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惊艳风水师》 第一章 落魄偏遇故人 伍月强忍着狼吞虎咽的冲动尽力维持着昔日的优雅,她不想在自己的老同学当年的追求者面前太过丢脸,即使她现在真的已经落魄到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吃不起了。 她偷偷打量着面前这位衣着光鲜风采依旧甚至因为时光的打磨而分外出色的老同学,心中感叹,十年过去了,魏不但没有老去反倒更加有魅力,而自己却早已风华不再。 上天真是不公平,对女人不公平,女人的青春太短暂了,最美好的年华就只有那短短的十几年。再美的女孩子能张扬肆意的也不过就是十几年,可男人不同…… 要知道男人看女人,就是看那一张脸和身材。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哪怕只有一张脸,也会有无数男人趋之若鹜的。 伍月不由想起了当年自己还年轻的时候。当年,当年,伍月悄悄叹了口气.当年自己看不上眼的这个男孩,已经颇有成就了,门口那辆豪华的奔驰越野车,就是自己家里最宽裕时,父亲也养不起这样的好车。 她心中更觉忐忑颇有些坐立难安,尴尬的神色使得她的脸颊现出几丝红晕,略略遮掩了些她如今苍老暗黄的皮肤,隐约还能看到些微当年美丽的轮廓。 只是她满脸的疲态眼角的细纹乌青的眼袋零星的色斑还有深深地颈纹和法令纹甚至鼻尖的黑头却那样明显,怎样也遮不住。更别提她如今鼻梁上破旧厚重的眼镜身上廉价甚至有些破旧的衣服和干瘪消瘦的身材了。 当年爱照镜子的伍月已经好久没有看过镜中的自己了,不仅是下意识想要回避,也是因为四处奔波工作实在太繁忙,甚至她那间小小的地下室里根本就没有镜子。 魏琪轻轻晃动着手里的红酒杯,掩饰着自己的打量和惊讶,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魏琪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记挂了十几年之久的清纯校花,自己心中曾经的女神竟然会变成如今的模样,这样的苍老憔悴,与街上许多行色匆匆的家庭主妇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听到伍月这个名字,如果不是自己对伍月的念念不忘让自己多看了几眼,他恐怕只会与伍月擦肩而过。 魏琪悄悄叹了口气,为伍月感到有些悲哀。他也听说过伍月家里的变故,心中有些猜测。 “伍月,你现在住在哪儿?这么晚了,家里人会不会担心你啊,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去。”其实魏琪更关心伍月为何会如此憔悴,丈夫是什么人,为什么会…… “哦,不用,我一个人住,在锦华小区。”不过只是一间地下室,当然她没有说,伍月的笑容有些僵硬。 “你一个人住?你怎么会…自己一个人住?你老公呢?”是离婚了还是……魏琪心中不解,暗暗猜测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伍月愈发觉得有些尴尬,“我一直没有结婚,一个人过。” 哪会有人愿意娶自己呢?甚至直到今天伍月连恋爱也没有谈过一次,上学的时候家里管得严,自己也不愿谈。自从家里出了事,就连多少亲戚朋友都远着了,怎么会有人愿意陪着自己还债? 当年年轻漂亮的时候,还会有些不怀好意的有钱人和自己打交道,可是伍月仍有自尊,她像保护自己的生命一样保护自己的人格,她绝不做任何人的情妇。 即使她去发传单、刷盘子、送快递、做模特…同时打几份工,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常常熬夜,甚至会几十个小时连轴转; 即使她卖掉了房子,卖掉了家里所有可卖的东西,卖掉了自己所有的首饰和好衣服,卖掉了自己养了五六年的波斯猫、巴哥狗; 即使她身上穿的的衣服其实已经偷偷缝补过好几次;即使自己经常熬夜加上没钱保养使她快速衰老,令她如今这样憔悴。 如今,如今自己已经憔悴的不像三十岁的女人了,而且身上还背着债务呢!伍月的眼圈有些红了,不由低了低头。 魏琪的眼神闪了闪,看来伍月家里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他没有多问,只是为伍月加了两道补品。 简单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魏琪不动声色的结束了这顿晚餐。 “可以帮我把剩下的这些打一下包吗?”伍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打包?您要打包什么?”显然侍应生惊讶,这家餐厅走的是精品路线,饭菜分量都很小,来这儿吃饭的人,显然也都很有格调,从来没有人说过要打包,何况桌上并没有剩下多少东西。 “去拿打包袋,把这些剩菜简单装一下。”魏琪开了口,显然他的话比伍月更有分量。 “哦,好的”侍应生这才答应了一声,转身去准备。 “伍月,你现在还在养宠物啊?”魏琪的话为伍月解了围,化解了刚刚的尴尬。 “啊?嗯,是啊,你怎么知道?”伍月轻轻答应了一声。 “你以前就经常这样,你吃什么它们就吃什么。有时候同学们剩的都被你打包了去为流浪猫、流浪狗,有时候还直接买了喂给它们。咱们学校的流浪猫啊都比人家学校的胖一圈,而且啊都认识你了,也不怕人了,一只只都围着你转。跟成精了似的,你一去食堂它们就知道了,都围着在食堂门口等。哦,对了还有流浪狗,混在一起也不打架,都在那儿等着你喂食儿。” 伍月也想起了过去,露出了久违的真心的笑容。那时候多么美好啊,自己年少漂亮,家境也不错,父母亲都那么疼爱自己。那是自己一生最幸福的时光,少年不知愁滋味啊。 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如今她连自己都喂不饱了。 魏琪对于伍月的窘迫还是难以想象,他缓解了伍月的尴尬,但他并不是在为伍月遮掩,而是真的以为伍月是要回去喂宠物的。毕竟这桌上精美的盘子里只剩了很少的残羹剩菜,除了拿去喂宠物,没有其它合理的解释。 侍应生简单地将几盘剩菜打包在了一起,伍月静静地看着,心里虽不是滋味但却没有说话,喂宠物嘛,用不着那么讲究。 “等一下,那个鱼您能单独打包么?额,我单独喂猫”伍月还是开了口,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要把这剩的饭菜带回去当做明天的早餐,这样就可以省一顿早餐钱。 伍月轻声向侍应生说了声“谢谢”,拎着打包的剩菜,向门口走去。 魏琪接过门童递来的车钥匙,礼貌而客套的微笑着对伍月说:“我送你吧。”伍月听不出魏琪这句话是否真心,若是放在十年前自然百分百真情实意,如今...想来也只是客套而已。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您快点回家吧,已经不早了。“伍月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还用上了您这个字。 魏琪没有再坚持,只留下一句“你也快点回家去吧。“而伍月在魏琪离开后,立刻拔腿狂奔,一路冲到离这里最近的公交车站牌。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赶上了最后一班车。 伍月累的靠在车厢上,几乎要睡着了。她已经将近二十个小时连续工作没有休息了。 回到地下室的伍月,急忙像往常一样在小区绿化带接了一盆水,匆匆忙忙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一头倒在床上,进入昏迷状态。只是这时距离她早晨去兼职的商场整理货物已经不到5个半小时了。 第二章 坠楼重生 忙了六七个小时的伍月,终于可以好好吃个午饭休息一下了。 楼下面摊刘阿婆看到伍月笑着打招呼:“来啦,快找个地儿坐下。今儿个还是一小碗青菜面?“伍月想了想说:“大娘,给我来碗儿青菜肉丝面吧。”昨天那桩业务的提成不少,能分到自己这个小业务员手上的差不多也应该有八九百块钱。多花几块钱也没什么,稍微吃好一点,也算庆祝一下,犒劳自己。 伍月挑了个干净点的位子坐下,静静地吃自己的那碗面,见到碗里肉丝和青菜的分量,她就知道刘大娘今天又特意给她加了不少。她没有说话只默默的刘大娘一眼,从脸颊上挤出一丝感激的笑意,在心里暗暗记下了刘大娘送给自己的这份温暖。 伍月知道刘大娘家里不宽裕。刘大爷是退伍老兵,本该有退休干部待遇,每月那退休工资津贴,但不知为什么自刘大爷退伍却什么都没有。上访过许多次也没有结果,到后来他们也都放弃了。刘大爷年纪大了身上又有伤,做不了什么重活儿,找不到什么工作。他们唯一的儿子腿又有残疾,一家人的最主要的生活来源就是这个小小的面摊。少收一块钱,多加一块肉,是她能给与伍月最大的温暖。要知道刘大娘这碗面至多也不过能赚两三块钱。 一元钱,一块肉,一棵菜,对于许多人来说,都微不足道。但有多少人能这样给予被人一棵菜的温暖呢?又有多少人知道对于那些漂泊异乡无依无靠的人而言,这小小的善意,是怎样的安慰和温暖。 这世上有许多平凡的人,他们一生一直做着平凡的事,他们也许没有伟大的情怀,没有聪明的头脑,没有过人的才能,也没有大量财富,甚至一生庸庸碌碌。但他们却有一种质朴的善良,让他们不论何时都会能帮的时候帮一把,能照应的就照应一下,即不图回报,也不四处张扬。也许他们的力量太弱小,他们的帮助很普通,也许他们做的都微不足道,但就是这种平凡的善意却让人感到这样温暖。 当年自己家里几次出事,要不是有许多街坊亲朋帮忙,自己父母亲的丧事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伍月想着想着眼睛有些湿润了,捧着碗的左手上突然一凉,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滴小小的水滴。咦,不对啊,我这眼泪还没下来呢呀,伍月心里疑惑,抬起头来。 “呀,要下雨了”刘大娘也发现了这淅淅沥沥零零落落的小雨滴。哦,原来是下雨了。伍月忙忙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面,起身帮刘大娘收拾东西。 这六月的雨,说来就来,别看现在雨不大,只怕一会儿就会像瓢泼一样了。 伍月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传达她的善意和感激,多年的历练让她如今也成了干活的一把好手。 突然伍月顿时像是被雷劈中了,楞在当场,甚至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因为她无意间抬头看到不远处十字路口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从一辆白色的宝马车上走了下来,那人竟是魏琪,随后一个年轻的女子也从那辆车上走了下来。 当然,她倒并不是为了魏琪和那位年轻的女子,而是因为那辆白色的宝马车。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辆车,这个车牌,即使它的外观发生了一些变化,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辆车。当初就是这辆车撞死了她病重的母亲,伍月早就明白母亲病重恐怕命不久矣,即使母亲早就有心求死,不想再拖累伍月。可是想到母亲慈祥温暖的面容,自己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想到那满地的鲜血,想到打到在自己脸上的钱.....伍月的心痛的像被钝刀子割了一刀一刀。 那也是一个雨天,大雨滂沱,那位高傲的大小姐,无情的扔下了一百万砸在伍月的身上,冷冷的对伍月说:“一个老婆子,半死不活的,死就死了,算我买下这条烂命,这是你们的福气。一百万,赏给你了。你们干一辈子也赚不到这多些钱呢。” 死就死了......福气......福气.......这些话仿佛又回响在了伍月耳边,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鲜血淋淋的车祸现场,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跪在地上捡钱的场景。人穷气短,这话其实一点都不错,伍月也想有骨气的起身就走,也想把那位肇事逃逸得大小姐告上法庭,可是她不敢,她不能。她没有钱,没有势,没有亲友,她要还债,她要生存,她要安葬母亲,她还要艰难活下去。 为了生存,她跪在雨中留着血泪捡起了那一张张站着母亲鲜血纸币,放弃了去法庭状告那位骄横的大小姐.。伍月的泪水就像开了闸,怎么也止不住。伍月傻傻的站在雨里,望着那辆车发呆,她的身体轻轻颤抖着。 “闺女,你怎么啦,怎么站在雨里啊?”原来刘大娘的家人已经赶来帮忙,在伍月发呆的这会儿都收拾好了。 伍月回过神来,胡乱答应了一声“大娘,我回去办公室窗户没关了。“就往办公楼走去。 她满心的疑惑,不知道为什么,魏琪会开着这辆车,他难道和当年的那位大小姐有什么关系?刚才那个女人并不是当年的那人,虽然伍月觉得那个女子,也有些眼熟,但她与那位大小姐绝不是同一个人。 一步一步走着楼梯,伍月心如乱麻,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到办公室,这时大家都还没回来上班,伍月顾不得收拾被雨淋湿的自己,先去一一关上办公室的窗户,这幢办公楼是上世纪的建筑,已经非常老旧。每扇窗户都很重,加上现在狂风大作,伍月十分吃力。 终于只剩最后一个窗户了,伍月松了口气,缓缓探出身去与狂风和窗户作斗争,一低头外面窗台上一团白色映入眼帘。那毛茸茸的小小的一团,似乎是一只小猫被卡在架子上,这老条街上的确是有不少流浪猫的,不过这一只小猫的皮色也太干净太光滑了。 伍月来不及多想,她往前探了探身子,伸出手去想要把这只小猫救上来。她轻轻托住了这只‘小猫’,只是手上似乎有千斤重,这突然传来重量,坠得伍月忽的一下摔出窗去,直直往楼下坠去。 伍月吓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紧闭了双眼,她清楚地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失去了意识。 一阵疼痛袭来,伍月的头脑清楚了许多。‘难道我还没有死,我被人救了?现在在医院?从五楼摔下来,我竟没有死?’ “月牙儿,月牙儿,月牙儿啊”这熟悉而悲伤的呼唤,分明就是妈妈的声音。 难道她死了,所以才能见到早已亡故的妈妈?伍月晃了晃脑袋,努力睁大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正是妈妈徐英那张销瘦憔悴焦急的脸。 “月牙儿呀,我的孩子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妈妈眨着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喜极而泣,扑到床前把伍月紧紧地抱在怀里,哽咽着又哭又笑。 伍月也伸手抱住了妈妈,流着眼泪一遍一遍喊着:“妈妈,妈妈,妈妈,呜~,妈~“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妈妈,我好想你,好想你,我不是在做梦吧,哪怕我也死了,可是能见到你就好了,见到你就好了,我们娘俩终于在地下团聚了....... 咦,不对,有温度,有心跳,有呼吸!声音,我的声音也不对,太稚嫩了!手,这明明就是小孩子的手,只是手上有青青紫紫的淤伤和擦痕。 伍月愣住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月牙儿啊,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别怕,别怕啊,妈妈去给你叫大夫,叫大夫。”徐英见伍月没了反应吓坏了,急忙要冲出病房去请医生。“大夫,大夫“伍妈妈爱女心切,一边喊一遍冲了出去。 伍月想起自己小时候只住过一次院,大约是在七八岁的时候,刚刚读一年级,自己放学回家,爬到房顶上玩儿却不小心摔了下来,险些丧命,躺了好几个月。难道自己是回到了那时候?伍月激动起来。 就在伍月开始怀疑自己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重生时,突然病房里走进来一个人,几乎将伍月吓得魂飞魄散。 第三章 天眼 伍月正在怀疑之际,突然看到病房走进一个人,满身黑气缭绕,加上那一身白衣,活脱儿就是个来勾魂的使者。伍月吓得不敢再看,自己最开始的猜测又冒了出来。打着石膏的腿,更疼了。 “大夫,您快瞧瞧这孩子是怎么啦。“妈妈的声音传来,令伍月生出了许多勇气,睁眼再看,见到妈妈慈爱焦急的脸庞,那位大夫身上的黑气似乎就没那么可怕了。 只是这次伍月又看到了他头顶上的几行字: 董大伟,男,河南会阴人,在逃杀人犯,1962年生,父母早亡,无兄弟姐妹,1987年因故意伤人入狱3年,1991年医死多人,骗术被揭,连杀数人,被通缉....... 伍月怎么也想不到,镇里卫生站上的医生竟然会是一名杀人犯,还是个行骗的假医生,怪不得前世常常会听说镇里又出了医疗事故。被这些信息砸懵的伍月一时也顾不上去追究这些字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了。 看着这位'大夫',向自己走过来,伍月吓得浑身发抖。妈妈急忙抱住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月牙儿,别怕,让大夫看看啊。”伍月想起面前这位手上的人命和他杀人灭口的前科,心里打了个突儿,生怕被他发现,急忙掩饰,学着小孩子的语气说:“我不要打针,我怕疼,我不打针,不打针。” “不打针,不打针,就是让医生看看啊。”伍妈妈轻声安慰。 董大伟见到伍月这小孩子的样子,原有的一丝疑虑顿时消散了。刚才伍月那明亮的眼睛,让他有了一种被秘密看穿的感觉。现在想来也许是小孩子的眼神太干净了,他心里暗笑自己疑神疑鬼。小孩子嘛,见到了医生害怕也很正常。不得不说,多年的逃生已经令他培养出了一种感知危险的本能,只不过如今伍月的外表太有欺骗性了。 “韩大夫,麻烦您了。“韩大夫,什么韩大夫,明明姓董。 “孩子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腿骨骨折了,恐怕得躺上小半年。别的都是小伤,毕竟是小孩子恢复能力强,没事儿——好在没摔到头,不然就麻烦了。来,再量一下体温,只要不发烧,肯定什么事没有。刚才呀,估计是吓着了。“说的似模似样的,挂不得能骗那么多人呢,竟然还能跑到镇上来当医生。伍月乖乖的夹着温度计,静静缩在床上想。 “那就好,谢谢大夫了。