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重楼》 第一章 初归(一) 豆蔻梢头二月初,正是江南好时节。刚进了二月的奉州杨柳抽新芽,浅草没马蹄。集市上集聚了大量的行人,正在站在皇榜前挤着看里面的内容,一时间热闹非凡。距离皇榜不远的地方有一行人却没有凑近。 为首骑白马的是一名身穿白衣骑装略显瘦小的少年,头发高束,背着一定斗笠,衣角绣着一个“空”字。看似已到舞勺之年。因为带着白色面纱,所以只看到剑眉星目,只是那双眼睛虽然眼形凌厉,却似含秋水,冷然中透着灵气。 “流云,你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只是一张口,确实清脆的女声,那声音温润动听,像是落在玉盘上的珠子一样鸣人,原来这不是舞勺少年而是一名年龄十三四岁的少女。 “是,小姐。”靠他最近的是一名穿着青色骑装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子回答,她带着和衣服颜色相同的面纱,纵身下马,几步就到了皇榜前,过了一会回来禀报:“是选秀女和宫娥的告示,十三到十七岁未出阁的世家女子和平民女子均要带着名帖进京参与选秀,一家至少要出一名少女。”说完跨上了马。 白衣少女颔首,沉思了下说:“走吧,先回碧云别庄。”话音未落几人驾马像城南走去。 丰州城南部景色最美的府邸就是碧云别庄,别庄前后都栽着高大的柳树,此时二月柳枝随着风轻轻飘荡,遍地的碎花直铺到府门前。 白衣少女从马上下来,将缰绳递给流云:“你们去休整休整,我去和母亲报个平安。”说完大步走向府门。 还未敲门,门就已经开了,从里卖弄走出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童,看到她后眼睛笑得弯了起来:“三小姐回来啦!姨太太还念叨来着呢,让我出来候着。快跟我进来,姨太太想死你了。” 白衣少女摘下面纱,勾起嘴吹,跟着走了进去。走了几个回廊之后到了主房,小童推开门,一名穿着绛紫色长襦的美艳少妇靠在贵妃塌上绣着女红,看到她进来后手一抖,眼底瞬间充盈了泪水,看着她嗫嚅了几声后有些断续的说:“海……海茵……” 少女快步走过去,蹲在了少妇旁边,擦掉她眼角的泪水:“娘,海茵回来了。” 那少妇不管不顾的抱着她无声哭泣,边哭边说:“这些年,哭了你了……我记得,你当年走的时候,还那么小……”说着用手比了个高度,那高度还赶不上凳子长。 上官海茵虽然忍着没放声大哭,但是眼角却不断的流下眼泪。这奉州城,她已经八年没回来过了。 上官海茵是奉州刺史上官绍的三女,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患有哮喘,正常按照医生的要求定时调理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在她八岁那年,和同父异母的姐姐在花园吵架,被对方推进了湖里,救起后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当时若不是被云游在外的医仙空山道人救起,早就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只是空山道人却说,要想她这病去根,长命百岁,必须跟着他修行至少八年。当时母亲忍痛将她送走,而如今八年之期已到,自己也师从空山道人五年,病根不仅去得干干净净,强身健体的功夫更是学了不少。 上官海茵将自己的眼泪压下,出声问母亲:“怎么,娘和妹妹为什么会住在这里?怎么不在主宅住?”从她接到母亲的信后她就心起疑惑,为何母亲和妹妹住在离主宅相去百里的别庄中。从母亲的生活品质来看并不是被冷落,但是这里毕竟离主宅过远,而且房间内男子的用品少之又少,一看就是父亲不常来。 “我和海蕴,已经在这里住八年了……”吴氏的声音有些飘忽,又有些无奈。听得上官海茵心里一钝。 上官海茵的母亲吴氏是上官绍的第三个妾,为上官绍生了两个女儿。上官绍的正妻陈氏不能生育,所以在嫁进来第五年后就长时间吃斋念佛不理府内事物,上官绍又接连娶了三位妾室为上官家添丁增火。 只是这三人中属吴氏最为懦弱,又连续生了两个女儿,更不被上官绍待见了。只是上官绍从小就喜欢上官海茵这个女儿,也让吴氏也受过不少宠。只是二房安氏的二女儿上官洛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自己还小的时候经常因为和二姐争宠大打出手,直到对方把自己扔到水里去。当自己走的时候已经是昏迷的,自然考虑不到母亲的处境,只是她没想到,她走了这么多年,母亲也被撵出主宅了这么多年。 “为什么会这样?我走后出了什么事?”上官海茵有些焦急的问。 吴氏沉默了半晌之后回答:“洛香推你进水后,你父亲大发雷霆,说如果没治好你,就要洛香陪葬。然后就闭门不见她和洛香,你二娘最后没办法了,带着你大哥跪在你父亲的房间门口赎罪,跪了三天三夜,你二娘倒是没什么,你大哥却高烧不退。然后安氏就在那里问你父亲,是要失去一个女儿再失去唯一的儿子么……你父亲就心软了。” “之后好一段日子没到我这里来,海蕴海小,只知道哭着找姐姐,你父亲来我这里几次都被烦走了。没几个月后唐氏也怀孕了,安氏说我和海蕴天天哭,容易让唐氏动了胎气,就劝你父亲把我们送到这边了。” 上官海茵听得心中一抽,当年自己的不懂事,反而害了母亲在这里孤单寂寞的过了八年,幸好有妹妹海蕴陪着,如果没有海蕴,母亲该多么痛苦。思至此上官海茵心里难受的不行,猛咳了几声。 听到上官海茵咳嗽后吴氏紧张起来:“怎么,还没好?空山道人不是说给他八年时间,绝对能把你治好么。” 上官海茵摆了摆手,不准备让母亲直到其实自己的病不在哮喘,而是心疾。“只是赶回来的时候舟车劳顿,有些风寒,没事。”为了不让母亲继续问这个问题上官海茵将话题转移开:“我在五灵山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您给我的,另一封信是父亲送的,说让我回去务必去见一下他。要不……母亲您跟我一起去?” 吴氏听到这个建议后迟疑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的问:“我……我能和你一起回主宅么?要是你父亲不高兴怎么办?” 上官海茵用力的抱了吴氏一下:“娘,您等我换套衣服,然后我们一起去。”说完之后让小童指引她回到自己的卧房。 上官海茵的卧房被安排在了吴氏的房间旁边,里面的摆设都是八年前自己喜欢的,摸着桌子上小巧的玩意,上官海茵又禁不住想哭。如果那时候不和上官洛香置气吵架,或许这几年母亲和自己过得都是不同的人生。 拉开柜子,从里面选了一套月白色的长裙,尺码都是吴氏按照想想给她做的。没想到异常合身。高束的头发被放了下来,随意的梳了个垂鬟分肖髻,略擦了些胭脂。 看着镜中变得柔美起的自己,有些陌生。这些年师傅一直将自己看作男孩来打造,和师兄间毫无顾忌的笑闹,好多时候都忘记自己其实是个女孩儿。看着镜中的自己,明眸皓齿,肤若凝脂,朱唇莹莹,本是英气的眉眼结合柔和的面部轮廓,却是另一种美。 上官海茵长得极像上官绍,上官绍年轻时也是名动奉州城的美男子,让多少女孩儿倾心于此。上官家一向出美人,上官海茵此时十分想见见那个比自己大两岁岁,却从小和自己争到大的上官洛香此时变成什么样子。 第二章 初归(二) 整装完毕后走到了后院去,流云已经在那里等她了。流云的面纱也拿了下来,露出了清秀的容颜,圆圆的鹅蛋脸,眼珠黑漆漆的,只是不擅长笑,看起来冷冰冰的。只是多年的交道使上官海茵知道流云什么个性,虽然不擅长表示,却比谁都在乎她。 流云是她在五灵山上修行的时候捡到的一个小乞丐,从捡到开始就一直跟着她忙着她的起居,后来被空山道人发现她的武艺天赋,也教了她几招用来保护她。此时她还穿着赶回来时的青色骑装,腰间陪着一把长剑,看到上官海茵过来之后张口:“小姐。”然后侧身,示意上马。 上官海茵摇摇头,指着旁边的马车说:“我们坐马车去主宅。”流云有些厌恶的看着那辆金雕玉器的马车,别过脸。上官海茵知道她平生最讨厌达官显贵,可是也没办法,若不是达官显贵之家,上官海茵连七岁都撑不下去。 等吴氏过来后,连着吴氏的两个婢女,五人一起坐上了上官家的专用马车。 吴氏因为好几年没回主宅,所以显得异常的紧张,通过交谈上官海茵得知主宅不仅没让吴氏回去,父亲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别庄几次,只是把月例银子和吃穿用品都一点不差的送来,自己则只是初一十五来几天。 行至城中后上官海茵掀起纱窗向外看,街市繁华,人烟阜盛。马车行得快,不到一刻就到就看到前面街北处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有一匾,上书“上官府”三个大字。 上官海茵从马车上下去,吴氏的婢女素兰快步跑到了西侧门去,过不久一辆轿子抬了出来,上官海茵和吴氏坐了进去,素梅素兰和流云在轿子旁边跟着。轿子从西边角门往里抬,在里面的门廊里又走了许久后轿子停下。上官海茵搀着吴氏走了出来。 从西门走进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众是穿堂,地当间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后市小三间厅,厅后是正房大院。正面的五间上房全都雕梁画栋,两边是穿山游廊的相仿,上面挂着各色鸟雀。这些摆设和八年前似乎一样,又似乎不一样,满眼都是陌生。 坐在台矶上的两个人听到上官海茵的脚步声后笑着站了起来:“刚听素兰说三姨奶奶和三小姐来了,我们还等呢。老爷和二夫人在里面等着您呢。”说话的是院内的高嬷嬷。这个高嬷嬷从小看着上官海茵长大,和她也算是亲近。 只是不知道这些年主宅的地位变成什么样了,陈氏一个姨奶奶也能被称为二夫人。上官海茵感觉到了母亲有些僵硬,微笑着带着母亲往书房走。 素兰赶在前面讲书房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黄梨木的大桌子,两边是六张黄梨木椅子。自己的父亲就端坐在桌子后面,而安氏则站在他旁边便默不作声的磨着墨。安氏比吴氏大上五六岁,今年也三十七八岁了,看起来却好像二十几岁一样,看起来竟像是比吴氏还有年轻上几岁。 上官海茵走上前俯身行礼:“父亲,二娘,海茵回来了。”说罢抬起头,看着上官绍笑得灿烂。拽了拽身边有些晃神的母亲,听到母亲说:“老爷,我带着海茵过来了。” 安氏听到之后放下手中的墨块,勾起嘴角:“哟,妹妹,可是好久不见。从海茵走后八年你可都没回来一趟。”语气极尽讽刺,让人听了不舒服。 上官海茵正要上去顶撞,被吴氏拉住了,看着吴氏有些乞求的眼神,上官海茵沉默了。只听吴氏有些懦弱的回答:“别庄到主宅到底是远,而且没有老爷的信儿,我就没回来。姐姐,这些年可好?” “得啦,别假惺惺的了。这是海茵好模样的站在你面前你能这么说,当年不是要吃了我么。”安氏用手扇了扇风,眼睛翻了翻。 上官绍咳嗽了一声:“明月,你够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不是为了听你这冷嘲热讽的。”说完向上官海茵招手:“茵儿,你来,让爹好好看看你。” 上官海茵听到那句“茵儿”有些忍不住眼泪,视线模糊的走了过去,绕到了书桌后面蹲在父亲面前,有些颤抖的说:“爹……” 上官绍偷偷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摸着上官海茵的头发:“长大了,我的孩子。这些年也是委屈你了。” 安氏看到这父女情深的戏码有些不屑,冷哼了一声:“老爷,叫海茵回来可不是为了话家常的,后天洛香就走了,你现在再不安排好,谁陪洛香进京啊。” 像是提醒了上官绍一样,上官绍有些难以启齿的看着上官海茵:“孩子,父亲虽然知道你刚回来,需要休息。可是眼下你姐姐要进京选秀,这典案上要求一下至少出一名女眷陪着,我一想,家里就你好歹是学过武的,能不能和你哥哥护送你姐姐进京?” 这句话也泼醒了上官海茵,将上官海茵还想留的眼泪逼了回去。哪怕父亲再喜欢自己想念自己,这八年陪伴在身边的毕竟还是上官洛香,让自己回主宅的原因却是为了护送上官洛香进京选秀。 上官海茵想到了进城时看到的皇榜,今年选秀的规矩似乎和往前不一样,年龄限制从十六岁以下变成了十七岁。上官洛香今年正好十七岁,如果不赶在此时选进宫中,在这边怕年纪越来越就大,不太好嫁了。 只是刚想拒绝的时候,吴氏却突然开口:“海茵,你就陪着去吧,一路上也有个伴。” 听到母亲的回答之后上官海茵有些狐疑的站了起来,看着母亲闪躲的眼神和安氏趾高气昂的样子,似乎是明白了为什么母亲会替自己回答。 果不其然,上官绍开口说了谜底:“等你和洛香走后,水心就和海蕴搬回来吧,洛香走了这宅子就更空了。”原来母亲为了能回主宅,不惜牺牲自己。想到这里,上官海茵虽然觉得心寒,却也恨不起来。这么多年母亲受了太多的苦。 只得心软应承下来,几人在书房寒暄了几句后就退了出来。 吴氏紧紧抓住了上官海茵的手:“海茵,你不会怪娘不帮你说话吧……娘知道你一定不愿意去,但是……” 上官海茵的手反握了回去,摸到母亲已经有些苍老的手,也看到母亲用粉也盖不住的皱纹,有些不忍:“没事,娘,不过是一个月的路程,我很快就能回来。” 安氏从里面走出来,看着上官海茵和有些畏畏缩缩的吴氏,长叹口气:“你要是有你女儿一半,都不至于让自己到这部田地。海茵啊,这两天就在这边住吧,你也和洛香好好熟悉熟悉,毕竟你们八年没见了。到时候需要什么直接跟我说,别见外啊。” 语气俨然是家中的女主人一般,上官海茵不愿意继续闲扯,随意推脱几句就带着流云回客房了。看上官海茵走后,安氏的脸也瞬间落了下来,看向吴氏:“老爷海没问你,为何自作主张让她先回别庄呢。” 吴氏却一改之前瑟缩的样子,勾起嘴唇看着安氏:“我的女儿,先回来看我,有何不对?”说完在安氏的注视下带着素兰向门外走。 掀开轿帘后看到在轿子里等她的高嬷嬷。 “姨奶奶,您找小的有什么事?” 吴氏满怀深意的笑了起来,让素兰拿出了一包银子递给了高嬷嬷:“嬷嬷,水心有一事相求。” 高嬷嬷忙摆手:“有什么事您就吩咐吧,别折煞老身啊。” “在为洛香准备名帖的时候,把海茵的也准备出来吧。”说完之后不再言语,将那包银子推了过去。 高嬷嬷看着手中的银子,又想了想吴氏的话,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了,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吴氏。吴氏温和的样貌一直维持着温婉的微笑:“多谢您了,嬷嬷。” 手中的银两似乎千金重,现在正是自己需要钱的时候,高嬷嬷心想反正这都是他上官家的事,最终咬了咬牙,应了下来。 吴氏看着高嬷嬷下了轿子,对旁边的素兰说:“你陪着小姐去京城,把信和名帖偷偷给林大人,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素兰低声回答:“是的,三夫人。” 第三章 马贼(一) 上官海茵和流云走进了曾经她居住的幽兰苑,屋内的摆设和碧云别庄的一样,上官海茵也说不清这到底是父亲心思细腻还是母亲心思细腻。只是因为骑马赶了几天的路觉得十分疲惫,于是就让流云收拾收拾床铺,准备休息一会。 刚躺下,门就被敲响了,流云赶过去开门。一个穿着淡绯色长裙的女子站在那里,那女子身姿修长丰盈窈窕,乌黑的秀发挽着流云髻,发间插着几朵珠花,额前垂挂着一颗南珠,月眉星眼,熠熠生光。看到流云之后向里面走去。 站定在上官海茵的面前,那女子笑了起来,笑得时候颊间泛起浅浅的梨涡,声音婉转动听:“妹妹,你回来了。” 上官海茵坐起身,抬头看着已经十七岁的上官洛香。二人分别八年,如今再见面却都是两个模样。小时候的上官洛香什么都要和自己抢,大到父亲的宠爱,小到餐桌上的零食点心,只要上官海茵喜欢的,她就要抢。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上官洛香看起来反而成熟多了。上官海茵不知道上官洛香为何会变得沉稳许多,她忽略了上官洛香是上官家选进去京师当秀女的,自然从小调教。 “我来看看你,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你倒是没怎么变。”上官洛香说着坐到了床边。 一时不太适应对方说话语气的上官海茵接过话:“你倒是变了很多,快不认识你了。” 上官洛香倩然一笑,将上官海茵挽着头发的珠钗拿了下来,放在手中把玩,低垂着眼睛说:“我也没变,所以妹妹,千万千万,不要再这一路上做什么手脚。”说着靠近上官海茵的耳边轻轻说:“你要知道,父亲为了我能进宫当娘娘,费了多大力气。”说完之后站起身,扬了扬手中的珠钗:“我的了。”接着转身翩然离开。 看着上官洛香离开的身影,上官海茵冷笑,到底是什么都没变。至于她刚刚说的动手脚,她是疯了才会再这段路上动手脚。她巴不得她快点进宫,然后她的未来就不会再有这么个人了。 流云看着上官洛香的身影,冷冷的问:“用我去把珠钗取回来么?” 摸着已经散落下来的头发,上官海茵摇头。那珠钗虽然是师兄送的,但是并非那么重要,毕竟,以后她和师兄的时间还有很多。 时间在准备中很快就过去了,十五的那天早上,从上官府走出了十辆马车用来送上官洛香。 上官海茵和上官洛香的哥哥上官修诫骑着马走在前面,穿着茶色的骑装。上官修诫长得十分俊美,若不是身材高大定会被人当女子看去,今年已经二十三岁,正是壮年。只是上官修诫一直醉心于音律茶道,对功名利禄从来不上心。 跟在上官修诫身边的两个骑着马的是上官海茵和流云。上官海茵穿着靛蓝色的长袍,脸上带着同色的面纱,头发用绸带和玉冠束起,披着黑色的披风。不言语的时候以为是水家少年。 流云在旁边穿着鸦青色的骑装,头发同样高束,带着黑色的面纱。二人跟在上官修诫的一左一右,后面跟着十个护卫。 身后跟着的马车中一辆坐着上官洛香,两辆为上官修诫和上官海茵空着,其余的马车中装着上官洛香此行带的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最后跟着两辆车,一辆中装着一个巨大的金丝楠木制的浴桶,另一个是摆放的整齐的茶具和一架古琴。 和这二人相比上官海茵带的东西反而就只有两厢,整齐的放在自己休息用的马车中,里面除了必备的衣物就是半箱常用的药和虽然衬手但是并不太方便的兵器。 过了宵禁时间后奉州城门大开,车马踏着春风绝尘而去。 上官修诫在马上不到半日就张罗累,躲进马车中休息。只剩下上官海茵和流云在车前打着头阵。没多久,上官洛香的婢女红鸾的脑袋从后面跟着的马车中冒了出来:“三小姐!三小姐!我们小姐问你什么时候能休息啊!” 上官海茵看向茫茫前路,摇头说:“最近的驿站也要到傍晚,让姐姐好生在车上忍着吧,走走停停不仅危险,也不能按时到洛京。” 话音未落上官洛香掀开门帘呵斥马夫:“停下!停下听下!”马夫紧忙将马停下,本来前进的护卫也站了下来。 “原地休息一下咱们再走,我被这车晃悠累了。”上官洛香凉凉的抛出话去,又坐会轿子里。 上官海茵无语的看着四周,虽然行的是官道,四周却都是茂密的树林。按照正常来讲,得再行两个时辰才能看到小镇,这时候在路边休息或者是进林中休息都不是明智的做法,谁能预料会不会有劫道的呢。毕竟现在新帝刚登基三年,民间实在不是很太平。 上官海茵和流云驾着马在车队旁守着,奈何此时已到午时三刻,太阳正毒,不偏不倚的在头上。上官海茵晒得头晕,不得已将马交给护卫看管,在流云的陪伴下坐进了马车。 上官海茵的马车内十分简单,除了一张不到四尺宽的床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床上铺着褥子和被子,上官海茵半卧在床上,流云拿着水壶递给她:“喝点水吧,小姐。” 上官海茵接过水壶,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抿。不知为何心中一直安宁不下,像是要出事一样。刚想开口和流云说话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流云也听到了,张口要说什么的时候被上官海茵制止住:“嘘,听!”似乎是从树林中赶过来很多匹马。 上官海茵掀开车窗上的当帘,看向树林,不出意料的看到了起码有三十几人的马队往他们这边赶。上官海茵和流云急急忙忙从马车出来。一个跃身跳到了自己的坐骑上,大声喊:“马夫,驾马!”然后安排十名护卫守护在车边。护送着车子往前赶。 上官洛香本来躺得好好的,车子突然动了险些将她从床上晃下来,气得拉开门帘大喊:“我不说休息么!怎么又走了呢!上官海茵你是疯了么?” 上官海茵正在前打头阵,没空理会上官洛香在后面的大喊大叫,只是让马夫加快速度。刚刚看到的那帮马贼距离他们还不算近,他们在行进中还没那么容易被赶上,只要行到最近的小镇,他们就不敢做什么,此时唯一要做的就是快马加鞭。 上官洛香看上官海茵没理自己,更是气氛,不顾婢女的阻拦抓过马夫的大喊:“给我停下!不许再前进了听到了没?我是刺史的二千金!都听我的!” 马夫被迫只能站在那里,后面的马车也被迫跟着停了下来。上官海茵走了几步没听到后面的马车声,一回头看到上官洛香正站在驾车的位置手拿马鞭怒气冲冲的看着她呢。 已经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上官海茵指着不远处的树林:“马贼不出半刻钟就追过来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上官洛香一听马贼的名号身子一瘫软,坐了下来,看向林子里,真的看到了奔驰而来的马队,怕得哆嗦的将马鞭还给马夫:“快,快跑,快跑。”然后连滚带爬的回到了马车上。 上官海茵心中焦急得像是含了一腔血在胸中,继续给指令让队伍快马加鞭往前走。 只是刚刚又耽误了些时候,那队马贼很快就追了上来。为首的高喊:“前面车队的!想活命就停下!” 听到这句话后上官海茵心里凉了半截,如果是小型的强盗队伍,自己和流云还能挡一挡,但是这三十多人的大队,她倒是不怕破财,就怕这些人拿了钱财之后还要他们性命。只得伸手让车队停止前进,自己带着流云向已经近在咫尺的马贼处走去。 “车上的,都是些什么?”为首的是一个彪形大汉,身上的衣服略显褴褛,长着络腮胡子,看起来凶神恶煞。大声的问上官海茵。 上官海茵看了看车队,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大爷,车上没什么东西,就是些家具用品什么的。我们全家举家从奉州迁往湖州逃难,没带什么东西。” 那大汉馿了捋胡子,有些将信将疑的看着她:“那给我看两马车看看!” 上官海茵长呼一口气,从马上下来,将自己所坐的那辆车门打开:“您看,这车里真的没什么。” 那大汉看了看里面,的确空无一物。“把后面的车给我开开看看,谁知道你会不会骗我。” 上官海茵将坐满奴仆的车门打开,里面坐着此去京城给上官洛香带的妈子仆人,穿得都十分朴素,此时正紧紧挨在一起,不敢抬头看人。 大汉有些不悦:“把剩下几辆车都给我打开!” 上官海茵迟疑着,这第五第六第七第八辆马车里可都是给上官洛香准备的金银细软。一看那箱子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如果这帮人是能拿到钱就走就好了,只是她看到的是躲在林子后面正蓄势待发的马贼心中有些慌乱。 刚刚让那马贼头领看的马车中的女眷都是年纪偏大的,也不会让对方起什么邪心,但是自己那貌美如花姐姐却并不安全,这轻则是压寨夫人,重则……看着那影影绰绰的人,上官海茵咽了口口水。得想个办法,躲过去。 上官海茵有些为难的看着第三辆马车,欲言又止的对领头人说道:“大爷,不是我不愿意打开,只是……只是家姐现在病重,如果贸然让她见了人,只怕对您不利啊!” “啐!还能有对我不利的病!你休要骗我,快把车门都打开!” “小的本是不想说,但是家姐得了肺痨,所以奉州容不下我们,这才准备举家前往湖州,以方面是给家姐治病,另一方便也是远离熟悉的人群。大爷,这病可是传染啊!”说着有些不情愿的往上官洛香的马车行去。 那领头人看到上官海茵的样子,自己也退缩了,这肺痨可是不治之症,而且据说传染得也十分快,这要不小心染上……犹豫间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随从。 一个军师样的人也驾马过来,听他说清事实后紧忙摇头:“大哥,那咱们可去不得,现在这世道就医生最精贵,大不了这单咱们不接了!让他们过去,咱们就躲在林子里,这还不到未时,运气好还能堵上新一批人。” 大汉犹豫了半天,摆了摆手,让上官海茵快点带人走。 上官海茵喜在心中却不敢表现出来,拱手道谢:“多谢大爷,我这就带姐姐走。”说着上了马,快马赶到了队伍前,还未等她下达行进指令呢。 上官洛香突然从马车中钻出来,大喊道:“上官海茵,你不要污蔑我!我没有得肺痨!” 第四章 马贼(四) 听到这声音之后上官海茵心里咯噔一下,回头看,正好看到那大汉面色阴沉的看向上官洛香的马车。 喊出声之后的上官洛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躲了回去。上官海茵紧忙骑马挡在上官洛香的马车前,不断的转着头脑想怎么回话:“大爷,家姐不仅是肺痨,还得了癔症,她一直以为自己没病呢,才……”话音还没落,人就被后面赶上来的马贼拽了下来。 马贼首领也跳下马,阴沉的冷笑:“我听她叫你什么茵?这名字不像是男子名啊!”说着将面纱从上官海茵脸上拽了下去,在看到上官海茵的面孔之后哈哈大笑:“真是幸运啊!不管你那姐妹有没有毛病,你我要定了!”说着让手下把上官海茵绑走。 上官海茵用眼神示意流云不要轻举妄动,手已经放进腰间准备抽鞭子出来。 马贼首领将上官洛香的马夫从车声拽了下来,打开马车的门,看到躲在里面的上官洛香,笑得更起劲了:“这哪像是肺痨的样子啊!来吧美人儿,让哥几个快活快活。”说着将上官洛香用力拉了出来。 “兄弟们!搜后面的车!”大汉大声吩咐。躲在树林的马贼们循声而出,看到里面出来的人上官海茵心里凉了半截,这哪是三十多个人,这整整五六十人的队伍! 没多久上官修诫也被扔了出来,躺在地上瑟瑟发抖:“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给你们钱!我给你们钱!” “哟,这小哥是漂亮啊!小五,这你的菜啊!哈哈哈!”几个马贼看着上官修诫怪笑着。 十名护卫都被马贼用刀驾着从马上下来了,一帮人慢慢的聚成一个圈。那为首的大汉正抓着上官洛香的手,不断的往她身前摸,上官洛香被羞辱得流下眼泪。一脸哀求的看向上官海茵。 流云突然大叫一声,一边一个马贼抓着她的叫用力往下拉。 上官海茵眉毛一沉,腰间的软鞭唰的被抽了出来,鞭子像是灵活的蛇一样缠绕着抓着自己的马贼脖子上,然后用力扔到一边。在一用力鞭子直接绕上了上官洛香的腰,将她拽到了自己身边扔到了马上:“给我老实带着!” 说罢几步踏到流云的马边将她身边的马贼踹走,流云翻身下马,将长剑拔了出来,面色阴沉的和上官海茵站在一起。 马贼领头看到这个场景不禁冷笑:“我说怎么一个小丫头带着队呢,原来还有点功夫,来,爷陪你们练练!军师,给我把这女人绑住!”说着将衣服推给军师,自己则将马背上的两个铁锤拿在手里,怒吼了一声冲了上去。 上官海茵冷笑:“擒贼先擒王!”铁锤还未挨到上官海茵的时候就已经被她一鞭子抽了回去,大汉吃痛,手一抖一个锤子掉了下来,上官海茵嗤笑:“就这样,还大当家的!”在一用力另一边的锤子也被打了下来。旁边的散兵看到之后纷纷围了上来,流云足尖一点,在周围人的身上不轻不浅的划了几剑,伤都伤在了手上,让他们没力气拿刀。 大汉见武器已经都被对方缴走,直接上蛮力奔了上去,上官海茵的鞭子直接绕在了他的脖子上,并且越收越紧,直到对方跪在了地上直喊:“姑奶奶!姑奶奶!饶了我!饶了我!” 上官海茵怒目而视:“让你的人撤回竹林!” “走!走!军师!让人走!快走!什么都别拿!听不懂话啊,走!哎呀呀……姑奶奶你轻点!”上官海茵看着他的脸慢慢变成紫红色,然后满意的看到身边的马贼都退了下去。 “流云,扶他俩上车!”上官海茵命令流云把已经瘫倒的上官修诫和上官洛香弄上车。 路i晕用剑护在胸前,将马背上的上官洛香拽了下来,这边用脚提着上官修诫的衣袋,将二人扔回了车上。上官海茵用眼神示意护卫们快点上马,等一切准备妥当后自己跃上马背,鞭子紧紧的缠绕着马贼首领的脖子,上官海茵伸手示意,让后面的人跟上,自己则拖着马贼首领向前走了一段路,等到她们已经出了马贼视线后才将鞭子放开。 马贼首领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只剩下喘粗气的功夫,上官海茵冷眼看着她:“快带着你的人滚!”眼看着马贼首领屁滚尿流的往回走,上官海茵才放下心来。却也一直在队伍后面跟着,提防马贼再回来。 不消半日就赶到了距离最近的镇子,芙蓉镇。 安排好马车后上官海茵戴好面纱和流云去外面巡视了一圈,没发现马贼的踪影这才放下心来。赶回驿站看看上官修诫和上官洛香都怎么样了。 上官洛香这一路上安静得不敢作声,一声休息都不敢喊。直到到了驿站还一脸死灰,被婆子妈吗扶到了房间,还没坐稳上官海茵就敲门进来。 听到开门声上官洛香条件反射的将自己藏在了被子里。上官海茵看她的样子哭笑不得,用鞭子把推了推被子里装鸵鸟的上官洛香:“行了,出来吧,现在安全着呢!” 上官洛香将被子拿下,哭得梨花带雨:“我跟你说我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你不是说保护我么!你哪保护了!” “刚刚要不是你发疯喊那么一句,至于这样么!你没带脑子出来还怪上我了?”上官海茵被她呛得无语:“这一路上,就给我把你自己管好!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然……真出了什么问题……”上官海茵没说话,只是认认真真的看着上官洛香的脸,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留上官洛香在后面哭声更大了。 出了房门后,看到流云一脸凝重的在那里等着她。 “小姐……”流云欲开口,却被上官海茵制止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后怕,刚刚不过是凭着巧劲,真要拼咱们拼不过他们。这十个护卫有还不如没有呢,唉,就是期待今晚平安过去,等明天到湖州了就不怕了,他们也就赶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做乱了。”