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脸的人都爱上了我》 第1章 第一章安和公主 第一章 云雾缭绕间,青阳山矗立其中,仙鹤啼鸣,若隐若现,微风徐来,氤氲的烟雾被吹散,露出山巅之上的巍峨楼阁。 楼阁相互连接,占据数个山头。 青阳山顶,金炉瑞霭,房中打坐修炼的天眉真人忽然睁开眼睛,五指掐算一番,微微叹息,命门外伺奉的小童将自己三位弟子唤来。 数息后,天眉真人的三名弟子来到房中,一一向天眉真人行礼。 “不知师傅唤我与师弟师妹前来又何要事?”礼毕,常无欲问道。 常无欲是天眉真人的大弟子,也是天眉真人最得意、倚重的弟子,而常无欲身后站立的两人,分别是天眉真人的二弟子宋良骥和小徒弟世以绮。 天眉真人看着自己的三位弟子,微微叹息,道:“吾近日修炼感觉力有不逮,感知到尘世中吾有一段未了结的尘缘。今日心灵福至,掐指捏算,算出尘世中闻国王室先祖曾对吾有一饭之恩,如今他子孙后代遭逢大难,似有断子绝孙之祸。” “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大道艰难,今日不助,他日修炼恐有嫌隙,所以吾特地唤你们三人前来,去闻国一趟,保闻国王族子孙一命。” 常无欲:“师尊之忧,弟子定当尽心竭力。” 天眉真人道:“修仙之人不掺俗世,你们切记,只保性命,不可对俗世有过多干预。” 常无欲等人一一应道:“谨记师尊之言。” 三日后,常无欲等人奉天眉真人之命下山。三人御剑飞行,日行千里,比俗世的马匹不知快了多少,短短一日的功夫便来到了千里之外的闻国。 三人从闹市上空御剑而过而过,世以绮从小在青阳山长大,从未见过俗世的热闹,多看了两眼,大感新奇。 “师兄,我们已经赶了一天的路了,马上就要到闻国皇宫了,我们不如先下去,修整一番,喝一喝茶水再过去吧?” 常无欲点了点头,“也可,不过我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言罢,三人御剑向下,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从空中落了下来,微做乔装,进入了市集。 闻国繁华,城市内人头攒动,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世以绮兴致勃勃,随手买了几个新奇有趣的小东西,而后也没有忘记自己一开始下来的借口,跟随着师兄两人去了附近的茶馆。 小二伶俐的将他们点的瓜果茶树端上来,退了下去。 三人已然辟谷,除了世以绮好奇尝了尝,三人皆没有动那些茶水。 稍作歇息后,三人正欲离开继续赶路,忽然一道愤怒的呵斥在客栈内响起,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太过分了!瑞阳王简直是欺人太甚!” 常无欲一愣,起身的动作不由顿住了。 瑞阳王!这不是闻国的王室中人吗?和他们的任务目标有关! 常无欲与宋良骥、世以绮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坐了下来,决心等一会再离开。 声音的来源处是两位书生,他们坐在茶馆的角落,分别身着蓝袍,白袍,那蓝袍的书生一脸愤怒站立着,正是刚才拍桌呵斥之人。 而那白袍书生坐在座位上,感受到四周张望过来的视线,意识同伴似乎太过引人注意,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 蓝袍书生恢复了些许理智,面带不忿,气哼哼的坐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难道不是那瑞阳王欺人太甚吗?从辈分上来说,安和公主可是他的姑姑,他竟然要娶自己的姑姑!荒谬!太荒谬了!” 修仙之人五感敏锐,即使对方压低了声音,常无欲三人也将蓝袍书生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安和公主是他们的目标。 来之前,他们将闻国的王族的资料查看了一番,知道当年帮助师傅的王室祖先如今只剩一子,先闻王的妹妹——安和公主。 可这蓝袍书生说的又是怎么回事?瑞阳王怎么忽然又要娶安和公主了? 三人对视了一眼,眼中俱是疑惑,他们端起茶杯,佯装用茶,继续听了下去。 此时白袍书生也颇为唏嘘:“荒谬也没有办法,可闻王和皇子接连离去,瑞阳王位高权重,他看上了安和公主的美貌,即使做出这种泯灭人性的事情,又有谁能阻止他呢?” 白袍书生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恶!”蓝袍书生又道:“安和公主一定不会同意的!” “安和公主是不会同意,只是除了死,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抵抗瑞阳王呢!” 两人一时间沉默了,蓝袍书生失落至极,白袍书生也满脸怅然若失,两人不再说什么,安静的喝起了闷酒。 常无欲三人见听不到什么消息了,这才从茶馆中走了出来。 宋良骥想着茶馆中两人的对话,若有所思道:“这瑞阳王估计是真喜欢这个安和公主了。” 三日前,他们得到消息,闻王和其皇子仙逝,闻国王位再无继承人,王族支系,只有瑞阳王手握兵权,又是天资聪颖,被众位朝臣一致推选为继承人。 然而在他们不知道的三日之内,刚刚登上王位的瑞阳王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稳固自己的王位,而是逼迫他的姑姑嫁给他。 这瑞阳王可是师傅卦象中算出的王命所归之人,一等一的君王,有他在可保俗世百姓三百年平稳安定。 可是看他上位做的第一件事情,真是没有贤明到哪里去! 如果不是他昏了脑袋,那就是他是真的喜欢那个安和公主。 这样的情况下,瑞阳王真的会让他们随随便便将安和公主接走吗? 看来,这是一个棘手的任务了。 常无欲和宋良骥想到了一起处去了,他道:“如此,我们直接拜见安和公主,与她具体见过,询问她的意思后,再做打算吧。” 宋良骥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世以绮没想那么多,只是好奇:“能将自己的侄子迷住,即使背上骂名也非要迎娶,也不知道这安和公主究竟有多漂亮?” 常无欲想到了他们来自前看到的资料。 “听说着安和公主可是闻国的第一美人。” 宋良骥嗤笑了一声,毫不在意,“俗世的公主也称得上第一美人,如若他们见过他们修仙界的仙子,如师妹这般的人物,才知道什么叫做天仙下凡。” “二师兄净瞎说!”世以绮口中嗔怒,嘴角却没忍住带了笑,偷偷了望向了常无欲的方向。 常无欲没有发表意见,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道:“太阳快下山了,我们加快脚步吧。” 宋良骥和世以绮这才停止了嬉笑。 修士的脚程很快,太阳落山之前,他们也到达了安和公主居住的王宫,常无欲将修士的信物交给城门的守卫,在城门前等了一会,很快,便有人专门迎接了他们。 仆人将他们领到一座行宫前,停下了脚步。 “修士大人们,殿下正在殿内等待,请。” 常无欲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这应该是一处偏殿,店内空旷,四个圆柱分布在殿内的四个角落,柱子两侧皆摆放着沉檀香炉,除此之外,宫殿内四周皆垂着宝帐薄纱。 微风吹拂,薄纱轻抚,袅袅薄烟在空气中蜿蜒,而安和公主便在殿前正中的帘后,露出影影绰绰纤细的身影。 帘上的薄纱轻轻的摇曳,映得安和公主的身影也像斑斓的水光晃动,犹如雾里看花,朦朦胧胧。 常无欲微怔,不自觉的注视了两秒后,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抬手向帐后的身影虚虚行礼,轻声道:“见过公主。” 身后的宋良骥和世以绮也紧跟着常无欲,抬手行礼。 而相较于常无欲的动作,他们两人敷衍许多,修仙之人不受俗世礼教束缚,反倒许多王室见到他们还要礼遇有加,他们给安和公主行礼,也不过是看在她的祖先曾对他们的师傅,天眉真人有恩的份上。 想到这里,宋良骥和世以绮还有两分不情愿。 而在他们行礼后,帐后的人影抬起手,微微掩住了唇,紧接着,两声微弱的咳声便响了起来,犹如幼猫初啼,说不出的脆弱。 听到这个虚弱的声音,宋良骥和世以绮的不满诡异的消失了。 常无欲也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微微扯了一下般,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怪异的心情让他微感不适,他忽略不计,出声询问道:“公主身体可还安康?” 又是两声掩唇的微咳,咳得常无欲眉头不由微微皱起了,然后又过了两秒,安和公主似乎止住了咳,轻喘了一口气,这才虚弱的应道:“多谢……多谢三位真人关心了,咳……本宫无碍。” 安和公主的声音不急不缓,又柔又轻,而从安和公主吐出的第一个字开始,常无欲就觉得他的心脏似乎就被人用羽毛轻轻的扫过,心中一片酥麻,耳中尽是咚咚之声响起,发根都跟着紧绷。 常无欲从未体验过这种奇怪的感觉,他的指节不自觉的收紧,呼吸微窒,他面上佯装淡定,将自己前来的目的徐徐道来。 而叙述中,他的不由自主的将目光再次落在了薄纱之后。 朦胧的视线中,他似乎能看到公主头上精致的发饰,华丽的衣服,藏在袖中泛着粉红的指尖,以及羞怯的缩在裙摆之下,只露出些许的脚尖。 只有安和公主的脸庞,摇曳的珠钗反射着微弱的光线,将其隐藏在朦胧的珠光后。 常无欲不自觉的将目光停驻在上面,心中第一次有股莫名的探知欲。 第2章 第二章订婚 第二章 常无欲缓缓将自己来意说明,视线一直落在挡在面前的纱幔,直到最后才慢慢收回视线。 香炉中,紫檀香的味道在房间中弥漫,宫殿中和安静,安静到常无欲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安和公主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良久才缓缓道:“三位真人的来意,本宫已经明白了。十分感谢真人们的帮助,但是咳咳……” 说到这里,安和公主没忍住微咳了两声,停顿了一下,才忍着不适继续道:“但是我家仇未报,又怎敢苟且偷生?” 安和公主语气带上几分悲伤。 “家仇?”常无欲微微皱眉,问道。 “真人对我现在的情况也应该有所了解,我的王兄和侄子相继离去,他们一位正值壮年,一位刚刚成年,怎么会那么巧合,在这个时机一个接一个离去,他人不说,可我心中有数……” 帘后,安和公主似乎在默默垂泪。 常无欲不傻,只是常年在青阳山修行,想的不多,安和公主一说,他便明白了安和公主的言下之意。 他没有和安和公主在这件事情纠缠,只是劝慰道:“公主节哀,世事无常,逝者已矣,公主现在应多为自己思考才是。” “王兄王嫂待我不薄,若不能为他们报仇雪恨,我又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安和公主语气决绝。 常无欲一时无言,沉默了下来。 世以绮本以为是一件很简单的任务,见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身侧的宋良骥。 宋良骥是个怕麻烦的性格,给世以绮传音道:“看师兄如何应对了,实在不行,我们直接将人掳走就是了。” 世以绮没有说话,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他们两人悄悄传音间,宫殿中安静下来,一时没有了声音。 安和公主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恢复了一开始的平和,再次道:“三位真人,十分感谢你们的慷慨相助,不过对本宫来说,为皇兄他们报仇比我的性命更为重要,本宫不需要你们的保护,如果你们真的想帮助本宫,唯一能帮本宫的就是帮本宫杀了瑞阳王闻瑞。” 最后一句,安和公主的语气中泄露出些许的恨意。 “不行!”安和公主的话音刚刚落下,常无欲还没有说话,世以绮就第一个反对。 感觉自己的语气太凶了,世以绮想到了安和公主柔柔弱弱的声音,不自在的放柔了声音,但是却坚定的重复道:“不行。” 她说着,提醒的看向了常无欲。 常无欲看到世以绮的视线,用眼神示意世以绮稍安勿躁。 他对安和公主道:“公主见谅,修仙之人不能插手俗世的因果的,瑞阳王的事情我们真的无法相助,不过我们的承诺依然有效,三日后,还要公主愿意,我们会带公主离开闻国,前往青阳山拜师学艺,脱离俗世桎梏,寻求修仙之道。” 常无欲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帘后的安和公主,道:“三天后,我们等待您的答复。” “我不会改变这个决定。” 安和公主知道这场交谈注定要无疾而终了,不等常无欲等人再次说话,她在帘后缓缓的站了起来,遥遥向他们行礼。 “再次感谢三位真人不远万里前来相助之情,请原谅本宫身体不适,不能亲自相见。时间不早了,本宫为三位真人安排了晚膳和住所,如若三位真人不嫌弃的话,可以在这里游玩几日。” 常无欲也不再说什么了,回礼道:“那就多谢公主了。” 之后,仆人进来,带着常无欲三人走了出去。 在跟随仆人前去用膳的路上,宋良骥没忍住传音问道:“现在怎么办师兄?” 常无欲也没有想到事情这样棘手,他道:“以不变应万变,我们的任务只是保护公主,其余多余的事情不做就可。” 与此同时,常无欲等人离去的宫殿内,安和身边的侍女也同样询问道:“怎么办公主?那些真人似乎不会帮我们?” “无事,他们的来到完全是意外,不用指望他们。”闻和淡淡的道。 “可是如果有哪些真人的帮助,我们成事岂不是更加稳妥?” 闻和沉默,想起今日在帐后见到的三人,道:“那就试一试劝劝他们吧。” “记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握分寸,不可惹恼了他们,反倒坏了我们的事情。” 闻和细细叮嘱。 “是。”侍女领命,退了下去。 留下的侍女见两人对话商谈完,上前侍奉闻和返回寝宫。 短短的几步路,闻和就觉的心口绞痛,不能自己。 回到寝宫,她坐在窗边,借着窗棱支着身体喘气,旁边的侍女担忧的扶着她。 “不用了,你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就好。” “是。”侍女应了一声离开了。 顷刻间,侍女退去,寝宫内只剩她一人,闻和的目光出神的看向了窗外。 这个世界传说中的仙人出现在她的身边,让闻和又想起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二十年前,她还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她所在的地方叫地球,那里科技发达,没有没有修仙者的存在。 她穿越前只不过在经常浏览的网站看了一个许愿贴,开玩笑的许下了一个愿望,说希望所有听到她声音的人会心动,看到她脸的人会爱上她。 再之后,她穿越了,愿望也实现了。 她成为闻国刚出生的小公主,随着年龄慢慢长大,成了远近闻名的美人,如同她愿望所说的那般,所有听到她声音的人会心动,看到她脸的人都会爱上她。 除了她的亲人。 这个愿望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美好,有的时候,承担别人的感情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所以随着慢慢长大,闻和察觉到这件事情后,就一直很小心不在众人面前露脸,但是千防万防,却没想到出了一个瑞阳王,以至于让她的皇兄皇嫂和她的小侄子失去了性命。 闻和静静的回忆着自己穿越而来二十年的生活,无论是想起另一个世界的父母,还是对她宠爱有加,最后却受她牵连死去的皇兄一家,心中全无一丝波动。 这大概就是她实现愿望的代价,她可以轻而易举获得别人最珍贵的感情,但是自己却永远的丧失了这份感情。 她不会爱人了。 这些年,闻和一直佯装正常,可是却骗不了自己。 但是即便如此又如何,她曾经有过感情。她知道,皇兄一家对她很好,正常来说,她应该很愤怒,很生气,憎恨瑞阳王,为皇兄一家报仇。 是的,这就是她该做的事情。 闻和眯了眯眼睛,眼底一片冰冷。 夜色四合,闻和知道自己的身体脆弱,不能在受凉,很快唤侍女前来,将自己扶到了内屋。 寝宫的窗微微阖上了。 - 王宫的另外一边,常无欲不需要用餐,婉拒了侍女准备的晚膳,侍女想了想,便带他们前往准备好的房间休息。 侍女带路途中,一直在若有若无的提及公主的现状,说着她的可怜和无奈。 常无欲看出了她的言下中的规劝,知道对方想必是安和公主授意而为,不过对方不知道,他们修仙之人是真的不能插手俗世之事,这不仅对修行无益,更别说这是皇室之事,稍有轻举妄动,影响的可能就是数百万的百姓。 没有修真者会担这一份巨大的责任的,不过他见侍女只是以暗示为主,并无挑明的意思,一路也就装作听不懂,来到安和公主为他们准备的休息之地。 侍女走后,宋良骥道:“这公主还是不死心啊!” 他也听出侍女的言语下的目的。 只有世以绮一脸茫然:“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宋良骥一脸无语,常无欲看了一眼世以绮,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第二日,那瑞阳王似乎在王宫内有着眼线,一大早的就前来拜访了他们。 瑞阳王的个面目俊美男子,唇红齿白,通身华丽气派,好似一个不谙世事的贵族子弟。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设计了先闻王,又不动声色的解决了小皇子,最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皇室斗争中最大的赢家。 他的神色丝毫未有对修真之人的尊敬与惧怕,偶尔还闪过对他们的敌意。 一盏茶的寒暄后,瑞阳王终于道出了这趟真正的目的。 “不知三位真人突然到来,是有何要事吗?” 常无欲以不变应万变,将对安和公主的说辞简略般的告诉了瑞阳王,最后道:“修真之人不管俗事,我等此行只是为了保护公主安危。” “是吗?”瑞阳王道:“真人太过忧虑了,安和公主有本王保护,又会有什么威胁,真人说是吧?” 瑞阳王字字透着逼赶。 常无欲不与他争论,“有瑞阳王相护,安和公主自然安全无虞,只不过我们师傅感念闻王以前的帮助,特地过来尽绵薄之力,还望瑞阳王不要推辞。” 瑞阳王深深的看了常无欲两眼。 “既然如此,三位真人就在闻国游玩、休息一段时间再回去吧。” 瑞阳王语气不明的说完,而后便离开了。 常无欲看着瑞阳王的背影,以为瑞阳王这边算是过去了,但是却没想到,当天下午,便传来了瑞阳王和安和公主大婚定在三日后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常无欲怔了怔,随即明白,这大概是因为他们。 瑞阳王本来还愿意等安和公主慢慢接受他,但是他们的到来打破了瑞阳王和安和公主的某种平衡,瑞阳王担心再生事端,于是直接昭告天下,要和安和公主完婚。 “怎么办?我们要不直接掳走安和公主吧,不然以那位公主的性格,完婚后报仇不成,自杀了怎么办?” 听到这个消息,宋良骥瞬间头大的斗,求助的眼神看向事事可靠的大师兄。 第3章 第三章夜访 第三章 瑞阳王大婚的消息传来,不仅常无欲三人倍感惊讶,就连已经隐隐得到消息的闻国上下都万分震惊。 他们没想到,瑞阳王真的做出了这种泯灭人伦的事情。 从昭告婚期开始,议论反对的声音尘嚣甚上,从未断过。 所有人都说瑞阳王疯了,他们斥责他,辱骂他,请求他收回成命。 可是瑞阳王却不动如山,压下了所有声音,让婚礼正常举行。 在他铁血般的手段下,没有人敢真正惹上他,时间一天天过去,所有人唉声叹气,似乎都接受了这个事实。 常无欲得到消息后,再次寻找安和公主,想询问她是否愿意跟随他们离开? 可是这一次,瑞阳王让自己的人围住了公主的寝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甚至托人给他们带话,“既然三位真人千里迢迢的来到了闻国,就好好在闻国游玩,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都可以提出来,我们闻国会好好招待真人。但是对于待嫁的公主,三位真人还是避嫌,不要往上凑比较好。” 那仆人说完话,忐忑的看了他们一眼便退下去了。 常无欲闻言,心中并无多大波动,但是何时受到过这种侮辱的宋良骥和世以绮忍不住了。 他们一路勉强忍到回房,回到房间就炸了。 “师兄,瑞阳王欺人太甚了!这真的是师傅卦象上所说的贤君吗?”世以绮气呼呼道。 宋良骥也生气,不过他嘴更毒,道:“怪不得安和公主不愿意嫁给他!这人真不讨人喜欢!” 常无欲听到宋良骥的话,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师弟真是比他师妹会说话,世以绮的话瑞阳王估计不会多在乎。但是宋良骥的话要是被瑞阳王听到,绝对会脸色大变。 以瑞阳王对安和公主的在意来看,这话简直就是往他心窝上戳。 常无欲听到他们一言一语的发泄完,最后才道:“好了,别气了,这对我们未必不是好事,瑞阳王逼得越紧,安和公主就要尽快做出选择,我们也就能快点离开。” 世以绮闻言,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 “是啊。”不过世以绮眨了眨眼睛,又有些不解:“可是我生气他拦住我们,不让我们见公主,又不是生气他对公主逼婚,所以……” 师兄的解释好像有哪里不对? 最后一句话,世以绮觉得奇怪,没有说出来。 常无欲微怔,随即掩饰的垂下了眼眸,无奈道:“你啊,这点小事都要生气,我们的目标不是替师傅报恩吗?你真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世以绮被常无欲一说,顿时忘记了自己的疑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宋良骥也没觉得常无欲的解释哪里有问题,他们师兄总是这样可靠,目光总是放在大局之上,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看到常无欲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神色,颇感头疼的宋良骥也没有在多想了,反正一切有师兄,这一次师傅交给他们的任务一定能完成的。 那个安和公主肯定会和他们一起回去的! 一切确实在常无欲的掌控之中。 只要安和公主一天不改变主意,就是他们强行将安和公主掳走,安和公主估计也会誓死反抗,然后回来。 更别说,他们还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只有等安和公主的计划失败后,彻底死心后,他们才有带走安和公主的机会。 是的。 从仆人对他们若有若无的游说中,常无欲看出安和公主似乎有和瑞阳王一争的底牌。 虽然不知道安和公主用什么样的办法报仇,但是瑞阳王是师傅卦象中的一代贤君,他身上的运势势不可挡,无论如何博弈,安和公主握着什么样的牌,恐怕都不会是瑞阳王的对手。 到时候公主计划失败,他们就是安和公主最好的选择。 所以一切只需要静静等待就可以了。 昏暗的房间内,常无欲啜饮了一口茶水,独自垂眸思索。 是的,本应该是这样的,他们只需要静静等待就好。 可是不知为何,这两天他的脑海中总是能回想起那日白拜见安和公主时的场景,那日的昏暗的光线,朦胧的视野,鼻尖的紫檀香,耳边安和公主徐徐的声音。 她微小的咳嗽,忍耐的喘息,一切一切,仿佛还依稀残留在自己耳尖,记忆中。 每每忆起,总会让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窒闷感。 这种感觉他从体验过,很影响他,影响到他指尖发痒,喉中干涸,有一种想抓住什么却始终抓不住的无力感。 影响他到明明知道静静等待是最好的结果,却仍旧不由自主的想要再见她一面,询问她,是否愿意随她们离开? 万一呢?万一安和公主改变了主意了呢? 常无欲攥住茶杯的手指微动。 这种想法从听到安和公主大婚之日就一直存在他的脑海,直到婚期将近,这种想法便也越来越浓烈。 夜色渐深。 修真之人讲究随心而动,纠结了一日的常无欲没有再勉强自己,简单的交代了宋良骥两句,走了出去。 常无欲不做掩饰的皇宫之中行动,月色下,面貌俊美,一袭青衫的常无欲神色淡然,行走间,衣袍摆动,飘飘若仙人之姿。 这样的常无欲无疑应该会吸引众人的目光,但是和白日不同,宫女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只觉一阵风从自己身边略过,丝毫没有察觉一位大活人从自己的身侧经过。 既是真人,也是有点真人手段的。 常无欲畅通无阻在侍卫的面前,来到了公主的门外。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在屋内洗澡的闻和听到,轻唤了一声,“是小月吗?” 门外,抬手准备敲门的常无欲听到,随着安和公主话语,房内还传来了细微的哗啦水声,他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是,公主有何吩咐?”房间内,侍女小月的声音随之传来。 “衣服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公主,我扶您上来吧。” 常无欲一下子明白了里面何种情况,他立即收回手,背过身体,看向宫殿内院,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直念了两三遍,清风徐来,脸上莫名的焦灼感才消下去。 然而他刚刚平复心情,修士敏锐的五感便让他敏锐的听到的房间中的动静。 水珠从肌肤滚动到地面的声音,衣服悉悉索索的摩擦声,还有安和公主因为体力不支,微显急促的呼吸。 常无欲抿了抿唇,不明白往日那些平常的声音此时为何分外有存在感。 他想了想,施了法术,封闭了自己的听力。 宁静的世界让他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最后,常无欲感觉即便如此,站在一位正在梳洗的女子门前也不太好。他略微思索了一下,跃到宫殿的房檐上,望着夜色好一会,直到侍女缓缓从房间内出来,他才从房檐上下来。 站在门扉前,他沉默了两秒,而后解开自己的听觉,准备了一刻,举手敲门。 咚咚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深夜里十分明显。 里面的人几乎一秒就反应了过来,警惕的询问道:“谁?” 常无欲呼吸微窒,顿了一秒,慢慢回答:“公主,是我!” 应该是听出了他的声音,里面的人呼吸慢慢平缓下来。 “是真人啊,这么晚,突然来访是有何要事吗?” 常无欲道:“请原谅在下的唐突,实在是因为白日无法见到公主,所以才出此下策。” 常无欲如此一说,安和公主也便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道:“瑞阳王一向如此,怠慢真人了,只是真人如此着急见到本宫,所为何事?” “明日就要大婚,公主与在下约定的三日之期也已经到了,不知公主是否考虑好与我等一起离开。” 房间内陷入一片沉默,良久,传来一声幽幽叹息。 “唉,我也想随真人脱离俗世,追寻修仙之道,可是王兄王嫂的仇不报,我又有何脸面离开,真人不必再劝,我意已决,真人不愿相助……就离开吧。” 安和公主的声音十分坚定。 常无欲对安和公主的回答早有预料,可是在听到后,心中还是不禁泛起点点失落。 “ 公主,太过执着终究伤人伤己,早日放下才是最好的结局。” “谢真人指点,只不过我不是真人,我做不到。” 安和公主的态度太过坚决,常无欲知道无法再劝。 “在下知道了,这几日我们还会在闻国国内,如果公主改变主意,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房间内一片寂静。 常无欲见状,不再多说什么,如来时一般,再次悄悄的离开了。 他名常无欲,是师傅亲自赐名,无欲,无欲,无欲则无求,是众修真之人毕生所追求的心境。 二十年来,他一直遵循着师傅的期待,无欲无求,心静似水的修炼。 可是不知为何,这位安和公主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撩动他的心弦,只有她一说话,不,不需要她说话,只需要和她共处一室,在她的附近,他的心境就开始波澜起伏,不再平静。 他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他本以为只要遵从自己的本心,前来寻找安和公主,这个问题就会解决。 可是见到安合公主后,他的心境更加起伏不定,心中也更加疑惑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他还是不能明白。 常无欲疲倦的叹了口气,回到了房内,他没有睡下,而是坐在床上,开始打坐修炼。 灵气静静的在他经脉中流传,他慢慢恢复往日的淡然,沉浸在了修炼之中。 在修炼之中,时间转瞬即逝,直到听到远处的吹吹打打的吵闹声,常无欲才慢慢睁开眼睛。 婚礼快要开始了。 第4章 第四章请求 第四章 瑞阳王是真的喜欢安和公主,婚期虽然定的仓促,但是婚礼却办的一点都不敷衍,婚礼的行程全部都按照王后的标准来办。 王宫内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各种礼节一点都没有落下。 瑞阳王没有邀请常无欲三人,他们三人站在屋顶上,看完了整场婚礼。 安和公主凤冠霞帔,掩映着面容,被侍女扶着,异常顺从的站在瑞阳王的身边。 看她的模样,好似已经完全认命。 然而常无欲却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这场盛大的婚礼一直持续到晚上,晚上,宫中的侍女给他们送上单独的喜宴,喜糖。 他们三人谢过了瑞阳王的好意。 世以绮好奇的看着俗世的喜糖,吃了一颗,咕噜道:“这安和公主已经做出选择了,我们还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吗?” 世以绮这句话刚说话,宋良骥神色瞬间一变,看向了常无欲,“出事了。” 修士五感灵敏,常无欲也察觉到了皇宫的异变。 士兵们围住了皇宫,要发动宫变。 常无欲知道,这一定是安和公主的手笔,而他不用去看也知道,最后一定以安和公主的失败告终。 常无欲道:“你们不要轻举妄动,记住,千万不要插手皇宫中的战斗,就当不存在,我去安和公主宫殿哪里看看。” “嗯。”宋良骥和世以绮点了点头。 常无欲施展法术,直接隐身御剑来到了安和公主新的宫殿。 他来到时,侍卫们团围住了安和公主的宫殿,不留一丝缝隙,常无欲从他们头顶御剑飞过,来到了宫殿房檐之上。 他感觉到宫殿内不仅只有安和公主一人,收起了剑,没有贸然出声,站在房檐上倾听里面的动静。 殿中只有安和公主和瑞阳王两人,除此以外,侍女全都退了出去。 安和公主和瑞阳王之间气氛有些怪异,安和公主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瑞阳王则是坐在桌子旁,饮了一杯茶,轻轻放下。 瓷白的茶杯碰撞在木制的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宫殿中分外明显。 瑞阳王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在安和公主面前,瑞阳王没有了在外的高傲,压抑的语气显示着一切并非全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至少,感情不是。 “没有。”安和公主的语气倒是如常无欲记忆中淡定。 “那你就不想问问王宫内的战况,不想问问章言是死是活?”瑞阳王语气又冷厉了几分。 安和公主闻言,顿时侧头看向瑞阳王。 红色的盖头纹绣这金丝宝珠,华丽异常,随着安和公主的动作发哗啦的声响。 “很惊讶为什么站在这里我的会知道刚刚开始的战斗是吗?”瑞阳王冷笑道。 事已至此,闻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转过脑袋,沉默不语。 安静的气氛之下,暗潮汹涌。 闻和的安静激怒了瑞阳王,几乎是在瞬间,砰的一声,瑞阳王猛然站起来,将面前桌子掀翻了。 “闻和!”他厉声呵斥,不再压抑。 常无欲一惊,攥紧了手中的佩剑,将神识探了进去,决心稍有不对便冲进去。 房中,瑞阳王似乎气极了,他压抑的喘息着,狰狞的血丝爬上他的眼白。 他死死的盯着闻和,一声一声厉声质问:“闻和,我对你怎样,我维持你公主的荣光,与你分享一切,只要你说出的请求,我从来没有不应的。可是你怎么对我,你竟然在我们的大婚之日,联合章家的人逼宫!闻和,你就没有心吗?” “心!?”闻和公主声音柔和,却在这种战斗中丝毫不落下风,她淡淡道:“闻瑞你有心吗?你为了王位杀死王兄,王嫂。恬儿才刚刚成年,你就痛下杀手,你说你对我有求必应,可是你有曾问过我,是否愿意嫁给你吗?” “呵!王兄王嫂!恬儿?”瑞阳王冷笑一声,面带不屑,“为什么你总拿他们说事,闻和,你真的在乎他们?还是这只是你敷衍的我的借口!?” “闻瑞。”闻和平静道:“我是你姑姑。” 瑞阳王顿时如遭雷击,眼底闪过一丝痛苦。 他狠狠的握拳,转身向宫殿外走去,恨声道:“姑姑如何!闻和,既然我给你的位置你不要,那你就死去吧,成为我一个人拥有的存在。我会对外宣称,安和公主在叛军逼宫时不幸身亡,而事实上,你会被永远的困在这里,每天每天只能见到一个人!” “至于章言,你别等他了,你的计划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他,我只会打断他的四肢,让他彻底成为废人,让他用耳朵听,用眼睛看,你和我在一起多么开心、幸福,这就是他肖想你,背叛我的代价!” 瑞阳王脸上满是戾气,一字一句的向殿外走去。 “闻瑞!”身后,闻和再次出声。 瑞阳王的呼吸一顿,停住脚步,语气嘲弄:“怎么?姑姑是想向我替他那个废人求情吗?” “不!我只想告诉你闻瑞,今日就算我败了,但是今日你不杀我,我永远不会放弃报仇,只有你留我一日,我就会让你今后的每日都记起,我有多么想杀你,想让你死!” 闻和一字一句,异常平静的叙述道,字字诛心! 瑞阳王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回过头,看向了身后掀开盖头,倔强的站在床前,执拗的注视着他的闻和。 怒到极致,瑞阳王笑了。 她嘴角狰狞的咧起,一股巨大的愤怒涌上心头,他什么得不到,唯有闻和!唯有闻和! 瑞阳王愤怒,一步一走到闻和身前,伸手抓住她的脖颈,狠狠的将她按到床上。 他的眼底一片血红,被怒火冲昏头脑,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听到自己说,“闻和,你就那么想激怒我,想让你想我杀了你吗?嗯?” 手中的脖颈脆弱,只要稍稍用力,用力就可以让眼前的人永远消失在自己眼前,只要她消失了在自己面前,此时他心中满溢的痛苦和不甘也就会不见吧。 可是这么想着,他的手却无法多使出一分力气。 下不了手。 他所有的怒火在闻和面前仿佛都是假的。 他的心被感情束缚着,手下的闻和静静的看着他,似乎没有感一丝痛苦,平静的眼眸仿佛是在嘲笑他。 可笑! 瑞阳王对这样的自己憎恨万分,他咬住舌尖,正欲用力,忽然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常无欲在屋顶听到了屋内的动静,神识感受到瑞阳王将安和公主脖颈掐到在床上,他心中一惊,不敢犹豫,生怕去晚了安和公主就要一命呜呼了,连忙下去让瑞阳王昏了过去。 瑞阳王的身体在法术的作用下重重的倒在地面。 常无欲心中一松,抬眸看向床上的安和的公主望去。 “安和公主,你没事……” 担忧的话语还未说完,常无欲看到面前扶着床头坐起来的安和公主,所有的话含在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了。 安和公主一袭红衣,头上凤冠在与瑞阳王的拉扯间已经跌落在床上,一头青丝披在在肩后,她捂着喉咙,眉头微蹙,眼角带泪,盈盈望来。 那眼中似有千波流转,似愁似怨,欲语还休,就连眼角的泪水也如此可怜可爱,让人忍不住轻轻为她揩去,再好好安慰她。 摇曳的烛光下,在一片火红之中,只需一眼,那双眼眸就深深的印在了常无欲的心上。 这一刻,山崩海啸,天翻地覆,常无欲突然就莫名的明白了自己这段时间的躁动是为了什么? 因为他不再无欲,他有了渴望。 常无欲的手指都因为心中汹涌的情感细微颤抖着。 “咳咳……真人?”面前,安和公主捂住喉咙,又惊又疑的唤着他。 常无欲突然回神,他看着眼前的闻和,垂下了眼眸,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听闻宫中乱了起来,在下担心公主……公主的安全,所以……”从未体验过的,过于浓烈的感情让日常淡然的常无欲喉咙有些发紧。 闻和听到了这里,也知道了为什么了,“谢谢真人,我没事。” 常无欲松了口气,随即他感觉自己耳朵有点热,太近了,安和公主的声音仿佛就响在耳边。 常无欲又深呼吸了一口气,想起自己深夜前来的目的,正事要紧,道:“公主,事已至此……” 他一句还有没说话,忽然看到安和公主走向瑞阳王的身边,正抽出他腰间的刀刃。 银白色的刀刃散发着凛冽的光芒。 常无欲一惊,下意识的用法术将闻和手中的刀刃击飞。 刀刃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安和公主也因为常无欲的力道,跪坐在了地上。 常无欲施完法术就知道自己下手太重了,忙上前搀扶,但随即想起男女授受不亲,只得伸出手,放在她的面前。 “公主,你没事吧?” 闻和双手撑在地上,不接常无欲的搀扶,只是抬起头,看向常无欲,“为什么要阻止我?” 烛光下,安和公主的容颜更显清丽柔媚,黑色长发蜿蜒在她身后,略显狼狈的她无损美丽,反而让她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凄美。 此时她红着眼圈望过来,如泣如诉,似哀似怨。 常无欲呼吸一窒,不时不敢再看,躲开了她的眼神,低声询问。 “公主,您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杀了本宫王兄王嫂一家,我自然是要为他们报仇。”闻和恨声道。 常无欲道:“可是这瑞阳王是一代贤明之君,他关系着上千万百姓的安危,不能杀。” 安和公主却是不信。 “王谁当不是当,贤明之君又岂非他一个人,难道就没有比他更贤明的君王了吗?” 常无欲一时哑口无言,只得道:“我此行只是为了救公主一名,世俗之事是绝不能参与的,瑞阳王因为我的缘故才昏倒,我自然是不能让公主杀他。” 常无欲顿了顿,手又往前伸了伸,道:“公主,你先起来吧。” 闻和的睫毛颤了颤,轻轻垂了下去,面上露出几分失落。 良久,她似乎接受了常无欲的说法,伸出手,放在了常无欲的手心。 常无欲松了口气,正准备将安和扶起来。 安和公主忽然抬起眼眸,看向了眼前的常无欲。 面前的真人一袭青衫,漂亮的眼睫微垂,担忧的看向他,如谦谦君子,又似不问凡尘的仙人。 但是闻和看到了。 因为前世那个的愿望,她在今生看过太多那种眼神。 眼前的常无欲从天而降,救下她,将她的面容映入眼中的那一刻,他漆黑眼眸中亮起的光芒,仿佛将她深深映入心中的眼神,她再清楚不过。 他喜欢她! 闻和心中一片冰凉,眼中却带着祈求之色,攥紧了常无欲的手,看向了她。 “常真人!我知道此事过后,就算瑞阳王不杀我,我也再难有复仇的机会了。所以我求求你,你就帮我一次,让我杀了瑞阳王。只要你让我报得此仇,你就是闻和的恩人,今后闻和就是为奴为婢也会报答真人!真人,求求你,你帮帮我!” 常无欲抬眸,对上闻和盈盈落泪的眼神,手中,另一人手心的温度传递过来,常无欲感到了一丝烫人。 第5章 第五章意愿 第五章 手心之上另一人的温度传过来,常无欲感到了一丝烫人。 他抬眸,对上闻和盈盈落泪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让人忍不住答应她所有的请求,只希望她不再流泪。 常无欲有一瞬间的动摇,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他不能这样做。 常无欲垂眸,想要将闻和扶起来。 “公主,地上凉,你先起来。” “真人这可是答应了?”闻和执拗的问道。 常无欲躲开闻和让他动摇的眼神,低声道:“公主,我们修仙之人不能出手参与人俗世的争斗,救公主一命已经是我们能做的全部了……” 闻和闻言,满是期待的璀璨星眸瞬间黯淡了下去,心道:不行吗? 常无欲瞥到,心拧了一下,懊恼是不是自己说的话太重了。 可是不能插手俗世的因果,是所有修士的潜在规则。 “公主……”常无欲忍不住出声唤道。 闻和红了眼圈,“真人,让你为难了,我知道你没有办法帮我,但是真人过来救我,让我擅自抱了不该有的期望。” 常无欲的心拧的更厉害了,他微微启唇,欲言又止。 见常无欲还未回答,闻和知道这个方法对常无欲不管用。 是的,并不是所有男人愿意为一个喜欢的女人做任何事情。 知道了结果,闻和不再做无用功,借着常无欲的手站了起来,随后放开了他的手。 常无欲的手还悬在半空中,他低头看了看,刚才还承受着安和公主大部分力量的手此时空荡荡的。 他心中说不出的怅然若失,不适的收回了手,看向了安和公主。 安和公主此时正注视着昏倒在床侧的瑞阳王,刚才满是期待看向他的眼眸满是冷漠。 “公主见谅。”常无欲难受道。 闻和回头,摇了摇头道:“真人不必抱歉,不论如何,闻和今日都要谢谢真人救我性命。不过我不想随你们回去,真人就将我带出宫外吧!随便找个地方放下就好,这样就算还了当年先祖对令师的恩情。” 常无欲闻言一怔,忍不住追问道:“那你呢?我们离开,你又怎么办?” 安和公主金枝玉叶,她一人如何在外面生活? “这个真人就不需要担心了,你只需要将我带到外面就可以了。” 闻和下定了决心,说着便开始收拾行李,想将身上过于显眼的嫁衣换掉。 常无欲看着闻和忙忙碌碌的身影,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行!” 闻和惊讶的看向常无欲。 常无欲对上安和公主的眼神,心跳漏了一个节拍,心中的念头也越发坚定。 他忍住躲开的冲动,劝道:“公主,你随我回青阳山,我们定会好好照顾你。” 闻和挣开常无欲的手,婉拒道:“真人,我想我应该有选择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常无欲耳尖一动,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闻和一惊,下意识挣扎起来。 “别动!有人来了。”常无欲低声道。 下一秒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身影停在门前。 闻和反应过来,停止了挣扎,看向窗外的人影。 窗外的人半跪在地,恭敬地道:“禀告殿下,前门的叛军尽数歼灭,叛军首领章言被俘,按照殿下的吩咐,已经压送在殿外,请殿下定夺。” 门内一片寂静,能够回应他的人早已经昏迷不醒。 “殿下。”感到里面没有回应,外面的人察觉不对,再次叫了一声。 这一次依然没有回应。 外面敏锐的将士立即意识发里面应该发生了什么,说了一句“殿下,末将唐突了。”然后砰的一声,干脆利落地踹开了房门。 门内,常无欲早已经在两人身上施了隐身咒,趁着房门大开,带着闻和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闻和也知道现在的情况,静默着没有出声。 来到了房外,常无欲低声说了一句“公主冒犯了。”而后抱住了闻和,御剑向自己居住的房屋外飞去。 脚下,宫殿内,那将领发现房间内的情况,立即召唤了士兵将受伤的瑞阳王保护起来,在他的命令下,士兵们一连串涌入安和殿。 常无欲低头向下看去,看到安和殿外一位满身血迹的男人被五花大绑,会在殿外。 这人…… 常无欲的眼眸略过一丝惊讶。 “章言。”耳边,安和公主哀伤的低语响起。 听到闻和和瑞阳王对话的常无欲立即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没忍住,再次看了殿外的男人两眼。 是帮助安和公主反叛的贼首,可惜了。 常无欲不再多看,带着闻和离开了。 他没有回到近几日居住的房屋,而是来到了城外,和宋良骥、世以绮传音,让他们过来汇合。 城外,安和公主从剑刃上走下来,坚持道:“你就将我放在这里就可以。” 常无欲闻言,看了看周围,四周一片空旷,除了野草什么都没有。 常无欲眸色微深,注视眼前的人,低声道:“得罪了,公主。” “什么?”闻和疑惑,话音刚落,她便觉一阵困倦,意识控制不住的陷入沉睡。 常无欲上前抱住了晕倒的闻和,再次低声道:“抱歉了,公主!” 此时,宋良骥和世以绮正好御剑飞行而来。 世以绮见师兄将闻和抱入怀中,心中生出几分不悦,她收剑落下,问道:“师兄,你为什么弄晕她?” 常无欲见他们两人来到,下意识的让闻和的脸往他的怀里侧了侧,遮挡住她的脸庞。 听到世以绮的询问,他垂下了眼眸,顿了一下,道:“安和公主……她害怕御剑飞行。” “是吗?”世以绮接受了常无欲的这个说辞,却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她师兄应该不是这样粗暴的人啊?竟然因为安和公主害怕御剑飞行就直接弄晕了她。 宋良骥看了一眼师兄怀中看不清样貌的闻和,问道:“她答应和我们一起回去了吗?” 常无欲怔了一下,避而不谈,“先把她带走再说吧,瑞阳王现在正在找她。” 宋良骥没有得到回答,但是他对常无欲十分信任,觉得师兄一定有自己的考虑,点了点头,直接将自己的剑唤了出来。 常无欲抱着安和公主,也将自己的鸿光祭了出来。 三人站在剑刃之上,正欲离开。 世以绮看见常无欲抱着安和公主,感觉有些刺眼,出声道:“师兄,不然还是我抱着她吧。” 虽然修士不讲究那么多,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由女修抱着总比男修抱着合理些。 宋良骥闻言看了过来。 常无欲下意识收紧了手,面上没有丝毫改变,温和道:“还是我抱着吧,安和公主并不轻,小师妹你刚学会御剑飞行,免得到时候摔了。” 常无欲可靠的形象深入人心,说的理由合情合理,宋良骥一下子就被说服了,还嘲笑了世以绮两声。 “大师兄说的是,师妹,就你御剑飞行的速度,抱着安和公主我们不得两天后才到,别啰嗦了,我们快些走吧。” 常无欲点了点头,不给世以绮再反驳的机会,直接催动了鸿光。 世以绮被宋良骥嘲笑了一通,也不好说什么,御剑跟在了两位师兄的身后。 半空中,世以绮看着前方大师兄的背影,不开心的咬了咬唇。 女人的直觉总是敏锐的,虽然大师兄说的冠冕堂皇,但是她总感觉出来,大师兄好像对那个安和公主不一样。 可是那只是一个凡人。 世以绮不开心了半响,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师兄、师兄平日最是稳健,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区区才见了几面的凡间女子呢? 不知道世以绮的想法,常无欲在前方飞行,低头看向了怀中的闻和。 熟睡的安和公主睫毛垂下,小声的呼吸声徐徐扑在他的臂弯,又可爱又乖巧。 常无欲心乱如麻。 这是他第一次说谎,却意外的熟练。 这也是他第一次做这样无视他人意愿的事情,也意外的熟练。 然而此时木已成舟,他却忍不住慌乱起来。 他心道:安和公主金枝玉叶,将她一人留在俗世,她一定会吃很多苦头,甚至可能会…… 这是师父恩人的后代,这是他的任务! 可是难道只有将安和公主弄晕带走的方法吗? 他何时这样冲动了? 如果按照平时,安和公主提出自己的要求,他一定会尊重安和公主的意愿,让她在俗世生活。 就算她可能会遇到的危险,他也完全可以给公主安排好生活地点,然后给予她一些钱财,事事办妥后,确定她不会遭遇什么危险后再离开。 毕竟报恩,也不一定要事事照料,将安和公主带回去青阳山。 帮安和公主逃出王宫,足以抵消师傅的恩情了。 他何时做事这样毛手毛脚了? 是的,他有自己的私心,他不忍安和公主受苦,想要时时刻刻见到她,所以才自作主张…… 他骗不了自己。 想到这里,常无欲的心更乱了,完全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安和公主醒来后,他该如何解释? 第6章 第六章哭泣 第六章 闻和只觉上一秒还在和常无欲说话,下一秒醒来就已经在另一个地方了。 破旧的客栈房间泛着劣质的檀香味道,眼前常真人躲开她的目光,低声道:“公主,你一人真的不能独自生活,我先带你去青阳山休息一段时间,如果到时你坚持回来,我……” 常真人的声音小了下去。 闻和没有说话,只是用漆黑的眼眸静静的看着他。 常真人眼神滑过来,与她的眼神对视上,又悄然移开,他没有再说这个话题,只是道:“天已经亮了,我们接下来还要赶一天的路,公主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说完,木制的门扉被吱呀打开又和上,常真人离开了。 闻和将目光放在了房间内的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 闻和一言不发,走到桌前,坐下,静静的开始吃饭。 不知名客栈的饭菜很一般,自然比不上王宫的味道,不过闻和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如同被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一口米饭,一口菜,咀嚼二十下,慢慢的咽下。 一顿饭被她吃得无趣至极。 吃完饭,闻和将碗筷放下,目光落到了床边常无欲准备的衣服。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无比显眼的嫁衣,走上前,换上了床上的衣服。 换好后,她推门走了出去。 木制的台阶走起吱呀作响。 闻和来到大厅看到客栈下面没人,便走了出去。 客栈外是小院,院自内种了一颗桂花树,而院外是一条长长的官道,官道两旁除了自己待的客栈,两侧皆是高大的树木,不见人影。 虽然她不知道常真人把她带到了哪里,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不在闻国附近了。 闻和正怔怔看着眼前的官道时,一道十分明显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就像是在故意提醒她一样。 “公主。”常无欲的声音响起。 闻和收回眼神,转身向后望去。 常无欲一出客栈,便看到了桂花树下的闻和,公主纤弱的身影仿佛要被茂密的花朵埋没,下一秒就要消失在眼前。 他没忍住,唤了一声。 闻和公主如他所想的转过身来,然而他看着闻和公主苍白的神色时,喉咙一堵,说不出话来。 “公主见谅,在下无视你的意愿,擅自带你离开。” 一直梗在心中的道歉,在这一刻吐了出来。 闻和没有接常无欲这句话,她将目光放到了眼前的桂花树上,只是道:“常真人你吃过桂花糕没有? ” 常无欲微愣,随着闻和的目光将视线落在了眼前的桂花树上面。 为什么突然说起桂花糕? 心中这样想着,常无欲依旧回答了闻和。 “修士不重口腹之欲,我十岁时已然辟谷,桂花糕未曾吃过。” “我吃过。”闻和道:“桂花糕甜甜的,糯糯的,咬在嘴里满是桂花的香味,很好吃。我的侄儿闻恬小时候最喜欢吃了,但是王嫂担心他的牙齿,从来不会给他多吃,一日只有小小的一块,骗他说桂花糕是世界上最贵的东西,需要用很多钱很多钱买。” “但是就这小小的一块,他每次都偷偷跑过来分给我吃,他说姑姑,我最喜欢吃桂花糕了,我觉得你也一定喜欢吃,可惜太贵了,不过没关系,恬儿虽然很喜欢吃,但是我会给姑姑留半个的。” 常无欲似乎猜到了闻和要说了什么,他的目光不禁再次落在了闻和身上。 闻和眼中满是悲伤,她将视线从桂花上收回来,对上常无欲的视线,一字一句道:“那么小的孩子,连路都走不稳,比我还小五六岁,就像是哥哥一样关心我,照顾我。我亲眼看着他长大,一点点看着他从孩子变作少年,他应该接替他父亲的位置,成为闻国的王君的,但是就是因为我,因为他反对瑞阳王娶我,被瑞阳王一刀砍死,他的血流了一地,至今哪里的地板都有很印记,洗都洗不干净,都因为我……” 闻和的声音哽咽,下一秒,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常无欲的目光落在闻和的眼睛上,她的眼尾泛红,晶莹的泪水沾在她的睫毛上,让她显得那样可怜无助。 常无欲忍不住伸出手,为她揩去,轻声安慰道:“瑞阳王贪恋权势,就算没有你,他也会这样做。” “可是现在是因为我。”闻和摇头,无声又汹涌的哭泣。 滚烫的泪水源源不断的砸落在他的指尖,烫的常无欲手指微颤。 “公主。” 常无欲从未憎恨过一个人,但是这一刻,闻和的感情似乎从泪水中传递过来了,他第一次有了憎恶一个人的感觉。 憎恶让眼前人如此流泪的人。 常无欲深深的凝视着闻和,还未想好如何安慰他,忽然,眼前的闻和撞入了他的怀中,攥住了他的腰,一声声开始抽泣。 常无欲顿时浑身僵住了,上手维持着抬起的姿势,不知该如何摆放。 闻和那么纤弱,小小的一只,似乎是悲伤到极致,忍不住,在他的怀中压抑的抽泣着,她的肩膀颤抖着,她在他胸口艰难呼吸着。 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眼中落下,打湿了他的衣襟,渗透进他的肌肤,他的血液,以至于他的心脏。 他能感受因为那滴泪水而急速跳动的心脏。 常无欲的喉咙不自主的上下滑动了两下,几乎是小心翼翼的,他讲双手放在了闻和的头上,肩膀上。 试探的,轻柔的一点点安抚着她的长发,察觉到闻和没有拒绝的意思,他才放松,低声安慰道:“没事的,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回应他的是,是闻和更加呜咽颤抖的呼吸,像是一个受伤的小兽,钻在他的胸口,寻求着安慰,放声哭泣。 为什么呢? 常无欲从未觉得自己那么卑鄙。 明明怀中的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却莫名有些高兴满足。 为什么呢? 为什么眼泪会有那么大的威力呢? 通过遥远的记忆,闻和隐隐明白,但是却已经不能感受了。 常无欲的怀中,闻和拼命的哭泣着,但是流出眼泪的眼睛却一片冰冷。 她说的话自然是真话,闻恬是真的照顾她,也是为她而死,只有眼泪的是假的,感情是假。 不过那又如何,她只知道,按照正常人来说,一定会报仇就对了。 她一定会让瑞阳王付出应有的代价。 客栈的二楼。 “俗世的人类真是麻烦,师兄真是的,非要找个地方让那个公主吃饭。直接让她一直昏迷,我们一路赶回去就是了,就算是俗世的人,就算饿一两天也没什么啊!要我说,师兄就是太好……” 宋良骥的房间,世以绮不满的抱怨着。 宋良骥听小师妹说了半天了,无聊至极,推开了客栈的窗户。 窗外的桂花香味传来,宋良骥深呼吸了一口,忽然,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眼神一下子凝住了。 世以绮说着,也往窗外看了一眼,小院中抱在一起的两人映入她的眼帘,世以绮口中抱怨的话一下子戛然而止。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半天无声。 “……师兄!”怒火在她眼中慢慢积攒,她渐渐握紧了拳头 宋良骥瞥了世以绮一眼,轻松道:“嗯,可能是人家公主伤心,师兄好心安慰,毕竟,师兄总是那么老好人……” 第7章 第七章亲吻 第七章 闻和在他的怀中哭了好一会,却并没有说起他强行带她离开的事情。 常无欲觉得闻和应该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心中着实松了口气。 他轻声安慰着闻和,等闻和止住哭泣,她又向客栈买了一些可以携带的干粮,众人便继续赶路。 三人御剑飞行向着青阳山的方向飞去,路上安静万分,但是常无欲却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闻和和他一起站在鸿光之上,就在他的前方。似乎这种高度对她来说太过可怕,她的双手一直紧张的攥住他的手腕,纤细的五指,即使紧紧的抓住他力气也那样小。 像是一个可怜的小动物一样。 常无欲身体僵硬,绷紧了身体和呼吸,抬起右臂,让闻和扶着,除此之外不敢有一丝逾越。 然而他眼观心,心观鼻,不动如山时,闻和的长发却随风摇晃,一下一下的扫在他的面颊。 仿若扫在他的心间。 呼吸之间,常无欲似乎能闻到闻和发丝上的淡淡清香。 常无欲的身体越发僵硬。 而与此同时,怀中的温和公主也慢慢的往后靠了靠。 察觉到两人的身体即将在下一秒相触,常无欲呼吸一窒,伸出另一只手扶住了闻和的肩膀,阻止了她的靠近。 “公主,可是害怕?”常无欲垂眸,低声询问道。 常无欲话中刚问出口,感觉到手下闻和隔着衣服都能传递而来微凉的肌肤,心中闪过了一丝懊恼。 果然,听到他的询问,闻和公主小心的转过了脑袋,看向他,苍白的脸颊泛起点点红晕,不好意思道:“我并不是害怕,只是有些冷。” “是我疏忽了。”常无欲道。 他们是修士,周身灵力自动护体,感受不到什么,但是对于闻和公主这样的普通人,这样的风也着实有些冷 。 常无欲催动灵力,有意识的将灵力扩大,将闻和护在了其中。 面前猛烈的风一瞬间温和下来,闻和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常真人做了什么。 她回过头,冲常无欲笑了笑,“谢谢真人。” 常无欲将自己外袍脱了下来,严严实实的盖在了闻和身上。 “还是有点冷,你盖着点。” 闻和没有说话,只是又对常无欲笑了笑。 飞剑不大,站着两人已经是极限了,闻和回过头来,两人距离说不出的近。 常无欲刚才没有察觉到,此时撞入闻和清亮的眼眸,他的耳尖一下子红了,他抿了抿唇,立即欲盖弥彰的向飞剑的前方看去。 闻和没有说什么,只是回过了头,继续看着前方。 感受到闻和没有在注视他后,常无欲才觉得紧张的心脏微微放缓,他眼底的余光偷偷放在眼前的闻和身上。 他看不见闻和的面容,以他的视角,只能看到了她的发旋和些许洁白的额角,可是回忆着刚才闻和的笑容,常无欲的神色不禁柔软了几分。 世以绮在后面看不见两人的神色,但是他们之间的对话还是听得很清楚,看到常无欲的外袍披在了那位闻和公主的身上,她不禁脸色难看,重重哼了一声。 常无欲往日是最七窍玲珑的,师弟师妹有什么事情,他一眼都能看出来,但是此时他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闻和身上了,根本没有发觉从出发到现在,一向活泼的世以绮一直在冷着脸。 世以绮见状,眉宇间不禁更添几分委屈。 一旁的宋良骥见状,在心中叹了口气,大声问道:“师兄,我们还有多长时间能到?” 宋良骥的话让常无欲回过神来,应道:“大约还有半日就可以到了。” 世以绮趁机插话,撒娇道:“还有半日啊,师兄,我好累啊。” 常无欲奇怪道:“我们不是早晨才歇过吗?” 以小师妹的灵力应该还不会累才对啊! 常无欲没有多想,只是道:“还有半日就到了,师妹你再坚持坚持。” 世以绮:“……” 常无欲并不想休息,闻和好不容易接受了和他们一起前往青阳山,他不想再生什么变故。 世以绮平时最是听从常无欲的话,此时也不知说什么,只能不甘愿的应了一声,憋了一肚子的气。 宋良骥见这一团糟的情况,头大的飞到一边,表示并不参与。 闻和将他们的对话听入耳中,并没有在意,只是听到常无欲所说的‘还有半日到达青阳山’时,眼中闪过了一丝幽光。 飞剑载着几人又行了片刻,在沉闷的环境中,常无欲忽然感觉闻和拽了拽他的衣角。 怎么了? 常无欲立即低头看向了闻和,询问的眼神看向了她。 闻和脸颊通红,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羞赧的看着他,轻咬红唇,似乎有什么话羞于提口。 常无欲呼吸一窒,挪开目光,将目光放在闻和的秀发上,道:“公主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闻和踌躇了一下,扯了扯了常无欲的衣袖,让他低头。 常无欲屏住呼吸,半垂着眼眸,一副风轻云淡低下了头,将耳朵递了过去。 闻和热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耳尖,她似乎羞怯至极,几个字被她说的轻轻的,声音中还带着几分颤抖。 “我……我想如厕。” 常无欲瞪大了眼睛,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后,他的耳尖瞬间就红了,甚至还有蔓延到脸颊的趋势,他慌乱一瞬,强自伪装道:“那……那我带你下去……” 闻和不敢看他,别过了头,垂下眼眸,轻轻的嗯了一声。 常无欲听到了自己心跳声,他深呼吸了两下,对宋良骥和世以绮道:“良骥,公主这里有点事情,你们先走,我们马上就跟过来。” 修士耳聪目明,虽然闻和只在常无欲的耳边轻轻说,但是宋良骥也听到了。 他看了一眼兀自低头不语的安和公主,收回眼神,轻轻应了一声,“嗯,师兄你去吧。” 常无欲不再多言,直接控制飞剑从半空中下去了。 世以绮看着常无欲的背影,气恼的跺了跺脚下的飞剑。 “可恶,她怎么那么多事!” - 常无欲不知道离开后的事情,青阳山方圆千里都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常无欲从飞剑上落到了地面,落在了森林里。 他看着眼前低着头,似乎不敢看他的闻和,脸上的燥意散了些,轻声道:“你去吧,我再这里等你。” “我走远一点,你……你别过来。”闻和小声道。 “嗯。”常无欲点了点头。 闻和见状,转身离开了。 听着闻和离开的脚步声,常无欲轻吐了一口气,背对闻和的方向,靠在了旁边的大树上。 后背接触到粗糙的树干,脸上的燥热彻底降下去,常无欲冷静了几分,想起森林之中有很多野兽出没,他又立即竖起耳朵倾听闻和的动静。 闻和如她所说的那般,一直小心的往前走。 她的步伐轻轻的,小小的,仿佛走在他的心上,他的心都随着这串足音宁静了下来。 但是闻和似乎真的很害羞,她走了好一会,甚至都走出了他能听到的范围。 常无欲想到自己偷听的行为实在不是君子所为,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注意,不再关注远处的闻和。 而刚收回自己的注意力,常无欲动作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毫不犹豫的转身向着闻和的方向走去。 常无欲懊恼,他自己是修士,所以知道修士五感灵敏,能听到很远处的声音,但是闻和却不知道。 即使害怕被听到,她走了好一会也就够了,怎么会直接走出自己关注的范围外? 她下来根本就不是为了如厕,她想离开。 被心头冒出来的想法刺激到,常无欲没有留有余地,用最快的速度向闻和离开的方向追去。 闻和走的时间再长也不过是普通人的速度,常无欲只用短短的功夫就追上了。 而在他的视野中看到闻和时,他的瞳孔不禁微微收缩,停下了脚步,站在远处,小心翼翼,怕惊扰到她一般唤道:“公主,过来!” 因为闻和在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一处湖岸。 岸边距离湖水有两米多高,闻和大概是走到这里,发现没有路,于是就站在了岸边,此时她听到他的声音,正转过身向他望过来。 波光粼粼的湖面映衬着闻和的面颊,她神色温柔,面上有一丝怔忪失落,看到常无欲后露出了一丝释怀:“我真笨,连逃跑都跑到了绝路,报仇更是痴心妄想了吧!” 常无欲心头一跳,“公主……”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眼前的闻和后退了一步,在他面前向后倒下,落入了眼前的湖水中。 “对不起,真人!”随着传来的还有闻和最后一句话, 常无欲脑袋一片空白,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直到噗通的落水声传来,他才感受到自己跳动过快的心脏。 这一刻,他几乎下意识的快步上前,跟随着闻和一前一后的扎入水中,亲自寻找闻和的身影。 连法力都忘记了使用。 湖水很深,进入水中的常无欲看到了在湖水中不断下沉的闻和,他游过去,抓住了闻和的手,想要将她拉上去。 但是水中的闻和却摇了摇头,使劲的想要挣脱他。 挣扎中,闻和口中溢出的空气变成气泡一个个升腾到他们头顶。 闻和的力气很小,这点力道对常无欲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他却生气了,生气闻和如此轻易的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而在生气之中又惊恐于闻和寻死的心,又惊又怒间,常无欲一边拉着闻和向上游,一边亲吻上了她的唇,将自己口中的空气渡给她。 瞬息过后,浑身湿淋淋,保持亲吻姿势的两人一起浮到湖面。 第8章 第八章万丈深渊 第八章 瞬息过后,浑身湿淋淋,保持亲吻姿势的两人一起浮到湖面。 确定了闻和的安全,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常无欲恢复了理智,而在感受到唇间的柔软后,他整个人瞬间石化了。 他做了什么!?他竟然……竟然! 刚才还充盈在常无欲心中的愤怒与恼火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心的慌乱,他急忙收回扶在闻和肩膀的手,放开了她。 “公主……见谅,我……”多年的修养让他脸上还维持着勉强的淡定,但是脑中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然而常无欲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眼前被救上来后,一直低垂着眼眸,不说话的闻和忽然抬起了头。 湖水在她脸上蜿蜒,湿漉漉的头发粘着她的脸颊,衬得她肌肤如雪一般娇嫩,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眸,仿佛被盛了一汪清泉,明亮又清澈,此时正直直的看着他。 常无欲的心脏瞬间凝滞,那双眼睛仿佛看穿了他所有肮脏龌龊的心思,让他无处可躲。 良久。 “公主,事急从权,我……”常无欲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正欲说些什么,忽然眼前的闻和突然凑了上来,那明媚的脸庞放大在他的视野。 下一秒,一抹柔软覆上他的唇齿。 常无欲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还在湖水之中,但是此时在做什么? 然而闻和不允许他逃避,按住了常无欲的肩膀,轻轻撬开了常无欲的唇。 柔软的,湿漉漉的,带着香味和闻和公主的气息。 这份亲吻挑战着常无欲的定力,他知道自己最应该做的是推开闻和,但是他僵硬在了原地,被动的,无法拒绝的接受着,甚至不由自是…… 闻和感受着常无欲的回应,半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漠然。 岸边森林中,担心常无欲,特地回来找他们的世以绮看着漂浮在湖中心亲吻的两人,蓦然愣在了原地。 她咬了咬唇,攥紧了手,泪水不争气的从眼眶滑落,她再也看不下去,转身离开了。 - 等他们从湖水中起来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常无欲燃起了火堆,他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经被灵力烘干了,但是因为灵力中含着本人的些许的神识,他不好帮闻和公主,只得将自己乾坤袋的衣服给了闻和。 火堆旁边,两人并排坐着,不远处,晾着闻和湿漉漉的衣服,正啪嗒啪嗒的滴着水珠。 常无欲手中拿着一根木棍,沉默的撩拨着眼前的火堆。 火焰烧着干木,发出刺啦的响声,冒出点点的火星。 常无欲表面看上去面色深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人生大事的模样,但其实他的脑海已经乱成了一片。 他紧紧的抿着唇,耳尖微红,思绪总是不由自主的转到寂湖中的吻上。 公主,当时那个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思考的太过专注,常无欲手中的动作不禁大了一点,点点火星在空气中飘散。 闻和瞥到常无欲心不在焉的模样,垂眸看着空气中时不时迸溅的火星,默默的伸出手背,用手背接住了一个。 刚从火中出来的火星带着炙热,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传来了几分刺痛。 闻和皱起眉头,轻呼了一声,露出疼痛之色。 细微的声音终于吸引了常无欲的注意,他几乎是立即回过神,看向闻和,看打了到闻和脸上还未消散的疼痛之色,然后顺着她的视线,注意到她被火星烧灼到的手背。 闻和肌肤娇嫩,小小的火星短短两秒的功夫已经在她手背留下红彤彤的红印,分外刺眼。 常无欲想到了自己刚才拨动火堆的动作,眉宇间掠过一丝懊恼。 闻和缩回手,用宽大的衣袖遮挡住手,低声道:“没关系的,一会就好。” 常无欲没有说话,从乾坤袋内拿出玉灵膏,牵过闻和藏在衣袖中的手,轻轻沾取些许的玉灵膏,涂抹在她的手背上。 玉灵膏是修真界有名的疗伤圣药,不仅对外伤有很好的效果,还可以解除大部分的毒素。虽然算不上多么稀少,也称得上千金难求。 在世俗界,更是有起死人肉白骨的功效,而此时常无欲却拿出来,为闻和治疗这小小的、连烫伤都算不上的伤口。 玉灵膏抹在闻和的肌肤,闻和感觉一股清凉的感觉袭来,原本有些灼烫的地方顿时恢复如初。 可是即便如此,常无欲垂下眼眸,一手攥着她的手,一手指尖蘸着药膏,静静的凝视她的手背,细心温柔的涂抹。 而确认伤口完全好转后,常无欲正准备放开闻和,忽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闻和的手腕,一道红痕从袖口露出,在洁白的肌肤上红得刺眼。 常无欲微怔,下意识的拨开了闻和的衣袖,而看到从手背到胳膊的一大块破皮的伤口时,他眼中露出一抹心疼。 “这是怎么回事?”常无欲低声询问道。 “这是……这是……”闻和吞吞吐吐。 常无欲没有再追问,在话说出口的瞬间,他看着那些伤口,就已经明白了这些伤口的由来。 肯定是闻和在离开时,因为太过着急,被路边的树叶划到了。 常无欲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低头,静静的为闻和的伤口上药。 而他的目光落在闻和的胳膊上,心情就更加不好了,因为闻和的手臂上,不禁有树叶杂草滑过的伤口,还起了一些红色的小疙瘩,看上去就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从而过敏了一样。 常无欲眉头越皱越紧,毫不在意玉灵膏的珍贵,细心的涂满了闻和的整个手臂。 闻和看着眼前的常无欲,青年的长长的睫毛微垂,神色专注的看着她的手臂,明明只是连血都没有掉几滴的伤口,他却那样在意,以致于浑身都散发着不悦的气息。 闻和看着,敛去眼中的冷漠,让眼泪充满眼底。 常无欲看着正为闻和涂抹着伤口,忽然,一滴水珠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常无欲一怔,抬起眼眸,看到了眼前的默默垂泪的闻和。 闻和的眼睛和鼻尖都是红红的,睫毛满是晶莹的水珠,泫然欲坠,而闻和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努力憋气,似乎这样就可以阻止泪水的降落。 可是不听话的水珠在眼眶中晃晃悠悠,依旧落了下来,重重的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在这一刻,常无欲感觉自己刚才对闻和不爱惜自己的闷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闻和一边哭泣,一边抽噎着问道:“你……你生气了吗?” “没有,我没有生气。”常无欲听到自己干巴巴的撒谎。 “抱歉,我太任性了。” “不,并没有。”常无欲不知道自己第几次撒谎了。 但是撒谎也没有关系,他只希望闻和不要再露出这样伤心的神态。 常无欲不禁为闻和拭去眼角的泪水,微凉的泪水落在他的指尖,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闻和的话。 “常真人……我想了想……我还是不能和你一起去青阳山……我放不下。” 常无欲的动作僵住了。 闻和道:“就算我去往青阳山,获得了新的生活,但是这件事情,我永远忘不掉,时光荏苒,我怕我以后想报仇都没有机会。常真人,我知道你的任务是救我,可是在你带我出来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救了我一命,刚才你更是又救了我,已经够了,你就把我送回俗世吧。” 常无欲收回手,从未有过的愤怒涌到心间,报仇,报仇,她的心中只有报仇吗? 他不禁咄咄逼问,“那刚才,你刚才在湖水中的行为算什么?” 如果不喜欢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闻和闻言,脸瞬间通红,低下头,躲开了常无欲的目光。 “我……我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常无欲冷冷的重复这个词汇,注意到闻和躲闪的目光,拉住了她的手腕,不容她逃避,道:“你……” “疼!”闻和咬唇,忍耐的痛呼道。 常无欲一下子从愤怒中的状态回神,意识到自己力气过大,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闻和含泪看了常无欲一眼,似乎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挣扎着站起来要走。 常无欲心中一惊,下意识伸手拉住了闻和的手腕,“公主,我……” 他道歉的话还未吐出,闻和一声惊呼,重重崴倒了。 常无欲手疾眼快接住闻和,将她抱在了怀里,心中松了口气,还未说话,随即便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闻和的鞋子也湿了,放在一边炙烤,她本来□□着双脚踩在常无欲的衣服上,但是一时慌乱下,忘记了自己脚上没有穿鞋子,想要离开,结果踩到了尖锐的石头。 片刻后,闻和坐回了原位。 常无欲坐在闻和的对面,小心的将她脚上的血迹擦干净,为她涂上玉灵膏。 常无欲心中愤怒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股一股涌上来的心疼,这样冒失的闻和,他又怎么放心将她一人放在世俗界。 霹雳啪嗒的火堆声中,常无欲垂眸看着闻和受伤的脚,认真思考后,道:“公主,跟我回去吧。” 这一回,他说的不是回青阳山,而是跟他回去。 他会照顾她,不是以为师傅报恩的原因,而从心底产生的念头,照顾她,保护她。 “不要。”然而闻和却一口拒绝了,她道:“就算我现在想跟你回去,但是只想我想起王兄王嫂,我就羞愧得想要死掉,我不能抛弃他们,只顾自己逍遥快活。” “可是你一人也根本就报不了仇。” “……”闻和沉默了,“那又怎样,就算死了,也总比这样苟且偷生的好。” 常无欲攥着闻和脚的手一紧。 闻和拒绝他的语气那么坚定,那么毫不犹豫,她宁死也要去做这件事情。 常无欲垂眸,看着手中闻和恢复如新的伤口,这么小的伤口就流那么多的血,如果死去,闻和又会流多少的血液? 一定很多很多。 常无欲甚至无法想象那么场景。 他闭上眼睛,将涌上心头恐惧驱散。 而就这时,面前,闻和迟疑又小心的话小声传来。 “真人,真的不能帮我吗?” 常无欲心中震动,睁开眼睛,向闻和看去。 两人的目光相触,闻和立即躲开了目光,似乎为自己话感到羞耻,道:“对不起,我只是随便问问,我知道,修士不能参与俗世的恩怨,是我多嘴了。真人已经救我够多了,我也不想再麻烦真人了,所以……真人送我回去就可以……” 常无欲静静的听着闻和的话,从进入闻国开始,他似乎就进入了一场梦境,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沉沦。 意识到自己对眼前人的束手无策。 他听自己冷静的说道:“我帮你。” 这一刻,他知自己已坠入万丈深渊,但却……甘之如饴。 第9章 第九章复仇 第九章 他听自己冷静的说道:“我帮你。” 这一刻,他知自己已坠入万丈深渊,但却……甘之如饴。 哭泣的闻和呆住了,一滴泪水从她的眼眶滑落,她却只是傻傻的看着眼前的常无欲,连眼睛都忘记眨,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而在泪水的背后,闻和的心中仍是一片冷漠。 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真的吗?”她确认道。 “真的!” “可是……修士不是不能参与世俗的争斗吗?你要怎么帮我?”闻和追问道。 常无欲道:“修士不参与世俗的争斗是怕沾染上因果,以至于对追求大道产生影响,但也并不是不能沾染因果,于万民有利的因果,很多修士求之不得。” 闻和专注的看向常无欲。 常无欲垂下眼眸,继续道:“我不能帮你的原因是因为瑞阳王是师傅卦象中的一代贤君,他能力卓绝,继位可以很快平息战争,保世俗间至少三百年不乱,所以不能动他。” 闻和面露失落,“可是若不能动他,你又如何帮我?” 常无欲没有回答闻和这个问题,他只是细心的运转灵力,将闻和的鞋袜用灵力烘干,问道:“我帮你报仇后,你想做什么?” 闻和一怔,低声道:“报了仇之后,我在世俗界也就了无牵挂了,只剩下真人的恩情没有报答,如果真人的不嫌弃的话,闻和愿意侍奉在真人身侧。” 常无欲没有接话,他细心的为闻和穿上鞋袜,这才接着道:“瑞阳王之所以不能动,是因为有他在可以稳定世俗界,但是如果有人替代他,甚至能比他做的更好,这份因果就是好的,而不是坏的,我就可以帮你。” 闻和明白了,但她皱了皱眉,问道:“可是我又到哪里去能够替代瑞阳王的人呢?” “你不用找,这个人已经出现了。” 闻和疑惑的看向了常无欲。 常无欲迎着闻和的目光,想起了那日将闻和接走时遇见的男人。 那个叫做章言的叛军首领。 他看到那人时就很惊讶。 那人身上运势冲天,也就只比瑞阳王差了点,应是世俗界天之骄子一样的人物,按照他周身的祥瑞之气,他无论做什么,人生必定一帆风顺。 如果他好好效忠瑞阳王,一定会被瑞阳王重用,位极人臣,百年后安详而去。 然而常无欲怎么也没想到,这样运势的人竟然和自己唯一不该作对的人,瑞阳王作对了。 瑞阳王身上运势比他强盛,两相碰撞,自然是章言功败垂成,落得要被斩首的下场。 不过按照章言的运势,又是怎么走到瑞阳王对立的场面? 常无欲心中不解,抬眸看向了闻和没有详细说明,只是道:“时间紧迫,你见到就明白了。” 如果要帮闻和,那就要加快速度了,此事万万不能让师傅知道。 闻和不明白其中关窍,但是也知道常无欲不是会欺骗她的人,点了点头,跟随常无欲向闻国的方向返程。 飞剑的速度很快,几个时辰的功夫,两人便再次踏上了闻国的徒弟。 常无欲直接带着闻和来到了章言的牢房。 因为闻和的突然失踪,瑞阳王怒极,下令派人全力搜寻闻和的下落,以至于没有功夫料理章言,只让手下将章言关在了牢房之中,过后再审。 章言辛而多活两日,不过即便如此,他身上的刀伤,狱卒们愤怒的鞭打,也让这位天子骄子的将军呼吸微弱,命不久矣。 常无欲用法术将铁链解开。 铁链哗啦一声落在地上,被铁链捆绑住的章言也无力的摔倒在地上,刚刚结痂的伤口因为碰撞,再次裂开,血液潺潺流出,再次浸湿满是干枯血迹的衣裳。 而因为这股剧痛,原本陷入昏迷的章言渗出了一身冷汗,蓦然痛醒了。 紧跟在常无欲身后的闻和认出了自己的一天前的盟友,她走上前,忙扶起狼狈万分的章言。 “修悟,你没事吧?” 修悟是章言的表字。 章言站在牢房中,被闻和扶着依靠着背后的墙壁,这才得喘息之机。 他看到了闻和,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想起昏迷前的事情,焦急的询问道:“公主,你没事吧?” 闻和看着章言,眼中露出几分愧疚,“我没事,真人救了我,倒是你,身上都是伤口……” 章言忍着满身伤痛,反倒安慰闻和,“公主请勿担心,这些知识皮外伤,没事。” 说着,他便抬头看向了牢房口的常无欲,“多谢这位……真人救了我家公主。” 章言口中说着感谢的话语,但是眼中却满是警惕之色。 常无欲没有理会章言的戒备,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章言,扔了一瓶玉灵膏在他的怀里,心中情绪有几分翻涌。 两人的第一句话就是互相追问对方的情况,好不亲密。 而在章言望向闻和的瞬间,常无欲也看到了章言眼中熟悉的,如瑞阳王那般的执着与专注。 在这一刻,他明白了,为何运势卓绝的章言会站在瑞阳王的对立面。 常无欲眼神微凉。 章言拾起怀中的灵膏,看向了闻和。 闻和为他解释道:“这是真人的伤药,很有用的,你快些抹到伤口上一些……不,你受伤了不方便,我帮你吧。” 章言还未回答,常无欲神色更是冷了两分,转移话题道:“公主,你不是问我何处寻找替代瑞阳王之人吗?” 闻和微怔,扭头看向了眼前的章言,“是修悟!” 常无欲微微颔首,“没错。” 章言看了看两人,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常无欲看向章言,道:“章将军,你知公主最大的愿望便是复仇,现在有一个可以帮助公主复仇,令你死里逃生的计划,不知你可愿意帮忙?” 闻和希翼的目光看向了章言。 章言迎上闻和的目光,道:“公主的愿望,修悟必当相助。” 常无欲追问道:“即使让你改头换面,站在以往亲人的对立面,终生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活下去?” 章言闻言怔住了。 闻和也疑惑的看向了常无欲。 “这……这是什么意思?” 常无欲道:“我说的替代是真的替代,瑞阳王的势力根深蒂固,如果你要除掉他,牵一发而动全身,只会让战争持续的时间更长,让更多的人因此丧命,而我所牵扯的因果也就越深,但是现在有一个简单的方法……” 闻和心中隐隐有所察觉。 果然,常无欲看了一眼章言,继续道:“我本是俗世之外的修士,既然是修士,自然也有些仙家手段,我可以让你完完全全变成瑞阳王,以瑞阳王的面孔做上王位。” 昏暗的牢房内,常无欲吐出话语的瞬间,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两分。 章言万万没想到,常无欲所说替代竟然是真正的替代。 常无欲俯视着章言,低声追问道:“章将军,你可愿意?” 章言与瑞阳王自小一起长大,对瑞阳王的举止秉性十分了解,而且他心中还有着不输于瑞阳王的城府谋略,身上运势也极佳,他代替瑞阳王上位后,也差不多能让俗世安稳三百年左右,是这个方法最合适的人选。 如果他愿意帮助闻和,这就是让闻和复仇最方便、最快捷,也是影响最小的道路。 如果他不愿意相助…… 不,常无欲深深的看了一眼章言,他知道,眼前的章言一定会同意的。 “修悟……”闻和张了张唇,想要劝说他。 而不出常无欲所料,章言摇了摇头,制止了闻和的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掩藏住自己眼底的深情,温柔的眉眼变的锐利坚定。 “我愿意,只要能为公主达成夙愿,修悟原做任何事情。” 闻和紧紧的抓住了章言的衣袖,感动的看向他。 “修悟,谢谢你,谢谢你……” 然而在快哭的神情下,闻和的内心依旧毫无波动。 她知道,修悟不会拒绝她任何事情。 章言锋利的眉眼又温柔了下来,伸出手想为闻和拭去泪水,然而伸出手,他看着自己满是血污的手,又僵硬的停在了半空中。 闻和见状,上前用双手捧住了他的手,冲他又哭又笑,不断的重复她感激的话语。 “谢谢你,修悟……” 泪水滴在章言的手心,让他的神色不禁又柔软了几分。 “公主,你不要哭了,在这样下去,修悟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在一旁观看的常无欲只觉这一幕刺眼至极,他冷酷的打断了两人的温情,道:“好了,时间紧迫,章将军快点将药膏抹上,开始行动。” 章言回眸,正色道:“好。” 章言身受重伤,有些伤口抹起来很不方便,闻和对他感激万分,见状便要帮忙。 常无欲心中自是不愿,最后借口男女授受不亲,让闻和出去,自己帮章言抹药。 闻和去了外侧,常无欲的神色更是不近人情,他没有上前帮忙,只是远远的,施了一个法术在章言身上,帮他止血。 章言感觉一股暖流涌入他的伤口,几乎眨眼的功夫,他伤口的血迹就已经止住了。 常无欲道:“接下来,你自己抹点药吧。” 章言感受到了常无欲对他的冷淡与不喜,他垂眸看了看手中的药膏,心中思绪纷杂。 常无欲等人四日前来到闻国,并在当天拜访了公主。 那时章言还在与闻和谋划起兵事宜,他从闻和口中听说了常无欲等人的事情,知道他们并不愿帮忙,所以在地牢见到常无欲时,他心中还在疑惑,为何不愿帮忙的常真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地牢,和公主一起救他。 现在,他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公主答应了你什么?”章言攥紧了手中的药瓶,问道。 常无欲淡淡道:“她并没有答应我什么,只不过她曾说过,瑞阳王是她在舒适唯一的执念,执念消散,她就会步入修仙之道。” “唯一的执念……”章言心中苦涩,勉强笑道:“修仙之道也好,都好,只要公主开心就好。” 常无欲并没有将章言放在眼中,世俗之人在他们眼中不过是百年后的枯骨,见章言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便转身离开了。 章言身好,常无欲带着闻和与章言御剑来到了瑞阳王的宫殿外。 一路而来耽搁了许久,又在牢房说了好一会的话,他们来到了宫殿时已经是深夜了。 宫殿外,一排排的士兵巡逻着,比他们居住的那三日严的不知多少。 然而这些在常无欲面前,都不算什么。 常无欲拿出蝶妖的粉末,用灵力崔散开,悄无声息的让整个王宫内的士兵全都陷入了昏睡。 解决完士兵后,常无欲不想让闻和见到他杀人的模样,让闻和和章言待在了宫殿外门外。 “我先进去,你们在这里暂等片刻,片刻后,我再唤你们。” 闻和知道他进去要做什么,乖巧的点了点头,黑夜中,在常无欲转身的那一刻,她扯住了常无欲的衣袖。 看着回眸凝视她的常无欲,闻和低声道:“你小心点。” 常无欲睫毛颤了颤,冷峻的神色柔和了几分,他忘却了男女之间应紧守的距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闻和的头。 而后,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去往了瑞阳王的宫殿。 寂静的夜里,宫殿门扉吱呀的声音很是明显。 瑞阳王居住的宫殿内没有完全熄灯,厅门的两侧,一排排小灯在灯罩下燃烧着,让漆黑的大厅中笼上一层昏暗的光线。 常无欲借助着这股光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王位正中间的瑞阳王。 瑞阳王根本没有入睡,此时的他坐在王座上,手臂支撑在王座一侧,而手掌又支撑着他的下颚,他眉头微皱,神色有些疲倦,但是他两个呼吸后,他看向不请自来的常无欲,眼神中又有一种锐利的漆黑。 瑞阳王的呼吸平稳,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似乎早就猜到了常无欲的到来般。 “她现在在外面吗?” 她自然是指闻和。 而这就是瑞阳王见到常无欲说的第一句话。 或许是店内的灯光太过冰冷,常无欲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是。”常无欲轻声应了一声,回答了瑞阳王。 这个答案似乎让瑞阳王很高兴,他勾了勾唇角,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淡淡的笑意冲淡了他眼中的锐利,让他整个人都柔软了几分。 而那种奇怪的感觉在常无欲心中愈演愈烈。 他本来打算直接砍下瑞阳王的脑袋离开,但是这种情绪让他不由多问了一句,“你可知我们为何回来?” 瑞阳王笑着,道:“我自然知道,在你刚才进来,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常无欲一怔,他的杀意泄露了出来了吗? 不等常无欲回应,瑞阳王又道:“而且我还知道,我绝不是你的对手,我今日在劫难逃。” 常无欲心中不由对瑞阳王有了两分钦佩,瑞阳王知道,还能做到面不改色,也不愧为师傅卦象中的贤君了。 可惜。 常无欲也不想继续追究下去了,闻和还在外面等他。 他抽出鸿光,衣摆轻荡,他越过一盏盏昏暗的灯光,向瑞阳王的走去。 亮白的刀刃在夜中泛着狰狞刺目的白光。 瑞阳王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不是常无欲的对手,也就没有浪费那个精力,多做挣扎。 他面不改色的坐在王位上,静静的注视常无欲过来,束手就擒。 知道那道夺命的剑刃位于自己不远处,他才仰头,扯了扯嘴角,对常无欲露出一丝笑,无声的说了句…… 常无欲来不及细究瑞阳王笑容的含义,下一秒,血液迸溅,金色的座椅沾染上鲜血,瑞阳王的脑袋掉落在地板上,轱辘轱辘的滚了两圈,悠悠的停了下来。 死去的瑞阳王双眸紧闭,嘴角翘起,仍然笑着。 常无欲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觉摇曳的灯光充满了鬼魅之意,像是嘲讽讥笑着他什么。 他闭上眼睛,稳定道心,上前将瑞阳王的脑袋拾起,放进了木盒。 片刻后,闻和与章言来到了殿内。 章言看着木盒中的脑袋,神色怔忪。 这就是瑞阳王,和他斗智斗勇了那么久,让他一败涂地的瑞阳王,而此刻他就在盒子里,被眼前的人杀死了,就这么轻易的死去了。 闻和看着,一反常态的没有哭,只是认真的注视常无欲,轻声呢喃道:“常真人,十分感谢你。” 常无欲对上闻和的眼眸,刚才杀死瑞阳王时,弥漫在心中的冰冷慢慢消散。 他微微翘了翘嘴角,将狰狞的木盒合上,看向了独自沉浸在思绪,一言不发的章言。 “章将军,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第10章 第十章灵根 第十章 常无欲用法术彻底将章言变成了瑞阳王的模样,之后又把瑞阳王的尸体放到了关押章言的牢房内,来了一场移花接木。 所有的事情办完之后,常无欲嘱咐章言,此事万不可对他人提及。 章言点了点头,表示谨记。 之后,常无欲便不在闻国多待,带着闻和离开了。 章言站在宫殿门口,目送着他们。 在黑色的夜空之中,两人的身影如黄粱一梦,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他们的影响却是真实的。 章言心中低落。 从今天起,他就不再是章言了,他要顶着另一个人的面貌,站在以往朋友的对立面,成为曾经的敌人生活。 往后的人生可笑又荒诞。 夜风很冷,明明他还没有做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为何却感受到了那个位置的孤寂与冰冷。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因为复仇的事情耽误了很长一段时间,常无欲带着闻和,加快了速度,全速向青阳山飞去。 飞剑极速飞行下,在第二天午时,他们回到了青阳山。 青阳山位于崇山峻岭之间,门派建立在高山之上,亭台楼阁与山水结合,巍峨壮观至极。 不过闻和以凡人之躯来到这里,第一个感受便是冷。 常无欲见状,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了闻和身上。 闻和冲常无欲笑了笑,坦然的接受了他的衣服。 许是他们回来时有仙鹤看见了,常无欲带着闻和刚落地,世以绮很快就过来了,人还没到,追问就先传了过来。 “大师兄,你说是一会就赶上来,结果怎么拖了那么长时间没有赶过来,师傅……” 世以绮莽撞的赶过来,话说到一半,她看到站在常无欲门前的人后,口中的话语就再也吐不出来了。 青阳山很美,美得精致,美得磅礴,但是在眼前的人衬托下,再美的青阳山也成了衬托。 面前的人容貌清丽,眉眼精致,五官犹如花枝绽放的最浓最艳的花儿,从眉尖到眼梢,无一合着人的心尖尖长着。 她穿着最朴素的衣服,乌黑的秀发也只是随意扎个马尾在松散在身后,一缕调皮的秀发落在她的脸颊,在她完美的容颜下,却成了最动人的弧度。 而这惊艳到让人窒息的面容,在这人的双眼下,又那样黯然失色。 如同晶莹剔透的琉璃,映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面前的这人听到她的声音,回眸的瞬间,那如同野兽般侵袭而来的清澈美丽,就连身为女人的世以绮都忍不住心脏漏了一个节拍。 “你是……”世以绮呆呆的问道,心中都怀疑是山中来的美丽精怪误闯了进来。 闻和惊讶的看了世以绮一眼,柔声道:“真人,是我。” 在闻和出声的瞬间,世以绮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闻和。 是的,这样轻松就让人心生好感的声音,她只听过一个人,那就是闻国的安和公主——闻和。 闻和! 世以绮怔忪的看向了闻和,是了,回来的路上,一直都是师兄在照顾闻和,她甚至没有插手的机会,只是远远的看过两回闻和的背影。 世以绮恍惚的回想起她和师兄三人初到闻国的对话。 “听说着安和公主可是闻国的第一美人。” “俗世的公主也称得上第一美人,如若他们见过他们修仙界的仙子,如师妹这般的人物,才知道什么叫做天仙下凡。” 一股燥意袭上世以绮的脸颊,她心中万般不是滋味。 闻国的公主又岂止一个美字可以形容的。 现在如此想来,倒是他们那时的话无端让人生笑。 明明只是一个凡人! 正在世以绮尴尬万分间,常无欲听到世以绮的声音,走了过来,解释道:“路上公主受了点风寒,没有办法,就耽搁了一天。” 世以绮的眼神还在落在闻和脸上,直到常无欲出声了,她才注意到师兄的到来。 “哦。”她笨笨的应了一声,目光移到了师兄的脸上,想到她那日转回去寻找他们时见到的场景,喉咙干涩,心情复杂难以言喻。 风寒,恐怕是掉到湖里受了风寒吧! 只是再回忆起那天的事情,世以绮所有的愤怒和嫉恨在见到闻和公主的真容后,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和师兄这样的人相配吧。 世以绮酸涩的想到。 常无欲没有察觉到世以绮的不对劲,闻和在身边时,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闻和吸引了。 回答完世以绮的问题后,他又看向了闻和,轻声嘱咐道:“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公主去休息一下吧。” 赶了一夜的路,对他们修士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却太过疲劳。 即便在路途中,常无欲给闻和吃了醒神丹,心中仍旧止不住的担心。 “好。”闻和应道,冲一旁的世以绮微微颔首,便顺着常无欲身后的随从离开了。 正面对上闻和的面容,世以绮又是恍惚了片刻,直到闻和转身离开,她才缓缓回神。 看着闻和离开的背影,世以绮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闻和身上披盖的衣服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大师兄的外衫。 酸涩再次弥漫在世以绮的心口,梗得她心中难受。 常师兄是个如谦谦君子般的人,虽然都对谁都温和有礼,但是也秉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个性,与他人之间总有一股淡淡的距离。 然而从不与人过分亲近的常师兄竟然让闻和公主披盖自己的衣衫! 世以绮心中思绪万千,怔怔发神间,常无欲转过身来,问道:“以绮,如此匆忙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世以绮回神,却完全没有一开始的精神了,情绪低落道:“师傅说,等你回来后,让我们过去一趟。” 常无欲恍然,道:“我们回来是该向师傅禀告一下,师妹稍等,待我叫上良骥,我们一齐过去。” 常无欲通过传讯石唤了良骥,换了新的衣衫,便带着世以绮向山顶方向走去。 世以绮走在常无欲身后,忍不住又咬了咬唇。 师兄回来后,连衣衫都来不及换,第一件事情就为那闻和公主准备休息的房间,到底是关心,还是关心则乱。 酸气弥漫中,两人一路来到了天眉真人的院落外。 院落外,宋良骥早就已经等在了门外,三人一起走了进去,拜见天眉真人。 几日不见,天眉真人房屋的紫檀香味依旧,袅袅檀香后,天眉真人在空旷的房间中闭眸打坐。 常无欲三人按礼节拜见。 天眉着人缓缓睁开眼睛,道:“虚礼就不必了,这次下山,为师交给你们的任务,你们可完成了?” 常无欲恭敬的拱了拱手,回道:“闻和公主已经被带回青阳山,现在正在休息,师傅可要见她。” 天眉真人道:“不必了,你办事,为师自是放心的,后续事宜也就全权交给你处理。” “是。”常无欲应道。 天眉真人摆了摆手,正欲让他们离开,突兀间,他想起了昨日掐算时,心中略过的一丝不安,问道:“此时下山,你们可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常无欲垂下的眼眸微微闪烁了下,如往日般,慢条斯理的回道:“并未遇见什么特殊的事情,师傅为何如此问到?” 天眉真人只当自己多虑了,道:“也没什么,你们下去吧。” “是。”天眉真人没有回答,常无欲也没有追问,恭敬的退了下去。 走出天眉真人的区域,常无欲紧绷的眉头才微微放松。 师傅卦象本事一流,就为了不被师傅知道,他才特地做了移花接木之事,现在看来,应是瞒过去了。 只要师傅的这关过去,他和闻和就彻底没有了阻碍。 想到闻和,常无欲的眉眼不仅温柔了几分,不禁加快了脚步回了自己的院落。 闻和一睡便睡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没有了随从的伺候,闻和自己一人笨手笨脚洗漱过后,做了简单的整理后,常无欲便带来了一位女修士过来,为闻和测试灵根。 闻和乖乖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那位温柔的女修士把手放在她的脑袋上。 一股温暖的气流在闻和身上游走了几圈,片刻后,女修士收回了手。 常无欲站立在一旁,目光紧紧的盯着女修士,见她收手,问道:“不知公主是什么系的灵根?” 女修士闻言摇了摇头? 常无欲怔了怔,道:“不是单系灵根?那是双系灵根?” 女修士又摇了摇头。 “那……是杂灵根?”常无欲迟疑道,心道:杂灵根也没有关系,闻和是师傅的恩人之后,就算是杂灵根也可以入门派修行,不过就是修行时缓慢一些。没关系的,他到时多出去为闻和求一些进阶的丹药,修为也是可以催上去的,只是难为公主到时得多加勤勉修炼了。 然而听了他这句话,女修士依旧摇了摇头。 杂灵根也不是,常无欲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女修士叹息道:“闻姑娘是个无灵根的普通人。” 常无欲蓦然瞪大眼睛,怔在了原地。 无灵根的普通人……怎么可能? 第11章 第十一章女修 第十一章 没有灵根,怎么会没有灵根呢! 常无欲怔怔的出神,怎么也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常无欲是修仙世家的孩子,自小周围围绕的人皆是有灵根的修行者,就连他的随从,日常伺候他起居的侍女也是三灵根的修行之人。 他一直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以至于下意识以为大部分人都拥有灵根,只不过有人资质好,有人资质差的区别罢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不似凡尘之人的闻和竟然没有灵根。 那一瞬间,他和闻和之间的未来彻底破碎。 凡人只有短短百年的时光,白驹过隙,沧海桑田,可能只是他闭关的功夫,再次出来,闻和就已经白发苍苍,垂垂老矣。 这样短暂的生命,凡人和修士怎么相守!? 更别说,他的目标是大道,他的家族根本不会同意让他与一个凡人结成道侣。 难道他就这样要放弃了吗? 常无欲茫然无措,光是想到这个可能,便喘不过气来。 可是再不能接受,有一个现实的问题放在他的面前。 闻和的去处。 常无欲原本想闻和在检测出灵根后,他亲自教导闻和修炼,将其带在身边,但是一个无灵根,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是男修,没有一个恰当的理由,闻和又怎么能待在他的身边! 现在这种情况,放闻和回到世俗界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常无欲不愿…… 他思来想去,突然想起了药园。 药园是青阳山丹系弟子的地盘,主要作用就是培育一些炼丹需要的草药,因为侍弄草药不需要太多的修为,活也不重,只需要细心就可以了,所以是大多数资质一般女修的去处。 闻和恰好身体不好,去药园正好也可以调养一番,如此暂住个十天半个月,也可以让他腾出好好考虑如何处理闻和的事情。 闻和当晚离开时,常无欲神色疲惫,满心担忧,让闻和将自己匆忙寻来的侍女带上。 早上,他注意到闻和早晨略显凌乱的头发,想起闻和在世俗间公主的身份,心中了然,于是就连忙寻了位侍女,好伺候闻和的日常起居。 只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担心闻和,一路慢行,送了又送。 只要闻和表示一丝的委屈不愿,他就一定再寻他法,妥帖的安放她,照顾她。 和常无欲预想的不适应不同,闻和神色一如既往的温柔娴静,几乎是顺从的带着新的侍女离开了。 只是在进入药园之前,她款款向常无欲行了一礼,再次感谢常无欲在俗世对她的帮助。 常无欲是她的恩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闻和知道常无欲喜欢她,她没有感情,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但是她愿意为了报恩和常无欲在一起。 如今她没有灵根,在常无欲身边只是拖累,她也愿意接受常无欲给她的归处,只要她的恩人开心就好。 闻和谢过常无欲后,坦然的走进了药园,只留常无欲在身后,看向她的背影充满了挣扎。 常无欲天赋出众,又是天眉真人的大弟子,是年轻一代修士中的第一人,一举一动都被众人关注着。 那怕他只是帮天眉真人报恩,带着恩人之后回来这样的小事,也都被门派中的弟子传来传去。 女修士为闻和测试灵根离开后,很快,不过一天的功夫,第二日,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青阳山。 所有弟子都知道了,常无欲带回来的人间公主没有灵根。 世以绮跟随常无欲见过师傅后,心情便一直郁郁寡欢,听到这个消息,她瞬间就站了起来,心中的不甘再次汹涌袭来。 