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白月光不易做》 第1章 楔子 京城首善之地,车水马龙,人流熙熙攘攘,盛世之景象。 夜晚,绿江大厦矗立在繁华之地,顶楼总裁办公室,有一个阳台的设计,落地玻璃门大开。 天空如流星一般划过一道金虹,进入总裁办公室,但是地上渺小的人类却懵然不知。 杨云是是绿江网络的新老板,这位“出身平凡”的老板,他的办公室很生活化,还带着卧室。 杨云是一个修仙者,如今已经有八百多岁了,是真仙阶品,但他的师父萧北辰却不知有多少岁,原是当今修仙界的第一人,道行已经是金仙。 八百年前,贫寒傲气的书生杨云遇上了行走人间悟道的师父萧北辰。当时正值饥荒,杨云母亲病重,他至孝放血喂母,令萧北辰感动,收其为徒。 萧北辰是修仙界的大boss,悉心教导扶持杨云,竟然让他仅仅八百年道行能位升至真仙,他的每一次飞升都是提前的。 师徒俩修炼道法,修功德,顺应天道夺得气运,无所不用其极。萧北辰位升金仙已经五百年,但要再飞升至大罗金仙谈何容易? 杨云从芥子空间的聚灵阵中放出一个修长身形的男人,混身已经烧焦,目无全肤。他再不是杨云记忆中的那个绝世神祇的模样,连身上的三光护身道袍都残破不堪。 萧北辰刚刚在南海道场渡劫,金仙的渡劫,他一个真仙当时可帮不上忙。萧北辰受足了九九八十一道“九天紫阳太雷”之后,杨云才把只剩一口气的师父带回来。 杨云知道以他手中的丹药是救不了萧北辰的,他有的东西,萧北辰拥有的只有比他的好一百倍一千倍。 杨云只能输一些仙力养他的体魂,他几乎耗去一半功力时,萧北辰幽幽有丝清醒,杨云叫了一声:“师父……” 萧北辰几千年逍遥修炼,都没有到如今的境地,他知道他时间不多了。 “阿云。听着,我要死了……” “师父!”杨云心升无限的恐惧,在他眼中无所不能的师父也是渡不过大劫吗?修仙者最终的结果是魂飞魄散吗?那种不断的超越常规的升级最终只是缩短自己的寿元? 萧北辰叹道:“万物皆有一线生机,我死后也有一线机会。” “师父,你快告诉我是什么!” “你于开通三千小世界悟性极高,我的机会就在那时空之中。大道之中本有借人养魂之术,在主时空,只怕欠人太多因果,但是我们可借小时空中人之体。与主时空的因果相比,妨碍就小得多了。” “小时空中人皆为蝼蚁,又怎么能承受得住师父之魂?” 小时空中的人与主时空却又不同,本就是人类的智慧愿力开拓的。 当世功德之道本就寄于人间,便是大神得人间香火都利于修行,悟道之人也可借人间的愿力按书和主时空为模本开拓三千小世界,但是这对于主时空的修真者来说灵力却太过稀薄。 萧北辰苦笑:“你以为我的魂魄还能完好吗?三魂七魄必然要散了,小时空的人物勉强能受我一魂或一魄。我的一魂一魄归来时自然养出更强大的能量。” 杨云明白了,萧北辰的情况比他想的要遭得多。 他点点头,说:“好,我马上安排。” 萧北辰说:“三千多年前,我因机缘得到盘古传下上古法宝,悟得仙道。仙门大小修士联合围剿我夺宝。我身受重伤,隐去仙法,落入山野,后被一采药女相救,大恩未还。如今想来,我渡不了大劫,只怕也有干系。此次就让我们了结这段因果,又能助我重塑神魂。你须如此……” 萧北辰说完,灵魂精气将耗尽,静静地等待劫数的到来,这时候,他已经回忆起许多难以忘怀的往事。他以为将其封印就好了,可是封印也代表着他根本就没有度过那一劫。 欠了的,没得到的,终成心魔,一到大劫,封印也就无效了。 …… 凌菲迷糊地醒过来,却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飘浮在空中,她身处一团白茫茫之中。失去意识前的泥石泥和暴雨反而更像一个梦。 这是哪里?