说完之后没得到流云的回答,上官海茵也知道这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没多久天黑了下来,上官海茵和流云睡不下,在驿站的三楼观景台上看着他们来的方向,一边看事态发展一边有一答没一答的聊天。 聊着聊着伤感海茵就有些迷糊了,靠在流云的肩膀上睡着了,突然被流云摇着摇着肩膀叫醒了:“小姐!你看那边!” 眼前还有些朦胧的上官海茵看向她指的方向,一激灵吓醒了,从他们来的方向来了一条长长的火把队。 “快,快叫醒他们!咱们现在走!” 可是二人刚刚跑到楼下,就被嬉笑的店小二堵在了门口:“这位客官,往哪走啊!” 上官海茵看着那人将马贼特有的标识缠在脑袋上,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进了贼窝了。 那小二“桀桀桀”的笑着,伸手就要摸上上官海茵的脸,被上官海茵用手挡开了,流云将长剑抽出来抵在对方的喉咙上:“你们有多少人!” 话音未落,从二楼走出了六七个人,全部都穿着那帮马贼同样的衣服,抱着肩膀,看着她们两个。 上官海茵想到了自己腰间还别着一枚火药弹,准备不行的时候就和这里的人同归于尽。正僵持着,驿馆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上官海茵手中的火药弹已经扬了起来,却发现来的人并不是刚刚看到的那帮人呢。 第五章 约定 一想从距离上来看,他们也不会这么快赶来。待细看来人的时候,一颗悬浮起来的心才放下。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琥珀色长袍的男子,那男子高大威猛,头上却带着斗笠,面上带着遮面的面巾。衣服一角绣着一个“空”字。这打扮明显是五灵山空山道人门下弟子的装束,上官海茵的衣角也有这个字。 空山道人一直喜欢密不作声的行一行善,所以他云游的时候都会用面纱将脸遮住,但是又怕有人打着他的旗号做坏事,于是又在衣服衣角绣上五灵山特殊的符号“空”,这个习惯也成了这一派的门规。 那男子将斗笠摘下,看到眼前的场景后,有些诧异的扬了扬眉毛:“师妹?” 听到那人的声音后,上官海茵一整颗心才彻底放下。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三师兄程颢的声音,然后将火药弹收回了腰间。 店小二看到来的人竟然是认识的人,对楼上的几个大汉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回去。上官海茵看到后用鞭子把杵了一下店小二:“别贼眉鼠眼的!你们外面有多少人?” 店小二看了看程颢那队人,细数不过十几人,就算加上上官海茵的人也不过二十几个,有些轻蔑的笑了笑:“虽然不多,但是收拾你们也是够了!” 程颢扬眉,看到眼前的状况似乎也是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将旁边的小厮叫过来轻声嘱咐了几句后,小厮快步跑了出去。程颢往前走,招呼后面的人都跟着进来。 上官海茵这才发现程颢这队人还扶着一个头戴黑纱斗笠的男子,那男子身形虽然魁梧,但是却十分虚弱的被几个人架了进来。 “楼上还有空房间么?”程颢发声问。 店小二将头扬到一边去没回答,心里笃定外面的人没多久就会过来,到时候他们也撑不了多久,既然都是下酒菜,还搭理他们干嘛。 上官海茵用力踹了店小二一脚,将店小二踹得弯下了腰直喊哎哟:“你个泼妇!”话音还未落流云的剑已经划过他的脖子,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店小二马上噤声不再言语。 上官海茵看向占满马贼的二楼,指了指其中一间房间:“那间是我和流云的,可以先把这位先生抬到那里去。” 程颢沉稳的点了点头,让那二人抬着这男子上二楼,走到楼上时两个马贼挡到了他们三人的面前,两名五灵山门徒只消抬起一脚,这两人就都被踹到了一边去,捂着自己的肚子满地打滚。 当那名男子进房间后,程颢派出去的小厮也回来了。小厮低声说:“一共是五十六人,为首的应该是前一阵刚刚越狱出来的铁锤张。” 程颢点点头,看向上官海茵:“外面的我去处理,你帮我替代刚刚那两个人对里面的人进行简单的救治。那人……估计再不治就活不了了。” 上官海茵虽然有满肚子的话要问,却还是乖乖答应,并嘱咐身边的流云:“你去帮三师兄,我上楼去看看那个人。” 说罢上官海茵走向自己的房间,在去的时候,几个马贼还是想出来阻挡她,却在看到她手中的鞭子的时候退了回去。这几个人都看到白天这把鞭子是如何收拾他们的领头人了。 上官海茵推开房门,对里卖弄两个已经将斗笠摘下,却依旧带着面纱的五灵山弟子说:“去帮三师兄吧,这边我来。” “是,四师姐。”二人几乎同时说,上官海茵将自己的面纱戴上。五灵山不成文的规矩,但凡出诊看病一定不要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之后坐到了那男子身边,将对方的手腕拿起,细诊脉时才明白刚刚程颢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人已经寒毒侵体,估计不出五日,寒毒到达心脏人也就彻底就不了了。 紧忙将那人斗笠上的面纱掀开,不出意外的看到这人面目赤黄,扒开双眼后看到眼中已经生出花方。上官海茵将旁边五灵山弟子放着的针灸箱拿出来,从里面挑了几根银针在华盖穴、紫宫穴、中庭穴、神藏穴上轻入,又在支沟穴、太溪穴、然谷穴上深入三分。 没多久那男子咳出一口血来,上官海茵用手帕将血擦干净,试了试他的鼻息,又断了断脉搏,脉相已经趋近平稳,此时要是再加上几味四逆汤应该也是差不多了。 上官海茵这八年和空山道人武艺倒是没精进多少,医术却是众人之上,就连师兄程颢在医术上都要承认自己绝对不如。或许也是久病成医,经常卧床导致上官海茵在诊脉上面更是自在。 没多久门被敲开,上官海茵回头看向来人,不意外的看到程颢。程颢已经将面纱摘去,琥珀色长袍却是有些血迹。于是将旁边的病人放到在床上,站起身来和程颢对话:“怎么样?” “匪首是已经归西了,其余帮众也让人连夜送去湖州了,这里离湖州近。不过这驿站也就咱们这两伙人了,估计什么服务也都没有了。”说罢坐在一边,将壶中热水倒入杯子里。 上官海茵耸了耸肩,屋里还躲着两个被吓到不行的千金小姐千金少爷呢,自己都备齐了小厮婢女,怕什么服务不到位。“这人怎么样?”程颢抬了抬眼问上官海茵。 上官海茵在床边的小凳上做了下来,看了看这人,脸上的赤黄已经退了一半,只是嘴唇还未恢复血色,于是回头说:“寒毒入体,如果不趁早解了这毒,不消五日也就见了阎王。不过这解毒的药引实在难寻,若想救活还是个大工程。” 程颢点了点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她:“你不是回奉州了么,怎么又出来了?怎么还在这乡间野店里碰到马贼了?” 听到这话后上官海茵紧绷了一天的心才松下,有些委屈的回答了这几天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听得程颢直皱眉头:“我就应该再多给那个家伙几剑的!” 上官海茵笑着摇摇头,将手放在程颢的手上,看着他手上的伤口,有些心疼的说:“多谢师兄,如果不是我……也不用这么麻烦。” 程颢看着她,抚了下她散落在脸边的发丝:“傻丫头,我答应过了要保护你啊!”说着从腰带上掏出了一个白玉平安扣,扣上面是一个颢字,递给了她:“此去可能还会有艰险,你带着这平安扣,也算是是个心理安慰。” 上官海茵接过平安扣,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看程颢。二人同门八年,这八年自己和对方的感情,似乎早就比普通的是兄妹还要深厚。 似乎是读懂了上官海茵的心思,程颢握住了上官海茵的手,声色低沉的许诺:“我等你回来,你七月份及笄礼,等你及笄,我就上门提亲,娶你过门。” 上官海茵脸一红,却是不知道回答什么,只知道害羞的将手缩了回来。还未等二人再有什么交谈,后面那男子突然咳嗽了起来。 上官海茵一惊,慌忙转过来为他把脉,感觉到体内寒毒在作祟后马上用针压制他的巨阙穴,顷刻间那男子又放松了下来。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带着面纱的人,有些疑惑的说:“五灵山的人?” 程颢看他醒后,示意上官海茵可以先回去休息了。并做最后嘱咐:“既然是秀女,就别走些小道了,走官道。还有,明天我让七师弟和九师弟跟着你们一起去。” 上官海茵点头答应后离开房门,将门关好时听到房间内简短的对话。 “秀女……已经选秀了么?现今是什么时年?” “元历三年,清辉帝第一次选秀。” 第六章 洛京 第二天天亮后上官洛香走出房间,才发现整个驿站都空空荡荡的,有些不解的问正在一楼大厅和程颢聊着天的上官海茵:“店小二呢?昨天看还有挺多客人呢?” 上官海茵回头看她,已经装扮好,穿着嫩黄色的长裙,却也有些怯生生的,估计也是昨天吓够呛。不太想吓唬她就简单回了句:“快让嬷嬷们收拾东西吧,我们马上启程。” 听到还要赶路,上官洛香有些不情愿的说:“现在就赶路啊,你看这天才刚刚亮呢,我们再休息一会好不好……”上官洛香撒着娇乞求道。 上官海茵眉毛一皱,看似在思考的说:“如此也好,如果到时候马贼来闯的话,我这儿还有火药弹,起码能同归于尽。” 听到这话后上官洛香瞬间僵硬了身体,紧忙说:“我这就去收拾,给我一刻钟,马上就好。”说完后火速消失在自己的房间。 上官海茵回过头来,看到程颢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就是你说从小和你打到大的姐姐么?” 上官海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刚刚是故意吓唬对方的,一时都忘了程颢在这边。然后又想这几年自己在程颢面前什么傻没犯过,又释然了:“她呀,色厉内荏。师兄,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多保重。等我,等我回来。” 程颢拉过她的手,用力的握了一下:“你也是,一路小心。” 身后突然有咳嗽的声音,上官海茵紧忙将手抽了回来,回头才发现是昨天晚上的那个病人。那病人虽然没被彻底解毒,但是行走没什么问题,脸色依旧不好,有些虚弱的坐了过来。看着上官海茵的面纱,出声问:“救命恩人,让我看看你的脸?” 上官海茵看着这人,虽然面带病色,却难掩英俊帅气的脸庞和一身十分奇怪的帝王之气,摇了摇头:“门规如此,不可自破。在下告辞。”说着伏了身带着流云和两名五灵山弟子祁山和郑烨向马厩走去。 看着她们的背影,那病人出口问:“如此放心得下一个女孩子赶往洛京?” 程颢闻言笑了笑:“你不了解我师妹,比寻常男子还要难对付,他去洛京没问题。只要……只要她那个姐姐不闯什么祸。”说完又轻笑了起来。 那病人却没有丝毫轻松的样子,只是喃喃的说:“此行是福不是祸啊……咳咳……”说完后又险些晕过去,程颢瞬间起身将他扶住。 “这位小哥,清晨天冷雾中,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不出几日我们就到五灵山了,到时候师傅会亲自出面的。”这人是师叔交代给他的,姓甚名谁完全不知,只知道让送到五灵山。所以才紧忙往南赶,要不是晚上赶路,也不能救了上官海茵一帮人。 病人点点头,被程颢扶回了房间。 上官海茵和一众人马整装好后继续向洛京赶,这一路上上官洛香基本没什么无理的要求,完全是上官海茵说什么就是什么,上官修诫也被吓得不轻,此时正愁自己怎么从洛京往回走。 上官海茵却轻松许多,带着流云和二位师弟走一路玩一路。 不到半个月就到达了洛京,洛京在奉州的南部,温度却相差无几,此时正是早春时节。 车队行至城门后一切就变得轻松许多,护卫带着放货物的车从西门走,他们从正门走。上官海茵看着几名嬷嬷将上官洛香的名帖交了上去,据说也将几户想进宫做宫女的寻常人家也将孩子跟着一起送过来。 看着繁华的洛京,上官海茵却是没什么喜欢之感,都说洛京自古繁华,的确是有着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和参差十万人家,也有奉州的重湖叠巘、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却显得那么冷漠。 进了城后上官海茵被迫下马,城市管道内明令禁止非官府人员骑马,为了保护市民安全,所以上官海茵和流云坐会了自己的马车内,祁山和郑烨在前面帮忙驾着马。 行了半日到了秀女固定的驿站,上官海茵看着上官洛香往里走后和高嬷嬷告别:“嬷嬷,我们就不在这里逗留了,趁早回去。” 高嬷嬷却有些紧张的拽着她:“别呀,三小姐,你再在洛京多待几天……万一……万一二小姐有什么失误闪失,就直接跟着回去了。” 上官海茵却觉得以上官洛香的脾气加上父亲的努力,不太可能会被撂牌子赐金还乡,只是耐不住高嬷嬷一个劲地直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于是又同意在这里住到上官洛香选进宫为止。 上官修诫却说自己是不准备回去了,要住在京城的叔父那里,等什么时候家里有大队人马到京城他再跟着回去。 上官海茵有些无奈他一个大男人还怕事怕成这样,却也开心伐返乡时少了个累赘。也准备趁着这几天在京城好好玩一玩。上官海茵从小到大就只在两个地方待得久,一个是八年前的奉州,一个是五灵山。有了这个机会更不会错过。 只是高嬷嬷却又出来阻拦她,不让她出去,上官海茵这才觉得有些问题:“嬷嬷,为何你一直拦着我不让我走,也不让我出驿馆?” “三小姐,听嬷嬷一句劝,此时不出去对谁都好。你如果不听我的话,回去我就告诉三夫人。”高嬷嬷也不多说,将她关在房间里就走了。 流云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问上官海逸:“小姐,用不用将门劈开?” 上官海茵摇了摇头,眼睛转了转,白天不让出去,晚上可以啊。正想的时候,被母亲派来照顾她起居的素兰却将门打开,站在门口对上官海茵说却:“小姐,夫人有些事让我出去办。” 上官海茵愣了愣:“娘有什么事让你去办?” 素兰有些犹豫的拿了一个包裹出来:“三夫人是想让我将这东西送到户部尚书林大人的府上,说是感谢当年的救命之恩。” 上官海茵看着那包裹,也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也不想知道里面是些什么。毕竟她只是想要出去玩而已,于是笑嘻嘻的看着素兰:“那素兰,你现在去和嬷嬷说你有事要走,然后我就跟着你一起偷偷溜走好不好?” 素兰有些为难,一方面明白高嬷嬷为何不让小姐往外跑,另一方面自己也的确需要从小姐这里拿一些东西才能走,于是咬了咬牙对上官海茵说:“那小姐,你现在马上走,我帮您看着。” 上官海茵将头发束好,将带着面纱的斗笠带好,将长鞭在腰上系好后拉着流云鬼鬼祟祟往外跑。 素兰看二人走后,轻手轻脚的走到上官海茵放行李的地方,将她的名帖从行李中抽了出来,然后又悄无声息的从屋内走了出去。 洛京过大,大到上官海茵和流云不知道去哪玩好,这时候前街的叫卖声突然引起了她的注意,紧忙拉着流云过去。 “走过的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我们店今天新开张,到店吃饭观赏的客人都有礼相送啊!”吆喝的小二突然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这店内还有特别的节目呢,想看就快来吧!” 看着蜂拥而至的人,上官海茵笑了起来:“流云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流云不太赞同的摇头:“人多,事故可能会多。” 上官海茵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不怕不怕,我们是看节目的,有什么事故不事故的,而且这离驿馆近,还能早回去。倒不是怕高嬷嬷告状,主要是怕娘会伤心。”说着整理好衣裙,走进了那间饭店,店名叫“得凤阁”。 店内装饰十分华丽,全都是黄梨木的桌椅,一名穿着考究的小二稳步走到他们身边:“二位客官可要就餐?” 上官海茵将声音压低:“可由能看到表演的包间?” 小二指向楼上:“有有,这就带您去。”然后将他们领到了二楼的隔断中。上官海茵将一锭银子扔到桌子上:“看着上吧!多余的就都是你的了!没事不要来打扰我!” 小二诚惶诚恐的带着银子往外退,退出去后上官海茵将斗笠摘下,因为四面都是想通的,所以将面纱小心谨慎的带了上,流云依旧带着自己的斗笠站在她身边。有些不安的问:“七师兄和九师兄要是知道您偷偷出来也会不高兴的。” 上官海茵将流云按在身边的椅子上,不是十分在乎的嗑着瓜子:“流云,这么多年你不还不知道我什么样么?凡事都以安全为主!” 流云却在心中腹诽,要以安全为主,为何昨晚连火药弹都拿出来了,明显是想同归于尽嘛……正好说话的时候,却被上官海茵伸手挡住了:“等下,你听!” 隐隐约约的声音从隔壁传来:“红色的一定要避免,皇上最讨厌就是这个颜色,皇上喜欢的是蓝色的听懂了么?还有,据说是皇后娘娘跟着一起选,所以不能太过展露自己……” 这,说的不正是过几日选秀的事情? 第七章 欺瞒 上官海茵再想细听下去,下面的演出却已经开始了,那片声音被楼下唱戏的声音盖住了。上官海茵细细思考了一下,看来这选秀还有那么多黑幕,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以上官洛香那被惯坏了的脾气,这不得出师未捷身先死啊,要是这样的话,她可不想再把这丫头弄回去了。 看了看楼下不太有意思的戏,上官海茵想了想,吩咐了小二将菜品打包就准备离开。在出包厢的时候,隔壁的包厢却也有人正在往外走,上官海茵站在那里等那几人过去。 其中一个穿着白纱带着白面纱的女子回头看了看上官海茵,上官海茵透过黑色面纱的缝隙观察了看她的女子,有着一双勾魂夺魄的凤眼,耳朵上带着明月珰。然后转过头款步离开。 上官海茵看了看另一边的包厢,发现里面没有人,那么刚刚讨论选秀事宜的应该就是这几个人,只是刚刚过去的女子有三人,除了那个回望自己的女子,还有一个穿着樱红色长裙的女子和一个体型微胖穿着藏青色衣服的女子。说话的应该是那个穿藏青色衣服的,但是是谁要参加选秀呢…… 流云拉了拉上官海茵的衣服,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她,上官海茵才回过神来自己还站在包间的门口发呆的,这才想起来要回去。 回到驿馆的时候屋子里空荡荡的,高嬷嬷也没过来,素兰也没回来。上官海茵将斗笠放下,看着桌子上的菜品,吩咐了流云:“你去把我姐姐叫来,说我有事跟她说。” 流云虽然不知道上官海茵有什么要和上官洛香说,却也听话的按照她的想法去把上官洛香带来了。 上官洛香旁边跟着自己的贴身婢女红鸾,到了她打房间后有些诧异:“你去哪儿弄这么些吃的?” 上官海茵耸耸肩:“坐吧,东西太多。” 上官洛香虽然坐下了,却没拿起筷子:“这东西都太油了,我可不吃。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语气高傲且自然。上官海茵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才是正常的上官洛香,被宠坏的,不服输的,高傲得像是伸长脖子却依旧待宰的天鹅。 看着桌面上的菜品,的确十分油腻,葱椒关东鸭子、酿螃蟹、烧炉花猪、油炸烧骨,除此之外还有一盘玉露霜方酥夹馅,那小二都是挑贵的定的。 上官海茵拿起筷子没管她,让流云给她斟满酒:“你有没有蓝色的衣服?” 听到此话后上官洛香扬眉:“什么?蓝色的衣服?有啊,有一件金丝燕羽勾边的长裙是蓝色的。” “那你过几天进宫就穿那个去吧,还有,被太过锋芒毕露。我就要说这些。”说完后没理对方,而是自己大快朵颐。 上官洛香看着上官海茵虽然风卷残云的吃着东西,却又姿势优雅不出偏差,心中有很多疑惑,为何她回突然告诉自己这些事情,还有这些事情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上官海茵明显是不想回答,挥手撵她:“快回房间去吧,说了也是为你好。毕竟你也不想被人撂牌子灰溜溜的跑回家去吧?” 听到上官海茵这么说后上官洛香更是奇怪,这些年虽然二人一直未见,但这交情却没那么深厚,她为什么想要帮自己。看上官海茵不再理自己后,上官洛香只得带着红鸾离开。 出了房门后看到了有些鬼鬼祟祟的高嬷嬷和素兰,上官洛香走了过去:“嬷嬷,你们在说些什么?” 高嬷嬷听到上官洛香的声音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哦哟,二小节你怎么走路不出声音啊?” 素兰伏了身,几步就回到了上官海茵的房间。上官洛香还想继续纠缠高嬷嬷的时候高嬷嬷也找了个借口溜了。上官洛香看着这些人心下更是奇怪,好看的眉毛快要拧成了八股的麻花。 只是之后的几天异常的平静,驿馆内却开始陆续住进了秀女和家人,但是像上官洛香这样的秀女却全部都躲在房间内不在出去。外面毕竟有男有女,她们未来可能是皇上的女人,此时多加注重更是应该。 上官海茵本想出去逛逛,却被高嬷嬷强硬的关在了房间里,只能拉着祁山和郑烨在房间内无聊的打吊牌,没两天,祁山和郑烨也被高嬷嬷扔了出去。上官海茵气得要死,心想若不是临行时母亲万分叮嘱在外面一定要听高嬷嬷的话,她一定会不顾这人的想法冲也要冲出去。 在第四天的时候,上官海茵彻底憋不住了,刚要突破大门往外走,就被高嬷嬷推了回去:“三小姐,你快选一套衣服换上,我们有事要出去一趟。”说着让素兰摆了几条裙子在她面前。 上官海茵看着这几套衣服都不是自己喜欢的风格,当下摇头拒绝:“要去哪儿啊?” “林大人这才抽出空来,说要见一下你,省得你没多久就回奉州了。”说着按住她开始拆她的发辫。 上官海茵抢回头发怒视高嬷嬷:“嬷嬷你干嘛啊,我就这身不挺好的,干嘛要换啊?” 素兰走了过去,选了件鹅黄色的套裙,拿过来要给上官海茵换上,上官海茵摇头,指向旁边那间绯红色的:“衣服我穿,但是头发就束发吧,这乱七八糟的发髻太痛苦了!” 高嬷嬷对着流云说:“把你家小姐按住,丢人咱可不能丢外面,人家还以为刺史家姑娘就跟野猴子似的,你看你这头发,跟杂草似的。”然后不顾上官海茵的拒绝,强行将她的发髻换成了一个圆心髻出来。头发卷成圆心在额头上,被两把金钗固定,后面插着珠玉步摇和鎏金的发夹。 上官海茵的衣服也被手巧的素兰快速的换好,原来的灰色长裤长衫,现在已经变成了绯红色的拖地长裙。裙子是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上面是月缎绣玉兰花样的粉色轻纱,里面是颜色稍深一些的红色罗裙,腰上是金色缎带腰带,将腰线完美的勾勒了出来,脖颈前带着一块闪耀着七色霞光的宝玉。 装扮好后高嬷嬷将一定绯红色头纱的斗笠带到了她的头上,拉着她往外赶。流云和素兰在后面紧紧的跟着。 这顶斗笠的头纱不知为何有些过密,让她看不太清外面的状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进了一定轿子里。没多久素兰也跟着做了进来。 上官海茵掀起面纱:“流云呢?” “流云在外面跟马呢,嬷嬷说流云有功夫,这样安全一些。”素兰毕恭毕敬的回答道。素兰的样子像她的名字一样,虽然并不十分漂亮,却恬淡素雅,她记得八年前素兰就跟在母亲身边,深得母亲宠爱。 一提到流云的功夫,她才惊觉长鞭在刚刚换衣服的时候被拿了出去,紧忙要将头探出轿门去回去取,却被素兰拉住:“小姐,我们不过是去林大人的府上,怎么会有危险,而且有危险,也有流云啊,您就别着急了。” 上官海茵叹口气,实在是有些奇怪这两天高嬷嬷和素兰的行为,于是伸出手想要推开轿子内的窗户,对流云说些话,也被素兰拉住了:“小姐,您现在是刺史的代表,这哪有女孩子在轿子里向外嚷嚷的,让人看了多笑话,没多久就到了。” 上官海茵只得作罢。头上的圆心髻让她觉得有些不适应,毕竟从来都是男子束发或者是简单发髻,这东拉西扯的让她觉得牵着额头疼。不过一想到遭罪也就这一时,于是忍下了。 不短的路途上想了想以后的生后,如果以后嫁给了程颢,那就是将军府的大少奶奶了,如果是将军府的话,应该是女子也可以上战场的,到时候她应该就不用遵循这些母亲从小教育她的东西了,想想就觉得未来前途光明。 看着腰间那块写着“颢”字的平安扣,上官海茵突然安下心来。师兄以前和她说过,既来之则安之,什么都不要急不要慌,事情永远没你想的那么坏。 一路上素兰一直不发一言,只是看着上官海茵,不让她四处乱动,偶尔帮她整理整理衣服和发饰,让上管海茵十分好奇那个林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让大家这么谨慎。 轿子突然停了下来,素兰拉开轿帘子,然后放下,对着上官海茵说:“到了小姐,我们下轿。”说完之后拉开帘子要往外走,看了看外面,突然又回头补了一句:“小姐,您今年七月就及笄了,所以……夫人让我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惊慌,事情一定不会向最坏的放下发展的。”说完后下了轿,在下面等着上官海茵下来。 上官海茵疑惑着跟着出去,那段话是什么意思?母亲为何会说出这些话来呢?边想边被素兰扶着走下轿子。 落到平地后,她将斗笠摘下,却意外的发现,周围有很多顶轿子,和她坐的这顶基本没什么区别。前面的轿子中也下了一个带着斗笠的女子,那女子将斗笠摘下后,她发现那竟然是穿着湖蓝色洛仙裙的上官洛香! 思及此紧忙四处扫视,这周围的环境,怎么那么奇怪?雕栏玉砌、守卫森严、城墙高竖,前面有一条大队,对立面是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女子,周围环境十分嘈杂。 上官海茵有些慌乱,她这是在哪里,流云呢?流云呢?回头找流云的时候却发现,她似乎根本没跟上来。只得问唯一在自己身边的人:“素兰,这是哪里?流云呢?” 素兰有些害怕的抬头看了看她,然后将头低下,吐出两个字:“皇宫。” 第八章 火盆 看着低着头的素兰,上官海茵才明白刚刚她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母亲安排的?于是抓紧素兰的手问:“是母亲安排的?” 素兰没回答,只是低着头不敢看她。 还没等问出来所以然,那边的上官洛香将斗笠扔给婢女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大声的质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上官海茵看着瞪大的眼睛,面目有些狰狞的上官洛香,这个表情十分不衬她的衣着。她穿着浅色洛仙裙缭姿镶银丝边际,湖蓝色纱带曼佻腰际,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用力问话的时候头上的珠钗跟着摇晃,那珠钗她虽没见过,却也知道是什么材质——特供的紫玉琉璃。 上官海茵没空理她,将素兰的手甩开,冷冷的说:“我要回去。” 素兰却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声音清冷:“三小姐,按律例,报名但不参加选秀是欺君大罪,要诛九族的……” 听到这话后上官海茵将她的脸用力抬起,眼睛中像是蕴藏着火似的一字一顿的低声问:“到底是谁,把我的名帖交上去的?” 素兰依旧不作答,留给上官海茵一个固执的嘴角。上官海茵气愤至极,放开她的肩膀扬手要劈下的时候却被上官洛香用力拉住。上官海茵回头看她,眼神传递的信息是她现在没空理她,上官洛香却不依不饶:“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是答应我不跟我抢么!你个jian人!说话不算数!” 上官洛香的高喊让周围待选的秀女都看向她们,上官海茵不想和她胡搅蛮缠,甩开她的手转身向外走去。她还没进选秀殿,应该还走得出去。 但是刚走没几步,前面呼啦一下冒出了十几个护卫,那些护卫都拿着长矛堵在她面前:“进入地安门的秀女不得擅自离开。” 上官海茵哪怕有武功在身也不至于敢贸然的闯出皇宫,只得回来。上官洛香看她面色铁青不言不语的样子有些害怕,但还是忍不住张口:“你穿着红衣服却让我穿蓝色的,我以为你是为我好,没想到你是自己想要参选!你简直蛇蝎心肠……八年没见我以为你不用事事都和我争抢,从你同意要护送我过来我就该明白……” 上官海茵飞快用手稍微施力的在她头后一砍,上官洛香磕磕绊绊的开始发不出声来,人有些微微发晃,被赶过来的红鸾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有些惊讶的喊:“小姐!”说完之后红鸾瞪着她:“你干了什么?” 上官海茵刚砍的是她的哑门穴,能让她有刹那失声。上官海茵眉头扬起,看着和她家小姐一样没眼色的红鸾,声音不高的说:“还不带着她离开我的视线?” 红楼馆紧忙扶着正不断捏着自己脖子试图发生的上官洛香离开,上官洛香怨恨的目光追随者上官海茵离开。 上官海茵站在那里沉稳下来,旁边的素兰依旧一言不发,上官海茵突然笑了出来,她长得本来就美,以前都被男子装束藏起,如今涂着胭脂粉黛,笑得却分外妖娆,声音虽小,却让素兰听得清楚:“我记得,前明律例中,选秀不合格者,是可以赐金还乡的对么?” 素兰本来已经放下的心却又被提了上来,此时的她比刚刚还要慌乱。 上官海茵满意的看到她的反应,又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真是无心插柳,她刚刚不过是觉得那身鹅黄色长裙太过柔弱,才选了这套绯红色衣服,没想到却“投其所好”了。既然如此,那一会选秀的时候,大可不顾及的让他们撵自己出去。 前面突然躁动起来,几行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深绿色的宫装年纪三四十岁的女子,头发简单的盘着,带着翠绿碎玉装点的直簪。面色冷峻,薄薄的嘴角轻抿着,在人群最前面处站定。 “各位参见选秀的姑娘应该都到了,现在请你们的婢女嬷嬷们坐回你们来时的轿子。”那女子张口说话,声音带着一些低哑,语气不容置疑。 素兰目有所含的看了看上官海茵,然后没多言语,坐会了轿子。不多久轿子被轿夫全部抬走,轿子空后,留在原地的都是穿着花枝招展带着五颜六色发饰的修女们。 上官海茵距离说话的宫女最远,却将身边的状况看得清楚,参选的秀女大概有近百个,年龄十三岁到十七岁不等,上官洛香似乎已经缓过来了,站在离她十分远的地方。 “各位姑娘,我是宫中的掌教姑姑,你们赏脸叫我一声薛姑姑。