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苍刀劫之北斗》 第一章 乱战狂刀 刀,一柄染血的刀,寒光闪闪。 刀尖上的血滑落。 一滴,一滴。 一滴又一滴地滑落。 握刀的手鲜红欲滴。 他的发,他的衣,他的刀凝满了苍白的,呼啸着的风雪。 那张脸漠然,疲惫,俊秀。 然而那双眼睛却锐利,冰寒,杀气逼人。 半指长的刀疤给这张脸平添几分冷酷。 这是少年的他。 他的刀斜伸向后,脚下鲜血淋漓,衬着苍白无暇的雪,仿佛在彼岸盛开,妖艳而又恐怖的曼殊沙华。 穹苍下飘雪,雪落在危崖,危崖上站着他,他听见河在咆哮,咆哮在风雪中,在危崖下。 这河,这崖已断了他的退路。 所以他的目光看向前方。 密密麻麻的黑甲兵士虎视眈眈,将这里重重包围,水泄不通。 他已插翅难逃。 一条狰狞恐怖的三头大蛇盘成数圈,漆黑似墨的鳞片寒光闪闪,三个硕大无朋的脑袋各有一人。 一人盘膝端坐,一人怀拥美人,一人抱臂直立。 在他们的周围,彪悍,凶残的黑甲军数之不尽,杀气腾腾。 “本以为只是手到擒来的小事,却没想到居然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这次要是再拿不回大觉天经,师尊怪罪下来,我们兄弟三人可有的受了。”左边蛇首上的人说道。 “放心,这断龙崖上空的上古神禁厉害无比,根本不能御空飞行。坠魔河更是鹅毛不浮,飞鸟难过,他们已插翅难逃!”右边蛇首上的人说道。 “还是小心为好。对方毕竟是积年的净尘强者,一方霸主,我们吃点亏还少吗?”中间蛇首上的人道。 三人沉默下来,目光投注远处。 但那目光绝非看着少年,而是静坐危崖边,风雪中的那位老人。 天刀秦修远! “寒儿,你过来”老人说。 少年犹豫。 “别管那些废物了,他们没胆过来。”老人淡淡地说。 少年转身,看着父亲背影。 雪花如絮,如玉,如飞舞的精灵,凝满了他的发,他的身。 他仿佛木刻似的,动也不动,染血披风随风呼啸,抖动。他掌中握刀,刀插崖上,崖上雪色如玉。 老人秦修远抬头,轻叹,凝目风雪,风雪在呼啸。 断龙崖,好一个葬身之所!只是天都阁毁在我手中,实在愧对列祖列宗! 耳边簌簌脚步声。 秦修远头也不回说:“天都阁没了,荣耀,光辉,包括你少阁主的身份一切也都没了,以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寒儿,你怕吗?” 少年放眼一瞧,崖下一条漆黑大河咆哮着,翻滚着,声音震耳欲聋。 河水中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冤魂恶鬼挣扎着,咒骂着,凄厉咆哮着,却永远逃脱不了这河水的束缚。 这是坠魔之水,仙神难渡,不然他们父子二人也不会被困与此。 他深吸口气:“不怕!”想了想,又道:“我还有爹!” 秦修远摇头,又问:“你的刀呢?” 少年捧刀:“在这!” “你知道爹为什么送你这把刀吗?” 少年抚刀,刀身映出雪色,刻有两字——不为! “爹希望孩儿像这把刀一样,有所为有所不为!” “好,记得就好!”秦修远伸手按地,想要起身。 少年伸手去扶。 秦修远推开少年:“不用你扶,我还没老!”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提刀在手。 少年眉间隐忧重重,他知父亲连日大战,已是疲惫不堪。 秦修远从怀中摸出一块紫玉,塞到少年手中:“拿着它走!” “这是?” “鲲鹏宝玉!它可以带你立刻这里?” “太好了,爹,咱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不是我们,是你!” “什么?爹,你在说什么?”少年大吃一惊。 “天刀的字典里可没有逃这个字,即便是死,”,秦修远眼望风雪,面容凛然,“我也要流尽最后一滴血!” “爹,你不走,我也不走!要死咱们一块死!”少年倔强道。 “混账!” 啪! 一掌! 少年嘴角溢血,脸上指印透红。 “你死了,谁来重建天都阁?啊?”秦修远瞪他,怒斥。 扑通! 少年跪地,咬牙:“爹!这事因我而起,若不是因为我,爹又怎么会被偷袭重伤,天都阁又怎会遭此不幸。千错万错都在我,孩儿罪不可赦!爹要是不走,孩儿也无颜苟活!” “即便没有你,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你不必自责!”秦修远道。 少年低头不语,握紧满掌的雪。 秦修远叹道:“真的不怪你,怪只怪天都阁怀璧有罪。黄泉三魔为夺大觉天经不择手段,你又心思单纯,才会给他们利用。” “是孩儿交友不慎,才会引狼入室。孩儿万死难逃其咎!” 他的头压得更低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秦修远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又道,“趁着现在还有一些时间,我将乱战狂刀剩余几式传你,你要仔细听!” “我不听,爹没了,我学这刀还有什么用?我不学!”少年语声悲痛。 “你这逆子,真要气死我!”秦修远双眉倒竖,扬手要打。 少年不敢看他。 “唉!” 秦修远神色渐转平和,道:“你起来,我......我跟你一起走。” 他知儿子性子颇倔,若不依,恐怕父子二人谁也走不了,都要葬身此处。 “爹,那我们现在就走!”少年喜上眉梢,迅速起身。 “嗯!”老人点头。 少年转身,不料一只手按在肩上,随后一股霸道力量将他身体封住,动也不能动。 “爹!” 秦修远凝注他背影,声音低沉:“这是爹第一次骗你,也是最后一次!寒儿,好好活着!” 眼角泪光莹然。 父子,擦肩而过。 雪,越落越急。 “爹!”少年嘶声大叫,动弹不得,“爹,别走,别走啊!” 秦修远不管不顾,提刀踏雪,神色中带着几分凛然。 雪影如帘,渐渐掩去老人的身形,模模糊糊,看不清,看不清。 那背影已染了雪色,已沾了寒气,除却料峭,便是凄凉。 三首大蛇之上,黄泉三魔个个神色凝重,目光投注远处。 雪色中那握刀身影每迈出一步,气息便强上一分,周身劲流滚动,竟卷起了地上的积雪,飞舞,游走,仿佛一条张牙舞爪的白色银龙,气势骇人。 “杀了他!”黄泉三魔之一的顾幽海开口。 “杀!” 喊声震天! 黑甲大军宛如黑色洪流扑向了秦修远! 秦修远握刀,凝步,双目猛然大张。 风声呼啸! 只见一轮透明,肉眼可见的劲气破体而出,宛如骤然怒卷,淹没一切的惊涛骇浪,横扫四面八方。 劲气过处,黑甲军纷纷倒地,挣扎,惨叫呻吟,雪色中黑影点点,仿佛银色棋盘上的黑子似的。 “好强的刀意啊!”黄泉三魔之一的薛明修眯起眼睛。 “哼!” 秦修远冷哼,踏步,身上刀意勃发。 呻吟惨叫的黑甲军中,无数长刀颤动,鸣叫,连成一片音浪。 刀光如牛毛细雨,从地上倒射到半空,骤然合二为一,化为一柄气势汹汹,灵压迫人的通天巨刃。 “斩!”他口吐一字。 通天巨刃光芒狂盛,猛然劈落。 霹雳声大作。 气浪翻滚不休。 “雕虫小技!”薛明修抱臂直立,眼望巨刃,骤然飘身向前,双臂大张,魔气猛然罩体。 “黄泉拜魔道!” 随着魔功的催动,他的衣袍剧烈鼓荡,汹涌澎湃的魔气化为了他身后一道顶天立地的魔影,面目与他一般无二,仿佛擎天巨柱似的,气息恐怖。 那魔影仰头咆哮,一掌印出。 强悍掌力咆哮如龙。 通天巨刃猛然散开,化为千百寒刀,斜斜地射入大地,整齐如林。 “九幽魔气!” 薛明修目露寒芒,伸掌向下,屈指成爪,一抓。 地上,雪中,魔气立如泉涌,凝成他掌中的一个暗黑光球。 一股恐怖的能量波动弥漫天地。 “接招吧。” 他伸手一推,暗黑光球猛然一旋。 能量风暴席卷而出。 天地闪电交鸣。 大力汹涌。 “乱——战——狂——刀!” 秦修远面无惧色,衣袍颤抖,周身劲流滚动。 他抽刀,斩出。 刀光流泻如瀑。 两股大力交锋,轰鸣连绵不绝。 光芒如雾色笼罩天地。 “死了吗?”薛明修眯起眼睛。 白光炽烈。 看不清。 “不好!”他大惊。 一道身影撕裂光芒,狂闪而至。 秦修远! 那把刀斜伸向后。 “战苍龙!” 他大袖颤动,握刀劈出。 炽烈刀光重重轰在千丈魔影之上。 千丈魔影宛如雪崩溃散。 噗! 刀力透体而至,薛明修口喷鲜血,一边飞退,一边嘶声道:“还不出手!” 三首大蛇之上,顾幽海与李边仁互视一眼,猛然拔身而起,落到薛明修身边。 秦修远收刀,凝视三人,冷声道:“小崽子们,有什么能耐,就使出来吧,老夫全接下了。” 顾幽海朗声道:“天刀果然名不虚传!那就尝尝我们兄弟的手段吧。哈哈哈哈......” 笑声震天! 唰!唰!唰! 三道身影拔空而起,越飘越高,直至没入云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擎天立地的庞大魔影,双目闪烁猩红的光芒,盯住秦修远。 千丈魔影把手一挥,一块刻有异兽图案的令牌已被抛出。 “唤灵卷,四方邪兽!” 字字如雷,震耳欲聋! 天地刹那色变,风更狂,雪更急。 乌云翻滚不休,电光乱舞不停。 四道漆黑庞大的光柱猛然裂云而出,从天而降。 等到光柱消失,四具魔气缭绕的石棺映入眼帘,庞大,诡异,邪气凛然! 秦修远看着这石棺,喃喃道:“原来如此,是要动用那种手段了吗?” “天刀,你怕了吗?”千丈魔影狂笑,笑声诡异,似是三人的声音叠在了一起。 “正要会一会黄泉灵族的手段,放马过来吧!”秦修远冷哼。目光陡然凌厉。 “好!如你所愿!”千丈魔影狂笑。 轰! 一具石棺炸开,竟是一头体生鳞片,白头赤目的巨猿,三只头颅狰狞恐怖。 但这巨猿并无丝毫生气,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上古凶兽,赤天狂猿!”秦修远神色凝重。 轰! 第二具石棺炸开。 九头怪鸟身裹黑焰,紧闭着双目,赤色羽毛鲜红欲滴,磅礴气势横扫天地,掀起了恐怖的能量风暴。 但它同样只是一具尸体。 “九幽冥雀!”秦修远瞳孔一缩。 乌云翻滚起来,千百闪电一道接一道劈下,落到两大邪兽身上。然而它们就像是铜浇铁铸,毫发无损。 “黄泉拜魔,冥门大开,九幽魔气,附灵归来!” 千丈魔影猛然俯身,伸手按地,掌下裂纹蔓延,交织,密集如网。 磅礴魔气喷涌而出,化作天空一轮急剧旋转的漩涡。 漩涡内血光乍起,恰如寒星两点。 赫然便是两只邪兽之魂。 这两道迅如惊雷,刹那飞出的血光分别落到了两只邪兽眉心。 赤天狂猿眼皮一颤,六只眼睛猛然大开,精芒暴涨。三颗头颅放声大吼,惊天动地。 九幽冥雀振翅腾空,漆黑,霸道,包裹全身的火焰猛然一涨,宛如九天之上亘古长存的太阳,耀眼夺目。猩红的双目仿佛一面又一面镜子似的,映出了秦修远的身影,似染了血。 秦修远抬头。 风雪呼啸。 他的发更白,目更寒。 “寒儿,我秦家的乱战狂刀共有八式,每一式都精妙无比,连我也只能领悟前四式,现在便将这四式传你,你可要看仔细了。” 声音遥遥入耳,少年脸色悲痛,偏偏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眼角渐渐湿润。 “天刀,你是在交代遗言吗?乱战狂刀你传给了儿子,大觉天经不如就传给我们兄弟三人吧。”千丈魔影哈哈狂笑,震荡天际。 “想要大觉天经,拿命来换吧!”秦修远冷哼,一道刀光劈向千丈魔影。 赤天狂猿伸掌一抓,便将刀光抓碎。 “不识抬举!”魔影冷哼,“杀了他!” 赤天狂猿放声狂吼,荡出滚滚气浪,两条赤色夺目,紧缠腰上的流星锤放出血光,猛然探出,如双虹升天,似狂龙破海,直奔秦修远而来。 九幽冥雀双翅一震,万千飞羽抖落,浮空,绕身舞动,化为无数道密密麻麻,寒光闪闪的剑芒,铺天盖地般罩向秦修远身形。 “寒儿,看好了!”秦修远大喝,“乱战狂刀第一式,乱披风!” 他右手刀动,身如电舞。 无数刀影幻化而出,宛如球形之墻,将自身护住,风雨不透。 两条流星锤重重轰在刀影之上,却被狠狠弹开。 万千剑芒气势汹汹,却铩羽而归,只听到乒乒乓乓的乱响,却攻不进这层薄薄的刀影之墻。 趁此时机,秦修远拔身而起,脚踩着连着流星锤的锁链,直奔赤天狂猿而去。 赤天狂猿大怒,挥出一掌,然而为时已晚。 万千刀光猛然暴起,宛如狂风暴雨,将他身影淹没。 乱披风! 刀光尽敛! 赤天狂猿一动不动。 啪!啪!啪! 流星锤断成无数截坠地。 无数刀芒透体而出,映亮了赤天狂猿那张狰狞的脸。 他仿佛成了一颗会发光的太阳。 轰! 刀芒破体,赤天狂猿炸成了飞灰! “什么?”千丈魔影大吃一惊,声音依旧是三个人叠在了一起。 “还有你!”秦修远眼望九幽冥雀,寒意迫人。 正要攻击的九幽冥雀悚然大惊,双翅一震,身形一折,化作一道流光激射天际,竟然临阵而逃。 秦修远静静看着,右手握刀,斜伸向后。 一股磅礴的刀意破体而出。 天上风雪嘶声狂啸。 地上裂痕渐渐蔓延。 他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越来越强! “乱战狂刀第二式,战苍龙!” 他举刀过顶,狂劈而下。 一道刀光如瀑,猛然从天而降。 九幽冥雀身形凝滞,一道狭长的,炽亮的刀痕,将这天空,大地,包括它庞大的身形,一分为二! “该死!居然这么强!”千丈魔影气急败坏,念动咒文,“黄泉拜魔,冥门大开,九幽魔气,附灵归来!出来吧,千臂人魔,灭天之龙!” 两个煞气滔天的魂魄,从天空乍现,剧烈旋转的漩涡之中,挣扎着,咆哮着钻出。 一条赤红如血,长约千丈的蛟龙舞动着身躯,张牙舞爪。 一尊漆黑如墨,千臂白发的巨人放声狂啸着,面容狰狞。 秦修远脸上色变,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灭天之龙,千臂人魔,还不速速归位!我们的元气可支撑不了多久!”千丈魔影冷喝催促。 灭天之龙略略不满,低吼一声,化为一道血光射向石棺。 千臂人魔紧随其后。 秦修远却选择了出手,肉身与魂魄还未融合,此时正是毁掉它们的大好时机。 “秦修远,你敢?”千丈魔影大怒。 “乱战狂刀第三式,狂神怒!” 一柄光芒狂盛的刀猛然插地,无数炽烈,耀目的刀痕蔓延出去,似电光,如狂龙,纵横交错。 大地轰然崩溃。 万千刀气破土而出,直冲天际。 天地炽白,难以视物。 两具石棺首当其冲,轰然炸裂。 在密集如雨,狂暴如风的刀气浪潮之中,庞大,漆黑,狰狞而可怖的千臂人魔登时灰飞烟灭,竟无丝毫反抗之力。 然而一条血龙却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出生天。 饶是如此,龙躯上仍是刀痕累累,鲜血淋漓。 “天刀,你在找死!”千丈魔影怒不可抑。 秦修远道:“谁找死可说不好,接我最后一式。” 他抬头凝目,看向魔影,手中的刀低垂,全身衣袍颤动起来,一股磅礴强大的气势渐渐在身上凝聚。 他一动不动,纵横交错,宛如龟壳的裂痕却乍现在十丈空间之上,仿佛一道又一道的闪电裂开虚空。 “刀——空——葬!” 刀插虚空,猛然一挥。 十丈空间片片碎裂,掀起恐怖绝伦的能量风暴,将千丈魔影连同那条血龙卷入其中,大有毁天灭地之势。 “天——刀!” 一声凄厉的,叠合数人的声音响起 千丈魔影连同血龙灰飞烟灭。 能量风暴渐渐敛去。 三道狼狈人影浮空而立,齐齐喷血,赫然便是黄泉三魔。 “没死?可惜了!” 秦修远以刀撑地,大口喘息,额上豆大的汗滴不停滚落。 “一连使出四式狂刀,想必你的元气也耗尽了吧。现在就送你们父子上路!”黄泉三魔之一的顾幽海冷笑着道。 秦修远却不理他,艰难转过身,看着远处少年。 少年也看着他。 两个人静静地凝注彼此。 “好好活着!”秦修远道。 泪,湿了双目。 雪,凝在发上,脸上。 风,更急,更厉。 他张开双臂,仰天狂笑:“好风,好雪,好一个葬身之所!青山埋骨,风雪相伴,老天待我不薄!哈哈哈哈......” 笑声震天! 伸掌猛然一按,刀光裂开地面,整个断龙崖轰然崩溃,无数乱石纷飞如雨,落入下方坠魔河中 少年也随之下坠。 耳畔却响起父亲的声音:“精血为引,寿元为祭,鲲鹏有灵,神翅游天!” 掌中紫色宝玉大放光芒,将他身形笼罩,化为一只神骏,能量凝聚的游天鲲鹏! 而他,便在这鲲鹏晶莹剔透的身体之内。 他看见父亲的面容渐渐苍老,枯萎,变成了皮包骨头。 灰白的发瞬间化为雪色。 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睛灼灼地看着他,看着他。 鲲鹏振翅,越飞越高。 他离父亲,越来越远。 父亲的面容反而越来越清晰,苍老,灰白,缠绕着死气,双唇颤了颤,只有两个字:“活着!” 第二章 那一场雨 轰! 惊雷! 一道电光映亮他苍白的脸。 “爹!” 他惊醒,坐起,喘息,大汗淋漓。 秦寒闭了闭眼睛,眼前浮现的依旧是父亲那张惨白,枯槁的脸。 七年! 每日每夜都是父亲的呢喃:“活着,好好活着!” “少阁主,你又做噩梦了?” 屋内掌了灯。 一片昏黄。 风吹来,灯火摇晃,恰似一场梦。 秦寒摇摇头,道:“我没事,常叔!谪仙谷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唉!”常遇风眼有不忍,摇头叹息。 “他们到底还要让我等多久,才肯给我木王青丹?”秦寒目光投向窗外,却不动了,仿佛木刻。 狂风骤起,修竹摇曳。 沙沙声,如泣如诉。 “你看这几根竹子,是不是很像我。风往哪儿吹,它就要往哪儿倒,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从来都是身不由己!”他的语调低沉。 “少阁主,别这样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忘了,您可是天刀之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常遇风安慰道。 秦寒忽然笑了:“是啊,我是天刀之子,可也是个丹田破损的废物,确实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常遇风张口欲言。 秦寒又道:“黄泉三魔着实狠辣,他们不杀我,却废了我的丹田,让我生不如死,让所有人都知道天刀之子是个废物。” 常遇风双唇颤了颤。 秦寒忽又悲声惨笑:“本来以为到了谪仙谷,可以求得木王青丹,治愈我的丹田,可他们除了敷衍,还是敷衍,让我一等就是七年。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想法,他们是想要我拿大觉天经去换。可是秦家早就没了大觉天经,这种事情说出来又有谁信。我爹为救我而死,到头来只救了一个废物,我拿什么重建天都阁,啊?” 他越说越怒,到后来已是满脸涨红。 常遇风沉默难言。 砰砰砰! 敲门声! 一个少女声音忽然响起:“秦师兄,秦师兄在吗?我是婵儿,快开门!” 常遇风喜道:“是婵儿姑娘,准是傲雪小姐有话带给少阁主!” 秦寒急道:“快去开院门,带婵儿师妹到客厅等我。” “是,少阁主!”