“ 伍月有些担心悄悄地那位‘大夫’瞥了一眼,脑中竟出现一幅画面!一位身着白大褂,戴着眼镜,蓄着胡子的中年男子被一群愤怒的民众围在卫生站门口讨伐着,那中年男子赫然就是董大伟! 画面一转,又是这位'大夫'董大伟,在一条小巷拼命狂奔狼狈逃窜,身后跟着好多身穿制服的公安干警持枪追捕,还有几位警官在巷口拿着大喇叭似乎在喊着什么。之后,一位警察果断开枪击中了董大伟的右腿。警察们一拥而上将董大伟制服,拷上了手铐。 伍月睁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自己脑海里的这些画面,这画面真是的仿佛就在眼前。这时伍月感觉有人推了推她,那些画面立刻便消失了。 “你这孩子怎么又发起呆来了。”妈妈推了推伍月,“到时间了,把温度计拿出来吧。“ 伍月点点头,乖乖的拿出温度计递过去,心里却在砰砰乱跳。 刚才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不过毕竟也活了三十多岁,伍月这点控制能力还是有的,惊奇过后,伍月很快冷静下来,仔细的回想了刚才的画面,理智的分析了一下,现在董大伟的腿行动自如,不像有伤,而且那画面中的董大伟看上去似乎比现在苍老一些,年纪应该要大一些。按自己前世的记忆推算,卫生站开始出现医疗事故,应该是2000年左右的事情,也就是六七年以后。 那么就是说自己刚刚看到的是以后的事情? 以后的事情,那不就是预测未来?自己竟然能够预测未来?只是不知道准不准确,怎么验证呢?总不能等上六七年吧。 伍月闭上眼睛默默地集中精神,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虽然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只是想要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对法子。 没想到她睁开眼睛向董大伟这么一看,又出现了一幅画面。 董大伟收好温度计转身出门,却不小心碰倒了身后的点滴架,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画面闪的很快,也许是因为马上就要发生了,董大伟现在正在对伍妈妈陈述伍月没有发烧的事实。伍月屏息凝神盯着董大伟,他果然在转身的时候,碰倒了点滴架,脚下一个趔趄。伍妈妈徐英连忙上前去扶,“韩大夫,您没事儿吧?“ 竟然真的发生了,伍月的心狂跳起来,又惊又喜,自己竟然真的能预测未来。预测未来多么不可思议的能力啊!千金难买早知道,这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想要知道未来,却无论花多少钱都买不到啊。 伍月马上意识到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眼。自己还真是幸运啊,不但能够重生,竟然还得到了传说中的天眼!难道真的是否极泰来? 真是天可怜见,给了自己这样一次重来的机会,见到她日思夜想的亲人,有机会改变一家人的命运。不知这算不算是善有善报。如果这不是在做梦,上天真的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那她一定要在这一世里,改变命运,好好守护她的家人,绝对不要再重复上一世悲惨的命运。 第四章 祖母到访 重生后的伍月总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生怕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一觉醒来梦就会醒。 她急切的想知道母亲徐英的命运到底有没有改变,她试图用天眼窥探自己母亲的未来,但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到,而且突然觉得头昏目眩,异常疲累,仿佛浑身的力气被抽空了一般,腿上的伤也疼了起来。徐英发现了女儿的异常,只当她是受了伤身体虚弱,每天陪在女儿身边。 几次试验都是如此,伍月也就放弃了。她想起前世时,父亲在这事儿发生后不久,在一次任务中受了伤,就从部队复员回到了兰镇。前世时她年纪还小,又在奶奶身边不知道什么。现在想来也许父亲的受伤复员和这件事有不小的关系,有可能是自己住院消息影响了他。他十几岁就待在部队对军队有极深的感情,而且也极有前途,他适合军队。如果他不离开部队,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了。伍月心中默默祈祷。 想到这儿,伍月扬起笑脸细声细气的问徐英:“妈妈,你最近给爸爸打电话了吗?“ “还没呢,这几天妈妈守在你身边,还没来得及。“徐英抚着伍月的头发。 哦,那就好,那就好。 “月牙儿,是不是想爸爸了。妈妈去给爸爸打电话叫他尽快来看你好不好。“徐英眼里闪着泪花儿。 不好不好,我爸现在应该要去执行任务呢,您千万不要哭哭啼啼的去影响他啊! “不要不要,月牙儿不想要爸爸担心,我这么调皮,爸爸一定会骂我的。妈妈,我们不要告诉爸爸好不好。妈妈,妈妈,妈妈,反正月牙儿很快就会好了。妈妈,等月牙儿好了再告诉他好不好。“ “好,好“徐英对于受伤的女儿,本就歉疚,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此刻见女儿这样娇憨可爱的在自己怀里撒娇,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答应了。 ——*—— 徐英走进病房的时候,脸色不像往常,眼圈有些红红的。 伍月见妈妈的脸色不好,心里一紧,难道爸爸已经受伤了? “月牙儿,你奶奶打电话来说今天要来看你。“伍月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心疼起妈妈徐英来。 伍月的母亲徐英是一名孤儿,更准确的说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与父母失散不知道身世的孩子。她三岁时与父母失散,被孤儿院收留,身上只有一块小小的白色玉牌刻着一个徐字。徐英这个名字,还是当年孤儿院的老院长根据这块玉牌为她取的。 由于没有家人,徐英在伍家的地位并不算高。 婆媳本就是天敌,伍奶奶路淑云极不喜欢这位儿媳妇,认为她配不上自己那个年轻有为的大儿子。这些年对徐英一直诸多挑剔,明里暗里给了徐英不少气受。伍月的父亲伍建国是军人,常年不在家,徐英在冀县时每天忙里忙外,上照顾老人,下看管孩子,整日辛辛苦苦还得不到一个好脸色,这才无奈搬回兰镇来住。 不必说,这次伍月住院伍奶奶在电话里肯定又没少数落她。 伍月记得前世自己住院后不到两周,住在冀县的奶奶就来到了兰镇,将自己接走。母亲直到五年后祖母去世,父母定居明市,伍月才回到父母身边。 虽然祖母对伍月一直很好,但一心改变家人命运的伍月,还是觉得自己待在母亲身边更好。 伍月不动声色的安慰妈妈:“妈妈,月牙儿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妈妈不要担心。“ 伍奶奶走进病房的时候,伍月母女还在病床上坐着聊天,与她一同到来的还有伍月的姑姑和两位叔叔。徐英见了婆婆连忙起身去迎,可惜路淑云理也不理,直接来到了伍月床前。伍月的姑姑伍建秋和三叔伍建安对徐英也还是不冷不热的,只有二叔伍建民礼貌的叫了声“嫂子“然后帮徐英把他们带来的东西放好。 伍月看在眼里,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是伍家多年的态度,而且自己现在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就算说话也不会有人在意的,说不定还会害的母亲被指责。 不过伍奶奶一开口还是隐隐充满了对徐英的不满:“月月呀,怎么回事,怎么伤这么重啊?你小时候在奶奶身边可从来都没受过伤,生过病的。这几年是怎么弄得,你瞧现在这小脸瘦的,还一点血色都没有。“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徐英没好好照顾伍月,只差直接说徐英对女儿不上心了。 “奶奶,是我自己爬上房顶去玩才不小心摔下来的,奶奶不要担心,我没事儿的,以后不会了。“伍月急忙帮母亲解围。 二叔伍建民也开口:“大嫂,月月的伤没事吧?“ “大夫说是腿骨骨折,恐怕得躺上小半年,不过好在没摔到头“徐英低着头,小声说道。 “都骨折了!这还了得!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可怎么好啊?“还没等徐英说完,伍奶奶就尖声呼叫起来,完全淹没了伍月“奶奶我没事“这弱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划在伍月母女的心上。 “大嫂啊,不是我说你,这月月还小,这时候正是贪玩的时候,做家长的得多用点心儿看着,这多少孩子就是因为家长一个疏忽就出事了,到时候想挽回都来不及。我也知道你忙,可是你说这赚钱哪有孩子的未来要紧那?“谁说只有婆媳是天敌,这姑嫂也不好相处,伍建秋这话看似好心劝告句句善意语重心长,却把徐英只顾赚钱,不用心照看孩子的罪名坐的实实地。 路淑云的火腾地一下被勾得更旺,正颜厉色起来:“徐英,我怎么听说孩子出事的时候,你都不在,还是人家邻居给送医院来的。你怎么当妈的,这要不是人家邻居看见了好心给送来,把孩子耽误了可怎么办呀?只顾你那点儿小生意,伍家又不缺你那点钱,建国不是每月给你们生活费吗?又不缺你的吃喝,当初不是说的好好的,你在家看孩子吗?又跑出去开什么小店,连孩子都不管了,啊?眼皮子就是浅。“ 徐英只能低着头,不断小声认错:“妈,都是我不对,我错了,您别生气了。“可惜路淑云充耳不闻,指责声简直像机关枪一样停不下来。别说伍月和徐英就是伍建秋也插不了嘴。伍老太最后说了一句“我看这孩子还是跟着我吧“才安静下来。 伍建秋脸色也变了变,挤兑徐英她自然积极,可要说把伍月接到冀县.......那自己的孩子从外婆那儿得到的东西、照顾和零花钱不就得少啦。 “月月,你愿意跟着奶奶去冀县吗?你下时候就是在那儿住的。县里医院条件也好,肯定好得快。” “奶奶,月月愿意跟你在一起,可是我上学怎么办呀?我在冀县也没有好朋友,我熟悉这里,我喜欢在这里,我不想离开这儿。”伍月萌萌的眨着眼睛,扬着小脸,糯糯的对着伍奶奶说。 要知道徐英长得漂亮,伍建军人也英俊,伍月自然生的粉琢玉砌,雪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格外讨人喜欢。况且又是亲孙女,虽然路淑云不喜欢徐英对于这位可爱的孙女儿,一向还是很慈爱的。 此时见了伍月这样可怜兮兮的说自己不想走,心里也动摇了几分,不过还是没有放弃“咱们可以转学,交新朋友啊。“ 到是伍建民考虑周全:“妈,那县里医院是好一点儿,可咱也得问问大夫,月月这时候能不能移动啊。要是咱这一换医院再加重了可怎么办啊?“ 徐英本也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女儿,而且县里条件确实也好些,为了女儿好,她前世才任由伍奶奶带走了伍月。此时听到伍月亲口说不想离开,也开了口:“妈,人家大夫说了,孩子这伤得静养。“ “哎呦,那是得听大夫的,看来现在不能转院呐“伍建秋也开了腔。 伍奶奶这才作罢,板着脸告诫徐英:“好好照顾孩子,多用点儿心,别不舍得花钱,想法子教孩子早点好。” 吃过午饭,伍建安主动对伍奶奶开了口:“妈,要不咱回去吧,这月月要休息,咱留这儿也没用。要是天晚了路就不好走了。”伍建秋也附和着,已经成家立业小有身价的他们,实在受不了这镇卫生站里的味道,只觉得这儿处处不干净,自己身上也跟着沾的不干净,要不是自己妈在,恐怕坐都不会坐。哦,错,是来都不会来的。 伍奶奶倒是真心疼伍月,临走悄悄塞了200块钱给伍月,200块钱现在看来也许不算什么,在那时可差不多是县里一个小职工一个月的薪水了。 第五章 神秘老人 也许是天眼的缘故,伍月恢复的速度也比前世快了许多,心情也一直很好,当然,除了偶尔见到哪位‘韩大夫’的时候。短短半个月伍月就拆了石膏,可以出院了,就连几位医生都说没见过像伍月这样恢复这么快的,要知道一般的病人这种程度的骨折至少要一个月才能拆石膏呢。其实若不是伍月几次想用天眼偷看母亲的未来,她只怕好的更快。 一个月的时间里,伍月腿上的伤已好了个七七八八。可是伍月还是一直在假装自己的腿不能走路。一来她不想自己的特殊暴露,被别人当做怪物,她现在可还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呢,万一天眼的事情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甚至是国家知道,只怕这辈子都会失去自由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伍月还是知道的。 这…二来,她还没准备好去上学呢!虽然前世伍月的成绩并不算很好,但至少小学的课程绝对没有问题,更何况她如今的记忆力竟然出奇的好,再怎么随便考考都会出彩的。去学校浪费时间还是其次,毕竟许多女孩子都会幻想可以重来一次弥补自己当初上学时的那些遗憾、尴尬,伍月当年自然也想过。可是如果到了学校怎样掩饰自己就成了问题,作为一个成年人她要怎样模仿小学生的笔迹和思维啊?一旦下笔写东西、画画,那么自己成熟的笔触就会露馅的。 伍月越想越愁,伍妈妈帮她向学校请了半年的假,可五个月以后怎么办啊?要是遇到老师提问,同学玩笑,还有那些熟悉自己的小伙伴……哦,no。 重生的惊喜过后,伍月开始为以后的事情担忧了。幸好伍父那边传回了消息,说自己在执行任务时立了功,只受了些轻伤,很快就会康复,军衔很快就会再有一次上调,只等下个月伤一好就可以举行授衔仪式了。 伍月登时放宽了心。她隐隐觉得也许自己的重生可以给这个家带来了一些好的改变。 但现在的伍月自然不知道她的重生就会是扇动翅膀的‘蝴蝶效应’带来怎样巨大的改变。她只是在为父亲与前世不同的幸运由衷的庆幸。 受伤后不到四十天,伍月的腿就已经完全恢复既能跑又能跳了。这几天只要母亲徐英一出门去了书店,她就会放下手里的小学课本,悄悄走出家门。 兰镇并不是个工业重镇,94年时也还没有那么多的污染,镇上的空气很好。伍月一路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沿着一条青石砌成的小路爬上了镇西的小山,来到一处青砖黛瓦的旧庭院。 庭院四周满是古松古柏,也不知已经有多少个年头,郁郁葱葱遮天蔽日,虽然是三伏天气,走在这里也不见汗。空气格外清新,一阵阵淡淡的松香夹在空气中飘来,直教人全身的毛孔都舒散开来。伴着几声欢快的鸟鸣,伍月感到了一种平静的愉悦。 对于这个庭院她十分好奇,一是好奇这样的好地方为什么没有人来,二是好奇这小院四周萦绕着的灰白两色的气体到底是什么?那相互缭绕的黑气与白气,白气白的耀眼,温暖的好像冬日暖暖的阳光,温和得像羊脂白玉折射的光芒。而那灰黑色的气体像是前世最严重的雾霾、工厂排出的黑烟废气,灰蒙蒙阴暗暗,令伍月一下想起了自己在那位'韩大夫'身上见到的黑气。这灰白之气和她在自己家看到的竟然这样相似! 其实这个古旧的建筑,在兰镇也是小有名气。倒不是因为这里环境优美,而是因为传闻这里闹鬼! 据说这小院当年是存放烈士骨灰的地方,每年还会有军队的老干部来祭拜,所以当年‘破四旧’时这座庭院才保留了下来。直到前些年还有人爬进小院儿,在后楼的门缝里看到骨灰罐骨灰盒,并看到身着就军装的鬼影。也有人说这院中有身穿白袍的老鬼。 前世伍月在兰镇时年纪还小,待的时间又不长,自然不知道这个传闻。幸好她不知道,不然以伍月如今的胆量怕是会错过一场天大的机缘。 伍月走近那些气体,不小心一步踏进黑气的范围,也许是她如今的感官更加敏锐,登时感到一股寒意,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伍月打了个冷颤,急忙退了出来,长出一口气。一个月来,对于自己天眼伍月有了许多朦胧的认知,出于直觉她认为自己刚才隐约看到的院内的白光值得一探。 刚才的经验加上她的直觉,令伍月明智的避开了灰黑色的气体,专门调那有白气的地方走。果然感觉身体舒服极了,心情也愉悦起来。她发现那黑白两气的分布似乎有规律可循,突然想起电影里特工们穿越的红外线障碍,一时玩心大起,模仿起那电影里的特工来,她年纪小身体柔软,体型又小一路翻滚腾挪,还真是走出了几分潇洒女特工的味道。 一会儿到了门口,伍月见院门紧锁,就选了一面最矮的粉墙,接着石块爬上墙头。正好看见那院内拱形的山墙下的石桌前坐着一位老人。 面色红润,须发花白,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练功服,骨节分明的手中正握着几枚铜钱。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正在向伍月看过来。 伍月偷翻别人的院墙被抓了包,尴尬的笑了笑,跳下墙来扭身就跑。 “那...师傅您吃什么呀?不会真的辟谷,不吃东西吧?” “不吃?不吃为师就成仙啦。这山后有竹林,院里有果树,后院里种着蔬菜还养着鸡鸭。为师还能饿死?” “你还知道回来呀““月牙儿从房顶上摔下来,差点就没命了,你这当爹的都不知道。咱妈还来了镇上说要把月牙儿带走,”“” 伍月见到父亲激动地热烈盈眶,扑到父亲怀里:“爸爸“。像小时候一样被父亲伍建国举得高高的,转了个圈,抱在怀里。“月牙儿,快下来爸爸受伤了。“ 因为经历了重生,对于上天伍月比常人更多了一份敬畏。 那陶罐圆唇、短颈、鼓腹、小口、平底,看样子好像是个罂缶。罐底上题着四个字,似乎是隶楷错变的字体。伍月仔细辨认原来是’黄米一罂’四个字,南北朝时北朝的陶罐。南朝继承东晋的传统,以行草为主要字体,而北朝则主要使用正在不断演变形质的隶楷错变的字体。 罂是古代的一种盛储器具,大腹小口,既可以用来汲水、存水、盛酒,也可以用来贮粮。 桃木葫芦五帝钱挂件 清象牙剔红仕女鼻烟壶 明宣德年间的青花海水云龙纹高足杯 翠玉花觚形瓶 汉代白玉龙带钩 醴陵釉下五彩瓷,始于东汉, 醴陵窑是五代十国时期长沙要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以釉下五彩瓷而闻名。釉色晶莹淡雅,别具一格。 第六章 玄清道长 伍月回到家后仍在反复思量那神秘的黑气和白光还有那位神秘的老人。她不知道的是那位神秘的老人此时也正因为她而百思不解。 那老者本来正在庭院练功,一时间突然心血来潮,似有所感,拿出铜钱来卜了一卦,只是卦象紊乱,他竟算不出来。老人心头纳罕,莫非这将要发生之事与自己有关?不然就是这引动自己心绪之人乃是同道,且道行不在自己之下。要知道以他的修为,哪怕是同道中人只要不是道行相差不多他都能算出一二来。老人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在这小小的镇子有什么人竟能与自己的修为相提并论。 