今天这是你们进入宫门的第一个难题,过了咱们就往这神武门进,若进不去,那您这鸾凤飞天的梦也就破碎了,希望各位姑娘把握机会。”说着向侧面一迈步,在那里已经被摆好了长度大概是三尺、炭火正灼热的火盆。两边是站的笔挺的,穿着浅绿色宫装的宫女们。 民间习俗说新娘子进门必须跨过火盆才能烧干净未出阁时身上的晦气,宫中却也和民间一样,只是火盆的长度有些难为人。 看到这火盆后很多秀女都惊呼了一下,平民家的火盆也就一尺半左右,大户人家的也不过两尺,这都比腿长的火盆要怎么迈过去。 薛姑姑站在火盆旁边耐心的等着有哪个秀女最先过去,四周沉默了许久后,一个穿着青色石榴裙的女孩子走了过去,那女孩子头发梳着飞天髻,上官海茵只看的到她的背影。那女子挺直后背,站在火盆前面,撩起衣裙,露出了光滑洁白的腿。 她看了看周围正审时度势的秀女们,咬了咬牙,纵身一跃,却在落下的时候踢倒了火盆的前沿,向两边摔去。距离最近的宫女眼疾手快的将她接住,并扶她起身。 “撂牌子,赐金。”薛姑姑没有丝毫情绪的说着。 一个小宫女从薛姑姑身后走过来,拿着一个大大的托盘,上面是一块方形的黄金。那女子将腰上别的绿牌子放在上边,拿着那块黄金掩着面,在宫女的指引下从侧面小道离开了。 看到她失败后,后面的秀女都没人敢再往前去,赐金的女孩儿看起来身高并不矮,却没跨过那三尺的火盆,那之后到底怎么过啊。 上官海茵看了看那火盆,顿时明白端倪。这是第一关,考察的不仅是秀女们的身高,还有腿脚。刚刚那女子身高虽够,确实左右腿不一样长,穿鞋虽可避免,但是跳跃的时候难免出问题。 没过多久又有秀女站了出来,撩起裙摆,用力跃了过去。却一下摔到了火盆里,凄惨的叫了一声:“啊!” 宫女忙将她从里面搀扶出来,将被烧坏的裙摆掀起,露出了烫得红肿的腿,撒上冰过的小麦粉,然后涂上药膏后,等待薛姑姑的指令。 “撂牌子,赐金。”薛姑姑又说。 等这个姑娘走后,却没有人敢往前进了,那火盆中的炭烧的红通通的,如果成功了必然是好,这万一失败了,身上就有这磨灭不掉的烧伤……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太阳已经正午,晒得这些秀女们汗流浃背。她们出来的早,又为了看着漂亮,穿的都不少,此时汗水已经湿透后背,脸上的颜值也被汗水冲花了。 上官海茵本身就体寒,这么晒着也不觉得热,只是看那些东倒西歪的秀女们有些不忍。想了想,如果自己想要快点回去,不如现在就失足摔倒在火盆旁。 思至此上官海茵向前走,向尽快结束自己的选秀路程,前面却突然窜出了一个秀女。那秀女穿着一身白裙,里面是白色繁花抹胸,外面是白色的纱衣,若雪的肌肤透亮,三千发丝散落在肩膀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发饰,只是带了许多繁花,那些花朵趁着她更加雪白。 她将裙子掀起,双腿笔直而修长,先是丈量了一下火盆的长度,然后像后退了几步,紧接着向前跳了三步,第一步第二步跳后直接越过了火盆,问问的将第三步站在火盆后。站稳后将裙子放下,裙摆处一点火星都没脏。 薛姑姑看到她过了之后并没有露出赞许的表情,只是换了句话:“带进神武门等候。”那女子跟着宫女离开。 看着她的离开后,后面的秀女们这才开始跃跃欲试,刚刚那女子身高并不出众,定然是占了腿长的优势,与其在这里耗费着时间忍受着太阳的暴晒,不如豁出去拼一拼,反正这一关是必须过得,那失败成功都是必然的。 这么一想,在后面观望的秀女们快速的往前挤,瞬间将上官海茵挤到了后面。上官海茵看着她们脸上的坚韧摇摇头,她们定是从小没读过多少书,几百人几千人争抢一个丈夫能得到快乐么? 上官海茵看到上官洛香也跟着在后面排队,她身高算是出众的,不出意外那火盆难不倒她。自己想了想也跟着进了队伍,假装绊倒并不难,能不能回家就看这个了。 前面每过一个秀女,都能听到或大或小或伤心或哀嚎的声音。上官海茵听着薛姑姑的话,这么短时间,已经撂了三十几个牌子了,进去的秀女也不过四十几个,看样子自己就算是装着过不去也不会被发现。 只是等了许久也没看到上官洛香的身影,上官海茵没空去找她在哪里,等到排到自己的时候,提起裙摆,慢慢向前走了过去,站在离火盆三尺左右的地方站定,准备在第二步的时候故意跳近一些。 刚一抬脚,腰后突然被人用力一推,上官海茵险些晃神,为了避免整个人扑进火盆,只好用轻功在地上点了一下,然后直直的跨过了火盆,站稳在地上之后,上官海茵好半天没缓过来神,直到薛姑姑说:“带进神武门等候。” 第九章 面圣 上官海茵慌忙回头看,到底是谁推的自己,却看到上官洛香一脸怨念的样子,刚刚是她?她是疯了不成,不知道自己会武功么,刚刚那个时候她一定会用轻功护体啊,她到底是想让自己回家还是想让自己进宫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上官海茵就被宫女带走了。 走过一条宽阔的驰道,她们到了一座巨大的城门前,门旁边的侧门开着,那宫女领着上官海茵往里走,上官海茵回头扫视她们来的路上,在想现在用轻功飞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还没等她估算完,那宫女就张口了:“我劝姑娘还是不要动歪脑筋离开这里,城墙下每隔三丈就有一名护卫军在看守,如果您出了什么事,连累了家人就不好了。” 上官海茵收回脑袋,她当然相信墙壁的背面是数不清的护卫军,只是这关卡一轮一轮,她到底能在第几轮回家? 上官海茵迈过过高的门槛,然后送她进来的宫女就离开了,留上官海茵艺人在那里等待,片刻过来了一名穿着深绿色宫装的宫女走了过来,将她往前带。 此时在神武门内已经等了不少秀女,她们身边都有一位穿着深绿色宫装的宫女。上官海茵离得远不知道她们在干嘛,等离得近才看到,那些宫女在拆秀女们的头发。 上官海茵被按在了一个小凳子上,手上被放了一个花雕式样的托盘,那名宫女在她身后手指飞舞的将早上素兰盘好的发髻拆开,边拆边将头上的发饰放到她面前的托盘上。 这边正拆呢,就听那边已经有人开始不愿意:“你别碰我头发!你知道我这头发是谁跟我编的么?”喊话的人长得小巧玲珑,穿着粉色的长衫,头发半零落的定在那里。 宫女不由分说的将已经站起身的她按了下来,嘴上也没闲着:“我说姑娘,这是规定,必须拆开,看看你这……啊!”发髻拆到一半,宫女不小心喊了出来,喊完之后紧忙闭嘴,旁边的掌教姑姑没注意到她,却让大家都注意到刚刚那女孩儿的头发了,一大半已经掉了,这发髻是后加上去的,而她自己的不过是稀疏短小的头发,险些露出头皮。 “啊!”感觉到头发已经掉了的秀女大喊一声然后昏了过去。在这边守着的掌教姑姑说:“撂牌子,赐金。”然后来了两个人将她和地上的长辫子一起抬走了。 上官海茵的头发没多久就被拆掉了,就像是素颜本来盘的就松一样,让上官海茵有些奇怪,心中也开始有些莫名的不安。 长发散下后,那名宫女用长尺量了量头发,然后报出了个数据,紧接着得到掌教姑姑的认可,她被领导了下一个地方,还没走远,就听到新进来的一名秀女高喊:“你凭什么懂我的发簪!你知道这是什么么!这是特供的紫玉琉璃!摔坏了你配得起么?” 听到喊声后上官海茵不用回头都知道是上官洛香,这猪脑子看来是不想进宫了,自己一开始不是提醒过她让她收敛锋芒么,这里面的所有人哪个不是家世清白有头有脸的姑娘,这么娇气就算进了宫也没法活下去。想到这里,上官海茵脸色沉了下来,这些不该是她操心的,她要考虑的是如何能快点再这场选秀中被刷下去。 那名宫女将她带到了一个殿中,门开后,里面的人将她接了进去。上官海茵看到里面全是被屏风隔断起来的狭小空间,能听到那里面是一声一声水声。坐在门口的宫女说:“把衣服脱掉,全部脱掉。” 上官海茵站在那里没动,怎么还有这个?刚刚那关是查有没有发疾,现在这是在干嘛,脱光了要检验什么? 那宫女等不及,让两人拉住上官海茵,亲自上阵,她的衣服很快就被扒了下来。脱下后,将衣服从里到位搜了搜,排查出没有危险品后,宫女将软尺比量在她的身上,量了双臂的长度、双腿的长度、脖颈的长度和上半身的长度。然后将她推进了一个隔断里:“请姑娘沐浴更衣,姑娘衣服选什么颜色的?” 上官海茵在被人脱掉衣服后本是羞愧难当的,在听到这句话后,猛然想起那天在饭店听到的皇上喜欢蓝色不喜欢红色,原来是这个意思。她们进来层层关卡,并不是要穿着自己的衣服进去,衣服在这一关都被脱掉了,一个是为了检查有没有人带武器在选秀过程行刺皇上,另一个是为了检查秀女身材是否过关。 想到这里,上官海茵紧忙说:“红色的。” 那名宫女有些诧异:“还有蓝色、黄色和白色,您确定就要红色了么?” 上官海茵点头,水的温度不高不低,水中泡着玫瑰花瓣,想起和蒸气氤氲了她的眼睛,有些困顿的又点了点头。 没多久上官海茵醒来,水温依旧,但是旁边已经挂好纯棉质的浴巾和蓝色的宫装了,上官海茵擦好身子,将宫装穿好,一件淡粉色的长袍,腰上是深红色的宽边腰带,外面套着一件半透明的红色丝质长衫,显出上官海茵高挑的身材。袖口和裙摆都有着梅花的绣饰品。上官海茵穿好衣服后从屏风后走出来,刚刚拆她头发的宫女坐过来,将她拉坐在一个小凳上,飞快的帮她已经干了的长发盘成了一个随云髻。 上官海茵被指引着往外走,走出殿内后门的时候,她发现里面还有一个门,她还没走出去,就看一名穿着白色宫装的秀女走了进去。于是好奇的问了问带自己的宫女:“我不用进去么?” 那宫女看了看她身上这身红色的行头,摇了摇头:“您不用,走吧姑娘。”上官海茵突然醒悟,看来里面那关是选了红色宫装的就可以不过了的,毕竟选了个跟皇上不同心的颜色,看来自己是有希望回家了。 将上官海茵带到了顺贞门前,那名宫女俯身低首:“进了这宫门,女婢就要称呼您为小主了,希望小主能够鸾凤得仪,荣升贵妃。”说完之后向上官海茵指向前面。 看着眼前宫女的样子,上官海茵深呼了口气,向里面走去。此时等在顺贞门里的秀女只剩下二十个了,算是上官海茵二十一个,这些秀女都梳着随云髻,但是却按照衣服的颜色分好了组,上官海茵识趣的站在了唯一一名穿着红宫装的秀女身后。 上官海茵没进去多久,那门又开了。她回头看,看到了也穿着红色宫装,梳着随云髻的上官洛香。上官洛香看到她后带着胜利一般的神情对她说:“我知道你就什么都想抢,所以,我不会允许你连这秀女之位都抢走的!” 上官海茵就差扶额了,这人是智障么,怎么听不懂话啊,让她干嘛偏不干嘛,进宫当娘娘是好事么?上官洛香没变,她上官海茵可变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她为什么要抢啊? 不到一刻钟,第一关的薛姑姑就从那扇门中走了进来,此时已经接近酉时,太阳西坠,天色慢慢阴沉,远方火红的云霞透过高高的宫墙照了进来。 薛姑姑走在这二十几个秀女之中,看着她们不断的点头。饶了一圈之后站在最前方:“再往前走就是御花园了,几位小主也算是踏进成功的一半了。在进御花园之前,姑姑要说几句不好听的。进了后宫,做了妃子,就别拿自己当在家的千金小姐,在这里,你伺候的是皇上。最终决定你们能不能留下的,则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所以奴婢也希望几位小主都能雀屏中选。”说着伏了伏身。 上官海茵跟着其余的秀女们一起也回了礼,声音清脆且响亮:“多谢姑姑指教。” “按颜色,一组一组,跟我来。第一组,白色宫装。”穿着白色宫装的六位秀女跟着薛姑姑走进御花园的门廊,留其余人在这里等待。 上官海茵注意到其中一名秀女头发虽然也是随云髻,却插着几朵碎花,想起在跨火盆时看到的那个白衣散发的女子。只是刚刚她一身白衫,如今却穿着蓝色的宫装,浅蓝色的薄纱将她的肌肤衬得晶莹剔透。 那女子感受到了上官海茵呢的注视,回头向她点点头,上官海茵也礼貌性的点头示意。长久关注别人的确不礼貌,于是将视线收了回来。低头盘算一会要怎么在皇上面前表现得差一些,让自己能够顺利撂牌子赐金。 也不知是等待的时间太过长,有几名秀女开始小声聊天:“你当时选衣服的时候怎么没跟着齐泽萱选?”说话的女孩儿穿着黄色的宫装,长着苹果脸,浓眉大眼看起来十分讨喜。 她身边的也是一名穿着黄色宫装的秀女,却是丹凤吊梢眼,略微尖的下巴,薄薄的嘴唇抿了抿,声音有些不屑的回答:“齐泽萱不过是皇后娘娘的堂妹,坊间都传闻皇后娘娘并不看好自己的本家,我才不会相信她呢。” “你可别瞎说,我可听说,这批秀女里面,不止那一个是皇后娘娘的人呢。”圆脸秀女轻轻推了她一下,她却扬着眉不在意。 “那是,你毕竟也是贤妃娘娘的妹妹,不在意皇后娘娘的亲戚,也是正常。”后面一个穿着蓝色宫装的女子张开口凉凉的说道。 上官海茵看向那女子,面色芙蓉眉如柳,眼睛似桃花般勾魂夺魄,蓝色宫装在被她穿出了另一番风味,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风情万种的气息,上官海茵才注意到她故意将衣服稍微进行了一些改造,那腰带本应该在腰间却被她提到高了三寸,将丰满的身材勾勒的一览无余。 “哼!”被称为贤妃妹妹的秀女摆过头,不再言语。 “也就是因为是贤妃的妹妹吧,不然,以你区区詹事府主簿家的女儿,怎么会通过这选秀。”那女子不依不饶。 “这詹事府主簿在小,也是个从七品啊,这位姐姐,你父亲是做什么的?”不顾身边女子一脸铁青,圆脸秀女睁大了眼睛好奇的问。 “我父亲,是参知政事应国治。”那秀女整理了一下衣服,仰着头傲慢的说。 “哼。”上官洛香突然冷哼了出来。听到这声音后应秀女转身瞪她:“你冷笑什么,你是个什么来头!” 上官洛香没打算理她,出来的时候安氏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在事情还未成的时候就趾高气昂。 应秀女却不依不饶了起来,冲了过去,拉住上官洛香的衣服:“你是水家的女儿,这么猖狂!你父亲几品!”参知政事是从二品的官员了,她当时特意看周围有没有皇亲贵戚的小姐,却发现都不是熟知的人,于是就判定自己一定是这里面家室最显赫的了,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傲慢的人。 上官洛香摸着耳朵上的东珠,看着她回答:“我父亲无品。” 应秀女大笑起来:“一个没品的?难道是个商人?” “奉州刺史。”上官洛香放下手,眼睛笑得妩媚,轻轻吐出四个字。本朝刺史都是由皇帝直接安排,位虽无品,却享有一品大元的待遇,目的是为了监察州郡的维护皇权、澄清吏治的官位。这位置还是当时先帝选定的,新帝上位后依旧沿袭旧制。 听到上官洛香说完后,应秀女半天没缓过神来。上官海茵有些屋内的摇头,刺史这身份虽尊贵,却也尴尬,无兵权、无财权,不过是因为直属皇上才显得尊贵。 “你呢,你是什么来头?”应秀女看自己比不过上官洛香,将矛头指向上官海茵,上官海茵看着她没回答,她不想惹麻烦。 恰巧薛姑姑走了回来:“你们三个,加上你们三个,跟我走。”她指着穿着红色宫装的三人和三个穿着蓝色宫装的秀女说。 上官海茵、上官洛香和那名穿着红色宫装的秀女走在前面,应秀女、头戴碎花的秀女和一个存在感极低的秀女穿着蓝色宫装走在后面。 转过九曲回廊就到养怡亭,亭内坐着两个穿着明黄色宫服的人,上官海茵猜测那就是皇上和皇后。 将她们带到前面之后,薛姑姑退后,上官海茵等人跪在地上齐道:“皇上万福、皇后娘娘万福。” 一道清冽的男音想起:“起来吧。” 等她们站起后,那男音却说:“这三名穿红衣服的,赐金。” “奴婢遵旨。”薛姑姑回答。 上官海茵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亭中的人,那穿着皇袍,头戴冠冕,低头正在和身边的皇后说着话,因为距离不近,所以并不能看得清他们的样貌。 上官海茵用余光扫了一下站在自己左手边有些傻掉的上官洛香,又想虽然自己趁此机会能够得以回家也是好事,但是,要是上官洛香被撂牌子了,那这一家都不好过。 咬了咬牙,上官海茵张口道:“皇上,民女有不平!” 第十章 谦妃 话说完之后,上官海茵紧忙跪下。 皇上转过脸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上官海茵,有些不悦的问:“有何不平?” 上官海茵没敢抬头看,低着头回答:“全凭秀女们选择的颜色就判断撂牌子,这十分不公平。” 听到她的话后,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尤其是薛姑姑,她是从未见过这样的秀女,她在宫中待了这么久,带过的秀女起码要有五届,从清启帝开始,到不能说名字的那个人,再到现今的清辉帝,每个人在选秀女的时候,都会刻意的规避红色宫装的秀女。 究其原因,应该是因为红色是后宫正色,如果秀女选了这个颜色,潜意识也是要与皇后争荣,这样的女子,无论是家室还是品德再优秀,也不宜入选后宫。 “这是祖制,并没有不公平之说。”皇上的声音淡淡的传来。 上官海茵微微抬头,只看到皇上明黄色长袍的底部的花纹,金色的波浪在霞光中熠熠生辉。吞了吞口水后,回答:“民女们在看到皇榜后,都满怀希望的从家乡赶来,希望能够被纳入后宫,帮皇上您延绵子嗣、壮阔宗族。但是,很多身份地位都不高的秀女们,一辈子也接触不到宫中人,自然不会明白皇上您的喜好。古人言‘不知者无罪’,皇上这不就是将我们这些‘不知者’定了罪?” 上官海茵一番言论,说得在场人心一惊,话的内容虽无冒犯,却句句在理。上官海茵顿了顿又继续说:“至于……祖制之事,我前明如今不过百年,前朝沿袭的规矩尚且能废,先帝的规矩,自然也应再做考虑。哪怕是……” “够了!大胆!”上官海茵还想继续说的时候,被一声威严的女声打断。上官海茵抬头,看到说话的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坐在皇帝身边,也穿着淡黄色长袍,腰间用云带约束。堕马髻上戴着金黄色的凤冠,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凛然生威。 “先帝有训,待选秀女,若是有身穿红色衣服者,必为与后争宠者。像你们这样的秀女,身份低下,妄想平步青云的,是后宫内最大的隐患和毒瘤,自然是不能留你们在宫中!”皇后厉言训斥着。 上官海茵跪直,好不躲避的直视皇后:“不是的,皇后娘娘。您身居高位,不止民间女子作何想法。平民的女儿,在出嫁那天要穿着红色的嫁衣,乘坐着花轿到达未来的夫家。皇上是秀女们未来的丈夫,为了见丈夫,穿着红色的嫁衣有何不对么?” 皇后听到她的话后,眉毛扬起,抬手一拍倚靠:“大胆!” 上官海茵有些执拗的看着她:“邹忌对齐王说‘吾妻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而现今我前明疆土要比齐国大,我前明城池要比齐国多,宫妇左右没有不欺骗皇上您的,朝廷之臣没有不畏惧您的。如今民女既不想欺骗您,也不想因为畏惧您而不说实话,民心如此,有何大胆之过?” “你!”皇后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好了,惠安。”皇上抬手安抚皇后的手,上官海茵看着那双纤细修长的手,却不像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的手。 “看着朕。”皇上的嗓音低沉有磁性,却没有任何恼怒的情绪。 上官海茵看向皇上,这才看清他的样子,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团,袍角是汹涌的金色波浪。飞扬的长眉微微上挑,瞳孔像是墨玉一般吸引着人的视线,俊美的脸庞棱角分明,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仪和高贵,微薄的嘴唇慢慢的开合:“既然你说,红色的宫装是为了穿给朕看的,那朕就按照你说的,****你们参与评选。” 听到此言上官海茵松了口气,刚刚那番话说得她自己也心惊肉跳,生怕皇上一个不高兴杀了她。不过已经为上官洛香和那位穿着红色宫装的秀女征得了机会,也算是没白冒险。 “薛姑姑,将这三位秀女带到朕的面前。”听到皇上的指令后,薛姑姑紧忙走过去,将她们三人带了过去。 皇后看皇上已经松口让这三人参与选秀,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按照规矩问:“你是哪家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年几何?” 那名秀女回答:“民女是吏部左侍郎张朝宗之二女,张文澜,今年十五岁。”那秀女声音轻细,也配她的长相,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大大的眼睛看起来明媚动人,左边脸颊的梨涡让她显得可爱无比。 “可读过书?” “只读过《诗经》和《楚辞》。”张文澜回答。 皇后点了点头,看向皇上,皇上挥手:“留牌子。” “谢皇上圣恩,谢皇后娘娘圣恩。”听到这三个字后张文澜马上跪在地上。 “你又是哪家姑娘?”皇后问站在中间的上官洛香。 上官洛香有些慌乱的瞟了一眼身边的上官海茵,察觉到自己失神后上官洛香紧忙跪地回答:“民女是奉州刺史上官绍的二女,名叫上官洛香,今年十七岁。” 听到她说话后,皇后有些皱眉,声音不大的和皇上说:“这年龄,略微有些大了。”皇上没说话,皇后又说:“但这相貌,倒是少有。” 上官洛香将头抬起,那张美艳的脸在此时楚楚可怜,双眸像是秋水一样引人注目,白皙的皮肤在淡红色的衣服下衬得更加清透。 “留牌子。”皇上张口。 上官洛香叩首:“民女谢皇上圣恩,谢皇后娘娘圣恩!” 皇后将视线转到上官海茵身上,却迟迟没有张口。她看着皇上的表情后,考虑了许久后说:“至于你,女子无才便是德,后宫的女子是为皇上传宗接代的,而不是伶牙俐齿。所以,撂牌子、赐金。” 上官海茵心中的石头可算是落了地,跪地谢恩:“谢皇后娘娘圣恩,谢皇上圣恩。”说完之后站起身,等待着薛姑姑将她带走。 皇后挥手:“将这两位带到玉明殿和其余几位秀女汇合,这名秀女带出顺贞门。” 薛姑姑俯身应答,之后带着上官海茵就要往外走,后面三名穿着蓝色宫装的秀女也被召唤到前去进行甄选。 只是上官海茵还没走出半步,就听后面突然出现的喧闹声。 “谦妃娘娘万福金安!”亭子内的太监宫女突然大声的请安。 薛姑姑也回过头去俯身请安,上官海茵跟着转过身,看到底是何人突然出现。 被唤为谦妃的女子穿着深蓝色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一只只仙鹤,盈盈一握的腰背素色织锦腰带束住,乌黑的秀发绾成双刀髻,上面插着一对累丝嵌宝衔珠金雀簪,后面插着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发丝上缀着赤金宝钗花细,两耳带着金镶东珠耳坠,露出的皓腕带着一双嵌宝石双龙蚩尤纹金镯。盛装华服却是远胜坐在那里的皇后娘娘。眉如翠羽,齿如含贝,臻首娥眉,举手投资间充满万种风情,眉眼如画,含波带笑。 “皇上万福,皇后娘娘万福。”谦妃走上前躬身请安。 看到她的到来,皇后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不等皇上先开口,直接问:“谦妃你不在宫里好好待着,来这里干嘛?” 像是没听到皇后口气中的不悦一样,谦妃依旧盈盈笑着,声音柔婉动听:“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知道今天是选秀的大日子,又听说我的几个本家妹妹也在这秀女之中,所以想过来看看。”说完之后走到皇上身边,有些撒娇的问:“皇上,臣妾想在这里看看,行么?” 皇上看到她后,冷峻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却示意太监给谦妃加座。谦妃坐了下来,看着站在面前的几名秀女之后,大呼:“哎呀,我来的还真是巧,皇上,这不正好,我本家妹妹就在这里面。” “哦?谁?” “一个是这个妹妹,是我二叔的三女儿,上官洛香。”说着,指着上官洛香。 上官海茵听到这话后才认真看她的模样,还真跟大伯有些相像,只是大伯家入宫的堂姐不应该陪着清启帝殉葬了么?怎么会? “那不用谦妃妹妹担心了,这女孩儿样貌过人,举止有度,已经被留牌子了。”皇后娘娘跟着她的话回答,将自己的不满按在了心下。 谦妃摇了摇头:“这下面,还有一个我的堂妹,也是我二叔奉州刺史上官绍的女儿,不过是三女儿,就是她,上官海茵。”说着指向海茵。 上官海茵被提到名字后十分诧异,心中不安又燃起。 皇上侧过头高深莫测的看着谦妃,二人对视许久后,皇上突然开口:“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两位妹妹,都进宫陪爱妃吧,如何?” 谦妃立刻起身行礼:“那臣妾就谢过皇上了。”说完之后眼神示意上官海茵,让她快点谢恩。 上官海茵却迟迟不动,知道薛姑姑将她绊倒,才条件反射的说:“谢皇上圣恩。”却在说完话之后,晕了过去。 第十一章 秀阁(一) 上官海茵昏昏沉沉的坐了起来,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身边是昏暗的烛火。上官海茵有些嘶哑着嗓子喊道:“流云?” 没多久,连串的脚步声跑到了她的身边,流云将她扶起:“小姐。” 上官海茵转过身看着流云,不知何时换的装服,穿着浅紫色的长裙,头发束成了双环髻。上官海茵皱眉道:“我……现在在哪里?” 流云不知该如何说,只得沉默。 上官海茵坐直身体,看着四周的摆设,屋子的北边是一对楠木格,上边是一个花梨木托底的金星玻璃四方瓶,旁边放着紫檀托底的蓝玻璃四方瓶,瓶子中插着鲜花,剩下的格子全都空空如也,正对楠木格的是一张花梨木的案子,上面似乎铺了一层灰,她躺在一张罗汉床上,盖着的被子虽是金丝被罩,却带着一股经久不用的味道。 突然房间门被推开,素兰穿着打扮和流云一样,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市不大不小的食盒。看到她醒后,恭恭敬敬的说:“小主,您醒了。” 听到小主这名字,上官海茵好似雷击一样想起来了白天的所有事情,甚至包括最后,谦妃的出现。 上官海茵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走到素兰面前,伸手掐住素兰的脖子,目光带火一样瞪着她:“今天这到底怎么回事!” 素兰被她掐的直咳嗽,手上却稳稳的托着托盘,努力的张口说话:“咳咳……小主……您先让女婢把这晚食放在桌子上,如果撒了,您今晚就要饿肚子了……” 上官海茵用眼神示意流云将那托盘接过去,手上的力度却没放松,贴近素兰的脸一字一顿的说:“你是不是不信我现在杀了你?” 素兰被掐得脸色赤红,吃力的回答:“奴婢相信您,但是这大内森严,如果我不在,小主你要怎么熬出去?” “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宫里选秀?不是说见林大人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这话,上官海茵的力气越大,流云看着素兰已经快要翻白眼了,紧忙过去拉住上官海茵:“小姐!” 上官海茵紧忙将手放开,她只是怒极,并不是真的想杀她。只是她实在是太气愤了,不仅气愤,还窝火,满腔的怒火不知怎么发泄,在原地转了几圈之后坐回了床上。 素兰摸着脖子喘着粗气,看上官海茵坐下之后,紧忙跪倒了她面前:“小主,是……是三夫人……三夫人让我,将您的信息交给户部尚书林大人,让他把你的名帖塞进入选秀女中。 听到了这个答案后上官海茵十分诧异:“我娘?她为什么这么做?” “您看了这个,就明白了。”素兰从腰间掏出一封窄信,递给上官海茵。 上官海茵将信展开,读着上面的内容,看罢无力的垂下手,那封信飘了下来。 信的确是母亲吴氏写的,却是要她如若中选,一定要在宫中出人头地,势必要超越上官洛香,才能为母亲在老宅征得一席之地。 为什么,为什么母亲不告诉她,她不能进宫当皇上的妃子啊!她今年七月及笄,她的三师兄程颢今年七月要来娶她啊! 思及此,上官海茵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下来,又恨又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素兰从腰间掏出一个平安扣,正是程颢送的那枚,递给了她:“小主,这是奴婢从您的首饰盒中拿出来的……” 看到平安扣之后,上官海茵止住泪,她不能就这样认命,从小她就不是认命的人,她会出去的,一定会的。结果平安扣,将它拴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冷冷的看着素兰:“我现在在哪里?” 素兰回答:“您在预秀阁,是选中秀女学习礼仪的地方。” 上官海茵看着屋内虽然华丽的陈设,却又显得老旧而破败,不断的在思索,到底要如何离开这里。 正在这时,门被敲响,流云走过去开门,却看到一个身穿白色宫装的女子走了进来。 第十二章 秀阁(二) 那女子白衣飘飘,长发被简单的束住了,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清冷,此时她峨眉清扫,脸上不施粉黛,看起来却和白天并无区别,绝色是绝色,只是看起来十分的冷淡。芊芊玉手中手上端着一个小碗,看到她醒来后语气平静的说:“你醒了?”说着将药端了进去。 药盅放到了案子上之后,看着那并没有打开的食盒眉头微皱,将食盒都打开,把里面的菜品都拿了出来,然后环视了一下房间,有些无奈的语气说:“这都是挑剩下的了,房间没没有椅子了,将就将就吧,明天和姑姑说一声,搬把椅子过来。” 上官海茵有些迷茫的看着她,发生问:“你是?” 那女子突然浅笑起来:“你瞧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沈玥明,户部典史沈叔埏之女。和你同一批进来的秀女,刚刚在顺贞门的时候我们还见过,你忘了?” 听她说话却和看起来不大一样,沈玥明不笑时一张冷面,像是什么事情都不在意一样,但是说话的内容、语气和笑容却告诉上官海茵这女子和她表现给众人的感觉并不一样。 沈玥明看了看跪在一边的素兰,眉毛稍稍扬起:“我来得不是时候?” 上官海茵下定决心,她现在是想要逃出去,可是现在她连自己的处境都不清楚,要怎么逃开?于是咧了咧嘴,像是有些疲惫的向沈玥明笑了笑:“没有,沈姑娘芳龄几何?” “我今年十六岁,比你大一岁,你可以叫我沈姐姐。”沈玥明笑的温柔。 上官海茵并不讨厌这个笑容,她身上的气质和不爱说话的流云非常像,却又有一些不一样。于是发自肺腑的说了句:“谢谢你挂念我,沈姐姐。” 沈玥明摆了摆手,白色的薄纱在她身上忽闪忽现,不经意间她看到上官海茵正赤着脚站在地上,紧忙说:“这二月天还没回暖,你怎么没穿鞋?快,愣着干嘛,给你主子把鞋穿上!” 