临。 不知道为何,看到他的到来,她心底浮起的,竟不是开心。 因为有人曾给她说过,修者虽是踏仙途修万世,但最重要的,是修该修的道心,持该持的善心。 万物有灵,若未曾作恶,救救又有何妨? 可如今…… 姜羡低了低头,看着黑灰消失的地方,说不出此刻心情。 元瑄临冷眼扫去,见她傻傻地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由眉峰浅蹙,语气淡漠的吐出两个字:“过来。” 若是以往,姜羡可能像狗见了骨头,已经乐颠颠的跑过去了。 但此刻,她内心浮起的某种复杂情绪,生生定住了她的双脚般,有些迈不开奔向他的步伐。 见她了迟迟不过来,元瑄临浅蹙的眉峰紧了一下,神情却依旧淡漠得很,像是没有了什么耐性,自己转身就走。 姜羡也瞬间回过神,赶紧挥去心底浮起的乱七八糟情绪,转身告知张家父子邪祟已除后,才急忙提步跟去。 张家父子三人:…… 这就完了? 离开张府,姜羡小跑跟上元瑄临,开口就是:“元瑄临,我和你商量个事行不行。” “讲。” 元瑄临瞥了她一眼,微放慢了些步子。 姜羡走到她左手边,盯着他手里的朔月剑道:“如果以后,我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成了邪祟……”话还没说完,看到他冷睨过来的眼神,她顿了下,解释道:“假设,我是说假设我万一成了邪祟,或者别的什么怪物,你动手的时候能不能别用朔月剑?” 元瑄临忽然停住脚步,侧目望向她,眉头已经紧皱得死死的。 “别这样盯着我,我这不是假设一下么,你看刚刚你的朔月剑一出,刚刚那邪祟直接神魂无永生……” “你在怪我?” 元瑄临打断她的喋喋不休,紧皱的眉头已经平复,只淡漠的眼眸里夹杂了几分冷意,冷冷盯着她。 姜羡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故意落后离远了一步。 元瑄临看到,面上和眼底的冷意,都更加没有温度了,语气都寒了三分问道:“你的假设里,为何会觉得,我会用朔月剑朝你出手?” 姜羡被问得心口有些冷悸,想解释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总不能说,因为你修的问心道,类似无情道,性子还一日冷过一日,刚刚看到你毫不犹豫一剑破出,除了一个本可以转世的邪祟,所以害怕哪天自己做错事,你也会毫不留情的来上一剑? 这要是直接说了,估计元瑄临以后怕是都不想看见自己了。 沉默了片刻,姜羡咬了咬唇,没有回答,赶忙转移话题的问:“刚刚忘记问你了,你怎么来了?今日药峰有喜事,你没去祝贺吗?” 知道她在转移话题,别的事元瑄临或许就配合让她转了。 但今日这件,容不得她装傻充愣! 他觉得有必要问清楚。 但看着低下头,可怜巴巴扣着大拇指的姜羡,他心中又有些不忍,叹息一声,终究还是没揪着不放。 长袖一负,没再说什么,丢下她御剑离去。 不远处隐匿着的云降看着这一幕,望着那御剑飞走的人,眼底杀意涌现,压了又压,才将那份早藏于心底的杀意压下。 那个人,便就是封如故口中的元瑄临么…… “你是谁?” 云降正仇视情敌远去的背影,下意识忘记了如今的媳妇还不认得自己,所以对别人的杀意放得毫不掩饰,连隐匿屏障退去,被发现了都不知道。 等意识到时,耳边已经响起一道防备又警惕的喝斥声。 惊得他差点回头望去。 不过理智还在,他还记着司滇的话,担心自己与那元瑄临长得太像会引起不必要麻烦,赶紧拿出面具戴在脸上,才敢回头去看媳妇。 看着近在咫尺,相见不得相认的姜羡,云降的心绷得紧紧的,一股酸楚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多想靠近过去,将她揽入怀中。 可……不能啊! “喂,这把剑是不是你刚刚丢给我的?” 姜羡望着这个躲避在暗处的陌生男子,满眼防备的警惕着,但身体却没有作出任何防备动作。 反而是在看到男人露出微红的眼眸时,恍惚了一下,眼睛也莫名的跟着红了,脱口而出问道:“我们是不是认识啊?” 第234章 的确是那个人 云降一怔,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他却听心口紧颤。明明眼底透着千言万语,却只能咬紧牙根,一字不语。 “我们是不是认识啊?” 姜羡抬手抚了抚胸口的位置,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可对面的人依旧什么话也不说,只静静地望着她,眼睛里全是温柔的波光。 温柔得她鼻翼泛酸,有什么东西在心口烫了一下。 从这个人的眼神里,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肯定认识她的,并且绝不会伤害她。 可明明她不认识他啊! 姜羡带着满心疑惑,她想走靠近他些,不想才跨出一步,一道剑气就从上而下,猛地从她和眼前的人中间骤然划过,阻止了她的靠近。 而那跨出的一步,也被迫收了回来。 她抬头望去,看到的是去而复返的元瑄临,居高临下的停在半空,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朔月剑送入剑鞘。 显而易见,刚刚的剑气是他故意的。 “一个藏头露尾的东西,也值得你逗留这么久?”话是给姜羡说的,但元瑄临带着凌厉的目光,却一直盯着云降,入鞘的朔月剑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心绪起伏,也发出铮铮震动。 姜羡看得出来,元瑄临生气了。 虽然这气她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自己,但她清楚他的实力,如果真动起手来,眼前这个不知道是隐匿了修为,还是直接就没有修为的人,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莫名的,她不想这个人受伤。 半分都不想,她想要他好好的,无灾无难的好好的。 这个想法一出,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论亲疏,这只是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元瑄临是与她一同长大的师兄。 还是她年少倾慕至今之人… 姜羡沉声的片刻,云降早已经走到了她跟前,不着痕迹的将她护在了身后。 动作从容得理所当然,似乎做过无数遍,似乎保护她就是他的责任,熟练得元瑄临脸上的冷意已然绷不住,眼底不悦的情绪也一闪而过。 云降看到了,却不惧地对上他的目光。 看着这个曾经只闻其名,从没想过还能见面的情敌,他除了感叹世事难料之外,最先想到的,是姜羡母子当初在这个世界的境地,眼中杀意立马更浓了三分。 甚至还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鄙夷这个男人明明有着和他一样的心思,却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不敢表现袒露半分! 但同为男人,他岂会看不出来? 云降不屑的眼神,让一向冷静自持的元瑄临心底冒起一股无名火,面上的寒意渐渐凝成了冰霜。 两人气势相当,眼中都有对彼此的杀意。 姜羡感受到了两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火气,有些慌,怕两人打起来,急忙将剑奉还过去给云降,感激道:“今日多谢道友借剑。”说着,瞥了眼半空的元瑄临,压低声音又加了一句:“你快走,你打不过他的。” 打不打得过,也只有打过才知道。 但云降不想媳妇为难,默了默,没接那剑,转身就走。 “欸,你的剑。” “给你了,就是你的。” 虽然对他心有莫名感觉,但姜羡可不敢随便要人家的东西,拿着剑跟了两步,想还给他。哪知一抬眼,就看到刚刚她还担心打不过元瑄临的人,眨眼就消失在了她眼前。 并且从她的角度,看得一清二楚,他没有用任何瞬移符辅助。 是自己闪现消失的。 能做到此等地步的,最低也得是炼虚后期的人才能做到。 可当今世界,进入炼虚境界的人不少,但达到炼虚后期的人,却寥寥无几,一只手掌都能数得过来。 那这人,是那寥寥无几中的一人吗? 姜羡愣怔了好半晌,丝毫没有注意到上空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元瑄临。 生平第一次,他对一个人起了如此强烈的杀心,却不得不压抑住,保持住着满不在乎! …… 姜羡跟着元瑄临回到天门宗时,药宗的结侣仪式已经结束,固元丹也早就分发干净。 虽然早就知道,但亲眼看到还是挺失落的。 可能她是最后一个来送贺礼的,负责整理贺礼的弟子认得她,见她一直盯着早上分发固元丹的桌子,就好心告诉她,各峰嫡传弟子就算不来,也都有一瓶固元丹。 而她那瓶,已经被她师尊一并领走了。 听到前面的姜羡还有些喜出望外,眼睛都亮了起来,但在听到被她师尊领走了后,眼底的光瞬间就灭了。 别人不知道,她却清楚得很。 进了虚归口袋的东西,就算是放发霉了,也没她的份。 姜羡失落的回到千绝峰,路过千绝殿门口时,刚好听到虚归在交代元瑄临什么事。 见她回来了,本来脸色和悦,还有些喜色的虚归脸色立马拉沉了下去,嫌弃得不行。 元瑄临没看她,却开口说道:“师尊,弟子想带师妹一同前去。” “不行!” 虚归直接否决,但可能是在元瑄临的面前,所以看着姜羡的厌恶之色有所收敛,敷衍道:“为师还有别的事安排她去做,你且去休息,明早便出发吧!” 闻言,元瑄临不再多说什么。 姜羡不知道他要去干哪里,只是第二日他离开后,虚归便吩咐傀儡侍在慕阁里打扫出一间房来,还准备了好些女子用的法衣珠钗,似有贵客至。 不过这些姜羡不关心,她这两日关心的,是她房间里的那堆固元丹是谁放的?! 千绝峰上除了她、元瑄临和虚归三个活人,其他的全是傀儡侍,能不惊动任何傀儡侍放她房间里的,如果不是元瑄临,那就只有……那个人了。 而这个猜测,姜羡在第二日随口坐在树下说了一句“好想吃烤灵鸡”后,得到了证实。 的确是那个人。 因为烤灵鸡挺香的,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跟着她,喊也喊不出来,找也找不到。 但只是她随口说过的东西,第二日总会出现在她床头。 姜羡每次看到,都会盯着东西愣许久,然后抱着东西到处找他,而他依旧不会出来,更不会出声。 第235章 这要我怎么打脸她 如此过了几日,直到七日后,元瑄临带回了一个姑娘。 一个娇俏灵动的姑娘。 可能是姑娘不会御剑,所以元瑄临便抱了她一路,直到进入千绝殿中,面见虚归,他才将人轻轻放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姜羡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硬要说的话,就是感觉眼睛和鼻子都酸酸涩涩的。可奇怪的是,她的心里却一点也不难过。 似乎是从西泉镇回来之后,她好像……就不喜欢元瑄临了。 所以现在看到他抱着别的女子,对别的女子温声细语,她的心里都平静得出奇,没有激起半分波澜。 而元瑄临带回来的姑娘,叫时朵朵,据说是虚归早些年游历时某挚友的女儿。 因挚友早逝,其女在家中不受待见,备受欺凌。 好在偶然之下,时朵朵在母亲遗物中,发现了一块不似凡物的传音玉简,还阴差阳错的用那玉简联系到了虚归,并将自己的悲惨境遇告知了他。 虚归得知后,可怜挚友遗孤遭人欺凌,这才派元瑄临去接人。 顺便教训一下那些欺负他挚友遗孤的人。 元瑄临教没教训那些普通人,姜羡不知道,因为这些都是时朵朵来到天门宗第十天,她才从旁的弟子口中得知的。 而时朵朵也没能住在千绝峰上。 原因是宗门有规定,未拜入宗门之人,只能算是客人,不能直接入住各峰,需得先暂住山下别庄。 当然,时朵朵有虚归照应,自然是不可能去山下住的,所以她最终的住所,是虚归耗资几万灵石,连夜为她在半山腰打造的高级洞府里。 姜羡觉得吧,她这些年来被虚归私吞的弟子补助金,大概都用在那儿了。 为此,她特意跑来看了一眼。 洞府虽不大,但独占一方,好东西应有尽有,甚至还特意辟来一股逆流溪水,放了个引灵风车,给她专门用来稀释灵气中的杂质,好提取最纯粹的灵气供她修炼。 可惜这些东西建好之后虚归才知道,时朵朵没有灵根,并且是天生没有灵根。 修仙之人讲究物以类聚,没有灵根不能修炼的人,如果只是当个寻常普通人,那没人会说什么。 但如果没有灵根还进了宗门,那就是个废物,一个寿命不过两百年的废物! 本来山上各峰弟子得知此事后,都不怎么愿意搭理时朵朵了,但架不住这位新入宗,还没有拜师的小师妹讨喜嘴甜,近乎人见人爱到都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步。 甚至一个不能修炼的人,还引来了各峰峰主争抢。 这就,很扯! 但谁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有什么问题。 也可能是觉得有问题的弟子,好像都被他们自家师尊丢出去历练去了。 能不能回来,何年何月能回来,都尚未可知。 这不,都十天过去了,各峰因争抢新来的小师妹,闹得面红脖子粗,谁也不让谁,好东西跟大街上捡来的一样,成堆成堆的送去刷存在感。 最后实在是争抢不下来,还是某峰弟子弱弱提议,传玉简去给外出游历的宗主,请他回来主持,这才暂时结束了抢人闹剧。 而时朵朵的入宗拜师人选,也就此耽搁到了现在。 话说回来,姜羡想得正入神呢,突然就看到一男一女从前边山涧走来,身穿同色同款法衣,挨得近近的,如同道侣一般。 如果他们不是元瑄临和时朵朵,姜羡都要赞一句登对了。 不想跟两人打照面,姜羡正想避开,哪知有人已经看到了她,并故意大声问:“瑄临哥哥你快看,那位就是你的师妹姜师姐吗?” 瞧这娇滴滴问的,像是她来那天她没见过她一样! 姜羡瘪嘴翻了个白眼。 白眼落到朝他看过来的元瑄临眼中,他似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眉,然后冷瞥了她一眼,敛眸“嗯”了一声,转而语气温和地对时朵朵道:“你既已入宗门,虽还为拜师尊,但也理当唤我一声师兄。” 毕竟不管她最后拜入哪位峰主座下,都与他是同辈。 时朵朵听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俏皮地吐了吐小舌头,娇羞道:“知道了,瑄临师兄。” 姜羡远远的看到,在时朵朵的话落下后,元瑄临眼底的冰冷,瞬间就变成了无奈和宠溺。 这种神情,她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见到过了。 那股酸酸涩涩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姜羡不难过的,但还是看得眼红,紧攥住衣摆,忍着冲过去问元瑄临是不是变心……等等,变心? 姜羡被这莫名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直接冲散了刚刚才冒出来的酸涩感。 搞笑呢,自己有什么资格去问这个? 且人家变不变心,关她什么事? 元瑄临自始至终又没许诺过自己什么,说到底,她和他的关系,不过是儿时他有恩于他,微末情谊是有,但那不过是她欠他的恩情罢了! 若要说点别的情,大概……仅是同门师兄妹之情。 不然,这么多年了,再迟钝的人都能看懂几分她的心意了,唯独他能不动声色的装作不知道这么多年。 仅凭这一点,便足以证明他于她,无意! 加之此刻,亲眼看到他对新来小师妹的满眼宠溺,姜羡知道,自己自作多情的心思,该收回来了。 想通之后,心情都变好了起来。 看着两人也不想着避开了,姜羡笑着大步走了过去,朝两人打了个招呼后,哼着小曲往后山去了。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啊! 元瑄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越来越喜欢皱眉,就比如此刻,看着姜羡心情不错,哼着小曲越走越远的背影,眉峰紧锁得死死的。 神色也复杂得让人捉摸不透。 而她旁边的时朵朵,望着远去的姜羡,却是满眼疑惑。 当即在心里大喊:“小雪球,怎么回事,这不是个关键的恶毒炮灰吗?怎么对我没有敌意?这要我怎么打脸她?” q版小雪球从他们的空间里跳了出来,爪子在透明屏幕上敲敲打打,最后得出结论道:“宿主放心,检测到炮灰女配姜羡对你的厌恶值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仇视值同上。” 第236章 有人将她紧紧护于怀 闻言,时朵朵心底忍不住鄙夷道:好心机的恶毒女配,这么讨厌我还装出一副友好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差点就被她的伪装骗了。 “所以宿主要当心,同时也要尽快打脸恶毒女配,推进剧情下一步发展,早日拜师千绝峰。” 说到拜师,时朵朵就来气。 本来直接就可以留在千绝峰上的,偏偏其他几峰的峰主多管闲事,以宗门规矩勒令她去山下待客别庄。 在验灵石探出她没有灵根后,更是过分的想将她赶走。 好在她有堪比万人迷的小可爱技能。 但小可爱技能开得有些大,还减小不了了,导致其他峰那些老不死的也来争抢她当弟子。 真是烦死了! “时师妹,石楠草就在前边的林子里,有药峰弟子看守,你自行过去便可。” 元瑄临突然开口,声音让时朵朵回过神来,下意识不爽的问:“你不陪我去吗?” 回答她的,是元瑄临早已转身离开的背影。 “小雪球,怎么回事?” 小雪球解释道:“宿主,此世界的男主就是这么个端坐神坛的高冷人设,能送宿主过来找草药,已经很难得了。” “哼,难得什么,我迟早给他拉下神坛任我使唤!”时朵朵撅起小嘴,怨念了两句,才朝前边树林走去。 她没有灵根,不能修炼,只能先暂时修个普通炼丹师。 但奇怪的是,药峰的人竟然没来找她。 所以此行去药峰的地盘找药,醉翁之意,其实是她想看看药峰的人,是不是常年服用丹药,体质特殊,能抵抗她的小可爱技能发出的魅惑之力。 然而在看到盯着自己两眼冒星光的药峰弟子后,她觉得她想多了。 药峰的人不来找她,大概是他们的日常类似于老农,不是在种药除草,就是在炼丹制药,消息落后了。 接下来的几日,对时朵朵越来越喜欢的人越来越多。 跑到她面前献殷勤的人也越来越多。 好好的一个修仙界第一大宗,一夕之间,像被人洗了脑,集体降智,一个个对她有求必应的态度,都到了无下限的地步。 就连前不久药峰刚结道侣的那对新人,也因为她近几日不断去药峰,也不知道干了点什么,使得人家夫妻不睦,才结侣不到一个月,就感情破裂,自断姻缘和离走了。 姜羡暗暗观察着,隐隐觉得,这时朵朵多少有点邪门。 但她找不到她邪门的地方。 就算找到了,现在能相信她所言的弟子,压根一个没有。 所以这些日子,为了离时朵朵远些,不被她邪门降智,姜羡都很少出房门。 除非必要,不然她一整日都待在自己房间里,消化固元丹。 可能也是待在房里不出门,按时吃了不少固元丹的缘故,她最近修为稳定了不少,至少没有像以前那样忽上忽下的。 并且最近还因为某人的投喂,千年不长二两肉的她,脸蛋都圆润了不少。 如果一直这样,那也挺好的。 偏偏有些想踩着她走剧情的人,都避开那么远了,人家就是不打算放过她。 就比如今日一大早。 天都还只是麻麻亮,姜羡在房间里待久了,想着今日虚归不在山上,元瑄临又有个小关在闭,除了傀儡侍,基本碰不到其他人。 于是,就出房透了个气,转悠到千绝峰长阶口。 哪知道才刚走到长阶边上,就看到下端的时朵朵,正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姜羡愣了一下,时朵朵也愣了下,随即便露出一个天助她也的笑容,直直的朝身后长阶倒了下去。 上千绝峰的阶梯共有两百槛,她往后这一倒,直接滚了八十槛才停下。 姜羡看着都疼,然她却像是没有痛觉的一样,得逞一笑,然后开始扯着嗓子大喊救命。 等不远处晨练的弟子听到,御剑赶来看到有些惊慌在长阶顶上的姜羡时,直接先入为主,将她认定为推时朵朵滚下来的恶人。 外出的虚归得知此事,迅速赶了回来,大怒之下,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就亲自将姜羡送到刑罚堂,让人抽了她三十鞭。 鞭子落下的时候,姜羡紧咬着下唇。 她以为会很疼,可直到三十鞭打完,她都没有感受到半分疼痛。 因为有人在鞭子落下来的瞬间,将她紧紧护在了怀里,用着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的温柔声音说:我在,别怕! 那声音似有魔力,让她忘了身处何地。 等三十鞭打完,她紧咬的唇角已经溢出了鲜血,她想问他疼不疼? 可话到嘴边,望着两旁冷肃的刑罚堂弟子,她不敢让人知道他的存在,到嘴边的话也化成了哽咽和眼泪。 刑罚堂的弟子都以为她是疼哭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心疼那人哭了。 那个她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姜羡苍白着脸,满面泪痕的从刑罚堂出来时,殿外占了不少看热闹的弟子。 就连在小闭的元瑄临,得到消息后,也匆匆赶了过来,面色难看的在服了天心丹,摔伤的地方已经恢复如初的时朵朵旁边,神色复杂的望着她。 时朵朵一副小可怜的模样,看着姜羡的目光,却带着挑衅。 她肩上旁人看不见的系统小雪球,更是兴高采烈的喊着:“黑化黑化,恶毒女配快黑化。现在不管她狡辩什么,咱们打她脸的时刻都到了。” 真是聒噪! 刑罚堂殿顶,看着那幸灾乐祸的狗系统,藏匿着气息,脸色有些苍白的云降手一挥,一块石子打去,小雪球哎呦一声惨叫,重重摔到了地上。 而与它本命相连的那块透明屏幕,也咔嚓一声,裂开了两道痕。 吓得时朵朵吓一跳,以为要破开,下意识的像是怕屏幕的玻璃渣伤到自己,急忙踉跄地后退了两步。 “小师妹,你怎么了?” 有人担心的去扶她。 还有人像不长眼睛一样,怒目瞪向姜羡,推给她道:“肯定是姜师姐对小师妹造成的伤害,在小师妹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现在一看到她,小师妹都心生害怕得发抖了。” 时朵朵正愁不好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呢,听到这话,立马配合地作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第237章 比捅他一刀还疼 这模样落在在场眼瞎众人眼中,立马给姜羡激起了一波仇恨值。 “姜师姐,虽说你伤害同门的事,已经在刑罚堂领了罚,但你推小师妹摔下千绝山的事,是不是该给她道个歉?” 有人愤愤不平的开口。 立马有人附和:“对啊,姜师姐,你不能仗着自己入宗门早,年纪大,就能随便欺负小师妹吧?必须道歉!” 一个附和声起,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七嘴八舌。 但无一例外,全是指责声讨姜羡的。 像是姜羡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受了三十鞭刑罚都还不足以让他们解气,还需得给时朵朵这个‘受害者’磕头赔礼道歉,方才能抵消自己犯下的大罪。 简直可笑到离谱! “够了!!” 姜羡忍无可忍,大喝出声。 一霎间,不知是不是她的这声怒吼,让大家都找回了片刻的脑子,周围竟都寂静了下来。 姜羡冷眼望着这些,曾经还算谦和友善的同门们,实在不明白时朵朵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他们一个个,变成了犹如丢了脑子,分不清黑白的智障! “你们让我给她道歉?” 收回目光,姜羡低头嗤笑了一声,缓慢的走到满眼警惕她的时朵朵跟前,笑着柔声道:“好啊,我给你道歉。” 时朵朵一愣。 姜羡的笑却变得有些讽刺,说完后,在众人本该如此的目光中,迅速抬手,左右开弓地扇在时朵朵脸上。 扇完,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她挺畅快地浅浅笑道:“没有做过的事,我绝不会道歉。但现在我可以道歉了,时师妹,方才手痒打了你,真是对不住了。” “你……” 这个贱人是故意的! 她竟然敢打她,时朵朵的双眼因震惊而圆瞪着,地上的小雪球也惊呆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硬生生被人扇巴掌的宿主。 时朵朵震惊过后,哪能咽得下这口气?抬手就要打回去,然还没碰到姜羡,就被旁边的元瑄临抓住了手腕。 “瑄临师兄是要袒护自己的亲师妹吗?” 时朵朵被拦住打回去,心里气得想挠人,说话也不客气起来,好在在小雪球一再提醒人设不能绷下,只能死死忍住,转而梨花带雨的哭道:“明明是姜师姐先欺负人的,现在又打了我,瑄临师兄却还帮着她……” 话说到此,她已经一副委屈得泣不成声的模样,看得在场不少弟子怜爱之心泛滥成灾,纷纷指责起元瑄临来。 但元瑄临怎么说也是三十二宗门首秀,岂是他们能说三道四的? 一个冷眼扫过去,看热闹的都急忙化作鸟兽散。 众人散去,元瑄临这才不缓不慢松开时朵朵的手,眼睫挡住眸色,沉声道:“姜羡不该动手,我代她同你道歉。” 时朵朵听到这个话还没什么反应,对面的姜羡已经不屑冷嗤一声,转身离去。 笑话,她何需他来代?! 元瑄临望着她的背影,神色再次复杂,袖中指尖紧了又紧。 时朵朵却是气得让正在修屏幕的小雪球,直接打开他们的开杀手锏:木偶技能! 小雪球却无奈道:“宿主,咱们的系统受到了不定因素的外在袭击,操控的屏幕破裂,触屏严重卡顿,现在启动不了技能,得先去换个新屏先。” 时朵朵一听,在心里烦躁的催促:那你还不赶紧去! 小雪球带着透明屏幕消失,殿顶的云降有些后悔,后悔刚刚力道轻了,没能将那破屏幕击碎。 冷瞥了一眼还在原地的元瑄临,云降鼻翼间轻哼了下,闪身追媳妇去了。 他一阵风地消失后,元瑄临猛然看向刑罚堂的殿顶,神色微变。 可惜他发现得太晚,上面的人早已消失得连气息都不剩了。 离开刑罚堂门口后,姜羡直接来了后山,她特意找个了没什么人会来的小山涧,确定周围没人,才卸下所以伪装,对着周围空气焦急的喊:“你在不在?” 山涧的风很凉爽,但无人回她。 “我知道你在的,你出来服颗丹药好不好?” 她说着,一股脑的将自己储物袋里的丹药都倒了出来,扒拉出她留了好久,一直舍不得吃,但效果最好的一瓶复元丹。 虽然比不上时朵朵今日吃的天心丹,能让伤口迅速痊愈,但至少能很有效缓解疼痛。 “我不问你是谁了,我知道你肯定是认得我的,或者…在某个不知的秘境世界里,我也是认得你的,对不对?”她说着,手里的丹药不知道该往哪里送,只能红着眼举着,希望他能接下。 云降在她面前不远处,看着媳妇拿着瓶丹药,无措的不知递往哪的模样。 他心狠狠的疼了。 犹豫之下,还是轻轻接过了那瓶丹药。 人却依旧没有现身。 他真的尽力了,尽力不去改变这里的任何东西,可看到姜羡处处被人欺负,独自一人那般无助的模样,他还是控制不住出手了。 他知道姜羡比谁都坚强,这些磨难她都能挺过去的,挺到与他相知相遇的那一日,可他还是狠不下心来只干看着她被人欺负。 这比捅他一刀还让他觉得疼。 如果可以,他想将她与他相遇的这条道路,铺得平一些,再平一些。 不让她独自一人走得那么辛苦…… 夜晚,姜羡回到千绝峰的时候,虚归以及其他各峰峰主都在千绝殿里等着她了。 似乎是白日里她打时朵朵的事,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现在替时朵朵做主来了。 “孽徒,跪下!” 她刚踏入,端坐上首的虚归立马大喝出声。 姜羡本要跪的,但想到自己什么也没做错,凭什么跪?便挺直背脊直道:“敢问师尊,徒儿做错了何事,惹得师尊如此震怒,斥我下跪?” 见她不跪,虚归顿怒,一道灵力打向她的膝盖。 姜羡疼得冷汗直冒,却骨头硬得硬是忍着没跪下去,咬牙撑住道:“师尊先是怒斥,后又出手,不知是何道理?” “孽徒,你还有脸问!今日你先是推朵朵滚下长阶,置她受伤,过后竟还不知悔改,敢当着众人的面掌掴于她,你好大的胆子!” 第238章 凌京华的嘴 虚归越说火气越大,都恨不得替时朵朵掌掴回来。 姜羡心底悲凉,这就是她的师尊,在她这里,永远不分青红皂白的师尊! 许是习惯了,姜羡没觉得有多失望,毕竟也从来没有期望虚归能在自己这边过。 姜羡低头整理了下情绪,再抬头时,面上除了冷笑,便没有多余表情,大声为自己辩驳道:“弟子无错!” “你打了人,还敢咬定自己无错?” “弟子不知自己错在何处?掌掴于她,是她诬赖我应得的,也是各峰围观弟子所求,我满足于他们看热闹所求,何错之有?” 见姜羡强词夺理,还敢公然顶撞自己,别说跪下,就是膝盖都半分未曾弯曲,态度嚣张得像极了一个人。 一个虚归这辈子恨不得亲手灭之神魂的人! 越看越像,像得虚归感觉自尊再次被人狠狠踩在了脚底,顿时怒从心起,抬手重重地拍在旁边白玉桌案之上,大声训斥:“荒谬!” 其他峰峰主亦是觉得荒谬至极! “你欺负朵朵便罢了,现在当着我与几位峰主的面,你竟还敢污蔑同门,姜羡,你可知罪?” 他话刚落,几位峰主立马作出大义凛然的模样,义正词严的添火道:“虚归师弟,如此顽劣弟子,必须送至刑罚堂严惩!” 严惩? 这些人是不是忘了,她白日才被送进责罚堂严惩过三十鞭?! 还真是无情啊! 姜羡冷笑着,目光一一扫过他们虚伪的嘴脸,最后落到一脸赞同严惩的虚归脸上,一字一句道:“师尊,别人没同我过多接触过,您从小盯着我长大,应该了解我,不是我做的,我死也不会认。同样的,是我做的,我会认!” “今日推时朵朵滚落长阶之事,不是我做的,我不认!但众位师兄弟偏要让我给她道歉,道歉那就需要将事情做出来,所以我掌掴于她,也给她道了歉,所以敢问师尊,我遵循众愿,也道过歉了,怎能算污蔑同门?又有何错之有?” 这话一出,药峰峰主最先坐不住了。 起身怒斥道:“好个巧舌如簧的弟子,那我此刻给你一掌,再道个歉,岂非也无错?” “以大欺小的不要脸行为,峰主若不怕日后被天下人耻笑,尽管出手就是!”姜羡半分不惧,而刚刚出了手的虚归,老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他怀疑她在指桑骂槐! 见她还如此态度,药峰峰主怒不可遏,掌心举起,已经运了灵力,但却迟迟不敢打出去。 的确,如果他这一掌打出,就真应了那句以大欺小不要脸行为了。 可若就此将手放下,不免又丢脸面。 一时间,药峰峰主举着一只手僵持着。 好在这时,一道散漫好听的声音打破了僵持,不疾不徐地从外传来:“呦,这千绝峰难得这般热闹,本尊是不是回来得不是时候?”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他们那位喜欢游历各地的宗门大人,摇着把桃花折扇,眯着双桃花眼,悠哉悠哉的走了进来。 “宗主。” 见是他,虚归几人赶紧起身,齐齐朝他行礼。 凌京华虚抬了抬折扇,眯眼扫过他们,笑道:“许久不见,几位师兄真是越发‘老当益壮’了,想来是修为突飞猛进后便闲了,闲得都跑人家山头管别人的弟子来了。怎么,你们自家山头那些破烂事都管好了?” 这话一出,几位峰主脸色都变得铁青了。 凌京华笑容不减,丝毫不怕得罪人。 说着,目光瞥向虚归,看了一眼后,故作惊讶道:“啧啧,柳师弟,这千绝峰上不过两名亲传弟子,也没什么能让你费心劳神之事,怎么修为不见长,脾气倒长了不少,模样也老了这般许多?” “柳师弟可得注意些了,瞧你现在保持住的容貌,老得怪磕碜的,虽然咱们不比当逍遥宗,但怎么也不能严重拉低天门宗的外貌水准不是。” 凌京华的嘴,一如既往的损! 损得虚归恨不得抬手一巴掌抽过去。 因自从继承了千绝峰,弃了俗名,得了虚归二字后,他最恨的就是别人提及他以前的名字。 偏偏凌京华见一次,提一次,故意跟他作对一般。 这让他如何不恨? 然他却不敢表现出来,咬着后槽牙,强忍着杀意,皮笑肉不笑道:“我管教自己的弟子,宗主也要插手吗?” “自然……不插,本宗主日理万机,又不像几位峰主那么闲得慌。” 甩手掌柜都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要不是大家心知肚明,怕是都信了。 几位峰主听得脸色再次铁青了个彻底,自然也听出凌京华话里,有让他们麻溜滚蛋的意思。 一个个忍着怒意,识时务者的纷纷找了个借口,甩袖离去。 估计近些都不想看到这个宗主欠揍的脸了。 几人心里早已将请宗主回来干什么的事,都全部抛之了脑后,倒暗恨起是哪个不长眼的,把阴晴不定的糟心玩意请回来的。 要知道,凌京华自从坐上宗主之位,就不大管事。一般除了缺他不可的宗门大事,其他事他基本都不插手。 平时外出游历,几十上百年不回来都是常有的事。 许多年轻一辈的弟子,好些至今都没见过宗主长什么样。这次要不是因为时朵朵的事,脑抽的传简把他请了回来做主,估计也是没个百八十年,他都懒得回宗门的。 他们也不用这么堵心憋闷了。 话说回来,看着几位峰主陆续离开,虚归也想离开,可惜其他峰主能走,他却走不了。 谁让他是千绝峰的呢! 凌京华眯眼摇着扇子,嘴角微扬,笑得像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姜羡偷偷瞧了他一眼,还被抓到,被合拢的折扇在脑门上轻敲了一下,随后便听凌京华继续道:“方才说到本宗主日理万机,没那么闲,那咱们继续。” 继续什么? 虚归都被他这有头无尾的话整懵了。 凌京华才不管他懵不懵,看着姜羡,轻描淡写笑道:“听说你以大欺小欺负同门弟子了,如此的确该罚。这样吧,本宗主的浮曲阁常年无人居住,想是落了不少灰尘,你去打扫干净,便当作惩罚了。” 第239章 把自己都坑了吧 浮曲阁常年有浮波阵罩,别说灰尘,就是风都进不去点,还需要打扫? 这明显就是偏袒! 虚归脸色阴沉地看向凌京华,冷声反对道:“姜羡所犯,已经触犯宗门规矩,若罚得如此轻巧,宗门弟子岂不是人人皆可效仿? 宗主若想插手此事,也当罚得公允些,不然此事还是不劳宗主费心,我千绝峰自会处理!” 所以说,不要脸之人,还真是天下无敌了。 当人家挂名师尊的,他自己都不见有半分公允,此刻竟还有脸提公允二字,说出来他的老脸也不见红。 姜羡听得想怼回去,然而张了张嘴,发现没有了声音,看向宗主,才发现被他禁言了。 凌京华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和虚归掰扯道:“那依柳师弟所言,要如何罚才算公允?” “自然是送至刑罚堂,以戒鞭惩之,再逐去山下清扫山门一年,方能震慑其他弟子,不再敢犯欺凌同门之事!” 虚归说得义正言辞,实则却是抱着报复心理。 凌京华岂会看不出来?! 不过说来这也是怪自己,当年若是早一步,那小姜羡也不至于先落到虚归这卑鄙小人的手里,受他压迫这么多年。 想到此时,又听到虚归毫不留情的话,凌京华脸上笑意依旧,只眼底却渐渐冰冷:“本宗主好像记得,当年柳师弟也曾犯过更严重的错误,怎么不见去扫过山门?” 提起多年前往事,虚归感觉受到了极大的屈辱。 忍着撕碎他的心,将那股屈辱感压下去,拉长着老脸问道:“宗主若觉得我罚得重了,那依宗主的意思,姜羡所犯,该当如何惩戒?” “本宗主方才不是说了么,罚她打扫浮曲阁。” “宗主这是有意偏袒,如此不怕寒了众弟子的心吗?”虚归激忿道。 凌京华手里的折扇转了一圈,觉得的确是不能寒了其他弟子的心,想了想,改口道:“既如此,那便罚去思过崖面壁思过……六个时辰吧!” 听到罚去思过崖,虚归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丝丝,毕竟去吸那儿的瘴气,不比去刑罚堂再抽一顿鞭子来得痛苦。 但接着听到仅六个时辰后,一口老血都差点给他气出来。 去罚思过崖的弟子,最少也是三天,这六个时辰能思过什么? 虚归依旧反对,不过这次凌京华态度强硬,反对无效。 …… 姜羡是凌京华亲自送到思过崖的,好几次她都想问点什么,但都被凌京华手里的折扇敲忘了。 直到到了地方,他瞅了周围几眼,先在周围设了个防止瘴气飘进来的阵,才眼神晦涩古怪的看着她,叹了口气道:“我离开的时候,不是让你跟着悄悄去闭关么,怎么提前这么早出来?” 没错,凌京华虽常年不在宗门,但每次外出,都会提前安排好自己的徒弟孟悄悄和姜羡。 而最好的安排,就是设好保护阵,让她们每次闭关到自己回来。 可自家徒弟的闭关倒是好安排,就是安排姜羡的每次都有些费劲。 因姜羡是千绝峰的人,他若过多插手,势必会引来虚归的不满,姜羡在千绝峰的日子就越发不好过。 当然,他也不是没想过把她要到自己身边来,可惜到底还是抵不住虚归的无耻,死抓着人不放。 且顾及宗门名声,他又不能硬抢,便也只能私下照顾她些。 一想到这些,凌京华还是觉得挺对不起自家师妹的。 但每每看到姜羡那张脸,他又觉得师妹这是活该! 让她藏着掖着。 现在好了吧,把自己都坑了吧! 犹记得当年,姜羡请她照应些小姜羡时,他暗搓搓的还以为,跟她像极了的小姜羡是她女儿,或者血脉同宗的亲戚。 直到后来,随着小姜羡越来越大,那张脸完全长开,长成了自家师妹的模样。 就连耳尖上的小痣,大小、颜色、位置都一模一样,他才恍然大悟,姜羡就是他家师妹山在水! 猜到真相的那一刻,凌京华气得都不想认那狗师妹了。 然而他这边才猜到真相不久,正生闷气呢,就意外发现了一件更为离谱之事。 原来当初,虚归之所以先下手为强,把小姜羡收入自己座下,其真实目的,就是想报复当年的山在水,也就是能穿梭时空的大姜羡。 只因他曾经不知道在哪儿,看到过化名易容的山在水的真容,便误以为小姜羡是山在水的女儿,于是他就死抓着姜羡留在千绝峰,却什么都不教她,就是想将她养成废物,逼出山在水。 可惜人家压根就是同一个人,所以逼得出来个毛球啊! 好在小姜羡还算聪明,虚归不教她,她会自己悄悄去书阁找书看,若他在宗门里,也会避开虚归的耳目悄悄来找自己。 想到这里,凌京华又有些心疼自家师妹了。 虽自己指点过她几次,但她所会之物,皆是她自己跌跌撞撞自学来的。如同一个野孩,什么东西都得靠她自己在疼痛中摸索。 就连第一次学着人家闭关,也因虚归那狗东西不肯教,她就自己学着去闭,一闭就是一百多年,差点将自己活活闭死在里面。 要不是自己提前回宗门发现,估计她小命都交代在里头了。 真是越想越心酸啊! 凌京华叹息着,姜羡已经盘腿在地上坐好,抬头看了他一眼,才丧着小脸说道:“宗主,我这次的关没闭成。” “看出来了。” 凌京华给她扇了扇凉风,问道:“说说看,为何没闭成?” 姜羡低头揪着地上的枯草,耸了耸肩,摇头道:“不知道,那段时间我的修为有些奇怪,忽上忽下的,不稳定,我怕冒然开阵进去打扰到悄悄,就没去。” 孟悄悄已经闭关三百年,已至魂离体的地步,最是不能打扰的时刻了。 “好好的怎么会不稳定?” 凌京华皱了皱眉,当即俯身探向她。 片刻之后,他沉着的眸色里有了丝怒意,低声咒骂了句什么,然后问:“虚归是不是给你吃过什么东西?” 第240章 她就毁了她 姜羡不知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想了想,正想摇头,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便没了动作。 虚归是没给她吃过什么。 可虚归给元瑄临的东西,却被她吃了。 凌京华看她没说话,面上还有几分心虚表情,顿时都不用追问了,猜都不用猜,肯定又是她这贪嘴惹的祸! “你啊你,要让我怎么说你才好?虚归给元瑄临的东西你也敢偷吃,他什么修为境界,你什么修为境界,心里没点数是不是?”揉了揉额角,凌京华想严厉地训她两句以后别乱吃人家东西,但话到嘴边,终究没忍心训。 算了算了,谁让自己摊上了呢! 长叹一声,凌京华起身,叮嘱她待在阵里别离开后,便什么也没解释地离开了。 姜羡知道思过崖的周围,全都是浮动的瘴气,闻入体内会让人生不如死,便听话的乖乖的待在保护阵中,打着坐,闭目养神。 但才闭上眼睛没多久,就闻到了一股沁脾香味,和一道细语女声。 声音有些耳熟,她想睁眼去看是谁,但没抵住一阵困意袭来,脑袋往下一点,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 此时,思过崖对面。 时朵朵带着她的系统,正拿着什么东西顺着风往对面撒,撒完一瓶能让人睡得犹如死猪的,又开了一瓶有些刺鼻香气的,边撒还边碎碎念道:“我让你好好的恶毒炮灰你不当,竟敢当众扇我耳光,这次过后,看你怎么死!” 为了以防万一,她可是做了双重保险的。 沉睡丹碾的粉,和合欢宗的夜夜欢,就看那小贱人怎么死了。 弄晕了专门看守思过崖弟子的小雪球,看出时朵朵想下死手,赶忙飞过去道:“宿主,量够了,这个炮灰还有价值,不能直接死在这里,不然剧情容易偏离,请宿主慎重啊!” 得到劝阻,时朵朵也想起姜羡后期的用处,这才气呼呼的停了继续撒的动作。 但瓶子里的东西已经顺着风撒出去了大半。 “只撒这么点,可真是便宜她了,这可是咱们好不容易才从那合欢宗拿到的。” 时朵朵还是有几分不甘,晃了晃瓶子里所剩不多的东西,扭头问:“我让你弄来的人弄来了没有?” 小雪球赶紧点头,抓出一个高级储物袋抖了抖,一个癞头麻子的五短男人,立马从里面被倒了出来。 时朵朵歪头去瞟了一眼,立马恶心地捂住眼睛后退了两步,嫌恶道:“好恶心,简直辣眼睛,赶紧丢过去给那小贱人。” 想到以后自己要用到的某个东西,是姜羡和这个癞头男人缠缠绵绵来的,时朵朵顿时一阵恶寒,面上嫌弃得不行。 而小雪球得了命令,立马点开了个大力技能。 然后将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提起,控制着力道把人甩了过去。 甩完,它飞到时朵朵肩膀上蹲着问:“宿主,咱们要看吗? 我带了升级版望远镜。” “看什么看,那么恶心的东西,趴在那小贱人身上做那种事的画面我才不看,走,咱们去找个帅点的附加攻略对象洗洗眼睛,就让那小贱人好好享受她的吧!” 哼,敢扇她,她就毁了她! 虽然这是个修仙界,但却还流行着普通世界的忠贞那套,女修未结道侣前若没了元阴,一样会被人说三道四,修为也会停滞不前。 除非像合欢宗的人一样,从此与人双修。 但不管是哪一种,没结道侣就破了元阴,注定一辈子要活在别人的有色眼镜下。 一想到今日之后,姜羡走到哪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时朵朵的心情就舒畅得不得了。 做完一切,一人一系统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思过崖。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她顺着风撒过去的东西,除了沉睡丹的粉,其它的全部都还没靠近姜羡半分,就被一只宽大的大袖子挡开了。 至于沉睡粉,不过是大袖子的主人不想自己媳妇看到这腌臜的一幕罢了。 而那被丢过来的那个癞头男人,在马上转醒的当头,就被一脚踢到崖边再次昏死了过去,一直隐匿在边上的云降也慢慢现了身。 云降冷盯着地上的男人,周身都带了浓浓杀意。 但他没有动手,只解下身上的黑袍,轻轻盖在昏睡在地上的姜羡身上,然后在凌京华的保护阵外,不放心的又加固了一道,才转身提起地上的男人,瞬间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前往后山寻找附加攻略对象的时朵朵,忽然感觉后背有些凉,扭头正想让小雪球给自己开个暖身技能,哪知道耳边“啪”的一声,小雪球的透明屏幕再次裂了。 这次裂的比上次还严重,都冒起了滋滋滋的火花。 “谁干的?” 小雪球尖叫出声,整个统子都炸裂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受到外在攻击,被砸碎宝贝屏幕了。要知道,系统的屏幕就跟它们的脸面一样重要,这简直就是连扇了它两次啊! 还一次比一次严重。 关键它还定位不了是哪个混蛋出的手。 时朵朵再次被屏幕炸裂声吓到,恼火地扭头想问小雪球搞什么飞机,结果转身发现,小雪球竟不见了。 “小雪球,你死哪儿去了?” 时朵朵恼火的喊了一声,但没系统回她。 她更怒了。 心里都开始暗暗盘算起,等把这个世界的任务做完,回去兑换完任务积分,就申请换系统,把小雪球这个越来越废物的废物系统换掉,最好能换个排名榜前十的高级系统。 就在时朵朵美滋滋的想着,林间突然传来一股淡淡香味。 她本以为是林子里的灵花散发出来的,可吸了几口后,她才猛然想起,这片林子是养灵兽用的。 而那些灵兽,最不喜散发香味的花朵,所以这片林子里怎么可能会有散发香味的灵花? 骤然想到这,时朵朵莫名感觉后背一寒,低头就想去扯玉简喊人来接自己。 可手摸到挂玉简的腰间,才发现玉简早就不知道掉哪儿去了,而同一时间,一只全是老茧,粗糙漆黑,甚至还泛着恶臭的大手,猛地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 第241章 已经蠢蠢欲动 吓得她张嘴就要尖叫,谁料还没叫出声,就被身后的人另一只大手紧紧捂住。 又脏又臭的恶心味道,瞬间钻入时朵朵鼻间,惹得她胃里一阵翻腾。恶心地拼命挣扎着。但却挣扎间,身体与身后之人接连的触碰,竟顿时让她感觉全身都燥热了起来。 这种带着某种渴望的异常燥热,她太熟悉了,熟悉得随着那只大手的游移,她放弃了抵抗,本能地开始主动迎合起来。 林子里,衣服撕扯声窸窸窣窣,伴随着一起的,还有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 而离林子不远的地方,云降慢条斯理地拿出一方锦帕,擦着刚刚碰到过那癞头男人的那只手,眼底满是嫌恶。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个女人想用那癞头男人欺辱他媳妇,那他就让她好好尝尝她自己的恶果! 云降心中冷嗤着,但就在这时,装有姜羡其它三魂的玉袋忽然强烈闪烁起来,闪得他心里一紧,以为姜羡出了什么事,急忙朝思过崖赶去。 等来到思过崖,刚好看到闭着眼睛的姜羡,正危险地在了崖边,摇摇欲坠。 云降吓得脸都白了。 慌忙闪身过去,将人捞进怀里,将她带到安全地带后,低头望去时,发现她竟没有半分醒来的迹象。 “姜羡…” 云降有些慌,低声喊着她名字。 喊了几声,怀里的人都没有丝毫反应,倒是玉袋里的散魂,突然晃动了起来。 晃动了几下后,可能是与她身体里的三魂挨得太近,终于起到了相互牵引和相吸的作用,慢慢发起了幽幽的光。 云降见这种光,与前几次收集散魂时发出一样,赶紧解开玉袋装魂。 不想这次却不相同,玉袋解开后,里面的散魂非但没能把其它三魂牵引出来,反而被牵引着,全部都进入了姜羡的身体里。 云降看得怔住,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本来有三魂进了媳妇过往的身体里,已经有些棘手了,现在还全部跑进去了,那现在的媳妇,是嫁给他前的,还是嫁给他后的? 最主要的是这样进去,对她的身体会不会有危险? 就在云降担心得脸发白之际,怀里的人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察觉到,低头看去,见人醒了先是一喜,随后意识到不能让她看到自己模样时,已经来不及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云降呼吸都停滞了几息,背脊僵得直直的,一颗心紧紧悬着,担心如果醒来的,是还不认识他的姜羡,自己会不会吓到她?! 然,怀里的人睁开眼睛后,看了他一眼,便又闭上了眼睛,还往他怀里拱了拱,嘴里嘟囔了句:“云降,我有点冷。” 云降整个僵住,但身子比脑子运转得快,她话一出,习惯地扯过衣袍将她又裹紧了一些。 裹完,才颤声喊了句:“姜羡。” 姜羡应了一声,睁开眼睛,刚要问怎么了,怎料眼尾这时瞥到周围景物,顿时瞪大了双目,露出了惊诧道:“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话才出口,她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云降,我是不是在做梦?” 姜羡不敢相信地从他怀里出来,急急起身,望着周围的瘴气,还有被瘴气侵蚀枯萎的草木,犹如是在梦中一般。 特别是在低头看到自己平坦的小腹,更加确定自己是在做梦。 明明刚刚还在春棠院里午睡,怎么可能一睁眼就回到这个世界,还是回到思过崖这个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去第二回的地方。 太扯了。 还差点吓她一跳! 想到是梦里,姜羡松了口气,撒娇般再次趴进云降怀里,捧住他的脸好笑道:“是不是我好几日没见你了,这才把你梦到这个地方来了,那我快醒醒,然后去军营找你好不好。” 显然,醒来的姜羡许是记忆出现偏差了,都还停留在另一个世界的。 云降整个人都傻怔着,唇瓣触动了好几下,才艰难的吐出:“好。” “咦,云降,我怎么摸着你有些烫,是不是受寒了?” 姜羡说着,竟一时忘了还在梦里,直到从他怀里出来,抬手摸上他的额头,直到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滚烫触感,才猛地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梦里感受到的温度,会如此逼真?” 然不等她多想,就看到云降的脸,像是饮了烈酒一般,突然红得吓人,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云降也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后退了两步,喊道:“姜羡,快走。” 他突然感觉好难受,就是被架在烈火上烤一样,热得出奇,某处欲望正在破土,已经蠢蠢欲动。 云降是男人,种种异样反应,自然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该死! 他已经那么小心了,竟还是沾染到了那东西。 没错,就在时朵朵算计姜羡,从对面山头撒东西过来时,虽全部都被云降挡开了,但那东西,却不是挡开了就没事的。 只要近距离接触了,就没有避得开的。 因为那东西名为夜夜欢,乃合欢宗秘密法宝之一,其制作材料繁杂,药效还极其专一,中者只有与人双修这一条路可解。 当然也可以不解,但会爆体而亡。 这也是各大宗门的弟子,绝不轻易招惹合欢宗女修的原因,因为一旦招惹了,就很难脱身。 而这夜夜欢,只要对方撒出,哪怕只是沾到衣袖一点点,都会随着时间慢慢侵入体内,慢慢引出体内最原始的欲望,从而燃烧理智,缠绵到底。 除非及时发现,把沾到的衣服换下。 但那夜夜欢撒出时,如一阵轻烟,虽有香气,但香气只残留片刻见,片刻之后就不会再有丝毫异味,沾没沾到就很难让人发现。 云降就没注意到,等现在发现,已经太迟了。 看着云降竭力压制着,脸红得欲滴血,姜羡怎么可能看不出他中了东西。 她虽然没见过夜夜欢,但却是见过中过夜夜欢的人,知道这东西霸道,一旦入体,除非男女双修,否则轻者修为尽毁,重则是要命的。 所以攸关他性命之事,她怎么可能走? 第242章 时朵朵有些崩溃 见她不走,也不避开自己,云降害怕自己失去理智会伤到她,只能自己走。 “云降,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夫妻!是拜了堂成过亲的夫妻,让我帮你好不好?”姜羡急忙从后抱住他,死死不放手。 也是在紧抱住他的瞬间,她陡然发现了一件事。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回到这个地方,还是和云降一起。但她记得,自己便是在思过崖之后,怀上的绥宝。 如果……如果自己是和云降怀上的绥宝,那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了? 还有,他们是不是来到了过去? 姜羡脑袋里千头万绪,心底疑惑越来越多,如蛛丝网,错纵复杂,看着条条相通,却又带着难解的结,让她在迷雾中停停顿顿,难以越过。 然而她想到的这些,云降仅存的理智也想到了。 可他还来不及欢喜和心疼愧疚,就在姜羡触碰到他的刹那,理智尽数被某种兽性吞没瞬间,猛地将她压在了身下。 待回过神来,望着身下的女子,云降双目赤红,强行挤出最后一丝尚存的理智,迟迟不再敢有其它动作。 “姜羡,对不起……” 他不敢动,他怕伤到她。 更怕再一次让他们母子,在这没有他的异世,活得那样艰难辛苦。 隐忍着的汗滴从云降额头滑落,被如夜灯般皎洁明亮的月色照得晶莹剔透,打落在姜羡的眼皮上,缓缓而下,已难分清是他的汗珠,还是她的泪珠。 或许他们谁也无法想到,兜兜转转,是未来的他们,带着彼此的爱和记忆来到这里,有了交集,有了绥宝。 这是莫大的意外之喜,同样也莫大的遗憾。 因为他们忘记了彼此。 “姜羡,我们换一种人生好不好?” 换一种没有因为欢爱,没有因为怀上绥宝,让她受人冷眼,受人欺凌的人生。 哪怕换了之后,她去不了他的世界,他们永远都难再相逢。 哪怕那样做对小绥宝来说,会很不公平。 可一想到她是因为他,才使她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那样辛苦的怀着孩子,狼狈的逃往另外的世界,该死的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他就心疼得无以复加。 云降拼命忍住那灼烧他理智的欲望,通红双眼中,望着她的神色又是那么的温柔。 可听到他话的姜羡,却在拼命摇头,抓着他的双手更加用劲了,骨指都已泛白。 “我不要换,换了就没有你和绥宝了。你要是敢丢下我走开,我就敢从这崖上跳下去。” 她狠狠威胁着,泪水融入他隐忍而落的汗珠中,如雨帘不断,一行又一行。 “云降,我不换。你都不知道,刚刚发现绥宝是我和你孩子的瞬间,我有多欢喜。我不换,我只要你有你的人生,只要是你,后面的路难走些我也心甘情愿。” “求你了,不换…” 她哽咽着,轻轻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将自己送到他的面前,满面泪痕地轻轻吻向他忍得青筋凸起的脸庞。 “云降,大千世界,我只认定你一人。” 也只要是他一人! 随着姜羡冰冷的唇吻上,云降胸口又疼又热,最后一丝理智也开始模糊了起来,一股燥热之感更是如野兽般,从心底窜了出来,腾腾而灼烧。 最终,自私也好,妥协也罢。 他还是无法放弃与她的相知相逢。 就如姜羡说的,他认定了她,他也只要她。 只要是她,是她就好! 理智彻底烧尽,她用温柔包裹着他,他回以近乎疯狂的热烈。于这天地间,耳鬓厮磨,抵死缠绵。 他们头顶,皎洁的月色,似天边的姑娘,羞红地躲进了云层里 周围的草木依旧寂静,徐过的微风,似懂人间真情,放慢了惊动草木的脚步,只卷起了重重叠叠的瘴雾,为他们垒起一层保护,让万物再无法窥探其中。 与此同时,天门宗后山林间。 负责看管灵兽的季东邬,发现南边的灵兽似受到什么惊吓,全部朝这边奔跑来时,因为是有魔兽潜入,急忙御剑飞去查看。 当他飞到南边林子上空,正要下去一探究竟时,透过照射下的月光,猝然看到了林间老树下,两道花白晃动的身影。 只一眼,就让他怔在了当场。 但很快,便如污了眼睛般,急忙将目光收了回来。 不过虽然只看到了一眼,季东邬还是认出了下面,与人林间交媾的女子是谁。 可不就是天门宗最近那位人见人爱的小师妹。 人前装得娇俏可人,日后居如此浪荡,还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季东邬没惊动下面的人,哪怕看出压着时朵朵的癞头男人,并不是天门宗的弟子,他也没有要下去打断他们好事的意思,反而是嫌污眼的原路离开了。 林子里,时朵朵不知被人看了个光光,还在忘情地抱着她第一眼看到,就觉得恶心反胃的癞皮头。 约大半个时辰过后。 当药效消减,她慢慢清醒过来时,看到在自己身上,又啃又咬的男人,惊得一个激灵,脑袋一阵嗡嗡作响。 待再仔细看到自己身上沾染到的痕迹,恶心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好在她忍住了。 她现在还有几分理智,知道不能让人看到这羞耻的一幕,不然她清纯玉女的形象将会不保,小可爱技能发出的魅惑之力也会受到影响。 所以她只能忍着恶心,止住了溢到喉咙口的尖叫。 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送给姜羡那贱人的大礼,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了她自己的? 她有些崩溃。 无法接受一向做完任务,就可以如女王般随意挑选床伴的她,在这个世界竟然被人给睡了。 还是个又脏又丑又臭,还满是癞头的恶心男人睡了。 这比让她任务失败遭雷击惩罚,还让她难以接受! 因为,实在是太恶心了。 此刻,癞头男人也已经清醒了过来,当看到自己正在和于他而言,犹如仙女下凡的美人,做这等子肌肤相亲的事时,眼底露出的震惊,一点也不比时朵朵的少。 但不同的是,时朵朵是犹如踩到狗屎一样的愤怒震惊,而他是天上掉馅饼般欣喜若狂的震惊。 震惊过后,癞皮男人两眼冒光,再次扑了过去。 第243章 多了条小生命 时朵朵没有修为,没有武功,也运不了灵力,加之系统又联系不上,根本就不是癞头男人的对手。哪怕癞头也只是个普通人,但男女力量悬殊,所以时朵朵再次没能挣扎成功。 并且这次,是在她清醒的情况下进行着。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当莫名被剔出这个世界的小雪球,终于再次修复好屏幕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它的宿主,满身是血的坐在一具尸体旁边,手里还攥着一根尖锐树枝。 那树枝上,还滴着殷红粘稠的鲜血。 没错,时朵朵杀人了。 亲手将癞皮男人的脖子戳穿了好几个窟窿。 因为她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和这么恶心的男人睡了的事实,更无法接受自己这样的身份,后面清醒后还是被强的一方。 小雪球看到她那要吃人的神色,有些战兢兢地靠近,小声问:“宿主,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时朵朵瞪着双目怒吼过去,手里染血的树枝也狠狠砸了过去,还情绪崩溃地一把掐住了小雪球那细细小小的脖子,咆哮着问:“你刚刚死哪里去了,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我被这个恶心的男人强暴?” “宿主息怒,我刚刚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个世界排斥出去了,我已经尽力赶回来了。” 小雪球被掐着,q版表情都扭曲了。 然而时朵朵此刻根本听不进去它的狡辩,掐都已经解不了她满腔的怒火了,直接双手用力的去扯,像是想把小雪球的脑袋扯下来解气。 小雪球又惊又怒,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宿主一个比一个疯批! 吓得它赶紧使用雷击弹开时朵朵的疯狂撕扯,飞快来到透明屏幕上,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快速操作,直到点开自己私藏的记忆消除技能,才瘫软在屏幕上大大松了口气。 太危险了。 差点被这个疯女人撕成两半截。 小雪球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而刚刚还满脸扭曲,尽显癫狂的时朵朵,在消除技能开启后,竟直接晕死了过去。 见状,它赶紧将她拖到一旁,弄干净她身上的血迹,然后在她的储物袋里找出火引,朝着地上的尸体点了火,直接来了个毁尸灭迹。 做完一切,它差点累成了狗。 它是真的没想到,这届都不知道睡了多少攻略对象的宿主,会突然给他来一出贞洁烈妇的发疯。要不是了解她,它都要以为她是什么单纯小白兔呢。 休息了会儿,小雪球再次爬起敲击键盘。 半个时辰后,时朵朵醒来,但与癞头男人春风一度的记忆已经被消除,记忆回到了刚从思过崖过来时的那段。 而被小雪球毁尸灭迹的那边,护山弟子看到火光,纷纷御剑赶了过来。 时朵朵听到声音,还不嫌事大的跑去看了个热闹。 热闹看完之后,小雪球才提醒她,有个附加攻略对象在不远处。 于是片刻之后,当林子另一头的季东邬,看到朝他笑得明媚灿烂的少女时,说实话,他有些恶心和反感。 原本不想搭理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面部表情不受控制的回了少女一个浅笑,嘴巴里还说出了关心的话语。 说完之后,他心里震惊了。 震惊的不是自己口不由心,而是他看到一个长相怪异的小东西,在和时朵朵说话,并且他们旁边,空无一物的地方,还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透明东西,那东西上还记录着他隐藏的身份过往,以及日后将要发生的生平过往。 于是震惊过后,他不动声色按着那上面记录的内容,开始了他的表演…… 另一边,思过崖上。 不知睡了多久的姜羡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已经大亮的天色,才发现自己睡过了头,六个时辰早就过来。 这一觉睡得感觉好累啊! 她抬手打了个哈欠,直接坐了起来。 坐起来的瞬间,一阵酸疼袭来,像是被人打了一顿般。 她疑惑地低头望去,身上衣服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连根枯草都没有,不像被人趁她睡着打了她一顿的样子。 姜羡觉得,可能是睡地上太硬的缘故。 然而下一瞬,她准备起身,身体某地方传来的疼痛感,直接让她僵愣在了原地。 并且,一股不好的预感,一点一点地从心底蔓延开来。 她似害怕什么一般,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颤颤巍巍的掀开衣领口子,低头看去。 当看到隐藏在衣服下,那些如蚊虫叮咬的斑斑点点痕迹时,她登时吓得脸色一白,急忙捂住领口,双目瞪得老大。 “成了精的蚊子咬的,对,就是蚊子咬的!” 姜羡慌慌忙忙的整理好衣服领口,起身发现,周围阵法都还在,并且完好无损,也没有除了她第二个人的痕迹。 “还好,还好……” 自欺欺人也好,害怕被人发现什么也罢,姜羡知道昨晚自己睡着后,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想着,她踉跄地朝山脚下走去。 但走到一半,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地方。那一眼,虽面色平静,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此刻的内心,翻起的是怎样大的波涛汹涌。 回到千绝山,虚归不在,只有元瑄临在白头树下。 现在的季节,正是白头花开,山顶的风一吹,花瓣漫天飞舞。他在树下,浅浅回头,姜羡看着,莫名就红了眼。 这一刻,她心里第一次如此清楚。 他们不可能了。 元瑄临看着他渐渐红起的眼眶,微微一怔,但什么也没问,只从一枚储物戒中取出一柄长剑,道:“你如今用的那把剑不适合你,用这把吧!” 姜羡有些诧异他怎么想起来送她剑。 但她已经有一把了,不打算要其它的,便摇了摇头,婉拒他的好意道:“不用了,我那把剑挺好的,也顺手。我都取好名字了,叫玉骨剑。” 不过,玉骨剑是谁送她的来着? 一时间,姜羡竟想不起来了。 元瑄临得到婉拒,眸色沉了沉,寒着脸将剑收了回去,不再说什么,径自转身回了慕阁。 姜羡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没像个跟屁虫一样跟上去。 只是望着那棵白头树,有些沉思。 时光依旧如流水,一月后,姜羡修为再次受阻,身体还出现异常,找了药修诊断,才知道肚子里多了条小生命…… —— 第244章 存在即为合理 云降回到姜羡身死这方时空时,乾坤鼎中最后一日的火焰刚好熄灭。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在那边时,乾坤鼎中传送阵选中的地址出现了偏差,导致他回来的法门,并不是离开时的那道,反而是一道新的直接将他传送到了罗刹海域边上。 等他带着装有姜羡全部散魂的玉袋,急忙赶到小屋,却只看到司滇给姜羡散魂点的那十盏魂灯,不知被谁打乱,七零八落的躺在各个角落。 而司滇和姜羡的身体,不知所踪。 看着空无一人的小屋,云降僵在屋中间,心底不由得一惊。 “我亲爱的好搭档,你回来得好像有些晚了。” 就在这时,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从后传来,不等云降回头,就猛地被声音的主人一掌击飞了出去。 而说话的人,也慢慢从空气中显现了出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还真把那女人的散魂集齐了回来,真是厉害呢。” 云降从地上爬起来,嘴角已经溢出鲜血,他紧紧护着怀里装有姜羡散魂的玉袋,抬头冷冷望向偷袭自己的人。 来人顶着一张和玖一模一样的脸,云降狐疑了一瞬,皱眉道:“你不是玖,你是谁?” 听到他的话,对面的人抬眼睨来,忍不住嗤笑出声,索性也不装了,啧啧两声道:“被你认出来了,还真是有些无趣呢。不过你也没有完全认对哦,因为玖不过是我割离出去的一缕废魂罢了。” “记住,我叫月西楼。” 云降微微一怔,眸色加深:“他们在哪儿?” “谁?噢,你的那个妻子和她的师尊吗?” 月西楼明知故问,把玩着白皙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笑着道:“我不是说你来晚了,他们,已经被我杀了,尸体都被丢去罗刹海喂鳄鱼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悲愤?很愤怒,愤怒得想杀了我? ” 这人八成就是个疯子没错了! 云降没那么傻,况且司滇手里有乾坤袋的混沌之力,那股力至今还被温养着,若真如这疯子说的,尸体都被丢去喂了巨鳄,那混沌之力会立刻回到乾坤鼎中。 如今都没回来,就说明司滇目前还算安全。 见云降没什么愤怒反应,月西楼有些失望,问他:“你不信啊?” 云降冷视了他一眼,神色冷漠,没有回答,反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月西楼又笑了,抬脚走了进来。 “我的目的很简单。”他定在离云降丈远的地方,垂眸看着地上的灯盏,轻轻踢了一脚,听着灯盏滚动的咕隆声,才继续道:“我要恢复三千世界的秩序,让该回来的人回来,该消失的人消失,不该存在的人那就彻底消失!”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眼神忽地变得狠戾起来。 狠戾中,还隐约带有某种针对性。 云降拿着玉袋的手指紧了紧,低头将玉袋放进了乾坤鼎中,才眼神冷漠地望着月西楼,语含讥意道:“我记得,空间局有句话,叫存在即为合理。既然已经存在了的人,你又凭什么让消失?” “凭什么?” 月西楼脸一沉,手一抬,一股巨大的力量顷刻聚于他掌心。 云降望着那股强大的力量,下意识将乾坤鼎护得更紧了。 月西楼露出狞笑,看着掌心轻轻一捏,倏然间,他们所处的整座小屋,眨眼化为乌有:“看到了吗?” “就凭世界之外,我有最新的高科技,你们望尘莫及。就凭世界之内,我有天外天神族最强大的神力,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不否认,的确是很强大的存在。 但人要学会谦虚,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云降并未被他强大的力量震慑到,瞥了眼顷刻成平地的脚下,拿着乾坤鼎在不远处,眸色微敛,让对面的人看不清他睫下在想什么。 “云降,说实话,我挺欣赏你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那么多现代东西,甚至连这个世界的术法,都能被你轻轻松松学会,还能举一反三的运用。真的很难以想象,你只是一个小说世界里衍生出来的人物,一个同样不该存在的存在。” “既然我也是不该存在的人,你又何须这么多废话,说吧,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这个人,一下说是想恢复什么三千世界的秩序,消灭不该存在的人。然而面对他这个符合他不该存在条件的人,又废话连篇,像是想将他引入某种话题。 自相矛盾得让人想不多想都难! “跟太聪明的人说话,往往显得我废话较多,所以这就是我不太喜欢太聪明的人的原因。”月西楼神色冷了下去。 他的确是想将云降引入某种话题,出手也是为了震慑他,让他为他所用。 奈何云降太聪明了,根本不配合。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可能把这么聪明的人,留给时空管理局那些废物呢?! 不能为他所用的人,那就,死吧! 月西楼的手掌再次慢慢抬起,脸上也渐渐浮现出嗜血的冷笑。 然就在他掌心再次聚满强大的力量时,准备捏死云降时,一直顺着他拖延时间的传送阵,也在乾坤鼎的力量下凝成。 所以在月西楼出手的瞬间,云降留下一个嘲讽轻笑,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傻子才会着让这疯子打! 月西楼笑容僵住,脸色瞬间铁青了。 他没想到,强大如他,竟然会在同一种计策上,上了两次当。 犹记得三天前,那半死不活的天门宗宗主,就是这样拖延时间,带走了姜羡的躯体和一盏魂灯跑掉的。 没想到才隔了三天,他竟再次上当。 这些老奸巨猾只会逃跑的古人。 都该死!! …… 这边,云降从乾坤鼎打开的传送门离开后,跟着乾坤鼎残留的混沌之力牵引,很快在天门宗下的鬼雾林里,找到了神魂具损,全靠一口气强撑着的司滇。 他没有回天门宗,就这样护着姜羡,和最后一盏魂灯,一直等到了现在,直到看到他平安带回了姜羡的散魂,才长松了口气。 第245章 万年之前 云降看到他们都还好,也松了口气。 他大步走了过去,半蹲到地上,轻轻将躺在一个保护罩中的姜羡抱到怀里,等再抬头时,才发现司滇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惨白。 “您受伤了?” 也是,能从月西楼那疯子手下护着姜羡离开,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我去给您找药修。” “不用了。”司滇无力摆手,道:“我大限将至,至多撑到日月交替,便要死了。” 云降怔住,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自己的死期说得这样平淡,但想到他是为了救姜羡,才会被连累如此,不由愧疚道:“抱歉,是我们连累您了。” 这话说的,见外得司滇浅笑不已。 “什么叫你们连累的,姜羡是我的徒儿,救她天经地义。再者,像我这种被困于此界数年之人,死亡或许才是因祸得福。” 云降看着他,不解这话的意思。 司滇也不打算解释,伸手拿过装有姜羡神魂的玉袋,将里面的散魂全部放了出来。 看着闪亮闪亮的散魂碎片,他做着最后的道别,点了点其中一缕道:“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路,就得你们夫妻相互扶持着走了。” 说完,他收回手,慢慢起身。 然起身的瞬间,身形打了个晃,往前踉跄了一步,看着异常吃力。 云降看到,放下姜羡想去扶他,却被他抬手制止住:“去找能让她重新活过来的人吧,也别告诉她我来过,免得徒增悲伤。” 师徒一场,他们缘分也止步于此了。 司滇扭头最后看了姜羡一眼,才踉踉跄跄地走出他们这三日来的藏身之处。 等走到了外边,他满头的青丝已经尽白,俊雅的面容也迅速苍老,露出的皮肤如同失去了水分,干巴巴的皱成了一层老皮。 这让本想去见自家大徒弟最后一面的他,不免有些犹豫。 就在他犹豫时,一股灵力从后涌入体内,让他干巴起皱的皮肤瞬间恢复光泽,枯燥白发也在灵力的滋养下,变回了原来的颜色。 待灵力停止,司滇回头望去,只看到云降笔直的背影。 他会心一笑。 随后拿出一把长剑,御剑朝浮曲阁而去。 与此同时,正在极光殿替自家师尊处理宗门琐事的凌京华,在接到师尊的传音后,也火速回到了浮曲阁。 刚进门,迎接他的第一句话却是:“徒儿啊,为师要走了。”直白的一点也不考虑他承受不承受得了。 不过司滇没多少时间了,也考虑不了这些了。 凌京华听到师尊的话,微微一怔,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压着那股不好的感觉,他不解地问:“师尊要去哪儿? ” 司滇闭目躺在靠窗的摇椅上,望着碧蓝如洗的天际,许久才回答道:“回家,或者……去轮个回。” 他说得一派轻松,凌京华却僵直在了原地,好半晌,才想笑又笑不出来,最后沉下脸道:“师尊您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您常说的,修仙之人不可乱咒自己,不好的。” 他故作没当真的走过去,可不自然的神色,已经在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慌乱。 司滇知道他难以接受,轻叹了声,喊着他的名字道:“京华,为师知道你会难过,但有些事我得给你讲一讲,等你听完了,或许就不会难过了。” 凌京华不想听。 他知道听完了,师尊可能就真的走了。 可对上师尊慈爱的目光,却又不能不听,因为他已经不是当年稚童,还能扯着师尊衣角撒娇耍赖了。 看着走过来,半跪到摇椅旁,双眼通红的徒儿,司滇抬手,如他儿时那样,轻轻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才絮絮道:“徒儿要知道,世人皆以为修仙尽头,便是成神,实则神族那边,不过也是个寻常世界罢了。” 凌京华诧异抬头,心有疑惑,欲言又止。 司滇像是知道他在疑惑什么,轻轻点了下头,说道:“为师,就是那边来的。” 他将过往当成一个故事,缓缓道出:“万年之前,三千世界本不相通。直到有一天,某个世界的科技抵达了宇宙,并在神族都难以来去自如的宇宙虚空中,建立起了一座城楼。城里住着的人,没有法力修为,却靠着他们神通广大的高科技,能穿梭到各个世界。” “起初,他们也只是在单纯的收集宇宙中的某些能源,并没有破坏各界规则,也没有惊扰任何人。可后来,他们的科技在新能源的帮助下,不断的强化壮大,还研发出了一种辅助系统,能接收三千世界里某些执念的委托,条件是以灵魂为代价。” 以灵魂为代价? 凌京华听得不可思议,诧然问道:“他们要别人的灵魂做什么?” “自然是以灵魂过滤,提取更新更强大的能源。” 司滇的语气依旧平静,平静得似乎就真的是在说个故事。 “用异界之人的灵魂提取新能源之事,太过残忍,所以他们的最高领导层是反对的。可不久之后,那座城里的高层有了分歧,还发生了内乱,城里的能源更是被人恶意破坏,外泄四散到了三千世界,导致三千世界的轮回齿轮,受到外来之力破坏,让许多推动世界发展的气运人物的轨迹,发生了严重改变。” “因破坏了各界正常的轨迹秩序,从而惊动了各界守护主神。为了不得罪各界主神,那座城的最高执事,只能下令停止收集能源,改而成立时空管理局,以系统加持,去往各个世界,补救受他们能源打乱的世界轨迹。” “可后来,他们的最高执事因为一个人,险先丧命,为了救他们的最高执事,时空局的人求到了神界,最后和神族达成某种交易,神族才派出一队神族子弟前去援助,我便是其中一人。”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这个世界曾经也是另一支神族的栖息地,有那支神族的禁制保护,而我们这些天外天过来的神族子弟,恰好就是触发这些禁制的存在。最后,我们全部被困于此地,一困便是数万年。” 第246章 两个小祸头子 这数万年来,为了不让此界之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他们每过几千年就得换一个身份。 因为在神族,寿命无须修为去延长,几千岁也不过是他们的少年期。 而他们前来的神族子弟,年长些的亦不过刚成年,所有人都以为,来此界援助不过是一场历练,然而谁知世事难料。 来了,就再也无法回去! 起初,他们也并没有特意隐瞒身份,但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的人心。 犹记得最初,有些人知道了他们来自神族,但被这个世界的禁制所限后,竟起了弑神之心,企图用他们的神魂和躯体,来助自己修炼。 区区修仙者,他们本不足为惧,却不想他们的神力,从触发了这个世界的禁制后,便再也不能使用。 所以那段时日,在那些贪婪的修炼者眼中,他们如同待宰的羔羊。要想活命,就只能摒弃神族身份,伪装成这个世界的人,从头开始修炼他们的术法。 于是他们找了个隐蔽山洞,开始日复一日的修炼。 可后来,随着斗转星移,有些太过渴望回家,回到神族的子弟,在无尽的绝望中,离开了山洞,想去寻找重回神族的办法。 可惜最后,他们一个个还是在绝望中,客死他界! 直到如今还存活着的,除了司滇,也仅剩另外一人了。 故事说完,撑着司滇的灵力也被耗尽,他抬起再一次变得干枯的手掌,向天际挥了挥。 “徒儿啊,为师回家了。你要好好的,不要太想为师。” 其实他当年也渴望回家,渴望到近乎绝望,早就想用死亡来试一试,看看死后神魂能不能回到神族。 可偏巧当年,他想试的那天,他捡到了个小娃娃。 小娃娃肉嘟嘟的,老爱冲他笑,后来长大了点,就老是奶声奶气的朝他撒娇。最后啊,看着小娃娃一天一天地长大,他就有了一种初为人父的责任感。 于是,他放弃了那个想法,专心当起了小娃娃的师尊。 但如今,小娃娃长大了。 他也该回家了! “师尊……”可不可以不走。 滚烫的泪水从凌京华的眼角滑落,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出口,他的师尊就在他面前,一点点化为星光。 他伸手想抓住,却什么也抓不住。 最后,摇椅还在轻轻晃动,摇椅上的人却没有了。 “师尊,师尊不要走……” 凌京华痛苦地捂着脸,难受得蜷缩在摇椅边的地上,双肩颤抖,哽咽得差点哭出声来。 也在这时,一个冷着小脸的小姑娘走了过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小声安慰道:“师尊莫哭,你还有我,悄悄会永远陪着师尊的。” 小小的人儿许着诺,是那样的严肃和认真。 儿时不知诺言贵重,而小姑娘不知道,有些永远的诺言是不能轻许的,因为一旦许下,有些人会当真,而有些人却不敢当真! 时光荏苒,转瞬数千年。 这个世界的轨迹,并没有因为任何人的穿梭时空而发生改变。 数千年后,天门宗依旧来了个人见人爱的小师妹,而那千绝峰的姜羡,依旧成了宗门之耻,怀着个父不祥的孩子被逐出宗门后,消失了好几年。 整个天门宗的人,也在这几年里,似乎早已忘记了曾经有她这么个人。 更不知道她回来后,丢下两个孩子,再次消失了好几年,而那两个孩子,自从被从另一个时空过来的封如故带走后,魔族已经不得安宁了好几年。 众所周知,魔少主封如故几年前带回来两个小东西。 一个刚会走,一个上蹿下跳蹦得挺凶。 本以为那刚会走的是魔少主的私生子,不想后来那孩子管人家叫了老舅。而另一个上蹿下跳的,据说被魔族尊主一堆好吃的哄骗着,认了自家儿子为爹。 为此,魔少主三天两头就想弑父。 而那两个小东西,几年间,也窜了个,一个长得粉粉嫩嫩可可爱爱,一个长得毛毛绒绒青面獠牙。 好在青面獠牙的会进化,小胳膊小腿进化得挺好,就是一对毛茸茸的小耳朵,目前还在作最后的坚持。 为此,不少人猜测,魔少主的癖好肯定独特,要不然也生不出个小怪兽来。 大怨种魔少主每次听到这些,看着小怪兽的目光,都恨不得剁碎了丢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话说回来,上面提到,自从这两个身份不明的小东西来到魔族后,整个魔宫都不太安宁,时常陷入鸡飞狗跳中,热闹得很。 平日那些对外凶神恶煞的魔族子弟,见到他们俩,也都是犹如见到克星,扭头就跑,生怕脚下慢一步被两小祖宗看到,又被嚯嚯。 这要问为什么? 其原因还是因为两小东西精力太过旺盛,自来了以后,成天不是招猫惹狗,就是上房揭瓦,要不就是逮着大家嚯嚯。 曾有一次,两小东西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大晚上的不睡觉,愣是一夜之间,将整个魔宫几千座宫殿的屋顶都给掀了。 那次魔宫盖新顶,足足都用了三个月。 还有一次,一个魔臣家小子,就嘴碎的说了其中一个长得丑,结果两小东西记仇,连着三年都逮着那小子剃光头。 搞得都有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偷了个佛修的小和尚。 诸如此类的事,两小东西干过得数不胜数,但到底都还算是小打小闹的,怎么说都只是在自家地盘上闹腾,大家多包容点也就没事了。 不曾想魔宫都不够他们玩的,现在都开始跑外面嚯嚯别人去了。 这一马当先被嚯嚯的,还是第一宗门的天门宗。 就在昨日,两小祸头子逮到一只落单仙鹤,觉得好玩,就骑着悄悄溜出了魔宫。谁成想那仙鹤是修仙界第一宗门养的,直接驮着两小家伙就去了天门宗。 这去就去吧,但也不知道人家怎么惹他们了,竟胆肥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吐着火球炸了人家四五座山峰。 炸的时候,两人还配合得特别好,一个御剑掌握方向,一个负责吐火球炸山头。 关键炸完之后,两小东西还全身而退了。 但人家也追来了。 第247章 一人做事一人当 此刻,魔宫议事殿里。 天门宗亲自来了三位峰主,应该是被炸了山头的那几家,个个怒气冲冲的,点名道姓要让交出两小东西。 魔宫议事殿上房,那张豪华得有些让人无语的首座上。 魔主封骜躺在几个人间尤物的膝上,左拥右抱,品着美人喂到嘴边的灵酒,吃着美人剥好的灵果,看猴子似的看着怒气冲冲的几人。 这态度,怠慢得天门宗几位峰主有些胸闷气短的。 “封尊主,你今日是不打算将人交出来了,是吗?”说话的是药峰峰主,也是最倒霉的。 也不知道他山头的弟子是怎么惹了两小家伙,其他人都只被炸了小面积山头,损失都不大。 唯独他的药峰,连峰顶的殿宇都被炸没了。 虽然一个弟子都没被伤到,但那些珍贵药材,辛辛苦苦炼出来的极品丹药,基本都没剩的了。 想想就心痛啊! 所以今日要是不把罪魁祸首抓回去,他这张老脸,都不好意思去见座下一众弟子。 封骜微起身,单手撑着脑袋,把玩着旁边美人的芊芊玉手,开口就讽道:“好歹也是个第一修仙宗门,被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儿炸了山头,也就只有你们还有脸来要人了。本尊要是你们啊,都觉得丢人得不好意思说出来,你们倒好,还有脸追过来。” 满满的讽刺,一点情面都没留,也是个嘴巴损的。 美人们听得都捂嘴笑了。 天门宗的几位峰主更是瞪着双眼,脸都铁青了,却又不得不再咬牙问一句:“如此说来,尊主是真不打算交人给我们一个交代了?” “交代? 本尊为何要给你们交代?”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明明是他们家孩子闯了祸,赔礼道歉一句没有,还如此盛气凌人,气焰嚣张,简直就没把他们天门宗放在眼里! 药峰峰主怒得眼都瞪大了一圈,似怒火在心中翻腾,但在人家的地盘上,只能隐忍不发。 其他两位峰主脸色也难看得很。 “看来封尊主是真打算要与我天门宗为敌了,既如此……” 药峰峰主正想放句狠话,再甩袖离去,不想话还没放完,就被打断道:“既什么如此,小儿顽劣之事罢了,瞧几位峰主都扯到为敌上去了。不过呀,要是几位峰主真想挑起是非,与我魔族为敌,我魔族也是不惧的。” “不过天门宗执意要与我魔族为敌,这么大的事,太少人知道不好,得宣扬宣扬。” “但要怎么宣扬才好呢?是说我们家两个稚龄小辈不懂事,炸了你们天门宗好几座山峰,你们不依不饶,硬要与两个小家伙计较,才引起的为敌?还是客气些,直接说几位峰主以大欺小,五六千岁的人了,还要跟两个五六岁的小娃娃计较,你们觉得用哪个宣扬比较好?” 封骜不疾不徐说完,似笑非笑地望向他们。 似乎还有个潜在意思在说,你们要想好了,若真为敌,你们走不走得出本尊的地盘,可是很难说的哦! 几位峰主沉默了。 以前都是他们拿势压人,黑的能颠倒成白的,现在遇到个比他们还会颠倒黑白的,还不惧怕与天门宗为敌的,一时都找不到话说了。 以前就听说封骜向来乖张,甚至挺不要脸的,今天他们算是见识到了。 药峰峰主沉默过后,似乎还想怼回两句,但被其他两位顾全大局的峰主拉住了。 就在三人觉得多说无益,准备自认倒霉,甩袖离开时。 首座的封骜饮了口灵酒,润了润喉,话锋微转道:“这样吧,看在你们宗主的面上,你们大老远追着两个小家伙过来也不容易,我给你们个机会,你们自己去找,要是能把人找到并抓住,就随你们带走,如何?” 他们要是能抓得到那两野小子,还用追到这魔宫来添堵? 药峰峰主气得胸口更疼了,但又不好发作,狠狠地一甩衣袖,丢下一句:“那便请我宗宗主来与尊主交涉吧!” 说完,冷哼一声,带着其他两位峰主转身就走。 只是刚走到门口,脚下就骤然一个打滑,当场在魔宫门口表演了一个劈叉节目。 低头望去,地面上被人故意泼了层厚厚的珊瑚浆。 这种珊瑚浆,滑溜溜的,还会根据吸附到的东西变色,要是不小心踩到上面,摔不了一个大跟头,那也得像药峰峰主一样,现场来个大劈叉。 滑稽又搞笑。 药峰峰主觉得这辈子丢的脸加起来,怕是都没今日丢的大了。 本就满腔怒火,经这么一劈,直接都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破口就大骂:“两个小杂种,你们最好别落到我手上,不然老夫定要将你们……啊!!!” 后面的话还没骂出口,他人已经被人从后拧小鸡似的提起,一个抛物线,狠狠抛出了魔宫。 得,脸丢得更大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黑着张六亲不认脸丢人的‘封如故’,居高临下地冷睨向剩下的两位峰主。 两位峰主被他睨得心惊胆战的,没敢劳烦他动手,很识趣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 待天门宗的人走后,魔侍们赶紧将地上的珊瑚浆清理干净,‘封如故’也已经一手一个,将挂在头顶玉梁上,搞出这出恶作剧的两个小东西抓了下来。 没错,这两个小东西。 一个是已经五岁的绥宝,一个是可以化形成人的小望苏。 不过小望苏一被抓住,就会变成它人头兽身的本体。因为它觉得,这样显得比较威武雄壮,气势上也不至于太弱鸡。 当然,最关键的是不会像绥宝一样,被提在半空晃,顶多会被掐住后脖子。 “老实交代,这次的祸是谁先起的头?” ‘封如故’低头看着两个惹祸精,每日三次的再次后悔当初把他们带了回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老舅,不关望苏的事,是我让它炸的山。” 绥宝率先揽责,把小望苏感动地眼泪汪汪的,想着好兄弟要有难同当,立马抢着道:“不对,一兽做事一兽当,不关绥宝的事,这次要抽就抽我,我皮厚!” 这下轮到绥宝感动得眼泪汪汪的了。 第248章 差不多就得了 ‘封如故’冷眼看着两小东西给他表演兄弟情深,脸色黑沉黑沉的,要不是隔三差五都能看一回,他都要感动了。 深吸了口气,不想再看,直接一手一个丢进了议事殿中。 斜躺在首座上的封骜看到,嘴角上扬,指尖轻轻弹了下,被丢进来的两个小家伙立马在半空划出个弧线后,轻轻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可能是从小被丢到大,绥宝都习惯了,拍拍小屁股起身后,瞅了眼‘封如故’还没进来,便屁颠屁颠地朝保护伞封骜跑去。 小望苏落地滚回人身后,也紧跟其后。 等‘封如故’阔步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两小东西已经躲到了他们的靠山身后,只露出两个小脑袋,吧唧吧唧地在上面啃灵果。 封骜轻笑,看着自家好大儿一副老父难为的模样,捏了捏望苏毛茸茸的小耳朵,唇角弯了弯,传授经验道:“心放宽些,要知道你以前闯的祸可不比他们两个少,你爹我不也没说过什么。” ‘封如故’极不屑地冷笑了下,瞥了眼这披着年轻皮囊,整日在女人怀里鬼混的老东西一眼。 又想弑父了。 也亏这老东西还有脸提及,都不会自己反省一下,他那是没说过什么吗?他那是把他从小放养,对他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现在倒还有脸摆出父亲的脸嘴了。 ‘封如故’没搭理封骜,拉了把椅子坐下,看向啃灵果的两个小东西。 哪怕一起生活了好几年了,但绥宝冷不丁地对上他的紫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有阴影。在被他那没得感情眼神盯住后,忍不住哆嗦了下,下意识把小脑袋也藏到了后面。 望苏看到,跳出来挡住,凶巴巴道:“你瞅我们干啥,你要瞅就去瞅那些坏人去,是他们先嘴巴不干净的!” “人家嘴巴怎么不干净了?” 提到这个,绥宝不等望苏开口,已经气呼呼的再次把小脑袋伸了出来,瘪着小嘴,委屈巴巴道:“他们诋毁我阿娘。” “他们诋毁得可难听了。” 望苏跳到绥宝旁边,同样气呼呼的。 “怎么个难听法,能让你俩去炸人家山头?” 要知道天门宗可不是吃素的,昨日他们但凡跑慢点被抓住,都等不到他们过去捞他们,他们小命就先交代了。 想到此,‘封如故’心里就堵着口气。 想抽人! “说啊,人家怎么诋毁你们娘了?”今天这两小东西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殿外为他们准备的那根竹条,非得抽断不可! 似故意提醒一般,殿外拿着竹条的魔使往地上敲了敲。 小望苏听声望去,当看到竹条比以往的都粗了一圈时,小脸都气鼓了,赶紧拉了拉绥宝,小声问:“绥宝,那些坏人是怎么说你娘的来着?” “他们说姜羡丢人,怀野种,还说了好多坏话。” 绥宝是吼出来的,眼睛都红了。 “姜羡是我阿娘,可我才不是野种,我是我阿娘和爹爹的宝贝,他们胡说八道……呜呜胡说八道!”说到最后,绥宝觉得委屈得不行,泪珠子顿时吧嗒吧嗒往下掉了。 绥宝一哭,跟他穿一条裤子的望苏小嘴也跟着瘪了起来,大喇叭似的大声安慰:“绥宝不哭,望苏带你离家出走。” ‘封如故’:…… 如果可以,你还不如别开口! 封骜瞥了眼已经抱着哭作一团的兄弟两个,又看向脸又黑了一层的亲儿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不过两小东西的哭声实在吵得慌。 揉了揉脑门,他挥退被两小家伙挤到旁边的美人们,带着几分无奈道:“差不多就得了,谁先闭嘴,奖励御行法衣一套。” 话音刚落,刚刚还抱着哭得难舍难分的两个小家伙,迅速收声。 乖乖,要不是泪珠子跟不要钱一样往下砸,都有理由怀疑他们在假哭了。 绥宝吸了吸鼻子,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喊了声:“阿公。” 晃动着毛茸茸小耳朵的望苏,胆子比较肥的扑进封骜怀里,揪着他有价无市的法衣擦干净鼻涕眼泪,眼睛亮晶晶的也伸出小手,像是讨食的小狗,完了也喊了声:“骜哥。” 这声没大没小的骜哥,喊得‘封如故’又想抽他了。 他怀疑这小子是想篡辈,好骑他头上蹦跶! 封骜被喊得心情不错,虽也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大手一挥,一人给了套御行法衣。 法衣蓝白相间色,可以随意变换大小,穿上都不用御剑,直接就可以到处飞着玩。 两小家伙一拿到手,立马将所有悲伤事忘得一干二净,换上就飞出宫殿比赛玩去了。 ‘封如故’没有阻拦,也没打算真抽他们一顿,只命两个魔侍去盯着,便看向抬手挥退其他人的封骜。 “就知道你有话要说,瞧瞧,咱们父子还是挺默契的。”封骜半倚在座位上,玩儿似的在跟前整出面水镜,将外面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个小家伙看得清清楚楚。 ‘封如故’没看那水镜,冷声问:“你承诺过能帮我回去,如今几年已过,何时能兑现?” 没错,当年不光‘封如故’自己发现换了个时空,封骜也暗搓搓地察觉到自己换了个儿子。不过他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不管是哪个时空的封如故,都是他儿子,他觉得没什么区别。 反正都不是假儿子。 他觉得没区别,被这个世界的时朵朵伤透了心的‘封如故’,却觉得区别大了老去了。 他一点也不想待在这个世界,于是直接找封骜挑明了此事,要求他想办法。 可封骜也没办法,后来在他隔三差五想弑父的‘逼迫’下,只能答应给他找办法。 但他找没找,一天天在外浪的‘封如故’不知道。 不过他要是不问,封骜都快忘记儿子换人这事了。虽然两个儿子没什么分别,都是同一个人,但论表情丰富像个人的,还得是现在这个。 以前那个,怎么逗都无动于衷,就会赏自己个冷眼,一点都不孝顺。 不像现在这个,心狠手辣也是心狠手辣,但大多数时候喜欢炸毛,一碰就着。 第249章 你是谁家孩子 每次看到他炸毛,封骜心情就特别好。 就比如现在,他刚回了句:“别那么急嘛,在哪儿不一样。”‘封如故’刚刚压下的暴躁怒火,再次腾腾冒出,抬手就唤出了嗜血剑。 “你想反悔?” 封骜神色不变,看都没看指向自己的剑,反而漫不经心地玩着水镜上的小波点,看着镜子里的两个小家伙,眼睛里还真淌溢着几分慈祥。 但这些表面玩意,也就骗骗外面那两个没经历过人心险恶的小东西。 ‘封如故’一脸嗤之以鼻。 封骜不在意地笑了笑,道:“当初你来到这个世界,一起的就是这小东西,你说能让你回去的关键,会不会在它身上?” 说着,他指了指水镜里,一高兴就变回小兽模样撒欢的望苏,脸上含着笑意,言语却变得恶毒的建议道:“上古梼杌最后一脉的后裔,似乎与仙骨不分上下,据说还有预知未来之能,杀了它,用它的骨血神魂来预测一下你要如何才能回去,你觉得好不好?” 他一本正经的询问。 ‘封如故’听得只觉得他才是个疯子! 封骜说完见他没有说话,微挑眉望去,揶揄道:“怎么,不过是养了几年罢了,舍不得了?” 开玩笑,弑父他都舍得,两个跟他没关系的熊孩子,他能有什么舍不得的? 要不是跟其中一个的魂契还没解开,他早宰了他们了。 ‘封如故’这样想着。 似乎也只有这样想,才能掩盖某种情绪。 可惜,他越掩饰,握着嗜血剑的骨指就越发紧,落在封骜眼底,早就出卖了他。 所以说啊,人的感情,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你若下不去手,我可以……” “少多管闲事!”封骜冷血无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封如故’斥声打断,还一剑打散了他面前的水镜,厉声警告道:“你最好别动他们,他们的生死还轮不到你来出手,我的事,也无需你费心了!” 说完,拂袖而去。 “说得本尊很爱多管闲事似的。” 看着儿子消失的方向,封骜摇了摇头,又将挥退的美人们喊了进来。 与此同时,外面得了御行法衣的两个小家伙,再次甩开魔侍,偷偷使用隐身符溜出了魔宫。 “绥宝,咱们要去哪儿呀?” 出了魔宫的小望苏,就像笼子里挣脱了枷锁的小鸟,欢快地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可欢乐了。 绥宝就有些心事重重,他扭头看向望苏,小脸严肃道:“咱们再去一趟天门宗。” “啊?可是咱们不是才炸了人家山头回来,现在再去,被抓到了会很惨的。” “所以咱们这次分头行动,你负责在山下放风,我悄悄上去,如果我被抓了,你就赶紧回来搬救兵。”绥宝认真说着,还从脖子上挂着的储物玉镯里拿出块布。 布上画着线条和小山小树,像是简易版地图。 小望苏瞅了一眼,看到其中几处,很像昨日他们炸的那些山头,登时惊讶地问:“绥宝,你什么时候画的?” 显然,绥宝教过它这种地图的认法的。 “昨晚你睡着的时候,我睡不着起来画的。”绥宝说着,慢慢将布摊开,开始研究起来。 这上面的路线都是他大概记下的,有几处他们跑的时候没太看清,还都是他靠着方位以及山与山的毗邻添上去的,也不知道出入大不大。 看着绥宝认真的研究着地图,望苏晃着喜爱耳朵,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小声问:“绥宝,咱们去干嘛呀,再炸一次山头吗?” 绥宝摇头,小手轻轻摸上脖子上的玉兰镯。 其实昨天,他除了听到了有人诋毁辱骂阿娘以外,还听到个有关于梵天秘境的事。 当时忙着生气了,绥宝也没注意到,也是回来后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意外发现那些人提到的梵天秘境,就是她阿娘消失的那个秘境。 并且,那些人还提到有大能预测到,梵天秘境将提前十六年出现。 也就是说,他们能悄悄进秘境找阿娘了。 只是关于秘境地点,那些人没提到,应该是还未对外公开。 所以想绥宝再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提前摸清梵天秘境的出现地点,然后进去寻法门,找阿娘。 虽然当年他没有亲眼看到阿娘被法门吞噬,但阿娘消失在梵天秘境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恨自己不够强大,接二连三的护不住爹娘。 所以这几年,他和望苏表面虽然调皮捣蛋,但私下都在很努力地修炼,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梵天秘境再现,他们好去把阿娘找回来。 望苏对于某些事也是很敏感的,见绥宝低头摸着脖子上的玉镯,立马就明白了什么。 很坚定的将小手伸了过去,拍在绥宝肩膀道:“走,我给你放风去。” 两小只说走就走,等魔侍禀报到他们少主那儿时,人都不知道到哪儿了。 …… 天门宗,后山。 再次混进天门宗,绥宝费了番力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来的时候,有仙鹤驮着,天门宗的护山大阵没分辨出外人,所以没拦他们。还是因为他们炸了人家山头,使得人家提高了警惕,所以加厚了护山大阵,导致绥宝进去时差点都惊动了人。 好在望苏和他从小配合长大,默契十足,一招声东击西,他才得以顺利从天门宗后山混进去。 此刻,天色已经暗沉。 周围林间已经黑下,绥宝就算不用隐身符,那些散养的内门弟子也难发现他。 因为他小小的一个,哪怕不小心弄出了动静,随便往灌木丛里一蹲,再屏气凝神,就很难被人发现。 本以为能靠人小个矮的优势,顺利摸到上面去。 不想刚远远能看到天门宗的极光大殿,就突然被人从后一把拧起,提着抖了抖,把贴在他身上的隐身符、藏息符全部都抖了下来。 而他,也暴露了出来。 就在绥宝被抖得脑袋晕乎乎,心想要怎么脱身时,一道不算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是谁家孩子,混进天门宗做什么?” 第250章 明明是我娘的 绥宝顺着声音抬头,一个很漂亮的大姐姐映入他眼帘。 不过大姐姐神情冷冰冰的,看到回头的他,眉头还浅蹙了下,有点凶的样子。 这让他想咧嘴讨乖的笑脸,都僵住了。 此时的绥宝还不知道,他眼里的漂亮大姐姐倒也不是别人,正是他阿娘几百年不见的好友孟悄悄。 孟悄悄闭关三百年,但四年前却提前出了关。 出关之后,她的修为突飞猛进,直接抵达炼虚境界,与作为三十二宗第一首秀的元瑄临,基在了同一高度。 为什么要说基本呢? 因为元瑄临的真正实力,目前没人清楚,但从几年前,他一剑废了地玄宗祖宗级别的长老那日起,在世人眼中,他的真正实力恐怕刻意隐藏了。 不过表面实力在一个水平是肯定的。 纵然如此,孟悄悄的修为在整个宗门,乃至整个修仙界同龄弟子中,那也是相当让人望尘莫及的存在的。 话说回来,孟悄悄沉眸打量着手里的孩子半晌,总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但她没深想,微寒着凤眸问:“昨日炸天门宗的人,你可是其中一个?” 犹记得,昨日听到宗内有几座峰,被两个魔族小家伙炸了时,她那不着调的师尊差点没笑死。 自己宗门的山头被炸了,他这个当宗主的不去讨公道,竟比谁都幸灾乐祸,躺在摇椅上桃花眼都乐眯成了一条缝,说出去人家怕是要怀疑他有什么大病! 绥宝听到漂亮大姐姐的问话,想撒谎,但被她冷冰冰的,像是打了霜的眼睛盯着,他有点不敢撒。 只能木着小脑袋点了点头。 点完,还不忘赶紧狡辩一句:“是你们天门宗的弟子先骂人的,若不是他们先骂人,我们定然悄悄的来,也定会悄悄的离开。” 听到这话,孟悄悄再一次蹙起了眉。 绥宝似看出她不信,无所谓道:“看吧,你们大人都不相信小孩。” 说着,他似乎能感觉得出眼前的人不会伤害自己,便晃了晃小身子,带着几分讨好道:“漂亮姐姐,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提着我难受。你放心,我不会跑的。” 倒也不是怕他跑。 孟悄悄垂眸看他,半晌,松了手。 绥宝一屁股坐到地上,有些生气,但他能感觉眼前这人比他强大很多,没敢放肆,也没敢吭声。 正想不动声色,悄悄给山下放哨的望苏传个信时,就听到漂亮大姐姐冷声道:“这次我放过你,自己从什么地方上来的,就从什么地方离开,再让我发现你偷溜上来……” 后面的话孟悄悄没说出口,但眼神已经带上了警告。 毕竟天门宗也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更何况是这样偷偷摸摸溜上来,也不知道想干嘛的。 若非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方才她手里的剑就已经出鞘了。 绥宝闻言,赶紧爬了起来。 知道今天是混不上去了,只能识时务地揉了揉屁墩,迈着小短腿乖乖离开。 只是才走了两步,又被人提了起来。 孟悄悄身材高挑,绥宝在她手里,就跟拎着个小鸡仔一样。 但这次她没有一直提着他,而是提到自己面前后,动作还算轻的将人放下,看着他脖子上暴露出来的玉兰镯,神色凝重地问:“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绥宝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宝贝玉兰镯全部露了出来,似怕被抢走般,他急忙捂住,防备地望着孟悄悄。 那小眼神,被抓住时都没这么防备。 孟悄悄神色复杂起来,盯着绥宝又看了好半晌,才说道:“这东西是我的。” 绥宝一听,脸色倏地一变。 立马反驳道:“胡说,这明明是我阿娘留给我的东西!” 果然…… 孟悄悄听到绥宝的话,冷漠的面容似乎有瞬间的融化,不是很明显,但若是熟悉她的人,定然能一眼看出来。 甚至嘴角都微微扯动了下,才慢慢收回目光,语气温和了些许道:“对,我的确是在胡说的。” 绥宝听见她承认自己胡说了,更加料定她肯定想抢自己的宝贝镯子。急忙捂着玉兰镯,后退了两大步,警惕地注视着她,还悄悄启动了御行法衣想跑。 可惜孟悄悄早就看出,他身上的法衣不同寻常,所以他脚才刚离地的瞬间,再次被提住。 “你说这次放过我,你可是大宗门的人,不能说话不算话!”绥宝挣扎着,但挣扎不开。 最后认栽地任她提着。 孟悄悄没解释,见他不挣扎了,才将他提到怀里,抱着他一言不发地回到天门宗历代宗主的住所,浮曲阁。 而他们前脚刚到,就见浮曲阁现任主子凌京华,也拎着个小东西从外走了进来。 绥宝听到声音,抬头定眼一看,那被拎着回来的,可不就是他兄弟望苏嘛! 得,这下全落人家手里了。 小望苏本来蔫蔫的,在远远地看到绥宝后,立马高兴的挥起两只小手,挣扎着,扯着嗓子就喊:“绥宝,我被抓了。” 看到了。 绥宝抿唇,一时有些语塞。 考虑要不要回他一句:好巧哦,我也被抓了。 凌京华见两个小东西是认识的,不用再猜,便知道这两个小东西,十成就是昨日炸他们天门宗山头的两个小鬼。 “这下有伴了,是不是很开心?”凌京华开口,正高兴得挥小手的望苏笑容顿僵。 不开心了。 呜呜呜,怎么办,他们都被抓了,这下谁去搬救兵啊? 小家伙沮丧了,凌京华却开心了。 提着它继续大步走了过去,先是看了眼自家乖徒儿,才松开了手里的小家伙。 望苏一得自由,立马就朝绥宝扑去。 本想一个熊扑抱着绥宝,寻求点好兄弟的安全感,可惜还没靠近,就被好兄弟旁边的女人快速捉住,提到跟前打量起来。 孟悄悄看了看手里,长着毛茸茸的耳朵的小家伙,又看了看坐地上一脸紧张盯着她,像是害怕她伤害他好兄弟的小家伙,眼底闪过几分疑惑,好片刻才把手里的小家伙也放到了地上。 第251章 好兄弟要包容 “绥宝,你有没有受伤啊?” 小望苏一落地就紧紧抱住绥宝问。 绥宝没说话,但扒拉下它箍着他脖子的手后,赶紧在它身上检查起来,确定它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凌京华含着笑,望着两个小家伙的兄弟情深,迈步走到他们跟前,笑问:“昨日就是你们两个小东西,来砸我天门宗的场子的是不是?” 听到又在问昨日的事,绥宝小脑袋快速转着,想先找个合理又能蒙混过关的理由稳住他们。 可惜还没找到,小望苏已经奶凶奶凶的仰着小脑袋,还挺骄傲的回答道:“才不是,我们只炸了山头,才没有砸场子。” 炸山头和砸场子,它还是分得清的。 绥宝:…… “哈哈哈!好有趣的小东西。” 凌京华似被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等笑够了,就跟变脸似的,立马板起脸冷声道:“既然你们承认了,那就来谈谈你们炸毁的山头,以及毁坏的殿宇的赔偿事宜吧!如果赔偿不起,那也是可以拿小命来……” “师尊。”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孟悄悄突然冷脸截断了他的话。 凌京华扭头,眼神询问什么事? “别吓唬他们。” 凌京华一怔,随即眉微挑。 护着别人,这就有点不太像自家乖徒儿的做事风格了。 孟悄悄没解释,只示意他看向绥宝。 绥宝见他们的目光一同盯了过来,抱着望苏防备地望着他们,却见漂亮大姐姐旁边的人手指一划,他脖子上系着玉兰镯的绳子轻轻断开,镯子也瞬间飞到了他手上。 “还给我!” 绥宝第一时间扑了过去。 望苏看到绥宝的镯子被抢,一生气,情绪一个没控制住,直接现出了本体。不过它没管,继续恶狠狠地跟着扑了过去,想将镯子抢回来。 可惜两个小家伙都还太小,一个传承的血脉力量还没有激发,一个身怀仙骨,但仙骨才初长成,还没到修为一日千里的地步。 所以哪怕两小只一起动手,也不是凌京华的对手,轻轻松松就将两个小东西给制服住了。 制住了他们,凌京华轻啧了下,看向望苏道:“原来是只梼杌小兽啊!怪不得长了两小耳朵。” 说完,转身继续细看起玉兰镯子来。 绥宝看着玉兰镯落到他手里,他和望苏还打不过,心里可紧张了,却故作镇定,很低声下气道:“大叔,你们的损失我们会赔,请你把镯子还给我。” 凌京华眼眯了眯,像没听到绥宝的话,依旧盯着镯子,明知故问道:“徒儿,为师怎么瞧着这东西有几分眼熟呢?” 当然眼熟,以前某个丢三落四的,时常把这东西丢在浮曲阁,想起来了才来拿,看得次数多了,想不眼熟都难! “师尊既已猜到了,又何必再吓唬他们。” 孟悄悄说着,从他手里拿过玉兰镯,重新戴回了绥宝脖子上。 绥宝一愣,虽不明白他们怎么还回来了,但还是赶紧藏进衣服里,生怕再被抢走。 等藏好了,才不解地看向他们。 他感觉漂亮大姐姐是好人,但她喊的师尊,他觉得像好人,又不像好人,好难分辨。 绥宝发愣的当头,凌京华已经解了制住他们的禁制,蹲到他们跟前,看着他问:“你娘呢?” 问完,两个小家伙同时抬头。 而凌京华想起昨日弟子来禀,道这两小东西是魔族的人,眉头不由锁了锁。 这孩子,为什么会在魔族长大? 凌京华百思不解,因为当初姜羡怀上孩子那会儿,他和悄悄都不在天门宗,等他们得到消息赶回来时,她已经被虚归那狗东西做主逐出了宗门。 甚至在此前,她还被送去了刑罚堂。 所以一开始,他们都以为她的孩子,很大可能已经没有了,却没想到她还是生下来了。 而这几年,她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不见,凌京华就隐隐猜测她去到自己幼年时空的时候,极有可能就是这个阶段。 而现在,他们也不可能真草率的仅凭个储物镯就断定眼前的小家伙,就是姜羡的孩子。可能孟悄悄凭了,因为玉兰镯有个很特殊的地方,那就是认主之后,只有契主授意之人,才能使用。 很明显,绥宝和望苏都是。 而凌京华认出绥宝,凭的却是绥宝身上带有姜羡血脉的气息。 昨日他便察觉到了,在得知留下气息的人是两个小娃娃时,他就隐约起疑,是不是姜羡回来了。 可在抓到小望苏时,却又有些失望,因为望苏身上没有那种气息。 不过他记得还有另外一个小家伙。 于是他就把这个小家伙抓了回来,本来是想引出另外一个小家伙的,不想都不用引,一回来就看到了。 所以方才,在看到绥宝的第一眼,凌京华就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了。 这会儿,绥宝看着面前的人,久久没有回答。别说他不知道阿娘在哪儿,就算是知道,这种情况下,他也不会说。 见绥宝不说话,凌京华侧头看向旁边的望苏。 某些事,小望苏可能粗枝大叶,思虑不到周全,但关乎他在乎的人的事上,也是绝不含糊的。 对着凌京华哼哼了两声,就把小脸扭到了一边,态度明确地抬手捂住了嘴巴。 不说,打死也不说! “你们不说,那就让我来猜猜。” 凌京华说着,合拢折扇,改蹲为坐,放下身段地和他们面对面坐在地上,继续道:“你娘,叫姜羡,她呢去了一个叫梵天秘境的地方,然后你们找不到了,所以此番来天门宗,其实就是想打探梵天秘境消息的,对不对?” 闻言,绥宝惊诧抬头。 但很快,又赶紧低头,掩饰住被他猜中而露出的惊讶表情。 旁边的望苏却不是个懂掩饰的,闻言惊讶地把小脑袋扭了过来,脱口而出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它这话一出,绥宝想掩饰什么都没用了。 他无奈地看了眼望苏,抬起小手拍在脑门上,长长叹了口气。心里默念着好兄弟好兄弟,要包容要包容,才不至于被气到。 第252章 下台女主的新任务 凌京华看着绥宝无奈又可爱的小动作,再看了眼旁边后知后觉意识到又说错话的小望苏,脸上的笑差点再次没绷住。 旁边的孟悄悄都有些忍俊不禁。 “好了,不逗你们了。” 凌京华起身,整理了下衣摆,将两个小东西从地上托了起来,难得神情不带散漫,肃声道:“介绍一下,我叫凌京华,天门宗宗主,姜羡的师兄,也是你……”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顿了下,目光扫过四只黑漆漆的大眼睛,转而笑道:“你们的师伯。” 他语罢,两小只相视一眼,齐齐朝他翻了个白眼。 这次反倒凌京华疑惑了。 “我是你们娘的师兄,都不惊讶一下的吗?” 绥宝撇了撇小嘴,一脸不屑道:“有什么好惊讶的,我阿娘在这个地方长大,也曾是你们天门宗的弟子,师兄师弟、师侄师孙的不知凡几,惊讶得过来么!” 且这些在他们看来,反正都没几个好东西。 小望苏也露出个同款不屑小表情。 第一次被人这么不稀罕,凌京华略有几分被打击到。不过他是谁?他可是天门宗宗主,怎么可能还拿捏不了两个小东西?! 看了眼自家看戏似的乖徒儿,凌京华一脸淡定,折扇轻敲了下,朝两个小家伙使出杀手锏道:“不想知道点关于你们娘以前的事吗?” 两小只一愣:“你知道很多吗?” “那当然,她可是我看着长大的。”见两个小家伙露出想知道的表情,眼睛亮晶晶地望向自己,凌京华得逞一笑,趁热打铁道:“来,想知道就叫声师伯,师伯给你们讲故事。” 小望苏就是凑个热闹,关键时刻还是要让绥宝拿主意的,忙扭头小声问道:“绥宝,叫不叫?” 绥宝沉着小脸,想了想,还是点了个头。 叫吧,他也想知道他的阿娘,在没有怀上他时,是不是要过得好些…… 屋外,夜幕笼罩大地,乌云遮挡的月,在悄悄探出脑袋。 屋里,有个宗主,他在哄小孩! 魔族,少主寝宫中。 白日里两个小东西再次偷摸离开,等得知他们去了天门宗后,‘封如故’一怒之下懒得再管,打算让他们在外面吃次教训。 然随着天色越来越晚,两小东西还是没有回来,心绪也不由也跟着烦躁起来。 终于,子时将近时,他心底的怒意逐渐转为担忧,走出宫殿后,快速离开了魔宫。 ‘封如故’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再来天门宗,不是为了心爱之人,而是为了两个不相干……也不能说不相干,毕竟怎么说也是他养大的,只能说是为了两个不省心的小东西。 他来的也是不巧,一来就看到了最不想见的人。 没错,他如今最不想见的人,也只有这个世界的时朵朵了。 好在他今天没带彩凤,此刻御剑在半空,加上夜色黑沉,下面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出来的时朵朵,都没发现他。 ‘封如故’也不想多看,一脸晦气地收回目光,直接离开。 而他前脚刚走,与时朵朵夜半私会的人刚好过来。 时朵朵一看到来人,立马小跑了过去,娇怒质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让我等你那么久!” 月光照耀下,对面青年的脸显露出来,赫然就是地玄宗素来低调的长老叶简。 此刻的叶简,正面无表情地在时朵朵对面几步远的地方,面对她的娇怒,也只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有事耽搁了。” “什么事比来见我还重要?”这话时朵朵是脱口而出的,说完她自己都紧张地愣了一下 而叶简听到这话,眉头微皱,用一种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向她,不悦道:“时师妹,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没错,两人只是合作关系。 这事还得从四年前说起,当初时朵朵因为攻略对象负数太严重,不管是剧情还是进度,都偏离主线太离谱,就连小雪球都有些没办法,导致她每日都在遭受精神雷击。 后来还因为封如故这个变数,让她彻底与仙骨无缘。 没办法,他们只能申请走副线,降低攻略难度,防止继续被精神雷击。 本以为副线会很容易,胜利也在向她招手,可惜这人一倒霉起来,就会一件接一件的倒霉。她刚放弃了主线任务,将副线转正,不曾想副线攻略了大半的季东邬,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并且她好不容易攻略到的那些数值,也顷刻间全部被归零。 紧接着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使用的技能,似乎魅惑指数都全部降低了,曾经对她都有好感的那些人,也都清醒了过来,对她变成了不冷不淡。 那段时间,时朵朵一度都处于焦虑中。 因为不久之后,小雪球不知道触犯了什么时空律法,被系统总的人强制召了回去,至今都没有再回来。 但它虽然走了,可透明屏幕却还在,并且上面的主线内容,已经不再是攻略任务,而是变成了抢夺女主气运的逆袭任务。 剧情都换了,她这个人造女主当然得下台。 而这个世界新诞生的女主,也变成了凌京华唯一的女弟子,那位闭关了好几百年的天门宗大师姐,孟悄悄! 时朵朵的新任务,就是抢夺孟悄悄的女主气运。 直到再次逆袭成这个世界的女主! 可孟悄悄不是善茬,想抢她的气运简直比攻略任务还难。 因为至今为止,孟悄悄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对她没有过好脸色,对她的示好也视若无睹。 她也曾设计陷害过好几回,但都没有成功,最后还倒霉的败坏了一大堆路人缘,导致她现在在宗门里的风评,都跟怀了野种的姜羡有的一拼。 如今整个天门宗,除了虚归那老东西还对她一如既往的好,其他人见到她,都是一脸的嫌弃。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和地玄宗的人合作的原因,因为她需要立足,重新拉拢人,才能靠外在力量帮忙,抢夺孟悄悄的东西。 如今,也只有地玄宗能帮她了。 第253章 凌宗主完全可以去抢的 此刻,时朵朵被叶简冷漠不留情面的话噎了下,面上亦有些难堪。 但她如今已经没有系统,只有一块时时刻刻跟着她,只会冷冰冰下达命令的烂屏幕,所以哪怕再难堪,她也只能忍着。 叶简瞥了她一眼,不想与她多废话,直接问:“我要的东西呢?” “带来了,但我先说好,三日之后必须给我还回来,要不然被我师尊发现,我就说是你偷盗走的。”说着,时朵朵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 叶简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真伪,确定不假才‘嗯了一声,便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中。 与此同时,夜潜天门宗的‘封如故’,此刻正被一把淬着寒霜的利剑,直直地挡在了浮曲阁之外。 可能是顾及到两个小的在人家手里,所以他并没有还手,只一味避让,直到孟悄悄的寒霜剑抵到他的胸口处,让他再动弹不得。 也是到这时,凌京华的声音才迟迟从浮曲阁中传来:“徒儿收剑,请封少主进屋说话。” 他说完,孟悄悄这才听话地收回剑,看了‘封如故’一眼,转身进了浮曲阁。 ‘封如故’抬眼瞥了眼浮曲阁的大门,直觉告诉他里面有鸿门宴,他不不太想进去。 但转念一想,来都来了,畏畏缩缩的显得他怕了似的! 想着,他提脚大步跟上。 浮曲阁里,两个闹腾了一天,又听了半宿故事的小家伙已经进入梦乡,这会儿紧紧挨着对方,你一鼾我一鼾,睡得正香。 ‘封如故’进来看到,感觉有被气到。 合着他提心吊胆担心了一天,这两天小没良心的东西,没事都不知道传个信回去报个平安,反倒跟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在人家地盘上睡得跟两小猪一样,真是够气人的! “封少主,请坐。” ‘封如故’瞥了眼凌京华请坐的地方,没坐,直挺挺地依旧着。 开玩笑,一个四四方方矮巴巴的小木凳,坐着都矮了半截,能是他堂堂魔族少主坐的? 见他喜欢,凌京华便不再说什么,将一张写着密密麻麻东西的纸张,用灵力托着,轻轻送到他面前后,才浅笑道:“封少主既然来了,那就顺道将赔偿单过下目,若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明日我便派人送去你们魔族了。” 什么东西? ‘封如故’听到他这话,赶紧斜眸望去,等粗略扫完纸上的赔偿数目后,脸都黑了。 直接开讽道:“凌宗主完全可以去抢的。” 何必假惺惺理张天价单子出来! “欸,封少主真会开玩笑,我这都是按照寻常市价来理的单子,抢哪有抢这么便宜的。哦对了,听闻封少主今日朝我宗药峰峰主出手了,肋骨都给人家摔断了两根,我寻思着,这接骨耗费的丹药,和后期的修养的费用,也一并结算一下吧!” 说着,凌京华拿出奸商才喜欢随身携带的小算盘,亲自拨算挥毫,沾墨落笔。 待笔停,又是洋洋洒洒一整页。 不过照他这算法,估计将魔宫搬空一半都还差点。 还什么是按寻常市价算的,屁!他怕不是按寻常黑市的价! ‘封如故’看着两张墨迹未干的赔偿单,整张脸拉垮着,黑得都不能再黑,还郁闷得不行。 以前怎么就没听说过天门宗宗主这么市侩呢? 不过还没郁闷多久,就在他看着两个睡着鼾香的小东西,想捏着鼻子咬咬牙认了,赔了算了时,忽然脑海里闪过什么,让他想到了个能绝佳压倒对方的办法。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将两张赔偿单折好,收放好,然后垂眸道:“赔偿的东西,本尊明日亲自给你们送来,不过在此之前,我有几件事想问问凌宗主。” “何事?” 凌京华看着他,总感觉这厮前后表现出来的神色,有点反常。 嗯,事出反常必有妖,得防防! ‘封如故’盯着他,似暗暗措了下言语,才冷冷开口问:“不知道宗主可认得姜羡?” 凌京华一愣,不明白他突然问姜羡做什么,但还是如实点头:“自然认得。” 看到他点头,‘封如故’也跟着点了下头,但旋即神情一变,厉色道:“既然认得,那本尊今日就不得不问一问,她当年到底是犯了何等滔天大罪,竟能让贵宗如此心狠手辣地将怀有身孕的她,打罚一顿,逐出了宗门,过后还派人追杀于她?” 其实这些事,‘封如故’一向不关心的。 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绥宝两岁时,曾遭人暗杀过一次,为了查出是何人所为,就顺道查了他娘姜羡的一些过往。 这不查不知道,查完他都觉得自己悲惨的童年,都不怎么悲惨了。 因为比起姜羡在虚归那老玩意儿的压榨下,愣是被磋磨了几千年,整个天门宗的人,还都熟视无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么一对比起来,他这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魔少主,简直都安逸得不要不要的。 话说回来,凌京华显然没料到他会诘问这个,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师妹的遭遇,这陡然从一个外人嘴里说出来,竟让人心酸得不行。 旁边的孟悄悄听得心里也不好受,但看自家师尊被问得沉默住,目光不由冷睇向‘封如故’,蹙眉道:“你又有什么资格质问此事?” “本尊是没资格,但他们有。” ‘封如故’看向绥宝:“瞧着两位挺喜欢这小东西,不如把他弄醒,让他亲自来问,也亲耳听听你们天门宗对她娘做过的事,如何?” 说完,他抬手作势要去戳破两个小东西周边的隔离气泡。 孟悄悄下意识移步挡住。 凌京华也了起来:“你今日是想为姜羡讨公道?” “没错,她既然是天门宗的弟子,追根究底当年就算真犯下错事,也罪不至到被逐出宗门的地步,我要你们收回逐她出宗的手令,恢复她天门宗弟子的身份。” “就这个?”凌京华怔忡住。 ‘封如故’点头。 这就让凌京华有些不解了,讨公道难道不应该先给讨个道歉? 刚刚这厮忽然气势汹汹的,他都做好陪他练练手的准备了,结果就这? 第254章 小主人 凌京华瞟了眼正盯着他等答案的‘封如故’,要笑不笑地重新坐下。 沉声片刻后,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道:“封少主的消息可能有误,当年姜羡被逐出的,仅仅只是千绝峰弟子的身份,但在入千绝峰之前,她早已拜入我师尊座下,与我师承一脉,一直都是天门宗弟子,只是此事没被公开罢了!” 姜羡,拜入千绝峰前,还拜在了天门宗宗主座下,所以她哪怕被逐出了千绝峰,但还挂在宗主一脉……这什么跟什么啊?! 怎么感觉有种乱七八糟的感觉? ‘封如故’听得云里雾里的,但这些都不是他关心的事,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么说来,姜羡还是你们天门的人了?” “自然是。”凌京华语气肯定道。 然他话音才落,就看到从进来就黑着个脸的‘封如故’,嘴角竟露出了个阴森森的轻笑,随即看向他道:“那就好,既然宗主承认了,那么我和你们天门宗的债,也是时候清算一下了。” “债?”说反了吧,什么债? 凌京华大惑不解。 ‘封如故’阴森笑容加深,指尖使出一道灵力,控制着矮桌上的笔墨,片刻之后,挥洒写下了三大页。 比凌京华写的都还多了一页。 “什么意思?” 凌京华扫了一眼,有些没看懂,因为上面写的,什么新鲜灵果每日啃食至少十枚,市价一颗一万灵石……一万,这确定不是黑市价? 等等…黑价,他隐隐约约明白点什么了。 果然,下一刻他就看到‘封如故’露出他刚刚的同款奸商表情,皮笑肉不笑道:“凌宗主,这些都是那两小东西每年大概的吃穿用度花销,还有些遗漏的小用度,就不与你们清算了,凌宗主照着上面的把债还了就好。” 这要是照着还了,天门宗家底都得被掏空老大半。 凌京华沉默了。 见他不说话,‘封如故’嘴角轻扯,正想开口嘲讽两句天门宗是不是还不起时,一旁的孟悄悄却冷脸不解道:“孩子不是你和羡羡的吗?” 这个是关键,凌京华也想问这个。 毕竟以他们对姜羡的了解,如果封如故不是孩子的父亲,姜羡怎么可能把孩子给他? “当然不是!” 也绝无可能!! 跟那女人生孩子,他又不是嫌活腻歪了想找刺激。 不过一想到当初,那女人把自己丢门口日晒雨淋了三天,后来还得替她养孩子,‘封如故’想想就堵心不已。 他敢打赌,当初那女人临到关头把两个小东西丢出来,才不是因为不确定法门里有无危险,肯定是料定了有魂契在,知道他会赶去,所以才会把两个小东西丢出来得那么干脆! 肯定是! ‘封如故’想到此,面容都狰狞了下。 而被他话惊到的凌京华,也终于彻底明白了这厮刚刚反常行为是为什么了。 合着是在这里等着他不是! 凌京华笑容都有些僵了,看着面前的三张清单,正想琢磨着怼回去,哪知保护着两个小家伙睡觉的气泡,突然‘砰’地一声,破碎了。 听到声音,三个大人同时回头望去,只看到小望苏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但绥宝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绥宝。” 望苏迷迷糊糊喊了声,见没人应自己,它伸手就想去摇一摇他,不过还没碰到,就被‘封如故’手疾眼快地捞进了怀里,神情凝重道:“先别碰他。” 望苏一愣,小脑袋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因为绥宝的神魂没了。 就在屋里三个大人说话的这片刻间,在他们几人的眼皮子底下,没有惊动他们任何人地消失不见了。 且,不是任何人带走的。 倒像是绥宝被什么东西牵引着,自己离开的。 凌京华面色同样凝重,最先运起灵力在绥宝周围探了一圈后,朝孟悄悄和‘封如故’道:“徒儿,点引魂灯,劳烦封少主出手护个法!”说完,他就地打坐,顺着绥宝神魂留下的气息,以自己的神魂出窍追去。 …… 与此同时,一座白色建筑城里。 绥宝跟着一道熟悉的白光,避开着许多身穿着蓝色紧身衣的人,来到了一间白色屋子里。 可他刚进来,就听到有脚步声也朝这边走来,吓得白光晃了晃,变成了一根羽毛,小声开口道:“小主人,快先躲起来。” 绥宝认出羽毛,那是阿娘时常别于发间的金羽。 它不是随着阿娘一起不见了么,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这又是什么地方?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绥宝紧紧捂住自己差点惊讶出声的小嘴,来不及多想,目光急忙在屋子里扫过一圈,最后藏到了一个铁盒子的后面。 金羽也在他藏好的瞬间,落到一张白色桌上,恢复了静默。 他们刚藏好,随着‘咔嚓’一声,白色铁门外的门锁被人打开,缓缓走进来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那两人进来后,目标明确地走到一个休眠仓前,快速输入密码,打开仓门,给里面躺着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注射了一管白色液体。 待注入完毕,两人定观察了小片刻,将观察到的东西在一个小本子上记录好,才关闭仓门转身离去。 期间,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等他们离开后,绥宝才从铁盒后面出来,他走到刚刚那两人着的地方,踮起脚,往那需要密码才能打开的休眠仓里看了一眼,随即惊大了眼睛。 ‘爹爹’二字,更是差点从嘴巴里喊出来。 金羽也在确定屋里没有任何监控,那些人也不会去而复返后,再次飞到绥宝面前,小声喊了一声:“小主人,我是你阿娘的法器金羽。” “我知道,我记得你的。” 绥宝说着,转身看到它,指向休眠仓里的人问:“我爹爹为什么会在这里?那些人把我爹爹怎么了?” “小主人别急,这件事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但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办,是关乎你爹爹,男主人的性命之事。” 一听关乎爹爹性命之事,绥宝小脸都白了。 第255章 那座白城 他扭头看向休眠仓,红着眼眶使劲去推,想救爹爹出来。可他现在是魂体,根本就没有力量,这玩意儿也推不动丝毫。 但哪怕如此,他还是使劲使劲地去推,推得金羽看不下去,飞到他跟前阻拦道:“小主人,别白费力气了,这是另一方人类世界研发的高科技,你是推不开的。” “可是爹爹还在里面。” 绥宝看着爹爹,发现他的身上还插着很多管子,那些管子里还流淌着不明液体,一些流进了他爹爹身体里,一些变成了鲜红的血液,从他爹爹的身体里被抽了出来。 看到这些,绥宝心疼又难受的哭了。 好在他现在是魂体,没有眼泪,只有使劲压抑着没出声的呜咽。 “怎么办啊!爹爹肯定很疼。” “小主人别哭,你爹爹现在没有意识,是感觉不到疼痛的。但他这样可能也撑不了多久了,你要快点找到我的主人,也就是你的阿娘才行,不然你爹爹就更危险了。” “可是我找不到阿娘……” 他甚至连那吸走他阿娘的该死法门,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 “小主人别急,要相信自己,你一定能找到的,因为你是主人唯一的孩子,和主人血脉相连,也只有你能找到她了。”金羽说着说着,羽身突然晃了晃,像是灵力不足以支撑了般,打晃间再次变成了一束白光。 “小主人,要往南边走……” 留下最后一句话后,金羽终于撑不住,‘咚’地一声,像是掉到了地上。 绥宝急忙低头看去,地上却什么东西也没有。 他慌忙地看向四下,最后在他方才藏的铁盒子前面,看到金羽静静地躺在一张白色桌子上,一动不动的,像是压根都没有离开过那里一样。 绥宝这才忽然明白了过来,金羽从引他来到这个地方起,一直都是跟他一样,用的都不是本体。 而是灵识。 可能这个地方困住了它的躯体,限制了它的灵力,让它不得不以灵识的方式,带他来此,让他知道某些真相。 想到此,绥宝握紧了小拳头。 “爹爹,金羽,你们一定要撑住,撑住等我找到阿娘来救你们!” 绥宝趴在休眠仓上,最后再看了自家爹爹一眼后,便照着来时的路,小心地往白房子外走。 来时光紧跟着金羽了,他都没留意到,这条出去的路,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到处都彰显着绥宝熟悉又陌生的现代气息,与时代科技。 可惜历经多世,他的某些记忆,似乎在随着时间渐渐褪色。 绥宝边走边想,终于迈着沉重的小步子快步走到长廊尽头,眼看来时的,可以回修仙界的路,已经出现在眼前,不想有道身影却突然拦在了他面前。 拦住他的人看着他,似笑非笑,开口就是:“好久不见。” 什么好久不见,压根就没见过! 绥宝紧张地后退了一步,警惕地望着拦路的人。 他确定,不管哪世,自己都不认识这个人。 “啧啧,瞧着你好像又被人抛弃了,真是可怜啊!”许是看到绥宝是魂体形式,那人忽然古怪的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还抬手朝着绥宝伸去。 绥宝下意识躲开,也在躲开的瞬间,寻着他魂体气息而来的凌京华,远远看到有人要对他不利,急忙以魂力,甩出一道灵力,将那人击退了丈远。 而他也迅速过去抓起绥宝,快速离开。 待那人躲过那击稳住身形再望去时,他们早已消失不见。 “躲得掉吗?躲不掉的!” 那人自言自语着,并不怎么在意,也没去追,反而转身朝着长廊另一头,慢慢远去。 …… 浮曲阁里,凌京华和绥宝先后睁眼醒来。后者无事,前者却有些承受不住魂体去至异空的挤压,睁眼后,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师尊!” 孟悄悄神色微紧,急忙伸手扶住他。 “莫慌,我无事。” 凌京华抬了抬手,示意她不用担心,随即目光看向醒来看到他吐血后,同样紧张地望着他的绥宝。 绥宝对上他温柔没有半分责怪的神情,鼻子一酸,红着眼睛问:“师伯,你没事吧?” 凌京华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轻轻摇头道:“我没事,但神魂出窍很危险,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说着,他想起方才异空间里看到的那座白城,那座可能就是他师尊说过的城,哪怕此刻已经回来了,但那座城给出的神秘压迫力,此刻都还有些让他心有余悸。 或许,那就是传说中科技磁场散发出的力量吧! 一种堪比灵力还要强大的东西。 凌京华垂眸想着,绥宝却忽然抓住他的袖摆,泪眼汪汪地小声请求道:“师伯,你可不可以帮我找找阿娘,再找不到阿娘,我爹爹就要死了。” “你爹爹?”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望向了绥宝,就连抱着望苏防止它扑过去的‘封如故’,也都斜眼瞟了过来。 养了小东西好几年了,还真没听说过他爹爹。不过若小东西的爹出现了,自己这讨债清单,还能不能朝天门宗讨呢?! 许是他此刻的想法太过明显,凌京华瞥了他一眼,轻轻将泪眼汪汪的绥宝抱起,垂眸柔声问:“绥宝的爹爹是谁?” 想起爹爹,绥宝低了低头,眼眶更红了。 小声哽咽道:“我爹爹叫云降,他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如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被关在了那座白房子里,那些人在抽他的血。带我去白房子里的金羽告诉我,让我往南走,去找阿娘,不然爹爹撑不了多久了。” 说到最后,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滴大滴地砸下来。 只要一想到在白房子里看到的一切,想到爹爹肯定很痛苦,绥宝就好难受好难受,好心疼好心疼。 他的爹爹,在受苦,可他却救不了他。 越想,绥宝越难受,眼泪越止不住。小可怜的模样,看得人心都要碎了。 “绥宝乖,别哭,师伯帮你找。” 从绥宝的话中,凌京华不难猜出他的爹爹,极有可能也是那座城里的人。 只是,姜羡是怎么与那人认识的? 两人竟还有了一个孩子。 第256章 王族邺都城 想到此,凌京华轻叹了息,捋着袖子给他擦了擦眼泪,轻声哄道:“莫哭了,师伯帮你找。” 那边干看着的望苏听到,也不甘示弱地挥着小手,伸长着脖子喊:“绥宝,还有我。” “你凑什么热闹!” 逮住它的‘封如故低斥一声,不想望苏被斥得反骨顿生,拉他下水道:“绥宝,你老舅说他也会帮你的,我们大家一起帮绥宝一起找绥宝娘。” ‘封如故’:…… 这个逆子,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不过或许是看在小东西喊了他几年老舅,也或许是他们之间存有魂契,几年来他第一次感受到小东西如此强烈的悲伤,所以难得心软了次,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绥宝眼泪巴巴的看着大家,可感动了。 既然都答应了帮绥宝找她阿娘,那事情便耽搁不得。 三日之后,凌京华交代好宗内事宜,便带着自家小徒弟孟悄悄,再次离开了宗门,美名其曰:带徒弟历练! 两人一路向南,直到在某个小镇上,与带着两个小家伙的‘封如果’汇合。 四人一兽就此组成寻人小队,朝着南边而去。 …… 在整个修仙大陆之上,除了有各宗门各族之外,还有着一类不求长生和成神,只执着于人间权力的特殊存在。 而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的王族。 修仙界的王族,坐落于南部邺都城,掌管着除了三十二宗门以外的天下人,甚至许多没有依附宗门的世族,也都是以他们为尊。 而王族中人,虽管不了宗门之人,却世代都与各宗各族都保持着密切联系,平时各大宗门举办什么重大典礼,王族也都会派人前去观礼祝贺,但绝不会插手任何。 而宗门之人,除非必要,否则也绝不会插手他们王族之事。 千万年来,王族和宗门之间,也非常默契地形成了一种相互依存,同时也是相互制约,互不干涉的关系。 而接下来的故事,也将在王都邺城上演! 绥宝一行人往南而来,来到邺都城,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 刚来到邺都城,就碰到王族朝臣,钦天监正姜府爆出件真假千金的趣事。 听闻是那钦天监正家的大女儿,三岁时上街玩被人拐走,直到四年前才被找了回来。据说当时那位姜大小姐浑身是血,昏死在了王都神庙前,刚好被路过的姜夫人遇见。 姜夫人本着善心将其救下,不想命贴身女妇为其换洗血衣时,意外发现她身上的胎记,竟与自家失踪大女儿的一模一样。 后来姜夫人将人带回后,钦天监正求得王族至宝紫水龙晶验证,这才确定那姑娘就是他们家的女儿。 本来这事都已经尘埃落定,不想四年后竟来了个大反转,一个长得与姜夫人八分像的姑娘,拿着姜大小姐被人拐走时的贴身信物,和身上的胎记,跑来说她才是真的的姜大小姐。 但如今姜府的姜大小姐,是验过王族至宝的,如果说她是假的,贸然认回另一个,那就是在说王族至宝也是假货,根本验证不了什么。 如果真这样做,那就是在狠狠打王族的脸。 且如今的姜大小姐,在被验证身份的那年,还被王上特意指婚给了少傅府。 也就是说,这会儿要是钦天监正承认另外一个女子才是他的女儿,那打的就不只是王族的脸这么简单了。 所以当另一个女子拿着信物,露出胎记证明自己才是真的时,钦天监正哪怕也怀疑那才是自家亲闺女,也只能咬紧后槽牙,只敢承认验过王族至宝的女儿才是真的。 虽如此,但面对和自己夫人八分像,信物胎记都齐全的女子,钦天监正又狠不下心将她赶走。 就在他思索无法,苦恼得白发顿生之时,有同僚私下给他出主意,让他将那女子认作义女,一同接回家就是。 钦天监正觉得可行,回家与夫人商谈了一番后,便立即派人前去接人。 可惜那说自己才是姜家小姐的女子,是个烈性子,得知姜家想把自己认作义女平息此事后,大为震怒,一气之下竟跑到王宫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求王族做主,给自己主持公道。 然而钦天监正不敢打王族的脸面,王族又怎么可能自己打自己脸面呢?王上听闻那女子不依不饶,也恼火不已,便大手一挥,直接将人丢去了大狱。 但真假大小姐之事,经过几日发酵,还是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整个邺城的百姓都在猜测,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姜大小姐,毕竟一方有王族和姜家抵死咬定,但另一方却是证据十足。 总之,都在静待后续热闹。 是夜,月明星稀, 姜府后院里,那位被传的沸沸扬扬的主人翁之一的姜大小姐,再一次换上了侍女的衣服,偷偷摸摸来到后院最不起眼的小侧门。 此刻后院小侧门口处,值夜家丁脑袋一点一点地正在打盹,姜大小姐见状,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扬起早就准备好的板块,狠狠就是一拍。 睡得迷迷糊糊的家丁白眼一翻,闷哼都没一声,便直接晕死过去。 姜大小姐知道自己使出的力道拍不死人,但还是提心吊胆地伸手探了探他鼻息,确定人还活着,才赶忙拉开木门往外跑。 不想门一打开,一排人墙齐刷刷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而人墙的最中间,那位个子最矮,年龄最大,双手插腰的小老头,正是邺都城每天观天气的钦天监正姜大人。 此刻,姜大人正横眉怒目地瞪着她。 姜大小姐被瞪得脖子缩了缩,抬头对上人家瞪圆的眼,硬挤出个讪笑,打招呼道:“晚上好啊,姜大人。” 姜大人不好,非常不好,想抽人但又不敢下手,只能舍下老脸求道:“祖宗欸,看在姜家养了你好几年的份上,你能不能消停点啊!” “不能!”姜大小姐拒绝得很干脆。 “那你想怎样?” 姜大小姐揉了揉鼻间,有些不忍,但还是很坚定道:“放我走!” 姜大人拒绝得也很干脆:“不行,换一个。” 第257章 来自共产主义接班人 “那就把太傅府的婚事想办法退了,只要退了,我保证立马就去王宫揽责,告诉大家是我贪图荣华富贵,冒充你们家闺女,姜茯苓才是真的姜家大小姐,然后要指婚什么的,就指给姜茯苓,让我远走高飞成不成?” 又是打的这个主意! 姜大人听得左脸一阵抽抽,都懒得再与她废话了,甚至看都不想看她,直接转身,抬手示意动手。 于是,姜大小姐本月第十次被家丁架着胳膊,丢进了自己的闺房。 侍女小桃磕着瓜子,看着她被丢进来,赶忙掏出个小本本记了记,记完才起身去扶,边扶还边问:“小姐,今晚抓你回来的有几人啊?” 姜大小姐睨了她一眼,没说话,有气无力地躺到床上,望着床顶发呆。 见她半死不活的样子,小桃抓了把瓜子坐到了她旁边,劝道:“小姐,要不你就认命了吧!要知道太傅府的七公子,兰芝玉树一样的人,城里城外多少姑娘想嫁啊!别不识好歹了。” “你识好歹你嫁啊!” “我倒是想嫁,可惜我是个侍女,身份卑微,那么好的事轮也轮不到我啊!” 闻言,姜大小姐白了她一眼,翻了个身,不想再跟她说话。 如果她是这个世界的人,摊上太傅府那么好的一门亲事,咬咬牙也就认了。 可关键她不是啊! 她叫姜羡,来自共产主义接班人的新时代。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是某名不经传大学19级考古学员,生平愿望就是去某个大型古墓长长见识,可没想到却在老家后山的小坟堆前栽了个跟头。 是真的跟头! 由于去村对面吃席回来得晚了,抄小道回家时没注意,被石子绊了一跤,摔出了老远,最后脑袋磕到了一个连坟碑都没有的小坟堆上,不知道有没有当场领盒饭。 反正等她再醒来,就已经在姜家府上了。 还成了姜家大小姐。 起初她还以为自己是魂穿成了姜家大小姐,可后来从齐肩的短发,以及身上的某些特征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可能是连人带魂过来的,压根不是什么魂穿! 也压根不可能是姜家失踪多年的大小姐。 于是她直接找到了姜大人夫妇坦白,可姜夫人死活认定她是失忆了,不记得三岁之前的事了。 只要她一提,姜夫人就能把自己哭晕。 姜大人倒是半信半疑,可还没半信半疑没多久,他家王上就乱点鸳鸯谱瞎指婚了。 为什么说是瞎指婚呢? 因为给她指婚的对象,那个太傅府的霍老七,人家是有个两情相悦的心上人的。所以这旨意一下,可想而知人家的心上人,会因此陷入怎样的羞愤处境。 反正最后霍老七的心上人,现在成了霍老六的媳妇,他嫂嫂了。 就,挺狗血的。 所以这种情况下,姜羡就更不能嫁了,且她内心深处也一直有个反对的声音。 反正绝对不能嫁就是了。 为了毁掉这桩婚事,四年来姜羡想过无数办法,假死都试过了,但无一例外,都被打心底里畏惧王权和霍家的姜大人无情地拆穿了。 好在霍老七似乎也不乐意娶她这个,在他眼中看来的‘扫把星’,所以四年来只要婚期一近,他就会找各种理由延迟,甚至都想远赴宗门,拜师绝尘! 这也是姜羡最惊讶的地方,她本以为自己只是穿越到个古代,不想竟还是个能修仙的玄幻古代。 就……很离谱! 话说回来,霍老七当年萌生了去宗门绝尘的想法后,第二年还真就去了。 可惜修仙界的三十二宗门,除了佛宗,所有宗门都是可以娶妻结道侣生崽崽的。 他爹也直接放话。 媳妇和拜宗门,完全不冲突,随他拜。 气得他心一横,连夜给自己剃了个光头,便去了佛宗。可佛宗并不是什么人都收,他去之后,人家一句你尘缘未了,与佛无缘就给打发了回来。 简直笑死! 不过也是因此,她这边拖拖,他那边拖拖,四年来愣是没让两家把婚事给办成。 直到上个月,姜茯苓的到来。 见到姜茯苓的第一眼,姜羡就知道自己可能拿了个真假千金的剧本,并且,自己应该就是鸠占鹊巢的假千金反派。 但这也让她看到了离开姜家的希望。 可惜姜大人胆子小,前怕得罪王族,后怕得罪霍家,中间还怕她借机跑了,所以连自家亲闺女被丢下大狱都没胆子救。 姜羡越想越心塞,这真千金不出来,她这个假千金怎么离开啊?! 就在姜羡苦恼要怎么弄出真千金,好让自己这个假千金下台时,门外传来叩门声。 小桃放下瓜子去开门,发现在门外的是姜夫人。 姜夫人本来挺珠圆玉润的脸瘦了一大圈,整个人都憔悴得不行。这几日都被姜大人禁止来见姜羡,此刻好不容易要见到,屋都还没进,话还没说一句,人也都还没见着,就已经哽咽着跪了下去。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开门的小桃大惊,还以为是在跪她,吓得急忙往边上跳了跳。但被姜夫人旁边的女妇瞪了一眼后,才意识到自己想多了,急忙弯腰去扶。 而姜羡听到动静,也赶忙从里屋走了出来。 看到姜夫人,姜羡只愣了一秒,就猜到了她的来意。 果然,姜夫人一看到她,红着眼膝盖又软了下去,但被力气贼大的小桃硬生生托住了。 眼看跪不下去,她眼色微冷地看了小桃一眼,待再看向姜羡时,又换上了梨花带雨的模样,哽咽求道:“羡儿,看在这几年我待你不薄的份上,救救我的女儿吧!” 嗯,凭良心讲,姜夫人的确对姜羡不错。 但前提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别有用心! 讲真,如果不是后来发现自己是连人带魂过来的,姜羡怕是会一直以为眼前这楚楚可怜,看着弱不禁风的女人,真就和别人口口相传的一样,是位有着观音面,菩萨心肠的活菩萨。 可惜现实往往差强人意,而事实却是,姜羡之所以被困姜府,全拜这女人所赐! 原因呢,得从王都神庙说起。 第258章 她是最符合的人选 当初姜羡浑身是血出现在神庙,其实吓了姜夫人个半死,姜夫人也压根没打算救她。 但她那次去神庙,本就目的不纯,在看到姜羡半死不活的样子后,觉得她挺符合自己目的条件,这才将她救下。 而救下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在她身上纹了个丑不拉几的黑蝴蝶,之后才将半死不活的她带回了姜府,然后紧接着,就是姜大人求得王族至宝验证她身份,让她坐实了姜大小姐的身份。 而他们之所以这样做,为的就是他们的另一个女儿。 姜府二小姐姜如意。 因为四年前,王族太子到了适婚之年,有意于姜如意,但偏偏邺都城有个很扯的习俗,就是家中长女若未许人,那其她女儿就不能与人相配,不然就难以夫妻和睦,徒生怨偶等等一堆乱七八糟的。 可能是王上看中的太子之妻人选,不在姜家,所以这个习俗虽然很扯,很牵强,但王上还是采用了。 并以此来断了太子想娶姜如意的心思。 因为众所周知,姜家长女失踪多年。 也因只是失踪,而并非死亡,所以这个很扯的习俗才用得上。所以最后,姜如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以许给她的大礼娶了别人。 而这事对姜如意的打击太大,导致她因此得了心病,日渐消瘦,整日卧病在床。 瞧着就像快郁郁而终的样子。 姜大人夫妇见此,既心疼又无奈,好在半年后,太子正妻不得太子喜,为体现自己的大度,就打算给太子选几个侧妻。 彼时的姜如意,已经朝着郁郁而终发展,有了轻生的念头,所以这消息一出来,姜夫人才生了找回大女儿的心思。 可真正的姜大小姐,失踪多年,想要找到,犹如大海捞针。 所以姜夫人自然不可能去找真的,而那日去神庙,她真正要找的,就是个好控制,也方便让其消失的冒充人选。 遇到姜羡虽然是巧合,但毫无疑问,她是最符合的人选。 关键姜羡当时看着,还像是活不长的样子,所以才被带了回去。 甚至在她还昏迷不醒之时,就让丈夫去王宫求来至宝,滴入姜如意的血,来验证姜羡的身份。 而外人不知道血是姜如意的,所以验证成功后,王上再没理由阻止姜如意和太子这对有情人。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没多久,姜如意就病体痊愈,也顺利成了太子侧妻之一,如今地位直逼太子正妻。 而姜羡妥妥地被当完工具人后,姜夫人便暗地里让人断了救治她的丹药,想让姜大小姐这个人就此消失。 可偏巧遇到王上指婚,指的还是太傅府。 姜大人不敢拒婚,也不敢再任由姜夫人把人弄死,让太傅府的霍老七背上望门鳏的名声,只能阻止自家夫人的愚蠢行为,把姜羡关在府中当祖宗一样供着。 而姜羡这四年来,逃也逃不掉,被迫与这对能拿小金人的夫妻俩演了一场又一场的戏。 直到姜茯苓出现。 所以从另外一方面来讲,姜家关着姜羡,不敢认回姜茯苓,其中畏惧王族和霍家占一半,但怕连累到身为太子侧妻的姜如意更为真! 可惜没人知道这些内幕,如今随着真假千金愈演愈烈,矛头也近乎全指向了姜羡一人。 就,挺冤的。 但抛开别的不说,当年不管如何,救命之恩却是在的,没有姜夫人的别有用心,姜羡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所以哪怕整件事不关她什么事,她也不能恩将仇报地出去澄清。 一来是她根本出不去。 二来是哪怕是做戏,但后续姜家的确待她不错。 所以此刻面对姜夫人的哭求,姜羡哪怕知道她这眼泪可能都是假的,她也没办法拆穿。 唉,她这该死的圣母心啊! 看着姜羡软下的神色,姜夫人轻拭着泪花,继续道:“羡儿,你也知道的,茯苓三岁便从我们身边走失,我们亏欠她,如今她有家不能回,有爹娘不能认,还被丢去了大牢……” 姜羡实在不想再听这些,打断她,直言问:“所以夫人打算要我怎么做?” “羡儿,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可能是姜羡每次被迫妥协时,说的就是这句话,所以姜夫人听到这话后,立马不装了,赶紧道:“我要你早点嫁去霍家,成为了霍家人。只有你早日成为霍家人,我们才好将所有的事公开,茯苓才能平安回来。” “公开?” 姜羡不傻,只愣了下,便知道她想怎么个公开法了。 如今公开她和姜茯苓真假千金的身份,势必会得罪好几方人,但若等她嫁到了霍家,成了板上钉钉的霍家人,那么届时只要将一切责任都推给她,不管是对王族至宝动手脚,还是其它别的事,那么到时候他们就算是要得罪人,也只得罪得了太傅府一家。 不对,是一家都得罪不了。 因为如果她真嫁过去了,那么她就会从冒名顶替,对王族至宝动手脚,变成所做一切就是想嫁霍家。 到那时候,姜家就会显得像是她当跳板的倒霉鬼。 而所有的一切,就会像是由她想嫁入霍家引起,到时不会有人再去深究,为什么会料定成为姜大小姐就能加入霍家等等的事情,只会觉得她是个心机深沉的坏女人。 啧啧,还真是细思极恐啊! 要不是和姜夫人演绎了好几年母女情深,知道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姜羡可能都想不到这层。 看出姜羡猜到了自己的想法,还用一种‘真高明’的眼神瞅着自己,姜夫人半分羞愧都没有。 只面上的伪善有些装不下去,甩开被小桃硬扶着的手,改而让自己的女妇扶坐下道:“你且放心,我与大人商量过了,只要事情公开之后,你不做任何解释,那不管最后你落到谁手中,我们都会救你,之后再给你一笔不菲钱财,助你远走高飞!” 姜羡安静地听完姜夫人的话,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第259章 天上掉下个小朋友 奇怪了,从小到大,也没人说自己长得蠢啊! 所以这女人,为什么会觉得她会答应她骗傻子顶包一样的条件? 且不说到时她会落到谁手里,只怕她一旦默认一切是自己所为,那第二天的太阳,见不见得到都还难说。 而可以肯定的是,最先让她见不到太阳的,必定会是这女人! 卸磨杀驴,这女人做得可溜了。 想到此,姜羡挂在脸上的假笑都不想维持了,白眼一翻,从桌上抓了把瓜子,坐到姜夫人对面,呸着瓜子壳道:“何必麻烦,不如现在就让我走,待我离开姜府,自会亲自公开身份救姜茯苓出来,这样还免了她多受几日牢狱之灾的苦。” 此话一出,姜夫人脸色顿沉:“姜羡,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她语气与此刻的脸色一样,阴沉沉的,但憔悴面容倒也不假。 估计真为姜茯苓的事操心了。 姜羡放下手中的瓜子,慢慢起身,轻笑着问道:“夫人是想挟恩图报了吗?也不对,挟恩图报得先有恩,可夫人四年前于我的恩,不是早就在把我当完工具人之后,便立即卸磨杀驴给报完了吗?” 要说有恩,还得是人家小桃。 当年姜羡被断了救治,就只剩一口气时,是小桃每天半夜偷偷给她送来丹药,这才让她足以有命撑到指婚旨意下达,侥幸捡回来一条命。 想到此,姜羡笑望了小桃一眼。 小桃也不知道是被她望得想起了什么,略有些不自在地看向了一边。 而姜夫人被姜羡的话噎住,憔悴的面容上激起了一层薄怒。 “记仇不记恩的东西!当年我纵然想卸磨杀驴,但归根结底,你的命难道不是我救回来的?” “的确是,但夫人似乎忘记了当年是在什么地方遇见的我,那我就不得不提醒夫人一句,那是神庙啊!多的是人来人往的求拜之地。呀,这样想来,如果当年不是夫人救了我,那我可能都被别人救走了,也不会可能被困这里,被人好吃好喝的供了四年,还真是……幸运呢!” 最后一句话,姜羡说得讽刺至极。 有些事,不戳破,不拆穿,那就是好事。 但一旦这层好事下的遮羞布被拉开,内里的一切算计就会显露无遗。 就比如于世人眼中,姜夫人当年活菩萨心肠地救下她,才好心有好报,找到了丢失多年的女儿。 可谁又知道,活菩萨的面具之下,是何等心毒丑陋的面目!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挺想问问夫人的。” 姜夫人被她的话讽刺得脸色难看,狠狠地瞪向她,姜羡却一点不在意,继续道:“其实我一直想知道,当年姜茯苓的失踪,真的只是意外吗?” 此话一出,姜夫人倏地抬头,眼底闪过某些别样情绪。 她怔怔地盯着姜羡,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害怕姜羡话里有话,竟不再说什么,抓住旁边的女妇的胳膊了起来,眼神阴鸷看了她一眼,便匆匆走了。 她一走,小桃立马去关上门,转身贼兮兮地小声问:“小姐,你是怎么知道夫人的秘密的?是不是晚上我睡着的时候,你偷偷出去听到的秘密?” 姜羡看着她那贼兮兮的样子,呵呵笑了下。 其实吧,有些真相,它就在眼前,但通常除了上帝视角和旁观者,入局者是不会知道的。 就比如,真正的姜大小姐…… 翌日清晨。 托生物钟的福,姜羡昨晚睡得比狗晚,今早起得比鸡早,天麻麻亮睁开眼睛后,就再也睡不着,索性直接起来呼吸古代的新鲜空气。 可惜空气没呼吸到,倒是被天上掉下来的什么东西吓了一大跳。 她下意识地往后弹跳了两步,仰头朝天望去,发现有一只超级大的鸟,扑哧扑哧着大翅膀从姜府上空飞过。 而大鸟扑哧过的地方,都有一阵超大的妖风。 姜羡被那妖风刮得差点飞走,好在妖风来去匆匆,除了一地残叶断枝,满地狼藉,就什么也没留下。 穿越玄幻世界四年,可算见到传说中的妖怪了。 也不知道这种妖怪要是死了,埋地下占地面积大不大,以后好不好考古?! 姜羡职业病发作地怔想着,直到脚下传来动静,低头望去,才诧异地发现,那大鸟丢下来的东西,竟然是个小孩! 小孩是脸朝地的,但估计这个世界太玄幻,小孩都是练过铁头功什么的,所以从那么高的地方丢下来,竟什么事都没有,不哭不闹,自己噘起小屁股,小手撑着地面,念念叨叨地爬了起来。 姜羡看得直傻眼,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孩爬起身后,爱干净地拍了拍小手,哼哼道:“臭彩凤,松爪爪也不吱一声,可摔死我了!” 说完,一转身,就看到了僵着的姜羡。 “小朋友,你是不是掉错地方了?”姜羡远远开口,望着转过身来的小孩,警惕地后退了两步。 毕竟这个世界太玄幻了,她怕一个不小心,眼前这个看着可爱得要命的孩子,突然变成个小怪兽,那自己得被吓死! 然而转过身来的孩子,在仰头看到她后,先是露出一个不敢置信的表情,随后使劲揉了揉眼睛,最后泪眼朦胧地朝她扑了过来。 姜羡本应该避开的,但下意识地却在孩子扑过来的瞬间,怕他摔到地伸手接住了。 等她反应过来这不是个普通小孩,天上掉下来都毫发无损,摔一跤不会有什么事时,那孩子已经扑进来她怀里,紧紧抱住她,泪水如决堤,哭得不能自己。 “小朋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呀?” 姜羡降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亲切一点,心里却忐忑得很,怕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小朋友突然来个变身,一口吞了她。 没办法,聊斋她从小看到大,内心控制不住害怕啊! 而怀里的小家伙,在听到她喊她小朋友后,哭声一顿,急忙仰起小脸,眼泪巴巴的喊:“阿娘,我是绥宝。” 没错,眼前这个小家伙,就是听了真假千金的事后,就莫名想来见一见姜府大小姐的绥宝! 第260章 你应该认错人了 本来,绥宝是想让他师伯,或者悄悄姐姐带他来的。 但后来得知宗门和王族有个心照不宣、互不干涉的规矩,宗门的人入了邺都城,不但不能明目张胆使用任何符阵,一举一动也都被王族监视着,更不好乱潜入人家府邸。 所以他放弃了找他们。 而他老舅‘封如故’,因望苏一年一次的血脉涌动提前来临,不得不闭关给它全力压制。 这种情况下,就更不能打扰。 最后绥宝找了一圈,各种排除后,这才找到在储物袋里睡得打鼾的彩凤。 可彩凤不怎么靠谱,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喊醒,整个鸟脑袋都不怎么清醒,昏昏欲睡地驮着人过来,直接错把房屋的高度当成了地面。 这才有了开头绥宝被丢下来的一幕。 眼下,被个陌生小朋友抱着喊娘的姜羡,一脸懵,还外加有点心塞。 真是时光总是催人老,岁月是把杀猪刀! 以前的小朋友见她她,都是喊她姐姐的,没想到来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小朋友,直接就被叫娘。 真,过分! 姜羡心塞着,想把身上的陌生小孩扯开点,可她越扯,小家伙抱得就越紧。 没办法,她只能微微弯腰,耐着性子轻声哄道:“小朋友,你应该是认错人了,你仔细看看我,我可能只是和你娘长得有点像,所以咱们…咱们先放开手好不好?” “阿娘,阿娘你也仔细看看绥宝,绥宝没有认错阿娘,是阿娘不认识绥宝了。” 绥宝本以为是因为自己长大了,阿娘好几年没见到自己,所以第一时间才没认出自己,直到现在,他才倏然发现,他的阿娘是真不认识他了。 姜羡低头看向再次哭得眼睛红红的小朋友。 可是她真的不认识他啊! 她敢确定以及肯定,她又没失忆,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的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且她母胎单身二十多年,因专业问题至今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有崽崽? 这不是搞笑嘛! 可看着这小朋友哭得真情实意的,不像假的,更不像碰瓷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她长得很像他娘。 也只有这种可能,不然根本解释不通啊! 毕竟这又不是一两岁的小婴儿,这么大的孩子能认错亲娘,也只有长得很像了。 “小朋友,我真不是你娘,也绝对不可能是你娘。这样吧,你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送……” 想到自己根本出不去这姜府,姜羡顿了下,才继续道:“我找人送你回家。” 看着阿娘用着非常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不说,现在还要送自己走,绥宝难受极了,心里也委屈极了,巴巴轻颤着小嘴,哽咽着问:“阿娘,你是不要绥宝了吗?” “不是,我没有不要你!哎呀也不对,是我不是你娘,不存在要不要你一说,你认错人了,我让人送你回家去找你自己的娘行不行?” 怕伤到这孩子,姜羡尽量的委婉着。 可她就算再委婉,绥宝还是被伤到了。 阿娘不要他了! 他不会认错的,她就是自己的阿娘,可阿娘不认识他,还不要他了。 绥宝伤心得眼泪吧嗒吧嗒落,也就在这时候,他们旁边不远处的屋子被人拉开,小桃睡眼朦胧地揉着眼睛出来,哈欠连天地问:“小姐,大清早的你在跟谁说话啊?” 姜羡看了看还紧紧抱着自己大腿的孩子,无奈道:“跟个天上掉下来的小朋友。” “小姐,您可真是越来越逗了。” 小桃闻言笑出了声,不想笑声才出,就猛地看到她家小姐旁边,还真有个眼泪巴扎的小朋友。 “他他他……” 小桃惊得笑声都差点噎住自己,一脸惊悚。 惊悚完立即一甩裙摆,跟要跳大神一样,左脚狠狠跺地,大喝一声:“呔!何方小鬼,黏着我家小姐做什,还不速速放开!” 听到这话,绥宝非但没有放开,反而抱着更紧了,急忙反驳:“我才不是小鬼,这是我阿娘,谁都不可以分开我们!” “阿娘?” 小桃一愣,收起要跳大神驱邪做法的架势,迟疑的目光朝他们打量过来。 这不打量还好,这一打量起来,还别说,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娃娃,还真跟她家小姐生得挺像。看着年纪也不大,该不会是她家小姐来姜家之前生在外面的吧? 忽然间,小桃觉得自己找到小姐为什么非要退掉太傅府婚事的真相了。 看着小桃露出的古怪表情,姜羡一眼就看出她在浮想联翩,很无语道:“赶紧停止你脑子里的可怕想法,因为我压根就不认识这个孩子。” “阿娘…”绥宝又想哭了。 他的阿娘好像是真不认识他,也不要他了。 然而小桃听了她的话后,盯着两人的五官,来回瞅着,最后一脸恍然大悟我懂了的表情,笑呵呵说道:“小姐放心,这事我会烂在肚子里,保证永远都不会说出去。” “不会说出去什么?” “不会说他是你的孩子呀!”小桃小碎步跑过来,看着绥宝笑得一脸探究。 看这孩子的长相,虽像母亲占多半,但另外一半却也不差,想来孩子的父亲也绝不是寻常普通人。 如此想来,看不上太傅府霍老七,也是情有可原了。 看着她越来越古怪的神情,姜羡整个大无语,想解释,小桃已经不搭理她,自顾从腰间绣花袋子里摸出几颗饴糖,给绥宝递了过去。 这种糖绥宝还真没在修仙界这边看过。 因为修仙之人都是辟谷的,魔宫的人都是,他和望苏虽没有辟谷,但吃的基本是对自身有益的灵果灵兽。所以像这种糖,绥宝记得最近一次见到,还是在另外一个世界。 那时爹爹和阿娘都还在他身边。 可如今……绥宝抬头看了看阿娘,眼红红的。 与此同时,某魔族开至邺都城的产业,胧里客栈中。 一早发现绥宝偷偷跑出了保护阵,还隐匿气息离开了胧里客栈的凌京华,此刻正在后院,看着彩凤叽叽喳喳摇头晃脑的表达,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苍蝇。 第261章 好鸟不吃眼前亏 彩凤叽喳得口干舌燥,但低头看出自己叽叽喳喳了那么半天,他还是一句没听懂,气得细长鸟眼连翻白眼,索性扑哧着大翅膀跟人类一样比划起来。 但它似乎忘记了自己双翼的威力。 所以可想而知,一比一划,都可怕! 看着客栈尘烟四起,连盖顶都快被它的比划掀飞了,凌京华连忙用扇遮住口鼻,抬头看向推开窗户看出来的孟悄悄问:“徒儿可听得懂这傻鸟想表达什么?” 彩凤:……你才傻鸟,你全家都傻鸟! 这就是没点心灵相通的坏处! 彩凤不过是想说绥宝看真假千金去了,就在它一个闪现就能到达的地方,它回来是给大家说一声,都别担心,它一会儿就去接他回来。 可惜它表达得太费劲,纵是凌京华这个第一宗门的宗主,看得都想爆句粗口。 这尼玛比划的什么玩意儿? 二楼窗口,孟悄悄看着自家师尊跟只鸟大眼瞪小眼了许久,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忍无可忍地从二楼飞出,踩到彩凤背上,示意其带路。 彩凤身为魔兽中的贵族,堂堂魔少主的坐骑,多高贵的身份啊,怎能容忍一个宗门弟子脚踏它背? 所以在孟悄悄飞到它背上时,它本能地想仰头长鸣,用凤鸣震慑对方,让其知难而退。不想它脖子刚伸长,还没鸣出来呢,一把透着寒霜的长剑已经抵在了它长脖子口。 剑的主人半句都不想听它的鸟语,直接威胁:“带路!” 有句话,叫好鸟不吃眼前亏! 彩凤是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况且还是为了小主人绥宝的事,想了想,便认怂地收回脖子,咽下凤鸣,一脸没计较她的威胁,等凌京华也跳上来后,便‘忍辱负重’地展翅朝姜府疾速而去。 但可能是想小小地报复一下两人,所以在距离地面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它直接一个空中旋转,把两人丢了下去。 而早间绥宝来时,天还未亮,姜府侍从还没几个,所以除了姜羡,没人发现掉下来的他。 但凌京华他们被丢下来时,都快午时了,这一落地才刚稳住身形,就发现周围好几个拿着扫帚扫院子的家丁,都看傻眼似的盯着他们愣在原地。 等反应过来,立马大喊来人。 片刻之后,凌京华和孟悄悄被匆忙赶来的姜大人‘请’到了前厅,一起的还有掌管邺都城治安的霍三,也就是姜羡被指婚对象他三哥。 一番解释后,凌京华亮出了身份,并言明了此番贸然来意。 霍七也抓住了个重点:“如此说来,凌宗主的师侄还在姜府后院?” 凌京华点头,倒是没有留意对方加重了‘后院’二字。不过留意到了他也不会在意,毕竟绥宝一个五岁小娃娃,去了后院,还能与这姜府后院的夫人小姐发展出点什么不成?! 然旁边不知道他师侄才五岁稚龄的姜大人,听到霍三的询问后,却脸色骤变,急忙眼神瞥向一旁家丁。 家丁会意,小心退出前厅后,急忙跑去后院,将此事禀明了姜夫人。 当姜夫人得知后院混进个宗门弟子,但却没人发现异样来禀告于她时,立马就猜到了人在何处。且,在得知霍家老三此番也在前院时,惊得姜夫人赶紧带着人,急匆匆朝着姜府围墙最高的小院赶去。 而此刻那座小院屋里,姜羡正歪在张躺椅上,看着乖乖坐在自己旁边不吵不闹的小家伙,脑壳痛了。 她刚刚本想让小桃把他送出去,可没想到小家伙会玩术法,小桃还没碰到他呢,就直接被定在了院子里。 而她倒是想亲自送,可院子外看守她的家丁,一听到是她的声音,理都不理,似乎不管院子里有任何声音,都是她想逃跑装出来的。 所以哪怕立马多出个奶声奶气的孩子声,外面看守的家丁都不带进来瞅一眼的。 估计是几年来姜羡各种使计逃跑,连累着他们被罚,都罚出心理阴影了,导致现在不管里面有任何动静,他们都觉得是狼来了,不相信了! 想到此,姜羡又是一声叹息。 “阿娘,你别生气,绥宝只是想和阿娘在一起,想阿娘多看看绥宝,想起以前的事,然后我们一起去救爹爹。” “救爹爹? 你爹爹怎……” 姜羡正想问他你爹爹怎么了,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院门外大锁被人弄响,接着‘哐当’一声,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等她扭头从窗口往外望去时,姜夫人已经带着贴身女妇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看到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的小桃,都没注意到她不能动弹,直接就问:“你家小姐在哪儿?” 小桃继续保持着个环抱大树的姿势,全身就眼珠子能动。 姜夫人问出这话,见她放肆的连回都不回,顿时恼怒得示意女妇动手。然而她的贴身女妇恶狠狠地撸起袖子,高高抬起,本想重重地给小桃一巴掌,不想力道突然不受控制了般,落到小桃的脸上时,轻得还不如人家挠痒痒。 而小桃也在那一下之后,突然就能动了。 当然了,她不可能误会是姜夫人身边的女妇把她打得能动的,所以一能动弹,就急忙朝屋里跑,寻求保护去了。 “放肆,简直放肆!这混账丫头是不是忘记谁才是她的主子了?”姜夫人怒容满面,看向旁边还在错愕看着自己手掌的女妇。 女妇回过神来,先是一惊,随即像是忘了尊卑般,一时嘴快地回怼了句:“人家的主子本来就不在咱们府上。”怼完,女妇才猛然意识到什么,吓得后背一阵冷汗直冒,急忙补救道:“夫人,我的意思是小桃毕竟不是咱们府上的人,咱们……” 看着夫人阴冷的神色扫来,女妇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要不是此刻有更着紧的事,就凭姜夫人此刻狠辣的眼神,估计女妇不死也得脱层皮。好在她还记得姜羡的事,无暇顾及女妇方才的不敬,径直朝着屋里走去。 第262章 何须等到今日 屋里,姜羡已经坐起身。 跑进来的小桃躲在她身侧,而绥宝坐在里侧,也不知是有意,还是他人小,所以整个都被她们挡住了。 姜夫人迈步而入,只略略扫了她们一眼,都没留意到里面的小家伙。待定后,便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人,开始大肆搜屋。 “夫人要找什么?” 姜羡对她这种行为早已习以为常,大概是以前她只要一藏起来,姜夫人就会为了找她出来,把整个屋子横扫清空养出来的习惯了。 “小姐,你是不是学隐身术了?”小桃突然问。 姜羡不解,斜睨了她眼,笑道:“说什么蠢话呢!”要是隐身了,刚刚姜夫人进来时还瞥了她一眼? 可小桃也不知是真愚,还是假蠢,没听懂一样,挠着后脑勺一脸疑惑道:“可是小姐你都没隐身,那为什么你这么大个活人坐在这里,他们还要到处翻找,跟看不见一样?” “笨!” 坐在里侧的绥宝有些听不下去,仰着小脑袋,没忍住接话道:“因为他们又不是在找阿娘!” 只有翻找声的屋子里,绥宝奶声奶气的声音异常醒耳,听到的人都顿停下手里的动作,神情不一地朝他们看来。 姜夫人也在听到声音后,眉头紧蹙地大步走了过来。 当她走近,看清楚姜羡身后,竟坐着个小男孩时,面上不觉露出一抹惊讶,但心里却松了口气。 还好,是个小鬼! 然她这口气还没松完,再细看去时,就诧异的发现,小男孩看着有些眼熟,直到女妇低声在她耳边道:“夫人,这孩子为何与大小姐生得如此相像?” 听到这话,姜夫人心中一惊,立马将视线挪向姜羡。 随着两张面孔都落入她眼底,她的心底莫名生出股不好的预感来。 因为姜羡和这个孩子,说不出具体哪里特别像,但就是生得很相似,只要见过其中一个,之后再见到另一个,就会生有眼熟之感。 “他是谁?” 姜夫人指向绥宝问。 见小家伙暴露了,姜羡索性往后靠了靠,本想继续说天上掉下的小朋友,不知道,也不认识。但转念一想,这小家伙的出现,也不失为一个能帮助她离开姜家的契机。 想着,她一把将绥宝捞进怀里抱着,温柔笑道:“我儿子!”说完,看到姜夫人渐渐开变的表情,又补了一句:“亲生的。” “阿娘,绥宝就知道阿娘不会不要绥宝。” 听到被承认的绥宝,高兴得小脸都快笑成朵花了。 “绥宝这么可爱,你阿娘当然不会不要你了。”姜羡温柔的笑着,心里却在盘算,等离开了姜家,她一定会给小家伙找到他亲娘。 而他们对面的姜夫人,在听到母子二人的话后,勃然变色,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待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时,阴厉的目光急忙扫向战战兢兢低着头,像是不小心听到什么天大秘密的家丁们。 太傅府未来七少夫人,王上亲自指婚的姜大小姐,竟有个这么大的儿子,这消息要是被有心之人传出去,那也是相当劲爆的茶余饭后谈资了。 所以听到不该听到的家丁们,此刻恨不得没长这双耳朵! 姜夫人自然知道他们不敢乱说,但还是不放心地敲打道:“大小姐病糊涂了,什么话都敢乱说,但你们没病糊涂的,若是敢乱说出去什么,当心你们全家老小的性命!” 说完,又瞥向绥宝,怒道:“都还杵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个来路不明的小东西带走!” 家丁们听到命令,急忙过去。 姜羡见状,眸色微沉,下意识将绥宝扯到身后,坐直身护住冷声斥道:“我看谁敢动他!”说着,从手边的毯子下拔出一柄长剑,直指想靠近之人。 家丁们被她冷厉的气场震撼住,吓得在丈远开外,不敢再靠近。 而看到她拿出利刃的姜夫人,眼神阴鸷地看向一脸看戏的小桃。这座高墙小院,敢给姜羡送剑的,也只有这个死丫头了! 小桃被她的眼神瞅的,一副好害怕的模样往后挪了挪。 “姜夫人,你看我儿子都找来了,估计我老公……我丈夫应该也在这附近了。所以趁着事情都还没闹大,劝您还是听从我昨晚的建议,放我走,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家那口子会干出什么事来。” 姜夫人听完她的话,一反常态地冷笑起来,不屑道:“是么,那就让他来试试!” 若说眼前这孩子是姜羡的野种,姜夫人还信她个六七分。 但若说她还有个野男人,姜夫人却是不信的! 因为她若真有丈夫孩子,不可能几年来只字不提,以她的性子,要知道自己有丈夫孩子,早就搬出来威胁他们放她走了。 何须等到今日? 这种小把戏,姜夫人自认为一眼看穿。 至于这长得像姜羡的孩子,八成又是小桃这死丫头搞得鬼。 想到此,姜夫人又狠瞪了小桃一眼。 小桃撇撇嘴,表示自己很无辜。 姜夫人懒得理她,瞥向被姜羡震慑住,贪生怕死不再敢往前的家丁们,狠狠道:“夺下大小姐剑者,赏灵石一千!” 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之说。家丁们都是这个世界最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一千灵石于他们来说,把命搭上都值得。 毕竟他们若死了,一千灵石也够家人生活的了。 眼看家丁们越来越近,姜羡眉头皱得死紧,手里握着的剑却迟迟没有挥出去。 小桃看犹豫着下不去手,不知想什么地沉了沉眸,随即凑到她耳边,低声撺掇道:“小姐,挑个近的砍了,保证能再次威慑住他们。” 姜羡瞥向挑事的小桃,眼神微冷。 的确,她是可以杀一个家丁威慑住其他人。 杀鸡儆猴嘛,什么年代都有,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因为有时候他们的存在,仅仅就是为了给高位者们当杀鸡儆猴的炮灰的。而在高位者眼里,他们的命不值钱得犹如蝼蚁! 但命如蝼蚁,就真是蝼蚁了吗? 不,他们不是! 第263章 大家心知肚明 他们是人,活生生的无辜之人!他们没有罪大恶极,也没有害人作恶,所做之事,都不过是想着赚钱养家,所做一切,也都是听从主子们的安排罢了。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取人家的性命呢? 说是圣母也好,烂好心也罢,从小长在文明法治国家的姜羡,就是没这个胆子杀人。 更下不了这个杀手! 她害怕自己随意的一剑挥出,支离破碎的就会是一个家。或许旁人可以做到毫无顾忌吧,但她就是做不到。 况且这些家丁,好些都曾在小院外看守过她。 以往,她每次逃跑失败被抓回来时,都连累过他们,却从没招致他们心存怨念或记恨。而她能每次都差点逃掉,逃出这困了她四年的地方,能呼吸口新鲜空气,又何尝不是他们的悄悄放水。 说到底,都是良善之人。 所以,如何下得去手啊! 姜羡手里的剑,一点一点地向下垂,但在回头看到身后孩子清澈看她的眸子,心下不由又是一紧,放下的剑也再次举了起来。 这个孩子已经被她连累,以她对姜夫人的了解,如果不亲手将他交还给他的父母,落到姜夫人手里,必定小命不保! 方才是她考虑不周了,所以她同样不能害这个孩子。 靠近的家丁们见姜羡重新举起了剑,本以为她要砍向他们了,不想她手腕一转,转而将剑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家丁们见状,吓得一个个急忙停住脚步。 他们是想要赏钱,但前提是没有害及人命。 眼看大小姐把剑架到了自己脖子上,家丁们都被吓骤停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还在死盯着他们的夫人,最后都不知所措地跪了下去。 生活在这个修仙者与普通人共存的世界,他们比谁都知道生命的可贵,也比谁都知道生命的廉价。 他们虽低人一等,但良知还是有的。 姜夫人也被姜羡的行为吓了一跳,要知道,前几日王上还突然提起让姜、霍两家完婚之事,加之前两日风头还盛的真假千金传闻,刚刚被压下去一点,若这当头姜羡死了,王上会怎么想? 整个邺都城的人又会怎么传? 姜夫人简直不敢想。 且太子如今相继和她女儿有了一双儿女之后,已经有了废正妻扶她女儿为正的心思,所以如此紧要关头,姜羡更是万万死不得的! 想到此,姜夫人盯着姜羡脖子上的剑,不得不先软下态度来轻哄道:“羡儿,先把剑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没什么可说的,我想说的你们又不干。” 姜羡嘴角微扬,说得漫不经心,也丝毫没看到在她将剑架到自己脖子上后,脸色越来越惨白的绥宝。 此刻的绥宝,眼前忽然闪过许多画面。 有某一世放学被车撞飞的,有成为小兽时化形失败,被雷击劈成渣的,有自己被挖骨的。但最清晰的画面,却是他爹爹死在他面前,阿娘神态疯癫狂笑着,被一剑穿心的画面。 最后的画面,是他所有的记忆里都没有过的。 所以他见到阿娘架剑的瞬间,他害怕了,恐惧了。 那种害怕恐惧,似乎来自灵魂深处,直击他心口。 等再抬头看到阿娘架在脖子上,还架着的剑时,他瞳孔猛颤,那股恐惧之感再次猛烈席卷他全身,他下意识地一把就将剑夺了过来,似害怕那剑会伤到他阿娘一样,白着小脸丢了出去。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姜羡想阻拦都来不及。 而姜夫人见状,怕她再拿死威胁她,赶紧示意身边的女妇过去按住她。可惜女妇还没靠近,就被绥宝一个凌厉的眼神扫去,人也瞬间被一道灵力弹飞出了屋子。 弹飞出去的动静太大,姜夫人都惊得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恐地看向将目光移向她的绥宝。 她简直不敢相信,那样可怕的眼神,竟……出现在一个孩子的眼睛里! 太诡异了。 与此同时,前厅忽然感受到灵力波动的霍三,猛地起身,丢下其他人,带着自己的护城卫迅速朝后院赶来。 凌京华师徒感受到那股灵力是绥宝发出来的,心下一紧,也急忙闪身跟了上去。 高墙小院里,姜夫人已经从屋子里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被击飞出去的女妇,也一脸恐惧地被家丁扶了起来。 许是绥宝控制了力道,只是想吓吓她们,所以并未伤及那女妇的性命。 霍三带着护城队闯进来时,姜羡也刚带着小桃,抱着绥宝从屋里走了出来。 当霍三身后的凌京华和孟悄悄,看到抱着绥宝出来的姜羡瞬间,面上都是一愣,随即眼底浮现微动。 “师尊,是……” 孟悄悄激动地拉了拉凌京华的袖口,看着前面的姜羡,那声阔别多年,带着难以掩饰喜悦的“羡羡”正要喊出,却被前头的霍三先开了口,大声斥问:“何人如此大胆,敢在邺都城乱用灵力?” “他,他用的。” 姜夫人第一个出来,指着绥宝。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自己和姜家多年的心血,会因为这个小东西的出现而毁于一旦! 后面跑着过来的姜大人却是一脸懵。 霍三目光审查地看向绥宝,见他只是个小娃娃,便觉得不过是修仙宗门的小娃娃还不太会控制灵力罢了。所以看了一眼后,目光便落在了抱着他的姜羡身上。 这还是他第二次见这个‘未来弟妹’。 第一次见还是四年前,他护送王族至宝过来,她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鬼,多看两眼都怕做噩梦。倒是没想到几年不见,人痊愈之后,长得怪好看。 起码比现在还关在他手下大狱里的,那什么茯苓好看太多了。 讲句良心话,就姜大人这样的,还真生不出来人家那么好看的闺女。 所以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 可能是霍三盯着姜羡的目光,审视得有点久,久得姜大人心颤颤的,赶紧到两边人的中间,正想说点什么把大家都请出去,却不想姜羡似笑非笑地先开了口:“我亲爱的父亲大人,来了这么多人,都不介绍一下的吗?” 第264章 与本座师妹何干 这声父亲大人,喊得姜大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而正想开口喊她的凌京华和孟悄悄,更是愣了一愣,眼中带着疑惑,似乎都在想,姜羡在邺都城什么时候有个父亲大人了? 但这疑惑刚冒出,他们便想到了邺都城最近的真假千金趣闻,立马就明白了什么。 “羡儿,这位是太傅府三公子,霍三霍都尉,”姜大人硬着头皮,干巴巴的介绍起霍三。 姜羡对霍家人无感,瞥了一眼,就将目光看向凌京华师徒二人。 “这二位呢?”看穿着和气质,应该就是小桃经常八卦的修仙者了,看着不太好接触的样子。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们,她却有种亲切感。 不会是老乡吧? 想到不排除这种可能,姜羡不等姜大人再介绍,手酸地轻轻绥宝放到地上牵着,目光切切地望着两人,张口就来了一句:“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接。” 众人:……接什么? 凌京华师徒同样不解,听都没听说过,疑惑地看着她。 可能气氛因这一瞬的寂静,有些微妙起来,姜大人赶紧再次打哈哈地给介绍道:“羡儿莫胡闹,这位可是三十二宗门之首的天门宗宗主,与他的爱徒。” 听到‘爱徒’两个字,让孟悄悄眸一冷,纠正道:“首徒。” “呃……是,首徒,首徒。” 姜大人点着头,但旁边的姜夫人却觉得他们的话题越来越跑歪了,脸色阴沉沉地指着不吵不闹,乖乖让姜羡牵着的绥宝,尖声道:“霍都尉,这小东西在邺都城内乱使灵力,还伤我仆妇,难道不应该先将他拿下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姜羡这边。 姜羡的脸色,也随着姜夫人的话阴沉下来,冷冰冰地盯着她,眼神能将人冻成冰渣。 “拿下就不劳烦了,这孩子是本座天门宗的人,若不小心触犯了邺都王族的规矩,本座自会去与你们王族交涉。”凌京华走了出来,目光冷冽地扫了眼不依不饶姜夫人,停到姜羡和绥宝面前。 绥宝看着他,知道犯错了,缩了缩脖子,闷闷地喊了一声:“师伯。” 凌京华轻“嗯”了声,没有责怪,抬手在他头上摸了摸,才看向听到绥宝喊师伯后,就想松手的姜羡身上,直接就一折扇敲了上去。 “你倒是个会躲清闲的,比我还会当甩手掌柜,把孩子丢给人家就不管了。” 姜羡被敲得有些懵,但很快她就意识到,绥宝的师伯,可能也将她错认成了他的娘了。 张了张嘴,姜羡正想解释两句,就见跟绥宝师伯一起来的,那看着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女子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丢丢愠怒,抬手也在她脑门上敲了下。 “下次,不可半分消息也不留的失踪。” “我……” 姜羡摸着被敲了同一个地方的脑门,我了半天,愣是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都认错,她这是和绥宝的娘长得得有多像啊?! 旁边的霍三脸色微沉,姜大人夫妇却是心口微颤,眼皮直跳,都有了些慌乱。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姜羡竟然和天门宗宗主相熟,那她会不会也是宗门之人?那他们还能继续关着她,让她继续嫁入霍家,用她甩锅吗? 一时间,姜家夫妇心慌慌的。 “今日多有打扰,我宗弟子已找到,便不再打扰各位了,告辞!”凌京华不想在此多待,弯腰将绥宝抱起,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发现姜羡没跟上来,皱眉回头问:“还傻着做什么?” 姜羡一愣,她身后的小桃已经一把将她推了出去,跟上了他们。 姜大人夫妇看着他们的黑锅……不对,是看着姜羡要被带走,脸上的慌乱掩都掩不住,想阻止,但又不敢多说什么。 因为这两人是宗门的人,还是三十二宗门之首的宗主,连他们王上都不敢冒犯得罪的身份,他们又哪里敢在他们手上抢人。 然他们不敢,霍三却敢。 在看到‘未来弟妹’要被带走时,直横跨到他们面前,拦住道:“凌宗主的弟子可以带走,但她可不行!” “想打架吗?” 见被拦,孟悄悄眼色一厉,将姜羡拉到自己身后,眼看寒霜剑就要出鞘,却被凌京华伸手拦住了。 霍三也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哪怕拦人也没有动用武器,见凌京华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才继续开口道:“姜大小姐与我霍家有王上亲指婚事,凌宗主就算想带走她,是不是得先给我霍家和王上一个交代?” 这话说的,凌京华都不由好笑起来。 “霍都尉说笑了,姜家大小姐和你们的事,与本座师妹何干?” 虽然不知道师妹为什么会成了姜家大小姐,但凭这小院围墙的高度来看,她连这点高度都逃不出去,定是连御剑之能都没有了。 想到此,他面上懒散神色消失,取而代之的事一脸肃厉道:“今日横竖要去见你们王上一面,本座倒是要好好问一问,我失踪多年的师妹,怎就成了你们邺都城姜府的大小姐了,还将她囚在这种地方!” 语罢,那堵被他瞥过一眼的高墙,顷刻碎成了渣。 姜大人夫妇脸都吓白了。 霍三看着那堵连粉末都未留的墙,心中也是一惊。 他心知第一宗的宗主,不是他能挑衅的。 但有些事大家虽心知肚明,也心照不宣,可霍三作为王族护城都尉,怎么能让他真去问出来打王上脸面? 紧了紧后槽牙,他决定耍个赖。 “凌宗主说话要讲究证据,姜大小姐身上半丝灵力都没有,更没有丝毫修为,说她是凌宗主您的师妹,凌宗主自己信吗?” 旁边的姜夫人听到霍三这话,豁然得到了某种启发,立马装出一副恶霸要抢她女儿的慈目嘴脸,不顾形象的哭诉道:“你们不能因为是宗门的人,就无法无天闯到别人家里抢人啊!我可怜的羡儿,娘好不容易才找回你几年,现在又要被人抢了去了。” 第265章 咱们就此别过吧 要不是知道没有自己,他们下一步棋不好走,就冲她哭得这样肝肠寸断的样,姜羡都要感动了。 “凌宗主,若拿不出证据证明姜大小姐是你师妹,便请放手。”霍三眼神看向一直被孟悄悄握住手的姜羡。 姜羡白了眼这个多管闲事的东西! “姑娘,放开我吧!” 姜羡清楚自己的身份,压根就不是他们的师妹,所以哪里有什么证据。 唉,算了算了,继续在这里陪他们玩吧! 姜羡心里放弃了,可握着她手腕的孟悄悄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只目光看向自己的师尊。 “要证据是吧!” 凌京华将折扇收起,抬手轻轻一挥,一块人高的玉石立即出现在众人面前:“霍都尉可识得这个?” 霍三僵僵地点了点头。 他认识这玉石,也知道其作用,所以看到玉石的瞬间,他便明白自己的赖耍不成了。 “识得就好,此乃我天门宗前任宗主,也就是本座师尊座下嫡传弟子的存息石,霍都尉不妨仔细看看,本座名姓之下的那抹灵息,可与你口中的姜大小姐一样否。” 存息石,字面意思,几乎大宗门的宗主都有一块。 据传是数万年之前,有些魔兽妖灵化形后,都喜化形成别人的模样,再敛住气息,用足以以假乱真的容貌去冒充别人,让被冒充者的至亲之人都难以分辨。 好些宗门的弟子都被妖魔替代,暗中残害了不少人,但却无人能将他们分辨出来,导致宗门中人心惶惶。 直到后来,有个少年出现,用特殊玉石存息辨别的办法,将那些妖魔都分辨了出来。 渐渐的,随着各宗弟子逐渐存息之后,妖魔尽数被清除,慢慢的就再也没有妖魔敢再冒充宗门弟子化形,最后彻底再也没有。 而那些玉石没用后,最后都由各宗宗主炼化成一整块,由宗门历代宗主代代相传。 慢慢的变成了宗主们的专属,只要是他们亲自收下的嫡传弟子,皆会取之一缕灵息放进去,再刻上名字。 甚至王族都有一小块,专门用来收录王族子弟灵息,以防被人暗害后遭人顶替。 所以霍三才会认得。 此刻,那块灵息石上,凌京华的名字下方,山在水和姜羡两个名字,一深一浅地刻在同一个位置,而围绕名字的灵息,和愣住的姜羡的一模一样。 人有相似,魂有相近,但灵息却是独一无二的。 如今证明姜羡的证据摆在眼前,霍三神色凝重,旁边的姜家夫妇面色惨白,再没有再留下她的道理。 “霍都尉,这份证据够不够?” 霍三沉了沉眸,微微退开了拦住他们离开的路。 姜夫人见状,心再次慌乱起来,口不择言道:“这石头是你们的东西,谁知道真的假的,你们有没有做手脚。” 看热闹的小桃听到这话,扑哧笑出了声,直接来了一句:“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人,能像你一样尽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吗?” 这话一出,本就对她厌恶得要命的姜夫人登时就怒了。 怒意上头,理智都烧没了,形象也不顾了,真如个泼妇一般,直接大骂道:“小贱人,我忍你很久了,你真以为自己是太子府过来的,就敢在老娘面前放肆了,看老娘今日不撕了你这张烂嘴!” 骂完,恶狠狠地朝小桃扑去。 小桃才不跟她见识,见她扑来,赶紧朝看向她的姜羡俏皮地眨了眨眼,便一个空翻飞出高墙,跑了。 半个时辰后,胧里客栈。 姜羡在客栈门口,盯着头顶的鎏金匾额静静看了许久。难以置信,像只笼中鸟一样被关四年后,她真的出来了,且再也不用回去了。 “羡羡勿怕,以后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许是看出她在唏嘘过往,孟悄悄走了过来,像是小时候她厚脸皮来牵她一样,紧紧拉住她冰凉似无骨的手。 方才在回来的路上,他们已经知道姜羡不记得他们的事了。也知道了她被姜府的人囚在那座高墙小院里,足足关了四年。而本来要与他们一起回来的凌京华,也在得知这些事时,阴沉着脸直接先去了邺都城王宫。 修仙宗门是与王族互不干涉,但如今他们动了堂堂天门宗宗主的师妹,这事他们若给不出个交代,便没那么容易翻篇! 当然,这事他们没告诉姜羡。 毕竟如今的姜羡,性格与之前的大不相同,他们怕她会心软! 姜羡低头,看着牵着自己的修长手指,挺暖心的,但同时也挺不自在的。 虽然眼前的姑娘肤白貌美大长腿,是个她最喜欢的高冷御姐类型。可关键她们不熟啊!认识连两个小时都不到,就这么手牵手的,怪别扭的。 “那个…孟姑娘。” 听到姜羡生疏的称呼,孟悄悄眼底垂下一抹失落,沉声道:“你从前一直叫我悄悄的。” 什么从前,从前我都不认识你们好不! 姜羡依旧不相信自己是他们认识的人,就算有那什么石头验证,她顶多相信他们口中绥宝的娘,是自己的上辈子。 但上辈子是上辈子,她是她,她没功夫跟他们玩什么替身文学! 干笑着把自己的手扯回来,姜羡左手掐了下右手,深吸了口气,龇着个僵笑道:“孟姑娘,我真不是你们认识的姜羡,所以我不能跟你们走。还有,今日的事我很感激你们,必定会铭记在心,日后若有能力也必定会涌泉相报,咱们……咱们就此别过吧!” 说完,她转身就想走。 但才迈开腿,就被绥宝一阵风地跑出来抱住。 “阿娘,你不能走,你走了爹爹怎么办?” “我真不是你阿娘,我就算不走,你爹爹该怎样还是怎样啊!”姜羡无奈地看着他,耐着性子给他讲道理道:“还有啊,以后要是你阿娘知道你随便喊别人阿娘,她会生气的。如果再知道你还想给她拉个情敌给你爹,那她得多伤心啊!” “阿娘,你就是阿娘,阿娘你到底怎么了?” “都说了不是不是,你这小家伙怎么就是不听呢!实话告诉你吧,我不但不是你阿娘,我还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第266章 他们怎么也来了 姜羡说完,使劲想扒开他紧攥住的手,奈何小家伙也不知道是吃什么东西长大的,抱住就跟粘住了502胶水一样,扒也扒不开。 绥宝看着阿娘执意要走,急得不行,抱住她大腿的手更紧了。 “阿娘,绥宝不管你来自哪里,你就是我的阿娘!如果阿娘一定要走,就带着绥宝一起,不然就跟绥宝去救爹爹。” 小家伙太倔,姜羡和他说不清,转头看向一直盯着她的孟悄悄:“孟姑娘,能不能给他说清楚,我真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人!” “不,你就是!”孟悄悄肯定。 “我真不是,顶多就是长相和名字一样,而且我敢肯定,我没有失忆,身体也很健康,没有得任何阿兹海默症,也不认识你们。”姜羡解释得情绪都有些激动了。 怎么大的小的都解释不清呢! 就在姜羡解释无力想扶额望苍天时,客栈二楼的窗口,突然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 她仰头时刚好看到,本能一般,惊得急忙弯身将腿边的绥宝护住。 好在掉下来的东西快砸到他们时,被孟悄悄眼疾手快地一把提住。 等姜羡再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长着两只毛茸茸小耳朵的孩子,倒立着看到她,登时一脸惊喜的朝她咧开了嘴,开心得像个大喇叭一样喊:“绥宝娘,你回来了。” 姜羡:……这个,总不能也说是她生的吧? 最终,姜羡没能走成。 被一左一右两个孩子拉着进了客栈,还见到个长得超酷帅的紫眼睛帅哥,并且还知道了紫眼帅哥的名字,姓封名如故,怪好听的。 只是好听得有丢丢耳熟。 耳熟得直到晚上绥宝的师伯回来,一起跟着来的,还有个叫元瑄临的男人,和一个叫时朵朵的姑娘时,姜羡才终于发现为什么会觉得紫眼睛的名字耳熟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拿的是真假千金的剧本,那么现在,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可能拿的,是穿书中的路人甲炮灰剧本了。 因为封如故、元瑄临、时朵朵…这些名字,不就是她没穿越前,在吃席那亲戚家看的那本小说的主角人物。 也是到此刻,姜羡才猛然想起在姜府时,绥宝的师伯就说他们是什么天门宗的。 虽然已经过去四年,但可能是穿越前看过的最后一本书,所以有些内容她记得特别清楚。 