她几乎是飞奔着赶到了常无欲住处,直到看到了在院内,在树下怔怔发生的师兄,她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可是她管不了自己。 “师兄,闻和没有灵根是吗!?”世以绮还未走到常无欲跟前,就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常无欲听到闻和的名字,从怔忪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抬眸看着急于向她求证的世以绮,避而不答,只是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常无欲的态度让世以绮确定了自己听到的消息。 她忍不住追问:“闻和没有灵根,师兄为什么还要让她待在青阳山?” 听师兄弟传闻,师兄不仅检测出闻和没有灵根,甚至还让没有灵根的闻和公主去了药院。 一个没有灵根的俗世之人,怎么能有资格待在青阳山内院! 听到无灵根三字,常无欲瞳孔微缩,直视世以绮,加重了语气,“她是师傅的恩人。” “就算她是师傅的恩人,可是她没有灵根,报恩的方法并不只有把他拘在青阳山一种方式,我们可以赠她千金,赠她良田,赠她宅院,让我们凡间势力护她百年安康离世,而不是让她待在这个不该待的地方。”世以绮据理力争。 常无欲说不出话了。 是的,她知道世以绮说的都对,如果是其他人,他肯定就会这样办了。 可是那个人是闻和。 常无欲的睫毛微垂,遮住了瞳中的锐色。 “这件事情师傅已经交给我了,我自有决断。” “师兄!”世以绮跺脚,气恼的唤道。 “不必多说!”常无欲语气坚决。 常无欲油盐不进,世以绮失望之极,她师兄已经彻底被那个公主迷晕了头了。 可是就算那人长得再漂亮,一个俗世之人怎么能配得上师兄,百年之后不过一堆枯骨而已。 世以绮咬了咬唇,转身想要前往药园去将闻和赶走,可是走了两步,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闻和温柔的侧脸,对着一张的那样美丽的脸庞,谁有能发出脾气。 世以绮心中怒气顿时泄了大半。 算、算了!反正只是一个只能有百年可活的凡人,她、她等的起! 想到这里,世以绮气势汹汹的来,又憋着气的离开了。 而坐在树下的常无欲本就不平静的脑海,经过世以绮的这一闹,更加的不平静了。 他的脑海中全部都在重复着世以绮的话。 无灵根、无灵根,怎么会是无灵根呢? 常无欲抬眸看着眼前的梨树,在灵力的滋养下,这颗梨树的花常年不败,日日夜夜绽放,成为这庭院中的一景,绚烂如初。 而他的闻和,甚至可能比这棵树存活的时间都要短。 常无欲接住树端幽幽飘落的嫩白花瓣,眼中一片郁沉。 怎么可能接受!他怎么可能接受! 第12章 第十二章延寿丹 第十二章 常无欲是青阳山年轻修士中的第一人,他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因为他,新来的闻和在他的影响下,也在众弟子中有了少许的名气。 在她到来之前,常无欲那边的人就已经打过招呼了,拜托药园的掌事好好的为闻和调理身体,不要让她劳累。 那随从说这句话的时,被药园们的女修们听见了。 闻和没有灵根的事情早就传出来了,按照青阳山的惯例,这样的世俗之人别说进青阳山内派了,就是当一个洒扫的奴仆都不够格,现在借着天眉真人恩人之后的名义到他们药园就算了,还让常师兄派人前来,细细叮嘱她们好好伺候。 众位姑娘不说,心中却都觉得不服。 因此闻和来时,她们不禁全站在了门口等待,想看看这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然而闻和出现在门口时,女修们全都愣住了。 完全想象不到眼前的人竟然一位没有灵根的凡人,她虽然用面纱遮住脸庞,但是即便只露出一双眼睛,也能让人看出她面貌的出众,素白的门派服穿在她的身上,明明是看到腻的衣裳,却硬生生被她穿出与众不同的感觉。 纤细、柔美、衣领包裹住她修长的脖颈,勾勒出她的肩线,腰肢……每一处都恰到好处,每一处都那么让人心动。 让人恍惚,啊,原来他们门派的练功服那么好看的吗? 而最让人望而生畏的是她的眼睛,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对视上的瞬间,能让人深刻的感受到那侵袭而来,不容抗拒的美丽。 如水中月,月中花,美丽到让人生畏。 就像是一个人如果只比你厉害一点,你可能会有一点嫉妒、愤恨,但是如果她强大到令你绝望,怎么也追不上,你可能就会崇拜她,被她完全折服。 闻和的这份美丽正是如此。 好像多多关照一下这样的人是理所应当的吧。 见到闻和后,女修们不确定的想到,反应都慢了半拍,等到闻和和她们打过招呼后,听到她如沐春风的声音,众女修更是完全歇了找茬的心思。 甚至面度闻和时,她们还会下意识的紧张无措,轻声细语的说话,害怕在她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过后,女修们想到自己当时的状况,都心道见了鬼了,面对一个女子,有什么可紧张在意的。 可是话是这么说,当他们再见到闻和,那种紧张无措依旧会浮上心头,让她们不由的束手束脚。 女修们不知道为什么,而闻和对这种情况却十分清楚。 她为了避免麻烦遮住了脸,但是就算只看半张脸,也对他人有一定影响的。 她脸的影响是不分男女的,只分心中是否已有所爱。 闻和没有没有在意这件事情,简单的和药园的女修们打过招呼,她就在药园掌事的安排下,暂时在药园住下了。 掌事按照常无欲的吩咐,给闻和安排在了药园的竹林苑小屋。 哪里虽然偏僻了点,但是环境清幽,没有太多的女修打扰,是一个养病的好去处。 闻和不在乎居住的地点,谢过掌事后就带着常无欲送来的侍女晚墨住在了竹林后的小屋。 掌事每日为她请脉,写下方子,让晚墨每日为她熬药。 闻和的身体确实虚弱,来到药园,她听话的喝药,专注于调养身体,没有四处走动。 而修士界的药也真的不同凡响,她从小灌各种偏方,各种名贵的草药,身体虚弱的毛病就一直不见好转,但只喝了两天掌事开的药,她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转许多。 身体好转些许后,闻和没有继续待在房间,而是走出了门,每日固定的散散步。 虽然没有灵力,无法使用灵力灌溉草药灵田,但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修女们搬一搬草药,准备一下茶水,她还是能做的。 她每次都是静静的来,沉默的帮忙,累了后,默默的离开。 对她的帮助,女修们受宠若惊。 毕竟闻和完全不像是会做这种活计的人。 沉默的接受了几次帮助后,女修们别别扭扭的也就习惯了。 只不过即使做着同样的活计,闻和一举一动都如画一般动人,周身的气质莫名的带着岁月静好的悠然。 在这种气场下,女修们仍然无法自若与闻和正常交谈。 就算她们向闻和搭话,闻和都温和的回应了她们。 其实女修们每个人都不丑,相反,她们大多数都相貌出众,清纯的、柔美的、娇俏的,漂亮的各有特色。 但是闻和的美丽太过耀眼,耀眼到与药园的女修们都格格不入,以至于女修们感觉上前说话都是一种对她的打扰。 不过表面没有交流,女修们对闻和的关注却一点都不见减少。 闻和来到的几日,她吃的饭,喝的药,穿的衣服,佩戴的小饰品,每日在房中都做了什么,何时会出来散步,全都成了女修们茶余饭后讨论的问题。 一举一动都被放大到众人眼中。 闻和自小被这些眼光围绕,对这些目光早已习以为常。她全然无视,每日只是喝药,调养,闲来无事,再去前院帮帮忙,按着自己的节奏生活。 日子就这这样如流水般慢慢逝去,不知不觉,闻和已经在药园待了七八日,身体也调养了七七八八。 这日,窗外雨声淅淅,闻和从午睡中醒来,口中倍感干渴。 她撑着从床上起来,唤了一声晚墨,空旷的房间只有她的声音,和窗外的雨声。 闻和见状便知道晚墨是又去了前院。 这几日,闻和也知道了晚墨的事情。 晚墨是青阳山的外门子弟,本来以她四灵根的资质,是绝没有机会能进入内门的,但是常无欲那日着急为她寻找侍女,见晚墨性情温顺,细心体贴,便将她挑了进来。 只不过晚墨到底也是个修士,她一心追求大道,平日无事,大多数时间都在打坐修炼。前两天得知在药园帮忙会累积积分,到达一定程度可以换筑基丹,于是这些天,晚墨逮到时间就会去前院帮忙。 闻和无所谓,默许了她的行为。 此时见晚墨不在,闻和自己披上衣服,从床上下来,来到了窗前木桌前,倒了杯茶水,慢慢啜饮。 喉中的干渴随着凉茶入肚彻底缓解,只不过睡醒的燥意还有残留几分。 窗外雨滴霹雳啪嗒的砸下,树叶的摩擦声,风声顺着窗口悠悠的传进来。 闻和放下水杯,伸手支起窗口,想让窗外的空气进来些许。 木制的窗户吱呀响了一声,被她轻轻撑起,而她刚刚撑起窗户,蓦然,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 闻和微微一怔,随即认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常无欲。 他静静的伫立在雨中,青翠欲滴的竹林前,雨水浇灌着他的长发,一滴一滴的从他乌黑的长发落下,滑过他清俊的面孔。 整个人如磐石般沉默坚韧。 常无欲的漆黑的眼眸望着闻和,沉默的瞳孔中,一股暗潮涌动他的眼底,让他往日温和的眼眸变得锐利迫人。 闻和打开窗户,猛然间与他对视上,竟然没能瞬间认出这是她几日未见的常无欲。 “常真人,你怎么在这里?”闻和迟疑的问道。 “我出去了一趟。”常无欲的目光牢牢的锁在闻和的身上,低沉的声音响在雨中。 只是他回答的却不是闻和想要问的问题。 “是吗。”闻和应道,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她目光落在常无欲淋湿的衣衫上,担忧道:“外面的雨下的很大,真人要进来避一下雨吗?” 常无欲摇头,“不,我有一个东西想给你,伸出手。” 东西!? 闻和眨了眨眼睛,不解,但是她还是听话的将手身在了常无欲的面前。 常无欲垂眸,目光落在闻和的手上,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樽小巧玉瓶,轻轻的放在了闻和的手心。 那玉瓶比一般的玉瓶微凉,通体微白,上面雕刻着一支梅花,看着不似凡品。 “这是什么?”闻和问道。 “这是延寿丹。” 第13章 第十三章驻颜丹 第十三章 “这是什么?”闻和问道。 “这是延寿丹。”漂泊大雨之中,淋湿的常无欲道,他的目光灼灼的看着闻和,心中似乎染着一团火,漫天的大雨也浇不灭不了。 他垂下眼眸,一字一句解释道:“一种延长人类寿命的丹药,一颗可增百年寿命。” 是他专门回到了家族,请求长老炼制的。 他怎么可能甘愿放弃! 他自小便是众人仰望的天之骄子,别人为练气、筑基苦苦修炼之时,他就已经轻而易举达到了众人可望不可即的修为。 灵石,丹药,剑法,功谱,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唾手可得。 但是被艳羡的他却不知道自己修炼的意义,他一直随波逐流,顺着周围人的期望努力修炼,努力做天眉真人的弟子、众弟子的目标。 他从未思考过自己是否真的想要这样,因为他周围的人都在修炼。 但是只有闻和,在见到闻和后,他才真明白了何为渴望,何为追求。 想注视她,想拥有她,不想让她离开…… 那些从不曾感受的情绪涌动在他每一寸血管,充盈在他的心中,就算是闻和无灵根,与他一直以来的目标相悖又如何,他不想放弃。 不,应该说怎么能放弃! 常无欲拿着自己延寿丹,在大雨中犹如被烈火烤炙的人,只有雨水才让他维持着表面的冷静。 闻和深深的看着常无欲的眼神,看出了他眼底未曾消散的情感,看清楚了他抛却迷惘后的一往无前与认真。 可是…… 闻和微微启唇,将手中的延寿丹塞回常无欲的手中,拒绝道:“无功不受禄,真人的这份礼物太重了,闻和消受不起,真人还是拿回去吧。” 这些天,闻和也渐渐弄明白了常无欲的身份,千年修士世家的嫡长子,渡劫期大能天眉真人的弟子,一出生便有着百年之内必入仙界的预言。 常无欲不仅是一位修士,更是修士之中天子骄子的存在。 这样的人,他周围的人又怎么可能愿意他与一位无灵根的女子在一起。 常无欲是她的恩人,她如果真是的同意才是拖累他,所以还是趁早划清界限比较好。 常无欲一怔,没想到闻和会拒绝这份礼物,他沉默,低头,一言不发的抓过闻和的手,将手中的延寿丹塞到了她的手中。 而后道:“这是我为公主求来的,公主若不要便扔了吧。” 言罢,他深深看了闻和一眼,转身离开,再也不看手中的丹药一眼。 大雨瞬间淹没了他的背影,闻和窗前再无一人。 闻和知道这是常无欲离开的太快的原因。 待再也看不见常无欲的背影,闻和注视着窗外的漂泊大雨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瓶。 微凉的,似乎还带着属于常无欲身上的雨水。 闻和在窗前站了许久,直到站到晚墨从外面回来,她才回过神来。 晚墨走进房内,看到窗边的闻和,皱了皱眉,上前一把把窗户拉下来。 “闻姑娘,您在想什么?连窗户都没关!” 晚墨有些严厉的说道。 闻和的身体虚弱,这点风雨对修士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闻和来说却是太过冰冷,晚墨不得不注意。 听到晚墨的声音,闻和回过神来,淡淡的笑了,道:“不,就发了一下呆。”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玉瓶,转身向房内走去,她随手将其放在了书架上,顺手拿了一本无聊的话本坐在桌上翻看。 见闻和乖乖听话的没有再吹风,晚墨松了口气,但是心中又觉得闻和今天的表现有些奇怪。 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凉茶上,忍不住又看向了闻和,在光线略显黯淡的房间内,闻和垂眸读书的模样依旧美丽到让人心动,似乎她所在的地方,连光线都比别人更加耀眼一般。 这样看着,晚墨又不禁失神了片刻。 过了好一会,晚墨反应过来,默默的收回来视线,心道,无论多少次看到闻姑娘的容颜,下一次还会为之心折。 晚墨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闻和时的场景。 常师兄把她从外门子弟中带进来,告诉她,要她服侍一位世俗女子,之后又郑重的敲打了几遍,让她不许怠慢。 常师兄从世俗界带来一位世俗公主的事情在门中传开,晚墨也有所耳闻,低眉顺眼的表示了谨记。 不过她心中也十分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能让云淡风轻的常师兄露出那样的神色。 那样一言一语仔细地考察着外门的女弟子,眼神锐利的仿佛要看穿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严肃又认真的神色。 而她也并没有好奇太长时间,因为事出突然,她也没有等多久,当天下午便见到了自己要服侍的人。 犹记得初见时的惊艳,真正的仙人也不过如此了吧。 面前的女子,那份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的面容不似凡人,一颦一笑都带着让人目眩的神采。 在那一刻,晚墨忽然明白了常师兄为何会变得和以往不同了。 因为她看到了常师兄看向闻和的眼神。 那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在闻姑娘出现的瞬间,常师兄眼底骤然的亮起的光,深深的掩藏在眼底,执着又深邃。 不过晚墨也能理解,即使是无灵根,又有多少能抵挡闻姑娘这样美貌的人,就连她,在看到闻姑娘的瞬间都忍不住惊艳,心跳如鼓。 如果不是……恐怕她就算是女子,也会…… 晚墨一边回想着往事,一边为闻和重新烧了一壶水,壶中冒着炊炊白烟,想着想着,她就忽然想到了今天在药园发生的事情。 想着,她便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只瓷白药品,放到了闻和面前。 读书的视线前突然出现一个白瓷药瓶,闻和望着眼前的药瓶,疑惑的目光移到了晚墨的脸上。 晚墨道:“闻姑娘,这是今日温师兄托我赠予你的丹药,说是什么驻颜丹。” 闻和长的漂亮,即使遮掩住面容也能窥得一二,有的时候闲了,她会去往药园帮忙,一来二去,少不得会撞上几个丹派的修士。 温师兄名为温书为,是丹派一位大师的儿子,他有一次拿草药时撞到了帮忙的闻和,明明没有见到容颜,却也是一见钟情,自此便经常来药园,死缠烂打,赶也赶不走。 而这丹药便是温书为托晚墨带过来的。 晚墨看着眼前的丹药,忽然想起刚才闻和将一只玉药瓶放到了书架的动作,反应过来。 玉药瓶!她们这里那里有这样精贵的东西,难道刚才闻姑娘有点奇怪是因为常师兄来了吗? 第14章 第十四章段雪 第十四章 晚墨为自己的发现怔愣间,闻和的目光已经重新落在了书本上,毫无波动道:“我不需要,明日你送还给那位温修士吧。” 晚墨闻言,应了一声,“是,既然姑娘不想要,那我明日就还给那位修士。” 这么多天下来,对闻和有意的不仅温书为一人,但是也就只有温书为能被晚墨帮忙,将东西送到闻和面前,其中当然不仅是因为温书为长老儿子的背景,更是因为他给了晚墨不少好处。 看在那些好处的份上,晚墨应该多劝闻和两句,收下这份礼物,不过她想到常师兄方才来过,收回了劝说的心思。 她能来到这里全都是托了常师兄的福,如果到时被常师兄知道她做这些事情,恐怕她不会好过。 这样想着,晚墨将桌子上的白瓷瓶收入了怀中。 闻和一言未发,垂眸看书,显然心思已经不在那瓶丹药之上。 这瓶被世俗界和修真界女子趋之若鹜的丹药在闻和这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待。 晚墨目光的忍不住又在闻和脸上转了一圈,心中自嘲,她伺候的姑娘不仅有着仙人一般的容颜,连这种视外物为粪土的心性也像极了她想象中的仙人。 只有她是那种俗人,满心利益,努力挣扎的想要抓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往上爬,满足自己不断的膨胀的欲望。 她永远做不到闻和的云淡风轻,无欲无求。 大概就如常师兄那般天资聪颖,有人也生来是如此让人可望不可即的。 耳边壶水烧开的声音响起,晚墨从复杂的心绪中回过神来,将烧开的水壶拎进来,为闻和添水。 茶香蔓延,闻和不知道晚墨的复杂情绪,她无聊看着眼前的书,心中一片冷漠,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 因为下雨的缘故,闻和没有去药园帮忙,第二日,她按照和以往的时间点,带上面纱,去了药园帮忙。 药园的女修们依旧不太敢随便和闻和说话,但是日常的对话,像是帮忙做一下这个,麻烦你了,休息一下吧,诸如此类的话语,他们已经能够畅通无阻的说出口了。 植物房内,修女们正在用灵力滋养着房内的灵植,闻和没有灵力,闲极无聊,便坐在旁边侍弄一盆兰花。 那兰花不是灵植,是凡间的品种,它原本生在一株名叫覆叶的灵植旁边,修女们见到,本想将它除掉,但是闻和认出这是一株品相不错的兰花,便要了个花盆,捧起些许黑土,将其养在花盆中。 修女们见她喜欢就帮忙在灵植房内放了两天,沾沾里面的灵力。 灵植房效果很好,短短几日的功夫,这株兰花就生龙活虎的在花盆里扎根了。 闻和仔细的瞧了瞧,心中寻思,差不多再在这养个几天就可以搬回房间了。 众人正忙活着,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道暗藏气恼的声音:“那个叫闻和的无灵根凡人在不在这里!?” 药房的女修们都安安静静的工作,偶尔说话也是正常音量,这些尖锐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众女修的注意力,她们面上见怪不怪,手中护养植物的动作不停下,心道:来了,来了,又来了!第三个了! 闻和在这里帮忙了几天,按照频率来说遇不见多少个男修士,但关键是她带上面罩也掩盖不住自己漂亮的脸庞,于是几乎每个看到闻和的男修士都会向药园的修女打听闻和,有时候遇见几个执着点的,不顾自己有没有道侣,直接纠缠上来。 他们是不顾及了,但是他们的道侣却总要来找闻和一次麻烦。 女修们一直跟在闻和旁边,看得清清楚楚,闻和一点也没有要搭理他们的意思,真是无妄之灾。 果然,如他们所料,当灵植房门外的女修们答复了过后,那道声音的主人厉声道:“在就好,虽然我段雪不屑于与人争男人,但是区区一位凡人也敢抢了我段雪的东西,我不教训她一顿,她真是要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那声音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然是朝着灵植房的方向过来了。 众修女闻言皆为闻和担忧,段雪,可是器修那边的有名暴脾气,如果到时候,她一言不发直接劈头盖脸甩闻和一顿鞭子可如何是好! 女修们为闻和着急起来,但是灵力护养一旦开始就不能断,她们分身乏术啊! 正在众女修为难之际,段雪来到了灵植房,掀开的帘子,走了进来。 “闻和在那?”段雪眯着眼睛,环视全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话音刚落,她注意到房中仅有的没有护养灵芝的闻和。 段雪冷笑,抽出怀中的鞭子走向闻和。 而闻和此时正背对着段雪侍弄兰花,她没有修士的五感,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等到段雪走进了房间才听到有人唤她,她下意识回眸,向声源处望去。 两人眼神相撞。 “你……”段雪刚才脱口而出的讽刺卡在了喉咙,手中的鞭子也挥不出来了。 这…… 闻和十分淡然,即使被段雪这样凶狠的找上来,也不见丝毫慌乱,只是微微蹙眉,如常的问道:“女修是找我吗?所为何事!?” “我……”一向凶狠的段雪说不出狠话了,这闻和生得也未免太好看了点,那双眼眸望过来,让她的心都跟软了下来。 灵植房的女修们看段雪鞭子都掏出来了,忙劝道:“段师姐,你冷静啊!这灵植房内这么多灵植呢!别动手!” “是啊!是啊!事情还没决断,不要生气。” 不对! 灵植房女修的话让段雪回过神来,想到让自己窝气的事情,段雪眼神再次冷下来,斥道:“闻姑娘,你做事也过难看了,只是一个男人,如果你要,我段雪送给你又如何?何必学那下三滥的手段勾引!” 段雪话说的凶狠,手中的鞭子却没有再扬起来的意思。 闻和的神色不变,淡淡道:“段姑娘,我不知你说的何事,也并没有做过你说的勾引之事!” 声音好像也好听! 段雪走了神,眼睛不由在闻和脸上的面纱瞄了瞄,不对!她回过神来,问道:“那你可知温书为是谁?” 语气不由自主又软了几分。 闻和应道:“不知。” 对于不重要的人,闻和从来不过记对方的名字。 晚墨见事情有转圜的余地,忙解释道:“段师姐,这都是误会,是温师兄……” “不必说了!”段雪道,她脸色变了又变,想起温书为,眼中戾气更浓,她就说这么漂亮的人怎么会做勾引她人未婚夫的事情,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温书为见色起意。 真是反了他了!竟然敢欺负一个世俗女子! 段雪眼中冒火,她攥紧了鞭子,气势汹汹的来,又带着满身杀气的离开了。 女修们:“……” 晚墨:“……” 看段雪那么嚣张的进来,本以为她和之前的那些女修不一样,却没想到还不如前两个找过来的女修,起码人家听了解释才走的,这还没有说两句话呢,就回去找自己的道侣算账去了。 闻和是其中最不在意段雪到来的人,温书为是谁,她不知道,估计是这段时间的狂蜂浪蝶之一,解释过后就好了。 见段雪离开了,闻和又回头继续看自己的兰花,浑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而当日下午,因为早上发生的这件事情,对外界不由多了几分关注的药园女修们就看到了事情的后续发展。 ——段雪把温书为狠狠的鞭打了一顿。 听说还用上了灵力,破开肉绽,惨不忍睹! 灵植房内的女修门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议论着,眼中全是对段雪的惊叹。 前两个也回去教训自家道侣了,但是哪一个都没有段雪这么狠。 在旁边休息喝茶的听到女修们的讨论,想起早上那个风风火火的女子。 当年,不知什么存在的家伙实现了她的愿望,让每一个看见她脸的人都会爱上给她,但是感情这种东西也是有先来后道的,分谁轻谁重的。 如果心中有了所爱的人,看到她脸的人会爱上她,但是这种爱的厚度很单薄,单薄到可以在所见之人的理智下轻而易举的消散,变为欣赏和朋友间的喜欢。 如常无欲的小师妹,又如晚墨。 当然,前提是对方对所爱之人的那份感情是真挚、忠诚的。 而如果不忠诚、不真挚就会如段雪的那位未婚夫。 更不论,她一直没有摘下面纱,脸的作用减少了大部分,只能让人残生少许的好感,而这点好感就让那位未婚夫叛变。 闻和喝了一口茶水,随意想了想,没有在意这件事情,短暂的休息后带着晚墨回去了。 闻和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本以为就此过去了,却没想到这件事情闹到了天眉真人哪里。 温书为是丹派温长老的儿子,温长老溺爱儿子,见到儿子被自己定下的儿媳狠狠打了一顿,血染了大半的衣衫,心疼至极,对段雪十分不喜,也连带着,把闻和也恨上了。 但是段雪是器派段悬的女儿,实力强横,此事又是温书为有错在先,温长老动不得,也惹不起,他心中憋闷,思来想去,将气撒在了闻和身上。 将儿子的伤势治好之后,第二日温长老就来到了天眉真人这里,他绝口不提儿子的事情,只说常无欲将凡间女子留在青阳派,于青阳门门规不合,又说闻和貌美,于门派弟子修炼有碍,望天眉早日送闻和离开。 对于闻和的事情,天眉真人一向不管,闻言只得将常无欲唤询问。 常无欲被师傅唤来,听闻师傅的询问便是一愣,他垂眸,藏起眼中的情绪,恭敬回道:“师傅明鉴,闻和公主身体虚弱,人间药物不见成效,再加上还未安排好公主世俗间的住所,所以徒儿才让闻和公主赞助药园,请药园的掌事帮忙医治一番,待医治完毕再送她离开。” 天眉真人点了点头,对徒儿的周全表示赞赏,但是看了看温长老的脸色,又不得不给他面子,道:“想来这些时日,身体调养的也差不多了,这剩下的时间你就多照看她些,莫要让她再做哪些废心的活了。” 意思差不多是别让她乱跑了。 常无欲明白,道:“是,剩下的时日,徒儿会将闻和公主接回白园看管。” 白园是常无欲居住的地方。 虽然说闻和公主住在常无欲院落不太好,但是现在有个看管的名头,也算是名正言顺。 天眉真人点了点头,“然,待她调养过后,你便安排好,将她送回世俗界吧。” 常无欲的心微微泛沉,面上神色不便,恭敬的应道:“是。” 第15章 第十五章追求 第十五章 闻和是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后才听到这个消息的,段雪知道自己的行为给闻和造成了麻烦,特地前来赔礼道歉,送了一件武器给她。 ——一个漂亮的簪子,凡人也可以使用,平时可以清目明神,关键时刻可以防御金丹期修士的一击。 在修士中也算是价值不菲的赔礼了,惹得在场的女修艳羡不已。 闻和看段雪不收下不让走的固执神色,也就收下了这份赔礼。 段雪松了口气,这才安心的离开了。 段雪离开没有多长时间,很快常无欲也过来了,他是前来接闻和回去的。 能不能出去对闻和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她没有异议。 晚墨收拾出闻和的一点点行礼。 闻和在房间内扫视圈,最后抱着窗台上从灵植园带回来的兰花,走出了房间。 常无欲注意到闻和手中的兰花,问道:“公主很喜欢这花。” 闻和低头看了看怀中还未开花的兰花,只有几株绿油油的叶子和含苞的花朵,像是野草一样。 她道:“也许。” 她已经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了。 常无欲听懂闻和的回答,心中不解,也许什么意思,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顺手接过了闻和手中的兰花,替闻和抱着。 花盆并不干净,就算再仔细擦拭,还是有尘土沾染到花盆外侧,盆中的兰花对修士来说也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可是常无欲还是毫无嫌隙的抱着了。 黑黝黝的花盆与他身上洁白的衣衫形成明显的对比。 闻和目光扫了扫常无欲身上蹭到的尘土,一言未发的跟在他的身侧。 药园到白园的路途并不远,三人很快就到了。 闻和还是被安排在了一开始的房间,房间大而精致,前窗是亭台楼阁,后窗是奇花绽放。 晚墨跟随闻和走进房间。 房间内熏香缭绕,桌上摆放着人间精致的吃食,其中蕴含的灵力微乎其微。 闻和本身没有灵力,灵力过多的食物对来她来说反而是负担,虚不受补。 这也是为什么常无欲将晚墨送给闻和伺候的原因。 他看出了闻和并不适应这里的食物,让晚墨专门做人间的食物给闻和吃。 晚墨跟着闻和走进来,扫视房间中的一切,她知道,这些都是常师兄都是上了心思的。 被这样的喜欢着,就算是不喜欢对方,看到这些也有所动容吧。 晚墨想着,下意识看了一眼闻和的神色。 闻和神色不变,眼神无波,似乎半点没有看出常师兄的用心。 晚墨惊讶了一瞬,随即想起闻和在俗世的身份,闻国的公主。 也是,既然是公主,想必从小到大,这些东西人人都会为她准备妥帖,常师兄为她准备好,对她来说自然也是理所当然,不会有所触动。 恍惚中,晚墨回忆起多年前自己世俗的家人,脑海中闪过一张带笑的面容。 和她不一样,闻和就是所谓的被宠爱着的人吧。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 晚墨低眉,不再多想。 闻和回房不久,常无欲见天色已晚,一切也都安排妥当,也就没有再打扰,回去了,让闻和好好休息。 晚饭后,晚墨端来药园熬制好的中药,闻和喝下后睡下了。 一夜好眠,闻和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又比昨天好一点,而早饭过后,常无欲便来了。 他将又将一只玉瓶放在了闻和的面前。 那玉瓶与上一瓶相似,乳白的玉瓶中有一枝傲梅,很是精致。 闻和坐在桌后看向常无欲。 “不知道这是什么?” 常无欲道:“这是驻颜丹。” 常无欲从药房的女修哪里听说了事情的始末,温书为拜托晚墨给闻和送驻颜丹,那是段雪提前定下的,结果却被未婚夫截胡,送给别的女人,因此段雪找上了闻和。 想到这里,常无欲瞥了一眼闻和身后的晚墨。 晚墨顿时心中一紧。 常无欲没有与她计较,眼眸一错不错的看向闻和,解释道:“你的身体虚弱,丹药不能乱吃,这是我专门请求炼丹大师炼制的丹药,效力温和,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害。” 延寿丹也是,是他专门为闻和的身体请人炼制的。 比温书为的驻颜丹好! 闻和看着眼前的小小玉瓶,知道推辞无用,便收下了:“谢谢真人。。” 常无欲看向闻和的眼神不禁又柔软了几分。 他可是知道,温书为的驻颜丹闻和根本没有手下,而面对他,闻和却没有拒绝。 闻和感受到常无欲的眼神,微微垂下了眼眸,错开了他的视线,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常无欲没有待太长时间,又陪闻和聊了一会就回去了,而这次仿佛是一个征兆,在接下来的日子,常无欲无论早晚,都会过来一趟。 第一次是送驻颜丹,第二次是下棋,第三次是聊兰花。 明明对修士来说,没有灵力的兰花根本就不重要,无须在意,修士界有着更漂亮,更神奇的花朵,可是常无欲却对原本认都认不出来的兰花知之甚详,各种习性熟记于心,笨拙的用这样的话题与闻和交流。 还有吃饭,明明对已经辟谷的常无欲来说,用食有害无益,有时候却理所当然的陪她用餐,眉头皱都不皱。 园中,一天天渐渐多起来兰花,每日喝药送来的饴糖。 一桩桩,一件件。 或许常无欲是真的成功了,闻和一看见兰花便会想起常无欲。 可是常无欲是她的恩人,和她在一起弊大于利,闻和不愿意害她,所以在常无欲再次前来时便紧闭门窗,拒绝了他的探望。 常无欲没有强求,只是第二天还会过来,按例询问。 一日两日还好,但是此计也并非长久之计,不过好在她的身份在调理之下慢慢好了起来,未过几日,药园掌事便说她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而后在世俗调养就可。 她没有了再在这里待下去的理由,按照天眉真人的话,常无欲必须在两日之内送她下山。 下山的日子,常无欲让人提前通知了闻和。 晚墨给闻和收拾了东西,有点不敢相信常无欲肯这样送闻和下山。 如果闻和离开了,她这个照顾闻和的人还有了在内门的理由吗? 常师兄那些对她的照拂还会有吗? 晚墨心中拿不定常无欲的意思,借口想送闻和最后一程,跟在了闻和的身后。 常无欲亲自送闻和,他见到闻和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在前面领路。 这种沉默让闻和和晚墨都以为他放弃了。 闻和松了口气,晚墨却是神色黯然了几分。 三人走到了山门外,常无欲看了晚墨一眼,道:“你先回去吧,接下来我送公主就可以。” 晚墨看了看常无欲滴水不漏的神色,又看了看闻和平静的面庞,不舍的将包袱给了闻和,“闻姑娘,您一路保重。” “谢谢。”闻和温顺的应道。 常无欲十分顺手的接过了闻和手中的包袱,见天色不早了,便启程了。 青阳山的山路很奇怪,一眼看上去根本就不是路,而是一层杂草丛生的小径,可是当在前面领路的常无欲踏行过去,杂草丛生的小径就随着他的脚步变成了青石板般干净整洁的台阶。 闻和跟在常无欲的身后慢慢的下山。 行了一刻,天色就渐渐暗下来,周围树荫颤动,常无欲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盏夜灯,在手中提着。 温柔的光线在前方亮起,为闻和照亮了下山的道路。 两人的气氛有些沉默。 闻和轻声问道:“真人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出了青阳山门就可以御剑飞行了,常无欲不御剑,而是带着她走山路,显然是有话想跟她说。 而那些话,闻和也大概猜到了。 既然避免不了,那就索性彻底让他淡了这个念头吧。 深蓝的夜色下,闻和眼眸冰冷的映着橘色的光。 果然,听到她的提问,前方常无欲顿了顿,低低的声音响起:“我本下了决定,如果这一路,公主不与我说一句话,我能忍耐到下山,也不与公主说一句话,便放公主离开。可是公主却先问了我,这样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不再遵守哪些规则与束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随着常无欲幽幽的声音响起,他止住了步伐,侧身回眸看向身后的闻和。 闻和不由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她站在了常无欲后面的两节台阶,抬眸向常无欲望去,隔着一盏夜灯,两人互相望进了对方的眼底。 常无欲的眼睛是漆黑的,平时,他的眼睛古井无波,所有世事如清风拂过,不留半点痕迹,但是现在,他平静的眼眸下是暗潮涌动,深沉得仿佛要吸进所有的夜色。 闻和的眼睛是一如寂静的清澈,清澈到似乎什么都能映照出来,又什么都没有。 常无欲的眼眸让闻和觉得自己被看穿了,她微微转移视线,躲开他的目光,道:“人生来就是被各种规则束缚的,如若放纵,可能会得到一时的畅快,但是最后只会伤人伤己。” “但是人生也总是要有一些追求,才不枉百年岁月。” 寂静无声的夜里,只有山上的风声和树叶的摩擦声,天地都似乎安静了。 常无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闻和,胸口那么浓烈的感情涌到喉间,变那么轻描淡写。 “而公主,就是我唯一的追求。” 第16章 第十六章安抚 第十六章 常无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闻和,胸口那么浓烈的感情涌到喉间,变那么轻描淡写。 “而公主,就是我唯一的追求。” 常无欲的眼神太过专注,闻和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可是常无欲却不允许闻和的躲避,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直白的询问道:“公主可心悦我?” 闻和挣开常无欲的手,道:“真人说笑了,闻和和真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敢如此逾越。” 夜色因为闻和的一句话越发压抑。 常无欲神色可见的黯淡了几分,他是是盯着闻和,不放过他脸上丝毫的神色变动,低声道:“公主不喜欢我?但若是不喜欢,又为何要在湖中吻我?” 闻和哑口无言,道:“只是一时糊涂。” 黑夜中,闻和的话那么让人接受。 山风吹动夜灯,烛光摇曳了几分。 夜色中,常无欲的眼睛仿佛要被这黑夜侵蚀。 闻和没有说话,可是他都知道,他都明白…… 常无欲低笑了一声,“呵,只是一时糊涂,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一时糊涂……” 闻和感觉常无欲的状态不对,她缓了缓神色,退了一步安抚道:“常真人修为卓绝,被众人寄予厚望,以后前途寂一片光明,我只不过是个无灵根的凡人,又如何能与真人在一起?” 常无欲深深的注视着闻和,眼中墨色如同被清水化开。 只有你愿意解释,我都愿意相信。 “我心悦公主,喜欢公主,这一切都与灵根无关。” 常无欲道:“如果公主真的在乎的话,我愿意为公主离开青阳门,做一对平凡夫妻。” 他的语气温柔却十分坚定。 闻和瞳孔微缩,被常无欲的话惊到了。 “怎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常无欲道:“我说过,公主是我唯一的追求。” 修仙,我只是按照所有人的期望而修,他从未在其中获得过半分的快乐。 而闻和是他心中第一次想要追求的存在。 如果两者一定要进行一个抉择的话,他选择闻和。 闻和心中震惊,对现在的发展不敢相信。 她本想彻底的拒绝常无欲,让他专心修炼,可是他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如果他真的又因为自己而放弃修炼,那么她岂非不是恩将仇报了? 不行! 闻和在瞬息之间做了决定,她面色微变,眼圈微红,立即改口:“真人仙人之姿,我又怎会不喜欢真人?只是闻和无灵根之身,自觉配不上真人,唯有忍痛放弃,心道不与真人在一起也罢,只要真人日后能一帆风顺,大道自然,闻和也就满足了。而真人现在为我如此,真是让闻和如何是好?” 闻和说到了后面哭了起来,抽噎着,眼泪从眼角滑落,泪眼朦胧的看向常无欲,似乎在气恼他不懂自己的心思。 常无欲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闻和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想起刚才自己涌起念头,心中一阵羞愧。 他张了张口,不知所措的道:“公主……” 但是这样闻和,让他更加坚决了自己决定,他伸手轻轻为闻和拭去眼角的泪水,剖解心思,缓缓将自己的想法一一的说给闻和听。 “我自小修炼,他人都羡修士有千年岁月,但是却不知其中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每人又要多么克己自身。我修炼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岁月转瞬即逝,生活寡淡重复,直到遇见公主……如果这样寡淡的千年换与公主的百年,我愿意。” 常无欲笑了一声,笑中无怨无悔,温柔的问道:“公主可愿与我做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道侣?” 闻和看着常无欲,从他的眼中,话语中明白了他不肯放弃的决心。 她浅笑含愁,道:“我自是愿意,可是……不知真人能否答应我两个条件?” 常无欲一怔,眼中微亮,道:“莫说两个,就是三个、四个,只要我能做到,公主但说无妨。” 闻和幽幽道:“真人前途顺坦,我不愿因真人因为我放弃修炼一事,否则就算到死,闻和也觉难辞其咎,所以我希望就算与我在一起,也要继续修炼,不要放弃。” 常无欲道:“这有何难?如若公主不介意无灵根之事,我绝无问题。” 闻和冲他笑了笑,道:“谢谢真人。” 而后,她又道:“第二,我与真人在一起,我希望这件事情真人不要让他人知道?” “……为何?”常无欲皱眉。 “我与真人本就不相配,如若被青阳山修士知晓,定会有许多麻烦和言语传来,我不太擅长应付这些,真人可愿答应我?” 常无欲的眉头微展,道:“我这些都会处理好,公主不必担心。” “真人不是说只要能做到都依我吗?”闻和直视常无欲,道:“真人不要不在意,你是天眉真人预言中百年中必会飞升的仙人,我一个无灵根之人与你在一起,就算他人口中不说,心中定也会看低于我。” 闻和叹了口气,面露疲惫道:“真人有所不知,就算我是公主,也不能避免王宫之中的算计,他人只是看低于我也好,如果认为是我蛊惑了真人,不想让我绊住真人的双脚,暗杀我,我手无缚鸡之力又该怎么办?” 闻和的话让常无欲寂心头一惊。 他一出生就成为了天眉真人预言中的九星之子,又因为修炼速度极快受众人崇拜追捧,这些事情沾染不到他的头上。 但是他也不傻的,闻和一说他就明白了,家族和仙人对他的回护,如果真的知道了他和闻和的事情,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就算他能护着闻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闻和见常无欲脸上的神色,知道他想明白了,抓住他的手,安抚道:“而且这也是权宜之计,到时真人如果修炼有成,到达天眉真人的程度,他人不敢多说什么,多做什么,到时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闻和笑道:“还是说,难道真人觉得自己不能到达天眉真人的程度吗?” 柔软的手相触而来,常无欲回过神来,身体不自觉紧张得绷起来,被覆盖的拿着灯笼的时候忍不住晃了晃,脑海原本顺畅的思路乱了方向,心中一软,答应了闻和。 “委屈公主了。”常无欲道。 师傅的高度吗? 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达到这个高度的,但是第一次,他对修炼有了目标。 “我相信真人。”闻和充满信任的看向常无欲。 而浅笑的眼眸下,闻和冷静的计算着。 既然常无欲坚持与她在一起,那她就满足他的愿望。修士的寿命悠长,只要他们的关系不被公开,百年之后,她生命消逝离开,常无欲依旧是常无欲,而她也不算是恩将仇报了。 而与常无欲在一起,更算是报了他的相助之情。 常无欲不知道闻和的想法,心中只有满心的喜悦,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闻和会让他得偿所愿。 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心中也不禁雀跃了几分。 两人心意相通,闻和又跟着常无欲走了一段山路,路上,两人商量起闻和以后的去处。 常无欲是个有主意的人,但是在和闻和的对持中总是落得下风,他想将闻和带回青阳山,但是在闻和的劝诫下,还是将她送到了原本为她准备的世俗界宅院中。 闻和安抚道:“无欲莫要沮丧,待你以后修炼有成,再将我接过去就好。” “好。”常无欲下定决心,以后要认真修炼。 常无欲御剑,将闻和送到地方,想起师傅还在等他回禀,恋恋不舍了一番,终是离开了。 他连夜飞回青阳山,冰冷的风也吹不散他的喜悦,他踱步回到了白园,刚冷静几分,忽然一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常师兄。” 熟悉的声音,是晚墨,夜深了,她从走廊中出来,似乎一直在等常无欲。 常无欲的眉宇冷淡下来,问道:“你在此作甚?” 晚墨道:“恭喜常师兄得偿所愿……” 晚墨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常无欲的眼神瞬间如刀子一般看了过来。 晚墨忙道:“师兄不必担心,晚墨绝不会说出此事,相反,我一直等在这里就是在等常师兄,希望常师兄能够准许我继续伺候闻姑娘。” 常无欲上下扫视着晚墨,往日温和的眼眸锐利非常,似乎想要看穿她心中所想。 晚墨强作镇定,直视着常无欲的眼眸,仍由他的考量。 常无欲心中思算了一番,问道:“你可要想好了,如若你想伺候阿和,必须要退出青阳派,进入俗世之中。” “晚墨愿意。”晚墨坚定道。 常无欲道:“好,你退出青阳派,青阳派的心法你自然不能修炼了,不过,我会从家族中找一本适合你的功法。你放心,和以前你伺候闻和一样,我不会亏待你,而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保护好闻和。” 晚墨心中大喜,她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是,常师兄,晚墨定会尽力伺候闻姑娘,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丝毫的伤害。” 第17章 第十七章成亲 常无欲是一个办事妥帖的人,他给闻和挑选的地方四季如春,民风淳朴,宅院不大不小,丫鬟仆人成群,是个再好不过的生活之地。 甚至连当地的官员,他都打过了招呼。 闻和住进来没有任何的不适,很快就习惯了在这个陌生城市的生活。 而过了两三天,常无欲又将晚墨带了过来,专门用来照看她。 闻和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每日养养花,晒晒太阳,悠然又惬意。 而晚墨和丫鬟们除了工作外,就是努力给她逗她开心。 常无欲则是在青阳山修炼,每月偶尔会来这里停留几日。 府中的丫鬟们虽然不知常无欲是谁,但见他常来,与闻和举止亲密,都在私底下称呼常无欲为大人,并且默认他是闻和的夫君。 这样的日子一晃过去了两个多月。 在这段时间内,常无欲也来了不少次。 一开始,他来到时,都只是与闻和说说话,谈一些见识到的奇闻妙趣,逗她开心。后来,他来的频繁了些,随着时间的相处,会主动牵起闻和的手,笨手笨脚的为她束发。 这日,常无欲冒着清晨的露水,又早早的来到了,而闻和才刚刚起床。 常无欲运转灵力,散去周身的寒意后,这才进入房中,他看到丫鬟正在为闻和梳妆,不假他人之手,接过了玉梳,坐在闻和身边,轻轻为她梳理长发。 乌黑似的长发如缎子般柔软,常无欲垂眸,和一开始的笨手笨脚不同,他几乎是娴熟的为闻和梳理着。 玉梳穿过长发,常无欲的眼眸也越发的温柔。 闻和坐着,单手支着下巴,半睡半醒间,眯着眼睛仍由常无欲动作。 温馨的气氛在房间中窜动,常无欲为闻和带上玉簪,忽然道:“阿和,我们成亲吧!” 闻和蓦然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成亲!? 常无欲没有察觉闻和的变化,他伸手攥住了闻和的手,继续道:“阿和,虽然我不能现在就把你介绍给我的族人,但是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所以成为我的妻子吧!你将会是我明媒正娶,唯一的妻子。” 唯一…… 闻和抬眸,看向了满脸认真的常无欲。 反正是凡间的成亲,不是修士界道侣的契定,应该没有关系。 “好。”闻和听自己轻轻应道。 常无欲顿时眼睛亮了起来,即使已经猜到闻和会答应,但是听到答应的这一瞬间,他的嘴角仍旧抑制不住的翘了起来。 - 常无欲的动作很快,闻和答应后他就立即操办起来,几天后,他们的宅院便张灯结彩起来,红红的灯笼挂了一排。 红色的嫁衣,各种珍稀的珠宝一排排的被送进闻和的房间。 常无欲想要大大的操办一番,没有办法让青阳山的众人知道他们的关系,难道还不能让世俗的人类知道吗? 但是闻和却不愿意,她心中还想着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借着身体不适,不想折腾的借口,婉拒了常无欲的提议。 闻和身体重要,没有办法,婚礼的过程只得一切从简,不让闻和太过劳累。 于是,婚礼当天,他们只是简单的宴请了一下丫鬟仆人们,让闻和从前门出来,绕了一圈,再从前门进来,就这样,在丫鬟仆从的见证下,简单的拜了天地,送入洞房。 洞房内,火红的蜡烛燃烧着,映得房间内都带着红艳艳的朦胧之光。 虽然婚礼的程序简单,但是和闻和走进来,常无欲的心跳还是忍不住失了节奏,他牵着闻和的手,让她坐在床前。 常无欲攥紧了手中的玉如意,带着莫名的紧张与欣悦,轻轻用如意挑开了闻和的红盖头。 红盖头缓缓掀落,盖头下的闻和抬起了面容,她本就漂亮,在一片火红之中,更是面色娇艳,恍若国色,此时她微微抬眸,上挑的眼眸带着几分温柔与笑意,如水一般,仿佛要流淌到常无欲的心中。 常无欲心头震动,这一刻,他心中似乎有什么存在变得不一样了。 具体是什么他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现在的闻和,忘记现在闻和的眼神与神态,更永远不想放开她的手。 闻和见常无欲傻傻的看着她,微微笑了笑,上前将拿起桌上的酒杯,换了称呼,“夫君,要交杯酒吗?” “喝。”常无欲回过神,为自己的失神感到耳尖微红。 在烛光之中,两人相对而坐。 常无欲手执酒杯,看向对面的闻和,她微垂眼眸,漂亮的睫毛微颤,脸上泛起点点红晕,似乎有些羞赧。 看着这样的闻和,常无欲脸上不自觉的也漾起了笑意,温柔笼罩了他整个脸庞,心中柔软的不可思议。 常无欲道:“无欲此生定不会负阿和。” 闻和笑了,眼中闪烁喜悦,仿若百花绽放,道:“我信。” 常无欲心中一片欣喜,仰头喝下了交杯酒。 世俗界普通的酒下入喉间,烧灼他的五脏六腑,常无欲只觉得自己醉了,醉在一片烛光,闻和的眼眸之中。 床幔散下,烛光熊熊不断的燃烧,蜡泪缠绕这烛身,缓缓滴落。 - 自成亲后,常无欲在青阳山接的任务越来越难,外出也越发频繁了,几乎每月每月的出去,在青阳山的时日约等于无。 过了半年,闻和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便催他努力修炼。 常无欲自然没有忘记修炼,他还记得他和闻和的约定,为了能让闻和光明正大在自己身边,白日他陪着闻和,晚上便会勤加修炼。 半年的时间,常无欲修为不见减退,反而突飞猛进,比以前修炼的速度还要快。 连常无欲自己都惊讶了一瞬,后来他想了想,觉得大概是自己之前修炼时,没有目标,得过且过,如今努力奋发起来,自然比以前的速度快。 常无欲是天之骄子,从来没有在修炼上遇到困难,惊讶了一瞬也就没放在心上,只是更加努力修炼。 按照这个速度,五十年内他必定可以将闻和接到青阳山。 即便常无欲没有耽误修炼,闻和也担心他一直出来会被人察觉,待的时间一长便催促着他回去看看。 常无欲自然不是闻和的对手,只要是闻和想让他做的事情,他最后都会妥协。 这日,在闻和的催促之下,常无欲回到了青阳山。 他刚回到白园,便看到他的师弟宋良骥在坐在石桌上等他,见他回来,宋良骥露出了放松的神色。 “师兄你可算回来了,你最近怎么老是出去做任务,我真是找也找不到你的人!” “没什么,只是光修炼有些枯燥,做了一些任务。”常无欲不欲多谈,反问道:“怎么了?师弟找我有何要事?” 宋良骥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道:“不是我要找你,而是师傅要找你,师兄你真是忘记了,马上就是我们各派大比的日子了,你可以是师傅亲自点名,必须要参加的。” 常无欲一怔,他还真是忘记了。 门派大比,是各门各派年轻弟子参加的一场比赛,前三名有着丰厚的奖品,这不仅是个锻炼的机会,更关乎着各个门派的实力和脸面。 常无欲是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天眉真人让他参加再正常不过。 可是这比赛少则十天,多则半月,最起码十天之内他估计都不能出去了。 想到这里,常无欲心情不仅抑郁了几分。 旁边,宋良骥还道:“师兄,辛亏今年的比赛在青阳山举行,师傅说了,最近半个月你就别出去做任务了,好好在青阳山养精蓄锐,免得受伤了。” 半个月加半个月,最少一个月不能出去! 常无欲的眉头终于忍不住皱了起来。 第18章 第十八章游修 师父特地遣宋良骥前来告知,常无欲没有办法,只能按照师父的吩咐养精蓄锐,为即将开始的门派大比做准备。 确定了这边的情况后,常无欲当晚便给晚墨传讯,让她好好安抚闻和。 晚墨很快就传来了讯息,不过回信这是闻和写的,娟秀的小字上,闻和话语似乎隐隐响在他的耳边,闻和说表示理解,并说期望他能够夺得桂冠。 常无欲执着白字,仔细的看着那几行字,原本有几分沉郁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他想象着夺胜后,闻和带笑的神色,忽然觉得这年年都举办的门派大比似乎也不那么无聊了。 有了闻和的安慰,常无欲也沉静下来开始修炼,可惜为了避免被发现,他们不能时时传递讯息。 时间在常无欲勤奋的修炼之中转瞬即逝,门派大比眼见便要开始,这日,常无欲正在修炼中,忽然一只白鹤飞来,带来了晚墨的新的消息。 ——闻和病危,速来。 常无欲见到这六个字,整个人都懵了一瞬,病危! 他从未听过这个词汇,修士们身体康健,决不会轻易生病,生病到有生命危险的程度更是少见。 常无欲攥着来信,顾不得会被师父怀疑,直接御剑飞出了青阳山。 宋良骥恰好此时前来看望常无欲,见状面露疑惑,思考片刻,狐疑的不远不近的跟在了他的后面。 常无欲心急如焚,根本不知道自己后面还跟了一个人,一路来到了闻和居住的地方,直奔闻和房间。 房间内,温和脸色苍白,气若游丝,整个人躺在床上,阖着眼眸,似乎意识都不清醒了。 “这是怎么回事?”常无欲心疼不已,攥住了闻和的手,问道。 “这事情说来也怪,这一切都要从三天说起……”晚墨惶恐不已,闻和在自己的看管之下遭了那么大的罪,她不敢隐瞒,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闻和在房间中闲极无聊,便带着晚墨蒙面出去游玩,但是却万万没想到撞到了一个道士,那道士一见闻和便面色大惊,手中掐掐算算,随后整个人更是疯疯癫癫,神神叨叨的,唇中不但嗡动,似乎默念着什么。 晚墨察觉出对方是修士,警惕得看了一眼那个道士,拉着闻和便要离开了。 但是没想到那个道士竟然跟了上来,在晚墨不注意的时候抓住了闻和的手。 晚墨大惊,立即攻向那个道士想让他放开,然而她的攻击还没有到,道士就先一步放开了闻和,随即口中鲜血涌出,直直的倒在了地上,很快就没有气息,惊得周围的行人大声尖叫。 而在他生命的最后,口中还念叨着什么,“国之大患,罪人、罪人……” 晚墨不知道这人说的什么意思,只是牢记着自己的职责,护在了闻和身边。 之后,他们又被叫去了衙门,好在常无欲提前跟官府打过招呼,让其好好照拂闻和等人,又有周围行人作证,他们这才没有什么问题的直接回来了。 而回来的当天晚上,闻和就发起了高烧。 晚墨以为闻和被吓到了,连夜叫了大夫,她本想和常无欲说一声,可是闻和知道常无欲正在准备门派大比,拉住了晚墨,不让她告知。 晚墨想了想,觉得只是一个简单的病症,一剂药就会退下去,也就同意了。 可是看了一日、两日、闻和的身体仍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至此,晚墨才察觉出应是那位道人做了什么,这才忙不迭的唤了常无欲过来。 晚墨说完,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晚墨自知没有看好闻姑娘,但是现在姑娘真的耽误不起了,求真人赶快救治她,过后晚墨认罚认打。” 常无欲闻言,看了一眼晚墨,并未多说什么,其实在晚墨说到道士临死前说的话语,国之大患这一词之中,他心中一震,就已经隐隐猜到闻和究竟所遇何人。 那道人应该是七星派的修士,这一派的修士主张游修,每当弟子到一定修为就会让其下山体会红尘百态,让其历尽千帆,而只有抱守初心之人才会找到会门派之路。 因此七星派虽然回来的弟子很少,但是能够回来的弟子无一不是大乘期的修士。 七星派能掐会算,卦象本领极强,那修士定是看出了他替闻和手刃瑞阳王,扰乱了国之气运,之后亦会危及国运,这才没忍住冒着破戒的危险对闻和出手,但是却没想到直接在戒咒的作用下身亡。 七星派主张派中弟子来去自由,但是为了避免教中弟子在外作恶,临行前都会在身上刻着戒咒。 遇到伤害之人可以反击,但是却不能出手伤害无辜之人。 常无欲深深的看向闻和,伸手为她撩开粘在额头的碎发,心中泛起隐隐不安。 七星派的人到底看出了什么,竟然让那人就算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对闻和出手,难道他当初帮助闻和手刃瑞阳王之事,真的对世俗界造成了难以挽回的后果了吗? 常无欲不知道,看着痛苦的闻和他也根本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枚玉清丹。 玉清丹是修士界有名的修复丹药,无论是金丹期、元婴期、甚至是大乘期的修士,一颗就可以治疗他们所有的内伤,恢复大半的元气。 对常无欲来说,这颗玉清丹也极为难得,是第一次历练时,天眉真人给他的丹药。 他一直没有用上。 常无欲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玉清丹塞入了闻和的口中。玉清丹入口即化,瞬间便顺着喉咙向下,进入她的五脏六腑之中。 闻和身上灼热的体温一降,随即全身肌肤泛红。 常无欲没有丝毫的惊讶,玉清丹药效温和,但是其中却蕴含着极多的灵力。 闻和凡人之身,根本吸收不了。 “你出去守着,莫要叫任何人进来。”常无欲双手攥着闻和的手,一边为她吸收体内多余的灵力,一边对跪下的晚墨吩咐道。 “是的。”晚墨应道,忙退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被晚墨关上,房间内瞬间只剩下常无欲和闻和两人。 常无欲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全神贯注的开始吸收闻和体内的灵力。 灵力一点点被常无欲从闻和体内抽出来,时间也随之慢慢的逝去。 此时,宋良骥跟在常无欲的身后,也来到了闻和的院门前,他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实在想不明白师兄为何放下门派大比,来这个地方,他想隐藏气息去院内看看,但是却发现院墙周围都埋着师兄的灵石。 师兄在这里布置了阵法,只要有陌生的修士进来,绝对会被察觉。 宋良骥皱了皱眉,看到过往的行人,心中微动,拉住了一位小贩问道:“你好,这位小哥,请问一下,你可知这里住着什么人吗?” 带着白巾的小贩看向宋良骥陌生的面孔,面露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宋良骥见状,从怀中拿出了乾坤袋中的碎银,塞入了小贩手中,笑着道:“我不干什么,只是过来寻亲,信中说弟弟住在这里,但我见这院子如此气派,心中疑惑,怕找错了人,冲撞了贵人,所以特地来问问。” 小贩的眼睛落在手中的碎银之上,手腕一转便塞入了怀中,脸上立刻露出亲切的笑容,“兄弟,你问我就对了,这附近就我最熟了,你说的这个宅院啊,我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遍寻整个云眉市,绝对不会有比我知道的更多的人了。” 宋良骥友好的笑了笑,道:“那就麻烦小哥为我说道说道了。” “好说好说。”小贩裂开一口大大白牙,缓缓为宋良骥道:“这个院子的主人大概是大半年年前来这里的吧,神秘兮兮的,一年也不见出来几次,而且出来都用黑纱蒙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但是我敢肯定这院子的主人一定是个大美人!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宋良骥捧场的问道。 “因为我舅舅家的婶子的孙女就在院子里当丫鬟。”小贩自豪的说道:“她说她家夫人长得可好看了,她从来没有见到那么俊的人,都看呆了。不仅如此,夫人的夫君也长得好看,人也好,半年前时间他们大婚,这家的夫君更是直接给周围的邻居都发了红包,还顾了几个人在门外撒了一天的喜糖,小孩子聚在门前一窝蜂的捡,舔着糖,乐滋滋的,不住的说好话。” 成亲!? 宋良骥皱了皱眉,院内周围布置是师兄的阵法,想必师兄就是这家的主人,那他怎么会成亲? 宋良骥不敢置信,忽然,他想起大半年前的事情,猛然追问道:“那你可知这家夫人的姓氏?” “姓氏?”小贩皱着脸想了想,“姓闻、哦哦哦是、是姓闻!我那小侄女说丫鬟们一开始叫她闻姑娘,因为她夫君从来不说自己的姓名,她成亲后,丫鬟们就改口叫她闻夫人。” “姓闻……”宋良骥喃喃自语,脑海中想起了那时惊鸿一瞥的侧脸。 第19章 第十九章门派大比 常无欲一连三天都在为闻和梳理灵力,疗养身体。 在梳理疗养过程中,施法者的精神必须要保持极度的集中,这么长时间下来,饶是以常无欲这样的修为也累的够呛。 好在第四天,闻和度过了危险期,悠悠转醒。 看到闻和睁开眼睛,常无欲的疲惫霎时间消失不见,他惊喜不已,贴在她微热额头,道:“阿和,你可算醒了。” 闻和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常无欲,发烧期间她整个人晕晕沉沉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到常无欲,她茫然不已,“无欲,你怎么会在这里?” 常无欲不想让闻和知道太多关于七星派道士之事,放开她,道:“你生病了,我自然就过来了。” 闻和想起来,“又是晚墨告诉你的,我都说不让她告诉你了。” 常无欲道:“阿和莫要再如此任性了,你这次病的太过凶险,已经昏了三天,如若我不来到,你恐怕就要……” 常无欲说到这里,怜惜的抚了抚闻和的长发,心中仍旧残留着几分后怕。 “又是我拖累了无欲,我这身体总是在关键时刻不中用。”闻和睫毛微垂,大病初愈后的她眼中哀中带愁,眉头微蹙,似乎下一秒泪水便要垂落下来。 常无欲见状心疼不已,安慰道:“怎么会,是我不能常常照顾阿和。” 这都是七星派道士所做之事,又怎么能怨阿和。 这一刻,即使常无欲知道七星派修士皆是正义之士,心中也不禁对他们多了几分不喜。 闻和道:“不怪无欲,我能知道你心疼我,门派大比如此重要,你却为了我直接过来,只是如果被你师父与家族之人知道……” 被闻和的安全占据了头脑,常无欲完全没有想门派大比的事情,被这么一说,才记起这件事情。 闻和的话点到为止,见常无欲反应过来,劝道:“无欲,我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距离门派大比还有一天的时间,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快些回去吧。” “这……”常无欲犹豫。 闻和刚刚醒来,他怎么放心。 “我没事了。”闻和攥住了常无欲的手,郑重道:“无欲,这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 常无欲也并不是不顾全大局的人,只是闻和仿佛长在他的心尖上,每次遇到闻和的事情,他都方寸大乱,失了平常心。 此时见闻和一再催促,常无欲知道这是最正确的选择,他皱了皱眉,将时间拖到最后,道:“我知道了,我再陪你半日,半日后我就离开。” 常无欲语气坚决。 闻和知道无法再劝,也不再劝,能及时赶回去便好,只笑道:“辛苦无欲了。” 常无欲只是摸了摸闻和的脑袋,让她躺下休息,“别想那么多了,你好好休息。” “嗯。”闻和应了一声,轻轻阖上了眼眸。 常无欲又在庄园内陪了闻和半日,拖了又拖,直到明月高挂,实在拖延不得,这才准备起身。 “如若有如何问题,一定要让晚墨通知我,切不要再隐瞒。” “嗯,辛苦无欲了。”闻和温柔的笑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见闻和期待的神色,常无欲的心情回暖几分,临走之前,他又好好的嘱咐晚墨看好闻和,最后在闻和的房间设下阵法,这才忧心忡忡的离开了。 好在当初常无欲为闻和挑选住址时带了几分私心,距离不远,御剑飞行一个时辰差不多就回到了青阳山。 青阳山和他离开时相同,白园静悄悄的。 常无欲松了口气。 虽然上山下山,山门口的玉简都会有记录,但是师父他们一般都不会去查看,所以他私自下山的事情应该还没有被师父知道。 这样想着,常无欲忆起明日即将开始的门派大比,没有耽误时间,进房间开始打坐恢复。 - 常无欲修行卓绝,三天的疲惫,几个时辰就恢复大半,第二天精神奕奕,丝毫看不出已经几日未睡。 各门各派的长老纷纷御剑前来,往日清冷的青阳山峰热闹卓绝。 常无欲身为天眉真人的弟子,自然要在天眉真人的身边,他从剑刃上落下,来到了天眉真人的身侧,收起鸿光,道:“师父。” 天眉真捋了捋发白的胡须,看了一眼得意弟子,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他对常无欲极有信心,常无欲自从去年开始参加门派大比,第一便是他的囊中之物,可以说只要有常无欲参加,那些人争得不过是第二名。 天眉真人没有多言,常无欲也不是话多之人,行礼之后便径直站在了天眉真人的身后。 常无欲身边站的是宋良骥。 宋良骥在常无欲出现时,目光就一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自己这位天纵之才的师兄身上。 纵使在大半年前,他就已经看出自己这位师兄对那位闻国公主的不一般,但是他实在没有想到,他一向沉稳自持的师兄竟然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偷偷在世俗间与一位无灵根的女子成亲! 他这是在拿自己的修士一途开玩笑,如果被师父知道了,被那些对他寄予厚望的家族之人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 多少人为了修炼一途殚精竭虑,费劲心思,甚至又有多少人对着修士一途可望而不可得。而师兄明明有着别人羡慕不来的天赋,有着天眉师父的教导,顶级家族的资源,所有的一切唾手可得,只要这样继续下去,百年之内必定能升为仙人,可是他却如此的不在乎。 自从前几日察觉到这件事情,宋良骥心中便十分愤怒。 以前虽然他从不表现,可是他是真的十分崇敬常无欲,可是……可是这样的他却为了一个女子…… 愤怒、失望这些天一直交织在宋良骥心中,可是随着这些情绪愈演愈烈,他忆起那日在客栈,师兄抱着闻国公主御剑时,他惊鸿一瞥的侧脸。 他第一次遇见师兄时,那种可望不可即的仰望便再次涌现在心中。 他那么努力的修炼,那么努力的成为像师兄那样的人,可是就在他以为他一步步的成为师兄了,现实再一次告诉他,再怎么努力,师兄是师兄,他是他。 他永远做不到师兄的潇洒豁达,无惧无畏。 众人艳羡的天赋和资源又如何,师兄一直在遵从自己的内心,勇敢的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会胆怯、会抉择、会勉强自己的普通人。 愤怒、失望、不甘、崇敬、仰望…… 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宋良骥心中,他深深的看向常无欲,也不知道是如何想的,一句带笑的话就说出了口,“师兄,我前两日前去找你,见你御剑出去了,去哪里了?” 这话一说话口,宋良骥脸色一白,瞬间就后悔了。 他并不想将师兄的事情告诉师傅。 而天眉真人听到这话,已经向常无欲问道:“你前几日出去了?” 常无欲微怔,没想到自己出去的事情会被宋良骥看到,但是宋良骥在他面前一直是听话的师弟形象,他没有多想,轻轻应了一声,不太擅长的撒谎道:“是的,之前有一个任务的目标没有找到,前些天有了消息,我不愿意放过,就出去了一趟。” 就算不太擅长,撒谎这件事情常无欲做起来也十分娴熟。 更因为他在天眉真人面前的良好形象,天眉真人也没有怀疑,反而劝慰道:“你也别太辛苦了,以后这种事情你让其他弟子帮一下忙也没有问题。。” “是。”常无欲应道。 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 宋良骥见常无欲完美的应付过去,也松了口气。他没想到自己会如此控制不住情绪,竟然在天眉真人面前问出口来,担心自己接下来又会说错什么,转过了脑袋,看向一边,闭嘴不言。 天眉真人的身边安静了下来。 须臾,世以绮也来到了,她站在了天眉真人的身后,常无欲的身边。 一看到常无欲,世以绮便笑靥如花,热情的喊道:“师兄!” 常无欲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他以前没有经历过感情,以为平时小师妹对自己的热情是喜欢,崇敬,因此也对她对了几分耐心和关心,但是遇到闻和后,常无欲才明白,小师妹对他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喜欢。 他是已经有家室的人了,和小师妹根本没有可能,所以还是避嫌,让小师妹趁早死心比较好。 然而世以绮却没有察觉到常无欲冷淡,依旧在常无欲的耳边说着这几日其他门派来到后发生的趣事,见常无欲不搭理她,还时不时拽一拽他的胳膊,直白的问师兄为什么不说话? 常无欲被缠得没有办法,只得应道:“师妹,众门派都在,莫要吵闹。” 天眉真人最是偏心常无欲,闻言也对颇为喜爱的小弟子道:“别闹你师兄了,一会你师兄就要代表我们青阳派出战了,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师父都如此说话了,世以绮没有办法,只好闷闷不乐的站在常无欲身边,不再说话。 常无欲轻松不少,可是听到师父如此关心自己,想到自己却说谎骗师父,一时间,心中又惭愧不已,决心好好在门派大比之中比试,为师父赢下第一。 这样想着,常无欲提起精神,不再多想,向山峰峰顶入口看去。 山峰入口处,各门各派御剑而来,鱼贯而入,峰顶的人数不断的增加着,而每进来几位修士,已到来的各门各派弟子便一阵议论,讨论着对方的门派与修为。 而常无欲看过去时,身后师弟们讨论的最为热烈,不仅是他们,就连其他门派的惊呼声也隐隐传来。 “弦乐楼,弦乐楼的弟子们啊!” 在众位弟子的略显激动的声音中,一排白衣女弟子御剑遥遥而来,她们头戴珠翠,手执宝器,身着白衣看似普通,实则暗藏光华。 她们来到了山峰入口,从剑刃上落下,飘然若仙,在一众男弟子倾慕的眼中高仰脖颈,如同高傲的天鹅般款款入位。 常无欲的目光落在弦乐楼的弟子身上,第一时间就被她们头上摇曳的珠光吸引了注意力,他神色恍惚,不由想起了第一次以青阳山弟子身份与闻和相见的场景。 那时他虽然没有见到闻和的面容,但是在朦胧的纱幔前,他能隐约看到,闻和头上熠熠光华的珠钗,一针一线极为繁琐又格外华美的服饰,还有那殿中沁人心脾的檀香,从发梢到指尖,静静坐立的闻和只给他一个感觉。 纱幔后面的人一定是位公主,一定是位被千娇百宠长大,精致又美丽的公主。 闻和从小到大一定用的是最好的,穿的是最好的,她就应该是受上天眷顾的人,拥有一切。 可是现在呢? 随便一位普通的女修士都比她拥有的寿命长,随便一位修士都可以伤害她,在她人穿戴者漂亮的宝衣,携着精品的宝器,高傲矜贵的从人群中穿越而过,他的闻和却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忍住委屈,说着没关系,笑着让他离开。 常无欲心中第一次感觉到了不甘。 为什么上天要让闻和没有灵根!明明那些女修士拥有的一切,闻和也应该拥有! 常无欲的心如针扎一般,但是一直以来的习惯让他面上并无太大的变化,只是眼神的微深的盯着弦乐楼的方向。 世以绮听着周围弟子对弦乐楼女修士的夸赞,心中还颇为不服气,他们青阳山也有很多漂亮的女修啊!正嘀咕着,回头看到常无欲眼睛眨也不眨也跟着看,瞬间气闷,狠狠的踩了常无欲一脚。 常无欲一痛,瞬间从那种不甘的情绪中回过神,惊讶的看向了小师妹。 世以绮冷哼了一声,撇过头不理常无欲。 她看出来了,常师兄就是爱漂亮女修士。 第20章 第二十章 蹉跎百年 常无欲被踩了一脚,也回过神来这是什么地方,想到师父对自己的期望,压下了心中的情绪,打起精神为接下来的门派大比做准备。 继弦乐楼的女修士们来到后,又有几个门派御剑而来,青阳山的峰顶乌泱泱的挤着一群修士,青阳派掌门见各派都来齐了,便照规定的时间宣布了大比开始。 门派大比,开始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宣布此次比赛的规则了。 第一件事情还是大家最关注的奖品问题。 前三名的奖品由各门各派,最后赢下的弟子抽签获取。 第一名可抽三次,第二名两次,第三名一次。 因为抽签后,会当场报出前三名所抽到的奖品,以及是由何门派,所以各个门派为了自家的脸面,都会准备一份比较贵重的奖品。 至于抽中的东西究竟是不是选手想要的东西,就要看个人的运气了。 而除了前三名,前十名还有一份额外的灵石奖励,这对常无欲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一些普通的弟子也是分外有诱惑力的。 青阳派掌门简单的说了下和往日一样的奖品模式,又简单的宣读了一遍比赛的规则。 比赛过程点到为止、不可杀人,跌落战斗区域便是落败,一对一进阶式,抽签选对手,一直胜利到最后的人为最终胜者。 宣布过后,掌门询问众人可都知晓了,见众人没有异议,便点了点头,宣布门派大比正式开始。 常无欲参加过一次,对这些规则烂熟于心,开始后直接排队去三个签箱抽签。 竹签上写的是陆拾肆号。 因为签号比较靠后,常无欲看了几位签位靠前的弟子比试,等了一段时间,自己才开始比赛。 常无欲的对手是银环宗的弟子,那人一见到常无欲便脸色煞白,自知此局必败,但是带着和常无欲能讨教一番就讨教一番的想法,便拿起了剑,向常无欲攻了过来。 常无欲见这人拿剑的姿势便心知他的能耐,站立在原地不动,直接唤起鸿光,向那人攻去。 银环宗的弟子只觉一阵白光袭来,似乎要直刺他的心扉,他心中大愕,忙竖剑去挡,一股大力袭来,他强力去阻,待剑上的力道渐弱,他的力气卸下,再过神来,便已经站到了战斗的外圈。 战斗范围内,鸿光如一道流光落入常无欲手中的剑鞘,淡淡道“承让。” 银环宗弟子脸一阵红,一阵白,燥的厉害。 他知道常无欲厉害,但他也是门派中选的前三名弟子,不说打得过常无欲吧,在他手底下讨教一两招也是可以的吧,谁知就这么轻易的败了。 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而在周围观看比赛的弟子见战斗结束的那么快,一时间也全都鸦雀无声。 相比于去年已经锋芒毕露的常无欲,今年的常无欲更是让众位修士见识到什么叫做天才。 只是一年,就成长到这种地步,真不是常人能够比较的。 不仅是各门各派的弟子,就连各门派的掌门见状,都心潮起伏。 这修炼的速度,再过两三年,就要追上他们门派中的长老了吧。 天眉真人看着众修士眼中对常无欲的惊叹,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这就是他的弟子。 门派大比,各门各派的修士们都比常无欲的修为低上一截,接下来几天,无论遇到何门何派的选手,常无欲都如第一天那般,速战速决。 比赛开始后,甚至没有一个人让他的脚步移动丝毫。 各门各派的弟子看在眼中,对常无欲第一人的身份也越发心服口服,每次他比赛,前来观看的人也越来越多。 而比赛空隙时间,常无欲走在门派之中,感受到的四面八方环绕而来的眼神也越发灼热。 常无欲习惯了这种眼神,并没有在意,他唯一的在意的问题是,门派大比的时间太长了。 比赛中难免有擦擦碰碰,而为了保证其他受伤的选手能够有时间恢复,保持最好的战斗状态,所以一个选手一天只比赛一场。 可是对常无欲来说却没有必要,他每天只需要比一场,一场只需要几分钟。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比赛的时间能够快一点,让他在一天之内跟所有的对手比完都可以。 他有点想闻和了,想她的病情有没有好转,想她在干什么 在常无欲思念不安中,门派大比不慌不忙的进行着,慢慢的也快到了尾声。 常无欲不出意料地进入了最后的决赛,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对手是弦乐楼的女修士。 那位女修士打败了众多有名的男修,和常无欲一起进入了决赛。 最后一场比赛,弦乐楼的女修士对常无欲行礼,道“请常道友指教。” 常无欲神直接道“开始吧。” 鸿光出鞘,哀乐响起,弦乐楼的女修士能到这一步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常无欲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成了她的剑刃,琴弦轻轻撩动,一道看不见攻击便飞快的席卷而来。 可是这对常无欲来说也并不算什么。 鸿光宛若一道闪电,用人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打散那些攻击,不仅如此,它在反击的同事,还寸寸逼进对手。 场面瞬间翻转过来。 弦乐楼的女修乐声越来越急,可是即便如此,仍然无法阻挡鸿光的逼近,而就在鸿光即将到达女修面前时,女修的抱琴中一道配剑飞出,刁钻的越过鸿光,飞快的向常无欲袭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常无欲神色不变,鸿光飞速的追上剑刃,从中斩断。 断刃不受女修的控制,凌厉的划过空气,向着女修的咽喉擦去。 女修惊了一瞬,瞬间撩动琴弦阻挡,断刃应声而落,女修还未松口气,下一秒,常无欲的鸿光突破层层攻击,悬在女修的脖颈。 常无欲神色一如既往淡然,道“承让” 整个比赛场地静默了片刻,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其他门派是为常无欲的强大而沸腾,青阳派则是与之荣焉。 这是他们青阳派的师兄不仅赢的了门派大比的第一,还赢得那么漂亮 青阳派的掌门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旁边的长老夸赞了常无欲几句。 落败的女修脸色却没有那么好看了,她知道自己不及常无欲,也做好了落败的准备。她一开始的目的只是让常无欲的脚步挪动,她也有信心。 可是常无欲出乎她意料的强大,整场比赛下来,常无欲的脚步连动都没动,这样衬得他们第二名、第三名算什么 可恶,同样是修士,同样那么努力的修炼,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差距 弦乐楼的带队长老看出了弟子的不甘,忙上前前去安抚。 无论不甘也好,不服也罢,结果已经出来了。待欢呼声消减些许,大比结束后的授奖也开始了。 众位弟子也挺爱看这个过程的,于是,前十名领取依次递减的灵石数目后,众弟子开始讨论今年的前三名会抽到什么让人眼界大开的宝物。 常无欲作为第一名,自然是第一个上去抽的,而且他还有着三次机会。 在所有弟子的注目下,常无欲随便从箱子内拿出了三枚竹签,一一展开,交给掌门。 掌门之前也只知道自己投下去的奖品,并不知道箱中其他掌门准备的东西,所以当看到奖品之后,他也不禁有些惊讶 “天元门的无极镜” “山海门的水镜灵沙。” “玉虚宗的洗髓石。” 没想到玉虚宗将洗髓石都拿出来了。 不过抽到的是自家的弟子,掌门喜气洋洋的宣告出声,解开竹签的封印,将其中的奖品拿给常无欲。 而在掌门宣告时,众弟子一阵惊呼,随即议论声起,注意力全都被最后一个奖品吸引住了。 洗髓石,竟然是长期佩戴能改变资质的洗髓石,这常无欲的天赋已经如此逆天了,再佩戴一枚洗髓石,这还要高到哪里去啊 一时间,众弟子更是羡慕不已。 常无欲领了奖品,走下来,但是他却没有在意众人关注的洗髓石,他知道洗髓石只能改变人的资质,让灵根更为精纯,却不能让本来没有灵根的人拥有灵根。 他的目光落在了无极镜上面。 无极镜是天元门的上品防御宝器,只要平日里往里面灌输灵力,便可以自动抵御修士的攻击。 这样的宝器在修仙界有很多,能被常无欲如此看重,不仅是因为这无极镜是一件珍惜的极品灵器,更是因为它有一个特殊的功能。 平时这无极镜挂在身上,就如一件普通的凡间物品,不通过特殊方法识别,修士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一件灵器。 常无欲之前担心闻和身上带有太多宝器,遇到修士,会让对方燃起杀人夺宝的心思,所以就只在闻和身边安排了一个晚墨保护,这样既能保护闻和,又能免得她被有心人盯上,可是上次闻和遇到的事情让他觉得不妥。 晚墨修为太低了,现在有了无极镜,用来给闻和防身再合适不过。 常无欲刚回到师父身侧,正想着,忽然听到众弟子又一阵惊呼。 “兰姝道友抽到了天香衣了” 兰姝就是与常无欲最终对战的弦乐楼的女修。 天香衣 常无欲被众人的惊呼吸引了注意力,不由向弦乐楼的方向看了过去。 天香衣,但是它和无极镜一样,也具有隐蔽的能力,平时穿戴看上去像是一件普通的衣服,在遇到有人攻击时,会主动保护主人。 这件宝物,也同样适合闻和用。 一件衣服,一枚宝镜,都适合闻和使用。 常无欲都想要,要不要找个办法从那位弦乐楼的女修手中换的这件宝衣 思虑间,忽然,耳边天眉真人的话语传了过来。 “无欲,恭喜你获得门派大比第一。” 常无欲瞬间从沉思中回神,压下心头的想法,专心回天眉真人的问话。 “谢师父。” “我看你比赛,最近修为似乎又涨了不少。” 常无欲道“是的,徒儿不才,前些时日做门派任务,对修行多了几分认识,修为便涨了。” 天眉真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但是他话锋一转,便道“无欲啊,以你现在的速度,莫说百年之内飞升成仙,便是五十年内飞升,为师我也是相信的。飞升后,那时你还年轻,再接触情爱一事也不晚,但是你要知,对现在的你来说,接触情爱一事,顺畅也罢,但倘若不顺,对你修行有害无益,甚至可能会” 天眉真人叹了口气,道“多少天才就是在情爱一事上看不穿,摸不透,最后大道陨落啊” 常无欲怔怔的看着师父,与师父仿若洞悉世事的眼眸相触,常无欲蓦然一惊,以为自己和闻和的事情被师父知道了,心中压抑的不甘汹涌袭来,欲争执道“师父” “师父”宋良骥打断了常无欲的话,笑着插话道“师父,你误会了,师兄才不喜欢那位弦乐楼的女修。” 常无欲怔愣了一瞬,瞬间明悟,应是师父是见他一直望向弦乐楼女修那边,误会了,心中陡然一松,又带着几分怅然,他垂下眼眸,敛住自己眼中的情绪,轻轻道“对,师父误会了,我只是觉得那位女修抽到的东西不错,想和她换一换。” 天眉真人见常无欲连对方女娃娃的名字都没记住,神色稍缓。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和常无欲说清楚。 天眉真人谆谆教导“无欲,你修炼速度极快,我不是单纯管束你,而是你有没有想过,仙界非仙人不得入,你寻的道友修炼速度不如你,到时难道你为她蹉跎百年岁月在这凡尘之中吗” 常无欲浑身一震,师父的话揭开了他一直逃避的问题。 如若能为她蹉跎在凡尘之中,莫说百年,就是千年也好。 可是他所爱之人何止修炼的速度慢,她根本没有灵根,百年之后,即使他有千万灵丹妙药,再如何勉强挽留,百年过后她也只会化为一具枯骨。 一股苦涩慢慢席上常无欲心头。 “至于换宝器之事你就不用担心了,你想要的话,我直接与弦乐楼的女娃娃交涉。” 旁边,师父的话语响在耳边,却犹如在天边。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十八天书 弦乐楼女修抽到的奖品师父帮忙换过来了,但是换的却并不是常无欲想要的天香衣,而是女修抽到的另外一件宝物。 十八天书。 天香衣是一件女人的衣服,他是一位男修,师父听他想要换奖品,自然以为他想要的是十八天书。 也没关系了。 常无欲此时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师父的一番话让他直视了一直以来他逃避的问题,他心中万分煎熬,好不容等到门派大比结束了,他只想立刻见到闻和。 没等忍耐太长时间,门派大比结束的第二天,他就找了一个借口出来了。 御剑飞行一个时辰,他终于见到了让他心心念念的面容。 闻和的病似乎好了,她正坐在花园里晒太阳,面色红润,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活力,见他过来,笑着问道“怎么了神色那么不好看” 常无欲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抱住了闻和。 入怀的真实感,常无欲才感觉自己是真正的拥有了她,一直不安的心才缓缓的落到了原地。 闻和不明所以,还以为他落败了,抚了抚他的长发,温柔安抚他“没关系的,就算无欲没有取得胜利,但是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最厉害的。” 常无欲闷闷道“我是第一。” 闻和面露一丝惊讶,不解道“那你这是怎么了” 常无欲不想让闻和也跟着担忧,笑道“没什么,只是好久没有见阿和,甚是想念。” 闻和没有察觉出常无欲的反常,还真以为是他说的那般,没有说话,只是温柔的抚了抚他的长发。 感受闻和温柔的安抚,常无欲的情绪彻底稳定下来,他佯装无事的放开闻和,将自己得胜的奖品,无极镜拿了出来。 他没有说这到底是什么,只是道“庆祝的礼物。” “谢谢无欲,我很喜欢。” 闻和笑着看常无欲将这枚小巧的,仿佛是装饰品的镜子挂在自己腰间,并没有推辞扫兴,她知道常无欲家境殷实,就算这是个灵器,对他来说也并不算什么。 而后,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常无欲询问闻和这些天的身体状况,闻和说早就好了,然后又和他说了说最近的趣事。 闻和讲述过程中,眼神明亮,神色轻快。常无欲光是静静地听着闻和的声音,紧绷的神经就放松了下来,看着她高兴的面容,眼神更是愈发柔软。 在未见到闻和之前,那些问题不依不饶的缠绕着他,然而再见到闻和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迎刃而解。 就算只有百年又如何,他也愿意。 常无欲看着眼前的闻和,实在忍不住,伸手按住了她的脑袋,吻上她的带笑的唇。 被常无欲的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闻和微微瞠圆的眼睛,但是下一秒她又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微微阖上了眼眸。 两人在花园中静静的亲吻着。 许久未见,两人缠绵了两日,闻和见常无欲日日陪自己玩闹,担心他耽误了修行,便督促他前去修炼。 师父的话还在心中,常无欲最近无心修炼,不过闻和的话又不得不听,他只得揉了揉闻和的长发,道“暂不修炼,我赢得大比之时,得了一本书,我需得仔细看看,你就陪我一起看吧。” “好。”闻和不疑有他,命丫头再搬来一个摇椅,从常无欲的怀中下来,坐到了旁边摇椅之上。 闻和看着常无欲看过来的神色,正色道“看书得认真,我就这样在旁边陪你看吧。” 常无欲本来还想抱着闻和一起看,见状,只得从乾坤袋中拿出师父为他换来的十八天书,仔细研读起来。 闻和见常无欲终于收敛了心思,也没有打扰他,拿起丫鬟放在桌上的书籍,也阅读起来。 花园中,午后的阳光下,躺在摇椅中的两人一人拿了一本书籍仔细观看,场面宁静又温馨。 不过常无欲看的是正经修炼的书,闻和看的则是乱七八糟的话本。 十八天书是洛书阁出的奖品,洛书阁内藏有各种奇书,而被拿出来作为大比奖品的十八天书自然也不同凡响,里面记载着各种奇异有趣的法术,常无欲原本只是应付闻和随便看看,但是仔细看下来也不由受益良多。 而随着书本的翻阅,十八天书后面所记载的法术和阵法就更加的让人匪夷所思,常无欲一时间废寝忘食,在脑海中演练着其中的关窍之处,不住的,一页一页的往后翻看。 而不知不觉,天便黑了起来。 常无欲看出了兴趣,来到屋内后,也没有放下书本。 闻和没有打扰他,独自一人用完晚膳,独自在旁边练字。 蜡烛霹雳啪哒的燃烧着,常无欲花了一天的时间,终于看完了那本十八天书。他翻开最后一页,心情十分满足,正准备放下书籍,忽然,他见十八天书最后一页空白页上正缓缓浮现一道黑色阵法。 常无欲一惊,拿起来仔细观看,常无欲这一看,又来了兴趣。 这是十八天书中提到阵法。 平日里众人所熟知的阵法是在地面、山上用灵石所摆列的大阵法,而撰写十八天书之人另辟蹊径,研究出在武器、书本、各种各样的宝器上绘制阵法。 而这书本上浮现的就是一个简单的书本封印阵法,里面应该封印着东西。 十八天书里面不仅讲解了如何制作这种阵法,更是说了如何解阵,他刚看了那些知识,正在兴头上,当即开始尝试起来。 这阵法却当真不简单。 这是一个多层叠加封印。 常无欲从简解到复解再到奇解,每当解开一层,下一层就出来,并且越来越难,还有时间限制。 常无欲将十八天书中所有的解法都用上了,最终出现一个十八天书中完全没有提及过如何解的封印。 常无欲在这个封印前愣住了,他微微沉吟,脑中思虑一番,将自己看到的解法想了一遍,摸索其中的规律,开始尝试着自己创造解法。 终于,在一遍遍摸索中,在规定的时间范围内,这最后一层封印被他解开了。 而随着解开的瞬间,常无欲手中的十八天书瞬间厚了一倍。 他知道,那个封印彻底被他攻克,而这个封印阵法后的东西就是十八天书后面的内容。 而被如此复杂的阵法封印的内容,又会是什么呢 常无欲轻轻翻过阵法这一页。 只见后面内容的第一页就写着几行规则。 1拥有先天灵根。 2在12时辰内看完此书。 3在规定的时辰内解开封印阵法。 这三条规则下,写着著书者的一句话。 余自负天纵奇才,此书除与余这般不可观。 常无欲微怔,大概明白了那些封印如此繁琐困难的原因。能见到这本书最后一页阵法的只有身负先天灵根之人,除此之外,也要极其聪明,能在十二个时辰内将此书翻阅完毕。 十八天书能被洛书阁拿来当做门派大比的奖品,内容自然不是一般的晦涩难懂,一般人莫说12个时辰了,就是12天能将此书看完也称得上一句天才了。 只不过常无欲修为高深,又过目不忘,这才满足了前两个要求。 而只有达成前面两个苛刻的要求,最后一个条件,封印阵法才会出现。 这个阵法是对看书者的考验,光是看完了还不算,许得吃透看透,只有在一定的时间解开这个封印阵法,最后攻克那个书内从未出现过的封印,才算是在12个时辰内学会了这本书的内容。 到了这个地步,天资、人慧都必不可少,也勉强算是此书著作者口中的天纵奇才。 常无欲从小被最众人夸赞,对这本著书人的承认,他觉得理所当然的同时又有些好奇这著书之人究竟是谁。 他第一次见到能让他佩服之人。 常无欲翻了翻书的扉页,发现此书并没有标注著书人。 没有写,常无欲也没有强求,从中间翻开,沉下心来开始看此书后面的内容。 就让他看一看后面究竟是什么内容,能著书人如此大言不惭。 十八天书后面的内容和前面的内容相差极大,如果说前面的内容虽然法术使用都有些奇异,但好歹也算正派,但是后面就不一样了。 移头、炼蛊、招魂、养鬼、炼妖,各种各样诡异的邪术被记录在内。 常无欲快速的翻看着,越看眉头越皱越紧。 他本来还以为十八天书的要求虽然苛刻,但是洛书阁内能人异士众多,肯定有人曾经解开过,然而现在,他却不觉得了。 如果洛书阁的人真的解开了,就绝不会拿十八天书来当做门派大比的奖品。 常无欲又快速的翻看了几页,发现后面皆是这样的内容,神色厌恶,正准备放下不再看这些邪术,忽然,他的目光掠过一行字,动作顿住了。 移灵换根之术。 移灵换根之术 和灵根有关常无欲心中微动,犹豫了一下,继续看了下去。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挣扎 第二十二章 常无欲心中微动,犹豫了一下,继续看了下去。 移灵换根之术,需修炼夺造诀,使用此法可以夺走修士的灵根,储存在体内或天幽瓶中,之后再运用夺造诀赋予给无灵根之人,使无灵根之人拥有灵根。 注灵根在夺造过程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所以移到无灵根之人的体内会降低档次。如上品灵根移植到无灵根之人身上,无灵根之人会变成中等灵根,如果是中等灵根会变成低等灵根。 以下为夺造诀的具体修炼方式。 常无欲一目十行的扫过,心因为那些文字砰砰跳动起来。 可以让无灵根之人拥有灵根。 仿佛一个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常无欲不受控制的盯着这几个字,久久不能回神。 可是,这个方法不是凭空生成,而是夺走他人的仙缘,这种事情 常无欲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过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掩饰般的翻看此书的后面,想要找出其他拥有灵根的方法。 但是一页一页,常无欲都看完了,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此书说的最多的就是夺造诀,最后还附上了夺造诀的修炼方法,说夺造诀可以夺气运,夺天寿,夺地命,夺山川万物,却唯独没有再说关于灵根之事了。 常无欲对那些都不在乎,他只想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闻和拥有灵根。 他犹豫着,又将书本翻了过来,怔怔的注视着记载移灵换根之术的这一页,那些字眼扫入眸中,常无欲仿佛被刺到,躲开了眼神。 不行,他怎么能做夺取他人灵根之事 常无欲脸色煞白,为自己刚才一瞬间冒出来的念头感到可怕。 “无欲”这时,闻和轻柔的声音响在耳边。 啪的一声,仿佛被吓到,常无欲手中的书籍掉在了地面上。 闻和奇怪的看向常无欲,问道“你怎么了” 修士就算一天一夜不睡,身体也不会有害,闻和本不想打扰他的,只是见他神色不对,这才出声唤他,见常无欲反应如此之大,她心中就更是疑惑了,不由放下手中的笔,走到常无欲面前,欲伸手去捡地面掉落的书籍。 常无欲反应过来,先一步将十八天书捡了起来。定了定神,将闻和扶起来,佯装无事道“没怎么,只是这本书的编著者太过天才,看到惊异之处有点激动。” “是吗”闻和将信将疑,不过常无欲都如此说了,闻和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思。 她体贴的装作信了,心中的思绪转了转,伸手拽住了常无欲的衣角,道“你都看了一天了,天都黑了,我们早点歇息吧。” “好。”十八天书后的内容太过惊异,常无欲也不想再看下去,他随手将书籍放在桌子上。 不,常无欲想了想,还是书籍放入乾坤袋中保存了起来,做完这些,他才稍稍安心。 闻和将这些收入眼中,心中奇怪,不过她没有灵根,常无欲修行之事她帮不上忙,简单的洗漱过后,闻和与常无欲一起睡下,与他聊了一会,察觉他的心情恢复后便休息了。 常无欲感受到旁边的闻和陷入熟睡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脸上刻意伪装的轻松不在,他脑海中翻江倒海,不断闪现着十八天书上夺造诀的心法,怎么也睡不着。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出现的还有闻和的模样,她笑的模样,哭的模样,生病时的模样,甚至是死去时的模样。 常无欲的心揪紧了。 只要有了灵根,他就可以和闻和长相厮守,做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不,他怎么能做这种事情灵根是每一个人至关重要的东西,怎能枉顾他人的意愿的将其夺走。 可是若给那人一些好处,那人同意呢 不,又有什么事情比踏入修士一途更为重要,他从小受到君子教育,怎么做这种卑鄙之事 可是他不愿意做,闻和怎么办 是啊,他的闻和怎么办如果没有灵根,闻和不仅要受病痛折磨,还要体会衰老病死。 那该多难受。 闻和、闻和 常无欲心中念着闻和的名字,心中乱极了。 他真的要为了闻和夺走他人的灵根吗 他该怎么做 常无欲不知道,他翻过身,目光落到闻和熟睡的脸庞之上,她紧闭着双眸,什么也不知道,睡得天真可爱,娇憨甜美。 常无欲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闻和的脸庞,温暖的,柔软的,让人眷恋的。 可是这样的感觉在时光的流逝下终会消失,想留住她,想永永远远的留住她。 闻和。 常无欲缠眷的念着所爱之人的名字,怔怔出神,一夜未睡。 第二日一大早,未等闻和睁开眼睛,常无欲便落荒而逃,对晚墨说有事,回到了青阳山。 他不敢待在闻和身边,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动摇,会为了闻和而妥协。 而回到青阳山后,他什么也没有说,第一件事便去了面壁室面壁了三天,试图泯灭自己内心的想法。 修士修心,他可以为闻和斩杀瑞阳王,因为杀人者人恒杀之,瑞阳王并非不可替代,他当时只是起了私心。 他也可以隐瞒师父和闻和在一起,他知道是错,可这也是私心,人人都有私心,修士自然也可以有私心。 但是修士却不可有为恶之心。 他如若为闻和将他人的灵根拔除,便是为恶。 安静的环境下,常无欲面壁三日,日日修炼,三日后,他脑海中的念头终于淡了下去。 他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是的,他不能做这样的事情,他和闻和还有很多年的时光,他可以再一一寻找方法。 就是这样。 而仿佛是为了考验他的决心,他刚出面壁室,回去的路上便遇到了师弟宋良骥。 “你这形色匆匆的是要去哪里”常无欲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主动问道。 “师兄,青阳山十年一次的收徒又要开始了,师父派我和其他的师兄弟一起去附近的村庄看看有没有好苗子。”宋良骥道。 常无欲的身体顿时僵住了,好不容易压抑的念头再次翻涌而出。 踏上修炼之路的修士如果失去灵根,断送大道会很痛苦,可是若什么都不知道的孩童呢 会会不会轻松一些 不 常无欲摇了摇头,暗恼自己怎能有这样的念头。 宋良骥见师兄的神色骤然紧绷起来,心中万分奇怪,试探的问道“师兄要跟我一起去吗” “不”常无欲拒绝的话脱口而出,眼神甚至锐利的扫视了过来。 宋良骥都有点被吓到了,“是是吗,那我就和其他师兄弟一起去了。” 常无欲依旧紧绷着神色,点了点头。 宋良骥见状不敢多待,连忙抬脚离开。 常无欲听着宋良骥匆匆的脚步声,只觉那是闻和死亡的足音,他的思绪不断纷乱挣扎,最后定格在闻和手捧鲜花,望着他,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轻轻浅笑的场景上。 闻和 “我去”等回过神来,常无欲发现这句话就就已经不由自主的从口中吐了出来。 已经离开两步的宋良骥惊讶的回过身,迟疑的看了看状态不对的师兄,“我知道了,那师兄我们明日卯时山门口见。” 不 常无欲想拒绝,可是拒绝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而他迟迟没有回话,宋良骥已经把着当成了师兄的默认,离开了。 功亏一篑。 第二日,常无欲如约来到了青阳山门口,这里除了宋良骥之外还有其他不少其他的师兄弟,不过他们虽是一起出发,但最后都会两两分散开来寻找有灵根的孩童。 常无欲一夜未睡,神色有几分疲惫,可是他的思绪却平缓了下来。 他最终还是没能战胜这个诱惑,他败了、他妥协了,他认输了。 无论他怎么说服自己,他也无法欺骗自己。 他不想闻和死去,他甚至无法想象闻和的离开。 他发誓,就一次他一生就为恶这一次 所以 常无欲疲惫的闭上了眼眸,再次睁开,他的眼中一片坚定。 众弟子到齐后,精通卦象的弟子算了算,便各自朝着自己好运的方向御剑飞去了,常无欲也算了算,他和宋良骥碰面后,便带着师弟朝北方去了。 御剑行了约一个时辰,常无欲两人便看到了一处村庄。 常无欲以前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来到村子后先观看了宋良骥的做法。 宋良骥先取得村民的信任,然后拜托村长将村庄内十五岁以下的孩童聚集在一起。 往年也有青阳们来这边收过弟子,所以没有什么波折,常无欲两人等了片刻,就开始为聚集在村中心的孩童们一个个测试灵根。 常无欲以前不知道,但是测试了一个又一个的孩子,发现几十个孩子内都未必有一个携带灵根的,他才明白能拥有灵根进行修行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而他即将决定要做的事情,就是剥夺他人修炼之路。 想到这里,常无欲的心情沉闷了下来。 一番折腾,村庄里的孩童总算是测试完了,好在他们也没有白折腾,在一百多个测试的孩童中寻找到了一位拥有灵根的孩子。 虽然只是个三灵根。 这种资质,在青阳门也只能做一个外门弟子。 宋良骥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带上他,不由看向了常无欲。 常无欲道“带上吧。” 能修行已实属不易。 宋良骥点了点头,给了孩子一枚玉牌。 “十日后,会有人来接你,你准备一下,和家人好好告别。” 得知自己的孩子有修仙的资质,男孩还尚且懵懂,旁边他的父母已经喜极而泣,不住给他们磕头。 “谢谢仙人,谢谢仙人。” “乖娃,快和仙人磕头,以后你就和仙人一起生活了,你要谢谢仙人” 常无欲看着眼前的场景,目光扫视了一圈其他孩童的懵懂的羡慕,这些孩童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见父母和周围人的表现也隐隐有些明白,眼前的男孩似乎有什么他们没有的重要东西。 常无欲又看了看村庄内那些俗世之人,他们满是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无情与坎坷。 说起来,他似乎还没有问过闻和是怎样想的。 她知道自己没有灵根,她羡慕吗她渴望吗她害怕吗 每一种,常无欲只要一想到这情绪会出现在闻和身上就很心痛,他眼神微冷,下定了决心。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决舍 从村庄离开后,常无欲与宋良骥两人再次御剑离开, 继续寻找拥有灵根的孩童。 常无欲道“这样效率太慢了, 我们分开吧。” 宋良骥愣了一下,同意了。 “那我们半月后在刚才的村庄见面。” 常无欲点了点头, 没有多说,直接御剑离开了。 宋良骥看着师兄的背影,微微皱眉,心中狐疑,师兄的样子很不对劲,从出发开始就心神不宁的, 还突然要分开, 他要做什么 常无欲不知道宋良骥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 与宋良骥分开后, 他便下定了决定, 一定要为闻和寻找到适合的灵根,他不会强迫那些孩童,一定会和对方说明白, 对方愿意他再下手。 这样想着,他又来到了一个村庄。 然而他想的很好,但是他从未做过这种事情,他到达到了一个又一个村庄,事到临头, 看着那些懵懂的、望着他的孩童, 却又怎么都下不了手。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的父母那么恳切的看着他,他们什么也不求,只希望自己的孩子更好。 每当常无欲看到这样的眼神就退缩了,他劝自己,有个半个月的时间。他可以慢慢寻找。 