她死了吗? “确切地说你原来是死定了,但是你想活,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忽然听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可是她却不知道他在哪个方向。 凌菲惊奇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系统。” “你是啥?” “穿越小说都没看过吗?” 凌菲确实没怎么看过小说和电视剧,大学毕业后她在乡村支教,有空时就画画或者读书,准备考梦想的学校的研究生。 那个自称“穿越系统”的声音开始一连串的介绍他有多牛逼,凌菲有些蒙圈。 “这么伟大的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已被我选中了去穿越做任务。”男人觉得自己现在扮演角色明明很走心,奈何对方不入戏。 凌菲若不是发现了自己的“身体”不对劲,绝对是不会相信对方的,就算是现在也抱着人民教师对任何不合常理的现象勇于怀疑的态度。 那个自称系统的家伙又说:“这也是一个好机会,能够穿越去看看不一样的世界,比任何奢侈的旅行都要有意思,不是吗?” 凌菲心想事到如今没有选择,说:“如果我去穿越,回来你能帮我复活吗?”凌菲还这么年轻,无限可能在未来,她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当然,只要你做够了任务,你就可以复活。小说的三千世界时空与主时空不一样,你完成所有的任务时,这里不会耽误多久的。” 凌菲问道:“是什么任务?” 那个声音严肃地说:“主要让你穿越进各种小说中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凌菲问道:“没听明白,说详细点。” 杨云愣了一下,为了师父将来不要因她多受苦,他斟酌后说:“那个……你的任务有:一、把你所穿的角色的一生过得好,要完成原主们的强烈执念的心愿……不然会有业障缠身;二、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自我价值得到最好的发挥……” 凌菲点了点头,说:“你是让我成为四有青年吗?” “……差不多,要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你尽可能得到那方时空的功德气数。”她有功德在身,师父也就不会太委屈了。 “功德气数长什么样?” “这……俗化表现为权力、金钱、名望、恩德、善举、影响力、信仰。” 凌菲是一个支教人民教师,原来并不如何追求权力之类的,她也不知这系统为什么为选她这样的人。 系统似有读心术,说:“你有成熟的现代人判断能力和思考能力,本就太追求名利的人在过程中反而最容易失去初心,所以我看好你。” 伪装系统的杨云不再说好话了,担心多说多漏馅。这对她何尝不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呢?而她能走多远,就要看她的心性和造化了。 杨云又说:“你也可以和原著强大的女主们、男主们成为朋友,这对于你来说,可以借势。”没有理由的虐来虐去,戾气太重,不利于修道。 凌菲喃喃:“我能那么人见人爱吗?成不了朋友呢……” 杨云说:“视情况和缘分吧,选择值得交的朋友,会对你有好处的。朋友间的一些小磨擦是可以忍受的。就像现代社会,你有一个强大的朋友,你做事业是不是事半功倍?你如果有强大的原主角当朋友,你积攒功德气数也事半功倍。” 凌菲这样就听懂了:“一、完成原主心愿以免身沾什么业障,堕入其中;二、成为四有青年;三、结交值得交朋友的主角们。