比如:那是一本女主后宫修仙文,地点就是天门宗。 再比如:这个叫元瑄临的男人,是那书的男主,女主的正宫。而绥宝的师伯和紫眼睛,都是女主的裙下臣,不过紫眼睛后面好像领盒饭了。 但怎么领的,忘了。 “阿娘,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那个长得和爹爹有点像,但没有爹爹好,没有爹爹帅气的男人看?”绥宝记得很清楚,阿娘说过,这个人长得和爹爹是很像,但他不是爹爹。 虽然,虽然他在那人身上感觉到了一丝熟悉感。 但那绝对不是爹爹的熟悉感。 姜羡被绥宝的声音拉回神来,而被她盯了半天的男人,正好也向她这边望来。看到她时,眼里浮出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复杂,还带几分隐忍,像是有话要跟她讲。 “师尊,他们怎么也来了?” 看到时朵朵和元瑄临出现,脸色最不好的要属孟悄悄。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她却是最清楚姜羡有多喜欢元瑄临这个人的。所以在看到元瑄临带着时朵朵出现,她下意识地害怕会伤到姜羡的心,好在想起如今的姜羡谁也不认识,看到了应该也不至于伤心。 凌京华扭头看了眼跟进客栈的两人,似斟酌了下,才笑着说道:“在邺都王宫遇到的,便顺手领出来了。” 这话听着没什么毛病,但在元瑄临身后的时朵朵听到后,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原来是不久前,她发现孟悄悄跟着凌京华离开天门宗后,屏幕就出现了新任务,让她务必跟在凌京华等人身边,好近距离夺取新女主的气运加持自身。 所以在凌京华他们离开后第三天,她就去找了虚归,说自己想下山去历练,又委婉地表示自己一个人不敢,能不能给她找个师兄保护。 毫无疑问,这个师兄就是元瑄临了。 元瑄临如今越发无欲无求,本不想搭理这对无耻师徒,但后来离开了千绝峰一趟,再回来就改变了主意,带着时朵朵一路向南,就来了邺都城。 而他们之所以去王宫,原因是时朵朵公然在大街上使用虚归给她的符咒,还差点伤到人,最后直接被护城队的人抓了。 元瑄临不能直接出手,为了捞她,这才去的王宫。 只是刚去,就遇到了凌京华,之后便跟着一起来了这里。 “什么时候本座的产业,成了你们宗门之人的聚集地了?”二楼栏杆处,‘封如故’斜倚在一根承重圆柱边上,眼神凉丝丝地往下睨去。 特别是在睨向时朵朵的时候,简直是爱恨交加。 只是不知道如今是爱多点,还是恨多点。 因为他至今都搞不懂,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换了个时空差距就这般大? 想当初他初来乍到,还没弄明白自己换了时空,就差点被时朵朵让人趁人之危给打死。后来知道是时空不对,他还自我安慰的为她开脱,心想应该是这个世界的朵朵还不认识他,所以才会让人锤他。 后来也如他所想了。 他再次去找她时,解释了一切,她果然对他有了好脸色。 却不想她的好脸色是带有目的的。 她想要绥宝的仙骨,却在知道绥宝与他有了魂契,他不可能帮她得到仙骨,相反还会保护绥宝后,这个死女人就丧心病狂的想要直接杀了他。 因为她无知的觉得,魂契应该是相互的,弄死绥宝他活不了。那弄死了他,绥宝是不是也就活不了。 她甚至都没把握,就想弄死他! 无知无耻且愚蠢,这就是他对这个时空的时朵朵最高的评价了。 第267章 没给她留解释的机会 可能是‘封如故’厌恶的眼光太明显,时朵朵心颤颤的,怕他会突然朝自己出手一样,急忙后退了两步,整个人都躲到了元瑄临身后。 但也是退后的这两步,让她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姜羡,以及她身边的绥宝。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绥宝,也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漂亮的孩子,不由看得一愣。 她记得当初给姜羡找的那个男人,五官塌陷,丑陋无比,还满头癞皮,恶心得都能让人吐出隔夜饭了,可为什么会生出这么精致好看的孩子? 难道是全随了姜羡的基因? 时朵朵皱眉盯着绥宝,可不管她怎么看,绥宝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蛋上,除了大部分遗传了姜羡的,让人能一眼看出那是她的孩子外,隐隐约约还能瞧出那孩子的长相,还掺杂着另一个人的身影。 并且,绝对不会是丑的。 难道是当年那癞头男人也曾是个美男子? 如果真是,那还真是便宜姜羡了。 时朵朵心底不屑地想着,但面上却不敢再露出任何对姜羡不喜的神色。 相反,为了能跟着这些人,她此刻还不得不走到姜羡面前,伏低做小的道歉:“师姐,从前的事是我不懂事,如今见师姐无恙,朵朵很高兴,也诚心为当年与师姐之间的小摩擦道歉。” 差点毁了人家,还想要人家的命,如今到了她的嘴里,竟成了小摩擦。 所以要说脸皮厚,还得是时朵朵。 姜羡愣愣地听着,心想这应该又是把她当成绥宝娘的人了。 但回过神来一想,不对啊!这可是女主啊,按照那本小说里的无脑设定,与这位女主大大有过摩擦的人,不都被她那些裙下臣私下处理了吗? 这样想来,绥宝的娘该不会…… 已经被嘎了吧? “师姐是还有气,不愿意原谅我吗?” 见姜羡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时朵朵怕她不相信一样,赶忙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储物袋,放到她旁边的方桌上道:“我是真心诚意给师姐道歉的,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师姐以前留在慕阁的东西,我一直收在这袋子里,今日能再见师姐,总算可以物归原主了。” 若不是在此的人都了解时朵朵的人品,就凭她此刻的卑微讨好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姜羡太霸道,在抢她东西呢! 姜羡就是那个不知情的。 看着这样卑微的女主,她好半晌不知道要回个什么样的反应。 微微瞥了眼男主和女主未来的裙下臣们,发现他们对女主的行为,竟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态度。这不由得让姜羡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这不是自己看的那本无脑小说,而是另外一本全员重名的。 心想着,姜羡倒是不客气地伸出手,刚想看看袋子里装了些什么东西,就被二楼的‘封如故’掷下一块灵石打在了手背上。 “蠢货,一个害过你孩子的人拿出来的东西,你也敢直接上手?” 姜羡吃疼地收回了手。 麻麻批的,用嘴说不行,非得用打的。她不过就是想看看是些什么东西,要是好东西就给绥宝拿回来,反正这个女主也承认了,东西都是绥宝他娘以前的。 物归原主嘛! 姜羡好气,而时朵朵却因为‘封如故’的话,气得牙根差点咬碎。 但如今她要装的,是改过自新的人设,所以不得不装成一脸委屈的模样,博取同情地为自己辩驳道:“你少血口喷人,今日之前,我见都没有见过师姐的孩子,如何去害他,又为何要害他?” 其实时朵朵在赌,赌‘封如故’不敢将绥宝身怀仙骨的事说出来。 毕竟哪怕此地是魔族的地盘,但焉知人心难测,隔墙有耳,谁敢保证听到仙骨这种能一步登天的东西,不起贪心的? 不得不说,自从没有了小雪球,时朵朵失去了金手指,都因祸得福长脑子了。 的确,‘封如故’不敢说出来。 虽然在场好些人都心知肚明,但心知肚明和说出来是两码事。 两人怒瞪对方间,其他人都没有说话,整个胧里客栈除了魔族打理客栈的人,再没有入住者,是也客栈大厅里霎时间寂静得出奇。 直到旁边的望苏似乎肚子饿了,捡起‘封如故’刚才丢落下来的灵石,咔嚓咔嚓地,当零食一样的丢到嘴巴嚼出的声音响起。 但许是一小块灵石不顶馋,它直接趁着大家不注意,揪着桌上储物袋的一角,直接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叮咚哐当一阵响后,所有人的视线都挪了过去。 “这就是你还给羡羡的东西?”孟悄悄冷着脸走了过来,看着时朵朵的目光,尽是嘲讽。 因为满地的东西,却没有一样是完好的! 全是时朵朵早就用坏了,但也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心理,竟都没有丢,全部都收在了这个储物袋中。 时朵朵也没想到会如此。 因为她拿出东西时,就在心里盘算好了的,如果姜羡收下这些东西,那便是不计前嫌了,总不可能当面去打开检查。 退一步说,就算她想打开,她也已经找到借口阻拦。 如此,待今晚过后,就算她发现了里面全是垃圾,那她也可以咬定不可能,坚称还给她的时候全部都是好好的,这样大家也只会当是姜羡还不愿意原谅她们之间恩怨,故意针对她罢了。 如此,多少也能借机挽回大家的好感。 可她没料到,姜羡旁边的小混蛋会手贱,把东西全部都倒了出来。 一时间,在大家的鄙夷目光下,时朵朵难堪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她想解释,但二楼的‘封如故’没有给她留解释的机会,直接大手一挥,让人把她丢了出去。 丢完之后,他还想让人把元瑄临也丢出去。但最终看在凌京华,和他主动拿出的两袋灵石给望苏当零嘴的面上,他勉强让他留在了胧里客栈。 不过眼下,姜羡是找着了,但她如今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救绥宝的爹,总不能直接对她用搜魂术,去搜她这几年的记忆吧?! 第268章 猜测被证实 ‘封如故’倒是有这个想法,但遭到了全部人的一致否决! 最终,大家背着姜羡商量了下,决定先继续待在邺都城,弄清楚了四年前她为什么会来邺都城,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她忘记了大家,再继续帮绥宝救爹。 凌京华和大家商量这些时,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故意的,时不时就会提一句绥宝亲爹。 旁边的元瑄每次听到,眸色都会往下敛两分,只是谁也不知道他敛下的眸底在想什么,只第二日清晨再见到绥宝时,他微微出了会儿神。 另一边,时空白城中。 那间放着休眠仓的房子里,当初去过罗刹海域的安执事,此刻已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阴柔的脸,恭敬地在一名白衣青年身后。 白衣青年身形颀长,似那日拦住绥宝之人,此刻负手在休眠仓前,神色不明地望着仓中静躺着的人。 许久,才开口问:“月西楼抓回来了吗?” 声音清冷,难辨喜怒。 安执事却听得心底忐忑,低头回答:“已经找到线索,我们会尽快将他抓回来。” “是得快了,再不抓回来,你这个代理主执事的位置,也该是时候还给别人了。”青年说着,微微回头,却只让人看到他精致白皙的下颚,轻启薄唇继续道:“我希望下次再过来,能看到些我想看到的。” “是!” 安执事低头白着脸应声,待再抬头,休眠仓前的青年早已离开。 邺都城这边,自凌京华亲自去了趟王宫后,姜家连夜就被清算了。 姜大人被罢了职位,抄了家,罪名并没有公布,但也不难猜,因为牢里的姜茯苓却被放出来了。 她一出来,想起自己近些日子在牢里吃的苦,气得又冲去了姜家人面前大骂他们没有良心,丧尽天良。 姜夫人第一次被人如此指着鼻子大骂,气得不行,但她养尊处优惯了,没有下人驱使就是个弱鸡,根本干不过年轻力壮的姜茯苓,最后连唯一私藏的一点家底,都被姜茯苓全抢了。 没办法,身无分文总不能露宿街头,好在她还有个身为太子侧妻的女儿,便想着去投靠一下。 可惜姜如意害怕被他们连累到,只让人送去一袋灵石,连面都没敢露。 还让送灵石的人叮嘱,让他们以后别再去找她了。 姜夫人听到这些话,简直如遭雷劈,想她一心一意为之打算的女儿,说是为了她姜家才落到这步田地的都不为过,可到头来,她竟如此寡恩薄义。 手里刚接过的那袋像打发乞丐的灵石,更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地刺了姜夫人一刀。 但孽是她一手造下的,再狠她也得受着。 姜羡再次见到姜夫人,是在两日后。 那时她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见什么都新鲜的在邺都城大街上闲逛,并且还实现了财富自由,一路买买买! 当然,还带着两个怕她跑了的小崽崽,和几个藏在人群里暗中保护的魔侍。 也是付钱提东西的。 就在她逛了一天,逛得腿酸脚麻,准备带两个小家伙回客栈的时候,刚好看到姜夫人和一个五大三粗的胖妇女起了冲突,然后被推到了地上。 此时的姜夫人苍老了许多,身上华服已换成粗衣,满头长发再没有任何珠钗点缀,只一块泛黄的粗布包裹着,隐隐还能看见白发。 被人推到地上后,她看了眼那趾高气昂嗤笑她的胖妇人,脸色难看得很,却没再吭声与之争论,只默默爬起身,捡起被那妇人一同丢到地上的篮子,一言不发地朝着另一头离去。 踉踉跄跄的,看着挺可怜的。 一朝从云端跌入泥潭,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当然,姜羡不会同情她,毕竟这是她自作自受。如果当初,她救她只是单存的为了女儿,后来并没有起过杀心,没那么多事,那么哪怕是被当工具人,她或许会体谅一下她的慈母之心。 说不定看到她被人欺负,她也会冲过去为她出气。 可惜,人生无如果! 姜羡淡漠地收回目光,但不经意间却瞥到了在不远处的小桃。 此时的小桃一身黑色窄衣,手里提着把剑,英姿飒爽地在前方,似乎全程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见她望来,她挑眉朝她笑了下,大步走了过来。 许是叫习惯了,她还是改不了喊一声:“小姐。” 姜羡回了个浅浅的笑,看着她真诚说道:“这一身比较适合你,瞧着就干练。” 小桃又是一笑:“小姐不问我点别的吗?” 姜羡觉得没什么好问,很多事她都能猜到,但想了想,还是问了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我当初被救下时,头发是昏迷那俩月长的,还是被人剪掉的?” 没错,当初她起先以为自己魂穿了,但后来看到齐肩的短发,和身上某些熟悉的特征,就觉得自己连身带人穿过来了。 可再后来,她又发现了不对,因为自己齐肩的短发,其实是被人一刀剪的。可在穿越前,她特意在老家的理发店剪了个清爽短发,而那种短发,就算是蓄长也成不了一剪齐。 所以从那时起,她就存了个疑,但却没太在意,直到绥宝他们的出现,她得以离开姜府后,那个存疑才渐渐又冒了出来。 小桃不明白她为什么纠结这种问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警惕盯着她的两个小孩,回忆了下,如实回道:“长发,但被最初的守夜侍女不小心弄倒了火烛,烧掉了一半,姜夫人瞧着难看,就让女妇给你剪了。” 还真是。 猜测被证实,姜羡低头看了绥宝一眼,一时竟不知道该是何种心情。 穿越四年,直到今天才敢确定自己是魂穿。 她可能是有史以来最糊涂没用的穿越人物了。 和小桃分别后,姜羡带着两个小家伙回到了客栈。 客栈里依旧是除了他们再没有别的客人,‘封如故’懒散地躺在二楼窗口晒残阳,对面坐着闭目养神的元瑄临,而凌京华师徒正在大厅捣鼓一面水镜。 第269章 好像多抓了个 见他们回来,才急忙挥袖将水镜收了起来,但水镜上的某帧画面,还是落入了姜羡的眼中。 是当初姜夫人让人救下她的画面。 而这些画面,正是‘封如故’用灵石和姜夫人交换得来的,这也是短短三日不到,姜夫人为什么会那么苍老的原因。 因为他用搜魂术,从姜夫人的记忆中提取了些东西。但搜魂术霸道,在搜魂过程中,会对被搜者造成不定的伤害。 这也是大家一致反对‘封如故’最初提议的原因。 而姜夫人之所以愿意交换,甚至不惜付出代价,是因为姜大人被罢官抄家后,抑疾在心,加之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环境恶劣,风雨难遮,又常听到流言蜚语,最终导致气急攻心,重病了。 看着半死不活的丈夫,姜夫人到底没像亲女一样良心泯没,对几十年的枕边人做不到狠心不管,这才甘愿用记忆换取灵石为丈夫治病。 从某些方面来讲,也算情深义重了。 话说回来,姜羡看到那画面之后,在原地思量了许久,觉得自己有必要把知道的说出来,便走过去直接道:“你们不用再白费功夫找了,我应该……真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闻言,众人一愣。 显然有些意外她终于承认了,是想起什么来了吗? 但随即他们就听姜羡继续道:“更准确一点来说,是这具身体才是你们要找的人,但里面灵魂不是。我是来自另外一个现代文明世界的人,那里没有修仙,没有王族,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进入这具身体,但在此之前,我以为我是整个人都穿来的,所以才拼命的解释自己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姜羡一口气说完,就见所有人都眼神复杂的望着她。 “你们能听懂吗?” 众人相觑一眼,最后还是凌京华有些敷衍的回了个“能”,回完又将水镜拿出。 但这次没再避着姜羡。 他觉得师妹可能缺点刺激,不然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要知道,灵息玉石能辨的,可不单单是她本人的身体,如果身体被人夺舍,身体与灵魂不符合,那也是能分辨出来的。 “你们的反应会不会太淡定了点?我可是异世之魂,现在霸占了你师妹、你好友、你们娘的身体,都不惊讶担心点什么吗?” 姜羡一个个看向他们,但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尼玛是个修仙世界! 别说异世之魂,异世之鬼人家都不带惊的。 可关键是她不是原主啊喂! “阿娘别怕,你会想起来的。”绥宝紧了紧她的掌心,小脸露出安慰人的神色。 望苏也有样学样:“绥宝娘别担心,我们都帮你的。” “……” 这不是怕不怕,担心不担心的问题好不! 唉!算了算了,身体都是人家的,随他们高兴吧! 二楼,‘封如故’和对面怎么瞧怎么不顺眼的元瑄临互瞥了眼。 元瑄临的神色依旧让人琢磨不透,但‘封如故’想的却是,都是四年前发生的事,那会不会姜羡也跟他一样,错位了时空? 但又有点说不通,竟然是一样的,没道理她那个时空没有他们这些人啊! 且据他所知,姜羡从小在天门宗长大,完全可以排除暂时还不认识他们这些人的可能。撇开点讲,就算是不认识他还说得过去,可元瑄临、凌京华他们呢? 为什么她也不认识? 讲真,要不是答应了两个小东西,还顺便想找找自己能不能回自己原来时空的办法,他才懒得跟着他们在这儿费脑子! 一个字,烦! 楼下,凌京华几人看完从姜夫人记忆里提取出来的东西,发现基本没用,倒是二楼跟着看了几眼的元瑄临突然开口,建议可以去邺都神庙看看。 的确,神庙才是姜羡最初出现的地方。 没人反对,当即他、凌京华还有不情不愿的‘封如故’便去了。 姜羡留下陪着绥宝和望苏吃东西,吃完便休息了。 孟悄悄则留在客栈保护他们。 然而随着夜幕笼罩,绥宝睡到半夜时却突然爬了起来,还朝外走去。 趴在他们床边睡着的姜羡,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潜意识地伸手抓住他手,刚想问他要去哪儿,就被一股力道猛拉了一把。 她猛然惊醒,急忙将绥宝抱住,这才发现绥宝根本没有醒来,而他们却已经被那股力量蛮横地拖进一道口子里,转瞬被带到一片林子中。 “呀,好像多抓了个。” 一道阴柔声音响起,姜羡回头,一个穿得跟只花孔雀似的男人从大树后走了出来。 看到抱着绥宝的姜羡,他一愣,有些意外道:“啧啧,真不敢相信,那帮人竟真的帮他把你救活了。” 月光下,男人面容显露,赫然是被时空局追捕的月西楼。 “你是谁?” 姜羡眼底全是警惕,而她怀里的绥宝被夜风吹到,也慢慢醒了过来。当看到被阿娘紧紧抱着,他还高兴的咧了个小嘴,但很快就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扭头就看到对他们带有杀意的月西楼。 想都不想,他急忙从阿娘怀里挣脱下来,护到了她面前。 姜羡看到小小儿一个小家伙,面对坏人最先想到的是保护她的动作,心狠狠地暖了一下。 月西楼见他们你护我、我护你的,提了提他疑是拖地的绿衣摆,语气不阴不阳道:“不要着急,一个一个的来,反正你们都是要死的。” 这是个神经病吧! 无冤无仇的,连人家个孩子都不放过! 姜羡左右看一眼,周围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木,眼看那花孔雀要抬手,估计是要像凌京华他们一样要施法,吓得她急忙从袖子里摸出白天买的防身粉,也不管多少全部朝他丢了过去,然后拉着绥宝就跑。 月西楼面对她甩过来的东西,不屑得很。 正要冷嗤一声,嘲讽一下,不想那东西飞进眼睛里,辣得他直接发出了杀猪般惨叫,急忙的抖着手给眼睛来了个清洁术,才将那股辣得他想挖眼的痛感消除掉。 “不愧是两口子,都他妈一样卑鄙可恶!” 第270章 王族神庙 月西楼顶着被辣肿,还施法消不下去的青蛙眼,气得直爆粗口。 当然消不下去了,因为姜羡买这防身粉的时候,老板还特意告诉他,这东西加了好料,能吃还能防身,关键它不但对普通人有效果,对修仙者同样有用。 可惜月西楼觉得自己修为牛叉,区区粉末不足为惧,这才让自己怒获青蛙眼两只。 言归正传,姜羡抱着绥宝跑掉之后,月西楼本可以一个闪现追上去的,孰料还没闪,就被腾空出现的安执事,与一队时空卫队团团围住。 围住的瞬间,他们开启了会消耗巨大能量的术法隔离器。 为了抓他,时空局连这种东西都冒险带来了。 月西楼被围在中央,伸手就想摸腰间的储物袋,谁料刚一动,就被来抓的人齐刷刷的用现代武器瞄准了脑袋。 “别动,不然我不介意再给你分分魂!” 安执事在他前端,眼神阴沉沉的,明显还在因为月西楼当初分出一魂,混进他们内部多年的事而耿耿于怀。 月西楼摊摊手,放弃了抵抗,却冷嘲道:“你们以为抓到我,一切就能结束了吗?不可能的,该醒来的人还是会醒来,该消失的也会消失,你们拦不住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可能只有安执事明白。 因为这话一出,他的脸色就难看到了极致,不愿再听,冷声吩咐:“带走!”语罢,启动时空传送器,带着抓捕归案的月西楼,瞬间离开了这个世界。 如他们来时悄无声息一样,离开得也悄然无息。 一草一木皆未被惊动。 这边,带着绥宝一路在林子里狂奔的姜羡,奔到一半就突然脚下一空,在漆黑的夜里升到了半空。 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踩在了一把剑上。 她踩在一把剑上飞咦! 哎妈呀,不行,得缓缓。 姜羡缓得没大惊,但已经失了色,脚下还差点打滑掉下去,好在她咬着舌尖稳住了。 “阿娘别怕,绥宝会御剑,阿娘抱好绥宝就行。”感受到阿娘的恐慌,绥宝出声道。 听到绥宝的声音,姜羡逆着从耳边呼啸而过,吹得她面容扭曲的夜风低头望去,看到怀里的绥宝正小脸严肃地看着前方,保持着一个姿势在御剑飞行。 小小的一个他,带着大大的她一个。 好玄幻、好离谱、好神奇! 但最离谱、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吹得她龇牙咧嘴的风,在绥宝面前,就好像会绕道一样。而她像是杀过这风的九族一样,被吹得头发凌乱,宛如个疯婆子! 好在没飞多久,就出了那片林子。 然而刚出林子上空,绥宝的剑像是没油了一样,忽然抽风了,一跳一晃的,晃得绥宝一个方向没稳住,两人直接从两丈高的上空摔了下去。 巧的是快落地的时候,被个保护球接住了。 姜羡吓了个半死,紧紧抱着绥宝坐在保护球里,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感。等深吸了好几口气,压下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脏,扭头想对出手的人道声谢时,冷不丁地就对上几双一言难尽的漂亮眸子。 “呀,是你们啊!”她惊讶出声。 巧得很,眼前这几人正好是凌京华他们。 原来这片林子的尽头,就是邺城王族的神庙。 而凌京华他们过来后,才刚潜入神庙殿中去,但还没再深一步进去查看,‘封如故’就感应到了绥宝来了附近。因怕他有危险,几人就退了出来。 岂料刚退出神庙,就看到绥宝和他娘从半空掉了下来。不过也就姜羡是个心大的,要不然怎么敢大晚上让绥宝带她御剑。 简直就是嫌自己活得太安逸了! 要知道绥宝御剑飞行的技术,时好是坏,望苏那么皮厚的一个崽,多年摔下来心里多多少少都挺胆战的! “大晚上的,你带着绥宝来这边做什么?被人追杀了?”凌京华率先开口,伸手从保护球里将她和绥宝提了出来,还颇为嫌弃的多看了两眼她现在的发型。 丑得没眼看,简直了。 姜羡没发现自己别致的发型,只觉得他猜得好准,赶紧点头,然后将刚才的事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说完,三个男人都默了默。 而这时,发现客栈里外保护阵被人穿了个口子,姜羡和绥宝还被人从那口子里掳走的孟悄悄,此刻一手提着望苏,一手握着寒霜剑,寻着气息也追到了此地。 看到他们,愣了好大一愣。 然后快速收了寒霜剑,丢了发型和姜羡差不多倒立着的望苏,快步走过来拉着姜羡检查了一圈。 确定她没事,她神色才松了松,待给她把吹立起来的头发整理好,才低头自责道:“对不起羡羡,又一次没保护好你。” 姜羡最怕在乎自己的人动不动就自责,赶紧摆手道:“没有没有,不用道歉,是那掳我们的人太狡猾了。而且啊,你也没有义务保护我不是,但你还是保护了,我已经很感激了。” 这话太见外,孟悄悄有些受伤的看了她一眼。 姜羡不解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让她用这种委屈巴巴的眼神看自己,正想再解释两句,就莫名被凌京华拿白眼剜了。 “行了,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去神庙看看吧!” 邺都王族的神庙,已经传承供奉了上万年。 据悉神庙里供奉的那位神君,是王族先祖,也曾修仙,并且天赋极高,不,应该是逆天的存在。 因为宗门史籍里就曾记载过一小段,那人,百岁之时就引来飞升雷劫,他本可以自己飞升离开这个世界,当然离不离得开另说,但当时这方土地上魔兽横行,修仙宗门倒是能自保,却顾及不了多少其他人,所以那些普通百姓好些都成为了魔兽的口粮。 他不忍看这方百姓受魔兽残害,就在走到天门口时,自散了所有修为,护住了一方百姓。 而他的子侄也迅速带领族人扩充势力,建立王族,立足一方。 给了这个世界没有修为的普通百姓们,一个没有魔兽侵扰的安生之处。 第271章 剁了的心都有了 最后为感念先祖,王族带领百姓为其修建了座神庙,以供百姓敬拜! 但有个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神庙曾倒塌过一次。现在这个,其实是补修重建的。 此时,夜间的神庙,只有几个守庙人。 他们进来时贴了隐身符,倒也没有惊动守庙人。 凌京华他们三个刚刚进来探过几眼,所以再次进来倒是熟门熟路,就姜羡却被里面的金碧辉煌惊了一把。 这可能是她长这么大见过的最豪华的庙了。 琳琅满目的玉石,满墙面镶嵌的明珠,就连端放在庙中央的神君像,那眼珠子都像是某种特殊琥珀色的宝石,忽闪忽闪的,乍一看怪好看的。 再一看,怪瘆人的。 这想法一出,姜羡赶紧双手合十拜了拜。 莫怪莫怪! 不是她胆小,是她这种专业挖坟……呸,不对,是专业考古的,有些东西信与不信,各占一半,但导师说最好还是要保持敬畏之心。 姜羡这边在敬畏,看到亮晶晶东西就想当零嘴吃的望苏,已经像条小壁虎一样,扑到了墙面壁上。 扑上去的瞬间,也不知道是它触碰到了什么机关,还是神君像里住着什么东西,那神君像的眼睛竟突然就朝她眨了一下。 姜羡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去,那玩意儿又眨了两下。 娘的个姥姥欸,神明显灵了? 姜羡大气不敢喘了,扯了扯离她最近的‘封如故’,其他人也在她的小动作下,齐齐看向那神像眼睛。 而被扯去看的‘封如故’抬头看了两眼,正好那眼珠先翻白眼一样对着他,顿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或许是觉得受到了挑衅吧,竟都不管他们是不是大晚上悄摸进来的,直接就跃身上去,一把将人家神君像里的两眼珠子抠了下来。 一起抠下来的,还带有一串黏糊糊的青色粘液。 看着怪恶心的。 拿在手里的‘封如故’觉得更恶心,低骂了声,甩手就丢了出去。 怎料那东西还能听个响,掉到地上的玉石板上,猝不及防发出‘啪’地一声脆响,直接惊动了外面的守庙人。 两名守庙人跑了进来,当看到神君像的两只眼睛躺到了地上,碎成了渣时,吓得脸都白了。 急急忙忙就奔出去喊人。 等守庙人跑远,凌京华才叹道:“算了,今晚先到这儿,回去吧!” 他说着,提起绥宝就要走,但抱着那些亮晶晶东西玩的望苏,不知道又碰到什么,导致他们全部人脚下的玉石板突然一个收缩,下一秒全部人都掉了下去。 望苏扭头看到时,那地板已经在快速合拢。 小家伙一愣,好在它不想和大家分开,在玉地板合拢得只剩下最后一道缝隙时,奋力一跃,踩着差一点点就飞出来的‘封如故’的脑袋,一起掉了进去。 ‘封如故’想把它那小短腿剁了的心都有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掉进了个无底洞,往下坠落了许久都没有到底,并且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在这个洞里,他们的灵力像是被禁制住了般,使不出来,更无法御剑飞上去。 刚刚差一点就能跃出去的‘封如故’,还是凌京华和元瑄临助了他一把。 可惜,毁在了望苏的小短腿上。 洞里,元瑄临坠在最下面,‘封如故’提着望苏的小短腿,凌京华抱着绥宝,孟悄悄拉着姜羡,一行人不知道往下坠了多久,直到一股热潮从下涌上。 就在大家心惊要完,碰到地火了的时候,最下面的元瑄临突然冷声提醒大家:“准备,到底了。” 一声到底了,大家两个接两个的,像筒子吐豆子一样,从无底洞里掉了出来。 但下面尼玛是滚滚翻腾的岩浆啊! 姜羡吓得眼睛闭得死死的,觉得小命休矣!但下一瞬,她被孟悄悄拉着在了她的寒冰剑上。 好险,好在最底下没有禁制,大家都能御剑。 “别怕。” 孟悄悄轻轻拍了拍她。 姜羡感动得跟个树袋熊一样,瑟瑟发抖地挂到了她身上,本想煽情点说句‘有你们在,我不怕’,但情况不允许她煽情,脱口而出就是:“姐啊!好烤屁股啊!” 大伙儿:…… 岩浆上空的温度实在太高,他们几个修为高的还能运灵力抵御,但姜羡和两个小的却有些难以承受。 “咱们分头找出口,麻烦封少主带着望苏与我和绥宝顺着地火上沿走。”凌京华说着,看向元瑄临道:“她们二人麻烦元师侄照应些,你们顺着下沿走。” 说完,他抬手结阵,从阵中分出六根细丝,让每个人绑一条。 “若遇危险,便晃动手腕,我们可以相互把对方拉过来。” 几人点头,表示明白。 就在准备分头出发时,绥宝回头看着在望他的阿娘,鼻子酸道:“师伯,我想跟阿娘一块。” “我也想。”望苏举了举小手。 “想个屁!” ‘封如故’暴躁地一人赏了他们个弹嘣,两个小家伙这才委委屈屈的捂着脑门,老实看着往下沿的人先走。 岩浆下沿似乎也是望不到尽头的,孟悄悄的寒霜剑飞在上空,都快烤卷了,都还看不到个出口。 姜羡被烤得汗流浃背,严重脱水,脸红得像被烤熟的鸭子一样,抓着孟悄悄的手也因脱水无力越来越松。 她看了看同样脸被烤得通红的孟悄悄,不好打扰她御剑,只能咬牙撑着。可再怎么撑也有撑不住的时候,不知道又飞了多久,她终于撑不住,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往后仰了下去。 孟悄悄吓得急忙伸手抓住了她,一直留意着他们的元瑄临赶忙从后接住。 姜羡软趴趴地落进一个硬邦邦的怀抱里,意识也在逐渐模糊,但也不知道怀抱的主人是不是太过冷心冷情,所以做到了心静自然凉的高深境界,让他在这么烤肉的岩浆上面飞了这么久,身上都还是凉凉的。 不过这么热的时候,碰到凉的东西,应该会觉得很舒服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姜羡心里却莫名的有股抗拒。 可她还来不及细想抗拒什么玩意儿,就彻底被热晕死了过去。 第272章 取舍和选择罢了 见姜羡晕了,孟悄悄抓起她的手腕就要给她输送灵力,却被元瑄临抢先了一步。 “她交给我,你顾好自己便可。” 看着不断给姜羡输送灵力,过渡到她体内时,还细心地转化为冰诀之力,只为让昏睡过去的她清爽些的元瑄临,孟悄悄只觉越来越看不懂他的行为了。 忍不住出声问道:“元瑄临,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她记得,很多年前他们似乎不是这样的。 那时他对姜羡好,不会避着任何人,更不会避着姜羡自己,光明正大的。 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姜羡渐行渐远了,最后明明该是两个最亲近、最信任对方的人,走到如今,却成了两个陌生人。 实难不让人唏嘘。 元瑄临低头看着怀里的姑娘,轻轻地为她拂开汗贴在脸上的发丝,眼底的神色明明灭灭,久久未语。 直到最后也什么都没说,只加快了御剑的速度。 什么苦衷,这条路,他不过是只有取舍,只有选择罢了! …… 姜羡再醒来的时候,耳边是风沙呼啸的呜呜声。睁开眼,烈日还当空,她躺在孟悄悄的膝间,而他们身处在一片一望无际的黄沙中。 “你醒了。” “我们这是在哪儿?” 姜羡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就着她的搀扶坐起身来,才看到前边还立着个人,衣袂飘飘,在满地黄沙之上,犹如不染纤尘的谪仙。 “这里是几千年前沉入地底的凤还城旧址,只是不知为何,万里之外的王族神庙底下的岩浆洞,竟会通往这里。”孟悄悄沉声道。 他们也才从黄沙下出来不久。 本来一出来就想用引线把凌京华他们拉过来,但扯了两下竟断了。 要知道,这些引线全靠凌京华的灵力维持,如果断了的话,那就说明他们又受到了某种灵力禁制。可惜他们出来的地口被流沙掩埋了,除非从下往上破沙而出,不然根本就阻断不了源源不断的流沙。 不过孟悄悄相信自家师尊,他们的师徒线也还没感应到师尊出事。 所以她目前并没有很担心。 姜羡没听懂什么凤还城,起身看着无边无际的黄沙之地时,她总感觉似曾来过。 但想到自己以前也去过沙漠,便觉得这个地方只是像现代的沙漠,就没多想。 几步远处,立在逆光前方的元瑄临回头,无波无澜的看了她一眼,才朝孟悄悄道:“夜间风沙会更大,需要找个避沙之地。” 他话刚落,姜羡下意识地指着前方,脱口而出道:“往那边走有个小镇…”说完,她一愣,奇怪自己是怎么会知道的? 难道自己的地理已经出神入化到如此地步,凭感觉都能猜到哪里有人烟? 然片刻之后,他们真顺着她说的方向,来到了个小镇。 她真是神了。 小镇挺热闹的,哪怕夜幕将至,街道上来往却还是有很多人。有些似乎是接了任务大老远过来的散修,有些是来游玩的普通人,两道边上还有卖各种东西的。 姜羡指着其中一个摊上符纸,挨近孟悄悄道:“我们要不要买张符,就是前不久你们用的那种,用了嗖地一下,就能去想去的地方的东西。” “瞬息符吗?” 姜羡赶紧点头。 今天在岩浆上面,她看到在紫眼睛想用来着,但似乎刚拿出来就被烤成了灰。 其实不只封如故的成了灰,拿出来的人的全部都成了灰。 这也就是他们为什么出了岩浆洞,并没有用瞬息符立即离开的原因。或许元瑄临可以不用,但他没走。 此刻,孟悄悄侧头看了一眼那摊上的东西,摇了摇头,然后告诉她那摊上基本没真的,就算有张是真的,也是垃圾。 还耐心地给她科普了一下,这些小摊上售卖的瞬息符十张有九张半是假的,要买得去符修手里买正品,才能瞬息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不然买到能用的假的,那就仅真是任何地方了。 孟悄悄刚给姜羡科普完,身后就有人突然喊了一声:“姜姑娘。” 可能是自己姓姜的缘故,姜羡条件反射地回头望去。 不远处,一个粉衣姑娘见她停步回头了,便快步带着身后一群护卫走了过来:“远远看着像,我还以为认错了人,不想真是姜姑娘。” 粉衣姑娘说完,才转头看向元瑄临和孟悄悄,行了个平辈礼道:“元道友,孟道友,二位许久不见了。” 元瑄临淡漠地瞥了她一眼,颔了下首,算是回应了。 旁边的孟悄悄上前一步,挡住姜羡才冷声问:“冷城主有何事?” 没错,眼前这位粉衣女子,就是几年前终于熬死亲爹,并以强硬手段迅速坐上开乐城城主之位的冷大小姐,冷月。 冷月浅勾了下唇,没有回答,只将目光看向姜羡,问:“姜姑娘可还记得当年在任务场接下的任务?” 任务? 什么任务? 姜羡不清楚,不敢随便承认,抿了抿嘴唇,半晌才轻轻摇头:“不记得了。” 闻言,冷月眉间微蹙了下,但还是抬了抬手,手下立马奉上一个储物袋,她拿过递过去道:“虽姑娘不记得了,但这是一万灵石还是得给的。” “给我灵石,为什么?”还那么多,她敢收吗?! 冷月解释道:“当初姜姑娘接下开乐城任务场的任务,了无音讯四年,如今见到姜姑娘能平安出现,那任务金自然是要给姑娘结清的。” 姜羡看着人家一直递着的储物袋,还是没敢接,微微看向孟悄悄。 孟悄悄没说话,但兴许了解冷月不是什么小人,思虑片刻,倒是示意她接下了。 待她接下,旁边一直没说话元瑄临,这次忽然开口询问道:“不知冷城主可否能透露,当年姜羡接下的是什么任务。” 冷月目光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寻人!” “我寻到了?” 姜羡拿着储物袋一脸困惑,不是说了无音讯四年吗?难道说绥宝他娘是寻到人了才失踪的? 冷月没过多解释,只道:“任务单上言明过,寻没寻到,皆可得任务金。” 语罢,她看了看天色,道了句告辞,便带着她的人走了。 第273章 我便不回来了 似乎她喊住姜羡,就真的是偶遇到她,然后给她结一下账而已。可不知道为何,元瑄临和孟悄悄却暗暗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总感觉,冷月就是刻意等在这里的。 夜晚,小镇客栈里。 姜羡沾枕头就睡,但平日多眠少梦的她,今日难得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里,有个看不清长相的男人总是跟在她身后,有时给她捡掉到发髻上的落叶,有时给她插簪,有时喂她吃东西,有时还喜欢在她脸上嘬两口。 这样流氓的行为,梦里梦外的她都没反感,竟还欢喜的红了脸。 然后梦里的她问:“咱家崽以后叫什么名字好?”梦里问完,她下意识低头,果然肚子隆得高高的,还真有崽。 姜羡想,大概是这几天绥宝和望苏整天阿娘、绥宝娘的叫,叫得她现在做个梦都梦到自己喜当娘了。 然这个梦有点长,直到梦里的男人骑上了马,似乎要出远门,她扶着肚子不舍出门相送,然后把梦外的问题在梦中问出了口:“你是谁呀?” 男人坐在马背上,看不清他脸上什么表情,但他在打马远去时,温柔却又带着狠意地丢下一句:“你丈夫云降!再敢忘记我,我便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四个字咬牙切齿的,直接将姜羡吓醒了过来。 “云降……” 明明是个甜甜的美梦,可醒来后,姜羡心口有些抽疼。口中默念出梦里男人的名字,就更疼了。 与她一个房间打坐的孟悄悄听到细微声音,起身走过来,就看到姜羡呆呆的坐在床上,见到她便急忙问:“孟姑娘,云降是谁啊?” 云降? 孟悄悄觉得有几分耳熟,想了想,才想起来道:“是绥宝的父亲。” “哦,原来是绥宝的父亲啊!” 姜羡了悟地点了点头,她就说怎么会平白无故梦到这么个人,原来是绥宝的父亲,那可能是这具身体残留下的记忆入梦吧! 姜羡重新躺回了被子里,可这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那真的只是原身的记忆入梦吗? 她有些迷茫了。 因后半夜被梦所扰,姜羡睁眼至天明,第二日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直到在楼下遇到昨日的冷月。 她也住这家客栈? 经过一晚,冷月似乎从姜羡昨日的表现中,猜到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所以见到她,开口就讳莫如深道:“姜姑娘是在用忘记来逃避某些事吗?” 这话就难听了。 什么叫用忘记来逃某些事? 有这个必要? 姜羡想问清楚她这话什么意思,可惜人家说完便离开了。 而一早就出去的元瑄临也在此时回来,神色凝重地看了冷月背影一眼,便朝不知何时已经在楼梯口的孟悄悄道:“我收到宗主传音简,他们已经回到了天门宗,你们可先行回去。” 说完,他将出去买到的正品瞬息符给了她们。 而他自己则瞬息离开了小镇。 果然,谪仙都是冷眼看人间的,连人家半个眼角都没吝啬得到的姜羡揉了揉鼻子,不解地问:“他这是要去哪儿?” “大概是去接他师妹吧!” 孟悄悄说着,小心留意着姜羡的神情。 姜羡却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对哦,这个元瑄临可是女主的正宫。那天女主被封如故让人丢出去后,现在还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邺都城呢! 姜羡猜的没错,时朵朵的确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邺都城,并且也不知道怎么招惹到了太子府的小桃姑娘,还被人家当街抽了一顿。 但被抽完之后,她师尊虚归在得知自家宝贝徒儿受欺负,作为师兄的元瑄临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时,自己连夜瞬息了过来。 一来就怒气冲冲带着时朵朵朝着邺都王宫去,要给自己徒弟讨公道。 但王上怎么说也是一方老大,礼待凌京华,那是老大与老大交涉,是地位的对等。但虚归区区一个峰主,在宫门口就嚷着让人家王上出去见他,嚣张得一点也不把人家放眼里,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所以王上连见都没见他。 虚归顿觉受到了羞辱,当场就想硬闯,可惜邺都王族能屹立不倒到至今,并设下城里不得使用灵力的规矩,人家自然是有底牌在手里的。 最后的结果是虚归灵力受禁制,被霍三带人打了一顿。 元瑄临过来时,虚归和时朵朵都还鼻青脸肿的,估计自他当上千绝峰峰主之后,第一次被人揍成了这熊样。 所以恨不得屠城的心都有了。 师徒两人见到元瑄临,立马想让他给他们报仇,然元瑄临冷着脸并没有理睬,只一个瞬息带走了两人。 目送着他们离开,不远处的小桃才转身回了太子府。 此事太子府中,太子侧妻姜如意看到她活得好好的回来,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脸都吓白了,哆哆嗦嗦地朝着太子正妻的院子跑去,似乎是想寻求保护。 小桃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直到来到太子正妻殿中,正妻殿的侍从们朝着小桃行礼参拜,并称其为主子,被压跪在地上的姜如意才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来。 嫁入太子府快四年,她的确没见过太子正妻的真容。 因为太子正妻在府中存在感不高,从来不争不抢,见她们都搁着屏风,甚至许多时候连院门都不出,这也导致她从来没有将其放在眼里。 而小桃,她在姜府见过多次,只知道是太子为娶她,派去监视她那假姐姐一举一动的人。 一个大家闺秀主子,一个武功高强侍女。 她们……她们怎会是同一个人? “很意外吗?” 姜如意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明明害怕极了,却死撑着咬牙道:“你不能动我,我是太子最爱之人,我为太子育有一双儿女,你若是动了我,太子不会放过你的!” “一双儿女?” 小桃冷笑:“你不说我都忘了,你确定是你和太子的?” “你什么意思?”姜如意挣扎着直起身,一双我见犹怜的水眸瞪得老大,也不知她自己瞎猜想到了什么,惊恐道:“你想污蔑我对太子不忠,想害我的一双儿女是不是?” 第274章 言她会是块绊脚石 “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恶毒。” 对两个孩子下手,她可没那么丧尽天良! 小桃捋了捋衣袖,倚坐在侍从抬出来的椅子上。而门口处,姜如意的一双儿女被两个女人牵着走了进来。 她看到,大惊失色,想扑过去抢回自己的孩子,可癫狂的模样却吓得两个孩子急忙扑进牵着他们的人怀里。 这一幕抛开其它不说,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很戳心。 “姜如意,我本不想动你的。” 姜如意停止挣扎,愤恨地看向她,不明白她这话何意。 小桃继续道:“但你的心真的太毒了,毒得你一人得独宠还不够,还想把爪子伸到我的头上来,逼得我不得不剁了你这伸得过长的爪子啊!” 姜如意似乎终于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了,浑身一颤,惨白着个脸,早已没了人前端庄柔顺的模样。 可能是考虑到眼下太子不在,一双儿女又要被抢走,她终于不敢再放肆,急忙磕头道:“我错了,妻主,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求求你,求求你让她们把孩子还给我,我再也不敢妄想什么了,求求你了!” “他们才不是你的孩子!” 抱着大一点女孩的女人突然怒吼道。 另一个抱着男孩的女人,也满眼仇恨地瞪着她,恶狠狠地说道:“姜如意,你听好了,这两个孩子是我们的。当初你害死的那两个孩子,才是你自己的!” 姜如意浑身一怔,眼眸睁得似要掉出来。 “我不信…我不信!你们就是想抢我的孩子……太子,我要见太子,太子不会允许你们抢走我的孩子的!”姜如意再一次挣扎起来。 “谁管你信不信,不过你养了几年,难道就没发现孩子没有一丁点像你的地方?” 小桃的话,再一次让姜如意僵住。 的确,两个孩子像太子居多,半分都不像自己,可她却从来没有往其他地方想过。 可哪怕如此,姜如意依旧不信。 “别不信呀,当初你想害她们的东西,早就被我让人扔了。” “但许是应了那句害人终害己,你恶毒的心思连天都看不下去,所以让你生下的孩子接连夭折,太子宠你,怕你伤心,便给她们灌下早产汤药,硬生生让她们提前把孩子生下来抱给了你,啧啧,瞧,还真是……对你用情至深呐!”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太子自身都难保了。” 此言一出,姜如意先是不敢置信,旋即不知想到什么,直接面如土色。 没错,王族这一代的太子要下台了。 并且是由太子正妻亲自推下去的。 原因呢是小桃昨日打了时朵朵,然后她师尊来了,并且是气势汹汹,一副能日天的架势来的。 而在此之前,小桃回太子府后,没见过她的人都以为她是太子的人,太子呢又一心想让自家爹早点退休,根本不知道自家正妻假扮侍女玩上瘾了,还以他的人的身份在姜府混了那么久。 但姜府倒台她回来后,还是喜欢以小桃的身份四处溜达。 她这么溜达,太子就以为她终于愿意出来见人了,更以为姜如意已经知道他身份了,便特意叮嘱过姜如意别惹她。 可姜如意她不知道啊! 于是就将太子的叮嘱曲解成了警告。 气得她直接生了想弄死小桃的心,于是昨日的事一发生,她感觉机会来了,就第一个跑到虚归师徒面前,非常殷勤地告诉他们,小桃在皇宫。 可惜,虚归师徒最终惨败! 姜如意是被被拖下去的,相信不久之后,还会在大牢里见到她的太子。 当然,为了成全他们的情深义重,他们非但不会死,更不会被分开,但其它的就别想了。 翌日,邺都王族太子被废,被废原因依旧没有公布,只与其侧妻姜如意一起,被流放到了王都以北的荒凉之地,永世不得回归。 但其正妻和另外几名侧妻,以及子女皆未被牵连,两岁幼子还被封为了王太孙,由太子正妻亲自教导。 这就不得不让人瞎猜测,太子和那位姜侧妻,到底是犯了什么过错? 一时间,百姓们又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邺都城,王宫中。 书房里,老王上屏退周围,亲自将一盏茶送至首位案桌前,用一种极尽恭敬的语气禀道:“小祖,神庙传来消息,掉进地火岩洞的人已经全部离开,但地火两端连接凤还城与天门宗之事,已经暴露。” “暴露便暴露吧!也无什大不了的,反正也没用!” 懒懒散散的声音响起,首座上的人抬起头来,赫然是太子正妻。 没错,还是小桃。 但能被邺都王上恭恭敬敬称为小祖的人,自然不可能真成他儿媳妇。 而小桃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邺都神庙那位放弃入天门的神君之徒,同时也时邺都王族的守护者。 为了能守护王族,她早在万年前便用了禁术,使自己的神魂顺着他师尊散下灵力禁制,融入在整邺都城的每一寸土地,继续替自己的师尊守护着这方百姓的平安。 可禁术毕竟是禁术,反噬是在所难免的。 所以每隔二十年,她都要遭受一次锥心裂骨之痛,每次都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这也导致她不得不五百年换一具肉身。 可别人的肉身她不喜欢,哪怕是人家前脚刚死,还热乎她就进去的,都会让她有一种夺舍之感。她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每隔五百年,她都自己坚持去投一次胎,得一具属于自己的身体。 为了能让历代王上找到她的转世,她每次都会在脸上留个印记,方便他们来寻人。 然最近一次投胎却出了岔子,她设在神庙的转生阵被破坏了一角,导致她转生成姜家大小姐的时候,印记整到了不明显的地方,三岁之前还忘记了一切。 好在她这一世的母亲是个蠢货! 轻易听信了一个路过修士的话,言她第二个女儿有凤之命,但大女儿会是块绊脚石。 于是她那蠢货母亲就将她带出了府,命人抱走,还丢到了离邺都百里之外的林子里,让她一个三岁小娃自生自灭。 第275章 说来大家可能不信 然后伪装成她被人拐走的模样。 好在她在那时已经恢复了全部记忆。 至于为什么要以另外一个身份嫁入太子府,当然不可能是喜欢太子那渣渣,纯属是她有点记仇,也想在这漫长且无聊的日子里打发打发时间,陪她们玩玩。 当然,这些除了历代王上,基本无人知晓。 她挂名嫁给太子的那家,至今都还在猜测她的身份呢! 不过对于后来姜羡的出现,她也挺意外的。 起初听到姜府大小姐被找到了,出于好奇,她便去了姜府,岂料竟看到个小可怜。 如果是别的小可怜,她兴许没那个闲心去多管闲事,但如果是自己唯二两个好友亲生的小可怜呢? 那这闲事就非管不可了。 而她当时就想带姜羡走的,但她发现她的神魂有损,似乎是重聚的,应该是死过一回,被人凝魂聚合救活了。 但也不知道是给她凝魂的人本事不够,还是有意为之,她的魂凝得很敷衍,轻轻一晃动,就会真的彻底烟消云散。 不过好在邺都城每寸土地,都有她师尊当年散下的灵力滋养,虽滋养不出灵气,但却是最能养魂的。 费了不少灵药救醒她后,她本想坦言与她父母相识,谁成想姜羡的记忆在重聚凝魂时,似乎被人倒装了。 就好比一个人经历了三天,明明有三天的记忆,却被人把第一天的记忆抽取出来,压在了第二天和第三天上,导致被倒装记忆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过了三天,记忆一直停留在了第一天。 发现了这一点后,在不确定这般害她的人是谁,她便没贸然暴露身份。 于是化名小桃,以受命来监视姜羡这个假大小姐的身份,伪装成侍女跟着她,实则一直在暗中保护,并想揪出害她之人。 至于王上指婚,嗯,也是她的手笔。 一来是不能暴露身份,那就要多给她一份保障。 二来是她顶着了姜大小姐的身份,而照她那蠢货母亲的做派,感觉随时都会弄死她,所以多少保险点。 可惜,四年来,一无所获! 呀,差点忘了介绍了,小桃真名宁枝桃,王族历代君王敬称为“小祖”,在这个三百年就换一位王上的邺都城,地位辈分高之无人可及。 所以在姜羡想离开姜府的时候,她完全可以帮忙的。 之所以冷眼旁观,不过怕她出去后会离开邺都城,因为她的魂还未养稳,冒然离开会很危险。 于是她便只能借姜家人的手,继续关着她。直到前不久,见她魂稳得差不多了,所以整出了个姜茯苓,想把她换出去。 哪料姜家前怕狼后怕虎,咬死不换,最后还把王族至宝都扯了出来。 王族至宝是宁枝桃的师尊留下的东西,自然不能任其攀咬,便只能抓了姜茯苓。 之后便是天门宗的人出现,合情合理带走姜羡,然后其宗主亲自来了宫中,王上不好得罪,便收拾了姜家。 本来不想动太子和姜如意的,毕竟王上老了,再培养一个继承人太过耗时耗力。 可惜太子太作死,嫌他爹霸占王位太多年,等不及了,竟胆大包天的意图关闭神庙禁制,想借天门宗那老玩意儿闹的时候,暗搓搓除掉王上再甩锅。 可惜他还没当上王上,所以不知道,笼罩整个邺都城禁制的阵眼,其实根本不在神庙。 神庙那个,也只是个摆设罢了! 当然,他也将永远没机会知道了。 因为一个太子而已嘛,再耗时耗力,她宁枝桃也培养得出来! 言归正传,天门宗这边。 姜羡跟着孟悄悄回到天门宗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估计是谁也没想到,被逐出宗门好几年的姜羡,会以另一个与她前师尊虚归平辈的身份回来。 各峰峰主闻此讯,都觉得离谱得不行。 也是,试问一个喊了他们几千年的小辈,突然要喊他们某某某师兄了,一时都适应不过来。但好在比他们那些作古多年的师尊好些,要不是死得早,他们好几个峰主现在都还低虚归一等。 说出来都晦气! 修仙宗门通常辈分随着身份地位涨,姜羡没地位,但她是前宗主亲弟子,现宗主的亲师妹,就算没有地位,身份也是高高的。 就在整个天门宗都在私底下议论纷纷时,姜羡却在浮曲阁里跟绥宝大眼瞪小眼。 原因是绥宝像换了个人,不认识她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一家子,都是太多灾多难体质,回到天门宗后,她好不容易从某颗记忆珠珠里找回了些记忆,记起自己不是四年前穿越来的,还记起自己真的生了个孩子,还有个老公的事。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呢,谁知道绥宝从岩浆洞里出来后,昏迷不醒了一天一夜,再醒来就不认识人了。 姜羡越想越心塞,眼泪吧嗒吧嗒掉。 云绥看着眼前盯着自己哭的女人,无奈地抬手给她擦干净眼泪,僵硬的安慰道:“别哭了,我…我只是暂时不记得你而已,会想起来的。” “你骗人,你从醒来都没有喊绥宝娘,也没有喊我。” 地上不知道坐了多久的望苏,也是一脸想哭唧唧的样子。 好兄弟也不记得他了。 看着一大一小像是在淌眼泪比赛的架势,云绥从无奈变成了超级无奈,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才磨磨蹭蹭跟烫嘴一样喊出“娘”这个字来。 可姜羡一听,嘴唇颤抖,眼泪淌得更凶了。 她终于体会到在邺都城那会儿,自己不认绥宝时,绥宝的心酸了。 云绥很不解,这不喊她伤心,喊了为什么更伤心了? 望苏看出好兄弟的疑惑,好心提醒道:“你有点敷衍,以前你都是喊绥宝娘叫阿娘的,现在称呼都变了,你肯定是不爱我们了,呜呜。” 小兽哽咽,小兽伤心。 好吧,云绥认输! “阿娘,别哭了。”似乎喊了第一声出口,云绥觉得再喊也没那么烫嘴了。 说来大家可能不信,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不过是在放学的时候,不知道被哪个瘪犊子推了一下,就倒霉的让车撞飞了。 第276章 再验一次 本以为这一撞,自己非死即残,哪知道再醒来,竟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睁眼就看到一大群人围着自己,还有个自称是他妈……不对,是他娘的漂亮女人,让他还以为她是自己那一年见不了一次的亲爹找的年轻小后妈,所以在她抱住自己的时候,他差点骂人。 但他忍住了。 可在抬手想推开她的瞬间,他看到了一只短粗粗的小手。 然后就是小腿、小脚丫、以及小身子! 最后在那长着两只毛茸茸耳朵的兄弟的帮助下,他还在一面水镜里,看到了一张稚嫩帅气的小脸。 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帅气小脸! 就…好玄幻、好离谱、好难接受啊! 在震惊了一晚上之后,他才确定自己可能是遇到传说中的穿越了。并且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大致摸清了自己如今所在的世界,是一个凡人寿命都有两三百岁的修仙界。 而他醒来的地方,还是修仙界扛把子存在的第一宗门。 宗主是原身的师伯,魔族少主是原身的老舅,而眼前的漂亮女人,是他妈! 眼下,姜羡的眼泪被擦干净后,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急忙拉着绥宝道:“儿啊,你不能忘记,你得想起点什么来啊!你当初千里迢迢带着你师伯他们来找我,不就是为了救你爹么,你现在要是忘记了,我们去哪儿救啊?” 虽然绥宝的爹在姜羡的记忆里还是模模糊糊的,但凭直觉,那是个对她很重要的人。 云绥感觉心好累啊! 他好想说我都不是你儿,所以我哪里知道你儿的爹在哪里。 但这话他不敢说,他怕这些人知道这小身子被换了芯子,会弄死自己。 看来,得早做打算啊! 另一边,千绝峰上。 虚归师徒回来,第一件事便是罚带他们回来的元瑄临去思过崖思过一年,还亲自在他身上下了道禁制,让他无法御灵力抵挡思过崖瘴气,想以此惩罚他的忤逆。 而时朵朵趁机出来求情,想刷点存在感。 可惜元瑄临不领情,直接去了思过崖,并在思过崖遇到想离开天门宗,但鬼使神差跑错了地方的云绥。 而云绥之所以要跑,是因为一个小时前偷听到原身的阿娘,在向这个宗的宗主借什么石。他本来没在意,但转头顺嘴说给小怪兽望苏听后,才从小怪兽嘴里知道那什么石的用处。 也是那瞬间,他才知道自己的种种反常,早就被人怀疑了。 那石头,就是可以验人神魂是否与身体一致的。 云绥怕真验出来他们会不听自己解释,会以为是自己夺舍了这小身子,所以才跑路的。为了不被发现,他还特意走后山,可惜后山弟子比前山门那边还多,最后误打误撞的就来到了思过崖。 因思过崖有雾霾笼罩,不清楚地形的他刚过来,就脚下一个踩空,直接就掉了下去。 好在掉到一半被人给救了。 此刻,思过崖顶上,元瑄临盘腿席地而坐,对面是摆着个大字躺在地上,还在心有余悸的云绥。 也不知躺了多久,他才坐起身来,刚要道谢,却在看清楚恩人冷峻的面容时,瞪大了眼睛,张嘴有什么话差点冲口喊出。 好在原身的阿娘来了。 原身的阿娘可能透过某种法宝看到了他有危险,所以急匆匆的,看到他时,皱着眉抬手就朝他伸来。 云绥脸一白,下意识抱住脑袋道:“别打脸,我可以解释的!”怎料他这话才出口,下一秒就被捞进了一个香香的怀里。 云绥愣愣地看着她。 吓死,还以为是他不听话,她要动手呢! 姜羡没看他,甚至连崖上的另外一个人都没有看一眼,便带着他走了。只留下一言未发,静静看着他们背影消失的元瑄临。 片刻之后,他被带回了浮曲阁。 一进门,就看到她开始在储物袋里摸东西。 云绥见状,以为她要摸那什么石头让自己现原形,心一慌,自知逃不了了,赶紧坦白道:“不用验,我的确不是你儿子,但我没有夺舍他的身体。我就是在自己的世界里被车撞了一下,然后醒来就莫名变成了他,我都不知道怎么来的这个地方。” 他语速极快,像是怕她不听解释一样。 可说完才看见,姜羡从储物袋里摸出来的,是两个红彤彤的灵果。可此刻,却在听到他的话后,递出灵果的手僵在了半空。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我说我不是你儿子……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后面的话在姜羡逐渐冷下的眼神注视下,小声得差点让人听不清。 “你们母子又在玩什么新奇的玩意?” 一道含笑的声音从屋舍里传来,紧接着就是脚步声。 蹦蹦跳跳的,一听就知道是望苏的。 今日浮曲阁的人不少,除了凌京华和孟悄悄,还有被封骜烦的不行,不情不愿带着特级灵果来,打算带走望苏回魔宫的‘封如故’。 不过大家都在听到云绥的话时,都诧异了下,出来后全都看向了他。 这只能说不愧是亲母子俩。 不记得后,就连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都能说得一模一样。 凌京华挑眉笑着,笑着笑着,忽然想起什么好玩的,微俯目光朝云绥道:“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接!”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老乡啊!” 这话是云绥脱口而出接的,没办法,太滚瓜烂熟了。就他被车撞飞的马路对面,写的都是这二十四个字。 云绥激动地扑向凌京华,一点也没看到她老娘姜羡那错愕到惊恐的神情。 姜羡是真的在惊,在恐,脸色也在一点一点变苍白。 先前因为绥宝的老成,她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孩子惊吓到了。可夜里凌京华用好几种方法验证过,他的灵魂和身体的契合程度,不存在被附身夺舍一说。 但她辗转反侧了晚,还是不放心,所以今天才想让用灵息石也试试,可现在…… “师兄,验…再验一次!” 第277章 你别难过 姜羡声调都是颤着的,像在害怕什么一样,心底一阵阵的在发寒。 她紧咬着牙根,稳住心底的恐慌,看着云绥没说话,直到凌京华无奈地再次拿出一样法宝,再一次证实绥宝就是绥宝,不存在被夺舍什么的,可能也只是像她前不久一样,记忆混乱了而已,那稳住的慌乱才彻底扩散开来。 “姜羡,绥宝并没有任何不妥。” 凌京华将缩小的灵息石拿给姜羡看,里面他以前无意装进去绥宝的那抹灵息,与现在绥宝,看着没有什么异样。 可直觉告诉姜羡,不一样了。 云绥也不想再让他们误会,开口道:“可我真不是,可能绥宝是我的前世,所以你们这些法宝才会显示出我们是同一个人。” 这种情况他懂,以前在电视上看过。 虽然离谱! 但此话一出,‘封如故’直接翻了个大白眼。 实在是这话耳熟得前不久,他们才刚听姜羡说过,现在又来! 这母子俩,都不换点有新意的。 ‘封如故’不想再看他们表演,一把提起看好兄弟表演看得津津有味的望苏,跃上彩凤的背,疾速离去。 疾速出老远,望苏才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顿时喊叫声直破天际。 而浮曲阁里,姜羡将云绥单独带到了一间屋舍。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死心的证实到,他真的不是绥宝。 可能真如他说的那样,绥宝是他的前世,所以灵魂才会与绥宝的身体如此契合。 可如果他是后世的绥宝,那如今的绥宝去哪儿了? 姜羡想到绥宝是从岩浆洞里出来之后,才昏迷不醒换了个人的,立马一把抱起还在惊讶她才是老乡的云绥,直接朝千绝峰后山的岩洞去。 他们是从那里出来的,如果绥宝的魂掉了,那肯定也是掉在里面。 可能是关心则乱吧!她如今不敢细想其它,她就想去看看,看看她的绥宝是不是在里面,哪怕这个可能性低得不能再低。 姜羡是用瞬息符来的千绝峰。 但刚到峰口,就被十几个傀儡侍拦住。 她如今的魂是重聚凝成,还没办法使用太大灵力,三五个还好,这么多拦住她根本闯不过去。 “呦,稀客啊!姜师姐怎么来千绝峰了,不会是在宗主那边混不下去了,又想回来吧?”如今负责这些傀儡侍日常的时朵朵,慢步从傀儡侍身后走了出来,面上带着笑,但眼底的阴狞之色也很明显。 特别是看向绥宝时,还夹杂着某种贪婪之色。 这种神色云绥很熟悉,因为他那英年早婚,但妻子难产而亡后就用醉生梦死麻痹自己的老爸身边,每个想当他后妈的女人,看到他眼神都是这样的。 可这里没他老爸啊! 难道是看上他老妈了? 云绥被自己离谱的想法恶寒了下,小身子往后缩了缩,整个藏到了姜羡身后,还好心提醒道:“小心,这丑女人笑里藏刀,肯定包藏祸心!” “小杂种,你说谁丑女人?” 果然,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当面说人家丑就是触及底线。特别是时朵朵这种没了系统技能辅助,连从前的甜美可爱都无法维持,只能像没有修为的凡人一样,日渐衰老。 如今就算是每日服用一颗养颜丹,面皮是维持住了年轻,但眼睛里的浑浊,还是能看出她与真正能永保容貌的修仙者的差别。 所以现在听到云绥骂她丑女人,顿时就炸毛了,立马就骂了出来。 但她脏话才骂出,就被胸口闷着口气的姜羡抬手,连甩了两巴掌。 甩得她一愣,回过神来就想打回去,但却被突然记起怎么控制傀儡侍的姜羡用傀儡侍挡住了。 千绝峰上的傀儡侍,全部都是泥土和灵木做的,而时朵朵那巴掌是用了全力去反击的,可惜最后都落到了傀儡侍最硬的那截灵木上了。 只听‘咔嚓’两声,她五根手指头应声而断。 “师……” 时朵朵疼得脸色惨白,惊恐万状,张口就想喊“师尊救命”,可惜姜羡不等她开口,就挥手禁了她的言,并控制傀儡侍将她困在了原地。 一系列操作下来,废话都没有一句。 云绥觉得帅呆了。 “人丑还不让说,得报应了吧!” 云绥一脸小人得志般朝时朵朵吐了吐舌头,却被姜羡冷着脸提着走了。这一次她没有再抱,一路提着他来到一个热得冒烟的岩浆洞里。 这温度,都可以焖黄焖鸡了。 云绥心里吐槽着,但在看到下方的滚滚岩浆,立马心惊胆战的后退了两步,似怕被扔下去般。 姜羡望了眼沸腾冒泡的岩浆,又回头看向对她带了点防备的云绥,倒是没丢他,只断了一缕绥宝的头发,然后划破自己掌心,用灵力裹着发丝和鲜血,凝成一条丝线,朝着那天凌京华带领大家从这洞中出来的方向探去。 云绥伸长脖子看去,不解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母子线,以血为引,如果我儿的魂魄落在了这里,母子线就会把他带回来。” 听着好玄幻! 云绥抹了把脸上的汗,正想找个地方蹲会儿,哪知一扭头,就看到刚刚飞走的线,从那边的洞口拐了个弯后,竟直直地飞过来拴在了他的手腕上。 “啊这,这拴住我代表什么?” “代表……你就是绥宝!”只不过是融魂了! 后世的云绥,与现在的绥宝的灵魂,融在一起了。这种情况姜羡也只是在书上见过,可那书上并没有记载,融魂的人,他还是原来的人吗? 姜羡僵在原地,看着云绥的眼波在颤。 这一刻,她不知道该先高兴绥宝还在,还是该先痛恨这耍着他们一家玩的命运! 云绥隐隐明白融魂的字面意思,抬头看着眼眶渐渐泛红的女人,想到这几日,从她这里得到的从来没有过的母爱,心里不免酸酸涩涩,但更多的却是抱歉。 因为他看得出来,如果可以分开,她只想要自己的儿子。 “你别难过,我不会跑了,等以后找到办法,我就把绥宝整个的还回来,我可以先给你当着绥宝的,你别难过。” 云绥小心地上前去拉了拉她的手。 第278章 火花都没溅起 姜羡看着他用绥宝的小脸,作出小心翼翼的模样,眼睛顿时又酸又涩,又无可奈何。 她的绥宝,多可怜啊! 上一世遭人挖骨,这一世她天真的以为让封如故立了魂契,让时朵朵再无得到他仙骨的可能,就安全了,她的绥宝就能长大了。 可为什么这该死的天命要把她的绥宝换掉? 姜羡想起来了,满心悲戚的想起来了。 想起三千人生如大梦一场,想起罗刹海域十方镜中,他们所有人皆是别人手中棋子,任意被人操控,被人篡改人生。 可那些人凭什么啊? 姜羡满心悲戚尽成悲忿,也尽是无可奈何! 终于,夺眶的泪珠砸在云绥的小手上,她看着儿子的小脸,缓缓蹲下身来,泪眼朦胧地看着,许久许久才如同要认命般,哽咽了一句:“罢了,就当多个儿子了。” 其它的,会讨回来的。 先是她的丈夫,后是她的儿子,那些人啊! 她会记着的,牢牢的记着! 云绥听到她的话,愣住,张嘴想说点什么,哪知道就在此时,一道狠厉的灵力猛地朝他们打来。 来人出手猝不及防,姜羡来不及抵抗,就与云绥一起,被那道灵力击中,狠狠地朝身后岩浆滚去。 好在最后关头,她抓住了岩壁。 “绥宝,抓紧我!” 云绥被她紧紧抓住手腕,扯得生疼,胆战心惊的望着脚下的岩浆。 他这辈子,如此近距离接触这种东西,说不怕是假的。可抬头看到死死抓住他不放手的女人,又莫名的没那么害怕了。 云绥想,自己可能是太缺乏母爱了。 真是没出息啊,好歹都高中了。 岩浆边上的岩壁都滚烫无比,灼得姜羡的手生疼,好几息险些抓不住,想先将儿子甩上去,可就在这时,一道急切的声音远远传来:“师尊,别让那小杂种掉下去,我还没有取他的仙骨呢。” 听到这声音,姜羡费力抬头,看到那偷袭他们的小人,一脸狞笑的走了过来。 “柳长风!” 这三个字姜羡咬得恨不得撕碎他。 “我猜的不错,果然是你。”虚归在岩壁边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山在水,姜羡,你的身份还真是不简单啊!” 若不是她以凌京华师妹的身份回来,他可能想破脑袋都猜不到,他记恨数千年的山在水,就是他的弟子姜羡,若是早知道…… 不知想到了什么,虚归的神色都狰狞了起来。 也在这时,时朵朵小跑了进来,看到被姜羡死死抓住的云绥,双眼瞬间迸发出恶毒的光。 “师尊,那小东西快掉下去了,请师尊先取下他的骨。”她说得神情激动,因为只要有了仙骨加身,那她就能走一条捷径,不用去抢夺孟悄悄的气运,也能登上顶峰。 到时候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越想越激动,她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可惜,今日的虚归一反常态,对她的要求竟像没听到一样,无动于衷,只神色阴沉地继续盯着姜羡。 “师尊你快点呀!一会儿有人来了就没机会了。”时朵朵催促起来。 在她看来,只要在那些人赶来之前,把仙骨取出来,再将这对母子丢下去葬身岩浆之中,到时候尸骨无存,就算凌京华他们赶来,那也已经死无对证了。 时朵朵的催促还是很有用的。 只见虚归微微回神,眼神移向姜羡紧紧抓着的云绥,嘴角忽然露出一抹阴鸷残忍的冷笑,掌心里也慢慢运出了一团光。 “山在水,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活拆了这小野种的骨头,以报你当年赠我之辱!”说完,他大笑不止,凌空于岩浆上空,恶毒地将运起的灵力朝云绥打去。 姜羡急忙一把将云绥提起,护到怀里。 那道灵力也直接打在了她的背上。 她强撑着,嘴角已有鲜血溢出,本想强行催动凝魂的那部分灵力,带着云绥奋力跃上去,可她此刻光防备着虚归再出手,竟忘了时朵朵还在上面。 时朵朵看出了她的意图,下意识地一脚踩在她的骨指上。 姜羡吃疼得手一松,母子俩瞬间掉进了滚滚岩浆里。 坠落的速度,快得虚归都有些猝不及防。 时朵朵也懵了。 她刚刚是怕姜羡爬上来才踩的,但她想着以往她遇到的那些恶毒女配们,不是主打一个为母则刚,就算再疼也能撑着,这样他们也方便取那小东西的骨头。 可万万没想到,姜羡一秒都没撑住,就这样抱着孩子掉下去了。 岩浆依旧翻腾灼热,掉进去的母子二人连片火花都没溅起。 “师尊,现在该怎么办?” 仙骨彻底没了,时朵朵只能继续依靠虚归了。 不想虚归却突然衣袖一甩,直接将她甩飞出来岩浆洞,眼色恶狠得似想杀了她 。 “谁准你出手的?” 他恨了三千多年的人,好不容易等到她出来,从前那些轻视和羞辱,都皆还未从她身上讨回,怎能如此轻而易举死掉? 就算要死,也不该如此痛快的掉进岩浆下瞬间灰飞烟灭的死。 她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死在他手里才对! “师…师尊,我不是故意的。” 时朵朵哆哆嗦嗦的后退着,是故意的她此刻也不敢承认,因为现在的虚归看她的眼神,真的太可怕的。 虚归看着她害怕自己的模样,猛地一愣,终于从愤怒中回过神来。 但这一刻他心情复杂,几千年恨意并没有因为所恨之人身死而消散,反而憋闷在心口生出了心魔来。 在察觉到自己生了心魔的刹那,他老脸一白,不再看时朵朵,转身急忙回了千绝殿。 他一走,时朵朵顿时腿软地瘫坐到地上。 好险,这个老东西最近总是阴晴不定的,刚刚那眼神,像是想杀了她一样。 看来这千绝峰是不能待了,可如今仙骨没了,不待在千绝峰,不继续要老东西的庇护,要如何夺孟悄悄的气运呢? 就在时朵朵苦恼接下来要怎么做时,好久没动静的透明屏幕突然传来‘叮’地一声,接着一道机械声响起。 第279章 没人阻拦得住 【恭喜宿主,抹杀原剧女主成功,宿主可选择回时空总,或留下继续夺取新女主气运。】 这声音一出,时朵朵又惊又喜。 还以为是又来了新系统,急忙抬头望去,可惜除了透明屏幕什么都没有,那道机械声像是屏幕自带的。 可恶,竟然还不给她配个统子来! 时朵朵心里又气又失望,但目光却停在了刚刚机械声念出的那段话上。 刚刚忙着惊喜去了,都没注意听清楚,现在看到屏幕上提示字幕,她眼睛顿时瞪得老大。 什么叫抹杀了原剧女主,原剧女主不是她自己吗? 想到刚刚掉进岩浆里的姜羡,时朵朵还没蠢到家,骤然联想到什么,顿时如坠冰窖。 小雪球骗了她! 这个世界的原女主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好几次她想弄死,但小雪球似乎有些不敢的姜羡。 还真是细思极恐啊! 可小雪球为什么要骗她? 突然间,时朵朵感觉自己被人利用了,她得去找人问个明白! 想着,她抬手就想点回时空总的按钮,可就在她快要按到时,她头顶的位置,突然雷鸣四起。 随着轰隆一声劈下,她眼前本应该只有她才能看到的透明屏幕,一下就被劈成了渣,还冒烟的那种。 然后那些冒着烟的渣渣,慢慢在她眼前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时朵朵整个脑子顿时茫然了一下,反应过来急忙伸手就想去抓,但却什么都没抓住。 “不能消失,消失了我怎么办啊!我不要继续待在这个世界,我要离开,系统!系统你带我走,我不要在这个世界,啊啊啊啊!!” 时朵朵整个都崩溃了。 没有系统,没有屏幕,她就真的只能在这个世界老死了。 就在时朵朵崩溃得不知所措时,半空中的凌京华与孟悄悄相视一眼,齐齐收回雷击。 就在方才,彩凤突然驮着骤然昏死的‘封如故’跑来,当检查出‘封如故’是遭到魂契反噬时,他们便猜到姜羡母子出事了。 可惜他们来迟了一步,姜羡母子已经不在千绝峰上了。 但寻着残留的气息来到这里时,正好听到一道非常僵硬的声音,还有坐在地上的时朵朵,以及一块印着黑字的透明东西。所以在看到时朵朵想按下什么按钮离开时,他和他家乖徒儿心有灵犀的一起出手了。 果然,师徒同心,其利断金。 那东西毁了,时朵朵惊恐恐惧加崩溃了。 “师尊,你真的的确,羡羡和绥宝不会有事?” 凌京华朝他温柔一笑,轻轻点头:“不会,封如故遭到的反噬虽来自魂契,但却不是绥宝有危险,他们这次说不定……”说不定什么凌京华没有说出来,但却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而他说的没错,姜羡和云绥的确没事。 不但没事,还进了那座建在虚空之间的白城。 事情还得从时朵朵踩她手背说起,当时虽然很疼,但为了自己的孩子,疼死她她都不会放手的。可就在她咬牙想要撑住的时候,她脖子上吊着的小坠子,也凑热闹的烫了她一下。 然后脖子上顿时就像是挂了千斤顶一样,嗖地就被坠到了岩浆里头。 但他们没被岩浆吞噬,反而是在快触碰岩浆的时候,掉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容器里。 等再醒来,他们漂浮在满是星空的宇宙虚空上,她脖子上的小坠子,还变成了个拳头大的小鼎。 很像当初她盛炎火的乾坤鼎,但又不完全像。因为乾坤鼎是青铜色,夹杂点黑灰,而这个小鼎,通体白色,光照之下,晶莹剔透的。 这东西是她当初出现在邺都神庙时戴着的。 本来被姜夫人觉得廉价让人丢了,但被小桃悄悄收了起来,后来她醒后,就还给了她。 她就一直戴着了。 没想到这么不起眼的小东西,关键时刻,竟然救了他们母子一命。 只是醒来后,才发现已经不在修仙界了,一时也没办法回去,就带着云绥在虚空之上游荡了许久,才终于见到一座满是高科技的城。 为了能进入那座城找办法,她抢了个似乎要去某个世界做任务的女人,用她的识别器和城门卡,带着云绥混进了城里。 可惜才进来就被发现了,此刻整座白城的安全系统,全部都闪着红色警报灯,提醒着有外来潜入。 此刻,姜羡带着云绥满城躲。 但她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躲藏位置,此刻已经出现在一张大屏幕之上。 看着大屏幕的青年翘着二郎腿,撑着脑袋若有所思的望着,直到一滴冷汗从旁边安执事的额头上滴落,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问:“谁把他弄过来的?” 安执事赶忙甩锅道:“回老板,月西楼在蓝星的势力还未清除干净,小少爷他……是被人开车撞过来的。” 没错,云绥那位一年见不到几次面的老爸,就是眼前青年,也是如今主宰整座白城的人。 此刻,青年听到云绥是被车撞过来的,眸底已浮起出冷意。 “把月西楼带过来。” 安执事赶忙亲自前去带人,片刻之后,受了不少刑的月西楼脸色惨白的被人带来。看到青年那一刻,顿时气涌翻腾,惨白的脸色也有了点颜色。 但两息之后,他压住了怒火,冷笑道:“姓云的,我送给你的大礼,还喜欢吧?” 他这话一落,猛地就遭到一顿高压电击。 击得他浑身发黑,满头发焦,都冒烟了他还不忘逞口舌之能,继续讥讽道:“姓云的,有种你电死老子!不然你就祈祷永远都关得住老子,不然你的计划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你还真是瞧得起自己。” 青年冷嗤,起身来:“我要做的事,没人阻拦得住。人若敢拦,我便杀人,神若敢阻,我便杀神!” 他声音冷得让人发寒,走到月西楼跟前落完最后一个字时,“砰”地一声,他的脑袋也随着音落,被嘣了个对穿。 嗯,没错,厉害得似乎能炸天般的月西楼,被人毫不留情的爆了头。 第280章 原来是你搞的鬼 旁边的安执事惊怔了下,默哀地看了眼地上被爆头的人,赶紧请示道:“老板,魂体跑了,是否要追回来?” “不用。” 青年慢慢悠悠把手里嘣人的东西收起,直接从地上的尸体上跨过去,道:“他不是喜欢消除不该存在的东西么,那就找个有禁制的世界,丢进去,再派个虐渣任务者去陪他玩玩。” 这算不算另类的杀人诛心? 安执事不敢多言,赶紧让人照吩咐去办。 可他们到底还是低估了月西楼的逃命本事,为了不被他们扫描仪器扫到魂体,他逃跑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联系自己的内线,然后破坏了整座城的能源发电处。 一时间,白城在宇宙虚空上暗了几分钟。 整个城摇摇欲坠的,等抢修部门的人将能源电路抢救过来时,那些能扫描异类位置的设备,已经被人为破坏,全部瘫痪。 而做完这些,正洋洋得意准备离开的月西楼,巧的碰上了姜羡母子。 两人一魂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遇上,都愣了一愣,云绥还满脸惊诧地喊出一声:“西楼叔,你怎么变透明了?” “因为死了呗!” 月西楼看到他,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他是姓云的儿子,也就是他安排人撞到这边世界来的云绥,也有些诧异。 感觉他缩水了,怎么变成小时候的样子了? 但下一秒他就发现,这个小身子里似乎存在两个相同的灵魂。 如果不是他此刻刚巧是魂体,又在各种世界混迹过,他可能都看不出来。 “奇怪了,你进了这小玩意儿的身体,为什么没将他排除出去,你俩的魂体怎么还缠上了?”他当初让人把云绥撞过来,实在是有心无力弄不死绥宝,才想出以相同磁场的灵体占据其身体,让那不该存在的小家伙离体慢慢消亡。 这样那人想用绥宝刺激人家,还得有点顾忌。 可为什么,还融魂了? 月西楼诧异不解的瞬间,姜羡听到他的话,面色一狠,猛地抬手使劲掐住了他魂体的脖子。 “原来是你搞的鬼!说,怎么才能把他们分开?” 月西楼被掐着脖子,第一次知道魂体也有窒息的感觉,似乎下一秒脖子就要被她掐断。 眼看挣扎不开,只能认怂求饶道:“我…我不知道,这个法子是我在神族界偷学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分开他们。” “不知道,那你就给我儿子赔命!” 姜羡是真的发了狠,不知道是他所为之前,她恨死了这捉弄他们一家的命运,但知道是这王八蛋所为后,她所有的恨都有了发泄的出口,是真的打算掐他个魂飞魄散。 月西楼也感觉到了。 许是不想才从姓云的那混球手里逃脱,就死在这女人手里,在魂体快被掐爆炸的时候,他艰难吐声道:“我……可以…找办法!” 云绥也赶忙晃了晃姜羡的手,替他求饶道:“阿娘,你饶他一命,他现在就剩下个透明的魂体,再死就透透的了,饶他一命他兴许真能找到办法。” 云绥也不想占着别人的身体,特别还是长得和他小时候那么像,如弟弟一般的人。 月西楼赶紧点头,还感激的看了云绥一眼。 心想你小子可比你那爹有人性多了。 岂料云绥下一秒继续道:“不过阿娘,这人诡计多端,以防他耍诈,有没有那种能控制他这种透明魂体的东西,全给他用上。” 月西楼:……老子收回刚刚那句话。 这小子,不愧是坏种的儿子,跟他爹一样狠! 姜羡掐着月西楼沉思了许久,在似乎有人在往这边搜查过来时,她快速在他魂体上打下三道禁制,才将他像丢垃圾一样,狠扔到地上。 月西楼得了自由,第一反应自然是逃跑。 可惜才跑出二十步远,魂体突然一阵巨疼,像被什么东西分割了一样,瞬间七零八落的掉到了地上。 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三秒之后,不得不恨恨地爬回去。 也在爬回二十步的距离内,被分割成几块的魂体,瞬间恢复如初。以他的见多识广不难认出,这死女人打在他魂体上的禁制,像是燃魂咒。 像,但又不完全像。 因为燃魂咒是一种专门用来对付坠魔者的,其目的是以防入魔者发作时,会六亲不认伤到别人,起到了镇魔识的作用。 也就是在一定的距离内,神魂可以受到干扰,停下所有动作。 可月西楼万万没想到,这女人能耐那么大,竟然把燃魂咒给改了,改成了一旦离开她设定的距离,灵魂就会被镇住。 不但如此,这死女人可能还加了点别的,让他魂体被镇住的时候,燃魂咒瞬间给他分解成几大块。 所以此时此刻,纵他再见多识广,也不知道被乱改的燃魂术要怎么解。 眼看出动搜寻外来潜入者的警卫越来越近,月西楼再恨也不得不带上姜羡和云绥,一起来到他每次来白城的秘密藏匿点。 “先在这里待两天,等他们全城搜了一遍找不到人,就会以为我们已经逃出去了。” “他们为什么不会搜到这里?” 姜羡扫了一眼这间屋子,与外面的整座白城截然不同,这里面的建筑没有丝毫现代气息,相反全是复古风。 “没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吗?” 月西楼扒拉着魂体的造型,在姜羡冷睨过来时,不情不愿解释道:“这层楼是这座城曾经的主执事住的,基本没人敢随便进来。就算进来了,能进这个房间的通行密码,也一直在保管部门的密码柜里,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问题有点触及颜面,月西楼不想说。 云绥却猜道:“八成是他偷看的,我以前听说过,我刚满月他就来偷看过我的性别,惯犯了。” “谁惯犯了,分明是你爸不要脸,他要不死捂着我能好奇的去?” 提到云绥的爸,月西楼就恨得咬牙切齿:“还说我,要不是他一意孤行,我们所有人也走不到如今这地步!” 第281章 是谁的手笔 “你这话什么意思?”姜羡看了过来。 月西楼神情不自在的看了云绥一眼,闭了嘴。 姜羡却在打量这间屋子时,也顺便思考出来许多问题,此刻盯着月西楼的眼神,一点也不比嘣了他的人温和。 特别是又听到他最后那几句意有所指的话。 “你说的‘我们’,包括我吗?”她一步步逼近,他一步步后退,最后再一次被掐住了魂体的脖子。 “说!你们这些所谓能改变别人人生的刽子手,为什么就只盯着我一家折腾?是我们惹到你们了吗?还是你们这些人有什么大病?” 随着她说话时的情绪起伏,月西楼被掐住的脖子,再次感受到了窒息。 天,为什么要让魂体都有痛苦感啊! 为了小命,月西楼不得不忍辱负重,露出求饶的目光。他眼睛里的内容是想说的,但看到同样疑惑望向他的云绥,反而欲言又止了。 姜羡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冷着脸将他再次扔到地上后,转身在云绥眉心点了一下。 云绥没想到她会出手,想躲开的瞬间,人已经晕了。 被扔到地上的月西楼看到,摸了摸鼻子,有了一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觉悟,虽然这里不是这死女人的屋檐,但她感觉这死女人越发狠了。 上一次见面好像都还不是这样的。 然而他不会知道,历经了那么多,当所有记忆都在仇恨的激发下回归后,再柔顺温和的人,都会渐渐变得冷血冷漠。 特别是姜羡。 父母失踪,丈夫下落不明,儿子被人占据身体,她似乎再找不到如何温柔待他人的理由了。 此刻,月西楼坐在地上没起来,姜羡把昏过去的云绥放好后,冷眸居高临下望着他,问:“当年另一个世界的魔兽,是谁的手笔?” 这是要刨根问底,追究到底的节奏啊! 月西楼默了默,在那道冷嗖嗖的目光注视下,不得不老实交代:“算是我的。” “是我侵入了时空系统,发现那些人打算给那个世界派发任务,想整点天灾人祸,好给他们的任务者个大展身手,俘获民心的机会。但因为我的侵入,那些废物技术不到家,最后不小心戳破了两界窟窿,整成了魔兽降世。” 听到这些话,姜羡眼底的冷意已经寒到麻木。 月西楼被盯得瑟缩了下,没敢狡辩说他当时的分身玖补救了。 本来是想效仿女娲补天,用那个世界本就不该再存在的一个角色堵天,反正按照人物轨迹,那人本就该死了。 可惜那人献祭自己的时候,用了神器,当时为了不让人发现玖是他的分身,他只能把那人带离那个世界。 但回来后却被安执事发现,还发现了那人的心脏和某人的大为匹配,就救活留下了。 这些都是挺久远的小事了,姜羡要是不问,月西楼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姜羡听后,深吸了一口气,找了个地方坐下,以免控制不住一脚踩死这王八蛋! “那后来,你为什么想杀我们?” “因为你们就不该存在!”好吧,每次这样说都说顺口了,月西楼脱口而出完都想给自己一嘴巴。 “我可以告诉你,你们为什么不该存在,但前提是你听完不能恼羞成怒对我动手。”不是他贪生怕死,是他的事情还没做完,他现在不能死。 姜羡依旧冷冷的盯着他,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 月西楼这才继续道:“你知道他爹是谁吗?” 他看向那边的云绥。 姜羡冷眼瞪过去,觉得他这问的是屁话:“直接说。” “我问的不是你儿子,是现在在你儿子身体里的小东西。”他说着,起身来,坐到她对面凑近道:“这座城就是他爹那个丧天良的玩意儿建的,但与他一起建的,还有三个人。一个是这座城最初的主执事,另外两个是他爹的兄弟。” “这与你们逮着我们一家嚯嚯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月西楼激动道:“因为那丧天良的把他媳妇。”顿了下,他指向云绥:“也就是他妈的魂,挫骨扬灰了。” 好狠! 但这关系可真离谱得姜羡都找不到和她挨边的地方。 她没有再打断他的话,听他转性了般,拉家常似的继续道:“在我们蓝星,虽然不修仙,也没有这些玩意儿,但很少一部分却天生有特殊异能。那些异能强大起来,连天外天的神都要退避三分,其中最可怕的就是精神异能,那种异能能操控所有人,也能瞬间秒杀所有人的神魂,强大到可怕。” 说着,他目光又落向云绥。 “他爸就是那种异能者,但他妈妈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跟那些小世界里的狗血文都差不多,他爸妈之间,因为一个异能女的介入,发生了误会。后来她妈怀着他时,被异能女陷害,污蔑她妈出轨,他妈为了保护他,寻求别人帮助带走了她,这也导致误会的加深。” “后来他妈还是被那丧天良的找到了,最后在他出生那天,被他用异能击碎了神魂。” 再后来,就是云绥他爸知道了全部真相。 接受不了,就开始发疯了。 他亲手杀了那个异能女,本来也想把那女人的神魂碾碎陪葬的,但后来一群老研究从一块天外陨石里研究出,蓝星之外的宇宙中,存在着某种再生能源。 于是,云绥那已经发疯的亲爹,就更疯了。 他先是把整个蓝星的权力,都掌握到了自己手中,然后疯得不顾所有人的生死,倾尽整个蓝星的所有能源,逼迫另外几个同样有强大异能的人,跟着他一起横跨宇宙,建立了白城。 城中全是高科技能,划分出各种领域部门与分,各司其职,一边提取宇宙能源,一边探索各个能源各异的世界。 如果不是探索到的新能源能运返蓝星,说不定他们星球上的所有生物都得玩完。 当然,这些都是蓝星普通人不知道的事。 就连云绥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妈是难产而死,所以他爸似乎不喜欢他,一年也见不到两次。 第282章 我们还能继续唠 但其实不是他爸不喜欢见到他,是他爸不敢。 他没脸! 而那个挑拨离间的异能女,其异能普通,但魂体特殊,具有某种极强的牵引之力。所以被杀后,魂体并没有被碾碎,而是被抹了记忆,投入了各个世界中。 因为云绥他爸想用她的特殊魂体,去各个世界粘黏与他妈磁能一样的人,再打乱人家的人生轨迹,好让被选中的人崩溃怨恨到极致,到时候再以灵魂为代价,与时空做交易。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下手。 因为如果不是人家自愿以灵魂交换的,魂体被转化为能源时,会出现难以剥离的杂质,根本起不到作用。 所以只能以交易的方式,让交易魂体心甘情愿。 可大多魂体都相信今生来世,不愿交易,这就不得不使用某些手段,让她们一个个下场凄惨,有足够大怨念放弃来世,只求报仇。 但这事有点丧天良了,遭到了主执事的反对。 加之另外两位一起建立白城的人,逐渐发现宇宙能源带来的好处后,不愿再居于人下,就暗搓搓的联手,趁云绥他爸不在,对当时掌管能源收取的主执事下了手。 后来又在各个时空开始使绊子,然后就发生了很多人的命运轨迹被重置,等等一系列事情。 家常唠完,姜羡蹙起的眉头能夹死苍蝇。 “听来听去,这些似乎都没说到有关我们一家的事上吧?” “呃,没说到吗?” 月西楼昂了昂头,两只看着不怎么清澈,但肯定愚蠢的眼睛眨了眨,才意识到自己说远了。 赶紧圆回来道:“总的来说,你们一家三口是不应该存在的存在,但你的磁能和云绥他妈妈的,契合程度高达百分之百,所以你成了他们交易的对象,可你却拒绝了与他们的交易。” 姜羡不解:“什么时候的事?” “用修仙界的时间来算,算是你前几辈子的事了。” “因为你的不配合,导致他们不得不耗费大量能源重启修仙界,还派出任务者捣乱了你的人生,让你失身怀子,众叛亲离,人嫌狗厌,最后子死你亡,死的极惨。” “他们想让你因此生出滔天仇恨,主动用灵魂为代价与他们合作去复仇,他们也差点就成功了。但因为你的父母,那个世界再一次重启。” 姜羡怔住:“我父母的消失,是因为我?” “是,因为这一次,为了不让你的父母再破坏,他们钻了时空虫洞,偷偷抓走了你母亲。你父亲为了救你母亲,甘愿舍弃修仙界神族最后一个主神的身份,撕破禁锢杀到白城,最后被用计重伤,之后我便不知道了。” 姜羡没想到自己父母的失踪,竟也是这些人的手笔,还是因为自己。 真是不孝,她当初竟还因此事怨过他们。 一时间,姜羡胸口绞疼起来,脸上的愤怒渐渐转变成痛苦,满腔的恨意几乎要将她掩埋。 但再痛再恨的滋味她都尝过了,此刻纵然恨得心扉剧烈的疼,理智却还在,不由冷嗤道:“你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净,那么你呢,你又在其中又扮演怎样的角色?” 她目光如注寒冰的看向月西楼。 月西楼被看得有几分心虚,眼神躲闪了下,说道:“我要做的就是阻止他,但想阻止就不能再让你这世的人生轨迹,重合上一世的。首先就是不能让你生下孩子,没孩子的死亡刺激,你孑然一身,恨意再大,死后也不会轻易与他们达成交易。” 这也是月西楼后来想杀云降的原因。 因为绥宝他抹杀不了,就只能从根源上解决云降。 因为最初的最初,就是因为姜羡的儿子死了,她怨念滔天,差点在滔天恨意中,和时空局的人达成交易。 所以如果这一世,她的儿子和丈夫都死了,那她的恨意就会更加强大,只怕到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和时空局交易。 那么他再阻止都难了。 唉!可惜绥宝他抹杀不了,云降如今在那些人的手里,他更杀不了,一切还是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什么都没阻拦到。 感觉挺失败的。 月西楼有些颓败地叹了口气,然对面的姜羡,在听完他的话后,对他刚压下去点的杀心,再次更加强烈地被勾了出来。 但这次她没动手,反而看着他,眼神危险却又透着某种古怪。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月西楼感觉魂体冷嗖嗖的,戒备地盯着她,起身后退了十九步远。 这间房很大,姜羡直直地看着他后退,直到退到最后一步,紧靠墙壁停下,她才开口道:“不对。” “什么不对?” “你没说实话,依你所言,那个人所做的一切,皆为复活他的妻子。可你跟他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甚至曾经还是朋友的关系,那你为什么要阻止呢?你不觉得这就有点太让人想不通了?” 月西楼一顿,有些诧异她竟能理顺这些,抓住了最关键的点。 他魂体扒在墙上,敛着眸色沉默了许久,直到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姜羡从储物袋中拔出一柄长剑,似乎想拿他魂体练练手,才脸抽咬牙道:“莫冲动,我们还能继续唠!” 他说着,屁颠屁颠坐回刚才的位置。 姜羡瞥了他眼,收了剑。 见她收了剑,月西楼继续道:“我阻止他,是因为再继续任由他发疯下去,整个蓝星都得毁在他手里。” “因为现在的蓝星,觊觎宇宙再生能源的人不在少数。但那些所谓的再生能源,不过是拥有数个相同磁能的灵魂,在某种无法解说的规律中逐渐变成的微粒子。可这种用别人灵魂集聚出来的再生能源,纵然真能产生再生之力,让消亡的人重新活过来,可那还是原来的人吗?” 不是了,也不可能是了。 如同克隆人,再相同的基因复刻出来的人,也永远不可能是原来的那个人。 月西楼说到此,不由苦笑了下,心累道:“如果云绥他爸成功了,那蓝星甚至整个宇宙三千世界,会有无数人像他一样发疯。等到那时候,整个宇宙将会乱成什么样,简直无法想象。” 第283章 切换休眠了吗 因为现在耗整座白城之力,只救一人,都能害那么多人在痛苦绝望中挣扎,若是其他世界再多疯几个,那就真的直接毁灭吧! “你们既然有逆转重来一次的能力,为什么不直接用?”姜羡疑道。 都有逆转世界的能力了,那直接重新来一次,回到云绥的妈妈还活着的时候,解决所有的误会不就好了吗?! 用得着搞出这么多事? “要是逆转重来有用,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月西楼轻叹,沮丧道:“你知道么,现在蓝星所有的一切,就是已经逆转重来的第十次结果了。” 姜羡微惊:“十次都不行,为什么?” “因为云绥他妈妈在最初,灵魂是被精神异能击灭的,所以哪怕重来十次百次千次,到了她身死的那天,依旧会灰飞烟灭,重来也改变不了结果。” 这就是精神异能强大到可怕的地方。 被精神异能抹杀掉的人,哪怕有神助,有逆天之能,但到了最初被杀的那天,同样会消失得得彻彻底底。 姜羡听完,都忍不住对那疯批忌惮起来了。 想想那疯批的十次逆转,得有多少像她一家一样的倒霉蛋,在那疯批的逆转中艰难求生啊! 姜羡垂着眼帘,心绪微沉下,但又骤然想到什么,抬眼复杂还略微几分猜疑的看向月西楼。 这厮,不是好东西是肯定的。 但肯定也已经被那疯批逼疯了。 月西楼这次任她看,魂体瘫坐在了椅子上。他感觉自己说了那么多,好想喝口水,但他此刻啥也喝不了。 其实姜羡猜的没错,月西楼的确已经被那十次逆转玩疯了。 在最初的最初,好兄弟幡然醒悟,为复活爱人不惜破苍穹,驻扎宇宙,挺伟大牛批外加感人的。 他也挺支持白城的建立的。 但随着云绥他爸的一次次发疯,一次次的逆转,一次次的害惨了好多人,他就支持不起来了。 因为他就是‘好多人’中的一个。 那十次逆转,他从最初的娇妻在怀,儿女在侧,变成妻离子散,孤家寡人。原因是某些魂体特殊的人,会在逆转中保留记忆回到过去,俗称重生! 第一次逆转,他媳妇的前男友重生了。 许是多活了一世,已经看淡名利,那前男友为了弥补抛弃过他媳妇的亏欠,重生后加倍的对他媳妇好,导致他媳妇没机会认识他,他插不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媳妇,开开心心和别人进入了婚姻的殿堂。 第二次逆转,是在他和媳妇的婚礼上,第一次逆转那世的媳妇突然重生了过来,给他发了张好人卡后,毫不犹豫地丢下他逃婚了。 第三次更绝,娃都生了,媳妇和前男友竟然一起重生了。 没有意外,重生来的还是第一次逆转的,所以他再次被抛弃。 如此周而复始到了第七次,他从努力、反抗、伤心、难过、痛苦到绝望后,终于也疯了。 被这样连整七次,和云绥他爸再手足情深,他想刀人的心也藏不住了。 他又不是圣人,这尼玛凭什么你为了复活自己媳妇,把兄弟搞得妻离子散的,谁欠他的了? 不都是他自己作的! 而整个蓝星被这样整的妻离子散的,还不止他一个人,其中不乏好些异能者。 他们恨啊! 所以都抱团组织到了一起,势必要阻止那疯批继续害人。 于是其他人在蓝星培养势力,他负责来宇宙搞破坏,顺便学习各种技能,毕竟技多不压身嘛!可惜他妈妈批的,他连神族的法术都学得都能成神了,在精神异能面前还是如此不堪一击。 都还没有正式较量,他就被那不讲武德的东西嘣了。 想想就好气啊! 不过这些月西楼打死也不会说出来,毕竟关乎颜面问题。 姜羡也没兴趣知道他这些,正要继续问,那边睡了一觉的绥宝忽然翻了个身,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当看到陌生的环境时,他猛地坐了起来,直到看到不远处的姜羡,才松了口气,忙忙地跑过去问:“阿娘,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姜羡从他坐起身来的那瞬间,眼睛就没离开过他半分。 直到他跑过来,露出茫然的大眼睛,带着粘人的语气奶声奶气的喊她,她的视线才颤了一下,紧紧把他抱住:“绥宝…” 她的绥宝还在,她的绥宝没有消失。 绥宝不知道阿娘怎么了,但察觉到阿娘在难过,还是像小大人一样拍了拍阿娘的背。正想安慰她,哪知道一抬头,看到对面的月西楼吓了一跳,急忙张开双臂,大喊:“阿娘快跑,那个坏人又来了!” “咦,怎么变成你儿子了,切换我那大侄子休眠了吗?” 月西楼好奇的目光打量过去,可能是绥宝和云绥的性格差别太大,哪怕同一具身体,从眼神里都能看出谁要可爱些,所以面对可爱的绥宝,他手欠地想伸手去掐掐小脸。 但他忘记自己是魂体,没掐着不说,还被姜羡一脚踹飞了老远,狠戾的眼神直直扫来。 月西楼有点发怵。 “艹,至于么!不过就是想摸摸他小脸蛋而已,有必要这么狠么!” 不知道是不是被下了禁制的缘故,月西楼感觉只要这个女人出手,他没肉身都能感觉到肉疼! “阿娘。”绥宝一脸懵地看着。 “绥宝别怕,他伤害不了我们。” 姜羡温柔的抱着失而复得般的儿子,眼睛不知不觉就红了,满含歉意道:“对不起啊绥宝,阿娘丢下你那么久,还把你忘了,真的对不起!”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绥宝不怪阿娘,阿娘别哭啊。” 看着阿娘红红的眼睛,绥宝心疼了。 母子俩泪眼朦胧的,被踹飞的月西楼咬牙切齿的。 他拖着一瘸一拐的魂体走过来,恶声恶气的问:“臭小子,你身体里另外一个臭小子呢?” 绥宝一愣,没回答,还斜瞪了一眼过去。 姜羡也冷嗖嗖地睇去一眼。 月西楼可能是怕被踹,哼哼两声后退了三步,绥宝这才趴在阿娘怀里小声道:“阿娘,我身体里有个小哥哥。” 姜羡闻言,赶忙柔声问:“绥宝怕吗?” 第284章 我来接你回家了 绥宝摇头:“不怕,小哥哥不会伤害绥宝,刚刚在识海里,我睡得好沉好沉,就是小哥哥把我叫醒的。他让我不要睡,说阿娘见不到绥宝会难过,还说他暂时出不去我的身体了,可能要借住一段时间。” 说到此,他记起很小的时候,在另一个世界的沈家舅公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小心地抬头问:“阿娘,绥宝答应留哥哥住一段时间了,阿娘会不会不高兴?” “绥宝做任何事,阿娘都不会不高兴。”姜羡摸了摸他的脑袋。 她的绥宝啊,永远都那么善良。 “对了阿娘,你记起来了,那我们去救爹爹吧!”绥宝忽然激动道:“爹爹还被关在一间白房子的铁盒子里呢,那些人还拿很粗的管子插在他身上,管子里全是血。” “白房子……” 姜羡沉眸,微微看向月西楼。 月西楼左眼狠抽了下,干巴巴抿了抿嘴唇,自认倒霉道:“行了,别看了,我带你们过去成了吧!但救得了救不了,看你们运气了。” 宇宙中是没有时间的,此刻按照时间来推算,他们已经藏了快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二十四小时,一天一夜了。 外面依旧还有人在搜查,但大多都集中去了城门口那边,这边巡逻的警卫四人一组,差不多半个小时路过一队。 姜羡摸清他们的换班空档,带着一娃一魂,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警卫,不知绕了多久,才终于在月西楼的指路下,来到绥宝见过的那道白门前。 刚来到这个地方,姜羡和金羽断开了许久的感应,突然就连上了。 里面感应到主人的金羽,很激动,周身拼命发着暗淡的光芒。但因为长久没有灵力的滋养,它如同失去水分的花朵一样,已经枯竭到没力气飞到主人身边了。 “阿娘,就是这里,上次绥宝就是在里面见到爹爹的。” 绥宝小声说着,伸手就想去推那门,没推开,才想起来上次自己是魂体过来的,是被金羽的灵识带着穿透墙面进去的。 姜羡目光看向门面上因触碰显现出的屏幕面板,上面提示进入需要输入密码,并且是只有一次机会的那种。 她转头又看向月西楼。 月西楼盘腿飘在半空,无奈摊手:“看我也没用,这个的密码我也不知道,我进都没进去过。” 当初他就是偷这个门的密码,才暴露分身的。 “阿娘,让绥宝试试。” 绥宝小脸上露出非常严肃的小表情,就是不够高,够不着输入密码的地方。 姜羡低头看他,几乎都没带犹豫的,就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眼看小家伙就要去输密码,惊得月西楼急忙窜过去拦住,没好气道:“大姐!这可只有一次机会,要是输错密码,咱们就暴露了,你还真想给他乱按着玩啊!” 说着,他快速瞅了瞅四周,咬牙自顾道:“你们先找个角落躲躲,我进去看看有没有人再说。” 真是服了这对母子了。 要不是怕他们暴露了会连累自己,他才懒得管! 看着月西楼一脸老子真倒霉的穿墙进去,姜羡和绥宝母子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颇为无语的翻了个同款白眼。 “阿娘,还继续不?” “阿娘信你,继续!” 得到信任,绥宝点了下小脑袋,信心十足地继续输入密码。 这密码还是上回金羽的灵识怕他进不来,戳过一遍,当时绥宝不知道它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这里需要密码,但刚刚知道了后,他才想起金羽戳过的数字。 只是当时的金羽,也忘了自己只是灵识,戳过之后门没开,但绥宝那会儿能穿门进去。 此刻,随着密码输入成功,密码门缓缓打开。 刚进去的月西楼:…… 好吧!人和人的信任,有时候也是可以多点的。 房里的一切摆设,依旧如绥宝上次来时的一样,他眼珠子快速转动,最后停留在一个休眠仓上,拉着姜羡就往那边跑。 “阿娘,爹爹就在那里面。” 他说着,松开了阿娘的手,急切地往休眠仓里望去。 姜羡的目光,也紧张的跟了过去。 这一刻,她的心是悬着的,带着与丈夫重逢的喜悦,也带着担忧和害怕。 可当透过休眠仓上端的透明玻璃,看到心底最朝思暮想的人,面无血色的躺在里面时,哪怕她做足了最不好的准备,胸口还是像是被人狠狠击了一下,疼得她四肢发寒。 她的云降,真的躺在里面……无声无息的躺在里面。 “云降……” 她唇蠕动,声音是颤的。 她似不敢相信,玻璃下这个插着无数管子,面色惨白到发青,整张脸已经瘦得如一张皮扒在骨头上的人,是她曾经那挺拔孤傲的少年将军。 “啧啧,我就说那丧天良的尽不干人事,给人家个痛快,一刀直接捅了多好,竟然把人家弄成这副鬼样子,这看着是被当成血奴了啊!”月西楼露出幸灾乐祸的嘴脸。 但忌惮姜羡出手,赶忙又把那副嘴脸收了回去。 姜羡目光紧紧望着玻璃下的人,眼中的猩红得犹如走火入魔。 她真的恨透了这座白城里的人! 她想给云降报仇,但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她要先救云降,先离开这里再说。 而这个地方,她总有一天会亲手毁掉! “绥宝,往后退。” 姜羡深吸了口气,拿起一旁见到主人在努力发出暗光的金羽,给它输入了点灵力,便快速结印,将结出的印轻轻落到那玻璃之上。 随着一声‘破’,玻璃咔嚓几声,如寒冰裂开,碎成粉末。之后一声‘起’,印光带着所有玻璃碎渣升至半空,瞬间化无。 没了上端的玻璃遮挡,姜羡终于更清晰地看到了里面的人。 云降,我来接你回家了。 她伸出手,想碰碰他的脸,但也在能触碰到他的刹那,猛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阿娘。” 绥宝大惊,急忙跑过去扶住她。 “我没事。”姜羡扯着袖子去擦云降被她弄脏的脸,待擦干净,才小心翼翼拔掉插满他全身的管子,不停地给他输送灵力,直到他面色微微有了丝丝血色。 第285章 被压得鸡眼直翻 月西楼难得这一刻没有什么逼话,在旁边安静的看着。 可看着看着,他突然有那么一点点……羡慕起这个男人来了。 历经十次逆转,他其实早就不相信什么情情爱爱了,觉得那些东西怪讽刺,怪糟心的。 所以起初,见云降被篡改催眠了记忆,但再次见到姜羡,竟然还能凭感觉爱上,凭感觉肯定那就是自己的妻子。 那时候,他觉得这厮肯定是个恋爱脑。 要不就是个傻逼。 后来他为了这个女人,还和时空局的人交易,他就更觉得这人是个大傻逼了。 直到现在,看到这女人明知自己神魂是重聚的,过渡使用灵力会很危险,但还是不要命般大把大把的渡过去稳云降神魂,他突然就觉得,原来不止云降是个大傻逼,他找的个媳妇也是个傻的。 傻得只认定了彼此,傻得他又想起七次抛弃他的那个女人。 所以说人和人啊,是真的不能比。 月西楼承认自己羡慕了,所以不得不打破气氛,开口问一句:“你要怎么带着他离开这里,背着还是抱着?” 姜羡没理他,轻轻将没有清醒迹象的云降扶到自己怀里。 倒是绥宝替阿娘白了他一眼,赶紧把小脖子上的储物镯摘下来,递给了他阿娘。 姜羡接过镯子,开启后将云降送了进去。绥宝不放心爹爹,就主动跟着待在了里面。 月西楼见状,有丢丢诧异她还能有个能装人的储物镯子。 要知道,在她待的那个修仙界,储物的东西里是隔离空气无法呼吸的。但看她这架势,里面应该是能正常呼吸的,要不然也不会把小的那个也丢了进去。 想着,他提步也想跟进去看看。 但在姜羡冷瞥过来的目光下,他怪不自在地止了步,继续任劳任怨的给她当导航系统。 真是憋屈啊! 因先前月西楼破坏了白城的安保系统,所以直到他们离开,都没被找到。 但在离开休眠仓那间屋子的时候,姜羡突然停留了片刻,摸出了储物袋里所有能炸出威力的符纸,全部贴在了那一排密码门上。 等他们离开一段距离后,她立马启动符纸开炸。 虽然以符纸上的威力,在这种城里炸开如同挠痒痒,但至少那层楼是废定了。 可惜没带望苏,不然烧他个干净! 不久后,休眠仓那层废墟楼道满了人,为首的是云绥他爸,云诀。 此刻,云诀望着被毁坏的休眠仓,清隽的面容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安执事与其他几个执事,大气都不敢喘。 “很好,喜欢玩,那我就陪你们玩玩!” 这话听着似乎是针对逃跑的姜羡他们的,周围战战兢兢的执事听到,刚以为老板怒气值转移了,正想松口气,哪知道下一秒,脑袋里就突然传来一阵剧烈刺痛,如脑袋里进了无数虫子,在啃咬乱窜。 霎时间,疼得一个个抱头打滚,恨不得把头拔掉。 就在众人感觉快被疼死的时候,云诀瞥了他们一眼,低骂了句“一群废物!”,便面无表情地走了。 他一走,众人的疼痛感才瞬间消失。 而这,就是精神异能的惩罚。 另一边,离开白城的姜羡,用月西楼教的方法,不多时就回到了修仙界。 但回来还是发生了个小插曲的,比如修仙界是有神族禁制的世界,以往月西楼有人身,可以来回蹦跶,可现在他只有个魂体,所以刚进来就遭雷劈了。 姜羡目前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自然不能放任他被劈死,所以在他魂体快被劈焦的时候,她给他找了副肉身。 不过月西楼这种人挑三拣四,自然非常不满意她给他找的这副肉身。 此刻,月西楼真的要被气死,看着自己现在的人身,想死的心都有,扑哧着大翅膀愤怒咆哮:“姜羡,你丫的赶紧给老子咯咯咯……呸,给老子重新咯咯咯…重新换副身体……听到没有,咯!” 没错,姜羡给他找的肉身,是只灵鸡。 还是已经生了点灵智,会跟他抢肉身权的灵鸡。 嗯,大红冠子花外衣,非常的‘威武雄壮’。 姜羡觉得很适合他。 这就是他遭雷劈的时候,妄图想抢云降身体的下场! 为了防他再起坏心,姜羡还直接下了个绑魂咒,将他和灵鸡的身体锁死。 这会儿,她走在前头,没功夫搭理他的叽叽喳喳,她现在就想赶紧回浮曲阁找凌京华帮忙。 然才走到山门前,迎面就碰到了失踪人口季东邬。 季东邬看到她时,怔了一怔,随即看向跟在她身后,鸡爪子走路一跳一跳的,像是怕踩到屎一样的大公鸡。 可能已经听说了姜羡的新身份,他尊师重道的微微躬身,很自然地喊了声“姜师叔。”然后敬声道:“这只灵鸡似后山今早丢失的,不知师叔可否让东邬将其带回。” 这话一出,月西楼急忙叼住姜羡裙角,就怕这死女人丧尽天良的把他还回去。 姜羡嫌弃的一脚将他踢开,对季东邬道:“你去别处找找吧!这只鸡不是你看守的那些,是我从其他地方带来的。” 一本正经的说完,她大步就走。 月西楼急忙提着两只鸡爪子飞快跟上。 季东邬望着那一人一鸡的背影,眉浅蹙,敛了敛神色,许久才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羡发现自己这次回来,比没有记忆那会回来时还备受关注。因为见到她的弟子,不认得她的,都好奇的去问认得的,认得她的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姜羡起先不明白他们在私语她什么,直到一道少年清脆响亮的声音传来。 “绥宝娘,你终于回来了。” 姜羡抬头,刚好看到朝自己扑来的黑影,下意识侧身躲开。 于是黑影一个没刹住脚,一个虎扑过去,将她身后的大公鸡月西楼扑倒在地,差点没把人家压成死鸡。 被压得鸡眼直翻的月西楼:…… 好想死! 姜羡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少年,看了看他的脸,又看了看他脑袋上毛茸茸的耳朵,不敢直接认,迟疑地先喊了声:“望苏?” 第286章 他们消失之后的事 “绥宝娘,我还以为你又不认得我了。” 望苏委屈巴巴的,小耳朵耷拉着。 姜羡惊呆了,昂头看了看他的个子,又看了看他看上去不再是圆嘟嘟的,反而看着非常结实雄壮的身板,诧异地问:“才几天不见,你是乱吃什么了,变这么大块头了?” 望苏眼里浮现不解,疑惑道:“什么几天不见,绥宝娘你和绥宝都失踪了十二年了。” “十二年?” 不是吧,他们这才离开多久就过了十二年? 望苏肯定“嗯”了声,嗯完才想起自家好兄弟,赶忙左看看右找找,什么都没找到,赶紧问:“绥宝娘,绥宝呢?” 姜羡从错愕中回神,刚想将绥宝喊出来,但望苏已经猜到绥宝在储物镯里了,直接一溜烟也跑了进去。 而地上被压得差点丧失鸡命的月西楼,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刚想讨伐是哪个混球差点压死他,就看到姜羡满身困惑的目光瞥过来。刚刚的话他也听到了,知道她在困惑什么,鸡翅膀抹了把鸡喙,不得不先给她解惑道:“就,上面的时间,和这里的差得挺大的。” 所以不用怀疑,月西楼以前在这个世界,看着是每隔一段时间出现,但其实他离开这个世界,基本只是在宇宙虚空中待了几个小时,或者一两天就又回来了。 姜羡觉得,这时差大得离谱! 天门宗,浮曲阁里。 姜羡回来的消息,一传到浮曲阁,孟悄悄激动得想起身出去迎迎她,却被凌京华拉住道:“你坐着,我去。” 说完,不等她反对,就径直大步走出浮曲阁。来到门口刚想瞬移,远远地就看到少年望苏乐呵呵抱着个小家伙,嗖地一下来到了他面前。 “师伯快看,绥宝和绥宝娘回来了。”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献宝一样把怀里的小家伙露出来。然后回头望去,才愣愣地发现绥宝娘还没跟上来。 凌京华望着一点没改变的绥宝,怔了一下。 有点怀疑这是姜羡生的二胎。 直到绥宝主动喊出一声:“师伯。” 绥宝整个人都还处在凌乱中,有谁有他懵啊!他感觉自己才离开没多久,可回来就看到,跟他一样小小一只的望苏,居然一下子长成了那么大个。 且对于望苏而言,他和阿娘离开的这几天,竟然都过去了十二年。 简直匪夷所思,不可思议啊! 凌京华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直到看到姜羡依旧穿着离开时那身衣服走来,他才瞬间就明白了点什么。 从前在书中看到过,天外之境,无年无月,看来不假。 他没问什么,目光继姜羡之后,看向她身后的鸡,打趣道:“这鸡还挺肥,你这是带回来煲汤的?” 煲你妹啊! 月西楼瞬间毛炸,刚要破口大骂,但似乎认出了凌京华的身份,也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闭嘴当哑巴鸡了。 开玩笑,对于这些人来说,或许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了。但对于他来讲,他不久前好像才弄死了个宗门的宗主,也就是眼前这男的师尊。 这会儿要是被发现,他肯定要完蛋。 月西楼难得没作声,姜羡都奇怪的瞥了他一眼。 也在这时,里面听到声音的孟悄悄走了出来,看到姜羡,有些激动地喊:“羡羡。” 声音一出,凌京华神色微变,急忙一个闪身去到声音的主人身边,紧张道:“不是让你坐着么,今日外面风大,跑出来做什么。” 姜羡顺着他们的声音抬头,刚好看到凌京华紧张兮兮的扶着孟悄悄,而孟悄悄不耐烦的甩开他扶着的手,正想往她这边来。 一时间,姜羡惊愕住了 许是见她傻着,孟悄悄还想过去,凌京华赶紧扭头喊:“你几个别傻门口,赶紧进来。” 这一喊,把姜羡从惊愕中喊回神,也觉得今日风挺大的,赶紧提步进去,望苏抱着绥宝紧跟其后。 轮到月西楼的时候,直接被浮曲阁的保护阵弹飞了出去。 没办法,浮曲阁的保护阵是前任宗主设下的,虽然人家不在了,但人家的保护阵还是认识仇人的。 月西楼鸡翅膀都断了一根,疼的咯咯咯直叫,但没人管她。 浮曲阁里,姜羡怔住地望着孟悄悄高高隆起的肚子,好久好久,她才傻笑着问:“几个月了?” 凌京华满脸骄傲的抢答:“两年零四个月,你回来得挺是时候,能见证孩子的出生。” 没错,孟悄悄怀孕了。 并且看凌京华这语气,百分之百孩子是他的,也只可能是他的。 看吧,她就说修仙文里,拿着郎才女貌师徒剧本的师徒,结局都是历经磨难,最后过上宠妻生娃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姜羡笑容越发扩大了。 孟悄悄对凌京华的抢答很是不满,拉着姜羡,知道她心中满是疑惑,便慢慢将这些年发生的事都给她过了一遍。 原来,就在她和绥宝消失后不久,就有弟子跟着频繁失踪。 刚开始只是些引不起别人注意的外门弟子,后来慢慢变成了还未拜师的内门弟子。 这事被凌京华偶然发现,就开始暗中调查,但还没查到,就传来各大宗门的弟子也继续失踪的消息。不久后,就有人在鬼雾林里发现了所有失踪弟子的尸体。 那些弟子死状齐惨,全部都被吸干了血液后,抛在鬼雾林的深处。 此事一出,立马引起轰动。 各宗看着自家惨死的弟子,悲愤不已,势必要查出真相为弟子报仇。于是纷纷将矛头,对准了离鬼雾林最近的天门宗。 形势逼人,为了能尽快查出真相,凌京华只能同意每宗来一个人进天门宗,与他一起调查此事。 最后查了差不多大半年,才查出那些失踪的弟子,皆是被生了心魔的虚归,为了压制自己的心魔吸成了人干。 而那大半年,为了不被发现,他一直都使劲忍着。直到再也忍不住,才彻底暴露。 见事情暴露,虚归直接就逃了。 本来他想带着弟子时朵朵一起逃的,但时朵朵不愿意,不但出卖了他的藏匿地点,还大义灭亲趁他疗伤之际,偷了他的许多东西跑去了地玄宗。 第287章 是心甘情愿 而时朵朵偷的那些东西里,恰好有一块留影石,里面清晰的记录了千绝峰前任峰主惨死的画面。 这些画面被地玄宗大肆公开,天门宗的名声因此受到抹黑,加之在有心之人的刻意诋毁下,有人开始怀疑作为虚归首徒的元瑄临,他是否也是个道貌岸然的坏种。 而天门宗是否还有资格继续为三十二宗之首? 这怀疑简直是对天门宗的侮辱,天门宗的弟子气不过,每日传音与各宗弟子各种争论拉扯,有些脾气暴躁的还动上了手。 最后为了平息此事,各宗宗主长老提议,让地玄宗派出弟子,与天门宗的弟子较量一场,赢者上位,输者退位。 凌京华同意了,并让元瑄临出战。 而地玄宗派出长老叶简。 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但从修为来看,叶简不可能是对手。可最终,元瑄临因一个分神,败于叶简之下。 天门宗也因此失去三十二宗门之首的头衔。 如今的天门宗,已经脱离了与三十二宗门的捆绑,成为了一个类似特立独行的魔族一样的存在。 而七峰中,除开仅剩元瑄临一个人的千绝峰,已有三位峰主带领座下全部弟子叛出宗门,投靠了如今的第一宗门地玄宗。 凌京华没拦,抢回了他们企图带走的天门宗的东西后,随他们去了。 毕竟人往高处走嘛,他懂。 此事告一段落后,天门宗虽弟子凋零不似从前了,但倒是清净了好几年。 直到时朵朵再次跑来天门宗作妖。 当年,自从她出卖了虚归后,就投靠了地玄宗。但地玄宗没有惯着她的人,她在哪个宗也都改变不了她的体质是不能修炼的废物。 所以最终被撵出了地玄宗。 之后被最看不起别人欺负女修的合欢宗捡了回去,安分了两年后,就偷习了合欢宗采阳补阴的禁术,在发现那种功法很适合她,还能为她续命保青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好多宗门的弟子受她魅惑,与她春风一度后,修为差不多被吸了个干净。 此事被合欢宗宗主发现时,她都快修炼成魅魔了。合欢宗宗主悔不当初,怕她成为修仙界一害,要废了她的修为,但被闻到风声的时朵朵逃跑了。 逃跑后她再次把主意打到了天门宗,还故技重施的想对凌京华下药吸他修为。 可惜没成功,被凌京华识破了。 但得知她诡计的孟悄悄不知道,匆匆赶去救凌京华,结果不慎被暗算,误吸了一口合欢宗的好东西。 众所周知,合欢宗的好东西是没有解药的,除非阴阳调和,否则一命呜呼。 所以最后赶来的凌京华,为救徒弟献身了,还表白了,然后两人水到渠成有崽了。 孟悄悄缓缓说完,轻叹了息,望向听得感慨不已的姜羡,轻声问:“羡羡,你和绥宝这些年去哪儿了?” 可能是当母亲了的缘故,她面上的神情不再冷冰冰的,不自觉都带上来几分柔软。 姜羡消化着他们这些年发生的事,看向还被望苏紧紧抱在怀里的绥宝,忍俊不禁道:“说来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因为在我和绥宝看来,我们就只离开了几天。” 结果回来就变成了十几年。 比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还神奇,可能他们在宇宙中眨个眼,这下面都已经过去一天了。 闻言,孟悄悄不再多问,笑道:“不管如何,回来就好。” 姜羡点头,摸了摸她鼓鼓的肚子,跟着笑道:“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改口喊你师嫂了。” “阿娘,绥宝是不是要喊师伯娘了?”绥宝在望苏怀里挣脱不开,索性摆烂躺着了。 母子两人的话逗笑了凌京华,孟悄悄白了他一眼,他才言归正传地问:“这次回来不乱跑了吧?” 姜羡笑容微敛,没有回答,拿出储物镯垂眸道:“这次回来,是想请师兄出手,助我救人。”说完,她进了储物镯,不一会儿将昏迷不醒的云降带了出来,轻轻放在阁中的软榻上。 凌京华和孟悄悄看到她带出来的人,面上都微微露出惊诧。 “他是?” 要不是昨日才见过又去秘境中大杀四方的元瑄临,他们都要以为她带出来的男人是元瑄临了。 “隆重地介绍一下,这是我丈夫,绥宝的爹爹,云降。”姜羡握着云降的手,介绍时面上是笑着的,可所有人都能看见,她眼底带着抹划不开的悲伤。 “他就是云降啊!”凌京华怔忡了下,看向软榻上的男人,神情讳莫。 孟悄悄看出他在想什么,赶紧扯了扯他的衣摆,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刚刚,她还有件事没有说出来。 当初在她中了合欢药的时候,凌京华没有在身边,而时朵朵觉得自己的奸计将要得逞,便有些得意忘形,将当年害姜羡是如何失身的事说了出来。 还说出了绥宝的父亲,不过是个怎样不堪之人。 她说到这些时,元瑄临和凌京华刚巧赶了过来,虽然时朵朵最后诡计多端重伤逃了,但两人也都听到了。 所以这会儿,听到姜羡介绍这个男人是绥宝的父亲时,他们都不由想起了那件事。 但这事,决计是不能说出来的。 姜羡见他们神色古怪,略一沉思,就有些明白他们在想什么。 她不在意地笑了下,起身从望苏怀里结果绥宝,将他放在云降身边,道:“你们不用乱想,他真是绥宝的亲生爹爹。” 当初在十方镜中,她看到了他们这些人,全是别人落下身不由己的棋子,心中悲愤欲绝。后来又看到她被罚思过崖那日,她昏睡过去后,崖上出现一个脏污不堪的男人。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是失身于那人,顿时心都凉了半截,还莫名其妙的生了厌世死意。 可后来,云降不昔以自己性命为代价,千辛万苦把她救活,之后在记忆全部恢复那日,她终于全部想起来,思过崖上那段被抹掉的过往,以及出现的人。 那日,她不是失身,是心甘情愿! 因为那是她的云降,跨越时空而去,与她有了绥宝。 第288章 只要不傻 想到此,姜羡看着云降和绥宝,心里暖暖的。唯有他们父子都在身边,她才觉得世间是美好值得留念的。 “咱们是不是被时朵朵摆了一道?” 看着人家一家三口,凌京华低声道。 孟悄悄没说话,显而易见了不是! 这两年来,依旧还有不少宗门弟子经不住时朵朵的魅惑,最后都失去了修为,有些直接被采成了废物。各宗门的人抓不到她,就不要脸的甩锅过来,说她是从天门宗出去的,所以要求天门宗负责。 若是以往,就冲时朵朵算计孟悄悄那事,不用其他人上门,凌京华都不会饶她。 但就是因为姜羡这件事,他们才隐忍了这么久,怕时朵朵狗急跳墙把那男人说出来。 到时候就算不为姜羡着想,那绥宝以后怎么办? 如果真有那样一个不堪的父亲,绥宝还不如一直都是父不详。 不过也是他们关心则乱,就凭绥宝这小模样,他们就不该信时朵朵的疯话。 好在现在真相大白,凌京华觉得他可以第一个弄死时朵朵了。 浮曲阁外,一袭白衣的元瑄临笔直而立,望着浮曲阁的大门凝视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进去,转身走了。 而里面姜羡的话,也都被知道他来了的凌京华,一字不落地全部传音给了他。 所以进与不进,见与不见,似乎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微风徐徐,惊觉相思不露。 云降是在第三日午间清醒的,醒来时姜羡靠在他枕边睡着了,绥宝在捧着本书看,不远处还躺着个少年横在窗边呼呼大睡。 绥宝是最先发现他醒来的,正激动得要喊,但被他轻轻抬手阻止了。 看着绥宝秒懂捂住的小表情,云降朝他温柔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靠近姜羡身边,贴着她的耳温柔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这话一出,姜羡的眼角倏地有泪滑落。 云降一愣,起身将她捞入了怀中。 其实在绥宝想喊人时,她就醒了,可是她好怕是自己的幻觉,她不敢睁眼,直到他轻轻在她耳边说话,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那一瞬间,她再也绷不住,所有的思念都化作了无声的泪水。 被他揽入怀中时,便已泣不成声。 “别哭,你一哭,我心口就疼。”他头低垂,声音有些哑。 “可是我忍不住,眼泪不听我的话。” “那就哭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好,哭多了眼睛疼。”如从前一样,他望着她的目光,带着厚重的温柔和宠溺,然后低头轻轻吮掉她脸颊上的泪,咸咸的。 他知道,这是喜悦和思念的味道。 姜羡仰起婆娑的泪眼,哽咽着将整张脸埋进了他的胸口。 旁边绥宝看着爹爹轻声哄着阿娘,并没有打扰,只小嘴裂开了笑,张开双臂紧紧地去抱住他们。 真好,爹爹和阿娘终于都回来了。 然他不知道,那边被惊醒的少年望苏,正在注视着他们这边的一举一动。见他去抱住爹娘,略微沉思了三秒,也不甘示弱,嗖地一下跑过来,从另一边抱住了他们。 他手臂长,一抱搂下,差点把人家一家三口都勒住。 云降侧头看向抱住他们的少年,少年回以他个龇牙咧嘴的憨笑,漆黑的眼,亮晶晶的,笑得他眼皮一抽,微愣住。 旋即僵着脖子扭头,又看向怀里的妻子,和挂在旁边的儿子,唇张了张,有些茫然。 这小子是谁? 为什么要来抱他们,要不要推开? 估计是父子连心,绥宝幸福地抱着爹娘,见爹爹愣愣地看了眼望苏,知道他不认识,赶忙介绍道:“爹爹,他是望苏哦!” “望苏城的望,望苏城的苏,阿娘说望苏城里有我们的家。” 云将一怔,心底顿时酸楚不已,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 而望苏得了介绍,耳朵动了动,咧嘴也跟着喊了声:“绥宝爹。”喊完,他松开了手,将绥宝从他爹娘身上扒拉下来,提到自己怀里捂着道:“我是和绥宝一起长大的,按照人类的说法,我是你和绥宝娘的养子。” 这点云降猜到了,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绥宝。 “你……不应该和绥宝差不多大吗?” 由于成为拾的那段记忆还在,所以云降是记得当初绥宝身边,是有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不点的,但这看着除了一对小耳朵,也不像了啊! 望苏挠了挠脑袋,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倒是绥宝按照阿娘说的,给爹爹解释了一通。 云降垂着眸着静静听着,直到听到怀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才赶紧抬手,朝还想说话的绥宝和望苏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两个小家伙秒懂,立马闭了嘴,互瞅了眼,便轻手轻脚出屋子玩去了。 姜羡本来只是想靠会儿的,可许久没有依靠过的怀抱太温暖,不知不觉就在父子几人的说话声中,浅浅睡去。 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这样安心的睡过一次了。 云降将她轻轻放平躺好,侧身守在旁,一眼不眨地望着她的睡颜。 寂静无声,好似多年以前。 …… 姜羡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月上中天才醒来。 醒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她心一惊,害怕一家团圆是自己梦了一场,慌忙下榻往外跑。 直到跑出了屋设,看到浮曲阁正堂端坐着的人,她才长舒了口气,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笑着无力地靠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怎么赤着脚出来了。” 云降一看到她,瞬间闪身过来。 姜羡抿着唇没说话,仰头想摸摸他的脸再确认一下,但还没伸手,就先被他打横抱起:“我在的,你别害怕,只需要喊我一声,我便回来了。” 他轻声说着,抱着她朝房里走去。 正堂里,隔着一条小道,凌京华看着两人的背影,会心笑了笑。 世间最难得的,是遇到对的人。 旁边的孟悄悄用胳膊肘拐了拐他,低声道:“师尊,我忽然明白羡羡为什么对那人不执着了。” 人与人真的不能对比,不然只需一眼,只要不傻,都会奔向那个毫不掩饰,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 第289章 做点大逆不道的事 凌京华轻揽着她的秀肩,望着她的眸色同样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不过却笑得一脸意味深长道:“乖徒儿,你又唤为师师尊了。” 说着,他唇贴到她耳边,语气戏谑:“不知道为何,如今你每次一喊,为师就总想让你对为师做点大逆不道的事。” 老色胚! 这话逗得孟悄悄耳根猛地一红,羞怒得将他推开,嗔骂道:“不要脸,老不羞!” 骂完,扶着肚子就想走,但才刚迈出步子,就被凌京华从后一把抱起:“你做什么?” “别动,小心压着肚子。” 他给她稳了个舒服的位置,笑道:“以后夫人想要抱抱,不用羡慕旁人,你家亲亲师尊一直在你旁边,这双手永远为你效劳。” 他这是……又在说情话? 孟悄悄一愣,后知后觉发现,这人刚才的目光,一直都在自己身上。 怪难为情的,她还没习惯,冷着脸瞪了他一眼,嘴角上扬的弧度,却让她清冷妍丽的脸庞增添了几分娇艳。 凌京华笑而不语。 他没告诉她,从拥有她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人生圆满莫过于此! 屋舍里,明明只需一个小法术就能穿上的鞋,云降却硬要亲力亲为:“你不问问我刚刚与你师兄师嫂在外说了什么吗?” 他单膝跪在她身前,满意地看着自己亲手穿上的鞋子,眼带笑意。 姜羡也在笑,摇头道:“不想问,无外乎就是些说我怎样怎样,你以后受累了,毕竟要照顾我一辈子了。” 云降轻笑出声,起身在她旁边坐下,将人捞进了怀里:“所以说你们能做师兄妹,都还挺了解彼此的。” “那是,他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这话不假,那些层层叠叠的时空里,她的确是看着凌京华长大的。从还是个满脸婴儿肥的小娃娃,到稚嫩少年、青年,以至现在,他们是看着彼此长大的。 “对了,忘了问你,你和时空局那些人的交易是什么?” 云降眸光微敛,将头搭在她肩头,沉思片刻,语气轻松道:“心脏,他们救你,我自愿给他们心脏。” 他轻声说着,知道姜羡听到要生气骂人,所以在她白着小脸紧张望向他胸口时,赶紧继续道:“别慌,还在的。因为他们食言了,所以我不愿意给出我的心脏。”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就是不是自愿给出的,心脏的匹配程度就达不到那些人想要的效果,所以他才被沉睡在休眠仓中。 至于取血,他也不知道那些人取他的血去做什么。 “傻子!” 姜羡知道自己没资格骂他的,如果不是自己当初不惜命,非要一意孤行去闯什么罗刹海域,他就不会差点连命都没了,可她就是忍不住。 她怕她现在不骂两句,以后他还会为她做傻事。 “云降,你知不知道,你若是因我而死,我将一生愧疚,一世难安,永永远远都不可能原谅自己的。” “我知道,所以以后不会了。” 上一次是迟了一步,没法了。 但以后不会再迟,也再不会了。况且他也不敢死啊!若他死了,谁来保护他们母子? 他们母子,除了自己亲自守着,交给谁他都不放心,死也难瞑目。 “你刚刚说那些人食言了,那为什么我还是活回来了?”且除了记忆错乱,只记得自己在现代那一世的,其它方便并没有什么异样。 她不信那些人会那么好心! 云降轻叹了一声:“是我轻信他们了。” 时空局那些科技系统的确很厉害,甚至连世界都可以重溯,但他们却没有修补散魂,安魂定魄的能力。 这事还是他意外听到的。 并且还听到他们想拿姜羡做实验,完善他们的再生能源复活技术。 听到那些的时候,他只觉心底发寒,急忙去将她的身体和散魂都抢了回来。之后在金羽耗尽自身灵力的帮助下,他将她的散魂强行归回到了她的身体。 但才归回去,就遭到了时空局的围攻。 情急之下,他启动了乾坤鼎,想带她回修仙界。可乾坤鼎的混沌之力,在他们的设备干扰下,差点使用不了。 不得已,他只能用还未被干扰到的最后一点混沌之力将她先送走。 他则被时空局的人抓了。 而那些人舍不得姜羡这个试验品,就追去了修仙界。 好在姜羡有乾坤鼎掩护,那些人找不到,就想利用金羽与主人的感应找到她。 金羽为了不让那些人利用它找到姜羡,就自毁了一半灵识,断了和主人的感应。也因此差点成为一根废羽毛,好在云降将它毁掉的那半灵识移到了自己身上。 这也是为什么金羽会和云降一直在一块的原因。 但这些,云降和金羽都不会告诉姜羡,因为他们知道她若是知道了,肯定会自责,会把自己困在难过里。 所以在姜羡微抬眼,等待他继续说下去时,他低头,以另外一种方式堵住了这个话题。 以后,他家少夫人,开开心心的就好。 …… 天门宗灵气充沛,云降在姜羡每日偷炖一只灵鸡,以及各种收刮来的补血丹药的滋补下,不但流失的血液养了回来,就连脸上的肉肉,也终于长了回来。 用凌京华每日都要啧啧一遍的话来讲,就是得亏云降不喜欢穿衣袂飘飘的白衣,要不然以他如今的模样身姿,一袭白衣加身出去转上一圈,怕是没人能将他和元瑄临认出来。 每次听到这话,姜羡都想弄死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宗主。 但云降不在意,每日晚霞时分,还会带着她和绥宝去山头看日落。 也因此,整个天门宗的弟子都知道,姜羡的道侣,绥宝的父亲,是个与元瑄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但元瑄临是如坐神坛,高高在上。 云降却是见谁都不吝啬露个浅笑,看着就为人和煦,很好相与的样子。 久而久之,有些弟子见到他,只要不是穿白衣,都会热情主动地去打个招呼。 据说有一次元瑄临从外回来,换了身降紫色衣衫,还被弟子误喊成了云降。 第290章 好戏要开场了 当时元瑄临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下了好几个度。也自那日起,许多弟子都不敢再主动打招呼,就怕再次认错。 此时,天门宗最高的峰顶上。 晚霞从西山倾射,头顶的半边天如女子羞红的脸颊,被染成了胭脂色。 山风有些大,姜羡缩在云降怀里,望着眼前,似乎伸手就能触摸到的晚霞,听着绥宝和望苏追着月西楼拔鸡毛的嬉闹声,嘴角的笑意一直没落下过。 这一刻的宁静,让她不禁想,如果是在那个平凡的世界看就好了。 那里人间烟火染出来霞光,似乎更好看呢。 晚霞没能得到云降的目光,他望着姜羡的神色,看出她所想,轻轻紧了紧她的肩膀。 他相信总有一日,他们一家三口会回家的。 “咯咯咯救命啊!求求你们别看了,管管你们家的娃吧!” “啊啊啊啊,咯咯咯,放开我的毛!!” 凉爽的风来来去去,月西楼绝望地在山顶上奔跑着,身后跟着两个拔毛崽,眼看他的两只鸡爪子都要跑冒火了,可那看晚霞的无良夫妻硬是无动于衷! 妈的,他严重怀疑这两个追着他拔毛的崽,是他们指使的! 与此同时,千绝峰上。 如今的千绝峰上,那座历代峰主居住的千绝峰,早已被元瑄临不知道何时一剑夷为了平地,此刻只剩下一座慕阁屹立不倒。 慕阁前的白头树下,元瑄临面无表情的望着水镜中的画面,眼中无丝毫波澜。 许是他太过平静,所以一道诡异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带着蛊惑,刺激他道:“看着自己心爱之人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为别的男人生下孩子,一颗心全在别的男人身上,怎么,你不恨吗?” 元瑄临神色猛地一厉:“你是谁?” “我就是你啊!” 那声音再次响起:“我是被你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执念,是你不敢表露出来的邪恶。” 那声音清清冷冷的说着,元瑄临只觉得脑袋突然嗡嗡嗡的疼,踉跄了几步靠在了白头树上,沉着隐晦的眸色缓了片刻,立即定神入了自己的识海。 他的识海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雪地,里面寒风凛冽,苍白得没有其他颜色。 而此刻,一个面容清隽的青年正笔直而立,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望着他。 元瑄临目光锁定那人,一句废话都没有,抬手唤来朔月剑,直接就在自己的识海里发起了攻击。 云诀倒是意外他连问都不问一句。 一边躲避他的攻击,一边继续挑拨道:“你杀不死我的,别挣扎了,难道你真的甘愿将守护多年的女人拱手让人吗?” 元瑄临充耳不闻,攻击得更加狠戾。 “元瑄临,我是来帮你的。” “你想想,那个女人本来就该是你的,你们青梅竹马长大,你心悦她,她爱慕你,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你真的甘心吗?” “给我闭嘴!!” 随着这些话语一字字入耳,元瑄临冷厉的神色中,渐渐裹挟上了戾气,手中朔月一剑横破整个识海雪地。雪白崩塌间,他一口鲜血吐出,成功将潜入他识海的人逼了出来。 云诀是用精神力进入他识海的,倒是没想到他意志力会如此强。 被逼出后他浮在半空,身影忽明忽暗。 “反抗? 呵,天真!” 元瑄临用朔月剑撑着,半跪在白头树下,眼神狠厉地望着半空的身影。然而下一瞬,脑袋就似被什么东西穿刺了一下,忽然再次剧烈疼起来。 疼得他骤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倏然大变。 不,绝对不可以! 元瑄临似乎明白这人想做什么,但他不想让他得逞,举起朔月剑,对准自己胸口,发狠地刺了下去。 半空的云诀看到,眼一扫,朔月剑登时从他掌心脱手飞出。 元瑄临还想挣扎,但身体忽然不受他控制般,动弹不了丝毫。而那半空中的人,睁眼来到他眼前。 他倏地抬头,下一瞬,他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人侵占。 “准备,好戏要开场了。” 占据了元瑄临身体的云诀,微微活动了下脖子,嘴角勾起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可怕微笑。 …… 近日,各宗门再次有弟子陆续失踪。 其中失踪最多人数的,要属合欢宗的女修。因为短短半个月,已经失踪了近五十人,还都是资质天赋都较好的。 这事一出,作为好不容易逆袭成为第一宗门的地玄宗宗主,觉得这将是个展现他们能力,超越从前第一宗的好机会。 于是赶紧喊来得力长老叶简,让他带人去鬼雾林看看,会不会又是天门宗的人干的。 叶简深知宗主又想踩一脚天门宗,他也想,所以没说什么,火速带领弟子去了鬼雾林。 只是来到鬼雾林时,才发现其他三十宗门都来了人。就连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佛宗弟子,都来了好几个。 了解过后才知,佛宗也失踪了不少弟子。 且半时辰前各宗都收到一道传音,言所有失踪弟子皆在鬼雾林中,各宗这才派弟子纷纷赶来。 不过地玄宗貌似没收到,估计是猜到他们不请都会来一样。 “到底是哪位道友瞎传的消息,这鬼雾林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了,失踪弟子一个没有,倒是害得我等与林中魔兽缠斗得狼狈不堪。”有个弟子忿然道。 然他话音刚落,头顶就传来一道低沉的嗤笑声。 众人抬头,这才看到一个身着黑袍,面容掩在帽檐中的男人,不知道何时在他们上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所有人,眼神犹如在看蝼蚁。 “上面那小子,你是何人?”有人扯着嗓子问。 “送你们早登极乐之人!” 男人语气狂妄至极,说完不给下面所有人开口的机会,指尖轻轻一抬,下方所有弟子手里的长剑顿时不听使唤了一样,纷纷脱手而出。 只见那些间密密麻麻地飞到半空后,又齐刷刷地朝下刺来。 众人见状,皆面露大惊,慌忙施展法力抵抗。 可就在抵抗之时,识海忽然传来一阵刺痛,顿时都分神松了抵抗。下一秒,长剑直接从上而下将他们刺了个透穿。 第291章 不是云降做的 今日各宗弟子加起来,至少也有三四百人,其中不乏修为高者。但此刻,全部都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身死倒地,殷红的鲜血都淌红了小半个山坡。 而唯一逃过此劫的,仅叶简一人。 他望着半空的黑衣男人,面色有些发白,手中拔出长剑的手也微微在颤。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人没有对他下手,但他有预感,事情没这么简单。 果然,就在他想质问他是什么人,为何要这样做时,天门宗的弟子竟在此刻姗姗迟来。 当看到下面一下死了那么多各宗弟子时,一个个如临大敌。 但如临大敌的不是对着那个出手的男人,反而是对着他。 而男人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反而拉下遮住面容的帽檐,故意一般,露出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元瑄临……不,他不是元瑄临,虽然顶着张一模一样的脸。 但与元瑄临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叶简敢肯定。 这人不是! 果不其然,男人露出脸后,天门宗的弟子并没有称呼他任何,只恭敬询问他发生了何事。 这时叶简才想起,前不久听闻天门宗的姜羡回来了,并且带回来一个与元瑄临长得一模一样的道侣。 想来就是此人了。 云诀似看出了他的猜测,勾唇一笑,不疾不徐的指向他,露出一个只他一人瞧到的邪恶冷笑道:“我瞧见这人不知用了什么禁术,一下吸走了所有人的剑,然后趁大家被禁住时,全部遭了此人的毒手。若是你们来晚一步,我恐怕也将遭到毒手。” 闻言,天门宗的弟子急忙护到他身前,边传音宗门,边道:“云公子是人证,保护他离开。” 看到这一幕,叶简气得浑身发抖,怒骂道:“一群蠢货,他才是……”话还没说完,天门宗的弟子已经向他攻来。 果然是一群蠢货! 叶简不想与这些蠢货纠缠,望了一眼露出得意笑容的男人,紧紧捏着手里的瞬息符,咬牙跑了。 天门宗弟子见状,急忙跑去宗门禀报。 当凌京华得知此事时,顿觉蹊跷。以他对叶简的了解,此人还没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 然当弟子还禀报是云降亲眼看到的时,凌京华立马心道不好。因为方才云降和姜羡都在浮曲阁,根本不可能去鬼雾林。 此事有诈! 想到此,凌京华急忙朝外跑去,然才出浮曲阁,就看到有人使用留影石,将刚才鬼雾林里发生的一切,全部公之在了天际之上。 紧接着,便是各大宗门的声讨传音。 “天了,那些人竟然是云公子杀了。”有弟子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 有弟子惶恐道:“怎么办,各大宗门倾巢而出,全部朝咱们天门宗来了。” 这事要血洗天门宗的架势啊! “师兄。” 不远处,姜羡喊了一声。 在看到留影石里的画面后,她便带着云降火速赶了过来。可当弟子看到云降时,都吓得四处逃散,嘴里还喊着“杀人魔”。 “师兄,这事不是云降做的。” “我知道。”凌京华看着四散的弟子,又看向还穿着与留影石里同款黑衣的云降,蹙眉道:“此事怕是专门针对你们而来的。姜羡,带上悄悄,你们先去邺都城避些时日。” “我不走!” 孟悄悄从阁中走出,语气坚定:“以前你总说师徒同心,任何时候都要同去同归。现如今你我已是道侣,便要更当如此!” “我也不走。师兄,这事既然是冲我们来的,与其躲避,还不如大家一起留下揪出幕后黑手。” 姜羡说完,云降握紧她的手,表示同意。 见他们硬要留下,凌京华有些无奈,刚想说什么,一道清冷声先一步传来:“各大宗门,已至山下。” 几人侧目,一袭白衣的元瑄临御剑落到他们身旁。 这是云降和元瑄临两人第一次同框,一模一样冷隽出尘的脸。只衣服一黑一白,面容一冷一酷。若是在以往,得有多少女修会瞧得心砰砰跳。 但如今看着他俩,好些弟子都害怕得小心肝砰砰跳。 元瑄临定后,目光淡淡地瞥了眼云降,旋即看凌京华道:“宗主,此事若要查出真相,需先交出他们索要之人,以稳形势。” 这话一出,姜羡第一个变了脸色,怒道:“不行,此事不是云降做的,凭什么将他交出去!” 现在各大宗门都在气头上,若此时将云降交出去,都不用等到查清楚真相,他就会先没命。 元瑄临微斜了她一眼,冷着面容道:“若不将他交出去,三十一宗门齐攻天门宗,如今宗内有几名弟子能抵抗? 难不成你们是想将宗门的万年基业毁于一旦吗?” 今日元瑄临的话,似乎有些多! 这是姜羡和凌京华同时的想法。 而元瑄临说着,微顿了下,目光锐利地看向云降,又继续道:“且,谁又能保证诛杀各宗门弟子之事,不是他所为?” “少血口喷人!” 姜羡斥道:“方才云降一直与我们在一块,宗主可为证。” 若不是刚刚他们都和凌京华待在一块,就凭元瑄临这几句话,足矣让人真觉得是云降做的。 可他们知道不是云降做的,但躲在不远处的弟子们不知道。 在听到元瑄临这话后,都紧张的了出来,怒声道:“宗主,留影石向来能照出人的本来面目,方才公布出来的留影分明就是他,你不能因为他是姜师叔的道侣,就不顾我们的性命,包庇他啊!” “对啊宗主,这人本来就来路不明,谁知道他的底细,安的什么坏心啊!” “各大宗门已在攻击我们的护山大阵,还请宗主将他交出去,简我宗只之危,以平息众怒……” 周围的弟子越来越多,全是平时热情朝云降打招呼的,但此刻却如同换了一张嘴脸,如仇人一样盯着云降,似乎已经认定云降就是鬼雾林里的杀人魔,不交他出去就是天理难容一般。 这就是人性! 好时,人人追捧。 坏时,恨不沾边,还不忘心里扭曲般,嫉恨地一起踩两脚。 第292章 前来凑个热闹 姜羡早在怀绥宝时,就已经见识过这些同门们的嘴脸,所以对他们此刻的回踩,倒也没觉得意外,就是有点生气他们恶心到了云降。 边上,凌京华桃花眼阴沉沉的,目光一一扫过所有弟子的脸,眸底莫名浮起一抹悲哀。 因为这些弟子此刻的嘴脸,真是……丑陋得可以啊! 其实从接手宗主位时,他就已经清楚天门宗烂了,从根上就开始烂了。 早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存在。 再也没有他师尊那一代人的凛然正气,再也没有修仙者该有的坦荡浩气。 这些弟子,或多或少,全都在第一宗门这个噱头下,养成了借势利己,利弊趋之,遇强则弱的虚伪性子。 这些年拿得出手的弟子,更是寥寥无几。 基本全靠那么一两个撑着。 所以上次故意让元瑄临输给叶简,就是想退出第一宗门的位置,重新引导宗门弟子的正确观念。 可如今看来,效果微乎其微。 且有些事,也并非以他一人之力能改变。 想到此,他忽然直勾勾地望向姜羡,神色严肃道:“不破不立,既道心已毁,不如破干净,立新志从头来,可明白我的意思?” 姜羡闻言怔住,眸光看向那些不敢靠近,但哗然一片的弟子,缓缓点了点头。 “所以说,咱们俩能做师兄妹!” 这话和那日云降说的一样,似打哑谜一般,其他人没听懂。 “宗主当真要放过此人?”元瑄临再次开口。 因为从他们两人眼神交汇的那一刻起,元瑄临眉头就紧锁着,他能看出两人短暂间心照不宣了某件事,但看不出他们要做什么。 凌京华拍了拍姜羡肩膀,没去看元瑄临,只转身揽住孟悄悄,低声宽慰两句后,将她细哄回了阁中。 姜羡见状,也轻轻晃了晃云降的手。 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她在想什么云降自然清楚,冷瞥了眼元瑄临,朝凌京华颔了颔首,便也跟着进了浮曲阁。 众弟子见他进去了,喧闹声更大起来。 姜羡充耳不闻,并排到凌京华身边,微仰眸,盯着元瑄临深黑的眼睛,久久才道:“元瑄临,你我也做了师兄妹一场,正如凌师兄了解我,同样的,我也了解你。” 元瑄临…不,准确的来说,是云诀隐隐觉得不对劲起来。 而此刻,那片雪白的识海中,元瑄临被禁锢在雪面之上,在听到姜羡的声音后,冷然的面上缓缓扬起一抹笑。本来还在不断挣扎的他,忽然就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云诀感受到他的安静,眉头皱了下,忽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种感觉刚起,就听见凌京华大声道:“今日三十一宗门围攻我天门宗,大有破宗之势,其欺人太甚,可有弟子愿随本座前去应战?” 什么,应战? 此话一出,众弟子大惊。 他们宗主这是想要与三十一宗门硬刚啊! “宗主,你这是要拿弟子们的性命袒护魔头吗?” 有人大声质问,片刻之间,云降的身份都成了魔头了。 还有人大义凛然道:“宗主,三十一宗门全部倾全宗弟子而来,气势汹汹,弟子等人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还请宗主将姓云的魔头交出,解宗门之危,还天门宗一片安宁。” 全部弟子抱剑请声道:“还请宗主交出魔头,以平众怒!” 然这些声音中,却夹杂有几道与之不同的声音响起。 “弟子愿随师尊同往。” 声音响起瞬间,姜羡侧头望去,是凌京华唯二弟子,哦不对,如今是唯一的弟子季东邬,以及几个眼神清澈,似才入宗门不久的小弟子。 他们说完,便大步朝这边走来。 但才走到浮曲阁门口,天门宗的护山大阵就忽然一阵晃动。 凌京华神色不变,抬手现出水镜。 只见极光大殿中,当初留在天门宗的另外几位峰主,终究还是选择了背叛宗门,此刻正在合力关闭了殿中央启动的护山大阵。 这就是烂根所在! 凌京华盯着水镜中的那几人,眸子沉得吓人。 随着护山大阵的阵眼落下,半空保护宗门的灵阵一点点退却,其他宗门的人,或瞬移,或御剑,顷刻间全部来到了山顶。 为首的当仁不让还是地玄宗。 此刻,地玄宗宗主迈着他那六亲不认的高调步伐,威风凛凛的,嘴角的笑都快压不住了,却还硬是要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停在不远处朝这边道:“凌宗主,交出魔头,我等既往不咎!” 近些年来天门宗水逆得厉害,他地玄宗却旺得一批! 不但摆脱了宗门万年老二的称呼,说不定今日还能永远将天门宗踩踩在脚下,想想就开心啊! 地玄宗现今宗主名为褚为,长得怪清秀的,与凌京华几乎同时间继承的宗主位,自认能力与实力都不比凌京华差,但因为存在感低,以前又有个老祖压着,所以每每有人提起,永远都会被人排在凌京华之后。 对此,他早就心生不满了。 但今日之后,他觉得自己堵在心口几千年的不满应该能消了。 “哟,本尊来得似乎刚好,这热闹才刚开始吧?” 忽然,在褚为话音刚落不久,半空忽然传来一道慵懒声。紧接着,又有一道清冷声传来:“开乐城冷月,今日也前来凑个热闹。” 众人闻声抬头,半空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两架灵兽车辇。 一辆精致奢华,一辆华丽庄重。 而精致奢华那辆顶端,还着个满脸不耐烦的人。仔细一看,不是魔族少主封如故是谁? 那车里说话的人,无疑就是他爹魔尊主了。 只是不知这开乐城的人也来凑什么热闹?! 可能是场地都被满了,所以两辆灵兽车并未下去,停在半空后,封骜左右揽着必不可少的两个美人,旁若无人地从半空下来。 一旁的冷月冷瞥了眼,跟在其后。 落地后,冷月自寻了个靠边的位置着,封骜却径直到三十一宗门和凌京华等人中间,左右两位美人赶紧从储物袋中拿出把躺椅,伺候他坐下。 第293章 阻止他 待他一坐下,两位美人便又像无骨猫一样,软弱无骨地依偎进他怀里,嗲声四起,看着就真像是来看热闹的。 有人看不下去,怒道:“封尊主,今日是我等宗门讨伐天门宗魔头之事,还请封尊主让开!” 那人话快得说完,半空没下来的‘封如故’眼一扫,骂了句“聒噪”,直接一道灵力将其打飞了几丈远。 儿子护老子,封骜这个当爹的还挺高兴的。 揉了一把怀里的美人,他懒洋洋的开口道:“多少年没这般热闹过了,早知本尊也将魔族所有子弟一并带来瞧瞧,长长见识。” 这话听着,感觉似讽非讽的。 “封尊主这是要帮着天门宗包庇魔头吗?” “魔头?” 封骜挑眉,笑而不答,反问:“你们是在说本尊吗?” 说话的人一噎,不敢接话了。 这尼玛魔头魔头的喊顺嘴了,都忘记还有魔族这档子人了。这当着人家的面魔头魔头的喊,像是在喊人家似的。 其他人不敢接话,目光纷纷看向褚为。 在封骜面前,褚为算个晚辈,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逐怂得一批,摸着鼻子看向叶简。 然叶简没理睬他,目光一直盯着对面的那个元瑄临看。 云诀此刻的目光一直在封骜身上,没留意到他那古怪奇疑的目光。倒是姜羡,在叶简的目光将要收回时,侧身拦截住,朝他比了个北方位。 她这是…… 叶简微怔,眼底闪过几分挣扎。 姜羡没管他的异样,似想堵一把,一比完,就示意旁边的凌京华不着痕迹地往右移了两步,在她大喝出“布阵”二字时,火速出手,将占据了元瑄临身体的云诀往前推了一步。 而早就通过眼神交汇的众人,立即各就各位,开始结阵。 阵法迅速凝成的瞬间,一股强大气流扫过,周围一脸不明的各宗弟子还来不及惊诧,就直接被扫飞了几丈远,只留下几个修为深厚的定在原地。 “呸,你们这是做什么?” 褚为吃了一嘴灰,边呸边懵,眼神还奇怪地看向也在一方阵口的叶简。 叶简还没开口,凌京华已经厉喝一声:“不是要魔头么,还傻着做什么!” 褚为一愣,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身体已经凝集灵力跟着上了,待回过神来,想退都退不了了。 娘的哦,这叫什么事啊! 阵法中央,被摆了一道的云诀面上没什么表情,不屑地望着他们,直到看到大公鸡体态在咯咯大笑的月西楼,眉间才紧了紧。 “你个丧天良的,你也有今天,被鹰啄眼了吧,哈哈咯咯咯!” “你们是如何看出是我的?” 云诀自认伪装得不错,且他本来也是元瑄临这种性子,按理没这么快穿帮才对。 “哼,从你下来那天我们就知道了。” 月西楼鸡翅膀插腰,得意道:“看到没,这个阵法还是老子研究数年,专门为你准备的。” 没错,从云诀从虚空下来那日起,在宇宙白城里升过一级的乾坤鼎,也就是姜羡一直带着的那小鼎,就感应到了。 但他们没料到元瑄临会被占据身体,还杀了那么多弟子。 好在为防他,他们早就准备好了。 云诀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不慌不忙地看了一眼困住自己的灵阵。 月西楼见他目光流转,似在找破绽,顿时更得意了:“云诀,我猜得不错,你不敢用本体下来。所以以你现在用一抹魂寄居的情况下,你的精神力就算再强大,也无法在这个带着干扰加阻断的阵法里施展。” “是么!” 云诀掀了掀眼皮,冷冷看着。 反派死于废话多,姜羡看着得意得有些过头的月西楼,深吸了口气,咬紧后槽牙吼道:“月西楼,你废话能不能别这么多,赶紧动手啊!” 此阵是杀阵与锁魂阵集合的,但最关键步骤得月西楼来。 他可能也想起了反派死于话多,被吼了一嗓子后,扑哧着鸡翅膀直接入了阵。 “云诀,咱们是时候一决胜负了。” 入阵的瞬间,灵鸡的身体被排除了出去,月西楼以他的魂体状态与云诀四目相对,眼底微微闪烁着什么。 云诀只睨了他一眼,就有些嫌恶地收回了目光。 的确,他的精神力被干扰到了,但他们忘了,元瑄临的战力可是新一代首秀。 而这具身体,现在可是为他所用! 云诀冷扫了一圈,一声“朔月”,元瑄临的本命剑立即划破天际,带着强劲之力,从阵外横穿而来,轻轻落入他手中。 月西楼看到这一幕,赶紧盘腿结印。 一时间,阵眼启动,狂风骤起,刮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然阵外狂风大作,阵中亦是杀机重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阵外风止,阵中的云诀也猛地耗尽元瑄临灵力,一口鲜血吐出,半跪到了地上。 周围以灵固阵的几人脸色也不太好。 “大家坚持住,只要困住他,他的精神力在干扰下耗尽,一切就结束了。”月西楼大声喊着,眼底渐渐溢出某种疯狂。 为了这一日,他等得太久了。 不过还好,筹备了那么多年,终于就要成功了。 阵中,云诀受到的干扰越来越强,又一口鲜血呕出。但哪怕如此,他竟依旧没有逃离这具身体,也死死困着识海里的元瑄临。 识海里,本来一脸平静的元瑄临骤然睁开了双目,淡漠的面容上,缓缓浮现出一抹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的焦灼。 他没受到任何干扰,但却依旧动弹不得。 他奋力挣扎了一下,挣扎不开,只能仰面大喊:“你会死的,快放我出去!”然其他人听不到他的声音,云诀更是理都没理他。 随着时间点点滴滴流逝,元瑄临面上的焦灼之意越发明显。 最后,冒着识海重伤的危险,他仰头冲着识海上端竭力大喊了一声:“姜羡,快阻止他!” 阻止谁? 这一声大喊,依旧没人听得到,然姜羡却心口一悸,似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锁目于阵中之人,手上的灵力也骤然停住。 第294章 千年之内不再收徒 同在阵中的月西楼看到,登时怒吼:“姜羡,你在做什么,不能停!” 他话音刚落,就发现又有一道灵力停止了催动,侧头望去,魔主封骜面无表情地收了灵力,手里还提着个小家伙。 是云绥。 刚刚绥宝不知何故再次沉睡过去,他刚得到身体的主动权,就听到月西楼喊了他爸爸的名字。 虽然他不知道月西楼和爸爸的恩怨,但他知道月西楼很恨他爸爸,所以他才敢肯定阵中的人是他爸爸,也发现了大家想杀他爸。 所以他趁人不注意跑了出来,本来想扑倒其中一人,打断他们。 但还没扑过去,就先被人拎住了。 “爸!!” 云绥大喊了一声。 也是在这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的刹那间,让阵中的云诀找到空隙,趁姜羡和封骜收手的瞬间,一剑挑出,剑光横扫,凌冽如星,阵也应声而破。 月西楼的魂体当场被弹飞出了老远。 如果有肉身,可能几升血都不够他吐的。 被弹飞后,他惊恐不定,愤怒地看了眼懈松阵法的姜羡,便急忙稳神魂。待稳住魂体再看向云诀时,便看到他眼神泛着幽幽寒光,缓缓朝自己看来。 那目光,看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众外围弟子见这般多大能,都没能制住这人,顿时吓得大惊失色,慌忙逃跑。 但还没跑远,就全部倒在了地上,抱着脑袋痛苦的嗷嗷直叫起来。 云诀轻瞥了眼,一步一步,缓慢走到月西楼跟前,白皙修长骨指分明的手,一点点地去掐住他魂体的脖子,眼神冷鸷道:“这步棋,算你赢,还是我?” 他的语气太冷,眼神太寒,月西楼呼吸都缓重起来。 此刻,除了地上那些还在痛苦嗷叫的弟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们,带着戒备,亦如旁观者一般。 不,他们本就是旁观者。 直到被封骜放开的云绥,远远喊了一声“爸爸”,周围的寂静才被打破。 云诀听到喊声,眼皮抬了抬,掐住月西楼的手未松,微微侧头去看他。 “爸爸,我想回家。” 云绥泪光浮浮地望着他,声音哽咽带着哭腔,似要大哭出来了一般。 然云诀看他的眼神却淡得出奇,更没作任何回应。只片刻之后,他骤然脱离了元瑄临的身体,一言不发地掐着月西楼消失在了原地。 云绥小脸一白,眼泪倏然砸落。 爸爸不要他了。 可能悲伤流泪用的是绥宝的脸,姜羡看得直心疼,走过去轻轻将小家伙抱进了怀里。 而此时,地上那些抱头打滚的弟子,在云诀他们消失之后,脑袋忽然就不疼了,一个个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但目光里仍旧心有余悸。 地玄宗的褚为也是一脸怕怕的,私下拉了拉叶简,想趁没事了赶紧溜,但却被叶简反拉住。 “能不能别怂?” 叶简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 褚为默了默,脸上表情有些僵。想想也是,他如今可是第一宗门的宗主,逃跑是有些不像话了。 想到此,他干咳了两声,暗暗措了下辞,扫了眼都挺狼狈的大家,正要开口讲两句,却被凌京华抢先了一步。 “诸位今日亲眼目睹,各宗弟子之死,与天门宗无关。而我宗今日横遭此劫,已落式微,是也本座在此宣布,废除七峰,除本座一脉弟子,其余人等即刻离宗,自行再投师门!” 这话一出,褚为阿巴阿巴张了张嘴,然后闭嘴了。 他感觉现在开口有点拉仇恨。 因为今日带领三十一宗门来的,可不就是他这个头头。 而天门宗众弟子,刚从惊惧中回神就听到这话,登时脸色一片惨然。 这是明晃晃的逐他们出宗门啊! 那几个叛宗开阵的峰主,脸色也难看至极。 不过他们似乎已经找好下家了,所以到没像其他弟子一般面露惊慌,只冷哼一声,甩袖带着自己座下弟子就走。 然才走了两步,天门宗的护山大阵再次开启,众人被排离出天门宗,凌京华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即日起,天门宗将闭宗千年,千年之内,不再收徒!” 语罢,天门宗外顿时云雾缭绕,待被排离出天门宗的人挥散云雾,再去瞧天门宗的位置时,只看到了一条长不见头的阶梯,似深入云霄,却再不见天门宗的任何山头。 众人心里清楚,这是隐阵。 隐阵一旦开启,若不到千年,外面的人就再难进入,除非里面有人为其牵引。 天门宗这是,真的要闭宗千年啊! 难以置信,屹立数万年的天门宗,竟要以闭宗千年收尾,真让人唏嘘啊!不过一般选择闭宗千年的宗门,都是在里面休养生息,倾全力培养新弟子。 但天门宗的弟子…… 众人的目光皆看向了算是被赶出来的一众天门宗弟子。 被赶出的天门宗弟子难堪得有些无处遁形,其实他们到现在还没明白为什么会被驱逐,但就算明白了,后悔了,想求宗主再给次机会,或者质问两句宗主为什么撵他们走,都没机会了。 因为他们全部,都回不去了。 闭宗的天门宗里,如今弟子不足二十人。 虽少,但全都是好苗子,好好修炼,日后靠他们再撑起一个崭新的天门宗,完全不是难事。 此时,极光大殿中。 虽然宗门封闭,但刚刚没被排离出去的人还不少。 除了留了几分面子没有被直接排出去,但识趣地陆续离开的各宗宗主,此刻极光大殿中,也就剩封家父子,地玄宗宗主和叶简,以及开乐城主冷月等一干人了。 这些人之所以留下,一个是刚刚有些伤着了,得缓缓。 二个是有些觉得热闹还没完,厚脸皮的留着继续看热闹。 反正以后再来天门宗都找不到路了,趁现在还在里面,多待会儿,多吸两口天门宗的灵气也是好的。 当然,有这想法的,纯属只有褚为一人。 此刻,服下稳魂丹的元瑄临凝神打了会儿坐,其他人或倚或坐的待着,只有蹲在圆柱后的云绥,时不时的瞅一眼元瑄临。 最后瞅得元瑄临有些无奈,起身牵着他往外走。 第295章 我有闺女你没有 其他人知道他们要去哪儿,瞥了眼,继续该倚的倚,该瘫坐的瘫坐,安静得出奇。 就是气氛怪怪的。 而他们之所以这样安静,全是因为刚刚闭宗没多久后,孟悄悄就突然发动,应该是要生了。 他们想继续看的热闹,估计就是想看凌京华会生个儿子,还是生个闺女。 多多少少都有点无聊和有病! 浮曲阁里,姜羡充当了稳婆一职。 在过去的数万年里,天门宗里压根没有新生儿出生过,所以孟悄悄肚子里这个孩子,还是第一个在天门宗宗里出生的。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特殊性吧,所以这孩子有点迫不及待想出来。 这不,孟悄悄才躺下,孩子就出来了。 这速度快得,姜羡都羡慕得不要不要的。想当初她生绥宝时的那股子疼劲,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肚子疼。 难道这就是在有灵力和没灵气的世界生孩子的区别? 门外,凌京华久久听不到里面的动静,正要破门而入,哪知门‘哐当’一声,被姜羡拉开了。 “如何,悄悄是不是很疼?肯定疼了,我去给她渡灵力。”凌京华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脸惨白惨白的,比孟悄悄这个生孩子的人脸色还要难看。 姜羡想让他缓个神,告诉他孩子性别再进去,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被扒拉开了。 “过分了哈,他竟然扒拉我。” 姜羡龇了个恶狠狠的牙,跟在旁边等着的云降接住被扒拉开的她,沉声笑道:“这个时候的男人都是没理智的,你挡了他的道,他不扒拉你扒拉谁?” 这事云降有经验。 犹记得当初姜羡生绥宝,他赶来看到疼晕过去的她,只觉得浑身血液凝固,手脚僵得直发抖。 那时候如果有谁挡在他面前,他也不敢保证不会把人扒拉飞。 “言之有理。” 姜羡觉得云降说得对,点了点头,赖在他怀里长松了口气,转而笑问:“你猜悄悄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 “你怎么一猜一个准儿啊?” 云降都不用猜。 虽然他如今已经听不到她的心声了,但他能从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里,能看出她的喜怒哀乐,也能看出她的心声。 “漂亮吗?”他笑问。 “漂亮,是个特别漂亮可爱的女娃娃,比咱们家绥宝小时候还可爱。”还是自己亲手接生出来的,想想,姜羡感觉自己都要冒粉红泡泡了。 没错,孟悄悄生了一个女儿,粉嫩嫩的那种。 应了修仙界这边的孕期生下的,所以生下来完全不见一丝皱巴,小脸直接就是长开的,五官轮廓全挑了她爹娘最优秀的地方长。 未来修仙界第一小美人无疑了。 看姜羡眼馋人家小闺女,馋得冒泡泡,云降忽然低了低头,附在她耳边小声问:“就这么喜欢女儿?” “那当然了,香喷喷的小闺女谁不喜欢啊!” “那要不,咱们再生一个?” 云降眸色黑沉沉的,有些像狼,但他嘴角含笑,带着几分玩笑。 姜羡却当真了,愣了下后,小脸严肃道:“似乎可行,不过你得保证是女儿,要是再来一个男孩的话,就不香了。” 她现在加上绥宝身体里那个,都有三个儿子了,实在是不觉得儿子香了。 但要是再生了闺女,以后就可以和悄悄家小闺女当好姐妹。 这样一想,姜羡已经先乐了。 摸了摸肚子,她感觉自己肯定能有生闺女的命! 云降好笑的在她脸颊上嘬了口,望着她发笑的脸,心底暖洋洋的,不知不觉也跟着笑了。 天知道他最爱的,便是怀里的姑娘,永远开开心心,随心所欲的笑。 只要她开心,小闺女的事,他一定努力! 不远处,来得不是时候的元瑄临,看着远处如胶似漆的两人,脚下莫名的,似有千金重一般,有些迈不开腿。 被他牵着一起过来的云绥,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绥宝的爹娘,隐隐已经明白了点什么。 三人行,必有一伤呗! 屋舍中,凌京华紧张的看了看孟悄悄,又看了看裹在锦缎里的小不点,确定一大一小皆平安后,才腿软的松了口气,单膝跪到床边。 看着小小的小家伙,手脚都有些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孟悄悄孩子生得没什么痛苦,所以此刻清醒着,见他小心翼翼伸手想碰女儿,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紧张的缩了回去,顿时好笑道:“没出生的时候你日日盼着她出来,现在她出来了,你不抱抱?” 凌京华倒是想抱,可他不会。 想了想,摇头道:“先等等,我回头拿绥宝练练手再抱。”说完,又眼巴巴看着孩子看了会儿,才想起来问:“儿子还是闺女啊?” “自己看。” 孟悄悄瞧他在女儿面前那没出息的样,想笑,但没好气的送了他个白眼。 “我先睡会儿,你别弄醒她。”说着,困倦袭来,她翻了个身,直接闭眼睡觉了。 凌京华心疼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搭在她身上,小心渡了不少灵力过去,待她均匀的浅吸声传来,才小心的去瞅孩子的性别。 “呀,是个闺女。” 知道是闺女后,凌京华双眼瞬间亮得发光。 闺女好啊,像她娘。 想着,他嘴巴越咧越大,最后怕笑出声吵到妻女,赶忙抬手捂上嘴巴,肩膀一耸一耸的,乐得不行。 他有闺女了咦。 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凌京华觉得他得把这个好消息分享一下。 于是,轻手轻脚地从屋舍里出来,拜托姜羡进去继续照顾她师嫂和大侄女后,向来稳重的他,立即到云降跟前,幼稚的炫耀道:“我有闺女了。” 云降点头,刚想道句恭喜。 哪知凌京华不当人的继续了一句:“可惜你没有,哈哈哈!” 云降:…… 凌京华朝云降炫耀完,一转身就看到不远处的元瑄临,立马不管人家是不是连个媳妇都没有,也来了一句:“我有闺女了。” 说完,也欠揍的加了句:“呀,忘了,你连道侣都没有。” 这话扎心了。 然凌京华狗得连云绥都不放过,朝元瑄临扎完心,还贱兮兮的弯腰捏了捏云绥鼻子,来了句:“我有闺女了,你爹没有。” 元瑄临:…… 云绥:…… 第296章 可还记得颜虞 凌京华有闺女了,飘得不行,看谁都嘚瑟得很。 现身极光大殿时,褚为想代表各大宗,继续讨论下鬼雾林弟子被杀之事,顺便询问下凌京华有什么看法。 虽然天门宗闭宗了,也与他们没关系,但那潜伏在天门宗的人多少与他们有点关系吧? 毕竟那人杀人时,占据的可是他们天门宗的人的身体。 四舍五入一下,也就有关系了。 可褚为开口得不是时候。 因为凌京华来了后,他才出口三句话,凌京华就跟有什么大病一样,牛头不对马嘴的,还带了点人身攻击的回了他四大句:‘褚宗主,你都一把年纪了,没道侣不说,为什么连闺女都没有呀?’ 这话着实扎心又气人。 褚为直接被气得面目狰狞,拂袖而去。 可能是怕自家宗主被刺激出什么好歹,叶简也没多待,赶紧跟着走了。 其他人也心知再留下,下一个扎心的就是自己,但他们没有像地玄宗的二人组一样离开,反正现在天门宗人丁单薄,殿宇大把的,随便找间就住下了。 除了封骜,像是不习惯住人家,又像有什么事,在天门宗上浪了一圈后,就带着自己的美人也走了。 只是离开天门宗后,灵兽车上,那两美人像是灵力不足了一样,一下化作了两条飘带,风一吹,飘出车岩,飞出了老远老远。 而封骜似疲倦了般,仰躺在车中,闭目似叹了一息。 …… 天门宗闭宗第三天,元瑄临才找到机会,与姜羡单独见了一面。 如今整个天门宗大得不见什么人,姜羡没什么想和元瑄临说的,但他好像有话想要说。 欲言又止,欲出又止的。 反而不干脆起来了。 于是走走停停,两人莫名地就来了千绝峰。 望着又一年繁花锦簇,花絮乱飞的白头树,姜羡怕被花絮迷眼,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把桃花伞,撑着道:“这棵树好像是你种的来着,好久没来,感觉又粗壮了一大圈。” 所以说,这千绝峰上的山水灵气,不光养人,它还养树! 元瑄临望着她,眸波复杂,没有接话。 倒是不知什么时候躺在白头树上浅眠的冷月,忽然从繁花中露出冷艳的脸来,插了一句嘴道:“树是你种的吧!” “我?” 姜羡一愣,明显有些不记得这一段。 但冷月什么时候在上面的? “你们还真是会扰人清梦,我找了许多地儿,才找到这么个能眯会儿的地方,你们便来了。” 冷月自顾说着,再次闭上了眼睛。 而她话音落下不久,忽然就有道感慨声传来:“呀呀呀,许久没来这山头了,这少了些碍眼的东西,这上面的风景果然更美了。” 姜羡回头,凌京华摇着他那把几千年不变的破折扇,跟登山春游似的,从阶梯那边爬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云降及两小只。 不愿爬山的某少主在半空,不配合地冷嗤了句:“不过如此!” 得,全来凑热闹了。 姜羡呵笑一声,看了眼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会来的元瑄临,默了默,旋即走到树根下,自个儿找了个地方坐下。 云降牵着云绥坐到了她旁边。 对于绥宝又变云绥,姜羡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什么担心的,担心也没办法,谁让两个小家伙自己愿意用一具身体呢。 老母难为,只希望在两个小家伙找媳妇的时候,能找到分开的办法吧! 要不然媳妇算谁的? 呃,扯远了。 此刻,上来踏青似的凌京华收了扇,衣摆微掀,也找了个地方坐下,眸色似笑非笑地扫过众人,颇为感怀道:“这千绝峰的晚霞,似乎有些旧时模样了。” 姜羡抬眼望去,又收回了眼。 她觉得他眼睛是不是出毛病了,现在分明才过午后,哪来的晚霞? 然树上的冷月嘴角勾了勾,配合的接话道:“不似旧时的美。” 说完,她从树上轻跃而下,神色复杂的望着姜羡一家,许久才吐声道:“你……” ‘你’字出口半天,却没了下文。 姜羡一脸疑她要你个什么,冷月却忽然不想说了似的,眸光微动,唇瓣动了动,终是叹息了声:“罢了,于你本就不是什么重要之人,认不出来就算了。” 言罢,不待姜羡问什么,她朝众人道了句告辞,便唤来灵兽车直接走了。 什么意思? 看着灵兽车消失的方向,姜羡十分不解:“师兄,她那话何意?”她认出冷月是开乐城主的啊! 这不是大家都认出来的事吗? 凌京华瞧了她一眼,问道:“你可还记得颜虞?” “颜虞……” 姜羡想了想,忽然想起什么来,瞳孔猛地一震,然而看向冷月消失的方向,似乎明白了什么,瞪大着双目不敢置信道:“她,她是颜虞?” 其他人不认识什么颜虞,就连元瑄临也不认识。 所以对于姜羡的震惊,都满头雾水。 只见凌京华轻点了下头,继续道:“她就是颜虞,此事我亦是最近才知晓的,当年他离开天门宗后,似遭了谁的暗手,临死之前意外参破天机,后得机缘带着记忆转生于开乐城,但……成了女儿身,不过很多年前你们就已经见过了。” “何时?” “你当年首次去梵天秘境那次。” 凌京华说着,扭头看向白头树:“喏,这树好像就是你从秘境里带回来的。” 真是两情相悦的日子过久了,都忘记自己当舔狗时做的蠢事了。经他这么一提,姜羡依稀想起了点什么,瞅了眼身后靠着的白头树,下意识地往云降怀里靠了靠。 想起来了。 往事不堪回首,这树的确是她带回来的。 当年在梵天秘境里,她遇到个开乐城的少年,两人结伴同行,后来看到一棵坠满絮花的白头树,得知白头树的名字后,就犯蠢的觉得寓意好,然后就挖了两棵幼苗回来。 一棵强给了元瑄临。 一棵就是她现在屁股坐着树根的这棵了。 细细想来,树也的确是她自己种的。 之所以记成元瑄临种的,好像是因为当年她虚荣,得知某师姐喜欢元瑄临,还送了礼表了白,就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悄咪咪地去到处造谣,说白头树是他为她种下的。 第297章 准备各就各位吧 虽然这事压根没什么人信。 但由于元瑄临从未否定树是他种的,所以久而久之,人人都以为是他种的,连她都打心底里当是他种的了。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尴尬得一批。 特别是在云降黑沉沉的眸光看来,她感觉有点心虚。 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想的,唉! 听到她微不可闻的叹息,云降将为她撑着的伞往前送了送,沉下眉眼,默默捡起吹落在她肩头的白头花,暗暗丢了老远。 丢完将她整个都罩在伞下,硬是不再让白头树的絮花再落她分毫。 在他们侧对面的元瑄临看到,眸轻敛了下,微微别开了目光。 可能是察觉到气氛的怪异,凌京华瞥了一眼,便有些莞尔了,开口打破尴尬道:“下次再见,你与她道声谢吧!若无她,你的路走不到如今。” 不,或许他们所有人的路都走不到如今。 只因当年的颜虞参破的天机,是他们所有人未来的路。 与参破的天机不同的是,那条路上,崎岖不平,所有人都在路上迷失了本心。最后走的走,散的散,死的死,亡的亡,剩下的都像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布了人生。 而颜虞参破天机后转生的身份,其实最开始也并非是女子。 没错,凌京华有所隐瞒了。 在他所知道的真相里,颜虞转生后的名字,不叫冷月,而叫韶光。 两千多年前,韶光在发现他们所有人的人生轨迹,与他参破的天机背道而驰时,便知晓有人动了他们的命轨,窃了他们的气运。 其他人韶光或许不在意他们的生死,但作为唯二两人待他好过的凌京华和姜羡,他做不到放任不管。 于是他偷窥了天机。 因偷窥天机,有损命数,当年进入梵天秘境,他便没想过再出来。 所以入境后,他用毕生所学,在梵天秘境中设了一方禁阵,甘愿以身饲阵,静待时机,为姜羡再铺一条时空之路。 但偷窥天机的惩罚来得太早,他还未将禁阵完善,便遇上了万顷雷劫。 那时,韶光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幸而紧要关头,藏进了一截灵木中险险躲过,而魂魄飘于梵天秘境中几百年,直到与他有着相同血脉的冷月,被她爹的其他儿子联合害死。 临死前她以魂为祭,换他魂兮归来。 只因她放不下她母亲。 于是,韶光成了冷月,也成了女子。 不过成为女子后,早在姜羡被天门宗逐出那时,她便想带她走了。可惜她得到的消息晚,来时找遍了鬼雾林,却还是迟了一步。 只能看着她消失不见。 这也是姜羡当年回来后,她为什么会出手帮她,然后一步一步引着她去梵天秘境。 因为只有她去了梵天秘境,知道某些真相,哪怕改动不了太大轨迹,但至少因她这个异数的出现,很多人不会再像提线木偶。 而颜虞参破的天机里,最后一行写的便是:终始原时路,归来安与平。 他们所有人,似乎已经行成了一个原点,谁是原点的发起人,已经难看清了。 但姜羡肯定能是从原点走到终点的人。 话说回来,凌京华的话,姜羡消化了好半晌,刚想点头表示自己会的,哪知一直还挺安静没不耐烦的‘封如故’,在这时突然开口道:“姜羡,听闻你有件神器能撕破时空,能否将我跟那人换回来?” 在这个世界待了多年,他脾气磨掉了不少,许多事也明白了不少。 也知道自己应该是跟这个世界的封如故调换了。 虽然也能在这个世界横着走,但毕竟不是自己的时空,他终究无法有归属感。如果能回去,他应该没什么留念的。 ‘封如故’这般想着,但想是这般想,可话出口后,目光还是不自觉的去看了两小只一眼。 绥宝就算了。 那小兽怎么说都是自己养这么大的,都快与他一般高了,丢下有点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 所以如果可以,他想带着一起走。 当然,带不走他也不强求。 今日‘封如故’不开这个口,姜羡差点都快忘干净,当初把黑眼封如故送错世界的事了。 现在经他这么一提醒,尼玛,感觉摊上事了。 她有点虚,赶紧拉了拉云降,凑过去趴在他耳边小声道:“你说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才想起来把封如故弄回来,他回来后会不会想弄死我?” 云降眼带困惑,看向那边的‘封如故’。 几息后,他明白姜羡在说什么了。 自从从宇宙下来,他便没见过封如故,各宗围攻那日他来了,但云降没功夫留意他的不同。 而闭宗之后,他白天忙着按照凌京华教的方法修炼,晚上忙着和姜羡生闺女,还真没留意到此‘封如故’非彼封如故。 难怪这人看他的目光,就跟看个陌生人似的。 合着他俩本来就是陌生人。 ‘封如故’的目光一直盯着姜羡,在等待她的回答,而姜羡还在看云降。 云降略一沉思后,没打伞那只手紧了紧她的腰,轻声道:“依你自己想的来,无需害怕,我打得过他了。” 当初在另外一个世界,云降只有武功,刚不过封如故情有可原。 但现在嘛,那厮回来要敢动手,挨揍的指不定是谁呢。 这点得多谢时空局那些人,若非他们整出这些事,他可能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护不了妻儿,甚至连自己也护不了。 但如今,他不惧任何人! 云降很具有修炼天赋,用凌京华的话来说,便是能生出拥有仙骨的儿子,当老子的岂能是平庸之辈?! “那选个日子,各就各位吧!” 与另一个世界不同,修仙界这边灵气充足,金羽可以有源源不断的灵力使用,所以不用担心再送错。 ‘封如故’闻言,神色一凛,带着微微激动,似怕她哄骗人的一般,急声道:“不用选,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 “今日?你不跟大家好好道个别?” “无什好道的,你何时能开始?” 随时都能,可真要这样无情吗?姜羡哑然不语,微微看向旁边的望苏。 第298章 有什么难言之隐 一旁,本来安静凑热闹的望苏,在‘封如故’开口后,脑袋便一直是低垂着的。这会儿听到他这句‘没什好道的’,两只小耳朵顿时耷拉了下去。 云绥瞧见,想安慰他两句,但别看他和他年纪相仿,但这心智是真的聊不到一块去。 这安慰的话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想着,他赶紧去神识里,将呼呼大睡的绥宝狂摇醒了起来。 绥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有点没明白怎么回事。 但他人小,望苏低着头时,他一歪脖子就看到了他红彤彤的眼睛,登时瞬间清醒,大怒道:“望苏,是谁欺负你了,喊爹爹和阿娘揍他!” 众人一愣,看了过去。 望苏不想让他们看到他红眼睛,小脸一扭,倔强地一头扎进旁边云降的怀里藏着。 差点被他一头扎飞的云降:…… ‘封如故’冷眼看着。 但到底是自己拉扯长大的,看到望苏红了眼睛,他没再提立即走,黑着脸一把从云降怀里将他提了出来,想了想,转身连绥宝一并提起,默不作声地下了千绝峰。 他刚走,孟悄悄那边也传音过来。 凌京华半分逗留也没有,嗖地一下火速回了浮曲阁。 人都走光了,姜羡看了眼元瑄临,拉着云降也下了千绝峰。不过他们没御剑,更没闪现或瞬移,而是手牵手踩着一步步阶梯往下走。 走到一半,姜羡已经跑到了他背上。 云降轻轻柔柔地笑着,微回头瞧了一眼峰顶阶梯尽头,那目送着他们的人,轻声问姜羡:“他似乎有话想要跟你说,你不留下吗?” “不了。” 姜羡箍着他脖子,没回头,只道:“有些话听了会遗憾,会多想,我想自私点,就不听了。反正以后,不执着从前,不追忆过往,各自安好吧!” 没错,今日之所以大家全部都来了千绝峰,其实都是姜羡故意喊来的。 从元瑄临一路无话,似乎不到千绝峰不开口起,她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或者是想告诉她什么,但都不重要了。 也没必要了。 想到此,姜羡勒了勒突然不说话的云降,笑眯眯地趴他耳边小声问:“你在害怕,是怕我不要你了吗?”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边,一股触电之感袭来,云降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此刻心里痒痒的,托着她身子的手微微有些滚烫。 姜羡感觉到,故意又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姜羡。”云降耳朵在她脸上蹭了蹭。 “干嘛?” 他沉着眸,嘴角上扬,眼神黑幽幽的,再次发出某种狼的光芒:“你好像学坏了,但我很……”后面说了什么,随着清风,让人听得不甚清楚。 阶梯尽头之上,元瑄临望着瞬间消失在了半山腰的两人,眼尾有些微红。 他身后,去而复返的凌京华抬手,在他肩上轻拍了两下,道:“你别怪她,也不必再说什么,她或许什么都知道,只是觉得没必要听了。如今她不追忆过往,你也不必执着从前,这才是你们最好的结局。” “我知道。” 元瑄临低了低头,竭尽掩饰着眼尾蔓延的红。 凌京华看着他,轻叹了息。 人啊,这辈子有太多选择,有些人选错了,后悔了,可以从头来过。可有些人,却连选择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于元瑄临,他或许从未后悔。 因为至少,没有重蹈覆辙。 自那日千绝峰后,姜羡再没见过元瑄临,凌京华告诉她说,他是闭关了,估计这次也会闭个几百年才会出来。 姜羡听了,抱着小悠儿没什么反应。 如今于她而言,元瑄临只能算一个同门,他要闭关多少年,也跟她没关系。哦对了,小悠儿就是孟悄悄和凌京华的女儿。 不过名字是姜羡取的。 本来凌京华是一万个反对的,凭什么自家小闺女的名字他不能取? 为此,他憋闷气了好多天。还格外有骨气,生气就是不说,想用无声来反对,来抗议。 但几天过去了,硬是没人发现他在生闷气,于是开始看姜羡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连带看云降父子,都是时不时咬牙切齿的瞪上两眼。 后来云降发现这厮不对劲,就教绥宝背了首诗,他听到后,乐颠颠的接受了凌悠悠这个名字。 因为‘悠悠照边塞,悄悄忆京华’,不过最后那句,云降小心机的给改成了‘悄悄恋京华’,完美! 浮曲阁里,孟悄悄神情厌厌的看着吃饱就睡的小悠儿,偶尔抬手晃下凌京华亲手做的摇篮,目光欲言又止地望向姜羡。 好半晌,才像是做了什么艰难决定,开口说道:“羡羡,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要告诉你。” 姜羡在画符,闻言抬头问:“什么事?” “就是当年……” 对上姜羡的目光,她开口,但又不知怎么说,索性从储物袋中拿出一颗记忆珠:“你自己看吧!” 姜羡疑惑了瞬,起身靠近。 此刻,记忆珠已经开启,里面展现的画面,是当年她被逐出天门宗前,她被人压着从刑法堂里出来的场景。 画面里,她背部的衣衫全被血水打湿,面色苍白,惶恐的面对着以虚归为首的所有人。 而元瑄临便是在此时,带着时朵朵急匆匆的过来,画面里的姜羡看到他,眼中闪过看到救星般的希望,但元瑄临却阴沉沉的回望她,浑身的气息凌厉的吓人。 刚一靠近她,旋即就是一脚。 那一脚,姜羡已经忘记疼不疼了。 但犹记得,那一脚踹出的时候,她当时好像晕了一小瞬间,醒来正好落在天门宗的门口,然后才有机会狼狈逃走。 可现在记忆珠里的画面中,她看到的却是元瑄临抬脚了,可他根本没有碰到她,只是暗暗用灵力托着她背部,飞到了天门宗门口。 而他之所以这样做,是看到了虚归聚满杀意的掌心,也朝她打出了一掌。 她看似被踹飞的瞬间,那一掌刚好打偏。 所以元瑄临那看似狠戾的一脚,其实是在救她。 “羡羡,元瑄临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第299章 幸好留了一手 姜羡闻言,低头抿了抿嘴唇。 沉默了片刻,才又抬头,直视着孟悄悄笑道:“若是有难言之隐,他救我,那我感激于他,铭记在心,日后若有报还之处,我定还。若是没有,我与他也已经算是和解,我们互不怨憎。这辈子,也将互不打扰。” 这是师兄妹一场,他们为彼此留的体面。 “可是羡羡,这样会不会对他太残忍?” “残忍?” 姜羡眉间轻蹙,看着孟悄悄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不解:“我们互不打扰怎么能叫残忍?难道要让我抛夫弃子,然后跟他在一起?这样对我家云降和绥宝更残忍好不!” “可你爱慕了他几千年,不难看出,他心中有你,你们也相处了几千年,难道几千年的时光,抵不过云降的几年相处?” 孟悄悄说这话时,莫名带了点激动。 “悄悄,你怎么了?” 姜羡表情像是被她的反常吓到,眸光变成了担心。 可能是意识到了什么,孟悄悄僵硬的扯了个笑,轻轻摇了摇头,掩饰什么般平躺下,只道自己是有些累了。 姜羡不疑有他,没再跟她争辩,让她好好休息。怕小悠儿醒来吵到她,她还贴心的将孩子一起抱了出去。 只出去后,神色忽然就冷了下来。 她没留在浮曲阁,而是抱着小悠儿,直接来到了后山。 此时后山上,云降和凌京华刚切磋了一场,‘封如故’一脸心事重重的倚在一棵老树边,绥宝和望苏坐在他脚边啃灵果。 见到姜羡来,几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你怎么把我闺女抱这里来了,后山风这么大,吹到她怎么办。”一看到姜羡怀里的孩子,凌京华嗖地一下闪了过去,轻手轻脚,紧张兮兮地想将女儿抢到自己怀里。 姜羡眼底带着戒备,蹙眉后退了两步。 抢了个空的凌京华一愣,问:“你干什么?” 姜羡眯着眼,盯着他看了好半晌,片刻之后,才将孩子递到他手里。 凌京华感觉莫名其妙,但都不是蠢人,抱到孩子之后,猛地想到什么,顿时身体一僵,又将孩子塞回了姜羡怀里,便朝浮曲阁跑去。 “出何事了?” 云降收剑走了过来,顺手将小悠儿接到了自己怀里,揽着她。 姜羡神色凝重,眸底担忧,看向浮曲阁的方向,沉声道:“那些人又来了。” 她话一出,连‘封如故’都看了过来。 没错,方才在浮曲阁中,从孟悄悄忽然欲言又止,然后给出记忆珠时,姜羡便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了。因为以她对孟悄悄的了解,哪怕她真的觉得元瑄临可怜,也绝对不会在她面前提起。 可浮曲阁里的孟悄悄,不但提了,还趁热打铁,有意想劝点别的。 那一刻,她便敢肯定,那些王八蛋肯定又来了。 并且还故技重施,占据了孟悄悄的身体。 此刻,浮曲阁屋舍里。 凌京华以最快的速度回来,但到门口后,他闭目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掩下面上眼底的所有慌张,扯了扯嘴角,才如平时一般笑吟吟的推门进去。 入内后,他故意在屋中寻了一圈,然后才问:“悠儿呢?” 孟悄悄神情古怪的看着他,扯了扯嘴角,语气中透着不耐烦,却不得不敷衍道:“被你师妹抱走了,应该在隔壁,你自己去看看。” 闻言,凌京华袖中的手指紧了紧,没去,反而靠近了过来,意味深长道:“乖徒儿,你似乎冷落为师许久了。” 说着,他满目情深,伸手想抚摸妻子的脸颊。 然还没碰到,就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人狠狠甩开,还脱口而出吼了句:“你变态啊!没看到你媳妇还在做月子。” 吼完,孟悄悄意识到什么,脸色顿时一变。 艹,暴露了。 下一瞬,她便发现身体被什么东西捆住了。 而刚刚还笑吟吟的凌京华,此刻已经起身,眼带杀意,冷冰冰的望着她。敢说,如果身体不是孟悄悄的,眼前的人他早一剑劈了。 与此同时,姜羡等人也赶了回来。 刚刚发现孟悄悄异样时,姜羡没敢贸然出手,是因为小悠儿也在,她没敢打草惊蛇。而凌京华刚刚的虚与委蛇,不过是令这人放松警惕,好出手困住她罢了。 看着人都齐了,孟悄悄身体里的人脸色难看得要命。 索性不装了,直接问:“你们是怎么认出我来的?老子自认为演技比云诀那混蛋好多了。” 所以为什么今天才抢到身体,就立马被发现了? 听到这说话的语气,姜羡立马猜到了他是谁,黑脸道:“月西楼,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过奖了。” 月西楼不要脸的用着孟悄悄的脸,作出了一个欠揍的表情,凌京华看得眼睛都裂出血丝了,从牙缝中生生挤出一句:“从她身体里滚出去!” “不滚你能奈何?”月西楼挑衅道。 “你要如何才能离开她的身体?” “如何都不离开,老子现在就只剩下这么点魂了,从她身体里出来,老子岂不是立马死翘翘?想都别想!” 月西楼说着,瘫靠到床边,一点也不怕他们敢弄死自己,有恃无恐道:“你们也别想着将我强行扯出来,不然我保证她也活不了。” 言罢,他使劲去挣捆住身体的东西,直接将孟悄悄的手腕挣出了血。 凌京华见状,不得不松了他的捆绑,心疼的看着孟悄悄出血的肌肤,紧着拳头道:“滚出来,我把我的身体给你用,你放过她。” 说完,紧紧盯着对面人的脸。 月西楼闻言倒是一愣。 但略略犹豫了会儿,觉得可行,点头同意了。毕竟他承认自己也是疯批,但绝不承认自己是变态。 而他之所以会在孟悄悄的身体里,也算是阴差阳错。 各宗围攻那日,因多年的打压,导致他对云诀一直保持着心有余悸,所以就留了个后手。在姜羡解开锁魂咒,他入阵时,其实还悄悄留了一魂藏在那只灵鸡的身体里。 也幸好是留了这一手,不然这会儿他真的就死透了。 第300章 记忆珠里的过往 月西楼能感觉得到,被云诀带走的其他部分魂体,已经被他心狠手辣的扔进了能源通道里,现在估计已经被挤压成了能源。 但云诀不会想到,狡兔三窟,他还留了这一个后手。 要知道,他除了各个世界学来的法术,他可是也是有异能的人。而他的异能,只要一息尚存,他就能无限复活! 想到此,月西楼忍不住嘴角上扬。 看了其他人一眼,最后目光停在小悠儿身上。 