流云忙将绣鞋给上官海茵,上官海茵刚刚气急不知道冷,如今将脚放在鞋里才缓过来,走到梨花木案旁边,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和那一碗药,抬头问她:“沈姐姐,刚刚在御花园到现在,都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突然就到这里了呢?” 沈玥明将药碗递给她,里面传来浓厚妾熟悉的草药味,上官海茵假装吹风,实际是去闻闻里面的材料,确定都是安神的才一口接着一口喝。 “太医院的女医说你是因为在水中泡太久,又晒了太久,导致的虚脱。就直接跟着选中的秀女拉过来了。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说了说我们要在这里进行一个月的礼仪学习,在春礼上集体册封。”沈玥明解释了一下下午的事情。说着又环顾了一下她的房间,发现几乎什么都没有,于是回过头来说:“你家里没把要用的东西送来么?我看你姐姐那里倒是堆满了东西。” 上官海茵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素兰:“素兰,你去姐姐那里看看,可能嬷嬷把我需要的东西都送到她那里去了。”上官海茵听到时间限制,心里明白,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离开这里,只是这些她不能当着素兰的面说。现在在她心里,素兰虽不是主谋,却也是帮凶,尤其是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和师兄成亲,却还帮着母亲将她送到这里。 素兰起身回答:“是,小主。”然后离开了房间。 上官海茵等她离开后,放心问了出来:“这次选的秀女就确定了么,不会再改了么?” 沈玥明以为她担心自己被淘汰下去,于是笑的和煦:“不用担心,基本我们不出意外是不会被扔出预秀阁的,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当今皇上不好每色,这次的秀女一宫才选上来七个,放心吧。” 听到这句话后,上官海茵却更放不下心,她不想想在这里一辈子,这高门大院,这深门高墙,层层叠叠的门一重又一重,她进去了就像是再也出不去一样。她不要和一帮女人分享一个丈夫,也不想在这里和她们勾心斗角,尤其是在上官洛香还在的情况,更何况,自己那个堂姐谦妃也不知敌友,这里真是位置的深渊。 沈玥明看着她把药喝完之后,将药盅拿起:“薛姑姑让我把这碗安神药给你送来,你已经喝完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我就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明日四更我们就要起来了。” 沈玥明说完之后款步走到门口,然后定在了那里,回头向她说:“嗯……预秀阁一共空了十几间房间,咱们七名秀女一人一间,明日之后咱们就要朝夕相处了。你姐姐的样子你应该也知道,所以……”话说道一半,不再言语。 上官海茵了解了她的意思,上官洛香没脑子不断的惹事闯祸,她们是姐妹,她还是谦妃娘娘靠恩宠才选中的,明日见面必定会招人嫉恨,可是招人嫉恨不更好,正顺这个机会被除名了。 流云帮她将碗筷摆好,有些心疼的说:“小姐,委屈你了。” 上官海茵知道她是说自己只能站着吃饭这件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端起饭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菜,然后抬起头看着流云:“流云,我想逃出去。” 听到这话后流云并没有奇怪,她知道主子是什么个性,让她乖乖认命在这个永无天日得地方过一辈子大概是不太可能,但是这大内森严,要怎么逃出去。 上官海茵放下碗筷:“如果秀女在这段时间内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惹了什么事,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的被放过,到时候无论去哪里做苦工,我们都能假死出宫。”上官海茵在桌子上的灰尘上写了几味中药的名字,吩咐她:“如果一有时间,就去太医院要这个东西。” 流云看着上官海茵得眼神,知道她是认真的。于是默默将这些都记在了心里,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 门被素兰敲开了,然后素兰拎着一个大箱子进来:“这一箱就是小猪的行李了,洛香小主说她什么都没碰。” 上官海茵将箱子打开,看到的是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衣物杂货,然后眼尖的看到里面有一把软剑,她的软鞭不知道被素兰扔哪里去了,好歹是还有软剑,反正都是用来缠在腰上的,都是一样的,想着就将软剑抽了出来,缠在了腰上。 素兰看着上官海茵,咬了咬嘴唇,然后走上前半跪:“小主,三夫人交代我无论如何要保护你的安慰,这在宫内带武器,出了问题您一定会受牵连的!” 上官海茵没理她,将软剑缠好后从箱子中找出了一个干净的被罩,扔给流云让流云将原来的金丝被罩摘下去,换上这个。 然后对着素兰说:“我相信你是终于我娘的,但是因为这消息太突然了,我一时接受不了,而且刚刚因为晕过去,少知道了很多事情,你给我说说这次进来这几个人都什么来头吧?” 素兰沉吟了几许,张嘴刚要说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上官海茵估计现在已经很晚了,怎么有人喜欢接二连三的在晚上来找她呢? 素兰去开门,看到来人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上官海茵看到那人后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怎么会到这里来? 第十三章 威胁 谦妃穿着粉白色长袍,腰间束着姿色的宽边腰带,外面套着一件半透明的长衫,显得她身材欣长纤细,乌黑的秀发此时只是简简单单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朵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不失风雅。脸上薄施粉黛,妆容不是优雅。 外面穿着一件灰色带帽兜的长袍,进来后将帽兜摘下,四处扫视了一下上官海茵入住得房间,有些皱眉,却也没说什么,走进了房间,让自己的婢女在外面等候。 上官海茵等她进来才想起请安,虽然是她将自己陷入这不义之地,但是在礼法上这她们的地位还是相差悬殊:“给谦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谦妃看着她的模样,抬手示意她起来,等上官海茵站起来后,谦妃绕着正穿着长袍睡服的上官海茵,然后开口,声音清冽动听:“妹妹今夜可要好好休息,明天开始的礼仪训练可不是简单的事。” 上官海茵看着谦妃的相貌,突然觉得有件事十分诧异,因为大伯家是做香料生意的,所以堂姐从小浸染在香料中,身上自然带有奇特的香气,她记得几年前家里来的书信还说因为堂姐这一身香气而被封为“袭贵人”,怎么如今从先帝的袭贵人变成了当今皇上的妃子,身上的香气也没了。 上官海茵只记得大概在六岁的时候家宴中见过十岁的谦妃,上官洛嫣,只是怎么也不能将眼前这人与当时的人对上。 看到上官海茵分心,谦妃轻咳一声,唤回上官海茵的注意力:“虽然知道这样说有些唐突了,但是你现在身为秀女,无论如何也是会进宫的,做皇上的女人,不好么?” 上官海茵下意识的轻轻摇头,然后看着谦妃,不知如何说好。 谦妃突然说:“把这个给我看看好么?”指着上官海茵手中的平安扣。 上官海茵本想藏起来假装没有,最终却放弃了,自己毕竟比她的地位低,骗她没什么好处,于是将平安扣递了过去。 谦妃把玩着那枚平安扣,细细打量平安扣上面的纹路,然后张口:“颢?看来这是你在大殿上据理力争和昏过去的原因吧?” 上官海茵没想到谦妃这样就猜到了,大脑飞速的运转,然后想出借口:“这个,是五灵山的标识,是,是师傅送我的。” 谦妃笑着摇头:“五灵山的标识是空,我也有幸和空山道人打过交代,也知道他当时有一个弟子,名字好像叫……” “娘娘!”上官海茵大叫一声,跪在地上。 谦妃看着跪在地上的上官海茵,握着平安扣,低头凑近她耳边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进宫,也知道你心似乎拴在别人身上。但是你要知道,这里是重重深锁的后宫,如果这段时间,你有什么故意为之,我就让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枚平安扣的主人。不过,如果你能在这一个月的争斗中,平安让自己留下来,我会给你见她的机会。” 说完之后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上官海茵。上官海茵有些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垂头半刻后抬头看她,眼神中不含任何情绪,只是问:“娘娘,我有何德何能,让您这样不拘身份威胁?” “宫内争斗太盛,有自己本家妹妹的帮忙是如虎添翼啊。”尾音上扬,谦妃的声音腻而不实。 “可是还有上官洛香,还有她啊!”为什么偏偏要是她?为什么! 谦妃依旧在笑笑容:“一个空有容貌,却没有脑子的人,连棋子都不配做。天色太晚了,你好好休息。”说完之后将帽兜戴上,带着那枚平安扣转身离开。 门关紧后,上官海茵有些虚脱的瘫坐在地上,流云和素兰对视一眼之后,紧忙将她扶回了床上,新换的被罩上还有家乡的桂花香气。面无表情的靠在枕头上,要怎么办,她到底要怎么办。 流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刚刚谦妃的一言一语她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也知道谦妃对上官海茵的事情了如指掌,现在那枚平安扣就像是一把剑一样悬在上官海茵的头上,她是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素兰张了张嘴,最后放弃了,走到西侧的小炕上将被褥铺好,对流云说:“这几日我们都要和小主一起住在这间屋子里。” 流云点点头,张口道:“小姐……”说完之后觉得有些不妥,却又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改,只能看着上官海茵。 上官海茵想明白一样,坐了起来,向流云说道:“以后就和素兰一样,叫我小主吧。还有,素兰,你还没说,这次的这七个秀女都什么来头呢。” 素兰有些惊喜的看着上官海茵,暗忖她这是想明白了?紧忙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全数交代给她:“算上小主您,这次一共选了七位秀女,这七人的家室都相去不远,只有沈小主的父亲官职最小,只是户部典史,但是据说沈家是洛京少有的大富之家。 “齐泽萱小主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国丈大人虽然官位不高,但是她们的哥哥齐轩辕却是正二品的飘起大将军。康馨逸小主是瑞贤妃的堂妹,贤妃娘娘的父亲康朝安是正一品右丞相。沈小主您刚刚见过了,户部典史的女儿,身份较之前的那两位差了许多,但是,据说她在大殿上的表现十分优秀,皇后娘娘赞不绝口。 “应婉柔应秀女的父亲应国治是从二品参知政事,最后的是张文澜张小主的父亲是正三品的吏部左侍郎。” 听完之后上官海茵皱着眉头默默思考,然后开口说:“应婉柔和康馨逸我应该是见过的,应婉柔刁蛮跋扈,在顺贞门前还差点和二姐吵起来。康馨逸虽没她那么刁蛮不讲理,却也自视过高。” 听到这些之后,流云说:“小主何不和齐小主结盟?” 上官海茵没回答,却只是摇了摇头。素兰在一旁解释说:“小主是谦妃的妹妹,又是和皇后娘娘起了正面冲突,若是冒然和齐小主接近,一定会起反作用,所以最好是从主动示好的沈小主和张小主开始,不过……据说那应小主何洛嫣小主性格,有些相像。” 听完素兰的话后上官海茵有些赞许的看了她一眼,现在是明白为何母亲在安排她入宫的时候还要让素兰跟着来了。流云可以保护她的安全,素兰可以为她出谋划策,这一个月的礼仪学习,应该是不用太过担心,只是……不知道谦妃会不会按照她说的那样,给自己一个机会,逃跑的机会还是见师兄的机会,上官海茵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这一场选秀似乎将她平静运行的生命车轮,推到了另一边去,完全偏离了原来的柜机。 一夜无话,上官海茵辗转反侧没睡好,醒后头有些微微的发胀,上官海茵从自己的箱子中拿出了一个药用荷包拿了出来,挂在身边,闻到淡淡的药草气息头脑清醒了一半,流云和素兰帮她梳洗打扮好后,上官海茵在五更前就走出了这间房子。 前一天自己是被抬进来的,还不知道这预秀阁是什么样的,如今在晨曦下是看到了预秀阁的全境,她站的位置应该是大院子的最西边,旁边还有几件房间,东边是连拍的房门,中间是空着的花圃地,在南边有一条小道,应该是通往预秀阁正殿的小路。 还未站多久,那条小路上就出现了几个人影,人影越走越近,到了视线范围后才发现是穿着绛紫色宫装的薛姑姑和几名宫女,薛姑姑看到她早早的站在这里有些诧异:“海茵小主为何起这么早?” “姑姑说四更集合,所以海茵提前了一会出来。”上官海茵回答得大方得体,穿着宫里为他们准备的浅蓝色一身浅蓝色挑丝双窠云雁的宫装,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发髻也是规定的流云髻,身上手上多余的一点装饰都没有。 薛姑姑赞许的点点头,然后薛姑姑示意宫女们去敲秀女的门,没多久这七人就都站了出来,应婉柔伸着胳膊打着哈欠,口中不满的说道:“不是说四更天出来么,这鸡才鸣没多久,怎么就教我们出来了?” 薛姑姑板着脸对着她说:“小主,后妃每日五更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然后给皇后娘娘请安,如果你们在四更之前起不来,如何做到五更时到达太后的宫中为太后请安?” 应婉柔撇了撇嘴,小声说:“谁不知道那太后怎么回事。” 当今太后应该算是皇帝的侄媳妇,带着一个公主独居在慈宁宫,清启帝驾崩后即位的是昭诚太子,太子还未坐稳皇位就因战乱而丧命在外,经过五王之难后才是如今登基的皇上。 薛姑姑皱着眉,厉声道:“应小主,如果您学不会在后宫关注自己的嘴,那老奴就要教你了!” 上官洛嫣在旁边冷笑道:“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听到这句话后应婉柔气的眉毛立了起来,伸手将旁白水缸上的水碗照着上官洛香泼过去,上官洛香一躲,一滴不少的都泼在了上官海茵的脸上。 上官洛香看到上官海茵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应姐姐,你这眼神可是故意的?” 上官海茵本来是无意参与她们二人的争斗,此时却被无缘无故的泼了一脸水,狼狈之极,余光中看到那条小路上似乎又有人来,于是心上一计。 第十四章 站桩 “应姑娘,你羞辱太后娘娘已经胆大包天了,为何连皇后娘娘也不妨在眼里?”上官海茵声音不小,语气十分平静。 应婉柔冷哼一声:“什么太后不太后皇后不皇后的,以后我做了妃子,大家还不都平起平坐?” “放肆!”皇后的声音在身后像是炸雷一般出现,在场的七名秀女立刻俯身请安。 上官海茵余光看到应婉柔听到这声音后身体瞬间僵硬在了那里,在心中冷笑,看样子她和上官洛香倒是真的像的很,一样的虽然美丽却没脑子。 皇后款步走过来,身边跟着婢女,走近后,皇后娘娘居高临下的看了看应婉柔:“你是应參知的女儿?” “回皇后娘娘,是的。”跪在地上的应婉柔说话带着颤抖,她就算再傻也知道刚刚那句话不应该说,只是谁能想到皇后现在就来了呢。 皇后娘娘的年龄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画着远山眉,额头中央点花钿,端庄秀丽,看起来气质十分温婉,扫视了一下众秀女之后开口,语气却十分威严:“宫中只有一妻,其余皆为妾,没有平起平坐的说法,你们可记住了?” 几人齐声回答:“记住了,皇后娘娘。” 皇后接着低头看应婉柔:“应大人应该为有你这样的女儿而感到羞耻,薛姑姑,罚她今天不许吃饭!”说完之后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后回头,看向上官海茵的方向:“上官家两位秀女,将头抬起来。” 上官海茵和上官洛香闻言,都将头抬起,眼睛低垂着看着地面。 “如果在后宫还是不懂收敛自己的锋芒,大罗神仙都也救不了你。”皇后说完就带着婢女离开。 上官海茵知道她指的是自己,抬头目送着皇后的离开,她当然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皇后走后,秀女们才敢站起来。 薛姑姑似笑非笑的看着应婉柔:“应小主以后说话可要注意。” 应婉柔有些愤恨的瞪了一眼上官海茵,上官海茵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毕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上官洛香却高兴得很,她一向想的少,以前总觉得上官海茵会抢她想要的东西,但是现在看上官海茵在身边未必对她没有好处,会武功还会医,最重要的是刚刚帮她收拾了她看不上的贱人。 只是上官海茵注意到其余四人面对此时却都十分冷漠,既没有嘲笑,也没有幸灾乐祸,更没人评价这件事。 薛姑姑让婢女拿出训练礼仪用的东西,齐刷刷的在院子中央摆上了七根矮桩子,摆好后对这几名秀女说:“现在单脚站上去。注意维持平衡,站稳一个时辰,谁掉下来了,就再加一个时辰。” 那桩子的平面并不大,大概刚刚能容下一只脚的距离,也就是说如果没站稳的话,只会摔倒在地上。 上官海茵对那桩子并不陌生,当年在五灵山练武的时候,这样的梅花桩她没少站。只是对其余秀女来讲,单脚站立一个时辰本来就已经够难得了,还要站在这上面,控制不好平衡一定会摔下来。 在几名秀女面面相觑的时候,沈玥明已经单脚踩上去了,上官海茵想起上次跨火盆她也是第一个上去的,心中有些惊讶。然后自己因特跟着踩上了矮桩,真正踩上去上官海茵才知道这桩子的奥秘所在,看起来虽然是能放下一只脚,但实际上只能放稳半只脚掌,你的脚跟一定要踮起,不然身体会后倾。 上官海茵看了看身边的沈玥明,虽是第一个上去,站的却并不稳,只是在努力控制自己平衡。在她们二人上去后,几名婢女在她们面前摆上了香炉,香炉里烧着粗香计时用。 剩下的人看了看这二人,只好都踏了上去,只是在选择矮桩的时候,齐泽萱却抢在了上官洛香旁边,站在了上官海茵和上官洛香中间,上官海茵看了看她。 齐泽萱忙着平衡没空理任何人,却让上官海茵十分意外,上官洛香旁边是康馨逸和默不作声的张文澜。 齐泽萱和皇后长得十分相像,都是心型脸,只是比皇后更瘦弱更年轻一些,眉眼间像是平静似水一样,大气婉约,和康馨逸那勾魂夺魄的模样正好形成对比。应婉柔则是灿若桃花的一张脸,眉目含情,这和沈玥明的清冷形成对比。至于张文澜,明眸皓齿,相貌却温柔似水,也不像是爱出风头的样子。 几人站上矮桩后,只有上官海茵一个人能稳稳的站在那里,其余人都像是随风飘荡一样左摇右摆。 薛姑姑搬了把椅子坐在她们前面看着她们就这样站着,偶尔让小宫女去帮她们摆正身体,然后张口:“头要正,背要直,这站桩应该是你们在家都练过的,如果不能保持高贵的形体,看起来就没精神气,皇上不喜欢没有精神气得女子。” 听完这番话后众人更认真的想努力站好,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香要烧没的时候,齐泽萱突然大呼一声,向旁边仰过去,直挺挺的摔到了上官海茵的身上,上官海茵被她一扑也向旁边摔去,连带着沈玥明本来就站不稳,此时被她们牵连着也摔了出去。 只是上官海茵想到按这样来看,最终被压在最底下的一定是沈玥明,于是用力一拉,将这二人都推到了自己的前面,自己责备稳稳的压在了最下面,手臂摩擦地面的疼痛让上官海茵皱紧眉头。 “你们三人,继续再站一个时辰!”薛姑姑怒气冲冲的站起来大声说道。留其余时间快到的秀女们抿嘴偷乐。 上官海茵看了看齐泽萱旁边的上官洛香,本来站的非常稳的她刚刚也突然跟着晃了起来。 第十五章 文澜 上官洛香也被旁边的人推了下来,十分诧异的瞪着旁边的康馨逸,康馨逸看着自己那支香烧没后以胜利者的姿态跳了下来,看着狼狈的四个人:“真是没用!”说完看了看被压在最底下的上官海茵,面露不屑:“舍身救人,真是伟大。” 压在她身上的二人紧忙站起身,沈玥明拉起上官海茵的袖子看了看她的胳膊,被地上的砂石擦破出了几处破损,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回国头来看着康馨逸:“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明明是你们没站稳,怪我么?”康馨逸好整以暇的摆了摆手,回头看着薛姑姑:“姑姑,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可以去休息了么?” 薛姑姑坐在她们面前,看得最清楚刚刚怎么回事,康馨逸在最后一刻用胳膊肘推了应婉柔,应婉柔倒地的时候拽住了旁边本就站不稳的齐泽萱,齐泽萱一倒连带着旁边的几个人都跟着倒了下去。 “康小主,心地恶毒的人在后宫是生存不了多久的!”薛姑姑站起身让婢女去将应婉柔扶起。 康馨逸勾起左边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薛姑姑:“你不过是一个吓人,一个替主子干活的奴才,有什么资格教育我?我告诉你,在这宫里,除了我姐姐,没人有资格教育我。” 上官海茵看着她拿趾高气昂的样子,十分恶心,终于忍不住开口:“康姐姐,你虽长我一岁,但是有的事你却没我想的周全。如果贤妃娘娘知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大概会更不高兴吧?” “你什么身份,敢教育我?你知道我伯父是什么身份么?当朝的右丞相,所以无论我在这里做了什么,都不会让任何人不高兴的。至于你,一个被迫塞进来的秀女,你觉得哪怕你有个嫔妃当姐姐,又能怎么样?”康馨逸转过身看着上官海茵,当目光到她血迹斑斑的胳膊时,嘲笑道:“何况,一个那么不在乎自己身体的女人,皇上会喜欢么?” “康姐姐,那妹妹这句不当讲的话就讲了。今天在这预秀阁的也就是我们几人,若论家室,自然没人能比得过右丞相,可是你确定,右丞大人和贤妃娘娘,会为了一个以下犯上的人承担所有罪责么?”上官海茵语气平缓,眼波流转,春风拂面的笑容看得康馨逸慎得慌。 “你,你说什么以下犯上?”康馨逸有些磕巴的问。 “姐姐应该知道,这宫中若看家室,可看的是自己本家,而非旁支。贤妃娘娘自然身份尊贵,但是按律例来将,姐姐进宫的初位不能高于美人。但是齐姐姐的亲哥哥却是二品将军,地位不能低于贵人。姐姐你现在不就是以下犯上?”宫内官阶的问题,上官海茵记得曾经五灵山有嬷嬷和自己说过,当时图好玩给记下来了,没想到现在还能拿出来糊弄糊弄人。 听到这句话后康馨逸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只知道等着上官海茵,片刻后才说:“那你现在跟我说话,也是以下犯上!” “就像姐姐刚刚说的一样,我在殿选的时候都能和皇后娘娘直接对话,你觉得我还有什么不敢的么?而且,论官职,我父亲应该是正二品,怎么,也比姐姐高。姐姐如果认为在后宫必须用这些外在的东西标榜自己的地位,那我劝姐姐,还是不要冒险的好,毕竟,我们这里每一个人,都不是任人宰割的。”上官海茵满意的看着康馨逸害怕的瑟缩了一下。 说完此话后,上官海茵特意看了看周围其余的秀女,除了沈玥明十分在意她手臂上的伤疤,其余人的表情却都高深莫测,尤其是离她很近的齐泽萱,齐泽萱看向上官海茵的目光有些许奇怪,上官海茵还没听过齐泽萱发表过自己的意见。她和张文澜二人在这批秀女中,除了身份过于高贵外,并不抢眼。 薛姑姑出声制止她们的争吵:“像什么样子!你们作为后妃是为帮皇后娘娘减轻压力,帮皇室延绵子嗣的,而不是在这里你来我往吵个不停!康小主,上官海茵小主,罚你们今天中午没有午饭吃!回自己房间面壁思过!” 上官海茵垂眉看着手上的伤,不轻不痒的回答:“是姑姑,但是这伤如果不处理,怕会留疤吧?” 听到留疤儿子薛姑姑心里咯噔一下,这些秀女都是经过精挑细选进来的,每一个人都是她们细细检查过身体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疤痕斑点,要真留疤了,她们这掌教姑姑也做不长。 上官海茵看着她急的冷汗都要下来时,才凉凉的道出解决方法:“我在倒是略懂医术,只是想彻底祛疤,还是得让医生给我开出一副药来,我得亲自去药房一趟。” 听到这话后,薛姑姑紧忙同意:“那我让凌春陪你去药房。” 上官海茵笑着同意了,她需要一些东西保护自己,现在已经开始有这小动作,以后指不定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呢,只是,这预秀阁的培训不是不会往下再筛下去秀女么,怎么康馨逸和应婉柔就这么着急给被人使绊子? 凌春穿着浅绿色宫装,年龄看起俩不过十二三岁,低着头向她请安:“小主吉祥,跟凌春走吧。” 上官海茵正待走时,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姑姑,我能跟着一起去么?文澜的祖父是太医,也略懂医术,还能帮帮上官姐姐。” 上官海茵回头看,眉眼和顺的看着她,笑得腼腆。 薛姑姑想了想,反正医馆离预秀阁也不远,何况宫内为后妃看病的都是女医,于是应允:“你跟着去吧。” 张文澜召唤过自己的婢女,走上上官海茵身边,看了看她的胳膊后微笑着,露出浅浅的梨涡说:“走吧,姐姐。” 张文澜小上官海茵两个月,自然叫她姐姐。只是上官海茵没明白,一直以来从未作声的她为何主动要求和自己同去。 凌春带着她们穿过预秀阁内的小道,走出宫门,在高耸的红墙内向前方的医馆走去。 张文澜让自己的婢女跟着凌春,自己则在上官海茵身边,和她一起走。 一路上谁也没和谁说话,直到到了医馆,采药的童子知道她们来的目的后让她们写下自己需要的药,她去调配。 上官海茵写了个舒痕的方子,张文澜看到后,皱着眉头改了两味药,然后对那小童说:“你拿这房子去给女医大人看看,若是可以,就按照这个来调配。”说完之后看向上官海茵:“姐姐放心,那两味药绝对是中性的,和你写的也并不相生相克,如果姐姐不放心,以后大可又妹妹先试药。” 上官海茵因她这滴水不漏的做法和语言扬起眉毛,只是点头道谢:“那多谢妹妹了。” “姐姐不想问,我为何跟着过来么?”张文澜有些好奇上官海茵的沉稳,这一路上她们都没进行过交谈,是她真的不好奇么? 上官海茵笑了笑,笑容像是弯月一样,还带着星星的光彩:“妹妹若想说,我自然听,妹妹若不想说,我也不强求。” “姐姐……这次的礼仪训练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让不适应后宫生活的人从这里被退下去,而且……据我所知,不出几天,第二批秀女就要进来了。咱们选秀那天见到的,并不是全国的秀女。”张文澜语气有些着急。 上官海茵却是没懂宫里的意思,为何这秀女要选两批。 “这一个月后,没问题的自然就去做皇上的后妃了,至于那些不合适的,就要被送去……昭阳殿。”张文澜说出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有些心惊。 上官海茵没听过昭阳殿的名字,问:“昭阳殿怎么了?” “专选官家女子去和亲的地方,我听说,如果我们表现不好,一定会被送往那里的。所以姐姐,这一个月,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张文澜握住上官海茵的手恳切的说道。 上官海茵疑惑的看着她:“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我被送走了,不更好么?” 张文澜抿着嘴摇头,然后看着上官海茵的眼睛:“姐姐,我们家都是你救的,如果没有你当时在大殿上和皇后娘娘争执,也没有今天的文澜。” 第十六章 想通 上官海茵不解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若没有姐姐那天在大殿上和皇后娘娘据理力争,文澜一定没有入选资格。我父亲虽然是三品官员,但是家里却债台高筑,入股哦没有这次入选得到的赏赐,我都想象不到那些债主会对我们家做些什么……”闻言上官海茵理解了。 前明皇室对后宫一直以来十分大方,哪家的女子被选入修女,宫内都会赠送去千金的赏赐,意味聘礼。 “我……那天在选衣服的时候急功近利了,只想到穿着红衣服会惹人注目一些,差点……差点让全家陷入不义,不过还好有姐姐在,所以我说你我们家的恩人。”张文澜的手依旧抓着上官海茵的手不放。 上官海茵安慰似的拍了拍她:“我不过就是想到就说到了,但是也谢谢你,告诉我昭阳殿的事情,这事情真实么?” 张文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听说有皇上是有这个意思的,不然也不会在这次选秀中只选七人。皇上刚即位,宫内年龄相仿的公主也没几个,只能从民间选女和亲了,只是怎么去和亲就了。” 上官海茵了然的点头,如果可以的话,她是可以避开谦妃故意表现不好,然后被送进昭阳殿等待,那样的话她是不是也好逃跑一些,只是那样的话,自己的家人……想到了母亲的样子,上官海茵又狠不下来心,虽然她将自己送到这里是为了争宠,但是…… 张文澜看她似乎在晃神,在她面前挥了挥收:“姐姐?” 上官海茵回过神,那边小童也把调好的药膏递了过来:“女医大人说没问题,每日早晚各擦一次,月余即可去掉疤痕。” 上官海茵点点头,表示明白,接过那个小巧精致的铁盒,打开盒子后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然后将盒子盖上,对着张文澜说:“我们走吧。” 张文澜跟在她旁边往回走,回去的时间比去的时间快很多,上官海茵一路上在听张文澜讲她在入宫前知道的东西。 