一天又一天的时间过去了,一次又一次的测试过去,他也不是没有遇到合适,到了最后,常无欲看着他们,那些他自认为诱惑的话语如同哽在喉咙里,依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那是不对的。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常无欲不眠不休的寻找着,眼底的青黑越来越严重,终于,马上就要最后一天了。 最后一天 最后一天,来之前不是想好了吗为什么这么多天,他却迟迟没有行动。 常无欲心中疲惫又焦虑,又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村庄。 村长按照他们的常无欲的要求,将孩子们都聚集在了村中心,让他们一个个排队测试。 村中从未来过这么气派的人物,听说还是仙人。 孩子们一个个如鹌鹑般,怯生生的排队,小心翼翼的看着常无欲,一句话也不敢说。 按照常无欲的性格,定会多说了两句安抚他们,但是他心中焦躁,没有那个心情,便只是沉默着一个又一个的为他们测试。 这个村子大概山水很好,常无欲去过很多村庄,世家,有的时候几百个孩童都不见得能出一个带有灵根之人。 然而在这个村子,几十个孩童,常无欲测试到一半就发现了两个。 一男一女,都是双灵根,资质上等。 常无欲将门派的玉牌给了两个孩子,在他们父母激动的情绪下让他们好好准备,又继续测试。 几位没有灵根的孩子沮丧的离开队伍,最后,一位瘦巴巴的孩童出现在他面前,常无欲将手放在他的脑袋上,运转灵力。 而他的灵力刚进入孩子的体内,一股蓬勃的呼应便随之传来。 常无欲微微一愣,在这半个月内,这是第一个如此之快就回应他的灵根,而且这个资质 不仅是个单灵根,还是极品冰灵根。 很优秀的孩子。 常无欲确定了他的资质,从怀中拿出玉牌交给孩子,道“恭喜你,你是非常棒的单灵根,这个玉牌给你,十天之后,会有人接你去青阳山,到时候你就可以修行了。” 那孩子黑黑的,瘦瘦的,衬得脸上的眼睛很大,眼珠黑白分明,又极为清澈。他闻言看了看常无欲,又低头看了看常无欲手中的玉牌,却摇了摇头,“不,我不去,我不要修行” 那孩子说着,转身就跑。 站在常无欲不远处的村长手疾眼快逮住了孩子,气骂道“嘿,你这孩子跑什么,你难得有修行的资质,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你快谢谢仙人,然后把玉牌哎呦” 那孩子挣扎着,根本不听村长的话,见挣不开,急的眼圈都红了,拼命咬了村长一口,趁村长吃痛,一溜烟的跑了。 周围的孩子都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小一些的懵懵懂懂不太清楚怎么回事,大一些却羡慕又气恼。 村长被咬了手,又让小孩跑了,在常无欲面前颇挂不住面子,干巴巴的笑了一声,解释道“其实这也不能怪狗蛋,他出生的时候,他父亲还没来得给他取名字呢就去世了,他只有一个母亲,辛辛苦苦把他养这么大,前些年累倒了。他这一走,自然就没有人照顾他母亲了。这个孩子心善,所以才不想去。不过这孩子也是多虑了,到时候他走了,我们村里的人肯定要帮忙照顾一下齐嫂子的,小孩子不懂事不过仙人放心,您在这里休息休息,我过去和那孩子说,一定会让他跟你回去的” 这个村长估计是真的好心,不然也不会那么恳切的为孩子说这么多。 而常无欲早在村长说狗蛋身世时就心中便有了想法,他眼眸微垂,道“这样吧,我也略懂一些岐黄之术,村长带我去这孩子家,我去看看他的母亲,亲自与他说吧。” 村长一脸惊喜的看向常无欲。 仙人自然是有些仙人手段的,如果仙人愿意医治齐嫂子那是自然是再好不过。 村长想着,连忙给常无欲带路,“好好好,我这就带仙人前往齐嫂子家。” 在村长的带路下,常无欲一路来到了那孩子的家中。 狗蛋家境真的贫寒,衣服不仅比别人的补丁多,就连家也比他人矮了一截,常无欲来到门口,让村长先回去了。 村长很想跟过去,到时候狗蛋有什么说的不对,他也好打打圆场,但是常无欲这么说,村长没有办法,摸了摸鼻子,只得回去了。 将村长谴开,常无欲推了低矮的院门,走了进去。 此时,那小孩正好听到门外有声音,推门向外看,见常无欲进了自家院子,小脸一紧,立即重重的关上了门,在里面朝外面大声喊道“你不要过来了,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屋内一道虚弱的声音。 “蛋蛋啊,外面来的是谁啊” “是不认识的人,我赶他出去。”小孩撒谎道。 常无欲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默默走到门前,沉默了片刻,做好了心理准备,低低开口道“我不是来带你走的,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我没有事情跟你说。”小孩油盐不进。 “就算我说我能治好你的母亲。” 常无欲的话说出口,屋内静了瞬间,小孩没有回话,直接打开了门,仰着小脸望向常无欲,认真的问道“真的吗” 常无欲垂眸看着被自己选为目标的孩子,微微挪开了眼神,无法直视他的眼眸,点了点头。 他迟疑的,声音极轻道“但有条件” 那声音飘忽的仿佛下一秒就消散在空气中。 不过即便如此,那孩子也听清楚了。 “条件是”孩子说了两个字,意识到母亲还在房间内,他关上门,拽着常无欲来到了院中,再次问道“你的条件是让我去山中修行吗” 常无欲跟着孩子来到了门前,抿了抿唇,张了张口,还是说不出来,他先转移话题,道“还是让我先看看你母亲的病情吧。” 孩子回神,“对,仙人要先看看,不过你那么厉害,一定可以治好我娘的。” 孩子殷勤又期待的将常无欲带回了房间。 狗蛋只是七八岁的孩子,按理来说,她的母亲应也不超过三十岁,但是躺在床上的女人眼睛浑浊,单脚残疾,头发也有些发白,看上去比她真实的年龄苍老不少。 房间中,看不清楚的妇人问道,“蛋蛋,来人是谁” 狗蛋娴熟的哄道“是神仙一般的大夫,他心善,听说你病了,特地前来给你看看。” “是吗”狗蛋的母亲还在怀疑。 “是啊,娘,这神仙可厉害了,一定会治好你的。” “齐夫人,我给你诊一下脉。”无欲没有戳穿狗蛋,坐下为他母亲诊了诊脉。 “好。”狗蛋母亲不安的应了一声,然后喏喏地问道“这诊金贵吗” “免费。”常无欲道。 “娘,你就别打扰神仙诊脉了。”小孩怕母亲看出来,故意道。 “好好好。”狗蛋母亲不在说话,房间内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常无欲大概明白了狗蛋母亲的身体状况,放开了手。 狗蛋眼巴巴的看着常无欲,“怎么样能治吗仙人” 常无欲点了点头,“可以,你母亲小腿的骨头摔碎了,俗世虽然无法医治,但是我可以用灵力为她疏离,在开些药滋补一下,很快就可以痊愈了。至于你母亲的眼睛,我到时回去求一些登云草的草汁,你滴在她的眼睛中,半个月也可痊愈。” 狗蛋的眼睛瞬间就亮起来,“真的,那你的条” 狗蛋意识到母亲还在这里,压抑住自己的激动,跟母亲说了两句话,又将常无欲拉了出去。 “仙人,你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常无欲也避不得了,他整理了一下语言,将抽取灵根的事情和他说了,他以为自己说不出口,可是想着闻和的面容,他不仅说出来了,甚至面容都一如既往的镇定。 只有他的眼睛,躲开了狗蛋的眼神。 “作为交换,我会帮你把你的母亲身体治好,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帮你求一枚凡人可以食用的延寿丹。” 常无欲觉得这些东西怎么也不能和孩子失去的灵根相比,唯恐不够,又道“我也可以帮你求一枚,有什么病痛你们也都可以前来寻我,我定会保你们百年寿命。甚至,以后你们的接下来的生活我都可以照顾你们,让你们无痛无灾,安享余生” 常无欲努力的想着自己可以帮助这个孩子做的事情,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一双小小的手抓住了他的手。 常无欲看见狗蛋正用清澈的眼眸看着他。 “仙人,我愿意,这个灵根在我这里完全没有用,如果你能帮忙治好我娘,我愿意把这个灵根给你。”狗蛋着急道,眼神坚定,没有丝毫勉强, 常无欲怔了一下,低声道“对不起。” 人人都有私心,以前他没有心,但是有了温和,他就有了私心。 狗蛋面露疑惑,道“仙人为何要和我道歉,你救了我的娘亲,莫说灵根,只要你肯救我娘,就是要我的命都可以,我娘为了我受了太多的苦了我” 说道这里,狗蛋眼睛都红了,他连忙用袖子狠狠的擦了擦眼泪,道“反正我愿意,仙人反悔也不行,我也不怕痛” 常无欲见狗蛋说到痛眼中露出一丝畏惧之色,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痛的,你只要闭上眼睛,静静等待一会就好了。” “我相信你仙人,那你快点拿走吧,你拿走之后,就可以救我娘了。”狗蛋催促着,直接闭上了眼睛。 常无欲没想到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他看着眼前毫无防备的孩子,体内的灵力已经按照记忆中的夺造诀运转起来,只需要片刻,只有他的指尖放在这个孩子的眉心,将他的灵根抽走,闻和就有灵根了。 他和闻和就可以永远的在一起了。 这个孩子自愿的,他们是等价交换,并不算为恶。 常无欲想着,缓缓抬手将指尖放在了这孩子的眉心。 然而一秒、两秒 时间一点点过去,常无欲体内的夺造诀不断的运转着,可是他却迟迟下不了手,这孩子坚毅的神色和闻和面容不断的交换。 他知道,真正的动手的那一刻,会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决断 常无欲静默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运用灵力侵入狗蛋的天灵盖中, 灵力缓缓的进入其中,忽然, 一阵踉跄的脚步声传来,房屋中的妇人见狗蛋迟迟不回来,担心他被人拐走,顾不得伤痛的脚持着拐杖找出来了,斯斯艾艾的叫唤着“狗蛋啊你上哪里去了” 眼中映入妇人的瞬间,常无欲心中一抖, 手中的灵力瞬间就断了, 后悔汹涌袭来。 他在做什么他在对一个孩子做什么 按照他以往的性格, 得知了这个孩子的状况, 难道不是免费为他母亲医治, 替他处理好一切事情,然后再将他带回青阳山吗 他怎么可以如此趁人之危 茫然在常无欲心中弥漫,之前的一切仿佛大梦一场。 而在常无欲放下手的瞬间, 狗蛋听到了母亲的声音,连忙睁开了眼睛,见常无欲没有行动,连忙站了起来,跑到门前扶住腿脚不便的母亲。 “我没事, 我正在问神仙需要什么药材呢到时候我就跟着村长叔叔上山采, 省点钱。” 妇人眼泪纵横, “蛋蛋,娘拖累了你” “你说什么呢娘,你不能站着,快进去快进去” 狗蛋将妇人哄了进去,将门从外面锁上了,回到了常无欲身边,“不好意思仙人,我娘不知道,我们继续吧。” 常无欲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怎么了仙人,您后悔了,不行不行,我的灵根很好,您一定能用上的,仙人求求你了”狗蛋顿时急了,不住的推销着自己。 常无欲打断狗蛋的话道“不是的,你是一个心善的孩子,夺走你的灵根对你来说太过残忍,我不要你的灵根,但是依旧会为你治好你娘,我改变条件了。” 眼睛都急了红的狗蛋闻言终于缓和了情绪,泛着泪光的眼眸不安的看着常无欲,静静等着他接下来的条件。 常无欲抚着狗蛋的脑袋,道“我会帮你把你母亲的病医治好,以后也会托人照顾你的母亲,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的条件是,你不要放弃修行,以后好好修炼,飞升成仙好吗” 狗蛋怔怔的看着常无欲,他并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知道这个条件对仙人来说并没有好处,他明明可以直接拿走自己的灵根,但是眼前的仙人却放弃了。 狗蛋原本红红的眼圈更红了,止不住的眼泪从他眼中滑落,他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来,不顾常无欲的阻拦,给他重重的磕了三个脑袋。 “谢谢仙人,我狗蛋发誓,以后一定努力修行,不辜负仙人对我的帮助,谢谢你仙人。” 狗蛋的眼泪在地面砸出一个又一个的小坑,神色郑重又坚毅。 常无欲心中释然,他摸了摸狗蛋的脑袋。 之后,常无欲给妇人治好的伤腿,联系了青阳山世俗之人照拂这里的妇人,最后给了狗蛋一枚玉牌便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狗蛋跟了上来,求常无欲赐他一个名字。 常无欲想到村长所说的,这孩子出生时,他父亲还没来得及给他取一个名字就去世了,想了想便答应了。 他沉吟了片刻,道“那你就叫明心吧。” 齐明心,永远都要坚守本心。 “谢谢仙人。”齐明心重重地给常无欲鞠了一躬。 为时半个月的收徒结束了,常无欲始终也没有做什么,结束时他心情又是轻松又是沉重。 他没有回到青阳山,而是来到了闻和住的小院。 小院和他离开时一样,花园中的花永远朝着太阳开的灿烂,花团锦簇的,让人一见就能联想到美好的东西。他来到时,闻和正在花园晒太阳,一本蓝皮书放在裙摆上,没有看,只是放着,而她本人正在与晚墨说什么。 晚墨见到她来到了,和闻和说了一句话,便退了下去。 被晚墨提醒,闻和回眸,看到了不知何时来到了的常无欲,他站在花园中,浓烈的花儿都成了他的陪衬,夺不走他的半分光华,而与她的目光相撞,这仿佛下一秒便要羽化登仙的常无欲眉宇间瞬间变得柔软,多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 “无欲。”闻和的眉眼也多了几分温柔,笑着唤道,正想要站起来,常无欲便已经缓缓踱步来到了她面前,止住了她起来的动作。 “不必起来。”常无欲说着,看到旁边的花匠留下的小凳子,拉了过来,乖巧的坐到了闻和的脚边,在这一刻,他仿佛终于到了心灵小憩之地,疲惫的将脑袋放在了闻和的膝盖之上。 闻和微怔,常无欲长发散落在她的裙摆间,乌黑亮丽的似乎闪耀着太阳的光芒,可是它的主人似乎遇到了什么让他困扰的事情,看上去有点累。 闻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没有问,她将手放在常无欲的发丝间,轻轻的抚弄着他的长发,轻声道“今天天气真好,好适合休息,无欲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没有问常无欲,因为她知道,常无欲如果想要和她说就一定会和她说,如果不想说,她再怎么问,常无欲也不开口。 如果累了,就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或许是闻和的语气太温柔,又或许她轻轻的抚弄的动作柔化了他的心,常无欲轻轻应声了,身体真的放松了下来。 这一刻,他忘记了灵根的事情,轻笑着和闻和简单的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说了自己收徒中的趣事,闻和说了自己最近做了什么。 “我最近只是看看书,绣绣花,过年的时候,我给无欲绣一个荷包好吗” “好。”常无欲一口应道。 忽然,他想到什么,后知后觉的抓住了闻和的手,放在眼前仔细检查,只见闻和白皙的指尖有着几个不太明显的针尖,定是绣时不小心扎到的。 常无欲心疼用自己的指尖覆盖上去,为她用灵气治疗,道“我还是不要了,阿和别绣了,修士哪里有带荷包的。” 闻和知道常无欲是不想让她受伤,她笑道“没关系,无欲可以帮我治疗啊,而且这是我好几天前留下的伤口了,现在我一点都不会扎到自己了。” 常无欲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攥住闻和的手,不肯放开。 闻和想了想,再次问道“那既然无欲不想要荷包的话,那我给你做一件衣服” “不要。”常无欲拒绝。 “那就苦恼了,无欲想要什么呢”闻和的声音响在耳边。。 想要你拥有灵根,你能永生永世的陪着我。 常无欲攥住了闻和的手,躺在她膝盖眼眸幽深,在这一刻,他能平静的问道“阿和,你想拥有灵根吗” 闻和的神色一怔,随即干脆利落道“不要。” 常无欲惊讶了,他从闻和膝盖上抬起头,直视着闻和的眼眸。 闻和的眼眸清亮,神色没有一丝勉强,看到他讶异的神色,还重复了一句,“不要,我并不想要灵根。” “为什么”常无欲不解的追问。 人人都想拥有灵根,飞升成仙,为何闻和不愿 闻和直视常无欲的眼眸,大约猜测到常无欲最近在为什么烦恼了。 她笑着安慰道“因为人生只有匆匆百年,百年时间不长也不短,这样的话,我既可以好好的和无欲在一起,又可以一生都拥有无欲的爱,直到闭眼的那一刻,无欲还都是爱着我的。可若是有了灵根,修仙千年万年,那我的一生就太漫长了,漫长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完一生。” 常无欲认真道“可是无论你的一生多长,我一生都爱你啊” 闻和摸了摸常无欲的脑袋,道“我相信。” 然而她温柔笑着的面容下,心中却是不信。 人心易变,总有山盟海誓烟消云散,又有多少人真正的信守的自己的诺言。莫说无欲一生爱她,当她年老色衰,常无欲还能如现在那般爱她,他就已经是万中无一的人了。 不过这样正好,等她死去,常无欲悲伤一段时间,很快就可以振作了。 人最强大的能力就遗忘。 闻和想了想,觉得这理由不能让常无欲满足,又道“而且修行真的很累啊无欲想我那么辛苦吗” 常无欲失落的垂下眼眸,没有说话,只是想着闻和的话,他心中非但没有打消自己的念头,反而觉得闻和这是不想让自己担忧才如此说。 此时此刻,他认清了自己,他无法接受百年后闻和的离开,无法接受闻和短暂的一生、 常无欲彻底下定了决心,他所有的犹豫与迟疑全都不见了,他陪着闻和吃了晚饭,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离开了闻和的院落,回到了青阳山。 青阳山内,此时测试的大多数孩童都已经被接了过来。宋良骥在山门口见到归来常无欲时,还问了一声,“师兄,不是说让我们在第一个村庄见面吗你怎么没来” 常无欲道“遇见一点事情耽搁了一下。” 常无欲简单的将这件事情搪塞过去,神色冷漠,径直回到了白院开始打坐恢复。 三日后,常无欲的精神恢复巅盛时期,他放下了自己的鸿光,从乾坤袋中找出了一枚无意中得到的剑刃,穿上了一身黑衣,遮住了面孔,在夜色中悄无声息的出了青阳山。 这三天他想了很多。 闻和的灵根他是一定要的,但是普通的修士的不会同意,未踏入的修炼孩童他不忍,他思来想去,觉得也就只有一个途径了。 邪修,作恶多端的邪修。 他只是在替天行道,然后再收取一点小利息罢了,难道这样都不行吗 微凉的刀刃映照在常无欲的眼中,常无欲神色冰冷,眼中含着若有若无的杀气。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定局 常无欲在异闻阁买了一些修士界恶人的名单,他浏览着异闻阁给他的名单, 最后选定了一位作恶多端, 又灵根出众的邪修作为自己的目标。 这位邪修明叫全长风,是一位散修的徒弟。那散修资质一般, 到天命之年忽然有了一位女儿,女儿的资质较差,所以当散修遇见资质出色的全长风时,想了想,便将其收为了养子,留在身边教导, 希望以后他能保护自己的女儿。 但是这位散修却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的行为相当引狼入室。 全长风资质出众, 修炼了几十年, 修为就完全超过了散修。之后无人再能管他, 他就堕入了魔道,杀人夺宝,恶事做尽。 散修想劝阻, 结果还被戳瞎了眼睛,关起来折磨三年了才被杀死,只有散修的女儿被毁了灵根,才逃过一劫。 除了这全长风修为与常无欲相当之外,几乎可以说完全符合了常无欲的要求。 不过除此之外, 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常无欲没有犹豫, 直接选定了他。 决定好人选后, 常无欲拿着异闻阁给的消息,便一路追踪着全长风而去,一连追了三个月,常无欲才模到他的踪迹。 而与全长风对上,常无欲的修为虽然不差于他,但是邪修诡计多端,常无欲好几次大意,都差点命丧他手。 但常无欲又是聪明的,在一次又一次险象环生的战斗中,他快速的成长着,连修为都在战斗中突破了一层。 到了后来,全长风知道打不过他,看见他就跑。 常无欲前前后后,花了七个月的时间,终于把邪修逼到了一处山谷,将其活捉。 全长风重伤,眼见自己大势不在,但却仍旧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死,你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我到底是怎么你了你竟然追了我大半年” 这几个月的战斗让常无欲的气质多了几分冷冽,他冷冷的看着依旧试图拖延时间的全长风,一言不发,直接运用夺造诀开始动手夺取全长风的灵根。 全长风惨叫一声,目眦欲裂,试图再次反抗。 常无欲早料到如此,面不改色,直接用抑灵绳困住了他。 对于邪修,常无欲自然不可能像是对待自己人那么温柔,他无视全长风的痛苦,直接用最简单迅速的方法剥夺了全长风的灵根。 灵根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存在,它像一颗生成在人体内的大树,通体透明,只有中间带着丝丝缕缕的白线,隐隐发着光,梦幻又漂亮。 常无欲一点点将灵根从全长风的身体里抽出来,而灵根出来后,全长风也挣扎着七窍流血而亡。 估计他到死都不会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惹到了常无欲,竟然让常无欲这样固执的追了那么长时间。 抽取到想要的灵根,常无欲不再看全长风一眼,打出一记法诀,直接将地面上的尸体彻底毁尸灭迹了。 而后,他看向被灵力托在空中灵根,水色的灵根沾染着丝丝缕缕魔气,犹如污渍一般让人看不顺眼。 常无欲微微皱了皱眉。 邪修的灵根就是这一点不好,他们修魔道,灵根总会上沾染魔气。 不过没关系,魔气也可以净化。 常无欲没有弄懂十八天书上面所说的幽瓶到底是什么瓶子,但是灵根放在外面会逐渐被外界的灵气所侵蚀,从而逸散,他没有犹豫,直接将灵根放入自己的丹田内保存。 灵根刚刚进入常无欲的丹田,上面附着的魔气与他体内的灵力产生排斥,常无欲顿时感觉自己的经脉像是针扎一般疼痛。 看来不能现在就离开,常无欲心道。 他四下搜寻,找了一处僻静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简单的摆了个防护阵,盘腿坐下,静静打坐,准备先压住体内灵根的魔气再离开。 与此同时,小院内的闻和正绣着花,忽然,她指尖一痛,仔细看去,只见指尖血珠渗了出来,滴到手中的刺绣上。 晚墨看到,忙拿了手绢给闻和擦掉指尖的血迹,奇怪道“你这都好几月被没扎到了,今天是怎么了忽然又被扎了一下。” 闻和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大概是走了一下神吧。” 晚墨没有说话,将手绢放到一边,运用灵力给闻和治疗。 小小的伤口,根本用不了多少灵力便痊愈了。 闻和摊开手,看着恢复如初的指尖,道“你也太小题大做了,这点伤口还值得你用灵力治疗。” 晚墨站了起来,道“你觉得不值得,可是常师兄却觉得值得。” 闻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常无欲已经七个多月没有过来了,和她想的差不多,人只会对自己没有得到东西,没有得到人产生执着,而一旦得到了就不会如之前那般珍惜。 现在大概就是常无欲由珍重感到可有可无的过渡期吧,再过一段日子,随时间的流逝,他应该就会彻底忘记她了。 虽然和她想象的时间相比,好像有点快,不过这样的话,她的恩情也可以快一点报完了。 闻和想着,继续低头纹绣着自己还未完成的刺绣。 虽然常无欲可能不会再来了,但是答应的事情,该做的戏还是要做完的。 而不仅闻和想到了常无欲,晚墨也想到了,和闻和不同,晚墨大概隐隐知道常无欲在做什么。 晚墨神色若有所思,装作随意的问道“夫人,如果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拥有灵根,你会想要吗” 闻和抬眸,看了一眼晚墨。 晚墨的这个问题让她想到常无欲消失前的最后一个晚上,那天下午,在花园中,常无欲也是这么问的。 “不想要。”闻和道。 “为什么”晚墨依旧问了和常无欲同样的问题。 为什么有人会不想拥有灵根呢 灵根可以让人踏入修行之道,可以让人长寿,可以让人变强,可以让女人在这个世道变得像是一个人,为什么闻和不想要 比常无欲,晚墨更加不解。 “因为有没有灵根生活都一样啊”闻和道。 “怎么能一样”闻和的回答让晚墨更加糊涂。 闻和笑了笑,没有解释。对她来说是一样的啊她没有感情,感受不到喜怒哀乐,有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时间是快还是慢,她常常感觉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周围的所有人都是披着人皮的其他生物。 不,应该说她才是披着人皮的,别的生物,与这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所以要灵根有什么用呢这样的人生,无聊至极,或长或慢,或痛苦或幸福,有什么区别吗 闻和想着,消磨时间的又低下了头,开始绣花,漂亮的,色彩鲜艳的花朵一朵朵在空白的绣布上出现,这才让闻和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斗转星移,不管日子过得是快是慢,时间总是不疾不徐的走着。 身在时间其中闻和觉得慢,等几个月的时间奔腾而过,闻和又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夏天悄然过去,秋天如约而至,在硕果累累的季节,闻和再次看到了常无欲。 他正在和晚墨说着,眉头轻拧着,神色冷冽,眼神如同笼罩了一层薄冰,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比起上一次见到常无欲,他似乎瘦了,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一些改变,仿佛一年之间,他经历了很多事,变得更加成熟了。 而仿佛察觉到她的到来,常无欲回眸看向她,如刀的眉眼瞬间温柔了下来,那么一刻,他仿佛又变成了一年前的他,从不曾改变。 “阿和。”冰雪消融,常无欲的眼神清亮,快步应了上来攥住了闻和的手。 晚墨很有眼色的走了出去,将房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闻和抽出了手,故作生气,“你都说说,你今年一年去哪里玩了” 按照大多数女性的反应来说,如果自己的夫君长时间不回家,第一个情绪肯定是生气。 而且常无欲快要厌弃她了,她的生气会加速消耗常无欲的耐心,有助于常无欲放下执念。 不过看他的眼神,不像是要厌弃的模样 闻和若有所思,而仿佛要印证她的猜测,被甩了脸色的常无欲非但没有生气,还笑了笑,搂住她,十分耐心又温柔和她解释道歉。 “我去历练了一番,如此才走了这么长时间。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在想阿和,阿和也在想我啊”常无欲低笑道。 原来是历练,她误会了吗 她正想着,常无欲扶着闻和的肩膀,让她在桌边坐了下来,自己这事做到了她的面前。 “我不该离开的那么匆忙,也不和你说一声,所以我特地给阿和带了赔罪的礼物。”常无欲道。 还有礼物,看来她是真的误会了 闻和露出勉强原谅常无欲的神色,让他将礼物拿出来。 常无欲也没有废话,将乾坤袋中的洗髓石拿了出来,递给了闻和。 常无欲非常没有哄人的技巧,要送的礼物都是直接拿出来,连个包装都没有,就是再价值连城的礼物在他手中也如破烂一般。 而这回他拿了一块黑色吊坠出来,那坠子仿佛黑棋子一般,看上去普通至极,在夜市小摊上,三文钱可以买俩的那种。 不过闻和知道,常无欲送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凡品。 果然,常无欲兴致勃勃的介绍道“这是我在历练途中遇到的一位高人给我的,他知道我一位亲近之人没有灵根,我为此十分苦恼,于是就把这个给了我,说普通人只要日日夜夜佩戴就可以慢慢拥有灵根。” 拥有灵根 闻和一怔,看向了常无欲。 常无欲期待万分,眼中似有万般温柔,道“我给你带上吧。”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夺造诀 常无欲帮闻和将洗髓石戴上了。 得到邪修的灵根后,常无欲就回到了青阳山, 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将其净化, 极品资质的单灵根虽然在抽取过程中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坏,导致品质下降, 但是在洗髓石的作用下会慢慢恢复的。 那个邪修,灵根的来历,他不会告诉闻和,他的阿和只需要开开心心地迎来这个惊喜就好。 常无欲将闻和的长发从项圈中托出来,再放下来,再次看向了闻和。 他的闻和很漂亮, 漆黑的洗髓石悬挂在她的脖颈间, 仿佛被赋予了一层特殊的光晕, 衬得洗髓石都华贵了几分, 看上去好像真的是个装饰品了一般。 常无欲满足的看向闻和, 怜爱的为她顺了顺脸颊旁的碎发,“我的阿和,以后有了灵根, 我们就会有更长的时间了。” 闻和垂眸,伸手摸了摸脖颈上的洗髓石。 她从未听说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拥有灵根,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常无欲不死心,但是见常无欲仿佛她已经拥有灵根的目光,闻和怀疑了。 这东西真的可以让人拥有灵根 可是也真的太凑巧了, 常无欲离开前, 曾问过她想不想灵根, 回来之后就给了这么一个东西。 常无欲真的是去历练,而不是去给她找这个东西了 闻和在心中怀疑,当然,面上她也没有忘记对常无欲浅笑,装作喜悦的模样,回道“是吗可是就这样以普通人和无欲度过一生,我就很满足了。” “那被留下的我岂不是太可怜了。”常无欲道。 闻和愣了一下,她没有感情,有的时候理智再模拟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也会有所疏漏,她笑了笑掩饰自己话语间的漏洞,不再说话。 常无欲也没有在意,只以为闻和不相信这块洗髓石的作用,怕自己失望才如此说道。 他安慰道:“阿和放心,相信我,这个一定会有用的。” 闻和也不多说什么了,顺着常无欲的话道“嗯,我相信无欲。” 看来这个东西真的会很有用了。 可是那她到底要不要灵根呢 闻和温柔微笑下,冷静的分析着这件从头到尾都略显蹊跷的灵根事件。 常无欲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来,所以这一次过来他待得时间长了点。 前两日闻和还总拿常无欲一直没来的事情说事,但是两天后,她见常无欲真的不生气,反而很乐意哄她,闻和也就装作原谅常无欲的模样,又恢复了往日和他相似的相处模样。 而除此之外,闻和忽然发现自己最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常无欲。 梦中,常无欲似乎摸着她的脸颊,轻轻的说着什么。但是具体的,闻和又听不清楚,只能感觉一股陌生的暖流似乎想要钻入她的身体。 这样的梦,闻和一连做了三天才结束,而三天后,她感觉自己身体状态莫名的不一样了。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不少,一直木木的脑袋对周围的认知突然清晰了很多。 闻和并不觉得这是个意外,梦是人潜意识感情的表达,她没有感情,从小到大做梦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一连三天做同一个梦,没那么凑巧。 说起来,似乎是带上常无欲给的珠子后,才开始做的梦。 闻和摸了摸脖颈上的黑色珠子。 是常无欲暗中做了什么还是说这个珠子可以让她拥有感情那拥有灵根之后,她的感情会不会回来 闻和不知道,她攥住了脖颈中的珠子,若有所思。 也罢,时间长短与她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报恩的时间变长,那就佩戴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再说。 闻和做了决定,冬去春来,在春天来到的那日,常无欲为闻和查验,告诉她真的有了灵根,而且是极品单灵根。 常无欲很高兴,眉眼都是笑意。他兴致勃勃的找了很多女修的修炼功法给闻和,亲自教导闻和修炼。 闻和陪常无欲笑着,心中却并没有喜悦的情绪。 灵根都拥有了,可是她的感情却并没有回来。 闻和应付常无欲,每日随意的修炼着。 说实话,就算如此,在极品单灵根的资质之下,再加之常无欲的教导,闻和修炼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几个月的时间便到了炼气三层。 要知道,旁人一年半载能到达这个程度就算不错了。 但是常无欲是先天灵根的资质,属于那种勤奋又努力的天才,几个月才炼气三层,他总觉得太慢了,最后又找了一本双修的功法,帮助闻和练功。 闻和“” 好在常无欲不能总是宿在外面,一半的时间在这里,一半的时间还要回到了青阳山,闻和这才有了喘息之机。 在这样悠闲的日子中,时间又过去了一年,在双修功法的帮助下,闻和修炼的速度涨的一般,常无欲倒是窜了两阶。 而这段时间大概是常无欲最快活的日子了,所爱的人就在自己眼前,一直所担忧的事情也被解决。 他每日和闻和一起修炼,陪她玩乐。 有闻和陪着他,时间的脚步都慢了,仿佛曾经的日子都是快进,到了现在才慢了下来。 可是也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一帆风顺的。 又是一年春。 常无欲在静室中打坐,让体内的灵力沿着修炼的路线循环,忽然,周围场景突变,一声惨叫响起,紧接着,全长风的声音传来。 “什么正道,竟做杀人夺灵根之事”耳边,全长风极尽嘲讽。 常无欲不为所动,继续修炼。 “你夺我的灵根不就是想要给这个女人吗好那我就杀死她,怎么杀她呢像我师姐,我先弄瞎她一双眼睛好不好” 常无欲眉头不动。 而下一秒,常无欲只觉眼前一变,全长风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一手拽着闻和的长发,一手拿着锋锐小刀,眼中冒着狠厉的光芒在闻和的眼前比划,他嘴角狞笑着,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被他拽住头发的闻和被迫仰着头,泪光莹莹跌坐在地上,面露痛苦恐惧,朝着常无欲望来。 “无欲,救救我,无欲救救我” 饶是常无欲知道是假的,心头也不禁一跳。 而仿佛察觉到他的懦弱,全长风狰狞的笑着,毫无征兆的,手中的刀刃狠狠的朝着温和的眼睛刺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惨叫声响起,闻和的眼球被挑掉,啪嗒一声摔在地板上,她空洞的眼眶鲜血不断的流出,凄厉的叫着他的名字,“无欲” 常无欲的运功路线不禁紊乱了瞬间。 然而面前的场景还在继续,全长风的刀刃挪到闻和的脖颈,仿佛要看临死之人最后的挣扎一般,刀尖缓缓的从她脖颈中的气管捅了进去。 “好疼吧痛到话都说不出来吧”全长风还在快意的低语着。 “够了” 明知道是假的,常无欲也看不下去了,他睁开眼睛,停止了功法的运行。 强行停止余劲传来,常无欲闷哼一声,吐了一口淤血。 常无欲擦了擦嘴角,眼神微冷。 是夺造诀,那写十八天书的家伙,书中从来没有说过,施展夺造诀之时,会将他人的魔力一起夺过来。他本来以为是全长风灵根之上的魔力让他经脉刺痛,却没想是夺造诀在他夺取灵根之时,将全长风的魔力夺走了。 他就说用灵力修炼夺造诀时有那里不对,夺造诀是魔修的功法,他在无意识中修炼了魔修功法。 不仅如此,就算后来他有意识的不再修炼,甚至会消除它,可是这夺造诀霸道至极,不仅无法消除,甚至还会自主修炼,夺取空气中的魔力。 有的时候,那些储存在他体内的魔力还会如今日这般,仿佛不满与它共存的灵力,扰乱他灵力的修行。 可恶 现在无法修炼,常无欲索性也就不再修炼,走出了静室,欲到外面练剑,泄一泄心头的恶气。 他推开门,刚走出静室,白院中伺候的仆人便连忙迎上,道“少爷,昨天天眉真人的童子过来了,说是让您修炼过后过去一趟,天眉真人似有要事要与少爷相商。” “我知道了。”常无欲紧皱的眉头微松,冷着脸走了。 仆人恭敬的送走常无欲,直到常无欲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松了口气。 前两年常少爷还很温和,仆人有的时候还敢在他面前开两句玩笑,但是最近两年,常少爷周围的气场越发冰冷,光是站在他面前说话都要提起勇气。 其实常少爷没怎么惩罚他们,但是不知怎的,有的时候见他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他们的心瞬间就提起来了,仿佛下一秒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般。 该是说少爷长大了,变得有威严了吗 仆人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不知道仆人对自己印象的改变,常无欲来到了天眉真人的住处,拜见师父后,他直入主题,问道“不知师父唤无欲前来所为何事” 天眉真人叹了口气道“前些时日,我卜了一卦,发现世俗界似乎出了一些变动,卦象与之前完全不同了,魔界与世俗界的壁垒大面积破碎,魔修开始频繁活动,甚至连妖魔都出现了。所以特地叫你前来,与其他门派之人前去歼灭作恶妖魔,我与其他掌门真人商议,看能不能从新竖起壁垒。” 几百年前,妖魔横行,世俗界苦不堪言,仙人们在西边建立起壁垒,阻拦了大部分的妖魔与魔修,至此才换来百年和平,现在壁垒竟然破碎了。 常无欲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立即应下,“我知道了师父,徒儿这就下去准备。” 天眉真人微微颔首,道“三日后,你和其他门派之人在群州据点汇合便可,切记汇合之前,不要单独行动。” “是,师父。”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报恩 得到天眉真人的消息后,常无欲本想立即出发, 但是想了想, 妖魔横行,他不放心闻和独自一人在外, 还是先将闻和与晚墨接回了青阳山。 将闻和接过来时,他给闻和变换了面容。虽然闻和不清楚,但是他却明白,修真界根本就没有什么能让人拥有灵根的宝物,如果闻和以原本的面目出现在青阳山,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所以只能委屈闻和了。 “委屈你了, 我都安排好了, 这段时间你待在青阳山, 晚墨会照顾你的。”常无欲道。 “不用担心我, 你只要平安归来就好。”闻和道。 常无欲知道事有轻重缓急, 简单的话别后,便御剑离开了。 时隔三年,闻和又从新回到了这里。院中的仆人换了新的面孔, 他们虽然并不知道常无欲带来的人是谁,但是都按照常无欲的吩咐,对闻和和晚墨万分恭敬。 闻和住在哪里都没差,每日修炼,绣花, 让晚墨打听下常无欲的近况, 日子缓慢又无聊。 而和她平缓的时间不同, 青阳山内的气氛倒是紧张起来。壁垒突然破碎,这对修真界来说可是一件大事情,青阳山大半的弟子都被派出去除魔了,只剩下小半的弟子守在青阳山。 留下的弟子多半都是实力不济或是镇守后方之人,他们也知道世道即将乱起来,人人自危,每日都牟足了劲修炼。 日子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这日,晚墨照例走出小院前去厨房做饭。 食物的酸甜苦辣大概是除了痛之外,闻和唯一能有的感触的存在,所以即便修炼了,她也戒除不了吃饭的习惯。 之前在世俗界时,他们请的是世俗界有名的师傅,现在青阳山,就是晚墨负责了。 晚墨走在走廊间,刚转了一弯,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她面前,顿时怔住了“宋师兄” “晚墨你”怎会在这里 迎面走来的人正是宋良骥,他惊讶的看向晚墨,而后,他心中微动,似有了悟。 自从他发现了常师兄的秘密后,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后来也去了那处院子几次,好几次,他都看出晚墨从院子里出来。 晚墨是当初被常师兄选来照顾闻和公主的外门弟子,晚墨出现在哪里,世俗别院之人到底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许是他不想彻底见到真相,看到晚墨之后,宋良骥便没有再过去了。 而此时晚墨出现在师兄的白院中,难道闻和公主过来了。 师兄临走之前,将闻和公主接了过来 宋良骥想到了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小师妹嚷嚷着非说常师兄的宅院来了陌生的女人,因为常师兄最近几年不与师妹亲近,平时都不让她进入宅院,小师妹这才拜托他前来看看。 他本以为是很小师妹无聊的猜想,却没想到,常师兄的地方真有人,而且还不是别人。 晚墨看着宋良骥锐利的,仿佛要已经把她看透的神色,心中复杂万分 闻和忽然感觉自己的日常有了些许变化,每日的晚膳变得精致,水果的份额变多甚至一些晚墨根本打听不到的关于常无欲的消息,晚墨有时也会讲给她听。 第一次听到晚墨说时,闻和动作一顿,看向了她。 晚墨最近又换了新的衣衫,耳朵上坠的耳坠也不是以前爱用的那副,反而换了一个她从未见的款式,头上的发钗,以及突然上起妆容的脸庞。 闻和后知后觉,难道晚墨有心仪之人了吗 这是人之常情,常无欲了然,却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只是有一日,闻和前往仙鹤居住的地方与常无欲送信,回来的途中看到晚墨匆忙向一处偏僻的院落走去,闻和正欲叫晚墨,突然看到院落的梨树下站着一位男子。 晚墨熟门熟路的走上前,低声与对方说着什么。 两人姿态亲昵,面容带笑。 闻和顿时想到了晚墨最近的反常,猜测这大概就是她喜欢的人。 闻和没有打扰晚墨,转身正欲离开,突然,耳边,晚墨的声音从远处幽幽传来。 “宋师兄,最近你谢谢对闻姑娘的照顾,只是不知道常师兄回来,我要不要将此事告诉他” 对闻姑娘的照顾 闻和离开的脚步顿住了,神色莫名,不明白怎么会牵扯到她 只听那被闻和称呼的宋师兄回道“你不用告诉他,此事我就当做不知,免得他心生烦忧。” “是。”晚墨干脆的应道。 紧接着,两人便不再提及这个话题,又说了一些其他的话,主要就是晚墨请教那位宋师兄修炼上的问题,宋师兄很温柔的回复她。 他们如此聊了一会,晚墨见时间大概差不多了,行了礼,便离开了。 闻和将他们的话听入耳中,晚墨擅自将她与常无欲的事情告诉他人,这位宋师兄的目的又是什么会不会对常无欲有害 闻和皱眉,见晚墨已经离开,心中思索,转身也欲离开,而刚转过身,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闻和一不留神,差点撞上。 她连忙后退了一步,站稳脚跟,仔细望去,发现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树下的宋师兄,那位和常无欲一起将她从闻国接回来的宋良骥。 常无欲的师弟。 闻和正想着如何应对,面前宋良骥看到她的脸,带笑的神色逐渐消失,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你你竟然有灵根” 刚才宋良骥便于晚墨讨论她,此时见他又这样说,定是认出她了。 不过闻和却觉得他的态度惊讶的有些过分,敏锐的询问道“灵根怎么了” 傍晚,闻和坐在圆凳之上,身影一半隐藏在房间的阴影中,一半笼罩在夕阳夕下最后余光里,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桌子上的洗髓石。 思绪纷杂。 三个时辰前。 闻和询问道“灵根怎么了” 对面的男人仿佛察觉到什么,变了变神色,微笑道“不,只是你突然有了灵根,我有些惊讶而已。” 闻和仔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纵使他掩饰的很好,但是闻和还是看出来了,他在撒谎。 不会撒谎的人撒起来谎来天衣无缝,喜欢撒谎的人却处处留着破绽。 闻和没有再追问灵根的事情,她被发现了,索性也就坦诚道“你知道我是谁,又帮助我和晚墨,是晚墨告诉你的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宋良骥不成想这么凑巧被闻和听见了,苦笑道“我从不曾想做什么我只是不小心看到师兄前往俗世,又在哪里看见晚墨,便隐约猜测到师兄所做的事情,前几日我在院内遇到晚墨,推断出你大概也在。我不想让这件事情暴露,让师兄为难,所以就帮你们遮掩了一番,你莫要怪罪晚墨,都是我让她不要告诉你。” “是吗”闻和轻声回答,仿佛只是随口一答,又好像真的有点疑问。 她看向了宋良骥的眼睛。 宋良骥对视上,心中不禁微微一颤,闻和的眼睛清澈见底,里面清晰的映着他的面容,仿佛要看到他的心中去,将他的谎话看的清清楚楚。 “是的。”宋良骥维持着微笑,勉强直视着闻和,道“等师兄回来,我会亲自与他说这件事情。” “我相信你的,只不过我和无欲的事情比较特殊,还是希望你不要往外传。”闻和道。 “这是自然。” 闻和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就先行离开了,宋师弟随意。” “是,闻姑娘慢走。” 闻和转过身,脸上的微笑慢慢淡去,说什么帮忙遮掩,那种眼神,她在瑞阳王身上看到过,在章言身上看到过,也在常无欲身上看到过。 现在,这种眼神又在这位宋师弟眼中见到了。 不过闻和虽然大致猜到宋良骥的想法,但是看他的模样似乎也不打算做什么,所以闻和也就没有没有挑明,而是先稳住了宋良骥,毕竟她也不是宋良骥的对手。 稳到等常无欲回来再说。 回去的路途中,思考着这一连串事情发生的闻和又想起了当宋良骥得知她有灵根时,那震惊到不可思议的神色。 灵根的事情当年她疑惑过,本以为是一件对常无欲来说也十分贵重的宝物,周围没有人能为她解答,时间长了,她便不在意了。 因为没有感情的原因,她本就不是深究的性格。 后来她发现那东西并不能为她带来感情,心想如果她拥有灵根便要耽误常无欲飞升的时间,也增加她报恩的时间,便偷偷装作掉落,将其仍在了花园中的湖水中,但是常无欲却为她找了回来,并在一个月后告诉她,她拥有灵根了。 木已成舟,闻和也不再多做什么。 但是今日看宋良骥的表情,她心中又想起了当年的蹊跷之处。 现在周围可不止晚墨一个修士了,闻和想了想,去白院的书阁中查阅了一番。 她发现在任何一本书上都不曾提及让无灵根之人获得灵根的物品。 反倒是在一本宝物志上,看到与她所佩戴的石头一模一样的洗髓石。 洗髓石,可以让人修炼的资质进化,一个字都不曾提过,可以让人拥有灵根。 常无欲,真会撒谎。 而后,她换了身朴素的衣物,又问了问不在她跟前伺候的,在其他地方的仆人,仆人听到她的问题,全都笑话她异想天开。 “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可以让人拥有灵根的方法,你别痴心妄想了。” “是的,是的。”另外一名仆人附和道“就算有那种方法,也是邪修魔修的手段。” 邪修,魔修。 夕阳西下,闻和坐在桌子前,整个人如雕塑般看着眼前的洗髓石,考虑着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不可能的,按照常无欲的性格,怎么可能使用邪修魔修的手段。 可是,那她身上的灵根又是怎么来的 不知道。 平时那样温和自若的常无欲,究竟是怎么知道可以拥有灵根的方法,又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做到这种事情的呢 闻和不知道,她只是第一次怀疑,她真的是在报恩了吗 为什么常无欲执念越来越重了呢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不完美 夕阳缓缓落下山,带走了最后一丝光明, 夜晚到来, 晚墨什么都不知道,如往常一般走了进来, 见房间还暗着,她顺势打开灵灯,道“今天都那么晚了,姑娘怎么还没有点灯啊” 幽幽的灯光亮起,晚墨没有得到回应,转头看向了闻和。 闻和坐在圆凳上, 神色漠然的看着她, 问道“今天你去哪了” 晚墨从未见过这样的闻和。 她终于察觉到了空气中的不对劲, 心中微紧, 回道“我能去哪里, 不过是修炼去了,姑娘可是饿了,等着急了今天厨房有新送来的灵鸽, 要不今天给姑娘熬点,暖暖胃。” 晚墨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试图缓和气氛。 闻和淡淡道“今日我看到了,你和那位宋师兄。” 晚墨一愣, 掩饰道“是的, 宋师兄是常师兄的师弟, 以前也见过,今天撞见了,多说了两句。” “可是我听见你和他说起我,说什么不会将这事情告诉常师兄。”闻和没有兜圈子,直接道“晚墨,无欲对你也不错,你这算出卖他吗” 闻和的话说得严重,晚墨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她矢口否认道“不,不是,宋师兄那么崇拜常师兄,他不会说出去的。” 闻和逼问道“那你和宋良骥究竟是怎么回事” 晚墨面露犹豫。 “你还是不说难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晚墨睫毛颤抖了两下,垂下了下来,半遮住眼眸,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不,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前两日我遇到了宋师兄,他说他知道你与常师兄的事情,问我你是不是在这里我见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心中惊讶万分,连连否认,可是被他看出了破绽,他一再问我,我便受不住都说了出来,央求他不要泄露。 他说好,说他其实也没有打算说出去,他早就知道了,如若泄露出去早就泄露出去了,他只是不想师兄为难,想为我们遮掩一二。还说,我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他,这件事情就不要告诉你和常师兄知道了,免得你们烦心。我见他说的诚恳,就” 晚墨说到这里,羞愧万分。 闻和接住了她的话茬,道“你见他说的诚恳,就应了他,可是晚墨,你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宋良骥是谁怎么他说你就应了” 晚墨黯然道“宋师兄便是当年带我回青阳山之人。” 她出生迈国的小村庄内,有三个姐姐,一个弟弟。 世俗界,越穷的人生活得越难,她家里的孩子多,粮食少,每年都紧巴巴的过日子,那一年大旱,她作为家中最小的女孩也是被父母最先放弃的人,她饿的快要死了,于是忍不住抢了弟弟的红薯,结果被父亲发现,按在地上被打得半死。 是宋师兄突然出现将她救了下来,明明只比他高半个脑袋,却是和她完全不同的人,笑着告诉她,以后再不用担心挨饿了。 她的人生是遇到宋师兄才开始改变的。 晚墨想到这里,心中的惶恐反倒消失了,走到闻和跟前,屈膝行了一个大礼,道“姑娘,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但是我知道常师兄和宋师兄感情极好,宋师兄一定不会泄露出去,所以才听了他的话,晚墨认罚,只希望姑娘不要生气。”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如宋良骥所说,他只是帮忙遮掩,就是说到常师兄哪里,到时她只要说自己不想烦忧姑娘,想等常师兄回来在与他商议也一样。 只是宋师兄 想到宋良骥,晚墨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不再多想,镇定了下来。 没关系的,世界上又谁能像她一样一直注视着宋师兄,明白他隐藏的所有心思呢。 晚墨虽然说是常无欲带过来照顾生活起居的人,但是她也算的上常无欲的师妹,所以常无欲和闻和从未把她当做仆人,也从未让她行过礼。 此时见她行礼,便知是她真低下了头,真心认错。闻和见晚墨行礼不起,站了起来,搀扶起了她。 晚墨顺着闻和的力道站了起来,面露感谢之色,“谢谢姑娘。” 闻和摇了摇头,“不,这件事情没有过去,我不打你,也不罚你,甚至我可以不说我看到的事情,让你主动将这件事告诉常无欲。” 她看着晚墨疑惑的神色,直视她的眼睛,“但是你要将常无欲瞒着我的事情告诉我,比如说,灵根的事情” 晚墨心头猛跳,脸上的血色都下去不少,她挤出笑来,道“常师兄哪里有瞒着姑娘的事情,只要你问,常师兄定会都告诉你,灵根的事情姑娘不是知道吗当年一个高人给常师兄的” 她语气坚决,对于这种事情站在谁哪里,她最清楚不过了,如果让常师兄知道她隐瞒姑娘,可能也只是离开就罢了,但是灵根的事情不能乱说。 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闻和紧紧攥住她的手臂,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道“晚墨,话要考虑清楚再说,我知道,你觉得你和宋师兄的事情不算什么,常无欲不会追究,但是你知道,常无欲喜欢我。” 她凑到晚墨的耳边,轻声道“你说,如果我说讨厌你,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常无欲还会让你出现在我面前吗” 晚墨蓦然瞪大了眼睛。 闻和的余光盯着她,看到她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起,道“不,只要我说了,他就不会让你出现在我面前,你会永远的离开青阳山,如果无欲对你还有几分怜悯,或许会为你找个安身之处,但那估计也只是俗世,你的修行之路大概就要断送了,这个结果倒也罢了。” 闻和的声音骤然低沉,“可是若是我说,晚墨好可怕,晚墨想杀了我,晚墨想要毒害我你觉得常无欲是相信你的话,还是相信我的话” 耳边的声音仿佛恶魔的低吟,晚墨脸上的血色都褪了下去,她退后了一步,惊疑的看向闻和,还是那样的脸庞,还是那样带着淡淡温柔的脸庞,那些话简直就不像是她说出来的。 “你你不会做。” 闻和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如果你告诉我,我当然不会这样做,但是你不肯对我说实话,我又只能如此了,真是令人伤心,我明明那么喜欢晚墨。” 闻和松开晚墨的手臂,露出伤心的神色,而哭着哭着,又露出了笑,她漂亮的面容仿佛带着一张精妙绝伦的面具,谁也不知道她下一个是什么面孔。 晚墨仿佛第一次认识闻和,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闻和看到晚墨的神色,问道“难道你现在还觉得我不会做这种事情吗还是觉得常无欲不会相信我” 晚墨不知道,闻和究竟会不会做。 但是常师兄,如果是三年前的他,她相信常师兄绝对不会如此偏听偏信,但是这三年,她看到常无欲对闻和的喜欢。 看他都做了什么昏头的事情,与世俗女子在一起,和她成亲,瞒着青阳山的人一年年的跑出来,违背师父和他身后世家对他的期望,甚至连灵根都为她寻来了。 晚墨想着这些年除了面对闻和外,神色越来越冰冷的常无欲,是的,她确定,常无欲会相信闻和的话,他会相信的,就算不信,他拒绝不了闻和。 她颓丧下来,满心挫败,吐出了一浊气,“好,我告诉你。” 闻和满意的露出了往日温柔的笑了笑,伸手为晚墨顺了顺她额前的碎发,道“晚墨,你做了一个聪明的选择,不过你最好不要骗我。” 冰凉的指尖划过额头,晚墨只觉讽刺,她平时自觉聪明,高高俯视着天真的闻和,羡慕她的美丽,又哀叹她的可悲,可是真正可悲的却是她,她连一个一起生活了三年的人都看不透。 晚墨道“我不会骗你。” “那就好。”闻和侧眸,目光落到了桌椅上的吊坠上,道“第一件事情,常无欲送给我的吊坠到底是什么东西” 晚墨随着闻和的目光望过去,老老实实道“是洗髓石,佩戴可以使修行者的资质优化,据说是常师兄在门派大比上获得的。” “这么说,这根本就不是可以让拥有灵根的宝物。” “是的。” “那我的灵根是怎么来的” “我也不知道,三年前,常师兄突然回来,便告诉了我可以帮你获得灵根,让我不要说漏嘴,紧接着三天后,你便拥有了灵根。” 三天后就拥有了灵根,闻和想到了那三天相同的梦,想到了那时骤然变得不一样的世界,原来那并不是石头的作用,而是那时她就已经拥有灵根了。 闻和神色不变,目光依旧落在身上,又似乎想着什么,幽幽问道“那你说,不是这个吊坠让我拥有的灵根,那是什么让我拥有的灵根” 晚墨神色露出些许慌张,抿紧了唇,不再说话。 这些年,她也猜测过,但是正道哪里有什么可以让普通人获得灵根的方法,再联想到常师兄这些年突然转变的性格,晚墨隐隐猜测到,却不敢深想,只是安慰自己常师兄还是常师兄,只是性格有些变了而已。 闻和也没有计较晚墨的不回答,她问道“无欲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吗” 晚墨摇了摇头,“没有了,我一直跟姑娘在一起,知道并不比姑娘多。” 闻和若有所思,挥了挥手,“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晚墨如蒙大赦,连忙退了下去,然而在离开时,她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闻和,犹豫道“那关于宋师兄的事情” “看在你没有和宋良骥说我有灵根的份上,我会让你亲自将这次的事情告诉常无欲。” “是,谢谢姑娘。”晚墨松了口气,忙走了出去。 闻和慢慢走到了桌子前,眸色微深,静静的思考晚墨的话,她的灵根很有可能是常无欲通过非正常手段得到的。 她很清楚常无欲,他从小就是天才,周围的环境太好了,看到的一切都是光明的地方,如果是非正常的手段,这件事情一定会成为他的心结,亦或者对他产生很大的影响。 她不在意常无欲是好是坏,只是他的身份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要报恩的恩人,怎么能因为她陷入糟糕的事件呢 所以她必须要明白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将这件事情撕开,让常无欲解开心结,最后离开。 她一开始就错了。 没有感情,再怎么伪装也不是人类,她怎么忘记了,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存在,错误的预估了人心,她觉得她能控制,结果却造成现在这副状况。 她应该记住教训,报恩根本就不能用这种方式去报答。 而且,作为以前没有灵根的人,再次出现却拥有了灵根,并且和常无欲牵扯在一起。 她就是常无欲的黑点,完美的常无欲不完美的地方,所以解决这件事后,她必须要离开。 闻和坐了下来,从新将洗髓石带上,脑海中不断思虑着最周全的办法。 时光荏苒,春去秋来,在闻和外出除魔的常无欲回来了,然而闻和还未来得及行动,一个消息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 常无欲受伤了,丹田废裂,经脉尽碎,无法修行。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知错 闻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呆住了,前去除魔的人不知何几, 大多数人都安安全全的回来了, 为何常无欲会受伤这样重的伤 这个消息在青阳山议论纷纷,闻和让晚墨出去打听, 听与常无欲随行的弟子说,确实是真的,常无欲浑身是血的被带了回来,一回来就被送到了天眉真人地方,让其疗伤,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再问具体怎么回事, 便都摇头不语了。 闻和听到晚墨的回话, 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她的身份特殊, 不便前去探望, 只得一日日在院中等待, 而在半个月后,常无欲终于回来了。 他似乎真的受了很重的伤,被天眉真人的童子搀扶着, 回到了房内。 闻和没有第一时间上去,只是跟在一众杂役弟子的后面,进了房间。 天眉真人的童子将常无欲扶到房间的软塌之上,又将他的鸿光放在了房内的桌上,而后齐齐对常无欲行了一礼, 安抚道“常师兄请勿担心, 师父一定会为您寻得重塑经脉和丹田的灵植, 师兄只需好好在此休息。” “我知道了,劳烦你们了。”常无欲道。 “怎能是劳烦,我们做这些是理所应当的,常师兄折煞我们了。”童子们诚惶诚恐道,而后又嘱咐了仆人一番,要他们好好照顾常无欲,这才告退了。 等待童子离开后,常无欲将目光放到了杂役弟子后面的闻和身上,他面上带了笑意,仿若之前那般,温柔的唤道“阿和,过来。” 仆人们见状,皆退了出去。 闻和走到了常无欲的跟前,仔细的看着许久未见的常无欲。 他瘦了很多,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而除此之外最明显的变化是他脸上斑驳的红线,从额角斜跨到脸颊,两侧皆有,线条纤直,带着莫名的规律。 闻和沉默坐到他的软塌前,攥住了常无欲的手。 往日温暖的手也有些冰凉。 常无欲反握住了闻和的手,他也仔仔细细的看着闻和,见她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脸上的神色才轻缓下来,轻声问道“我离开这段时间,你可还好吃的还惯吗好像瘦了” 常无欲说着,忍不住伸出了另一只手,欲为她整理额头凌乱的发,好将她看的更加清楚。 闻和抬起手,攥住了常无欲的另一只手,眼含泪光,“现在是说问我这个的时候的吗难道不是该我问你吗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吃的还好吗住的还好吗你为何瘦了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的回来吗” “我”常无欲为闻和拭去眼泪,想说什么些什么,但回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恍若隔世,黯然的垂下了眼眸,道“对不起,” 眼前的常无欲依旧微笑着,但是她看出来了,他眼中锐色没有了,他仿佛被打垮的战士,可以笑,可以哭,但是他丧失了前进的方向,他在迷茫。 闻和见状,捧住常无欲的脸颊,不让他的眼睛垂下去,她道“我不要对不起,那童子不是说了吗天眉真人会帮你找到重塑丹田和经脉的药物,你会好的,你要相信自己。” 常无欲看着闻和的眼睛,她漂亮的眼眸中满是认真,其中全然是对自己的信任。当年这双令他的心为之颤抖的双眸,如今与之注视,依旧可以唤起他心头滚烫的感情。 为闻和做的事情,他不后悔,只是明明当时能有更好的办法,他却偏偏选择了最坏的方式。 常无欲满心茫然,道“如果如果我做了一件错事,极大的错事,我该怎么” 闻和若有所思,常无欲说的是灵根的事情吗 但是不管如何,闻和道“做错了,改过来就好,世上不是有一句话叫做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吗而且,你不是一个人,就算你做错的了事情,这些事情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 常无欲会做那种事情是因为她,她自然也要承担一份责任。 “改了就好”常无欲攥住了闻和的手腕,将脸埋在她的手心中,心中苦涩,思绪回到了十天前。 五个月前,他奉师父的命令前往壁垒破碎区域除魔,与众门派的弟子汇合和后,便一路向西而行,清理路上所遇的妖魔。对他来说,那些妖魔根本就不是问题,可是壁垒一一碎裂,那些妖魔游荡人间,除也除不尽。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和其他门派的弟子遇到了一位修行不俗的魔修,从他的口中得知,壁垒乃是仙人的屏障,一般之物根本不可能使其破碎,而壁垒破碎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第三年前九难剑封印突然开启原因。 那九难剑乃是上一任魔君所炼制,可自主吸收周围的魔力,威力巨大,在九难剑的帮助下,仙人的壁垒才被魔修破坏了。 壁垒分割开世俗界和修仙界,绵延数百万里,单独将魔界圈入其中。听那魔修说,因为魔修们不能完全驾驭九难剑,所以他们能破坏的范围不大。 而范围不大,就一一前去破坏,现在当初破坏壁垒的魔修计凌还拿着九难剑到处开口子,而他们出来,便是为了寻找夺造诀。 夺造诀,常无欲对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一听心中大惊,便又细细问了问。 那夺造诀和九难剑出自同一人之手,是上一任魔尊所著所炼,它们两个的封印相辅相成,一方解开了,另一方就会自动解开。 三年前,九难剑封印突然开启,一定是有人找到了并解开了被魔尊隐藏的夺造诀。 夺造诀乃是他们魔界的修炼圣经,能解开者必定得到了魔尊的承认,而解开之人便是他们下一任的魔尊,所以他们才出来寻之。 常无欲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天旋地转。 怎么可能竟然是他,他才是破坏壁垒的罪魁祸首。 将所有的事情问清楚后,常无欲一剑将魔修杀了,浑浑噩噩半响,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必须要将拿着九难剑的魔修杀了,从新封印九难剑,他知道解开的方法,一定也会封印的方法。 这是他惹的祸,他一定要解决。 固执的抱着这个念头,常无欲一路寻找计凌,奔波了三个月,终于,在一处壁垒出,他找到了计凌。 天地变色,骤风烈烈。 壁垒处,那魔修计凌手持九难剑,狂妄大笑,与三位掌门战了旗鼓相当,周围围了一圈弟子,御剑为阵,为三位掌门阻拦魔毒。 常无欲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御剑停下,正与相助,然而下一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计凌的九难剑从他手中脱手,嗖的一声向他胸口飞来。 常无欲一惊,御剑躲开,可是那就九难剑更快,转了个弯,直接飞入了他的体内。 常无欲措手不及,三位掌门和计凌也惊住了。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多说什么,便感觉九难剑进入他的体内,迅速与他体内的魔力融为了一体,不断吞噬他的灵力。 灵力控制不住,常无欲差点从剑刃上掉了下来。 耳边只听见计凌爆发出一阵畅快的笑意,径直向他冲来,欲将他带走,幸好掌门们挡住了计凌。 再之后,九难剑的来到让他体内的魔力不断的膨胀,常无欲颤颤巍巍地御剑落到地面,知道这样下去,他体内的灵力被彻底吞噬完,他也就成为魔修了。 当下立断,常无欲直接用自己灵力震碎了的经脉与丹田,阻挡住了另外一边魔力的侵蚀。 最后,他就被送回来了,师父与众位掌门封印住了在他体内蠢蠢欲动的九难剑。 师父说,不必担心,他会让他恢复的。 常无欲知道,是,修补丹田有昊天石,修复经脉有苍云草,可是修复好了,能驱逐九难剑的有什么 没有九难剑连仙人的壁垒都破坏,锐利无比。 更不说,他体内还有霸道的夺造诀,连灵力都可以吞噬,又有什么能驱逐 九难剑与夺造诀相辅相成,九难剑当时大概就是被自己体内的夺造魔力吸引,才进入了他的体内,如果修复好经脉,他抵挡不了魔力的膨胀,他会成为一位魔修。 而他不愿成为魔修,唯有放弃修炼。 他又自小修炼,这是他从小到大唯一会做的事情,一直以来的人生目标,不知不觉,已经占据了生活的大半。 突然叫他不去修炼,他又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常无欲将所有的事情想得明明,却不知自己该如何做了。 他茫然,他攥着闻和的手,问道“如果如果我做了一件错事,极大的错事,我该怎么吧” 闻和看着他,眼中他仿佛还是曾经的他,满心的信任,温柔的,包容的道“做错了,改过来就好,世上不是有一句话叫做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吗而且,你不是一个人,就算你做错的了事情,这些事情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的。” 是,一切的源头又是他,他难道为了自己欲望,还要一错再错吗 常无欲攥着闻和的手腕,属于闻和的温暖从他的脸颊传来,他道“改了就好是,改了就好。” 不过是无法修行了而已,他还有阿和。 常无欲冲闻和笑了笑,眉眼一如既往柔软,“谢谢阿和,帮了我大忙了。” 闻和看着常无欲柔软到让人感到悲伤的笑,上前搂住了他的脖颈,抱住了他,“我会陪着你的,无欲,一切都会好的。” 常无欲回抱着闻和,重复道“是,一切都会好的。” 闻和轻轻抚着常无欲的后背,无声的陪伴着他,静静的安慰他。 算了,怎么能这个时候再说灵根的事情,怎么能这个时候离开他,等无欲好起来,再处理灵根的事情。 第30章 第三十章 养病 回来后,常无欲开始了养病的生活, 日日躺在屋中, 药园的掌事给他开了药,嘱咐仆人每日煎熬, 喂他喝下去。 闻和伺候在常无欲身边,担负起了监督的责任。 然而常无欲喝了一段时间,除了不让人搀扶着可以自己行走了之外,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重要的伤势一点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这也就罢了,最难受的是他体内的魔气。 天眉真人说, 常无欲是先天灵根, 虽然他不能修炼, 无法提升修为了, 但是这种绝佳的资质还会自动吸收四周的灵力, 这些灵力大多都会逸散,却有些也存储在她还未断裂的经脉中,而九难剑的存在, 使那经脉无时无刻不充斥魔气。 灵气进去,与魔气排斥,会让人产生巨大的痛苦。 往日,常无欲这项绝佳的天资,此时却成了他痛苦的来源。 之前, 天眉真人每次来为常无欲治疗时, 闻和身份特殊, 怕被天眉真人看出端倪,连累常无欲,都会避开,所以从未听过这种事情,后来,她从晚墨哪里得知,便找了一只琵琶。 于是,这一日常无欲醒来,看见闻和手握琵琶坐在他软塌前不远处,他疑道“怎么忽然想到弹奏琵琶了” 闻和道:“只是怕你屋中烦闷,想学会了弹给你听。” 说着,闻和抱着琵琶,生疏的上面拨弄了两下,悠扬缠绵的声音响了两声,打着颤又消散了。 前车之鉴,闻和特地派晚墨仔细问了问,是否还有其他要注意的地方,听说魔气都带着负面的情绪,沾染者心性都会被影响,闻和想到常无欲现在的状况,便找了一个琵琶来。 她记得书阁内极有一本清心琵琶曲谱,她正好可以学一学,每日为常无欲弹奏,缓和他的情绪。 常无欲不知道闻和心中的想法,只当她喜欢,当即让仆人找了个老师给她。 闻和仔细的学了,没有多长时间,房间内断断续续的小调就连成了一片,每日午后,房间内总会响起悠扬的曲调。 而闻和的目的也达到了,每日常无欲听到闻和的琵琶,心中都会平静许多。 眨眼睛,一两个月的时间,冬日又来了,常无欲的衣物厚了少许。 早晨两人用膳后,对坐下棋,突然发现了常无欲手腕上略厚的衣物,因为他年少修为便已了得,周身寒风不入,就是在冬天也只是一层春衣,仙气飘飘。 今年受了伤,他修为不在,自然穿厚了。 闻和的目光在他的厚衣服上看了两眼,常无欲发现,心中了然,不知怎么想到了以前初冬曾在水中嬉戏的锦鲤,那一抹艳红若隐若现,灵动俏丽,当时他只觉得好看,现在想来,却不知道鱼儿会不会冷。 常无欲早已经接受了自己不再修炼的事实,但是每每想起,还会有几分黯然。 闻和见他神色间闪过一丝失落,忽然笑了一声,道“无欲,你眼睛上有一个东西” 常无欲微愣,摸了摸眼睛。 闻和摇了摇头,“不对。” 常无欲狐疑,又试探的摸了摸另外一只眼睛。 闻和再次摇了摇头,站起来,身体越过桌子上,伸手探向他的眼睛,想帮他亲自擦去眼睛的东西。 常无欲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眼睛上预想的触觉没有来到,他的脸颊一软,温热的吻在脸颊稍触即逝。 常无欲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闻和。 闻和已经坐会了原位,笑着看向了常无欲,道“让一子可否” 常无欲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刚才心中的伤感早已消失的无踪无际,道“然。” 常无欲让了一子,两人又下了起来,即使途中常无欲不止让了一次两次,闻和还是败得彻彻底底。 常无欲道“你这棋艺也是该练练了。” 闻和笑了笑没有说话,她没有输赢的感应,赢了输了对她来说都是一样,不想打胜仗的将军又怎么能赢得了战斗呢 当然,常无欲技术好,她技术差也是真的。 闻和将棋盘上的黑子捡回棋盒,道“再来一局,这一次我定会赢你。” “这句话你都说了不知多少回了。”常无欲摇头,只是口中这么说,手上却老实的捡着棋子。 两人正说笑着,忽然晚墨走了进来,道“常师兄,闻姑娘,宋师兄来了。” 晚墨说完,宋良骥已经从门外进来了。 他走进房内,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与常无欲对奕的闻和,初冬时节,她穿着一身水红色的春装,肌肤赛雪,明媚皓齿,即使脸上面具遮住了她的面容,一双眼睛波光流转,笑语盈盈的望过来,依旧明媚动人。 宋良骥他对上闻和的目光,只觉霎那间,他眼中,世界的色彩都不一样了。 他的心颤了颤,佯装自然地挪开了目光,看向常无欲的方向,唤道“师兄。” 而后,他才将再次将目光移到闻和身上,道“闻姑娘好。” 闻和点了点头,含笑不语。 常无欲受伤回来后,宋良骥就找了一个机会将自己知道闻和的事情说给了他听,常无欲惊诧,恳求宋良骥不要泄露出去。 宋良骥自然是答应了,因此每次宋良骥前来时,闻和就不必特地避开他了。 不过闻和知道宋良骥的心思,见他过来,她站了起来,“我去看看药好没好,你们聊。” 她找了一个理由,出去了。 常无欲注视着闻和离开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常无欲才站起,将收拾好的棋盘放到书架上方,一边放置,一边问道“师弟前来找我,可有要事” 宋良骥道“前几日,我和师傅去了弦乐楼。” 常无欲手一颤,道“我都说了,不必师傅再费心了。” 宋良骥道“师傅怎么可能放弃你,只是我与师父前去问了弦乐楼的掌门,他们确实是有一块昊天石,也愿意拿出了帮助你,但是唯一的要求是,希望我们能找到彻底驱逐你体内九难剑的方法,只有能找到,他们就会将昊天石双手奉上。” 常无欲早就猜到了,也并没有失望。反倒说,如果他们将昊天石、苍云草拿过来,炼制修补的丹药给他,他才觉得为难。 他道“没关系,他们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在所难免的,九难剑不驱逐,就算我恢复丹田和经脉也是一位魔修,掌门们怎会愿意。” “师兄你切勿灰心,师父让我告诉你,他一定会找到驱逐九难剑的方法。”宋良骥安慰道。 常无欲道“其实驱不驱逐也没有关系,九难剑在我体内也许还算一件好事。” 这几个月,因为九难剑在常无欲的体内,魔修们没有破坏壁垒的方法了,而破碎的壁垒,在众位掌门接连奔波了三个月下,终于被堵的差不多了,俗世的妖魔减少,事情也算是有了个完美的结局。 且不说九难剑能不能被驱逐,如果真的驱逐出九难剑,再被魔修夺走利用,又是一件祸事。 这也算是有因有果,他造成的因,他结束一切。 宋良骥哑口无言,仔细看向常无欲,他的师兄如今无法修行,如一位凡人般穿着初冬的衣衫,裹得有点可笑。在这样的师兄面前,他再次深刻的认识到,他曾经需要仰望的人,一直追逐的人就这样跌落了。 他虚弱着,脸色苍白着,曾经所有的光环都在一一离他而去。 几乎每一个人知道他的人,几乎每一个人都可以对他投去同情的眼神,说一句,真是可怜。 这几个月来,宋良骥时长来看望常无欲,每次看到他,宋良骥心中就会生出一股复杂的垂怜,他觉得再也不用追逐了师兄了,他解放了,他自由了,但是有的时候,他又觉得师兄怎么可能就这样被打败了,师兄一定会好的。 摇摇晃晃的心思被他隐藏在心中,然而现在看师兄,师兄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怨怼,没有丝毫的抱怨,仿佛命运加诸在他身上的种种不公,全都如阵雨般,终会雨过天晴。 他总是这样洒脱,总是这样坚定,仿佛什么都无法将他打垮,就算落到这种境地了,依旧从容的让人自惭形秽。 衬得他的那些复杂的心思那么丑恶,那么不堪。 “怎么了”常无欲看到宋良骥怔怔注视着他不说话,问道。 “不。”宋良骥回过神,掩饰住自己的情绪,笑道“只是希望师兄不要放弃,如果你不能修行了,闻姑娘怎么办她会伤心的。” 带着莫名的恶意,宋良骥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果然如他所料,他仿若圣人的师兄,在听到闻和的名字后,神色变了变,再也无法做出那种淡定自若的神色。 只是这句话说出口,心中一时畅快的宋良骥而后对自己产生了浓浓的厌恶。 真是难看。 “师兄,九难剑会有驱逐的办法,你不要灰心。”宋良骥艰涩地吐出一句安慰的话,无法面对自己,告辞离开了。 “嗯。”常无欲轻轻应了一声,让宋良骥离开了,只是站在原地的他却心不在焉,垂下的眼眸染上了几分低落。 宋良骥踏出门槛,正好看到闻和远远的走过来,她手里端着一碗中药,迎面走来,看到他,停了下来。 “宋师弟可是要走了” “是。”宋良骥回道。 “你们修士也不用膳,我也就不留你了,无欲喝药的时间马上就要到,我要过去了。”闻和没有和宋良骥多谈,碰到说了两句便要离开。 “师兄用药要紧,闻姑娘过去吧。”宋良骥道。 闻和点了点头,越过他走了过去。 闻和与他擦肩而过,这样的距离便让他忍不住身体僵硬,心跳如擂,他听着后面脚步声越走越远,没有忍住向后看了看,曲折的走廊中,闻和鲜红的背影灼目,渐行渐远,仿若他永远也抓不住的存在。 宋良骥攥紧了手,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负面情绪。 他永远也无法成为师兄那种风光月霁的人,只是为什么为什么师兄总是轻而易举拥有他拼命想有的所有东西。 宋良骥看着闻和,闻和身后跟着晚墨,没忍住回头看了看宋良骥。 她看到宋良骥静静站立在走廊中,他明明也回头望过来,可是看的却不是她,而是她前面的人,他脸上的那种神色她也见了好多遍,即使看不见也能清晰描绘的出来。 静默的,掩藏眼底极深的深情与黯然,就像一个淋雨的孩子,而当他察觉你在看他时,就会重新露出开朗的神色。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袭击 闻和端着药走进屋内,放到常无欲的面前, 抬眸看了看常无欲的神色, 神色淡然,和往常差不多。 “宋师弟过来和你说了什么”闻和问道。 常无欲道“没什么, 只是来看望我一下,看我有没有好一点。” 闻和若有所思,不等她回,常无欲看着桌上散发着苦涩味道的灵药,道“这么快就到了吃药的时间了” “是。”闻和问道“又不想喝了吗” 虽然常无欲平时隐藏的很好,但是闻和能看出来, 常无欲有时候并不想喝药。 “没有。”常无欲摇了摇头, 乖乖地端起药, 一口口慢慢喝下去。 常无欲大概从小就是一个乖宝宝, 就算再不喜欢, 只要是需要做的事情,他都会老老实实的做完,就算不喜欢苦涩的药味, 也做不出逃避似的一口喝完,而是恪守着礼节,慢慢的啜饮完。 等常无欲喝完,闻和从袖口拿出一包饴糖,塞进常无欲的口中。 “奖励。” 这青阳山上没有饴糖, 这闻和让晚墨做的, 实验了好多次, 终于做出了可以入口的糖。 常无欲措不及防的被塞了一口,甜滋滋的滋味瞬间冲淡了口中的苦涩。 并不讨厌。 尤其是面前的闻和笑着问自己“喜欢吗”的时候。 她脸上的笑意,比口中的饴糖更甜。 “嗯。”常无欲轻轻的应声了一声,微微勾起了唇。 闻和见常无欲的心情好多了,让仆人将药碗收走,将琵琶拿过来,断断续续地开始弹奏,学习新的曲子。 常无欲在一旁陪她,时不时的指点两句,一点也不嫌弃闻和弹奏出来的噪音。 两人正学着,忽然晚墨进来了,说小明心过来了。 闻和和常无欲闻言,不再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坐直了身体等待一会到来的小家伙。 在常无欲受伤的这段时间,小明心经常来,不是陪常无欲说话,就是来请教他修炼上的问题,亦或者沉默地帮忙熬药伺候。 闻和也不知道常无欲以前是怎么帮过明心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对常无欲的崇拜和敬佩肉眼可见。 闻和坐在旁边,装作普通的仆人,为常无欲弹奏自己已经练熟的清心曲。 在悠扬的曲中,小明心很快就来了,他快步走进房门,脚步略显急促,神情也有些不安,直到见到常无欲了,神色才轻缓了下来,磕磕巴巴的和常无欲说话。 闻和坐在旁边,听着他左扯一句,右扯一句,小眉头皱着,明明愁的不行,却佯装成成熟的模样,掩饰着,装作无事的说话。 可是毕竟是孩子,心不在焉的,常无欲故意跳了个话题。小明心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自己漏听了,乖乖的认错。 “对不起,常师兄,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常无欲道“没事,不过你有心事是吗如果可以跟我说。” 小明心闻言微怔,随即焦急道“我没有事情,是你的事情,我听说真人回来,却未为你求得昊天石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小明心降低了声音,小心地看了眼常无欲的神色,明显是害怕常无欲伤心。 常无欲一愣,没想到小明心是在为自己担心。 小明心攥紧了手,坚定道“常师兄你放心,我一定努力修炼,以后为你寻找到修补经脉和丹田的灵植,你千万不要灰心。” 九难剑是众魔修的目标,除了常无欲身边的亲近之人和几个掌门知道九难剑在他体内,其他弟子并不知情。 常无欲看着小明心的神色,想起当年的事情,心中一股后怕与愧疚传来,辛亏他当年没有选择摘掉小明新的灵根。 他道“谢谢你,我没有灰心,我相信你。” 有了常无欲的肯定,明心神色愈发坚定了,他甚至没有继续再呆在常无欲这里,急匆匆的告辞,回去修炼了。 闻和看着他的背影,又抬眸看了看常无欲,求用昊天石失败的事情她也知道了,只不过从未在常无欲的面前提起过,此时小明心说出来,她也安慰道“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九难剑再厉害,这个世间一定会有与之相克的东西,我们一一实验,一定会找到的。” 闻和的话确实不错,可是九难剑与夺造诀相辅相成,夺造诀可夺万物生机,就算有与九难剑相克的东西,夺造诀一吞噬,便也没有效果了。 不愧是魔尊,令仙界也忌惮了千年的魔尊。 常无欲看向了闻和,想起了今日宋良骥所说的话。 可是若他放弃了,闻和又该怎么办 是啊,从前闻和没有灵根,如今闻和好不容易有了灵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是他却成了这幅模样,不知道能活多久,也无法保护她,无法与她一起修炼,无法 无法与她说自己放弃的事情。 常无欲垂下眼眸,心中涩然,就算如此,他也想要闻和的百年时光,想让闻和与他走过最后的时间。 闻和奏起琵琶,琵琶悠扬缠绵的声音传来,如溪水一般流过常无欲的心,浇不灭他心中的执着。 闻和学了一下午的琵琶新曲,晚膳后,又监督着常无欲喝了药,夜色沉沉,这才休息。 她宿在常无欲的房中,睡在床榻的里面。 常无欲将她拥入怀中,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长发。 闻和道“睡吧。” “嗯。”常无欲应道,眼眸闭上,佯装睡着的模样,但是脑海还在一直想着该如何与闻和说自己放弃的事情。 常无欲毕竟现在没有灵力了,精神不济,闭着眼睛,想着想着,便慢慢的睡着了。只不过他这一觉睡得也不是很安慰,梦中有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还有闻和的身影。 他在一片闹市之中,闻和背对着他,一直一直往前走,他努力的去追,穿过层层人群,却怎么也追不到。眼见前面的身影马上就要消失在人群中,他着急了,大喊了一声闻和,从喉咙发出的声音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因为是梦境,常无欲的心刚刚放下一些,而后,一股凉意直逼肌肤,他猛地睁开眼睛,只见一位黑衣人站在床前,手中的刀刃正朝着他的胸口狠狠刺下来。 常无欲心中一凛,立即抱着闻和翻身,躲开这次攻击。 可是眼前这人修为明显不俗,常无欲险而又险的躲过,这人的攻击立即就追了上来,如影随形。 常无欲下意识地去唤自己的鸿光,可是断裂的经脉让他闷哼一声,桌上的鸿光颤动了两下,彻底没了动静。 不行,他没有了灵力。 “无欲”同时,怀中闻和被惊醒,出声唤道。 千钧一发,再去想其他办法也没用了,常无欲预测着来人攻击的方向,侧过身体,尽量躲开致命处,挡在了闻和的面前。 闻和突然醒来就被常无欲的鲜血喷了满脸,顾不得擦拭脸上血液,她明白了当前是怎么回事,一言不发,立即唤了鸿光。 三年的时间,闻和的修为已经到了筑基期,可以拥有自己配剑,可是常无欲觉得那些配剑都不好,暂时给闻和用了自己的鸿光练手。 好在闻和与常无欲亲近,鸿光并不排斥被闻和使用。 闻和唤起鸿光,御剑阻拦住来人攻击,将常无欲挡在身后。 来人的修为明显比闻和要高,闻和借鸿光极品灵器的威力能阻挡那人一时,却阻挡不了太长时间,几招下来便已节节败退。 常无欲战斗经验丰富,早已看出趋势,他捂住肩膀的伤势,不断的催动自己体内的灵力,试图帮闻和,可是断裂的经脉抽疼。挤不出可以御剑的灵力。 闻和 锐利的刀芒在空气中闪烁,划过一道又一道的夺命痕迹,常无欲见闻和御剑勉强抵挡住,没一会的时间,灵力便不够用了,她试图将剑刃召回,持剑战斗。然而闻和的战斗经验毕竟不丰富,那人找到机会,一道剑芒飞过,闻和痛呼了一声,手心被刀刃穿透,刀刃的冲力带动她,将她狠狠的拖向地面。 下一秒,那人逼身向前,银白的剑刃在夜色中掠过,刺骨的杀意眨眼即到。 闻和的掌心被小刀穿透,钉在了地上,她痛得冷汗都出来了,可是剧痛之下,她却不敢有丝毫的耽误,忙唤鸿光前来抵挡,但是就算如此,她也知道,来不及了,鸿光过来之前,她可能就要身首异处。 然而预想中的凛冽攻击没有来,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她,湿润的血滴啪嗒啪嗒的砸到她的脸颊。 被抱住的瞬间,突然周遭变得一切安静,激烈的战斗突兀地停了下来。 闻和茫然的抬头去看,只见常无欲攥住袭击者的匕首,她感受到的血正是常无欲手心被割伤的血,而被袭击的人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却已经没有了呼吸。 千钧一发之际,常无欲知道就算用血肉之躯为闻和挡住攻击,他死后闻和一定也会遭遇敌手,他顾不了那么多,催动了体内的夺造诀。 夺造诀可夺万物,这是他第二次使用夺造诀,第一次是夺取邪修的灵根,第二次是夺取眼前这人的性命。 常无欲不知道自己经脉寸断,到底能不能依靠夺造诀阻挡住来人,但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而仿佛也知道现在情况危急,一直被他压制的夺造诀迅速地用九难剑在他体内构架魔力可流通的经脉,在他攥住敌人刀刃的时候,透过刀刃,瞬息夺取了敌人所有的灵力与生机。 仿佛过了一瞬间,又仿佛过了很时间时间。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常无欲剧烈的呼吸着,两三秒后,眼前的敌人已经重重的摔倒在地。 成功了,他们活下来了。 常无欲刚松了口气,忽然,他闷哼了一声,整个人身体弓起,疼痛的倒下。 袭击者是死了,但是他体内的魔力又开始作乱起来。 他的催动夺造诀,让体内沉睡的魔力苏醒,魔力霸道的本性感知到常无欲体内经脉的断裂,想要用九难剑构架经脉侵占所有的地盘。 但是不行,这样下去,他会成为魔修的。 常无欲额头滑下豆大的汗珠,他忍着疼痛,拼命的吸收灵力压制。 “无欲,你怎么了”见敌人刚被解决,闻和刚松了口气,常无欲这边又出了状况,她忍痛拔掉手心的刀刃,连忙扶起常无欲,欲唤人前来,但是她刚把常无欲扶起来,忽然发现自己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正在被常无欲吸走。 她挣扎着怎么也走不了。 “无欲,你”闻和惊道。 闻和的声音响在耳边,常无欲也察觉到了现在的情况,心中一阵慌乱,他竟然在吸收闻和的灵力。 不行,这样下去闻和体内的灵力被吸取完,就会如袭击者一般,被吸走的生命力,最后面向死亡。 怎么办怎么办 慌乱之下,常无欲想不到任何办法,只有不再抵挡魔力,由抗拒变作操控。 澎湃的魔力在体内运转,常无欲勉强控制住魔力的运转,然后切断对闻和的吸取,他忍住疼痛,用力将闻和挥开。 “无欲”闻和的声音还在耳边,可是常无欲没有多余的精力了,被接纳的魔力犹如鱼儿得水,扩张的速度更快了,瞬间连接了他所有断裂的经脉 不行,这样下去他就要成为魔修了。 控制不住了,真的无法控制了,正在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常无欲努力保持最后一丝理智,突然,他的面部一热。 “啊啊啊啊”他痛苦地叫了一声,身体绷紧,又重重地松了下来,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彻底安静了下来。 “无欲,你没事吧”被甩到一旁的闻和问道。 良久,常无欲回答,“没事。” 他满头大汗的喘息着,摸上还在灼烫的面颊。 师傅刻在他身上的封印阵法起了效果,压制住了躁动的九难剑与夺造诀。 片刻后,常无欲彻底压制住体内的魔力,踉跄地站了起来,他想到闻和刚才受了伤,扫视了一眼凌乱的房间,来到闻和身边。 闻和被常无欲甩到了床边,此时正趴在床沿,抓着床单,勉强维持平衡,她面色苍白带着血迹,肌肉因为损失了太多生命力而颤抖着,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而且,闻和抓住被单的手心还在流着血,刀刃在她的手上穿了一个窟窿,血迹几乎都要浸透她手下的被褥了。 常无欲坐到闻和身边,用同样颤抖的手执起闻和的手,拿出玉灵膏为她治疗,想到自己刚才吸取闻和灵力的行为,心中一阵后怕。 “我没事。”闻和见常无欲神色紧绷,知道他是自责,安慰道“我一会打坐修炼半响就好了。” 常无欲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唇,沉默地给闻和涂玉灵膏。 玉灵膏是疗伤的圣药,涂到闻和的手心,她手心狰狞的伤口很快就开始愈合,只是常无欲的神色却并没有她的伤势而缓和,看着闻和疼痛到不由自主颤抖的手,神色越发难看。 闻和见状,转移话题问道“来袭击你的人是谁是魔修吗” 常无欲为闻和包扎好伤口,扶着她坐下,道“我也不知,可能是吧。” 常无欲神色微暗,想到自己杀死袭击者时,吸进体内的不是魔力,而是灵力。他心中微动,让闻和好好休息,自己则是来到了已经死亡的袭击者身边,挑开了来人的面纱。 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常无欲在来人身上搜寻了一番,摸到一个令牌。 青阳山内门弟子的令牌。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坦白 常无欲看到令牌,整个人都不由愣了一下。 青阳山的令牌。 那一瞬间, 他思绪翻转, 不知道到底是隐藏在青阳山的魔修卧底出手了,还是真的有青阳山的人想要他的性命。 是的, 他身体内有着九难剑,不仅是魔修的靶子,在一些有心人的心里,也已经算是半个魔修了。 一些正道之人为了杜绝后患,想要杀死他再正常不过。 只是能知道这件事情,又能驱动修为不俗的弟子行动, 这人必定不是青阳山普通的弟子。 “怎么了”背后, 闻和见常无欲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 出口问道。 常无欲回过神来, 将令牌塞回尸体怀中, 道“没事。” 他怎么就认定了一定是青阳山之人动的手,没准是魔修的卧底呢 他站起来,回眸看向担忧望向他的闻和, 正想宽慰闻和两句,然而目光落到在一番折腾下略显狼狈的闻和身上,他忽然意识到,无论动手的人是魔修还是青阳山的弟子。他这个身怀九难剑的人恐怕一辈子都无法自由的生活了。 正道之人不会让他脱离掌控,魔道之人会寻找他的踪迹, 闻和更是不能待在他的身边。 如果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闻和很有可能会因此丧命。 他会连累闻和, 睡前,常无欲还在满心苦恼该如与闻和说自己已经放弃的事情,但是现在说与不说都不重要了。 “无欲,你到底怎么了”闻和见常无欲站起,神色越来越肃穆,脸色也越来难看,再次出声问道。 常无欲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他说道,然后出门唤来了晚墨与仆人。 晚墨与仆人晕倒在外,许是被下了药,房间中那么大的动静,他们竟然一点都没有听到,睡得昏沉,直到常无欲过来,用解魂草在他们鼻翼间擦过,他们才幽幽转醒。 “我们怎么了”仆人茫然不已。 常无欲没有多说,吩咐晚墨将闻和带到旁边的房间,又让仆人将天眉真人请了过来。 闻和全身无力,被晚墨带到了旁边的房间,慢慢打坐修炼恢复体力。 她打坐了一会,听到旁边房间有人进进出出的声音,又听见了天眉真人的说话声,知道应该是天眉真人来了。 她不好露面,闭上眼睛,继续修炼,恢复失去的灵力与生气。 这一修炼便修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闻和才停止了修炼。 她的灵力已经恢复,但是损失的生气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回复。 她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常无欲的房间。 常无欲正攥住她的手,没有带发冠,往日梳理整齐的头发散下,一缕长发垂落在他眼前,他低垂着眼眸,眼神恍惚,怔怔出神。 安静的侧脸带着几分忧郁,连她醒来了都不知道。 直到她的手微微动了动,常无欲才恍然回神。 “你醒了闻和” 闻和点了点头,道“嗯,我今日听到了,好像天眉真人来了如何,你们可查到了袭击者的身份” 常无欲攥着闻和的手一僵,想到了昨日师傅大发雷霆,查到的消息。 或许背后指使者没想到,他一个经脉断裂之人还有反抗的能力,所以也没有隐藏身份,直接过来了。 虽然没有查到最后指使之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弟子绝不是魔修,而是青阳山的弟子。 想到这里,常无欲没有回答闻和的问题,而是松开了闻和的手,低声道“闻和,你走吧。” 闻和没有等来回答,反而等来了常无欲的这句话,愣了一下。 常无欲不等闻和回答,又道“我体内的九难剑无法驱逐,我会终其一生都会带着九难剑生活,今后也无法修炼了,你有灵根,你的修行之路才刚刚开始,和我在一起只会耽误你,所以你走吧。” 常无欲撇开脑袋,一字一句冷漠地说道,他不敢看向闻和的眼睛说,因为他害怕自己一看闻和就会后悔。 闻和看着常无欲的侧脸,问道“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常无欲攥紧了手,“自然。” “就算我离开后,再也不来看你,与他人在一起结成道侣,这都没有关系吗” 常无欲心被刺痛,抿紧了唇,道“你离开后便自由了,你想怎么做自然自然也是你的自由。” “可是我却不想离开。” 常无欲立即回头看向了闻和,眼神微动又瞬间带上冷漠,道“不行,你不能留在我的身边,我已经安排好了,过些天,我会让人带去弦乐楼修行。” 弦乐楼是女修门派,里面有很多女修,是最适合闻和去的地方了。 比在他的身边好。 常无欲让自己硬下心,站起来离开。 闻和伸手拉住了常无欲的手腕,质问道“你是因为害怕我在你身边会被连累吗” 温暖的掌心覆盖在他的手腕上,常无欲心软了一瞬,可是想到闻和手心狰狞的伤口,他艰涩道“不管因为什么,你都要离开。” 闻和走下了床,站在常无欲面前,让他躲开的眼睛直视着自己,认真道“我知道,你是魔修的目标,你害怕连累我,所以才想将我送走。” 常无欲撇过脑袋,“你说什么都没用,你要离开。” “你担心我”闻和站到常无欲面前,质问道“你担心我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到了弦乐楼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为什么不提醒我,千万别说自己以前没有灵根为什么不提醒我,说别认识你如果我不小心暴露,你觉得我能活下来吗” 常无欲不敢相信地看向了闻和。 闻和迎上他的目光,道“你以为让白院的人不说就可以瞒住我吗白院的书阁我去看了,世间可没有任何一本书说可以有让普通人获得灵根的宝物,你骗了我” 常无欲说不出话来,是的,他骗了闻和。 他为了自己的私心,为了闻和可以永远的陪在他的身边,骗了她。 常无欲心中窒息,忽然喘不过气来,他发现,自己可以忍受师父的责骂,正道之人的杀意,但是唯独不想面对闻和这样的眼神。 “是,我骗你了。”常无欲承认,道,“可是这一次你要听我,我是为了你好,你跟在我的身边” “不。”闻和打断了常无欲的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好,你给了我灵根,想让我可以修行,你让我离开,是为了我的安全。 但是无欲,你为什么从来都不问问我的意愿,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想不想要灵根想不想离开你我不想,我不愿,我不想让你为我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我不愿在你最艰难的时候离开你。” “无欲,就像我没有灵根,不可以修行,你都愿意在我身边一样。我也是,无论无欲你能不能修行,身边有多么危险,我仍然想在你的身边。 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早已经是捆绑在一起的关系,早在你为我找到这个灵根开始,世间还能有谁如你一般接受我我只能待在你的身边,如果你让我走,是让我去死吗” 最后一句狠狠锤了常无欲的心脏,硬起来的心肠溃不成军。 他心疼的摸着闻和苍白的脸颊,不住道“不是的,对不起,灵根的事情是我的错,但是你听我说,这一次不一样” 常无欲话说到一半顿住了。 是的,是他的自私让闻和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以后再也无法以真面目示人,再也无法光明正大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如果闻和的身份和来历不明的灵根被发现怎么办 以前还有他护着闻和,以后他离开了,闻和一个人要怎么办 常无欲神色又恍惚起来了。 还未细想,闻和拉住了他的衣襟,清澈的眼眸直视着他,仿佛要望进他的心中。 “不是你的错,我知道无欲都是我好,我从未怪过你,我只是不想让你不想让你为我做不像你的事情。无欲,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灵根的事情,九难剑的事情,还有这次袭击的事情,全部都告诉我” 常无欲注视着闻和的眼睛,倔强的泪光在其中闪烁,好像他的一句拒绝,会让她成为抛弃的存在。常无欲闭上了眼睛,再缓缓睁开,描绘着闻和让他心疼的眼睛,下定了决心。 “好。” 而后,常无欲缓缓阐述了自己如何获得夺造诀,如何夺得灵根,又如何修炼夺造诀被九难剑附体的事情。 最后他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有夺造诀存在,我一生可能都无法恢复了,可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我不愿再错下去,成为魔修继续修炼。可是我这样想,其他掌门却害怕我堕入魔道,他们不愿拿出修补丹田的灵植我不怨他们,可是他们却想斩草除根,不留祸患。所以我才想让你离开,最起码,你不会受到我的连累,阿和,你就” 常无欲还想再劝说闻和。 “不,我不离开。”闻和道“你不是说,你曾经想过吗,就这样如凡人度过百年,那就如凡人度过百年,我陪你。” “可是” 闻和道“没有可是,以前你保护我,现在我保护你,所以不要再说什么让我独自离开的话了,你会哭的,我不想让你哭。” 常无欲怔怔地看着闻和。 闻和不再说话,踮起了脚尖,吻向了常无欲唇。 微凉的唇贴上来,常无欲心都跟着一颤,软的仿佛滴出水来,他垂眸,搂住了闻和。 早晨,宋良骥听说了师兄被刺杀的事情,便一路赶来。来到白院,听晚墨说师兄和闻和都没有受什么伤,他的才稍稍松了口气。 晚墨在他前面带路,两人来到了常无欲门前,刚准备进去,看到房中的两人,瞬间滞住了。 宋良骥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下意识地转身离开,走了不知道多少步,直到远离了师兄的房间,才感觉自己心头憋在了一口气,怎么吐也吐不出来。 他的人走了,心思却还停留在刚才的惊鸿一瞥之上。 师兄和闻和,原来真的会像世俗之人一样 “宋师兄”旁边晚墨小心的声音缓缓传来。 宋良骥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个晚墨,他扬起嘴角,掩饰道“没事,只是师兄现在不方便被我打扰,我们在这里喂一会鱼吧。” 走廊位于湖水之上。 “嗯。”晚墨应了一声,看向宋良骥,他看着湖中的锦鲤怔怔出神,神色黯然,很明显,他还在想刚才的事情,很在意,在意的不得了。 晚墨找出鱼食,独自一人洒向湖中。 就真的那么喜欢闻姑娘吗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惊变 宋良骥等了许久才见到常无欲,然而常无欲根本没有心思应付他, 他的心神全都在闻和的身上, 和宋良骥说话也心不在焉的。 宋良骥见状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神色失落, 最后告辞离开。 常无欲没有挽留,道“你以后也不必经常过来了。