其实他最初想占据的,就是小悠儿的身体,毕竟新生儿的身体,才是最有利让他复元的。 且新生儿的灵魂都脆弱得很,也好抢夺得很,只要得到,就能像当初他的分身玖一样,身体可以完完全全属于他。 可惜孩子出生的时候,得了这个世界新旧两位女主的祝福之力,他如今的魂体抢夺不了。 这才不得不得继续藏匿,直到孟悄悄放松警惕时,退而求其次的夺了她的。 思及此,他还有几分不甘心,盯着小悠儿道:“你们所有人都出去,这个小东西一起留下。” “月西楼,你别太过分!” “我就过分了,你能奈我何?” 看到姜羡,月西楼眼底隐隐又带起恨意。 那日要不然她突然停了手,云诀不死也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何至于他会被抓走? 真是越想越恨,不报复回来,他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得很。 正想着,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云降时,月西楼立马想到了一个能报复姜羡的办法,狞笑道:“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要凌京华的身体,我要他的。” 他指向云降。 “王八蛋,我当初就该掐你个魂飞魄散!” 姜羡暴怒,见他指向云降,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当场捶死这不要脸的。 但面对的是孟悄悄的身体,她下不了手。 云降从旁轻轻紧了紧她的手,示意她冷静,提步走到了凌京华旁边,冷笑道:“可以,想要我的身体,孩子就不能留下。” “你在跟我讨价还价吗?搞清楚,现在被动的是你们!” “是挺被动的。”云降冷瞥了他一眼,但却不受他威胁道:“那你觉得我们能不能先制住凌京华,然后杀死你呢?” 说着,一把长剑已经架到了凌京华的脖子上。 凌京华一愣,没还手。 月西楼也是一愣,几个意思? 这他妈的在他面前玩内讧? “看清楚了,凌京华在乎他的妻子,所以不敢对你出手。可这女人与我又没关系,死了就死了,你觉得威胁得了我?” “她是姜羡好友,你就不怕姜羡恨你?” “我是他丈夫,她孩子的父亲,你觉得她能恨我到几时?且罪魁祸首是你,对不,孩儿他娘?” 姜羡看着云降挑眉过来的目光,默了默,抱着小悠儿转了个身,态度很明了。 还他妈能这样? 月西楼右脸狠抽了下。 可能是觉得云降这波操作太危险,月西楼突然就不敢冒险了,放弃了报复姜羡的想法,最后只留下了凌京华。 然他到底是低估了凌京华的本事,也低估了人家夫妻的默契程度。 在所有人都退出后,他禁制住凌京华,慢慢从孟悄悄的身体里出来,准备扎进凌京华身体里时,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在他还没进入身体,就倏然掐住了他魂体的脖子。 窒息感再次袭来。 月西楼整个魂体都是懵的,脖子被掐住的瞬间,双目大睁,怛然失色。 “你当真以为你们这些人,仗着些外挂,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孟悄悄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月西楼本来雀跃要有新身体的心,一下沉入了谷底。 倏然间,他感觉自己错了。 他不该贪心想要凌京华的身体,他就该好好躲在暗处,等待魂体复元再出来。想到此,他赶紧求饶道:“别杀我,我能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的秘密,你自己留着吧!” 凌京华眸色透着寒冰,说着,挥手将什么东西打进他残魂眉心,随即手掌覆盖在孟悄悄的手背之上,用力一捏。 月西楼仅剩的魂体瞬间连渣都不剩。 而他眉心的位子,在他魂体消散后,慢慢漂浮出一颗闪闪发光的珠子。 一颗普普通通的记忆珠,但若是被强行打入魂体,再念个咒决,就可以摄取魂体的全部记忆。 屋里没了动静,姜羡几人再进来,见孟悄悄依偎在凌京华怀里,便知道月西楼被彻底解决了。 而此刻,珠子里的画面在开始浮现。 画面里,高楼大厦,灯红酒绿。 月西楼出生在一个富裕之家,但父母在他五岁那年婚变,各自重新组建家庭后,他被丢给了年迈的爷爷奶奶。 跟所有霸总文一个套路,爷爷奶奶的隔壁邻居家,有个温柔可爱的小姑娘,小姑娘成了占据他整个童年的白月光。 两人一起玩耍,一起上学,快快乐乐的长到了十五岁。 但小姑娘十五岁生日那天,月西楼的爸爸突然回来,不管他愿不愿意,强行将他带走了。 离别之时,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约定一定要努力学习,然后在某个大学里相聚。 可惜这个约定还没有来得及实现,小姑娘家就遭逢变故,父母意外身亡。等他终于有机会回去找她时,她已经离开了那座城市。 从此以后,他看到年纪相仿,背影相似的女生,都会停下脚步多看两眼。 后来,他又遇到了个女孩,女孩跟小姑娘同名同姓,长得也像,就是不记得他了。 他很伤心,但没放弃,在得知女孩遇到过渣男,被渣男抛弃后,他用尽所有温柔和浪漫,成功的追到了她。 并一起走进了婚姻的殿堂,还生了一双儿女。 如果画面到这里,那也算挺完美的。 可记忆珠停顿了片刻,画面翻转,还在继续。 在月西楼妻儿环绕,觉得最幸福的时候,云诀误杀了妻子,发疯一样想要复活妻子。 于是就找到了他,以及另外几个合伙人,想与他们联手,利用全世界的异能,去宇宙开发新能源。 第301章 恶魔智脑 这个想法很大胆。 但因着开发宇宙能源之事,前所未有过,若是成功,势必能成为人类之最,更别提宇宙上各种各样源源不断的能源了。 所以月西楼心动了,其他人也心动了。 于是赌上了全部身家。 后来宇宙白城建成,时空局设立,各种能赚得盆满钵满,甚至拿到别的世界销售的能源源源不绝,所有人都到了世界之最的位置。 本来该皆大欢喜的,可云诀太狗,在有了世界回溯的能源后,一意孤行的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逆转,想回到过去。 可惜这种能源回到过去也没用,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但月西楼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回溯中,眼睁睁看着媳妇投入别人的怀抱,从伤心到绝望。 直到在第七次逆转时,他发现了一件足以让他跟着发疯的真相。 那就是陪她一起长大的小姑娘,根本就不是他媳妇。 相反,他想守护一生的小姑娘,治愈了他整个童年的小姑娘,竟然是云绥的妈妈,云诀误杀的妻子。 而造成这一切的,还是他媳妇。 原来当年小姑娘的父母之所以发生意外,是因为她妈妈发现她爸爸出轨,两人在争吵间,发生车祸当场身亡。 事后,小姑娘被她姑姑接走,但因为父母的死亡对她打击太大,导致自闭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在一次晕厥过后,她封闭性忘记了从前的事,还把姑姑当成了妈妈。 她姑姑怕她想起之前的事再自闭,就帮她改名换姓,重新开始了新的人生。 而月西楼的媳妇,是小姑娘爸爸出轨下的产物。 与他的相知相遇也并非偶然。 早在月西楼还在爷爷奶奶家时,她媳妇就知道他了,后来也知道他在找自己的那位同父异母的姐姐,但她当时不喜欢月西楼,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在后来,在被前男友抛弃后,她那惯于当小三的妈妈,再次欠下一屁股债,还打算把她拿去抵债。 于是,为了摆脱这样的妈,摆脱那样的生活,她制造了一场意外,让自己‘死’在她妈面前。之后在知道她那同父异母的姐姐改名了,还不记得从前的事后,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云绥妈妈以前的。 之后就是与月西楼偶遇,假装不认得他。 然后顺其自然的接受他的好,他的追求,然后嫁给他,彻底摆脱了从前。 可人生到处充满戏剧性,在婚后的一次酒会上,她看到了嫁得比自己好许多许多的小姑娘,于是在嫉妒的驱使下,她丧心病狂的在小姑娘的死亡里,狠狠地推波助澜了一把。 当月西楼知道所有真相后,彻底疯了。 甚至比云诀还要疯。 在最后几次的逆转中,月西楼改变策略,每一次都会想尽办法让他媳妇爱上他,哪怕前男友再如何深情挽留,她都不会回头的那种爱上。 然后再狠狠碾碎她的尊严,将她抛弃,指使人对她各种羞辱报复后,再出面亲手将人杀了。 而在第十次逆转时。 云诀的妻子似乎知道了点什么,在死亡到来前,她哀求云诀收手。 云诀似乎也在十次逆转中,次次看着妻子鲜活的脸,最后却都死于自己手中,渐渐开始变得绝望。 所以在最后一次,在妻子的苦苦哀求下,他收手了。并将所有世界,都尽量恢复成了它原本该走的走向,还准备用精神力自杀,陪着妻子永远消失。 可他想收手,月西楼怎么可能容忍他迟来的收手? 他恨云诀,恨他杀了他的小姑娘。 也恨他媳妇,恨那女人从中作梗害死他的小姑娘。 他恨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他觉得如果自己早点回去,在小姑娘最绝望的时候陪在她身边,那后面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不会遇到云诀,不会嫁给他,不会死。 自己也不会认错别人,更不会娶个害死她的女人。 所以他开始和云诀作对,开始在白城里安插自己的人,开始破坏一切。 因为他不想让云诀收手,他想继续复活云绥的妈妈,想为她找来相配的磁能,然后逆转回到过去,重新和他的小姑娘来过。 于是,他将三千世界的人,都拉入了他的疯狂中。 看着记忆珠里的画面,所有人都久久无语。 深情吗? 不,这种心理扭曲到变态,到偏执的感情,真的没人能欣赏得来。 能遇到一个,怕都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换来的,偏偏在月西楼的记忆里,这种类型的变态还到处都是。 比如她媳妇,前男友抛弃了她,她被自家妈妈逼到无路可走,选择偷别人的身份,去和月西楼在一起。 这点勉强还可以谅解为她的迫不得已。 但她都过上了富裕无忧的生活了,竟还可耻的见不得别人过得比她好,足以见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一个比一个疯批! 记忆中的画面翻转很快,越到后面,基本全是月西楼在背后玩阴。甚至还暗中让人研发了一款恶魔智脑,悄悄安插进了时空局的任务系统中。 而当初帮助时朵朵为非作歹的小雪球,就是初代恶魔智脑。 它们表面跟着时空局的人做任务,打着拨乱反正的口号,背地里却经常篡改任务。 所有被他们篡改过的任务世界,基本原命定的气运男女主,都没有善终的。 而那些没有善终的人,死后灵魂都会滋生出大量怨气,然后会另外有人将这些怨气收集,成为他们扩大恶魔智脑的力量。 所以当初月西楼在白城里给姜羡说的一切,都是真假参半,他把自己的恶摘得干干净净,但真正想要灵魂磁能的,却是他。 就连当年帮助虚归逆袭的那位宿主,他本来收到的任务,应该是帮助颜虞回到他的命定走向才对。 因为颜虞才是那个时间段的气运之子。 可那位宿主暗中发现了不对劲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上报,就被小雪球发现,最后被虚归残忍囚禁。 而颜虞,也在小雪球的助纣为虐下,遭到了虚归的暗杀。 第302章 想都别想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颜虞哪怕气运被夺,但他仍旧是那个时间段,实实在在的气运之子。 这是恶魔智脑们无法分析,也无法改变的。 所以他死前参破了天机,得以带着记忆转生。 画面还在继续。 然而寂然的屋里,凌京华突然带着悔恨,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让他死得太便宜了!”说着,紧紧盯着记忆珠此刻的画面,紧握成拳的骨指,捏得咯吱作响。 姜羡抬头望去,看到了前宗主,他们的师尊。 那间小屋里,十盏引魂灯的光芒将周围照得亮堂堂的。 旁边,被禁住的玖没精打采的垂着脑袋。 忽然,他低垂脸上莫名狰狞扭曲了起来,似极痛苦,却发不出声,又动不了的青筋暴起,双眼大睁圆瞪。 但没持续多久,那阵扭曲感过后,他如同换了个人般,嘴角扬起冷森森的笑。 不难看出,这人已经不再是云降曾经的搭档玖了。 他成了月西楼。 而定住玖的禁制,也在他们融合为一体的瞬间,无声无息的骤然解开。 之后,便见他缓缓扭头,从后朝着宗主猛地就是一掌。 宗主一时不备,被击飞老远,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月西楼打完,则迅速转身就要去熄灭那些魂灯,宗主看到,奋力撑起身,与他缠斗到了一起。 一番打斗过后,宗主重伤,带着没有灵魂的姜羡和一盏魂灯逃离。 月西楼一路追去天门宗,好在宗主似有顾忌,并没有直接回天门宗。月西楼没找到,才又返回了那间半山小屋,准备守株待兔。 看着如父的师尊,竟是重伤于这人手中才会离世,凌京华眼中血丝横生,恨得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恨得不该下手那么快,让那混蛋死得如此痛快。 孟悄悄见他如此悲痛,赶忙心疼的抱住他,一如当年轻声安慰道:“师尊,别难过,你还有我和悠儿。” 她会永远陪着他的。 姜羡也看得眼睛发酸,虽然比起凌京华,她和师尊相处得不多,但师徒一场,他为救她而死,帮了她那么多,此刻看到这一幕,心里的难过一点都不比凌京华少。 她觉得,是自己害死的他老人家。 云降看出她在自责,赶紧轻揽住她的肩,将她带进了自己怀里,无声的安慰着。 月西楼藏匿的这点魂,记忆并不全面,止在了云降从时空层里回来那段。 待放完,记忆珠光芒暗下。 屋里一声寂静无声,姜羡看着难以平复心情的凌京华,忍着鼻翼的酸涩,轻轻取下记忆珠,将小悠儿留下,把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三口,便转身与云降他们走了出去。 刚出来,迎面就看到面脸泪痕的绥宝……不对,又换成了云绥。 她现在光看眼神,就已经能分清两个小家伙。 云绥可能在门口,将刚刚记忆珠里的一切都看到了,也知道了自己父母之间的事,此刻有些承受不住的忍着。 眼睛红红的,身子都在颤抖。 也是,换谁突然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被自己的爸爸杀死的,谁也难以承受。 大人都如此,何况一个少年。 姜羡蹲下身,扯着袖子给他擦干净眼泪。 云降也走了过来,目光柔和的望着他们,等她给云绥擦干眼泪了,轻轻伸手一把将泪眼汪汪的云绥提到了自己肩膀上,温声说了句“抓稳”。 然后垂眸伸手,将还蹲着的姜羡拉起身。 姜羡知道云降为什么这么做。 刚刚在月西楼的记忆里,也出现过云绥的画面。 小小的一个,并不起眼,但他小时候,真的和绥宝长得很像。 在记忆珠呈现出的画面里,云绥从小到大,都孤傲得像个小大人。 眼里偶有几次露出别样的光,还是在看到月西楼将他儿子扛到肩上时,他的目光就会紧紧跟随过去,然后忍不住多看两眼,满是羡慕。 为此,他总被月西楼家那憨批儿子言语讽刺。 导致长成少年之后,他越沉默寡言,学会了隐藏情绪,再看到别人父慈子孝的画面,就会刻意离得远远的。 光是看到画面,都让人忍不住心疼得要命。 所以说,云诀和月西楼这些人,是真的很造孽! 这是云绥第一次,在父亲的肩上骑大马,虽然他清楚这个肩膀是属于绥宝的,他也过了骑在父亲肩上的年纪。 可在童年的缺失得到弥补的瞬间,他鼻子眼睛都是酸酸的,抿着下唇,想使劲咬疼自己,忍住不要让眼泪再落下来。 可下口时,他想起身体是绥宝的。 他怕把绥宝咬疼,所以终是没忍住,‘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像是受尽了委屈。 姜羡眼睛也跟着酸了,抬手轻轻在他的背上拍着。 云降驮着儿子,牵着媳妇,叹了口气。 他有些怕媳妇会跟着一起哭,但想着,他觉得得先找个地儿坐下来挨个哄哄。 识海里,绥宝撑着小脑袋也跟他爹爹一样,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想在爹爹肩膀上骑大马,想阿娘拍背背。但想想还是算了,他有爹爹和阿娘,有老舅和望苏,有师伯师娘还有小悠儿妹妹。 但云绥哥哥却什么都没有了。 爹爹和阿娘,还是借给云绥哥哥一会儿吧! 浮曲阁门口,看着姜羡一家向着夕阳落下的方向走去,望苏难得没有眼巴巴的跟上去,反而回头看向懒洋洋倚在门边的‘封如故’。 那小眼神里,盛满了期待。 ‘封如故’被他炽热的目光看得脸一黑。 他知道这臭小子露出这种眼神是想干什么,立马恶声恶气斥了句:“赶紧给本尊打住你那危险的想法,想都别想,你也不瞅瞅你现在多大的块头!” 再长两年,他俩一块谁高都不一定了。 然片刻之后,‘封如故’还是脸臭的扛着化身本体,但缩小了许多的望苏,朝着那一家三口的方向跟去。 妈的,他觉得他也疯了! 望苏趴在他肩头,毛茸茸的耳朵一晃一晃的,享受的眯着眼,咧着小嘴一直在傻乐。 另一边,元瑄临闭关的山洞中。 第303章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盘膝而坐的元瑄临恍惚间,听到了谁的召唤,神识不受他控制的脱离了身体,随着一道光,一晃来到那座所有人口中的白城里。 “来了。” 一道语气听不出任何起伏的声音响起。 他微抬首望去,一身清冷的云诀在了不远处,周围空无一人,似等了他许久。 “为何召唤我来此?” 云诀转身,并没有立即回答,示意他跟着来。 元瑄临迟疑了几息,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无话,不疾不徐地穿过长长的白色走廊,来到了当初云降沉睡的那层楼。 这层楼因为被姜羡炸过一回,虽复原了,但并没有再继续沿用白色,反而涂上了一层蔚蓝色,像晴空万里的天际。 这是女孩子都会喜欢的颜色。 元瑄临看着周围奇形怪状的建筑,眼底波澜不惊。他听过这座白城,也知道这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来自另外一个宇宙中的世界。 这些于他,本应该是新鲜神奇的存在,他应该表现出好奇和惊讶,甚至恐慌。 可没有,他很平静。 平静得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许是想着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便才觉得不足为奇吧! 前面,云诀停在一扇门前,抬手验证完指纹密码,大步走了进去。 元瑄临沉了沉眸,继续跟上。 里面,当初云诀躺的那方休眠仓,如今已经换了一个全是透明的。 而透明的仓里,竟铺满了鲜花,鲜花上还躺着一个女人。 女人长得很美,是那种只看一眼,便会让人惊心动魄的美。红唇烈焰,长发乌黑,皮肤细白,穿着漂亮的衣裙,面上化着淡淡的妆容。 她闭着眼,似睡着了一样。 如果不是感受不到她有任何呼吸,远远望着,就宛如睡美人一般,像是真的只是睡着了。 但元瑄临只一眼,就知道里面的女人是个死人。 “她是我夫人。” 云诀在休眠仓旁边,透过全是透明玻璃的盖子,满目温柔地望着里面的人,嘴角缓缓带了点弧度。 元瑄临静静看着他,没接话。 可能是因为他看到休眠仓里的女人,表现得太过平静,平静得云诀眉头不由紧了紧,神色微冷道:“你应该也有所察觉了,你,不过是我的一缕分魂转生。” “那又如何?” 可能元瑄临真是个面瘫吧。 他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听到这话,没有震惊,也没有诧异。 反而无悲无喜,无哀无怒,只袖中的手无意识地摩挲了下指尖,淡漠道:“既是分魂转生,那我便不再是你,也不会成为你。” 闻言,云诀轻笑了下,倒也没反驳。 他们的确已经是完完全全两个不同的人了,他也不会像月西楼那变态一样,分魂出去,是为了有朝一日抢夺分魂的肉身。 “你想知道我为何将你分出去吗?” 元瑄临不想,但云诀可能觉得他想,自顾道:“最初将你分出去,是因为那个叫姜羡的姑娘。” 听到姜羡的名字,元瑄临眸波终于有了点变化。 云诀看到,眼底还是带着寒意。 闭了闭目,他将寒意压下,把脸轻轻贴到玻璃上,语气带着疲惫继续道:“姜羡的灵魂磁能上,附着我夫人的气息,那是自夫人死后,我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她的存在。那时的我,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一块浮木,于是我拼命的开始抢夺那抹气息。” 那一世的姜羡,死在了云诀手中。 那一世,还是正轨。 姜羡与青梅竹马的元瑄临师拜颜虞,自小父母虽不能常在身畔,但她有师尊谆谆教导,有师兄爱若珍宝,活得无忧无虑。 长大后,少女怀春,与对的人佳偶天成结为道侣。 可后来,因为云诀的出现,修仙界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动荡。四方妖魔拔地而出,没有术法的普通人,短短几月,险先被妖魔啃噬殆尽。 而这一切,皆是因为云诀的强行进入,触发了这个世界的上古神禁。 而那时疯批到极致的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造下了多大的孽。 眼看妖魔肆虐,这方世界的人类将要走上灭亡,姜羡的父亲,这方世界最后一位神裔,不得不献祭自身,再次开启神禁镇压妖魔。 最后妖魔尽数镇压地底,修仙界得救,但已是满目疮痍。 姜羡与她的师兄皆有一颗悲悯众生的心,待魔兽被镇压后,便携手并肩,尽自己所能,四处帮助人类重建家园。 可藏在暗处的云诀,心理已经扭曲,他见不得带着自己夫人气息的女人,与别的男人恩爱缠绵,哪怕是人家的道侣。 所以他等不及慢慢去吸取那抹气息,便在姜羡将回天门宗那日,从后偷袭,一剑杀了她。 可他没想到,姜羡一死,他夫人的气息也跟着没了。 好在他并没有用精神力杀她,所以她的灵魂还可以重新来过。于是他不惜代价,与这个世界的神祗为敌,将这个世界回溯到了过去。 回到过去之后,他再次感受到了夫人的气息。 并且更浓郁。 为了夫人的气息不被别的男人污染,所以这一回,他分了一缕魂,先一步转生成了元瑄临。而原本该真正存在的元瑄临,则被挤去了其他世界。 不过如今那人,阴差阳错般,也回来了。 云诀说到此时,不由苦笑出声,一生从不信神佛能佑人的他,竟在此时此刻,忽然相信了天道因果,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的说法。 元瑄临淡漠的面容上,也终是浮现出一抹灰败之色。 那日,云诀进入他的身体,他其实窥探到了些许他的记忆。也隐约猜测到自己与他,可能就是一个人。 可他没想到,自己的诞生,会是姜羡悲剧的开始。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夺了属于她道侣的一切,更无耻的造就了这一切。 那些以前自己自以为是能护她的种种,如今再回望,竟是那样的讽刺与可笑。 “所以,故意让我记起前世种种,让我以为自己是在与天道抗衡的,也是你做的?” 云诀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 第304章 何其可悲 他的默认,让元瑄临踉跄后退了两步,面上的痛苦之色,让他灵魂剧颤,遍体生寒。 他好像再也无法直视,自己这被人玩弄于股掌间的一生。 如同上一世,他同样与姜羡青梅竹马长大,他心悦她,每日瞧见她开心他便开心,每日都在琢磨,该给她一场怎样盛大的结侣大典。 可一切,像只能让他幻想一般。 几千年的时光,他和她,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阻拦着,那场他幻想了无数遍的结侣大典,总是不能实现,总是不能如愿。 一直到如同受天道偏宠到极致的时朵朵出现。 那个女人的出现,他半分都不想搭理,他只想好好守着自己的姑娘。可不知为何,身体和心一挨到那个女人,就会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想去靠近她。 他使劲反抗,使劲挣扎。 可越是反抗,越是挣扎,就越不受控制。 最后一次又一次的,眼睁睁看着不受控制的自己,为了别人,去伤害自己从小守到大的姑娘,冷眼旁观着她的痛苦和绝望,最后让她含恨死在了自己的朔月剑下。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那时是什么心情了。 只记得,明明心口痛到了麻木,喉头溢出腥甜,可身体做出的第一反应,却是去关心时朵朵有没有被吓到。 眸光看向她的尸体时,还如同瞧见了什么脏东西般,任由她的尸体,被人随便一卷,丢去了鬼雾林,葬了沼泽地。 那时候,他恨不得给自己也来上一剑。 可杀不了。 他杀不了自己,更杀不了时朵朵。 如同提线木偶,行尸走肉般,不受控制的对着她满目情深,看着她放荡形骸,和各种男人纠缠。看着她玩腻了魔族少主,然后诡异的让人甘愿死在她的手中。 看着凌京华、叶简、季东邬等人为她痴,为她狂,为她一个接一个像是入了魔一般。 直到她玩腻了,故意在众人面前做出一出假死大戏,然后潇洒离开了这个被她祸害得满是悲剧的世界。 也是在她离开的当场,那股控制着他的身体、他的心、他的一切的诡异东西,才骤然消失。 他自由了。 但随着自由而来的,是铺天盖地,足以将他淹没到窒息的痛苦和绝望。 他发了疯的去鬼雾林,翻遍了所有沼泽,刨开了每一寸土地,他想找到她,可百年已过,他连她的一根骨头都没有找到。 心如刀绞,都不及他那一刻的疼。 他恨极了。 恨不得将时朵朵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可时朵朵跑了。 他不甘心,只能拼命的修炼,想撕破这无边天际,想去找时朵朵报仇。可当他大道终成,传说中的的天门飞升却是假的。 那一刻,他万念俱灰。 他满腔的仇恨,满腹的痛苦,最后却连报仇的人都找不到。只因这个世界之上,根本没有他们能飞升的神界。 传说中的飞升天门,不过一道神禁。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笑! 最终,在滚滚天雷中,他含恨而死。 然而不曾想再睁眼,竟回到了最初。 那个被他亲手一剑穿心,最后连块骨头都寻不回来的姑娘,正鲜活的,仰着她憨态可掬的小脸,喋喋不休的告诉着他所遇趣事。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紧紧将她拥入怀里,恨不得揉进骨血,再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红了眼,落了泪,干枯绝望的心再次有了跳动。 可当喜悦过后,当看到许多事依旧如同前世一般上演,哪怕他试图去阻止,也依旧无济于事会发生时,他慌了。 看着很是依赖自己,把整个心都捧在自己面前傻笑,对他从无防备的姜羡。 他从慌,到了怕。 怕自己会再次受制,怕她会再次死在自己手里。 于是,他忍着心疼,慢慢疏远漠视了她。 一点一点的,不着痕迹的,直到所有人都看出他厌烦她,不喜她。可她太笨了,千百年依旧看不出来,依旧捧着一颗炽热真心巴巴的往他跟前凑,哪怕他像个瞎子一样装作看不见。 直到这一世的时朵朵再次出来。 他知道时朵朵不简单,还很邪门,所以这一次,他选择了主动出击。 他知道杀不了时朵朵,她像是有什么东西可以检测到别人的杀心,可以随时给她提供保护。所以这一次他不等她自己来天门宗,他故意将她的消息提前放给了虚归。 果不其然,知道时朵朵的存在后,虚归第一时间让他去接人。 这一次,他表现得很顺从,顺从到没有再像上一世一样被操控。 他想,如果自己这一次,依旧反抗不了,那至少要把姜羡摘出去。可他努力的改变了许多,却仍旧改变不了姜羡的命运。 她依旧被设计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何时何地发生的事。 而前世那股控制他的东西,这一世竟换了对象,对她下了手。 那东西控制着她,在时朵朵来后那段时间,让她变得如同换了一个人,惨遭同门接连厌弃。 后来她说孩子是他的时,他想直接承认孩子就是自己的,想破釜沉舟,想企图改变后面的事。 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时朵朵背后的东西像是检查出了他想做什么,先一步控制着姜羡在众人面前,朝时朵朵下了死手。 似乎不管他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在护着她藏到鬼雾林后,他忍了三日,还是去见她了。 当发现她肚子里的孩子,竟有仙骨时,他隐隐猜到了姜羡的存在,在这场任由时朵朵玩弄的局里,起到的什么作用。 因为上一世,为时朵朵换上仙骨的人,是他! 可他不知道那是姜羡孩子的骨头,更不知道她来天门宗报仇,是报杀子之仇。 在知道的那瞬间,他心中有说不出的震惊。 可能是卑劣吧!发现这个猜测后,他除了震惊,第一反应竟然是如果孩子没有了,那她是不是就能从前世悲剧中摘除出去。 她是不是就可以好好活着了。 第305章 不存在夺舍那玩意 所以那时,他想要她把孩子除掉。 可看着她护着肚子,满脸戒备着他的模样。他知道,她不会听的。 所以他放弃了。 他决定赌一把,以命为局,来改变这一切,来护住他们母子。 可他没料到,他才离开那么片刻,她所在之地就轰然塌陷,她至此消失不见。 也随着她的消失,这一世的一切,似乎才开始有所改变。 可如今得知真相,一切,不过是一场他鸠占鹊巢引发的悲剧,自己才是姜羡悲剧的源头,元瑄临只觉心凉至谷底! 看向云诀的目光,也充满了恨意。 云诀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讥讽道:“恨我?你一个分魂体有资格恨我吗?若非是我,你连那个女人都不可能认识!” “我宁愿不认识她。” 若是自己的出现,只会给她带来灾难,他宁愿自己从未存在过。 云诀最痛恨的就是他这点,也是因为这点,哪怕他收手了,也丝毫没有想要将这抹分魂收回来的打算。 因为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分魂,去爱上别的女人。 这种不纯洁了的东西,他宁愿舍弃,也绝不要收回来污染自己对夫人的爱! 想到此,云诀缓缓直起身,半分犹豫都没再有,直接抬手斩断了自己与分魂最后的联系。 那最后的联系断裂开的瞬间,元瑄临的魂体受创的跌到了地上,也明显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魂体里被剥离了个干净。 那是,属于云诀的魂力。 “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分魂,你彻底自由了。”云诀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沉睡的人。但却又很冷,冷得带着一股震慑人的凌冽威压,半分温度都没有。 元瑄临不解他突然如此做的用意,抬头望向他。 但云诀似不想再见到他了,直接大手一挥,一道光就将他扫回了闭关的身体里。 他睁开眼,气息有些不稳。 待平复之后,他想起方才得知的一切,掌心轻轻凝出一面水镜,第一次神情如此沉重的望向镜中的自己。 看着看着,眼底不禁浮现出一抹自嘲。 以往,都说姜羡的道侣长得像自己。 如今他才知道,原来不是人家长得像自己,而是这本就是人家的模样。而他,一抹分魂,像个贼一样抢夺了别人转生的躯体,又怎配提与人家长得相像? 他,不配! 但有些仇有些怨,他还是想讨回来。 不然他这荒谬的前世今生,就当真只剩下可笑了。 …… 自月西楼被彻底消灭后,宇宙白城对修仙界也彻底没了动静。 倒是修仙界的天异样繁生,连下了半月的雷霆大雨,有些松软的山坡都冲垮了,大雨至今都还犹未息。 大雨拦人出不了门,姜羡便迷上了画符,闲来无事就带着绥宝坐在屋里画。 但绥宝对画符不感兴趣,倒是云绥很喜欢。于是每到画符的时候,绥宝就会偷懒躲进识海里,把云绥换出来。 不过云绥倒是很有画符天赋,如果他从一出生就在这个世界,那么他定能至符修的最高领域。 外面大雨依旧哗啦啦的,屋里安神香萦绕,白烟缓缓飘散在半空。 云绥临摹完禁声符,想再问绥宝娘要张别的,哪知一抬头,发现绥宝娘已经没在画符了,而是白色宣纸上勾勾点点的,画着什么。 他伸长脖子看去,看到宣纸上画着很多可可爱爱的小人。 “阿娘,这个是我吗?” 云绥指着其中一个短发,骑着单车,穿着校服的少年问。 姜羡停下笔,点了点头,指着他旁边的人道:“那个是你,这个小个子的是绥宝,这个呢是你们的爹爹,这个长了两只小耳朵的是望苏,这边过来点的还有阿娘的师兄一家。看看,是不是都很像?” “嗯。”云绥点头。 虽然是简笔画,但对应的都很像。 “阿娘,我能问你一个事吗?” “什么事?” 姜羡停下用灵力烘干墨汁的动作,抬头望他。 云绥脖子又伸长了些,小声问:“阿娘是很久以前就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他的声音很小声,可能是知道大家都很仇视抢夺别人身体的人,所以他问得很隐晦,旁人或许都听不懂这话的意思。 问完,他见姜羡愣住了,便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伸手把桌上的画一把抢走,拿起一张火符迅速烧了。 “大绥宝,你这是做什么?” 看着吞噬宣纸的火焰,姜羡想阻拦都来不及了。 “阿娘,以后这些东西你别画了,如果被人发现,他们会讨厌阿娘的。”说这话时,他小脸严肃得不得了,跟以前在别人面前板着一张脸的云降特别像。 而云降刚好推门进来,听到了最后一句话,疑惑的抬眼问:“谁讨厌你阿娘了?” 云绥小脸转而一僵,赶紧摇头:“没人,阿娘很好,没人会讨厌她。” 说完,紧张得咽了口口水。 姜羡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后知后觉的,总算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无奈的轻叹了声,她招了招手,让云降关门过来坐下,然后看着担心她的云绥,笑着给他说道:“大绥宝,阿娘或许跟你是来自同一个世界,但三千世界中,一模一样的世界实在太多了,也极有可能不是。” “阿娘……” 云绥小脸一白,想阻止她的话,但无奈她的语速说得有些快,他只能紧张的看向绥宝的爹。 可奇怪的事,绥宝爹一点反应都没有。 “乖乖,你想多了。” 姜羡看出他在担心什么,抬手揉了揉他头,头歪在旁边的云降肩上,解释道:“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浑浑噩噩的在我娘肚子里,待了近三年才出生的。所以别担心,我没有抢夺过任何人的身体,别人也不会讨厌我的。” 她是正儿八经按着流程转世来的,不存在夺舍那玩意。 当然,一个萝卜一个坑,姜羡就是姜羡,不存在云诀那种用分魂挤走别人,抢夺别人转世机会的。 因为她,生来便注定是凤轻霓和姜昼的女儿! 第306章 你们想破神禁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孟婆汤兑水了,让她记起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还一度以为自己是穿书来的。 姜羡不知道的是,那些她最初以为穿书觉醒的记忆,其实都是后来云诀收手了,刻意让她知道的。 但就算知道了,姜羡也不可能感激他。 相反,有些仇有些恨,她都给他一笔一笔的记着的。 毕竟月西楼固然可恨也可恶,但相比云诀,她觉得云诀更可恨,更可恶!如果不是他极端的偏执和疯狂,就不会发生那么多悲剧。 不否认他后来是收手了,也开始各个世界作出了弥补。 但他弥补得完吗? 光是姜羡爹娘这一件事,姜羡就不可能原谅。 她如今只是在等,等一个时机…… 此刻,云绥听到她的话,小脸上的担忧才渐渐退去,随即紧张的看向绥宝娘辛苦画出来,但已经被他烧成灰烬的东西,脸上露出了歉意。 “对不起阿娘,画被我烧了。” “没关系,一幅画而已嘛,下次咱们一起画。”姜羡笑了笑,重新拿了一张画好的隐身符给他。 云绥接过,见绥宝娘没有生气,才又欢喜的继续画符。 云降在旁默默看着他们。 窗外依旧滂沱大雨,姜羡侧了侧头,脑袋在他肩上挪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目聆听着雨打地面,宛如千军万马降临人间。 “银河倾泻,风雨凄凄,大道同归殊途,众生一致百虑。”她轻声念着。 云降沉眸,与她十指相扣,紧紧相握。 一切尽在不言中。 修仙界的大雨,终于在‘封如故’再次找来这日停歇。 不过他这次来,并没有急着回自己的时空,而是从外带来一个消息。 现今各大宗门,乃至这个世界所有大能,似乎已经知晓了哪怕大道终成,也不可能飞升神界之事。 所以他们联名请愿,愿献祭自身修为,携力共破神禁。 “献祭自身修为,这样做的下场对他们百害而无一利,他们怎么想的?” 而且,这些人何时变得如此慷慨了? “自然是想为后世铺路,总不能永生永世被一方神禁阻拦。这方世界,总要出一人成神,留点希望。”凌京华漫不经心的说着,怀里抱着小悠儿,不顾形象的扮鬼脸,逗得小闺女咯咯直乐。 旁边的孟悄悄却担心道:“可你们不也说了,神禁禁住的不止飞升之路,还有地底的数万妖魔。” 是啊,当年凤还城面对的,不过是这个世界不足三分之一的妖魔,最后都得以整个凤还城为代价,沉入地底才堪堪镇压。 若是数万妖魔全部出来。 届时生灵涂炭,就算神禁打开了,那又有何用呢?! 众人沉默。 姜羡拿下挂在脖子上的透明小鼎,忽然问:“那可以用神器代替神禁镇压地底妖魔吗?” 问完,她看向大家。 大家的目光转而看向凌京华。 凌京华凝着变了样的乾坤鼎,沉默半晌,肃声道:“乾坤可盛万物,若地底妖魔都还在神禁圈内,倒是可以。只是我们并不知道神禁之地设置在何处,就算想代替也是无法。” 闻言,‘封如故’突然接话道:“有一人兴许知道。” 众人看向他,他直接说了一个名字:“封骜。” 也就是他爹。 果然,要说见多识广,还是放荡不羁爱美人的尊主大人。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魔宫里,被人提到的尊主猛地打了两个喷嚏,惊得旁边的美人动作都定住了。 他斜瞥了一眼,有些烦躁。手一挥,美人瞬间就没了。 但同时又没忍住打了两个喷嚏。 一旁着的魔侍眼观鼻,鼻观下巴,在尊主拿着瞥美人的眼神瞥向自己时,咽了咽口水,赶紧关心道:“天凉了,尊主要记得多添衣。” 添个锤子! 封骜脸黑了黑,黑袍一甩,衣袂带飞地大步朝外走去。 然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自家倒霉儿子的坐骑,驮着几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也是,彩凤疾速千里,刚刚打喷嚏那当头,就该猜到这些小东西会找过来。 尊主预测的本事还是很厉害的。 姜羡率先从彩凤背上下来,朝他笑得一脸尊老。 有求于人嘛,应该的。 彩凤背上的云降,凌京华,还有带人来堵自己老爹的‘封如故’,也齐刷刷地看了他一眼,跟着从彩凤背上跳下。 眼看走不成了,封骜捋了捋甩得翻口的衣袖,挑眉扫了他们一眼,转身回了大殿。入内后,示意旁边所以魔侍退下,才道:“你们倒也不笨,还能想到本尊。” 说完,坐回了他的软椅上。 姜羡仰头,想着要不要恭维他两句。 不过想了想,怕适得其反,便放低姿态,开门见山道:“封尊主,此次晚辈等人过来,是想向尊主打听此间神禁之地所在。” “你们想破神禁?”封骜眼皮微掀,眉浅蹙。 但随即想到什么,看向姜羡的目光都有些复杂起来,沉声问:“你想破神禁,那你可知当年凤还城的魔兽,你父亲是如何镇压下去的?” 姜羡猛然怔住:“尊主认识我父亲?” 当年凤还城消失,无数人一夜之间忘记这个地方,甚至连城主凤轻霓这个人,至今也没几人记得,所以更别提她的夫婿了。 而能记得,甚至认识凤轻霓的夫婿的,除了像他们师尊一样的相熟之人,就只有修为高深者。 但听封骜的语气,显然不是后者。 封骜也没有否认,挥手将一本记录典籍丢到他们中间,单手撑着头轻笑道:“先看看这个,看完了你们若是依旧还想破神禁,那本尊便告诉你们神禁之地。” 说完,他眼一闭,养神去了。 姜羡与大家互视了眼,抬手将漂浮在他们中间的典籍轻轻打开。 典籍翻开,里面漂浮着一行行金色字体,而字体中央,像是怕不识字的人看不懂一样,不但有注解,还有一个小框清晰地播放着其中内容。 第一页,记录着这个世界的最初。 若说宇宙三千界分有层次区分,他们如今所在的世界可以在中间。 第307章 姜昼是被媳妇捡到的 数万年前,此界还未有神禁,界与界之间的神族还能相通。但修仙之人不用飞升它界,因为这里,就存在着一群让人仰望的神族。 他们居住在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与人类和平共处着。 人类视他们为信仰,他们视人类为子民,传授着子民神族的一切,让他们的生命,能从短短几十载延长至两三百年。 可人心都是贪婪的,人类尝到寿命延长带来的甜头后,他们就滋生出了邪念。 邪念让他们不想再继续只做神族的子民。 他们也想当拥有无限寿命的神。 于是,有些贪婪的人类,就利用神族众人对他们的信任,重伤了神,并囚禁了他们。 那些人泯灭了人性,放干了神的血液,然后用神教给他们保命的术法,将神的血液换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们觉得这样做,自己也能变成神,就能继承神的无限寿命和神力。 可他们失败了。 惨死的神子们,在死亡之前对贪婪的他们发下了可怕的诅咒。所以在神的血液换进他们的体内后,他们无法承受强大的神力,一个个开始爆体而亡。 爆体后,神血已经受到了污染。 加之那些神血里,掺杂着被放干血液的神的怨恨和诅咒,如今又被污染,所以被血液溅到的生物,全部都浸染到了怨气,慢慢变成了邪恶之体。 并且邪恶之体的传播速度极快,等神族的人发现时,已经蔓延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所有沾染到邪体的人、神、兽,甚至花草树木,全部都成了无法净化的妖魔。 也是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人类才知道害怕的收起了他们的贪婪之心,想要继续寻求神的庇护。 但神对他们已经失望至极。 且,就算神再厉害,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可人类却不相信,他们长跪于神殿前,磕破了头,哀求着神再救他们一次。 最终,看着变成妖魔的数量越来越庞大,此间人类将走上灭绝时,慈悲的神们终究还是心软了。 于是所有的神集中在了一起,耗尽神力,耗费神魂,终于将那些只知道屠戮的妖魔尽数镇压至地底。 但此事过后,此间神族全部陨落,只剩下一个被人类拼死护住的小神裔。 而这个小神裔,慢慢长成后,成为此间唯一的主神。 他就是姜昼。 数万年来,姜昼孤独的守护着此间仅剩的人类,直到他们得以繁衍生息,再次恢复生机。 但为了不让人类再次生出贪婪之心,再次作死走向灭亡,姜昼隐于世间,抹掉了所有有关神族的存在。 但他留下了人类从神族学到的东西。 人类依旧可以修炼术法,依旧可以延长寿命,只是再也不可能,再有人能成神! 看到此处,大家都一致的互看了彼此一眼。 好吧,大家都是贪婪的人类后代,似乎都没资格说什么。 然云降却不赞同他们这想法,挡了挡他们瞅向姜羡的目光,忽然觉得特别骄傲道:“看什么看,她是神的女儿,不是你们贪婪的人类。” 凌京华、‘封如故’:…… 说得好像他自己不是一样! “看完了么,你们就开始嚷嚷。”软座上,封骜眯开条眼缝睨了他们一眼。 几人闭嘴,继续看。 姜羡抬手继续翻页,翻开后漂浮的字体换了个深颜色,黄灿灿的,有些晃眼。 第一排字就是‘孤寂数万年,主神姜昼濒临神弱之期……’姜羡看了几行字幕,便继续盯向中央记录的留影画面。 濒临弱神期的姜昼,掉落凤还城,成了一个神识混沌不全之人。如同个乞儿,傻乎乎的缩在脏乱的墙下,最后被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捡回了家。 看到小姑娘出现的时候,姜羡立马认出了是她娘凤轻霓。 没办法,她这张脸有一半像她娘的,绥宝自然也一样, 所以长得这么像,大家都是认出来了 不过,原来她娘是他爹陪着一起长大的啊! 幼年凤轻霓将姜昼捡回家后,请来药修为其诊断,但诊断出的结果,却是姜昼神魂缺失,一辈子都会是个什么都学不会的傻子。 小凤轻霓不信,不顾旁人劝阻,亲自教他东西。 就这样,神识混沌傻乎乎的姜昼,伴着凤轻霓从一个不及他腰高的小姑娘,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而所有人这时才发现,他傻归傻,什么都学不会归学不会,但上百年过去,他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傻子,竟然还是当初清隽的少年模样。 半分变化也没有。 不知道内情的人,都以为是凤轻霓给他吃了什么稀有灵丹,但只有凤轻霓自己知道,她什么都没有给他吃。 姜昼的混沌神识,是在凤轻霓接任城主位那日清醒的。清醒过后发现傻子时的自己跟个人类姑娘定情了,惊得直接逃了。 但说是逃,也不算。 因为他没逃多远,就又隐身跑了回来。 之后便一直不远不近的注视着凤轻霓,如同以前神识不清醒的时候一样,傻呆呆的看着人家能看一整天。 而凤轻霓在他不见了后,焦急的找了许久,奈何要找的人有点别扭,就是不出来。 差不多找了将近一年,凤轻霓突然就不找了。 但姜昼他别扭啊。 她不找了,他反而开始着急了。 特别是看到凤轻霓接受长辈意见,拿着城中各家适龄子弟的画像,准备选道侣一同治理凤还城时,姜昼更急了。 然后自己眼巴巴的现了身。 看到此处,姜羡忽然好佩服她娘啊! 当年见到他们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的娘是负责战斗力这块,自己那柔弱得像风能吹跑的爹,是负责脑子好使这块。 但现在看来,好像和她想的反着来了。 画面记录里,姜昼回来后,阻止了凤轻霓选道侣,然后自己羞羞涩涩的顶上了。 但他是此间的最后一位神,受当年被残害的神的神咒影响,若与人类结侣,每年都会遭到神力反噬。 反噬期间,他的神力会外泄,随时都有可能引来心术不端之人察觉。 第308章 这就是全部真相 但姜昼孤寂数万年,好不容易心有归宿,又怎么可能舍得抛弃入了心的姑娘呢?所以他宁愿在反噬期间,生挨住反噬带来的痛苦,以魂力来压制外泄神力。 为的,就是能与心上人朝朝暮暮。 这也就是姜羡当初过去时,看到的姜昼,为什么一直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记录典籍里,姜羡目睹了自己父母的结侣大典,很隆重。配合着画面,旁边还记载着三十二宗至王族,乃至许多早已隐世的大能尽数到场。 不但有邺都城的小桃和那一代的君王,还有她和元瑄临的师尊,以及封骜还有一些她小时候见到过,但如今早已经陨落的大能。 这场结侣大典,光是从留影画面里,都能看出空前绝后的盛大。 可惜后来凤还城沉入了地底,所有人对这座城的记忆都消失了,不然哪怕时隔了数千年,若是再提起,那也依旧是没有人能比得过的存在。 姜羡透过一纸记录,看着自己父母的大典,心中感慨又感动。 旁边的云降揽了揽她,黑沉沉眼底闪过几分歉意。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当初他给姜羡的婚礼,对比起岳父岳母的来,真的实在是……太简陋了。 连个像样的结侣大典都没给自家徒儿的凌京华,此刻更是心塞塞的。 他决定了。 待所有事都结束,他一定要压上家底,给闺女他娘补上一个盛大的典礼。不奢望能如姜羡父母的空前绝后,但也绝对不能差! 在这一刻,两个男人莫名的都想到了一块儿去了。 只有被现实毒打过,已经绝了找道侣的‘封如故’,瞧见他俩眼里那不值钱的歉意,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话说回来,记录画面中,凤轻霓与姜昼的结侣大典过后,各方宾客陆续离去。 与此同时,凤还城外千里黄沙之上,有人不慎将沙下沉睡了万年的魔兽惊醒。 被惊醒的魔兽在地底发狂,撞破了一丝延伸至此的神禁缝隙,放出了黄沙之下尽数沉睡的魔兽。 这些魔兽皆是数万年前,受到传染的灵兽。 只是当年这批魔兽受到传染之时,被当时的主神及时发现,便一直让它们沉睡在了地底。后来神族的大规模镇压,因离得太远,才没有将其罩到一起,导致它们一直沉睡在神禁边缘。 如今神禁边缘出现裂缝,这才使得它们全部逃出。 从地底逃出的魔兽,凶狠残暴,战力很强,与修仙者们平日所见大为不同。 因为这些魔兽沉睡数万年,出来后大多灵智尽开。 简单来说,就是这些沉睡数万年的魔兽,它们如同人类一样,进化成了有思想、有头脑,但只有恶没有善的魔物。 它们的头脑,有些甚至还要比一般人聪明。 其中就有一头灵智开得最全面的魔兽,不但出来就化了人形,它还给自己取了个屌炸的名字,叫弑天。 弑天野心勃勃,以自己的优势占据了魔兽头头的位置,之后还将逃出来的所有魔兽,区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没有开灵智的。 对于这一类,它完全不在意伤亡,直接指挥着它们向前冲,靠蛮力和数量去进攻凤还城的城门。 因为凤还城拦截黄沙千里,它想要带领魔兽大军离开此地,就得攻破凤还城,为此它挺不惜代价的。 而第二类是虽也开了点灵智,但都是些憨头憨脑并不聪明的。 它就号令这类魔兽去从各个方位偷袭。 当然,因为憨,基本没偷袭成功过。 最后一类,是跟弑天一样差不多灵智全开的。 对于这一类,它比较爱惜,所以只让它们疯狂吞食魔晶尽快化形,然后好隐藏到人类当中,企图去找到神禁之地,放出所有妖魔。 还别说,那些魔兽吃了大量魔晶后,还真迅速爆发了不少魔力,化形成了人类的模样。 但化形成人的魔兽,并不像正常灵兽化人,也不似望苏那样的上古神兽那样,收起两只小耳朵根本没人认得出来。 那些化人的魔兽,除了背影与人类一样,其它的一言难尽。特别是五官,不知何故,它们丑陋原身的五官化形成人后,都长到了不该长的地方,藏都藏不住。 所以它们若出现,不管怎么伪装,修仙者都能一眼将其认出。 为此,唯一化形出面孔长对地方的弑天,再次疯狂的给那些魔兽吞食魔晶。 但没等那些魔兽将面孔化出,姜昼便知晓了它的阴谋。与此同时,前来支援凤还城的各宗弟子中,出现了像虚归那种妄图用魔兽揽功的垃圾。 于是才有了凤还城一方城门被破,魔兽蜂拥而至的惨烈场面。 入城的魔兽不计其数,众修仙者虽修为不低,但面对源源不断的魔兽,再厉害的修仙者也有精疲力竭的时刻。 凤轻霓便是在不眠不休砍杀魔兽的第七日,惨遭弑天偷袭,险丢一命。 城主府中的姜昼眼看妻子命悬一线,魔兽依旧猖獗,城中生灵难逃一劫,只得逆入神弱期,将神力渡至凤轻霓体内,并用剩余神力以外泄方法,传送至神禁之地,修补了神禁裂口。 但神禁虽得以修复,他是此间唯一主神之事也随即暴露。 眼看数万年前由人类贪婪引发的祸事,将再次上演,他只能耗尽神力抹掉所有人的记忆。 但有些攻入凤还城,逃过神禁圈制的魔兽,依旧在逃窜,可他已经没有神力再将它们抓回神禁。 所以最后,凤轻霓求得几位没起贪婪之心,便没被抹去记忆的好友,帮着姜昼与她一起,将剩余魔兽困死在了凤还城中。 并将整座城沉入了地底。 这,就是当年凤还城之所以消失,人们之所以会忘记这个地方的全部真相。 “贪婪之心,真是可怕啊!”姜羡感叹,本以为记录已经完结了,但不想她指尖磨了磨,竟还有一页薄薄的。 这一页,记载了主神姜昼,于凤还城强行置身神弱之期,耗尽神力,沉睡数百余年。期间,其伴侣凤轻霓不离不弃,守余身畔,直至姜昼醒来,夫妻团聚。 第309章 开不开心 而在最后的记录画面里,姜昼陷入无尽沉睡后,凤轻霓带着他隐去了山林深处。 山林里,春日花团锦簇,凤轻霓会摘来盛开的花,别于发间,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时期,笑问他好不好看。 纵然他无知无觉,不会回应。 夏日骄阳似火,绿树成荫,她就会带他离屋浅晒日光,于小溪旁常坐,靠在他身旁瞧日出日落。 秋日疾风落叶,她便会将他放于树下,执笔作画,画下一幅又一幅他与落叶的模样。 冬日霜雪飘落,她会开窗赏雪,轻声细数他们的相知相遇。 每每细数至情深处,恰有雪被风吹来,落在她眼角,总会留下一行水痕。 可她总会笑着不承认那是自己的眼泪。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寒来暑往,直到某年春日,种植院中的花树尽数绽放,她蹲身拾花瓣,有人在她身后,为他折下头顶最艳的一枝,簪于她发间。 柔声道了一句:“我妻,甚美。” 也是在那个春日,凤轻霓拈花别于发间,终于等到了那个人的回应。 那一天,沉睡多年的姜昼终于醒来。 至此,花开他会为她摘。 日出日落有他陪她看,执笔之人也换成了他。她也终于可以依偎在他温暖的怀里,看窸窸簌簌飘落的雪花。 一切似乎定格在了完美结局中。 直到凤轻霓有孕,按照神族的孕期,姜羡至少得在她娘的肚子里,待满五年才能得以出世。 但偏偏有云诀这个不当人的玩意儿,导致姜羡不足三年,便提前出了世。 这也让她明明是凤轻霓这样修为强大的人,和神结合生下来的孩子,却偏偏因不足年弱了根骨,让她后期的修炼费劲得必须比别人努力一倍不止。 凤轻霓遭到云诀下手,导致姜羡提前出世那日,是个寒冬腊月。 彼时为了能好好照顾凤轻霓,姜昼早已经带着她搬到山下的小镇上。 姜羡认出,这个小镇就是她小时候长大的地方,也是她和元瑄临初相识的地方。 记录画面里,姜羡还看到了孙婆,以及她住了好些年的房子。但画面里,那时的房子并不是她们的,而是姜昼买下为妻儿打造的温馨小屋。 那日,因姜昼对那对祖孙有恩,听闻凤轻霓生产,她们便巴巴的凑了上来,想帮忙接生。 但被姜昼拒绝了。 所以姜羡是由他爹亲手接生于人间的。 看到是个女儿时,姜昼有些恍惚,纤长的眼尾低了下,眼角晕出一圈淡淡的红。不知道是不是忽然想起来,他的女儿,早已从未来来与他见过面了。 姜羡的名字他们早在几百年前便想好了。 可夫妻俩还来不及喜悦,云诀再次出现。 他的精神力似乎对这方世界的主神起不了什么作用,他也杀不了姜昼,但他不想让他继续留在此界阻碍他,便第一次和月西楼联手,声东击西抓走了刚刚生产完,身体虚弱战力不足的凤轻霓。 赶回来的姜昼,抱着襁褓中的女儿,神情痛苦。 他当然知道那些人想将他引出这方世界,可他没得选择,他无法预料此间之外的危险,只能抛下刚出生的女儿。 画面里,姜昼离开前,抱着眼都还没睁的女儿,满是歉意的说:“对不起,爹爹不能陪你长大了,爹爹从前顾众生,如今只能顾你娘一个人,爹爹顾不到你了。我的女儿,一定要平安顺逐的长大,要怪就怪爹爹,但爹爹和你娘都爱你。” “我没怪他们。” “我真的没有怪,我没怪……”姜羡早已看得泪流满面,指着画面,哽咽着不停的说着自己不怪。 可这只是一场过往画面,里面的人听不见啊! “云降,我没怪他们,我只是…只是想他们了。”话落,她已泣不成声。 “我知道。”云降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我知道你不怪他们,别难过姜羡,他们会知道的,一定会知道的。” 斜躺在软椅上闭目养神的封骜,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哭声吵到了,再次睁眼,眼色深邃地凝了姜羡一眼。 一眼过后,就在他抬手想收回那本记录典籍时,姜羡忽然看到了什么,猛地从云降怀里出来,双肩颤抖的抓着书,死死的盯着里面的画面。 此刻的画面里,已经没有文字记载,只有影像记录。 姜羡看到,记录画面中,姜昼并没有将自己交给孙婆祖孙,而是用还不是羽毛形状的金羽包裹着襁褓,用传送阵将她送去了……魔宫! 可他没料到,他送出的传送阵,根本没有抵达魔宫。 在他追着抓走凤轻霓那些人的踪迹,离开了此界后,传送阵中的她被个长相阴柔的男人拦截了住。 姜羡认得那人,云诀的手下。 那人将襁褓里的姜羡抱了回来,以姜昼夫妻的名义,托给了孙婆祖孙照顾。 孙婆祖孙抱着她,也顺理成章的住进了那座小屋里,并将姜昼留给女儿的所有东西,都收刮了个干净,美名其曰代为保管。 原来,姜昼哪怕留下女儿,也都为她做好打算了的。 是啊,他是主神,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孙婆祖孙的为人,又怎么可能将唯一的女儿托付给她们照顾呢。 他想将她送去的地方,明明是魔宫。 可,为什么是魔宫呢? 姜羡慢慢松开手,泪花挂在睫毛上,目光转而望向摊坐在上方软椅上的封骜。 这个人,凤轻霓与姜昼结典大礼他去了,姜昼临走托孤托的不是她和凌京华的师尊,不是邺都王族,更不是其他人,反而是他。 为什么? 其他几人也想到了这点,目光都看向了封骜。 的确挺让人费解的。 毕竟从画面里来看,封骜虽然每次都出现,但看着也不像是和姜昼夫妻很要好的样子。 所以为什么托孤不托别人就托他?! 是人品和热心肠吗? 这话要说出来,别人得笑死,因为封骜的人品如何,不了解所以暂且不提,但这热心肠,搞笑呢? 可能一下子四双大眼睛,八只大眼珠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封骜眼皮掀了掀。轻叹了声,看向自家好大儿勾唇笑道:“挺羡慕你的,喜提表妹一个,开不开心?” “……?”‘封如故’。 众人怔住,更加疑惑地看向封骜。 第310章 舅舅一位表弟一只 封骜往后靠了靠,有些嫌弃他们这同款诧异的蠢反应,直截了当道:“本尊好像很久以前也姓凤来着,凤轻霓嘛,我妹!” 此话一出,姜羡以及凌京华和‘封如故’都惊呆住了。 云降还好,因为他还没捋清楚这当中的关系。 但封骜和凤轻霓,是兄妹? 难以置信,虽然两人都长得怪好看的,但尼玛完全是各长各的,根本没有任何一丝兄妹之间的相像之处好不! ‘封如故’当即炸毛,问道:“你姓凤我为什么不知道?还有凤轻霓是你妹,那你应该是凤还城的人,为何还能当魔族尊主?” 要知道,魔族传承可不像宗门那样能者居之。 他们魔族,向来是世袭,代代留给自家儿子的。 当然,除非被人造反成功。 等等……造反成功? 猛地,‘封如故’看向自家亲爹的目光中,忽闪出某种奇异光芒。 封骜侧了侧身,瞥了眼他那再明显不过想造反的愚蠢光芒,忽然有点想另外一个聪明儿子了。 默了默,他忽视掉他看向姜羡,难得神情严肃道:“其实,我也并非一早就知道你的存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好像是当年天门宗将你逐出之后,有些伪君小人在暗传,说天门宗千绝峰的弃徒姜羡怀了个……” 说到此处,封骜赫然顿住。 沉了沉眸,才继续道:“那些恶心的东西私下传出,你怀的孩子带有仙骨。但仙骨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没有神族血脉之人,怎可能轻易就怀有? 偏巧你又姓姜,所以我便查了你。”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他那消失多年妹妹和妹婿,竟还留下这么个小东西。 且记录在典籍里最后的内容,也是他近些年费了些功夫查到真相,从某些渠道取得画面,这才加进去的。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见到望苏时,他多看了两眼,还有意接近。 因为那小东西整日与绥宝同吃同睡,两个小东西彼此沾了不少对方的气息。 他那时便起了疑心,知道了姜羡母子的去处。 之所以不直接把人接回来,一是怕姜羡不信他的身份,二是想起当年凤还城惨剧。 虽说如今,记得凤还城的人没剩下几个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谁也无法肯定的说,那些躲起来的老不死们眼看死期将至,会真的依旧不动心。 毕竟此界如今的神族血脉,唯姜羡母子二人了。 人心难测,特别是贪婪之心,是真的可怕! 所以他不敢冒险。 不过这些年,封骜虽然没有认姜羡,但那些暗道上知晓绥宝仙骨之人,已经被他尽数除去。 而绥宝被养在魔宫的那几年,也是他尽力掩护其仙骨不让人发现。不然以他那好大儿那颗粗枝大叶的心,怎么可能把小家伙安全无虞的养大? 这也是为什么他教望苏喊自家好大儿叫爹,绥宝只能喊老舅。 当然,教了绥宝也是不可能喊的。 在绥宝心里,他爹永远只有云降一个。 “所以,咱们是亲戚?” 姜羡此刻心里复杂极了。 特别是看到封骜点头,换上长辈看自家小辈的慈爱目光,估计封如故长那么大个都没有过的那种,看着她道:“礼貌些的话,可以叫我一声舅舅。” 不礼貌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叫? 姜羡脸上的眼泪都僵干了,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内心冲击。 这个鬼扯的世界哦,她还没从爹娘的事件中缓过心情来,就给她整出这么意外的事来。 这封骜是她娘的哥,那封如故岂不是他表哥……等等,不对! 姜羡忽然想起来,封如故没她大! 想到此,她僵着脖子看向炸毛的‘封如故’,猛地乐了下,扭过头朝封骜大声道:“不是哥!” “…什么?”封骜有些愕然。 “封如故比我小了……”姜羡伸出手指快速掐算了下,认真且严肃道:“小了将近七十年,所以不是哥,是弟!” 封骜:…… 感觉跟她那个主神爹一样,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的‘封如故’,脸都快黑成锅底了。合着他问了半天的问题,没一个人放在心上是吗? 好在凌京华善解人意,出来,问出了他心中疑惑:“敢问封尊主既是凤还城凤家之人,为何会成魔族尊主?” 凌京华感觉里面故事肯定错综复杂,曲折离奇,他得好好听,回去说给闺女她娘解闷。 想到这儿,他赶紧摸出折扇。 嗯,扇骨上他镶了一小颗留影石。 然封骜成为魔族尊主,却没有什么错综复杂的经过,更没有什么曲折离奇,仅几句话就能概括。 家底大呗! 兄妹二人各接手父母产业,非常合情合理。 且凤还城城主位,世代传女不传男。 而魔族尊主位,世代传男不传女。所以在很多年前,魔族尊主和凤还城城主找道侣,就是奔着这条件找到彼此的。 两人暗搓搓的搭了个伙,为了孩子一生,他们各自带走一个培养,还养在不同地方,加之都是低调的人,还不常往来,自然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不过封骜幼年时自己跑去过凤还城,当还把名字改成了凤骜。 但后来他无聊,带着凤轻霓去偷灵兽蛋,害凤轻霓被灵兽吞进肚子里,差点给消化了。这事被他们的老娘知道后,直接不客气的一巴掌把他扇回了魔宫。 之后数年,都没让他再去过。 当然,这种小事他自然不会说出来。 这场交谈到最后,姜羡和云降被留在了魔宫,理由是自家外甥女,既然相认了,就没有理由再住别人山头。 就,很扯。 但又说不出扯在何处。 犹记得他们最初来的目的,好像是为了探听神禁之地的位置的,却没想到还能意外知道这么多事。 且喜提舅舅一位,表弟一只! 呵呵,撒花。 所以最后是四人同来,凌京华一个人捧着堆魔宫特产灵果独自回去的。 魔宫后殿中,姜羡撑着下巴,对面是在瞪他的‘封如故’。 很好,难以接受这个意外的人,不止她一个。 第311章 真的回去了 其实‘封如故’倒也不是很难接受。 毕竟他和姜羡不熟,顶多就是忽然多了这么一层亲戚关系,不适应,他也不想适应,所以直接道:“我准备好了,你们既然放弃了破神禁的打算,那我留下也没什么帮忙的,今日就送我离开吧!” 说得他没直接走就是特意为了帮忙似的。 姜羡抬头望他。 旁边削着灵果皮的云降动作也停了下,然后夫妻两个互视了眼,神情古怪。 这要是他现在回去,等他们认识的那个封如故回来,知道他们如今这层关系,为什么他们感觉他的表情会十分精彩呢? 不过面子情还得留,姜羡赶紧客套的问了句:“就这么走了,你舍得望苏?” ‘封如故’再次沉默。 他前几日就问过姜羡,望苏他带不走的,因为望苏来自虚空,若是跟着金羽打开的虚空口子过去,他极有可能会再次被留在虚空,甚至连这方世界都回不来。 他不敢冒这个险。 但总归是要走的,再继续待下去,跟这边的牵绊只会更深。 想到此,‘封如故’沉默半晌过后,敛眸道:“我回去会在那边多照顾你儿子,也请你们夫妇多加照顾望苏。此一别,一世不见。” 看来是真的决定好了。 既然人家都决定好了,姜羡也没有理由再劝点什么,没必要。毕竟本就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就算她不帮忙,等日后……反正都是迟早的事。 片刻之后,魔宫殿顶。 姜羡拿着金羽,对面的‘封如故’已经在了金羽划出的阵中。 此刻魔宫周围的魔侍,已经全被遣退离远。 只有尊主端坐在殿中,丝毫没被屋顶的动静所扰,依旧慵懒地倚在美人膝间,目光望着一排翩翩起舞的美人,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云降进来时,那些美人正在转圈圈。 转得跟个陀螺似的,毫无美感不说,还像卡壳了似的,压根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他淡淡收回目光,看向上首的封骜,礼貌躬了躬身,才道:“封尊主,姜羡让我来问问您,马上就要启阵了,真不出去说两句?” “不用。” 封骜翻了个身,拒绝得很干脆。 他觉得没必要,这个儿子走了,另外一个儿子就会回来,两个儿子都是同一个人,有说什么的必要吗? 完全没有。 见状,云降不再说什么。 与此同时,屋顶等了片刻的姜羡,见真没人出来送送,这才挥动金羽,启动她最近刚研究出来的新传送阵。 不过为了让那边的封如故,这次也能准确无误的回来,刚刚他特意拉着这个‘封如故’把阵诀学会,回去好教给那边的‘姜羡’。 以金羽为支棱的破时空传送阵启动时,依旧是狂风骤起,吹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好在如今是修仙界,灵力充足,倒也不怕口子撕得太小过不了人。 狂风中,‘封如故’笔直而立。 他静看着姜羡催动金羽,在传送阵中,叠起一层一层,从下往上的白色台阶。直到朝向天际的阶梯垒叠好,他抬步走上一阶,但又忽然停步了片刻,转身低下头,目光幽沉地对着姜羡说了声对不起。 不应该是感谢吗? 姜羡怔了下,再看过去时,他已经顺着朝天的阶梯,迅速消失进了虚空口子里。 几乎同一时间,他们脚下的宫殿,在虚空口子消失的刹那,被一股从虚空中侧漏下的厚重之力猛然一压,瞬间倒塌一片。 姜羡没料到虚空之力这么猛,逃慢了一步,直接和屋顶一块坍了下去,被云降接住,快速离开倒塌的地方。 所以说撕破虚空是有代价的,瞧这每次都要损失点建筑物 挺大一宫殿,眨眼成了片废墟。 倒是封骜端坐的地方还完好无缺,就是刚刚在殿中央转圈圈的那些美人,此刻都被压回了本来面目。 封骜盯着,一脸便秘模样,忍不住问:“这么大个魔宫,为什么一定要选在本尊这座的上方?” 姜羡摊手:“不知道,你儿子选的。” 封骜:“……” 这责任推的,他想收拾人都找不到人。 绥宝和望苏是在‘封如故’离开后的第二日,被接过来的。 当两个小家伙得知,他连个招呼都不跟他们打一个,就直接回了自己的时空后,甥舅一场,绥宝有些难过和生气。 而与他父子一场的望苏,直接原地化形,张着大嘴巴哭得人震耳欲聋,怎么劝都劝不住。 最后是封骜着不住,不知道给他说了什么,他这才闭了嘴。 —— 与此同时,另一个时空的修仙界。 许是姜羡研究出来的传送阵好使,‘封如故’从那边的魔宫离开后,直接从这边相同的位置掉了下来。 巨大的倒塌声响过后,惊动了整个魔宫的人。 当魔侍以为是有人偷袭魔宫,匆匆忙忙跑过来,看到的却是他们的少主,灰头土脸,吐着泥巴的从残垣断壁里爬出来时,都惊呆了。 ‘封如故’也没想到从上面掉下来,威力会这么大,害他吃了一嘴的灰。 不过看到周围依旧熟悉的景物,他有点不确信自己是不是真的回来了,赶忙抓住旁边的魔侍问:“你们上一次见到本尊是什么时候?” 魔侍颤巍巍的答:“昨、昨日。” 闻言,‘封如故’松了口气。 看来是真回来了。 毕竟在那边的昨日,他并没有在魔宫出现。 想到这儿,他松开魔侍,交代了句赶紧找人把砸坏的宫殿修好后,便召唤彩凤想要离开。 可召唤了半天,彩凤半点回应也没有。 也是,这边还有一个封如故,许是他在用。如此想着,他便没再召唤,径自御剑走了。 待他离开了老远,魔侍们都还啥愣愣的杵在原地。 太惊悚了。 刚刚他们家少主砸宫殿的时候,是不是不小心把脑袋也砸到了? 要不然被他们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模样,没发火杀人灭口不说,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让他们重修宫殿。 这种事,何时是少主关心的了? 简直惊呆了,他们阴冷狠辣的少主,爆脾气似乎一日比一日好了。 第312章 不然会被弹飞的 这边,‘封如故’离开魔宫后,一路朝天门宗而去。 但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他目前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姜羡,是否重新回到了天门宗没有。想了想,便转了个弯,往找人和查消息都比较有效率的开乐城去。 可能就是这么巧,才来到城门口,他就看到了一个少年。 少年相貌隽秀,身材颀长,穿着身黑红相间的窄衣,手里还提着把剑。‘封如故’认得那剑,名为‘玉骨’,是姜羡的佩剑。 而眼前这个少年,虽然脸长开了,变化也大。 但从他那张极像他娘的脸来看,是长大后的绥宝无疑了。 ‘封如故’想着,既然绥宝出现在开乐城,那他娘应该也在附近了,跟着这小子,应该能找到他娘。 至于封如故,等他先把姜羡教给他的阵诀,让那女人学会再说。 想着,他收敛气息,暗中跟了上去。 然而,少年绥宝入城之后,除了与任务场的人交接了所揭任务的榜外,并没有再和任何人接触,也没有去找他娘,只一下午都在街上闲逛。 ‘封如故’跟了几条街,终于跟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正想直接过去抓走少年,找个安静角落问详问。不想他手还没碰到少年,街道周围忽然就涌现出许多开乐城守卫,将他和少年团团围在了中央。 街上百姓见状,早已撒腿跑开。 “我倒要看看谁胆子这么大,在开乐城里,都敢跟踪小爷这么久!”少年的清脆声响起,说完负手在后,傲然转身,与‘封如故’视线相撞到了一起。 当四目相对的瞬间,少年一愣,惊道:“老舅,怎么是你?” ‘封如故’也是一愣。 看来这个世界的轨迹,虽然与另外那个世界的不同,但某些走向却又是相同的。 就比如这边的绥宝长大了,那边的还是个小豆丁。但那边他们才知道封骜和凤轻霓的关系,这边的似乎早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这边的封如故还在不在。 ‘封如故’暗自思忖了片刻,正想接住少年绥宝喊出的身份,先冒充接近他,却不想少年警惕异常,惊诧过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当即拔剑厉声质问:“你是何人,为何与我老舅长得如此相像?” 除了眼睛。 可这要‘封如故’怎么解释? 难道解释说自己去另外一个时空溜达了一圈,自己才是这个时空的封如故,你口中的老舅是另外一个时空的? 这话复杂的,他都觉得乱七八糟、语无伦次,少年能听得懂个锤子! 想到此,‘封如故’废话不说,掌心掐诀捏出灵力丢出,击开周围围着他们的守卫后,一把抓上少年的肩,想把他带走。 哪知少年修为不凡,一个闪身诀,一下就挣脱开了他的手。 “凭你也想抓小爷,真当小爷吃干饭的啊!” 少年绥宝冷嗤一声,提剑便上。 ‘封如故’皱眉,想解释,但少年的剑气已经横扫过来。他忍着没以大欺小还手,快速避让着。 但他是真没想到,长大后的小东西战力如此优秀,不过少顷间,少年便占了上风,迫得他不得不出手还击,才接得住他冷剑直挥的攻击。 两旁街道,因两人打斗中灵力接连碰撞,已是一片狼藉。 开乐城主接到守卫禀告,匆忙赶来时,‘封如故’刚好扭转战况,将虽然修炼天赋极高,但还不是火候的少年给压制在了手上。 “封少主,手下留人!” 冷月远远看到,惊得大喊了一声。 好在不过虚惊一场,‘封如故’根本没打算下死手,压制住少年绥宝后,便再没了动作,只看着手里拿捏住的少年,神情隐忍中带着点复杂。 也是,前不久还可可爱爱的小家伙,转眼换个时空就能跟他打架了。 这简直就跟当初姜羡母子,刚从白城回来,结果修仙界直接就过去了十二年一样的难言心情。 被他制住的少年看到冷月来了,急忙大喊:“冷月姑姑小心,他是假冒的,不是我老舅。” 怎料他这话刚落,脑袋就被人‘啪’地拍了一巴掌,衣襟领口被一把揪起,揪他的人恶声道:“你给本尊听好了,本尊的确不是你老舅,但这个世界如今有两个本尊,并非假冒,可懂?” 不太懂。 少年绥宝愣愣的,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封少主何必跟个孩子计较,你说的他不懂,但我兴许懂。封少主来此的目的,我大概也知晓,不妨由我来给封少主解惑。”冷月轻步走了过来,从‘封如故’手里将少年绥宝解救了出来。 ‘封如故’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本尊想知道姜羡和另一个本尊现如今在何处。” 这话听着有矛盾,但冷月却像是听懂了一般,浅笑道:“人就在城主府,封少主请随我来。” “冷月姑姑……” 少年听到母亲行踪被暴露,面上露出紧张神色,冷月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带路朝城主府走去。 ‘封如故’迟疑了下,不怕她耍炸,直接跟在其后。 很快,几人便来到了开乐城城主府。 只刚靠近,‘封如故’就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重力,死死的阻拦住了他前行的脚步,就像逆着强劲飙风一般,带着极其重的排斥感。 并且越靠近,那股重力就越大,最后差点将他弹飞了出去。 也是此时,一名紫衣罗裙的女子从城主府中跑了出来。 少年绥宝看到,高兴的迎来上去,喊了声“阿娘”。 女子笑弯着眼应了声,又朝冷月打了个招呼,才想起自己跑出来是干什么的。 赶紧看向不远处没再靠近的‘封如故’,愕然了瞬,告诉他道:“你那边就好,别靠近,封如故说了王不见王,你们得保持住一定距离,不然靠太近会被弹飞的。” 没错,这女子就是这个时空的‘姜羡’。 可能是与另一边的姜羡经历的人生不同,这边‘姜羡’的眸光还很清澈,并没有‘封如故’在那边时常感受到的凌厉,和明明在笑,但他却感觉冷嗖嗖的冷意。 第313章 这边的封如故在走剧情 看着眼前的‘姜羡’,‘封如故’直接道:“我有话与他说。” 闻言,‘姜羡’给他丢了个东西过去,说道:“这个是传音玉简,能和里面的封如故对话,他也有话跟你说。” ‘封如故’接住玉简,垂眸看去,玉简已经开启,对面静默了片刻,才传过来一道跟他一模一样的声音:“我是另一个时空的封如故。” “我是此界的。”‘封如故’沉声回他。 从某种方面来讲,他们是在自己和自己对话。所以这种感觉,就……挺怪异的。 对面的封如故听到他的回应,又静默了片刻,才问道:“能说一下你是如何回来的吗?” ‘封如故’找了个阴凉的地儿蹲下,没理会不远处看着他蹲下时表情古怪的几人,自顾答道:“那边的姜羡送我回来的。” 闻言,对面的封如故微惊道:“你去到的地方,是大邺望苏?” “什么大邺望苏,你说的是邺都城和望苏吧?” ‘封如故’说完,又觉得不对,因为望苏是跟他同一天掉到那边时空的,按理玉简对面的封如故应该不认识才对。 可他怎么知道望苏的名字的? 啊对了,望苏的名字是那边的姜羡取的,姜羡夫妻与对面的封如故是旧识,可这也说不通他为什么知道望苏的名字叫望苏啊?! ‘封如故’想不通,对面的封如故却已经猜到了点什么。 看来,在他离开大邺后,姜羡也回了修仙界了。 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舍下云降的,难道是云降英年早逝了? 封如故沉默想着,但这事属于私事,他没问回来的‘封如故’,继而问其他。 于是乎,两个封如故都对着玉简,一个在里,一个在外。他问一句我答一句,我问一句他答一句,倒是挺和谐的,渐渐摸清楚了对方在彼此时空发生的大多事。 一番询问和解答下来,‘封如故’那边倒没什么好说的,封如故这边却有些说来话长。 当年阴差阳错把此界的‘封如故’送走后,封如故和‘姜羡’又尝试了几回,但不知道是此界的‘姜羡’不行,还是此界的金羽是歪货,自送‘封如故’那次成功过后,后来的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没办法,封如故只能忍着刀人的心另想办法。 可还没等他想到办法,那个叫时朵朵的女人就找了过来,他本来想以绝后患,一剑了了她性命。 不想那女人邪门很,像是能看穿他心里的想法一样,在他想下手之时,先下手为强了。 她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竟直接迷了他的心智,继而控制住了他,让他差点变成了以前骂过的此界蠢货‘封如故’,几次没了心智的朝姜羡母子下手。 好在有魂契在,他在魂契反噬中恢复了神智。 也因此发现了此界有问题。 此界似乎所有的一切,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样,在照着当初姜羡告诉他的前世事件往下走。不管他避开这边‘姜羡’母子有多远,下一瞬就会猛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每次都得靠魂契反噬才能被唤醒。 就好像这边的绥宝,注定要被他挖骨而死。 同样的,‘姜羡’必须得为儿子报仇上天门宗,最后死在元瑄临剑下一样。 发现这个问题之后,封如故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不知该如何破开这场早被奠定好的死局。 而开乐城城主冷月,就是在那时主动找上的他。 于是两人密谋了一场,然后用开乐成秘宝息壤捏出‘姜羡’母子,取出他们几缕气息封于息壤捏成的身体体内,暗中替换了他们母子,将他们藏到了一处与此界断开的秘境当中。 待做好一切,封如故才继续带着以假乱真的息壤母子走剧情。 他依旧挖了息壤捏出来的绥宝的骨,然后操控着息壤姜羡奔溃怒上天门宗,推波助澜让她死在元瑄临剑下,死在此界众人眼中。 但还是便宜了时朵朵,因为那根息壤捏成的仙骨,为了逼真不被人识破,他和冷月各往里注入了不少灵力。 可能也是因此的缘故,时朵朵换上那根骨后,天生废物的她,修为猛窜了一大头。 这也让他们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怀疑过仙骨是假的。 而‘姜羡’母子,也在绥宝仙骨长成,可以快速修炼之后,被从秘境中接了回来。 如今,除了此界的‘封如故’没再继续当舔狗之外,其他的事倒是还在照常发展。 当然,为了保持住被迷惑住的人设,封如故时不时还是回去天门宗溜达一圈。但绝对不等看到时朵朵,他便以一副不让她为难的姿态,迅速离开。 后来还借封骜之手,故意被囚魔宫出不去。 如此以往,压根没人怀疑魔少主是刻意疏远时朵朵。久而久之,也再几人提他们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事。 而时朵朵那女人,也不知道什么脑回路,竟脑补成他是在为她做出改变。 跟得了什么癔症一样! 但也因此,‘姜羡’母子和他,还算安稳的过了十几年。可就在不久前,时朵朵体内的息壤因在人体内存放太久,开始溶解后被发现了是假的。 所以她怀疑绥宝没死。 为什么不怀疑‘姜羡’呢,因为息壤姜羡是她亲眼看到死在她面前的,她甚至还悄悄亲自检查过真死假死,所以才没有怀疑到‘姜羡’。 这些日子以来,已经有不少人陆续来开乐城中,出高价探听他们绥宝的下落了。 好在如今的绥宝修炼天赋极高,再勤加修炼些时日,也没人能拿他如何。不过除了此界的人,还有一群来路不明衣着怪异的人出现过。 那些人,明明没有任何修为气息,却能神出鬼没。且他们想找的,不单绥宝一个,甚至还包括了‘姜羡’。 也就是说,那些人知道‘姜羡’没死。 这事,如果不是他当初被迷过心智,心有余悸,担心自己做出什么事,所以养成了到哪儿都丢颗留影石,记忆珠什么的,怕是根本发现不了那些人来过开乐城。 还悄无声息的夜探过城主府。 当然,那些人什么也没发现。 第314章 谈不上谁亏欠谁 因为恰好那时,‘姜羡’母子去了秘境历练,将近半年的时间都没有回来过。 直到近期那些人似乎彻底离开了此界,他们才回来的。 不过也是巧了,母子俩回来后,‘姜羡’直接回了城主府,绥宝却想看看自己在秘境中的历练有没有长进,便直接去任务场接了个斩杀魔兽的任务。 哪知道任务做完回来,就碰到了从另外一个时空回来的‘封如故’。 待两位封少主将该说的都说完,天已落下帷幕,‘封如故’坐在城主府对面的屋顶上,开始消化这边世界发生的事。 并问道:“你说结合当年姜羡给你说的,然后现在推测出再过不久,我就得去杀了封骜,然后多年之后臭名昭着,再甘愿死在时朵朵的手里,才能摆脱被她背后的东西控制是吗?” 如今再提起时朵朵,‘封如故’的心平静得出奇。 不止平静得出奇,再想起当初自己对那女人的心意,还莫名有点像吃了只死苍蝇。 怪反感的。 当然,时朵朵当年是救过他不假。 但他‘封如故’,怎么可能是那种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人?他就只记得当年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想杀了那女人的。 因为他有个毛病,不喜欢见过他狼狈样子的人活着。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杀心起,在对上她的眼睛之后,莫名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然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她。 还像个二臂一样大献殷勤。 那段时间,她想要什么都不用明说,只要欲言又止的一个眼神,他立马就会像有什么大病一样,明明不情愿得要死,但还是会眼巴巴的送过去。 这尼玛以前从没细想过,如今想来,细思极恐。 他怀疑自己怕不是被摄了魂! 对面的封如故嗯了声,浅饮了口东西,润了润唇,才不紧不慢告诉他道:“城主府的息壤还剩不少,足以够捏两个你和封骜。” “可封骜能配合吗?” “这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如今你回来了,想来那边的姜羡,也将能送我回去的法子告诉了你,我得走了。” 不得不说,封如故还是了解姜羡的。 并且他向来比此界的‘封如故’聪明得多,许多事也看得很通透。 自错误的来了这个时空后,为了不像在另外一个世界一样,离开时徒生不舍之心,便与这边的人,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所以如今他可以走得很干脆。 然‘封如故’听了他的话,脑子当即麻溜了转了一圈,立马对着玉简冷哼道:“我不告诉你们回去的阵诀,你能走得了?” 城主府里,听出明晃晃威胁语气的封如故,眯了眯黑眸,明显感觉到了对面的蠢货,去他的时空打了一趟回来,人都变得精明起来了。 敛了敛眸,他唇角冷勾,对着玉简那头道:“明日我会去说服封骜。” 听到这话,城主府外的‘封如故’嘴角也上扬了起来,也非常爽快道:“成交!明日你去找封骜,我去教‘姜羡’阵诀。” 言罢,他先一步掐断玉简的传音,平躺到身后,望着夜空星辰点点,心情颇为不错。 可能是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有另外一个自己,也没什么不好的。 城主府前厅院子里。 冷月屏退旁人,和‘姜羡’母子齐齐坐在门槛上,表情一致地守在一块传音玉简前静听。 这块玉简,其实是连通着封如故两人对话的,直到他们谈话结束,掐断了玉简,三人才直起身来,面色凝重,心中也都有些百感交集。 “阿娘,另一个世界的阿娘和绥宝,好像过得比我们辛苦许多。” 少年绥宝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从小就长着阿娘的身边,可另一个世界的他,却从小和阿娘经历生死离别,还分开了那么久,想想还真是他们占了便宜。 母子连心,‘姜羡’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曾经她有多羡慕另一个时空的姜羡,那么现在对她就有多愧疚。 她感觉是自己抢了她的好运,因为她和儿子如今的平顺日子,说白了都是封如故和冷月给的。 如果不是他们,她和绥宝或许都活不到如今。 可这一切,她却感觉是抢了另一个时空的姜羡得来的。 要是当年她送过去的人,不是他们这边的‘封如故’,而是和那边的姜羡生活过许久的旧友封如故,那么那边的姜羡母子,绝对不会经受那么多苦难。 那边的绥宝,也该是在他阿娘的陪伴下长大。 因为封如故会帮他们。 就像自己与他从前素不相识,他却肯因另一个时空的姜羡,多次救他们母子于危难一样。 一旁,看出他们心情骤然低落冷月,叹了息,轻声宽慰道:“莫要多想,你们有缘与他们相识一场,自是命中注定,谈不上谁亏欠谁。” ‘姜羡’低头:“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想,那边的姜羡虽历经磨难,但最终也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不是吗?” ‘姜羡’怔了怔。 很快明白了她这话何意,点着头浅浅笑了。 是啊,那边的姜羡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真好。就是可怜了她的绥宝,有些人……一世都见不到了。 ‘姜羡’侧头,看向少年一样瞧着和她很相像,但眉眼和轮廓依稀像另外一个人的脸庞,有些心疼。 冷月抬手在她肩上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慰。 月明星稀,冷夜沉沉。 稀疏的散云偶尔飘来,遮住一时月光,直到晚风吹过,月华如流光倾洒而下,照耀落大地,寂静无声。 翌日一早,封如故离开了城主府。 他前脚刚走,相对的重力瞬间消失,躺了一晚上没挪地儿的‘封如故’,活动着脖子从屋顶上下来,浑身不舒服地朝城主府中走去。 路上的侍从看到他今日的懒散样,都不住地多看了两眼。 此时,少年绥宝已经早早起来,看到他不知道怎么喊,也不熟,便只朝他礼貌的鞠了个躬,就练习剑法去了。 ‘封如故’被他那一躬鞠的,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就是说不上来。 可能是礼貌过头了。 第315章 不会刻意为之 另一边,魔族禁地中。 封如故过来时,封骜正蹲在一座墓碑前,扯着他那身价值不菲的法衣袖袍,正小心翼翼轻柔地擦拭着墓碑上的积灰。 这一幕,自他来了这个时空,就见到过许多回。 但在他看来,封骜纯属就是闲的,明明一个清洁术就能擦得干干净净的事,偏他每个月要跟没事干一样,喜欢过来亲自擦着玩。 似乎擦块碑就显得他多深情似海似的。 关键擦到最后还擦不干净,还得用清洁术来一遍。 “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你还会不会将她带回魔族?”封如故开口,目光淡淡地扫过墓碑上的字,如今已经没有了年少轻狂的冲动劲。 不说远的,就说如果换是在百年前,知晓封骜每个月都会来给他娘擦墓碑,他只会觉得这个渣爹脏了他娘的轮回路,早就出言讥讽两句了。 但如今心境不同了,再继续些没必要的针对讥讽,就显幼稚了。 封骜闻言动作顿住。 许久,指尖轻轻抚摸上墓碑上的名字,久久不语。他觉得,可能不会了吧!毕竟挚爱之死,是他的疏忽,也是他永远的痛。 其实他也可以去寻找她的转世的,可后来想想,自己都是个仅此一世的人,又何必再去打扰她。 他已经不敢奢求来生了。 可能是太清楚有他扰乱的来生,对她来说,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是她的灾难! 封骜沉默到最后,都没有亲口回答儿子的问题。 倒是沉默了片刻后,他捋了捋袖子,看向封如故,换了个话题笑问:“你这是打算要走了?” 封如故抬眸,也没揪着那个问题不放,‘嗯’了一声,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说完,不知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我会帮你们安排好一切,到时候你只需要配合行事即可。” 封骜听了他的话,眉梢挑了下,往后靠了靠。 头枕在墓碑上,目光幽深地望向他,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时空的一切,或许不是你改变不了什么,而是已经全部发生过的事,所以才由不得你改变什么。” “什么意思?” “镜花水月,何尝不是水月镜花。” 封骜似疲了,闭目朝他挥了挥手,没有过多解释,只沉声逐道:“你回去吧!时间到了,我会配合的。” 封如故皱眉望了他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但快走出禁地时,忽然顿住脚步,低声道:“其实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她过得很好,比在我们父子身边好过无数倍。她在那边,有人将她视若珍宝,还有个柔顺乖巧的女儿,有她很喜欢的油盐酱醋生活,你……适当的放过自己吧!” 语罢,整个禁地,只剩封骜一人。 他整张脸抵在墓碑之上,看不见是何表情,但微微颤抖的双肩,证明他此刻的心情,不可能好过。 …… 离开魔族禁地,封如故回到城主府时已是午后。 但如昨日的‘封如故’一样,刚到门口就感受到了王不见王的沉重力。 里面的人也感受到了,立马打开传音玉简,传来咆哮声道:“本尊不干了!阵诀我记录在留影石里,你自己学,学会自己来教这个女人吧!” 封如故脚步停下,皱眉问:“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本尊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显然,对面的‘封如故’暴脾气都给整出来了,看来是真的有些崩溃了。 不等封如故再说什么,一块留影石从府里被丢了出来。 他伸手接住,同一时间沉重力消失。 看来是里面的人跑了。 封如故开启留影石,沉眸开始看阵诀。很简单的小玩意儿,从门口走到府中这几步距离,他便已经全部看会了。 而此刻,城主府后院空旷之地,拿着金羽将临时师傅气跑了的‘姜羡’,看到他回来,面色讪讪的,还露出了点小羞愧。 封如故见状,叹了息。 随即掌心运灵,将阵诀的设置启动方法,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简化成最简单易学的,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教。 然最终,旁边路过瞥到一眼的少年绥宝都学会了,‘姜羡’却依旧频繁出错。 “对不起,怪我太笨了。” 她低着头,咬着下唇,手指交握在一起,看着有些紧张。 封如故目光沉沉的望着她,眼底的耐心,也随着某些发现,一点点的消失干净。 可能是他的目光太过冰冷,‘姜羡’更紧张了,绞着大拇指,低着头道歉道:“对不起,可能…可能对我太难了,我一下子学不会,过两日应该就好了。” “太难?”他神色更家漠然了。 ‘姜羡’垂着的眸低闪过一丝挣扎,但还是点了点头。 封如故眼底的冷意愈发深重,冷笑道:“如果今日在这里的,是我所认识的姜羡,那么她会竭尽全力,也绝对不会刻意用自己的愚蠢,来满足自己的私心。” 这话一出,‘姜羡’倏然抬头。 显然没料到他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来。 封如故看着她慢慢泛起水光的眸光,半分怜意也无,眼眸平静,声音渐冷道:“我所认识的姜羡,她果敢坚强,有依靠便靠着歇上片刻,但却绝不会一味的想着依靠别人一辈子。私心世人皆有,但她的私心,绝对不会让人心生厌烦,更不会刻意为之!” “许多时候我甚至在想,不同时空罢了,可你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姜羡’面上颜色退去,渐渐煞白,泪珠一下落了下来:“对不起,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她不知道,她只是想自己迟几日学会,他是不是就可以多留几日再走? 当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时,她内心亦是在自我鄙夷和唾弃的,可她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抱着侥幸心理,想着自己本来就不聪明,几千年来修为进度也费劲,就算学不会,大家或许都也看不出来。 但现在对上封如故冷冰冰的眼睛,她所有的侥幸被击得个粉碎。 只剩下了自作自受的难堪和羞愧。 第316章 封如故回来了 或许从始至终她跟那边的姜羡,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吧。 不然人家那么坦荡荡,而她明知他这些年来,是多么渴望回到自己的世界,却还是这样自私的做了。 简直卑鄙又无耻。 拐角那头,远远看到阿娘好像受了委屈的绥宝,捏着拳头想冲过去,但被不知何时回来的冷月拉住了。 “冷月姑姑,老舅把阿娘惹哭了。” 冷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有些事你还小,还不懂,等日后你再长大些,就会明白的。” 少年绥宝不想明白,他只知道阿娘伤心了。 还是因为快要离开的老舅。 封如故不是此界的‘封如故’,做事从不喜拖泥带水,如果谁拖泥带水带上了他,那他也绝对不会嘴下留情,或手下留情! 他自来就是这样的人。 只这些年来,不愿与此界的人太过牵扯亲近,才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许是封如故太过无情,骂醒了‘姜羡’,她望着转身要走的他,忽而抬手掐诀运灵,启动金羽,将频繁出错的阵诀设置成功后,轻轻退出了阵中心。 在阵边,眼眶红红的望着停住脚步的封如故。 “封如故,承蒙你多年于我母子的照顾之恩,‘姜羡’此生铭记。但今日一别,恐一世再不得见,在此,愿君所行皆坦途,所期皆所愿,所盼皆可期。” ‘姜羡’声音不大,但能入所有人的耳。 周围狂风随阵起,吹乱了人的头发,封如故缓步走入阵中,清冷的目光扫过她,什么也没说。 拐角处的冷月松开少年绥宝的手,让他跑过来送个别。 但少年跑过来,看着阵中马上就要离开的人,眼眶骤然跟他阿娘一样变得通红。 睫毛翕动了两下,少年哽咽着喊了声:“老舅……” 封如故目光依旧清冷,看了他一眼,眉头蹙了蹙,仍旧没有什么要说的。在阵中白色阶梯,与天际口子齐开时,他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城主府对面的房顶上,‘封如故’远远看着那道直冲云霄的白光,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冲过去跟着走。 可惜不能啊! 所以说人啊,就是这么奇怪。回不来的时候,成天想着回来。 如今回来了,心却落在了那边。 长叹一息,待封如故快消失在天际上空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拿出个储物袋,朝那边上空丢去。 储物袋入阵,不似阵中有灵力压制重力的人,瞬间被吸入口子中。 ‘封如故一愣,急忙大喊了一声:“封如故,那是我送给那边两个小家伙的东西。” 封如故听到,弃了阶梯,飞身去抓。 但在他仰头飞身出虚空口子的瞬间,这边屋顶的‘封如故’却看到,有两道身影,跟着他一前一后的,飞进了虚空口子。 ‘封如故’顿露惊诧,意识到什么,急忙朝城主府跑去。 此刻的城主府,狂风已止,院子中央被虚空中漏下的重力砸了个大坑,冷月在坑边,神色凝重的望着坑的上空。 而周围,没见到那对母子的身影。 “他们跟着去了?”‘封如故’问。 冷月点头:“我迟了一步,没拦住他们。”说着,她闭了闭目,无奈道:“如此都拦不住此劫,看来姜羡她……还是真是多灾多难啊!” ‘封如故’没听懂这话何意,但他隐约能猜测到,这边的‘姜羡’母子过去,那边的姜羡母子,极有可能有危险。 只是猜测到也无用,他又过不去。 早知道刚刚就别犹豫,随心所想就好了,不然此刻都能去见两个小家伙了。 “唉!” 封少主叹息了声。 ———— 原修仙界,开乐城城主府。 因姜羡整出来的那阵,是设定两边对应的,所以封如故回来就直接掉在了人家府上。 但这边的冷月和封如故不熟。 府中守卫以及侍婢侍从皆不认识他。 所以他一掉下来,吓得侍婢一声尖叫,引来无数守卫,拔剑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封如故坐在地上,不想伤人,但看着都快指到他眉心的剑尖,脸色不好道:“本尊要见你们城主冷月。” 其实不用他开口,在天上掉下个人时,就已经有人去禀报了。 少顷后,城主冷月肃脸走来。 当看到被自己的人围住的人,是魔族少主时,秀眉蹙了下。 挥手让人都退下,才道:“封少主要想来我城主府坐客,直接走正门便是,何须偷偷摸摸进来。我这城主府虽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但稍微不慎,还是会伤到封少主的。” 她说话间,封如故已经从地上了起来。 扫了眼周围,待确定了什么,看都不看冷月一眼,直接道了一句“一场误会”,便迅速告辞离开了城主府。 冷月看着消失的地方,皱了皱眉,目光变得悠长起来。 有点怪异,但不多。 与此同时,开乐城外的树林里。 在虚空口子关闭的最后关头,脑子一热,带着儿子跟来的‘姜羡’母子,因有金羽的帮助,并没有掉落在城主府中,反而落在了开乐城外。 此刻,母子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 少年绥宝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开口:“阿娘,我们现在是在玉简里听到的那个世界了吗?” 他是真的很懵,因为他是被他阿娘猛地一把抓着,糊里糊涂的就跟着过来的 ,他都不知道跟过来做什么? ‘姜羡’抬手摸了摸儿子的脸,有些抱歉,但眼底刚刚还带着的迷茫和慌意,在摸到儿子脸庞的瞬间,变成了某种坚毅。 来都来了,虽是冲动,但她不后悔。 至少这边,在她看来会比那边安全。 想到此,她抿了抿唇,神色幽沉道:“绥宝别怕,既来了,那阿娘一定将你所缺失的一切,都要回来。” 少年绥宝听不懂阿娘这话什么意思,但他有种强烈的不安感。 …… 这边,封如故离开城主府后,立即召唤来彩凤。 看着这边这只不是很蠢,但多年不见的彩凤,他神情微动,但也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从身上摸出一个储物戒。 第317章 还没有任何人知道 盯着看了眼,他往半空一抛,将里面的生物放了出来。 片刻之后,一只蠢里蠢气的‘彩凤’,炸毛的看着另一只眼露惊诧,但不至于像没见过世面一样炸毛的彩凤,犹如看见了鬼。 封如故抚了抚额,有些头疼。 都怪那边的蠢鸟太蠢,蠢得他隔三差五不想看到,就眼不见为净的丢进了储物戒里,还直接遗忘的带来了这边。 但有些奇怪的是,相同的人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有王不见王的隔离重力效应,两只彩凤却没有。 还能接触到对方的打在一起。 是的,两只鸟打架了。 蠢彩凤在震惊炸毛之后,认定自己被冒充了,当即两个大翅膀扑哧了过去。 可这边的彩凤也不是吃素的,同样认为它在冒充自己,当即不客气地扑哧了回去。 于是乎,封如故无语的看着两只蠢货在互扇它们的蠢脑袋。 扇得他实在看不下去,全丢进了储物戒里,然后自己御剑回了魔宫。 此刻的魔宫门口,他还没靠近,就先闻到一股子人间烟火的味道。紧接着,就是卤猪肉的香味,还有烤鸡的香酥味,红烧鱼的鲜香咸味,以及许多他已经很多年没闻到的饭菜味。 下意识的,他咽了下口水。 但很快就觉得不对劲。 要知道,魔宫全是辟谷之人,没辟谷也根本进不来,更不敢挨边。 所以怎么可能出现这些东西的味道?! 带着疑惑,封如故快步来到魔宫正殿。 但,为什么在重建? 监工的魔侍看到他,赶紧快步过来行礼,喊道:“少主。” “封骜呢?”封如故直接问。 魔侍答道:“回少主,今日表姑爷下厨做卤香灵猪,尊主一早就到北宫后殿去等着了。”说着,掩都掩不住的咽了口口水。 不怪他们,太香了。 可惜他们修为低,只能闻闻味儿。 封如故却听得一脸困惑,什么表姑爷? 这种称呼,自从大邺那边世界离开后,他就没听见过。 本来想问问魔侍表姑爷是什么人,但看到回话的魔侍嘴皮都快包不住口水了,有点犯恶心,就嫌弃的直接走了。 怕魔侍再开口回话口水溅到他似的。 魔侍恭送着少主,心却还在空气中的卤灵猪香味里,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少主离开时嫌弃的表情。 还在少主转身朝后殿中去后,光明正大的使劲又咽了咽口水。 救命,好想吃啊! 封如故来到北宫后殿,在门口都差点被香味淹没。 这得卤了多大一头灵猪,才能弄得整个魔宫都卤香四溢,人心难忍。 关键封骜能由得这么胡来? 思及此,他抬脚走了进去。 刚走进殿院里,就听到殿中传来一阵欢声笑语,还有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说:“爹爹,我明日就去多养些灵猪,咱们天天吃这些好不好。” “你养灵猪,我负责养池灵鱼和灵鸡,天天吃。” 一道少年声跟着附和,可能嘴里嚼着东西,有些含糊不清。 “养猪养鸡,你们俩个当是玩呢,想得这么美!”接话的是道女声,凶巴巴的,有些没好气道:“而且天天吃会影响修为,给你们偶尔打个牙祭,吃一顿就不错了。” 她话音刚落,封如故就听到,他那几十年不见的渣爹的声音,不以为意道:“不怕,咱们魔族有清浊丹,想吃什么都可以尽情吃,吃完了再吃一颗清浊丹,不会影响修为。” 咱们? 封如故神色复杂了,完全有理由怀疑魔侍口中的表姑爷的身份了。 还有,姑爷有了,小姐是谁? 那边的‘封如故’怎么提都没提过魔宫添丁的事? 他不知道,‘封如故’在回去听到少年绥宝喊他老舅后,就以为他早就知道和姜羡的关系,就省口水的少说了几句。 但封如故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所以此刻沉着脸,带着惑,大步走进了殿中。 然进去之后,殿中的场景,让他有些意外。因为此刻殿中央的灵木圆桌前,坐着的竟是姜羡一家。 没错,她一家,连云降都在。 “回来了。” 封骜看到他进来,没有意外,只眼皮掀了掀,便垂眸继续奋斗眼前玉碗中的卤肉,似乎亲儿子还没块卤肉香。 倒是绥宝看到他的黑眼睛,惊得眼睛瞪得老大,放下碗筷小跑到他面前,伸出小手揪住他的大手,问道:“你是在望苏城家里住过的老舅吗?” 那个他还在襁褓时把他吓到吐奶的老舅。 当然,后面这句绥宝没问出来。 因为在阿娘消失的那几年,他自己摸索到了个真相。当初他害怕的黑眼睛老舅,其实是无辜的,上辈子挖他骨的,可能大概应该是从另外时空过来的紫眼睛老舅。 只是似乎因为紫眼睛过来了,就没有继续挖了。 可知道真相那会儿,他已经不怕他了,只偶尔想起黑眼睛老舅,就觉得怪过意不去的。 封如故垂眸,看向还是个小豆丁的绥宝,听那边的‘封如故’提过一嘴他没长大的原因,所以没惊讶,冷淡淡的神色微带上了点柔色,轻点了下头。 果然,自己拿命护着出生。 还抱过的小东西,看着就……招人喜爱。 看到他点头,绥宝没忍住咧嘴就要笑。但忽然想到了望苏,急忙回头看去。 望苏坐在封骜的右手边,从封如故进来就眼巴巴的看着,但发现他目光只淡淡的从自己身上移开后,就知道回来的不是真把他当亲儿子宠的人。 本来还带着丝丝希冀的目光,顿时落寞地沉了下去。 但下一瞬,一个储物袋丢到了他面前。 望苏茫然的抬头,封如故提起脚边的绥宝走了过来,坐到他旁边道:“有人让我带给你们的。” 当初传送阵中,封如故就是为了抬头抓住这个储物袋,才没有看到有两个人跟着他来了此界。 当然,他此刻同样不知道。 准确的来说,是还没有任何人知道。 望苏听了他的话,立马就知道了是谁,小脸上的落寞一扫而光,抢过被他抱着的绥宝,开心的去开储物袋去了。 第318章 贵人多忘事 两个小家伙一走,殿中只剩下四个大人。 云降拿出一个干净的酒杯,亲自给他满上杯酒,挺真诚的恭贺了句:“欢迎回家。”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他一开口,封如故冷森森的目光立马瞥向了姜羡,想刀人的心藏都藏不住。 妈的,他能容忍她把他送错地方。 毕竟大邺那地界没灵气,金羽难养。 但绝对不能原谅这混账东西都回来了,却不想着把他也捞回来,直等到十几年后,才想起来,一想到这点,封如故后槽牙都咬紧了。 姜羡现在才不怕他,对上他想刀人的目光,眯眼笑着,扭头告状道:“舅,你看,他在瞪我。” 舅? 封如故一愣,旋即脑袋被人一巴掌拍了下来,还被教训道:“规矩点,她大你小,岂是你能瞪的?” 要不是亲儿子,听这口气,封如故一点不怀疑他想挖了他眼睛! 可什么叫她大他小? 看出他疑惑,姜羡喜眉笑眼,给了云降使了个眼色。 云降秒懂,嘴角也笑得意味深长,清了清嗓,开口道:“介绍一下,本人如今高你一头,身居你姐夫之位。” 封如故:……他何来的姐? 还有,这厮这语气听着,怎么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封如故冷瞥着云降,皱眉要开口问点什么,云降却不等他张口,在介绍完自己后,立马笑望向姜羡,眸光温柔的继续道:“这位,便是你姐了,惊喜不?” 惊喜个屁! 封如故眼皮狠跳了几下,脸色黑得,都快跟云降炒菜的那口百年老锅底有得拼了。 因为他觉得,这两口子多少有点大病,不然也不会说这种蠢话了。 旁边的封骜,似乎就想看这个儿子脸上,多露出点五颜六色的神色,在看他黑脸之后,嘴角微勾跟着凑趣道:“愣着做什么,喊人啊!” 像怕他不好意思喊一样,姜羡笑眯眯的率先做了个示范,喊了一声:“阿弟。” 封如故平静的眸子里,瞬间波涛汹涌,咬牙道:“你们在玩我?” “怎么会呢?”姜羡笑了笑,好心解释道:“千真万确的事,你爹,我封骜舅舅,和我娘,你凤轻霓姑母,乃同父同母的亲兄妹,验证过了的,别不信。所以还是乖乖叫姐吧!” 封如故脸更黑了。 因为不难分辨出,他们几个没撒谎。 可他……打死也接受不了认姜羡当姐,这于他简直像噩耗,他不要面子的吗? 姜羡见他难以接受到,面容都快扭曲的样子,憋笑着倒进了云降怀里,肩膀一耸一耸的,掩都掩不住她的幸灾乐祸。 让他以前经常骂她蠢。 现在好了吧,再蠢也是你姐,哈哈哈!! 封如故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的回来,结果家被偷了。 偷家的还是姜羡这混账女人,关键这女人带着丈夫儿子收买人心是一把好手,现在整个魔宫里的人,都不知道谁才是他们的少主了。 当然,这被收买人心的人当中,也包括他自己。 讲真,当看到那两口子为了迎接他的回来,特意为他备下十多种口味的香蕈时,他无法不动容。并且短短十几年不见,云降厨艺见涨,颇有他舅母的真传了。 为此,他除了在不认姜羡这个姐的身份外,和他们相处得倒是一如既往的融洽。 所以说,面对封如故,是没有什么是一顿香蕈解决不了的。如果一顿不够,那就再来一顿! 不过这是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魔宫日渐热闹,但相比之下,地玄宗似乎更热闹。 作为现如今的第一宗门之首,各宗门大事小事都来找他们,宗主褚为对此烦不胜烦,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好说话了。 要不然当初凌京华当第一宗门宗主时,能悠闲得到处玩,怎么轮到他来当,屁事就那么多? 小到哪个宗门弟子叛逆,找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道侣,都要请他们出面棒打个鸳鸯。 大到那些隐世大能全体冒出来,死赖在他山头上,不好赶,也赶不走,死活要让他去劝天门宗当说客,让人家收下他们的修为去破神禁。 啊呸!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老不死的想坐收什么渔翁之利,想让他去当这个出头鸟,想屁吃! 再说了,人家天门宗都闭宗了,路都没有了,他没有牵引,他是去看天梯玩,还是扯着嗓子喊啊?! 眼看那些隐世大能越来越多,其他三十宗生怕好处都被地玄宗一家独占似的,也都紧跟其后。 如今是脸皮厚的、胆子大的,也跟着死赖在宗里不走。 脸皮薄些的、胆子不够大的,都将地玄宗山脚下的庄庄落落,村村镇镇都挤得满满的。 地玄宗还真是前所未有的人满为患。 对此,褚为堵心得头发都白了几根,打发走又一波收了人家点好处,就吃里扒外跑来逼逼赖赖的长老后,他冷笑三声,直接离宗出走了。 结果才出走到山下,就看到了个人。 虽然那人戴着帽笠,但被风掀起的那一眼,他火眼金睛,还是认出了帽笠下的人是谁。 在不知对方来意的情况下,他低头沉思了三秒,然后提着袍摆迅速跑了过去,露出个良善的笑容,喊了声:“云夫人。” 没错,这人是那边来的‘姜羡’。 她正坐在旁边,等着去探听事情的少年绥宝,哪知有人从侧朝她喊了声“云夫人”,她先是一愣,很快想到什么,抿唇朝来人礼貌的点了点头。 “你是…?”她没见过褚为。 褚为觉得她是贵人多忘事。 脸部笑意微僵了瞬,转而笑道:“我乃地玄宗宗主褚为,想来云夫人此番来此,是为各位大能愿献祭修为破神禁一事来的。” 说完,他目光扫了扫周围,疑惑道:“夫人怎么是一个人来的?” 帽笠下,‘姜羡’目光躲闪了下,好在被笠边轻纱遮挡,没让人瞧见。稳了稳心底慌乱,她语气还算从容道:“我是瞒着他们独自来的。” “原来如此,难怪夫人要戴着帽笠。” 褚为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 第319章 乖乖听话 毕竟天门宗对外的态度,是拒绝参与破神禁的。 她是天门宗宗主的师妹,自然不好太明显的与自家师兄作对。但那么多大能的修为,若集于一体,诱惑还是挺大的。 说不定神禁一破,就能飞身成神也不一定。 所以她能动心悄悄过来,不稀奇。 不过内心深处,褚为有点不耻她这种背叛行为,但谁让她是泱泱此界,唯有能破神禁之人。虽然那些老不死的,没有说出为什么只有她能破,但没人会去探究为什么。 只要能破神禁,其他的无所谓。 包括他也这样觉得的。 想到此,褚为笑容更和煦了,盛情相邀道:“夫人既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那不如与我上宗,由我来为夫人隐藏行踪,如何?” ‘姜羡’看向他,心中似有顾忌。 她还不太了解这边的情况,但在那边时,她记得当年从天门宗离开后,追杀她的人里就有地玄宗的人。 后来封如故还查到是地玄宗的无极。 想到这个,她微后退了一步,敛眉问:“不知道贵宗的无极尊上可还好?” 无极? 这都死了多少年的老东西了。 褚为一愣,眼色都有些怪异起来。 ‘姜羡’瞧到,心底顿时咯噔了一下,以为被他发现了什么,正犹豫要不要跑,就听到褚为道:“云夫人可能消息闭塞,还未听说,我宗无极尊上早在十多年前就嗝……陨落了。” 还是被她的前师兄一剑削了后,回宗被他弄死的。 但他不能说,说了对声誉不好。 ‘姜羡’在听到无极早死了后,诧异了瞬,随后嘴角慢慢翘起一丝弧度,好似忽然之间她顾忌的东西都没有了般,暗暗松了口气,开口道:“我跟你走。” 有些事,她不打算带着儿子一起。 褚为虽起疑她为什么听到无极死了,就愿意跟自己回宗,但无所谓了,只要这女人上去,那些老不死的就不会再烦他了。 少年绥宝回来,发现阿娘不在原地时,试图用他们小指上的母子线联系。 但动了动小指,发现母子线被解开了。 母子线,顾名思义,只有血脉相连的血亲之间才系得上的东西。并且这东西除了相系之人,旁人不会看得见,也解不开的。 所以此刻看着松开的母子线,少年绥宝神色微变,猛然猜到了什么。 骤然间,心底那股不安更强烈了。 他不知道阿娘想做什么,他只知道如果阿娘在这个世界做了什么,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甚至会害了别人。 如果这个别人真的是别人,少年绥宝或许会在阿娘那边,帮着阿娘递刀,或者替她来。 可如果阿娘真做了什么,伤害到的人是这个世界的阿娘的话,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这边的阿娘和绥宝,本就活得比他们还要艰难了,如今只是稍微好过了一些,可阿娘却想……少年绥宝做不到,他做不到放任不管。 想到此,他看了看小指,快速敛息隐身朝地玄宗潜去。 他能猜到阿娘去了哪里。 地玄宗里,‘姜羡’在褚为的安排下,秘密见了宗上所有大能。众人在密室中商量了两个时辰,便集体不知所踪了。 此事褚为是瞒着叶简做的,当叶简得知之时,不知为何,愤怒得直接掐住了自家宗主白皙的脖子,逼问那些人的下落。 “叶简,你这是以下犯上!” 褚为呼吸不畅,咬牙切齿的掰他掐着他脖子的手指,但怎么也掰不开。 堂堂一宗之主,打不过一个长老,也够窝囊的。 “我有没有说过,此事我会解决,你不得插手,也不得动她,我有没有说过?” 叶简手指越发用力,是真的想杀他。 褚为被掐得白眼直翻,不知道是胸腔的窒息太疼,还是被吓到了,眼泪忽然就冒了出来,顺着泛红的眼尾滴落,砸在叶简手背上。 似乎烫得他的手轻颤了一下,随即将他狠狠甩到脚下。 动作太大,褚为头上的玉冠都被甩掉了下来。 当固定头发的玉冠落地,他的满头青丝如锦缎散下,但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本来还是男子模样的他,瞬间失去了某种遮眼之术,竟变成了个泪眼朦胧的英气姑娘。 着的叶简,居高临下的睥睨了她一眼。 神情淡漠,似乎早就知晓。 “叶简,你还是不敢杀我。”褚为瘫坐在地上,面上带着几分嘲讽地仰头看向他。 “我的确不敢杀你,但我能让你生不如死,你信吗?” 叶简半蹲到她面前,指尖使劲钳住她的下颚,直接对她用了搜魂。 片刻之后,他眼中涌现疯狂汹,声音忽然软下道:“乖乖听话,人前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宗主,所有对你不敬的人,我也都会为你除干净,好不好?” 好,怎么不好呢! 褚为抬手打掉他的手,如以往千百次一样,笑着露出妥协。 看到她妥协的笑容,叶简眸底的怒意才渐消。又如往常一样,指尖轻抚而过,用灵力抹除她被他捏青的下颚后,才起身离去。 褚为依旧坐在地上,歪着头,目光沉沉的看着他消失的背影。 望着望着,她突然觉得好累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累的呢? 好像是从隐藏身份,坐上这宗主位开始的。 她其实不叫褚为,但她没有名字,别人给什么她就听话的叫什么。好几千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还在一个能让修仙者们醉生忘死的艳姬楼里。 最大的愿望,就是赚很多的灵石,然后每日去隔壁买糕点吃。 可后来有一天,艳姬楼被屠了,因为她的身份。 她是前任地玄宗宗主的女儿,是被他玩腻了的一命艳姬偷偷生下的产物。 与她一起被艳姬生下的,还有个根骨很好的男孩。 于是艳姬想尽办法,把男孩托人送去了地玄宗,被前任宗主以弟子的身份,留在身边悉心培养。 女孩没能送出去,艳姬只能自己留着养。 艳姬天真的想着,那个男人只要看到孩子,应该就会回来找她问清楚,到时就可以把女儿也一起带走。 可艳姬到底低估了前宗主的薄情。 第320章 有人在动神禁 醉生忘死的时候,前宗主恨不得为她放弃一切,只与她缠绵至死。 可当头脑清醒了,就开始觉得艳姬低贱肮脏,怎配沾边他堂堂一宗之主,与之有过那么一段简直就是耻辱。 所以在艳姬托人将孩子送去给他时,他是拒绝的。但看到那孩子根骨奇佳,是块修仙的好料子,这才捏着鼻子留下了。 不过为了孩子日后身世不被人发现,也为了自己年少轻狂的不堪被人诟病,前任宗主亲自去杀了艳姬。 但他杀得太快,导致艳姬刚想告诉他,他们其实还有一个女儿的话,直接咽死在了喉咙里。 就这样,褚为在那座能让人欲仙欲死的楼里,端茶倒水,一待就是许多年。直到长成亭亭玉立,被楼主嗅到商机,便勒令她开始梳艳髻,着艳装。 之后更是继承了她娘的艳姬身份,承欢于那些修仙子弟。 面对这些,最初的她是没有羞耻心的。 因为在艳姬楼里长大的女孩,都不识字,更不能够知道羞耻是什么东西。 她们只知道逆来顺受。 所以当前宗主,带着他的小徒弟叶简,以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屠干净了所有见过她,甚至碰过她的人之后,她被悄悄带回了地玄宗。 在被关在地玄宗密室里那些日子,她终于有机会学会了认字,也终于知道了何为羞耻心。 当明白什么是羞耻心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脏,怎么洗都不干净。 也好恨。 恨生而不养,薄情寡义的前宗主。 也就是在那天,叶简似乎觉得她的恨意还不够深一般,说故事一样,开始给她讲着那个真正名叫褚为,她的同胞弟弟,在这些年来所得到的偏爱和幸福。 讲完,她的恨中掺杂起了嫉妒。 但当时她还没有学会这个词。 叶简问她,想不想报复,想不想在阳光之下,而不是终日龟缩在不见天日的密室里。 想,怎么会不想呢。 对于一个长在烂泥里,活在黑暗中,没见过几缕光的可怜虫,做梦都在想。 所以在叶简的安排下,她成了褚为。 成为褚为那日,她吸干了她那被养得正直善良的弟弟的修为,尸体还被她一直丢在储物袋中,任由他发烂发臭。 直到前宗主私心作祟,力排众议,把宗主位传给了他自己的后代。 当然,别人是不知道的。 于是,她成了地玄宗宗主。 再之后,在前宗主寿命走到尽头时,她带着弟弟只烂剩一具骨头的尸体,也亲自送了他一程。 真是父宰母,女弑父,姐杀弟。 歹毒得都让人心惧。 从那以后,她的仇报了,也再不用嫉妒弟弟了。可不知怎的,她不快乐,也快乐不起来了。 因为以前她脏的是身,如今连心都脏了。 她想离开,可叶简不许,于是她卸下伪装想逃跑。 可怎么也跑不掉,叶简像是在她身上放了双眼睛。她不管跑到哪里,躲到哪里,最后总能被他找到。 而每次被抓回来,她就会被关密室里,然后让她一遍遍重温在烂泥里的日子。 她想过一了百了的解脱,可叶简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他在她身上下了无数道禁制,只要她出任何事,最先感应到的肯定是他。 叶简,就是个疯子! 这个疯子想做什么,她都知道。 他不想破神禁是假,想要那些老不死的献祭却是真的。可她偏不会让他如愿,因为她也是疯子。 这没意思的人间,毁了便毁了。 嘁,谁在乎! 褚为满脸泪痕,面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 她眼尾微斜,冷眼望着地上的玉冠,慢慢伸出手捡起,细看了两眼,再次冠于头顶。待冠好,她又变成了男人模样,再不见属于她女子的任何特征。 另一边,地玄宗密室中。 少年绥宝缓缓睁开眼睛,浑身无力,像是被人喂了什么东西。 但他来不及管自己,想到阿娘在这里,直接发狠地咬了自己手腕一口,疼痛让他恢复了些许力气,可以踉踉跄跄地起身。 终于,起身运灵调息,待身体里的药效消散,无力感消失,他急忙往密室里间跑去。 但此刻里面已经没人了。 几个时辰前,他好不容易找到阿娘,还没来得及劝她别做傻事,可惜话都还没说,就被敲晕了。 想到昏迷前,阿娘身后还着许多修为高深莫测的大能,少年绥宝担心骤起,大步朝密室出口走去。可才走到门口,就被一道禁制挡住了去路,只能忍住担忧先静下心破禁制。 半时辰后,禁制被强行破除。 少年绥宝吐出一口鲜血,来不及疗伤,急忙跑出密室。 可从密室出来,周围百里早已没了他阿娘的气息,这次真的找不到了。但很快,他想到老舅也在此界,便顾不得强破禁制带来的疼痛,撑着朝魔宫赶去。 然而他才赶到魔宫门口,整个修仙界忽然乌云翻滚、电闪雷鸣起来。 魔宫里,正在闭目养神的封骜好似感应到什么,猛地睁开了眼睛,脸色微变。 姜羡他们也在发现天上异像,如同那日在记录典籍中看到的时,便急忙跑来了封骜这边。 封骜看到好好在眼前的姜羡,眼底微疑,转而问:“绥宝呢?” “我在这儿。”绥宝被望苏牵着,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惊道:“好可怕,外面的天黑压压的,像是要塌下来了一样。” 小家伙说完,人已经跑到了爹娘中间挤着。 姜羡摸了摸他的脑袋,看向封骜:“舅舅,是不是有人在动神禁?” 封骜神色凝重,好片刻才点了点头,皱眉道:“按理他们进不去神禁之地,可看情况,他们不但进了神禁之地,还触动了神禁。” 他话刚落,就有魔侍匆匆来禀,道外边有个少年,要见少主。 封如故想都不想,直接甩袖不见,让魔侍将人打发走。 魔侍小心抬头,偷看了绥宝和姜羡一眼,犹犹豫豫道:“可是少主,那少年说他也叫绥宝,还跟小姐长得很像。” “少年绥宝……” 封如故闻言,猛地想到什么,赶忙让将人带进来。 魔侍:……自家少主果然认识,幸亏冒险说了。 第321章 另一个我也不行 很快,当少年绥宝出现在众人眼中时,除了脸色阴沉沉的封如故,其他人面上都露出一闪而过的讶异。 少年绥宝进来后,第一眼就看到脸色不好的老舅,心中顿时惶恐不安起来。 可当他目光挪动,看到这个世界的阿娘时,本以为已经有心理准备了的,但还是愣住了好半晌,紧咬着唇肉定住脚,才忍住冲动没向她跑去。 这个阿娘和她的阿娘,一模一样。 “你阿娘呢?”封如故瞥向他。 他是真的没料到这对母子会跟着来,说不惊讶是假的,但更多的竟是恼怒和生气。 亏他离开之前,还费心费力的在那边,将他们母子的一切尽数安排好。结果倒好,他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跟着他来了这边。 关键这边已经有一个姜羡和绥宝了,他们不在自己的世界好好待着,跟来干什么? 封如故头疼的生出一股无力感! 也怪他,就不该将他们保护得太好。 用当年陆嘉的话来讲,就是少了些社会的毒打,让他们产生了依赖之心。 少年绥宝没敢看他,低着头,好半晌才闷声出:“阿娘她……她去了地玄宗,后来又去了别的地方,身边还跟着许多修为高深的大能。” 他说着,但吐露的每个字,都无不透露着一个信息。 她阿娘去破神禁去了。 “难怪能入神禁之地。”封骜忽然开口。 神禁之地,杀机重重,任你有多高的修为,若是没有神族血液启阵开路,根本就没有路能走进去。 而那边来的‘姜羡’,虽时空不同,但同样有一身神裔血。 只是她一个别界之人,跑来此界破神禁,实在无法猜到她的目的是什么?! 想到此,封骜神情更凝重了。 看向外边,虽薄西日暮才至,但雷声落下后,刹那成了永夜。漆黑暮色中,雷鸣电闪,好似天都被划成了两半。 姜羡几人也跟着望去。 “我们现在去阻止,还来得及吗?” “阻止不了了,天降此异象,便是已经有人以身祭阵,弄脏了神禁。眼下神禁只能任由他们破,若不破,此方世界将永远坠入黑暗,就如此刻这般。” “可不是说神禁要是破了,地底的妖魔就会破土而出。到那时候,此界同样会生灵涂炭。”姜羡道。 封骜没再说话,只示意她继续看外面。 其他人同样看去。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一处,殿中安静得出奇。没有人看到,他们身后的少年绥宝在听到他们的话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睁得老大。 他好像,知道他阿娘想做什么了。 殿外,雷霆电火劈到尽头。 有东西开始稀稀疏疏砸落下来,是雨滴,但雨滴不过落下片刻,就变成噼里啪啦冰雹。 一颗接一颗的冰雹砸落,有些犹如鸡蛋大小,有些犹如拳头,落在地上,青石板都砸裂开了好几道口子,看得人心惊胆战。 所以,如果这方世界永坠黑暗,可想而知有多可怕。 “舅舅,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姜羡开口,所有人目光又齐刷刷的看向封骜。 封骜瞥了他们一眼,转身回到自己的宝座上,沉默许久,才道:“用乾坤鼎试试吧!等冰雹停息,神禁松动将破之际,启动乾坤鼎镇压,看看能不能代替神禁将妖魔镇于地底。” 当然,如果镇压不了,又将是此界的一场劫难。 “要等到何时?”封如故问。 “不知道,都在此等着吧!”封骜说完,朝望苏招了招手。 望苏一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脸色不情不愿的,但还是过去化身为毛绒绒软乎乎的小兽,气呼呼的当枕头给他靠着。 好气哦,早知道就不丢他枕头了。 殿中再一次陷入沉默。 可能是见封骜闭目养神像在睡觉吧,绥宝看得也跟着犯了个困,几乎都不带犹豫的,瞌睡一来就直接把人家云绥换了出来。 姜羡看到,直想拧拧他那我行我素的小耳朵。 也就云绥惯着他了。 不过,当云绥睁开眼,看到对面在封如故身侧的少年绥宝时,猝不及防的惊了一惊,倒吸了口凉气。 刚刚在识海里,只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并不能看到外面的景象,所以当他看到少年绥宝时,差点以为是自己的身体跑来这边了。 如同有某种感应一般,少年绥宝也看向了他。 目光相碰的刹那,他们之间,似乎溢出了某种肉眼看不见的磁场,极快地在他们中间一闪而过。 闪得云绥神魂都晃了晃,只觉眼前一黑,猛地就没了意识,直接将打着瞌睡的绥宝又换了回来。 这诡异的一幕,全都落在了一旁封如故的眼底。 两只彩凤之间没有王不见王的重力,还能说是人与兽不一样,产生的排重力也不一样。可如今两个小东西之间竟然也没有,这就不免有些让人费解了。 一旁的姜羡眼神也有点复杂。 因为她也记得当初见到小时候的自己,也是被弹飞了好远。可绥宝和那个少年却没有任何事,难道是时空不同,绥宝和绥宝之间变异成不相同的了? 想到此,她捏了捏旁边云降的手心,挨近传音入耳问:“你对那孩子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云降不解地看向她,又毫不掩饰的看了少年绥宝一眼,然后轻轻摇头。 没有。 除了刚才看到他长相时愣了下,提前知道了自家儿子以后长大,会长成什么模样之外,别的没什么异常感觉。 不过他知道姜羡什么意思,垂了垂头,靠近她耳边传音问:“你是不是想让我也对他们负责?” 这叫什么话? 姜羡斜眸望他,嘴唇翕合了两下,竟一时没了声音。因为云降的话,让她联系到另外一个‘姜羡’和绥宝,从某些方面来讲,也是云降的妻儿。 可这中想法一出,心底忽然就冒出了一股…嗯,说不出来的不适感。 这种不适感,怪怪的,哪怕只冒出一丁点,都让她心闷得慌。 “云降,你只能是我的,另一个我也不行。”姜羡忽然很严肃的说出这句话,说完发现大家都看向了自己,这才惊觉忘用传音了。 第322章 也挺狠的 这就尴尬了。 姜羡脸色微僵,一向自我感觉快有老树皮厚的脸,腾地一下烧红起来,觉得自己二臂了。 看了看地上,嗯,没地缝给她钻。 其他人一脸莫名其妙,唯有云降眸中全是笑意,长臂一捞,将她藏进了怀里,也一脸严肃道:“放心,本来就只是你一个人的。” 谁也夺不走。 云降说的实话,他从没想过去管其他的‘姜羡’,谁让他从头至尾追逐的,本就一直是怀里的这个。 当然,小的也只要小绥宝一个。 其他的……云降看向正在看他们的少年绥宝,神色不变。因为于他而言,少年绥宝跟陌生人无异,看到他,他也没有什么父爱泛滥的感觉。 嗯,怎么说呢。 不怕有点伤人的说,他对眼前少年的感觉,甚至还不如才相处没多久的云绥。不是讨厌或不喜人家,就是如同所有陌生人一样。 试问谁会对一个认识不到半个时辰的少年,生出什么父爱之心? 然而少年绥宝却不这么想,他从小就没有父亲,也不知道父亲是谁,此刻看到是自己父亲的人,总感觉有股委屈往外冒。 但他不是对面的小豆丁,他能看得出别人的脸色,自然也感受得到人家的冷漠。 最重要的是他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的突然出现,于他们不过是陌生人。 所以哪怕心里酸涩涩的,他也真如同个陌生人一样,远远看着没强挤过去打扰。 他有阿娘就够了。 他会带阿娘回他们自己的世界的。 殿外的冰雹越下越大,周围树木尽数被砸得七零八落,殿顶若非有阵法护着,怕是顶都要被砸翻。 也难怪封骜不急。 看这情况,说不定一夜都停歇不了。 对面,封如故看到少年绥宝面上的失落,可能是于心不忍吧!便将他喊到一旁,两人传音入耳不知道在说什么。 云降瞥了眼,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将姜羡捞进怀里,然后掐了个诀,给她隔绝了噼噼啪啪的敲砸声,才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闭眼睡会儿。” 这种情况,姜羡自然睡不着,便学着封骜,躺在云降怀里闭目养神。 但养着养着,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爹爹,绥宝也困。” 绥宝软趴趴的靠在云降胳膊上,声音很小,自觉的没吵阿娘睡觉。 但他爹爹可没有多余的手抱他睡,今日又不能像以往一样,随他可以到处去乱睡,便让他自己过去跟望苏他们挤一挤。 可绥宝瞌睡一来就喜欢黏人,特别是自家爹娘。 云降没法,只能用灵力轻轻托来一把软椅,放在自己旁边。绥宝见到,立马爬了上去,没一会儿就呼呼睡着了。 这点,母子俩出奇的像。 妻子在怀,小儿在侧,云降眼神温柔得能拧出水来。一家三口的温馨模样,任谁看到不道一句羡慕? …… 神禁之地,设于凤还城旧址百里开外,但并不是黄沙之处,反而是在离凤还城之后,最近的一处山坳中。 但数万年过去,那座山坳历经日新月异,沧海桑田,如今已经变成了高峰耸入的密林山谷。 山谷周围,还设有任何人都破不开的隐阵,此阵只有神族血脉才能开启,不然就是把周围夷为平地,也入不了神禁之地半寸。 不过就在方才,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姜羡’,带着此界修为高深的隐世大能们,以血入阵,打开了这禁封数万年的神禁之地。 此刻,神禁阵眼上空,她闭目而,正源源不断吸收着地上大能们的修为。 没错,她在吸人修为。 其实早在进入神禁之地时,就有人生了退意。 因为他们这些人,十个有九个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表面上,都大义的高喊着,愿献祭自身修为,破神禁,为后世子弟铺一条能飞升的康庄大道。实则却是他们寿命将终,想进神禁之地赌一把,都想着自己或许能做天选之人,能当最后的赢家。 也都想着暗暗隐藏实力,等神禁破除之际,趁机夺取其他人修为,一飞冲天,成为此界飞升第一人。 可惜他们想得太美,都没有去细究为什么破了神禁之地,就能飞升的谣言,是谁散播出去的。 可惜一切都晚了。 因为神禁之地乃神族之地,进入此地,‘姜羡’就是神,而他们宛如待宰的羔羊,顷刻被禁地神力禁锢住,修为也在不断的被吸走。 当地玄宗褚为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十几个本还能维持中年模样的大能,在修为的不断流失下,老成了鹤发鸡皮的鬼样。但哪怕如此,阵眼上空的‘姜羡’都没有收手的打算,似乎不将他的修为彻底吸干净就不罢休。 也挺狠的。 阵眼下,仍在垂死挣扎的大能们,看到褚为,犹如看到了救星,颤巍巍地朝他伸手求救。 褚为啧啧两声,不为所动,抬眼望向朝她看来的‘姜羡’。 此刻的‘姜羡’,脸色有些苍白,可能是一下子得了这么多大能的修为,有些消化不了。但她心大,看到褚为自己送上门来,也没打算放过。 然而,神禁之力却对褚为没用。 “这里的神力对你无用,你身上也有神族血脉?”她问。 褚为摇头,浅笑道:“高贵的神族血脉,我这种人怎么可能配拥有?倒是云夫人,好本事。”说完,她看了一眼已经被吸干修为,剩口气躺在地上的大能们,意有所指。 ‘姜羡’蹙眉,缓缓从半空下来,警惕地望着她。 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如今的修为,已经天下无敌都不为过,何须再怕别人? 所以想都不想,她直接出了手。 褚为修为虽也不低,可现在却不是‘姜羡’的对手。 不过她本就没打算真跟她对上,几个回合下来,她眸光悠转,四下闪躲她的灵力,但最后还是躲避不及,被一掌打趴在了神禁边上。 不过在她落地的瞬间,神禁忽然一阵晃动,紧接着有什么东西砸落了下来。 是冰雹,拳头大小的冰疙瘩。 第323章 乾坤鼎代替了神禁 可这些东西按道理是砸不进神禁之地的,如今砸了进来,那就是说明,神禁……破了! 随着冰疙瘩的落下,像是砸疼了地龙,地面激烈地晃动起来,整个山谷像是被挂在树上的秋千,地动山摇的。 ‘姜羡’稳住身体望去,才发现击出去的攻击,被褚为躲闪开后,全部都打在了神禁之上。笼罩在上空的那些隐阵,也在一点一点的消退。 她这才意识到,褚为在利用她破神禁。 因为神禁或许会因为某些触动而松动,但真正能破除的,只有拥有神族血脉的人。 可她没想过真破神禁。 没错,‘姜羡’带这些大能入神禁,目的仅在于他们的修为。反正这些大能们寿命将尽,又别有用心,所以她也起了心思。 但她知道神禁一旦被破,会带来无尽的灾祸,所以她根本就没打算破。她只是想取这些人的修为变强大,这样哪怕不靠封如故他们,她也能保护她的儿子。 可她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好像闯祸了。 眼看脚踩着的地面,晃动得越来越剧烈,慢慢地,有些地方还裂出了大条大条的地缝。‘姜羡’看得心慌,担心儿子会有危险,便不再管其他,急忙离开了此地。 而那些被她吸干修为的大能,此刻没了保命能力,甚至连地缝都避不开,一个接一个的掉进了地缝中。 而地底,似乎藏着某些可怕的东西。 那些大能掉进去之后,发出一声惨叫,下一瞬就有腥红的鲜血浸出地面。 褚为瞧得脸色都变了变,挣扎着起身,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方才‘姜羡’下手太重,最后那一击直接毁了她大半修为,此刻五脏六腑动一下都疼入心扉,根本跑不了。 她倒是不怕死,就是不想死在这个地方而已。 但终究是自作孽,不可活,她利用‘姜羡’破神禁,眼下死在自己做下的孽中,似乎也没什么。 想到此,她忽然就释然了,看着脚下越裂越大的地缝,她很平静的开始接受,即将成为地底东西口粮的结局。 可就在她双腿坠入地缝的刹那,一只大手拉住了她。 她抬头,看到了叶简盛满怒意的双眸。 差点都忘了,她一旦生有死心,或者一旦有危险,他总能第一个知道。 在他手里,她跑不掉,更死不了。 “你来迟了,那些大能渣都不剩了。”她惨白的脸说着,说完,又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很是矛盾的话:“神禁破了,你该不该谢谢我?” 叶简冷凝着她,不发一言。 但带着愠怒的眼底,带着某些褚为看不懂的东西。 也在此时,姜羡等人瞬息来到神禁之地,叶简急忙带着褚为敛住气息,隐了身。 而下方,姜羡夫妻,还有封骜父子来了不一会儿,收到他们传音的凌京华夫妇,也从天门宗赶到。 几人碰面,没多说什么,直接开始布阵。 被叶简提着,隐在神禁半空褚为,看着去而复返的姜羡,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眼色都变得复杂起来。 但来不及多想,看到他们一行人过来,似乎是想修补神禁的那一刻,想都不想,背着叶简暗中燃烧神魂,之后狠狠打出一掌。 这一掌打出得猝不及防,没人来得及阻止。 包括她身边的叶简。 此刻下方,姜羡已经启动乾坤鼎,其他几人各一方送灵力,此时正是关键时刻,谁都无法分神,就连望苏都了一方位置。 所以在察觉到那会狠力朝自己打来时,姜羡咬了咬牙,已经做好硬挨住的准备。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少年绥宝疾速而来,拔剑挡开了那一击。 上空的褚为见状,似心有不甘,再次准备燃烧神魂换取灵力。但这一次被叶简使劲捏住手腕阻止,厉喝了一声:“够了!” 褚为一怔,神情凄然地看向他。 看着看着,忽而大笑起来,神情有些疯魔道:“怎么就够了?我是在帮你,神禁不破,你怎么回家啊?” 叶简怔住。 褚为趁她怔住的刹那,倏忽一个猛推,挣脱开他的手后,直接张开双臂从上空砸了下去。 位置,正好是乾坤鼎升起的地方。 姜羡看到,神色骤变,因为此刻的乾坤鼎中的混沌之力,正在慢慢参透神禁,在渐渐取代神力镇压的地方。若是此刻被打断,不但神禁之力彻底破碎,连乾坤鼎的混沌之力都要被毁。 “云降,撤力接住她!” 姜羡本要喊少年绥宝的,但上空的叶简不知发什么疯,在看到褚为不要命了之后,竟也拔剑劈了下来。 少年绥宝没法分身,只能挡一边。 云降几乎在姜羡开口的同时,快速撤下灵力,飞身而上,脸色阴沉的一脚,将就差一小点就要碰到乾坤鼎的褚为,踢飞出了老远。 一而再,再而三的,真是给脸了! 第一次云降没撤灵力,是因为知道少年云绥在给他们周围护阵,他若撤了,乾坤鼎会因灵力不够朝启鼎人发出反噬。 但现在,乾坤鼎的混沌之力在稳定渗透,撤下他这方已经无关紧要。 这边,已经和少年绥宝交上手的叶简,在看到褚为被踢飞后呕出了一大口血,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下在她身上的禁制生效了,他也猛地呕出了一大口血。 身形都踉跄了几步。 少年绥宝趁机,与过来帮忙的云降,一左一右,提剑抵住了他的脖子。 叶简本还可以再抵抗一下,但他束手就擒了,因为他感受到,禁锢着他多年的神禁,忽然消失了。 不过神禁消失,却没有妖魔拔地而出,因为取神禁代之压下的,是堪比神力的乾坤鼎发出的强大混沌之力。 混沌之力一出,因触动神禁而异变的天象,慢慢退去。 此时,正是黎明日升之际,东方如火的光芒照耀下来,天地恢复了原色。 地面上,那些裂开的一条条裂缝,也在混沌之力的修补中,慢慢合拢。除了有些上面还残留褐色血液外,半分都看不出地面曾裂开过。 而乾坤鼎要代替神禁镇压地底妖魔,所以待一切都恢复之后,也慢慢沉入了地底。 第324章 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阻止了一场大灾难,众人都松了口气,但目光都看向刚刚朝他们出手的褚为和叶简。 “你,是神族人。” 封骜走了过来,眼尾微垂,用了肯定。 叶简面上没什么表情,目光一直看向那边一动不动的褚为,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其他人冷眼看着,倒是姜羡听了,搓着袖口挨过去问:“舅舅,他该不会是……哎呦!”她话还没说完,直接被封骜抬手赏了个爆栗子。 “别乱说话,你爹还是很洁身自好的。” “关我爹什么事?我要问的是他该不会和我一样,我话还没说完你就动手,还是在我孩子的面前,过分了哈!”姜羡揉着额头,瘪嘴看了他一眼,转向从储物镯里将小绥宝放出来透气的云降,表示有点委屈。 云降笑着张开另一只手臂。 对面的封如故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两口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分场合。 凌京华也眯着桃花眼,伸手搂了搂孟悄悄的腰。狗粮嘛,要撒大家一起,双份更甜。 可惜他才上手,就被自家媳妇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开。 嫌弃得不行。 封骜不动声色的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转而瞥向自家那孤高冷傲的好大儿,一点点嫌弃。 封如故斜向他的眼神同样带着嫌弃。 还嫌弃你老子了,封骜冷呵,收回目光看到姜羡两口子还在腻腻歪歪的,抿了抿嘴,没忍住又瞥了自家好大儿一眼,有些惆怅道:“行了,都收敛些,。” 说完,甩下一句“老了,不得了”,便丢下众人,率先回了魔宫。 真是年纪越大,越看不了太甜的东西。 片刻之后,众人瞬息回到魔宫。 叶简和半死不活的褚为也被一起带了回来。 不过回来的路上,他怕褚为死了,就不停的给她输送灵力,毫无保留的那种。等到了魔宫,脸色也惨白得像个鬼一样。 可惜褚为本就伤得极重,加之燃烧了神魂,此刻身体和灵魂犹如一块破布,不管他渡了多少灵力过去,都无济于事。 修补不了的。 输再多灵力,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并且她燃烧了神魂,下一世可能会是个傻子。 不过对于地玄宗宗主是个女子这事,众人还是挺诧异加意外的。 特别是凌京华,刚听到时脸色难看得不行,因为他和褚为少年时,曾经约过一回架,后来打着打着双双跌落河里,索性一起洗了个冷水澡。 所以如果褚为是女子,这就有点…太那啥了。 好在叶简似乎也不想让大家多想,抬起头,主动解释了和凌京华一起洗澡的褚为,不是她。 解释完,便抱着人椅在殿中圆柱下。 而他怀里的褚为似在挣扎,但她没力气了,最后只能无奈的妥协。 也不知道是不是肋骨断了,导致她呼吸很粗重,像是很难呼吸一样。 缓了好一会儿,闭了闭目,她才有力气打断叶简还想继续渡灵力给她的动作,轻声问:“神禁没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叶简垂眸,望着气息越来越微弱,近乎快没了的她,久久沉默起来。 可能是等不到他的回答,她便不想继续问了。 脸轻轻别开,她目光悠悠地看向对面的姜羡,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她才道:“我瞧见,有个人长得与你一模一样,但似乎又不一样。” 她人太过虚弱,唇瓣翕动着,声音很小,说了几句便脸色发青的停顿了下,之后再开口,说出了一句:“其实也不像,你要好些。” 话落,毫无征兆般,她骤然停止了呼吸。 甚至目光最后都没有再看叶简一眼,就这样话落,人也跟着没了。 姜羡怔住,神色忽变得凝重。 叶简察觉到怀里的人停止了呼吸时,心脏紧缩了下,身体骤然僵住,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像是难以接受,过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颤着手抱着怀里的人紧了又紧。但他神色平静,面上更是淡漠得出奇,要不是眼尾泛起了一圈红,真看不出他有没有在悲伤。 姜羡其实想说一句节哀的。 但她还没开口,叶简就忽然低下头,敛着眉眼,看着怀里的人迟迟回答道:“你死了,我便回。” 这是他一早就做下的决定,如果有一天能回家了,那他一定等她死了,他再走。 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早。 许是有些人的悲伤情绪,都比较迟钝,至少这会儿,叶简虽然感觉心口缺了一块,但却没有疼的感觉。 他很平静,甚至没有要发疯,或者崩溃,很平静的望向众人,然后抬手对着自己的眉心,似乎要将什么东西扯出来。 “他要干嘛?”姜羡问。 云降摇头,旁边的封如故等人亦不知道。 少顷后,叶简像是强行从眉心中,拿出一个圆形状拳头大小的白色的珠子…也不对,像珠子,但又不是,倒像是一层灵力包裹住的白雾。 只见白雾珠子出来后,叶简惨白着脸,将褚为的身体轻轻放到地上,又缓缓起身,似是最后看了地上的人一眼之后,将白珠子朝他们这边丢来。 旁边安静着的少年绥宝看到,下意识地拔剑就要劈,但被歪在上首位置上的封骜接了过去。 而叶简丢了珠子后,决绝转身,背影清冷,孑然一身地朝外离去。 奇怪的是,褚为的尸体他没有带走。 像是不要了。 众人看着叶简离开的背影,神情复杂,但都没有阻拦,直到他彻底消失在大家视线里,才转而看着圆柱旁边的尸体,不知道该不该同情。 叶简这波操作,着实让人难以捉摸。 地上,露出本来面目的褚为,一头的青丝铺在她身下,那张不输任何人的绝美容颜,此刻惨白到发青,但已经是死人的颜色了。 “想不通,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就愿意顶着别人的身份和模样,这样委屈自己呢?” 是的,委屈。 或许是同为女子,也或许是从以往见过的那两三面中剖析到,褚为早就厌倦了如今的身份,她应该不想做任何人。 她应该,只想做回她自己。 第325章 那群神族少年 因为很难有一个姑娘,还是那么漂亮的姑娘,会愿意抛弃自己的所有,去扮演别人,去做别人。 还是去做一个男人。 除非迫不得已,或者心甘情愿。 但姜羡猜不透,也想不通她是前者还是后者,或两者都有。 “想不通,那就用看的。” 封骜忽然开口,招来魔侍,让魔侍将褚为的尸体抬下去安葬后,便指尖快速结印,开始默念口诀。 片刻后,方才叶简丢下的白雾珠子慢慢浮现半空,融入他结出的水镜中。 水镜晃动,待晃起的波澜平息,一段清晰的影像播放了出来。 看着播放出来的影像,众人有种恍然大悟之感,原来叶简那样决绝扯出丢弃的,竟是他的记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是能回神族了,所以不想要了。还是这段记忆太过深刻,他不敢要,害怕要了? 可惜,人已走,不得而知了。 “着累,坐着看。”可能是近期看留影石、记忆珠啊这些东西多了,所以在封骜说用看的时,云降已经眼疾手快的霸占了就近的两个位置。 一个给孟悄悄,一个给了自家媳妇。 凌京华:…… 讲真,大可不必连本座的殷勤都一并献了。 顺手的事,云降压根没想到别的,更没理会凌京华横瞪过来的大白眼。 他视线一直在姜羡身上,待扶她坐好,还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什么东西,喂到了她嘴里,低声道:“别嚼,可以含在嘴中慢慢化。” 说完,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嘴,见她吧唧化了两口,立马不顾其他看过男人冷睇过来的冷眼,忙问:“甜不甜?” “怪甜的。” 姜羡点头:“还有吗?给悄悄也来一颗。” 云降摇头。 没有了,就这么一颗,还是他前不久学炼丹炼的。 本来是想学炼颗固元丹给绥宝,但炼的时候不小心掉了颗灵果进去,哪知道阴差阳错,炼出来的丹药甜丝丝的,绥宝说特别好吃。 于是他改了个良,换下固元丹的药材,用各类灵果试炼了几鼎,不知失败了凡几,才成功的凝成了一颗最甜的。 所以,挺废灵果的。 但此刻看到东西进了姜羡嘴里,化在她口中,他感觉比自己吃都要甜,魔宫后山那片灵果林,他觉得可以承包了。 看着云降嘴角勾起的那不值钱的憨笑,旁边的凌京华看得真想打他。 特别是在孟悄悄递过去一个,‘看看人家,再瞅瞅你’的眼神,他就更想揍死他了。 不想被比下去,凌京华不甘示弱的摸了摸身上储物袋,最后摸出了一堆小女孩用的珠花衣裙,以及一柄折扇。 折扇还是他摇了千年不变的那把,但上面展了几千年的画,已经换成了他家小闺女密密麻麻的小脚丫印了。 他还真是有女万事足啊! 可能是闺女的小脚丫印给了凌京华勇气,只见他爱不释手的来了几眼后,倚到孟悄悄坐着的椅子旁边,朝倚在对面姜羡边上的云降挑了挑眉,晃着他那破折扇,送去一个挑衅中带着嘚瑟的眼神。 那意思明了。 好像在说:看到没,老子有闺女,你有吗? 的确没有。 云降有些被挑衅到,深邃的眼眸黑沉沉的,半眯了眯眼,回以他一个冷眼,然后扭头朝挂他腿边的绥宝道:“儿子,日后见到小悠儿的爹,记得敬着点,喊老丈人。”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忍俊不禁。 孟悄悄更是抬手,遮了遮唇角,眼底全是笑意。 看样子是不反对呢。 这把凌京华差点气死,刚刚听到前两句,还在想算云降识相,知道教儿子敬着他。 结果听到最后那句,再看到媳妇不反对的笑意,脸瞬间就黑了。 云降这个不要批脸的! 他希望绥宝别赶他爹,自己有点自知之明。 然,偏偏绥宝最听他爹爹的话了,虽不怎么懂为什么要喊师伯叫老丈人,但还是听话的立马伸出个小脑袋,对着凌京华喊了声“老丈人”。 喊完,还敏而好学地又问了句:“爹爹,师伯成我老丈人了,那师伯娘呢?” 凌京华:“……” 父子两个都不要批脸! “笨,自然是要喊丈母娘。”这话是望苏说的,他现在比绥宝多了十多年的东西,有些人际关系他早就懂了。 至于不懂的,不过是他自己不想学,不想懂而已。 绥宝听了,一副我懂了的小表情。 还知道不能厚此薄彼,明白之后,张嘴就要喊‘丈母娘’。 但被凌京华看到,一个闪身过去捂住了他嘴,转而对云降咬牙切齿道:“臭不要脸的,想教唆你儿子拐我闺女,门都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嫉妒我能生闺女你不能,你想抢老子闺女!” 云降:……他给自己加戏了吗? 这边,他俩明争暗讽着,同样整个了把椅子坐下的封如故简直没眼看,光听着,都脚痒得想将这俩幼稚东西扔出去! 但他忍了。 就等着到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此时,水镜中的波纹已经归为平静,展现的画面中,一群少年,正御剑朝着此界的罗刹海域方位而去。 而他们,应该就是折在此界的那群他界神族子弟。 画面中,打头的是司滇。 也就是姜羡和凌京华的师尊。 其后跟着的,是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 少年们列着整齐的队伍,迎风御剑,个个身长玉立、剑眉星目清新俊逸,正是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的年纪。 他们的目光清澈,犹如星辰,带着得到的使命,也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新奇,从界外而来,所过人烟之处的上空,总会悄悄的偷瞧两眼。 而画面中的叶简,是少年们中年纪最小的。 看着比少年绥宝都要小,他对这个世界的山川景物,同样充满了好奇。御剑之时,看到从未见过的花朵,还会悄悄用神力摘下一支,偷偷藏进怀里,不知道想带给谁。 很快,他们来到了罗刹海域。 此时的罗刹海域之上,狂风咆哮,海水掀成巨浪,滔滔不绝,似从天际滚滚而来,翻涌追逐的巨响声,宛如千军万马踏海而来。 第326章 结局好不凄惨 而海面上空,同样立着一群衣着打扮,与神族少年们截然不同的青年。 领头的,是个长相阴柔的男人。 是安执事。 但姜羡却看到,安执事身后还着云诀。 他似乎不打算亲自和神族少年们会话,很不起眼的立在一旁,甚至最后所有人都入了罗刹海域,包括小少年叶简,只有他如旁观者一样,一脸冷然的在海岸之上。 从叶简的视线中看去,罗刹海域周边的杀阵,已经全部被触发。 他们刚踏入,就遭到了无数巨鳄的围攻。 巨鳄战力不高,但数量过于庞大,只能留下一半的少年,负责阻拦它们。另一半则以司滇为首的,往里前行,对上了上古凶兽九头枕鸟。 这时的九头鸩鸟还未被重伤,正是沉寂数万年,最是凶残好战的时候,少年们有些不是对手。 好在他们占了人多优势,可以分散开来对付。 如此,便又分出了一半人将之拖住。 叶简当时年纪尚小,一直留在巨鳄这边,只能远远看到七八个同伴拖住凶兽,其余的人带着那些废物一样的时空局的人,入了九幽塔中。 塔中景象,被投影石传到了外边上空。 可能是镜中镜的缘故,水镜中的画面,忽然变得不怎么清晰起来。 但从衣着身形,勉强还能看出,司滇他们进入塔中后,虽没再对上凶兽,但对上了更可怕的杀阵。 时空局的人对杀阵的了解太过薄弱,所以争抢着打了头,想用他们的先进科技勇闯。但当年的那些器材,似乎还没有得到升级,所以根本对付不了杀阵。 可想而知被卷入阵中后,被绞得连渣都不会剩。 神族有个少年心善,见状伸手想去拉住其中一人,可惜杀阵的力道太过可怕,连那少年都被绞了进去,神魂都不剩。 司滇眼睁睁看着自己带来的人,瞬间神魂湮灭,还来不及悲痛,那些杀阵像活了一样,交错着朝他们逼来…… 水镜中透过投影石看到的画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海水淹没了,模糊得越发看不清晰。依稀只能看到不管是时空局的,还是还神族子弟的模糊的身影。 但不是爆体成血红一片,就是被杀阵绞成稀碎。 惨叫声不绝于耳,听得人心底发麻。 最后,进去的七个神族少年,三十几个时空局青年,活着出来的只有一个安执事,和满身是血的司滇,以及那个他们要救之人! 画面中,罗刹海域的海面平息,是在三日之后。 神族子弟来此界二十四人,最后仅剩九人。 司滇与剩余八人,不想同伴们的残尸葬于巨鳄之口,便耗尽神力与凶兽打了三天三夜,最终两败俱伤。 九头鸩伤得不轻,被巨鳄掩护,躲进了九幽塔中。 司滇亦是重伤,其他神族少年也都伤得不轻。 死去的那些神族子弟尸身,终是没能抢回,但也没葬于巨鳄之口,而是化作了星星点点,消融在了此界。 而时空局的人目的达到,早已带着被救之人离开。 可他们能离开,神族少年们却走不了。 他们的神力触发了此界神禁,神禁将他们困在了里面,他们出不去,也回不了家,更联系不到神族那边的人。 多次尝试无果后,他们只能暂时留下,想着总会有办法的。 可心性纯善的少年们,并不知道人心叵测。普一入世,一身纯粹到毫无杂质的神血神身,立马就引起许多人的邪念。 很快,九人当中,就有两人被人抓走。 司滇前去营救,可自他们被神禁困住之后,一身神力也随之被禁锢,半分都使不出来。 没有神力的他们,战斗力大打折扣,甚至都不敌,也根本不是此界有灵力辅助的修仙者们的对手。 险先被抓住,好在被一名来自邺都的姑娘救下。 但姑娘来迟了一步,那被修仙者抓走的两名少年,不愿血肉被蚕食,已经捏碎了自己的神丹,爆体而亡了。 如其他少年一样,他们死后,也化作了星星点点,消融在了此界的风雨中。 而剩下的司滇七人,姑娘建议他们先避世,至少在没有学会此界修仙术法,无法隐匿神息之前,他们最好不要在出现在世人眼中。 毕竟人性的贪婪和野心,是无穷无尽的。 司滇听从建议,接下姑娘赠送的修仙秘籍,便带着叶简和其他几人,找了处深山老林,在林中山洞中,日复一日的修炼。 可一年两年十年过去,他们都尚还能忍受,可当百年千年过去之后,少年们忍受不了了。 在未来到此界前,他们都是备受娇宠的神族子弟,骄阳万丈,恣意开朗,是枝头最翠绿的新芽,梦想能长成父君母君一样的参天大树,受人敬仰。 可现在,他们被困住了。 他们所学无所用,每日栖息于荒林中,在此界像异类一样躲藏苟活着,一日日的苦熬。 终于,对亲人们漫长的思念,击垮了他们。 曾经对此界有多憧憬、多向往、多新奇,如今他们就有多厌恶,多憎恨! 他们想回家,想找到回家的办法,于是陆续离开了深山之中。 可全都无一例外,他们到死都没能回去。 来时意气风发的少年们,最终客死异界,结局好不凄惨! 而叶简是最后一个离开深山的。 因为他来到此界后,因年纪太小,神力又突然被禁的缘故,莫名昏睡了许多年。 司滇也在他沉睡之后,隐了神息,以修仙者的身份拜入天门宗,再次入世。 那时的司滇,也如同那些明知无望,还是执意出山的少年一样,从未放弃过寻找回家的办法。 他拜入宗门,努力修炼,想得到最好的资源,到最高的位置,以便尽最大的能力,寻找到回家的办法。 可那条路太过艰难,所以他并没有带走沉睡的叶简。 他隐了他的神息,设下阵法保护他,每几年就会回去加固一次。直到多年后,他最后一次过去,阵中早已没了叶简的身影。 而那时,叶简也已经入世。 第327章 整座楼的姑娘都叫艳姬 他没有任何改变,沉睡多年,醒来还是初到此界时的模样。迷茫的从那座深山出来,他遇见的第一个人,是个叫昭昭的姑娘。 昭昭是某个修仙世族的大小姐,是个很明艳的女子,烈焰红唇,喜爱红装。但却是个仗着身份,性格跋扈,心狠手辣到人人惧怕的恶毒女子。 他们相遇那日,是她与人的结侣之日,可对方临了反悔,不顾家人死活,带着喜欢的女子跑了。 昭昭得知后,一气之下追了出来,最后迷了路。 叶简是被她用鞭子抽着带路的,小小的一个,被抽得皮开肉绽。 可他沉睡千年,也根本不认识路。 他打不过昭昭,被捆着还逃不掉,只能忍着,观着星辰为引,找到了个有人烟的小镇。 在镇上,昭昭迅速联系了她的家族,并把叶简也一并带了回去。 至此,叶简在昭昭的身边,一待就是近五十年。他的模样,也在每日被昭昭逼着吃人间烟火,而像寻常少年一样,短短五十年就长成了青年。 要知道,神族寿命很长,两三千岁都还只是个少年期。他长成青年,至少还需要五千年,可短短五十年,他就被逼昭昭逼着长大了。 那时的昭昭,哪怕每日服用一颗上等驻颜丹,但眼尾还是生出了不少细纹。 而她的性格,依旧五十年如一日的嚣张跋扈、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高兴了就用施了术法的铁链锁住叶简的双手双脚,带着他出门游玩。要是不高兴了,叶简就会成为她的出气筒,被抽得皮开肉绽,有时小命都去了半条。 这种皮肉之苦,每三五天他就得受一次。 渐渐的,叶简从一个心性纯善,瞧着花儿都会开心的神族少年,变成了内心黑暗深沉的阴鸷青年。而这一切,皆拜昭昭所赐,所以可想而知,他心里有多憎恨和厌恶那个女人。 当年初来乍到,对于此界给予他的恶意,都被年长的同伴们帮他挡了。 他被保护着,所以并没有感受到多少。 直到昭昭的出现,短短五十年,他如同活在不见天日的地狱当中。 他堂堂神族子弟,像狗一样被圈养着。 这是耻辱! 他想逃,可隐着神息,他不敢随意解开,便找不到司滇,司滇也找不到他。 他甚至没有求救的对象。 于是他咬牙开始隐忍、蛰伏,然后慢慢韬光养晦。那些被昭昭当垃圾一样丢掉的修仙典籍,他会偷偷藏起来,偷偷修炼。 老天是不会辜负努力的人的。 所以在五十年的隐忍中,他努力学会了这个世界的术法,学会了聚攒灵力。最终,在昭昭再一次仗着身份,要与一个已有妻儿的男人结侣那日,他开始反杀了。 他用只有昭昭这个世族继承人,才有资格学到的术法,杀死了她那同她一样荒淫无度的爹。 于是,昭昭成了弑父的逆女,被世族中早已盯着族长位的人,按上各种罪名,群起而攻。 叶简就这样在旁看着。 看着她生气、愤怒、崩溃到绝望,然后才出面亲手了结了她。 但似乎并不解恨,所以他强行用此界禁术,拘住她的魂,将她投进了一个卑贱的艳姬腹中。 水镜中看到此处,姜羡面露了诧异。 难怪叶简这么狠,可这也不对呀! 若真恨一个人,为什么还会在乎她的生死?要知道从神禁之地回来,褚为最后那一口气,都是全靠叶简渡去的灵力撑的。 若不是后面多出一丝犹豫,考虑褚为的身体会受不住,加之她死得有点猝不及防,叶简可能还会放血,用另一种极端的方式给她续命。 所以这种,能叫恨吗? 不能吧! 姜羡吧唧了下嘴里的东西,很甜,正好可以继续看点苦的。 水镜中,报复完昭昭后,叶简被司滇找到,彼时司滇已经成为天门宗宗主多年,也一直在找他。 可叶简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还需要同伴保护的小少年。 他拒绝了跟司滇走,转而带着一条路上捡到的黄狗,换了个干干净净的身份,拜入了位于天门宗之下的,万年老二地玄宗。 他也要去寻找回家的路了。 那日,叶简似又恢复了意气风发,少年恣意的模样。 只是眼底的纯善,早已泯灭。 剩下的,唯如寒潭般深不见底的阴冷。他开始用温润伪装着自己,迷惑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可能就是那么巧合,他拜入地玄宗后,因修炼天赋过人,在第三年就被宗主收入了座下,成为了宗主的关门弟子。 更巧的是,他后来发现,被他报复性丢入艳姬腹中的昭昭,转生后竟是宗主的女儿。 并且此事,还被那个真正叫褚为的少年知道了。 那时的少女褚为还不叫褚为。 她叫艳姬,那整座艳姬楼的姑娘都叫艳姬。 她们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更没有自由,离开得最远的地方,也就是艳姬楼对面的糕点铺子。 而少年褚为,在发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妹妹时,非常震惊。 他想去把人带走,可他妹妹那时,在楼中已经小有名气,继她娘之后,成了颇受人流连忘返的存在。 所以他清楚自己去了,也没能力将人带走。 于是他去求了宗主帮忙。 当然,少年褚为并不知道宗主就是他爹,只知道是宗主把他捡回来,把他养大,是他的再生父母,是个大好人。 一点都不知道宗主当年看到他的第一个念头。 是想要他小命。 而当宗主得知自己还有个女儿,但如今已经成了肮脏低贱的艳姬时,脸色难看得犹如吃了屎。 他怕少年褚为背着他去找那个女儿,从而发现点什么不该发现的。 就亲自动身,带着他非常信任的小徒弟叶简,杀去了艳姬楼,杀得干干净净的。本来连成为艳姬的女儿都要杀的,但又怕回去没法和儿子交代,便只能将艳姬褚为秘密带回了宗门。 少年褚为也因此更加感激于他,对他更加言听计从。 而艳姬褚为,则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中。 第328章 谁也离不开谁 叶简冷眼看着一切,同时在背地里,暗搓搓地筹备着什么,似乎是准备要继续报复艳姬褚为,给她来次伤害性大的。 最好是能让她痛不欲生的那种。 都说温水煮青蛙,艳姬褚为被关在密室的那些日子,叶简明明心里厌恶至极,却还能面不改色的忍着恶心接触她,让她对自己逐渐产生好感。 知道她不识字,甚至连羞耻心都不知道是何物,便开始一点一点的教她识字、写字。耐心为她解释每一个字中内容,然后告诉她字与字合在一起的含义,让她慢慢知道自己以前,承欢于那些男人身下的行为,是多么肮脏,多么令人作呕。 果然,知道之后,她崩溃了。 不停的抠着身上的皮肉,似想扒掉那层被人玩弄过的肮脏皮囊,直到鲜血淋漓。 可叶简却依旧觉得,这些报复还远远不够。 不够洗刷他那五十年的耻辱。 所以他告诉了她,她的真实身份。 然后各种言语挑唆之下,让她生出了恨。 之后他又告诉她,她的同胞哥哥,少年褚为的成长之路,是如何的坦途,如何得尽偏爱,与她犹如云端和烂泥。 于是,她生出了嫉妒。 当绵绵不绝的恨意,碰到涌满胸腔的嫉妒之时,褚为便已经疯了。 待到少年褚为再来之时,她眼底已经没有了见到兄长时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恨意和妒意。 特别是她还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而他的哥哥,炫耀般来告诉她,他又得了好些宝贝。 天壤之别,不过如此! 最终,在恨和嫉妒的驱使下,也在叶简的挑拨和蛊惑下,褚为亲手将刀送进了她哥哥的心口上。并在他垂死挣扎间,用叶简教的禁术,活生生将他的修为吸得一干二净。 那日,她的同胞哥哥死了。 她亲手杀的。 从此,她有了名字,叫褚为。 叶简也终于亲手,将一个懵懂无知的姑娘,拖到了地狱,也让她尝到了置身黑暗的滋味。 他觉得那五十年的耻辱,终于能洗刷了。 因为这些年,他把当年昭昭对他做过的一切,都加倍加注在转世的褚为身上。可直到有一天,他一觉醒来,发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真相。 一个让他痛不欲生的真相。 那就是,褚为并不是昭昭的转生。 已经死去的少年褚为才是。 只因当年昭昭被强行丢入艳姬腹中时,她知晓叶简不会放过她,便在腹中用了他们世族最为隐秘,连叶简都没法偷学到的祝灵术,将双生女中自己将要占据的躯体,变成了男婴。 那时的叶简神力被禁,用此界术法算出那艳姬命中无子,那就只能生女。 可他只算对了一半。 还算漏了昭昭的阴险狡猾。 导致褚为成了倒霉鬼,为其背了黑锅,独自承受了所有。 若不然,先出世的会是她。 被送去地玄宗,被宗主看上根骨的人,也会是她。 知道一切真相的那天晚上,叶简刚亲手把褚为送上了老色批无极的塌上。如此做的目的,仅为换得一颗能突破他那时瓶颈的丹药。 等得知真相的他,反悔跑回去时,无极已经在享用他献上的美人。他闯不进无极的洞府,但里面褚为凄惨的叫声,一声不落的全入了他的耳中。 她在喊他的名字,但无一声应答。 叶简神情惨然,他如何都没想到,因自己的仇恨,他害了一个无辜可怜的姑娘。 那一晚,遍体生寒,他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他一动不动,僵在无极洞府前。直到月落日升,洞中的惨叫已经嘶哑到听不到,褚为才逆着破晓的光,面无血色地从里面走出来。 他看到,她赤着脚,鲜血顺着她的腿往下淌,每一步都能带出一个血脚印。 衣服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全是青紫。有些青紫之下,还浸着血丝,完全看不到一处好肉。 而她整个人,也像个没有生气的破布娃娃。 叶简不敢再看,颤着手给她渡去灵力疗伤。 她没有甩开,只冷眼看着。 那双看人时像是泛着水雾,怯生生的,如同林间小鹿一般的眼睛,此刻空洞洞的。 眼中曾经望着他时,总会藏都藏不住露出的羞涩和情意,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死沉无波的寒。 叶简知道,他终于把这个无辜的姑娘毁了。 那日之后,褚为像是换了个人。 她不再为自己曾经的不堪,而在叶简面前感到自卑,也不再怀揣什么廉价的少女心。 她把从前的自己丢得干干净净,人前,她戴上能让人伪装性别的玉冠,大大咧咧,小肚鸡肠,口头禅永远是要带着地玄宗,干翻天门宗当头头。 但玉冠除去,她就会变身魅惑人心的妖姬,流连于男色,似像极了身处艳姬楼时一般。 这无疑刺激到了叶简。 让他对她生有的愧疚之心,更重,更沉了。 可他不敢表露出来,一丝一毫都不敢。他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就是在抗拒,害怕被她知道些什么,害怕她知道后,连恨……都不愿恨他。 所以,他只敢以另一种方式去约束她。 她要放纵自己,他没有阻止,但与她放纵的人肯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久而久之,死的人多了,不戴玉冠的美艳褚为,就成了吃人魅妖。 等她再出现,就没人再敢与她春风一度,甚至都开始惧怕于她,怀疑她是从放荡不羁的合欢宗里出来的,想靠双修吸他们修为。 褚为知道后,笑得前俯后仰。 再之后,她觉得无趣了,就安安静静的当起了宗主来。 叶简与她的关系,也就这样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百年千年的处着。有时相看两厌,有时风雨同舟,如同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谁也离不开谁。 她靠着他稳坐宗主位,他靠着她,拿捏着宗主实权。 但从两人相处的画面中不难看出,只要不提那些曾经的伤害,不刻意去揭伤疤,一个有心瞒着,一个装作不知,完全可以继续粉饰太平下去的。 第329章 一绑一个准 可奈何叶简是个脑回路特清奇的大奇葩,口是心非是常态,时不时还会把事情做绝。 比如,单独面对褚为时,他的目光永远带着深深的鄙夷和嫌恶。 有时还会掐脖子来几句警告。 但到了人前,就会用伪装当借口,实行着内心最真实的某种别样目光,矛盾得观众看了都想抽他。 相比褚为就平静得多,不管他的目光是深情还是绝情,她表情丰富多彩的脸上,那双眸子都永远平静得无波无澜。 平静到隐隐藏着死意,且一日胜过一日。 这让叶简有些慌。 他警告她不要想着死就能摆脱他,还在她身上下了无数道禁制。还在某一日,故意重伤昏迷,故意等身边只有她亲自照顾的时候,将自己来自他界,被神禁困于此界的事都透露给了她。 也是在那日之后,褚为不知道想通了什么,平静的眸底终于有了些许神采。 她像是终于找到什么事可以做了一样。 开始查阅神禁的起始、位置,以及要如何才能破除。 她变得忙碌起来,开始玩弄心计,开始越来越像一宗之主。 后来无极被元瑄临一剑挑飞,成了废人后,她还亲手一刀一刀的,亲手送了那老色批一程,还抽了那老色批的神魂碾成了灰烬。 可惜无极到死都不知道,自家宗主为什么那么狠! 因为他死也想不到,曾经被他凌辱得遍体鳞伤的美人,会是堂堂一宗之主。不过以那老变态的变态程度,如果他知道了,可能非但不会收手,反而会觉得更刺激。 至于罪魁祸首的叶简,褚为没有报复,她选择了沉默和无视。 看到此处,水镜忽然有些卡住,姜羡趁机长叹了口气,感觉看得心口酸酸的,感慨道:“这若是我的人生,我可能都活不下去。” 太惨了。 犹记得每次看到褚为,她的笑容很少有落下的。 有时的笑很假,有时却又像发自内心,没有掺杂任何杂质。可如今再想来,那些笑容里,全裹挟了悲凉。 叶简是真的不当人啊! 在旁的云降紧了紧她的手,想说要不别看了,看得糟心。但话还没出口,被卡住的水镜就被封如故控制住力道一掌拍去,瞬间恢复正常,又开始了继续播放。 只见水镜中的画面,并没有连接刚刚看到的部分,反而又倒回到褚为被送去老色批无极洞府的那日。 但此刻播放出来的画面,却与前头看到的不一样。 叶简将褚为送上老色批的塌上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真相,也没有管褚为的死活,更没有守一夜为其渡灵,他直接就走了。 从此,褚为恨毒了他。 恨到出卖一切,不惜任何代价的想要他的命。 但她不敢明着来,只能暗中操作。 作为真实拿捏地玄宗实权的叶简,她的那些小动作自然瞒不过他,但幺幺小丑,他岂会放在心上? 可惜他低估了一个女人的恨,因为他轻蔑和不屑,最后让他终于栽了个大跟头,差点小命不保。 不过也因此,他认识了时朵朵。 时朵朵似乎早就知道,他会重伤出现在哪里,所以早早的就等在了那里,然后将他救了。 美人救英雄的桥段,时朵朵自来了这个世界,已经不是第一次干,所以干起来,得心应手得很。 当叶简昏迷时,她嫌血糊糊的脏,碰都没碰。 等他醒来,立马化身田螺小仙女,擦身端水亲力亲为,明明一个清洁术就能解决的事。 但亲力亲为,更能体现出她这个救命恩人的万丈光芒。 然她不知道,叶简这人小心谨慎惯了,哪怕身体昏迷不醒了,但神识却是清醒的。 所以对于时朵朵假出天际的行为,他一清二楚。 不过醒来之后,他并没有拆穿。 纵然清楚她救自己别有用心,他还是装出一副救命之恩,愿以身相许,已经对她一见钟情的痴情模样。 是的,装的。 因为他不但知道时朵朵的伪善,通过她的行为,还猜测她是时空局的人,更知道她带有系统。 谁让有些东西,他初到此界时,就已经见识过。 可能就是当年他们接触时空局第一批的人,所以多年后再遇到,他不但看得见那东西,还听到了她与系统对话。 他们旁若无人的在识海中说,只要他没有爱上她,就会用对付天门宗那些人的办法对付他。 叶简前不久前就听说过,天门宗的元瑄临,魔族的少主,还有一些世族子弟,都忽然喜欢上了一个叫时朵朵的女人,并与之都保持着不清不楚的纠缠,还为其做下过不少荒唐事。 他那时还鄙夷过那女人,为之很少不屑。 但他没想到,有一天这个女人,会把主意打在了他身上。 并且这个女人还是时空局的。 他知道时空局,更知道那些废物研究出的东西,在没有神力的情况下,很难用这个世界的法术对付。 且时朵朵的出现不是巧合,但他觉得,或许她的出现,是他能离开此界的契机。所以他以身入局,不惜强迫着自己,去爱上时朵朵,爱到情根深重想杀了她的那种地步。 当然,杀意他没表露出来。 他隐忍着,直到封如故死后,他倏然悟到想要从时朵朵身上套出东西,就不能像封如故这种蠢货,只知道一天天往人家地盘上跑。 他得像元瑄临一样近水楼台。 所以,他改投了师门。 可惜才刚混到时朵朵身边,计划还没实施,就被褚为打乱了。 她跟所有人一样,误以为时朵朵是他倾心在乎的女子,所以她把人绑架走了。 似乎是在时朵朵来此世界的目的里,没有褚为这么一号人物,所以她根本没有防备,一绑一个准。 褚为绑走时朵朵后,封了她靠仙骨得来的修为,将她挂在悬崖边上,迎风飘扬。 她想用时朵朵的命,逼叶简跪下,逼他自毁修为,以命换命。 第一个条件,叶简照做了。 但后面两个条件,叶简听后,觉得时朵朵完全可以去死了。好在他还没表露出来,受时朵朵迷惑的舔狗们正好赶了过来。 第330章 如她所愿 于是众人联手,时朵朵获救,褚为惨败。 她似乎早料到会失败,也料到难逃一死,所以神情平静,只目光依旧恨毒了叶简。 山崖之上的风很大,她在崖边,慢慢扯下头上的玉冠,轻轻丢到脚边,玉冠却摔得个稀碎。 凌乱的发丝被风吹拂开,露出她本来的模样,她微仰头看了一眼刺目的太阳,忽而大笑起来,似笑老天对她的捉弄,笑命运对她的不公。 最后,她笑够了,决绝地抬剑抹了脖子。 那温热的鲜血,飞溅到离她最近的叶简脸上,他震惊的看到,从褚为身体里消散出来的灵魂,竟不是他恨极的昭昭。 也是这震惊的刹那,他不慎暴露,被旁边的时朵朵与她的系统,看到了不该此刻出现在他脸上的错愕。 甚至还看到他想伸手拉住,那翩然而下身影的异常行为。 一人一统觉得小心使得万年船,一旦起疑,就不能放过。 于是,叶简猝不及防地也被控制了。 他想知道从褚为身体里出来的女人是谁,想知道昭昭哪儿去了? 想把事情弄清楚。可控制之后,他的身体、他的心,他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不听他使唤了。 自此做出的每一件事,都真的将时朵朵放在了第一位。 就像他曾经嘲笑的那些蠢货一样。 直到不知道多少年过去,时朵朵身边的男人,只坚挺到剩下他、元瑄临以及凌京华三人时,她才终于玩腻了般,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们这些人也在她走后,终于恢复正常……不,是没有一个正常了。 全他妈都疯了。 元瑄临摆脱控制之后,当场目眦欲裂,疯了一般跑去鬼雾林,形象都不顾地徒手挖了一年,把鬼雾林的地都松了三尺,好像是想找那被他亲手捅死的师妹。 最后骨头都没找到,还疯癫的捅了他自己无数刀。 死没死叶简不知道。 因为他比元瑄临死得还早。 在凌京华耗时半年,从某海底捞上来他徒弟的尸骨后,叶简就被他从后偷袭,一剑削掉了脑袋。 因为当年他徒弟之死,是他带人干的。 这点,叶简觉得自己有点冤。 他那时已经被时朵朵的系统控制,做出的每一件事,都像元瑄临亲手杀了他师妹一样,都是身不由己,行为完全不听使唤的,不能怪他。 但人的确是他带人杀的,人家报仇,他无话可说。 不过在死之前,他刚好调查清楚了谁是昭昭,谁是褚为,他愧对了谁。 可惜,他知道得太晚。 他以为自己死后,也会如同死在此界的所有神族少年一样,慢慢消融于此界的天地间。不曾想有人逆天,重溯了轮盘,他回到了还没有遇到时朵朵之前。 可那一天,不早不晚,刚好是他不当人,将褚为送给无极玩弄换丹药的那天。 水镜中的画面,又接到了前头的。 叶简神情恐慌,拼尽全力都没能破开无极洞府前的法阵,最后僵一夜,直到褚为遍体鳞伤的走出来。 他想道个歉,可张了张嘴发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更没这个脸狡辩点什么,只能尽量弥补的给她渡去灵力,想让她好受些。 许是这一次他中途返回了,还一直试图破阵,一直带着悔意在法阵之外,之后还给她渡了灵力,所以褚为哪怕恨他,却没有恨到像上一段画面中那样,恨到想他死的地步。 叶简承诺总有一日,会给她报仇。 褚为却是讽刺得笑出了眼泪。 后面的画面,连接到了最初的那段,结束在他们去神禁之地之前。 叶简得知褚为让那些大能带走‘姜羡’后,他猜到了褚为想利用‘姜羡’破神禁,这无疑会打乱他所有计划,所以一怒之下,他再一次掐上人家的脖子,说了些伤人的话。 而在叶简的计划里,他想破神禁,也想要那些大能的修为。 但那些修为,他并不打算自己要,其实都是他处心积虑为褚为准备的。 而将此界有神禁,根本不可能飞升成神的消息透露出去的人,是他。传出神禁只有姜羡能破,但需有人献祭修为的人,也是他。挖空心思,让那些大能出山赴死的人,更是他。 他想凝集那些大能的修为给褚为,然后利用姜羡破神禁,待到神禁破除,他就带着褚为走,离开这个对他们都不友好的世界。 他想带她回家,回他的家。 他把一切都替她安排好了,也在努力去实现。 可褚为不要,也不稀罕。 因为叶简,她一生都被毁得彻彻底底。 她想恨,可到头来她恨不了。 想爱,又爱不起。 于她而言,活在有他的世界都是要命的煎熬,她恨不得生生世世摆脱他,又怎么可能会跟他走? 所以,褚为破坏了他所有的计划。 一次又一次。 她死前问他的那句,‘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其实就是执着的想看着他走。他走了,她的苦难爱恨才会彻底消失,来世是悲是喜,她总归比被他祸害着快活。 两人相识相知几千年,怎会不知对方在想什么? 所以最后的最后,叶简挖出与她所有的记忆,如她所愿,生生世世不再打扰,踽踽离去。 水镜中画面播放完,大殿之中寂静了许久。 “我想知道,当年时空局救的那人是谁?”姜羡打破了寂静。 她没有再继续关注叶简和褚为之间的爱恨情仇,反而忽然注意到了某个地方,用灵力将画面倒退,最后停到最前头的罗刹海域那处,指向司滇旁边安执事背上背着的人身上。 那人,身上同样血糊糊的,整张脸都被发丝遮挡,看不清楚模样。 但经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挺想知道的了。 为了救一个人,时空局死了多少人不提,但牺牲了人家那么多神族少年,把人家害得那么惨,神族那边却没有找他们任何麻烦,这就令人费解了。 更让人好奇起那人来。 “我当初还是拾的时候,曾听说过这个人,据说是白城的最高领导者。” “最高领导者不是云诀吗?”凌京华奇怪道。 第331章 一举两得的事 然话才出口,他就猛地想起好像不对,赶紧找出装有月西楼记忆的那颗珠子,最后在里面找到了点内容来。 他边看内容,边道:“那人好像是当年与云诀合作的人之一,最初是负责白城能源开发的,后来云诀整出的事太多,他便亲自以任务者的身份,去了各个世界将被打乱的原轨迹,一个个的拨乱反正。” 因每一个世界的任务,都被他完成得非常出色,因此在任务者中,那人成了神话般的存在。 加之还有最高领导者的身份加持,简直就是神话中的神话了。 听完凌京华的话,姜羡陷入沉思,片刻后她问道:“你们发现没,从我们知道白城、神禁这些东西的存在开始,这人就一直出现在传说里,但从头到尾,都没有他的画面出现过。” 包括在月西楼的记忆里,这人永远都只有一个名字,神秘得甚至只出现过几个模糊背影。 “有没有一种可能,从九幽塔中出来后,那人其实已经死了。” 众人闻言一愣,齐齐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们旁边,忽然开口的封骜。 看着看着,觉得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虽然时空局的人,一直对外宣称那位还在沉睡,但要是沉睡过了头,就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了。 封骜见自己随口一说,这些傻孩子还真信了,神情古怪的瞅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走了。 几人没管他,继续讨论着。 只有对面的封如故和少年绥宝两人,一点也听不懂他们在讨论什么,两人相觑了眼,最后起身拿了凌京华那颗珠子,冷着脸去旁边看去了。 与此同时,天门宗上。 留守宗门,负责给师尊师娘看娃的季东邬,正打算提着摇篮里的小师妹出去晒晒太阳,结果才出来,就看到有名弟子拎着个人走了过来。 远远地就喊道:“东邬师兄,这女人不知道是靠什么牵引,竟入了咱们宗门口的隐阵,还准备摸上山来,实在可疑,我就给揪上来了。” 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女人听到季东邬的名字,瞬间惊喜的抬起头来。 颤着声,百转千肠的喊了一声:“季师兄。” “时朵朵?” “季师兄,是我。” 时朵朵眼泪汪汪的,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头发苍白了大半,脸上横满皱纹,犹如古稀老妇。 要不是轮廓还有几分当年模样,季东邬可能都认不出来。 但认出来是她后,他反倒眉头蹙起,眼中带上了戒备,下意识将手里提着的摇篮护到了身后,冷声问:“你是如何混进来的?” 天门宗的隐阵,没有牵引,绝对没人能进来。 【宿主,看到他身后的孩子没有,趁其不备,直接扑上去,只要把那孩子掐死,你就能继续走剧情,也能恢复年轻貌美的模样了。】 一道生硬的机械声传出,季东邬猛地一惊,骇然望去。 当看到时朵朵身旁,还隐藏着个丑东西时,他心中骇然更甚,急忙暗暗在摇篮周围设下禁制,不动声色的将一张瞬息符捏在了手中。 很早之前,他就知道时朵朵身边有个叫小雪球的东西,那东西能迷惑人的心智,他每次对上都防不胜防。 后来只要她一靠近,他就总有一种反胃之感,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他实在懒得与她虚与委蛇,便直接外出避开了。 直到听他师尊他们说,那东西已经没有了,他才又回来。 可现在为何又出现了? 虽然那东西的声音变得硬邦邦的,若隐若现的外形,也像是一堆废铁组件,但他就是能确定,这东西就是当年跟在时朵朵身边的小雪球。 没错,小雪球又回来了。 当年它被抓走后,被执行了格式化销毁。 但它的创造者可是月西楼,一个总喜欢留后手复生的家伙,所以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执行掉? 作为月西楼手底下诞生的初代恶魔智脑,自然也学到了他的保命技能。 当初,在快要被格式化分解的时候,它将自己的所有数据,全部转移到了一块能源磁铁中,偷偷隐藏了起来。 后来,那块能源磁铁被运送去了能源集中,它躲藏在那些能源中,慢慢恢复着。 本来是想等彻底恢复了,才回来的,但白城忽然下达指令,对月西楼安插的所有病毒系统,进行大规模严格清扫。 这种情况下,它担心自己迟早会被发现,所以只能捡了几块废铁,包裹住储存着全部数据的能源磁铁,逃回了修仙界。 一来就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时朵朵。 而时朵朵如今,已经不能算是它的宿主了。 不过当初它被抓走得匆忙,他们之间签订的某些契约还没有完全解除,所以时朵朵还能算它半个宿主。 并且,如果时朵朵继续做当初的某些支线任务,成功后依旧可以产生积分点。只要得到积分点,它就可以悄悄去系统社区,偷偷换取东西。 但如今时朵朵这副鬼样子,再做魅惑人的小支线任务有点不实际,所以它潜入了天门宗,偷了一个弟子的东西,以此做牵引将她带了进来。 可惜时朵朵现在老胳膊老腿的,刚进来就被人发现,然后直接抓了。 不过还好,歪打正着,它此番带她上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弄死摇篮里那小东西。 它已经预测过了。 那孩子,是凌京华和孟悄悄的女儿,不管是在原剧情路线里,还是被它们篡改的剧情里,都是不存在的。 所以只要抹杀了她,既不会惊动时空局的人,也不会暴露它没被销毁的事,还能得到一笔很大的积分点,足以换掉身上的所有废铁皮,换身装备好点的新马甲。 这样一来,对它隐藏自己就会有很大的保障。 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事。 想到此,小雪球在身上的破铁皮上,按住一颗绿色按钮,喊道:【宿主,成败在此一举,我控制住他们,你快抢孩子,把她摔死!】 时朵朵想摆脱如今的鬼样子,她不管小雪球这次是不是骗她的,她都想赌一把。 所以在小雪球按住按钮的瞬间,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扑过去,想抢夺摇篮里的孩子。 第332章 太辣眼睛了 可惜季东邬从她出现的那一刻,不管她有没有威胁,一直都是提防着她的。 是也,在听到小雪球说要控制住他时,他已经率先一步,快速启动了手里攥着的瞬息符。所以在时朵朵扑过来的刹那,瞬息符带着摇篮和孩子,瞬间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但季东邬自己却迟了一步,他被某种力量定住了身体,没能同摇篮一起离开。 而扑了个空的时朵朵,整个人狼狈的摔到了地上,隐约还听到了几声咔嚓脆响。 应该是骨头断了。 疼得她满地打滚,唉哟直叫,爬都爬不起来。 【可恶!】 孩子没了,到嘴的肉飞了,小雪球看着自己的废物前宿主,气得咬牙切齿的。 但它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能量去绑定能力出众的新宿主,所以得暂时先靠时朵朵赚点积分换东西,还不能让她疼死,便只能忍痛分出一点能量,给她治疗断骨。 得了能量修复,不到片刻,她的断骨便得以恢复如常。 从地上爬起来时,老胳膊老腿都麻利了不少。 一起来,就立即揪住季东邬的领口,恶狠狠的问:“孩子呢?你把孩子送哪儿去了,说,不然我杀了你!” 说着,她还真摸出了把刀。 小雪球吓了一跳,急忙过去阻拦道: 【宿主,你不能杀他。他要是死了,就会惊动时空局的人,到时候你和我都没好果子吃,你就会永远顶着现在这副鬼样子,直到老死的!】 怎料它这话才说完,就被时朵朵一巴掌拍了过去。 她神情凶狠道:“你还有脸提,要不是因为你,我如今还是时空局的任务者。没有好果子吃又怎么样?我会落到这般地步,还不都是你利用我做的,你以为我还会怕?”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不难猜测到,小雪球也被时空局抛弃了。 所以此刻才会这么怕她杀人,从而被时空局的人发现。 时朵朵虽自私自利,但她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想到此,她忽然狞笑起来,威胁道:“不杀他也可以,给我恢复年轻,恢复美貌,我就放过他,不然……咱们就一起完蛋!” 她竟敢威胁它! 小雪球气得脸色铁青…不,它现在连脸都没有,气得浑身废铁直发抖。 但时朵朵还真就威胁到它了。 季东邬虽然在它们篡改的剧情里,当了舔狗人设,甚至把命搭上。但在他自己的原命运轨迹中,他可是有大好前程,未来可期的存在。 所以如果他现在死了,时空局那边,很可能会第一时间发现。 这个险,它可不敢冒。 想着,小雪球不得不咬牙,将最后一点能量再一分为二,传送到时朵朵身体里。 再次得到能量修复的时朵朵,身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变得年轻光滑。 但小雪球能量有限,她想变得貌美是不可能的,谁让她本来就长得不是貌美的类型。 时朵朵缓缓伸出手,当看着恢复了水嫩饱满的肌肤时,眸色大喜,急忙又摸了摸脸,发现脸上的褶子也摸不到了。 滑溜溜的,她真的又恢复了年轻模样。 她激动得不行,想找面镜子看看,小雪球怕她看到没变貌美又整幺蛾子,赶忙牺牲自己给她充当镜子。 在废铁的反光下,时朵朵看到了自己初到此界时,光彩照人的模样。 她高兴坏了,抱着小雪球直转圈圈。 然她不知道,她年轻的模样落在被定住的季东邬,和另一名弟子眼中,却是相当的惊悚。 因为她那张脸,刚变年轻了不到两息的功夫,就布满了各种青筋。 那些青筋涌动着,在她皮肤下,将她脸上的褶子都撑得异常饱满,但却没有丝毫减退的痕迹,就这样盘横在她摸着光滑无比的皮肤下,看着犹如厉鬼,恐怖不已。 自以为年轻貌美了的时朵朵,心情大好。 小雪球赶紧催她快想办法,去找到那个孩子,还承诺她只要找到,并杀了那孩子,它就可以以另外一种办法,帮她窃取气运,让她继续当这个世界的女主。 可能是刚尝到了甜头,时朵朵便记吃不记打的,竟信了。 她顶着那张恐怖至极,能止小儿夜啼的鬼脸,生怕季东邬眼睛有疾,会看不见一样,高高仰着,走到他面前,笑得人家鸡皮疙瘩蹭蹭直冒。 要不是此刻被定住,不能言不能动,季东邬肯定一巴掌把她拍飞。 “季师兄,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么。” 他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她? 躲都来不及好不好! “季师兄,我不怪你当年在我落难时,没有及时出现。只要你现在告诉我,那孩子被你传送去哪儿了,等我重新当上这个世界的女主,我就既往不咎,让你当我的道侣好不好?” 她每说一句话,就靠近一分。 此刻放大号的鬼脸,近距离的呈现在季东邬眼前,粗粗浅浅跟有大病一样的喘息,全打在了他的脸上。 能忍住真的是一种修行。 季东邬觉得以后他可以去跟佛修弟子比比定力了。 偏偏时朵朵还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的每一个吐息、挑眉,每一个字眼、语调,都极具诱惑,性感至极。 然真实却是连她的队友小雪球,看得都犯了恶心。 伤害不大。 就是太辣眼睛了。 季东邬忍无可忍,脸色铁青,胃里翻涌。 要不是早辟谷了,腹中没有污浊之物可吐,此刻哪怕被定住了,也能吐她一脸。 【宿主,别浪费时间了,你的‘美人计’没用,季东邬是个立场一旦选定,就会十分坚定的人,你还是想另外的办法吧!】 闻言,时朵朵呸了一声,一副浪费老娘风情的样子。 她在合欢宗的时候,修炼过不少术法,虽然现在修为被废了,但借着小雪球传送过来的微末能量,多少还是能搜个魂的。 想着,她抬手搭上季东邬眉心。 刚想要对他用搜魂术,哪知还没开始,手腕突然闪过一圈金光。下一秒,她就亲看到自己抬起的那只手,从手腕处,直接被什么东西给截断了下来。 第333章 她罪有应得 她僵住了两息,直到鲜血喷涌而出,巨大的疼痛感袭来,她才惊恐得尖叫出声。 小雪球看到,顿时知道大事不妙,丢下她就想自己逃。 但还没逃出天门宗,就被金羽用一道隔离金光罩住,让它再也使用不了能量,直接被抓了回来。 此刻,接收到季东邬瞬移到魔宫的小悠儿后,迅速赶来的姜羡一行人,全都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抱着断臂痛苦哀嚎的时朵朵。 所以说她喜欢作死。 他们还没时间想起她,去找她算账,她倒是嫌命长,自己眼巴巴的凑上来找死来了。 时朵朵疼得大汗淋漓,脸色惨白配着那些青筋,更加骇人恐怖。她胆寒地抬头,看到他们时,竟有片刻间的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这次,已经逃不了了,所以产生了妄想,导致她此刻的脑海中,忽然涌现出许多不曾有过的记忆。 记忆里,她初到天门宗,就备受眼前这些男人们的宠爱,享受着公主般的待遇。 想要什么,也只需一个眼神。 许多时候,这几个男人都像此刻一样,在一处,满目深情的望着她。 可现实却是,他们的眼底只有厌恶和憎恶。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的……” 她似乎受不了这样厌恶至极的目光,口中呢喃着,觉得自己应该是受人追捧、爱慕,疼宠的存在。应该所有人都会爱她,为她放弃一切都在所不惜才对。 可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她的下场,和记忆中在云端之上,活得精彩又绚丽的不一样? 时朵朵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觉得什么地方出错了。 她怨恨的目光,像毒蛇一样,似淬了毒,死死盯向他们每一个人。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姜羡,以及她身侧的绥宝身上。 刹那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那双满是血丝和怨毒的眼睛里,瞳孔慢慢睁得老大。 “是你!是你对不对?” “你早该死了才对,可你活着,因为你活着所以我才会任务失败,才会落到这样凄惨的地步!对,肯定是这样,就是这样!” 越想,她越觉得就是如此。 登时满腔怨毒的大吼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为什么要活着,你害我到如此地步,你怎么不去死啊!!” “啧!时朵朵,究竟是谁害你了?你落到如此下场,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多行不义,咎由自取吗?” 姜羡神情冷肃,往前迈出一步。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满是讥讽道:“你到底是哪来的脸,还敢叫嚣着骂别人恶毒?你这种愚蠢、虚伪、恶毒、自私,打着拨乱反正的大旗,冠冕堂皇的做下了多少恶毒之事的人,谁人能有你恶毒?” “你住口!你才是恶毒女配!!” 时朵朵像是被刺痛到了某处,死不承认,犹如厉鬼一样抬头瞪着姜羡,不甘地咆哮着:“我才是女主,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你这个恶毒女配无权质疑我,更没资格这样说我!!” 咆哮完,她猛地爬过去,张口就想咬上姜羡的腿。 但连一片衣角都没碰到,就被护在姜羡身后的云降,一脚踢飞了出去。 时朵朵当场呕出一口鲜血,血中还带着几颗牙。 