他正在琢磨卦象,忽感到墙上有人,竟是一个年纪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圆圆的小脸儿,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灵动极了。更令他惊奇的是那女孩儿分明不是有修为的人,周身却充满了灵气,而他在那女孩儿的面相上也看不出她丝毫来历与命运轨迹。那天机紊乱分明就应在这个小女孩儿的身上。 他重又起卦三次皆是天机模糊,只是隐约算出自己似乎与那女童有着师徒之缘。 第二天伍月来到林间这座庭院时,院门竟大开着。伍月没有犹豫,敲了敲门,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因为虽然她的天眼看不到今天要发生的事情,可是强烈的直觉告诉她此行对她很重要!她必须要来,这个小院她必须要进!自重生后伍月无比相信自己如今敏锐的直觉。 这院内的空气比院外的松林不知清新多少,才刚一迈进这所宅院伍月就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院内石径清幽,花木繁盛,西面榆、槐、椿、枣四棵树都长势喜人生机勃勃,东墙一株石榴树被一树淡青色的石榴压弯了枝,还有一口荷花缸正开着几株粉荷,夹着一茎青绿的莲蓬。整个庭院错落有致,处处散发着淡淡的白气,仿佛天地间的灵气都聚集在这里似的。 昨日那张石桌上竟放着一块黄橙橙的金条!伍月不禁失笑,用金条来诱惑一个小孩子,这老头儿可真有创意!这年头的孩子谁认识金条啊?对于七八岁的小孩来说,这东西还没有糖块儿鸡腿的吸引力大呢。不过伍月当然知道那金条是好东西,两辈子加起来三十一年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真金条呢!(不要问我她怎么知道那是真的,人家是主角,有天眼的好吗?) 伍月悄悄咽了咽口水,喊了几声“有人吗?“接着向后走去。 绕过前院儿,伍月见到了昨天那位老人。他今天身穿一件有些发白的道袍,挽着道士发髻,立在中院捻着两寸来长的花白胡须微笑,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仙风道骨,活脱脱是一位世外高人。 “小女娃儿,你又来了。“ “老....大.....爷爷,我.......“伍月险些说顺了口,以她现在的年龄是该叫一声老爷爷的。不过没等她想好接下来说什么,老道就开了口说“你随我来。“说着转身向屋里走去。 伍月一路跟着老道进了书房,见那墙壁上挂着一幅道士打扮的画像,看上去似乎已有好些年头了,旁边一个大大的书架样式古朴十分古旧,同样古旧的是架上线装的书籍。 《周易》、《宅经》、《六壬课》、《推背图》、《法相书》、《五行相书》、《麻衣相法》、《柳庄相法》、《断易天机》、《太清冰鉴》、《论衡骨相论》、《月波洞中记》、《玉管照神局》、《相术》、《冰鉴》、《术藏》、《六壬阴阳经》、《太乙照神经》、《袁天罡称骨法》....... 不是相术宝典就是风水奇书。还有《老子》、《庄子》、《列子》、《皇极经世》、《黄帝内经》、《难经》、《伤寒杂病论》、《千金方》等道家经典和医家名篇,本本博大精深。 “小女娃儿,可否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老道啊?“那老道士正坐在桌前,桌上还摆着罗盘、龟甲和铜钱。难不成他真的是修行的活神仙? 伍月木讷的点了点头,小声说出了自己的生辰。她惴惴不安,生怕老道算出她的经历,重生和天眼是她最大的两个秘密,即使是她的至亲都不能说的。 拿到生辰八字的老道,仍是无论如何推演都算不出这女娃儿命理,一切都十分凌乱,根本推算不出任何信息,似乎她的前程命运如同一片未曾定型的混沌,看不清也摸不透。他活了108个年头,修道九十余年,也未见过如此命格儿,不由得老道大呼:“奇怪,奇怪呀!“ 见老道似乎推算不出,伍月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定了定神,偷偷向老道看去,一行字逐渐由模糊到清晰的出现在老道人的头顶。那行字写的是:“李玄清,原名李伯元,山西玉山人,1886年生,兄弟四人,姐妹两个,自幼与父母失散在道观长大,1919年参加五四运动,1937年参加抗日战争,1945年正式出家入道......“ 1886年?那不是比自己大整整一百岁? 目光清澈,根骨奇佳 “那...师傅您吃什么呀?不会真的辟谷,不吃东西吧?” “不吃?不吃为师就成仙啦。这山后有竹林,院里有果树,后院里种着蔬菜还养着鸡鸭。为师还能饿死?” 第七章 拜师 伍月正在惊奇,玄清道长却似有所感猛然抬起头来,双目锐光大盛上下打量审视着伍月。这玄清道人九十多年修为果然不凡,即使没有修炼出天眼,对于伍月的窥视仍有察觉。小丫头顿时觉得心惊肉跳,急忙摄敛心神,收了天眼,咬了咬红红的小嘴唇,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露出了天真可爱的傻笑。 老道料定这女娃儿定不一般,小小年纪未经修行就能引得自己灵识波动,也许另有奇遇也说不定。他打定主意要收这女娃为徒,做自己的关门弟子。这样一个命格奇特,能够改变天机的孩子,既然被他撞见了,自然要善加引导,免得将来不幸误入歧途。 虽说女孩子大都不太适合做这一行,可这女娃儿目光清澈,根骨奇佳,资质之高实是他老人家生平仅见。确是难得的奇才,将来成就绝不会在他之下。 “丫头,老道看你命格奇特,天赋异禀,骨骼清奇,有与我玄门有缘,想要收你为徒,继承我老道的衣钵道统。你,愿不愿意?“ 玄清老道士笑的和蔼又慈祥,配上他花白的胡须、恳切和蔼的目光,还真有些老神仙的味道。只是您老人家确定一个八岁的普通孩童能听您刚才说的话? 当然伍月可不是普通的孩童,她脱口而出:“可是我不想做道姑!“ 老道长右手轻轻一摆:“传承道统,不必拘于身份。“ 伍月心里当然是一千一万个愿意了。说实话,因为得到重生的缘故,伍月对于天道因果、易理玄学这些玄之又玄的奇妙学说有了更深的信服与敬畏。更何况又不用出家做道姑。不过上赶子不是好买卖。啊,不,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玄清道人虽然修道多年,看起来高深莫测,有一副好卖相。但他老人家的门派和传承可要问清楚,伍月一心想学的可是趋吉避凶逆天改命之术。她是要改变自己与家人的命运的。万一老道要教的是打坐参禅采石炼丹怎么办? “那,那我跟您学什么呀?学算命吗?就像是街边摆摊的老伯伯一样,听说县里的刘半仙算卦算的可准了,能趋吉避凶呢。“ “呸呸呸呸呸,那些个蒙人钱财的神棍祸害,也配跟老道相提并论。给老道提鞋都不配。老道可是六壬祖师李淳风的后人,咱们自盛唐传承至今,放眼天下,论风水堪舆、占卜相命、奇门阵法甚至玄黄之术,哪门哪派能比得了咱们!” 玄清道人气得直吹胡子,这女娃儿看着乖巧,说出话来差点把老道气死! 李淳风! 那位盛唐时的风水宗师,六壬祖师,太史令?与袁天罡一起推演出《推背图》的奇人李淳风? 《推背图》可是传说中的东方预言奇书啊。据说这本书不但准确预言了唐朝的兴衰,以及之后各个朝代的更替及种种重大历史事件,甚至直到近代太平天国起义、日军侵华等大事都一一应验。 还有《宅经》、《六壬阴阳经》、《法象志》、《乙巳占》据说是第一本占星著作呢! “咱们门中收徒一向严格,心术不正者不收,根骨不佳者不收,无缘者不收。每代弟子虽然不多,论修为却都是同辈的中的翘楚,不知有多少人哭着喊着想要拜入老道门下。你这女娃儿不知好歹,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你快说话,到底愿不愿意拜老道为师,机缘难得,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伍月弱弱问:“可,可是李淳风不是没有后人吗?“ “同族后代,嫡系传人,你,你这丫头........“老道眼如铜铃,呼气如牛,胡子都飞了起来。 伍月连忙乖乖巧巧跪在地上,向玄清真人磕了个头,用又甜又糯的喊了声:“师父“,露着天真可爱的傻笑。 老道的气登时烟消云散,却仍拿着架子,傲娇的轻轻一哼道:“你当拜师是这么容易的,告诉你,讲究可多了,跟我来。“说罢捋了捋胡须,转身向书房后走去。 伍月吐了吐舌头连忙跟上。 只见那屋里摆着香案,上面除了香烛与瓜果,三牲齐备,整整齐齐摆着一只猪头、一只整鸡和一只整鹅,样子甚是隆重。看来是老道士早就备下的,就等着今天这小丫头来拜师行礼呢。 墙上挂着一幅卷轴,与书房那副大同小异。画像上的老者身穿道袍、长须三尺,手执拂尘,颇有仙人风姿,比玄清师父更具仙风道骨。伍月一眼便断定,这画中之人必是李淳风无疑。 玄清真人在桌案旁坐下,对伍月说道:“咱们一门的规矩不多你要记牢了:一不准欺师灭祖,二不得妄欺凡人,三不许弑杀斗狠,四......呃......四.....,就这三条规矩,你可记清楚了?” 道家讲求无为而治,本没有那么多规矩,因为千年以来门下大多都是男弟子,所以还有一条是不得****好色。这小伍月是女孩子,自然就不必了。 “记清楚了,“伍月重重的点了点头,“一不准欺师灭祖,二不得妄欺凡人,三不许弑杀斗狠。” “好,先去给祖师磕头上香,再给为师磕头敬茶。” 伍月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跪下磕了三个头道:“祖师爷在上,弟子伍月拜见祖师爷。接着又向玄清真人磕头,“师父在上,弟子伍月拜见师父。“拜完扭身捧过茶盏,双手举过头顶道:“师傅请喝茶“。 “好,好。”玄清真人含笑接过茶盏。 “从今天起,你便是老道的关门弟子了,你起来吧。” 伍月这才起身,玄清真人喜爱地朝她招招手,看着这个粉琢玉砌,心中欢喜,“想不到为师如今这把年纪还能再收个小徒弟。来来来,这是为师送你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白玉罗盘,放到伍月手心里。 只见这玉罗盘洁白润泽,状如凝脂,温润细腻,虽只有碗碟大小,上面的刻度、字迹却十分清晰。 前世,伍月便酷爱玉石,她一看便断定这白玉是上好的和田白玉雕琢而成的!玉质虽不是羊脂,却是标准的和田籽料!这籽料是和田料子中最好的一种,这白玉的质地可以说是除羊脂玉外最好的料子了,何况是这么大一整块! 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即使现在这个年代这白玉罗盘只怕也得值几万块钱,更何况十年后,玉石的价格,可是疯涨的,这样一块籽料白玉,一百万都买不来!伍月想不到师父竟会如此大方,随手就是上万元的宝贝。 但更令伍月是这玉入手的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有种暖意浸入身体,但却又不叫人觉得热,只叫人身心愉悦。 这种奇特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地运起天眼向掌心看去。 入目的竟是一团金光!伍月定睛一看,原来那白玉罗盘周围萦绕着一种金色气体,罗盘本身散发着白光,温和而耀眼,与昨日伍月在院外见到的一样!仔细看去,还有一层淡淡的青光,颜色古朴而温润。 伍月大奇,急忙抬头问道:“师父这是什么?” “罗盘,咱们这一行吃饭的家伙。不过这一个白玉雕的,不是咱们看风水时用的风水罗盘,也就算个装饰,是为师早些年偶然间得到的。这东西奇就奇在它是件法器!在生吉之地蕴养出来的,趋吉避凶的好东西。你戴在身边,若有灾劫,它可帮你挡上一挡。关键之时,说不定可以救你一命。” 法器?这么神奇? 伍月略微有些怀疑,但随即便释然了。比起她重生、天眼这些事,这法器的存在还算稀奇吗? “丫头,你现在识不识字?”玄清师父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易经》问道。 伍月点点头,“认得,但是识的不多。” “那好,今天你就把这本书拿回家去读一读,有不懂的就来问为师。”玄清师父。 木讷的点了点头,伍月有些汗然地接过那厚厚的一本书。拜托,那是《易经》哎!多少成年人都读不懂,您居然叫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去读。当然伍月非常明智的没有说出口。 “丫头,从明天起,你每日都到山上来。以你现在的年纪,习武养气也不算晚。玄门五术,不懂得养气功夫,其他的即便是学了,也难有大成境界。明天,为师就开始教你。”玄清道人一边说边慈爱的摸摸伍月可爱的小脑袋。 第八章 过目不忘 伍月借着温习功课躲在屋里,抱着一本厚厚的新华字典,翻开了那本书页已经发黄的《周易》。 “万物出乎震,震,东方也齐乎巽,巽,东南也;齐也者,言万物之洁齐也离也者,明也,万物皆相见,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盖取诸此也坤也者,地也,万物皆致养焉,故曰致役乎坤兑,正秋也,万物之所说也,故曰说言乎兑战乎乾,乾,西北之卦也,言阴阳相薄也坎者,水也,正北方之卦也,劳卦也,万物之所归也,故曰劳乎坎艮东北之卦也,万物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故曰成言乎艮。” 在新华字典的帮助下,伍月顺利地把这几行艰涩的字认出来。 虽然上一世活到了三十...呃...三十一岁,但由于成绩普通,对于这样艰涩的古文,伍月并不能完全理解。奇怪的是,刚才,她看见那些字,非但不感到陌生,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些本不熟悉的陌生字眼,竟然每个读音都被自已下意识的读对了,与字典上的读音分毫不差。 更奇怪的是,刚刚她不过是读了一遍而已,立马就在脑子里记住了这段佶屈聱牙的文言文。 她的记性是时候变得这么的好了?本来那些又简单又熟悉的小学课本,伍月还没有注意,这,这《周易》怎么也过目不忘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重生的结果? 她试着随意又读了一页: 四为阴邪伏于下,五入于下而制之,乃申命而志行者也。五居至尊之位,为申命之君主,具中正之德,威信并著,奸邪畏服而天下莫之违,是以君道大行,无所不利,故曰“贞吉,悔亡,无不利”。为君之道,当慎出其令也。申命于天下者,当慎始慎终,始终如一,既须审度于令出之前,亦须纠察于令出之后,则命令之出,有必可行之善,而无不可行复反之失,是以吉也,故曰“无初有终,先庚三日,后庚三日,吉。 合上书本,结果还是全部记下了来。 伍月兴奋极了,不停的翻看着,几个小时就将一本《周易》全部记在了脑子里! 虽然并不完全理解。 怀着激动的心情,伍月今天上山的速度特别快。 不一会儿就隐约见到半山腰处一个青色的身影。 走至松林,伍月见玄真师父正站在门口身着道袍,正手持拂尘,用他那双似以洞释人世间的琉璃眼慈爱地看着她。 “师...师...父好”虽然有些气喘,小伍月仍恭恭敬敬的向玄真师父行礼问好。 “好,来,随我上山,今日起为师便把我道门正统的导气术教你。待你略有小成之后,为师会把玄门五术,山、医、命、相、卜悉数教你的,至于能否修成,就要看你的天赋和造化了。“ “师父,什么是山、医、命、相、卜?”伍月扬着小脸不解的问道。 玄清道长一一向她解释: 所谓“山“者便是修心养性,锤炼身体的秘术。古代修道之人大多选择宁靜的深山修行,这便是“山“字的由来。 所谓“医“者便是治病的秘术,其方法和现代的医学不同。“山”与“医”是为了“生、老、病、死”这四种人生 不可避免的痛苦,谋求解脱而产生的秘术。 所谓“命“者便是理解人类、改造人类命运,使其知天命而尽人力的秘术。 所谓“卜“者便是预先预知事态准备应对之法的秘术。 所谓“相“者便是观察事物之理以作取舍的秘术。 咱们奇门江湖人将(山、医、命、卜、相)分为十五大法: 一为玄典之法,为二养生之法,三为修密之法,四为方剂之法,五为针灸之法,六为灵治之法,七为紫微之法,八为子平之法,九为星宗之法,十为六壬之,十一为奇门之法,十二为太乙之法,十三为面掌之法十四为阳宅之法,十五为风水之法。 这五脉秘法,以“山“字一脉最为深奧、最神祕,也最易受人误解被为封建迷信。玄门五术,“山“字为本。主要是‘玄典’‘养生’‘修密’这三大部分的修习。 ‘玄典’是指读一切可修心养性的典籍,如《老》、《庄》、《孙》、《列》、《太公阴符经》、《黄帝阴符经》、《道藏》、佛经……等一切典籍皆可列入,以充实思想、彻悟宇宙道理。 ‘养生’是指谋求健康长寿的吐纳之法(气功)、靜坐之法、服饵之法等。也有人称之为‘天丹’、‘地丹’、‘人丹’。 ‘修密’是指符咒之法、魇镇之法、禳星之术与武术。是利用运动及精神意念的統一,来提高身心境界的方法。 也有的秘术门派將将“山“字一术分为‘仙’、‘道’、‘幻’、‘灵’、‘兵’五法,这范围也不离咱们刚才说的三部分。 总而言之,“山”是玄门秘术中最根本也最不易修成的,严格来说,,它是凡人修仙道的工夫,必须天赋异禀,且有奇遇,否则只有以‘命、卜、相、医’在江湖凡尘济世救人了。 伍月仔细聆听师父的解释,默默记在心里。 “你现在八岁,刚刚过了修炼我们的最佳年龄,要更加用功才对。现在师父带你上山,教你吐纳导气术,你一定要用心记住。” 伍月连连点头“我会的,多谢师父。” 玄清真人口里念出了几句口诀。 伍月心中默念,待师父念完便复述了出来。 玄清真人回头看了一眼,他没有想到这丫头只听一遍就能一字不差的记住。他微微点了点头有意多说了好几句口诀。结果,这丫头还是一字不落的复述了出来,连一个音都没有错。 “丫头,有人教过你这口诀?” 伍月摇摇头,“这是我第一次听到。” “只听一遍就记熟了?” “是啊,师父,我聪明吧。“伍月仰着头,一副求夸奖求虎摸的可爱模样。 玄清道长含笑轻轻抚了抚伍月的头发:“对,丫头真聪明。”说完,一口气将整篇导气教给了这个丫头。 第九章 惊人的食量 教过导气诀,玄清道人领着这丫头在一片山顶林间一转,走过一小片有些荒凉的山石林,忽觉柳暗花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入目的全是褐红色的岩石,几株绿树青翠欲滴,处处水汽纵横,雾气缭绕,竟好似仙境一般。 还没等伍月感叹完毕,玄清师父就大步走下了一段窄窄的石梯。伍月当然没这个本事,她的腿又短,眼睛又被水雾遮住看不清楚,只能低着头,使劲睁大了眼睛,迈大了步子,扶着石壁往下走。 步下石梯,往前又走了十几步,伍月才发现这雾蒙蒙的水汽都来自面前的一汪水潭。 伍月没有想到这山上还有这样一汪水潭,翠的像是一大块正阳绿的翡翠,一潭绿流,深浅浓淡逐层夹杂,流动着纤尘不染的洁净,登时教人尘念全消。 “丫头,来,坐到那块石头上去,按我教你的法子,开始修炼吧。“ 伍月这才看见谭边一块白色的石头,石面磨得十分平整光滑,她一猜便知道,那是玄清师父常坐的地方。 伍月乖乖盘坐那块白石上,整理好自己微微有些凌乱的心思,开始根据导气诀吐纳吸气。 