我这副模样,小师妹也小,日后师父能倚重的弟子也就只有你了,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勤加修炼,不可辜负师父的期待。不过如果有什么修为上不明白事情, 你可以过来问我, 虽然我无法修行, 但是一些修行上的事情, 我还是可以指点你一二。” 宋良骥听到师兄的第一句, 心中不由一紧,而后听到他的谆谆教导,想起往日师兄对他的照顾, 又想起自己如今纷杂的念头,心中复杂亦是羞愧。 他站起,恭敬地对常无欲行礼,道“是,师兄, 良骥晓得了。” 常无欲摆了摆手, 让他离开了。 宋良骥走出门外, 晚墨正在走廊上等他,见他过来,拦住了他道“宋师兄,今年白院仆人酿的酒已经能喝,宋师兄可要随我去厨房拿两壶,带回去品尝。” 听闻厨房,宋良骥一怔,看向了晚墨。 晚墨正殷殷地看着他,眼神清澈,仿佛看到了他的心底。 但是宋良骥却在这一瞬间感到了羞愧。 厨房,为何要去厨房 因为闻和经常给无欲熬药,会去厨房。 他心思连晚墨都看出来了,他还自以为隐瞒的很好,师兄师兄也知道吗 不,应该是不知的,可若是师兄知道了,又会如何 那是自己一直尊崇之人。 宋良骥不敢想象,他喃喃道“不了,我不去了。” 晚墨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宋良骥会拒绝,迟疑道“可是闻姑娘” 宋良骥被刺到,直接打断了晚墨的话,道“多谢晚墨师妹好意,不过我就不去了,以后估计也不会经常过来了,如师兄所说,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努力修行。” 晚墨惊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宋良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心思灵巧,以往晚墨和闻和出现,他的心思全都在闻和身上,但是此时回过神来,又怎么看不出晚墨的心思,他万分歉疚道“抱歉,晚墨姑娘。” 说完,他对晚墨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晚墨看着宋良骥的背影,大家都是聪明人,宋良骥的道歉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心中自然再清楚不过。 她神色怔然,随后无奈的笑了笑,她怎么会需要宋良骥的道歉,她从未期望宋师兄会回应她。 闻和熬完了药,身上沾染了些许苦涩的中药味,修士五感灵敏,闻和闻着总觉得不舒服,她回到房间,准备换一下衣服。 晚墨跟在她的身后,上前帮忙,为她捧起长发。 闻和的长发又柔又亮,她换上了一身白衣,乌黑的长发放下,青丝如瀑,万般动人。 漂亮的人不论怎样都是漂亮的,晚墨光是看着闻和的背影,看着她白皙的后颈,她柔顺的长发,都已心折。 更何况是宋师兄呢。 晚墨微怔,轻轻地为闻和梳理稍乱的长发。 幽静的房间内,晚墨突兀地问道“姑娘,常师兄已经无法修炼,你为何还在他的身边” 正在整理衣襟的闻和怔住了,抬头看向晚墨,问道“你又如何知道他不能修炼” 晚墨道“门派上下之人全都是这么说的,弦乐楼的人拒绝拿出昊天石帮忙,还有其他门派” 闻和缓缓听晚墨说完,道“我在他身边不是因为这些,他能修炼也好,不能修炼也罢,我都会在他身边。” “为什么”晚墨道“你明明不爱他” 闻和对上晚墨固执地,想要一探究竟的神色,忽而勾起了唇,一瞬间,她淡漠的神色瞬间化作了水,脸上含情带笑,“为什么那么说我明明最喜欢无欲了,我爱他。” 晚墨认真地注视着闻和的神色,她伪装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错漏,眼中含情脉脉,嘴角带笑,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还带着几分甜意,但是不对,真正喜欢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不止是这样。 然而晚墨没有反驳闻和,她垂下眼眸,道“对,姑娘,你喜欢常师兄,是晚墨误会了。” “你明白就好。”闻和道“你放心,我不会跟你的宋师兄扯上关系,但是你最好也不要跟宋良骥做什么伤害无欲的事情,不然你会后悔的。” 闻和的声音响在耳边,最后一句话仿佛带着别的含义。 晚墨想到什么,猛然抬眸,对上了闻和警告的眼神,那抹冰冷稍纵即逝,很快,闻和又恢复了她往日的神色,笑道“我换好了,我们走吧,晚墨。” 晚墨心头微凉,低眉顺眼道“我知道了。” 闻和说了要保护常无欲,自然不能再每日悠闲度日,她修炼勤勉起来,每日除了监督常无欲喝药,便一直在他房中打坐。 常无欲守在闻和的旁边,一开始光是看她面容都不觉得无聊,但是随着一日日过去,两个人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无所事事。 看着能够修炼的闻和,他越来越能感受到,自己和闻和的距离。 他看到自己的掌心,生平第一次有了求而不得的感觉。 不,应该是第二次。 只是比上一次,这种情绪更加明显,更加强烈。 而每日,喝药的时间竟成了他最期待的事情。 这一日,闻和好不容易从修炼中醒来,问了他一些修炼上的问题。 常无欲心中喜悦,攥着闻和的手细细的说,缓缓的说,耐心的说。 闻和是最听话的孩子,她将他的想法全都听了进去,点了点头,又开始修炼起来。 看着闭上眼睛的闻和,常无欲的睫毛又缓缓垂了下去。 这种日子没有过太长,闻和一日打坐醒来,看见常无欲坐在椅子上,支着额头,脑袋一点一点,疲惫的睡着的模样,走上前,给他披了一件外套。 而走过去,她看到桌子上自己一张又一张的画像,愣住了。 晚上,她问了问晚墨。 晚墨说,修士界最天才的单灵根得道飞升也用了两百年之久。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修炼,速度进展缓慢,她不是常无欲,能做到修行二十多年就到达元婴期,就算她天赋卓绝,堪比一般的天才,日日夜夜修炼,百年之后,常无欲离开,她的修为估计也不过无欲被九难剑附体之前的程度。 何谈保护 常无欲都知道,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她修炼。 他想要的不是她保护他,而是百年之后,她能自己保护自己。 闻和明白了。 而后,她改变了作息,晚上修炼了,白日练剑。 常无欲坐在房檐下指导她,皱眉道“你这样会不会太辛苦” “无事。”闻和挥着剑刃,道“光是修炼也不行,战斗才算应用。” 常无欲张了张口,想说修炼为了追求大道,得道升仙,岂能用来逞强斗勇,但是转念一想,以后他离开,闻和就要独自一人生活在这世间了,又闭上了嘴巴。 真的受到了欺负可怎么办总不能让闻和真正遭遇后再练习吧。 常无欲认真起来,不再心软,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认真指导闻和。 太阳东升西落,时间一日日过去,距离上次的袭击已经过了半月有余,许是常无欲背后世家派来的人还算有用,在此期间,白院之中再也没有出现过袭击者了。 这日,晚墨将闻和叫道房中。 闻和道“叫我出来所为何事” 晚墨从怀中掏了一把匕首呈给闻和,犹豫道“姑娘,这是你让我找的东西,你真的要如此吗” 闻和接过晚墨手中的匕首,抽出来看了看,刀刃泛着寒光,是一块削铁如泥的匕首,她收起来,道“是,这是唯一能够解决的办法。” 常无欲身负九难剑,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离开青阳山了,而如果他无法离开青阳山,她就要一直在青阳山,她的身份对常无欲来说是一个,既然做了要永久在此地的打算,这件事情就必须解决。 幸好,她第一次来这里时遮住了面孔,见到她的人并不多,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改变一下面容。 毁容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晚墨劝道“姑娘,我和宋师兄说了这件事情,他前去捉画皮妖了,捉了画皮妖,到时候姑娘就可以改变自己脸了,姑娘再等一段时日吧,宋师兄一定会将画皮妖捉回来的。” 话是如此说,但是画皮妖稀少,不是那么好捉的。 闻和查过,画皮妖是她最好的选择,毁容只是毁掉她的皮肤,而画皮妖可以直接改变她的脸型和五官,可是若找不到画皮妖呢 她不能不考虑这个情况。 “再过七日。”七日后,找不到画皮妖就用这个方法。 不能拖太长时间。 晚墨听着闻和的话,眸光颤动,松了口气,“那姑娘就再等七日,七日之后,宋师兄一定能回来。” 闻和点了点头,想着自己出来已经好一会,站起来便要回去。 晚墨见状,跟着闻和的身后出了门,途中,她欲言又止,道“闻姑娘,午膳的时间就要到了,我记得前几日常师兄说,前几年为您酿了酒在梨树下,这几日就能喝了,要不您去挖一些酒过去,和常师兄午膳时用” 闻和看了看园中的梨树,道“无欲马上就要到吃药的时间了,晚上再说吧。” “晚上可就看得不太真切了,打碎了酒壶可怎么办,姑娘,你在这里挖一些出来,我去帮你将药端过去,绝对不会耽误常师兄吃药的时间。” 闻和想了想,觉得也可以,道“好,那你去吧。” 正好梨树离得也不远,闻和寻来了小锄头,按照常无欲所说,找到第十八棵树下。 白院栽了很多梨树,埋了酒的这颗树也是梨树,梨花开得极为灿烂,一簇簇的压满了枝头,地上还落了一层层的残花。 闻和拨开残花,正准备挖酒,忽然心觉不对。 白院的仆人往日来去匆匆,今日怎么那么安静 晚墨一开始将她叫出来,走了好远,只为给她一把匕首,这件事情,夜晚修炼时,晚墨自然可以给她,何必单独叫她出来而后又费尽心思将她拖延在此。 她到底想做什么 晚墨跟了她好长时间,闻和一开始不曾多想,此时越想越不对,她扔下锄头,转身立即向常无欲的方向快步而去。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入魔 白瓷碗砸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里面的药洒了一地, 空气氤氲出中药特有的苦涩味道。 一切都蕴藏在平静的日常之下,事情发生的突然。 前一日, 他的师父还在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们一定能找到驱逐九难剑的方法,第二日,他如往日一般起来,如往常一般教导闻和练剑。 只是闻和稍稍走开的功夫, 他喝了药, 一切便天旋地转, 意识朦胧起来。 在白园外保护的人是师傅派来的, 在白园内伺候的他们世家之人。 在这种情况下, 怎么可能会有别有用心之人进来 常无欲力竭的撑着床头,眼前的事物模模糊糊,已经看不清楚, 但是他心中却通透的明白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只是可惜无法再见闻和最后一面。 闻和从梨树下向常无欲的方向快步走去,一路上,往日热闹的白园寂静的可怕,让她越发肯定,常无欲一定是出问题了。 她的步伐越发急促。 山风呼啸, 阴云遮住太阳, 梨花落了一地, 闻和在屋檐下奔走,穿过湖水中蜿蜒的走廊,终于来到了常无欲的门前。 她回来时,晚墨正好端着药踏进门槛,向房间内张望,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晚墨”闻和松了口气,叫道。 晚墨身体一抖,惊讶地回头,“姑娘” 她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时候闻和过来。 闻和没有回应晚墨,直接走到晚墨身边,端起晚墨托盘中端着的药碗,嗅了嗅,拔下头上的宝器珠钗,浸入汤药之中,只见见珠钗上眨眼的功夫变的黯然无光,上面的灵力也很快就消失不见。 闻和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问道“这是化灵草,晚墨你要做什么” 因为常无欲的病情,闻和也学了一点药理知识。 化灵草是一种非常恶毒的草药,可以把一个人体内的魔力和灵力全部化去,变作凡人,但是与此同此,喝下化灵草的人不仅无法修行,就连生命也会衰败下去。 运气好的话还能活个几年,运气不好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常无欲曾玩笑似的说过,如若实在不行,就用化灵草让他彻底变成一个凡人,和她一起离开。 但是闻和当即反驳,让他不要开这个玩笑,常无欲寿命本就不长了,再用化灵草可能直接就没了。 常无欲见闻和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再说过类似的话。 化灵草无色无味,一般情况下察觉不出来,闻和提前有了警戒,用宝器测试,这才看穿。 晚墨被拆穿,脸上的血色顿时褪了下去,但是仍旧辩解道“姑娘,这这我也不清楚,这只是我在厨房端来的。” 闻和不搭理她,直接踏门而入,寻找常无欲的踪迹。 房间内的仆人都不见了,房间内静悄悄的,闻和眼尖的看到屏风后面的褐色药汁,她神色微凝,疾步上前,来到屏风后面。 屏风后,常无欲倒在软塌之上,双眼紧闭,没有紧皱,面色苍白,唇瓣颤抖着,仿佛正陷入无边的痛苦之中。 闻和上前查看,发现他的呼吸都微弱了下来。 闻和回眸看向地上的药汁,有人在晚墨之前就给无欲喝下了化灵草了 常无欲的筋脉断裂和丹田断裂,本就在养伤,一剂化灵草下去,真的要有个三长两短了。 闻和不敢耽误,连忙上前扶起常无欲,想带他出去找药园掌事。 然而她刚将无欲的胳膊架在肩膀上,一道身影便挡在了她的面前。 “姑娘,你还是不要出去了。”跟在她后面进来的晚墨神色复杂的挡在了她的面前。 “走开”闻和厉声呵斥。 晚墨却倔强的不肯让开,道“姑娘,你为何不想一想,究竟是谁对常师兄下手能够一点动静都没有的进入被高手层层包围的白院,能调离这里所有的仆人,能遣动我对常师兄下手的不是一般人,是他身后的世家,是青阳山,你出去又有什么用” “我知道。”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看到常无欲之时,闻和就已经隐隐猜测到了。 “但是无欲喝下化灵草后,他们明明能动手一了百了,可是却没有,只要带他出去,无欲就还有一丝希望晚墨,你让开” “不会的”晚墨道“就算你将常师兄带出去,他们也不会救助常师兄。” 闻和不想在这里和晚墨浪费时间,直接唤出鸿光攻向晚墨,试图让她让出道路。 鸿光如一道流光攻向晚墨,晚墨狼狈的侧身躲过。 鸿光狠狠地劈在门上,闻和见晚墨被逼开,正欲御剑待常无欲出去,忽然感觉常无欲正被一股外力拉扯。 晚墨不肯放闻和离开,祭出缚灵绳,缠上常无欲的腰,想将常无欲夺过来。 闻和警觉,拉住常无欲,操控鸿光向后砍去,却没想到这缚灵绳被灵力包裹住,她一击之下,竟然没有砍断,而在这个功夫,晚墨一用力,便夺走了常无欲。 闻和神色难看,眼神危险地看向晚墨,“你真的要与我作对” 晚墨将常无欲放在自己身后,面露恳切,苦劝道“我不是与姑娘作对,我是在救你” “我不需要你救”闻和伸手欲夺常无欲,“我只想救他” 晚墨早就观察这闻和的动作,见状,连忙寄出宝器,将常无欲困在其中。 闻和见状,手腕翻转,手中鸿光变道,攻向了晚墨。 晚墨措手不及,千钧一发之际,只能勉强躲开致命处。 鸿光狠狠的刺入晚墨的肩膀,怼到身后,常无欲周身自动开启的保护罩。 “解开”闻和冷冷道。 晚墨吃痛,攥住闻和的利刃,直视着她的眼眸,忍痛反劝道“而且姑娘你有没有想过青阳山和他世家之人为何要对常师兄动手难道就因为常师兄身负九难剑不是的还因为常师兄是上一任魔尊之子啊” “你说谎”闻和锐利的眼眸看向晚墨,“众人皆知常无欲是常世家的子弟,上一任魔尊都死了几百年了,无欲怎会和他扯上关系,而且就算如此,如此密辛,你又如何得知” “我也是偶然得知,只听到了一句九难剑是上一任魔尊以心头血炼制的宝物,除了血脉至亲,旁人只能操控,但绝不会融入体内。常师兄被九难剑附体就是魔尊血脉的证明如若不是,只是身负九难剑,青阳山和世家之人何必对他下手所以就算你出去,他们也不会救治常师兄,能不下死手,一切皆看师兄自己的造化,已经是正道之人对他最后的仁慈了。姑娘何必为了不可能的事情搭上自己。” 晚墨情真意切,苦苦劝道。 晚墨的话钻入耳中,闻和知道她说很可能就是真相,但是如果是真的,常无欲这二十多年算什么 站错了位置,又被抚养教导了二十多年的亲人师父背叛。 “不对”闻和看向晚墨身后,常无欲苍白的脸色,摇了摇头,道“这一切都是你的片面之词,我要带他出去,就算青阳山治不了,别的地方还治不了吗” 闻和说着,猛然抽出鸿光,攻向了晚墨。 晚墨忍痛持剑抵挡,依旧劝道“青阳山之人不会让常师兄出去。你的身份特殊,你可曾想过,如果你这一出去,身份暴露会有什么下场” 闻和下手毫不留情,“晚墨,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我是生是死,干你何事” “可是你宋师兄所爱之人,你不能死。” “你不是喜欢宋良骥,我死了他就可以把我忘了,岂不正好” “不,姑娘。我没有将你的存在告诉青阳山和世家之人,宋师兄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出去去找画皮妖了,等他回来,你换了面孔,你就是新的你了。你本就不爱常师兄,若常师兄能活下来,你便陪常师兄几年,待他死了,你便解脱,这样难道不好” “呵,说来说去,装出一副为我好的模样,你还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白院中所有的人都被调走了,唯独你还在这里,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却顺水推舟。晚墨,我说过,不要做什么伤害无欲的事情,你会后悔的” “事后晚墨自愿受罚,但是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会阻拦姑娘”晚墨脸色苍白,手中却尽力抵抗着,神色坚决,一点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闻和见晚墨说什么也不肯让开,不与她争辩,用尽全力与她战斗。 剑刃飞过,房屋中的一切都被破坏,唯有被防护罩保护的常无欲之地还完好无损。 闻和虽是单灵根,满打满算也才修行了三年多,战斗经验也不足,晚墨则是修行多年,修为胜于闻和,在外门时,也经常出任务讨伐凶兽妖怪,战斗经验丰富。 可晚墨受了伤,闻和用的鸿光却又是一等一的极品灵器。 两人有些相差,却又相差的不大,一时间竟然战了个旗鼓相当。 可是这不是闻和想要的结果,她战斗的时间越长,化灵草作用的范围就更广,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她出不出去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而出去后,外面若真如晚墨所说怎么想,常无欲生存的机会都十分渺茫。 难道上天真的要亡常无欲的性命吗 闻和不知道,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竭尽全力。 而仿佛天地同悲,刚才阴风阵阵的天气如今乌云聚顶,噼里啪啦的下起了小雨。 不紧不慢的雨声中,常无欲却在经历着一场非人的折磨。 在喝下仆人送上来的药后,他就昏了过去,化灵草的药效在他身体内发挥作用,他感觉自己的灵力、魔力、五脏六腑、甚至骨头还有皮肉、全都被一点点吞噬了。 体内的夺造诀想要反抗,夺取掉这个妄想吞噬它的存在,但是常无欲想到闻和,想到师傅他们,压制住了这股魔力。 他不想一错再错了。 但许是想见闻和最后一面,任由化灵草吞噬的剧痛中,常无欲一直保持着朦胧的意识,想要等闻和回来。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在无边的痛苦之中,他听见闻和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感受到闻和将他架在肩膀,焦急地想要带他去药园。 常无欲很想睁开眼睛,再看一眼闻和,告诉她,不必如此麻烦了。 这是师父他们所期望的,只有他死去,九难剑也跟着离开,于天下,于世间都好。 可是他却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闻和背着向前走。 恍惚中,他听到了闻和与晚墨的争论。 她们的话一句句的传来。 原来,不仅是因为他体内有九难剑,师父他们就放弃了他,更是因为他是上一任魔尊的孩子。 原来,宋师弟一直喜欢着阿和。 这样也好,师傅他们不是随随便便放弃他的,宋师弟喜欢阿和,他走了之后,阿和也有人照顾了。 常无欲放松了意识,想要彻底归入黑暗,然而他这样想着,却迟迟不肯离开。 他的脑海中全部都是晚墨的那一句话。 你根本就不爱他 如此信誓旦旦,如此坚定。 常无欲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与闻和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的一颦一笑,她发现他时的回眸,他们大婚之日她的羞怯,她楚楚可怜的垂泪,她抱着他,说要保护他的模样。 如此可怜可爱。 他自小七情六欲浅薄,一开始他对感情懵懂,跌跌撞撞喜欢闻和,他不懂,但是后来,在日日夜夜的相处中,他心中隐隐有所意识,闻和好像并不爱他。 她对哭是想求他报仇,她对他笑只是骗他。 晚墨的话犹如利剑,将他一直不愿深想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被骗下去,但是直到现在才发现不能。 临死前,他才发现自己心中巨大的不甘,巨大的不愿。 那执念比求生的欲望还要强烈,好似毒蛇一般紧紧地缠绕着他。 他的闻和还有百年千年的时光,她根本就不爱他,他离开后,她可会想他可会念他 不会 她会和其他人在一起,会在某一日真切的爱上一个人,会如拂尘般忘记他。 她的眼眸会真切的望一个人的人影,可能是宋师弟,更或许是他人。 常无欲本以为自己可以释然的,但是当选择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人才无法欺骗自己。 他才发现他可以释然一切,却无法释然闻和。 思绪如气泡般一点点溢出来。 他以为自己会挣扎着离开,但是几乎是平静的,一切仿若注定。 那执念带他成了魔。 他因希望闻和陪他千年而失去本心,现在,他自然愿陪闻和千年而入魔。 在明白自己内心的那一刻,体内一直被压制九难剑和夺造诀随着主人的心意涨大,如无底洞般鲸食着周围的灵力和魔力,与化灵草争斗。 灵力巨大的消耗,令天雷大作。 倾盆大雨急下中。 常无欲只觉自己脱胎换骨,化灵草渐渐被夺造诀吞噬,他感到脸颊滴落几滴湿润,不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电闪雷鸣中,常无欲看到闻和跪坐在晚墨身上,手中的匕首插在晚墨胸口上方,下一秒,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她侧眸望了过来。 溅落在她脸上的鲜血此刻正缓缓滴落,压抑的雨色中,她带血的脸上露出如往常的微笑。 “无欲,你醒了” 常无欲怔怔地注视着闻和,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回来了,没有死。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闻和,身体僵硬的站起,身旁的九难剑主动为主人破开屏障。 常无欲来到闻和的面前,缓缓地蹲下身,温柔为她擦拭脸颊上的血迹,轻轻应道,“嗯,我醒了。” 门外,天劫聚顶,狰狞的电光仿佛要撕裂苍穹。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雷劫 闻和将刀刃刺入晚墨的胸口,喷溅出的血液溅了她一脸。 晚墨口中溢出鲜血, 仍旧抓着她的衣服, 双眸恳切地看向她,喃喃念道“姑娘” 闻和冷冷地挥开晚墨的手, 见晚墨的手无力的垂下,再也没有抬起来的力气,她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 不,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闻和侧眸,向带昏迷的常无欲出去,然而看向常无欲的方向后, 不禁怔住了。 常无欲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昏暗的视线中, 他肌肤苍白, 白得发光, 以至于不知何时溅到他脸上的血液分外明显, 他头顶的发冠不知何时跌落在地面,黑色的长发略显凌乱的散在身后,那头发变长了, 长直脚踝。 闻和的目光望去时。 一声霹雳,电闪雷鸣,一闪而逝的电光下,她对上了常无欲的眼眸。 他的眼眸极黑,黑得深邃, 黑得有些妖魅。 他在房间阴影的角落, 仿佛不是人类, 而是一个在暗中伺机而动的妖魔。 闻和觉得自己魔怔了,常无欲是常无欲,这一定毋庸置疑。 她露出如往常一般的笑容,道“无欲,你醒了” 她的声音仿佛唤醒了黑暗之中的人。 着急的雨中,借助着微暗的光线,闻和看到常无欲的睫毛微颤,漆黑的眼神渐渐恢复神识,他似乎后知后觉的意识自己的在哪里,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剑刃为他破开晚墨的禁锢。 他怔怔的,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脸上一点点染上往日的温柔,蹲下为她擦拭掉脸上的血迹,轻轻应道“嗯,我醒了。” 闻和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常无欲擦拭自己脸颊的手,但是看到自己满手的鲜血,又不禁顿住了。 一声轰隆巨响,外面的电光如狰狞的野兽般嘶吼,乌云一层层堆叠。 常无欲感受到了自己身上不断填满的灵力与魔力,他知道自己雷劫来了,但是他却没有在意。 他注意到闻和的时动作,伸手抓住了闻和满是鲜血的手,他从乾坤袋中拿出手帕,一点点为她擦拭手上的血迹,垂眸低声道“阿和,如果我让你失望了,没有知错就改,而是一错再错,阿和,你” “我会永远站在无欲这边。”闻和攥住了常无欲手中的帕子,毫不犹豫道。 常无欲抬起眼眸,看到闻和无惧无畏的神色,眉宇间温柔了下来,“我知道了。” 他的闻和并不爱他,但是只要他需要就会一直站在他的身边。 只要这样就够了。 门外,寒风料峭,雨声急促,雷劫的声势越发浩大。 白院外,围绕在院外的掌门等人看着这样的景色,神色难看,其中天玄派掌门道“呵,雷劫云,天眉真人,你不是说你的好徒儿绝对不会入魔吗如今这雷劫云是怎么回事” 天眉真人一时间仿佛苍老了许多,他闭上眼睛,无力再管,“性格再温顺之人,被你们这么对待,又岂有不生气的道理” 天玄派之人不忿,“天眉真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做的不对了要说我当初你就不应该收下常无欲,有其父必有其子,教导的再好又如何骨子里还是跟他父亲一样,都是魔道之徒。” 弦乐门掌门也气恼道“哼,我们早以为那孩子当年就死了,谁成想,你们竟然还抱回来养了那么大,如若不是九难剑的事情,我们还要被瞒在鼓里。” “唉,青阳山掌门,这事真是你们做错了。” “稚子无辜,你将他送入俗世也就罢了,但又怎可让他再踏上修炼之路” 众位掌门议论纷纷,一些沉默不语,大多却是怨青阳山掌门做的不对。 常世家家主常世杰在旁听着,神色越来越难看。 四百年前,常家之女常思瑜与魔尊计炎相恋,后魔尊身份败露,众位掌门联合将其斩杀。 后来,思瑜诞下一子,便是常无欲。 孩子诞生之日,思瑜苦苦恳求,求他饶恕孩子一命,他当时只恨妹妹让常家脸上无光,铁石心肠地将孩子扔到了冰渊之下。 眼睁睁的看着孩子一出生就死了,他妹妹大恸,几年之后便垂泪而去。 常思瑜走后,常世杰想起妹妹曾经种种,心中愧疚不已,而三百年后,他因缘巧合,要去冰渊下寻找一物,在冰渊中,他又看到了这个孩子。 那孩子浸在深渊水底,脖间挂着妹妹送他的吉祥锁,吉祥锁锁住了他最后一丝生机,又因他是先天灵体,源源不断的灵力自动纳入他的体内,为他护住了心脉。 三百多年的时光,这孩子就这样紧闭着双眸,无法生长,无法醒来,也无法死去,在冰川下沉默的待了三百年。 常世杰大为震撼,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还活着,想起妹妹,心中一软,便带回来了。 他用了好几年的功夫才让孩子重新苏醒。 常世杰一开始有些犹豫,但是醒来的孩子天赋卓绝,乖巧至极。 时间一长,他的犹豫淡了,开始帮助妹妹照顾他。 因不忍他天赋埋没,又找了天眉真人,让他拜入青阳山。 天眉真人掐算出常无欲的身世,又卦出他为九星之子,会在百年之内飞升成仙。 有了天眉真人的卦象,常世杰彻底放下心来。 他本以为无欲会一定会天眉真人卦象所说,一生顺遂,却没想到造化弄人。 他和青山之人都相信无欲就算入魔也不会作恶,但是这些掌门却不信,逼迫他们一定要给说法,一定要斩草除根。 还能怎样,常家确实是绵延千年的世家,但是又岂能对抗所有掌门。 他们世家不仅只有他一人,还有无数的常家子孙。 常世杰痛苦万分,也不得不做个决断。 这个选择已经让他如遭锤心刺骨之痛,如今众位掌门怨怼更如刀子一般在他心头凌迟。 常世杰忍不住出声道“无欲虽是魔尊之子,但是这二十年多来,他除魔卫道,可曾做过一件恶事” 常世杰的话如同捅了马蜂窝。 “他以前是不曾做过,可是以后呢,这天雷劫是最好的证明,化灵草进入体内,魔力灵力尽消,怎么会引来天雷劫,是他不甘沦为凡人,借用了九难剑的力量抵抗,这才迎来了天雷劫。” “如若我们不趁现在他现在势微行动,按照他今日选择,日后也定会沦入魔道,难道我们还要让他再寻到夺造诀,让所有修士陷入人人自危的环境中再动手吗” “常家主,我知你心疼子侄,但是事关重大,你万万不可感情用事啊” 几位掌门义正言辞道,他们都是修行了千年之人,四百年前计炎天赋卓绝,是压在所有修行者心头的大石,那种面对魔道的战战兢兢,寝食难安,没有人比他们感受的更加清楚了。 青阳山掌门见常家主神色阴郁,叹了口气,劝道“谁也不想弄到这一步,无欲这些年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长大,他是什么性格,大家都知道。要说只能说造化弄人,谁能想到魔尊锻造九难剑会自动融入无欲的体内。如今化灵草已经喂下,就算他有九难剑相助,雷劫压制,定会九死一生,就算他不死,众位掌门在这里,又岂能让他逃走,我们还是待雷劫结束后再看吧,莫要让弟子们看了笑话。” 听到这话,众位掌门看到在不远处守着的弟子们,这才安静了下来。 常世杰担忧的目光也看向了雷劫聚集之地。 白院内,霹雳的雷光势不可挡,常无欲目光落到闻和腰间坠的无极镜之上,伸手点了点。 瞬间,无极镜被启动,透明的白光出现,护在闻和的四周。 这突然的变化让闻和愣了一下,锤了捶透明的防护罩,焦急地看向防护罩外的常无欲。 “无事,这是我的雷劫,过了之后我真正的入了魔道,阿和,今后你还可愿与我这魔道之人在一起” 闻和道“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好。” 常无欲彻底放下心来,从体内祭出八柄剑刃。 九难剑,九难为九剑,是由九把功能不同的剑刃组成,他们何在一起为一柄九难剑,分开则是九难。 一难为生剑,用灵木而制,上面刻制了上任魔尊自制的恢复阵法,便是此剑在体内化作他经脉之间的桥梁,让他得以维持魔力的运行。 而另外八剑也各有各的不同。 常无欲用防御最强的一剑竖在闻和的面前,操控另外七把剑刃朝着雷云刺了过去。 雷云劫本在酝酿,但是却没想到承受天劫之人竟然主动挑衅,一时间雷声大作,云层翻涌的更是剧烈。 外面观察着局势的众位掌门见状,心中稍安,这雷云剧烈,常无欲又喝下了化灵草,恐怕凶多吉少了。 众目睽睽之下,酝酿良久的雷云劫终于忍不住了,轰隆一声巨响,试探的放出了一道大树般粗的雷光劈向常无欲。 激烈的白光将仿佛要劈开时间,房屋的屋顶砰的一声崩塌,四周精美的建筑堙灭,成了一片废墟。 闻和何时这样近距离见过这样的场景,她没有关注周围,双手撑在防护罩上,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常无欲。 细雨滴落,没有了房屋的阻挡,人与天地的对抗愈显得越发狰狞。 天雷的目标,常无欲悍然无畏,不仅没有躲避,反而操控七把剑刃在空中团团围绕住巨雷。 电光在七把剑刃之间蔓延,形成电流,源源不断地锤炼着剑身,然后将剩余地雷云力量传到常无欲身上。 激烈的电光几乎要将常无欲淹没。 房屋的倒塌让白院外的众人也看清楚了里面的状况,然而在看到常无欲应付雷劫的方法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怎么回事 别人渡劫都是防御躲开,常无欲竟然不躲,反而正面迎上,这难道不是找死吗 常无欲不管别人的想法,闭上眼睛,运行夺造诀。 夺造诀可夺万物,花草树木,世间的灵气魔力,就连雷劫之力也可以夺。 对别人来说可怕的天劫,对他来说却实最好不过的补给了。 不够不够还要再来 天雷劫似乎感受到了常无欲的掠夺,劈来的雷光一道比一道剧烈,从青阳山外看,怒雷似乎要将整座山都劈裂一般。 在白院周围观看之人都忍不住远远地退开了。 然而在雷光最盛之地,常无欲没有半点勉强之色,和七把剑刃也如鱼儿入水一般,疯狂的吞噬着这股天地力量。 一开始,他还只是在雷云劈来之时,夺取这股力量,而到后来,常无欲对夺造诀运用熟练,直接运行夺造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根本不给天雷离开的机会,疯狂地吸取。 众人远远看去,只见常无欲和天地之间连接了一道巨大的白色的桥梁,霹雳的电光在桥梁中狰狞怒吼,但是却显得那般无力。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雷光在众人的目光中渐渐削弱,最后,白色电光一点点汇入常无欲身体中,乌云散去,这一场来势汹汹,最后结果却万分诡异的天雷劫就这样散去了。 而在众人的目光中,常无欲坐在废墟之中唯一的完好之地,缓缓地睁开眼睛,他随手给自己披上一件外袍,站了起来。 细小的雷光在他四周闪烁,常无欲双眸冷漠,缓缓扫视过白院外的众人。 有他的师傅,他的师兄弟们,常家的家主,还有其他众多掌门及弟子。 众人被扫视,对上他的目光,皆是不由心中微凉。 众位掌门神色难看,这时他们已经反应过来。 没错,面对天雷毫发无损,夺造诀,常无欲不知道什么时候获得了夺造诀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鏖战 面对天劫毫发无损,常无欲定是得到了夺造诀, 并且修修炼多时。 众位掌门想通其中关窍, 脸色难看至极,天玄派掌门怒道“常无欲, 九难剑暂且不说,夺造诀你究竟是何时获得” 亏得他的师尊和背后世家还在为他求情。 真是可恨。 天眉真人怔愕地看向常无欲,面上完全是不敢相信。 可是这个事情摆在眼前,如若不是早就得到夺造诀,并加以修炼,他的徒弟怎会刚刚入魔, 就能施展出夺造诀的秘法。 常世杰面色复杂的看着常无欲, 等着常无欲的反驳。 然而常无欲环视一周, 看向痛心的师尊, 看向茫然的众位弟子, 道“是,早在三年我就获得夺造诀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弟子皆是哗然。 三年前声名赫赫的常无欲竟然在三年前就已经堕入魔道 常无欲天赋卓绝, 修为更是年纪轻轻就已经到达元婴期,在百年之内,必定飞升成仙,前途一片光明,到底是为什么, 他竟然舍弃自己大好的前途, 去做魔道之人。 一开始众位弟子听掌门讨论, 心中还颇为复杂,同情常无欲就这样陨落了。 然而此时他们听到常无欲的话,那一点同情荡然无存。 只有天眉真人看向常无欲,问道“你可是在三年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才” 常无欲看向师父,摇了摇头。 “不,我也是方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孽徒”洛书阁之人忍不住骂道。 “枉自为人” 常无欲平静地接受其他人的谩骂,只是看向了师父和常家家主,道“师父,父亲,这些年承蒙你们的教导与呵护,无欲才能明事理,洞人心,踏入修行之道。如今我让你们失望,做出这种有背你们教导之事,无欲惭愧。养育之情,教导之恩,我不敢忘。但如今我已不能回头,唯有用此臂报答你们对我的养育教导之情。” 常无欲说着,拿起在周身环绕的九难剑,将自己的左臂砍了下来。 利刃狠狠的划过血肉,鲜红的血液喷溅,淅淅沥沥的砸向地面,断臂砰的一声落到了地面。 “无欲”仍在防护罩内的闻和看向常无欲。 天眉真人也不禁眉头微颤,修行多年的道心动颤。 常世杰眼眶湿润,不忍地撇过眼眸,他想到了当年的计炎,当年的妹妹。 四百年前的事情,到如今还没有了断吗 砍断右臂后,饶是体内的九难剑迅速为常无欲止住了鲜血,他脸色也不近苍白了几分,但是随着左臂的掉落,以后,他与正道之人的关系,也彻底断绝了。 他捂住了左臂的伤口,道“无欲自知单凭一臂,无法偿还师父与父亲对我的恩情。我发誓,不管用什么办法,我定让魔道众人在百年之内,绝不伸手染指修士界与世俗界一草一木。” 仙人壁垒被九难剑破坏了不少地方,虽然众位修士联合封锁住了,但是那也只是对一般的魔物而言,修为高绝之人,还是有办法可以出来。 常无欲这话,囊括所有魔道之人。 他说的淡然,所有围观之人见状都不由微怔,明明自己现在自身难保,却还夸下如此海口,仿佛只要他愿意,这件事情就可以办到一般。 天玄门掌门冷笑道“百年之内,常无欲,你以为众掌门再次会放你离开吗放你用九难剑在百年之后彻底破开壁垒吗” 其余掌门也道“魔道中人,该诛” “今日,你休想离开” 众位掌门说着,各种攻击便已经袭来。 他们嘴上虽然说的如此笃定,但是四百年前计炎还是给了他们极大的压力,刚才常无欲对抗天劫场面他们看在眼里,心中警惕心起,于是二话不说,齐齐开始动手。 而在场中的唯二没有动手的就是青山之人还有常世杰。 常无欲根本就没有在乎这些掌门,天雷劫过后,他和这些掌门的修为相差不多,而只要有夺造诀与九难剑,他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掌门们来势汹汹,七把九难剑也齐齐飞向七位掌门,将他们的挡在半空之中。 夺造诀和九难剑相辅相成,夺造诀可以吞噬人的灵力、魔力、生气,每一槟九难剑也都有这个作用。 七位掌门一开始还不把九难剑放在眼中,心道常无欲再厉害,他们这么多掌门出手,难道还留不住他吗 然而这样想的他们一对上九难剑便瞬间改变了念头。 这该死的九难剑不仅抵挡住了他们的攻击,让他们无法靠近常无欲三尺之内,更是缠上了他们,吸附在他们的武器之上,不断地吸食着他们的灵力,是驱也不走,打也不掉。 众位掌门大骇,九难剑是当年计炎为未出世的孩子锻造,九难剑锻造成功之时,曾经引来天雷。 他们知九难剑厉害,却不知九难剑如何厉害,既然与其对上,才知其难缠不亚于夺造诀。 掌门们感受着体内的灵力飞速的流逝,想起了夺造诀的特性,灵气吸食完会吸食生气,一时间也顾不得留下常无欲,而是想尽办法摆脱就九难剑。 不过此子短短二十多年便已有如此实力,如若让他离开再继续成长下去,岂不是又是下一个计炎。 众位掌门心头微凉,看着常无欲站在远处,游刃有地控制着七把九难剑与他们缠斗,心中杀意更盛,一边尽力摆脱九难剑,一边斥责围绕在周围的弟子,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九难剑我们对付,你们还不趁这个时候上。”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将常无欲再次诛杀 听到众掌门的话,在四周观看的弟子们才反应过来。 他们攥紧了手中的刀刃,心中不安,常无欲一人操控七把剑刃,和众掌门相对都没有落下风。他们原本就不是常无欲的对手,如今常无欲修行了夺造诀,他们更不是对手了。 可是掌门都发话了,他们又岂敢不从,众弟子攥紧了手中的武器,不再多想,剑修控剑,刀修控刀,弦乐楼的女修拨动琴弦众多攻击全都飞向了常无欲。 常无欲感受到这些繁琐的攻击,稍微了一分的注意在他们身上。 七把剑刃在战斗的同时,稍稍放出刚才体内储存的天雷之力,形成一个防护罩,众多攻击便都泯灭于此了。 而与此同时,在一旁观战的闻和只觉手中的鸿光脱手而出,如流光一般穿梭在众多修士之中,所过之处,众弟子脚筋手筋尽断。 他们心中惊愕,连忙拿出玉清丹想要敷在伤口上疗伤。 但是常无欲是用魔力操控的鸿光。 夺造诀的魔力沾染在鸿光上,虽然不能如九难剑那般吸食他们的灵力,但是那些魔力会附着在他们伤口上,飞快地侵蚀掉他们的灵力。 玉清丹治疗的效果也会大大减退。 短短的功夫,百名弟子便被常无欲解决了。 众位掌门脸色难看,没用,太没用了 他们本以为就算他们的弟子就算不是常无欲的对手,也能牵扯常无欲的两三分精力,给他们留有伺机而动的机会也可以,但谁知一眨眼就的功夫,常无欲便将他们解决了。 “你们快退下疗伤。”掌门们道。 实力相差那么大,还是别上来送死了。 众弟子得令,搀扶着又退远了一些。 常无欲见状,本就手下留情的他不在注意哪些弟子,专心与众位掌门战斗,九难剑半空之中飞绕,铿锵之声不绝,严严实实的将他和闻和护在其中。 各施手段的掌门甚至都无法靠近他半尺之内,随着时间的推荐,几位掌门更是被逼退的更远了。 掌门们越是和常无欲缠斗,心中越是惊愕。 夺造诀的可恶,九难剑的难缠也就罢了。 一心七用,常无欲一个毛头小子,一心七用与他们七人战斗竟然还占了上风。 比当年的计炎还要可怕,这就是先天灵体,这就是天赋吗 那他们修行的千年算什么 越战他们越看不到希望,越战他们对自己越是怀疑,各种手段尽出,依旧无法突破眼前的九难剑一丝一毫。 道心不稳,玉虚宗掌门拍出一记发诀,突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体内灵力紊乱成一团,败退下来。 本就不占上风,其余掌门立即压力倍增,心天玄派掌门心中焦急,瞥到一旁迟迟没有动作的青阳山和常世杰身上,怒斥道“青阳掌门,你们还不动手,难道真的要放过这个” 然而他一句话还没有说话,一股巨力传来,他被直直地拉向了常无欲的方向。 不好 天玄派掌门伸手欲挡,但是不行,来不及了,巨大的吸力传来,他被常无欲揪住了衣领,体内的灵力全都源源不断的向常无欲涌起。 “放开玄掌门” 耳边有人在呵斥,但是玄掌门已经感受不到了,他只感觉到天旋地转,他的灵力飞快地被常无欲夺走,但丹府之中的元婴都因此涣散起来。 不行,这样下去他绝对会死的 玄掌门痛苦不已,全力抵抗,可是越抵抗,灵力被吸收的速度越快。 眨眼的功夫,他连反抗之力都没有了。 仿佛度日如年,终于,在玄掌门元婴淡的几乎要消散时,常无欲停止了对他夺取,随手将他仍在了地上。 啪嗒一声,失去了全身灵力与些许生气的玄掌门没有一丝形象的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连失去两个战斗力的众位掌门抵挡不住七把九难剑,被九难剑穿胸而过,抵挂在山石之上。 战斗稍歇。 常无欲环视四周,凡是面对他的眼神,所有弟子皆不敢直视。 他道“我想走,谁出手都拦不住我此番是我手下留情,不取你们性命,谁敢再拦,便如此山” 话甫落,一道剑芒闪过,如刀切豆腐般,青阳山隔壁山头便重重的砸落下来。 众人皆沉默不语。 众位掌门已经败,此时谁又能拦他。 常无欲见状,知道事情便到此结束了。 他走上前,将闻和的防护罩打开。 闻和一出来,便连忙来到了常无欲身边。 在所有人眼中,他是可以将他们杀死的可怕煞神,但是闻和只看到了他流血的臂膀。 她走到常无欲完好的右手边,扶住了他,“没事吧” “我没事。”常无欲低声道,抓住闻和的手,道“我们走吧。” “嗯。”闻和轻声应道。 飞旋的九难剑收回,众人皆不敢拦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与闻和转身。 两人正欲离开,远远地看着他们背影的常世杰深吸了一口气,扬声道“常无欲,我育你二十多年,你自断一臂,又承诺保修士界百年和平,如你所说,你已尽数还我,从今天起,你和常家便再无任何关系” 他心疼无欲,可是常家还要继续存在。 常无欲的脚步顿了一下,继续落下,低声应道“是,从此我与常家再无瓜葛。” 天眉真人忆起常无欲小时初来,想起他少年成名,最后又见他现在如此,肩膀耸然垂落,无力道“仙魔殊途,你走吧” “是。” 闻和紧紧地抓住了常无欲的手。 常无欲看向闻和,对她笑了笑,道“没关系。” 这种事情,早在他选择入魔活下来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到了。 常无欲回攥住闻和的手,继续抬起脚步。 于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这位曾经的天子骄子,众人艳羡的目标带着一人,毫不犹豫地走上了与他们背道而驰的道路。 众位弟子心思各异,而就在常无欲刚刚站到九难剑之上时,忽然,一道剑芒飞过,刺入他的胸膛。 闻和只觉上一秒,常无欲还微笑着,牵着她的手向前走,下一秒,他的笑容凝固,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一柄金色的剑刃从他胸口穿过。 飞离的剑刃溅了闻和满脸的鲜血,她茫然地接住常无欲的身体,“无欲” 如皓日降临,一道冷漠的同时声音响彻在整个青阳山。 “身为九星之子,本可得道飞升,却不想竟自甘堕落,成为魔道之人,既然你已无法成仙,那便陨落吧。”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封印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闻和接住常无欲倒下的身体, 茫然地看向了半空中。 半空中隐约有一个人影, 他周围光芒大盛,面孔隐藏在光芒之下, 令所有人都目不可视。 给常无欲致命一击的明显就是此人。 众人虽见不到此人的面孔,但是他出现后,强大的气场笼罩在整个青阳山,并且一出手就解决了众位掌门都无可奈何的常无欲。 众位弟子瞬间意识到,来者不一般。 只是来者到底是谁 他们竟然从未听过修士界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弟子们还茫然着,弦乐楼的掌门脸色一变, 已经反应过来, 行礼问道“请问可是上界仙人” 那上仙并没有搭理弦乐楼掌门, 只是看着常无欲, 有些惊讶。 “被飞金穿胸而过, 竟然还有一口气” 这位上仙说着,刚才那柄金色的剑刃再次飞了过来,想要补上一刀。 然而这一次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刚才九难剑没有反应过来,此时反应过来自己的主人受了伤,七把剑刃嗡得一声颤动飞起,替常无欲抵挡住那金色飞剑。 “呵”那仙人讽刺地笑了一声,金色的剑刃光芒大盛, 攻击也越发凌厉。 九难剑齐齐去挡, 但是他们只有懵懂的意识, 没有人操控于它,唯有凭借本能战斗,一时间节节败退。 闻和见状,知道败下去只是时间问题,趁着九难剑抵挡的时间,她一边用灵力护住常无欲的心脉,一边操控鸿光欲逃。 原本被常无欲留在身边,用来保护闻和的剑刃原本正在不安的躁动着,见闻和举动,一时间也反应过来。 原来还可以逃走。 不等闻和操控鸿光,它直接飞起,托起了受伤的常无欲,嗖的一下向青阳山外逃去。 “休想” 仙人呵斥了一声,与七把剑刃缠斗的剑刃更快了,越过九难剑的层层包围,追击着欲逃走的常无欲。 七把九难剑忙追在后面欲阻拦。 几把剑如流行一般,全都朝着闻和飞来。 常无欲给闻和留下的九难之一,原本就是防护作用比较强的剑,速度比较慢,几个剑刃加快追过来,被追上只是时间的问题。 争分夺秒间,闻和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 她回头望去,忽见后面追上的剑刃中,其中一把九难剑飞的极快,甚至都超过了金色的剑刃。 它试图干扰金色剑刃,但是金色剑刃旋转,一边躲开它的骚扰,一边速度不降地追了上来。 闻和心中一定,忙与自己自己脚下的九难剑沟通。 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她不是九难剑的主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没有传递给九难剑,她刚才做完一切,身后的剑刃已经追了上来。 刹那间,速度极快的九难剑嗖的飞过,接过常无欲,带着他向青阳山外飞去。 而与此同时,闻和与脚下的九难剑停了下来,光芒大盛,从闻和脚下离开,抵挡身后金色的剑刃。 金色剑刃没想到,被抵挡的它速度猛然顿了一秒。 而就在这一秒,速度最快的九难剑已经带着常无欲飞的连影子都没有了。 其余几把九难剑,其中一剑接住了闻和,试图带闻和逃跑。 “该死”那仙人实在没想到,就算他不是真身下来,实力不到上界的十分之一,常无欲的死也已经成定局了,但关键时刻九难剑还能带着他逃走。 这就是九星之子的气运吗 他恼怒自己大意,不再放过闻和,伸手抓住还在掌控范围的闻和。 灵力仿佛成了他的臂膀。 闻和和脚下的九难剑只觉周围灵力凝滞,逃跑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她周围的几只九难剑见状,在闻和周围飞旋,疯狂地吸收将她困住的灵力,试图将她解救出来。 仙人冷哼了一声,灵力形成的手掌轻轻用力,瞬间将闻和和她脚下的剑刃从远处的半空重新拉回了青阳山顶。 远在外的几只九难剑见状,犹豫地在外飞行。 闻和知道自己自身难保,被抓回去时,让它们赶紧随常无欲离开。 九难剑自知不是那仙人的对手,犹豫了瞬间,趁仙人对闻和与自己出手时,化作几道流星飞走了。 金色的剑刃没有成功追击,不好意思地慢悠悠地飞了回来。 仙人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被捉回来的闻和。 闻和看向了四周,四周皆是常无欲的敌人,他们充满敌意的看着她,跟着她一起被抓回来的九难剑察觉到这股敌意,不断环绕在她周身,试图保护她。 闻和沉默不语,抓住了躁动的九难剑。 她没有感情,是生是死于她来说只是生活中的日常,激不起她心中的丝毫波澜。 临死之前,能让常无欲逃走,她也勉强算是报答了常无欲的恩情。 人生就此结束也没有什么。 闻和沉默的等着她接下来的命运。 众人一直关注着仙人与九难剑之间的斗争,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让部分的九难剑带着常无欲逃走了,他们心中扼腕的同时,也都不由地看向了仙人最终战斗的结果。 被抓住的闻和。 其实早在常无欲与众掌门战斗时,众人就注意到了被常无欲护在身后的闻和,但是他们不知闻和是谁,以为只是一位忠心于常无欲的侍女。 然而后来见他与常无欲举止亲密,一些人心中有所猜测,又颇觉不敢置信。 那般的常无欲也会喜欢上一个人吗 而常无欲逃走,此人被留下,所有人看着闻和,心中都冒出了一个疑问,此人到底是谁 众掌门也同样疑惑,但是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刻。 青阳山掌门、玉虚门掌门、重伤的弦乐楼、天玄门等人,不管有伤没伤,全都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对半空之人行礼。 “我等见过上仙,多谢上仙出手相助,不知上仙如何称呼。” 半空之中的仙人道“我乃是掌司仙人,掌管天雷惩处。” 此日有人渡劫,他感应到天雷被人吞噬,特地化了前来查看,却没想到九星之子竟然堕入魔道。 掌司仙人想到此处,便忍不住恼怒道“真是没用,九星之子本该飞升仙界,结果却在你们教育之下堕魔真不知你们是如何教导” 青阳山掌门惭愧,道“是我等教徒无方,辜负了仙人期待。” 掌司仙人冷哼一声,越想越气。 好好的九星之子被他们养成魔头,这群修士岂知,九星之子含运而生,占天道气运,岂止是先天灵根那么简单。 九星之子投身魔界,只怕往后魔界的势力要起来了。 仙界估计都会受此波折。 掌司仙人想到这里便头疼不已,见他们呆呆站在下方,忍住怒气道“我本仙界众人,也不便多插手人间之事,能帮你们也就这么多了,常无欲现在重伤逃走,现在是们解决他最好的机会,你们还不赶紧派人去寻。” 虽然知道十有八九是找不到,但也有一丝希望。 仙人震怒,众位掌门惶恐,忙应是,吩咐周旁的弟子。 见他们行动起来,掌司仙人这才稍稍气顺。 目光微瞥,他看到了被他抓回来的闻和。 闻和脸上还有拙劣的伪装,凡间修士不会无缘无故用灵力在人身上扫视,所以不知,但是对于仙人来说,这样的伪装一眼就看透了。 此女真容貌美,虽然比不得他的道侣,但也是除他妻子以外,他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了。 也怪不得好好的九星之子陨落了,情劫乃是凡间修士最难过的一关。 仙人想到了逃走的九星之子,目光落到了她衣领的无极镜上,心中微动,一道仙气飘然而至 只见上一秒还在众人眼前的闻和消失不见,只留一枚圆镜咕噜噜的落在地面。 闻和本默默等着众人对她的处决,忽然感觉自己身体一轻,周身变得黑暗,回过神来,已经置身在镜中,面前只有一片半人大的圆镜露出些许的亮光,影影绰绰地露出外面的景象。 外面,传来仙人的声音,“虽然九星之子的陨落与你有关,但你也罪不至死,就罚你在镜中思过千年。” 闻和听着仙人的声音,只见面前唯一的光芒也就此封闭,她整个人完全陷入黑暗之中,周遭一丝声音也无法传来了。 就这样在镜中思过千年 闻和的手指微动,摸到了怀中轻轻颤动,仿佛在安慰她的九难剑。 仙人将闻和关入镜中,随即挥手将那枚镜子卷入袖中。 哼,九星之子不是因为她而入魔吗 那他就把她带到仙界封印起来,以后就别想再见到了。 掌司仙人心情畅快几分,转身欲走。 这时,弦乐楼掌门忽道“上仙,我等已派人全力搜寻,但是难保常无欲不会脱困,以往伫立在修士界与魔界的壁垒已然破碎,如今若常无欲逃走,他手持九难剑,只怕日后会继续破坏壁垒,危害修士界的安全,请仙人相助。” 掌司仙人瞥了一眼弦乐楼的掌门,道“若你们全力搜寻,他定当逃脱不了。” 什么都要他们相助,看来人间的修士们也是清闲了太多年了 言罢,掌司仙人不再多管,挥袖离开。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镜中 闻和被掌司仙人关在了镜子中,周遭一片漆黑, 她什么也看不清楚, 陪伴她的只有怀中的九难剑。 一开始九难剑还不断在镜中飞行,寻找其壁垒, 不断地攻击,吸收其灵力,想要帮她从这里逃出去。 但是这封印也不知掌司仙人如何做的,无论九难剑怎么吸收其灵力,封印之上的灵力都会自动填满,维持着封印效果。 九难剑不知疲惫, 不想放弃, 一直努力。 耳边铿锵之声传来, 闻和觉得之前的时间过得缓慢无趣, 知道面临这种境地, 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无趣缓慢。 九难剑还有追寻的目标,闻和本想一了百了,直接死去睡过去便罢。 但是九难剑不肯, 它时刻谨记着主人的命令。 每当她有轻举妄动时,九难剑便上前阻止。 闻和想死都死不成,没有办法,为了打发时间,只得在黑暗中修炼。 这镜中原本是没有灵力的, 但是九难剑会吸收封印上的灵力, 于是, 闻和就相当于有一个移动充电在身边。 每日,她可以吸取九难剑之内的灵力进行修炼。 好在修炼也是一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每次一睁眼,她见自己飞涨的修为,便知道又过了好长时间。 后来,修炼着修炼着,她又发现了九难剑其他的使用方法。 跟她一起被关进来的九难剑是一把幻剑,材质特殊,可以变幻成任何模样。 又一次,闻和说了一句,这里真静,如若她的琵琶也被带进来就好了。 九难剑闻言,瞬间就变了一个琵琶出来。 闻和摸到的时候还颇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但是当她拨动琴弦,琵琶缠绵的声音响起,她才意识到,真的是琵琶。 有了琵琶之后,她的时间也稍微有趣了一点。 每日修炼,从修炼中醒来后,闲极无聊,她会弹一弹琵琶。 悠扬的曲调在黑暗之中响起,时间似乎都变得快了一点。 就这样,在闻和的曲艺变得越来越好,修为越来越高时,时间也在流逝着。 这日,闻和又突破了一个境界。 趁着闻和休息的时间,九难剑又跑去孜孜不倦地去弄那个封印了。 这些年下来,九难剑一直拿那个封印没有办法,闻和也习惯了,没有太过关注。 她支着下巴,正想着今日弹奏什么时,忽然一道轻微的咔嚓声起,在黑暗之中分外明显。 闻和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九难剑的方向。 只见九难剑的防线,一道极其微弱的光线从外界照射进来,在黑暗之中分外明显。 虽然只是一道极其微弱,极其微弱的光线,但是对长时间没有看到阳光的闻和来说也特别的刺眼。 她闭上眼睛,用灵力护住眼睛,适应了好一会,才敢继续向光线的地方看去。 许久未见的九难剑此时正围绕着自己弄出来的亮光欢快的绕圈,甚至还飞到了闻和身边,围着她绕了两圈。 闻和见状,夸奖道“这是你努力的成果,真厉害” 跟着她进来的九难剑不是最快的一把,也最利的一把,它只是能变换外形,能力比较综合。 然而就是这样一把九难剑,在没有主人帮忙,竟然破坏了仙人的封印。 而且还是掌司仙人的封印。 掌司仙人掌管天雷惩处,能做到这个位置的仙人,实力自然不用说。 九难剑听到闻和的夸奖,飞向光线处,更是牟足了劲,继续破坏。 闻和在一旁看着,静静地注视着眼前微小的光线。 忽然,她嘘了一声,让九难剑停下。 “你听,是不是有风声。” 九难剑停了下来,感知着外界。 好像是有风声。 许久未听见的风声徐徐吹过,闻和感觉自己离开的时间快要到了。 又是几年一晃而过。 九难剑破开的口子越来越大,那束照进来的光线也越来越大,现在已如碗口般大小,不过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无法出去,因为这层封印外,还有一层封印,她只能看到外界的些许景象,以及听到外面些许的声音。 闻和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哪里,每次向外望去,都只是有一樽花瓶摆在外面,它漂亮的肚身上绽放着几支傲梅。 至于声音,这几年下来,他们听的最多的就是风声。 偶尔的时候,他们才会听见细细的交谈声从他们不远处路过。 因为那声音太小了,他们也听不清楚路过的声音到底讲了什么。 闻和推测他们一定是在一个很偏僻的角落。 闻和也不是经常看外面的场景,她大多时间还是在修炼,因为她明白,与其寄托外面的人放他们离开,还不如修炼,等到了一定的境界自然离开。 这样想着,原本一直在修炼的闻和更是每日每夜的开始修炼,连琵琶都很少弹奏了。 这日,闻和正修炼着,忽然一道默默哭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道声音真的是默默哭泣,生怕被人听到一般,连呼吸都屏着,只有偶尔忍不住了才喘不过气来似的抽泣一声, 而因为这些年来,闻和的周围实在是太静了,所以以至于这样小的声音也能把她吵醒。 这是那么多年来,第一次距离他们这么近的声音。 闻和被吵醒了,索性就放弃了修炼,静静地听着这人在她旁边哭泣。 而听着听着,闻和便发现,这哭泣的人似乎是一个小孩子。 有的时候不小心发出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奶意。 闻和听他一直不停歇的哭着,哭了好久好久都没有停下来,忍不住问道“你哭什么” 华行昼正因为被父亲训斥,一路跑到偏僻的房间,正躲在角落里巴巴掉着眼泪,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这道声音似清风呢喃,又如雾中影花,轻柔的响在耳边。 仿佛被迷惑了一般,华行昼泫然欲泣的眼泪挂在睫毛上,一时间都忘记了哭。 他向四周望去,只见房间内空无一人,好像他刚才听到声音都是幻觉一般。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会有错觉的。 华行昼抿紧了小嘴巴,开始在房间中寻找起来。 听到他的动静,闻和提醒道:“我在这里。” 华行昼这回彻底听清楚了,他的搜寻的动作停下,目光投到了自己不远处架子上的圆镜之上。 那道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约定 圆镜的模样十分古朴,镜面泛黄, 周围雕刻着花纹。 华行昼只是一个小孩子, 他看不了那么仔细,只认出是一个镜子。 他踮着脚尖, 将圆镜从架子上拿了下来,吸了吸鼻子,止住不由自主往下掉的眼泪,胖胖的小手将镜子左右翻看了一遍,没有找到人。 他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茫然中,他忽然想到父亲曾经说过, 好像有妖怪, 妖怪也可以说话。 他瞬间紧张起来, 问道“你、你是妖怪吗” 闻和透过细小光亮看到了华行昼的模样, 柔嫩的肌肤, 黑乎乎的眼珠,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珠,是个比她想象中还要小的一个孩子。 连声音也奶声奶气的, 好似没有断奶。 她道“不是,我不是封印在镜子之中的人类。” 镜子中人类的话语仿佛响在他的耳边。 如流水一般,温暖、柔软。 华行昼的耳朵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痒。 “人类。”华行昼重复着闻和的话语,脸颊不由自主地红了。 可是他却觉得对方一定在撒谎,因为父亲说过, 只有妖怪才会迷惑人心。 让人无端喜爱。 可是, 这个妖怪的声音真的好好听。 他还想和她说话。 华行昼忍不住又问道“你是人类, 为什么会被封印在里面” 他顺着闻和的话问,没有拆穿闻和。 闻和道“不行,我已经回答你一个问题了,该轮到你回答我了,你是谁为什么要在这里哭” 华行昼想到自己哭鼻子的事情被眼前的妖怪听到了,脸颊瞬间涨红。 “我我没有哭”他结结巴巴地反驳。 “说谎可不是好孩子的习惯。”闻和道。 对方的声音带着笑意,华行昼感觉自己脸更红了。 可是说起这件事情,他立即想起了父亲眼里的训斥,满腹委屈再次涌上心头,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聚集,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砸下来。 封印闻和的镜子被他拿在手中,于是闻和就在光亮处看见大颗大颗的泪水砸了过来,水漫金山一般的节奏。 “不要哭了。”闻和安慰道。 委屈的孩子不能被问,问了之后只会觉得越发委屈。 于是,刚才还强忍着声音哭泣的华行昼抽噎起来,哭的更加厉害了。 闻和真的不会哄孩子,她只有静静等华行昼哭一会,等他宣泄的差不多了,这才出口慢慢地问道“怎么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一说。” 华行昼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将委屈全部哭出来的他意识到刚才自己又在妖怪姐姐面前哭了,脸颊再次慢慢涨红了,小声道:“我我没事。” 他不想说,他要怎么跟妖怪姐姐说,自己是因为贪玩没有修炼,被父亲打了掌心才哭的。 别人家的孩子只需要修炼两个时辰,他家需要修炼五个时辰。 虽然华行昼觉得修炼了两个时辰去玩的自己没有错,但是他就是不想和妖怪姐姐说,因为那样显得他很不勤奋。 他羞赧地眨了眨眼睛,连忙转移话题,“我、我把你的镜子哭脏了,我给你给你擦一擦。” 他的小胖手握成拳,小心在将镜子表面擦干净,见镜子被自己越擦越脏,瞪大了眼睛,心虚地忙用衣袖又擦了一遍。 闻和眼前景象又清晰起来,她看到了两只眼睛哭得肿肿的,脸色涨红,小嘴巴抿得紧紧的小孩子。 他琉璃似的眼珠上还带着几分紧张,似乎害怕她在追问下去。 闻和也不强求,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是谁吧” 这是一个可以回答的问题,华行昼乖乖道“我叫华行昼。” 声音中带着一丝哭泣后的闷闷鼻音。 华行昼。 行于白昼之中吗 闻和道“行昼你好,我叫阿和,你叫阿和、或者阿和姐姐都可以。” “阿和。”默念着闻和的名字,华行昼想起自己一开始的问题,疑惑的问道“阿和,你为什么会封印在镜中” 闻和顿了一下,凡间的事情太复杂了,她说出来,这个孩子也无法理解,但是也不能撒谎,毕竟以后他很有可能会知道真相。 闻和想了一下,道“这个问题,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华行昼不明白为什么闻和忽然要跟他讲故事,但是阿和的声音很好听,光是听见他心中委屈便全都消失不见。他还想多听阿和说话,于是便点了点头,乖乖应道“好。” 闻和想了想,翻找前世的记忆,找了一篇童话故事说给他听。 空旷的房间,闻和缓缓叙述着美女与野兽的故事。 华行昼一开始不在意,但是毕竟是在另一个世界风靡全球的故事,很快,他听入迷了,坐在地面上,全神贯注,眼睛眨都不眨。 然而闻和说到大结局前夕便停了下来,“王子与修斯战斗在一起,他力量强大,又经过正式的训练,修斯不敌他,很快就落了下风,但是在这个时候,王子忽然想到” 华行昼见闻和说着说着停了下来,着急了,“阿和,你继续说呀你怎么不说了王子赢了吗他会变成原本的模样吗” 他迫切的想知道后续的发展。 闻和笑道“不行,我现在不能说。” “为什么” “因为我怕说完了,你下次就不来了。” 华行昼小小脸上满是疑惑。 闻和可怜地说道“我被封印在这里已经好多年了,一直没有人在这里,王子好歹还有他的仆人陪伴着他,但是我却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你过来,我才能和人交谈。这个故事你听完,你下次会不会就不来了” 华行昼想到了自己一开始问闻和的问题,原来阿和和故事里的王子一样,是被人施了仙法,封印在这里。 他听到闻和说自己一人被关在这里好多年了,心中满是同情,又听闻和问他下次回不回来,他承诺道“阿和,我下次一定会过来陪你的。” 其实就算闻和不说,华行昼也打算下次就过来,因为他很喜欢听闻和说话,就算闻和不讲故事,光是和他说一说话,他都觉得很高兴。 她的声音温柔,每次听入耳中,都会有一股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像是踩在云端,又仿佛浸在温水之中,整个人都被温柔地夸奖了一番般。 华行昼想着,道“阿和,我直接带你离开吧,离开这里,跟在我的身边,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时时刻刻陪你,你也可以每天给我讲故事了。” “不行。”闻和道“我被封印在这里受惩罚,如果离开的话可能就要再也无法说话了。” 如果被人发现,九难剑努力了不知多少年的缺口可能就要再次被封了。 再也无法说话。 华行昼被惊到了,想到如果阿和是一个妖怪的话,父亲也不会让她跟在自己身边。 “那我不带你出去,我以后经常来看你。”华行昼放弃了自己的念头。 闻和安抚的夸奖道“嗯,行昼真是一个好孩子,那你下次一定要过来,我回告诉你故事的结局,然后再给你讲一个同样好听的故事。” 华行昼虽然失落无法将阿和带走,但是想到下一次还能再次和阿和说话,还能在听到一个新故事,又高兴起来。 小孩子藏不住事情,闻和低声嘱咐道“不过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约定了哦” 阿和温柔的声音仿佛在耳边低语,每当这个时候,华行昼就觉得自己耳尖痒痒的,脸颊热热的,心脏软软的,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当然,他也不想拒绝。 “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华行昼想到严厉的父亲,点了点头,同时在心中道尤其绝对不能让父亲知道。 闻和笑了,再次夸奖道“行昼真是一个乖孩子。” 华行昼羞赧地弯了弯眼睛,脸颊红彤彤的。 闻和没有多留华行昼,担心有人找过来会发现,见华行昼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便让他离开了。 按照闻和的吩咐,华行昼将小镜子放回原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九难剑飞入她的怀中,闻和听着门扉被轻轻关上,感受华行昼的脚步声渐渐远走,温柔地安抚了一下躁动的九难剑。 九难剑乖巧地变作琵琶模样。 闻和抱住它,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 静心曲幽幽响起,她脸上的笑容慢慢变淡。 单凭她和九难剑,不知何时能够离开,但是若是有人在外面帮忙,双管齐下,不知会不会减少一些时间 华行昼是一个孩子,但是他在仙界,是一个仙人的孩子,十几年后,可能就能为她解开封印。 她也不知道那个孩子会不会告诉其他人,她的行为会不会适得其反,但是还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吗 没有。 闻和不想思虑,垂下眼眸,专心将一曲静心曲弹奏完。 华行昼离开杂物间,走了一会,就被母亲逮住了。 华羽看着脏兮兮的儿子,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灰,眼睛还哭得肿肿,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火大,问道“你父亲又打你了” 差不多快忘记这件事情的华行昼愣了一下,茫然地点了点头。 “呵,我儿子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打的吗” 华羽冷笑一声,拉着华行昼找丈夫算账。 华行昼心不在焉地被拉走,心中想着,下次怎么躲开父亲去找阿和。 第40章 第四十章 小王子 华行昼如承诺的一般,经常过来找闻和, 陪她聊天说话。 闻和也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给他讲了上一天故事的结局,然后又给讲了一个新故事, 承诺等他下次来的时候告诉他。 故事闻和也不是随便讲的,第一个故事她讲的是美女与野兽。 第二次,闻和讲的是小红帽的故事。 第三个故事是王子变青蛙,之后是美人鱼,白雪公主 闻和每讲一个普通的故事就会说一个因为诅咒,魔法等原因被困住, 等待被解救的故事。 故事对小孩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对小孩子的影响也是潜移默化的。 这日, 闻和将上一次睡美人的故事大结局告诉华行昼。 华行昼坐在地上, 仔细地听着, 忽然害羞道“阿和,你也是被封印在镜中的人类,是不是也需要一个帅气的王子替你打破魔咒” 真是聪明的孩子。 闻和低笑了一声, 道“或许吧,或许会有一个像是故事中那样帅气的王子替我打破封印。” 华行昼更害羞了,别别扭扭地问道“那阿和等待的人是不是我娘亲说我是最漂亮的孩子了” 华行昼以前问过闻和,帅气是什么意思。 闻和给他解释过,帅气就是好看的意思。 漂亮也是好看的意思, 所以他是最帅气的孩子。 王子都是帅气又强大的, 他帅气, 而且还遇到了阿和,那他一定是王子了。 至于强大。 华行昼急忙补充道“我的父亲是掌司仙人,他很强大,我以后也一定会变得强大的。” 闻和怔了一下,被华行昼突然的话语惊到了,华行昼的父亲是掌司仙人 这段时间,华行昼也给闻和说过自己的事情,说他有父亲是超级厉害的仙人,说自己的母亲是最漂亮的仙人,还说父亲对他太严厉了,他更喜欢母亲,但是母亲又爱让他每天换好几次衣服,他很是苦恼。 闻和以往只是淡淡地听着,从中推断出自己应该是仙界,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经常出现的孩子会是掌司仙人的孩子。 她眸色微深。 华行昼的父亲是掌司仙人,那么她的计划真的会如她所想的那么顺利吗 闻和心中微转,原本打算出口的话语变了变,道“我相信行昼以后会变得像王子一样帅气又强大,但是你却并不是我要等待的人。” “为什么”华行昼不解。 “因为故事里被封印的睡美人,等待王子的白雪公主都长得很漂亮,可是我却长得很丑。” “丑”年龄尚小,还不太有美丑观念的华行昼茫然了一瞬,忽然想到了以前见过的一个女孩,她又黑又手,浑身干巴巴的,五官怪异,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被吓到了。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丑这个概念。 “难道阿和你特别黑”华行昼咽了咽口水,紧张地问道。 “是。”闻和故意道“我不仅黑,我还特别的胖,大概有你母亲两个那么胖,嘴巴像碗口那么大,眼睛又像绿豆,鼻子塌塌的,脸上还有麻子。” 闻和说到这里,声音低落,装可怜道“因为我长得太丑了,以前的小伙伴都不愿意和我玩。” 华行昼想象了一下闻和的外貌,两个母亲,一个碗,两个绿豆 想象不出来,但是他知道按照闻和的描述,阿和肯定很丑很丑。 他心里有点难受,还有点想哭,但是听闻和那么失落,他憋住了泪意,委屈道“阿和你不要伤心,我以后陪你玩。” “真的吗你真的会一直陪我,不会被我吓跑吗”闻和期待地问道。 华行昼听到闻和不安的声音,小心脏瞬间软乎乎的,镜中的阿和一定不安极了,他抽了抽鼻子,想到刚才竟然更其他人一样觉得阿和丑,心中暗暗懊恼。 “不会的就算阿和丑,我也要做阿和的王子”华行昼坚定地说道。 闻和低低笑了,对华行昼的回答很满意,“谢谢你,行昼,你真的像一个王子那样有个善良的心。” 华行昼脸颊悄悄红了。 被夸奖的他雀跃不已。 他觉得就算阿和丑,他也好喜欢阿和,如果将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子想象成阿和,好像也没有那么丑了呢。 “那我能不能做阿和的王子”华行昼害羞地小声问道,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闻和道“这个啊,可是你现在只是小孩子,不能做王子,想成为帅气又强大的王子,不仅要长得漂漂亮亮的,还要努力修炼变得强大才行啊。” 华行昼苦恼的皱起了包子脸,是啊,他现在修为很低,连阿和究竟被什么封印都无法看见,只有努力修炼,才能为阿和解开封印,将她解救出来。 “我知道了。”华行昼定下了目标,“我以后一定努力修炼,成为帅气又强大的王子。” 闻和浅笑,鼓励道“嗯,我相信你一定能做的到。” 既是掌司仙人的孩子又如何,无论是谁,她只需要对方帮她解开这个封印。 闻和勾起唇,手指放在琴弦之后,为华行昼弹奏凝心曲,让他深刻的记住自己的承诺。 华行昼坐在地上,拖着下巴,望着架子上的小镜子仔细听。 其实年幼的他不是很懂琵琶,但是他觉得和阿和在一起很舒服,就算不听故事,光是在他身边听着她弹奏琵琶都不觉的无聊。 华羽觉得自己儿子有了一点变化。 以往她家孩子最不喜欢被她抓起来穿衣服了,但是最近几日,面对她的打扮,行昼不仅没有丝毫的反抗,反而跟着她挑选起来。 “娘亲,娘亲,我要穿金色的。” “这个珠珠带上,会让我变得更好看吗” “娘亲,” 华羽一开始以为儿子是有求于自己,她拽着儿子的小手,担忧的问道“儿子,是不是你爹又打你了” 华羽和司瑜成为道侣多年,她道侣那都好,就是有了华行昼后,两人在孩子的教育上发生了争执。 她认为孩子宠着就好了,让他一辈子开开心心最重要。 他们又不是宠不起。 但是司瑜却更喜欢孩子成才,行昼才刚学会跌跌撞撞的走路,司瑜就让他开始修炼,而且还信奉挨打教育,小孩子贪玩一小会都会被他打手心。 那红彤彤的小手心,含着泪水的泫然欲泣的小脸,华羽每次看见都心疼不已,和司瑜大吵一架。 此时见孩子一反常态,还以为司瑜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把孩子整怕了,过来讨好自己好求她做主。 华羽暗自咬牙,司瑜再做出什么怪事,她就把司瑜好好的打一顿,让他也体会体会儿子的感受。 华行昼茫然地摇了摇头,兴冲冲道“不,我只是想成最好看的孩子,娘亲,你说我是不是最漂亮的孩子” 华行昼抱着华羽的小腿撒娇。 华羽看了一下儿子的神色,见他没有一丝勉强之色,仰着小脸,精致的眉眼满是期待地看着她。 她哈哈大笑了一声,抱起儿子,狠狠地亲了亲儿子可爱的小脸蛋。 “当然啦,你可是我华羽的儿子,自然是最漂亮的孩子。”华羽骄傲地说道。 华羽的修为不算最高的,天赋也不是顶尖的,但是她的连却是仙界第一美人。 华行昼闻言,眼睛立即弯起来了,像是小月牙一样甜的笑了。 司瑜也觉得华行昼最近变了,以往他儿子虽然每天能修炼五个时辰,但是因为华羽的宠爱,华行昼每周都会有那么一两天想要偷懒。 然而最近,华行昼却一次都没有偷懒,而且还主动的向他询问修炼上的问题。 司瑜以为华行昼是在打什么小主意,装作没有发现,静观其变,但是一月两月过去,华行昼不仅越来越乖,甚至还主动申请延长修炼时间。 司瑜思来想去想不到原因,最后觉得一定是儿子长大了,懂事了。 他大为感动, 他也心疼孩子,也不想打他,但是华羽太过溺爱孩子,为了孩子好他才装作严父的模样,此时见华行昼懂事了,他的态度也不禁慢慢缓和。 甚至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将孩子打的都有些怕他了。于是,带着补偿的心思,对华行昼也越发宠爱。 而被华羽盛装打扮下的华行昼漂亮极了,每次听他教导,大眼睛都眨啊眨的认真听他讲话,可爱极了。 司瑜宠着宠着也越来越明白华羽的感受,不再固执己见。 而在父母的宠溺之下,华行昼日子过的滋润极了,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时常找闻和说话。 小孩子的坚定能有多坚定,一开始他确实是为了闻和努力坚持了一段时间,但是后来在繁重的修炼之下,他也产生过退缩的念头,是闻和在他每次过来时都装作无意的询问他,然后安抚他,鼓励他,才让华行昼一直坚持了下来。 后来,在努力之下,父亲的态度对他越来越好,他也习惯了繁重的修炼,这才完全完成了蜕变。 闻和看着镜外穿着也越来越精致的华行昼,笑着问道“行昼最近修行怎样” 华行昼骄傲道“父亲说我很有天赋” “行昼真厉害,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孩子。” 华行昼闻言挺了挺小肚肚,噘嘴反驳道“我不是小孩子,我是阿和的小王子,以后会成阿和的大王子,给你解开封印,我现在在跟父亲学习封印的仙术,我觉得我三天三十天吧,肯定就能给你解开封印。” 闻和笑了一声,“那我就期待我的小王子为我解开封印。” 华行昼不禁又脸红了。 他是阿和的小王子。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我就说这里怎么有说话声,原来是华少爷在里面。”那人说着,忙走了进来,柔声对华行昼道“小少爷,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这里太脏了,我们快出去吧。” 突然有人来到,闻和沉默地没有说话。 华行昼懵懂地意识到,不能告诉别人闻和的存在,他看了一眼架子上的镜子,又看了看面前的仆人,攥住了仆人的手。 “小少爷,掌司大人和您母亲都在找你,你” 那人徐徐说着,牵着华行昼离开了,随着门扉的关闭,声音越来越远。 闻和听着渐渐消失的声音,又想起了那位看不见脸的仙人,华行昼现在小,不明白,但是长大后,他真的能违抗他父亲,帮她解开封印吗 闻和不知道,或许正如华行昼所说,她的封印很简单,他学习三十天就能帮她解开。 闻和垂眸,不再多虑,拿起九难剑继续修炼。 华行昼是她的捷径,但是她也不会光指望一个孩子。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误会 华行昼的母亲华羽是仙界第一美人, 华行昼继承了母亲的基因, 小小的人玉雪可爱, 两只眼睛仿佛会说话的黑葡萄一般, 水润灵动,光是看着便让人心生怜爱。 此时的他鼻尖上沾了一点灰,却又乖乖地被人拉着小手牵着出来。 像是淘气被逮到一般, 真是又乖又皮,还有点小可怜。 领着华行昼出来的人是司府的仆人,他本是一个大男人,但见华行昼这样也不禁多了几分喜爱,嘱咐道“小少爷,你以后最好不要来这个地方。” “为什么”华行昼不高兴地问道。 他以后还要找阿和呢。 小孩子鼓起脸颊生气,也带着一股撒娇的意味。 仆人莞尔,道“因为哪里太脏了, 小少爷穿的这样漂亮干净, 弄脏了就不好看了。” 华行昼心中不以为意,他穿的那个漂亮就是为了给阿和看到呀。 他正想着,仆人终于想起那是什么地方了,继续道“而且哪里还很危险,里面放着许多被封印的妖魔,虽然掌司大人的封印不会有问题,但是那里阴森森, 小孩子不能过去。” 妖魔。 华行昼想起了阿和的身份。 他一开始以为阿和是妖怪, 但是阿和说她自己是人类, 因为犯了一点点错误,所以被封印起来的人类。 华行昼小脸上满是奇怪,问道“妖魔,里面全部都是妖魔吗没有人类吗” “人类”仆人笑了,解释道“哪里怎么可能会有人类掌司大人不会将人类封印起来,在仙界人类犯错了,不是都会被关进雷塔之中吗” 华行昼茫然地瞪大了眼睛,想起了这件事情。 好像确实如此。 可是若阿和不是人类,那她是妖魔吗 华行昼心中着急,抓住仆人的手追问道“那你知道那个漂亮镜子中封印的是什么妖魔吗” 仆人被拉住手,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向华行昼。 他以为华行昼见里面的东西好看,想要带走,那可不行。 仆人心思微转,道“嗯那个镜子中封印的是一个罪大恶极的狈妖,她修炼成魔妖,总是哄骗修士,然后挖他们的心脏吃。” 仆人根本就不知道镜子中封印的是什么妖怪,他连那枚镜子是什么时候来到的都不知道。 只是这个狈妖的故事在他刚来时特别有名,明明面貌丑陋,但是有一张巧嘴,颠倒黑白,好多修士都葬送在她手中,凡间修士根本拿她没有办法,后来还是惹了一位仙人下界的后人,被愤怒的仙人逮住了,这才被封印在物品之中。 华行昼问的时候他就瞬间想到了,他借此恐吓了一番华行昼,然后严肃地警告道“所以小少爷,你要离那个地方远一点,里面的东西也不要乱动。” 华行昼怔怔地看着仆人,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阿和阿和才不是爱骗人,又吃人的狈妖 可是人犯错确实会被抓起来,而不是被封印起来。 华行昼很不想相信,但是他又隐隐感觉到仆人说的才是真话。 一口气喘不上来,华行昼难受极了,猛地踢了仆人一脚。 “骗子你说谎”他大声道,挣开仆人的手,飞快地向前跑去。 阿和才不会骗人 “少爷”仆人吃痛,一时不察,竟然被华行昼跑走了,他连忙叫道,想追上去,忽然,他看到小少爷前方的人影,猛然停下,行礼道“夫人。” 华行昼闷头跑,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的母亲,差点一头撞到华羽身上, 华羽扶住跑过来的儿子,蹲了下来,看到他气恼又委屈的小脸,顿时心疼了,柔声问道“怎么了行昼,这么可怜的模样” 自从儿子努力修炼后,司瑜就从不打他,甚至还越来越溺爱他,比起她来,有过之而不无极。 她好久没有见到儿子这幅模样了,到底怎么回事 华行昼看到突然出现的母亲,觉得更加委屈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迫切地和母亲说阿和的事情,征询母亲的意见,让母亲站在他这边。可是小嘴巴一张,转念一想,他又想到阿和的妖魔的身份。 母亲知道了,父亲就一定会知道的。 如果说出来,以后他都不能再和阿和见面了。 就算阿和骗她不,他是阿和的小王子,阿和不会骗她的。 华行昼闭上了嘴巴,眼圈红红地伸手抱住了母亲的脖子,脑袋放在华羽颈窝,就是不说话。 华羽心疼坏了,抱着儿子站起来,摸着他的小脑袋安慰他,看向了对面的仆人。 仆人也是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安道“夫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少爷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 华羽见仆人的神色不似作假,一时间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仆人下去,自己抱着儿子回去,小声地哄着他,试图哄骗出他为什么不高兴。 华行昼小嘴巴闭得紧紧的,就是不说。 在华羽安抚下,华行昼没哭,但是他的心情还是很低落。 往日精神奕奕的小脸蛋恹恹的,眉头眼角都垂了下去,仿佛一个淋羽的小狗狗。 华羽有些担心,可是无论她怎么哄,儿子怎么都不肯说自己为什么生气。 她无奈,拿出给他的小衣服,小玩具哄他。 儿子见到漂亮的小衣服,神色更加失落,但好在玩了玩具后精神了一点。 她放心了一些,后来司瑜回来,两人说了一会话,便没有在意这件事情。 小孩子总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不开心,他们的忘性大,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然而出乎华羽的意料,华行昼的低落情绪一直持续了好些天。 在这几天内,像是小太阳一样的华行昼耷拉着眉眼,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 司瑜和华羽一开始并不在意,后来各种小心翼翼,想让儿子恢复笑靥。 可是各种方法都试过了,根本就不管用。 这日,司瑜没有让儿子修炼,而是看着满排的书籍,柔声对儿子道“行昼啊,你想学什么,今天让你做主好不好” 华行昼最近一直没有精神,司瑜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继续放松了管教,让儿子轻松几日,随便学点修炼之外的课程,转换一下心情。 无论是丹药、炼器、符咒、文言只要有儿子感兴趣的就可以。 司瑜期待地看向华行昼。 听到父亲殷切的话语,并没有什么兴趣的华行昼还是给面子的抬眸看了一眼眼前的书籍。 他本想随手指一本,但是却没想到在书架上看到一本妖物志。 一直害怕犹豫不敢找闻和的华行昼迟疑了一下,将手指向了那本书,看向了父亲,“这本” “妖物志”司瑜实在没想到儿子竟然想看这一本,但是看着华行昼期待的眼神,司瑜立即将书本拿了下来,“好,我们就讲这一本。” 说是讲这一本,其实司瑜也没有什么教导孩子认识妖怪的经验,这本书根本就是个课外读物。 所以他唯有照本宣科,读完书上的描述后,根据自己的记忆和经验,告诉儿子杀死他们的方法。 华行昼一连听了好几本都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内容,他有些着急,,夺走了父亲的书,一页一页快速地翻找,见到狈妖这两个字之后,才又送到了司瑜手中,巴巴地看着他,手里指着这一页的内容。 司瑜明白了,这是想听狈妖的故事。 好几日闷闷不乐的儿子终于露出了认真的模样,被说狈妖了,什么妖怪都给他讲。 于是司瑜就拿起那本书,开始一字一句给儿子念起来了。 “狈妖,贪吃、丑陋,天性狡诈,化形后,善言,会利用自己的语言骗人凡人,得到信任后会在对方放松警惕时挖心而食。而有的狈妖不仅吃人心,更吃人体” 司瑜一字一句读者,说着说着,他看了华行昼一眼,而这一看,他忽然觉得不对。 只见华行昼双眼泪汪汪的,瘪着小嘴,一副要哭的模样。 “怎么了”司瑜慌乱。 华行昼委屈道“狈妖、狈妖太可恶了。” 原来如此。 司瑜不禁想到了在几百年前捉到的妖怪,道“没关系的,对付这种妖怪,无论他们的话语说的那么动听,多么天花乱坠,都不能相信他们,他们最会说谎了。所以以后你遇到他们,直接一刀斩了便是。” 司瑜安慰儿子,本以为儿子会放松,但是没想到,儿子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更多了,委屈又伤心地看了他一眼,泫然欲泣。 司瑜再此匆忙哄道“没关系,没关系,以后你遇到狈妖,害怕的话,爹爹你帮杀掉它。” 终于,华行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胖手擦着眼泪,带着哭腔的声音重复道:“讨厌阿爹最讨厌阿爹了” 司瑜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华行昼迈着小短腿,哭着跑走了。 司瑜看了看手中的书本,又看了看儿子的背影,满心茫然。 华行昼哭泣着,一路跑到了自己的小房间,将脑袋埋在被子不住地掉金豆豆。 阿和很有可能是骗他的。 小王子是骗他的,夸奖是骗他的,喜欢也是骗他的。 阿和只是为了能解开封印出来,然后然后好吃了他的心脏 想到这里,华行昼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了。 他那么喜欢阿和为了阿和努力修炼 阿和丑他也不在乎了,但是阿和却骗他,阿和根本就不喜欢他 “呜呜呜”华行昼惨兮兮地哭泣。 不知儿子为何讨厌自己,司瑜担心儿子,还是跟了过来,而一进屋便看到儿子哭得撕心裂肺的。 他惊了。 “到底怎么了” 华行昼不说,拿被子捂着头,屁股对着他爹,继续哭。 很快,华羽就被儿子的哭声吸引过来了,以为司瑜又打儿子,气冲冲道“司瑜,你到底对儿子做什么了是不是又打他了” 司瑜冤枉啊 “我什么也没做啊” “你什么都没做,他怎么哭成这样” 司瑜百口莫辩。 华行昼两耳不闻床外事,捧着自己破碎的心,默默流泪。 最后,司瑜好不容易解释清楚,华行昼也哭出了两个核桃眼睛,肿得不能再肿了。 华羽抱着儿子,缓缓给儿子的眼睛上擦上药膏,问道“行昼啊,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和娘亲说啊” 华羽一问,华行昼想起阿和,鼻子一酸,眼泪又忍不住流。 就算阿和很丑,就算阿和骗他,他也好喜欢阿和 华羽见状,忙道“好好,我不问了,来,别哭了,我给你擦药。” 华行昼抽噎了一下,小小的人眼泪都哭干了,眼睛生疼,流不出眼泪了,哭了两声,不消停也得消停了。 华羽心疼地给华行昼摸着药膏,嘴上没问,心里却若有所思。 从前几天起回来,华行昼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她当时没有在意,但是这几天,他的兴致一直不高,今天还无缘无故地大哭起来,难道是哪天发生了什么 华羽想着,手中没停地给华行昼上完药。 华行昼大哭了一场,累极了,晚饭也没吃,睫毛还湿着呢就睡着了。 华羽见状,连忙给他放在床上,盖上了小被子。 华行昼这一觉睡得很短,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做梦梦到自己努力学习封印,终于将阿和的封印解开了。 阿和很高兴,他也很高兴,想着马上就要见到阿和了,期待不已。 结果,上一秒还说着行昼真是我的小王子,我真的好喜欢行昼的阿和变成了一个超级巨大的黑影从镜子里出来,张牙舞爪地扑向他,想吃他的心脏。 “阿和”华行昼哭着叫了一声,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噼里啪啦的雷声,他被惊醒了。 刺目的闪电照亮了房间中的一切,又快速的离开了。 华行昼眼中含泪,从床上坐起来了。 他想起就今天的事情,怎么也无法释怀。 或许是霹雳的闪电给他的信心,他抿起了小嘴,推开被子,从床上爬了下来,笨拙地穿上小鞋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找阿和问清楚。 他到底是不是阿和的小王子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世间美好 大雨轰隆, 雷声霹雳。 仙界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下雨的, 但是一年中, 只有一月十一, 凡间立春,仙界会为了庆祝万物复苏,下一场大雨。 华行昼穿着单薄的衣服, 在黑暗之中缓缓向闻和的方向走去。 他的父亲是掌司仙人,父亲所掌控的雷劫自小便是他的玩具,他一点都不害怕。 只是下雨的天气有些冷。 华行昼躲避着梢进来的细雨,沿着房门往前走。 路的途中,他在脑海中不断思考着,找了阿和该怎么问她。 如果阿和真的不是狈妖,真的没有骗他,被他一问, 伤心了该怎么 可是如果不直接问, 又该怎么问呢 这个问题对只有四五岁的华行昼来说太难了,他皱眉苦思着,一步步往阿和的方向走去。 而走着走着,他忽然看见在一片黑暗的府邸中,前面有一间房间正亮着微弱的灯光。 华行昼好奇地走上去,而一靠近那间房间,在雷声大作中, 他听见了母亲的声音。 “行昼最近很不对劲, 你告诉我那天你带行昼回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透过微开的门窗,华行昼听见母亲严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他扶住了门扉,探头向里面望去,只见母亲坐在座椅之上,神色冷凝,在她面前,一位仆人站立着,听到母亲的问话,瞬间跪了下来。 “夫人,这小人也不知,那天少爷表现地和往常一样,只是说着话突然就生气了,跑走了,再之后您也知道了。”仆人诚惶诚恐道,冷汗都被吓出来了。 谁不知道华羽是出了名的护短,如若被她误会自己对小少爷做了什么,那他真是不死也得死。 华羽垂眸看向眼前的仆人,知道以他的胆子,也不敢做什么对行昼不利的事情。 她道“我知道你没有做什么,你只需要告诉那天具体的情况,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少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言一语,一点细节都不许漏的告诉我就可以。” 仆人咽了咽口水,努力回想起那天的事情,确定自己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才稳定了心神,缓缓叙述那天的事情。 “那天小少爷不见了,夫人要找小少爷,众人都去找了,然后我就看见小少爷在一间杂物间内,浑身脏兮兮的,就过去把他出来了,小少爷也乖乖的跟着我出来了。出来后,我想起哪里是放置封印妖魔物品的封印室” “什么,你是在封印室找到行昼的。”华羽神色猛然一变,加重了语气,逼问道。 “是、是的。”仆人确认道。 华羽眸光微闪,神色凝重起来,“你仔细和我说说,你在封印室内遇到小少爷时,他是什么状态,在干什么” “那个时候”仆人努力回忆,开始说道。 大雨磅礴,华行昼将他们的对话收入耳中,听着仆人一言一语的阐述着那天的过程,随着雷待你霹雳一声巨响,原本懵懂的华行昼突然反应过来。 不行,不能让这个人继续说下去 如果这人说到他问镜子的事情,母亲可能就会去找阿和。 如果阿和真的妖魔的话,那她就死定了。 想到父亲说会帮他杀了狈妖。 华行昼咽了咽口水,心脏急促地跳动起来。 不行必须要阻止他 可是怎么办又怎么阻止 华行昼不知道,眼睛之中满是焦急之色,手指也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了手中的门扉。 因为受力,门扉吱呀一声轻响。 这响声淹没在清脆的大雨之中,一闪而逝,但是在华羽中的耳朵里,却分外的刺耳。 正在认真听仆人禀报的华羽双眸如闪电,立即看向了门外。 然而在看到门口,怯生生探着脑袋,透着一点细缝偷听的儿子,她脸上的神色犹如冰雪消融,瞬间露出了一个笑容,柔声道“行昼,你在这里干干什么快进来外面怪冷的。” 仆人在华羽出声时就停住了话语,顺着华羽的话,扭头向门口看去。 看着两双注视自己的眼睛,华行昼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他打开了门,看了一眼仆人,又看了一眼对他微笑的母亲。抿了抿唇,小跑着扑倒了华羽的腿边。 华羽摸了摸他的脑袋,将他抱起来,放在腿上,柔声问道“怎么在这个时候醒了,是不是饿了” 华行昼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还在房间内的仆人,他的心思全都在这个仆人身上。 现在阻止只是一时的,只要母亲再问,这个人一定会说出关于阿和的事情。 就算阿和骗他,他也不想让阿和遇到危险。 华行昼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无措。 华羽看着儿子的小眼睛总是时不时地抬起,偷看房间中的仆人,神色微顿,若有所思。 她看了一眼仆人,问道“行昼认识眼前的仆人吗” 华行昼点了点头,又看了仆人一眼,迟疑地开口道“前几天见过的人” “是的,就是那天带你回来的仆人,我记得那天行昼好像很不开心,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偷偷询问儿子发生过的事情被儿子发现了,华羽见儿子没有像之前闭口不言,索性亲自问儿子。 毕竟真的有事情,儿子亲口对她说会更好。 华行昼抬眸瞥了一眼仆人,又看了一眼母亲,眼中明晃晃地藏着不安,小手紧张地搂着母亲的脖子,“我我” 华羽眼神温柔地鼓励着他。 华行昼心跳越来越快,他感觉思绪从未如此清晰过,他道“我我不喜欢他,母亲,我们赶他走吧” 第一句话说出来,华行昼感觉后面的话立刻都通顺起来。 是的,只要赶走这个人,阿和的事情就不会被母亲知道。 这样想着,华行昼彻底转过了头,抱着母亲的脖子,将脸埋在母亲的脖颈间,不去看那位仆人的神色。 华羽一怔,没想到华行昼会这么说。 她立即抬眸看了一眼那个仆人。 仆人腿都软了,也没想到华行昼会这么说。 这可是掌司仙人和华族之女的儿子啊他怎么敢对他们的小公子做什么 他颤声道“夫人,小人绝对没有对小少爷做过什么夫人明鉴啊” “闭嘴”华羽呵斥了一声,轻抚儿子的后背。 她知道这个仆人当然不敢做什么,也知道儿子心虚是什么表现。 “你先下去。”华羽道。 仆人不安极了,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华羽冷凝的神色,还是退了下去。 等仆人离开后,华羽没有让华行昼躲避,让他坐在了小桌子上,直视他的眼眸,柔和了语气,道“我已经让那个仆人离开了,行昼你可以跟我说说为什么讨厌他吗” 华行昼懵了。 为什么华行昼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看着母亲的眼神,心中慌乱极了,但是不回答又不想,母亲会猜到 他脑袋一懵,道“我我就是不喜欢他,我真不喜欢他,我我就是想让他走” 从小,司瑜便教导他知书识礼,他虽然才几岁大,但是却不怎么做过这样无赖的事情,然而被逼急了,这样的话语便脱口而出。 可是说着说着,他知道自己在撒谎,不占理,母亲一定会不同意的,伤心又委屈地红了眼圈。 “呜呜呜我不喜欢他娘亲你赶他好不好呜呜” 儿子哭着说不喜欢,哭着求她。 华羽能怎么办 她叹了口气,心疼不已,安抚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我知道了,如果行昼不喜欢他,我会赶他走。” 华行昼抽噎着擦眼泪的小胖手一顿,被水浸过的眼珠傻傻地看向母亲,怀疑自己听错了,自己那么无礼的要求,母亲竟然没有斥责他,反而母亲同意了。 看到他眼中的不敢相信,华羽瞬间更心疼了,敲了敲他的小脑瓜。 “你可是我华羽的儿子,就算只是因为不喜欢又如何,一个仆人,赶走就赶走了,你开心是最重要。” “娘亲”华行昼委屈又依赖喊道,双眸濡慕地看向华羽。 被这样看着的华羽心软的一塌糊涂,道“你真是被你父亲教成了呆瓜,你记住,无论什么事情,你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想,娘亲为你赶走所有的仆人。” 华行昼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恍然打开了新世界,好像天大的困难,在母亲这里什么都不算了,母亲会答应他一切请求。 他扑向了母亲,撒娇地喊道“娘亲。” 见孩子这么多天第一次有了精神,华羽勾了勾唇,抱住他,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华行昼此刻对母亲无限依恋,觉得好喜欢、好喜欢娘亲。 在这样的情绪下,这几日一直在脑海中纠结的问题也浮在了心头,他没有犹豫,放开了母亲,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可怜兮兮地求助地道“可是若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怎么办” 华羽一听,笑了。 她又敲了敲儿子的小脑门,“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你,你知道你是谁的儿子吗你可是我华羽的儿子,你有着最漂亮的娘亲,只要你喜欢一个人,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华行昼捂着脑门,懵懂地看向母亲。 “可是她要真的不喜欢那我怎么办” “不会有那样的人,就算有也是暂时的,那样的人,你只要对他特殊两分,他们就会马上喜欢上你,并且死心塌地,掏心掏肺。” 华羽勾唇,眉宇间流出万千风华。 “是吗”华行昼似懂非懂。 “是。”华羽循循诱导“你记住,你是华行昼,你有着漂亮的容颜,优秀的天赋,不输于任何人的家世,世界所有美好的一切你都拥有,你可以恣意,可以任性,可以贪心,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只要你开心,因为你这个资本,娘亲也只要你开心。” 她和司瑜不一样。 司瑜希望行昼能成为优秀之人,但是她只希望自己的儿子不要被条条礼教束缚,能够恣意潇洒,享乐一生。 她会给华行昼最好的一切,让笑靥永远停留在他脸上。 让所有美好都垂青于他,让所有黑暗都不沾其身。 身着华服,光明蔽身,行走世间。 华行昼懵懂地看着眼中闪着亮光的母亲。 “是吗”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长大啦 华行昼以为让母亲赶走了那个仆人, 母亲就不会知道阿和的存在, 阿和就会没事,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 他去看阿和,却发现封印室已经不复存在。 他茫然不已,忍不住询问了仆人。 仆人告诉他, 封印室内的妖魔太过占地方,全都被掌司仙人处理了。 华行昼的脑袋瞬间就懵了。 处理,是死了的意思吗 华行昼茫然地回到了房间,久久不能回神,而后,父亲在修炼时一直左顾而言他的说着妖魔的可恶。 华行昼便明白了。 他们还是知道了阿和的存在,将阿和处理了。 华行昼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见到阿和,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 不是往常的嚎啕大哭, 而是默默的垂泪。 华羽心疼地抱着他, 一遍一遍地在耳边告诉他妖魔的可恶。 