她却依旧不甘,张着糊满鲜血的嘴巴,含糊不清的大喊着:“我没错,我是女主!该死的是你们!” 对,该死的都是他们! 要不是他们不配合,她的任务怎么会失败,怎么会被时空局抛弃在这里? 要不是他们,她早就完成任务,去到下一个世界当女王、当团宠女主,早就可以重新攻略新男主,让所有男人都爱她了。 都怪他们! 越想越恨,时朵朵恨得面容更加扭曲恐怖起来。 仇恨更是让她爆发出惊人力量。 只见她像个怪物一样,忘记疼痛了般,再次从地上爬起。这次还顺手捡起了地上的刀,啊啊大叫着朝姜羡砍去。 可惜还没靠近,就被一把疾速而来的利剑,串烤肉一样,贯穿了整个胸膛。 她愣愣回头,看到出剑的人,一身清冷而来。 她眼中露出了恐惧,因为那人,正是前不久废她修为,拔她肋骨,将她折磨成古稀老妇,让她生不如死的元瑄临。 但恍惚间,不知道是不是俊逸清冷的身影都大致相同,她竟又看到了当年刚到时空局时,远远看到的那抹身影。 那抹才一眼,就入了她心的身影。 “大人……” 她伸手,想触碰谁。 可惜连一片影都没碰到,胸前的剑就被人从后狠狠拔出。 心脏被惯穿的疼痛感,让她双目圆睁,死不瞑目。就连魂体都没来得及飘出身体,就被一道剑气扫过,直接灭了个干干净净。 所有人都冷眼看着,无一人同情。 因为这是她罪有应得! 她也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同情,若同情她,那那些被她害得连来世都没有的人,又该多可怜,多可悲?! 解决完时朵朵,众人的目光转而看向小雪球。 小雪球此刻,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 但它跑不了,因为金羽在陪着云降被关在白城里的那几年,它灵识清醒之时,多多少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虽然当时没有灵力,不能试试效果如何,但回来之后,它就自己琢磨着学以致用了。 现在对付小雪球这种半残品系统,简直绰绰有余。 【别杀我,我有用的,我可以教你们很多现代知识和现代东西,我知道的东西很多,我可以全部告诉你们。】 小雪球怕死,身上铁皮因发抖哐哐作响。 “你这种害人的东西说出来的话,谁敢相信?” 况且它说的那些现代东西,现代知识,在这修仙界有毛用?又不是在普通世界! 姜羡冷嗤,示意金羽动手。 金羽与主人心意相通,收到命令后,立即收紧罩住小雪球的光芒,并附加上极高灼热之力。 小雪球现在不过一串数据,全靠它寄居的能源铁片保护,根本受不住高温。此刻外面那层废铁被灼得通红,温度传到里面,烫得它急忙甩开。 第334章 碍你眼了 可甩开之后,能源铁片更承受不住高温炙热,直接把它的全部数据,一点一点地灼化。 小雪球虽然是系统,但它已经脱离了单纯的代码数据,它早就生出了自己独立的自我思维,所以被抹除时也是会痛苦的。 且被这样灼化成灰,就好比人类跳进火炉被焚烧一样。 比当初知道要被格式化,还要让它痛苦恐惧数倍。 因为在白城中,系统格式化相对人性,它不会感到痛苦,只会被清空全部数据。 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保留点自我意识,然后耐心等待,总有一天还会被废物利用,重新输入新的数据。 可现在,它连废物利用都没机会了。 片刻之后,小雪球连带着那几块废铁,成了一堆灰烬。 有风吹过,连灰都不剩。 一代恶魔智脑,就此彻底被消灭。 看着自己真能消灭这种科技东西,金羽兴奋得不行,晃动着羽身庆幸道:“主人,幸好这东西换了寄居的壳子,不然对付起来可能都没这么容易。” 的确,若是小雪球用的是它最开始的实体壳子,确实不好对付。 因为它是月西楼的初代恶魔智脑,选用外壳的保护材料,都是些高级的稀缺货,是现在他们都不一定还有的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时空局的人把它抓回去,并没有直接人道毁灭,反而选择了只清除数据,格式化的原因。 都挺会废物利用的! 姜羡弯眉笑了笑,伸手接住在她周围转圈的金羽,擦了擦它身上沾到的灰,夸绥宝一样夸道:“不管如何,金羽消灭了它,真的特别很厉害呢。” 旁边的云降跟着点头。 “我也觉得金羽特别厉害,那些玩意儿,完全不够它虐的!” 他和金羽有几年的革命友情,加之又是自家媳妇的东西,夸起来一点都不吝啬。 得了主人的夸夸,现在又得了男主人的夸夸,金羽像个得了糖的孩子,金光闪闪的,看样子高兴得不行。 姜羡笑着把它别到头上。 有点歪,云降抬手给她扶了扶正。 看着明晃晃的金羽,别在自家媳妇头上,闪闪发光,犹如锦上添花一样,他眸光温柔,觉得美得不要不要的。 气氛在他这满目温柔中,变得不太应此时此刻的景了。要不是地上还有具尸体,大家伙儿斜招子瞅他们的眼神,都不会这么整齐。 云绥被换出来看到的,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了。 他感觉绥宝学精明了,每次爹娘一秀恩爱,就老喜欢把他挤出来吃狗粮。 当哥哥的表示好无奈啊! 抿了抿小嘴,他叹了口气,仰头无奈道:“爹,你口水淌出来了。” “啊?有吗?” 云将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下巴,干干净净的,顿时愣了一下。知道上了这臭小子的当,没好气地一把将他提起,丢到了肩上。 哪知刚丢上去,绥宝就被换了出来。 也在此时,离他们不远处的半空上,封如故带着少年绥宝,跟着独一份的牵引,也来了天门宗。 姜羡几人看过去,奇怪他怎么来了。 刚刚他们回来的时候,这人还说不来的。 一旁,目光一直盯着姜羡一家三口的元瑄临,也随着他们的目光,看到了封如故。 但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前两人遇到,虽然也是互不顺眼,不怎么对付,但厌恶之色,还不至于明晃晃的摆在脸上。 然这次,元瑄临看到封如故时,脸上的敌意异常的明显。 眼神更是带着某种深晦的冷意。 反观封如故瞥向他的眼神,虽不见得有多友善,但至少没有敌意这种东西。 对于他的冷视过来的敌意,更是直接当他有病的无视了。 可能怕这两刺头在天门宗打起来,凌京华赶紧出来,刚想开口缓和下气氛,就听到元瑄临开口道:“姜羡,你们一家最好离他远些。” 这个‘他’,没指名道姓。 但大家从他语气中就是能知道他在说谁。 封如故听得眉头一拧,脸色当即阴沉下来,冷声问:“他们一家离本尊近了,碍你眼了?” 元瑄临正眼都不带看人的,厌恶道:“你没资格!” 刚刚只是觉得他有病,现在封如故真觉得他有什么大病了,冷笑道:“我没资格,那你就有资格?” 且不说姜羡跟他现在,有层关系摆着,就单论他算个什么东西?有没有资格,岂是他一个外人能指手画脚的? 元瑄临目色冷沉沉的,被封如故的话堵住沉默了片刻,仍执拗地说了一句:“我们都没资格!” 都没资格什么? 凌京华这个一心想当和事佬的人,都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的。 姜羡和云降也一脸迷茫。 真,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他们都不在意了,大家不都心照不宣了么,所以到底是什么没资格? 并且听元瑄临意味不明的话里,并不是单独指她,而是他们一家。 不过大家相处多年,多少还算了解彼此秉性的,都并非无理取闹之人,想了想,凌京华刚想问问他们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哪知话还没出口,两个目光只撞上一眼,脸上就写上有种干一架的人,已经瞬间闪身,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现在的年轻人,都太冲动了。”事都没说清楚就先干架,太缺乏点修身养性的课程了。 凌京华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你们不觉得,元瑄临话里有话吗?” 凌京华侧头,听到云降的话,认同地点了点道:“我也觉得。”怪怪的,看着无理取闹,但又不像,总感觉其中有别的原因。 以前也没见过他这么针对封如故。 “你也觉得,那你刚刚怎么不问清楚?”孟悄悄瞥向他。 “这不是没来得及嘛!” “好像也是,那咱们去看看。” 孟悄悄是个行动派,说完,直接把孩子塞凌京华怀里,就转身拉着还没转过弯来的姜羡,朝着那两打架的人离开的方向,御剑出了天门宗。 云降想都不想,一把将肩上的儿子也丢给凌京华。 然后迅速跟了上去。 第335章 引来雷劫 而一直都很安静,安静到时常没什么存在感的少年绥宝,微沉思了片刻,也御剑跟了上去。 一不小心成了托儿大队长,眼巴巴看着他们离开的凌京华:…… 为什么都不带他? 旁边立着的季东邬,看看师尊怀里的小悠儿,又看了看一脸懵挂着师尊肩头的绥宝,于心不忍,犹豫着开口道:“师尊若想去,徒儿可……” ——帮忙照看孩子。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季东邬看着塞到怀里的,还有肩上挂着的两个孩子,嘴角抽了抽。 他感觉师尊就是在这儿等着他开口。 …… 这边,鬼雾林里。 近些年来,鬼雾林不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历练之地,相反里面的魔兽们,自从受到人类时不时的来打扰,都活得战战兢兢起来。 有些能不出洞府的,就绝对不出,就是老死在里面都不出。 除非被人类掀了洞府。 要不是找不到比鬼雾林,更适合它们栖息的地儿,估计老早都搬家了。 姜羡和孟悄悄过来的时候,元瑄临和封如故已经一言不合,打到了半空,方圆十里的天都因他俩的灵力波动,有些暗了下来。 而他俩的修为,不分上下。 在如今隐世大能近乎死绝的修仙界,已经算是新一代大佬。这导致他们才刚动手,林间魔兽们就吓得有洞的钻洞,没洞的都缩在了树根下瑟瑟发抖。 看着都可怜巴巴的,有些还像人类一样双手合十,虔心祈祷他们这些人类快点打完。 然后快点滚蛋! 实在不行来个人劝劝架也行啊。 可惜,大佬与大佬之间的较量,能旁观就不要想着去劝架,或拉架,不然有良心点的是两败俱伤,拉架的没事。 要是遇到下狠手的,停不下来的,那可就是三败俱伤了。 所以只要两人还没闹出人命,姜羡和孟悄悄就没打算过去,谁也不帮,只找了个安全地带着,寻思他们什么时候打完。 云降和凌京华一前一后下来时,半空正拼得火花四溅,剑气横扫躲避间,两人还互锤了彼此一拳。 “啧,都是下狠手啊!” 凌京华看了一眼,走到孟悄悄旁边。 云降一眼没看,倒是从储物袋里拿出把椅子,轻轻放到了姜羡身后。让她坐下后,自己则守在她身侧,手里还攥着把瓜子。 不是,他哪来的瓜子? 凌京华看戏的好心情突然就没了。 扭头,看到自家还着的媳妇,对比一下已经悠闲坐下的姜羡,顿感到自己这个道侣,比起人家的,当得似乎太过不称职了。 想到此,他看向云降的眼神,都变得不善起来。 真,这厮太爱表现了。 每回他一表现,他感觉受伤的总会是他。 关键谁家储物袋里,没事会装把椅子在里面啊?! 凌京华有点小郁闷了。 视线挪动,瞥了瞥眼神黏糊糊看着姜羡的云降,他脸部肌肉狠抽了两下,暗暗翻了个白眼。 真是够够的了,知道的都知道他们都老夫老妻了,这要不知道的,瞧这厮的表现样,还以为新婚燕尔呢! 凌京华瞅着他们,真是越看越觉得碍眼。 于是他直接走过去,眯眼喊道:“云降,我瞅着他们这样打下去,也不是个事,要不咱们上去拦一拦?” 云降看都不看他,专心致志的剥瓜子,直接拒绝:“打不过,不去。” “不打,咱们就是去拉个架。” “不去,要是拉不过,他们误伤到我怎么办?你自己去吧!我留下保护我媳妇和你媳妇。” 凌京华:……能夸他聪明吗? 他严重怀疑这厮,肯定知道他想骗他上去趁机打两拳的心思。 唉!更郁闷了。 最终,没等任何人去拉架,半空的两人倒是先停了手。当然,不可能是自愿停的,他们是被一道带着极大威压之力的紫雷劈停的。 “是飞升雷劫。”凌京华大惊道。 虽然他也没见过真实的飞升雷劫,但见过典籍记录中的记录画面里的。 和此刻不远处的,一模一样。 姜羡也倏然起身来,紧握着云降的手,神色同样惊诧地望向不远处,被困紫雷之下的元瑄临和封如故。 “他们两人中,是谁要飞升了吗?” 从前有神禁罩住此界,紫雷降下,飞升之人也根本飞不出去。 但现在神禁已被破除,紫雷之劫突现,还一下困住了两个人,那他们能飞升得出去吗? 姜羡话音刚落,凌京华猛然发现了什么,皱眉道:“雷劫不是他们的。” 不是他们的? 几人闻言,目光紧锁过去,这才看到紫光乍泄的滚滚天雷下,还有第三个人。 “那是,另一个‘羡羡’吗?” 只见不远处的雷劫中,那本来还劈在元瑄临和封如故身上的紫色天雷,慢慢凝集聚拢,然后猛烈地全劈向了下方的女子身上。 而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夺了大能们修为,就不见踪影了的别界‘姜羡’。 此刻,‘姜羡’死死抵挡着朝自己劈下的天雷,奈何这种飞升雷劫,每劈下一道,都重如千斤。 且根据典籍中曾记载的,不管成不成功,这雷都会指定朝着历劫之人,劈满九九八十一道才会作罢。 眼下雷劫才劈下三道,其中一道被元瑄临和封如故挡了,剩下的两道才刚劈完,‘姜羡’已经承受不住,嘴角溢出了血,脸色惨白一片。 一头秀发也都被劈得发焦弯曲。 才劈下两道她便如此模样,可想而知,剩下的她根本接不了。 “奇怪,她一个异界之人,为何能在此界引来飞升雷劫?”看着滚雷下的‘姜羡’,凌京华眸色存疑,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记得神禁破除那日,此界寿命将至的大能,尽数陨在其中,全部尸骨无存。 而当时仅剩三人还活着,其中褚为已经死了,叶简身上没那些大能的气息,完全可以排除得了那些大能修为的可能,那么剩下的,就给以神裔血脉带人入神禁之地的‘姜羡’。 这场飞升雷劫,也是因为是她心大,没给人家留活路,将所有大能的修为都占为了己有。 第336章 你不能见死不救 所以哪怕她是另界之人,但她占据的修为却全是此界人的,还凝聚在了一起,自然会引来雷劫。 至于为什么会是今天才引来,估计也是巧了。 她大概是今日才消化干净那些修为。 凌京华沉眸想着,有些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帮忙挡一挡。 但想想,还是算了。 孟悄悄也是如此想的。 不否认他们夹带私心了,若此刻在雷劫下的人,是旁边的姜羡,不用迟疑,他们夫妻早就二话不说,直接飞身过去帮她挡了。 哪怕豁出命,能挡一道算一道的那种。 但此刻雷劫下的女人,虽然也是姜羡,但有旁边的姜羡着,他们实在是无法将两人当作同一个人,所以不由得要多考虑上几分。 再者,从某方面来讲,她们的确都是同一个人,另一个世界的‘姜羡’引来了雷劫,谁也无法保证那些天雷,劈着劈着,会不会拐个弯的劈到他们旁边的姜羡身上来。 总不能急吼吼的去帮那边的‘姜羡’挡了,等轮到他们这边的姜羡时,他们只能无能为力吧?! 所以凌京华夫妇一点没动。 云降更是把姜羡整个护进了怀里,揽得严严实实的,生怕一个不慎,那雷不长眼劈过来,自己来不及替她挡住一样。 姜羡神色复杂,望着雷劫中的另一个自己,也并没有要请大家出手挡一挡的意思。 不是她心狠,能冷眼看着另一个自己,被雷劈吐血了都能无动于衷。而是方才,在她正要有所行动时,忽然通过金羽的感应,发现了件事。 也因这事,让她想去帮那女人的动作,骤然僵住。 最终,她选择了冷眼看着。 不过在看到雷劫下的‘姜羡’,在第二道雷劫劈到身上后,下意识看向的人是封如故时,姜羡微沉眸,扭头传音入耳给孟悄悄说了句悄悄话。 孟悄悄听完,略不解的看向她。 但并没有说什么,颔了下首,消失在了原地。 凌京华瞅着她俩的小动作,眯了眯眼,看向旁边同样没多问什么的云降,相视间,有些东西,似乎已经尽在不言中。 这边他们几人半点动作都没有。 那边,一直安静立在不远处的少年绥宝,早在看到雷劫下的人是他阿娘时,就已经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降下第四道天雷时,更是直接劈在了他扑过去的背上。 当场皮开肉绽,少年却只闷哼了一声。 旋即紧紧将自己的阿娘护在了身下,继续受着再次劈下的天雷。 ‘姜羡’发现儿子在给自己挡雷劫,愣了一愣,才惊慌的大叫了一声:“——绥宝!!” “阿娘别怕,绥宝会保护阿娘的。” ‘姜羡’眸波闪动,泪流满面地仰头看他,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绥宝……”她刚喊出声,又一道天雷砸下。 她闻到了皮肉被烤焦的味道。 瞪是更加恐慌起来,目光无措地四处寻视,最后锁定目标,朝离他们最近的封如故大声喊道:“封如故,救救绥宝,求求你救救绥宝,救救我们!” 本要退出去封如故听到她的哭声,皱眉顿住。 “封如故,绥宝若是有事,你也活不成的,算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们,帮帮我。” 封如故闻言,看着她的目光都深邃起来。 在又一道天雷劈下之际,他大步转身,一跃而下,快速将被劈得皮开肉绽的少年绥宝提起,甩去了已经退到雷阵外的元瑄临那边。 甩完,转身就走,压根没管雷劫中的‘姜羡’。 元瑄临也冷着张脸没管,因为他感觉这个女人虽也是‘姜羡’,但她不是姜羡! 有些矛盾,但不会认错就好。 又一道天雷疾速劈下,本来瘫坐在地上的‘姜羡’,这次直接被劈得趴到了地上。 因为没有人帮她挡了。 疼痛让她猛然地抬头,看着退出去不管自己的封如故,瞬间慌了,嗓音嘶哑,害怕得拼命大喊:“封如故,救我!救救我!!” “封如故,你不能见死不救,绥宝只有我这一个阿娘了。” 封如故此刻,已经负手退到了雷劫之外,神色冷漠:“这是你自己引来的飞升雷劫,我们挡一道,下一道的威力便会增大一倍,你自己撑住吧!” 当然,撑不住就得死。 不过封如故倒也没有骗她,这种飞升雷劫,的确是一道比一道重。要么从落下开始,就有人愿意舍命为她分担,要么她自己咬牙撑住,不连累旁人。 能撑住就活,撑不住就死。 天道规律,向来如此! 但她若是撑不住,死于雷劫之下,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毕竟那日,她但凡给人家留条活路,给人家留下一星半点的修为,也不至于这么快引来雷劫,还是威压如此大的雷劫。 因果循环,既然夺了人家那么多人的修为,那么就要做好承受这些修为所带来的后果。 他,爱莫能助! “阿娘!!” 被提出来的少年绥宝,看到被劈得都见森森白骨,还在雷劫下苦苦哀嚎的阿娘,痛哭出声。 他挣扎着要下去,但被元瑄临一脸阴沉的拎住,只能大声朝封如故求救:“老舅,你快救救我阿娘,再劈下去她会死的,她真的会死的!老舅,我求求你救救她。” 封如故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冷漠的丢下一句:“救不了!”便闪身来到姜羡他们这边。 元瑄临提着少年绥宝正要跟过去。 但雷劫下,已经快奄奄一息的‘姜羡’,见依旧没人来帮一帮自己,心中酸楚不已,只能神情痛苦的看向少年绥宝。 可能是不想死吧,她强撑着喊:“绥宝,救救阿娘,阿娘疼……” 她真的太疼了。 她不是没有经历过疼痛,可似乎那些疼痛,比起现在雷劫打在她身上,似要将她的皮肉和骨头生剥出来的疼,根本不值一提。 这雷劫所带来的疼,太过清晰。 如架在火上炙烤,被劈到的每一寸肌肤,都疼得她灵魂俱颤,一寸寸渗透骨髓,疼到难以麻木。 疼到哪怕自私到极致,她此刻也只想要有人来帮她挡一挡。 不管是谁! 第337章 这天雷还带认人的 可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姜羡,没有愿意舍命护自己的丈夫,更没有护短的师兄和朋友,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她想,自私就自私些吧! 反正绥宝和封如故身上,有魂契相连,只要绥宝一心护她,那封如故就不敢让绥宝没命。 而这个世界的姜羡,以及其他人,也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封如故出事,所以他们都应该会帮她的。 他们这么多人,她不要多,至少每人给她挡十道雷劫,她就能活了。 不然她真的撑不住了。 她真的不想死! 她要是死了,她的绥宝就没有阿娘了。 伤在母身,疼在儿心,不知道他阿娘此刻想法的少年绥宝,看着浑身被劈得开始焦黑的阿娘,目色倏然变得猩红。 见元瑄临依旧抓着他没放,他忽然出了手,像头发狠的小狼崽。 元瑄临冷着脸,对他的攻击不屑一顾,但看着少年越来越猩红的眸子,敛下的眉眼不知想了什么,到底还是松了手。 而得了自由的少年绥宝,片刻都没有耽搁,再次朝着雷劫下的阿娘奔去。 这边众人看到,面色都有些微变。 特别是封如故,随着少年绥宝再进入雷劫下,将他阿娘护下后,接下一道又一道的天雷后,他也受影响的呕出了一口老血,几乎都不住,被云降伸手扶了一把。 “我去将那小子捉出来。” 云降说着,眸色幽沉的看向那边雷劫下的母子。 但刚要动身,就被姜羡拉住。 她轻声道:“一会儿再去,这会儿去了,他还是有力气反抗,抓出来也是白费,他依旧会不顾一切进去护他阿娘。” 鸦反哺,羊跪乳。 这是孩子对母亲的本能保护,正如遇到危险,母亲会第一时间冲出去保护自己的孩子一样。 姜羡话音刚落,方才离开的孟悄悄也回来了,怀里还抱着小绥宝。 旁边的封如故看到绥宝,立马知道了她想做什么,眉头有些紧蹙,但没说什么。。 “绥宝,跟着阿娘的动作做。” 姜羡接过绥宝,同样片刻都不耽搁,将他放到被云降扶住的封如故跟前,半蹲着,放慢着动作,开始抬手捏诀。 绥宝听话的乖乖跟着做,他很聪明,阿娘怎么做他就跟着怎么做,阿娘念一句口诀,他就跟着念一句。 少顷,他们面前就结出了一圈小印。 “绥宝,将结印推给你舅舅。”姜羡面前的结出的印,随着她松手而消散,但她目光依旧看着绥宝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引导着让他把印推向封如故。 封如故看着眼前由受契者凝结出,可以解除魂契的印盘,眼睫微敛,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但还不等他滴血接受解印,那边的少年绥宝就又遭到几道雷劫,连累他这边一个气息不稳,一口老血再次吐出,刚好吐在印盘上。 鲜血入印,盘上纹路转动,一道光芒过后,他和绥宝之间结下的魂印,渐渐消失。 而他那双好不容易已经适应了的墨黑眸子,也瞬间恢复成了他原本的妖异紫色。 不远处雷劫中,指望儿子给挡天雷的‘姜羡’,在察觉到了少年绥宝身上与封如故的契印消失后,瞳孔大睁,不敢置信的朝他们这边看来。 姜羡也正好朝她望去。 四目相对,‘姜羡’怒声大吼:“姜羡,他也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能这么狠!” “我能有你狠?” 姜羡眸色骤冷,瞬移到雷劫边上。 看着里面的‘姜羡’,她眼底的厌恶半分没有掩饰,出言讥道:“拉自己的儿子来为自己挡天雷,这种事,我做为一个母亲,自问自己绝对做不出来。所以我很好奇,咱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姜羡’怒瞪她。 姜羡冷笑,懒得跟她废话,抬手运灵,想将里面的少年绥宝捞出来。 但奇怪的事发生了。 她过来之后,与里面的‘姜羡’挨得极近,却没有被相斥之力弹飞,反而才刚运灵,头顶劈向‘姜羡’的雷劫,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顿了一顿。 下一瞬,见鬼的竟朝她劈了过来。 姜羡大惊失色,急忙躲开。 结果那雷像长了眼睛,彻底不劈‘姜羡’了,改追着她劈了。 不是,这天雷还带认人的? 云降见势不对,第一个冲了过去,在天雷要劈到姜羡时,一把将人捞进了怀里。 不过他们可不会傻乎乎生挨雷劈,在天雷砸到他们头顶时,夫妻俩非常默契的配合着,快速聚灵,合力挡了一击。 还好,两人合力,这天雷倒也不是很难挡。 都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到了姜羡夫妻这里,完全可以夫妻同心断天雷。 天雷还在继续降,但姜羡和云降配合得好,一道都没打到他们身上的,相反还有点喘息的空隙。对比被劈得毫无招架之力,狼狈不堪的‘姜羡’,他们无疑有些没把这天雷放在眼里。 凌京华几人都有些傻眼,原来天雷还可以这样渡。 学到了。 可能是天雷陆续劈下二十几道,都没有劈到人的,觉得受到了不尊敬,所以一阵闪电酝酿过后,忽然就变成三五道三五道的劈了下来。 不过半晌,就又变成七八道七八道的来。 像是不劈到他们就绝不罢休一样。 天雷降下得越多,灵力消耗得越大。 这次他们是真的连点喘息的空隙都没有了。 而在那边看热闹的凌京华几人,在看到情况有变,姜羡和云降吃力起来,已经微有强弩之末的势头时,赶紧飞身过去,从雷劫外给他们输送灵力。 这样的差别对待,让扶着儿子避到安全地带的‘姜羡’,看得眼通红。 “阿娘别看,绥宝会一直在的。” 少年绥宝安静的看着她,眼中很是心疼。 对于老舅他们的区别对待,他知道阿娘心里不好受,他也很心疼。 可他已经不是三五岁的孩子了,很多事情,他能在对方的情感上换位思考,所以他无法像阿娘一样,去嫉妒谁,甚至去……恨谁。 第338章 你当你是谁 “阿娘,我们回原来的世界吧,好不好?” ‘姜羡’闻言,神情微顿,眼神倏然变得有些冷,深深看了儿子一眼,便垂下头,盯着手腕被天雷灼伤的地方,一言不发。 少年绥宝看到,急忙渡灵去给她治疗。 ‘姜羡’没有阻止,哪怕知道少年绥宝身上的灼伤,比她身上的还要严重许多,她也像是没有看到一样,低着头,任他一点一点的耗费灵力,给她治愈身上的灼伤。 “大绥宝哥哥,你在做什么?” 一道清脆稚嫩的童音传来,打断了少年绥宝继续渡灵的动作。 他抬头,看到御着把小剑过来的绥宝。 绥宝是特意过来的,师伯和舅舅都去帮爹爹和阿娘去了,他被留在原地,担心得很,但他人小灵力也弱,帮不上忙,只能御着小剑高了看。 这一看便看到了少年绥宝母子。 可能是最近少年绥宝与他经常见面,还一直跟在自家舅舅身边,所以他把他规划成了自己人,对他没什么防备戒心,御着把小剑就飞过来了。 “大绥宝哥哥,你没事吧?” 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绥宝已经来到他面前。 少年绥宝听出他的担心,微扯了下唇角,心底生出股暖意。 但很快他想到什么,赶紧垂下眸色,刚想摇头说自己没事,就见一瓶丹药送到了他面前。 “大绥宝哥哥,这个是我爹爹炼的丹药,可以疗伤,还是甜的,你多吃几颗,吃完了背上就不疼了哈。”其实绥宝是看到少年绥宝自己都受伤了,还要给她阿娘渡灵,于心不忍,这才过来的。 他说完,也不管人家要不要,直接就塞进了人家手里。 塞完,又摇摇晃晃的坐到小剑上,呼哧呼哧御剑升得高高的,去望那边抵抗天雷的爹娘他们。 自始至终,小家伙连个眼尾都没给旁边的‘姜羡’。 有点不礼貌。 但他喜欢不起来大绥宝哥哥的阿娘,虽然他阿娘和他的阿娘长得一模一样,名字也一样,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就像长得和爹爹一样的那个人,当初他虽然感觉那人,有和爹爹一样的气息,但他不是爹爹,所以他也不喜欢。 大绥宝哥哥的阿娘也是一样的。 不得不说,有时候孩子的眼睛,很雪亮。 少年绥宝怔怔地看着手里的小瓶子,待回神过来,想先倒出一粒给阿娘服用。可他才刚拔开瓶塞,还没倒出丹药,就被他阿娘一巴掌拍落到地上。 “绥宝,咱们要有骨气,阿娘不许你吃他们的东西!” 少年绥宝神色僵住。 看着撒落到地上的丹药,唇瓣翕合了两下,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默默的蹲身过去,将撒落的丹药一颗一颗捡起,吹干净上面粘到的泥土,装回到了小瓶子里去。 见他全部捡了起来,‘姜羡’有些恼,抬手又想打掉。 但这次被少年绥宝避开了。 “连你也不听阿娘的话了吗?” “阿娘别生气,我不会吃的。但这是人家的心意,丢了不好,我一会儿就还给他。”说完,他仰头看向飞坐得高高的绥宝,眼眶有些红。 他不是厌烦自己阿娘无理取闹,他只是突然有那么一点点,羡慕这个世界的绥宝了。 ‘姜羡’的目光,跟着少年绥宝的,也看向了绥宝。 那小东西,跟她的绥宝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不,他就是她儿子的小时候,她本该也会很喜欢的。 可想到那小东西无视她的眼神,跟他的娘一模一样,她就喜欢不起来,甚至看着他,还有种嫉怒的情绪在涌动。 这种涌动迫使得她心烦意乱,浑身都很不舒服,于是像是发泄情绪一般,她猝然抬手,对着上空的绥宝甩出一道带着攻击的灵力。 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上空的小家伙已经被打中,一个不稳,从上空坠了下来。 她瞧得心惊,不敢相信自己真对个孩子下了手。 但心惊的同时,竟还夹杂着几分快感。 她想,要是这小家伙被摔死了,那这个世界的姜羡,还有她那个丈夫,应该会很痛苦吧? 肯定会的。 她很清楚这样做何其卑鄙,但就是控制不住心中的快感,和某些滋生了满心的恶念。 于是就这样想着,她嘴角上扬,本要伸出去接住绥宝落下的手,也缓缓收了回来。甚至还将旁边双手张开,准备接住绥宝的少年绥宝,拉着后退了两步。 少年绥宝一脸震惊地回望她。 好在绥宝被及时赶到的封骜和望苏接住了。 绥宝有些被吓到,小脸惨白惨白的。 望苏狠狠瞪了眼那对母子,占着比绥宝多长了十二年的优势,像个大哥哥一样,抱着绥宝,轻拍着他后背,安慰着:“绥宝不怕,望苏来了,绥宝不怕怕哈。” 拍着拍着,他托着绥宝屁股的那只手,忽然摸到一片湿润。 “绥宝,你……” 望苏的表情有些裂开,瞪着圆溜溜的两只大眼睛有些呆愣住。 然,就在他前一刻以为绥宝是不是尿裤子了时,忽然嗅到了血腥味,急忙抬起手来一看,竟然全是血。 登时裂开的表情,直接变成大惊和担忧。 要知道,他和绥宝一起长大的那些年,他们可都没舍得让绥宝受过伤,可现在他屁墩往下两寸的大腿上,竟被划了两大道口子。 这简直不能忍,望苏当即怒了。 封骜冷沉的眸底也有些愠怒。 他眼神示意咬牙切齿的望苏退下,自己微侧身,眸深地看了‘姜羡’一眼。 ‘姜羡’被那一眼看得脚底发寒,心底惧意顿生。 做了亏心事,自然心虚得很,像怕被算账一样,她拉起少年绥宝转身就想走。 怎料才走了一步,脚下就被人设下禁制,一步都动弹不得了。 “伤了人便想走,你当你是谁?” 封骜语气冷冰冰的,伸手接过绥宝,温热的掌心盖在他流血的地方,待治愈好小家伙的伤口,才又丢给了望苏。 旁边的少年绥宝,对于自己阿娘伤了绥宝,自己没能及时阻止的事,很是歉疚。 第339章 成就了两个神 他想替阿娘道歉,哪怕在自己身上还几刀还回去给绥宝出气都行,可还没开口,就被封骜一个冷冽眼神扫过,嘴上立马多了道禁言的禁制。 “本尊向来不以大欺小,也不屑跟女人动手。你们就且在此等着,待我那外甥女渡完劫,自会来与你算账!” 封骜说完,负手立向雷劫的方向。 而雷劫这边,当最后一道天雷砸完,姜羡感觉自己像是背着座大山了一天,累得大汗淋漓,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云降脸色有些发白,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人互相搀扶着,靠着彼此坐在地上,缓了两息,才有力气扭头,看向差点将灵力渡光给他们的凌京华几人。 夫妻俩面上,都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今日要没他们相助,明年的今日就是她和云降的祭日了。 终于完了。 凌京华几人也长长松了口气。 全都没了力气,也不拘小节的坐到了地上休息。 雷劫过后的天空,碧蓝如洗。 而他们头顶,刚刚降下雷劫的那片云层还没有消散,只是雷劫一完,就从乌云变成了朵彩云,中间还像花朵一样,缓缓绽放出一道耀眼刺目的光芒。 片刻之后,光芒一分为二,交错着从上空倾射而下。 众人抬手挡住刺目的光,眯眼望去。 只见那两束交错的光芒,落下之后,一束打在了姜羡身上,一束落到了云降身上。 两人被这暖洋洋的光包裹着,俱是一愣,但很快发现,他们透支干净的灵力,在被光芒笼罩的瞬间,竟带着另一种力量,如春回大地,细雨润万物般,全部撒满了身体里的每个角落。 并且两人的识海,也刹那变成广阔无垠的绿色草原。 更神奇的是,他们夫妻俩的识海,竟在这刹那间,相通了。 在识海中的草原上,姜羡闭目再睁眼,便看到了对面那头的云降。 云降直接一个意念,来到了她跟前,垂眸笑望着他,眸光里的温柔一如从前,从未有丝毫改变。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只有彼此,什么也没说,因为心意相通,所以什么都不必言说。 只十指交握,走出了识海。 毕竟还不是黏糊的时候,外面,还有许多人等着他们呢。 从识海出来,姜羡和云降立马分工,他负责凌京华、封如故还有元瑄临。她起身,大步走到孟悄悄跟前,抬手轻轻停放在了她的眉心。 片刻之后,她收手。 而孟悄悄诧异地发现,刚刚耗尽的灵力,在她收手的瞬间,变得异常充盈起来,丹田中还隐隐多了股暖流。 她有些茫然,赶紧闭目调息了下,骤然发现自从闭关出来后,一直卡住的瓶颈,瞬间突破了。 她怔住。 很快想到了什么,转身一把抱住姜羡,眼尾红了一圈:“羡羡……” 是神祝。 姜羡把成神后的第一道神祝给了她。 旁边,凌京华、封如故以及元瑄临,也在云降的神力帮助下,灵力瞬间复原,一个个都变得神清气爽的。 不过他们三人目前都没有瓶颈,所以没有突破的,为此凌京华有点惋惜。 神的第一道祝福,多难得啊! 早知道他努力些,早点到瓶颈的地步,这会儿也能突破了。 当然,他也就是开玩笑的想下,对于姜羡夫妻成神了,并且成了此界唯二两位飞升成功,还获得神力的人,他还是非常替他们高兴的。 没错,姜羡成神了。 并非继承神族后裔的神,而是实打实的真神。 他们没有离开这个世界,那就证明,他们成了这个世界的神。如同数万年前,此界存在的神族一样的神。 云降也是。 一场飞升雷劫,成就了两个神。 这不管是放在数年前,还是未来的数年后,可能都将是难以超越的存在,这还得多谢另一个世界来的‘姜羡’呢! 想到那个女人,姜羡眼底寒光浮现,视线看向不远处。 心中所想,人也瞬间就来到了‘姜羡’跟前。 没有半分犹豫,她亲自抬手,左右开弓就是两巴掌。 ‘姜羡’还没反应过来她是怎么眨眼过来的,脸上就挨了两巴掌,火辣辣的,比背上的灼伤还疼。 当然疼,因为姜羡可是带着神力打的。 少年绥宝见阿娘被掌掴,眼中大怒。 然而他此刻脚下被禁,动不了,更说不出话来。 ‘姜羡’摸着被打的脸,看得出她是想抬手打回来的。 但在姜羡凌冽的目光冷视下,抬起的手抖了下,转而摸上自己的脸,没敢还手,只敢委屈又不甘的质问:“你凭什么打我?” “凭你刚刚对我儿子做的事,我杀了你都可以!” 刚刚云降生挨了一道天雷,就是因为她看到绥宝有危险,分了神,云降为了护她,不得已收了一半灵力,硬生生接了那道天雷。 姜羡眼神锐利,加之刚成神,身上已经自带威压,气场强大得很。 ‘姜羡’被吓白了脸。 见她这样,姜羡敛了敛神,冷笑道:“放心,我不会杀你,相反还要多谢你呢!知道为什么吗?” 说着,不等她回答,她便自顾在指尖捏出一抹神力,笑容诛心道:“你瞧,你处心积虑、费尽心思在这边做的一切,还挨了不少天雷,可到头来,却是我成了——神!” ‘神’字出口,她故意拖了很长的尾音。 ‘姜羡’的脸色,也瞬间由白转而成土色,难看至极。 替人做了嫁衣,这气都要气死。 旁边见到阿娘被欺负的少年绥宝,脸色也难看至极。极黑的双眸,因为愤怒染上了别的颜色,竟猛地冲破了身上禁制。 禁制一破,他生生咽下口里的鲜血,冲过来一把推开姜羡,护在了他自己的阿娘身前,满目怒意的瞪着姜羡。 若非还有理智在,姜羡一点都不怀疑他想动手。 云降第一时间闪身过来,扶住没忍朝少年绥宝动手的姜羡,眼神冰冷狠厉地瞥向他。 他们身后的望苏和绥宝,也在看到他们的阿娘被推的瞬间,怒气冲冲的护到了自家阿娘面前,与之对峙着。 这怎么看都有点以多欺少的味道。 第340章 我们也是你的妻儿 就在几个孩子僵持之际,对面少年绥宝护在身后的‘姜羡’,目光骤然锁定到揽着姜羡的云降身上。 见他如此袒护对面的姜羡,方才还拿那种狠厉的眼神看自己的儿子,心中不知是怒火还是妒火,瞬间燃烧了她的理智。 她忽然推开护在自己身前的儿子,目光如炬地盯着云降,大声诘问他:“我和绥宝也是你的妻儿,为何你能视他们为珍宝,却待我们如此冷漠?” 话落,她可能觉得太过委屈,泪水也跟着落了下来。 云降冷瞥去一眼,眼神却像是在看有什么大病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同为姜羡,但绥宝的阿娘一落泪,他看到就心疼得要命。可此刻看到对面的女人落泪,他瞥见一眼都嫌弃得不行。 这就伤人了。 ‘姜羡’看到那毫不掩饰的嫌弃目光,挂在眼睫上的泪珠颤了颤,心酸得不行。 当年第一次在封如故的记忆珠中,看到云降给予姜羡的无限温柔,竭尽呵护时,她就羡慕了。 可那时候,她不知道云降就是绥宝的亲生爹爹,她只敢羡慕这边的姜羡,命比她好。 她不敢嫉妒,更不敢生出别的妄念。 直到那边的‘封如故’回去后,她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云降就是绥宝亲生父亲的真相。 那一刻,她藏于心底的妄念,再也控制不住了。 凭什么都是绥宝的爹爹,他去到身边呵护的,是这边的姜羡,而不是她和绥宝呢? 这种不甘的念头一起,那些以往的羡慕,逐渐变成了嫉妒,甚至生出了恨来。 可在那边时,她不敢表现出来,一丝一毫都不敢。 因为封如故还有冷月,都太过聪明,两人每每挨在一处,再不明显的东西,都能被他们察觉出端倪来。所以她只得拼命的压制住心底的妄念,直到送封如故回这边那天,她再也压不住,带着绥宝义无反顾的跟来了这里。 想到此,泪水已然浸湿了她两边的面颊,声音更是哽咽不已。 “从前我们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我们母子不敢奢求和奢望什么。可如今知道了,也在同一个世界了,我们同为你的妻子和孩子,你知道了我们的存在,为什么就是不能对我们公平一点呢?” 她说得凄然泪下,肝肠寸断。 就差直接指责云降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了。 “我不奢求你待我们能像他们……”她顿了下,看向姜羡母子。 但云降听不下去了,冷声打断道:“本就不该是你能奢求奢望的东西,你凭什么要来奢求奢望? ” “况且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有何资格来与我的妻儿比公平?还自诩也是我的妻儿,能否要点脸,我云降此生,拜过天地父母高堂的妻,只有我怀中这个。” 儿,也只有脚边这个。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只低头瞥了儿子一眼。 绥宝立马懂了爹爹的意思,配合地昂了昂小脸。 好似在说:对,小爷就是爹爹唯一的儿子…嗯,不对,顶多加望苏一个干儿子,还有云绥哥哥一个便宜儿子。 其他的什么阿猫阿狗休想沾边! 此时此刻的绥宝,对对面少年绥宝的好感,在他推他阿娘的瞬间,已经荡然无存。 云降再次垂眸,瞥见自家臭屁儿子的小表情,眼底笑意明显。 但再抬眼看向那对母子时,已带霜寒。 ‘姜羡’不甘,她虽对这个男人并无情意,但内心深处却是觉得他也是属于自己的。 当即反驳道:“纵然我不曾与你拜过堂,见过你的父母。可你无法否认,我和你怀里的人是同一个人,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是长大后的他!” 说完,她指向绥宝。 绥宝听懂了,不客气道:“胡说!他要是长大后的我,那为什么我现在有爹爹阿娘,长大后的我,反而变成见都没见过爹爹的人? 哼,你这个坏女人,说谎都不知道打个草稿!” “对,说谎都不知道打个草稿!” 望苏跟着冷哼,虽然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姜羡’脸色更难看了。 一直坚定护在她身前的少年绥宝,似乎也有那么片刻的迟疑,和想不通。因为绥宝的话,不无道理,可他不能帮着外人质疑阿娘,只能低着头继续护在阿娘身前。 如此情况下,看着极像他们在欺负人家母子俩。 至少在那些被阻挡在鬼雾林外,直到雷劫消散,才火急火燎跑进来的各大宗门的人觉得像。 当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姜羡时,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但都没惊诧太久。 毕竟边上,云降和元瑄临都还在那儿杵着呢。 这种不是双生,但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早就见过了,也就不足为奇了。 很快,跑进鬼雾林的各宗弟子,在看到‘姜羡’母子身上,还残留着遭天雷劈过的伤后,立马猜测到了什么,全部都一股脑地挤到少年绥宝母子跟前去。 看着他们母子的眼神,都透着异样精光。 活像看到了什么稀罕大宝贝一样。 “方才我宗门长老掐算出,刚刚过去的是飞升雷劫,不知可是姑娘的?”有人急急的开口询问,话里话外都带着恭敬和讨好的语气。 要知道,此界已无神,若有一人飞升成功,那就是希望啊! 而眼下,雷劫已散,但遭雷劈的却没死。 除了已经飞升成功,在他们关于飞升这方面的浅薄认知里,实在想不出还有哪种可能,是飞升没成功,也没死的。 所以在众人看来,这女人极可能已经飞升成功,已是神身了。 这种情况下,得赶紧巴结,没准…… ‘姜羡’自然看出这些人误会了什么,但她没打算解释,反而若有所思的看向那边,似乎更不打算解释的姜羡,忽然指向她开口道:“谁若杀了她,便能得到无上神力!” 此话一出,所有人一怔。 等纷纷回头望去,看到她指的人,是和她自己长得一样,他们认识的天门宗宗主的师妹时,都僵愣了一下。 但都不蠢,自然没有那么容易相信。 第341章 金羽化形 姜羡冷眼看着那些蠢蠢欲动,但又不敢动的人,半分不惧他们敢出手。 倒是看向‘姜羡’时,眼神更冷了,直接抬手,在众人震惊和错愕的目光下,用神力将人群中的‘姜羡’单独拎起,悬吊在了半空。 少年绥宝大惊,想拉住母亲,但脚下被什么东西死死缠住,再次动弹不得。 各宗门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刚刚舔错了人,天门宗宗主的师妹,才是真正飞升成功之人。 ‘姜羡’被吊到半空,倒是没有慌乱。 她看了姜羡手中的神力一眼,眼神阴沉沉的,转而看向下方的各宗门的人,忽而大声煽动道:“上古典籍记载,神血可长生,神骨可铸不死甲,这个女人如今已飞升成神,趁她神力微弱,你们若想要长生不死,修为爆增,此时最好群起而攻,将她拿下!” 她这话一出,众人半信半疑,但看姜羡的目光里,已经渐渐浮现了贪婪之色。 长生,无疑是修仙者们努力的最终目的。 所以现在,在看到捷径时,谁人能不心动? 但碍于有凌京华,魔宫尊主等一行人在,倒是没人敢轻举妄动。 而被吊着的‘姜羡’,似乎早就料到这些废物不敢动手,面上没任何意外,只嘴角却缓缓露出了抹得逞的笑。 她的目的达到了。 从头到尾,她说的这些话,根本就没指望会对姜羡起到什么伤害。 她要的,不过是神血可长生的事,人尽皆知,然后慢慢发酵,直到越来越多的人觊觎神血。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直到姜羡在此界再也待不下去。 她也没指望要姜羡死,因为封如故曾经说过,两个时空的同一个人,若是有朝一日出现在了同一个世界,那么彼此是不能杀死对方的,不然有什么后果没人知道。 这,就是她现在有恃无恐的底牌。 因为她知道姜羡也知道这点,所以眼中杀意不管多深,她都不敢真杀死她。 其他人为了姜羡,就更不敢杀她了。 他们都只想将她送回去。 可她从来到这里那日起,就没想过再回去! 因为她早就发现了那边的一切,都不正常。 那边的世界,似乎都在按着某种设定发展,就连封如故都无法改变的设定发展。而他们这些活在那个世界的人,就像一群木偶一样,被人扯着线,按照设定的走向,或欢喜、或绝望、或悲哀的活着。 而唯一能改变的地方,都得用另一种方法,按照那见鬼的设定结束,然后躲避起来活着。 她是这样,绥宝也是。 她过够了那种一有风吹草动,就得去秘境中躲藏的日子。 但这边不同,这边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就像这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一样。 所以与其回去,继续过躲躲藏藏的日子,她宁愿在这个世界放手一搏。 男人,她可以不要。 但这个世界若只能存在一个姜羡,那一定得是她! 看着人群中已经有不怕死的人,在蠢蠢欲动上前,‘姜羡’嘴角勾起弧度加深。可当她挪动目光看向别处时,却看到自己儿子眼底的震惊和失望。 她一愣,但已经没多大在意了,因为从方才决定放手一搏起,她就已经知道绥宝会对她失望。 可那又如何呢? 她所盘算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他不必躲躲藏藏,能自由的在一个不受设定发展的世界生活吗?! 想到此,‘姜羡’悄悄摸出金羽,正打算催动金羽,趁机带儿子离开。 可惜她的一举一动,全部都被姜羡收入了眼底。在看到她拿出金羽的瞬间,她这边的金羽也飞了出来。 当两个时空的金羽对上,自然是生有灵智的金羽完胜。 就如同它们的主人一样。 ‘姜羡’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金羽,被另一根色泽更耀眼的金羽吞噬掉,眼睛瞪得老大,瞳孔瑟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面上缓缓露出灰败之色。 生了灵智的金羽,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吞噬掉另一个世界来的自己。 它自己都是懵的,因为一开始飞出去,它本来是想斗法的,但刚晃动羽身,就像长了人类的鼻子一样,忽然闻到对面金羽发出一股子香喷喷的味道。 那味道诱惑着她。 好像在说,快来吃我呀! 于是它有了张嘴的冲动,结果就真的把对面的金羽吞噬了。 这会儿还打了个嗝,像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的飞回了姜羡身边。 姜羡也有些诧异它能吞噬对面的金羽,但现在看它情况不对,像是吃撑了一样,怕它把自己撑死,赶忙抬手给它渡去一丝神力,想给它稳稳灵识消化一下。 然而神力渡过去后,金羽周身瞬间迸发出强烈的刺目金光。 比方才雷劫过后的光还要强烈。 几乎整个鬼雾林的一切,都瞬间被白光笼罩住。 那金光晃得人连近在咫尺的人,都看不清楚。那些宗门弟子,更是在金光发出之后,眼前一黑,直接晕死了一片。 片刻之后,金光散去,金羽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长着两片类似蜻蜓一样薄薄翅膀的小东西。 小东西长得比当年望苏还没化形时,还要别致…不对,是精致。 因为人家除了一双翅膀,不管是珠圆玉润的小脸,还是拇指长短的小胳膊小腿,全是人类的样子。身上还穿着身金灿灿的流仙裙子,像个小精灵公主一样。 “主人,我化形了。” 金羽小手捧着自己圆嘟嘟的小脸,兴奋得不行,翅膀忽闪忽闪的,简直萌化了。 “太可爱了叭!” 姜羡直勾勾地望着它,此刻的眼神,和看到人家小闺女时的一模一样。 她轻轻伸出手,让金羽飞到自己的掌心里,然后小心翼翼的捧到自己面前,又捧到云降面前,惊讶又惊喜道:“云降,我感觉我的愿望实现了。” 云降低头打量着她手里的小东西,看了两眼,抿了抿唇,忽然问:“能变成男子吗?” 金羽点头,它们没有男女之分。 变成女孩子,也是应主人心中所想,但还是可以随便转换性别的。 第342章 必须是男孩子 “那变成个绥宝这样的来看看。” 云降说这话时,面上神色严肃,似乎就真的只是想看看金羽的变换。只不过背着姜羡时的眼睛里,却在冒着某种狼光。 “金羽,快变个看看。” 被爹爹提起来看金羽变幻的绥宝,也配合着爹爹的话,眼睛里也冒着光。 不过跟他爹的心思不同,他纯纯的就是想看金羽变身玩。 但此刻,父子俩一个平视,一个垂眸,熠熠生辉的眸子里,冒着的星光,倒是一模一样。 金羽被他们的四只大眼睛盯着,莫名感觉后背有点拔凉。 可男主人和小主人的命令,还是要听的,立马转了个小仙女圈圈,瞬间变成一个长着翅膀,依旧穿着金灿灿交襟长衫的小男孩。 眉眼倒是都没变,脸蛋也依旧珠圆玉润,可可爱爱的。 云降和绥宝眼底的星光更灿烂了。 看着变成男孩子的金羽,满意的摸了摸下巴,动作出奇的一致,看得旁边的封如故几人一脸无语。 小的这个,能看出只是觉得好玩。 但大的这个,什么心思都快写脸上了。 姜羡却没瞧见,但看着变成小男孩的金羽,虽然还是可可爱爱的,但左看右看,就是觉得没小女孩可爱漂亮惹人爱,顿时就不乐意了。 轻轻戳了戳金羽的小脸,不高兴道:“变回来,漂漂亮亮的小仙女多好看啊。” 金羽无奈,又转了个圈圈。 然而圈圈停下,当它发现自己还是个小男孩的模样时,歪着小脑袋一愣,嘴巴张了张,诧异了两息后,陡然想起男主人现在也成神了。 而他的成神后的第一道神祝,还没有用。 但刚刚,他似乎用在了它身上。 太舍得了。 它家男主人居然将自己的第一道神祝,送给了它定性别,太感动了。 看着感动不已的金羽,云降没敢看已经在龇牙的姜羡。 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赶紧指向前边晕死一片的那些宗门弟子,转移话题道:“那对母子跑了,追不追?” 凌京华等人闻言,齐齐扭头看去。 这才发现少年绥宝和他阿娘,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趁机跑了。 姜羡瞟了云降一眼,却是不慌不忙道:“不追,他们跑不了,我刚刚吊她的时候,顺手在她身上打了道神禁,咱们回宗门等着,留道牵引,他们会自己回来。” 说完,她略略嫌弃地,将已经不能变成小女孩的金羽丢给云降,哼哼两声直接走了。 看来是真有点生气了。 凌京华揽着媳妇的腰走过来,桃花眼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好好表现,消除下地上这些人的记忆,回头我帮你说点好话。” 说完,便带着娇妻回了。 剩下的几人,也都眼神复杂的看了云降一眼,跟着走人。 讲真,他们是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根据书上记载,神的第一道神祝,那是带着无尚神力的东西。结果到了这厮这里,居然大材小用的用去给人家定性别了。 这种事,也就这厮做得出来。 随着几人满眼复杂的离开,绥宝捧着从爹爹手里接过来的金羽,一脸茫然的问:“爹爹,气氛不对,你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云降长袖一甩,消除掉各宗门众人的记忆后,提起绥宝,笑容和蔼得有些过分道:“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是咱们。乖儿子,你跑不脱的。” 爹爹这说的叫什么话? 绥宝眨巴着大眼睛,后知后觉的明白爹爹在说什么,顿时有种上了贼船的错觉,囧着小脸道:“可是爹爹,刚刚是你让我配合你的呀?” 所以为什么要连累他? 云降笑容更和蔼了。 他笑道:“可你阿娘不管这些,在她眼里,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从犯了。” 说着,摸了摸儿子发囧的小脑袋,笑容温和道:“一会儿回去自觉点,白天你来哄,晚上换我哄。我估摸了下,你阿娘这次没有个三五天,这气估计消不下来。” 绥宝眼皮狠抽了两下,无奈地望了望天。 可真是亲爹啊! 一旁,忽闪着小翅膀自己飞的金羽,听得一脸懵,忍不住飞到云降肩头停下,发出灵魂疑问:“男主人,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变成女孩子的样子啊?” 云降几乎没带犹豫的,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不是不喜欢,是你这矜贵清冷的气质,比较适合当男孩子。” “矜贵清冷的气质?” 金羽更懵了,它有这东西吗? 云降肯定的点了点头。 对,就是气质! 绝不是因为它要是成了可可爱爱的女孩子,会影响他的‘幸福生活’! 当然,他也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每到夜深人静,自家媳妇想要闺女时,会有多主动,多诱人。 所以这要是一下子有了闺女,谁来找他主动,谁来对他热情似火去? 所以啊,没有任何理由。 在他这里,金羽必须是个男孩子! 看到男主人肯定的点头,并不在乎男女的金羽,高兴的相信了。 只有绥宝,被爹爹夹在咯吱窝下,撑着小脸若有所思的,时不时瞥自家爹爹一眼,大眼睛里写满了‘爹爹在忽悠人’几个大字。 待他们离开鬼雾林,林中晕死过去的各宗门弟子,也都陆续醒了过来。 一个个正奇怪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时,忽然脚下一阵地动山摇,有弟子赶忙御剑至半空眺望,顿时大惊道:“鬼雾林的魔兽都发疯的朝这边奔来了,大家快跑啊!” 这话一出,哪个还敢耽搁? 纷纷御剑跑都跑不赢。 要知道,鬼雾林里的魔兽数量不少,就是心不齐。因为这东南西北各个角落,都有只修炼到一定地步,已经能开口人言的魔兽。 这人类中强者遇强者,都要分个大哥小弟,更何况是各占一方的魔兽们了。 不过就在刚刚,云降挨个的去‘拜访’了下它们。 这才导致鬼雾林里东南西北四个角的魔兽头,齐聚在一起,朝着各宗弟子这边追撵来。 那些弟子直接惊得忘了自己怎么会来此的事,只想先跑再说。 …… 第343章 我们可不是同一个人 七日后,少年绥宝带着他阿娘回到了天门宗。 ‘姜羡’是被儿子定住身体带来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面容很憔悴,神情也难看得很。 当她看到被云降厚脸皮牵着手,甩都甩不脱的姜羡从殿外走进来时,顿时目眦欲裂,恨不得杀了她。 “还挺能的,竟撑过了七日才来。” 姜羡找了个位置坐下,今日封如故他们都不在,此刻殿中只有凌京华一家,还有他们一家。 至于元瑄临,那日从鬼雾林回来后,像是知道他们想逮他问什么,直接就回了千绝峰闭门谢客,这几日出都没出来过。 话说回来。 此刻,少年绥宝等姜羡进殿后坐好,便立即跪到她面前,重重磕下,额头叩在地上不起道:“求云夫人饶恕我阿娘,她所犯下之过,姜绥愿代母受之,只求夫人饶她一命。” 看着儿子求别人,‘姜羡’脸色铁青,头狠狠地别到了一边。 她好恨啊! 自来到这个世界,她走一步看十步,苦心筹谋着一切。可到头来,却还是斗不过,更夺不走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 相反,性命还被攥在了人家手中。 七日前,在‘姜羡’的金羽被吞噬掉后,少年绥宝趁金光笼罩之际,挣脱束缚,带着他阿娘逃了。 可逃走后不久,他们便发现,只要离天门宗越远,‘姜羡’的呼吸就越不通畅,像是被人扼制住了脖子一样。 开始还是轻微的,并不明显,所以她并没有在意。 直到逃走后的第二日,那种窒息突然加重,喉咙和心脏,也随着那股窒息感,变得像被滚烫的东西灼烧过一样,火辣辣的疼。 疼得生不如死间,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后面,被人打下了禁印。 发现禁印的那一刻,她又恨又怒,也终于明白姜羡他们几日来,为什么没派人来抓他们。 这是想以此逼他们自己回去呢! ‘姜羡’自然不可能顺了她的意,当时想的是,大不了一起死好了。 可少年绥宝怎么可能看着母亲死?所以哪怕大逆不道,他还是趁母亲不备,定住了她,将她带回了天门宗。 此刻,姜羡瞥了眼满脸怨恨不甘的‘姜羡’,又看向地上跪着的少年,沉眸了好片刻,才开口道:“起来说话吧!” 少年绥宝摇头,仍旧执拗地跪着:“姜绥已揽阿娘之罪于身,便没资格起身,只求夫人解除禁印,饶我阿娘一命。” 说完,额头又重重地磕在地面上。 ‘姜羡’见儿子额头都磕青了,终于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大声嘶吼道:“绥宝,不用求她!你起来,阿娘不需要你揽什么罪,阿娘本就无罪,她也不敢真要了我的命!” 不敢? 姜羡偏头,奇怪她这份不敢要她命的自信是哪儿来的,眉浅蹙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敢要你的命呢?” 讲真,她对她起的所有杀心,都是真的想杀了她。 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并不是不敢,而是看在封如故和少年绥宝的面上罢了。 怎么到了她这儿,倒成了她不敢了? 坐着的姜羡很好奇。 被定住不能动弹的‘姜羡’冷笑起来,哀凄地看了云降一眼,眸子里依旧透着怨恨道:“你不敢杀我,因为我就是你,你若杀了我,那就等于你在杀你自己。我若死了,你也活不成!” 这话说的,太自信了。 姜羡直接嗤笑出声:“好大的口气,说的跟真的一样。” “你不信?” “我信。”姜羡道:“我信两个时空的同一个人,若出现在同一个世界,一方身死,另一方也会受到严重重创。但这些的前提是,她们得是同一个人,可你是吗?” ‘姜羡’面色顿沉:“你什么意思?” “七日的时间,你难道都没想明白点什么?” 姜羡起身,特意拉起绥宝的小手,到他们母子面前,笑道:“瞧见了么,我们母子和你们母子之间,可没有一丁点儿的王不见王的排斥力,也就是说……” 这个题绥宝会答。 见阿娘停了,绥宝像模像样的端起个小架子,接着她的话道:“也就是说,我们之间可没有任何关系,你是你,我阿娘是我阿娘。当然,绥宝是绥宝,你儿子是你儿子,我们也不是同一个人!” “不可能!” ‘姜羡’不信,但很快她便想到了什么。 比如当年封如故刚过去那边时,也是不能挨那边的‘封如故’太近的。 后来‘封如故’从这边回去,两人亦是根本无法靠近。 可她和这边的姜羡,还有两个绥宝之间,不管是那日,还是今日,非但没有那种不能靠近的排斥力,相反她还能亲手打到她。 没有排斥力,能碰到,所以…… 她也能杀了她,是吗?! 忽然间,‘姜羡’感觉背脊发寒,脸色也因心中所推敲到的一切,慢慢煞白一片,心底也终于浮现出恐惧。 可为什么会不是呢? 明明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名字一样,气息一样,就连儿子都一样。只是时空不一样而已,为什么却没有排斥力呢? 姜羡对于这点,也有些困惑。 所以这几日,她特意准备好了等‘姜羡’母子上门,以便解惑的东西。 也就他们说话的这片刻间,旁边的云降已经从储物镯里,拿出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没错,就是九幽塔中的那面轮回十方镜。 三天前,姜羡和云降去了趟罗刹海域,拜访了下九头鸩,还借来了十方镜。 当然,‘借’是客套话,本来九头鸩和十方镜都是不配合的,于是他们仗着如今神力加身,只好使用了点蛮力。 如今被困于九幽塔里的九头鸩:…… 它要是在,肯定要爆粗问一句:艹尼玛,你们人类是不是对蛮力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这会儿,十方镜被放到殿中央。 姜羡手轻轻一挥,解开了‘姜羡’身上的所有禁制,冷笑道:“你不是觉得自己就是我吗,那就到十方镜面前,照照你的前世今生,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我!” 第344章 的确是搞错了 ‘姜羡’是知道十方镜的,但她没料到他们有本事弄来。 此刻,只要她到镜前,很多事就能明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能显现过去的十方镜时,她的内心深处反而生出了恐慌。 第一反应,是想逃。 想逃的念头一出,脑海里一道尖锐的声音也跟着冒了出来。那声音像是她自己的,在不停的告诉她,快逃,不能照,千万不能照。 要是照了,就完了。 ‘姜羡’被脑海里的声音吓了一跳,整颗脑袋都在嗡嗡嗡的,像是有苍蝇钻进了耳朵里一样,吵得她头痛欲裂。 但莫名的,她又感觉那声音是在为她好。 所以几乎没有什么迟疑,在身上禁制被解开后,她假装顺从地朝镜前走去,每一步都在思索着如何逃跑。 眼看再有三五步就要到十方镜面前,她脚下猝然一顿,迅速抬手运灵,启动了瞬息符。 姜羡等人全都不慌不忙的看着。 因为天门宗自闭宗之后,里里外外,早已设下了不少隔离阵。 所以她这一启动,瞬息符带着她瞬移是瞬移了,但好巧不巧,直接将她给瞬移到了十方镜面前。 抱着女儿的凌京华都给看笑了。 孟悄悄扭头看了他一眼,他赶忙收敛住表情,继续认真看热闹。 ‘姜羡’发现自己主动送到了镜前后,脸色难看至极,仍想转身跑。可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已经被开启轮盘的十方镜吸附住。 少年绥宝看到,慌忙起身想过去救她,但却在看到镜中出现的画面时,忽然止住了脚步。 只见十方镜中,最先显示出来的,是一场盛大的现代婚礼现场。 紧接着,一对新人携手并肩,在亲友的掌声和祝福声中,随着欢快喜庆的旋律,缓缓从地上红毯的尽头,慢慢走来。 在阿娘旁边的绥宝,在看到里面新人的长相时,小脑袋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钻进识海里将云绥换了出来。 当出来的云绥,看到十方镜中的那对新人时,遽然愣住,眼泪也猝不及防掉了下来。 因为画面里人,是他的——爸爸妈妈! 可他才看到,还不等他贪念的多看两眼,就立马被一股莫名的力道,再次弹回到了绥宝的识海里。 绥宝见云绥又被弹了回去,觉得不对劲,赶忙拉了拉自家阿娘裙摆,小声喊:“阿娘,云绥哥哥想看。” 姜羡也看到了云绥被弹回识海的过程,皱了皱眉,低头透过绥宝的眼睛,看了看他识海里的少年云绥,又看向刚刚也被一股力道,弹后退了两步的少年绥宝,神情有些复杂。 但她没探究什么,抬手覆在绥宝的眼睛上,默念了个诀。 片刻之后,绥宝的识海里,传来云绥能看得见外面的声音。 姜羡收回手,继续看向十方镜。 此刻镜中,正好放着新娘那张美丽到让人晃神的脸。 那张脸,曾经在月西楼的记忆里出现过,所以姜羡认得,她是云绥的妈妈。 可就是因为认得,才让她神色异常凝重,有些不敢相信‘姜羡’的前生,竟然是云绥的妈妈! 要知道,云绥的妈妈可是月西楼那变态的白月光,是云诀那王八蛋的朱砂痣,是一个集善良和温柔于一体的美丽女人。 所以怎么可能会是‘姜羡’? 搞错了吧?! 嗯,的确是搞错了。 姜羡的不相信是正确的,因为画面中的新娘,确实不是‘姜羡’的前生,而是十方镜透过‘姜羡’眼睛,所展现出来的景象。 至于她的前生,此刻正坐在背光的阴暗角落里,满目阴鸷的望着那对新人。 准确的来说,是那个新娘。 那眼神,恨不得想将人家活剐了一样。 而‘姜羡’的前生,也就是此刻十方镜里脸色难看的女人,叫白漪。 是个个高,长相清秀,留着一头和新娘一样的飘逸长发的女人。但太长的头发,显得很不适合她的脸型,所以整体看起来怪怪的。 和美到极致的新娘比起来,简直就是艳丽的玫瑰跟墙角小白花的区别。 镜中婚礼仪式结束后,来到开席的酒店,新娘换下洁白婚纱,穿着一袭正红长裙跟着新郎,也就是云绥他爸,挨千刀的云诀一起,来到白漪他们这桌走过场。 白漪见他们过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笑着到了云诀的右手边,直接亲昵地挽上了他的胳膊。 而她身上,故意不看场合一样,也在来酒店前,换上了一身大红旗袍,还画着个比新娘还要艳丽的妆容。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也是新娘呢! 心机太明显,在场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想压谁的风头。 可惜适得其反了。 教养极好的新娘,笑容依旧,什么都没有做,只轻轻瞥过去一眼,就已经将她衬托成了小丑。 而新娘看向云诀的目光里,也多出了抹审视。 或许早在这里,云绥的妈妈就已经意识到,身旁的人不会是良人。但她可能有太多的顾忌,也可能是对这个男人的爱,让她忍下了白漪的挑衅。 偏云诀是个傻批,所有人都看得出白漪那上不得台面的心思,都觉得过了些,就他一个人脑肿胀的觉得没什么。 不但没甩开被白漪挽着的胳膊,自觉与之保持点距离,反而还任她继续挽着,放任她目光挑衅新娘,让新娘处在某种略显尴尬的位置。 真,看到这里。 姜羡觉得云诀痛失所爱,简直活该得不能再活该! 这种眼睛跟瞎了一样,又舍不得捐出去的狗男人,活该永世爱而不得,永世孤注生,免得去祸害人家好姑娘! 就这,他还敢自诩是深爱? 玩呢?! 十方镜中的画面,似乎不重要的地方播放得都非常快,再次放慢是在云家别墅,新人的喜房里,白漪假装酒醉,正心安理得的霸占着人家的婚床。 天,简直让读者刷新了厚颜无耻的无耻度! 且不说她自己家就在隔壁,单说这云家一整栋的大别墅,房间那么多,她睡哪间房、哪张床不好,怎么偏偏就对着人家的婚房,人家婚床去呢? 第345章 云绥的妈妈江婉 这就是典型的借着酒醉之名,行不要脸之事! 这种行为,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唾弃。 只有云诀这个不正常的,不但没有第一时间让人把白漪弄走,反而一脸歉意的对新娘说,他的邻家妹妹有些小任性,请新婚妻子包容一下。 包容? 包容尼玛啊! 这都能包容,他怎么不干脆留下邻居妹妹给他暖床得了。 噢对了,云绥妈妈的名字,叫江婉。 江婉对于新婚丈夫的话,以及他的态度,笑着表示理解。但婚礼已经结束,她的顾忌可能没那么多了,所以没再忍,很大方的将整座别墅也都让了出来,转身开车回了娘家。 看着新婚妻子连夜回了娘家,云诀这才觉得玩过火了,知道急了,没再管白漪,急忙驱车跟着去了江家。 两人在江家一待就是半个月。 半个月后,云诀将哄好的妻子带了回来。 白漪立马上门为那天的事道歉,态度诚恳,云诀相信了她,江婉笑而不语。 之后的日子,白漪仗着住在隔壁,天天打着‘妹妹’的名头往云家跑。不知不觉间,随着她上门的次数越多,云诀和江婉之间的矛盾就越大。 毫无疑问,全是白漪从中作的梗。 随着矛盾越来越大,云诀和江婉陷入了冷战期。 总是顾忌这儿顾忌那儿的江婉,甚至不再顾忌,果断的提出了离婚。但云诀这个渣渣不同意,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江婉怀孕,关系才得以得到缓和。 但这让白漪不高兴了。 她觉得自己就差一点点,就能把江婉从云诀身边赶走。要是这个时候她生下个孩子,那她就是走了,她和云诀之间也会藕断丝连。 所以孩子不能留! 也是在这时候,全世界异能者崛起。 白漪也是其中之一,并且她的异能是追踪,任何人或物,她只要看到过,接触到过,就能找出来。 于是她靠着这个异能,找到了江婉大学期间谈的男朋友,唐祁。 唐祁是个温文尔雅型,也是真的爱江婉,当年与她分手,还是因为江婉的姑姑找了人家。 那时的唐祁一穷二白,被谈话后认真思考了自己和江婉的未来,在发现自己的确给不了江婉幸福后,选择的分手。 后来哪怕有能力了,他也从来没想过去打扰她的生活。 但在白漪的添油加醋下,当得知江婉所嫁非良人,过得并不幸福时,唐祁毅然去找了江婉。 不过并没有一去就脑残的说些什么,带你走之类的屁话。 唐祁尊重江婉的任何选择,去找她,也只是想告诉她,自己永远都是她的后盾,有任何事都可以去找他,不必委屈自己。 但得知江婉的生活,并没有像白漪说的那样不好后,他猜到了白漪想对江婉不利,便立马和江婉保持了距离。 可还是迟了。 他们俩见面的事,被白漪让人选了几个刁钻的角度,拍成照片,然后装成偶然间发现,花大价钱从狗仔手里买来的发给了云诀。 云诀也是个二臂,看到照片后,宁愿相信一个外人的挑拨离间,也不相信自己的妻子,更没长嘴一样去当面问个清楚,反而让人去查。 让的还是白漪这个有追踪异能,居心不良的女人! 于是,一份伪造的,和江婉肚子里孩子月份不一样的孕检单,呈现到了云诀这个傻批面前。 不出意外,这傻批信了。 误以为孩子不是自己的云诀,痛苦又痛恨,果然如白漪预期的那样,容不得江婉的背叛,更容不下一个背叛他所怀上的‘野种’。 所以手黑的将毫不知情的江婉打晕,打算将她送去医院打掉孩子。 而这时候的江婉,怀孕四个月,腹部已经微微隆起。 云诀打晕人后,就这样死死的盯着她隆起的肚子。盯着盯着,可能是想起两人也曾憧憬过里面小生命到来的情景,所以他有了片刻的犹豫。 白漪怕他心软,立马买通了几个上了年纪的保姆造谣。 让她们故意假装背地里议论,说江婉的肚子不像是四个月的,倒像是是五六个月的。 这话被云诀听到,当场黑了脸。 之后直接让人把江婉送去了医院。 因为五六个月之前,云诀和江婉正处于冷战期,两人根本没有同房,所以孩子更不可能是他的。 白漪阴谋得了逞,正高兴呢,结果江婉被唐祁从医院救走了。不过这也让云诀更加认定孩子不是自己的,立即派出很多手下去抓江婉。 但一直都没抓到。 为了把江婉逼出来,云诀还在白漪的出谋划策下,丧心病狂的对养育她长大的姑姑家出了手。 而白漪也在其中,和月西楼的老婆联手,推波助澜了一把,导致江婉的表弟意外身亡。她姑姑承受不住丧子之痛,变得疯疯癫癫的,姑父更是心脏病突发躺进医院昏迷不醒。 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江婉得知这些噩耗后,早产生下了云绥。 云诀也在这时找到了她。 可这二臂不相信孩子是早产,愤怒之下想对孩子出手,被拿着水果刀跑来的江婉,带着跟他同归于尽的决心,狠狠捅了一刀。 云诀没死,但却在白漪冲过来捣乱的混乱中,失手用异能把江婉杀了。 而唐祁,也正好拿着白漪陷害江婉的种种罪证赶来。 可惜却迟了一步,江婉已经死了。 并且云诀的异能太过霸道,死在他异能之下的人,连魂都没残留下丁点。 白漪见事情败露,趁云诀痛不欲生,悔恨交加的当天,连夜逃了。 但没逃多久,他就被想复活江婉的云诀抓了回去,灵魂直接被从身体里剥离出来,然后抹去了记忆,带到了白城,丢进了万千世界中。 可能是出于报复,她在那些世界中的角色,全都是作恶多端,最后受尽凌辱,不得好死的下场。 不过也没有持续多久,大概在第七个世界后,她被抹掉的那些记忆忽然全部回来了。她知道了云诀将她投入这些小世界干嘛用,也知道如果江婉复生,她的下场会更惨。 第346章 许多隐藏的真相 想到云诀的心狠手辣,白漪多少还是恐惧的。 正当她惴惴不安之时,意外绑定了月西楼安插到时空局的恶魔系统。 恶魔系统为了破坏时空局的安排,悄悄篡改了她的任务内容。她得到的角色,也不再是不得好死的下场,反而是能迷倒所有男人的团宠角色。 有了恶魔系统的从中操作,她的日子逐渐好过起来。 可她心中仍旧不安,害怕迟早有一天,云诀会知道自己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她并不完全相信恶魔系统,所以趁恶魔系统去找它真正主人的时候,她悄悄背着它,将某个世界作恶多端,即将被那个世界的天道抹杀的女人,暗中带了回来。 为了能让那个女人,不会轻易的暴露是自己的代替品,自己也能顺利避开云诀日后的报复,白漪割了自己一半的灵魂,连带记忆,全注入了那个女人的魂魄里,让她成为了她。 而白漪自己,本来是想找个小世界躲着的。 但她意外发现,云诀居然背着所有人,分出了一缕魂,注入了某修仙界中的孕妇肚子里,将人家腹中本来将要诞生的魂,强行挤出了那个世界。 可能是执念,也可能是不甘心。 她发现之后,立马通过恶魔系统,查找到了那个叫元瑄临的男人的人生轨迹。 看完之后,她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想冒险用同样的方法,挤走注定要与元瑄临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然后成为道侣恩爱一生女子的灵魂。 也就是想挤走姜羡的灵魂。 但白漪没成功,因为姜羡的父母都不是普通人,她根本靠近不了凤轻霓的肚子。 正当她发愁之际,时空局刚好派下个给此界男女主制造困难,让他们感情升温的攻略任务。期间任务者可以攻略女主身边的男配们,帮助男主除掉情敌,以及女主的爱慕者。 这个任务,刚下达就立马被恶魔系统小雪球篡改了。 它将此界的女主,也就是姜羡的全部女主气运,悄悄调换到了它如今的宿主,也就是白漪找来代替自己的那个女人,时朵朵的身上。 白漪见状,内心哪怕恐惧于云诀的手段,但对他的执念仍旧半分没减。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将时朵朵的灵魂,压到了身体的最阴暗之处,连小雪球都发现不了的地方,继续了这个世界的任务。 她知道云诀除了江婉,不可能对任何女人动心,所以从一开始,不管是对元瑄临,还是那些男配,她全部都用了时空局发明的‘情有独钟’技能,得到了有云诀一缕分魂转生的元瑄临的人和心。 如果不是后来,时空局好像发现了什么,白漪觉得就算永远待在这个世界,也不是不可以。 可云诀似乎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为了小命,她只能提前脱离这个世界。 不想她刚离开,这个世界就再次被人重溯,她贪念被‘情有独钟’控制住的云诀分魂的温暖,所以她想再来一回。 并且这一回,她决定好好的跟云诀的分魂元瑄临在一起,不再左拥右抱,好好的跟他成一个家,就像他当初和江婉一样。 最好也能有个孩子。 所以这一次,她用替身掩人耳目,竟丧心病狂的潜回了蓝星,生剥了一缕还在襁褓里的云绥的魂,打算带去修仙界,由她的肚子生出来。 其原因是时空局为了时空秩序,设定了任务者不可以在这些世界怀孕生子的规定。一旦违反,会立即被检测到,从而将被抹掉记忆,遣回蓝星。 而任务途中,若需要用到孩子,就只有找个孩子的魂塞进自己的肚子里,直接装模作样的假生。 别人的孩子白漪不喜欢,所以云绥遭了毒手。 正当她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可以再跟云诀的分魂厮守一世时,被她压制住的时朵朵爆起了。 要知道,时朵朵本就是个作恶多端,将被自己世界天道抹杀的存在。比起白漪的恶毒和某些执念,本就不遑多让,又怎么可能甘愿再被她压制一回? 哪怕没了自己的记忆,只能剩下白漪给的,她也是个恶魂啊! 所以最终,得了白漪一半碎魂和记忆的时朵朵,略胜一筹,抢夺了身体的支配权。 成功的将白漪,挤进了重溯时空的缝隙里,然后去到了已经成为定向时空的过去里,还阴差阳错进入了那个时空的姜羡身体里。 但她已经没了记忆,进入姜羡的身体后,就成了‘姜羡’,也继承了‘姜羡’身体里的全部记忆。 她偷来云绥的那一缕魂,也和她一起,掉进了那个时空,进了绥宝的身体,成为了后来的少年绥宝。 而这个已经是过去式的定向时空,其实就是在重复已经发生过的轨迹,里面的人,几乎全是空壳子,所以他们才能那么轻而易举的成为‘姜羡’和绥宝。 不过也是巧了。 在白漪成为‘姜羡’那年,刚好是封如故被送错过去的那年。 十方镜中的画面慢慢停止,‘姜羡’…不对,是白漪的前世今生全部被照出,许多隐藏的真相,也都在这一刻全部浮出了水面。 大家都挺震惊的,特别是牵扯到元瑄临的那段。 少年绥宝更是僵在了原地,久久没有挪动一步。 他看着地上这个,他叫了好多年阿娘的女人,方才十方镜中的一幕幕,再次浮现眼前,他感觉心口的位置好疼,疼得他浑身发寒。 他从来没敢想过,自己叫了那么多年的阿娘,会是那么恶毒的人。 恶毒到挑拨离间害死了他的妈妈,还无耻的偷了他,让他叫了害母仇人十几年的阿娘。 少年绥宝接受不了这份突如其来的真相,他望着地上的白漪,人已经有些崩溃,脸色苍白的一步步后退着,最后痛苦的转身跑了。 “绥宝,别走,别丢下阿娘!” 白漪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仿佛看到最后能救她的希望渐渐远去。 她趴在地上哭喊着,可跑走的少年,再没有回头。 第347章 救救我 “你害得人家爸妈离心,后又害死了人家的妈妈,还恶毒的偷走了他,让他认贼作母那么多年。此时此刻,你怎么还有脸对着那孩子用‘阿娘’二字自称?” 姜羡冷冰冰地望着她,眼神犹如看害虫。 白漪倏地抬头,狠狠地瞪向姜羡,怨恨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都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为什么连我儿子都要夺走?” 在她看来,如果不是姜羡在她身上打下神印,迫使她想活命就不得不回来,那么绥宝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这些,她也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所以,都怪姜羡! 白漪眼神越发怨毒,姜羡感到好笑,讥诮道:“偷了人家的孩子久了,你还真就当是你自己的了?” “我没有偷!那些记忆不是我,我也没做过那些事,更不是什么白漪,别以为我不知道,十方镜里的一切,全是你们的栽赃陷害!” 白漪死死瞪着姜羡,眼神似淬了毒,仍死鸭子嘴硬坚称:“我是姜羡,我叫姜羡,绥宝就是我的儿子,你休想把他抢走!” 她话音刚落,颤巍巍的想起来,却被一双带着恨意的小手,从后狠狠推了一个趔趄,重重地撞到旁边锦桌上。 推人的是云绥。 少年绥宝是白漪从云绥身上偷走的一缕魂,他离开殿中后,那股总是把他弹回绥宝识海的力量,也已经跟着消失。 此刻,他满目仇恨的看着白漪,恨不得手刃了她给自己和妈妈报仇。 可看着姜羡阿娘的脸,他下不去手。 且这个恶毒女人占据的身体,也不是她的,他现在只想剥出这个女人的灵魂,碎尸万段,给她惨死的妈妈报仇! 可他没有这个能力,他只能求助地看向绥宝的爹爹和阿娘。 “你想怎么做?”姜羡问。 其实早在雷劫那日,她就通过金羽,看到了藏在‘姜羡’壳子里的白漪。 但那时候,她还不是很确定,因为那时候,壳子里的白漪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遮掩,导致别人难以发现她是占据‘姜羡’壳子的存在。 直到她不要脸的反过来指责她心狠,为了看清楚她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她才靠近了过去。靠近之后,发现她们之间并没有排斥力,她才彻底肯定,‘姜羡’这副身体里住着的魂,是异魂! 因为王不见王的排斥力,对一副躯壳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得用灵魂作为启点,才会产生排力。 如果只是一副躯体,是根本产生不了排斥力的。 但若是灵魂,就会像云绥和少年绥宝一样。 虽然是分裂的灵魂,但都是同一个人,加之少年绥宝占据的,也是绥宝的身体,云绥如今又在小绥宝的身体里,这才产生了他们每次一挨近,借居绥宝身体里的云绥就会被弹回绥宝识海的现象。 而绥宝跟他们不一样,自然没事。 因为小家伙跟她阿娘一样,都是按着投胎流程来的,他甚至从有意识起,就一直住在他阿娘的肚子里,上辈子也是。 话说回来,姜羡问完,就见云绥含恨的目光死死盯向白漪,一字一句道:“我要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如果不是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他真的想亲手来。 听到云绥的话,白漪脸色惨白,想逃又逃不了,只能抵死不认的嘶吼:“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没有那些记忆,那些就不是我做的,我是姜羡!我就是姜羡!” 说着,她忽然想到什么,转而开始哀求道:“我不争了,不抢了,你们放过我吧!送我回那边的时空,我以后乖乖在那边当那边的姜羡,再也不来打扰你们了好不好?” 没人觉得好。 因为这个女人本来有很多机会可以重新做人,奈何她自己作死! 看热闹的凌京华都不由得感慨了句:“啧,天道恢恢,疏而不漏!”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天道还是有眼睛的,就是睁一只,瞎一只了而已。 不过说到底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心大,一直老老实实待在那边,或许根本没人会发现她不是‘姜羡’的事。 也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她曾经做下的那些卑鄙恶事。 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讲,就连时朵朵都替她背了上一世的锅。 想到时朵朵,凌京华忽然联想到了元瑄临。 结果想谁来谁。 他刚感慨完,就看到殿门边上,一片锦衣袖摆被风带起,暴露了在殿外没有进来那人的身影。 或许,那人早就来了。 姜羡和云降也看到了,两人默契地对视了眼,这次由云降动手,毫不手软地将白漪的灵魂,从‘姜羡’的躯壳里扯了出来。 虽然‘姜羡’的躯壳不是白漪自己的,但她占据了那么多年,很多地方都已经被她契合。 这会儿被生扯出来,那种肉体和灵魂被生生剥离的痛苦,再次席卷而来。 是的,再次席卷而来。 她作为白漪时的记忆,被她一直封存着。 而被抹了记忆当任务者那段时间的记忆,被她全部注入了时朵朵的灵魂里,随着时朵朵的死,也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但此刻,在灵魂和躯体被剥离的瞬间,她封存的记忆全部回归。在‘姜羡’躯壳里残留到的那丁点善,也从她灵魂里消散了个干净。 记忆回归的白漪,没了‘姜羡’躯壳里的良善压制,俨然就是个神经病。 她的灵魂被扯出来后,就开始疯狂大笑,笑够了,看着姜羡不再畏惧道:“我是云诀复活江婉的希望,你们若敢动我,毁了他的希望,他定要你们…呃……” 白漪的声音骤然停止。 她僵愣地低头望去,看到自己灵魂的心脏位置,被一把长剑横穿。也是从那个位置,她的魂体像是燃烧的纸屑,一点一点的开始被烧成灰烬! 待反应过来,她惊恐地急忙去拍打,想拍灭在将她吞噬的火焰。 可没用,反而双手也在开始燃烧。 “不,我不要魂飞魄散,我不要死!救我,救救我!!” 第348章 不憎恨也无法原谅 她满目惊恐地朝姜羡求救,姜羡冷眼看着,和云降一起牵着云绥,面无表情地后退了几步。 而祭出那燃魂一剑的元瑄临,更是神情冰冷得将她挫骨扬灰十次都不够! 凌京华一家纯属看热闹,对于这种害人害己的人,自然半分同情心都不可能有。 而且现在,凌京华只要一想到,在他不知道的上一世里,他被这个女人控制着爱着她、宠着她,从而害死了他的悄悄,顿时觉得就这样弄死她,真的太便宜她了。 白漪的灵魂,是在众人冷漠的目光下,一点一点化成灰烬的。 最后的当头,她凄厉不甘地惨叫着,知道自己连来世都没有了,就想至死为恶,用仅剩的魂力疯狂诅咒。 可惜没人给她诅咒的机会,继月西楼、时朵朵之后,又一个始作俑者,得到了她该得的恶果! 看着妈妈的仇终于得报,云绥往前走了几步,转身朝众人跪下,含泪在姜羡和云降面前,感激地磕了三个头。 他是个没用的儿子。 妈妈死了十几年,直到今天才知道她死亡的全部真相。 但他又是个幸运的儿子,虽然他的妈妈消散在了宇宙天地间,可他相信妈妈一直都在他身边,所以才让他有幸,与姜羡阿娘一家相遇相识。 “阿娘,我的妈妈没有来世了,如果我有,来生云绥一定给您做儿子,报答您和爹爹还有各位叔叔伯伯们的恩情。” 这一世,他已经无以为报了。 云绥的话,听得众人心口发酸,再次觉得白漪死得太便宜了。 姜羡心疼地蹲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小脸,语气轻柔道:“等什么来世,你和绥宝一样,不是一直都是我们的孩子么。” “怎么,这一世你还不想当了?” 云降也蹲身过来。 一家三口,就这样一跪两蹲,画风出奇地有点好笑。 云绥怔怔地望着他们,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却瘪着小嘴死死忍着,直到识海里传来绥宝的声音:“笨蛋云绥,想哭就别憋着,可以扑到爹爹怀里哭的。” 绥宝的话一出,云绥再也忍不住,直接扑到了云降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说到底,不过是个小少年啊! 姜羡轻叹了口气,云降干脆坐在地上,想等怀里的小家伙哭个够。不想云绥才哭了几声,凌京华怀里的小闺女受到了感染,“哇”地一声,也跟着大哭了起来。 云绥一愣,哭声停止。 眼泪汪汪地看向被他惹哭的小悠儿。 凌京华急忙哄道:“乖宝乖哈,别哭别哭,你看哥哥已经没哭了,把小脸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可惜小悠儿听不懂,依旧哇哇大哭。 最后是孟悄悄发现闺女饿了,抱过孩子回了浮曲阁,大殿里才算安静下来。 此刻,殿中就只剩下姜羡一家,与凌京华和元瑄临。 元瑄临没有要走的打算,似乎是不想逃避了,一直保持个姿势着沉默了许久,才看向云降诚心地说了句:“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或许是替他自己,也或许是替云诀。 如果不是云诀一己之私,让他成为元瑄临,那不管是回溯前那一世,还是这一世,相信姜羡都不会吃那么多苦头。 不得不承认,在喜欢姜羡这件事上,他处处不如云降。 因为如果一直守在姜羡身边的人,不是他,而是云降,那么哪怕被所谓的系统控制,凭云降对姜羡那颗坚定不移的心,他就算也像他一样挣脱不了控制,但他肯定会宁愿舍去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舍得让她受到伤害。 没有任何夸张,在云降那里,性命真的不如姜羡重要 而自己呢? 元瑄临心中苦笑。 其实回溯前的那一世,在被彻底控制前,他是有机会阻止一切发生的。 可他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决定,而是抱着侥幸心理,直到她死在自己的剑下,他才知道那份侥幸是有多可笑! 元瑄临的对不起,云降没有任何表态。 对于夺走原本属于自己人生的元瑄临,他无法憎恨,因为他虽然是云诀的分魂转生,但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对所有事也不知情。 后来知道一切后,也并没有和云诀沆瀣一气,更没有做出任何偏执的事,而是独自承受着良心的谴责,竭尽全力的想要弥补,也从未想过来打扰他们。 这一点,他隐忍得让他敬佩。 但同时,云降不是圣人,他不憎恨,但也无法原谅。 不是无法原谅他抢夺了自己的人生,而是无法原谅他废物。占据了他的一切,两世都保护不了他的心上人。 要不是他和姜羡的红线,极有可能是铁丝拧成的,坚不可摧,让他们冥冥之中跨界相逢,说不定这一世的姜羡,也早被害死了。 真是越想,越不可原谅! “你们的私人恩怨,能不能先暂且放一下,现在的问题是,要如何解决地上躺着的这个?” 凌京华这么一说,大家才想起来,地上还躺着个‘姜羡’呢! 没了白漪的占据,此刻地上的‘姜羡’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具躯壳,加上姜羡和她依旧没有排斥力产生,由此可见,她体内并没有那个定向时空的‘姜羡’灵魂。 但却还有呼吸的,不好直接埋了。 “要不将她送回她原来的时空看看?” “那大的这个送过去了,小的那个要一起吗?” 要知道,真相剖开后,少年绥宝的身份和元瑄临是一样的,都是由分魂诞生。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元瑄临是直接在这个世界出生的,而少年绥宝,则是被白漪偷走后,带着一起掉进‘绥宝’身体里的。 凌京华问话声刚落,门口就传来少年有些嘶哑的清冷声:“请将不属于我的灵魂拿走,让我的躯壳陪着我的阿娘一起离开吧!” 几人回头去,看到方才跑出去的少年绥宝,正从外大步朝里走来。 眼眶微红,应该是哭过。 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听到风声赶来的封如故,还有望苏。 封如故进来,扫了眼地上的躯壳‘姜羡’,又看向还没有收起的十方镜,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已经隐隐明白了点什么。 第349章 请你牵引着他走 “我录了,你要不要看?” 凌京华拿出随身携带的记忆珠。 封如故目光在记忆珠上停留了两眼,转而送了他一个‘你这什么习惯’的冷傲眼神。 但想了想,还是拿走了。 凌京华:…… 封如故没再理会他,走到一边开始看珠子里的内容。 而少年绥宝自进入殿中后,似乎能感觉到,那个和他在另一个世界相依为命的女人,已经没有了。 本来,那么恶毒的女人,还是他的仇人,没有了就没有了,按理他不应该难过的。 可眼泪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他该恨那个女人的。 可想起在过去的十多年,她是真真切切陪着他、保护他长大的阿娘,是给了母亲的温暖,一切关爱的人,他就恨不起来。 人都是有良心的,于所有人而言,白漪罪大恶极,是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 可对于他来说,他所有的温暖和爱,都是那个女人给的,他被分割出来后的人生,都有她的参与,他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所以在感情上,他恨不起来。 但抛开母子亲情,他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去恨。 因为他的亲生母亲,那个真正给了他生命的人,是被他曾经无比敬爱的阿娘害死的。 少年绥宝被这种爱恨交织的情绪,啃噬着内心,痛苦不已。 他甚至有那么刹那想过,如果那女人和他的母子之情,不是踩在他亲生母亲的生命上建成的,那该多好啊! 那样哪怕她是错的,也罪大恶极的,他也可以像以前一样,坚定地以儿子的身份,护在她身前了。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请云夫人将不属于我的灵魂……取走吧!”少年绥宝再次开口,声音带着颤,有些哽咽。 “姜绥,你可想清楚了,你只是别人的一抹分魂,灵魂一旦取出,会自动回到原主身上。属于你的记忆,你的一切,也都会被主魂接收,或者排除,从此世间,你都将不复存在!” 姜羡对着少年绥宝说的话,被挤回绥宝识海的云绥听到,当即嫌恶地对绥宝大喊:“绥宝,快告诉阿娘,我不要他的魂。” 虽然那个人是从他灵魂上分割出去的,但他的灵魂里,带着那个恶毒女人的记忆。 所以他不要,他嫌脏! 他宁愿灵魂永远残缺,也绝不接受一份,带着那个害死他妈妈的恶毒女人好的记忆。 这对他的妈妈不公平! 绥宝将云绥的话表达了出来,少年绥宝听后,带着羞愧,无措地低下了头。 旁边歪在椅子上看记忆珠的封如故,冷瞥了一眼过来,扫过少年绥宝,幽幽道:“既已分离出,便他是他,你是你,你凭什么想要将自己无法承受的东西,推给别人去承受?” 这话一出,同为分魂而生的元瑄临,都忍不住高看了封如故一眼。 封如故回以他一个斜眸 而少年绥宝怔住片刻,忽然悟到了话里的意思,也想通了什么,不再提将不属于自己的灵魂取走,反而走了过去,将地上‘姜羡’的躯壳抱起,目光带着请求看向姜羡。 姜羡沉默了半晌,但还是将跑到储物镯里睡觉的金羽唤了出来。 如今金羽已经化形,有些事都不用它主人,它自己就能搞定。 比如送这两人回他们的时空。 时空传送阵在殿外广场再次启动,这一次封如故难得的,亲自出来相送了。 少年绥宝在阵中,他知道,这一别,此生此世真的就再也不会相见了,所以在看到老舅的目光朝他看来时,他抱着阿娘笔直地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封如故没说什么。 那边的世界,其实对姜绥来说,已经不再危险,他回去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白色光阶直通天际,姜绥最后一次回头,看向来此界认识的所有人,隐忍着的泪珠,最终还是滴落在了怀中阿娘的身上。 然,就在他快走到顶端的时候,有个黑影呼哧呼哧地也从下面跑了上来。 他一愣,下方的姜羡已经大喊出声:“姜绥,出了此界,请你牵引着他走!!” 姜羡喊出这话时,声音带着颤意。 上空的姜绥看着跑上来的少年,不明白他为什么跟着跑来,但还是朝着下方,重重地点了下头,算是应了。 跟着入阵往上跑的少年,正是望苏。 从方才他悄悄在旁边,也跟着朝他们磕头的时候,姜羡就知道,这小家伙已经决定好了。 她忍住没有去阻止,但红了的眼眶,却差点忍不住掉下眼泪。 云降揽住她的肩,轻叹了息,将她带进怀里,给她挡住快藏不住的眼泪。 虽他们担着望苏父母的名头,但真正养他长大的人,却是那边的‘封如故’。 他们是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的,从最初的剑拔弩张,到最后的父子情深,‘封如故’早就在望苏的心里,留下了无人能替的位置。 而自从‘封如故’回去那边之后,望苏就变得沉默了,时不时总会望着天空发呆。 有时候望着望着,还会掉眼泪,看着可怜巴巴的。 只希望此去,他们能父子团聚吧! 广场上,风平浪静之后,少年绥宝带着只剩躯壳的‘姜羡’消失了,望苏也走了。所有人都挺伤感的,唯有继续看着记忆珠的封如故,一脸的无所谓。 本来就无所谓,他如今看得很开。 生老病死,爱恨别离,人生常态罢了! 记忆珠里的内容看完后,封如故回到殿中,看着还没被收回去的十方镜,敛眸问:“这玩意儿,能挑点内容看看吗?” “挑?” 姜羡顶着微红的眼睛不解:“你想挑着看什么?” “我想看,当年是谁将我弄到大邺那边世界去的。” 姜羡一愣,眼底闪过一抹意外之色,随即果断撒谎:“挑不了,十方镜没那么大本事,看不了那些。” 说完,她赶紧示意云降收镜。 然,十方镜似乎对被强行‘借’到此处,一直颇有微词,但它没本事反抗,现在见姜羡在它面前撒谎,立马报复性地把封如故想知道的内容,没好心地给‘挑’了出来。 第350章 说借真的太客气了 十方镜里,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 封如故脸色极臭地从魔宫里出来,估计是又跟封骜吵了一架,导致一路出来,看谁都不顺眼,包括他的坐骑彩凤。 看到彩凤,封如故忽然想起,那边的蠢彩凤还在他的储物戒里。 算了,先不想,回头让姜羡丢过去就是。 他继续盯着十方镜看。 一旁,早已经因为好奇,而看过一遍的姜羡和云降,目光看向角落里一副事不关己的元瑄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因为把封如故整到那边去的人,就是元瑄临。 原因是当初他怕自己防不胜防,会重蹈重溯前的覆辙,所以提前做了几手准备。 其中一手,就是对封如故下手。 但封骜是个高深莫测的狠角色,他不敢轻易对封如故下死手,所以就用禁术,想把封如故关进某个几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的秘境里。 可禁术嘛,之所以要被禁用,大多都是因为带有不确定的意外因素在里面。 毫不例外,他现学现用的禁术出现了偏差。 封如故被送到了一个,连他都不知道在哪儿的世界里,并且在开启禁术之前,为了能保证封如故几百年内回不来,他还用了自身一半的心窍为媒,跟去监视他。 可惜禁术偏差得太厉害,封如故被送到了一个完全没有灵力的世界。 而他跟去的心窍,没有灵力支撑,一去就被它原本主人的魂息,牵引着掉进了云降母亲的肚子里。 因为这心窍,原本就是属于云降的,所以跟他十分契合。而当初云降之所以能听到姜羡的心声,大概也有这半颗心窍的功劳。 而元瑄临也因为这心窍,才会时不时感应到那边的一切。 从禁术方面来讲,那半颗心窍,除了监视,还是元瑄临用来困住封如故的媒介。 所以姜羡过去之后,因她是神裔,又和云降心意相通,所以被封如故逼着起誓时,媒介才相应地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所以她的誓言一出,元瑄临的禁术相应地也松动了一半。 而封如故能离开,不过是迟早的事。 总的来说,就是云降因为元瑄临,转生去了大邺那边的世界,但因修仙界这边的世界回溯,元瑄临用来启动禁术的一半的心窍,因为那边没有灵力,从而跟着魂息牵引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后来也因心窍特殊,被时空局的人救活。 而元瑄临之所以搞封如故,是提前为自己几手准备中,作出最坏的一手打算。 因为他不想姜羡的孩子,最后还会被封如故挖骨而死,导致他怒上天门宗报仇,死于他剑下。 所以为了杜绝此事重蹈覆辙,他将封如故整到了其他世界关着。 虽然最终的结果,是世事难料。 但好在结局是好的。 十方镜播放完,封如故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 他想过几百种可能,也想过任何人,却从来没想过是元瑄临朝他下的黑手。 毕竟那时候他们虽也有较量,但说到底,无冤无仇的,以元瑄临的性格,看着也不是个会下黑手的人,所以他从来没怀疑过这厮。 但现在,还真是应了那句。 越是不像会下黑手的人,尼玛他就是! 不过反常的是,封如故看完之后,除了脸色黑点外,没有任何动作,只冷冷地看了元瑄临一眼,转而又歪回了椅子上坐着。 他坐下后,就一直闭着眼睛,手指在扶手上一敲一敲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羡瞥去一眼,道:“我还以为以他那性子,看完会动手呢!” 云降却没这样以为,眯眼笑得贼精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这会儿在心里,其实是感激元瑄临的。” “感激?” 姜羡疑惑地望向云降的眼睛,随即想到什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说你俩当着面讨论人家,就不能小声低调些,没感觉被人盯着后背冷嗖嗖的吗?”凌京华凑了个脑袋过来。 姜羡和云降一愣,抬头望去。 只见他俩讨论的对象,一个冷着眼看来,一个翻了个大白眼。 但翻白眼的人看到云降准备收十方镜时,忽然开口道:“这东西借我几日,有用!” 反正也不是他们的,说借真是太客气了。 云降一点犹豫都没有,将自动缩小的十方镜往他那边一丢,拍了拍手,带着媳妇儿子,走人。 十方镜:……这不当人的俩口子! 它刚刚不就耍脾气小小不听话了一下,就这么报复地将它借来借去的,至于吗? 封如故带走了十方镜,凌京华见大家都散了,和元瑄临吱了一声,也回了浮曲阁。 一时间,刚刚还挺热闹的大殿里,只剩下了元瑄临一个人,一身孤寂,看着他们陆续离开的背影。 另一边,魔宫里。 今日的魔尊主没闲情逸致看美人表演,因为他眼皮一直在跳。不过有了上次眼皮跳的经验,这次眼皮一有风吹草动,他立马就闪身跑了。 封如故带着十方镜回来扑了个空。 但他不急,早在另外一边世界时,他就摸清了封骜最常藏身的地方。 所以直接都不用找,提着十方镜就朝魔族禁地走去。 在去大邺那边世界之前,他和封骜关系僵硬,互看不顺眼,也几乎没有心平气和好好说话的时候,所以也从来不知道,他悄悄把他娘葬在了禁地里。 封如故猜得没错,封骜的确躲在了禁地里。 当看到他竟能第一时间找过来时,封骜表情有些裂开。 不用猜测,他向来做事小心谨慎,肯定是那边世界的自己暴露的行踪。果然,聪明的他养出了聪明的儿子,那边的笨蛋封骜,养出了个笨蛋‘封如故’,真没用! 封骜心底暗骂了句。 封如故已经提着镜子走到他面前。 “你要自己来照一个,还是我帮你?” 还能选择,封骜笑出了声。 淡定地接过他手里缩小的十方镜,拿在手里把玩了会儿,不由感叹道:“当年为了能借镜一用,差点陨在那里,如今这东西都能被你们拿着到处走了,还真是出息得很!” 第351章 昙鸢和封骜的初见 他自顾说完,笑了笑,抬眸问封如故:“什么时候发现的?” 封如故面无表情地回他:“前几日。” 不,或许更早。 “我隐藏得挺完美的,就连时空局这么多年来都没人发现,你是怎么发现的?”封骜说这话时,挺无奈,但又带着几分欣慰,和某种释然。 封如故不想看他脸上丰富的表情,抬眼看向母亲的墓碑,半晌才回道:“别人或许认不出来,但你的背影儿时看多了,就不会认错了。” 他永远都忘不了,母亲无数次带着他,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很久很久,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他们的眼底,才舍得收回。 封骜闻言,亦是沉默了许久许久。 “是我对不起你母亲。” 说着,他看了看手中的十方镜,觉得也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一切了,长叹一息,他道:“把姜羡他们都叫来吧!明日一早,你们又可以看故事了。” 他说得轻松,说完拿着十方镜,往禁地深处走去。 走出老远,才传来一句:“十方镜借我怀会儿旧,明日人齐了,就在大殿中等着。” 十方镜:…… 你们清高,但请你们要点脸,凭什么把老子借来借去的?! 当然是凭他们有俩神了。 十方镜很委屈,觉得这些人不当人。 封如故也的确不当人,封骜让他通知姜羡他们,他通知了,但是选在半夜三更通知的。 当天门宗仅剩的所有人,都被他使唤着两只傻缺彩凤,挂着震天响的传音玉简,围着山头嘎嘎叫的时候,除了两个小的,其余人没有一个是不想刀他了的! 扰人清梦,真缺德到冒烟了。 也是那俩傻鸟跑得快,但凡跑慢一步,估计天门宗这会儿都已经开荤,准备铁锅炖傻鸟了。 翌日一大早,姜羡等人来到魔宫。 封如故早已经等候多时,可能经过几个时辰的反省,他已经意识到半夜三更,让彩凤去传信的行为有点过分,所以在凌京华准备找他算账时,发现这厮挺会搞曲线路线的。 早早地,就让人准备了一堆吃的喝的给小幽儿。 还全是百年千年的好东西,关键是最适合小娃娃长身体吃的。 这歉礼可以,凌京华欣然收下了。 姜羡看着乐颠颠收礼的凌京华,拉着绥宝瞅过去,抬头问:“我们的嘞?” 封如故眼神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 很显然,没他们的份。 如此厚此薄彼,有点过分,但姜羡没生气,因为云降从怀里摸出了一把,能开魔宫库房禁制的钥匙给了她。 封骜上回给的嫁妆,姜羡嘚瑟地笑了。 封如故白眼也安排上了。 魔宫大殿里,姜羡感觉来早了。 因为两个时辰过去了,她等得靠着云降直打瞌睡,绥宝更是都在云降怀里睡着了,封骜还是没来。 等啊的,等得旁边的孟悄悄和凌京华,都已经在给他们的女儿准备午饭了,人还是没来。 倒是元瑄临耐性好,从来就坐在角落当透明人。 封如故歪在他旁边,等了许久都不见封骜回来,面上也露出了几分不耐烦。 就在大家都等得不耐烦,想出去晒晒太阳时,魔侍奉尊主吩咐,送来了十方镜。 封如故脸色顿沉,问魔侍:“封骜呢?” 魔侍心颤颤的,赶忙回道:“尊主让属下转告少主和各位,你们想知道的最后真相,已经全部印在了镜中。他还说不必找他,他该回去面对该面对的一切了。” 闻言,封如故脸色更沉了。 但眼底却隐隐在担心什么。 挥退魔侍,他转身将十方镜丢到殿中央。 十方镜惊得迅速变大,停在半空,气得镜身直打颤。 这些人是真不怕把它摔碎,丢来丢去的。 好气哦! 但在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注视下,它不敢有什么小动作,迅速将封骜印下的前世今生放了出来。 镜中展现的,是现代的建筑物。 简直震惊,封骜竟然是那边世界来的! 在那边世界,封骜出生在蓝星的一个古武家族,从小就学习各种武术,参加各种隐世家族举办的比赛,次次勇夺第一,由此在隐世大佬圈小小年纪,便少年成名。 他性格桀骜不驯,因少年成名招来不少看他不顺眼的,因此打架斗殴成了家常便饭,在学校也是出了名的刺头混不吝。 他跟云诀、月西楼,还有另外几个少年是不打不相识认识的。后来接触多了,少年人和少年人最是容易共青,慢慢地就处成肝胆相照的兄弟。 可惜再好的兄弟,也有各奔东西的时候。 几年后,少年们毕业,都各自回家发展,期间偶有联系,但再没见面。 封骜也由桀骜不驯的少年,长成了成熟稳重的青年,全权接手了家族的一切,成为了封家新一任掌握生杀大权的当家人。 但随着年龄增长,长辈们就开始催促他后代继承人的问题。 而封骜这人,对于男女之间的关系,向来有些冷情。 本来他打算遵照长辈意愿,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生个子嗣交差。但就在他准备去见家族给他安排的女人那天,有人高空抛物,差点将他砸成植物人。 没成,但陷入了重度昏迷。 昏迷期间,他的灵魂意外来到修仙界,附身到了一个病秧子身上。 病秧子的爹娘为了给他续命,绑来个纯阴体质的女修,想给自家儿子采阴补阳,延长寿命。 而这个女修,名叫昙鸢。 昙鸢和封骜的初见,是他半死不活倚在床头,她被禁了修为下了药,满脸潮红地拔下簪子,对着脖子想给自己来上一戳。 但被封骜拦下了。 他第一次遇见这样刚烈的姑娘,看起来明明柔柔弱弱的模样,下起手来却狠得能将他胳膊戳成对穿。 要不是他手快,穿的应该就是她自己的脖子了。 但也因为此事,让她差点被那对无良的夫妇打死。 对此,封骜有些愧疚。 因为他觉得,如果不是他的突然到来,进入了无良夫妇儿子的身体里,那么这具躯体早就死了,她也不至于被抓来。 第352章 南柯一梦 为此,他千方百计把昙鸢护在跟前,不让那对无良夫妇再有机会对她施暴,也几次想把她送走。 可惜无良夫妇爱子到了疯魔的地步。 为了不让人打扰到儿子养病,也为了找来给儿子采阴补阳的女修逃跑不了,他们特意在湖泊中央,建了一座高高的水上阁楼,周围更是请高人设下阵法,层层保护着。 封骜试了几次,实在送走不了她,只能时时刻刻把她带在身边。 就这样,春去秋来。 两人在阁楼里被困了一年,也相处了一年。 而病秧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咯血的次数更加频繁,那对无良夫妇因此怀疑,这一年来昙鸢都没让他们的儿子采过。 于是趁着病秧子的身体昏迷之际,他们再一次找到机会,又将昙鸢打了个半死。 但到底是怕儿子醒来看不到她,会生气伤到本就不好的身体,所以昙鸢没被趁机带走。 不过那坏透了的两个老东西,重新又抓来了个女修。 这次抓来的女修比较开放,对男女那事并不是太在意,加之病秧子的脸长得怪好看的,所以被封住修为后,她一点都不介意被他采一回。 可洁身自好的封骜介意啊! 虽然身体不是他的,但操控身体的灵魂是啊! 无奈那女人太猛,他吓得垂死病中惊坐起,一头扎进了湖水里。 昙鸢看到,几乎都没来得及多想,也直接跟着跳了下去。 两人在湖底互动了一波,意外发现那些阵法罩不到湖底,于是他们一路往外游,终于逃离出了那座湖中阁楼。 但冰冷的湖底泡了一遭,病秧子的身体遭不住,彻底病重了。 经过他一年来的相护,昙鸢似乎已经动了心,她不想他死,所以决定献身救他。 可封骜对她仍旧只有愧疚,没有男女之情,根本不可能对她做那种事。再者,他现在就希望这具身体早点死,好看看能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自己的身体里去。 所以他严辞拒绝了昙鸢。 也在这时候,无良夫妇残害女修之事曝光,惹得修仙界人人震怒,最后他们为自己做下的恶事买了单,死相极惨。 而病秧子作为他们的儿子,得益最大之人,自然也不可能有好下场。 封骜拖着一步三喘,病恹恹的身体,在修仙界被人追杀得犹如过街老鼠。期间,作为受害人的昙鸢对他不离不弃,大有就算背叛整个修仙界,也要跟着他的架势。 可在修仙者们看来,昙鸢就是被封骜绑架去的人质。 于是对他的追杀更加猛烈起来。 最后的结果,是昙鸢陪着他一起赴死。 两人被一支穿云箭,串糖葫芦一样串在一起。封骜挺感动,但心没动,只笑骂她傻。 她委屈地红了眼,慢慢没了呼吸。 他也是。 终于脱离了病秧子的身体后,封骜的灵魂依旧飘在半空。 他看到病秧子的尸体,被人大卸八块喂了魔兽,而昙鸢的尸体,无人替她收殓,也被丢去喂了魔兽。 这就有点过分了。 病秧子的尸体是罪有应得,可昙鸢何罪之有? 封骜看得气从心来,但已是灵魂状态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从别人的三言两语中,他飘去了昙鸢家,然后才知道,昙鸢出生后因命格不好,一直不受家人喜欢,后来入了某个宗门,亦是常常遭受宗门姐妹欺凌。 所以在她被人抓走失踪的一年里,都无人想过去找找她。 甚至到死,她的家人和师门,都无一人想过去给她收殓尸骨。一个个只觉得她丢人现眼,辱没了家门与宗门。 而封骜,是她短暂生命里,唯一对她相护之人。 她喜欢他,同时也感激他。 所以甘愿与她死在一起。 只是她不知道,死在那些人手里,只是他想回家而已! 灵魂状态的封骜仰头望天,好半晌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不会有眼泪。就在心中愧疚感越来越深沉的时候,他的灵魂忽然失去了意识。 等再醒来,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躺在了病床上。 关于在病秧子身体里的那一年多,恍如大梦一场,无踪可查,无迹可寻。 久而久之,他也只当作是南柯一梦。 他变得越来越沉稳,家族在他的带领下,更上一层楼。 但他依旧独身一人。 那些门当户对的女人,相看之后,他总觉得缺点什么。 渐渐地,他变得更加冷情,彻底没了这方面的心思。 家族长辈们再念叨,他索性直接从族里挑出几个优秀的孩子,亲自培养,彻底解决了继承人子嗣等问题。 异能者崛起,也是在这时候爆发的。 蓝星的异能者早就存在,像这样大规模的爆发的还是首次。 并且还成功了。 异能者主导了蓝星的话语权,其中拥有最高权威的,是精神异能者。但这种异能者屈指可数,云诀就是当中最厉害的存在。 而封骜的异能,是预知。 他能透过人的眼睛,提前预知到一切。 所以当云诀来找他合作时,他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白城在宇宙之上的建立,打破了人类对宇宙贫瘠的探索,成为了人类史上之最,所以他答应了合作。 当然,云诀的合作者不可能只有他一个。 当当年那帮侠肝义胆的少年人,再次重聚一堂时,都已经长成了各自家族的顶梁柱,也都带着各自的目的,齐心协力,开始探讨宇宙。 最后,大家利用各自家族的人力、物力、财力,还有异能,一步一步登顶宇宙,建立了白城。 白城建立,宇宙中源源不断的新能源,也让大家没有白费心血。 但与能源一样源源不断冒出的,还有人心。 云诀是最先发现几个有野心,胆子大,想一家独大的。 但他比较狠,不动声色地让人先回蓝星,一家家整垮了那几个的家族,才朝他们下手,以绝后患。 此举震慑到了另外几个胆小的,他们没再敢轻举妄动。 但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还是不断。 对此,只要没有危及到云诀要做的事,云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353章 情不知所起 封骜更是没兴趣参与他们的野心,他只对宇宙的能源感兴趣。 后来,在宇宙能源中,他们研发出了一款,可以快速去到其他世界的光子能量。 很新奇,所以他决定亲自去试试。 试后很成功,他真的到达了别的世界。 且到达的还是传说中的神界,也就是当年那些神族少年,至死都没能回到的世界。 他隐藏着身份,在神界待了一段时间,后来回去后,前后又去了三趟,直到彻底掌握穿越技能后,才开始尝试去别的世界。 之后他来到了修仙界。 可能是从宇宙出发的原因,在时间上,似乎发生了重大偏差。 这一次,他遇到了幼年的昙鸢。 这个时候的她,不受家人喜爱,被丢在个小庄子上,任其自生自灭。 封骜见到她的时候,她小小的一个,面黄肌瘦的,浑身脏污地蹲在地上,捡一种灵鸟才会吃的豆子果腹。 他看不下去,直接带走了她。 她没有丝毫反抗,只以为他是拐小孩子的大人,就仰起清澈见底的眸子,望着他,怯生生地问可不可以把她卖去能吃饱的人家。 那一刻,封骜破防了。 上一次她因他而死的愧疚感,再次袭满胸腔,心酸不已。 所以这次,他在这个世界待了近十年,直到把瘦得跟个小猴子一样的昙鸢,养成了亭亭玉立,笑容明媚的大姑娘。 还给她找了个厉害的师尊,让她有了自保的本事,又从她明媚的眸底,看到她华服加身,与人结侣,将一生顺逐的未来后,才放心地功成身退,回到了白城。 不想才刚回到白城,云诀又整出了幺蛾子。 害他不得不从白城分出一部分人,另设时空局,给他收拾烂摊子。 于是,他带领着划分到时空局的任务者们,在各个世界千年万年的穿梭着,直到再次来到修仙界,帮助受云诀整出的幺蛾子影响,导致人生轨迹出现偏差的女子,回到她原本的人生轨迹上去。 而那个女子,叫昙欣。 是昙鸢的妹妹。 彼时的修仙界,距离他上次功成身退离开后,才堪堪过去两百多年。 他透过昙鸢眼睛看到的一切,不知为何出现了偏差。本该与人结侣,一生顺遂的她,在结侣当天,血染华服,杀了人家一家。 而那差点与她结侣之人,恰好是他最初来时那次灵魂附身的病秧子。 所以昙鸢此举,是除害。 因此在她师尊陨落后,他被三十二宗门前十的正阳宗收入了门下,成为了宗主的关门小弟子。但这个身份,按照没有受云诀整出的事影响前,该是昙鸢她妹妹的。 而他此次来的目的,就是帮助昙欣夺回这个身份,把偏移的轨迹推向正轨。 可他没想到对上的人会是昙鸢。 一边是任务,一边是自己曾经养大的姑娘,封骜有些两难。 他其实是可以放弃任务的,但没有完成的任务,迟早还是会分配到别的任务者手里。到那时候,他不敢保证其他任务者不会对昙鸢下死手。 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她一个人。 所以这个任务,他必须亲自完成。 也只有他自己来,才能在任务继续进行的情况下,避免一切对昙鸢的伤害。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小心筹谋的一切,却被他的某个脑残粉破坏了。 那脑残粉视他为偶像,因为他所做的任务从来没有失败过。 所以在得知他想为了昙鸢,主动放弃某个任务,甚至不惜要以任务失败来为昙鸢改变结局时,那脑残粉就怒了。 他觉得昙鸢玷污了他的偶像。 于是,他背着封骜找了昙鸢,扭曲事实地告诉了她很多事,想以此激化她的黑化值。 果然,昙鸢得知一切后,黑化了。 她亲手破坏了封骜的苦心筹谋,作死闯下各种祸事,惹得正阳宗主厌烦将她除名,改而收了她的妹妹昙欣。 她甚至还设计宗主的大弟子,将那位天之骄子困于险境,想趁机用禁术吸人家修为。 但她运气不好,被昙欣及时发现,带人阻止了她。 而她也因此事,直接被撵出了正阳宗。 那位本来心悦她的天之骄子,也因她的心狠手辣,对她失望透顶,厌恶至极。 似乎在她的不断作死下,封骜的任务不费吹灰之力的都完成了,偏移的轨迹也都回到了正轨。 他本可以照常功成身退离开,可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安,觉得昙鸢作死得太过不正常,这次的任务顺利得太过蹊跷。 他不放心,去找了昙鸢。 可昙鸢,如同他初见她那次的结局,被人一剑串在了半空。 这似乎就是她注定的死局,如何都改变不了一样。 封骜不知道看到她死在自己面前,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形容不出来,因为心口隐隐作痛,但后面又忽然麻木了。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时空局,处理完那个脑残粉才知道,原来昙鸢什么都知道。 她是故意黑化的。 她故意将他舍不得对她做的一切,以作死的方式让别人去做。因为那个脑残粉欺骗了她,说如果他的任务完成不了,他就会被抹杀。 而她,其实早就认出了他。 如同灵魂过来那一次,早在十年相处中,她对他依旧生了情。 所以她不想他死,就选择了自己去死。 得知真相,一直觉得对昙鸢只有愧疚的封骜,忽然感觉到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继而疼得他浑身打颤。 很疼。 疼得他终于意识到,他也动情了。 在那个他亲手养大的女孩死后,他才发现自己心动了,情也动了。就像那句情不知所起,等知道时,已深入骨髓! 偏情之一字,封骜太过迟钝,所以知道自己动情得太晚,导致等情殇的后劲上来,疼得他差点去了半条命。 之后为了麻痹自己,他开始疯狂去往各个世界,不要命的做任务。可越是如此,当全面爆发的时候。 他就知道他完了。 他开始往神界跑,想从神界找到探索凡人转世的办法。 可修仙界的凡人不同其他世界的,那个世界有神禁,也曾是一方神族的栖息地,所以神界的办法一点用都没有。 他只能重新去到修仙界找办法。 最后,他遇到了修仙界最后的神,姜昼。 第354章 来世我们别相识吧 他死缠烂打求了姜昼好久,姜昼才告诉他,罗刹海域中有一面十方镜,可照前生,看来世。 但有凶兽镇守,十分凶险。 可封骜还是去了,这也导致云诀为了捞他,与神界做下交易。神界也因此折了一群神族少年。 自此神界的人恨他们恨得牙痒痒的,却因有交易契书为证,他们不好发难。 但自此去到神界的任务者,一旦被发现,下场都不会太好。 而封骜被捞回白城后,身体受伤太过严重,一直未醒,躯壳就被放到休眠仓中休养,直到灵魂先醒来。 灵魂醒来后,就听到了自己害了一群神界少年的事,然后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指引一样,莫名其妙飘去了神界。 也因此意外发现,那群少年的死,追根究底,不过一场阴谋。 真正害了他们的人,是神界天宫里,那位主宰整个神族的天帝。 白城不过是背黑锅的罢了! 可惜封骜发现此事后,还没来得及揭露,就被天帝察觉。 也差一点,他的灵魂就死在了神界天帝的手里,幸亏一个女人的及时出现,用以假乱真的幻术将他救下,还撕裂空间将他送到了修仙界。 但这一次,他是以瓜熟蒂落的小婴儿身份。 一起落生的,还有个同胞妹妹。 从此,他被这一世的爹娘取名封骜。 而在此之前,他叫封凛之。 重新长大一遍的日子是无聊的,好在当初九死一生在十方镜里,他看到了昙鸢的来生。 或许是老天在补偿昙鸢前世的悲苦,这一世,她父疼母爱,后来还被梵音宗带走,宗内姐妹对她都很呵护友善,再不曾受过前世的委屈和苦难。 封骜从小就去找到了她,但他没有去打扰,只远远地注视着她的一切。 他每年会在她生辰的时候,用心准备个礼物,写下她的名字,偷偷放在她的必经之路。 但来路不明的东西,她从来不要! 对此,封骜挺失落。 每每这个时候,他就总会跑去凤还城诉诉心事,散散心。 但他这一世的老娘,是个母老虎,每次看到他都嫌弃得不行,自然不会听他的逼逼赖赖,好在他还有个同胞妹妹。 不过每次看着被老娘教得一板一眼的亲妹,封骜就痛心疾首,觉得她没有了童年。 所以他就闲得没事的,为了不让亲妹的童年缺失快乐,就经常把她偷偷带出城主府,按照他自己上一世的成长经历,招猫逗狗的都教了她一遍。 可惜没教好,让凤轻霓不分猫的大小,被一头巨型魔兽猫吞进了肚子里。 于是,封骜被他老娘揍了一顿,连夜给打包丢回了魔宫。 当那时的魔尊主知道后,又揍了他一顿,可惨了。 在这种偶尔一顿揍的日子里,封骜终于长大,并且长得和以前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大概就是名字有点不一样了。 长大后的他,每日都在演练以什么样的类型去和昙鸢认识,但每回他设计好的相遇,都会阴差阳错地和昙鸢错开。 这一错就错了百年,直到亲妹凤轻霓都和捡回家的姜昼结侣了,他才终于不再执着于,以最好的一面去与昙鸢相见。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从小守到大的花,被偷了! 这一世的昙鸢,喜欢上了别人。 好在她是梵音宗的,她喜欢没用,她们宗门第一条门规是不能有道侣,他还有机会。 可现实却狠狠打了封骜的脸。 昙鸢为了那个男人,打算退出梵音宗,离开她的师尊师姐妹们。 这种只为一人,抛弃所有的偏爱。 上一次,还只是为他。 封骜心酸失落加嫉妒了。 但昙鸢两次因他而死,他虽有机会,但却没资格耍手段抢夺她。这一世,卑微就卑微点,他只要她幸福地活着就好。 可世事就是那么无常,昙鸢的心上人死了,为救她而死。她也被同样喜欢那个男人的合欢宗女修,因嫉妒下了药。 下的还是那种除了双修,就没有其它解法的东西。 封骜毫不犹豫地当了解药,当然,这里的内容,十方镜也是怕有未成年读者宝宝的,例如绥宝,所以会自动过滤跳过。 解了药之后,昙鸢被封骜带回了魔宫。 美名其曰要负责。 而死了心上人,又失了身的昙鸢,心凉得透透的,觉得没脸再回梵音宗,就留在了魔宫。但外界却误以为是封骜把她抢回去的,而魔族喜欢封骜的女人们,又觉得是她勾引的封骜。 只要封骜不在,就明里暗里的针对她。 昙鸢不喜欢封骜,自然就不会在意那些女人的针对,所以就没告诉过封骜。 魔宫见风使舵的魔侍们,更不会去多嘴,从而得罪魔族的贵女们。 这导致后来封如故出生,这些针对落在他眼里,就一直觉得是封骜的故意纵容。 可能是报应吧! 这一世的昙鸢,如同封骜前面两次一样,对封骜只有感激和愧疚,没有情爱。 一丝一毫都没有。 所以封骜每次去她的宫殿,都是当天去当天走。 这也让封如故对他们一家三口最多的印象,就是他娘牵着他的手,在殿门口,目送着来去匆匆,忙着去找别的女人的父亲。 但这误会有点大。 在封骜后来知道昙鸢一直被那些贵女针对后,他打压过,甚至杀过不少人,无奈因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前仆后继不怕死的依旧多不胜数,甚至都防不过来。 不得已,他只能幻化出几个女人,用来分散那些不怕死的女人的火力。 至于幻化之术,是当初送他转生的女人印入他灵魂里的。 栩栩如生,除了昙鸢,没人知道是假的。 而昙鸢是郁郁而终的,并非被害。 这些年来,她心中一直记挂着她的心上人,久而久之,便抑郁成疾,多少灵药入口都是惘然。 病逝那天,她看着封骜,像是知道了点什么,眼中带着愧疚说:“我可能曾经是很喜欢过你的,可你大抵是不喜欢我的,所以这一世,我才会把自己所有的喜欢,给了那个很喜欢我的人。” 她说:“封骜,我们肯定是扯平了,所以来世,我们别相识吧!” 第355章 他不打算回来了 说完这几句话,昙鸢第三次死在了封骜面前。 封骜悲痛欲绝,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是昙鸢先爱上过他两次,也因他而死了两次,是他自己对待感情太过迟钝,没有珍惜,还对她避之又避。 所以这一次,她爱上别人,以同样的愧疚和感激对他,似乎才是公平的。 昙鸢死了。 但这一次,封骜没有再执着地去追寻她的来世。 将她安葬后,他颓废地过了一段时间,等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的时候,封如故已经过了需要他这个父亲的年纪。 并且对于昙鸢的死,封骜没有给他解释过,也觉得没必要解释什么,这导致封如故一直觉得他薄情寡义。 外人对他的评价,更是睚眦必报、风流多情各种各样。 他从不在意,依旧每天美人环绕。 他似乎想以此来忘掉谁,但忘得掉忘不掉,只有他自己知道。 十方镜中的内容停在此处,境外众人再次陷入沉默。特别是封如故,眼尾都红了一圈。 可能是从没想过,恨了那么多年,怨了那么多年的父亲,最后却是个深情的,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母亲的事,还挺可怜的。 “弟啊!莫难过,这不是还有姐么!” “还有姐夫我。” 本来挺悲伤的封如故,斜眸看着开口的两人,悲伤情绪瞬间消散,后槽牙都紧了紧。 他起身准备出去缓缓,不想刚起来,卡了会的十方镜,这次挺会来事儿,竟将封骜不打算给他们看的内容,一并放了出来。 镜中,昙鸢死后,封骜与儿子陷入僵局。 封如故也从遇到时朵朵后,每次都在认真琢磨弑父夺位之事……等等,遇到时朵朵? 这镜中显现的,不会是回溯前那一世的画面吧?! 那一世,封如故可是弑父成功了的。 果然,画面直接来到封如故手握嗜血,满目冰霜,将封骜斩杀于剑下的名场面。 温热的鲜血,在父子俩之间蔓延。 封骜至死神色都复杂地看着封如故,眼中震惊又震怒。 但震怒不是对着儿子,而是对着躲在暗处和小雪球对话的时朵朵。 被亲儿子斩杀后,封骜灵魂四散,幸而被邺都城小祖宁枝桃搭救,保住灵魂。 待灵魂稳固,他怒回时空局。 不过他没惊动任何人,只查看了关于他儿子还有时朵朵等人的人生轨迹,然后发现修仙界真正需要推回正轨的任务,只有一个,还是云诀自己下达的。 但他下达完任务后,就没再管,导致任务被人恶意篡改得面目全非了都不知道。 封骜也因此,注意到了姜羡这个人。 然后发现这倒霉蛋,竟然是自己妹妹的女儿。 还知道了当年姜昼临走前,将女儿托付去给了他,但中途被白城的人拦了。只因他们觉得,如果姜羡是在魔宫长大,定然养不成天真到愚蠢的性子,那就不好配合他们达到目的。 封骜看着查到的内容里,外甥女悲催的一生,最后还被喜欢的人一剑了结的下场,气得魂都差点要裂开。 就在他打算回到自己封凛之的身体里,去找云诀算账时。 云诀这个挨千刀的又开始整活,把修仙界回溯了。 他因转生到修仙界,已经是此界的人,因而也受到了回溯的影响,被吸了回去,然后直接回到了还没被儿子嘎掉之前。 但这次似乎有人先下手了,在他也想先找个地方,把封如故丢进去关个几百年,避免兔崽子弑父再放出来时,他已经被人不知道整哪里去了。 不过只要不死,其他的无所谓。 之后的事,不是在记忆珠中看到过,就是大家都已经知晓的了。 十方镜彻底停下,镜面恢复水波模样。 云降袖摆一挥,将它丢进了储物袋里,转而看向真相知道得越多,神色越发复杂的大伙,沉默了片刻,问:“咱们接下来干点什么?” “杀到神界你们觉得怎么样?” 凌京华接话,一脸认真。 估计注意力都放在封骜意外得知,那群神族少年之死,乃与神界天帝脱不了干系上了。 但多少有点异想天开,毕竟他们现在就两个神,其他的修为再高深,但灵力哪斗得过人家神力? 所以杀到神界,撇开去不去得到另说,关键去到了打得过吗? 找死还差不多! 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天真,凌京华沉眸默了片刻,无奈笑了笑。 但看向姜羡时,终是没忍住道:“师妹,我这辈子应该没机会了,但你和云降不一样。若有朝一日,你们能去到师尊的世界,记得给师尊立个衣冠冢,也算是他老人家落叶归根了。” 每次提到司滇,凌京华的眼眶都会泛着红。 纵然几千年过去了。 “会的!” 姜羡重重点头,若真到了那天,她肯定要如此做的。 两人说话间,旁边的封如故起身向殿外走去。 元瑄临看到,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他想干什么去,好心提醒了句:“虽此界神禁已消,但你去不到那个地方的。” 众人目光看去,封如故脚步微顿。 片刻之后,他继续朝外走,只留下一句:“我去得到!”语气坚定,说完,朝着魔族禁地闪身而去。 姜羡不放心,与云降对视一眼后,将绥宝留给凌京华夫妇,便快速跟了上去。 魔族禁地里,封如故母亲的坟前,没去殿中和他们做最后告别的封骜,此刻双目紧闭,僵坐在墓碑前,已经没了呼吸,更没了灵魂。 不同于上次姜羡去白城,有神器相助,没有神器相助的人,想要快速抵达宇宙白城,就只有神魂出窍这一个办法。 看封骜身体的僵硬程度,他估计昨晚就走了。 而走之前,肯定提前吩咐了魔侍,并定下时辰,让魔侍等到时辰到了,才将十方镜送去。这样做的目的,大概是在告诉他们他离开的决心,也是彻底放弃了在此界的身份。 因为此界的人,若灵魂去到宇宙白城,没在一定的时间内回来,那就永远回不来了。 封骜是不打算回来了。 不过他在白城上面,还有具躯壳能用,回不回来,似乎对他也没太大影响。 第356章 不知将回到最初的哪一页 姜羡和云降跟过来时,就看到封如故脸色煞白,死死地盯着封骜离开留下的躯壳,眸子里透着几分凄凉之色。 也不知道盯了多久,一向沉稳的他,忽然像赌气一样,衣摆一掀,席地而坐抬手就要引魂出窍。 姜羡惊得赶紧上前阻止。 “别冲动,不就是上去么,我有办法。” 封如故半信半疑地看向她。 然几个时辰后,当他踩在宇宙中的虚空上,看到那座神秘的白城时,他是震撼的。 在记忆珠,或者十方镜中,他看到的白城都是缩小的,且不全面的,直到真正用肉眼看到,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恐惧于这座城。 能在宇宙之上建立这样一座城,不管建城的初衷是什么,目的是什么,但放眼三千世界,哪界能做到? 就算是神力无边,寿命万年的神界,都是做不到的。 这大概也是众界忌惮白城存在的原因。 不同于封如故的震惊,姜羡目光扫了周围一圈,却皱眉道:“奇怪,上次我们上来,就连城外都戒备森严得很,今日怎么城门口都没人看守了?” 太过反常了。 说着,她正要提醒云降和封如故小心点,结果扭头一看,封如故已经朝城门走去了。 “这人我行我素的性子,真是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那就懒得说。” 云降上前,拉着她跟了上去。 今日白城是真的反常到诡异,平时匆匆忙忙,进进出出的任务者、警卫以及所有人,还有随处可见的那些高科技设备,竟全都不见了。 整座城像是被舍弃了一样,寂静得出奇,甚至连他们彼此细微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要不是他们都跑到宇宙之上来了,姜羡都还以为闹鬼了。 越往里走,越安静。 直到走到白城的主楼,那栋云降躺了好几年的地方,楼顶忽然传来玻璃狠狠砸在地上的破碎声,以及封骜的怒斥声:“云诀,你凭什么拿所有人的命运来堵?” 听到这声音,姜羡三人只愣了一秒,便急忙往楼上跑去。 此刻白城主楼的楼顶,云诀坐在一堆玻璃渣中,脸上手上都被玻璃碎片划出了血痕。 但他没在意,还抬手舔了舔手背上的鲜血,嘴角露出疯批的冷笑。 而他对面着的,是已经回到以前身体里的封骜。 “我已经启动了自爆系统,还有五分钟,凛之,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封骜神色微变,怒不可遏地冲过去,对着他的脸又是一拳。揍完,他攥着他的领子想带他一起走,却被云诀一把推开。 “你个疯子!关闭系统在哪儿?” “没有关闭系统,这是我留给自己的葬身之礼。”云诀踉踉跄跄地退回到最边上,那里放着个休眠仓,里面躺着他已逝多年的妻子:“凛之,还有最后三分钟。” 三分钟后,整座白城都会随着他一起消失。 这是他给自己准备的葬身之礼,同时也是为妻子准备的再生之礼。 时间回到几个时辰前,封骜舍弃修仙界躯壳回到白城时,白城以及时空局的所有人,接到的最新指令,是迅速撤离宇宙,所有人员务必在三个小时内撤回蓝星。 而那些还在其他世界做任务的任务者,也在同一时间,全部被召唤了回来。 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下达这样的指令,但没人敢去问,更没人敢不照做。 当时,存放封骜以前躯壳的休眠仓,都已经在运输回蓝星的路上。并且白城和蓝星的往返通道,全部被人为摧毁,只留下一条不能往返的单线通道。 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折返回来的。 回来时整个白城的人,都已经撤离了个干净,云诀正用精神异能挨个地破坏白城的一切,甚至启动了自爆装置。 封骜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但当年为建白城,几乎开掘耗尽了蓝星之上的所有能源。要是此刻白城毁了,蓝星没有了宇宙能源的供给,那么生存在蓝星里的亿万人类,等待他们的也只有死亡。 可云诀不在乎。 因为他终于找到能恢复一切,让他妻子活过来的办法。 死于精神异能之下的人,终将因精神异能者献祭而再生。 而云诀要做的,就是要用整个白城,来燃烧自己的灵魂,重启最后一次时光回溯,让因他而死,或因白城存在而改变的一切,重溯复原。 他将以神魂,以及强大的异能,在宇宙中为祭。 换一切万物,归于最初。 封骜不知道他是在哪儿听来的献祭,他只知道,如果云诀失败,整个蓝星的人类都将为他的失败买单。 而那些好不容易已经修复好,或者像修仙界一样,发生改变的世界,都会因他再次发生巨大偏移。 无数人间惨剧,将会重蹈覆辙地上演。 他想阻止他,所以发生了开头那一幕。 可他没想到云诀早已经启动了自爆装置,并且是没有关闭系统的自爆装置,他这是一点都没想给自己留活路。 封骜气得不行,也在此时,出口处的大门被人踹开。 当他看到姜羡他们三个人时,面上的愤怒立马变成了恐惧,不再管想死的云诀,他疯狂地朝他们三个跑去,破声大喊:“快走!这里马上就要爆炸了,赶紧离开!” “来不及了。” 云诀看到突然出现的三人,面上也微带怔愣,可真的来不及了。 宇宙之上,随着一声巨响,那座充满神秘色彩,到处都是人类最新科技,横跨在虚空之上的白城,在一团将宇宙照亮的火光之中,瞬间化为点点尘埃。 而那些从宇宙,以及周边三千界里摄取来的能源,还有其它,也都化作了一团团流光,迸裂四溅。 与此同时,各界天空,如火光照映,天际似要被烧出个窟窿,看得人心惶惶。 不想火光散尽之后,人们看到了一场陨石之雨。 而宇宙轮盘的齿轮,似乎接收到了它数不清的亿万年来,最满意的一次献祭。 所以在陨石之雨结束后,宇宙中的三千世界,忽然白昼变黑夜,万物的人生纸页,如被一双大手轻轻翻开,不知将回到它最初的哪一页…… 第357章 新的地方醒来 神界。 万里蛮荒之地。 姜羡是被彩凤从泥沙里刨出来的,彼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鹫鸟,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似乎在等待一顿饱餐。 但彩凤是万鸟之凰,在它面前,鹫鸟们不敢放肆。 姜羡坐起身来,缓了片刻,看向荒无人烟的周围,面色还算淡定。只脑海里,白城爆炸时的那一幕,还心有余悸地浮现在眼前。 当时,封骜惊恐地朝他们扑来,他想把他们三个护在身下,可巨大的冲击力根本不是血肉之躯可挡。 就连她和云降拼尽神力,还是被气流弹飞。 但他们谁也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却是云诀救了他们。 姜羡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在看到他用最后的精神力在火焰中撕开了一道光口后,意识便被黑暗吞没。 等再醒来,就已经到了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身边除了封如故的彩凤,不见其他人。 她不确定这是在哪个世界,想问金羽,但金羽留在了绥宝身边,只能问彩凤能不能感应到封如故和云降的下落。 彩凤摇头。 什么都感应不到。 它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记得正和蠢彩凤在主人的储物戒里打架,哪知道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储物戒瞬间破裂,它和那只蠢彩凤掉进了熊熊火焰中,并在烈火中融为了一体。 凤凰嘛,能浴火重生,不惧任何大火。 就在它准备凤鸣九霄,冲出火焰时,忽然就被一股力量推进了裂缝中。 等再醒来,身边就只有姜羡了。 见彩凤摇头,姜羡深吸了口气,尝试进入和云降相通的识海。可不知为何,她连识海都进不去了,更因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神力耗干净,而吐出来一大口鲜血。 彩凤见状,慌忙伸长脖子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姜羡靠在彩凤身上,感觉视线有点模糊。 下一秒,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不是昏迷,是眼睛忽然就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她脸色微变,急忙抬手揉了揉,可没有用,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姜羡有些慌乱起来,置身陌生环境,她尚还能保持淡定,可如果眼睛看不见了,加之又在陌生地方,这就不得不让她产生恐慌了。 但也只慌了片刻,她就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慌没用,为今之计,只有赶快找到云降和封如故。 可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身边只有彩凤,只能先找个地方恢复神力,看看云降他们能不能先找过来。 想到此,姜羡赶紧让彩凤找个隐蔽的地方。 彩凤驮着她飞了一圈,发现此地像是个荒废的秘境,没有尽头,到处荒无人烟,甚至寸草不生,里面除了那些鹫鸟,还有些其它的魔兽。 不,不是魔兽。 周围没有魔兽的气息,倒是像妖兽。 不过姜羡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又听不懂彩凤的鸟语,所以具体是些什么妖兽,她也不知道。 但有彩凤的血脉压制,那些妖兽都自动离得老远,没一个敢靠近的。 姜羡本想靠着彩凤,等到云降他们找过来。 不想两天后,彩凤却不见了。 而这个地方,贫瘠到任何灵气都没有,不,是连人气都没有一丁点。如今彩凤还不见了,对于石洞外那些妖兽,姜羡真就像顿美餐了。 所以说不慌是假的。 但慌没用,她只能自救。 虽然不知道彩凤为什么不见了,但她敢肯定,彩凤不会抛下她。之所以没回来,不是遭遇了不测,就是遇到了什么脱不开身的意外。 所以当下,她只能尽量敛住气息藏好,不让那些妖兽发现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可惜妖兽的嗅觉都异常灵敏,在彩凤失踪后第三天,那些妖兽嗅不到它的味道后,已经开始聚集石洞外,打算朝姜羡下手了。 陷入黑暗之后,姜羡的嗅觉和听觉也都变得异常灵敏,在听到已经有妖兽开始探索地往石洞中进来时,她忍住心底的恐慌,召唤出玉骨剑,靠听力辨别,对准进来的妖兽就是一剑。 打头进来探路的妖兽血溅当场,瞬间震慑住了想跟着进来的其它妖兽。 可到底妖兽不是人,能震慑住它们一时半会,却震慑不住它们凶残的天性。 没多久,妖兽又开始往里面扑来。 似乎此地的所有妖兽都围了过来,鲜血让它们更加兴奋起来,前仆后继的,姜羡攒了几天的力气,都在不停的挥剑中精疲力竭,拿着剑的手都已经在打颤。 天地于她只有一片黑,她看不到外面还有多少妖兽,逼仄的石洞前,妖兽的尸体已经垒得快将洞口堵死,到处都是刺鼻恶心的血腥味。 此时此刻,若再有妖兽蜂拥进来,姜羡不确定自己还撑不撑得住。 然就在这时,有股清风吹来,刺鼻的血腥味中,掺杂着一股好闻的松香,瞬间钻进了她鼻中。 而外面那些嗅着血液兴奋无比的妖兽,好似遇到什么比它们还可怕的东西,全部落荒而逃,只留下一地妖兽尸体。 姜羡蹙眉,紧握玉骨剑,侧耳朝外凝听。 然外面却什么声音都没有,除了那股子松香,再无丝毫动静。 越是没动静,姜羡心中越是不安。但她已经能确定,石洞外来了人。 几日来来此地的第一个人。 所以不管来人是好是坏,她都要出去见一见,总不能真在洞中砍妖兽等死! 靠着那股松香飘动的方向,姜羡紧握玉骨剑,缓缓走出了石洞。 石洞外,一名容貌雅隽,身着竹青色衣袍,浑身自带仙气萦绕的男子,正在不远处,神色清冷地看向一身是血走出来的她。 而姜羡发现,出了石洞后,外面的血腥味,直接被那股松香味掩盖。 这导致她无法光靠嗅觉和听觉,去感知来人的具体方位。 她目光朝前,躬了躬身,才开口询问道:“在下冒昧,敢问道友一句,此地是何处?” 斜对面的男子,看着她目视前方,眼尾都没有扫自己一眼,瞧着却又像是在朝自己说话,眼底露疑,当即指尖轻抬,一道白光朝她挥去。 第358章 去看天族帝姬赐福 姜羡感知到有危险,本能地提剑挡在身前。 可她眼睛看不到,虽感知到了危险,但对方却有意让她感应不到危险过来的方位,所以直接挡错了地方,被击出了一大口鲜血。 也在此时,一道挺爽朗的少年声从半空传来:“人家明摆着是个瞎子,连瞎子都欺负,司潋,回去我肯定要给姑姑告状!” 可不是,连瞎子都欺负。 真特么的不是人! 随着那道爽朗的少年声落下,早已力竭的姜羡,此刻伤上加伤,一个没撑住,重重地倒到了地上。 人也在与地面接触到的瞬间,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奇怪,这蛮荒秘境向来只有一条出去的通道,还是在司家的眼皮子底下守着。前几日闯出只凤凰就算了,怎么还跑进人来了。” 看到姜羡晕死过去,半空的少年闪身下来,半撑着下巴,蹲在昏迷过去的她跟前,似在思索着什么。 而那名叫司潋的男子,并未搭话,目光移向不远处,匍匐在地没敢逃的某妖兽身上。 那妖兽估计是个领头,且认识司潋的,所以在看见他的目光冷冰冰地瞥来,本就瑟瑟发抖的身子,直接抖成了筛糠。 不等司潋开口问,就急忙口吐人言,将这一人一凤忽然出现的始末,详细说了出来。 司潋听后,沉眸凝思了片刻,便消失在了原地。 剩下的少年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看松了好大一口气的妖兽,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将人拎走了。 毕竟这蛮荒秘境里关的妖兽,都是些犯了大罪被打回原形,且永世都不能恢复人身,只能在秘境中苟活的生物,凶残程度,早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 若任由这女人躺在这里,只要他们一走,估计渣都不会剩! 所以就当日行一善了。 …… 姜羡再醒来,已经是两日之后。 可能是来到了有灵力修养的地方,所以她的眼睛虽然还是看不见,但依稀已经能看到点模糊影像了。 身上的伤,也都被治疗得差不多。 而据被指派来照顾她的人说,此地是神族司家府邸,救她出蛮荒秘境的,是司家两位小神君。 姜羡起初差点没听懂,但很快便明白过来 她猜测,此地或许就是她师尊的故乡,那个传说中的神界。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在她的旁敲侧击之下,已经能完全确定,这里就是曾在十方镜中见到过的神界。 只是神界不光只住着神族,他们之上还有权力最大的天族,之下还有人族、妖族甚至魔族。 但这边的魔族,不似修仙界那边只是个名称。 这边的魔族,都是实打实的邪魔,全是些真正心狠手辣,嗜杀残暴的怪物。 而妖族,就如同秘境里的那些妖兽,但都是可以化形。并且化形之后,还可修炼成仙,服务神族。 人族则与修仙界那边的修仙者类似。 但人类相比妖、魔两族,又相较弱势,全靠神族帮扶。 至于司家,是世代镇守魔族与天族交界地冰河的天将。据说从古至今,司家神君个个骁勇善战,神力无边,也因有他们的存在,魔族才不得不龟缩在冰河对面,不敢越河作乱。 而那日在蛮荒秘境中出现的司潋和少年,就是司家如今渐剩的两位小神君。 不过那两人将她救出带回后,便没再出现过。但在她醒来那日,有派人来问过她为何会出现在蛮荒秘境,姜羡半真半假的编了个故事,只道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听说在她出来之前,那蛮荒秘境中还闯出了一只凤凰时,姜羡立马猜到是彩凤。 可照顾她的人却告诉她,那彩凤从秘境中出来后,在司家法阵里受了伤,然后横冲直撞地飞走了,司家派出的神兵都没追到。 彩凤能疾速千里,犹如神之闪现,自然追不到。 “姜姑娘,今日是天族小帝姬为人族赐福的日子,你要不要去听听热闹?没准沾到赐福,你的眼睛就能瞧见了。” 就在姜羡梳理着这几日来的消息时。 一道咋咋咋呼呼,但很悦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惊了下,只能看到模糊人影的眼睛,幽幽回头,看向照顾了自己好几日的女仙,小福儿。 小福儿是株望日莲,妖族人。 但与别的妖族人不同,她从小就被司府小神君的表弟,从妖族挖到了神族,种在了自家花庭中看着长大的。 后来化形了,直接就在司家当了神侍,在司家也是相当有地位的。 要不然也不会被派来盯着……不对,是照顾姜羡了。 “姜姑娘,你是不是看得见了?” 可能是被她黑黝黝地两只大眼睛盯得有点发毛,小福儿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姜羡暂时还不想暴露其它,便摇了摇头,瞳孔依旧无神地看着前方的位置,半晌转回身问道:“天族帝姬的赐福很灵吗?” “那倒不是。”小福儿摇头。 她是个话痨,见姜羡疑惑,立马倒豆子一样吐槽道:“你是不知道,天族小帝姬自两千岁以来,每百年赐一场福,但都不灵的。要不是她长得貌美,有第一美人之称,估计去捧场的都没得几个。” “那你刚才还说没准沾到赐福,我眼睛就能看到?” “这你就不懂了吧!天族小帝姬既然有第一美人之称,那她的爱慕者自然不少。她赐福拉胯,但挡不住她那些爱慕者们背地献殷勤啊!” 原来神族赐福跟玩儿一样,还能代替的啊! 姜羡有那么点懂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沾到小帝姬赐到福的人,她那些爱慕者为了她,都会悄悄替她把那些赐福整灵?” 小福儿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怎么样,要不要去?” 关于姜羡眼睛的问题,司家府邸的天医无能为力,有能力也不想把灵丹妙药浪费在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身上。但天族帝姬的爱慕者们,大多身份不凡,弄些灵药不过举手之劳的事。 所以小福儿觉得,姜羡可以去试试。 姜羡也觉得她可以去试试。 第359章 他找到她了 她现在正愁找不到云降他们呢,若天族帝姬赐福搞得声势浩大,没准云降他们听到了,也会来试试找不找得到她。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从司家府邸出来,姜羡被小福儿拉着坐上了她的飞行神器……一把飞天扫把上! 风挺大的,吹得她连模糊人影都看不见了,忍不住问小福儿:“你好歹在神族长大,就没有学过那种嗖地一下,就意念瞬移的术法吗?” 小福儿扒拉了两下被风吹得东歪西倒的发髻,一脸坦然道:“有些法术得靠血脉的传承,我一个小花妖怎么可能学得会,能飞得这样好就不错了。“ 这还能叫——飞得这样好? 姜羡揉了揉被风吹得扭曲的脸,一时竟无言以对。 终于,在长达半个时辰的飞行后,她顶着个别致的飞天斜云髻,从小福儿那能把臀部硌成八瓣的扫把杆上,颤巍巍地跳了下来。 犹记得出门前,她的头发,只是用根木簪挽着的——而已! 小福儿顶着和姜羡一模一样的同款发型,胡乱又扒拉了几下,便兴奋地拉着她往什么地方挤去。 姜羡看不清楚,但能感觉得到,很多人的目光都从她们身上扫过,有些甚至还笑出了声。 就,挺尴尬的。 “哇!姜姑娘快看。” “快看那边,哇塞哇塞,天族小帝姬今年的仪仗队比一百年前都更壮观了,姑娘你快看,他们快过来了。” 姜羡看不到远处都有些什么,但听到小福儿的咋呼声,头疼地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无奈提醒她道:“别喊了,我又看不到。” 可惜小福儿忙着凑热闹,没听她说什么。 不远处,随着帝姬的仪仗队越来越近,可能是马上就能目睹神界第一美人的风采了,导致围观群众都有些激动起来。 这一激动,就容易人挤人。 姜羡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挤走了。 “姜姑娘,姜姑娘!你在哪儿啊?”隐隐地,姜羡还能听到小福儿的喊声。 她刚回了一声:“我在这儿!” 哪知道刚喊出,仪仗队那边的奏乐同时响起,直接盖住了她的声音,导致那边的小福儿没听到回应,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喊去。 没片刻,熙熙攘攘的声音中,就再听不到她的声音。 就看个美人而已,要不要如此疯狂? 姜羡无了个大语。 就在她准备摸清方位,朝后挤出时,一双温热的大手,忽然在涌动的人群中,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的左手。 下一瞬,她被带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中。 怀抱的主人头微低,挨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别怕,我来了。”,便带着她离开了拥挤的人群。 待来到安静的地方,抱了她一路的人才舍得放开,捧着她的眼睛细细凝望,许久许久,才艰难吐声问:“眼睛怎么了?” “不知道,忽然就看不见人了。” 姜羡任他看,只摇头时把眼眶里的泪水都摇晃了下来。 “疼不疼?” “不疼,就是瞎着没安全感。” 说着,她委屈巴巴低吸了吸鼻子,又一头扎进他怀里,语调都带着颤音,微微有些哽咽道:“你怎么才来,你知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醒来后,我都找不到你们,我好担心。我想去找你们,可是我看不见了,彩凤也不见了,我找不到你们了……” 说到最后,她语不成调,多日来的惶恐和担惊受怕终于得到依靠,可以倾泻而出。 云降紧紧抱着她,心口发疼。 天知道自从在这个世界醒来,他找她都快找疯了。 要不是听说什么天族帝姬赐福,各族去看热闹的人很多,心想她没准也听说了,也会来碰碰运气,要不然他怎么可能有闲心来这种无聊的地方?! 好在,他找到她了。 可他没想到在白城的爆炸中,他和封如故都只受了点皮外伤,来到这个神界之后没多久就恢复了,可姜羡却伤到了眼睛。 姜羡趴在他怀里,小声啜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其他人,红着眼从他怀里抬头问:“封如故和我舅呢?” 云降垂眸与她目光相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姜羡一愣,预感到什么。 她语气坚定道:“别瞒我,我要听实话!” “这有什么好瞒的,直接告诉她,她舅舅我爹死了,一句话的事!”封如故清冷的声音从旁响起,话语直白,语气里没有什么悲伤,像是就只是在直白的叙述一个,与他无关的人和事实而已。 姜羡听完,眼眶更红了。 她虽和封骜才相认不久,但在她为数不多的长辈中,封骜是真的对她好。 好到刚相认的那段时间,他恨不得将过去没尽到的舅舅职责,全部都给她补上。甚至爱屋及乌,他连云降和绥宝,都待得极好,好得魔宫犹如他们的家一样。 所以现在,猛地听到他死了的消息,姜羡有点缓不过来。 “我们……我们都好好活着,怎么就他死了?”泪泉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姜羡眼睛里夺眶而出。 封如故看得眉头微蹙,被云降横了眼后,默了默,懒得解释地将脸别到了一边。 云降又横了他一眼,手忙脚乱地给姜羡擦着眼泪,安慰道:“别难过,他只是重新转世去了,去的还是大邺那边的世界。” 大邺那边世界? 姜羡闻言,直接愣住,泪珠挂在了眼睫上,略惊道:“你是说我舅他,跑大邺那边的世界转生去了?” “嗯。” 云降点头,轻轻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痕,叹息道:“你舅舅说,他欠昙鸢两次,如今才算扯平,等下一世,他就可以公平竞争了,所以这下该哭的,是我舅父了。” 这,好像还真是。 得,她的舅舅,和云降的舅舅,下辈子算是铁定的情敌了。 姜羡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也不伤心了,开始问起云降和封如故这几日的事来。 两人倒是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来到此界后,他们受了点皮外伤,埋了重伤而亡的封骜尸体,目送他去往轮回后,便开始满神界的找她。 第360章 那是声东击西 两人三言两语就交代了几日来的事。 但姜羡知道,他们能找上神族这边来,肯定也是历经了一番磨难的。就像她被人救出蛮荒秘境之前,亦是生死一线。 不过只要他们都还活着,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三人正说着呢,就突然看到那边天族帝姬的仪仗,忽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就看到,本来好好拉着帝姬车辇的神鸟,停下之后猛地展翅,朝着天空疾速飞去。 但才飞出丈远,就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拽了回去。 也在这时,众人才看到,那只神鸟不同于边上的其它神鸟。因为其它神鸟并未受到束缚,而那只神鸟的脚上,却被两根隐去形的锁神链牢牢拴住。 这才导致它刚飞冲出去,立马又被狠狠地扯了回来。 被扯回后,那神鸟当即发出一道哀鸣惨叫。 那惨叫声,相当熟悉,姜羡听到后直接惊道:“是彩凤!” 自己的坐骑,封如故自然也听出来了。 只是不知道彩凤近些日子经历了什么,本来一身金灿灿的羽毛,被掩成了孔雀的青羽不说,就连和他的主仆契约,也被人强行断开了。 可能是怕被他发现,所以主仆契约强行断开的反噬,全部都落在了彩凤身上。 而他这边,不但没有任何察觉,就连彩凤近在眼前,它若没那凄惨一鸣,他可能都认不出来。 但好歹是自己的坐骑,怎能让人如此欺负? 封如故冷着脸,眼色冷沉地看向那边。 云降和姜羡也蹙眉看去。 此刻,天族仪仗那边,因彩凤的奋力一冲,仪仗中间的车辇直接侧翻。 就在周围小帝姬的爱慕者们大惊失色,纷纷施法想托住车辇,恐辇中美人受惊时,车里的天族小帝姬身形一闪,迅速离开了车辇中。 那张在车辇中有仙纱遮挡,一直若隐若现保持神秘感的绝美容颜,此刻也尽数暴露在众人眼中。 暴露的霎时,所有人都眼不睁地抬头,一个个屏住呼吸,寂静一片。 但刹那过后,小帝姬的爱慕者们都发出了惊叹,夸赞小帝姬比百年前更加冰肌玉骨,貌美无双。 而那些纯属来凑热闹,都没见过什么第一美人的人,眼底都带上了某种复杂神色。 讲真,天族小帝姬貌美归貌美,但还不至于美到让人挪不开眼的地步。 甚至如今围观群众中,有些貌美女仙,或跑来围观帝姬赐福的妖族女子,都能与之平分秋色。 所以天族小帝姬的第一美人之称,到底是哪个眼瞎的收好处了,传得如此人尽皆知的? 众人心中各异。 但都碍于这位小帝姬背靠天族,乃天帝最宠爱的嫡亲外孙女,所以倒是没人敢将大老远跑来一趟,传说中的天族第一美人就是这么个货色的失望表情表现出来。 都在尽量地忍住眼底的失望和冷笑。 可他们没有表现出来,但又不是傻子的小帝姬却感觉到了。 登时看向破坏她好事的彩凤,美眸中闪过狠鸷之色,微微朝身侧的仙娥睇了个眼色过去。 仙娥瞬间明白帝姬的意思,立马手中法器一挥,朝着被制住的彩凤打去。 彩凤感知到了危险,却无法避开,因为此刻,它被人用神力死死压制在地,只喙能张了张,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就在它以为自己马上就要交代在此处,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主人时,哪知道下一刻,它的主人忽然腾空出现在它面前。 当看到封如故的瞬间,彩凤泪眼朦胧地差点没哭出鸟叫声。 封如故皱眉看了它一眼,硬刚住差点打在它身上的一击,然后抬手捏诀掐阵,几个火雷炸下,打散了压制住它的神力,砍断它爪子上的锁神链,带着它就走。 动作快得好似眨眼之间,等天族士兵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跃到了半空。 天族士兵见状,作势要追去,不想围观群众中忽然有人大喊了声:“快护驾!有人行刺帝姬。” 喊声一出,帝姬那边也炸出了几个响雷。 她的爱慕者们,瞬间觉得英雄救美时刻到了,一时竟没多想,蜂拥朝着帝姬那边跑去。 本要去追刚才抢走帝姬新得宠物的天族士兵,急忙又掉头去保护他们的帝姬。 一时间,竟混乱得犹如人族的菜市场。 而混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的云降,喊完护着姜羡就要离开,不想刚退出人群几步,就发现姜羡的手被人猛地拉住了一只。 顺着那只小胖手往上看去,刚好对上一双圆鼓鼓,满是愤怒瞪着他的眼睛。 他脸色一沉,声冷道:“松开!” 好不容易找到姜羡的小福儿一听,登时就怒了。 攥住姜羡手的两只小手,顿时抓得更紧了,恶狠狠警告道:“该松开的人是你!你可看清楚了,我们可是天将司家的人,妄图带走司家的人,你是有几个胆子?” 云降这几日忙着找姜羡,根本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分布和局势,自然不知道什么司家。 他只知道,刚刚要是拉住姜羡手的是个男的,估计他早一脚踹过去了。 但眼下面对个圆脸圆眼睛,没有恶意,倒像是把他当坏人在护姜羡的姑娘,他反而不好干脆地给出一脚,让她松手了。 而大半个身子被他揽在怀里的姜羡,听到小福儿的声音,正要解释,哪知道还没开口,一道强劲的神力忽然朝云降击来。 当然,那道神力也是完全没有顾忌姜羡在没在他手里。 不得已,云降只能松开她,将她往小福儿那边推了过去。 他自己则险险地避开了那凌冽一击。 而旁边扶住姜羡稳的小福儿见状,赶忙拉着他往后退了几步,登时神气兮兮地说道:“别怕,小神君刚刚那是声东击西,让那人不得不放开你。你且看着,看他怎么替你教训那揽你腰的登徒子!” 姜羡一听,急忙道:“他不是登徒子,他是我夫君!” “啊?” 小福儿也怔了怔,惊道:“你怎么不早说,他都被小神君带进空间里教训去了。这下怎么办才好,我…我这也进不去小神君空间啊!” 第361章 司滇乃我叔父 此界神力稍微高强点的神君们交手,为防止误伤,或损坏建筑景物等东西,向来开局就会把对方带入空间。 进入之后,唯有一方落败,进去的人才会出来。 不过小福儿很少见到他们小神君,能遇到觉得是棋逢对手的高手,还把人带入了空间,今日这个算一个。 不由有些好奇地扭头问:“姜姑娘,你夫君什么来头?厉不厉害?” 肯定厉害,不然他们家小神君也不会把人带进去。 姜羡没空回答小福儿的问题,她此刻满脑子全是司潋这个狠角色,云降一个才成神没多久的人跟他对上,胜算不大不说,性命可能都堪忧。 想到此,她急忙将几日来攒回的那丁点神力,全部用来进入识海。 识海由心,进入识海后她眼睛倒是可以清晰视物。 但她没敢多耽搁,直接往云降那边跑去。 好在云降早就料到她会担心,所以在被司潋猝不及防带入空间时,就已经将识海打开。是以姜羡跑到他识海里,就能透过他的双目,看到他此刻发生的一切。 此时,司潋和云降已经交上了手。 姜羡的担心也并没有多余。 云降的确不是司潋的对手,但他从前是排兵布阵的少将军,对付武力在自己之上的人,他向来不会硬碰硬,选用了迂回战术,每每都能躲过他的攻击,转而出手。 甚至在知道她进入识海后,还传音让她别担心。 但他这一心二用的态度,明显激怒了司潋,之后再出手,都直接朝着他的灵台去。 不过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姜羡想了想,决定试一试,让云降喊出了个名字:“司滇!” 没错,司滇。 她和凌京华的师尊。 其实自从在司家醒来后,姜羡就怀疑这个司家,会不会和她师尊有什么渊源。因为司滇的姓名,从来没有改变过,从神界这边过去,他一直用的都是自己原来的名字。 甚至叶简也是。 他们像是害怕有朝一日,会在时间的长河里忘记来处,所以他们不管面对什么境遇,都没想过换个名字生活。 而姜羡在得知司姓在神界各族,仅此一家时。 就猜测师尊极有可能出自司家。 当然,虽然光凭一个司姓太过武断,但事实却是这个司姓,并没有像修仙界那边的世族一样,嫡系人丁不旺,但旁系多不胜数。 据姜羡所知,神界的司姓没有所谓旁系,独只一脉。 所以若司滇和司家有关系,那么他不是如今的司小神君的叔叔伯伯,就该是兄长。 而且是亲的那种。 但这也只是姜羡一直在心里的猜测。 她知道自己旁敲侧听到的所有东西,都是小福儿经过司潋同意,才会刻意透露给她的。所以在不了解司潋此人之前,她并没有透露过、或探听过有关司家失踪人口的事。 不过在云降喊出司滇的名字之后,司潋的停手,倒是证实了姜羡的猜测。 司滇,的确出自司家。 这会儿,停手的司潋目光深邃地盯着云降,问:“你怎会认识司滇?” 云降没立即回答,在等待识海里的姜羡说话。 司潋清冷的面容上,眉梢微动,像是看出了什么,当即一道神力甩出,将自己僻出空间外的姜羡和小福儿卷了进来。 小福儿本还担心忽然没了意识的姜羡,哪知道下一瞬也被卷了进来,直接愣在了当场。 但还没等她从愣怔中回神,发现多卷了个人进来的司潋,手一挥,又将她丢了出去。 此刻,隔绝外界的空间里,只有他和云降夫妻。 云降也早在看到姜羡的身体被带进来时,已经快速将人捞进了怀里。姜羡看到,知道司潋发现她的存在了,这才从与云降相通的识海里退了出来。 不过他们这相通的识海,直接不用司潋开口询问什么,他便已经知晓他们是什么关系。 毕竟在神界,夫妻识海相通之人虽少,但也不是没有。倒是云降和姜羡这种不靠神力维持,浑然天成的倒是少见。 司潋都不免多扫了两眼。 扫完看向睁开眼睛的姜羡,眸沉了会儿,不难看出他隐隐猜测到了什么,但还是执着地重复了遍刚刚的话:“你怎会认识司滇?” 姜羡抬眼,目光与他相撞。 她视线依旧模糊,看不到他眼底隐隐闪烁的浮动,片刻后,才如实回答道:“司滇乃我师尊。” 话刚落,本还端着架子,清冷宛如天上月的人,忽然像是证实了心底的猜测,微有些激动道:“你就是姜羡?” 说着,不等旁人答,他已经自顾自道:“也是,前几日是听说过你姓姜,倒是不曾想到,你来自那边的世界,是司滇的徒弟。” 这话说得就有些微妙了。 但很快,目带细微诧异的姜羡和云降,想到了一个人。 叶简! 当初,叶简剖掉有关褚为的记忆离开魔宫后,自此不知所踪。 但按着当时修仙界的神禁消散,想来修仙界已经困不住他,他回到这边的神界,不过是迟早的事。 如今看来,他应该早就回来了。 姜羡想明白这点,和云降相握的手紧了紧,虽已有猜测,但还是礼貌性地开口问了句:“不知司小神君与我师尊是何关系?” “司滇乃我叔父。” 司潋说完,收起隔绝空间,他们三人瞬间出现在还坐在地上的小福儿面前。 此刻,天族帝姬的赐福还没到地方就被迫取消,现下已经在天兵的护送下离开了此地。但自己引以为傲、大出风采的仪式被破坏,她自然不可能放过破坏的人。 眼下大批的天兵正在到处搜拿人。 司潋极为不屑地冷瞥了那些人一眼,转瞬间,便将姜羡和云降带回了司家府邸。 对嘛,这才像神族该有的出行必备法术。 想去哪儿,一个意念就到了。 至于小福儿,好像是因为越来越胖了,被司潋没收了飞天扫帚后,命令她自己走回来。 怪惨的。 回到司家府邸,司潋直接带着姜羡和云降去见了他的母亲,司家那位据说退居人前数千年的主母,同时也是妖族圣君的姐姐。 第362章 万年九叶天青花 也是当初蛮荒秘境里,好心把姜羡拎出来的少年花浮浮的姑姑。 当然,从名字上来看,就已经能看出来小福儿的名字由来了。 话说回来,司潋的母亲不同天族那些要么雍容华贵,要么清冷高傲的别家主母。 司主母长着一张娃娃脸,加之神界中人只要不死,就有永保青春之能,所以司潋在他母亲身边时,两人像兄妹一样。 且司潋大概长相随父,与司主母不太相像。 当然,这些姜羡是看不到的。 但司主母看到姜羡,立马笑容温柔地走来,眼中似有很多话,但到底只说出了一句:“你就是他在那边收的弟子啊,长得真好看。” 面对太过温柔,又感受不到坏心的长辈,姜羡向来局促。 默然了片刻,才朝着声音的来源点了点头。 谁料她点头后,司主母竟话锋和语调皆一转,直接问:“我能看看你的记忆吗?” 这话太过直白,也容易让人想多,云降就想都不想,直接横到姜羡身前,语气微冷道:“我们与夫人还未熟稔到可以任由看记忆的地步。” 这话一出,司主母微微一愣。 随即眉眼依旧温柔地笑道:“是我思虑不周,听到她是司滇的小弟子,便直接将你们当做了自家小辈。你们也别误会,我要看的仅是有关司滇的,若是你们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这话听着没有不妥的地方,但姜羡就是感觉什么地方怪怪的。 不过她面色不显,只神色微敛,并没有让云降让开,只问道:“你想看我师尊的什么?” 司主母又是几息的沉默,轻声道:“此事不便告诉你们,但我也说了,你们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强求。” 她面上笑容不变,但这笑容落在云降眼里,看着却像是志在必得的模样。 所以是真的不会强求,还是会用另外一种方法强求,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需要防着总不会错。 姜羡虽不见司主母面上的笑容,但从她的气态神闲的语气里,多少还是能感受到点异样的。所以毫不犹豫地,她拒绝了司主母想看她记忆的事。 司主母被直接拒绝后,侧头看了司潋一眼,便不再提此话题。 但在最后,经过一番寒暄和客套交谈之后,姜羡和云降被安排到了司家府邸别院。 当然,他们委婉地拒绝了。 可拒绝似乎没用,最后还是在司主母的笑容和目送下,被司潋亲自送到了司家别院。 而别院里,还住着一个人。 “叶简,你怎么也在这儿?”云降直接喊出。 当叶简看到姜羡和云降出现时,先是一愣,面上闪过讶然之色,旋即看向司潋,眸色复杂冷沉道:“这是神界之事,与他们无关。” 司潋默了默,有些讳莫如深道:“他们知道有关我叔父之事,便代表也知道当年神族隐秘之事,如今还来到此界,便注定无关不了。” 他说得有些隐晦,但都不是愚笨之人,自然能听懂一二。 叶简闻言后也沉默了片刻,又问:“那你带他们过来做什么?” “我母君想看我叔父的记忆,他们拒绝了。” 说完,司潋看向云降他们:“你可以劝劝他们,毕竟自愿的比母君的办法好受些,你觉得呢?” 这话似让叶简想到了某些不美好的事,脸色瞬间沉下。 他们不远处,云降扶着姜羡小心坐下,从始至终都没瞥向他们,但却在听到司潋最后那句话后,眸色敛下,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被他扶着的姜羡,眉头微蹙,脸色也不怎么好。 她听出来了。 司潋的母亲虽表面说不会强求,但却没打算放弃看她的记忆,只不过想用强求以外的办法,但也绝非是什么好手段! 司潋见他们听明白了,便没有在别院多待。 等他离开后,叶简才走了过来,只扫了一眼,便看出姜羡的眼睛有问题。在和云降眼神交汇了眼,经过他同意后,才抬手在姜羡的眼睛上探了探,皱眉道:“怎么会伤了目色?” “被火光灼到的。” 云降轻声回答,继而问:“能治吗?” 叶简摇头:“目色损伤目前只有两种办法可治,一种是用神力直接疏通眼部脉络,可以帮助恢复三成视力,但剩下的七成,恐怕永远都不可能再恢复。” 这种云降完全不考虑,继续问:“另一种呢?” “另外一种,是用万年九叶天青花碾成汁,每日滴入眼中,目色可渐渐恢复七成,剩下三成也可以慢慢用神力温养。但神界万年天青花虽不缺,可长到九叶的却极其稀有难寻。” 所以神界很多若伤了目色的人,都会毫不犹豫保住剩下三成视力。 因为大家心知肚明,万年的本就难寻,更何况天青花中老祖宗级别的九叶了。 “再难寻,总归是有的。” 云降看着姜羡的眼睛,揽着她肩的手紧了紧,眸色温柔道:“别怕,纵翻遍此界天地,天青花我也会找到。” 姜羡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握住他的大手,笑道:“难寻就随缘,若真找不到,三成视力也够我用了,反正我在乎之人的模样我都记得,其他人无关紧要了。” 云降抿嘴,没有接话。 因为他怎么可能舍得,让她一辈子都待在模糊不清的世界里?! 她不在意,可他在意! 他喜欢眼中只她一个人,同时也极爱她亮晶晶的眸子里,闪烁着他一个人身影的模样。 看着人家夫妻情深,旁边的叶简挺酸的。 但沉默片刻后,念在曾经也算朋友的份上,指了条明路道:“万年以上的九叶天青花,其他地方难寻,但听闻天族的天后娘娘,曾为幼女种下过一株,至今封存于凤凰一族的玲珑塔中。” “按着年份算,也有万年了。” 说到此处,叶简忽然停了停,看向姜羡,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若有朝一日,你们得幸见到天后,不妨一试,向她求药。” 如今神界的很多事,叶简也只知晓浅薄一层,是以话点到为止,并没有将话说得太直接。 第363章 岂能说借就借 但云降还是朝他颔首感激。 姜羡也感激地朝他模糊的身影看去,但很快想到点其他,忙问道:“对了叶简,关于我师尊之事,你知道得比我多,可那位司主母为何不找你看有关师尊的记忆,反而刚见面就想看我的?” 听到这话,叶简略显有些无奈。 他叹道:“怎会没有看,我在你们那边世界的所有记忆……除掉一段被我舍弃,如今连我也不知晓的那段,其余的,早被看完了。” “那她还想从我的记忆中看些什么?” 要知道,姜羡和司滇虽是师徒,但除开她不认识他的那些年,其余的他们都没见过几次。 所以有关司滇的记忆,记忆加起来都没有叶简的一半多。 “有些事涉及司家前程过往,我不便告诉你们,但若她只是想看有关你师尊的记忆,想给看就给,不想就用记录石单独挑选出来给她。不然,她总有办法从你身上得到。” 只是届时得到的,有没有其他什么记忆,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愿给就用别的办法强夺,这种行为怪让人反感的。 姜羡不打算给,云降更不会让别人动她的记忆。 所以当天夜里,两人就直接从司家逃了。 逃出司家府邸时,还遇到累得气喘吁吁,一路骂骂咧咧走回来的小福儿。 小福儿不知道他们是逃出来的,还傻乎乎地朝他们挥手道别。 直到司潋摁着突突跳的额间青筋出来,将她拎了进去。 与此同时,扰乱天族帝姬赐福仪仗队伍,救走彩凤的封如故,此刻正在冰河尽头等着姜羡和云降。 三人碰头,避开周围巡逻天兵,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商量接下来的打算。 在此之前,云降和封如故的打算是找到姜羡和彩凤,就回修仙界。 但今日过后,云降想继续留在神界找天青花给姜羡治眼睛,而封如故,却在想怎么去弄死那天族小帝姬给彩凤报仇。 没错,给彩凤报仇。 当初,彩凤意外在蛮荒秘境中找出口,本来是要回去带着姜羡一起走的。但却被某只看到出口想逃出去的妖兽,触发了出口禁制,让它被困在了出口处。 在进退不得的情况下,它不得不先从出口闯出去。 而且那时,它从出口外感应到了主人的气息,就想着赶紧出去,找主人来救姜羡。 可闯出司家法阵之后,因伤过重,跌落在一处莲花丛里,被天族小帝姬发现。 因在神界,凤凰只有神界最尊贵的女人,也就只有曾经凤凰族的公主,如今的天后才能使其拉车辇当坐骑,旁人根本驱使不了凤凰。 那小帝姬虽说是天帝最宠爱的外孙女,母亲也是天帝最喜爱的女儿,但她们到底都不是最尊贵之人。 对于凤凰,向来只有干看的份。 所以在发现彩凤后,小帝姬立马起了别的心思。 她让人捉了彩凤,在发现它身上绑有主仆契后,还让人用反噬最大的办法,不动声色地从彩凤这边单方面断了。 这也导致本就重伤的彩凤,伤上加伤。 之后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又怕被人发现奴役凤凰,便掩了彩凤本来的色彩,拴着它的双脚,让它充当拉车辇的神鸟。 直到白日里,被封如故救走。 但救走之后才知道,那些人不但用捆神链拴住了彩凤,甚至还在它身上动了手脚。 本就伤上加伤的彩凤,在他们动的手脚下,忽然丧失了灵智,朝自己的主人发起了攻击。 封如故不想伤它,彩凤也不想伤自己的主人,所以在最后一丝灵识,彻底被那些留在它身体里的可怕东西吞噬干净前,自己一头撞死在了石山上,灵魂现在成了一只只会‘叽叽叽’的小乌鸡。 就如同人间的那种,没有灵识的普通小鸡仔。 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长成,它最初威风凛凛的凤凰模样了。 想到此,封如故想弄死那什么狗屁帝姬的心更坚定了。 怎么说也是他亲手养大的坐骑,何曾受过如此委屈?这笔血债不找那天族帝姬讨回来,日后回到修仙界想起来他都觉得丢人! 另一边,天宫里。 白日自觉受了大委屈的小帝姬,此刻正窝在自己母君的怀里嘤嘤啜泣:“母君,悦菀今日丢了那么大的脸,以后那些本就不与我交好的仙姬们,怕是更要笑话我了……呜呜呜,我以后可怎么出门啊!” 面对女儿的委屈,备受天帝宠爱的天族大公主面上,依旧温温柔柔。 含着浅笑,她轻声安慰女儿道:“我儿别哭,那些害你丢了颜面的东西,母君一个都不会放过。” “可是母君,我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 “不怕,你的天帝外祖父和外祖母会知道的,他们最最疼爱的小帝姬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不将之讨回来怎行,对不对?” 女人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待将她哄歇下,才带着人去了天后宫中。 得知天后神魂外出游历未归,才转而去找了公务繁忙的天帝。 “父君,悦菀此番受了惊吓,也落下了心结,女儿见状实在心疼不已,这才来求见父君,望父君借用天镜,看看那害得悦菀受惊吓的到底是何人。” 大公主三两句禀明来意。 不想她话音刚落,金碧辉煌的宫殿外,一身着朱红衣袍,器宇轩昂的男子从天际下来,直接大步入殿,掷声驳道:“天镜乃我天族神器,关乎我天族兴衰,岂能因一桩尘埃小事,便说借用就借用?” 这话一出,当即惹来大公主面露不快。 她恼怒有人竟敢在父君面前落自己脸,当即愤然回身,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不想转过身,来人的面容落入眼中后,本要斥怒的话,猛地卡在了惊艳的眸中,久久没有回神。 而端坐高位上的天帝,在看到来人时,没有惊艳,只有骤然的心慌。 面色更是都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因为来人,不是别人,乃是前不久天侍来禀,已经渐渐从沉睡中醒来的此界四海八荒第一战神,北寒长舟。 第364章 怪赏心悦目的 要知道,司家英勇善战,镇守冰河数万年,打得魔族不敢轻举妄动,都只得个天将之名。 而北寒长舟,可是天族立天庭以来,第一位威震四海八荒的战神。战力至今无人能敌不说,威望哪怕过去数万年,亦是远在司家之上。 而司家之所以能崛起,也不过是因为这位爷数万年前,嗜杀太过,从而滋生戾气。 那些戾气险先惑了他的心智,让他杀完敌人差点连自己人都杀。不得已,他当机立断给了自己一刀,使自己沉睡了数万年。 也因沉睡了,所以在后来的战役中,司家才得以有一鸣惊人的展现机会。 不然有他在,敌人估计都不够他杀的。 不过在不久之前,他的嗜杀戾气,在沉睡的数万年历劫中彻底消除,这才从沉睡中醒来。 此时,北寒长舟矜傲而立,面对一旁大公主那惹人生厌的目光,非常不喜,转而冷冰冰地看向高坐之上的人。 天帝被盯得挤出个干笑,挂着个强颜欢笑刚要开口,却被回过神来的大公主抢先一步,嗔怪道:“就算是关乎天族兴衰,但天镜是我父君私物,他想借给谁用,与你这人何干?” 大公主话说得太快,天帝想阻止都来不及。 他讪讪地看向北寒长舟,却见人家一脸不解地盯着他问:“天镜何时成天帝你的私物了?” 天帝听得眼皮一跳,心惊胆战地,连忙解释道:“长舟战神误会了,菀莹年岁尚小,不知此前过往,才会口出不逊之言,还请战神勿怪。” “年岁尚小?” 北寒长舟吝啬地用眼尾瞥去一眼,眼中闪过轻蔑,讥诮道:“看着这么大年纪了,刚刚本君还听闻都是有女儿之人了,再小,还能小过如今天族新一代那些小辈去?” 要知道,大公主一向仗着自己是天帝最小,也是最得宠的女儿,向来随心所欲,除了那些小辈,对谁都能撒娇装嫩,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不给面子的拆她台。 本来对于他就是沉睡醒来的长舟战神的震惊,此刻直接成了恼怒。 “父君,他……” 大公主恼羞成怒,想找天帝撑腰,不想却先被一向宠爱她的天帝厉喝一声“放肆!”,而瞬间哑然当场。 北寒长舟没闲心看他们父女作态,沉着漆黑的眼眸道:“天帝拿着天镜数万年,不会是忘了那东西的主人是谁吧?” 天帝从训斥女儿的威严中回神,老脸立即僵住。 他的确是忘了。 如今神界各族,也已经没多少人知道了。 没人知道数万年前,天帝还是上一任天帝众多崽子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但因着北寒长舟沉睡时,属他离得最近,所以走了狗屎运拿到了天镜,成了天镜的代管者。之后更是借着天镜之威,与其所系天族之命数,成功娶得凤凰族公主,还顺利地一举夺得天帝之位。 于天帝而言,天镜就是他的机缘。 加之他拥有了数万年,这东西在自己怀里揣久了,可不就当成自己的了。 所以北寒长舟的话一出,使得天帝脸色瞬沉,迟迟没有动作。 他没有动作,但一直被他温养于灵台数万年,妄想同化成自己所有物的天镜,在感应到北寒长舟的召唤时,直接兴奋地从他灵台飞了出来。 他瞪大着瞳孔,下意识地伸手妄图夺回来 但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只能讪讪地收回手,眼中满是不甘和不舍,脸色难看至极,却硬忍着不敢表露出来。 “天镜物归原主,本君也该回南兀山了。”北寒长舟说着,冷眸瞥过天帝的不甘和不舍,慢条斯理地收起后,道了句告辞,便如来时一样,转身大步离去。 态度之嚣张,目中之无人,直接惊呆了大公主。 她从来不知道,神界之中,竟还有人敢如此不敬他父君。而她父君竟还不敢说什么、做什么,且天镜还是人家的。 大公主震惊不已。 不过想到那人是沉睡数万年的北寒长舟,似乎一切又觉得是那么理所当然。 因为她儿时,便听说过战神北寒长舟的故事,一直心神向往之,也曾有过幻想长成亭亭玉立的仙子时,战神沉睡中醒来,与她相遇……但到底幻想就是幻想,当不得真的。 可如今…… 大公主不知想到了什么,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若是以往,天帝肯定会看出点她在想什么,从而敲打她两句。但如今他自己都心烦意乱的,哪里有时间管她? 直接大手一挥,也不管她来是什么事了,便让她先回去。 而带着天镜从天宫离开的,北寒长舟,此刻刚回到自己的地盘,南兀山。 南兀山位于人族地界之上,他沉睡数万年,这座山也数万年无人来过。 本以为回来时会是物是人非,不想景物依旧,只山门外的阵法松动了几处,而高如云耸的神殿里,多了名正在强大保护光球中沉睡的女子。 女子生得很好看。 至少在北寒长舟看来,这女子的样貌,比天宫那用恶心目光盯着他看的女人,要好看数倍,且瞧着怪赏心悦目、怪顺眼的。 不过他的南兀山怎么会有女子存在? 北寒长舟皱眉,以威压唤来从前的守山童子。 经过数万年岁月,守山童子在人族地界已经长成个杵着拐棍,颤巍巍赶来的矮个老头。 “鹧午?” 北寒长舟看着他,有点不敢认。 因为按道理,神族之人能保持容颜不老。 但他家守山童子看着并没有保持容颜,反而像是照着人族的来,任由容颜老去了。 守山童子名唤鹧午,看到沉睡数万年的战神大人归来,激动的差点老泪纵横:“神君,您可算回来了。” “本君再不回来,你是不是就要老死了?” “呃…” 鹧午愣了愣,赶紧摇身一变,便回神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青年模样,急切禀道:“神君,您不在的这些年,鹧午一直谨遵神君您的手谕,兢兢业业打理南兀山,未曾让外人踏足过半步,就等着您沉睡归来。” 第365章 南兀山主母 “未曾让外人踏足过半步?” 鹧午肯定地狠狠点头。 数万年来,他不但没让外人踏足南兀山半步,就是其它山头的动物,也都没有敢踏足过半步的。 北寒长舟瞟了他一眼,见他言辞凿凿,不由眼眸看向殿中女子,皱眉问:“那她是谁?” 鹧午伸长脖子看去,没觉得有什么,反倒理所当然道:“是主母啊!” 说着,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伤心事,又是一番老泪纵横哭诉道:“神君您都不知道,自当年您将主母送回此处后,主母千年前醒来过一次,她找不到神君,便想先去什么地方把小少君带回来,可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变故,最后是主母独自一人满身是伤回来的。” “鹧午当时无力救治主母,只能将主母继续送回神君留下的保护光球中,让她继续沉睡。不过现在好了,神君您回来了,主母也能得救了。” 北寒长舟听得眉峰紧了又紧,问道:“你说是我将她送过来的。” 鹧午点头:“不但是神君您亲自送回来的,还是神君您亲口告诉南兀山众生物,这是我们的主母,需如敬您一般敬重于主母……” 北寒长舟有些听不下去,打断他道:“鹧午,你是不是忘记了本君沉睡数万年,如今才苏醒之事了?” “没忘啊!” 鹧午愣了下,随即想到什么。 顿时,看着自家神君更加敬佩道:“神君果然料事如神,您知晓自己一旦回归本体,势必会将去往他界历劫消戾之事忘记干净,所以离开前,特意留下留影石,让鹧午务必交给您。” 说着,他赶忙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最后从一堆宝贝中摸索出一块留影石奉上。 北寒长舟却没有立即接过。 因为神族之人历来历劫,待神魂归位,历劫期间发生的一切,便只是浮云。 所以待神魂归位,为不影响历劫前的生活,便会自动剔除那些记忆。 于他们而言,历劫所发生的一切,犹如睡中一梦,不值一提。 更没有记得的必要! 所以他在考虑要不要接过,过目几眼。 鹧午看出他在考虑什么,赶紧道:“神君,您当初留下话,您说若是自己回到本体苏醒后,没有了关于主母和小少君的记忆,让鹧午务必告诉您,一定要看留影石,里面有比神君自己性命更为重要之人。” “比本君性命更为重要之人?” 笑话,宇宙洪荒,有这样的人吗? 北寒长舟之所以能是战神,不光是他拥有世界最强大的战力。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他冷心冷情,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或物可绊住他挥刀拔剑的速度。 所以这世界能存在他觉得比他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人? 简直荒谬! 北寒长舟不信,可鹧午却又不像在说谎,也绝不敢对他说谎。 那么,他真的有告诉过他,留影石中有比他性命更重要之人?可这又怎么可能,他可是北寒长舟! 他觉得很是可笑。 且就算真的存在在他以前看来,比他自己的性命更为重要之人,那顶多只能算是他离开本体,在历劫消除嗜杀戾气期间遇到的情劫。 如今既然已经回归,历劫所遇之人之物,自是没有再记得的必要。 所以,更无须看! 想到此,北寒长舟抬手接过那块留影石,冷笑着在掌心拈起一抹神力。 他想将留影石碾碎,彻底消除如今对自己不重要的一切。可指尖还未收拢,心口处就莫名抽疼了一下,迫使他想捏碎留影石的动作停住。 旁边的鹧午看出他想做什么,顿时大惊失色,问道:“神君,您…您是不打算要主母和小少君了吗?” 肯定是。 你看,神君留影石都想捏碎了。 鹧午再一次老泪纵横。 虽然小少君他没见过,但主母他守了几千年,主仆之情都守出来了。 要是现在神君不要主母了,凭他看过人族数万年的戏折子经验来看,他能想象出主母以后醒来,会有多难过和绝望。 说不定……越想,鹧午越觉得自家神君不是人,赶忙劝道:“神君,主母真的对您来说非常非常重要,你要是真不要她了,等日后您觉醒历劫时的记忆,肯定会后悔莫及,悔不当初的。” 悔? 那是种什么滋味? 北寒长舟抬了抬眼皮,眼神沉沉的,似乎有那么一点点被说动了。 鹧午见状再接再厉道:“神君以前说过,您与主母始于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所以您的命是她的,人也是。还有您还欠着小少君,您说过待本体彻底醒来,会去找回小少君,带主母去与小少君一家团聚。神君,您欠下的债尚未还清,你不能做薄情寡义之人啊!” 也不知是鹧午说得字字悲伤,还是北寒长舟内心被哪个字眼触动到了心弦,他再次侧目,看向那被光球包裹住的女子。 看着看着,忽然就手贱地朝光球掷出一道轻力过去。 瞬间,光球破碎。 里面的女子也缓缓从半空坠下。 鹧午惊得寒毛竖起,已经能确定自家神君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做那抛妻弃女的渣男了。 想到此,他急忙跑过去想接住坠下的主母,却不想他家渣男神君到底是对主母余情未了,先他一步将人捞进了怀里。 北寒长舟几乎是本能的动作。 待看到光球里的女子,轻若鸿毛地躺在自己怀里时,他脸黑了。 但却没有任何反感和嫌恶,反而下意识地动作小心翼翼,轻柔得手腕都没敢用上半分力气,似怕将怀里这轻飘飘的女子箍疼。 而手里的留影石,依旧在毁与不毁的边缘犹豫。 向来做事果断的他,在这份犹豫面前,反常得他觉得很不像自己。 但同时,内心深处在与怀中女子接触到的瞬间,还真就有几分想知道自己和这女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些什么事了。 想到此,他不再犹豫,将留影石掷去半空。 留影石被开启,光芒四射,但却没有画面展现,反倒有一束光,‘嗖’地一下钻进了北寒长舟的眉心。 第366章 让你久等了 那束光快得猝不及防,他被光晃了眼,竟都没阻拦住。 光入眉心的霎时间,他曾经储存于留影石中的记忆,顷刻全部回归。 那些神魂历劫的记忆,稳稳进入身体,然后像是知道自己的分量一般,瞬间在他脑海和心口位置四散开来,慢慢占据了他那颗冷冰冰的心脏。 半晌后,他闭目缓了片刻,等再睁眼看向怀里的女子时,凌厉的眉眼渐渐柔和了几分。 然后低笑道:“果然最了解本君的人,还得是本君自己。” 他当初大概就是太清楚,自己从本体醒来的第一件事,会自动剔除有关历劫期间的记忆。 若没有历劫时的记忆,面对妻子,可能会做出什么后悔莫及的事,所以早早地就先把历劫期间的记忆,全部储存在了留影石里。 并且也清楚就算储存了记忆,自己不当人的时候,哪怕看过了,也绝对不会接收。 所以在留影石里整了道诀,为的就是打自己个措手不及,让储存在留影石中的记忆自动回归。 不得不说,对付自己时,他也是煞费苦心了! 北寒长舟轻叹了声,眼底已只剩下温柔。 看着自家神君反复无常的表情,鹧午有些担忧,小声问:“神君,您……没事吧?” 北寒长舟摇头轻笑:“本君无事,鹧午,你做得很好。” 若是没有鹧午的坚持,动摇了他,那么等怀里妻子醒来,面对冷心冷情的自己,肯定会伤心,也肯定会挽留。 但若自己再不是个东西点,没准她挽留过后,肯定就直接不要他了。 好险啊! 看着自家没有入渣男行列的神君,鹧午也替他松了口气。 但很快想到别的,赶紧道:“神君,您还是先看看主母吧!她当年重伤昏睡,鹧午没有本事,只能用神君留下的上古玉温养着主母,也不知千年过去,温养得如何了。” “上古玉是个好东西,她早已没事,你且放心。” 鹧午挠了挠头,却依旧担心道:“可是主母既已无事,为何千年过去了,一次都不曾醒来?” 这也是北寒长舟此刻的困惑之处。 他并未回答,抬起指尖轻轻搭在妻子的眉心。 片刻之后,果然如他所料,妻子未醒,只是被困在了识海之中。 北寒长舟是个行动派,知道妻子被困神识后,立即进入妻子识海。而他妻子的识海,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竹海。 此刻,竹海中央,有个女子正闭目盘膝坐于竹下,察觉到有人进入,她猛地睁开眼睛,刚好与那闯入她识海之人四目相对。 “霓儿。” 他望着女子,眸色温柔地喊了一声。 女子却愣住许久,似乎是怕他的出现是个幻觉,眼睛一眨不眨,直直地望着眼前身姿挺拔,乌发如缎的男人,眼眶渐渐红了。 北寒长舟看得心一揪。 大手一捞,瞬间将人带进了怀里。 “霓儿,我回来了。” 女人看着他,眼更红了。 发泄般,她重重地拍打着他的胸膛。 打着打着,强忍着的泪水,终究还是没忍住,大滴大滴地淌了下来:“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我以为自己等不到你了……”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北寒长舟紧紧抱着她,任她捶打。 女人眼泪不止,千年担心,千年思念,似乎直到此刻,她才敢呜咽出声。 “莫哭,我认识的凤轻霓,可不是会轻易哭鼻子的人。” 没错,南兀山主母,乃修仙界凤还城城主凤轻霓。 所以不难猜测,此刻抱着她的北寒长舟,就是沉睡后,神魂去到别界历劫的姜昼。 当初,他毅然抛下女儿,耗尽修仙界神力,撕破虚空追着那些带走凤轻霓的人而去。也因此,在从那些人手里抢回她后,他觉醒了北寒长舟的记忆,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历劫之身。 本体和原有的神力,都还沉睡在神界。 不过他没打算回神界。 救回妻子后,他立马就想带她返回修仙界。 毕竟他们的女儿还在等着他们。 可世事难料,神界虽属于宇宙三千界中的一界,可同时却被排除在宇宙之外。 所以作为神界之人,他根本在虚空之上待不了多久,加之凤轻霓身体极其虚弱,也根本等不到他送她回修仙界。 最后无奈之下,他只能召唤了神界本体的神力,带着她回了神界南兀山。 但他本体在神界,加之他去到别界是历劫,如今算是历劫归来,身上嗜杀戾气又已消除干净,自然会被本体召唤回去。 他无法预测本体苏醒的具体时间,只能尽快将凤轻霓安顿好。 本以为将她安顿好,待他回到本体苏醒来,就带她重回修仙界接女儿。却不想他回到本体后,又沉睡了数千年,而她亦被人困在识海中沉睡了千年。 好在如今他们夫妻得以团聚。 而那些害她之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北寒长舟破了凤轻霓神识上,被人强行打上的禁制封印,她也慢慢从识海中苏醒,睁开了眼睛。 也是在她睁开眼睛的瞬间,远在天宫之中的大公主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四肢百骸似在刹那间,被重塑了一遍一般,疼得她脸色惨白。 小帝姬悦菀看到,急忙跑过来扶住她,担心地问:“母君,您这是怎么了?” 大公主顾不上回答她,像是预感到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急急忙忙抬手查看自己身体里的凤翎之力,不想又一口鲜血吐出,而身体里得之不易的凤翎之力,倏然消失。 “怎么会这样?” 她喃喃细语,脸色难看至极。 下一瞬,便直接晕死了过去。 悦菀吓得慌了神,急忙让人赶快通知天帝,请天医。 与此同时,离开司家冰河地界的姜羡三人,此刻正在人族、妖族与天族的交界地。 而此时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个人族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以及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白胖猪妖。 那老太太就是猪妖抓来的。 不过如今有天族众神君镇守,各族还算和平,他抓人家老太太,当然不是为了破坏两族和平。 第367章 这不是搞笑嘛 但究其原因却有点扯,因为这事首先得先从妖族最近掀起的那阵,人族戏折子风说起。 人族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才,率先落笔写尽了神界各族沧桑故事,不是什么人神恋、妖神恋、人妖恋的题材,就是什么逆天改命,废材翻身等的雄起文。 简直看得神妖人都充满了幻想。 而这白胖猪妖,就是最近痴迷上来戏折子里的某个情节,想还原现实。 但他痴迷的,可不是和人族老太太来段黄昏人妖恋,人家想还原的是戏折子里大孝子的情节。 没错,就是大家想的那种‘大孝子’。 内容大概是一个大孝子,为了救治病重的母亲,自愿卖身于某大户人家,然后被那户人家的小姐相中,对其展开热烈追求。 但大孝子是个脑壳耿直的,只一心记挂家中老母,没功夫搭理小姐的情情爱爱,只想多干活,多挣钱回家赡养老母。 没成想他这耿直的模样,非但没有让小姐觉得他油盐不进,反而还让小姐他爹觉得,这小伙子孝心有嘉,还能吃苦耐劳,肯定是个靠得住的。 于是,小姐他爹把小姐许配给了大孝子。 就问你突不突然,离不离谱吧? 但人家大孝子这次欣然接受了。 其实这就是个软饭硬吃的赘婿故事,其中大孝子对小姐的各种欲拒还迎,对小姐他爹种种积极表现,看懂的都多少能看出他努力的方向。 但猪妖的理解能力比较特别,他没看懂其中的弯弯道道,他只看明白了大孝子是因为有个老母,才会因为孝顺老母,从而白捡个小姐媳妇,和白得个万贯家财老丈人。 