比如说皇后娘娘虽然仰仗娘家势力,却也惧怕二哥的能力会功高震主,所以对她这位亲妹妹一直以来不冷不淡的。 或者说应婉柔为何会肆无忌惮,根本原因不只是她父亲的官职,而是她的母亲是番邦的公主,皇帝现在新登基,正是内有为患之时,无论应婉柔怎么样,朝廷都会碍于她母亲的身份而多加考虑。 上官海茵在快到预秀阁的时候停了下来,问张文澜:“如果秀女被发放到昭阳殿,会对她的家人有什么影响?” 张文澜想了想回答:“律例没有明确说到底会怎么样,但是想也知道,一定会厚赏家人,毕竟出嫁的女子一定要身份高贵才行。”看着上官海茵思索的样子,张文澜谨慎的问:“姐姐……你是不想当后妃么?” 上官海茵没想到张文澜会那么聪明,猜到这件事,紧忙摇头:“没有,哪里的话。” 张文澜看她的样子心下了然,拉着上官海茵的手,将她拽到身边,轻声说:“姐姐,妹妹说句不该说的话,哪怕姐姐你是被迫进宫的,也得咬着牙坚持下去,不然……就算你真的逃出去了,又以什么身份活下去呢?” 这句话一下点醒了上官海茵,是啊,她如果逃了出去,以什么身份回家,以什么身份见程颢,更甚者以什么身份嫁给他?到时候连累父族不说,还会连累他,自己这几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上官海茵深呼了口气,回答她:“我知道。” 回到预秀阁后,中间的空地上只有几根矮桩,其余人都不见了,薛姑姑身边的宫女芳草正在那里等她们,看到她们两个回来之后,薛姑姑紧忙走过去:“小主们可算是回来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正在宣明殿等着呢,就差你们了,芳草这就快领着二位小主过去!” 上官海茵看了看周围的房间,四周静悄悄的,房门紧闭,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就跟着芳草往出走。 芳草带着她们穿过了重重宫门大殿,走得上官海茵快要迷路了,却都没看到宣明殿的影子。 看着芳草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上官海茵心里突然敲起了警钟,于是站在那里,大声问:“芳草姑娘,你这是要把我们往哪领?” 第十七章 獒犬 芳草没敢回头,只是站在距离她们两个不近的地方说:“小主不用担心,前面就是宣明殿。” 上官海茵看了看四周,宫墙附近都生长着杂乱不堪的杂草,怎么看都不像是皇后娘娘居住的宣明殿,四周也静悄悄的,走了这么久基本上没有人经过,皇后的宫殿会实在这样门可罗雀么? 上官海茵拉住张文澜,然后用眼神示意张文澜的婢女凝思去找人,凝思踮着脚顺着来时的路跑了回去。 芳草感觉到她们两个似乎停在那里不再前进,只得回头,眼神躲闪的说:“二位小主,快跟我走啊,你们已经迟到了。” 上官海茵摇头,略微上挑的眼睛微眯在一起:“这附近荒草丛生,并不像是皇后娘娘的宣明殿,你的到底要把我们两个往哪里领?” 芳草看瞒不住了,只得卸下伪装,勾唇轻笑:“既然上官小主看明白了,那女婢也不再小心翼翼的了。皇后娘娘的确又诏叫小主们去宣明殿,咱们走的也的确是往宣明殿去的道路,不过这条岔路不是去宣明殿的,而是去往禁卫营的,所以小主才看到四周荒草丛生,无人打扫。” 上官海茵皱眉:“禁卫营?” 张文澜替她回答:“禁卫营是皇上在宫内的训练暗卫的地方,外人只知道这近卫营被藏在后宫内非常隐秘的地方,没想到和皇后的宫殿只是一个岔路之隔。” 上官海茵却不懂为什么芳草要带她们去近卫营:“你把我们领这里干嘛?” 芳草估算了下时间,然后人慢慢往后撤,声音越来越远:“因为这个时辰,是他们放近卫营的野兽出来的时间啊,二位小主,芳草就不奉陪了!”说完话后芳草向远处一个拐角跑去,然后消失在二人的面前。 上官海茵还未来得及反应近卫营的野兽是什么,就听到:“嗷!”一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是数十声的嚎叫从远处传来。 张文澜吓得脸色煞白:“姐姐,那是什么?是什么!” 上官海茵将腰间软剑抽了出来,把张文澜护在了身后:“没事,有我在。”话虽说出去,自己心中却没底,这声音到底是什么野兽的她现在都还没判别出来,更别提怎么和这野兽做斗争。 前面突然被铺天盖地的扔了几袋子野鸡出来,几只大型的獒犬从远处的小道冲了出来,奋力的追捕野鸡。 看着那獒犬,上官海茵不自觉的长大了瞳孔,实在是太大了,每一只都有一人多高,身上的毛漆黑无比,此时正瓷牙咧嘴的撕咬着乱跑乱飞的野鸡。 上官海茵回头看了看城墙,心里盘算用轻功带着张文澜飞上城墙难不难时,一只獒犬嗅到了她们的位置,将咬死的野鸡扔到一边,露着獠牙向她们靠近。 张文澜被吓得慢慢瘫了下去,上官海茵则举着剑躲避着那只獒犬的眼睛,她记得师傅说过,和这种动物对峙千万不要看着它们的眼睛,那样他们会以为你在示威,只能用余光看它的爪子是否前进。 那獒犬在距离他们十几步的时候停了下来,上官海茵觉得自己都能感受到它呼吸出来的热气,突然那獒犬奋力向她一扑,上官海茵也向上一跳,剑刃划过獒犬的前腿,一道炽热的鲜血喷涌而出。 那獒犬被划了腿更是气恼至极,落地后又反扑,上官海茵用力一脚将獒犬踹到了一边,剑也已经刺了出去,要刺进犬身的时候,手被一道莫名的力道打了一下,剑柄一偏,上官海茵直接倒在了地上。 那獒犬看她失利更是兴奋,大吼着就要咬上她的脖子。后面却传来了哨声:“赛虎!” 听到声音后,那只獒犬回头看,然后一瘸一拐的向后跑去。直到獒犬彻底消失在远处后,上官海茵这才松了一口气,坐了起来。 一个穿着黑色长衫带着银质面具的男子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银哨子,看到脸上衣服上被溅上血而且还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上官海茵,和深厚已经不省人事的张文澜,语气不善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 上官海茵喘着粗气用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仰视那名男子,他的衣服是纯黑的布料,上面一丝一毫的花纹都没有,面具遮住了他半张脸,既看不清容貌也看不出身份,但是从他能控制这些獒犬看来,他应该是禁卫中地位十分高的暗卫。 那男子看上官海茵只顾着喘粗气没空回答问题,又细细的打量了二人的装束:“你们是哪个宫的宫女,好大的胆子敢闯禁宫。” 上官海茵不想回答自己的身份,只好说:“我们本是要去宣明殿的,结果却迷路了,到了这里。” 那人明显不信,冷哼一声:“宣明殿?宣明殿怎么可能走到禁宫,迷路能迷到禁宫来?而且……”黑衣人看了看她手中的软剑,剑身是上好的精铁所制,剑刃还裹着银钢,于是口气更加危险:“你们带着武器闯进来,身上还有功夫,是否想接近禁卫营?” 上官海茵慌忙摇头:“没有……我不过是自卫!” “自卫?就你这功夫,还谈自卫?刚刚若不是我出现,你早就被赛虎吃的渣都不剩了!” 听到这句话后上官海茵气不打一处来,刚刚要不是他用暗器将她的剑打偏,她早就将那獒犬穿个透了,于是气不过的站了起来:“刚刚若不是你用暗器攻击我,我早就杀了那獒犬了!” “哼,就你那把破铜烂铁,连赛虎的皮都戳不破,还杀了它?而且,要不是你第一剑刺中它的腿,它根本就不会伤害你们!”那黑衣人冷笑,然后声音又变凌厉:“说,你们是谁派进宫中的!” 上官海茵还要解释,却耳尖的听到远方传来的声音:“皇后娘娘,我可是千真万确的听说了,那上官海茵绝对往禁宫处跑了,她要真是敌人派来的细作可就完了!”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像是应婉柔,难道这出戏是她做的? 上官海茵看着这四周像是迷宫一样的宫墙,又看了看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黑衣人,于是改变语气说道:“这位大哥,我是今年新入宫的秀女,闯进这里也是意外,希望大哥您放我们一马!” 那黑衣人显然也听到了墙那边传来的声音,眉毛不自觉一挑,看着上官海茵将昏迷不醒的张文澜扶起,没头苍蝇一样找寻藏身的地方。出口问:“我看你剑法轻盈,师承何人?” 上官海茵沉吟稍许,答出了实话:“五灵山空山道人。”话音未落,上官海茵只觉得自己和张文澜同时被一个人用轻功带起,迅速从消失在了禁宫的入口。 “人呢!”应婉柔看到禁宫入口空荡荡的一个人没有后大声问着。 站在她身后的皇后娘娘皱着眉看着她:“那也应该是我问你,人呢?” 应婉柔有些紧张的看着站在皇后身边的瑞贤妃,瑞贤妃却没有看她,而是有些惊讶的指着地上的一摊血迹:“那里……怎么有血?” 皇后娘娘冷冷瞟了一眼之后回答:“每日午时獒犬会被放出来捕捉野鸡,有跑到入口的也正常。”说完之后余光扫向紧张得冒冷汗的应婉柔:“我希望你最好解释解释,上官海茵在哪里。” 第十八章 救人 那黑衣人带着她们二人几步走进了禁宫,周围还有獒犬在撕咬着野鸡。旁边有十几位看守的安慰,都穿着一样的黑衣,只是脸上的面具都是黑色的,看到他带着两名女子回来都十分诧异:“大人,这是?” 黑衣人将她们二人扔到了地上,上官海茵手握软剑,看着周边獒犬撕咬野鸡的场面有些恶心,张文澜依旧昏迷不醒,只能靠她驾着。 “就是她刺伤了赛虎。”黑衣人指着上官海茵对从屋内出来的一名安慰说。 那暗卫的面具是玄黄色的,看到她们二人后有些诧异:“宫内怎么会有宫女会功夫,还带着武器?”说完话后面向银面具黑衣人:“为何没处理掉还带了回来?” “大人,这名女子说……她师承空山道人。” 听完这句话后,那名戴着玄黄色面具的黑衣人有些焦急的问:“你确定?你是空山道人的弟子?” 上官海茵看着周围的獒犬都被暗卫们带回了笼子,才放心将剑放下。又听到那人的问话后回答:“是的,我是空山道人的四徒弟。” “空山道人一共只有十名徒弟,我却没听过有女子。你到底是谁?” 上官海茵叹了口气,师傅一共就两名女徒,她和二世界随师傅游医的时候她一直以女扮男装的形式出行,本来是为了给自己减少麻烦,没想到此时却不好解释,而且看样子自己现在要是解释不清,大概都没有命活着回去。 咬了咬牙,将软剑丢到了他们的面前:“这把剑出自师傅收,你们可以自行验证。” 银色面具将那把剑捡了起来,看了看剑柄上的一个大大的空子,背面是四个字“四徒海茵”,那几个字刻法及其特殊,他看后将剑递给旁边的人,玄黄色面具黑衣人看了看之后将剑放下:“既然你是空山道人的徒弟,那医术一定没问题吧?” 上官海茵闻言点点头,倒是不能和师傅相比,但是这八年的学习里上官海茵侧重的是学医而并非功夫,造诣更是在十名徒弟之中数一数二,除了大师兄外没人的医术能敌得过她。 玄黄色面具黑衣人身子向边上一侧,手指向房间内:“如果你救得了他,我就饶你一命,如果不能……” 上官海茵紧忙回答:“懂懂懂,我这就去,这就去,但是……我这同伴怎么办?”她指着身边昏迷不醒的张文澜。 “你自己扶她进来,里面有隔间。”说完之后那二人都闪进了殿内。 上官海茵驾着张文澜往里走,先将文澜放到了隔间的卧榻上,上官海茵不放心,又点了她的七窍穴。这样哪怕她醒了也会听不见、看不见也说不出话来。 然后走到了外间,看到榻上躺着一名****上身的男子,上官海茵微微皱眉。那男子面色蜡黄,嘴角边有明显的青筋出现,明显是中毒迹象。走过去之后上官海茵却踟蹰了,看着身边的两人,开口道:“有没有面纱一类东西?” 银色面具黑衣人反问:“要面纱干嘛?” “五灵山要求所有弟子在给人看病的时候,一定要佩戴面纱,如果没有面纱,哪怕对方死了,也不能医。”上官海茵说话前所未有的冷静,哪怕他们要杀了她她也要坚持,门规不能破。 一块黑色的薄纱递了过来,上官海茵回头看,是从那名戴着玄黄色面具的男子衣服上撕下来的,于是将薄纱系在脸上,只露出眼睛在外。将手指搭在了那男子的手腕上后,上官海茵有些奇怪,这男子的脉相怎么和那天颢哥哥让她救得人一样呢,只是这人更严重一些。 当检测病人的眼睛与耳鼻之后,上官海茵才知道这人的毒是什么毒了,和当时程颢带的那人的症状相似,但却不是同样的毒,这明显是南疆的蛊毒。 都说蛊毒是解不干净的,实际上上是对南疆的蛊毒夸大导致的。说白了就是这虫子顺着血液流至全身。若想解干净,一个是将他身体内的毒全部吐出来,然后用砒霜以毒攻毒,最后再用银针逼出蛊虫。 只是现在她上哪去找银针,只好抬头对身边的人说:“他这是南疆蛊毒,已经错过了解毒的最佳时机,如果不快点解毒,绝对挺不过十二个时辰。要想解毒,需要浓煎石榴皮让他喝下,然后再给他服用砒霜以毒攻毒,最后是用银针将毒虫和毒血逼出来,所以还需要一套银针。如果运气好,能救得回来,他就没什么事了,但是若……” 后面的话上官海茵没敢说,这人面色蜡黄,明显毒素已经侵蚀到肝脏脾脏了,如果再拖延时间,只会死的更快。 银色面具黑衣人看着玄黄色面具:“木清大人……” “去把她要的给她准备好,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我把他弄醒。”被唤作木清的男子厉色道,这声音听起来却有些熟悉。 上官海茵看着那男子,她并没有太大把握,毕竟这人已经中毒太深,只是救不活的话……自己大概也活不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诊脉,脉相虽然混乱,却还算安全。 银色面具男子将她要的东西准备好,上官海茵紧忙将那碗汤给受伤男子喂进去,不多久,那男子开始恶心呕吐,银色面具男子将恭桶放在旁边,吐了不多会那男子躺了回去,上官海茵将砒霜兑水调和成汤汁,给那男子喂进口中,指看本来安安静静的躺着,此时却开始抽搐、口吐白沫。 看到这样的场景后,木清大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以毒攻毒,毒素相逼,自然的状况,不要大惊小怪。快点,按照这个方子去煎药,毒血逼出去后要马上喝掉,不然保不住他的肝和肾了!”说着快速写了个方子递给了木清。 木清看了看手中的方子,又看了看上官海茵专注的样子,一声不响的出去弄药。上官海茵用银针刺破中毒男子的十个指头和身上的几个穴位,眼见着黑色的血液顺着指头流了出来,滴落到了共同中,如果细看,还能看到里面还有蠕动的东西。不多久放出来的血就是鲜红色的了。上官海茵将银针抽走,刚刚让熬的四君子汤也拿了过来,将这碗汤一滴不落的给中毒男子喂了进去。 此时再看他,虽然依旧面色苍白,但是嘴角边的青筋已经不见了,脸上的蜡黄也消失了。 上官海茵指着地上的恭桶说:“用石灰和硝石把这个筒处理了,不然会祸害更多人。” 稳压木清招手让周围人将恭桶拿走了,看着躺在榻上的男子已经无大碍后,木清再看上官海茵的眼神多了些钦佩。 上官海茵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将面纱摘下去:“大人,可以放我们回去了吧?” 木清看了看上官海茵一身狼狈的样子,低声问她:“你就这样回去?” 上官海茵苦笑着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又想起了里面的张文澜,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好。 “麒远,送她们二人出去。”木清召唤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 麒远走进来之后点头:“走吧,姑娘。” 上官海茵走进里面讲张文澜扶起,不知道她到底醒没醒,不敢给她解穴,只得架着她往外走。 出了禁宫后,麒远指着一条岔路口:“往前走几步就是尚衣局,你们小心。以后不要再往这里闯了,还有……我替麒英谢谢你。”说完之后目送她们二人离开。 走出窄道后,眼前是一片整洁干净的城墙,刚刚那里仿佛没出现过一样。只是此时天已经擦黑,夕阳也马上要坠下,上官海茵还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去。 左边突然来了一批人,上官海茵刚要躲起来,那边打头的人却开口了:“你们怎么在这里?” 第十九章 冲突 听声音上官海茵安心了,不是别人,正是谦妃,旁边跟着的是她的婢女流云和张文澜的婢女凝思。 上官海茵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离开的西长街,里面安安静静,根本不像是藏着一个皇帝的禁卫营,而且为何这禁宫要安排在后宫之中,她的问题太多了,但是此时此刻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是自己怎么解释取个药却消失这么久。 天上突然下起雨,跟在谦妃身边的几名婢女紧忙将伞打开,谦妃看着绵绵细雨和面前狼狈不堪的二人,皱着眉头说:“快扶好你们家主子,跟我回宫。” 流云和凝思紧忙赶过去,用手为她们二人遮着雨,跟着谦妃向她的宁香宫走去。洛香宫正好在西六宫最中间的位置,和东六殿皇后的宣明殿正好沿着宫中的紫薇线对称。只是上官海茵不明白的是,为何俪淑妃不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在谦妃之上,却屈居于西六宫第二大宫殿瑞祥宫之中。 上官海茵想到殿选上皇上对谦妃的态度,心中大概了然,谦妃大概是因伯父的地位受限,所以位置不高,但受到的恩宠却大于四妃。 没走多远就到了宁香宫,谦妃的婢女先去将门打开,然后从里面出来了几名手拿外袍的太监,一边打着油伞一边将外袍披在她们身上,将几个人带了进去。 洛香宫不愧是西六宫最大的宫殿,出了照壁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分大的花园,此时二月,院子内是满满一片白玉兰,香味袭人。除了前殿和后殿,东西还各有几间配殿。窄小的预秀阁和这里根本就不能比,何况这宫内只住了谦妃一人,预秀阁却是塞了好几十秀女在其中。 走进正殿后,谦妃让婢女带着上官海茵和张文澜二人去西侧间换衣服。 上官海茵偷偷将张文澜的穴位解开,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问:“妹妹可还好?” 张文澜揉着头:“刚刚本来是醒了,却觉得自己不能听、不能说、也不能动,什么都看不到,可吓坏我了。好在一睁眼就看到姐姐了。姐姐,咱们这是在哪个宫殿里?那大犬呢?” 上官海茵示意凝思给她换好衣服,自己也任凭流云摆布,穿上谦妃送过来的新宫装。“那犬到是跑了,然我我也晕了过去,醒后带你从那长街走出来,就碰到谦妃娘娘了。我们现在是在谦妃娘娘的宫殿里。” 张文澜听到是谦妃的宫殿之后瞪大了眼睛,声音虽小却十分惊讶:“谦妃的宫殿?西六宫的宁香宫?我的天啊……姐姐,你可不知道,这宁香宫可是除了宣明殿外最豪华的宫殿了,你看着底板,你再看这木雕!”上官海茵跟着她的视线看向宫中的摆设,降香黄檀的地板,柜子都是上好的花梨木,屋内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气。让上官海茵想起了谦妃身上总若有似无的香气,怪不得宫殿名叫做宁香宫呢。 换好衣服后几人出了西侧间,看到上官洛嫣正端坐在中殿的座椅上喝着热茶,看她们来了之后指着旁边的位置:“先坐吧你们两个。” 看二人坐好之后,谦妃让宫女给二人端上人奶茶,等二人暖和了才问:“你们怎么会从西长街出来?西长街不是被下令封了么,你们怎么进去的,还弄的那么狼狈?” 上官海茵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正考虑怎么说话呢,外面突然有人来传报:“恭迎皇后娘娘、贤妃娘娘、淑妃娘娘!” 听到这个传报后谦妃的眉毛轻轻一动,然后将茶碗重重的摔下。看了上官海茵一眼:“走,跟我出去,到时候她们问你什么都不用答,只听我答就够了!” 说完之后起身走到门廊,宫门打开或,皇后带着淑妃和贤妃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举着仪仗的人,宫女用华伞将三人遮得严严实实。 看到三人进来后,上官海茵半蹲地行礼:“妾身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见过淑妃姐姐、贤妃姐姐,姐姐安康。”说完后站起身,看着三人。 上官海茵和张文澜在旁边齐声的说:“民女见过皇后娘娘、淑妃娘娘、贤妃娘娘,娘娘万福。” 皇后微微颔首,低头看着这二人,语气不凉不热的说:“哟,她们二人在妹妹这里,我还以为是误闯进宫,被那狼崽子吃了呢。” 谦妃则笑了起来:“我是在宫内无聊,就叫人把我这妹妹带了过来,也没干别的,就是聊了一个下午,倒是让皇后娘娘担心了,是臣妾的不是。”语气带着撒娇和调皮,笑眯眯的看着皇后。 皇后还未说话,瑞贤妃先开口了:“我怎么不知道,妹妹的命令可以凌驾于皇后了?皇后叫着二十四名秀女去见她,原来这二人没听话是因为接到了你的命令啊。” 俪淑妃却递了个眼神给瑞贵妃,并轻轻咳嗽一声,那声音虽小,却被上官海茵听个真亮。谦妃也听到了,抬起眼,没看瑞贤妃,却是问俪淑妃:“淑妃姐姐,可是妹妹我做的欠妥?” 皇后冷淡的开口:“上官海茵、张文澜,秀女期间欺君罔上,违抗命令,送至昭阳殿!”说完之后扫了这三人一眼,最后实现落在谦妃脸上:“谦妃,你好自为之。” 听完这段话后,谦妃却不满了,声音顿时高了八个度:“我朝律法规定,三品以上秀女不得送去和亲,如果秀女阶段出了任何问题,都只有遣送原籍一个选项。” 听到这句话后上官海茵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心,却又突然的波动起来,如果那样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去和亲,也不用进后宫做妃嫔了? 但是皇后听到这句话后却冷笑了一声:“那是层级,现在的后宫是我说的算。” “哦……是么,就像我不知道一样,皇后娘娘何时当起了后宫的家?”谦妃好脾气的回答到。“别怪妹妹没提醒你,这海茵可是当时皇上特意加进来的,人也是皇上由养心殿抱紧预秀阁的,你这说要处罚就处罚?皇上会怎么认为?” 听到这句话后上官海茵一怔,那天自己是被皇上抱回预秀阁的?这事怎么没人跟她将?用眼神问了问也跪在旁边的张文澜,张文澜却没看她。 皇后娘娘听到此话后脸色暗了暗,那天大家都看到了,上官海茵突然晕倒,皇上走过去将她扶起并抱着送进了预秀阁,这是不争的事实,可是…… “妹妹,别的我不说,就说今天她们二人未经允许就跑去禁宫,这也够她们受处罚了。”贤妃不一不要的说。 俪淑妃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上官海茵突然说:“要不听听她们的说法吧,为何今天没去宣明殿。” 听到这话后上官海茵抬头感激的看了一眼俪淑妃,之后将头抬直:“皇后娘娘、贤妃娘娘,淑妃娘娘,民女们可以保证,今天绝对没去过禁宫。” “撒谎!”瑞贤妃怒极大喊,手指着上官海茵:“说实话!” 上官海茵咬定主意:“既然贤妃娘娘说我撒谎,那也得有人证物证啊,到底谁能作证我们去过禁宫?如果找出来了,我们也绝对不隐瞒,如果没有,也就不要为难谦妃娘娘了。” 听到此话后,贤妃冷冷的笑了一声:“要证据吧,去,柳绿,把芳草给我叫来!” 没一会芳草跟着回来了,顺从的跪在皇后旁边:“回皇后娘娘,奴婢的确见到上官小主和张小主往禁宫去了,奴婢怎么叫都叫不回来。” 听到此话后,瑞贤妃趾高气昂的笑了出来:“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上官海茵正欲说话,旁边一名谦妃的宫女却突然大喊了一句:“芳草啊!我知道你欠了很多赌债,也不能为了钱就栽赃嫁祸啊!” 第二十章 树敌 “你不要血口喷人!”芳草听到那人的话之后紧忙否认。 但是那名宫女却从里面走了出来,细雨打在她的头发上,她却来不及拨开,直接行了跪礼,俯身在地上:“皇后娘娘,奴婢和芳草都是储秀宫出来的,只是……奴婢是被谦妃娘娘要来的,而她是被瑾妃娘娘撵出去的,就是因为好赌。奴婢记得,从储秀宫出来之后,她就被送到浣衣局了。” 听到这话后,皇后问身边的婢女:“希芸,是这么回事么?” 旁边穿着浅桃红色宫装的大宫女想了想之后回答:“是的,皇后娘娘,去年瑾妃娘娘的确送了两名宫女出去,一名是就是给了谦妃娘娘的兰草,一名就是芳草。只是奴婢也记得芳草是浣衣局的,不知道怎么去了预秀阁。” 听到希芸回答之后,皇后的眉头皱了皱,然后又瞟了一眼旁边的瑞贤妃。上官海茵捉住了那一瞬,心中大概是明白今天这出戏是谁做出来的。 于是款步走到台阶前,跪了下来,语气不卑不亢的说着:“皇后娘娘,民女今日被康姐姐推到导致手臂受了伤,张妹妹陪着民女去药房取得舒痕胶。回预秀阁的时候碰到了谦妃娘娘这里的兰草姑娘,就跟着过来了。请皇后娘娘降罪。” 上官海茵将话说得十分巧妙,也没说自己因为什么错,就让皇后降罪。只是如果是降罪,又无从可说,这一番闹腾反而有些过于牵强了。 俪淑妃看到这里轻笑了起来,左手揉了揉额头,看着皇后,她本就瘦,在雨天下苍白的脸更是显得孱弱:“皇后娘娘,贤妃妹妹,臣妾就不在这儿陪着看这笑话了。毕竟是她们新秀女的事情,我也回宫了。还有,皇后娘娘,这协理六宫的职责,还是让给贤妃妹妹吧,我是不愿意参加这闹剧了。谦妃妹妹,真实叨扰了。” 俪淑妃说完话之后脸上的笑容瞬间下了去,也不管皇后是什么反应,挥了挥手,身边打着伞的宫女紧忙护着她离开了宁香宫,照壁前只剩下皇后和瑞贤妃。 皇后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着旁边的芳草,居高临下的问道:“芳草,到底怎么回事?” “回皇后娘娘,是真的啊,我今天亲眼看到上官小主和张小主走进禁宫的啊,也没看到兰草叫她们!真的!”芳草跪在地上,任凭雨水浇着,仰头为自己辨别着。 谦妃却带着笑意问了回去:“哦?可是,你作为宫中老人,看到新秀女误闯了禁宫,不是应该提醒么?怎么反倒叫了皇后娘娘和贤妃姐姐过来看戏呢?据我所知,那禁宫可是经常有野兽出现,你这是何居心?” 芳草听后,浑身一抖,看向皇后和旁边的贤妃,慌忙的摆手:“娘娘,你们信我,是真的,这事儿跟我真的没关系!是……是应小主,应小主!”突然芳草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面色狰狞的高呼了几声,然后突然卧倒在地,抽搐了一会就不动了。 看到这个场景在场的宫女必不可免的发出了喊声,上官海茵却觉得她的样子不正常,怎么好好一人说死就死了呢,刚要张口,却被谦妃按下了:“皇后娘娘,人是我叫来的,有什么问题我替她们承担就是了。只是你们带来的人死我这里了,是不是得去叫个太医和仵作审审,我这宫里本来香气扑鼻,再沾染了晦气。” 听到这里后,皇后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希芸,找人把她的尸体给我敛了,送宗人府检查。这事儿就算了吧,上官海茵,我记得我刚刚警告过你,锋芒别过胜!” 听到这句话后,上官海茵怒从心中来,谦妃一个劲给颜色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她却走进了雨中,站在了花海中央,和皇后还有贤妃面对面:“皇后娘娘,贤妃娘娘。我上官海茵行的端做的正,如果是我的问题,要杀要剐随便你,但是如果这事儿是栽赃陷害,我也希望皇后娘娘给我们一个公道。您作为六宫之主,不就是我们宫内所有人的主心骨?” 听到这话后,皇后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瑞贤妃却又先生起气来,口不择言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贤妃娘娘,是怕这事儿将康姐姐牵扯出来?”上官海茵一点不惧怕的反问。 “你!”瑞贤妃伸出手指着上官海茵,气得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然后眼睛一瞪,发狠的对身边的宫女说:“去,秀女上官海茵出言不逊,掌嘴十下!” 那宫女看了一眼贤妃和皇后,看皇后没有作声,也是大着胆子走向上官海茵,手扬起还未落下的时候就被上官海茵握住了手腕,上官海茵用力向后一掰,那宫女就哀嚎着跟着手的趋势走了。 “贤妃娘娘,您知道我也不是个守规矩的人,何况这秀女位置我还没坐定呢,这么着急行驶这权利?而且,后宫之主,应该是皇后吧?”上官海茵此时却是被气得恼了,也不管这话合不合时宜,应不应该说,话却已经先扔出去了。 听到这话后,瑞贤妃美丽的脸气得扭曲着指着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话。 但是在上官海茵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希芸却冲了过来,用力的扇了上官海茵一巴掌,然后对着上官海茵语重心长的说:“皇后娘娘知道小主在家时没规矩惯了,但是在宫里,这规矩必然要受着。”说完之后行了个礼:“奴婢多有得罪,还请小猪见谅。”说完之后又回到皇后身边。 上官海茵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毫无惧怕的看着皇后,规矩?是么,她倒是要看看这宫中还有什么规矩,是能胜过公平,胜过正义的。 皇后的视线越过她,看向在后面的谦妃,语气却异常的平静:“谦妃妹妹,你这本家妹子可是厉害的狠,才进宫一天,就能跟四妃杠上,是不是没多久,你们姐妹二人就要爬上本宫的头上啊?倒也罢,你要是有那本事,本宫这凤印给你又如何,只是……花无千日红、人无百日好。贤妃,我们走。”说完之后转身离开了宁香宫。 瑞贤妃却在离开之时狠毒的瞪着上官海茵,上官海茵也毫不畏惧的回着目光。 等人都走干净了,谦妃的婢女才想起来走过去将上官海茵拽回中殿。 春雨本是不大,但是这杯雨水浇的久了也湿透了大半个身子。 “你可是能耐了!我倒是不知道,我们上官家还有这样刚硬的女子!”谦妃的声音徒然高了八度。 震得张文澜都要躲一躲,却又担心的看着一直看地面不做声的上官海茵。脸上还能看到希芸给她的那一巴掌,红红的一片,看着瘆人。 上官海茵抬头,看着谦妃:“谦妃娘娘,这口气,我咽不下。” 谦妃冷笑:“咽不下?你要怎么样咽得下?知道是谁害你么?知道是谁杀的芳草么?就算这事儿和贤妃有关系又怎么样?就算这事儿和那应婉柔康馨逸有关系,你有办法么?你不是还想着离开宫去,你咽不下又能怎么样?” “谦妃娘娘,若是我在这一个月里把这口气给出了,而且还熬出头做了后妃,你能带我出宫么?”上官海茵看着谦妃,也不管旁边有谁在听,只是目光炯炯的看着谦妃。 