常遇风应了。 客厅。 烛火摇曳。 玉似的手捧着杯茶。 夏蝉儿坐在椅上,低首不语,昏黄灯光掩不住曼妙姿容,凉风撩着青丝,水绿衣裳衬着白玉雪肤,恰似清水出芙蓉。 哒!哒! 匆匆脚步声。 夏蝉儿起身,道:“深夜来访,没打扰秦师兄吧!” “婵儿师妹,别说这些客套话了,快告诉我,是傲雪让你来的吗?”秦寒急道。 “是。”她低头。 青丝凝满雨露。 楚楚可怜。 “太好了,傲雪她说什么?”秦寒喜上眉梢。 她咬唇:“傲雪师姐,她......她给你求来了木王青丹。” “木王青丹?”秦寒狂喜难抑,伸手抓住她纤细双臂,用力一摇,“真的吗?是真的吗?他们真的肯给我木王青丹!” 夏蝉儿道:“秦师兄,你......你弄疼我了。” 秦寒心知失态,慌忙松了手,抬眼一瞧。 烛光中,青丝下,那张脸上竟有着浅浅的,淡淡的红,她低垂着头,清丽而不失妩媚,仿佛一朵娇羞的莲,那般温柔。 他移开视线,道:“婵儿师妹,实在抱歉,我......” 夏蝉儿看他一眼,低头道:“我知道,是秦师兄太高兴了,没关系的!” 伸手拿出一个玉瓶:“这个,傲雪师姐让我给你的。” 一股药香弥漫。 秦寒接过玉瓶,手却是抖的,揭开瓶塞一瞧,颤声道:“木王青丹!真的是木王青丹,傲雪她是怎么做到的?” 他此刻狂喜难抑,七年来种种心酸泛上心头,只为这颗丹药,如今药已到手,眼眶竟是红了。 “傲雪,我要见傲雪,她为了这颗丹药,一定吃了很多苦,我要去见她!” 一念及此,秦寒大为感动,提步便要向外奔去。 “哎,秦师兄留步!”夏蝉儿急声道。 秦寒凝步,回头:“怎么了?” 夏蝉儿眼望别处,嗫嚅道:“其实......其实傲雪师姐正在闭关,秦师兄恐怕要过段时间才能见到她。秦师兄还是先将木王青丹服下吧。” “原来傲雪在闭关,”秦寒想了一下,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去打扰她了,以免给她添麻烦。” 夏蝉儿暗暗松了口气。 砰!砰!砰! 忽然一阵砸门声响起。 一个声音道:“秦寒,你这个废物,快滚出来。” 另一个醉醺醺的声音接道:“对,滚......滚出来。” 一旁的常遇风恼道:“少阁主,又是那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夏蝉儿蛾眉一皱,道:“谁?” 常遇风看了眼院门处,气愤道:“这两人一个叫于海潮,一个叫刘峰起,都是谪仙谷的弟子,隔三差五就来这里寻衅滋事。少阁主一忍再忍,可这些人却不知进退,若不是少阁主不准,我早就要给他们些颜色看看。” 夏蝉儿神色关切,道:“秦师兄,他们总是这样欺......嗯......打扰你吗?” “一群跳梁小丑,不用理会。”秦寒面色平静,手上握紧玉瓶,青筋暴起,“如今木王青丹在手,不出三日,我必能恢复修为,到时候新帐旧账一起算!” 常遇风神色激动,道:“少阁主说的是,有了这木王青丹,你就可以恢复修为了,重建天都阁指日可待。” 轰! 一声大响。 小院木门四分五裂。 尘雾漫天。 一个嚣张声音道:“秦寒,你这个废物,竟敢不开门,真是找死!” 另一个声音笑道:“哎,于师兄,人家虽然是废物,但你这样说,人家还是会不高兴的,哈哈哈哈......” 两个人一边嚣张笑着,一边踏入院中。 常遇风双目喷火。 夏蝉儿俏脸凝冰。 秦寒面无表情,坐入椅中,倒了杯茶,道:“两位来找在下,有何指教?” 视线一扫,两个人呆了一呆,显然没想到夏蝉儿也在这里。 身材矮小,一口烂牙的刘峰起凑近于海潮,压低嗓门道:“于师兄,这小丫头也在这里,听说这小丫头跟这废物走的很近,要是惹到她,可就难办了。耍弄这废物,时间有的是,要不咱们改天再来!” 三角眼,一身酒气的于海潮想了想,道:“说的也是,那咱们就改天再来。” 刘峰起换上笑脸,道:“哈哈哈哈,没什么大事,我们哥俩就想看看秦师弟过得好不好。秦师弟既然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两个人刚刚转身,一个声音道:“两位师弟留步。” 夏蝉儿! 刘峰起赔笑道:“夏师姐有何吩咐?” 他年龄虽然大于夏蝉儿,但在谷中地位不同,一个是普通弟子,另一个却是高高在上的真传弟子,所以要尊称一声师姐。 夏蝉儿道:“两位刚才破门而入,现在又说走就走,似乎有失妥当。” 刘峰起反应过来,道:“夏师姐说的是,我这有十两银子,就算是给秦师弟的补偿了。” 夏蝉儿冷笑道:“秦师弟?这么说,我还要叫两位一声师兄咯?” 刘峰起惊出一身冷汗,忙道:“夏师姐严重了,此话从何说起?” 夏蝉儿看了眼秦寒,道:“秦师兄身为天刀之子,连我都要尊一声师兄,两位却以师弟相称。这样算来,我岂不是也要叫两位一声师兄。” 刘峰起额上汗出,向秦寒赔罪道:“口误,口误,秦师弟,不,秦师兄别见怪!” 又向夏蝉儿道:“夏师姐,若无其他吩咐,我们就先告辞了。” 夏蝉儿道:“吩咐倒不敢,只是请两位向秦师兄道个歉再走。” 一旁醉醺醺的于海潮呸的一声,道:“道歉?就凭这个废物?要我向这个废物道歉,简直做梦!” 夏蝉儿神色气恼,却道:“于师弟说话还是客气一点好,不要一口一个废物。” “你这小丫头长得倒不赖,这么帮着这小子,难不成是看上他了。”于海潮一双醉眼打量着她,嘿嘿淫笑。 “你......” 夏蝉儿又羞又恼,下意识看向秦寒,却见他伸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划,凝目再一瞧,赫然是一个“雪”字,又见他嘴角笑容甜蜜,心头竟莫名酸涩:|“是啊,他想着傲雪师姐,师姐也念着他,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常遇风见她忽然不说话了,道:“蝉儿姑娘,你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刘峰起也打圆场,道:“夏师姐您见谅,于师兄今天喝的了,口不择言,您别往心里去。” 夏蝉儿理也不理。 秦寒忽然起身,道:“两位要是无事,就请回吧,我要去见傲雪。”说完,径直走向院门。 于海潮怪声道:“梅师姐可忙的很,恐怕没时间见你吧。” 秦寒脚步微顿,眼角余光睨他,道:“这不劳你操心,兴许我来了,她就有时间了。” 于海潮嘿嘿怪笑:“那可不一定,人家梅师姐正与沐师兄卿卿我我,你侬我侬,恐怕没时间理你这个外人。” 秦寒挑眉,霍然转身,冷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啊,春宵一刻值千金,秦师弟还是不要去打扰人家好事,哈哈哈哈......”于海潮道。 “你住口!”秦寒抢步上前,一把抓住他胸前衣襟,“你再敢乱说,我打烂你的狗嘴。” 于海潮眼含讥诮,道:“秦师弟,有话好说,千万别动手,万一我不小心伤了你这个废物,夏师姐该怪我了。” 夏蝉儿快步奔来,劝道:“秦师兄,你千万别冲动!” “这人竟敢胡说八道!”秦寒怒道。 “我这人嘴是贱,可说的句句属实。”于海潮一脸冷嘲,道,“恐怕秦师弟还不知道,梅师姐将与沐师兄同修【珠联璧合无双剑典】,过不了多久,就会结为连理,那可真是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你胡说八道,傲雪不可能这样做!”秦寒大怒。 “嘿嘿,秦师兄不信,”于海潮努努嘴,道,“那就问问夏师姐,她应该一清二楚!” 秦寒转头盯住夏蝉儿,道:“蝉儿,你告诉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夏蝉儿低头咬唇,道:“是,不过......” 秦寒打断了她,握起掌中玉瓶,气愤道:“那这是什么意思,她是可怜我,还是用这个打发我走,让我别缠着她!” “不是的,不是的!”夏蝉儿双手乱摇,“秦师兄,你听我说,师姐她是......” 话没说完,秦寒便奔了出去,不顾夏蝉儿叫喊。 ...... 静水湖畔,俏立佳人。 一袭白衣胜雪。 她打着伞,伞上红梅点点,傲雪胜寒。 美丽如她的名字。 梅傲雪! 她静望这湖,这雨。 湖光水色,美人如玉,恰如一幅绝美的画。 她忽然问:“你来了。” 他回道:“我来了。” 她转身,打着伞,在这如帐如纱,朦朦胧胧的雨雾中望去,竟有着几分憔悴。 秦寒看着她,烟雨朦胧的美,抹不去她眉间目上的愁。 两个人静静静注彼此。 天地间只有雨声呢喃,声声字字,除了思念,还是思念。 秦寒深吸一口气,道:“蝉儿说......” 她道:“是真的!” “真的?” “真的!” 秦寒张了张嘴,似乎要问出那三个字。 她摇头:“我不知道!” 秦寒不说话了,雨丝打在脸上,滴滴如泪。 他鼓起勇气,声音发颤:“至少该给我一个理由。” 风在咆哮,雨在呢喃,唯有她在沉默。 良久,她才道:“这是秦伯伯给我的玉,是你们秦家的传家之宝,还给你吧!”微抖着手递给他。 秦寒道:“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扔了,不需要还我。” 她道:“你的玉,给你!” 秦寒道:“你不扔,我替你扔!” 扑通! 玉坠于湖! 镜似的湖裂了开,仿佛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雨丝如刀如剑,落在湖中,打在心头。 大风吹来。 寒意更重。 梅傲雪低头,沉默,握伞的手惨白。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她逃似的离开,秦寒却一把将她抱住,道:“傲雪,傲雪!一定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告诉我!” 梅傲雪闭上眼睛,一行清泪却已滑落,喃喃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谁也改变不了,放手吧,秦哥哥!” 秦寒道:“我不放手,没有你,我会一无所有!” “秦哥哥,秦伯伯的仇你不报了吗?天都阁你也不要重建了吗?” 秦寒全身大震。 梅傲雪挣开他手,凝注着他,道:“所以你的世界并不只有傲雪一个人,你还有更多的事情去做!” 秦寒怔怔看她。 “秦哥哥,得到木王青丹你应该高兴才对。你很快就可以恢复修为,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再借酒浇愁,不用因为无能为力而颓废,愧疚。秦哥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吧!”梅傲雪深吸口气,声音竟有着一丝哽咽,“你会遇到一个比傲雪更好的女孩!” 将伞塞到他手里,梅傲雪踏入雨中。 一步,两步,三步....... 两个人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雨势渐大。 滴滴如泪。 秦寒抬起头,扔开伞,让这冰冷而无情的雨尽情落下。 多年后, 擦肩而过的我们, 回望, 这一场雨。 这一场来去匆匆的雨, 是否还有着, 爱过的痕迹? 第三章 半具邪身 没有星,没有月,没有光。 天地幽暗,幽暗且寂,寂静如死。 雨止了。 他仿佛木刻,一动不动。 一滴水珠落在脸上。 伸手一抹,竟是血。 “血?”他抬头,一脸震撼。 漆黑苍穹裂了开,放出一线血光,仿佛会发光的眼睛。 那蔓延天空的血光妖艳,邪气,似火在烧。 一道人影掠出苍穹裂缝,冰冷双目俯视大地,背后双翅迎风抖动,浑身缭绕的三千电光赫然也是红色。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这英俊男子只有半边身躯,另外半边身躯不过是能量凝聚而成,似虚似实,晶莹剔透。 一只金色大手从裂缝处,猛然一探一撕。 快速蔓延、撑大的裂缝中,一个铜浇铁铸,高达千丈的大佛挤出,金色琉璃的身躯熠熠生辉,一双灯笼般的眼睛怒气冲冲,看向那英俊男子。 “你这邪神犯上作乱,帝尊念你修行不易,方才饶你性命,让你在天狱思过。没想到,你竟不思悔改,不仅大闹天狱,趁乱逃出,还擅自打开上界通道,逃来此处。今日若不斩了你,和尚我这张老脸也不要了。”金色大佛怒道。 迦楼罗邪神哈哈大笑,道:“你既然已知此处乃是下界所在,就不该口出狂言。此界法则压制之下,你的大慈大悲渡世王佛身又能发挥几成功力。” 金色大佛冷哼道:“三成!对付你这半具邪身足够!” 迦楼罗邪神大笑道:“那倒未必,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邪神灭世术!” “邪神灭世,山河为躯!”迦楼罗邪神伸手一指。 连绵不绝的山峰拔地而起,奔腾咆哮的大河逆空而上,竟凝成了一条张牙舞爪,邪气凛然的大龙。 这山,便为龙首。 这河,便是龙身。 只是,这条龙没有眼睛。 “日月为目!”迦楼罗邪神扬声一喝。 原本漆黑、幽暗的天空乍现两点光芒,似寒星,又似眼睛。 这光芒奇越来越盛,越来越盛。 奇迹般的一幕出现了。 穹苍之上,日月同辉。 这骄阳、冷月化作了大龙冰冷无情的双目,寒光闪闪,摄人心魄。 “天地雷劫,听我号令!” 迦楼罗邪神伸手一指天空,无边乌云翻滚起来,一道又一道闪电裂开了天空,映亮了大地。 “万劫为鳞!” 只见万千闪电从天而降,宛如一条飞落九天的瀑布,美丽而绚丽,凝成了大龙身上细细密密、宛如实质的鳞片。 “秃驴,受死吧!” 迦楼罗邪神仰天狂笑,那条盘缠在他身周的大龙双目血光大炽,咆哮一声,猛然破空而出,张牙舞爪的直扑对面金色大佛。 “好!你找死,和尚就成全你。”金色大佛怒道。 他猛然伸出一掌,这一刹那,天地仿佛颤了一颤,竟生出一道重叠的虚影,化作他掌中一颗晶莹剔透、动人心魄的能量光球。 这能量光球光芒狂盛,缭绕四道气流,赫然是地水风火,其中更包含天海河山,虫鱼鸟兽,草木石林,俨然是一片小天地,令人望而生畏。 “佛御天地!” 金色大佛神色凝重,掌中天地透出无量光芒。在大龙扑来的刹那,猛然递出了能量光球。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响。 两股大力碰撞。 天地宛如白昼。 “这可不是上界,你的佛御天地可奈何不了我的邪神灭世术。” 迦楼罗邪神嘴角斜起,然而面色刹那大变,一条锁链从白光中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缚住。 “糟了,六灭困天锁!” 锁链光芒大作,六个灭字乍现虚空,似虚似实,飘渺如烟,一字字打在这邪神的身上,一股霸道力量随即将他全身法力封禁,再也动弹不得。 迦楼罗邪神惊怒交加,骂道:“好个秃驴,竟敢偷袭,真是无耻!” 金色大佛嘿嘿笑道:“随着你骂,和尚不生气,反正拿下了你,和尚这下可以回去向帝尊复命了。” 随即大佛身形猛然一缩,化作一个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和尚。 迦楼罗邪神不怒反笑,讥诮道:“和尚,你这渡世王佛身可有异样?” “嘿,我这大慈大悲渡世王佛身将要圆满,能有什么异样?”和尚口气嘲讽,却陡然面色大变,“怎么会莫名粘上因果?” 他伸手一抓,一道金光托着一个面色苍白,紧闭双目的青年浮了上来,赫然便是秦寒。 “死了?”和尚惊怒交加,“完了完了完了,我这大慈大悲渡世王佛身可沾不得因果,这下完了。眼看我的渡世王佛身就要圆满,难道就要毁于一旦吗?这要苦修多少年才能重修回来?” 和尚神色焦急,来回踱步。 迦楼罗邪神仰天大笑,道:“秃驴,滥杀无辜,因果缠身的滋味如何?” 和尚听得大怒,正要发作,脑中却灵光一闪,一双眼睛便在迦楼罗邪神身上瞧个不停。 迦楼罗邪神给他看得全身发毛,瞪着两眼道:“你这秃驴看什么?” “嘿嘿,和尚我不看什么,只是想向施主你借样东西!”和尚不怀好意道。 “不借!”迦楼罗邪神斩钉截铁道。 “嘿!借不借可由不得你!” 和尚眼露寒芒,只伸手一抓,便将一道血色虚影从迦楼罗邪神身体之中扯出,赫然是邪神的元神。 “秃驴,你想干什么?”迦楼罗邪神的元神惊怒道。 和尚冷笑:“借你半具肉身一用,让这小子起死回生。” 伸手一抓,那道金光便托着秦寒飘到面前。 迦楼罗邪神气得发抖,道:“住手,你可知我这邪身历经千灾万劫方才修成,你居然要用它去救一只蝼蚁,你......” 和尚打断他话,冷冷道:“和尚我可管不了这么多,我这大慈大悲渡世王佛身即将圆满,这个时候最怕沾上因果。要是出了岔子,万年苦修化为乌有不说,甚至有可能搭上和尚我这条性命。和尚我自身难保,只有委屈施主你了,反正你在天狱还有半具邪身,凑合用吧。” 说完,不顾迦楼罗邪神的嘶喊,双手结印,一连串的法诀打在了迦楼罗邪神的肉身之上。 那迦楼罗邪神的肉身睁开血色流溢的双目,猛然扑向秦寒,竟与他重叠在一起,彻彻底底合二为一。 那和尚背着手,绕着圈子,打量着紧闭双目的秦寒,一边点头一边道:“不错,不错!你这小子也算是捡了个大便宜,遇到和尚我算你走运。不过这邪神力量太强,不是你能控制的,为防止你为非作歹,我还是要留下些后手的。” 他想了想,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化为四张灼亮、薄如蝉翼的血符,透过衣物,印在了秦寒的胸膛,随即隐了去。 “给你种下天地玄黄四道封印,每解开一道,力量便增十倍,至于能够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了。”和尚左右看了看,道,“时候不早了,和尚我要回去向帝尊复命了,咱们后会无期!” 说完,一道从天而降的光柱,将他笼罩,瞬息不见。 大风吹过,无影无踪。 第四章 邪神元气 清晨。 阳光明媚。 微微的风拂过脸颊。 秦寒悠悠醒来,一脸茫然,脑海中只闪过邪神,大佛这样的字眼。 回过神来,他忽觉手臂被人抓住,抬眼一瞧,一袭水绿衣裳映入眼帘。 夏蝉儿! 只见她趴在床沿上,好梦正酣,那抓住他手臂的手白的像玉,柔的像水。 也许是微微的风的轻语,也许是沙沙的竹的轻响,也许这青年细细的呼吸,惊醒了她! 她揉了揉眼睛,惊喜道:“秦师兄,你醒啦。”眼眶竟是红的。 “你怎么在这?”秦寒奇道。 “我......我......”她竟支吾不语,脸却突然红了。 “少阁主,你终于醒了。”门外传来常遇风惊喜声音,他走了进来,又道,“这三天来,可多亏了蝉儿姑娘照顾你。” “原来我竟睡了三天。”秦寒微露诧异,转头对夏蝉儿道,“给你添麻烦了,蝉儿师妹。” “不麻烦,不麻烦的。”夏蝉儿喜上眉梢,忽然啊的一声道,“我还给秦师兄炖的汤的,这就去拿来。” 蹦蹦跳跳走了。 忽又回过头来问:“秦师兄,大病初愈,你......不喝酒行吗?” “嗯!”秦寒漫不经心道。 