起初,还有伍月几分生疏,几个吐纳循环下来,便顺畅起来,似乎还有了某种特殊的感应,吸进一口气来,只觉得全身毛孔都张开了,似乎在吸收四周的草木精华灵气收进自己身体。吐出气来,觉得身体轻了许多,好像清除了体内所有的浑浊,让她感觉身体一片清凉,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她浑然沉醉在这种奇妙的天人合一的境界之中,忘记了周遭一切。 玄清真人一直在水潭边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徒弟修炼,看到她这么快就摸到了修炼的门槛,心中大感欣慰,拈须微笑,笑不多时,老道就瞪大了眼睛,愣在那里。因为那小丫头身遭渐渐若有若无地聚集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将她笼罩在其中,若是有人看到,一定会把这丫头认作神仙或妖怪。老道实在是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第一次修炼导气入体,就能感应天地自然,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奇才呀! 等到伍月从物我两忘的境界中出来,已经是日上中天了。 强烈的饥饿感令她弯下了腰,她有点茫然地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苦着一张小脸看着玄清师父,“师父,我饿!” 饿的浑身无力的小伍月任由玄清师父弯身,把她抱回庭院,去取东西给她吃。 三两口解决掉一个大白馒头,伍月的大脑总算回归了,她马上意识到这个时候,妈妈徐英应该要回到家了,要是妈妈发现自己不在家里就有麻烦了。 伍月向师父解释了一声:“师父,我妈妈快回家了,我得赶快回去。“等不急老道说话,就抓着一个馒头窜了出去,一路狂奔,往家里冲去,好在小镇上日中无人,不然看到这小丫头成人一样的奔跑速度,一定会被吓到。 只是伍月冲回家时,正听到母亲在喊自己的名字“月牙儿,月牙儿,你在哪儿呢。“她溜到后门拿出藏好的拐杖,平复了一下呼吸,顺便解决了手里的馒头,装作一瘸一拐的样子慢慢走回院里。脆脆喊了一声:“妈妈,我回来啦。“ “月牙儿,你这孩子怎么出去啦?这腿还没好呢。“伍妈妈又是责怪又是担心“腿没事吧?“ 伍月仰着小脸露着乖巧的笑容:“没事,我就是有点闷得慌了,杵着拐出去走了走,那个,医生不是说适当运动一下会好得比较快嘛。“为了拦住母亲的话头,她嘟着嘴可怜兮兮的说:“妈妈,我饿了,好饿好饿“。果然成功分散了母亲的注意力,完全忘记了伍月擅自出门的事情。“好,你等着,妈妈现在就去做饭啊。“说完立马钻进了厨房。 伍家的生活不错,午饭也算丰盛,虽然只有母女两个也是有荤有素,有粥有饭的两菜一汤。伍月虽然有意在母亲面前控制食量,还是比平时多了一倍,令母亲徐英惊叹不已,满脸关心:“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今天怎么吃这么多啊?别撑着了。“ 伍月不敢多说:“不知道,就是有点饿。“倒是徐英给出了个解释:“长身体的时候,需要营养,伤口也需要恢复,怪不得你饿,以后妈妈多给你做点有营养的东西。“ 即使多出了一倍伍月还是没有吃饱,只能偷偷将家里的饼干、奶粉、水果、糖块拿来充饥。 她被自己这个食量吓到了,再见到玄清师父时,愁着脸对玄清真人抱怨:“师父,我现在就像是个饿死鬼一样怎么都吃不饱了。本来还以为跟您修炼就不用吃饭了呢,没想到饭量变得这么大。”(人家可是一个女孩子呢!) 玄清好笑地敲了一下她的头,“不用吃饭?你想得美,这得修炼到最高境界才可以餐风饮露,不食五谷呢。你才刚入门呢,现在才刚引气入体,身体需要大量的能量,等你有所成了,就不用再吃这么多了。” “啊?那,那要多久啊?”伍月惊愕地问。 “这,这为师也说不清楚,要看天赋也要看运气” “希望我也能达到这种境界。”伍月一脸的向往。“最起码快点修炼到不需要每天吃这么多东西的境界。” 练过拳法伍月一口气吃了两盘青菜三个馒头四碗肉粥,见玄清师父一口未动,开口问道“师父您怎么不吃啊?不会已经辟谷,不吃东西了吧?” “不吃?不吃为师就成仙啦。为师还没修练到那一步呢,不过是吃得少些罢了。这些是专门给你预备的。“ “那师父您平时吃什么呀?您平时又不下山。” “这山后有竹林,院里有果树,后院里种着蔬菜还养着鸡鸭。为师还能饿死?” “我是怕自己饿死,我现在饭量这么大,妈妈差点都发现了,可是我还是吃不饱。“伍月嘟着小嘴,一副求投喂的模样。 “放心,师父虽不下山,也不会缺你吃的东西,以后每天只管到师父这里来“ “谢谢师父。“总算解决了吃饭的问题伍月暂时松了一口气。 第十章 自家风水 “师父,师父“小伍月上山后顾不得加餐,匆匆向师父弯腰行礼后便仰着头满含期待的望着玄清师父。 原来,三天来小伍月软磨硬泡终于令玄清师父破例下山看了自己家的风水。 “为师几十年来没有下山,今日为了你这丫头也破了例了。“玄清真人话中虽含嗔怪,却也透着宠溺。对于这个小弟子,他是真心看重喜爱。 小伍月也就‘恃宠而骄’摇着老道衣袖:“您本来还不想再收徒弟了呢,快说快说,我家里风水到底怎么样啊?“ 玄清含笑捋捋胡须,这小丫头越来越不把师父的威严放在眼里了:“为师今早仔细看过,共有四处不妥。“ “哪四处?“伍月瞪大了眼睛,她入门不过数日,虽有奇遇,也只是隐隐觉得家中不妥,却不知原因。 “第一,是犯了树荫煞。这树荫煞指的是住宅正前正后有树龄百年以上的大树。树荫煞主吸地气,若树在房子正东,主长男肝功能不好,运势下滑;树在房子正西,则主女性肺部易伤。你家这株正好在房后正西,这倒不打紧,师傅已经备下了你去把这条红缎带绑在树干上就好,倒不用移走那么麻烦。“ 伍月接过缎带,连连点头:“谢师父,那还有呢?“ “这第二,是虎高龙低,即家宅右侧有高大建筑,而左侧则没有建筑物,形成左低右高之局,反之则是‘龙高虎低’,主家中有血光之灾,‘龙高虎低’,则家中女性运势低落;‘虎高龙低’,则男性事业受阻。“ 伍月心中大骇,怪不得父亲会受伤,原来这风水格局竟有这样的影响。“师父,怎么破解呀?“ “在宅子正面安置开光过的山海镇。家内左侧(龙边)摆放三只铜麒麟就可以化解了;‘龙高虎低’的那些要放在右侧(虎边)。还要以元气加持,卜卦择吉选吉时吉日安放。你且莫着急,好在你父亲不常在家,影响就小了许多,这山海镇,铜麒麟等为师再想办法。” “倒是这房子西北缺角对他影响会大一些。这西北乃是乾位,卦位乾,代表天,在八卦九宫中乾位是代表男人的位置,易经中讲“乾为天,为君,为男---”这是代表男人的先天宫位,因此家庭中这个方位的气场一定要旺相,做到藏风聚气,这样男人的事业才能做大做强,身体也好。“ “须知这坤位属金,俗称寿山,主贵气旺气寿运。西北之风,冰冽刺骨,如此山不高不实,则不挡风雨,不卸寒气,不利生机,不利家道。” “缺了这个角就会影响到夫妻感情,重的可以导致夫妻离婚。更会令男人的事业不顺,身体上受损,意犯血光;官场中人,往往就会出力最多,但就是升迁费力。你父亲在军中职位不高吧?“ 伍月想起父亲的上尉军衔和前世受伤复原的经历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论理父亲十几岁就参军后来还读了军校,在部队十几年又立过功,早该升少校了,可是这几年就是没有晋升的苗头。细想起来似乎就是从这两年搬到兰镇之后,才停止了晋升,不然父亲也不会选择复原回家做生意的。 “其实化解倒也容易,三个法子:一,在此西北处外墙立一块泰山石敢当碑,字要朝外;二,在此方位摆放一只金属材质的马,不过家中若有属狗的人要慎用;第三个法子最简单,在西北摆一只金属钟。我看你在那边放了一个金属闹钟,竟把这煞气化去了大半,只是要把这位置向西再挪三寸更好。“ “恩,徒儿知道了。“ “你家中这房子也不知是怎么建的,大门与几扇房门都正对着,煞气在家中直来直去,这样的错都能犯,相必是个外行吧。“ “嘿,嘿,您老人家猜得真准,当初这房子是我爸带着一大群战友帮忙改建的,没找什么专门干这个的人。“ “这还用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就是种地的庄稼汉门都知道房子不能这么盖。也就那群当兵的笨驴,在部队呆傻了!居然把几扇门建在一条线上。而且还这个门大,那个门小,大口吞小口,这都成了虎口煞了“ 玄清老道卷了卷袖口,满脸的愤愤不平:“‘吉走曲,煞走直’、‘直冲煞,曲有情’、‘两门相对、必有一退;两门相冲,必有一凶’这多简单的理儿啊。过去连不识字儿的都知道。现在这年轻人呐。哎,气死老道了。还有你那窗户正好跟门对着,‘门对窗,人遭殃;窗对门,必伤人’一群笨蛋!你没出事就算好了。“ 伍月心说,哪里是没出事啊?已经出过事了,腿都摔断了呢。不过也幸好这一摔。 “丫头,丫头“ “哎“伍月连忙回神。 “你记着这对门煞有六种化解之法: 一是常关门,相对的两个门要经常关上,因为关上以后可以阻止的气流的流通,场态相对静止,减少相互的流动,自然也就少了些煞气。 二是可以在门上加一个门帘,选个好看一点儿的,既可以增加美观,又可以解决这门门相对的问题。 三是放五帝钱,这五帝钱的用途很多,所起的作用也大,只是如今真的太少。你也可以在两个门的下面,屋的内侧放一套五帝钱,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四是贴海神门符,海神门符是一种专门化解门与门相对的开运饰物,它的作用很大,是如今化解对门煞主要的方法。而且也是一种很好装饰品。 五是设置屏风,如果两个门的距离远,空间允许的话可以放置屏风,转化场态,旧式房屋进门都会有一座影墙。 六就是改换门位了。这方法难度要大一些,有很大的局限。如果条件允许,最好还是直接改过来。 这些法子可以根据自家的情况来选。如果可以几种方法同时用,效果会更好。 为师这里只有一套五帝钱,蕴养了多年,虽未成法器,也是件不错的吉器。你且拿去。“ 第十一章 煞器与吉器 “师父,这,这太贵重了,徒儿怎么能收呢?“开了天眼的伍月自然看到那一串铜钱上熟悉的白光与那古朴的青色光淡,又听见师父说得郑重,便推脱着不肯收。 “这贵重什么?你那个白玉罗盘可比这个贵重多了,再说了,为师又不是送你,借你用用罢了,以后再寻一套还给老道。拿去。“说完往伍月手里一塞。 “要说贵重,你家还有几件贵重的宝贝呢。” “什么宝贝?“伍月脑中似乎有什么记忆一闪而过。 “你家地下有两件古物,其中一件儿是难得的吉器,若能加以蕴养,他日能成法器也不一定。可惜了另外一件儿是煞器,把它的吉气损耗不少。丫头,你可知道如不是这件儿吉器,家里有这样一件煞物,早就要出事了。“ 伍月并不惊奇,兰镇作为北方的古玩重镇,是最早建起古玩城,兴起古玩行的的地方。在镇民家里挖出古董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当年因为古玩业的兴盛,令兰镇的房价在十几年间足足涨了二十多倍,比起许多二三线城市来只高不低,这也令伍月一家懊悔不已,一直叹息卖早了房子。 她这才蓦地想起前世父亲曾说过,他在院中挖出了两件古董,一件儿是什么小小的古鼎,自己后来还见过的,另一件儿则是块儿双龙古玉。后来家里开了古董行,那块儿古玉作为镇店之宝竟然被人以五十万高价买走了,在零几年时不可谓不是高价。那一年也是伍月一家最风光最富裕的一年,但也是最后一年。 “为师几十年来也没见过几件这样的宝物,被那大凶之物侵染多年,生吉之气仍这样旺盛,放到将那阴煞之气化解了许多。“玄清真人啧啧称奇。 “师父您知道,那两件儿东西分别埋在我家哪里么?“ “这个当然,今早为师用罗盘一测,便测得明明白白。“玄清老道颇为自得。 人家用天眼一看就能看清楚了,您还要用罗盘测,有什么好得意的,伍月心中暗暗吐槽。抿抿了嘴唇,急忙向师父验证自己的猜测:“都是在哪儿啊?“ “那件儿吉器就埋在你的窗下,你家院子的西北角,只差一点儿就能被当初打地基的人瞧见了,也幸好没毁了它。另一件儿在东墙边上,正冲着大门,出入都要受这煞气影响。老道还要帮你尽早移走才是。“ 伍月连忙称谢,心中想道果然如此。东面那令她倍感不适的灰黑之气便是煞气,那温暖柔和的白光就是生吉之气了。 “丫头,你可知你母亲房里也有一件生吉之器。“ “啊,不,不知道。“ “那件吉器虽不比这串铜钱,也是难得的,论理,寻常人家不会有这样的东西......“ 伍月当然知道那是母亲随身携带的玉牌,关系着她的身世,这些年来从不离身,玉质是上好的和田,几近羊脂,比那白玉罗盘只好不差。当初为了还债不得已才卖掉了,虽然卖的仓促,也得了五六十万。自重生后,伍月便在怀疑母亲的身世,普通人家怎么会有这样贵重的玉器?更何况如今师父还证实那玉牌是件吉器。 “丫头,丫头,月丫头!你怎么又走神了,为师在跟你说话呢!想什么呢?为了你的事情,为师连几十年来从不下山的规矩都破了,你就是这样尊敬为师啊?“老道虚张声势呵斥着伍月,‘人老成精’,他活了一百多岁自然能猜到这丫头还有自己的秘密。 “师父,月儿在想师父怎么会这么厉害,只这么看了一圈,居然就发现了这么多事情,连埋在地下的东西都能算出来。“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更何况伍月天生一副讨喜的面孔,此刻又挤出了无辜又纯真的表情、用真诚而崇敬的小眼神望着自己的师父,稚声稚气地恭维他。 “那是自然,为师可是六壬祖师李淳风的后人,当今天下,论风水堪舆、占卜相命哪个能比老道更强?“被自己可爱的小弟子这样崇拜,玄清老道飘飘然起来。 不过伍月可不是个乖丫头,即便本来是,这一个月来也被老道宠坏了。 “您这溜门撬锁的本事也挺强的,不当道士,也可以做飞贼。肯定不会比什么盗王、盗帅的差。“ “你这逆徒!“老道恼羞成怒,伸手要打,被伍月闪身躲到师父身后,牵住衣袖撒娇化解。 “师父,师父,师父,徒儿还有一件事求您。“ “哼,还有什么事?这女娃儿就是麻烦,老道收了几个徒弟加起来都比你省事。“老道哼了两哼,不过显然他并没有真的对心爱的小徒弟不耐烦。 “师父,快要开学了,月儿不想去学校读书了......” “什么?!“老道此刻才动了真怒,他虽自幼修道,对于读书一事,还是十分重视的。听到伍月说不想读书,登时火冒三丈。 “那些课程我都已经学会了。“伍月连忙解释,“是真的,一到五年级的课本我都已经记熟了。就连初中的课本我也都看的懂。老师讲的我都会,我在学校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嘛。还不如用来和师父多学点东西。“ “都记熟了?“玄清真人怒气全消,心生诧异。 “是啊是啊,不信您可以考我,我现在就能背出来。“ “你背出来老道也听不出来,老道可没学过你们学的那些东西。你当真都学会了,这么聪明?“ “对啊,您徒弟聪明,记性好嘛,能过目不忘呢。” “聪明?不过是一点儿小聪明,还过目不忘,为师给你的那本《周易》,你可记熟了?” 伍月不以为意:“早就记熟了。“ “早就记熟了?“玄清真人目光微闪,《周易》文字艰涩,就算那些文学专业的学生,要背一整本书,恐怕也要一年时间。他当年也是背了半年有余。 听到伍月背诵一字不差,玄清师父沉吟片刻道:“这事且等为师再想想,先练功吧。“ 第十二章 院中得宝 因为收到伍建国少校今天回家的消息,徐英和伍月都等在家门口。 马路扬尘,一辆军绿色的大吉普车缓缓停在伍家门口。一身军装的伍少校从副驾驶座上跳了下来,没等她们母女俩扑上来,便抢在驾驶员之前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迎出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军官,引着他向家里走来。 眼尖的伍月清楚地看到了他肩上的两杠三星,知道是位上校。 徐英见有客人,矜持的站在门口没有上前,只是眼里激动地闪了闪泪花。倒是伍月自重生后第一次见到父亲,激动地热烈盈眶,扑到父亲怀里喊了声:“爸爸“,一时之间连假装自己的腿伤都忘记了。她像小时候一样被父亲伍建国举得高高的,转了个圈,抱在怀里,牢牢地抱着爸爸的脖子。 “月牙儿,快下来爸爸受伤了。“徐英担心丈夫,连忙制止女儿。 “没事,小伤已经好了。“伍建国扭过头一手抱着伍月,一手指着徐英向身边的上校介绍:“这是我爱人徐英。“一面又向徐英介绍:“徐英,这是我们刘团长。对我可照顾了,我刚调到这个团里,就许我休假回来,还特意把我送到家来。“ “照顾什么,都是应该的,正好去淇县办点儿事,路过这里,顺便到建国家来看看,不会不欢迎吧?“伍家夫妇俩赶忙连声表示欢迎,把人往屋里让,又是倒茶又是倒水。再三留下了刘团长吃饭,徐英去了厨房,伍月与父亲在客厅与他闲聊。 这位刘团长语气又亲切又随和,伍月却总觉得他的神情有些拘谨和尊敬亦或是敬畏的味道,不像是与下属说话的神气。 “这就是你家丫头吧?真漂亮,看着就聪明.......“此时与这位刘团长直面相对,伍月方才的感觉越发明显,她分明觉得刘团长的那份敬畏竟是对着自己的,伍月心里犯了嘀咕,竖耳倾听。 ‘贵族学校’? “是啊,朋友开的,老师都是精挑细选的优秀教师,不但学那些普通学校里的课程,还有些国学啊、武术啊、书法啊、鉴赏啊、中医什么的选修课程,也是国家认可的,跟别的学校毕业一样。管理也好,半封闭、军事化管理,除了节假日,都在学校里学习.......“ 这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还是说这事儿跟师父有关?自己两周前才跟师父求了这事儿,如今就这么巧有这个机会。那些课程伍月越听越可疑,什么国学、中医、武术、书法分明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活了三十多年的经验告诉她不会有这样的贵族小学的。 “丫头,丫头,你自己说你愿意去吗?“ 伍月当然连连点头,不论是不是与师父有关,这事儿都对自己十分有利。 “那就好,你看孩子自己都愿意了,就这么定下了!下了月开学,就转到那边去。你不用管了,我叫人去办,肯定能办妥。你看着孩子这么机灵,将来肯定有大出息,别在这镇小学里别再给耽误了。东子,别愣着了,去帮伍营长把那两棵树种上。“不容伍建国拒绝,敲定了这事,说完就走了出去。 伍月分明看见这位刘团长松了一口气,俨然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她留心看着,这位刘团长果然选中了东墙和西窗这两个位置,与师父的推断一毫不差。正是那两件古物所在之地。 趁着送水的功夫徐英悄悄拉着丈夫询问:“怎么部队首长也来了,你在电话里怎么没说啊?““我那会儿也不知道啊,昨儿个团长才说要到淇县来办事儿,路过兰镇让我跟着一块儿,还送了我两株龙爪槐。“ 两个树坑也挖的有些深了,开了天眼中所见的吉煞二气也越发明显,伍月十分担心父亲会把那件吉物打破。刘上校可能也是这个心思,上前拨开了伍建国:“我来,正好活动一下,你去提水。快去,这是命令。” 一会儿功夫果然挖出了那件古玉,青光大盛,若论吉气虽比不上白玉罗盘也比那串五帝钱强出许多。