华行昼知道父亲和母亲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他真的好喜欢阿和。 这一刻,他好像真的讨厌那个仆人了。 华羽抱着儿子,耐心地轻声安慰。 华行昼那么明显的心虚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在仆人临走之前,她特前再仔细地问了一遍,得知了儿子听到狈妖大为生气的事情。 再联想到他在与司瑜修炼时发生的事情,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华羽眼中闪过一丝锐色, 敢对她的儿子出手, 那就做好承担她怒火的准备。 华行昼不知道其中的道道,只是哭的昏天暗地。 “没事,一切都会过去。”华羽轻声哄道。 时间最好的良药,华行昼现在还小,这种龌龊的事情他以后会慢慢忘记的。 时间确实是最好的良药,再多的伤心与不舍,在时间之下,也会渐渐被埋没。 尤其,华行昼还是那么小的孩子。 白驹过隙,修炼的岁月无情,转眼间,十五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仙界中心,醉仙楼。 华行昼二十岁生辰第二日,众多好友为他庆祝包下了醉仙楼。 醉仙楼外,桃花灼灼,绵延万里。 醉仙楼内,丝竹悦耳,琴瑟沁心,众人推杯换盏,或吃酒,或打闹,或行令,高声笑斥,低声细语,推搡嬉闹,好不热闹。 而在这几十余人中,最瞩目的还是坐在首位之人。 他一头墨发披在身后,单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执着酒杯,眼神微垂,神色慵懒,在热闹的酒席之上,一言不发,独自吃酒的他仿佛和众人格格不入。 但是奇异的,无论是谁,进来的第一眼都会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嬉笑打闹的众人也都没忘记他的存在。 无他,只因这人的外貌着实出众,周身的气场太过浓烈。 他有着精致的外表,独自坐在角落也像是发着光,衬得周围长相还算不错的朋友面如土色。 但是他气场又疏离矜贵,眉眼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锐色,这股气场甚至压下了他极盛的容貌,让人第一眼只觉自惭形秽,然后不由自主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跟他说话。 如若他实力不强也就罢了,但是他又确实力压众人。 一开始众人还不服华行昼,想着挫一挫他的傲骨,但是被揍了一顿后,便都接纳了华行昼。 就算他脾气坏得要死又如何,是兄弟,忍了。 他们行着酒令,玩闹之余,就算华行昼坐在首座什么也没说,依旧时不时地敬他两杯。 华行昼虽然是今日生辰宴的主人,但他的心思却并不在这上面,只是慵懒地吃酒,有人来敬酒,心情好了就喝一口,心情不好便直接拒绝。 一旁与他玩得好的禹藏见他这副模样,打发走几个前来敬酒的小家伙,看向华行昼,问道“发生何事了今日众人可都是为你而来的,你这个主角怎么兴致缺缺的模样” 华行昼不在意地又喝了一杯酒,道“无事。” 禹藏仔细看他的神色,道“昨日没有睡好” 华行昼面无表情的眉角藏着不耐,“我都说无事了。” “好好好。”禹藏知道华行昼的坏脾气,投降道“我多嘴,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说着端起了酒杯,一口喝尽了,末了将酒杯翻转过来,给他看看空掉的酒杯。 华行昼这才转过眼神。 两人说着,忽然门口那里发生了骚动。 禹藏还听见了妹妹熟悉的声音。 “喂你这个个丑八怪过来做什么我们有没有邀请你” “知点羞耻好不好你长这个模样,就是我看着都觉得污眼,更别说行昼了,你放过他。” “被你喜欢,行昼他未免也太可怜了” 禹藏循声望去,只见自己的傻妹妹和两个女孩一样,正在门口推搡着要进来的杏林,可能是没控制住音量,都引得周围一些人的注目了。 禹藏回头看向了华行昼,果不其然,华行昼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已经抬眸向门口看去。 刚才还漫不经心的眼眸认真的注视着杏林,眼中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禹藏心中一个咯噔。 别看杏林长的丑,又黑又瘦的,但是奈何他的好友审美好像有问题,多少漂亮的姑娘对他示好视而不见,唯独帮过杏林两次。 一次是见杏林御剑飞行时,被人暗算,从剑上掉下来,他接住了杏林。 第二次是见杏林被人欺负,他帮忙赶走了那些人。 如果这些事情算在一般人头上,那顶多就算助人为乐,不足挂齿。 但是放在华行昼身上。 禹藏知道,华行昼绝对不是爱帮助他人的性格。 他当时就猜,好友是不是对杏林有点不一样。但是杏林实在是太丑了,这个猜想太疯狂了,他一直没敢确定,此时见好友的表现,这个想法愈演愈烈。 他看了看在门口可怜巴巴向里面张望的杏林,又看了看傻乎乎的妹妹,心道傻妹妹啊,你这是在给敌人制造机会啊 他正准备站起,前去阻止,忽然听见耳边衣料的摩擦声响起。 华行昼已经站了起来,径直向门口走去。 糟了华行昼过去,他妹妹还能讨得了好。 禹藏连忙站起,跟了上去。 作为此日生辰的主角,华行昼绝对是引人注目的,他站起来向门口走去,热闹的宴会慢慢安静了下来,原本只是少部分人关注的争执,随着华行昼过去,瞬间成了宴会的焦点。 华行昼过去时,禹藏的妹妹,禹清正斥责杏林。 “没有邀请名单你就赶紧离开,别在这里碍眼了。” 华行昼走过来,一点也没有给禹清面子,道“我好像也没有给你名单,你是如何过来的” 华行昼的出声瞬间让几个欺负人的姑娘愣住了,她们回头望过来,只见在屋内吃酒的华行昼不知何时来到她们身后,门外仙界的暖霞照在他身上,犹如给他打了一道光,让他俊美的容颜更是夺目。 禹清和其余两个女孩都看愣了,根本就没有在意华行昼说的话。 身后跟上来的禹藏连忙给她妹妹解围道“禹清是我带来的,她只是好奇过来看看,马上就走了,是吧禹清” 禹藏对禹清淡淡笑道。 禹清回过神,看清楚了哥哥的眼色,忙道“是的,是的。” 她一看见华行昼便满脸通红,不敢看他,连忙拉着小姐妹走远了。 众人见这一出大戏就这样落下帷幕,不甘地嘘了几声。 禹藏摸了摸鼻子,没管他们,对华行昼道“舍妹有点任性,多担待,多担待。” 华行昼看在禹藏的份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目光落到眼前的杏林身上。 杏林是医生杏林大仙的女儿,从小便长的又黑又丑,如今长大了,更黑了,还矮,在一众漂亮的女仙之中更是不忍直视。 男修们见到她惊讶,女修们见她嫌弃,都不愿意和她一起玩耍。 此时杏林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华行昼,脸颊立即黑红黑红的,眼中含羞带怯,小声道“华哥哥,昨、昨日是你生辰、我给带了礼物” 说着,不安地将手中的玉盒送了上来。 杏林手中的一定是个好东西,因为隔着木盒他们都能感受到里面的仙气波动。 华行昼根本就没看杏林手中的玉盒,只是看着她,眼中流露出一抹怒色,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华行昼不悦至极,每一次这个家伙出现在他面前,都会让他想起遥远记忆中的那个妖魔。 回想起那个妖魔曾经对他说的话,她说她又瘦又丑,从小被欺负,所有人都不和她一起玩。 和眼前的人一模一样。 他根本就不想管,自己弱小被践踏被欺负了不出声关他何事,但是每一次见到这个人,他都忍不住将她带入那个妖魔。 他从未见过那个妖魔的面容,唯一符合那个妖魔描述的面貌就是杏林。 每次杏林被欺负,他都恍惚以为是记忆中的那个妖魔被欺负。 于是,等每次回过神来,便已经忍不住出手相助。 但是他真的很讨厌杏林。 因为每一次他忍不住帮助杏林,都是他还记得那个妖魔的证明。 那个骗人的妖魔,小时哭到眼睛都疼的记忆还存在脑海,他根本不想再记得那个妖魔。 可是偏偏这个家伙,还总是在自己的周围打转,让他每一次见到,都忍不住想起那个妖魔,回忆起曾经和那个妖魔的约定。 华行昼讨厌这种感觉。 杏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华行昼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受伤地缩回手,道“我我只是想送你礼物。” “不需要。”华行昼看都不看拒绝,抱着胳膊,冷冷道“我再次警告你,离我远一点。” 杏林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华行昼,听到这话立即躲开了眼神,明显不愿,结巴道“可是你、你帮了我” “我帮的不是你,明明连撒谎都不会。” 华行昼眼中讽刺一闪而过,心中暗恼。 明明连撒谎都不会,和那个满嘴花言巧语的妖魔一点都不像,他却因为相似的容貌就 华行昼一点也不想看见杏林,转身离开。 杏林茫然地看向华行昼,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禹藏看向的眼神,道“抱歉,我妹妹不是有意的,行昼行昼他最近心情不好。” 禹藏替两个不省心道完歉,连忙转身跟上了华行昼。 说实话吧,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朋友了,明明好心帮助人家,结果又表现出讨厌的模样。 小孩子吗 对,是个被掌司大人和华羽仙子宠坏的孩子。 禹藏转身跟上,看向华行昼面无表情下,更加不虞的心情,想起曾经华行昼说过,想看一看狈妖的模样,转移话题道“对了行昼,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狈妖什么样吗雷塔最近好像新关押了一个狈妖,要去看看吗” 禹藏的父亲是掌司仙人的同僚,两人都在雷塔工作。 华行昼和禹藏从小一起长大。 因为小时的一些事情,掌司仙人从不让华行昼上雷塔去玩,但是没关系,华行昼有禹藏帮忙,可以悄悄进去。 狈妖,华行昼立即看向了禹藏。 “要去吗” “去” 华行昼一口应道。 禹藏道“那宴会结束后我们便去,不过作为交换,你得答应我,不能生禹清的气了。” 华行昼掀了掀眉眼,嗤笑道“我为何要为她生气。” 为了一个根本不重要的人让自己的心情不好傻瓜吗 禹藏不知道华行昼的潜在意思,十分满意,“行,你不气了就好。” 因为小时那件事情太过深刻,华行昼一直惦记着狈妖的模样,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看看了。 他提前解散了宴会,和禹藏一起前往雷塔。 禹藏奇怪,“你就这么好奇狈妖的模样,书上不都是有插图吗” “眼见为实。”华行昼道。 “好吧。”禹藏无奈,带着华行昼前往雷塔。 因为司瑜和华羽夫人不让华行昼前来的原因,禹藏支开了大部分的守卫,一路悄悄的潜进,将华行昼带了进来。 “这个狈妖是前一段时间被逮进来的,当时我听父亲说就知道你一定会想看,所以特地问了一下,那个狈妖被关在哪里。” 禹藏说着,带着华行昼穿过层层牢房,径直向里面走去。 两侧牢房中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的仙界重犯,以及被封印住的妖魔。 见有陌生人路过,他们狰狞嘶吼着,用猩红的双眸死死盯着他们两人,即使被封印之上的雷劈了,也不肯挪开恶意的双眼。 而走在中间的两人,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一身金色华服,和周围昏暗的环境格格不入。 禹藏经常来这里,早就习惯了,见华行昼向两侧看去,道“每次来陌生人这些家伙就会这样,你不用在意。” 华行昼本来也不在意,厌恶地收回了眼神,跟着禹藏来到了关押狈妖的牢房。 狈妖只一种非常丑陋的妖怪,但是他们却极度狡猾,能言善辩。 牢房中的这个狈妖很大,身上的毛发斑驳,前肢萎缩,一双黑色的眼眸泛着狡诈的光芒。 丑陋、恶心,厌恶。 这事华行昼看到狈妖的全部感觉。 如果那个妖魔是这幅模样,华行昼心中下意识泛起一股抗拒,看了第一眼就不再看第二眼了。 他嫌弃地用袖子捂住鼻子,“臭死了,我们赶紧走吧。” 似乎察觉到面前精致的少年对自己的嫌弃,狈妖笑了一声,小声急促,短小,从喉咙里发出,仿佛是嘲笑。 “你被狈妖骗过吗” 嘶哑的声音不怀好意。 华行昼更是厌恶眼前的妖怪,根本不搭理他。 他转过头,直接怼禹藏道“快走。” “好好好,你说要看的,看了一眼就要走。”禹藏摇了摇头,“真是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早知道就不过来。” “不,早晚都得过来一趟,而且我很满意。”华行昼道。 “”禹藏面露疑惑。 华行昼没有说话,当年就是没有拆穿那个妖魔的真实面貌,那个妖魔就死了,所以他才记了那么多年,直到现在还偶尔想起,但是现在看了一眼就不同了。 以后想起那位妖魔。就会想起这个狈妖恶心的模样,他一定能很快忘记记忆中的妖魔。 华行昼十分满意。 禹藏见华行昼没有解释,更是疑惑了,带着华行昼向外走去。 华行昼刚才走的匆忙,一心只想看狈妖,没有仔细观察周围的模样,现在回去了,也有了几分兴致。 禹藏见状,知道他难得来一次,也就带他参观了一番。 从底下一层到最上层。 华行昼一路观看,一开始还有几分兴趣,后来就觉得无聊。 但是考虑到以后可能再也不会过来了,也就耐心看完了,而来到了雷塔最高的一层,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犯人和妖怪,只有一些古董字画乱七八糟的摆设,不禁面露疑惑。 禹藏见状,与他解释道“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别小看这些摆设,也别乱碰,这些摆设里面可都是封印着妖魔的。” 在禹藏解释时,华行昼心不在焉地观看着四周,忽然,他抬眸,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枚铜镜,他转过视线,仔细看去,目光一下子凝住了。 即使那时他还很小,但是记忆中那枚铜镜的模样,他还是记得很清楚。 古朴的,小巧的,周围攀爬着花纹。 封印着那个妖魔的铜镜。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再见 第四十四章 封印着那个妖魔的铜镜。 明明是小时候记忆中的事情,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跳快了几分。 她没有死父亲和母亲并没有杀死她, 只是将她转移到这里来了。 不, 不可能,按照母亲的性格,如果知道, 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可是为什么,这枚铜镜还在这里 难道这里面封印了新的妖怪。 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华行昼瞬间冷静下来。 “你在做什么傻乎乎的站着忽然不动了”这时,禹藏来到了他的身边,奇怪的问道,顺着他的视线向铜镜的方向看去。 “没什么。”华行昼立刻反应过来,伸手指向铜镜的右方,问道“那是什么封印里怎么还有梳子能封印妖魔吗” 禹藏下意识地顺着华行昼华行昼的方向移过去, 笑道“那哪里是封印妖魔的, 是封印人类怨魂的。” “冤魂”华行昼问道。 “是的”禹藏又给她解释起来。 华行昼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禹藏,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一直落在禹藏旁边的铜镜之上。 他想了想,又问乐几个问题,让禹藏的视线慢慢从铜镜旁边离开,然后自己慢慢靠近的铜镜。趁着禹藏转身的功夫,将铜镜用法术移到了自己的袖中。 禹藏猛然回头,狐疑地看向华行昼。 “你又在做什么吗” 华行昼掀起眼皮, 给了他一个冷冷的眼神。 禹藏顿时摸了摸鼻子, “好吧, 刚才我好像感到仙术波动了。” “那是你感觉错了,没意思,走吧。” 华行昼说着,直接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华行昼想一出是一出,禹藏都已经习惯了,好脾气的跟了上去,道“确实没有什么意思。”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离开了顶楼。 华行昼走在前面,装作懒得再玩的模样,出了雷塔后就和禹藏分道扬镳了。 他一路回到了家中,感受着袖中的铜镜,心中复杂不已。 他想快点回去,验证这铜镜中的妖魔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又想慢点回去,害怕会是失望的后果。 然而无论心中如何想,终究要面临结果。 回到家中,华行昼说自己修炼,命令所有人不能打扰他,而后回到房中,走到了屏风后,掏出了袖中的铜镜。 铜镜还是几年前的那枚铜镜,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他的花纹构造,陌生的是它的大小。 曾经两只手捧着的铜镜,现一直手就可以拿起,还有铜镜上的封印,曾经他根本看不穿,如今却能明白这上面复杂的构造。 这铜镜之上有一大一小两个封印。 大封印就是在镜中开辟了一个空间,没有特殊的解封方法,里面的人无法从中出来。 而小封印则是把里面的视野声音隔绝,让里面完全形成黑暗状态。 她一个人在黑暗中待了那么多年 华行昼微微抿了抿唇,怔了一会,随即又嗤笑了一声。 哪里是人,是妖魔。 华行昼整理了一下心情,面上恢复冷静,不再犹豫,神色冷酷地开始解开小封印。 小封印很简单,几乎没用一会的时间,他就已经解开了。 随着小封印的解开,镜中恍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华行昼屏了一下呼吸,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静静的气氛让空气有些凝滞,他愣了一会,才恍然回神,随即一个名字浮上舌尖,呢喃出声。 “阿和” 那个妖魔,那个妖魔的称呼她,但是十几年过去,几乎不用记忆,那个妖魔的名字他却能脱口而出。 十五年前。 华行昼被那位仆人带走,后来一个星期后,闻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掌司仙人和他夫人便过来了。 他们在封印室内处决了一个狈妖,随后又检查了一遍房间中的物品,发现了九难剑造成了封印碎裂,随手又封印了一道。 在光亮消失的最后一秒,她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知道那个狈妖是替她而死。 她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失败,便拿着九难剑继续修炼,试图等修为到达一定程度,能使用九难剑破开封印再离开。 但是却没想到,在不知道多少年后,一道光亮照耀在她的脸颊,她竟然听见了又人呼她。 “阿和。” 那道声音陌生,但是却唤着她的名字,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一时间竟然有些愣住。 直到她适应了外界的光线,看到了外面的人之后,才确定确实有人呼唤她。 “行昼”她迟疑地唤到。 镜外的人面部还隐隐带着孩童时期的模样,但是却又完全不同了。 曾经圆润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变的线条分明,狭长的双眸精致姣好,他身着金白华服,头戴金冠,冠中还镶嵌玉石,衣服的丝线不知用什么制作,在昏暗的房中也熠熠生辉。 好像是华行昼长大了,又好像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闻和不敢确定。 镜外,华行昼听到闻和呼唤他的名字。 明明只是普通的两个字,却一下子让他再次重温了童年时的感受。 仿佛踩在云端上一般的柔软,又仿佛被羽毛轻轻撩动,而更多的,是小时不曾拥有的,仿若窒息了一般的呼吸。 在那一瞬间,或许小时只是喜欢,在这一刻变成了心动。 华行昼冷着脸,心中恼怒至极,努力回想雷塔之中的狈妖,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冷静下来。 终于冷静下来。 他面上露出了犹如小时的笑容,一点都不像他,一点都看不出他在生气的那种。 “是,我是行昼,对不起阿和,我出去后不小心和娘亲说漏嘴了,这些年,我都以为你死了。” 当年是他说漏嘴了,生气吗愤怒吗 闻和修炼了多年,刚刚醒来有些迟钝,但即便如此,她也看出了华行昼的不对劲。 她若有所思,微笑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没关系,我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可怜的一个狈妖替我丧了命。” 狈妖 华行昼愣了一下,以母亲的性格的确不可能会放过阿和,而现在阿和没事,那仆人口中的狈妖不是阿和,他以为的狈妖也不是阿和。 禹藏也说过,封印的物品除了妖魔,还有怨魂。 难道阿和没有骗他。 她真的是人类 华行昼心跳速度瞬间加快,然而面上还未露出喜悦之色,他回忆起小时闻和一句一句循循诱导的话语,心中再次缓缓恢复冷静。 谁知道她不是狈妖是什么妖,就算她是人类,她也是个骗子,只是想让他解开封印罢了。 华行昼正阴阴沉沉的想着,闻和叹息了一声,又道“不过虽然很对不起那个狈妖,但是一觉醒来,能再看到行昼,我觉得太好了,你长大了,很帅气,很强大,和我想象中的王子一模一样。” 闻和的声音徐徐响在耳边,犹如水流滋润万物般温柔,让他的情绪缓缓平定下来,最后她笑了一声。 她低低的笑声,更如月光一般流淌进他心中。 他几乎瞬间就明白她为笑。 她定是想起了他小时候的话语。 他要成为阿和的小王子,保护她,为她解开封印。 华行昼不可抑制的嘴角微微勾起,想露出一个笑容,可是想到解开封印这四个字,他几乎快要被闻和灌满蜜糖的心瞬间清醒。 她提起小王子,也只是提醒他解开封印的事情吧。 华行昼心中羞恼,面上笑了一声,没有直接戳穿闻和,虚以为蛇的应付道“我还记得小的时候曾经还说过要做阿和的小王子,要为你解开封印,但是可惜我以为阿和死了,再也不想学习解封的手法,现在还没有办法揭开这个封印,不过现在知道阿和你没事,你放心,我一定会记得我们的约定,好好学习解封,为你揭开封印的。” 华行昼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害羞,脸上爬上了些许绯红,他轻轻垂下了眼眸,遮住了眼中的恶意。 就先期待着吧但是解开封印,遥遥无期 闻和笑了一声,柔声道“没关系行昼,其实我想过了,我待在这里也未尝不可。我本就是犯了错的人类,待在这里就是为了赎罪。 或许一开始的时候,我刚被关进来,一个人实在是太寂寞了,所有总是忍不住想出来。但是后来你的出现,让我好好考虑了一下,如果有行昼陪我的话,不让我一个人,我待在这里面也没关系。” 华行昼从闻和说第一句话是整个人都懵了,他不敢置信,“你是说你觉得不出来也可以” 她的目的不是让他帮忙解开封印吗这是谎话,这绝对是骗人 “是,只要行昼能偶尔陪我说说话就好了。”镜中的声音情绪低落,似乎担心他不同意,小心又担忧的问道“可以吗行昼” 可怜又可爱。 “当、当然可以。” 华行昼面上佯装淡定的回复,心却慌乱起来,绝对是骗人的,绝对是骗人的。 “太好了,谢谢你,行昼。”阿和的嘴角似乎扬起了,很开心的模样,“时间过得真快,你真的如我期望的那般,成长为强大又善良,帅气的,闪闪发光的,让人挪不开眼睛的人。” 暴击 心跳声剧烈的跳动在耳边,指尖似乎都跟着酥麻了。 华行昼落荒而逃,“是我忽然想起还有一点事情,我离开一下。” “嗯,早点回来。”闻和笑着应道,看着华行昼急促地从房间中走出去。 等待视线中,华行昼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后,闻和扬起的嘴角才慢慢的淡下去。 长大了,不如小时候好骗了。 闻和摸了摸怀中的九难剑,眼神晦暗。 但是被华行昼带走的她已经没有了选择,如果不想被掌司仙人抓到,落得和狈妖一样的下场,那么华行昼的态度就很关键。 要让华行昼为她遮掩,帮她解开封印,很难但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幸运的话,应该会比她自己修炼破除封印要快吧。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画 华行昼离开了, 他的脑袋乱成了一锅粥。 他的理智告诉他, 不要相信阿和的话。 阿和是妖魔, 是被封印起来的人类, 她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可是另外一面,他又觉得这也有可能是真的。 就算犯了错,人也有诚心悔过的机会吧。 阿和被封印了那么多年, 就算犯了天大的罪过,也该抵消了。 可是阿和又是为什么被封印在镜中 华行昼在外面站了好久,脑中思绪万千。 路过的仆人看到树下的华行昼,心中很是疑惑。 不是说要修炼吗为何小少爷站在了树下 然而他们只是仆人,管不了仙人们的事情,心中疑惑了两句,便低眉垂眼的离开了。 华行昼一直在树下,站到了天黑才回去。 他不想面对阿和。 她太会说花言巧语, 明面只是见了一面, 他的心绪便已经开始动摇。 而直至回去时,华行昼都没有考虑好该如何回应闻和。 好在他回到房中,阿和似乎睡着了,并没有出声。 华行昼发现自己诡异的松了口气。 他拿起镜子,放在手中看了一会,想到仆人会经常收拾他的房间,便在镜子上障眼法。 之后, 他环顾四周, 开始思考将镜子放在那里。 他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放在枕边, 这样不会丢。 可是放在枕边会不会太近了。 华行昼感觉脸有点热。 可是不放在枕边,放在外面,要是被侍女当做不重要的东西弄丢掉 完全选择性忘记侍女绝不会乱动他东西的华行昼说服自己,将封印闻和的小镜子放到了枕边。 他眸色深沉地注视着枕边的小镜子,想了想又将其翻了个,合住镜面。 做完这些,华行昼这才感觉安心了一点。 他躺在了床上准备入睡。 枕在枕头上,明明只是镜子,他却仿佛觉得有一个人睡在旁边,他感觉不对,想了想,重新起床,又将已经翻过来的镜子藏到枕头下面。 如此折腾了三会,华行昼也不知道在折腾什么,这才勉强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闻和修炼了很长时间,再次醒来,没有丝毫的睡意。 她施展了闭音咒,在镜中弹着琵琶,将外面华行昼的举止收入眼中,听着镜外衣服翻来覆去的摩擦声,并未出声。 有的时候,追猎物追的太紧了,会适得其反。 闻和撩动着琴弦,专心弹奏自己的琵琶。 然而闻和没有理他,华行昼这一觉睡得也不平稳。 难得的,他又做梦了。 他梦见了闻和,和他想象中一样,闻和又丑又黑,身体有他两个大,就像禹清欺负杏林一样,有人也在欺负她,他们都在骂她,拿小石子丢她,说她吃人,骗人。 阿和壮壮的身体蜷缩着,默默哭泣,小声说自己没有。 可是众人根本不听她的话,依旧欺负她。 华行昼很生气,上前赶跑了欺负她的人。 得救的闻和看着他,高兴的露出了笑容,对他说“行昼,你真好,你跟我想象中一样,成为了帅气勇敢又善良的大人。” 闻和明明很丑,黑乎乎的脸,胖胖的身体,但是她的眼睛却很漂亮,就如她的声音一般温柔,那双眼睛看着他,一瞬间就击中了他的心。 华行昼感觉自己脸颊像是一阵灼热,不好意思的挪开了眼神,但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勾了起来。 蜜一样的甜从心间泛滥。 或许是太甜了,外面的天色还未亮,华行昼便已经幽幽睁开眼睛。 梦中的甜蔓延到现实,残留在他的舌尖。 坐在床上,华行昼抿了抿唇,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了这么一个梦。 太傻了吧。 然而睡醒他的却也睡不着了。 他从枕下掏出了封印闻和的铜镜,下了床,放在书桌上,想了想,开始认真的作画。 他将梦中的阿和画了下来。 胖胖的身体,黑黑的皮肤,血盆大口,唯独眼睛,他没有化成阿和描述的绿豆眼,而是化成了自己梦中的那般。 一笔一划,他画的极为认真,外面的光线一点点攀上窗台,直至灿烂的阳光将他的画照得闪闪发光,他才收了笔触。 画完后,华行昼看着白玉纸上的人,面露嫌弃的来了一句。 “真丑” 即使换上了他梦中的漂亮眼眸,画中的人也十分丑陋。 可是这样说着,华行昼却没有挪开眼睛的意思。 大概是阳光的作用吧,画中的人仿佛闪闪发光,那双眼睛看着仿佛正如他想象中那般,温柔地注视着他。 华行昼静静地看着画中的人。 闻和被平放在桌面上,只能看到华行昼认真作画的眼睛和额头,看不清楚他在做什么,不过听他的动静,也大概猜到了,此时见他停下笔,询问道“行昼在画什么” 闻和突然出声,吓了华行昼一跳。 他瞥过去,知道闻和看不到他在做什么,心中的心虚才稍稍淡去,冷淡道“你猜我在画什么” 闻和道“难道是在画我” 因为华行昼看向画的眼神跟有时候看向她的眼神差不多。 华行昼攥着画笔的手一紧,毛上的墨水差点溅到画上,当即否认道“怎么可能我从未见过阿和的模样,又如何画你呢,我只是在画山水画。” “是啊。”闻和的声音好似透着微不可见的失望,“原来没有再画我,真是希望和行昼见一次,这样,下一次行昼就可以画我。” 闻和的甜言蜜语仿佛蛇一般缠绕上华行昼的心脏。 华行昼明明知道闻和这是故意暗示,鼓励他解开封印,可是可恶的是,他却有些心动。 华行昼的目光再次落到眼前的画上,丝毫没有刚才闪闪发光的感觉,脑海中只有一个词语,面部可憎 他木着脸,道“真是遗憾,我还没有能力为阿和解开封印,否则的话,我就可以见到阿和了。” 真是太过上道,反而反常了。 闻和以退为进道“行昼不要勉强,当年掌司仙人曾经说过,这个封印只会封印我一千年,千年以后我们就可以见面了。如果是在行昼身边,感觉千年的时间也会很快,你不要在意这个,现在的你最重要的任务是好好修炼,知道了吗” 真会说 华行昼感觉自己心中又动摇了。 他故意装作松了口气的道“我知道了,我会记住阿和的话的。” 闻和开心地笑了“行昼真好。” “为什么我没有为你解开封印。” “因为我说跟在你身边千年,你会一直陪着我,你没有拒绝啊。” 华行昼觉得自己节节败退。 他抿了抿唇,耳尖微红,说不下去了。 他低头看着眼前的画,这个丑丑的家伙好像又顺眼了。 华行昼让自己冷静下来。 阿和嘴里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她到底是妖魔还是人类,这件事情必须要查清楚了。 华行昼想着,道“不早了,我还有事情,你就在房中待着,我要出去了。” 闻和不舍道“好,行昼早点回来。” “我知道了。”华行昼感到了闻和的依赖,就算很有可能是闻和故意装的,他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还是再次漏了一节拍。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画作。 本来想卷起放起来的,不过他画的真的不错,还是挂起来吧。 华行昼环顾了一圈房内,将书桌正面墙壁,父亲给他提的字卸了下来,然后用法术,让自己画作自动进入画框,挂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自己的画,华行昼十分满意。 但是他瞥了一眼镜面,想到父亲和母亲偶尔会过来,指尖微动,使了一个障眼法在上面。 除了施法者,所有人都不会看到这幅画的真面目。 做完这一切,华行昼又将闻和安置好,这才离开。 闻和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回想华行昼的态度。 好像还是防备,估计一时半会是不会帮她解开封印。 不过没关系,现在她拥有最多的就是时间,闻和没有再想,闭上眼睛,继续大作修炼。 一天的时间在修炼中幽幽逝去,到了傍晚时,她又再次听见了华行昼的脚步声。 听到这个声音,闻和便结束了修炼,缓缓睁开眼睛。 境外的人将她立起来,放在了桌上。 透过镜面大小的视野,闻和再次看见了华行昼。 似乎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他,他的眼神比昨日多了几分烦躁,但是看过来,依旧微翘起了唇角。 大概华行昼从未附和迁就过过他人,明明想装作亲近的微笑,但是眼底若有若无的冷意,还是将他的心思泄露了出来。 不过即便如此,他极盛的容貌微笑起来,便如阳光一般光辉,在微暗的环境中,仿佛是唯一的光源。 闻和装作没有发现,高兴道“欢迎回来,行昼。” 华行昼听到闻和惊喜的声音,心底的烦躁去了一些。 闻和的事情一直困扰着他,今日,他前去寻找禹藏,旁敲侧击了他关于封印室内封印物品的记录。 禹藏虽然疑惑他找那个做什么,但是依旧帮他将记录找了出来,然而他一页页翻找,发现关于阿和镜子的几率只有寥寥几句。 无极镜,人类。 其余便什么都没有。 何时封印,为何封印 一字未写。 他询问禹藏。 禹藏道“有一些封印是掌司十几年前送来的,其中一些没有记录,也就空着。” 华行昼闻言,心情败坏至极。 也就是说只有他父亲才会知道阿和究竟为何会被封印,可是他又怎能向父亲开口问。 如若被父亲猜到,不管阿和为何被封印,都难逃一死。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看到册子上的记录,阿和是人类时,对于闻和的话,他确实又信了两分。 “有什么事情困扰着行昼吗”闻和问道。 闻和关心的询问响在耳边,华行昼回过神来,“不,没什么。” 他压下心中烦躁,不再思考这些问题。 不管闻和对他是真是假,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让他帮忙解开封印。 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帮忙解开封印的。 时间长了,说谎的人总会露出马脚,他会等,慢慢的,他觉得可以为她解开时,他再解开。 华行昼眼中闪过一丝锐色。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撒谎 华行昼自己也不知道, 悄然中, 他对闻和的态度已经软化了许多。 他每天会自然的和闻和打招呼, 会询问她修炼的状况,甚至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给闻和读书。 是真的读书,朗诵的那种。 小时闻和给他讲故事,现在则是他与闻和读一些杂书。 甚至还专门让仆人前去收集。 于是现在仆人都知道了, 他们小少爷喜欢看一些有趣的故事书。 始作俑者闻和丝毫不知,只是每日安静地听着华行昼为她读书,读那些救命之恩, 以身相许的故事。 真是将曾经她用在他身上的手段学的活灵活现。 闻和装作没有发现, 只是捧场的听故事。 这样日子如此过了五六日, 华行昼对她的态度稳定了下来。 闻和若有所思。 这日入夜,华行昼吹灭了灯光, 正欲修炼,忽然, 闻和出声制止了他,道“行昼, 夜晚能不能不要吹灯” 华行昼疑惑“为何” 入夜便要入睡或修炼,根本用不上灯光。 “因为将灯熄灭后, 房间内就太黑了。”闻和不好意思道“我被封印了多年, 你帮我解开的第一层封印, 我才能听到你的声音看到外面的景象, 而这些年我一直一个人待着, 睁开眼睛就是黑乎乎的一片, 一点声音也没有,所以现在有点不太喜欢黑夜。” 她缓缓的解释道,看着华行昼的反应,道“如果夜晚亮灯,行昼感觉不适的话就算了。” 华行昼愣了一下,他知道封印会让妖魔处于一种全黑的状态,但是修道之人打坐修炼百年是常有的事情,十几年时间,当做闭关修炼也就过去了。 他以前未曾在意过,但是现在闻和说起,他才恍然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不,我以后不会关灯了。”华行昼收起闭灯的手,道“也会吩咐吩咐仆人不要闭灯,你放心。” “谢谢,行昼真好。”闻和笑着道谢。 “没有什么,睡吧。” “嗯。”闻和轻轻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华行昼将镜子放在枕边,镜中闻和好似睡了过去,但是他却没有了修炼的心思。 他本想等以后再为阿和解开封印,可是封印之中黑乎乎的环境,阿和真的待得舒服吗 里面是怎么样的 现在的阿和是不是就睡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能动吗她冷吗她 华行昼心中煎熬,辗转反侧到第二日,他迫不及待的找了一本关于封印的书籍观看起来。 上面说,将物品作为封印妖魔的器皿,会根据器皿对仙力的承受开辟一定的空间,而封印空间形成后,将会阻拦大半的灵力,只留一点闭合处的地方,供灵力进入,给妖魔一点苟延残喘的机会。 也就是说,被封印在镜中,进入镜中的灵力只能供她勉强活下去,根本无法让她修炼。 而如若她是人类,没有成仙,修为无法上升的她根本等不了千年,可能几百年,不,几十年,几年后,她的寿命到了,就会死去。 她就那样清醒着关了十几年吗不,十几年只是他知道的时间,比十几年更长 而且不知什么时候,阿和可能就会不在了。 华行昼不自觉地抓紧了手中的书籍,手中的纸张都被他弄皱了。 怎么可能 要为她解开封印 他想为阿和解开封印。 华行昼心中瞬间冒出了这个想法,而这个想法冒出来后,心中警惕的弦再次绷紧。 不,这阿和的故意的 可是她真的被封印了好长时间。 不行,如果真的解开封印,他根本不知道阿和会做些什么 绝对不能那么快为阿和解开封印。 华行昼想了想,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在库房中挑选了几颗夜明珠,收入了乾坤袋中。 他找了一个时机,对闻和道“前几日,我学了学解除封印的技巧,虽然现在还不能为你完全解开封印,但是可以解开一点点空间了,昨日你不是说怕黑吗今日我在库房内拿了一些夜明珠,我给你送进去,日后你在封印之中也有光亮了,不必怕黑了。” 闻和闻言,知道华行昼能够退让的程度。 她惊喜道“真的,行昼真厉害。” 闻和毫不犹豫的夸赞让华行昼仅有的一点迟疑消散了,他道“那我现在就为你解开一点点封印,一会你便可以伸出手来,将夜明珠拿进去了。” “好。”闻和一口应道。 华行昼下定了决心,没有在犹豫,他施展了仙术,在完美无缺的封印从中开了一道手掌可通过的缺口。 “可以了。”华行昼将夜明珠拿出来,放在镜前。 华行昼做这些的时候没有避开闻和,在华行昼说可以时,闻和按住了躁动的九难剑,将手探了出去。 往日阻拦着她,微微一靠近便电闪雷鸣的封印不见了。 几乎是顺利的,她的手伸出镜面,来到了一直可望不可即外面。 外面的空气和里面不同。 温暖的,湿润的,一点也没有镜中的阴冷与黑暗。 闻和的指尖不自觉的颤动了一瞬。 华行昼静静地看着镜面中缓缓伸出一只手,那只手白皙,纤细,指节如葱,指尖泛着淡淡的粉。 是一只漂亮的到让人心动的手。 然而华行昼看着这只手,脸上的神色却慢慢淡了下来。 不是说有他母亲两个胖吗不是说又黑又丑吗 华行昼盯着闻和的手,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闻和没有注意华行昼的神色,她轻轻抓住了镜外夜明珠,晶莹剔透的夜明珠被那双手攥着手中,更衬得那只手如羊脂白玉般漂亮,但是华行昼是越看越是心冷。 直到那双手消失在他面前,这股心情依旧挥之不散。 他的阿和是个小骗子,说谎成性的小骗子。 他眼中抿了抿唇,目光不小心看到书桌正前方墙壁上的画,自己画出来的,黑乎乎的阿和。 他真是笨,觉得阿和的话不可信,结果还是按照她的话画了一幅她的画像出来。 “谢谢你,行昼,里面明亮多了。”闻和将夜明珠拿进来,放到了地面,轻轻一推,几颗随意滚落到房间的角落,在黑暗的房间中,散发着静谧地幽光。 “没什么。”华行昼发现自己竟然还可以沉着冷静的应付。 只是他越看书桌前的那张画越觉得碍眼,他走到画前,亲手将其取下来,然后一点点,慢慢的撕碎。 闻和发现他怪异的行为,问道“怎么了行昼” 华行昼道“不,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这幅画特别的碍眼。” 闻和沉默,她敏锐的觉察道华行昼现在情绪不对,但是为何不对,她一时半会也猜不出来,只能沉默。 华行昼狠狠地将画成碎片,最后还用仙术,一把将其烧了。 看到地面成为灰烬的画,华行昼的心情这才没那么糟糕。 但是他心中还是憋闷着一口气,他对闻和道“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情,你在房中待着吧,我出去一趟。” 不等闻和回应,他便转身离开了。 华行昼去了禹藏的宴会,禹藏有一个朋友过生辰宴,前两日曾邀请他前来参加过,但是他拒绝了。 今日,正好是生辰宴举办的事情,华行昼直接过去了。 生辰宴的主人自然万分欢迎,连忙给华行昼加了一个位置。 华行昼坐下后,一言不发,内心气愤,只是喝闷酒,脑海中一直想着那只手。 禹藏坐在他的旁边,见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郁闷不已,“你到底是来参加生辰宴的还是过来喝酒的,也就是小狄脾气号,要是你在我宴会上那么喝,我早就让人把你赶出去了。” “啰嗦。”华行昼皱眉。 禹藏道“出什么事情了你最近一段时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出现就这幅作态,到底发生何事了” “无事” “可是”禹藏根本不信,喋喋不休。 有一个太过了解你的好友也不太好,华行昼觉得禹藏着实烦人,拿起酒壶,走出了宴会大厅。 华行昼容貌极盛,一出现便是众人的焦点,他失意喝酒便已经吸引了众多女仙的目光,此时见他离开,又让众位女仙们一阵躁动。 然而与他出名的容貌相比,他的恶劣的性格也同样出名。 众位女仙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想到他的脾气,没敢跟上去。 只有排在最后面的杏林起身,悄悄跟着华行昼走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晚,太阳光黯淡下去,极近的月光挡住了仙界大半的天空,繁星点缀在剩余的地方,沉甸甸的,仿佛要将天空都坠下来。 杏林出来,借助着月光与星光,向着华行昼的方向找去。 宴会的外面是一片梧桐林,茂密的树林吸走了所有的光芒,呈现出黑黝黝的一片,杏林犹豫了瞬间,但是四周都没有华行昼的身影,华行昼一定在里面。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脚底猜到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杏林指尖溢出一抹仙气,这抹仙气在微暗的空间幻化成微亮的丝带,在空气中旋转,默默的向飘行,带着她去寻找华行昼的身影。 这是父亲送给她的千千结,会带人去找她想见的人。 杏林想见的人就是华行昼。 而没用多久,丝带就带着她见到了想见的人。 华行昼随意的坐在地下,靠在树上,一身华服染了些许尘土,然后他并未在意,只是拿着酒壶,神色幽深的,不知在想什么的喝着酒。 幽暗的森林中,他就是发光体,原本显眼无比的丝带也在他面前黯然失色,仿佛所有的光源都被他吸收了一般。 杏林看着他,心脏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 这就是她喜欢的人。 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光芒之人,无论他是恣意还是任性,都理所当然之人。 仿佛拥有着特权之人。 谁都看到都会由衷产生一种想法。他是不同的,他是被宠爱的,只有他想,他一定能做成任何事情。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却在此时失意的灌酒,好似遇到了什么困住他的事情,眉头紧皱。 明明,他是那种面对所有困难都轻蔑视之的人。 杏林为华行昼心揪着,而就在这时,华行昼眼下口中的烈酒,微微侧眸望来,“谁” 华行昼发现了杏林。 杏林心中一颤,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是我。” 借助着洒进树林的微弱月光,华行昼看到了杏林的脸,那张曾经被他认为接近阿和的脸。 偏偏这个时候,是在嘲笑他吗 华行昼嗤笑了一声,心情不虞至极,“我不是说过,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吗” 杏林紧张至极,“我只是看你似乎有些不开心” “滚”华行昼懒得与他多费口舌,眼神阴郁地盯着她,直接斥道。 杏林早就知道他脾气坏,对这个结果也早有预料。 她习惯了。 “我会走,但是喝酒伤身” 华行昼不耐,他扶着树木直接站了起来,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杏林咬了咬唇,就那么讨厌她吗 她看着华行昼的背影,她以为没有人比她更懂华行昼,但是上次的话,这次的华行昼,全都让她很陌生。 她没忍住,问道“你上次,上次跟我说不会撒谎是什么意思” 华行昼停下了脚步。 或许酒喝多了,他也有点醉了,即使不去想阿和,那种憋闷感依旧存在心中。 像是发泄一般,他道“不会撒谎是什么意思是我喜欢、喜欢会面不改色撒谎,狡猾,虚伪,为达到目的不折手段,甚至欺骗他人感情的家伙我喜欢那样人你是吗” “什、什么”杏林呆呆地看着华行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而随着这句话说出口,华行昼的两分醉意也醒了,他在说什么 他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直接转身离开了。 而走着走着,他想到自己刚才的话,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能忍受阿和的一点点欺骗。 因为他早就隐隐察觉出来了,阿和夸赞的语气全都一模一样,咬字抑扬顿挫全都有着同样的频率。 她的温柔,她的担忧,她的喜欢全都太过淡定。 有那么多人喜欢他,就算他不懂,也明白喜欢一个人并不是这样的。 可是就算明白 他的感情还是站在了阿和那边。 不会放她离开。 绝对不会为她解开封印,放她离开的。 华行昼在树下睡过去,再次醒来,望着澄澈的天空,脑中忽然闪过这样的念头。 没有人会不喜欢他,阿和也是。 就算阿和不喜欢他又如何,他只要自己开心就好,遵从自己的欲望,将她牢牢的绑在身边就好了。 永远不放开。 从来没有他华行昼得不到的东西。 他起身,拨开身上落下的碎叶,前去珍宝阁买了一面大大的镜子,然后让人送回了家。 仆人帮忙将镜子摆在了房中的空地。 华行昼让仆人出去,注视着眼前被檀香木包裹的,几乎要有一人之高的等身方镜,对闻和说道“阿和,以后你就在这个镜中好不好” 他连掩饰都不掩饰了,直白的问道。 闻和怔怔地看着华行昼,不明白昨日发生了,一夜之间,华行昼的态度变得如此突然。 闻和看着那个大镜子,问道“你让我到那个镜中,是能解开封印了吗” 华行昼反应过来,掩饰的笑道“怎么可能只是让这个镜子融入到这个大圆镜之中而已,我想给阿和换个大一点的地方。” 就算是虚假的温柔,也比真实的冷漠好。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而且,我也想见一见阿和的面貌。” 闻和垂下眼眸,道“好啊,这个镜面太小了,我也总是看不清楚你,换个大点的镜子也好。” 华行昼闻言,立即施展了法术,将无极镜封印到了等身镜之中,而后,又为闻和解开了无极镜的封印。 这个法术说起来繁琐,但是对华行昼来说并不算什么,几乎眨眼的功夫施展出来了。 于是,闻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待的地方完全变了。 这是一个女子的闺房,里面摆放着床,衣柜,桌子,软塌,梳妆台,各种各样,几乎所有女孩子拥有东西,这里都有。 只不过,这个房间却没有门,唯一有的是一扇窗,那扇窗是通往外界的镜面,上面被竹帘半遮着。外界的光线透过遮挡了一半的竹帘照射进来,有着格格不入的明亮。 而她就坐在这明亮之中。 华行昼看着镜中的人,等人高的镜子仿佛是一副画,画中,闻和身着一袭薄蓝的对襟襦裙跪坐在地面,黑色的长发逶迤在身后,落在层层叠叠的裙摆。 一把剑刃躺在她的怀中,她抱着剑刃,似乎有些茫然,半天都一动不动的。 而他为闻和设置的,用于遮挡阳光的竹帘正好挡住了她脖子上方,让她的面容竹帘后若隐若现。 可是即便不看闻和的脸,光是一个身影,他便已经万分心动。 他轻声唤道“阿和” 闻和眨了眨眼睛,侧眸向窗外望去,透过竹帘,华行昼的脸庞隐隐浮现在外面。 感觉到她的动作,华行昼道“阿和,你可以将手伸出来。” 按照华行昼的话,闻和抬起胳膊,试探的伸了出去。 如穿过水雾,她的手轻而易举的出去了,但是也就只有手能出去了。 华行昼上前,屈膝坐在地面,与闻和平行,轻轻执住了她的手,将其攥在手心,轻声哄道“阿和,把竹帘拉开,让我看看你的脸。” 想要就要争取,做什么就做什么。 即使阿和欺骗他,他就要看看阿和真正模样。 华行昼紧紧盯着眼前的竹帘,期待之中又有点紧张。 是吗 闻和垂下眼眸,松开了手中的剑刃,抬起手,轻轻撩起面前的竹帘。 阻拦着两人视线的竹帘被挪开,瞬间,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华行昼蓦然怔住了。 他以为母亲是他见过的,世上最好看之人,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 母亲曾说,世界上又谁能不喜欢你呢 是啊,世界上有谁能不喜欢她呢 仿佛漫天星河在这一瞬间划过他的心头,又仿若他在做一场日夜颠倒的梦境。 灿若明霞,清丽绝伦,如梦似幻,她只是微微流转眼神,这份在他面前姝丽就显得格外惊心动魄,轻而易举地就在他心中翻起呼啸海潮。 他看着眼前的闻和,心跳剧烈到几乎无法呼吸。 “阿和”他不由唤着她的名字,眼中的光芒亮起,紧紧攥住她的手。 他再意识到,不会放开她。 绝对不会放开她。 闻和知道自己这张脸的杀伤力。 她认真地凝视着华行昼,将他的面容收入眼中,轻轻笑了一声,低声轻唤道“行昼。” 华行昼只觉头皮发麻,以前光是阿和的声音,他便万分心软,此时她这幅面孔,做出这幅温柔模样,柔情满溢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又有谁能拒绝她。 之前的不甘不愿全都在她一声的呼唤之下荡然无存。 如果你愿意骗我,就多骗一会吧。 闻和看着眼前的华行昼,在他眼中看到了以往在其他男人身上熟悉的执着与专注。 她脸上的笑容越发柔软,拉住华行昼的手,一边将他缓缓拉入镜中,另一只手,探出去抚上了他的脸颊。 华行昼几乎是依恋地贴在了闻和的掌心,如被驯服的小猫,深深地看着闻和。 闻和温柔地看着他,之之后,几乎没有任何阻碍的,她将华行昼拉到了镜面之前,两人的额头相触。 不知是谁用了力,两人唇齿相触。 与此同时,华行昼穿过了镜面,来到了镜中。 闻和乌色的长发铺在地面,两人衣袍相压,发丝交缠。 “阿和。”华行昼的眼睛仿若含着万般柔情,缱绻地唤着她的名字。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手下败将 第四十七章 两人侧身躺在镜中的地板上, 互相对视。 华行昼觉得真是神奇。 他的不甘, 他的生气, 在闻和的眼神便犹如被驯服的野兽,再也无法激起心中的半分涟漪。 “阿和骗我的我惨。”华行昼攥着闻和的手,微垂眼眸,躲开闻和的视线, 道“明明那漂亮,却对我说你很丑。” 闻和这个时候才恍然想起她曾经试探华行昼的话语,她说她又丑又胖, 又黑又矮。 “原来你昨天是因为这个生气吗”闻和道。 华行昼道“阿和长得漂亮也好, 长得丑也罢, 我都不在乎,只是我很不喜欢很不喜欢别人骗我。” 闻和解释道“行昼能原谅我吗因为我自小长的就好看, 所有人都喜欢我,可是他们却全都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才喜欢我的, 所以我就想要和一个即使我长得丑,也不嫌弃我的人在一起。” 她将前世记忆中的理由拿出来用, 攥紧了华行昼的手,好似她口中所说的人就是华行昼一般。 华行昼的心颤了颤, 笑了一声,“原谅你了。” 闻和笑了笑, “谢谢行昼。” 华行昼目光盯着闻和的笑靥, 心中又是心绪浮动。 她不用做什么, 光是一个微笑, 他便情难自抑。 华行昼不想这样放任自己,他从地板上坐了起来。 此时境外已经日薄西山,照进来的光线黯淡许多。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身后,闻和也跟着他坐了起来,问道“行昼,你能解开封印是吗” 华行昼道“是,我离开。” 两人的手依旧攥着,闻和从后面轻轻地环着华行昼的脖颈,与他交颈,在他耳边道“带我出去吧,行昼。我不想呆在这个黑乎乎的地方,带我出去吧,行昼。” 响在耳边的声音仿佛是最甜蜜的低语,充满了诱惑。 阿和真的很擅长利用人心,她知道,怎么说,怎么样会让人无法拒绝。 华行昼深深地闭上了眼睛,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道“不行。” 他拒绝了闻和,“阿和,我不能带你出去。” 闻和一怔,没想到华行昼竟然拒绝了她。 “为什么” 华行昼睁开眼睛,回头看向闻和,专注认真,仿佛要将她深深印在心中的注视着她的瞳孔。 “因为我喜欢阿和啊外面太危险了,你只是一个人类,而且还是因为犯了错被封印再此的人类,你要如何生存待在镜中吧阿和,成为我一个人的阿和吧,我会保护你,谁也不能伤害你,除了离开,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闻和看着眼前无比认真的华行昼,眼中满是茫然。 为什么 华行昼为什么会拒绝她 他眼中那熟悉的执着还在,明明拥有这样眼神之人会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为什么 华行昼也说了,她喜欢他,喜欢她为什么不愿放她出去呢 闻和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她的感情早已经丢失,所有的经验全都来自于前世,她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她不知道,她无法理解。 华行昼看到闻和呆住了。 他微微侧身,坐在地板上,将闻和横抱在怀里,他让闻和靠在他的胸口,安抚地抚着她的长发,道“阿和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会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爱你,只要你别离开我的身边。” 闻和呆呆的靠在华行昼怀里,她依旧弄不清楚,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出错了。 即使华行昼已经承认,他能解开封印,但是他仍然不愿给闻和解开。 没有办法,闻和只能依旧被困。 只是,在闻和的眼神攻势下,华行昼退让了一步,困住她的地方从镜中变成了房间。 华行昼在她的身上下了咒,不能离开这个房间,不能离开这个镜子,否则将寸步难行。 路要一步步走。 闻和暂且接受了这个结果。 因为就算离开这个镜子,离开这个房间,她一时半会也无法离开仙界。 而随着两人的各退一步,闻和与华行昼之间的关系也慢慢地稳定了下来。 许是担心闻和一人待在镜中无聊,他大多时间都陪在她的左右,为她读书,跟她讲外面发生的趣事,教导监督她修炼。 就算偶尔有事离开,也一定会给她带东西回来。 短短的一段时间,闻和镜中的房间都快塞满了东西。 这日华行昼难得离开了半日回来。 闻和在镜中修炼,听到华行昼推门而入的脚步声,这才从镜中走出来,坐在了软塌之上。 境外的仙气更浓郁一点,对修炼更加有利一点。 华行昼见状,道“我不是说过,你不在时你也可以出来吗我已经吩咐过下人,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我的房间。” 闻和道“我知晓,只是今天外面吵吵闹闹的,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模样” 华行昼端着仙果放在软塌的小桌子上,然后熟练的将闻和抱在怀中坐下,拿起葡萄喂她,随口道道“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经常捣乱的人来了而已。” “经常捣乱的人还有人赶在仙界掌司大人的手下捣乱”闻和接过葡萄,奇怪的问道。 华行昼见闻和有兴趣,便仔细的说了说。 “其实这捣乱的人不是仙界之人,他是七十年前在下界入魔的九星之子,如今魔界尊主常无欲,据说当年他入魔时,我父亲察觉下界有异,曾讨伐过他,还将他什么人抓走了。 前几十年吧,他应是在韬光养晦,没有什么动静,然而大概在三十年前,他便一直试图进入仙界寻人,哼,可笑,魔界之人竟然敢单枪匹马的来仙界,即便他是魔尊又如何,万仙在仙界设置的屏障可不是那么简单容易就能突破的。 更别说,他一出现在在仙界外围,我父亲便会抓捕他。” 闻和静静地听着,眸色微深,问道“所以他被掌事仙人抓到了” “这倒没有,他的九难剑之中,有一剑速度极快,每次父亲将他伤重濒死,那九难剑就带他逃跑,追都追不上。而有这个九难剑,常无欲也知道自己不会死,每次修为有点进步就会前来,这来了一次又一次,如今他的实力是越来越高,恐怕再过些时日,父亲一人便挡不住他了。” 话虽如此,华行昼语气却并未过多在意。 闻和闻言,嘴角微微勾起,淡淡地笑了,道“那看来,这魔尊还真是挺厉害的。” 闻和语气中的夸赞太过明显。 华行昼捏着葡萄的手突兀顿住了,侧眸看向闻和,认真地注视她,道“不,他不厉害,我以后会打败他的。” 闻和闻言,面露疑惑,“哦为什么你自己说的,恐怕再过些时日,你父亲一人便挡不住他了,掌事仙人都挡不住了,你又如何能打败他” “因为他会死,我不会死。” 华行昼看着闻和越发疑惑的眼神,继续道“阿和,我大概是忘记告诉你了,我的母亲华羽是凤族之人,我有早觉醒凤族的血脉,我永远不会死,反而我死一次便会涅槃重生,实力变的更强。” “所以”华行昼凑近闻和,亲了一下她的唇,理所当然道“所以,你不需要记住其他人的名字,你心中最厉害的人只要有我一个就够了。” 闻和若有所思,看着眼前的华行昼,道“是,我知道了,你最厉害了。” 华行昼满意了,继续给她喂葡萄,他看着靠在他手臂懒懒吃葡萄闻和,忽然轻笑了一声。 不,他可不是最厉害的。 他永远都是阿和的手下败将。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偷窥 禹藏觉得最近的华行昼很怪, 约他总是不出来, 这在珍宝阁碰见他, 却发现他总是盯着人家女仙看。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容貌的杀伤力吗 没看见那些女仙脸红的都能煎鸡蛋了吗 禹藏叹了口气,将华行昼的视线拉回来。 “行了,行昼,你别看了, 再看下去,待会那些女仙们就要一窝蜂的过来了。” 华行昼闻言,恍然发觉自己的目光太过引人误会, 这才收回了眼神。 禹藏道“你看那些女修做什么难道其中有你喜欢的人” 华行昼, “你想多了。” 他喜欢的人怎么会在那边他只是好奇女仙们比较偏爱那种武器。 阿和的修为慢慢的上来了, 他是时候给阿和买一件仙器了。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买什么好, 所以才看看女仙都用什么武器。 嗯,阿和平时喜爱弹琵琶, 要不给她买一件琵琶武器 这样想着,华行昼的目光落到了珍宝阁的琵琶上面。 禹藏没有得到回答, 又见华行昼将目光落到琵琶上面,心中惊讶, “你什么时候喜欢弹琵琶了” 华行昼微愣, 是的, 不行, 他不能用真面目买这些东西, 否则被他的父母知道会引起怀疑的。 华行昼回道“没什么, 只是随便看看。” 禹藏道“我们许久未见了,一会买完,我们” 他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华行昼就打断道“禹藏,我忽然想起家中还有一些要事,我先离开,你慢慢逛。” 说完,不等禹藏反应,便已经起身离开。 禹藏惊讶地看着华行昼的背影,发现最近华行昼真的很奇怪。 约他没有时间,好不容易在珍宝阁碰上了,又什么都没买急匆匆的走了。 这华行昼哪来那么多事情。 难道他那里惹到华行昼了 禹藏正疑惑,旁边陪禹藏前来的陶玥突然出声道“莫不是有了道侣了” 禹藏第一个反应是绝无可能,但是仔细想想,如若有了道侣,华行昼这段时间的奇怪举止便也就有了解释。 不,不可能华行昼唯一特殊对待的也就只有杏林了,难不成他真和杏林在一起了 禹藏觉得悬,他正想着,忽然珍宝阁的侍应走上前,问道“禹少爷,你们今日可是和华少爷一起前来的” 禹藏道“可是寻行昼有事” 侍应道“是华少爷上次在我们这定的东西找到了,刚才华少爷前来,我本想直接拿给他,但不想我刚拿出来,他便走了,华少爷特地嘱咐过,不能送上仙府,不知禹少爷可否有空将其带个华少爷。” 华行昼说是急用,又不让人送,所以只能拜托禹藏早点为华行昼送去。 禹藏“行,那你给我吧,我一会见他,帮你给他。” “好勒,谢谢禹少爷。” 侍应将东西给了禹藏,禹藏看着手中平平无奇的盒子,心中奇道这什么东西啊华行昼还不让送。 左右无事,他将盒子收入乾坤袋,前去寻找华行昼,顺便看看他回去到底做什么 陶玥也没事,跟他一起去了。 两人来到了华行昼家中,华羽和掌司仙人都不在,禹藏经常来找华行昼,婢女们都熟悉了,见他前来,道:“我们少爷还未回来,两位不如到偏厅等一下。” 不是回来有事吗怎么还未回来 禹藏越想越觉得华行昼一定是有事瞒着他,他想了想,道“这样吧,我找到他是拿上次借给他的书,也不必在偏厅等着了,带我去他房间吧。” 书自然是借口,为的是将华行昼的东西给他放入房中。 侍女面露为难,“禹少爷,这恐怕不行” 禹藏奇怪,“这怎么不行” “少爷他他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他的房间。” 禹藏和陶钥对视了一眼,这华行昼以前可没这个规矩,以前前来,直接去他房间寻他的次数也不少,难道这房中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禹藏若有所思,“我知道了,那我们在偏厅等他一会,你下去吧。” “是。”侍女松了口气,退了下去。 片刻后,禹藏使用障眼法,带着陶钥偷偷前往华行昼的房间。 陶钥还有些犹豫,“我们这样不好吧。” 禹藏跟华行昼两人向来不客气,道“这有什么,只是进他房间里看看而已。” “可是” “难道你就不好奇他最近到底怎么了吗” 陶钥确实有些好奇,最近的华行昼明显不对劲,想了想,也就跟着禹藏一起去了。 说实话,禹藏心中其实有些担忧。 掌司仙人和华仙子素来溺爱华行昼,华行昼想做什么事情,他们几乎没有不同意的。而现在华行昼买个东西,却连父母都要瞒着,他不会在做什么对自己有危险的事情吧。 禹藏想着,来到了华行昼门前,突然有一道身影挡在了他们面前,阻止了他们继续前进。 “你们在做什么”是华行昼,他遮挡住面容,再次去往珍宝阁买了东西,而刚买完东西回来便看这两人鬼鬼祟祟的。 他拦在了两人面前,狐疑地看着两人。 禹藏注意到华行昼脸上一闪而过的警戒,自然地笑道“给你送东西啊,你说你,走的那么快,东西都忘了拿。” 说着,他将珍宝阁给他的盒子递给了华行昼。 华行昼看着手中的盒子,神色稍缓,道:“是这个啊。” 禹藏问道“这里面是什么怎么都不让他们送上府” 华行昼将盒子收到乾坤袋中,道“没什么,只是买的一些暗器罢了,父亲不喜。” “原来如此。”禹藏装作信了的模样,见华行昼迟迟没有让开身体,丝毫不提邀请他们进去的事情,便提前告辞了。 “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陶钥一会还邀我喝酒,那我就先走了。” 禹藏瞥见华行昼神色又放松了些,非常愉快地将他们两人送走了。 被华行昼送出华家仙府,禹藏面带微笑,心中气得牙痒痒。 早就知道他这个朋友讨厌,现在发现真的很讨厌,辛苦送东西过来,也不留留他们。 可是即便如此,毕竟这么多年的兄弟了,禹藏还是担心华行昼的状况,拿出灵隐法器,准备再次进去。 陶钥见状惊讶不已,“你还要进去” “是,刚才行昼的态度你没看清楚吗他房中一定有什么,我今天要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可是”陶钥想要阻止,然而阻拦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禹藏一闪身便已经再次进去了。 陶钥见状,皱眉犹豫了一下,同样拿出灵隐发起遮盖身形,跟着禹藏走了进去。 两人小心的躲过仆人,来到了华行昼房间附近。 华行昼的修为比他们两人要高,即便有了领隐法器,两人依旧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悄悄的走到门前。 而刚一到门前,他们便听到了华行昼的说话声。 “你这修行的秘籍后半卷,我实在是找不到,我给你找了一本通用的仙法秘籍,应该不会与你修炼的秘籍有冲突,你就修炼这个。” 华行昼的声音有着他们前所未闻的温柔。 而后,一道女声随即响起,“我知道了,可是这文言文我看的头疼。” 那声音如涓涓细流,柔柔响起,说不出的动人,禹藏的心跳都不由漏了半拍,不过很快,华行昼的声音换回了他的神智。 “笨,拿过来,哪里不懂,我告诉你”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算了,按照你这个理解程度,我还是从头给你讲你吧,不然我怕你修炼会出岔子。” “嗯。” 禹藏和陶玥对视了一眼,他什么情况都想到了,但是唯独没有想到华行昼的房间会有一位女子,而且听他们的对话,这女子似乎和华行昼还颇为亲密。 到底是谁打败了他妹妹,击败了杏林,让华行昼为之青睐。 禹藏心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紧张,他咽了咽口水,悄悄画了一个透视的仙诀,朝里面看去。 只见房间内,华行昼坐在软椅之上,拿着一本书正在为其讲解, 从他们的角度看,华行昼的书本正好挡住了女子的侧脸,他们看不见脸,只能看到那女子蜷缩着双腿,洁白的赤足抵着椅子的扶手,慵懒的窝在华行昼怀里,枕着华行昼的肩膀。 女子如瀑的长发悠闲散在身后,华行昼讲解的声音传来,可是她却好像并未认真听,因为她的手正一点一点,好似无聊般,慢悠悠的缠在华行昼的长发。 她的手极美,指若春兰,指尖泛着淡淡得粉,一圈一圈的绕着黑发,缠紧又松开,松开了又慢慢地缠上,黑色的发丝缠绕她的指尖,显得她的手越发白皙。 而她仿佛缠得不是青丝,而是人的心一般。 缠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缠紧。 禹藏感觉自己的心绪都随着她的缠绕慢慢收紧放松,不只看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呼吸有些困难时,连忙转开了视线,看向了那女子的脸。 那女子的脸被华行昼的书本当着,可是却也挡的不是特别严,她的姣好的下巴和唇露出来了,她似乎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红唇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禹藏怔怔地看着房中的女子,半天挪不开眼神。 即使没有看到全脸,他也感受,她应该也是一位极美的女子。 察觉到自己想什么,禹藏立刻回神。 他怎能如此唐突,不管这女子是谁,看此情况,她和华行昼必定关系匪浅,他怎么如此。 禹藏心中慌张,正欲收回眼神离开,忽然,房中的华行昼似乎察觉出了女子的不用心,放下了书本,道“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 似乎察觉到华行昼要生气了,那女子轻笑了一声,搂住华行昼的脖颈,埋入他怀中,道“不行,行昼,我不想修炼这个。” “你”华行昼说了一字再也说不下去了,坏脾气的他在这女子身边一点威力都没有,他只能道“那你想修炼什么,我给你找找看。” “嗯,这个嘛” 房中的声音幽幽传来,而禹藏此时的注意力却全都不在华行昼身上了,华行昼放下书本的瞬间,惊鸿一瞥间,他看见了女子的侧颜,极亮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眼眸,琼鼻红唇。 那一瞬间,仿佛千树万树梨花开,发丝撩动间,眼波流转处,一眼便是苍穹。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痴痴 禹藏呆呆地看着房中的人, 那一瞬间, 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心跳在胸膛中激烈的挣扎着,直到他感觉窒息,才猛然喘息着回神。 他不敢再往房中看,仿佛房间中有着摄魂夺魄的精怪, 多看一眼就会没了性命。 可是他的眼睛不看,脑海中却将刚才的分分毫毫都记在了心里。 那人的唇,那人的眼, 那人的纤细的指尖 禹藏深深地呼吸, 闭上眼睛, 摇了摇头,强行将女子的存在从脑海抹去。 他落荒而逃“我、我们走” 禹藏看向陶钥, 想要催他离开,但是转过头, 看到陶钥的眼神,他却住了口。 他似乎知道了自己刚才的模样。 懵懂的窥探着房内, 却在下一秒小心翼翼地放慢了呼吸,眼中一点点聚神, 仿佛在荒凉的转角遇到了盛开的花。 一瞬间, 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全世界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眼中之人。 禹藏用法术将陶钥的透视遮住。 陶钥没有反应过来, 怔怔地转过了眼神。 禹藏道“我们该走了。” 在此刻, 陶钥似乎才想起他们在何时何地,如此境地,他们不该再看下去了。 沉默了数秒,陶钥默默的点了点头。 两人离开了,路上,两人不知为何皆是没有言语,最后也不再说吃酒的事情,各自回去了。 七八日过去。 禹藏又做梦了。 梦中,一个白衣女子冲着他的笑,她的红唇微微弯起,唤着他。 他不知道女子是谁他只知道自己紧张极了,他往前走了一步,想要询问她的名字。 女子似乎听到了,唇齿张合着回答他。 可是他却听不到她的回答,只能再次询问。 一声轻笑传来,女子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她趴在他的后肩,凑在他耳边。 他们的距离极近,他都能听到女子清浅带笑的呼吸声了。 禹藏浑身僵硬着,一动也不敢动,害怕惊扰到这她。 身后的女子在他耳边轻轻呢喃着,悄悄对他说“不行哦,你难道忘记行昼了吗” 满心的激荡与心动顿时一凉,禹藏缓缓睁开眼睛,月上梢头,正是夜半时分。 大梦一场,禹藏只觉自己恍惚还在梦中。 是真的在梦中吧,否则,又怎么会发生这种荒唐的事情呢 禹藏睡不下去了,他披起了外衣,来到了院中。 院中花好月圆,萤光四散。 然而他却无心欣赏,在夜晚的冷风中,他怔怔的站在院中,一点点将自己的思绪缕清楚。 是的,华行昼是他的友人,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如此心思,光是想便是侮辱。 禹藏一夜未眠,一番思绪过后,将躁动的心压到心底。 第二日,他正欲邀请华行昼相谈,却没想到陶钥先邀请了他。 禹藏前去赴约了。 醉仙楼内,仙仆们奉了茶,退了出去。 等到门扉掩上,陶钥拘束地喝了一口茶,见禹藏不语,犹豫了瞬间,开口问道“禹藏,你可知我们那天在华行昼房中所见的女子是谁” 正在饮茶的禹藏怔住了,忆起那日陶钥的神色,他放下茶杯,直视陶钥的眼神,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陶钥躲开了禹藏的眼神,底气不足道“你不是关心华行昼吗难道你就不好奇吗那女子究竟是谁华行昼为何与她在一起又为何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这些天,我问了问我妹妹,仙界之中,并未听过她,她” “够了。”禹藏打断陶钥的话,“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你就不要管了。” 陶钥所说的问题,禹藏早就想过,如果只是普通的女子,华行昼何必藏着瞒着,那女子明显是见不得身份之人。 如若只是下界之人也就罢了,就怕那女子是妖魔一类。 虽然那女子身上好似并没有妖魔之气,可是想到看见那女子时神魂颠倒之感,他不禁对自己的判断也产生了怀疑。 禹藏皱眉思索中,陶钥按耐不住的追问道“你有分寸你要如何做” “我已经约了行昼明日午时见。”禹藏道。 不管那个女子的身份如何,他都是华行昼喜爱之人,就算有所怀疑也不能轻举妄,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提醒友人,然后自己恪守本分。 陶钥不可置信,“你要和他说我们偷窥之事” “这有何不能说,大不了他生气被他揍一顿罢了。”禹藏淡淡道。 陶钥顿生心虚之感,偷窥之事却是不是不能说,只是他这起了异样心思之人只想把这件事情瞒得死死的。 陶钥这理由说不出口,便不再说话,只是拿了茶杯继续喝茶。 喝完了茶,两人离开醉仙楼,踏出醉仙楼外,陶钥犹豫许久,还是没忍住问道“如若那女子真不是仙界之人,你要如何” 禹藏眸色微沉,道“不是我要如何,而是行昼要如何,我会劝他走正确的道路。” 说完,禹藏不再说话,直接抬步离开了。 陶钥闻言神色失落,在原地怔愣了许久,最后才远远跟上。 两人的御剑飞行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远处。 而在两人离开后,醉仙楼二楼,绿宣看着呆呆在景栏处的杏林,畏惧的喊道“杏林,她们一会就过来,你、你进来吗” 杏林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思考她刚才听到的话语。 不是仙界的女子,和华行昼有关 他们所说的女子是华行昼真正所爱之人吗 那日,在梧桐林,华行昼口口声声说喜欢爱撒谎,狡猾又虚伪的女人。 可是杏林又怎么不明白。 不,他不是喜欢那样的人,只是他喜欢的人恰好是那样的人而已。 那天,看着华行昼的背影,她忆起往日种种,如拨开迷雾,彻底清楚了一些事。曾经,那些她自以为华行昼对她的特殊,其实都是对另外一个人。 为什么会帮她为什么看她的眼神和其他人目光不一样为什么又那样排斥她 一切都只是借着她在看另一个人罢了。 可即便只是那人的阴影下的存在,杏林也想被华行昼看在眼中。 这些天,她努力的成为华行昼口中另外一个人的模样,现在,那个人竟然出现了吗 杏林攥紧了手,她不甘,不甘至极。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和她有着像是的外貌,性格如华行昼所说的那般恶劣,但是却获得了华行昼的喜欢 明明那么丑陋为什么 陶钥觉得自己是魔怔了,自从见到华行昼房中女子一面,自此,他便魂牵梦萦。 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看书修炼,那人浅笑的神态总是时不时地掠过他的脑海。 而每每想起,便又是一阵痴想。 可那是华行昼所爱之人。 他不知她姓名,不知她年龄,什么都一概不知。 但是想见她,想与她说话,想 不,只是听她说话也好。 陶钥看着书看着书,便怔怔出神。 这些时日,他甚至都找到了那日华行昼为女子讲解的心法。 他看着,推断出女子是风灵根,便兀自喜悦许久。 可是看着看着,他又很快失落下去了。 母亲见他如此,还特地前来询问。 陶钥搪塞了过去。 他天赋虽然不错,但却自小体弱,平日里虽不像华行昼那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父母也是多有宠溺。 他从未过体验过这种欲求不得之感,这种感觉如百爪挠心般难受。 昨日,他前去约见禹藏,得知禹藏今日约见华行昼。 此时正午,正是他们约见之时。 陶钥满心纠结,对着手中的书本发呆,如何也看不下去,在房间内纠结良久,最后,他还没能抵抗住自己内心的欲望,来到了华家门外。 今日,华行昼会赴禹藏的约,他可以去一下那个女子,偷偷看一眼,就看一下。 他说服这自己,在华家仙府外犹豫了一下,便施展灵隐,潜入了华家仙府内。 他躲开奴仆,来到了华行昼的门外,而随着靠近,他心跳如擂。 他蒙上面容,下意识抑制住呼吸,施展出透视法术。 面前的窗框之上缓缓显露出碗口大的视线。 陶钥凑上前,悄悄的向房间看去。 和上一次不同,此次房间内十分安静,他视线在房间内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那个女子的痕迹。 她竟然在镜中 镜中的竹帘落下一半,恰好遮住了她的面容,她坐在镜中,怀中抱着一个琵琶,正在弹奏,然而大概是使用了静音咒,房间中没有一点声音传来。 窗外刺目的光阳照在镜子上,笼罩在她的身上,她的衣角不小心从镜中露出些许。 让人知道,镜中是真实存在的人,而不是幻觉。 而看到她的瞬间,陶钥的呼吸下意识放缓了,心一下子静了下来。 他仔细的,专注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贪婪地看着她。 她静静弹奏着琵琶,窗外的太阳光照在她身上,阳光在她发丝间跳跃,纤细的手腕白的发光。 即使看不到她的脸,但是他能想象的到,这刺目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唇上,她的眼睛睫毛上会是怎样。 一定闪耀着比任何珠宝都令人炫目的华光。 如此看着,陶钥已经满足。 华行昼有事要出去一趟,闻和独自一人呆在房间中。 对于这种情况,闻和习惯了,她修炼多时,不欲再练,便回到了镜中弹奏琵琶。 可是她弹着弹着,便感觉一股若隐若现的被窥探感浮现在心里。 是有人发现她了吗 闻和住了动作,手中的弹奏停了下来,微微侧眸向门口看去,门外一丝动静也无,房间也是静悄悄的。 仿佛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一般,可是九难剑也难得有些躁动。 闻和按住蠢蠢欲动的就九难剑,缓缓出口问道“外面的是谁” 第50章 第五十章 诱哄 “外面的是谁” 闻和问出口后, 房间内一片寂静, 没有任何人出现, 但是闻和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因为就九难剑的躁动一直没有停下来。 闻和的目光也一直盯着出口,等待着来人的现身或离开。 终于,过了良久。那人做出了选择, 不过没有在门口出现,而是除掉了隐藏的法术,突兀的出现在她的镜前。 闻和望着近在咫尺的人, 透过竹帘, 她可以看到对方, 她皮肤很黑,即使遮住了脸庞, 露出的眼睛也不算好看,而那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她的不友好。 怪不得九难剑的躁动那么厉害, 敌人已经就在面前了。 房外,陶钥也惊讶地看着出现在房间中的人。 一刻钟前, 他来到了这里,然而并没有过多久, 他感觉到有另外一个人过来了, 不过对方也用了灵隐, 他察觉不出来是谁, 只能感觉出对方的修为比他要低。 他屏紧了呼吸, 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 想看来者到底是谁有何目的 另一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直接闪身进了房间,原本还只是环顾四周,然后发现了镜中女子的存在,便一直在镜前默默地盯着镜中女子。 陶钥心中警惕起来,奇怪这人到底有何目的,却没想到这人竟然被镜中女子发现了。 而看着缓缓去除灵隐的人,陶钥心中惊讶又恍然。 即使她蒙住了面容,他也认出来了。 竟然杏林 是的,出现在闻和镜前的人是杏林。 杏林死死地盯着镜中之人,冰冷的眼眸似乎想要穿透竹帘,将闻和看的清清楚楚。 她冷冷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华行昼的房间” 闻和勾了勾唇,问道“你又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华行昼的房间” 相比于杏林的质问,闻和的反问与其是是问,倒不如更是透露出一股你不该说着话,我才应该发问的意思。 杏林微恼。 昨日,她在醉仙楼听到了关于华行昼的消息,想了一天,终究是想知道华行昼所爱之人究竟是谁,于是今天得知禹藏将华行昼约出去了,便想来他的房间探查一番。 然而她怎么也未想到,华行昼的房中竟然藏着一个人。 也是,华行昼在外一举一动都受到瞩目,他若是有什么情况,早就传的满天飞语了,直至今日,才被她不小心发现,这个女子自然也不是仙界之人,被他藏在房中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想到这个女子只是一个未升仙的蝼蚁,杏林的情绪散去,看轻了闻和两分,道“我是谁你没有资格知道,你只要告诉你到底是谁为何出现在华行昼的房间就可以如果你还想活下去的话。” 闻和对她的威胁视而不见,慢条斯理道“你不会杀我。” “呵,你可以试试。” 闻和不与她争辩,转而道“其实你不说自己是谁我也大概也能猜到” 杏林闻言,愣住了,心中冒出一个自己从不敢想的念头。 难道华行昼在这人的眼前提起过他,他是怎么说的他 杏林心跳漏了一街拍,但是她也并没有放下警惕,她紧盯着闻和,问道“那你说我是谁” “还能是谁喜欢华行昼中的其中一人,你说我说的对吗” “你”杏林意识到眼前的人在耍她。 闻和无视生气的杏林,继续道“所以说你不会杀我,你知道华行昼喜欢我,你杀了我,他会永远恨你。” 杏林被闻和的话刺痛,她眯了眯眼睛,压下自己的怒火,反问道“你到底是谁” 闻和道“我说了呀,我是华行昼喜欢的人,不像你,一个卑鄙的爱慕者。” 闻和的一言一语都十分精准的挑起她被压抑的怒火,杏林眼中泛起赤红,起了华行昼的话。 不会撒谎是什么意思是我喜欢、喜欢会面不改色撒谎,狡猾,虚伪,为达到目的不折手段,甚至欺骗他人感情的家伙 这句话被她牢牢的记在心中,在这一刻,她真的感受到了这个女人的恶劣,她看出了她喜欢华行昼,却炫耀地在她面前说起这些,让她嫉妒,让她失控。 杏林死死地盯着镜中的闻和,取下头上的发钗。 那发钗在杏林手中变作剑刃,杏林伸手,将镜中的闻和拽出来,手中的刀刃横在了她的脖颈上。 “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杏林话语吐露到一半,怔怔地看着眼前闻和的面容,她艰难的将自己的威胁说完,整个人都愣住了。 如光华照耀,面前的之人脸庞露出来,侵略性的美貌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心颤,就连讨厌她的杏林也不禁失了一下神。 为什么 杏林突然茫然了,她本以为华行昼对她另眼相待,是因为她有着和他所喜欢之人相似的面容,可是华行昼喜欢的是这样一个人。 这样一个人,她这么丑陋的人又有什么与对方相似的地方。 杏林将剑架在闻和的脖子上,一瞬间沉默了。 空气沉寂下来,外面,一直观察着屋内状况的陶钥看到杏林拔出剑刃,心脏一紧,差点就要出手了,然而见杏林没有继续动手,他才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但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也一直盯着杏林手中的剑刃,手中的法术蓄势待发。 只要杏林有下手的意思,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阻止。 屋中,杏林和闻和都不知还有第三个人在暗中窥探。 两人对视着。 闻和被杏林揪着衣领,被她的剑刃架在脖子上,然而她感受着脖颈上的凉意,丝毫不惧。 她看着杏林眼神,看到了杏林眼中的不可置信。 她的目光落到了杏林黝黑的肌肤,失神的眼眸上,心中似乎隐隐明白了杏林的心绪。 闻和道“你很丑吧丑到连自己喜欢的人不敢奢望认为这种是亵渎他” 还没转换过来心绪的杏林乍然听到闻和的话,她拿剑的手颤了颤,“你闭嘴。” 闻和感受到,笑了一声,却并不惧怕,继续说道“然而这样丑的你却喜欢华行昼,很喜欢他,喜欢到偷偷潜入他的房间,喜欢到嫉妒我,恨不得杀了我” “我没有你闭嘴”杏林攥紧了手中的刀刃,明明在将闻和拉出来之前,她就已经下了决定,不管如何,她都要教训这个女人一顿。 可是现在看着她的面容,羞辱的自惭形秽涌上心头。 眼前的人容貌太过出众了,出众到无论谁喜欢上她都并不奇怪。 如果这个人丑陋,她还可以为华行昼不值,为他义愤填膺,可是此刻,她似乎连嫉妒都没有立场。 手中的剑刃重若千钧。 闻和似乎看出了杏林的外强中干,她伸手抚上了她的面巾。 杏林下意识惧怕的躲了一下。 闻和手顿在空中,没有在意,继续上前,不容拒绝地将杏林的面巾抽掉。 一张干瘦的脸露出来,黝黑的肤色光是和闻和的手对比,黑白就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杏林难堪的垂下眼眸,是的,她那么丑,眼前的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嘲笑她了。 而闻和却与刚才的恶毒不同,她温柔地捧起了杏林的面颊,与她的眼睛对视。 闻和的语气带着诱哄“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甚至觉得连喜欢他的资格都没有,很难受,痛苦吧但是没关系,我不会告诉华行昼你来过,不会让他认为你是这么一个疯狂的追求者。而且除此之外,我可以帮你。” 杏林看着眼前的闻和。 她那么漂亮,她恶毒起来,不让人讨厌,温柔的看着一个人时,可以让任何人都为之心醉。 可是杏林看着一脸真诚的闻和,不明白她的用意。 闻和看出了她的不信任,继续道“你难道不想华行昼喜欢你吗” 杏林目光狠狠地颤动了一瞬,但是下一刻,她想起华行昼对闻和的评价,一个撒谎成性的人。 她道“你为何要帮我你骗我” 闻和笑了一声,“我为什么不能帮你你喜欢华行昼,难道我就非得喜欢他吗” 杏林蓦然地瞪大了眼睛,屋外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陶钥也颤了颤手指。 “可是” 可是谁能不喜欢华行昼呢 闻和愤怒道“我被困在这里难道不就是最好的解释吗如若我喜欢他,华行昼又怎么会将我困在这个房间” 杏林怔怔地注视着闻和,反应过来。 是的,华羽仙子是出了名溺爱华行昼,就连掌司仙人,平时看上去严厉,但是华行昼真正想做的事情,就从来没有不成功的。 眼前的女子修为还未过渡劫,虽然只是下界之人,但是如果华行昼真的喜欢,去求掌司仙人和华羽仙子的话,又何至于如此,难道真的如眼前人所说,她不喜欢华行昼,她是华行昼强掳来的,所以华行昼才没有禀告父母,只是将人关在自己房间。 被闻和的话语诱导,不止杏林是这么认为的,就是外面的陶钥也是这么想到的。 陶钥的心脏激烈的跳动着,为这个猜测感到兴奋。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话 房中,杏林思绪乱了,她问道“你帮我你如何帮我” 闻和见杏林上钩,拉过了她,轻轻在她耳边耳语,“只要” 仿佛恶魔的低语,耳边之人的话语让杏林瞪大了眼睛。 陶钥皱眉,想仔细听,但是房中本就有隔音,刚才杏林与闻和的对话已经十分微弱缥缈了,此时她们耳语,也只能听见零星几字,具体内容却听不清楚。 而与此同时,醉仙楼,华行昼和禹藏也在交谈。 禹藏将自己与陶钥偷窥之事告诉了华行昼。 华行昼闻言,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禹藏你竟然” 禹藏打断了华行昼,急忙认错“这件事情是我错了,但是我也是担心你,我以为你” “禹藏”华行昼愤怒至极。 “对不起。” 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兄弟,华行昼恼怒地看向禹藏,良久,他压住眼中的锐色,不甘道“这件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没有第二次,而且关于她的事情,你决不能说出去” 禹藏道“你不让我说,我自然不会说,但是我想知道,那女子到底是谁是妖魔还是人类你竟然将她藏在房中” 华行昼嗤笑了一声,“你真是老眼昏花了,连妖魔和人类都分不清楚了。” “作为朋友的立场,我只希望你不要做危险的事情。”禹藏担忧地看向华行昼。 他自然能看出那女子是人类,但是修为的高深的妖魔,有时会让仙人都难以分辨。 华行昼知道这件事情不跟禹藏说清楚是不能善了了。 他面不改色的说谎道“我没有做危险的事情,只不过她是下界之人,马上就要渡劫了,我不想多生事端,想要在渡劫后再说。” 禹藏深深地看向华行昼,“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华行昼毫不犹豫道。 他知道,如果他对禹藏说闻和是罪人,禹藏绝对不会同意他和闻和在一起,虽然他根本不会听禹藏的话,但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在华行昼坚定的神色中,禹藏收回了眼神。 “既然你如此说,我就相信你,陶钥那边的事情我来处理,我保证不会让他说出去的。” 华行昼冷笑一声,依旧没有消气道“你跟陶钥的关系好,这又是你惹出来的事情,自然要交给你处理了。” 禹藏苦笑,“知道了。” “行昼,我相信你,但是这样下去必定不是长久之计,我能发现,掌司仙人和华羽仙子必定也会发现,那样发现一定是最糟糕的情况,所以你能早说就尽量早说吧。”禹藏劝道。 华行昼闻言没有说话,一口将茶水饮进,挥袖离开了。 如若他能说出口,他早说了。 可是十五前,他们处理了狈妖。如今,将阿和的存在告诉他们,他们要是 哪怕万分之一,他不想让阿和冒险。 又想起这件梗在他和阿和之间的事情,华行昼心情不虞地回到了家中。 他推开房门,眼神下意识地去寻镜中的闻和,忽然他神色一顿,环顾房中四周。 房中静悄悄的,阿和在镜中弹奏着琵琶,一切都如他离开时的模样,好像并未有什么不同。 华行昼关上门,慢慢走到房中,他看着房间,眼神微深,向闻和问道“今天,有仆人私自进来吗” 闻和抬头,疑惑地看向了华行昼,“没有啊,怎么了” “是吗”华行昼摇了摇头,道“不,没什么,可能是我大惊小怪了。” “嗯。”闻和好似并未在意,低头,继续弹奏起来。 而华行昼看着房中的幻影粉末上的脚印,眸色越来越深,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进了他的房间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抓人 第五十一章 最后, 镜中女子与杏林说了什么, 陶钥也没有听清楚, 而后,杏林离开,他见华行昼差不多该回来了,也紧跟着离开了。 回到家中, 想着今日发生的种种,陶钥心中仍旧激荡万分。 镜中女子并不是自愿跟在华行昼身边的,她是下界之人, 她是被华行昼抢上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岂不是说 陶钥完全忘记了第一日见闻和时, 她与华行昼相处融洽的模样,他的心神全都被闻和今日对杏林所说的话占据了。 他想象着镜中女子被强抢上的来的模样, 她漂亮的眼眸中一定噙满了泪水。 她一定不甘不愿极了。 华行昼总是这般任性妄为,这种事情也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否则的话, 镜中女子也不会求助杏林。 他 他能做些什么呢 是告诉掌司仙人,还是华羽仙子 不, 掌司仙人和华羽仙子万分宠溺华行昼,就算告诉他们, 最后他们顶多说教华行昼两声, 这件事情就此尘埃落定了。 毕竟下界之人对他们来并不重要。 可是如若告诉掌司仙人和华羽仙子都没用, 那又有谁能管教他。 陶钥正为这事犯愁, 恰巧此时, 禹藏约他一叙。 陶玥心想, 禹藏是知情之人,与禹藏一叙也不是不可,正好可以与他商议一番。 陶钥赴约来到了醉仙楼后的桃花园。 桃花园内的桃花绵延千里,每几百米便有一处凉亭楼阁,供人一边赏花一边吃茶喝酒。 陶钥来到桃花亭内,刚刚坐下,禹藏便道“我已经与行昼说过那女子之事,他说那女子乃是下界之人,与他相恋,如今只是还未升仙,待在仙界于理不合,所以才将其藏于房中。待女子升仙后,自会出现在众人面前。我们都是行昼的朋友,这件事情,还望你保守秘密。” 陶钥一愣,随即激烈的反对道“不对,华行昼定是骗你了,那女子确实是下界之人,可是她却并不是与华行昼两情相悦,她只是被华行昼强抢上来的而已。” 禹藏奇怪地看向陶钥,“你说华行昼说谎,那这种私密之事,你又如何得知” 陶钥一时语塞,说不出口了。 “总之我就是知道,我说的才是真的” 禹藏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皱眉,问道“你是不是跑去见那个女子了” 陶钥知道禹藏看出来了,他脸上一阵羞愧,却也破罐子破摔道“是,我是去见她了,这话出自她口,你自然该知道信谁我没有骗你” “我不知道信谁,我只知道你此举对不起华行昼,有你这么做兄弟的吗”禹藏恼怒万分。 陶钥心中更是羞愧万分,可是仍争辩道“是,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对,可是倘若华行昼与她真是两情相悦,我定是不会再多说什么,然而并不是,她并不愿意待在华行昼身边,我们不能帮她吗” 禹藏冷笑了一声,早将陶钥的心思看的透透的,厉声呵斥道“你要如何帮她将华行昼的行为宣扬得人尽皆知,让他丢尽脸面,然后你与那个女子在一起” 陶钥满心的话哽住了,禹藏的话让他明白,禹藏知道,禹藏知道他所有私心。 刚才的羞愧不算什么,此时才真是在禹藏面前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禹藏见他还知道要脸,语气缓和了两分,道“陶钥,你难道真的要为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抛却这么多年的兄弟之情吗如果你真的这样做了。你以后要如何面对华行昼如何面对我” 这是禹藏一字一句道,这是他曾经劝自己的话语,此时又拿来劝陶钥。 陶钥浑身微震,这些天他满心满眼全都是那个女子,他从未想过这个。 可是 禹藏见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又道“忘记她吧,以后都不要再找去她了” “可是”陶钥满心不愿。 禹藏强硬道“没有可是,就算你将你知道的说出去,难道就真的能分开他们吗不可能的,掌司仙人那么宠爱华行昼,区区一个凡人而已,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陶钥知道,陶钥知道。 他垂下眼眸,一股酸涩袭上心头,倔强地不肯与禹藏僵持住。 禹藏呵斥道“陶钥” 陶钥怎么想也想不出令自己称心如意的做法,他扶住了额头,道“我知道了,你别说了,我不会再去找她了,我会忘记她” 禹藏松了口气,道“或许你一开始觉得很难受,但是只是一面之缘,你会很快忘记她的。” “我明白,我都明白”陶钥失魂落魄道。 禹藏知道需要给他时间缓冲,他没有再多说什么,陪陶钥喝了两壶酒,送陶钥回去了。 临行之前,他看着陶钥的状况,依旧不放心,再次嘱咐道“陶钥,你要记住你自己的承诺。” 陶钥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走。 禹藏这才放心了些,离开了。 陶钥躺在床上,当被喜欢冲昏的理智回来后,他知道禹藏说的都对,于现实、于情理,禹藏所说的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可是心却不受理智控制。 回到家中,陶钥一直试图忘记镜中的女子,可是她的影子一直徘徊在脑海,怎么也消不去。 他以前从未喜欢过人,竟不知情爱是这么折磨人。 他本就不是心性坚定之人,坚持了两三天后,心情颓丧万分。他忽然想到镜中女子和杏林正在商议逃脱的计划,心中砰砰乱跳,思绪再次活泛起来。 如果镜中女子与杏林成功的话,他以后可能再也无法见到她了。 所以去见她最后一面。 对,见她最后一面。 如此说服自己,陶钥踌躇着,再次来到了华家仙府。 他熟门熟路的站在门前,偷窥着房中的动向。 闻和与杏林说了自己的计划,杏林并没有当场答应,她震惊万分,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闻和让她回去考虑,告诉她,过几日再答复也可以,无论愿不愿意都没有关系。 杏林神色恍惚的离开了,但是闻和笃定她一定会答应。 杏林和华行昼一样,是仙界之人,他们有着优秀的家世,高人一等的,就算资质一般也领先世上绝大多数人。 世上很少有他们得到不到的东西,于是对他们来说,那些得不到的东西就尤为尊贵。 更何况,杏林想得到还是爱情呢,不知道多少为这个东西失魂落魄。 闻和等了两三日,这天,她听到房间踏进了陌生的脚步声。 她微微勾唇,以为是杏林来了,然而抬起头,向着声源处望去,却发现来人并不是杏林,而是一位身穿蓝白色的华服,头带玉冠,面容清秀的陌生男子。 陌生人 镜中的闻和立即从镜面前退开,退到里面,警惕地看向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陶钥原本只是想要看看镜中的女子的,看看就离开,可是人的欲望是永不满足的。 他看不见就想看见,看见了就想出现在她面前与她交谈。 陶钥没有抑制住自己的渴望,带着对禹藏和华行昼的羞愧,出现在了房间内。 他告诉自己,反正是最后一次了,放纵一些又有何不可。 他走进房间,看到刚才还在镜前晒太阳的女子惊吓地躲到镜子内,镜子空落落地映着房间内的景象,唯一有异像的是镜中女子不小心露出来的衣角。 陶钥见自己吓到了她,柔声道“你别害怕,我是” 陶钥想了想,唯一能安抚这个女子不安感的话大概是,“我是杏林的朋友。” 镜中的闻和一愣,杏林的朋友 杏林将她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了吗 闻和半信半疑,但是从来人的话语之中,她看出了这人对自己明显的好感,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杏林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吗” 那女子的声音温柔小心,仿佛轻轻落在花朵上的蝴蝶,稍微受到点惊吓就会飞走。 陶钥心中瞬间是满溢的柔情。 他下意识放缓了声音,道“不,杏林没有说什么,她还正在考虑。” 一个谎言需要一万个谎言来圆。 陶钥没有给闻和再提问的机会,直接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闻和觉得更加奇怪了,这人到底是谁 她道“你叫我阿和就好,你是谁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阿和,阿和 陶钥呢喃着闻和的名字,心生柔软,脸上不由自主带上了两分笑意,正准备回答闻和。 而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巨响,门扉被踹开,随即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我觉得你也不必再自报姓名了,因为你再也不会出现在阿和面前了。” 陶钥侧身看去,只见一脸戾气地华行昼出现在门外,阴鸷的眼眸仿佛要将他活剥了一般。 华行昼,华行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陶钥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心一下凉了。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隐瞒 第五十二章 华行昼一步步走进房间内。 前几日, 他就发现了房间中有其他人进来, 于是特地在房间内布了阵法, 只要房间内有陌生人进来,子阵就会亮起通知他。 之前他没有用这样的阵法是害怕母亲和父亲怀疑,现在为了闻和的安全,权衡之下, 便用上了。 他本以为这是一场漫长的守株待兔,却没想到时隔三天,这个该死的贼人就出现了。 他在外感受到了阵法异动, 直接御剑飞了回来。 他刚回来就听到了闻和的询问, 直接踹门而入, 眼前映入一抹熟悉的身影。 陶钥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知道闻和存在除了禹藏就是陶钥了。 看到陶钥注视着镜子满目柔情的模样, 华行昼察觉到陶钥的心思,心中戾气横生。 陶钥看着杀气腾腾向他走过来的华行昼, 禁不住后退了一步,道“行昼, 你你误会了。” 华行昼冷笑着拿出刚从珍宝阁购买来,准备送给闻和的鞭子, 他一步一步靠近陶钥, 道“我误会了我误会什么了” 华行昼恨极, 直接一个鞭子抽了上去。 陶钥自知理亏, 没有反抗, 只是一边后退, 一边抬手格挡,道“行昼,你冷静一点。” “我如何冷静,陶钥,你真好样的”华行昼说着,心中更恨,眼珠微微泛红,手中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挥出去。 鞭声啪啪作响,陶钥闷哼一声,手臂上顷刻间多了几道血痕。 闻和看着着突兀的发展,连忙从镜中出来,抓住华行昼的手,制止道“行昼,你冷静一点,仆人们还都在外面。” 手臂被闻和抓住,华行昼被愤怒冲昏的头脑才稍稍恢复一些理智。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鞭子,压抑着自己愤怒地呼吸,冰冷如刀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眼前的陶钥。 是的,这里是家中,他不能将事情闹大,如果惊动了父亲和母亲,牵扯出闻和的存在,闻和就危险了。 他努力地压抑住自己的愤怒,低头看向抱住他胳膊的闻和,道“你回到镜中,这件事情你不用管,我会处理。” 闻和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被华行昼鞭打的陶钥。 这个人知道她认识杏林,如果被华行昼带走,会不会暴露 然而闻和想着,还未来得及看陶钥一眼,便被华行昼强硬地捏着下巴,转回视线。 华行昼的眼神充斥前所未有的冰冷,他盯着闻和,道:“不要看他,这种无关紧要之人不值得你看。” 他说着,一把抱起了闻和,将她放入镜中。 华行昼都如此说了,闻和也不能再去看陶钥了。 她只能搂着华行昼的脖子,仍由华行昼将她放到镜中。 他们身后,陶钥心情糟糕至极,被华行昼发现,又被劈头盖脸打了一顿,此时见闻和被华行昼如此亲密的抱着,心情更是陷入低谷。 他紧紧捂住伤口,紧盯着华行昼和闻和的背影,连手臂上的鲜血浸透衣物,流了一手,啪嗒落在地面上都没有发现。 华行昼将闻和安顿,回头便看到了陶钥的失神凝视镜子的作态。 