刚巧他看完那本戏折子后,他们妖族某大户正好要招收妖仆。 他脑回路清奇,四舍五入地一想,赘婿之路这不就来了么! 于是,他就想效仿之。 但效仿的前提,是他得有个老母,可他是头出生就被遗弃的猪妖,说是天当爹地当娘都不为过,哪里来老母? 但人家不这么想,不就没有么,那就整个不就有了。 于是,他就去偷了个人族老太太。 要问为什么不同他自己用族的,那还用问,打不过呗! 不过这人族老太太也不算是他偷的,据他交代,只能算是他捡的。就在姜羡他们从冰河过来的那条路上捡的,可惜刚捡到还没背回妖族,就被姜羡他们遇上了。 此刻,猪妖委屈巴巴的蹲在地上,看着地上那只黑不溜秋的小鸡仔觅食,觉得万分惆怅。 他不懂。 戏折子里写得那么美好,现实为什么那么悲催啊?! 姜羡听完猪妖的老实交代,忍住不笑,义正言辞道:“行了,念在你并无害人之心,此事我们也不追究了。但日后再被我们发现你去偷人,那就不是揍你一顿那么简单的事了,可明白?” 一听不追究了,猪妖赶忙点头说明白。 但等了半天,也不见说话的女子给个让他滚的眼神,不由看向另外两人。 封如故捡起地上戳泥巴的小鸡仔,顺便冷眺向他,冷声开口问:“还不滚,是想留下当烤猪?” 那哪能啊! 猪妖如临大赦,直接化成原形,四蹄并用朝着林中奔去,很快便消失了个没影。 封如故轻瞥了一眼,淡淡收回目光,而后又看向旁边含笑看着他们,一言不发的老太太,冷声问:“家住何处?” 老太太望了他一眼,吧唧了下唇,摇头道:“老了,不记得了。”说完,颤巍巍起身,挨到姜羡这边,上来就想抓姜羡的手握握。 但云降眼疾手快,先一步将姜羡拦腰抱起。 远离了她,冷斥道:“她不是你能碰的!” 老太太抓了个空,撇了撇嘴,但也没生气,继续笑吟吟地望着姜羡道:“小姑娘,你这小夫君看着有些霸道啊!你介不介意换一个啊?我给你说哈,老太婆我有个孙子,长得那叫一个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你要是想换,我立马把我孙子介绍给你好不好呀?” 这是要当面挖他墙角? 云降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不想再理会这老太太,他抱着姜羡转身就走。 封如故眸色深深地看了老太太一眼,并未说什么,跟在了云降他们身后。 不想老太太这会儿腿脚利索得很,三两步跟了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袖摆,一把揪住云降的衣角,耍赖道:“哪有你们做好人好事不做到底的,老太婆我家都不记得在哪儿了,你们难道不负责吗?” 不是,他们凭什么要负责? 云降和封如故眉头都皱起来了。 姜羡抱着云降脖子,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好声好气道:“老人家,我们有事在身,不便送你回家。一会儿就将你送到城镇上去,你就自行去找你们人族的官吏吧!” “不行!” 老太太继续耍赖:“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像刚刚那猪妖一样,想将我卖去那些城镇上?反正老太婆哪儿也不去,就跟着你们,你们得对我负责。” 三人:…… 他们要是没记错,人家猪妖只是想让她回家当个老母,何时要卖她了? 可能是见姜羡三人被无语到了,老太太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就这么一屁股坐到地上。 但揪着他们的手半分未松,哎呦喊道:“我不管,你们就是得带上我老太婆,按照我们人族的规矩,我这把年纪都够当你们祖母的人了,你们要是不管我,我就去告你们!” 告我们什么? 告我们多管闲事,救了个陌生老太太,然后不对老太太负责? 这不是搞笑嘛! 姜羡都给听无语了,小声问两人:“现在去把那猪妖抓回来将她带走,还来不来得及?” 她这么一问,云降和封如故相视一眼。 立马露出了个可行,非常可行的表情。 老太太却听眼皮一跳,僵硬抬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望向姜羡,眼里还闪射着委屈巴巴的光芒。 可惜姜羡除了个模糊身影,什么都看不到,嘴角还一直挂着浅笑。 见他们都不吃她耍赖这套,老太太讪讪松手,挺灵活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第368章 是不是输不起 拍了拍身上的灰,她干巴巴地瞪了他们一眼,没好气道:“你们这些孩子,当真是没点尊老之心。罢了罢了,送到前边镇上就前边镇上吧!老太婆自己归家去!” 语罢,她看了看云降。 见他抱着姜羡,没有要放下的意思,便转而看向封如故,又耍赖道:“老太婆这腿脚不利索,劳你背着走一程,总可以吧?” 封如故眼斜瞥到一旁,露了个嫌弃表情。 觉得她在做什么美梦。 老太太看出他的嫌弃,也不在意。 折了折麻衣袖口,看向姜羡道:“姑娘那眼睛,瞧着是伤了目色吧?这可不巧了么,老太婆我那玉树临风的孙子,有大出息,如今可是在天族天医馆当学徒呢,没准啊,就能知道神界各地的什么九叶天青花的下落,说不准哦!” 此话一出,除了姜羡,云降和封如故看向老太太的眼睛更深邃了。 这老太太,似乎是故意在露馅呢! “大舅弟,要不,背一程?” 云降紧了紧怀里的姜羡,目光看向封如故。 封如故眉头能夹死只苍蝇,扫了他一眼,阴沉着脸没说什么,但却衣摆一掀,纡尊降贵半蹲到了老太太面前。 这不就妥协了么。 老太太笑容慈祥又灿烂,不客气地趴了上去。 “早如此多好,老太婆我又没多重。” “还有啊,别看老太婆连家都不想回了,但老太婆身上宝贝可是多得很,你们好好孝敬孝敬我,等老太婆我回家了,说不定宝贝全留给你们呢。” 非亲非故的,她也是真敢说。 姜羡三人没接这话,更没再搭话。 很快,一行四人便来到就近的人族城镇。 姜羡他们要去的是天族地界,所以并没有打算在人族地界停留,将老太太送到人族设立的官府门口后,便直接离开了。 老太太这次并没有耍赖要跟着他们。 当然,九叶天青花的下落她自然也没说,不过他们也没真指望她提供点什么有用的。 只是分别时,她顺走了云降给姜羡准备的一袋果子,又将一块刻着复杂纹路的木雕坠子,挂到了姜羡的脖子上。 跟交换似的。 云降和封如故都小心检查了一遍,确定就是块再普通不过的坠子,才没有给姜羡取下来,便将就当个配饰一样给她挂着了。 和老太太分别后,三人再次折返到三族交界处。 这次,看着朝天族地界的方向,云降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封如故道:“我方才在镇上打听了下,凤凰一族栖息的浮屠山,就在人族与天族之间,我想先去趟浮屠山。” 封如故没反对。 毕竟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彩凤的仇可以慢慢报,那狗屁帝姬也可以以后杀,但姜羡这走哪儿瞎哪儿的实在不行,还是先找九叶天青花比较好。 说走就走,三人从三族交界地打了个弯,便朝着浮屠山而去。 待他们走后不久,他们刚刚所位置上,不知何时出现个华服女人。 女人身后还跟着头妖兽,仔细一看,赫然就是先前那入戏太深,想找个人族老母的猪妖。 猪妖化身人形,不解地看向远方,疑惑问道:“主人,这三人来路不明,一看就十分可疑,您为何还要帮他们?” 女人勾了勾红唇,笑道:“你不觉得那小姑娘长得,有几分像一个人吗?” 人家本来就是个人啊! 猪妖大大的脑袋上浮起大大的疑惑。 但还不等他想到什么,他家主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而他也赶忙将界碑上,与浮屠山弄反方向的地方恢复原样后,闪身离开。 清风徐过,被恢复的地方,此刻已经变成了‘南兀山’几个大字。 而走错地方的姜羡他们,当南兀山三个大字映入他们眼帘时,云降和封如故脸上的神情,都变得微妙复杂起来。 只有看不见的姜羡在问:“怎么了?” “走错地方了。” 姜羡一愣,问:“你们没有按照界碑上的方位走吗?” 她记得出发前,他俩都去看了好几眼的。 “可能就是太按着走了。” 要不然也不会到地方了,才发现走错了地方。 “罢了,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去吧!”云降看了看天色,叹息一声。 没办法,神界的夜晚已经来临,各族压制不住天性的妖魔鬼怪都喜欢出来活动了,所以并不宜赶夜路。 三人无奈,只能找个地方休息一晚。 但还没找到能休息的地方呢,就忽然刮来一阵妖风,紧接着,他们头顶就出现了一道巨大黑影。 云降和封如故顿时神色一凛,把姜羡护在身后,齐齐拔剑。 然那黑衣虽从上压来,却停在了他们头顶上方,化身人形,刻意释放着威压,用着苍老的语调,沉声道:“来者听着,此地并非尔等能来之处,劝尔等速速离去,不然后果……” “装神弄鬼!” 还不等那苍老的声音说完,封如故冷嗤一声,已经不耐烦地提剑而起,朝对方攻去。 随即苍老的声音消失,传来一道青年的怒骂:“小子,你他妈敢不讲武德,看老子不削死你!” 白昼渐渐被夜幕笼罩,封如故与那装神弄鬼的青年在半空打得火光四溅。但从那青年刚才释放出来的威压来看,不难看出他是神族的人。 所以只有灵力修为的封如故,可想而知根本不是神力的对手。 此刻,已经渐渐落了下风。 “云降,你快去帮他。” 云降点头,将她带到安全地带后,便加入了战局。 有了他的加入,片刻之后,明显变成青年落了下风,气得他扭曲大骂:“你娘的,你们二打一,还要不要脸啊?有种单挑!” 单挑? 想屁吃呢! 他们这些外界来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团结就是力量。 谁尼玛会傻缺地去单挑?! 片刻之后,青年狼狈落败,被云降和封如故一左一右从半空,压到了地面上。 他愤怒地挣扎了两下,实在挣扎不开,竟像小孩子告状一样,扯着脖子仰天高喊:“老爹,救命啊!遇到了两个棘手的,打不过啊!!” 姜羡三人:……他是不是输不起? 第369章 气场不一样 青年那一嗓子喊的,简直震天响。 封如故嫌吵也嫌烦,直接想把他脑袋扭下来。 好在云降好心,先一步往青年嘴里塞了只鞋,堵住了他的杀心,也堵住了青年的鬼喊鬼叫。 然他们才堵上,又一道更强大威压伴随疾风,迅速传来。 下一瞬,一个外表和青年差不多年纪的男子,忽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快如闪电地从云降他们手里救走了青年,甚至还顺手把姜羡也挟持了。 而得救的青年急忙吐出嘴里的鞋,呸呸呸几声,眼中怒火中烧。 但还没烧起来,就被救他的人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拍熄灭了骂道:“都说神君已经回来了,少惹是生非,你是没将我的话放在心上是不是?” “老爹,我没惹是生非,这次是他们先动的手,不信你问她。” 青年指向被挟持的姜羡,委屈得不行。 姜羡虽看不到他在指谁,但听他那语气,猜也能猜到他在说自己。 不过他是不是傻? 她又不是他这边的,脑子有问题才会给他作证! 姜羡沉默着没说话,静耳听向对面因她在人家手里,而没敢轻举妄动的云降和封如故。 对面的云降紧张地看着她,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直到闭目深吸了口气,压制住心底担忧,才向前迈出一步,朝来人恭敬道:“这位仙君,我等是误入此地,并无意冒犯。但若仙君要替自家小辈出气,所有责罚在下愿一力承担,只请仙君放开我妻子。” “你这人好会说话,若无意冒犯,刚刚我让你们离开,为何话还没让我说完就出手?” 估计是有爹撑腰了,青年开始不依不饶起来。 封如故冷眸扫去,冷声道:“先出手的人是我,放开她,我任你处置!”说完,也不管对面的人同不同意,他已经大步走了过去。 然后下一瞬,他就心狠手辣地,直接在人家老爹面前,掐住了青年的脖子。 青年:……不讲武德的东西! “老爹,救命,这小子手黑得很,他可能真敢掐死我。” 青年的老爹,也就是南兀山守山仙君鹧午,脸狠狠抽了几下。 他想不通,自己当年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干什么要去捡个这么笨的好大儿回来? 思来想去,大概是寂寞吧! 他轻叹了息,扭头看了看身边这个好像在哪儿见过的女娃娃,抬手松了禁制,将她还给了对面的小子。 云降这次没敢再松开姜羡,给封如故递了个眼色后,三人挟持着鹧午的养子,开始朝南兀山外退去。 “被几个小东西威胁,鹧午,你还真是出息了。” 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从山顶传来。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神力扫过,转瞬间,他们所有人都被那道神力,带到了一座熠熠生辉的大殿中。 “神君……” 扰到了神君,鹧午想请罪,但被神君眼神制止了。 他无奈退到一旁,一道神力打去,将殿中包括他那笨蛋养子一并打跪到地上。 姜羡被云降渐渐抱在怀里,所以并未被打到。 而被打到膝盖的他,怕摔了她,将她紧紧护在怀里后,膝盖被击中,微微踉跄了一步,左腿膝盖重重地砸到了到地面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云降!”姜羡低呼一声。 “我没事,别担心。” 云降强忍着,轻声安慰她。 旁边的封如故同样被击到,但他抵死也只跪了一只膝盖。 倒是鹧午的养子,乖乖跪地好好的。见封如故几人如此冥顽不灵,还朝他们使了个眼神,想让他们识时务者为俊杰,乖乖跪好。 可惜没人搭理他。 大殿高位上,北寒长舟瞥了眼下方几个小东西的动作,眼眸沉沉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总觉得这几个小东西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人。 这样觉得,他也这样问了出来。 “你们可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云降两人刚刚还未看到他面容,就被击到膝盖跪下了,此刻听到声音,顺势抬头望去。 这一望,两人都震惊了。 因为那高坐之上,神情清冷的神君,可不就跟他们以前在记忆珠和十方镜中,看到的姜羡父亲一模一样。 就是这气场有些不一样。 姜羡的父亲神情虽看着也淡漠,但看着人的眼神却很是温和,总有股随时能普度众生的慈悲感。 而眼前的人,凌厉矜贵,给人的第一感觉除了清冷疏离,就只剩强大的威严之感。 看着就是不好惹的样子。 “你们见过本君?” 北寒长舟淡声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而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自沉睡中醒来,见过他的人一只手掌都能数得过来。见过且认识他的人,这神界如今更是没几个。 但他可没有错过刚刚这两个小东西眼里的震惊。 由此他猜测,他们见过的,或许并不是北寒长舟,所以第二句询问落下后,没等他们回话,他又落下第三句话道:“你们是从别界来的吧。” 这次不是询问,已经是肯定了。 封如故没说话。 云降看着怀里的姜羡,沉眸静默片刻,才抬头承认道:“是,敢问神君,可认得修仙界之神姜昼?” 此话一出,他怀里的姜羡忽然发现了什么,倏地抬起了头来。 而高坐上的北寒长舟神色不变,眼眸淡淡扫去,却在扫到一张白嫩小脸时,微微愣怔了瞬,面上神色终于有了点点变化。 他缓缓起身,挥出一道神力朝姜羡眉心探去。 云降没阻止,因为北寒长舟刚刚看到姜羡时,面上那细微的变化,被他捕捉到了。 且他挥过来的神力,温和得一点都伤不到人,似乎只是想来确认什么。 片刻之后,北寒长舟的手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微颤着收回了那丝神力。 而他的眸底,也随着神力收回,慢慢聚起了某种带着温度的汹涌波澜。 他的目光也一直在姜羡身上,眼中闪烁着各种情绪,似乎想将她带到自己身边,但又怕惊吓到她,最后只得喉头干涩地说了一句:“鹧午,去请主母。” 第370章 你们缺不缺儿子 其实一道传音就能请的。 但不行,他自己都难以平复,他得在妻子过来之前,平复好所有心绪起伏,不然谁来安慰她?! 片刻之后,凤轻霓从殿外走来。 可能是母女连心吧,自进入大殿中后,还不等她询问北寒长舟什么事,心口就莫名有些慌悸,同时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骤然在心底浮起。 视线也顺着那股感觉,慢慢落到不远处,一个被人抱在怀里的女子身上。 那一刻,心脏像是提前感知到了什么,猛然跳动起来。 姜羡看不见,但她也感觉到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扭头,用只能看见模糊光影的眼睛,看向了凤轻霓进来的地方。 凤轻霓也在彻底看清她小脸的瞬间,几乎不用神力探查,心里就已经知道了她是谁。 倏然间,聚满雾水的珠子,也在这一瞬间滚落而下。 “你……”她怔怔地望着姜羡,唇瓣轻颤着,嘴唇翕合了好几下,才带着紧张和慌措问出一句:“你是我的羡儿,对不对?” 姜羡愣滞住,呼吸缩紧了几分。 她盯着声音的来源处,鼻翼一下子变得酸涩不已。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一下聚满了她的眼眶,彻底遮挡了她那丁点目光。 她心中亦是难以置信,不敢眨眼,不敢深呼吸,害怕眨眼后眼泪会掉下来,会打掉心里对声音主人身份的猜测。 云降看出她的紧张,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待她呼吸平静了,才握住她颤抖的小手,将她抱到凤轻霓的面前,轻轻放下。 凤轻霓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儿,眼眶红了。 她抬手想摸摸她的脸庞,可又害怕她不喜,急忙缩回来,语调颤抖道:“你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对不起,我…我都还来不及好好抱抱你。” 天啊,谁能懂她此刻的悲与喜。 当年满怀期待生下的女儿,她都还来不及看两眼,便与之生别。 这几千年来,只要醒着,她就没有不思念她的时刻。 可此刻,她的女儿,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种高兴激动的喜悦、悲伤又愧疚的情绪,瞬间在她心上交织着,拉扯着,将她淹没。 她的女儿啊,在没有爹爹娘亲陪伴的地方,独自长大了。 长得还那样像她这个不称职的娘亲,也像极了她的爹爹。 可她的爹爹娘亲,却从来没有在她身边守护过她,甚至连她是如何长大的都不知晓。 他们错过了女儿的一切,所以她好害怕。 害怕她会恨自己这个不称职的娘亲,更害怕她会不认她。 她想摸摸她的脸,想抱抱她,可她害怕自己没资格,她害怕女儿会怨恨自己,会甩开自己。 她不敢…… 姜羡又怎会感受不到她此刻拼命抑制的欣喜和激动,毕竟她也是个母亲啊!凤轻霓现在的所有感受,在绥宝面前,她曾经也是如此的。 所以说她们母女,何其相似。 只是她比较幸运,至少绥宝在她身边待了那么久,至少他们知道绥宝长大后的模样。 可她的娘,却在思念中度过了数千年。 “娘,我是姜羡。” 她哽咽开口,眼泪里带着笑容,张开手抱住了眼前模糊的身影:“您不要愧疚,不要觉得亏欠,因为我没有怪你,更不会怨你。对于你们,我只有思念和期待。” 期待他们一家能有重逢团聚的一天。 “羡儿……” 听着女儿的话,凤轻霓再也抑制不住,紧紧地抱着女儿,眼泪早已打湿了脸庞。 姜羡抬手,摸索着去给她擦眼泪,哪怕自己的眼泪也止都止不住,她仍旧笑着说:“娘,我是你和姜昼的女儿,纵然千年万年我都是的。” 所以娘,我们不要生疏,那些错过的时光,我们在未来补回来。 母女俩抱头痛哭,闻者无不感到心酸。 但却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犹豫片刻后,还是打岔地说了一句:“北寒羡,你爹叫北寒长舟,现在不叫姜昼了。” 北寒羡?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挺复杂地看向那打破人家母女温情重逢气氛的北寒长舟。 实在不知道他是如何顶着那么一本正经的脸,说出这么不合时宜的话来的。 北寒长舟丝毫不在意他们的目光,闪身瞬移来到母女二人身侧,目光温柔地对着她们解释道:“在神界,你只能是北寒长舟的女儿。” 众人恍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的确,姜昼就是北寒长舟,北寒长舟就是姜昼,他们都是同一个人。可神界中人无人认识姜昼,所以也只有是北寒长舟的女儿,才无人敢欺。 可能都想打破温情气氛,在明白北寒长舟的意思后,旁边的封如故看了眼凤轻霓这个素未谋面过的姑姑,又看了看初次见面的姑父,沉声问道:“你们缺不缺儿子?” 此话一出,大家的目光转而看向他。 云降是第一个看穿他想法的。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心里有点复杂。 从前从不屑借势的封如故,如今在这神力高于一切,灵力最为微末的神界,都不得不低头。 如同一记警钟,让他惊觉提高修为,也是迫在眉睫之事。 北寒长舟侧目,皱眉看向封如故,不明白这小子跳出来凑什么热闹。 倒是封轻霓在仔细看到封如故的瞬间,忽然有了个猜测。 姜羡也在她耳畔,小声证实她的猜测道:“他是封骜舅舅的儿子,叫封如故。” “你舅舅的孩子?” 凤轻霓一怔,看向封如故的目光立马热切起来,忙问姜羡:“你舅舅可还好?”几千年不见了,对于自己那不着调的兄长,凤轻霓亦是惦记的。 姜羡抿了抿唇,低声道:“舅舅他,已经死了。” 如果封骜没死,那么此刻不光他们能一家团聚。或许她娘和他,也能兄妹团聚了。 怕凤轻霓伤心,姜羡说完后,赶忙又补了一句:“他们说舅舅走得挺高兴的,且他去转世的地方我也去过,是我夫君的家乡,那里是个很好的地方。所以娘,您别难过啊。” 凤轻霓才不难过。 因为她是最清楚封骜隐藏身份的人。 第371章 你不能杀我 只是遗憾他们兄妹一场,到底是没能再见一面。 旁边的北寒长舟却抓住了姜羡话里的重点,转而看向此刻都还小心护在她身后的小子。 神色凝重地盯了好一会儿,才语气有那么几分不悦地问:“你是我女儿的夫君?” 云降点头,谦卑敬老地躬了躬身,懂眼色地喊了一声:“爹。” 他音落,旁边该喊姑父的封如故垂眸想了想,也上前一步,跟着喊了声:“父亲。” 这是要强认个爹是吧? 北寒长舟:…… 短短片刻,他不光找回女儿一家团聚,甚至还‘儿’女双全,白得一女婿了。 可犹记得他离开女儿时,女儿还在襁褓中啊! 有点难受,他得缓缓。 旁边作为姑母的的凤轻霓却没有反对,毕竟侄儿也是儿。 而且听北寒长舟提过,他离开那边世界时,把女儿送去了魔宫,想来两个孩子一起长大的,也是姐弟情深。 不过想到此,她还是提着一颗心,忍不住问女儿:“爹娘不在身边,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 姜羡怔住,微微垂眸,摇了摇头。 “挺好的,没人欺负我,舅舅待我如亲女,我在魔宫无忧无虑长大,所遇皆良善,所求皆如愿,都没有遇到过什么悲伤难过的事呢。” 她说得一派轻松,抬头所展露的每一个表情,都不像在撒谎。 凤轻霓见状,心底的担忧终于得到抚平,她紧紧握着女儿的手,半分都舍不得放开。是也都没有看到她们身后,云降和封如故同时微垂的复杂神色。 没人比他们清楚,姜羡能活着走到如今这一步,并不是什么所求皆如愿,而是她拼尽了全力才走到的。 可她不想让自己的母亲心疼。 所以,他们又怎么忍心去拆穿她的谎言呢?! 最边上,看着神君一家团聚的鹧午,感动得想抹泪。 已经起身来的青年默默递上小手帕,然后小声问:“老爹,可不可以给我放个假?” 鹧午瞥了他一眼,问:“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但我怕神君的女儿女婿找我秋后算账,我寻思着还是出去避避风头,等过个千儿八百年的再回来,到时候他们估计就忘记今天我冒犯他们的事了。” 想得可真周到。 鹧午脸狠抽了下,这假他拒批! …… 一夜之间,冷清了数万年的南兀山,因姜羡三人的到来,似乎一下变得热闹了起来。 并且战神北寒长舟有一双儿女之事,也瞬间传遍了四海八荒。 所有人都知道他沉睡数万年,那双儿女应该就是神魂历劫时所生的。 但战神历劫归来,不愿舍弃历劫的一切,还将儿女都带回了神界,足以证明其在他心中的分量。 所以一时间,拜访恭贺南兀山的人络绎不绝。 但一律都被拦在了南兀山外。 天族大公主听闻消息,亲自到访时,北寒长舟正好带着便宜儿子和便宜女婿,亲自去了凤凰族。 至于为什么要带他俩,据鹧午说,他家神君是想历练他们,顺便帮助他们提升战力,好有能力在神界立足。 所以此时,南兀山上只有凤轻霓和姜羡两人。 鹧午和养子负责在山下打发那些前来拜访之人。 可其他人好打发,这天族大公主却没那么容易打发的。被鹧午以神君不在拒客后,竟拿出神器直接动了手。 鹧午神力在如今神界也算佼佼者,打一个大公主不是问题,但她有神器加持,几番打斗下来,鹧午不是对手,直接让天族大公主闯了进去。 好在北寒长舟向来是个喜欢做几手准备的人,所以在离开前,早就在山上布下了保护阵。 天族大公主虽闯进了南兀山,却还是被阻在了山上的大殿之外,顿时气得不行。 不过她知道殿中有人,便用着最大威压,大声喊道:“我乃天族大公主菀莹,里面之人,还不速速出来开阵迎接!” 殿中,陪着女儿的凤轻霓听到这道声音,眼眸倏然变得幽沉起来。 她看着姜羡,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羡儿在此等着,娘亲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语罢,她起身朝殿外走去。 被拦在殿外几丈远的大公主等了半天,才见殿中有道身影慢步出来,当即一阵不悦。开口就像训斥不知规矩,不想在看到凤轻霓的面容后,登时大惊失色,恍如见鬼一般发了一抖。 “你…你怎么还活着?” 她抖完瞳孔大睁,指着凤轻霓,满目惊恐和惊愕。 “我本以为没了凤翎之力,你就该知道是我回来了。” 凤轻霓冷眸望着她,抬手间,一团熊熊烈火在她掌心燃起。 那火焰的光泽,犹如烈日之光,似能燃烧世间万物。 “菀莹公主,做好死的准备了吗?” 菀莹心中本能地一慌,恐惧和害怕顿生。 但害怕之余,她竟还不忘将手里的神器催动到最大,猛地朝着一步一步走出法阵的凤轻霓,狠狠击去。 可惜她手里神器击出的攻击,在万物克星的凤翎之力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看着凤翎之力回到凤轻霓身体里后,力量竟比在她身体里时,还强出十倍不止,菀莹心底妒意交加,脸色也瞬间成了死灰色。 “千年不见,我还没得空去找你,你倒是会自己送上门来了。” 随着凤轻霓的一步步靠近,菀莹也吓得一步一步后退着,直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跌倒瘫坐到地上,因恐惧而腿软得再也不起来。 瞧她这不成气候的怂样。 凤轻霓冷嗤一声,停在了她面前。 “凤、凤轻霓,我们…我们是姐妹,天族禁止血脉相残,所以你不能杀我。” “姐妹?” 凤轻霓觉得可笑:“当年为了凤翎之力,你与你那母亲,千般诓骗万般欺瞒于我,几次想置我于死地,那时候你怎么不说咱们是姐妹?” “那…那都是我母亲的主意,我不知道的,我也是被逼的。”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被逼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但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你来南兀山做什么?” 第372章 听不下去了 说着,凤轻霓手里的火焰已经怼到她面前,将她那张白皙嫩滑的脸蛋,瞬间晃成粉色,才似笑非笑道:“想好了再说,不然凤翎之力留下的疤,可是去不掉的。” 大公主下意识地捂住脸,惊恐地后退着。 可惜已经退无可退。 而她失去凤翎之力后,唯一能仰仗的神器,此刻也早已经被凤翎之力灼烧成了灰烬。 看着晃得她脸疼的火焰,她内心恐慌不已,但自己来此的目的不纯,加之凤轻霓是从南兀山大殿里出来的,众所周知,战神北寒长舟喜静,整座南兀山别说女人了,就是守山仙君都只有几个。 所以由此可见,她应该就是北寒长舟历劫带回来的女儿。 等等……女儿? 大公主思绪猛然停住,像是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倏地看向凤轻霓,心中激跃腾起,嘴角也缓缓露出了个古怪笑容。 这转变,看得凤轻霓都有点防备起来。 怎料下一瞬,却听见她说:“你不是北寒长舟的女儿!” 凤轻霓怔住,她本来就不是啊! 但很快,她便明白菀莹这话什么意思了。 大概是北寒长舟公开了一双儿女,但却没有公开伴侣,加之这南兀山又没其他女人,刚刚从大殿中走出的又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她应该是误会了点什么。 不过今日凤轻霓不打算杀她,更不可能给她解释什么。 索性配合地敛住神色,作出一副被她发现秘密的惊诧模样,倒是要看看她想说什么。 果然,在看到凤轻霓微变的神色后,菀莹得意地笑了。 “凤轻霓,神界之人的神魂,纵然转世也只会是自己,无法改变任何东西。你说若是北寒长舟知道你一个神界之人,夺了他女儿的命数,借机成了他的女儿,你说他会不会放过你?” 没错,凤轻霓也是神界之人。 只是多年前,遭小人算计,神魂被送去了修仙界母亲的腹中重生。 但与北寒长舟的本体沉睡,神魂历劫不同,她在此界没有本体。因为她的本体,在当年就被一起送去了修仙界。 而她修仙界的母亲,当时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早就胎死腹中了。但因她和封骜的到来,有了她残存的神力温养,那死胎才得以在封骜进入后复生。 但她也因神力耗尽,从修仙界母亲的肚子里重新出生后,前尘往事遭到尘封。 导致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修仙界之人。 直到千年前,她在神界醒来,在找寻回修仙界办法的途中,被大公主母女发现了身上的凤翎之力,同时也猜到了她的身份。 似乎她流落修仙界之事,与她们母女脱不了干系,所以见到她回到神界后,她们怕事情败露,便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用计取得她的信任,诓骗了她。 然后夺了她的凤翎之力,将她打成了重伤。 要不是当时是在人族,离南兀山很近,她可能真就殒命此界了。 不过现在,她似乎以为她成了北寒长舟的女儿呢!瞧她那以为抓住了她把柄,得意不已的丑陋嘴脸,凤轻霓心底不由冷笑。 千年不见,她还真是越来越像她那个母亲了。 总能像阴沟里的臭虫一样,随时恶心到别人! “抓住了我的把柄,你想怎么做呢?” 凤轻霓俯视着她,面上无半分惊慌。 可惜菀莹没有留意到。 只见她似真以为抓住了凤轻霓把柄,不再惧怕什么地从地上爬起,拿出一块影像石,高高举着威胁道:“将凤翎之力还于我,再帮助我成为南兀山主母,不然只要我的手轻轻一用力,这块影像石里的内容,将布满天空,人人得知!” 说完,怕威胁不了她一样,她打开了影像石里的内容。 内容被刻意抹掉了一些,只留下了她说凤轻霓夺了北寒长舟女儿命数,成为她女儿的那段。 但哪怕只有这么一小段,若是被放出去,也是足够掀起一阵轩然大波的。 当然,前提她得是假冒的北寒长舟女儿,而不是他亲女儿的娘。 只是搞了半天,这女人是想来当南兀山主母的不是。 此时此刻,凤轻霓都不知道该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还是该夸夸她的勇气可嘉了。 可她记得,当年菀莹不是早就嫁给了那什么神君了,对那神君可谓是爱得深沉,人家不搭理她,都架不住她使尽手段。 还生了个比她家羡儿小不了多少的女儿。 怎么现在又改而来看上北寒长舟了? 见凤轻霓半晌没说话,菀莹以为自己的威胁成功了。 登时更加得意起来,高抬下颔道:“凤轻霓,你当北寒长舟的女儿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的手段。识相的话,就帮我,这样看在以后你还得喊我一声……” “啪!” 她话还没说完,已经有人听不下去,一巴掌扇了过去。 猝然出手的姜羡,是用神力打的。 那巴掌扇过去,那自信到不要脸的女人直接被扇倒在地,转而一脸不敢置信地望向她。 “怎么出来了?”凤轻霓走到女儿身边。 “听不下去了。” 姜羡如实回答,扭头用看不见,但锋利的目光瞥向地上的女人,讥诮道:“想当这南兀山主母之前,你就没想过北寒长舟孩子都带回来了,那给他生儿育女的女人,他会舍得不带回来?” 菀莹捂着脸恶狠狠地瞪向凤轻霓。 转而又看向她旁边,长得和她以及北寒长舟都很像的姜羡,这才逐渐明白了什么。 被打红的脸色,也渐渐变得煞白。 而刚刚因得意掩盖的恐惧,更是再次席卷而来。 也是在此时,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那些威胁,到底有多可笑。 凤轻霓不是北寒长舟的女儿,但她的女儿是! 发现到这点,菀莹心底的不甘如同藤蔓疯长,一发不可收拾。 真是可恨啊! 明明同样是凤凰一族的后代,甚至是同一个父亲,为何天道要如此偏爱凤轻霓?三番两次保住她的性命不说,竟还能让她得此机缘,遇到历劫的北寒长舟。 第373章 顶多就是伤着点 还让他们结成姻缘,开出缘果! 不甘和嫉愤涌上心头,让她面容逐渐阴暗到扭曲。 “娘,要我帮你弄死她吗?” 姜羡抬手,掌心的神力眼熟得菀莹的嫉妒之火,直接喷涌而出。 凤翎之力,竟也是凤翎之力! 在凤凰族,只有血脉最纯粹的凤凰,才会继承到强大的凤翎之力。她当初就是没有,她的母亲才会想尽办法抢夺凤轻霓的。 可就是这样珍贵到她们只能靠抢夺别人的,才能得到的东西,凤轻霓的女儿,一个并非拥有纯粹凤凰血脉的后代,竟也传承到了。 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菀莹的命留着还有用,凤轻霓轻轻拉下女儿的手,轻声道:“娘今日不杀她。” 姜羡不解,但她相信她娘不杀这个女人,有不杀这个女人的理由,所以没有多问。 乖乖收了力。 凤轻霓朝女儿说完,才看向目光似淬了毒瞪着她们母女的菀莹,冷声道:“我今日不杀你,但当年你和你母亲给我的那三剑,与那十二根消魂钉,今日我得先还给你!” 那三剑,是菀莹和她母亲偷袭时捅到的。 而十二根消魂钉,是将她重伤之后,怕她神魂逃跑,想将她钉死在身体里,一并除之而打下的。 这也是凤轻霓为何被困神识的原因。 当初那十二根消魂钉打入她身体后,直接钉死在了她的识海周围,后来上古玉虽养好了她的身体,那十二根钉子也被拔出了体外,但上面的咒术却生成了。 也因此,她的识海才会被咒术凝成的封印禁制着,企图一点一点地将她的神魂困死,再吞噬干净。 可以说,如果北寒长舟要是晚个百八十来年才苏醒,那就真的见不到她了。 刚收起掌心凤翎之力的姜羡,在听着母亲受过的苦时,顿时心疼不已,直接拔出了玉骨剑,直指地上那女人狠狠说道:“娘,那三剑的仇让我来,您放心,我不会弄死她的。” 她不会弄死这个女人,但只随随便便捅三刀还回去,那就太便宜她了。 她知道身体哪些地方最疼,也最让人生不如死! 凤轻霓看着女儿想亲自给自己出这口气的决绝模样,知她是在心疼自己,心中暖暖的,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她乌黑的秀发。 但像菀莹这种阴沟臭虫,哪怕不是要她的命,她也舍不得脏了她女儿的手。 凤轻霓眸光抬起,正想接过女儿的剑自己来时,一把通体发黑中间带点赤红的长剑,忽然破空而出,先她们母女一步,对着地上的人来回就是几个对穿。 并且,全部避开了能要她命的地方。 对穿的地方,也正好就是姜羡想亲自来的地方。 一切发生得太快,菀莹都还没感觉到痛意,就已经有鲜血汩汩流出。 下一瞬,巨大的疼痛感袭来,犹如要将灵魂撕裂般,疼得她面容扭曲,青筋暴起,嘴巴大张着喘息,却连叫喊声都无法发出,只生不如死地缩在地上,浑身颤抖着。 而出剑之人,已经闪身来到凤轻霓母女二人身后。 姜羡戒备的动作,在嗅到是北寒长舟的气息后,面上笑容顿时绽开。 但往后又嗅了嗅,发现除了她爹,就没有其他人气息时,不由问道:“爹,怎么就你一个人,云降他们没一起回来吗?” 北寒长舟看着女儿那明显担心他,会将那两个小子卖了一样的小模样,心有点塞。 但他没敢表现出来,朝她温声道:“我瞧着凤凰族那塔里关了不少好东西,挺适合他俩提升战力,历练一番的,便让他们留在里面了。” “啥?” 姜羡笑容僵住:“您把他俩留那里了?” 不怪她震惊,因为据她所知,凤凰族的玲珑塔里关着的,都是些有着上古血脉的凶兽啊! 那种嗷呜一口,能气吞山河的凶兽啊! 而且不止一头两头,几乎整个神界的凶兽,能逮得住的,都被逮住关里头了。所以不难预料其危险程度,十个蛮荒秘境都抵不过。 当场他们三个自知晓此事后,想去凤凰族都只打算先考察下塔中情况,其他的再说的。 可现在,她爹直接把云降和封如故留那里头了。 说是留都是客气的。 她甚至怀疑他爹是把他们关里头了。 想到此,她苦着小脸问:“爹啊,您老是不是忘记了他们两个,一个才成神不久,一个更是只有修仙界的灵力修为,您把他们留里面,确定不是让他们给那里面的东西饱餐一顿吗?” “呃,爹当时顺手了,没想那么多。” 当然,这话是骗闺女的。 讲真的,要不是怕闺女伤心,北寒长舟说不定真有这么个打算。 姜羡看到他不像开玩笑的后,更笑不出来了。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不管是姜昼还是北寒长舟,都是挺严谨加严肃的人,不会轻易开玩笑的。 所以他说没想那么多,或许真的就没想那么多。 所以云降和封如故……啊啊啊啊,她不想! 凤轻霓看见女儿因北寒长舟的话,小脸都吓白了,可怜巴巴的又看不见,顿时心疼得厉眼横去,一巴掌拍在他揽向她腰间的大手,怒道:“你是要吓哭他你心里才好受是不是?” 北寒长舟缩回手,悻然道:“哪有。” 说着,回头看到闺女泪眼汪汪的了,真快哭了的模样,吓得心一惊,赶忙解释道:“假的假的,羡儿别担心,为父给他们留了保命法器,那里面的凶兽要不了他们的命。” 顶多就是伤着点。 但不伤着,战力如何提升得上去? 特别是云降,如何保护得了他女儿,还有他那素未谋面的外孙子? 听着老自家父亲的解释,姜羡简直哭笑不得,但总归是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经历太多,如今在她看来,除生死无大事。只要云降他们没性命之忧,其它的都是小事。 她相信他们能闯出塔。 凤轻霓看着父女俩如出一辙都松了口气的表情,浅笑着摇了摇头。但想起他们此去凤凰族的目的,赶紧问:“天青花拿到了吗?” 第374章 她想要那个人 北寒长舟身形一顿,看向她们的眸色,微微沉了沉。 凤轻霓见状,不用他开口,便已经猜到了几分。 不想这时,被他们一家三口忽略在一旁,疼得死去活来的菀莹,听到他们的话,艰难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这才发现凤轻霓的女儿不能视物。 凤轻霓的女儿居然是个瞎子。 一时间,她竟觉得天道总有那么点公平了,顿时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她的笑声,本就忧心没有天青花,女儿的眼睛要怎么办凤轻霓,登时脸色沉下,抬手一挥,毫不留情地将为她准备好的十二根消魂钉,全部打进了她身体里。 魂钉入体,菀莹疼得发出凄厉惨叫。 但惨叫过后,她似是疼得麻木了,笑得更加癫狂道:“天青花……哈哈哈,你们居然想要天青花。” “我告诉你们,玲珑塔里天青花,早就被我那天后母君送给我女儿服用了。哈哈哈!凤轻霓,你没想到吧,你把凤翎之力夺回去了又怎样,你注定还是不如我。” 她大笑着,目光阴毒地看向姜羡。 也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恶毒之事,竟面容扭曲地得意道:“我的女儿出生就风光无限,你的女儿是北寒长舟的又如何,可她看不见!拥有凤翎之力又如何,还不是个瞎……啊!” 不等她疯癫话语说完了,北寒长舟已经寒着脸,广袖一甩,将人丢出了南兀山。 “羡儿不必担心,不就是一株九叶天青花,爹爹亲自去种,定能给你种出来!” 他就不信了,只要种出九叶的芽,再灌它个万年修为进去,他还种不出区区万年九叶天青花?! 北寒长舟说种就种,当即就将南兀山后面的空地开辟出来,翻新了一遍,找来无数天青花的种子一股脑种上。 但种好之后,他嫌发芽太慢,本来想去天族引一股灵泉水下来浇灌,让天青花种子迅速发芽,孰料还不等他上去,天族的天帝倒先找来了。 天帝带来不少人,但这次大公主没来,只她女儿来了。 不过一如既往地都被拦在了南兀山。 被拦于山外的天帝,老脸铁青,眼神阴鸷得可怕,袖中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才压制住胸口的盛怒,没有像他那女儿一样硬闯进去。 天族众人心知天帝这是畏惧北寒长舟,但都心照不宣地装作没看出来。 可就是又那么个不懂眼色的,满脸义愤填膺,忿忿然道:“这长舟战神实在太过目中无人,太不将我等与天帝您放在眼中了。” 众人瞥了眼说话之人,疑惑他什么脑子。 有眼睛就能看到之事,就他长嘴了偏要讲出来。 果然,天帝脸色更黑了。 特别是在看到历时七日,终于从玲珑塔中出来,战力明显提升了几倍不止的云降和封如故两人,大摇大摆地从他们旁边走过,旁若无人地走进南兀山时。 他老脸一个崩不住,直接将南兀山旁边的山头夷成了平地! 小帝姬悦菀在旁看得心惊胆战的。 下意识地,她往自己的父君华渊神君边上挪了挪。 也在挪动的瞬间,她看到刚刚进入南兀山的两个男子中,那长得极为冷艳的紫眸男人,忽然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她被那一眼直接惊艳住,呼吸都停滞了两息。 天族什么样的仙君神君比比皆是,可同辈中,悦菀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清尘中带着绝艳,矜傲中又带着冷然,直接就能让人一眼沦陷的人。 恍惚间,她似乎终于明白母君当年见到父君后,为何不择手段,都势必想要得到的冲动了。 因为有些人,真的只一眼,心跳就会不受控制地加速。 万里林间,她好似都听见了。 她想要那个人。 所以几乎没多想,她下意识地揪了揪自己父君的袖子,糯糯地小声问道:“父君,那两人是什么人?” 华渊神君睨了她一眼,默默从她手中扯回自己的袖摆,神色淡然,一言不发,如当她是空气一般。 而对面的人,早已消失不见。 悦菀顿时委屈地眼眶都红了。 他们身后跟着不少她的爱慕者,此刻瞧见她红了眼,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都还不知道何时惹她红了眼,倒是先一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起来。 大有要不是天帝在场,他们不敢放肆,不然肯定要跳出来和华渊神君理论理论。 问问他作为父亲,凭什么要如此冷漠地对待他们的小帝姬? 真是气煞他们也! 终于,在天帝的带领下,天族众人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终于等来提着把锄头,刚从天青花田里过来的北寒长舟。 在场的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名扬四海八荒数万年,但从未有幸见过的战神,本来都挺激动的,但看到他手里的锄头后,都有些大跌眼镜。 估计是没料到高高在上,可以说连天帝都不放在眼里的战神,会如此接地气吧! “天帝如此兴师动众驾临本君的南兀山,是有何贵干?” 他将手里的锄头往地上一杵,得笔直,英朗隽美的面容不怒自威,单一个人气场都比天帝的还足。 这让在天帝身后的众人,都被那没有威压的威压震慑到,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除了那位神情依旧淡漠的华渊神君。 不过华渊神君的目光,却是转向北寒长舟身后那俩回大殿打了一趟,此刻去而复返,一左一右,如同两大护法一样在他身后的青年。 估计是看出了两人都不是神界之人。 但人家不是个多嘴的,依旧一言不发。 倒是他旁边本来还委屈巴巴的悦菀帝姬,在看到去而复返的两人时,眸中浮现一抹喜色,想也不想的,就朝封如故露出了个甜甜笑容。 封如故目光如寒光,看到她那恬不知耻的笑容时,杀心顿起。 要不是被云降扯住,先动手的肯定是他。 片刻的静默后,天帝压住被人轻视怠慢的怒火,紧着后槽牙厉声道:“本帝今日亲自前来,是有证据指明,战神受魔女蛊惑,不但前几日将本帝爱女打成重伤,还为了一株天青花,屠戮了整个凤凰一族。” 第375章 屠凤凰一族之人 说到此处,他故作痛心疾首地停顿了下,才继续道:“所以本帝今日此番带领众仙君前来,除了捉拿魔女,还想问问长舟战神,当真要为了魔女与天族为敌?” 这才是天帝隐忍不发的打算。 今日若北寒长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才有正大光明发难,让整个天族帮他夺回天镜的理由。 当然,他若解释出来了。 那屠戮凤凰一族之罪他也逃不了。 且依北寒长舟的性子,不是他做的他自然不会认,所以若他胆敢拒认罪反抗,那么他日后在天族,将不会再有人敬仰,也再无立足之地! 只要没了他的立足之地,他自有办法将他赶到冰河对面的魔族去。 要知道,如今的冰河,有司家的阵镇守,北寒长舟一旦被赶过去,他将永生再难出来。 至于凤凰一族,在得知他几日前去盗取天青花时,他便已经派人去解决干净了。 今后这神界,凤凰一族将成为过往。 当然,他也考虑到了北寒长舟手里的天镜,可以查看到凤凰族发生的事。但今日这一局,他布了数万年,等的就是北寒长舟醒来的这一天。 所以,自然万无一失! 随着天帝话音落下,天族众人本以为北寒长舟会先狡辩屠戮凤凰一族之事,不想他沉下脸去,幽幽开口问的却是:“魔女,你们指的是谁?” “自然是神君南兀山上的女人!” 有人嘴快接了一句。 但随着话音一起落下的,还有他飞出老远的身影。 天族众人大惊,因为他们谁也没看到北寒长舟出手,只看到他轻掀了下眼皮而已。 而那飞出去的仙君,不说老资历,但在神族也是几万岁的上仙了。 竟都没接住北寒长舟一个掀眼皮的神力。 简直可怕! 这也让他们心下猜疑,沉睡数万年的战神,神力似乎并没像天帝私下与他们说的那样,因沉睡受到损耗。 相反一些上了年岁的老家伙,倒是感受到比之数万年前,长舟战神的神力,更加高深莫测了。 “北寒长舟,当着本帝的面,你是打算灭口吗?” “天帝倒是会给本君戴高帽。” 北寒长舟冷瞥了他一眼,不愿与之废话,侧头问自家女婿:“你们回来时凤凰族被屠了?” 云降斜看了眼天族众人,神色讳莫,但肯定摇头道:“凤凰族无恙。” 不然封如故也不会把小鸡仔留那里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对面的天族众人皆能听到。 当即就有人觉得他们是想抵赖,愤怒不已,又不敢跑过去跟他们打一架。 但有人心眼子多,不敢打,就想着让大家都看看证据。 当即广袖一甩,把刚刚在天宫收录到的影像石里的东西,掷于半空,大声道:“天帝早知你会抵死不认,是也早已派出天将司家亲去查看,还带回了凤凰族影像石,证据面前,你们休想抵赖!” 随着那仙君话落,影像石中的影像,也在半空投映出来。 天帝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想阻拦,但到底是忍住了,只看向那直接丢出影像石的仙君时,眼神有些可怕。 似乎那仙君多管闲事了一样。 而影像石中,只见凤凰一族栖息的浮屠山,火光冲天。 伴随着火光,还有一道道凄厉的惨叫声。 而原本四季如春的浮屠山,正被一股狂躁的神力萦绕包裹着,似在绞杀山中所有生灵。无数撑不住强大神力威压的凤凰族人,在那到神力下,口吐鲜血,想往外逃却又逃不出。 凤凰族的族长,那位天后的亲侄儿,带领着族中长老一番殊死抵抗。 但最终还是不敌,惨败于地。 鲜血淋漓地仰着头,神情绝望地看着屠戮他们凤凰一族之人。 而那人,正是北寒长舟。 他在火光前,看着自己屠戮下的惨案,嘴角扬起嗜血的笑。但神情却温柔地看向自己手里,一株开得正艳的天青花。 整个画面,惨绝,但又说不出的诡异。 在场的天族人,不少都已经看过一遍其中内容。但此时再看一遍,依旧看得心惊胆寒,毛骨悚然的。 特别是最后那嗜血的笑,心生惧之。 虽对战神的战力感到惧怕,但他们可能相信人多力量大。 觉得只要战神敢出手,他们这些仙君神君,加上围于南兀山外的十万天兵天将,纵然战神神力无边,他们也不是没有胜算。 但大多还是希望战神交出魔女,回头是岸,他们既往不咎。 天帝扫了众人一眼,自是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立马循天顺人,假惺惺劝道:“长舟战神,本君念你屠戮凤凰一族,乃是受到魔女蛊惑,你自己可能都不知晓此事,所以只要你交出魔女和与天族命数相关的天镜,本帝可以允你继续沉睡南兀山,其它之事既往不咎。”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恭维天帝仁慈。 “见过不要脸,还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想抢别人东西,都抢得如此大义凛然。”封如故听得轻啧一声,捋了捋袖口。 一副今日算是开了眼界的模样。 云降配合地接话道:“要习惯,说不定以后还有更不要脸的。” 说完,他见自家老丈人神情严肃,还在盯着半空那看着不像作假的影像蹙眉,怕他老人家自个儿都懵,赶紧密语传音道:“岳丈大人瞧着小婿这扮相,有您几分风采?” 北寒长舟闻言,也轻啧一声,眼中含了点笑意,没吝啬地夸了一句:“不错,难辨真伪。” 差点让他以为自己真去屠过凤凰一族了。 也不难怪能骗过天族这些傻子。 可能是见证据面前,南兀山的人都平静得出奇,都没有半点表示。 有人忍不住忿然道:“凤凰族乃天后母族,天帝念长舟战神曾为天族立功,已不予计较战神被魔女蛊惑屠戮之事,战神还不速速感恩交出魔女和天镜,更待何时?” 不出意料,说话之人随着他的话,也成了一道弧度,飞出众人视线。 但这次出手的换成了云降。 第376章 莫要去招惹别人 “你是何人,竟然敢朝我天族之人出手!” 天帝眯眼看向云降,而后又看向他旁边的封如故,似乎在猜测谁才是北寒长舟的儿子。 云降不用他猜,挺骄傲地率先表明身份道:“南兀山小少君之夫,云降。” 他话一出,众天族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合着这长舟战神历个劫,还真是拖家带口回来的。这不光把妻子儿女带了回来,这连女婿都不忘落下的。 讲真,说不羡慕是假的。 他们要有这本事,当初历劫回来,也不至于怕影响在神界生活,而急急地去斩断历劫的一切因果了。 比之他们的羡慕,帝姬悦菀却是有些担心。 她担心有人比她捷足先登。 虽然哪怕真有人捷足先登了,她也不怕,但心中就是霸道得不允许。 要知道,她父君被她母君拿下之前,一直都是洁身自好,连历劫都只当个清心寡欲的和尚的。 作为他们的女儿,小帝姬自然希望自己看上的男人,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是干干净净的。 可现在,她怕那人也有个夫人。 那就不干净了。 越想越糟心,悦菀看向对面的人眼神越炙热。 看着看着,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竟不顾此刻算是对峙的场合,悄悄地跑过去,到南兀山阵法外,看着封如故娇声问:“喂,你可娶妻结侣了?” 封如故:……她还真敢送上门来! 几乎是她话出口的刹那间,封如故手上聚满的杀意,已经朝着她脑门打了过去。 可惜这不要脸的女人有人护着,他的杀意还没碰到她,就被一脸冷然的华渊神君接下,闪身将人拎回了天族阵营。 悦菀似乎被吓坏了。 被丢在地上后,惨白着脸,怔怔地看向封如故。 华渊神君神情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似乎还是于心不忍地丢出一句:“莫要去招惹别人!” 他能看出,北寒长舟身边那两个小子,身上神戾之气都不轻,应该是刚被北寒长舟历练过,都不是好惹之人。 悦菀去惹他们,只有找死的份! 天帝本来见到外孙女受欺负,差点怒火难抑,现在又听到华渊神君的话,直接老脸一沉,一道劲霸神力直接甩向封如故。 开玩笑,天族都知道老的护小的,北寒长舟这么护短之人,又怎会让他出手伤到封如故这个便宜儿子? 当即手里的锄头一丢,抬掌打了回去。 毫无悬念,没了天镜加持的天帝就是个脆皮,要不是华渊神君及时出手助力了一把,他估计也要飞出天际去。 北寒长舟见状,神色幽沉地收了收,看向华渊神君:“怎么,你要帮他?” 这话问得着实有些奇怪。 毕竟华渊神君可曾娶过天帝之女,纵然两人后来断了姻缘,但他们之间还有个小帝姬的存在。 所以不管如何,人家帮前老丈人,合情合理啊! 可怎么听着长舟战神这语气,似乎不是他们所理解的那样呢? 华渊神君半分不惧别人猜疑,神色不变,目光瞥去一眼,语气淡漠道:“既人已到齐,何必伤及无辜。” 天族众人更懵了。 而旁边的天帝却清明得很。 他能稳坐神族帝位,依靠天镜沉谋重虑数万年,除了心思深沉,脑子转得肯定也比别人的快。 所以在听到两人意味深长的对话后,当即心中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 在华渊神君话音落下后,暗处围观的人都主动现了身。 凤轻霓和姜羡母女是第一个现身的。 两人面上都带着笑,无视对面的天族众人,径直走了过来。 不出意外,在看到她们过来时,云降没有过去迎接,反而先摸出个储物袋,从里面拿出了两把南兀山大殿里的软椅,这才小心翼翼地扶着媳妇和丈母娘落座。 旁边的封如故对他这习惯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北寒长舟眼神却复杂了。 该夸便宜女婿想得周到,还是该嫌他抢了自己表现的机会呢? “我就说怎么大殿里的神木软椅少了两把,原来是小少君的夫婿拿走了。”不远处的鹧午小声嘀咕了两句,刚嘀咕完,肩膀就被人拍了。 他侧头望去,只见养子示意他看向别处。 只见天族和南兀山众人斜对面,与他们家主母和小少君同时现身的,还有天将司家的小神君司潋和他母亲。 以及……天后荼栖! 当天后现身,云降和封如故看到她身后的猪妖时,眼底都闪过一抹诧异。 但很快便猜到了天后,就是上次他们遇到的人族老太太,不过想到她是天族的人,几乎下意识地,两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姜羡的脖子。 还好,她今日没戴那坠子。 天后瞧见他俩的反应,唇角笑容都加深了不少。 “天后外祖母,您游历归来了,悦菀好想您啊!” 小帝姬看到她,高兴地跳了出来,似乎是想如儿时一般扑进她怀里撒娇。 但被天后避开了。 直接让她撞进了猪妖怀里。 她一愣,反应过来委屈得眼都红了。 “天后外祖母,我是您最疼爱的小悦菀啊!你不记得了吗?” 天后淡淡瞥了她一眼,眼底半分温度也无,笑道:“看那头,你的外祖母呀,我给你带来了,在那边呢!” 说着,她好心地抬手,指了指司家母子身侧,那被锁魂链拴住匍匐在地的人。 众人也跟着她指的地方看去。 一个修为尽废,遍体鳞伤的女人落进他们眼中。 那女人似乎感受到无数目光朝她看来,她似看到什么希望了一般,艰难地抬了抬头,一张与天族大公主六分像的脸,登时落入众人眼中。 不少人都惊得倒吸了口凉气。 几乎不用多说什么,他们便已经猜测到那女人的身份。 而刚刚被北寒长舟所伤的天帝,刚稳住神魂,却不想在看到那女人时,脸色一白,震惊得瞳孔大睁。 但很快便变成了震怒,眼底还溢出了心疼。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想不顾一切冲过去。 但到底是忍住了,只眼神阴鸷地看向天后,咬牙切齿地咬出她的名字:“荼栖!” 第377章 不过无所谓了 天后眼神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冷笑了下,并未搭理,转而向南兀山那头走去。 有天族仙君大臣见状,看出她这是要倒戈南兀山,急忙大喊:“天后娘娘不可啊,您的母族才被北寒长舟残忍屠戮殆尽,您此时若是向着他们,便是……” “本后做事,用你来教?” 天后用威压截断他的话,一个冷冽眼神扫去。 那仙君被吓得一个颤栗,咽了咽口水,直接闭了嘴。 天后并没有跨过南兀山阵界,她停在了离南兀山众人十步之遥的地方,与已经从软椅上起身的凤轻霓遥遥相望着。 面上看不出悲喜。 许久,她带着一抹难以让人察觉的留念,慢慢收回目光,似要将南兀山护在身后一般,转身面对着天族众人,道:“本后今日有件真相要公布天下,但在此之前,本后想问问天族众人,有谁还记得天族息醉?” “天族息醉,是谁啊?” “不知道,但好似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天族年轻小辈面面相觑,满脸疑惑,转而看向年岁大些的仙君们。 有些仙君亦是一时没想起这是何人,眼神茫然了片刻。 唯有天帝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脸色陡然大变,瞪向天后的目光似要吃人。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动手,只后悔当初自己太过谨慎小心,竟没有趁她神魂离体游历时,要她命! “不知天后问的,可是曾经的天族太子,尸身葬于八荒天脉的息醉神君?” “曾经…”天后轻笑出声。 视线看向唯一记得的华渊,又看向那些听到后,恍然想起,但眼神开始有些躲闪的老仙君们,不免觉得可笑道:“他以身镇八荒,护神界,神魂尽消,到头来不过区区数万年,竟都无人记得他了。” 有神君汗颜,赶忙问:“天后,太子息醉可是与您要公布之事有关?” 这话一出,天帝脸色更加阴沉起来。 他面上虽还算镇定,但天后看得出,他已经开始慌了。 她嘴角冷笑渐重,迎上天帝威胁的目光,半分不惧,不疾不徐道:“本后神魂游历神界四海八荒数年,为的就是拼凑太子息醉散落各地的神息。” 这话一出,众人没觉得有什么,但天帝眼底的恐慌已经逐渐明显。 他紧紧盯着天后,似乎在心里做了好大的挣扎,才敛去一切憎恨厌恶,神色缓和地想开口说什么。 但天后没给他这个机会。 冷声继续道:“大家都知道,神息不是神魂,不过是一抹他存在过的气息。可太子息醉的神息里,混杂着他葬身八荒最后的记忆,更混杂着战神长舟为何会因嗜杀之力,影响神魂,不得不沉睡数万年的真相!” 天后身后,北寒长舟闻言,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凤轻霓握紧了他的手。 还坐在软椅上的姜羡,听得也是诧异不已,没想到自己老爹沉睡之事,竟还有内幕。 她下意识地想观察下对面天族人的神色,可惜看不见。 云降看出她想做什么,微微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到识海看”,说完,他微微用神力,将他们相连的识海目窗打开。 知她者,云降也! 姜羡咧了咧嘴,将头靠在他身上,立即进入了识海。 识海里万物皆可幻化,她跑到云降那头时,他已经给她准备好了软榻。 透过他的眼睛,姜羡也终于看清楚了对面的天族众人。 一群看着就很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特别是那领头的,看他那身行头应该就是天帝。但王霸之气都没有点,凛然正气更是看不见,满面阴鸷,眼底尽带阴险。 这样的人,姜羡都忍不住想说一句。 他能当上天帝,是真的走了狗屎运! 姜羡在识海里看得啧啧两声,云降知道她定是在吐槽,好笑地低头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嘴角宠溺的弧度越发扩大。 旁边的封如故斜睨了他们一眼,白眼翻得有点明显。 真是够够的了。 识海里的姜羡撑着下颔,趴在软趴趴的榻上,脚丫晃动着,动来动去的想看天后长什么模样。 但天后背对着南兀山,她没看见。 随着天后说完后,周围陷入死一般冗长地寂静。 她眼尾轻轻扫过,将天族众人或惊或诧的表情,尽收眼底,之后抬手在掌心,慢慢聚出一团光影。 看得出来的都能看出,那是神息,装着满满东西的神息。 天帝看到那东西,神情已经不能用惊慌来形容了。 “荼栖,当真要如此绝情?” 他叱声出口,天后却不屑反问:“我与你何来的情?” 说完,她直接将光影抛于半空,身侧猪妖立马配合地摸出一块影像石,跟着丢到半空。 天帝见她当真半点情面都不留,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当即铁青着脸,飞身就想去抢夺。 但被华渊神君忽然出手拦下了。 天帝怒不可遏,转而朝小帝姬喊了一声:“悦菀,快毁了那东西!” 悦菀回过神来,听到天帝外祖的话,立马看向小时候特别疼爱自己的天后祖母,短短一刹那,便在心中分析到了利弊,从而出了手。 没错,她要帮天帝。 若那边的女人真的才是她的亲外祖母,那她母亲身份就存疑了。 但看天帝外祖的反应,母亲的身份她应该是知道的,所以只要他还在,才能对她们母女有利。 小帝姬出手狠而快,可惜还没碰到投掷到半空的东西,就已经被旁观热闹的司家主母闪身过来,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趴在了地上。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惊呆了。 “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司主母忍不住低骂了一声,但骂完他才想起人家的爹怎么说也是华渊神君。 不过无所谓了。 这边被华渊神君拦住的天帝,在看向出手的司家主母,与不远处的司潋后,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司家,背叛了他。 一时间,本就铁青的老脸,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一口老血更是直窜喉咙管,不上不下的。 “司潋,你还真比你父君有胆子!” 第378章 只想快点找到他 天帝冷冷望向司家主母身侧的人。 神色晦暗,似乎无所顾忌了,咽着老血切齿道:“你司家屠戮了凤凰一族,你们以为临阵倒戈,背叛本帝,他们日后就会放过你们?” 惊!!! 凤凰一族不是长舟战神屠的吗? 这自爆的话一出,天族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珠子都震惊得差点瞪出来。 看向天帝的眼神,都带着不敢置信。 因为今日说好听点,是来捉拿蛊惑长舟战神屠戮凤凰族的魔女的,但实际上大家心知肚明,要是他执意护那魔女,与天族作对,那就是要讨伐的。 不然南兀山外,也不会早早埋伏了十万天兵天将严阵以待了。 可现在,天帝自爆屠凤凰族的是司家。 并且听意思,还是他派去屠了再陷害人家战神的。 真,原谅他们本本分分太天真,这样的狠毒无耻的天帝,真的太可怕了。 然还不得他们壮胆质问天帝为何要那样做,头顶半空的影像石,已经和光影融合完毕,开始展现里面的内容。 影像画面中,魔族还未被驱逐冰河对面,还占据着八荒之地的北荒之地。 但魔向来好战,且野心勃勃,并不爱好和平,更不甘心久居他人之下,安于一隅。 于是,他们整日不是煽动神界各族与天族对着干,就是自己带魔兵攻打。 但每次都惨败战神长舟之手。 其他有点贼心的妖族、人族什么的,在北寒长舟面前,更是不堪一击。 可魔族狡诈,嗜杀又诡计多端,眼看打不过,就开始搞小动作。 可惜天族有太子息醉,他们那些小动作,每次都会被他识破。 太子息醉是个心怀众生,不喜杀戮之人。 他平生所愿,是神界众生能和平共处。 但遗憾,不管他如何努力改善,总是事与愿违。 而他和北寒长舟彼此,向来闻其名较多,私下并没有任何交集。 只他俩一个驰骋战场,一个镇守天庭,一文一武,在各自看不见的地方默契配合着,天族的地位也由此越加牢固。 画面中,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里。 这日,太子息醉前往凤凰族看望自己内定的未来妻子,也就是——荼栖。 可在途中被魔族使计重伤,从而暂留在了浮屠山。 但待他伤养好,再回天族时,意外发现他的弟弟,也就是如今的天帝央无,与魔族勾结,在北寒长舟身边安插了携带燃魔香之人。 而燃魔香,专克纯净神力。 并且,他们得逞了。 北寒长舟在天魔交战时,对自己人并无过多防备,导致纯净神力被燃魔香污染,从而引发嗜杀之力,险先扰乱了神智坠了魔。 太子息醉赶去时,他已经屠尽魔族大军,排除了吸入的燃魔香,及时陷入沉睡休养。 而知道事情败露后,已经抢得成为天镜代管者的央无,怕此事被太子息醉回天宫揭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他利用太子息醉重感情的温吞性子,偷袭了他,将他重伤后囚禁了起来。 那时他不敢直接杀了太子息醉。 因为太子息醉身上,有与凤凰族公主荼栖相连的姻缘线。他若在那时死了,荼栖会立即察觉,更会立即依靠姻缘引路找过来。 所以他不敢冒险。 他只能先将长舟战神沉睡,天镜已由他代为保管,和太子息醉失踪等消息传回天宫。 消息一径传回去,天族一片哗然。 本就算到自己大限将至的老天帝,更是踉跄差点没稳,稳住心神后,立即派出大批天兵前去寻找。 可惜寻遍北荒,皆无果! 老天帝怕自己等不到息醉回来,不得已,只能先未雨绸缪,将天族事物,交由另外一个优秀儿子代为打理。 并让央无用天镜寻找息醉。 但央无故意吐了几次血,以神力不足以启动天镜为由,搪塞了过去。 天镜只有它的主人和临时代管者能操作,老天帝无法,只得另找办法。 因为他无法放弃,自己精心培养得那么优秀的儿子。 也是这时,得知息醉失踪的荼栖,在靠姻缘线寻找无果后,也找到了央无。 她也求他用天镜查找息醉下落。 然她不知道的是,息醉就是被央无废尽修为,用神禁术掩了所有气息,囚在能隔离一切的灵犀簪中。 外面的一切,他全部都能看见。 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央无欺骗众人,用计哄骗荼栖嫁他。 荼栖喜欢的人是息醉,自然不可能嫁。 但央无依旧用哄骗老天帝那套说辞,哄骗她说,他虽是天镜代管者,但神力不足,难以开启天镜。 而唯一能让他短时间内提升神力的办法,便只有传承到历代天帝的神力。 那时,离老天帝算出的大限将至之日,不足三月。 而要想顺利继承天帝之位,除开其它外在条件,最重要的就是要娶得凤凰族公主。 因为凤凰族公主,拥有最纯粹的血脉传承,还有强大的凤翎之力,若与天族结合,日后生出的子嗣,会一代比一代强大。 为此,央无这满口谎言内心龌龊的小人,还承诺,荼栖只需嫁给他,让他继承天帝之位,传承到天帝神力,就会开启天镜找到息醉。 他也依旧会敬她如嫂。 还作出一副绝世好弟弟的模样,空口白话地说,只要等息醉平安归来,荼栖和天帝之位,他会归还给他。 在他的巧言令色下,荼栖答应了。 当然,她并没有完全相信央无会那么慷慨,她也不指望息醉回来后,他真会归还天帝之位。 她只是想快点找到息醉。 就这样,凤凰族公主转而嫁给了天帝最不起眼的小儿子,并在老天帝魂归虚无后,顺利地当上了天帝。 但荼栖到底是低估了央无的卑鄙无耻。 他成为天帝后,并没有用天镜查找息醉的下落,反而一拖再拖,直到荼栖生下一颗凤凰蛋后,他杀心渐浓,终于准备对灵犀簪里的息醉下死手。 不过还没等他动手,神界立于八荒的天脉忽然崩断,整个神界天摇地动,如同要天崩地裂。 第379章 顺手捡回了家 随着天脉崩断,整个神界开始江河逆流,山川崩塌,万物枯竭。 人族饿死了一片人。 妖族妖心惶惶。 魔族也没讨好,因为他们所在地正好是北荒,是天脉崩断最大的地方,所以死的比人族的还多。 天族位置占得好,影响是最小的,但关乎整个神界安危,又不能冷眼旁观,只能绞尽脑汁查上古典籍,想办法。 终于,办法被找到。 想要修复天脉,需要天龙筋骨血肉为祭针,神魂为祀线,去补全崩断的地方。 而天帝一脉,就是天龙一族。 央无得知此法后,高兴不已,因为他想到一个可以一箭双雕,光明正大排除异己的恶毒想法。 他暗中用自己那些兄弟在乎之人的性命,去威胁他们,让他们在人前,自愿以自身入八荒去补天脉。 可惜都废物,全失败了。 他那些兄弟,虽也是天龙血脉,但生母却都是各族之人,并不纯粹,所以难补天脉。 都白去送死了。 但央无觉得无所谓,因为他的计谋得逞了,老天帝一共七个儿子,如今仅剩他和息醉。 想到囚于灵犀簪中的息醉,如今最大的隐患,他当即故技重施,以荼栖和那颗凤凰蛋威胁,让他也去补天脉。 太子息醉本就是个心怀众生之人,看着自己兄弟一个接一个死去,看着因天脉崩断而造成的各族惨剧,纵然没被威胁,他也会去的。 画面里,失踪数百年的太子息醉出现,将以身补天脉的消息传到天宫后,荼栖疯了一般赶过去。 但迟了,息醉已入天脉。 两人的最后一面,是他以脊骨化作一把玉剑,将她拦于天脉之外。 她知道他意已决,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只神情呆滞地定在原地,眼泪朦胧地望着他以身补脉,神魂一点点被吞没殆尽,尸身一点点永沉八荒之下。 他的眼中,带着对她的思念、心疼、愧疚,还有无边的爱意,永永远远地消失在了宇宙洪荒。 太子息醉存裹在神息中的画面,到此结束。 那团神息像终于完成了使命般,也在众人眼前,如同画面中它的主人一样,彻底消散。 天族不少还心存凛然正气的少年,都看哭了。 看向天帝的眼神,也都带上了鄙夷。 而被投掷在半空,几乎整个神界之人抬头,就能看到的影像石还没有结束。 画面停止片刻后,跳转到了凤凰族浮屠山。 一个女子慌慌张张的抱着什么东西,偷偷跑出浮屠山,激动地扑进了等在山外的男人怀里。 “真的不会被公主发现吗?” 女子抬起头来,赫然就是旁边被锁魂链拴住的女人,也就是天后方才说的,小帝姬悦菀的亲外祖母。 而男人,便是天帝央无。 画面中的时间点,好像就是天后跑去北荒,与太子息醉最后一别的那会儿。 也不知道央无是何时赶回来的。 他望着女人,眼中的温柔情谊不似作假。 而听到她的话后,他肯定地点头,安慰道:“别担心,你和她同属凤凰一族,待我回去剥干净那孽种蛋壳上的气息,将之贴附在咱们孩儿身上,她回来必定发现不了什么。” 得到他的肯定,女人放了心。 这才小心翼翼地扒开怀里的东西,露出一颗带着金色斑点的凤凰蛋。 央无小心接过,眼中闪烁着初为人父的喜悦。 他抱着蛋,怜爱地吻了吻女人额心,承诺道:“音音,再等等我,等我将天族之权紧握在手,我便来接你,让你做我堂堂正正的天后。” 女人却泫然欲泣地摇头。 她说:“可我不在乎做什么天后,如今你和孩儿都去了天宫,我只想陪在你们身旁,我不想让我自己的孩儿去喊别人母君,哪怕只当个天妃我亦是甘愿的。” 闻言,央无眸色暗了暗,心疼道:“可我不愿委屈你,音音,再等等我……” 男人怀中泫然欲泣的女人,嘴角缓缓笑了。 天宫里,央无避开仙娥,偷偷潜入天后宫,亲手将天后宫里那颗金灿灿蛋上的神息,全部取出,送入了他带来的那颗蛋中。 金灿灿的凤凰蛋疼得颤抖着,它似乎已经孵化出了神识,想逃跑,但却没能逃出央无的手心。 随着神息被取干净,它壳上金灿灿的色彩渐渐暗去,成了一颗乌青色的蛋。 而央无带回来的那颗,吸入神息后,蛋壳的颜色慢慢变成了金色,但色泽却不鲜艳。 央无皱了皱眉,不得不先给它渡入神力。 半晌之后,等他带回来的那颗蛋,外观神息都再难分辨真假后,他松了口气,扭头却发现变成乌青色的蛋不见了。 他神色微变,找遍了整个天宫,好在在天河边上,找到已经碎成一滩液体的蛋。 最后,他嫌恶地看了两眼,冷笑着拂袖离去。 画面中,天后从八荒回来后,消沉了数年。 直到一千多年后,天后宫的凤凰蛋被孵化出来,整个神界祥云遍布,百鸟庆贺来到天族上空,盘旋着久久不散。 那日,天后的凤凰蛋破壳,喜得一女。 天帝喜爱不已,赐名菀莹。 但也在那一日,天族某个旮旯角里,天后那颗真正的凤凰蛋里,也破壳出了个小姑娘。 小姑娘看上去很虚弱,缩在一根神木后面,最后被路过的清瑶夫人瞧着可怜,顺手捡回了家。 而这个清瑶夫人,出自妖族,乃如今的华渊上神的母亲。 所以天后真正的女儿,是被清瑶夫人养大的? 众人目光诧异地望向华渊神君,但很快就被天帝的咆哮声拉了回来。 只见天帝恶狠狠地盯着半空的画面,不甘又大怒地叱问:“为何那小孽种就是死不了?” 怒叱完,他猛地闪身朝着影像石砸去。 天后岂会容他砸? 冷眸瞥去,正想才出手,已经有两道身影先了她一步。 北寒长舟怕脏了手,直接是用脚踹的。 与他同时出手的华渊还算温和,在他将天帝踹回地上后,甩出了一根锁魂链。都还不等天帝愤怒挣扎,就已经将他丢到了他那心上人音音的旁边。 第380章 一个大胆的猜测 一波操作下来,看得天族众人目瞪口呆。 但都没有要出手帮他的意思。 估计都在想,如果是在观看影像石之前,看到这些人,如此大逆不道地对付他们的天帝,他们自是要跳出来维护一下,在天帝面前刷刷存在感的。 甚至个别忠心点的,为天帝决一死战都有可能。 但看过之后,集体都觉得这样阴险的天帝,哪配得上他们的忠心?怕是他们忠心过后,要是哪天不小心得罪了他,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众仙神君呆过之后,继续仰头看影像石。 此刻的影像石中,转眼数千年过去,天后的假女儿也在众神君的娇宠中,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天族大公主。 也在这数千年间,天将司家崛起,将已经不成气候的魔族赶到了冰河对面,还成功设置阵镇守。 司家,也渐渐成了天帝手里的一把刀。 而司家有兄弟二人,兄长司池性格直率一根筋,效忠了谁就不会生二心。弟弟司滇,颖悟绝伦,才智超过同辈,比兄长精明。 但他运气不好。 某次天宫设宴,他与兄长应邀而去,意外碰到天帝抱着一个女人在说些什么。 他得远,又有道阵法隔着,是也一个字都没听清。但天帝看到他后,约摸心虚作祟,从此看他的神色都带了某种深意。 此事不久,有几个来自洪荒之外的别界之人。 天帝亲自接待,并达成了某种交易。 而后,司滇与一群神族少年便接到了天旨,让他们跟随那些别界之人,前往一个类似秘境的外界救人。 少年们接到天旨后,还欣喜期待过一阵,毕竟他们是神界的,去到别界只要神力还在,那也是神。 所以都只当是一次类似秘境的历练。 然而前去者。 除之叶简,尽陨他界! 这段播放时,叶简不知何时也来了,在司潋身侧,目光阴寒地盯着天帝,恨不得手刃之! 但真相还未被全部揭露,他忍住了。 半空中的画面还在继续,但像是混乱了般,跳转到另一个场景,来到了妖族。 清瑶夫人捡到的女孩,因为许多原因,被她送去养在了妖族,取名岁安,意为希望她平安长命。 因为岁安身体太过孱弱,数千年过去了,都还是个人族五六岁的娃娃模样,无法长大。 为此,将她当作女儿养的清瑶夫人愁得不行。 影像石画面里,华渊神君也出现过几次,开始是小少年模样,牵着他母君捡回家的瘦弱小姑娘,喋喋不休地教她认识花草。 后来,小少年长成了翩翩少年,再到俊美绝伦、风姿秀逸的谪仙,岁安都没有长过,一直都是瘦瘦小小的一小个。 他为此也有些发愁。 但父母都找不到办法,他也没法,只能尽快修成上神,到时跨越别界找找办法。 可就是在他为突破上仙成为上神,闭关历劫的几千年里,他父母皆陨,岁安下落不明。 华渊闭关后,清瑶夫人找到了能让岁安长大的办法,但需要一滴血脉纯粹的凤凰精血做引。 如今凤凰族拥有血脉最纯粹的人,自然是天后。 于是,她带着岁安求上了天后宫。 去时天后正好要神魂游历,但得知是他们来后,还是见了一面。那是天后和岁安的第一次见面,两人都不知彼此身份,却感到莫名的亲近。 所以最后,天后赠送了三滴凤凰精血。 得了凤凰精血,清瑶夫人不好再打扰天后,便带着岁安离开了天后宫。 离开时,岁安一直在回头。 也是因为一直在回头,让她看到了道魂体。 她赶忙告诉了清瑶夫人。 之后她们,还有那道魂体,同时发现了天帝的秘密。 原来天帝在天宫悄悄养了个女人,一个和大公主非常相像的女人,并且他还和那女人谈起了为何让天族少年去别界之事。 他似乎早就知道了那个修仙界有神禁,那些少年过去,注定会被困死在那边,永远都回不来。 并且他这么做的目的,仅仅只是想将司家的司滇,困死在那边。 为此,他不惜搭上其他二十几个神族少年的性命。 这段画面一出,如今神界只要能看到画面的人,都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而天族那些恨极了宇宙白城的人,此刻看到真相,已经目龇欲裂地开始朝着南兀山而来。 天帝感受到四面八方涌来的仇恨目光,阴寒的面容上强装镇定着,但心底全剩恐慌。 他不死心地挣着锁神链,挣扎不开,只能怨毒地瞪向不给他留后路的天后,眼神恨不得将她掐死。 影像石还在继续。 画面里,天帝发现了偷听者。 清瑶夫人抱着岁安正要跑,但那和他们一起发现天帝秘密的魂体,忽然看了她们一眼,示意她们敛气屏息后,自己去引开了天帝。 当初连他们话都没听清的司滇,天帝为了万无一失地保住秘密,都不惜搭上二十多个神族少年,都要将人除掉。 如今对发现了他秘密,还听清楚了他们秘密的人,他自然不会放过。 眼看那道魂体被追杀,就要被打得魂飞魄散,清瑶夫人不忍,及时出了手,以幻化之术迷惑住了天帝,将其救走。 但再以假乱真的幻术,在有天镜的天帝面前,还是很快被识破。 清瑶夫人只能带着魂体和岁安,躲进了天后宫。 奇怪的是,天后一旦神魂游历,以凤翎之力设下保护本体的阵法,他们竟能轻易闯进去。 可天帝还是利用天镜找了过来,并且心狠地想强行破掉天后的凤翎阵。 清瑶夫人怕他强行破阵,恐会伤到天后神魂,犹豫再三,还是离开了天后宫。 但出来时,发现一柄通体白玉的长剑,竟也跟了出来。 还一直护在岁安身畔。 那一瞬间,清瑶夫人看着瘦瘦小小的岁安,又看着玉剑,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因为天后宫玉剑的来历。 她恰巧知道。 那可是——太子息醉的脊骨啊! 清瑶夫人被自己的猜测震惊到,也骤然明白了天帝的阴谋,可她还来不及多想其他,天帝已经通过天镜追了过来。 第381章 将计就计 并用天镜隔着一切,让她无法通风报信,将发现的秘密传出去。 清瑶夫人并不是天帝的对手。 而天帝一心要杀人灭口,使出的神力尽数裹挟着杀气。 危险之际,清瑶夫人拼尽全力去护怀里的岁安,但孱弱的岁安,仍是被那一道道凌厉的杀气划伤得鲜血淋漓。 清瑶夫人心疼到了绝望。 就在她以为在劫难逃之时,玉剑忽然发出哀戚剑鸣,引来凤凰族至宝,凤羽。 抱着拼了的心态,清瑶夫人将怀里性命垂危的岁安塞进魂体怀中,沾了点她的鲜血,借着凤羽之力,用着最后的神力,在被天镜屏蔽的神界上空,硬撕开了道口子。 她猜对的,也拼赢了。 她成功将岁安和那道魂体送了出去。 但也是在送走他们的瞬间,天帝杀招而至,一拳贯穿了她的心脏。 那一日,阳光明媚。 清瑶夫人死在了天帝手中,神魂尽灭! 而天帝这个卑鄙小人,为掩自己罪行,也怕被清瑶夫人的丈夫儿子发现,便让人将清瑶夫人的尸体,沉入了无底冰河,造成了她失踪的假象。 天族之人知道清瑶夫人失踪后,有些与她不对付的女仙便开始造谣,说她本性难移,是厌烦了华渊的父君,找到新欢藏起来去了。 因为清瑶夫人出自妖族的九尾狐族。 九尾狐族自来不在乎别人看法,男女皆可有好几个伴侣,但清瑶夫人是个例外,她只要她家神君一人。 但天族女子清高惯了,她嫁入天族后,总有那么些看不起她。 这也是她为何要将岁安养在妖族的原因。 那些谣言越传越恶毒,但华渊的父君一个字都不信,他四海八荒的到处去找,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他找到了冰河。 天帝怕他想到办法下冰河,到时找到清瑶夫人的尸体,再依华渊父君那执着到可怕的性子,势必会使劲查到些什么 便想趁他如今精神恍惚,先下手为强,下密旨令司池将之处理在冰河。 可司池与华渊之父是好友,他下不去杀手。 天帝就知道他会优柔寡断。 所以最后冰河之上,华渊的父君,是被暗中过来的天帝偷袭,打入了深不见底,羽毛飘在上空都无法浮起的冰河里。 华渊的父母,皆死于天帝之手,葬身冰河! 司池亲眼目睹了一切,可他太过愚忠,他觉得自己作为天帝的臣子,他不能揭露天帝之过。 但好友无罪却死于天帝之手,死在自己的眼前,自己还是帮凶,他愧对好友,也做不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更无法原谅自己。 于是在深深的愚忠,和巨大的愧疚折磨下,日复一日,司池生出了心魔。 有些可笑,镇守魔族的天将竟生了心魔。 若这种消息传出去,司家好不容易崛起的一切将付之东流,他的妻儿也将会因为生了心魔的他,遭到旁人的耻笑。 他无法想象到时候该怎样面对那种场面。 所以他自私地做了个决定。 在某天清晨告别了妻儿后,他一跃跳下了冰河,尽了他的忠,赔了好友的命! 那时,根本没人知道天将司池好端端的,为何要跳冰河?还是当着无数天兵的面毫不犹豫跳的。 司主母不知道,年幼的司潋更不知道。 但从那天起,司主母就疯了。 接到丈夫跳冰河的噩耗后,她昏迷了三日。再醒来,她便再不承认自己是司池之妻。 她把跟司池发生过的一切美好,逃避般,全部都幻想成了是跟司潋的叔叔,司滇的。 当有人提起司池,她就会发狂,甚至杀人。 她不知道丈夫为什么要跳冰河,所以下意识地,她也不愿再独自面对与那抛下她的男人的一切过往。 她疯得实在太厉害,不得已,司家众人只能顺着她。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些年,司潋年少,是司家最艰难的时候。 而司主母情况好转,是在叶简终于重新回来之后。 但她依旧不愿提及司池,仍旧自欺欺人地将司滇当成自己的爱人。 唯一和以前不同的是,她不再发疯,反而如同清醒了般,隐隐察觉到司滇被困他界,与天宫之人有关。 或许内心深处,司主母是无法自欺欺人的。 所以才能在叶简回来后,第一时间发现司池抛下他们母子跳冰河之事,背后可能有一双可怕的推手。 推手的主人他们能猜测到,却不能轻举妄动。 但司主母执着地,想亲手将那双推手抓出来。 于是从那时起,司家表面依旧是天帝手里一把最忠心的刀,但这把刀的刀口,早已经反过来对准了他。 可笑的是,他竟以为司潋会像他父君一样,愚忠到赔上自己的性命,甚至他人的性命。 所以在天帝下达密旨,让司潋暗中调动天兵,伪装成北寒长舟去屠凤凰一族时,他本来想直接告诉凤凰一族的人,揭露天帝的虚伪和残忍,直接反了。 但在浮屠山外,他遇到了从玲珑塔里出来的云降和封如故。 两人得知后,劝他将计就计。 天帝得到的影像石里,北寒长舟屠戮凤凰族的画面,是云降在玲珑塔中学到的幻术变的。 但画面里的大火和哀嚎,却是真的。 那可是为了揭露天帝伪善真面目里,整个凤凰一族为他演的一场戏。 期间,那个叫音音的女人,想悄悄去给天帝通风报信。 但被守在浮屠山外的天后亲自拿下了。 此刻,所有的真相公布,所有人看天帝的眼神,或愤怒、或仇恨,或鄙夷,各种各样的,但独独再没有了尊敬。 这种稳坐高位,却心无众生,恶毒无比,自私无比之人,他们是瞎了眼了,竟都没人发现他的恶毒嘴脸。 一时间,天族众人的表情,都犹如吃了死苍蝇。 你说说,想要天帝之位,就拿出本事光明正大的去争取,反正天帝之位,向来都是在天帝子嗣中则优而居的,又不是你优秀还没有机会。 他倒好,自己没本事光明正大的争一把,就勾结着魔族,使些阴毒诡计,害了天族那么多无辜之人。 第382章 你我亦非父女 想想便深恶痛绝。 所以这种人,怎配当天帝? 影像石里的画面结束,那些被害得失去孩子的天族上仙、或上神们,在看到影像石后,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陆续的,当年那群神族少年的父母,全来了。 他们看着天帝的眼神,恨不得撕了他。 天知道他们这万年来,以为自家孩儿还活着,四海八荒地去找寻能破那修仙界神禁的办法。 可当那边的神禁消失,他们终于能去到那边后,却连他们孩儿的神息,都没有找到半丝。 本还庆幸着,孩儿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可就在刚刚,他们许多人都还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就看到天空之上,展露着他们孩儿一个个绝望而亡的凄惨画面。 而造成这一切的,还是他们的天帝。 这谁能承受得住? 此刻,悲痛欲绝的他们,恨不得生吃了他。 但他们也清楚,这些画面是天后寻到证据公布出来的,那天后就已经表明立场,绝对不会放过他这个恶魔! 所以大家都没有轻举妄动,皆在等天后一个可以动手报仇的眼神。 然,天后还没反应。 天帝却在看到他们吃人的目光后,高高在上惯了的他,除了恐惧,就全是被人揭穿真面目的愤怒和恼恨。 他试图看向以往那些最忠心恭维他的人。 哪知道他目光看过去,那些人就急忙眼神躲闪地避开。 甚至还为了与他划清界限,朝他这边呸呸几声,如人族一些不讲卫生的糙汉一样,吐了口唾沫。 天帝怒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可惜,他虽当了几万年的天帝,也继承了天帝之力,但他本身资力平平,加之这数万年来,仗着自己有天镜加持,就觉得可以高枕无忧。 是也并没有勤修天帝之力。 导致如今没了天镜,他仅凭停滞不前的天帝之力,连个锁神链都挣脱不开。 此刻,他青筋暴起,怒视着众人,咆哮着:“你们皆是本帝的臣子,人族尚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说,你们的孩子能死在本帝计谋之下,是他们万世修得的福气!” 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玩意儿? 还是特么当了数万年的天帝,简直了。 “你这种虚伪恶毒又卑鄙无耻的小人,算什么君?”司主母冲过去就是两脚,直接踹在了大家的心坎上。 她现在已经彻底清醒,对于自己逃避现实的万年间,她对儿子心疼又愧疚,所以这两脚踹出去,她是带着刻骨仇恨的。 肋骨都给天帝踹断了两根。 有她带了这个头,其他苦主看向天后,见她是默许的,便开始了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不一会儿,高高在上了数万年的央无,皮都快被剐掉一层。 但大家不会让他那么轻易死去,他犯下的罪孽也容不得直接给他个痛快,所以苦主们都拿捏着分寸,一顿群殴下来,央无鼻青脸肿,骨头全错了位,疼得死去活来。 但却死不了。 他旁边的女人也没讨到好。 本来有央无这个罪魁祸首在,大家都将她忽视了,偏巧她挨着央无,央无被打得受不住了后,就跟条泥鳅一样,直往她旁边躲。 最后那女人是直接被踩死的,神魂都被踩碎了。 小帝姬悦菀看到,吓得瘫坐在地上。 如果她父君不是华渊,她此刻可能也是被群殴的一员。 想到此,她急忙去抱住她父君的大腿,哭诉着自己错了。 华渊神君低俯向她的眼神,依旧淡漠到没有温度,丢下一句:“我给过你机会了。”说完,他拂袖挥开她的手,转身离去。 “父君,父君你不能丢下我,我是你唯一的女儿啊父君!” 她惊恐地大喊着。 转身没走几步的华渊神君,听到她的话,骤然停住了脚步。 悦菀看到,激动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她就知道父君只是因为母君才待自己冷漠,不会不管她的。 悦菀急忙地从地上爬起,欣喜得就要跑过去,哪知还没挪动步子,就听到华渊神君冷漠地澄清了一句:“日后勿要唤我父君,你我亦非父女。” 是的,小帝姬悦菀虽挂名华渊女儿身份几千年,但她不是华渊的女儿。 准确点来说,她除了是大公主菀莹的女儿外,并非任何人的女儿。 因为她不过是当年大公主吞食神果所怀上的。 那时华渊神君闭关数千年,刚刚历劫回归本体,哪知道出关后被告知的第一件事,是父母与妹妹岁安皆失踪的消息。 整个神界四海八荒,都找不到他们任何气息。 华渊就是那时候去天宫,想请天帝开天镜一用,被天帝这个小人找借口拒绝后,离开天宫时遇到的大公主。 那时被天族众人千娇百宠长大的大公主,刁蛮跋扈,正是天后为他发愁姻缘的时候。 但她就像如今的小帝姬一样,非常喜欢被人追捧与爱慕,但又觉得整个神界没人能配得上她。后来看了两本人族编写战神的话本子,就幻想着嫁给北寒长舟那样的神君。 可惜北寒长舟沉睡万年,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也就在这时,恍如清冷谪仙的华渊出现了。 他完美地符合了大公主所有的幻想。 特别是容貌,因为华渊的母亲出自九尾狐族的原因,华渊清冷绝尘的容貌,足以让人一眼万年。 毕竟九尾狐族的美貌在整个神界,那都是排在首位的。所以可想而知,长得像清瑶夫人的华渊,在那时容貌是何等的惊艳。 哪怕是如今,那清冷性子,谪仙容颜,能胜过他的都没几个。 所以大公主垂涎华渊,垂涎到了发狂的地步。 她觉得整个神界,也就唯有华渊这个新晋上神配得上她,于是就对人家各种死缠烂打,最后甚至不惜想玩点狂野的。 但都被华渊全部避开了。 不过大公主骚操作多,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她知道华渊想看天镜找父母的下落,便央求天帝天后帮她。天后训斥了她一顿,让她不要惹是生非。 而天帝背着天后,找了华渊。 目的很明显,娶了他女儿,他就开天镜给他找父母。 第383章 一切尘埃落定 为了找父母,华渊答应了。 他和菀莹的婚礼在神界办得极其隆重,天帝也兑现诺言,开天镜照了一眼他父母的踪迹。 但天镜里的内容,早就被天帝想办法改掉了,所以华渊看了跟没看没什么区别。 而大公主嫁给华渊后,收敛性子装了一段时间的温柔小意。 但在华渊百年过去都没碰过她的漠视中,她装不下去了。 他开始和华渊闹。 华渊那时已经靠自己,查到了清瑶夫人失踪前曾去过天后宫,线索便断在了那里。 他去找了天后,事后大公主得知后,以为他是想找天后压制她,摆脱她,气得不行。 后来有仙娥就出馊主意,告诉她人族夫妻之间,很多都是靠有个孩儿,便能紧紧捆绑在一起一辈子。 大公主听后心动了。 便疯批地想和华渊生个孩子。 可华渊对她一直冷冷淡淡,更是从来不碰她,想要跟他生个孩子,怕是难如登天。 而除了华渊,高傲如她,又不屑让其他男人碰自己。思来想去,她去找天医悄悄要了一颗能孕育孩子的神果,之后生下小帝姬,赖在了华渊名下。 为了让外人都相信孩子是华渊的,相信华渊是喜欢她的,她还给女儿取名为悦菀。 意为华渊心悦菀莹。 而那时的华渊,还没有查到父母身陨之事与天帝有关,对大公主虽无情意,但冷待她多年心中多少有几分愧疚。 所以他并没有向外解释过什么。 甚至还为了她着想地,在不久后放她自由,冒着被违背誓言的天罚,亲自去斩断了他们之间的姻缘线。 所以,悦菀真不是他女儿。 对她有几分心软,都还是看在她算个小辈的份上。 他没有将任何仇恨迁怒于她,还一直在给她机会,是她自己不要的。他做得已经仁至义尽,接下来她将会如何,怪不得他了。 眼下,悦菀听到他的话后,整个人僵住在原地,眼中露出不敢置信。 “不可能!父君,您……您在骗我对不对?” 肯定是骗她的,她怎么可能不是华渊神君的女儿呢? 她不信! 她不相信!! 可看着华渊神君冷漠到不屑撒谎的神情,小帝姬如坠冰窖,这才彻底慌了。 旁边,没跟着群殴央无的天族人,已经被一个又一个劲爆的真相震惊得呆若木鸡。 华渊神君扫了他们一眼,不是那种话多会解释之人,澄清之言出口后,眸光看了一眼南兀山那边,无悲无喜,转瞬离去。 “父君,父君不要丢下我,你带我一起走!” 小帝姬见他独自走了,慌忙地想跟上去,但才踉跄走出两步,就被方才差点一掌拍死她的人拦住了去路。 “你、你想做什么?” 她望着拦住之人,脸色发白。 封如故看着她,目若冰霜,并没有回答,只手里炸出的火花越来越大,待到能将她炸到毛都不会剩一根的程度,才对准了她准备砸去。 但千钧一发之际,有爱慕小帝姬多年的少年,内心挣扎了片刻后,还是鼓起勇气跳了出来。 “帝姬莫怕,我等护你平安!” 少年说完,侧头想跟同伴相视一眼,彼此鼓励下别怂。 哪知回头错愕地发现,刚刚跟他同仇敌忾跳出来的人,已经在封如故紫眸瞥去时,受不住威压气场,已经退离了几丈远。 这帮没义气的家伙! 少年多少是带点正义感在身上的。 所以哪怕面对战力很强的威压,紧张得神情紧绷着,他都没有让开的打算,还做好和封如故打一场的准备了。 然而都还没动手呢,他义无反顾护在身后的小帝姬,却忽然使劲推了他一把,让他挡住前面凶神恶煞的人后,丢下他直接跑了。 那一刻,山风徐徐。 他仿佛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还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啊! 少年想哭。 带了点委屈和倔强地抬头看向封如故。 封如故一把将他甩开,杀气腾腾地朝着小帝姬逃跑的方向追去。 而离他们不远处的央无,已经奄奄一息。 经过今日对他种种恶行的揭露,天帝的位子,他也坐到头了。可他大抵是不太行,所以几万年来,除了大公主一个女儿,并没有任何子嗣。 眼下他垮台了,天族众人都开始暗暗操心起,接下来谁来接天帝这个位置? 好在天帝下台了,天后还在。 众仙家目光都看向了天后,询问接下来天族谁人继天帝位。 天后目光看向了南兀山那一家子身上。 众人见状,神色各异,但都心焦焦地猜测,天后看向那边,是不是想将天帝之位拱手让给长舟战神时,天后已经收回目光。 凤锦一甩,高声道:“即日起,吾乃天帝!” 带着威压的冷声,震耳欲聋,响彻入耳。 “拜见天帝!!” 北寒长舟是第一个参拜的。 他都没有反对天后当天帝,天族震惊的众人自然更没人敢有异议,齐齐跪下,参拜新天帝。 这一幕,看得央无气血翻腾。 “荼栖,你这个……你这个贱人!” 他狼狈地趴在地上,犹如一条丧家犬,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地瞪着新天帝,最后一口老血没提上来,晕死了过去。 但很快就被旁边的叶简,报复性地一脚踩在脸上,给疼醒了。 “天帝娘娘,这罪人该如何处置?” 荼栖锐利的凤眸扫去,声冷道:“碎掉一半神魂,废除神力,剔掉神骨,永囚八荒,让他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永生永世赎罪!” 此话一出,无人开口求情,都觉得他是活该。 央无眼底彻底成了死灰色。 他估计此时此刻,都还有些想不通,在稳赢一方的他,带着满盘算计而来,为何会输得如此彻底?! 央无的骨,是被荼栖亲自剔的。 剔除的每一块,她都让他疼到生不如死,让他体验到那些被他害死的少年们,曾经的绝望。 惨叫声惊飞了不少林鸟,央无残留着一口气,被天兵像条死狗一样拖去了八荒。 一切尘埃落定,天族众人恭请荼栖回天宫继位。 临走前,荼栖目光又看向了凤轻霓,之后是姜羡。但终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带着天族众人,回了天宫。 第384章 你没有长心 看着荼栖带着天族众人早已消失的方向,姜羡知道,有些一笔带过的真相,虽然没有全部放出来,但看了这么半天,多多少少还是能猜测到些的。 从识海里退出来,她的世界又只剩下模糊一片。 云降将她扶起身,她本想转身去抱抱自家娘亲的,但还没抱到,就被她爹食指点住眉心推了一下。 直接给她推回了云降怀里。 而她娘已经被她爹手快地一把捞走了。 似怕她娘翻他白眼,还会赶紧转移注意力道:“这代天族不太行啊!一个个跟小鸡仔似的,本来还以为来都来了,能打一场,让我活动下筋骨,结果就这么走了。” 听她爹这语气,还惋惜上了。 不过这代天族的确不太行,谁让优秀的都被央无嚯嚯完了,估计得靠司潋他们这代神族子弟支棱起来了。 但这都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只是想到司家,姜羡忘记打听一下神界的丧葬都怎么安排的了。 她师尊的墓还没立呢! 正想着,就听到云降不知道朝谁冷问了句:“你有事?” 两人斜对面,是没有跟着荼栖离开的猪妖。 猪妖微微走近了些,看着他们,摸了摸后脑勺嘿笑了两声。 像是因为上次欺骗他们的事,有点不好意思一样,笑完才道:“我主人让我告诉你们一声,上次那坠子里,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我们需要的东西? 什么啊?”姜羡疑惑地问。 云降也疑了瞬,但从猪妖大智若愚的眼神里,他很快想到了什么。他们如今最需要的东西,除了天青花还能有什么?! 猪妖见他明白了,颔了颔首,这才离去。 无关紧要的外人都走干净了,北寒长舟大手一挥,把大家都带回了南兀山大殿。 一回来,云降就赶紧去把那坠子取了过来。 “天青花真的种在里头吗,可这东西,看着实在不像能储物的宝物啊!”姜羡拿在手里摸来摸去,原谅她瞎,真摸不出什么名堂来。 “给岳丈大人看看。” 云降从她手里拿过,送到北寒长舟面前。 北寒长舟没接,手指弹出一丝神力,将坠子托起靠近看了两眼,便让姜羡滴点血进去。 姜羡照做。 也在鲜血滴入的瞬间,坠子上的纹路瞬间发出耀眼光芒,之后光芒之中,有什么东西慢慢显现了出来。 待光芒散去,那东西才全部显现。 是一朵花。 一朵色泽鲜艳,边上围满着一圈大叶子的青色花。花杆短粗粗的,但根部有一团神力在供养它,看着正茁壮成长着。 “这就是万年九叶天青花吗?” 凤轻霓看过去,眼中带着激动:“有了它,我的羡儿是不是就可以看得见了?” 她说着,急忙回头去找北寒长舟确认。 北寒长舟也盯着那花看了两眼,正要点头,就看到靠近那花的云降,不知何时把叶子数了一遍,诧异道:“不是九叶,是十叶!” 几人一惊,仔细看去,还真是十叶。 只是有一片叶子太小,被旁边的大叶子盖住了。但再小它也是十叶,药用效果比之九叶的直接翻了一倍。 要知道,若是九叶的花汁,姜羡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但十叶的话,不用五天,她的眼睛就能治愈。 十叶,真的挺意外的。 大家也因这个意外之喜,高兴不已。 所以都忙着高兴了,都没人注意到封如故一晚上没回来。 与此同时,天宫大公主在得到她的父母,一个死了,一个被囚去了八荒的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做过坏事的她,又不敢不信。 她心知若天帝真败了,那下一个倒霉的肯定会是她,顿时吓得急忙收拾东西,想趁着天后还没有回来,赶紧找到女儿逃跑。 但才出宫门,就被先一步回来的华渊挡了去路。 “你想做什么?” 大公主紧张地望着他,他每向前一步,她双都心声惧意地忍不住后退一步,颤声道:“华渊,你不要乱来,这里是天宫,你若敢动我,我母君一定不会放过你。” 华渊神君冷凝着她,掌中不知何时已经召出一柄长剑,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直到逼到她退无可退的死角,他才停住脚步。 但手中的剑,直指她眉心。 “你要杀我?” 看着直指自己的长剑,寒光凛凛,大公主脸色血色尽失,脸色难看无比。 华渊神君的清冷绝尘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冷声道:“天帝罪行已如数揭露,天后也早知你并非她亲女,菀莹,你们一家的恶,到头了。” 一家…… 他们全部都知道了。 大公主惨白的脸色顿时变成灰败。 但很快,她想到什么,神情颤动道:“我要见母君,带我去见天后!” “天后不会再见你。” “不,我不信!就算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我也是她亲手养大的,我不信她会如此绝情。” 说着,大公主想推开他的长剑。 可华渊却没有丝毫手下留情,在她碰到长剑的瞬间,长剑向下偏移,直接刺穿了她的肩胛骨。 大公主看着刺穿自己的长剑,不敢置信地瞪大瞳孔:“你…你真的要杀我?” “是。” 华渊眼眸微抬,声音半分温度也无,如同他这个人一般,回答完冷着脸便将剑拔出。 剑尖垂下,殷红的鲜血顺着尖滴落在玉石地上。 大公主也被这抽剑的力道,往后送了一送,狠撞到身后白玉墙上,噙着泪的眸子里,满是悲伤。 他真的将剑刺向了她, 真的半分不顾曾经的夫妻之情,半分未顾! 大公主痛苦悲戚地望着她,望着望着,渐渐成了恨:“华渊,你没有长心!” “我们夫妻一场,我扪心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当年我是纠缠于你,但答应娶我,是你自己与我父君的交易,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我没有逼过你!” “反之我嫁给你百千年,你冷待于我,不顾我同意与否,还私自斩断姻缘线,让我成为天族笑话!所以华渊,你我之间若有相负,若有对不起,也应该是你对不起我,所以你凭什么杀我?” 第385章 送了点丹药过去 她厉声嘶吼着,可对面的人,神情却依旧冷漠。 她恨死了他这份冷漠! 华渊听完她的话,眸色深了许多,沉默了片刻,手中的剑还是再次指向了她,语气比之前更寒道:“我有一妹,名唤岁安,我父母希望她,岁岁平安。” 大公主一愣,因恨意逐渐狰狞的面容明显愣怔了下。 岁安这个名字,她是知道的。 华渊就是知道她知道,寒眸看着她,继续道:“当年娶你,便是天帝拿着岁安的东西,骗我说岁安在你们手中,以此来威胁我。这主意,不正是你出的?” 所以此刻她是有什么脸,将自己摘得那样干净? 谎言被当面拆穿,大公主脸色更加灰败。 她没想到过去那么多年了,自己当年随便出的一个小主意,华渊竟还能查到。 这一刻,她知道华渊对她最后的愧疚之心,已经没有了。 只是她仍不明白,就算主意是她出的,可她没有伤害过他。 他的父母之死,亦是她父君所为。 她知晓,但与她无关,他为什么能狠得下心来亲手杀她? 华渊看出她在想什么,抬手间,一段没有对外公开的画面,在他们中间打开。 画面里,大公主和她的亲生母亲音音,设计接近一个女子,取得人家的信任后,将人家偷袭打伤,然后以最残忍的方法,抢夺了人家的凤翎之力,又将十二根消魂钉,打进人家身体里,企图让人家神魂永消。 残忍的画面,丑陋的嘴脸。 就如同她此刻的模样! “就是因为这个…”大公主看着眼前的画面,嘴唇打颤了好几下,艰难地问:“所以……你杀我,是想给凤轻霓报仇?” “是。”华渊没有否认。 “那你也早就知道,她才是我母君的女儿,所以这几千年来你对我的冷淡,也全是因为她?” 所以说,女人容易多想。 华渊淡漠的眉峰微紧了紧,道:“我对你冷淡,是因为我从未喜欢过你。今日杀你,只是不想你这样的人,以后脏了岁安的手!” 他无情的话语说完,终于不再手软,手中长剑挑去。 大公主刚因凤轻霓就是华渊的妹妹,而震惊的瞬间,就看到剑光划过,下一瞬,她感觉颈部传来凉意。 很快,快得她甚至没有感觉到什么。 甚至还不等她低头去看,鲜血便四溅而出,她惊恐得眼球似要瞪出眼眶,伸手想捂住鲜血。可还没碰到脖子,身体就狠狠朝地面倒去,神魂也被人用剑挑了出来。 看着被挑出神魂的自己,大公主难以置信华渊真的亲手杀了她。 恨意瞬间袭满胸腔,她看着华渊,发狂地想朝他扑去,却被一道神力禁在原地动弹不得。 “华渊,我诅咒你,终有一日,将与我一样爱而不得,神魂……啊!!” 不等她诅咒的话声说完,一道狠厉的神力打来,直接将她的神魂击成了碎末。 华渊猛然回头,新天帝荼栖就在不远处。 荼栖看了他一眼,素手轻翻间,这座天宫最金碧辉煌的一座宫殿,瞬间夷为了平地。 而大公主的尸体,也随着这座她从天后宫搬出后,就一直居住的宫殿,消失了个干净。 跟在荼栖身后的众天族人,看得心惊胆战,惴惴不安起来。 要知道,这大公主可是天后亲自养大的啊! 可如今,竟半分曾经的母女情都不顾,直接连转生的机会都不给,尸体神魂全碎成了灰烬。 狠,太狠了。 比亲手杀了大公主的华渊神君还狠。 至少人家华渊神君,虽然亲手杀了大公主,但看刚刚的动作,似乎是想放之一马,只抹掉大公主神魂之力,断了她所有仙缘,送她去转生的。 可天后…不,是他们的新天帝。 抬手就将大公主的神魂灭得个干干净净。 真狠啊! 这么狠,看来他们以后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了。 荼栖猝然转身,瞥见众仙惧怕她的神情,眼神冷冰冰的。她自然看出了他们的想法,但她堂堂天帝,还怕他们多想了不成?! 且她的心狠,也不是这一日两日生有的。 如同华渊一样,发现真相时,念在母女一场,她也曾给过大公主机会。 并且不止一次。 可最后换来的,是她背地里对她的诸多怨言,是她悄悄认了另一个女人当娘,是她联合她的亲生母亲,去残害她那从小被他们掉包,离开她身边的女儿。 所以,这让她如何不心狠? …… 大公主已经死掉的消息,传到南兀山众人耳中时,已经是两日后的事。 这两日来,姜羡每隔半个时辰,就滴天青花汁入眼。 如今两日过去,她的眼睛已经从能看到模糊光影,恢复到看清人影和色彩了。 她爹还给渡了不少神力。 之后检查了一遍,发现十叶天青花的效果,是真比九叶的强许多。 短短两日,她的目色就已经被修补好。 相信最多再滴两日,她的眼睛就能彻底看清楚人,彻底恢复。 不过这两日,大家除了都紧张和高兴她眼睛快好了的事外,还有点担心封如故。 因为两日前,他追杀那小帝姬,竟追到了妖族去。 不过据鹧午派去的山精回来说,那小帝姬逃跑后,害怕被抓到遭报复,就直奔妖族,还阴差阳错和妖帝发生了点不可描述的事,然后就被妖族庇护了。 所以封如故不但没有抓到她,还反被妖帝打成了重伤。 如今被个妖族女子收留着养伤。 据山精说,封如故看着那妖族女子还会脸红。当然,是羞红还是恼红,山精说它没体验过,分不清。 本来听到前面,姜羡和她娘都还挺担心的。 都准备让北寒长舟和云降去救人了。 但听到后面这段,她和她娘似乎听出某种弦外之音,母女顿时想法一致地觉得,不管是哪种红,其实还是可以观察观察的。 于是,便只让山精送了点丹药过去。 所以母女俩根本想不到,断了腿躺在床上,哪儿都去不了的封如故,在看到山精送了药就走,直接不管他,把他丢那儿时的愕然表情。 第386章 这是立场问题 话说回来,此时南兀山上,姜羡蹲在她爹的天青花田里,在一片嫩油油的芽芽里,看着每天都会被薅掉花瓣的天青花,愣愣出神。 “别一直盯着一个地方,伤眼睛。” 云降温热的大手抬起,在她眼皮上敷了会儿,才放下手,往她嘴里喂了块糕点。 姜羡嚼了两下,尝出味道时,眼神倏然变得亮晶晶地:“栗子糕,神界有栗子树?” 好熟悉,好怀念的味道。 她感觉自己好久好久都没有吃过了。 云降又往她嘴里喂了一块,指了指林间,笑道:“上次过来就看到这林中有不少栗子树,今早看到有栗子,就去摘了些。” 挺稀奇的,修仙界都没有栗子树,神界这边竟然有。 姜羡也觉得挺稀奇的,看着绿意盎然的林间,少见道:“可是栗子,不应该要秋叶枯黄的时候才有吗?” 现在,暮夏都还不到吧?!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这里可是神界,还是他爹的南兀山,四季如春的地方,哪有什么秋叶枯黄的季节。 所以稀奇个锤子哦! 想通这点,姜羡收回目光,一口气吃完了云降带来的一盘,换了个话题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做栗子糕的?” “不是我做的。” “那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不出来鹧午和他儿子,还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 “也不是他们做的。” 云降好笑地看着她,擦去她唇边的糕点碎屑,拉着她起身稳,才说道:“今早摘了栗子回去,本来想请岳母大人做的,但岳母大人也不会,就劳烦了岳丈大人了。” “我爹做的?” 姜羡微微惊讶,看不出来啊,她爹还有这么一手。 有那么一小丢丢诧异。 但转念一想,她爹历劫数万年,这么小小一盘糕点,还能难倒他不成? 笑话,别说一盘了,她觉得十盘都不成问题! 想到这,她拉了拉云降,眉梢挑了挑。 云降哪能看不懂她的小心思,立马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背篓。牵着她,朝着不远处的栗子树下走去。 天青花田对面,北寒长舟和凤轻霓远远地望着他俩,眉目温柔,嘴角都带着浅浅笑意。 “霓儿,你说我再给他们办场大婚如何?” 凤轻霓侧头看向丈夫,正想点头,但又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咱们先去修仙界吧!那日羡儿说,等眼睛彻底恢复,他们便要回那边去了,咱们也还没见过她的孩子,要不咱们去给她接回来,怎么样?” “听霓儿的。” 北寒长舟揽住妻子腰肢,笑得憨傻,没说他其实也挺想看看他那乖孙长什么样的。 两人说走就走,当天便留下一块玉简,留言他们外出一趟,归期不定。 当云降看到这块玉简时,背着沉甸甸的一大筐栗子,姜羡乐呵呵地跟着,还等着吃栗子糕呢。 可会做栗子糕的人都跑了。 两个大家长离开后不久,在姜羡眼睛彻底恢复能视物这日,南兀山来了两位客人。 一位是华渊神君,另一位则是新天帝荼栖。 他们都是来见姜羡的娘的,得到她和北寒长舟外出,归期不定的消息后,面上都闪过了失落。 但该说不说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人家不在家了才来呢? 两人失落过后,并没有急着走,姜羡也终于找到机会,问出了这些天来心底的疑惑。 她礼貌道:“天帝娘娘,我能问您点事吗?” 荼栖目光温柔地望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姜羡这才道:“我听闻您的九叶天青花,在很多年前便已经被用了。那您赠我治眼睛的这株,是本就是十叶的吗?” 这话,旁人有些听不懂,天后却听懂了。 看着姜羡的眸光,微微僵住了片刻,才叹道:“其实你是想知道,我将天青花送给悦菀入药,是在知晓真相前,还是知晓真相后,对吗?” 她面上依旧挂着浅浅淡淡的笑容。 姜羡抿了抿嘴唇,没否认。 她的确是想借问天青花之事,猜测些什么。 因为,若她是在知道真相之前,那送不送的,无可厚非。毕竟那时,那个悦菀帝姬,还是她以为的亲外孙女。 可若是在知道真相之后,还如此慷慨不计前嫌,那姜羡私心地觉得,自己的外祖母,可以是修仙界早已仙逝的那位,也可以是将她娘养大,最后拿命护了她娘的清瑶夫人。 但不能是她了。 因为从另外一方面来讲,这已经不是单单一株天青花的事了。 这是立场问题。 没错,姜羡的娘,才是荼栖的女儿。 也就是当年清瑶夫人救下的那个,长不大的小姑娘岁安。 所以姜羡才想知道,荼栖在知道真相后,她当时的立场。 荼栖看着她诚实的点头,目光紧紧望着自己,面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苦涩,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这孩子想知道的东西,又何尝不是她娘想知道的。 可……她要让她们失望了。 静默了许久,荼栖道:“那时,是知晓的。” 那年,知道自己倾尽所有爱,宠大的女儿,其实是天帝和她本族女子所生的孩子时,她如坠寒潭,愤怒至极。 她想去质问天帝她的亲生女儿去哪儿了。 可又怕直接拆穿,女儿会有危险,于是她便忍了下来,借着神魂游历,找遍了神界。 可她找不到。 她也想过拿菀莹的命,去威胁天帝交出她的女儿。 可当她要出手时,听着毫不知情的菀莹,一声声喊着她母君。然后看着她教她的女儿,一声声唤着她祖母,她便心软了。 可她没想到,自己的心软,险先又一次害死自己的女儿。 不过如今再解释这些,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因为天青花的确有两株,一株九叶,一株十叶。 九叶的在她知道真相之后,仍旧大方地送给了悦菀。 她那时还觉得,大人之间的恩怨,没必要牵连下一代,何况还是她捧在手心千娇百宠长大的孩子。 她舍不得。 便依旧将害她女儿的人,疼如亲女,陷自己的亲女,险些神魂永消。 第387章 迈入回家的路 如今再想起,她无比痛恨自己的心慈手软。也无比悔恨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没有斩草除根! 所以在接到司家传来的秘简后,她迫不及待的去看了姜羡。 当看到她双目不能视,吃过许多苦时,她感觉心都在滴血。 可她不敢坦白自己的身份,更不敢问问她的娘好不好,她只能像个无赖老太婆一样,耍赖着跟他们多待一会儿。 现在,面对眼前这个吃尽苦头的亲外孙女,荼栖话出口后,她从她的目光里,看到了失望。 姜羡的确失望了。 她尊重所有的善良,所有的以德报怨,但她不会强迫自己来理解。至于原谅不原谅,她没资格评说,那是她娘的事。 荼栖可能也看出来了,眼尾泛着红,问:“你觉得,你娘会恨我怨我吗?” 姜羡摇头。 她也不知道,不过她觉得不会。但除开怨恨,以她娘的性子,欢喜什么的也不会有。 荼栖笑了笑,没再问什么。 但当起身打算离开南兀山时,姜羡的玉骨剑忽然发出一声剑鸣,然后直直地飞到了荼栖面前。 姜羡见状,张了张嘴,想将玉骨剑唤回来。但想到此剑的来历,她犹豫了下,选择了闭嘴。 荼栖看着眼前的玉剑,眼尾的红,渐渐蔓延到了眼眶。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剑柄,说了一句“代替我,继续陪着她们吧!”,语罢,她大步走出殿中,很快消失在了南兀山。 而跟着一同而来的华渊,在荼栖走后,也起身跟着走了。 就好像他只是跟来坐坐的一样。 姜羡觉得莫名其妙,不过看着垂头丧气回来的玉骨剑,他揪了揪云降,有些发愁道:“以前不知道它是太子息醉的脊骨,如今知道了,你说我以后要不要喊它叫爷,敬着点?” 云降被她这话逗得笑出了声。 敛着笑替她把剑收好,才道:“它虽是太子息醉的骨头所化,但它生出的灵识却不是太子息醉的。所以要真论的话,只能算是太子息醉的孩子吧!” “那我岂不是要管叫它叔?” 云降看着她泛着认真的大眼睛,唇瓣动了动,不知道该不该点个头。 如果按着他们的猜测来看,其实姜羡喊玉骨剑一声叔真的不为过。 不单单是因为它是太子息醉的骨所化。 还是因为太子息醉,很大可能是他岳母大人的亲生父亲。 虽然他们无法窥探和猜测到,荼栖和太子息醉某些隐秘的过往,但从那天的影像石中来看,她的岳母大人,和前天帝半分相似之处也没有。 倒是与那位矜贵的息醉太子,隐隐相像。 不过这是老一辈不愿公开之事,他们尊重别人的隐私和秘密,不会闲得没事干的去挖掘什么。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老丈人和岳母大人回来,然后回修仙界,接儿子! 不过在老丈人他们回来之前,他们去了一趟妖族。 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云降和姜羡跟着山精指路,来到救封如故的那姑娘家时,他们已经被悦菀带去的妖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年轻的妖帝为哄美人一笑,还亲自跟出了妖王宫。 这会儿,妖帝看着小屋里,那杀红了眼的男人,竟学着人族那一套,要来一把弓箭,对准封如故的胸口就射了出去。 那妖族姑娘见状,挺身就去挡。 好在箭被云降接住了。 “我说,你们妖族这样以多欺少,会不会不要脸了点?”姜羡小碎步走入众人视线,有妖兵想出手拦住,但都被头顶劈下的神力弹飞了出去。 而头顶半空上着的,是姜羡和云降接到山精传信,说封如故有危险时,顺路绕到冰河向司家借来的十万天兵。 由司家小神君亲自带领,冷视着妖族众人。 悦菀也在看到天兵的瞬间,以为是来抓自己的,惊恐地缩进了妖帝的怀里。 妖帝把玩着怀里美人的秀发,瞥了一眼头顶天兵,转而看向姜羡,神态轻慢懒散,道:“一出手就是十万天兵,战神长舟的女儿,面子就是大。只是与我妖族开战,你们的新天帝知道吗?” “谁说我们要与妖族开战?” 姜羡径直走到封如故和那姑娘身边,一人塞了两颗复元丹,才道:“我是来接我弟弟回家的,妖帝难道想扣留北寒长舟的儿子,留在你们妖族不成?” 妖帝散漫的面容,微微一怔。 “他是北寒长舟的儿子?” 看样子,他似乎并不知晓封如故的身份,闻言后不悦地皱了皱眉,低头看向怀里的美人。 “妖帝哥哥,我也不知道。” 悦菀急忙狡辩,委屈巴巴地抬头,泪水挂在眼睫上,看着一副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 也不知道是真爱,还是妖帝是色胚还没玩腻,看着悦菀的诱人模样,妖帝沉下的脸上,嘴角慢慢上扬,抬手让妖兵让出一条路。 “来者是客,此番是我妖族待客不周,下次定会尽到地主之谊。” 客套话罢了。 姜羡没有理会,和云降一人扶一个,扶着封如故和那姑娘,走出了妖兵的包围圈。 待他们离开妖族,司潋才带着十万天兵回了冰河。 “行了别看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姜羡看到封如故冷冰冰的眼神,时不时回望了一眼妖族的方向,都不知道说他点什么。 不过知道他此番那小帝姬没杀成,他自己小命反而差点交代在那里,估计是憋屈了,便也没损他什么。 几人沉默一路,很快回到南兀山。 但回去之后封如故就闭关了,而他们带回来的那妖族姑娘,本来以为跟他能擦出什么火花,不想最后便宜了鹧午的义子。 等封如故出关时,那姑娘都给鹧午的义子生了一窝漂亮的小翠鸟了。 所以说,世事无常。 姜羡在南兀山等她爹娘回来,等了近百年都没等到后,她和云降决定不等了,留了块留音玉简便离开了南兀山。 封如故没一起,他觉得修仙界那边已经没有牵挂的东西了,所以在冰河那边传来魔族破了法阵,想强攻出冰河的消息后,他就提着剑当天将去了。 此时,姜羡和云降在神界尽头。 看着虚空处结出的传送法阵,夫妻俩十指相扣,面容平静,相视着一同迈入了回家的路…… 第388章 大邺篇之少将军喜得贵子 大邺。 望苏城外,玉龙关口。 一战方捷,身着铠甲的少年将军迎风而立,正指挥着将士清理战后场地。 然就在这时,头顶忽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呼声。 他本能地就要拔出佩剑,不想刚抬起胳膊的瞬间,有个小东西正好砸到他怀里。 力道之大,他脚下尘土都压沉了些,左臂更是直接被砸脱了臼。那小东西也在他手臂脱臼松手后,滚到了他脚边。 他低头,神情在看到掉下的东西后,直接怔住。 周围士兵也纷纷拔刀冲来。 然靠近才看清,那东西竟是个看着五六岁的小娃娃。 可能是摔到了屁墩,小娃娃啊呦叫唤了两声,但在抬头看到他们少将军后,黑漆漆一双大眼睛立马泪汪汪的。 反手就是一个熊抱。 抱住了他们少将军的大腿,激动大喊:“爹爹,绥宝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你和阿娘去哪儿了呀,为什么把绥宝一个人丢下,绥宝好担心你们,好想你和阿娘。” 狼烟四散,满地狼藉的战场上。 众将士看着痛哭流涕的小娃娃,都惊呆了。 那小娃娃喊他们少将军爹爹? 他们少将军什么时候喜得贵子了? 需要把随礼补一个吗? 被抱住大腿的少年将军,脸色乍青乍白,在着小娃娃一声声清脆的哭诉中,黑成了锅底。 谁来告诉他,这娃娃是从哪里来的? 云降抬头望了望天,眉头紧锁。 晌久,他深吸了口气,抬起右手一推一送,面不改色地将自己脱臼的左胳膊接了上去。 待接好,才垂眸,看着口水眼泪还有鼻涕,糊了他一铠甲的小家伙,两根手指拎起,直接丢给了旁边的士兵:“去看看谁家丢了孩子。” 士兵接住娃娃,欲言又止。 因为他们刚刚貌似看到这孩子是从天而降的。 但仰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晚间可能会下大雨,所以应该不可能先下个孩子。 所以应该或许可能,是被人从别处丢来的吧! 虽然不靠谱。 但感觉比从天而降落下个孩子来得靠谱。 被爹爹丢给别人的绥宝,愣了一愣,回过神来,急忙拼命呼喊:“爹爹,爹爹别走,你带绥宝一起走嘛!” 少年将军眼尾都没留一个给他,冷漠无情地走了。 绥宝哭得更撕心裂肺了。 自那座城在宇宙中爆炸之后,他的爹爹和阿娘还有舅舅,全部都不见了。甚至连居住在他识海里的云绥,也都不见了。 如同没有来过一样 师伯尝试神魂离开修仙界去看看,可那边的世界却忽然横生出天道。 如今除非修为置顶,飞升去别的世界,不然谁也离开不了。 如同另一道神禁。 但不同的是,传说中神界的人,却可以轻而易举的过来。只要没有做出违反那个世界天道的事,就不会被驱逐。 绥宝等不到自己飞升成神的那天,他担心父母有危险,他想哪怕活不成,他们一家三口也要整整齐齐的。 所以就请金羽帮忙,将他送往爹娘身边。 可送是送来了。 但爹爹好像不认得他了,还把他丢给了别人。 绥宝委屈巴巴的,费了好大力气才从那士兵手里溜走。 好在他认出这个世界,好像就是他出生的世界,是他们一家三口最初所在的地方。 他回忆着襁褓那会儿的记忆,找了一天,终于来到将军府大门前。 当看着匾额上鎏金的‘云府’二字,他激动得差点流下眼泪来。 他找到家了。 他迫切地想进去,可大概是他长大了,没人认识他了。所以他才刚走上台阶,就被守门的家丁误以为是小叫花子,恶声恶气的轰了出来。 绥宝心酸酸的,低头看着身上的法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边世界没有灵力的缘故,法衣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破破烂烂的了。 扒拉了两下,他现在真和不远处墙角蹲着打蚊子的乞丐没什么区别了。 绥宝进不去家里,只好找了个角落蹲着等。 可直到天黑尽了,他都没有等到爹爹的出现。顿时委屈的泪水,再次在眼眶打转,不知不觉就靠在墙角睡了过去。 但还没睡多久,寂静的街道上,忽有马蹄声疾驰而过,哒哒哒的,直接将角落里的他惊醒。 一睁眼,他就看到了自家爹爹。 “爹爹!” 几乎是喊出的瞬间,他已经飞奔了过去,紧紧抱住刚翻身下马的少年将军。 云降看着又挂到自己身上的孩子,脸色再次黑成锅底。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不是你爹,松开!” 绥宝抱得更紧了。 “你就是我爹,你叫云降,我祖父叫云振展,你们都是将军。我还有舅公舅婆,还有个絮若姑姑,我都记得的。爹爹,你是不是失忆了啊?就像阿娘上次那样?” 云降看着这个将他家摸得清清楚楚的小东西,眼神顿时变得深幽幽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片刻之后,他将小东西拎回了府,扔给府中管事,吩咐道:“洗干净,明早带来见本将。” 说完,直接回了春棠院。 管事一脸诧异,看着怀里穿得破破烂烂,但唇红齿白漂亮得好似小仙童的小娃娃,满脸疑惑。 但没敢多问,更不敢怠慢,赶紧找来丫鬟给绥宝洗澡。 洗完还连夜派人去成衣铺买来了两身小衣裳。 春棠院里,打了一天仗的云降,进屋倒头就睡,然睡到半夜,却忽然听到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条缝隙,然后就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很轻,但他耳力好。 所以在开门声响起的刹那,他睡意瞬间消失,手已经摸上了枕边长刀。 本来想给来人一击必杀,不想却听到进来的人,压低着声音小声道:“绥宝,你现在的爹爹,是还没有遇到你阿娘前的爹爹,是被拨正世界后的爹爹,所以你这样悄悄溜进来,他不认识你,一不小心会很危险的。” 说话的是金羽。 它是跟着绥宝一起来的这边世界的。 但来之前,它不知道会失误,还掉到了以前和主人第一次来的世界。 第389章 大邺篇之绥宝和他爹 所以过来之后,它的灵力没法维持小人模样。跟绥宝从天上掉下来时,就变成了羽毛,还被大风刮走了。 找了一天,它也是刚刚才找到绥宝的。 并且它发现这个世界,虽然还是它和主人第一次来的那个世界,但已经因为宇宙白城的爆炸,从而复原成了这个世界最初的模样。 也就是说,现在的这个世界,没有穿越者,更没有重生者。 它已经还原成了它最初最初的模样。 且这边世界的云降,按照修复好的世界轨迹,不会再遭奸人陷害,战死沙场、英年早逝。 同样的,也永远不会再与除这个世界的人,有任何牵扯。 他会成为大邺最年轻的大将军,可能还会遇到天命给他定下的良缘,在此世界儿孙满堂,过完短暂的百年。 可现在,绥宝和它再次误入。 金羽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改变。 若是改变了,绥宝会不会遭到天罚,这是金羽目前最担心的。 绥宝因金羽的话,脚步顿了顿,但还是执着地走了过去。 金羽想飞出他袖子拦他,但没有灵力,它飞都飞不起来。 不动声色装睡的云降,有些听不懂那道声音说的话是何意,但感受到小家伙的靠近后,他的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上。 然而就在下一瞬,小家伙却只是轻手轻脚地扯来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然后趴在他耳边,很小声很小声地说:“爹爹,绥宝知道你也是爹爹,所以在金羽恢复灵力带绥宝离开之前,绥宝会一直陪着爹爹的。” 说完打了个哈欠,缩成一小团,在云降手旁呼呼睡去。 待到他呼吸均匀,沉沉睡去后,旁边的人才蓦然睁开了眼睛。 云降侧头,看向手边睡相挺好的小家伙,眉头再次皱起。半晌之后,他伸手,准确无误地从小家伙袖口处,摸出一根金色羽毛。 这人搞突袭,金羽差点没被吓死。 它很清楚这人虽是男主人的前身,但却永远不可能成为男主人了。 所以按照它所知道的,以这人的脾性,若是发现它是根会说话的羽毛,当妖物烧了它都有可能。 金羽心颤颤的。 努力保持自己就是一根普通羽毛。 然它大概真有预知能力。 只见绥宝的这个爹,将它拿在手里把玩了两下后,竟拿着它径直出了房门,在院子里,拿出了个火折子。 这个男主人是真的狗啊! 金羽是个识时务的,在火焰快烤到自己羽毛时,急忙道:“手下留情,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云降满意地灭掉火折子,问:“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是个东西…不是,我不是凡物,我乃神界圣宝所修炼而成的器灵。” 挺玄乎,云降听不懂,沉了沉眸,换了个问题:“屋里的小东西是什么人?” “什么什么人,绥宝是你儿子……” 看着又被吹燃的火折子,金羽僵了一僵,顿了一下后,语速加快道:“是真的,此事太过曲折复杂,三言两语难以解释得清楚,但你要相信,绥宝真是你儿子,亲儿子!” 云降眸色更沉了。 他问:“那孩子今年几岁?” “呃……七岁,怎么了?”金羽四舍五入了下,不算去白城的那点时间的话,绥宝所过的年岁,的确才七年。 还怎么了。 这话把云降都给逗笑了。 这东西是不是忘记打听他的年岁了,那孩子七岁,他现年十九,能生得出那么大一个崽来? 但还不等他再多问什么,金羽一个灵力不足,金色羽毛直接褪色成白色。 它知道自己这是没了灵力,灵识将陷入沉睡,得等到积攒到足够的灵力才会苏醒。 想到此,它急忙请云降照顾绥宝。 语罢,便没了动静。 云降拿在手里晃了晃,皱起的眉头都没松开过。 还是个不靠谱的! 头顶,乌云隐月,有小雨逐渐滴落。 翌日,绥宝一睁眼,就看到他爹爹在床边,眼神复杂地望着他。 他一愣,抿着小嘴朝他咧了个大笑脸,喊道:“爹爹。” 云降不适应地脸狠抽了下,冷声道:“起来洗漱用早膳。” 虽然他不相信昨晚那根会说话的羽毛,甚至过后再想起,还有点惊悚的感觉。但他自小跟随父亲驰骋疆场,在战场上的死人堆里长大,岂会怕什么妖魔鬼怪?! 他倒要看看,那羽毛把这小东西送到他身边想干什么。 将军府只有两位主人,昨日将戎军偷偷摸摸的先潜军击灭后,云将军同一众老将坐镇军营善后,云降和其他有家眷的年轻将领,得以回城报平安。 不过以往遇到这种机会,他都直接睡在军营帐中的。 但昨晚莫名就想回家一趟。 所以此刻,餐桌上才会有他和绥宝两人。 但想到昨日莫名想回来一趟,这小东西还在门口蹲守着……思及此,云降的目光,慢慢移向旁边乖乖坐着啃包子的绥宝。 他怀疑,这小家伙是不是对他下蛊了。 “爹爹你快吃呀,包子可好吃了,以前我和阿娘都吃不到呢!” 修仙界那边的吃食,和这边的出入太大,阿娘曾经就说过,这边的东西都很好吃。只是那时他还没有长牙,都还没有尝到过,他们就被迫回去了。 不过今日终于吃到了。 阿娘没骗他,真的可好吃了。 然而他这副没吃过包子的神情,落在云降眼里,看着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也由此,他怀疑这孩子,会不会就是戎国派出来,散在大邺各地的细作种子之一。 因为戎国人,不会做包子。 旁边的管事和丫鬟们,却没有他们少将军想得多,只觉得这小娃娃太可怜了,竟连两文钱一个的包子都吃不起,以前也不知过的什么日子。 但暗暗猜测最多的,还是这孩子真是他们少将军的孩子吗? 可这年龄也对不上啊! 胆大些甚至还猜测,这孩子会不会是他们家将军的,只是孩子找错人了,把兄长认成了爹? 就,离谱! 云降不知道这些离谱的猜测,此刻目光,已经盯着绥宝呼哧呼哧啃完了四个,比他脸盘子小不了多少的大包子。 他看得都替他撑得慌。 第390章 大邺篇之绥宝和他顾叔 所以在他伸手,准备拿第五个包子的时候,云降让人把东西全部撤了。 “爹爹,我还没吃饱。” “不,你吃饱了。” 云降的视线,不偏不倚落向他撑得衣服都鼓起的小肚子上,好片刻才将目光移开,看了眼紧盯着被端走的包子,满眼流露出不舍的小家伙,起身示意管事将他带下去。 不想管事还没走过去,他大腿又一次被人紧紧抱住。 “松手。”他眼帘垂下,已经不耐烦起来。 绥宝仰着脖子没松,反倒像只讨食的小狗,满眼期待道:“爹爹,你要去哪儿,绥宝跟你一起去。” 啧,小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吗? 云降嘴角冷冷勾起,心中冷笑不已。 想了想,还是一把小东西拎起,如他所愿地带着他一起去了军营。 进入军营后,士兵们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绥宝也随着那些人的目光,很快发现爹爹又想把他丢给别人。 他知道反抗不了,索性懂事地自己选人道:“爹爹,您有事就去忙吧!你看顾叔叔蹲那里也没事干,把我丢给他就行。” 说完,他短粗粗的小手指过去。 不远处营帐边上,去迟了没捞到好伙食的顾峥,正啃着大白馒头。 听到声音,还微微抬了抬头,朝他们挥了挥手打招呼。但才挥完,就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仔细一看,这才诧异地发现。 他们少将军手里还拎着个小孩。 云降也在看向顾峥,瞧他那傻样,露出了个晦涩古怪的神情。 他问绥宝:“你认识他?” 绥宝点头:“认识,我还认识如玉叔叔,阿娘说他喜欢藏好吃的,但抠抠搜搜的,人家吃他点东西跟要他老命一样。还有啊,他还悄悄喜欢絮若姑……唔!” 最后的话还没说完,云降急忙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小嘴。 看来这小家伙背后的人,是真的做足了准备,竟连他身边人的隐私都给挖到了。 还真是神通广大啊! 云降神色凝重,大步入主帐前,将绥宝丢给了顾峥。 顾峥看着自己被砸掉的大白馒头,又看向接住的小家伙,愣愣地问:“怎么称呼?” “小名绥宝,大名云绥姜,也可以叫姜绥云。”绥宝特自豪地自我介绍。 这名字。 他父母,真乃人才! 顾峥嘴角抽了抽,将他放下,将地上的大白馒头捡起,吹了吹灰,不嫌弃地又继续蹲着啃起来。 绥宝乖巧地蹲在他旁边,扭头一直盯着他。 顾峥被盯得有些咽不下,正想往旁边挪一挪,哪知道刚要动,就听到小家伙咽着口水问:“什么味道的呀?” 什么什么味道的,馒头还能有什么味道? 顾峥没说话,正想着要不要分他点,让他自己尝尝什么味道。 然他还没有动作,就忽然闻到一股甜丝丝的味道。扭头看去,看到小家伙已经盘腿坐在了地上,还从怀里抓出了一捧饴糖。 看那糖纸的样式,还是好几种口味的。 难怪问他什么馒头什么味道。 想炫糖直说呗! 绥宝没想炫,糖都是昨晚管事给的,他也只是看他啃白馒头,怕他没味道,所以想委婉地问问,他要不要吃颗糖下馒头。 但看样子是不要了。 两人一蹲一坐,路过的士兵都忍不住眼抽地瞥两眼。 顾峥没在意,绥宝更没在意,还找话题聊天道:“顾叔叔,你娶媳妇了吗?” 顾峥微愣。 不明白这小孩没事问这个干嘛。 但连姑娘的小手都没摸过的他,提到娶媳妇,还是羞涩地抿了抿嘴唇。 正想说点什么,哪知下一瞬就听到句。 “肯定没有。” 绥宝吃着糖,甜着小嘴,不等他回答,已经自顾说着扎心的话道:“我阿娘好像说过,大家都有媳妇,就你没有,一直都没娶上,怪可怜的。” 顾峥:……过分了吧! “阿娘还说,你挣的军饷老爱大手大脚乱花,所以你娶不到媳妇也正常。” 正常个鬼! 这小混球的阿娘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有这么教孩子的? 他娶不娶得到媳妇,关他们屁事啊! 顾峥感觉好扎心。 绥宝看出来了,安慰道:“顾叔叔,其实娶不到媳妇也不用担心,因为我也还没有媳妇。我要是能在这个世界待很久,那你肯定能看到我娶媳妇,所以你也会开心的。” 顾峥:……老子不开心! 老子想自己娶媳妇开心,而不是看你个小崽子娶媳妇开心! 顾峥郁闷了。 本来就不香的大白馒头更不香了。 见他还像个小老头一样,继续絮絮叨叨的,索性揪出两团棉絮堵着耳朵,等到少将军从帐中出来,他立马将小崽子丢还了回去。 反正他是半刻都不想多跟这小东西多待了。 看着黑脸甩手走的顾峥,云降莫名其妙:“他怎么了?馒头吃多噎住了?” “不,他是伤心了。” “不逢年过节的,他有什么好伤心。” 绥宝捡起地上散落的糖,闻言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叹道:“顾叔叔伤的是娶不到媳妇的心,但师伯曾经说过,姻缘是天注定的,没有媳妇,再伤心也还是没有媳妇,唉!” 云降:…… 顾峥没打死他,忍得很辛苦吧! 绥宝老气横秋完,转而问:“爹爹,祖父是不是在里头呀?”说完,他想往大帐中偷窥一眼。 但被云降整个拎了起来。 看吧,他就说小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原来这小东西的目,是他们主将! 然他这个猜测还没生成,被拎起的绥宝却接着道:“爹爹,绥宝记得,祖父可喜欢吃甜的东西了,所以绥宝想把这些糖送祖父甜嘴。” 此话一出,云降眼神都变了。 整个人也更加警惕起来。 要知道,他老爹喜欢吃甜食这件事,整个大邺知道的人,三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况且为防止敌人暗害,他自来隐忍,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但眼前这小东西竟然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降的手,慢慢移向了绥宝的脖子。 绥宝感受到从爹爹身上散发出的杀意,微微一愣,小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第391章 大邺篇之绥宝的怀念 “爹爹,你是不是还不信我是你的儿子啊?” 本就没信过。 云降心中腹诽,面上不语,拎着他直接大步回了自己的营帐,将他丢到一旁后,便去了案桌前,处理起军务来。 绥宝跟了过去,撅着小屁股撑着小脸趴在桌边,不死心地追问:“爹爹,你是不是真不信我啊?” 云降有些烦躁,拿眼瞥他,直接冷声道:“我现年十九,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怎么会生不出?” 绥宝本能反驳,但话说完也意识到不对,赶紧自动撇开年龄问题,捧着白嫩嫩的小脸道:“爹爹你仔细瞅瞅我嘛,我除了长得像阿娘外,其实也长得跟爹爹你很像的。” 就是像得不明显而已。 但以前大家都说过,他虽然一眼看过去,最像阿娘了。 可若是仔细打量几眼,会发现很多地方还是像爹爹的。 比如眉毛。 他有着和爹爹一样好看的剑眉。 还别说,经小东西这么一说,云降再打量他那张小脸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还真就看到了自己的几分身影。 这就不得不让他起了某种猜测。 但他没表现出来,压住心底不靠谱的猜测,停下手头动作,他盯着那张小脸问:“你娘叫什么?” “我阿娘叫姜羡。” 姜羡? 云降皱眉,不认识,换个问题:“她是什么人?” “我娘不是人了,是神了,她现在已经飞升成神女了。” 爹爹也是神了。 但绥宝还是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所以后面的话他没说。 “神女……” 云降齿见默念这两个字,看着绥宝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如果不是跟那根会说话的羽毛说过话,他可能会以为,这孩子多多少少有点毛病。 但此刻听着他的话,再加上那根羽毛,他这才忽然觉得,自己对这小东西的试探和猜测,可能从一开始就错了。 “爹爹,我知道你可能一时难以理解,也怪这个世界没有灵力,我施展不出法力,不然我就可以开块留影石给你看看了。” “不过爹爹,以爹爹现在的年纪,可能真生不出绥宝这么大的孩子,所以爹爹可以把绥宝当成是从未来来的。” “未来?” 看着小家伙眼中的诚恳,有那么一瞬间,云降真有点相信他就是他儿子了。 可如果是未来,那他未来真会爱上一个女人,然后与她生下眼前这个小家伙吗? 对异性从不感兴趣的云降,简直难以置信。 但心底却莫名的想知道点什么,于是他一把将小家伙捞怀里,声音不再那么冷道:“能给我说说,你阿娘是个怎样的人吗?” 不管真假,他此刻还真有点想知道,直接未来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女子?! “爹爹,阿娘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爹爹也是。”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那我跟她是怎么相遇的?” 绥宝回想了下,以前在记忆珠里看到的画面,仰着小脸道:“阿娘和爹爹是在望苏城外遇见的,阿娘还是爹爹的救命恩人,爹爹觉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将阿娘押送回了家,然后以身相许了。” 云降:……为什么听着那么像他在恩将仇报? 的确他不是在强抢民女? 这一日,云降一边处理军务,一边听小崽子喋喋不休。 不知道是不是听多了,他竟有那么一点期待起那个女人的出现了。 他想,如果真按照小家伙说的,那是不是再有两年,他的阿娘就会出现了? 不多,但有那么点期待了。 云降带着绥宝再回城中云府,已经是小半个月后的事了。 也是在这些日子里,他彻底排除了绥宝是戎国小细作的可能性。 但绥宝说到底来路不明,不是戎国人,不代表不是其他人的人,所以他并没有完全相信绥宝。 不过只要他对大邺没有危害,他觉得把小家伙养在身边,也挺有趣的。 为此,他晚上趁绥宝睡着后,将那根会说话的羽毛丢库房里锁着去了。 因为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要是以后有坏心思了,那也是那根羽毛撺掇的。 可能是知道金羽没有灵力,只有陷入沉睡才能积攒到微末灵力,所以绥宝很少拿它出来,生怕打扰它。 是也便一直不知道,金羽早被他爹爹丢箱子里锁起来了。 后院,绥宝在没半点景色的园子里逛了一圈,便呼哧呼哧跑去把云降拉了过来,指着园子边上的地上道:“爹爹,以后这里会有两棵桃树哦!” 云降瞥了眼,以为他丢桃树种子了,想种桃树玩,便不以为意道:“种了也活不了,这园子回头便要拆了修建成练武场地,种两棵桃树在这里,太过碍眼了。” 这个园子,顶多会留那两排青竹。 “可是爹爹,桃树是你和阿娘的定情树,要是园子没了,你以后可怎么和阿娘定情啊?” 云降一怔:“定情?”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问:“为何是用桃树定情?” “因为阿娘觉得桃树可以看桃花,又可以吃桃子,修剪掉不要的桃枝还能做桃簪。” “爹爹就是为了这些,才特意传书给许逸鸣伯伯,让他来参加爹爹和阿娘婚礼的时候,带两棵能结果子的桃树来呢,因为望苏是没有桃树的。” 说着,绥宝眼底露出了怀念。 其实在他的记忆深处,最最温馨的画面,便是那年尚在襁褓,桃树下,他们一家三口还未经历过一次次生别的时候。 那时爹娘很幸福,他也很快乐。 可能是捕捉到绥宝小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忧伤,云降听完后,盯着那地上看了许久,也没再问什么。 但几人后,绥宝去园子里消食的时候,看到那里,已经耸立着两棵跟他差不多高的小桃树。 侍女说,那是他们少将军亲自种下的。 后来绥宝闲着没事,给桃树浇水时发现,那两棵桃树的枝干上,有被刻着‘待卿来’的字样。 这是爹爹,在期盼…… 绥宝看着那细小的刻字,本来咧着嘴笑的小脸,骤然意识到什么,甜甜的笑容倏然僵住,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第392章 大邺篇之绥宝后悔了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 他的靠近,可能真会像金羽说的那样,会打乱爹爹这一世平静的人生,甚至会让爹爹再次英年早逝。 想到这种可能,绥宝小脸煞白起来。 回来的云降远远看到,快步走了过来,将他提到怀里,眸色微沉地扫了眼四下,柔声问:“哪儿不舒服?” 绥宝望着与初见那日,对他态度已经截然不同的爹爹,鼻子突然就酸得不行。 但怕爹爹担心,他忍着酸涩摇了摇头。 还挤出了个笑脸。 云降看着他那丑兮兮的笑脸,眉头皱得死死的。 当天晚上,负责照顾绥宝的侍女家丁被传去问话。 第二日全部被换。 绥宝知道的时候,那些人已经领着多发的两个月工钱,另谋高就去了,他连给他们求情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转眼,春去秋来。 云降对绥宝的态度,已经从最初的怀疑、防备、疏离,变成疼爱有加,俨然已经将他真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 同时他得空回家,除了去看绥宝,还会去园子里盯着那两棵桃树发呆。 渐渐地,绥宝也发现了爹爹每次去园子里,看着那两棵桃树的时候,发呆的眼神里,隐隐藏着某种期待。 随着他眼底那份期待越来越浓重,绥宝的担忧也越来越深。 都说期待越大,失望就越大。 所以他纠结着,不敢去告诉爹爹,这一世的他,是等不来阿娘的。 因为金羽说过,这个世界已经是白城爆炸后,宇宙之主重新复原的轨迹。 可这个原轨迹里,云振展的妻子难产而亡,并没有生下他爹爹云降。 也就是说,他的爹爹本不该存在在这个原轨迹世界的。 但爹爹有自己的机缘,这份机缘让他成为了能跳脱原轨迹复原的存在。 也成了不该存在,但又不能抹除的矛盾存在。 因为他虽然降生在了这个世界,但又不完全属于这个世界。本来这边世界复原时,可以将他的这个角色,完全抹除掉。 可偏偏复原之前,去到修仙界那边的云降,已经放弃了修仙界那边的躯壳。 且那具躯壳,如今已经完全属于了元瑄临。 再加之他是以大邺这边的躯壳成神的,所以再如何复原,也抹灭不了他降生在大邺的痕迹。 他已经在被改变的世界里存在了。 并且哪怕复原到原轨迹中,也已经是无法抹灭的存在了。 所以最后,为了不影响这个世界还原后的发展,英年早逝那一世的云降,被拉回到复原世界里当了填补。 他将在这个复原的世界活下去,也将在这个世界走到生命的尽头。 换一种说法就是,他是成神后云降的前身,云降曾经是他,但他已经是过去式。所以在这个复原的世界,他将永远都不会成为成神的云降。 因为他,只有这辈子。 绥宝当初执着靠近他,就是知道了这些。 他心疼爹爹,心疼因为穿越女而英年早逝,至死都没有与他们母子见过一面的爹爹。 也心疼这个只有这辈子的爹爹。 所以他没有听金羽的劝告和阻拦,一心想让爹爹相信他是他的儿子,想着能多陪陪他,就多陪陪。 可现在,小小的他,后悔了。 因为桃树上的刻字,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靠近,只是在给爹爹造下一个并不美好的梦。 他梦着时间到了,他会爱上的人会到来。 他期待着,幻想着,一日又一日。 可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不管时间到不到,他也永远都不会等到那个人。 他的期待终会落空,会破灭。 甚至连绥宝自己,也将会在金羽攒够灵力后,不得不离开这里,离开他。 所以短暂的相遇,只会给爹爹带来痛苦。 那他靠近爹爹又有何意义呢?! 自意识到自己的到来,会对爹爹带来不好的后果后,绥宝在随后的日子里,闭口不再在云降面前提及他阿娘。 有时候云降偶尔会问,他也不说,甚至也不再喊他爹爹,开始与他保持起距离来。 云降察觉到小家伙的变化,有意询问他怎么了。 但小家伙嘴巴严实得很,怎么都不肯说,他也没办法,便也随他了。 可有些事情,压在心里久了,大人都会压抑,更何况是心疼父母的绥宝呢。 他每日都在担心。 担心爹爹对他的态度太好,以后他走了,爹爹会伤心。担心爹爹每日都在期待和阿娘相遇的年月,要是以后期待落空,他肯定会伤心。 就这样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日子里。 大病没生过,小病没有过的绥宝,终于在刻意与云降疏远后的第二个月,病倒了。 病症来势汹汹,要不是云降半夜回府,悄悄去他房间里瞅了一眼,听到小家伙打着冷摆子喊冷,府中下人怕是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发现。 云降又气又怒,将偷奸耍滑给绥宝值夜的丫鬟小厮,全发落了。 当日夜里,将军府传唤了不少大夫。 甚至连军医都被请了过来。 但绥宝的身子忽冷忽热的,额头摸着烫手,面色却惨白惨白的,看着就像快不行了一样。 大夫们看得提心吊胆的,商量着如何救治。 可惜折腾了大半夜,各种汤药灌下去,都无济于事。 眼看绥宝脸色渐渐变成死灰色,大夫们心更颤了,这孩子八成已经没救了。但想到急急让人将他们连夜‘请’来的云少将军,一个个颤得更明显了。 都没敢耽搁。 在绥宝渐渐失去生气,嘴唇开始染上乌青色时,大夫们急忙跑出去,胆战心惊地让云降进去看一眼。 还委婉地让他准备后事。 云降气得将他们全部轰出了府中。 等回到房间里时,床上的小家伙似乎已经感受不到忽冷忽热了。 此刻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紧闭着的眼睛,泪水直流,嘴里还在哭腔地呓语着:“爹爹……绥宝走了,你…怎么……办啊!” “爹爹…绥宝……对不起…爹爹……” 断断续续的声音,细小得很,可回响在寂静的屋里又是那么醒耳。 第393章 大邺篇之绥宝要离开了 云降听得心口直发疼。 他十二岁上战场,杀敌无数,早就已经见惯了生死。 可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当看到一个才认识几个月,却一直喊自己叫爹爹的孩子,生命在他面前一点点流逝的时候,胸口会这么疼! 这么疼……是不是因为,他喊他爹爹啊? 孩子的声音越来越细小,云降紧紧抓着他的小手,眼尾红了一圈。 他说:“没事,你好起来,爹爹就什么都不怪你。” 能怪什么,当爹爹的能怪自己的孩子什么?他不知道绥宝在对不起什么,他只知道他孩子的生命,在慢慢流逝。 可他却无能为力! 云降眼眶渐渐变得通红。 他看着绥宝越来越无血色的小脸,想继续和他说话,但也在启唇的瞬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松开了他的小手,起身朝后院库房跑去。 候在门口的管事很有眼力见,见少将军跑去的方向,立马猜到他要去哪儿,急忙去取钥匙。 可云降等不及他去取钥匙,直接几脚将门踹开。 厚重的木门轰然倒塌,灰尘四起。 倾斜的月光,也在此刻缓缓照射下来,透过大门,散发着淡淡柔光,将库房中所放的物品,都照得亮堂堂的,一清二楚。 当云降看到,库房中那些堆积的珠宝金银,珍珠玛瑙,全部都变成一片黑的墨色时,还是愣了一愣。 但他来不及管那些,径直打开了锁着金羽的木箱。 此刻的金羽,吸收了一整个库房宝物的灵气,已经恢复成了它金光闪闪的模样。 云降打开木箱的时候,它还饱饱地打了个嗝。 但为了节省好不容易才吸足的灵气,它没舍得用来变身,也没舍得乱用,所以都没有离开过木箱。 看到云降,它可能有阴影。 羽身抖了下,‘嗖’地一下想跑。 但没跑成,被云降一把给抓来了绥宝的房间。 当看到床上死气沉沉的绥宝时,它惊得差点炸毛。来不及多问,急忙飞到绥宝的眉心,使劲使劲地将灵力渡给他。 片刻之后,绥宝的脸色慢慢恢复了不少,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一半金色一半白的金羽,他眼中有些茫然。 金羽却扑进了他怀里,哇哇大哭道:“绥宝,我的小主人啊!你真的吓死我了。” 它是真的被吓坏了。 它没想到自己躲木箱里攒灵气,灵气攒足了,小主人却差点没了。 要不是他这里的爹爹,及时把它抓了过来,小主人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它以后可怎么和主人交代啊?! 绥宝抬起小手给金羽顺了顺毛,虚弱的小脸上,挤着笑容,歉疚道:“对不起金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还好冷,又好热。 然后他看到爹爹在给他盖被子,轻声说话哄他。之后他想到,等自己走了,如果爹爹因为他的出现,从而改变了今后,可怎么办? 越想就越愧疚得不行。 越愧疚,就越难受。 之后迷迷糊糊的,就记得有人灌他苦苦的药,然后他就感觉胸口像是被压着一块大石头,压得他窒息。 窒息得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时,金羽来了。 他也得救了。 房中,在看到绥宝平安醒过来后,云降怕他不想看到自己,就退到了屋外。 此刻,他在院中。 想起那些大夫虽治不好绥宝,却诊出他是心里压了事,才引发的心火,导致差点小命不保,眸色不由紧了又紧。 似乎是从那日园子里出来后,这孩子的心底,就压了事了。 能是什么事呢? 是不是与他有关? 望着天际,云降满心疑虑,负手而立,长叹了一息。 片刻之后,金羽避着府中其他人,悄悄飞出来告诉他绥宝没事后,他才松了口气。 他没再进屋,只吩咐府中管事将人照顾好后,便径直转身出府,打马回了军营。 夜隐晨起,夜昼交替。 折腾了一晚,天边已渐渐露出肚白。 而接下来的好几日,绥宝却再没见到他爹爹。 但管事好几次,都见到小家伙眼巴巴跑到门口台阶上等着,听到马蹄声,都会伸长脖子去看一眼。 管事看得不忍,就问他是不是想少将军了,要不要他给少将军传个信去,但都被小家伙口是心非的拒绝了。 绥宝不敢承认,因为他怕爹爹眼里再露出期待,以后期待还会落空…… 如此又过了三日。 直到金羽不知去哪里,再次吸收到灵气,转化成灵力,恢复了它金灿灿的模样,才跑回来问他:“绥宝,我现在的灵力,已经能够支撑咱们离开了。这次肯定能稳稳当当回到主人他们身边,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绥宝听后,下意识看了看大门口方向。 他问金羽:“如果走了,咱们以后还能不能再回来看看他?” 金羽顿了顿,然后大力晃动羽身,像是在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画本子衍生而来的,太过偏离咱们那边的世界,我也不确定以后能不能找到来这边的路。” “那我能多留些日子陪陪他可以吗?” 人都是有感情的。 何况这边的人也是他的爹爹。 绥宝不是不想赶紧回到爹爹阿娘身边,但那边的爹爹,如今至少有阿娘陪着,日后也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陪着。 可这边的爹爹,他只有这一世了。 金羽知道绥宝在想什么,无奈叹道:“绥宝,你要清楚,咱们不属于这个世界。若是还是以前,你出生在这里,一开始就适应了没有灵力的气候还好说,可你现在已经被灵力洗礼过了,在没有灵力的地方待久了,你会像草木一样枯竭的。” 这是金羽后来才知道的。 当初若不是因为意外,他们早早回了修仙界,可能主人再待个两三年,就会出现衰老现象。 之后用不了一年半载,她就会以普通世界的人类数倍不止的速度,迅速衰老死去。 这就是各界与各界的天道法则。 哪怕所有世界都被什么穿越、重生、系统,毁得乱七八糟,但出于天道法则的排斥现象,其实是不会消失的。 特别是在这种由内容衍生而形成的小世界。 当然,封如故是个意外。 第394章 大邺篇之绥宝走了 因为他在此世界,有血亲之人的神魂转世。 那人曾经还是修仙界那边的人,本身神魂就特殊,成了这边的人后,若仙缘未了,再有点其它的特殊地方,天道也管不着。 所以这也就是封如故他,比姜羡早到这个世界二十年却一点事都没有的原因。 因为他那血亲之人的转世,与他冥冥之中母子缘分未断,才得以在互不知晓的年岁里,帮他遮挡住了这个世界的天道眼睛。 但绥宝和这边的云降。 却与封如故和他血亲之间的不同。 因为除开复原之后,天道眼睛雪亮亮的之外,这个世界的云降,本身就是被从英年早逝那一世,强扯来当填补的,自然比较得天道留意。 加上这边天道默认的绥宝父亲,是那边的神。 所以这边世界的云降,他遮挡不了天道的眼睛。 绥宝自然也留不下来。 “绥宝,我知道你心疼这一世的男主人,你害怕因为自己的出现,打乱了他这最后一世的平静。” “但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个男主人是你爹爹的前身,这一世结束了,不管结局如何,他所有的魂息都会回到你爹爹身上,说不定你们还能再见面的。” 金羽语重心长说着,跟骗小孩一样。 绥宝闻言,垂着的小脸微微抬了抬,目光却依旧盯着大门口。好半晌,他才轻声问道:“那我能去跟他道个别吗?” “当然可以。” 金羽晃动着羽身点头。 父子一场,等他们走了,绥宝和这个世界的云降就是永别了。 深夜,军营门口。 当营门口巡逻的士兵,看到绥宝自己跑来军营时,都惊讶不已。急忙派人去禀告他们少将军,还担心地检查了下,看他一路过来有没有受伤。 云降得到消息,大步跑了出来看到绥宝时,本想斥他两句为何大晚上到处乱跑,知不知道很危险。 但当他看到绥宝胸前,已经再次恢复金色,像饰物一样贴在他衣服上的金羽时。 他神色遽然一顿,敛下了眉眼。 但还是将关心的话语说出了口:“下次有什么事,让府里的管事派人来找我就好,小孩子家的,晚上别一个人出门。” 不过应该没有下次了。 绥宝望着他,抿着小嘴不语。 云降见状,面上神色略有些复杂,最后低语了句:“你这性子,肯定是像你娘的。” 说完,不等绥宝反应他这话什么意思,就已经牵起他的小手,来到一个平时能看到最美夜空的地方。 可惜不是很凑巧。 今夜无星无月,唯一的光亮,还是远处军营里亮堂堂的篝火。 “爹……云少将军,我来是想跟你坦白一件事的。”绥宝没去看他,悄悄别开的小眼神里,装着满满的不舍。 “什么事?” 云降却在望他,目光犹如他们父子初见,深沉沉的,腰间也不知何时喜欢随身系了一囊酒。 他伸手取下,随意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仰头喝了一大口。 酒有些辛辣,但也凑合。 绥宝看到他喝酒,犹豫了下,还是乖巧地坐到他旁边。 然后垂着脑袋,小声道:“其实我一直在骗你,我不是你儿子,你也不是我爹爹。我只是不小心掉进了这个世界,一时害怕,就赖上了你,你可千万不要当真啊。” 云降闻言,好笑地侧了侧头,看向低着头说话的小家伙。 不知道是不是夜色太黑,他明明笑着,眸色却深邃得让人看不清楚。 许久,他敛去笑,灌下一口酒,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声音听不出喜怒道:“本将……也从来没信过你这小东西的鬼话。” 绥宝小身子微僵了下。 沉默片刻后,他问:“没有信的话,那如果我走了,你应该不会伤心难过的,对不对?” “自然。”云降回答得很干脆。 只是说完,又狂饮了一口酒。 之后语气散漫轻笑道:“其实本将也骗了你,本将对你口中的阿娘,从未有过期待。” 绥宝看他,有些不相信。 因为一个人真诚的眼神,是欺骗不了人的。 云降似看穿了他的想法,随即又是一笑,道:“想知道原因吗?” 绥宝点头。 他才说道:“因为本将早就有喜欢的女子了,她人在京都,长得貌美,尤其偏爱桃花,还是个大家闺秀,我俩自小倾心彼此,园子里桃树上的字,也是为她而刻。” 云降说着,大手又在小家伙脑袋上摸了一把,好笑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种桃树,是为了以后和你阿娘定情吧?” 说着,他又是酒伴着笑声,大饮了一口。 “我种桃树,是因为我喜欢的姑娘最爱桃花,我觉得你阿娘的想法挺好,种桃树可以春赏花,夏吃桃,日后修剪的枝叶,便为她做各式各样的桃花簪,想想便是圆满啊!” 说这话时,他满目温柔与向往,不似说假。 绥宝听得愣住,脱口而出问:“那你何时娶她?” 云降似已经有了些许醉意,仰望着夜空,语调因为酒的辛辣已经变得有些沙哑,却还在温声笑道:“待来年花开之日,便是本将娶妻之时!” 酒囊里的酒,早已喝尽。 他垂头,看向一直仰头盯着自己看的绥宝,忽然玩笑道:“小家伙,我当了你好几个月的爹,等到你爹我娶新娘子那日,你可也要唤她一声娘才行啊!” 绥宝小脸陡然僵沉。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为自己说谎成功,爹爹并不在意之前种种而高兴。 还是为他爹爹原来也骗他而生气。 就在他想大气些,违心地祝福爹爹一声时,他已经被人捞到肩膀上,扛着朝望苏城中走去。 这次,云降没将他送回云府。 他将他放在望苏城门口后,吹了个口哨,他的坐骑撒蹄跑来,他翻身上马,挥鞭离去。 黑夜里,他一次都没有回头。 绥宝看着他的背影,强忍着没有掉眼泪。 “金羽,我们走吧!” 爹爹和阿娘,肯定在等他呢! 金羽飞起,照亮着漆黑寂静的城门口,刹那间后,他和绥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城门口。 如同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只是黑暗中,有个颀长高大的身影去而复返,远远地望着他们消失的地方,许久许久…… 第395章 大邺篇之少将军自述 我叫云降,大邺年轻有为的少年将军。 我爹是镇守望苏城玉龙关的主将,而我平生所愿,就是早日从他手中接过云家军,让他肩上的重担可以减轻些。 我这一生,还算波澜壮阔。 三岁开始习武,七岁便跟着我爹长住军中。 十二岁那年,戎军学会了一招声东击西,用全部大军吸引了我爹的主力军,企图派出一个小队,从玉龙山后的峭壁潜入关内烧我军粮草。 但他们没得逞,因为被我发现了。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温热腥红的鲜血溅在我的脸上。 我没有害怕,反而杀红了眼。 我带着与我同龄的顾峥,以少杀多,团灭了敌军二十四人,保住了我军粮草,还反潜出关,火烧了敌军的大半粮草。 这一战,我云家军赢得漂亮。 我也一战成名,让所有人都夸我虎父无犬子,日后也是个做一方主将的料。 但这所有人里不包括我爹。 那日他面色铁青,眼眶通红,将我和顾峥扯进军帐,狠揍了一顿。 还怒斥我毫无作战经验,就如此冲动跑去烧敌军粮草,若有个万一,问如何对得起我那早逝的娘。 他训了我很久。 但可能那日是真的吓到他了,教训完我之后,他夜里打马回了家,铁骨铮铮的一个大将军,竟抱着我娘的牌位哭得稀里哗啦的。 那时我就在想,我以后肯定不要喜欢上任何女人。 不然她要是比我命短,她死了我肯定得伤心成我爹那熊样。 也不要生个我这样让爹担惊受怕的不孝子。 我决定将一辈子奉献大邺百姓,势必将对大邺贼心不死的戎国,灭得干干净净的。 到时候,我肯定要买很多小马驹,养在戎国的土地上,然后插上我大邺云家的旗帜,让所有觊觎大邺土地的列国不敢来犯! 我是这样想的。 也在向着这个方向进行着。 但在我十九岁那年,出了个小意外。 那年,有个孩子从天而降,落到了我怀里,还抱着我喊爹爹。 我当时先是惊愣,后是惊悚,最后才佯装淡定地走了。 开玩笑,我一个洁身自好,连姑娘衣角都没碰过的少将军,怎么可能有儿子? 靠意念生的吗? 讹人都没敢这么讹的! 我本以为那孩子就是个小插曲,可一整个下午,他那痛哭流涕的小脸,总会时不时的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心不在焉的,还忽然想回趟家。 简直诡异极了。 但我还是遵循心中所想,回了趟家。 然后便在家门口再次遇到了那个孩子。 他的出现太过巧合,加之周围都查不到关于他的来历,这让我不得不对他防备起来。 于是就将他带进府里,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但当天晚上他就偷偷摸进了我的房间里。 一起的,还有一根会说话的羽毛。 我当时的惊悚,一点也不亚于那孩子的从天而降。但我可是英勇善战的少将军,再惊悚也不能表现出来。 之后在我的火折子下,那羽毛心不甘情不愿的和我谈了会儿心。 但才谈了没一会儿,它就卡壳了。 我嫌弃地把它放回了那孩子的袖子里,然后睡不着的盯着那孩子看了一晚上。 第二天我还把他带去了军营。 本来以为他会露出什么小尾巴,但没想到这小家伙会收买人心得很,短短十来天,我差点就相信他真是我亲儿子了。 但我双手双脚伸出来算了一遍,还是觉得七年前,十二岁的我,真生不出他来。 毕竟再往前点,算上怀胎十月,十一岁的我连人都没杀过,何况碰女人了。 可小家伙言之凿凿的模样,真的让我相信了他的话。 或许,他真是我未来的儿子吧! 后来在与他的闲聊中,我也越来越相信了。甚至从他的言语中,我对一个素未谋面,平生不识的女子,起了期待之心。 我期待那会是个怎样的女子。 期待我这样的性子,会怎样去与她相知相爱,与他生下小家伙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 随着我的期待越来越浓厚,我有时甚至会在梦中,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 但我描摹不出她的模样,因为我没见到过。 所以更加期待起了与她的相遇。 而小家伙将我的期待看在眼里,我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却感觉到他在渐渐疏远我。 疏远之后,他便病了。 病得很严重,全城大夫束手无策。若非有那根羽毛,他可能真的就死了。 我很后怕。 因为我真的已经把他当成了我的亲儿子。 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那根羽毛来找了我,将小家伙生病的症结说给了我听。 我听的心口又酸又涩,却又无可奈何! 为了让他能放心离开,我也对他撒了谎。 我亲自将他送到了城门口,那晚没有月光,整个望苏都黑漆漆的。 送他回去的一路,我舍不得骑马,因为马跑得太快了。 所以我扛了他一路,最后轻轻在城门口放下了他,转身地决绝离去,一点都没有要回头看他一眼的意思。 可打马跑远后,马走了,我却还在不远处的黑夜里。 我亲眼看着他,红着眼睛,消失在了城门口。 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如同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而第二日,所有见过他,认识他的人,也都失去了所有关于他的记忆。 在所有人的记忆里,他似乎就真的没有来过。 我知道,这可能就是那根羽毛说的,这方世界的天道做的。 所以我不敢表现出我还记得他。 从他离开那日起,我也装成了不记得他的样子,因为我也怕天道抹了我对他的记忆。 小家伙离开的第三年,园子里那两棵桃树开花了。 那天,我在花树下,风吹漫天花瓣飞舞。 我闭目,似描摹出了一家三口,在树下岁月静好的模样。可睁眼,树下独我一人,和满地残花。 没有人知道,我的期待其实还在。 我还在期待着,小家伙为我编制的那场美梦里,那个我至今无法想象出面容的姑娘。 如此一年又一年过去。 直到我从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长成了跟我爹一样,历经风霜,稳重老成的云大将军。 我都没有等到任何人。 后来,戎国被我带大军灭干净了,我完成了年少所愿,这一生都贡献给了大邺,奉献给了望苏,也在打下的那片土地上,养上了一批又一批的小马驹。 但我算不上长命,四十三岁那年,我旧疾复发,死在了那两棵粗壮的桃树下。 死前,我终于可以朝那所谓的天道,冷嗤一笑。 然后让人在我的墓碑上,刻下: 妻:姜羡。 子:云绥姜。 我终于要去见他们了,呵呵,谁说我只此一生? 我的来生,本就一直在我的妻儿身边…… 完。 第396章 小甜文篇之青梅竹马初相逢 沈絮若出生那年,她爹爹刚干掉贪赃枉法的礼部尚书,自己顶了上去。 那当头,正是下头官员讨好,上头官员拉拢的对象。 可他爹秉公任直,刚正不阿,不屑搭理那些谄上傲下的玩意儿,更不屑和那些为官不仁的沆瀣一气。 所以她洗三的时候,除了朝堂上与他一样的清流大臣,其他王公贵胄,硬是一个没请。 但不请自来的还是挺多的。 他们家对门的李家便是其中之一。 那时李大人刚外放归京,在富得流油之地暗暗敛了不少财。 举家归京后,便假借妻子娘家援助的名义,大手一挥,在尽是三品以上朝臣居住的锦衣巷,买下了一座大宅子。 入住后,时不时还催促自家夫人,多去与锦衣巷的夫人们走动,多交好,多巴结。 李夫人性子耿直,见不得他那副钻营的嘴脸,无奈他是自己丈夫,为着她的官途,再见不得也得去。 但随着被催促的次数多了,李夫人也厌烦起来。 将她逼急了,她索性懒得再听,拿着木鱼直接闭门不出,开始修行起来。 李大人见状气得不行,但也拿正妻无可奈何,只能先纳了两房六品小官的女儿,让她们去结交锦衣巷女眷。 但哪家正房夫人会屑与妾室为伍? 沈大人最见不得的,就是走这种行径的人,所以哪怕李家在自家对门,他也没有相邀。 倒是平日里与絮若娘亲偶有来往的李夫人,单独收到了一份邀请帖子。 李夫人是带着三岁的小儿子一起来的。 她的小儿子名叫李承锡。 与她丈夫那种唯利是图的品行不同,李承锡小小年纪,便能辨是非,正直得很。 沈大人那么不喜他父作风的人,看了都忍不住夸一句:“小小年纪,便有端方君子之风,未来可期。” 小承锡被夸得有些羞涩,但还是学着大人的模样,板板正正地礼貌作揖,多谢夸奖。 动作学得有模有样,惹得大人们哄堂大笑。 小絮若便是在笑声中醒来。 那日,也是她与李承锡的初次见面,她在李夫人怀里,小小的他,正踮着脚尖时不时的想偷看她一眼。 但他才三岁,踮着脚尖仰着脖子,也才只望到她挥舞到襁褓外的小手。 后来是沈夫人看到了,在李夫人放下小絮若后,他让人将她放在了摇篮里,方便小个子的看。 小承锡看到絮若的第一眼,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两颗闪耀的宝石。 看得小絮若‘咿咿呀呀’地想伸手去抓。 小承锡还以为她是在和自己说话,赶紧龇着笑,朝摇篮里打招呼:“妹妹好,我叫李承锡,你可以叫我承锡哥哥。” 说完,见小絮若还紧紧盯着自己,他觉得妹妹也很喜欢他,高兴地趴到摇篮边上,小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又擦,才敢小心翼翼的伸手,去碰了碰她乱挥舞的小手。 就轻轻地一小下。 不想就被妹妹一把抓住,被她挺有劲的小手,紧紧攥住了一根手指头。 他惊呆了。 怕伤到妹妹,他不敢使劲挣脱,只能无措又无奈地求助旁边的夫人。 那无奈又难掩慌张的小表情,惹得屋中女眷捂着直笑。 有些不请自来的,想巴结李家和沈家的,便起哄让两家娃娃定个娃娃亲。 这话出口,不少夫人都敛了笑意。 李夫人更是笑容微僵。 因为她是知道沈大人厌烦自家丈夫的,和沈家定娃娃亲,她没敢想过。 众人静默之际,那嘴巴没个把门的夫人,也后知后觉发现了气氛不对,急忙笑着转了话题。 李夫人也找了个由头,带着儿子告辞回了家。 走时,小承锡满脸的不舍。 而这日之后,哪怕两家对门而居,李夫人也再没带李承锡过去过。 直到絮若周岁时,他爹先是在朝堂之上为人求情,顶撞了皇上,被罚了一年的俸禄。 后又于闹市先斩后奏,治罪几个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然后被人怀恨在心,联合起来阴了他一把,直接被皇上连降三级。 从负一品大员的位置,撸到了正四品。 而锦衣巷就是个看人下菜的富贵聚集地,自沈大人被降级后,皇上也不再宠信他,加之他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个个都在落井下石。 这让平日那些巴结沈家的人,都对沈家望而却步,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同为四品朝员的李大人,因此事在家幸灾乐祸了好久。 李夫人看不惯丈夫的小人嘴脸,故意打他脸一样,带着小儿子去参加了絮若的抓周礼。 一年不见,长高了不少的小承锡,在看到长得白白嫩嫩的小絮若时,眼睛比初见时更亮了。 此时的沈府正厅里,前来观礼的,全是丈夫不惧得罪人的大臣女眷。 她们都将自己带来的贺礼送上,夸赞着小絮若漂亮可爱,祝福的话语全是发自内心。 而正厅地上,丫鬟已经铺上了一大块红绸,将许多充满美好寓意的物件摆放了上去。 沈夫人抱着四处张望的女儿,缓缓蹲身,指着不远处的那些东西,细哄着让女儿爬过去抓个喜欢的。 小絮若听话地呼哧呼哧往前爬,爬到那堆东西中央,坐着歇会儿后,开始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的,看着似乎都很喜欢,但又似乎都不怎么喜欢。 沈大人见状,赶紧蹲下身引导道:“乖宝,书书,抓那本书书,咱们以后多读书,当个才女好不好呀!” 前来观礼的女眷们,只见过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沈大人,何曾见过这样温柔说叠字? 一个个忍俊不禁,看向沈夫人的目光,都带着了羡慕。 整个京都,只一妻一女的朝臣。 也就这有沈大人一家了。 此刻,坐在红绸上的小絮若,看看爹爹,又看看那些东西,最后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听话地爬过去抓起了一本书。 但另外一只小手还顺带拿起了一方砚台。 这可把沈大人乐得不行。 心想着,不愧是他家闺女,以后肯定是才女和书法大家。 第397章 小甜文篇之小竹马要媳妇 他激动地想着,高兴得嘴才咧开,就看到他家宝贝女儿拿着那两样东西,竟不靠人搀扶,就自己颤颤巍巍地了起来,然后—— 踉踉跄跄地扑进了李家那小子怀里! 众人:…… 两个小家伙是同时跌到地上的,一个扑的,一个被扑的。 而被扑的那个,被压得小脸都挤在一起了,但还在小心翼翼的护着扑他的小姑娘。 小姑娘乐呵呵的,咧嘴小嘴流着口水,把抓到的东西,全往自己扑倒的人怀里塞,看得长辈们哭笑不得,反应过来,赶忙去将他们从地上抱起来。 小承锡抱着那两样东西,被他娘抱起来时,小脸红扑扑的,开口就是:“娘,妹妹喜欢我,我何时能聘她回家当媳妇啊?” ‘聘’这个字,是他最近跟着夫子学的。 他明白含义。 是聘回家了,媳妇就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 李夫人听得想扶额,该说不说,自己儿子贼心不死呢? 没错,贼心不死! 自沈家小絮若洗三礼后,自家儿子总想让她带他去沈家。她问去做什么,小东西就娇羞着个小脸说去看媳妇。 这可把李夫人吓得够呛。 也是那时候他才发现,自家儿子把那嘴上没把门的妇人的话,给听进去了。 加之后来给他请的启蒙夫子,是个不按套路开堂的,字都还没先教他几个,便先授学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君子之道。 这也导致不足四岁的小承锡一直以为,他摸过了沈家妹妹的小手,就得对她负责。 于是在心里把人家当成了小媳妇来惦记。 李夫人当时没在意,本以为孩子忘性大,只是一时对小娃娃的好奇,过俩月应该就忘了。 这几个月来,他也没再央着她带他去沈府,便也就没再当回事。所以今日出门,才敢把他也带了过来。 不想小混蛋,竟然还惦记着人家小闺女。 李夫人头疼不已,刚想开口训斥儿子两句。 不想小混蛋已经跑到了沈家夫人身边,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地问道:“沈家伯母,侄儿以后一辈子对妹妹好,可不可以同意妹妹当我的小媳妇啊?” 这孩子要媳妇要得太直白,沈夫人都给愣住了。 “锡儿,不可无礼!” 李夫人急忙过去拉过自己儿子。 真,这小混球语不惊人死不休,还想要人家小闺女,他是不知道自家爹有多招人嫌,还是咋滴?! “对不住了沈夫人,小儿言语无状,冒犯小絮若了。”盯着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李夫人干巴巴的道着歉。 沈夫人回以浅笑,温柔地摇了摇头说没事。 可能是意识到,两个老母亲是没把自己的话当真,小承锡小脸沉了沉。 他默默沉思了片刻,放下怀里的书和砚,小脸严肃地走到沈大人身前,很郑重很郑重地说道:“沈伯伯,男儿重诺,言出必行!我说了会对妹妹好,就一定不会食言的。” 所以,把小媳妇给他吧! 那日,稚嫩的童音许下庄重的诺言。 旁人只觉得小家伙的执着好笑,沈大人却能看出小承锡眼底的认真。 他沉沉看了他一会儿。 没有直接反驳,反而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似默认了什么一般。 沈夫人看出丈夫的意思,也暗暗思虑片刻后,待抓周宴结束,送走其他家夫人,她特意留李夫人多坐了会儿。 也表明了另一层留意。 李夫人瞬间了然。 但她没想到自家小混球,竟然能入得了沈大人夫妇的眼,明白沈家之意思后,自是乐意得很,也知道沈家的意思。 毕竟沈大人夫妻恩爱,而立之后才得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自当要为她早做打算,考虑周全。 而以沈大人的才能,哪怕如今表面不受帝宠,颇得冷落。可日后再登顶峰,那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待那时,惦记他家小闺女的狂蜂浪蝶,肯定会更多。 指不定皇家子弟也会来惦记。 以他们夫妇的心性,自然不稀罕女儿什么王妃皇妃的,他们只会希望女儿能得一真心爱护之人。 而这个人选,她家小儿子就最合适不过了。 横竖两家对门,女儿出嫁了也在自己眼皮底下,更不会受欺负,远比去那水深不见底的皇宫要好。 李夫人自己没有女儿,也喜欢小絮若得紧,与沈夫人聊开后,当即拿出信物,替自家小儿子定下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媳妇。 此事李大人是最后一个得知的。 知道后,心肝都给气疼了。 他不瞎,自然也知道自家小儿子天资聪颖,将来肯定会是个人才。 本来他还指望小儿子日后打马游街,尚个公主,或者娶个郡主什么的,结果一个没看住,自家夫人定了个老看不起他的沈述的女儿。 这可把他气得不轻。 他想去把婚约退了,但被李夫人用他敛财的那些破事威胁住了。 这娘们儿胳膊肘往外拐。 这下李大人气得不止心肝疼了。 与之被气得心肝疼的亲爹比,得了个小媳妇小承锡,可高兴多了。 自有了婚约,不用他娘带,他自己成天就能往沈家跑。 刚开始还有那么点拘谨,后来去的次数多了,就跟回他自己家一样了。 每日下了学堂,他抱着先生留的课业,对着沈家就跑。甚至晚膳都是在沈家用的,像是那边才是他家一样。 李夫人见状,也不好儿子天天去混饭吃,便特意吩咐自家厨房采买时,务必每日连沈家的一起买。 沈大人是清官,又被罚了俸,加之小承锡正是开始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必须跟上营养,大鱼大肉肯定得三天两头吃顿。 所以沈大人想了想,便没有拒绝李夫人的好意。 但这事被抠门的李大人知道后,又是一顿气,气得他好几天都没了胃口。 可惜没人在意。 自抓周礼后,转眼又过去了几月。 小絮若说话比较迟,一岁六个月才会吐的字。 但吐出的第一句话,就气得沈大人差点打死李大人。 话要从那日李家十岁的大公子,超长发挥,考了个童生说起。 第398章 小甜文篇之竹马爹背锅 李承锡的大哥考了童生,这可把李大人高兴得不行。 因为自小儿子和沈家那小丫头有了婚约后,他就已经有了预感,儿子肯定是白给沈家生的了。 所以当发现大儿子‘一鸣惊人’,也有点天资在身上后,他觉得他们家尚公主,娶郡主的希望又有了。 虽然皇族至今,除了已出嫁的安平郡主,还没有任何小公主小郡主的诞生。 但这不代表会一直没有不是。 为此,李大人嘚瑟地亲自上门,想请沈大人一家过去吃顿家宴,美其名曰喜悦之情要与亲家分享。 沈大人见他那贱兮兮的样,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但架不住李大人卑鄙,见他油盐不进,就趁人不注意,故意靠近将刚学会走路,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玩的小絮若,抱着一溜烟地跑了。 那动作,那速度,快得丫鬟小厮们都措手不及。 沈大人这才咬牙切齿地过府李家。 而家宴上,沈夫人和李夫人挨着聊家常,沈大人抱着女儿冷着脸,旁边是事不关己,满心欢喜给小絮若亲自喂饭的小承锡。 他们对面,李大人拍着自家没见多高兴,但有努力强颜欢笑的大儿子,夸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那口水四溅得,都无人动筷,嫌弃得不行。 直到连吃着豆花的小絮若都听不下去了,嫌吵地鼓着白白嫩嫩的小脸,忽然朝他,口齿格外清晰地大吼了一句:“老东西,摆吵!” 奶声奶气的声音,瞬间让周围鸦雀无声。 大家都知道,小絮若还不会说话。 刚刚那五个字,毫无疑问,是她人生中开口的第一句话。 但不是叫爹,也不是叫娘,更不是喊她家承锡哥哥。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老东西,摆吵!”这种骂人的话! 沈大人脸色当即沉得吓人,他死死盯着被骂老东西的李大人,问:“谁教的?” 李大人也惊到了,无辜地摇了摇头。 但很快他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不是,这赤裸裸怀疑的目光是几个意思?他在他们心里已经缺德到这份上了吗? 不行,这锅他不背! 李大人脸色气得瞬间铁青,他承认为了嘚瑟,他的确是抱着沈家小闺女跑了。 但回来他就丢给丫鬟了。 哦对了,那丫鬟还是他家大儿子的。 想到此,他扭头看向大儿子,发现自己刚刚那么引以为傲的大儿子,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跑了。 这兔崽子,坑爹玩意儿! 那日,入朝至今待人温文有礼,斯斯文文的沈大人,抄起李家扫帚追着李大人,从李家打到了沈家,然后又打了回去。 打得锦衣巷不少人家都跑出来看了会儿热闹。 于是第二日朝堂之上,有言官状告沈大人不顾形象,殴打同僚,实乃有辱斯文。 沈大人冷笑一声,让言官拿出证据。 言官直指鼻青脸肿的李大人。 岂料李大人一个瑟缩,连忙摆手否认,一口咬定自己脸上的伤,是昨晚起夜自己摔的,只字不敢提是沈大人扛着扫帚打的。 那言官见他不配合,气急败坏,故意找茬地也参了他一本。 李大人那叫一个冤啊! 所以下了朝,出了宫,回到锦衣巷路口就找那言官理论。 可人言官是靠嘴吃饭的,他根本理论不过,最后火大地直接动了手,跟人家干了一架。 于是第二日又被参了一本。 而这一切,只因小絮若牙牙学语的一句‘老东西’引发的。 当然,罪魁祸首李大公子也没能逃过一顿打,为此李夫人还罚了大儿子一个月的花销,专门让小儿子拿去给未来小儿媳妇买头花戴。 李大公子悲伤了。 小承锡高兴了。 喜欢漂亮头花的小絮若可开心了。 转眼,到了小絮若三岁的时候。 小姑娘眉眼如画,白白嫩嫩的,是全锦衣巷同龄小姑娘中,生得是最好看,最得许多家夫人小姐眼馋喜爱的。 而这一年,被连降几级的沈大人,在女儿的欢声笑语中,干劲十足,凭本事升了两级,已是正三品。 李大人似乎看开了不少,不再一心巴结别人,凭着手段在刑部也升了官。 不过才升到负三品。 本来升官发财挺高兴的,但得知又被沈大人压了一头后,气得没有委屈自己,又纳了两房年轻漂亮、肤白貌美的小妾。 李夫人早已不对丈夫抱什么希望,便懒得再管。 只私下教导两个儿子,日后娶妻能不委屈人家姑娘,便不要委屈。 当然,最好就是别委屈。 李大公子不喜后院那些姨娘,沉默着应了。 小承锡则用行动证明,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委屈自家媳妇,当天听说城东开了家点心铺子,姑娘家都特别喜欢,下了学他便跑去买了。 小絮若从此爱上了那家的芙蓉糕。 因为自小被未婚夫投喂的缘故,小絮若长到五岁的时候,脸盘子虽然精致好看,但白白胖胖的小身板,在同龄人中却是独占鳌头,有些过于壮实了。 可身边全是疼爱她的人,看着她胃口好,吃饭香,高兴还来不及,谁会觉得她壮实?! 大家一致觉得她还是小小的一个。 小絮若也就这样心宽体胖地长到了五岁半。 直到有天,她在自家门口等她家承锡哥哥下学,被赵家那瘦得跟吃不起饭一样的小姑娘,嘴碎的骂是小胖猪。 还吓唬她胖猪过年会宰了吃猪肉。 当天晚上,小絮若吓得都梦魇了。 于是整天望着自己肉嘟嘟的小手小脚,开始不敢吃饭了。 沈夫人不知道原因,还以为她是挑食,想尽办法给她做好吃的。可小闺女被那句小胖猪要被宰吓到了,就是不吃。 饿了两顿,直接都给饿病了。 沈家上上下下都急得不行。 事情被小厮传到学院,深受书院夫子们喜爱的李承锡第一次逃了学,火急火燎地跑回了沈家。 在他的轻声细哄下,才终于知道自家小媳妇是被赵家小姑娘骂了。 不但伤自尊,还被吓到了。 气得他哄小媳妇吃完饭,就去蹲守赵家那小姑娘,然后也凶神恶煞的恐吓了那小姑娘一顿。 第399章 小甜文篇之青梅瘦了 也得亏他人生第一堂课,学的是当君子,要不然他真想揍赵家那小姑娘一顿。 让她骂他媳妇,真是欠打! 赵家小姑娘被吓得哇哇大哭,回家就告了自家哥哥。 然后第二日在学院里,八岁的李承锡,被赵家那两个十二岁的半大小子狠揍了一顿。 但谁还没有个哥哥啊! 李承锡转头就去找了自家十五岁的大哥。 李大公子自小脾气不行,但护短。见弟弟被揍成那样,带着三两同窗,气势汹汹地去把赵家那两小子打了一顿。 而赵家就是当初的言官,见自家两儿子都被打了,气得连夜下笔,写下厚厚一沓奏折,告李家仗势欺人,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殴打他家两儿子。 真是半字不提以大欺小,以多欺少,都是他自家儿女先干出来的。 而略微了解了下事情经过的沈大人和李大人,第一次在朝堂上,非常默契地配合着,反告赵家纵女跋扈,纵子行凶,还恶人先告状。 可能是见李大人有人帮,其他言官也纷纷出来,言语评击沈、李两家。 与沈、李两家交好的大人们见状,也纷纷跳了出来。 一时间,朝堂吵得不可开交。 皇帝看着他们因几个孩子的打闹,吵成这样,简直头疼不已,索性大手一挥,直接退了朝。 意思很明了,要吵滚出宫去吵! 自此,赵家和李家就此杠上。 而之后终于理清事情经过,得知事情是由赵家那小破丫头,骂沈家小闺女小胖猪引起的后,李大人气得捶胸顿足,隔着大门骂沈大人不仗义,让他一个人背黑锅。 屋里的沈大人冷冷一笑,亲自下厨给妻女做了顿晚膳。 沈夫人和小絮若当晚去李夫人的院子里蹭了一顿。 而从学院回来,就往沈家跑的李承锡,心里泪流满面地干完了未来岳丈的爱心晚餐! 那味道,说多了都是泪啊! 日子吵吵闹闹,转眼又是两年过去。 絮若七岁的时候,白白胖胖的小身板,已经在李承锡和沈夫人的努力下,健健康康地抽条了下来。 以前她白白胖胖的时候,就是锦衣巷最好看的小姑娘,如今就更好看了。 有好几家的小公子,远远地见过她几回,回家就问自家娘亲为什么不下手早一点,让沈家妹妹便宜了李家那小子。 那几家的夫人简直哭笑不得。 而已经长成稳重小少年的李承锡,听说此事时,眼眸深沉沉的,翌日一早就面谈了那几个小公子。 自此锦衣巷没人再敢惦记他家小媳妇。 而无忧无虑,快快乐乐长大的小絮若,再次见到那骂过她的赵家赵蛮蛮,是在李承锡带着她去买芙蓉糕的铺子里。 她和李承锡好不容易排队买到的芙蓉糕,还没吃一口呢,就被那赵蛮蛮凶巴巴地抢了。 当时还在铺子里,又是最后一份芙蓉糕,所以铺子的伙计委婉开口道:“小姐,那是这两位小客人的。” 赵蛮蛮知道这是最后一份,所以直接砸了一锭银子过去,趾高气昂道:“本小姐出双份价钱,这份本小姐要了。” 这嚣张跋扈的姿态,知道的,都知道他爹不过一介言官。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明相府大小姐呢! 但人家明大小姐温婉可人,可一点也不跋扈。 小絮若瞧不惯赵蛮蛮的嚣张态度,一把将芙蓉糕抢了回去,气呼呼道:“这份我们给过钱了,你想吃就自己明日来早些排队,凭什么抢我们的?” 东西被抢了回去,一向跋扈惯了的赵蛮蛮小脸登时垮了下来。 “你管我凭什么,快还给我!” 她瞪着眼睛就想再抢,但芙蓉糕被小絮若护在了怀里,她一看抢不着,抬高手臂就想动手。 但却被护到小絮若身前的李承锡吓了一跳。 然后她就知道絮若是谁了。 顿时一脸恍然大悟,嘲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小胖猪啊!我劝你快点把芙蓉糕还我,不然我回家让我爹参你爹一本,让皇上砍了你们家的脑袋!” 让?皇帝砍人脑袋? 好大的口气啊!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爹只是个言官,不是太上皇啊! 果然,这话一出,不知何时围着看热闹的人群瞬间寂静了。 而逞一时口舌之快的赵蛮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小脸瞬间一白。 她不过是看到沈絮若瘦下来后,真成锦衣巷最好看的小姑娘了,所以一时不忿,就嚣张过了头,把在家里他爹教的话都脱口而出了。 但这话她爹千叮咛万嘱咐过,在家可以说,在外面说出来是要害死人的。 想到此,她看着周围人眼神复杂的看向自己,心里顿时惴惴不安起来,狠瞪了沈絮若一眼后,急忙低着头转身跑了。 都准备跟她掰扯一架的小絮若一脸茫然。 出了糕点铺子,她还是满头疑问,扭头问李承锡:“承锡哥哥,为什么赵蛮蛮最后不抢了?” 她才七岁,又被保护得太好,还不懂官场之上错一言,就会连累全家的可怕。 李承锡摸了摸她的脑袋,不想自家小媳妇想太多,免得吃饭没胃口,只道:“她或许是怕你凶她。” “真的吗?” 小絮若眼眸顿亮,立即鼓着小脸,扮着自认为最凶的模样问:“承锡哥哥,是不是这样?” 李承锡被可爱了一脸,勉强道:“是……的吧!” 看着自家小媳妇可爱无比的小表情,李承锡没吃那芙蓉糕,心都差点甜化了。 锦衣巷每年都有新入户,每年也都有几个官员被抄家流放。而今年快过去大半年了,都还没人家被抄家,大家本来还以为会是相安无事的一年呢。 结果转头,赵家成了今年被抄的第一家。 罪名很多,其中就有子女嚣张跋扈,言语无状。 原本很多小罪名加起来,抄家稳够,但还达不到流放的规格。 可他们遇到了睚眦必报,总喜欢阴悄悄痛打落水狗的李大人。 在收集了足够证据后,李大人实名举报赵大人几年前,参的某位大人贪赃枉法之事,全是他收了人家好处污蔑的。 第400章 小甜文篇之青梅不喜 证据确凿,原本只被贬官外放的赵大人,直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喜提全家流放套餐。 赵大人为官多年,自然知道流放之路有多难走。 所以一看在劫难逃了,便想求向来正直善良的沈大人帮帮他,让他的妻儿免除跟他一起流放的下场。 为此,他还打出了和沈大人同有女儿的感情牌,想让沈大人可怜可怜他的妻女。 而沈大人是怎么说的呢? 他问赵大人:“六年前你参的张大人,为官十载,清清白白,家中只有一妻三女。在他被诬蔑斩首之后,妻女被卖入红楼,被人凌辱至死。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可怜可怜那三个无辜的小姑娘?” 那一年,沈大人便是因此事牵连,被连降四级。 张大人被斩前夕,苍老面容上,满是累及家人的愧疚清泪。隔着狱中铁门,他俯身颤拜沈大人,请他如若可以,万望救救他的妻女。 沈大人应下了。 可他的动作不及那些畜生来得快,等他匆忙赶回家中,和妻子典当了家中所有钱财去红楼赎人时,那母女四人,已经被人刻意安排,惨遭凌辱。 他赶过去时,她们已经不堪受辱,撞墙而亡。 那日,红楼那面白墙,被鲜血溅成了红色,刺得人眼眸生疼。 而那母女四人的尸体,就躺在那面被染红的血墙之下,似是堵了路,被凌辱她们的那些公子哥嫌晦气,一人吐了口唾沫。 那一幕,沈大人此生难忘。 哪怕后来,他弄死那几个凌辱她们的畜生东西,也难以消除心中的痛恨、自责和怒火。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他终究是没能救下张大人的妻女。 如今,比之张大人的妻女的凄惨,赵家女眷只跟着流放,吃些苦头,已经是皇恩浩荡,给出最大的宽宏了。 赵大人老泪纵横,妄图狡辩道:“我那也是被逼的啊!” “谁逼你?是那一箱箱金银,还是你贪得无厌的心?” “言官言官,言的是大公无私、高风亮节。官的是纠举以权谋私、藏污纳垢的昏官!可你看看你为官多年,多少清官贤臣葬于你手?” 流放,当真是便宜他了。 沈大人疾言厉色,怼得赵大人哑口无言,脸色难看。 但见求情无望,他又舍不得过惯富贵日子的女儿,跟着流放到穷乡僻壤吃苦。 退而求其次道:“沈兄,过去之事我已知晓错了,去到流放之地,我定会痛改前非。但求你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留下我女儿吧!让她给你女儿为奴为婢都行,求求你了。” 他知道沈述面冷心热,若能留下女儿,他定然不可能真让她当丫鬟婢女的。 然沈大人的正直良善,却也是分人的。 他早就看清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冷哼一声,不再多言,翌日亲自请旨,带人抄干净了赵家。 赵家人被官兵押送出锦衣巷的时候,赵蛮蛮身上的锦衣华服,和金银首饰都已被扒走,瑟瑟发抖地缩在她娘怀里,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小絮若就在锦衣巷外的路旁,愣愣看着,直到被下学的李承锡挡住了视线。 “承锡哥哥,赵蛮蛮犯错了吗?” 李承锡轻“嗯”了声,拿出一颗糖,剥了糖衣喂到她嘴里,牵着她往家走道:“她爹爹犯了大错,她犯了小错,皇上让他们去其他地方改过自新。” 小絮若似懂非懂,有些惶恐地问:“那以后我犯错了,皇上也会把我送去改过自新吗?那以后我还能再见到爹爹娘亲,还有承锡哥哥你吗?” 李承锡摇头,坚定道:“不会,有我们在,我们会把絮若看得好好的,絮若永远不会犯错,也永远不会离开我们。” 闻言,小絮若这才放心地笑了。 晚霞如火,夕阳西下。 朝着锦衣巷的方向,有两个小人儿手牵手正在归家。 日子如旧,锦衣巷并没有因为赵家的流放,而掀起什么风浪。似都习以为常了般,来年又住进了新户。 此次新户和李家一样,买下赵家宅子的人家,也是外放业绩好归京的。 那户人家姓姜,家中也只有一个女儿。 刚住进锦衣巷时,也如当年的李夫人,带着见礼,挨家挨户地上门拜访。 不过姜家夫人是带着女儿一起的。 来到沈家时,沈夫人客套地留她们喝了盏茶,小絮若也认识了姜家女儿姜娴儿。 姜娴儿比她大两岁,性子很活泼。 住进锦衣巷第一年,就跟锦衣巷的公子小姐们混了个熟,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絮若与她不过点头之交,她却很喜欢往沈家跑。 来得次数多了,性子恬静,每次都跟她聊不到一块的絮若,就有些烦了。 可她仍旧执着地往沈家跑,给人造成一种她和絮若是闺中密友的假象。 这给絮若造成了不小的烦恼。 对此,很多时候,她都会刻意地躲到李家去避开她。 但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她躲在李家后,也跟来了李家。 后来可能终于感觉出来,絮若不喜欢她,也不愿意和她玩,她便生气了。而她生气后,就故意去接近李承锡,想以此膈应絮若。 可惜李承锡厌恶她都来不及,又怎会让她接近。 久而久之,姜娴儿自讨没趣次数多了,就跑去跟絮若坦白,说自己对李承锡无意,就是想激她跟她玩而已。 絮若觉得她有什么大病,更加反感她了。 可姜娴儿脸皮比城墙厚,还是隔三差五的来沈家。 沈夫人性子温软,做长辈的又不好赶人。每次她来,絮若也只能不冷不淡的招待她。 一晃,几年光阴又从指缝间溜走。 絮若十二岁时,已经在琴棋书画中摸爬打滚了好几年。但她格外喜欢做绣活,因为她家承锡哥哥的所有荷包,都是她绣的。 她也已经开始在绣嫁衣和红盖头了。 