谦妃和她对视了许久之后,慢慢回答:“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因为是您强迫我进的宫,您若不答应,我就自己想办法离开。” 听到这句话后,谦妃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并不是讽刺或嘲讽,反而是无奈:“你呀你,那我看着你这一个月。如果你能在一个月后称为正七品以上的宫妃,我就带你出宫。” 上官海茵伸出手,看着她:“一言为定?” 谦妃点点头,略显薄消的脸点点头;“一言为定。”一直手和她的手握在了一起。 交涉完上官海茵也不管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否潮湿,和张文澜向谦妃告辞。一会两回她忍了,但是这屡次三番的给她找麻烦,她会让那帮人吃不了兜着走的。想着就气势汹汹的离开了宁香宫。 上官海茵等人消失后,谦妃上官洛嫣突然咳嗽了起来,旁边的兰草紧忙拉凳子给让她坐了下来:“娘娘。您还好吧?” 谦妃摇了摇头,只是有些好笑的说:“真是年轻啊,这不服输的劲儿到是像个上官家的人。” “只是……娘娘,您确定您没押错宝么?毕竟沈姑娘……”兰草低声问她。 谦妃伸出一只手指,让她住嘴:“看戏就好,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临时换人是为了什么。” 二十一章 狠毒 上官海茵和张文澜回到预秀阁的时候,天已经透黑了,雨一直下到后半晚才停。因为她们二人参加皇后的召见,自是失了吃完饭的资格。 到了殿门口,薛姑姑打着油伞焦急的等着,看到她们回来之后紧忙迎了过去:“我的小主啊,你们今天这是去哪儿了?还有那芳草呢,我不是让她通知你们去宣明殿面见皇后么,怎么拐谦妃娘娘那里去了?” 张文澜和上官海茵对视了一眼之后,上官海茵福了福身:“姑姑,有些话不如打开天窗说出来,这芳草,到底是怎么从浣衣局出来的?”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薛姑姑顿了一下,然后只顾着说别的不再接着话茬:“小主们快回来吧,仔细再着了凉,这春雨透骨三分寒啊。”说着让了步道让几人进来。 上官海茵回到房间后,看到房间正中央正放着一个大木盆里面热气腾腾的:“小主,快点洗个澡。雨水沾久了,寒气透进身体里去可就得不偿失了。” 上官海茵本来就有寒疾,自然是知道这冷雨对自己的危害,只是这热水来的太过巧合,于是边脱衣服边问素兰:“这水是谁送来的?” 素兰边帮她换衣服,边招呼流云过来帮忙:“小厮送来时说是谦妃娘娘遣人送过来的,正好赶在您到之前到的,到现在水温正正好好。” 听到这话后,上官海茵安下心来,这水若是谦妃送来的,那倒是放心。只是水中为何有股怪味道。上官海茵将鼻子凑近水边仔细闻了闻,这味道,倒是像是西域的一种毒药,味道虽然先是闻着香,之后慢慢就变成辛辣味道。 上官海茵用旁边的水杯盛出了一碗水,然后放在了灯光下照着,却发现那水并不那么清澈,反而看着有些浑浊,细看能看到细微的叶脉或是尖刺。味道拿到上面反而更是浓厚,上官海茵想了想是什么味道之后,召唤流云把藏在箱底的一本医书拿了出来,在那里翻看了几页之后心下了然。 原来不是什么西域奇毒,不过是寻常的荨麻,这东西自己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香,但是碾碎进水后味道被热水一激就变得古怪起来。荨麻本不是什么坏东西,还能用来入药,是用来祛风除湿止咳用的,正常来讲就是上官海茵需要的药物,只是那尖刺却并非好物。 荨麻的茎叶上的蛰毛有毒性,一般的人或牲畜等动物一旦碰上就如蜂蛰一样,不仅让人疼痛难忍,而且毒性还会让皮肤突然发痒,展现出重度烧伤、红肿的表现,尤其是在碰到伤口后,那蛰毛会通过伤口进入到身体内,如果除得干净到还好些,若是除不干净,倒是落了个一辈子的病根。 看这东西,上官海茵将书扔到一边,看着还在忙活前忙活后的素兰,叫住她:“你刚刚碰过水没?” 素兰摇了摇头:“只是将手放在水盆上试试温度,怎么了?” “那水不能用,水盆更是不能用。你现在去看看能不能问出来,这水到底是水给我送来的。然后流云,你去看看张妹妹那里有没有这水,要是有千万不要让她进去洗澡。”说完之后看着流云和素兰着急忙慌的跑出去,自己则是在室内找了套干爽的宫装穿上,外面小雨还下着,上官海茵的心里也跟着起着阴霾。 到底是谁,不仅让芳草把她送到那跑满獒犬的禁宫里去,还派人送了这带着荨麻的洗澡水。谁会这么恨她,让她死? 上官洛香?不可能,她没那个脑子,她只可能会当面和她对着掐。那就是康馨逸和应婉柔这两个人了,但是她们应该不止针对自己吧,这二人不是仗着自己的身份,谁也看不上么?沈玥明和齐泽萱这二人,一个是和自己主动示好,另一个却是行为诡异,和她们未必能彻底脱了干系。 既然想趟这趟浑水,上官海茵觉得自己应该清楚出了她们这东厢的秀女外,还应该把另几个厢的秀女摸清楚,这次选秀一共是进了二十八人,但是她们这边就只是七人。只是那样的话范围就大了,不行,要将范围缩小。 这边正思考呢,外面突然大喊一声,上官海茵抓起意见斗篷冲了出去,却发现在本来住在她隔壁的张文澜,此时却半身****,裹着一条长襦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啊!救命啊!救命啊!” 听到这声后东厢的秀女纷纷将门打开,薛姑姑和宫女们也紧忙带着长灯笼赶了过来,灯光下张文澜极其凄惨,裸露在外的脖子上和肩膀上全是一片一片的红肿,像是被火烧的又像是被蜜蜂蛰的,此时正痛的不顾形象的在地上打滚。 看到这里上官海茵心中一阵抽搐,她到底还是晚了。流云趁乱跑了过来:“我去晚了,张小主……已经进水里泡着了。”说话间看着张文澜还在地上左踢右蹬痛苦不堪的样子,有些不忍,伸出手想要扔一枚暗器了结她,却被上官海茵按下了。 她何尝不知道此时这样做是为了上官海茵好,但是这样做却暴露了她们会武这件事。宫内本就不允许带任何金属制器,若是被发现了,自己死到不要紧,就是怕连累家里,连累母亲。 徐姑姑挥手让周围的秀女都回去,自己则要和张文澜的婢女一起将张文澜扶起来,却突然听到一声制止:“姑姑不要碰她!”所有人回过头看说话的方向,原来是在东厢最南边住的沈玥明。 “姑姑,她身上的应该是荨麻的蛰毛,是会传染的。您要是碰了,也是这样的结果。”沈玥明语气恳切,说话间还看了一眼上官海茵,上官海茵觉得奇怪,为何她会知道这些? 凝思听到这话后立刻跪了下来:“姑姑,姑姑!救救我家小主吧!救救我家小主吧!” 薛姑姑却束手无策起来,这雨水虽然在冲刷着她身上的荨麻,但是看她满地打滚的样子,着实不敢靠近啊。 还未等薛姑姑想出个办法,外面突然跑进来了几个人,为首的确实带着官帽的御医,只是给后宫治病的一般都会知趣的派女医来,这来的却是一名青年男子,紧忙扶着帽子,想着薛姑姑赔罪:“姑姑,刚有人通知我,说咱们预秀阁的秀女有身中奇毒的,药房实在没有在职的女医了,特地派我来的。” 薛姑姑虽然是生气,却也没办法,指着躺在地上翻滚的张文澜:“那请大人快替我们小主看看吧,只是……”她的话却没法再说出来,后宫内存在女医的目的就是为了避险,这张文澜还未成为皇上的后妃,却先被个陌生男子看光了身体,到底是没了未来。 那御医虽然知道这不合礼数,却也只能救人要紧。 周遭站着的秀女看着来的是个男御医,都纷纷知趣的退回了自己的房间。上官海茵却晚走一步,看到了似乎是齐泽萱的婢女暖儿偷偷的从外面溜回来,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二十二章 疑惑 太医往前走的时候,上官海茵突然叫了出来:“大人,等一等。” 太医抬头看,看到的是一名样貌及其秀丽的女子,略显英气的面容,让人觉得眼前一亮。那女子款款从自己的房间门口走过来,走到他面前:“大人,民女有一事希望大人如实回答。” 太医拱手回答:“请小主问。” “就是……”上官海茵向前走了半步,压低声音问对方:“宫女去叫您时,是跟您说预秀阁有一位需要救治的,还是两位?” 太医听到后,眉头皱了皱:“那名姑娘……到是的确说的是两位。” 上官海茵点头:“我明白了,希望您尽快为她医治。而且……我觉得医治荨麻,尽量用明火,避免实体触碰。您也不想这名秀女的未来搭载您手上吧?据我所知……她父亲大概是三品官员。” 听完上官海茵这句话,太医头上的不知是汗还是雨水,按照宫中的规矩,未正式入宫的秀女是不允许男御医靠近的,一是为了维护秀女的贞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皇室安全考虑,防止秀女与男御医暗渡陈仓。 但是如果真的出现今天这种状况,没有女医在职,那男太医也必须过来救命。只是治病方法若是有近身和不近身两种方式,最好的选择还是不近身,不过这算是不成文的规定,可以遵守,也可以不遵守。 上官海茵瞧出来那个暗地里陷害她们的人是如何想的了,荨麻沾染到皮肤上之后,会马上变得红肿不堪,像是被热水烫了或者是被火烧了,但实际上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哪怕像是现在张文澜痛苦得满地打滚,也不过是几刻钟就好的,只是这御医来的太早太巧,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别人以为这问题过于严重,必须近身治疗。 而她若在此时阻碍治疗,一定会被有心之人大做文章,不如提前打好招呼。 太医拱手伏身:“下官明白。”然后起身,叫张文澜身边的婢女:“你们几人,将你们家小主抱回房间,挪出空地。你们几个,马上去柴房抱一些干燥的柴火过去,让你家小主在明火边烤热,帮她做伸缩动作,很快就可以解除痛苦了。” 听完他这样的安排,薛姑姑却是不明就里:“这样做就可以了?不用医治?” 太医回答:“荨麻毒性虽大,却也是快来快去的,就算不用明火烤,认小主疼上半个时辰也好了,只是那样的话……身上难免会留下疤痕。” 听完后,薛姑姑放下心来,却又将眉头皱起来,对着身边的宫女劈头盖脸一顿骂:“你干什么吃的!那水看好了么,就送小主宫里去了?” “回姑姑,真不是我的错啊,来的人说是谦妃娘娘的人,然后就搬了两个桶进二位小主的房间去了,我怎么会知道那水有问题啊!”宫女跪在地上回答。 上官海茵却突然发问:“姑姑,您怎么会知道,是水的问题?” 听到这个问话后,薛姑姑也卡住了,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上官海茵看着薛姑姑的侧脸,薛姑姑看起来也二十几岁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够离开宫中了,只是这样冒险去做,到底是在帮谁? “姑姑,您快要满年限出宫了吧?”上官海茵看她不说话后,轻声问。 听到这句话后,薛姑姑电击一般缓过来神,目光坦然的看着上官海茵:“上官小主,奴婢没什么可说的,外面天寒雨大,还请小主回房间吧。” 上官海茵点点头,直视着薛姑姑的眼睛:“能让姑姑和御医这么忌惮的,那人身份一定很高。没关系,姑姑,您要明白一件事,她许你的,我也一样能给你。她能夺走的,我也一样能夺走。我回去休息了。”说完之后上官海茵不再理会薛姑姑和太医二人,在流云的伞下回到了房间。 进了房间后,意外的看到上官洛香在那里坐着等她。 “姐姐来干什么?”她们二人自从进了宫就没怎么说话,上官海茵这一阵正被人暗地里设计陷害,更没空想上官洛香的事情,没想到她却不怕连累的过来找她了。 上官洛香看着房间中央还冒着热气的热水桶,清了清嗓子:“我是过来确定我安危的,我看,这是有一股势力对你不利,怕连累我自己。” 上官海茵奇怪的看了看上官洛香,以她那经常出走的脑子来看,看出这事很不容易啊,还是有人告诉她了? 素兰和流云在旁边帮上官海茵换着睡衣,上官海茵看似不经意的问出口:“哦?还有人这么说?” “是啊,齐妹妹跟我提的,说感觉这一阵姓唐的和姓应的好像都看你不爽,让我也小心一点。”上官洛香回答道,脸上露出了一个不以为然的笑容:“我也是怕你连累到我,不然我也不过来跟你说这件事。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也不在乎了,你要是能帮我更好,你要是帮不了我,我也会像八年前一样,让你彻底消失在我面前。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之后在红鸾的陪伴下离开了。 上官海茵换好睡衣后,看着房间中央的水桶,对素兰说:“你去叫人,把这水桶撤了,对了……先用那边的瓶子,灌上一瓶里面的水,小心自己的手别沾上。” “是,小主。”流云回答着,然后去灌水。 上官海茵想了想今晚的事,心中大概是理清脉络了,只是还有不清楚的,到底是齐泽萱想要整她,还是皇后想整她? 思虑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她再有意识,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 外面飞鸟轻声脆语的叫着,上官海茵收拾完毕出去的时候,天已经全亮了,今早没人叫她们,她也意外的起晚了,此时已经辰时了。天空被昨日的雨水冲刷得十分明亮,蓝汪汪的看着心情十分好。 上官海茵在院子中没站多久,其余的秀女都纷纷出来了。只有张文澜的门还紧闭着,上官海茵正想去看的时候,凝思走了出来,对薛姑姑说:“姑姑,我们小主现在还昏迷呢,林太医说这是受惊吓的正常状况,大概缓一阵就好了,今天的学习就……” 薛姑姑挥挥手:“我会向上禀报的,让你们小主好好休息吧。”然后面对其余六个人:“小主们,昨日皇后娘娘的话也都记住了,今天开始我们就要正式的学习宫内的礼仪了。不仅你们要学,一会你们带进宫的婢女也要被送去掖庭宫学习礼仪,所以今晚开始,先由预秀阁的宫女侍奉各位小主。” 话音刚落,上官洛香第一个不满意:“姑姑您说的轻巧,那宫女知道我平时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么?你把红鸾给我弄走了,我这几天怎么过啊!” “上官小主,这是宫里的规矩,如果您接受不了,可以离开。”薛姑姑不卑不亢的回答。 上官洛香吃瘪,忍了下来。旁边的应婉柔却是毫不顾忌的笑了起来:“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谁伺候不都一样?” 上官洛香还想和她吵的时候,旁边的齐泽萱拉了一下她的已修,上官洛香甩了甩衣袖,将头转过去,冷哼了一声。 上官海茵注意到这个状况了,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对面的齐泽萱,齐泽萱也不避开的和她对视。 “来,现在几位小主站过来,看着奴婢的动作,认认真真学习。”说着将手放在了左腰间,身子向下蹲:“这是简单的伏身礼,是在非正式场合下和上级行礼的方式。” 上官海茵旁边站着沈玥明,另一面是齐泽萱。大概练习了一个多时辰,薛姑姑对大家说:“休息一会吧,咱们东厢的小主学的就是快,到了月末咱们东厢各位小主的位分一定低不了。” 上官海茵正准备回房间的时候,沈玥明却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出声的将她拽进了自己房间。指着案子上的东西问她:“这东西,你认识不?” 上官海茵看到上面试几根成株的荨麻,眉头皱起来看着她:“你这里怎么会有这个?” “这是昨天暖儿在走之前扔掉的,我让我的丫鬟去捡回来的。” “暖儿?”暖儿是齐泽萱的婢女,如果这是真的话,那大概是明白,这事情的背后主事人就是齐泽萱了。 “但是……这是跟齐泽萱没关系。”像是明白上官海茵想什么一样,沈玥明言之凿凿的说。 第二十三章 反击(一) 听着沈玥明的话,上官海茵有些奇怪:“为什么和齐泽萱没关系?暖儿不是齐泽萱的婢女么?” 沈玥明摇头:“暖儿其实不算是齐泽萱的婢女,我们在选秀之前都住在一个驿馆,当时她身边陪着的婢女是另一个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人在她进宫之后就不见了,替代而来的是暖儿。”沈玥明压低声音继续说:“而且……这个,你应该熟悉吧?” 她拿出了一个玉钗,看着钗上面的饰品,上官海茵却呆住了,那紫色的宝石十分熟悉,这不是上官洛香的紫玉琉璃钗么。这东西从前几日选秀开始就一直在上官洛香的头上招摇过市,怎么现在这东西在沈玥明的手中? 沈玥明看着上官海茵的表情,明白她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于是继续说:“这东西,就是在暖儿那里发现的。”后面的话沈玥明没继续说,但是上官海茵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这东西是特供的,整个大明都不一定能找到一模一样的,说这东西和上官洛香没什么关系还真没人信,但是,这就是上官洛香做的么? 上官海茵摇头:“不对,不可能,这事儿和我姐姐没关系。”上官海茵摇头,笃定的说。 沈玥明却不明白了:“为什么,这证据都在你眼前你还不相信么?” 上官海茵冷笑:“或许是你不了解我姐姐那个人,她把这金钗看的比命都重要,会随便讲它交给一个普通的婢女,用来收买人心么?”上官海茵看着沈玥明有些僵住的脸,继续说:“如过有人能从她手中拿到这个金钗,只能证明那人对她的意义,大于这个特供。而且……沈姐姐,我们家不过普通的官宦世界,有些东西还戴不起,比如说鸽子蛋大小的南珠。” 沈玥明有些牵强的笑了笑,美艳的脸上有些不自然:“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如果姐姐不懂,那这东厢的秀女就没人懂了。我记得姐姐的父亲虽然是户部典史,但是却是南川最大的草药商吧?认识个普通荨麻还是很简单的,而且……那南珠也应该是南川的特产,对么?”上官海茵咧嘴笑了起来,笑容温柔和善,看起来人畜无害。 沈玥明手中的金钗一哆嗦掉在了桌子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上官海茵站了起来:“沈姐姐,你若是单单的只是看不顺眼我,想要坑我害我,我不在乎,但是你牵连到了其他人,我就不能不管了。”然后摔门离开。 她早就该想到的,沈玥明为何晚上独独来找她示好,还给她送药。现在想想,当时那碗药的目的似乎也不那么纯,送饭送药按理来说也应该是薛姑姑送,最后却是她来。而且沈玥明给人的感觉就是淡淡的,与世无争的,她当时就应该思考为何她要主动为自己示好,现在反而还害了张文澜,甚至还差点让齐泽萱跟着一起背黑锅。 那样的话,芳草的死也可以解释了,有一种草叫做一日断肠草,服下后不超过一天会肠断而死,死的时候十分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一些巫医蛊医都喜欢这样来除去那些看起来像是中邪的病人,然后美其名曰说他们是被厉鬼带走的。 想通后,上官海茵咬了咬牙,她若是屡次三番的害自己,还想让自己去当着出头鸟,把事情陷害到齐泽萱身上,真是做梦。眯了眯眼睛,上官海茵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正好看到屋内新来的秀女,却也不是生人,前一天刚在谦妃的宫殿里看过的。 “兰草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兰草行了个简单的礼,然后笑着回答:“我们娘娘担心你没有贴身的婢女,所以让我过来伺候一阵,也帮帮您。”兰草的声音甜丝丝的,笑起来也甜丝丝的,倒是有些像是正躺在屋内昏迷不醒的张文澜,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甜劲儿。 “那就麻烦兰草姑娘了,这几日拜托你了。”上官海茵不无真挚的说。 兰草摆了摆手:“没事,您要能顺利的度过这一个月,我也算是功成名就了不是?对了,上官小主,我们娘娘,有样东西让我给你。”说着递过来了一个锦囊。 上官海茵结果锦囊之后将其打开,看完里面的东西后,看着兰草,有些不敢确定的问:“你确定,这可以么?” 第二十四章 反击(二) 兰草挑眉:“这有何不可?” 上官海茵有些为难的看着手中的东西,是一个男士香囊,还散发着淡淡的龙延香。预秀阁的秀女,都是皇上未来的妃子,此时若是有人被查出来带着男子的香囊,轻则逐出宫,重则以欺君之罪治罪。 兰草笑眯眯的将香囊放在了旁边的案子上:“上官小主,我们家娘娘让我传一句话给您。‘仁爱并不会保你,但是狠会。’我们娘娘说了,小主这么聪明,一定一听就会。” 上官海茵看着案子上的香囊,想要把这东西扔到沈玥明的房间内轻而易举,但是她真的要这么做么?这么下三滥的做法? 而且,以想到自己那枚平安扣还在谦妃的手里,自己还有和她的约定,上官海茵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用这种手段去谋害人的,哪怕那人差点要了自己的命。她并非天生圣母,只是她要用别的方法,比如说,用她自己的错误,让她自食恶果。 春季天气潮湿,每个房间都放着火盆烘烤着,上官海茵将香囊扔进了火盆里,兰草紧忙大呼:“小主!您这是干什么!” 上官海茵看着兰草坦然的笑了笑:“兰草姑娘,谦妃娘娘的意思我懂了,但是,我觉得做人还是要有最基本的底线的。也拜托您有空给娘娘递个话,我虽然是被这种下三滥的手法威胁的,但是我不会用这种方式威胁他人。” 听完此话,兰草眉头稍稍皱了皱:“小主,不是兰草说您,识时务者为俊杰,您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而且……我想小主不是那种任由别人欺辱,哪怕满腹委屈也憋着的人吧?” 上官海茵正蹲在地上用竹棒翻着火盆里的香囊,错过了兰草一脸试探的表情,自己只是声音低沉的回答:“我当然不可能放过她,我说过,她如何对我,我都能忍,但是别伤害我身边的人。这笔账,很快我就会还回去。” “可是小主,沈小主为人恭谨谦卑,怎么会有把柄让你抓到?”兰草话出口就有些后悔,她不记得上官海茵和她说过那些事都是沈玥明做的,但是话以出口,只能强撑下去。 上官海茵虽然也诧异,但是大概也明白,这偌大的后宫,里里外外都是利益的结合体,兰草知道是沈玥明做的没什么不可能。只是,她好奇的是沈玥明是如何和芳草勾结在一起的,芳草不是被扔进浣衣局了么,这是现在最终要的问题,如果找不到沈玥明幕后的人是谁,她要如何放心得下去收拾她? “兰草姑娘,你知道沈玥明是如何和芳草通气的么?还有就是……是谁把芳草从浣衣局就出来的呢?”上官海茵起身洗手,问着身后的兰草。 兰草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而且,这宫里千丝万缕的,我不过在宫中才待四年,王爷府中的事那就更不知道了。” 上官海茵回头看她:“王爷府?芳草以前不是跟在瑾妃娘娘身边么,原来是王爷府的?” 兰草伏身回答:“咱们皇上当年还是乾王的时候,府内就六人,齐王妃、康夫人、俪夫人、上官没人、赵美人、陈美人。这几位分别是现在的皇后娘娘、瑞贤妃、俪淑妃、谦妃、凝妃和瑾妃。我是昭诚太子在位时选进宫的宫婢,被分在了当时的储秀宫,等昭诚太子殁了之后,就跟着瑾妃娘娘了。瑾妃娘娘嫌晦气,把宫内的宫女太监有的没的全遣散去了,我运气好,被谦妃娘娘带回去了,芳草还有几个其余的宫女,因为平时品性就不端,都打发去了浣衣局。” 听完此言,上官海茵沉默了许久,这件事情基本确定和三个人有关系,沈玥明、芳草,还有那个芳草临死前高声喊的应婉柔。这几个人里能确定的是毒是她下的,芳草也是她毒死的,但是自己从木桩上摔下去,并且被设计入了禁宫,又是谁?突然想起当时自己没地方躲的时候,是应婉柔带着人进去的西长街的禁宫,那就是这事儿是二人联合起来做的。 只是她们为何要这样做,还有她们背后到底是谁,上官海茵一时没有头绪。 兰草似乎知道她在思索些什么,将上官海茵拉到椅子上坐着,这椅子是谦妃命人送过来的,金丝楠木的椅子,上面铺着绵软的垫子,坐着十分舒服。兰草的手指在上官海茵的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揉捏着。 然后柔声说道:“小主不用过多思索,外面是男人们的战场,这后宫就是女人们的战场。争宠、拉帮结派、明争暗斗,都是正常的。小主在选秀的时候几乎是一鸣惊人,这是预秀阁二十几位秀女都明眼看着的,皇上亲自将您抱到预秀阁的,对您肯定是万分的在意,其余人能不想方设法除掉你么?而且,您是和亲姐姐一起被选进来的,宫内又有堂姐照顾着,谁不会忌惮三分,只能拉帮结派的组团来了。” 听了兰草的解释,上官海茵点了点头,这么一说倒也是。只是她本来是无意参加这些明争暗斗,此时为了能出宫,却不得不做一些违背她本心的事了。只是,她却为另一件事忧愁,如果她做了宫妃,还能说摆脱就摆脱么? 兰草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的看着上官海茵变幻莫测的脸色,心中也跟着思考,如果她不同意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去处理沈玥明,那她到底要怎么做? 过了休息时间后,薛姑姑派人开始敲各个秀女的房门,下午学习的时间到了。 上官海茵出去之后,看到面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是已经没什么大碍的张文澜,紧忙赶过去:“妹妹怎么样了?” 张文澜强露出笑容:“倒是没什么事了,就是怪吓人的。”还没等完后说,看到从上官海茵房间内出来的兰草后,面色突然变了:“姐姐怎么还放心那毒妇的婢女?” 上官海茵知道她也一定认为那是谦妃做的,于是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摇了摇头,声音极低:“妹妹可是被吓糊涂了,如果真是谦妃做的,她还会派人到我这里么?而且,我们刚从谦妃那里出来,走的都是快路,怎么水比我们先到呢,一定是有人得到消息后先准备的,等的就是我们回来。” 听了上官海茵的话,张文澜思索了一会后点头:“听姐姐所言好像是这样的,那到底是谁,姐姐可知?” 上官海茵还想回答的时候,薛姑姑已经带着宫女走过来了,让几名秀女排成排,然后一个一个纠正姿势,这话题就这样搁置在这里了。 下午的学习是枯燥的,为了防止小主被晒伤,宫女们都在她们身后举着小华盖,将秀女们都拢在了阴影里面,可是这样的阳光还是让人昏昏沉沉。 上官海茵从小吃苦,这点力度还是能经得住的,但是其余的秀女却都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摔倒。 上官海茵突然发现齐泽萱的婢女虽然低着头,藏在华盖之后,却也能看得出是谁,不还是她从娘家带的暖儿么,怎么还在这里? 兰草也看到了,低声在后面说:“暖儿本来是皇后的丫头,原来给的名字是希露,齐小主入宫,就把她改名字赐给齐小主了。” 听了这话,上官海茵似乎明白了沈玥明那句话什么意思,暖儿的确不是齐泽萱自己的人,若是最有可能就是皇后的人,那这些事的幕后主使,是皇后的可能性大一些。而且看那几名高品妃对自己的态度,就算不是皇后,也是瑞贤妃,只是贤妃的妹妹不止是对自己,对任何人都是有敌意的。 思索明白沈玥明的北京后,上官海茵就安下心了,皇后又如何,她在大殿上都能与之争吵,还会在乎宫内?不是上官海茵无法无天,只是因为她是皇后,就奈她若何。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太阳也过了毒辣的时候,几名小主的行礼方式也学的差不多,正准备休息的时候,上官海茵突然大叫:“哎呀!我的簪子没了!” 薛姑姑冷眼扫过来:“上官小主什么不见了?” 上官海茵焦急的喊:“我的发钗,和姐姐一模一样的恶,紫玉琉璃钗不见了!” 上官洛香本来已经累得不行,听她这咋咋呼呼的,更是闹心,语气不好的问:“我怎么不记得你把那钗带来了?而且一下午也没见你戴啊,折腾什么劲!薛姑姑,我们能不能回去休息啊,这一下午给我晒的,都要晒晕了。” 薛姑姑皱着眉头瞪了一眼上官海茵:“上官小主若想找,就自己在这里找吧,其余小主回去休息!” “不行!谁也不许走!那紫玉琉璃钗是蛮疆特供,先皇赏赐,若是没了,你们谁能担待的起!”上官海茵厉色道,却让其余想要往回走的秀女们都止住了步子。 上官海茵本就剑眉星目,此时一严肃,更让人觉得凌厉异常,都不太敢动。 “兰草,你去搜那几个宫女,她们来之前还好好的呢,怎么来了之后,我这发钗就不见了?” 兰草福身答:“是,小主。”说着第一个走向了齐泽萱的暖儿。 还未等别人发话,沈玥明却先说:“同样是新来的,你怎么不担心你自己的宫女有没有问题?” 上官海茵看了看沈玥明,冷冷的笑道:“一向冷淡的沈姐姐,怎会帮别人的宫女说话呢?” 听到这话后沈玥明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还在想找话题的时候,暖儿突然倒在了地上,手捂着脖子,痛苦的说不出来话。上官海茵眯了眯眼睛,快步走到暖儿旁边,不顾周遭吓坏了的秀女,直接将暖儿的嘴用力扒开,手在她脖子上点了几个穴道,然后从她的袖口里抽出一直金簪来,簪子上面就是大家都看过的紫玉琉璃,但是下面却不是应该有的玉柄,而是金柄。 上官海茵将把簪子拿出来,站了起来,把后面的金柄用力拽下,一条十分纤细的小蛇从里面冒出头来,涂着芯子,瞪着上官海茵。 上官海茵看着那蛇的样子,笑了出来,原来芳草中的不是什么断肠草的毒,而是这种叫做七星蛇的毒,这毒素来的十分快,如果不是刚刚自己点住了暖儿的动脉,只怕现在她和芳草一样,痛苦的死去。 看着上官海茵手中的小蛇,其余秀女和她们身边的宫女纷纷向后退了几步。薛姑姑却怕到僵在那里,动不了,声音都走了样:“小……小主!那东西是什么!” 上官海茵举起那小蛇,小蛇十分细小,像是蚯蚓一样粗细,却又可以进入整个簪子柄,还能从尾端的小孔溜出去咬人。 上官海茵将蛇放在地上,看着沈玥明,冷言道:“这东西,认识主人,所以沈姐姐,我们看她到底爬想哪里。” 沈玥明惊恐的看着地上的蛇,却不敢乱动,只能认那东西慢慢的向她爬去。只是走了一半,蛇突然转了方向,向着应婉柔飞快的爬去,然后凌空一跃,咬在了应婉柔的脖子上。 第二十五章 惩治 应婉柔距离上官海茵最远,上官海茵还未来得及反应,应婉柔连呼叫的时间都没有,就瞬间倒下了,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直视着前方,已经没有呼吸了。 一切都太快了,周遭的秀女和宫女都没来得及反应。 