他心中压抑的怒火一下子蒸腾而出。 手中的鞭子一卷,他将陶钥的手腕绑起来,狠狠一拉。 陶钥措不及防,踉跄地向前走了一步,看向眼前的华行昼。 华行昼语气阴冷,道“陶钥,这件事情还没完呢” 言罢,华行昼知道这并不是一个算账的好地方,拉着陶钥离开了房间。 华行昼给禹藏发了讯息,然后带着陶钥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然后狠狠地将陶钥扔了下去。 华行昼找得是一个华府后面的梧桐林,梧桐叶子泛黄,铺了一地,陶钥摔下去的时候并不痛。 其实按照他的修为,根本也摔不着他。 他只是想让华行昼出气罢了。 被华行昼发现,陶钥从一开始惊慌万分,后来看到华行昼与闻和相处时,心中酸涩,而行了一路,到现在,他已经镇定了下来。 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梧桐叶。 华行昼此时也从飞剑上下来了,想到闻和的存在不能暴露,他压抑住怒火看向陶钥,将手中的鞭子攥着咯吱作响,道:“陶钥,你不是要解释吗你说” 陶钥道“我承认,我私自去你的房间,私自去见闻和是我不对” “只是不对”华行昼暗恨,没忍住一鞭子甩过去。 陶钥一声不吭,认打。 华行昼照着他的脸抽的,脸上的血液缓缓诞下,陶钥索性也将自己的脸面彻底扔了,道“是,不止不对,我还逾越,我喜欢她,我去你的房间就是想见她,想和她说话” “陶钥我终于说出口了无耻”华行昼咬牙切齿,怒火中烧,手中的鞭子啪啪作响,再次迅疾地向陶钥袭去,试图卷上他的脖颈。 陶钥感觉华行昼动了杀心,一把抓住华行昼的鞭子,对上他的眼神,“我是无耻,我是不该,我做不对,但是行昼你呢,你将阿和关在房间,你问过阿和的意见吗她真的喜欢你吗她真的想要跟你在一起吗” 华行昼神色阴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别一口一个阿和你是谁阿和知道你吗你算什么” “我不算什么,但是我不会将她关起来不允许她出去把她当成一个玩物” “哈。”华行昼怒极反笑,“真是可笑,别自以为是了,我和阿和之间事情你知道什么,陶钥你就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你彻底惹怒我了。” 华行昼松开被陶钥拽住的鞭刃,将自己的本命剑刃梧骨剑唤了出来。 事已至此,陶钥也知道不能善了了,他扔掉鞭刃,也将自己的武器唤了出来。 禹藏接到华行昼气冲冲的质问,连忙寻找华行昼,他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见两人马上就要打起来,他连飞剑都没有下,直接停到两人的中间。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停下”禹藏焦急地劝诫两人。 华行昼看见禹藏,心中的火气更盛,道“我干什么你去问陶钥都干了些什么” 陶钥道:“禹藏你让开,我没有遵守与你的承诺,私自去找了阿和,但正因为如此,我也彻底明白了,我不可能放弃她,我要救她” “救她呵,别说的如此大义凛然了,无耻之徒。”华行昼正欲动手,忽然,禹藏抢先一步,揪住了陶钥的衣领。 陶钥微愣。 禹藏看着眼前的陶钥,骂道“陶钥,你闹够了没有,前两日你怎么跟我说的,你私自闯入行昼的房间,去见他所爱之人,现在,你还要和他打一场你有什么脸” 陶钥眼神颤动,可是想到闻和的处境,他挥开了禹藏的手。 “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别管” 禹藏气笑了,道“行啊,如果你想和行昼打,就先跟我打,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陶钥的眼神剧烈的波动了一下,愤怒地看向禹藏。 而华行昼却并不领情,道“你让开禹藏,你让他跟我打,我今天就要好好的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永远也不要肖想自己得不到的存在。” 言罢,华行昼的梧骨剑飞快地朝着陶钥的方向飞去。 陶钥被华行昼的言语刺痛,又见他攻击过来,挥开禹藏,起身应击。 禹藏一不留神,他们已经越过他的头顶,在半空之中打起来。 真是够了 禹藏暗恼,但是这事皆是因他而起,不得不管,只能上前阻拦二人。 两人战在一起,然而禹藏插进来,让两人都变的束手束脚。 他们一边尽量让自己攻击躲开禹藏,一面又找尽方式,攻击对方。 可偏偏禹藏还专门截断他们的攻击。 过了两三招,华行昼不耐道“禹藏,你让开,不然我连你都打。” 禹藏厉声呵斥“行昼,你冷静一点,你忘了,闻和还在被你藏在屋中,你不能太过引人注目。” 华行昼听到闻和,不禁一愣,随即想到陶钥口口声声要救闻和的模样。 该死的,必须要堵住他的嘴。 在战斗中,走神一刻便是大忌,眼前,陶钥的攻击眼见便要朝华行昼胸口刺来。 “小心。”禹藏刚抵消掉华行昼对陶钥的攻击,此时见华行昼危险,已经再来不及施法去挡,只能伸手,用血肉之躯为他抵挡一二。 噗嗤一声,剑刃从禹藏的手腕穿过,刺入华行昼的肩骨。 血液从禹藏手腕蜿蜒而落,砸向地面。 禹藏面露痛苦之色。 华行昼吃痛,凶狠地盯向陶钥,内心的杀意完全被激发起来。 他扯开禹藏,将他扔到地面,手中的剑刃燃上凤凰之火。 陶钥原本还为伤到禹藏惶恐了一瞬间,眼见华行昼更加迅猛的攻击上来,他一时间也顾不得禹藏了,再次与华行昼战斗起来。 凤凰之火乃灭神之火,稍微被火撩到一点边就痛苦不已。 这还是因为陶钥是仙人之体的缘故,如果是凡人,光是被撩到就没了大半天条性命。 而不仅如此,华行昼像是要杀他一般,招招致命。 陶钥汗毛直立,不敢懈怠,严阵以待。 但是华行昼本就天赋出众,修为在他之上,此时带着杀心而来,又有凤凰之火相助,陶钥抵挡了半响,便节节败退。 陶钥砰的一声,摔到了地面,然而还没有反应过来,华行昼便紧跟而来,手中带着凤凰之火的剑刃狠狠的刺入他的胸膛。 “华行昼”摔在地面的禹藏见状,连忙阻止叫道。 在剑刃刺入陶钥胸口时,禹藏的声音让华行昼从满心的杀意中回神,剑刃偏了一两寸,避开了陶钥的心脏。 但是即便如此,陶钥的胸口也一阵炙痛,凤凰之火在烧灼着他的内脏。 陶钥没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华行昼居高临下地看着陶钥的狼狈的模样,眼中尽是讽刺,“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抢,做我的对手” 胸口源源不断的疼痛着,华行昼睥睨地,仿佛看垃圾一样看着他,羞辱,羞愤,欲求不得的不甘,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陶钥咬牙道“我是实力不及你,但是你有本事杀了我,否则我永远不会放弃阿和,我会一直喜欢她,我会救她,我会带她远离你” 松了口气的禹藏闻言,立即地看向了华行昼,他太了解华行昼了。 “不,行昼你不要听他的,陶钥只是一时气话。” 华行昼对禹藏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森冷地看向陶钥,眼中是深深的漆黑,然后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梧骨剑。 前来阻止的禹藏见状,松了口气。 但是下一秒,抽出了一半的华行昼面无表情,又狠狠地将自己的剑刃捅入了陶钥的心脏。 这次没有一点的偏差。 陶钥痛苦地瞪大了眼睛,咳出了一大滩鲜血。 华行昼捅了一次不够,再次缓缓抽出来,狠狠捅下去。 陶钥痛苦的鲜血迸溅到华行昼的脸上,鲜红的血液映衬着他的肌肤,越发白皙。 他眼中没有一丝波动。 禹藏惊恐地看向华行昼,“住手,行昼,你忘记闻和了吗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还能将闻和隐瞒下去吗” 他攥住了华行昼的手。 华行昼侧眸看向禹藏,道“我当然可以隐瞒下去。” 他侧眸,再次看向陶钥的尸体。 陶钥死了,但是他的神识还在,一道蓝光从他体内缓缓浮出。 华行昼眼神闪过杀意,举起梧骨剑,指向那团神识,语气满是刺骨的杀意,“杀人灭口不就可以隐瞒下去了吗”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受刑 第五十三章 “杀人灭口不就可以隐瞒下去了吗” 华行昼将梧骨剑指向了陶钥的神识。 陶钥淡蓝色的神识知道华行昼疯起来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不敢再挑衅他, 连忙飞走了。 禹藏连忙将陶钥淡蓝色的神识收起来, 对华行昼道“够了,你已经毁了他的仙身,文阁仙人已经不会轻饶于你了,如果你再将陶钥神识彻底堙灭了, 你是想在雷塔中被关个上千年吗” 华行昼冷哼了一声,将陶钥仙身毁了,他这口恶气才算出的彻底。 他看向禹藏袖中的蓝色的神识, 道“这一次只是毁你仙身, 陶钥, 没有下一次,下一次我会让你神识连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行了你还是好好想一想, 你怎么跟文阁仙人交代吧” 禹藏气极,一个二个全都不省心, 陶钥也是,华行昼都已经手下留情了, 结果剑还插在胸口,他却挑衅华行昼, 这么多年下来, 他难道不知道华行昼的脾气吗 任性妄为, 想做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定要做对这样的华行昼挑衅, 被毁了仙身也是活该。 禹藏在心中狠狠地骂了两人一顿, 但是更后悔是, 他当初为什么带着陶钥去看华行昼的秘密。 这些破事皆是因他而起。 皇上不急太监急,华行昼看着陶钥的神色,神色淡然道“如何交代,我受惩处便是,但是有一件事情” 华行昼的目光落到了禹藏衣袖中,陶钥的神识之上。 有着血缘关系的仙人之间会有一种联系,陶钥身死,文阁仙人那边会第一时间感应到,几乎只是半盏茶的功夫,文阁仙人便已经来到了。 仙界,掌司殿,华行昼跪于殿前,掌司仙人与华羽站在他的身后。 禹藏与他父亲掌元仙人站在一侧。 旁边文阁仙人抱着陶钥的尸体,浑身颤抖,气愤至极地看向华行昼,“你们打闹,受点伤我不追究,可是仙体难塑,华行昼为何要伤陶钥性命” 说到这里,文阁仙人恼怒地看向了掌司仙人,“掌司仙人,你乃是掌管仙界律法之人,对仙界律法最为熟悉,结果你教导出来的儿子就是如此,今日,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你若因为华行昼是你亲子而徇私哼,掌元仙人可再此看着呢。” 说着,文阁仙人看向普贤仙人。 仙界仙帝沉睡,于是仙界便由八大掌仙管理,掌司仙人便是其中之一,得知陶钥被华行昼毁去仙身之时,文阁仙人心知,如果掌司仙人存心偏袒,他也无可奈何,便立即找来到了八大掌仙之一,普贤仙人,求普贤仙人为他做主。 普贤仙人也十分头大。 仙人孕嗣困难,陶钥是文阁仙人的独子,平时也是万分宠爱,此时陶钥仙身被毁,文阁仙人自然大发雷霆。 可是做出这事却又是掌司仙人之子,他不禁看向了掌司仙人, 掌司仙人道“文阁仙人放心,我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但是他们三人究竟发生了何事,又因何被弄成现在这种模样,我们是该弄清楚吧” “是极,是极。”禹藏的父亲,掌元仙人也附和道,他也是八大掌仙之一,他心知他儿子进退有度,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所以老神在在,不像文阁仙人那样愤怒,也不像是掌司仙人那样头疼。 华羽沉默不语,只是环视着周围,看着众人的反应。 普贤真人看着底下的三家,他糊里糊涂的被牵扯其中,也搞不懂现在究竟是何情况,听掌司仙人表态,随即看向被掌司仙人押解跪下的华行昼,问道“你说吧,你为何要毁去陶钥的仙身” 仙界之人大多数一出生便拥有仙身,仙身可让他们免去几百年的修行,虽然华行昼没有将陶钥的神识毁去,留了他一名,但是没有了仙身,陶钥想要恢复如今的修为,恐怕要再耗费个几百年了。 华行昼脊背挺得笔直,一点愧疚忏悔之意都没有,他淡淡道“没有为什么,只是一时口角之争,等反应过来就已经出手过重,毁了他的仙身。” “不可能”文阁仙人气的发抖“吾儿的胸口上有两道伤痕,第一剑刺在胸口上方,第二剑你直接刺入胸口,你是存了杀心,故意为之。” 华行昼神色不变,轻飘飘的扔出几个字“盛怒之下,没了理智。” “呵,好一个盛怒之下,没了理智,竖子,竖子”文阁仙人咬牙切齿的骂道。 “好了好了。”见文阁仙人和华行昼再说下去就要出手了,普贤仙人连忙打圆场,“当时也不是一人在场,禹藏,你说,当时是什么情况” 普贤仙人不信只是争论,便会让华行昼下此重手。 听到普贤仙人的话,文阁仙人这才勉强抑制住怒火,转身看向了禹藏。 他也不信只是因为争论。 禹藏是所有孩子中最令人省心的,对于他的话,文阁仙人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禹藏见众人的目光都朝自己看来,抿了抿唇,想起在文阁仙人来之前,华行昼对他所说的话。 “闻和本事封印在雷塔的罪人,是上次我与你去我那个雷塔中偷取出来的,你万不可暴露她的存在,否则,她难逃一死。” 华行昼将闻和的身份说出来,又让他和陶钥发了心魔誓。 禹藏大惊之下,没有做多想,便发了誓,倒是陶钥不敢置信,一个劲说华行昼骗他。 华行昼冷笑,只说你若愿意,便大可说出去,只是你因阿和被毁仙身,到时我父亲会将罪责推到阿和身上,会说我被妖魔蛊惑,你父亲盛怒之下,更会要了阿和的性命,你想阿和死,便说。 华行昼知道陶钥喜欢阿和,十有八九不会说出去,但是也有那十分之一二。 如若他不发誓,他就真的要让他再也无法再说出口。 好在陶钥对闻和真心喜爱,知道华行昼说的对,便发了誓言,不会将闻和的存在说出来。 华行昼如此才放了心。 禹藏回忆起自己的誓言,缓缓道“确实是因为口舌之争,两人打起来了,我上前阻止,陶钥不小心刺伤了我,所以行昼才如此生气,伤了陶钥,其中说来,也有我的过错。” 文阁仙人目光落到了禹藏被修复好的手心,一开始看到禹藏时,他掌心确实被刺穿了。 他信了禹藏的话,脸色微微有些难堪,恨声道“打斗中受伤也就罢了,小小的争论,便下此重手,而且毫无悔过之心,掌司仙人你真是教导出来的好孩子” 文阁仙人越说越怒。 掌司仙人正欲说话,华行昼抢先回道“陶钥惹了我,我伤了他,我已承认,我认罚,管我父亲何事,你要惩就惩,何来那么多废话。” “好、好、好”文阁仙人立即拱手对普贤仙人行礼,问道“既然你要认罚,那么请问普贤仙人,毁去他人仙身,按照仙界律法该如何惩处” 普贤仙人幽幽道“按照仙界律法,该压去雷塔,受封两百年。” “谢普贤仙人,即便如此,那就普贤仙人为我做主,请掌司仙人定要秉公执法。” “这”普贤仙人也很为难,他看向了掌司仙人。 掌司仙人神色难看,他掌管仙界惩处,知道被封两百年不算过分,确实是他儿子出手过重,可是被封两百年,其中种种苦楚,旁人也就罢了,他又怎么舍得华行昼承受。 他向华行昼问道“行昼,我不信只是口舌之争,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放心说出来,如若你没错,我定会为你做主” 文阁仙人气笑了,“呵,掌司仙人,这可不是华行昼片面之词就可以摆脱的惩罚,禹藏已经说了,陶钥的神识也都在,我也可让他现形陈述,看看究竟是谁的错。” 华行昼道“父亲,没其他的事情,就是口舌之争。” 掌司仙人闻言,也没有办法了。 他气恼地看了一眼华行昼,正准备张口为华行昼求情,这时华羽慢条斯理的打断了掌司仙人的话,道“既然我儿都已经这么说了,这事自然算我们的错,只是文阁仙人,不知可否能换个惩罚” 面对华羽,文阁仙人神色稍缓,但是仍旧神色冰冷,“让我放过华行昼,这绝不可能。” 华羽道“怎是放过他呢只是换成补偿而已。陶钥的仙体被毁,再次修成仙体肯定会浪费百年时光,我这有块凌源石,可做塑体之用,用之可使天赋卓绝,修炼倍增。” 凌源石乃是仙石,如若真的用于陶钥新塑之体,可使他的新体的天赋比之前更为卓绝,也算因祸得福。 文阁仙人神色微动,但下一秒,仍旧冷着脸拒绝了,“区区一块凌源石便想抵消我儿受的委屈,掌司夫人未免想的也太简单了吧重塑新体之事本就是因华行昼所起,现在那这个想让我放过华行昼,不可能” 华羽道“自然不止,凌源石只是我代替我儿对陶钥的歉意罢了,我儿不小心伤了陶钥,损了他的仙体,就算是欠了他一命。凌源石助他重塑新体,是还他一命,我赠送他一羽涅槃之羽,算再送他一命,这样可好。” 涅槃之羽是涅槃后的凤凰脱落的羽毛,凤凰能涅槃重生,而她涅槃后脱落的第一根羽毛也有这样的效果,平常仙人佩戴上涅槃之羽,即使神魂受损,也会在涅槃之羽的保护下缓缓修复,再次重生。 送一命,真的不是夸张。 文阁仙人心动了,可是如此就放过华行昼,文阁仙人又心有不甘。 华羽见文阁仙人脸上的动摇,勾唇笑道“不仅如此,陶钥没了仙身,正是入世历劫的好时机,我会帮忙拜托南仙好好为陶钥谋划,到时历劫归来,陶钥修为更进一步,这百年也不算浪费。” 南仙掌管俗世大运,最是不留情面,但是他却对华羽总是网开一面,有华羽去求,入世历劫,陶钥定会安全无虞。 文阁仙人抿了抿唇,几乎想要立即答应,可是华行昼没有一点认错的意思,就这样让他不受一丝损伤的放过他,这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文阁仙人,你在犹豫什么,难道真的要为了出一口恶气,让陶钥蹉跎百年吗” 华羽正再接再厉地说服文阁仙人,掌司仙人看出了文阁仙人心中所想,叹了口气,道“文阁仙人,此事确实是行昼之错,但是行昼此时正是修炼的好时机,两百年的封印确实有些严重,华羽所说我们都会为陶钥送去,而且我会让他谨记这次教训,在掌司殿受三日百鞭之刑,不知文阁仙人可否网开一面” 华羽惊愕地看向掌司仙人,气恼道“司瑜” 文阁仙人马上就要同意了,还非要让儿子受百鞭之刑。 掌司仙人摇了摇头,示意华羽不要再多管。 华羽恨恨地瞪了掌司仙人一眼,恼怒地撇开脑袋。 三日百鞭之刑,只能算是一个不轻不重的教训,但是对于文阁仙人来说,也算是有个出气的途径了,他松了口,“那便如此吧,只希望此事过后,你们能好好管教华行昼。” 普贤仙人见两人争论终于有了结果,忙道“即便如此,那就按照两位商议的惩处吧。” 普贤仙人声音落下,投了惩处令。 在几人的注目下,仙兵进来,将华行昼被剥开了上衣,执行第一日百鞭之刑。 甩在后背的鞭声鞭鞭作响,一鞭下去便是皮开肉绽。 华行昼脸色苍白,抿唇暗自忍耐,不出一丝声响。 华羽不忍看,心疼地拼命掐司瑜。 都是司瑜的错 禹藏看着受刑的华行昼,又看了看文阁仙人身边的蓝色神识,心中叹息。 这都是什么事情啊 只用了一日,华行昼毁了陶钥仙身,最后受了百鞭之刑的事情就在仙界传遍了。 众人俱是万分震惊,但是想到华行昼的性格,这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只是好奇,陶钥究竟怎么把华行昼惹到这份上的。 仙界的众人嘻嘻哈哈的猜测着,关注华行昼的杏林也在第一时间听闻了这个消息。 她父亲是杏林真人,对草药仙丹最有研究了,她立即拿着药前去看望华行昼,但是却连华行昼的面都没见上。 华行昼不想见她,直接让仙仆将她轰走了。 杏林难堪至极,而后想到闻和,见华行昼在华羽身边养伤,便偷偷摸到了华行昼的房间,去问闻和。 “行昼毁陶钥仙身,你知道为何吗” 闻和一直被关在房间中,平时除了华行昼,她谁也见不到,华行昼杀了陶钥,又受了百鞭之刑的事情,杏林过来,她才有所耳闻。 不过华行昼毁了陶钥仙身,她大概隐隐知道为什么。 那日闯进来的男子叫陶钥吗 但是对杏林的询问,闻和摇了摇头,不在意道“我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房中,那知为何呢” 杏林觉得想来也是,没有怀疑,心中满是对华行昼的担忧。 闻和没有在意华行昼的事情,那都不重要,她转而问道“你呢上次我所提议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想着华行昼的杏林一怔,折磨了她数日的问题再次浮上心头,她要怎么办 答应,她不安, 不答应,可是她却又无法拒绝这个诱惑。 闻和看出了她的挣扎,漫不经心道“华行昼要受刑三日,这三日就是最好的时机,你如果答应的话,就在他受刑之时前来,如果你不来的话,我就当你拒绝了,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杏林心头一震,“我” 闻和道“不急,你还有两日可以考虑,只是我提醒你,机会一旦错过,你想要的东西可能都无法得到了。” 杏林没有得到答案,有被催促着抉择,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她她到底该怎么办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换魂一会 第五十四章 鞭刑一百, 听起来的残酷, 但是仙界灵药众多, 华行昼也就是受刑之时需要忍一时疼痛。受刑过后,用仙药涂抹伤口,伤口恢复大半,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可是即便如此, 华羽也心疼华行昼,特地拘华行昼在自己身边,想在三日受刑时, 好好照顾他。 华行昼知道现在自己在父母眼皮子底下, 如果回去养伤, 母亲一定会陪在自己左右,如果到时看穿阿和的存在就不好了。 如此, 他也就安安分分地待在了华羽身边。 养伤之时,他毁了陶钥仙体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没过多长时间,一众狐朋狗友全都过来看他。 华行昼懒得应酬, 直接让仙仆将他们都哄走了。 回来后,华羽和掌司仙人也特地询问了一番事情发生的具体经过, 不过都被华行昼搪塞过去了。 转眼间, 第二日受刑过去, 来到了第三日。 华行昼如前两日那般前去了掌司殿。 而与此同时, 他的房间内也来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正是前日来到过的杏林。 闻和看到如她期望一般, 站在自己的面前的杏林,浅笑道“恭喜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杏林浑身一震,事到临头了,她还是有些犹豫,她道“我们的计划真的能成功吗” “当然,这并不是换脸,而是换魂,施展了这个法术,你就是我,没有一丝破绽。”闻和道。 “可是即便如此,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啊”杏林不安道。 闻和惊讶地看了一眼杏林,道“你该不会以为华行昼真的喜欢的是我吧不,你错了,他以为他喜欢,其实他喜欢的只是我这张脸,你看,这张脸露出去,谁会不喜欢我呢” 闻和说着,从镜中出来,抓住杏林的手,放自己的脸上,直直地注视她,诱惑问道“难道它不漂亮,你不想要吗” 杏林怔怔地注视着闻和的脸。 闻和的脸很漂亮,她曾经见过闻和的母亲华羽,那是一个明媚的美人,眉目含笑,有她在的地方,连光都仿佛亮了三分,可是眼前的人更漂亮。 令人心醉的美丽,有的时候看着闻和,她似乎都能明白为何华行昼会喜欢她,即使她撒谎,她虚伪,她恶毒,但是只要她笑起来,那些都仿佛与她无关。 看着她,你就会心软,心动,想象的到世间所有美好的物和事。 而这样一张脸,只要她点头,就会成为她的。 杏林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用另外一只手触上了闻和的脸。 闻和对她灿然一笑,“时间不多了,那我们开始吧” 杏林几乎就要点头,但是她脑海中突兀地闪过华行昼以往对她的所有特殊,曾经她以为,那是华行昼在透过她去看另外一个人。 后来,知道闻和真正的面容,她就从没有这样想过了。 因为她们不像,面容不像,性格更是不像。 可是她想了很久,如果华行昼不把她当成与闻和相似的人,那又怎么会说出明明连撒谎都不会这句话呢。 这就是将她和闻和比较啊 华行昼真的如闻和所说的,只是喜欢她的脸吗 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即使闻和面貌丑陋,他也喜欢呢 “怎么了”闻和看杏林又犹豫起来,追问道。 杏林看着闻和,抿了抿唇,心中不断挣扎着,几乎下意识地,她缓缓放开了捧住闻和脸颊的手。 杏林来到这里,并不代表她同意了。有的时候,越是到最后关头,人越容易退缩。 闻和看出了她眼中退缩之意,猛地抓住杏林的手,乌黑灵动的眼眸直直地看向杏林,轻声问道“你知道平时华行昼是怎么对我的吗” 不等杏林回答,她继续说。 “每天,他都会教我修炼,我不想修炼,他就会哄我修炼,而我修炼长了呢,他又怕我累到。我喜欢吃仙果,他会喂我,我无聊,他会给我讲故事,我睡不着,他更会哄我,夜里,他从不熄灯,因为我怕黑。啊,我的鞋袜都是他帮我穿的,因为我总喜欢赤脚,他觉得凡人的身体弱,稍不注意就会生病。傻吧,我怎么说也是一个修士啊” 杏林痛苦的听着,闻和每说一句,她的心都跟着翻涌,难受。 “不可能”她艰难道。 华行昼不可能会那样,他那么高傲,桀骜不驯,谁都不放在眼中。 在杏林的眼中,华行昼是太阳一样的人,他应该高高在上,享受着所有人对他的注目与赞美。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这样讨好一人。 闻和轻笑,“为什么不可能,喜欢是可以改变的一个人。杏林,不要欺骗你自己,你想要华行昼的爱,想要的不得了。但是我不是,我只想获得自由,和我交换吧,换了之后,你自己亲自验证,我说的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杏林心都颤抖。 如果是真的,如果换了身体,闻和所说的一切都会成为她的 是的,闻和说的对,她想要华行昼的爱,想要的不得了,即使只是因为脸。 闻和看到杏林眼中翻涌着挣扎。 她没有将这个选择的权利给杏林,而是直接道“时间紧迫,我们开始吧。” 杏林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默认了。 她和闻和换了身体,从今以后,她就抛弃了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彻底成为另外一个人。 但是她会拥有华行昼,拥有自己所爱的人。 杏林深吸了一口,开始在地上画着阵法,而后,两人站在阵法中,握紧了双手,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块灵石幽幽坠入阵法之中,阵法大亮,开始启动。 “第五十六鞭,第五十七鞭”掌司殿内,华行昼被压跪在地上,行刑之人手中的鞭声噼啪作响,一鞭一鞭甩在华行昼的背上,而每打上一鞭,华行昼后背便皮开肉绽,血液汩汩流出。 掌司殿内的鞭还带着微弱的电流,最是折磨人。 华行昼额头的汗水缓缓滑落,他抿紧了唇,倔强地不肯发出一声惨叫。 身后,华羽和掌司仙人不忍地看着这一幕。 文阁仙人见状,却十分解气。 “第五十九鞭,第六十鞭” 行刑人有条不紊地鞭打着,而就在这时,华行昼忽然感受到自己腰间的玉佩灼烫起来。 华行昼微微一愣,随即神色大变。 这是他在闻和身上下的一种阵法,如果她有危险的,玉佩就会灼烫起来,这个玉佩以前从未有过动静,可是现在却 难道父亲知道什么了 华行昼神色猛然冰冷,立刻站了起来。 他刚站起半条腿,旁边人立即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压了下去,道“华少爷,行刑还未结束。” “我忽然想起今日还有事,明日照一百再补。”华行昼挥开那人的手,梧骨剑出现,想要御剑离开。 掌司仙人手疾眼快,按住了华行昼的肩膀,重新将他按跪在地面,“你又有何大事,非得这个时候去做,受刑只剩四十,受过就算了。” 而后,对行刑人道“继续行刑。” “哦哦”行刑之人见状,连忙点了点头,继续行刑。 背后的鞭打再次传来,华行昼挣扎道“父亲,放开我” “别废话,今日是最后一天,你受完之后就解脱了。”掌司仙人道。 华行昼只觉父亲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如同大山一般,无论他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 华行昼心中焦急,为何偏偏是此时,阿和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难道父亲了知道了吗 华行昼挣扎中,突然感到自己腰间玉佩凉了下去,他恐惧地看了看,然而在看到腰间玉佩时怔住了,玉佩竟然没有损坏。 这玉佩会在闻和受到危险时发烫,受一点伤就出现一点裂痕,如果遭遇不测便会碎裂,刚才还发烫,此时却完好无损,又不烫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行昼抬头看向父亲,看见他正不赞同的看着自己,眼中露出些许疑惑,似乎不明白突然之间,他是怎么了 难道不是父亲 华行昼茫然中,受完了最后一鞭,鞭打后,他瞬间穿上了衣服,拒绝了母亲的施药,说是有事,焦急地匆匆御剑离开了。 被留下的华羽和掌司仙人一脸茫然。 闻和与杏林交换成功了,她感受着与自己不一样,充满了力量的身体,对杏林道“该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从今以后,你就是阿和,我走了。” 换成闻和的杏林坐在地上,心中的不安再次达到顶峰。 闻和注意到杏林身边的九难剑,道“小九,我们走了。” 九难剑颤动一下,飞了起来,它似乎疑惑闻和究竟是谁,在变成闻和的杏林身边饶了两圈,迟疑地飞到了闻和身边,跟在了她的身边。 杏林道“那个剑不给我吗” 闻和道“这个可没有办法给你,这个剑是故人所赠,我得还给他,你自己找一把剑伪装一下吧。” 杏林道“好。” 闻和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往日,一直禁锢着她的门槛终于让她毫无阻碍地踏了出去。 “阿和”不等闻和另一只脚出去,杏林忽然在后面喊住了她。 闻和侧眸,回头看向了杏林。 杏林满心不安,道“你、你帮我照顾好我父亲。” 闻和勾唇,“当然了,你放心。” 而后,闻和关上门,便离开了。 虽然答应的很爽快,但是照顾杏林的父亲,她好像没办法办到。 闻和御着九难剑,快速的来到了她曾经在华行昼书本上看到了仙界极东之处。 转生池畔。 她是不可能用杏林的身体在仙界的生活的,先不说杏林的父亲会不会看出来,若有朝一日,杏林露出了马脚,她岂不是很轻易的会被华行昼捉到了。 她不会留下这种祸患,所以在她哄骗杏林和她交换身体时,她就已经计划好了,要跑就跑的远远的。 最后回到俗世之中。 但是仙界之人下凡手续极其繁琐,更别说她这种本就不应该在仙界生存的凡人,根本就去不了俗世界。 然而有一个地方,守备极松,很容易去往俗世界。 那边是转生池处。 因为利用转生池下凡,仙人的修为和仙身就会被封印,甚至还会被洗去记忆,默认在凡间历劫。 所以大多数仙人,如果不是历劫的话,根本就不会从转生池内跳下去。 可是当时闻和在书上看到这个地方,就觉得这是绝佳的逃脱之地。 没有了修为和记忆又如何,只有不被封印在一个地方就好,而且她从新获得身体,可能还会再次拥有七情六欲呢。 计划一切顺利,只要她跳入转生池畔就好。 华行昼难掩不安,一路御剑,快速的回到了房中。 他推开门,房中静悄悄的,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可是阿和呢 “阿和、阿和”华行昼刚进门便唤道,他撩开纱帘,快步走进内门。 只见镜中,坐着一道熟悉的背影。 华行昼松了口气,还未说话,那背影动了两下,转过身来,看向了他。 “行、行昼”面前的人唤着他,双颊生霞,含情带怯。 但是华行昼放松的神色一下子凝固了,一样的脸,一样的身形,就连发尖都是一样的,但是眼前的人却不是他的阿和。 华行昼僵硬的面部一点点变得狰狞,眼中的杀意一层层升腾。 他从未这么生气,就是在房间中见到陶钥时,他都没有这么生气。 他蹲下,拽住镜中阿和的衣领,狠狠地拉出来,愤怒至极“你是谁阿和去哪里了” 杏林没想到自己刚说一句话就被认出来了,她惊呼一声被拉出来,手慌乱的扶在地面,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华行昼。 “我我就是阿和啊” 华行昼瞥到杏林撑在地板上的手,那双手他攥过无数次,知道她的指尖,她的指节,甚至她皮肉下的骨头。 就算里面的人不是阿和,但是这具身体是阿和。 华行昼手攥得吱吱作响,心中满满的都是对她的杀意,但这是阿和的身体。 这是阿和的身体。他戾气十足地看着杏林,一遍遍提醒自己,最后深呼吸着,强压住怒火,缓缓松开了杏林的衣领。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杏林抿了抿唇,道“我我就是阿和行昼,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哈”华行昼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杀意了,他怕自己会不小心毁了闻和的身体,站起了后退了两步,剧烈的喘息。 就算面部容貌有所改变,但是一个人说话的语气,习惯是不会变的。 待情绪稳定两分,他猜出眼前之人的身份,凶狠地看着眼前之人,一字一句道“是吗是杏林是吗往日对你和蔼两分,你就以为我脾气很好是吗啊竟然敢做出这种哄骗我的事情” 华行昼气怒至极,一掌拍在桌子上,出了一口恶气后,知道找闻和最重要,便唤出梧骨剑,御剑离开了。 杏林呆呆第看着华行昼愤怒地离开,双臂无力的撑在地板上,眼中的眼泪不由簌簌落下。 “那个人根本不喜欢你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看我一眼呢” 她咬了咬唇,心有不甘,她不信,她不信华行昼就算对上她那张脸,也能毫无旁骛地喜欢闻和。 只有他看到自己那张脸,神色那怕有一瞬间的犹豫,只有有一瞬间 杏林坐起来,努力催动闻和体内的灵力,解除镜中和房间对她的封印。 虽然这个封印很厉害,但是知道解法了,也就无足畏惧了。 杏林拼命的催动灵力解开封印,随即一口鲜血吐出来,闻和这具身体还没有到达仙人之境,封印解开是解开了,但是被仙力反震,经脉受了伤。 不过这也就够了。 杏林捂住生疼的胸口,唤出自己的剑,朝闻和的方向追去。 她追不上华行昼,但是她能知道闻和在哪里。 转生池畔。 闻和站在转生池旁,正准备跳下去,然而她看着手中的九难剑,犹豫了一下,对它道“仙界之人下凡困难,但是对兵器的阻碍却没有那么强,更别说你体内还藏着魔气,是仙力的克星,我已经将你带到这里了,接下来你就去找你的主人吧然后,告诉他我已经不在了。” 其实闻和也可以利用九难剑,将常无欲唤来,带她离开。但是她百年前的报恩,已经让常无欲从天之骄子跌落成魔道中人。 这些年,常无欲更是因为她频频对上仙界中人。 闻和已经意识到了,她带给常无欲的,似乎全都坏事。 所以最好的报恩就是离他远远的,所以就让常无欲认为她死了吧。 这样对他最好。 闻和松开了九难剑,对它道“你走吧。” 九难剑在空中漂浮了一会,试探地往前走了,又回头。 闻和微笑地看着它。 九难剑又慢吞吞地往前走了走,回头看了看闻和。 闻和依旧微笑地看着它。 九难剑磨磨蹭蹭地飞了一会,终于嗖的一声飞走了。 闻和看不见九难剑的背影了, 她回过眼神,注视着转生池的池水,正准备跳下去,忽然,刚才飞走的九难剑再次回来了,它自己跑到了闻和手中,让它闻和带着它。 闻和惊讶道“可是我知道转生池能让仙人转生,却不知对你什么效果” 九难剑不听,依旧将自己塞在闻和手中。 “你不想和你的其他伙伴同聚吗” 九难剑一动不动。 闻和没有办法了,道“罢了罢了,你就随我跳下去,看看有什么后果吧。” 九难剑身轻点,似乎是在点头同意。 闻和见状,抱着九难剑,跳入转生池之中。 而在跳入转生池的最后一秒,她似乎听见了华行昼的声音。 华行昼千找万找,却没想到晚了一步,他眼睁睁地看着闻和跳入了转生池中,几乎没有犹豫,他也跟着跳了进去,试图抓住湖中闻和的手。 然而他想的太简单了,刚跳入池中,便天旋地转,昏头脑涨,几秒后,彻底没有了意识。 而他跳进去后,最后姗姗来迟的杏林站在了转生池旁,神色变幻莫测。 转生池。 这算是上天给她的机会吗 转生池会封印仙人的记忆,她现在有着闻和的美貌,她倒是要看看,被封印了记忆的华行昼到底喜欢的是这张脸,还是闻和 没有犹豫,杏林也跟着跳了下去。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画皮妖 第五十五章 十七年后, 俗世, 闻国山中偏僻的一所村庄内。 闻和带着面纱, 背着柴从村中小道缓缓往家中走,还未走了两步,突然感觉背后一松,有人将她的柴从背后抱了下来。 她回头望去, 只见一张和常无欲七分相似的面容正冷冷地看着她,他手中抱着柴,皱眉训斥道“我不是过, 你会给你送吗你身体不好, 为什么要去砍柴闻林去哪里了” 这正是和她一起跳下转生池的九难剑。 闻和静静地看着九难剑麻利地将柴捆紧了, 背在了自己身后。 她摇了摇头,轻声道“这点柴没什么, 只是你每天要跟教武的师傅学武,已经够辛苦了, 我又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对你来说不算什么,那对我来说更不算什么。”九难剑道。 闻和笑了笑, 没有说话,默默接受了九难剑的帮助, 两人向家中走去。 闻和的家是木制的小屋, 房屋低矮, 上面盖着稻草, 只有四间房, 一间客厅, 两间卧室,还有间厨房。 他们刚走进房内,一位肌肤黝黑,身材干瘦的女子从房间内走出来,不耐道“你捡个柴怎么也” 话说到一半,女子看到门口的九难剑,瞬间住了口,眼睛慌乱垂下去,脸颊微红,声音变的温柔又小声“阿九,你怎么来了” 闻和眼神微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从房间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九难剑刚才口中询问之人,闻林。 当年闻和与九难剑跳入转生池,发现不仅九难剑跟着自己转生了,自己还有一位一同出生的孪生姐妹。 小时候她没有认出来,后来见自己的容貌还是前世模样,孪生姐妹闻林则越长越像杏林,她心中便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 当年她跳进转生池后,杏林也跟着跳了下来 仙人跳下转生池,会将魂魄送入俗世,然后将仙身封印在灵窍之中,所以杏林跟着跳下来,因为她们刚刚换魂,魂魄还没有适应新的身体又被抽出身体,然后就自动又换回来了 除了这个解释,闻和也想不出别的理由。 而在她这些年的观察下,她发现只有自己有前世的记忆,九难剑和杏林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在仙界喜欢华行昼的杏林,在俗世中竟然喜欢上了九难剑。 也是,在偏僻、所有人都面如土色的村庄内,九难剑确实是其中出类拔萃的存在。 闻和正想着,一旁的九难剑放下柴后,问道“你在家做什么你知道你姐姐身体不好,还让她去砍柴” “小九”闻和语气微重阻止道。 九难剑看了一眼闻和,住了嘴。 而一旁,见到九难剑还没来得及开心的杏林忽然就劈头盖脸的迎来一顿质问,心中瞬间涌上一股委屈,瞪了闻和一眼,不满道“不用你假好心,这不是没死吗” 九难剑皱眉,道“怎么说话呢闻林” 被心上人如此训斥,闻林委屈不已,大声道“我说的是实话,她都生病多少年了,一直吊着不死,所有人都得迁就她是吧她去打个柴怎么了,反正她会勾引人,村里的男人有那个不喜欢她,在村里转一圈,连斧头都不用摸,就有人巴巴的给她送柴,你心疼什么啊累不着你喜欢的人” 闻林说话太难听了。 九难剑不想和她做口舌之争,看了闻林一眼,没有说话,直接开始抽柴条。 闻林见状,知道九难剑是真狠,趁九难剑转身之际,连忙转身跑了。 九难剑要追,闻和阻拦住他,“算了,她就是这样的脾气。” 不管闻林前世的身份,此生都是她的妹妹,所以闻和也没有针对杏林的想法,但是杏林越大,越是敌视她。 一开始她和九难剑吵架,闻和还会拦着九难剑,但是后来次数多了,她也懒得多说什么了,吵一次能让杏林老实很久。 被闻和阻拦住,九难剑也没有再追,放下了手中的柴,见时间不早了,他撩起厨房的帘子,见厨房仍旧是冷锅冷灶的,神色又冷了两分。 想到闻林毕竟是闻和的妹妹,九难剑终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开始给闻和做饭。 闻和见状,进到房间帮忙烧火。 闻林一路跑出门,惊吓过后,心中涌起无限委屈,腹中饥饿,又被如此训斥了一顿,她忍不住红了眼睛,抽抽噎噎的跑到村后的溪水旁。 “就她会装可怜总是有男人为她出头”闻林一边揪着溪水旁的野草,一边小声骂道。 明明是孪生姐妹,为什么闻和那么漂亮,她却那么丑 太不公平了 所有人都喜欢她就连她喜欢的也喜欢她而她得到的只有村里人的嘲笑。 为什么所有的好处都让闻和得到了 闻林愤愤不平地想着,越想心中越是不甘,眼泪簌簌从脸颊滑落。 她正在湖水边暗自神伤着,忽然,溪水对面,森林前的草丛突然动了两下。 闻林无意瞥了一眼,看见了草绿中的一抹雪白。 是兔子吗 闻林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一时间也顾不得哭了,抹了抹眼泪,脱下了脚上的草鞋,小心翼翼的淌水过了小溪,一步一步,慢慢地向草丛走去。 见草丛中那摸雪白一动不动的,她屏住呼吸,想象着兔子的味道,舔了舔唇,一下扑了过去。 等一下,怎么那么大,摸着不像是兔子。 闻林疑惑间,忽然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传来。 “桀桀你是想被我吃掉吗” 闻林愣住了,她呆呆地松开手,低头看向被自己按在手下的东西。 只见一只全身通红,仿佛剥了皮,只有面部泛着雪白,好似人类,又不像人类的家伙抬起头,似乎在看着自己。 青天白日的,闻林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啊啊啊”尖叫一声,她晕了过去。 那全身通红的怪物桀桀笑了一声,本想吃掉闻林,但是她围绕着闻林转了两圈,发现这是闻和的妹妹。 “原来是仙人啊那是不能吃了,不过” 闻林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等再次醒来时,她发现周围都变的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睡在地上发生了事情来着 闻林迷糊地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她疑惑地看向四周,白天的森林和夜晚的森林完全不一样,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一片黑色中,森林深处隐藏着什么。 突然,黑暗中有一个浑身通红的家伙凑到她的眼前。 “你醒啦” “啊啊啊”她尖叫出声,一下子回忆起发生了什么,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试图逃跑。 “不能逃跑。”身后的慢条斯理的声音传来,随即闻林感觉一张湿漉漉的手攥住了自己的脚腕。 “放开我放开我”闻林凄厉的大叫着,眼泪横流,不断地踹着身后的家伙,心中满是恐惧。 此刻她深深地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跑出来。 红皮妖怪被她踹得怀疑人生,道“你安静一点,我不会伤害你。” “放开我放开我”闻林被恐惧盛满,根本不听她说什么,手抓着地面的,拼命的想要逃离。 红皮妖怪道“我不会伤害你,反而我还会帮你,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同为孪生姐妹,只有你那么丑吗” 闻林挣扎着,哭泣着,但是挣扎了许久,她也累了,正好听了红皮妖怪的这句话。 她愣住了,满是泪痕的脸怔怔地回头。 幽暗的森林中的,红皮妖怪还那么可怕,可是一下午的时间,红皮妖怪都没有伤害她。 它口中所说的问题也确实如磁石一般吸引着她。 她心中的恐惧稍减,抽泣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那么丑” 爬行的红皮妖怪桀桀笑了两声,“这就对了,我不会伤害你的,反而我还会帮你。” 红皮妖怪说着,放开了闻林的脚腕。 闻林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她试探地收回脚,见红皮妖怪真的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她连忙后退了几步,见红皮妖没有追上来,才壮着胆子询问道“你刚才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红皮妖怪道“太可怜了,太可怜了你的姐姐闻和那么漂亮,村子中所有人都喜欢她,明明同为孪生姐妹,你却那么丑,明明是孪生姐妹,不是应该长的一样吗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闻林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脸是自己长的,她有的时候抱怨也只能怪父母太偏心了。 “难道有什么隐情吗”闻林联想道。 “当然你还记得的吗,你们小时候长的都是差不多的。” 闻林回忆小时候的事情,迟疑的点了点头。 应该是差不多的。 红皮妖怪又笑了两声,面不改色的扯谎。 “这就对了,你们姐妹应该有着相似的容貌,但是你的姐姐贪心不足,我听这周围的妖怪说过,你的姐姐小的时候遇见一个大妖怪,帮了大妖怪一点小忙,所以大妖怪就满足了她一个愿望。 你姐姐想了想说,她不想有人跟她有一样的面孔,她想做村子里唯一漂亮的人。于是啊,你就一日一日丑了下来,而你姐姐仿佛吸收了你所有的养分,和你正好相反,一日一日变的更加漂亮,你说你可不可怜。” 闻林愣住了,面色逐渐狰狞。 “原来是这样吗我就说,明明是姐妹,为什么容貌有那么差别,她太过分了她她怎么可以这样” 闻林愤怒不已,咒骂了闻和一顿,对妖怪的谎话深信不疑。 骂完,她对红皮妖怪一点惧怕也没有了,她急切地询问道“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恢复自己的容貌你告诉我你不是说你能帮我的吗” 红皮妖怪摇了摇头,道“我是能帮你,但是那是大妖怪的法术,我没有办法解除。” “那你要怎么帮我难道我就要这样一直下去吗”闻林急哭了。 红皮妖怪道“你别着急,我说能帮你,自然也不是没有办法。” “那到底是什么办法你告诉我” “如果让你杀死你的姐姐呢” 闻林呆住了,随即咽了咽口水,眼中的神色渐渐坚定,问道“杀死她,我就可以恢复自己原本的容貌吗” “也不行。” 闻林颓然,气急败坏道“那那你为什么要我杀死她” “杀她只是为了解除你的诅咒,不能让你再继续丑下去了。不过你想变漂亮也是没有办法。” 闻林抓住红皮妖怪,问道“什么办法” “首先,你要做的就是杀死闻和,阻止你再继续丑下去,然后将你姐姐的尸体带过来,我认识一个画皮妖,她可以用你姐姐的血肉,帮你画一张漂亮的容貌,因为是用血亲之人的血和皮绘制,你贴上后,永远都不会掉下来,这样不就可以变的漂亮了吗” 闻林一字一句听着,红皮妖怪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她的心中,让她耳中只有那一句句诱惑的话语。 杀了闻和,就能拥有一张漂亮的脸。 闻林心动了。 这不怪她,这全都是闻和不好,是她先让大妖怪帮忙把她变丑的。 如果不是闻和,她也不会这样做的。 察觉到闻林开始心动,这时,红皮妖怪又道“但是,画皮妖的脾气不好,你得付出一点点代价。” 代价 这两个字让闻林猛然清醒。 她现在可是和妖怪在做交易。 她下意识地收回抓住红皮妖怪的手,不安地问道“什什么代价” “放心,如果我想取你性命的话,早在你睡着的时候就将你一口吞了,画皮妖不要什么,只是想要你眉心的一杯血就够了。” 红皮妖怪诱惑的说到。 历劫下凡的仙人是不能吃,他们的眉窍内都封印着自己的仙体,别说吃了,光是攻击他们,就会遭到反噬,但是眉心血就不一样了。 哪里距离仙人的本体最近,沾染着几分仙气,只要是仙人自愿给的,那就是最好的补品。 闻林听到红皮妖怪的话,神色变来变去,她一会想到村中众人对闻和的喜爱,一会又想到今日阿九对他的训斥,这一切都是闻和造成的。 只是一杯血而已。 如果不是当初闻和许下了那个愿望,她不会这么做的 一切都是闻和的错 终于,闻林抵挡不住变漂亮的诱惑,沉声道“好,我做。” “真是明智的作法。”红皮妖怪笑道,给了一把匕首。 “记住,三天之后,闻九会被他的师傅带走,那会是你最好的动手之机。” “我知道了。” 闻林接过红皮妖怪的匕首,深吸了一口离开了。 这一回,红皮妖怪没有阻拦她。 “祝您好运。” 闻林趟过溪水,穿上草鞋,将匕首藏进了怀里,快速的离开溪边,她的眼眸带着点点杀意。 而在她走后,漆黑的森林中,一双双绿色的眼眸睁开,弥漫在整个森林中。 “画皮妖,你真够坏,竟然撒谎哄骗闻和的妹妹杀掉闻和。” “她竟然要杀掉闻和。” “她说要杀掉闻和。” “她不是最喜欢闻和吗” “她真的要杀掉闻和吗” 一层层低语在森林中沙沙响起,愤怒之意在森林之中缓缓堆积。 画皮妖桀桀笑了两声,“不是哦,做人类有什么好的,难道你们就不期待吗闻和变成妖怪,和我们永远的在一起。” 森林中的妖怪顿时为之一静,但随即是更密集的议论声。 “啊,闻和要变成妖怪。” “闻和妖怪。” “啊,真期待。” “啊,对,变成妖怪吧。” 他们所喜欢的闻和,变成妖怪,兴奋在森林中蔓延。 画皮妖缓缓爬进森林之中,桀桀的笑声低低传来。 她和那些相互制衡,都不敢上前一步的妖怪不同。 她喜欢闻和,喜欢想把闻和变成妖怪,想让她那双漂亮的眼眸真正的注视着她,她会给她穿最漂亮的裙子,不老的容颜,不死的身躯,让她拥有最好的一切。 所以做会生老病死的人类有什么好的 真期待。 她的闻和变成妖怪。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妖化前 第五十六章 夜色朦胧, 疏影横斜, 月上梢头。 木屋内,闻和点上了一支蜡烛, 温蔼的灯光笼罩木屋,摇曳地扑在人脸上,映出扭曲的人影。 闻九的师傅说要带他去师门继续学武,下午便走了。 走之前,闻九担心他,又特地找闻林好好地嘱咐她一顿,让她莫要任性。 闻和摇了摇头, 闻九真是一把剑,不知道闻林心悦于他,他越是这样说,闻林便越讨厌她, 不肯听她的话。 果然, 闻九走后, 闻林便对她眼睛不是眼睛, 鼻子不是鼻子的, 不肯拿正眼看她。 闻和没有感情,根本不受闻林的影响, 但是从血缘关系上来说,闻林是她的妹妹。 这一世, 她的父母也早早走了。 走之前, 拉着她的手, 让她好好照顾闻林。 闻和答应了。 亲生父母的请求,自然要好好完成。 闻和想了想,将晚饭的红薯多给了闻林一份,道“吃饭吧,别气了,不然你晚上又要饿肚子了。” 饭碗上的红薯泛着热气,隐隐间,似乎还能闻到独属于红薯的香甜气息。 总是这样。 闻和总是这样做好人,如果不是从妖怪哪里得知了闻和做了什么事情,她恐怕还会被她蒙骗。 什么对她好,根本就是因为愧疚补偿她罢了。 可笑 闻林眼中闪过一丝暗色,她拿起红薯,慢慢剥起来“我没有生气,你不用管我,你吃吧。” 闻和面露惊讶,看了一眼闻林,没想到今日闻林这么轻易就消气了。 不过消气了总比没消气要好。 闻和没有多想,也剥起红薯开始食用起来。 村中贫困,能吃上红薯已经算是不错了。 闻和吃完,洗漱过后,打了一个哈欠,感觉今日异常的困顿,便没有再多做什么,和闻林说了一声,便躺下睡了。 房间中的灯光被熄灭,房中陷入宁静。 半个时辰后,闻林端着油灯,来到了闻和床边。 油灯橘黄色的光影影绰绰的照耀着闻和的面容,那美丽不因黑暗而减淡半分,反而更加梦幻,不似凡间中人。 闻林嫉妒地看着穿上熟睡的闻和,心脏激烈的跳动着。 “别怪我,一切都是因为你而起,我也没有办法啊。”闻林心中紧张,不由自主地喃喃道,她急促的呼吸着,将油灯放在床边,紧紧盯着闻和的面容,然后将怀中的刀刃拿了出来。 在灯光下,匕首锐利的闪着白光。 闻林一步步靠近闻和。 “别怪我,要怪要怪就怪你自己,我我唯一能能做的就是让你让你毫无痛苦的死去” 闻林说着,面色上的恐惧之色变作坚定,双手攥住匕首,闭上眼睛,狠狠地插在了闻和的心脏之上。 闻和只觉睡梦之中,一股疼痛从胸口袭来,她咳了一声,口中溢出鲜血,清醒过来,她的手指挣扎着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全身气力全无,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只有血液缓缓从自己胸口流出,不断濡湿自己的衣物。 她要死了 闻和费力的转动自己的眼珠,看向行凶之人。 “啊”闻林叫了一声,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明明一到口插入闻和的心脏了,但是闻林却没想到闻和能醒过来,她漂亮的眼眸挣开,漆黑的眼珠微微滑动,冰冷的盯住了自己。 闻林腿软,瞬间坐在了地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妖怪逼我的,不要杀我,我错了”闻林抱着脑袋,颤抖着求饶,吓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闻和没死,闻和没死,闻和发现了她 闻林满心恐惧,将所有能求饶的话都说了一遍,忽然,她感觉到不对,小心地放下了手,向闻和的方向看去。 只见闻和躺在床上,漆黑的发丝蜿蜒在她洁白的脸颊,鲜血从她口中溢出,她的眼眸如刀似雪,仿佛还活着一般看着她,但是胸口却没有了起伏。 闻林舔了舔嘴唇,又抿了抿唇,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爬到了闻和床边,将手指放在她的鼻翼间。 没有丝毫的气流流动。 她死了,她死了 闻和死了 刚才还恐惧求饶的闻林瞬间兴奋起来,死了,只要把闻和的尸体运过去,她就可以获得和姐姐一样漂亮的脸。 对对对 不过该怎么运过去呢 闻林看向闻和,猛然间,她对上了闻和的眼睛,明明已经死了,那眼睛还仿若活着一般,冰冷的注视着她。 闻和的鬼魂 一股凉意从闻林后背升起,但是随即一股恨意从心底升起。 连死了都要吓她。 闻林忍着心中的恐惧,身后将闻和的眼睛合拢上。 闭上眼睛的闻和少了些许的阴森恐怖,擦去嘴角的鲜血,她就是熟睡了一样,如同生前那般漂亮,肌肤仿若上好的羊脂白玉,眉和眼都恰到好处,微红的鼻尖更是有一种异样的可爱。 闻林呆呆地盯着闻和的脸半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没关系,马上她就会拥有和闻和一样漂亮的脸了。 闻林想到那个妖怪的承诺,一时间来了干劲,趁着夜色,她将闻和胸口的匕首拔掉,然后背起闻和,一步一步朝着村后的小溪走去。 村中夜晚很少有人外出,外面夜色一片漆黑,偶尔也只有几声狗叫。 这样正好,没有人能看到她。 闻林防贼一般,来到了村后的小溪边。 闻林家距离小溪边不近,闻和身体虚弱,闻林一开始抱着的时候感觉很轻,但她力气毕竟也不大,等走到小溪边时,也累得气喘吁吁。 见终于到小溪边,她一个高兴,不由加快了步伐,但是却没想到长着野草的地面太滑,脚下一个不稳,噗嗤一声摔倒在地,而在她背上的闻和从她身上掉落下来,滚到前面的溪水之中。 小溪不深,只到人的腿肚子,闻和掉到里面,全身被浸泡在其中,溪水潺潺,流过她仿若安静沉睡的面容,随之飘走的还有她胸口的鲜血。 溪水中的鱼妖见状,将溪水中的血迹卷入了口中。 闻林嘶嘶着,扶着膝盖爬起来,她看到了掉在水里的闻和。 夜里微凉,闻林不想将自己的衣服弄湿,见此时也已经到了目的地,便不管了,对森林深处的妖怪压低了声音唤道“那个你在吗” “我将人带来了,你出来吧。”闻林稍稍提高了一点声音。 可是除了沙沙的树声,根本就没有一点声音回应她。 “难道那个妖怪骗了我”闻林心中不安,她可是连闻和都杀了,如果那个妖怪骗了她 “我怎么会骗你呢。”正在闻林惴惴不安至极,突然一道声音从对岸的森林中传来,紧接着一个红皮妖怪爬出来。 正是画皮妖。 闻林松了口气,随即不安道“你终于出来了,我已经将我姐姐杀死了,你会帮我的对吧。” “当然了。”画皮妖道“不过,你似乎还忘了一件东西吧。” 画皮妖说着,树上的树叶自动脱落,拢在一起,形成了茶杯大小的杯子,悬浮在闻林面前。 闻林怔了怔,想起眉心血的事情。 她咽了咽口水,“我自然没忘。” 她从怀中拿起匕首,看着锋利的刀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自己的额头,缓缓的划破了一道口子。 血液争先恐后的从闻林的皮肤流出来。 悬浮的杯子自动上前,将血液接入其中。 一刻钟后,闻林面色苍白,捂住头上的伤口道“现在可以了吧。” 绿叶杯中的血液散发着丝丝缕缕的仙气,让整个森林的妖怪都躁动起来。 画皮妖舔了舔唇,绿叶杯自动回到她的面前,她道“自然可以,你回去吧,三日后,你可以来拿自己的脸了。” 闻林心中一松,随即心中泛起丝缕担忧,“你确定会帮我吧” 事到临头了,这个妖怪真的没有杀她,她的诺言应该是真的吧可是不知为何,她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当然是真的,如果你现在不信,也可以将你姐姐拖走,我没有什么损失的。”画皮妖好整以暇道,似乎完全不在意。 闻林抿了抿唇,她连姐姐都杀死了,怎么可能会在这个地方放弃。 “我信,三日之后,我会过来找你。” 如果这个妖怪到时骗她,她做鬼都不会放过这个妖怪。 闻林最后看了一眼溪水中的闻和,离开了。 闻林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画皮妖懒洋洋地看着离去的闻林,等到闻林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她才将目光落到了溪水中的闻和身体。 而在两岸边,不知何时也渐渐围满了妖怪,他们全都盯着溪水中的闻和。 清透的溪水笼罩着她的容颜,她却比溪水更加清澈,比在场的任何一个妖怪都像妖怪。 不,是妖精。 他们都见过她,在山间,在后溪,甚至在她的窗边。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从小体弱多病的原因,因为人类过多接触妖怪会生病的。 所有妖怪都互相牵制,不许打扰她的生活,但是人类怎能和妖怪相比。 画皮妖和周围妖怪的眼神渐渐兴奋起来,从今夜起,他们所喜欢的闻和就会变成妖怪,永远地陪伴着他们了。 不知何时,萤火虫一只只的飞来,将这片照得通亮,尤其是溪水中的人。 画皮妖压抑住自己的兴奋,低笑了一声“那,我们开始吧,妖化。”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仙人 第五十七章 “那, 我们开始吧, 妖化。” 随着画皮妖的话落下,只见盘旋在半空中的荧虫聚集的越来越多, 将周围都拢上了一层绿色的光晕。 而在光晕之下,妖怪们的妖力如同水蛇般齐齐并进,向中央闻和蜿蜒爬去,一点点钻进她的经脉之中。 将人类变成妖怪,并不难。 首先就是要杀死她,让她体内属于人类的生气彻底断绝,然后用妖力灌进她的身体, 再让她一点点活过来。 属于人类的生机不在,让她活过来的这口气是妖气,之后再修炼妖力,那她就会慢慢变成真正的妖怪。 山风呜咽, 萤火点缀。 湖水的闻和紧闭着双眸, 而随着四面八方妖力的进入, 闻和的手指忽然颤动了一瞬, 然后猛然睁开了眼睛。 清澈的水映在她的瞳孔之上, 让她的眼眸显得越发漆黑。 妖力和人类的经脉产生排斥,闻和不自觉的仰起身, 挣扎着从湖水中坐起来。 湖水波纹剧烈的荡漾,透明的水珠飞溅而下, 从湖水中钻出的人全身湿漉漉的, 她下半身浸泡在湖水中, 双手撑在身体一侧,面露痛苦之色,仿佛想要逃离一般微微扬起脖颈。 可是即便如此狼狈的模样也丝毫不损她的美丽,如梦似幻的容貌,白皙的脖颈半仰起脆弱的弧线,湿漉漉的睫毛可怜地半遮着眼眸,透明的水珠折射着月光。 仿佛森林之中的仙人。 明明在做着妖化的仪式,面前之人依旧有着不容亵渎的圣洁之感。 周围的妖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闻和,不由失神了片刻,输送的妖力也都不由自主地松缓了些许。 想让她轻松一点。 画皮妖见状,道“不要心软,此时她承受的妖力越多,越能成为大妖怪。” 画皮妖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众妖不再心软,纷纷加快了妖力的输送。 “啊”闻和喉咙挣扎溢出破碎的声音,她抓住仿佛要爆裂的胸口,迷蒙的意识稍稍恢复,眼珠微微滑动,透过朦胧的水珠,将岸边的妖怪收入眼中。 怎么回事她在哪里她不是在房间吗 闻林惊恐的面容在脑海一闪而过,闻和头疼了一瞬,所以是是闻林杀了她 但是现在是在做什么 周围的又是 闻和胸口一痛,几乎没有办法再思考,使劲攥住自己胸口的衣物,试图缓解一点疼痛。 “再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马上就要成功了。”画皮妖贪婪地盯着湖水中的闻和。 而就在这时,忽然,四周的萤虫受惊一般逸散,一道白衣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众妖面前,悬浮在闻和面前,紧接着,他袖中出现一道流光,飞速地绕着闻和飞了一圈,最后又轻巧地飞入他的袖中。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众妖惊愕地看着眼前一幕,等反应过来时,输入闻和经脉的妖力齐齐断裂,全都倒流回他们自己的体内。 众妖猝不及防,被倒流回来的妖力震伤,整整齐齐的倒了一圈。 是谁 画皮妖惊恐地看着湖水中的人影,她感到了一股可怕的气息。 闻和感受到那股刺痛一断,还未来得及喘口气,顿时只觉全身无力,呼吸微弱,直直地向后倒去。 眼前越来越黑,眼中白色的人影越来越淡,唯一有感觉的只有后背的溪水。 水弥漫过她的眼睛。 就在闻和最后一口气快要淡去之时,白衣仙人指尖仙力窜出,进入闻和的额头。 闻和再次猛然从溪水中坐起来,大口的深呼吸着,她一边扶住了胸口,一边抬眸看向了正悬在她正前方的人。 他穿着一身白衣,周身似乎还隐隐泛着白光,淡淡云霭在他身边围绕,他此时正淡淡地看着她,目光温柔又流露出几分悲悯,似乎不是凡间中人。 “你”闻和捂住刺痛的喉咙,问道“你是谁” 禹藏垂眸,看着眼前的闻和。 她和他那日见到模样不同,那日,她躺在华行昼怀中,任性撒娇,连修炼的心法都是华行昼亲自为她教导,被娇养的很好。 而如今,她狼狈地在溪水之中,连一些随意的小妖怪都能欺负她。 她不该是这副模样的。 禹藏心中几分怜爱,可是却也知这是华行昼所爱之人,他没有资格那么想。 他微微勾起唇,眸中掩去所有对闻和的特殊情绪,回答道“我叫禹藏,华行昼的朋友。” 华行昼。 闻和怔怔着禹藏的话,已经多少年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了。 华行昼的朋友,难道是抓她回去的吗 闻和颤抖了一下睫毛,挂在她睫毛的水珠缓缓落下,滑过她脸颊,仿佛在哭泣一般。 禹藏心中颤了颤,即使再见时,她是这般狼狈,但是依旧无损她的容貌,见之,摄魂夺魄。 禹藏微微错开眼神,不去看闻和,公事公办道“你已投胎重生,想来你也并不知道华行昼是谁” 闻和闻言,睫毛微颤,依旧没有说话。 看来,就算是修士,从往生池中跳下来,也会失去记忆。 可是为何她全都记得难道是因为她是穿越的吗 禹藏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药瓶,递给闻和。 “这是忆往药,你吃下吧,吃下你就能想起一切了。” 闻和不想暴露出自己的特殊,隐瞒了自己没有丢失记忆的事情,装作不知地接过药瓶,吃下药丸。 片刻后,禹藏道“你可都想起来了” 闻和微微颔首。 禹藏看向闻和依旧一成不变的神色,心中微妙,但是也没有说太多,开始正式进入正题,道“你既然已经想起来,我就不多说了。你跳下往生池,行昼也跟着你跳了下来,掌司仙人大怒,随即查明了你和行昼之间的事情。他本想下界捉拿你,再将你关个千年万年,但是华仙子阻止了他。华仙子说,她可以放过你,但是你要帮她做一件事情。” 闻和静静地听着,神色没有丝毫波动,直到这时,才缓缓出声,问道“做何事情” 禹藏道“让华行昼认清你的真面目,让他就算恢复记忆厌你、恶你,恨不得杀了你。” 闻和道“华仙子为何笃定我一定会帮她,有华行昼在,如果不想华行昼恨她,她断是不会对我出手,可是我若是要让华行昼厌我,恨我。唯一能在她面前的护住我的人就被我推开了,如果华仙子和掌司仙人出尔反尔,我岂不是任人宰割你觉得我会那么傻吗” 听着闻和如此笃定华行昼会护她,禹藏不由自主的问道“华行昼能护住你,这是你的猜测而已,如果他对你的喜欢达不到和父母对抗的程度呢” 闻和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禹藏意识到自己多言了,抿了抿唇,缓了缓语气,道“你不必担心华仙子和掌司仙人出尔反尔,他们用华行昼发了仙咒,定不会为难你如果他们用任何方法违背誓言,仙咒定会反噬到华行昼身上。” 闻和权衡着那个选项对他更有利,问道“我要怎么相信你” 禹藏袖中飘出一张卷轴,向闻和飘去。 闻和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具有仙力的契约书,里面写着掌司仙人和华仙子的承诺。 真是感人的亲情,为了让华行昼摆脱她,竟然受制于她一个小小的凡人。 禹藏见闻和查看卷轴,道“你也可以不答应,不过我此次下凡只为此事而来,如果你不答应,我只能依照掌司仙人的意思,将你带回仙界,再次问罪。” 闻和仔仔细细地将卷轴看了一遍,随即卷了起来,淡淡道“我答应了。” 闻和答应的如此干脆利落,禹藏本以为还要再劝一番,一时间竟有些愣住了。 他的目光瞥到闻和的眼眸,她神色冰冷,无情至极,仿佛只是在答应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禹藏想起了掌司仙人曾经说起的,关于闻和的过往。 本是一介凡人,并无修仙资质,为了报仇和长生,诱惑了九星之子,使天下格局大变,使九星之子堕落成魔。 他本以为,她和华行昼是两情相悦,但现在看来,全都是他好友一厢情愿吗 他还万分反对华仙子的行为,觉得对华行昼太过不公平,但是闻和根本不喜欢他,只是利用他。或许,让华行昼彻底断掉对闻和的念想,才是真正对他好吧。 闻和不知禹藏心中所想,她抬头,看向禹藏,问道“不过我可不知华行昼现在的行踪,既然你们想让他彻底对我死心,你得告诉我,他现在是什么人,到底是在哪里” 禹藏收敛心神,道“华行昼是闻国的皇太孙,现在在王城,如果你要寻他,就去皇城吧。而且,一百多年前,你偷天换日,杀了瑞阳王,让章言成为瑞阳王登上帝位,致使天下之运大变,现在看不出什么,但是三百年后,凡间会大乱,如果你不想背负这份业障的话,就杀了当今的王,让一位叫做公西逢的人登上王位。” 解决业障之事本不在禹藏此次下凡的任务之中。 凡人生生死死,战乱或和平,对他们根本没有太大差别,仙人并不在意,但是他没忍住还是指点了一下闻和。 毕竟对凡人来说,业障缠身,因果循环,都会报应到自己身上的。 “你说的,我大概明白了,只是我一介弱质女流,如何去往天高地远的王城,又如何接近现在位高权重的华行昼。当然,最重要的是,你之后会离开吧,你离开后,我这周围的妖怪又该如何解决而且我记得我似乎已经死了”闻和皱眉问道。 今生的她依旧没有丝毫的灵根,想修炼都无法修炼,本想学点拳脚功夫,也因为这总是生病的身体无法锻炼。 所以如今,连闻林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她杀了。 这样的她,怎么去找华行昼 禹藏微怔,扫视了一圈岸边的妖怪们。 在仙人的压力之下,这些受了伤的妖怪瑟瑟发抖,安静万分地在两岸,惶恐万分。 闻和说的也是一个问题。 禹藏想了想,手中的一缕仙力再次飘来,融入和闻和额间,给她解释现在的情况。 “确实,你本应已经死了,是我用仙力让你的身体恢复生机,这股仙力能支撑你百年的时间,所以你现在既不是人,也不是妖,时间被永远定在这一瞬间,时间一到便会死去。刚才,我解开了你眉窍中的封印,百年后,这具身体化成灰烬。你就可以回到你眉窍的身体中去了。” “而你现在这幅状况,正是这些妖怪造成的,如此的话”禹藏说着,指尖再次逸出一缕仙力,穿过岸边的妖怪。 “我将这些妖怪与你签定了主奴契约,你可以在意念间杀死他们,以后他们不会伤害你,反而会听从你于你,在他们的保护下,你定安全无虞。” 周围的妖怪跪了下来,朝着闻和道“我等必定保护主人安全。” 闻和环视一周,对禹藏微微颔首,“如此,那就多谢。” 禹藏该交代的都交代的差不多了,最后深深的看了闻和一眼,想要离开,忽然,他想起一件事情,犹豫了一下,嘱咐道“虽然是杏林杀的你,但是你最好不要复仇。” 闻和奇怪,问道“为何” “杏林是仙,有眉窍中的仙体保护,你杀她,会震散我给予你的仙力,如若你还未完成华仙子与你的交易,便回到本体之中,仙人们必定捉拿于你。” “我知道了。”闻和道。 禹藏点了点头,“即便如此,我就走了,祝你一切好运。” 禹藏再次看了一眼闻和,如来时那般,突兀的出现,又突兀的离开了。 见禹藏的身影消失不见,闻和慢慢的从溪水中站了起来。 溪水湿透了她的衣服,衣摆不住的往下滴水,她一步一步地走上岸。 妖怪们看着眼前的新主人,心中又是惧怕,又是激动,想到自己之前做的事情,一个个全都鹌鹑一般躲在草丛的阴影之中,小心翼翼又专注地看着月色下的闻和,脸颊微红,静默不语。 只有画皮妖脸皮厚,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第一个走上前,桀桀笑了一声,问道“主人,您刚才和仙人的对话我们都听清楚了,你说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闻和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回道“报仇。” 画皮妖闻言,眨了眨眼睛,呆住了,“报报仇” 是找它们报仇,还是找闻林报仇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恐吓 “主人可是要找闻林报仇, 可是那仙人也曾说过, 主人现在的身体是依靠仙力才能存活,如果杀她, 肯定会被闻林护体的仙力反震,从而减少寿命的。” 画皮妖丝毫没有提及自身,直接将报仇的事情按在了闻林身上。甚至一边说,一边用妖力将闻和身上的衣服烤干,献媚至极。 闻和瞥了画皮妖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道“放心, 既然禹藏已经惩罚你们以后为我所用,你们做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画皮妖和周围的妖怪皆松了口气。 这样说来,闻和口中要报仇的对象定是闻林了,可是闻林的护体仙力也是确实是问题。 有妖怪想到了什么, 小声道“主人, 就算你想让我们帮忙去杀她, 也是不行的, 她有仙力护体, 我们一动她就会被仙力反杀的。” 闻和微微摇头,道“怎么, 你们口中的报仇就非得打打杀杀吗我不杀她,但是做出这样的事情, 总得被教训一顿吧。” 闻和抚了抚仿佛还残留着几分痛觉的伤口, 神色幽远。 “闻林, 你姐姐去哪里了” “她在生病了,在屋里休息,不方便出来。” “哦,没关系,我家母鸡刚下了几个鸡蛋,我给你们一些,你让你姐姐多吃点,好好养身体。” “闻林,我给你们送点菜。” “闻林,听说你姐姐病了,这是我刚在山上摘的蘑菇,你做些给你姐姐吃吧。” 一个又一个,闻林说了一句闻和生病,村中的人全都过来给她们送东西。 闻林的脸都笑僵了,应付完最后一个人,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她看着一桌子的东西,怎么看都不顺眼。 全都是以貌取人的家伙,闻和那个家伙到底哪里好,听说她生病了,全都上赶着过来。 也不看看闻和究竟会不会嫁给他们 闻林越看这些东西越气恼,随即她想到了那个红皮妖怪,心情稍缓。 三天,不,两天,再等两天,她就可以拥有和闻和一样漂亮的容貌了。看到时候看你们这些还会不会只对闻和献殷勤。 闻林冷哼了一声,但是转念一想,变漂亮的她才不稀罕这群以貌取人的村民呢。 到时候,她就一把火烧了这个家,然后出去。 闻林想着,忽然感觉到周围有些冷,看到窗户还开着,连忙上前关上了窗。 木窗发出吱呀的响声,在夜里分外刺耳。 关上窗后,闻林转身坐会桌前,封闭的木屋显得狭小,烛光轻轻跳跃,映照在四面墙壁上的影子也跟着微微颤动。 闻林咽了咽口水,她坐在了板凳上,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胆怯,她抱住了微凉的胳膊。 这个房间内,无论哪里都有闻和的影子。 她的目光只要落在房间中的任何地方,都会想起闻和。 闻和曾经坐在这个桌子上吃过饭,撩起帘子进过屋,俯腰点过蜡烛,甚至坐在对面含笑看过自己 而现在她已经死了,紧闭着双眸,被她扔在了水里。 世间有妖怪的话,有鬼魂吗 闻和会不会回来 闻林打了一个寒颤。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捧住了额头,让自己不要再去想。 不不不,只要两天,只要两天,她换了新的面容,就可以永远的离开这里了。 不要去想闻和,不要想她 而就在闻林拼命催眠自己时,门外响起了不徐不疾地敲门声。 突兀的敲门声吓了闻林一跳,她心脏差点漏出一节拍,立即惊恐地侧身看向门外。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这个敲门声让她从恐惧中回过神。 一定是听说闻和生病,又特地过来献殷勤的村民们。 她刚才在想什么呢闻林的心脏缓了缓,站了起来,一边走到门后,将门闩挪开,一边问道“是谁啊” “是我啊,闻林。”外面的声音幽幽响起。 这声音 闻林瞪大了眼睛,已经打开地门扉让她将外面的人影映入眼眶。 黑夜的月光之下,闻和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衣角和头发淌着水站在门外,发丝间的眼眸正幽幽地看着她。 “是我啊闻林,你连自己的姐姐都认不出来了吗” 面前人幽幽地说道。 闻林惊恐地看向门口的闻和,瞬间手凉脚凉,血液凝固了一般,她想抬起手将门关上,可是却发现自己的手也跟着发软,抬都抬不起来。 闻和,竟然是闻和。 可是她不是已经被她杀了吗 闻林说不出话来,只能听到自己颤抖的呼吸声。 闻和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惧怕,径直走进了门内,看到桌子上的蔬菜鸡蛋,低低笑了两声,道“有这么多菜啊,闻林,我可以给你做饭了” 黑暗的夜色之中,烛光映在闻和狼狈的身影之上,让她的笑声和声音说不出的鬼魅。 闻林僵硬着身体转过身,看向房中的闻和,吓得眼泪都要落了下来,她回过神来,尖叫一声,转身逃跑。 闻和回来了闻和回来了 闻林拼命的跑。 可是刚跑到门口,刚才在屋中的闻和不知何时又来到了门外,黑色的眼眸看着她,阴测测的问道“你想去哪里啊闻林” “我我我”闻林猛地停下脚步,面无血色,唇都跟着颤抖,“我出来看看。” “外面风大,进去吧。”闻和说道,仿佛还是曾经温柔的姐姐。 闻林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道“好。” 闻林进了房间,一身水渍的闻和去厨房做饭了,闻林整个人蜷缩在被子,牙齿都在打颤。 闻和回来了 她到底是人是鬼 如果是人的话怎么回事那个模样但如果是鬼,她回来是来索命的吗 闻林眼泪簌簌落下,心中满是恐惧。 “闻林,晚饭做好了,快过来吃吧。” 正在闻林满心惶恐之时,忽然,阴测测的响声在她耳边响起。 闻林惊恐地掀开被子,只见闻和被乱发遮挡住的脸庞正直直地看着自己,一双漆黑的眼眸冰冷地注视着她,看的她通体发凉。 闻林心都跟着颤抖。 “吃饭了。”面前的闻和幽幽的说道。 “好、好好好。”闻林咽下喉咙中的尖叫,小心又惧怕的后退,离闻和远远的下床。 走之前,她小心瞥了一眼闻和在灯光下的身体,差点腿一软,没栽倒。 没有影子 闻林战战兢兢地坐到桌子前,她看着满桌的食物时,一时间愣住了。 只见桌上盘中放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食物,而是死老鼠和各种恶心的虫子,其中那虫子还活着,正在盘中不断的蠕动。 闻林惊住了,而就在这时,闻和从后背探到她的耳边,悄声问道“这是姐姐为你准备的食物,你喜欢吗” 身后的气息还带着溪水的凉意,水珠一滴滴滴在她的肩膀,更仿佛砸在她的心上。 太近了,太近了。 闻林浑身发抖,扯开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喜、喜欢。” “那你就吃啊。” “我、我今天有点不适,我”闻林没忍住哭出声来。 “不行”随着这句话落下,一把菜刀被闻和狠狠地砍在桌子上,闻林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望过去,看到菜刀上还泛着冰冷的寒意,耳边,闻和用轻柔的声音警告道“这可是姐姐辛苦给你做的,你如果不吃的话,岂不是辜负了姐姐的一番心意,这样的话” 威胁之意在耳边不言而喻,闻林哭的更加厉害,道“我吃、我吃” “这就对了。” 闻林看着那可怖的虫子和老鼠,最后还是选了虫子,哽咽着将它们捏死,塞在口中,一边吃,一边哭 “呜呜呜” “你怎么哭了是姐姐做的不好吃吗” “不是,不是” 溪边,透过妖术正看着这一幕的闻和让画皮妖将妖术关了。 画皮妖听从了闻和的命令,将妖术撤掉了,问道“主人可还满意” 闻和微微颔首。 既然不能杀闻林,但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整治她。 闻和让画皮妖找了最精通变幻之术的流沙妖,变幻出自己的模样,去家里吓闻林。 她了解闻林的个性,上辈子她是一个仙人,没聪明到哪里去。这一辈,闻林只是一个大字不识,从未出过远门的凡人,更是容易哄骗。 画皮妖如此轻易的就哄骗了她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闻和道“你告诉流沙妖,白天就不要出现了,每天在夜里出现,骗她两三天,日后她定如惊弓之鸟。而三天之后,我们便启程前往王城。” “是,主人。”画皮妖迟疑了一下,道,“不过还有一事,不知该不该与主人讲” “说。” “主人皆知我们都是精怪,王城有天子坐镇,万民心之所向,正气凛然,所以几乎没有妖怪会去王城。”画皮妖道。 闻和不为所动,道“可是禹藏既然说让你们保护我,那他应该也考虑到这种情况了。” 画皮妖道“确实如此,仙人应是察觉到我身上有杏林仙人之血,用这血抹在身上一处,便可阻挡王城大半对我等的伤害。” 闻和了然,“原来,你是向我讨赏的。” “不不不,画儿怎敢。”画皮妖道“只是这血只有小小一杯,恐怕不够在场众多妖怪使的,所以还需要主人亲自选定去往王城的妖。”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 闻和微微沉吟,周围隐藏在森林中的微微躁动,都想跟着闻和离开。 正当妖怪们蠢蠢欲动,想说些什么时,忽然,草丛沙沙作响,一簇簇流沙滑过草丛来到闻和面前,然后堆积凝结出一个人类模样,应在闻林那边的恐吓闻林的流沙妖突然回来了。 画皮妖眼皮一跳,道“怎么了你怎么回来了” 流沙妖凄惨不已,道“刚才我本想继续吓她,提出要与她同寝而睡,却没想到她突然暴起,将我杀了,她身上有仙力护体,我不敢反抗,就化作流沙逃走了。” 画皮妖恨铁不成钢道“你逼得太紧了,狗急了还会跳墙,人急了更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你需得让她缓缓再吓她啊” 流沙妖更委屈了,小心翼翼看了闻和一眼,道“求主人原谅小妖办事不利。” 闻和挥了挥手,“没事,你明天晚上再过去,她定更加害怕了。” 没有受到惩罚 流沙妖松了口气,“多谢主人,小妖明白了。” 三人正说话间,忽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画皮妖察觉到是谁,低声道“主人,是闻林来了,我将您的身影隐藏住。” “嗯。”闻和微微点头。 流沙妖也连忙散开,藏在草丛之中。 果然,片刻后,一人匆匆跑来,正是闻林,她恐惧焦急地喊道“红皮妖怪,红皮妖怪”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诅咒 第五十九章 “红皮妖怪红皮妖怪”闻林大声的喊着画皮妖怪。 画皮妖将闻和的身影隐藏好, 缓缓出现在了闻林面前, 好整以暇道“距离来拿脸的日子还有三天,你现在过来, 是有何事” 画皮妖是一个没有皮的爬行怪物,狰狞可怕,但是闻林看到它竟然有一丝诡异的安心。 她几乎是半松了口气,但随即想到自己遭遇的事情,慌张道“闻和回来了,她回来了,她不是死了吗她怎么会回来” 拿着菜刀逼迫她吃了恶心的虫子, 又要晚上和她一起睡觉,她实在忍受不了,趁其不备,再次将闻和杀死了, 这才跑了出来。 可是再次砍死闻和时, 闻和根本就没有出血, 只是瞪大了一只眼睛看着她, 十分渗人。 这是什么情况她该怎么办 闻林满心惶恐。 画皮妖知道闻和想要恐吓她的意思, 她看着忐忑不安的闻林,故意道“是啊, 世界上有妖怪,自然也有魂魄了, 兴许是你的姐姐不甘就这样被你杀死, 特地回来找你呢。” 闻林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原来闻和已经不是人了如果不是人的话 闻林心中一个咯噔, 心慌的问道“那她会一直来找我吗她会杀死我吗她要做什么” 画皮妖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估计要看她对你的恨意有多深吧,如果特别恨你,杀你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闻林浑身一哆嗦,面无血色。 画皮妖见状,幸灾乐祸道“如果你下跪求饶的话,她没准会放过你。” 闻林看出了画皮妖的冷漠,万分恐惧之下,心中突然滋生出了些许愤怒,她恨恨道“当初是你让我杀了闻和,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她鬼魂会回来,最后出了这种状况,你让我怎么办” 这事画皮妖也有责任,为什么让她一个人承受 画皮妖闻言,心虚地看了一眼闻和。 只见闻和神色不变,看不出喜怒。 画皮妖心中惴惴不安,看向闻林时,不禁多了几分恼羞成怒“事情都是你做,与我何干,如果你不想要漂亮的容貌,我也不勉强你。” 容貌 闻林脑中闪过一丝灵光,问道“画皮妖可不可以快一点将容貌给我最好明天不,最好今晚就给我可不可以” 只有她获得了容貌,她根本就不用在这个村庄待下去了。 她听说村庄的老人说过,一个人的魂魄不能离自己的尸体太远。 到时候闻和的尸身在这里,她离这里远远的,闻和又哪里能找的她 闻林想到这里,像是抓住了一线生机,热切至极地盯着画皮妖,等着她的回答。 画皮妖眼珠子转了转,脸上露出了笑容,声音也温柔了两分,道“你说的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吧,这画皮妖没有血不肯干活,如果你再给她一杯血的话,她明天晚上后半夜,确实可以帮你做出来” 闻林摸了摸额头还没有好的伤口。 明天晚上后半夜,如果明天闻和前半夜回来了怎么办 她咬了咬牙,道“不,我不要后半夜,我再加半杯,今天晚上我就要。” 画皮妖嗤笑了一声,道“你真当画皮是随随便便的东西,今天晚上你就要,那画皮妖来不及,恐怕连你两只眼睛都画得不一样。” 闻林哽住了,那道“那白天呢明天白天呢” 大不了今晚她上村中的女眷那里借住一晚。 画皮妖翻了个白眼,“白天也不行,我们妖怪害怕日光,白天从不出来活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闻林心中恼怒,却也没有办法。 “那就明天晚上入夜” “也行,给你提前几个时辰。”画皮妖说着,树上的叶子再次自动落下,凑在一起包裹成两个杯子出现在闻林面前。 只是提前几个时辰,便多要了半杯血。 闻林心中暗骂,但是她实在不想再看到闻和了,掏出怀中的匕首,便要动手。 但是随即,她的动作一顿,问道“你不会骗我吧” 画皮妖道“我怎么会骗你,如果我想要你的血,我直接杀了就好了,你在我眼中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何至于绕来绕去,如此麻烦。” 说来也是,闻林心道,但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个妖怪该不会因为某种限制不能伤害人类,所以才用诱骗的方式,让人类帮忙杀人,然后哄骗他们的鲜血吧 可是即便如此,闻林也阻挡不了这个妖怪的诱惑。 事已至此,闻林索性也就做到低,低头在上次的伤口再划了一刀,血汩汩的流出,落入树叶杯子之中。 一杯半的血液取出,闻林脸色苍白,头昏脑涨,站也站不稳,但仍不忘警告道“妖怪,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如果你敢骗我,我一定杀了你。” 画皮妖的谎话张口就来,“放心,我当然会记得。” 说的还真诚至极。 闻林听到画皮妖的话,不安的心稍稍放松了点。她没有太多力气了,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后溪这边都是妖怪,虽然红皮妖怪不吃自己,但是其他妖怪不一定。 这样想着,闻林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看着闻林的身影走远,画皮妖连忙对闻和表忠心。 “主人,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她的奢望达成的,这一杯半的血液就献给主人,如此一来,这里的大部分妖怪都可以跟随主人前去王城,助主人成事。” 画皮妖的声音落地,周围的妖怪皆道“我等愿助主人成事。” 众志成城。 而被众妖效忠的闻和垂眸,十分淡然,只是看向两杯还带着温热的血液,轻声道“如此,就劳烦你们,尤其是你,画儿。” 画皮妖听到闻和如此亲昵地念着她的名字,心中一阵战栗,后背发麻,酥了半个身子,她兴奋道“能帮到主人,是画儿的荣幸。” 闻和轻笑了一声,道“不过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闻林,就给她一张漂亮的容貌吧。” 画皮妖愣住了,闻林明明地容貌在意的不得了,还为此杀了闻和,主人为何 闻和没有解释。 当初在仙界她答应用身体交换出逃的机会,可是却没想到,往生池一跳,这身体就自动回来了。 一事论一事,虽然失去记忆的杏林杀了她一次,但是画皮妖的一张皮,给她便是。 算是答谢她的帮忙。 画皮妖不明白闻和的用意,但闻和如此吩咐了,她便照做,回道“是主人,我到时会随便给她一张面具。” 第二日,闻林又被吓了一通,不过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强忍住恐惧,再次将流沙妖杀死了,狼狈的来到了后溪处。 画皮妖按照闻和的吩咐,随便给了闻林一张皮。 闻林接过期盼已久的画皮,又是害怕又是激动,她颤抖着手贴到了脸上。 那画皮也是个奇妙的存在,摸在手里只是普通的皮,摊开看也看不出什么,但是一贴到脸上,就融入了皮肤,看不出一丝蹊跷。 闻林为了这一刻等了太久,刚贴到脸上,便迫不及待掏出怀中准备好的镜子,查看起自己的新面孔。 琼鼻红唇,杏眸眼。 虽然画皮妖只是随便给了闻林一张皮,但是她所收藏的面容,无一不漂亮。 闻林带上画皮妖的皮,彻底摆脱丑女行列,变成了美女。 可是闻林看了却并不满足,“你不是可以让我变得和闻和一样漂亮吗怎么会是这样” 这张皮虽然好看,但是比起闻和来说,差远了。 画皮妖给了闻林一张皮,本以为会等到闻林感恩戴德,却没想到她还嫌弃,她冷笑了一声,道“你想要闻和那样的面容我劝你省省吧,美人在骨不在皮,就算我照着闻和的脸给你画一张,你带上也没有那个效果。” 被画皮妖这般讽刺,闻林气恼,“可这也差的太远了吧。” 她从小看这闻和长大,在她眼中,只有像闻和那样才算真正的美女。 画皮妖打一个哈欠,道“你不想要就算了,还给我也可以。” 闻林抿了抿唇,却又舍不得,这张面容虽然比不上闻和的脸,但是比起她自己的来说,好太多了。 不过她心中仍然觉得自己真不划算。 她杀了闻和,受了两天的恐吓,还贡献出了那么多血,就得了这么一张面孔。 画皮妖不管她,转身走进了森林。 闻林不甘,看着画皮妖的面容,想再争论,可对方毕竟是妖怪,要是惹怒了对方 闻林见画皮妖走远,也没能再说什么,无奈只能拿着这张人皮离开了,而她转过身,却发现在寂静的夜中,闻和穿着一身白衣,站在远处正静静地看着她。 闻林瞬间手凉脚凉。 在树下的闻和没有这两日吓她的狰狞模样,但是那张脸,那个神态,更像是鬼了。 闻林僵硬在原地,心跳如鼓,一动也不敢动。 她咽了咽口水,小声唤道“姐,我我我我” 闻林从不叫闻和姐,只有在认错或又求于她时才会如此称呼。 闻和笑了一声,飘到了闻林面前,凑到她的耳边。 两人近在咫尺,闻林感受到了闻和身上的冰凉气息,如溪水那般凉。 闻林额角的冷汗落下,她的手悄悄摸到了怀中的匕首。 经过这两天的恐吓,她已经找出了应对方法。 只要再次杀死闻和,只要杀死她,她就会离开。 而这一次,闻林的手刚刚摸上匕首,闻和抓住了她的手腕,道:“你不必如此,今夜过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了。” 闻林心脏砰砰的跳,她不知是真是假,只是努力地侧目,看向闻和和她过分靠近的面容。 闻和道“我说的是真的,而且恭喜你,你有了一张漂亮的容貌。” 闻林更紧张了,手心都在冒汗。 “不过即便有一张这么漂亮的容貌又如何闻林,你杀了我,总不能什么代价也不付吧,即便你最喜欢漂亮的容貌了,那我就诅咒你,你可以凭借这张漂亮的容貌获得大多数人的喜欢,但是你不能喜欢别人,你记住,你所爱之人,永远都不会爱上你,并且你越爱他,他越恨你。” 闻和的声音一如既往,仿佛还带着对她的几分温柔,但是闻林听着,却堕冰窟。 她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她爱的人永远不会爱她 闻林猛的转过头去,想要仔细问闻和,但是风声沙沙作响,周围哪里还有闻和的身影。 闻和站在树林中,看着远处惊慌失措的闻林,没有在意,转身离开了。 诛人莫过于诛心。 就算禹藏不提醒她,她也不会杀死闻林的,相反,她还会让妖怪保护她,要她活着,长命百岁。 闻林活着,就只是凡间的凡人,奈何不了她,但是倘若闻林死了,就会回归到仙界,有的是办法给她使绊子。 所以闻林还是在凡间活着比较好。 至于她的诅咒,当然是假的了。 闻林所爱之人不就是华行昼恐吓只是小小的报复。她会让闻林在凡间百年,日日体会被华行昼憎恶的感觉。 闻和想着,看向跟在身边的画儿,道“这里的事情也解决的差不多了,你们准备的如何了明日,我们就出发去王城。” 画皮妖变换成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娇笑道“自然准备妥当。” 在闻和身后,隐藏在森林中的妖怪们也一个个变成了人类的模样。 第60章 第六十章 王城 第六十章 闻国王城是闻国最繁华的地方。 城内青石板铺地, 二层建筑随处可见, 路上行人络绎不绝,两侧商户迎来送往, 热闹非凡。 闻和坐在马车中,轻轻撩起了轿帘,查看外面的景象。 闻国王城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而过了百年,再看这个地方,她觉得陌生又熟悉。 熟悉的是远处屹立的望远塔,屹立了百年仍在, 陌生的是周围的面孔。 闻和正看着,忽然对上了一道视线,那是一个小书生,无意间回过头, 与她的视线对上, 愣在了原地, 眼睛傻乎乎地跟着她的车撵移动, 都忘记了走路。 像是一个呆头鹅。 闻和想起了自己脸的威力, 她冲那个呆呆的书生微微笑了笑,没有再看, 放下轿帘。 轿外,祁宜修呆呆地看着放下帘子的轿子, 即使那张惊鸿一瞥的容颜已经消失在他的眼中, 他依旧挪不开眼睛, 傻傻地看着轿子远走。 仿佛神女入梦,犹如仙子垂眸,那一瞬间过得极慢,慢到他都能看清楚那女子微微弯眸时,每一根翘起的睫毛,阳光下,她眼眸被阳光折射的每一个瞬间。 他咕咚咽了一口口水,不顾身旁的好友,连忙追上那辆马车。 闻和放下轿帘,向身边同舍儿问道“你有帷帽吗” 舍儿是一个蛇妖,她扭了扭身体,痴迷地看着闻和的面容,不愿道“主人那么漂亮的容颜,遮起来多可惜,就该是露出来啊” 闻和道“露出来太麻烦了,哪有毫不起眼的乐师比你这主子还要漂亮的道理。” “你才是我主子啊”舍儿万分不舍,毛毛躁躁地翻出那位小姐的包袱,嫌弃的从中找出能着遮挡住面容的帷帽。 闻和戴在头上,帽沿垂落的面纱挡住了她的面容。 他们十天前从村子中出发前来王城,路途中他们遇到了一位想要情人逃跑的清倌。 那清倌是江苏很有名的舞娘,跳了许多年,本来已经攒够了银子赎身,但是王城的一位王爷不知从哪里听说她舞姿绝妙动人,便派人不远千里迢迢,将舞娘赎身,接到了王城,想要一睹其舞。 说是看舞,但是如若被王爷喜欢,没准就抬到后院做小妾了。 那舞娘有心爱之人,自然不愿。 闻和遇见她的时候,她哭哭啼啼,正趴在马车外和情人话别。 闻和听见她的话,想到她和画皮妖众妖全都没有路引和身份,便迷惑了舞娘和仆从,让他们自行离开。 而他们一众妖怪则是变幻成舞娘、伴舞,以及那些负责押送的仆从,代替他们上王城。 闻和装作了一位乐师。 因为乐师的身份最不起眼,她索性也就没有变幻容颜,此时看到那个书生的反应,她意识到自己应该低调一点,遮挡一下面容。 马车晃晃悠悠的来到了一所清倌别院中。 虽然说是王爷想看舞娘跳舞,但是一个王爷,也不能直接将舞娘接入府中,这座清倌楼是王爷手下势力所开,于是他们便被安排到了这里了。 舍儿以及众多伴舞已经被王爷赎身,如若到时舞娘不为王爷所喜爱,恐怕她后半生,也只会在此度过。 舍儿只是一个妖怪,不知其中道道。她蛇类的眼眸看着闻和的脸,尾巴尖蠢蠢欲动,想给闻和脸上的帷帽扯掉。 马车停下,闻和一转头看到她黄澄澄的眼珠,道“眼睛。” 舍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将眼睛从新变成黑色。 闻和摇头,“下车了可不需再犯这样的错误了,还有,你要记住,在人类面前,你才是主子,不要对我太过殷勤。” “我知道了,主人。”舍儿回道。 闻和点了点头,先下了马车。 等闻和下去后,舍儿忍了两秒,款款下了马车。 闻和等候在马车旁,伸手扶住了舍儿。 舍儿抓紧了闻和的手,兴奋地舔了舔唇。 蛇类柔弱无骨,舍儿是大妖怪,扮做人类直立行走没有什么,但是行走之间仍旧改不了蛇的天性,喜欢左摇右晃。 她身姿纤细,晃起来摇曳生姿,说不出的妩媚。 在门口等候的仆从一抬头,便看到了这样的小舍,一时间挪不开目光,都没有发现旁边的闻和,他瞪大了眼睛,愣了两秒,这才上前迎接,“小舍姑娘,请跟我来,你们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好哦谢谢你哦”舍儿怪异的发音也在声音和美丽面容的掩饰下多了几分娇软撒娇。 那仆从被迷得迷迷糊糊的,态度更是殷勤了不少,热情地询问要不要热水之类的问题。 不仅小舍这里是这样。 后面一个马车内的伴舞们也全都是妖怪,他们一个个下来,一张张漂亮的容貌将仆从们围绕在中间,没有凡人的扭捏,全都大胆直视那些仆从,好奇的左右张望,嘻嘻哈哈与他们娇笑着说话,问东问西。 那些仆从被围绕在其中,心扑通扑通直跳,还以为自己桃花运了。 而他们脸红讨好的模样,更是惹来妖怪们的一阵轻笑打趣。 笑声此起彼伏,楼上的闻和听见,提醒道“舟车劳顿,大家都累了,赶紧去休息吧。” 众位仆从只觉那声音说不出的动人,如一道清风穿过他们的脊背,让他们后背一阵发麻,又犹如雾气吹到他们耳垂,让他们心中酥软。 他们没忍住,抬头看向楼上。但是闻和说完之后就转身进屋了,他们抬头去看,也只看到一片白色的衣角转瞬即逝。 那说话之人是谁 提着行礼的仆从心中一阵怅然若失。 而还没等回神,刚才还跟他们娇笑打趣的伴舞们瞬间收了声音,全都行礼了个,齐声道“是。” 然后便一个个敛眉收眼,全然看不出刚才的肆意打闹,队列整齐地上了楼。 仆从一脸茫然,怎么了,只是说了一句话,怎么都变了。 他们左右望了望,没有办法,只有先将行李给她们送上去。 而楼下这么大的动静,原本在清倌楼内休息的清倌们也都发现了,她们探出头,将楼下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那些伴舞们如花似玉的脸蛋。 见她们一个个进了屋,有几人忍不住酸道“真是小地方来的人,不知检点。” 清倌楼中的人都是清倌,平时卖艺不卖身,虽然干的也是伺候人的买卖,但她们自认为比起青楼之人高贵多了,自然是十分看不上伴舞那些人对男人娇笑的作态。 “是啊,哎呀,到时候别败坏了我月楼的风气,让外面人都以为我们是像他们一样的家伙才好。” “你们别说了,没准备人家小舍姑娘被王爷相中了,成了王爷的妾侍,我们就倒霉了” “就她那样”女人说着,模仿了一下小舍走路的姿态。 众人见状,皆是掩唇低笑。 妖怪的五感都比人类厉害,虽然清倌们在房外,距离有点远,声音也小,但是小舍仍然将她们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尤其是她们语气中的嘲讽。 “哼,真是一群无趣的人类。”小舍不是很懂她们话中的意思,根本没有生气,但是不妨碍她是一位睚眦必报的妖怪,她手腕处钻出一只白色的小蛇,扭着身子脱离了小蛇的手腕。 “小蛇孙,去给我将那几个女人全都咬死”小舍凶巴巴道。 闻和瞥了小舍一眼,道“够了,我们刚到这里,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做这种高调的事情,回来” 爬到一半的小白蛇看了看闻和,又看了看自己的蛇奶奶,不知该听谁的。 “好,我听主人的话。”小舍不在意道,趴在床上,撑起脸颊,美滋滋地看着闻和。 主人又跟我说话了,主人声音真好听,手也软软的。 小舍虽然小孩子心性,但是也算听话,知道她答应的事情都会做到。闻和也就没有再管,只是走到窗前,伸手推开了窗户。 窗外,一只歇在树枝上的画眉鸟飞了进来,落到了闻和的肩膀上。 跟随闻和来王城的妖怪众多,区区几个伴舞和仆从根本就不够,所以剩下的大半一些成了原形跟着他们,一些自己想办法混了进来。 画眉鸟就是变成原形跟着他们的妖怪之一。 闻和看着窗外,淡淡道“我们已经到王城了,你去告诉所有妖怪,至少十天之内,我们会待在月楼。而你们的任务则是在十天之内,收集所有有关公西逢与王太孙的消息,注意不要暴露。” “了解。”画眉鸟应了一声,扑棱一声,从闻和的肩膀又飞出了窗外。 闻和又悄悄地关上了窗户。 月楼外。 祁宜修跟丢了马车,靠着询问路人,他终于见到了刚才的马车,他大喜,却见门口有两位壮汉两位把守。 他走上前,套近乎的问道“两位大哥你们好,不知这是哪家府邸” 壮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小子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只是问问,问问。”祁宜修说道,反应过来,生疏地塞了点银钱给他们。 两位守门的壮汉摸了摸手中的碎银,神色缓和,道“告诉你也没有关系,这不是哪家的府邸,这里,桃香街不知道吗这里是月楼后院清倌居住之地” “清”清倌 祁宜修呆住了。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表演 第六十一章 “王太孙, 闻行昼,弱冠之年, 他是当今王上的孙子, 闵阳王最小的儿子。虽然小两位哥哥十几岁, 但是自小聪颖, 深得闵阳王的喜爱, 更是当今王上的嫡系太孙,可谓万分风光。不过有人也说他颇为跋扈,喜怒不定。” 闻和展开信纸,将妖怪的收集来的消息看完。 因为他们刚到王城,所能收集的消息也只有这些,再深入一些的还在探查。 闻和看过后,将信纸放在了一边,问道“关于公西逢呢” “我等询问了很久, 皆不知公西逢是何须人也, 最后从一书生哪里得知, 公西逢乃是小门小户的庶子,平时在书院中沉默寡言, 并不出名。” “并不出名。”闻和呢喃道。 谁又能知道并不出名的公西逢会是仙人指定的王呢。 闻和没有在意道“那就暂时找人盯着他,保护他的安全, 不要让他发现, 然后你们继续探查闻行昼的消息。” “是。”画眉鸟恭敬的道, 飞了出去。 画眉鸟刚飞出去, 忽然门外传来咚咚两声敲门声, 接着一女声道“小舍姑娘,你在屋内吗” 躺在床上吃夜宵的舍儿闻言,立即坐了起来,看了闻和一眼。 闻和微微点了点头,躲在了屏风后面。 舍儿下床,开了门。 外面是清倌院中的掌事妈妈,她眉开眼笑地看着小舍,似乎有什么喜事一般,高兴的不得了,挤进了房内,抓住小舍的手,装作哀痛道“哎呦,小舍姑娘,有一件事情我得告诉你一声。” 人类皮肤的温度对舍儿来说太烫了,她抽回了手,直接了当问道“什么事情” 抓在手心中的手不给面子地抽走了。掌事妈妈的笑容也淡了两分,她自然地收回了手,但脸上仍旧带笑地说道“是这样的,原本定下,过几日你们就要去王爷府表演,但是不凑巧,王爷最近没有时间,就取消了这次表演,所以呢,你们以后就是清倌院中的人了。” 小舍皱了皱眉,她知道闻和对这次表演很看重,还特地嘱咐她拿出最好的状态的跳,这忽然不跳了。 闻和会不会不高兴 小舍下意识的想看一看闻和,但是随即想起眼前的女人还在面前,她抑制住了自己转身的欲望。 掌事妈妈见小舍没有大吵大闹,继续道“既然小舍姑娘以后就是我们清倌院中的人了。以后也就听我安排了,虽然我知道姑娘一路舟车劳顿,想多休息一段时间,但是十几个人,光吃不做,院子也供养不起。我听说小舍姑娘一身舞姿最为动人,所以我安排了小舍姑娘近几日上台表演,小舍姑娘应该没问题吧” 掌事妈妈的语气虽然柔和,但是却不容拒绝。 小舍想了想,问道“我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王爷为何突然取消了表演” “这个小舍姑娘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那些大人的事情那由得我们议论呀。” 掌事妈妈滑不溜秋,一句口风都不露,打太极的说完,最后跟小舍说了上台表演的日子,便离开了。 掌事妈妈离开后,小舍关上了门,让小蛇孙悄悄跟上去探查消息,担忧地看着闻和,道“主人,表演取消了,怎么办” 闻和坐在床上,也在皱眉思考该怎么办。 当初她们取代这个舞姬的身份也经过深思熟虑的,华行昼身为王族,一般人根本无法接近他。 想看舞姬表演的王爷正是华行昼的父亲,闵阳王。如果小舍真的被闵阳王看中了,闻和跟随着小舍进入王府,迟早会接近华行昼。 只有接触到华行昼,她才能完成和掌司仙人的交易。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闵阳王竟然取消了这次表演。 “他为什么会突然取消”闻和奇怪。 小舍的小蛇孙们回来了,它们嘶嘶地发生冰冷的声音,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告诉小舍。 小舍听后,对闻和道“我小蛇孙听院中的人议论,闵阳王做错了什么事情,被王上痛骂了一顿,说他骄奢荒淫,让他闭门思过半年。” 