夏蝉儿走后,常遇风便道:“少阁主,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你也别太伤心难过。如今木王青丹到手,少阁主你很快就可以恢复修为,当务之急是为老阁主报仇雪恨,重建天都阁。” 常遇风见秦寒神色恍惚,知他正为梅傲雪之事心伤,故而出言安慰,却不知秦寒所思所想而是那日遇到的邪神之事。 秦寒给他这么一说,心头如刀绞似的,低沉着声音道:“傲雪的事,你是早知道,对不对?” “这......这......”常遇风支吾不语。 秦寒神色一冷,寒声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常遇风给他这么一喝,全身一抖,猛然跪下,连声道:“少阁主息怒,少阁主息怒!” 秦寒本来怒火中烧,但乍见他鬓边白发,竟没了火气,叹声道:“常叔,你起来。以后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我早已不是什么少阁主。” 常遇风道:“在常遇风心中,少阁主永远是少阁主,这一点从未变过。” 秦寒叹了一口气,道:“起来吧,常叔。” “是!”常遇风恭声应着,起了身。 “常叔,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出去吧。”秦寒揉揉太阳穴,这两天变故太多,实在让他心烦意乱。 抬眼一瞧,常遇风神色踌躇,欲言又止,便道:“常叔,你还有什么事吗?” “这......”常遇风犹豫再三,终于道,“少阁主,在您昏迷这段时间,沐秋白放出话来,说......说......”欲言又止。 “说什么?”秦寒目光陡冷。 “一年之后北斗仙府开启,将夺取北斗仙丹,作为聘礼,向......向傲雪小姐求亲!”常遇风咬牙道。 噼啪! 秦寒握手成拳,发丝飞舞。 那双眼刹那血红。 一股惊天邪气破体而出,化作肉眼可见的苍白劲流炸射四周,宛如狂龙肆虐。 劲流过处,桌椅板凳,茶壶水杯尽皆飞灰,连着房屋也四分五裂。 阳光照落。 碎屑纷纷扬扬。 常遇风目瞪口呆,好半响才道:“少......少阁主,你恢复修为了!” 秦寒这才醒觉,手上猛然握拳,一股澎湃的力量游走全身,全身顿感舒畅。 他看着双手,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心念一动,一股红色气流便从体内涌出,宛如灵蛇一般缠绕手臂。 “这......这是元气,少阁主你恢复修为了!”常遇风喜上眉梢,凝目再一细看,居然大吃一惊,“好精纯的元气,居然毫无杂质,仅仅是这一道元气,就足以强上我百倍,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木王青丹?真有如此神效?” 修者有五境,分为:炼体开脉,凝血化精,百炼养气,筑基炼罡,神胎蜕凡。 其中第三境百炼养气,便是自肉身中滋生元气,不断培养壮大,打坐熬炼,直至元气凝练,毫无杂质,方至大成。 而秦寒的这道元气,不仅浑厚凝练,而且并无丝毫杂质,正是第三境百炼养气大圆满的标志,普通人便是苦修一生都未必能够有如此成就,这怎能不让常遇风吃惊。 “绝不是木王青丹!”秦寒断然否定,只因他并未服下此丹,正自惊疑间,心底却陡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分明是那邪神的元气,怎么回事,这邪神的元气怎么会在我的身上。” 一时心念百转,只是这复杂的心绪中并无丝毫的恐惧,反而有着丝丝的兴奋和隐隐的期待。 秦寒深吸一口气,按下翻涌的思绪,道:“常叔,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我想要静一静。” “好好好,少阁主,您好好休息,我这就出去。”常遇风喜不自禁,转头一瞧,四周空荡荡的,不禁哑然。不过只要一想到少阁主修为尽复,很快就可以斩杀黄泉三魔,为老阁主报仇雪恨,心神不由激荡,眼眶竟湿润了。 常遇风含着泪,走了。 “当日我看到的那道血线八成就是传说中的空间裂缝,那邪神从空间裂缝飞出,紧接着金色大佛追了过来,然后两个人打了起来,那一战只能用惊天动地来形容,再后来,再后来......”秦寒拧起双眉,敲敲脑袋,“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对我自然是有益无害,我要为父报仇,重建天都阁,少不了这股助力。” “总而言之,不管这股邪神元气怎么会出现在我身上,只要它能为我所用,我也懒得去管它了。不过虽然这邪神元气的来历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是清楚的。” 秦寒看着空处,目光渐渐冰冷,缓缓道:“沐秋白,从今日起,咱们,不死不休!” 第五章 神族初现 黄昏。 他跪在坟前。 夕阳下,枯树上,昏鸦在叫。 “爹,儿子来看你了。”秦寒洒了一碗酒在地,“儿子心里难受,就想和你聊聊天。” 他仰头灌下一碗酒,道:“当儿子的没用,不仅没能力给你报仇,没想到连喜欢的女人都保不住。” 他一连干了三碗,眼眶竟是红了。 “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傲雪嫁给别人,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傲雪给别人糟蹋。所以,一年之后的北斗仙府,我势在必行。到时候,必然要直面沐秋白。传说他已是第五境高手,随时可以突破境界,成为爹你这样的净尘强者。我想要追上他的修为,必然要借助一些外力。” “现在是时候动用,爹你留下的第二个后手了。西山教欠了我们秦家一颗九转金丹,现在我必须取回这颗金丹,借助它修行,这样才有可能在修为上赶上沐秋白。” “只是不知道,西山教是否如谪仙谷一般忘恩负义!” 一念及此,恨意陡生。 他伸手抚着墓碑,神色忽转悲痛,往事点点滴滴尽上心头,父亲的关怀与教导仿佛近在昨日。 “爹,对不住了。”他深吸口气,平复心绪,伸手一拍,墓碑碎了半截,竟露出一把刀。 长刀清亮如镜,映出一张青年的脸庞,脸上半指长的刀疤甚是醒目。 秦寒握刀,轻抚刀身,刀身上刻着两个字——不为! “爹,这把刀为什么叫不为,名字好怪!”少年的他在问。 一只手摸着他的脑袋:“因为爹希望你像这把刀一样,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记住了,寒儿!” 少年的他仰望着那张慈爱脸庞,紧握着刀,重重点头:“记住了,爹!” 啪!啪! 两滴热泪落到刀身。 他抱着刀在哭。 枯枝瑟瑟,昏鸦叫个不停。 残阳如血,染了他一身。 破晓。 微冷。 雾色浅淡。 “常叔,就送到这里吧。”他停了脚步,凝望着薄薄雾气。 常遇风道:“此去西山教,路途遥远,少阁主千万要小心。” 秦寒点头:“我会的,常叔,先回去吧。” 他握着刀,雾色中黑衣格外醒目。 正如这雾色也遮不住那一抹绿意。 她站着,站在雾色中。 飘渺的雾衬着淡绿的衣,黑色的发凝满露珠,颗颗晶莹,似水晶,又似珍珠。 常遇风停下了脚步。 秦寒迎了上去,道:“蝉儿师妹,你怎么会在这?” 夏蝉儿道:“秦师兄是要走了吗?我来为师兄送行。” 秦寒道:“本来想偷偷走的,没想到师妹居然会来为我送别。” 夏蝉儿道:“师兄为什么要走呢?谪仙谷这样的圣地,不是正适合修炼吗?” 秦寒摇头。 夏蝉儿眼含不甘,道:“真的非走不可吗?” 秦寒语气坚决,道:“非走不可!” 夏蝉儿鼓起勇气,道:“师兄,你......你留下来好吗?” 秦寒心头莫名刺痛,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说出这番话的是梅傲雪,而非是眼前的夏蝉儿。 虽然他早已习惯孤独,但当他选择一个人浪迹天涯时,仍旧希望有一个人可以目送他远去。 但这一切只是奢望。 他只知道,从今往后,天涯也好,海角也罢,陪着他的只有影子和手中的刀。 他凝视四周雾气,道:“可是,我已找不到留下的理由。” 夏蝉儿低头咬唇,喃喃道:“是吗?真的没有理由让你留下来吗?” 秦寒默然不语。 良久良久,夏蝉儿才道:“给你,你的玉!” 说着,她已掏出一块玉。 那块坠入湖中的玉。 秦寒看着手中玉,往事如潮涌上心头,既是甜蜜又是痛苦,竟是怔住了。 他深吸口气,平复心绪,道:“这块玉......” 夏蝉儿看着地下,轻声道:“这块玉对师兄应该是很重要,请原谅蝉儿自作主张,把它捡回来。” 她抬头,饱含期待的问:“秦师兄还会回来的,对吗?” 秦寒道:“会的,一年之后我会回来的。” 夏蝉儿喜上眉梢,道:“我就知道师兄会回来的。” 秦寒抬头望天,眸色深沉,心中却想:“沐秋白,一年之后,咱们北斗仙府一决高下。”手中握紧了刀。 念头闪过,便对夏蝉儿道:“蝉儿师妹,时候不早了,我要上路了,请回吧。” 夏蝉儿点头道:“嗯,一年之后,我还在这里等师兄回来。” 秦寒冲她勉强一笑,转身走了。 夏蝉儿只是站着,站着,直至他的背影消失。 秦寒走了一段路程,心底却在盘算:“沐秋白应该是第五境巅峰修为,我这七年因丹田之伤,修为尽废,差了同龄人太多。现在虽然莫名重聚修为,但真实境界仍旧仅是第二境凝血化精。若是使用盘踞体内的这股邪神元气,倒是可以媲美第三境百炼养气的高手,但是要对付沐秋白,夺取北斗仙丹,远远不够,我必须尽快修出属于自己的元气,提高修为。” “这个时候,西山教的九转金丹,对我尤为重要。希望西山教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不要再出任何纰漏了。” 念至此处,心头沉重。 这个时候,忽闻远处一声惊呼:“秦师兄,救我!” 是夏蝉儿! 秦寒面色一变,立刻折身回去,只见常遇风斜倚树上,伤痕累累,不由惊怒交加,一叠声问道:“常叔,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蝉儿呢?” 常遇风咳出血来,有气无力道:“少阁主,刚刚有一伙人突然出现,劫走了蝉儿姑娘。” 秦寒怒道:“他们往哪儿走了。” 常遇风道:“东南方向,他们很强,少阁主你......” 话没说完,秦寒便飞奔出去。 他情急之下,催动了邪神元气,速度奇快无比。 然而腾跃在林间的四个人速度也不慢,其中一个魁梧大汉肩头扛着的赫然便是夏蝉儿。 “放开我,你们这些坏蛋。”夏蝉儿一边挣扎一边道。 “我劝殿下还是省些力气好。”魁梧大汉冷冷道。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夏蝉儿道。 “嘿嘿,我们是什么人,殿下明知故问,这次奉吾王之命,向贵族借一样东西,不会伤害殿下的,殿下放心好了。”一个精瘦汉子在一旁道。 “原来......原来你们是......”夏蝉儿花容失色。 “嗯?”一个枯瘦老者挑眉,冷冷道,“居然有人追过来了,真是找死?” “这么有趣的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我也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一个面容阴霾的青年拧拧脖子,斜起嘴角,“就让这些凡人,见识一下,神族的力量吧!” 第六章 邪神之威 秦寒看着远处奔袭、腾跃林间的四个人影,每个人的气息都深不可测,其中一个魁梧大汉肩上扛着的赫然便是夏蝉儿! “留步!” 秦寒高喝一声,猛然拔身而起,闪电般掠向四人,一只手向大汉肩上的夏蝉儿抓了去。 “滚回去!”其中一个面容阴霾,腰悬细剑的青年剑客猛然转身,一线剑光随之而起。 “第三境修者!” 秦寒面色一变,抽刀劈出,刀光如练。 轰! 刀光剑芒相碰。 秦寒嘴角溢血,一股大力竟将他迫退,人在空中,仿佛无根之萍似的,无处着力,亦无还手之力。 他只需双脚沾地,便可迅速反击。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剑之秋殇!” 青年剑客猛将细剑一竖,齐眉而立,左手二指抚过剑身,一股磅礴剑意猛然破体而出,蔓延四周。 剑意过处,一截截枯枝颤栗,浮空而起。一片片绿叶飘落,随风而动。 他的身周三丈空间,瞬间填满了无数灼亮的剑形劲气。 剑形劲气中包裹的赫然便是枯枝落叶。 “死吧!凡人!” 青年剑客眼露寒芒,随着细剑挥出,剑形劲气猛然炸射开来,宛如滔天巨浪卷向八方。 在这炽烈、呼啸着的剑形劲气之下,繁盛而茂密的大树刹那千疮百孔,直至灰飞烟灭。 “呃啊!” 秦寒被剑形劲气无情轰在身上,整个人撞在树上,随即又被弹开,几步踉跄后喷出血来,扑面栽倒,血很快流了一地。 “秦师兄!秦师兄!”夏蝉儿一边挣扎拍打,一边嘶声哭喊,“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真是废物,不堪一击啊!”青年剑客收剑转身。 “站住!” 嗬嗬喘息声! “嗯?” 青年剑客挑眉,黑发微偏。 “我还没死呢!” 秦寒挣扎爬起,摇摇晃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地上淋漓的鲜血更是触目惊心。 “那又怎样?杀你这样的废物,只需要一剑!”青年剑客转身,冷冷道。 “废物这个名头我背了七年,现在无论谁再把我当成废物,我不答应,我的刀更不答应!”秦寒以刀指他,刀上的血滴滴落下。 “伤成这样,还说这样的大话,真是不容易啊。这就送你上路吧!”青年剑客神色一冷,无数剑形劲气再次填满身周三丈空间,猛然轰出,宛如狂风暴雨。 “谁死还不一定呢!呃啊!” 秦寒仰天长啸,一缕缕红色气流猛然溢出,宛如灵蛇缭绕着身躯。 迦楼罗邪神元气! 在他身周,一股肉眼可见的苍白劲流猛然卷出,漫天袭来的剑形劲气蓦然间一顿一震,随即寸寸碎裂,消弭无形。 “怎么可能?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强?到底发生了什么?”青年剑客悚然一惊。 “好强的元气啊!”远处观战的魁梧大汉语气似有淡淡的慨叹,“居然没有一丝的杂质,无垢无暇!” “什么?那岂不是说他有机会成为无垢强者,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啊,连族中都没有多少!”精瘦汉子失声道。 “要动手了!”魁梧大汉淡淡道。 精瘦汉子猛然转头,瞳孔一缩。 “说我是废物,那让你知道废物的厉害!”秦寒面色狰狞,刀指后方,一股霸道刀意破体而出,细碎、宛如蛛网的裂痕猛然蔓延地面。 “嘿!废物就是废物,怎么可能战胜我。”青年剑客额上汗出,细剑猛然一撩,无数剑形劲气浮空而出,绕身而舞,气势惊人。 “去死吧,凡人!” 青年剑客一剑挥出,灼亮而炽目的剑形劲气化为一条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狂龙,扑向秦寒。 “战——苍——龙!” 秦寒一字字吐气开声,每吐一字,气势便强一分,在那条狂龙扑来的刹那,气势已然攀到巅峰。 他双目大开,精芒暴涨,双手握刀,猛然劈落。 刀光从天而降。 风止了。 云静了。 连那条龙也一动不动。 一条炽痕将这天,这地,这龙,一分为二。 “怎、怎么可能?”青年剑客声音发颤,退了两步。 “该你了!”秦寒声音冰冷,用刀指他,一股强大的气势再次凝聚。 青年剑客面色大变,双臂一张,脚尖一点,宛如苍鹰展翅,飘身退去。 灼亮的剑形劲气凝聚、浮空、绕身而舞,再次化为一条栩栩如生的大龙。 只是这次他并没有发动攻势,而是让这条龙牢牢护住了自身。 “刀下留人!”眼见秦寒举刀,观战的枯瘦老者连忙出言阻止,然而为时已晚。 “战苍龙!” 秦寒不管不顾,一刀劈落。 刀光从天而降,流泻如河。 “不!” 青年剑客的嘶吼戛然而止。 轰! 刀裂天地! 一道笔直,狭长,触目惊心的刀痕浮现地面。 砰!砰! 两半尸体落地。 血如雨下! “坤儿!”枯瘦老者目光发赤,怒道,“杀我坤儿,纳命来!” 右手一甩,一把三尺长、蓝莹莹、沉甸甸的伞状法器浮空而出。 蓝伞一抖一张,寒气四溢,猛然一转,一股磅礴的能量波动轰向秦寒,势如大海波涛。 噗! 秦寒猝不及防给它轰中,一边倒飞出去,一边狂喷着鲜血,半空中强自稳定了身形,落地时已然向后滑行七丈之远。 他单膝跪地,右手握刀,猛然抬头,却似木刻般凝住了。 一股浅浅淡淡的湛蓝寒气从下至上一路蔓延,寒气过处,手脚胸膛,眼耳口鼻瞬间化为冰晶,竟被硬生生变成了冰雕。 夏蝉儿惊呼道:“秦师兄!秦师兄!” 落下泪来。 “坤儿,我的坤儿!”枯瘦老者扑到青年剑客的尸体旁,放声大哭,老泪纵横,蓦然间看向秦寒所在,恨声道,“杀我坤儿,老夫让你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他身形一动,便已闪身到秦寒所化冰雕旁,扬掌便要拍落。 “秦师兄,不要啊!” “粉身碎骨吧,小畜生!”枯瘦老者厉声厉色,掌力又强了三分。 夏蝉儿闭眼不忍再看。 轰! 冰雕上一股大力荡出。 枯瘦老者退出七丈,惊怒道:“怎么回事!” 嘴角鲜血流溢。 “快退!”魁梧大汉放声大喝,神色竟已大变 “什么?”枯瘦老者悚然一惊。 冰雕上邪气惊人,搅动云霄。 第七章 烈血战旗 冰雕上邪气惊人,搅动云霄。 随着冰雕上裂痕蔓延,无数密密麻麻,宛如剑芒的红光透出冰雕,一股磅礴的力量波动荡开。 “快走,我们似乎惹上大麻烦了,我能感觉到一股极为强大力量正在苏醒!”魁梧大汉瞳孔紧缩,一边走一边道。 精瘦汉子紧随其后。 枯瘦老者不退反进,狞笑道:“小畜生,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杀了我的坤儿,都要偿命。” 魁梧汉子看着他的背影,骂道:“这个蠢货,一把年纪全活在狗身上了。” “去死吧!” 枯瘦老者把伞一撑,流溢的寒气宛如大海波涛,化为一股呼啸、破坏力惊人的风暴,冲向秦寒,瞬间将他淹没。 “看你还不死!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只见冰雕上红光狂盛,随着裂痕越来越多,几欲破碎,红光骤然一缩一涨,映亮天地。 轰! 一道身影破冰而出。 冰冷的双眸宛如天神俯视人间,抖动的双翅直欲乘风归去,翱翔九天,缭绕的闪电如殷似血,炽烈逼人。 迦楼罗邪神! 他已与秦寒彻底融合。 他的模样古怪,半边身躯血红妖异,符文流转,另外半边身躯却是秦寒模样。背后双翅更是一虚一实,只因他原本只有半边身躯,少了的那只翅膀便以能量凝聚,晶莹剔透,似虚似实,更有华光流转。 眼见风暴袭来,迦楼罗邪神狞笑一声,猛然张口一吸,竟将这风暴吸了进去。 毫发无损! 已在远处的魁梧大汉两人不约而同地吸了一口凉气。 