第一个回过神的是刚刚受过惊吓的张文澜,身体一软,直接瘫坐到了地上,进宫不到几天,已经死第二个人了,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张文澜双眼含水的看着上官海茵,上官海茵却也不知道如何反应。 脑子中在飞快的旋转,想起师傅有一本叫做《天下奇毒》的书,书中详细的说了七星蛇到底是什么习性,因为七星蛇毒性巨大,一定会出现在一日断肠草附近,二者毒性相克,正好以毒攻毒。所以她以为以沈玥明对草药的辨识度,养一条这样的小蛇也是正常不过的了,但是那蛇怎么冲向了应婉柔? 难道那天是应婉柔设计的,但是……她还在想的时候。薛姑姑回过神来:“快去太医院叫人啊!都愣着干什么!其余秀女都在这里别动!我去叫人!”走的时候,回过头来看着上官海茵:“上官小主……”说了几个字后,将话收了回去,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上官海茵侧身看了看其余的秀女,全都目光闪躲的看着她,尤其是沈玥明。 齐泽萱冲了上来,用力的甩了上官海茵一巴掌:“不过是一个宫女!你现在却要了一名秀女的命!” 上官海茵不敢置信的看着齐泽萱,她们二人从进到预秀阁就没什么交道,印象深刻就是昨天站桩的时候她站在了自己的身边。可是今天这事儿,谁都能看出来,那毒物是藏在她身边的秀女头上的,而且那紫玉琉璃还是秀女的东西,怎么都算不到她头上。 齐泽萱目光炯炯的看着她:“我知道你觉得憋屈,觉得窝囊。可是她到底是因你而死!无论事情真相如何,这事儿传出宫去,就是你上官海茵蓄谋已久害死了参知政事的女儿,何其愚蠢!” 齐泽萱几句话似乎点醒了周遭的秀女,康馨逸突然捂着额头向后倒去:“我……我头疼,快,扶好我……”说着装晕倒了过去。 齐泽萱看着她的样子,冷哼了一声,然后目光瞪到了沈玥明那里。沈玥明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看着面如死灰却依旧睁大双眼的应婉柔,不再作声。 上官洛香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宫女拽住了袖子,上官海茵听到那宫女低声劝说:“小主,今天这事儿……和上官小主无关。”听完这话后,上官洛香狐疑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上官海茵,当目光触及到地上那把金柄紫玉琉璃钗时瑟缩了一下。 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张文澜啜泣的声音。 齐泽萱看着上官海茵:“想活着,就要收起自己身上的锋芒。”这几句话十分轻,却重重的落在了上官海茵的心里。她在帮她?齐泽萱为什么要帮她? 东厢一共七名秀女,七名秀女中上官海茵的家世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讨皇后喜欢的,齐泽萱作为皇后的亲妹妹,为什么要帮她。 齐泽萱没在说话,而是直愣愣的看着宫门的地方,没多久,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几名带着官帽的太医匆匆赶来,一名太医看到地上的应婉柔后,和旁边的太医对视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起身对后面的人大声说:“皇后娘娘,人已经没救了。” 皇后跟着人款款走了过来,身后跟着贤妃和淑妃,上官海茵看到谦妃和几名穿着相似的妃子也在后面,心中一紧。 皇后看了看几人的状态,并没发话。倒是旁边的贤妃发声了:“几名秀女被吓傻了么?刚学的礼仪都吓没了?” 听到这句话其余几人才恍然大悟,紧忙直身行大礼,口中说着:“皇后娘娘万福,各位娘娘金安。” 皇后没发话,六人就那样趴在地上。 上官海茵从余光中看到皇后踱步到她的身边:“上官秀女,这事情,和你可有关系?” 上官海茵正思忖要不要说的时候,在她身边站着的齐泽萱却抢先开口:“回皇后娘娘,此时过于蹊跷。” “哦?齐秀女有什么要说的?有什么蹊跷?” “宫内一向禁止巫蛊之术,但是……民女觉得,这预秀阁东厢,有人用巫蛊,并且因此害死了应秀女。” 上官海茵突然有些佩服起来齐泽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但是却异常有用,皇后沉默了许久后说:“几位秀女起来吧。齐秀女,你跟我来,我要知道这件事的具体情况。” 几人其身后,齐泽萱跟着皇后走了出去,瑞贤妃有些嫌恶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应婉柔的尸体,招呼太医:“快快,处理了,别再在这里放着,晦气。”说完之后扫视了几名秀女,视线落到上官海茵后,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上官秀女,可真是多事之人,你进宫不过三日,就死了两人,还无端端的生出那么多事端,可是比你姐姐有过之无不及呢。” 听完之后上官海茵抬头有些奇怪的看着瑞贤妃,还有离她不远的谦妃,心底疑惑,谦妃赶了什么,让她这么评价。 瑞贤妃的柳眉上挑,露出温和的笑容,瑞贤妃的样子较之皇后娘娘来讲,还是有些小家子气。皇后样貌美丽中不失威严,瑞贤妃却是柳叶弯眉樱桃嘴,纤腰窄臂,看起来弱不经风。面无表情的时候让人觉得尖酸刻薄,笑起来却一扫尖刻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十分温柔。 “各位秀女妹妹,莫慌莫怕,害人者一定不会轻饶,其余人只要不惹事,就能平平安安度过这二十几天。也请妹妹们,不要因为无聊而跑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也不要因为好奇,而去做一些扰乱宫规的事情。”说着眼光瞟向上官海茵。 上官海茵知道她明里暗里是在点自己,却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 瑞贤妃的话音刚落,皇后带着齐泽萱走了回来,齐泽萱站稳在上官海茵身边,听着皇后发话:“沈氏玥明,在宫内行巫蛊之术,害死应氏秀女。押送宗人府,听从发落。” 说完话之后皇后的眼睛扫向上官海茵,目光深沉,这次没给她留什么话,而是轻声的叹了口气,带着其余嫔妃离开了预秀阁。 沈玥明也在面如死灰的被人架了走。薛姑姑疲惫的看着生下六名秀女,突然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说:“奴婢今年已经二十四岁,明年就可以出宫了。还请几位秀女手下留情,留奴婢一条生路,求求你们了,这几日,别再惹出事端了……” 看着薛姑姑的样子,上官海茵虽然于心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应婉柔死的不明不白,沈玥明被押走的不清不楚,周围剩的好像都是不会要她命的人了,但是她怎么能放心别人,比如说皇后,比如说莫名对自己有敌意的瑞贤妃?她的确达到目的了,沈玥明自食恶果了,却又将自己推入了另一个困惑之中。 薛姑姑让几名婢女带着秀女回房间,齐泽萱跟着上官海茵走了回去。 进了房间后,齐泽萱有些担忧的问:“刚刚那一巴掌,疼不疼?” 上官海茵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齐姐姐有什么事。” 齐泽萱叹气:“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上官海茵疑惑的看着她,她不记得自己见过齐泽萱,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进宫前几日,在得凤阁,我们见过一面。”齐泽萱柔声说起,让上官海茵突然想起入宫前,她偷偷跑出去那日。 第二十六章 联盟 上官海茵没说话,而是直直的看着齐泽萱。 齐泽萱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之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从腰间拿出了一枚玉佩:“我没有必要骗你对不对,你看这个,或许就能明白了。” 上官海茵结果那枚玉佩,眉心一跳,那玉佩上龙飞凤舞的,明显是一枚男子的配饰。抬头看着齐泽萱,故意装傻的问:“齐姐姐,这?” 齐泽萱将玉佩拿了回来,坐在了上官海茵的身边,看了看兰草,上官海茵示意兰草出去。 兰草出去后,齐泽萱的手放在了上官海茵的手上,语气诚恳声音低沉的说:“那天你再得凤阁看到的就是我,我穿着白衣服,带着斗笠。我知道那人是你,从第一次我看到你,我就猜出那个人是你了。我听到你和你婢女谈话的声音,我记得。” 上官海茵侧着头问:“就算哪天你再得凤阁看到我,又能说明什么?” 齐泽萱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声音更低:“我知道你想离开皇宫,我也想。但是我们得有命从预秀阁出去。如果不是以宫妃的身份出去,那也离不开皇宫。” 听到这句话,上官海茵咧嘴笑了起来:“这已经我听过关于预秀阁的第三个版本了。我们在这里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一人一个样,姐姐你说,我到底信谁的?” 齐泽萱看着她的笑容,自己也无力了起来。沉默了半天之后回答:“皇帝刚刚登基,对预秀阁还没设立什么要求。但是……从皇后那里听到的消息,是如果从预秀阁被筛出去的秀女,父职是三品以下的,要送往外邦和亲。三品以上的,送入掖庭或者是翰林,做女官。终生不嫁。” 听到最后四个字后,上官海茵有些愣住了。原来是这样么,哪怕是从这里出去,也因为父亲的官位而终生不嫁么? 齐泽萱看她的表情,知道她明白了,然后继续说:”给你看这枚玉佩的意思,就是说,我也不想在这后宫中生存。我知道,妹妹你也不想。”看到上官海茵想要否认,齐泽萱伸出手止住了她的话:“如果你想,那么就不会穿着红色宫装了,你明明听到了,有人跟我说,一定要穿蓝色的宫装,不然肯定不会入选。” 上官海茵不再想狡辩了,剑眉微皱:“可是……你明明也知道应该穿蓝色宫装,为何穿白色?” 齐泽萱凄然一笑:“我是皇后的亲妹妹,是骠骑大将军的亲妹妹,你觉得,我怎么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入宫呢?” 上官海茵看着她的表情,想到了身不由己的自己,态度不自觉的软了下来:“这玉佩……” 齐泽萱摇了摇头,将头低下,上官海茵看到几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滴落到了她的手上,也打在了她自己的手上:“我以为我这辈子是出不去这后宫了,可是……现在我们有办法了。”说完话之后,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着上官海茵。 上官海茵被她的目光吓了一跳:“什么意思?” “咱们赶的时候好,一个月后正常是封妃大典,但是恰巧赶上了先帝的诞辰,所以要斋戒三个月才能封妃。正好这三个月,可以用来策划逃离皇宫。”其责选抓着上官海茵的手突然用力:“我们得互相帮助,才能一起保护自己,逃离这皇宫。逃出去后,不要再去找父母,想见谁就去见谁,然后隐姓埋名一辈子。” 上官海茵被她目光中的坚决震撼到了,齐泽萱身上有她没有的东西。她思虑过多、甚至为了父族畏手畏脚,但是明明是身在高位的齐泽萱却敢想敢做。上官海茵目光沉下来了,柔声问:“你的计划是什么?” “顺利的度过这一个月,然后……我可以在分宫殿的时候做一做手脚,让我们二人在同一个宫内,然后,找机会让宫内走水。我们就可以借机离开了。我记得,你会武功吧,有一个宫殿一直被荒废着,周围并没有太多的官兵把手,我们可以从那里走。”齐泽萱语气坚定的说,凤眼直视着上官海茵。 上官海茵心中觉得疑惑,为何这个方法她并不陌生,刚想问的时候,齐泽萱为她解答了出来:“你难道对谦妃娘娘不感觉疑惑么?她明明是先帝的美人,为何又变成了当今皇上的妃子?”一句话问到了上官海茵的心坎上。 她的确是好奇,甚至在看到上官洛嫣的时候,是惊讶的。她记得清楚,当时上官洛嫣参加选秀的时候,还是五年前,五年前当朝的正是七十四岁的清启帝。怎么五年过去了,她有变成了清辉帝的妃子了呢。 “不知道的,是她还曾当过诏诚太子的妃子。”这句话的力度犹如响雷一样,炸到了上官海茵的心上。 诏诚太子四个字是全国上下的禁忌,清启帝驾崩之后,即位的应该是太子孙,诏诚太子。但是昭诚太子即位之后南疆就开始大肆侵略,于是昭诚太子亲自率军镇压。但是战场上昭诚太子被敌军俘虏,然后就此消失。在这后五王之乱,三王爷乾王也就是现今的清辉帝战胜,登基。 但有一股传言从清辉帝登基开始,一直传到现在。就是当时诏诚太子并非是敌军杀害的,而是清辉帝杀的。所以从那以后,举国上下对“昭诚太子”这四个字都讳莫如深。 只是她不明白,上官洛嫣是如何从清启帝的妃子变成了昭诚太子的妃子,最后又变成了清辉帝的妃子,而且现今的身份地位都不低。 齐泽萱看着她的表情变幻莫测,勾起朱唇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内里什么事我也不清楚,哪怕是她如何进的乾王府,我姐姐也没说清。但是,谦妃第二次从皇宫逃出来就是刚刚我说的方法。所以……我们也可以。” 上官海茵看着齐泽萱的表情,心里莫名的觉得安定。合作没有什么不好的,甚至能让她真的逃出这个囚禁人的鬼地方。哪怕不能回家,不能侍奉父母,也可以往五灵山躲,向来不参与朝政争斗的师傅也一定会保护自己,而且……她还可以见到师兄。她相信,师兄绝对可以带着她逃离这个乱世,找个世外桃源。 于是用力回卧齐泽萱的手:“齐姐姐,我懂了。这几日,我不会再过于锋芒毕露了。” 齐泽萱点头:“保命要紧。”说完之后站起身:“预秀阁一共四哥厢,东厢的乱子最多,所以这一阵子,你低调就好。”说完之后看了看外面,兰草的身影还在那里一动不动:“还有,一定要放着贤妃。康馨逸是贤妃的人没错,应婉柔也是。上几次的事情都是她们弄得,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把事情都推给沈玥明,但是从今天看来,沈玥明也并不清白。她身后是谁,我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皇后。你相信我,我们齐家的人做事光明磊落,从来不背地里害人。”说完之后齐泽萱就开门出去了。 上官海茵坐在那里思索她最后一句话,却被兰草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小主,刚刚有一只鸽子在外面盘旋,我抓下来看到她脚上有这么个东西,你看看。” 上官海茵结果她手中的纸片,上面只写了几个字:“空、救人、亥”。 第二十七章 中毒 看着那几个字,兰草十分疑惑的问上官海茵:“小主,这有什么意义么?” 上官海茵似乎明白什么意思了,这四个字应该是禁宫的人留的。想到这里上官海茵的眉毛不自觉的皱了皱,这是当她是免费的医生了么,虽然她是五灵山的弟子,但是门规中却并未有那一项叫做“无条件救死扶伤那个”,哪怕空山道人出山都是游医的时候顺手救了,这暗卫营也太将自己当回事了吧。 江湖上能随意任用五灵山弟子的举国上下不超过五个,一个皇帝身边的禁卫就想多次操劳她去救人?而且,她现在要明哲保身,低调行事。什么禁卫营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上官海茵将纸揉成了纸团,扔到了火盆里。回应兰草:“没什么意义,看不懂的东西。估计不是给我们的。” 兰草歪这头否认:“不对啊,那鸽子像是知道地方似的,就飞到了咱们宫的前头,我上蹿下跳了好久才抓到呢。”上官海茵注意到她说的“上蹿下跳”四个字,想起了刚刚齐泽萱四处看的时候,门口那个矗立不动的人,心下一慌,面上却不动声色。 “刚刚你抓了半天那鸽子啊?”看似不经意的问,实际上是想确定兰草到底听没听到屋内人的谈话。 兰草点头,连比划带演绎的:“是啊,那鸽子一会去这儿一会去那儿的,我跑了好几圈,才抓到。”听到这里上官海茵微微放下心来,但是还是带着疑惑,兰草是谦妃的人,而谦妃对于自己到底什么态度现在还不清楚,她帮自己、带着自己,甚至用威胁自己的方式让自己用心度过这一个月,自己对她到底有什么用处。 兰草看着陷入沉思的上官海茵,笑了起来:“小主在想什么呢?” 上官海茵抬眼看兰草,笑容亲近可人,于是也回报以笑容:“在想……流云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兰草端正的站在旁边,笑容可掬的回答:“一般资质好的丫头一个月也学的差不多了,就算是笨一点的,就这些要求,三个月也可以了。小主不用担心,等小主有了位分,自然会给您多拨走几名宫女的,就算流云姑娘和素兰姑娘得三个月才被掖庭放回来,也不怕你这一阵的日常起居。” 上官海茵点头,心中想着方才的事情,口中回应到:“那这一段时间辛苦兰草姑娘了。”宫内管年龄不到二十岁的宫女都叫做姑娘,大于二十岁的宫女叫做姑姑,上官海茵猜测兰草的年纪应该也不过十七八岁,毕竟入宫年限在呢。只是这年限和她是否衷心谦妃还没多少关系,谦妃能将她插在自己身边,也一定是有用意的,必须要防着啊。 上官海茵抻了个懒腰,从昨天起就一直在折腾,也没有个好好休息。晚上的晚膳也正好省了,不如趁这时候休息休息,养精蓄锐。于是对着兰草说:“我要睡一会,如果薛姑姑叫人去领晚膳,你领了自己的那份就好了。” 兰草福身:“是,小主。”说完之后走过去帮上官海茵脱下功夫,换上了睡衣,然后将床铺铺好,服侍上官海茵躺好。待上官海茵躺好后将床边的帘子拉了下来,三层薄纱落下来,将外面的光线遮住了大半。 上官海茵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不多久就陷入梦境。 梦中是她和程颢小时候在五灵山游玩的样子。程颢坐在树上,将树上的果子往下扔,上官海茵站在树下用衣服兜着那些果子,边接边喊:“师兄师兄!那边还有大个的!” 程颢笑眯眯的回答:“贪心的丫头!”然后往远去摘最大的果子,等过去后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 还未落地,场景就变了,变成上官海茵十三岁的时候,程颢已经十七岁了,高了上官海茵足足一个头,正亲自她如何用软剑。上官海茵感受着梦中程颢怀抱的温度,像是程颢真的在身边一样,语笑嫣然的对着他偷懒道:“师兄师兄,我们休息休息好不好,山上好像百蓝果结了,我们去采果子好不好?” 程颢皱着眉头瞪她:“就知道吃!你要是将看医术的兴趣放在功夫上,哪还能被五师弟欺负成那样子?” 上官海茵吐了吐舌头,着程颢的袖子:“走嘛走嘛。” 程颢无奈,放下手中的剑跟着上官海茵往山上走。没走几步,上官海茵突然发现自己走不了了,但是程颢却继续往前走。她大叫:“师兄!等等我!” 回过头的却是一个身穿红色新郎服的程颢,哀伤的看着她:“海茵,师兄不能等你了。师兄先走了。”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上官海茵站在原地不断高呼。 “师兄!”上官海茵突然从梦中惊醒,心跳久久不能安定。梦中的场景太过逼真,尤其是最后程颢穿着红色礼服的样子,和他的表情那么的真实,就好像真的一样。 上官海茵掀开被子,将床边的纱帘拉开,摸着黑找到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压惊。坐在那里平和心境,但是越坐越觉得不对劲。 外面已经透着月光了,也就是说现在已经到晚上了。但是自己这折腾起来又是起身又是倒水的,这么大声音兰草不能听不到啊,于是回头看,却发现兰草的床上被褥摆虽是铺张开的,但是里面却并没有人。 皱着眉头走过去,将被子掀开,果然空空如也。 门恰巧也在这时候打开了,上官海茵边回头边说:“你这么晚去哪儿了?” 刚转过去,嘴就被人捂住了,看清来人后上官海茵瞪大了眼睛,想动却动弹不得。只能认那身着黑衣脸带银质面具的人将她榻上的薄被卷了她的身体扛着走了出去。 上官海茵虽然动不了却能看到外面的情况,此时应该已经快到亥时,黑衣人几步跳上了城墙,快步向前跑着。上官海茵从他的银质面具可以判断出他是那名叫做麒远的副官,只是大晚上将她绑出来真的合规矩么? 不多时就到了前几****刚刚光临过的进宫,上官海茵被抗进了一个闪烁着微弱烛光的房间,然后扔到了地上。麒远将她身上被封住的穴道解开,却并没有拿走被子。接着双手抱拳单腿跪地低声说:“多有冒犯,请多见谅。” 上官海茵看着周围的环境,被气的发笑:“我知道你们是皇帝的禁卫,但是我也是皇上未来的妃子,你们这样做合规矩么!” 听到这样的话,一名高大的男子从屋内走出来,脸上带着玄黄色面具,看着她有些无奈的说:“我们逼不得已。这人只能你们五灵山的人救。”这人应该就是禁宫的首领了,名叫木清的人。 上官海茵没有好气的瞪着他,然后目光转到了那名躺在床上的病人身上,眉头瞬间紧锁住。怪不得说这人只有他们五灵山的人才能救,看他的面色毒素已经侵入五脏了,而且应该是中的一种名叫“子母同心虫”的毒,这毒虫只在五灵山生存。 上官海茵刚要说面纱的事情,麒远就送来了一块绣工精致的黑色面纱。上官海茵看着他们有备而来于是就放弃抵抗了,医者到底是救命用的,叹了口气,裹紧了身上的被子,上官海茵走上前查看着病人的状况。 在拨弄那名暗卫的眼睛和受伤部位的时候,上官海茵心中却越来越不安。这人似乎只是中了子母虫的母虫之毒,暗里来说还应该有一只子虫在旁边,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上官海茵刚要张嘴喊几名禁卫帮她找那小小的子虫,就感到腿上钻心的痛,上官海茵忍着疼痛不顾及四周人的存在将腿露了出来,一直蓝莹莹的甲壳虫正在努力往上官海茵的腿里挤。 上官海茵疼的额头上已经出了点点汗珠,意识越来越不清楚,只能趁昏阙前安排:“把虫子用火熏出去,然后……然后将毒素弄出去……”说着眼前一黑就倒下了。 第二十八章 冒犯 上官海茵再清醒的时候天已经对大亮,上官海茵惊坐了起来。看向四周,心中安定下来,是她的房间没错,那昨天晚上是做梦么。 掀开纱帘后,看到兰草正在熬什么药,味道十分难闻。上官海茵嗅了半天没闻出是什恶魔东西,于是发声问:“兰草,你再煮什么?” “回小主,是药房的人送过来的。说是祛疤消肿的,前几日小主不是摔了胳膊?”说着将药倒进碗里,端着递给了上官海茵。 上官海茵噤着鼻子看着那碗混汤的药,又仔细嗅了嗅。从里面闻出了葛根、贯众、甘草、黄莲的味道。用筷子搅了搅,里面粘稠的样子证明还有银耳,看这样子不是什么祛疤消肿的药,而是清血毒的药。但是……“同心子母虫”的毒若是这么简单就能清掉怎么可能。 上官海茵抓起旁边的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个药房,递给兰草:“麻烦兰草姑娘,将这个房子送到药房去,按照这里面抓一副药,不用熬,碾碎拿回来就好。” 兰草有些疑惑,却还是结果那张纸,然后看了看外面:“是小主。薛姑姑说今日辰时要继续联系礼仪,小主可小心不要迟到了。” 上官海茵点头,笑着回答:“好的,多谢兰草姑娘提醒。”笑容从脸上蔓延到眉眼,看起来十分诚恳。 兰草拿着药房走了出去,出门后看了看那张纸上的内容:“穿心莲、半枝莲、重楼、徐长卿、白花蛇叶草各一钱,三角草、东风菜、鬼针草、大叶七星剑各三钱。”这方子里面有几样她十分熟悉,像是重楼是用于毒蛇咬伤、跌扑伤痛的,白花蛇叶草也是治疗毒蛇咬伤的,怎么都不像是祛疤消肿的。 只是疑惑归疑惑,药还是要去取得。她从谦妃那里得知上官海茵从小在五灵山学医,似乎十分擅长医术。有什么好奇拿了药后将方子给娘娘定夺就好了,想通后兰草一步不敢停留快步向药房去。 上官海茵感觉兰草走远后,将衣服掀起来,细细检查腿上是否有伤。看到一个深深的红点后,上官海茵明白昨晚并非做梦,的确是禁宫有人过来掳自己过去救人。结果人没救到,自己反而还受伤了。那只同心子虫似乎被逼退了,但是毒素似乎清得不够干净。也怪自己,没说清楚怎么清理这毒素。 “同心子母虫”是一种双虫合并的毒素,大的叫母虫,以身体为宿主,然后会在患处生出子虫来,子虫吸取宿主的营养,落在新的宿主身上,形成新的母虫。但是毒素并不那么难清理,只是虫子入体的时候过于疼痛,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上官海茵拖着腿找到药箱,将里面的薄刀拿出来,在火上轻烤,然后轻轻划伤腿上的上,刀刃接触到她皮肤的那一刹那,上官海茵疼的额头直冒汗。 皮肤被切开后,看到里卖弄虽然没有子虫,却还残存着些许黑色的毒素,用刀片将毒素拨开,然后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瓶“百毒散”洒了上去,药粉沾到皮肤上更疼,上官海茵咬着牙坚持着涂完。然后用布条将腿缠上,等兰草将那份药拿回来之后,定时敷换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只是想动昨日那个脸色青蓝的禁卫,上官海茵绣眉皱了起来,那人一看就是被母虫当作宿主了,而且看样子已经有子虫出现了,若不赶快清血,那这人大概只能活活烧死。 正想着上官海茵突然觉得屋内的空气不对劲,猛然回头,看到一名黑衣男子正坐在她床上,手中把玩着刚刚自己用的“百毒散”,那正是玄黄色面具的禁卫长官木清。 上官海茵猛然站起,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围,厉声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人放下手中的药瓶正视她:“应该是一直没出去。”语调沉稳却又冷淡。扫视了下周围的环境,手指了指上面:“我在你的床上眯了半晚。” 听到这种过于轻佻的语言,上官海茵虽然燥红了脸,却也没管住手将桌上那碗药泼了过去。 木清向左一躲,语气不善的说:“小主还请注意身份!” 上官海茵痛心的看那一碗药都泼在了自己的床上,更是郁闷,将碗扔到桌子上发出“叮”的一声响:“大人不更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份?作为皇上的禁卫,却出现在皇上未来妃子的房间内!成何体统!” 那人突然笑了,薄唇轻轻想上钩,并不想和她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上官海茵:“那毒药怎么解?” 上官海茵偏过头不想说话,一晚上先是被人掳走,又莫名的中了毒,现在还有一个陌生男子在自己的房间内躲了半晚自己竟然不知道!越想越生气,索性闭嘴不出声。 木清靠近上官海茵,单手捏上上官海茵的下巴,上官海茵注意到他手上带着黑色的手套,虽然没有直接和自己的皮肤有接触,但是还是克制不了自己身体的反应,下意识就要伸手劈上对方的肩膀,反而被对方将胳膊扳到了后面:“小主,无意冒犯,只想知道解毒方法。” 木清的语气缓和了,上官海茵虽然还想继续和他置气,却不得不服软,下巴被人捏着,一只胳膊被扳到了后面,这姿势就像是上官海茵被木清全权的圈在了怀里一样。 上官海茵长着么大从未和异性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哪怕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都没有,于是尴尬的红着脸,半启朱唇要求到:“我……我说,你先,你先放开我。” 听完这话后,木清紧忙松手,双手合掌鞠躬道歉:“抱歉,多有冒犯。” 上官海茵大呼了几口气,瞪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木清,语气不善的回答:“先用那个药给他味道嘴里,然后,去徐长卿和重楼的新鲜草药来,不要晒干的碾碎的,就要新鲜的,直接喂下去。等他把五脏六腑的东西都吐的差不多后,给他换血。” 听完这些后,木清沉默了半晌,问:“只能这样麻烦么?换血不是要整个太医院才能成功?” 上官海茵没好气的回答:“母虫已经当他是宿主了,血液里流的没有干净的地方,只有全身换血才能保一命,或者是保留全尸。不然最火只能一把火活活烧死。” 第二十九章 逼迫 听完这句话后,木清的语气更沉重了:“就算全身换血也不能保证活命?” 上官海茵揉着手腕,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现在她不是在和冒犯自己的人对话,而是和一名病患家属对话:“血源不好找,而且要换掉一个成年人身上全部的血液,起码得要四个和他血型想同的人,而且……换一趟下来,那四个人的性命也堪忧。而且还得保持周围环境的干净、清爽,就这样还不能保证能不能就得活。” 木清有些失控的迈步向前,抓住上官海茵的手:“就没有别的方法了么?” 上官海茵有些尴尬的看着对方突然靠近的脸,却意外发现那人面具下的眉眼似乎英俊非凡。好不容易将走了的神拽回来,费劲的回答:“方法……倒是有,就是更麻烦一些……” 木清却有些焦急:“还有什么方法?” 上官海茵想了想后,将手从对方手中抽出:“冰冻,把病人放入冰水中,然后再周围再用火燎烤,直到把母虫逼出体内。母虫出去后,子虫没多久也会脱离宿主。只是那样的话,身体素质不好的,直接没命了。但这样至少能保证不殃及其余人。只会对两人有危险。” 听完这话,木清愣了愣:“两个人?” 上官海茵沉吟了许久后回答:”医生和病人。母虫脱离宿主后,会立刻找寻最近的人体。而靠着最近的就是医生了。子虫好处理。母虫一旦钻入身体,会瞬间进五脏,到时候如果没有其余医生,那也得搭条命上去。” 听完此话或,木清彻底沉默了,原地踱步了许久,久到外面的宫女已经高喊:“各位小主,还有一刻钟就辰时了,请小主们快些梳妆打扮。” 听到这话后,木清转过身来,目光坚定的看着上官海茵:“恳请姑娘能救人一命。” 上官海茵忽略了木清对她的称呼从小主变成了姑娘,而是在认真考虑救治的可能性。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救,这虫子五灵山独有,他应该是在去五灵山的时候中的毒。如果我冒然医治,万一母虫侵我身上,没有人来救我。而且他也会因为没有后续清毒而命悬一线。” 听到这句话,木清明显有些失望。却也礼貌的退后一步,拱手道谢:“多谢姑娘。”外面的宫女已经开始催促第二遍,听到后木清向后一退:“打扰了。”说完纵身跳上床梁,然后搬开了房梁上的砖块迅速闪了出去。 上官海茵气结,原来他并非在自己的房间躲了一晚上,而是从那里进出。