大家都凑到一起看这块古玉,用水一冲,露出了全貌:一块儿拱形的半圆,刻着两个龙头,青色的玉质,微微有些发黄。 “这玉看着得有好些年头了,至少是魏晋时候的东西啊。”徐英曾在一家古砚斋帮忙,从几位鉴宝的老师傅那里学得一些古物鉴赏。 “哇,这真好看。“伍月要装成是个小孩子。 “这是什么玉啊?“东子表示自己不认识这玉。 “真稀奇,居然从院里挖出块古玉来。“伍建国对古董和玉石都一窍不通。 “这是件好东西啊,说不定是以前皇家用的呢,弟妹好好收着,当个传家宝,以后传给孩子。“刘上校的话最合伍月心意。 “人家不是说不能带古玉么?“徐英到是真的跟行家学了不少。 也的确是有这种说法,说人最好不要戴古玉,特别是有血沁的玉石,那也许是人的血液侵染而成的。玉是有灵性、是有记忆的东西,古玉上面可能记载着许多恩仇,有的人就是戴上古玉后开始生病,甚至会有梦魇。所以古玉一般不能佩带的,这是规距。 “你还信这个?“伍建国不以为然。 “咱们又不是戴在身上,放起来嘛,以后传家,这有什么呀?“刘团长的话顺利的敲定了这东西的处置。。。。 “来来来,咱们接着种树。“ 伍月现在对这位刘团长越看越顺眼。。。 果然不出伍月所料,又挖出了那件古鼎,浓浓的阴煞之气从那小东西上冒出来。鼎上淡淡的褐色旧血痕令伍月觉得触目惊心。当年留在家里的就是这件煞器,伍家甚至用它做了焚香的香炉! “首长给的你就收下,摆着。“ 第十三章 师父的能量 小鼎约有两寸见方,三足两耳,圆圆的鼎腹,鼎身四周铸着细细的龙虎状花纹,鼎足也刻着一种像蝉的纹路,形状瑰异,花纹随意。质地像是青铜,却透着几分光亮,表面没有多少绿锈,隐约露出几分新意,不像十分老旧的物件。 当年,也就是伍月上辈子,伍家人就是因为觉得这东西普通,才把它留在了家里的。 徐英果然看走了眼:“这不像是旧东西,连铜锈也没多少呢,就算有些年头,可能时间也不太长,顶多也就百八十年。“ 伍月却分明看到小鼎浓浓的煞气之下耀眼的青光比方才的龙首古玉还要亮出许多,那灰黑的煞气顺着她的手臂向心口蔓延,被她胸口的玉牌闪出白光挡在身外。 也幸好正午阳光最烈,阳气正足,将那煞气冲淡不少。三位铁血的军人都还没有被煞气缠绕。 顾不得听几位大人的谈论,担心父母的小伍月伸手把这小鼎接了下来。许是因为她如今开始修道,与父母不同,刚一触到鼎身,伍月便觉得手上一阵刺痛,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右手袭来,笼遍了全身,重重地打了个寒颤。 伍月身上淡薄的元气似乎受了刺激,急速运转起来,与这寒意抗衡。几个周天后伍月长舒一口气,身体暖了过来,再运元气时觉得自己的元气仿佛浑厚不少。 这时那位刘团长的声音传来:“我倒觉得这小鼎挺好看、别致,合我的眼缘,建国,你要是不要,就卖给我得了,我喜欢这东西。“ 拜托大叔,您说这谎话的时候真诚一点好吗?感觉不要这么抗拒,眼神也不要这么恐惧嘛。你可是位军人哎。您倒是接过去啊,不是说喜欢吗?伍月偷笑。 当然这并不影响小鼎的归属,一番推辞拉扯后,伍建国不由分说把这东西塞在刘上校怀里,送给了这位对他诸多照应的新领导。 像是觉得这东西烫手,这位刘上校面上微露惊惧之色,好在也没有像伍月一样被冻住,在两手之间倒了个来回,喊道:“东子,拿布包起来,放到后车厢里去。“ 而那位大兵东子也真的从背包里取出厚厚的一大块粗布,看来是早有准备。他包住小鼎,捏住布包一角,拎了出去。五大三粗的大小伙子捏着手指拎东西,怎么看怎么有喜感。 好在伍建国夫妇二人一个去了厨房收拾饭菜,一个则是粗枝大叶都没有发现,只顾着把首长往屋里让。 伍月主动去厨房帮着妈妈端菜,两位大人在餐厅直夸伍月懂事:“这孩子,真是懂事了““这么小就知道帮大人的忙了“。徐英则注意了孩子的腿:“月牙儿,腿怎么样了,别端了,去那边坐着吧,歇着去。“ 搬掉了心中大石,又已经半天没再假装的伍月索性直言:“妈妈,我的腿好了,现在一点都不疼了,真的。妈妈,你不用担心我了。“ 说话间油炸花生米、肉炒的青菜、麻油调的猪耳、猪心一一上桌,这些都是为伍建国回家特意备下的。伍建国开了瓶珍藏的白酒。徐英又捧出一盘醋溜白菜来,坐在下首,准备开席。 刘上校好像是刚想起什么来:“对了,差点忘了,东子,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伍月却注意到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抬头望望时辰,此时正是午时三刻。 东子依言取出一块长方形木雕,那木雕正中央画八卦太极图,南北各安日与月,中间画三山五岳,四周是五湖四海,正是玄清师父说过的山海镇。伍月现在万分确定,他们就是师父派来的人,她甚至隐隐感觉到那木制山海镇上师父的元气。 若说这山海镇,可是风水界常用的器物。它一是可以镇宅化煞,山海镇有移山排海的作用,能将所有的煞气消除殆尽,拥有颠倒阴阳的功效,对于镇宅有非常不过的作用。煞气没有智慧,山海镇用八卦太极图来反射煞气的方位,煞与煞交战,没有机会来伤害居家者。 二是能够旺财,在风水学中,水代表财运,山海镇有水,而是海水滚滚而来,代表着财源广进,用它能增强运势,有吉利的意思。 三是可以旺家运,有山环绕代表全家人齐心合力,龙腾虎跃,表示家运昌盛,山周围的草木旺盛,代表全家人身安体健。 “这是.....“伍氏夫妇显然并不认得。 “也是朋友给的,说是个摆件,可以摆在家里,我那家里哪有地方摆这个啊?正好送你,摆上吧,这就是块儿木雕,也不贵重。“ “这,这怎么行,您来还给我们东西。我们可不能要。“徐英连忙起身推辞。 “首长给的你就收下,摆着。“两杯酒下肚,似乎与自家团长的关系更近了,一向直肠子的伍建国见团长实意要送就松了口,起身将酒杯满上。 “就是,收下,收下,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刘团长高高兴兴挥挥手,又跟伍建国喝了一杯。“还有几只那个小麒麟给孩子玩吧,就当是见面礼。“ 夫妻俩也不再推辞,只对伍月说:“月牙儿,快谢谢伯伯。“ “谢谢伯伯。“伍月嗓音又脆又甜,笑的也格外可爱。刘团长却悄悄打了个哆嗦。 伍月上前帮忙,将山海镇摆放在宅子正面,就抱着三个铜麒麟去了最西边的屋子,将自家‘虎高龙低’的风水局势彻底化解。 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分外愉快,就连平时不大喝酒的徐英与要开车的东子都喝了几杯。 刘上校和东子顺利完成了任务,如释重负,喜笑颜开。 伍家夫妇更是喜不自胜,升职是喜事,被部队领导看重也教夫妇两脸上有光,又挖到了古董,又给女儿找了个好小学。直到送走了要去办事的刘团、东子二人,笑容仍挂在脸上。 只有伍月开心之余,暗暗惊叹,玄清师父竟会有这样大的能量! 第十四章 初试相术 伍月溜到山上时,果然看到了那位要去淇县办事的刘团长,正在同几位下属一起向小院里搬送粮、油、米、面各种生活用品。(主要都是吃的,汗) 玄清真人站在树下背对阳光,遗世而立,对眼前诸人仿若视而不见,伍月上前向师傅问好,一眼便认出,桌上的小鼎正是今天自己院里挖出的那一个。 玄清这才给了一个正眼:“丫头,来了。“ “师父,这是.......“虽然早就猜到,刘团长一行与师父有关伍月还是满脸好奇。 “来送东西的。“玄清道长显然并没有为小弟子认真解释的意思,扭头向正在整理物资的几位解放军叔叔无情的说:“东西搬完就可以走了。” 几位军人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老道的‘无情’,齐刷刷的行了个礼,转身退出了小院。那整齐的军姿,矫健的步伐,看的伍月一阵惊叹与激动。 只有刘上校一人慢慢踱到老道面前,犹豫了一会儿期期艾艾开口:“道...道长.我....”还未说完便被玄清老道打断:“怎么,还有事?老道不是说了那东西对你没什么影响吗?“ 这不耐烦的态度与平日对待伍月可谓天差地别,看的这小丫头一头黑线,人家才刚给您送了这么多东西上来,您还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 刘上校满脸通红,说话更不利索了:“不...不...不是这件事。“ 老道的目光这才正式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没好气的挥挥手说道:“老道已经多年不替人卜算了,你真要问,就问我这小徒弟好了。“ 伍月一愣,知道师父是在考验自己,仔细思量一下说:“伯伯,您天庭高阔,地阁丰隆,只要肯努力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出十年,一定会创出一番大事业。” 有天眼这个作弊神器,加上两个月来背过的几十本相书,伍月自然说的头头是道。 “丫...丫头,你...你看出来了。“对于这个小女孩儿他本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因她是玄清真人的关门弟子才心存敬畏。即使认定这女娃儿竟来必有成就,但也是将来的事,可不认为她现在有什么本事。听了玄清道人的话,本以为今天是白来一场,没想到自己的心事竟被这女娃儿一语道破,顿时大吃一惊。 其实,伍月看出的更多,比如,这位刘上校本名刘巍,生于1954年,生父早逝,只有母亲健在,有一儿一女,在团长的职务上卡了六年,今年会复员下海经商,五年后会成为东省最大的木材商人...... 有前世的记忆伍月自然知道,刘巍会有这个复员的念头是因为如今的形势与政策。 当时我国正处于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时期,军队大裁军,部队大量干部转业到地方,国家就业安置压力很大。所以两年前起国家推行了一种新的政策,即:一次性发给退役军官一大笔钱(从1993年至2000年分别为3.5万—12万元不等),政府不再负责分配工作,由本人自行就业。 在九十年代中期,几万块可是一个大数目了,军衔越高,拿到的这笔钱也就越多。这时又正赶上经商下海的风潮,而且确实也有人赚到了钱,有不少军官觉得自己还年富力强在部队晋升无望不如出去闯荡,都动了复原下海的心思。 刘巍也是如此,他早年多次外出执行任务,立过军功晋升很快,但自六年前晋升上校,任712团团长后就似乎被忽视了,他有旧伤在身,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加上无法经常回家,家中老母妻儿,难以照应,也就萌生了离开部队的想法。只是对于新的道路有些不知所从,才开口请玄清道长指点。 伍月笑了笑接着说道:“您体型偏瘦,额如明镜,说明家境清贫,早年艰辛;鼻头有肉且鼻孔不露,有致富之兆;面庞不大,嘴巴偏大,可吃“四方之财”,主一生奔波,发迹异乡。“偷偷瞥了一眼师父的表情,伍月知道自己没有说错。 殊不知,老道也正在为这孩子的天分感叹不已。要知道,相术可不是背过就能用上的,人的面相也不是一成不变,要有敏锐的领悟力和观察力加上多年的历练,才能看的精准。而伍月入门不到两个月,第一次相面,便如此活学活用了。 刘巍听了又惊又喜,连忙问道:“那,那你看我适合坐哪方面的生意。“ 虽然早有定论,伍月还是要来了这位刘上校的生辰八字,推算了一番。“伯伯您属水,利木。“ “利木...那...““好了,刘家小子,天机不可泄露,告诉你的已经够多了。你可以走了。“刘巍还要再往下问被老道截住了话头。 所谓泄露天机四字,可不是被江湖术士拿来忽悠人的。人这一生,虽是无常,但祸福吉凶却是皆有迹可循,往往是你做下了因,才会有果。这种因果循环,就如同冥冥中一张大网,将众生网在其中,天道恢恢,生老病死,谁也逃脱不得。 洞察天机,泄露于人,令一些本来该有的果改变,便是泄露天机。而这些人命运改变之后,或行善,或为恶,所产生的果,多少都要由风水相师承担一些。历史上有不少术士或身有残疾,或英年早逝。或不得善终,就是泄露天机过多的结果。 若只是简单相个面自然没什么,但玄清道人却担心这丫头不知深浅说多了话,泄了天机。 “丫头啊,你可认得这件“ 从古到今,有多少人啊,中国总共就这么大地方,哪里没埋过人,埋到现在,坟上又有坟。地下埋过尸骨也是平常事,何况是几千年前的人,骨头都化没了。 第十五章 古玩 面无表情的赶走了刘巍,玄清师父一转头对着自家小徒弟立刻变得和颜悦色,拿起桌上的小鼎问道:“丫头啊,你可认得这件东西?“ “认得,就是今天在我家院子里挖出来的,师父您说的那件煞器。“想起中午这小鼎入手时的寒气,伍月仍心有余悸。 “不错,正是那件东西。放心,为师已将那煞气暂时封起来了。丫头,为师问你,你可知它为何成了煞器。“看到小丫头摇了摇头,老道接着说道:“这是商周时候陪葬的东西,沾了殉葬奴隶们的怨气,带了阴煞。墓里的东西“ “啊?“伍月惊叫起来。陪葬品!那,那不就是说我家地底下埋着商周的死人呢嘛。 玄清不以为意:“啊什么,有什么好啊的,从古到今,这世上有过多少人啊,中国总共就这么大地方,哪里没埋过人,埋到现在,坟上又有坟。地下埋过尸骨也是平常事,何况是几千年前的人,骨头都快化没了,有什么可怕的。干咱们这一行,胆子这么小可不行。再说了那墓也不一定就在下面,不然也不会只有这一件器物。“ 您是艺高人胆大,当然不怕了。人家可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凉,会害怕也正常嘛。等听了师父最后一句,伍月才稍稍下心来,问道:“师父,您怎么知道,这是商周的物件?难不成也是感应到的?“ “哪有那么好的事。虽说万物皆有灵,许多老件儿经历了岁月沉积,会沾染上些天地间的元气。但除非是吉器法器,一般的古董沾染的气息都太弱。就算咱们修行之人对这元气的感应比常人敏锐,可这么稀薄的元气,怎么也得修行到炼神还虚才能感应得到。你师父我修道九十多年还没修到那一步呢。即使过去天地间元气充沛,咱们玄学兴盛时,能修到这个境界的也不多。“老道说着便有些感慨起来了。 “那师父您是怎么判断的?“伍月好奇极了,对于古董,她可是很感兴趣的。 “其实为师也不精于此道,不过一来,这东西器形凝重、形状瑰异,花纹华美随意,是明显的商周时期风格;二来,这东西煞气浓厚没有上千年形不成的,而鼎身有血迹渗透进去,像是陪葬之物,而商周时素有殉葬和以青铜器陪葬的风俗;三来,是为师当年见过一件这样的东西,所以才能认得。“ “哦,“伍月有些失望,她想到自己在几件古物上看到的青色光芒,虽不敢直说,还是试探着问:“师父,为什么我看到那块儿家里古玉会觉得心神特别宁静?“ “那是件吉器,心神安宁算什么,还能趋吉避凶益寿延年呢。不过真正的古物,除了那些染上煞气的,也能教人心神安宁。“ 师父的话无疑验证了伍月的猜想。她完全可以用天眼看见那些天地元气,那也就是说,她不但可以用天眼识别吉器煞器,还可以古董了! 兰镇如今虽说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镇,但再过些年,可是北方有名的古玩中心,是最早建起古玩城、兴起古玩行的地方。小镇历史悠久自古便有收藏古董、经营古玩之风。 如今是1995年,国家经济刚刚进入快速发展的阶段,古玩界的春天尚未到来。可再过几年,收藏热潮就将来临,古玩业将成为兰镇甚至周边几个县城的支柱产业。 在伍月的记忆里,大概是从2000年开始,兰镇才开始大量出现古玩城、古玩街,并且出现了一大批古董商人,比如自己的父母,这其中甚至发展出了国内有名的古董巨商。 而此时虽然因为市场的松动,兰镇经营古玩生意的人又开始多起来了,古玩市场也已经从地下转到了地上。 但现在经济刚刚从沿海开始发展,东风尚未吹到,经济还并不景气,古玩市场的人流并不多,捡漏也不像几年后那么容易,这不正是自己的好机会吗。 伍月眼里闪过一抹光亮。 前世,她曾几次听说有人在兰镇捡了大漏,甚至曾有个老人在古玩街地摊上花了一百八十块钱买了一只青花瓷盘,结果,那是珍贵而稀少的元代如意云纹青花大盘,价值上百万元元,令老人一家一夜暴富。因此,引起了一阵疯狂的淘古玩风。 她也曾几次回到镇上,试图捡漏改变家中的困境,可惜都没有成功。 如今她有天眼这个超级作弊神器,根本就不可能会捡亏!说必定还能发现什么好的吉器、甚至是法器。 伍月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古玩市场上去。 她想趁父亲回部队之前,为他寻一件吉器护身,也想为师父再找一套五帝钱。 伍月身上是有些钱的,从前在冀县时,母亲徐英和奶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对于伍月过年的压岁钱,一个不好保管,一个不敢收回,只让伍月自己放着当做她的零花钱。而伍月是个不爱乱花钱的孩子,徐英一向放心,一向不会过问。 别看这些钱不多,加上奶奶私下给的,也有好五六百块,比她重生之前还要富裕。但这年头的物价可是比二十几年后低了不知多少倍! 因为父亲回家探亲,伍月便借此机会,向师父告了假。 父母那边也谎称和朋友出去玩,背着书包,一头扎进了古玩市场。 第十六章 捡漏 兰镇是座千年的古镇,这里曾经商贾云集、庙堂林立。许是风水使然,历经千年的变迁、战乱,小镇也没有遭受到多大的破坏,至今仍有不少唐宋明清的建筑保留了下来。 镇东崇文、古楼两条街上几乎是清一色的明清建筑,周边的小巷与商铺建筑也都还保留着古香古色的明清风格。这里本是兰镇老区,居民们几乎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哪家哪户没有些儿老物件? 早几年起,这里就自动地形成了古董文玩艺术聚集地,什么古玩字画、文房四宝、手工艺品、花鸟鱼虫等都集中在这里销售,是后来整个明市最著名旅游景点之一,不少人喜欢来这里淘淘古玩,期待着能捡个大漏好一夜暴富。 崇文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两边的地摊将路挤得只有两尺来宽,地上到处摆满各式各样的新奇东西,有些一看就知道是工厂批量产的小玩意儿,而有些却故意是做旧,沾上泥土,然后忽悠客人说是从土里出来的古物,自然,也可能会有真品。 伍月偷偷用天眼在摊位一个挨一个地搜寻着,想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发出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光来。 找了好一会儿,别说什么法器吉器了,就是好古董也没找到一件儿。好不容易看到几点青光,却若隐若现黯得可怜,充其量不过是民国的物件儿。伍月头都开始有些晕了,这用天眼也是个体力活啊。 伍月低下头揉了揉脑袋,突然看到右手边一个画摊上有淡淡的青光,心中大喜,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走过去。 那是一幅画轴,画着墨竹菊花。菊花傲立,菊叶垂聚,花朵拥簇,生机勃勃。菊叶以大笔皴成,挥洒自如。旁依修竹,竹梢低垂,与菊花两相呼应,饶有趣味。竹下一块奇石,竹叶用笔潇洒。竹菊下端衬以野草,清姿逸态,淋漓尽致。笔墨干湿浓淡相宜相辅,一气呵成,韵味隽永。 右上角题着一首诗:‘身世浑如泊海舟,关门累月不梳头。