枯瘦老者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他这把冰心伞虽然不是后天灵宝,可也是了不得的法器,伞骨乃是以九九八十一根冰兽之骨搭建而成,炼制的主材料更是特地收集的冰血,威力自然非同一般。可没想到全力打出的一击风暴,居然被人给吞了。 不可置信! 他们似乎惹上大麻烦了。 枯瘦老者定了定神,扬声道:“阁下且慢动手,一切都是误会,有话好说!” 迦楼罗邪神冷笑道:“误会?你死了误会也就消了!” 竟是秦寒的声音。 “还不出手,想看着我死吗?” 眼见迦楼罗邪神扑来,枯瘦老者面色一变,一边出声,一边再次撑开了伞。 伞中湛蓝寒气流溢、咆哮、冲涌如河,在枯瘦老者全力催动之下,竟凝聚出四道寒气风暴,宛如咆哮着、张牙舞爪的龙,盘踞在他身周四角,各占一边。 “去!” 受他驱动,四道惊天动地的风暴移动着,咆哮着,扑向迦楼罗邪神。 “雕虫小技!” 迦楼罗邪神狞笑一声,左手一探一抓,爪芒炽烈,可裂天地。 一道风暴被无情撕裂。 “哈哈哈哈!”迦楼罗邪神仰天狂笑,蓦然出刀,“乱披风!” 只见他双翅一抖,身如龙舞,万千刀光乍起如雷,闪烁如电。 刀光尽敛! 剩下三股风暴一顿一震,轰然炸裂。 “该你了!”迦楼罗邪神看着枯瘦老者,脸现狰容。 枯瘦老者脸上大变,正欲抽身急退,只见迦楼罗邪神双翅一抖一震,身影一动一闪,便已掠到他面前,身后重重残影良久未消,犹带狞笑。 “你......” 枯瘦老者大惊失色,以伞为棍,劈向迦楼罗邪神。 迦楼罗邪神一把将伞握住,收刀入鞘,悠然冷笑道:“老杂毛,你没吃饭吗?力气这么小!” 一掌猛然轰出,磅礴掌力重重轰在了老者胸膛。 老者喷血,倒飞,脸色惊惧。 迦楼罗邪神见状狂笑。 “小子,受死!” 一声冷喝! 迦楼罗邪神挑眉,猛然转身。 千百爪芒咋现虚空,宛如惊涛骇浪将他淹没。 乒乒乓乓! 鲜血流溢。 精瘦汉子大惊失色,抽身急退,双手爪状法器竟生出裂痕。 迦楼罗邪神脸现怒容,方才他太过托大,以伞为刀,使出乱披风,硬接了这千百爪芒的偷袭,竟被这精瘦汉子在臂上抓了一下,皮开肉绽,丝丝鲜血落下。 迦楼罗邪神却不知精瘦汉子心中掀起滔天大浪。以肉身硬碰法器,却无大碍,反而将法器震裂,实在耸人听闻。 秦寒这具肉身与迦楼罗邪神的半具邪身相融,日夜受邪血滋养,强悍到远非一般法器可破。 若是法器威力再上一个台阶,达到后天灵宝的程度,结果可不好说。 古怪的是,秦寒现在这具肉身,半具属于邪神,半具属于他自己。 若是这精瘦汉子方才击在邪神的半具邪身上,恐怕法器不是被震裂,而是被反震之力直接粉碎,毕竟即便在封印的情况下,这半具邪身蕴含的力量也着实恐怖。 “找死!” 迦楼罗邪神猛然将伞一扔,抽刀劈出。 刀光如练,乍现即逝。 精瘦汉子躲闪不及,一条手臂竟被生生切下,鲜血立时喷涌。 “嗯?”迦楼罗邪神正欲再出一刀,突然心有所感,看向那把被他扔出的伞。 一滴邪血渐渐融入伞中,湛蓝的伞突然血光大作,耀眼夺目。 刚刚得到喘息之机的枯瘦老者哇的喷出血来,惊恐道:“我的冰心伞竟被他炼化了,怎么可能?” 迦楼罗邪神仰天狂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的血,竟有如此神效。着!” 一声轻叱! 血色冰心伞一抖一震,砰的一声打开,一股寒气风暴猛然将精瘦汉子卷入其中。 “巨镰,救我!” 霸道大力一绞,绞得粉碎,声音戛然而止。 “连虎!”魁梧大汉看得目眦欲裂,蓦然将夏蝉儿一扔,一股元气将她轻轻送远,随即扑向迦楼罗邪神。 “秦大哥小心,他是天龙银血神将!”夏蝉儿惊呼道。 “你该死!呃啊!” 魁梧大汉巨镰仰天长啸,周身气浪怒卷、咆哮、汹涌澎湃,随着一股炽烈而又刺目的光芒将他笼罩,一股磅礴的气息破体而出,直冲天际。 光芒尽敛。 他已变了模样,头生一对龙角甚是醒目,浑身细密而坚硬的龙鳞银光闪闪,冰冷而无情的双目极为骇人。 “擅杀神族,当诛九族!” 他目光冰冷,伸手一抓,竟从虚空中抽出一杆丈许长的大旗,旗上只有一团血焰,血焰中赫然是一滴金色琉璃的血。 夏蝉儿脸色大变:“天龙神族三大神兵之一的分身之器!” 烈血战旗! 第八章 天龙神将 “管你什么天龙神将,都给我死!战苍龙!” 迦楼罗邪神抽刀在手,神色狰狞。 一刀劈出,天地轰鸣。 “烈血元气!” 天龙神将巨镰将旗一摇,八股赤色元气冲天而起,化作一个赤色牢笼,笼罩八方,并将自身护住。 刀光劈落,立时炸裂。 “去!” 天龙神将巨镰将旗一抖一甩,一股肉眼可见的苍白劲气荡出。 劲气过处,地面开裂。 随着裂痕寸寸蔓延,地面碎裂,掀起,浮空而动。 这些地面碎块密密麻麻,大小不一,有的奇小如石,有的却庞大如山。 而在这些碎块群的包围之中站着的赫然便是迦楼罗邪神。 这些地面碎块足以将他碾成肉酱。 “呃啊!” 迦楼罗邪神双翅一展,仰天咆哮,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劲流猛然荡出体外,这些袭来的地面碎块蓦然顿了一顿。 “乱披风!” 一声大喝。 迦楼罗邪神蓦然身化虚影,刀出如电。 千百刀光绽放如莲。 漫天碎块猛然碎裂,荡开,最后灰飞烟灭。 烟尘如帘。 “烈血焚魔!” 天龙神将巨镰猛然将旗插地,一股赤光一路蔓延出去,地面上赤色岩浆腾起,咆哮,宛如大河。 “着!” 迦楼罗邪神右手一伸一张,悬浮空中的冰心伞受他驱使,寒气狂盛,猛然一转,一股寒浪卷出,竟将岩浆之浪封住,化作波浪状的冰雕,栩栩如生。 只是下一刻,波浪状冰雕上裂痕蔓延如网,滚滚岩浆破冰而出,随即化为一张巨大的面孔,眼耳口鼻俱在,赫然便是天龙神将巨镰模样,冷冷瞧着迦楼罗邪神。 “嗯?给我去死!”迦楼罗邪神挑眉,心念一动,冰心伞猛然大开,放出四道寒气风暴,宛如咆哮的龙,快速移动,攻向那巨大的岩浆面孔。 “没有的,这冰心伞不过是区区上品法器,如何抵挡的了我这后天灵宝!”巨大面孔语含不屑,猛然张开一吸,四道寒气风暴尽入其口,无影无踪。 “是吗?那就试试这招!”迦楼罗邪神道。 “你的刀对我也没用!”巨大面孔淡淡道。 “嘿!我可没说用刀。”迦楼罗邪神伸手一指,喝道,“天地雷劫,听我号令!” 轰! 惊雷! 穹苍电光闪过,乌云密布,狂风大起,雷声不休。 “什么?”巨大面孔猛然抬头看他,灯笼般的双目中竟隐隐有些恐惧。 “给你邪神大爷去死吧,杂种!”迦楼罗邪神猛然一喝,万千雷光倾泄如瀑,淹没了天地。 “不!” 巨大面孔在咆哮。 天地一片雷光。 嗬!嗬! 喘息声! 天龙神将巨镰单膝跪地,右手拄旗,银色龙鳞焦黑,破碎,鲜血流溢。 一双眸子看他,露出恐惧:“你......你究竟是什么人,竟可号令天地雷劫!” “我是什么人?我是迦楼罗邪神,不,我是秦寒,也不对,我究竟是谁?”这一刹那,迦楼罗邪神的眸中竟有着丝丝迷茫,用力摇了摇头,心头大感烦躁,目中杀机更为浓烈,“你的话太太了,我要杀了你!” 身影刹那闪到巨镰面前,提掌便要拍下。 巨镰额上汗出,喝道:“等一下!” 一只手凝在头上。 巨镰呼吸急促,趁机道:“你可知擅杀神族的后果,放了我,要什么我都给你!” “有什么后果本大爷倒不知道!”迦楼罗邪神摸着下巴道。 巨镰松了一口气,正要以利相诱,只求保全性命,来日再报此仇,哪知却听迦楼罗邪神道:“不过没关系,杀了之后就知道了!” 一掌拍落。 巨镰脑浆迸裂。 死不瞑目! “啊!”一声惊呼,却是出自远处夏蝉儿之口,“秦师兄,你......你真的杀了他!” “嗯?” 迦楼罗邪神转头看她,歪着脑袋打量,双目时而疑惑,时而掠过凶光。 夏蝉儿退了两步,颤声道:“你......你不是秦师兄!” 迦楼罗邪神咧嘴一笑,突然感到天晕地转,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雪! 那样银白死寂的世界。 他仿佛又看见父亲那张慈祥,枯槁的脸,颤抖的双唇,只有两个字:“活着!” 活着! 活着! 这声音每响起一次,他的心便裂开了一次。 雪越下越大,越来越密,宛如厚厚的茧将他包围,密不透风。 他喘不过气,他在挣扎,那样绝望,那样痛苦。 终于一切都消失了。 他闭着眼,只听一个女子的叹息道:“秦师兄,你怎么还不醒?这都怪我,都怪我!”声音哽咽。 这世上还有人会为了我哭? 他这样想。 另一个声音安慰道:“夏施主放心,秦施主并无大碍,应该很快就会醒了。” 是个孩子的声音。 “呃!” 呻吟声。 夏蝉儿转头一瞧,惊喜道:“秦师兄,你醒啦!” 秦寒睁眼一瞧,夏蝉儿梨花带泪,模样憔悴,倒有几分楚楚可怜。 旁边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灰色僧衣,模样俊秀,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秦施主终于醒了。” 秦寒视线一扫四周,奇道:“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又是谁?” 小和尚道:“小僧无我,见过秦施主。这是家师隐居之处。三日前家师将秦施主带回,并吩咐小僧细心照料。现在秦施主醒了,小僧总算完成了师命。” 秦寒道与夏蝉儿对视一眼,道:“不知大师现在何处?” 小和尚微笑道:“家师正在山上清修。他老人家说,若是秦施主醒了,可带施主去山上找他,他有要事相告。” 秦寒呆了一下,道:“要事?什么要事?” 小和尚笑了一下,却不接话,道:“秦施主刚刚醒来,想是饿了,小僧这就去准备斋饭。” 秦寒欲言又止,待他走后,念头一闪,便道:“蝉儿师妹,那些抓你的究竟是什么人?” 夏蝉儿低头道:“天龙人!” “神族!”秦寒吃了一惊。 自天威八国覆灭,九大神族强势崛起,各方势力皆要仰其鼻息,稍有违逆,便有杀身之祸,灭门之灾。 神族已成毒瘤。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秦寒深吸口气道。 夏蝉儿神色忽转凄凉,眸色时而迷茫,时而痛苦,最后竟是空空洞洞,只轻轻道:“我......我不知道,别问了,好吗?” 秦寒沉默一会,又道:“对了,我只记得追了上去,跟他们打了一场,后来发生什么了?” 夏蝉儿试探着问:“秦师兄不记得了吗?” 秦寒脑中轰的一声,急速掠过一些画面,道:“是......是我杀了他们!” 夏蝉儿点头。 第九章 邪血 秦寒看着这一伞一旗,脑筋飞快转动着。 他总算明白,原来迦楼罗邪神的半具邪身竟已经与自己融为一体,再不可分割。 每当他化身迦楼罗邪神之时,力量便会倍增,从而可以挑战更加强大的敌人。 迦楼罗邪神,这已经成为他的底牌,可以在关键时刻反败为胜的底牌。 只是这个底牌有着很大的限制。 他曾数次想要再次化身迦楼罗邪神,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股隐藏在体内的强大力量,可是总有另外一股力量阻止着他,压制着邪神之力。 看来每次化身迦楼罗邪神,需要经过一段时间修养才行,并不能无限制的使用。 并且,结合那日与天龙人战斗的情况来看,变身迦楼罗邪神的时间也有限制,大约可以持续三十息左右。 三十息,虽然很短,却足以在关键时刻反败为胜。 所幸的是,他的底牌并不止化身迦楼罗邪神这一个,他还有精纯浑厚的迦楼罗元气和诡异的邪神之血。 使用迦楼罗邪神元气,可以让他瞬间拥有媲美第三境修者的实力。 而邪神之血似乎更加恐怖,竟可以......魔化法器! 任何一种法器,只要沾上邪神之血,就会自动切断与原主人的联系,被他的邪血魔化,受他控制。 遗憾的是,对付后天灵宝这样的法器,邪神之血似乎只有铩羽而归了,并不能发挥太多的作用。 秦寒曾多次尝试魔化烈血战旗,可这战旗极有灵性,总是无法成功,甚至连输入的元气都会被它抗拒,秦寒只能作罢。 “秦施主,家师说要见你。” 小和尚一连送了三日斋饭,到了第四日才告知他这件事。 秦寒夏蝉儿两人跟着小和尚到了一处山脚下。 巍峨高山壁立千仞,葱葱郁郁,云气薄而浅淡。 青石台阶盘旋而起,螺旋而上,直没云端深处,不见了踪影。 山脚下早已聚集一批人。 “滚滚滚!都给我滚,大师不见你们!再叽叽喳喳的,老子一个一个弄死你们。”一个大和尚拦着上山的路,一手拿着扫把,喷着口水。 这大和尚凶神恶煞,剃着光头,偏偏留着大胡子,不伦不类。 夏蝉儿扑哧笑出声来。 小和尚见她模样,道:“这大个子是几年前自己跑过来的,凶神恶煞的,当时我还以为是来寻仇的,哪知是来拜师的,似乎以前就跟师父认识。师父不收,他就自己把头发剃了,赖着不走了。师父没办法,只好让他留下来。” 这时,一个公子哥道:“你这臭和尚凭什么拦着我,听说伏罪大师医卦双绝,本公子要请他算命,你快闪开!” “我闪你姥姥!”大和尚一扫把便他打晕,狞笑道,“老子横的时候,你爹妈都不知道在哪儿撒尿玩呢,敢在老子面前横,老子弄死你。都给我滚!” 众人倒给他镇住了,忙不迭后退。 一个落魄的中年汉子大着胆子,祈求道:“这位大师,我孩子他妈得了重病,我想向伏罪大师求上一幅药,请您开恩,让我上去吧。” “你孩子他妈?”大和尚呆了一下,随即掰着手指,怒道,“你个操/蛋玩意,说你老婆不就完了,还跟老子玩脑筋急转弯,你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小和尚听得翻白眼,挤开人群,道:“大个子,你又在胡搅蛮缠了,快让开,师父让我带人上去。” 大和尚却不让开,一手拿扫把,一手叉腰,道:“大师说了,让你带一个人上去。老子眼睛又没瞎,你这分明带的是两个人。你这娃娃,也不老实。” 伸着扫把一戳,小和尚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和尚哈哈大笑。 小和尚一边哭一边嚷道:“师父,大个子又欺负我。我要告诉师父,让他罚你三天不准说话!” 大和尚急了,凑到他身边,忙道:“别啊,别啊,千万别告诉他。你别哭,我给你买糖葫芦。” 小和尚道:“我要一百串!” 大和尚怒道:“你吃的完吗?” 小和尚哭嚎道:“师父,大个子欺负我!” 大和尚忙道:“好好好,算我服了你,一百串就一百串!” 小和尚松开揉着眼的手,乌黑眼珠滴溜溜乱转,哪有半滴眼泪,笑道:“大和尚一言,驷马难追,一百串不许变。” 大和尚骂道:“你奶奶个熊,老子就知道你装的!” 转头瞪着秦寒,道:“看什么,还不上去。” 秦寒却看向夏蝉儿,夏蝉儿道:“秦师兄你上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好了。” 秦寒犹豫一下,道:“你自己小心。” 夏蝉儿低头,掩去眸间的不舍,道:“嗯!” 秦寒背影早已不见,她还是一直站着,站着,仿佛成了木刻。 人生一次不经意的转身,有可能就是永别。 她悄悄远离了人群,一只黑色的猫跳上了她的肩膀。 这只猫小巧玲珑,额上生有竖眼。 黑猫道:“蝉儿,出来这么久,是时候后返回族中了。” 夏蝉儿神色踌躇,道:“我想再看看他。” “刚才不是已经看过了吗?”黑猫不耐烦道。 夏蝉儿祈求道:“就一次,就一次好吗?” 黑猫斩钉截铁道:“不行!” 它嗖的一声,便跳上一棵大树,俯视着她,道:“天龙人已经找到了你,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必须马上回族,这是你爷爷的意思。” “我爷爷!”夏蝉儿身躯一颤。 “不错,就是他的意思。天龙与蚩尤的争斗,我们没必要参与进来。现在局势太乱了,一不小心卷入这场漩涡,就会粉身碎骨。这场****,注定席卷天下,谁也改变不了,谁也逃脱不了。我们得马上回族,早作准备!”黑猫忧心忡忡。 夏蝉儿脸色苍白,道:“强大如您,也会恐惧吗?居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族在您的庇护下,已经经历不知多少风浪,不也是安然无恙吗?” 黑猫苦笑道:“蝉儿,你太高看我了。即便是我,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蚩尤......毕竟还是太强了!” 摇了摇头,又道:“我们快走吧,这里毕竟是那煞星的隐居之处,我怕久了会被他发现。” 夏蝉儿奇道:“煞星?哪个煞星?” 黑猫左右看看,低声道:“除了他,还有谁?” 夏蝉儿惊道:“那秦大哥岂不是危险了?” 第十章 天都秘藏 落日残阳。 血色凄迷。 他静坐山巅。 灰色僧衣,枯槁容颜,眼窝深陷,一双骨瘦如柴的手却扣着黑沉沉的锁链,叮叮当当的响。 他叫伏罪。 别人叫他伏罪大师。 秦寒恭声道:“晚辈秦寒,拜见伏罪大师。” 伏罪大师叹了一口气,道:“好孩子,你过来。” 秦寒迟疑一下,走了过去,道:“大师有何吩咐!” 伏罪细细瞧他,一边点头一边道:“像,很像!我还抱过你,你不记得了?” 伸手敲敲脑袋,腕上扣着的锁链叮叮当当的乱响,微笑道:“那时候,你还未满月,怎会记得?倒是我老糊涂了!” 秦寒心念一转,道:“原来大师认识家父!” 伏罪道:“认识,当然认识!” 他起身,凝视云海,锁链叮当的响。 眸色渐渐深沉,心底却想:“其实我更想认识的人是你,为了这一天,我苦等了多少年。” 秦寒忍不住道:“大师为何这么辛苦的戴着锁链,把它除了,岂不是轻松自在。” 伏罪看着自己的双手,神色既是愧疚,又是悲悯,语调低沉:“因为这双手早已沾满了罪孽!就让这条锁链锁住这双血腥的手。愿永入地狱,代众生受苦,只求以此残躯赎罪。” 夕阳染血。 山风呜咽。 他的背影那般萧瑟。 秦寒不知为何说不出话来,深吸一口气,只道:“大师慈悲!” 伏罪摇头。 秦寒转过话题,道:“听山下那位小师父说,大师有要事相告。” 伏罪转过身来,道:“昔年秦老施主曾将几样东西放在贫僧这里,让贫僧代为保管,现在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他身旁大石上放着一封信,一把剑,一块兽皮。 秦寒拿信看了,双手竟抖了起来,显是激动难抑。 原来秦家先祖未雨绸缪,为秦家后人建了一处秘藏,放置大量丹药,功法,元玉。若有一日,天都阁遭遇不测,后人可开启秘藏,借助其中囤积的大量资源修炼,并以此重建天都阁。 天都秘藏中最珍贵的便是补天丹液和一块传承灵图。 补天丹液,传闻可生死人肉白骨,价值不言而喻。 传承灵图乃是顶尖功法烙印所化,唯有指定之人方可传承,外人若敢染指,必会受到灵图反击,轻则魂魄受损,重则灰飞烟灭。 对于传承灵图中的功法,秦寒首先想到的便是秦家失传的大觉天经。 传闻此功法直指无垢大道,可使肉身不停蜕变,功效非凡。 黄泉三魔也是贪图大觉天经,才会率众攻打天都阁,只是他们也没想到,秦家的大觉天经早已失传。 兽皮地图上记载的便是天都秘藏所在。不过早已结下封印,需要秦家后人的血来打开。若是强行破开封印,地图也会灰飞烟灭。 