是这个意思吗?” “差不多吧……” “那么,如果任务做得不理想呢?” 杨云轻笑:“可能会影响你的复活。” 凌菲这才一滞:坑爹不是这样坑法的! “给我什么角色?” “当然是完美的。” “女主角吗?” “试试‘白月光’吧,是不是比女主角还完美?” 凌菲很想骂系统一个“滚”字,她就算没有怎么看过小说,也知道“白月光”在现代社会里特别让大众女性圈讨厌的人设,差不多就代表着绿茶、白莲和装娇弱钓男人。 凌菲平息自己的不平之气,此时她没有任何底牌,过多的争论无用。他可以给她什么角色,不管什么任务,活成什么样,还是自己决定的。 在一团迷茫白雾的世界,空中打开了个金色的旋涡通道,把她的灵魂吸了进去。 第2章 第一章 大宋仁宗天圣三年(公元1024年),距宋真宗与辽主签订澶渊之盟已有二十多年,时值刘太后听政,大宋江山正是昌盛时期。 西域天山,缥缈峰。 凌菲迷糊间胸中气血一涌,口中一阵腥甜,一口血吐了出来,顿时沉闷感消去,像是除去了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头,瞬间畅快轻松起来。 但是她的头仍然觉得一阵阵刺痛,接收着一些不属于原来的凌菲的记忆。 有人替她擦了擦嘴角,只听一人说:“小师妹,可好些了?” 这个声音对于原主来说很熟悉,自她五岁时随姐姐上了缥缈峰,师兄就体贴温柔地照顾她。 因为她年纪比师兄师姐们小了好几岁,又是师父最后收入门的,许多入门功夫都是师兄师姐们指点的。 她叫李沧海,是逍遥派的小师妹,李秋水的小妹子,逍遥子最后一个徒弟。(注1) 凌菲深呼了一口气,说:“谢谢师兄。”凌菲已经基本与原主记忆融合,知道自己是因为年纪小修习门内基础吐纳功夫过急,真气走了岔道差点走火入魔,是无崖子及时发现,并行功救了她。 无崖子现在正是二十一岁,当真仙姿出尘、芝兰玉树、眉目如画、倜傥潇洒、飒踏风流。如玉如雪、武功高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美少年已经引得年长他三岁的大师姐巫行云和小他六岁的李秋水倾慕不已。(注2) 凌菲在穿越前后几年虽然少看小说电视,但中学时却是看过一些的。金庸最有名的作品她怎么会不知道?记忆中有什么逍遥派无崖子李秋水她就明白了穿到天龙世界来了。 而她穿的就是那个“无心之毒”的李沧海,虽然她什么都没有做过,但是李沧海的存在连累了那三人一辈子。无心时被一个男人痴恋一生,又牵累两个爱慕那个痴男人的痴女人,确实比普通作恶要厉害得多。 凌菲,不,应称为李沧海了,她现在才九岁的孩童,但逍遥派的弟子个个相貌绝世风流,虽只九岁,已经不凡了。 李沧海已经换芯,她想着穿越前“系统”说过的任务,一个头两个大。系统说和主角交朋友可以事半功倍。可是她得到原著主线提示,这是同人女主快穿文,她穿的身份是不太受女性欢迎的。 很多女人最不喜欢的只怕就是“无心之毒”的女子。须知连如冰心那样的爱/国/才女还写过讽刺林徽茵的文章《我们太太的客厅》呢。 无崖子见小师妹发着呆,还只道是走火入魔的后遗症,温和地说:“小师妹,你年纪还小,修行内功不用急,以你的资质只要循序渐进,定然能有大成的。” 李沧海这才视线重新聚焦,穿越的李沧海第一次看清无崖子的脸,就算有记忆,这时她仍然不由得被绝世仙郎惊艳得呼吸一窒。 蓝颜祸水,难怪呀! 正在这时,一个八、九岁身材的绝美女童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奴婢。 那“女童”微微一笑,说:“师弟,小师妹无碍了吧?” 