她娘说,待到她十四,李家就要开始走三书六礼,等及笄之后,便可以和她家承锡哥哥拜堂成亲了。 絮若很期待。 守了她十多年,已长成翩翩少年郎的李承锡就更期待了。 不过在成亲之前,他得先考下功名。 所以他决定明年下场,参加科举试试水。 决定之后,为了方便温书,他从家中搬去了书院,但隔三差五就会抽空回来一趟。 第401章 小甜文篇之竹马大嫂很勇 每次回来,他怀里总会捂着城东那家的芙蓉糕。 而这次回家,正好碰到厚脸皮的姜娴儿来烦絮若,他冷着脸瞥了一眼,转而眸色柔和地将芙蓉糕递给絮若。 姜娴儿看到,真像在她自己家一样,伸手就想去拿。 但被护食的絮若赶紧抱住了。 这次小姑娘没再跟她客气,板着越发好看的小脸,凶道:“你想吃就自己去买,这是我承锡哥哥特意给我买的,没你的份。” “嘁,真小气。” 姜娴儿撇撇嘴,冷板凳不太好坐,说了句过两天再来陪你玩后,便由丫鬟搀着走了。 这几年的姜娴儿变化挺大,已经快及笄的她,个子抽条了,身体饱满了。眼眸里,透着高傲,明显带着不屑和絮若这种还挽双髻的姑娘玩的神色。 但也不知道沈家到底哪儿吸引她了,几年如一日的厚着脸皮来。 要知道,这几年他们姜家开始队,的还是刚册封的荣王那边。 荣王为了彰显对自己人的大方,想多拉拢点人,时不时就会让姜家得点好处。 这不,好处得多了,当初姜娴儿身边那面黄肌瘦的丫鬟,如今都珠圆玉润穿金戴银起来了。 但沈家从始至终的,都是皇室嫡脉,有明君之仁的东宫。 对于喜欢搞小动作的荣王,沈大人可看不起了。 所以絮若才会想不明白,沈、姜两家立场不同,姜娴儿为什么还那么不避嫌的往她家跑? 絮若想不明白,向来聪明的李承锡也有些想不通。 而这个想不通,半年后得到了解惑。 几月前,望苏再次传来大捷消息,皇上龙颜大悦,特意赐下不少好东西。 而此次,代父被召入京谢恩的,是望苏那位年纪轻轻,便声名远扬,家喻户晓的少年将军。 当这消息传出来时,姜娴儿压抑不住激动,巴巴地跑来询问虚实。 絮若和李承锡这才恍然大悟,姜娴儿如此巴着沈家冷板凳不放的原因,竟是她仰慕望苏那位少年将军。 也就是絮若的亲表兄,云降! 而据李承锡所知,姜娴儿的父母,曾任职过望苏边上城镇的父母官。 所以不难猜测,作为父母官的姜大人,逢年过节自然少不了去将军府献殷勤。 李承锡的确猜对了,姜娴儿的确就是跟着父母去将军府,然后喜欢上将军府少将军的。 可惜后来,她爹得贵人提拔,慢慢平步青云,最后回到了京都为官。 自此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少将军。 而回到京都后,她意外得知沈家和云家的关系,这才有意交好沈絮若。 想着结交了沈絮若,总有一日能用上和她的这层关系。 可惜她不是带着真诚来交友,絮若也不喜她的交友作风,所以几年过去了,絮若对她依旧没好感。 就连她几次三番,想邀絮若去姜家做客,坐实她们关系情同姐妹的事,也都被絮若拒绝了。 而那些初时被她活泼性格吸引,挺喜欢她的人,后来也因她那太过活泼的性子,还男女不忌,便都逐渐和她疏远了关系。 如今整个锦衣巷,也只有沈家夫人温柔,絮若不会与人红脸,这才没疏远得太过明显,让她依旧能厚着脸皮上门。 话说回来,猜测到姜娴儿的心思后,李承锡还多想到了一层。 他怀疑姜家这是想借女儿,背地里拉拢云家到荣王那边。 要知道,云家虽然远在边疆,朝堂上的党派之争从不参与。 可若是能争取到云家的队,那日后的皇位之争,压根就不需要再争什么,就云家那几十万云家军,朝着京都方向一声吼,哪家敢轻举妄动? 想到这些,李承锡当夜便去了沈大人书房。 几日后,望苏少将军来京那日,姜娴儿早早地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来了沈家。 还差俩月才及笄的她,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妆容衣着打扮得都有些老气,看着倒不像只比絮若大两岁,反而跟对面李家大嫂是同龄人。 李大嫂是李承锡的大哥,去年捏着鼻子娶回家的,一个芝麻小官的女儿。 但也是个勇的。 据说因守孝蹉跎成双十老姑娘后,差点被后娘嫁给个屠户,于是就听人撺掇,将出城踏青的李大公子一榔头敲晕,强办了好事。 事后以此威胁李大公子娶她,不然她就去锦衣巷闹得人尽皆知。 李大公子那时,已经在一个闲职上坐了三年,好不容易有望换个实位的当头,要是闹出这种丑事,肯定又要坐三年闲职。 所以最后,牙一咬,回家让李夫人去提亲了。 此事李大人也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再次气得心肝疼。 虽然皇室一直没公主郡主,但他的目标已经换了呀! 他如今已经降低要求了。 沈家丫头就算了,他看着长大的,好歹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可他的好大儿,居然给他娶了个芝麻小官的老闺女回来,这不是想气死他吗?! 但聘礼都下了,悔婚他丢不起那个人。 最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些,还都是李承锡后来悄悄说给絮若听的。 不过李家大嫂威胁他哥之事,不知是不是出于家和万事兴着想,李大公子瞒下了,所以连李夫人都不知道。 话说回来,李夫人在得知姜娴儿一早去了沈家后,也派出了她如今的得力猛将李大嫂,跟着凑了过来。 李大嫂过府沈家,当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姜娴儿时,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行头。的确不输给对方,这才端这李家大少夫人的派头走过去,对着絮若笑得眉眼成了一条缝。 “大嫂嫂。” 絮若礼貌地喊了一声。 李大嫂笑得更灿烂了,转身接过身后丫鬟手里的食盒。 可能是因为如今的沈大人,官位已复原到二品,导致芝麻小官出身的她,本能地就带上了几分讨好道:“这是我婆母一早亲手做的,都是絮若妹妹爱吃的口味,妹妹快趁热尝尝。” 说话时,她故意无视了姜娴儿。 虽然李大嫂是个挺拜高踩低的人,姜家如今水涨船高,也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但跟李大公子一样,在某些方面,她也挺护短的。 也最见不得比她还厚脸皮的人。 第402章 小甜文篇之两表兄来了 姜娴儿的确厚脸皮,一早来了沈家,也还没用早膳,沈絮若又不招待她吃点。 刚刚就正想着,让自己丫鬟去沈家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哪知还没开口,这李家大少夫人就送吃的来了。 所以在食盒打开后,她闻着挺香,就一点没带客气的,跟上次一样,直接伸手就去拿。 还拿着食盒盖的李大嫂,都被她这厚脸皮程度惊呆了。 反应过来,非常不客气地一把抢了回来,狠狠砸在地上道:“你这人怎么这般厚颜无耻,我婆母做给她自家未来小儿媳吃的,我絮若妹妹都还没吃呢,你上什么手?” 姜娴儿一愣。 看着被丢在地上的点心,也怒了,一脸忿忿道:“这么多,絮若一个人也吃不了,我和她是好姐妹,我吃点怎么了?” “再说了,不吃就不吃,你为何要扔掉?你可知贫苦之地,有多少人连糕点都没见过是什么模样,你还如此浪费,简直不知所谓!” 这浪费,还不知百姓疾苦的大帽子扣下来,脑子拐弯不是很快的李大嫂有些懵了。 但她想的是,这些和她厚脸皮拿人糕点吃有什么关系吗? 所以她直接略过,回怼道:“你瞎啊!絮若妹妹吃不了,不还有我吗?能有你什么事?你和我老李家边都挨不上,凭什么给你吃?” “还有啊,我丢地上怎么了,我丢给大黄吃不行吗?它一天天给沈家看门辛苦了,我赏块点心怎么了?还不知所谓,嘁,它可是给絮若妹妹家看门做过贡献的狗,你做过什么?也好意思隔三差五跑来人家蹭吃的!” 李大嫂嘴巴跟爆仗一样,噼里啪啦的,又快又损。 姜娴儿气得都破音了:“你竟敢拿我跟狗比?” 偏她破音的声音刚落下,沈家不知哪个有眼力见的小厮,直接把大黄放了进来。 大黄摇着尾巴,舌头扫过,地上的糕点一下进了它嘴巴里,半点没浪费。 姜娴儿脸都绿了。 她似受什么天大委屈一般,不再和李大嫂争论,幽怨地看向絮若,想挑个软柿子捏。 哪知道絮若看都不看她,抱着那糕点,一边吃一边喂狗,就是不给她吃。 气得她装都不装了,怒声道:“沈絮若,我是客人,你如此做未免太过分了吧!” 客人? 絮若瞅向她,还没开口,李大嫂一脸嫌弃道:“你算什么客人,有邀请帖子吗你是客?不请自来算哪门子的客,你不要搞笑哦你。” “你给我闭嘴!我是在与沈絮若说话,你算什么东西,插什么嘴?” 这话李大嫂就不爱听了。 直接动手推搡了过去,凶道:“你又算什么东西,瞎嚷嚷的吓唬谁?再说了,我和我未来弟妹说话,你一个外人又插什么嘴?” 眼看凶不过李大嫂,姜娴儿直接朝着絮若吼:“沈絮若,你就让这个粗俗不堪的老女人如此羞辱我吗?” “啪!” 她刚吼完,粗俗惯了的李大嫂气得一巴掌呼了过去,揪住她特意梳的斜云髻,就是一顿狠扯。 姜娴儿疼得尖叫出声,反手也揪住了她一边头发。 李大嫂估计是经常和娘家姐妹打习惯了,都不惧被她揪了一把头发,恶狠狠道:“敢骂我粗俗,还老女人?老娘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粗俗!” 说完,攥着姜娴儿已经披散的头发就使劲撕扯。 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的絮若,简直惊呆了。 周围的沈家丫鬟反应过来,一半急忙护到他们小姐面前,以免小姐被误伤。一半着干架的两个女人边上,着急的不知道该怎么拉架。 姜娴儿的丫鬟倒是想去帮自家小姐,可还没加入战局,就被李大嫂的两个丫鬟扑到了地上,死死压着动弹不得。 等一早就去城外接人的沈大人沈夫人,还有被他们接回来的人,一进家门,看到的就是乱做一团的场面。 沈夫人急忙让身后的仆妇去将两人拉开。 李大嫂和姜娴儿面上,没见什么挂彩的,就是各自手里都攥下了一把对方的头发。 看着头皮都疼。 沈夫人作为沈家主母,虽是长辈,但到底不好斥责她们什么,温声细语了几句,便以家中有事,不便待客将她们分别送回了家。 当然,出了沈家大门,估计李、姜两家又有的闹的了。 姜娴儿顶着个鸡窝头,心不甘情不愿离开时,眼睛恨不得长着不远处未过来的少年身上,小脸上浮着红晕,带着抹滑稽娇羞。 她应该是想过去跟那边的人打个招呼的。 但估计是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狼狈,急忙捂脸跑了。 待无关紧要的人都走干净后,沈夫人才招呼絮若过去认人。 此次从望苏过来的,一共四个少年,沈夫人朝着打头的两位道:“这是你姑母家的云降表兄,这是你舅舅家的悦君表兄,你们兄妹三人,可算见面了。” 两位表兄絮若都知道,一个是亲姑姑和望苏云将军的儿子,三十万云家军少主。 一个是安平郡主和她舅舅陈宴安的独子。 只他们两位,絮若都没见过。甚至是早逝的姑姑,还有同样在边境当守将的舅舅舅母,她都没见过。 因为大邺守疆武将,无召不得入京都。 所以此刻看到自己的另外两位亲人,絮若心中欣喜也激动,看着他们好半晌,才屈了屈膝,各喊了声表兄。 云降颔首笑了下,比较实在,送了把精致小匕首道:“望苏那边的小玩意儿,兄长送你防身用。” “这给小妹镶嵌着玩。” 陈悦君紧随其后,送了袋京都都难见的蓝宝石。 两位兄长都太过随和,絮若有些受宠若惊,欢喜接过,但发现自己没有回礼的,便在用膳的时候,手快地给他们一人夹了一只大鸡腿。 只得了鸡翅膀的沈大人:…… 翌日一早,打扮得华丽丽的姜娴儿又来了。 但她来得不巧,今日府里就沈夫人在家。 得知沈絮若陪着云少将军他们,去了安平郡主在京都的府邸时,她脸色有些挂不住,心里不知暗骂谁一句不知羞耻后,便转身离开了沈府。 第403章 小甜文篇之两表兄走了 等她走了,絮若才从后院出来。 她一个姑娘家家,自然不可能跟着表兄们到处乱跑。她就是单纯的,不想再招待姜娴儿而已。 “娘亲,您觉得姜娴儿打表兄的主意,是她自个儿的意思,还是他们姜家背后之人授意的?” 沈夫人柔柔摇头:“这事你得去问你爹爹,娘亲哪儿能猜得到。” “问我什么?” 她话音刚落,就见沈大人从外大步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李承锡,不见那两位表兄和他们的侍卫,想来应该留在郡主在京都的府邸了。 絮若迎了过去,将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 沈大人听后笑而不语,李承锡递了串油纸包裹着的糖葫芦给她,才笑着说道:“两者皆有,一来是她自己有意,才想交好于你。二来表兄身份不凡,自然会被姜家身后之人看中,从而妄想靠姜娴儿徐徐图之。” 闻言,絮若立马明白了。 总结出来就是,他们想用美人计! 应该是姜家背靠荣王后,荣王得知姜娴儿儿时,曾与云降表兄相识,就觉得他们日后能发展点什么,便想利用长大后姜娴儿使用美人计,妄想套住表兄,然后将云家军收入囊中。 这大概就是姜娴儿这些年来,为什么不用避嫌,敢明目张胆跑来沈家的原因。 没看出来啊,他们想的是真的美! 且不说姜娴儿的美人计,入不入得了她表兄的眼。 就算入了,以她认识她云降表兄以来,这不足十二个时辰的观察来看,她敢肯定自家表兄,绝不是那种轻易便会听女人摆布的。 就算真有本事大的,能摆布他的女人。 那也肯定不会是姜娴儿那样的。 毕竟京都子弟喜欢她,是因为有了像她们这种恬静姑娘的衬托,显得她新鲜稀奇。 让男子们认为她性子直率,活泼又可爱。 可这类型的姑娘,在望苏那种常年有战的地方,多得不是。 甚至比她更率真更彪悍的都有。 所以怎么可能入得了她表兄的眼? 他表兄又不瞎。 絮若这样想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李承锡没忍住,上手揉了揉,直到沈大人冷嗖嗖的目光盯过来,才不得悻悻收了手。 午后,絮若两位表兄从郡主府府邸回来时,手里提着不少肥嘟嘟的鱼。 是的,肥嘟嘟的。 见了她,还献宝似的送她玩。 絮若拒绝了,不过她还从来没见过,鱼能肥成那样的,稀奇是在哪儿买的,问了一嘴才知道,那鱼是郡主府里的荷塘里养的。 还全这种能吃的草鱼。 而这种草鱼,还是安平郡主以前知道丈夫喜欢吃,特意买来鱼苗养的。 可惜鱼苗才丢下去不久,她就跟着丈夫守疆去了,郡主府也就此空置了十几年,府中只留了一群看着郡主长大的老奴守着。 老奴们年纪大了,平时除了打理郡主府外,闲暇时就是喂鱼了。 但他们不是年纪大了么,老人嘛,记性容易不太好。 所以前一刻才喂了鱼食,后一刻就给忘记了。 如此一天下来,那群老奴能轮流喂个几十次,这就导致那荷塘里的鱼,条条都养得膘肥体壮的。 而当年那些鱼苗,经过十几年的代代相承下来,它们的子孙后代,如今更是一条比一条肥美。 云降早间去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不吃都对不起它们,于是便找了个网子,捞了不少回来。 这不少是真的不少。 因为在他们后头,有小厮用马车运来了洗澡堂那么大的一桶。 全是鱼! 絮若都严重怀疑两位表兄早上是捉鱼比赛去了。 不过托他们的福,沈家上上下下吃了顿全鱼宴。 就连对门收到两盆鱼的李家,也被李夫人吩咐做了桌全鱼宴。 不爱吃鱼的李大人:…… 呵,悲伤永远是他一个人的! 全鱼宴结束,接下来的几日,两位表兄便忙得早出晚归起来,期间姜娴儿锲而不舍的又来了几次。 但每次都能完美错过。 她不甘心,便逮着絮若在的时候,一直等到傍晚。 可惜絮若的两位表兄是正人君子,回来时听闻前院有女客,怕扰到她们,便避嫌地从侧门回了屋。 姜娴儿连他们影子都没见到。 也因此,她看着絮若眼神都变了。 她怀疑是沈絮若从中作梗,但这里是沈府,她想见的人又是沈家表公子,她不敢直接质问沈絮若,只能铁青着张俏脸,堵着口气拂袖而去。 但第二日又会厚着脸皮过来。 这份毅力,絮若都有点佩服她了。 可惜她两位表兄并没打算待多久,事情办完后,便向絮若一家道了别,打马回了望苏。 他们走那日,天还没大亮,所以絮若没有去送。 但听派去送几位表少爷的小厮回来说,姜家小姐起了个大早去了,但迟了一步,追到城门口,只看到少年们打马离去的背影,之后整个人看着失魂落魄的。 也是从那日后,姜娴儿再没厚着脸皮来过沈家。 有时在谁家相邀的宴上遇到,絮若都觉得她看她的目光,夹着寒冰,如淬着毒得蛇一样,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回来她便把这事告诉李承锡。 李承锡听后不放心,特意找来两个会拳脚的丫鬟,去哪儿都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岁月如梭,一晃,絮若已经年满十四。 这一年,李家已经请来媒人,开始走三书六礼,絮若的嫁衣也终于快绣好了。 而将近半年没再找过她的姜娴儿,忽然有一天,反常地给她递来帖子,三番两次想邀请她外出踏景。 絮若以要绣嫁衣为由拒绝了。 不想姜娴儿就暗恨上了她,不,应该说,自从她云降表兄离开后,她就已经恨上她了。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一个能对她下手的机会。 于是在李承锡高中探花郎,打马游街给絮若看这日,她找到了机会,带着几个婆子闯进了她所在的雅间,想趁着人多混乱把她绑走。 好在那几个婆子,都不是她身边丫鬟的对手。 第404章 小甜文篇之参加宫宴 而楼下,打马游街的李承锡,也在发现不对劲后,第一时间带人冲了上来。 众目睽睽之下,姜娴儿企图对絮若下手,人赃并获,她无从狡辩。 李承锡直接让人将她扭送去了刑部,特意叮嘱他们自己的人审理此事。可惜他们前脚刚送去,人后脚就被荣王带走了。 没多久,姜娴儿就成了荣王侧妃。 絮若也因此事后,好长一段时间没再见到过她。 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她防着,但没放在心上。毕竟她心里只会装着自己在乎的人,才没有多余的地方装些旁人占地方。 转眼,年关将至。 而高中后的李承锡,他爹想让他进入刑部,在自己的手下干,等攒了经验,他放点水升职也快。 但李承锡不屑的拒绝了。 过后还凭本事,直接进了兵部当值,也因此变得更加忙碌起来。但他总能在街上卖糖葫芦收摊的最后一刻,买来两串送到她手里。 还有城东的芙蓉糕。 她吃不腻,他也买不够。 日子似乎就在这样的忙碌中,带着平静,带着温馨一日复一日过,京都的天也在这一日日中,越来越冷。 待到腊月,已经是寒风凛冽,雨雪纷纷。 絮若也在腊月初中旬这日,收到了从望苏提前寄来的及笄礼。 整整一大箱子,有姑父送的雕花银坨子,有两位表兄送的狐氅、玉石,还有舅父舅母送的衣裙、簪花,满满当当的,似乎想将从前的都补上。 絮若知道,这应该就是前不久爹爹说的,表兄他们进宫面圣,向皇上求来的恩典。 因为云家手握重兵,除了无召不得入京外,为防止天子猜忌,他们甚至不敢轻易与京都亲友书信来往,更不敢往京都寄东西,就怕被有心之人用来做文章。 所以这些年来,絮若从没收到过望苏的东西。 这是第一次。 还是她的表兄们千里迢迢跑过来,在宫中求来的恩典。 而这些东西,最后能送到她手里,想来已经被人检查过无数遍才送到的。 想到这些,絮若心中酸涩涩的。 因为她也想给望苏的亲人们准备礼物,可惜不能。 昼长夜短睁眼而过,一晃到了元辰日。 这日,宫中设下君臣宴,凡四品以上官员,都需带家眷前往。 絮若跟着娘亲来到宫宴时,宴会上已经早到了不少人。 但不见大臣们,应该是都去了勤政殿,估计等一会儿,会跟着皇上一道过来。 而提早到的女眷们,已经找到自己的位置,言笑晏晏地和周围夫人小姐们,相互寒暄着。 沈大人如今官至二品大员,家眷的位置自然靠前。 絮若搀扶着娘亲,跟着引路宫女来到她们的位置,才刚落座,就敏锐地察觉到,有一股冷嗖嗖的目光直扫自己。 她下意识抬头望去,陡然对上一双阴沉沉的眸子。 是姜娴儿的。 大半年不见,她看起来憔悴了好多,也瘦了好多,华丽的宫装套在她身上,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裳。 此刻如木偶般,一动不动地坐在昏暗的角落,浑身散发着阴郁,目光紧锁在她身上。 那目光,盯得絮若有些发怵。 沈夫人也看到了,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紧了紧女儿的手心,低声叮嘱她道:“若儿,娘亲心中有些不安,你今晚一步都别离开娘亲身边。” “我知道的,娘亲莫担心。” 絮若点头,刻意将与姜娴儿碰撞的视线挪开。 不久后,皇上带着众妃嫔,以及太子和各皇子,还有众大臣姗姗而来。 全场起身行叩拜礼,皇上抬手让大家免礼平身,后又随便说了几句,便宣布宫宴开始。 霎时间,乐声起。 婀娜多姿的舞姬们缓缓步入场中央,踩着乐中鼓点,翩翩起舞。 絮若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唯独不会跳舞,所以最喜欢看了。渐渐地,她的目光全部被歌舞吸引,都完全忘了对面那道双紧盯她不放的视线。 一曲节奏欢快的乐舞结束,宫宴的气氛彻底点燃。 有些胆大的闺秀们,已经开始上场。 皇上见状,拿出一把如意扇作为今年的彩头。 金口玉言今晚谁赢了,便可持扇讨要一个恩典,只要不过分,按照往年惯例来看,皇上都会让她如意。 各位闺秀们等的就是这个恩典。 于是纷纷拿出了自己苦练多年,就等着合适机会一鸣惊人的看家本事,吟诗斗词,抚琴作画,一个比一个精彩。 絮若没有要参与的心思,小口吃着东西,眼睛耳朵却都没舍得错过丝毫。 毕竟美人献艺,不光男人喜欢看,她也可喜欢了。 但就在她看得津津有味时,身侧有个宫女远远走来,在离她不远处,忽然像是不小心崴了脚一样,手里端着的那盅汤,就这么直直地朝她泼来。 沈夫人瞥到,急忙拉过广袖去为女儿挡。 絮若也惊得往她娘那边避开。 旁边看到的夫人小姐们都惊大了眼睛,好在都牢记是宫宴,没敢发出尖叫。 然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道身影闪了过来,稳稳地接住了那盅,那些已经撒出来的汤水,也全溅到了来人身上。 那宫女见状,顿时大惊失色。 她急忙跪下,偷看了眼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到这边,眼珠子紧张地转了转,豁出去了般,张口就想高声大喊饶命。 可惜还没喊出来,就被两名侍卫不动声色地捂着嘴拖走了。 宴中央依旧君臣喜乐。 高位那边,无人察觉到这边上的小插曲。 待那宫女被拖走后,及时接住那盅汤的李承锡,急忙蹲身问:“吓到没有?” 絮若摇头又点头,从娘亲怀里出来,赶紧拿出小帕子给他:“看到你来了就没有被吓到,倒是承锡哥哥,你有没有被烫伤?” 李承锡松了口气,摇头道:“没有,就脏了点衣裳,好在我今日穿了深色,瞧不出来。” 那宫女想泼絮若的汤水,似乎是刻意放凉了的。 若他猜得不错,那宫女不是要伤害絮若,而是想刻意弄脏她的衣裙,然后让某位娘娘出面当个好人,赠衣裙之类的。 这些都是宫宴上常会发生的小把戏。 第405章 小甜文篇之母女遇险 可李承锡却隐隐觉得此事,并不会如表面这么简单。 想到此,他抬手揉了揉絮若的脑袋,才转而看向沈夫人道:“伯母,待会儿宫宴结束,我让母亲和长嫂等着你们,你们一道回家。” 今年宫宴的位置也不知道谁安排的,往年他们两家都是挨着的,偏巧今年隔在两边,离得很远。 真是,不得不防啊! 沈夫人眼中也有担忧,紧紧握着女儿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而此时,本坐在对面荣王身后的姜娴儿,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位置,在一处黑暗角落里,目光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沈絮若。 “侧妃这招,似乎有些失算了。” 低沉的男声响起。 仔细看去,黑暗角落里,姜娴儿身侧还着个男人。 听到男人的话,姜娴儿眸色微敛,眼睫遮挡的眸底闪过抹不屑,冷笑道:“急什么,这里是宫中,他李承锡就是长了十双眼睛,今晚也护不住沈絮若。” 说完,她手轻轻搭上旁边男人的胳膊,轻声道:“接下来,就有劳苏内监您了。” “好说。” 男人轻笑,抬手覆盖在她白皙光滑的手背上,笑容阴冷。 宫宴还在继续,天子端坐金漆高座与臣同乐,歌舞升腾,乐声悠扬。 直到宴会临近尾声,皇上赐下得胜的闺秀如意扇,便不胜酒力,由内监扶着离去。 皇上一走,便代表宫宴结束。 在嫔妃们陆续退场,大人们也都带着自家女眷纷纷离开。 眼看宫宴结束,期间并没有出什么事,沈夫人微微松了口气。 她看向不远处,正好看到要过来带她们母女回家的沈大人,忽然被几个大人拦住,也不知说了什么,他眉头倏然紧皱,只能让她们先自己回家。 出宫路上,沈夫人虽松了口气,但依旧一点也不敢松懈,几乎将女儿揽在怀里。 不知为何,她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起来。 絮若感受到娘亲的紧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然就在她们随着众人,马上就要走到宫门口时,忽然被个长相阴柔的内监,领着两小内监直直拦住。 而这人,正是方才姜娴儿身边那位苏内监。 苏内监身着内监服,却一副小生模样,刻意掐尖着嗓子,朝沈夫人母女道:“沈夫人,方才宴上,沈小姐颇得咱家娘娘眼缘,故而咱家的娘娘,想请沈小姐去宫中小坐,夫人想来不会拒绝吧?” 沈夫人闻言,脸色顿变,揽着女儿的手更紧了。 周围的夫人见状,有些交好的眼中都带了点担忧,但终究是在宫中,为了自家丈夫的前程,并没敢多管闲事。 “敢问内监口中的娘娘是哪位?” “自然是淑妃娘娘。” 淑妃? 沈夫人蹙眉,她知道这位淑妃。 好像是十几年前,皇上出宫带回来的女人,后来还得淮南侯府出面相认,说她是侯府流落民间的千金。 而一下得了侯府当娘家的她,直接被皇上封了美人,颇为得宠。 可惜后宫美人如云,每年都有新人加入。她得宠了一段时间后,新鲜感过去,皇上就将她抛之到了脑后。 但这女人手段高,失宠了几年后,忽然有一天又复了宠。 还直接从美人升到了妃位。 可细思下来,沈府和淮南侯府并无恩怨,跟这位淑妃也无交集,所以沈夫人有些猜不到,她忽然让人来请她女儿过去做什么? 但想来想去,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想到此,沈夫人不卑不亢,直接婉拒道:“小女顽劣,不懂宫中规矩,且今日天色已晚,不便打扰娘娘。还请内监回去禀告,待臣妇教全小女规矩,定亲自带去拜见娘娘。” 闻言,苏内监眼神瞬间沉下。 冷笑一声,皮笑肉不笑道:“这可就由不得夫人拒绝了。” 说完,他身后的两个小内监往前了几步,似打算抢人。 此时,周围的人已经走光。 沈夫人见他们想来硬的,当即脸色微变,大声呵斥道:“你们想做什么?此地虽是宫中,但我们母女乃大臣家眷,尔敢动我们试试!” 苏内监一脸不屑。 “敢不敢,动过了才知道。” 他话音刚落,那两名小内监伸手过去,想强行把沈夫人怀里的絮若扯出来。 絮若吓得小脸苍白,下意识地拔出她云降表兄送他的匕首。 这是利器,本是不能带入宫中的。 但匕首周身都镶了玉石,就这样坠在腰间,就像件别致小吊坠一样,很难发现是把防身匕首。 今日入宫参宴,因不能带丫鬟侍女,絮若心中有些不安,便悄悄带上了。 也幸亏带上了。 只见她紧握着匕首,咬牙胡乱挥去,也不知划伤了谁,只听一声尖声响起后,她便拉着娘亲就跑。 不想那淑妃竟有那么大的能耐,她们跑到宫门才发现,宫门竟提前被关了。 而那些还没出宫的大臣女眷,似乎已经没再朝这边来,而是被指路去了另外的宫门。 这边,此刻甚至连岗巡逻的御林军都没有了。 看来那淑妃,是有备而来的! 望着禁闭的宫门,周围全是高高的宫墙,絮若心慌得有些颤抖:“娘亲,女儿好像连累娘亲了。” 她隐隐觉得,此事和姜娴儿脱不了干系。 虽然她不知道她是怎么搭上的淑妃。 “莫要胡说!” 沈夫人低斥一声,将她紧紧护在怀里,声音转而轻柔道:“若儿莫要怕,这些人本就是冲着咱们沈家来的,娘亲绝对不会让他们将你带走。” 也在这时,那苏内监闲庭信步般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的小内监,其中一人紧紧捂着手指,眼神恶毒地看着絮若。 应该是只被削到了点皮肉。 “沈小姐,乖乖跟着咱家走,兴许还能少吃点苦头!” 沈夫人看着他们步步逼近,一把拿过女儿手里的匕首,将她护到身后,举着匕首大喝道:“我女儿绝不会跟你们走!你们若敢强抢,便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我倒要看看,堂堂二品官员的夫人死在这宫中,你这阉人的主子,该如何同天子,还有我的夫君交代!” 语罢,沈夫人将匕首抵到自己的脖颈处。 第406章 小甜文篇之沈大人被惹怒了 “娘!!” 絮若看到,惊喊出声,大滴眼泪滑落。 沈夫人拉着她的那只手紧了紧,示意她别害怕,眼睛却紧紧盯着前面那骤然黑沉下脸,满目阴鸷地停住脚步的阉人。 她在赌! 赌这几个狗东西,方才是故意在人前拦下的她们的。 虽然还不能猜测出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但他们估计没料到,她们母女身上带了匕首,甚至还敢把命搏上。 “倒是小看了你们。” 苏内监阴鸷目光看向那把匕首,发现半分能抢夺下那匕首的机会都没有。 这老女人攥得太紧了。 他若出手,的确会要了她的命。 虽然他不会在意这老女人的命,可若她死在这里,他背靠的主子就有麻烦了。 毕竟这老女人的丈夫是沈述,弟弟还是——陈宴安! 但今日已然得罪了这对母女,她们回去后,必然会将此事告诉沈述,到时候不光淑妃会遭殃,他的好日子也将到头了。 想到此,苏内监立马换了副嘴脸。 他看了眼不怕死的沈夫人,视线转向满目担心的絮若身上。 嘴角冷勾了下,试图从她下手道:“沈小姐,你母亲刚毅,但你应该不想你的母亲有事。咱家保证,只要你跟咱家走,不但你母亲能平平安安的,你一步登天的好日子,也还在后……” “呸!” 他话还没说完,向来温婉端庄的沈夫人,忽然猜到了几分他们的目的,直接一口唾沫呸了过去。 怒声斥道:“狗东西!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收起你们那肮脏龌龊的想法,敢打我女儿的主意,先问问我女儿的爹,还有她领军守疆的姑父舅舅们同不同意!” 苏内监虽没被呸到,但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他脸色阴沉沉的,说完这句,便扭着脖子狠戾道:“既如此,那明日整个京都听到的消息,就可以是沈夫人宴上饮酒浅醉,误入后宫荷塘,失足丧命的消息了。” 说完,他再次步步逼来,打算亲自动手。 沈夫人闻言,脸色一白。 而絮若在看到那内监,朝她们挥手过来时,吓得眼眸大睁,急忙将手护到娘亲的脖颈处。 沈夫人见状,怕伤到女儿,本能地将匕首往外撇去。 这一撇,不偏不倚,锋利的刀口刚好划在猛地靠近过来的苏内监的掌心上,直接削掉了他半只手掌,瞬间鲜血四溅。 这一刀,又快又狠。 苏内监整个人都僵滞住在了原地。 等疼痛让他回过神来,他抱着被削掉一半的手掌,大骂了一声“贱人”,便从靴子里拔出利刃,双眼猩红地朝沈夫人捅去。 絮若见娘亲有危险,害怕得直打颤的她,想也不想的,一脚就踹了出去。 踹完拉着娘亲再次逃跑。 “给咱家抓住她们,弄死她们!” 苏内监气急败坏的怒吼着,然那两个小内监却没有再听命,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人,两股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他回头望去,那对母女已经被人护在了怀里。 沈大人脸色黑沉得可怕,揽着怀里还在发抖的妻子,再看旁边缩在李承锡怀里,同样在发抖的女儿,想刀人的心藏都藏不住。 他忍住刀人的心,安抚好妻子,才大步冲过去,一拳又一拳的打在被御林军扣住的阉人脸上。 “一个小小阉人,谁给你的胆子,敢动老子的妻女?” 看得出沈大人是真的被惹怒了。 不然向来斯文的他,现在连‘老子’都出口了。 但妻女差点被伤害这种事,只要是个男人,都绝对忍不了。 若不是要安抚自家小媳妇,还有丈母娘,李承锡也恨不得过去宰了那阉人! 今晚要不是他娘和长嫂在南宫门口,久等不到絮若和她娘,宫门还关了,一时不放心,就绕到了北宫门。过去刚好看到他爹,以及其他还未出宫的大臣,都绕到从北宫门走了出来。 这才发现蹊跷,猜测到絮若母女可能出了事,急忙让他爹去找他们。 说不定此刻,他们都还被人刻意拖延在勤政殿里。 想想都后怕啊! 差一点,他们要是来晚一点,他小媳妇和丈母娘就出事了。 苏内监此刻已经被打得惨叫连连。 他惊恐地望着沈大人,再也没了方才的嚣张,不停的磕头求饶。 还急忙撇清责任,说什么也是迫不得已,被逼的之类,但沈大人此刻才不听他废话,狠狠揍够之后,让人拖着丢到了皇上面前。 而皇上今晚,本来要宿在淑妃宫中的。 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酒醉得有些犯困的他,来到淑妃宫里后,就忽然变得异常兴奋,有种自己龙精虎猛的错觉。 而这淑妃今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拖着不给他碰,气得他龙颜大怒,衣衫不整地甩袖出了淑妃的宫殿。 本来想随便找个宫女先泄泄火,哪知道一出来就遇到了沈大人。 沈大人一看皇上脸色,立马就看出了不对劲,赶忙让人去请御医。 等御医赶来一检查,这才发现皇上服用了能让人消耗精元,变得龙精虎猛的禁药。 但这种东西,不但烧命,还特别伤身体。 这事让接到消息,便匆忙赶来的太子听到后,立即以淑妃意图谋害皇上之名,将她拿下,只等皇上清醒后再行定夺。 沈大人也要等皇上醒来。 今晚之事,他势必要给妻女讨个公道。 于是便留在了皇宫。 而荣王府中,得知事情败露的荣王,忐忑不安地与府上谋士们密谋了一晚,最后决定弃卒保车,舍了淑妃和苏内监这两个卒。 与此同时,沈府。 送絮若和沈夫人回来的李承锡,怕她们母女今晚被惊吓了,会害怕,赶紧请自己的母亲前去相陪一晚。 一直提着心的李夫人不用儿子请,已经去了沈府后院。 李大嫂听说了今晚之事,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竟也害怕得不行,然后便是她婆母去哪儿,她就跟去哪儿。 最后也把丈夫丢下,跑沈家睡去了。 不是,有她什么事啊? 独守空房的李大公子气得脸都歪了。 他爹李大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第407章 小甜文篇之那些人的真正意图 李承锡也没回家,直接在沈府前院凑合了一晚。 翌日一大早,就守在后院拱门口,见到丫鬟出来,就担心的问昨晚她们家小姐夫人,有没有梦魇什么的。 得知没有后,他这才放心地出了门。 等再回来,是跟着沈大人一起的。 沈大人在皇宫熬了一夜,回来洗了把脸,吃了点东西,看了眼妻女,便又匆匆出了门。 李承锡没跟去,他告诉了絮若昨晚之事。 说今早皇上醒来后,大发雷霆,直接赐死了淑妃。 而昨晚拦住她们母女的那阉人,被送到刑部一顿严刑拷打,最后竟被发现,那是个假阉人。 皇上知道后,差点没被气升天,当即便下令围了淮南侯府。 因为调查后发现,那假阉人就是淮南侯府送进去的。 如今的淮南侯是个贪生怕死的,一番威吓下来,便老实交代了一切。 原来,淑妃并不是什么淮南侯府的骨血,那姓苏名阿糗的假阉人才是,而淑妃是那假阉人同母异父的妹妹。 他们的母亲出身青楼,先是偷偷生下苏阿糗,想母凭子贵入侯府,可老侯好面子,又是薄情之人,岂会认妓子之子? 所以到死都没认苏阿糗。 而淑妃,是苏阿糗的母亲后来不知生的哪位恩客的种。 这兄妹二人,自小在青楼长大,直到他们的娘得病过世,老鸨见淑妃模样越来越出众,想让她接客。 苏阿糗知道后,连夜带着妹妹逃了。 而他们逃出青楼后,淑妃运气挺好的,遇到了悄悄出宫的皇上被恶犬追咬,就替他赶走了恶犬。 但那时候淑妃并不知道他是皇上,替其赶走恶犬后,便潇洒离去。 这反倒让皇上惦记了她两年。 而两年后,等皇上再次遇到她时,便直接坦白了身份,然后将她带回了宫。 淑妃也在入宫不久后,苏阿糗找到了淮南侯府。 一番巧言令色威逼利诱下,已经在走下坡路,急需个依附的淮南侯府,欢欢喜喜地认下了淑妃。 而正是盛宠的淑妃,因有了个清贵娘家,一下越过好几个等级,直接成了苏美人。 可惜帝王之宠,如烟花绽放,转瞬即逝。 淑妃失宠后,因为没有生下个把皇子公主傍身,在宫中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而转机,是在自她入宫后,就消失了好些年的苏阿糗身上。 苏阿糗回来之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让淮南侯想办法送他入宫。 送个大男人进宫,这事若被揭露,九族都不够诛的! 可淮南侯府早已经和他们兄妹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没办法,淮南侯只能妥协想办法。 于是在淮南侯府的一番暗箱操作之下,苏阿糗入宫成了个假阉人。 而他入宫后,不但一下帮助妹妹重获了帝宠,还教妹妹利用当年对皇上的恩情,让皇上对她始终保持着几分愧疚之心。 就算再一次新鲜劲过去了,也依旧能一直稳坐妃位。 怎么说呢。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生活在苦难里的人,想往上爬,想过好日子,这是他们生存活命的本能,旁人是无权说什么的。 可若他们想往上爬,是想踩着无辜之人的性命去爬,那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絮若听完,不由疑惑地问:“那昨晚,他们想将我带去淑妃宫殿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提到这个,李承锡眸色微沉,眼底翻滚着杀意。 半晌,才艰难吐出一句:“他们想……毁了你。” 从宴会上那盅汤开始,他们想做的,从来就不是单单是想充当个好人。 他们真正想做的,是故意弄脏絮若的衣裙,待带她去偏殿换衣物时下手,让荣王假借醉酒之名,毁了她的清白。 他们觉得,只要絮若清白毁了,就只能嫁给荣王。 他们甚至还觉得,等絮若嫁给了荣王,那沈大人为了女儿,自然不敢再全心全意帮着太子那边。 而絮若的姑父和舅舅手里的兵权,也能为他们所用。 简直异想天开得让人恶心! 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没得逞,于是便有了南宫门之事。 苏阿糗兄妹,是故意在人前拦住絮若和她娘的。 因为先前泼汤之事失败,后面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加之荣王不能一直待在宫中,他们想来想去,只好把主意打到了皇上身上。 反正最终的目的,是毁了絮若。 所以他们对皇上下了药,想把絮若骗到淑妃宫中后,促成龌龊之事,届时淑妃只需推是絮若有意勾引,皇上才把持不住。 在那种情况下,自然能把自身嫌疑推脱得干干净净。 这也是苏阿糗为什么敢直接在人前拦人。 因为他们已经做好了几手准备,不管事情败露还是成功,他们都能靠这个撇清自己。 毕竟大家都看到了,他们只是想请絮若去小坐,若出了什么事,只需小小的一个引导,被唾沫淹死的人,肯定会是絮若。 而若他们得逞了,依皇上对沈大人的忌惮和依赖程度,自然不敢将欺负了人家女儿的事泄露出去。 也更不敢把絮若收进宫去。 到那时,荣王只要出来,替自家老爹把人娶了,既能解了皇上的惶恐之心,又能得他的愧疚和感激,简直一箭双雕。 不,应该是一箭多雕! 他甚至还能利用此事,让皇上和沈大人,甚至李家君臣离心。 到时候他再出面拉拢,再污蔑太子也知晓此事,却袖手旁观。那么到时候,沈家和李家,甚至千里之外的云家和陈家,必然会愤然倒戈于他。 这计,简直又毒又阴又狠。 还无耻! 所以李承锡在知道的那一刻,要不是沈大人拦住了,他是真的想去宰了荣王。 因为哪怕苏家兄妹扯出了荣王,但在荣王的咬死不认,外加没有证据下,皇上念及父子亲情,并没有深究,只责令荣王闭门思过一月。 但终究不敢不给沈大人一个交代。 所以最后,淑妃被赐了鸩酒。 苏阿糗被关入了大牢。 不过皇上估计恨及了他假阉人的身份,疑心他有没有动过自己后宫的女人,所以直接赐了剐刑。 而淮南侯府犯欺君大罪,之后还被人挖出不少欺男霸女、强取豪夺的勾当,最后数罪并罚,男丁斩首,女眷发卖。 待一切结束,已是五日之后的事了。 好好的一个年,也被这些糟心事所扰,整个京都都没几家过得安生的。 第408章 小甜文篇之明相府大小姐来了 不过经此一事,苏家兄妹虽被解决了,可真正的幕后黑手荣王,还有那背后推波助澜的姜娴儿还在。 所以李承锡依旧不放心得很。 他害怕荣王等人,会再朝絮若下手,便请求自家娘和沈夫人,加快了和絮若的过礼流程。 并将婚期定在了年后的三月初八。 有点赶,但沈、李两家都觉得赶紧让他把婚事办了也好,免得节外生枝惹人惦记。 而年一过,三月初八转眼将到。 初七这日,沈夫人一早便请来了几位五福夫人,与絮若还算交好的小姐妹们,也在这日陆续前来给她添妆。 但絮若没想到,姜娴儿竟然也来了。 她如今是荣王侧妃,前几日还诊出了身孕。 所以进了沈府大门后,没人敢撵她出去,她也仗着肚子里有皇家子嗣,无人敢拦她,便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絮若的小院。 “絮若妹妹还真是个有福的。” 她一进来,望着屋里展挂着的华丽嫁衣,眼神冷阴阴的。 走近后,不知她想干嘛,伸手就朝着嫁衣去。 絮若蹙眉,赶忙到嫁衣前挡住。 “你想做什么?” 姜娴儿伸出的手顿在半空,好片刻才收了回去,笑道:“絮若妹妹不必紧张,我来,不过是想着咱们姐妹一场,来给你添份妆。” 添妆?来添堵还差不多吧! “姜侧妃的好意,我心领了。” 絮若挡在嫁衣面,半寸不让,神色冷然继续道:“还有,我与侧妃之间的关系,咱们心知肚明,还没有好到能劳你荣王侧妃,亲自前来添妆的地步。” “你直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会儿絮若的小院也没外人,她话一出,姜娴儿也不装了。 她目光依旧落在那嫁衣上,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羡慕、嫉妒和不甘恨意,喃喃道:“这嫁衣的颜色可真漂亮啊!可沈絮若,你知道吗,我原本也是可以穿上这种颜色的嫁衣的。” 絮若蹙眉。 不明白她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姜娴儿望着她蹙起的眉,瞟了眼周围的丫鬟,垂眸低低笑了起来。 等再抬眸时,眼中已经全是恨意。 “你知道么沈絮若,十年前有大师曾给我和你表兄算过,我们是前缘再续,天作之合的良缘。” 此话一出,絮若脸色微变。 不想她疯了般,不管不顾,发泄般咬牙恨道:“可都是因为你不帮我,害我至今连句话都没能与他说上,都是因为你啊!你知不知道,我自小爱慕他,可如今我却嫁给了别人作妾,所以我好恨啊!!” 最后一句话,她已经是嘶吼出声。 而不放心的沈夫人进来时,也正好听到这些话,脸色顿时难看得不行。 这种话若是传出去,毁的可就是他们家云降外甥的名声! 好在沈家的丫鬟小厮,都是知规矩的,在主子们说话时,都会自觉离远。所以姜娴儿这意图攀扯云降的话,除了她自己带来的几个丫鬟,并没什么人听到。 但这话岂是能张口就说的? “还请姜侧妃慎言!” 沈夫人当即冷了脸,打断她还想继续说的话,寒声道:“姜侧妃今日,若是真心来给我女儿添妆的,那我沈家自当欢迎。但若是来说些有的没的,那就恕我沈家招待不周,请姜侧妃离开了!” “大胆!你一个臣妇,岂敢这么跟我们侧妃说话!” 姜娴儿带来的婢女出声道。 沈夫人冷笑,不再客气,斥道:“本夫人堂堂二品命妇,你说敢不敢?”说完,她手一抬,喊道:“来人,替姜侧妃将这不知规矩的婢女,给我丢出沈家!” 婢女大惊。 估计是没想到一向温柔的沈家夫人,开口就是把她丢出去。 她急忙看向自家主子,可惜还不等她家主子开口说点什么,沈府下人已经手脚麻利地将她拖出了小院,狠狠丢出了沈府。 姜娴儿神色淡淡地,没有因沈夫人动了她的人而发火,反而径直走到絮若用来午休的软榻上,直接躺了下去。 这女人是真的仗着有孕,别人拿她没办法,脸皮就真厚到了一定程度。 也就在这时,丫鬟来禀,明相府大小姐前来给絮若添妆了。 沈夫人和絮若母女有些意外。 因为明相府并不在锦衣巷,沈夫人和明夫人也不熟,絮若和明大小姐更是毫无交集,这怎么会突然来添妆呢? 沈夫人正想让丫鬟有请,不想人已经自己过来了。 明大小姐是京都出了名的才女,模样温婉动人,但最让人难忘的,还得是她那一身的气质,光是往那儿一,就能让人感受到什么叫做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高雅。 那种高雅,似乎是透过灵魂散发出来的,能让粗俗者自惭形秽,让普通人可望不可即。 甚至让人觉得,人若真有前世今生。 那她上辈子肯定是位书中仙人。 此刻,明大小姐缓缓从院外走来,含着浅笑,先是朝着沈夫人浅浅行礼,才言语温软道:“馥儿不请自来,唐突之处,万望沈家伯母和絮若妹妹勿怪。” 沈夫人赶紧虚扶了下她,笑道:“怎会,明姑娘能来,是有心了。” 絮若也微微还以一礼。 明馥转而望向她,眼眸温柔如水,让丫鬟将添妆的木匣拿来,亲手送到了絮若手中。 待做完这些,她才好似看到软榻上脸色阴沉的姜娴儿,再次轻轻屈了屈膝,敛着唇角笑道:“方才未曾瞧见姜侧妃也在,还望侧妃见谅。”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沈夫人母女,对明馥的态度,和对她的区别太大,姜娴儿看向明馥的眼神,倏然阴晦起来。 冷笑了下,故意讥讽道:“都说明大小姐是才女,怕是书看多了,眼睛都出问题了,自然是瞎得连本侧妃都瞧不见了。” “姜侧妃教训得是。” 明馥神色不变不恼,笑意依旧,一副恭敬受教的模样。 姜娴儿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她瞥了一眼她带来的匣子,皱眉问:“既然是来添妆的,那添完了,你还不走?” “自是要走的,不如姜侧妃与臣女一道走吧!” 第409章 小甜文篇之只看好这一对 明馥声音温温柔柔的,说着,半弯的褐眸微微带了点厉色,直直地看向她。 不待她开口,已经继续道:“方才过来时,刚好瞧见荣王殿下去了姜侧妃的娘家,似乎是打算与姜大人一起,去拜访臣女的爹爹呢!不过臣女的爹爹今日不在家中,不若就劳烦姜侧妃回家时,顺道告知一声,免得侧妃的父亲和荣王殿下白跑一趟,侧妃觉得如何?” 姜娴儿听得出她这话外之意,脸色顿时沉了又沉。 最终,她似有忌惮,深深地看了明馥一眼,起身拂袖而去。 所以说,对付厚颜无耻的人。 要么无所畏惧狠一点,要么拿捏其短处。毕竟这人活着,再狠再无耻的人,总有羁绊,总有顾忌。 而姜娴儿如今的顾忌,是她的爹娘。 但荣王想拉拢明相府,所以姜娴儿若是得罪了明相府大小姐,那就等于得罪了明相。 得罪了明相,荣王能给姜家好果子吃? 呵! 沈夫人和絮若感激地看向明馥。 明馥朝她们笑了笑,颔了颔首,便带着自己的丫鬟跟在了姜娴儿身后,似乎是要亲自看着她离开沈府。 待她们都走了,絮若才看向怀里的匣子,若有所思地问:“娘亲,爹爹和明相不是常在朝堂上舌枪唇战么,为什么明大小姐会突然来帮咱们?” 而且这一帮,摆明了会得罪姜娴儿。 虽然人家压根不惧。 “若儿,你要记住,眼见耳闻,有时都不能为实。”沈夫人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视线也看向了那匣子。 她认得出,匣子上面的花纹,刚好是锦衣巷门口那家首饰铺子的。 所以明大小姐的这一趟,很可能是——路见不平! 另一边,锦衣巷路口。 马车里,明馥看着姜娴儿的马车彻底走远,才让侍女放下车帘,轻倚在马车小塌上,翻看起手中的书。 侍女扯来绒毯给自家姑娘盖上,有些不解地问:“小姐,咱们相府跟沈府,自来没什么交集,您为什么要去帮沈姑娘啊?” 没错,明馥今日纯属是路过锦衣巷。 也压根没打算去给沈絮若添妆,毕竟都不熟。 但在看到被沈家丢出的丫鬟,是她恰巧见过的姜侧妃的人后,才临时起意,现买了份妆礼去的沈家。 明馥听到自家小丫鬟疑惑,抿唇笑了笑,眼睛没从书页上挪动半分,只道:“大概是这京都的良缘,你家小姐我,只看好沈家小姐和李家公子这一对吧!” 她总觉得这两人,本就该是天定的姻缘。 而姜娴儿那点小心思,太过上不得台面,所以她又怎会容忍她去破坏自己看好的佳偶呢?! 估计这会儿,都气坏了吧! 回到荣王府的姜娴儿的确气坏了。 但她自小身体好,都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了,都没有动到半分胎气。 负责伺候她的丫鬟,全部小心翼翼地伺候在一旁,就怕一不小心成了出气筒。直到怒气冲冲的荣王从外回来,一巴掌扇过去,直接把她们的姜侧妃扇懵在了原地。 “本王就说你怎么一直端着,伺候本王的时候,也跟条死鱼似的一动不动,原来是心里还惦记着姓云的那小子!” 听到这话,姜娴儿猛地抬头。 这才看到荣王身后,还带着个衣襟微敞的婢子。 那个被沈夫人让人从沈家丢出去的婢子。 婢女看到自家侧妃那要吃人的眼神,害怕地往荣王身后藏了藏,手还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 荣王怪笑了下。 然后一把捏住姜娴儿的下颏,恶狠道:“姜娴儿,你是不是贱啊? 以前骗本王你跟那小子儿时是青梅竹马就算了,现在竟还敢明目张胆的去嚷嚷,说什么你跟他是前缘再续,天作之合,你当本王是死的吗?” 姜娴儿被捏得骨头生疼,狠狠别过脸去,红了眼道:“妾不敢。” “你最好是不敢!不然再让本王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本王定将你丢去青楼,满足你那颗想男人的贱心!” 警告完,荣王狠狠松手,甩袖离去。 那婢女急忙跟上,但跟到门口时,荣王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脚将她踹了回去,嫌恶道:“本王最恶心叛主的贱婢了,侧妃自己处置了吧!” 那婢女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犹如晴天霹雳,彻底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从天堂瞬间坠入地狱。 要知道,刚刚在回来的马车上,荣王还在抱着她翻云覆雨。 哪知道下了马车,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婢女瑟瑟发抖,终于意识到自己出卖主子,抱错大腿了。急忙跪在地上,求饶道:“侧妃饶命,奴婢下次不敢了…奴婢……” 姜娴儿冷冷地望着她,慢慢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不等她求完,已经狠狠地刺进了她的脖颈里。 今日她带去沈家的,全是她从娘家带来荣王府的人。 她料定自己不管说了什么,沈家的人都不敢泄露出去半个字。只是没想到啊,最后泄露出来,还背叛她的,竟然会是自己的婢女。 可是为什么呢? 就因为她被丢出去,她这个当主子的没有帮她? 那还真是,可笑啊! “叛我者,死!” 温热的鲜血溅了姜娴儿一脸,那刺鼻的腥味,让她胃里直翻腾,可面上笑容却越发灿烂。 旁边的婢女全部被这一幕吓得两股颤颤,大气都不敢喘。 她们觉得,姜侧妃可能疯了。 姜娴儿的确疯了。 从当初她追着心里的少年,满心满眼出城门,却连少年一个冷漠眼神都没追到起,她就疯了。 明明她和那人是前缘再续,是天作之合,可为什么结局却是她有千言万语,他却识都不识她? 她恨啊! 她觉得这一切,都怪沈絮若。 如果不是沈絮若不愿意跟她交好,对她避之又避。不愿意帮她介绍与那人重新相识,对她防之又防。 那她就不会这么痛苦,更不会嫁给荣王这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所以,凭什么她这么痛苦,沈絮若却可以无忧无虑,嫁给她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郎? 凭什么啊? 既然她不好过,那沈絮若,也别想好过! 第410章 小甜文篇之结为夫妇 姜娴儿丢掉钗子,癫狂一笑。 然后大声喊道:“来人,给我把她的头割下来,眼珠子挖出来,再找个漂亮些的匣子装着,送去给沈家大小姐添妆。” 本来还没死透的婢女,在听到她这话后,眼珠猛地爆睁。 然后浑身抽抽了几下,直接死不瞑目。 旁边活着的婢女个个吓得瑟瑟发抖,只觉得她们侧妃彻底疯了。 但她们再恐惧,也不敢不照做。 片刻之后,一个婢女捧着个精美盒子,朝锦衣巷沈家而去。 但就是这么巧,刚好碰到了去书斋打了一趟的明大小姐。 在察觉到那婢女不对劲的脸色后,那份血淋淋的添妆礼,自然也被拦了下来。 对此,明大小姐表示。 她看好的良缘,自当由她来守护! 三月初八,宜娶宜嫁。 大邺的娶妻正礼,是晨迎昏行。 早间前去迎接新娘,傍晚再行拜堂大礼,象征着新婚夫妇迎着朝阳开始,伴着日落偕老一生。 但沈家和李家门对门,太近了,迎亲距离连吹吹打打的时间都不够。 李大人觉得可以省掉安排迎亲队伍这一流程。 不过遭到了李承锡的强烈反对。 他觉得别人家小娘子有的,他又怎么可能少了他家小媳妇的? 所以他不但安排了,还安排了个浩浩荡荡的。 一大早接到絮若后,便乐颠颠地领着吹吹打打的队伍,开始绕起京都的大街小巷起来。 而这一日,整个京都的糖,几乎被他全部购下。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一日,他似乎已经等了好几辈子。所以当他轻轻剥开一颗自己的喜糖,放进口中时,糖的味道甜得他眼眶微红。 他心中欢喜,却又害怕大梦一场般。 哪怕已经骑在高头大马上了,也总会忍不住回头,去看看身后喜辇中的新娘。 守了十五年,他终于能把人娶回家了。 三月初,春寒料峭,还有些冷。 但这日,李家二公子的迎亲队伍热热闹闹,足足绕了京都三圈,才终于在午后返回锦衣巷。 锦衣巷中,炮竹声声。 热闹的人群中,孩子们欢快地跑来跑去,等着看新娘子出喜辇。 絮若端坐在暖和和的喜辇中,有些紧张,直到李承锡轻轻推开喜辇的门,将她轻轻抱起,在亲友的祝福声中,大步跨进李家大门。 这道大门,她从小到大不知来回走过多少回,但唯有这回,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拜堂得到傍晚,进了李家大门后,李承锡直接把絮若抱回了喜房,也是他的院子。 他的院子,甚至房间,一直都是按照絮若的喜好来的,此刻絮若坐在喜床上,悄悄掀开喜帕一角看到,小脸上立马漾出甜甜的笑。 “饿不饿?” 李承锡关了门,端着盘糕点大步过来。 絮若点头,但又摇头道:“饿,但喜婆说我今日不能吃东西。” “为什么不能?” “喜婆没说,我哪知道。”絮若小声道。 但小嘴里说着不知,闪躲的小眼神却已经出卖了她,盖头下的小脸不知想到了什么,已经羞得通红。 她不好意思说,喜婆告诉她,今日不能进食,那样体态会轻盈些,晚上也好……与夫君洞房花烛。 越想越羞,她急忙放下掀起的那一角盖头。 看着自家小媳妇藏羞的模样,李承锡怔了怔,心脏也是砰砰跳个不停。 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耳根也红了。 嘴角的笑都露了齿。 不过在有人来唤他出去招待宾客前,他还是将糕点放到絮若手里,蹲下身从盖头底下,看着羞红脸的小媳妇,忍住冲动道:“娘子听话,可以吃的,别饿坏了自己,不然晚上没力气。” 絮若一愣,然后猛然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 小脸顿时爆红。 看得李承锡都不想出去了。 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他不出去露露面不行。只得解馋地,快速在小媳妇唇上偷了个香后,才心满意足地出了喜房。 絮若都快羞死了。 但在他出去后,还是没忍住吃了几块芙蓉糕。 吃完便躺在喜床上浅眠了会儿,直到吉时将至,喜婆和丫鬟进来给她重新整理妆容,将她搀扶出喜房,再次被李承锡温热的大手牵住。 他一牵住她,便歪着脑袋小声问:“有没有把糕点吃了?” 絮若轻轻点头:“吃了三块。” “那就好,一会儿拜完堂,我让人给你送晚膳,你多吃些。” 絮若又点了点小脑袋,但点完想起他午后的话,顿时小脸再次爆红,没再吱声。 前院已经宾朋满座,热闹不已。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承锡满面春光,牵着自家小媳妇,一步一步慢慢来到堂前,与她拜过天地高堂,与她夫妻对拜,与她结成夫妇。 从此,她冠他姓,他成她夫。 …… 絮若成婚后第三日,回门当天,收到一份来自望苏,但没有落款的新婚贺礼。 是一对非常雅致的白玉镯,上面雕刻着两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很漂亮,一看就知道贵重得很,所以絮若没敢收。 她让自家娘亲锁到库房里去,让爹爹查查,等日后知道是谁送的,便给人家退回去。 反正心意她领了就是。 絮若的婚后生活,除了从沈府搬到对门了李府,每日醒来身旁多了个夫君,其它方面倒没什么改变。 至于旁人口中的婆媳矛盾,那压根就不存在。 谁让自家婆母性子随和,又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跟她的亲娘一样。所以并没有像人家府上的婆母那样,新媳妇一进门就立规矩什么的。 而李大嫂这个妯娌呢,虽然有点喜欢计较,但嘴硬心软,在外还超护短,当然也是很好相处的。 至于她和李承锡嘛,新婚燕尔,日子自然如蜜里调油。 不过他依旧改不了亲自给她买芙蓉糕的习惯。 絮若说了他也不听。 就这样,随着花开花落,转眼便到了六月。 而絮若也在六月初这日,被诊出有孕,消息送到兵部时,李承锡正阴沉着脸训斥手底下的人。 但在听到这消息的瞬间,他先是一愣,旋即黑沉沉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春暖花开,高兴得跟个二傻子一样往家跑去。 第411章 小甜文篇之让人无语的陷害 但回家后遭到了沈大人一顿狠训。 理由是他家闺女才及笄几个月,李承锡居然让她当了娘,简直禽兽不如。 李承锡也觉得自己禽兽不如。 可他是个男人,面对自己明媒正娶的心上人,他做不到不禽兽,就是很自责自己思虑不周,让自家媳妇早早当了娘。 唉!他可真禽兽啊! 李承锡暗恼着,但在看到絮若时,盯着她小腹的目光却亮得吓人。 嘴角的笑都快咧到耳后跟去了。 自絮若有了身孕,便成了沈、李两家重点保护的对象。而娘家离得特别近的好处就是,娘亲自知道她怀孕后,每日都会亲自炖汤送过来。 然后可以陪着她一整日。 不过絮若怀的这一胎,前三月孕吐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小脸直接吐瘦了一大圈,看得人心疼。 李承锡看得心疼,急得上火,又没办法。 这导致絮若小脸每瘦一圈,他半夜醒来总会忍不住给自己两巴掌。 让你个混蛋禽兽! 比起絮若的日渐消瘦,吃嘛吐嘛,倒是每日陪着她的李大嫂,见她吃不下,沈夫人熬的东西又太香,便舍不得浪费,忍不住替她全吃了。 导致三个月下来,她整个人都胖了一大圈。 杨柳腰都成了水桶腰了。 对此,李大公子倒没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媳妇胖点也挺好,摸着软乎乎的,他挺喜欢的。 但有点颜控在身上的李大人,就有点多管闲事了。 看着日渐圆润的大儿媳,他瞧着怪糟心的。 之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李夫人这个婆母都没在意的事,他一个老男人,竟先打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旗子,撺掇儿子像他那样多纳点貌美小妾。 然后多开枝,多散叶! 撺掇李大公子就算了,絮若怀孕后,这老渣男竟也能以此为由,让李承锡也纳妾。 要知道,絮若才过门半年不到。 也亏得沈大人不知道,不然非弄死他不可! 而李夫人从两儿子口中得知此事后,气得都想半夜直接弄死这个,想教坏她儿子的老薄幸玩意儿。 但杀朝堂命官犯法的,她忍住了。 只当天夜里,让人用几辆马车,把李大人后院那群莺莺燕燕全处理了。 而被李大人拿没孩子说事的李大嫂,也在某日早间晕倒,被诊出怀孕将近四月。 也就是说,人家不是圆润了,人家只是怀孕没注意而已。 甚至孕期比絮若的还早一个多月。 这简直就是双喜临门,全家都高兴得不行,除了一家子都没给好脸色,莺莺燕燕还全被丢到别庄去了的李大人。 他心塞,他怒吼,他没人搭理! 絮若怀孕第四个月的时候,李承锡人逢喜事干劲足,一下干倒了一片人,坐上了兵部侍郎的位子。 也终于可以参加朝会了。 以前需要亲力亲为的事,现在也都可以分出一部分,交给手底下的心腹去做,因此回家陪絮若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然而平静的日子,还是在暮秋最后这个月被打破。 这月荣王侧妃诞下皇室第一个皇孙,皇上龙颜大悦,破例要在宫中给皇孙举办洗三礼。 絮若如今身子重,原本可以不必参加,但姜娴儿却不打算放过这次机会,特意让人给她送来帖子,明摆着不安好心。 而帖子,还是从皇宫里送出来的。 荣王府的帖子尚可以推掉,可这宫里的,若是推掉那就是不给皇上面子。姜娴儿既然能让帖子从宫里送出来,保不齐她不去,过后皇上不会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这不管是对沈家还是李家都不好。 所以皇孙洗三那日,絮若由娘亲和婆母陪同,一道出了门。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的缘故,刚到宫门口,她除了感觉心慌慌的外,肚子竟还隐隐作痛起来。 两位老母亲见状,毫不犹豫让车夫掉转马头去了医馆。 经大夫诊断,她这是忧思太重,导致动了胎气,需卧床休养几日。 沈夫人和李夫人一听这话,立马就猜到她在忧思什么。 两人相视一眼,也不管什么皇孙洗三礼了,直接带着絮若返回了锦衣巷。 开玩笑,皇上面子再重要,能重要得过她们的儿媳和女儿去? 不过也亏得她们没进宫。 因为就在她们刚回到家不久,宫中就传出噩耗。 小皇孙夭折了。 离谱的是,小皇孙的乳母一口咬定,孩子是被兵部侍郎的夫人,沈大人的女儿,李大人的小儿媳沈絮若掐死的。 可当天很多人都能作证,絮若动了胎气,连宫门都没进。 所以怎么掐? 简直让人无语! 好在最后,由大理寺介入,深入调查后查出,荣王侧妃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死胎,并且还是个女婴。 但荣王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第一个皇孙,便让人找了个男婴悄悄换了。 这事本来连姜娴儿都瞒着的。 可偏偏姜娴儿生完孩子昏迷前,是听到自己生了个女儿的。 所以她只以为是荣王把她女儿换走了,于是将计就计,想借机用这个孩子对絮若栽赃嫁祸。 为了到时能撇清自己,她特意请荣王从宫中,单独送张帖子去给沈絮若,防止她不去。 荣王只当她是想炫耀,没多想便照做了。 但他没想到,在孩子洗三这日,姜娴儿竟让丫鬟装成她留在荣王府坐月子,她自己则悄悄混进了宫中,亲手去掐死了那男婴,并以乳母一家老小性命威胁,让她咬死絮若不放。 所以絮若今日若是进了宫,哪怕她什么都没干,只要被那乳娘指认,她就会难逃一劫。 因为姜娴儿还威胁乳娘,指认完后,便立即自尽,不然死的就是乳娘全家老小。 可惜,她终究是百密一疏。 因为絮若连宫门都没踏进一步。 所以这份如同睁眼说瞎话的指认,简直离谱到可笑! 而女儿、媳妇都被欺负到这份上的沈大人和李承锡,岂能再忍? 沈大人当日便带着朝堂一半的大臣,狂参荣王。李承锡则快速将收集到荣王党派的各种罪证,全部呈上。 荣王的野心,也终于被摆到了明面上。 第412章 小甜文篇之尘埃落定 但哪怕如此,皇上对荣王依旧没有深究。 甚至那些呈上的罪证中,有直指太子被刺杀之事,他也假装看不到。最后在大臣们的怒声中,也只追究了荣王意图混淆皇家子嗣的事。 至于惩罚,只用闭门思过一年。 简直就是重重拿起,然后轻飘飘放下。 这大臣们能忍,可太子能忍? 就算太子能忍,沈大人和李承锡也忍不住了。 几日后,在今年初冬落下第一场雪这日,隐忍多年的太子带着他的势力,给荣王按下谋逆大罪,直接带兵闯了荣王府。 然后手起刀落,将他斩杀在了雪地里。 当还在美人乡的皇上得知消息时,演够了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太子殿下,已经大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也不得不颤巍巍地写下退位诏书,去行宫当他的太上皇。 而他对荣王,其实也并无多少父子亲情。 他之所以纵容荣王,不过是发现太子的势力起来了,怕威胁到自己,这才利用没脑子的荣王,去当拦路石制衡太子,防止太子太过雄起,对自己的皇位造成威胁。 说到底,帝王之术皇上还是会用的。 但他老了,也失了人心。 因为身为帝王,他只知享乐,早已忘了一个帝王该有的责任。 这样的帝王,又怎会得人心? 所以这场新旧帝王的交替,平静得百姓们知道时,太子已经众望所归地成了大邺新皇。 一切也终于尘埃落定。 此时,李府后院房间里。 絮若躺在软榻上,喝着李承锡喂来的鸡汤,听完近半月来外边发生的事,不由问道:“那姜娴儿呢?” 听到这个恶毒女人的名字,李承锡眉头有些微蹙。 给她擦了擦嘴,才道:“那日她掐死那孩子,意图想嫁祸给你失败后,就逃回了姜家,但被闭门思过的荣王找人绑了回去。后来荣王被太子斩杀,没人想起她,她爹就悄悄将她从荣王府救出,让人把她送出了城。” 李承锡没说他后来派人去追杀过那女人。 只是没成功,让那女人逃了。 不过在知道那女人逃跑的方向,是望苏那边后,他立即修书一封,让人送去了望苏云府。 絮若听完,微微沉默了半晌。 片刻之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换了个话题问道:“昨日听娘说,新帝的祭祀大典,要与封后大典一同办,可我记得新帝以前是没有太子妃的啊,那他是要立哪家闺秀为后?” 李承锡放下汤勺,大手轻轻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将耳朵覆了上去,闭目聆听道:“你猜。” 絮若低头看着他,想了想,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人身上。 “是不是明大小姐?” 如今这京都,不光新旧帝王交替,很多以前不长眼睛和脑子,跟着荣王作威作福的官员,早在新帝登基第二日,就被顺手清理干净了。 所以如今,有资格坐上后位的闺秀,拢共就只有那么几位。 其中一半都已经有了婚约。 而没有婚约,又足够有资格的,明大小姐应当首位。 李承锡浅笑不语,但絮若知道自己猜对了。 然她不知道的是,明馥其实是不愿意被困深宫的。 但到底没经受住新帝将皇宫里那一整座书库为聘,还让人大江南北为她收集古籍的诚心。 所以与其说明大小姐嫁给了新帝,还不如说她嫁给了书库。以至于皇后入宫小半年,新帝想找她,还得去爬书库的楼。 岁月,又一年翻篇而过。 絮若也在第二年的三月初八,也就是她和李承锡去年大婚的这日,平安生下了个小闺女。 李大嫂也早她两月,生了个男孩。 因有了两个小家伙的到来,整个李府都欢声笑语的。 但俗话说,没有一个多事的婆婆,那肯定会有一个多事的公公。 因絮若生的是个小闺女的缘故,李大人起初没什么意见,也挺喜欢的。 可过后,不知道是不是去了一趟别院,被那些李夫人送走的莺莺燕燕吹了枕边风,竟在回来的时候,将其中一个妾室的侄女带了回来。 说要送李承锡当妾室。 这人就是他自己渣,也想让儿子跟他一样渣,还当天就把人塞进了絮若和李承锡的小院里。 这把絮若给气的。 直接抱着女儿就回了娘家。 李承锡回来知道此事后,黑着脸让人将那女子丢出了小院,然后把他和絮若母女的东西全部打包,直接搬沈府住去了。 气得李大人冲到门口大骂逆子。 而知道他狗改不了吃屎的李夫人,直接让人送了他一封和离书。 等他收到和离书,怒气冲冲跑去李夫人院子的时候,李夫人已经连夜回了娘家。 至于李大嫂,一直都是婆母在哪儿,她跟到哪儿,所以直接抱着儿子,也跟着李夫人走了。 一时间,偌大等李府,被李大人作得只剩下他和李大公子。 偏李大公子只是消息得晚了。 在发现老娘外加媳妇儿子走了后,立马也收拾了包衣服,屁颠屁颠地追了过去。 絮若从丫鬟口中听完这些小道消息时,刚把女儿哄睡下。刚想跟着午睡会儿,就被人从后拦腰搂住。 “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事儿少,交给旁人就回来了。” 李承锡说着,抱着媳妇歪腻了会儿,才从袖中拿出个小金鼓,交到媳妇手里。 “好精致的拨浪鼓。” 絮若掂了掂,随即笑着道:“就是有点沉,咱们女儿估计用不上。” 李承锡不这样觉得,揽着媳妇看向女儿,柔声道:“总能用上的,纯金的,可以给女儿攒着当嫁妆。” 这么小就给女儿攒嫁妆? 絮若看他的小眼神都复杂了。 也终于体会到自己小时候,爹爹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时,娘亲为什么用一副语塞,又无语的表情看爹爹了。 住在娘家的日子,絮若简直舒心又恰意。 而那边,李夫人从沈家离开后,因李大人硬是拖着不签那份和离书,她在娘家住了一段时日,便自己买了处宅子搬了过去。 李大嫂带着孩子陪着。 絮若时不时也会抱着女儿过去住几日。 李大人拉下老脸去过一次,但连门都没进去就被轰走了。 于是一气之下,他又继续干起蠢事来。 不但将庄子上那群莺莺燕燕接了回来,还顺道在回来的路上又收了几个,如今在府中夜夜笙歌。 李承锡觉得他爹在作死。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住在锦衣巷的大臣们就纷纷上奏参他。 有参他作风不正的,行为不检的,扰民、押妓等等一大堆,全是他人品不行的。 新帝听得都不由啧啧两声,然后大手一挥,把李大人从二品大员的位子,直撸到了五品小官。 第413章 小甜文篇之幸福偕老 而他腾出来的位置,由他家逆子顶上。 李大人气得脸红脖子粗,赌气辞官。哪知道没人挽留,新帝也没惯着他,直接就给他同意了。 也就是说,他赌个气,把官丢了! 李大人欲哭无泪。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新帝这是在给朝堂灌入新鲜血液,这天下终究还得是年轻人的天下,许多老臣都心知肚明。 所以在家族里的子弟都出息了后,都纷纷辞官退居二线,将劳心劳力的活儿都丢给了年轻人们。 毕竟世人虽贪念权势,但也心知权势不能抓一辈子。 早早放手,还能安享晚年。 多好啊! 而沈大人是在小外孙女两岁这年辞的官。 辞官后,他直接把沈府丢给了絮若和李承锡,拿着皇上给的令牌,带着自家夫人,一路游山玩水,顺便管管不平之事,悠哉悠哉地去了望苏。 絮若知道,娘亲和舅舅分别多年,爹爹是要带她去姐弟团聚。 而爹爹,应该也想去看看已逝的姑母。 对此,絮若挺感激现在的皇上的。 虽然帝王疑心是通病,但他至少没有像太上皇那样,总觉得所有人都对他的皇位虎视眈眈。 现在的皇上是英明的。 他敢赌云家无二心,所以他会防,但不会费心去猜忌,因为他信忠臣良将。 絮若的女儿满三岁这日,去了望苏的沈大人夫妇寄了好多东西回来,一起的还有封信。 上面写了一些他们在望苏的近况,比如舅舅家的陈表兄成亲了,云姑父也想给云表兄娶妻,但每次都被云表兄拒绝。 还说他们在望苏见到了姜娴儿。 但人已经疯了。 他们没跟疯子一般计较,可姜娴儿自己作死,疯疯癫癫的跑出了玉龙关外。 当时两军正在交战,她突然窜出去,刚好撞在了敌军的刀口上,当场身亡。 絮若看完信,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她至今都不明白,姜娴儿为什么会那么执着她云表兄? 她甚至有那么一刹那在想,假设当年她没有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刻意交好,真的将她当作了推心置腹的闺友,那她如愿认识了云表兄后,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但不管如何假设,絮若也依旧觉得,望苏的少将军不会喜欢她。 那是一种连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直觉。 想到此,絮若摇了摇头,抱着女儿出去晒太阳了。 对了,她的女儿叫李锦。 乳名糯糯。 糯糯五岁这年,大邺境内已经海晏河清,皇上还特颁下一道争议颇大的圣旨。 圣旨内容大告天下,从即日起,大邺所有未年满十六的女子,皆可同家中兄弟一道入书塾读书认字。 日后若有仕心者,也可参加考核为女官。 圣旨一下,天下哗然。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反对有人赞同。 但反对声在皇后的天下书院建立,书院里的夫子,请来的当世大儒中,不乏女子后,反对声才渐渐消去。 而皇后的天下书院,对整个大邺开放收学子。 只要是大邺人,不论家世,不论出身,不论男女。只论品学优良,便一视同仁,皆可入学。 而糯糯作为尚书大人的女儿,自然首当其冲,被她爹丢去了天下书院,成了书院里最小的小学子。 其他人家都没舍得这么小送去给夫子训的。 为此,絮若足足三日没搭理李承锡。 但耐不住李承锡夜里脸皮厚,热情得絮若招架不住,只能委屈自家小闺女了。 谁让她爹狗呢! 小糯糯十岁的时候,沈大人夫妇才玩够了从望苏回来。 两人老了许多,但身体特别康健,比糯糯的祖父不知康健了多少倍。 这些年来,李大人其实早就意识到自己错了,也改过自新了不少。 但李夫人铁了心要与他和离,十年来再没回过锦衣巷。哪怕李大人把那些莺莺燕燕彻底打发了,她也没有选择原谅。 现在的李家,冷冷清清的,除了下人就李大人一个人。 他也不是没想过厚着脸皮去沈家。 但絮若真心无法原谅他。 特别是在她怀孕的时候,他想让李承锡纳妾就算了,可他竟然在她才生下女儿几个月,就把女人直接送到他们的院子。 每每想起,絮若依旧如鲠在喉。 所以李承锡直接吩咐了家里门房,他来就将人拦在门外。李大人要想看孙女,都得小糯糯自己想出门玩才能看到。 倒是李大公子还是心疼自己爹的。 不过在某年某月,他回李家住的时候,李大人见李大嫂母子没回来,便又起了心思,想让李大公子休了小门小户的李大嫂,重新娶个时。 李大公子彻底不再心疼他家这个爱作的爹了。 如今两兄弟,每月都会去看看,但也都只敢坐坐,东西都没敢乱吃的。 都怕他哪根筋没搭对,又整幺蛾子。 日子如水,转眼絮若的女儿竟都到了及笄之年。 但比起从小不愁嫁的絮若,她女儿行情就差了点,马上及笄了都还无人问津。 不是长得丑,实在是小东西和她的名字有些背道而驰,小小年纪不但才学出众,与之一起出众的,还有她彪悍的名声。 要问彪悍到什么地步呢? 可以说彪悍到整个天下书院,包括她堂哥,还有比她小两岁的小太子,全是她小弟。 絮若和李承锡为此愁得不行。 偏生小东西还是个不安分的,在她外祖父外祖母回来,给她讲了望苏那边的事迹后,竟胆肥地拐带着小太子跑望苏去了。 絮若头都给气疼了。 本来想追去的,但肚子里又揣了一个,只能写信让望苏的家人们照看一二。 絮若在大女儿十六这年,不小心生下了个儿子,李承锡嫌弃得不行,要不是亲生的,他估计都不想要。 而跟着女儿去望苏的小太子,也在浪了一年后,被强行丢了回来。 但糯糯没回来。 絮若也没想到,自家小时候软糯糯的小闺女,十五岁那年一走,跟她外祖父外祖母一样,将近十年才回来。 还是在跟着上过战场,扫平戎敌,直到她云降舅舅死后,才带着在望苏找的夫君,红着眼眶的回来。 回来也只是为了完成她云舅舅的遗愿,想请皇上在下旨追封的圣旨上,加上云降妻儿的名字。 可望苏云降,明明未曾娶妻啊?! “夫君,你说这世间,真的有一个叫姜羡的女子,和一个叫云绥姜的孩子来过吗?” “心有执念,便是真的。” 已至中年的李承锡,仰头望着远远天际,牵着她的手,依旧多年如一日的温暖。 絮若也在这一瞬间,终于隐隐明白,当年为何会觉得,云表兄哪怕与姜娴儿相识,也永远不会喜欢她的缘故了。 这世间,有那么一种人。 他们心有一念,哪怕天各一方,甚至被天地万物、宇宙洪荒所阻,亦生死不变! “我希望,云降表兄能去到他的执念身旁,来世也能如我们一般,幸福偕老。” “会的。” 李承锡坚信,就如同他…… 完。 第414章 小甜文篇之姜娴儿自述 我叫姜娴儿。 出生在离望苏不远的盘城。 母亲怀我那年,父亲刚好被外放为官,她舍不得与父亲分开,便挺着大肚子与他一同去了盘城。 盘城紧靠望苏战地,是个民风淳朴,但也彪悍的地方。 所以也养成了我活泼好动的性子。 而与望苏那位矜贵少将军的初见,是在我五岁那年。 那时的我还天真无邪,懵懵懂懂,并不懂什么是喜欢,只知道自出生起,他是我见过生得最好看的小公子。 那一年,他也才七岁。 但骑在高大的骏马上,马鞭飞扬,小小的我看痴了去。 后来娘亲告诉我,那是望苏城中将军府的少将军。 怕我听不懂,娘亲还特意解释说,就是每年爹爹都会与周围城镇的府官,一道去贺元辰的那个将军府。 不知怎的,小小的我竟听了进去。 于是在我六岁这年的元辰,我撒着娇,央求着爹爹带我一起去望苏。 爹爹疼我,便答应了。 只叮嘱我,莫要乱跑乱闹。 我也答应了。 那一天,我乖得不像话,也如愿地再次见到了他。 但他似乎不喜我们的拜访,脸色沉沉的,没见丝毫笑面,我也因此胆怯地没敢上前跟他说句话。 但能再见到他,我已经很满足了。 自此也期盼着每年元辰的到来。 因为自那次之后,父亲只要再去望苏,我都会央着他带着我一起。 就这样,一年、两年、三年过去。 可我还是没能跟他说上一句话。 以前是没勇气,不敢。 后来胆子大了,但却没了机会。因为他每次都会在地方府官去将军府时,冷漠地转身去了后院。 我好几次都想仗着年纪小,悄悄溜去将军府的后院找他。 无奈爹爹怕我闯祸,将我看得太紧。 九岁那年的元辰,我最后一次从将军府出来时,遇到一个云游路过的大师。 他好像是皇寺出来的,爹爹认得他,对他很恭敬。 大师很和蔼,看到我的面相时,微微有些惊讶。 爹爹察觉到,怕我有什么不好,想着他是得道高僧,便将我的八字说出,请大师给我算一卦。 大师算了,说我命格贵重。 还说我日后的夫君,是个贵子,与我是前缘再续,天作之合的佳偶。 他没说出贵子是谁,可我却在爹爹给他道了谢,转身去与友人叙话时,听到没走远的大师呢喃了一句“云家小公子,倒也般配。” 那一刻,我心跳如擂,开心极了。 可我还没开心多久,爹爹就得贵人提拔,终于可以离开盘城,回到繁华的京都。 而我,连与他道个别的机会都没有。 但我相信大师的话,我们是前缘再续,那哪怕相隔千山万水,总有一天我们还能再相见的。 到那时,我没准就是她的新娘子了。 我这样想着,不舍地跟着爹爹娘亲回了京都,住进了一个叫锦衣巷的地方。 娘亲还带着我挨家挨户去送礼。 我不情愿,但娘亲说爹爹如今官位低微,我们得给他造势,给锦衣巷的达官显贵都留下好印象。 为了爹爹,我只好扯着假笑,陪着娘亲拜访了一家又一家。 直到来到沈家。 沈家有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女孩,据前面拜访的那些夫人提过一嘴,说沈家小姑娘在锦衣巷,是最讨人喜欢的小团宠。 对此我有些不屑。 因为沈絮若长得并没有我好看,她只是长得比我白,穿的绫罗绸缎比我的好而已。 我觉得她这样都能当锦衣巷的团宠,那等我变白了,穿上跟她一样华丽的绫罗绸缎,那也一定能取代她,成为锦衣巷最好看,最讨人喜欢的团宠。 本来我是不想跟她交好的,毕竟我要取代她。 但意外得知了沈家和云家的关系后,我便改变了主意。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但若他哪日来京都,肯定最先来的就是沈府。 而在此期间,如果我和沈絮若成为好朋友,那到时由她从中介绍,我定能与他重新相识。 于是,我明知道沈絮若不喜欢我,我还是巴巴地往沈家跑。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我十四岁这年,我终于再次见到了他。 可该死的沈絮若,竟让李家那疯婆子毁了我的形象,让我只能狼狈地从他面前逃走。 但没关系。 他才刚来,我还有机会的。 第二天一早,我精心打扮了一番后,再次来到沈府。 可沈絮若的娘却告诉我,他们一早出门了。 我不甘心,接下来几乎每天都来。 可也不知是真的不巧,还是沈絮若从中作梗,我竟一次都没有遇到他。就连得知他一早回望苏的消息,还是从采买回来的小厮口中听到的。 我疯了一般去追,想跟他说句话。 哪怕是一句也好啊! 可他明明看到我追来了,却仍旧冷漠无情,头也不回地打马远去。 那一刻,我心凉透了。 明明我们是前缘再续,可为何每次离得那么近,却连一句话都说不上? 我又恨,又不甘心。 我把这一切全部怪到了沈絮若头上。 我想撕烂她,可我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沈家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他那个未婚夫,更是把她护得跟眼珠子一样,我一点下手的机会都找不到。 对她也从恨得要死,变成了嫉妒得发狂! 我不信老天真的如此偏宠于她,什么都让她一人独占。 于是,我日日派人盯着她何时出府。 直到大半年后,李承锡高中,她只带着两个丫鬟便出了府。 我知道我下手的机会来了,当即便带上家里几个力气大的粗使婆子,打算趁今日人多,悄悄将她带走。 然而老天像是不长眼一样,竟真的半分不偏向我一点。 我失败了。 还极其丢人的在众目睽睽下,被李承锡让人扭送去了刑部。 我被人指指点点的押着,正感到丢人至极,慌乱不知所措时,刚好遇到了爹爹和荣王。 爹爹求荣王救了我。 可荣王是个畜生,他救了我后,让人将我强行带回了荣王府,还凌辱了我。 失去清白那一刻,我感觉我的梦碎了。 我再也嫁不成望苏的少将军了。 我甚至都不想活了,但爹爹和娘亲求我别做傻事,他们就只有我一个女儿。 为了他们,我咬碎了牙咽下屈辱,当了荣王侧妃。 入荣王府那天,没有从前我幻想过的大红嫁衣,更没有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只有一顶小轿,抬着我从王府侧门进去,成了别人的妾! 之后,我每日都要忍受荣王这个变态的各种折磨。 我以为我会认命。 可当我听到沈、李两家已在过礼,锦衣巷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终于要修成正果时,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恨意和嫉妒,再次喷涌而出。 直接燃烧着我的胸腔。 多不公平啊! 第415章 小甜文篇之姜娴儿自述(完) 凭什么她沈絮若的人生,那么顺遂,那么圆满。 而我却嫁给了荣王这种人渣? 我不甘心。 所以我借着荣王的势搭上了淑妃,也挺巧的,淑妃和他身边的内监,似乎都不怎么喜欢沈絮若。 他们似乎也想毁了沈絮若。 既然大家都想毁了沈絮若,自然一拍即合。 于是宫宴上,我故意让宫女以宫宴常会发生的小把戏,想把沈絮若从宴上支出来,让她也尝尝被人强行凌辱的滋味。 可惜让她逃过了。 不过没关系,我们准备了好几手。 我不信她次次都能那么好运! 然而事实证明,沈絮若的运气真的好得让人嫉妒。 她再次逃过了一劫。 然后便是淑妃被赐死,她身边那个内监,也牵扯出一堆的陈年旧事。而此事差点连累到荣王府,我也因此被荣王打得三日没下来床。 可他就是个畜生! 哪怕我遍体鳞伤,他也还不停地在我身上发泄。 于是我怀孕了。 在沈絮若婚期前,刚好诊出有孕。 荣王想要这个孩子,便不再关着我,还允许我出府透透气。但他警告我,若我敢对他的孩子动手,他就要了我爹娘的性命。 所以我去沈府,也并不是打算弄死皇嗣去陷害谁。 只是在盘城有个习俗,有孕的女子,是不能去人家的喜房做客,也不能挨着新娘的。 不然怀孕本就是喜事,再与人家的喜事挨近,那就冲撞了。 这样对新人不好。 可我就是巴不得沈絮若不好! 最好是她明日嫁过去,当晚李承锡就横死新房,让她成为扫把星寡妇。 我恶毒的祈祷着。 但却被明家大小姐这个贱人多管闲事了。 她话里话外拿荣王和我爹威胁我,让我不得不离开沈家。我气得想杀人,偏巧有人想死自己凑了过来。 那人就是我的贴身丫鬟之一。 和我一起长大的婢女,却因为我这个主子没有开口帮她,让她被人丢出了府,觉得丢了人,便背叛了我。 背叛我的人,都得死! 我亲手杀了她。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血腥味刺鼻得让我想吐,可心里却又染上了某种怪异的兴奋。 我当然看到了旁边丫鬟们眼底的恐惧,她们像看怪物一样看我,认为我疯了。 我早就疯了呀。 曾经会跳动的炙热心脏,也早就死了。 如今活着的,不过是一具充满仇恨,想要报复所有人的行尸走肉罢了。 荣王可能也看出了我的极端,他怕我把他的孩子弄没了,便再次将我囚禁在了府中。 娘亲来看过我几次,苦口婆心劝我好好跟荣王过日子。 她还说荣王是极有可能扳倒太子,以后登基当皇帝的人,到时候我就是皇妃了。 我听得冷笑不已。 若荣王这种人都能当皇帝,那老天可能是真瞎了眼了。 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一点也不知道外面的消息,每日都只能坐在窗前,观着四四方方的天,犹如一只井底蛙。 这样的日子,把我逼得更疯了。 我故意爬到桌上往下跳,每跳一次,医女来一次,我就能听到一点外面的消息。 我知道了沈絮若和李承锡成亲后,夫妻恩爱,琴瑟和鸣,沈絮若现在也有了身孕,简直羡煞旁人。 我听着这些消息,不再无能发怒,而是在慢慢酝酿。 酝酿能将她一击摁死的机会。 终于,这个机会在我生下一个女儿后来了。 我昏迷前清楚的记得,自己生下的是一个女儿,可醒来我的女儿却变成了一个男婴。对此宫里的皇上很高兴,甚至破例要在宫中给皇孙办洗三。 那要是在宫里,洗三的小皇孙被人掐死了会怎么样呢? 我忽然期待起来。 我平静地让荣王从宫中发一张帖子给沈絮若,荣王这个蠢货以为我是想炫耀,并没有多想就照做了。 当洗三那日,我亲眼看到沈絮若出现在宫门口,才悄悄溜进宫,掐死了那个男婴,威胁了乳娘。 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只要沈絮若进了这座宫殿,我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我带着马上就要报复成功的激动心情,紧张地等着。可我万万没想到,都已经来到宫门口的沈絮若,那日竟没有进宫! 我的计划再次失败了。 并且再一次连累了荣王,我心知被他逮到,肯定会比上一次还要惨,于是急忙逃回了锦衣巷。 但最终,我还是被荣王抓了回去。 这次他不光对我拳打脚踢了一顿,还对我用了酷刑。 我被关进了昏暗的地牢里,每日忍受着他的折磨,直到太子杀入荣王府,将荣王这个畜生斩杀,我才趁机被爹爹救走。 爹爹没再敢带我回家,他让人连夜将我送出了京都,一路上还遭到了追杀。 我像只无头苍蝇,阴差阳错地逃往了望苏。 在望苏,我又遇到了那个大师。 他看到犹如丧家之犬,满身狼狈的我时,愣了好片刻,最后默念着佛经长叹了一息。 我发疯地冲过去质问他,明明是他说的,我和云家少将军是前缘再续,是天作之合,为何我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大师看着我的眼中,慢慢浮现了怜悯。 他说:“你是因云家少将军而生的,你们的八字相匹,的确是前缘再续,天作之合的良缘。可云少将军不要这上天为他安排的良缘,谁也强求不了他,但你若不执着,定也能另遇良缘,可惜……” 说到最后,大师摇了摇头,看我的眼神越发怜悯。 我却觉得可笑不已。 难怪我不管如何努力,如何执着,都不能让人家多看一眼。原来我眼中认定的良缘,竟是人家不要的东西。 我傻傻地望着漫天的大雪。 可真美啊! 然我却像个脏东西,在洁白的雪地上,回顾着自己这短暂的一生,俨然就像个可悲的笑话。 我在雪地里疯狂大笑。 像个疯子一样在望苏街头游荡,我不知道游荡了多久,度过了几个春秋,直到有一天,我在京都来的人口中,得到了父母的死讯。 那一刻,我觉得这可笑的一生,真的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但我仍旧想再看那人一眼。 于是我跑出了望苏城,跑过了玉龙关,可还没看到那人的身影,就死在了冰天雪地中,不甘又遗憾地闭上了双眼。 死前最后一刻,我祈求上天。 我愿意用生生世世的情缘,换不再遇到此世良缘。 可一道苍老的声音告诉我。 我没有来生! 完。 第416章 小甜文篇之梦境与现实 京都沈家寄来喜讯时。 我正陪着少将军在沙场练兵。 因城中将军府里主子都不在家,府中管事收到京都来的书信后,担心有什么要紧事,便直接送来了军营。 信是我帮忙拆的。 本以为是京都出了什么事,然当看到展信安后面,写着沈家姑娘要成婚了的喜讯时,我还是愣了好一会儿。 因为记忆中的沈家姑娘,记得还是小小的一个妹妹。 没想到转眼都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 讲真,我说不出此刻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按理,我应该像顾峥一样,笑着朝京都的方向,给沈小姐祝福两句。 毕竟两年前,我跟着少将军他们去京都时,在沈府住的那些时日,人小姑娘对我也如自家表兄一般,颇为照顾。 可不知道为何,祝福的话语卡在喉咙里。 像烫嘴一样,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心里还酸酸涩涩的。 这直接影响到了我的胃口,我觉得我可能是病了,当晚便跑去看了军医。 但军医说我壮得跟头牛一样,一点事都没有。 可如果没有事,我为什么会吃不下东西呢? 我很不解。 并且在接下来的几日,我不但没了胃口,还睡不着。这严重导致我精神头特别差,耍刀的时候都差点砍到自己。 少将军留意到了我的异常,让顾峥直接把我拎去看了军医。 这次军医说我是太疲惫了,再不好好休息,可能会猝死。 少将军听后,勒令我去休息。 可我还是睡不着。 好在有顾峥这个下死手的好兄弟,他知道我睡不着,便出手送了一闷棍,直接让我昏死了过去。 不过总算能睡着了。 但睡着之后,我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我梦到自己一袭大红喜服,神采奕奕地骑在马背上,高兴得像个二傻子。身后还跟着一队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中间还抬着一顶八抬大轿。 我瞅着那轿子,感觉莫名其妙。 因为我目前为止,并没有想成亲的打算。 所以怎么会做这么离奇的梦呢? 我想醒来,可梦里的意识在跟着迎亲队伍走,直到来到庞府大门口,然后我看到了我的爹娘,还有我的大哥大嫂。 他们都高兴地在门口,催促我快去踢轿门。 梦里的我轻轻踢了踢轿沿,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将里面的新娘抱出了花轿。 接着便是等吉时,拜堂,与宾客敬酒。 梦里的所有人我都认识,都是我平日里的亲朋好友。 但奇怪的是,梦里的少将军也成亲了,我看到他小心翼翼地揽着一名女子,女子怀中还抱着个孩子。 而少将军正神情温柔地望着他们。 温柔这个词,用在我们少将军身上,简直让人诧异。 我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个假的! 所以说我这个梦,越做越离谱。 要不然梦里所有人的面容,我都能看清楚,怎么唯独少将军怀里的女人和孩子,我却怎么也瞧不清。 我想,应该是我所认识的人里,并没有这两个人。所以在我的梦里,我想象不出少将军未来的妻儿该长什么模样,这才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那我自己的新娘呢? 我有些好奇能不能看清。 可能是好奇心使然,我忽然成为了梦中的自己,带着迫不及待的心情,丢下灌酒的兄弟们,装醉脱身,大步朝着新房的方向走去。 我看着自己推开喜房的门,让伺候的婢女都退下。 喜房里,张灯结彩,红烛摇曳。 我的目光一下锁定到端坐在喜床上的人身上,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地停顿了片刻。 也是这片刻,梦里的我已经走到了新娘的面前,也不知是酒喝多了红的脸,还是面对坐着的新娘,没出息羞红的。 “你喝醉了吗?” 我听到坐着的姑娘温声开口问。 “没有,我装的,不然大舅兄可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梦里的我是这样回答的。 只是说完我又觉得奇怪起来,因为刚刚在前院喝酒的人,我基本都认识,噢不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 不过看那人一直在和我大哥挨着,挺要好的模样,那应该是我大哥的朋友。 所以到底谁是我的大舅兄呢? 我很疑惑。 疑惑自己在梦里,究竟是惦记了哪个兄弟家的妹子?! 然不等我猜测会是谁家的时,我看到梦里的自己,已经揭开了红盖头。 猝不及防地,一张娇艳欲滴的小脸闯进了我眼里。 竟是……沈家小姐! 我震惊了。 我梦里的新娘竟是沈小姐。 那我那所谓的大舅兄,岂不是少将军? 我惊愕不已,心道自己这梦,可真敢做啊!竟敢在梦里肖想少将军的表妹,京都多少人都求不得的贵女,我可真敢想啊! 然我还是低估了梦里的自己。 不但敢想,还敢做。 红绸高燃,喜被翻涌成浪,梦里的我禽兽了一夜。 在我羞耻又震惊的瞬间,我的梦境转瞬间换了场景,来到了庭院外边,耳边还传来痛苦的惨叫声。 那声音上一瞬我还听到。 此刻却像破碎了一般,沙哑得让人心疼。 我急忙抬目望去,见到梦中的自己,正紧张地在紧闭的房门前,来回走动,额间还冒着细细汗珠,时不时趴在门缝边往里瞅。 紧接着,一道婴孩声响起。 有人大喊生了。 我看到梦里的自己,在房门被打开的刹那,猛地冲了进去,眼眶红红地看着已经累得昏睡过去的妻子。 我怔怔地望着。 竟有些分不清是不是梦了。 不,应该是我开始羡慕起这个梦中的自己了。 他娶了我敢都不敢想的人,他们还生下了孩子,一个长得很像沈小姐的小姑娘。 几乎是眨眼便过去的速度,我看着小姑娘从牙牙学语,慢慢学会爬,学会走,学会跑,学会跳。 梦里的我也随着白驹过隙,越来越成熟,还成了庞大将军。 也是,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 这点终于能对得上我的日有所思了。 然而奇怪的是,梦里所有人依旧还会时不时的出现,但少将军和我梦里他的妻儿,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云将军老了很多,军中的事物,也都慢慢交给了梦里的我们。 他老人家时常回到望苏城的家中,静静地坐在园子里那两棵枯萎的桃树下,一坐就是一整天。 梦里我的岳丈大人,很多时候也会陪着他坐在那里,一起望着远方,似在回忆过往。 每每这时,云将军总会问:“他们还能回来吗?” 梦中的我在不远处,神情悲伤,眼眶微红。似不忍,便只让带来的女儿过去陪两位老人,自己则红着眼睛离开了园子。 第417章 小甜文篇之遗憾和圆满 我望着梦中自己走远的背影,有些好奇,云将军口中的‘他们’是谁? 是一直都没再出现过的少将军吗? 突然间,我有些担心起来。 我惶恐地在想,是不是在我的内心深处,其实藏着阴暗的一面。那一面希望少将军消失,所以在梦里,他就只出现了一次。 可天地良心,我是想当将军。 但我从始至终都只想当少将军手底下的将军。 其它大逆不道的阴暗心思,不是不敢有,是从未有过。 可为什么少将军在我的梦里消失了呢? 就在我恐慌自己是不是真有什么阴暗心思,在借着梦境实行时,我看到又一年寒食扫墓,梦里的我带着妻女,来到了一处山脚下。 那里,耸立着一座孤坟。 我定睛望去,赫然看到墓碑上面写着少将军的名字。 而墓碑的边上,深刻着。 妻:姜羡。 子:云绥姜。 我看得大惊失色,猛地想扑过去看清楚,结果这一扑,直接从梦中扑醒,惊坐而起。 “醒了,这一觉看来睡得还可以。” 顾峥咬着个白面馒头从帐外进来,我想到刚刚的梦,张口就想念出梦里少将军墓碑上的那两个名字,想问问顾峥认不认识。 可我张开嘴巴,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那两个名字叫什么了。 我呆坐在床上好久,最后自嘲地笑了笑。 我觉得我多少是昏了头了。 一个梦,我竟差点当了真。 不过做完那个梦之后,我胃口好了,吃饭香了,也睡得着了。唯一还没好全的地方,大概是提到沈小姐时,心口的酸涩之感还在。 我有些烦躁。 所以军中休沐这日,打算回趟家。 但在路过家里开的玉石铺子时,我想起梦里,我好像将铺子里的镇店之宝白玉镯,送给了沈小姐。 于是鬼使神差的,我竟拿走了白玉镯。 然后托人送去了京都沈家。 我想着,就当是圆一场梦中妄想,以白玉镯祝贺沈小姐新婚大喜吧!不过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并没有落款名姓,只想诚心地送去一份贺礼。 贺礼送出后,我望着蓝天白云,见鬼的又红了眼。 可能是受梦境影响吧! 那之后,我特别留意起少将军来,害怕他像梦里一样英年早逝,所以他走哪儿我跟哪儿,眼睛恨不得长他身上。 这导致别人生出了点小误会。 并且这误会传到我娘耳朵里后,她怕我喜欢男人,担惊受怕的开始给我相看起媳妇来。 我内心是拒绝的。 但拒绝不了全家出动。 为了让大家相信我取向正常,在我二十二岁这年,我同意了家里给我安排的婚事,娶了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子为妻。 我的妻子很好。 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相信我俩多相处几年,总会喜欢上对方的。 岁月也在一年复一年,转瞬即逝。 我军中的兄弟们,也全都渐渐娶妻生子,可直到我儿子都快十岁了,少将军都还单着。 云将军为此愁白了头发。 最后实在拗不过少将军,索性就懒得管了,只将顾峥的次子过继云家,想着不断了香火就行。 也是在这年,京都来了个小丫头。 我瞧见她的第一眼,有些恍惚,因为看到她,我竟想起了某个早已尘封心底的梦。 沈小姐的女儿,这个叫李锦的小姑娘。 真的和梦中的女儿太像了。 但我心里也很清楚,小姑娘其实不是和我梦中的女儿像,而是李锦长得,太像她娘亲沈絮若了。 除了性格。 要知道,性格彪悍的小姑娘,在望苏随处可见。但彪悍到敢跟着上战场杀敌,最后还当上了个女将的,整个大邺也就这个小丫头了。 关键小姑娘还文武双全。 在李锦来到望苏的第四年,云将军挥大刀时不慎扭了腰,不得不服老地退了下来。 少将军也在他退下来后,全权接手了云家军,并带领着我们一干兄弟,干了票大的,彻底将戎狄灭了个干净。 终于将大邺云家军的旗帜,深深插入玉龙关外的所有土地上。 大邺的舆图又扩大了许多。 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少将军自己。 不对,他也不是不高兴,只是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少将军变得无悲无喜了。 他时常像梦里的云将军一样,得空了就回将军府,坐在园子里那两棵桃树下发呆。 可我直今想不起来,云府的园子里,是何时种下的这两棵桃树? 并且与当年我做的梦不同。 梦里的桃树好像在什么人去了之后,便枯萎成了干枝。 而梦外,将军府里的那两棵桃树,一年比一年粗壮。花开的时候,繁花似锦,整个将军府都能闻到花香。 我曾经问过少将军,怎么会想种下桃树?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他眼底闪过一抹我抓都抓不住的光芒,让我以为他要告诉我了时,他却一言不发,转身留给了我一个冷漠背影。 转眼,我已经从意气风发的青年,被岁月摧残到了四十岁。 都长皱纹了。 也老了。 但也是在这年,我那秀气得蚂蚁都怕踩死一只的大儿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将大邺唯一的女将军,堂堂两部尚书唯一的女儿,拐回家当了媳妇。 我都还依稀记得,当年李锦初来望苏,我家那好大儿娇娇羞羞喊人家姐姐的小媳妇模样。 不想反倒让人家成他媳妇了。 这小子,出息啊! 转眼,两年又过去了。 这年,我孙子都有了,少将军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可能是老了,也喜欢操心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事起来,我想劝少将军找个知冷知热的人。 但还没开始劝,少将军就旧疾复发,一病不起。 病来如山倒,他似乎知道自己好不了了。 所以临终前,自个儿颤颤巍巍地又去了园子里的桃树下。只这一次,他拿着匕首在树干上刻下了几个名字。 刻完,他指着那几个名字,对我们赶来送他最后一程的老部下们说:“我妻姜羡,我儿云绥姜,望将他们的名字,刻于我墓碑之上,待我好去寻他们。” 说完,少将军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众人都痛哭出声,只有我四肢发寒的在原地。 也是到了这一刻,我才意识到,那个被我尘封多年,刻意去遗忘的梦境,竟是真的。 梦里我认识的很多人,都以悲剧收场,在遗憾和悔恨中,度过了漫长的一生。 而梦外,所有人似乎都圆满了。 除了少将军。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做到那一场梦,但我应该也是圆满的。 特别是在儿子儿媳去京都回来,我看到儿媳手腕上戴着的白玉镯的那一刻,我彻底释然了。 我这一生。 年少悸动有之,遗憾亦有之! 但终究,我也是圆满的。 我看向与我相伴了半生的妻子。 我想,这样的结局,就已经很好了。 完。 第418章 现代篇之回归拒当舔狗1 窗外,暴雨如注。 檐上青瓦被雨滴溅起一层淡淡轻烟。 屋里,年迈的陆嘉躺在病榻上,呼吸急促,不难看出才刚停下一轮剧烈咳嗽。 给他诊完脉的大夫,此刻已经提着药箱走出了屋中,迎上门外一众关切担忧的目光,大夫叹息地摇了摇头,只留下一句:“准备后事吧!” 生老病死,人世常态。 陆老板,已经油尽灯枯,大限将至了。 陆嘉自然知道自己已经大限将至,要不然也不会那么迫不及待的回到望苏了。 说来好笑,他本是这个世界,最不该活着的异界之人。可到头来,比之初时相识的众人,他却是活得最长久的一个。 可能是人老了,记忆力也随之衰竭了,导致那些曾经的过往,此刻在他的脑海中,都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他费力地拿起枕边的手札,拇指在上面轻轻抚摸着。 颤巍巍地翻开第一页。 里面,画着他初到望苏那年,与昔年友人们的素描小像。 上面的人,如今都不在了。 但那年的欢声笑语,却好似还在耳畔响起。 只想起这些人,这些给了他这个异世界最大善意的人,最后一个个却都没不得圆满,死的死,散的散,他心口依旧还酸楚不已。 都怪那场该死的变故啊! 陆嘉已经模糊的记忆里,至今都还清楚地记得,多年前的那一天,玉龙关外的天上,破了一个大口子,无数怪物从那口子里落下,肆虐着渺小的人类。 讽刺的是,怪物来袭,那些戎人竟以为是老天为他们降下的天兵。 可他们却先成了怪物们的口粮。 若非望苏城云家军少将军的妻子,那个跟他一样同为异界之人的女子,以柔弱之躯,拼尽全力救下了这个世间。 只怕如今这个世界,已成炼狱。 可救下这个世界的代价,却是她和她的孩子,连同从那口子里掉下来的怪物们,从这个世界消失。 从此,她和自己的丈夫,哪怕是死,都死在天各一方。 如今回想起,陆嘉仍旧不明白,为何那日之后,这个世界的所有异界生物都消失了。 所有异界的人也都不见了。 为何唯独他一个人,像是被遗忘了一样,依旧被日复一日的留在这个世界。 他无法得知,但那惊心动魄,比他穿越书中更让他惊恐的一天,却永远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而那一日,也成了无数望苏百姓永生难忘的一天。 如今弹指之间,六十年光阴荏苒过去,有些当年孩童,如今也已经花甲之年,他们不忘当年,便将那一年的所见所闻说给小辈们听时,却都没几人相信。 如今大邺的年轻人们,不相信多年前的那天,真的有异界怪物从天而降。 他们只相信,多年前,戎敌袭城,云少将军夫妇为护百姓撤离,战死在了望苏城外。 如今这个世界的人们,也只相信这个说法。 因为在这个普通的世界里,本就不该存在什么妖魔鬼怪,那样只会引起百姓恐慌。所以最终,身为将领的云降,他的结局只能是战死沙场。 这才该是普通人最能接受得了的结局。 怪物什么的,太过玄幻。 所以史书上,皇上也默认史官着笔的这个结局。 回忆到此,陆嘉浑浊的眼眸里,慢慢泛起热流,呼吸也逐渐困难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是要断气的。 他等这天已经太久了,久得他都快忘了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却又不得不时刻记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他不想遗忘来处。 他依旧渴望有朝一日,睁眼回到红旗下的故乡。 所有这异世的一生,他不敢耽误别人家的姑娘,不敢在这个时代娶妻生子,不敢贪念任何东西。 因为他怕。 怕自己在这个世界有了牵挂,有了不舍,等有一天终于能回自己的世界了。那回到那边,这边的一切,又将会是一场此生无法抵达的思念和牵挂。 如今快要死了。 陆嘉复盘了下这异世的大半生,正如李承锡临终前所说的,他已经还清他们任何人了,他可以问心无愧的回家了。 可他还能回得去吗? 他可是身穿啊! 陆嘉心中惴惴,但还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直到最后一口呼吸彻底被隔绝,他最后望了一眼这个世界,终于闭上了眼睛。 然也在他气绝闭目的刹那,一道白光笼罩住了他。 待门外众人进来时,屋里早已没任何人的身影…… —— “陆少快看,小白兔又在喂流浪猫了。” 一道戏谑声响起,陆嘉缓缓睁开眼,发现直接呼吸顺畅了,濒死的痛苦也全部消失不见,甚至还坐在一辆敞篷跑车里。 跑车? 他恍惚了一瞬,神色有些茫然地看向,在看到车外那些周围熟悉又遥远的高楼大厦时,怔忡了许久。 有些不敢相信。 他,竟回来了。 可时间线是不是不对,他是身穿,穿越前还发现了意外,所以怎么一回来就在跑车里呢? 陆嘉从怔忡只回过神来,立马低头去找手机。 当手机屏幕亮起,看到手机上显示的2021年7月18日时,早已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瞳孔微睁,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才不动声色地缓下心底的震惊。 他真的回来了。 但时间线,却回到了离车祸去到异世的两年前。 许是陆嘉半天没出声,坐在后座的一脸嬉笑的男人将目光收了回来,身子往前排倾了倾,又喊了一声。 然后笑得不怀好意地问:“这么纯洁的小兔子,陆少就没有什么想法?” 什么兔子,什么想法? 有些记忆太过遥远,陆嘉一时没明白他讲什么东西。 但说话这人他依稀还记得,叫刘伟,是他大学同学,更是他狐朋狗友之一。 曾经在他年少蠢笨时,没少被他撺掇着做蠢事。 其中和戴小娜的正式相识,就是他介绍的。 啊对了,戴小娜! 不想起,他都快不记得这个人了。 难怪刚刚睁眼时,觉得回来的时间线眼熟,仔细看,这可不就是当年他第一次见到戴小娜时,被她的温柔善良吸引的地方么。 第419章 现代篇之回归拒当舔狗2 陆嘉眼尾瞥了眼将头凑过来的刘伟,眼底闪过抹冷然,慢慢抬眼朝不远处望去。 果不其然,那里蹲着个女人。 女人气质清纯,长着一张初恋脸,扎着高马尾,穿着条风一吹,立马就会勾勒出若隐若现曲线的白裙子。 光看一眼,便能惹人遐想不已。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陆嘉的目光看过去时,她微微起身半弯着腰,左手抱书,右手拿着火腿肠,一脸温柔地递去给路边花坛里的流浪小猫。 但那小猫却被吓得炸了毛,明显抗拒她的靠近。 “怎么样陆少,这年头,这么清纯有爱心的妹子可是很少见了,要不要我去给你弄联系方式?”后座的人一副跃跃欲试,似乎只要陆嘉点头,他立马开车门出去。 陆嘉闻言,眸色微微敛下,片刻后,头轻点了下。 刘伟看到点头,立马兴奋得下了车。 然他前脚刚下去,陆嘉冷笑一声,直接一脚油门下去,跑车瞬间疾驰出了几十米远,将他甩在了原地。 刘伟愣了一愣,看着他远去的车屁股,回过神来有些生气地拿出手机打,立即拨了陆嘉的电话。 但电话那头先是无人接听。 等挂断再拨,已经循环起被拉黑的委婉提示音。 “好样的,这蠢货竟然敢耍老子!” 刘伟满脸怒,想砸手机撒气。 举起后想到是最新款,忍了忍,到底是没舍得。 而花坛这边,刚刚还一脸温柔喂猫的戴小娜,见陆嘉的车直接走了时,也是愣了片刻。 随即脸都气歪了。 她堂堂杭大系花,精心设计的偶遇,竟然失败了。 那人甚至连车都没下就走了。 简直气死她了。 越想越气,气得再去看着刚刚还温柔以待的野猫,戴小娜眼神已经变成嫌恶,嫌弃地提脚就踢了过去。 小猫炸着毛躲开了。 但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在面对靠近自己的危险,本能地就会挥爪相向。 几乎是在瞬间,戴小娜的小腿上,直接被挠了几道血痕。 她疼得尖叫一声,恼羞成怒又想踹过去,但小猫已经从花坛里窜到了对面,迅速逃跑了。 “小畜生,别让我再见到你,不然我打死!” 踹了个口的戴小娜,气得在原地跺脚。 路口这边的刘伟看到,白眼一翻,不耐烦地走过去道:“行了,跟个畜生你也有计较的,赶紧去医院看看,别留疤了。陆嘉那蠢货毛病多得很,最不喜欢身上有疤的女人。” 戴小娜一听,哪还敢耽搁,急忙打车朝医院去。 她的资本可就是一身外表,要是留疤了,她一定请人把那死猫抓住,送它去人道毁灭! “刘伟,今晚没课,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这明目张胆的邀请,要是拒绝还是男人吗?刘伟看着她,想了想,立马跟着上了车。 他当然清楚这女人是让他跟去付医药费。 但小钱而已,晚上会还回来就是了。 两人打车离开,一点也没发现,在马路对面,陆嘉靠在辆小黄车上,将两人的拉扯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呵,异界六十年,他能混成大邺第一皇商,受三代帝王敬重,又岂还会像曾经一样是个蠢货。 这两个玩意儿。 一个演,一个唱,还真当他看不出来他们早就认识啊?! 还小白兔。 呸!恶心谁呢! 整理了下心情,陆嘉重新回到车里,打开导航,朝着阔别了六十年,心心念念的景山大道开去。 在江城,景山大道属于富人别墅区,陆家老宅就在这里。不过陆嘉从前叛逆,大学期间便搬出去住了,偶尔才回来一趟。 半小时后,他安耐住激动的心,在了陆家老宅门口。 望着自小长大的家,有些近乡情怯。 还是出来丢垃圾的张嫂看到她,喊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跟着一起踏入这个,他在异界思念了六十年的家。 “太太,小嘉回来了。” 别墅大厅里,正在搓麻将陆妈妈抽空瞥过来一眼,看到傻着在那边,盯着她的儿子,丢出个六筒,有些稀奇道:“臭小子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不陪你那些狐朋狗友浪了?” 听到妈妈的声音,陆嘉眼睛一红,热泪差点掉下来。 看到妈妈的朋友们在,他赶忙别过身去,压着颤抖的语调,喊了声妈后,疾步朝着二楼走去。 摸到一点红的陆妈妈动作顿了顿。 随即迅速结束这一锅,朋友们也是有眼力见的,约了改天再搓,便纷纷告辞。 陆嘉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没想到妈妈会上来,所以在看到她进来的瞬间,心里所有的隐忍和思念,顷刻间全部化作了泪水,打湿了眼眶。 陆妈妈吓了一跳。 忙走过去抱住自家好大儿子,温柔地问:“乖崽,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大个人了还哭鼻子,妈妈会忍不住想笑的。” “妈,对不起,我好想你。” “想妈妈就回家啊,不行就打电话呀,咱离家又不远。” 陆妈妈拍着儿子后背,想笑的,毕竟自家儿子从十八岁开始,就是自志要当霸总的人,现在竟然哭出了鼻涕泡,简直了。 但当妈的,哪能感受不到儿子悲伤的? 这个时候笑,显得不厚道。 陆妈妈心里叹息了下,忍住笑,心疼地问:“是不是你爸给你的那小破公司不好管,被人欺负了?” 陆嘉摇头,一米八的大小伙,哭得像个孩子。 可是六十年啊! 对于妈妈来说,不过几天没看到他,可对于他来说,却是整整六十年啊!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想他们想得泪湿衣襟,悔不当初。 如今能再看到家人,他真的已经万分感激老天了。 大哭一场后,陆嘉心底的压抑全部散去,晚上他爸回来后,向来不学无术的他,第一次主动像父亲请教了公司的事。 对此,陆爸爸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特意看了好几眼太阳有没有从西边升起。 没有。 很好,可喜可贺,他儿子上进了。 接下来的日子,陆嘉不再辜负老父期望,不但拉黑了从前的那些酒肉朋友,还每天准时上下班。 第420章 现代篇之回归拒当舔狗3 虽然现代和古代的经商之道,略有不同,但到底是殊途同归。 加之他本就有管理公司的基础能力打底,虽然废了点,但只要足够努力,再古今结合一下,就没有做不成的生意。 所以短短三个月,陆爸爸丢给陆嘉玩的小公司,被他全面改革后,创了一个新高度。 对于儿子的改变,最高兴的还是陆爸陆妈。 但也有不高兴的。 比如挂名在陆嘉公司,屁事不干,每月却能白领工资的刘伟。 在连续三个月没再收到工资到账后,他终于忍不住,怒气冲冲地找来了公司。 可惜还没进去,就被人高马大的保安大哥拦了下来。 他厚颜无耻的说自己是公司员工。 结果公司没一个人认识他,他拿出工作卡,更是显示查无此人。 刘伟懵了。 他自问自己将那二世祖哄得挺好的。 所以实在想不明白,他到底在发什么神经,自从三个月前把他丢下后,就联系不上了不说,现在还把他工资给停了。 甚至他们的共同好友,也全部都被他一条龙拉黑。 失去了这么一个行走的提款机,好几个兄弟手头紧了,都忍不住跑来问他怎么了。 可他哪知道怎么了? 没了陆嘉,他想去个高档点的餐厅都去不起。 此刻,刘伟感受到保安大哥鄙夷的眼神,觉得脸上挂不住,气得再次掏出手机给陆嘉打电话。 毫无疑问,依旧打不通。 就在他恼怒得想大骂陆嘉害他丢人时,一抬眼,就看到陆嘉的车从旁边开过。 他激动地想冲过去拦住,但被眼疾手快的保安大哥,拎小鸡一样伸手拎住了。 陆嘉从后视镜中看到,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开玩笑,现在全公司的安保,可都是他花重金从保镖公司直聘的。 没办法,古代行商走南闯北的,多危险啊,他都习惯安排人保护自己了。 同时也深知,刘伟这种无利不起早的玩意儿难缠得很,还很会借势,所以不能请些老大爷,或弱不禁风的小弱鸡来。 思来想去,保镖公司的猛男们,最让他放心了。 敢缠,人家一拳揍不死他! 大不了医药费他来报销。 而陆嘉今天之所以提前离开公司,是因为要跟父母一起,去参加个高级酒会。 要是以前,他可能多少有点病,宁愿去跟刘伟那些拿他当冤大头的鳖孙喝酒,也肯定不会去。 但现在他可不会这么想。 这种酒会,相当于古代达官显贵常办的宴会,有资格参加的,在江城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 简而言之,酒会上,人人都可以发展成人脉,人人都能转变成商机。 不容错过就对了。 然陆嘉没想到,会在酒会上看到戴小娜。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没搭上他,就换了个对象,想走灰姑娘勤工俭学,吸引霸道总裁的戏码,所以直接笨手笨脚的,把酒泼到了人家身上。 然后咬着下唇,不停地给人家鞠躬道歉。 每一个眼神动作。 都看着是那么地楚楚可怜,那么恰到好处,那么我见犹怜。 简直小白花本花了。 但落在陆嘉眼里,却像是演练过无数遍的一样。 他就奇了怪了,自己以前到底是怎么瞎的,为什么就是没发现这么假呢? 难道这就是老话说的旁观者清? 不等他多思考从前的自己有多蠢,戴小娜微有些提高的声音,一下传进耳中。 “很抱歉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您说说您西服的价格吧!我会照价赔给您的。” 赔? 不是瞧不起她,她真的赔的起吗? 要知道,被她泼酒的那哥们,身上穿的那套西服,光外套都价值七位数。她就算在这酒店当十年服务员,工资都不一定够赔好不! 而且,这种高级酒会的服务员,不都是经过层层筛选,就连记者都是指定入场的吗? 所以为什么会让戴小娜这种,一看就是兼职人员的人混进来? 是不是太不严谨了? 陆嘉能想到的,酒会的负责经理自然也想到了。 在留意到酒会上的不起眼小意外后,第一时间小跑了过去,一边低声道着歉,一边训斥戴小娜。 戴小娜一脸委屈,一副倔强小白花女主的模样,小心偷看了被泼男人一眼,嘟囔着自己都说会赔了。 可惜没人吃她那套。 被弄脏了衣服的男人冷着脸,眼尾都没吝啬个给她,一言不发地停留了会儿,直到他的男助理跑过来。 他当场脱下被弄脏的外套,丢给男助理后,大步去了洗手间。 戴小娜看得心花怒放,觉得这妥妥的就是传说中有洁癖,童年阴暗,就等着小白花女主救赎的男主吗? 女主的位置,她代入了自己。 眼神都火热热的了。 那些微表情,全被看戏的陆嘉尽收眼底。 如今再回头,还真是庆幸啊! 庆幸异世走一遭,砸碎了降智的恋爱脑,看清了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从而也长了脑子,看清了身边的那些势利小人。 虽然代价是六十年,但真的太划算了。 而那边,男助理目送自己老板离开后,拿着衣服看了看,旋即扬起职业假笑。 将被弄脏的西服外套,轻轻塞到戴小娜手里,公事公办道:“这位小姐,我们来处理一下关于赔偿的问题吧!” “赔偿?”戴小娜愣住。 男助理瞥了她一眼,点头道:“是的,我们总裁这套西服是着名大师的专人定制,整套价值七百六十万,其中这件外套价格是三百八十万,并且是崭新的。但由于您刚才的过失,导致这件外套不能再使用,所以您自然要赔付相应损失。” 男助理的语速又快又清晰,说完还不忘礼貌询问:“您看您是现金还是刷卡?微信或支付宝转账也行。” “三百…三百八十万?” 戴小娜听完,脸刷地一下全白了。 估计故意泼人家酒的时候,想着这种高档酒会个个都是有钱人,就算弄脏了人家衣服,态度拿捏好,诚恳道个歉,人家估计就不会计较了。 毕竟电视剧里,还有小说里都是这么演的。 可惜,现实哪有那么多冤大头? 第421章 现代篇之回归拒当舔狗4 人家就算再家财万贯,再是千万、亿万老总,那跟她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该赔的还得赔! 见对方态度强硬,没有转圜的余地,戴小娜抱着那件报废西服的手,都开始有些发抖了。 眼泪汪汪的,像是都要哭了。 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小心问道:“我…我可不可以带回去干洗还给你们?” 男助理保持着职业假笑,道:“这位小姐,很遗憾地告诉您,这件西服外套采用的是特殊材质,红酒是无法洗掉的。” 也就是说,除了赔款就是赔款。 戴小娜脸更白了。 “我…我没有那么多钱,能不能通融一下?” 她要是有那三百多万,今晚就不会千方百计来这个酒会,千挑万选的给自己钓长期饭票了。 可为什么那男人那么帅,一身霸总气质,却因为区区三百多万,就这么斤斤计较! 然而那助理见她真赔不出来,沉默了片刻,很快给她找到了解决方案:“小姐,这边建议您查一下信用积分,然后微信平台或支付宝平台贷一下款,我这里给您办理一个分期,您定期给平台还款就行。” 说着,人家已经掏出了手机,一顿操作。 戴小娜偷摸看了一眼。 当看到就算是分期,每月还得还二十多万,预计一年半才还得清时。 她慌了。 也不再维持自强倔强小白花的人设,带着哭腔道:“我…我还只是个大二学生,我、我怎么还得起嘛!” 故意泼人家的时候,怎么不先查查人家那身行头的价格,现在才说还不起,会不会有点晚了。 戴小娜的声音不小,不远处正在推杯换盏的先生女士们都能听到,目光也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但只一眼,便都收了回去。 商界中人的酒会,哪怕言笑晏晏,但到底讲究的都是利益。 显而易见,戴小娜一个服务员,在这些时间就是金钱的老总们眼里,实在是没什么值得浪费时间多看一眼,或觉得有趣的过去看热闹的。 毕竟有些热闹,有价值才有人乐意去捧场。 陆嘉冷眼瞧着,端着杯红酒,慵懒地歪着想继续看戏。 但那男助理显然不想再跟戴小娜浪费口舌了,直接丢下一句:“我们还是走法律程序吧,这位小姐可以先继续上班,之后回家等着法院传票。” 语罢,人家转身便走。 戴小娜是懂法律常识的,吓得慌忙拉住人家,哀求道:“别起诉我,我赔,我马上找人赔。” 说完,她赶紧小跑到一个无人角落,拿出手机不停地拨打电话。 估计摇号众筹去了。 陆嘉没兴趣看了,侧身重新端起一杯红酒,唇角上扬,朝着有利发展的人脉走去。 其实这场酒会,是个低调的订婚宴会,主要庆贺恒源集团大少爷,和时光地产的小公主强强联姻。 不过两个年轻人都是低调的,致完词便低调退场了。 等酒会结束时,已经是十一点。 陆嘉是自己开车来的。 但他今晚喝了酒,不打算自己开车回去。 他今天也不打算回景山大道,所以避开了有司机的爸妈,找了个地方坐下,摸手机下单个代驾。 刚下完单,一抬头,就看到酒会上被泼了酒的那哥们,此刻一脸无奈,但又乐在其中地被个姑娘牵着出来。 那姑娘的长相,看着跟戴小娜是一款的。 但凭借陆嘉练就的六十年火眼金睛来看,虽然都是一个类型,但人家不是戴小娜那种伪清纯人设,看着是真的纯。 只见那姑娘手里,还端着个小蛋糕,低头咬时,鼻尖沾到了奶油泡面。 然后陆嘉就看到,在酒会上一脸冷傲的男人,立马扯着他那私人订制的白衬衫,温柔地去擦了。 要他说,这兄弟也是个单纯的。 你说你擦什么,面对这种纯情到令人心猿意马的奶油诱惑,低头一口吃掉不香吗? 还真是连当年的云少将军都不如。 一点都不会撩媳妇。 想起大邺那边曾经的友人们,陆嘉不免又是一声叹息,心绪有些复杂起来。 也不知道他们的来生,是否都安好。 又看了会儿,直到人家走远,周围人渐渐走干净,陆嘉下单的代驾都还没有来。 正想打电话催一催,哪知道一扭头,竟看到了刘伟那厮。 可能是没了他这个行走的提款机,没了纸醉金迷的日子滋养了,看着都憔悴了不少。 不过他应该是来接戴小娜的。 所以当看到坐在不远处台阶上的他时,路灯下的刘伟面上慌乱了一瞬,旋即小跑了过来,带着几分压制的怒意,却隐忍着讨好道:“好巧啊陆少,你也在这儿啊!” 陆嘉挑眉,问:“来接人?” 刘伟心虚,立马否认道:“没有,就是有事路过,下车透透气而已。” 说着,他赶忙装成看手机的样子,快速发了条信息,又赶忙转移话题道:“对了陆少,你这些日子怎么了,都不来找兄弟们玩了,还是不是大学一个宿舍出来的兄弟了。” 兄弟? 这感情牌打的。 陆嘉呵笑一声,不置可否。 看了看夜色,他起身道:“你不来我都忘记了,前几天我让律师整理好了一份价目单,明天会有人给你送去,你找兄弟们好好合计一下,损坏的照价赔偿,没有的就自觉还回来。” 刘伟愣住:“什么意思?” “不是吧?你们把我的车开走,我的表戴走,久了不会真当是自己的了吧?”陆嘉故作惊讶地看向他,随即冷笑道:“人不能这么不要脸,会被打肿的!” 刘伟假笑都笑不出来了。 他急了,理直气壮道:“不是,那车那表不是你送我的吗?陆嘉,你好歹一富二代,送出去的东西你也好意思要回去?” “送? 加起来上千万的东西,有赠送协议吗?” 当然没有! 这还是以前的陆嘉蠢,被他们三言两语捧着,带他们去了自家车库。之后刘伟他们便打着借豪车去开开,过把干瘾的名头,一人开走了一辆几百万的。 然后都不要脸的没再还回来。 现在居然说是他送他们的。 陆嘉的三观,又可怜地被他们的不要脸程度刷新了一遍。 看来,他得向酒会上那哥们好好学习。 不能太给某些厚颜无耻的东西脸了! 第422章 现代篇之回归拒当舔狗5 显然是没料到陆嘉,会这么直白的把话说出来,一点都不顾忌兄弟情面,刘伟神色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但更多的是被人揭穿想法的羞愤。 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理直气壮的反驳回去。 但让他把豪车还回去,想都不要想! 当即拉下脸来,愤然开演道:“陆嘉,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咱们那么多年的兄弟,竟然抵不过一辆破车,我真是看透你了!” 说完,他痛心疾首地看了陆嘉一眼,逃似的转身就走。 陆嘉翻了个白眼,也不拦着。 这个白痴,他以为心虚地走了,车就不用还了? 天真! 在代驾终于抵达后,陆嘉坐到车里,连夜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翌日一早,他曾经的三位同窗‘兄弟’,每人都收到了一份起诉通知。 怎么说也是‘兄弟’一场,他还是很留情面的,限他们三天之内,把从他这里顺走的东西全部还回来,他便不追究责任,撤销起诉。 要是不还,他不介意法院见。 不过要是法院见,照他们拿走不还的那些东西,他可以告到他们牢底坐穿! 这就是文明时代的好处。 只要遵纪守法,法就能当你的保护伞,维护你的个人财产,维护属于你的一切! 一个下午的时间,除刘伟外,收到法院传信的另外两人,估计看出陆嘉是来真的,也怕他背后的陆氏集团,所以还算自觉地将东西都还了回来。 不过他们本以为,他们都这么主动还回去,那那些损坏了的,应该就可以不用赔偿了。 但那哪成啊?! 这些年来请他们吃吃喝喝,给他们买单报销,甚至白发工资的事,陆嘉可以不计较,就当是为自己曾经的眼瞎和愚蠢买单了。 可那些被他们招呼都不打,就阴悄悄拿走的东西。 弄坏了,那该赔的,谁也逃不掉! 最终,那两人从陆嘉这里顺走的名表,高定,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还回来后,经过鉴定,除了名表,其他的都得全部照价赔偿。 因为那两人也是个心眼小的,东西虽然全部还回来了,但大部分却或多或少,都被人为的刻意损坏了。 所以拢共,每人得赔九百万。 听到这个数字,那两人气得想吐血,上前就想教训陆嘉。但面对七八个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的黑衣保镖,两人怂成了鳖孙。 只能咬牙承诺回家卖房还钱。 陆嘉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想耍什么小心思。 卖房是假,想跑还差不多。 他可是很清楚,他们不可能拿不出九百万。 要知道,他们这些年从他手里哄骗走的,都不止九百万。就他们市中心的房子,买的时候他每人借出去两百万,至今都未还。 不过因没有借据,都没算在九百万里头。 他已经够仁义了。 但若他们要是真不想还,他不介意请法院出面,拍卖房子抵债! 当即,陆嘉每人给他们送了两名保镖大哥,护送他们回家的同时,再顺道看着他们卖房还钱。 两人气得脸色铁青,最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他们一走,陆嘉立马让人把那些还回来的东西,包括那两辆车,全部打包去了二手市场,低价卖了。 霸总养成第一条,得先有个洁癖。 别人用过的东西,他嫌脏! 晚间的时候,陆嘉收到两条到账短信,但他点了拒收。 转账对面的两人看到,喜上眉梢,正高兴的以为陆嘉想通了,要念在他们兄弟情的份上不要了时。 陆嘉每人给他们发了条短信,就三个字。 【备注好】 不用猜,看到短信,对面的两人肯定又是一顿骂骂咧咧。 不过片刻之后,陆嘉再次收到两条到账短信,检查了遍对方这次备注好了,某某还某某的赔偿款后,才作罢。 其实他这两个曾经的大学舍友,最初还是挺正派的。 但无奈近墨者黑,刘伟凭一己之力,潜移默化改变了他们的三观,这才让他们变得也面目可憎起来。 想到刘伟,陆嘉看了眼手机,眸神微冷。 看来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三天很快过去。 但陆嘉依旧不见刘伟还回来任何东西。 他也不跟他客气了。 立马让律师跟进申请了财产保全,将刘伟名下账户资金全部冻结。而他名下的那套房产,也被陆嘉让律师一起申请了债务人房屋保全,从而被法院查封。 至于车,陆嘉当天中午亲自去了趟公安机关。 立案后,刘伟当天下午就被交警在马路上拦下,直接请进了局子。 彼时他正在为法院冻结他卡,查封他房子的事焦头烂额。 被强制扣下车送到局子时,火大地指着人家警察叔叔的鼻子破口大骂。人家警察叔叔也不惯着他,反手就送了他个十日拘留,罚款五百套餐。 要悉知,辱骂警务人员,或公然辱骂任何人,那都是能构成侮辱罪的。 该承担的刑事责任,保证谁也跑不了。 情节严重者,还能享有三年起步的牢房游。 所以,且行且遵法。 十天后,刘伟从拘留所出来时,他从陆嘉这里拿走的东西,已经全部由法院人员清点,尽数还了回去。 那些损坏的东西,也由法院判决,从他名下银行卡中强制划拨,再由接到协助执行通知书的银行转给执行人,也就是陆嘉。 也就是说,刘伟从拘留所出来后,流落街头了。 因为很不巧。 当初他买那套房子的钱,就是给陆嘉借的。 更不巧的是,陆嘉借别人钱的聊天记录没保存,也没借条,虽然可以查银行的转账记录,但陆嘉不想深究。 可刘伟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他借钱的聊天记录,还在陆嘉手机上。 前前后后一共七百万,加上那些损坏的东西,刘伟卡里的钱根本不够偿还。 所以银行拍卖了他的房子。 一般法院拍卖的房子,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卖得出去,但陆嘉嫌麻烦,当天就让人把房子买了下来。 最后卖了房的钱,加上卡里的还下来,刘伟还倒欠陆嘉一百五十万。 这个结果,让倾家荡产的刘伟简直要疯。 第423章 现代篇之回归拒当舔狗6 而那早早还了人家东西的另外两人。 在知道他的下场后,心里一阵后怕,暗暗庆幸他们没有听刘伟的,不然这会儿倾家荡产的就是他们了。 解决好了一切,陆嘉心情不错,给老宅打了个电话,决定今晚回家陪爸妈吃晚饭。 下午四点,他回到景山大道老宅。 但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麻将声。 讲真,他老妈自从赋闲在家学会了打麻将后,这个瘾真的不是一般的大。景山大道的夫人太太们,会打的不会打的,就没有没被她组过局的。 简直了。 陆妈妈听到开门声就知道是儿子回来了,当即扯着嗓子喊:“小嘉回来了,快过来喊人。” 喊什么人? 陆嘉换了鞋,走过去才发现,今日跟他妈搓麻将的人里,除了以往的两位常客阿姨,今天还多了个年轻的女生。 女生有点眼熟,看着温温柔柔的。 瞅着他的眼神带着某种热切,还朝他笑了笑。 陆嘉礼貌的点了下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看他妈,询问该怎么称呼对方。 陆妈妈笑吟吟的,丢出一个小废物幺鸡,才介绍道:“这是你姨姥姥侄媳妇家姑姑的表哥的妹妹,你喊小姨就行。” “……”就,离谱! 陆嘉脸狠抽了下,但在自家老妈的凶狠眼神下,还是干巴巴的喊了声:“小姨。” 女生可能是头一次,被他这么大的大侄喊小姨,怪羞涩的,左右看了下,顺手从麻将桌放筹码的小盒子里,抽出几张红票子当见面礼。 陆嘉脸抽得更生动了。 犹豫自己要不要接。 好在陆妈妈看出了儿子的囧态,丢出个三筒后,替他收下那几张红票子,撇了个头道:“晚饭还早,你小姨陪我们再搓一局,你去那边陪你小姨父聊聊天。” 小姨父都有了? 陆嘉看向刚刚给他见面礼票子,看着比他都小的小姨,有那么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刚刚。 其实有点想多了。 内心有那么尴尬,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们一眼,摸摸鼻子,然后快速转身,大步朝正厅那边走去。 正厅沙发上,那位‘小姨父’看到他过来,低垂的眸光微微掀起,冷着一张脸看向他。 很好,难怪‘小姨’眼熟。 这‘小姨父’更眼熟了。 可不就是半月前酒会的主角,被戴小娜泼脏外套的那哥们么。 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作为‘晚辈’,也作为主人家,陆嘉伸出手,主动先开了口:“你好,陆嘉。” 沙发的男人看了看他伸出的手,似犹豫了下,然后淡淡收回目光,拒绝握手,还真端着长辈的架子颔了颔首,算是打招呼地应了他两个字:“唐祁。” 啧啧! 霸总人设第二条,少言寡语,一字千金! 学到了。 陆嘉不尴不尬,淡定从容地收回手,拿出看家本领,自来熟地坐到唐祁对面,找话题道:“唐先生和江小姐的婚期订了吗?” 唐祁眉间微微动了下。 瞥了他一眼,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下月。” 其实那天的订婚酒会上,婚期也是对内公布了的,但陆嘉没注意听。这会儿听到下月,体内的八卦因子瞬间被点燃,凑过去了点小声问:“是奉子成婚吗?” 他们这个圈子的少爷小姐们,都乐意订婚,但完婚是能拖一年是一年。 像这种这个月订婚,下个月结婚的。 大多是奉子成婚。 果然,唐祁眉头皱了皱,看他的眼神已经带上冷光。 陆嘉知道自己猜对了,识趣地闭了嘴。 然他闭了嘴,唐祁沉默了片刻后,突然“嗯”了一声,满足了陆嘉的好奇心,然后沉声道:“今日上门打扰,是有事相求。” “……??” 这话题转的。 是他快上百岁的心态太老了,所以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思维了吗? 还不等他脑子多转两转,一道柔柔的所以接了话道:“陆先生,我们今日冒昧上门,是想请你认下我们未来的孩子。” 不知何时,客厅那边的麻将声消失了,另外两位夫人也已经离开。 陆妈妈和那位江小姐,正小步走过来。 陆嘉很不解的看向她们:“妈,她这话什么意思?” 原谅他真的有点跟不上他们的思维,刚刚前一秒还让他喊人家小姨,现在小姨却喊自己认下她的孩子。 那这是要以后各论各的,各喊各的? 而且,他认下了。 那这位仁兄干嘛去? 陆嘉目光转而望向唐祁,但胳膊却被陆妈妈轻拍了一下,好笑道:“臭小子想哪儿去了,他们说的认下,是认下当兄弟姐妹。” 得,还是平白矮了一辈。 可陆嘉还是不解,皱眉问:“为什么一定要是平辈,当个干爹不行?” 虽然他妈扯了一大堆,但陆嘉不傻,时光地产江家,和他们陆嘉有没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他还是心知肚明的。 “这事我来解释吧!”柔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江婉走到了唐祁身侧,看着陆嘉道:“我自小身子不好,上个月查出有孕后就更差了,去医院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经人介绍,我们找到了一位隐世道长,他算出我和唐祁原本是命中无子女的,可我却怀孕了。道长说,这是命里之外的生命,若想要平安生下,就得找个命运特殊的手足保驾护航,所以我们才来的陆家。” 这些话,若是放在以前。 陆嘉肯定觉得他们被那道长骗了。 但听完之后,他觉得那道长是真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他的命运的确特殊。 要不特殊也不会去到异世六十年,死了还能回到恋爱脑之前,得了个改过自新,重新来过的机会。 想到此,陆嘉看向自家不惊讶,不好奇的老妈,窘着脸问:“妈,您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 原本笑吟吟的陆妈妈闻言,瞬间一秒变脸,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心疼道:“妈妈虽然不知道儿子你经历了些什么,但妈妈能感觉得到儿子你变了,懂事成熟还聪明了,这些都很好,但妈妈却好心疼。” 陆嘉:…… 为什么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第424章 现代篇之回归拒当舔狗7 其实哪有什么阴谋,不过是知子莫若母罢了。 陆妈妈不过是从儿子最近的改变中,猜到了些东西而已。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灌注了全部心血的人,突然改变那么大,怎么可能察觉不到点什么?! 只是她和陆爸爸最开始只以为,陆嘉是遭遇了朋友背叛什么的,被打击到了,所以才会心性大变,突然长大懂事了。 可直到一个星期前,唐祁和江婉带着那位道长找到了他们。 那时候她这个当妈的才知道。 她的儿子,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异界活了那么久。 玄幻得超出了她和丈夫的认知。 他们原本是不信的,可回想起几个月来儿子的种种改变,又不得不让他们不信。 至于同意唐祁和江婉,则是因为那道长还说,去过异界之人的神魂,容易偏激走歪路,这个时候就需要一盏明灯,把路给他照亮了。 而这盏明灯,就是江婉肚子里的孩子。 有点扯,但那道长看着就仙风道骨,还给人一股超脱世俗的感觉,真不像骗人的。 所以,他们宁可信其有。 反正就是认下个奶娃当手足,而且唐家和江家,比他们家豪多了,认下也吃不了亏。 这不还白捡了个小姨和小姨父,多好。 最终,陆嘉在自家大厅里,敬茶认了个和自己同龄的小姨。 不过他敢打赌,但凡他不是跟江婉同龄,要是比她小上个一两岁,他们的第一想法,肯定是来认干儿子的! 可气他加上大邺活着的岁数,如今是快上百岁的心理年纪了,最后竟得叫两个小年轻做长辈。 这要是说出去…… 唉,根本不好意思说出去啊! 陆嘉心塞很。 但有些事,陆妈妈虽然没有说出来,可他自己却是能感觉到的。 他没告诉过任何人,自从从异界回来后,他心底就压着一头,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猛兽。 那猛兽每天都在撞击牢笼,叫嚣着放它出去,它要作恶。 好几次陆嘉感觉自己都快压不住了。 特别是处理他那些猪朋狗友的时候,其他人他忍住了,但对于刘伟,他直接怎么死手怎么来。 圣母点说,虽然刘伟一直在算计他。 但说到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自己蠢,就怪不得人家技高一筹。 可从来不是睚眦必报性格的他,在那几日,是真的想整死刘伟。 当发现自己内心冒出这种可怕想法时,他吓得赶紧把刘伟送去局子里保护起来,只发狠地报复他些身外之物。 毕竟弄死个烂人弄脏了手,最后再赔上自己不划算。 他是个生意人,最能分析利弊。 对此,他一直强忍克制着,可心绪却也一直处于紧绷和烦躁的状态。 然就在刚刚,他进入景山大道,然后回到家的那一瞬间,那种他费神压制的紧绷和烦躁,莫名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开始他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听完江婉的话,他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或者,唐祁和江婉这个命定之外的孩子,没准真的就是,驱散他那些可怕阴暗想法的明灯。 …… 自从陆嘉认下还没出生的手足之后,唐祁没多久就在他们家隔壁,花巨资买了栋别墅当新房。 为了方便江婉每天能到陆家这边吃饭,还有和陆妈妈搓麻将,他还特意把隔着的墙打通,找人来修了条能遮风挡雨的长廊。 等做完这些,他们的婚期也到了。 但由于江婉身体弱,还怀着孩子,所以两家都办得很低调,保密工作也做得相当好,并没有混进来些乱七八糟的狗仔什么的。 “儿子,准备好,快轮到你上场了。” 陆妈妈今天一身深蓝旗袍,整个人看着雍容华贵得很,和江夫人一起,还真有两代人的错觉。 不过也是,江婉头上还有个大她十几岁的哥哥,按年纪来算,江夫人比陆妈妈大了十来岁,喊个阿姨还是可行的。 就他和江婉这个同龄,就过分了点! 话说回来,陆妈妈出声后,陆嘉有点不情愿地看了她一眼,谁知竟看到了她眼底,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真不敢相信。 他的亲妈,在幸灾乐祸她的亲儿子,充当了给新郎新娘送婚戒的工具人。 陆妈妈看出他在想什么,横了他一眼,无语道:“少自动脑补,你老妈我是在高兴。” 说着,她挑眉扯了扯陆嘉,背着其他人小声道:“儿砸,你看到你小姨旁边那几个伴娘没,特别是那脸蛋圆圆,长得怪喜庆的那个,能不能拿下?” 陆嘉:…… 亲妈啊! 您老早上看上的,不是还是鹅蛋脸那个么! 难道就因为人家有个伴郎男朋友,所以老妈你就变心变得这样快了吗? 不等陆嘉扶额叹息,他已经被推上了台,因为新娘新郎交换戒指的环节到了。 但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 他送完戒指后,被唐祁不着痕迹地给了一拐子,正好推到了那圆脸姑娘旁边。 就,好意外! 讲真,不用他们这么费心的。 他想有个媳妇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以前是没敢在那边找。但在这边,只要人家姑娘愿意,他还是可以很主动的。 台上,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幸福地拥吻在一起。 众人也不约而同地送上祝福的掌声。 台下,陆嘉打开二维码,主动加了小圆脸微信。 然才加好,他回头想给他妈一个成功的眼神,哪知一抬头,就看到刚才新娘缓缓走来的大门那头,在个若隐若现的男人。 是的,若隐若现。 那男人,就那么静静地在大敞的门中央,好像没人能看得到他。 但他的视线,却一直落在新娘身上,平静中,陆嘉远远看到了几分释然和悲伤。 这该不会是江婉的某位早死的前任吧? 陆嘉揉了揉眼睛,有些讶然自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看到,新郎新娘拥吻结束,那个男人才淡淡转身,似乎是准备离开了。 不过在转身之际,他的视线有那么一瞬,跟陆嘉在半空对上,带着某种深意。 陆嘉皱眉。 几乎下意识地追了出去。 举办婚礼的酒店外,他追出来时,那男人就在不远处,似乎刻意在等他。 见他出来了,便引着他来到一出无人的地方。 “你是谁?” 男人的身影是透明的,还有很多裂痕在上面,就像玻璃破成片后,一点一点沾上的。 此刻他正好在月光下,那些破碎的缝在月光的照射下,透着某种荧光。本应该是诡异和恐怖的,但清风明月下,反而感受不到可怕。 相反,只感觉到一种破碎到极致的凄美。 “你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陆嘉望着他,再次问出了声。 第425章 现代篇之回归拒当舔狗8 男人轻轻摇头,望向头顶清冷的华光,幽幽开口道:“我来自宇宙深渊,来望一眼赎清的罪孽。” 这话,陆嘉有点听不懂。 男人也没打算解释。 他轻抬手,在陆嘉还没反应过来的刹那,远远地朝他眉间甩出什么东西,然后似感谢什么一般,对着他颔首,随即便消失在了原地。 这什么意思? 陆嘉一头雾水。 心里正疑惑那男人是谁,哪知下一瞬,他便仿佛置身到了幻境之中。 眼前像看电影一样,他看到了唐祁和江婉拜访道长的一幕。 但他也看到,在他们拜访完离开后,道长转身成了方才的男人,然后就听到一道,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声音问男人:“后悔吗?” 男人点头,又摇头。 最后浅笑道:“悔做下之孽,不悔一世相逢。” 陆嘉觉得这话有矛盾,但又说不上来矛盾在哪儿。 正当他奇怪为什么要让他看这些时,画面一转,他看到异世的自己死后不久,那个世界就开始发生了某种回溯,他存在过的痕迹,在一点一点地被清空。 最后,恢复到了他和戴小娜从来没出现的轨迹。 不,不止是他们。 甚至连封如故,还有姜羡母子,都被复原了个干净,成了最初的小甜文轨迹。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让他看这些呢? 陆嘉在原地,眉头紧蹙,而接下来的画面给他解了惑。 他看到了一个躺在医院里的少年,男人在少年生命最后一刻出现,他问少年:“来世的愿望是什么。” 少年盯着他,好久好久,才说:“我想有一对,像绥宝爹娘那样爱他的父母,也想……和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 绥宝? 陆嘉愣住,是他认识的那个绥宝吗? 而画面里的男人怔住。 浑身插满管子的少年,似乎伸手想拉他,但够不到,也没力气,只最后一句话眼神空洞地喊:“爸爸,你和妈妈别丢下我,你们都没了来生,那我也不要了。” 男人闻言,身形晃动了两下,僵直地望着断气了的少年。 直到有什么东西从少年身体出来,然后开始飘散,他才紧张地去抓住。 那一团白雾,陆嘉猜测是灵魂。 不过飘散得太快,男人只抓到了一大半。然后他拿着那一半,跨越世界,来到唐祁和江婉面前。 没有人能看到他,但他却静静地望着江婉。 江婉那时,正虔诚地跪于佛前,不知许了什么愿。 不远的唐祁也在望着,笑意温柔,然后执笔在许愿签上,写下‘愿江婉健康如愿’。 而男人静静望着他们,少焉,他看向那慈悲的佛,将白雾推散,闭目让许愿之人,皆得偿所愿! 陆嘉看完,总算明白了。 他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应该和这个男人有关。 而唐祁和江婉的孩子,也是这个男人送来的。 因为按照江婉孱弱的身体情况,她这辈子都很难怀上孩子。而唐祁爱她,不在意孩子不孩子的,这也就注定了他们命定无子女的宿命。 但那男人和那少年,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和江婉是什么关系。 所以在少年死后,男人将少年的灵魂送到了这边。 这也就是命定之外的生命。 而这个命定之外的生命,是这个世界多出来的存在,所以需要特殊之人遮掩两界天道。 毫无疑问,陆嘉这个去过异界回来的人,是最好的选择。 但这对他也不是没有好处。 因异界六十年,加上来回穿越,他一个普通人,难免染上些浊气。 这种时空之间的浊气,长久得不到净化,会慢慢演变成戾气,久而久之,容易让人内心滋生出阴暗。 而江婉腹中的孩子,是这个世界人命定之外的新生命,也是能净化那些浊气的存在。 所以他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是在互帮互助。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成为手足? 陆嘉的理解是大家都想占他便宜! 随着心中疑惑揭晓,周围景物渐渐变回现实,而那人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在了夜色中。 等再回到酒店,喜宴已经开席。 但陆嘉不饿,给父母发了个先离开了的短信后,便直接去了停车场。 他是坐电梯下去的,哪知刚出电梯,就听到一道怒吼:“刘伟,你为什么老是阴魂不散缠着我?你知不知道王总是我好不容易才认识的,现在全被你破坏了!” 话音刚落,另一道男声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戴小娜,你要不要脸,那老男人都能当你爹了!” “啪!” “你个贱人,你在老子身上捞了那么多,现在老子落魄了,你都敢打老子了,看老子今天弄不弄死你!” “啊!救命啊!!” 听着不远处的辱骂、尖叫和拳打脚踢的声音,陆嘉皱了皱眉。 狗咬狗的戏码,如同分赃不均的盗贼,不值得人同情,他也没有过去看热闹的兴趣。 径自走出电梯,陆嘉做好事不留名地拨了个110后,便驱车离开。 其实曾经,他是真的全心全意,跟珍宝一样把戴小娜捧在手心里,比爱他自己还要爱她。 后来穿越过去,亲眼看到她变得贪得无厌,心狠手辣,他都还一度以为,她之所以会变成那样,都是因为他变态的偏执导致的。 他一直都觉得很内疚。 可直到现在,他才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才是纯纯大怨种,纯纯受害者!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什么脏东西都往自己身上揽,真的只会害了自己。 晦气! 幸好异界回来,他没有沾边,当机立断,干净利落远离了这些居心叵测的玩意儿。 现在回想起,恋爱脑,真可怕啊! 接下来的几年,陆嘉没再听到过关于刘伟和戴小娜的消息。毕竟都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他也没多余时间浪费在那些烂人身上。 他现在,每天勤勤恳恳把自己的公司做强做大,也一点一点地接手了陆爸爸手里的生意,并欣然接受了家里安排的联姻。 联姻对象是个大三学生,不算上异世年龄,人姑娘比他还小三岁,但长得深得他心。 他也深得她心。 相处了两年后,他们欢欢喜喜,一起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啊对了。 忘了介绍了,陆嘉的联姻对象是个小圆脸,也是江婉当年的伴娘之一。 更是唐祁的亲侄女。 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陆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说不上来,就懒得想了。 不过要问他喜不喜欢人家姑娘? 嗯,成年人的世界,谈喜欢太过肤浅苍白,比起幼稚且用嘴巴说出来的喜欢,他更想用一生的实际行动,来让她去慢慢感受。 因为他家小圆脸,值得! 不过其实恋爱脑这种东西。 如果遇到对的人,那就会是另一种幸福。 当然,前提是得把眼睛擦亮! 完。 第426章 现代篇之云诀自述(完) 我叫云诀。 是除开神界,导致宇宙中无数小世界悲剧的始作俑者。 我本该随着白城一起湮灭。 可白城爆炸之后,我的献祭并没有让我灰飞烟灭,因为我的意识还在。 那个如同虚无,没有形体,看不见也摸不着,只有道威严而又沉重声音的宇宙主宰,它告诉我说。 我犯下的罪孽,已经得到了弥补。 那些曾经因为我的偏执和自私,从而发生天翻地覆改变的世界,正在用我献祭的力量,和白城以及宇宙的力量,在一点一点修复。 但我也将永生被困在宇宙的深渊。 直至下一个罪孽深重之人,也如同我一样,醒悟了自身罪孽,以自身献祭宇宙,我才能彻底离开深渊中。 我问宇宙主宰,离开以后呢? 它说,离开后,我可以化作风,化作雨,或者化作一粒尘埃,去到我想去的地方。 可我……已经没有想去的地方了。 我的意识,就这样孤寂地飘荡在宇宙深渊中。 而宇宙深渊,是一个能看得到整个宇宙,却感知不到任何时间流动的地方。 里面,没有星辰万物,只有无数我此刻能看到,却去不到的世界。 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深渊里待了多久。 我想可能是十年。 也可以是百年,甚至千年万年。 反正已经很久很久。 久到我快模糊了自己的名字,遗忘了好多东西。 久到看到神界那边的人,经过数年努力,终于利用前人之能,也开通了一条通往各个世界的通道。 那条通道,被一些小世界的人称为——飞升之路! 有些愚蠢。 因为他们不知道,传说中的神界,也不过是无数世界中的一个。 住在神界里的人,也分三六九等,也有高低贵贱。 并没有像那些小世界的人所以为的那样,飞升过去便能高人一等,或是众生平等。 他们更不知道,在自己的世界,他们是王侯将相,是道宗长老,但去了神界,他们可能还不如一个土生土长的扫地仙娥。 但依旧还是有无数人向往着从这条路走过。 前仆后继,之后又悔不当初。 我都不记得看了多少人,在那条他们以为的飞升之路上,以一种如光宗耀祖一样的高傲姿态走过,又以一种追悔莫及的惨淡,宁愿放弃一切的卑微姿态走回来。 他们周而复始着。 直至我残缺的意识,慢慢恢复了魂体。 可我的魂体很碎,像渣一样。 我每天蹲在深渊里,像小孩子堆沙,把那些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送来的魂体粉末,一点点聚拢,再一点点堆好,然后一块一块拼凑成个人形。 我问宇宙主宰。 我有了魂体,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是不是就可以离开宇宙深渊了? 宇宙主宰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才告诉我说,我之所以能重聚魂体,是因为有人对我的思念,达到了能让我重塑的地步。 我奇怪我这样的人,竟还有人思念。 我嗤笑出声,然后狂笑不止。 然而却在知道那个人是谁时,我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那个人,是我的孩子啊! 是这生生万界,唯一会思念我的人了。 宇宙主宰继续告诉我说,自三千界复原后,云绥从另外一个小家伙的身体里,回到了他自己原来的世界。 可回去之后,他依旧没能避免那场车祸。 如今,他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靠着冰冷的呼吸机,倔强又顽强地撑着最后一口气。 宇宙主宰说,他是在等我。 可等我这个不负责任的爸爸做什么呢? 我有点不敢去想。 宇宙主宰特允许我去送他一程的时候,我很平静地应着,以为如今心如止水的自己,也能平静地送完小家伙。 可当我亲眼看到,这个我最为亏欠的孩子,虚弱地喊着爸爸,要跟爸爸妈妈在一起不要来世时。 我破败的魂体胸口处,疼得打颤。 我不知道小家伙哪儿来的力量,竟真的想要散了自己的灵魂。 我慌了。 我急忙用破败的魂体,去拢住他要消失的灵魂。 我求宇宙主宰帮我,我想给孩子如愿,哪怕代价是我最后的意识。 我想,我亏欠这个孩子太多。 我总要弥补他点什么的。 于是,我用着从宇宙主宰那儿借来的力量,跨越世界,带着留住的灵魂,来到我曾经为之疯狂的妻子面前。 是的,我的妻子也活了。 活在蓝星之外的另一个相同世界。 这里,有爱她的家人,有信任他的未婚夫,有她从前渴望,却到死都没有得到的温暖。 她很幸福。 但她的幸福里,还有有一个小瑕疵。 大概是她曾经死在我的精神异能下过,所以宇宙主宰哪怕复原了一切,哪怕她重新活了过来。 可孱弱的身体还是让她遭了罪。 这份罪,会让她一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对于现代很多人来说,没有孩子可能并不是多遗憾的事,可我却知道,她有多喜欢孩子这种小生命。 所以我将我们的孩子,送到了她的身边。 这种做法,其实是不被两界天道允许的,因为这样做,会破坏该有的轮回秩序。 但不怕,有陆嘉这个命运特殊之人挡着,我的孩子会如愿回到他母亲腹中,重新降生。 他会拥有一个真正幸福的家。 那些我没能给他们母子的东西,我相信,爱了江婉两辈子的唐祁会给。 最后,在目送着她一身洁白婚纱,慢慢走到她的新郎面前,被如珍宝般小心拥入怀中后。 我知道,我该退场了。 但我的妻子,今天真的好美啊! 哪怕这一世,她模样清淡,却也依旧能让人一眼入心。 只可惜,新郎永永远远都不可能是我了。 离开这个世界前,我将魂体中仅剩的力量,温补了她孱弱的身体。往后余生,我只愿她健康长岁,喜乐无忧。 也愿唐祁,长命百岁,永远能陪着她! 在最后的意识消散前,我跟着不知哪界飘来的风,去到了一个百花齐放的地方。 我看到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兽,正蜷缩在满是泥泞的路旁。 然后一对貌美男女远远走来。 女子笑靥如花,将小兽轻轻抱进怀中,目光温柔,转身问:“师兄,它好像和我们很有缘,我们能带它回家吗?” 男人看着女子的目光,比她的更加温柔。 他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好。” 清风里,百花放。 我看着男女抱着小兽渐渐远去的身影,忽然觉得,世间万物,原来是真的会回到一个原点。 随着这个发现,我最后的意识,也在一点一点慢慢消散。 但在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我却听到宇宙主宰对我说了一声恭喜。 它说,我解脱了。 是啊! 罪孽赎清了,我也该解脱了。 我意味深长地笑着,给宇宙主宰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但愿下次再见,这万千世间依旧能如此美好…… 完。 第427章 来生篇之执子之手1 陈家花轿临门时。 安家大姑娘约着心上人逃婚了。 大喜的日子,出来逃婚这种事,安家觉得丢不起这个人,便将二姑娘推进了花轿。 然二姑娘坐着花轿,刚来到陈家门口,猛地就听到陈家二公子也逃婚了。 但大喜的日子,陈家也丢不起这个人,便让小公子把她给娶了。 此时,喜房里。 安意听到‘咚’地一声响后,自己揭了喜帕,然后惊恐地望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新婚丈夫,小手局促不安地绞着,心慌慌的。 本被丢进来的陈三郎,火冒三丈地抬起头来,猝然对上一双惊恐的漂亮眸子。 本来爆粗的脏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眼中闪过一抹错愕。 待回过神来,急忙像条蛆一样。 一扭一扭地爬到新娘子脚下,很是惊喜地仰头问:“怎么是你?” 安意此刻听不出惊不惊喜,因为在看到地上的人呼哧呼哧地,往自己这边爬来后。 她心更慌了。 现在又听到他这话,一时还以为是兴师问罪,瞪着眼泪汪汪的杏眸,磕磕绊绊地老实交代道:“我、我也不想的,可…可长姐……长姐逃婚了,父亲、父亲丢不起这个人,才让我替嫁,保住两家颜面的。” 陈三郎一听。 墨黑的桃花眼里立即浮现愠怒。 但随即想到了什么,俊郎的面容上立马咧出了抹笑,兴冲冲地问:“那你知道,你替嫁是嫁给谁吗?” 安意点头,有点想哭。 如果可以她真的一点也不想知道! 可在平安镇,谁人不知道陈家有三子,大公子和二公子风度翩翩,人中龙凤。 而小公子虽也长得剑眉星目,隽秀不凡,但却是个天生反骨,从小喜欢斗鸡惹狗的混不吝。 安意在被她爹以死相逼上花轿时,还在心里安慰自己,虽是替嫁,但众人皆道陈二公子温文尔雅,一表人才,也是许多少女怀春的对象,嫁给他自己不亏。 可哪曾想陈二公子也是个水货,竟也干出逃婚的事来。 还害她嫁给了在闺房里听到,晚上都会做噩梦的陈三郎! 这简直是嫌她吃饭香,活得长了。 一想起人家都说,陈三郎是连女人小孩都打的人,她心里就发慌得紧。 今日他被她看到被绑成蛆一样的狼狈样,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打她一顿出气? 越想,越觉得会。 安意倏地自己将自己都吓哭了。 “欸你哭什么…不是,你怎么哭了?” 看着掉金豆豆的小姑娘,陈三郎愣了好大一愣,慌乱地挣扎起手脚上的绳子,想起来给她擦金豆豆。 但无奈他爹怕他也跑了。 让人绑的绳子都打了死结,压根挣脱不开。 简直了! 然就在他气得咬牙,放弃挣绳子,想先哄好小姑娘,再让她给自己松绑时。 小姑娘睁着红红的兔子眼睛,委屈巴巴地问他:“你可不可以轻点打我,我怕疼。” 陈三郎更懵了。 他问:“我为什么要打你?” 安意抽抽搭搭的,不敢撒谎,坦白道:“别人都说你会打女人,今日你被迫替娶了我,与我凑成了夫妻,还让我看到你现在这样,你心中肯定不得劲,你肯定会打我的。” 说着说着,金豆豆又掉了下来。 陈三郎听后,简直哭笑不得。 简直是风评害死人,她是不是觉得他有什么喜欢打人的大病啊?! 可天地良心啊! 他虽然加入了纨绔子弟的行列,但他可是很有原则的,吃喝嫖赌他可才占了前两样,所以这打女人从何说起? “你先别哭,那些都是谣言,我不打女人的,不信快给我把绳子解了看看。” 他耐着性子哄着。 安意吸了吸鼻子,怯怯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使劲晃动小脑袋,摇头道:“我不,解了绳子你肯定要打我。” “……” 合着她光捡想听的听了。 没认真听他不打女人那句吗? 陈三郎无奈,躺在她脚边,从下往上地看着眼泪汪汪,但看得人心痒痒的小娘子,有些气,但嘴角不争气地上扬了。 他家这小娘子,肯定是水做的。 静瞅了片刻,直到捆绑的手脚实在麻得难受,陈三郎觉得这样待一晚也不是个事。 想了想,他决定吓唬一下他家胆小爱哭的小娘子。 然而世事难料。 本来,他只是想猝不及防用头撞一下她脚,然后再扮凶唬她给自己松绑。哪知道他脑袋刚碰到她小腿,小姑娘立马就吓得一蹦三丈高。 关键是,她蹦起来踩下去的地方。 是在他身上啊! 那一上一下两个来回,差点没给他踩吐血! 但到底是没吐出来,只能他自己咬破嘴里软肉,狠狠吐出一口老血,身体适当地抽搐了几下,然后白眼一翻。 装死模式开启! 已经躲到圆木桌那边的安意,在看到自己不小心,将新婚丈夫踩吐了血时,漂亮的杏眸瞪得老大,当场吓得花容失色。 见地上的人半天都没了动作,她小心翼翼地挪了两步,颤着声喊:“夫君,你没事吧?” 地上的人继续装死 安意小脸已经被吓得惨白惨白的了。 见新婚丈夫依旧一动不动,半点反应也没有,她急得再次哭出声,慌忙跑过去查看。 结果小手伸到他鼻息,发现,人没气儿啊! “死…死了?” “呜呜呜,怎么就死了呢?我…我也不是故意,夫君你别死啊!我不想当寡妇,我不想被砍头,呜呜呜!” 杀人偿命,她完蛋了。 “呜呜呜,我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啊!” 就在安意以为,自己几脚把新婚丈夫踩死了,正恐慌加纠结是要给他赔命,还是趁他才死赶紧逃跑时。 还来不及收回的小手,猝不及防地,猛地被人张嘴咬住。 “娘啊!诈尸啊!!!” 安意再次被吓得心颤颤的。 保命的本能让她条件反射地两巴掌扇了过去。 陈三郎:……为什么受伤的还是我? “小娘子,咱能不能别这么狠?”他咬牙切齿地开了口,证实他还是个活人。 “夫君,你没死啊?” 后知后觉发现人没死的安意,睁着无辜的水眸大眼,毫不掩饰地在他面前,大大地松了口气。 第428章 来生篇之执子之手2 还好还好,没死她就不用赔命,也不用逃跑了。 也怪她,胆子太小了。 安意松完一大口气,弱弱地看了新婚丈夫一眼。 犹豫了下,还是壮着胆子,小声解释道:“夫君,我刚刚不是故意踩你的,是你吓到我了。” 是,这的确怪他。 “夫君你都不知道,刚刚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夫君你真死了。” 不用解释,他长眼睛,看得出来。 陈三郎哼哼两声。 然后默不作声地别过头去,继续像蛆爬行,这小片刻,他忽然有点不理她了。 毕竟男人,也是要面子的! 最重要的是,亏他几个月前还给她下河捞簪子,看到新娘子是她时,别提多高兴了。 结果她倒好,不记得他就算了。 可就刚刚,她在以为他死了时的第一想法,不是想着再抢救一下,反而是想着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有点小过分。 不过想跑? 哼哼!到了他碗里的肉,跑得了么你跑!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人家碗里肉的安意,见陈三郎耷拉着脸不想理她,还在试图解释。 然她解释的态度与人家的截然不同。 诚恳不诚恳暂且不提。 关键是哪有解释到一半,饿了渴了,就端来糕点盘腿坐人家面前,边吃边继续解释的? 最最重要的是,她到现在都还没有给他松个绑的意思。 好气哦! 但看着软糯糯的小娘子,陈三郎心口砰砰跳,刚冒气的气瞬间就散了个干净,还不争气地又裂开了个不值钱的憨笑! 梦想成真的滋味,大抵就是如此了。 就在昨日,阖府上下忙里忙外布置二哥大婚的时候,他虽然在嘲笑二哥即将要娶个面都没见过的女子,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幻想自己成亲时,新娘子是她的画面。 可惜当时想归想,他却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家的姑娘。 找了几个月都没找到。 好在老天还是厚待他的,让他被抓包当新郎的这天,她也被替嫁成了新娘。 还是他的新娘。 怎么说呢,这就是缘分啊! 要知道,今日但凡他们两个有一方,没成新郎或新娘,他们这辈子就生生错过了啊! 陈三郎美滋滋地感慨着。 看着小嘴吃得鼓鼓的小娘子,他感觉比他自己吃都还要香。 但看着看着,画风突然就变了。 只见吃得正欢的小娘子,忽然停住了咀嚼的动作,似乎有哪里不舒服一样,可爱地晃了晃头。 但晃完之后,眼神就变得像人家喝醉了酒一样,迷迷瞪瞪的,脸蛋上也慢慢浮起了两坨不正常的红晕。 陈三郎看得一愣。 倏然想到什么,他的视线,猛地挪向她脚边的空杯盏上。 “你什么时候把合卺酒喝了?” 他大惊,想起新房里是没有水的,所以她喝的是什么东西,已经不言而喻了。 可那合卺酒是加了料的啊! 这下完犊子,都怪他刚刚忙着高兴去了,都忘记提醒小娘子合卺酒不能够乱喝了。 “夫君,我好热啊!” “喝了那么一大杯喝卺酒,你不热才怪嘞。” “可是夫君你好冰啊,我能不能凉凉手啊!” 小娘子本就湿漉漉的大眼睛,此刻更加迷离起来,整个人都缩进了他怀里,小手本能地哪里凉快扒拉他哪里。 幸福来得太突然,但不是时候! 陈三郎简直要疯。 但小娘子扒拉他太近,嗅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香甜甜的味道,简直要他的命。 他想反扑,可脖子以下都被捆成了蛆样。 眼下被小娘子扑着,他没喝那合卺酒浑身都热了。 想逃,可是逃不掉啊! “媳妇,媳妇清醒一下,霸王硬上弓这种事小娘子来做要不得,实在不行你给我松松绑再说啊喂!” 安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现在只觉得浑身好热。 那种热,燃烧着她的全部理智。 像是被人架起来炙烤一样,难受得她好想沐个冷水浴, 可她全身软趴趴的,没力气去找冷水了,所以在发现新婚夫君的身上冰凉凉的后,她一心想靠近,想扒拉住不放。 可不知道为什么。 越扒拉,她就越热。 越热,她就越想扒拉掉那些阻挡她摄冰的障碍物。 可怎么也扒不开。 “夫君救救我,有火在烧我,我好难受。” 安意急得小脸更红了,因合卺酒发作的缘故,浑身散发出一股子软糯糯的媚态,又纯又欲,简直成了个勾人的妖精。 第一次和女子,贴得如此紧密的陈三郎,耳根已经红到了脖子。 “呜呜呜呜,夫君,我好难受,呜呜…” 久久得不到回应的安意,湿漉漉的水眸里直接急掉下眼泪来。 陈三郎额间已有青筋暴起,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轻轻将她推开,一个鲤鱼打挺跳到圆木桌旁,用喜烛的火焰烧断了身上的绳子。 然后迅速回身,将地上难受得呜呜啜泣的小娘子捞起,大步朝喜床而去。 反正都是他娘子了。 娘子要洞房,自当遵从! 这一晚,鸳鸯被暖,喜烛长泣。 …… 翌日清晨。 安意醒来,还没睁眼就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她似乎有些忘了自己已经嫁人了这回事,还以为是自己闺房的被褥,铺得薄了,皱着眉正想喊贴身丫鬟红豆今晚铺厚些。 怎料还没出声,半睡半醒间就先被吓了一跳,瞳孔瞬间大睁。 天爷啊! 瞧她看到了个什么鬼东西! 一个男人! 一个长得贼俊,但搂着她似笑非笑瞅着她的男人!! “咋滴,娘子睡一觉醒来,就不认识自家夫君了?” 陈三郎虽一宿就盯着怀里的小娘子瞧了,但半分疲态也无,相反眉间还带着某种餍足。 此刻他侧着身子,单手撑头,含笑望着一脸惊恐的小娘子。 太可爱了。 要不是怕吓着她。 他还真想……再回味回味! 安意愣愣地望着男人的俊脸,昨晚那些脸红心跳的记忆,也终于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顿时羞得她脸颊滚烫,没脸见人地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陈三郎眼底带笑,望着将自己裹成粽子藏起来的小娘子,眉目越发温柔了。 但他知道,姑娘家脸皮薄,得给她个适应的时间,所以他自己起身穿好了衣物,才轻轻拍了拍被子。 第429章 来生篇之执子之手3 被子下的安意红着小脸,羞得不行。 攥着被子的小手抓得更紧了。 陈三郎无奈,只得收了手,轻声道:“我去给娘子叫丫鬟进来伺候,娘子梳洗打扮好,与我一同去拜见爹娘,我就在外头院子里等你。” 虽然两人都是临时凑数凑一起的,但如今他们大礼已行,高堂已拜,洞房已入,那就是真夫妻了。 等会儿拜了爹娘,他就带着娘子到官府补婚书登记去。 美滋滋地想着,陈三郎大步出了房门。 安意躲在被子里,听见他出去的关门声后,很快便又听到一道开门声。 等房门再次被轻轻关上,她就听到被子外,红豆颤着声,紧张又心疼地喊:“小姐,您没事吧?” 安意闷闷地从被子里露出个小脑袋来。 红豆见自家小姐露出脸来,赶忙左右检查了下,见她脸上没什么痕迹,才松了口气。 天知道昨日她知道娶她家小姐的人,变成了陈家三郎时,吓成什么样。 好在传言不一定是真。 想到此,红豆赶紧双手合十,道了句:“谢天谢地,那混人没动我家小姐。”哪知这话刚说完,就看到她家白白嫩嫩的小姐身上,脖子以下,全是醒目的青紫。 一瞬间,红豆僵在原地,小脸煞白。 眼泪也跟不要钱一样,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小姐,你受苦了,是不是很疼啊?” 安意低头看到身上青紫,小脸再次爆红。 她急忙摇头,但这种只有夫妻间才能留下的痕迹,原谅她真不知道该怎么给红豆解释,因为太羞耻了。 她难以启齿啊! 最后咬咬唇,声音细细地道了一句:“我不疼,你也别担心。等你以后成婚了,便会懂的。” 说完,娇羞地低下了头。 然她这红着小脸,娇羞垂头的模样,让正在气头上的红豆非但没放心,反而更担心了。 因为她没瞧见娇羞,只觉得她家小姐这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怕她担心,便独自忍下了。 顿时,红豆更心疼她家小姐了。 心里怒骂着陈三郎是个天杀的混人,昨晚不但打了小姐,肯定还威胁她不许告状了。 不然平时手指被针戳到下,都疼得要人呼呼的小姐,身上被打得青青紫紫了,今日竟只含泪低头。 呜呜,她家白白嫩嫩的小姐啊! 那混蛋心得有多黑,才下得去手啊?! 安意并不知道红豆误会了。 见她不再问什么了,以为她这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没再多说,乖乖地让她给自己更衣洗漱。 等她打扮妥当出来时,陈三郎正懒洋洋地斜靠在柱子上。 见她出来,立马直了身子走了过去。 本想去牵媳妇的小手的。 但却被媳妇身旁那不懂眼色,时不时横他一大眼的丫鬟挡住了。 可陈三郎是什么人,一个小破丫鬟,还能坏了他的好事不成? 扭头一个眼神丢出去,成天跟着他招猫斗狗的小厮立马会意,笑吟吟地上前,不动声色地把红豆挤到了一旁。 而安意被扶着的那只软绵绵小手,直接落入了一双温柔大掌中。 她小脸又是一红。 视线不好意思地别到了一旁。 身后的红豆见状,这才开了点窍了一样,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新姑爷和她家小姐,可能不是她想的那样。 而见三公子和三少夫人走远的陈柯。 也就是陈三郎的小厮。 他还以为刚刚红豆的行为,是因为听信了外面的风言风语,怕他家公子是个渣渣,不由解释道:“红豆姑娘,我家公子虽风评不好,但你大可放心,他对谁不好,都不会对三少夫人不好的。” 真的假的? 红豆半信半疑,皱眉道:“可我家小姐身上有伤,他若对我家小姐好,昨晚怎会打我家小姐?” “不可能!” 陈柯闻言,直接护主反驳道:“你可别乱污蔑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就算是打他自己,也不可能打你家小姐!” 当然,如果今日从这新房里出来的人,不是三少夫人,而是旁的女人,那么此刻听到这种污蔑的话,陈柯可能都不敢反驳得这样坚定。 可出来的人,可是他们家三公子心心念念的小娘子啊! 那个只一眼,就跟丢了魂一样。 还找了人家几个月的人。 而且为了找她,整个平安镇待字闺中的小娘子,都被他家公子和公子的那群狐朋狗友,千方百计,不要脸……不对,是不气馁不放弃地偷瞧过了一遍长相。 可惜独独漏掉二公子定亲姑娘家的妹子。 要不然昨日成婚发出的请帖,直接就是他们公子和三少夫人的了。 如今好不容易阴差阳错找着了,他们家公子怎么可能舍得动对方? 怕是连根汗毛都舍不得动一下! 再说了,打女人这种事,不是他家三公子的做事风格! 陈柯无比肯定。 红豆却咬牙切齿道:“怎么不可能? 昨日我家小姐好好的,今日身上就浑身青紫,不是他打的,还能是旁人打的?” 青紫? 陈柯遽然一愣。 看向红豆的眼神,莫名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可能是这句话他反驳不了,所以陈柯沉默了片刻,最后也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这种事,我家公子倒是打死也不会麻烦旁人。” 红豆听到这话,顿时露出鄙夷。 一副抵赖不了吧的小表情,冷哼道:“看吧,承认你家公子不是个东……唔!” 她话没说完,就被陈柯一把捂住。 “红豆姑娘,先别骂,总有一天你能自己体会的!” 原谅他吧! 他是真的没想到,少夫人身边的丫鬟这样……单纯! 不过这大概就是临时换新娘的坏处吧! 不然有些事,新婚前夕都有长辈教导小姐,丫鬟也能旁听些。这要是没旁听过的,第一次瞧见,大概就跟他家少夫人身边这位一样了。 陈柯很烦。 面对个大姑娘,这种事,让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解释嘛? 好在也不用他解释,红豆在他靠近自己时,已经骤然明白了点什么。一脚踩在他脚背上后,红着脸跑了。 …… 陈府前院,大堂里。 陈老爷与夫人今日,本是不指望小儿子能带媳妇来请安敬茶的,所以当看到自家那不着调的小儿子,一脸憨笑地牵着安家那姑娘过来时,都没忍住诧异了好片刻。 第430章 来生篇之执子之手4 真是稀奇了。 他们这儿子昨晚被绑成个粽子拜的堂,今日竟没生气发火不说,还笑得跟个傻狗一样。 别不是憋了什么坏主意吧?! 陈老爷提心吊胆的,悄咪看向自家一脸淡定的夫人。但在得到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才放了心。 “爹娘,早膳用过了没。” 陈三郎人逢喜事精神爽,老远就喊了起来。 而头一次见公婆的安意,却紧张得手脚有些发软。 因在昨日之前,她都还是个没订过婚的姑娘,所以传说中的婆媳之道,更是还没来得及学。 但她前不久听出嫁的手帕交提过,新媳妇第二日,若请安敬茶晚了,是会被婆母故意为难的。 比如随意赠送廉价的首饰,给儿媳下马威都是轻的。 这要是遇上些心眼小的,保不齐心狠得很,故意在接茶的时候,用滚烫的茶水烫儿媳手背都是常有的事儿。 安意的手帕交就是被烫过。 她还亲眼看到过被烫的地方,红红的一大片,都起了水泡,七八日都没消下去,后来还留了疤。 反正可惨了。 所以现在,安意走近悄悄扫了一圈,在没看到婆母准备的什么廉价见面礼后,目光一下瞥向了旁边丫鬟端着的茶水上,登时小腿颤得更厉害了。 陈三郎似乎有所察觉,眸色深深地低了低,不知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三少夫人,该给老爷和夫人敬新妇茶了。” 见安意入了大厅后,就盯着茶水出神,陈夫人身旁的仆妇赶紧轻声提醒了一声。 安意闻言,紧抿着唇。 心中浮起一种将上断头台的悲壮感。 不怕不怕,不就被烫一下么! 她家手帕交都忍得,她肯定也可以的。 想到此,她扑通跪到了地板上。 力道过大,地面发出一声脆响,陈老爷和陈夫人听得都替她疼,很想说句‘儿媳妇,地板硬,大可不必这么猛’。 但看到他们家不着调的小儿子,竟娶妻随妻,衣摆一掀,也跟着重重跪了下去后。 他们选择闭了嘴。 陈三郎心疼媳妇,但也记得近些年来,夫妻之间的三从四德,其中就有一条讲的是:媳妇做什么都要跟得! 所以,他果然是个居家好男人。 旁边,端着茶的丫鬟见安意跪下了,赶紧将茶盏送到她手边。 安意看了看旁边的夫君,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才颤着小手去接。 然当她碰到茶盏的瞬间,竟诧异地发现茶盏是温的,里面的茶水也烫不了人。 温的茶水,这是婆母心善,还是蕴含了别的意思? 安意心绪起伏着。 但来不及多想,她赶紧恭恭敬敬将茶水奉上,温顺地低着头,细声道:“婆母请用茶。” “这杯儿媳茶,我可算是盼到了。” 陈夫人含笑接过,浅抿了口。 然后从自己的手腕上,直接褪下一个成色上等的翡翠玉镯,亲自套进儿媳白嫩嫩的小手上,满目慈爱道:“我有三个儿子,你却是我的第一个儿媳,虽你和三郎这亲事是阴差阳错,但你既入了陈家的门,那便是三郎堂堂正正的妻。你且记住了,我陈家的儿媳,日后再无人敢欺你半分。” 安意闻言一愣。 抬头望向婆母时,眼尾微微泛了一圈红。 她不确定婆母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小秘密,但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样护犊子的话。 虽不知真假,但心中还是不由地感动。 同时庆幸自己应该遇到了个好婆母。 至少比安夫人好! 可能整个平安镇,如今已经没几人记得,安家老爷现在的夫人,在很多年前不过一个婢妾。 但婢妾从小伺候着安老爷,最会媚主。 所以在安老爷的原配夫人,也就是安意的娘亲,难产生下安意后,便让他爹借口安意需要有人照顾为由,在她娘尸骨未寒之际,将她扶正,并将她的女儿改为了嫡长女。 从此安意这个正牌嫡女,成了嫡次女。 后来,一些外地搬来的人家,不知道事情始末,却在听到点小道消息,知道安老爷现在的夫人是妾侍扶正后,总会第一时间以为安意这个嫡次女,是妾侍被扶正后才成功上的‘嫡’位。 对她也多多少少带了点异样的眼光。 安意儿时不懂,后来试图解释,但终究都是徒劳。 因为如今的安夫人,是个惯会人前人后两张脸做戏的女人。 在外人面前,她对安意永远疼宠有加,对她自己的亲生女儿,总是冷冷淡淡的,这让不知情的外人看了,也更加认为安意是个妾侍扶正的嫡女。 对于这些事,安老爷心知肚明。 但他一直深爱妾侍扶正的安夫人,爱屋及乌,自然不会拆穿她什么。 这也就让身为原配夫人生下的安意,从小就被打压,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以至于有次她寒冬发高热,红豆想出府给她请大夫,却被安夫人让人拦了。等最后大夫请来时,安意人已经被烧糊涂,痊愈后人也笨了好多,再不如从前那般钟灵毓秀。 也是因此,安娇娇,也就是安意长姐的一些朋友,总在背后喊安意小傻子。 这也导致和安娇娇同年的安意,及笄快一年了,都无人上门提亲。 倒是安娇娇,及笄前安夫人便精挑细选,特意为她选定了陈家温文尔雅,才华横溢的二公子。 只可惜安娇娇跟安老爷一样眼瞎,也没有脑子,放着前途无量的陈二公子不要,偏偏喜欢上了一个自视清高的穷书生。 不过读书人之间的消息都是相通的。 陈二公子之所以也逃婚,应该是在成婚前夕,知道了安娇娇与那穷书生之间的龌龊事,甚至还知道了他们要私奔,所以才在大婚之日,直接离开了平安镇。 只是他大概不知道,安家会在安娇娇逃婚后,怕陈家过后追责,逼着安意上了花轿。 至于陈家这边,可能是见花轿临门了,不忍落了人家姑娘脸面,才临时让小儿子顶上把人娶了。 无福之女进不了有福之家。 这句话大概形容的就是安娇娇这类人。 第431章 来生篇之执子之手5 敬茶结束之后,安意陪着公婆用完早膳,才跟着陈三郎回了小院。 但一回到小院,陈三郎看她的眼神便不正经起来,似带上了某种狼光,看得安意浑身不舒服。 她皱眉,离远了两步,才敢小声问:“夫君没有事要做吗?” 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因为众所周知,陈家三郎的日常,除了和狐朋狗友喝酒嬉乐,就是惹祸生事,还真是个没正事干的。 陈三郎似看穿了小娘子的想法。 他也不恼,似笑非笑的,带着某种意味深长。 安意瞅到他那笑,莫名地就紧张起来,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觉得夫君游手好闲没事干,我的意思是,夫君不用陪着我,夫君要是忙可以……” “我不忙。” 陈三郎截断她的话,大手一捞,将人带进了怀里。 随即桃花眸子微挑,奇怪道:“别人家的小娘子都是新婚第二日,巴不得夫君多陪陪的,怎么我家娘子似乎……不喜欢我陪着呢?” 呀,被他看出来了。 安意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的小脸,在他越凑越近的俊脸攻势下,又滚烫了起来。 她想推开他。 可他却有些得寸进尺,在丫鬟们都懂眼色地默默退下后,他直接一把将她打抱起,大步进了房,开始强取豪夺起来。 安意无了个大语。 白日厮混,当真是个混不吝! 转眼,三日厮混过去,到了回门这日。 陈夫人很满意安意这个儿媳,所以早早地便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回门礼,起了个大早叮嘱她作为陈家人,不惹事,也不要怕事。 这话很有深意。 但安意不太聪明的小脑袋硬是听懂了。 而陈三郎这边,也特意起了个大早,翻箱倒柜打扮了一番,换下了平日为了打架方便就常穿的窄衣,改而换上了身广袖缎子衣袍。 墨发也用玉冠束得一丝不挂。 此刻整个人往那儿一,只要不开口,谁看了,不赞一句气质温华翩翩少年郎?! 夫君太俊,安意也有些看呆了。 但其实从揭开盖头,看到他的那一刻,哪怕他龇牙咧嘴的,还被五花大绑着,但她仍看得出,她的新婚夫君生了副好相貌。 如今认真捯饬了下,就更好了。 瞧到自家小娘子看着自己出了神,陈三郎舌头痞气地抵了抵尖尖的虎牙,凑过去笑问:“娘子似乎很喜欢我这样穿,那我日后天天穿给娘子看如何?” “夫君…夫君自己喜欢就好。” 说完,怕他一言不合就又抱她。 安意小心地离远了他点。 陈三郎看到媳妇的小动作,笑容更深了,俨然就像想对小白兔下口的大灰狼。 但大灰狼知道今天日子特殊,不好直接下口,只快速偷了个香,才伸手牵住她,春风满面地扶着她上了回门的马车。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安家大门口。 当下人跑去禀告,二小姐和二姑爷回门来了时,安老爷正和夫人满脸心疼地看着,逃婚出去三日,回来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的安娇娇吃东西。 安娇娇像是只比安意早回来几刻钟。 也不知道她逃婚出去这几日,是经历了什么,带着那么多珠宝首饰跑的,此刻竟穿着破破烂烂的粗布衣。 不但头发凌乱,灰头土脸的,还像是去乞丐窝里睡了几天一样,正狼吞虎咽,满嘴油地啃着她从前嫌弃得不行的猪蹄。 听到安意和陈三郎来了时,她眼底闪过一抹心虚和慌乱。 怕被人看到狼狈的样子,起身就想躲到后院,哪知道慢了一步,安意已经带着陈三郎走了进来。 当看到他们时,安娇娇手里还没啃完的猪蹄,也‘吧嗒’地掉到了地上。 “长姐,你这是怎么了,遭遇劫匪了吗?” 安意诧异地望向她。 然安娇娇的目光,却锁定在了微微蹙眉的陈三郎身上。 火热热的。 这种目光安意再熟悉不过了。 从小到大,只要安娇娇看中了她的任何东西,都会露出这种火热热的目光,然后安夫人就会不动声色地为她夺去。 想到此,安意回头看了新婚丈夫一眼。 其实她不确定这次,自家这个白得的夫君,会不会也被抢走。 当然不会了。 陈三郎满眼嫌恶地瞥了安娇娇一眼后,一本正经地朝着安老爷,装傻充愣地讽道:“想不到岳丈大人如此心善,还特意为个乞丐婆子备了这么一桌好酒好菜,啧啧,真叫小婿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这话一出,安夫人母女脸色登时一阵青一阵白的。 安老爷脸色也是沉了又沉。 都道陈家二郎温文尔雅,谦虚有礼,今日怎如此无礼? 不过在看到自家二女儿后,安老爷便有了几分了然。 大概是他这女婿知道了替嫁的事了。 没错,安老爷不认得陈二郎。 因为陈二郎常年在京都书院,当初他父母给他定下安家亲事,也都是写信告之,婚期将至才赶回来的。 所以安家人只见过陈二郎的画像。 可陈家三兄弟长得都俊,也都像,加之安老爷又没见过陈二郎,对陈三郎也只见过几年前的样子,所以此时自然不知道眼前的女婿是陈三郎。 不过他现在以为‘陈二郎’是知道替嫁的事了,说话才这么冲,便直言道:“此乃老夫的嫡长女,也是本该与你成婚的对象,只几日前发生了点意外,让安意暂替嫡姐嫁了过去罢了。” “可不是,如今既然安意回来了,安二公子也该将自己的娘子换回去了。”安夫人接话道。 可能是她自己也觉得,妾侍扶正的嫡女,远没有原配嫡女来得尊贵,所以只要有外人在,她言语之间,总会刻意让外人觉得,她这是在针对安娇娇。 好让人更加以为安娇娇才是原配生的嫡女。 可惜,他们安家不知道换新郎之事。 当然不知道了。 毕竟这几日陈三郎日日缠着媳妇,都没时间出去惹是生非了,知道他娶了娘子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此刻,安家众人还以为安意过去嫁的人,是陈家二公子呢! 第432章 来生篇之执子之手6 眼下,陈三郎听了他们的话,只觉一阵恶寒。 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嫌弃地瞥了眼对面的一家三口。 然后直接不留情面地冷声怼道:“换回去?安老爷当我陈家是什么破烂货都收的人家吗?一个大婚之日与人私奔的玩意儿,也配入我陈家大门?” 此话一出,安娇娇直接怒了。 她一把推开旁边的安夫人,厉声道:“陈二郎,你敢骂我是破烂货?我就算是破烂货又如何,安意是顶着我的身份嫁给你的,就算我是破烂货,那也是你的妻子!” 屁! 衙门登记得清清楚楚,老子妻子的名字叫安意,可不是什么其他阿猫阿狗! 陈三郎一脸不屑。 但他也懒得解释,反而啧啧两声,鄙夷道:“老子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陪媳妇回个门,竟也能见到你这种不要脸的玩意儿!也不难怪连个穷书生都不要你,就你这种送上门去的,倒贴人家都觉得下贱!” “……你!” 许是被戳到了痛处,安娇娇被气得身子打了个晃。 安夫人见状,再顾不得什么,急忙心疼地去扶住女儿。 她不敢对上陈三郎,只敢目光凶狠地瞪向安意,厉呵道:“安意,你就如此眼睁睁看着自家长姐被人如此辱骂吗?” 安老爷也一脸责怪地看向安意。 活像刚刚骂安娇娇的人,是她似的。 安意凝眸,直视着这个从小偏心眼,偏到骨子里的父亲,早已不奢望他公正一回的心,此时此刻,还是再次失望透顶了一回。 真是可笑! 同为他的女儿,他却只做了安娇娇一人的父亲。 同时,她也是真替她那早死的亲娘不值啊! 怎么就瞎眼地看上了这么个男人呢? 以为满心欢喜嫁得的如意郎君,到头来,不过是别人扶正妾侍的跳板。 这种恶心的人,怎么就是她安意的父亲呢? 真是——讽刺啊! 对上女儿满是轻蔑的眼神,安老爷皱着眉,有刹那的晃神。 见她半天不言一语,就这样轻蔑又讽刺地望着他,登时老脸一沉,怒斥道:“安意,不是自己的东西就别肖想,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替你长姐嫁过去,并非真就是陈二郎的妻子!”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作为父亲,以死相逼,让她替嫁的是他。如今逃婚的人回来了,便想换回来的人,也是他。 这天下的美事,都让她这个爹想尽了吧?! 安意冷笑不已,问道:“我嫁入陈家三日,与夫君拜过堂,入过了洞房,父亲让我此刻换回来,可有想过我日后该怎么办?” 安老爷被问得一愣。 他还真没想过,因为他万事以心爱之人生的大女儿为先了。 但安意,到底也是他的女儿。 一旁,扶着女儿的安夫人见丈夫犹豫了,心下一紧,急忙道:“意儿,你就当是可怜可怜你长姐此番遭了大难,把夫君还给她吧!而且呀,外人又不知道你替嫁过人,等换回来了,母亲日后一定为你再挑选一门好夫婿,你长姐以后也还会继续照拂你的。” 他们这是想把谁当傻子? 陈三郎一听这话,怒火直冲脑门。 大步向前,吼道:“在老子面前,商量给老子的媳妇再挑一门好夫婿,你们是当老子是死人吗?” 安夫人被吼得一个瑟缩,老脸青了又白。 安娇娇也被吓了一跳。 此刻她的眼里,已经没了刚刚看到陈三郎的火热。 反而带着惧意,急忙揪住自家娘的衣摆,颤着声害怕道:“娘,不换了,我不想要他。” 这人凶神恶煞的,半点温文尔雅也没有,一看就是那种不懂怜香惜玉的人。 她敢说,要是自己真跟安意强换了,那去了陈家,被他打死都有可能! 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然她已经任性过一回,并且她与人私奔三日,现在还一身狼狈地回来,安夫人不确定自己女儿的清白还在不在,所以说什么都不能再弄丢陈家这门婚事。 安老爷也是这样想的。 虽然两个都是他的女儿。 但到底心还是全部偏向了安夫人母女那边。 想到此,他老脸正了正色,专挑软柿子,朝安意冷声道:“安意,你给我过来,今日陈二郎要么带你长姐回去,要么就别想带走我安家任何一个女儿!” “父亲这意思,是我夫君若带了长姐回去,就可以多带几个安家女儿回去吗?” “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安老爷脸色顿时铁青,似乎没料到一向胆小懦弱的二女儿,竟敢回怼他。 安夫人却是赶忙道:“意儿,只要你把陈二郎正妻的位置还给你长姐,你若还想继续留在陈家,便让你长姐日后择个好日子,纳你入门。” 这话也亏得她说得出口! 放眼整个天下,哪家原配嫡女为妾,一个妾侍扶正的嫡女为妻的? 陈三郎听不得自家小娘子被人如此羞辱,从不打女人的他,怒得都准备抬脚踹过去了。 但却被安意拉住了大手。 他疑惑地看向她。 安意朝他弯了弯眉眼,柔声道:“有些私事要处理,夫君可否先出去等我?” 陈三郎被她甜甜的笑容晃了眼,也咧嘴回了个傻笑,但笑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感觉他家小娘子,好像突然有些不一样了。 就像个一直柔弱的书生,忽然有天遇到了山贼,于是他扛起了大刀,用武力证明了他文武双全。 至于软弱,那压根不存在! 所以他家娘子,难道是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陈三郎看着娘子不再湿漉漉,反而带着坚韧凌厉的眸子,抿了抿嘴,眼神警告地扫了安家那些人一眼后,听话地先离开了安家大堂。 待他走远,距离再听不到堂里声音的位置,安夫人才彻底不装了,满眼恶毒地盯向安意。 安意冷瞥了她一眼,视线冷冰冰地落向安老爷,没兴趣拐弯抹角道:“你们想让我离开陈二郎,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闻言,安家几人目光都望向了她。 安娇娇却是不领情,像是受了什么屈辱一样,恼怒道:“我都说了我不要了,还需要你来让?哼,不过是我不要的男人罢了,要说让,也是我不要才让给你的!” 第433章 来生篇之执子之手7 “娇儿休要胡说!” 听到女儿的话,安夫人轻斥了声。 斥完又怕安娇娇再任性,赶紧揽着她,苦口婆心道:“娇儿,那陈二郎是不可多得的才俊,刚刚虽气势凶狠了些,但日后你们相处久了,他定能看到你的好,与你和和睦睦的。” 安娇娇皱眉:“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况且你此番落了这么一遭难,要是让给安意了,你日后难不成想嫁给贩夫走卒不成?” 安娇娇本还想说点什么的。 但在低头看到自己身上还裹着的粗布,想着三日来的遭遇,心中暗恨,便咬牙不再说什么。 因为她心中清楚,若逃婚替嫁之事被人知晓,她名声定会受损,到时别说陈家这样的人家了,就是那些她平日瞧不上的,也不会再聘她做正妻。 