而要开启天都秘藏,还需要四把钥匙。 那把剑算是第一把钥匙,剩下三把钥匙则分别藏在不同的位置。 秦寒现在的任务,便是寻找其余三把钥匙。 秦寒深吸口气,压住翻腾的思绪,冲伏罪一拜,道:“大师此恩,秦寒没齿难忘。” 伏罪受他一拜,道:“无须如此,这本是你秦家之物,贫僧不过物归原主罢了。” 秦寒道:“若无大师,秦寒也无从得知此事,这一拜理所应当。” 伏罪趁机道:“贫僧亦有一事相求,请秦施主务必答应。” “大师有事尽管吩咐便可,这个求字秦寒可受不起。”秦寒毫不犹豫道。 “这么说秦施主是答应了。”伏罪喜上眉梢,“那么请秦施主也受贫僧一拜。” “不可!” 秦寒吃了一惊,正要躲避,哪知四周一股大力压来,竟让他动弹不得,便受了伏罪这一拜。 “大师何必如此,晚辈可受不得这一拜。”秦寒苦笑道,“有什么事,大师请说。” “这两样东西秦施主务必收下,日后可救施主性命。”伏罪从怀中掏出一符一珠,又道,“贫僧只求秦施主,日后可让贫僧一命换一命!” “一命换一命?”秦寒大惑不解,正要开口询问。 伏罪猛一抬手,阻他开口,摇头道:“秦施主日后便知,只盼秦施主记住今日承诺。” 秦寒心想:“传闻伏罪大师医卦双绝,难道他已算到未来,所以才有今日之事。” 一念至此,于是道:“大师放心,晚辈决不食言。” 伏罪开怀大笑,锁链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只道:“好!好!” 他从未笑得如此开心,今日也是他笑得最多的一天。 碧波荡漾,一叶小舟分水破浪。两岸青山连绵,草色葱郁。 一个黑衣青年卓然立在船上,左脸颊一道半指长的刀疤甚是醒目。 秦寒喃喃道:“这便是凝心湖了。” 当日他从小和尚哪里得知,夏蝉儿离去的消息,只想:“走了吗?走了也好!” 他不知为什么,心里竟有几分怅然若失。 随即他平复心绪,按照地图指引,找到了这里。 秦寒收起地图,目光远眺四周,自语道:“按照地图上的标注,天都秘藏应该就在这里了。” 他隐隐有些兴奋,得到天都秘藏,他就可以借助秘藏中囤积的大量资源修炼,以他的资质,达到第五境不过指日可待。 对于一年之后的北斗仙府之行,他又多了几分把握。 “沐秋白,咱们一年后再见了,到时再分生死。”秦寒恨声道。 他深一口气,一头猛然扎进了水中。 按照他的想法,先找到天都秘藏所在,然后再去寻找其余三把钥匙。 只是他凭着元气支撑,在水中游了大半个时辰,竟然一无所获。 他又先后试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 他坐在船头,浑身湿漉漉的,百思不得其解,自语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找不到?难道天都秘藏根本就不在这里。” 随即他又摇头否定:“不!天都秘藏一定就在这里,只是我没有找到而已。我秦家的先祖可不会无聊到开这种玩笑。” 一想到秘藏中可生死人肉白骨的补天丹液和大觉天经的传承灵图,他不由心头火热,充满干劲。 “小伙子,抓鱼抓的怎么样了?”岸上垂钓的老人见他几次三番入水,都空手而归,不由大笑。 秦寒懒得理他。 “嘿!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懂礼貌,”老人有些不满,随即幸灾乐祸道,“活该你抓不到鱼。” 第十一章 天都子剑 入夜。 夜色凄迷。 碧水湖畔,一艘小船停靠, 湖面波光粼粼,七盏莲灯随水摇,似星辰,又似明珠。 秦寒看着这七盏灯,道:“希望真的可以等到那个人来,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原来秦修远在信中交代,天都子剑共有四把,一把交给伏罪代为保管,一把埋在五竹山下,还有两把则交给一户解姓人家,让他们世代相传。 而这七盏莲花灯,便是召唤这解姓人家的暗语。 秦寒凝立船头,一直到了后半夜,也始终不见有人出现,有些气馁起来,不由胡思乱想:“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那户解姓人家还在不在也未可知,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可是人海茫茫,我又到哪里去找他们。若是他们真的遭遇什么不测,我又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弃天都秘藏吗?若是没了天都秘藏,我又拿什么跟沐秋白斗,又怎么为爹报仇,重建天都阁?” 一时心乱如麻。 他深吸口气,定了定神:“事到如今,看来只有按照原来的计划,再去西山教讨要那颗九转金丹了。” 他仰头看天,叹道:“人生总有意外,哪能事事尽如人意。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只有学着接受了。” “所幸的是,我还有着迦楼罗邪神这张底牌,倒也不是一无所有。” 他刚刚转身,便听身后有人道:“七盏莲灯,投石问路。” 秦寒精神一振,转身一看,竟是白天那位老者,于是道:“天都四剑,入我瓮来。” 老者神色激动,颤声道:“尊下可是天都阁秦家之人。” 秦寒欣喜难抑,道:“正是,在下秦寒,未知老人家名讳?” 老者神色一肃,道:“原来是少阁主,小老儿解海清,拜见少阁主。” 秦寒跳上岸来,伸手去扶,连声道:“不用多礼,不用多礼。” 解海清老泪纵横,道:“我解家世代在此,只为等候少阁主到来啊,如今我解家也可完成使命了。少阁主且随我来,我为你取剑。” 秦寒连连点头:“好,好。” 庭院四周草木拥簇,暗香扑鼻。 秦寒坐在石桌前,一杯香茶水气袅袅。 他挂念天都秘藏,这茶虽好,却未喝一口,一双眼睛东瞧西望,神色焦急。 “怎么回事?这老头久久不来,莫非又出了什么事。” 一念及此,又想:“是了,人心难测。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这解家人是忠是奸可不好说,说不定现在正在密谋,怎么从我身上夺取天都秘藏的秘密。” 转头一瞧桌上的茶:“说不定这茶中已被他们下了毒,他久久不来,只是等我毒发罢了。” 手中不由握紧了刀:“若是这样,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一个声音道:“哎呀,可累死我这把老骨头了。” 解海清抱着一个古铜箱子,蹒跚着走来,猛将箱子一放,气喘吁吁道:“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秦寒绷紧身子,握刀看他,不动声色道:“老人家幸苦了,喝杯茶吧!”说着将茶递给他。 解海清接过了,灌入肚中,吐了一口气道:“老了老了,走这么几步路,就不行了。” 秦寒松了一口气。 解海清浑然不知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一指箱子,道:“少阁主,东西就在里面了,您打开看看。” “好!”秦寒正要起身,忽然坐了下去,道,“还是劳烦老人家打开吧,我看着就行。” “好,好,我来开,我来开。” 解海清一边笑着一边将箱子打了开,取出一把剑,捧到他面前,肃容道:“少阁主,天都子剑在此,解家十余代人不辱使命,现将此剑物归原主。” 秦寒抖着手,接过了剑,翻来覆去地看着:“没错,没错,是天都子剑。” “嗯?不对!”秦寒眉头一挑,冷声道,“交给你们解家的明明有两把剑,为什么只有一把,另一把呢?” 解海清神色踌躇,目有难色。 秦寒见状,目光一闪,温声道:“老人家若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解家十余代人皆是重情重义之辈,在下感激佩服。即便是另一把剑丢了,在下也不会为难你的。” 解海清长叹一声,道:“真让少阁主给说中了,另一把剑确实丢了。” 秦寒如遭五雷轰顶,一时愣在当场,双唇颤了颤:“真......真的丢了。” 解海清看他一眼,道:“不过事情也并非少阁主想得那样糟糕,另一把天都子剑的下落,小老儿倒是清楚的。”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地下,道:“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原来解家替秦家保管天都子剑,也得到了不小的好处。借助天都阁的暗中扶持,解家逐渐壮大,最后竟建立了属于自己的门派势力----灵霄宗! 而天都子剑的其中一把,便成了灵霄宗的传教信物。 灵霄宗也曾强横一时,只是盛极而衰,灵霄宗这些年逐渐没落,分裂为灵霄赤霄两宗。 两宗虽同根同源,但却互相敌视,杀伐不断。 为了避免伤亡太大,给外敌可乘之机,两宗约定,每隔五年,举行一次两宗大会,争夺传教铁剑。得传教铁剑者,则为灵霄正统。 秦寒大皱眉头,道:“这么说,我要得到天都子剑,必须帮助你们灵霄宗打败赤霄宗。” 解海清眼露狡黠,脸上却微露尴尬,道:“说来惭愧,这本是我解家之事,没想到要劳烦少阁主出手,真是惭愧,惭愧。” 秦寒冷笑道:“老人家好算计啊。” 解海清微微躬身,连道:“不敢,不敢。” 顿了一顿,又道:“其实这本是解家的事,万万不敢劳烦少阁主的。少阁主若是为难的话,大可不用出手。赤霄宗虽强,但我灵霄宗上下一心,拼死也不会让他们占到半分便宜的。” 这话中意思,分明是说:“我灵霄宗要是死光了,天都子剑可就落到赤霄宗手中了。” 秦寒冷冷道:“好!承蒙老人家看得起在下,在下愿尽绵薄之力。只是希望到时候,别再出什么岔子,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 第十二章 蛟王神教 夜深。 房中。 秦寒盘膝坐地,衣袍鼓荡,全身笼罩着一层浓郁灵光,散发出淡淡的能量波动。 身旁咫尺之处,插着一杆大旗,受他灵力所激,旗面抖个不停。 顶上三尺之处,更悬着一把血色的伞,寒气迫人,将他护住。 这伞自然是法器冰心伞,而那旗便是后天灵宝烈血战旗。 若是有人趁他修炼,试图偷袭,冰心伞与他心意相通,必会快速反击。 而烈血战旗这个后天灵宝虽然暂时不能为他所用,但受到攻击后,也是会自主反击的,因此可以为他争取一些时间。 修者共有五境,分为炼体开脉,凝血化精,百炼养气,筑基炼罡,神胎蜕凡。 第二境凝血化精,需搬运血气,熬炼肉身。 到了第三境百炼养气,肉身则会滋生元气,这时需要固本培元,不停滋养淬炼元气,以求元气浑厚充沛,无垢无暇。 秦寒现在便处于第二境凝血化精中期。 而他的情敌沐秋白,则是第五境高手。 至于覆灭天都阁的黄泉三魔,则是已经超越了第五境的存在。 若是使用迦楼罗邪神元气,秦寒可以拥有媲美第三境百炼养气的实力,再加上冰心伞,烈血战旗,以及祖传的乱战狂刀,他有信心挑战百炼养气后期强者,若是再进一步,面对第三境巅峰强者,他却并无把握。 不过若是化身迦楼罗邪神,横扫第三境,则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迦楼罗邪神之力只能在关键时刻才能使用,每用一次,需要一段时间修养,才能使用第二次,更重要的是,使用时间也仅仅只有三十息而已。 秦寒吐出一口浊气,慢慢开眼,心中却在盘算着怎么才能顺利拿到天都子剑。 赤霄宗实力不弱,百炼养气的强者就有三位,其中宗主迟云东拥有百炼养气巅峰实力,另外还有两个百炼养气中期的长老。 要打败赤霄宗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传言赤霄宗早已投靠蛟王教。 蛟王教,这是一个妖修建立的势力,四大护法个个修为不低于第三境,传言蛟王教主更是第五境强者。 若是自己动了赤霄宗,会不会因此触怒蛟王教,平白惹上大敌。 念至此处,秦寒大感头疼,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灵霄赤霄两宗之会半个月后才会开始。 解海清让他在此等待,自己却一去不返。 秦寒一边修炼一边抽空打探赤霄宗的消息,收集到了以上的情报,不由暗骂解海清老奸巨猾。 其实他帮助灵霄宗夺取传教铁剑,还有一个目的,等他日后重建天都阁,这些人说不定还可成为他的助力,因此他才会痛快的答应下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竟被解海清摆了一道,赤霄宗这边刚刚投靠蛟王教,那边就出了事情,蛟王教岂肯善罢甘休。 “人生总是有意外啊!”秦寒叹了一口气,咬牙道,“现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无论如何,天都子剑我势在必得。” 他起身开窗。 月色如银,清凉似水。 柔柔静静的月光映亮他的脸庞。 嗡!嗡! 剑鸣! 秦寒脸色一变,从怀中摸出两把天都子剑,入手滚烫,震颤不休,似乎受到什么吸引。 这两把剑上的封印,被他用血化去,此时受到月光照射,竟生出异象。 若是被解海清看到必会大跌眼镜,因为他解家十余代不是没有人想过要探索这剑上的秘密,只是都以失败告终。 只因这剑上已被结下封印,只有用秦家人的血才能解除。 秦寒顺着两把剑的指引,跳窗出门,一路飞奔,最后又回到了凝心湖边。 两把天都子剑脱手而出,极是欢悦,盘旋一圈,竟直冲天际,没入云端。 穹苍竟似裂了开,放出炽烈光芒,一座如山似岳,金碧堂皇的宫殿缓缓地,从天降落。 秦寒一脸震撼,道:“这,这便是天都秘藏。” 他一边敲着自己脑袋一边兴奋道:“我真笨,我真笨,只想到秘藏会在水下,却没想到它原来在天上。” “不对,这还不是天都秘藏。”秦寒凝目细看,逐渐瞧出了端倪,这座宫殿仅仅只是虚影,并非真正的天都秘藏。 “看来想要这座宫殿真正降临,需要收集另外两把天都子剑才行。”秦寒既是兴奋,又是失望,伸手唤回天上两把天都子剑,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也渐渐消失。 他收拾心情,准备回去,忽然神色一动,跳入了水中。 一个声音道:“哎,刚刚明明看到这里发光,怎么没有了。莫非宝物被人拿走了。” 另一个声音不耐烦道:“哪里有什么宝物,一定是你眼花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去盯着解老头,还有新来的那个小子。” 秦寒心想:“盯着我?莫非是赤霄宗的?” 从水中一瞧,只见岸上站着两个黑衣男子,胸口绣着水状花纹,一个像木墩,一个像竹竿。 两人身旁还有一狼一虎,眼睛透出凶光,模样却极其恭顺。 胖木墩道:“着什么急啊?我再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宝贝。” 高竹竿不悦道:“你可别误了圣子的大事,据可靠消息,新来的那个年轻人有可能是天刀之子秦寒。圣子让我们先别惊动他,悄悄拿到他的画像,再找人辨认。现在,我们赶快......” 轰! 水面炸开! 两人大惊失色。 乱珠碎玉之中,一道人影猛然袭来。 “什么人?”胖木墩厉喝一声,一拍旁边狼头。 黑狼猛然张口,吐出一股炽烈火焰。 秦寒冷哼一声,冰心伞一抖一开,一股寒气卷出,便将火焰连同黑狼一同封住。 寒气余势不减,蔓延至胖木墩身上,瞬间将他封住,只留下一张胖嘟嘟的脸。 “法器!”高竹竿大惊失色,转身便逃。 秦寒猛然拔刀,一道刀光重重轰在他的身上。 高竹竿喷血倒地,挣扎着要爬起来,一只脚便已踏在背上。 秦寒冷冷道:“说,你们怎么知道我的。” 吼! 虎啸! 腥风扑鼻。 秦寒正要出刀,忽然心念一动,咬破食指,一滴邪血按在猛虎眉心。 猛虎登时凝势不动,一双眼睛却刹那血红,体型瞬间膨胀了数圈,凶煞之气暴涨数倍,只是却极为温顺的趴在了秦寒脚下。 高竹竿哇的喷出血来,惊骇道:“怎么会这样?你......你夺了我的灵兽!” 秦寒摸着猛虎的头,心道:“原来如此,我的邪血不仅可以魔化法器,还可以魔化凶兽。” 第十三章 统御灵经 秦寒冷冷道:“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 高竹竿道:“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秦寒面色一沉,脚下用力一碾,喝道:“还不说实话?” 高竹竿脸色痛苦,却嘴硬道:“老子不知道,你让老子说什么?老子不知道你是秦寒,老子不知道你是天刀之子,嘿嘿,老子就是不知道!”嘿嘿笑出声来。 “哼!嘴硬!”秦寒冷哼一声,用刀指着胖木墩,“你说!” 胖木墩颤声道:“我——我——” 砰! 刀光闪过,冰狼雕像轰然炸裂。 “想清楚再说,你只有一次机会!”秦寒冷冷道。 胖木墩瞪大眼睛,一叠声道:“我说我说我说我说!” “不准说!”高竹竿叫道。 嗤! 一刀入肺! 高竹竿咳出血来。 “说!”秦寒冷冷道,“一个字都不许漏!” 胖木墩脸色惨白,牙齿打架,颤声道:“我——我们是黑水教的人,七年前奉圣子大人之命来到这里监视解老头——” 秦寒打断他:“七年前?” 胖木墩吓了一跳,道:“是——是七年前!” “七年前怎么会有人知道我会来这里?而且那个时候,正是天都阁灭门之时。我正四处躲避黄泉三魔追杀。难道是黄泉三魔的人?”秦寒心念急转,于是问道,“黄泉三魔派你们来的?还有那个圣子是什么人?” 胖木墩呆了一下,道:“不不不,我们是黑水教的人,隶属蛟王神教,乃是黑水护法早些年创立的。至于圣子,自然就是蛟王圣子君武。” “蛟王圣子,君武!”秦寒缓缓重复一遍,又问,“他是什么修为?蛟王教主及护法的实力如何?” 胖木墩一股脑道:“圣子大人已是第三境巅峰修为,随时可能突破第四境,只是这些年刻意压制修为,才没有突破。神教有四大护法,分别为青狮护法,飞天护法,黑水护法,苍宇护法。青狮护法已是第四境强者,飞天护法稍逊一筹,但也是第四境强者。另外两位护法也都第三境巅峰强者。至于教主大人——” “如何?”秦寒道。 胖木墩咽了一口吐沫,道:“传闻他老人家已经突破了第五境!” 秦寒心头一紧,良久才道:“方才听你们说,你们要拿我的画像,找人辨认?是找谁辨认?还有,你们圣子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胖木墩道:“圣子的心思我们怎么猜得透,有什么事,更不会跟我们这些喽啰说。至于找谁辨认,我是真不知道。大爷,您看我该说的都说了,求你别杀我,您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语带哭腔。 “好,我不动手杀你!”秦寒伸手一招,将冰心伞收入袖中,胖木墩身上的寒冰随之溶解,冰块簌簌落了一地。 “谢大爷您不杀之恩!”