来人正是大师姐巫行云,别看她是八、九岁女童模样,其实她已经二十四岁了,但她从小修炼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身材犹如女童。 按原著提及,她要在二十六岁时有机会变会成人,但是被李秋水暗害,距离现在还有两年。现在正是她们明争争暗斗之时,两年后李沧海也十一岁了,原著提及过李秋水小妹十一岁时正是她们争得最厉害的时候。 巫行云自师弟十一岁起,萝莉的外表,少女的心,她已经倾心于他不可自拔了,平日自然是关注他的行踪的。无崖子来看小师妹,发现小师妹走火入魔,他就运功为她疏导真气,她都看在眼里。 李沧海现在也不过是个九岁女孩,除了练武,什么都不懂也不关心;而年近十六岁的李秋水如九天玄女、美丽非凡,拥有少女独特的诱惑力了。 巫行云见着长身玉立的师弟去帮李沧海没有那么不舒服,但是见着他和李秋水站在一起如一对神仙眷侣,她内心就极其难受。 李沧海忙想起身行礼,巫行云安抚住她,说:“你身体不舒服,就别多礼了,也没见你对师弟这么多礼呀!” 李沧海不由得一惊,刚才她想事情是忽略无崖子了,但她可不想巫行云有什么误会。 “大师姐,我刚才谢过了师兄了,但是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功夫见识最高,你能帮师兄把一把脉吗?” 巫行云听了这句正中下怀,笑着说:“同门师弟,理应如此。” 现在无崖子还不是掌门,所以巫行云这个大师姐是最大的,她坚持帮忙看看,他也只能依她。 巫行云伸出细细白白地两根手指搭在他的脉门上,好一会儿收了手,说:“只是损了许多真气要补回去,并无大碍。” 李沧海说:“都损了许多真气了又怎么会无碍呢?都是我不好,大师姐,那最近你一定要多照看师兄。” 无崖子见她这般关心自己,心中划过一丝温暖。 巫行云微微一笑,说:“你别操这心了,你养好你自己吧。” 说着,又让贴身婢女绿漪、绿滟上来服侍她洗漱用饭,李沧海平日是不用丫鬟贴身服侍的,但是今天特殊。 …… 这边李沧海被穿了,同时间原同人女主也已经快穿过来了。这位系统快穿女主名叫安宜,系统给的任务是让她所穿的人无憾无怨。当安宜一觉醒来成为李秋水时,她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造就李秋水一生遗憾怨恨的是渣男无崖子师兄和她的小妹。安宜有了李秋水的记忆,李秋水是早几年被师父逍遥子看中带上缥缈峰学艺的,但是江南李家遭逢家变,父亲去逝,叔叔占了家主之位,母亲生前就把小妹托给她了。 小妹长得和她有九成相像,而资质也如她这般高,逍遥子就收她当关门小弟子,但是并没有怎么亲自教养。(注3) 安宜脑海中的记忆历历在目,忽想起李秋水的容貌,有些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她看了看自己如玉的肌肤,拉开衣襟也是令人砰然心动的少女曼妙,在梳妆台拿起铜镜一看,安宜触到自己的脸,有些颤抖起来。 铜镜没有玻璃镜这般清晰,却让人有一种烟霞笼罩的朦胧美,铜镜的黄/色一点都没有影响她影子的肌肤的色泽之美。反而因为她的白玉雕琢一般的肤色与铜镜的黄形成突兀的对比。 安宜,不,李秋水心想:这般容貌和武功,逍遥人间何等快事,怎么就要痴恋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几十年呢? 她的记忆中闪现出那男子的风姿,穿越版的李秋水心口不由得一跳,她不得不承认,这男子致命的风流倜傥,俊美无双。她在现代看到的某些当红小鲜肉在他面前就根本不值一提。 李秋水长叹一口气:唉,算了,不爱我的男人,恋/童/癖的男人,再怎么样天下第一美男又如何?可不能因他误人误己了。