东篱蝴蝶闲来往,看写黄花过一秋。’后面署着‘天池’字样,另有几幅印章,只能隐约认出‘山人’两个字。 原来这画是是明代杰出书画家、文学家徐渭的佳作。 徐渭,号天池山人,或署田水月、田丹水,青藤老人、青藤道人、青藤居士、天池渔隐、金垒、金回山人、山阴布衣、白鹇山人、鹅鼻山侬等别号。与解缙、杨慎并称“明代三大才子“,又是“越中十子”之一。 他的写意水墨花鸟画,气势纵横奔放,不拘小节,笔简意赅,用墨多用泼墨,很少着色,层次分明,虚实相生,水墨淋漓,生动无比。他又融劲健的笔法于画中,书与画相得益彰,意趣横生,可谓绝佳,价值不菲。 伍月前世是学过国画的人,虽画不好,一点眼力还是有的。虽然认不出,是谁的画作,但却知道这画绝对是名家精品! 只是,那两头的轴杆,感觉十分粗糙,看不到一丝宝气。 伍月不由得伸手想要拉近画轴细看。这时忽然有一双有些粗糙的大手伸出来按住了画轴。伍月一惊连忙抬头。 原来是摊主见她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拦住了她:“小姑娘,这儿不是你玩的地方,这也不是你该玩的东西,千万别给我弄坏了,回家去吧。“ 看来是被当成了附近住户的小孩儿,伍月笑了笑稚声稚气的说:“大叔,我想买一副画儿。“ “你家大人呢?叫你家大人来,我跟你家大人说。“ “我有零花钱,我自己可以买的,大叔,一幅画多少钱啊?“ “你花钱家里大人不管你吗?我这可都是古董,卖了都不退的。“虽说大家都知道一行没有退货的规矩,更没有坑人的说法,可对方毕竟是个孩子,这中年摊主还是犹豫了一下,多说了一句。 “我的零花钱他们不管的,大叔,一幅画到底多少钱啊?“ “我这每一幅画都不一样......你要哪那一副啊?“摊主也不想生意黄掉,看见小丫头有些不耐烦了,不再啰嗦。 “就这一幅吧。“伍月状似随意的指了指了这幅发光的卷轴。 若是其他人想要买这幅画,摊主肯定要吹得天花乱坠,说这是某某年代的古物等等,然后要一个高价再慢慢谈。但现在,面前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说再多也没什么用,这小孩儿又听不懂。要高了这小孩也没有,可能还会把人吓走,反正这也是他花一块钱从村子里收来的。于是试探着说:“十块钱。你有没有。“ 伍月撇了撇嘴:“可是我只有五块钱。“ “看你这么可爱,五块就五块吧,要是别人少了十块钱我可不卖。“ 伍月忍住笑意,结果画轴塞进书包,认真的说了一声:“谢谢大叔。“谢谢你把这么好的宝贝这么便宜卖给我。 捡了个大漏,伍月心情大好,一蹦一跳的往前走,真真正正露出八岁孩子的情态。 许是乐极生悲,正往前走着身侧忽传来尖锐的一声:“那个小孩你怎么走路的。“ 伍月立住脚,低头一看,自己的半只左脚正踩在一块葛布上,布上摆着几方砚台,离脚边最近的一方只隔几厘米。伍月连忙收回左脚,还没来的道歉,女摊主响亮的声音便接踵而至:“你踩我东西了知道吗,你会不会看路啊?出门没带眼吗?我这可都是古董,踩坏了你赔得起吗?你家长呢?叫你家长过来。“ 这妇人额宽,眉细错综杂乱口大,牙不齐且疏尖 第十七章 端砚以子石为上 伍月错愕不已,我明明没有碰到你的东西啊,中间还隔着好几厘米呢。 见这位中年女摊主正叉着腰,口沫横飞,伍月不由得眉心一蹙,愣了片刻。 为的,是这个女人漏财的面相。这女摊主发如枯草、脸色青白、两颊无肉、眉尾散乱,面露有刻薄之相,不旺夫家,极易漏财。下巴尖若刀削、鼻翼尖薄、鼻孔外露、口大牙黄且牙齿尖疏、印堂有许多杂纹,无一不是书中所写漏财的面相特点。两个鼻孔一大一小,代表财库不平衡,可能是收入忽高忽低,正好与她的身份相合。 更重要的是她的山根塌陷,而山根在走势正应着41岁,这一年最易漏财。 伍月偷偷用天眼一瞧,1954年生人,正是41岁。再细看,她眉梢嘴角,微微下垂,今日运势不济。伍月心里一动,难道这漏财要应在自己身上? 周围人见伍月愣在那里,都以为她是被吓着了,纷纷替伍月说话:“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又没弄坏你东西。“ 也有与她熟识的人:“老张家的,算了,你别吓着人家孩子。“也有打抱不平的人:“咳,你对个孩子那么凶干什么呀?还想讹人家呀。“ 更有位大婶见到伍月想到自家孩子,迸发母爱把伍月护在身后说:“孩子,没事别怕,她不能把你怎么样,你走吧。“ 就连那女摊主的老公也出来拉了拉自家婆娘说:“别跟人家小孩儿这样,又没踩着什么,让人家走吧。“ 不得不说,九十年代的人们还没有那么冷漠,小村小镇的居民们也都真是淳朴。 那女人本来是因为天热气闷,加上没有生意所以烦燥,被伍月一踩,就把火都撒了出来,自然也存了点儿敲别人一笔的心思。可是东西根本碰都没有碰着,明显不占理的女人,见有人打抱不平,也就熄了气焰。只是对着自家男人撒泼抱怨:“每回都算了算了,怪不得人家每次都只敢从咱们的摊子上跨过去。我怎么嫁了你这么窝囊的男人?“ 伍月暗暗叹了口气,那男人倒是个老实人,只可惜,娶了这样一个刻薄无福的女人。那被放在摊子边上的一块方砚台分明就是难得的古砚,青光比方才的古画足足浓郁一倍。 伍月斜跨一步,绕过挡在身前的大婶走向摊子,清清嗓子,怯生生的对两位摊主说:“对不起啊,我本来是想买一块砚台,练字用的,不小心踩到你们铺的布了,对不起。阿姨,我买一块砚台你别生气了好吗?“ 这又礼貌又乖巧还有几分胆怯的样子,让大家伙看了都觉得又可爱又可怜。身后那位大婶轻轻的拍拍伍月的肩膀安慰说:“孩子,你要不想买就不买,没事的啊。“伍月回头扬起小脸报以一笑,“我真的是需要砚台,才想买的。“ 那位泼辣的女摊主,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更何况又有生意可做,干笑了两声问道:“你,你想要那块儿啊?“。 伍月轻轻抓抓头发,故意又把所有的砚台看了一遍,指着那方古砚说:“嗯,就要那一块吧。多少钱啊?“ 那方砚台看上去平平无奇,一点儿不像古物且连任何花纹装饰也没有,加上前头的插曲,那中年女人也不太好意思多要“十...五.......十块钱。“十五两个字还没出口,被丈夫用手肘提醒了一下,改成了十块钱。 “可是我只有五块钱。“伍月故技重施,在背包夹层摸出一张五元的纸币,成功买下这方古砚。 临走伍月不忘回头,笑着对刚才帮着自己的大婶挥手告别,道了几声:“谢谢“才捧着砚台,绕去了古砚斋。 这古砚斋,名为古砚斋,但店中却什么古物都有,唯独没有砚台。 店主是一位姓沈的老人,因为酷爱古砚,将店名定为了古砚斋,但从不出售古砚,反而在店里设了专人负责收购,几位古玩鉴定师也会有偿帮人鉴定其它各种'古董'的真伪。历来以鉴定专业、态度良好、童叟无欺,闻名于远近。 对于这方砚,除了宝光,伍月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便决定去古砚斋,弄个明白。 二层的小楼雕梁画栋,古色古香,门口黑色的牌匾上,古砚斋三个金色的大字龙飞凤舞。一进大门便隐隐觉得有一股墨香,正面几排货架上摆着各类器物,西边有两个屋子,其中一个门口有人排队,应该是在鉴定真伪。 不等人招呼,伍月就走到东首柜台前面,直接对当班的伙计说:“大哥哥,我有一方砚台,想让你们看一下,你带我上二楼去可以吗?“她知道沈老定下的规矩:凡拿着砚台上门的,都必须带上楼去,找鉴宝师傅好好鉴定一下。 古砚斋童叟无欺之名倒也名副其实,虽然对小伍月手里的砚台不屑一顾,甚至觉得这小孩像是在过家家,那年轻的伙计还是按规矩把她带上了二楼,要换了其它店面,像伍月这个年纪,还不得被赶出去? 不过这伙计也没有把她带到雅室,只在楼梯口找了座位让她坐下,打算随意找个鉴宝的学徒应付一下。那伙计在古砚斋呆了两年,自问也有些眼力,不看伍月的年纪,单说那方砚,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古物,自然就不愿跑去打扰的鉴宝师傅了。 “小妹妹,你这砚台是新的也就几十年。“果然,古玩这一行,大多数时候,还是要看资历的。这年轻的学徒空着手过来,拿在手里过了过眼,轻轻敲了敲,就得出了结论。 “额,那个,您再帮我仔细看看吧。“这也太敷衍了。 “再看也一样,小姑娘,你快带着你的砚台回家吧啊。“活脱一副哄小孩的脸孔声气。 唉,年纪小就是不被重视啊,当然也是这砚台看上去太普通了。伍月无奈,只好拿起砚台,下楼前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你真的确定这个砚台没什么特别的吗?“。 话音刚落,一个沧桑而响亮的声音传来:“小谭,是又有人送砚台来了吗?“话未说完,走廊转出一位身穿深蓝色唐装的老人,两鬓斑白,一缕山羊胡子也是灰白之色,圆圆的脸上刻着一道道皱纹,可是人却很精神,一对有些凹陷的眼睛十分明亮,话气也亲切和蔼:“噢,是位小朋友啊。你,是来送砚台的?“ “老爷爷您好,我是想让您再看一下这个。“伍月一眼认出就这位老人正是沈老,把手中的砚台递到老人面前。。 沈老听了在伍月手中看了一眼,回身问自己的徒弟:“你刚才看过了?为什么不去雅室?古砚斋的规矩都忘了?“接着转头对伍月说:“孩子跟我来。“ 小谭上前扶住老人,向雅室走去,被师傅当着一个孩子的面训斥,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暗暗腹诽,愤愤的瞪了伍月几眼。被伍月华丽丽的无视了。 与小谭不同,沈老对这方粗糙的砚台看得很仔细。几分钟后,放下了手里的放大镜,拿出块硬木刮,在砚台上刮了几下,刮开了砚上的封泥,露出青紫色的原貌。把小谭“师傅我看这就是一方普通的新砚,您没必要...“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老人小心冀冀的捧着砚台,激动不已:“端砚,这是一方上好的子石端砚啊。“ 端砚起于唐初,与甘肃洮砚、安徽歙砚、山西澄泥砚并称中国四大名砚,一度被列为贡品。素来以石质坚实、润滑、细腻、娇嫩而驰名于世,用端砚研墨不滞,发墨快,研出之墨汁细滑,书写流畅不损毫,字迹颜色经久不变,端砚若佳,无论严冬还是酷暑,用手按其砚心,砚心湛蓝墨绿,水气久久不干,故古人有“呵气研墨“之说。因石质优良,雕刻精美,端砚、歙砚和洮砚,又有“三大石质名砚”之美誉。 所谓子石砚者,是以上等端石制作的砚台,更是砚中的极品,向来是文人与藏家魂牵梦绕的珍玩。宋文忠公欧阳修《砚谱》品评名砚九种,为首一句便写道:“端石出端溪,色理莹润,本以子石为上。“历代开采不断,致其石源几近枯竭,“子石砚”也成为名贵的传说。 沈老一生收藏古砚,也只有一块儿残破的清初云纹寿字子石方砚。 第十八章 三件事 沈老战战兢兢仔仔细细的清理掉砚上剩余的封泥后,长出一口气道:“这是后人为了保护古砚烧了一层封泥,这个是真正的古砚啊,小谭,快去打一盆清水来,要用木盆。“ 小谭这才如梦初醒,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才看不上眼的东西,突然就变成了这么难得的宝贝。 老人家像捧着自己做了一生的美梦一样,将子石砚清洗干净,欣赏它的全貌。 方形古砚呈青紫色,长21厘米,宽10厘米,厚2厘米。正上雕着一对鹤,振翅欲飞,削端有一方形小水槽,研磨处微凹。砚底边缘微有弧状,四角有略为突起曲形砚脚。正面右侧有一鸲鹆眼,左侧摹刻有阴文篆书“德有邻堂”四个字,左下方落有一个行草的“轼”字,并有藏宝篆书小印一方。背后题着“其色温润,其制古扑,何以致之,石渠秘阁,永宜宝之,书香是托”二十四个生动的行楷。右下方“后朵阁瓦”四字简单刻板,极可能是制造此砚的作坊,时间为元符三年仲秋。元符三年即公元1100年,这是宋微宗赵佶即位之年。 老人越看越激动,手都抖了起来,翻来覆去地念叨着:“这是苏东坡的真迹,真迹,这是东坡之物啊,东坡古砚...我竟然见到了一方真正的东坡子石砚,无价之宝,无价之宝啊......“甚至念着念着声音呜咽起来眼眶通红,一时竟老泪纵横。小谭不得不上前轻轻扶住老人,免得他过于激动。 其实,这方砚虽珍贵,也称不上无价之宝这四个字,只不过在沈老这样的藏友眼里确实是无可比拟的。 看着老人激动的样子,伍月不禁莞尔,人都说沈老爱砚成痴,果然没错。 过了好一会儿,沈老才略略平复下来,声音颤抖着说道:“小...小姑娘,这东西实在..实在太珍贵了,你父母呢?你年纪还小,我...我得跟你家大人商量一下,看能...能不能转卖给我,能告诉我你父母是谁,家住在哪吗?或者告诉我你家的电话是多少?” 沈老是业内出名的志诚君子,被好多人视为古玩界的泰斗北斗,尊敬有加,不只因为他高超的鉴定水平,还为着沈老的信誉,一生出名的童叟无欺,从不说假话。 换了旁人,面对这样的宝贝,这样的机会,或许会不承认这方古砚的价值,然后随便用一千几百块打发一个小孩子。但于沈老绝不可能! 他现在自然不放心把这么宝贵的东西交给这么一个小孩子,万一古砚有所损伤,就真是暴殄天物了。但也不能直接和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做交易。 “沈爷爷,您直接跟我谈就好了,这是我自己淘来的东西,我自己能拿主意的,您说的话我也都听得懂。”即使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伍月也能断定沈老是个可信的人,包括旁边他的弟子谭铭。 他们俩,一个国字脸面,眉浓而齐整,眼虽不大却明亮有神、黑白分明,鼻直端挺,颧骨饱满,嘴阔容拳。一个脸圆有肉,浓长眉毛,大眼隆鼻,唇厚牙齐,脸上无痣,奴仆宫处丰满。都是可靠之人,绝不会见利忘义,出尔反尔。 须知国字脸形,为人宽厚。眼大有神,做事清明。眉毛浓长,不玩心机。鼻子端挺,为人刚正。颧高圆丰,有利有名,不过多数要等中年后才能发达。奴仆宫处丰满,又表明为人讲究义气,会为了朋友两肋插刀。而嘴唇削薄者,则寡义薄情,两腮无肉者,见利忘义。 伍月心里悄悄打定了一个主意。 “那..那你能不能把砚台卖给我?“伍月虽然信任,沈老却有些迟疑,他活了六七十岁还从没跟一个八九的孩子谈过生意。 见伍月抿嘴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有拒绝之意,沈老着了急,脱口而出:“我给你十五万,不,二十万,二十五万!“好像忘了面前的是个孩子。其实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过了这方砚当时的市价了。只是对于沈老而言‘千金难买心头好’,若不是,他现在最多凑得出二十五万,为了这方难得的宝砚他还会再加。 不过,沈老理解错了伍月的意图。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金山再好,也不如点石成金的手指头。未雨绸缪胜似临渴掘井。釜底抽薪当然好过亡羊补牢。 “沈爷爷,我知道你喜欢这方砚台,想要买下它,我不想卖给你是因为,只要你能答应我三件事,我就把这方砚台送给你。“听到小伍月说话语气这样沉稳老成,沈老才正视起这个丫头来。 小丫头皮肤像羊脂白玉一样,隐约泛着珠光,一双大眼镜闪着灵动,更有一种和她年龄不相称的成熟睿智。 沈老一时间突然感觉不能把她看做普通的小孩子,郑重起来:“哪三件事?“ “第一,我想和您学习古玩知识。“虽说有了天眼,但技多不压身不是,日后也能对自己淘来的宝贝有点解释。 “好。“沈老听了微微一愣,但几乎没有犹豫,便笑着点头答应了。不得不说长得可爱的娃儿确实讨人喜欢,何况还透着聪明机灵。“你叫什么名字?“ 伍月立刻起身躬身行礼,“师傅好。我将伍月,月亮的月。“(和师父是不同的哦) “好,好,好,月丫头,坐吧。说第二件事。“ “第二件,等以后我妈妈开了古董行,您要帮忙去做鉴定。“ 这才是伍月最主要的目的,要知道上一世自家的悲剧,可就是起于错买了两件古董。 当年伍父高价错买了一把古剑,导致古董行资金链断裂,起了内乱,只能出手几件东西应急,偏偏其中有一件儿古铜镜,是国家出土文物。被人发现后,吃了官司,雪上加霜,破了产,又欠了债,伍父无奈远走打工还债,最后竟客死异乡。如果古董行能有沈老掌眼,自然就不会再出那么重大的错误了。 “你妈妈是谁?“虽说古玩店老板去为同行做鉴宝师,是没有过的事,可是有了这么一个学生,沈老的态度就宽容了许多。这也是伍月耍的小聪明。 “说起来,您应该认识。我的妈妈名字叫做徐英。“ “徐英...“老人家微微仰头,陷入了回忆,“哦,你说小英子,快十年没见了,她孩子都这么大啦。没想到啊,你这丫头是那个丫头的孩子,哎呦,她真是养了个好孩子。成啊,这事我答应了,到时候只要我老头子还能动,一定去,动不了,就叫小谭去帮忙。“ “师傅,您精神着呢,怎么会动不了啊?真要等上三五十年,我们就不开古董行了。“没有人喜欢被人说自己老,上年纪的人更是如此,衰老就意味着更接近死亡,真正能看破生死只有圣人。 “你这丫头“老人笑得往后仰倒“我还不一定能活到那时候呢。快说第三件事。“ “第三件事,是..希望您能帮我保密,今天的事,不管是砚台还是咱们的约定,除了我们三个人,不要告诉第四个人知道。我妈妈也不可以。” “好吧,你不想让人知道,老头子就不说,小谭,你也不许往外说。“ “是,师傅。“谭铭在沈老身后一边答应着,一边偷偷冲伍月愤愤的哼了哼,对这个小丫头他可是不服气的很。 “还有,月丫头,这方砚老头子也不能白要你的,小谭去取支票来。“沈老的脾气一贯如此,不占别人一点便宜,自家学生也不行。 “师傅,我说了要送给您的,就当是我的拜师礼嘛。“伍月是真心要送,于她而言,这个‘交易’,可比直接拿到二十五万划算多了。 “哪有那么贵重的拜师礼?等会儿你问你师哥,我老头子什么时候受过人家的重礼?从来就没这个规矩!“ 伍月也知道老人的脾气,只好退了一步:“那好,钱我可以收,可是也不能拿那么多。最..最多那五万,多了我也不要。“在伍月心里五万是这方砚如今最高的市价了。 “行了,多了我老头子一时也拿不出来,十万吧,这砚我喜欢,它就值这个价。“沈老说着接过空白支票,大笔一挥,圈下了5个零。 十万啊。放在二十年后,也不是小数目啊,两辈子加起来伍月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钱。 ———————— 附一段《砚谱》: 端石出端溪,色理莹润,本以子石为上。子石者,在大石中生,盖精石也,而流俗传讹,遂以紫石为上。又以贮水不耗为佳。有鸲鹆眼为贵,眼,石病也,然惟此岩石则有之。端石非徒重于流俗,官司岁以为贡,亦在他砚上。 第十九章 结煞之法 捡漏容易,吉器却难找。 身价十万的小富婆伍月在古楼逛了一天,斥十三元巨资淘来一件清代仿白玉玻璃料双鲤鱼鼻烟壶,一把明代莲花纹香楠木梳,倒都是好东西,可惜一点儿生吉之气都见不着。五帝钱也没有着落,不是假的仿件儿,就是土里出来的东西。更遑论法器了。 眼看父亲归期将近,担心父亲的伍月又把注意打在了玄清师父身上。 正好还可以把淘来的几件东西藏到厢房去。 咬着从街口车摊上买来的肉包子,伍月迈着轻快的步子向西走去。久贫乍富,这心情不是一般的美丽。 这镇西一向少人居住,这条路更是幽静,只听得见伍月浅浅的脚步声。这时一声轻轻地“诶”音显得分外清晰。 