胖木墩一边打着寒战一边拜谢,忙不迭地跑了。 秦寒只是冷冷看他远去,拍拍旁边猛虎的脑袋,道:“去吧!” 吼! 一声虎啸,一声惨叫。 半响后,猛虎一边舔着嘴角的血,一边懒懒走来。 秦寒却陷入沉思:“蛟王圣子此举,不言而喻,分明是在此守株待兔,等我如瓮。七年前便在此布局,又是天都阁被灭之时,分明是断定我必然会来。值得他如此耗费心思的,恐怕也只有天都秘藏了。” “只是,他是如何得知天都秘藏的?连我也是刚刚从伏罪大师哪里得知此事。” “难道是伏罪大师告诉他的?” 他下意识摇头否定:“虽然仅有一面之缘,但我断定伏罪大师绝非是那样的人。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只是我没有想到罢了。”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总之这次与蛟王教是不能善了。他们要谋夺我秦家的天都秘藏,我绝不允许。没了天都秘藏,我怎么跟沐秋白斗,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夺取北斗仙丹,看着他向傲雪求亲。我可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天都秘藏我一定要到手,这样我才能重建天都阁,替爹报仇!” “谁跟我争天都秘藏,我就杀谁!” 他心烦意乱,按了按太阳穴,眼角一瞥,忽然惊咦一声,快步上前,竟从地上捡起一本泛黄的书册,上书——统御灵经! 他草草翻了几页,发现这是一本驱兽御兽的法门,不由来了兴趣,干脆找了个干净地方,席地坐下,细细研读。 统御灵经上面记载,御兽之法分为三境:摄令,通灵,武藏! 摄令之境,可将精血化为烙印,留在凶兽体内,强行驱使凶兽行动。 通灵之境,此时此刻已将凶兽彻底驯服,可将一丝念头降临在凶兽身上,人/兽之间部分神通亦可共享。 至于武藏之境...... “残篇?”秦寒大皱眉头,“居然没有记载武藏之境的内容!” 尽管没有武藏之境的内容,秦寒对这部统御灵经依旧兴趣不减。 按照统御灵经上面的说法,每个人能够驾驭的灵兽是有限的,一方面是由于资源的限制,另一方面则是由于精力不够,这也是最主要的原因。 一个人以统御灵经之法驾驭一只凶兽,需要经过摄令,通灵,武藏三个阶段的修炼才能大成。 若是他的凶兽意外身亡,那他也只有再找到一只凶兽重新修炼,依旧要经过摄令,通灵,武藏三个阶段的修炼,才能大成。 若他得陇望蜀,想要再多几只凶兽驱使,培养新的灵兽,还是要重头再来。 秦寒看到此处,不由兴奋。 这门统御灵经完全是为他量身打造。 他的邪神之血可以将凶兽魔化,完全受他驱使,再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念头。 这种效果已经相当于将摄令之境修到了圆满阶段,为他省去了大量苦工。他也可以借机施展第二阶段的通灵术,而无丝毫阻碍。 另外,他的邪血可以大量魔化凶兽,而不像其余修者那般有着诸多掣肘。 他可以建立一个凶兽军团。 绝对服从,不畏生死,数量庞大。 这样的凶兽军团足以让任何人、任何势力头疼,甚至恐惧。 第十四章 通灵之术 天色将明。 秦寒神色振奋,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凶兽军团计划可行。 若是有这样一个凶兽军团,别说是赤霄宗,就连蛟王教也会忌惮三分吧。 “蛟王教?妖修!等等!”秦寒脑中灵光忽然一闪,缓缓道,“如果我将整个蛟王教魔化,化为我的凶兽军团的一部分——” 这个念头一起,再也按捺不住。他兴奋地来回踱步。 “这些妖修为非作歹,也非善类,我这样做,也算是为民除害。” 良久良久,他才平复心绪,向着居住的庭院走去。 那只猛虎紧紧跟随。 庭院外草木拥簇,花香怡人。 等他接近了住所,才发现院门外竟有着七八个劲装汉子把守,修为不高,却也是第一境的好手。 院中隐隐传出争吵声。 “我倒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秦寒心中一动,转头看向一棵枯树上鸣叫的乌鸦,咬破食指,一滴邪血箭射而出,化为了血雾,将乌鸦笼罩。 “摄令!” 随着血雾渗入体内,乌鸦双目刹那血红,双翅一展,飞向院中。 “通灵!” 秦寒运转通灵之术,双目一闭一睁,眼前景象大变。 这是乌鸦的视角。 通灵之术可将念头暂时寄托在灵兽之身,所见所闻,感同身受。 只见一位大约四十岁左右年纪,儒生打扮的男子正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道:“爹,你真是糊涂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擅作主张呢!” 此人便是灵霄宗宗主解安翔,第三境修为。 一旁的解海清啜了一口茶水,道:“行了行了,嚷嚷什么,多大点事!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沉不住气。” “多大点事?”解安翔瞪着眼睛,道,“爹,不是我沉不住气,你居然答应把传教铁剑交给外人,让我怎么沉得住气?没了传教铁剑,让我以后怎么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解海清将茶盖重重一扣,怒道:“那灵霄宗没了,你就有脸去见列祖列宗了。你要是有本事,传教铁剑就不会落到赤霄宗手中。” 解安翔道:“爹,你要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可以把传教铁剑夺回来。” 解海清两眼一瞪,道:“这话我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哪次不是把我给气得半死。总之这事就这么定了,让姓秦的小子帮咱们除了赤霄宗,咱们把传教铁剑交给他。” “不行,我绝不答应!爹你不能这么做!”解安翔语气决绝,随即不屑道,“那姓秦的小子才多大年纪,他有什么本事对付赤霄宗,爹你不要被他骗了。他是个什么东西,咱们灵霄宗的传教铁剑,老祖宗传下来的,凭什么他要就得给他。再说了,天都阁早就没了,他这个天刀之子,狗/屁少阁主早不值钱了,咱们凭什么听他的。” “混账王八蛋!”解海清怒不可抑,一把将茶杯砸在他头上。 解安翔不敢躲。 解海清厉声道:“咱们解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可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忠义二字。你这不孝子真要气死我!” “说得好!” 轰! 破门而入。 秦寒一边鼓掌一边道:“老人家说得好,在下佩服!” 解安翔吃了一惊,喝问:“你是什么人?” 抬眼一瞧,门外七八个汉子倒地呻吟,一只猛虎正按着一个汉子胸膛,血盆大口,狰狞恐怖。 “你——你是御兽师?”解安翔道。 “听说解宗主瞧不上在下的本事,就请解宗主指教了。” 秦寒不答他话,冷笑一声,抽刀在手,猛然劈出。 解安翔面色大变,拔剑一挡。 叮! 金铁交鸣! 解安翔退开三步,只觉气血翻腾,虎口隐隐作痛,惊道:“好霸道的刀法!你究竟是什么人?” “乱披风!” 秦寒目光一寒,体内迦楼罗邪神元气一震,一柄长刀化出千百刀影,宛如狂风暴雨卷般出。 解安翔惊骇莫名,只能勉强招架,对方的刀太快,晃得他眼花缭乱,根本跟不上对方的速度。 刀力也太过霸道,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手臂酸痛。 勉强接了三十刀,虎口就已经破裂。 一百刀后,他的嘴角已经溢出鲜血。 可是刀式仍旧绵绵不绝地袭来。 解安翔苦不堪言。 秦寒目露寒光,一刀劈落,竟使出了战苍龙,这一刀即便要不了他的性命,也要让他吃尽苦头,三个月下不了床。 “少阁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快住手!” 秦寒冷哼一声,刀势收了几分,一刀架在解安翔肩上,压得解安翔单膝跪地,冷冷看他,喝道:“我要拿回我秦家的东西,你有意见吗?啊?”又用了几分力。 他这具肉身融合了迦楼罗邪神的半具邪身,早已强悍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寻常法器都不能伤他分毫,力量亦是惊人。 这一压之下,解安翔仿佛泰山临体似的,全身都要散架,勉强开声道:“没——没有!” 解海清抱拳道:“少阁主刀法神妙,老朽佩服,不愧是天刀之子。” 秦寒冷冷瞧他,道:“我倒是看走了眼,没想到前辈竟是第三境巅峰高手。” 若不是解海清刚才展露的第三境巅峰气息,秦寒又怎会留手。 这也让秦寒心生忌惮。 解海清笑道:“前辈这两字,老朽可当不起。少阁主年少有为,不也是踏入第三境强者之列吗?观少阁主元气,浑厚精纯,凝练如一,正是百炼养气大成的表现。老夫虽修为略胜少阁主一筹,但论元气质量,可远远不及啊。” 秦寒心道:“这老家伙好贼的眼睛!不过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我这元气并不是自身所有,真实修为也不过是第二境而已。” 这一番话一字不漏落入解安翔的耳中,让他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甚至还有着丝丝恐惧。 他却未想到秦寒的元气竟到了凝练如一的地步,这可是百炼养气真正大成的表现。 除去其他因素而言,修者的强弱关键的在于元气的强弱,而元气的强弱取决于元气质量。 对于第三境强者来说,首要任务便是淬炼元气,炼化其中杂质,以求达到凝练如一的地步,提高元气的质,其次才是提升修为,进而增加元气的量。 因此,有些修者明明已经到了第三境巅峰,却不肯突破,只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淬炼元气,为以后打下更好的基础。 蛟王圣子便是这一类人。 现在眼前就站着一个人,做到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 元气凝练如一。 这如何不让解安翔吃惊。 第十五章 老人与妖 一群鱼儿跃出水面,随着他的指挥,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宛如一条张牙舞爪的灵龙。 他心念一动,天边乌云盖顶,狂涌而来。细看之下,竟是密密麻麻的鸟群,振翅声、叽喳声连成一片音浪。 鸟群忽聚忽散,时而扶摇而起,时而俯冲而下,倒也有几分气势。 秦寒却知道无论是天上的鸟儿,还是水里的鱼儿都是不堪一击,要是跟人对决,根本帮不上他一点忙。 他之所以要魔化这些普通动物,不过是要它们做自己的眼睛。 试想一下,将这些鱼鸟撒在湖中林间,相当于有了无数岗哨,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立刻知道。在一定范围内,任何事情都别想瞒过他的眼睛。 这样的先知先觉,足以给他带来许多好处。 解安翔被他教训了一番,老实了许多,在解海清的劝说下,答应事后将传教铁剑给他。 秦寒却不能就此放下心来。 因为还有一个实力强大的蛟王教在虎视眈眈。 当务之急是尽快集齐四把天都子剑,所以秦寒决定前往五竹山,取出埋在山中的天都子剑。 一来一回只需要三天,而灵霄赤霄两宗大会要在半月后举行,时间远远足够。 他却担心凝心湖上的天都秘藏会被别人发现,于是魔化大量鱼鸟,充当他的眼睛,密切监视这里的一切,他才可放心远去。 一切都安排妥当,秦寒才马不停蹄的赶往五竹山,因着心中牵挂天都秘藏,力求速去速回。 到达地图上标注的五竹山,天色已晚。 “老人家,你可知道这五竹山上有一个飞流瀑?” “五竹山?我在这里住了半辈子,还没听说过五竹山呢!年轻人,你来错地方了吧。” 这已经是秦寒询问的第十个人,得到的答案都相差无几。 “没有五竹山?怎么会没有呢?”秦寒拧起了眉头,“地图上明明标注的五竹山就在这里。” 忽听有人道:“五竹山早就改名叫黑水山了,这些凡人当然不知道。” 秦寒抬眼一瞧,只见不远处站着五人。 当先一人,面容阴沉,魁梧身材,四十左右年纪,双目闪烁淡淡精芒,行人无不远避,看来也是了不得的高手。 身后四人浑身透着煞气,也不是好惹之辈。 秦寒道:“敢问兄台贵姓?” 那人道:“师!” 秦寒道:“师兄好。” 话一出口,又觉不对,可看对方绝非是在开玩笑,于是接道:“敢问师兄,你方才说这五竹山早已更名为黑水山,是真是假?” 师姓男子道:“如假包换!” 秦寒喜上眉梢,道:“那飞流瀑,师兄可知是在何处?” “飞流瀑我不知道。”师姓男子话音一顿,又道,“不过,黑水教禁地内倒有一个黑水魔潭,不远处便是瀑布,不知道是不是你所说的飞流瀑。若有兴趣,你倒可以去看看。” 说完带着四人走了。 “为什么老是出这种意外?”秦寒大皱眉头,“居然会在黑水教的禁地内。黑水教教主便是蛟王教四大护法之一的黑水护法,拥有第三境巅峰实力。现在仍旧不能化身迦楼罗邪神,我现在的实力还真是对付不了,更何况他还有大量的帮手。” “天都子剑我势在必得,前面无论是刀山也好,火海也罢,我还有选择吗?” 命运岂容人选择! 他叹了口气。 小镇。 一条肮脏、拥挤的老街。 街道两旁不仅店铺林立,还挤满了谋生的小摊贩,吆喝声、叫卖声连成一片。 两只火灶房的小妖站在街口,东瞧西望,大是兴奋,身后跟着辆牛车,只是却无赶车之人。 壁虎精深吸一口气,道:“终于可以出来透口气了,这些天可闷死爷爷了。” 刺猬精道:“闷也就算了,居然连吃都不给吃饱,让人知道爷爷是火灶房的,还不笑掉大牙。总是轮到咱哥俩出来捞点油水了。” 转头一瞪眼,道:“阿诺,你快点!” 哞! 那拉车的牛叫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依旧慢吞吞地走来。 此地是蛟王教管辖范围,蛟王教主又御下极严,此地妖修欺男霸女或许有之,却不敢滥杀无辜。 因此两只小妖的出现,并未带来多大的骚乱,反而有小摊贩争先推销货物。 “两位大爷快来看看,这是我祖传的膏药,只要贴上一贴,保准药到病除,无论您是腰酸背痛腿抽筋,还是尿频尿急尿抽筋!我都能给您治!”卖膏药的喷着唾沫道。 “什么病都给治?”刺猬精问。 “包治百病!”卖膏药的拍着胸膛道。 刺猬精一舔嘴唇,露出两颗獠牙,道:“我饿了,你给治吗?” 卖膏药的吓得屁滚尿流,一边逃窜一边嚎道:“我不治了,我不治了!” 刺猬精呸的一声,冲着他的背影道:“你他/妈才尿抽筋呢!有点专业素养好不好。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出来给人看病!” 壁虎精吟道:“这真是江山代有人渣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吃个水果吧,阿来!” “气死爷爷了,居然说爷爷尿抽筋!爷爷该抽死他的!”刺猬精咬了口苹果,道,“哎,这苹果谁的?” “我的,我的!”一个摆摊的夫妇两人又是点头又是哈腰,“两位爷爷您多吃点!别客气,别客气!” “不客气,不客气!” 半响后两只妖打着饱嗝,一边走一边夸着摊贩: “有些人真是热情。” “我已经感受到了他们的热情。” “请让我为他作一首诗,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摊贩夫妇两人看着两妖的背影,一边哭嚎一边道:“苹果,我的苹果都没了!他们吃东西不给钱啊。” “卖鱼啦,卖鱼啦!”一个老翁叫卖。 “这鱼不错!”壁虎精道。 “咱家这鱼啊,可是精心培育的,每日喂得都是上好的药渣,自然好啦。”老翁呵呵夸道。 “啊,这么好的鱼!”刺猬精睁大眼睛,道,“好东西,拿走!” “对,拿走!” 两只妖把鱼抬到了牛车上。 “啊,谢谢两位爷爷赏脸!”老翁笑地合不拢嘴。 “不谢,不谢!”刺猬精道。 老翁搓着手,道:“两位爷爷您看,我这鱼五文钱一条,鱼篓中一共有二十条,您看,这钱......” “啊,五文钱,这么便宜!”壁虎精故作吃惊道。 “是啊是啊,物美价廉嘛!”老翁道。 “不不不,太便宜了,你可以再加点吗?”刺猬精道。 “啊?加点?”老翁一呆,没想到遇到这种好事,试探着道,“那那那......那加两文,七文钱?” “太便宜了,再加点吧!”刺猬精道。 “八文?”老翁抖着手道。 “便宜,便宜!”刺猬精摇头。 “那那那......十文?”老翁呼吸急促,脸都涨红了,没想到遇到这样的好事。 “十文?也行。”刺猬精想了一下,说道,“你不加了?” “不加了,不加了。”老翁笑得合不拢嘴,“做人要知足,要知足。” “好了,该我了。”壁虎精拿出一个算盘,清清喉咙,“一条鱼十文,鱼篓里有二十条鱼,那就是两百文。你看你什么时候把钱给我们?” 老翁一呆:“啊?我给你们钱?” 壁虎精道:“是啊是啊,你看我们哥俩把鱼篓提起来,又要搬到牛车上,待会还要拉回黑水教,多幸苦啊!收你这么点钱便宜你了。” 老翁气得发抖,道:“你们......你们这是颠倒黑白,买我的鱼,还要我给你钱,还有王法吗?” 壁虎精呵呵笑道:“所谓王法呢,就是我画个圈,你站在里面必须要遵纪守法,我站在外面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居然不知道这个道理,笑死人了,不,笑死妖了。阿来,咱们走!” “你们不能走,不能走!”老翁抓住他不放,嚎道,“来人呐,强盗抢鱼了,快来人那!” 街上行人只是扫了一眼,却没人过来。 “滚开!”壁虎精一脚把他踹开。 老翁趴在地上,大哭道:“你们这些强盗,你们这些强盗。抢我的鱼,我不活了。” 壁虎精摇头道:“刚才我们哥俩抢那个卖苹果的,你不是也在看热闹吗?他喊人的时候,你不是也在袖手旁观吗?这人那,都一个德行。对别人幸灾乐祸,说这个,说那个,一旦轮到自己,不还是哭的天昏地暗,一个怂样!阿来,阿诺,咱们走!” 两只妖带着一头牛准备离去。 砰!砰! 两脚! 两只妖爬起来,大骂:“******,谁踢老子,滚出来,滚出来!” 老翁趁机道:“是他,黑衣服的,往那儿跑了!” 两妖放眼一瞧,果然有个黑色劲装青年匆匆离去,大声道:“前面拿刀的小子,别跑,敢踢你爷爷,活腻了!”便追了上去。 老翁等他们追远,忙不迭地从牛车上拿出鱼篓,拔腿狂奔,唯恐两妖追来。 两妖喘着气,终于把黑衣青年堵到了死胡同,狞笑道:“小子,你跑啊,你跑得挺快啊,累死你家爷爷了!” 秦寒转过身,伸指抚过脸上刀疤,淡淡道:“是你们太慢了,我几次都放慢了脚步,就是怕你们跟丢了。” 