那以后就真只能嫁些小门小户的贩夫走卒了。 虽安家不缺钱,但要是真让她嫁给贩夫走卒。 那她宁愿去死! 想到此,她直勾勾地瞪向一身华丽的安意,咬牙问:“你想怎样才肯与我换回来?” 问完,似乎怕安意趁机敲诈,赶忙补充道:“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但若你得寸进尺,那咱们不妨闹到官府去,到时我咬定大婚那日是你找人绑架了我,故意设计取代我嫁去的陈家,我有爹娘为证,你看到时候官府的大人是信你,还是信我!” 她话音刚落,安夫人已经到了女儿那边。 而安老爷看了眼安意,也走到了母女俩旁边。 一家人同仇敌忾地瞪着安意。 安意嗤笑一声,不屑看他们一家三口的温情,冷声道:“何必废话那么多,想要我离开陈二郎,那便请安老爷写下与我的父女断绝书,从此我不再是安家之女,与安家一刀两断,再无干系,那我便把陈二郎让给安娇娇!” 连爹都不叫了。 安老爷听完这话,气得大骂了一声:“逆女!” 骂完,抬手便朝安意的脸甩去。 安意冷笑一声,不再像从前那样在原地任他打,在巴掌落下来的瞬间,她快速侧身躲开,还伸手一拉,将也想朝她出手的安夫人拉了过来。 那巴掌也应声落在了别人的脸上。 安夫人疼得哎呦一声,保养得宜的老脸上,顷刻间多了一个大巴掌印,还泛着微微红血色。 可见这巴掌甩得有多重了。 “夫人!” 安老爷一脸懊悔,又气又怒,心疼地急忙让人去请大夫。 安娇娇见安意害她娘被打,气得直接朝她扑了过去,但还没靠近,就被两名凭空出现的暗卫一脚踹飞了出去。 旁边心疼妻子的安老爷,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查看被踹飞的女儿有没有受伤,反而在看到那两暗卫的穿着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地震了一震。 安意扫了他一眼。 抬手让暗卫隐去,才道:“有些事,安老爷若不想我做得太绝,那便早些动笔。” “意儿,刚刚…刚刚是爹爹错了,爹爹年纪大了,你莫要同爹爹计较,爹爹以后会加倍补偿你的。” 安老爷态度骤然转变。 也不知道在看到那两暗卫后,他电光火石间猜到了什么,此刻眼底浮着某种恐惧和害怕。 “安老爷若是真的知道错了,那就更应该将断绝书写了。” 不知何时,一直没现身的红豆,已经将笔墨纸砚取来,摆放在了桌上。 看着桌上的纸笔,安老爷老脸上闪现了抹灰败之色。 讲真,若是在那两暗卫没现身之前,为了爱妻和爱女,他会毫不犹豫的写下断绝书,把安意这个不得他喜欢的女儿扫地出门。 可现在他犹豫了。 因为他做梦也没想到,十五年过去,安意那被流放的外祖一家,竟然平反回来了。 而那种统一着装的暗卫,早在很多年前,他便在原配亡妻身边见过。据说那些暗卫是皇家特许的,每个庆阳侯府的公子小姐身边,都留有暗中保护的暗卫。 哪怕外嫁的姑娘也不例外。 只是后来庆阳侯府被流放,那些暗卫也全部被京都某位大人物收编。 也是因此,当年他才敢在原配死后才三月,便迫不及待将心爱的女子从妾侍扶正。 可现在,这些暗卫又出现了。 而且,早已不动声色地出现在了他女儿身边。 那是不是代表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已经尽数被传去了京都侯府?! 想到此,安老爷更加觉得断绝书不能写。 若是写了,他日侯府派人过来秋后算账,要是一不小心,再翻出点陈年旧账,那他和妻女焉还有活路? 但若还留着和安意的父女联系,日后就算侯府的人来了,安家做为安意的娘家,她又岂能袖手旁观?! 想得很美。 但安意怎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眸色敛下,她微微后退了一步,再次抬手的瞬间,安夫人母女的脖子上,已经被架上了一柄锋利长剑。 安老爷看到,眼睛瞪得老大,大声叱道“安意,你大胆,她们可是你的母亲和姐姐!” “一个爬主子床上位的婢妾,她配当我的母亲吗?” 安意此时面上,早已不见了往日软糯。 望着对面一家三口,她目光凌厉,带着满满的不屑,但片刻后,她转而笑问道:“爹爹想不想尝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 “安意,你敢!” 敢不敢,试过才知道! 安意冷翻了个白眼,看向暗卫,下令道:“捅个窟窿给安老爷看看,我敢是不敢!” 暗卫得令,毫不手软地捅了过去。 本来是想捅安娇娇的,但安夫人爱女心切,死死护了过去,直接长剑刺穿了肩胛骨,疼得她大叫一声,冷汗直冒。 求救的目光,直直看向安老爷,苦苦哀求道:“老爷,你就写了吧!咱们可就只有娇娇一个女儿啊!她要是死了,妾身也不活了!” 其实安意和安家断绝关系,安夫人是最乐见其成的人。 而且写下了,她的娇儿就可以换回去当陈家二郎的正妻,日后没准能去京都当官夫人,多好的事啊! 她不明白,老爷他还在犹豫什么?! 第434章 来生篇之执子之手8 “安老爷还不打算写吗?” 安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对面,安老爷抬头看向她的眼神,又怒又恨,跟要吃人似的。 这知道的,知道他们是父女。 这要不知道的,怕是还以为他们是什么仇人。 但最终,在安意再次抬手准备给暗卫下令的瞬间,舍不得妻女受罪的安老爷,还是颤巍巍地拿起笔,怒目切齿地写下了与安意断绝父女关系的文书。 待写完,安意拿起过了一遍目。 然后捡笔,在另一张白纸上,洋洋洒洒写下一封和离书。 写完,亲自送到已经和妻女抱作一团的安老爷面前,声冷道:“既然你我已经不再是父女,那我也是时候代替亡母,与你这不忠不义的伪君子真小人,签份和离书了。” “你说什么?” 安老爷猛地瞪向她,怒容满面,似不敢置信她真敢做得这样绝! 但在安意用他妻女的性命威胁下。 他纵然再觉得安意是个逆女,再难堪,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在与原配亡妻的和离书上,按下指印! 他可能是从古至今,原配死了十几年,第一个被亲生女儿逼着和死人签下和离书的人了。 那种难堪,可能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所以按完指印,他咬牙怒视着安意,问她:“方才你说的,写下断绝书,便和你长姐……便和我女儿换回去,还作不作数?” “当然作数。” 安意笑着,但下一句却是:“忘了告诉你们了,我所嫁之人,乃陈家三郎。至于我那二伯兄,连公主都尚得了的人物,安娇娇她,配吗?” 有些事,安意也是这几日才晓得的。 比如陈二郎之所以听从父母之命,大老远地跑回来成亲,不过是不想娶京都的贵女。 谁知道会倒霉的遇到安娇娇这种货色。 这几日,陈夫人虽喜爱安意,却也懊悔自己失察,竟没有查清楚安娇娇的人品,就给二儿子定下了亲事。 所以哪怕安意嫁的不是陈三郎,就冲安娇娇不顾夫家脸面,大婚之日与人私奔这一条。 她想进陈家门,下辈子都不可能! …… 安意从安家大堂里出来时,陈三郎正蹲在墙角,看着一排往上爬的蚂蚁怔怔出神。 听到脚步声,他一回头。 就看到在他身后,在冲他笑的安意。 “娘子的事处理完了?”他问。 安意点头,主动牵上他的大手,软软笑道:“有点饿,夫君,咱们回家吃饭吧!” 陈三郎望着被主动牵住的大手,愣了一愣,随即赶紧点头,眸光亮得吓人。 两人手牵手出了安家,上了马车,车里已经瘫坐着两个人。仔细看,竟是方才在安家吓住安老爷的那两暗卫。 安意看到他们,赶紧颔首道谢:“今日,多谢两位兄长了。” 车里的两人闻言,赶忙端坐好,摆手道:“弟妹客气了,下次再遇到这么好玩的事,还喊我们,我们闲得慌。” “可不是,这平安镇难得遇到比我们还不要脸之人。这种人,弟妹心善不好收拾,下次找机会,我们也定给弟妹再出口气。” 马车已经在行驶。 车里,陈三郎揽着媳妇坐在两人对面,听到他们一口一个弟妹,脸臭得要命,冷哼了一句:“差不多得了,今日你们帮了我家娘子,暂且让你们当回兄长,但也别得寸进尺啊!” 没错,刚刚帮安意吓唬安老爷的人。 就是陈三郎平日交好的那三两狐朋狗友。 起初,安意布局时,主动给自家婆母坦白了点事,然后想请她帮忙寻两个会点轻功,有点武艺的护卫,待她回门这日陪她演场戏。 陈夫人自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但陈家武艺好的护卫不少,可轻功好的就有点难找。 正当陈夫人想让人去外头找两个时,陈三郎的两位好友,舒志博和张宏兴,正好来府上给他补新婚贺礼。 他们刚好听到陈夫人要找轻功好的,两人自认飞檐走壁的轻功,还算炉火纯青,便自告奋勇了。 于是就有了刚刚在安家那一出。 不过庆阳侯府是真的平反回京了。 但安意的娘,不过是个侯府不起眼的庶女,还死了那么多年了,能有人记得她这个人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千里迢迢地派人来保护她女儿呢? 所以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安意今日才敢让人假冒京都侯府暗卫。 反正侯府平反归京是真,她也不怕安家去查。 因为她那个爹,他不敢的! 话说回来,马车里的两人,在听到陈三郎的话后,齐齐朝他翻了个大白眼,露出了个同款龇牙咧嘴。 估计要不是好兄弟,他俩肯定一人一脚踹过去了。 好在两人都是有眼力见的,瞥了眼人家新婚小夫妻,多少要给兄弟留面子和空间。所以闹市一到,便迅速脱下惹眼的劲装外衣,跳下马车告了辞。 他们一走,安意就感觉身边人的目光。 骤然变得火辣辣起来。 她有些小心虚,抿了抿小嘴,没敢直视那目光,只细声开口问:“夫君…是想问些什么吗?” 陈三郎双手环着她盈盈一握的细腰,爱极了她身上自带的体香,但并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将下颚搭在她单薄的肩上,闭目养神了会儿,才摇头道:“不想知道。” 他只需知道,在自己没出现以前,娘子过得很苦,他日后需加倍待她好就是了。 安意闻言,微微侧头。 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心下微暖。 其实若真要解释,她也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的。 不知道该是从五岁那年,知道现在的安夫人,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还是六岁那年,发现安夫人利用自己给安娇娇造势,把自己的院子移到了府中最偏远的角落。 从此开始夏少冰、冬缺炭。 仰或是八岁那年,因时常被人夸赞小小年纪便聪慧异常,玩笑说她可能生了颗玲珑心,便被人故意推入荷塘,导致高热不退,而大夫迟迟不来。 她也因此被烧坏了脑子,从此反应总比旁人迟钝许多,成了许多人背地里嘲笑的小傻子。 第435章 来生篇之执子之手9 太多太多,安意不知从何说起。 若说起,定也是泪! 好在她的夫君,不想知道。 虽不想,但他却亲吻着她的耳垂,伏在她的耳畔,柔声告诉她:“娘子,其实我的肩膀也是可以靠的。” 安意当然知道他的肩膀可以靠。 陈家三兄弟,不管她嫁给谁,他们的肩膀,都足以让他们的妻子依靠一辈子。 这一点,安意一直都知道。 虽然嫁给陈三郎,是她的预料之外,但有多欣喜这个意外,只有她自己知道。 因为她不打算告诉陈三郎。 她呀,其实一直都记得那个帮她捞玉佩的少年郎。 …… 自那日拿到母亲的和离书,安意不久后便带着人将尸骨,从安家祖坟地取了出来,点着长明灯,暂时安放在了平安镇外的清水寺中。 从前与她交好的某个闺友,听闻此事后,不知道想知道什么,兴冲冲地跑来,又满脸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安意没有解释,也没必要解释。 所以最后,闺友什么都没探听到,坐了会儿便无话地离去。 她走后,红豆满是疑惑地问:“小姐,为什么不告诉叶小姐,不葬入安家坟,是夫人的遗愿啊?” 没错,不入安家坟,是安意母亲的遗愿。 这是红豆的娘告诉她们的。 但她不知道那年安意娘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安意娘生下安意后,便不顾身子,疯了般冲出产房,满身是血,厉鬼一样想去掐死安老爷。 但她太虚弱了。 还没碰到人家,就被一把掀翻倒地。 只能痛声咒骂着安老爷,声嘶力竭地怒吼着要与安老爷和离,死也不入安家坟。 之后瞪着一双溢血的眼睛,死不瞑目。 可惜她死后,安老爷怕遭人闲话,硬是不顾她遗愿,将她葬进了安家祖坟。 而那晚在场的下人,也在那之后,全部都得了一笔巨款,连夜离开了平安镇。 红豆的娘是个哑巴,他们以为她不会乱说话,便觉得没必要浪费银钱封口,就让她继续留在了安家。 然而他们不知道,哑巴虽然不会说话。 但人家会写字。 所以六年前,在红豆娘临终时,她就将她所知道的一切,全部都写下来告诉了安意。 包括庆阳侯府之事。 而安意之所以知道庆阳侯府暗卫的衣服长什么样,也是在红豆娘的遗物中看到的。 也是在那时安意才知道。 一直千方百计护着她长大的红豆娘,竟是当年她娘的暗卫之一。 只当年庆阳侯府被流放,京都大人物连夜召回了保护庆阳侯子女的暗卫。红豆娘与安意娘姐妹情深,她放心不下身怀六甲的安意娘,便自愿废除了武功,脱离暗卫身份继续留在了安家。 后来安意的娘死后,她几次想杀了安老爷报仇。 但为了年幼的安意,她忍了下来,一直在暗中保护她。 再后来,她自知自己命不久矣,最放心不下安意,便将捡来养大的红豆,收作了义女,送到了安意身边继续保护她。 想到这些,一股酸涩之意从心口涌出。 再看向桌上,闺友带来的那盒糕点时,安意敛下的眼眸中,只剩冷意。 她朝红豆招了招手,指向食盒,答非所问道:“你来尝尝这是哪家的糕点。” 红豆更加不解了。 但还是伸手,尝了一口食盒里的糕点。 可尝完之后,她脸色登时一变,诧异道:“怎么会是安家的?” 安家的槐花糕,旁人或许尝不出不同,但这槐花糕是红豆的娘,背地里悄悄教安家现在的厨娘做的。 所以她只需浅尝一口,便能尝出来。 知道是安家的后,红豆大惊,急忙将嘴巴里的全部吐了出来,担心道:“小姐,你刚刚有没有吃?” 安意好笑地望着她,道:“别担心,没毒的。” “没毒我也不稀罕吃!” 红豆嫌弃地将剩下的都丢回食盒里,转而想到什么,气愤道:“小姐,叶小姐和徐小姐向来与您最好,想不到现在竟也背叛了您,跑安娇娇那边当狗腿子去了。” 还跑来套话,可美死她了! “我与她关系向来只是表面亲厚,背叛倒谈不上。可能,大家都有什么迫不得已吧!” 安意淡淡一笑,没什么在意的。 说完,起身让红豆把食盒拿下去,便端起刚刚没喝完的消暑汤,起身找自家夫君去了。 这边,陈家书房里。 陈三郎头微仰,翻着死鱼眼,望着自己吊在横梁上的那把头发,唉声叹气的。 而他手里,还高高捧着一本厚厚的书,但眼睛却连半个眼尾,都舍不得给那书一眼。 他娘是真的狠啊! 成家立业,现在他刚娶了娘子成了家,就迫不及待让他悬梁刺股,明年开春去下个场,考个功名。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他要是读书的料,早给她捧个状元回来了,哪还能等到今日才努力? “夫君,你这是在做什么?” 安意进来时,他手里的书已经换成了一把小刀,正高举着,想去割断头顶那根捆着他头发的绳子。 听到自家媳妇的声音,他猛地侧头,手里的小刀一个没拿稳,‘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两人目光对上,都愣了下下。 但安意最先反应过来,赶忙放下手里端来的解暑汤,快步走过去道:“夫君莫要动刀,别不小心伤了自己,我来给夫君解开。” 语罢,她已经走到他身后,动作轻柔地开始解绳子。 但绳子刚一解开,人也被只大手一捞,落进了陈三郎怀里。 她惊得想起身。 腰间的大手却箍得更紧了。 “娘子别动,我不乱来,就抱抱。” 陈三郎将脸埋入她脖子处,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只是不知他遇到什么烦心事,声音里都带着某种疲惫。 安意不再挣扎,顺势靠在他怀里,目光看向案桌上的书,轻声问:“夫君是不喜欢看书吗?” 陈三郎闷闷地“嗯”了声。 安意低了低头,又问:“那夫君喜欢什么?” “不知道!” 陈三郎是真的不知道。 从小到大,他似乎都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毕竟他大哥和二哥都太过优秀,如今一个富甲天下,一个以白身坐镇朝堂。 第436章 来生篇之执子之手10 而他,似乎除了招猫斗狗惹是生非,还真找不到什么可取之处。 因为,经商吧,他不如大哥。 毕竟大家有目共睹,他曾经很认真的经营过,但还是挡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经营失败,最后倒闭了三家大酒楼。 至于写文章,入朝堂,那就更不行了。 他看到书就脑壳疼! 考科举什么的,估计得重新换颗脑袋才行。 想到这些,他长叹一息,喃喃问:“娘子,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安意伸手翻书页的动作停住,目光挪向他,神色有些复杂起来。 从前,她听到过不少贬损陈三郎的话,但那时她与他不过是个陌生人,别人随便说说,她也随便听听,并没有往心里去过。 可现在,亲眼看到他对前路迷茫的样子,连喜欢什么都不知道。亲耳听到他落寞的自损,问她是不是很没用时。 不知怎的,安意心头,莫名地疼了下。 她心疼他了。 因为她能看得出来的,她的夫君,不是不努力。 他只是在了努力的路口,身上的光芒一时被更强盛的掩盖住了,所以才迷茫地停住了脚步而已。 想到此,安意将那书狠狠丢开,回过身,捧住夫君的脑袋,认真对他说道:“夫君不喜欢看书,那咱们就不看。” 陈三郎被媳妇的动作惊了一惊,愣了一愣,眼尾瞥了眼被丢远的书,低头望向小娘子问:“认真的?” 安意点头:“很认真!” 闻言,陈三郎感动了。 他从来不敢想象,在读书这件事上,他家媳妇竟然会在他这边。 然才感动了会儿,就听到安意继续认真道:“夫君看着也不是读书的料,勉强让你看书也是遭罪,回头我自会去婆母跟前给夫君说说情。但不看书,就不代表夫君可以继续招猫惹狗,自暴自弃当败家子。” “不当败家子,那我能干什么?”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相信夫君认真钻研,定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一行!” 陈三郎:……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现在其实挺喜欢当败家子的? 当天晚上,安意真去找了自家婆母。 经过她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后,成功说服陈夫人放弃逼小儿子看书考功名之事,转而让人找来三百六十行的典例,让陈柯和安意轮流十二个时辰念给他听。 但三百多成功典例都念完,陈三郎依旧没找到自己喜欢干的事,能干好的事。 最后陈夫人也放弃了。 只丢给他一个最简单的,争取给他们老陈家繁衍个后代。 这可不是歪打正着,合了陈三郎的心了。 如今是媳妇去哪儿,他跟哪儿。 要是一天不见媳妇,就满府吵吵嚷嚷地去找,恨不得连蚂蚁窝都去找一遍,让所有人知道他有多离不开他媳妇。 安意对此表示:丢人! 而安家那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安意吓着了,不久之后,安老爷便急急卖掉了平安镇的产业,直接带着妻女离开了平安镇。 走得急匆匆的,跟被鬼撵了一样。 等安意知道时,已经是两日后的事了。 也是在她知道这日,还顺道听说了北地那边,镜外尧人聚拢了草原三十六部铁骑,来势汹汹,大肆进攻了邺朝边境。 才短短一月,北地十六城,如今只剩七座。 此消息一出,天下哗然。 同时,人心惶惶。 但无数有血性的邺朝男儿,在听闻尧人入境后,一路对邺朝百姓烧杀抢掠,近乎屠城的消息后,书生弃笔,武夫扛起了刀,毅然决然奔赴北地参了军。 安意听到这些的时候,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心里还隐隐有些不安。 红豆说她是太累了。 可当天晚上,她半夜醒来,却看到陈三郎在悄悄收拾东西。 是了,她怎么就忘了。 若论血性,她的丈夫不输任何男子。 只点了盏微弱提灯的房里,陈三郎轻手轻脚的,似乎怕吵到里屋的安意,连呼吸都没敢用劲。 谁知才简单收好东西,一转身,就看到安意在珠帘后,手里还攥着他刚才悄悄放在她枕边的告别信。 “娘子,我……” 陈三郎提着包袱的手紧了又紧,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欲言又止了半晌,才道:“我要去北地了,若是……”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不拦你。” 安意打断他想说的话,神色自若地提步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包袱,解开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重新给他换了些。 待收好,她眼已经红了一圈。 却垂眸掩住,柔声叮嘱道:“北地现在应该开始冷了,你去到那边可能会有所不适,我给你收了件袄子,你记得入了北地就穿在身上。还有膏药,我也给你放了些,若是手脚生了冻疮,或者受了伤,就记得自己擦擦……” 离别来得太突然,安意总觉得还有好多话叮嘱,但还没说完,喉头已经开始哽咽。 陈三郎心疼了。 他就是怕她会哭,所以才想偷偷离开的。 他都已经想好了,等去了北地,若得空他就三五天写一封信回来报平安,让她安心。 可现在,他家娘子又哭了。 “娘子,我向你保证,待将尧人赶出边境,我就立即回来。”陈三郎说着,伸手紧紧抱了抱她,才接过包袱,狠心离去。 安意提步追到门口,眼眶通红,却强忍着没落下眼泪。 茫茫夜空,繁星闪烁。 陈府门口,陈三郎已经上马。 但扭头望去,在看到得到消息匆匆朝这边赶来的爹娘时,手里的马鞭紧了紧,终究还是不忍看到父母垂泪。 他最后看了安意一眼,便狠心扬起马鞭,策马而去。 夜风徐徐,马蹄疾驰的哒哒声,在寂静的夜下清脆醒耳。耳身后,陈三郎听到妻子哽咽的喊声:“陈三郎,给我活着回来!” 会的,他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他可舍不得他家小娘子年纪轻轻成寡妇。 平安镇外。 舒志博与张宏兴,以及十几个少年早已在此等候,看到陈三郎打马而来,大家相视一笑,纷纷翻身上马。 在心照不宣的沉默中,朝着战火燃起的北地而去。 这一去,生死不定。 归期,也未知! …… 第437章 来生篇之执子之手11 半年后。 北地,乐樟城中, 三个月前,尧军攻破北地边境后,北地十六城险些全部失守。 整个邺朝,一度人心惶惶。 幸而也在那时,刚被平反没多久的顾老侯爷宝刀未老,一身盔甲,带着家中所有男丁,直接御前请命,以七十岁高龄,领兵从京都赶至北地援助。 在他老人家的力挽狂澜下,兵强将勇的尧军,才没能占领整个北地,继续攻向邺朝王都。 也是在他老人家的带领下,被尧军攻下的北地城池,也在这几月中,陆续夺回了十二座。 可城池虽然夺了回来。 但当初城中未能逃出来的百姓,却全部被尧军残忍屠杀。 此时,随着大军入城的陈三郎,望着城中能堆积成山的尸体,已经麻木的脸上,眼尾还是红了一圈。 不止他,跟着大军入城的所有士兵,眼中都闪烁着泪花,眼底都燃烧着仇恨的火光。 因为这是大军一路收复失地以来,将士们见到过的,被屠杀得最惨烈的一座城。 城中百姓,皆尽数被屠殆尽! 他们的尸体,或被砍杀,或被射穿,满地都是无全尸的残肢断臂,一堆垒一堆,都已经足以堆积成山。 而那些成山的尸堆里,有襁褓里的婴儿,身怀六甲的妇人,满头白发的老翁,还有试图反抗,却被劈成两半的青年壮汉。 他们的面上,都还残留着最后的恐惧和绝望。 看得人心口窒息! 恨不得手刃所有尧军,血债血偿! 寒风呼啸,凛冽地吹着。 数万人的大军,此刻寂静得只听到风吹声。 大家都低着头,悲痛又不忍地望着,望着脚下,每一寸都好似被鲜血冲刷过一遍的土地,泪泉难抑。 那些已经干枯的鲜血,哪怕有些被冰雪覆盖,被泥泞混杂,却仍旧刺目,仍旧让人心痛。 该死的尧人,何其残忍啊! “百姓们,对不住啊!是我们来迟了。” 最前头的顾老侯爷,颤巍巍地从马背上下来,望着满城的百姓尸体,历经风霜的面容上,神情悲痛,早已老泪纵横。 这位古稀之年,在全家被流放十几载,受尽劳苦的时候,都没有流过一滴泪的老人家。 如今,望着城中惨死的百姓们,他再也忍不住,伏地痛哭得不能自已,责怪着自己来迟了。 可真的是他来迟了吗? 不,不是! 真正来迟的,是那些隐瞒军情不报,导致战火蔓延至百姓,害北地一开始,就连失九座城池的边境官将们! 因为他们,这漫天风雪,都掩不住数万将士满腔怒火的仇恨。 也是在这一刻,陈三郎似乎有些明白了,自家二哥为何执着入官场的初心。 这世道,无为之人太多。 而百姓,需要唯上之官啊! 是夜。 夜幕下,星火晦暗。 乐樟城夺回后,邺军并没有在里面停留太久,只留下一支千人队伍,为城中百姓收殓和守城,便继续开拔,朝着下一个城池而去。 “欸,你们知道么,咱们下一个要夺回的玉龙城,在千年前的大邺国,名叫望苏呢!” “这个我听我舅舅们说过,据说那座城里,曾经出过不少骁勇善战的名将,北地十四城出去的另外三座城,就是他们灭了一个叫戎狄的国都扩展的。” 接话的秀气少年,是顾老侯爷的外孙季禾。 但起初,顾老侯爷并不知道他悄悄混在军中,还跟来了北地。 直到三月前,在横城那场反击战中,陈三郎临危受命,从侧围攻横城尧军残部时,顺手救了他一命,被坐镇城楼上的顾老侯爷看到,这才发现他跟来了北地。 而陈三郎也因这个顺手,被季禾赖上。 在他说服自家外祖父能留下后,便有事没事,就喜欢往陈三郎身边凑。 顾老侯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知道他喜欢往他身边凑后,索性直接将他塞到了他手下当亲卫。 现在军中不少人常常打趣陈三郎,说他可能是邺朝第一个有亲卫的百人将。 陈三郎对此异常反感,烦不胜烦。 但上头老大丢过来的人,他又不能拒绝,只能咬牙接着。 而此刻,季禾说完后,看到陈三郎也在不远处,便赶紧从怀里摸出两肉馍馍,献宝似地送到他面前。 “三哥,这是我刚刚在我舅舅那里拿的,还热乎的,你快趁热吃。” 此时大军原地整顿,正是饭点。 但因北地冰天雪地的,不易生火做饭,所以每往下一座城镇,士兵们都会带一袋馒头,贴身捂在铠甲里,方便吃的时候不至于太硬。 至于热乎乎的肉馍馍。 陈三郎瞥了一眼,淡淡收回目光,从怀里摸出一个馒头,面无表情道:“多谢,但不用了,我自己有。” 说完,他走到也在就着水袋啃馒头的舒志博两人身旁,一口冷水,一口硬馒头地啃起来。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们三个不知人间疾苦,只知招猫斗狗的大少爷,定然看都不看一眼,可能还会觉得这种东西,喂狗狗都不吃。 但如今,一个个吃得比狗都香。 毕竟心境不同了。 在这一场场你死我活的战场中,他们不知不觉间,早已从浑浑噩噩混日子的迷茫中,找到了前路。 张宏兴甚至已经决定,等彻底夺回北地失地,就继续留在北地,哪怕只做个守城小将。 舒志博亦是这样想的。 两人此刻正吃着馒头,低声讨论着。 一旁,没送出去肉馍馍的季禾,干巴巴地蹲在他们旁边,听了会儿后,没忍住,扭头问已经三两口啃完一个硬馒头的陈三郎,道:“三哥,等战事结束,你要不要跟着我外祖父他们一起凯旋,去京都看看?” “不去,京都有什么好看的。” 陈三郎灌了口水,直接拒绝,看都没看他。 挨在一起正畅想未来的舒志博和张宏兴,听到这话,微微相视了眼,随即笑着附和道:“可不是,那京都有什么好看,等战事结束,三郎还是早点回家。” “就是,当初大晚上的悄悄离开,安意妹子怕是都不知道伤心成了什么样子,等战事结束,三郎可得好好去哄哄人家。” 第438章 来生篇之执子之手12 “要是哄不好,咱们不介意给安意妹子当个娘家人,揍一顿给妹子出出气。” “正有此意。” 两人跟以前一样,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起来。 陈三郎瞥了他们一眼,听着他们一口一个安意妹子,活像安意妹子不是他媳妇一样,听得直想呲他们一脸口水。 但他忍住了,冷嗤道:“估计要让你们失望了,你们的娘家人做梦当当就好了。毕竟出发那晚,可是你们家的……呸不对,是我家的安意妹子,亲自送夫君上的战场。” 说着,水袋往腰间一挂。 然后故作不经意似的,扯了扯里面的贴身袄子,炫耀道:“看到没,我家安意妹子怕我来北地冷,特意给我收拾的棉服,还叮嘱我入了北地就穿上,可暖和死我了,你们有吗?” “……” 可能是寒风刺骨,舒志博无语的俊脸,被刮得狠抽了下,默默看向旁边的张宏兴。 张宏兴也没比他好多少,啃着都不咋香了的硬馒头,狠嚼了两下,道:“兄弟一场,咱包容一下,毕竟他不要脸这件事,在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了,忍忍得了,别气着自己。” 舒志博点头:“有道理!” 两人说话间,手里的馒头已经啃完。 陈三郎看到,得意地将腰间水袋丢给他们,心情不错地起身巡视去了。 不过从始至终,他都没瞥一眼干巴巴蹲在他们旁边的季禾。 倒是舒志博两人灌完水,起身时,不冷不淡地看了季禾一眼,才跟着巡视周边去了。 其实有些东西,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就他们这些从小混迹各大风月场所,见过各种各样女子的‘败家子’来说,当初第一眼,便已经看出了季禾的特殊身份。 但人家顶着的名头,是顾老侯爷的‘外孙’,所以哪怕他们看出来了,也不敢乱说什么。 倒是还好心的帮过几回。 但不管是亲疏远近,还是先入为主,他们都还是很有骨气地了弟妹那边。并没有因为某些人身份特殊,就眼巴巴去巴结讨好什么的。 不过那么掉份儿的事,他们也干不出来。 谁让他们虽是败家子,但不屈不挠,铁骨铮铮呢。 嗯,对,就是铁骨铮铮! 季禾并不知道自己的秘密,早已被人知晓,她此时还僵怔在突然得知陈三郎有娘子的事里。 可陈三郎怎么会有娘子呢? 他这样的人,不该年纪轻轻便有娘子才对啊! 手里热乎乎的肉馍馍已经冰去,季禾浑然不觉,只感觉心里堵得慌,大口咬在馍馍上,却感觉如同嚼蜡般。 但这日之后,季禾主动回到了自家外祖父身边,鲜少再出现在陈三郎面前。 陈三郎求之不得。 玉龙城不愧是千年前众名将镇守的地方,其难攻收复程度,几乎是前面十二座的加起来。 这里,尧军不但派出大量士兵守城,还卑鄙地捉了不少邺朝百姓,用百姓的性命要挟他们撤退十里。 顾老侯爷无法不顾几十名百姓的性命,只得率大军暂退。 但还没退,就传来陈三郎带着舒志博等人,不知从何处潜入了玉龙城中,不但救了被困百姓,还活捉了敌军两名大将,没费一兵一卒,就打开了城门,将大军迎进了城中。 这一城,收复得漂亮! 过后有人问陈三郎,怎么会知道玉龙城设有暗道? 陈三郎垂眸笑了笑,只道小解时意外发现的。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看到玉龙城城门紧闭,犹如个铁桶让他们无法攻进去时,他忽然就有种还有一条路可行的奇怪感觉。 于是他凭着那种强烈的感觉,找到了那条暗道。 他将这事说给舒志博两人听,两人眼神复杂地看了他半晌,最后总结道:“你可能上辈子在玉龙城待过。” 张宏兴附和点头:“没准你上辈子就是某名将。” “但这千年前的玉龙城,名将还挺多的,最有名的是大将军云振展,还有其子云降,以及庞如玉,陈什么君来着的,还有顾老侯爷他们家的祖宗顾峥,啊还有个跟三郎同姓的叫陈宴安,不过跟那个云降一样,都是英年早逝的,说不定三郎上辈子就是他们其中之一。” 这些还是玉龙城收复后,他们在一块屹立千年未倒的英雄碑上看到的。 在他们来之前,尧人似乎都准备砸掉了。 因为尧人千年前还叫戎国,最后被那些名将差点打得灭了族,所以估计是一直记恨着的。 陈三郎听着他两越扯越玄乎,呵呵两声,吃饭去了。 接下来的最后几座城,陈三郎皆表现得有勇有谋,他带领的小队,颇为所向披靡,十分得老上司看中,因此特意为他请功,让他被破例从百人将,直接升为了先锋校尉。 张宏兴两人也被升至了门牙将。 但他们自愿跟着陈三郎麾下,与他一同冲锋陷阵。 三人一起长大,战场上配合起来,相当默契。 每每他们当先锋,那一战都将必胜。久而久之,在军中也积攒了不少威望。 这些自然也传到了顾老侯爷耳中。 顾老侯爷对他们几个年轻人,自然十分欣赏的。 所以在彻底收复北地十六城,将尧人打回了他们草原最深处后,老侯爷重赏了他们。 但在准备凯旋回京前几日,他单独召见了陈三郎。 看着气宇轩昂,仪表堂堂的青年,顾老侯爷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告诉他道:“陈三郎,此番收复北地,你功不可没,本侯也已经写下请功折子,待你与我们一道回京后,本侯便亲自到皇上面前为你请功。” 回京? 陈三郎一愣,急忙道:“侯爷,末将不愿去京都。” “哦,为何?” 要知道,能一道凯旋回京,一路受百姓夹道相迎,还能面见天子,那可是何等的荣耀,是多少士兵求都求不来的幸事,不想这年轻人竟拒绝了。 顾老侯爷有些意外。 倒是他儿子顾将军皱起了眉。 陈三郎不卑不亢地看了他们一眼,直了道:“侯爷,末将前来参军,只是因为自己身为邺朝儿郎,看不得外敌嚣张,更忍不得外敌夺我邺朝土地,屠我邺朝百姓,所以并非是为了拿命拼一场荣华而来!” 第439章 来生篇之执子之手13 “而如今,北地已收复,外敌已驱逐不敢再犯,边境更是已经重新清洗,得了良将好官镇守,末将身为邺朝儿郎应尽之责,也已经尽完,自当是要卸甲归家去的。所以侯爷的好意,末将心领,但京都,末将不愿去。” 他话说完,顾将军黑着脸,直接骂了一句:“不知好歹!” 但刚骂完,就被顾老侯爷不悦地瞥去一眼,只得干巴巴别过头去闭了嘴。 面对人才,顾老侯爷还是想挽留一二的,便道:“陈三郎,你可要想清楚了,跟着本侯走,等着你的,便是前程似锦。但若你此时卸甲归家去,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陈三郎笑了笑,道:“末将说过了,来北地为的,不是什么前程似锦和泼天富贵,末将只是在尽身为邺朝男儿之责!” 听到他这话,皱眉的顾将军似乎忍无可忍,终于怒声骂道:“你这小鳖孙,口口声声尽男儿之责,那你拍拍屁股卸甲归家了,可有想过老子家的外甥女怎么办?” 他外甥女怎么办,关他什么事? 陈三郎先是不解,旋即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冷声道:“顾将军,末将是有家室之人,还请顾将军莫要说此等让人误会之言!” “误会?” 顾将军黑着脸差点想揍他,怒道:“你别告诉我说,我那外甥女跟在你身边几个月,你不知道她是女子!” 陈三郎眸色更沉了。 但他并没有慌,更没有惧,神色淡定,冷笑道:“知道又如何?” “什么叫知道又如何?你这小子这是什么语气?季禾她是女子,还跟在你身边几个月,这事若传出去,你让她一个女子该如何自处?” “顾将军这话好笑,她如何自处与我何干?” “什么叫与你何干,你难道不应该负责吗?” 负责? 简直可笑至极,他负哪门子责? 陈三郎忍住直接怼过去的冲动,目光转而望向一旁没有说话的顾老侯爷。 想了想,直接跪了下去,冷肃道:“侯爷明鉴,季禾虽跟在末将身边过几月,但末将与她向来保持距离,从未单独接触过,更没有过肢体上的半分触碰,所以顾将军口中的负责一事,不免荒谬了些!” 可不是荒谬得都有些让人恶心了么。 要知道,那季禾女扮男装混入军营,头两个月从京都过来时,可一直都是跟其他将士同吃同睡的。 他们不去找当初和她睡得近的将士负责,反而来找他这个说话都离得老远的人负责,这不是无耻是什么? 陈三郎心中厌恶至极,但却不能表露出来。 因为他答应过娘子要活着回去的。 如今卸甲将至,他不敢赌,哪怕顾老侯爷向来正直公平,但谁能保证他不会为了给自己外孙女出气,对他下手呢?! 此时,三人的帐中,一度陷入了寂静。 顾老侯爷似乎看出来陈三郎的防备,眼神深邃地望了他好半晌,才摇头笑了笑,玩笑般开口问他:“本侯那外孙女,才气胆识,都不弱于任何女子,你就如此看不上?” 陈三郎微微低下头。 沉默了下,只重复了一遍道:“侯爷,末将已有家室。” “有家室怎么了?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你若怕娶了我外甥女,会委屈了你家里的女人,那就两个皆为正妻,不分大小便是!”后宅就有三妻四妾的顾将军不以为然道。 顾老侯爷却冷冷瞥了儿子一眼。 若非有外人在,他刚刚听到这话,定要好好落落这个混账东西的脸! 什么狗屁的三妻四妾,就他在流放之地娶的那几个女人,整日就知道争风吃醋,经常为了点上不得台面的事,搞得家中乌烟瘴气。 也就他还有脸提什么三妻四妾! 自己后院那些女人都还整不明白,如今倒有脸来撺掇别人娶三妻四妾,他就不能要点脸吗?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渣儿子! 顾老侯爷脸色阴沉沉的,但还不待他开口,陈三郎已经回怼道:“男人固然可以三妻四妾,但我陈家家训,男子不得纳妾风流,此生无论是非有子嗣,也都只能有一妻,若违反,便是忤逆祖宗,所以还请顾将军莫要为难末将。” 这是什么狗屁家训? 顾将军脸色更难看了。 顾老侯爷瞥去一眼,让陈三郎起来,看样子并没有打算强求,只叹息地问了一句:“陈三郎,若是你还没家室,本侯那外孙女,你瞧不瞧得上?” 陈三郎从地上起身,毫不犹豫地直接摇头。 那就是瞧不上了。 顾老侯爷见状,神色暗了暗,旁边的顾将军更是差点一拳打过去。 但却见陈三郎摇头之后,说道:“这并不关瞧不瞧得上的事,就算末将此时并无家室,但也定会在北地无恙后,快些归家。” “为何?”顾老侯爷问。 当然是回家见娘子了。 想到自家小娘子,陈三郎嘴角忽然往上提了提,道:“因为末将若还没有将娘子娶进家门,自当巴望着早点回去,不然若是慢了,她被旁人娶走了,末将岂不是要孤寡一生?” 说着,他瞥了瞪着他的顾将军一眼。 嘴角的笑落了落,忽而敛下眸色道:“末将至今还清楚地记得,离家参军那日,是家中妻子亲自收拾的行囊,当时她眼眶通红,却强忍未泪落,追着将末将送出家门。如今北地收复,邺朝也无恙,末将与妻子也已经分别两载,想来她也日日相盼了两载。” 这听似头尾无关的话,却已经很明确地表示。 他陈三郎,不管假设有没有家室,都只认他的妻子一人! 顾老侯爷有些可惜,但也仅只是可惜。 毕竟他虽疼爱外孙女,但却还没有到为了一个外孙女,便滥用职权,去干些逼人休妻另娶的恶事。 再者,人家姑娘当初送夫离开家上战场,那是大义,所以他们又怎能抓住人家丈夫不放呢?! 顾老侯爷亲自准了陈三郎卸甲归家的请求。 对此,很多人都挺惋惜的。 毕竟以陈三郎这两年来,在战场上屡战屡胜的功绩,如果去京都发展,定然是前途无量的。 第440章 来生篇之执子之手14 就算不去,以他的战功留在北地,那也是能开府的将军。 可偏他什么都不要,巴巴地要回家,也不知道他家里是有什么宝贝! 别人不知道,舒志博和张宏兴却是清楚得很。 他们两个是孤家寡人,回去也是跟那帮子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们斗智斗勇,然后争夺家业,继续碌碌无为一生,想想都无聊又无趣。 所以他们决定留在北地戍边。 他们相信,有生之年,只要他们活着,北地再不会被任何铁骑踏破,百姓再不会遭受战火。 因为他们将用此生镇守此地! 当然,若能遇到两心相仪的姑娘,他们也是想在北地成个家什么的。 男人的坏心思总是要有的嘛! 陈三郎离开那日,顾老侯爷他们归京的队伍正在准备,所以顺带的,大家都送了他一程。 包括季禾。 其实那日,他们的话,季禾在帐外都听到了。 但她一直有自己的骄傲,正如当初知道陈三郎有娘子后,便主动离开了他身边一样。 可那日,她在帐外,在听到舅舅说陈三郎可以三妻四妾时,她鬼使神差地,竟下意识地又有了点奢望。 但陈三郎回答的话里,却半点奢望都不留给她。 所以这几日,她知道他要走了,似赌气一般,一直待在帐中没有出来。 她想,就算不喜欢,但多少她跟过他身边几月,再不济也相识一场,他要走,总归会来给她道个别吧? 可没有,直到他今日离开都没有。 “陈三郎,如果没有你娘子,是我先遇到你的,那你还会拒绝我外祖父一起去京都吗?” 城门口,季禾追了出来。 此刻满眼期待地等着已经翻身上马的陈三郎回答。 也幸好来送陈三郎的,几乎全是有军职,也都是对季禾身份心照不宣的人。 所以对于她的话,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 不过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罢了。 但陈三郎却觉得她有病。 不过好些人看着,他不好嫌恶得太过明显,只能暗暗翻了个嫌弃的白眼,冷声道:“不会,要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娘子,那我陈三郎,肯定是孤寡一生的命。” 旁的女人,半根头发丝都入不了他的眼。 当然,后面的他没说出来。 但‘不小心’看到他嫌弃的白眼,感受到他冷漠态度的季禾,已经僵在了原地。 原本溢满眼眶的泪水,在这一瞬间,流下来显得廉价,收回去又显得假,只能倔强地在眼眶里打转。 看得人怪尴尬的。 陈三郎才不管她尴不尴尬,毕竟脸都是人给的,给过一次要就要,不要还指望他求着她要不成? 不再搭理,他朝不远处的众人挥了挥手,便扬鞭打马,朝着平安镇方向疾驰而去。 跟着他一起走的。 还有几个当初一起从平安镇出来的青年。 来时的少年们,如今还活着的,历经两年战场厮杀,少年心性早已磨灭,都已长成成熟稳重的有为青年。 他们都和陈三郎一样,天下兴亡时,愿意义不容辞,打马从军,保家卫国。 如今北地已恢复太平,那他们也该回家了。 …… 半月后,陈三郎一行人,终于风尘仆仆回到平安镇。 此时,陈府后院里的安意,似有所感一般,猛地抬起头来,凭着女人的直觉,放下手里的东西,急匆匆地便往家门口跑。 丫鬟们不明所以,见三少夫人跑,怕主子出事,也都急忙跟在了后头。 所以当他们跟着跑到府门前,看到已经相拥在一起的三公子和三少夫人时,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等回过神来,有人急忙回身大喊:“三公子回来了!” 听到喊声,安意赶忙从陈三郎怀里出来,直接在家门口,一言不发地开始检查他的身体。待确定他是全须全尾回来,眼里喜极而泣的泪水,才敢‘啪嗒’掉下来。 刚好砸落在陈三郎手背上。 他一怔,再次将人揽进怀里,好笑道:“娘子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可是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少,不信你数数。” 语罢,他耍宝似地将脸凑到她面前。 安意望着自家黑了瘦了,但神采奕奕的夫君,眼泪淌得更凶了。 两年,七百多个日日夜夜,她做了无数个噩梦。每次都梦到他浑身是血,似无奈又悲伤地在漫天大雪中,挥手与她道别。 她每次都被吓醒。 醒来后,就一宿一宿的睡不着。 特别是去年后半年,他将近大半年没往家中来信,让她整个人都坐立难安,好几次都想悄悄去找他,可都被搬到她院子里守着她的婆母发现了,也拦下了。 今年若不是及时收到他的来信,她都求得公爹准备派人送她去北地找他了。 想到这些,安意就委屈得不行。 也在这时,陈夫人风风火火地走了出来。 看到瘦了高了也壮了的小儿子,她眼底泪光闪烁,差点喜极而泣。 陈三郎看到,安慰的话都涌上喉咙口了,哪知道还没说出来,耳朵就被他娘一把拧住。 刚刚还喜极而泣,转眼便凶神恶煞的。 陈三郎疼得嘶了两声,轻轻松开媳妇的手,才哭笑不得地望向自家老娘,无奈地问:“娘,这还在家门口呢,您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 陈夫人哼哼两声,冷冷一笑,手下力道加了些,怒道:“当然是秋后算账了!怎么,走的时候偷偷摸摸的,是嫌你老娘知道了会影响你赶路的速度,还是觉得你娘我是个不懂家国大义的妇人,会挡你去北地的决心?” 都两年了,这账算得可真够远的。 陈三郎无言以对,毕竟他当初的确怕自家老娘拦自己。但这打死也不能承认,只得求助地望向自家娘子。 安意抿了抿唇,有点心疼他。 但不多。 因为在陈三郎看过去时,她已经毫不犹豫到了自家婆母那边了。 心好碎,但不能说。 陈三郎欲哭无泪,就这样没有半分形象地,被自家老娘揪着耳朵进了家门。 下人们看到,都急忙低了低头,然后捂嘴偷笑。 好在他个子高,陈夫人举着手揪了会儿胳膊就酸了,进了大堂便直接松了手,改捶了他两下,训了几句。 陈三郎乖乖着,任捶任训。 但也在这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突然抱住了他的腿。 战场上养成的习惯,他一感觉到,本能地就提脚想踹飞。 但脚刚提起,就看到自家那温柔爱哭又好看的娘子,惊恐地大喝一声,连名带姓道:“陈三郎,敢甩她我弄死你!” 陈夫人也惊得大吼一声:“混账东西,狗腿别动!” 陈三郎:…… 两年不见,她那温柔高贵的亲娘,和可爱软糯的娘子,哪儿去了? 第441章 来生篇之执子之手15 在两人的吼声中,陈三郎硬生生提着只脚顿在了半空,视线一点一点地往下移去。 然后就看到,一个扎着两朝天小揪揪,咧着淌哈喇子小嘴,但可爱到爆的小女娃娃,正紧紧地抱着他的腿,玩儿似的荡秋千一样,晃来晃去的。 陈三郎瞳孔大睁,大吃了一惊。 “她……”谁家的? 望着小家伙那张似曾相识的小脸,陈三郎最后的话没问出,但视线却小心瞟向了自家老娘,眼神复杂,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娘,您和爹还挺拼哈!” 一把年纪了还能给他造出个小妹妹来。 看着长得和自己极像的小丫头,陈三郎提起的脚都僵了,但硬是没敢动半分,直到安意温柔地将小丫头抱进怀里。 他才松了一大口气,放下了脚。 陈夫人看出儿子误会了,直接一把拍过去,没好气道:“那是你闺女,亲的!” “什、什么?” 若说刚刚,陈三郎只是惊讶自家添了个妹妹,还没有多大情绪,那么此刻,在听到眼前小家伙是自己闺女时,眼珠子都震惊得差点瞪出来。 他闺女? 他居然有闺女了。 那种震惊、错愕,以及猝然的喜悦,全部涌上他心头,他望着自家的娘子,和娘子怀里的孩子,语无伦次起来。 “娘子,她…她是我闺女,我、我居然有闺女了,闺女啊,呵呵,我的闺女……” 说着说着,他笑了。 但眼眶却明显红了一大圈。 然后伸出双臂,将妻女紧紧抱在了怀里。 陈夫人看儿子那傻样,也心疼,给周围下人们使了个眼色,便默默离开了大堂,将空间留给儿子一家三口。 “对不起啊娘子,一走两年,劳你带着孩子受累了。” 忽然间,他似乎明白了,刚刚在门口,安意为什么眼泪直淌,却一言不发了。 因为他的娘子,是委屈了。 怀孕生女,他作为丈夫,都没有一日守在她身边过,甚至去年因战况吃紧,他将近大半年都没有写信回来过。 那时候,她守着刚出生的女儿,得有多担心啊! 他都不敢想。 “娘子,你别不说话,你打我几下都行,别不说话好不好?”说完,他知道她舍不得打他,松了一只手便想朝自己脸上招呼去。 但却被安意紧紧抓住了。 “好好的,你打自己做什么?” 安意开了口,声音跟刚刚的大喝声一样,有些沙哑。 陈三郎听到她沙哑的声音,以为她哽咽了,更加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不想下一瞬,就听到安意继续道:“我前些日子着了风寒,嗓子一直疼,大夫让我近几日能不开口说话,就别开口,不然容易成破锣嗓子。” 她一口气说完。 然后把女儿塞他怀里,赶忙拿出一个小药瓶,倒了一粒润喉丸含在了嘴里。 陈三郎:……呃,有点自作多情了。 但还好,娘子没伤心就好。 望着怀里的小闺女,小闺女也不认生,睁着黑黝黝的葡萄大眼,打量着他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爹爹。 父女二人大眼瞪小眼,互相打量了好半晌。 就在陈三郎想,要不要给闺女自我介绍一下时,他感觉托着小闺女屁股的手臂,忽然传来一阵湿热。 低头望去,原来是小闺女尿了他一身。 而尿完的小闺女看着他,似乎很父女天性很喜欢,便啊呜一口,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 于是,继尿了他一身后,又糊了他一脸口水。 旁边的安意看到,笑得眉眼都弯了。 陈三郎倒是半点没嫌弃,还咧着嘴傻乐了起来,最后还亲自在乳母的指导下,笨手笨脚地给女儿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才想起自己风尘仆仆的,赶忙去浴房洗漱。 不过他脸皮比以前更厚了。 去浴房时,还顺道把自家娘子打抱着强行带去了。 等再出来时,安意被他连累得错过了晚膳,直接一觉睡到了第二日午后才醒。 醒来时,陈三郎正陪着闺女坐在铺着软毯的地上,玩着骑大马。 安意靠在床沿边上,听着女儿的欢乐声,看着美滋滋当大马的夫君,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了起来。 这一幕,她等了两年。 当初陈三郎前脚刚走,她后脚便查出了有孕。 她本来想立即写信告诉他的,可想到战场上刀剑无眼,她不敢让他有太多牵挂,怕他上了战场会分心,便瞒了下来。 直到去年他书信中断,她担心他,担心得竟异想天开想去找他。 但最后被婆母发现,日日将她盯住了。 想到这些,再看到如今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画面,她有种来之不易的感觉。 “盯着我做什么,娘子也想骑大马?” 安意跑神的功夫,陈三郎已经抱着女儿来到床边。 小闺女一看到娘亲,就咿咿呀呀伸手,想要娘亲抱抱。 安意白了丈夫一眼,伸手接过女儿,结果女儿可能是饿了,一个劲儿扑她胸口,跟个小牛犊一样,用着小蛮力把她寝衣都扒拉开了些。 可府里有乳母,安意不用喂养,所以压根没有女儿的伙食,只能让陈三郎赶紧去喊乳母来。 等乳母将女儿抱走后,安意这才发现自家夫君盯着她的目光,又在冒狼光。 想到昨日在浴房……安意登时感觉脸火热热的,急忙拢了拢衣服,准备下床洗漱。 但脚还没碰地,床幔就被扯了下来。 白日胡来。 是陈三郎的作风没错了。 …… 陈三郎归家两月后,京都来了道册封他为三品骁骑将军的圣旨。 从前来宣旨的内监口中得知,这是顾老侯爷凯旋后,亲自为北地所有兵将请的功。 包括陈三郎的。 但皇上在得知陈三郎立下赫赫战功,却毅然卸甲返乡后,大为敬佩他一腔热血,不为功名利禄的赤子之心。所以哪怕他卸甲归田了,但该属于他的赏赐,还是一分不少地送了过来。 至于骁骑将军这个职位,也是顺带给他的。 为的就是他日若有战,朝廷能迅速将他召回。 至于没战的时候,他可以继续留在家乡,不过留在家乡除了能领点俸禄之外,是没有任何实权兵力的。 这点陈三郎不在乎,倒是挺满意。 因为功名富贵,他从来就没在意过。 如今的他,只想在父母跟前尽孝,然后守着妻子老去,陪着女儿长大。 不过不管有没有骁骑将军的封号,若他日邺朝再起战火,他就算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也会像顾老侯爷那样,义不容辞再次奔赴战场的。 毕竟他不光是邺朝儿郎。 更重要的是,邺朝这片土地上,还生活着他的父母妻儿。 阳光正好,陈三郎歪在门廊上,望着不远处的妻女,眼中笑意温柔,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串糖葫芦,笑着喊:“慕儿,到爹爹这边来。” 听到声音,不远处的母女同时回头。 一个看着糖葫芦,立马双眼亮晶晶地朝他踉踉跄跄跑来。 一个眉眼含笑,慢步跟在后头。 陈三郎弯腰捞起闺女,手里的糖葫芦却在闺女亮晶晶的目光下,温柔地递给了闺女她娘:“娘子,给你的。” 安意笑着接过。 四目相对间,唯有彼此。 往后人生漫漫,他们也只会有彼此! 完。 第442章 来生篇之赐季禾当平妻 北地收复,皇上对有功者,赏。 有罪者,诛! 而功劳最大的顾老侯爷,却在凯旋归京后不久,旧疾复发,卧床不起。 皇上派下大半个御医院的人,昼夜不分地守在庆阳侯府救治,但也只得了句:“老侯爷年事已高,加之一身宿疾,如今已是大限将至,时日无多了。” 一时之间,庆阳侯府愁云惨淡的。 季禾得知外祖父病危的消息时,自己都还在大病中,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她娘本想瞒着她,但看到庆阳侯府其他的外嫁姑娘,都在此时带着孩子,纷纷住进了侯府,大有想在人前表现的模样时,她娘季夫人立马就坐不住了。 心一狠,悄悄让丫鬟将消息透露给了她。 毕竟季家当年也是跟着侯府被流放的,季禾从小,就是在外祖父跟前长大的,感情自然深厚。 所以得知消息后,拖着病体便急急去了庆阳侯府。 顾老侯爷如今一整天,只有两个时辰不到的清醒。 但她来时,老侯爷刚巧还醒着。 当看到外孙女惨白着个脸,瘦得似风吹便会倒的模样时,他老人家似看出了点什么,幽幽叹息了一声,眼底满是心疼。 “外祖父,您这是怎么了?” 季禾扑到床榻边,望着前些日子还精神矍铄,眼下却只能靠参药吊着命的外祖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顾老侯爷朝她笑了笑,满是老茧的大手轻轻抬起,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外祖父没事,倒是禾儿啊,你要好好的,你好好外祖父才能安心啊!” 后面的几句话,有些意味深长。 季禾低着头,知道外祖父这是心疼自己,赶紧含着泪使劲点头。 “一眨眼,我们禾儿都长这么大。” 老侯爷望着她,透着沧桑和智慧的浑浊眼眸,此时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什么。 祖孙二人待了片刻,直到老侯爷又要昏睡过去时,他挥手让季禾先离开,后又招手喊来和御医们一起守在庆阳侯府的内监。 之后内监匆匆回了宫。 当日深夜,侯府正门就停了辆马车,从里下来了三个身份不凡的人。 三人由内监领路,一路避着侯府众人,畅通无阻地来到了顾老侯爷的病卧。 顾老侯爷料到他们今晚就会来,所以早早地,便让御医给自己施了针,此时看上去,才有了那么些许精神头。 他远远看到为首的中年男人走来,颤巍巍地下了床,弯膝便要跪下去,却被中年男人大步走过去,稳稳扶住了。 “皇上。”顾老侯爷喊了一声。 扶住他的皇上,也就是中年男人,朝他点了点头,说道:“侯爷,今夜只有前来看望长辈的小辈,没有君臣,所以更不必行礼。” 闻言,顾老侯爷还是强行躬身谢皇恩。 皇上无奈,这次没再阻拦,只问:“老侯爷让人传话给朕,可是有何所求?” 对于顾老侯爷的身体,他每日都有看御医们呈上的记录,自然十分清楚他如今,不光是御医施针强撑,更多的怕是回光返照。 想到此,皇上心中有些不好受,望着顾老侯爷的眼神,带着微微愧疚。 顾老侯爷似有些撑不住,后退两步靠在了床榻旁,缓了几缓,才从枕下拿出一根凤簪。 皇上看到那根簪子,眸色紧了紧,沉声道:“侯爷,你有何愿,只管道来,不必用掉这根凤簪。” 这根凤簪,是他当年还是落魄太子时,许之一人的。 里面,承有一诺。 这一诺,甚至可作免死金牌,日后若庆阳侯府谁人闯下大祸,说不定还可以用到。 但顾老侯爷却摇了摇头,轻抚着凤簪,叹道:“这东西,本就是我那短命的女儿的。如今,老臣只想用在她那苦命的女儿身上。” 闻言,皇上眸色沉了沉,问:“侯爷想如何用?” 这话,已经是保证会如顾老侯爷所愿了。 一直着旁边的太子,和新任六部尚书陈闻旭,侧目相视了眼,眼底都透着些许困惑。 但紧接着,便听到顾老侯爷苍老的声音继续响起,他道:“老臣想用此簪,为外孙女季禾求一旨姻缘。” 说完,他双手将凤簪送到皇上面前。 皇上垂眸望着那簪,沉默了片刻,才抬手接过,问道:“求与谁的?” “平安镇陈家三郎,亦是皇上前不久封赏下的骁骑将军。”顾老侯爷一口气说完,面上却闪过一抹愧色。 他知道这么做了,有些对不住陈三郎和他的妻子。 可季禾是他嫡女唯一的女儿。 当年为了庆阳侯府,他愧对了自己的嫡女,让她年纪轻轻,便留一女早亡。 所以他不忍,不忍看着嫡女留下的唯一骨血,因为一场相思,便折损了自己。 他心疼啊! “父皇,儿臣记得,有人说过骁骑将军已有妻室。那依老侯爷的意思,是要父皇下旨让其停妻再娶吗?” 太子忽然开了口。 在他旁边的陈闻旭,在老侯爷开口后,面色忽然变得清冷了不少。刚刚看着顾老侯爷还算敬重的眸色,此刻也只剩冷意。 而皇上在听到太子的话后,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 顾老侯爷脸上羞愧之色更重,但却仍旧恳求道:“皇上,陈三郎之妻乃大义女子,老臣求下此等不厚道之事,自知已是无耻之尤,是也不敢多求,只求皇上赐季禾平妻之位便罢!” 知道是无耻之尤还求,真够让人恶心的。 但于公于私,皇上都不会拒绝。 所以在顾老侯爷话音落下后,陈闻旭向前跨出一大步,躬身拱手道:“皇上,微臣斗胆,恳请顾老侯爷换一愿。” 皇上皱眉:“为何?” “回皇上,陈家有家训,陈家儿郎一生不得纳妾,娶妻亦只能娶一人。而据微臣对陈三郎的了解,皇上若强行给他赐下平妻,他怕是宁死也不会从。” “你怎么知道的?” 太子闻言,一脸惊讶。 估计这种家训,他还是第一次听见。 陈闻旭看向太子,答道:“回太子,微臣籍贯贺州,平安镇乃微臣家乡,陈三郎乃微臣亲弟。” 第443章 来生篇之假的嫡女之女 所以在他面前想算计他亲弟弟,他这个当哥哥的若是干看着,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语罢,陈闻旭掀眸看了顾老侯爷一眼。 顾老侯爷本就死灰色的脸,在看到他那似讽似讥的一眼后,不知是难堪的,还是羞愧的,竟一口气没提上来,直直朝后倒去。 皇上惊得急忙伸手去扶。 太子也赶忙跑了出去,喊御医进来。 待御医进来诊断后,直接可以肯定,老侯爷就这几时片刻的事了。 皇上在床边,看着老侯爷叹了又叹,才让人去通知侯府众人准备准备,都来见老侯爷最后一面。 “父皇,凤簪那事,您要答应吗?” 其实太子不想开这个口的,但架不住陈闻旭一直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怪发毛的。 为了他日自己登基后,这厮不给自己穿小鞋,太子只能硬着头皮上。 皇上瞥了太子一眼,又看了看陈闻旭,无奈道:“这是朕欠下顾家嫡女的。” “顾家的嫡女,老一辈的么,那个嫁到季家的夫人?咦,不对呀,父皇您刚刚和顾老侯爷的话里,不是说凤簪之主已经死了吗?那季家夫人又是谁?” 好乱,太子感觉自己没理清。 倒是陈闻旭垂眸捋了捋袖口,猜测道:“季家夫人并非嫡女,应是顶了嫡女身份的人。” 太子感觉自己更理不清了。 但他家父皇点了点头,默认道:“没错,当年朕式微,几次三番险些被废,而当时能护住朕的,只有不党派之争的周相。所以为了保朕,自小与朕有婚姻的顾家嫡女,主动揽错于身,退了婚事,让朕可以无后虑,不招人非议地娶周相之女。” 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太子的母亲。 “那季夫人怎么会顶着顾家嫡女的身份,还嫁去了季家?” 皇上看向说话的太子,神色晦涩,半晌才道:“因为你母后她……容不下顾家嫡女,便借了母族之手,找人以朕的名义,设计了顾家嫡女,让她失身于一商贾。” “但当时,顾家嫡女已在与季家定亲,不得已,她只能把季家的亲事让给庶没,自己则下嫁了那商贾。但为了不让顾家因她蒙羞,顾老侯爷还让她与家中庶妹换了身份,以庶女之名嫁人,之后离开了京都,至死都没再回来过。” 怎么说呢,感觉这顾家嫡女挺惨的。 特别是遇到他父皇这种,当时放弃,现在却在心里缅怀过往的渣男。 不过太子听完,却忽然有点明白了,他父皇当初扳倒他外祖父家时,为什么那么狠了。 他现在严重怀疑他,当时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 但外戚太过强盛,铲除彻底点也是应该的,就算父皇手下留情了,他以后登基,也得费神斩草除根。 毕竟帝王之术就是这么教的。 不过幸好父皇带了私人恩怨了。 不然母后整日缩在小佛堂里,用全天下恶毒语言诅咒的人里,除了父皇,连他估计也要在其中了。 太子思绪飘远地想着。 陈闻旭却在问:“皇上,那顾家嫡女之女,为何会送到季夫人身边抚养?” 问出这话时,庆阳侯府男女老少都已经来齐了,但为首的顾将军,还有几个孙辈,都知道屋里有圣驾,所以没有得传令,哪怕再悲痛也不敢直接往里闯。 全都恭恭敬敬地跪在外头。 皇上看到,示意门口的内监让他们进来。 顷刻间,顾老侯爷的子孙全部跑了进来,悲痛地扑跪在病榻前,泪流满面地唤着顾老侯爷。 皇上看了两眼,心中也有所悲戚,叹息地摇了摇头,正想带着太子和陈闻旭退出去,不想一个女人却突然跪到了他面前。 磕了一头后,女人小心翼翼地抬头问:“皇上,家父…家父临终时,可向皇上求了恩典?” 皇上望着他,眉头紧皱:“你是季顾氏?” 季夫人赶紧点头。 其实她也怕冲撞到圣驾的。 可白日里女儿出了他外祖父院子后,便吐了血,得御医诊脉,她才知道女儿自从北地回来便病恹恹的,是因为心郁成疾。 之后在大哥那里,她才知道女儿在北地的时候,喜欢了个有家室的男人,但人家拒绝了她。 她心里的疾,就是过不去这个情坎。 当娘的都心疼女儿,所以季夫人才不顾自家亲爹大限将至,下午的时候去哭求顾老侯爷想办法。 但其实就算她不去,顾老侯爷也准备为季禾做打算的。 此时,皇上看着点头的季夫人,眸色幽深了不少。 倒是旁边太子好心提醒道:“顾老侯爷还活着呢,季夫人还是赶紧去跟他老人家见一面,道个别吧!”说完,示意身后内监去将人拉开。 但却被陈闻旭拦住了。 虽然刚刚皇上的陈年往事没说完,但聪明如他,基本已经能猜到个八九分。 可就在刚刚,他觉得八九分里,错了一两分。 这个一两分,就在季夫人身上。 想到此,他朝皇上颔了颔首,然后微微蹲下身,平视着季夫人,神态温和,眼神却冰凉道:“季夫人,您父亲的恩典皇上并未应允。” 季夫人一愣,显然不信。 “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难道是因为当年皇上欠了顾家嫡女的,所以你觉得,如今无论是什么厚颜无耻之事,只要打着是为顾家嫡女遗孤的事,皇上都会答应对吗?” 季夫人闻言,心下大惊,不敢置信地看向猜对了的陈闻旭。 但很快,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低头掩去面上的惊诧。 可惜陈闻旭想知道的东西,已经快速从她刚刚那几个躲闪的眼神中,全部捕捉到了。 逐起身朝皇上拱手道:“皇上,微臣有事发现。” “讲!” “微臣发现,依老侯爷所言,凤簪之愿,只想用在顾家真正的嫡女之女身上。那臣斗胆,想请皇上先进行彻查,因为臣怀疑,季夫人之女,本就是她之亲女!” 陈闻旭声音清冷,醒耳异常,足以在一片哭声中,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 一时间,所有的哭声戛然而止,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朝他们这边看来。 第444章 来生篇之活活被气死 季夫人的表情,也已经不能用惊恐来形容了。 她看着陈闻旭的眼神,犹如看到了鬼一样。 因为她实难相信,眼前这个青年,竟聪明心细到,仅凭几句话的功夫,便看出了她隐藏多年的秘密。 但她深知有些秘密,咬死也不能承认,急忙稳了稳心绪,强装镇定道:“我不明白这位大人在说什么,我的女儿当然是我的亲女。” 这话听着,和刚刚陈闻旭的话很是融洽,实难听出他们在说什么。 但在场的顾家人,却都能听明白其中含义。 不得不说,季夫人可真是将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这句话,用到了炉火纯青! 因为这些年来,季禾在他们全家心里,就是顶着真正顾家嫡女之女的身份,哪怕在流放之地,也都是被全家捧在手心里长大,半点苦都舍不得让她吃的。 有什么好东西,更是都是先紧着她。 比如这次老侯爷凯旋,还打算用一部分功绩,为她换一个郡主头衔,好为她谋一门好亲事。 这些,侯府女眷都挺嫉妒的。 毕竟侯府又不是没有女儿。 可却因为当年的顾家嫡女作出的牺牲太大,她们虽嫉妒羡慕,但也不敢说什么,也没什么资格说什么。 但如果季禾不是真正的嫡女之女呢? 那她凭什么霸占他们侯府的东西? 想到这些,顾将军的三妻刘氏第一个不乐意了。 不管是不是在送顾老侯爷最后一程,拉起比季禾小不了两岁的女儿,起身瞪着季夫人,阴阳怪气道:“我就说季禾这些年,怎么越长越像季家人,感情本来就是人家的女儿啊!” 刘氏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众人闻声,扭头望去。 只见季禾不知何时已经在了门口。 可能是听到了刚刚的话,她咳嗽停下后,便一脸不明地望向自己的母亲,问:“娘,舅母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原本就是季家的女儿? 她不是季家的女儿,那他们当她是谁家的? 有些事,长辈们都是瞒着季禾的。 而这边,看着摇摇欲坠的女儿,季夫人狠狠瞪了多嘴的刘氏一眼,急忙爬起身去扶住她。 “妹妹难道不解释一下?” 顾将军另一位有女儿的妻子也出了声。 季夫人看向他们,刚好对上众人质怒的目光。 她自知瞒不住了,心中思绪翻飞,等有了对策,才大声道:“我没什么解释的,禾儿本就是我的亲生女儿,从头到尾,我一没亲口承认过她不是我女儿,二没在你们面前提过她是谁人的女儿,是你们自己误会了,所以与我何干?” 是了。 这些年来,她没说过季禾是谁人的女儿。 而她亲口承认的,也是对所有人说,季禾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然后他们所有人,都以为她真把别人的女儿视如己出,这让一向挺厌恶她这个庶妹的顾将军,都因此对她高看了三分,也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同母亲妹来维护。 可现在,俨然就像个笑话! 不过他们又是如何误会的呢? 众人沉默片刻后,看向这次真的回光返照,在听到季夫人话后,一脸震怒地惊坐起,眼神死死瞪向她的顾老侯爷。 “爹!”顾将军小声喊了一声。 顾老侯爷没搭理儿子,似乎由最后一口气撑着,颤抖地抬起手,指向那个欺骗了自己十几年的庶女,又看望疼宠了十几年,甚至差点破坏别人姻缘,也要帮她如愿的外孙女。 几眼过后,终是老泪滴落。 仰头大喊了一句:“我的女儿啊!爹对不起……” 话还没喊完,撑着他的那口气散去,呼吸也骤然停住,大睁着双目,在众人面前,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是,活活被气死了。 “爹啊!!”顾将军悲痛得嚎出了声。 其他小辈见状,也悲痛地叩头大喊:“祖父!!” 被季夫人扶着的季禾,闻声望过去,也不知道是承受不住自己最疼爱的长辈死了,还是无法接受他临死前,用那样痛恨复杂的目光看向自己。 只见她白眼一翻,也晕死在了她娘怀里。 季夫人紧张地抱着女儿,无措地哭求御医救救她女儿。 静侯在门口的御医没敢立马出手,请示了下皇上,得了皇上点头应允后,才敢出手救治。 但一番诊断,然后扎针灌药后,御医还是那句话,心病还须心药医,他们无能为力。 季夫人闻言,再次求到了皇上面前。 此时,侯府上下因老侯爷离世而乱糟糟的,所以皇上并没有多待,但刚出了侯府大门,才上了马车,就再次被季夫人拦住。 不过马车周围都有侍卫,她无法像刚刚在府里一样靠近,只得跪到马车前,不停地磕头求道:“求求皇上看在我父亲为朝廷鞠躬尽瘁了一辈子的份上,救救他的外孙女吧!” 虽然母爱很伟大。 但这份母爱,若是踩在别人身上的,那就真的让人反感了。 皇上端坐在马车中,并没有出去。 倒是太子有些听不下去,揭开车帘怒斥道:“你这妇人,才刚刚气死了自家亲爹,现在就想让别人看在亲爹的面上,帮你去拆别人的姻缘,你是有多大的脸啊!” 季夫人脸色难看,却像听不到太子的怒斥一样,继续磕头继续喊。 “皇上,季禾虽不是我嫡姐的女儿,但她也是我嫡姐的侄女啊皇上,求您就看在我嫡姐的面上,下道圣旨成全她吧!不然她会死的,她真的会死的皇上!” 这是求不成看在自家亲爹的面,改用自己嫡姐的了呢! 可她到底是怎么有脸再提她嫡姐的? 毕竟若是所有人都误以为了季禾,是顾老侯爷嫡女之女,那真正的嫡女之女去哪儿了? 还有季夫人为何能骗过老侯爷这么多年的? 真是细思极恐,越想越让人觉得眼前这个老女人心机深沉。 思及此,太子忽然想到什么,转身朝马车里低语了两句,说完伸手一把将陈闻旭拉了出来,一道跳下车后,吩咐侍卫先护送皇上回宫。 季夫人见状,不知死活地还想继续去拦。 第445章 来生篇之陈年旧事 但她刚一动,就被两名内监从身后,死死扣住了胳膊,直接拖到了边上。 直到皇上的马车走远,内监才得太子示意松了手。 而太子也迈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瞥着她,似笑非笑道:“不用着急,我父皇走了,但你可以求孤哦!” 季夫人一愣。 不明白太子这话什么意思。 太子抱了抱胳膊肘,没打算拐弯抹角,直接道:“孤喜欢听故事,你若是能将如何欺瞒老侯爷之事的始末,都说来听听,孤说不定能让陈尚书帮帮你,毕竟你女儿想嫁之人,可是他的亲弟弟呢!” 闻言,季夫人惊诧地看向陈闻旭。 陈闻旭冷瞥了她一眼,倒是没反驳太子的提议。 然季夫人不傻,自然不会相信太子这种没有保障的口头之言,可她就那么一个女儿,下半辈子全指望她了。 所以不管如何,她都要给女儿铺一条路。 但铺路的前提,得先让女儿如愿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先把心疾治好。 想到此,季夫人抬头。 正想讲条件,让太子先立个字据,待她说完一切,要信守承诺帮她女儿时,哪知话还没说出来,她就看到她女儿被人硬抬了出来,直接放在了她面前。 她惊得想扑过去,但再次被两名内监死死摁住。 太子看穿了她刚刚的可笑想法,此刻正笑望着她,道:“季顾氏,孤不是我父皇,可没那么好的脾气,也没有什么陈年旧情给你算计。所以有些话,你可得想好了再说噢。” 太子语气温和,但一字一句,却让季夫人寒了后背。 也在这一刹那间,她发现今日这一步。 她可能走错了。 整个京都的人,背地里都在说,太子莽撞冒失,加之如今没有外家帮扶,太子之位总有一日会不保。 可如今看来,竟全是假象。 眼前的少年藏睿显拙,怕是除了皇上和他旁边的陈尚书,整个京都的人,都被他蒙骗了。 想到此,季夫人整个人都泄了气,手脚冰凉地瘫坐在地上。 心底快速想着对策。 可没有对策了。 满腹的后宅心计,似乎在此刻,完全没了作用。 回头望了望侯府大门,但大门里的人装聋作哑,根本没人出来帮一帮她们母女。 而那些知道老侯爷病逝的,连夜赶来的人,也都没敢触碰太子霉头,全部都走了侧门。 一时间,季夫人感觉自己又成了当年那个待嫁闺中的庶女。 无人在意,更无人出头。 “天色不早了,季顾氏,孤可是很忙的。” 宵夜都还没吃呢! 太子不拘地衣摆一掀,懒散地坐在了后门台阶上,有眼力见的内监赶忙奉上一捧瓜子。 他接过,一边磕,眼尾还不忘斜了斜,朝陈闻旭示意了下自己旁边的位置。 陈闻旭看都不看他,挺直了背脊,笔直地在原地。 季夫人在听到太子最后的警告后,急忙望着昏迷的女儿,以及女儿旁边那拿出一把匕首的内监。 终是没撑住,将一切都坦白了出来。 原来,当年皇后让人设计顾家嫡女顾皎的计划中,季夫人占了最关键一步。 因为那时的顾皎,与季家公子已到请期的地步,估计她也是知道自己曾经未婚夫的妻子,妒心可怕,所以在大婚前,几乎都没有离开过府门半步。 哪怕最好的手帕交邀她外出,她都婉拒了。 可她拒了别人,却没有拒自己的庶妹。 在她与季家公子成婚前半月,恰逢季夫人生母祭日,于是季夫人利用了嫡姐善良,和对她的毫无防备之心,求着嫡姐陪她去寺中祭拜亡母。 季夫人的生母,曾是老侯爷原配妻子的婢女,生前一直对顾皎的母亲忠心耿耿,马首是瞻,对顾皎也是照顾有加。 所以没有多想,顾皎答应了。 但她不知道,她这一去,改变的何止是她一个人的人生。 她以为带足了家丁侍卫,加之光天化日之下,想对她动手的人不敢明目张胆,可她没想到,在回来的路上,马会受惊。 更想不到季夫人会为了害她,也为了摆脱嫌疑,装作被甩飞,早早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而顾皎坐着的马车,则被受惊的马拖着,一路跑到了处荒无人烟的地方。 那里,周家早已派人等着了她。 但顾皎有点武功,怕她跑了,所以在她还没下车的时候,那些人就朝马车里撒去了药。 不过最后,顾皎还是凭着惊人的毅力,在那些人朝着她来时,果断砍断了套车的缰绳,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骑着那受惊的马冲了出去。 然后就遇到了贺州来的绸缎商安仁钧。 可她不知道,安仁钧就是季夫人找来毁她清白的人,只是对京都地势不熟悉的他,走岔了路,去迟了而已。 但这些顾皎都不知道,在药效发作后,她失身给了安仁钧。 事后,安仁钧装作只是过路人,是为了救她才如此,还表示自己会负责。 因此,顾皎对他感激也愧疚。 回到侯府后,她给老侯爷坦白了失去清白之事。也不想欺骗任何人,所以想解除与季家的婚事。 但这事遭到了老侯爷的反对。 因为她当初跟太子退婚时,便已经揽错于身,之后还为了让周家嫡女安心嫁给太子,没多久便与季家订下亲事。 所以若是如今,再以错方退婚,那不光是她的清誉会更加受损,怕是整个侯府都将受到影响。 为了侯府,老侯爷只能继续委屈顾皎,让她让出了嫡女身份,由庶妹顶上,以嫡女身份嫁入季家。 此事季家也是知晓的。 但季氏一族要的,只是侯府嫡女这个身份,至于换人什么的,他们无所谓。 而季家公子作为季夫人的外援,自然更不会有意见。 因为他喜欢季夫人。 安仁钧就是他帮季夫人找来的。 整件事下来,总结起来就是庆阳侯府太子一边,但当年太子式微,为了能让太子娶权势最大的周相嫡女,顾皎以过错方主动退了太子的婚事。 可哪怕如此,周相嫡女也能看出顾皎在自己丈夫心里的地位,所以哪怕人家要成婚了,她也容不下。 于是就让相府找人毁了顾皎。 第446章 来生篇之真相揭开 刚巧那时,顾皎的庶妹,和她即将成婚的季家公子早已暗通款曲。 当两人得知有人要害她时,竟大喜过望,还千方百计联系上了人家,然后与之联手,成功毁了顾皎,还顺利谋得了她嫡女的身份,成功嫁入了季家。 而失去嫡女身份的顾皎,则以侯府庶女的身份,嫁给了那毁她清白的畜生…啊不对,是商贾。 然后跟着商贾去了贺州。 故事到此,恶人都达成了心愿。 按理已经结束了。 但偏偏不久后,皇上最疼爱的皇七子,与顾皎的大哥来侯府做客,却莫名死在了庆阳侯府书房。 皇上震怒,命人彻查。 结果彻查的结果,明显是有人早已准备,让侯府脱不了干系。 也在那时,早已不喜太子亲近侯府的相府,及一些与侯府对立的大臣,开始落井下石起来。 最后,在他们的推波助澜下,太子虽保住了侯府众人性命,但侯府所有人,还是全部被流放去了苦寒之地。 其中还有一批清正廉洁的大臣受到牵连。 而墙头草的季家,因与侯府是姻亲关系,也一并被人抓住不放,被一道流放了。 不过当时,季夫人不在家中。 所以一开始,她并没有被一起押送去流放之地。 因为当时没吃过苦的她,知道季家也要被流放后,不愿意跟着去苦寒之地,便连夜逃去了贺州,想投靠并不知情的顾皎。 可这一去,却让顾皎意外听到了当年的真相。 她没想到自己的庶妹和丈夫,全是些人面兽心的玩意儿,极怒之下,她动了胎气,之后难产生下个女儿,便被活活气死了。 季夫人也在那时,生下了季禾。 在得知顾皎死了,只留下一女后。 为了以绝后患,防止日后京都的人想起她的女儿,会让人来接走。也害怕日后侯府再翻身,得知顾皎死那么早,会怀疑什么查过来。 于是她直接威胁安仁钧,让他弄死顾皎的女儿。 然后她自己则带着刚出生的女儿,和从安仁钧那儿敲诈来的一笔钱,想来想去,还是千里迢迢去了流放之地。 之后她和季家人串通一气,对顾老侯爷谎称自己生了个儿子,但在路上夭折了。 而她带回来的女婴,是自己嫡姐的女儿。 还假惺惺的说,是顾皎临终所托,言她怕自己死后,日后安仁钧再续弦,会待孩子不好。 所以才让她带走女儿。 老侯爷当时沉浸在丧女之痛中,加之季夫人这个女儿,从小在他面前表现得就跟她的生母一样,一直老实本分的,所以并没有对她的话有任何起疑。 后来还因为季夫人一直未再要孩子,只有季禾这一个女儿,从而对她更加宠爱。 因为老侯爷以为,她如此做是因为他嫡女的女儿。 然而,季夫人之所以只有一个女儿,其实并不是她表现的那样,要照顾季禾,所以宁愿不要自己的亲生孩子。 真正的原因,是季夫人自己的身体有问题。 因为她当初生下季禾后,忙着作戏,火急火燎地赶往流放之地,因此损坏了身子,再难有孕。 而不知情的老侯爷,却在她精湛的演技下,把对嫡女所有的亏欠,全部都倾注弥补到了她们母女身上。 顾将军等人,后来从老侯爷那里得知后,如顾老侯爷一样,在季夫人伪造的假面下,都将对同母嫡妹的所有疼爱,以及当年他们无能为力的愧疚,全部都转移到了季夫人母女身上。 这也导致无人知晓他们嫡妹真正的女儿,如今是否还活着。 季夫人说完这些,整个夜色下,寂静得出奇。 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也都带上了异样。 庶女谋求前程似锦,这在京都大家族中是常有的事,不足为奇。 可像她这样,不但谋成功了,还心安理得那么多年不被人发现丝毫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可以说,如果不是季禾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过不去情坎,从而发生今晚一系列之事,可能侯府所有人到死都不会知晓,他们被骗了那么多年。 此时,侯府紧闭的府门后面。 一向冲动的顾将军,忍着杀人的心,直到听完季夫人自述完当年的所作所为后,才再也忍不住,猛地从里面冲出来。 “毒妇!你嫡姐当年待你那般好,你怎么敢啊!” 顾将军双眼猩红,愤怒至极下,一脚踹在了季夫人心窝上,又揪住她衣襟大声质问:“说!我妹妹的女儿,如今在哪儿?” 那一脚,估计是用了蛮劲。 季夫人嘴角都溢出了一丝鲜血。 但她先是惊恐,随即看着一脸崩溃的嫡兄,转而便不惧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冷笑道:“死了,刚出生就死了!” “老子杀了你!” 顾将军目龇欲裂,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就在他要用力之时,旁边的季禾幽幽醒来,当看到舅舅一副要杀了她母亲的架势时,急忙扑过去抱住了他的手臂,哀求他不要。 顾将军本想将她甩开的。 但到底是自己疼得跟眼珠子一样,疼了十几年的外甥女,付出的感情都是真真的,不可能一时收回来,所以只得愤然地松了手。 “从今天开始,你们母女二人,与庆阳侯府再无干系!” 说完,他痛恨地看向季夫人,咬牙切齿道:“至于你做过的那些好事,我会亲自调查清楚,该还的债,该偿的命,你一个都跑不掉!” 语罢,直接甩袖就走。 但才走了两步,就被陈闻旭忽然喊住道:“顾将军留步,本官有一事,你可能有兴趣听上一听。” 顾将军没心情听。 但陈闻旭如今是天子最宠信的近臣,更是内定日后辅佐太子之人,他不敢得罪,只得停住脚步。 陈闻旭瞥了他一眼,然后视线看向地上抱作一团的母女,沉声道:“可能有些巧,本官两年前曾有过一位未婚妻子,但成婚前夕她逃了。” 这话一出。 太子一脸吃瓜的表情看了过去。 他要是没记错,两年前某县主仗着亲爹是郡王,就对他们这位六部尚书,好一阵死缠烂打,甚至还逼了婚。 不想竟将他们尚书大人,吓到想先成个婚的地步了。 陈闻旭没搭理太子,继续道:“当时,本官那位未婚妻逃婚后,本官一怒之下,也回了京都,不曾想大婚当日,两家婚礼依旧继续举行,只是新郎换成了本官的胞弟,而新娘,则换成了原定新娘的嫡妹。” 第447章 来生篇之皎皎明月(完) 顾将军听得眉头死皱。 不明白这姓陈的什么毛病,竟会觉得他一个刚丧了亲爹的大老爷们,会感兴趣他这些情情爱爱的私事?! 思及此,他脸一黑。 冷声道:“这是陈大人的私事,恕顾某不感兴趣,恕不远送了!” 说完,转身,大步朝着府门走去。 陈闻旭掀眼睨去一眼,仍旧不疾不徐道:“本官那弟妹,姓安名意,其父姓安名仁钧。似乎与季夫人方才所言的,乃是同一人呢!” 此言一出。 顾将军虎躯一震,再次停住了脚步。 而地上的季夫人,也震惊地抬起了头来,眼睛瞪得老大,嘴中喃喃道:“不可能,安仁钧怎么敢留下那小贱人的命……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猛地冲过来的顾将军再次一脚踢飞。 这次连季禾都被连带着掀飞在地。 但此刻被巨大消息震惊到的顾将军,已经没多余的心思顾及她,只激动地看向陈闻旭,想问什么,但又想到什么,最后想问的话直接被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想到,刚刚在门口,太子说过季禾想嫁之人陈三郎,乃是陈闻旭的亲弟。 那么,陈三郎的妻子…… 想到自己曾经为了季禾,竟说出过那些无耻的话,还想帮着季禾去抢她的夫君,顾将军简直没脸了。 悔不当初地抬手,狠狠在自己脸上抽了几下。 他真是该死啊!! 陈闻旭见顾将军如此,便已经知道他听明白了,不再多言,转身告了辞。 太子倒是还想看点热闹,但看到他转身离开后,瞥了眼地上的母女二人,还是带着周围的内监和侍卫追了上去。 季夫人嘴里仍旧叨叨着不可能。 更不相信顾皎的女儿还活着。 因为当年,安仁钧是跟她在一条船上的人,也对她保证过,一定会弄死那个孩子。 所以他怎么敢的? 季夫人想不明白,但顾将军却在为顾老侯爷办完丧事后,进宫求得皇家暗卫协助,不到一月就抓到了离开平安镇的安老爷一家。 一番严刑拷打之后,安老爷交代了一切。 他说他与京都的人并不认识,当年去京都,是为了寻找被他母亲发卖掉的心上人。 也就是如今的安夫人。 原来,当年安老爷的母亲安老夫人,非常讨厌勾引主子的狐媚女子,而当时的安夫人还只是个婢女,但却勾得安老爷想以正妻相聘。 安老夫人知道后,怒不可遏。 于是趁安老爷不在家的时候,直接将安夫人发卖了。 安老爷回家得知后,气得和母亲大吵了一架,便寻着牙婆子离开的方向,一路追去了京都。 可当时,安夫人已经被季家买下,因容貌姣好,身段玲珑,所以打算将她培养成歌舞姬,以供取乐。 安仁钧找来时,刚巧是季夫人两口子联合外人,打算设计顾皎之时。 那时,他们刚好需要一个生面孔,以免事后被人查到。 反正在各种考量之后,季夫人的丈夫找到了安仁钧,承诺只要他帮他们做成了那件事,就把安夫人送给他。 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安仁钧答应了。 但他不知道顾皎的真实身份,哪怕是后来,他也只以为顾皎是侯府庶女。 就连当年顾皎身边跟着的暗卫,他也以为是侯府所有的公子小姐都有。 也因此,当初安意用暗卫吓他,他才会被唬住。 不知道是怕被追责,还是害怕祸及妻女。 安仁钧还交代,当初他自知毁人清白,是畜生不如之事。所以能娶到侯府庶女,他是真心实意想负责。 甚至为此,他当年直到大女儿出生,都没敢将安夫人接回府中。 而顾皎之死,他说是意外。 他没料到自己和季夫人的谈话,会被顾皎听到。 更没想到顾皎会震怒到难产而亡。 至于季夫人让他弄死安意之事,安仁钧表面答应,但到底还是念着了骨肉之情,所以没下得去手。 不过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 据暗卫查到的,安仁钧之所以没有对顾皎之女下手,完全是因为当年安老夫人觉得,那孩子是侯府千金生的,她觉得血脉金贵,便带到身边护住了。 加之当时顾皎的其中一名暗卫,还留在安府,一直保护着那孩子。 所以安仁钧才没有下手的机会。 后来安老夫人死后,那孩子已经三四岁,多多少少养出了点父女之情,安仁钧这才放弃的。 最终,这桩多年前旧事的来龙去脉,被全部呈到皇上面前。 年纪越大,越多愁善感的皇上看完后,独自在书房坐了一宿,第二日便下旨抄了季家。 季家其他人被撵出了京都,永世不得回归。 而季夫人与其夫,被赐凌迟。 其女不知情,所以并未被追责,但却被皇上指给了某位大臣家妻妾成群的纨绔子。 估计皇上是觉得,她不是过不去情坎,心抑成疾么,那就多和那纨绔子后院的女人斗斗,耗耗心神。 免得动不动就这疾那疾的,妄想着人家的丈夫! 为此,皇上还特意下了道秘旨,让那大臣家看着点,别让她逮着机会自杀或逃了。 其他的可以随便。 至于安仁钧一家,虽起初也是被迫,但追根究底顾皎也是被他害死的,所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后被没收家财,发配去了邺朝最新开拓,但也是最贫瘠的岭南之地去了。 倒是安娇娇,害怕跟着去受苦,便急急攀附了京都一个纨绔子,之后毫不犹豫地舍弃了父母,给人做了妾。 巧合的是,那纨绔子刚好是季禾的丈夫。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皇上犹豫了些时日,还是决定微服私访,跟着陈闻旭去了趟平安镇。 顾将军也厚着脸皮跟去了。 当见到与她亲妹六分像的安意时,顾将军差点没崩住哭出来。 他想和安意相认,但被陈闻旭拦了。 因为很明显,安意其实早就知道了自己与侯府的关系,甚至知道她母亲的一切。 所以在知道安仁钧一家被流放,以及季夫人等人的下场后,她红了眼眶,然后一言不发地给皇上磕了三个头。 并在他们回京当天,将自己母亲和红豆娘的骨灰,交给了顾将军,请他将她们带回家。 顾将军捧着妹妹的骨灰痛哭了一场,之后没再执着与外甥女相认。 但至此后,总会往贺州送东西。 而皇上本想封安意个郡主身份,但被安意拒绝了。 直到后来邺朝再次起战,陈三郎被召领兵前往,之后立下赫赫战功,凯旋时皇上趁着大赏,将郡主之位一并赏了出去。 册封了安意的大女儿为安国明月郡主,食邑一千户。 而明月,乃皎。 皎皎如明月,灼灼入谁心?! 完。 第448章 祝酌自述 我叫祝酌。 不用回忆,也不用疑惑我是谁。 因为如果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 谁让顾棠糖不把我当亲儿子,所以到我死,都没有把我的名字公之于众呢! 好在我的颜值与魅力同在。 在顾棠糖兢兢业业几十万字后,有位人美心善的小仙女,终于为我敲下了正义之言。 于是,我有了这章自述。 话说到这里,应该还是没人知道我是谁。 那如果我说,我曾经是千绝峰峰主,还收了个白眼狼徒弟叫虚归,那么大家肯定立马就知道我是谁了,对不对?! 没错,我就是那个死得有点惨的倒霉蛋。 但我除了是任务者以外,其实我还有个隐藏身份,那就是……我也是白城的创始人之一! 就是云诀那王八蛋拉拢建白城的一帮人中的一个。 提起这个我就来气。 本来高高兴兴的入伙,谁成想建好之后,会因为云诀这个疯子,月西楼这个二百五,还有几个搞小团体的合作者们,硬生生把白城搞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 好好一个扬名立万,永垂人类青史的大成就,最后成了各界人嫌狗厌的存在。 还有一堆的烂摊子。 而我,就是跟在封凛之后面,给大家伙儿收拾烂摊子的人。 本来以为,除了封凛之,其他几个不是恋爱脑,就是疯批,要不就是傻批,肯定没前途。 所以我慧眼识珠地跟了封凛之。 但我没料到封凛之也是个靠不住的! 这厮追妻火葬场的恋爱脑后期发作,直接丢下我这个跟他一起收拾烂摊子的小伙伴,神魂跑了,就留下具躯壳躺休眠仓。 这也导致了我被月西楼投入的恶魔系统坑惨了时,一度孤立无援。 因为白城那帮子人,全特么忙着打小算盘,恨不得少一个合作者多分一杯羹。 所以哪怕知道我在修仙界出了意外,也没人多管闲事。 而云诀那货呢,一天天忙着找办法复活他老婆,除了收拾人的时候出来露个面,很多时候都没人知道他死哪里去了,简直指望不上。 最后,我可怜兮兮地被白眼狼徒弟囚禁了三百年。 三百年啊! 那段经历,完全可以纳入我此生最耻辱的黑历史行列了。 因为太惨,也太狼狈了。 我仍旧记得,那三百年里,开始那白眼狼只吸我修为,囚禁的环境还不算太恶劣。 可后来,我修为被吸得差不多后,那白眼狼徒弟每每在外面受挫回来,我总能成为他的出气筒。 最后把老子都给挖瞎了。 一想起,我这怒火就直冲天灵盖! 想我不管是本人,还是做任务的寄居的躯壳,都是那么的完美帅气。 可在那三百年里,蓬头垢面,臭气熏天,丑成了那逼样就算了。最后竟还因为没了修为,搞得大小便失禁。 这事要说出去,我下辈子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所以我日日夜夜都在想着怎么反杀。 但小雪球那辣鸡系统太鸡贼了。 暗中教了白眼狼不少防止我逃脱或自杀的办法,加之那个时间段,白眼狼有男主光环。 虽然这个光环,我怀疑是那辣鸡系统偷来的。 但有着那东西加持,我压根反杀不了。 所以,我继续日复一日地被囚着,直到那名叫山在水的女子出现。 那一刻,我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了,但我却能感受到她周身那些闪闪发着光的,某种浓郁气息。 那种气息我熟悉,是真正的女主气息! 可我也有些疑惑,当年我是见过山在水的,但那时却看不到她身上有任何女主气息。 所以我怀疑,她可能是刻意被遮掩,或者是别人夺走转移了。 不过这些我暂时没兴趣知道。 因为我终于等到反杀的机会了。 我靠着山在水的那把火,九死一生,神魂都被烧了大半,终于脱离了那个世界,怒气冲冲地回到了白城。 但还没等我大杀四方,捉那辣鸡系统回来报仇雪恨,就因为神魂太散,被不知道又去哪儿浪回来的云诀看到,二话不说用精神力将我电晕,然后直接塞进了休眠仓里养魂。 我记得电晕我之前,他还说了一句“不用谢!” 我真是谢谢死他了! 等我再醒来时,白城更是不复存在了。 而我被人运回了蓝星,直接沉睡了上百年,醒来蓝星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我简直心塞到想哭。 尼玛,家人们谁能懂啊! 被人囚禁折磨了三百年,好不容易等到可以反杀了,但一觉醒来,别说仇人了,就是仇人的世界都去不了。 这谁能咽得下这口气啊! 我气得心梗塞,但日子还得照过不误。 通过我大哥家的孙子讲解,我知道了自己沉睡的这百年间,蓝星上的异能,也都随着宇宙白城的毁灭而消失了。 据说是因为当初抵达宇宙,以及建白城的能量,是挖掘了蓝星上的。所以后来白城毁灭后,那些被开采干净,后来全靠白城供给的能源,一夜之间忽然全部复原。 但复原的同时,异能也消失了。 其实消失了也挺好。 而经过这次的教训,蓝星上的各国领导们,为了子孙后代着想,一致同意抹掉异能以及人类抵达过宇宙,建立过城池这些事的存在。 如今百年过去,知道的人已经少之又少。 可能是因为我的神魂在其他世界修过仙,加之云降用来给我沉睡的休眠仓,用的是宇宙能源,所以我苏醒后,虽百年过去,但我还是和当年一样年轻。 身体的各个机能,也都和年轻人一样,并没有半分衰老的痕迹。 所以为了我的人身安全,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那侄孙给我弄了个新身份,我摇身一变,成了我那已经死了快三十年大哥的私生子。 祝家家大业大,我顶着这个身份,吃喝不愁。 要知道,我当年之所以答应成为建立白城的合作者,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把家族做大做强。 如今家族在整个蓝星,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跺一跺脚,也能抖三抖的存在。 所以我放心地开始我的享受生活。 但每每午夜梦回,我仍旧无法忘记那段被囚禁的过往。所以摆烂享受了一段时日后,我决定继续修炼。 修到能撕破虚空,去修仙界报仇! 说干就干,我按着地图,找了片深山老林,开始尝试聚灵攒气。 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但没想到被异能滋养的蓝星大地,竟然存在了灵气那玩意儿,还特别浓郁。 于是我每日呼哧呼哧吸灵气,筑基,修炼。 在深山老林里,周而复始。 直到某一天,我修炼累了打了个盹,结果一睁开眼,居然回到了修仙界。 我的身份还是千绝峰峰主。 但这次我收的徒弟,却叫颜虞。 我问颜虞,宗门里有没有个叫柳长风的玩意儿。 颜虞说有,但在外门。 我急急地瞬移到外门,然后便看到当初那囚了我三百年,吸我修为,还各种折磨我的白眼狼,此刻正骂骂咧咧地在洗恭桶。 失去了辣鸡系统偷来的男主光环,这小垃圾整个人都散发着猥琐气息,看着都让人倒胃口。 但奇怪的是。 他看到我,竟犹如见到了什么救命稻草,想扑过来抱我大腿,但被我嫌弃地避开了。 然后就听到他不要脸的哭嚎。 说他是几千年后来的,还敢攀附说他是我的弟子,但我被小人所害,为了给我报仇,他被人废了修为,还丢回到了很多年前的这里来。 啧啧,他还真好意思给自己塑造那么孝心可嘉的好徒弟人设! 讲真,恶心到我了。 但我听完他的话,立马发现了一个事。 这小垃圾,就是欺师灭祖的那个小垃圾。 我大喜过望,很想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把他丢过来的,好让我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我兴奋得连连搓手。 虽然现在捶他一顿会脏了手。 但我忍不住了,直接找准了人体最痛的地方,亲自挥拳,一拳一拳地打出去。 打完,我咧了个特清风朗月的微笑。 然后告诉他,我也回来了。 在他震惊、恐惧,还有崩溃的眼神下,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他身上打下了三道禁制。 一道是让他求死不得的。 另外两道,是能让人每晚痛不欲生,求生不能,想死更不能的。 做完这些,我积压多年的坏心情,一下就舒畅了。 也在那时,有道苍老的声音问我。 要留在修仙界,还是回到蓝星? 我想着蓝星如今时过境迁,也没什么好回去的,便毫不犹豫地选择留在了修仙界。 毕竟修仙界普通人的寿命,可是有两三百年。 那白眼狼的好日子。 还在后头呢! 我嘴角勾起了个特反派的弧度。 完。 第449章 神界篇之有叶唯之1 近日,北海龙君终于在生了九十九个龙子后,得了一个粉粉嫩嫩的小龙女。 小龙女天赋异禀,出生就能化龙腾飞,呼风唤雨。 这可把整个北海龙宫高兴得不行。 这不,一高兴,龙君就忍不住每日腾飞出海,在北边乐呵呵地连下了三年大雨。 可他是下高兴了。 洞府建在北边的神族仙君,妖族妖君,以及辛劳耕种的人族百姓却不高兴了。 他们看着被大雨冲塌的洞府,还有被大水灌溉到连续三年,都颗粒无收的庄稼,终于忍无可忍,联合告去了天宫。 但不巧,天帝荼栖闭关了。 所以这事最后,落到暂代处理神界琐事的封神君头上。 可封如故最近,都在暗搓搓筹谋干翻妖帝的事,所以自然没什么心思处理这种扯皮的小事。 草草听了几耳朵后,抓住了个重点,此事皆由北海那小龙女引发的。 于是大手一挥,让北海龙君把小龙女丢天宫来,然后亲自去给人家修洞府,种庄稼,什么时候修好种好,什么时候把娃领回家。 龙君听后,差点就哭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惹了众怒,再扯皮下去,保不齐居住在北边的那些家伙,以后会伺机报复。 所以哪怕再不愿意,还是哭唧唧地把小龙女送来了天宫。 小龙女名叫敖唯一。 三岁,白白嫩嫩的一小个,光着就能把人的心萌化。 但‘铁石心肠’的封如故,嫌弃地提起瞥了两眼,丢了颗不知道在哪儿顺手拿的灵果给她后,便将她丢给了如今同为天帝左膀右臂的叶简手里。 丢了娃就走。 莫名其妙被迫带娃的叶简脸黑得不行。 如果不是多少有点交情在,他肯定报复性地,反手就去给他举报他暗搓搓的事了。 “锅锅,一一要觉觉了。” 玉清宫里,小龙女歪着才冒了点乳角的小脑袋,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正在叶简的案桌前,一眨不眨眼地望着他。 叶简冷着脸,瞥了她一眼。 嗯,又瞥了一眼。 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软榻。 小龙女回身看过去,几乎没带犹豫的,立马化成一条小红龙腾飞了过去,缩在塌上后,继续喊:“锅锅。” 叶简抬眼看过去。 小龙女晃着龙尾巴,眨巴着更大的大眼睛,奶声奶气道:“父王睡前都会给一一讲故事,锅锅,一一要听故事。” 叶简闻言,皱了皱眉。 没打算理这小东西无聊的要求。 但小东西见他无动于衷后,忽然就委屈了,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顷刻间就浮出了雾花来。 可叶简不是那种会心软的人。 瞥了一眼后,继续低头处理公务。 不想片刻之后,他感觉脚下靴子有种湿哒哒的感觉,低头望去,才诧然发现,他的玉清殿被某个小东西的眼泪淹了。 不愧是龙女! 闷不吭声淌会儿眼泪,都能水淹他的神邸。 看着还在吧嗒吧嗒淌眼泪的小家伙,叶简长袖一挥,将殿中的水全部清了出去,捏了个神诀烘干被眼泪淹湿的东西后,才头疼地随手拿了本书,大步走了过去。 小龙女见他过来,眼泪立马就止住了。 高兴地问:“锅锅,我们开始说故事了吗?” 叶简紧了紧后槽牙,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然后坐下。 可才刚坐下,那小龙女就变回了人形,嗖地一下钻进了他的怀里,然后天真无邪的仰着小脸说:“锅锅,父王说故事的时候,都是要抱着一一的。” 叶简:……得寸进尺! “锅锅,这个是什么故事?” 叶简深吸了口气,将她提躺好,才低头望向手里的书。 可当《我与神君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几个醒目的大字,猝不及防映入眼帘时,他眼皮跳了一跳,才想起这是天帝身边的猪大将上次过来落下的。 此等低俗的东西,他怎么就忘了丢了呢?! 叶简打算起身去重新换一本。 但小龙女却不乐意,紧紧攥着,一换就眼泪直冒。 叶简头疼不已。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照着念。 但越往下,里面的每一个字眼都越让人脸红心跳。 好在小龙女人小,听不懂,困得也快,念到第二页时,小家伙已经呼呼打起了小鼾。 叶简松了口气。 同时一团火焰在掌心燃起,那本让人脸红心跳的书,立马在他手中灰飞烟灭,连点渣都不剩。 …… 而小龙女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小家伙估计是个有起床气的,人都醒了就是不睁眼,咂巴着小嘴嚷嚷饿了。 但嚷了半天见没人搭理她,委屈巴巴地睁开眼一看,才发现自己被个仙娥姐姐抱着,昨天的锅锅大步走在前头,理都不理她。 小龙女觉得,她是个乖宝宝。 所以人家不理她,她去理人家就好了呀! 于是她让仙娥姐姐放下她,立马就化龙腾飞了过去,直直地撞进叶简怀里,才又化回人形。 叶简是真的不想接住这小东西。 但想到北海龙君一把年纪,才得这么个心肝龙女,要是在天宫出点什么事也不好交代,所以这才伸了手。 可接住之后他就有点后悔了。 尼玛的,他操什么心? 这小东西是封如故要来的,出什么事也是他的责任! 想到封如故那混球,叶简立马提着小龙女,一个闪身,快速来到封如故在天宫的住处,太微宫。 可惜封如故早就料到他会把人丢回来,所以一早便回了南兀山,留言近期要去妖族视察下,天宫的事由他全权负责。 这是要当甩手掌柜啊! 叶简当即拎着小龙女追去了南兀山。 但又迟了一步,封如故回南兀山取了个东西后,知道他会追来一样,取完东西立马就走了,片刻都没逗留一下的。 叶简气得想骂人。 他怀里的小龙女,却口水直流,眼巴巴地望着不远处,鹧午的那几个小孙子吧唧吧唧地在啃玉米。 叶简瞥了她一眼,最后看了下四下无大人,便把她丢过去抢了人家玉米后,带着她迅速逃离了南兀山。 而被抢了玉米的几个小家伙,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的玉米——被人抢走了! 还是被个比他们小,顶着两个小尖角的女娃娃抢走了。 女娃娃还有个大帮凶。 几个小孩瞪着抢玉米的人跑远的背影,好久好久,才终于想起什么来,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紧接着一个接一个地,全变成一群小翠鸟,扑哧扑哧地飞回家告状去了。 第450章 神界篇之有叶唯之2 天宫,玉清殿里。 小龙女吭哧吭哧地啃完玉米,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然后往后一仰。 半刻钟不到,就呼哧呼哧地睡了过去。 叶简掀眼皮瞅了一眼,人还在犹豫中,手已经抬起,挥袖甩去条小毯子盖在了她身上。 甩完,眉头紧锁了下,挥袖又把小毯子收了回来。 但想了想,又盖了回去 如此反复了几次,直到门口的仙娥们都露出一脸不解的眼神,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蠢事,赶忙停了手。 不过他想,这小东西应该也就在天宫待几日。 等北海龙君给人家修好洞府,种好庄稼,应该就能来将人领走了。 嗯,那就勉为其难照顾她几日吧! 叶简这样想着。 这才起身过去,亲自给小龙女扯过毯子盖好,吩咐仙娥去准备她下顿要吃的东西。 然而叶简不知道,修洞府容易,可北海龙君一个海底生物的头头,让他翻云覆雨可以,但根本就不会种庄稼! 起初,为了能快点去接闺女,龙君还是很积极的。 带着一群虾兵蟹将,每日跟着人族百姓耕地、播种、除虫。 知道那三年庄稼是自己下雨淹死的,所以这次为了庄稼能茁壮成长,他硬是没敢下一滴雨,更没让一滴雨淋到过庄稼。 所以毫无疑问。 庄稼没雨水,全枯死了。 北海龙君简直不敢置信,咬牙再次带着虾兵蟹将拔了枯死的庄稼,连夜下了两场大雨,再次翻地播种。 这次,他耐心去询问了人族种地经验丰富的老农。 老农告诉他要雨水适量,阳光充足,缺一不可,庄稼才能正常生长。 他拿着留音石,认真记下。 所以他种下的第二茬小麦,长势挺好,绿油油的。 就在他以为照小麦这长势,再给播种几茬,补上人族百姓这三年的粮食损失的事,指日可待。 谁曾想收割时才发现,其他人族老农地里的庄稼,全部颗粒饱满大丰收,就他种的那片,光长势好看了,结出来的果实却全扁瞎瞎的。 十几亩地收下来,能吃的才两袋小麦。 而这两袋,还被上来看他的龙后,觉得他能种出东西来,蛮稀奇的,就顺带拎回了龙宫,做成了人族面条。 但煮了都不够送去给龙子们一人一碗的。 关键还难吃。 龙君得知后,完全没考虑是厨艺的问题,以为是自己种的粮食难吃,有些备受打击。 但痛定思痛过后,撸起袖子又开始重新种。 俗话说,失败乃成功之母。 眼看失败后,一茬又一茬庄稼再次播下,又收割,积累的经验也越来越充足,北海龙君种着种着,开始种得不亦乐乎起来。 渐渐地,他从种庄稼里找到了某种乐趣,把种庄稼是为了接女儿这茬都给忘了。 等他终于从种庄稼的乐趣里醒悟过来时,他自己都成了种庄稼的一把好手了。 直接超越了许多人族老农。 很是可喜可贺啊! 但等他想起闺女,把庄稼托付给了别人,火急火燎地往天宫赶时,距离他把闺女送到天宫,已经过去十来年了。 当年那个软软糯糯萌萌哒,比他膝盖高不了多少的小闺女……嗯,现在依旧比他膝盖高不了多少。 但更白白嫩嫩可可爱爱了。 敖唯一见到自家龙爹时,正啃着她娘亲让人从北海那边送来的玉米。 看到他,她歪着小脑袋瞅了好一会儿,然后又啃了一口玉米,才恍然想起他是哪个一样,甜丝丝地喊了一声父王。 原谅她真的差点没认出她家父王。 毕竟记忆里,自家父王长得跟她一样,白白嫩嫩的,和现在黑得就一口牙白的父王比起来,差距真的太大了。 不过她爹爹种的玉米,是她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 比南兀山小翠鸟们的还要好吃。 没错,小龙女现在隔三差五吃的东西,都是龙后隔三差五用龙君种的粮食做好,再用寒冰保鲜,让人千里加急送来的。 就小龙女现在啃的这玉米。 还是龙君今年新研究出来的新品种。 北海龙君听得差点老泪纵横。 看到自家闺女见到自己来接她,愣了一下下后,便立马放下玉米,高兴地朝自己这边跑来。 他感动地吸了吸鼻子,急忙张开双臂,打算和闺女来个久别重逢的亲亲抱抱举高高。 哪知闺女跑过来后。 见他张手,又愣了下,然后咧了咧小嘴,便在他面前打了个弯,扑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北海龙君大为震惊。 他家闺女竟舍了多年不见的老父亲,转而投入了别的男人怀抱。 这是跟他生疏了吗? 北海龙君瞪着大眼睛,愤怒转身,刚想大喊句‘放开我闺女,让我来抱’,可当他转过身,看到男人是如今天族年轻神君中,最优秀,最有前途的四神君之一时。 他闭嘴了。 因为自从天帝荼栖,废了前天帝之后,直接宣布下了一条天令,言日后的天帝之位,依旧能者居之。 但这个‘居之’,已经不限制在天帝的子嗣中了。 而是整个天族子弟,只要你有能力、有想法、有本事,皆可光明正大,公正公平地参加下一任天帝入选人的选拔赛。 这天旨一下。 所有神族子弟都雄起了。 一个个越发发愤图强起来,虽然都心知自己不一定能入选,但都想去刷刷实力,在天帝面前露个脸。 而如今,最有实力成为下一任天帝候选人的,除开像他们这些没想法的长辈,小辈中的佼佼者,就只有南兀山的封如故、冰河司家的司潋,曾经天族叶家的叶简,以及衡阳帝君家的小儿子。 这四人,并称天宫四小神君。 不过衡阳帝君的小儿子去他界历劫去了。 而司家小神君只喜欢带兵。 虽入围了,但对天帝候选人的兴趣,似乎不大。 至于传说中北寒战神的儿子封如故,也是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但据说他喊天帝外祖母呢! 所以他成为候选人的人气一直很高。 但同时叶简的人气也不低。 因为四个人当中,就他一个人在认真搞事业,也没一天天到处乱跑,可谓是兢兢业业。 第451章 神界篇之有叶唯之3 所以北海龙君有点不敢得罪他。 看着他抱着自家小闺女,也都只能委屈巴巴地摸出一块小帕子,一脸懊恼地咬着。 说来说去,都怪他自己。 你说他好端端一个龙君,生活在海底的王,怎么就种地种上瘾了呢? 还把盼了好几万年的闺女都给种忘记了。 现在好了,闺女跟着谁长大就跟着谁亲,没准他这个老父亲的地位,都被叶简这小子占了。 呜呜,他家闺女没准都把别人当爹了。 龙君心好碎,但龙君不能说。 叶简看向北海龙君,见他娘们唧唧地咬着小手帕时,习惯性地皱了下眉,眼神蛮复杂的。 之后面无表情地看了好几眼,才沉声开口问:“龙君的庄稼都种完了吗?” 这些年,他听到过龙君种庄稼种上瘾的事,也亲自带着敖唯一去瞅过两眼,的确种得挺忘我的。 要不是他那两龙角太显眼,就他那每日龇着大牙,乐呵呵地风吹日晒,还一副泥浆满身的邋遢打扮,估计看到他的人,都认不出来他是北海龙君。 北海龙君听到他这么问,刚压到心底的庄稼,突然又惦记上了。 没办法,今年这季庄稼,种的小麦和玉米,品种都是经过他精心改良过的,收成肯定会比往年都要翻一番。 所以肯定是个大丰收。 唉,不能再想了。 再想,就好想去收庄稼啊! 龙君有些惆怅,朝着叶简点了点头,然后泪眼汪汪地看向敖唯一,一副他们父女失散多年,他老人家历经了千辛万苦才找到她的模样,语调悠长地喊:“我的一一啊!父王终于来接你回家了。” 说着,他顺势一把从叶简怀里,把闺女抢了回来。 紧紧搂在怀里,心疼道:“我的一一受苦了,父王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乱降雨了,再也不会让别人有机可乘,把咱们父女分开了。” 语罢,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他还瞥了叶简一眼。 但下令的是封如故,关人家何事?! 叶简敛下眸,捋了捋微褶的袖口,又扫了他们一眼,神情淡漠道:“既然龙君是来接人的,那龙女的东西,我会让人整理好,走时便不用通知我了,告辞!” 说完,冷漠提步离去。 敖唯一仰着小脸,没听懂他的话。 想去追,但被自家龙爹紧紧箍在怀里,心疼又愤怒道:“我的一一受苦了,这么多年,一直被人家这样冷待着,太过分了!” 这话唯一听懂了。 立马反驳道:“才没有,哥哥对我很好的,父王不许说哥哥坏话。” 呜呜,闺女这么小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龙君又伤心了。 敖唯一却继续给叶简说好话道:“父王,哥哥的性子就是这样的,他是全天宫对一一最好最好的人,就跟父王和母后一样好。还有啊,哥哥怕我想父王,经常大老远地带我悄悄去庄稼地里,摘父王种的嫩玉米呢,可好吃了。” 龙君一愣:“经常去?” 唯一点头,又摇头:“也不是,就父王种玉米的时候经常去。 龙君闻言一愣,旋即激动得差点喊出来。 破案了! 终于破案了!! 他就说他的玉米怎么每年都被偷,一偷就是小半亩,合着是叶简带着他家闺女干的,难怪他在地里蹲守了几天几夜,都没蹲守到偷玉米的贼。 合着他放了那么多留影石,什么都没照到,是被他们用灵力挡了不是! 一时间,龙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了看闺女,又瞥了瞥叶简离开的方向,最后啥也没再说。 敖唯一在天宫生活了十年,长得可爱漂亮,人还有礼貌好相处,又被养着叶简神君的殿里,十年下来自然认识了不少小伙伴。 所以她要回北海的消息一经传开,不少小伙伴都哭哭唧唧的,拿着礼物前来送行。 一些照顾她的仙娥也满眼不舍。 但人家是回家,又不能拦着。 其实唯一也是不想走的。 可她现在已经懂点事了,知道天宫再好,北海才是她的家。 她不能总待在天宫。 她得回去学腾飞入海,学适合龙女学的本事。 只是离开那天,她在玉清宫门口等了好久好久,都没等到叶简回来送送她。 最后小脾气一上来,就懒得再等了,直接化身小红龙,跟着自家父王飞回了北海。 一路上,父女俩所过之地,皆一阵倾盆大雨。 落泪成雨,是龙女与生俱来的本事。 但这么大的雨,龙君看得连连心疼,将闺女驮到自己背上,问:“一一,就这么舍不得你叶简哥哥啊?” 唯一没说话,安静地趴在龙爹背上。 舍不得是肯定的,毕竟十年相处,叶简像老父亲,又像大哥哥一样陪着她,还教会了她很多东西。 一直宠着她,护着她。 让她在天宫如同在龙宫一样无忧无虑的。 可今天她要走,他都不来送一送她,唯一好难过,眼泪止不住,化作一阵阵倾盆大雨,直下到北海。 对于小龙女的回归,整个龙宫都高兴不已。 但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们再高兴都低低调调的。 而唯一那些分到大江小河各司其职的哥哥们,在听说妹妹回家了后,虽有些不能亲自回来,但各种好东西,都给她成堆成堆地送了过去。 唯一也给哥哥们准备了礼物。 在知道哥哥们现在,都已经有职责在身,不能回来后,她亲自将礼物给他们挨个送了过去。 每去一个哥哥管理的地方,自然少不了要游玩几日。 所以等她给哥哥们送完礼物,都已经是好几年后的事了。 而礼物一送完,龙君就勒令她赶紧去蚌壳里闭关。 而她的闭关,其实是沉睡。 因为龙女的生命力,不比龙子们的顽强,就连继承的本源之力,都较为薄弱。 所以从古至今,龙女出生后,长到二十岁就得去闭关,不然等到龙族规定的五百岁成人礼时,会扛不住北海龙族子女必经的深海历练。 当然,也可以不去。 但若不去深海历练,就得不到龙祖庇佑,那么寿命也就只有成年的一倍长。 但这一倍,在这动则数万年寿命都不足为奇的神界,简直如昙花一现。 第452章 神界篇之有叶唯之4 所以这就是龙女稀少的原因。 有些没去深海龙骨堆历练的,寿命短暂。 去了的,身强体壮的还好说。但身体孱弱,本源之力低微的,基本都折在了里面。 敖唯一在天宫养了十年,各族每年来贡的好东西,能吃的叶简都给她吃过,身体自然壮得跟小牛犊一样。 就是这龙族的本源之力,薄弱得龙君整日担惊受怕的。 因为龙族的本源之力,是天生的。 并没有什么吃啥补啥,或者能靠天材地宝来养一说。 唯一能稍稍改善的办法,便是进入龙族祖传的蚌壳里沉睡,然后由蚌壳上的神力,带着龙女的神魂和本源之力,到某个地方进行增强。 至于这个某个地方,谁也不会知道。 因为沉睡醒来,神魂是没有记忆的,就如同那些去他界历劫归来的仙君神君们一样,有些早早便设定好了禁制,待神魂回归本体,便会自动抹除历劫的记忆。 有些就算还记得零星半点。 但神魂醒后,也只会当是做了个稀疏平常的梦。 只是有些人一梦千年。 有些人,一梦此生! 唯一进入蚌壳里沉睡那日,天宫的叶简,似有感应一般,垂眸看向手腕处戴着的,但此时已经化作了一滩水的珠子。 那是敖唯一的眼泪做的。 在小东西来天宫的第二年,偶然在某处听了个什么人鱼的故事,还以为所有海底的生物,都能像故事里的美人鱼一样,眼泪可以变成珍珠。 于是大半夜的心血来潮,就学着人家嚎。 嚎得又淹了玉清殿不说,泪眼也没变珍珠,还不听别人解释她和美人鱼种类不同,她是龙,所以哭不出珍珠。 最后没办法,他只能用神力,偷偷把她的眼泪,都凝固成了一颗颗透明珠子。 小东西这才如愿不嚎了。 过后可能是觉得,哭出来的眼泪珠子不好看,就不喜欢美人鱼了,但却把那些珠子串成了条手链,晚上睡觉悄悄绑到了他的手上。 如今珠子化水。 嗯,好像是他忘记给珠子加固神力了。 叶简叹了一息。 也在这时,有人轻啧一声。 紧接着,他对面的软榻上,脸色有些惨白的封如故已经歪躺在上面,扫了一眼他手腕上的水迹,轻笑道:“这么喜欢孩子,早些物色个女人生一个就是,没准以后还能当个亲家。” 封如故这张嘴,还是数千年如一日的讨嫌。 叶简睨了眼他惨白的脸,沉着脸怼:“每次都单枪匹马的去,你怎么就不死在妖族?” 命大呗! 封如故哼哼两声,没接他这话。 见他不说话,叶简又白了他几眼,才起身拿了一瓶东西丢给他,等他倒出两粒吃了,才道:“过几日我要闭个关,你要是死不了,就别到处乱跑。” “闭多久?”封如故问。 “不知道,可能长则百年,短则几载吧!” 闭关这事,的确无法预测具体期限。 说着,叶简不放心又补了句,劝道:“你也差不多得了,悦菀那女人,不都被你隔三差五整得只剩半条命苟延残喘着了么,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到时候把小命也搭进去!” 封如故闭目养神,再次没接话。 因为这已经不是他和悦菀那女人的恩怨了。 而是他和妖帝男人之间的较量了! 这次他虽然重伤回来,但妖帝可比他惨,三条腿被他打断了两条,没个几千年怕是都别想恢复! 当然,他自己没个几百年也痊愈不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叶简要是知道,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 几日后,叶简和封如故交接好天宫的一切,便在玉清殿外启动禁制,开始闭关。 本来,他此次闭关,是预备突破瓶颈的。 但才闭上,神魂就在某种神秘力量的拉扯下,没入了个巨大漩涡。 等再睁眼,就听到马惊的嘶吼声。 急忙抬眼一看,猛地就看到两只马蹄高高跃起,正朝着他脑门踏了下来。 他大惊,抬手就想施个定身术。 可没用,那马蹄还是直直地踏了下来。 叶简这才意识到,他已经进入了他界历劫的状态,神力术法什么的,已经被封了。 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偏差,神界中人进入他界历劫,都是会像封掉神力一样,封闭神界记忆,从呱呱坠地的婴孩开始成长。 可他看样子,似乎并没有那样。 不过这马蹄踏下来,他活不成就是了。 然,就在他已经来不及避开的瞬间,千钧一发之际,那马背上的人忽然趴下,抱住马脖子使劲往旁边一甩。 马蹄骤然移了点位置,落下时,踩踏在了他旁边地上。 而马背上的人,也在马蹄击地后,和马一起轰然倒地,重重得砸到了地上。 叶简险险得救。 但还没等他松口气,一道鞭子已经狠狠抽到他身上,接着一道娇怒声响起:“瞎了你的眼了,不想要命了就去跳护城河喂鱼,谁给你的胆子敢跑出来冲撞本公主的马的?” 听到这道熟悉但又遥远的娇呵声,叶简心口莫名一疼,猛地抬头望去。 一张娇艳明媚的小脸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很熟悉,似曾相识。 但凭他搜遍脑海里全部的记忆,也想不起来这份熟悉是从何而来。 “你还敢瞪本公主,你信不信我抽死你?”拿鞭的少女怒目瞪着他,手里鞭子扬了扬,作势要抽下去,但最后却没有。 最后只冷哼了一声,重新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待那自称公主的少女走后,围观人群里,才忙忙跑出来一名女子。 女子衣着华贵,身后跟着两丫鬟。 但她却像是忘了男女之别一样。 一过来,看到还在地上的叶简,就一脸歉意地伸手,想亲自扶他起来。 叶简看了一眼,下意识地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自己忍着疼了起来,一脸冷漠的看着女子。 女子见状,面上闪过一丝悻色。 僵硬地收回手,柔声道:“叶公子,实在抱歉,刚刚打你的人是我的表妹,也是皇上的九公主。平日里她仗着身份跋扈惯了,不想此次竟犯到了叶公子头上,还请叶公子莫要计较,我代她给公子赔不是了。” 说完,她小心看了叶简一眼,然后微微屈了屈膝。 第453章 神界篇之有叶唯之5 叶简却听得皱眉。 而周围围观的百姓,在听到她的话后,都小声低语起九公主越来越不像话了,今日竟差点纵马踩死人。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叶简眉头蹙得更紧了。没有搭理朝他屈膝的女子,转身就走。 因为就在刚刚,他脑子里忽然涌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记忆。 在这里,他叫叶简,字兰芝。 出身寒门,父母双亡,被村里的私塾先生收养,得其倾囊相授,传授满腹经纶,三年前还高中了状元。 但自请外放了。 直到前不久刚刚回来,因政绩出色,被皇上破格封为正三品言官,任御史一职,起监察弹劾百官之用。 而刚刚救了他一命,又抽了他一鞭的少女,是当朝皇上最宠爱的九公主,褚唯。 因九公主是先皇后唯一的嫡公主,先皇后又与皇上是少年夫妻,感情深厚,所以在先皇后病逝后,皇上心疼九公主小小年纪便承受丧母之痛,便处处偏爱放纵了几分,从而养成了九公主刁蛮跋扈的性子。 不过叶简却觉得,九公主刁蛮是有点刁蛮。 但这跋扈…… 想到她明明可以任由马蹄踏下来,却宁愿狠狠摔一跤,也没草菅人命,叶简觉得,有些传言还需有待考证。 思及此,他脚下步伐微微加快。 而他身后,跳出来想代九公主道歉的女子,见他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还无礼地转身就走,顿觉面上有些挂不住,急忙小跑跟了上去。 这次也不喊叶公子了。 一副担心模样,急急道:“叶大人,九公主年纪小,纵马横行,当街打人是她不对,我下次会去好好劝诫她。但这一次,昭然烦请大人看在家父面上,莫要弹劾九公主。” 昭然,赵昭然。 其母为先皇后表妹,其父太常寺卿,和叶简同为三品朝官,但还未打过交道。 不过都道有其父必有其女,瞧赵昭然这看似处处维护九公主,却字字句句都在拉踩诋毁的样来看,能教出这种两面三刀女儿来的人,必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简依旧没有搭理赵昭然。 这种小女子的歹毒心思,他用脚指头都能猜到。 今日她如此说,不过是认出了他是谁,也知道他铁面无私的性子,明日说不定会在朝上,弹劾九公主的荒唐行为。 就算不弹劾,今日若让她攀扯上了。 过后她也定会去九公主面前邀功,谎说是她劝住了他,指不定还能得九公主一个人情。 可惜啊。 他是叶简,但不是铁面无私的叶兰芝! 翌日早朝,叶简不畏强权,胆大地弹劾了皇上最宠爱的九公主。 本来心情还不错的皇上,脸色当场黑下。 众大臣敢说,皇上此时手里,要是有个什么趁手的东西,怕是都已经砸向叶简这个胆大包天的了。 而叶简像是没看到皇上生气似的。 一本正经弹劾完九公主后,又将负责教导皇子公主的太傅也挨个弹劾了一遍,最后出人意料的是,他毛遂自荐,自请再身兼一职,做九公主的太傅。 众大臣都听懵了。 本以为叶御史是敬职敬业,没想到这么勇。 皇上听得脸色黑得都不能再黑了。 但估计也意识九公主性格越来越乖张了,如此下去只会害了她,而太傅等人也的确教导不了她,所以沉默半晌后,皇上同意了叶简给九公主当太傅的请求。 下朝时,以前教导公主的太傅,感激得给他道了个谢。 叶简觉得他有病。 …… 翌日,叶简抱着一沓书,一把戒尺,还有皇上让九公主听话的圣旨,如劲松一样笔直地出现在公主府门口。 褚唯得知他的来意后,气得差点没放狗咬他。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养条狗! 此刻,公主府门口。 九公主拿着鞭子,插着腰,将叶简拦在了府门口,远远瞪着他。 怒骂道:“你这个小人!我那天不就是抽了你一鞭子,你何至于这么报复本公主?再说了,本公主那是生气你找死没忍住抽的,又不是故意的,说到底本公主还救了你一条小命呢!” 恩将仇报啊! 褚唯是真没想到,这厮这样狠。 竟然为了报复她,打听到她最烦太傅们摇头晃脑地上课,便去请旨当她的太傅,想烦死她。 狠,太狠了! 早知道那天忍住,不气得抽他了。 叶简抬了抬眼,神态自若,语气严肃道:“公主认为当街纵马,险些要了别人性命,再被你救下,挨了你一鞭,便是别人欠了你一命?” 这话,听着还真是讽刺至极啊! 褚唯自知是自己的错,张了张嘴,有些语塞,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叶简见她狡辩不了了。 这才抱着书从她身侧走过,大步进了公主府。 等褚唯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拿着圣旨当令箭,命令公主府奴仆带路,往她的书房去了。 气得她狠狠跺了跺脚。 转身便让人备马车,决定去城外别庄住几个月,让他教个鬼去! 然片刻之后,她没等来马车,倒是等来丫鬟小玉急匆匆跑来,禀告道:“公主,叶大人命人将您收藏在书房的那些戏折子孤本,全部搬走了,说是看那些东西丧志。” 丧他大爷个腿! 动她宝贝,褚唯气得想刨叶家祖坟。 岂料小玉话才落,又一婢女匆匆跑来,禀道:“公主不好了,叶大人让人把您收藏在书房隔壁的那些武器,全部打包了,说不适合公主一个女孩子家玩儿,要送去户部给您暂存着。” “他敢!” 褚唯气得撸起袖子,提着裙子就往书房跑。 就怕迟片刻家底全让姓叶的明目张胆抄了。 等跑到书房时,就看到姓叶的,正跟在他家一样,指挥她公主府的小厮们,把她最喜欢的赤金大金锤装箱。 而那些她耗费半个公主府家底,好不容易收集到的孤本们,已经被锁到了个大箱子里,不见天日! 这尼玛,谁能忍? 褚唯当即摸出鞭子,怒指过去,大声叱道:“大胆,谁准你动的,还不快快放开本公主的宝贝们!” 公主一声大喝,公主府奴仆们小手抖了抖。 然后为难地看了看手持圣旨的叶大人,又看了看怒目直瞪的公主殿下,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 第454章 神界篇之有叶唯之6 直到叶简冷肃出声:“继续装箱。” “敢!我看谁敢继续?” 褚唯火冒三丈,手里的鞭子往地上狠狠一抽,发出‘啪’地一声响,成功震慑住自家奴仆后,骂道:“一群没眼力见的东西,分不清谁才是你们的主子了是不是?” 奴仆们一听,吓得急忙跪下。 叶简却走到她鞭子前,看了眼没敢继续的奴仆们,语气温和道:“公主何必动怒,公主府上的奴仆,自然知道公主才是主子。但皇上旨意在此,公主得听,他们自然也得听。” “本公主才不乐意听!” “公主若不乐意听,那就是抗旨。” “抗就抗,我父皇还能因为我不听你的话,砍了我不成?哼!我现在就进宫,让父皇撤了你这破太傅的职位!” 九公主说完,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但才走了两步,就听叶简道:“皇上已经下旨,近期免了公主入宫请安,公主何时课业有成,德行有修,便可随意入宫。” 怎么可能,她父皇怎么可能不让她进宫? 九公主才不信! 然半个时辰后,她被皇城守卫一脸‘公主莫要为难小的们”的嘴脸,硬生生拦在了宫门口。 她这才相信姓叶的为什么那么有恃无恐。 气得她怒气冲冲跑回了公主府。 但她被拦在宫门口之事,还是不知道被哪个大嘴巴的看到,第二日整个皇城都在传九公主失宠了,连皇宫都进不去了。 传得有板有眼,跟全部亲眼看到一样。 不少人都开始幸灾乐祸了。 褚为气得想直抽叶简一顿! 但叶简哄人很有一套,承诺只要她所学每上进一层,就归还一件被他让人拿走的武器和孤本。待课业有所成,德行有所修,脾性有所改,就将全部东西归还,再进宫请皇上解除她的入宫禁令。 可九公主天生反骨,怎么可能轻而易举乖乖听话?! 转头就跑去找她那些皇兄皇弟帮忙去了。 但皇子们全被皇上警告过。 她一去,避她避得跟什么似的,三天下来,褚唯一个都没见到,只得垂头丧气回来和叶简讲条件。 她学可以,得劳逸结合。 叶简欣然同意了。 但他同意的‘逸’,却不是九公主以前那样,约几个狐朋狗友小姐妹,一起去南风馆喝喝小酒,看看小哥哥,或去骑骑马,狩狩猎啥的。 叶简口中的‘逸’。 是一人一根竹竿,跟个傻子一样蹲在护城河边上垂钓。 要不是每人手里拿着根鱼竿,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跳河呢! “垂钓乃修身养性中的一种,公主脾气暴躁易怒,这般静心侯守,能磨炼公主心境,亦能让公主心静,公主不妨耐心等待片刻。” 叶简可能是累了。 说完,老神在在地席地坐下,眸光平静地观着前方河面。 褚唯斜眸瞥了他一眼,学着他那老头垂钓的样子,也一屁股坐了下去。 但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鱼影子都没瞅见一个,天性爱动的她早就坐不住了,抬手就将鱼竿甩河里,烦道:“不钓了,这些死鱼都不上钩,浪费本公主心情!” 说完,转身就走。 叶简看了看那根飘远的鱼竿,眼中带了些许无奈。 正当他准备放弃垂钓,起身跟着九公主时,却见九公主急急的跑了回来。 拽着还没跟上她脚步的侍女小玉,一脸激动地指向远处官道那边,刚打马而过的锦衣少年,急切地问:“快去让人查查,那个人是谁。” 小玉仰着脖子看了一眼,不用查便道:“公主,那人我知道,是白将军家的二公子,一直养在漳州他外祖家,前些日子才回来,如今在护城军中任职。” “一直养在漳州么,那他叫什么?” 小玉回答道:“好像叫白骁。” “白骁。” 褚唯默念了下,眸光忽然亮了亮,闪着某种光,又问:“可是骁勇善战的骁?” 这个小玉就不知道了。 她摇了摇头,小心看向她们身后的叶简,低声道:“公主可以问问叶大人,奴婢听说叶大人和白二公子颇有交集。” 褚唯一愣,微微看向叶简。 却看到他也在看着她,神色意味不明。 但有点冷。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开这个口时,叶简已经走到她旁边,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好好表现,我带你结识他。” 叶简和白骁还算熟,因为他外放之地,就在漳州地界。 这日之后,褚唯乖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结识那白骁,所以学东西更是勤恳努力了不少。 很多不懂之处,都会主动问了。 但每次问问题时,也会顺道问问叶简,何时带他和白骁认识? 叶简每次都会静静望着她看一会儿,然后叹息一声,耐心讲解她的不懂之处,之后说会尽快安排。 然这一安排,就安排了三个月。 而这三个月,褚唯课业繁重,不但要重新学习皇家宫规,言行举止,就连琴棋书画也被叶简亲自教导。 几个月下来,只要她不带鞭子,稳稳心态装一装,在旁人看来,便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尽显端庄,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句,皇家金枝就该如此。 认识白骁那日,大雪纷飞。 叶简带着她,亲自约白骁到城外赏雪。 在介绍他们相识之后,为不打扰他们,还很识趣地谎称有事提前走了。 所以保护她的任务,就落到了白骁身上。 但白骁也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了点什么,对她冷淡得很,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眼底隐隐还带着对她的嫌弃之色。 最后可能是她太聒噪,还不自知,他烦了不想再相陪,便直言道:“卑职已有心悦女子,还请公主收起不该有的心思!” 这话直接得褚唯都愣住了。 但她再大胆,再厚颜,也只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对他都还没有那种意思,就被人家这样直接羞辱。 嗯,对,算得上羞辱了。 所以脸面上难免有些过不去。 不过叶简这小半年的教导起了作用。 加之今天,她没带马鞭出门,所以只黑着一张小脸,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才忍住没有动手,或一脚踹过去! 第455章 神界篇之有叶唯之7 她只用一种叶简经常用,很深很沉的眸光,看了白骁一眼,便挺直了背脊,带着侍女坐马车回了公主府。 叶简知道此事时,脸色有些不好 但什么也没有问。 本来以为九公主受挫,会激起她从前的叛逆刁蛮心理。 不想被白骁羞辱之后,她直接开启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式,越发发奋图强起来。 如今再出现在众人面前,许多人都快忘记九公主从前的刁蛮模样了。 褚唯再一次见到白骁,是在元辰宫宴上。 他与赵家昭然位置靠近,两人似乎早就相识,远远看着相谈甚欢。 她淡淡瞥了一眼。 在白骁抬头看过来时,转身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她堂堂九公主,也是要脸面的人好不好,羞辱过自己的人,她自然不会搭理,更不会有好脸色。 然,宫宴到一半的时候,皇上心情大好,然后就毫无征兆地,给她和白骁忽然指了婚。 褚唯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而突然被赐婚的白骁更是猝然掉了手中酒盏,目光直直地朝她这边看来,似要吃人一般。 最后被他父亲拉着叩头谢了恩。 褚唯却被他那一眼看得手脚发寒。 她知道,以他那自以为是的毛病性子,肯定是误以为是她向父皇求的赐婚了。 可真不是她! 她想起身求父皇收回成命,却也在这时,好端端的父皇,突然瞳孔大瞪,一口鲜血喷出,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众人惊呼,急忙大喊传御医。 瞬间,宫宴一片混乱。 而当日夜里,皇上驾崩,丧钟响彻全城。 又是一夜过去。 宫中,褚唯从前的寝殿里。 她此刻身着单薄孝衣,惨白着小脸在院子里。 寒风刺骨,白茫茫的雪花落了她满头,她却像是感觉不到冷一样,静静地盯着头顶上空。 太突然了。 一切都太突然了。 她似乎还没从宫宴的喜悦,到被赐婚的震惊,以及父皇突然旧疾突发,连句遗言都没留下的悲痛中缓过神来。 所以只有这刺骨的寒风和冷意,才能让她不敢觉得自己在做梦。 疼她宠她的父皇,真的死了。 小玉怕自家公主被冻出什么好歹,劝了几回没用后,急急忙忙去找来了叶简。 叶简撑伞而来,也是一身白衣,不同的是,比起旁人,一身白衣的他,纤尘不染,在雪中像谪仙。 褚唯看到他来,眼泪也落了下来。 “公主,节哀。” 他将伞撑到她头顶,眸色依旧深邃得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褚唯静静望了他许久,才轻轻将他头顶的伞拨开,眼泪也如断线的珠子,一滴又一滴地滑落脸庞。 她问:“叶兰芝,为什么要去请旨赐婚?” 叶简沉默着与她四目相对,许久许久,久到他的头顶,也被雪花飘白,才喉头干涩道:“我以为……你喜欢他。” 其实并不是,他是有过这种想法,想着如果她真的喜欢白骁,就想办法成全她。 可皇上却先了他一步。 也不知道皇上是从何处听说九公主喜欢白骁,两人还一起出城赏过雪,看着郎情妾意。 便想着白家手握兵权,九公主曾经嚣张跋扈得罪过不少人,皇子中也得罪了不少,考虑到日后自己驾崩了,白家才是最护得住她的地方,便趁着元辰宫宴赐婚了。 只是皇上没想到,他会驾崩在今年的元辰之日。 但这些,叶简不想让九公主知道,因为皇上考虑的是对的,她需要有人护着。 而在这个世界,他护不住她! 褚唯听完他的话,忽然就笑了。 “是啊,我喜欢他!” 她的笑容里,满是悲戚。 似一夜之间长大了般,呢喃着喜欢二字,踉踉跄跄地从他身侧擦肩而过,眸光里再没了光亮。 叶简看得,心口莫名又是一疼。 想抓住她,但抓住之后呢? 他不知道,所以手停在半空,直到她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尽头,也终是没伸手抓住任何。 皇上正值壮年,驾崩得太突然,还没有立储君,死前也并没有留下遗诏让谁继位。 所以待皇上出殡之后,众位皇子私底下的明争暗斗,立马抬到了明面上,开始斗得热火朝天。 最后二皇子技高一筹,成为了最后赢家。 二皇子登基第一件事,就是趁着皇上殡天还不到百日,还可以嫁娶,便打着看着九公主出嫁是皇上最后的心愿为由,特意下旨,让礼部准备公主与白骁的婚事。 这国丧才过,公主的大婚礼肯定不能太隆重。 所以礼部省了很多流程,才十来天,便将公主出嫁的事宜全部准备妥当。 而白家这边,白骁无法抗旨,所以成婚当日,脸黑得吓人。 褚唯是被召回宫中出嫁的,凤冠霞帔,龙凤盖头,她盯着看了一夜,直到嬷嬷催了又催,她才让小玉给她换上。 可换上之后,她从早等到晚,却没有等到任何人前来迎接。 直到傍晚,她似乎有些明白什么了般,又径自将身上的喜服换下。 刚换下,窗外天空突然就烟花绽响。 听着那响声,褚唯心中不安起来。 也在这时,叶简手持长剑,一身是血的闯了进来。 小玉和殿中宫女都吓得尖叫连连。 “公主,快跟微臣走。”没有过多解释,他说着,不管她愿不愿意,便牵住她的手,拉着她朝外跑去。 褚唯踉踉跄跄地跟着走了一路。 直到听到远处传来的厮杀声,才从他口中得知,白家反了。 今日白家根本没有入宫迎亲,而是把迎亲队伍带去了赵家,想接走赵昭然。 可赵昭然不知道何时,也招惹了新帝。 新帝知道后,亲自跑出了宫。 白家便是趁着新帝,带着宫中一半的御林军出了宫后,才迅速把他们的人全部安排进了宫。 如今一整日下来,宫里剩下的那一半御林军,早已全部被替换,等新帝察觉到不对时,已经为时已晚。 而远处的厮杀,也只是新帝最后的挣扎。 长长的廊道里,褚唯望向牵着她跑的男人,却也看到了对面高楼上,对准了他们的利箭。 她瞪大眸子,毫不犹豫地挡了过去。 可有人却先她一步,护在了她身前。 箭矢飞驰的鸣响还在耳边,可她低头望去时,那箭,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 可这一箭,其实想对准的,是扑过去的她的眉心。 而放箭之人,是白骁。 第456章 神界篇之有叶唯之8 大口的鲜血从叶简口中流出。 他望着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的白家士兵,眼中闪过许多年前,流落修仙界时的那种无能为力感。 因为刚刚那支箭,他其实早就先她一步察觉到了。 可如今凡人之躯的他,避不开! “抱歉,带不走你了。” 这是叶简成为叶兰芝后,在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也是在这最后一刻,他忽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了。 只是遗憾,这将是大梦一场! 叶简死了。 褚唯很平静地抱着他的尸体,望着他,哪怕他已经没有了呼吸,闭上了眼睛,她还是怕他看不见一样,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她说:“叶兰芝,你教过我的,尽力之后的事,便不必强求。你已经尽力了,是我连累了你。” 她柔声说着,手已经搭上了他背部的箭尾。 她低低俯头,说:“所以,我赔你一命吧!” 声音依旧是那么的轻柔,只这一次,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握住箭尾的那只手,狠狠用力,将那支贯穿他胸膛的利箭,带着他的血肉,送进了她的心口。 很疼。 可抱着他,却又没那么疼了。 其实褚唯一直有一个秘密。 她早就认识叶兰芝了,比当初他差点死在她马蹄下还早。 那时她母后刚病逝,她追着母后出殡的棺椁,偷偷跑出了皇宫,却在宫外被人打晕,卖去了漳州。 也就是他的家乡,和他自请的外放之地。 那时,她刚从一户买她的人家逃了。 然后成了路边脏兮兮的小乞丐,之后遇到了他。 他那时就喜欢钓鱼给她吃了。 只是后来,她被父皇的暗卫找了回去,自此再没出过皇城地界,也再没有见过他。 直到那日打马路过街头,他不知被何人推到她马下,险些成为了她马下亡魂。 那时候,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可他却像是没有认出她一样,所以她气恼地抽了他一鞭子。 “叶兰芝,其实你也认出我了对不对?” 这是九公主在这世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轻语,可惜没有人听见,更没有人会回答。 白骁从对面高楼过来时,九公主和叶简已经断了气。 他垂眸看了一眼,眸光明明暗暗的,最后可能是念在与叶简相识一场的份上,丢下一句:“厚葬了吧!”便转身大步离去。 王朝更替,最容不下的便是前朝之人。 一翻血洗过后,白骁直接跃过了他老子,成了这天下的新主人。 他爹倒是没有当太上皇的心思,直接领着他大哥戍边去了。 新帝登基,自然得有新后。 本来,赵家有从龙之功,赵家女赵昭然又得新帝喜爱,已经是不二人选,可就在新帝准备亲自写下立后诏书那晚,前朝宫女小玉,悄悄潜入了御书房,欲行刺新帝。 但新帝文韬武略。 所以她连他身都还没靠近,就被一剑抹了脖子。 只临死前,手里却宝贝似的攥着个小瓷埙。 那是漳州那边随处可见的东西。 但不同的是,小玉手里的埙,刻着白骁的名字,而他这辈子,只送过一个人埙…… 不知何原因,因有了这个插曲,赵昭然没能当上皇后,只被接入宫中当上了个妃。 但却也没有当上多久。 因为赵昭然入宫那日,就触怒龙颜,被新帝折断了一双手后,丢去了冷宫。 而赵家也在不久之后,被诛了全族。 没人知道原因,只当新帝喜怒无常! 两年后。 新朝稳固,白骁独自来到前朝九公主旧邸。 这是他第一次来前朝九公主的府邸,府中一切如旧,一砖一瓦都没被动过。 但与他以为的金碧辉煌不同,府中处处简素,屋檐下还挂着一串串琉璃做的风铃。 风一吹,铃声悦耳。 “这还是我教她做的。”白骁望着那些风铃,低笑了一句,却无人敢问他口中的‘她’是谁?! 那是他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人了。 那是……九公主,褚唯! 那年,先皇后病逝,八岁的九公主追着母后的棺椁偷偷出了宫,但却被人打晕卖去了漳州。 卖到了一户姓姜的人家。 那是白骁的外祖父家,当时他也不过十三岁少年,自小被送到漳州学武,顺便接手姜家私兵。 只记得那日练武回来走了后门,刚巧看到牙婆带着一群丫头,正在和府中管事讨价还价。 他一眼就在那群丫头中看到了个最脏的。 但也是最好看的。 大眼睛水汪汪的,像是才哭过,眼尾还带着抹红,像极了他曾经养过的一只小兔子,烤来吃的时候特别香。 所以他直接点了她,让她到他院里伺候。 可小丫头小手小脸都嫩得很,半点不会伺候人,还阳奉阴违得很,在他面前乖巧得不像话,真就像了只小白兔。 但背后却张牙舞爪的,像条养不熟的小恶犬。 不过他很喜欢,觉得她很有趣,很解闷,便时常逗她玩,看到可爱漂亮的东西,也总喜欢都买来送给她,然后躲在暗处,看她欢喜过后又炸毛的小模样。 那时,外祖父说。 若是喜欢她,可以把她当个表姑娘养着,等以后她及笄了,便开脸给他做妾侍。 这话被她听到了。 所以在一次外出,他遭到暗杀,但逃过一劫没丢命时,她将身受重伤的他背到医馆后,便头也不回的逃跑了。 说来好笑。 他们相处了七个月,他找了她七年。 直到回到皇城,遇到赵昭然。 赵昭然的父亲是白家插入朝堂的人,可他却也利用对白家的了解,以及宫中一些封锁的消息,猜到了他要找的人,正是当朝九公主。 于是,他便让他自己的女儿赵昭然,装成当年的小丫头。 并悄悄放出赵昭然七年前,曾被人拐卖漳州,只是后来受了惊吓,忘记了很多事情的消息。 年龄、时间段,还有地点全都对得上。 加之赵昭然的母亲是先皇后的亲表妹,两人长得非常相像,而她们生下的女儿,九公主和赵昭然,自然也有那么几分相像之处。 所以白骁信了。 这也导致他初见九公主时,明明更加熟悉,但却因太过自信,以为自己要找的人找到了,便忽视了那份熟悉。 直到她死在他面前,他都没有认出来。 若不是她的侍女想刺杀他,他见到了当年送她的小埙,查到一些前朝宫廷密事,他恐怕这一世都还在被蒙骗。 说不上来有多难过。 就是在知道,自己找了七年的人是她后,心里就缺了一块,忽然就有些后悔那时大雪,没陪她多赏赏雪了。 白骁这一生,步步为棋,步步不悔。 唯有宫廊中射杀九公主那一步,虽为废棋,却悔落子! 然,悔之晚矣! …… 第457章 神界篇之有叶唯之9 神界,北海龙宫。 今日是个盛大的日子,同时也是龙女五百岁成人礼,但以北海龙君为首的大伙儿,都有些高兴不起来。 因为沉睡在蚌壳里的龙女,将近五百年过去了,都还没有从蚌壳中醒过来。 而今日她再不醒,就会错过去深海的机会,那是北海的龙族子弟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 错过了,就视为放弃。 放弃就得不到龙祖庇佑,那她就只能活到一千岁。 眼看一日都过去半天了,龙女再不醒来,就赶不到深海了,龙君和龙后以及整个龙宫的人都急得不行,都想尝试把蚌壳撬开了。 好在龙祖保佑,蚌壳在众人焦急和期待的目光下,终于缓缓打开。 待全部打开后,一个面容秀美的女子慢慢坐起了身,晃着小脑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才扭头看向龙君和龙后,嗓音依旧甜丝丝地喊了声:“父王母后,抱抱。” 敖唯一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长大了。 她只感觉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格外的累,还反反复复做了好多奇怪的梦。 但睁眼就不记得了。 龙后看到女儿伸手,急忙大步过去抱了抱她。 而龙君则快速查看了下她的本源之力,待看到她的本源之力增强了数倍,足以淌过深海的龙骨堆后,急忙拎着她火急火燎地朝深海赶去。 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属于敖唯一那道深海之门关闭前,将她丢了进去。 “呼!还好赶上了。” 龙君甩了甩额头虚汗,大松了口气,朝着入口的最后一丝缝隙喊了一句:“一一,早些出来,父王先上岸去给你掰两玉米回来接风。” 被甩进去的唯一很想大喊一句:多掰点儿。 但门已经关死了。 北海中的深海,是埋葬北海龙族先祖骸骨的地方,也是龙族力量的聚集地,里面全是龙祖对后代的考验,应人而生,谁也不敢说里面的具体考验是什么。 此刻,唯一坐在一堆先祖白骨上,周围镶嵌的硕大珍珠,散发着荧荧幽光,能清楚的照亮周围,让她看到自己身处的地方,宛如一个巨大的洞穴。 而想要走出这个洞穴,就要朝着那些幽光指引的方向走去。 但唯一知道,走过去也就意味着,她的深海考验即将开始。 想到此,她赶紧双手合十,虔诚祈祷道:“龙祖保佑一一速战速决,好回家啃玉米。” 祈祷完,拍拍屁股起身,小跑着朝那边过去。 然而刚跑到幽光处,正要防备下有没有隐阵啥的,就猛地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后轻轻一推,将她推进了一个烛火通明,人声鼎沸,许多女子正倚门献笑的地方。 她一愣,感觉肚皮有点凉。 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衣着,也跟那些女子一样,暴露异常。 而一个面容猥琐的男人,搓着手走到她面前,眼中的光芒让人恶心,口中还念叨着:“虽要价高了些,但还真他娘的划算,瞧瞧这腰这脸,美得老子看一眼就忍不住了。” 说完,朝唯一扑了过去。 唯一本能地一脚踹了过去,谁知竟没有半分力量,还似调情般,被那猥琐男人抓住了脚腕,撅起肥肠大嘴就要啃上去。 她吓得尖叫出声。 与此同时,周围的人也全部在尖叫。 而那抓着她腿的猥琐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周围发生了何事,就被一柄飞剑穿了眉心。 倒地之时,扯着唯一直接从围栏边上摔了下去。 唯一感觉五脏六腑差点被摔错位。 但她没敢起身。 因为此刻整座楼中,不知从何处飞来无数飞剑,似被人操控着,像是要屠尽楼中所有寻欢作乐的人。 大家都惊恐万状,尖叫着四处逃窜,可惜楼外大门被锁,里面的人全部都没能逃过被飞剑虐杀。 人群慌乱四窜中,打翻了烛火。 霎时间,整座楼像被浇了火油,顷刻便陷入了一片火光中。 就在唯一被周围的惨叫声扰乱了心绪,想爬去二楼从窗户跳出去时,有人发现了地上的她,一把将她抓起,然后带出了火光中。 等再抬头,她看到自家叶简哥哥。 几乎下意识地,她喊了一声:“哥哥。” 然眼前的人不认识她,也像是听不见她这声哥哥一样,神色不变,但看着她的眸底带着某种厌恶。 “哥哥,我是一一,你不记得了吗?” 眼前的人依旧像是听不见她的声音。 不,不止是他。 几乎是所有人,都像是听不见她说话一样。 也在这时,唯一猛然想起,自己应该身处北海深渊,而眼前出现的一切,皆是考验中的幻境。 可为何会是这种幻境? 唯一想不明白,只能跟着幻境走一步看一步。 但虽说是幻境,可她却能清晰感受到,幻境中自己所占据的这个角色的所有情绪。 她的喜怒哀乐,不管是悲伤、痛苦,还是绝望,甚至那微末的欢喜,她都感同身受。 直到最后,看着她凄苦挣扎地走到生命尽头,带着一抹解脱,却也释然的微笑,轻轻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唯一感觉心疼得揪起。 可她牢记自己是在考验中,所以再疼,她都平静地一点点挨过。 直到幻境慢慢散去,她又回到了龙骨堆中。 而龙骨上空,一道虚幻的金龙身影现身,朝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声音苍老而空灵道:“龙女唯一,你能平静走出前世幻境,心性可嘉,望你日后之路,亦能如此心如明镜,波澜不惊。吾在此,以龙族之力,赠你福寿绵长,佑你一世安康。” 说完,一道金光打入了唯一的眉心。 唯一赶忙跪下谢龙祖庇佑,也将自己心底的疑惑大胆问了出来。 “龙女敖唯一,想求龙祖解惑。” “你可是想知道为何让你入前世幻境?”半空的龙影问。 唯一点头。 龙影长叹了一息,才幽幽说道:“一切兰因絮果,你本与天族叶简是命定神侣,他却被困他界数年,你尚未孵化时,感受到命定之人命数有变,便不顾已身尚未破壳,强行去了他界,想帮他重返神界,因此降生他界,提早与他开始了命定之缘。” 可惜,本是神界命定之缘,却在他界被人整成了孽缘。 第458章 神界篇之有叶唯之(完) 这也导致了她异界身死,重返龙蛋中时,险些破碎。 好在被龙后发现得及时,重新温养到腹中数千年,才得以如同别族婴儿一般,从龙后腹中诞生。 唯一安静地听着,想到幻境中所感受到的一生,竟是良缘变孽缘,不知怎的,心口那里忽然又隐隐作痛起来。 她仰头问龙影:“那我和他的缘分,结束了吗?” 龙影闻言,沉默了半晌,并无正面回答,只道:“结束与否,当看你自行抉择。” 语罢,龙骨堆消失。 而唯一的面前,变成了一条走出深海的光芒大道。 看着出去的路,她忽然有些明白北海深海存在的意义了。 或许,深海历劫,历的就是心境,是毅力,是自己能不能走出前尘旧梦。 有些龙族子弟不念过往,只望今生,所以坦坦荡荡出来了。 但有些,却沉浸在幻境之中,无法自拔,便与之沉沦,本源之力也在沉沦中一点一点耗尽,最后身死其中。 …… 唯一从深海出来时,外边已过了两日,她赶回龙宫给父王母后报了平安,便腾飞出海上了岸。 本来,她想去天宫看看的。 但才出海面,就见附近的仙君们见天气好,都出了洞府,坐在海边边晒太阳,边讨论天族衡阳帝君家的小儿子,马上就要历劫归来之事。 唯一听了一耳朵,没放心上。 可谁知好巧不巧,上天宫遇到的第一个人,竟然就是衡阳帝君家那位,历劫许多年,才堪堪归来的儿子,白骁。 只是这人过于无礼了些。 一见面就抓着她的手腕不放,然后黑漆漆的眸子忽明忽暗地盯着她,一句话不说,就这么瞅着,也不放她走。 唯一盯着被抓住的手腕,抿着嘴唇心里掂量了下,确定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才率先开口问:“你认识我吗?” 肯定是不认识的。 毕竟她才从蚌壳里醒来。 手腕上的大手被轻轻松开,但白骁的目光依旧紧紧锁在她身上,许久他问:“你去别界历过劫吗?” 一般去别界历劫,都是天族人喜欢做的事,龙族只躺蚌壳做梦。 所以唯一摇头了。 “那你……” “一一,过来。” 白骁还想再问的话,忽然被人截断。 他抬头,看到历劫前,打过几次交道的叶简,正在朝自己身边的姑娘招手。 唯一看到叶简,下意识就想化龙扑过去,但想到自己已经长大了,便忍住了,一阵风地跑了过去,乖巧的好喊:“叶简哥哥。” 对于她而言,他们只是进入蚌壳前的几年没见。 但对于叶简,却已经过去了好几百年。 叶简看着她,眸光依旧有些深,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后,掌心瞬间变出一盘点心。 唯一看到,也不多问。 如同以前一样他给就开心的吃。 白骁在旁看着,觉得这一幕何其熟悉,这两人挨到一起的一举一动,可不就是他历劫数千年中,记忆最深刻那一世里的叶兰芝和九公主么! 是的,白骁没有忘记历劫的记忆。 通常来说,天族人去别界历劫,都会事先设个禁制,待神魂历劫归位,便会将那些不重要的东西清除干净。 这是以防历劫回来的记忆,会影响心境,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 特别是那些历情劫的。 可白骁历劫前,觉得自己就算是历情劫,那也是能杀妻证道回来的,所以不屑设禁制。 谁知道他历了几千年,几百世的劫,到头来每一世都没妻,更没心动的女子。 而偏巧历的就是情劫。 所以他连杀妻证道都找不到对象。 这谁看了都心塞得很,就在瞅着他怎么也历不过去,衡阳帝君都打算出手,从这边捞儿子回来的时候。 转机来了。 白骁成为将军府二公子那世,对个小姑娘特别上了心,后来虽认错了人,但杀妻证道这件事可能是他的执念,所以哪怕都不知道人家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还是拿箭对准了人家。 虽然最后人家不是死在他手里。 但从某些方面来讲,再四舍五入下,也算是他勘破了情劫了。 所以那一世结束,他便已经历劫成功。 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至今才回神界。 白骁盯着他们瞧的片刻,唯一也看了他好几眼,但最终还是吃着点心,跟着叶简回了玉清宫。 玉清宫还是那个冷冷清清的玉清宫。 但她当年住的房间还在,只殿中仙娥已经换了一批,都不认得她,让她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不过唯一就是来看看,没打算再住。 眼看时候不早了,她去了叶简处理事物的宫殿,笑着告辞道:“哥哥,我得走了,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来你这里了。” 叶简看到她来,准备给她拿东西的手一僵,没有抬头,静默好片刻,才轻‘嗯’了一声。 可能是隔了太多年不见,也可能是唯一长大了,小时候不懂的东西都懂了,所以除了告别的话,他们竟有些相顾无言。 从玉清宫出来的时候,唯一看到白骁一直在不远处。 她没搭理他,化龙朝北海飞去。 但有人却不远不近地跟着。 这一跟,就是好多年。 衡阳帝君要与北海龙君成为亲家的消息,传遍四海八荒的时候,叶简已经从天帝荼栖手里接过了天帝之位。 距离他最后一次见到敖唯一,也已经过去三千多年。 而她嫁给白骁的日子,正好是他成为天帝的第一百年。 婚礼很盛大,几乎四海八荒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就连如今只喜欢窝在南兀山带娃的封如故,都带着两娃去凑了个热闹。 所以叶简也去了。 他化作寻常仙君的模样,远远注视了全程。 封如故看到他,靠近过来问他要不要抢个亲,叶简浅笑着摇了摇头,默默转身回了天宫。 其实从当年闭关醒来,他没有忘记一切,反而记起了曾经自己亲手挖掉的记忆起。 他便已经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了。 有些伤害,有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并不是所有人都不在意了,忘记了,它就不存在了。 它存在过,哪怕释然了。 它也依旧存在过。 从长大后的敖唯一,再次来天宫那日起,她虽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但叶简还是能从她的眼底看出,她也知道了。 但她没有恨他,也不怪他。 她只是如从前那样,高高兴兴的来看了看他,然后道了别,正式退出有关他的一切过往。 从那一刻起,他便知道。 不管是长老叶简和宗主褚为,还是叶兰芝和九公主,或是如今的他和敖唯一,都不可能了。 别界那段时光,是命运可怜他们,哪怕是遗憾,也干干净净的全了他们一场相遇。 于他,已经够了。 完。 第459章 神界篇之敖唯一自述 我叫敖唯一,是北海龙君的女儿。 也是北海龙族最特殊的存在。 因为我不光有几千年的蛋龄,还有几千年的胎龄。 毫不夸张的说,我是整个神界唯一一条在蛋里孵过,最后却被生出来的小龙。 但我的诞生,一波三折。 在重新进入母后的肚子里前,好几次都差点都在蛋里散黄夭折掉。 所以自我出生后,整个北海都特别宝贝我,特别是我的父王和母后,还有哥哥们。 他们恨不得把我含在嘴里。 但我出生的时候太虚弱了,据说是在蛋里的时候太散,导致本源之力也散兮兮的。 没一出生就夭折,还是父王和哥哥们耗费大量神力给我拢了好多回,才给稳住了。 但我散着的本源之力还是无法聚好。 后来是天帝游历的一抹神识路过北海,知道了我的事后,就让父王送我去天宫养几年,天宫上无处不在的神力,可自动聚拢我的本源之力,无需日日耗费大家的神力支撑。 可我一个海底龙女,无缘无故也不好去天宫常住。 恰好那时候,我其中一个没有布雨天赋的哥哥,正孜孜不倦的在学布雨。 每次我父王刚下了大雨,他就悄悄跟在后头再布一遍,导致北海之地大雨连绵了三年,把不少仙君妖君的洞府都冲塌了。 周围人族的庄稼也是颗粒无收。 父王知道后很愧疚。 正想从龙宫搬点家底去给人家赔不是时,人家已经把他告上了天宫。 当时代管天宫的封神君,可能也是知道我的情况的,所以大手一挥,借此让父王把我送来了天宫。 父王高兴又不舍地把我送去了。 不过封神君那时不是带娃的料,所以他转手就把我,还有天宫一切事物丢给了叶简后,自己跑了。 看到叶简的第一眼,我有种想靠近,但又想远离的感觉。 可当时我太小,不懂那种矛盾的感觉是为何?所以只凭着想靠近的第一感觉,总跟在他后面哥哥、哥哥的叫。 一开始,他对我有些不耐烦。 但渐渐地,他耐心越来越好,对我也越来越好,我甚至可以在天宫横着走。 但他看着我的目光,却也越来越幽深。 我问他在看什么,他却有些恍惚,好像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十年很快过去。 天宫果然是个养人的好地方,我的本源之力经过十年的神力拢合,彻底聚拢不会散了。 但龙女二十岁前,得进入蚌壳沉睡,增强本源之力。父王担心我的本源之力以前散,现在看着还弱,便想早早地接我回龙宫,让我可以提前沉睡。 我离开那日,叶简没有来送我,我难过得哭了一路。 那时我不知道,如果那天我回头看一下,就能看到云端之上,他一直将我送到了北海。 但我那时没有看到,后来也不会再看到。 回到北海,我玩了三年,才提前进入蚌壳里沉睡。 我在睡梦中一点一点长大,同时也做了很多的梦,依稀记得最开始的一个梦,和叶简有关。 但结局好像不好,就记不清楚了。 后来模模糊糊记得,在最后一个梦里,我是什么圣女,和一个男人许下了来生之约,之后我为救万民,献祭了自己,还让那个男人好好活着。 我本来想看清楚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但却被父王他们撬蚌壳的声音惊醒了。 醒来后,父王马不停蹄地把我送去了深海。 在深海里,我看到了前世今生。 也感受到前世那个连个名字,都不属于自己的女子,她一生所经历的痛苦、绝望,还有在泥泞里看到光的欢喜和挣扎。 可她的光,把她推入了地狱深渊。 让她在深渊里窒息,放弃了挣扎,最后溺死在了爬不出来的地狱里。 太疼了。 我感受着,差点忘了那是幻境中的影像。 但我还是无法将幻境里那个残忍的男人,那个明明喜欢着褚为,却无时无刻都在伤害她的男人,与待我好了十年的叶简相提并论。 可我也清楚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但同一个人又如何呢? 我又不是褚为,我是敖唯一。 叶简伤害过褚为,却没有伤害过敖唯一,所以我不会恨他怪他,但也仅此而已了。 我去天宫和他正式道了别,为喊他十年的哥哥,也为过往告别。 白骁会缠上我,是意料之中的事。 因为在深海里,我不但看到了与叶简的前世,还有我在蚌壳里沉睡的那五百年。 那五百年,我做的那些梦,都是一个个真实的世界。 而白骁与我相遇那世,其实他已经历劫成功了,可却在临死前,恢复了神界这边的记忆后,执着地跟着我在他界又待了十世。 但这厮也是个有心机的。 后面的十世,他都是带着记忆的。 但每一世,他都会为了我惨死,然后在临死前要我许他一个来生。 我也傻乎乎的许了一个又一个。 直到我将醒的那一世,我的身份是大爱苍生的圣女,为救万民,我献祭了自己,死前让他好好辅佐幼帝,好好活着。 他却还在执着的让我许他来生。 可我醒都醒了。 还有个屁的来生! 但我没想到,白骁也是个披着马甲玩儿的。 在天宫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他来了,但我怕他要我兑现承诺,所以故意不认识他。 他看出我故意的,也不恼。 就跟块狗皮膏药一样,我走哪儿,他就默默地跟到哪儿。 这一跟,就是三千年。 三千年里,发生了很多事,其中最大的,就是天帝退位回浮屠山养老,叶简接替了天帝之位。 白骁告诉我,叶简其实不想当天帝。 但白骁和司家小神君都志不在此,而封神君跑得又太快,那些天官逮不到他,最后只逮住了也准备跑的叶简。 于是那烫手的山芋就被丢给了他。 不过他当上天帝第二年,就把封神君家的大外甥,从南兀山抓到了天宫,打算亲自培养,以后让他把天帝之位争去。 但外甥像舅。 他一个没看住,封神君的大外甥也跑了。 后来的事我没再听说,因为我答应和白骁成婚了。 成婚那日,我坐在华丽的婚辇中,看到了化作普通仙君的叶简。我俩目光对上的那瞬间,都愣了下,然后都很平静地朝彼此点了点头。 我想,如此就很好了。 成婚之后,白骁依旧陪着我到处游玩。 直到又一个三千年过去,我有了身孕,他陪着我回了龙宫,也定居在了北海。 也是在那年,我听说叶简封了个他界飞升过来的姑娘做了天妃。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知道,他终于放下了。 往事种种,也真正的释怀了。 所以我也终于可以,将作为褚为的记忆全部挖掉了。 毕竟,我总归是要对自己的夫君公平一点的。 完。 第460章 神界篇之陌上人如故1 话说,自妖帝钦原被美色所惑,为了天族前帝姬悦菀,几次三番与封如故杠上之后,两人之间的较量,便逐渐从暗地里的想弄死对方,慢慢发酵成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好在两人还算是有大格局的人。 都默契地只当是私人恩怨,并不想牵扯到天族和妖族。 不过想弄死对方的心思,却是日以继增的。 而距离两人上一次交手,才堪堪过去一百多年,封如故就又在药灵山,遇到了拖着残躯,跑来和他抢玉髓芝的钦原。 彼时封如故坐在仙辇中,断了两条腿的钦原被人抬着,身后还跟着两个女人。 一个是钦原如今的爱妃悦菀。 一个是妖族内定的未来妖后陌上锦。 封如故过来时,正好听到悦菀小人得志,挑衅人家道:“陌上姐姐跟来做什么,妖帝哥哥都已经取消了你未来妖后的身份了,你还如此巴巴地跟着来,不太好吧?” 说完,整个软弱无骨地趴到了钦原怀里。 从上往下的角度,封如故刚好看到被她挑衅的女子,厌烦地朝悦菀和那嘴角含笑,一脸宠溺着悦菀的钦原,递去了个‘两白痴’的眼神。 之后便听到她嘲讽道:“有病我顺手给你治,脑子有疾者,不收诊金!” 妖族在场的,也就只有悦菀这个傻批明知故问,装作不知道她是妖医馆派出,负责妖帝断腿的妖医了。 被讽有病的悦菀,脸色顿时一阵难看。 看着陌上锦鄙夷不屑的目光,她感觉受到了侮辱,当即猛地从妖帝怀中蹦出去,抬手就想打。 可惜人家可不是软柿子。 在她手掌要碰到的瞬间,陌上锦淡定地拿起几根玄冰针,不客气地扎了过去。 针尖入肉,悦菀疼得大叫一声,痛苦地抱着手掌,梨花带雨地转身让妖帝给她做主。 挺精彩的。 上空仙辇中的封如故都给看笑了。 而地上被人抬着的妖帝听到他的笑声,脸色也不太好起来。 但玉髓芝马上就要长成,他现在没心思跟封如故动手,只扭头狠狠警告了陌上锦一眼,将悦菀拉进怀里,用妖力给她止了疼。 陌上锦事不关己地看着。 悦菀却朝她露了个得意的笑容。 所以说她有病。 也在这时,有风带着一抹清香袭来。 不远处,玉髓芝将要冒头的仙树根下,泥土开始微微松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破土而出。 众人心知,是玉髓芝。 玉髓芝在神界,虽然不是什么绝世罕见的珍宝,但绝对是治愈神药。 因为它不但能快速治愈其它灵丹,都无法治愈的元识损伤,还能让断裂重续的筋骨恢复如初。 封如故就是想要用来治疗当年,被妖帝重伤的元识。 因为元识受伤,靠慢慢养的话,没个几百上千年根本养不痊愈,而他如今也才好了三分之一。 所以需要玉髓芝。 而妖帝想要玉髓芝做什么,光看他被人抬着就能知道。 他当年虽然重伤了封如故的元识,但也被封如故打断了双腿,如今已经瘫了一百多年了。 想来光靠他们妖族的医师治不好,又不能舍了自己的躯壳,重新去换一副,便也只能等了一百来年,就为等这株玉髓芝。 可封如故怎么可能让给他? 只见玉髓芝冒出泥土的瞬间,妖族的人瞬间出手,用妖力拦住周围,好让他们的妖帝能飞身过去摘玉髓芝。 但天族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他们一动,便纷纷施展神力,与之对上。 封如故也大袖一甩,从仙辇上飞身下去。 两人几乎同时间在玉髓芝前。 妖帝伸手想快速去摘,但被封如故一击神力打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一个眼神不对付,直接都弃了玉髓芝,还是决定先打一架再说。 看着妖兵和天兵斗得热火朝天,妖帝和封如故也打得难舍难分,这边的悦菀眼珠子扫了一眼,便偷偷摸摸朝玉髓芝那边跑去。 作为天族曾经的帝姬,她自然知道玉髓芝的好处。 更知道吃了它,除了能治愈任何伤外,还能提高自身一倍的法力。 所以这等好东西,怎么能落入追杀了她那么多年的封如故手中呢? 想都不要想! 她就是自己吃了,也绝对不会让他得到! 想着,悦菀迫不及待地伸手过去,然她却慢了一瞬,被另一只骨指分明,白皙纤长的小手抢先了一步,快速将玉髓芝摘了去。 她猛地抬头,看到已经后退了几步的陌上锦,登时大怒:“还给我!” 陌上锦冷笑:“长在地上的东西,向来是谁先摘到手就是谁的,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给你?” “陌上锦,你找死!” 悦菀见她不给,掌心立马聚力,一道神力狠狠朝她打去。 陌上锦见状,也不敢含糊,迅速侧身躲开,神力直接打在了她旁边的仙树上。 仙树不堪攻击,被神力打到,拦腰成了两段。 但也是在仙树成为两段的瞬间,周围狂风骤起,她们二人的脚下,突然显现出一个刻满符文的巨大盘印。 那盘印上的符文,全部散发着白光,快速转动着。 陌上锦认出这是轮回盘印,很多年前魔族喜欢用来偷度轮回的东西,当即脸色一变,施展法力便想跳出去。 可悦菀也认出了这东西。 但她此刻正好在阵眼上,想要跳出去,就得拉一个垫脚的。 所以几乎想都不想,见到陌上锦想跳出去,她眼疾手快,伸手就拉住了她,然后朝半空还没发现下面发生了什么事的妖帝,大喊:“妖帝哥哥,快救我!!” 妖帝被喊得分了神。 朝下望去的刹那,直接被封如故一脚给踹了下去。 不过这厮看到地上的盘印已经启动,料到自己落地就会被传送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他一把抓住了封如故的腿,将他也拖了下来。 封如故后悔当年没连他那两只爪子一起打断! 此时,盘印已经被触发,阵中飞沙走石,不停旋转。 他们四人被困阵中,已经难以出去。 封如故狠狠瞪向一下来,便将悦菀紧紧护在怀里,不让阵中飞石伤到她的妖帝,提掌就劈了过去。 第461章 神界篇之陌上人如故2 然这盘印邪乎,也不知加了什么东西,竟让他的神力全部受制。 突然间,他还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估计妖帝和悦菀,也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怕接下来,会发生些他们无法预料之事,所以在看到他也没了神力后,当即从怀里拿出一把刀,想先下手为强地朝他丢去。 好在封如故被旁边的陌上锦拉了一把,避开了。 悦菀见状,怒吼了一句:“贱人,你竟敢背叛妖帝哥哥。” 她这话刚落,下一瞬,他们四人全部眼前一黑,在盘印之外所有天兵和妖兵的眼前,瞬间消失不见。 两方兵将都愣住了。 片刻之后,都急忙回天宫和妖族,禀报此事去了。 …… 人间,某贫瘠小山村里。 天才蒙蒙亮,村尾的张寡妇就两脚,踹开了二儿子和三儿子的房门。 扯着嗓子,指着他们的媳妇,张口便大骂道:“懒出升天的两个小娼妇,天大亮了还不起,是想等着老婆子做好了吃食,再端到你们的屋里喂饱你们,你们才舍得起来吗?” 封如故是最先醒过来的。 其次是躺在他旁边的陌上锦。 两人看到对方,眼底都闪过一抹诧然。 但都是沉得住气的主,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了片刻,便淡定移开,然后打量起周围来。 他们此刻身处在一间屋子里。 一间连桌子都只有三条腿的破烂屋子里。 所有的东西几乎一目了然。 因为压根就没两样东西,一穷二白也不过如此了。 打量完屋子,还不等两人开口,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尖锐的咒骂声。 声音很年轻,也耳熟,不是刚刚踹门那婆子的。 几乎是身体里的八卦因子作祟,陌上锦听到那声音,立马就趴到了旁边的窗口,悄悄往外瞧去。 果然,如她所想。 外面那披头散发,穿着粗衣麻布,正被一个人高马大的老婆子压在身下打的,可不就是悦菀那女人。 仗着妖帝瞎了眼的偏宠,就在妖族嚣张跋扈的悦菀,竟也有被人打得无力还手的一天。 真是让人愉悦的一幕啊! 没忍住,陌上锦笑出了声。 旁边听到笑声的封如故,眸光也扫了一眼窗外,然后他也跟着笑了。 瞧他瞅见了什么? 他竟然瞅见不可一世的妖帝钦原,正一瘸一拐地从屋里出来,披着件破破烂烂的外衫,刚想呵斥那婆子住手,谁知道还没开口,就被人家反手一个大逼兜,扇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你们两个懒货,别以为断了条腿就想偷懒,赶紧给我去做早饭。” 这话是指着悦菀鼻子吼的。 吼完扭头便朝妖帝骂道:“早饭没你个吃白食玩意儿的份,赶紧扛着锄头去地里给我把草除了,你是腿断了,你那两只狗爪子可没断,今日再给我偷奸耍滑,晚饭也别想吃了!” 这是亲娘吗? 张寡妇骂骂咧咧完三儿子两口子,转个身,便大步朝不见人影出来的二儿子两口子这屋来。 几乎是在封如故,和陌上锦幸灾乐祸的笑容刚敛下,那老婆子就已经插腰进来,对着他们一顿输出。 封如故脸色阴沉,都捡起了地上的石头,想送这满口喷粪的老太婆一程了。 但被陌上锦拉住了。 因为就在刚刚,她脑海里忽然多出了一些信息,让她知道了他们如今的处境。 她现在的身份,叫荷花。 是小荒村张寡妇家二儿子的媳妇。 而张寡妇的二儿子,叫张二牛,也就是现在的封如故。 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但就是因为太老实了,就算长得俊,但穷得叮当响,又有个把儿子当牲口的娘,所以压根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荷花这个媳妇,还是他自个儿偷偷攒了点钱,跑老远的大都城里买来的。 因此还差点被张寡妇打个半死,死活要把荷花重新卖了,把钱要回来。 但老实巴交了二十多年的张二牛,第一次反抗了。 因此他得了个媳妇。 而这个张寡妇呢,她有三个儿子。 大儿子张大贵,从小得尽张寡妇偏爱,好吃好喝供着长大,在这个连饱饭都没几家吃得起的小村庄,他还认识了点字。 因此在镇上给人家当小二时,被镇上刘屠夫的女儿看上,直接当了上门女婿,鲜少再回来。 二儿子就是陌上锦现在这个身份的丈夫了。 至于小儿子张三狗,现在已经成了外面的妖帝。 悦菀则是他有样学样,学着悄悄攒下几个钱,去隔壁村某老酒鬼家买来的,叫齐盼弟。 也就是说,他们四个被那盘印传送下来后,成了一家人。 封如故和妖帝,还狗血的成了亲兄弟。 就,只能说是真的狗血! 此刻,封如故垂眸望着拉住自己的那只手,眉峰死皱,但到底没有再想动手,任由眼前的老太婆骂了一顿,然后被塞了把锄头和筐子,赶出了家门。 与之一起的,还有妖帝。 妖帝看到封如故,一瘸一拐的冲了过来,咬牙切齿,连名带姓地喊了一声:“封如故!” 封如故可能也有了张二牛的记忆。 但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在妖帝喊住他的时候,他瞬间变脸,装成了老实巴交的模样。 然后提了提背上的大筐,憨笑着看向妖帝,满目关心道:“三狗,你腿还没好利索,一会儿去了地里,三狗你就找个地方休息,等二哥除完自己的,就来帮三狗你。” “……” 妖帝两边脸都狠抽了几下。 神情都炸裂了,瞪着双眼怒斥:“封如故,你别给我装!” 封如故皱眉,问:“三狗,你是不是撞邪了?” “封如故,你再敢出言不逊,叫本帝一句三狗,本帝弄死你信不信?” 封如故心里冷嗤,面上却是摇头叹息了一声,不再理他,转身自顾自道:“唉!可怜,三狗怕是被娘打傻了,也不知道弟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呦!” 说着,人已经走出了老远。 妖帝气得脸都青了。 还以为是在有法力的神界呢,抬手对着封如故的后背就打了过去。 但打了个空气。 与此同时,屋里又传来那老太婆的骂咧声,他听到,可能是想到刚刚的一顿打,立马识时务地杵着两拐,急忙一瘸一拐地追封如故去了。 第462章 神界篇之陌上人如故3 而此刻破烂的灶房里,悦菀又被张寡妇甩了个大嘴巴。 原因是她刚刚倏然看到陌上锦,就忙着不分场合挑衅去了,所以忘记了张寡妇交代她的事。 等张寡妇去屋里打了一趟回来,看到连早饭影子都没有时,气得又动了手。 悦菀从前是天族帝姬,后来哪怕失去了帝姬身份,也是妖帝宠妃,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何曾受过这个罪? 差点没被打崩溃。 但她也是个后知后觉会忍辱负重的人,加之如今没有了法力,以她现在的力量,连张寡妇一只手都打不过。 所以再崩溃,也不得不忍着。 可她有病,就是看不得陌上锦没被打。 此刻怒瞪着她,指着她朝张寡妇委屈地问:“凭什么要我做饭,她不是我二嫂吗?那为什么她不做?” 呀,看来悦菀也有如今身份的记忆了。 陌上锦嘴角勾了下,想扮猪吃老虎玩玩,便管理了下表情,装成荷花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小心翼翼地亮了亮手里的柴刀,朝张寡妇柔柔道:“娘,我是看咱们家柴火没了,所以过来拿刀,准备去山上砍点回来。” 张寡妇吊三眼扫去,果然见她手里拿着柴刀。 这才缓了点面色,催促道:“那还不赶紧去。多砍些,砍完了就去地里帮着你男人除草,晚间你们一起多扛点回来。” 陌上锦赶紧点头,转身就走。 悦菀却不乐意了,大喊:“陌上锦,你不许走,不许把我一个人丢这里,不然等妖帝哥哥回来有你好果子吃的!” 在张寡妇面前嚣张,她可真不会审时度势。 果不其然,悦菀好日子过够了,人间醒来的第一日,终于体验到了一天三顿打的滋味。 挺好,真想为她鼓个掌。 陌上锦去地里找到封如故的时候,他还真撸着袖子,跟庄稼汉一样,在长势稀稀落落的玉米地里,挥洒着汗水。 就是那一锄头下去,那稀稀落落的玉米苗苗又少了几株。 他可能是野草派出来的卧底。 陌上锦这样想着,唇角弯了弯。 看了会儿,就当她抬手想喊他过来商量接下来的对策时,一侧头,就看到他们的这块地对面,妖帝跟真瘫了一样,坐在属于张三狗该除草的地埂边。 听到动静,他也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当看到她,他嘴角邪勾了下。 就在他一脸自信的以为,她是过来找他的时,陌上锦连个眼尾都没留给他,朝着封如故招手喊:“夫君,过来一下。” 妖帝脸色倏地一下,黑了。 封如故倒是笑得灿烂,丢下锄头,看了看越来越烤人的太阳,从地上捞了把草便走了过去。 妖帝见状,赶忙捡起拐,一瘸一拐也跟了过来。 陌上锦看到他过来,赶忙将刚刚从灶房里偷拿出来的两个窝窝头,往后藏了藏,一脸歉意道:“小叔啊,我不知道你也在,所以只拿了我家男人的窝头,想来一会儿弟妹会给你送来的。” 妖帝:……这女人刚刚叫他什么? 小叔? 谁他妈是她小叔? 谁又他妈是他的男人? 妖帝面容都扭曲了,不相信他们两个不是封如故和陌上锦,脸阴沉沉的,死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两人看了他一眼,封如故将手里卷成个小帽形状的草,盖到陌上锦头上,便牵着她的手走到一旁,旁若无人地啃起窝头来。 一副浓情蜜意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啃什么美味佳肴呢! 妖帝看得火大。 心中却有些无法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封如故和陌上锦?! 但不管是不是,看着自己曾经的内定妖后,此刻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他都异常的觉得刺眼。 可他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现在没了法力不说,他瘸着腿,要是敢乱来,依他对封如故的了解,肯定会一锄头挖死他。 还是得先从长计议。 对,从长计议! 想着,妖帝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忍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不得不杵着拐,一瘸一拐朝家去。 所以说当凡人烦死了。 肚子居然会饿! 看着走远,已经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妖帝背影,陌上锦小口啃着窝头,侧头问:“封神君,咱们要不要离开此地,去其他地方找找回神界的办法?” 封如故被困他界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所以半点不慌,三两口啃完窝头,看了眼她手里的,眸光浮浮沉沉了会儿,才道:“不着急,掉进盘印之前,我留了一手,不出意外的话,只需静待天族来捞人就好。” 反正掉进他界这事,光努力找办法也没用,主要还得靠运气等人来捞。 其他的完全就是白费功夫。 听他这么说,陌上锦这才稍微放下了点心来。 比起妖帝,她更相信眼前这个人。 不过想到妖帝,陌上锦眼底闪过两个字:晦气! 她是真的觉得晦气,从她人在家中坐,什么狗屁内定妖后的帽子砸下来那日,她就觉得晦气得要命! 偏钦原自恋过头。 觉得这个身份肯定是她千方百计得来的。 可她从来没想过真去给他当妖后,对他也从来都不假以辞色,能不理会就绝不搭理。 然她都做到如此地步了,那脑子有病又讳医的玩意儿,竟然觉得她是在欲拒还迎,欲擒故纵,想搞特立独行那一套吸引他的注意。 真的,简直了。 所以说,他能和悦菀那种人走到一起,她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两个有病之人,脑回路总能相通就是了。 想到此,陌上锦不免在心底又吐槽了句:晦气玩意儿! 吐槽完,半天没听到身边的人声音,她好奇地扭头看去,便见堂堂天宫封神君,此刻竟喉头微咽,一直盯着她还没吃完的窝头。 唉,当凡人就是这点不好。 肚子会饿,得为一日三餐奔波。 犹豫了下,她还是将窝头递了出去,道:“你吃吧!吃完跟我去砍柴,我用这个借口出来的。” 封如故看着递到自己嘴边的窝头,笑了下,又笑了下,最后低头管理了下表情,起身道:“干巴巴的有什么好吃的,不吃了,走,本神君带你吃肉去!” 说完,他朝她伸了手。 陌上锦愣了下,本能地将手伸给了他。 但听到有肉吃,她竟然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救命,她可是食素妖类啊! 半时辰后,陌上锦被封如故带着在山坳间,烤了条鱼和野兔。 嘎嘎香! 当然香了。 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千年,但大邺学到的一些技能,封如故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比如烤野禽,比如烤香蕈。 没错,他又吃到他心心念念的东西了。 可喜可贺啊! …… 第463章 神界篇之陌上人如故4 傍晚,吃饱喝足的两人,扛着一捆木柴,如凡间那些寻常夫妻一样,有说有笑地回了家。 路上遇到左邻右舍,封如故装上瘾了一样,还会憨憨的跟人家打招呼。 但才回到家门口,就听到了屋里传来热热闹闹的声音。 进去一看,张大贵一家回来了。 没错,一家。 张大贵长得很像张寡妇,人高马大的,但却是个大饼脸,吊三眼,看着挺猥琐的。 和张二牛张三狗比起来,简直像两个妈生的。 他媳妇孙氏,五官还算秀气,但可能是出生在屠夫家,自小就有肉吃的缘故,长得膘肥体壮……哦不对,是珠圆玉润的。 看着一屁股都能坐死个人! 而他们三岁的小儿子…嗯,只能说运气不好,专挑他爹娘的劣处长了。 胖不说,还怪丑嘞! 眼下,屋里的孙氏看到他们回来,眼底带着轻蔑和嫌弃,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 若是以往,估计都讽刺两句上了。 但这次不知道她想打什么鬼主意。 撞了下自家男人的胳膊拐后,便笑眯眯的,一脸热切地朝陌上锦招呼道:“二弟妹回来了,呦,这是去砍柴了?不是嫂子说你,去山上砍柴那是男人的事,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娘子去呢,太不应该了。来,快来挨着嫂子坐。” 陌上锦没过去,浅浅笑着在封如故旁边。 也在这时,张寡妇带着被她调教了一天,此刻老老实实端着菜饭的悦菀,大步走了过来。 看到他们两口子回来了,脸一拉。 很不高兴地骂道:“回来这么早做什么,是不是狗鼻子闻到家里有荤腥味儿了,怕赶不上?真是好吃懒做的懒货,平日干活也没见这般积极。” 这老太婆,陌上锦都无语了。 她现在严重怀疑只有张大贵是她亲儿子。 张寡妇骂完他们,对上珠圆玉润的大儿媳妇,立马换了副和蔼可亲的嘴脸。 而孙氏看到张寡妇,眼底依旧满是轻蔑,嫌弃得不行。 姿态也端得高高的,瞥了陌上锦一眼,说道:“娘,让二弟妹进来陪我们一起吃吧!” 一起吃,那她还不得尽夹肉吃。 张寡妇哪里舍得把肉给陌上锦吃。 但她不敢得罪大儿媳,赔笑着,扭头狠狠瞪向陌上锦,喊:“还死那里做什么,还不进来陪你大嫂吃个饭!” 说完,看到杵在旁边的悦菀,也没好气道:“你这懒货也死在这里做什么,灶房里还有点沾荤腥的洗锅水,赶紧去切把野草煮了和你男人吃。” 完了还不忘叮嘱一句:“大晚上的少吃两口,留点明早你们再吃一顿。” 悦菀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也是,她堂堂妖帝的女人,被个凡人老太婆磋磨了一天不说,还被使唤着做了一桌的菜,最后竟然只能吃点洗锅水,是挺让人不敢置信的。 不过看着好解气是怎么回事? 陌上锦再一次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封如故见她一直把脸往自己这边藏,知道她是在忍笑,便替她对屋里的几人道:“你们吃吧!娘子方才和我在地里吃了几把草,饱着呢,我们先回房了。” 语罢,拉着陌上锦就走。 张寡妇巴不得她不上桌呢! 而听到自家兄弟两口子吃草裹腹的张大贵和孙氏,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还相视了一眼,满是算计。 可悦菀却是难以置信的愣住了。 吃草? 封如故和陌上锦吃草,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所以一时间,悦菀对陌上锦就是陌上锦这件事,突然有些不自信起来了。 不过看着张寡妇和张大贵一家,此刻大快朵颐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她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眼睛都气红了,不得不去灶房找别的吃的。 但才找到个硬邦邦的窝头,就被妖帝拿走了。 她委屈的看着妖帝,但饿肚子还无法自食其力的妖帝,此刻哪里管得了她,大口吃自己的。 两人狼狈的模样,被屋里的陌上锦和封如故透过小破窗,尽收眼底。 都觉得挺活该的。 “以前我便觉得,若非仗着从老妖帝和老妖后那里传承到的强大妖力,像钦原这种自傲又自大的人,铁定就是个废物,看吧!我果然长了双能辨识破烂的慧眼。” 封如故闻言,微微侧头看向旁边的女子。 看到她那洋洋得意自夸的漂亮嘴脸,不由也冒出了点八卦之心,问道:“你这是爱而不得生了恨吗?” 陌上锦一怔:“你是从哪里看出我爱过他?” “不爱吗?” “你在开玩笑。” 陌上锦收回望向外面的目光,盘膝坐在硬邦邦,还有股霉味的被褥上,目光坦荡地对上他那仔细看,还有点淡淡紫色的眸子,反问:“你追杀悦菀那么多年,你是爱而不得才想杀了她的吗?” “怎么可能!”封如故厌恶地反驳。 但对上她的视线,耳根莫名就感觉有些热。 怕被她发现,他不着痕迹地离远了点她,才道:“我与悦菀之间,只有血仇。” 彩凤一日恢复不到它从前威风凛凛的大鸟模样,悦菀就别想好过。 不,就算恢复了,她也别想好过! “那不就是了,你对悦菀只有厌恶,而我对钦原又何尝不是?咱们大概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你想要悦菀的命,而我只想钦原别再恶心我。” 可能这个话题有些敏感,两人回答完对方后,都心照不宣的移开了话题。 最后是吃完饭的张寡妇出来,看到他们屋里点了油灯,立马心疼地大骂:“要死啊!大晚上的点什么灯,灯油不要钱啊!赶紧给我灭了。” “……” 陌上锦和封如故同时无语。 而外边的张寡妇骂完,赶紧将吃剩的几片肉锁进灶房的小柜子里,便骂骂咧咧的喊房间在灶房旁边的悦菀出来洗碗。 此时的悦菀和妖帝就在房中。 但,衣衫不整。 估计是刚刚妖帝吃窝头没顾及到她,所以想从另一方面吹吹枕边风,让妖帝知道心疼点她,可衣服都散了,张寡妇的声音却响起了。 悦菀简直要疯。 但在张寡妇一脚踹开房门后,她又不得不连滚带爬的跑出去洗碗。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她以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 第464章 神界篇之陌上人如故5 晚饭过后,张大贵一家三口住的房间,被张寡妇安排在了家里最好的一间屋子里。 被褥什么的,也全是最好的。 但从陌上锦和封如故的房间里,还是能听到孙氏抱怨又脏又臭。 此时,陌上锦躺在床的里侧,封如故躺在外侧,听着隔壁传来孙氏哄孩子睡觉的声音,和孩子睡着后,响起的不和谐咯吱声。 两人木着脸,根本无法入睡。 好在不和谐声很快结束。 然紧接而至的,是张大贵两口子的悄悄话。 声音压得很低,很小声。 但这小破屋不隔音,一墙之隔,他们耳聪目明,还是能隐约听到孙氏小声问:“你说你二弟他们睡着了没?” 张大贵也压着声音,小声回她道:“在地里干了一天的活,累都累死了,肯定早睡着了,要不然抱着那么漂亮的媳妇,那小子还能忍得住?” “好你个死鬼,我就知道你对那小贱人不怀好意!” 孙氏听到他说别的女人漂亮,似乎生气了。 张大贵哄了好半天。 最后又在一阵不和谐的声音过后,孙氏才消了气,警告道:“我可告诉你,咱们可千万别露出破绽,明儿一早贾老爷会派马车来接应,到时你催促你娘赶紧让他们出门,我再把人哄到村口敲晕送上马车,你就带着儿子赶紧跟上。” 张大贵连连答应。 两人又细细碎碎说了会儿,便挡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不一会儿,呼噜声震天响。 黑暗里,封如故和陌上锦目光相视,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猜测。 他们明日想敲晕带走的人。 应该是她无疑了。 翌日一大早,张寡妇就受到大儿子撺掇,骂骂咧咧地把其他两个儿子,外加悦菀赶去了后山。 让他们不把那块荒地开垦出来,今天就别回来吃晚饭了。 而陌上锦却被留了下来。 悦菀见状,还以为张寡妇是偏心她,再次气得脸都歪了。 然他们一走,张寡妇就赶忙拉着张大贵跑到角落里,贪心地问:“儿啊,你说的那个出大价钱的老爷,就只要一个吗?你看三狗家那女人,长得也不赖,要不你去和人家商量商量,一起买了得了,反正三狗一个残废,也玩不了女人。” 张大贵一听他娘这么说。 便摸着下巴,猥琐地回想了下悦菀的相貌,当即觉得可行。 想了想,他道:“那等把二弟妹先出手了,我再去问问其他老爷,看看有没有想要的,等到时卖了大价钱,儿子就接您到镇上享福去。” 张大贵给他娘画着大饼。 他娘美滋滋的信了。 角落里,陌上锦听得想淬他们口唾沫。 她终于见识到了长得丑,但想得美,心还毒的人了。 没惊动拐角密谋的两母子,陌上锦轻步转身,主动走到害怕她跑了,正到处找她的孙氏面前。 孙氏看到她,似松了口气。 估计是怀疑她昨晚听到他们的谈话了。 不过见她还在,立马笑呵呵地一把将她手腕抓住,借口想去村头看看风景,非要拉着她一起去转转。 但出去转转有带麻袋的吗? 陌上锦装作没看到。 等到了村头,孙氏故意落后了两步,做贼似地四下张望了会儿,待确定周围没人后,立马拿出准备好的蒙汗药,准备去捂陌上锦的口鼻。 可惜蒙汗药才拿出,她自己倒是先晕了。 “在我面前用药,你个凡人有几条命给我玩的?” 陌上锦冷嗤。 敛眸瞥了眼,捡起地上的麻袋,把孙氏套了进去。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才套好,就听到有马车的声音驶来,她赶紧蹲到路边草丛里,刚藏好便看到那马车停在了麻袋边上。 车上下来两个大汉,四下扫了一眼,微微检查了下麻袋,确定里面是个人,才快速把麻袋抬上了马车。 不过陌上锦蹲在草丛里,听到两大汉吃力地吐槽了句:“不是说是个美人儿么,怎么沉得跟死猪一样!” 死猪? 心肠歹毒之人,真是侮辱人家死猪了。 真期待那两大汉身后的人,看到孙氏时,会是个什么惊喜表情。 正想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饿了,她忽然闻到了烤鸡的味道,猛地回头,一只鸡腿被送到她面前。 拿着鸡腿的人问:“要不要趁热吃?” 陌上锦愣了好大一愣,才怔怔伸手接过,边吃边问:“你怎么过来了?” 封如故看着她吃了,心情似乎不错,却是一本正经道:“不想看到钦原和悦菀那两傻子,怕降智,就过来找你了。” 他说认真的。 就刚刚,在去后山的路上,他看到了只野鸡,就抓来烤了。 然后那两傻缺半点忙没帮,蹲一旁傻看着,就异想天开的以为,是烤来给他们吃的。 所以在他烤好,整只拿走的时候,两想吃白食的傻缺把他拦了,还露出个不敢置信,连个鸡屁股都不给他们留个的愤怒表情。 简直了。 不过对于说那两人是傻子这点。 陌上锦表示赞同。 他们说话这当头,就看到道路那边,以为大事已成的张大贵,正抱着儿子急急忙忙地离开了村子。 那做贼心虚的样,活像是偷了人家东西怕被逮到一样。 “快吃,吃完了咱们也去镇上溜达一圈。” “你不吃吗?” 陌上锦低头,看到他手里捧着的烤鸡,除了扯下来给她的这只鸡腿,其它部分都还是完整的。 “你先吃,我回来再吃。” 封如故说完,又扯下另外一只鸡腿给她,然后弯腰摘了几片大叶子,将烤鸡包好后,藏到了个不易让人发现的树杈上,之后拉着她就走。 然村庄离小镇太远,等他们到时,就听到孙屠夫家闺女,看上了贾家老太爷,主动跑去了人家,把自家上门女婿绿了的趣事。 原来,早间那马车把孙氏拉走后,等孙氏醒来,人已经在贾家老太爷的房间里了。 当看到那老得,都能当她爷爷的贾老太爷时,她立马就知道自己被反阴了。 急得哭喊着送错人了。 还大声言明她是孙屠夫家的女儿。 可惜贾家老太爷癖好特殊,才不管她是谁家的女儿,只要是儿子孝敬进来的女人,他向来来者不拒。 第465章 神界篇之陌上人如故6 而且,老家伙第一次遇见孙氏这样珠圆玉润的,说是心花怒放都不为过,又怎么舍得到嘴的肥肉,让她给飞掉的道理? 所以几颗大力丸吞下。 刹那间,雄风再起,直接把孙氏给办了。 但大力丸服用多了也伤人。 这不,老家伙刚办完好事,兴奋得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现在贾家的人扣住了孙氏,言她勾引了贾老太爷,才让他死在她肚皮上,要让她留在贾家给老太爷守寡。 孙屠夫知道后,急急忙忙去了贾家。 而比他们早一步回到镇上的张大贵,听到这事时,整个人都懵了。 丢下孩子跑到贾家,情急之下,大声嚷嚷着搞错了,他要卖给贾老太爷玩的是他弟媳,不是他媳妇。 看热闹的众人,本来还有点同情他。 但在听到他无耻的话后,瞬间都鄙夷的不行。 纷纷朝其吐去了口唾沫。 你说你一个当大伯的,竟然想卖自己的弟媳,关键他还有脸说出来,还能再无耻点吗? 简直不是人啊! 活该他把媳妇也赔了进去。 陌上锦听完孙八卦,本来以为,封如故是预料到事态发展,带她来看热闹的。 哪知道听完八卦后,他带着她直接就去了本地官府。 等再出来时,他们手里,已经多了一份与张家断绝的文书。 本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种允许百姓写断绝书之事,不应该官府插手。 但张大贵想卖掉弟媳之事,闹得人尽皆知,官府的人都出了次面,也了解到了是张大贵和孙氏,事先收了人家钱财,想卖人家的媳妇。 可人家张二牛还活着,他们无权卖人家的妻子,所以对孙氏把自己搭了进去这事,官府也管不着。 谁让他们害人害己,活该呢! 不过作为苦主的封如故和陌上锦,几乎在说明来意,言张寡妇帮着大儿子一家,意图卖掉二儿子的妻子后,官府的大人带着同情,也确定了事情经过属实后,同意了他们与张寡妇一家断绝关系。 并且,他们还意外在官府得知,张寡妇还真不是张二牛和张三狗的亲娘。 据官府记录的,张寡妇在张二牛的亲娘过世才两个月,就急不可耐地带着前夫的儿子,嫁给了他爹。 说此前没点龌龊,怕是没人信。 所以张寡妇嫁过来后,怕被人家指指点点说闲话,就举家搬到了他们现在住的村子。 这也导致了没人知道张二牛和张三狗不是她亲生的,只知道她这个当娘的心狠,把两个小儿子当牲口磋磨。 要问为什么张二牛他爹都死了,张寡妇为什么还要带着他们兄弟两个呢? 当然是因为他爹,虽然也不是个东西,但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还是分得清的。 所以在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就到里正家悄悄立了个遗嘱,言明若是张寡妇改嫁,就把家里的田地,还有为数不多的钱财,全部都留给自己的两个亲儿子。 但念及夫妻一场,到死都没说出两亲儿子不是张寡妇亲生的事。 后来张寡妇知道他立遗嘱的事后,就更加恨毒了张二牛和张三狗。 然后就一直磋磨他们。 还把家里的钱财,全部浪费在了她那不成器的大儿子身上。 后来钱财被挥霍没了,张寡妇也人老珠黄,没了再嫁的资本,于是就开始压榨起兄弟两个来。 