闻和了然。 怪不得,都被王上如此痛骂了,当然要暂避风头,取消表演的事情了。 闭门思过半年,恐怕王爷半年内都不会让人上府表演了。 “我们该怎么办”小舍再次问道。 “静观其变。”闻和道。 天意如此,只有算了,再慢慢寻找机会吧。 小舍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表演取消了,小舍便开始在清倌院中上台表演了。 她虽然没有学过任何的表演的技巧,但是蛇类无骨,身体柔软,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这段时日她稍稍学了点舞蹈,跳起来也似模似样,再加上妖怪都有点魅惑的能力,普通的凡人对他们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刚登台表演两次,便满堂喝彩,慕名而来之人更多了。 清倌院中的众人原本看小舍去不成王府了,一个个幸灾乐祸不已,此时见她在清倌院内起来了,一些舞姬自觉被侵犯到了利益,开始若有若无的针对起她们来。 指桑骂槐的小事就不说了,扔掉舞鞋,划破演出服,往胭脂水粉里下药,各种恶毒的事情接踵而至。 和利益相关就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闻和不想让这种事情毁了她的计划,直接让小蛇将那些搞事的舞姬脸都咬破了,最起码要养个半年才能恢复。 然后第二天,让小舍手腕上光明正大的缠着一条无毒蛇招摇而过,提示众舞姬知道是她们下的手。 众舞姬看出是她们下的手,又没有证据。知道了她们的手段狠辣,如此被威慑了一番,才彻底老实下来。 而一转眼,闻和等人便在清倌院待了大半个月,在这个大半个月中,院外的妖怪也将华行昼的信息查的更为详尽。 除此之外,这段时间,院中妖怪暗中接触的客人身份资料也被摆在了闻和的桌上。 闻和翻看了一番,问道“就没有和闻行昼熟识之人吗” 画眉鸟不好意思道,“和闻行昼玩在一起的都家世显赫之人,又因为闻行昼爱纵马骑射,从不来清倌花楼,所以他身边朋友也大多如此,就算有时候摆宴取乐,也自有漂亮的,好的清白人家作陪。” 闻和以前从不关注这些,竟不知这其中的道道,如此看来,闻行昼的父亲不远千里迢迢寻舞姬上王城,又有意纳舞姬为妾的事情也确实荒唐,担得起一句骄奢荒淫。 “那便再看看吧。”如若在清倌内没有途径,便只有再想他法了。 闻和放下手中的资料,那些资料便自动消散成了粉末。 这时小舍也盛装打扮出现在闻和面前,转了个圈圈,兴奋的问道“主人,我漂不漂亮” 小舍穿了一身舞姬的服装,叮当当的玉珠挂在腰肢,随着她的动作叮咚作响,虽然在白色的衣物之下,这些珠子并不显眼,但是一会在灯光下,一定会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 闻和夸赞道“很漂亮。” 小舍满足的笑了笑。 今日是通知出去的表演日,闻和穿着和小舍相似却又朴素了很多的衣服,带上面纱,跟着小舍走了出去。 她现在是一个乐师,自然要为她的舞姬伴奏。 前院,人声鼎沸,半个月的时间过去,期待小舍跳舞的人不减反多,台上还有清倌正在弹琴演奏,那些吃酒喝茶之人已经拍桌子了,质问掌事妈妈小舍怎么还不来。 “客人莫急,你们也得等小舍姑娘好好梳妆梳妆。”掌事妈妈赔着笑脸道,好话说尽,客人们才耐下心继续等待。 只不过台上弹奏的清倌也被气死了。 当台上一曲结束,小舍出现在舞台上时,现在的气氛立即燥了起来,一阵喧闹后,众人安静下来,开始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的小舍。 闻和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小舍身上时,和另外一位乐师静静来到了舞台轻纱的后面,抱着琵琶坐了下来。 按照小舍的要求,当她表演时,月楼内所有的蜡烛都熄灭了,只留舞台上的灯光。 小舍静静的站在灯光下,闻和坐在灯光的边缘,她将手放到了琵琶之上,轻轻地滑了了一个音。 这个音打破了月楼的宁静,静静站在中间的小舍随着这个音乐微微动了一下。 犹如清风抚过水面,闻和依次慢慢的弹奏出第二个音,第三个音,第四个音 小舍仿佛被音乐控制,她的双臂抬起来,慢慢的舞动起来,她的身姿优美,姿势柔媚,指尖却绷得很紧,她在柔与力之间转换,一举一动都十分赏心悦目。 但是这并不是她能如此受欢迎的原因。 闻和垂眸,手中的弹奏的速度由慢转快,并且越来越快。 而随着她的音乐,小舍仿佛控的舞者,裙摆蹁跹,依旧柔美至极,但是不同于平常舞姬的优美,小舍的舞蹈又快又飒。 各种柔媚动人的姿态接踵而至,她快得你目不暇接,快到刚被这一瞬间惊艳,还未细细感受,下一秒,更惊艳的身姿便映入眼帘,让你心跟着怦动,根本安稳不下来,只有瞪大了眼睛仔细注视着舞台的身影。 她就像是一只灵动的蝴蝶,时而妖娆,时而清纯,腰肢的透明玉珠随着她的舞动摇曳,在灯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晕,让她纯洁的面容添上几分朦胧,更显神秘。 黑暗中,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为她放缓了呼吸。 一段快节奏过去,闻和手中的音乐又慢慢放慢,慢到最后,只剩下一个音,这一曲便结束了。 舞台中,小舍犹如洋娃娃一般,舞姿随着音乐由快及慢,最后一动不动的停在舞台中央。 全场一片安静,灯再次被点亮,众人才恍然大悟,这一曲结束了。 掌声雷动。 闻和放下手,轻吐了一口。她透过朦胧的纱幔,看了一眼台下的反应,见众人反应还算热烈,这才收回了眼神。 忽然,她收回的眼神顿珠了,在所有鼓掌的人中,有一个格格不入的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人没有鼓掌,也没有看小舍,只是在舞台上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还时不时地面露失望之色。 透过朦胧的纱布,闻和觉得那人的面容似乎有些熟悉,画眉鸟似乎察觉到她的疑惑,飞着落到了她的肩膀。 “发生何事了主人” 闻和问道“那个左右张望的人是谁” 那人虽然只是坐在大堂,穿的简简单单,但是身上穿的是丝绸制的衣物,腰间的玉佩和头饰都不是凡品,应该不是普通人。 画眉鸟看了一眼,他将所有的资料都记住了心中,回道“那是太常寺卿的儿子,按照他的身份,确实有可能接触到闻行昼,只是我们派去接触他的人,他都不为所动。后来我们打听到消息,他是那种只爱读圣贤书之人,和闻行昼不是一个圈子,极少碰面。我们便没有继续了。” “哦,那就让我们的人再试试吧。”闻和得到答案,没有了兴趣,不在意道。 “是。”画眉鸟应了一声。 闻和见自己和画眉鸟说话间,小舍已经退场,便站了起来,从侧面走下了台。 祁宜修自从那日在街上惊鸿一瞥,见了轿中人一面后,便魂牵梦萦,再忘不掉那个女子。 得知她是清倌后,他有点被吓到。 按照他的性格,他从不去这种烟花柳巷之地,父亲和母亲别说让他娶一个清倌了,连接都不会让他接回去的。 祁宜修纠结良久,终究没有忍住,偷偷摸摸的来到了月楼,然后打听到,最近从远处来月楼的清倌只有有名的小舍姑娘。 传闻她是被闵阳王斥重金接来王城的,以后很有可能要被抬进王府做妾侍。 祁宜修下意识地将那日看见的女子当成了小舍,想到闵阳王那么大年纪了,难受不已,失魂落魄的回家了。 然而还没难受两日,他又得知闵阳王被罚禁足在家,闭门思过半年,不会接小舍姑娘回府的消息,当即高兴起来。 只不过他得到消息时,小舍已经表演完毕了,他没能第一时间见到小舍。 没有办法,他只能预订了半个月后的位置,想在前排第一时间看到小舍姑娘。 但是他兴奋压抑地等待了半个月,看到小舍姑娘时,整个人都傻了。 这小舍姑娘漂亮是漂亮,可却不是他所爱慕的那个姑娘啊 祁宜修慌乱不已,看舞时,根本就没有仔细看小舍姑娘的舞蹈,一直在伴舞的面孔上游走。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都不是 舞蹈结束了,祁宜修的心也跟着凉了。 他满心茫然,如果不是小舍姑娘,那他当日看到的女子到底是谁 正在祁宜修急的快要哭的时候,忽然,他感觉有人似乎在看自己,他随意抬头望去,只见舞台上,朦胧的纱幔后面,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正缓缓垂眸,慢慢站起来,抱着琵琶款款走下台,登上台阶向楼上走去。 素白的衣服勾勒出她的柔美的身形,白皙纤细的手腕轻轻拢住琵琶,行走间裙摆微晃,含羞的脚尖欲遮欲掩。 祁宜修瞪大了眼睛,傻傻地看着那人,虽然她蒙着面纱,但是那双眼睛他极为熟悉。 是她 是他要找的人 祁宜修顿时激动万分,面露喜悦,见爱慕之人要离开,才猛然回神,一时情急,大喊了一声,“等一下” 声音之大,满堂皆惊。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祁宜修 第六十二章 月楼中虽然人声鼎沸, 什么声音都有,但突然传来一声高昂又焦急的喊叫, 还是特别引人注目。 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出声的祁宜修。 闻和也听到了, 不过她没有回头, 只是继续向前走。 肩膀旁, 画眉鸟低声将后面的情况告诉她。 “主人, 是我们刚才看的那个人,他好像是在叫你” 叫她 闻和疑惑,那人怎么会突然喊那么大声叫她 闻和正想着,忽然,手腕一紧,被人抓住了。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到了身后抓住她手腕的祁宜修。 即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又如何, 祁宜修不管不顾, 眼睛只盯着闻和, 拨开人群,气喘吁吁的来到闻和面前, 抓住她的手腕。 直到看到她回过头,漂亮的眼眸疑惑地看着自己, 祁宜修脸色涨红, 才猛然回神, 他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孟浪, 有违君子之道。 可是即便如此, 祁宜修也没有放开自己的手。 面前人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张漂亮的眼眸,但是他没有认错,他眼前的女子就是让自己魂牵梦萦了许久之人。 他抿紧了唇,眼中直白又热切地看向了闻和。虽然他的眼神十分莽撞无礼,但是他的眼神纯净,并不让人讨厌。 他笨拙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闻和看到了他眼中的神色,然后环视了一圈,见楼中大多客人恢复玩乐,也有一部分人好奇地注视着他们,反手抓住了祁宜修,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要和我上去吗” 祁宜修感觉到闻和抓住了手,她的手微凉,但是那温度从相连传来,让他的血液都跟着沸腾。 祁宜修怔怔地看着闻和的眼睛,那眼睛如他那一日在街上看的一般,摄人心魄,祁宜修血液微热,连意识都跟着微醺起来。 “好” 闻和微微翘起唇角,抓住了他的手上楼。 祁宜修跌跌撞撞地跟在闻和后面。 流云般的灯光从他眼角略过,暗香从鼻翼间掠过,周围笑语喧哗,一派繁华,可是祁宜修的眼睛里只有闻和蹁跹的裙摆,和紧紧抓住他的手。 在人群中穿梭,他们一路上了二楼,来到了月楼的后院。 和前院相比,这里仿佛另一个世界,没有了朦胧的灯光,没有繁花似锦,只有走廊外一汪明月,以及眼前转身注视着他的闻和。 祁宜修傻傻地盯着闻和。 闻和看着眼前呆呆的家伙,问道“这位公子,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祁宜修愣了一秒,反应过来,触电般的放开了闻和的手,脸上直冒热气。 他找回了自己的礼节,羞赧道“是在下唐突了,请请请姑娘见谅。” 闻和道“没关系,不过不知公子找我所为何事” 祁宜修脸上更红,挪开了眼神,“敢问姑娘姓名” 闻和浅笑道“我姓闻名和,是杭州小舍姑娘的乐师。” 闻和。 祁宜修在心中呢喃着闻和的名字,心中微微激动,他强作镇定道“闻姑娘原来是乐师,你弹的很好听。” 其实当时祁宜修当时全身心都在找闻和,舞蹈的乐曲什么就没有仔细听,此时知道是闻和弹奏的,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仍觉那曲子当真好听。 闻和轻笑了一声,道“谢谢。” 祁宜修脸颊微红。 两人一时间静默住了,祁宜修从未有过经验,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痴痴地看了闻和半响,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自报家门,微微懊恼,忙道“在下姓” 闻和止住了祁宜修的话,“不行,现在不要告诉我。” 祁宜修茫然,“为什么” 祁宜修表现的太明显了,从看到他的第一眼,闻和就知道他的意思。 闻和想了想,没有说话,将头上的珠钗拔了下来,轻轻放到了祁宜修的手心,微微笑道“下一次再告诉我吧,希望下一次,公子不要那么唐突了。” 祁宜修不能看闻和一笑,闻和一笑他就禁不住脸红,他垂眸看着手中的珠钗,又抬眸看了看闻和,心慌又期待,出声道“闻” 夜风翩然而过,吹乱闻和的长发,闻和抚了抚长发,没有说话,也没有听他接下来的话,直接转过了身。 祁宜修张了张唇,想再说些什么,可是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焦急地看着闻和转身。 忽然,眼前正欲离开的闻和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身看向了走廊的旁边。 祁宜修松了口气,傻乎乎地跟着看过去了,只见刚才夜风袭来,吹乱闻和的衣摆,花儿花刺的勾住了她的衣摆,阻止了她离开的步伐。 “能麻烦公子帮我把裙摆摘下来吗”闻和的声音在祁宜修的耳边响起。 “当、当然可以。”祁宜修紧张道,俯身,小心地将闻和裙摆从花刺上挪了下来。 他一边摘着裙摆,一边脸红。 手中嫩滑的布料仿佛带着闻姑娘的气息,不知是花香,还是闻姑娘衣襟的香味,窜到了他的鼻间。 放下裙摆时,祁宜修甚至惊鸿一瞥还看到了闻姑娘的足,她穿着舞鞋,一抹洁白的脚踝露出,纤细动人。 祁宜修耳朵红的滴血,自觉孟浪,连忙垂眸看向走廊旁边的花朵,装作欣赏的模样,不敢抬头看向闻和。 闻和道“谢谢公子,公子很喜欢这束花吗” 闻姑娘的声音也是这么的动人,祁宜修胡乱的点了点头,难掩心绪。 闻和道“这也难怪,因为这束花很像公子。” 像他 祁宜修不明白,疑惑地抬眸看了看闻和。 却见闻和没有给祁宜修解释,只是对他弯了弯眼眸,月牙般的眼眸泛起星星点点般的笑意,看了他一眼,仿若羞赧,又仿若开心般地转身离开了。 这一回她是真的走了。 那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他面前,祁宜修傻傻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的珠钗,心跳声一声大过一声。 他找到了他找到她了,而且还 祁宜修不禁咧起了嘴角,嘿嘿的傻笑。 闻和回到房间,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心中回想着画眉鸟对祁宜修的调查。 她想起来了,到底为何觉得祁宜修面熟,因为祁宜修正是她刚来京城时,撩开轿帘看到的人。 怪不得她手下的那些妖怪都无法引诱那人,原来是找她的。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利用。 闻和眸色微深。 闻和给了祁宜修珠钗,果然,不过两日,祁宜修又来了。他穿戴的更为齐整,没有上次的唐突和不知所措,他这回做好了准备,虽然羞赧,但是还是努力和闻和说话,逗闻和开心。 闻和心道,来这月楼的人都是想让清倌逗他们开心的,这倒是反过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每次祁宜修过来,闻和都装作欢喜地和他说话,因为祁宜修太过温柔,闻和就稍微任性了一点。 她知道祁宜修爱读书,她对此并不精通,便让祁宜修帮她作诗,让他夸她好看。 祁宜修从未做过这样的诗,一开始还有些不知该从何处下笔,仔仔细细地琢磨了好几天,交给了闻和一首。 闻和收了,却巧言说他不真心,只夸她好看,难道她就没有别的优点了吗 祁宜修慌忙解释,后来冥思苦想,又写了一首,夸了一番闻和其它的优点,可是闻和又不干了,说祁宜修这首没夸容貌。 祁宜修没有办法,只有再次写了一首,都夸。 写完诗,闻和万分高兴,高兴地亲了祁宜修一口。 祁宜修脸红不已,觉得闻和这回该满意了吧,可是下一秒,闻和又让他作诗,让他夸她的新衣服,夸她的新珠钗 祁宜修写了一首又一首,后来终于明白,闻和并不是不满意,只是想让他天天作诗给她。每次拿到他的诗,她的眼睛都会亮起来,十分高兴。 他哭笑不得,不觉生气,只觉甜蜜。 不仅如此,每次祁宜修离开,除了作诗,闻和还都会给他下次再来的理由。 比如想吃五芳斋的点心,想要街头的纸鸢,想要泥娃娃 祁宜修每次都记得带给她,可是她每次都随手放在一边,并不在意。 有一次时间来不及了,他想和闻和多相处一会,也就没带,却没想到闻和真的生气了,板着脸旁敲侧击告诉他是不是忘记什么事情了。 眼神凉飕飕的。 祁宜修不知道为什么,闻和一点都不体贴,又任性又爱生气,可是他就像是被闻和拉在手中的线,甜蜜因为她,高兴因为她,欢喜雀跃因为她,难过伤心亦是因为她。 如此这般闹他,他也甘之如饴,没办法,只能跑了半条街,将东西买给她。 最后看着闻和重新回温的脸庞终于满足了。 这样的日子一转眼便过了一个月。 这日,脾气越发骄纵的闻和又生气了,祁宜修想着闻和生气的模样,心中一边泛甜一边发愁该如何哄她。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手工做个娃娃给闻和,上一次闻和就说想要了,虽然最终的下场可能依旧是被闻和扔进柜里不见天日,但是能哄闻和一时开心也算有它的存在的价值了。 冥思苦想,终于想出解决办法的祁宜修高兴不已,一听见夫子下课的声音,便连忙收拾书本站起来了。 旁边,跟他关系很好的同窗好友见状,皱眉问道“祁宜修,你今日又有事吗我前几日得了一卷孤本,想与你一起研读。” 孤本 祁宜修愣了愣,心中动摇了瞬间,但终究是闻和的事情占了上风。 过了两天,闻和可能就要更生气了。 祁宜修抱歉的对好友道“不了,下次吧,下次我们再一起研读。” 说完,祁宜修抱着书本连忙离开了。 下次 被留下来的公西逢蹙眉不解,这已经是叫他的第三次了。 他的好友,最近是怎么了下课就走,同窗之人好几次叫他参加诗会都没有去,有时候,就连上课也魂不守舍的。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对峙 第六十三章 祁宜修又来找她了, 因为前两日,他没有遵守时间过来, 闻和便装作生气, 拒绝与他见面。 如此两次, 闻和知道事不过三, 第三次, 她便让祁宜修进来了。 祁宜修带了礼物过来,这些天被闻和磨的,他已经从口齿笨拙,一窍不通的直男晋升为了会哄人,会伏低做小的成熟男人了。 他拿出辛辛苦苦做的木偶,讨好的放在闻和面前,晃动木偶,装作木偶道“我知道错了, 原谅我好不好” 祁宜修做的木偶并不精致, 表面还有些粗糙, 五官也有些错位,但是它穿着和闻和相似的衣物, 梳着和闻和相似的发型,明显就是闻和。 闻和垂眸, 看了看祁宜修手中的木偶, 内心冷漠, 面上露出微微缓和的神色, 接着又故作生气道“真丑, 一点都不像我” 这么长时间,祁宜修也分得出来闻和的真生气和假生气,笑着哄道“这是我第一次做,我保证下一次会做的更好看。” 闻和这才算满意,眉眼彻底柔和下来。 祁宜修看着闻和的神色,心也跟着放了下来,装作委屈将手伸出来,道“我可是为了做木娃娃,连手都划破了。” 祁宜修对闻和确实上心,虽然只是哄闻和的小玩意,但是他想到这做的木娃娃是闻和,不禁也认真起来,等回过神来时,指尖已经被木刺划上了不知多少道。 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的小少爷,祁宜修何时受过这种罪。 可偏偏闻和还不领情,她的眼睛略过祁宜修满是伤口的指尖,不仅没有安慰,反而拍了拍,道“怎么了给我做东西,委屈你了” 祁宜修被拍的指尖一痛,但他没有顾得自己受伤的手,只是看着闻和,将她表情看入眼中,忍不住翘起嘴角,笑道“那里委屈我,能为你做木娃娃,是宜修三世修来的福分。” 闻和闻言,瞥了祁宜修一眼,终于轻笑了一声。 祁宜修一眨不眨地看着闻和,将闻和唇角的笑意收入眼中,眼中也不禁泛起了笑意。 或许别人会觉得闻和又任性又不体贴,但是他就喜欢哄闻和。 和一开始一样,他喜欢看闻和笑。 闻和一笑,他的心也跟着欢喜,闻和对他生气,他也喜欢。 他怎么就那么喜欢闻和呢 在祁宜修专注的眼神中,闻和没有说话,她从房间中找出药膏,轻轻涂抹在祁宜修的指尖上。 祁宜修将手摊在闻和面前,看着专注为他涂抹伤口的闻和,心中更是涌出点点温柔。 此刻,他只觉这受伤也挺好。 不同于祁宜修的傻乐,闻和半垂的眼眸一片冰冷。 任性也好,撒娇也好,一切都是闻和的计划。 目的就是为了让祁宜修习惯为她付出,虽然很对不起祁宜修,但是她必须要让祁宜修快速爱上她。 爱到可以让他 闻和没有继续再想下去,手中的伤口涂完了,她抬眸,看向了祁宜修。 对闻和偶尔的温柔十分感动,祁宜修柔情万份的看着闻和,好似在这个时候,闻和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闻和看着这样的祁宜修,半敛眼眸,眉头微蹙,叹了口气。 “怎么了”祁宜修不明所以,问道。 闻和道“祁公子对我太好了。” 祁宜修笑问道“难道我对你好还不好吗” “不好”闻和神色认真。 祁宜修真的愣住了,“为何” 闻和收起手中的药膏,抬眸看向祁宜修,语气郑重道“因为我不想再喜欢公子了,其实前几日我不让公子来找我,并不是因为生公子的气,而是因为我得知了公子的身份。” 祁宜修手指微微收紧,似有所觉。 闻和继续道“我本以为公子只是普通人家但是却没想到你是太常侍卿家的独子,我只是想找一喜欢之人,就算为妾,能长伴其左右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是太常侍卿之家,我一介清倌,如何陪伴公子,只会让你徒增笑话。” “不”祁宜修抓住了闻和的手,认真道“不是笑话” 他看着眼前的闻和,心疼不已。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明白,闻和和别人不一样,她热烈又骄傲,说什么为妾,她肯定是找想找一个所爱之人,与对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不过她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后,想过,思考过,将自己的标准降低了,觉得就算为妾也可以。 可是她是来想去,一定觉得就算为妾,也不行,这才 果然,印证了祁宜修的猜测,闻和挣开了祁宜修的手,笑了笑,但是笑容中没有了以往对他的任性,语气冷漠又决绝,“公子,我这几日也想了许久,我们真的不合适,以后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不行”祁宜修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有想到闻和说不来往就不来往了。 “公子无法给我未来,再这样下去也只是让我伤心罢了,公子想让我更伤心吗” 闻和抬眸瞥了祁宜修一眼,眼中有着几分哀愁怨怼。 祁宜修身体僵住了,他知道,他明白,以闻和的身份,别说让他娶闻和为妻了,就是光抬进府内,他父亲都能打断他的腿。 以前他下意识不去想这个问题,然而现在闻和将这个问题裸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闻和见祁宜修不再说话了,垂下眼眸,没有了往日在他面前的生动与亲昵,她变的生疏有礼,微微行了一礼,便转过了身,准备离开。 祁宜修被闻和的神色刺痛,下意识抓住了闻和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如若是其他风流浪子,就算给不了闻和未来,肯定会许诺银钱,如若人品再差些,说些不可能实现的话哄骗,也是极有可能。 但是祁宜修不是风流浪子,他对闻和十分真心,这些天的相处,他更是不自觉得将闻和放在心尖上呵护。 他又怎么会骗她,用银钱侮辱这份感情 他抿了抿唇,看着闻和眉宇间的冷漠,想到从此以后就要与闻和就分道扬镳。 祁宜修不能接受,别说现在了,就是以后他也不想和闻和分开。 那这个问题不论时间长短,总是要面对。 他抓紧了闻和的手腕,不自觉的低声道“别走” 闻和抬眸,静静地看向祁宜修,眼中似有千言万语的柔情,又似有万般的哀愁,微红的眼尾让人万分怜惜。 注视着样的闻和,祁宜修心中朦胧的念头慢慢坚定起来。 他紧紧地盯着闻和,一字一句道“真的,你等我,我定会将你接回府中,你要以后,我给你” 闻和眸光微颤,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又慢慢冷下来,挣开祁宜修的手,道“那就等公子可以给我承诺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祁宜修将闻和的神色收入眼底,知道口说无凭,闻和也不会相信。 他道“好,你就给我几日,我定会给你答复。” 祁宜修说完,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离开了。 等祁宜修离开房间后,闻和脸上的神色渐渐淡去,她走到窗前,撩开窗帘,低眸看着楼下气势汹汹离开的祁宜修。 祁宜修是信守诺言之人。 不过两日,祁宜修在王城中便出了一次小名。 太常侍卿家的独子,祁宜修竟然向父母提出,想要娶一位清倌乐师。 这事放在纨绔子弟身上倒也没什么,但是放在祁宜修身上。 祁宜修是谁,虽然他在王城的公子中并不出名,但是提起他,认识的人知道他是位一心只读圣贤书,真正努力谦逊,有才华,前途无量的大好青年。 可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做了纨绔子弟都不会做的一件事情。 所有人都惊了惊,那些一直被祁宜修拿来做对比,挨了不少骂的纨绔子弟更是幸灾乐祸,啧啧称奇。 也不知是怎样的天仙,竟然入了祁大公子的眼睛,一玩就闹那么大。 别说清倌了,就是一般的良家女子,想进他们家门做个侍妾都不容易,大多数都是被养在外面,当个外室,只有生了孩子,没有遭主厌弃,才有十分之一进门的可能。 可这祁宜修说什么,要娶,明媒正娶。 这真是笑掉大牙了 有个当清倌的正妻 太常侍卿真要同意了,以后就是个笑话。 太常侍卿自然不同意,听儿子提这事,他当即拿来鞭子抽,又是罚跪,又是关禁闭。 想要好好教训儿子一顿。 然而祁宜修也是一个倔的,被打就受着,被罚就跪着,关在屋子里也不怕,但是就是不改口。 他道“他从小到大从未任性过,只希望父母能满足他着唯一的一次任性。” 祁宜修如此闹,太常侍卿也不同意,只退步道,让祁宜修养在外面,不多过问。 可是祁宜修不同意,但他也没有大吵大闹,只是主动惩罚自己,跪在父亲的院子外,一言不发的请求。 太常侍卿气极了,心狠,见祁宜修愿意跪就让他跪。 祁宜修夜以继日的跪,双腿都跪肿了,甚至还晕了过去。 坐立难安的太常侍卿见状松了口气,表面冷硬的他连忙差名医前来医治,又让他的同窗好友前来相劝,想让祁宜修打消这个念头。 公西逢就是被邀请来相劝的人之一,他终于明白好友最近的失常是因为什么。 他心中对那个诱惑了好友的清倌有了几分不喜,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慢条斯理地给他剖析现在的状况,冷静告诉他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躺在床上的祁宜修看着公西逢超然外物的冷淡神色,苦笑道“公西,你不懂,感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就可以权衡的东西,如果我这一次退缩了,以后就算有无量的前途都无法让我像现在开心。” 公西逢看着祁宜修没有一丝一毫放弃的神色,微微蹙眉,他是真的不懂。 为了一个清倌做到这种地步,真的会开心吗 祁宜修没有强迫公西逢理解,他油盐不进,身体还没好就再次跪在了父亲书房前,什么也没说,态度却已言明。 太常侍卿气的直跳脚,虎着脸撑了一段时间,但是祁宜修晕了一次,又再次跪在面前,他终于受不了,摔袖道“好好好,让那个清倌进门,但是我说好了,我不可能让她成为你的正妻,她进来也只是一个妾。” 祁宜修闻言,一直紧紧提着的心放了下,虚弱的身体晃了晃,脸色苍白地给父亲行了个大礼,道“多谢父亲。” 祁宜修也知道,以闻和的身份,是不可能成为他的正妻的,能到这一步已经是父亲最大的让步了。 太常侍卿看儿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还有,马上就要科举了,你莫要因为那个女人耽误了学业,如若此次科举不中,你就算跪死,那个女人怎么过来的,我也一定让她怎么出去。” “儿子定不会耽误学业,父亲放心。” 毕竟是自己疼了那么多年的儿子,见他如往常那般乖巧一一答应下来,暴怒过后的太常侍卿又开始心疼起来,看了一眼祁宜修的脸色,没好气道“好了好了好了,赶紧走去给我休息去。” “儿子多谢父亲,我定不会让父亲失望的。”祁宜修再次郑重道。 太常侍卿挥了挥手,疲惫的没有说话。 于是这一场被众人围观的大戏便以太常侍卿的妥协画上了句号,王城众人看得津津有味。 半个月后,闻和被祁宜修接进了院子。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前兆 第六十四章 闻和成为祁宜修的侍妾。 虽然只是侍妾, 但是祁宜修没有正妻,还为这个侍妾闹了一出不小的动静, 在王城夫人中的名声算是毁了。 以后, 名门贵族的人找女婿时, 想起他就不免多考量考量了。 而祁宜修却并不在乎, 他欢欢喜喜地迎了闻和, 最后攥着闻和纤细的手,颇为歉疚道“委屈你了阿和,可是父亲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你成为我的妻子,不过你放心,我心中的正妻只有你,我定不负你。” 闻和并不在意是妻还是妾,她本来就是利用祁宜修。她笑了笑, 安慰道“公子能为我做到这个程度, 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祁宜修更觉闻和委屈了, 发誓道“阿和,你放心, 我以后定不再娶,以后, 我这后院中只有你一人。” 闻和道“这样的话, 侍卿大人可是要恨死我了。” “我的决定, 不关你的事。” 她以后不会永远陪着祁宜修, 怎么会应祁宜修这种誓言。 闻和没有接着话茬, 道“好了,既然你已经答应了你父亲不落下功课,避免以后你落榜,侍卿大人将我赶出去,你快些好好看书。” 再多的誓言都比不上实际行动,他攥紧了闻和的手,也不再多说,道“阿和,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区区一个科举,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闻和笑了笑,为祁宜修研墨。 “自大我以后可要好好监督你。” 祁宜修也跟着勾起唇,心情甚好。 红袖添香,所爱之人在身侧陪自己读书,即使闻和只是在旁边坐着,祁宜修也感觉与往日不同,想起与父亲的约定,他更是收敛了心神,开始奋发起来。 时间转瞬即逝,几个月的时间过去,闻和这些时日没有轻举妄动,只是陪着祁宜修读书。 而在闻和的陪伴下,祁宜修刻苦用功,参加了科举,一阵兵荒马乱之下,被当今王上钦点为当今的探花郎。 今日,便是前三甲游街之日。 闻和知道消息,遮挡了面容,在订好的酒店楼上等着了。 远处,在王城众人的夹道欢迎之下,三人骑着骏马缓缓而来,路边的杏花树簌簌落下,羞怯的女子给马上的三人扔花扔手绢。 欢呼雀跃渲染了整条街,一副盛世之景。 闻和站在酒店的二楼,静静地看着骏马上的祁宜修,身边变作人形的画眉鸟拿着一束花,等待着他们的靠近。 而和闻和约好了,祁宜修的马一接近酒楼,便仰头找起了闻和。 两人的眼睛隔着眼前的帽檐上的纱幔对视上,祁宜修顿时翘起了唇角,脸上山花烂漫的露出了笑意。 闻和见状,接过画眉鸟手中的花枝,冲祁宜修比划了比划。 祁宜修脸上笑意更浓,勒着马匹,让马的速度慢了下来。 闻和找准备角度,朝着祁宜修,丢出了手中的花枝。 娇俏的花枝从楼上飘然落下。 周围人声鼎沸,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可是祁宜修的眼中只有那支花,他就等着呢,见花枝落到眼前,他伸手去接,却没想到一阵风吹来,将纤细的花枝吹歪了,从祁宜修的眼前飞走,悠悠的落到了祁宜修身旁,公西逢的怀中。 公西逢正策马慢慢向前走着,忽然感到眼前一花,什么东西好巧不巧的落到了他的怀中。 他低头看去,只见一支含苞待放的花横在他的怀中,说不出的娇俏。 他伸手,还未来得及将那支花拿起来,旁边,一只大手忽然狠狠地将花夺走了。他抬头望去,好友气恼道“这是我的花这该死的风。” 好友何时在乎这一朵花了,他在意的是 公西逢莫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抬头看去,只见二楼酒楼之上,人群中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分外显眼。 她身形纤细,头戴帷帽,遮住了面容,清风袭来,吹动她的衣摆,让她的身影显得越发羸弱。透过那朦胧的纱幔,公西逢感觉那女子的目光似乎落在了他的身上。 公西逢抿了抿唇,觉得目光仿若实质,看得他 公西逢不自觉地收回了眼神,虽然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是能肯定,诱惑他的好友,让他的好友做出种种荒唐之事的清倌,就是她。 马匹慢悠悠的走着,在公西逢思绪转换之间,身形高大的马匹也已经渐渐地走出了酒楼的范围。 公西逢无法再看,他心中想到就是这人让好友变的如此奇怪,神色微冷,收回了眼神。 闻和也没想到花枝就飞到了旁人怀中。看到公西逢望过来的眼神,微微蹙了蹙眉。身旁,画眉鸟凑到闻和耳边,悄悄耳语,“主人,那人便是公西逢。” “他是公西逢” 这些时日,画眉鸟他们彻底盘查了祁宜修周围的关系,也知道公西逢正是祁宜修的好友,但是她让妖怪们保护公西逢的安全后,便没有再管他了,竟然不知公西逢如此争气,成为这次科举的状元。 “无妨,他的事来日再说吧。”闻和没有在意,转身离开了。 祁宜修参加科举,成为了探花郎,算是没有辜负太常侍卿的期望。 祁宜修回到了家中,对祁宜修一直冷着脸的太常侍卿也终于有了几分好颜色,难得让他好好休息几日。 祁宜修也万分高兴,恭敬的拜别了父亲母亲,回到自己别院。 这下终于不用担心闻和会被赶出去了。 这些天,他一直醉心读书,没有和闻和过多相处,此时终于尘埃落定,他心中大为松快,他回到房间,高兴地询问闻和想去哪里。 这几日,他想和闻和一起度过。 “恭喜公子高中。”闻和给祁宜修倒了一杯水茶,先是恭喜了他,而后,回忆起画眉鸟的消息,道“听说元正山上庙中的桃花开得极美,素菜也好吃,我想去看看,只是” “只是怎么了”祁宜修喝了口水,放下茶杯问道。 闻和道“只是公子高中,不与朋友庆贺,与我一起出去,会不会不太好” 祁宜修不在意道“这有什么,回头我再补与他们就是。我许久没有陪你了,你想去我便陪你就是了。” 闻和笑道“公子对我极好。” “你才知晓吗”祁宜修也笑了。 闻和没有说话,只是低眸浅笑,两人之间气氛融洽。 而远在千里之外,魔界之中,深潭之下,上次受伤沉睡的常无欲睫毛微微颤抖,将要苏醒。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夜宴 第六十五章 说是无法陪朋友, 但是毕竟是探花郎,当天晚上, 祁宜修还是参加了夜宴, 和朋友前去请罪, 说是今后几日无法相陪了。 众人的意思本是一起庆祝的多日的, 但是祁宜修临时跑票, 他的好友自是没有放过他,将他灌了烂醉回来。 第二日,他自然起晚了,耽搁了一天,第三日才前去了天正庙。 天正庙在山中,庙后密林遍布,庙前是漫天桃花,庙宇淹没在淡粉之中, 说不出的浪漫。而每到桃花盛开时, 便有不少贵女前来上香游玩。 如此几年下来, 天正庙扩建,多了住宿休憩之地, 来的人就更多了。 而今年的桃花刚长了一个花骨头,来此游玩的人并不多。 祁宜修到了地方, 下了马车, 看见四周桃花, 遗憾道“等桃花开后, 我们再来一次。” 闻和扶着祁宜修的手, 从马车走下来,道“不用了,桃花开了,人也就多了。” 祁宜修闻一怔,心中随即明了。 闻和曾是清倌,如今又是妾侍,能来天正庙上香的,无一不是京城中的贵女,她们看见闻和,又岂会有好脸色。 祁宜修心疼不已,但是他暂时也没有办法,只能心中暗下决心,日后好好努力,定让众人不能再小瞧了闻和。 他没有露出痕迹,让闻和看出来再安慰他,攥紧了闻和的手,装作不明,道“那就趁今日,好好的观赏一番。” “好。”闻和冲祁宜修笑了笑,两人相协进了天正庙。 他们按例上了香,交了香油钱,然后交代庙中的和尚,安排一间距离桃花近的厢房,他们要再此待上两日,赏花。 祁宜修的随从都将银钱掏出了,可是那和尚却没接,露出为难之色。 “大人,庙中所有的房子都已经被一位大人给包下了,他们要在后方森林中野猎,不想有人打扰,所以” 全都被包下了 祁宜修惊讶,看了一眼闻和,想到闻和因为他,只能在这花骨朵的季节前来观看,如果再打道回府。 他想了想,问道“那你可知包下厢房的人是谁” 和尚摇了摇头。 “如若不然,我们下次再来吧。”闻和道。 闻和的妖怪们一直盯着华行昼,她知道华行昼昨日会到天正庙前来野猎,本来昨日过来,两边会正好撞到,但是没想到祁宜修醉酒,耽搁了一日,华行昼还将天正庙全包下来了。 真是不凑巧。 祁宜修并不同意,他想了想,让闻和在原地等待,拜托方丈将他带去了包下厢房的主人那里,想要请求对方让出一间房给他们。 天正庙扩建后,可是有将近百间厢房,王都中喜欢狩猎的名门公子才多少人,肯定有剩余的房间,他父亲是正二品的官员,讨要一间厢房的面子还是有的。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他见到的是杨将军家的二公子,他听祁宜修想要一间桃花林旁边的房间,二话没说,直接让他住下了,还顺道恭喜了他高中。 祁宜修拱手回礼,忙道“多谢杨兄,只是不知杨兄如何想到要到这里狩猎” 杨义道“这是小殿下的主意,他最爱狩猎,觉得狩场的猎物太过温顺,便到这山间来狩。” 小殿下是众人对闻行昼的称呼,他是当今王上最小的嫡孙,也是最受宠爱的嫡孙,所以众人都称他小殿下。 祁宜修微惊,没想到竟然是小殿下来了,王家行踪又岂是他能窥探的,他不再问,再次谢过杨义,便离开了。 而祁宜修刚走,杨义后背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一人拦住他的肩膀,看着祁宜修的背影,问道“你和谁说话呢” 杨义见是自己兄弟武俊,不在意的道“祁宜修啊,前几日中了探花的太常侍卿家的儿子,说是过来赏花,想要我们分一间厢房给他,我就将距离我们稍远,又离桃花近的一间房给他了。” “太常侍卿家的儿子,祁宜修”武俊惊讶。 杨义看他那么惊讶,奇怪道“是啊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半年前祁宜修的事情闹的动静可不小” “我什么你说什么呀”杨义茫然。 “哦哦,对对对,那个时候你跟你爹出去了,回来事都消停了,不知道正常诶,这事情是这样的,这祁宜修在那不知怎么认识了一个清倌,闹死闹活的非要娶她,把他爹给气的都甩鞭子了。闹了整整半个月,最后他爹见儿子都快被折腾死了,还不消停,没有办法,只能半依了他,把那清倌当成侍妾接了回去。当时我们开了赌注,赌到底谁先妥协,结果我赔了几十两银子心疼死我了。” 杨义不敢置信,“你说谁祁宜修他做得出来这事还能做出这事我说是你做的我相信,他做的我不信。” “你不信个锤子,不信去问问其他人,这事除了你都知道。” 杨义满眼怀疑。 武俊不搭理他,摸了摸下巴,寻思道“诶,这不对啊你说这祁宜修给你要了一间厢房,他刚得了探花,不在家庆祝,干嘛一个人跑山上来看花” 武俊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转,道“我看,这祁宜修肯定是带着他那妾来的。” 说这里,武俊突然兴奋起来,“我们当时可好奇坏了,把祁宜修这乖小子迷成这样的清倌,到底长的什么天仙模样,今日狩猎结束,晚上殿下不是正好有夜宴吗我们请示殿下,去将祁宜修和他的侍妾都请过来如何” 杨义无奈地看着说一出是一出的朋友,不过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确实也有些好奇,能将祁宜修这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家伙,迷得没有理智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什么殿下邀请我和闻和参加夜宴。” 入夜,祁宜修与闻和赏了一日桃花,让庙内的小和尚准备些素菜用膳,便听到殿下仆从的传话,顿时愣住了。 殿下怎么会突然想要邀请他们前去参加夜宴 面对祁宜修的疑惑,那仆从恭敬道“殿下狩猎收获颇丰,听说二公子再此,便邀请您与相伴之人参加夜宴。” 祁宜修把闻行昼的这个邀请猜了又猜,面色如常道“好,我稍作休整后便去,你们先回去吧。” “是。” 祁宜修应付完仆人,回头看向闻和,将她安置好,说了自己的去处,便独自去了宴会。 夜宴上,武俊请求殿下邀请祁宜修前来,并且早已经将祁宜修的事情说了出来,勾的众人全都心痒痒的,期待着那清倌的真面目。 但是千等万等,没想到最终只有祁宜修一个人来了,众人闹腾起来,皆是不愿。 “祁宜修,怎么回事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 “殿下不是邀请的两人吗” 听着耳边的喧闹声,祁宜修不卑不亢,拱手道“殿下见谅,今日她稍感风寒,怕惊扰了殿下,所以在下自作主张,让她留在了房中。” “生病了,真的假的。” “殿下邀请,岂是生病便能推脱的。” “好了好了,祁公子都如此说了,大家就不要乱说了。” 宴上,随着祁宜修的一句话,又沸腾起来。 祁宜修沉默的听着众人的话,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等着小殿下的回复。 他怎么可能将闻和带过来,前来狩猎的全都是王城的少爷,一个女子都不在,就算有女子在,想必也都是舞女婢女之类的,闻和以前虽是清倌,但现在是他的人,他所爱之人,岂能让人如此轻慢。 夜宴席最上方,闻行昼懒懒的坐着,听到祁宜修的话,撩撩了眼皮,看向了席下的祁宜修。 属下对他说了祁宜修的事情,他并不在意,只是一个清倌女子,看与不看,有什么区别。但是既然众人想看,对他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便让人去请了。 可万万没想到,这祁宜修竟然敢拒了他的面子。 闻行昼可不管别人有没有真生病,但万万不能让他不高兴了。他微微勾唇,道“那确实是不凑巧,不过让我见谅” 闻行昼的声音轻缓,语气慵懒,仿佛只是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是他声音响起的瞬间,席上的众人便安静了下来,将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 闻行昼的眼睛直直轻轻看了一眼祁宜修身旁的侍女。 侍女见状,立刻明白,恭敬地端了一壶烈酒,立在祁宜修身侧。 “喝了吧。”闻行昼道。 祁宜修在心中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非让闻和过来,一壶酒,喝了就喝了。 “谢殿下赐酒。”祁宜修道,然后拿起酒壶便往嘴里灌。 “好” “哈哈哈,有种” “小看你了啊,祁宜修” 看热闹不嫌事大,众人又起哄起来,众多声音中就数武俊的声音最大。 一壶酒喝完,闻行昼微微勾唇,道“即便如此,我就见谅了,来人,去叫随行的御医给那位那位什么姑娘开服风寒药,亲自送过去,监督这位姑娘喝下。” 祁宜修喝得通红的眼立即看向了闻行昼。 闻行昼神色不变,淡淡的目光带着无声的压力。 祁宜修努力平缓神色,行礼道“谢殿下。” 闻行昼看到了祁宜修眼中一闪而逝的怒色,翘了翘嘴角,心道,虽然不知这清倌是何等美色,但是这传闻中,祁宜修对那位清倌的情谊,看来不是假的。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醉酒 第六十六章 祁宜修喝了一壶烈酒后, 闻行昼出了气,便不再管他。 宴会继续热闹起来, 只是众人没有见到那位清倌,有些失望。 后半宴, 闻行昼吃了菜, 又喝了点酒, 酒意上涌, 竟觉得有些发热。 他看着席上众人大多醉得东倒西歪,只剩下几个满脸通红, 仍不忘继续拼酒的憨货,嗤笑了一声,不管他们,独自一人,走出了房间。 外面月朗星稀, 淡粉色的桃花泛着月光的珠白,一阵冷风吹来,闻行昼的酒已然醒了两分。 三月里来还有些冷。 旁边的下人见状, 连忙将外袍给他披上。 下人正整理间,闻行昼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正盯着他, 他皱眉望去,只见桃花下, 一只小白蛇阴冷的双眸正静静地看着他, 蛇信吞吐。 似乎发现闻行昼在看它, 那小白蛇极其通人性, 竟然扭身离开了。 闻行昼很不喜欢那个白蛇的眼神,他伸手,揪下了一片桃叶,夹在指尖,运用内力,朝着白蛇射了过去。 闻行昼从小习武,又经常狩猎,准劲自然不用说,但是那小白蛇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一般,桃叶带着杀气过去,小白蛇微微扭动身躯,竟然躲了过去。 锋利的桃叶钉在地面,小白蛇不慌不忙的绕过桃叶,窜入桃林中,逃走了。 哦这倒是一条机灵的家伙。 酒意上涌,闻行昼来了兴趣,眼睛微眯,抬步追了上去。 身后的仆人想要跟上来,但是都被闻行昼制止了。 动物比人机敏许多,这么多笨手笨脚的人跟过去,他别想追上了。 闻行昼踏进桃林暗处,耳尖微动,听着黑暗处细微的动静,悄悄追上那条小白蛇。 而刚才他就觉得这条小白蛇机灵,追上来后,他就更觉这条小白蛇不凡了。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跟随而来,小白蛇并没有响动,悄悄的藏在了暗处,如果不是它那身白皮在夜色下太过显眼,闻行昼很可能就会错过。 而更妙是,几乎他的眼睛刚看到了这条小白蛇,小白蛇就发觉了,由静致动,迅疾如闪电般地继续向桃林深处逃去。 竟这般聪明。 闻行昼原本是想杀死这条眼神让他不舒服的小白蛇的,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想要养这个小白蛇。 闻行昼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折下了一株桃花,静候时机。 而在追逐中,不知不觉,他便已经穿过层层桃花林,来到了天正庙桃花林的另外一侧。 闻行昼看见小白蛇转了一个弯,也跟了上去,忽然,眼前骤然变亮,视线由暗转明,一闪神的功夫,小白蛇的踪迹便不见了,然而他抬眸向小白蛇消失的方向看去,却庙内的灯檐不远处,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坐在石桌旁,手中拿着酒壶,正垂眸倒酒。 她长发如瀑,身着白衣,身影在夜风显得分外纤弱。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那女子抬起了头,看了过去。 她生得极白,肌肤如雪,她的眼眸极亮,亮的仿佛在仿佛能将所有的一切都吸入她的眼中,但除了亮,她的眼眸更清澈,带着不自觉的纯真,你望着她,因那双眼眸所产生的所有绮丽幻想又让你自惭形秽。 她美,美到光都为她驻足,她坐在那里,如水中月,雾中花,美得迷离又梦幻,仿佛一阵清风抚来,她就要消失不见了。 在对视的刹那间,闻行昼瞳孔微缩,波涛汹涌的感情突然从心中涌起,仿佛从心底里生出了什么,又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随着血液的奔腾,烧灼着他的四肢五骸,攥固着他的心脏。 几乎是胸口感到疼痛,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屏住了呼吸。 他重重的喘息,心脏传来的疼痛更让他朦胧。 是酒席上的酒喝多了吗他是醉了,还是再做梦 不然的话,为什么他的面前有着这个女子。 从小,他一直都在做着一个梦。 梦中,一个镜中的女子背对着他,她时而穿着月白色的衣服,时而穿着黑色的衣服,她的脖颈纤细,耳朵像是玉一样洁白可爱。她长发被玉簪盘起,珠光色的玉簪轻晃,晃得他的心都跟着摇摆。 耳边是她的声音,她亲密的和他说着什么,声音小小的,带着亲昵,带着笑。 每当这时,他的心中就涌起一股欢喜,像是阳光洒满了他的心中,温暖暖,舒适的,慵懒的,眷恋的 只是,他努力的去听,却怎么也听不清楚那女子究竟在说什么。 他想看一看那个女子的面容,但是她也总是不转过脸。 他一直想知道,那女子到底是谁 也大师与道士给他看过,但是他们都说他是被精怪缠上了,只有除了精怪就好。 闻行昼不信,便没再透露过了。 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见到那个女子的真面目了,但是现在,不用过多的言语叙述,他的心已经告诉他。 面前的女子就是他一直想要看的人。 闻行昼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闻和,一点点将她的面容印入心中,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醉了,或者是在梦中,否则,他又怎么会如愿以偿呢 闻行昼静静的看着闻和,闻和也静静的看向闻行昼。 她按照计划进入了天正庙内,但是却晚了一天,没能和闻行昼撞上。 但进都进来了,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便叫了两个妖怪过来。 闻行昼不是喜欢狩猎吗过两日,她说服祁宜修到森林中走一走,妖怪们扮做猎物,将闻行昼引过来就是。 然而计划好了,却没想到派去监视闻行昼的小白蛇竟然被发现了。 小白蛇是和画眉鸟一起的,房中的事情小白蛇探听,房外画眉鸟监看,但是闻行昼出来,小白蛇提前蜕皮,刚蜕下的身体雪白,在夜里一下子就露了痕迹,被闻行昼发现了。 小白蛇摆脱不得,便让画眉鸟告诉了她,让她在这里等着,提前将闻行昼引过来。 闻和在这坐了一会,便听到足音,抬眸看去,终于见到了这一世的华行昼。 他和在仙界时有九分相似,面容精致,气质华贵,只不过再相似,还是有一些细微的差别,比如他比上一世沉稳些许,眼中多了几分深沉,少了几分无畏。 那种任性在他身上也隐隐可也看见,但终究不如在仙界张扬了。 他原本正向这边走来,目光落到她的身上,脚步便慢慢停下来了,手中的花枝坠落,他的眼睛怔怔地看着她,随即眼中一簇簇燃起的光亮,那种光闻和在很多人的眼中看到过。 那是喜欢,是心动,是认真,是执着 虽然有的时候觉得这种脸有点麻烦,但是有的时候,它也却是给她过很多便利。 华行昼见到她就会喜欢上她。 闻和对此深信不疑,不仅因为这张脸,更是因为在仙界是他也爱她。 而爱是最伤人的东西。 华行昼的父母希望她能彻底断掉华行昼对她的爱恋,那么就必须让这一世的华行昼同样爱上她,然后用这份爱去伤害他,让他幡然悔悟。 让华行昼爱上她并不难,难的是她该如何去伤害他让他彻底死心呢 两人对视着,一阵冷风吹来,桃花翩然落下,闻行昼骤然清醒。 不管是梦还是他醉了,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闻行昼一错不错的盯着闻和,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 闻和见状,站了起来。 闻行昼伸手,小心地想要碰触她。 闻和看着闻行昼的手,后退了一步,静静地看向闻行昼,“大人,你醉了。” 就连声音也 闻行昼意识恍惚了一秒,他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他坚定的抓住了闻和的手腕,深深地看着她,见闻和的眼中也全都自己,他笑了,低声问道“你是那条小白蛇变的精怪吗” 他觉得那些和尚道士的话也有道理,眼前的女子一定是精怪吧,否则的话,为何他会感觉自己受到了诱惑了呢 从见到她的时刻起,他的血液奔腾,指尖酥麻,明明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却已经微醺。 闻和闻言,从华行昼的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道“大人,你醉了。” 闻行昼看似强势,但是终究害怕弄伤了闻和,手中的力道很轻。闻和轻而易举的就挣开了。 感觉到闻和的手离开,闻行昼心中不禁一阵怅然若失。 他道“不,我没醉。” 闻和没有与闻行昼争执,她坐到了石桌上,问道“既然大人没醉的话,可还要喝酒” 闻行昼回眸,毫不犹豫坐到了闻和面前,目光专注,一刻也没有离开闻和的面容。 此时的他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姑娘邀请,不负盛情。” 闻和知道了他的答案,她无闻行昼的眼神,没有说话,将托盘中的小酒杯放到了闻行昼面前,为他倒了一杯。 闻行昼看了一眼倒满的酒杯,眼睛又很快移回了闻和身上,端起酒杯,目光依旧在闻和身上,将酒喝了下去。 放下酒杯,明明一杯酒下肚,他却觉得越发清明,问道“你是谁” 闻和一边再次给他满上,一边道“大人不是说我是白蛇化的精怪吗” “你不是。”闻行昼再次一口饮了酒。 闻和又倒“是,我不是精怪。” “那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闻行昼目光灼灼的追问道。 “我只是出来偷喝酒的小侍女罢了,大人莫要追问了,权当饶过我。”闻和带着赔罪,亲自将第三杯倒好酒递给了闻行昼。 闻行昼接过闻和手中的酒,犹豫了一下,没有推辞,再次一饮而尽。 他喝完第三杯,却见闻和没有再给他倒,而是笑语盈盈地看着他。 闻行昼喜欢极了她笑起来的模样,这样的她眼中带着细碎的笑意,仿若空气都温柔了下来。 闻行昼心中也跟着柔软,轻声问道“那可知我是谁” 闻和摇了摇头,道“不知,但是我知道,大人一定是大人。” 穿的如此华贵,是人都一定会认出他的身份不凡。 闻行昼嘴角微微翘起,本想告诉闻和自己的身份,让闻和来寻他的想法顿住了,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果与其他人一般,被他吓到了该如何 外面传闻他喜怒无常,他不是不知道,可是不说,他又如何与她再见 正当闻行昼犹豫间,他面前的闻和却已经站了起来,冲他笑了笑,道“多谢大人原谅我的偷懒,夜深了,我该回了,大人请便。” “等一下”闻行昼下意识抓住了闻和的手腕,“我” 闻行昼一句话没有说完,忽然感觉自己眼前闪了一下,意识有些飘忽,“我怎么了” 他撑着石桌,茫然不已。 耳边,温柔的声音远远传来,“大人,你醉了。” 不,不可能。 闻行昼抓紧了闻和的手,但是意识朦胧的他也没有力气,闻和很轻易就挣开了。 “别走” 闻行昼呢喃地说道,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唇齿间的就酒香。 竟然是千里醉。 一滴便可让方圆百里之人全部醉倒,他喝了三杯。 怪不得 酒劲上来,这回闻行昼是真的醉了,他神志幽幽淹没在黑暗中,最后看了一眼闻和的声音,悠悠的醉倒在石桌之上。 闻和见状,转身离开了,小白蛇窜上她的手腕,跟上闻和。 他奇怪的问道“主人,您的目的不就是要接近闻行昼吗为何不告诉他你的身份。” 闻和慢慢地往回走,道“因为他一定会知道的。” 小白蛇不懂。 闻和没有再解释,以闻行昼的身份,肯定见过许多想往身边靠的女人,她只是祁宜修的妾侍,夜里遇见穿华服的贵人,便随意将身份告知他人,不避嫌,不是一位妾侍应该有的举动。 闻行昼是谁,他如果想知道她是谁,根本不用她亲口告诉。 闻和想着,回到了房间,而刚回到房间不久,便有人前来拜见。 丫鬟们告知后,不等闻和同意,一位倨傲的侍女便走了进来,端着一弯药,站在帷帐外。 “闻姑娘好,殿下听闻闻姑娘偶感风寒,特地命太医熬制了风寒散为您送来,请不要辜负殿下的一番好意,喝了吧。” 闻和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寻找 第六十七章 第二日, 闻行昼醒来时,看到了熟悉的床帐, 他意识朦胧的愣了半响,然后慢慢清醒, 心中怅然若失。 昨天的一切, 真的都是梦吗 可是就算现在想起来, 梦境中的种种依旧历历在目, 纤毫毕现。 那女子的容颜,笑靥、眼神 他记得清清楚楚。 “殿下, 可要现在伺候”房间中,奴仆伺候闻行昼多年,对他的呼吸再熟悉不过,察觉到闻行昼已经醒过来,赵固上前, 小声的问道。 闻行昼坐了起来,让自己忘掉自己昨天发生的事情,淡淡道“起吧。” “是, 殿下。” 床帐外,赵固闻言恭敬的应道。奴仆闻言, 轻轻开了门,让外面等候多时的侍女进来。 侍女们鱼贯而入, 撩开床帐, 而后低眉守在了床的两侧, 后面的两位侍女上前, 将洗漱的用品捧在闻行昼的面前。 闻行昼简单的洗漱过后,侍女们又开始为他梳理长发,梳理完,几位侍女捧来衣物,让闻行昼选择。 闻行昼看了一眼,脑中不知为何闪过昨日梦中,她穿的月牙白色的衣物。 他眼神微深,仿佛只是随意一选,目光落到了镶着银色丝线的月牙白色衣服之上,道“就这件吧。” “是。”侍女们听从命令,将其他衣物全部拿走,只留下了月牙色的那件,展开来,为闻行昼穿上。 侍女们不惊讶,赵固却很惊讶,他伺候闻行昼多年,知道自家主子最不爱穿这白色的衣物,觉得太素。闻行昼每次选衣服的颜色,不是黑色就金色,再不济也是蓝色,今个怎么转了性子。 做奴仆的,最要紧的就是要时刻观察主子的动静,揣摩主子的心理,如果连主子的喜好何时改变了都不知道,那就离失宠不远了。 原本就十分谨慎的赵固想到这里,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伺候,他看着闻行昼的神色,看不出喜怒,想了想,轻声问道“殿下,您” 他刚出声,还未说完,起床后,神色淡然,看不出息怒的殿下忽然问道“昨日,我是怎么回来的” 他梦到过很多次那位女子,小的时候还会说出来,期望能找到梦中的女子。长大后,知道梦境是虚无,他便从没有在说过。 可是昨夜的梦实在是太真实了,他只是看到月牙白色的衣物便想了起来,那道身影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他又实在想不起昨日是怎么回来的,不由问道。 听到闻行昼的问题,赵固不敢耽搁,忙回道“昨日殿下大概是吃酒醉了,竟在桃林的石桌上睡了过去,我等迟迟不见殿下回来,派人寻了,见到熟睡的殿下,便连忙将您带了回来。” 闻行昼心中一跳,他真的去过石桌 他的目光倏地看向赵固,追问道“那你去时可看见什么人” 赵固吓了一跳,忙又弯了弯腰,仔细想了想,道“奴才并未在石桌周围见到任何人,只是奴才到时,看到石桌上有两个酒杯和半壶酒。” 两个酒杯和半壶酒那他昨日确实不是做梦。 闻行昼眸色微深。 侍女们为闻行昼穿好衣服,坠上玉佩,安静地退回一旁。 闻行昼的思绪转了一圈,吩咐道“去叫所有的侍女不,所有在天正庙伺候的女子去院内集合。” 赵固满脸疑惑,但这毕竟是闻行昼的命令,愣了了一下,领了命令。 “是,殿下。” 半个时辰后,闻行昼一行所有的侍女全都聚集在了他的院子内。 虽然只是出来狩猎,但闻行昼毕竟是皇太孙,大夫、厨师,照顾起居的侍女聚集起来也有几十个。 闻行昼站在石阶上,缓缓扫视过这些侍女,越看眉头越是皱起。 其实在这些侍女聚集时,他扫一眼就已经看出来这里并没有自己要找的人,他的梦中人容貌出色,如果真在其中,扫视一遍,绝对不会漏掉。 只是他怕真的遗漏了,再次仔细看了一遍。 闻行昼问道“人都在这里了” 赵固看出来,闻行昼大约在找什么人,他弯腰,恭敬道“殿下,我们伺候的人是都在这里了,只是其余公子少爷们的侍女,老奴没有使唤的权限,也就” 他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闻行昼神色没有丝毫波动,毫不犹豫道“去找” “是。”有闻行昼的口谕,赵固有了主心骨,无畏地去骚扰了那些正在呼呼大睡的少爷们。 昨日夜宴,他们昨日醉得比闻行昼还厉害,好些都还没有起来,就算起来了,也是脸色苍白,带着醉酒后的空虚。 赵固过去引起一阵鸡飞狗跳,但毕竟是闻行昼的命令,他们再不愿,还是打着哈欠,让手下的人来了。 杨义,还有几个昨日没有喝大多的人,听说闻行昼在找人,凑热闹过来了。 院子内的人越来越多,闻行昼看着这一群人进来,一群人进来,想见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闻行昼脸色微沉,问道“天正庙内所有人的侍女都在这里了吗” 赵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答道“是,主子,此次各个公子少爷随行而来的侍女,舞女,妾侍都在这里了” 都在这里了,可是她要找的人不在 闻行昼的神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下来。 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几个少爷见状,也都不禁噤了声。 他们跟随闻行昼的时间长,所以比旁人更清楚闻行昼的性格。 闻行昼虽任性妄为,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懒懒散散的,对大多数事情都不在意。可是他要是真正生气了,就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杨义甚至都后悔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赵固自然也清楚闻行昼的性格,额头的汗水缓缓滴了下来。 院中约有百人,然而在这个时候,众人屏紧了呼吸,凝滞的气氛让这个房间有种诡异的安静。 而就在这时,杨义忽然想到什么,打破了院中的寂静“不是,天正庙中,不是还有祁宜修那个家伙吗他身边应该有伺候的侍女吧” 杨义的声音越说越小。 在杨义没说之前,闻行昼便想到了祁宜修,确实,他昨日所见之人很有可能是祁宜修的侍女 可是不由自主的,他又想起了祁宜修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清倌。 如果她说了谎,她不是侍女,而是他人的妾侍呢 她那样的容颜,如果她是祁宜修的侍女,祁宜修又怎么会喜欢上那个清倌 只有她是那位清倌,祁宜修为她闹,这才合理。 不,昨日,那女子梳的明明是少女的发髻。 可她身上穿的也不是侍女的衣服。 闻行昼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无声的沉默令院中的气氛更为压抑,赵固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要不要我请” “不必”不等赵固说完,闻行昼便冷硬的拒绝。 赵固立即住了嘴,沉默的等待着闻行昼揭下来的命令。 闻行昼这时才有些许心思管这满园的侍女,道“都退下去。” 侍女们齐齐行了礼,忙不迭的离开了。 杨义等人看了看冷若冰霜的闻行昼,又看了看离去的侍女,道“殿下,我还未用早膳,也先先行” “等一下。”闻行昼道。 杨义等人住了嘴,看向闻行昼,等待着他的指示。 风吹动树叶,闻行昼没有看向他们,他盯着远处的树枝沉默良久,终于道“你们去把祁宜修叫过来,拖住他两个时辰,让他两个时辰内不得回去。” 杨义几人对视了一眼,不明白闻行昼此举是何意,但是他是殿下。 几人拱了拱手,道“定不负殿下所托。” “那去吧。”闻和道。 杨义几人离开了。 院子内眨眼间便只剩闻行昼与赵固了。 赵固静静的站在闻行昼身后,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闻行昼让杨义等人支开祁宜修,但他没有立即去找闻和,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之人很可能是他人的侍妾,他就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他站在原地许久,一点点纾解着这种情绪,但是他越想,眼中的血色越盛。 他冷笑,他讥讽,觉得这太荒谬了。 可偏偏,这却又是最大的可能。 他眸色越发幽深,差不多过了一刻钟后,有人前来禀报,祁宜修已到。他这才吐了口气,走出了院外,向着昨日醉酒追寻小白蛇的方向走去。 他方向感极好,不用身边奴仆带路,便穿过了桃花林,再次见到了昨日的石桌旁。 几瓣桃花落到石桌之上。 闻行昼伸手摸了摸石桌,冰冷的石桌,似乎能让他感受到昨日的体温。 他的目光落到了石桌不远处,跌落在地面的一支桃花之上。 那是他昨日追小白蛇,折下来的花枝,见到她后,掉在了手中地面。 昨日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闻行昼走到桃花前,将昨日的这枝桃花捡了起来,小心的轻轻拨去它身上的泥土,递给了身后的赵固。 赵固忙恭敬的伸手接过。 闻行昼一言不发,继续向前走去。 怒火与期待两种情绪交织在他的胸口,他神色冷酷,从未有过这般复杂的情绪。 奴仆领路,他来到了祁宜修住的厢房门前。 祁宜修被杨义他们带走,厢房外没有人,闻行昼慢慢走近,停住在窗前。 房间中,传来的细碎的摩擦声。 闻行昼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仿佛好像是一种本能,他还未见房中的人,他的身体,他的肌肤,他的心就已经告诉他答案。 他手微微顿了顿,神色愈发冰冷,微微挑起了一角窗帘,向窗内望去。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谈话 第六十八章 闻行昼挑起一角窗帘, 向屋内看去。 他终于再次看见她了,不是在睡梦中, 也不是如梦似幻醉酒时。而是在晌午,阳光最烈的时日。 她就坐在房中, 裙摆层层叠叠的坠下, 她懒懒散散地坐在软塌之上, 睫毛低垂, 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抓着一本书, 好似认真,又好似无聊打发时间般,拧眉看着手中的书籍。 她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一层浅浅的阴影,显得肌肤越发白皙。 闻行昼静静地看着房中的闻和,心中一块大石重重落下。 真的是她。 闻行昼不自觉绷起的神色缓缓松了下来,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欣喜,房中,一道声音, 便紧跟着传了过来。 “夫人,你在看什么还是上一次的话本吗”一位年纪不大的丫鬟来到闻和跟前, 为她的茶杯里添了水,俏生生的问道。 “是啊。”闻和抬眸, 看向丫鬟, 轻声应道。 “真的那夫人下次有机会了, 一定要给我们再讲一讲, 上次您讲的那个故事,可把奴婢害惨了,夜里都睡不着,只想着后面会发生什么呢。” 闻和笑了一声“这一时半会是讲不完一本书的,我与你说了,回头你再睡不着可怎么办” “可是睡不着我也想听啊夫人,您就行行好” 房间内,小丫鬟一字一句的夫人传来,字字扎在闻行昼的心上,揭开了他不想知道的事实。 夫人这是祁宜修住的厢房内,这声夫人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闻行昼手中的窗帘滑落,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祁宜修的面容在他脑海滑过,平日那些传到自己耳中的风言风语也在此时一并想起了。 “听说祁宜修为了一个清倌和他父亲闹翻了。” “折腾了半个月呢” “最后没有办法,太常侍卿只得退了一步。” “祁宜修偷偷将那清倌接了回去,成为了侍妾。” 细碎的声音,带着看热闹的窃笑在此刻想起,格外的难以忍受。 闻行昼的神色从未那么难看,阴冷杀意几乎要浸满整个院子。 赵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绷紧了皮,等待殿下的吩咐。 闻行昼缓了一会,压抑下自己怒火,冰冷的目光看向了赵固,低声道“把丫鬟引走。” 赵固一直跟在闻行昼身边,即便闻行昼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眼神,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想起殿下从早起到现在的种种耐人寻味的举动,心中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 他不敢细想,忙弯腰低头领命,小步走到了厢房的门前,轻轻的敲门。 这时,闻行昼躲在了拐角。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屋内的声音一顿,小丫鬟站了起来,开了门,看见外面的陌生的奴仆,面露疑惑之色。 赵固满脸堆笑,“姑娘你好,我是杨将军家的家仆,因为昨日夜宴,不少侍女受风,人手有些不够了,听说祁公子这边带的有丫鬟,可否借几个人帮帮忙,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这事小丫鬟做不了主,只得回头看向了闻和。 在房中,闻和没有遮挡面容,顺着丫鬟的视线,赵固也下意识地望了过去,一张极美的容貌突兀的出现在视线里。 她不用做什么,光是坐在那里,便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丽。 赵固呼吸微窒,心中一跳,似乎明白了殿下为何会如此,他不敢再看第二眼,忙收回了眼神,咽了咽口水,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地面。 在看到赵固时,闻和就已经知道了这是闻行昼的手笔。 没关系,也确实该给闻行昼一些机会。 闻和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赵固“没关系,我这里没什么大事,如果需要人手的话,小双,你就过去帮帮忙吧。” “是,夫人。”小双俏生生的应道。 “谢谢夫人。”赵固也忙道谢,不过为了闻行昼,他还是多嘴问了句,还有其他的侍女吗 想为闻行昼将所有的侍女都引走。 祁宜修家世不比闻行昼,自己本身也不是铺张浪费的人,来元正庙只给闻和带了两位随身的侍女。 小双代替闻和回答了,赵固厚着脸皮,都要走了。 折腾了一会。 闻行昼在一旁,听着赵固与他们交谈,看赵固带着丫鬟们的脚步声渐渐远走,这才现身。 他让身后的奴仆去远处守着,再次走到了闻和的窗前。 这一次,他没有只是看,而是拉起窗帘,翻身进了屋内。 于是,闻和送走了侍女,听到动静,转过身便看到了翻窗进来的人。 是华行昼。 闻和装作不知,面露惊慌“贼、贼” “不,是我。”闻行昼关上窗,转身看向闻和。 闻和抓住屏风,眼中带着不安,小心地看向了闻行昼。 闻行昼穿着月白色的劲装,温柔的白色柔化了他身上的张扬的气场,但是却怎么也压不住他满身的贵气与锐色。 闻和认出了他,“你是昨天的” “是我”闻行昼道。 闻和的不安消散了些许,但是想到有一位陌生的男子在房间内,她脸上仍旧闪烁着几分紧张。 “你你怎会在此这不是你该过来的地方,你” 华行昼目光灼灼地盯着闻和,打断了她的话“你骗了我” 说是侍女,结果却是他人的侍妾。 闻和一愣,道“我并不是有意要欺瞒大人,只是那时不太方便透露真实身份,总之还请大人恕罪。” 不方便透露,还是不想透露。 闻行昼想到闻和已经成为他人侍妾,一言一语都要与其他男人避讳,心中心中梗了梗。 他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安慰道“你不必担心,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昨日酒很好喝。” 闻和心中稍安,道“大人喜欢便好,如果大人喜欢,我会让宜修给大人送些过去,大人不必为此特地跑一趟。” 又是祁宜修。 闻行昼知道,这是闻和在提醒他,她已经是祁宜修的侍妾了,直接前来,于礼不合。 闻行昼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故意忽视了她的为难,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闻和的睫毛微颤,抬眸看向了闻行昼,闻行昼直直地迎接了闻和的视线。 不管闻行昼是谁,此时闻和已经是祁宜修的妾侍了,直接来到他人房间,询问他人妾侍的姓名,已经不是逾越那么简单了。 “大人我你” 闻和眼中含着不确定,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轻咬红唇,颤悠悠的目光带着不安,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看起来可怜可爱极了。 闻行昼的心软了一下。 他不再逼问“你怕什么我又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闻和离闻行昼远远的,脸颊微红,不小声道“大人不该来看我。” 闻行昼闻言,神色冷了两分,忽略闻和的话,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月楼的清倌,你叫闻和,对吗” 他说着,一步一步逼近闻和。 闻和受惊,慌乱的向后退“我、我现在祁公子的侍妾。” 这句话成功的让闻行昼的脚步顿住了。 祁宜修,又是祁宜修。 “我不在乎。”闻行昼道。 闻和惊愕,抿了抿唇,难堪地看向闻行昼,“大人大概又醉了,我心中只有公子一人。” 这话太过刺耳。 闻行昼深深地看向闻和,见她神色不似作伪,神色渐渐阴鸷。 他眼眸深沉,问道“祁宜修对你好吗” 闻和点了点头,“祁公子对我很好。” “可是你只是祁宜修的侍妾,只是侍妾,他如今还会爱怜你,但是以后娶了其他的女子为妻,他就会抱另外一个女子,与他们诞下孩童,甚至会厌恶你” 闻行昼带着恶意的说道,然而说到一半,她便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每说一句,面前的闻和便脸色就苍白一分。 闻和道“是,确实如此,公子以后还会娶妻,但是能陪在公子身边,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他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 陪在他的身边,心满意足。 闻行昼看着闻和的神色,看出闻和不是欲擒故纵,不是在说假话。 她是真的喜欢着祁宜修。 这个事实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插进了闻行昼的心,叫他心中戾气横生。 闻行昼面貌俊美,又是皇太孙,名门贵女,无不爱慕于他。来之前,他从未想过闻和会不喜欢他。 他晚了一步,闻和是祁宜修的侍妾,好,他接受了。 但是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闻和真的爱着祁宜修,为了祁宜修拒绝他。 闻行昼嫉妒不已,冷笑的讽刺道“他为你做的够多了,你所说的够多就是让你成为一个妾侍吗” “我出身卑微,能成为公子妾侍已经是万分有幸了。” “成为妾侍你就心满意足了”闻行昼气极,自己万分珍惜的存在,在别人手中却如此轻慢。 闻行昼几乎理智全无,他很发火,直接让人将那个祁宜修拉过来,在他面前被一刀刀凌迟处死。 但是 闻行昼压抑下自己怒火,狠狠地看了闻和一眼。 被闻行昼的眼神吓到,闻和小小的后退了一步,眼中满是对他的恐惧。闻行昼逆反心理被激发,抓住了闻和的手腕,使劲把她拽到了自己面前。 “我又不会伤害你,你怕我什么” “大、大人,宜修马上就要回来了。”闻和被强拉到闻行昼面前,单手撑在闻行昼胸口,努力支开与他的距离。 闻行昼不放开,他眼眸微深,用另一只手捂住了闻和的唇。 这张漂亮的小嘴,总是会说出他不爱听的话。 闻和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所有的声音都被捂在了闻行昼的手心。她眼眸一颤,似乎想到什么,眼眸泫然欲泣,推着闻行昼,挣扎了起来。 “你放开我。” 闻行昼看出了她的想法,与闻和额头相触,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想什么呢我不会对你做的什么。” 闻和泪眼朦胧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闻行昼。 闻行昼心中一窒,抓紧了闻和的手腕,微微半垂眼帘,低声道“不过就算你今日不是我的,以后也会是我的,我会让祁宜修心甘情愿的把你交给我,让你好好看一看,你在祁宜修心中到底是什么位置。” 闻和傻愣愣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闻行昼看了一眼闻和,不甘心就那么放过她,凑了上去。 闻和吓得连忙紧紧闭上了眼睛,别过脑袋。 然而闻行昼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揿住了她的脑袋,狠狠的咬上了她凑上来的耳垂。 带着愤恨,带着不甘,想重重咬下去,但是临到头,却又只是轻轻地用牙齿磨了两下。 “啊”闻和小声的惊呼了一声。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尖,她似乎都能听到闻行昼的呼吸声。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闻行昼狠狠在她耳边低语,说完,做这些的人冷哼了一声,放开了她。 闻和抬眸看去,闻行昼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闻和呆呆地看着闻行昼翻窗而过的身影,摸了摸自己还热乎乎的耳垂,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脸上生动的神色渐渐淡下来,最后归于漠然。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缺药 第六十九章 闻行昼离开了闻和的房间, 他怒极,不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会做什么,趁自己还有理智时, 他出来了。 他一路满是怒气地走了回去。 看守奴仆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而好巧不巧的, 还没有走回居住的院子, 他在桃花林便看到了被杨义等人引出来的祁宜修, 他们席地而坐, 似乎在讨论什么的模样。 他脚步一顿, 神色微敛, 走了过去, 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正聊的起兴的众人听到闻行昼的声音, 连忙站了起来,纷纷行礼道“见过殿下。” 闻行昼挥了挥手, “不必多礼。”他的目光移到了祁宜修的身上, 语气看不出喜怒,淡淡地道“我只是看你们聊得开心, 过来看看你们在说什么” 祁宜修见闻行昼看向他,恭敬的回道:“只是说一些科举之时的趣事而已, 不足挂齿。” 闻行昼的目光上上下下在祁宜修身上扫视了一圈, 第一次将祁宜修放在了眼中,仔细打量。 一个普通的、没有任何出彩之处的世家公子。 “哦, 我记得祁宜修你还是今年科举的探花对吧, 祁公子, 才学斐然啊。”闻行昼夸赞道, 语气微妙。 闻行昼说这句话的时候,杨义正好瞥到了闻行昼的眼神,的冰冷充斥其中,厌恶一闪而过。 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后背发凉,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而除了杨义之外,其余众人也都察觉到了今天的殿下有些不对,他们没有贸然说话,默默站在了一旁。 祁宜修也感觉闻行昼的语气有些奇怪,但是他没有多想,不卑不亢地道“殿下谬赞了,只是学了十几年,不负努力罢了。” 闻行昼嘴角勾起一抹笑,“祁公子过谦了,不过我知祁公子才高八斗,却不知你狩猎的技术如何,今日难得有机会,祁公子不如下午与我们一同狩猎” “这”祁宜修有些犹豫。 他本来是为了陪闻和才过来的,可这才来了两天,殿下便邀请了他两次,他还没有陪闻和 闻行昼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道“就这么定了,晌午你也不用回去了,我们带的有御厨,你在这里好好吃一顿,午后,我们一起狩猎。” “实不相瞒,殿下” 祁宜修本想推托,但是一旁的杨义等人全都是人精,早就看穿了闻行昼一定要他前去的意思,一个个全都笑开了,胳膊搭在他的脖子上,拦住了他未尽的话语。 “祁宜修,你可以啊,殿下都来邀请你去狩猎,还不赶快谢谢殿下。” “别担心,下午哥带你打,给你晚上加餐。” “哈哈哈,看看你这小子的骑射成绩如何,别输得太难看” 祁宜修拒绝的话顿时淹没在这群人的巧舌如簧之中。 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殿下难得邀请他,还是不想扫他的兴了,左右陪他半日,第三日再向闻和告罪。 想到这里,祁宜修道“如此,念安就谢过殿下了。” 闻行昼面上带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而转过身后,他脸上的笑意则慢慢消失不见,眼神冰冷。 晌午过后,众人用过膳,便去了天正庙的后面。 天正庙后面,下了山,有一大片开阔之地,闻行昼第一次来时就觉的这里很适合做狩猎场,回去后,便让人修整了这里,投放了些野物。 如此打理了两三年,今年才可以开放使用。 他们到了目的地,仆人们将马牵过来,众人武装完毕,开始上马。 跟随闻行昼而来的都是武将世家的子弟,他们个个都是骑马的好手,一蹬马镫,直接翻身跃了上去。 动作潇洒利落至极。 众人皆是这样上的,只有祁宜修颤颤巍巍的,还要仆人扶着。几个聪明的家伙已经感觉到闻行昼对祁宜修的不喜,毫不掩饰地噗嗤笑出了声。 祁宜修充耳不闻,坐上马后,稳住身体,毫不在意地对众人笑了笑“我确实不善马术,第一次出来狩猎,还请大家多多担待。” 祁宜修的态度坦然,一时间,嘲笑他的人都不好在说什么。 场面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闻行昼看了一眼祁宜修,从他薄弱的身体到单纯软弱好欺的性格,不明白闻和究竟看上这个人哪一点。 他双腿夹紧马肚,驱马想前走去,道“狩猎开始,各凭本事,大家分开吧。” 闻行昼发话了,众人自然也就散开了。 祁宜修以前很少狩猎,更别说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他正在犹豫着,闻行昼驱马,来到了他面前,道“你跟着我。” 祁宜修松了口气,“是。” 而后,祁宜修就跟在了闻行昼身边,他是一个文弱书生,只会读书,并不擅长骑射,跟在闻行昼的后面,跟拿着箭筒的赵固一个待遇。 但眼前之人是皇太孙,祁宜修没有丝毫怨言,勤勤恳恳地为闻行昼递箭。 闻行昼驱马,射下了一只又一只的猎物,随行的奴仆下马拾取,闻行昼一言不发。 终于,周边的猎物被猎的差不多了,闻行昼稍歇,勒着马匹,让马慢悠悠地踱行。 祁宜修跟在闻行昼身后,保持着和他相似的速度。 闻行昼目视远方,问道“我记得科举结束才刚刚几日,念安得了探花,不去与朋友庆祝,来天正庙,是有什么要事吗” 祁宜修没想到闻行昼忽然问话,他想了想,回道“禀殿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家中内室想要来天正庙游玩,我不忍拒绝,便带她过来了。说来,也要谢谢殿下,让出了一间厢房给我们,否则那日我们便要失望而归了。” 闻行昼眼眸愈深,他勒紧了缰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装作平常道“一件厢房倒也没什么,只是你说的内室,可是那位闹得沸沸扬扬的清倌” 祁宜修不好意思道“让殿下见笑了。” “这倒也没什么好笑的,情之所至,也算理解,只是没想到像念安这样的人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说起闻和,祁宜修不禁笑了起来,“谢殿下理解,我也知自己所行不对,但确实如殿下所说,情之所至,没有办法。时至今日,我也不后悔,只是颇觉对不起父亲,如此,只能加倍努力,不负父亲的期望。” 闻行昼道“如此看来,念安也是至孝之人。” “殿下太过夸赞于我了。” 闻行昼笑了一声,话锋一转,道“但是如果有一天,你所爱之人和至亲之人发生冲突,只能选择一个,不知念安会选哪个呢” 祁宜修微愣,没想到闻行昼会忽然问这样一个问题。 殿下,这是何意 祁宜修疑惑的目光看向闻行昼。 闻行昼却不再言语,他锐利的目光捕捉到远处林中的猎物,他紧紧盯着树枝上的鹰,一手持弓,一手从后背抽出一支箭矢,横在弓上,拉满。 嗖的一声,箭矢飞驰而去。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等祁宜修反应过来时,远处的猎物已经掉落了下来。 祁宜修看了看闻行昼,又看了看远处的猎物,他的没有在意突然而来的猎物,他的思绪还在闻行昼刚才的问题上打转,殿下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祁宜修希望那只是闻行昼随口一说,但是不知为什么,回忆起闻行昼说这句话时的眼神,祁宜修便心中发毛,难掩不安。 闻行昼勒住了马头,他似乎没有看出祁宜修的困扰,看向微微皱眉的祁宜修,问道“我的随从手中的猎物太多了,不太方便,能麻烦念安帮我去捡一下猎物吗” 祁宜修回过神来,看向闻行昼微笑的脸庞,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他夹紧马肚,让马匹加快了速度,驾马跑向野鹰掉落的位置。 而在他的身后,闻行昼眯起眼睛,看着祁宜修的背影,神色越来越冷。他从后背抽出箭矢,架在弓上,眼睛微微眯起,锋利的箭芒对准备了祁宜修的背影。 视野里,祁宜修无防备的后背暴露着,背影越来越小,闻行昼是骑射的好手,对自己的准头再自信不过。 他已经瞄准了,只要轻轻的松开手,这个让他厌恶至极的人就会倒下,跌落消失在自己面前。 闻行昼的眼神如同浸在冰水中,丝丝缕缕的杀意掠过。 闻行昼身后,赵固看着这一幕,心脏悬在了嗓子眼。 殿下,要做什么 虽然祁宜修只是二品官员的儿子,但是也是太常侍卿的独子,如果殿下真的动了他 赵固不敢想象,只有深深地埋下脑袋,装作看不见。 这不是他们奴仆能管的事情。 远处,丝毫不知被箭矢瞄上的祁宜修来到了猎物面前,他勒停了马匹,正准备下去拾取猎物,忽然,刚才还温顺的马匹突然嘶鸣了一声,扬起前蹄,开始不住乱动。 “怎、怎么了”祁宜修措手不及,只得攥紧了手中的缰绳,稳住自己的身体,期望马匹很快安静下来。 但是不行,马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不住地乱动,想将身后的祁宜修摔下来。 “好马儿,安静,安静”祁宜修安抚着马匹,想重新控制它。 但是不行,马挣扎的越发激烈,前蹄挠地,开始跑起来。 跑的还是森林的方向。 枯枝刮上了祁宜修的脸,他紧紧闭上眼睛,连周围的状况都看不清了。 “公子公子”跟在他身后的奴仆也发现了祁宜修的状况,追过来想要帮他,但面对发疯的马,也不敢太过靠近。 而就在这时,远处,一道箭矢飞来,深深刺入马的眼睛,马浑身一僵,高高的扬起马蹄,最后嘶鸣了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祁宜修抱着马匹,猝不及防,跟着摔在了地上。 “公子,你没事”这回,祁宜修的奴仆才连忙上前,下马扶起祁宜修。 祁宜修狼狈不堪,发冠凌乱,衣服上全都是杂草,但是好歹没有伤到脑袋,他无力的扶着奴仆,喘着粗气,好半天才从劫后余生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这时,闻行昼也策马来到了祁宜修面前,他坐在马上,高高的俯视着狼狈不堪的祁宜修,状似关心问道“念安,你没事吧” 祁宜修抬起头,看着背着光的闻行昼,浓烈的阳光让他看不清楚闻行昼的神色。 祁宜修心中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摇了摇头,挥散去心底这股奇怪,道“殿下,我无碍啊” 话说到一半,挣扎着将脚从马身体底下抽出来的祁宜修痛呼了一声,刚才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腿痛了一下就没有知觉了,现在动了一下,钻心的疼痛便席卷而来。 腿怎么了 祁宜修面色苍白,不敢再动。 闻行昼见状,让奴仆们将马的尸体抬走,然后差赵固将大夫叫过来。 祁宜修定下神,看到马眼睛上的箭矢“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闻行昼道“本就是我邀请你前来参加狩猎,你出事了自然是我的责任,你放心,我带的大夫是宫中的御医,他定会治好你的。” 祁宜修道“谢殿下。” 闻行昼没有说话,马匹被挪走,大夫很快就过来了,将祁宜修抬走了。 出了这种意外,其余众人知晓后,也没有狩猎的兴致了,一个个都回去了。 一番兵荒马乱的折腾,奴仆和大夫将祁宜修送回居住的厢房,为他简单的处理后,大夫来到了闻行昼房间。 闻行昼将今日在石桌附近捡的花枝插在花瓶中,问道“祁宜修的伤势怎么样” “回禀殿下,祁公子的伤在骨头,摔下来时,骨头断了,不过不是大问题,卧床养几个月就会好,对以后行走无碍。” “哦。”闻行昼拿起御医给开的药方,随意扫了两眼,道“桑大夫,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缺了一味药吗” 桑大夫久居宫中,对闻行昼话语中的意思再熟悉不过,他心中明了,问道“殿下觉得缺什么药” 闻行昼眼神阴冷,吐出三个字“不举药。” 桑大夫悚然一惊“老、老夫知道了。” 第70章 第七十章 蜜饯 第七十章 早上闻行昼才来过, 下午,没过多长时间,受邀狩猎的祁宜修就被摔断了腿送回来。 这事闻行昼没有做手脚, 闻和都不相信。 可怜的祁宜修回来, 还感谢闻行昼, 说多亏了殿下此次带了御医前来, 否则下山回城医治, 又要折腾一番功夫。 闻和没有拆穿闻行昼, 只是为祁宜修掖了掖被子, 嘱咐他好好休息。 卧病在床, 祁宜修最愧疚的人就是闻和了, 他握住了闻和的手,歉疚道“阿和, 抱歉, 我这一病就无法陪你了。” 闻和微愣,拍了拍祁宜修的手, 安慰道“也别想那么多了,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以后还有机会再过来。” 祁宜修心头稍慰, 但仍旧拽住了闻和了手没有放开。 两人牵着手,说了会话。没一会功夫, 闻行昼的仆从来了, 送来了几包药, 说是闻行昼特地命人快马加鞭, 在山下附近的药铺抓的,让祁宜修好好用药,尽快好起来。 祁宜修自然又是感谢了一番。 仆从放下药离开,祁宜修望着仆人的背影,对闻和笑道“我以前不怎么与殿下接触过,曾听人说殿下是一个喜怒不定的人,原本还有些信以为真,如今看来是我太过听信谣言。” 闻和看了看手中的药材,没有说话,以华行昼的个性,不屑于粉饰太平,而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闻和抬眸看向祁宜修,道“宜修,你在这里好好歇息,我把药送去厨房。” 祁宜修道“让画儿过去好了,你不用太过担忧。” “不,你病了,正是补身体的时候,我去厨房,交代两声,给你煮点骨头汤喝。”闻和找了个理由,带着闻行昼送的药,从房间中出来了。 画儿跟在她身后,关上门,两人一同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闻和慢慢停下了脚步,她将手中药递给了画儿“你看看吧,里面都是什么药” 画儿是画眉鸟手下的妖怪之一,她能跟在闻和身边,不仅是因为她聪明伶俐,更因为她博学多才,从厨艺刺绣到医术文学,她都略通一二。 她接过闻和手中的药包,打开来,伸出手微微拨弄,接着微暗的天色,仔细看了看,而看到其中一位药材后,她神色微顿,拿出两粒嗅了嗅,最后和上了药包,回道“回主人,这幅药材确实是治疗腿伤的药,但是其中却也多了一味不该有的药材。” “什么药” “古乡,服用此药,可令人类男性不举。” 闻和微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闻行昼竟然给祁宜修下这种药,闻和真是不知该说他聪明,还是说他白费功夫。 她虽然成为了祁宜修的侍妾,但是却并不爱行鱼水之欢,每次行房,都叫舍儿用妖术迷惑祁宜修。 祁宜修黄粱一梦,以为与她做了什么,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 闻和惊讶过后,便不在意了。 误会就误会吧,反正她过来也不是与闻行昼再续前缘的,她过来的目的是让华行昼恨她。 不过祁宜修却是无辜被她牵扯进来的。 闻和道“皇太孙赏赐的,祁宜修不用也说不过去,就麻烦你们把里面的古乡挑出来,再给他熬制吧。” “是。”画儿应道。 闻和跟着画儿去了厨房,拜托厨房做了两道好菜,圆了自己的借口,回来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闻行昼早早的来了。 闻和从厨房端药回来,遇到了闻行昼,他身后跟了不少仆人,每一个仆人都端着滋补的药膳,而闻行昼就在站在众人的前面,站在她回去的路上等她。 闻行昼道“难道祁宜修连一个使唤的仆人都没有了吗区区一碗药还要你亲自给他端过去” 他说话间,旁边有眼色的仆人便上前,想要接过闻和手中的托盘。 闻和躲了躲,道“不是没有仆人,只是我想给他端。” 闻行昼眼神瞬间冷了两分,厉声斥责闻和面前不知所措的奴仆,“没看见主子手里的东西吗不接过来,留着你们的手有何用” 闻行昼呵斥瞬间让众多奴仆抖了抖,闻和面前的仆人不敢再让闻和拿着,连忙夺了过来,“姑娘就让奴才拿着吧。” 闻和听出了闻行昼的那句话是对仆人的威胁,她松了手,警戒又有些不安地问道“大人来这里做什么” 闻行昼见那该死的药终于移开了自己的视野,脸色稍缓,道“祁宜修腿受伤了,我来看看他而已。” “既然大人是来看公子的,那我就带大人过去吧。”闻和不想和闻行昼多说什么,直接装作不认识,给闻行昼带路。 闻行昼见闻和离开,也就跟在了闻和的身后。 闻和带着闻行昼来到了祁宜修的房间,祁宜修因为药效的原因,刚刚醒来,他坐在床上,看见闻和带着闻行昼进来了,惊讶了一瞬间,在床上行礼道“见过殿下。” 闻行昼站在房中,扫视了一圈,道“你伤着,不必如此多礼。” 祁宜修放下手“念安谢过殿下。”他微微笑了,对闻和道“阿和,你还不知道吧,这是皇太孙殿下,殿下,这是我的内室。” 闻和愣了,看向闻行昼的目光露出惊愕之色。 听祁宜修介绍,闻行昼这才光明正大的将目光放到了闻和的身上,见闻和面露惊讶,他嘴角微微勾起,声音轻缓,带着特别的意味“我们刚才已经见过了,闻姑娘果然如同传闻一般美貌,只是端着一碗药,我还以为是哪家的侍女,心中还奇怪呢,谁家的侍女竟然这般好看。” 祁宜修庭闻行昼前两句感觉有些奇怪,但又听闻和为他端药,被当做侍女,心中一阵不舒服“是我疏忽了,让阿和为我操心了。” 闻和知道闻行昼是成心数落祁宜修,道“谢殿下夸赞,只不过为公子端药是我自愿,公子平日待我极好。” “阿和”祁宜修感动不已,不顾闻行昼在场,攥住了闻和的手。 闻行昼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眼中暗色翻涌,神色冷了一瞬间,他压下心中的怒意,对身后的示意。 身后的仆人鱼贯而入,将托盘上的食物一一端上饭桌。 闻行昼道“天正庙都是一些和尚吃的素食,不助于你回复,这是我带的御厨做的膳食,我特地给你送来,希望念安能早日恢复。” 祁宜修没想到闻行昼连这都为他想到了,有些受宠若惊,“谢谢殿下赏赐。” “这没有什么,本就是我邀请念安,才害的念安摔了腿。” “不,这怎么能怪殿下,只是我运气不好而已。” “不说这个,对了,还有念安的药,趁还热,赶紧喝下吧。”闻行昼刚说着,夺走闻和托盘的仆人这是将祁宜修的中药呈到祁宜修面前。 黑黢黢的中药摆放在面前,祁宜修没有怀疑,松开了闻和的手,不知道说什么的他再次谢过闻行昼,双手捧着药,送至唇边。 闻行昼垂眸看着祁宜修松开闻和的手,一点点将药饮入喉中,想到中药其中的药效,他冷酷的神色带着几分恶意的期待。 祁宜修一饮而尽。 “慢点喝,苦吗这里还有蜜饯。”闻和见祁宜修喝得急,苦的眉头都皱起来了,接过他手中的碗,将蜜饯喂给他了。 脸色刚好两分闻行昼又瞬间冷下了脸,狠狠攥住了手。 祁宜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含着闻和塞到他口中的蜜饯,心中微甜,但又因为闻行昼在这里有些拘束羞赧。 闻和也知道适可而止,她怕再刺激闻行昼,闻行昼会直接撕破脸皮,让身旁的画儿端过托盘,站了起来。 “公子喝了药,殿下和公子说的都是正事,我就不打扰了,退下了。” 祁宜修含笑,冲闻和点了点头。 毕竟闻和是内室,在路上碰见也就算了,但是现在,就算与他在,和外男待在一间房也不太合适。 闻行昼也没拒绝,让闻和与祁宜修站在一起,那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忍耐力。 能分开闻和与祁宜修一会是一会。 闻和轻离开了房间,不过舍儿没有离开,她躲在房间内,为闻和注意着闻行昼,怕他一生气,直接砍了祁宜修。 毕竟按照闻和了解的华行昼,任性与自我程度,这种事情不是做不出来。 好在华行昼在世俗界那么多年,脾气也算被磋磨了一番,忍耐力有所见涨,他压着脾气和祁宜修聊了两句,嘱咐了他几句,让他好好养病,便离开了。 小舍将房内的情况报告给闻和。 闻和没有意外,只是知道,闻行昼不会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的。 果然,午饭过后,赵固便带来了四名美貌的侍女,美其名曰,看闻姑娘太辛苦,送给祁宜修使唤的丫鬟。 祁宜修茫然地看着眼前四位美貌的丫鬟,眉头皱了起来,就算是再迟钝,他也隐隐察觉出了几分不对。 就算传言不对,他也只是一个太常侍卿家的公子,殿下,对他未免也过关怀了吧 天正庙,闻行昼的房间。 闻行昼将丫鬟送给了祁宜修,心中的郁气仍然不减,他脑海中一遍遍回忆着闻和给祁宜修喂蜜饯的画面,怎么也忘不掉。 戾气一点点充盈在心间,他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狠狠地将手中把玩的匕首插入桌面。 锐利的刀刃将桌面洞穿,只留一个把手在外。 阴晴不定的闻行昼让整个房间的气氛凝滞下来,所有的奴仆都如鹌鹑一般,紧紧的低下了脑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而就这是,闻行昼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眯了眼睛,幽幽道“赵固,去把厨房给我端一碗蜜饯过来。”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吃蜜饯 第七十一章 夜半, 熟睡的闻和突然醒了过来,夜里的房间黑黢黢的,十分安静, 刚醒过来的她意识不仅没有丝毫朦胧, 反而格外的清醒。 因为祁宜修的腿受伤, 她担心他夜半会有什么事情, 所以总是半睡半醒, 有一点动静就会惊醒。而此时, 她身边的祁宜修熟睡着, 呼吸均匀, 一点事情都没有, 可是她却醒了。 不是因为祁宜修,而是因为房间内有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闻和眨了眨眼睛, 适应了房中的黑暗后, 看清楚了眼前男人。 是闻行昼,他坐在她的床边, 面孔隐藏在黑暗中,手中似无聊般地把玩着自己腰间的玉佩, 似乎感觉到她醒了, 深邃的眼眸移过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心情状似很好地轻轻说道“你醒了。” 闻和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惊愕地看向闻行昼, 又扭头看了看熟睡的祁宜修, 道“你疯了” 竟然这个时候来这里如果祁宜修醒来怎么办 闻行昼似乎看出了闻和的担忧,放下了手中的玉佩,道“没关系,他已经喝下了安神药,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醒过来。” 安神药 闻和怔愣,想到了今日下午送来的四个侍女,她们大概得了闻行昼的嘱咐,殷勤的不得了,包圆了祁宜修所有的事情,闻和几乎没有什么能做的,只能静静地坐在一边。 安神药,是那些侍女在晚上伺候祁宜修喝药时下喝的 闻和心中滑过种种猜测,不,现在重要的是“殿下,深夜来此,恐怕于礼不合吧” 闻和抓紧了被褥,挡住自己,同时身体下意识挡住了身旁的祁宜修。 闻行昼带笑的神色收起,心中本就无法压抑的嫉妒再次汹涌袭来,他无法看闻和这样护着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他心中总有一种感觉,闻和是他的,她应该在自己身边,被自己抱在怀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依偎在另外一个人身边,用爱慕的模样看着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闻行昼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什么吗” 闻和目光微颤,但是神色仍然坚定万分,“殿下,如果您有什么事情,可以明天白日过来,现在公子已经睡下,无法接待殿下。” “我不是来找祁宜修的,我是找来你的。” “殿下” “闻和” 房间安静了一瞬间,闻行昼与闻和对视着,闻和看出了闻行昼的不罢休,闻行昼看出了闻和的戒备。 闻行昼收回了目光,垂下了眼眸,幽幽道“我也是会嫉妒的。” “什么”闻和不知道闻行昼究竟在说什么。 闻行昼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随后一个黑色的人影突兀出现,闻和吓了一跳。 那一身黑衣的人没有看闻和,半跪在地,为闻行昼呈上了一碗蜜饯。 