伍月忽的扭头,一个手拿镰刀割草的老大娘,正满脸疑惑的盯着她看。 许是做贼心虚,伍月心里咯噔一下,糟糕,忘了隐藏自己了。怎么?我刚才连吃六个大肉包子被她看见啦? “你...你不是英子她闺女小月儿吗?” 居然还认识妈妈,她不会多嘴说出去吧。 “你,腿伤已经好啦?我说呢,前两天看见你,我还当自个儿看错了,小月儿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老大娘面满狐疑,看一眼伍月又看一眼上山的路,大嗓门也低了下来,若有所思的样子。 伍月被看得心里直打鼓,您前两天看见我什么了?您老看上山的路干什么?心里有秘密的人,总是有些敏感,害怕别人的审视。 “小月儿,你该不会想上山吧?“老大娘扔下镰刀,走过来,“你这孩子不知道这山上不能去啊?丫头,这山上可闹鬼!几十年了,都没人敢上去。“老人家对鬼神之说总是心有戚戚。 伍月听见松了一口气,是这事啊,我玄清师父在山上呢,怕什么? “你这孩子可别不信啊,那山上鬼可凶啊,一般人上不去,有鬼打墙啊。还有一座鬼宅,据说是个放骨灰盒的地方,可不能过去。这些年也有不信的,非要去,只跑上去了三个,看见了那鬼宅,也有看见骨灰罐子会动的,也有看见那长须白袍的老鬼来回飘的。这回来以后都吓病了,像镇东老李家二儿子,下来连发三天高烧,浑身发冷,说胡话,最后去庙里求了符来,才好的。“ 伍月先还怔怔的听,听着听着不由得暗暗发笑:什么鬼宅,不就是师父的院子嘛。长须白袍的老鬼,不会就是师父吧?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他自个儿在院里练个功,就被人当成了鬼,还是老鬼,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估计那几个人生病也是自己吓的,也可能是沾了院外阵上的煞气。还有后院那些药材罐子,咳,咳。伍月连忙止住上扬的嘴角:“奶奶,我只是觉得这儿凉快随便转转,锻炼一下我的腿不会上山去的,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我也回去喂兔子了,刚给它们割点草。“ “陈奶奶,再见,我改天去找小胖玩儿,看你家的小兔子。“伍月这才想起来,这位老大娘是自家的邻居,好友小胖陈一明的奶奶。前世相隔太久了,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伍月有些感慨,上了山玄清师父故意说道:“怎么看见为师不高兴啊?“ “哪有,师父,徒儿只是在山下差点被人发现了而已。师父,这座山离人们住的地方也不远,这几十年怎么也没什么人上山啊?“伍月连忙转移话题。 “这山属于淇县,被圈了起来不许普通人上山。只有东边那一小块儿山脚连着兰镇,上山的路极为难找也就没有拦着。为师又布下了阵法,一般人怎么上得了山。”老道说的自信,也是这三十几年,兰镇也就摸上来三四个人而已,能进来的也只有伍月一个。 “怎么又有事要求老道。“见这丫头犹犹豫豫不开口,满脸堆着恭维讨好,玄清暗道‘要遭’。 “嘿,嘿,师父真是神机妙算。“伍月满脸堆笑,把父亲伍建国的事慢慢说了。 “怎么,想再要老道一件吉器?“没等伍月说完,玄清就肉疼起来,这徒弟收的真亏,老道大半辈子就攒下了四样法器,五件吉器。不到俩月,各去了一样。 “不,不是,我是想向师父求一道符,好保平安。“吉器难得,伍月当然知道,师父的脾性伍月也明白,虽然对自己大方,对别人......要换了自己,也舍不得啊。 “也好,为师今天就教教你画符的要诀。“ 玄清真人在那张花梨木案上摆了歙砚、黄纸、朱砂。取了湖州狼毫笔蘸了蘸朱砂,对伍月讲道:“画符考验得是精神的集中和注入元气时对元气的控制。画符需要心静如水、神思清明、一气呵成,走笔不能停,元气充盈不能断!可如果心性定力足够,就算是天塌下来只剩最后一笔,也能将一道灵符画好。“ 话未说完,老道就下了笔,周身顿时自成一道气场,落笔坚定,行笔如水,收势如龙!一张灵符眨眼间便画好了。伍月看的分明,玄清师父收笔时,符上的朱砂印记,似乎变成了金字,闪过一道金芒。 符已画成,玄清师父却口唇微动,无声念出一段口诀,双手也飞快的打出手势,以伍月如今的眼力都看不清楚。玄清动作一停,那张黄纸画就的符箓在伍月眼中便涨出耀目的金光,轻轻一震!整道灵符周围都似开了结界一般! 伍月看的瞠目结舌。“丫头,奇门有句俗话说‘刀无钢不快,符无煞不灵。’其实倒也不是不灵,只是结了煞的符,灵气大开,力量极强,平常情况也用不着,咱们轻易也不会给外人画这种结煞的符。要不是你这丫头亲自来求,为师可不会画。“ “谢师父。“伍月大喜过望,仔细将符收好。 “这结煞的法子,不好学,等你根基再深些,为师再教你。“ “谢师父。“伍月听了,满心欢喜,笑得更甜。这样厉害的法子她当然想学。 小伍月不知道的是,这结煞的之法自古以来就不成文字,一向只由师父面授,法不入六耳,非一脉的传承之人不能得此真传。玄清道人此言就是真正决定由她来继承衣钵。 第二十章 报前世之仇 伍月自然不能将那张符直接交给爸爸,不然这符不但送不出去,恐怕还会惹来爸妈的怀疑和盘问。 伍月悄悄拿了针线,翻出父亲的少校肩章,小心翼翼的拆开,将符缝在了离心脏较近的左肩肩章里。 前世十几年的困顿生活里常有缝缝补补,使伍月慢慢练就了一手好针线。她缝补过的衣服、背包,完全都不会留下缝补的痕迹。早就不再是当年少女时常常刺伤手指的笨拙模样。这点小事,可谓是轻车驾熟,一会儿工夫就将肩章恢复了原样,仔细放回了原处。 她知道,父亲常年待在部队,这识别军衔的肩章很少离身,以这张符的效力,即使偶尔离身,自己也不必担心了。 出了屋门,正赶上伍建国从外面回来和徐英在客厅说话:“杜二那小子,复员回来了,说是准备做生意,今个儿在南边儿。我在部队劝他了半天没劝住,还一直劝我也回来一块做生意呢。要不是这回提了军衔,差点就让他把我给劝动了。“ “你哪是这做生意的材料啊?个人有个人的命,他那么滑的人,在部队不一定怎么样,出来说不定混得更好呢。“徐英倒是比徐建国看得清楚,难怪日后能成为商界的女强人。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说回伍父,他一转头看见了伍月,好在没有注意到,小丫头刚刚才拿着针线从他屋子里走出来,而是开口发问:“月牙儿,你还记得你杜叔叔吗?“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做梦也忘不了这个人。伍家的仇人! 前世他和伍父一起复原回家,合伙做生意,开了古董行。仗着伍父这个人实在、重感情、讲义气,没少耍小聪明,占便宜多拿利润,甚至还挑唆伍父不要听徐英的话,阻止徐英插手古玩行的生意。为这事伍月父母没少发生争执。 伍父买错古剑时,也是他不顾情面,逼迫战友,还毅然撤了资,带走了店内不少重要的人,自立门户,与伍家分庭抗礼。生生将当时明市最大的古玩行,毁了大半,逼得伍父不得不出手东西应急。 狼心狗肺的杜起山不但趁火打劫,低价收购了伍家好几件珍品。更在铜镜事发后,联合行内几位旧员工,否认了这铜镜是他经手的事实,将责任全部推给了伍建国。导致伍父吃了官司,破产负债,使伍家一蹶不振。伍父识人不清,气的几乎吐血,身体也大不如前了。 可以说,伍家前世的所有悲剧都是拜这个忘恩负义的人所赐! 要知道伍建国对他可是诸多照顾。在部队处处提携帮衬,甚至还在执行任务时救过他。还帮他办婚事、办她妹妹的婚事、办两位老人葬礼,忙前忙后,劳心劳力。 可惜升米恩斗米仇,他在伍家得到的越多就越贪心,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伍月想起往事,激愤难当,八个指甲都陷进了肉里。(除大拇指外,因为那两个指头不方便,小菟试过了,好疼!)脸上的表情,几乎要露出破绽。 幸好徐英的话把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这都多长时间没见了,月牙儿那时候还小,记得什么呀?你们都一年半载的回不了一次家,孩子记得你就不错了。行了吃饭。“ 因为分了心,伍月忘了控制的食量,还没等吃饱,她这饭量已引人惊叹了,连一向粗心的伍父也说:“这孩子现在这么能吃,怪不得恢复那么快。“好在一家人陷在离别的情绪中,很快换了话题。 依依不舍的目送父亲,回了部队后,伍月找机会来到了杜起山家的宅子。 也是一层的小院儿,约有三米多高,坐北朝南,墙上砌着水泥,零星有些小孩子的涂鸦。她用天眼看了一阵,发现这里,背山环水,左高右低,藏风聚气,阴阳平衡调和,隐隐有吉气萦绕,在任何风水师眼中看来,都不能说是不好。 所谓‘背后有山作依靠,来旺人;前面有水来环绕,来旺财’。风水学中的玄武位,即是一间屋的后面,也就是靠山的地方。因此,靠山之位又叫玄武。 如果靠山位置形势不好,主犯官司贼劫之事。因为玄武星是阴私暗淡之神,更有不正常桃花之事出现。风水学以前面为向,主管财禄,后面为坐山,主管人丁,因此,靠山对于一所住宅来说十分重要。一间屋后面有真正的山峦,山形清秀,草木华茂,则代表在这里居住的人,聪明秀气,美丽端庄。 “水抱”也很重要,占了风水学中很大一部分的内容,尤其到没有“山环”的平原,“水抱”就更加重要。《水龙经》说:“龙落平洋如展席,一片茫茫难捉摸,平洋只以水为龙,水绕便是龙身泊,故凡寻龙,须看水来回绕处求之。”意思是说,风水学中称为龙的山,到平原不见了,则应以水为准,好气场表现在弯弯曲曲的地方。 当然,社会发展到如今,在现代城市里,几乎已找不到真正的‘山环水抱’的居住环境。但风水学认为,有形即有灵,楼房周围的建筑即可是山,马路即可为水。如果楼房后面有高楼大夏可作为靠山,左右有大厦环抱挡风,前方有马路环绕而过,也可视为“山环水抱”的格局。相反,若背后楼房比本身矮小,稀少,便属靠山无力,应尽量避免。 杜起山这所宅院,背后靠着三层小楼,远处正背着冀县福寿山,前有小溪自西北斜斜流过,可说是真正的‘山环水抱’,风水上佳的宝地,难怪前世以杜起山一家那样的为人,也能一直平安富贵,甚至几次违法被查,也能化险为夷。 这一世,既然她站在这里了,就不会给他们伤害自己家人的机会。既是防患于未然,也是要为上一世的伍家报仇。她必须要迅速让他们一家陷入困境,从此时起,断绝他们发家为恶的可能。 伍月仔细勘测了地形,快速搜索了自己脑中的风水秘籍,找出一种最合适破解此风水格局的方法——反弓煞。 所谓的反弓煞,即住宅门前有弧形状向外拱出。比如“反弓水”即住宅前的河成反弓之状。又如“反弓路”是指路呈弯曲型,住宅之门正对此路。再如“反弓建筑”指的是住宅前有圆形建筑,住宅会受圆体反射。 若是哪所住宅犯了反弓煞,就会令住宅区的人极易破财或易有血光之灾。 若再有一条直路与弓形路交叉直指向门,便形成了“一箭穿心”之煞,更为凶险。 自然这里的风水格局,是形不成天然的反弓煞的,但以伍月如今的能力制出一个也不难。 趁着四下无人,伍月悄悄捡来一些小石子,用几根树枝在距杜家前二十米处的小溪前挖出一个约有三寸来深的弓箭形小坑,箭头直指杜家,将石头埋进去后伍月掩好泥土,做了伪装,确保了此处不会引人怀疑。 虽然未经实践,以伍月的如今的天赋与修为,一次便成功的引来四周的阴煞之气凝聚在弓上,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天眼中便可见一股灰黑色的阴煞之气直指杜家…… 第二十一章 看相化灾 照这个速度,最多七八天的工夫杜家的好风水就会被破坏殆尽,生吉之气将会尽数断绝,被煞气取代。杜起山绝不可能再像前世一样发迹起来,在整个明市里作威作福,他们一家人也休想再平平安安了。 伍月可是不止一次听师父讲过阳宅风水对宅内人健康和运程的影响的。这也是千百年来,极少有人敢去得罪风水师的原因了。 当然按理冤有头债有主,若是与人有仇,只可向他一人寻仇,不能向他全家人出手,江湖道义‘祸不及妻儿’嘛。世间万物皆有其灵性,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天道循环,因果报应。若是祸及无辜,说不得哪一天这报应就会落在这施术者身上。 但对整个杜家出手,伍月却一点也不犹豫。那个杜起山狼心狗肺,他老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与他是一丘之貉。尖酸刻薄,欺善怕恶,明面上装的少言寡语,温顺老实,待伍月一家人亲切有加,暗地里却帮着杜起山出谋划策,谋夺古玩行的利益。更落井下石,对落难的伍家人冷嘲热讽,处处刁难,令他们甚至找不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在明市几无立足之地。 若说杜家伍月最恨的是杜起山,排第二的就是他老婆赵绡宁,当然还有他的儿子杜炯。明市出名的纨绔子弟,她母亲两面三刀,他则是卑鄙无耻,当年不但曾对伍父推搡动手,后来还打伤了与赵绡宁理论的伍月母女,并找来当地泼皮无赖恶语威胁,围堵在伍家门口谩骂,泼撒油漆,倾倒垃圾。最后逼得徐英与伍月不得不含泪离开了东省。 前世种种历历在目,伍月恨不得狠狠地掐死他们。就算杜家明日横死,也是他们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伍月也一点负担都没有。 她一下下踢着溪边的石子向东走去,走不大会儿,便见那汪小小的水塘--碧水洼边,聚着七八个小孩儿,其中有好几个隐隐觉得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又走了几步,认出其中一个正是杜炯,伍月冷哼一声,止住了脚步,才刚转身要走,已有人认出她。 其中一个女孩儿,跑到伍月面前,兴奋地喊道:“小月儿,你腿好了。“伍月这才认出面前这个比自己高一头的小姑娘是自己前世最好的朋友吴滢芳。 这吴滢芳是伍月邻家的小姐姐,他们一家人都很好,与伍家关系也很和睦,几个月前伍月摔伤就是吴家叔叔,及时将伍月送去的医院,还垫付了医药费,为这事,徐英也是感激不尽,前几天才与伍父一起又去登门致谢了一次。 她比伍月大两岁,对伍月处处照顾。伍月刚到兰镇时,人生地不熟,没有玩伴人又害羞,还是小芳主动和她交朋友带着她和大家一去玩儿。虽然后来渐渐断了联系,可是当年母亲去世时,她却扔下自家孩子找上门来,像小时候一样把无助的伍月护在身后,帮她料理丧事,还要帮伍月出头。 小芳巴掌大的鹅蛋脸,黑黑的皮肤,精致的五官渐渐与记忆里那个勇敢的小姐姐重合,隔世重逢,伍月又悲又喜,她甚至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第一个把她认出来,险些转身走掉,错过这次见面的机会。 这恨的力量果然比爱要强大。 “小月儿,你伤养好了怎么不来找我玩儿啊。我爸说你腿受伤了要休息也不让我去打扰你。“两个女孩儿许久没见,只顾拉着手叽里呱啦的说话。 直到身后几个孩子喊了一句:“哎,芳子,你还下不下水啊?“小芳才拉着伍月的手走过去:“走,咱们也过去,萌萌,小胖,祥子他们都在呢。” 其实,那几个孩子早就看见伍月了,小孩子也是爱美的,伍月长得好看,大大的眼睛弯弯的长睫毛,让她活像个洋娃娃,尤其是皮肤又白又嫩,是镇子上从小就爬树下水的孩子们不能比的。伍月穿衣打扮,言行举止又和大家不太一样,从上学的第一天,就受到了全校孩子们的关注。 几个孩子都慢慢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开口:“嘿,伍月听说你放假前摔伤了,现在没事了吧?“这是祥子,大名叫李祥轲,与伍月同级,比小芳还要高出一点,又黑又瘦,眼睛却很亮。 “月儿姐,你今天真好看。“这是他妹子李萌萌,只比伍月小一个月,长得胖胖的也很可爱。 “正好过几天开学,你就能跟上了。“这是小胖,陈一明,不同于李萌萌的婴儿肥,他可是真的胖,才九岁就已经有一百斤重了,走起路来浑身的肥肉都会跟着颤。不过他可是名真正学霸,每次都考第一名,小伙伴中最爱学习的那个人。 “哎,你依然也来了,不如也跟我们一块儿下水玩会儿吧。“这是杜炯,枭神重重,日主亢旺,胆大包天,必定因财色之事而入狱,此时他说话就已经有了些令人反感的痞气。作为班里的孩子王,身后还跟着两个男孩儿,也都不是什么品学兼优的乖孩子。伍月怎么会理他? 看见七个小孩分成两拨一左一右,站在两边,就知道小芳她们几个也不愿意跟这三个家伙玩在一起。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乖乖听话的好学生和调皮捣蛋爱打架的坏小孩,本来就互相不爱打交道。 小芳向往常一样把伍月挡在身后,冲杜炯挥挥手:“去,去,小月儿,才不会下水呢,玩儿你们的去,别在把她吓着。“伍月前世是胆子不大,有些怕杜炯这样的男孩子。现在?伍月可是修习了导气术,练了正经的内家功夫,虽然时日尚浅,但要动起手来,一百个杜炯也不是她的对手。 她之所以还向前世一样低着头不说话,既不是害羞,也不是害怕,而是担心。起初她沈浸在重逢的惊喜中,没有发现小芳双眉之间隐隐有一道竖纹,印堂略微有一层灰蒙蒙的颜色,即使刚刚见到伍月笑的开心也未能使微微下垂的眼角上扬,此刻更是嘴角略微下垂,这可是事不顺遂、且有灾的征兆。 方才她看到好几个人,面相虽略有差异,印堂的灰黑却相差无几,不由得眉头跳了两跳。 “印堂发黑”这四个想来无人陌生。印堂发黑,必有灾祸。多少跑江湖的算命先生,时常挂在嘴边。 但“印堂发黑”可不是那些常常唬人的半瓢水相师看得见的,只有能真正沟通天地元气的人,才看得出来。现如今天地元气稀薄,奇门术法没落,能做得到的都是高手。若非伍月另有奇遇,就算她有正经的传承,以这她两个月的修练也是看不到的,更别说其他人了。 那边杜炯讨了个没趣,哼了一句“真娇气“就带头向水潭走去。因为两家的关系,他对伍月一向有些顾忌。别家的女孩儿他们可把人家扔进水里,弄哭过。 伍月顺着他们几个方向,往那碧水洼一看,南面水下一大团煞气,像是什么水底的怪兽,缓缓飘荡。伍月刚想用天眼预知一下,旁边小胖的声音传来:“天这么热,咱们也下水玩会吧。“他实在太胖太怕热,一到夏天就恨不得一直泡在水里。这刚离开水一会儿,就有些受不了了。 看到几位小伙伴,都跃跃欲试,伍月心头大急,再不拦住怕是要出事啊。她急中生智,哎呦一声,扶着腿弯下腰去,成功地将几人引了过来。 “怎么啦?“小芳姐连忙扶住了她。 “我的腿,有点儿疼,可能是在外边待太久了。“ 不得不说,活了三十多岁这演技和口才就是不一样,三言两语,便轻松的让几个孩子相信伍月是真的腿伤未愈,需要人搀扶,满脸担忧的决定一起送伍月回家休息。 李祥轲更主动提出要背着伍月,被伍月婉拒了。她怎么说也是有成年人的灵魂和思想的,让一个小孩背着可接受不了。 伍月悄悄输了些元气过去,助他们消解煞气。看着几人印堂的黑印慢慢消散,知道他们化解了这个小灾,伍月才松了一口气。 这也是他们心地善良,算是善有善报,逃过一劫。 至于杜炯他们几个,伍月可没这么好心了,反正又死不了,正好让他们受点教训。 第二十二章 开学 晚间,果然传来了杜炯几人溺水险些身亡的的消息。 据说是杜炯莫名其妙呛了水,另两个去救,却一个突然腿抽筋,一个被石头划伤了胳膊,体力不支。因正好是下班的时候,被路过的几名工人救了起来,才保住了命没被淹死。 