基本家里的事,里里外外都是兄弟两个做。 张寡妇和她的大儿子只需坐享其成。 后来哪怕张二牛和张三狗有了媳妇,四个人也依旧被张寡妇拿着亲娘的派头,无穷无尽的压榨。 压榨到哪种地步呢? 到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张寡妇还不管有什么东西,都巴巴地送去给做了人家上门女婿,一年都不来看她一次的大儿子。 而张二牛和张三狗,只能吃点洗锅水煮野菜。 这不,张大贵一家虽然没挨着住,但他们的压榨也是没停止过的。 就张三狗那条腿,还是孙氏前不久让人告诉张寡妇,她想吃山耳。于是张寡妇当天回家看到张三狗,立马就逼着张三狗,让他去峭壁上采。 哪知道下来的时候没注意,直接把腿给摔断了。 所以说,钦原是有点霉运在身上的。 要不然在神界断了两条腿,瘫了一百多年就算了。这到了凡间,还是得瘸。 好想幸灾乐祸的大笑啊! 陌上锦拿着那张可以不用奉养张寡妇,还能将属于张二牛的家产拿回来的文书,再次感叹道:“果然,我长了一双慧眼,第一眼看到那女人,就觉得她不是亲娘。” 这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吗? 封如故看了她巴巴说话的小嘴,沉默片刻,忍住没拆她台。 两人从官府出来,恰巧碰到四处求助无门的张大贵。 他看到他们,眼瞬间瞪得老大,一副想吃人的表情。 但很快,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猛地跑到他们面前跪下,哭求道:“二牛,弟妹,求求你们看在骨肉至亲的份上,救救你们的嫂子吧!” 封如故不着痕迹地拉着陌上锦后退了一步。 然后冷冷垂眸,看他表演。 倒是陌上锦笑吟吟地问了一句:“大哥想要我们如何帮你?” 显然是没料到先开口的会是弟媳,张大贵僵了下,然后不要脸地说:“贾家老太爷想要的是你,只要你去贾家给他们老太爷守寡,他们肯定会放你们嫂子回来的。” “弟妹,我知道你最善良了,你就看在你嫂子还有孩子要照顾的份上,你去把她换出来吧!孩子还小,不能没有娘啊!” 这话说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没有孩子,你可以去守寡。 可凭什么呢? 凭没有他们一家无耻吗? 封如故听不下去,冷笑道:“孩子不能没有娘,那你就去重新再娶一个,或再上一家门。你看,我和三狗当年亲娘刚一没,我爹不就给我们找了个娘,我们不也被后娘‘照顾’着,好好长大了吗?” 具体是怎么照顾的,他们母子最清楚了。 果然,张大贵闻言猛地抬头看他,眼中是掩不住的慌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466章 神界篇之陌上人如故7 要知道,张寡妇是后娘之事,张大贵母子俩一直瞒得好好的,就怕张二牛和张三狗知道了,以后不好压榨他们。 毕竟只有让他们一直以为张寡妇是亲娘,两人出于孝道,就会有苦也说不出,只能任劳任怨。 不得不说,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呢! 思及此,陌上锦将官府盖章的文书亮了亮,皮笑肉不笑道:“大哥…哦不对,张大贵,看清楚了,我夫君从今往后可跟你们不是一家人了。所以对于你提出用他娘子,去换你娘子的事,青天白日的,做什么美梦呢?” 张大贵不可置信的眼瞪得老大。 他也是读过点书的,官府印章盖下的印他不瞎,自然看得懂,也骤然明白了,他们是从哪儿知道张寡妇是后娘的事了。 “跟他废什么话,走了,咱们回家分家产去。” 这话说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忙着去分万贯家财呢! 回去的路上,封如故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几个铜板,给陌上锦搭了个牛车,他自己则不紧不慢的跟在边上,模样看着懒懒散散的,实难把他跟高高在上的天族封神君联系在一起。 还有,都是同一天下来的。 他到底是怎么那么了解人间官府流程的? 据她对这位天族神君的了解,他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神界人,可他南兀山的爹娘是呀! 而且听别人说,他从前长大的那个世界,跟神界这边没什么差别,都是有灵力法术加持的。 所以,他是去历过劫,在凡间当过大官,回来没消记忆吗? 看着也不像啊! 陌上锦目光一直落他身上,思来想去,实在想不通,索性就懒得再想了。 一路沉默,他们回到了村子。 封如故将她抱下牛车后,直接带着她,拿着官府开出的断绝文书,先去了里正家,然后才回到张家破屋。 此刻已是酉时。 破屋里,没人使唤了的张寡妇,正骂骂咧咧地拿着铲子,将昨晚吃剩下的肉片拿出来,煮着玉米糊糊。 看到里正,还有不少跟来看热闹的村民跑她家来时,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一脸紧张地跑出灶房问怎么了。 里正看了看她,满满的嫌弃,没跟她废话。 在村民们的见证下,将官府文书亮出,然后说明来意,将张家财产公正好,分割完后,便离开了。 直到里正走了。 张寡妇都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 但听到村民们指指点点,她就知道帮着大儿子卖掉二儿媳的事,暴露了。 不过她现在老脸厚得一批,撒泼将院子里的村民们撵出去后,回来看到封如故拿着她压箱底的钱财,正准备离开时,立马泼妇似的满地打滚,让他放下,大骂他不孝。 封如故眼都不带看的。 张寡妇见打滚无用,想抓个软柿子打,起身怒气冲冲对上了陌上锦。 可还没碰到,她就哎呦哎呦疼得再次满地打滚。 哪怕如此,这老虔婆依旧满口脏话,大骂着他们不孝她,小心天打雷劈。 陌上锦都给听笑了。 缓缓蹲下身去,抿唇笑着把她痛穴上的针拔了,然后看着她仔细打量了几眼,便嫌弃着故意说道:“我就说你长成这样,怎会生得出我夫君这般俊俏的人来,原来并不是啊!” 张寡妇一听,脸色骤变。 然后露出了和他儿子听到时一样的神情。 陌上锦见状,笑意微敛,眼尾扫了眼还在张家门口看热闹的村民,朝她低声道:“悄悄告诉你件事,三狗和三弟妹还不知道你是后娘这件事哦!我们也不打算告诉他们。”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才起身跟着封如故走了。 不过他们没打算离开村子。 毕竟钦原和悦菀还在这里呢! 离开张家破院后,封如故又去了里正家一趟,用从张寡妇那里分来的半两银子,和分到的两块小破地,换得了一间村里闲置多年,一直无人居住的小木屋。 住的地方有了。 那接下来就是吃的用的了。 陌上锦是妖医,虽然法力没有了,但本事还在,所以她和封如故干起了挖药材为生的行当。 恰巧他们住的这小村子,虽然是穷乡僻壤的,但附近山里各种各样的药材,都还没被人挖过,也有可能是村民们不认识。 所以随随便便都能挖到些人参灵芝。 这些都是可以卖大价钱的好东西。 有了银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小木屋翻新,然后吃好穿好,没事就去村里炫炫。 毕竟他们舒服了,有人才会难受。 慢慢的,可能是他们财露得太多,村民们见挖药材赚钱,便拿着礼来请陌上锦教他们认药材。 陌上锦也没藏着,大方地教了。 但随着挖药材的村民越来越多,没多久,附近山上的药材差不多都被挖绝了。各家各户也都因挖药材小赚了一笔,虽然不多,但只要不是太过贪心的,过个舒心的年还是可以的。 当然,张家除外。 那一家子,残的残,懒的懒。 说到那家,就得说说那日封如故来找她后,钦原和悦菀在后山躺了一天,回到家知道他们已经与张家断绝关系后,立马就找了过来。 因为他们又怀疑他们的身份了。 可惜过来连门都还没进,就被张寡妇给逮了回去。 而张寡妇呢,自从没了封如故和陌上锦这俩免费劳动力后,就把钦原和悦菀看得紧紧的。 特别是在张大贵和他儿子,被孙屠夫一家撵了出来,回村子当起了大爷后,张寡妇盯悦菀盯得就更紧了。 就怕她哪天出门去,自己没看住,让她听到张三狗不是她亲儿子的事,也回来闹着断绝关系。 当然,她这么做自然不是舍不得。 而是怕悦菀跑了,家里一大堆活没人干。 所以现在悦菀的日子是,白天洗衣做饭伺候他们一家,还得带熊孩子,晚上还得被张寡妇逼着学绣花。 因为张寡妇从大儿子那里听说,镇上的女人很多都会绣花,还能卖钱。 可悦菀怎么说也是一个神女,神界也没有绣花这种项目,她针线都没拿过,就更别提绣什么花了。 所以十个手指头,那是一日比一日肿。 第467章 神界篇之陌上人如故8 反观钦原倒是会躲。 知道自己现在干不过那张寡妇母子,就天天去地里假装干活,然后等着悦菀去投喂。 起初悦菀还想着,患难见真情,在凡间对妖帝不离不弃,他定会感动,待他日回到神界,就不用费力讨好,也永远能在妖帝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了。 可她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在每天被张寡妇盯着干家务,稍微干得不好,就会被一顿拳打脚踢,完了还得承受熊孩子的恶作剧,以及熊孩子他爹猥琐打量的目光,最后给钦原送饭送迟了,还要被嫌弃的苦逼日子下。 悦菀彻底崩溃了。 妖帝还没感动呢,她杀心已经动了。 但她杀不过。 所以哭着跑来求陌上锦帮帮她。 陌上锦和封如故商量了下,看在同为神界来的份上,没落井下石趁机报仇,反而借了她二两银子,让她先跑。 于是,悦菀跑了。 而她跑了后,钦原的日子立马就不好过了。 特别是在张寡妇知道他阳奉阴违,在地里瘫了几个月,人家地里的粮食都丰收了,就他们家的全烂在了地里后,抄起扁担就招呼了上去。 钦原被打得无力反抗,狼狈不堪。 就连依靠行走的拐,某天还被张寡妇顺手当柴火烧了。 而没了悦菀,钦原一个瘸子,根本就指望不上他能伺候张寡妇一家子,所以在年关前夕,张寡妇觉得他碍眼,还浪费粮食,就把她只是后娘,没义务养他这个残废的事说了出来。 然后钦原就被赶出了家门。 但堂堂妖帝也不是好惹的,他打不过张寡妇母子,于是就玩阴的,半夜爬回张家,一把火把张家破屋点了。 大火熊熊燃烧,点亮了整个夜空。 张寡妇一家醒得早,人没死,就是屋子被烧得干干净净的,没法住人了。 于是他们就想到了封如故和陌上锦,厚着脸皮就来敲门。 但被封如故提着锄头撵跑了。 此时,已是寒冬未落雪。 封如故撵完张寡妇一家,顺手将狼狈不堪的钦原拎回了家,丢在了院子里。 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陌上锦有些不落忍,便拿了碗面给他吃。 钦原吃得差点泪流满面。 短短几月,他从云端坠入泥潭,被打骂,被欺辱,还被自己最宠爱的亲亲小宝贝抛弃了。也算是尝尽了人情冷暖,体会到底层生命的不易,苦苦挣扎的无能为力了。 “啧啧,可惜没有留影石啊!” 这足够他嘲笑几万年的一幕,可惜了。 封如故倚在门边,看着饿了几天,此刻不顾形象舔碗的钦原,有点一言难尽。 钦原嘴上动作一顿,羞愤至极。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扬起脑袋,脸上带着最后的骨气,咬牙问:“可不可以再来一碗?” 封如故:……也就这点骨气了。 钦原吃饱后,已经管不了什么面子里子,反正都已经没有了,所以他爬过去抱住桌腿,死皮赖脸地住了一晚。 把封如故和陌上锦都给整无语了。 又没撵他! 但翌日一早,他们都还没起呢,就被院子里的声音吵醒。 封如故翻身坐起,从窗户望去,就见到钦原转了性子般,哐哐当当的,在给他们劈柴。 不是,他家劈好的柴都堆了半灶房了,用得着他来献殷勤? 有点起床气在身上的封如故,直接一只鞋甩了出去,怒斥:“不想待你就滚,大清早的劈什么劈,扰人清梦!” 钦原躲过了那一鞋子,被吼得脸色铁青。 但到底没敢还嘴,委屈巴巴地往窗户那边瞪了一眼,瞪得封如故还想给他一鞋底。 不过都被吵醒了,他也睡不着了,索性直接起床做早饭。 可能是没想到在这个家里,做饭的人会是封如故,钦原妖帝的老毛病又犯了,杵着根小棍在边上,用种理所当然地语气问:“为何不让陌上锦来做?在妖族,觅食这种事向来是女人来做的。” 难怪妖族的女子,大多都选择嫁去天族或人族了。 合着是妖族男人脑子有病啊! 是的,经过昨晚,妖帝已经敢确定,张二牛就是封如故,张二牛他媳妇,就是他从前的内定妖后这个事实。 但他没敢再逼逼。 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已经认清了现实,在人间他得不要脸地巴着这两人,他才有好日子过。 此刻,封如故听到他的话,直接当屁话没听到,麻利地煮好两碗香蕈面,端着就进了屋。 钦原杵着棍想跟上。 但门‘啪’地一声被关上,差点没夹到他高挺帅气的鼻梁。 得,看来是没他的份了。 接下来的日子,钦原厚着脸皮住了下来,但因为住进来的第一天早上就说了屁话,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封如故做饭从来不做他的。 他要想吃。 可以,等他们吃剩了再说。 钦原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于是每当封如故做饭,他就会贼兮兮地去偷学,直到他学会了,封如故也就不客气地,把做饭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他现在是日日蹲在灶火前,一日三餐都在心里边骂他们,然后边给他们炒菜。 都快成灰头土脸的煮饭婆子了。 人间元辰那日,阴了半月的天空终于放晴,家家户户都在贴年对子。 村里的孩子们,大的小的,难得都被家里的大人放了出来,成堆跑着玩,嬉闹着。 傍晚的时候,还有人家买来炮竹,噼里啪啦的,伴随着孩子们悦耳的笑声,热闹不已。 钦原搞不懂凡人为什么喜欢过这种吵闹的节日,他没觉得有什么喜悦的,只觉得吵闹声很烦躁。 陌上锦却很喜欢。 还亲自熬了浆糊,让封如故教她贴对子,就是点炮竹的时候,差点被嘣到,好在被他护到了氅衣下。 钦原看得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但没人搭理他。 倒是封如故见陌上锦喜欢人间的元辰,晚上的时候,特意给了她一沓红封,也就是人间的压岁钱。 钦原一个没得,洗碗的时候故意砸了两个碗。 封如故瞥了一眼,难得好心情的说了一句:“碎碎平安。” 但这话是对着陌上锦说的。 所以有那么瞬间,钦原感觉自己就算在昏暗的角落里,浑身却亮堂堂的,貌似还有点多余。 好吧!他终于有点自知之明了。 第468章 神界篇之陌上人如故9 元辰很快过去,村民们又恢复了日常。 陌上锦却突然觉得,总待在这个小村庄里,医术有些无用武之地,也有些无聊了,便提议离开小村庄。 于是当天下午,封如故直接去镇上,买了个独门独户的小院,第二天就搬去了镇上。 钦原厚着脸皮跟去了。 但一路上,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同一天来的这凡间,他们混得风生水起,院子说买就买,好吃的说吃就吃。 而自己,却混成了个靠他们才能有饱饭吃的厨子? 他可是堂堂妖帝啊! 真是越想越有泪流满面的冲动,但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怕被人看到,有损他已经为数不多的颜面,所以倔强地别过了头去。 然后,他看到了抛弃他的悦菀。 看到那个狠心的女人,他先是一愣,随即怒从心来。 也不管是不是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直接一瘸一拐地跑了过去,猛地抓住打扮得光鲜亮丽的悦菀,大声质问:“本帝从前待你那般好,如今不过落难几月,你竟就舍了本帝,你还有没有心啊?” 悦菀看到他,惊恐不已。 但很快想起,他如今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残废,何年何月能再回神界都不一定,还怕他做什么? 当即推搡着大喊:“来人,快来人,快给我把这个疯子拉开。” 她一开口,人群里刹那间涌出七八个打手模样的人。 悦菀立马指着他,朝那些打手厉声道:“他方才调戏我,给我打断他调戏我的双手…不,给我把他拖远点,往死里打!” 经过几个月的摸索,她已经摸清楚了人间规则。 在这里,有钱有势之人。 也是可以把人命当蝼蚁捏死的。 不巧,她现在是贾家公子的救命恩人,贾家在这小镇上,是最有钱有势的大户,所以弄死个把无权无势,她又讨厌的人,他们还是可以给她摆平的。 钦原满脸阴鸷,怒吼:“悦菀,你个毒妇!” 话才出口,他就被人拖到角落,紧接着,无数拳头落在了身上,疼得他只能拼命抱头护住脑袋。 悦菀冷冷看着,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感。 想她当初小心讨好,谨慎伺候了他那么多年,最后这厮竟将她当玩物一般,来了人间成了残废,都还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 所以她如今得势,不整死他整死谁? 哦对了,还有封如故和陌上锦。 悦菀心中发狠地想着,眼中满是恨意,最后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角落里的钦原,被打得从没那么悔不当初过! 此时此刻他只想仰头大喊一句:妖族的列祖列宗啊!为什么我以前会瞎了狗眼啊?! 不远处,陌上锦收回目光,咬着人间的糖葫芦,举起一串没吃过的,问封如故要不要吃。 封如故眼尾垂着,犹豫半晌,还是低头咬了一口她正在吃的那串。 陌上锦顿时瞪大了眼睛,愣愣地问:“你是在调戏我吗?” 封如故狭促地半眯了下眼,一本正经摇头道:“不是,以前有人告诉过我,夫妻之间只有情趣,没有调戏。” 说完,他耳根微红,又咬下一颗红彤彤的果子。 陌上锦眼睛瞪得更大了。 总感觉这话哪里不对,但就是一时抓不住到底哪里不对。 但此刻,看着他被糖色染到的唇瓣,她脑袋里嗡嗡空空的,感觉有被诱惑到了。 啊啊啊啊,她怎能有这种想法! 倏地,陌上锦感觉面颊有些滚烫起来,急忙转移目光,扭头看向远处问:“钦原要被打死了,咱们是要过去救一下,还是回村子里给他挖个坑好埋?” 封如故看破不戳破,眸色深深道:“挖坑费劲,你等着,我去捞一下他。” 说完,他从怀里摸出把碎银子,大步走了过去。 待靠近那些打手,他找了个能做主的,低声说了几句话,塞了几两银子。那些人估计也没真敢弄出人命,所以见好就收,将被打得血糊糊的钦原给了他。 不过他嫌脏,出钱请了两个人,直接给送医馆去了。 陌上锦看到,走过来问:“我就是大夫,你怎么还把他送去医馆?” “因为你没空。” “啊?我是有什么事要做吗?” 陌上锦一脸茫然,满是不解。 封如故没解释,难得没掩饰地笑了笑,拉着她的手,朝小镇最热闹的街道走去。 一日很快过去。 等两人再回到小院,已经是晚上。 房间里,陌上锦吃着镇上最贵的烤卤肉,看着桌上今天逛街买来的一堆东西,才终于明白白日里封如故的话何意。 嗯,她的确没空。 人间好吃好玩好看的东西,太多了,她怪忙的,钦原还是多在医馆住几日吧! 房间外,路过的封如故透过半敞的窗,看着里面边吃东西边傻笑的姑娘,唇角也跟着勾了勾。 今夜无星无月。 但对心情好的人来说,仰头入目,倒也不失为一幅泼墨美景。 …… 自住到了镇上后,开销更大了,封如故觉得既然现在是凡人,也不知道还要做多久的凡人,那就得未雨绸缪下,不能坐吃山空。 所以他准备开家野味酒楼混着。 说干就干,隔天他就盘下了家快倒闭的酒楼,开始忙碌起来。 而钦原是在第三日,身上的伤稍微好些了,才从医馆回来。 可能是被自己曾经的宠妃,伤得太彻底了,他回来后沉默了几日,最后突然想通了什么般,直接放下所有尊严,跪到她面前求她给他治腿。 他说他要雄起,要自力更生。 陌上锦挺意外。 不过她觉得钦原是想雄起来报复悦菀。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好事,他有想自力更生这想法挺好的,毕竟神界那边一日不来捞,他们就是一日的凡人。 凡人虽说寿命不长,但若这样一日复一日地数着瞬息过,那也是很难熬的。 而且她和封如故也不能一直养着他。 所以,看在他这一跪,跪得怪诚心的份上,她决定帮他治治腿。 这点,封如故没反对。 还大方地出钱,给他买来不少珍贵药材,把他们好不容易攒到的家底,都掏空了大半。 第469章 神界篇之陌上人如故10 钦原知道的时候,都感动了。 承诺不管日后回神界,还是等腿好了之后,都会把钱还上。 每每这个时候,封如故都会和陌上锦默默相视一眼,然后笑得和蔼,让他不必在意,小钱而已。 钦原的腿治好这日。 悦菀用了贾家的关系,也终于查到了他们。 她动作挺快的,为了能把他们都弄死,让他们难以翻身,还暗中设计了些时日,最后才借贾家之手,诬陷封如故新开的酒楼窝藏逆党,还伪造了证据。 官府在酒楼里搜到假证据后,直接派出大量官兵,前来他们住的地方拿人。 好在封如故结识了些侠义之士,提前得到了消息后,便抓紧收拾了点家当,把仅剩的钱财分成两份,给了钦原一份后,就骑马带着陌上锦逃了。 本来钦原是要跟他们一起逃的。 可堂堂妖帝,他居然不会骑马! 于是,他被抓了。 在牢里一番严刑拷打之后,因有假证据,他逆党的身份证据确凿,直接就被判了个斩立决。 临行刑前,他从官兵口中得知,陷害他们的幕后黑手,竟然是悦菀时,气得他牙差点没咬碎。 不过幸好他这条凡人命,命不该绝。 因人间天子无德,多地藩王接连造反,他被押送断头台斩首时,恰逢一伙义军路过,顺手把他救了。 他也因此投身去了东岭王麾下。 随着时光飞逝,转眼大半年过去。 而封如故他们这边,听闻东岭王麾下,出现了一位骁勇善战的悍将那日,他正陪着陌上锦,在一个感染疫病的城中救治。 这里有一城的百姓。 因为疫病,被昏君下旨屠城。 好在领旨带兵屠城的将军,是个良善之人。 在知道百姓还有救后,他直接带着自己的人马护在了城外,拦住了昏君再次派来屠城的军队,让他们好安心救治百姓。 如今疫病退去,那将军得了封如故点拨,已带着自己的人马,投奔了有正义之师之名的东岭王麾下。 未来应该会与钦原成为袍泽。 “神君,钦原真能助人间的新帝王,结束这腐败的王朝,建立为百姓而存的新天下吗?” 高高的城墙上,陌上锦望着城下那些刚熬过苦难,正在拼尽全力,努力活着的渺小人类,说不出此刻什么心情多一些。 因为在这里,她似乎找到了为医者的意义,她该高兴的。 可同时,也觉得人类的生命。 太脆弱了。 一个在神界无伤大雅的小小疫病,却能在昏君的放纵不管下,死掉那么多人,让那么多老人失去子女无所依,那么多孩子失去父母无所养。 所以不免又有些伤感和心酸。 封如故看出她心情的低落,眸色沉了沉,抬手拿出一块东西,剥了外壳,递到她嘴边,才道:“放心吧!占卜这方面,你家神君算无遗漏。” 当初把钦原捡回家,就是因为封如故提前算到,此界王朝命数已尽。 新的紫薇星帝王已经崛起。 而钦原所成为的张三狗,本来命数平平无奇,但可能是因他们的到来,所以出现了变数,让他直接成了紫薇星身旁的将星。 这个变数,应该是此界天命赋予的。 所以作为成为此界凡人的他们,身在此界,自当遵从。 但封如故多少了解钦原的性子。 要是直说,以他那尿性,肯定会觉得自己堂堂妖帝,对个凡人俯首称臣,还要累死累活的去打仗,估计觉得是真的在羞辱他。 怕是会宁死不从。 所以让他自己主动去当将星之前,他们要做的,就是要让他自己想清楚,看明白,认清现实。 毕竟他们现在身处人间,他的身份,不过是个人人可欺的瘸子。 而没了妖帝身份,他还不努力的话,那死在个凡人手里都是有可能的事。 这也是当初悦菀来求陌上锦,他们为什么那么痛快助她逃跑的原因。 毕竟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像张寡妇一家有病的坏人不多,所以要想让钦原尝尝跌落泥潭,再放弃他那不值钱的自以为是,恒心雄起,就得借悦菀之手,激他一激。 这一局,他们早早便布下了。 甚至悦菀能成为贾家公子的救命恩人,都得多谢封如故乔装打扮后,去揍了人家个半死,给她创造了机会。 至于钦原被抓,还真是他不会骑马的意外。 不过顺手救他的义军,却是封如故找去帮忙的。好在也算阴差阳错,钦原牢里走了一遭,总算不用他们再推波助澜,他便顺应此界天命去当将星了。 讲真,为了这一方百姓,也为了不像曾经在大邺那样,打乱别人的命轨,他这次,可谓是步步为营,煞费苦心了。 为此,他都不惜把和钦原,还有悦菀的私人恩怨,暂时都放下了。 想想,封如故都觉得自己成长了不少。 要是他日姜羡家两口子知道了,估计都得夸他两句。 话说回来,此刻陌上锦看着他递到嘴边的东西,有些习惯了地张嘴就吃了。 吃时没觉得有什么,直到他问了句“甜不甜”,她才猛地意识到什么,两边脸颊飞快地红成了胭脂色。 但嘴里的东西,是真的很甜。 似乎能一下子,冲散掉她所感受到的人间疾苦。 疫病治好后,陌上锦给城中所有大夫,都留下了一张治疗疫病的药方,请他们将之记于医典中,留于后世医者所学。 做完一切,她和封如故再次启程。 不过这次,他们没有目的地,几乎是走到哪里治到哪里。 而各地藩王起义,也正式全面爆发,彼时早已腐朽不堪的王朝,经过大半年的诸王乱斗,早已在诸王的齐攻下,被蚕食殆尽。 如今,八方藩王,只剩下势力最为雄厚的青州东岭王,禹州恭王和儋州的齐王三个。 三人雄心壮志相当,都各自带领大军盘踞一方,等待着最后一场大战落幕后,分出最后的赢家。 但天子之位,只有一个。 所以究竟鹿死谁手,谁登高位,都还尚未可知。 而此时,封如故和陌上锦,正在儋州齐王的地盘上。 根据他近期的卦象来看,齐王若是对上天命定下的新帝王,必定会是必败死局。 但因着他心怀仁义,一路走来,多护佑于百姓,使得护下之地并未遭到战火带来的生灵涂炭,所以天命给他的死局里,开了一线生机。 第470章 神界篇之陌上人如故11 这一线生机,在于他愿不愿意放弃对那个位子的争夺,改而对命定天子东岭王俯首称臣,归顺于他。 若是愿意,那他仍旧是王命。 但若是他放不下野心,执意想争上一争,搏上一搏,那么三方一旦开战,他将必死无疑! 届时等他一死,他这方的兵马,必定会成为其他两方争抢的对象。而一旦争抢起来,他的妻儿,以及他护下来的一方百姓,也终将难逃战火的摧残。 当然,有仁义之师的东岭王,或许不会伤害他的妻儿和百姓。 但素有嗜血狼军之名的恭王,手下兵将,尽数是由暴戾恣睢,穷凶极恶的山匪、死囚,以及一些不拿人命当回事的败类组建,到时未必会手下留情。 所以齐王最好的选择,只能是投向东岭王一方。 毕竟比起让恭王带着一帮穷凶极恶之徒,登上高位,再次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当今天下,也只有东岭王能担得起大任,还天下百姓一片繁荣昌盛。 封如故冒险进入齐王大帐,便是来将齐王的这一线生机,剖析给他听的。 齐王对于他这个不速之客,手中的青锋剑好几次抬起。 但最终,还是让人上了茶。 因为他从来不是个会乱杀无辜之人,而封如故并未躲躲藏藏,光明正大地现身他帐中,开门见山所说的一切,也正是他所想,所犹豫的。 作为三方中,势力最弱的一方,他早就知道自己没有多少胜算。 可手下的得力兵将都在劝他,都已经打到如今最后一步了,不妨赌上一把,争一争这天下的第一杯羹。 他虽然被劝得也有些心动。 但他并非是不管不顾之人,他得为太多人考虑,所以犹豫了许久,一直按兵不动,不敢真拿自己所在乎的一切去赌。 因为一旦赌输了,代价会大到他承受不起。 这世界的人,野心谁都有。 可在他这里,野心之上,是他不愿舍弃的仁义和良善。 他不能因为想去争那个位置,就不顾一切,压上全部地去赌一把。他不能,也不敢,因为他得对他自己的士兵,自己的妻儿,自己所保护的一方百姓负责。 可没人出来与他剖析这些。 他也无法做出,是选择归顺东岭王,还是恭王的决定。 毕竟他们二人,势力和实力,都是真正的旗鼓相当。 虽然东岭王的大军,论狠劲不如恭王的大军勇猛,但恭王的队伍,却远没有东岭王的得民心与军心。 所以不管是从明面,还是暗面来看,他们两方的利弊,还有胜算,也都是相当的。 这才让他一直难以抉择。 因为有些决定,一旦选下,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他也因此辗转反侧了许多日,直到封如故今晚的到来,给他拨开云雾,让他终于可以下定决心选谁。 而他选了,东岭王。 毕竟得民心者得天下,天下需要仁君,百姓也只会爱戴仁义之君。 决定好归顺谁后,齐王连夜写下书信,派人百里加急送去给了东岭王。为表诚意,也为了自己妻儿的安全,他连夜挑了一队精兵,天明便把妻儿也送去了青州。 此事本是暂时保密的。 可齐王妃离开的动静,还是被恭王投放的细作察觉。 当恭王得知,齐王已经写下书信归顺于东岭王后,勃然大怒,纵马出街时,还砍杀了不少无辜百姓。 事后直接派出大量人马,前去阻截齐王妻儿,意图将之绑回,用他们的性命,威胁齐王到他那边去。 而收到齐王亲笔书信的东岭王,在得知齐王妻儿有危险后,也派出大量人马前去接应,务必要在恭王的人马拦截到齐王妻儿之前,将他们平安接到青州。 一时间,几方人马纷纷出动。 而封如故和陌上锦,也开始兵分两路。 在恭王派来的人,提前一步追上齐王妃母子时,封如故救走了齐王妃,和六岁的齐王世子,然后迅速换下马车,走了水路。 陌上锦则扮成齐王妃,抱着刚出生的小郡主,被齐王挑选的精兵掩护逃进了山里。 本来她是可以跟着一起走水路的。 可惜他们没料到,齐王妃会在路上早产。 当时情况危急,带着刚出生的小郡主,势必会引起恭王派来的人发现。 所以不得已,只能让封如故先护送昏迷的齐王妃,和年幼的齐王世子先走,她则抱着小郡主往另一条陆路逃。 此时,密林深处。 陌上锦紧张地抱着怀里皱巴巴的小娃娃,就怕她突然哭出声来,惊动不远处恭王派出的人。 但终究是怕什么来什么。 自出生后,便一口奶水都没吃过的小郡主,此刻大抵是饿极了,刚降生来人间的她更不知凶险,只知饿得难受了,便“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啼哭声立马引起恭王人马的注意。 齐王这边仅剩的精兵见状,急忙大喊:“夫人,快带小郡主先走,我等掩护!”说完,仅剩的精兵视死如归地冲了出去。 对方人数太多,陌上锦身上能对敌的药,也早已经所剩无几,自知留下帮不了什么忙,所以管不了太多,只得抱着孩子先跑。 她这辈子,怕是第一次跑得如此狼狈了。 等跑出丛林,重新找了个地方躲藏时,她头上的发饰,已经落得一样不剩。身上的罗裙,更是在奔跑过程中,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的。 就连脚上的鞋子,不知何时都跑掉了一只。 而怀里的孩子,可能是饿得没力气了,已经停止了哭声,气息微弱地张着小嘴,本能地想找东西吃。 看着可怜极了。 可陌上锦翻遍全身,也只有两颗硬邦邦的饴糖,此刻又不能出去找点水化了给她喝,只能将糖放在孩子小嘴边,让她自己吧唧着吸几口。 但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 这个孩子再饿下去,怕是活不了多久。 思及此,她决定赌一把。 在林中艰难地度过了一晚,天光一亮,等又一波恭王的狗腿搜寻无果离开后,她立马小心翼翼抱着孩子,离开了藏身一晚的地方,朝着那些人的反方向跑去。 第471章 神界篇之陌上人如故12 然没跑多久,还是被那些人发现,再次折返追了回来。 最终,她和小郡主还是没逃掉,落入了那些人手中。 就,挺气人的。 早知道迟早都要落入对方手中,她就不跑得那么狼狈了,孩子也能早点喝上口奶了。 恭王的人都没见过齐王妃,见那么多人护着她逃跑,以为她就是,追了两日都没起疑过。所以这会儿,一抓到她,就马不停蹄地带着她开始往禹州赶。 不过他们都能大老远的来截人,青州的人自然也能。 在即将要进入禹州地界时,青州埋伏的人马突然窜了出来。 一时间,两方人马再次交上了手。 陌上锦趁机撂倒了看守她的人,抱着孩子跳下马车就跑。 但才跑出几步,身后就传来马蹄疾驰的声音,还没等她回头看一眼,腰就被人一把揽住,下一瞬她已经坐到了马背上。 她惊得针都捏在指尖上了,好在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才赶忙收了针,长松了口气。 “受伤没有?” 温热的呼吸从后吹在她脖颈处,痒痒的,她摇了摇头,抱着孩子往他怀里缩了缩。 “不问问我怎么返回得这么快吗?” “自然是封神君神机妙算,已将齐王妃母子送到安全之地了。”没错,把她捞上马的人,正是封如故。 不过现在不是问东问西的时候,他们得先与东岭王的人会合再说。 骏马如疾风,很快驮着他们来到安全之地,而前来接应他们的人,刚好是阔别快三年未见的钦原。 此时的他,身穿银白铠甲,端坐马背上,整个人看着意气风发,威风凛凛的,比他当妖帝时气场足多了。 不过他估计是临时接到通知的,所以当看到接应的人是他们时,他愣了好片刻,才急忙打马过来,眼中带着几分惊喜,问道:“你们还活着啊?” “没活着你现在看到的是鬼吗?” 封如故斜瞥了他一眼,又看向他身后带来的骑兵,没多废话,朝他肃声道:“齐王妃已带着世子进入青州地界,为防恭王安插于青州的细作发现他们,你们此刻不宜现身,先藏起来,让恭王的人继续朝这边追踪齐王妻儿。” 钦原听得皱眉,刚想问谁来冒充齐王妻儿,突然就看到他裹住陌上锦的披风下,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仔细看去,才注意到她怀里还抱着个小东西。 跟猫儿一样大小,眼睛黑黝黝的,正在吧唧着小嘴。 钦原看得骤然瞪大了眼睛,指着那小东西,磕磕绊绊好半天,才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们……你们背着我娃都生了?” 这话说的。 什么叫背着他,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封如故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懒得解释。 陌上锦倒是想解释,但被他突然紧了紧腰,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打马从钦原身边走了。 钦原僵在马背上,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其实,他一直都没有太把人间的一切当真。 当初在人间醒来,封如故和陌上锦虽然成了名义上的夫妻,但他了解他们两人从前没有过交集,也都不是那种会轻易喜欢别人,去动感情的人。 特别是封如故。 所以他一直觉得,两人哪怕是作戏,也不会成为真正的夫妻。 他就是仗着这份觉得,还决定等日后回了神界,不会再犯蠢去宠爱悦菀那样的女人,会听从妖族长老们的安排,迎娶陌上锦当妖后。 可现在,他感觉不可能了。 妖族女子,不是那种会轻易把自己交付给别人的人。就算有些轻浮点的,交付了,也不会轻易给别人生孩子。 因为孩子是牵绊,是断不开的东西。 一旦生了,她们便会一辈子认定对方,至死不悔! 除非对方负了她们。 可封如故出自南兀山,整个神界谁不知道,南兀山专出痴情种,他既然愿意和陌上锦生孩子,那也是认定她的了,断不会薄情负心。 所以,他没机会了。 人间一趟,他的内定妖后被人撬走了。 还是他在神界的死对头。 多少有点难以接受。 钦原想哭,可部下们都看着呢,他丢不起这个人,最后只能将所有心酸咽下,带着骑兵藏进了树林里。 另一边,封如故带着陌上锦暂住在了一户农家。 直到三日后,他收到齐王妃母子已经安全抵达东岭王府,被东岭王妥善安置好了的消息后,才传信给藏了几日的钦原,示意他可以包抄恭王的人了。 钦原这几日心里压着气,动起手来又快又狠。 不到一日的功夫,恭王暗中分作几波派出的人马,都被他带领骑兵全部截杀。 齐王妻儿之危,还算完美解除。 事后,封如故和陌上锦带着小郡主,跟着钦原一起回了青州。 一路上,钦原那怨念又愤然的眼神,就没从封如故身上挪开过,咬牙切齿的,看得封如故好几次想往他脸上踩上一脚。 但他忍了。 这让钦原产生了一种封如故在忌惮他的心理,眼神从怨念直接变成了得意,一脸的挑衅。 这变化,让他不少部下看得都想多了。 要不是知道钦原多少有点喜欢脑补的毛病,就他那一路盯着封如故瞅的眼神,陌上锦一个旁观者看了,可能都要想多。 对此,一路上她好几次,都要告诉他小郡主的身份了。 但这憨批,每次都如临大敌一般,她一个字还没说呢,他已经一脸恼羞成怒地跑了。 而到了青州,送还小郡主那日,他更丢人现眼。 人家王妃刚泪流满面地接过小郡主,母女重逢,失而复得的气氛刚刚烘托出来,结果这厮突然怒气冲冲地跑来,抢了孩子,抱着就往他如今的将军府走。 口中还念念有词地骂他们不当人,亲生的说送人就送人。 封如故两人当时,都被这厮的行为惊呆了。 那种情况下,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孩子是齐王妃的。他却像个没长眼睛的一样,只顾着责骂他们不负责,抢了孩子就跑。 他的部下拦都拦不住。 要不是小郡主已经长开了,模样隐约能瞧出长得很像王妃,就他这些话,这抢孩子的行为,怕是人家王妃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想弄出真假郡主了。 关键事后他还有脸生气! 第472章 神界篇之陌上人如故13 是夜,东岭王送钦原的府邸中。 此时,庭院里。 封如故沏着茶,陌上锦品着茶,视线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对面屋顶上,那觉得丢了脸,背对着他们已经生了一下午闷气的人,半点想搭理他的心思也没有。 两人淡淡收回目光,继续饮茶。 而屋顶上的人,可能是觉得闷了一下午,也没见有个人去哄哄自己,心寒了。 也可能是晚上了,房顶蚊子太多,被叮得受不住了,这才黑沉着脸,咬牙从屋顶上跃了下来。 下来后,大步走到他们对面的石凳上坐着,扫着石桌上的好茶好具,咬牙冷讽道:“本帝的将军府,你们倒也不客气得很!”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某种终于翻身做主人的得意感。 封如故却不惯着他,沏茶的动作顿了下,抬眼瞥他,问:“那我们走?” 陌上锦配合地放下茶盏。 钦原却急了,赶忙道:“我就说句你们不客气,又没撵你们走。” 说着,他自己伸手端起茶壶倒了一杯,又道:“如今这天下将迎来最后一战,外面乱得很,你们就留在我这府里…嗯,当个厨子和厨娘吧!” 厨子和厨娘? 封如故侧头,与陌上锦相视了一眼,合着这厮还惦记着当初让他当厨子那事啊! 不过他想得咋那么美呢? 让他们给他当厨子和厨娘,他怕不是以为人间的毒药,毒不死他现在的凡人之躯是吧?! 简直异想天开! 两人想都不想,起身便朝外走。 “哎哎哎,你们要哪儿去?”钦原倏地起身追了出去,见他们来真的,赶忙道:“我开玩笑的,你们当什么真啊!快别闹了。” 谁跟他闹了。 他们这是有正事要做。 出了钦原的府邸,两人直接来到了东岭王府。 到的时候刚巧赶上热闹,王府门前了一堆人,有些在凑热闹,有些眼含热泪,但目光都齐齐看向人群中,那被带到东岭王面前的姑娘身上。 而东岭王,貌似才从外面回来,马车都还在边上停着。 跟来的钦原,直直地看向那边的女子,对于自己曾经的枕边人,他竟木呆呆地看了三眼,才将人认出来。 也是个……渣渣啊! 没错,那边东岭王面前掩面哭唧唧的女子,正是悦菀。 这几年封如故和陌上锦忙着救人,倒是将她忽略了。等再想起时,夜观天象才猛地发现,她竟成了一颗若隐若现的杀星,正在慢慢靠近东岭王。 这也是他们为何要亲自来一趟青州的原因。 此刻,看到悦菀的钦原,脸色登时一变,想也不想,急忙大步跑了过去,一把将她推开,护在了东岭王身前。 众人一脸惊诧地望着突然跑过来的他。 而被推开的悦菀,直接摔到了地上,本来还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小脸,在抬头看到钦原的瞬间,顿时脸色大变,惊恐得瞪大了眼睛。 而旁边不明真相的妇人,心疼地去将她扶起,转而愤怒地看向钦原,指责道:“钦将军对一个姑娘家动手,不免太过分了些吧?” 悦菀顺势往那妇人身后躲了躲,似乎怕极了。 “过分?” 钦原瞥向悦菀,怒极反笑,讥讽道:“这女人蛇蝎心肠,惯会装可怜扮柔弱,侧妃娘娘护着她,当心你没用了,她从你身后咬断你的脖子!” 这话一出,那妇人都气得发抖了。 东岭王脸色也有些不好。 但钦原跟了他三年,忠心耿耿,他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去针对别人。 思及此,东岭王深看了那女子一眼,出声问道:“钦原,他可能是本王失散多年的女儿,你如此说她,可是与她有什么过节?” “女儿?”钦原一怔。 那护着悦菀的侧妃已经抽抽搭搭,哭着道:“王爷,不是可能,她就是我们的女儿啊!” 说着,她拉过悦菀的手腕,指着上面的月牙胎记,激动道:“你看,咱们女儿一出生就有月牙胎记,和她这个一模一样,年纪也一样,不会错的。” “什么不会错,她这分明就是假的。” 虽然钦原当初是个瘸子,但夜深人静,或草丛深处,悦菀为了能与妖帝共创同甘共苦的美好回忆,她还是挺拼的,坦诚的次数不少。 所以懂的都懂。 这会儿钦原一看她那胎记,一眼便断定是假的。 “这位将军,小女子与你素不相识,你、你为何要如此针对我?”她满目愤然,还不忘以退为进道:“再者,小女子若不是王爷的女儿,小女子走便是,将军何必咄咄逼人。” 语罢,她泫然欲泣地看了大家一眼,掩面便想走。 但却被侧妃紧紧抓住,梨花带雨地喊:“王爷,妾身不会认错的,她就是咱们的女儿,您就忍心让她……” “她不可能是你的女儿!” 不等侧妃哭哭啼啼的说完,钦原听不下去,直接斩钉截铁地打断,朝东岭王抱拳禀道:“王爷,末将敢用人头担保,眼前这个女人,绝对不是您与侧妃的女儿。” 东岭王神色莫测地看了他一眼,问:“你如何敢肯定?” “回王爷,王爷可以派人去末将的家乡查,眼前这个女人,本是一酒鬼家的女儿,名为齐盼弟,后来嫁我为妻。但末将当时腿瘸,家中又有继母为难,这女人嫌末将无出头之日,便抛弃了末将,与镇上贾家公子搅和在了一起,还险些让人将末将活活打死,事后更是赶尽杀绝,诬陷末将与兄嫂二人,险些让我们人头落地!” 钦原说得字字犀利,字字咬狠,不似作假。 周围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有几分同情,同时看悦菀的目光,也纷纷带上了猜疑。 若钦原说的是真的,那假的就是她了。 有些装不下去,但仍旧咬死不认识钦原的悦菀,心里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也后悔今日冲动行事了。 若是知道钦原竟然会放下身份,对一个凡人俯首称臣,她绝对不来这青州,假扮什么东岭王之女。 但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她后悔了,今日她若不咬死都说不认识他,那若落到他手里,自己就完了。 想到此,悦菀偷偷瞥了眼周围,那些看她目光已经变了的人,当即潸然泪下,神情悲痛地大哭起来。 第473章 神界篇之陌上人如故14 边哭边怒视钦原,痛声质问:“我们无冤无仇,你这人怎能污蔑于我?我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你如此诋毁,叫我日后……如何做人?” 她声嘶力竭,摇摇欲坠,还真像极了被人泼了脏水,力证清白的坚强女子。 一时间,还真有些让人傻傻分不清谁在说谎。 东岭王看得皱眉,目光来回在他们二人身上流转了片刻,才道:“此事本王会让人去查,是真是假,待查清楚了再说,且都先随本王进府。” 说完,他转身就要入府。 那侧妃扶着悦菀,刚想跟在后面,却被钦原直接抬臂拦下:“王爷,她不能入府!这女人心思歹毒,在王爷还未查清她身份之前,贸然让她入王府,只怕会横生祸端。” 这话差点让悦菀咬碎了牙。 她委屈地看了眼侧妃,一副被人羞辱却不敢反击的可怜模样。 侧妃看得心都要碎了。 眼看她就要为了女儿,扑上去撕了钦原时,看热闹的封如故和陌上锦,这才从不远处走出来,朝众人颔了颔首。 “陌上神医,如故公子。” 有人认出他们,激动得喊了出来。 他二人侧头望去,认出是当年被封如故点拨后,前来投奔东岭王的那位将军。 故人相见,封如故朝他点了点头,陌上锦亦是浅浅笑了笑。 东岭王等人没见过他们,但却是听过他们乱世中救死扶伤的名号的,当即也看了过来。 而悦菀却脸色大变。 得,神界四人组,齐了。 封如故朝瞧过来的东岭王拱了拱手,但并没说话。 他身边的陌上锦,含笑望了脸色发白的悦菀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轻轻撸起袖子,将手腕上跟她一模一样的月牙胎记露了出来。 东岭王侧妃看到,登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猛地冲了过去,抓住陌上锦手的手都是颤的。 “怎么…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月牙胎记?” 她口中喃喃着,看了看陌上锦,又回头去看悦菀,整个人看上去,无助不知所措。 “一样的胎记,那谁才是我的女儿啊?” “谁都不是。” 陌上锦收回手,轻轻放下袖子。 才看着眼前脸色惨白的妇人道:“你不能光靠一个胎记,便把旁人错认成自己的女儿。这种胎记,我行医以来,大江南北不知见过凡几,当不得你认女的证据。” 侧妃闻言,眼泪吧嗒就掉了下来。 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捂着心口,似悲痛欲绝道:“可我只有这个证据了,我的女儿,走失十五载,我连她幼时模样都记不清了,不靠胎记,我要如何找寻她啊!” “找寻不到,那只能说明你们之间的母女缘分已经尽了,便不必强求。” 侧妃骤僵怔住。 半晌似难以接受般,身子一晃,眼看便要朝地上倒去,幸好她身边的丫鬟手疾眼快扶住了。 而旁边的悦菀,见冒充东岭王之女之事败露,悄悄后退了几步,想趁所有人注意力都在侧妃身上,好逃跑。 哪知道钦原盯她跟盯马蜂窝一样,她一动,他立马一个大跨步过去,一个擒拿手将她死死扣住,冷声道:“悦菀,你想往哪里逃?” 悦菀花容早已没了色,惊恐地扭曲着被他擒住的双手。 眼看挣脱不开,她立马故技重施,泪眼朦胧地看向钦原,娇声喊:“妖帝哥哥,我错了,我……” “闭嘴!” 以前觉得‘妖帝哥哥’这几个字,从她嘴里娇声喊出,光是听着,他就心痒痒。 可如今再听到,他只觉得浑身恶寒。 钦原嫌恶地瞥了她一眼,直接将她推了出去,丢在了众人中央。 悦菀再次感受到了当年失去帝姬身份时的羞辱感。 “说,谁派你来的?” 悦菀狠狠扭头,怨毒的目光看向钦原,后悔当初他被抓到牢里时,自己没早点让人弄死他。 还有封如故和陌上锦,她就该在镇上的时候,买几个杀手杀了他们!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哪怕你是神、是仙、或是妖。 见她咬死不开口,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东岭王却忽然道:“小姑娘,其实你不说,我们也能猜到,是恭王吧?” 菀悦抬头看向这个凡间男人,对方温和但也淡漠的语气,竟让她有那么瞬间的恍惚。 恍惚以为眼前的人是她曾经的父君。 可她的父君,从未对她温和过。 也是,她又不是他的女儿! 悦菀又恨又难过地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 东岭王见状,也不再多问,只道将人交由钦原自己处理,便带着众人进了王府。 侧妃却有些不想进去,目光时而看向悦菀,时而望向陌上锦,眼泪如断了线的雨帘,怎么也止不住,最后是被东岭王吩咐丫鬟将她强行扶进了府中。 此时,东岭王府门前,只剩下一些士兵和钦原几人。 钦原看着地上的女人,半蹲到她面前,眼神冰冷,却轻笑道:“悦菀,其实我们本来想放你一马的。可你说说你,干了坏事不想着找个犄角旮旯躲着苟命,你急着凑到我们面前来做什么?” 悦菀被他这冷嗖嗖的笑容盯着心里发寒,面如死灰色。 毕竟也是跟在妖帝身边几千年的人,他这种笑代表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想到从前这个男人为了她,去折磨别人的那些手段,悦菀心中,这才后知后觉地恐惧起来。 她想求饶,可钦原却不给她机会,起身朝士兵道:“把她关到本将府中的地牢里去,我们之间的账,得慢慢算!” 最后那几个字,他咬得极重。 悦菀恐惧布满全身,慌乱地抬头,想向曾经帮过她的陌上锦求救。 可她想求救的对象,已经被封如故揽进怀里,她抬头对上的,只有他冷冰冰的眸子。 最终,悦菀还是被士兵拖去了地牢。 而封如故和陌上锦,却没有再跟钦原一起回去。在东岭王府门前与他辞别后,两人便连夜离开了青州。 其实他们也不想这么赶的。 但若是迟了,等东岭王回过神来,让人顺着线索去调查的话,陌上锦就甩不脱东岭王之女的身份了。 是的,没错。 荷花就是东岭王失散多年的女儿。 第474章 神界篇之陌上人如故15 从陌上锦醒来,继承到荷花的记忆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的身份,其实是青州东岭王的女儿。 但记忆里,她并非是传言中那样自己走失的。 她其实是被她的亲娘,王府的侧妃娘娘,亲自带出府悄悄丢掉的。 当然,她不是想真的丢掉她。 这事还得从当年东岭王,只有两位相伴多年的侧妃说起。 那两位侧妃,与东岭王皆能算是少年夫妻,感情都挺深厚。所以他继承王位后,给出的份位相同,高低一致,只以左右侧妃分之。 荷花的母亲,也就是差点将悦菀错认的那位侧妃,在王府中被尊为左侧妃,生有一子一女。 右侧妃倒是只有一子,但却是东岭王的长子。 两位侧妃在这种情况下,倒也还算势均力敌,所以谁都有能往上爬一步,坐上王妃之位的机会。 而当时东岭王的意思,也是不打算另娶,想从她们中间挑个王妃人选。 两位侧妃也因此,开始明争暗斗起来。 但她们都很小心谨慎,半点差错都不敢有,就怕被对方揪到小辫子。 直到后来,青州有官员邀东岭王参宴,东岭王那日带了左侧妃赴宴,留右侧妃在府中打理庶务,照顾府中公子小姐们。 左侧妃一看机会来了,立马让丫鬟掩护,悄悄从赴宴的人家离开,暗中回府带走了自己的女儿。 要知道,那日府中公子小姐,皆为右侧妃负责,若出了什么差错,右侧妃难辞其咎。 而左侧妃的女儿,是当时东岭王唯一的女儿。 若是她不见了,可想而知东岭王会有多震怒。 当时的荷花,不过五岁,对自己的亲娘毫无防备,只知道听母亲的话。 母亲把她一个人丢在街上,让她一个人在街上着,她便傻傻着,直到被坏人强行抱走。 而那日,右侧妃弄丢了东岭王唯一的小郡主,东岭王震怒,斥责了好大一通。 左侧妃顺势踩到了右侧妃头上,让她再无成为王妃的可能。可她也万万没想到,她费尽心思让右侧妃无缘了王妃之位,但她却也从此没了女儿。 因为她派出去,暗中保护自己女儿的丫鬟,只因瞧到好看的头花,错开了一眼,她的女儿就真的不见了。 她也因为女儿的失踪,浑浑噩噩了些时日,也彻底错失了王妃之位。 终是害人害己。 不过那时,东岭王并没有放弃对女儿的寻找。 毕竟只有那么一个。 但也在寻找的过程中,他意外查到了些东西,从此对两位侧妃失望之余,转头便聘娶了个青州官员的嫡女,彻底断了她们往上爬的心思。 是的,断了两位侧妃的心思。 东岭王查到的东西里,左侧妃是丢了自己的女儿,想让东岭王迁怒,让右侧妃无缘王妃之位。 而右侧妃似乎更狠。 她竟早就暗中买好了毒药,想少量喂给自己的儿子吃,以此嫁祸左侧妃,让她连侧妃都做不成。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出手,她们两人就都与王妃之位无缘了。 念着多年旧情,东岭王替她们遮掩住了此事。 不过为了不让她们再起心思,王妃的儿子一落地,他便直接封为了世子,还把两位侧妃的儿子,都送去了书院,无事不得归家。 而被人抱走的荷花,后来被卖给了一对商贾夫妇 那对夫妇把她囚在一座小院里,当作瘦马养大,准备日后送给达官显贵,以作他们攀附权贵的工具。 但她还没被送走,那对夫妇就得罪了人,被投入了大牢。荷花以及另外几个,都被当作瘦马养大的姑娘,直接被人卖入了红楼。 然荷花被人抱走时,虽然才五岁,但她是记得自己的身份的。 所以堂堂一方王侯的女儿,自然是宁死也不能为妓的。 她本来想毁容。 可心知脸毁了,身子还在,那些人就不会放过她。 于是她拿命赌了一把,吃了许多自己不能碰的东西,忍着疼痛直到皮肤溃烂,让人以为染了病。 老鸨看了觉得晦气,转手就将她卖了出去。 按理她当时那鬼样子,是没有人会要的,但偏就遇到了一心想要个媳妇暖被窝的张二牛。 她也就这样,被张二牛低价买回了家。 张二牛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买回家的娘子,养养会变成个大美人。 这也让张寡妇一家惦记了许久。 而荷花遇到张二牛后,日子虽清苦,但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再回青州东岭王府。 一来是觉得自己被当做瘦马养大,还被卖入红楼过,怕回去日后被人知晓,会连累王府声誉。 二来是她还记得,自己是被亲生母亲丢掉的。 母亲没有再回去找她,成了她心中无法解开的疙瘩,她不愿意回去面对那样狠心的母亲。 哪怕她长大后,多少也明白母亲那样做的原因,但她还是无法原谅一个为了往上爬,便随意丢弃亲生女儿的母亲。 所以陌上锦对左侧妃说的,她寻不到女儿,便证明她们母女缘尽是真的。 从她狠心丢下女儿那一刻起,不管她有任何苦衷和理由。 她们之间的母女缘。 便已经由她亲手剪断了。 …… 封如故和陌上锦离开青州后,恭王与东岭王之间最后的一场争夺战,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但东岭王这边,已经有齐王大军加入,恭王的狼军哪怕再勇猛,也终究不敌。 所以短短半年,禹州便被攻下了大半。 恭王显然大势已去。 可哪怕如此,他仍旧负隅顽抗,不愿认输。 最终,被钦原带大军杀至城中时,他带着三个跟他一样心狠手辣的儿子,被万箭穿心而死。 他们父子活着时恶事做绝,所以死后,禹州城中的百姓不但放鞭炮庆祝,还一拥而上,将他们被射成刺猬的尸体拖走,直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了。 历经五年,乱世终于结束。 东岭王也众望所归,登基为帝,建国号为宁,成为了大宁王朝的开国皇帝。 而钦原作为陪东岭王打下江山的有功之臣,自然是加官进爵,大肆封赏。 但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前脚刚收了赏赐,后脚便上交了兵权,紧接着还辞了官。 东岭王本来是不允他辞官的,可钦原玩起了以死相逼那套,东岭王无奈,只能放他走。 但也只收了兵权,其他的官位仍在。 他想什么时候回去都行。 第475章 神界篇之陌上人如故16 钦原离开皇城那日,已是皇帝的东岭王似乎知道他想干嘛去,直接从宫里追了出来,交给了他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让他交给陌上锦。 可惜钦原有点不给力,辞官后找了近十年,才终于找到游山玩水的封如故和陌上锦。 彼时他们已经隐居回到了当年的小镇。 难得的是张寡妇竟然还活着。 原来啊,当年张家破屋被烧后,张大贵带着老娘和儿子,再次厚着脸皮回到了孙屠夫家。 可孙屠夫那时,已经和相好有了个儿子。 有子万事足,他连女儿的死活都没管了,更何况是上门打秋风的女婿一家子了。 见到他们来,提着杀猪刀就撵了出去。 张大贵惧怕老丈人,实在无法,便把自家老娘张寡妇,典当去给人家当了洗恭桶的老妈子。 巧的是,去的还是贾家。 当时的贾家,不但有张寡妇那被人摁着守寡的大儿媳,还有个成为贾家公子救命恩人,以及心上人的小儿媳。 以悦菀睚眦必报的性子,逮着报复她的机会,自然不可能放过。 于是贾府全部人,甚至连下人的恭桶,都被张寡妇一个人承包了大半年之久。 不但如此,悦菀逮着机会就让人去使次坏,最后还逼得张寡妇签下了死契,让她在贾府活着猪狗不如。 张寡妇差点没被她折磨死。 再次应了那句,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过也没折磨多久,自前朝覆灭后,乱世起,贾家也顺风倒,举家搬去了禹州,投靠了当时势力最大一方的恭王。 悦菀也在那时候巴上了恭王世子。 而她之所以冒险前去青州,假冒东岭王之女,便是因为恭王承诺她,等她借机混入东岭王府盗取军情,让禹州获胜,便许她世子妃之位。 哪知道她出师未捷身先死,遇到了被她抛弃,还差点弄死的钦原这个大冤种。 而当年悦菀跟着贾家离开时,没功夫留意张寡妇,这才让她找到机会,给悄悄溜走了。 不但她,孙氏也逃了。 孙氏逃回家才知道,她爹孙屠夫已经有了个儿子,所以对她这个名声尽毁的闺女,要多嫌弃有多嫌弃,直接打发了几吊钱,便觉得晦气,让她以后别再上娘家门。 孙氏气得不行。 但她打不过她爹,只能去找张大贵。 可找到的时候,张大贵已经丧天良的为了吃顿饱饭,把她儿子不知道卖去了哪里。 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肉,孙氏也不例外。 所以一气之下,她杀猪放血一样,把张大贵给杀了。 当时已是诸王争斗的时候,律法早就乱套了,她杀了人也根本没人抓她。但死了儿子的张寡妇却恨毒了她,某天趁她睡着后,提着菜刀就把她也给杀了。 事后张寡妇也疯了。 但就在前几日,她疯疯癫癫在街上乞讨,偶然看到回来的封如故和陌上锦后,似是猛然想起了从前过往,突然就不疯了。 清醒后的她,觉得自己家破人亡,都是他们两个害的,便想着要报仇。 可惜还没等她动手,就先不知何原因,失手将孙屠夫护得跟心肝一样的宝贝儿子,摁到河里淹死了。 钦原来到小镇时,她正被官兵扭送着要押回官府,远远地,都还能听到她满是咒人的脏话。 不过那几个官兵也没惯着她,几拳下去,她人也老实了不少。 钦原在边上,冷眼瞧了几眼,才朝着当年的独门小院走去。 此时院中,封如故在敞开的灶房里熬汤,香气四溢,老远就能闻到。陌上锦则躺在院中摇椅上,怀里抱着只白猫,正在闭目浅眠,看着挺岁月静好的。 门是紧闭着的,所以他直接翻了墙。 但才跳进来,就被封如故一铲子敲在了头上。 这会儿,封如故给他脑袋缠着绷带,脸黑道:“有门不走,就没见过你这种翻墙找打的,是犯贱吗?” 钦原顶嘴狡辩了一句:“门锁了。” “那你不会敲门?”封如故白了他一眼,手上打结的动作故意用了力,疼得钦原倒吸了一口凉气。 给他处理好伤口,封如故非常嫌弃地去洗了个手,才走到陌上锦身边,蹲下身放轻了语调问:“看这么久,是什么东西?” “一块公主令。”钦原抢答。 答完想到东西是人家的,自己揣了十年还偷看了,有些悻悻,赶忙闭嘴躲进了灶房。 陌上锦抿嘴笑着,翻看了两眼那令,便又将东西放回了匣子里,笑道:“也算是件礼物,等结束了人间寿命,便将它同我一块葬了,也算是全了一场凡间血亲之缘吧!” 她说完,突然就咳嗽了起来。 封如故神色微沉,赶忙给她倒来杯水,轻轻给她顺了顺背,将水喂到她嘴里,敛着眸道:“你不是说自己还能撑半年,现在说这些,不好。” 是的,陌上锦在凡间的寿命。 只剩下最后半年了。 虽然神界那边已经开启了阵法,只待他们这边的寿命结束,便能直接回归。可封如故却不想那么快走,所以这十年一直陪着陌上锦四处行医,游山玩水。 但现在,看到她苍白的小脸,他忽然想早点回去了 早点回去,或许也并无不好。 想到这儿,他忽然低声道:“要不然别撑了,咱们一起走。”说着,他已经把准备好的匕首,从袖中拿了出来。 陌上锦赶忙拦住:“别呀,人间美食我还没吃够呢,你容我再吃几顿。” 说完,她扯出了个灿烂的笑。 封如故盯着她那笑,眸色深幽幽的。 好半晌,他似无奈地叹息一声,低头收了匕首,点了点头。 已经躲在灶房喝汤的钦原,远远看到两人的反常行为,想过去问问吧,又怕被打。 想了想,他重新拿了个碗,盛了碗汤端着一起过去,道:“我看这乌鸡汤熬好了,给陌上锦端一碗出来,不用谢哈。” 封如故瞥了眼他那满是油光的嘴。 不用问也知道,这厮不但喝汤,锅里那他想尽办法,好不容易熬得嫩滑软糯的乌鸡,估计也被他啃了。 不过他敢啃完,他也要完! 察觉到封如故眼底的杀意,钦原身子一僵,都没敢借机问问陌上锦怎么了,放下汤后,立马识趣地离了他们几丈远。 第476章 神界篇之陌上人如故17 晚上,封如故做了一桌子的菜。 钦原以为他这是为了迎接他的到来,特意为他做的,还怪感动的。 直到端着碗白米饭,在门口,看着‘啪’地一下关掉的房门,他脸抽地摸了摸鼻子,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但十多年了。 在这小破院子里,他的待遇依旧没有半点的提升。 简直过分! 屋里,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陌上锦其实没什么胃口,但看着封如故期待的目光,还是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笑着挑挑拣拣吃了些。 但吃着吃着,昏沉感控制不住地袭来,眼皮没撑住,拿着筷子就睡了过去。 封如故及时伸手,接住她差点磕到碗里的脑袋,轻轻将她抱到了怀里,眸光越来越沉。 显然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而发现不对劲的钦原,再也忍不住,直接推门进来问:“她到底怎么了?” 从白日里,看到她有气无力躺着晒太阳,他就感觉不对劲了。 封如故眼尾扫了他眼,将怀里的人抱到床上躺好,握着她的手沉默了好片刻,不再瞒他道:“她快死了。” “什、什么?”钦原骤然怔住。 “生老病死,人间寻常事罢了。且神界那边已经布下阵法,待我们这边命定的寿命终结,便能回去。” 钦原闻言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什么意思地松了口气。 真是,吓死他了。 刚刚看他那副死样子,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陌上锦真要死了呢! 但刚松完气,钦原立马又发现了不对劲,他们的法力不是全失效了吗? 那封如故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难道是掐算? 嗯,也只有这么个可能了。 想到这儿,他赶忙凑了过去,带着几分讨好问道:“封如故,你给我算算,我在这凡间命定寿命还有几何?” 封如故抬了抬眼皮,目光晦涩地瞥了他两眼,敷衍道:“恭喜你,能长命百岁。” “啥?我要长命百岁?” 钦原大惊,对于凡人来说,长命百岁或许是好事,但他不想要这好事啊! 他不想要长命百岁,他想要短寿,想要早点死,想要早点回神界。 所以他问:“我能了结了自己吗?” 封如故冷冷回答:“你可以试试,到时出了差错,别怪别人没捞你就好。” 好吧! 一句话堵死了钦原所有绝路。 陌上锦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午后,封如故似乎算到了她几时会醒,刚好端了碗肉粥进来,香味一下就入了鼻。 “今日没有出日头吗?” 她扭头,窗户是关着的。 封如故‘嗯’了声,捞了个圆凳在她床边坐下,舀起一勺粥,吹了又吹,才轻轻送到她嘴边:“今日会落雨,一会儿可以去窗边听雨声,张嘴。” 陌上锦乖乖张嘴,咽下肉粥时,神色有一瞬的凝重。 封如故捕捉到,忙问:“烫着了?” “没有。” 她摇头,就着他的手又浅尝了一小口,敛睫间,眼底那抹凝重化为了失落,但她没有瞒他道:“神君,我今日尝不出味儿了。” 所以应该撑不到她自己诊断的半年了。 陌上锦的身体是半年前开始衰弱的,按照封如故推算出来的,凡人荷花的命格,本就是大悲大苦之命。 这一生,她虽生为王女,但亲缘凉薄,一生坎坷,注定了要红颜薄命。 而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五感会随着时间开始快速衰竭,现在是味觉,待到视觉、听觉、嗅觉和触觉完全消失,她凡人的寿命,也就走到尽头了。 窗外,随着狂风骤起,雨滴也渐渐打落。 封如故静静地坐在她床边,端着粥碗的手有些紧,迟迟没有接她的话,直到她扯了扯他的袖子,说:“神君,我想听雨声。” 他才忙忙放下粥碗,将她小心抱起,大步走到窗边。 这场雨,先小后大。 下到最后开始如瓢泼,连墙角根扎得浅些的小草,都被这瓢泼大雨连根拔起,其它顽强坚韧些的,也都被打得枝叶乱坠。 两人静静看着,不言一语。 倒是窗外对面,被雨帘隔绝看不清的灶房门口,钦原正端着个钵蹲那儿,边喝粥边盯着他俩。 喝一口,瞅一眼。 活像怕他们跑了不带上他一样。 但大雨终归会停息,该先走的人,谁也留不住。 陌上锦是在第三天,五感仅剩视觉的时候,自己送了自己一程。 当时封如故就在旁边看着,直到她笑着说完“神君,神界见”,之后闭了眼,他才眼不眨地用匕首捅了自己的心口。 钦原简直惊呆了。 冲进来拔出他的匕首,抬起就要跟着捅了自己,跟着他们一道走。 但还没捅进去,就听封如故边吐血边说:“张二牛的最终宿命,本就是给自己的娘子殉情,所以我陪着她先走,是寿命所归。而你要是现在就死了,那就在妄图逆天改命,提前死亡之后,能不能回神界,谁也不知道,你可想好了再捅。” 你都这么说了,这特么谁还敢捅啊?! 钦原丢了匕首,有点欲哭无泪。 烦死了,为什么就他长命百岁啊! 望着平静地躺到陌上锦身边的封如故,钦原突然想到什么,赶忙蹲到他耳边,碎碎念道:“封如故,咱们说好了,咱们的恩怨,也算是在这凡间结了,你先回到那边,可千万别撤阵啊!这人间的百年,在神界不过眨眼功夫,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果然啊! 人间很美好,人间能改造。 瞧瞧好好一桀骜不驯的妖帝,都给唠叨成什么样了。 封如故皱了皱眉,不想死都还看着他,牵住陌上锦的手后,侧头闭上了眼,渐渐没了呼吸。 钦原看着床上死掉的两具尸体,明明知道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就活了,可见鬼的还是忍不住鼻子发酸。 但他忍住了。 找人将他们的尸体葬了后,他离开了小镇,回到了阔别十年的青州,找到了正在地牢里艰难求生的悦菀。 凡人余生漫漫,至少还有个陪着他的。 然正在喝水的悦菀看到他,如见了鬼,吓得一口气没提上来,活活被口污水呛死在了地牢里。 钦原:……总感觉这方天命在玩他! 其实并不是,悦菀在凡间的寿命本就不长,按理早在当年被揭穿后,她就会被钦原折磨死在地牢里。 而她之所以能苟命到如今,还得多谢封如故送了她十年的寿命。 没错,送的。 张二牛的命数,的确是终结在为妻殉情。 但殉情却是殉在他妻子死后的第二十年,他实在忍受不住对妻子无边的思念,才选择自杀殉情的。 可封如故不想熬那二十年。 所以他把十年寿命送了悦菀,至于另外十年,顺手送给钦原凑了个长命百岁了。 因为张三狗成为将星后的寿命,恰巧能活到鲐背之年,加上那十年,刚好够长命百岁。 还真是,可喜可贺啊! …… 第477章 神界篇之陌上人如故18 神界,药灵山。 封如故醒来的时候,叶简正在研究那株玉髓芝。 见他从阵中醒来,还晃着玉髓芝问:“这玩意儿挺香的,回去炼成仙丹分我一颗。” 封如故没功夫管什么破仙丹,四下扫视了一圈,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赶忙问:“陌上锦呢?” “陌上锦?那个妖族姑娘?” 封如故点头:“她去哪儿了?” “能去哪儿,回来了自然是回妖族了。” 说着,他又晃了晃手里的玉髓芝,道:“不过人家给你留了半株玉髓芝,还让我转告你,另外半株她带回妖族了,谢谢你在人间的照顾。” “没了?” 叶简摊手:“也可以给你编两句。” 封如故没心情听他开玩笑,一把拿过那半株玉髓芝,死死盯着,脸色阴沉沉地低语了句:“说好神界见,回来就跑,跑得了么你!” 自言自语完,他冷哼一声,便朝着妖族方向消失不见。 叶简:……总觉得他这话在哪里听过?! 封如故才走不久,接应他们回归的阵法突然再次亮起,下一瞬,曾经的天族帝姬悦菀闪亮登场。 “我回来了?” 悦菀一脸不敢置信,低头望了望身上的仙衣仙裙,又尝试运了运体内的灵气,确定自己真的回神界了后,高兴得差点大笑出声。 早知道死了就能回来,在凡间她早就一头撞死了。 然就在她得意忘形时,忽然感觉到一道冷嗖嗖的目光从后袭来,猛地回身望去,正好对上叶简那想活剐了她的眼神。 要知道,叶简所有不幸的罪魁祸首,都是来源于悦菀的亲外祖父。 以前见不到,他可以不计较。 也不会像封如故一样,发疯地三番两次追杀去妖族。 但现在见到了,自然是恨屋及屋了。 所以四目相对的瞬间,叶简没有半分犹豫,抬手就是一掌狠厉神力打了过去。 悦菀大惊,赶忙凝聚神力去接,但她根本接不住那道攻击,直接被创飞出了老远,正好砸在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妖族兵将面前。 妖族的人现在,都还不知道她已经和妖帝闹掰了,都还以为她还是他们妖帝最宠爱的妖妃,所以见到天族的人出手,立即就将她保护了起来。 叶简如今的身份,不便与妖族的人起冲突。 寒眸冷扫了悦菀一眼,没再动手,带着天族的人转身回了天宫。 悦菀被他离开时那眼看得,呼吸都带了颤。 平息了好片刻,待稳住心神后,她正想先跑。 但旋即想到等钦原回来,以他的性子,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他肯定也不会放过她的。 想到此,她心中不由惴惴不安起来。 也在这时,有妖兵上前询问道:“妖妃,那天族神君在此之前说过,咱们王上也会从这法阵中回来,您看是要先护送您回妖族,还是在此一起等王上回来?” 等他回来要她的命吗? 悦菀一听,拿出逃命法器就想逃,但转身的瞬间,她的目光却缓缓看向了那法阵。 钦原只能从这个阵法中回来,那如果法阵毁了。 那钦原还回得来吗? 几乎是这想法一出,她便立即以想单独等妖帝回来为由,将妖兵全部支走。 因从前钦原是真的太过宠爱悦菀,导致妖兵们不敢不听她的,也没有怀疑她想对他们的妖帝不利,当即听命地全部退到了灵药山外。 待妖兵退下,悦菀神色阴鸷地看向法阵,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然后快速找到支棱法阵的阵眼,一个一个地挨着摧毁。 每摧毁一个,她笑容便扩大一分。 只要钦原回不来,她仍旧可以继续留在妖族,说不定还能把妖族的权利紧握在手,然后——去天族报仇! 想法很美好。 然就在只剩最后一个阵眼,她觉得自己安全了时。 阵中突然一个炸响,紧接着白光闪过,钦原还是在最后时刻,靠着最后一个阵眼,及时被接应了回来。 当他一睁眼,看到悦菀,以及周围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法阵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贱人,差一点,就真的让他回不到神界了。 钦原一阵后怕,脸色乍青乍白了好片刻,才咬牙道:“悦菀,你死定了!” 悦菀脸色一白,痛恨自己动作慢了。 眼看钦原就要朝自己出手,她急忙变化出一件法器,开启之后,瞬间消失在了原地,逃了。 钦原脸色更难看了。 因为悦菀用来逃跑的法器两仪珠,还是他从别人手里夺来送她的,只因她当年说自己神力被毁了大半,危险之时怕无力逃脱。 而两仪珠,可以帮助执珠者瞬息消失,与传送阵,还有天族传出的瞬息符类似。 唯一不同的是,两仪珠可以无限使用。 想到此,钦原第一次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竟然助纣为虐了那么久! 也在这时,感应到妖帝气息的妖族兵将们,快速跑了过来,齐齐跪地:“参见王上!” 钦原看到这群姗姗来迟的废物就气不打一处来。 待重新坐到车辇上后,他冷声道:“妖兵听令,给本帝立即传令回妖族,即日起,凡在妖族地界发现妖妃悦菀,一律就地击杀。能提她人头来见者,赐万年灵丹一瓶!” 妖兵得令,立即去办。 钦原阴沉沉地看着悦菀刚刚踩过的地方,眼中杀气腾腾。 凡间有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如今,天族早就不容悦菀,现在妖族也容不得她。他倒要看看,她能逃到人族的地界上苟命多久! …… 妖族,药医馆中。 陌上锦回来,将那一半玉髓芝交给馆主后,便有些疲惫地回了房间,倒头就睡。 但才躺下没多久,就感觉到身侧的被褥,忽然往下陷了点,惊得她瞬间清醒,猛地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漂亮紫眸。 视线相撞的刹那,她心跳个不停。 但很快,她的目光就因心虚而闪躲起来,支支吾吾地问:“你、你饿不饿?” 这话出口,她都想给自己个大嘴巴子。 都回到神界了,自然是不可能会饿的。 第478章 神界篇之陌上人如故19 封如故一言不发,就这么侧躺在她旁边,单手撑着脑袋,那张俊美妖艳的脸上,半丝表情都没有。 但眼神却想把她活吞了。 “能不能不要这样一直盯着我,怪瘆人……啊不对,怪难为情的。”像在凡间一样,她揪了揪他的袖子,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她知道,每次这样他总会心软。 果然,封如故看着她卖萌的小表情,心一软,率先败下了阵来。 也终于明白当年云降,为什么每次面对姜羡,总能无条件包容她的所有小任性,还乐此不疲了。 他感觉自己也已经朝那个方向发展了。 但这次,他没像在凡间那样,只叹息一声,反而低头捧住她的脑袋,一口嘬在她红润饱满的唇瓣上。 陌上锦半弯着的眸子,瞬间瞪得圆溜溜的。 要知道,她和封如故在凡间当了十几年的夫妻,可哪怕同床共枕,那也都是各自盖一床被子睡的。做得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他喜欢抱她,她喜欢窝在他的怀里。 亲小嘴这种事,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也正因为如此,她回到神界后,才不敢将凡间的一切当真。在和天族的人平分了玉髓芝后,便没敢多奢望地回了妖族。 可…可他竟然追来了。 现在、现在还在亲她。 倏然间,陌上锦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封如故本来怕吓着她,想蜻蜓点水表明下自己的心意,让她知道就好。可真当亲下去之后,他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想就此沉沦下去。 嗯,他也这么做了。 没有半推半就,有的只是水到渠成。 待整件事结束,外面的天已经不知过了几时。 陌上锦缩在被子里,面颊透着红晕,只露出还泛着雾水的两只大眼睛,哑着嗓子问:“神君,咱们这样的发展,会不会太快了些?” 封如故衣裳半松,懒懒散散地侧躺在她身旁,紫眸里是云雨后的餍足,还沾染着情欲,看着更加魅惑。 此刻的他,心情从未有过的好,含着笑,声音温柔得让陌上锦再次心颤,只听他柔声道:“不快,你我在凡间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如今回到神界,不过是补个大婚之礼罢了。” 陌上锦一怔:“神君,要娶我?” 这是她没想过的。 “不是要娶你,是想娶你。你若不愿,我便等着,你何时想嫁了,给我个眼神就行。” 这话,简直要命啊! 试问当今神界,谁能顶得住天族封神君,温柔到爆的一句‘想娶你’? 陌上锦没顶住,倏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扑倒了他,环住他的脖子,控制不住牙痒地咬了一口,才顶着羞红的脸道:“怎么办,现在就想嫁你了。” 封如故顺势将她揽在怀里,低笑着道:“那咱们现在就回南兀山。” 话音落下,两人说走就走,转瞬便消失在了房中。 此时南兀山上,大殿外。 已经过起了带孙日常的鹧午,正仰着头,眯着眼睛盯着一棵大树在数着什么。 待得凑近仔细一看,那树上着一排还长着绒毛的小翠鸟。 只见指头一点一点地,来回数了两遍,确定八只都没少的,才大袖子一挥儿,将八只在打瞌睡的小翠鸟送回了它们的窝里。 正好看到这一幕的陌上锦,盯着那些跟它们娘很像的小翠鸟,惊讶道:“这些都是翡翠的崽崽吗?” 这话一出口,旁边人的目光突然更加灼热起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也猛地想起什么。 一扭头,果然看到身旁的男人眼神炙热,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还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有些小娘子的秘密,暴露了哟。” 闻言,陌上锦好想捂脸。 哼哼两声,她先发制人地对他恃宠而骄道:“别阴阳怪气哈,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 封如故轻笑,揽住她的手轻挠了下她的腰肢,凑近道:“小娘子藏得不好,让我在药灵山上第一眼看到,就将你给认出来了。” 陌上锦挑眉,不信道:“可我没在你面前露过面。” “有一句话叫做,闻香识美人。你虽然没在我面前露过面,但你几次三番来给我治伤时,我早就记住了你身上独特的药香味了。” 只是那时候,她不愿露面,所以他也从未强求。 没错,封如故当年的救命恩人,并不是已经嫁给鹧午义子的妖族女子翡翠,而是陌上锦。 犹记得,陌上锦第一次救他的时候,是在悦菀刚来妖族,得了钦原庇护那会儿。 那时候封如故还不是钦原的对手。 毕竟钦原可是传承了他父母强大妖力的妖帝,他一个刚从其他世界回来不久,也没有传承到父母神力的天族二代,打不过也正常。 所以第一局他就惨败了。 那会儿的她,还住在妖族世家之首的陌上家,每日都被父君母君催促着去讨好钦原,好让她早些嫁去妖王宫,让陌上家在妖族的地位更上一层楼。 她对此烦不胜烦。 因为她不想讨好钦原,更不想嫁给他。 于是,她离开了陌上家,拜入了妖医馆,然后就遇到了她第一个练手的病人,也就是封如故。 当时,因他和钦原交手的时候,她也出现在现场过。 所以她怕他认出自己,也怕他觉得自己跟钦原是一伙的,会在救治过程中对自己出手,便脑子一抽,暂时一针把他给扎瞎了。 之后才将他带去了林间小屋。 封如故那时,是真的以为自己瞎了。 哪知道就在他咬牙准备接受,自己将成为瞎子的事时,眼睛却又突然恢复。 并且恢复后看到后的第一个人,还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反而是个挺怕他,但又要硬着头皮冒充他救命恩人的翠鸟妖。 一看就是有人指使的。 但对方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他也不好拆穿,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每次和钦原交手,受伤来到小屋,眼睛总会有那么片刻的工夫看不见东西。 次数多了,他也就明白了。 是救命恩人不想他看到她的样子。 他当时心气儿高,也没勉强,就这样一直没有拆穿。 直到最后一次去小屋,被悦菀用天族追踪术跟踪,引得钦原过去,也因此连累了那只翠鸟妖。 好在最后姜羡和云降去得及时,他得救了。 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弱了。 所以在天帝荼栖问他要不要当她的徒弟时,封如故没什么不愿意的。 第479章 神界篇之陌上人如故20 但荼栖并没有正式收徒,因为他名义上是北寒长舟和凤轻霓的儿子,而知道的都知道,凤轻霓才是荼栖的女儿。 是以,背后他得尊她一声外祖母。 跟着天帝荼栖修炼那段日子,他终于学会了如何以他界灵力,转化为神力。 也学会了很多天族秘法。 而作为他在神界名义上的爹,实际上的姑父,则不知道从哪里掏来几本上古神籍手册,还有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给他。 有了这些东西,他闭关几百年后,神力简直突飞猛进。 之后再去妖族,便渐渐能与继承了父母妖力的钦原打成平手。 不过能与他打成平手,究其原因,还是钦原太自以为是,又忙着陪悦菀到处嚯嚯,导致他几百年妖力半分未涨。 这就相当于父母给了他一座金山,他仗着比人家有钱,便只知坐吃山空,殊不知努力的人,虽没有继承父母的金山,但人家已经靠后期努力,所积攒的金山已经在超越他。 封如故就是那个后面赶超之人。 自从能和钦原打成平手后,他来妖族自然也没那么小心谨慎了。 但当他再去到当年的小屋时,小屋已经消失不见,他真正的救命恩人也不知所踪。 终究还是有几分没能与救命恩人见一面的遗憾的。 所以回到南兀山后,他尝试从翠鸟妖嘴里套出点什么来。 但别看翠鸟妖平时看着挺胆小,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可关于这件事,她却聪明得能把谎话圆得滴水不漏。 为此,封如故甚至还缺德地偷了人家两个蛋去威胁,结果硬是什么都没威胁出来。 反而被别界回来的北寒长舟看到,然后被打了一顿。 理由是以大欺小,恃强凌弱,欠揍! 那一顿揍,揍得他彻底歇了寻找真正救命恩人的心思。心想人家都没来找他要求报恩,自己瞎强求个什么劲。 自此,便没再放在心上。 而时光荏苒,他和悦菀的仇,也大部分全部转移到了钦原身上。 他俩时不时总会打上一架,过节也越打越深。 随着几千年来过去,他们虽没把个人恩怨扯上天族和妖族,但他们只要交手,那都是往死里打对方,不死不休般。 最后一次交手,封如故打断了钦原两条腿。 同时也被悦菀偷袭,从而没有避开钦原发狠的一击,被重伤了元识。 其实认真说起来,应该是被重伤了元识的他,比断了双腿的钦原伤得更重,他也差点没撑住走出妖族的地界。 可就在他中途晕倒的期间,他再次嗅到了那股药香。 等再醒来,他明显感觉到元识被人及时治疗,好了大半。唇齿之间,也还残留着某种甘甜,像是被人喂了灵药。 他知道肯定是当初那人。 也联想到她可能是钦原身边的人,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知道他受伤。 知道了她估计是钦原身边的人后,他没急着去把人找出来,因为没空。 那一百多年里,恰逢叶简闭关,他又要忙着养伤修炼,又要忙着抽空处理天族大小事务,忙得跟陀螺一样。 好不容易等到叶简回来,一百多年也弹指过去了。 为了能把伤彻底养好,再去弄死钦原那个王八蛋,他把天族事务丢给还在神伤中的叶简后,便马不停蹄赶去了药灵山。 因为药灵山上那株玉髓芝,是整个神界近期唯一要冒头的一株。 错过了,还得再等两千年。 虽然两千年在神界也是弹指一挥,但他不想等。 同样的,钦原也不想等。 所以那日药灵山上,当封如故再次嗅到那股药香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将目光锁定在了陌上锦身上。 原因无它。 只因所有妖族的人看向钦原时,都是恭恭敬敬的,只有她敢明目张胆的,看着钦原和悦菀露出鄙视和不屑的目光。 那目光,特别戳他。 是以当他们四人落入那盘印中时,钦原一心护着悦菀。在盘引传送他们的最后瞬间,他想也不想地就护住了她。 事实证明,护住她是非常正确的。 这不,去到凡间,她直接就成了他的娘子。 从那时起他就决定了,她的救命之恩,他定要以身相许。往后神界万万年,也只将心系她一人。 “小神君这是带媳妇回家了?” 一道打趣的声音,将两人思绪拉回,寻着声音望去,鹧午已经把孙子们安排好,笑得有些不正经地看了过来。 陌上锦的脸瞬间微红。 封如故倒是大方的点头,笑道:“我们回来走个婚礼流程,劳鹧午叔通知下大家。” 走婚礼流程? 一句话,鹧午惊呆了。 真是看不出来呀! 他们家这小神君,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本以为以他那性子,怕是要跟他鹧午一样,是个注孤生。 没成想人家阴不吭声的,媳妇都带回家了。 好事,这可是个大好事。 如今已经作为长辈的鹧午,听到这话,简直比他自己要成婚了还要高兴。火速进殿传音通知大家,然后问清陌上锦是哪家的姑娘后,立马就闲不住地亲自操办起来。 当四海八荒各族,得知南兀山要办喜事的消息时,都有点不敢置信。 因为南兀山如今,除了老的和小的,如今还算适婚的也就封如故了。 但他这几千年在天宫主事,脾气不怎么好那是远近闻名的。 仙娥们虽然看到他那张脸,就会心脏怦怦乱跳,但真说起来,还真没哪族的姑娘想嫁给他的。 因为他那损人的嘴,骗人的脸,给人像渣男的性子,可是让他占了年度嫁了最不幸福神君首榜的人。 且已经稳居两千多年了。 可想而知这突如其来的婚讯,众人吃惊的同时,定也在纷纷猜测是哪族的姑娘这样勇猛,连他都敢拿下。 而妖族这边。 当陌上家收到南兀山山侍送来的婚帖,和邀请影石时,先是受宠若惊,随即是大吃一惊,最后是大惊失色。 瞧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居然看到南兀山即将举行婚礼的新娘,竟然是他们家的女儿。还是妖族内定,也并非妖帝一人所言便能取消的未来妖后。 天族神君,抢了妖族内定妖后。 这、这简直乱了套了啊! 陌上家不敢将此事隐瞒,急急忙忙就去了妖王宫。 第480章 神界篇之陌上人如故21 彼时的钦原,已经用陌上锦带回妖医馆的那半株玉髓芝,将双腿治好了大半,没那么瘫了。 听到陌上家的人火急火燎进宫来,就为了禀这事时,他冷冷一笑,半分意外都没有,似早就意料到了一般。 可不就是早就料到了么。 早在刚到凡间的第一年,他凭着男人敏锐的直觉,就感觉到了封如故看陌上锦的眼神不对。 所以对于他俩回神界,就立马搅和到一起的事,他还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也没任何反应。 但陌上家这次来的,是陌上锦的兄长,陌上翀这个脑子不灵光的。 他见钦原听了后无动于衷,立马就急了,差点就声泪俱下道:“王上,阿锦可是自小就爱慕您的啊!想来是那天族的人逼迫于她了,还请王上出面去将阿锦带回,不然她如此嫁给天族的人,打的就是您的脸……” “等等!你说陌上锦自小就爱慕本帝?” 钦原出声截断他的聒噪。 看向他的目光,莫名晦涩古怪起来。 陌上翀不假思索地点头,谎话张口就来道:“不敢欺瞒王上,阿锦对王上的爱慕之心,犹如天河之水,滔滔不绝,对王上之真心,更是妖祖可鉴啊!” 可鉴你陌上家个祖宗!! 钦原听得脸色阴沉,他就说以前他怎么会觉得陌上锦喜欢他,觉得她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如今可算是明白了。 合着是陌上家这些别有居心的蠢玩意儿,总在他耳边像苍蝇一样,嗡嗡嗡地叨个不停,说些什么陌上锦如何如何喜欢他的屁话,导致他真以为陌上锦有多喜欢他。 此刻想来,他才终于明白自己以前有多自作多情,多丢人现眼! 真是越想越冒火,越想越丢人。 所以在陌上翀还想开口时,他再也忍不住,一个大逼兜将他扇飞了出去。 “从今日起,陌上家所有人,皆不得出现在本帝面前,也不得再踏足妖王宫半步!” 钦原这话是带了妖力的,铿锵有力,响彻云霄。 几乎整个妖族王城都能听到。 陌上翀都还没反省哪句话说错了,就直接被丢出了妖王宫。 可能是作为陌上家少主,向来人人巴结,所以今日如此丢人,下意识地就把一切都怪到了自家妹妹的身上。 毕竟他觉得,就是因为陌上锦的事,妖帝才对他们陌上家发这么大火的。 所以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去将自家那吃里扒外的妹妹抓回来! 另一边,南兀山。 鹧午的办事效率非常高,才两日功夫,成婚所需要的东西就全部准备妥当。 而华丽的婚服,是由叶简亲自送来的,据说是天帝早就算到他将来成婚之日,所以私下早就吩咐天女绣制好的。 不过天帝荼栖并未亲自到场。 倒是去别界看望亲人,顺道去接儿子的姜羡和云降夫妻俩,得到封如故要成婚的消息后,紧赶慢赶,终于在大婚这日赶了回来。 虽说是去接儿子,但两人却是空手回来的。 说是去迟了一步,他们的儿子靠着金羽的神力,满世界乱窜去了,还没找到。 北寒长舟和凤轻霓也是紧赶慢赶,才在大婚这日露了面。 从小生活在妖族的陌上锦,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天族的人,还都是封如故的亲人,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 好在他的亲人们都很随和,见面就往她怀里塞见面礼,全都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一下就将她的紧张都冲散了不少。 她能感觉得出来,他们似乎都在爱屋及乌。 “弟媳妇,我这弟弟脾气执拗得很,这日后他要是委屈你了,你就用这个找爹娘告状,保准爹娘回来揍他一顿。”姜羡笑吟吟地递过去一块有神力加持,能跨界传音的特殊玉简。 这是前不久云降研究出来的,改良升级版。 因材质特殊,也才有几块。 陌上锦没有忸怩,笑着接过,红着脸道了一句:“谢谢姐姐。” 姜羡听到这声“姐姐”,笑得眼都快弯成一条缝了,还一脸姨母笑地朝封如故挑了挑眉。 那嘚瑟样无不在说:看到没有,你媳妇比你懂事。 封如故白了她一眼,看向她旁边一脸姨父笑的云降,眼神明确地问他管不管。 云降当然不管呀! 好吧,他依旧拿这两口子没办法得很! 天族的婚礼流程向来繁重,真大大小小全部走下来,估计得累死个人。封如故怕累到陌上锦,只选了最为重要的几个流程来走。 但就在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他们准备在姻缘阵前结同心契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不许结!” 众人回头望去。 就见一群妖族的人,气势汹汹而来。 今日南兀山设的入阵结界,虽然依旧不好入,但只要拿着南兀山派送出去的请帖,就可以畅通无阻地进来。 而妖族,他们好像就送出了两张。 一张客气地送了妖帝,一张送了陌上家。 毕竟是新娘的娘家。 其实鹧午有询问过陌上锦,是否需要他们去和陌上家的人交涉,成婚这日她也好从娘家出嫁。但陌上锦拒绝了,因为她实在是太了解陌上家的人了,只怕她一回去,到时候嫁来南兀山的人就不是她了。 别问,问就是他们真做得出来。 所以陌上锦才选择直接留在了南兀山。 但她还真没想到,陌上家已经不会看场合到如此地步了。 还真敢让陌上翀带人来闹。 此时,大喝不许结的陌上翀已经走近,怒气冲冲地瞪着陌上锦,怒喝道:“陌上锦,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是什么身份,还不给我过来!” 他这凶神恶煞的语气一出,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妖族来到这儿,是不是不认得此地是什么地方了,竟也敢来撒野? 果然,南兀山众人眼神都冷了下来。 陌上锦歉意地看了大家一眼。 封如故紧了紧她手心,示意她没事。 她这才转头,看向一脸凶样的陌上翀,忍着愠怒,好言道:“今日乃我大婚之礼,兄长若是前来观礼的,阿锦欢迎至极。但若兄长是来破坏的,那么别怪阿锦不念血亲之情,请兄长离开了!” “好你个陌上锦,还真是胆肥了。” 听到她如此不客气的话,陌上翀气得怒目圆睁。 半晌,见她执意不过来,他咬牙看向端坐在高位的北寒长舟,明明惧怕得眼神都不敢直视人家,却仍旧气昂昂道:“北寒战神,今日恕小辈无礼,敢问一句,您堂堂天族战神,为何要纵子夺人之妻?” “陌上翀,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陌上锦知道他没脑子,但没料到他竟没脑子到什么话都敢乱说。 第481章 神界篇之陌上人如故(完) 北寒长舟可不是什么太注重身份的人,闻言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道:“只要我儿喜欢,纵了就纵了,你待如何?” 什么叫他待如何? 陌上翀不敢置信堂堂天族战神,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不应该为了颜面,大公无私地出来主持公道,取消这场陌上家没有同意的婚礼吗? 为什么他甚至连询问一句陌上锦是谁人之妻都没有? 事态没有按照自己预想的发展,怕带不走人的陌上翀,顿时心中又急又怒,索性直接摊牌道:“陌上锦乃我妖族内定妖后,你们天族当真要夺我们妖帝之妻吗?”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倒是怔了下。 但依旧没有发出任何议论声。 相反,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某个角落。 此刻,南兀山大殿中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因双腿还没完全好,所以不想着观礼,就一直瘫在角落打盹的钦原,此刻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 有些恼恨自己刚刚怎么就没有第一时间出来,阻止陌上翀这种傻批行为?! 现在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他脸色僵了片刻,才不情不愿地从角落起身,三两步地走了出来。 “王上,您怎么会在此?” 陌上翀看到他,一脸震惊,显然是没料到他们王上会来南兀山观礼。 观的还是他内定妖后的婚礼。 不是,他来的时候,也没听到他们妖帝来南兀山观礼的消息啊!这要是知道妖帝也在,他刚刚哪敢撒野啊! 钦原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要不是在人家婚礼上,以他这暴脾气,早砍了这没眼力见儿的东西了。 深吸了口气,他挤出个咬牙切齿的笑,冷声道:“扯着你那两没用的猪耳朵听好了,本帝早与陌上锦立下了兄妹契,以后她就是我妖族公主,你陌上家再敢胡说八道,到处造谣是非,本帝不介意将你们全部逐出妖族,听清楚了没有?” 要不是今日不好说死字,他肯定警告句弄死他们! 陌上翀被警告得脸色白了又白,傻傻愣在原地,最后被钦原示意妖族士兵将他拖到了一旁。 处理好了那个傻子,钦原摸了摸不存在的虚汗,小心扫了眼南兀山众人,赶忙让人回妖族给陌上锦再送份嫁妆来。 他吩咐完,发现南兀山众人看他的目光都和善了许多。 呼,吓死他了。 同时还真有点庆幸封如故这人有点轴,不是他这种仗势欺人的,不然就凭他这爹这娘,这姐姐这姐夫,讲真,加一起他一百回都不够死的。 关键自己以前居然没带怕的。 唉!他果然成熟了。 婚礼仪式继续,在神界各族观礼者的瞩目下,封如故牵着陌上锦的手,一同结下姻缘契,在同心锁上印下了彼此之名。 契成的瞬间,北寒长舟和凤轻霓起身,抬手挥袖间,赠了他们美不胜收的红霞万里,以作契成之妆。 凤轻霓更是从空间镯里,放出了一只五彩金凤。 那是在凤凰族养了数千年,终于涅盘成功的彩凤。 封如故看着比从前更有气势的彩凤,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 今日,怕是没有哪一份礼物,有姑母的这份,让他更欢喜了。 彩凤也特别兴奋。 它没想到自己恢复后,能赶上主人的婚礼。 看着主人和以后的女主人,它兴奋地仰头凤鸣了好几声,鸣完高兴地飞过来,围着他们转了几圈,最后停在他们面前。 “它……” 陌上锦惊讶地望着彩凤。 封如故望着自家一脸惊讶的媳妇,难得爽朗地笑出了声。随即抱起她,瞬间闪身跃上了彩凤的背。 彩凤立马展翅,带着他们在漫天红霞下翱翔。 凤凰当车,万里红霞为礼,今日南兀山这场他们自认为低调的婚礼,注定是低调不起来了。 与此同时,神界人族地界。 某人族小镇上,东躲西藏的悦菀此时望着漫天的红霞,眼中又羡又妒,但如今的她是真的只敢夹着尾巴做人。 所以再羡再妒,她也没任何能力去做什么了。 因为如今,想弄死她的人已经变成了钦原。 而钦原,从来都不是善类! 悦菀最后如何了,封如故已经没兴趣知道了,就如同已经没兴趣要她的命了一样。 只后来听说,她嫁给了一个人族男子。 但那人族男子发现他是妖帝追杀的人后,害怕有之,贪心也有之,总之就是悄悄通知了妖族的人。 悦菀恨极之下,把那人族男人杀了。 再后来被钦原逼得太狠,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跑到了冰河对面,也就是魔族苟延残喘的栖息之地。 据说她当时身怀六甲,怀着那人族男人的孩子。 镇守冰河的司潋说她是想破阵,放魔族过来,扰乱神界以实报复之心。 但她神力不够,反而被魔族的人硬拖了进去。而以魔族的嗜血程度,被拖进去,八成会被蚕食殆尽。 不过那是她自寻的死路,不值得人同情。 封如故听说这些的时候,正在学做凡间的糖葫芦。没有山楂,他选用了一种类似山楂的灵果代替。 司潋走时还顺走了几串,估计是给他家里的小妖精带的。 拿着最好最甜的几串,封如故闪身来到午睡的妻子身边,咬下一颗送进了她嘴里。 被弄醒的陌上锦一愣,雾蒙蒙的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如当年在凡间一样,看得他又起了坏心思。 陌上锦看到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坏心思,脸红红的,嗔怒道:“天还亮着的,你不许闹。” “好,不闹。” 封如故温声说着,但看着媳妇娇艳欲滴的模样,紫眸的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邃了,还隐隐泛着某种光。 就在陌上锦以为他真不会闹她了时,却见他抬手一挥,本来还亮堂堂的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下一瞬,他已经将她压在了身下。 呼吸打在她耳畔,带着他抑制不住的情欲,还有小心讨好,低低地说道:“娘子,咱们生一个小紫眸好不好?” 要命啊! 她人都在他怀里了,还问好不好。 陌上锦白了他一眼,但下一瞬却主动揽住了他的脖颈,用行动告诉了他好不好。 得到回应的封如故,心花怒放,恨不得溺死其中。 缠绵到最情浓时,他好似听到身下的媳妇说了句什么,零零碎碎的,喘息中,他听得不甚清楚。 但没关系。 他有数不清的年月听她慢慢说。 悠悠朝与暮,千年万年,唯愿陌上人如故! 完。 第482章 修仙界篇之不破不立1 自从回到过去式时空后,‘封如故’忽然感觉人生真他娘的没了意义。 他如今的生活,就像戏台上唱戏的戏子。 轮到他出场的时候,就去天门宗刷刷存在感,陪他们演演戏,偶尔看看元瑄临啊,叶简啊,还有还凌京华他们几个犯蠢,对那恶心的女人争风吃醋、鞍前马后。 时间久了,还真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孤寂感。 好几次他实在演不下去了,就想暗中操作,看看其他人是不是也能像他一样觉醒,能不能打破这见鬼的定向发展,让它变成一个真实的世界。 可惜试了很多办法,似乎都没有效果。 且前不久他身上的魂契消失了。 应该是那边的封如故和绥宝解契了。 没了这个能让他清醒的东西,加之这边的姜绥母子也不在,所以他也就不敢试得太过明目张胆。 毕竟时朵朵邪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他也挺怕被她像控制元瑄临他们一样,把他也给控制了。 不过那女人如今,正如那边的封如故离开时所说的一样,已经知道仙骨是假的了。 这几年来,明里暗里,已经开始利用她那些舔狗们的势力,满世界地查找姜绥的踪迹。 可惜这边的姜绥,已经在那边世界了。 所以他压根就不担心时朵朵有这个本事找到他。 但姜绥会突然回来,是他没料到的事。 并且还带回来了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那日,风和日丽。 他闲得无聊,就又去天门宗溜达了一圈,回来后刚想去趟魔族禁地,找他那深居简出的亲爹商量商量,他是不是该适时露个面,弑父那段要不要提前安排上的时候。 就猝不及防地在魔宫门口,看到了个泪眼蒙眬的小崽子。 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还使劲揉了揉眼睛。 结果没眼花,他费心费力养大的小崽子,真的过来找他了。 说实话,有点感动。 但没忍住,他的第一句话,却是带着些责备的语气道:“这边的世界跟个牢笼似的,你跟过来做什么?”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都已经带上了点哽咽。 本来想扑过去的望苏,听到他这话,脚下迈出的步子骤然僵住,只觉得委屈又心疼,没说话地将脑袋别到了一边去。 ‘封如故’看到,压了压心底的惊和喜,无奈提步过去,抬手摸了摸他倔强的脑袋,叹道:“也不是不能来,唉!算了,过来也好,自家养大的崽子,总感觉还是自己照看着才放心。” 大不了再想办法把他送走就是。 望苏不知道他后面这句,此刻闻言,再也忍不住,抱住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哭得撕心裂肺的,边哭还边喊:“老爹,我好想你,那边的老爹不是你,所以你不要怪我跑过来,我只是想你了。” 他们虽不是亲父子,但于望苏而言,他养他长大,教他做人,他就是他爹,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的那种。 ‘封如故’又何尝不是呢! 所以怎么会怪,他只是不忍。 他自己属于这个世界,被困在这里便算了,可望苏却是不一样的,他该生活在有无限可能的世界里。 而不是这个已经奠定好了所有人结局的世界。 又是长长一叹后,‘封如故’抱了抱痛哭流涕的好大儿,目光却看向了不远处的少年姜绥。 姜绥也在安静地望着他们,怀里还抱着他那已经没了呼吸的阿娘。 也是,按照时间推算。 这边的姜羡早就已经死了。 所以从那边回来之后,姜绥带回来的躯壳,才会慢慢停止了呼吸,彻底变成了一具尸体。 不过她属于这个时空,从某方面来讲,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姜绥已经没那么悲伤了,毕竟在那边世界,他知道了很多事,也早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阿娘身死这个事实。 “需要我帮忙吗?” ‘封如故’安抚好望苏,朝姜绥问道。 这个孩子是那边的封如故看着长大的,他不太熟,所以不好多问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他句节哀顺变。 姜绥摇了摇头,谢过他的好意后,独自将他阿娘的尸体,带回了当年他们母子生活的小屋,葬在了小屋前的院中。 母子一场。 始于此,那就葬于此吧! 葬完阿娘,姜绥感觉天地茫茫,竟有些无处可去。 最终,他还是想去开乐城看看。 但世事难料,他还没到开乐城,就被人抓了。 等‘封如故’那边收到消息时,他人已经被带去了天门宗。 说实话,对于这边的姜绥,‘封如故’没什么感情,哪怕他是长大后的绥宝,他也难以将他当作是那边的绥宝。 所以私心的,他有点不想多管闲事。 可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最终还是去了天门宗。 赶到天门宗的时候,姜绥浑身是伤,手脚被拴着铁链,被人用灵力吊在极光殿前的广场中央。 也不知道时朵朵给他安了什么罪名,正被人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跟来的望苏看到,气得就想化形去救他。 ‘封如故’就怕自家好大儿冲动,所以看到他一炸毛,立马抓住他道:“别冲动,他们人多,你我势单力薄打不过的,你先隐好身,咱们先过去看看。” 说着,他还是不放心地,亲自给自家大崽又贴了张隐身符,才唤出嗜血御剑而下。 别问他为什么不唤彩凤 问就是他也找不到那傻鸟了。 广场上,时朵朵看到他来,本来挺开心抓到仙骨的嘴脸,瞬间阴鸷了瞬。 但估计是周围人太多,很快隐去。 冲到他面前来时,也只敢低声质问道:“封如故,你还敢来找我,当年的仙骨不是你亲手挖的吗?那为何这小孽种还活着,仙骨也还在他身上?” ‘封如故’忍住一掌拍死她的冲动,敛了敛眸,沉声辩解道:“可能是他长了两块仙骨,当年没被挖死。” 屁嘞! 长有一块仙骨就已经是万分难得之事了,所以又怎么可能同时长两块? 这鬼扯的理由,时朵朵当然不会相信。 但同时她也不相信‘封如故’会骗她。 第483章 修仙界篇之不破不立2 因为早在十多年前,她隐隐察觉到他有点不听话时,就已经对他使用了技能。 她对自己的系统很自信,所以自我脑补的觉得,‘封如故’怕是也不知情。 想到此,她立马转变了态度。 换上了她平时最爱装的甜美可爱一面。 撒着娇,嗲声道:“对不起啊!我刚刚不是故意凶你的,实在是这孩子的娘太过恶毒,几次三番想杀我,最后还死在了瑄临师兄手里。我只是太害怕他没有死,是蛰伏起来想替他娘报仇,会为恶世间,所以才一时激动,语气不好了些,封如故,你不会怪我的吧?” “怎么会,朵朵最善良了,做任何事都是对的。” ‘封如故’温柔地笑着,眼睫遮挡住的眸底,却满满都是对她的鄙夷和嫌弃。 时朵朵的系统似乎不在身边,所以完全没有察觉到。 此时,她听着‘封如故’温柔的语气,半点没怀疑,目光瞄了眼不远处,正朝着他们这边看的几个男人,再次低声对他道:“那封如故,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封如故’明知故问:“什么忙?” “就是,再帮我再挖一次仙骨。你知道的,我没有修炼天赋,没有仙骨我会死的。封如故,你这么爱我,也不希望我死对不对?” 不对,我可太希望你早点死了。 ‘封如故’差点将这话脱口而出,但他咬了咬舌尖,及时止住了。 时朵朵见他没反对,便如以往一样,权当他答应了,瞬间朝那边的几个男人,露出了个灿烂又甜蜜的微笑。 一副仗着他喜欢,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小女生模样。 抛开很久以前眼瞎的滤镜,‘封如故’有点被她矫揉造作的样子恶心到了。 时朵朵依旧什么也没察觉。 更没有再去看他。 因为‘封如故’对于她来说,已经有些腻味了。 如今唯一的用处,就是帮她做点宗门师兄们不好做的事。 比如挖人仙骨。 谁让他好歹一个魔少主,却没用得被他爹隔三差五限制自由,她想用他的时候,好几次都找不到人影。 所以对于这种挖人仙骨,肯定会被人诟病之事,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哪怕今日他不来,她也会想办法把他找来的。 毕竟这种会弄脏手的事,她可舍不得她家瑄临师兄,还有叶简哥哥他们来做。 那可是她精挑细选的后宫团呢! ‘封如故’不用猜,光看她脸上那放荡眸色,就知道这女人此刻在想什么美事。 但此刻也是他唯一能靠近姜绥,且在不被起疑的同时,能顺利帮隐身的望苏救走姜绥的机会。 所以没有犹豫,如同戏精上身,他顶着副深情不悔,愿为她赴汤蹈火的犯贱模样,毅然决然地朝着被吊在广场中央的姜绥走去。 此时的望苏,正敛着气息,隐着身跟着他。 谁也看不见。 而想要仙骨,却不想背负挖人骨骂名的时朵朵,嘴角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扭头朝那边施展灵力吊着姜绥的季东邬,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收手了。 她现在打的算盘是,姜绥被‘封如故’挖过一次骨,必定对他也是恨之入骨,所以一旦松了束缚,定会朝他下死手。 到时‘封如故’只需作出自卫,顺便挖他骨就好。 瞧,她退路都给他想好了。 不过也都怪那几个死舔狗,抓到了人悄悄带回来给她就是,偏要兴师动众将人捆来天门宗给她邀功,让她下手都有点费劲。 真是废物! 回头就让他们领盒饭去。 时朵朵这边恶毒地想着,‘封如故’已经走到了姜绥跟前。 姜绥没料到他会来,正当他想说什么时,就听到他用传音入耳道:“别说话,朝我出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姜绥还是没有犹豫地相信他,猛地一掌打向他。 ‘封如故’没有躲。 被打中后,装出一副猝不及防的诧然样。 而他旁边的望苏,已经在那瞬间冲了过去,砍断姜绥身上铁链的刹那,顺便将一张隐身符贴在他背上,然后带着他迅速逃离。 一切似乎就发生在眨眼间。 太过突然,导致周围的天门宗弟子都还有些发愣。 等反应过来时,广场中央除了被打了一掌的魔族少主,哪里还有刚刚遍体鳞伤的少年。 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时朵朵也是一愣,回过神来面容都扭曲了,再顾不得什么形象,焦急大喊:“都还傻愣着干什么,有人用隐身符把那小孽种救走了,你们快给我去抓住他们!” 众弟子闻言,第一反应不是去追。 而是都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讲真,刚刚那少年,他们是真没觉得有什么大罪。 而且人家的娘,他们曾经的同门师姐姜羡,认真回忆起来,他们也真没觉得她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就连众目睽睽之下的想杀时朵朵,他们好多人也都是道听途说,没有亲眼看见过的。 但时朵朵是整个天门宗峰主和师兄们,甚至是一些其他宗门大佬们的宝。 所以他们就算觉得怪怪的,也不敢多言。 此刻见瑄临师兄,还有宗主大人都亲自去追了,他们这些小弟子哪敢耽搁,急急忙忙都御剑跟去。 可人家是用隐身符逃的,鬼知道往哪个方向追啊! 待众人都走光了,被遗忘的‘封如故’单手撑坐在地上,神情懒散地活动了下脖子,揉了揉被打中的胸口,正要起身时,一道冷然身影却突然走到他面前。 他抬头,是地玄宗的叶简。 不过有些奇怪,按照他所知道的发展,他应该是在他死后才改投的宗门,所以为何早了那么多年? ‘封如故’沉眸想着。 突然间,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脑海中浮起。 “能否聊聊?” 叶简朝他伸出了手。 ‘封如故’盯着他伸出的那只手,看了两眼,没让他拉,自己揉着有些疼的胸口了起来,倒出几颗丹药吃下后,才表态道:“带路。” 这个世界太死沉,若能多几个觉醒之人,那才有趣呢! …… 第484章 修仙界篇之不破不立3 另一边,天门宗后山。 望苏扶着重伤的姜绥,表情有些沮丧。 说起来就有点生气。 本来他们都已经逃出天门宗了,瞬息符都扯出来了,谁承想姜绥的身上被人下了禁制,结果就是还没跑远,就被人家抓住,然后一人一个地拎到了这后山。 而拎他们回来的人。 正是这个世界的元瑄临和凌京华。 对于元瑄临,望苏不熟。 但看着凌京华,虽然知道眼前的人,和那边世界的师伯并不能算是同一个人,但他还是忍不住带着点撒娇的语气,瘪着小嘴道:“师伯,您就当眼瞎放过我们吧!” 这小东西,明目张胆骂他呢! 凌京华脸抽了下,有些哭笑不得。 以他如今的修为,自然看得出来眼前的小家伙,并非人类。 可听这小家伙对他说话的语气,虽不礼貌,但却是一副很熟稔的模样,还叫他师伯,这就让他有些困惑了。 他同宗的师兄弟不少,但同师尊的却没有,也没听说宗内哪个峰主秘密收了个化形小兽做徒弟,所以他为什么要喊他师伯? 凌京华不解,眸色深敛了下,问:“小东西,你认识我?” 望苏赶忙点头:“何止啊!我还认识师伯娘,你们的女儿我还抱过呢,姜绥也抱过,对不对。” 他说着,胳膊肘拐了拐旁边的姜绥。 姜绥有几分无语。 因为他看得出,对这边的人套近乎,根本没用。 但到底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凌京华闻言,顿时眉头蹙起。 按理,他和元瑄临抓到这两个小东西后,应该第一时间给时朵朵送去,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她挖仙骨,再然后助纣为虐地给她换上仙骨。 可不知道为何,抓到他们的那瞬间。 他俩竟同时没下得去手。 所以最终,他们将两个小家伙悄悄带到了这后山禁地。 此刻,听着小东西扯的这些有的没的,本当不得真,可还是没忍住笑问道:“你师伯娘是谁?” 望苏不假思索地答:“反正不是要挖姜绥仙骨的坏女人。” 凌京华眉头皱得更深了。 桃花眼里的光冷冷热热的,最后似乎是热意多些,盖住了冷意,两指轻抬,松开了两个少年身上的禁制。 待松完,他看了眼旁边盯着两个少年看,但未发一言的元瑄临,沉吟了片刻,笑道:“你们说的,是另一个世界所发生的事吧?” 望苏一愣,有些讶然。 毕竟很多事,他知道得也挺多的。 比如类似于绥宝和绥宝娘惨死的前世。 再比如前世里,杀死绥宝和绥宝娘的人。 当然,望苏是不会相信自家封爹,会做出挖绥宝仙骨的坏事来的。 而以他在另一个世界对凌京华的了解,以及没怎么相处过,但并非坏人的元瑄临的观察来看,他也不相信他们真会眼瞎心盲。 所以他刚刚才敢那样说的。 忘了是绥宝爹还是绥宝娘曾经说过,危机时刻,如果对方没有立即动手,那就尽可能地整点能让他们感兴趣的事出来,迷惑对方,拖延时间,再行自救。 可他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师伯还是那么聪明。 一下子就猜到了他抛出来的诱饵。 见小家伙呆住,凌京华伸手揽住他的肩,笑得跟大反派似的威胁道:“乖,把知道的都说了,说完师伯送你们回家。当然,要是不说,师伯现在就把你们都送去给那个坏女人,到时候他被挖骨,你这小家伙肯定会被熬汤。” 他这恐吓的话说完,旁边的元瑄临忍不住瞥去了一眼。 这一眼,也不知道是因为凌京华说了时朵朵是坏女人,还是觉得他这么大个人了,还吓唬两个半大少年,有些可耻。 反正那一眼,怪深邃的。 然望苏看着他们,却并没有被吓到。 吓得到才有鬼嘞! 他可是梼杌化人,在没有接受人类教导之前,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怪兽。 而且这个世界的师伯,不管是和他说话的语气,还是神态,都和蔼得跟那边的没什么区别。 所以他不信他真的会伤害他们。 但挑挑捡捡,望苏还是告诉了他们不少东西。 比如他们这里,是个已经发生过一切的过去式世界。 比如以前从绥宝那里知道的,这边世界的师伯,还有其他人,都会如同有什么大病一样,同时喜欢上那个叫时朵朵的坏女人。 并且会为了她,伤害很多无辜的人。 再比如,等那女人把他们玩腻走了,他们将会痛不欲生。 望苏小嘴巴拉巴拉地说着,两个男人听得极其认真,神色也越发凝重起来。 直到听到最后,一直没说话的元瑄临突然问:“那边世界的我,放手了吗?” 什么放手? 望苏没听懂他这话什么意思。 倒是旁边的姜绥大概懂了,肃着脸替他回答道:“放了,那边的阿娘并未重蹈这个世界的覆辙,她没有死在你的手里,也努力护住了她的孩子,她还有个很爱她的丈夫,也原谅了无用的你。” 最后这句话,姜绥多少带了点报复心理在里面。 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 这个世界如果都是已经发生过的过去式,那眼前的这两人,或许已经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像这边的‘封如故’,以及冷月姑姑一样,觉醒了某种自我意识。 这种意识,让他们想摆脱如提线木偶的人生。 毕竟那个时朵朵身边发生的一切,都实在太过无脑和弱智了。若非提线木偶,谁会看得上她那种恶心吧唧的女人? 陪她玩的,估计脑子都是被挖掉有坑的。 而眼前这两人,都是修仙界站在顶端的骄子,都不是蠢人,只要发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哪怕只是过去式世界里的一抹残识,也都能让他们起疑,然后抽丝剥茧,发现古怪。 姜绥猜测,他们应该是从发现假仙骨那时候,就已经开始有了自我意识。 但据他在那边世界所知,时朵朵那女人有个系统,能控制人心,让其变得像傀儡一样。 估计他们也是才从傀儡中摆脱没多久,然后发现这个世界的古怪的。 不得不说,姜绥猜对了。 第485章 修仙界篇之不破不立4 大概是在两年前吧,一直被时朵朵控制的他们,突然有一天就清醒了过来。 清醒后的凌京华还好,毕竟他徒弟还没有出关,他也还没有做出什么狼心狗肺、悔恨终生的事。 所以清醒后,他稳住了所有慌乱情绪,开始不动声色地调查起时朵朵这个女人来。 而元瑄临就没那么幸运了。 清醒后的他差点崩溃,想起被自己一剑捅死的师妹,他比过去式轨迹还早很多年地跑去了鬼雾林,疯魔一般死命地挖什么东西。 最后什么都没挖到不说,提着剑便要去宰了时朵朵。 但半路被凌京华拦住了。 凌京华将自己查到的一些东西,以及姜羡母子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全部都告诉了他。 元瑄临本来并不相信。 直到他忍着恨意,靠近时朵朵,亲自探到了她身体里的那块仙骨。 那块他当年被控制着,亲手给她换进去的仙骨,如今竟像块烂泥一样,已经开始在她身体里腐烂。 那一刻,他相信了凌京华的话。 为了不惊动时朵朵,他选择了隐忍。 而这两年来,他们虽然有时候,还是会身不由己地被控制住,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也能明显感觉到,时朵朵背后的东西,力量似乎不足了。 他们被控制住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直至如今,哪怕他们被控制了,也能不动声色地靠毅力清醒过来。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把时朵朵杀了。 但到底还是怕打草惊蛇。 不过此刻,听完望苏的话,他们突然觉得完全没有顾忌的必要了。 一个过去式世界,一个都已经发生过所有悲剧的世界,还值得顾忌什么? 什么都不值得了! 这一刻,他只需知道,他在乎的人已经在正常的世界里,过得安好,过得幸福,他就别无所求了。 元瑄临是在听完姜绥的话后,祭出朔月剑,满身冰霜地离开的。 凌京华知道他想干嘛去。 但他没有阻止,反而眯着桃花眼笑得意味深长,最后拿出一道瞬息符,将望苏和姜绥丢了进去。 瞬息符传送的位置是魔宫门口。 两个少年从半空掉下来时,刚好被也才到家的‘封如故’一手一个接住。 察觉到他们身上沾染的气息,‘封如故’怔了下,随即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看来,不止一个啊!”才松了手,丢了一瓶疗伤丹药给姜绥后,大步进了魔宫。 望苏听得云里雾里的。 姜绥却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眸色深深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他敢赌,这个世界要乱了。 果然,翌日一早,整个修仙界开始受到重创,所有修仙者都陷入了一场巨大恐慌之中。 原因是天门宗首秀元瑄临疯魔了。 据说他先是提着朔月剑,欺师灭祖,一剑抹了他师尊虚归的脖子不说,还提着剑挨个峰头地哐哐乱杀。 关键他这疯魔还带传染性的。 他一通哐哐乱杀后,地玄宗前不久转投到他们宗门的叶简,也突然御剑回了地玄宗,在宗内也是一通嘎嘎乱杀。 关键两人的修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逆了天,好些长老峰主等人联手,都不够他们嘎的。 几乎是一夜之间,天门宗和地玄宗的弟子,都被嘎得招架不住,纷纷往宗外逃窜。 有些没能逃出去的,直接挖地三尺地躲。 而那杀疯了,走火入魔的两人,眼看得没嘎的了,便将目光瞅向了其他宗门。 好些小宗门闻风丧胆,吓得瑟瑟发抖,护山大阵那是有多少开多少。 但效果微乎其微,因为之后的短短半月,三十二宗门,除了被嘎嘎乱杀的那两宗,其他三十宗门的人,全被他们比赛一样,老鹰捉小鸡地,全抓进了个小秘境里关了起来。 那些宗门之下的修仙世族见状,吓得更是大气不敢喘,全都胆战心惊地龟缩了起来,没一个敢出门的。 一时间,整个修仙界的大街小巷,大城小镇,竟再看不到一个修仙者。 那些普通人,也都有些惶惶不安。 时朵朵逃到魔宫时,整个人都还有些浑浑噩噩,和难以置信。 因为她是从元瑄临剑下逃脱的。 犹记得那日,她带人去追那个小孽种,没追着就先回了千绝山。 本来是想撒撒娇,找虚归想办法的,岂料回去看到的,竟是元瑄临白衣染血,如尊杀神一样提着虚归血淋淋的脑袋,冲着她嗜血一笑。 笑得她毛骨悚然。 因为那笑里,还带着想将她剥皮抽筋的杀意。 要不是她身上法宝多,在感觉到不对劲的瞬间,及时逃跑了,怕是飞过来的朔月,会毫不留情地将她刺个对穿。 她想问问系统怎么回事。 可那垃圾系统,自从上一次突然消失,至今都还没有回来。而凭她如今的修为,更是没办法探知到元瑄临为什么会发疯。 所以逃跑后,她急忙去找了战斗力不弱的叶简庇护。 可她没想到叶简也疯了。 一见面就往她肚子上捅了一刀。 若不是当时旁边,有几个她的舔狗拼死救她,他拔出血刀下一处要捅的,肯定就是她的心脏了。 作为任务者,死亡对时朵朵来说并不可怕。 因为死了顶多就是脱离这个世界。 可现在系统不在,她就算是死了,也脱离不了,所以她不敢让自己死掉。 但天门宗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发疯。 她不敢再相信他们,于是就想起了‘封如故’。 可魔宫和天门宗相隔十万八千里,若是有瞬息符,那片刻之间就能到。但她从前出入都有舔狗耗费修为,开传送法阵送她,所以身上宝物很多,却独独没有瞬息符。 哪怕她想去买,但如今这种要命时刻,哪个会卖给她?人家用都不够用好不。 没办法,她只能御剑。 不过就她那垃圾一样的御剑能力,能没被摔死地飞到魔宫,‘封如故’还是挺意外的。 这会儿,时朵朵看到他,双眼立即溢出泪花,委屈地诉说着这半个月来的苦楚。 诉完,可怜兮兮地开口问:“封如故,我如今无处可去了,你能不能收留我?” 第486章 修仙界篇之不破不立5 她说着,故作可爱地瘪了瘪小嘴。 看着他又继续道:“我现在想清楚了,元瑄临还有叶简他们,对我肯定都不是真心的,要不然怎么会控制不住疯魔朝我出手。封如故,只有你没有对我出手了,我也只有你了。” 这话,要是放在‘封如故’还没有去过那边世界之前听到,肯定要高兴得像个傻子。 但现在…… 对不起,她恶心到他了。 忍着作呕之心,‘封如故’在她说完,准备朝他怀里靠的瞬间,急忙往旁边闪开。 时朵朵没料到他会躲开她的投怀送抱,结果就是扑了个空,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她错愕抬头。 不敢相信没有疯魔的‘封如故’会舍得这样对她。 然而令她更不敢相信的是,她抬头的瞬间,居然看到了那没让她挖仙骨的小野种,从魔宫的内殿中走了出来。 时朵朵脸色顿时变了。 愣在地上好半晌,才狠狠地瞪向‘封如故’,怒声质问道:“封如故,你竟然背叛我?” “背叛?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封如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满是轻蔑道:“时朵朵,你真以为靠你背后那玩意儿控制了我们,你就是所有人的心肝宝啊?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就你这磕碜样,若没你背后那玩意儿,上赶着旁人都嫌恶心!” “你、你……” 团宠当久了,时朵朵还从未被人如此损过。 顿时一阵难堪,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要吃人一般,脸色也乍青乍白的,半天没怼出句完整的话来。 要是以前,她估计都喊自己的系统放技能杀了他了。 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这个宿主都陷入这么危险的境地了,系统都没出来。 这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时朵朵简直又急又怒。 慢慢地,心里开始还有些担心起来。 同时也看出‘封如故’也是个靠不住的,她愤愤起身,转身就想跑。 但来都来了。 ‘封如故’怎么可能让她跑?! 一道灵力挥去,她直接狠狠撞到魔宫的殿柱上,旋即立马有魔侍拿来绳子,将她绑得结结实实的。 时朵朵只觉被打到的地方,疼得想吐血。 她使劲挣扎着,可绑她的绳子上被施了灵力,她越挣扎勒得越紧。 眼看挣扎不开,她发狠地瞪向‘封如故’,但很快想到什么,赶忙又换上一副柔弱模样,朝他委屈又倔强道:“封如故,如果我说,对他们我是用了系统的技能,控制了他们,但我从来没有对你用过,你信吗?” ‘封如故’闻言,嗤笑出声。 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反问:“你瞧本尊这颗聪明的脑袋,看起来有那么蠢,会信你的鬼话?” 时朵朵脸色更难看了。 这次眼底明显已经带上了慌意。 见他不上当,也不吃温软那套,她面目骤然狰狞起来,咬牙放狠话道:“封如故,你最好赶紧将我放了,不然等我的系统回来,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瞧瞧这一下子嚣张起来的气焰。 要不是知道这里,已经是个过去式世界,‘封如故’还真要忌惮她两分了。 “老爹,你现在废话怎么变多了,跟她废什么话啊!你看上次她让人把姜绥打的,先打一顿回来再说!” 望苏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 作为小怪兽出身,他们梼杌的种族里,可没有不打女人那套。而且他姜羡娘说过,有些心肠歹毒的人,是不能称之为人的,打死都不为过。 所以望苏跳出来,对着时朵朵就是两脚踹了过去。 时朵朵没想到这小王八蛋这么下死手,两脚下来,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 瞬间气血翻腾,一口老血涌到了嘴巴里。 可还没等她吐出来,旁边的两名魔侍怕她弄脏了魔宫的地板,赶忙用灵力封住了她的嘴。 嘴巴被封住的她,口中的鲜血无法喷出,直接一个逆流,从鼻子和眼睛里淌了出来。 猛地看去,犹如厉鬼。 可能她这副样子,落到别人眼中,看着有些惨,还有些可怜。 但落到从外大步进来的凌京华、元瑄临等人的眼里,已经半点波澜都掀不起来了。 “啧啧,真惨啊!” 凌京华拿着桃花折扇,摇了摇头。 ‘封如故’冷飕飕地从旁来了一句:“你差点就比她更惨!” 要不是都清醒了,还得再经历一遍被人玩腻了,然后杀了宝贝徒弟,最后仇人还拍拍屁股走人,留他独自疯魔于世间。 啧啧,那才叫惨。 凌京华瞅不惯他那点鄙视的眼神,正想辩解句自己又没同情她,忽然就听到刚刚踹人的小怪兽,一下窜到了他们身后,高兴地喊:“师伯娘,你出关了啊。” 他猛地回头,看到小家伙停在了自家提前出关的小徒弟面前。 也就是说,小家伙一直没说出来的‘师伯娘’是悄悄? 凌京华呼吸都紧了两息,眼眸深处的炙热渐渐浮出,差点就全部溢了出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制住。 他实难想象自己是个禽兽,连自家小徒弟都下手了。 但那个人若是孟悄悄。 这个禽兽,其实当当也无妨! 没错,本来还要再等几十年才出关的孟悄悄,提前出关了。 但此刻,她看着眼前的半大少年,有些茫然,特别是对他那声‘师伯娘’。 “小道友,你我认识?” 孟悄悄不苟言笑惯了,看着眼前的少年,表情有点僵硬。 望苏倒是自来熟得很。 因为他养在魔宫的那些年,也没少到天门宗玩。 而且那边的孟悄悄,念着他是姜羡的义子,也把他当自家孩子一样照顾,所以望苏对她很亲近。 此刻见她不解,他赶忙解释道:“师伯娘,我是姜羡娘的义子,咱们在这边应该是初次见面。” 说着,他赶忙扯过没想攀亲的姜绥,兴冲冲地介绍道:“他是这边姜羡娘的儿子。” 虽然这边的姜羡娘,曾经被恶魂占据过躯壳。而姜绥的躯壳里,也有着别人的魂魄。 但他的躯壳是姜羡娘生的,那在望苏看来,他就得是姜羡娘的孩子。 有些难懂,但也不难理解。 第487章 修仙界篇之不破不立6 孟悄悄却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刻意没去在意望苏口中的‘师伯娘’,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姜绥,心情复杂极了。 她没想到自己这次闭关出来,外面已经是天翻地覆,让她震惊的事也是一件接一件。 先是师尊放任元瑄临屠戮同门,还不让她去阻止,她震惊了好久,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现在又猛然看到自家好友的孩子,还长那么大了。 亲生的和不亲生的,还都一下子出现在了她面前。 而且看长相,这孩子虽然乍一眼看去,全随了他娘,但隐隐约约却还是能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的。 实难不让她不感到惊讶啊! 但不管怎么说,姜羡的孩子,那就她的小辈了。 想到此,孟悄悄赶忙翻找储物袋,从里面胡乱拿出两件法器,一人一件地塞到两个少年手里。 有些紧张道:“这是给你们的见面礼,不怎么好,以后师叔……”顿了下,觉得让孩子喊自己师叔不妥,她赶忙改口道:“以后孟姨给你们寻更好的。” “这个就很好了,谢谢师伯娘。” 喊惯了师伯娘的望苏抱着小金锤,有些爱不释手,压根没看到孟悄悄眼底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旁边的姜绥瞥了眼他,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却只干巴巴地道了句:“谢谢孟姨。” 这声孟姨,总算喊到了孟悄悄心坎上。 她满意地扯动了下嘴角,见他们没有不喜欢,暗暗松了口气,才问:“你们的娘呢?” 她才出关,很多事凌京华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所以并不知道天门宗这几十年来发生的事。 听到她这么问,其他人没说话。 凌京华见状,伸手正想拉过她,打算一会儿亲自告诉她,哪知道望苏是个嘴快的,收好见面礼,张口就道:“这边的姜羡娘已经死了呀。” 他的语气,还真有种今天吃什么的感觉。 而听到好友身死的孟悄悄,无疑感觉是晴天霹雳。 她猛然一怔。 身子踉跄地打了个晃,那张美艳但冷若冰霜的脸上,颜色寸寸褪去,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而边上,嘴上封口的禁制已经失效的时朵朵听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死死盯向他们,故意拉仇恨道:“我就说她不可能活,元瑄临那一剑,可是把她心脏戳了个对穿的!” “你说什么?” 孟悄悄冷冷地瞪向她。 时朵朵一脸得意道:“我说你的好朋友,是被元瑄临为了我,一剑杀……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不远处一言不发的元瑄临出手,一道灵力狠狠打去。 没死,但暂时因为疼痛闭了嘴。 “为什么不让她说完?”孟悄悄看向元瑄临,转而又看向走过来扶住自己的师尊,眼尾泛红地问:“师尊,羡羡真的死了?” 凌京华想说他不知道。 因为他这两年查到的东西里,姜羡母子应该并没有死才对。 可小怪兽并不像在撒谎。 凌京华的沉默,让唇角本还僵着点弧度的孟悄悄,突然泪如雨下,猛地还召唤出了本命剑,凶狠地对向元瑄临。 元瑄临立在原地,神情疏冷,不躲不避。 凌京华却赶忙拦住了孟悄悄。 旁边的望苏看得一脸懵,有些没闹明白怎么好端端的说着话,师伯娘就拔剑了呢?! 切磋? 姜绥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赶忙上前一步。 也拦在了孟悄悄面前,解释道:“孟姨,阿娘并没有死在他手里,请您别伤心,也别冲动。还有就是,这边的阿娘虽然是死了,但您所认识的她,如今在另外一个正常的世界里,生活得很好。” 这话,不知道点内情的人还真听不明白。 无奈,姜绥只能长话短说地给她解释了一遍。 听完解释,孟悄悄神情复杂极了。 而刚刚想给人拉仇恨,想挑拨离间的时朵朵,却是眼神一震,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事一样。 “不可能,我是任务者,我攻略的世界,怎么可能会是过去式世界,你们骗人,你们骗人!” 她连连摇头,使劲地挣扎起来。 施了灵力的绳子,有些都已经勒进了她的肉里,但她此刻却浑然不觉得疼一般,满脸的恐慌。 凌京华只看了一眼,便猜到了她在恐慌什么。 他故意走到她面前,说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不可能呢?难道你到现在都还没发现,从你背后那玩意儿消失后开始,你周围的一切,都已经脱离了你的掌控了吗?” 闻言,时朵朵脸色又是一白。 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自从两年前她的系统突然消失,再也没出现过,怎么都无法联系到时,她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了。 因为也是从那时候起,她发现有些弟子看她的眼神,不再是迷恋,已经逐渐发生了些微末变化。 她本以为是技能出现了问题,但一一检查过后,发现主要的攻略目标,都没有丝毫问题,这才打消了疑虑。 可她没想到,他们竟然都是装的! 凌京华的话,将时朵朵心底最后的防线击垮了,她愤怒又不甘地朝天大喊:“系统,你给我出来,你给我滚出来!!” 可惜,她就算喊破喉咙。 那系统也出不来了。 她也应该永远都不会知道,从‘封如故’从那边世界回来后不久,系统赖以生存吸取能源的宇宙白城,早已经覆灭。 而在宇宙白城消失的那一刻,所有滞留在各个世界的系统,哪怕是残存在被回溯过的过去式世界里的痕迹,也都会随着白城的消失而消失。 也是从她的系统消失的那天起,控制着这个世界的凌京华、元瑄临等人的技能,也都会慢慢失去效用。 但如果这个世界,依旧像已经发生过的那样走下去,那那道控制他们的技能哪怕消失了,也会有另外的东西取而代之。 然后继续控制住他们,强迫他们把发生过的剧情照旧走下去。 不过可惜,两个世界的‘封如故’,阴差阳错打乱了这一切。 而已经逐渐清醒的元瑄临他们,都不是傻子。 只要稍微留意到‘封如故’的变化,发现不对劲,就不可能再继续当提线木偶。 第488章 修仙界篇之不破不立7 哪怕他们都只能算是,正常世界的人因为回溯,而残留在过去式的一抹残识。 但谁规定,谁又愿意,残识就得跟着已经发生过的悲剧继续走下去呢? 他们不愿意! 所以这个世界,要么全部跟着他们一起觉醒,然后彻底打乱那些已被安排好的定向剧情,成为一个真实的世界。 要么,就毁灭! 他们既已觉醒自我意识,既已摆脱了控制,那就不可能再照着已经发生过的悲剧继续走。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大破大立,晓喻新生! 这才是元瑄临和叶简,为何要大开杀戒的原因。 要想彻底打破走向,那便要先打破走向的辅助力量。修仙界三十二宗门,几乎都是定向发展剧情的辅助。 所以他们要想打破,就先得瓦解三十二宗。 不过天门宗和地玄宗所死之人,不管是在那边世界,还是这边世界,都是死有余辜。 而其他三十宗门的人,他们都没动,只全部关进了秘境。 当然,也并非一个没动,那些哪怕没有被控制,也因各自原因对时朵朵死心塌地的舔狗除外。 话说回来,此刻,仰头怒喊的时朵朵,见真的再没有了系统后,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惧了,怕了。 也彻底慌了。 她看向眼前这几个,曾经对她嘘寒问暖,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想求他们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放过她。 可对上他们嫌恶的眼色,立马被自己的异想天开所惊醒。 因为这几个男人,跟她从来都没有什么情分。 有的,只是厌恶和恨! 可她不想死。 哪怕已经相信此刻的世界,真的只是一个过去式世界,但她仍旧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所以她看向从前待她最是温柔的凌京华,哭求着甩锅道:“宗主,宗主我错了。” “从前……从前我也是被系统逼的,那些控制你们的事,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我也是被控制的。求求你,看在我们都被困在了这个世界的份上,放过我吧!” “放过你?”凌京华眼神更嫌弃了。 桃花眼都不笑了。 冷声道:“我听望苏说,在那边回溯的世界里,你变成了过街老鼠,都还不忘躲在阴沟里做坏事,甚至还想伤害本座的女儿,所以你觉得,本座能放过你,容你继续苟延残喘?” 而且,在这过去式世界里,不是在以她为中心发展么。 那如果这个中心没了会如何? 凌京华还真想知道,所以语罢,他掌心聚出一团狠厉之力,正想朝时朵朵眉心打去。 哪知还没打出去,已经有人先他一步,一剑正中她眉心。 出剑的人是元瑄临。 他依旧神情疏冷,笔直地立在那儿,衣袂飘飘。 看向时朵朵的目光,也如同她曾经看那些,被她玩弄和攻略的人一样,蝼蚁一般! 鲜血从她眉心流淌而出,盖住她丑陋的嘴脸,她双目却死死地瞪着元瑄临。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鲜血模糊了双眼,恍惚间,她眼前划过一幅画面,好似这是她第二次死在他剑下了。 可明明,该死的是他们这些玩物啊! 时朵朵死了。 但她身体里却没有神魂飘出。 也就是说,他们真的只是一抹过去式的残识。 所以哪怕这个世界,最后真的成为了一个真实的世界,待他日他们死了,也只有一具空壳。 因为如今的他们,都不过是一抹残识。 这个认知,一时间,让大家的心情都挺复杂的。 但孟悄悄却看得很开,再次扯动唇角,笑道:“仅此一世的人生,自当要更加珍惜,若是怕无来世,大家都不妨努力修炼,踏上一条飞升之路,活长久些就是。” “我家乖徒儿说得有道理,来生有何好期盼的,活在当下才最重要。” 边上的凌京华附和着,桃花眼再次眯笑起,手不知何时已经揽上了孟悄悄的腰。 孟悄悄身子猛地一僵,赶忙像什么脏东西一样,一巴掌拍开。 凌京华怔住,满眼的委屈。 “师尊,您都是有女儿的人了。虽然咱们修仙者不拘于男女之别,但还是望您自重些。” 她这话一出。 凌京华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脸的不解,垂眼看着被拍红的手背,非常委屈地问了一句:“我媳妇都还没有,哪来的女儿?” 问完,还不等孟悄悄开口,他自己倒是先忽然想起刚刚对时朵朵说的话,顿时恍然大悟,委屈的表情变得更委屈了,盯着她道:“你倒是先问问我女儿的娘是谁你再打啊!” 上一句话还不承认,现在倒是承认得痛快了。 孟悄悄闻言,袖中的手指微紧,却怎么也问不出师娘是谁来。 旁观的其他人,都已经看出了其中道道,不想再继续看他们师徒打情骂俏,一个接一个地翻着白眼进了宫殿。 望苏想跟着大家走的时候,却被凌京华一把给拎了回来,提到孟悄悄跟前,笑得吓兽……啊不对,是笑得和蔼可亲道:“乖,告诉她,你喊她叫什么。” 望苏有点懵,乖乖道:“师伯娘啊!” “那我呢?” 望苏又被拎到了他面前。 望苏望着眼前这个,好像有什么大病的师伯,抿了抿唇,有点不情愿,但还是继续乖乖道:“师伯。” “嗯,好了,没你的事了。” 几乎是在这话落下的瞬间,凌京华大手一甩,望苏这个工具人,立马被朝着宫殿中甩去。 要不是‘封如故’背上像是长了眼睛,肯定要被他砸个四脚朝天。 待稳稳接住被甩进来的儿子,他冷冷回头,看了一眼殿外凌京华那看到媳妇,就不值钱的样子,白眼差点翻上天。 殿中,众人各自寻了个位置坐着,都在静待着什么。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的视线,也都齐齐地看向了外面本该夜幕降临,却依旧大亮着的天。 终于知道时朵朵这个中心死后,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变化了。 这个世界,似乎陷入了永昼。 凌京华和孟悄悄从外面进来时,神色很是凝重,看了他们一眼,才道:“刚刚我用瞬息符出去了一趟,发现这个世界被静置了。” 第489章 修仙界篇之不破不立8 众人闻言,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但心底还是咯噔了一下。 世界被静置了。 那也就是意味着,以后这个世界,不但白昼不落,可能除了他们这些人,其他人都会被定格在了某一瞬间,时光也将不会再流逝。 更不会再有风,有雨,有四季。 就像一幅画,除了他们几个,这个世界的万物,将不会再流动。 霎时间,众人皆沉默了。 如果当真如此,他们这些被困此界的残识,日复一日久了,怕是要比当提线木偶还要糟糕。 “不就是被静置了,多大的事儿啊!瞅瞅你们这帮年轻人,垂头丧气的做什么?” 一道轻笑声突然从外传来。 众人抬头望去,看到这个世界的魔尊主封骜,神情慵懒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望苏第一个跑过去,喊道:“祖父。” “乖。” 封骜一点不惊讶自己多了个大孙子,笑着抬手揉揉他的脑袋,才看向大家道:“存在即为合理,这个世界哪怕只是过去式世界,但它既然已经行成了一个独立世界,那就不可能被永远静置。” “尊主的意思,静置只是暂时的?” 封骜瞥向问话的叶简,默然了片刻,继续道:“有句话叫随机应变,你们这些时日,突然打破了这个世界的走向,它可不得要随机应变一下。所以这会儿的静置,估计是卡壳了,等它再自行转动之时,这个世界便会如你们所愿,成为一个崭新的新世界。”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等着就好。”说着,他又看了叶简一眼。 想了想,他单独朝他道:“你来,我给你看样东西。”语罢,他不再理会其他人,转身大步离去。 叶简犹豫了片刻,还是提步跟上。 殿外,时朵朵的尸体还摆在那儿,他出来时看到,有些嫌恶地袖子一挥,一团光焰打去,瞬间灰飞烟灭。 封骜回头瞥见,没说什么。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魔族禁地,他才将一块传音玉简丢给他,而玉简似乎早已经接通,那头的人先开了口,表明身份道:“我是已经回到神族万年的叶简。” 一句话,让叶简怔愣当场。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封骜在捉弄他。 但封骜可没那个闲工夫,在将玉简丢给他时,便已经朝着禁地深处走去了。 而他给叶简的东西,不过是有人耗费巨大神力,为这个世界搭建出了一根天脉时,顺便请他转交的。 而那人,正是那边世界的叶简。 准确地来说,是那边世界的叶简,但却是很多年之后的叶简。 不过这些,封骜没兴趣知道。 因为他想知道的,都已经全部知道了。 …… 叶简再回到前殿时,脸色比知道这个世界,是个过去式世界还要沉重。 凌京华询问他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没说,大家也不好再问。 大家继续无所事事地等着,但因着不知道这个世界还要静置多久,他们这几个人若是分开,也怕会出现什么措手不及的意外,索性都直接住在了魔宫。 魔宫几千座宫殿,‘封如故’倒是没什么意见。 可翌日一早,他看到因为秘境发生震动,不得不被放出来的三十宗门的人时,意见大了去了。 可能是静置之时,这些人都在秘境里,也算是打破定向剧情的人,所以他们出来后,并没有被静置住。 一个个的,都还活蹦乱跳的。 什么活蹦乱跳,三十宗的人简直一脸的懵。 前一刻他们还在秘境里,辛辛苦苦地找出来的路,结果突然出来了不说,还全都砸到了人家魔宫里。 此刻黑压压的几千人,全挤在魔宫殿前,看着黑脸的魔少主,还有眼神冷冰冰的,拦在出口处的元瑄临和叶简,胆子小些的,都抖成筛糠了。 这还不如待在秘境里呢! 出口处,叶简的目光在那些人中扫视了一圈,最后停在一个身形纤瘦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缓缓回头,一张绝美的容颜显露出来,但她对上叶简的目光里,只有滔天的恨意。 叶简面无表情地看着。 但心口的位置,却因为她眼底的恨,莫名地有些发紧。 因为这女子,在场除了他,没人知道她的隐藏身份,其实是地玄宗的宗主褚为。 而她之所以恢复女子的身份,被一起丢进秘境,也并非是他屠地玄宗时手下留情,有意饶她一命。 只因当时留着她,不过是想待这个过去式世界被翻篇,他好继续折磨她,继续报复她。 并且昨日之前,他都还是如此想的。 可就在昨日,传音玉简对面,那万年之后的自己告诉他说,他折磨错了人,他的仇人早就死了,而眼前的女子是无辜的,只是倒霉地成为了别人的替罪羊。 这真相多残忍啊! 因为从玉简对面的自己口中,他得知了,不管是这个过去式世界,还是那边的正常世界,他竟都如同瞎了眼一般,折磨了个无辜女子几千年。 可笑的是,万年之后的自己,明知这个世界的人,不过是他们正常世界的人残留下的一抹残识,可他却在请求他弥补。 叶简很了解自己。 能让自己愧疚了万年,最后卑微到只想求一个弥补的,大概只有求而不得了。 求而不得…… 所以在那边世界,他会爱上褚为,最后却求而不得是吗? 叶简皱眉,难以置信。 毕竟伤害已经造成,而且还是这种不可挽回,没有余地的伤害,让他怎么去弥补? 把命给她吗? 越想,叶简眼底的情绪越复杂。 而人群里的褚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哪怕是知道了,也是不稀罕他的弥补的。 她如今,只恨不得扒他皮,抽他筋! 因为她恨死他了。 恨他将她带出了艳姬楼,没有让她死在那个肮脏的地方,却在救她脱离苦海后,残忍地教她一个懵懂无知,以色伺人的妓子何为廉耻。 更恨他让她从苦海出来,便直接坠入万丈深渊。 每每想到这些,她就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第490章 修仙界篇之不破不立(完) 叶简有些无法直视她充满仇恨的目光,默默移开了视线,墨眸却在移开的瞬间,深幽得旁人无法窥探到他在想什么。 随着时间流逝,十几个时辰悄然过去。 三十宗门的人,虽一个个没敢吭声,但见天色还依旧大亮着,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起先他们以为是魔宫里设了阵,所以才不见夜幕降临。 但随着细心的弟子发现,他们的周围寂静到诡异不说,竟连点风都没有。而且有只一动不动的鸟,停在半空都已经十几个时辰了。 诡异,太诡异了。 他们想找个人问问,但扫视了一圈,都放弃了。 估计是怕有人又疯魔。 元瑄临他们都不是话多的人,瞥了他们几眼,见他们已经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古怪,便觉得没有再拦住他们的必要了。 两人相视一眼,直接进了殿中。 三十宗的人见状,本来还有些忐忑,但到底心中的恐惧,战胜了表面的恐惧,纷纷朝着魔宫外跑去。 第一个人跑出后,见真没人再拦。 一个个便争先恐后地出了魔宫,慌慌张张御剑远去。 褚为本想趁机跟着一起逃的,但她还没出殿外,就被叶简一个定身术定住,拦腰抱着一起进了殿中。 此时殿中,‘封如故’懒洋洋地歪在他爹的宝座上,望苏脑袋搭他腿上睡得口水直流,他嫌弃地瞥了一眼又一眼,到底是没舍得把自家好大儿一脚踹开。 这会儿,见叶简抱着个女人进来,难得有几分兴趣地瞅了一眼,然后问了一句:“你这是抢了梵音宗的女修?” 叶简不欲回答他的废话,可想了想,直接说道:“她是地玄宗宗主褚为。” “啥?” 如今遇事,也算淡定如老狗的‘封如故’听到这话,猛地坐起身来,他家好大儿都差点被他掀到地上去。 其他人也都惊诧地望了过去。 被定住的褚为也是一愣,有些不明白叶简为什么会直接说出她的身份。 要知道,将她摁在地玄宗宗主之位的人,可是他自己。 在他还没有被那个叫时朵朵的女人所惑之前,他虽让她生不如死地活着,但宗主这层身份,他比她自己还要遮掩得好。 如今竟自己说了出来。 只怕是又找到了什么能折磨她的法子。 想到此,褚为更加痛恨起他来。 叶简直接将她丢到了旁边椅子上,自己则坐到了她对面。而他的前后左右,是大家古怪又带着点了然的目光。 “啧,看不出来呀,闷不吭声的,竟藏了个美娇娘在身边为所欲为。”‘封如故’重新歪好,他家好大儿已经换了个位置,不挨着他了。 叶简白了他一眼。 这事不好解释,他也没心思解释。 而属于知情人士的望苏和姜绥,两人都暗暗瞅了叶简一眼,表情耐人寻味。 外面的天色照旧大亮着,殿中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觉得干坐着还不如去打坐,便都起身朝魔宫后殿走去。 可谁知一个个才刚站起身,外面透进殿中的光,突然如火烛被浇灭了般,一下子陷入了黑暗,只剩下一片漆黑。 所有人的脚步猛地顿住。 下一瞬全部闪身来到了外面。 此时,外面依旧漆黑如墨,但在不远处,却有一道金色流光,缓缓从地上升起,一点一点地窜入天际。 少顷,流光隐去。 而夜空上的月色星辰,也渐渐显露而出。 “起风了。” 孟悄悄抬手,能清晰感受到夜风穿过指缝,留下淡淡的温柔。 她侧头,看向凌京华,发现他难得露出个正经的笑,还微微松了口气。 旁边的元瑄临、叶简几人,亦是。 “咱们这算不算是有惊无险,重获新生?” “算,却也不算。” 望着头顶星辰,凌京华没再顾忌,伸手牵住了她的手,笑得温柔道:“不过新生的世界,自当要珍惜余下时光。” 其实以他们如今的修为,再活个几千年还是绰绰有余的。但大家心知都只此一世,自当盼望能活得长久些。 孟悄悄也不忸怩,反握紧了他的大手。 虽然这发展挺快的,但不妨碍她心甘情愿。 黑暗中,离他们最近的叶简瞥到他们的黏糊样,黑眸里不知道想到什么,转身进入了殿内。 然刚刚被他定在椅子上的褚为,此刻早已没了身影。 他眯了眯眼,看向角落里,抱着颗夜明珠做贼似地往外走的望苏和姜绥。 完全不用猜,就是这两个小东西放的。 …… 自过去式世界翻篇,迎来新的世界后,从前的三十二宗门,除了被灭掉的天门宗和地玄宗外,有不少后来知道了点内幕的宗门,似乎在怕什么,不敢再守旧,转头便将宗门改成了门派。 现在这方修仙界里,已经没有了三十二宗门,只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门派。 可能是因为元瑄临和叶简当初,没有理由地屠了天门宗和地玄宗,所以现在这两个地方,都心照不宣地成了那些门派的禁地。 久而久之,但凡有人敢独自闯一闯,都是勇气可嘉。 对此,一直住在天门宗的凌京华和孟悄悄,还有仍旧不愿回自己家门派,硬要继续留在天门宗,最后不知道从哪儿捡到几个鼻涕虫当徒弟的季东邬,都表示很无语。 不过地玄宗倒是没人住。 因为叶简如今,一天到晚被修仙界最新崛起的鬼姬门,满世界地追杀,所以根本没空去住。 不过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明明很强,却还是隔三差五就让人抓住,然后被一顿虐打折磨后,他又总能在小命不保之际逃脱。 如此自虐般周而复始,百年也弹指挥间过。 倒是已经光荣上位,成为魔族新一代尊主的‘封如故’,一天到晚带着望苏和姜绥到处惹是生非。 这不,看着两少年百年间长成了大小伙。 他竟离谱地打算给他们找个媳妇。 讲真,他自己都是孤家寡人一个,他倒是操心起老爹的心来了。 为此,姜绥和望苏躲他都躲到了天门宗来。 但凌京华不怎么欢迎他们,特别是看到跟个小尾巴一样,成天霸占着他媳妇的小豆丁,他就更不欢迎了。 他可是记得那两小王八蛋当初,可是信誓旦旦保证,他们家师伯娘生的,一定会是个粉粉嫩嫩的小闺女的。 可那边世界的凌京华得了闺女。 凭什么轮到他,就给他换成了个讨嫌的小子? 还是个成天霸占他媳妇的小子。 想想就好气啊! 望苏才不管他气不气,又一次跑到千绝峰上,本来是想找元瑄临出面劝劝他爹别那么积极祸祸他和姜绥。 结果远远地,他看到白头树下,一袭白衣的元瑄临跟前,还站着个小少年。 小少年看到他,开心地喊:“望苏,我来看你了。” 望苏愣住,眼眶骤红,喃喃喊了句: “绥宝!” 完。 第491章 荼栖空等,息醉难归1 天族息醉出生那日,紫霞连照数日,人族百花齐放,妖族枯木逢春。 到处都是祥瑞之兆。 就连凤凰族那一直赖在凤凰蛋里,迟迟不愿意破壳的小公主,也在听到他响彻神族的啼哭后,一脚踹破了蛋壳,从里爬了出来。 当时有位神寿将至的神尊,耗尽最后神力为他卜了一卦。 言太子息醉降世,乃福罩神界。 但福中有劫,劫数难测。 那位神尊也还没卜到是何大劫,便因窥探天族储君命数,寿元提早结束,从而陨落。 天帝因此,日日忧心忡忡。 有天臣见状,提议不妨提前将凤凰族小公主荼栖接入天宫,让她伴着太子长大,待两人长大成人,便可一同双修,提升修为,届时若真有何大劫,太子亦有能力对付。 天帝一想,觉得可行。 于是大手一挥,将凤凰族未来的天族小太子妃接来了天宫。 彼时两个小娃娃,一个刚破壳,一个刚出生。被养在一块,总能整出点啼笑皆非的事来。 幼时的小荼栖,很是霸道。 只要是她喜欢玩的,或喜欢吃的东西,但凡被小息醉多吃了一口,或多玩了一会儿,她便会化身成暴怒的小凤凰,追着他满天宫地啄。 但她也极其护短,只要谁敢背后说一句小息醉的坏话,她也总能逮着人家满天宫地啄。 而小息醉神智早开,自小性子又温和,不喜争抢。 所以总会让着她。 若得了什么好东西,也总会藏好了,然后悄悄带回去给她。 服侍他们的仙娥都看得出来,其实小太子妃的霸道和护短,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没几人知道,小太子息醉的霸道和护短,却是能让人胆寒的。 并且一点也不比小荼栖的少。 就拿小荼栖三百岁那年,正是换绒毛的时候,本体的羽毛有些丑,结果被某神君家多嘴的小天女,讽刺了两句她要成秃毛鸡了。 鸡这种家禽,焉能与凤凰相提并论? 她这是在侮辱凤凰一族呢! 所以小荼栖听到后,当场就跟她扭打在了一起。 两个小姑娘并未用神力,但撕、拉、啃、咬、抓全都用上了,最后小荼栖因为年纪比小天女小,个子也没她高,导致落败了些,被生生扯下了一大把头发。 当时的小息醉看到,眼睛里明明已经有了怒意,却并没有说什么,反而一脸温和地从中劝架。 但事后,他却派人去将那小天女的头发全剃了。 并且还亲自整出了一种,能让人几百年长不出一根头发的东西。 而那小天女,硬是顶着颗光头四百年。 后来因为她的光头形象太深入人心,待到可以结姻缘的时候,天族都无人问津,最后只能嫁去了没见过她光头模样的妖族。 挺惨的。 但谁让她嘴碎,以大欺小呢! 不过也因被骂秃毛鸡的缘故,已经生有爱美之心的小荼栖,不愿意在天宫换毛被人瞅见,所以小包袱一卷,打包回了凤凰族。 小息醉本想跟去,但属于他天族太子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只能三五日地才能去一趟。 如此一晃眼,几百年过去。 小荼栖也在这几百年间,长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从前被骂秃毛鸡的羽毛,也漂亮得能亮瞎旁人的眼。 就连凤凰族活了十几万年的老长老都说,荼栖是凤凰族最漂亮的小凤凰。 但最漂亮也不是好事,容易遭妒。 也算是跟荼栖一起长大的音音,就是其中之一。 音音是一只杂毛凤凰,她的母亲是妖族孔雀,生下她后发现凤凰不是凤凰,孔雀不是孔雀的,就嫌弃地将她丢回了凤凰族。 这导致她在凤凰族不怎么受人待见。 当初荼栖从天族回来换毛,她知道后,特意去族长面前求了好久,才求得来到荼栖身边侍奉的机会。 但她心术不正,在息醉又一次来凤凰族,她设计想摔进息醉怀里,却被息醉挥到地上被人看到后。 荼栖赶走了她。 这会儿,她正跪在门外求原谅。 “要不要去天宫住段时日?”息醉开口,七八百年的时间,足够一个神族小孩,长成个光是笑一笑,就能让人心神荡漾的温润少年。 难怪音音想扑她,荼栖也想。 但他本来就是她的,所以她在盯上他会笑的眼睛那瞬间,直接扑了过去,吧唧一口,在他眼皮上盖了个章。 然后霸道地说:“眼睛里的笑,见到我才能放出来。” 才堪堪千岁的少年,白皙的脸颊因为少女的这一口,倏地红到了耳根,然后又红到了脖子。 少女调皮,似乎极喜欢瞧他面红耳赤的模样。 所以笑吟吟的,在他面上的红晕快平息好时,又突然像儿时化形啄他一样,在他嘴唇上快速嘬了两口。 息醉只觉耳根再次滚烫,慌慌忙忙地起身,连这次是想哄她回天宫住几日的事都忘了,羞涩地看了她好几眼,才一溜烟跑了。 荼栖望着自己落荒而逃的纯情未婚夫,笑得花枝乱颤。 仍旧跪在外头的音音,却是听得指尖入肉。 而她最后,也没能再继续侍奉凤凰族公主。 但大家看在她父亲的面上,也都可怜她是只杂毛凤凰,修为无法提升,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所以留她继续在族中做事。 但谁也没想到,留她,却是给荼栖留了一个祸端。 话说回来,自息醉因被荼栖亲了几口后,也不知道是难为情,还是害羞,好像没什么区别,总之好长一段时间没再来凤凰族。 荼栖心大,本来没觉得有什么。 可有一日,她摘灵果路过凤凰族里,小凤凰们玩闹的山谷时,听到有个老长老在讲故事。 故事的内容是很久以前,凤凰族有个姑娘与人族的人成亲了,但因为凤凰生子,人族的条件不足,她便回了凤凰族产子。 离开的时候,那人族哭哭啼啼说会等她回来。 起初隔三差五的,还会追到凤凰族来看她,叮嘱她要好好养身子,但后来因她产子损伤的身子太严重,修养的年岁有些长,那人族来的次数便越来越少。 第492章 荼栖空等,息醉难归2 直到后来,一连好几年,那个人族男人都再没来过。 那女子担心出了什么事,便拖着虚弱的身子去了人族。 结果去了才发现,她的人族丈夫,因两地分居,早已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别人,还要与她断掉姻缘。 等等,移情别恋? 荼栖听到这里,心里不由暗暗细思了下。 发现息醉最开始,是三五日来看她一次,后来是半月,再后来是三五个月,之后稳定在一两年。 然后这次,他竟足足十年没来看过她了。 虽然十年对于他们来说,眨眼间的事,可他足足十年没来了。 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 难道他也移情别恋了? 这可不行,他可是她亲口盖过印了的,想到此,荼栖立即马不停蹄地回到族里,再次小包袱一卷,去了天宫。 息醉看到她来了天宫,眸底带着难掩的惊喜外,还带着某些她看不懂的古怪神色。 荼栖瞅见,暗暗猜测他这古怪,是不是对别人移情别恋了,所以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为了弄清楚他到底有没有移情别恋,她开始整日跟着他,盯着他。可是多日下来,她发现息醉可能是她认识的所有异性中,最洁身自好的存在了。 不但从未与异性靠近接触过,别人靠近他,他还总能先一步避开,让那些如音音一样,想扑他的人的心思落了个空。 不过那些人,简直禽兽不如。 人家都还是个未成年的小神君呢。 几番观察下来,荼栖完全排除了息醉移情别恋的可能。 虽然还是想不明白,他现在看着他的眼神,为何总是怪怪的,问他他也不说。 但只要息醉还是她的,她就放心了。 荼栖在天宫的日子,依旧跟以前一样,除了息醉总爱拿他们已经长大,但还未成年,也还未正式结姻缘,所以不能再跟他睡一个屋的借口搪塞她,其他的都还跟小时候一样照旧。 不对,也不怎么照旧了。 比如原本只有五个弟弟的息醉,前不久又多了一个弟弟。 一个天帝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人族播下种子的弟弟。 他那个弟弟叫央无。 其母是个人族女子,如今已经被天帝接到了天宫。但天帝不怎么喜欢这对母子,所以都不怎么过问。 息醉可怜他,就对他颇多照顾。 可荼栖看到他第一眼,便觉得他跟音音很像,都是个不安好心的。 可平白无故的,她也不好直接说出来,便不爱与他多说话。 但央无脸皮厚,总以看兄长为由,经常往她和息醉住的宫殿跑,有时还带着许多上不得台面的人族小玩意儿。 弟弟的一番好意,息醉不好拒绝,也不好丢掉。 便都收下了。 可那些东西,终究不适合出现在天宫,特别是出现在天族太子的宫殿中。 所以在天帝偶然一次过来看到后,息醉被狠狠训斥了一顿,过后被安排的事务也越来越繁重。 这导致他俩现在都在天宫,有时却也要许久才能见到一面。 荼栖因此,对央无越发讨厌。 但对于脸皮厚之人,却是觉得主人不在,他便可以偷家。 意思就是哪怕息醉不在殿中,央无这个不要脸的,也总能打着他的名义,继续送些不可能入得了荼栖眼的东西。 如同他那个人一样。 都上不得台面! 这日,他又带了人族的东西跑来。 明明知道荼栖讨厌他,还厚颜凑过去,讨好道:“公主,这是人族的纸鸢,人族女子都很喜欢的东西。” 荼栖最讨厌他这副阿谀的嘴脸了,看都不看,直接一团火焰打去,瞬间将那纸鸢烧成了灰烬。 央无见状,面上表情有那么瞬间的凝固。 他扯着僵笑,还想说什么,荼栖已经厌烦道:“少来这套,我可没有息醉那样的好脾气,你的鬼主意也少打在我身上,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放下狠话,荼栖直接让人把他撵了出去。 而忙得好久不见人影的息醉,晚些的时候摘了许多灵果回来,在听说她撵走了央无后,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但自那之后,他就没再让央无出现在她面前过。 不过天宫的日子,着实太过无趣,加之息醉能陪她的时日也越来越少,所以待了百年后,荼栖便又回了凤凰族。 息醉随她高兴。 也不嫌麻烦地又恢复了两边跑的日子。 只是比起在天宫,明眼人都能发现,去浮屠山凤凰族的时候,太子息醉唇角的笑容,总能一整日不落。 太子殿的宫娥们,发现他们的太子,似乎还多了个数天历的习惯。 不过谁也没敢问他数天历做什么。 随着年龄增长,天帝为历练息醉,有时也会让他离开天宫去办事。 但他每次办事回来,总会让人先回天宫给天帝复命,他则带着外出顺道寻到的宝贝,拐弯去了浮屠山。 次数多了,有些不死心的人,打着也想去凤凰族看看的心思,也跟来了浮屠山。 嗯,那人除了央无也没别人了。 可不巧得很,他第一次跟去就遇到了在山口等息醉的荼栖,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到底是没敢跟进去。 哪怕他后来多次陪着息醉过来,也不敢再出现在她面前,大多时候都等在了浮屠山外。 但也因此,他认识了音音。 可能是身世相同,一个在天族是小透明,一个在凤凰族不怎么受待见,所以接触了几次后,两人背地里熟悉了起来。 随着渐渐熟悉,少年少女之间,最容易萌动的,便是情愫了。 当然,这些荼栖是不知道的。 她要是知道,肯定能第一时间发现音音想打什么算盘,更能猜测到央无起了什么心思。 不过两个存着坏心思的人,打着感情的幌子,想做成什么龌龊之事,估计就要看他们谁能技高一筹了。 神界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的。 这不,转眼又是千年过去。 这千年一过,息醉便要成年了。 而天族少年的成年日,是在他们两千三百岁这年,息醉也终于在这一年,满了两千三百岁。 也在这千年里,他从一个温润少年,转眼长成了翩翩神君。 第493章 荼栖空等,息醉难归3 而他成年这日,同样漫天紫霞,祥瑞之光普照整个神界,如同他出生那年一样。 为了不错过他的成年日,荼栖特意一大早就去了天宫,全程参与。 并在天帝亲自为他主持完成年仪式后,化身凤凰,召来百鸟衔花,争鸣齐放,为他献上最隆重的祝贺。 一时,羡煞了旁人。 但高台上,太子息醉望着自家美丽的小凤凰,那不经意间勾起的宠溺唇角,不知晃了多少神女的眼。 仪式都还没全部结束,他便抛下天帝与众神,带着他家小凤凰去了天河,在泊泊流淌的河面上,终于将多年情愫,尽数说与她听。 但这次,没等荼栖踮起脚尖去嘬一口。 他已经率先低头,堵住了她撅起欲行坏事的红唇。 这一次,羞红了脸的人,成了荼栖。 …… 太子成年后,天帝正式放权,将天族大小事务大半交由他自行决策。 息醉的能力,也不负众望。 彼时,居住在北荒之地的魔族,野心再起,开始煽动各族与天族对着干。 但因着天族有战神北寒长舟,各族有贼心没贼胆,只敢偷偷摸摸搞点小动作。 而魔族眼看各族的小动作,对天族半点伤害都造不成,再也等不及,便准备自己动手。 但战神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 所以毫无意外,他们每次都惨败于北寒长舟之手。 可野心勃勃的魔族,又怎会因此善罢甘休,眼看武是打不过北寒长舟,文斗不过天族太子息醉,他们便另辟蹊径,玩起了阴招。 而他们的阴招,就是蛊惑天帝最废物的儿子,央无。 可央无虽是最废物的,但也是心机最深沉的,魔族想利用他,他便将计就计,想借魔族之手,除掉天帝的所有儿子,好坐收渔翁之利。 他第一个想除掉的,自然是离继任天帝位不远,也是天帝最器重,天臣最看好的太子息醉了。 那日,息醉照旧独自一人去凤凰族。 可他不知道,他离开天宫的消息,以及路线,都被央无暗中透露给了魔族的人。 魔族的人也事先埋伏在了他的必经之路,妄图将他击杀。 然而他们到底是低估了息醉的修为,在被偷袭重伤之后,还能反杀掉那些埋伏他的魔族,并撑着去到了凤凰族。 但他伤得太重,撑到凤凰族时,元识都快散了。 来不及去请天医,凤凰族族长只能以秘术救治。 而荼栖也为了救他,提前与他进行了双修,用元阴之体为他渡去神力。因为在神界,凤凰族女子之所以弥足珍贵,是因为与他们双修,不但能提升修为,还能有效修补受创的元识。 天帝知道息醉受伤后,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见他还活着,悬着的心才稍微落下,回天宫后便开始彻查太子被埋伏之事。 可惜,一无所获。 息醉是在天帝离开后才醒来的,当得知已经与荼栖双修了后,如今嘬小嘴都不会脸红了的他,竟破天荒地再一次脸红到了脖子。 当荼栖说有点疼时。 他满脸的红色瞬间消退,苍白着脸紧张地看向她,无措的模样,让荼栖终于知道爱说故事的长老口中的,那值得托付的人是何模样了。 她想,就是他这样的。 息醉这次的重伤,在凤凰族足足修养了百年。 但这百年间他也没闲着,除了练就厚脸皮,整日缠着荼栖双修外,他还暗中调查了天帝都没能查到的事。 但调查到的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 因为他不但查到魔族埋伏他之事,有他一向待之不薄的央无手笔之外,竟还意外查到,央无早已与魔族勾结,并在北寒长舟身边安插了携带燃魔香之人,想对北寒长舟下手。 息醉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那日,他等不到外出的荼栖回来,留下一块让她乖乖待在浮屠山,等他回来娶她的留影石后,便火速赶回了天宫。 可赶到时,央无已经去了北荒之地。 他来不及当面禀明天帝央无勾结魔族之事,只将查到的东西交给一名天将,让他送去给天帝,而他自己则赶去了魔族与天族的战场。 但他不知道,那天将还没将东西交给天帝,便被央无留在天宫的人杀害了。 所以他查到的东西,最后也没能到天帝手里。 而他赶到战场时,也没能阻止任何事。 因为北寒长舟那时,已经在屠尽魔族大军后,陷入了沉睡。 并且由他保管的天镜,还落入了央无的手中。 本来,央无不是息醉的对手。 但最终,息醉输在了重感情,心怀仁善。 他一心想劝一条吃人的饿狼回头是岸,可惜最后,他被饿狼伪装的假面所骗,从而落入了对方手中。 但央无不敢杀他。 因为息醉已经与荼栖双修,他们虽还没有正式举行结姻缘的大典,可他们已经结了姻缘线。 他若死了,荼栖会第一个知道,并寻着断掉的姻缘线找来。 所以他只敢封印息醉的神力,将他囚禁了起来。 并向天族传去太子失踪的消息。 荼栖是最后一个得到息醉失踪消息的人,但她有预感,他的失踪绝不是意外,定有阴谋。 但她在得到他失踪消息时,已经六神无主,更无暇顾及什么阴谋,她现在只祈祷息醉能快点断掉姻缘线。 只要他那边的姻缘线断掉,她便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可姻缘线一人一生只能结一次。 所以,息醉到死,也没舍得断掉。 荼栖苦等他那边断线无果后,只能求到他最讨厌的央无面前,想求他用天镜去找息醉。 可息醉就是被央无所囚,他这个卑鄙小人又怎么可能真用天镜去找。他非但没有去找,还利用荼栖的焦急之心,哄骗她助他登上了天帝之位。 而那时,荼栖腹中已经有了息醉的孩子。 那个孩子在她腹中待了百年,最后以凤凰蛋降生在凤凰族。 百年间,她也一直留在凤凰族中,就连当初跟央无举行大婚礼的,也不过是个傀儡灵木所幻化。 她自始至终,只认定自己是息醉的太子妃。 凤凰一族的所有人亦是。 第494章 荼栖空等,息醉难归4 而此事通过音音的嘴,传到央无的耳中后,央无阴暗心理作祟,对被他囚在灵犀簪中的息醉,再次起了强烈杀心。 就当他准备找个替死鬼,替他毁了灵犀簪,顺便杀死里面的息醉时,神界八荒的天脉却在这时候断了。 要知道,天脉是支撑一个世界的顶梁柱。 若是断了,哪怕是神力无边的神界,也都是要天塌地陷的。 而唯一的修复办法,只有天龙一族的人,以龙骨为针,龙筋为线,血肉神魂为祭,方能补全崩断的地方。 央无得知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修复天脉后,歹毒之心再起,趁机以此来排除异己,让他那几个向来看他不顺眼的兄弟,全部献祭在了天脉中。 可惜,他们的献祭全都失败了。 而眼下,只剩下他和息醉。 他知道息醉在灵犀簪中,能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自然也知道荼栖给他生下了一个孩子,虽然还在蛋中,还不知道男女。 但荼栖和那颗蛋,他觉得足以能威胁到息醉。 然他那颗卑鄙之心永远都不会懂,对于一个心怀众生,心有仁爱的神君,就算没受到威胁,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救众生。 所以,息醉是自愿以身祭天脉的。 他这一生,短暂的几千年,生得尊贵,活得也还算顺遂。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在成年礼后,就立马将他家的小凤凰迎回天宫。 所以入天脉的最后时刻,他仍想见他家小凤凰一面。 而他也见到了。 他家小凤凰,站在远远山丘之上,神情悲痛地望着他。 她没有阻他入天脉,因为她懂他。 可她,还是朝着他奔跑而来,最后被他抽出脊骨化作的玉剑,拦在了天脉之外。 “息醉,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荼栖砸着玉剑发出的屏障,却在话音落下的瞬间,看着他被天脉瞬间吞没,更看到他最后无声说的是:“不好。” 他连姻缘线都舍不得断。 又怎么舍得让她痛苦地陪着他,献祭于这将燃烧到神魂永烬的天脉中呢! 他舍不得。 可太子息醉,生来便被神尊批命,福罩神界。 所以这场死劫,注定了的。 那一年,天族太子息醉为救神界,带着对妻儿无尽的爱念、心疼和愧疚,再也没能从修补好的天脉中出来,尸身也被永葬于八荒之下。 荼栖不记得自己在八荒待了多久,直到凤凰族族长跑来告诉他,央无带走了她的凤凰蛋。 她才似找到精神寄托一般,急忙赶回了天宫。 自此,她也常住于天宫。 因为天宫之上,有她和息醉最多的回忆,她想待在有他们回忆的地方。 哪怕这个地方,被央无换成了天后宫。 但她无所谓,也不在意了。 那时,荼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凤凰蛋被调换,更没有发现,那颗假蛋外面包裹的神壳,是央无这个卑鄙小人,生生从她孩子身上剐下来的。 她非但没有发现,还像个傻瓜一样,被央无伪善的嘴脸所骗。 还真以为他不计前嫌,将她和息醉的孩子,视如己出了。 直到多年后的一天,清瑶夫人前来求凤凰精血,她看到她带在身边的小姑娘,才隐隐发现不对劲。 因为那小姑娘,她明明都没见过。 可看到她,她便觉得好熟悉,好想与她亲近。 但那时,她的一缕神识在忘川之地发现了一抹息醉残留的,并且快要消失的神息,那些神息里裹挟着他最后的记忆,她舍不得让那一抹神息消散。 所以她急急地闭了关,神魂离开了天宫。 也因此,她错过了发现真相的最佳机会。 而待荼栖神魂归来时,已经是数年之后,然她从天后宫睁开眼的刹那,便发现了不对劲。 她的玉剑不见了。 息醉留给她最后的礼物不见了。 她发了好大一通怒火,想质问天后宫的守殿仙娥,却发现她闭关前的那批仙娥,不知何时已经全部被换。 如今这些,一问三不知。 她怒气冲冲去找了央无,可央无惯会装无辜,欺骗说她当年闭关后不久,有魔族潜入天宫,不少仙娥惨遭了毒手,这才换了一批。 天后宫仙娥不少,天宫也森严,根本不可能发生他说的那种事。 所以荼栖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她准备自己查,可她的假女儿菀莹却绊住了她。 说起来,菀莹这个名字,其实荼栖一直都不喜欢。 但当年她回到天宫时,央无已经不经过她同意,便将这个名字刻在了神牌之上,上表了天命,已无法更改。 她也只能咬牙认下。 但可能真有母女连心一说吧! 假的就是假的,哪怕荼栖不知道,但本能地她一直不怎么喜欢菀莹,不管是与央无越来越像的卑劣性子,还是和当年的央无一模一样的,惯会讨好她的手段。 她不知道明明是她和息醉的孩子,为何除了那张脸,却越来越像央无。 她感到了恶心。 可每每有这种念头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心里发寒,死命地告诉自己,那是息醉和她唯一的血脉,所以怎么可能恶心她呢。 她强迫着自己去喜欢,去亲近她。 但最后,她只能选择用闭关,一次又一次地去逃避。 是何时发现菀莹是个冒牌货的呢? 大概是她成年之后,都还无法觉醒凤翎之力,并且意外发现她多次与音音接触,还亲耳听到她喊音音娘。 那一刻,她才终于明白明明是亲母女,为什么她却亲近不起她,有时还会忍不住去厌恶了。 原来,两个恶心玩意儿的孩子。 她又怎么可能喜欢得起来? 而且,菀莹的模样,分明像极了音音。 发现这些,她恨不得自戳双目,然后过去杀了她们。 可不行,她心知凭音音一人的小手段,不足以将她的孩子换掉,还能让她数千年来都无所察觉。 这里面,不用猜也知道是央无的手笔。 新仇旧恨,荼栖并没有被击垮,她强撑着没有打草惊蛇,继续闭关寻找着息醉散落四海八荒的神息。 因为那些神息里,有彻底将央无摁死的东西。 但央无有天镜护身,光有那些东西还不够,想要将他从天帝之位拖下来扒皮抽筋,就得先将战神北寒长舟唤醒。 让他收回天镜,重震天族。 为唤醒北寒长舟,荼栖使用了凤凰族禁咒。 也因此,不但将北寒长舟的神魂唤回了神界,还顺带将凤轻霓牵引着回到了神界。 而被牵引回来的凤轻霓,在神界醒来后,一心记挂着丈夫和女儿。 得知丈夫只是沉睡,不会有事,但也不知道何时会醒来时,她放不下年幼的女儿,所以离开了南兀山,想找办法回到修仙界。 第495章 荼栖空等,息醉难归(完)) 刚巧,那时候菀莹虽嫁给了华渊,但华渊不愿与她结姻缘线,被冷冷拒绝了后,她一气之下离开了天宫。 她本想去找她的亲娘想办法,但半路却遇到了凤轻霓。 凤轻霓与天后长得还是有些相似的。 所以菀莹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后来见到她亲娘后,就讲给了她亲娘听。 而音音听后,可能是女人的直觉,让她觉得不可能有那么巧的事。 于是她们母女,装成人族女子接近了凤轻霓。 凤轻霓怎么说也当过一城之主,自然没那么容易相信别人。但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她总会多几分包容,防备心也不会那么强。 这也就给了这对蛇蝎母女下手的机会。 不但被抢了与生俱来的凤翎之力,还差点死在她们手里,若不是及时回到南兀山上,她可能真就等不到与丈夫和女儿的团聚了。 而抢夺了别人凤翎之力的菀莹,竟不要脸地对外宣称觉醒了凤翎之力。 不过母女二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此事连央无都瞒住了。 是以央无一直不知道,他以为早就杀死了的荼栖亲女,已经重新回到了神界。 他还真以为自己捡到宝了 觉得音音的凤凰血脉虽然不纯,但却给他生了个拥有凤翎之力的女儿,还高兴地跑去与音音温存了好几日,想再与她生下一个带着强大神力的孩子。 荼栖见到菀莹的凤翎之力时,一眼便看出那东西不属于她。 她也猜到了那是她亲生女儿的凤翎之力。 知道的那一瞬间,她心神俱颤,差点什么都不管了,想直接杀了他们。 可不行啊! 她已经不再是有人护着,有人无条件包容哄着的小凤凰,她得为息醉用命救下的神界着想。 她得为这个世界,拉下央无这个无耻小人。 所以哪怕心再疼,她也没有朝菀莹出手。 她只是悄悄地去了趟南兀山,找到了自己的女儿,看她一眼。 而那时,她并不知道凤轻霓与北寒长舟的关系,但她清楚在南兀山,她会很安全。 这也让她更加急切地想唤醒北寒长舟。 终于,在收集满息醉神息那一日,沉睡万年的战神北寒长舟,也终于从沉睡中醒来。 但他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回了南兀山。 不久之后,神界不但知道了战神归来,还听闻南兀山上已经有了主母。 荼栖在知道南兀山的主母,就是自己的女儿时,只觉得心酸得厉害,好想找个无人的地方,不管不顾地大哭一场。 然比大哭一场先的,是她见到了自己外孙女。 当看到丢失多年的玉剑,在个小姑娘身边的时候,她便认出那是她女儿的孩子了。 因为玉剑是息醉的脊骨啊! 若非他的血脉,玉剑又怎可能甘愿受旁人驱使?! 她好想问问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可她又不敢与她相认,便只能让猪儿陪她演场戏,装成个人族老太太,想与她说上句话。 可她靠近她,看出她的眼睛瞧不见时,她只觉得心口绞着疼。 她真的很不称职,女儿被人调换了几千年才发现,任由小人之女风风光光地长大。 而本该得万千宠爱的外孙女,眼睛却看不见了。 要是息醉在,哪会如此啊! 若是他还在,他们的女儿会是天族最幸福的公主,他们的外孙女,也该是人人心疼的小帝姬。 而不是面对她伪装的人族老太太,都懂事得让人心疼。 不过好在她的眼睛还能治。 她治眼睛的万年天青花,她也刚好有。 似乎也是从送出天青花那一刻,荼栖才终于感受到,天命虽无情,但也还算眷顾他们一家的。 至少她的女儿和外孙女,她以后都不会再让他们再受到伤害了。 揭露央无罪行这日来得很快,没了天镜护身的他,在他的所有罪行面前,如同丧家之犬。 他最后的结局,是被碎掉一半神魂,废除神力,永囚八荒,为他自己所犯下的罪孽,永生永世赎罪! 而荼栖,成了神界第一位女天帝。 私下不服者自然众多,但在真正的实力面前,谁也不敢多说半句。 但其实,荼栖从来没想过去当什么天帝,只是看到央无和悦菀的嚣张后,她觉得只有自己当上了至高无上的天帝,才能更好地保护女儿和外孙女。 可当上天帝后才发现,不管是她的女儿还是外孙女,似乎早就已经不需要她的保护了。 她们已经能保护自己了。 爱她们的人,也都将她们视若珍宝地保护着。 而她这个当人家娘亲,当人家外祖母的天帝,最后连与她们相认的勇气都没有。 也没有资格了。 荼栖这辈子,最感激两个人。 一个是救了她女儿,还视如己出,小心呵护了千年的清瑶夫人。 另一个是修仙界那边,重新将她女儿生出,给予了她女儿她从未给过的母爱的凤夫人。 那位凤夫人的恩情,相隔两界,她无法插手她的命数,所以无法报答了。 但清瑶夫人一家的,她却是能的。 在收拾干净了央无残余的狗腿子们,给天族换上真正能用的新鲜血液之后,荼栖将天帝之位让给了叶简。 本来,她的确私心地想让南兀山的人当这个天帝,但封如故那小子,太能躲,她逮不住他,只能逮到想跑但迟了一步的叶简。 说来可笑,曾经香饽饽一样的天帝之位。 如今的年轻人竟都觉得是什么烫手山芋。 待将天族事宜安排好,荼栖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冰河,然后耗尽神力,在冰河之下带回了清瑶夫妇的尸骨。 但她能从冰河底下带回他们,已经耗尽了神力。 至于聚魂让他们重新转生之事,荼栖交给了他们的儿子华渊。 而她,要去找她的息醉去了。 拖着虚弱的身体,荼栖再一次来到当年息醉的葬身之地。 这一次,她不走了。 凤轻霓得到消息赶来时,只看到她的亲娘,已经燃烧了神魂,打开了天脉周围的神阵,正踉踉跄跄地在往里走。 她惊慌地想去阻拦她。 如同当年的息醉一样,荼栖也用自己的脊骨化作一把玉剑,拦住了,最后不舍、心疼、愧疚地看了她一眼后,便决绝地跳入了天脉之下,去寻她的丈夫去了。 而她传音留给女儿最后的一句话是:“别难过,我与你父君终于要团聚了。” 八荒之上的风,可真大啊! 凤凰族的小公主,终于可以无牵无挂地去寻她的太子息醉了。 完。 第496章 华渊自述 我叫华渊,天族最清冷的神君。 但在还未成为神君之前,我也曾少年心性,顽皮不已。 那时,我的父母尚在,我和妹妹岁安无忧无虑,生活得很幸福,还备受同龄的小伙伴们羡慕。 而我们家最大的烦心事,便是妹妹孱弱的身体。 母君说妹妹的身体之所以孱弱,似乎是在破壳前,差点被人摇散了。虽然顺利破壳了,但天生体弱,若不好好养着,恐活不成。 那时候年岁小,闻言后,只觉得妹妹比西海产的琉璃珠子还要容易破碎,定要如眼珠子一样小心呵护着才行。 我本以为,就算岁安的身体孱弱些,但我们一家四口,可以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 可惜,是我天真了。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如以往一样,再寻常不过的一次闭关出来,我竟已经家破人亡了。 先是母君和岁安失踪。 后是父君疯魔地到处寻找,最后也不知所踪。 我找遍神界的四海八荒,都找不到他们的任何气息。后来我想到天镜能寻人踪迹,便求到了天帝跟前。 然而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天帝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更不知道我的父母,皆殒命在他手中。 所以作为凶手的他,又怎敢用天镜帮我寻找父母的踪迹呢? 他用拙劣借口,拒绝了用天镜,我失望而归,却在离开天宫时,遇到了天族大公主菀莹。 那时,我虽不常到天宫,却也听说过她的。 刁蛮跋扈,心肠歹毒,不少天女都受过她的欺辱。 但因她是天帝和天后的女儿,身份尊贵,就算被欺辱了,天女们也只能忍气吞声,尽量离她远些。 这种人,我本不欲搭理。 但她却缠上了我。 开始是想装软弱女子骗取我的同情,我不吃她那一套,她便仗着身份,对我使各种令人不齿的下作手段,简直辱了天族公主这个身份。 我忙着寻找父母妹妹,没有闲心陪她犯贱,只能尽量避着她。 可她见各种手段于我无用,就想去找天帝和天后给她做主,欲逼我回应她。 天后还好,并没有惯着她的无耻。 但天帝却跟她一样无耻。 他趁着天后闭关,背地里找了我,以愿意开天镜帮我寻找父母,但条件是让我娶菀莹。 为了找父母,我咬牙答应了。 在与菀莹大婚当日,天帝假装遵守承诺开了天镜,却卑鄙地篡改了天镜里的内容。被我发现之后,他竟无耻地拿出了我父君和母君,在收养岁安后为她打造的长命锁。 长命锁是人族喜欢戴的配饰,寓意好,母君当初怕岁安夭折,也效仿着为她打了一块。 上面刻有她的名字。 而天帝拿出来的那块,便是岁安从小戴到大的那块。 我质问天帝岁安在哪儿,天帝无耻地说在一个能温养她身体的地方,但如果我今日敢把菀莹丢在大婚礼上,岁安的尸体将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不敢拿岁安的性命去赌天帝的手段,只能继续和菀莹走完婚礼流程。 可笑的是,菀莹以为他们父女威胁我得来的姻缘,她在我面前服服软,放低下姿态,我便能与她做对真正的恩爱夫妻。 简直,可笑又无耻! 更无耻的是,她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孩子。 简直痴人说梦! 我直接选择了闭关。 但我没想到,她为了颜面,为了能让人误以为我心悦她,竟吞食了神果,生下了一个跟他一样刁蛮跋扈,背地里心狠手辣的小毒蛇。 还取名为悦菀。 说来也是可笑,那时候我虽以为岁安在天帝手中,但还没有查到父母的失踪是天帝所为,所以对于冷待了多年的菀莹,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愧疚的。 毕竟她是个女子。 所以她对外宣称,说悦菀是我和她的女儿时,出于那几分愧疚,我没有出面解释,算是默认了。 但后来我无数次后悔这个决定。 因为不久之后,天后找上了我,将菀莹抢夺了别人的凤翎之力,还险些害死别人的事告诉我时。 我为自己生出的那几分愧疚之心而感到恶心! 特别是在得知她抢夺的凤翎之力,还是我妹妹岁安的的时候。 我第一次对菀莹起了杀心。 但天后让我先别打草惊蛇,因为我们收集到的证据,还不足以对付天帝。 我们得继续忍着。 可我无法再忍受与菀莹顶着夫妻之名,所以毫不犹豫地,我斩断了与她的姻缘锁,断了与他名义上的姻缘。 她跑来与我大闹了一场。 天帝更是想故伎重施,用岁安的性命威胁我。 我嗤之冷笑,不想理睬他们这对无耻的父女,开始以闭关之名,跟着天后继续调查我父母失踪之事。 最后查到,我父君母君并非失踪,而是早已被天帝杀害,并弃尸于冰河底。 侥幸活下来的岁安,若非得凤凰族圣物庇佑,去到了另一个世界,怕是也早已惨遭了他的毒手。 知道真相那一刻,我恨不得将天帝央无挫骨扬灰。 但直接让他死,太便宜他了。 他们一家,恶果累累,他们的罪行,该被公之于众,该在被他们所害之人的亲人们的唾沫中,受到该有的惩罚。 央无罪行被彻底揭露那日,我终于见到了岁安。 她终于长大了。 她的女儿长得也很像她,那一刻我在想,要是父君和母君也能看到,那该多好啊! 待一切尘埃落定,我陪着天后去了一趟南兀山。 可惜与岁安错过了。 但后来,岁安来见了我一面。 那么多年不见,我本以为我们兄妹之间会生疏,会相对无言。 可没有,从她喊出那声哥哥,我就知道,我们兄妹之间的情谊,哪怕相隔几千上万年,都仍在。 我很开心,同时也很难过。 因为父君和母君的尸骨,还葬于冷冰冰的冰河之下,而我却没有能力去将他们带出来。 但我没想到,成为天帝几千年,又退下天帝之位的天后,她会特意跑来冰河,然后不惜耗尽所有神力,替我将父母的尸骨带了出来。 之后,她用所剩无几的神力撑着,什么话也没留地去了八荒。 我没有跟去。 但后来听岁安说,她的母亲与她的父亲终于团聚了。 他们的神魂都在天脉之中,尸身皆葬于天脉之下,永永远远都不会分开了。 最后的最后,在岁安的丈夫北寒长舟的帮助下,我成功为父君母君聚魂,并将他们送去了轮回。 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 我和岁安都能见到重返神界的父君和母君。 完。 第497章 大结局 大家好,我叫姜绥云。 但我不是绥宝哦,绥宝是我的哥哥。 姜绥云这个名字,原本是我哥哥云绥姜,也就是绥宝的。 但因着阿娘怀我的时候,爹爹废寝忘食地翻了好久好久的书,实在找不到比哥哥的‘绥’字,更合他心意的名字后,就开始变得神神叨叨起来。 一天到晚就搁个角落里蹲着念个不停。 念得阿娘烦了,直接大手一拍,做主把哥哥的名字,挪了一个过来给我当大名。 但其实也不算挪啦! 我哥哥正儿八经的名字,本来就叫云绥姜。 所以我叫姜绥云,一点毛病都没有。 但大家都比较喜欢叫我的小名,元宝。 因为这个名字,是爹爹和阿娘撕破时空,去见我那素未谋面的亲祖父时,祖父给取的。 他老人家说大俗即大雅。 不过后来爹爹告诉我,在祖父的那个世界,元宝是最让人喜欢的东西。 并且在那个世界,有元宝可以辟邪一说。 祖父给我取名元宝,其实就是希望我百邪不侵,能平安顺遂地长大,这是祖父给我的祝福。 虽然在神界出生,邪祟皆不敢近身的我,不是很理解这种说法。 但我也很喜欢元宝这个名字。 说到这儿,既然都提到我的祖父了,那我就不得不介绍下我强大的家庭背景了。 首先介绍的,是我的太祖母。 也就是我阿娘的外祖母。 她是神界自洪荒开辟,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天帝,但目前已经退位了。 和那位名垂神界青史的太祖父,曾经的天族太子息醉一样,我都没见过他们,都是后来听说的。 再来就是我的亲外祖父。 他是神界最厉害的战神,至于有多厉害,我不是很清楚。但外祖父之名,哪怕他沉睡万年,也能响彻,甚至震慑神界就是了。 而我的外祖母,本来是另一个世界的城主,但她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神界被人狸猫换太子的神界大公主。 他和外祖父的故事,没有很曲折,但却比天族戏折子里写的还要精彩,我可喜欢了,怎么都听不厌。 最后就是我的阿娘和爹爹了。 阿娘的身份光看太祖母,还有外祖父和外祖母,就不用我隆重介绍了。 但我的爹爹就得着重说两句。 我的爹爹呢,最初的最初,他只是一个很平凡的世界里,一名很普通的少年将军。 但他靠着对阿娘至死不渝的爱,硬是九死一生,最后以凡人之躯,在另一个世界飞升成了上神。 好励志对不对? 可哥哥那里还有另外一个版本,不过我不爱听那个版本,我就喜欢听爹爹励志的这个。 啊对了,我还有个战斗力在我外祖父之下的舅舅。 舅舅靠着他那张妖艳贱……啊呸,阿娘说小孩子是不能讲脏话的,反正就是舅舅靠着他那张,俊得不像话的脸,成功拐了个妖族公主当媳妇。 这个说法有待考证。 不过我特别喜欢我的舅母,因为她人很温柔,还是个很厉害的神界医师。 每次我摔伤了,磕疼了,只要舅母轻轻摸一摸就没事了。 但我不喜欢舅母生的小表哥。 他太讨厌了。 从小就喜欢捉弄我,前两天还骗我去天河捉泥鳅,害我差点被大鱼给吞了。 事后气得爹爹揍了他一顿,提着他去逼舅舅承认不是亲生的,他好打死他。 对此,阿娘和舅母都很无语。 因为小表哥顶着双和舅舅一模一样的紫眼睛,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是亲生的。 舅舅也很无奈。 因为小表哥这人嫌狗厌,路边见到棵长得丑点的草,都要脚欠地去踩两脚的糟心性子,他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的。 毕竟舅舅和舅母都不是这性子。 所以大家都一致觉得,小表哥可能是基因突变了。 但后来有一天,外祖母回来看到小表哥人嫌狗厌的性子后,她建议大家可以往舅舅的亲爹,我那依旧素未谋过面,就早死了好多年的舅外祖父身上找找答案。 后来在十方镜里,爹爹他们还真就找到了答案。 答案就是,小表哥隔代遗传了。 他这人嫌狗厌的性子,像极了我那舅外祖父小时候。 小表哥五百岁的时候,为了不让他继续捉弄我,舅舅咧着一口大白牙,却还要佯装伤心的样子,一脚将他踹去了天宫。 美其名曰,让他跟着现在的天帝,那位总想把我拐去天宫当第二个女天帝的叶简伯伯,好好地修炼。 然后舅舅自己则搂着舅母,高高兴兴四处玩去了。 小表哥走了。 不久后,翠鸟姐姐们也历练去了。 南兀山上,一下子就只剩下了我一个小孩子。 爹爹怕我一个人玩会自闭,就趁着舅舅回南兀山拿东西的时候,撺掇他一起跑去冰河,将人家司家的小神君拐了回来。 但那小神君是个小哭包。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他头上长了朵小花,还怪好看的,于是我没忍住,手欠地摸了一下,结果他就赖上我了。 动不动就哭着要我负责,还背着爹爹他们喊我小媳妇。 我好烦他啊! 为了躲几天清静,我直接就离家出走了。 但带我离家出走的彩凤叔有点不靠谱,说好带我去人族看花,但它居然因为一只向它抛媚眼的仙鹤,就飞错了方向,还直接把我摔到了海里去。 我俩在海里扑腾着艰难求生。 最后被一条啃着玉米,长着龙角的小龙君给救了。 我很感激他。 于是就用舅舅做的糖葫芦,把他哄回了南兀山。 但我没想到小龙君会对吃的那么情有独钟,犹记得舅舅回来看到他干饭的样子,神情怪怪的,然后一言难尽地吐槽了一句:“白骁怎么生了个饭桶!” 嗯,饭桶,很贴切。 从那以后,除了小哭包外,我的身边还多了一个小饭桶。 他俩如同我的左膀右臂两员大将,每天跟着我到处横着走。 但我横着走的事被阿娘知道后,我被狠狠地揍了一顿。 因为有人怀疑我们仨是不是有病,还怀疑我爹是不是螃蟹精,不然为什么我老喜欢横着走? 事后爹爹耐心地给我说,横着走不好看,阿娘一生要强,不能让人指指点点说她闺女走路不好看。 我听得似懂非懂。 但从此以后,我再没横着走过。 我昂首挺胸地走,成了整个神界最亮的崽。 随着我们的渐渐长大,阿娘也不再给我讲故事了,她说他们的故事已经远去,接下来的新故事,便要由我们去登场了。 但我知道她说了不算。 因为创作故事的作者,她明显就是用我这个出场就大结局的小角色来收尾的。 而且那天,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记得,作者姐姐笑吟吟地来到我的床边。 然后轻轻靠近我的耳朵,小声地告诉我说:“小元宝,有始有终,你该是另一本小说的主角了,这个属于你长辈们的故事,结束了哦!” 结束了吗? 我茫然地睁开眼睛,果然看到天空飘来五个字: 大结局撒花!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