有些懊恼的洗漱换衣服,换衣服的时候看了看洁净的小腿上的伤口,刚刚她并未言过其实,那虫子虽然毒性不强,但是侵入性却非常强,如果没有后备医生来保护她的话,结果谁也不能估计。 上官海茵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是否装扮合适,拿起了一根玉钗准备插到头发中,脑子里却一直盘旋着一个问题。那同心虫是五灵山独有,昨晚太匆忙,她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就是为何这人在五灵山中的毒,却没叫山中人救治?难道……是偷偷闯山进去的? 想到这里,上官海茵手一用力,玉钗应声而断。看着断成两截的玉钗,上官海茵慢慢在心中形成了这件事的大概形势。简单来讲就是皇上派人去五灵山刺探,然后不知是否成功,那人都身受重伤,并且身中奇毒。 想到这里,上官海茵的眉心跳了跳。师傅一直是中立者,五王之乱和昭诚太子的事他基本都没参与,为何皇上要派人去那里?难道这些天自己不在的时候,山中出了什么事? 上官海茵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门却被人推开了,薛姑姑身边的一名婢女,名叫绣春,绣春看到上官海茵虽以梳洗完毕却没要要动的意思,有些急切的说:“上官小主,就差您了。” 上官海茵放下手中的玉钗,站起身回应:“这就来。”然后将那些纷扰的想法暂时搁下,她现在着急也没有用,怎么也要把这个月熬过去,然后出宫的时候去调查调查。希望师傅不要犯傻参与什么宫廷内斗,毕竟这些皇子王爷们再怎么斗,天下都是诸家的,和他们都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少了一名秀女,整个东厢的气氛十分压抑,连素日看上官海茵和上官洛香不顺眼的康馨逸也识趣的把嘴闭上,上官洛香虽想趁机说几句风凉话,却被齐泽萱一瞪也不敢说什么。 上官海茵不禁有些佩服齐泽萱,明明不过十六岁,身上那种气场却和她那贵为皇后的姐姐如出一辙,威严中带着压迫感,明明十分端庄可人,却不人觉得难以沟通打交道。 薛姑姑确却是在场最轻松的人,没有明争暗斗,教学和联系都快了许多,一天的功夫,行大礼和祭天礼都学的差不多了。到了傍晚薛姑姑安排:“七天之后正巧赶上寒食,宫内是要举行祭祀活动的,希望这几日小主们做好准备。” 上官洛香好奇的出声问:“姑姑姑姑,我们要准备些什么?” 薛姑姑看她的样子有些怜爱的笑了笑:“准备一些拿得出手的才艺,再准备一些寒食节吃的小糕点,咱们预秀阁的秀女作为市肯定要参加这场宴会的,到时候皇后皇上诸位娘娘都在,正是展示自己的时候。” 说完之后目光滑到上官海茵的身上,又紧跟着一句:“但是,那一日也是最谨慎的一天,若再自作主张,出了什么事情奴婢可不能负责。” 上官海茵知道她说的是自己,明里暗里用话点着自己,不要在那天出问题。于是不咸不淡的福身:“谢姑姑教导。” 薛姑姑摇摇头,让她们回去歇着吧,等晚上到时辰了,再让宫婢出来取饭。 上官海茵回到房间后,意外的发现屋内站着带着银色面具的禁卫,而兰草却不知道那里去了。上官海茵不禁头疼,这禁卫营是讹上自己了啊,轮番过来。有些不耐烦的问对方:“麒远大人来这里有何贵干?” 银色面具禁卫有些意味的挑眉:“小主还记得我的名字?” 上官海茵摆摆手:“可别客套了,你们木清大人磨了我一早上,你来是干嘛的啊?” 麒远站在远处扔给了她一样东西,上官海茵结果那东西一看,是一枚闪烁着紫青色的玉佩,上面写着“祁山”,心中一惊,手已经搭在腰间的软剑上,对麒远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麒远紧忙双手乱晃:“小主您别激动,听我解释。木清大人从京城请了两位五灵山的弟子来,由这二人帮助您,保护您的安全。应该就能医治那名中毒的卫兵了吧?” 上官海茵看着手中的玉佩,是祁山从小带在身上的。眼底闪过了一阵阴霾,她这是又被威胁了么。思及此用力将玉佩握在自己手中,玉佩的棱角硌得上官海茵生疼。常熟一口气,对着对面的麒远说:“行,我去。但是,你得保证我两位师弟的安全!” 麒远点头,笑嘻嘻的回答:“那是必然,我们是请过去做客的,怎么会不保护他们两个呢!” “还有一点,天黑我再去,现在人多嘴杂。我跑不出去。” 麒远闻言满不在乎的回答:“没关系,小主先休息。等亥时我过来接你过去。对了,你身边那个宫女,你要好好注意才是。”说完之后麒远也一个翻身从床梁上松动的空隙中跑了出去。 上官海茵细细咀嚼最后一句话,联想到今天兰草一天都没出现。不意外的想通了她到底是哪方的人,一定是谦妃啊。不过谦妃到底是敌是友,是亲是疏,她还要再观察一顿时间。 在预秀阁的东长街的一个角落里,谦妃上官洛嫣穿着朴素的宫女服,和旁边的兰草低声交谈着。 “你说你看到禁卫了?带什么颜色面具的?” “我就匆匆看到一眼,应该是银色的。” 谦妃点头:“禁卫想要做什么……” 兰草看她在思考,自己却没多少时间了,紧忙又说:“昨日齐小主来找小主。好像还和小主商讨如何走水逃出宫去,娘娘,您说怎么办?” 谦妃本来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摇头:“就让她自以为是去。我到想看看还能掉出来几条鱼了。” 第三十章 夜盲 上官海茵在房间内没等多久,兰草就回来了,带着刚刚领好的晚饭。上官海茵看似不经意的问:“你今天好像一天都在忙。” 兰草听到后手有些微微的发抖,上官海茵注意到了却没吭声。看着桌子上摆好的食盒,走过去拿起筷子浅尝辄止的吃了几口。 然后将筷子放下,直视着兰草,兰草看着上官海茵的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有些发毛,看出上官海茵好像想说什么,于是先开口:“小主,兰草有个不情之请。” 上官海茵挑眉:“什么不情之请?兰草姑娘且说。” 兰草按照谦妃的说法说着:“您也知道我以前是在谦妃那里的,这不马上寒食节了,谦妃娘娘想向我学习一下家乡的梅花青团的做法,让我和您说一下,等下过去。” 上官海茵好脾气的笑道:“那有什么不情之请的,这天马上就黑了,我也快睡了,你该去就快去吧,别让谦妃娘娘等你。” 兰草点头,看着上官海茵的样子心中虽然有些奇怪,却也觉得上官海茵一直十分奇怪,并没放在心上,福了身就走了。 上官海茵将筷子放下,把兰草拿来的药沫撒在腿上,然后换了一条新布将腿包扎好。然后又从箱子中拿出了等下需要的东西。然后靠在了躺椅上等着麒远来找自己。 兰草走出去后并未走远,而是躲在了上官海茵房间的后面,等着看刚刚那名禁卫什么时候来,这是谦妃给她的任务。她要知道禁卫到底需要上官海茵做什么。只是时间等待的时间却十分漫长,没多久兰草就觉得昏昏沉沉靠着树滑坐到了地上。 从后面闪出了两个人,带着玄黄面具的木清和带着银色面具的麒远。高挑健壮的身躯融入了如火的夕阳,像是融入了夕阳中一样。 麒远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兰草问木清:“大人,这人?” 木清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嘴。 麒远瘪瘪嘴,心中腹诽,这可是皇上的秀女的宫殿,他们这两天频繁的过来找人,真的好么,只是旁边人没说话,麒远也不敢说。 天色渐渐按下去,等太阳的痕迹一点也不在的时候木清点了点麒远的肩膀,二人向前走去,贴着墙壁闪进了上官海茵的房间。 上官海茵一直没有点蜡烛,为的就是让别人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只是用一枚不大的夜明珠让自己能依稀看到东西。 门口发出响声,上官海茵抬头,两名身高相似体型也相似只是面具颜色不同的人走了进来。看到这二人后,上官海茵站起身,扬了扬手中的小医箱,面无表情的说:“我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不是他们将祁山和郑烨掳进皇宫,这事儿她是绝对不参合的。 木清看着上官海茵,此时的她已经不是前几次自己见过的那个狼狈不堪,毫无准备的她。穿着藏青色长袍,领口系得紧紧的,腰间束着黑色的腰带,腰带上隐约看得到绣的花纹。这衣服应该不是宫里的,宫里不会给秀女发放男装,脸上带着藏青色的面纱。而上次自己给她准备的面纱还在腰间别着,看来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上官海茵的头发被高高的束起,一副男子的打扮,如果不是看她身形瘦小,只看她面纱上的眉眼,却是一名英俊非凡的美少年。 麒远绕着她打量:“你们五灵山弟子都是这副打扮么?把你和那两人放一起出了身高之外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啊。” 上官海茵瞪了他一眼,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么,语气不和善的说:“我们走吧。” 说着要往外走,木清却拉住了她的胳膊,问她:“就从正门出去?” 上官海茵诧异的抬头看他,不从正门走,难道要从房顶飞?她的轻功再好也做不到大晚上在这犹如迷宫的深宫里飞来飞去啊。 “就这样?”木清上下打量着在夜明珠下看得模糊的上官海茵。 上官海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藏青色在夜晚已经算是隐形衣了。她自己没带夜行衣过来是个失误,但是这衣服又怎么了? “出了门之后,不超过十步就是一名宫女,你确定,我们三个人这样出去?”木清靠近上官海茵的耳朵说这话,热气吹的上官海茵心烦。 上官海茵向后错了一步,有些气急败坏的低声吼:“那你说怎么办?不从正门出去我从房顶出去?” 木清点头,然后示意麒远去搬开房顶的砖。麒远几步窜上床梁,将上面送的砖块搬走,露出了洒满星星的天空,然后蹲在床梁上伸出手:“上来吧,我带你飞过去。” 上官海茵回头瞪了一眼木清,拎着药箱走了过去。刚将手伸出去的时候却被木清拦下了:“你殿后。”木清淡淡的规定。 麒远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跳下了床,而木清则飞上去,伸出手来给上官海茵。上官海茵看着他带着黑色手套的手,心中猜想着手一定十分丑陋,或者是一定受过很多伤,不然为何麒远没带,而他带着。有着手套的隔绝,自己也放心大胆的将手伸了过去。 被木清拽出房梁的时候袖子中的夜明珠一下掉了下去,上官海茵只能用星光月光来辨别方向,却无奈的面对自己根本看不清东西这个事实。 上官海茵因为小时候的一场病,给自己的眼睛也留下了根治不了的夜盲症。这病空山道人也无能为力,因为眼睛属于终生疾病,只好给她一枚小夜明珠,照清周围的环境。而此时天阴,月光少有,只有淡淡星光,站在房顶的上官海茵连站都站不稳,晃悠了几下向后摔了过去。 然后腰被人拦住,接着耳边出现木清的声音:“你看不到?” 上官海茵虽然不太想承认,却不得不如实回答:“夜盲。” 木清了然,挂不得她想从正门出去,因为在夜晚根本看不清道路。他还奇怪呢,怎么在上次能伤了赛虎,却连轻功都不会,原来是这样。 交代在房间里的麒远:“处理好这里。”得到麒远的同意之后,木清将上官海茵圈进怀里,足尖一点,在夜晚的深宫中跳跃了起来。 上官海茵只觉得自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然后是风在脸上吹的触觉。不多久,就停下来,四周开始出现点点亮光,那些亮光慢慢连成片,然后周围的环境就越发越清楚了。 上官海茵这才发现自己还在木清的怀里,眉头一周,用力将对方推了出去,口中说着:“请大人自重!” 木清自觉失态,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然后伸出手向前方指:“请。” 第三十一章 有趣 上官海茵跟着拎着药箱快速的走了进去,推开房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水盆,盆中放着一个穿着衣服的男子,那男子脸色青灰,正是那名中了毒的禁卫。 旁边是穿着藏青色长袍的祁山和郑烨,二人看到上官海茵后兴奋的大叫:“师姐!真能看到你啊!他们跟我说我还不信呢!” 上官海茵狐疑的看了看身后跟着进来的麒远和木清,那两人将嘴角抿得死死的,面无表情的站在上官海茵后面。上官海茵回过头问他们:“怎么回事?” 麒远将面纱带好,然后接过上官海茵的药箱,语速颇快的回答:“师傅来信让我们跟着几位大人进宫救一名中了咱们五灵山奇毒的人,而且说在宫里应该会看到你。所以我们就都没走,还有,师傅让我把这个给你。” 祁山递了一张红色的请帖过来,上官海茵看着那张请帖眉心跳了跳,大师兄和二师姐已经成亲,那这请帖只能是三师兄的,但是程颢不是说等自己么,自己的生日是在七月份,怎么会出现请帖?上官海茵推开请帖,沉下脸来看着祁山:“也就是你们二人进宫是师傅的命令?” 郑烨在旁白呢烧着火,抬头回答她。 上官海茵会审,目光冷然的看着木清和麒远,语气也十分冷淡:“既然是师傅派的人,那应该不用我了吧?” 木清双手抱着肩膀,指尖在自己胳膊上点着,并不言语的看着上官海茵。上官海茵也和他直视着,二人一个人遮住了上半张脸,一个遮住了下半张脸,就那样在昏暗的房间内对视。 麒远看二人这架势马上走上前缓解气氛:“上官姑娘,虽说这二位是道人派来的,但是毕竟五灵山医术最为人称道的不还是四弟子么,你说是吧?”麒远这话说得没错,因为上上官海茵从来不以女装示人,所以一直被称为空山道人四弟子,也的确是这十个徒弟中医术最精湛的。 听到这话后,上官海茵的表情并未缓和,而是愣着脸说:“这毒只要是两名医生合力就能能除掉,和医术技巧无关。” 听到这话后,木清轻笑,将手放下,向前迈了半步,低头紧紧盯着上官海茵:“他们能保证,听到这个问题后,上官海茵向后错了一步,然后回头看了看祁山和郑烨,那二人均摊手看着她,郑烨放下手中的打火石站起身:“师姐,这你是知道的,山里只有你和二世界可以在彻底根除毒素之后还能让病人恢复意识。这也是师傅的意思。”看着上官海茵眼睛中燃起火苗后郑烨紧忙高喊。 上官海茵看着木清,咬牙切齿的回答:“好,那我就再帮你救一次人,也请木清大人过了这次后不要再来叨扰我了,你作为皇上的暗卫,我作为皇上未来的妃嫔,希望您能和我永远井水不犯河水。”上官海茵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威胁和算计,而这人不仅威胁自己还算计自己,只为了救这么个人。 上官海茵转过身,将药箱里的手套戴上,看了看祁山和郑烨,点了点头,说道:“开始。”然后三人开始动了起来。 木清和麒远一直在旁边看着,上官海茵手法很娴熟,几点就找到病人身上的伤口,然后几人先用冰水加入水盆中,又用火把不断的在病人身上烘烤。 时间一分一秒都过去了,木清看着外卖呢的天色,从黑漆漆的叶慢慢转向明亮,看着东方翻着鱼肚白的天,木清有些困顿。但是上官海茵却突然喊出声:“已经好了!”然后转过身扬了扬一个玻璃瓶子,里面有一只十分大像是天牛一样的虫子,正唐爱那里翻着白眼蹬着腿。 木清皱着眉头看着那个东西:“这就是母虫?z这么大?” 上官海茵摇头:“母虫已经死了,这是新的,在他身体内存留的子虫,一会我要去销毁它,您要问什么可以问了,这人醒了。“说完之后上官海茵将一个小药瓶里的白色粉末扔进了那个玻璃瓶子,里面的虫子被沾染上之后没多久开始慢慢的腐蚀,最后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小摊水。 上官海茵将那瓶子扔给郑烨:“处理了。” 郑烨紧忙点头,然后听话的回应:“是的,师姐。”这次好在有上官海茵在这里,不然就他们两人绝对砸五灵山的招牌。 上官海茵回头准备收拾药箱的时候,突然感觉身边飞了过去一个人,再回过身木清已经飞了过去,并将那人从水中给拽了起来,吊在了半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所有人。 木清的声音此时低沉却又包含杀气:“想死?没门!”说着用力一甩将那人扔到了地上。 上官海茵将东西摔下,从腰间抽出了软剑挡在了那名病人身前。看到软件的一刹那木清眼底闪过一丝奇异,但口中却并未松懈:“你做什么?” “你干嘛啊!我豁出命救得人不是为了让你这样对他的!”刚刚折腾了将近三个时辰,这人毒素险些侵入肾脏,但是却已经进入他的心脏里了,如果不对他有激烈动作还好,但是像木清这样东甩西甩的,自己救得人要不了多久就归天了,那还扔她折腾什么。 那人在毒素请了之后能清醒的说话么?” “麒远,拉她走!”语调平淡的让麒远将海茵带走,手中的动作却没放松,双手用力抓着那名脸色苍白,刚刚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禁卫,目光含火的问他:“到底在哪里!我问你他到底在哪里!” 那人苍白的脸上没有面具的遮盖,用力笑了起来,笑容看起来十分牵强,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你,你想知道他在哪儿?我……我偏不,”说着抓着木清的手用力坐起来,和木清面对面,一字一顿的说:“我、们,就、是、要、你、以、为,他、死、了……咳咳,咳咳,然、后,带着愧疚和悔恨,活一辈子!” “喝!”木清高声一喝,将那人甩到了一边。上官海茵看着那人嘴中慢慢益处鲜血,气氛至极,大声的喊:“他刚从鬼门关回来!你这样他会死的!” 木清侧过头来看上官海茵,冷笑道:“哦?会死?我会让他生不如死!”说着几步过去,用力扳住了那人的下巴,手向下一拽,随着一声凄厉的喊叫,那人的下颚骨已经脱离开来,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木清冷冷的看着他:“你不说,那就永远也别死,永远也别说!”说完之后招呼身边人,就爱过你人带走。 等人带走后,木清才想起来这边上官海茵还被麒远扣着呢,于是命令麒远:“把她送回去。”说完话后,木清转身要走,却被上官海茵住。 “你站那!”上官海茵高声喊,用力将麒远踹到一边,挣脱了麒远对她的束缚,走了过去。木清比上官海茵高许多,上官海茵带着面纱仰面看着带着面具的木清,突然用力扬手给了他一巴掌:“我不会再救任何一名禁卫营里的人了,也请大人好自为之!”说完之后转身离去,留给木清一个决绝的背影。 上官海茵没看到的是,自己那一巴掌下去,将木清的面具打错了位置,直接掉了下来。木清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用目光示意麒远跟上。然后低头将地上玄黄色面具捡起来,星目微微眯了起来,嘴角勾起惑人的弧度,嘴里轻声说:“有趣。” 第三十二章 计划 上官海茵冲出了房门,外面天已经微微亮了,自己也能找的回去宫殿,刚要离开,被麒远拉住了袖子:“姑娘,我送你回去。” 上官海茵回头看着她,脸上的面纱还有未干透的血迹,冷笑道:“若是早知道你们救人是为了杀人的,我又何苦来这里受这份苦。”说着将脸上的面纱摘下,一张一夜未睡的脸略微有些憔悴,瞪着麒远。 麒远也苦笑,回头看了看后面紧闭的房门,麒远将外套上的帽兜戴上:“姑娘,咱们先回去好么?” 上官海茵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不是她不想逞强,过渡的透支体力,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刚刚出来的时候也已经有些打晃了,不如就让麒远带着自己回去。麒远得到首肯之后走了过去,右手攥成拳头,然后拦在了上官海茵的腰上,足尖一点,跃到了房顶上,在带着霞光的早上快速的向预秀阁赶。 宫内人在三更后就已经有宫殿开始早起收拾了,二人只能挑人烟稀少的宫走。很快到了上官海茵的房间,拿开房顶的砖头,麒远将上官海茵送了进去,自己则蹲在房顶上对她说:“辛苦姑娘了。今天这事……不能怪大人。也请姑娘不要说气话,赛扁鹊的程颢不是民间白给你的。” 上官海茵站在床梁上,将祁山的玉佩扔给他:“把这东西还他,替我给他捎句话,以后别把命根子随便借人。还有,赛扁鹊也不是我自封的,扁鹊最后不也放弃救蔡桓公了?以后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我救人从来不是为了让别人杀的。”说完之后用手支撑着床梁,跳到了房间内,回头凉凉的看着麒远:“你不用再为你们大人说好话,我感谢上次你救我一命,这两条人命权当报答禁卫营对我的救命之恩。但是也请你和你们大人记好,我是皇上未来的宫妃。” 麒远点头:“明白。”说完之后就爱过你房顶的砖块累好,接着传来了一声砖块相接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上官海茵换好功夫后坐在椅子上喝着热水,看了看屋内,才想起原来兰草一夜未归,累到不行的上官海茵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兰草去哪里她不在乎,谁怎么样她也不在乎,她要离开,要尽快离开。 祁山手中的红色请帖实在太过鲜艳,而且她有预感,那请帖绝对是程颢的,思及此上官海茵胸腔钝痛,剧烈的咳了起来。喝了口热水压惊,还有二十几天,二十几天后她就可以解脱了。 这么多年她都没为自己活过,小时候为了帮母亲争宠;之后在五灵山为了师傅的救命之恩留下学医;下山是父亲为了让自己护送姐姐进京;进京后又为了协助姐姐而被设计进宫;现在被谦妃用程颢的事情胁迫着必须努力撑过选秀。 上官海茵胸口的钝痛越来越严重,眼泪抑制不住的从眼角流下。可以说本来就压抑的心情,在这一晚彻底被激化。自己用尽力气救的,竟然是一个不应该活下来的人;自己费尽力气等的,竟然可能会是个不值得的人。 没多久上官海茵就在无声流泪中睡了过去,直到兰草进来叫她。 兰草看着上官海茵穿戴整齐的坐在那里小憩,心中懊恼自己昨晚怎么睡着了,该如何和谦妃娘娘交代,但是没做好就是没做好,只能再找机会看那些禁卫还过不过来找上官海茵。 宫内有禁卫是众所周知的,但是禁卫是皇上的死士,从来不在人前露面,一个是为了避免和宫妃有牵扯不清的关系,另一个就是禁卫是直属皇上的,黄上没有命令他们更是不敢出现。而上官海茵竟然和禁卫见面了,那一定是皇上安排的。 皇帝为何要找人见上官海茵,这事儿是谦妃最关注的。 上官海茵被兰草唤醒后看着兰草,随意的问:“谦妃娘娘可学会了?” 兰草福身:“是的,奴婢教了娘娘一晚上,谦妃娘娘做的青团基本上和奴婢家乡的一模一样。这次寒食节祭祖应该是能让皇上大饱口福。” 上官海茵点头,然后站起身抻了抻懒腰。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他们对寒食节禁烟冷食,不知道宫内什么要求。但是听薛姑姑的意思,这寒食节十分重要,那自己能不能碰巧在这里脱颖而出呢? 考虑到这里,上官海茵笑了起来,笑容满眼到眼睛中恰到好处,拉住了兰草的手:“我才来宫里,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还请兰草姑奶给你帮我看看,这寒食节都要注意些什么。” 兰草也跟着笑了起来,眼睛弯得像月牙一样,看起来十分不设防的回答:“宫内的寒食节其实就是祭祖节。每年这一天主要就是祭祖,这一天基本上都要禁烟冷食、寒食冷食、插柳、踏青、蹴鞠还有咏诗。宫内还有寒食午宴,傍晚前所有皇室成员都要去皇陵祭拜。不过……不知道您们算不算是皇室成员。” 上官海茵想了想祭拜的事情,皇陵距离皇宫还有很长距离,若是能出去,那不是好逃出去?如果不算是皇室成员,那宫内没有皇上妃嫔,自己也方便往外走,那样的话就不用苦苦等一个月了。于是抓着她的手,双眼晶亮的问:“还请姑娘帮我。” 话音刚落,外面有太监传话的声音:“皇上驾到!” 第三十三章 风头 听到这话后,兰草才明白为何都这个时辰了,薛姑姑还没来。于是紧忙拉上官海茵来,意外的看到她身上这间绛红色衣服,眉头皱得老高:“小主,您快换衣服,皇上来了!” 上官海茵低头看身上这件衣服,不禁勾唇笑了起来,看来自己和这皇帝真是无缘。上次选秀见面自己就是穿着红色的宫装,这次意外选了个绛红色的宫装。头发也为了省事,简简单单的盘成了个普通的发髻。头发上也没插着珠钗首饰,而是把昨天晚上用来梳头发的发带,发带是红色的,上面是一直正待展翅高飞的白鹤,下面是汹涌澎湃的海水。 兰草看上官海茵没动,有些焦急的说:“小主,您快些换衣服吧从殿门到这里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要出去迎皇上了。” 上官海茵嘴角噙着笑意摇头:“兰草,不用换,我们就这么出去。”说完之后将发带向后一扔,整理好头发,穿着红色的外衫,走了出去。兰草在后面急的跳脚,却也只能咬牙跟出去了。 她不明白为何一直算是听话的上官海茵突然不懂事起来,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皇上最讨厌的就是宫妃穿红色的衣服,究其原因因为当年的徐皇妃最爱红色,而徐皇妃也死在叛乱,所以连皇后都不太穿红色衣服。 虽然这个理由在之后被改为穿红色是闭麦呢和皇后争荣,实际上在宫内待久的人都明白,皇后最爱的颜色的玄黄色衣服。但是玄黄色过于暗袋,一般皇后只穿萱草色衣服。 二人出门后,看到其余秀女已经低着头跪在地上,等候皇上进来,上官海茵和兰草也跪在众人之间。 太监小跑着过来,看着秀女后又高喊一声:“皇上驾到!”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七名秀女和预秀阁东厢的所有宫人大声齐道,宫内一般不行大礼,但这次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行了大礼。 皇上的声音淡淡的出现在上头:“免礼,都起来吧。” 上官海茵在兰草的搀扶下稳稳的站了起来,双手交握放在身前,眼睛搭了下去,看着地面。这次和上次一样,只能看到皇上的龙袍边缘,这次换了个样子,却和自己头上的发带上的海水十分相似。他脚上穿着黑色的宫靴,上面绣着龙飞凤舞的花纹。 “皇上,您日理万机,怎么有空来看新秀女?”这声音是瑞贤妃的,看来这三妃一后应该也跟着过来了,但是小太监却并没有通报,上官海茵心中存异。这几日的礼仪学下来,她是深刻明白宫内的等级制度和礼仪要求的,可为何他没有通报其余人? “宫内好端端的死了两个人,爱妃说我用不用来?”皇上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听的人耳朵发酥。上官海茵却听得有些皱眉头,这声音她听过,但是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了。不过一想选秀不过是前几日的事,记得也正常。 皇后的声音传来:“皇上不用担心,这事臣妾会彻查清楚的。如果真是沈氏秀女做的,也绝对不能姑息沈家。” 皇上嗯了一声后说:“毕竟沈家是你母亲那边的,也别伤了两边的心才对。”听到这话后众人才知道为何沈玥明能够和齐泽萱的婢女勾搭到一起去了,原来这几人都是亲戚关系。 上官海茵在心内腹诽,这深宫还真是凭关系做事啊,没有关系不是连前殿都登不上了?不过好在自己志不在此,只听皇上今天过来的意思是什么就好了。 “马上就是寒食节了,带着她们去皇陵吧,也算是见见列祖列宗。”皇上说完后顿了顿:“薛姑姑,好好教教她们的礼仪,别在皇陵出了丑。” 薛姑姑紧忙跪下来应声:“是,皇上。” 皇上对皇后说:“皇后,你给我拟定几个秀女名单,这次寒食节南疆和北齐都要来人,在午宴上也别说咱们没有人。” 听到这话后皇后紧忙应声:“是,皇上。” “嗯,我们走吧。”皇上淡淡的扔了几句话后离开了,但是皇后却依旧站在那里。 等皇上走后,皇后开头:“都抬起头吧。” 上官海茵几人将头抬起,正对皇后的视线。皇后今天穿了一件湖蓝色宫装,衣服上绣着大片大片的白色荷花,显得人清新干净。皇后年龄不小,比皇上还大一岁,但是此时一看她并未觉得已经近三十岁,到先得比穿着丁子茶色的齐泽萱还要年轻。 “听到皇上的话了?这次要从你们这里,选几名秀女参加寒食宴。”皇后的嘴角不经意露出一丝笑容,笑容瞟向上官海茵。 上官海茵街接到她的小人那个,却感到齐泽萱在旁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冲动。于是忍了下来,将眼睛低垂下来。 皇后踱着步子绕过七个人:“今年四厢秀女一共是三十六人,选两个给番邦还是够的。毕竟三年一选修,所以到底是谁送过去,还要看你们自己的选择。我以前就说过,别太出众,你若出众,本宫一定会先如了你的意。” 皇后的声音凉的刺骨,像是句句含刀,用力的刺向了上官海茵的心上。上官海茵抬眼,正对皇后似笑非笑的眼:“皇后娘娘,有话大可直说。您这样拐弯抹角的,民女也不明白,到底说的是我。” 皇后转了过去,带着笑意回答:“上官小主多虑了,本宫可未曾多说过什么。倒是你这身衣服很漂亮,尤其是这发带。” 上官海茵扬眉,这衣服就是普通的绛红色宫装,也是宫内给她送过来的。发带又不是什么新鲜玩应,有什么可提点的?但还是按照礼节福身道谢:“谢皇后娘娘。” “薛姑姑,这几日就带她们好好练习吧。见外邦人礼节和入皇陵的礼节。也辛苦你了。本宫乏了,回宫。”说着用护指推了推并未凌乱的头发,转身离开了。 皇后刚走,上官洛香就开口了:“我说妹妹,你今天怎么又穿了一身红?”上官海茵回头看上官洛香,她穿着淡蓝色宫装,头上插着七彩琉璃钻的钗,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上官海茵被晃得张不开眼,没理她,而是站在那里等薛姑姑安排。但是旁边的看康馨逸却接话过来:“也不看看你妹妹是靠什么吸引皇上的注意力。我告诉你,别弄巧成拙,再给你送番邦去,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 上官海茵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看了看她,给康馨逸看的有些害怕,然后转过了脸。看到了张文澜一脸担忧的和身边的婢女说着什么。齐泽萱拍了拍她,等上官海茵看到她后,她对她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比了个八一不再跟着参与这些话题。 白天的训练这次似乎非常快,因为要学的东西很多,转眼就到了黄昏。上官海茵回到房间里等到小憩了一会,又在兰草的茶里加了点安神的,这才在亥时出门找齐泽萱。 但是当她到了约定的地方的时候,却不止看到齐泽萱,还有当时有一面之缘的俪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