伍月早知道他们今天虽然沾染了煞气,却也没有性命之忧这三个家伙可都不是早夭的面相,再说了,祸害遗千年嘛!伍月在心里偷偷骂了几句,痛快、活该、解气后,又暗叹杜炯这小子命大。 “幸好没出什么大事,要不然,让那几个当妈的可怎么活呀?月牙儿,你可记住了,往后就是天儿再热,也不能到那河里、湖里去,太不安全。这马上就要开学了,你也别老出去了,在家好好收拾收拾准备准备。“ 伍月鸡啄米似的点头答应着。 这个月为了伍月要去上学,徐英几乎每天都要嘱咐一遍,在那边怎么照顾自己,怎么和同学老师相处。甚至怎么洗衣服,怎么刷餐具,怎么修剪指甲,怎么梳头,都教了好几遍。还亲手为女儿缝了一套被褥,塞了厚厚的新棉花,让她天冷的时候用。 这几天更是忙活着帮女儿收拾东西,一面收拾一面仔细叮嘱:这是什么、怎么用的、放在哪儿,这衣服(鞋子)什么时候穿、怎么搭配...... 伍月也乖乖的,这几天除了去向小芳告了别,以及每日一次出门‘觅食’外,都在家老老实实听母亲大人教诲。 去报到这天,来接伍月的还是位熟人——东子。 看着那辆军绿色的敞篷大吉普被自己的大包小包塞得满满当当,伍月心中暗暗称赞刘巍团长有先见之明,真是开一辆红旗或者奥迪来,还真装不下自己这么多行李。 临行徐英眼泪汪汪的再三嘱咐女儿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多打电话回来,还几次要求要跟着去把伍月送到学校,让伍月的心也跟着被吊起来。 幸好路东同志早知内情,及时阻拦,打消了她的念头。 伍月心里暗暗发笑这刘巍真是会用人,无论徐英怎么说,这看上去呆头呆脑的路东就是一句:“首长说了,人家不让家长跟着去。“正好与之前伍父电话里提及的‘培养孩子独立意识’遥相呼应。 最后这小子还说出一句:“这车已经都装满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呢,也不能挤着呀?“成功的把徐英只送到门口的想法,也扼杀在摇篮里。 伍月这才觉到带这么多行李的好处,暗暗点头。 车一路开到淇县,又绕了回来,越来越接近淇兰山,隐隐还能见到山下的防护网。 路东亮了证件,过了两道关卡,将车停在石阶前,刚要对伍月说,让她在这儿等着自己上去送行李,就看见那小丫头,跳下车来背上一个大背包,拎起一口大行李箱,就健步如飞的往山上跑。路东惊得下巴险些要掉了,提起剩下的行李跟在后面,却怎么也追不上。伍月虽小,却有心法可依,体内有元气运行,自然不是只练身体的路东可比的。 因为跑得急,到院门时,在部队锻炼多年的解放军叔叔路东,也都有些气喘,伍月却仍是面不改色,嘴角噙着微笑,满脸兴奋。 要知道伍月对于在山上生活可是充满向往的,山上风景好、空气好、师父对她又好,最重要的是,不用控制食量,每顿饭都能放开肚皮吃,让自己吃饱。好吃,好玩,还能学本事多好啊? 可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比卖家秀与买家秀的差距还要大。 自从伍月住到山上,玄清师父瞬间由慈父化身为了严师,活像是商家付款和退款时的差别。 上山第一天,撵走了求教的路东,就命伍月顶着大太阳在院内打一个新的梅花桩,结束她之前以砖代桩的练武生涯。 这梅花桩,布桩讲究上应天象,下合地时,中合节气,如“北斗桩“(又名七星桩)、“三星桩“、“繁星桩“、“天罡桩“、“八卦桩“、“五行桩“、“九宫桩“等等。 玄清师父要伍月布得则是一个他改进过的“五行八卦桩“。 每根木桩,直径都在四寸左右,下半截埋在地下,上半截高出地面3尺3寸,桩与桩之间的距离前后为3尺,左右为1尺5寸。因为随着功夫不断增进,桩要不断加高,所以每根木桩,都埋得很深,把伍月累得直吐舌头。 可这还只是她苦难生活的开始。 之后每天五点钟伍月就要爬起来去兰谭打坐吐纳,之后回院子里站桩、练招式、练轻功,背着砖块满山跑,回来还要和师父喂招,每次都摔得一身伤。 伍月也想借伤偷懒,休息休息。 可玄清师父下手极有分寸,他的药膏药酒又实在太好用,自身元气的疗伤效果也太好,加上每日泡药浴导气吐纳,每次都不到第二天就会恢复如初。让这丫头一点借口都找不到。 偶尔休息就是背书,背相书、卦书、医书、道书、阵法书;背各种秘法口诀、武功要领,不过也是站在梅花桩上,只是放下了手里的重物。 再不然就是跟玄清师父学习制符、练针法、认穴道。 山上的美景一点儿都没功夫欣赏,这夏天的花儿、秋天的月、冬天的雪也只有她负重站桩、爬山的时候能看几眼了。 最令伍月崩溃的还是食物。 没有了又香又软的大白馒头、肉包子,也没有了脆甜可口的青菜,更没有了肥而不腻的烧鸡、烤鸭、红烧肉。 取而代之的是——药膳! 每天药膳,药膳,还是药膳。 好一点的:银杏、莲子、甘草、山楂、枸杞、茯苓、金银花...... 普通点儿的:党参、黄芷、白术、天麻、当归、陈皮、草石蚕、五味子...... 还有那:虫草、蜈蚣、蛇胆、熊胆、蛇壳、黄连..... 更何况玄清师父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伍月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几乎已经到了见饭愁的地步。 这回终于可以放开了吃饱了,但伍月基本没什么食欲,每天都像在喝中药。 她每月最幸福最盼望的时刻,就是有人来为师父送补给的那一天。 因为她可以乘机吃一点未经师父加工的正常食物。 五个月来每天七顿的药膳,加上药浴还有她的药枕、药包。 伍月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会行走的药罐子,浑身都是一股中药味,就连流汗都好像是个人参娃娃流出了药汁。 不过她的体质骨骼筋髓也有了很大改变。 “砰。“ “月儿,站起来,再来。“ 这五个月来每天都会上演,不过这丫头已经由一个时辰摔六十五次,进步到了每个时辰摔二十八下。在玄清师父手下坚持的招数,也由一两招进步到了七八招。当然这也是玄清师父一直手下留情未出全力的缘故。 按玄清的说法,这丫头已由明劲渐渐进入暗劲了。 第二十三章 过年,转变开始1 一转眼到了要过年的时候。 虽然伍老爷子已经过世多年,伍老太太路淑云仍还健在。每到年节时候,伍家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还是要回冀县旧宅团聚。 年三十这天,一大早,伍建国便带着妻女驱车前往冀县。月前,他才又提了副团职,这次休假回家开来了团部的一辆红旗轿车,自然不必再像去年一样提早坐车过去。 雪大约飘了一夜,地上已有半寸来深,仍旧如迎风的柳絮飞舞。 伍建国本是生手,加上这样的天气,车也只能慢慢的向冀县老宅移去。 本来一个小时的车程,生生翻了几番,到达老宅时,已经接近中午了。 伍月他们一家三口提着大堆的年货走进院门,看到院中两个熟悉的小孩儿正在玩雪,就知道老二、老三两家都已经到了。他们都住在冀县县城,离伍家老宅不远。 这两个孩子一个是伍月二叔的儿子伍润,一个是三叔伍建安的女儿伍妙。 伍润木讷老实,不爱说话,受了伍妙等人的欺负,也不会告状,前世伍月没少为他打抱不平,姐弟俩的关系比其他孩子间,亲密不少。不过小丫头也偶尔会作弄欺负他一下,这傻小子也只会挠着头咧嘴傻笑,从不反抗,也不回嘴。伍月他们落难的时候,几个兄弟姊妹也只有他这个实心眼的孩子和他父亲一样多次伸出援手。 而伍妙则继承了三婶章惠的尖酸刻薄、爱占便宜,以及他父亲的精明势利。从小,不论吃、喝、玩,都要占头一份,不但会哭会闹会撒娇,还会撒谎会装可怜,就是为了从大人们那里得到更多的东西,自然也总能如愿。小时候的糖果,长大后的钱,以至伍家的旧宅、路淑云的遗产。 当年伍建国风光时,伍妙整日‘伯伯’‘伯母’‘大爷’‘大娘’的叫着,哄得他们夫妻俩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疼着,有时连不会说话处事的伍月都要靠后了,在伍月家捞到的好处,也真的不少。可惜,一出事立马没了踪影,后来偶然间遇见了,也是视而不见,只装不认识。伍月母女上门求助时,也是在屋里避而不见,她的父母则一唱一和的对徐英她们哭穷,连一顿饭都没有留他们吃。 伍月想到往事,感叹不已。徐英也心头惴惴,往年每逢年节,都是她最难熬的时候。尤其过年,老宅内外大小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忙活,一大家人的团圆饭也总是由她独自操办,每次都会累的直不起腰来。其他人在桌上吃团圆饭,只有她一直在厨房,做完所有饭菜,来不及上桌吃什么,就要开始为大家收拾,即使能坐一会儿也只剩下残羹剩菜了,她自己只能在厨房解决自己的午餐。 即使如此任劳任怨,徐英还要忍受婆母与妯娌对她的挑剔与挖苦。 记得去年,徐英端来最后一粥后,还没坐稳,就开始收拾碗筷,伍建国才刚关心的问了徐英一句,就被伍建安漫不经的打断了,并拿徐英打趣道:“咳,估计,嫂子刚才在厨房就已经吃饱了。“大家也都哈哈一笑,打趣一番,将徐英的心酸无视了。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他们做古玩生意发了财才有了好转。伍月不由暗暗悔恨自己前世的无知无能,也气父亲的憨直迟钝粗神经。 进了屋门,大家果然都在,奶奶与三婶章惠也从厨房走了出来。伍月急忙在祖母开口之前,欢快地拎着东西扑了过去,并把手里过年这几天要吃的鸡鸭鱼肉和蔬菜,提起来给奶奶看。用糯糯的嗓音,不断撒娇卖萌:“奶奶,奶奶,奶奶,奶奶。“她矮小的身子提着大袋子显得笨拙又可爱,看得伍老太太合不拢口,直夸月月长大了,懂事了。 那边,伍建安等人也起身与伍父寒暄,细心问候路况,关心了他们路上的情况。与以往更加不同的是,几人今天不但招呼了一声大哥,竟也叫了一声大嫂,态度语气也都不似从前敷衍。 古人云:夫贵妻荣,这话果然说的没错。 今年伍建国升了少校,调到重点部队,还得了部队首长赏识重用,连升两级由副营提到了副团,前程一片大好。更在年前伍建安的工作调动上出力不少。 伍建安夫妻俩对徐英的态度,自然也尊敬不少。若是在往年,徐英来的这么晚,害得章惠在厨房呆了这么久,帮了这么多忙,还不知会被她怎样挖苦挤兑呢。 老二伍建民本就对兄嫂极为和善,自不必说。 他妻子肖宝珍一向中规中矩,为人虽不大气,情面上的事情却都过得去的,从不与家中任何人交恶。往年也只有她偶尔会帮徐英的忙,算是伍家除伍月外对徐英友善的女性。 她如今又怀了孕,孕期刚过三个月,小腹已微微隆起,正坐在沙发上休息,更不会多说什么。 只有伍老太太一如往常,她知道下雪,路不好走,担心儿子孙女,冲着伍建国埋怨道:“我就说,你们该早一天来,这儿又不是没你们住的地方,还得一大早往这边儿赶,看,赶上下雪了,多麻烦啊。“接着摇摇头,在鼻腔里哼出长长的一口气来,瞥了徐英一眼,埋怨的意味更浓:“非得搬到那镇上去住,那地方有什么啊?一个小镇子,就那么好,离家那么远,我想见见你和月月,都见不着。“ 伍建国也稍稍感到有些尴尬,急忙解释:“妈,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平时都在部队里,假期那么少,尤其是调动以后就更忙了。月牙儿也得去上学,都不在家呆着,您上哪儿见去呀?“ “我可听说你放过一回假啊,怎么也不回家呀?把我这个当妈的都忘了是不是?“路淑云有些激动,她一向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撒谎,更不能容忍家里的孩子不把她放在心上。当初,伍建国执意要娶徐英,让她至今还不痛快。 家,现在兰镇才是人家一家三口的家呢。 “不是,那,那是我们原来的团长出去办事,正好路过要镇上,知道月牙儿出院,就把我捎过去了,让我跟孩子呆两天,说办完事再带着我一块儿回去。我那时候刚到团里,人家刘团长好心,总不能拒绝吧。也不能跟人说麻烦您把我送到冀县来,我去看看我妈去。这,还得让人家绕路,多不合适啊。再说了,谁知道,人家是出来办事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办完啊?随时都可能回去,我怎么来啊?“ “那中秋怎么回事?中秋节,全家团聚,连小秋和阳阳他们都来了,就只缺你们。徐英跟我打电话说,你们都不放假来不了。这部队不放假,学校也不放假吗?“伍老太太不依不饶,接着发问,话音就像是气球破了口。 伍建国一时被这急促的问话声,憋得说不出话,他的大脑对于军队以外的事,也没有这么快的反应能力。 其实当时徐英在电话里已经向她解释了半天。此刻老太太是故意重提,要听伍建国的解释,看看徐英是否撒谎。 第二十四章 过年,转变开始2 伍建国语塞,徐英此时也不能开口,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只是伍月已不是前世的伍月,她拉了拉祖母的衣袖,嘟着嘴说道:“奶奶,对不起,都是小月儿不好,我刚到那边成绩跟不上,所以就留下补课了,放假也没有离校,我只是想快点儿跟上同学们,忘了给奶奶打电话了。以后不会了。“ 见伍老太太面色缓和,小丫头趁势扶住她的手臂,往里屋走去:“奶奶,你快坐下歇一会吧,我帮你捶捶腿好不好。“ 这可是伍月在山上练的绝技,手法简直出神入化,没少用来哄玄清师父。 那边徐英跟大家打过招呼,就进了厨房,抢下了厨房所有的活计。 半小时后开席,伍老太太就坐在正中上首,因为伍月一直在她左侧扶着,老太太便顺手拉着伍月坐在了她左手边座位上。 这是往年伍妙坐的地方。按理伍老太太两侧的座位只有伍家最得宠的孩子,或是地位仅次于她的人才能坐。 伍妙那个丫头看见了,嘴立刻就撅了起来,满脸的不高兴,她这几年吃饭一向习惯挨着奶奶坐着。 老太太右边已经坐下了伍润,自从他学会自己吃饭,一直就坐在那里。他是伍家长孙,老太太唯一的孙子,即使再木讷,在路淑云眼里也有与两个孙女不同的地位。 伍妙犹豫了一下,只能愤愤的坐在了伍月下首,心里却不服气的很,恶狠狠剜了伍月好几眼,但在伍奶奶看过来时,又立刻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伍月看在眼里,微微叹息,这样的年纪,本该是天真无邪的时候,可惜已经学会了伪装,一点小孩子的纯真可爱都没有了。不过对于伍妙的嫉恨,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她现在满心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此时徐英还在厨房,一家人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吃团圆饭了,氛围看上去也极为融洽,好像完全都忘记了有徐英这个人,桌上即没有留她的座位,也没有放她的碗筷。十人缺一,这与伍家一向所谓‘全家团圆’的要求可是不相符啊。 不过以伍月的年纪和辈分自然不能直说,她只好端端正正坐在桌上,交叠着双手,也不动筷也不说话。 果然引起一旁伍老太太的注意:“月月,怎么回事?你怎么不吃啊?“ 伍月等的就是这句,她有意放大了声音,清晰的说道:“小月儿在等妈妈。老师说了,小孩子要有教养,要懂得尊敬长辈,一定要等长辈们都到齐了才可以吃饭,长辈不动筷子,我们绝对不能动筷子。“ 这话一出,众人都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停住了筷子。伍月的话字字在理,虽然她不过是陈述道理,也没有去指责何人,但却像是打了他们一个响亮的耳光。 伍月的坐姿越是这样端正乖巧,语气越是这样理所应当,神态越是这样纯真无辜,就越显得他们没有教养,连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也不如。 伍老太太出自旧式的大家族,受过比较传统的教育,最看重规矩,对儿女的婚事也讲求门当户对,徐英一直不入她的眼,认为自己有前途的大儿子忤逆自己娶她,是鬼迷心窍,故而一直对徐英诸多挑剔。大家对徐英的无视,根源也是在于她对徐英的不满。 每年团聚时这样做不合规矩,她也不是不知情,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罢了。 此时伍月童言无忌说了出来,伍老太太自然不能再装聋作哑。 她眼眉轻轻一挑,好像刚刚才发现这事:“徐英还没过来啊?怎么回事,还得有人专门叫她呀?老的少的都到齐了就缺她一个。建国,快去催催,这慢慢悠悠的,还叫一大家子人都等着她吗?真是的。“反将这事怪到徐英头上。 伍月也不说话,只是跳下去,跑到卧室为母亲拖来一把椅子。家里木质的椅子高大,她个子不够,虽然已经有好几个成年男子的力气了,还是装着半拖半拽,很费力的样子。 徐英已拿着碗筷从厨房出来,摆在餐桌末席,看见女儿这样懂事,激动的眼圈都红了。 章惠也讪讪的说道:“月月,还真是懂事啊。“ 这一顿饭吃下来有人欣慰,有人感动,有人惭愧也有人嫉恨。 唯有伍月心中平静,神色如常,她既然再世为人,就要好好守护自己最亲的家人,不会让母亲再像前世一样受委屈,这小小的转变只是开始。 饭后,因为看到伍月起身去帮忙,章惠竟也破天荒的帮着徐英收拾了碗筷,倒教徐英有些受宠若惊起来,这可是章惠进门以来头一次。 多年来,无论冬夏,伍老太太一直保留着午休的习惯,伍家小辈们在老宅也要如此。 因为二儿媳妇肖宝珍如今怀着孕,路淑云不但特意嘱咐她,什么都不用管,好好照顾自己,还安排她在东屋大床上休息,更亲自送了两床上好的缎面儿被子过去。 章惠气的直撇嘴,暗暗埋怨老太太真是偏心。整整一个中午,翻来覆去像烙饼似的,被自己酸气顶的睡不着,一面翻一面叽叽咕咕:“不就是怀个孕嘛,谁还没怀过啊?用的着这么带样儿吗?““平时多泼剌啊,这会儿什么都不能拿,不能动了。她那粗皮糙肉的,还缎面儿被子......“ 把伍建安烦的不得了,于是开始笛声嫌弃章惠眼皮太浅,太爱计较这些小事。 要不是怕让大家听见,只敢小声嘀咕,这两口子几乎要在屋里吵起架来。 除了他们,睡不着的还有一个,就是伍月。 山上修炼半年,伍月早就没了午睡的习惯,每天也不再需要睡那么多觉了。 她也想肖宝珍,不过可不是嫉妒,而是担心。 东面那个屋子的确是除北屋路淑云的房间外最好的。 可惜那屋子太过宽敞,窗子又太多,足足装了四面,亮堂倒是亮堂,但物极必反。从科学的角度说,窗户多容易让人没有安全感,孕妇心情不易安定,必然增加流产的几率。从阳宅学上来说,窗户多胎气留不住。房间里窗子以一两扇为主最适宜。 伍月清晰地记得,前世二婶儿这一胎,就是在这个春节意外流掉的,给大好的日子蒙上了厚厚的阴霾。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上天有好生之德,再说师父常说这一行泄露天机,有违天道,必须要积德行善。这个意外若能避免,自已一定要尽力避免。 小丫头一边想一边趴在被窝里啃着她自己准备的面包和酱牛肉。怕吓到大家,她刚才可是连三分饱都没有吃到呢。 ------ (章惠)方言: 带样儿:大概指装模作样的,小题大做,对小事过多关心、在意。 泼剌:不是泼辣,在这儿指人皮实,经得了摔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