第十六章 红夫人 两只妖鼻青脸肿。 秦寒只是擦着刀。 两只妖你瞧着我,我瞧着你。 壁虎精试探着道:“大爷,你这么煞费苦心地把我们引到这里,一定有话问我们哥俩吧!” “倒是个明白人,不,妖!”秦寒看他一眼,道,“叫什么名字。” “回大爷话,小人叫爬上爬下!”壁虎精又拉着刺猬精,道,“这是我兄弟,滚来滚去!” “爬上爬下,滚来滚去!好怪的名字!”秦寒皱了下眉,随即道,“你们是黑水教的?” “是!”壁虎精老实道。 “黑水教的禁地内是否有个瀑布?”秦寒道。 两只妖互看一眼,却不说话。 “不说?”秦寒眼绽寒芒。 “不不不不......” 两只妖跪在地上,双手乱摇,刺猬精滚来滚去道:“大爷,我们不是不说,是真不知道啊。我们哥俩只是火灶房的小妖,那圣教禁地内有什么东西,我们哥俩哪知道!” 秦寒表情一滞,又道:“那你们知道什么?” 两只妖大是欢悦,争先恐后。 “我知道,我来说。” “不,我来说。” “我是老大,应该我来说。” “呸!谁规定老大先说的,老大应该让着老二。” 两只妖争得脸红脖子粗。 “够了!”秦寒冷哼一声,用刀一指刺猬精,“滚来滚去,你来说!” “大爷,您听好了!”刺猬精滚来滚去得意洋洋,居然拿出一副快板,一边打一边唱:“竹板这么一打呀,哎,是别的咱不说,我说一说,我滚来滚去悲惨地生活。要说黑水教啊,那叫一个黑,我一天三顿吃不饱,还得满街跑。每天早上太阳升,要干到太阳黑......” 秦寒喝道:“够了!” 滚来滚去一边打快板一边接唱道:“你说够了就够了,我就不说了。要是还要让我说,我就给你说。我就给你......说!” 呛! 刀出半截! 秦寒冷冷看他。 刺猬精滚来滚去快板一扔,乖乖跪在地上,道:“我——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哼——”秦寒还刀入鞘,道,“听说你们每个月都会出来一次采办货物。” “是是是是,大爷您真是神通广大,连这种事情都知道。”爬上爬下回道。 “那么偷偷带一个人进入黑水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秦寒盯着他们。 两妖互视一眼,滚来滚去道:“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夜色中一辆牛车缓缓行来。 两只妖走在前面。 赶车的人是个农夫。 负责巡夜的小队长把手一抬,高声道:“停!” 滚来滚去迎上去,道:“队长幸苦了,队长辛苦了。” 小队长瞅了他一眼,道:“车上是什么?” 爬上爬下道:“回队长的话,只是一些寻常货物。您是知道的,我们火灶房经常要出去采办货物。这不今天遇到点事,回来晚了,您见谅,见谅!” 那妖队长听了,也不是说话,只是使个眼色,身旁一只头生独角的妖兵立即会意。 那妖兵踏上一步,双目一闭一睁,两束光射出,只见牛车上的东西竟变得透明,纤毫毕现。 他回道:“队长,除了货物,什么都没有。” 队长点头,对两妖道:“有妖牌吗?” “有的,有的。”滚来滚去连忙拿出妖牌,妖牌上赫然写着滚来滚去四字。 那队长也不说话,只拿出一颗透明珠子,放出一束光将滚来滚去笼罩,随后道:“不错,是真的。你是滚来滚去。” 滚来滚去趁机道:“队长,那我们可以走了吧?” “嗯。”那队长点头,眼神一瞥,突然指着农夫,道,“那是什么人,早上的出门记录上分明写着两个人,怎么回来变成三个人了。” 秦寒面无表情。 滚来滚去道:“回队长的话,这是我们雇来的农夫,帮我们赶车,送完货他就走。” “是吗?”那队长眼有疑色,拿出透明珠子,念了几句咒语,珠子表面骤然乍现许多文字,随后道,“这头牛叫阿诺吧。” “是是是是,是叫阿诺。”滚来滚去手心满是汗。 “一头三十年的凡兽,虽然不会说话,但早已开了灵智,所以才会分配到你们火灶房当杂役。”那队长冷冷道,“一头开了灵智的三十年凡兽,需要赶车人吗?火灶房也从没有这样的规矩。我看,这其中怕是有鬼吧!” 他冷冷看着秦寒,喝道:“给我拿下!” “诺!” 众妖兵已将牛车包围。 “下车!”那队长喝道。 秦寒面无表情,握紧袖中的刀,正要出手。 忽听一阵悠扬的乐音。 漫天飘舞的红花,似雨,似精灵,又似一场醉人的梦。 凉风中,红花下,一顶红色花轿映入眼帘。 帘纱轻动,美人如玉,半张脸庞已是绝色倾城。 她爱花,更爱红色。 别人叫她红夫人。 “怎么了?”她问。 那般轻柔。 那一眼咋现的幽怨,谁若背负,必成罪人。 一个老妪道:“回夫人,是一群不知好歹的人挡住了去路,老奴这就让他们让路。” 她道:“嗯!” 老妪走上几步,斥道:“一群奴才,还不让开,没看到夫人驾到吗?” “是是是是,”那队长如梦初醒,擦了擦口水,道,“快让开,快让开。” 滚来滚去咽了口唾沫,趁机道:“队长,那我们......” 那队长眼中只瞅着花轿离去,不耐烦的摆手道:“滚滚滚滚滚,都滚!” 滚了过去拜了又拜,道:“谢队长,谢队长。” 赶着牛车逃似得走了。 走了一路,秦寒忍不住道:“轿子里面是谁,看你们都很怕她。” “回大爷,里面就是红夫人呐。”爬上爬下兴奋道。 “红夫人?”秦寒道。 “红夫人可是了不得大美人,不仅修为深不可测,还是教主的红颜知己。教内的人对她是又敬又怕。谁要是能看她一眼,就是死了也甘心呐。”滚来滚去大是兴奋,满脸涨红,“没想到,我滚来滚去居然能看到她,值了,值了啊。” “是吗?那现在你们要是死了,是不是就没有遗憾了。”秦寒不怀好意道。 两妖悚然一惊,跳下牛车,跪地又叩又拜,连声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秦寒微笑道:“算了,看你们刚才没有出卖我的份上,就饶你们这一次,要是敢透露我的行踪,小心你们的狗命!” 两妖叩首道:“多谢大爷不杀之恩!” 一抬头,踪影全无。 两妖你眼望我眼,滚来滚去道:“嘿,爬上爬下,你没死。” 爬上爬下笑道:“滚来滚去,你也没死。” 两妖大笑道:“我们都没死!” 爬上爬下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待我吟诗一首......” 滚来滚去道:“吟个屁诗,我还没说快板呢。” 爬上爬下道:“不行,我得吟诗。” “说快板!” “吟诗!” “说快板!” “吟诗!” 第十七章 黑水护法 秦寒转来转去,竟在山中迷了路,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又走了一个时辰,一处亭台映入眼帘,四周景色秀美,花草繁茂。 秦寒坐在石凳上,歇息片刻,心想:“这黑水山这么大,那飞流瀑究竟在哪儿。早知道就应该让那两只小妖带路的。” “带路?”他脑中灵光一闪,道,“对啊,这四周动物都可以成为我的眼睛,我怎么给忘了。” 咬破食指,屈指一弹,天上一群正好经过的麻雀顿时被血雾笼罩。 “摄令!” 随着摄令之术落下,秦寒清晰地感觉到与这些麻雀建立了联系,一股欢悦讨好之意传入心神。 “通灵!” 秦寒驱使这些麻雀散了开,飞向四周寻找飞流瀑,同时展开通灵之术,这些麻雀的所见所闻,他也会感同身受。 这样的搜索持续了一个时辰,依旧是一无所获。 他不禁有些怀疑飞流瀑到底存不存在。可是兽皮地图上明明标有天都子剑的位置,为什么会没有呢?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丝轻微的动静落入耳中。秦寒不敢耽搁,迅速隐身草木之中,同时使用通灵术,通过麻雀的视野查看动静。 只见两个男子缓步走来。 左边青年面容俊雅,淡黑的龙纹袍子衬着挺拔的身材,一支木簪横在墨黑发间,腰间悬着一块紫玉令牌,龙纹图案栩栩如生。 右边一个四十左右、眼神阴霾的男子。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蛟王教圣子君武与四大护法之一的黑水护法。 两人到亭中坐了。 黑水护法微笑道:“圣子平日里都在苦修,丝毫不肯耽搁,怎么今日有空到我这里做客?” 君武漠然道:“护法是知道的,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件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义父很是关心,所以让我来看看。” 黑水护法面容一肃,道:“请圣子回去转告教主,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就等着那些灵师完成启灵仪式,就可以开始对那人动手了。只是......” 君武看他,漠然道:“怎么?” “那人毕竟是当年与教主并称的虎君,实力深不可测。就连教主也是施展些手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困住。”黑水护法眼有忧色,“教主闭关不出,我怕我们对付不了......” 君武打断他,面无表情道:“没什么对付不了的,任他再厉害,不还是给义父困了百年。这些年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他服用一次噬心丹,怕也没有多少实力了。” 秦寒听到此处,心想:“虎君,还有这等人物,竟可与蛟王教主并列,想必也是修为高深之辈。” 黑水护法忧色不减,道:“话是这样说,可对方到底是神通广大之辈,而非宵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哼——”蛟王圣子君武略略不满,道,“任他再厉害,如今不还是没牙的老虎,任我们摆布。护法若还是担心,不妨看看这是什么。”伸手握起腰间紫玉令牌,龙纹图案闪烁灵光。 “这——这是——”黑水护法大吃一惊,道,“教主居然将这件灵宝赐给了你,如此一来大事可期啊。” 君武哼道:“这下护法可以放心了。” “放心,自然放心。”黑水护法忽然躇踌道,“只是——” 君武俊眉一挑,道:“护法有话直说便可,何必吞吞吐吐?” 黑水护法道:“圣子是知道的,为了这件事,我们花了不小的代价从黄泉灵族请了几位灵师过来。眼见大事将近,他们对于原本答应的五百生魂似乎不大满意,这次要求多加五百道生魂。” 君武哼道:“这些神族胃口到不小。” 黑水护法道:“谁说不是。” “给他!”君武道。 “啊?”黑水护法道。 “给他一千五百道,多加五百,希望他们老实办事,别出什么乱子。”君武想了想,又道,“取生魂的时候,尽量避开那些正道修者,这种时候千万别给他们抓到把柄,给圣教带来麻烦。西山教已经多次警告我们了,虽然上次的事情帮我们压了下来,但依旧对我们很是恼火。等吧,等到义父突破第五境,就可以与他们平起平坐了,不用再受别人的气。” 秦寒心道:“原来他们竟与西山教有牵连。看来西山教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忽然一个声音道:“原来你们在这里,可让我好找!” 一袭红衣款款而来。 红夫人! 君武也不起身,漠然道:“夫人不去赏花弄月,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黑水护法看得眼热,道:“原来是夫人,快请坐,快请坐。” 伸袖在石凳上擦了又擦。 红夫人坐了,微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没事我就不能来了吗?” 黑水护法趁机道:“夫人既然来了,我这让下人去准备酒菜。咱们——” 君武看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护法若无要事,还是先回去吧。” “啊?”黑水护法呆了一下,随即看向红夫人,见她只是红唇含笑,无可无不可,只能道,“那——那在下就先告退了。” 君武点头:“嗯!” 待他走远,红夫人张口欲言,君武却起身便要离开。 红夫人叫住他,道:“君武,为何躲着我,难道就不能和我聊聊吗?” 佳人轻叹,似怨似嗔。 君武凝住脚步,黑发微偏,道:“我与夫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可说,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夜深了,这里风大,夫人还是早些回去吧。” 想了想,又道:“对了,夫人可以叫我君武或圣子,请不要叫我孩子。一来我与夫人实在不熟,二来我讨厌孩子这两个字,夫人可要记住了。” 说完大步离开。 等到君武走远,唰唰闪出两道人影,却是之前的老妪,旁边站着一个黑甲大汉。 老妪道:“宗主......” 红夫人秀眉一挑,道:“嗯?” 老妪慌忙改口:“夫人!” 红夫人脸色缓和,道:“隔墙有耳,别再有下次。” 老妪道:“是,夫人!” 红夫人道:“有什么事说吧?” 黑甲汉子恭声道:“回夫人,您出来这么长时间,那位担心您的安全,让您早些回去。” 红夫人冷笑道:“他确实是担心,不过不是担心我的安全,而是怕我脱离了他的掌控。再等一段时间,我的惊龙神功就要练成了,到时候要给他一个惊喜。当年谪仙谷的红枫老儿都没压得住我,凭他也配!” 老妪眼含忧色,道:“蛟王教中的蛟池已经被采空了,夫人你又到哪儿寻找龙气,修炼惊龙神功。” 红夫人微笑道:“那小子身上可是有很强的龙气。” 老妪恍然道:“夫人您说过君武来历神秘,既非妖,也非人,难道他是——” 红夫人道:“不错!” 第十八章 殿中乾坤 一座山间金殿高大巍峨,似虎踞,又似龙盘。 殿前防卫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披甲执戈的妖兵来回巡逻。 大殿门前,两尊高达十丈、模样怪异的树妖抱臂而立,凶狠目光来回巡视。 黑水护法面容阴沉,本以为可以跟红夫人这样的大美人亲近亲近,却被君武这个小子挥手赶走,不仅让他恼火,还令他感到颜面大失。 毕竟在女人面前,男人都很在乎面子的,更何况是红夫人这样的绝色美人。 黑水护法站了片刻,越想越是恼火,偏偏又发作不得,大袖一甩,背手低头往殿门走去,喝道:“还不开门!” 两只身形庞大的树妖对视一眼,猛然在门上一按,极其吃力地将殿门打开。 随着殿门开启,一幅奇异景象跃入眼帘。 一条瀑布挂在山间,似银白的龙,又似飘渺的雾,衬着碧绿深邃的潭水,如诗如画。 四周青树莽莽,虬枝绿叶,老树盘根,更添一抹惊心动魄的绿。 这殿中竟另有乾坤。 尾随而来的秦寒也被这番景象震撼到了,不仅因为这景色太美,更因为这金殿竟将一座山收了进去。 “这金殿难道也是一件法器吗?” 他如此想。 随着金殿大门缓缓闭合,只留下了一道缝隙,依旧可看到其中的山水秀色。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寒猛然驱使一只麻雀,从这缝隙中,钻了进去。 “通灵!” 通过麻雀的视角,秦寒看到黑水护法猛然钻入了深潭中,不见了踪影,久久不见他出来。 “原来飞流瀑竟被收进了殿中,怪不得我找不到。黑水教此刻高手不少,已知便有黑水护法、蛟王圣子,还有一个修为莫测的红夫人,现在事不宜迟,必须尽快取出天都子剑,迟则生变。速战速决吧!” 秦寒主意已定,从黑暗中现身。 “什么人?”黑水教众妖兵眼见有人闯入纷纷戒备,“来人止步!” 哒!哒! 秦寒脚步不停。 “杀!” 众妖兵齐声呐喊,执戈杀来。 秦寒勾起嘴角,咬破食指,猛然一弹。 一滴邪血化为漫天血芒。 众妖兵冲势陡然凝住,随着血芒钻入眉心,那双眼睛渐渐透出血光,似血一般。 秦寒清晰感觉到心神中多了许多意识,这些妖兵已被他邪血魔化,为他所控。 殿前的两只树妖发现不对劲,喝道:“怎么回事?快杀了他!” “杀了我?还是接我一刀吧。” 秦寒抽刀在手,斜伸向后,一道红色气流迅速缠绕刀身,一股邪气随之蔓延,席卷四方。 迦楼罗邪神元气! 他握刀不动,身上刀意越来越强,细密、灼亮的刀痕逐渐蔓延地面,纵横如网。 “动手,杀了他。”一只树妖大喝一声,漫天藤蔓破空而出,宛如狰狞恐怖的蛇,在秦寒身周空间织出一个巨大藤蔓之球,将他层层包裹起来。 “没用的!” 刀光从藤蔓缝隙中透出,宛如尖尖细细的针。随着刀光狂盛,藤蔓之球猛然炸开。 “战苍龙!” 秦寒厉喝一声,一刀劈出。 刀光猛然劈落,贯穿天地。 “不——” 在这磅礴刀力之下,两只树妖首当其冲,毫无反抗之力,便已灰飞烟灭。 余劲四溢,两扇殿门亦被轰开,水光山色尽显眼前。 秦寒冷喝:“守住殿门!”脚下一点,往殿门处掠去。 众妖眸中血色一闪,齐声应道:“诺!” 此时此刻。 蛟王圣子君武闭目凝神,盘膝运气,随着双目开阖,精光暴射,道:“好强的刀意,居然有人闯进了圣殿,找死!” 另一方面。 红夫人一脸慵懒,道:“有趣!圣殿那边有了动静,看来有人在打虎君的主意。” 秦寒掠入殿中,看着眼前一潭碧水,猛然祭出了冰心伞。 冰心伞一抖一张,寒气宛如大河冲涌而出,瞬间便将潭水封住,结出一层奇厚无比的坚冰,周围的温度猛然狂降,如坠冰窟。 这样一来,便将黑水护法封在了潭水中。 秦寒不敢耽搁,看向这一挂瀑布,冰晶中映入一张青年的脸,脸上半指长的刀疤甚是醒目。 “按照爹在信中所说,这瀑布后另有乾坤。天都子剑就在这瀑布后的山洞里了。” 秦寒眼露喜色,伸掌一按,冰晶瀑布上裂痕蔓延,猛然炸开,形成一个勉强容人通过的通道,里面果然是一个山洞,只是黑漆漆地,看不清楚。 秦寒迅速入洞,元气凝于双目,洞内一览无余。 这山洞比他想象地还要大,一条通道直没黑暗深处。 他顾不了许多,刀上光芒狂盛,猛然插地,随着刀力喷薄,地面寸寸碎裂,层层炸开。 烟尘如帘。 他眼力极好,却未发现任何东西,就连怀中的两把天都子剑也没有任何反应。 “按理说,即便第三把天都子剑被埋了起来,我有两把已经解封的天都子剑,应该会有感应的,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不在这里?” 秦寒满腹疑团,猛然抬头,却见黑暗处闪烁莫名光芒,走进一看,竟是一座铁门,刻有玄奥花纹,让人眼花缭乱。 “会不会在门后面?”他伸手按门,猛听一声冷哼,随即一股大力卷来,竟将他硬生生轰出洞去。 “怎么会?门内是什么?”秦寒心头惊骇。 “他/妈/的,那个混蛋把潭水封了,害得老子差点被困死。” 黑水护法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从狭窄的冰窟窿中爬出来。 “哼!给我下去吧!” 秦寒冷哼一声,猛然出刀,一刀冰冷刀光劈头落下。 “你/妈/啊——” 黑水护法猛一抬头,一道刀光没头没脑地落下,又把他给轰了下去。 秦寒心念一动,冰心伞中寒气卷出,再次将潭水封住。 此地他不敢久留,化出一道电光向殿外掠去。 一道冰冷声音传入耳中:“恭候多时了!” 