闻行昼伸手,捏起了一枚,白皙的指尖按在暗红色蜜饯的两侧,带着说不出的甜蜜。 闻行昼道“我不想吓你的,只是我怎么也忘不掉今日你喂祁宜修吃蜜饯的画面,我一想到你可能和祁宜修做过更多亲密的事情,就怎么也睡不着了,阿和,我不想做什么,只是想喂你吃蜜饯而已。” “你在说什么”大半夜到这里就为了喂她吃蜜饯 闻行昼将手中的蜜饯放到了闻和的唇边,“来,吃吧,你肯定喂祁宜修吃过很多次,但是没关系,我可以喂你吃,比起喂给祁宜修,我喂你,肯定会让你印象更加深刻。” 闻和不想陪闻行昼发疯,撇过脑袋,“我不想吃。” 闻行昼没有收回手,谆谆诱导“吃吧,很甜的。你不吃,我就不离开,如此耗到天亮,祁宜修醒来,我自是没有问题,只是你想好要怎么解释了吗” 闻和回眸怒视闻行昼。 闻行昼将蜜饯抵在闻和的唇上,静静地看着她,态度决然,誓不罢休,让人相信他说出口的话,一定会做到。 房中众人一片安静,跪在床上的暗卫低着头,沉默的好像并不存在。 闻和和闻行昼僵持一会,见他眼底微凉,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她咬了咬唇,问道“如果我吃了的话,你真的会离开” “当然,我说过,我过来只是想喂你吃蜜饯,你吃了我就离开。”闻行昼脸上流露出些许的笑意,一下子冲淡了脸上的冰冷。 闻和气恼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轻轻垂下了眼眸,纤长的睫毛颤抖着,微微张开了唇。 红艳艳的唇在微张,隐隐可见里面的贝齿。 闻行昼微微翘起嘴角,知道闻和这是妥协了的意思,他轻轻用力,将手中的蜜饯塞入了闻和的口中。 红唇开合了一瞬间,粉红色的舌尖在闻行昼面前一闪而过。 闻行昼眼神微暗,问“甜吗” 闻和脸颊微微鼓起,小心地咀嚼着口中的蜜饯,听到了闻行昼的询问,不情愿地小声的回了句。 “甜。” 太甜了,仿佛牙齿都要为这份甜松倒了。 似乎是因为闻和不爱吃甜的,闻和的一个甜字,不自觉带着几分抱怨和嗔怪,像是在对情人撒娇一般,闻行昼听着,嘴角笑意更是浓烈。 他语气也柔和下来了“我今天吃了许多蜜饯,都不甜,阿和知道为什么吗” 闻和小心含着口中过分的甜蜜,听到闻行昼的询问,顿时警惕地看向了他,没有回答。 按照她的预感,这个问题的答案绝对不怀好意。 闻行昼现在心情很好,闻和不回答也没有破坏他的好心情,他道“我觉得是因为那些蜜饯不是阿和你喂给我的。” 我绝对不会喂你的闻和顿时流露拒绝的神色。 闻行昼没有让闻和喂他,他只是一手抓住了闻和的手腕,一手按住了她后脑,不容拒绝地覆上了她的唇,撬开了她的唇齿,去寻找她口中的蜜饯。 这一切发生的突然,闻和瞪大了眼睛。 祁宜修还在旁边,闻行昼竟然 闻和焦急又气恼,不断地推搡着闻行昼。 可是她岂是是闻行昼的对手,挣扎着,也只能被迫接受闻行昼的侵犯。 唇舌缠绕,闻行昼卷走闻和口中的蜜饯,品尝着闻和口中残余的甜味,好一会才放开她。 他舔了舔唇,意有所指道“好甜,这是我吃过最甜的蜜饯了。” 被放开的闻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颊涨红,攥紧了手,看了一眼旁边的祁宜修,见他没有醒过来,松了口气,转过头来,愤怒地看向闻行昼,小声斥骂“你你无耻” 闻行昼一点也不生气,他爱怜的摸了摸闻和绯红的脸颊,道“不,我只是嫉妒而已,阿和,你知道的,别做让我嫉妒的事情,否则我会加倍讨回来。” 闻和捂住耳朵,倔强道“我喜欢祁宜修,我只喜欢他” 闻行昼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直接拽着闻和,再次亲吻上去。 一吻结束,闻和眼中泛起朦胧的水色,可怜兮兮的,被欺负的厉害。 “你还有继续说吗”华行昼危险的问道。 闻和咬唇,终究不敢再说什么,惹怒闻行昼了。 闻行昼满意了,温柔地为她揩去眼角不自觉流出的泪珠,低声唤道“阿和。” 怎么会那么喜欢你呢 闻和啪的打开他的手,不甘地问道“殿下不是说吃了蜜饯,就会离开吗” 闻行昼的手僵住了,他也知道逼太紧了不好,放下了手,道“好,今日就到这里,阿和,他日我再来看你。记住,不要做任何我会嫉妒的事情,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微凉的声音带着威胁。 “希望殿下以后不要再来了,我只是一个侍妾,传出去,对殿下的声誉不好。”闻和撇过了脑袋,脸庞隐藏在黑暗中,神色固执,看向床中的祁宜修。 闻行昼脸上露出忍耐之色,他不想和闻和吵,沉默的站了起来。 “这话我就当做没有听见,以后不要再说了。” 言罢,闻行昼看了一眼闻和,见她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而出了房门,闻行昼的神色才骤然冷了下来,眼中闪过厉色,他原本还想慢慢来,让闻和一点点接受他,但是现在他越来越等不下去了。 祁宜修就真的那么好吗 闻行昼一拳锤在了旁边圆柱之上,半响,血液缓缓从圆柱之上蜿蜒流下。 房间中,闻和不知道闻行昼所说的,我一直看着你是什么意思 是那个暗卫吗 保险起见,她见闻行昼离去,没有收回神色,而是露出松了一口气的姿态,摸了摸祁宜修的脸颊,这才重新躺下。 第二日,祁宜修一夜无梦,醒了过来。他醒来时,闻和已经起床,殿下的仆人鱼贯而入,将饭菜给他们送过来。 这几日,他们的一日三餐被殿下全包了,每到饭点,殿下的仆人便会将膳食送过来。 梳妆镜前,侍女正在为闻和梳妆。而殿下御赐的几位侍女扶着他起床,祁宜修觉得今日的闻和有些奇怪。 每日他醒来,第一个迎接的总是闻和的笑脸,就算没有笑脸,也会回头看他一眼,怎么今日闻和听到侍女说话,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似心情不好一般。 难道殿下赐下的侍女让她不开心了 可是他昨日不是已经跟他再三保证了吗看来一会还是要好好哄一哄阿和。 祁宜修甜蜜又烦恼的想着,在侍女的帮助下坐了了起来,忽然,他感觉手下一凉,有什么东西膈住了他的手心。 祁宜修疑惑,拿起了被中的东西,放到了眼前。而一看之下,愣住了。 这是一块龙行玉佩。 龙,只有皇室之中才可佩戴。 他的床上怎么会有龙形玉佩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选择 第七十二章 他的床上怎么会有殿下的玉佩呢 祁宜修对发现的这个玉佩万分不解, 即便昨天殿下来到过,不小心掉下了,又怎么会掉在他的床上呢 更不用说,昨天他睡觉前都没有发现, 睡了一觉却在床上发现了, 这怎么猜测都不对呀 祁宜修疑惑不已,隔着朦胧的帷帐,饭桌那边, 殿下派来的仆人一个个将手中的膳食放到饭桌上, 一道雪白的汤汁端上来, 那仆人的总管脸上带着笑容, 介绍道“这一道是玉颜汤, 是宫里的娘娘最爱喝的汤, 听说有养颜美容的效果,殿下特地嘱咐御厨给祁公子与闻侍妾送过来的。” 祁宜修心中那股不对劲再次浮上心头。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常侍卿的儿子,殿下为什么对他那么关注, 包了一日三餐不说, 还特地连他的侍妾都照顾到, 给他送来玉颜汤。 玉颜汤。 想到昨日闻行昼对闻和容貌的夸赞,祁宜修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中一乱。 帷帐外, 闻行昼的仆人将食物全都放上了桌, 道“祁公子, 膳食都上完了, 两位慢用,奴才们就先行离开了。” 祁宜修心乱如麻,闻言,勉强笑了笑,应付道“我、我知道了,还请几位替念安谢过殿下。” “是,奴才们定将公子感谢转告给殿下。” 祁宜修勉强地笑了笑,垂眸看了看手中的玉佩,紧紧攥在了手心,没有说话。 仆人离开了,闻和回眸,看向了祁宜修,见他神色不对,关心地询问道“公子,发生了何事了吗” 祁宜修抬眸,看向了梳妆完的闻和,她的肌肤如玉,眉眼如画,鲜红的唇比任何花儿都娇艳。 她黑色的发丝,她的眼眸,她的睫毛她的一切一切,她坐在原地,即使什么都不做,便叫人万分心动,她若是用现在担忧的神色看向谁,谁便会成为她的俘虏。 祁宜修为此深信不疑。 那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忘记了阿和的美貌 闻行昼会喜欢上阿和,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为什么他会忘记 祁宜修脸色苍白,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怔怔地看向闻和。 闻和见祁宜修直直地看着自己不说话,微微蹙眉,走到了祁宜修面前,与他面对面,认真地再次问道“怎么了怎么这样看我” “不。”祁宜修怔怔回神,摇了摇头,锦被下的手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玉佩。 为什么这个玉佩会在他的床上阿和有没有喜欢上殿下她和殿下在一起了吗昨晚发生了什么 祁宜修心中翻涌着无数问题,想问出口,但是最后,他只能将这些问题全部咽进口中,装作无事地冲闻和笑了笑“没事,只是我觉得我的阿和好像更漂亮了。” 他害怕知道答案。 如果他所猜想的一切都是真的该怎么办 虽然闻行昼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但是他的相貌也是王都公认的俊美,更别说,他还是当今王上最宠爱的太孙,以后极有可能会成为王上。 他的父亲也曾夸赞过,闻行昼虽然行事张狂,但是胸有城府,心思敏捷,不能小觑。 这样的闻行昼,让一个女人喜欢上他再简单不过。 如果阿和喜欢上他 祁宜修不知道,他不敢想象,不能接受 闻和不知祁宜修心中种种,她冲祁宜修羞赧地笑了笑“你一大早就来讨我的欢心,来吧,我们早点吃饭,我有点饿了。” “嗯。”祁宜修温柔的应道。 虽然他们的话音落下,身边的奴仆将外面的餐桌搬到祁宜修的床前。 因为祁宜修受伤,无法离床的原因,所以仆人直接在床上为祁宜修支了一个小桌子,拿小碟子为祁宜修盛一些他能吃的食物放在他面前。 而床下,圆圆的餐桌之上,一桌的食物,也就只有闻和一个人享用了。 仆人小心地拨着饭菜放到了祁宜修的面前的小桌上,祁宜修侧眸,看向了坐在圆桌旁边的闻和,心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呢 殿下过分的热情,明明是为了阿和啊 他竟然还觉得殿下的脾气好。 祁宜修自嘲的笑了笑,拿起筷子,为了不让闻和察觉,食不下咽地开始用膳。 好不容易吃完早饭,饭后,餐盘刚刚撤下去,祁宜修刚喝了药,闻行昼的仆人又过来了,带着他的邀请。 那仆人道,殿下听闻祁宜修学识极好,特地邀请他前去请教一番。 闻行昼的邀请,自然是无法拒绝,更不用说,现在他断了腿,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祁宜修看了一眼闻和,见她脸上没有丝毫神色波动,心中好受了点,应了下来。 这样也好,最起码是他见闻行昼,而不是闻行昼见阿和。 仆人回去复命了,不一会,接祁宜修的人便来了。 闻行昼办事极为妥帖,知道祁宜修的腿伤,特地找人推来了轮椅。 祁宜修坐上了轮椅,被人推着来到了闻行昼的书房。 闻行昼是奢华惯了的人,只在这天正庙简单的居住一段时间,也不会用上几次书房,但即便如此,仓促之下搭建的书房也布置的井井有条。 字画书帖,各种名门书籍塞在书架上,空气缓缓燃着檀香 比祁宜修经常用的书房都要舒适。 祁宜修进来时,书桌后的闻行昼站在书架上前,指尖划过一本本书籍,姿态闲适,似乎在思考着该看那一本书。 一点都不像是有问题要讨教的模样。 祁宜修见状,微微垂下了眼眸。 “念安见过殿下。”他坐在轮椅上,拱手行礼。 “不必多礼,念安受伤了,就不要遵从这些繁文缛节了。”闻行昼回身,仿佛并没有发现祁宜修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如同往般笑道。 “谢过殿下。”祁宜修也装作不知,放下了手,看向闻行昼寂,维持着表面的祥和。 仿佛真的只是为了过来找祁宜修请教,闻行昼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随手拿了一本书,找祁宜修讨论。 “听闻念安文采斐然,今日正好机会,可以和念安讨教一番。” “不知殿下要讨教什么问题呢” “唔。”闻行昼似乎有些犯愁,他翻开了手中的书,一页一页查看,一边靠近祁宜修,一边翻看。如此翻了两三页,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将书本摊在了祁宜修面前,问道“这个典故如何六百年前,裕王极为宠爱的侧妃听信少女的鲜血能够永葆青春,便利用权力,杀害数百名未婚少女。 一年后,这件事情被众多百姓所知,众臣子联名上书请求裕王惩处千侧妃,但是裕王极为迷恋千侧妃,为此斩杀了数名大臣,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惹的臣子离心,百姓怨声道载。于是,两年后,便被闻王推翻了自己的王朝。 而直到闻王君破入城门,裕王仍护着千侧妃,让人保护自己与千侧妃逃走,对于此事,有人说裕王昏庸,也有人说裕王要美人不要江山,最后还护着千侧妃,也算重情,不知念安怎么看呢” 祁宜修垂眸看向了自己手中的书本,上面确实记叙着这件事情。 祁宜修目光从书本上挪开,徐徐道“殿下说的不对,裕国之所以被推翻,不仅仅只是因为千侧妃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裕王本身便是昏庸之人。他醉心玩乐,穷奢极欲,不理朝政,只爱听吹捧夸奖他的话语,不理会忠言逆耳,由此奸臣横行,国家在他的治理下,一日比一日混乱,百姓吃不上饭,又被沉重的赋税压榨着,裕王朝的覆灭,是必然的结果。” 闻行昼慢慢听他说完,不在意道“可是,我问念安的问题并不是裕王朝为何会覆灭我问的是,念安对裕王对千侧妃的处理如何看” 祁宜修攥紧了手中的书本,抬眸看向了闻行昼。 闻行昼迎接着他的目光,问道“要我说的再明白一点吗如果念安你是裕王,你会惩罚千侧妃吗” 祁宜修喉咙上下滑动,涩声道“我不是裕王,不会面临这个问题。” 闻行昼顿了一下,“念安是在逃避这个问题吗”他微微勾唇,微微俯身,抽出祁宜修手中的书本,直视着他的眼眸,一字一句道“那我再换个问法,如果美人和前途摆在念安面前,念安会怎么选择呢” 祁宜修呼吸仿佛都停滞了,闻行昼缓缓抽出的,仿佛不是书,而是他的灵魂。 他身体一寸寸僵硬着,腿部的剧痛在此时格外不堪忍受,喉咙干涩不已,连呼吸都变的艰难。 无法回答。 闻行昼也没有在意祁宜的回答,他站直了身体,向书架走去,将书本塞会自己的书架,一字一句,仿佛话家常般的说道“念安也知道我的身份,皇爷爷最喜欢的就是我了,我的父亲是太子,母亲是相爷家嫡女,我在朝堂上,说话也有几分分量。虎将军一脉更是我” “殿下”祁宜修打断了闻行昼的话。 闻行昼停住了话语,回眸,静静看向祁宜修。 祁宜修脸色苍白不已,仿佛虚弱至极,他道“殿下,我忽然有些不舒服,想要回去休息了。” 闻行昼无所谓道“无妨,今天和念安讨论的也够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还请念安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祁宜修撇过了头,一言不发。 “赵固”闻行昼正准备唤人送祁宜修回去,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差点忘记了,念安稍等一下。” 闻行昼说着,唤了人进来。 奴仆敲着门,手中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上面盖着锦布,看不清楚是何东西。 仆人将托盘呈道了祁宜修面前。 闻行昼道“念安,打开吧。” 祁宜修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托盘,想把眼前的东西盯出一个洞,是诱惑,还是贿赂 他不知道。 但他不想看,万分抗拒。 “怎么了念安”耳边,闻行昼催促的声音传来。 祁宜修难以呼吸,缓缓地伸出了手,将面前的锦布掀开了。 这是 珠钗。 珠钗上嫩白的珍珠泛着粉色的光晕,钗须微颤,说不出的可爱。 他再熟悉不过的珠钗,曾经他送给闻和的珠钗,亲手为闻和佩戴过。 祁宜修只觉的眼前一阵发黑,冰冷汹涌澎湃的袭来,冻住他的身体。 闻行昼闻行昼 他从未对一个人那么愤怒,那么不甘,那么厌恶 “这是我无意间得到的珠钗,感觉很适合闻和,念安替我送给她吧。”偏偏这人还不自觉地响在耳边。 祁宜修似乎看到闻行昼冷笑着俯视他,眼中满是高傲与讥讽,轻轻抬脚,狠狠地碾压着他的心脏。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诬陷 第七十三章 离开了闻行昼的房间,祁宜修带着那枚珠钗, 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这枚珠钗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 他们两情相悦, 闻和也喜欢着殿下只是不好意思对自己说出口 祁宜修不知道, 他僵硬地收下闻行昼赐下的珠钗, 回到了房间。 房间中, 闻和还等着他, 她拿着一扇刺绣,小心又认真地绣着, 姿态认真,神色专注, 似乎听到了他回来的声音,她抬起了头,安静的脸庞顿时露出了小小的笑容“公子, 你回来了。” 窗外的阳光笼罩在她身上, 岁月静好, 那一瞬间, 仿佛什么也没有改变。 祁宜修被仆人推进了屋内, 目光紧紧地投注在闻和身上。 “公子”见祁宜修神色怪异,闻和放下了刺绣来了他的身旁。 仆人见状,退了下去,闻和接替仆人的位置,将祁宜修推到了床边。 这里只有他和闻和。意识到这一点, 祁宜修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闻和松开轮椅, 坐回祁宜修前面, 垂眸看向了他的伤腿,以为他所有的怪异的表现都是因为腿伤犯了,关心的询问道“还疼吗” 祁宜修直直地看向闻和,她的关心不似作伪,在她温柔的眼眸下,他饱受折磨的心脏似乎一点点恢复着自己的知觉。 “很疼。”恢复了知觉的心很疼。 祁宜修抿紧了唇,让自己不逃避地看向闻和。 闻和微怔,没想到祁宜修会那么疼,她担忧道“要不请大夫过来,再开点止疼的药剂吧若是这样疼下去可” 说着,闻和便要站起来去请大夫,祁宜修拽住了闻和的手,制止了她往外走的步伐。 闻和回头,疑惑地看向祁宜修。 “我说笑的,不疼。”祁宜修道。 闻和狐疑道“可是真的不疼” “如果真的疼,我会说的。” 闻和松了口气,随即露出生气之色,“那公子是在作弄我吗” 祁宜修嘴角微微勾起,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他拉着闻和坐下,道“不是作弄你,只是只是想给你一个东西。” 闻和坐在祁宜修的对面,面露不解。 祁宜修直视着闻和,抿了抿唇,做好准备,从怀中将闻行昼给他的珠钗拿了出来。 他抓过闻和的手,将珠钗塞到了她的手中。 “这枚珠钗,阿和可还记得” 闻和自然记得。 这枚珠钗从今天早上就从她的梳妆台上不见了,小白蛇告诉她,这枚珠钗在昨夜被闻行昼的暗卫偷走了,因为她嘱咐过,不准妖怪暴露自己的存在,所以妖怪们没有阻止。 祁宜修双腿不便,从未接近过她的梳妆台,去了一趟闻行昼哪里,却突然拿出这枚珠钗。 除了闻行昼给他的,不作他想。 闻和面上露出笑容,将珠钗攥在了手中,轻松道“这枚珠钗啊,当然记得,还是公子送给我的,我今日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还以为弄丢了。” 祁宜修看向闻和,他不知道闻和是骗他还是真的如此。 他握住了闻和的手,认真地注视着她,半响,道“只有阿和说的,我都相信。如果阿和不离开我的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他神色专注,仿佛在说着什么郑重的承诺。 闻和与祁宜修对视着,那双眼眸中有着所有女子向往的温柔与深情,但是闻和却感受不到,也不明白。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付出那么多 闻行昼大概会说什么,闻和也有所猜测,无非是威逼利诱,想让祁宜修离开她。 可是祁宜修这话的意思是拒绝了吗 闻和不在意他拒绝没有拒绝,她本来就是在利用祁宜修,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祁宜修不拒绝,能从中获得好处的话,她也不算欠祁宜修了。 闻和垂下了眼眸,问道“为什么公子你不自私一点呢” 人自私一点的话,人生不是好过很多吗 祁宜修脸色骤然苍白,手指微颤,道“我已经很自私了。” 闻和便是他的自私。 闻和不懂,不懂感情的她不明白为什么选择了困难的道路是自私。 她反攥住了祁宜修的手,道“那公子就再自私一点吧,无论如何,都不要让自己受伤。” 祁宜修茫然地看向闻和,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到底爱他吗 祁宜修不懂闻和的意思,他左思右想,却没有问明白的勇气。 一夜无眠,第二日,他刚刚睡下一会,闻和起来去厨房端药的功夫,赵固与奴仆们进房,将他带走了。 闻和端药回来,见房间内乱成一团,祁宜修也不见了。 她向留在房间内的侍女询问。 侍女们吓得哆哆嗦嗦,结巴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原来,闻行昼的玉佩丢了,刚才赵固带了人在房间内搜寻,在祁宜修这里找到了殿下丢失的玉佩,便将祁宜修当做小偷抓走了。 “赵固说玉佩乃是殿下禁卫军的军令,此时非同小可,不可能轻易饶过。”侍女哭丧着脸说完,无助道“夫人,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禁卫军的军令,不过是闻行昼的逼迫而已。 闻和听完前因后果,将手中的托盘递给侍女,然后带着画儿向闻行昼居住的宅院走了过去。 她不知闻行昼的宅院在什么地方,但是按照他贪图享受的个性,他的宅院一定是天正庙最舒适宽敞的地方。 闻和在路上碰到天正庙的小和尚,让小和尚带着她过去了。 小和尚看见闻和呆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脸色微红,同手同脚地带着闻和来到了闻行昼的院子。 仿佛就是为了等她,院子外的守卫并没有拦着她,看了她一眼便垂下了脑袋,用行动表示着自己的不阻拦。 闻和见状,走了进去。 别人住的都是厢房,只有闻行昼这里还带着院子,院内雕梁画栋,假山奇石,花团锦簇肉眼可见的精致。 闻和走进院子,便听见远处隐隐传来的声音。 “这玉佩不是普通玉佩,而是禁军军令,此事必须严惩” “严惩倒也不必,我相信念安,不过此事却也非同小可,如果不惩处,难以堵住悠悠众口,这样吧念安,我念你腿伤再身,也不过多惩罚,受个三十大板便算了。” 一开始是陌生的男声,后来便是闻行昼的声音,悠悠的传来,随着她的靠近,越来越清晰。 他语气和煦,仿佛多么为祁宜修着想,但是闻和知道,玉佩的事情全都是他一手策划。 如若平常,这三十大板,受了也就算了,卧床一个多月吃吃苦头没什么。可是如今祁宜修小腿断裂,有伤再身,腿骨相连,再生生承受三十大板,刚开始愈合的骨头在重击之下肯定会错位。要是再严重一些,骨头碎裂,落下残疾或者坡足,祁宜修一生都会毁了。 身有残疾者是不能入朝为官。 他才刚刚获得探花。 更不用说,如今天正庙的御医都是闻行昼的人,只要闻行昼想,祁宜修腿伤到底如何,左右不过他一句话的事情。 闻和想到这里,不禁加快了步伐,绕过七拐八拐的走廊,快步走了过去。 此时,沉默不语的祁宜修正被奴仆从轮椅上拉下来,伤腿被如此对待,祁宜修额角的冷汗簌簌落下,奴仆丝毫不顾及他的伤势,将他按在了行刑的长条凳上,扒下衣服要行刑。 身体上的疼痛不算什么,祁宜修是读书人。如此狼狈地被按在板凳上行刑,被周围站立的人仿佛看戏一样注视着,却是侮辱。 祁宜修苍白着脸,拉着衣服不让奴仆褪下。 “住手”好在闻和赶得及时,在那奴仆要扒下祁宜修裤子时,她出声制止了。 玉佩的事情闹得很大,闻行昼作戏为了做全,所有随行的少爷都被搜过,此时罪魁祸首找了出来,众人便都聚集在闻行昼的院子了,七八少爷身边跟着侍女奴仆,站了一院子,在行刑时,都安静的看着。 闻和一出声,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纷纷心道,是谁那么胆子,竟然在殿下面前放肆。 杨义隐隐猜到闻行昼的目的,是最同情祁宜修的,此时听到有人制止,第一个抬眸看去。 而一看之下,神色便怔住了。 远处的女子略显急促地跑来,眉头微蹙,面露焦急,这本应该是狼狈的姿态,但是她太漂亮了,走廊的阳光一束束从她的身上滑过,抚过她的红唇,她的眉眼 仿佛水面在阳光下散发着金子般的光芒,波粼的水光被她含在眼眸,提着裙子跑来的女子像是调皮的妖怪顽皮出来玩耍,误了回去的期限,桃花般的薄红在她脸颊,美丽可爱的不像是存在世间的人类。 杨义看呆了,傻傻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闻和,在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一股幽幽的香味袭来,杨义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是面前的妖精太过无情,眼角的余光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径直跑了过去,他吐不出一个字,只能用目光紧紧地追着她。 不仅杨义一个人看呆了,众人看到了突然出现的闻和,一时间也忘记了言语。过分惊艳的容貌让整个院子都静了静。 这种安静,让闻和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祁宜修面前,推开了正在行刑的奴仆。她拦在了祁宜修面前,看向了正中的闻行昼。 “殿下,玉佩不是公子拿的”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阴谋 第七十四章 “殿下,玉佩不是公子拿的” 闻和的一句话惊醒了因闻和容貌而呆愣的众人, 众人看了看闻和, 又看了看被闻和护在身后的祁宜修, 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她的身份。 原来,这人便是祁宜修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侍妾吗 怪不得祁宜修为她 众人看向闻和的神色仍然有些恍惚,惊艳之下,思绪都有些跑偏了,完全忘记了现在正在处置祁宜修。 闻行昼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闻和,与是她对视着。 即使是愤怒, 但是闻和亮晶晶地目光在看着他,将他的身影映入眼中, 全神贯注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关注着他。 闻行昼对这个事实感到愉悦。 他好整以暇地看向闻和, 好心情地问道“为什么你说这个玉佩不是祁宜修拿的” 闻行昼的话让众人回过神来,其中武俊的弟弟武安目光灼灼地盯着闻和, 想让闻和看她一眼, 忍不住跟着闻行昼问道“是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闻行昼不悦地瞥了一眼武俊。 其余回过神的众人看到闻行昼的神色,见他往日慵懒的目光露出兴色,原本还不知这一出是为何, 但是见这祁宜修的侍妾后, 脑子慢还在惊叹闻和的容貌, 脑子转的快已经差不多快要猜到为何, 心中不安泛起, 那摄人的容貌在前,却也不敢多看。 心思各异中,倒是没有人说她一介侍妾,胆大妄为,随意插话。 而不等闻和解释,双腿受伤,趴在长板凳上的祁宜修颤抖着伸手,拽住了闻和的衣角,制止道“阿和,不要说了” 只是三十大板,被打就被打吧。 如果能让闻行昼消了对闻和的念头,这三十大板,他受着就是,只是他唯独不想,不想让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让闻和看到,可是没想到,闻和还是过来了。 祁宜修垂下了眼眸,满心羞耻。 “殿下”闻和反手攥住祁宜修的手,不理会祁宜修的制止,对闻行昼道“殿下,我家公子腿受伤了,能否先让他坐下来。” 又是祁宜修。 虽然闻和牵着祁宜修手的画面有些刺眼,但是闻行昼对闻和是充满了耐心的,见她的目光没有从自己身上移开,也就没有计较了。 他眸色暗了暗,眼中闪过不耐,瞥了一眼赵固。 一旁随时待命的赵固知道了自家殿下的意思,忙命令奴仆带祁宜修坐会轮椅之上。 五大三粗的奴仆们架着祁宜修,闻和在旁边护着,见祁宜修额角有冷汗落下,担忧道“你们慢些” 好看的似仙女一般的人物近在咫尺,毛手毛脚的奴仆顿时僵硬了,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将祁宜修放回了轮椅。 闻和跟在祁宜修身边,松了口气。 祁宜修如此折腾了一回,伤腿隐隐作痛,但是见闻和,还是隐去了痛苦之色,先安慰了闻和“我没事,你莫要担心” 闻行昼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冷哼了一声,“搬来搬去,如果你不给我信服的理由。祁宜修还是要受到严惩,你想好怎么跟我说了吗阿和” 闻和知道这是闻行昼早就计划好的,也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她一边闲适地为祁宜修整理着凌乱的发丝,一边淡淡道“公子的伤腿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他行动不便,如何偷拿殿下的玉佩” 闻行昼强忍不悦道“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已经商讨过,但是不管怎么锁,玉佩都是在祁宜修哪里找到的。 很有可能是他捡到了玉佩,起了私心,没有交还于我。毕竟平常人家不能使用龙形玉佩,只要捡到龙行玉佩,就会知道,这玉佩一定是我的。 我也考虑到祁宜修是捡,而不是偷,所以特地减轻了惩罚,只打三十大板便既往不咎。如若真是偷盗,这玉佩乃是禁军军令,祁宜修犯得便是谋逆之罪了,别说他本人了,就是他全家的性命也不够抵罪的。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闻和道“没有,我明白了,只是我家公子伤重,可否请殿下网开一面,我愿意替公子受双倍刑罚。” “双倍刑罚,不要命了”不等闻行昼说话,武安惊呼出声。 武俊闻言,立即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赶紧住嘴。 他看着这小子才不要命了 武安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哥哥,随即看向了闻行昼,期望闻行昼不要答应。 三十大板已经是不轻的惩罚了,足以让一个大男人躺上一个多月,六十大板,对于女子来说,很可能就要一命呜呼了。 闻行昼的神色冷下来,眼神阴冷地看了一眼这随便乱插话的小子,没有搭理他,一口回绝了闻和的提议。 “我不会让你代替他,我只会惩罚真正有罪之人,除非你能给我合理的理由,告诉我这玉佩确实不是你公子捡的,我才会取消惩罚。” 武安被闻行昼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不过听说他不会让闻和代替,倒是松了口气,然而最后两句话,他又有些不明所以。 而武安不明吧,闻和却明白。她看向闻行昼,闻行昼也直直地看向闻和。 两人的目光对视着。 闻和知道他的意思,玉佩究竟怎么到祁宜修手里的,无非两种可能,第一,那夜夜半前来,闻行昼故意丢在她房间的。第二,是他派暗卫,塞到祁宜修手里的。 反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祁宜修偷的。 第二种情况,闻和即使说出来,闻行昼也不会承认的。 那么只有第一种情况了,闻和环视了一圈在旁边目光炯炯的众人。 而对上闻和的目光,大多数人都挪开了眼神,不敢直视。 闻和静静地扫视过每个人,最后将目光放到了闻行昼身上,看清楚了闻行昼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 闻行昼想让她亲口说第一种情况,说他们夜半私会,在众多人面前亲自承认与他之间的关系。 如此,他才会承认,才能饶过祁宜修。 华行昼是在逼她。 祁宜修通过华行昼的言语,也猜到了他的意思,他攥着闻和的衣角,不想闻和承认,慌乱地又急切道“没有什么隐情,如殿下猜测的那般,这个玉佩就是我捡到的,一时偷懒,想第二日再还给殿下,殿下惩罚我吧,三十大板,快惩罚我吧” 闻行昼静静地看着闻和,在祁宜修急切的呼喊下,奴仆们一动不动。 “不是的。”闻和如了闻行昼的愿,一字一句道“这枚玉佩是怎么丢失,殿下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阿和”祁宜修拼命地拽着闻和的衣袖。 赵固见状,连忙示意奴仆按住祁宜修的手。 “阿和不要说下去了,殿下你惩罚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错。”祁宜修挣扎的叫喊,甚至哀求道。 闻行昼眯起了眼睛,又让人将祁宜修的嘴巴堵住,知道闻和的态度又所软化,道“哦,你继续说。” 闻和看也没看祁宜修一眼,仿若真的与他恩断义绝般,道“这枚玉佩是殿下落在我哪里的,前夜,殿下离开时,不小心掉落在我房间,因为殿下与我关系特殊,所以我一时间找不到时间给殿下送过去,却不想被公子发现,拿走了,如此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闻和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俱是一怔。 有几个聪明人,如杨义,武俊从闻行昼的神态上,大致猜出了他的目的,但是却没想到两人早已暗通款曲。 可是,如果真的早就郎情妾意,为何殿下又特地弄今日这一出,逼迫闻侍妾当众承认与他的关系 这种事情毕竟见不得光,说出来,谁的脸上也不好看。 几人心中疑惑不已,而不太聪明的几位少爷,如武俊弟弟武安,却只顾惊愕,他震惊地看向闻行昼,心中原本对闻和几分绮思,此时也被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想到刚才的自己没眼色的插话,后背一时发凉。 一时间,在场众人心思各异,竟比之前更安静了。 闻行昼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他笑着看向了闻和,慢条斯理道“哦,我确实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不好意思,是我错怪了念安了,你们在做什么,还不赶紧将祁公子放开。” 奴仆们得令,立即松开了祁宜修。 祁宜修颓丧地坐在轮椅之上,从闻和说话开始,他挣扎便越来越弱,直到现在,他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闻行昼看向他,道“是我对不起念安,不过我确实与闻姑娘两情相悦,还请念安能成人之美。” 祁宜修抬眸看向闻和,眼神悲苦,一言不发。 闻行昼也不需要祁宜修的回答,他道“对于念安的赔礼,他日我会差人送上府,赵固,还不派人安排闻姑娘的住处。” “是。”赵固领命,忙派侍女上前,将闻和接回屋内。 闻和却不走,看向闻行昼,道“殿下可还会惩罚公子” “既然误会已经解开,我自然不会再惩罚念安。”得到自己想要的,闻行昼不介意暂且放过祁宜修。 闻和松了口气“那能否让我再送公子回去” “不行”闻行昼一口回绝,“祁宜修我找人送回去的,你也劳累了,暂时去房间歇息吧。” 闻行昼说着,侍女们有眼色地将闻和拉走了。而奴仆们,则是推着祁宜修,要将他送回去。 闻和回眸看向祁宜修,祁宜修也扭头看向闻和,眼圈微红,拳头紧攥。 他知道,今日这一别,以后再见闻和便难如登天。 可是他能怎么办殿下乃是皇太子,他能反抗吗 祁宜修抿紧了唇,手心攥出血痕。 连看都无法再看,只是短短对视了两秒,祁宜修便被带走了。 闻和看着祁宜修的背影,也被侍女簇拥着离开了。 虽然最后有一些不愉悦,但是闻行昼最后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心情还算不错,今天故事的两个主角都已经不在了,闻行昼也没有了再留下的意思,他看了看还站在原地的众人,不在意道“好了,你们也下去吧,这几日我便不参加狩猎了,你们随便玩玩吧,过两日,我们便启程回去了。” 众人围观了事情的始末,各自心中是如何想的不得而知,但是表面,他们俱是不露声色,恭敬的回道“是,殿下。” 一一退了下去。 送走了众人,闻行昼知道闻和现在肯定在生气,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因为他有信心,在以后的日子里,会让闻和觉得和他在一起,比和祁宜修在一起,好上百倍千倍。 闻和会慢慢爱上他的。 他对此深信不疑。 不过,生气的爱人也是要哄的,闻行昼来到了赵固给闻和安排的房间。 闻和房外,几个侍女都守在门外,他们见到闻行昼,全都一窝蜂地跪了下来。 将侍女都赶了出来,看来闻和确实是在生气。 闻行昼不在意,略过侍女,直接推门而入,而他一进来,顿时心生不对。 空气中,隐隐有血腥味传来。 闻行昼神色一变,快步走进去,只见房内,闻和双腿淋漓地坐在了床上,而她的手中还拿着带着血迹的棍棒。 闻行昼眼睛一下红了,怒不可遏,“你在做什么”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生死 第七十五章 “你在做什么”闻行昼怒不可遏, 冲上前将闻和手中的棍棒夺了下来, 颤抖地看向闻和的双腿。 闻和双腿不自觉的颤抖着, 覆盖在双腿衣物已经被血迹浸透, 湿濡的痕迹让人看着一阵眼晕。 闻行昼看过比这更惨烈的场面,但是从没有如此触目惊心过。他的呼吸都有些不稳, 咬牙切齿地看向闻和, 眼中满是怒气。 “赵固呢去给我叫御医,叫他赶紧给我滚过来”闻行昼怒斥道。 赵固从没有见殿下如此生气过, 提着心脏,在门外应了一声是,也不差小太监过去了, 忙不迭的自己跑去了请太医了。 听到门外有人去了,闻行昼才从暴怒中回过神来, 然而回眸,他紧紧盯着眼前的闻和, 依旧不敢轻举妄动,怕碰到她会弄疼她, 又害怕什么都不做,她更会疼。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你生气, 你骂人,打人都可以,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愤怒的声音, 即使有所压抑, 依旧传出了门外, 门外的侍女们,全都不自觉地颤抖了一瞬,不敢探究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房内,闻和冷冷地看着闻行昼生气,看着他叫御医,看着他呵斥,面对他的愤怒丝毫不惧,淡淡道“这是证明。” “证明什么你受伤了,除了让我生气愤怒,还有什么用哦,难道你想证明你真是爱祁宜修,宁愿毁了双腿,也不想和我在一起吗我告诉你闻和,已经晚了,今天在场的众人都听到你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只有回去,这件事情就会传遍整个王都,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逃不掉了。” 闻行昼死死地看向闻和,撕去平时慵懒的伪装,他眼神锐利,像是一个抓到猎物,宁愿鱼死网破,也不会松手的猎手。 在他盛怒之下,闻和甚至是平静的,她道“殿下,我知道,是你让他的双腿断裂。” 闻行昼不承认,“你多想了不是我做的。” “我有没有多想都没有关系,殿下,我不管是不是你做的,今日过后,祁宜修生,我生,祁宜修死,我死,他的双腿断裂,我便砸断自己的双腿。这双腿是证明,殿下,请你不要伤害祁宜修。” 闻和知道闻行昼的个性,让他的不舒服的人,他不会放过。 祁宜修受伤的事情是他做的,就算他现在真的饶过了祁宜修,如果那天,与她相处的不顺了,他想起祁宜修,依旧会迁怒于他。 然而她的目的就是伤害闻行昼,她要提前将这个隐患除掉。 闻和不懂感情,只懂算账。 祁宜修喜欢她,是他的事情,但是她利用了祁宜修的感情,就是她欠了祁宜修。 如今,她不能让闻行昼再去伤害祁宜修。 闻行昼不敢置信的听着闻和的话,低笑了一声,道“你为了祁宜修威胁我” “随殿下怎么想。”闻和道。 闻行昼攥住了手中的棍棒,眼中血色弥漫,良久,他不甘地讥笑道“你以为你在我心底就那么重要吗你就不担心,我听到你的话,直接杀了祁宜修吗” “随殿下如何做,或许我的命对殿下不值一提,没关系,与公子一起死去,也是我心中所愿。” “呵”闻行昼忍不住的冷笑,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忍耐住心中对祁宜修的杀意,他算是尝到了,尝到了闻和气人的本事。 “殿下,御医已到。”这个时候,门外赵固的声音响起。 闻行昼深吸了一口气,背过身,道“让人进来” “是。”赵固得到命令,忙推开了门,让御医走了进去。 御医似乎感受到了房中凝固的气氛,低眉顺眼,话也不敢多说一句,小心地来到了闻和面前,为她诊治。 闻行昼很想留下观看,但是他又感觉自己留下就输了,他强迫自己看也不看一眼,扔下手中的棍棒,走了出去。 棍棒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房外,将两人争吵从头听到尾的侍女将头埋的低了。 身后的赵固看了看闻行昼,又看了看房中正在医治的御医,连忙跟上了闻行昼。 闻行昼走到了房外,可是他的心却还在房外,他狠狠地锤向门外的圆柱,下了死力气,手背满是血迹。 他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他将自己的整颗心送过去,可是对方却不屑一顾,连看都不想看。 他到底哪里输给祁宜修,为什么闻和心心念念,非他不可。 闻行昼又是愤怒,又是难堪,而比这更难受的是是 闻行昼喘不过气来,祁宜修祁宜修祁宜修 想杀了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想不顾一切过去杀了祁宜修,但是脚却犹如长在地上,不肯挪动半步。 他的目光挪到了门外的侍女身上,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进去伺候” “是。”侍女们不敢惹闻行昼,连忙进去了。 过了良久,闻行昼才将心中的戾气压下去。 “让她们守在闻和身边,寸步不离,不允许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是,殿下。” “房中全部铺上地毯,锐利的东西决不允许她近身。” 即便生气愤怒,华行昼还是担心闻和真的会寻短见。 “是,殿下。” “还有,让御医开药闻和点,不要太苦” “是,殿下。” 闻行昼细细嘱咐了很多,直到最后说无可说,御医出来了,他向御医问了问闻和的病情。 “闻姑娘的腿虽然看上去严重,但是骨头并未断开,只是有些断裂,好好养一个月编号,不会影响以后行走。” 闻行昼于稍稍放下心。 开了药的御医离开了。 闻行昼在房间不远处站了好一会,听闻和房中的声音彻底安静,觉得自己也十足的冷静下来,这才离开。 大概是真的气到闻行昼,自从上次离开,一连两天,闻和便再也没有见到他。 生气更好,如果这样做,便可以让闻行昼摆脱对她的喜欢,她也算是提前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闻和没有在意,养病期间,趁着闻行昼不在,她唤来了小白蛇。 闻行昼是闻国皇室,又是仙人下凡,有仙力与气运护体,妖怪无法对他做什么,但是迷惑周围的侍女,还是没有问题的。 侍女们在小白蛇的妖力下昏昏睡去,闻和也见到了小白蛇,她问道“祁宜修怎么样” 小白蛇回道“闻行昼并没有动他,只是他自己状态并不是很好。” 整日借酒浇愁,情绪很是低落。 闻和道“闻行昼没有动他便好,至于他的状态,就麻烦你帮他洗去有关于我的记忆吧,他忘了我,状态自然会好。” 小白蛇惊讶了一瞬,答应道“属下明白了。” “还有他的伤,你也帮他快些好起来,当然不要露出马脚。” “是,主人。”小白蛇应道。 “其余没什么了,以后你就待在他的身边吧,负责他的安全。” “主人”小白蛇不舍地看向闻和。 闻和摆了摆手,“去吧。” “是。” 小白蛇回头,见闻和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深深地看了闻和一眼,离开了。 闻和看着小白蛇从自己面前游走,暂时将祁宜修的事情放下了。 祁宜修的安全暂时没问题了,至于欠他的,以后再说吧,接近了华行昼,她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闻和眸色微深,又唤来了画儿,吩咐了一番。 画眉鸟将闻和的吩咐听入耳中,扑棱着从闻和的窗户飞出,双翅展开,越过墙门,飞出天正庙,向着王都飞去。 在回天正庙的路上,闻行昼抬眸看到了头上的鸟儿,没有在意,快马加鞭赶往天正庙。 当夜,闻行昼风尘仆仆的回到了天正庙,第一时间回到了闻和的房间。 闻和当时正在小憩,听到开门声,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周围的侍女见闻行昼进来,跪了一地,“参加殿下。” 闻行昼充耳不闻,看向坐在床上的闻和,她没有盘发,一头青丝铺在身后,衬得一张脸格外娇小,乌黑的双眸无辜地望过来,注意到他的目光,又仿佛被烫到一般悠悠垂下。 纤长的睫毛好似翩然的蝶翼。 腿伤了连行礼的话都没有。 这世间也就只有闻和这样对他,闻行昼没有生气的意思,径直坐到了床边,掀开锦被,抓住闻和的腿,将她的裤脚卷上去。 闻和瞪他,双脚微微瑟缩“你要做什么” “上药”闻行昼简言意骇,抓住闻和后腿的脚腕,轻声斥道“别乱动,你的腿还伤着吗想痛死吗” 闻和的腿被攥住,无法动弹,只能沉默着,仍由闻行昼施为。 “我已经上过药了。”她道。 “这不一样。”闻行昼拿出一樽药瓶,小心翼翼地将药瓶内的药一点点撒到闻和的腿上。 有什么不一样。 闻和心道,却忽然感觉腿上一阵清凉,原本有些灼灼疼痛的双腿竟然好了大半。 她惊讶地看向闻行昼手中的药瓶。 这种药绝不是世俗界的药,倒是有点像以前常无欲为她用的一种疗伤的药。 看出了闻和的惊讶,闻行昼道“这是宫内的圣药,我特地为你求来的。” 这是修士界的药 不过闻国是凡间的帝王,能有一些修士界的药也不算什么,闻和惊讶过后,没有放在了心上了。 她道“殿下不是说,我没有那么重要吗为何又为我用宫内的圣药” 闻行昼此时已经为闻和上完了药,他帮闻和将裤角放下,又细心地为她盖上锦被,睫毛微颤,遮住眼底的神色,道“阿和,记住你说的话。” 闻和疑惑地看向闻行昼。 烛光下,闻行昼的脸阴暗不定,语气微冷。 “阿和,你说过,祁宜修生,你生,祁宜修死,你死。那你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话,千万保护好自己,这次就算了。下一次,你若是伤了自己一毫,我就砍祁宜修一刀,你伤自己一分,我就打断祁宜修的腿,你若是死了,我就一刀一刀,将祁宜修凌迟致死。你说话算话,我说话也算话。”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谣言 第七十六章 按照闻行昼的计划, 他们本来打算在天正庙住上半个月, 好好地玩耍一段时间, 但是由于闻和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闻行昼不想让闻和与祁宜修再有任何的接触,拿回伤药后,确认闻和的腿不会因为马车奔波而疼痛时,他便安排了回去的事宜。 而跟他来到这里的人, 他也没有强求,想要在这里玩耍的人还可以在这里玩, 想要回去的可以跟他一起回去。 听到闻行昼的话, 大半的人都表示想跟着闻行昼回去, 而本想继续玩的人见状, 几个人也没什么意思,也就一起回去了。 天正庙距离王都不远,左右半日的路程,就算是为了照顾闻和的伤腿, 一个白天,也悠悠的回去了。 闻行昼是皇太孙,虽未成婚, 但已成年, 早已在皇宫外建了府邸。 而闻和是他带回来的第一个女人。 回到府邸后,闻行昼将闻和安排在了后院,拨派了很多人前去照顾, 不仅如此, 金银珠宝、锦缎布匹各种奇珍异宝更是源源不断地往闻和的住所送。 无一不彰显了闻行昼对闻和的宠爱。 府邸的奴仆见人下菜, 知道闻行昼对闻和的重视,一个个全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不敢懈怠。 而被派过去的侍女对闻和的受宠更为了解,有的时候,她们站在门外,经常会听到这位女子会和殿下吵闹。 不是撒娇,而是真正的发脾气。 侍女们听得胆战心惊,而任性妄为的皇太孙殿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全部忍耐了下来。 侍女不可思议的同时,也都纷纷疑惑,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子究竟是谁竟然让殿下如此青睐 府邸中的侍女不知,一些跟去天正庙的侍女心中都明白,偶尔两个关系好的,互相交了底,新得知的人心中惊愕更甚。 她们隐隐猜测到这突然来到了女子可能身份低微,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人曾经的侍妾。 闻行昼的府邸因为闻和的到来暗潮涌动。 而除了闻行昼的奴仆,当时在场,知道闻和身份的可不止一个人,即使跟随闻行昼的少爷们不知道闻行昼的打算,保险起见,明令禁止了奴仆与其他人讨论。但是这么多张嘴,也难免有疏漏。更妄论,有时他们自己少不得会说给亲近之人。 于是,闻行昼回来后,没有过多长时间,整个王都便都知道了他忽然有了以为宠爱的侍妾。 好事者少不了会打听,而后几日,便隐隐闻行昼所宠爱的侍妾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祁宜修为之闹得沸沸扬扬的清倌。 这个谣言太过荒谬,又太过劲爆,再加上闻行昼也没有管束,数天后,虽然为了皇室面子,表面上还遮遮掩掩的,没有拿到明面上议论,但是私底下,大多数人都开始议论起真假来。 在悄声传递间,科举结束后,被安排了职务的公西逢也从同事的谈话中得到了这个消息。 祁宜修为之要死要活的那位清倌竟然成了太孙殿下宠爱的侍妾。 有人说是太孙殿下强取豪夺,有人说是清倌爱慕虚荣,也有人说是祁宜修谄媚讨好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公西逢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愣住了,脑中的第一个想法便是不可能。 科举过后,祁宜修还兴奋地和他们说,要与自己的侍妾前去天正庙游玩,前些时日他回来,说腿不小心摔断了,他更是前去看望过。 祁宜修如往常一般,什么事情都没有,怎么也不像是心爱之人离开的模样。 难道真如众人所说的那般,祁宜修谄媚讨好皇太孙,将 不 公西逢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和祁宜修同窗数年,不相信他会是那样的人,可是这谣言又是怎么回事 公西逢不解,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管这件事情的,这件事情也跟他没有关系,但是脑海中滑过游街那日的身影,下值后,他的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来到了祁府,寻了祁宜修。 他只是担心祁宜修而已,毕竟他们是多年好友。 公西逢微微皱眉,在心中如此告诉自己。 来到了太常侍卿府邸,管家很是熟悉他,禀报过后,便带他见了祁宜修。 公西逢来时,祁宜修房间茶香悠扬,帷帐轻垂,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坐在轮椅上的祁宜修回过眼眸,神态舒朗,冲他笑道“子安,你来了。” 一点也没有情绪低落的模样。 公西逢一瞬间觉得自己听信那些谣言,竟然特地过来求证是不是有些太傻了。 那种事情一听便是假的。 不过来都来了。 他面色如常的坐了下来,如往常一般,慰问了一番祁宜修的伤势,随后询问起他日后的打算。 因为腿伤的缘故,陛下暂时未为祁宜修安职责,说等他伤好之后再议。 可是职位是不等人的,等祁宜修伤好之后,指不定是什么情况。 听到公西逢的询问,祁宜修愣了一下,笑了笑,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还能怎么办只能到时候再看吧,总不能天天自怨自艾吧。” 公西逢恍惚地看着祁宜修唇边的笑。 他的好友似乎从小都是这样,性格温和,对什么事情都能平和待之,只是似乎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好友这副模样了,以至于再次看见,瞬间有些陌生。 公西逢拿起茶杯,饮了一口,心中奇怪,到底是什么时候好友脸上的平和消失了呢 对了,是遇到那位叫做闻和的清倌开始。 那时他还不知道好友已经遇到了那位清倌,只是觉得好友脸上的神色生动许多,每日开始患得患失,开始极度欢喜,极度失落,情绪高高低低,起伏不定。 他是真的喜欢那个闻和,喜欢到似乎遇到了她,他缓缓流动的时间才开始有所波澜。 公西逢从小刻苦努力,从不读闲书,平日里同窗提及男女之情,他也只是听听,甚至不以为意,觉得那些情爱不过是男人为欲望蒙的遮羞布而已。 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感情存在,不过是喜新厌旧,见一个喜欢一个罢了。 可是祁宜修让他感受到了,男女之间真的会有爱情的存在,只要看着他,公西逢就毫不怀疑,祁宜修是真正的爱着那位叫做闻和的女子。 不单单是因为自己的欲望,而是一种更深刻的感情。 深刻到他不理解的程度。 而那么喜欢那位清倌的祁宜修怎么可能会为了讨好皇太孙,而将自己所爱之人送出去。 不可能的 茶叶在杯中漂浮,公西逢捧着杯子,陷入自己思绪时,安静氛围中,祁宜修看向他,忽然不好意思地道“抱歉,子安,我一开始以为子安你是来问那位侍妾的事情的” “”公西逢微微讶异,抬眸看向祁宜修。 祁宜修苦恼道“最近王都不是悄悄流传着一则谣言吗说皇太孙最近盛宠的女子是我的侍妾,总是有人过来旁敲侧击的询问我,子安突然来找我,我以为子安也是询问我这件事情。” “是吗我确实是过来询问的,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公西逢道。 祁宜修含笑点了点头,“对,子安你多想了,确实不认识那位女子。” 公西逢仔细看好友的神色,见他不似说谎的模样,彻底放下心来。 是的,祁宜修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他安慰道“大概是因为那名女子与你的侍妾有着相同的名字,才会混淆,传出这则谣言出来吧,如果不是还是趁早澄清较好。” 公西逢话音刚落,便见祁宜修奇怪地看向他。 “子安你在说什么呢我一心读书,怎么会有侍妾呢” “”公西逢微怔。 不,好友当时为那位侍妾闹得沸沸扬扬,他还上门劝阻过。 祁宜修发自内心的疑惑“你们每个人都这么说,而且我也是想澄清的,可是父亲却拘着我,不让我乱说,也就只有和子安说一说了,不过子安也说我有侍妾,难道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杯中的茶叶缓缓沉到杯底,公西逢捧着杯子,怔怔地看着好友。 怎么回事 闻和不知外界的种种,回到王都后,她便被闻行昼安排在了后院,以养伤的名义,将她拘在了后院,每日只得在方寸之地打转,不得出去。 转眼间,数天过去,她的脚伤渐渐痊愈,就在闻和以为闻行昼要一直这样将她囚在身边时,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向当今陛下求得了赐婚的圣旨。 她和闻行昼的赐婚。 闻和满脸茫然,她只是一个清倌,更是成为过他人的侍妾,如今竟然要与当今皇太孙成婚,成为皇室的孙媳。 王上怎么可能会同意闻行昼这个荒谬的打算 闻和从侍女哪里听到这个消息时,怀疑闻行昼是故意让人说给她听,哄她的,可是她又深深清楚,闻行昼言出必行,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当夜,闻行昼回来时,闻和坐在软塌上打量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深处。 闻行昼喜欢闻和这种眼神。 那双漂亮的眼眸只有他一个人,仿佛她的心被他完完全全的占据,闻行昼心中多了两分愉悦,他让侍女退去,走近闻和,坐在了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神色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温柔“开心吗” 闻和放下手中的书本,躲过闻行昼的眼神,装作不知道“我要开心什么” 行动间,一缕秀发从耳后滑落到眼前。 “成亲的事情。”闻行昼不介意闻和的冷淡,他为闻和将额间的发丝撩到耳后,心情很好道“过两日,我们便成亲了,我会成为我的正妻,我唯一妻子,开心吗” “祁宜修给不了你的,我能。” “你错了。”闻和丝毫不领情,无动于衷道,“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是侍妾也开心,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是正妻,我也不想要。” 闻行昼眼底的笑意渐渐淡去,冰冻。但是他没有发火,这些时日,闻和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语。 他的脾气也被磨练出来了。 “阿和,你惹人生气的本事真是一如既往。”闻行昼道。 “谢谢夸”闻和一句话没有说话,闻行昼探身,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吻了上去。 闻和的话全部被堵在了喉咙里。 令人气喘吁吁的亲吻过后。 闻行昼眼中满是冰冷,语气却十分温柔“阿和,我很生气,不过我愿意为你忍耐,只要你愿意在我的身边。” 闻和淡淡地看向闻行昼,没有说话。 闻行昼眼中黑色的雾气散去,轻轻抚了抚闻和的脑袋。 所以,不要离开我,阿和。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再成亲 第七十七章 婚期定下来了, 而且还是王上赐婚, 闻和就是想反抗也没有办法。 而赐婚的消息传来,王都原本悄悄流传的谣言顿时掀到了明面上。 身处王都权利中心之人大都知道, 谣言是真的,皇太子娶得这位正妻不是别人,正是是祁宜修曾经的侍妾那位叫做闻和的清倌。 传闻说皇太子在天正庙遇到闻侍妾, 一见之下, 惊为天人。 闻侍妾也为殿下的风采所折服, 两人两情相悦。祁宜修成人之美, 见此,将自己的侍妾献给了殿下。 一段美佳话是也,然而具体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 但是随着谣言的传播, 有一件事情毋庸置疑, 那便是这位闻清倌的美貌。 据在天正庙见过她的少爷子弟说,这位闻和清倌的容貌举世无双,堪比月宫仙子, 王都无人能比, 就王都公认的第一美人在她面前也不过萤火与皓月争辉罢了。 有幸见过一面的人皆是如此言辞,一个比一个说的天花乱坠。 可是众人即使没有见过,也不由信了七分,剩下的三分也不过是怀疑他们说的太过夸张了而已。 本来, 身为清倌, 不仅让一位前途无量, 洁身自好的名门公子接她进门,更让从不近女色的皇太子殿下不计较她的前身,特地求来圣旨,让陛下为其赐婚。 理所当然的,这样的女子如若没有绝世的容颜,又怎么会让人如此倾心呢 王都贵女们表面对闻和嗤之以鼻,觉得皇太子太过任性妄为,贪慕美色,可是私下,却一个个的都禁不住好奇,想要一探她的真实面貌,看看她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么美貌。 一时间,闻和的风头在王都一时无两。 不过王都众人对她的讨论再怎么热烈,也都蔓延不到闻和身边,她被闻行昼半软禁了起来。 不知是担心她的脚没有完全恢复,还是担心她逃跑,现在的闻和除了在闻行昼的府中转转,根本不允许出去。 所以对于外面愈演愈烈的言语,她一概不知。 日子岁月静好。 在这种平淡的日常中,转眼间,闻行昼选定的良辰吉日到了,婚礼当天,闻和被一群侍女围绕,洗漱、穿衣、化妆 所有的一切闻行昼都让人安排好了,她只需要乖乖坐着就好。 闻和仍由那些侍女摆弄,盖上红盖头,被簇拥着上了花轿。 这大概是来到了闻行昼身边,听到过最热闹的场景了吧。 花轿被悠悠的抬起来,闻和坐在花轿内,耳边,鞭炮声,敲锣打鼓的恭贺,百姓的喧闹一切一切,汇聚成她耳边世界。 终于从清倌楼脱身的小舍变做小蛇爬到她的肩膀,悄悄的给跟她说外面的场景。 闻行昼给足她面子,十里红妆,锣鼓喧天,迎亲的队伍拖了长长一路,数十位侍女在轿子两侧一路撒着喜糖与铜板,周遭百姓见有钱,全都喜气洋洋地说着吉祥话。 这种规格,比名门的贵女嫁人还要夸张。 小舍道“这种程度,也算勉强对得起主人的身份。” 妖怪们不看好坏,只看得到的利益,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喜欢谁。 闻和道“我什么身份,我不过普通人而已。” “主人才不是普通人。”小舍认真的反驳道。 主人怎么会是普通人呢主人本就应该拥有世间最好的一切,就算是有人为主人摘下天下的月亮,也是应该的。 小舍目光灼灼地看着闻和的侧脸,特别想伸出蛇信子舔一舔。 闻和知道妖怪们对自己的盲目喜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轿子内,等待这迎亲路走完。 她是从王府中被接出来的,轿子在城中转了一圈,又再次回到了闻行昼的府邸,闻行昼下了马,行了一道道规矩,丝毫不见往日的倨傲,来到了她的轿前,将她牵了出去。 两人手牵着手,一步一步来到了堂前。 闻和看不见,只能跟着闻行昼的步伐往前走。 即使隔着盖头,她依旧能感受到闻行昼的好心情。 周围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声音响起,身为主角,闻和却没有丝毫参与感,只是跟着闻行昼的动作行礼。 而在眼前一片火红中,她不知为何想起了百年前的自己第一次的成婚。 她与常无欲的婚礼。 盖头下,依旧是一片火红,没有华行昼这么盛大,但是牵着她手的人温暖燥热,她如现在这般,眼前一片火红,却没有丝毫的参与感。 她当时只是想哄一人开心罢了。 而现在,她再次与人成婚,也只是想让一人不开心罢了。 哦 想的太入迷了,不知不觉,闻和被人带回到房间中,坐在床沿上,才猛然回过了神,她要让闻行昼恨她 在婚礼中,她忘记做些让闻行昼生气的事情了。 晚上也可以再做些什么,但是最近闻行昼的脾气越来越好了,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太生气了,要做些什么呢 门外,喧闹的声音隐隐想起,闻和坐在床上,细细思索。 房间内安静的只有她清浅的呼吸声。 而就在这时,忽然,她的房门被打开了,吱呀的声音将闻和从沉思中拉回神,她抬眸,透过微红的盖头,看到了有人走了进来。 是闻行昼吗这个房间,除了闻行昼,不敢有其他男人进来。 不过这个时候,闻行昼不是该在前面敬酒吗怎么会回来 难道任性妄为的闻行昼直接丢下了那群人,回来了吗 这种事情确实是像闻行昼做出来的。 微红朦胧视线中,闻和见那道身影缓缓靠近自己,站在两步外,静静地看着自己,一言不发。 闻和奇怪,闻行昼在做什么 闻和抬起手,想要掀开盖头,忽然,眼前的人制止了她,“等一下。” 闻和一下子顿住了,眼前人的声音微低,每一个字都带着淡淡凉意,但又有股莫名的平和,与华行昼锐利高傲的声线完全不同。 眼前的人不是华行昼。 他是谁。 莫名的熟悉,让她不由自主地就听从了眼前之人的话语。 “你”是谁 闻和下意识地想要问出声,而在她思索间,眼前人拿起了旁边的如意,已经轻轻地为闻和撩起了红色的盖头。 大概是在红色的视线中太久了,屋内的灯盏有些刺眼,她仰起头张望突然来到的陌生人时,眼睛不禁眯了一下。 瞳孔适应了两秒,她才一点点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样。 一身黑衣,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肌肤,唇也没有颜色,纤长的睫毛微垂,如墨一般黑的眼眸此时怔怔地看着她。 眼前人仿佛好久没有照到阳光,好久没有说话,好久没有睡一个好觉,好久 “阿和”他呢喃的唤道,眼中闪过一丝朦胧,迟疑地伸出手,想要抚上她的脸颊。 可是手伸到一半,他又迟疑地停在她面前,不敢碰触。 他的手也没有血色,五指骨节分明,仿佛生了一场大病般纤细。 闻和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也认出了眼前的人。 “无欲”她轻唤出声。 是,是无欲,与她第一次成婚的人,曾经修士界的第一人,风光月霁,天子骄子一般的人。 他不是成了魔界之主,为什么又会变成如今这幅狼狈的模样 闻和的呼唤仿佛惊醒了常无欲,他睫毛微颤,不再迟疑,轻轻抚上闻和的面颊。 闻和感觉脸颊传来一阵微凉。 “又热又软的阿和。”常无欲的睫毛微微垂下,深深地凝视着坐在床上的闻和,烛光下,他的脸上的神色似乎一下子柔软了下来。 时间仿佛又恍惚回到了百年前,在时光浸染下,他变了很多,又似乎一直未变。 闻和看着他,伸手抚上了脸边常无欲的手,道“好冷的无欲。” 常无欲微怔,从出现到现在,浑身冰冷仿若不似活人的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小小的、柔软的笑意。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争执 第七十八章 常无欲笑了, 然而他的笑容还未扩散开来, 突然神色一冷,不等闻和反应过来,便揪住了藏在她发丝间的小白蛇,死死捏住它的脖颈。 小白蛇尾巴翻卷, 剧烈的挣扎着。 刚才常无欲被闻和吸引了全部的心神,再加上小白蛇有仙血护体,以致于常无欲没有发现藏闻和衣领下的妖物,而他靠近了闻和, 心神放松下来,察觉不对,便手疾眼快地将它捉了出来。 他眼中略过淡薄的杀意,魔力瞬间钻入小白蛇的身体,吸取它的生机与妖力 “住手”闻和反应过来, 连忙上前抓住常无欲的手, 制止道“小舍是保护我的妖怪不要伤害她” 常无欲看了闻和一眼,见她眼中的关心不是作假, 缓缓收回了魔力,随后将小白蛇扔到了地面。 小白蛇落到地面,化作了人形, 她狼狈地坐在地面,捂着脖颈直咳嗽, 惊惧地看着常无欲。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她怎么说也算是一个大妖怪了, 可是他竟然眨眼睛便钳住了她的命门, 还让她挣扎不得,那股奇怪的力量侵入她的身体,不过短短功夫,她的妖力便损失大半。 幸亏主人制止的早,如果再晚个两个呼吸,她损失的就不是妖力,而是自己这条命了。 小白蛇害怕地躲在了闻和裙摆后,虽然不知道主人与他是什么关系,但这个时候只有主人能保护她了。 见小白躲到闻和身后,常无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其中暗含冷漠与警告。 小白蛇看到他的目光,身体禁不住抖了一下,就是上一次在溪水边的仙人都没有叫她那么害怕。 闻和感受到小白蛇的恐惧,道“小舍,你先出去吧。” 小白蛇看了看闻和,又看了看对面的常无欲,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变成了原形,爬了出去。 小白蛇离开房间后,闻和才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常无欲身上。 常无欲还在等着她的解释,但是面对他的目光,闻和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她有些踌躇,脉脉注视着常无欲,欲言又止。 经过小白蛇的打岔,常无欲从做梦的飘然中回过神来,他看着闻和的神色,一直重复着修炼、打斗、疗伤从未再关注其他的大脑缓缓运转。 他的阿和梳妆着精致的妆容,穿着火红的嫁衣,正站在他面前,默默的看着他。 刚才他来时,她也是如此,盖着金色镶边的红盖头,静静地坐在床上,乖巧,柔顺,似乎满怀着柔情,在等着她的新郎进来,为她掀开那一抹霞红。 新郎是谁,他不知道,但是绝不会是他。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 “阿和有喜欢的人了吗”常无欲声音很轻,轻的不敢用一点力气。 可是常无欲却觉得这些话是从自己的嗓子里挤出来的,言语仿佛带着刺,让他的喉咙很不舒服,而随着话语的吐出,他的血液也一点点慢慢冷下来。 是的,当年阿和就不喜欢他,她只是为了报恩才跟他在一起,而如今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 几十年,还是一百年 普通人的一生都要结束,阿和有了喜欢的人再正常不过了。 再正常了不过了。 常无欲觉得指尖发冷,冻得他心都冷的那种冷,比每次受伤后,要浸泡在寒潭中吸收灵力,恢复伤势还要冷。 闻和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便听见常无欲如此问道。 眼前的常无欲全身僵硬,漆黑的眼眸闪着微弱的光,直直地看着她。 他面无表情,但是闻和却明白了他的期待。 他期待她的反驳。 可是为什么她要反驳呢 就这样承认,彻底让常无欲失望不就好了。 她本来就不想再回到常无欲身边,一百多年的时间过去了,现在不正是让常无欲忘记她的时候吗 她自己还有一团乱遭的事情没有解决,难道她还要再回到常无欲身边,与他旧情复燃吗 难道还要让常无欲再次卷入她的因果之中吗 不,怎么可能 那就彻底毁灭常无欲对她的感情吧 闻和忽然福至心灵,一点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一字一句,坚定的说道。 闻和的话一出口,常无欲的脸色瞬间血色尽褪,在一身黑色的便服下,苍白到有些脆弱。 “是吗”常无欲不自觉呢喃出声。 “是。”闻和毫不犹豫回道,“对不起无欲,我曾经说过会永远站在你这边,但是我做不到了,你可以怪我,可以怨我” 好冷,常无欲感觉好冷,闻和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他听不清楚,受伤还未痊愈的伤口隐隐作痛,强撑着从魔界赶来,奔波了数天的脑袋在一鼓鼓的作痛。 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抛上岸的鱼,努力地呼吸,却只能感到窒息。 是啊,这么长时间,阿和有喜欢的人也不奇怪。 而且,他从刚才就发现了,阿和身上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仙力,阿和已经成仙了吧 就算没有成仙,没有入魔的阿和有着大好的前途,努力修仙下去会得道成仙,而他是魔头,是天道不容的魔界之人 他与阿和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他难道真的要因为自己一己私欲,拉着阿和与他一起坠入泥潭吗 于情于理,他应该放弃阿和,可是他却做不到。 若不是为了阿和,他入魔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忍着身上的疼痛,看向还在对他表达歉疚的闻和。 他忍受不了的上前抓住闻和的手腕“不要道歉。” 闻和停了话语,没有挣脱,只是静静地看向他。 常无欲露出冷酷的神色“不要道歉,阿和,这么长时间,你会变,我也会变,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不是你这样对我说,我就会放弃。即使你有喜欢的人,即使你不愿,我也不会放开你。” “你不会”闻和神色不变道,“无欲不会让我做伤心的事情,从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常无欲一定不知道自己的神色,那种神色不是冷酷,而是脆弱,那哪里是要强迫她的意思,一点威胁力度都没有。 “我会带你走。” “你不会。” “我会永远把你囚禁在我身边” “你不会。” “我会” “无欲,你说过,永远不会对我说谎,你真的要这么对我吗” “” 常无欲的话语梗在嗓子里,说不出来,面前的人神色淡然,有恃无恐,似乎笃定了他拿她没有办法。 被宠爱着她那么美丽,又那么无情,似乎无论他怎么说都不会回头,无论他怎样做,都无法获得她的垂青。 她就像是任性是云,心情好了会停留在你身边一会,心情不好就会飞走,谁也控制不了。 身体上的伤口好疼,怎么会那么疼呢 常无欲疼得呼吸都有些颤抖,他没有回答闻和的问题,良久,他轻声问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常无欲没有说,但是两人都知道,是指闻和喜欢的那个人。 闻和见常无欲似乎放弃了,想了想华行昼的个性,往好里说“耀眼的人,自信的人,仿佛可以做到任何事情的人。” 最后一句是杏林说的,闻和实在想不出华行昼还有什么优点了,就借用了一下。 常无欲听着,心中黑暗翻涌。 他曾经也是自信的人,耀眼的人,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任何事 是因为他现在不是了吗 所以阿和不喜欢他了不,阿和从未喜欢过他 常无欲一点点收紧自己的手,他对闻和说的那些话不是假话,他是真的那么想过,想要不顾一切的带走她。 为什么不 阿和没有反抗他的实力,只要他想,他就可以。 他体内的魔力随着他的念头在蠢蠢欲动。 而就在这时,闻和忽然惊叫了一声,“疼” 常无欲吓了一跳,他瞬间松开了闻和的手,鼓噪的魔力也随之安静下来。 他下意识担忧地看向闻和,而闻和收回手腕,冲他笑了起来,温柔的笑脸没有丝毫痛疼,只有似乎早已经看穿他的了然。 常无欲抿了抿唇,而就在这时,他听到远处的脚步声传来。 是新郎。 常无欲不再想了,在闻和不解的眼神中,他慢慢走到了门后。 新郎似乎不想让人看见闻和的样貌,遣散了周围的奴仆,独自一人过来了。 这样也好,还省的麻烦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阿和” 进门的闻行昼看到陌生的人影后,声音戛然而止,不等他叫人,常无欲周身的魔力便朝闻行昼侵袭而去。 闻行昼的意识顿时迷蒙起来,他努力保持清醒“你” 嗯 常无欲感受到了护体反噬而来的仙力,心中惊讶,这人竟然还是下凡而来的仙人,周身的魔力竟然还不够将他弄晕,常无欲吞噬了仙力,又送了几道魔力过去。 闻行昼这回顶不住了,于是,刚进了房间,说了两句话,闻行昼便噗通晕倒在地。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无欲 第七十九章 闻和将眼前发生的一切收入眼中, 见常无欲将闻行昼弄晕在地,即使她知道常无欲不会做让她厌恶的事情, 此时也有了几分不确定。 如果常无欲真的对闻行昼出手, 掌司仙人绝不会放过他。 而且闻行昼还看到了常无欲的面孔。 闻和上前了一步,问道“你想做什么” 她口中的担忧太过明显。 常无欲转身,静静地看向闻和“我不做什么, 你不是相信我绝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情吗” “是, 我相信你,无欲。”闻和最后唤了一声, 仿佛是坚定自己的念头,又仿佛在提醒着他。 常无欲发现自己竟然会因为闻和呼唤他的名字而心生刺痛。 他收回了眼神,低声道“我不会做什么,我只是想在你身边陪着你而已。” “我不需要。”闻和毫不犹豫地拒绝, “你一个魔修在这世俗界,太危险了,你回去吧。 常无欲却没有顺闻和的意, 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 你今天劳累了一天了, 睡吧。” 闻和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常无欲。 无声地反抗着他的决定。 “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可以出去。”即使没有看向闻和, 他仿佛也知道她的眼神, 如此回道。 说这话的常无欲没有刚才明显的情绪波动, 他恢复以往安静淡然的姿态, 温柔又坚定,只有不敢看向闻和的眼神才透露出他的几分心绪。 是,他不会做什么让她伤心的事情,但也如同他说的那般,他不会走。 见闻和默不作声,常无欲误会了什么,干脆利落的转身出了房间。 房间内被常无欲施了障眼法,门外站着许多侍女,但是她们全都对闻和与常无欲视而不见,仿佛他们不存在一般。 常无欲犹过无人之境一般离开了,消失在黑夜之中。 门在魔力的作用下缓缓关闭。 刚才还说不走,现在又那么干脆利落的离开。 闻和不知道常无欲是什么意思,一时间愣住了。然而她没有呆愣太长时间,耳边再次听见了常无欲的声音。 “你休息吧,我守着你。” 这道声音让闻和知道,常无欲没有离开,而是就在附近。 为什么还在 闻和想出去寻找常无欲,可是找到他,又该如何说服他呢 闻和一时呆在了原地。 安静半响,忽然,一阵悠扬的笛声飘来,带着月色的宁静与温柔,闻和惊了一下,抬起了眼眸。 这旋律很是熟悉,不是别的,这首曲子正是当年常无欲受伤时,她学习琵琶,经常为常无欲弹奏的安神曲,更是她在镜中多年,常常弹奏的曲目之一。 所以她很熟悉,熟悉到一听着开头便想了起来。 闻和踱步来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 微凉的夜风袭来,窗外明月高悬,乌黑的夜色中,笛声更是清晰,隐隐来自她的头顶。 常无欲在她的屋顶之上。 看来他下定了决心,不会离开了。 她说喜欢闻行昼,就是为了让常无欲离开,不要掺到这件事情中来,可是若是让他待上几天,她不喜欢闻行昼的事情一定会暴露。到时候,常无欲知道了她与闻行昼父母的契约,按照常无欲的性格,他不可能不管。 但是常无欲不能管,她和掌司仙人、华仙子定下了契约,所以她不能不做,掌司仙人与华仙子事后也不能用任何方式追究于她,更会约束闻行昼,不让他找麻烦。 可是常无欲不一样,他掺和进来,就算掌司仙人不计较,睚眦必报的闻行昼定受不了这种奇耻大辱,恢复记忆后一定会追杀于他。 就像是曾经闻行昼曾经说的一样,他是凤凰,涅槃重生,不会死,只会在死亡和重生之间越变越强。 但是常无欲会死,就算闻行昼一时打不过他,一次次重生,一次次变强,总有一天他能亲手杀了常无欲。 常无欲是她的恩人,她的报恩从没有成功过,还害他入魔,既然无法报恩,那就最起码不要再给他再添麻烦。 让常无欲离开她就好了。 离开她纵使会痛苦,但是可以活下去。 一百多年,常无欲不也是这么过来吗 然而她计划的很好,却总是不明白人类的感情为什么可以那么复杂,有的人受伤了,会离令他受伤的人远远的,有人的受伤了,却固执的不肯离开。 闻和困惑地皱起眉,还不想放弃。 她的目光落到了远处地面上的闻行昼,如果如果常无欲亲眼见到她与闻行昼在一起,是不是就会彻底放弃 闻和想着,来到了闻行昼面前,想要上前扶起他。 常无欲在屋顶,他一定能感觉到她的举动。 闻和计划的很好,然而她刚来到了闻行昼面前,还未付诸行动,忽然一槟九难剑出现,浮在半空中,拦在了她的面前,阻止着她接近闻行昼。 闻和“” 她想绕过去,这九难剑也十分有灵性地跟着绕过去,继续挡在她的面前。 闻和知道,这一定是常无欲的手笔。 虽然他为了她,并没有伤害闻行昼的意思,但是一时半会,也无法接受她与闻行昼亲近。 闻和犹豫间,九难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分化成七把剑刃,将闻行昼团团围住。 打定了主意,不让闻和靠近。 像他自己说的,这么多年下来,他也终究变了,如若按照以前的常无欲,定不会做这种事情。 闻和看着七把九难剑,无奈的同时,心中也不由奇怪,当年,其中一把九难剑跟着她被封印了起来,那也剩下了八把啊,为什么现在只有七把 这个疑惑在闻和心中一闪而过,她没有太过在意,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常无欲的事情。 闻和见常无欲不让他接近常无欲,亲近闻行昼气跑他的目的无法达成了,想了想,暂时贯彻自己喜欢闻行昼的人设“睡在地上会着凉,你不让我靠近他,但是你最起码也要将他放在床上吧。” 外面的笛声停下了,常无欲似乎在思考,闻和等了两秒,常无欲没有说话,地面上的闻行昼直接浮了起来,然后自动落到了软塌上。 常无欲没有让闻行昼上床。 这样也行吧。 闻和想了想,无情道“无欲,你能不能消除掉今日闻行昼看到你的记忆以后也别出现在闻行昼面前” 只是一面之缘,如果以后常无欲不出现在闻行昼面前,就算以后闻行昼恢复记忆,也不一定太过关注他,只会以为他是那个小妖怪。 屋顶上的常无欲没有说话,如闻和预料那般,以为闻和是怕闻行昼误会。 他心中刺痛,喉咙梗塞,良久才道“好。” 闻和放下心来。 “睡吧。”常无欲不想再听闻和说话,他将笛子放在唇边,用上了魔力,继续吹奏着安神曲。 闻和还想再说些什么刺激常无欲离开,但是常无欲的笛声响起,今天被折腾了一天的她困倦袭上心头,不住地开始打哈欠。 她不自觉地走回了床铺,缓缓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常无欲用魔力观察着房内的闻和,缓缓为她盖上了被褥。 一夜好眠,闻和不知道自己昨日是怎么睡着的,醒来便已经到了第二天早晨。 常无欲说话算话,醒来后闻行昼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以为自己喝的烂醉,回来就睡着了,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只是闻行昼见自己睡在软塌上,而不是桌子上,看向看闻和的眼眸又深了深。 闻和没有在意,她的注意力已经被突然到来的常无欲全部转移了。 昨日无缘无故的睡了过去,闻和醒来过后便知道不好,以常无欲的聪明,不说别的,光是她与闻行昼现在的状况肯定就已经暴露在他面前了。 常无欲肯定会怀疑她的话,然后从这一点剥丝抽茧的查下去。 闻和一个白天都心不在焉,想着该怎么办。 然而这在刚刚心情好了一些的闻行昼眼中,便成了不情不愿的证明,往日他可以忍受,但是与闻和新婚第一日,他不能忍受。 他又进了宫。 闻和不知道闻行昼做什么,而她也没有功夫去想了,因为比她想的更快,闻行昼前脚刚离开,后脚,常无欲便来找她了。 他全都知道了。 从她不喜欢闻行昼,到她凡间的身份,与祁宜修的纠缠,甚至和禹藏的对话,此行的目的 常无欲全都知道了。 第80章 第八十章 交谈 第八十章 “我可以帮你。”常无欲道。 常无欲在见到闻和后,冷静下来便迅速找了出现在闻和房间中的小白蛇了解情况, 毕竟闻和突然成为凡人, 周身跟着妖怪, 而与她纠缠的华行昼更是从仙界下凡, 被封印了记忆的仙人。 这一切, 无论怎么看都太过诡异了。 小白蛇虽然对闻和无比忠诚,但是魔力的威压与诱惑下, 还是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于是, 常无欲知道了闻和下凡的目的, 也知道了她在凡间发生的一切。 喜欢闻行昼,根本就是她为了不牵连自己而撒的谎。 常无欲知道后,无疑是欣喜的,而欣喜过后, 他立即生出了要帮闻和的心思,和仙人定下的契约不能违抗,要让闻和获得自由,必须先让华行昼恨她。 “我不需要。”听到常无欲的话, 闻和一口拒绝道。 让闻行昼恨她, 有无数的办法,而让常无欲帮忙, 则是最后患无穷的途径。 “你需要。”常无欲已经彻底了解闻和的动向,“你让妖怪们渗透闻行昼手下的势力, 你想让他失去一切, 一无所有, 更想让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以达到让他恨你的目的。” “而这个目的,一朝一夕不可能达到,我能帮你。” “一朝一夕不能达到,我就慢慢来,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阿和,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帮助你明明知道,如果我帮你,你一定能以最快的方法达到目的。” “那你为什么要趟这一趟浑水呢对你没有丝毫好处”闻和直直看向常无欲,她觉得,以常无欲的聪明,不会猜不出为什么她不想他帮忙。 果然,迎着闻和的目光,常无欲一时没有说话,良久,他才道“我愿意帮你,没有丝毫好处,我也愿意帮你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闻和不喜欢他,她不是该像初认时那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引诱他,利用他吗为什么现在要对他手下留情 即使看得出来,闻和眼中并没有爱恋之意,但是被她如此担忧,常无欲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甜意。 闻和看着常无欲无畏的眼神,微微垂下了眼眸。 为什么没有像是以前利用常无欲 为什么呢 那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执着。 人生在世,总会诞生出无数的欲望,这些欲望推动着人生存下去,去追求,去渴望。 闻和没有任何欲望,没有任何渴望,也没有任何追求。 其实在她成为闻国的公主之前,也曾经降生过,那时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之女,她没有任何生活下去的欲望,所以她被人推入河中时,顺其自然的死了。 然而死去后,她带着记忆,又重新降生成为闻和。 那一刻,她就知道了,她不会死去。而不会死的人,没有任何欲望的人生活在人世间,太空洞了。 空洞得仿佛要将她吞噬。 后来,她观察这人类,觉得必须做些什么。 于是,她努力的回忆前世,当一个正常人,为自己构筑目标,让自己有事可做。 在遇到常无欲时,她唯一的目标是复仇,常无欲为她复仇后,她的唯一的目标就变成了报恩 只要这个目的没有结束,她都会围绕着报恩这个目标而行动。 因为除了这件事情外,她不知该做什么了。 接下与掌司仙人的契约,让华行昼恨她也是如此,不仅仅是为了避免被封印,更是为了有事可做,因为报恩报到一半,发现让自己远离常无欲才是对他最好的报恩后,闻和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这个时候,掌司仙人的契约给了她新的目标。 然而现在常无欲找过来,报恩和契约两件事一起摆在她面前,她想共同完成,却发现自己办不到。 如果先报恩就要违反契约,如果履行契约,就要让常无欲陷入危险。 到底先做哪一件,又如何均衡 闻和不知道。 良久,她思考了好一会,才缓缓道“我不喜欢你,一百多年前也是骗你,我不温柔,不善良,我只是想让你为我报仇,和你在一起也只是报恩,你为我寻得灵根,我只觉得麻烦,你现在想帮我,也只会让我觉得有负担,不要帮我。” 闻和一言一语,仿佛利刃刺入常无欲的心,即便他早就明白,但是被闻和如此直白的说出来,他还是有些伤心。 但是他没有挪开目光,他看向闻和,认真的听着她残酷的话,然后再一字一句的回应。 “我知道,早在入魔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善良,也不温柔,还骗我。但是怎么办呢我就是喜欢阿和,我就是喜欢你,没有办法。” “阿和,我想帮你。” 常无欲在这一百年想了很多,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 闻和和他很像,在遇到闻和之前,他和闻和一样,按照别人给他制定的道路行走,没有欲望感情、只有目标。只有遇到闻和后,他的感情才开始沸腾。 闻和大概也是如此,只不过他的目标是别人定制的,闻和的目标是自己定制的。 他不知道闻和的感情才会沸腾,会不会因为他而被唤起,但是他想陪她走过感情到来前的道路,期望她那一天因他唤起感情。 他不会离开。 闻和看着眼前面对她的话语依旧不为所动的常无欲,她所有的办法都用过了,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彻底说服常无欲了,她想了想,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你帮我可以,但是我两个要求,你必须答应我。” “好。”常无欲见闻和退让,眼眸温柔,一口答应。 “第一,你不能以真面目出现在闻行昼面前。”防止他以后会复仇。 “好。”常无欲知道闻和这个说辞是为了他好,答应了。 “第二,你一切的活动都听我的,不得擅自行动。” 常无欲顿了顿,也应了下来,“好。” 闻和放下心来。 “不过。”常无欲又突然说道。 闻和看向常无欲。 常无欲道“没什么,只是这件事情结束后,希望阿和你能跟我一起离开。” 闻和皱了皱眉,“可是你知道我并不喜欢你,而且我在你身边,只会让你更加凄惨。” “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你不会喜欢我,而且,闻和你错了。凄不凄惨,不是你决定的,而是我决定的。为你寻得灵根时,我不觉得自己凄惨,入魔判出青阳山时,我也不觉得自己凄惨,因为我想要的,想要抓住的东西一直在我身边。而你不在我身边的一百多年,才是我最凄惨的时候。” “阿和,你不希望我落得我入魔,不希望我受到牵连,你不喜欢我,却对总是善良的,为什么现在你不愿意继续对我善良下去了呢” 常无欲看向闻和,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不忍伤害她,只有眼睛含着温柔的愁绪,笼罩在她的身上。 而在这轻描淡写间,却有着某种沉重的东西。 闻和茫然了。 常无欲的感情对于她来说太过复杂,她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面前的常无欲向她要着一件东西。 她的善良,不,或许还有其他吧。 闻和不知道,但是如果她有的话,一定会给他。 正如常无欲所说的,在他成为她执着时,她的善良就给了他。 闻和勾起唇角,像是每一次在常无欲疲惫时,温柔安抚他那样,伸手触向了他的眼睛,像是抹去他眼中的忧愁一般。 她轻轻道“好,这件事情结束后,我跟你回去。” 常无欲看向闻和,垂下眼眸,嘴角微微翘起,淡淡的笑了,他攥住了闻和抚在自己面颊的手。 “谢谢你,阿和。” “所以,不要哭。” 常无欲睫毛颤了一瞬,没有说话。 良久,常无欲整理好心情,再次抬起眼眸,又恢复了往日温柔的他,他牵着手闻和的手,没有松开,徐徐道“对了,你不是想要尽快掌控闻行昼的力量吗光是靠妖怪们的渗透和迷惑是不管用的,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闻和蹙眉看向常无欲。 “这是我答应你之前做的事情,也不算是违背自己的承诺,七日之后,你跟随闻行昼参加宫殿的寿诞,自会知道。” 寿诞 七日之后,确实是当今王上的寿诞,会邀请王爷世家参加宫宴,她作为皇太孙闻行昼的王妃,自然也在受邀名单之内。 不过这件事情说不准,如果闻行昼不想带她参加,有的是办法。 闻和正想多问一些,但是常无欲却没有谈论这个的兴致,道“你到时候便知道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在仙界过的好不好” 虽然闻和现在修为看上去不错,但是当年她毕竟是以罪人之身进入仙界,有没有受到磋磨,常无欲也不知道。 闻和顿了顿,见他有意卖关子,也歇了追问的念头,与他说起了仙界的日子。 她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简单的将自己一百多年的境况告诉了常无欲,只是将与华行昼的相处过程一语带过。 虽然她不懂复杂的感情,但是男性的独占欲她还是懂得。 常无欲听她被囚禁百年,利用华行昼才逃出来,又是心疼,又是酸涩,最后全都化作了不甘。 如果不是他实力不济,闻和也不必如此。 两人说了一下午,又渐渐找回以往相处的模样,直至夜晚将至,闻行昼从宫中回来,常无欲这才离开。 闻行昼回来后,心情好很多,只不过他回来没有多久,还未碰到闻和,刚在闻和的床榻上坐下,常无欲又再次将他弄晕了。 闻和看向突然出现的常无欲。 常无欲的神色不变,淡淡道“他太过孟浪。” 成亲了,只坐在床榻之上,也不算孟浪吧。 闻和知道常无欲已经在忍耐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你也别迷他太多次,他毕竟是仙人,到时候察觉不对就糟了。” 常无欲道“也不会有太多次了。”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宴会(一) 第八十一章 也不会有太多次了。 说完这句话意有所指的话,常无欲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而因为常无欲迷晕了闻行昼, 所以以至于两三天过后,闻和才知道闻行昼这一次去王宫的目的。 请求王上为祁宜修赐婚。 因为她和闻行昼刚刚完婚, 众人还在议论中, 祁宜修被赐婚的消息传出,便又是一阵沸沸扬扬。 闻和被闻行昼拘在房间,这个消息还是从常无欲口中听来的。 “听说祁宜修欢喜的接了圣旨, 并无拒绝之意。” 常无欲看上去什么都不在意,但是特地将祁宜修的事情说给她听, 可见还是在意的。 闻和看了一眼常无欲, 并没有在意, 祁宜修被他洗去了记忆,早已经不记得她了, 成婚与否和她也没有关系了。 不过这欢喜二字,肯定是常无欲为了让她死心,故意加上的话语。 闻和冲常无欲笑了笑, 安抚道“成婚了也好,无欲,想必你也知道, 我为了接近闻行昼, 利用了他, 也算是我欠他的, 你以后记得替我多多照拂他, 最好替我还了这个人情。” 常无欲认真地看了看闻和的神色,见她这话没有丝毫情意,这才收回了眼神。 “我会的。”还人情便是断缘,闻和能将这件事情交给他,也算是让他放心。 常无欲不为闻和的这种话伤心,他担心的是闻和听闻祁宜修成婚,脸上会露出动容之色。 哪怕一丝,也是闻和对那人有情的证明。 还好,他的闻和还是那是哪个冷酷无情的阿和。 祁宜修成婚的消息,在闻和这里算是揭过,但是在公西逢哪里,却又让他忍不住怔然。 闻和成亲前,他曾去好友家中探望过。当时,好友的反应让他摸不着头脑,后来,在太常侍卿的解释下,他才明白为何。 在天正庙,皇太孙看上闻和,设计弄断了好友的腿,又栽赃陷害好友偷了玉佩,最后更是将祁宜修的侍妾闻和直接夺走。 而他的好友祁宜修则是伤心过度,什么都不记得了。 所以听到他询问侍妾的消息时,才会茫然的反问他。 公西逢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惊愕,而看着太常侍卿两鬓斑白,请求他以后不要在祁宜修面前提及闻和与皇太孙之事时,他心中又复杂万分。 早在未科举之前,他便投身在皇太孙门前。 王城之中,王族大多追求长生、享乐之道,真正有能力,能承担大业的王族,在他眼中,少之又少。 闻国现在花团锦簇,但是繁华的外表下,暗潮涌动,周边国家养精蓄锐,厉兵秣马,像是在暗中窥探的狼,随时都要狠狠咬上一口。 可惜王上近些年被他们的示弱麻痹了,竟然就此放任。 公西逢深感危机,千挑万选,觉得闻行昼虽然性格阴晴不定,但是他脑袋清明,行事狠辣决绝,是下一代君王的不二人选。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眼中算得上有脑子的闻行昼竟然任性妄为到这种程度。 他真的要拥簇这样一个人成为君王吗 在这一刻,公西逢对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决定。 闻和不知道自己只是接近闻行昼,便让公西逢对闻行昼的评价有了改变,王上的寿诞来临,宫中的宴会便也开始了。 常无欲的礼物也到了揭晓的时刻。 如常无欲所预料的那般,闻行昼确实没有拒绝让闻和陪他一同参加。 因为她本就是一位清倌,又曾经是他人的侍妾,这样身份的女人,就算成为了太孙的王妃,也少不得让人低看一眼。 而如若这种宫宴之上,闻行昼没有带她过去,便就是觉得她拿不出手。 为了她的面子,闻行昼绝对会带她过去。 宫宴来临前,侍女们将名贵的珠钗首饰一一端上来,为她梳妆打扮。 为了这次宴会,闻行昼甚至早在七天前便动用了数十名绣娘,连夜为她将入宫的礼服准备出来。 暗金色的礼服被闻和穿戴在身上,衬得她肌肤更如发光一样的白皙,长发挽起,金色的珠钗步摇插发髻上,熠熠生辉。 闻行昼在旁边看盯着,在这一刻,他周身没有丝毫狠戾,眼睛比闻和头上的珠宝还要温柔明亮。 等到所有侍女将闻和梳洗完毕,闻行昼挥走所有的侍女,爱怜地站在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镜子中的闻和,低声道“我的阿和真漂亮。” 摇曳的步摇后,是闻行昼俊美的面容。 两张令人屏息的面容出现在镜中,耳鬓厮磨,说不出的美好。 然而闻和看着镜中的自己与华行昼,却只能想起那段被囚禁了一百多年的时光,她的神色冷淡,不为所动。 闻行昼看着闻和,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神色。 闻和平时习惯温柔,就算生气,眼中也有几分温度,这种冷漠的神色还是闻行昼第一次见。 闻行昼以为准备的步摇与珠钗太过重了,她不适应。 他伸手轻轻点在了闻和的眉心,道“是我的错,我知道阿和不爱梳这沉重的发髻,我已经尽量弄得轻盈了,阿和就忍耐一下吧。” 在闻行昼微热的指尖,闻和回过神来,闻行昼准备的一点都不重,是她出神了。 她下意识地伪装成往日惯用的眼神,正欲说话,忽然看到了镜子旁的常无欲。 自从她答应了要让常无欲帮忙后,常无欲一开始还守在外面,然而后来就直接隐藏了身形,出现在房屋之中了。 闻行昼看不见常无欲,倒是她可以看见。 此时,他抱剑依靠在镜子后的圆柱之上,眼神淡淡地看向她和闻行昼,明明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闻和就是从他看向闻行昼的眼神中看出了丝丝的凉意。 那种眼神让闻和相信,如果不是她在这里的,常无欲一定会对闻行昼出手的。 闻行昼是火,他热烈又尖锐,恨一个人,厌恶一个人,会明显的张扬出来。 而常无欲是水,他沉默又无声,恨一个人,厌恶一个人,恐怕连杀的时候都是轻描淡写,不露一丝杀意。 曾经他是澄澈的水,被她搅浑弄脏后,便变成了冰,心思藏得深,情绪更是一点痕迹都不露。 为了闻行昼的性命,闻和推开了身边的闻行昼,道“能走了吗” 察觉到了闻和的抗拒,闻行昼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走吧。”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攥着闻和的手,不容拒绝地与她走在了一起。 闻和瞥了一眼常无欲,仍然是那种让人看不透的神色,只是那过分漆黑的眼眸泄露了他忍耐的情绪。 常无欲会忍住的。 闻和确定了常无欲的情绪,被闻行昼挽住了手,离开了房间。 坐在华丽的轿撵之上,马车在仆人的驾驶上马匹,向着王城奔去。 一百多年的时间,闻国王城没有多大的变化,走过城墙,闻和发现周围的建筑越来越熟悉。 灯笼挂在城墙之上,侍卫来回巡视,侍女低眉垂眼小步走动,来到这里的人全都衣着华丽,浅笑低语,华丽的宫殿仿佛一座安静的不夜城。 闻和看着眼前熟悉的宫殿,又看了看在马车下等待着闻行昼,在闻行昼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 宫殿外,等候着他们的侍女提着灯笼带他们入席。 闻行昼可没有什么等人的念头,所以他参加的宴会,能多晚到就多晚到,所以他到时,晚宴上大多数人都已经来到了。 一些早就到贵女还在小声讨论着,这闻行昼会不会将他刚刚成亲的王妃带过来。 贵女们用手帕掩唇,笑的优雅又美丽,但是一个个无不在心中讥讽,都不太相信闻行昼会将那小小的清倌带过来。 宫宴之上,带那种低贱之人过来,岂不是让人笑话。 而几人正低声交谈着,却忽然听见周围的交谈之声俱都淡了下去,她们回头看去,只见他们刚才议论的闻行昼带着一位女子出现在宴会之上。 闻行昼是出名了容貌俊美,即使他性格不好,依旧让京城众多女子对他芳心暗许。 可是数遍京城,却无人能与他相配,就是京城有名的第一美人在他面前,也会被他衬托的黯淡无色。 可见闻行昼容貌之盛。 而如今,这容貌极盛的闻行昼出现后,众人却没有第一时间将目光挪到他的身上,而全都忍不住看向了他身侧的女子。 冰肌玉骨,两道弯眉仿佛蕴藏无限愁思,眼眸如幽幽清泉,更如雾中花,水中月,朦胧中映着点点碎光,琼鼻挺翘,红唇微抿,一袭黑衣裹身,金丝镶边,本是雍容华贵,却硬是被她穿出不似在人间的缥缈。 步摇轻晃,映着月光款款走来的人,低眉抬眸间,眸光波光潋滟,犹如月神降世,宴会一时寂静无声。 贵女们恍惚地看着忽然出现的女子,直到闻行昼与闻和落座后,她们才从那令人窒息的美丽中回过神来,不由自主地捂住胸口,安抚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脏。 这样的女子,如果他们是男人的话,就算是清倌,他们也会忍不住将人娶回来吧。 贵女们迷迷糊糊的想着,过了良久,她们被美貌糊住的脑袋才反应过来,那些从天正庙回来的家伙竟然没有说谎。 举世无双,再贴切不过了。 而相比贵女们,在场男性的表现则是更加明显,淡定的无非多看了两眼,不淡定的连手中的酒洒了都不知道,只顾死死地看向闻和。 吵闹的宴会一时间安静了许多,在场众人的目光全都有意无意的看向了闻行昼的方向。 闻和不知道他人的想法,对她容貌惊艳的人她见过太多了,她淡定的坐了下来,等待着常无欲的礼物。 他想送她什么 而不同于闻和的无动于衷,闻行昼察觉到暗中注目的目光,一一阴鸷地回望了过去。 如若不是担心那些贵女会在背后看低闻和,他又怎么会带闻和出席这种无聊的场合,被这些家伙随意观看。 闻行昼心中不悦至极。 被闻行昼望过来,在场被美色迷住眼睛的官员们想起了闻和现在的身份,又忆起闻行昼的性格与权势,脸抽着,一一收回了眼神。 贵女们也不可避免的被闻行昼看了几眼,她们怕了那种摄魂夺魄,仿佛让她们都要爱上的美貌,忙收回了眼神,装作淡定的开始讨论起闻行昼。 “听说太孙殿下的仆人曾经讨论过这位闻王妃,说她美貌,又贬低她是清倌,太孙殿下听到后什么也没说,直接让人将那位仆人拉出去斩了。” “照我说,也该斩,哪有奴仆议论主人的” “是的,这仆人真是不守规矩” 此时的贵女早就忘了,之前她们听闻时,是如何嘲讽闻行昼恼羞成怒,不承认事实。 贵女们小声议论中,一声尖锐的“陛下驾到”响起,宴会众人皆不由停住手头的动作,正襟危坐看向了御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