秦寒悚然一惊,人在空中,往下一瞧,那道淡黑龙纹身影正冷冷看他。 “邪神元气!” 仓促之下,秦寒一震元气,全身红光大作,一股能量波动荡出体外,全身劲力凝于一刀,猛然劈落。 “天!龙!元!气!” 君武冷喝。 第十九章 天龙元气 “天!龙!元!气!” 蛟王圣子君武吐出四字,一字一顿,天龙元气透体而出,澎湃如浪,化作肉眼可见的环形气浪远远荡去。 他立身不动,眸光似电,淡黑龙纹袍子鼓荡不停,猛然一掌轰天而出。 轰! 刀掌交击! 劲力宛如惊涛骇浪席卷四方。 在两人四周,大树成排成排地被大力推倒在地,妖兵一个一个被劲力扫上天空。 轰隆声不停,惨叫声不断。 蛟王圣子君武面无表情,淡然收掌,脚下无数裂痕宛如灵蛇狂舞。 秦寒收刀后退,身向后掠,几个起落方才险险稳住身形。 “第三境巅峰,这便是蛟王圣子的实力吗?居然可以手硬撼我的刀!” 他的嘴角溢出鲜血。 蛟王圣子早有准备,蓄势待发。而他却仓促出刀,自然吃了个小亏。 好在两人只是试探,并未用上全力。 君武面无表情,负手而立,淡黑龙纹袍子随风轻动,一副高手做派。 只是他心底却绝非脸上那般平静:“此人究竟是谁?刚才那股红色元气竟如此强悍,居然堪堪压过了我苦修多年的天龙元气。这世间的元气居然还有比天龙元气更强的吗?真是不可思议!若是给族中的那群老不死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东西,并非无敌,恐怕会气炸肺吧。真想看看他们那副丑陋的嘴脸,究竟是什么样子!” 滴答! 一滴血落地。 那是负在身后的手。 蛟王圣子来者不善,秦寒脑筋飞快转动,正思索着如何脱身,忽然胸口滚烫,怀中的那两把天都子剑莫名震颤起来。 秦寒又惊又喜,抬眼一扫四周,蓦然定住,看向君武,看向他腰间悬着的——那把短剑。 天都子剑! “原来天都子剑已经被他取走,怪不得我找不到。看来这一战在所难免了!”秦寒心念急转。 君武毫无所觉,想是因为身上的天都子剑封印未开,无法感应到秦寒身上的天都子剑。 他道:“身手不错!你潜入圣殿,也是为虎君而来吗?” “虎君?莫非那道铁门之后便是他所说的虎君。这样也好,他不知道我的真正目的,我下手也就更容易了。”秦寒心念一转,随即冷笑道,“不错,你们这些卑鄙无耻之徒,当年用些下流手段暗算虎君大人,虎君大人脱困之日,便是你们偿命之时。” 君武冷冷道:“口气倒是不小,不过还是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吧!” 他冷哼一声,身影化虚,瞬息间如电掠至,身后留下残影重重。 “乱披风!” 秦寒身形一动,刀光化千。 重重叠叠的刀影罩向君武身形,瞬息间绞碎层层气浪。 锐啸不绝于耳。 “天龙元气!” 君武面无惧色,强悍无比的天龙元气凝于双手,双手光芒炽烈,猛然攻出。 乒乒乓乓! 刀掌硬撼! 金铁交鸣连绵不断。 两个人都是以快打快,刀光不绝,掌势无尽。 他们速度太快,虚空中刹那乍现两人交战身影,瞬间两人便已出现在十丈开外,如此反复了无数次,真如鬼魅一般。 场中到处都是他们闪烁的身影,一时难解难分。 忽听一声大喝:“圣子让开,让我来!” 是黑水护法! 他满脸怒气,不知何时破冰而出。 “看我黑水魔功!” 黑水护法狂催魔功,周身乌光大作,一条直挺着上半身、双目幽蓝的十丈大蛇虚影在他身后凝出,这是他的本相显化。 这条大蛇普通妖蛇,而是他以自身黑水玄蛇血脉催发凝成,再配合本身苦修多年的黑水魔功,威力不可小觑。 “小子,你给我死!” 黑水护法面容狰狞,背后黑水玄蛇咆哮,一股环形气浪远远荡开,虚空轰鸣不断,声势惊人。 “冰心伞!” 秦寒冷哼一声,大袖一甩,一把血色的伞脱袖而出,一股寒气随之溢出。 冰心伞光芒大作,猛然一震一开,寒气如狂潮汹涌,化为四道接天连地、宛如狂龙的风暴卷出。 风暴过处,大地冰封。 “快跑啊,要被冻住了!” 四周闻声赶来的小妖惊呼出声,惊慌四逃,只是话刚出口,便凝势不动,寒气瞬间蔓延全身,将他们化为各种各样,姿态不一的冰雕,栩栩如生。 “糟了,寒气!” 黑水护法也是面色大变,他这黑水魔功属于水属性功法,最怕寒气。 他作势欲逃,只是为时已晚,四道寒气风暴已经将他卷入其中,宛如张牙舞爪的龙将他无情吞没。 风暴一散,一座幽蓝冰雕映入眼帘。 黑水护法面容乍现的惊骇被瞬间冻结,背后那条血脉催动的黑水玄蛇也被封在冰中,只是幽蓝的眼睛依旧一闪一闪。 “嘿嘿!我还以为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 冰雕中传出黑水护法的声音,随即一股细密的裂痕迅速在冰雕上蔓延,不消数个呼吸便可脱困。 “是吗?那就再接我一刀!” 秦寒目现冷芒,身形化为一道电光,掠向冰雕。 他身在半空,一股磅礴无比、惊心动魄的刀意刹那透体而出,手中的刀亦是大放光芒。 “住手!” 蛟王圣子君武面色微变,身形狂闪而至,企图将他截住,澎湃的天龙元气凝于一掌,猛然轰出。 秦寒右手握刀,身上刀意仍在不断凝聚,空出的左手刹那光芒炽烈,一道宛如灵蛇的红色气流迅速缠绕了左臂。 他毫无保留地催动了迦楼罗邪神元气,猛然夺掌轰出。 轰! 双掌交击! 一股澎湃气浪猛然炸开,声势惊人。 君武面色微变,退开几步。 秦寒嘴角溢血,却借势猛然一荡,瞬间接近了冰雕。 他身上的刀意也到了巅峰。 “战苍龙!” 一声厉喝,一道刀光。 炽烈刀痕贯穿天地。 “圣子,救我!” 刀光淹没一切,亦将这临死前的嘶喊生生斩断。 刀光尽敛。 幽蓝而又庞大冰雕上刀痕灼亮,齐中分开,不偏一丝,不少一分。 哗啦啦! 冰块如雨般落了一地。 黑水护法身上的寒气退去,人却一动不动,眼睛睁得老大,身后那道狰狞恐怖的黑水玄蛇慢慢淡去。 扑通! 两半尸体倒地。 君武面容阴寒,却没想到秦寒的刀居然这么强,竟然将黑水护法一击必杀,连他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真是失策! 秦寒感到体内那股邪神元气竟弱了几分,大感不妙,心知此地不可久留,猛然拔空而起,向远处掠去。 他冷笑一声,道:“蛟王圣子,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君武尚未开口,一声大喝便从远方传来:“想走?杀我护法,还是留下吧!” 一道金光破空而来。 气势迫人! 第四境强者 第二十章 金翅魔鹰 第四境强者! 秦寒面色大变,随着身后那股气息迅速接近,连呼吸都感到逐渐困难。 这就是第四境的强者的力量。 只见炽烈金光中,一只神骏雄鹰振翅飞来,仿佛一道疾闪的电光。 君武道:“原来是飞天护法到了。” 秦寒抽刀在手,刀意凝聚:“逃不是办法,看来只有一战了!” 他双足落地,刀伸向后,随着刀意逐渐凝聚,迦楼罗邪神元气迅速缠绕刀身,刀上光芒逼人。 “管你什么东西,接我一刀吧,战苍龙!” 秦寒目绽冷芒,猛然出刀。 一道刀光如瀑如河,轰然落下。 刀光炽烈,天摇地颤。 “找死!” 飞天护法化为人形,一双利爪宛如狂龙出海,化出千万爪芒攻出,竟将刀光生生撕裂。 “什么?” 秦寒大吃一惊,战苍龙竟被这么轻易地就化解了。 嗤! 爪芒破空! 秦寒胸口一痛,人就倒飞出去,虚空中鲜血淋漓。 他心头难掩惊骇:“怎么会?我的肉身可媲美法器,怎么会这么容易受伤?不对!我知道了,现在的我依旧是肉体凡胎,只有化身迦楼罗邪神之时,肉身才可媲美法器。原来我错了!” “可恨,现在居然还不能化身迦楼罗邪神!” 飞天护法却不知他想法,翻手拿出一个碧绿葫芦,口吐一个收字,一道绿光卷出,便将秦寒收了进去。 “这人竟与虎君有着牵连,待会我要仔细盘问,看看是不是当年的那些人回来了,企图救出虎君。”飞天护法道。 君武想也不想,道;“这人潜入圣殿,居心不良,绝对与虎君脱不开关系,是该好好盘问。说来也怪,这人的元气异常强悍,刀法又精妙无比,却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着实古怪。” “世间如此广阔,出现这样一个人,也不足为奇。”飞天护法想了一下,又道:“不过,他的刀法确实厉害,我若不是仗着境界压他,又有天生神速,速战速决,要拿下他还真要费些手段。” “说到底还是护法法力高深,不然也制服不了这人。”君武转头看向地上黑水护法的尸体,叹声道,“倒是可惜黑水护法就此丧命,实在不值。” 飞天护法嗤笑一声,走到尸体面前,踢了一脚,道:“别装死了,你的玄蛇血脉可代你一死,当我不知吗?” 话音未落,那尸体居然燃烧起来,化为丝丝缕缕的血气,半空中聚成一团,随即又化作了黑水护法身形,只是面色惨白。 黑水护法骂道:“你这杂毛早就出现了是不是,老子被人欺负的时候你不动手。等老子被人杀了,你才动手,是不是?” 飞天护法嗤笑一声,两手一摊,道:“你实力不济,给人杀了,难道还要怪我!” 黑水护法气得咬牙切齿,恨道:“要不是那小子的法器克我,我又毫无防备,又怎会给他得手。飞天,这小子必须要交给我,我要让他生不如死!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怎么样?” 飞天护法看向蛟王圣子。 君武点头。 飞天护法将葫芦给他,叮嘱道:“你让他生不如死便好,可千万别他给弄死了。总之无论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撬出他嘴里的秘密。这对我们很重要。” 黑水护法捏着葫芦,恨声道:“放心,我会的。” 飞天护法道对君武道:“圣子,我看我们就先回去吧,这里就交给他收拾吧。” 君武点头:“也好。” 两人走了。 守卫的妖兵又换了一批,连看守殿门的树妖也换了两只。 黑水护法带着碧绿葫芦,一头扎进潭水中。 潭下便是他的洞府所在。 他在此处,一来可看守虎君,二来方便修炼。 他握着葫芦,冷笑道:“你这小子竟害得我差点耗尽了幸苦蕴养的玄蛇血,真是该死,就等着化成脓水吧。” 说罢,将葫芦别在腰间,径直走向一处密室。 他却未注意到,那碧绿葫芦竟透出了血光,逐渐蔓延整个器身。 密室。 一块冰蓝灵图大放光芒,映得整个密室蓝莹莹的。 这是传承灵图,乃是修为高深之辈将自己对功法的领悟,从魂魄中剥离出来,形成的特殊烙印。 每块传承灵图传承的功法各不相同,传承的要求也各不一样。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无论传承灵图中是何种功法,一定是无比强悍的,属于顶尖功法之列。 一个三寸大小、晶莹剔透的小人盘坐在浮空旋转的灵图上,身形却一动不动,双目呆滞无神,见到黑水护法进来,便道:“欲得天蚕神蜕,必先自废修为,散尽元气,以示诚心!” 黑水护法听得头疼,没事谁愿意自废修为,苦修多年的元气说散就散,何时才能重修回来。 他今天自废修为,明天就可能被人大卸八块,得了这神功也无用啊。 更何况,这功法究竟有多神奇,他也无从得知,值不值得他付上这么大的代价,同样也未可知。 他冷笑:“什么自废修为,散尽元气,小孩子才信这种鬼话,我偏偏不听,非要得到这功法不可。” 说着伸手向那灵图按去,试图得到传承。 三寸小人道:“强夺功法,当受惩罚!” 灵图中一丝丝冰蓝闪电溢出,瞬间将黑水护法裹在里面。 黑水护法全身剧痛,直冒黑烟,仍旧抓着灵图不放。 但只是持续了片刻,他不得不松开了手,再也坚持不了去。 他叹了口气,道:“难道真要自废修为,这可不行,这可不行!看来,我还得去见他!” 一念及此,他取出五把法剑,分属金木水火土,结出一个法阵,将这传承灵图封在了里面,防止外人强夺。 他一向是如此小心。 他还不放心,又取出一株红绿斑斓的狰狞藤蔓,将它栽在密室一角。 这是妖藤。 妖藤迅速生长,藤蔓爬满了整个密室,一旦有人接近,就会自动攻击。 黑水护法吐了一口气,退出密室,待石门合上,口念咒语,又启动了石门上铭刻的阵纹。 只见石门上华光大放,玄奥复杂的纹路亮起,让人眼花缭乱,一股澎湃的灵光随之而起,将石门护住。 做完了这些,他转身看着身后那具白皑皑、玉莹莹的蛇骨。 这具黑水玄蛇的蛇骨庞大无比,狰狞而又恐怖,是他从一处秘境中所得,也算是他的机缘。 他的黑水玄蛇血脉便是从蛇骨中淬炼出来的。 这条黑水玄蛇生前也是修为高深地妖修,虽然已死,但灵光闪闪蛇骨上仍旧散发出迫人威压。 当他得到这具蛇骨时,欣喜异常,当即以秘术祭炼,如今已小有所成。 一旦有人偷窃灵图,就会引动这蛇骨中的残念攻击。到时偷图者,必会引火****。 黑水护法放心离开了。 第二十一章 蛟虎二君 一条玉龙似的瀑布悬在高空,张牙舞爪,飞扑而下。 黑水护法仰望瀑布,道:“好景色,就是可惜了!” 他钻入瀑布,很快接近山洞内的铁门,还没开口,门内便有声音传来:“哼!你又来干什么?” 黑水护法笑道:“怎么?这么久不见,虎君难道不想我吗?” 那虎君的声音冷冷道:“想,当然想,那就让我吞了你,一解相思之苦。” 黑水护法笑道:“既然出来了,我可没想过要回去。咱们知根知底,明人不说暗话,我要知道天蚕神蜕的传承方法。”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虎君冷笑道,“欲得天蚕神蜕,必先自废修为,散尽元气,以示诚心啊。哈哈哈哈——” 黑水护法怒道:“这不过是你编出来的,骗那个蠢货的东西,休想骗我。天蚕神蜕是你给我的,你一定知道传承方法,快告诉我!” 虎君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要是知道,早就学了,还轮得到你!” “你——”黑水护法强压怒火,道,“你难道不想出去了吗?” 虎君冷哼道:“这话我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这次可不一样。蛟君如今正在闭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你将传承天蚕神蜕的方法告诉我,我保证放你出去。”黑水护法诱惑道。 “是吗?”虎君将信将疑。 “千真万确!我又怎么会骗你!”黑水护法见他意动,话语一顿,道,“更何况——” “何况什么?”虎君果然追问。 “更何况蛟君马上就要对你动手了,你好像已别无选择。”黑水护法冷笑道。 虎君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良久,才道:“让我先考虑一下,三日之后你再过来。不过你先把噬心丹的解药给我,我的药力又要发作了,简直如万蚁噬体,生不如死啊。” “好说,好说,我马上就给你!” 黑水护法心情大好,爽快地将噬心丹解药交给虎君,随后返回洞府,确保密室中的传承灵图安全无恙,顺手又将腰间葫芦放下,才放心走到另一间密室之中休息。 他前脚刚走,那葫芦便生了异状。 只见葫芦上血光大作,冲出丝丝血气,化作一个青年模样,赫然便是秦寒。 他刚被收进葫芦中,也是惊慌失措,随后稳定心神,尝试用邪血魔化葫芦,没想到居然给他成功了。 为防打草惊蛇,他不敢有丝毫动作,一直呆在这葫芦中,现在才等到机会出来。 黑水护法的所见所闻,他自然也看在眼里。 没想到此处居然有着顶尖功法的传承灵图。 秦寒刚一出现,那妖藤感受到了他的气息,便要攻击,不过让秦寒一滴邪血给魔化了,瞬间老老实实的呆着。 至于护住传承灵图的阵法,也被秦寒依仗邪血的威力解决。 到现在为止,黑水护法的防护手段已经被秦寒轻轻松松破掉了两个。 秦寒绕着圈子打量着传承灵图。 灵图上的小人张口便道:“欲得天蚕神蜕,必先自废修为,散尽元气,以示诚心。” 秦寒皱起眉头,自语道:“自废修为,散尽元气。谁会傻到做这种事情。元气若是散去,何时才能重修回来。” 话到此处,他下意识查看体内的迦楼罗邪神元气,发现体内元气稀薄了不少,心道:“体内的元气怎么会减少?是了,我现在只是第二境的修者,身体无法滋生元气,这股邪神元气就像无根之萍,自然是用一点少一点,几番大战,消耗了不少啊。可惜现在又无法化身迦楼罗邪神,该如何才好?” 这时,忽听那小人道:“凡事有一失便有一得,只想得到,却不想付出,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秦寒吃了一惊,抬头瞧他,道:“你——你是这灵图的守护之灵?居然已经有了灵智!” 这灵图的守护之灵,一般是灵图缔造者的魂魄碎片所化,蕴含着灵图缔造者的意愿,负责挑选传承者,能够自行诞生灵智的,倒不常见。 小人不以为意,道:“自然是有的。” 秦寒试探着问道:“若要传承这灵图,真要自废修为,散尽元气。” “不错,那你快点自废修为,散尽元气,这样你就可以传承这灵图中的功法了。”小人道。 “古怪,这小人见了黑水护法为什么就装傻充愣,不肯多说半句话,见了我就这么一副机灵样。”秦寒心中想着,却摇头道,“不行,你这功法或许真好,但我舍不得我这身修为。” 小人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小子懂什么,可知道我这天蚕神蜕的威力,多少人都梦寐以求。你居然舍不得你那一身破修为。” “威力?有什么威力?”秦寒似乎颇感兴趣。 小人傲然道:“我这天蚕神蜕可不是普通之物可比,这门功法乃是肉身蜕变之法,直指无垢大道。” “无垢大道!”秦寒险些失声,心道,“这门功法竟如此神奇吗?似乎与我秦家祖传的大觉天经类似,同样可修成无垢大道。只是不知孰强孰弱。” 小人一脸得意道:“怎么样?赶快自废修为,散尽元气,我好将这功法传承给你。” 哪知秦寒却冷笑道:“无垢大道说得轻巧,可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到达那种境界。我只不过是个第三境的小辈,这种事情可不敢奢望。我可是爱惜我这一身修为的,毕竟它来之不易,可没有自废修为的打算,咱们就此别过吧。” 作势欲走。 小人急道:“别走,别走!我有天材地宝,可助你修炼。即便你自废修为,也可很快重修回来。” “哦?”秦寒转身,大为意动,“真的?” “真的,自然是真的!”小人急切道,“你先自废修为,传承灵图功法后,我再告诉你,你的修为很快就可以重修回来。” 秦寒目光闪了闪,道:“这样吧,你先将东西给我,我再来传承这功法,自废修为。” “好!”小人想了想,便道,“这些天材地宝分别放在不同的地方,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告诉你在哪儿,你取了,立刻回来传承灵图。” “好,我取了天才灵宝,必定回来传承灵图。”秦寒一口答应,心中却想,“这灵图的守护之灵似乎有些古怪,可是古怪在哪里,偏偏说不出来。” 小人于是将地点说了。 秦寒一一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