这么个渣男,和李秋水成亲生孩子,心中却想着小姨子,在现代是恶心之极的。 李秋水的衣服都是白纱为主,穿上身仙气渺渺,让她十分喜欢。她当下依记忆梳妆,然后出了屋子,到峰顶练武,把原主记忆中的擅长招式全都练了一遍。 伫立峰崖,见烟云浩渺,天之广阔,她长长呼出一个浊气,这才施展轻功下了峰顶。 回到灵鹫宫中,到了后院时,就见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白袍男子和一个八、九岁的少女在练武。逍遥派武功的特色就是招式狠辣但优美犹如舞蹈,杀机存在于这赏心悦目的动静之间。 旁边又站着一个约九岁的青衣少女,但见她如瀑墨发梳着两根粗粗的麻花辫,辫稍上各饰着两颗东珠。 阳光拂照之下女童肌肤莹然生晕,她气质清华犹如初夏江上烟波之中的凌波仙子,一双美目黑亮幽深,光彩流转。 虽然穿越版的李秋水已接受记忆,但见到了这女童,她仍然忍不住呆了呆。直到对方转头看来,但觉她目光似喜似忧,似天真无邪,又似了然世情。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若是以庄子这几句话来形容少女,确实是极致贴合了。 天下之人,只能想象“神人”是何模样,但叫人一见忘俗,一见生痴。 一个九岁的女孩就已有这般容颜了,着实令人赞叹向往。 她一时没有去想李沧海有九成像李秋水,她自己也是这般美丽。而且她现在是花样年华,李沧海不过还是一个九岁的女童,她现在的魅力胜过她。 “姐姐!”李沧海叫了她一声,她走到李秋水身边,说:“我们一早去你那寻你不得,你去哪里了?” 第3章 第二章 李秋水对着李沧海心情复杂,要说恨,但她毕竟什么都没有做过,若说不恨,她也是李秋水悲剧的源泉。 明明李秋水才是姐姐,可笑的是无崖子把她当李沧海的替身。 李秋水不想被人看出来是换芯了,于是说:“我去了另一座峰顶,我的凌波微步还有些生涩,需多练练。” 正在这时,却见场上比武的巫行云一招飞快朝无崖子腋下点去,无崖子已经慢了半招,两人都是高手,已经明白高下了。 李沧海拍手笑道:“大师姐好厉害!”巫行云过来解开李沧海的穴道。逍遥派的功夫太深奥,如果功力不到的人痴迷进去,不知不觉跟着练,是很危险的。李沧海这样的粗浅内力想要观看师姐师兄们的武功,只有被封住真气运行的要穴才安全。 巫行云说:“你只要勤练功,到我这年纪定不下于我。” 巫行云现在的体貌其实和李沧海差不多,但是无崖子和李秋水也习惯她有大师姐的威严。 李沧海又说:“不过,我觉得师兄应该能和大师姐不分伯仲的,都是因为我耗费了真气。大师姐你这次赢了师兄,下回你也让师兄一回,你们俩有来有往不能伤了和气。” 巫行云哈哈一笑,却听李秋水先抢道:“小妹这话奇怪,大师姐与师兄最先入门,相伴学武多年,我们都是后来的,他们的情谊向来最好了。” 巫行云本来已经对李秋水心生疙瘩,没有想到她非但没有争风吃醋,倒说出这种话来。 李沧海侧目朝李秋水看去,但见她没有原主记忆中样子:一遇上无崖子就流露娇俏活泼。现在她神情之中并无少女对心上人的痴恋。 李沧海心下有几分明了。 不痴恋无崖子的李秋水定然不是真的李秋水。 现在二女之争才刚开始,只有纠缠到两年后,无崖子迟迟没有表态,两女的嫉妒憎恨才会积压到难以相融。 李沧海原来还以为穿越女主会是孙辈的女主角王语嫣、木婉清、阿朱等人呢,没有想到就在眼前。李沧海当然不会马上去和人家相认。 …… 逍遥子已经在灵鹫宫的禁地壁洞里闭关两年,他们日常会送些换洗衣服和食物去洞门前,但是无令他们也不得进入打扰师父。 李秋水和李沧海穿来之后还没有见过师父。 穿越的李秋水大变样,性子沉稳,平日少言,不似从前爱在无崖子面前表现出青春逼人、山花烂漫。其实无崖子此时虽然疼爱李沧海,也只是偶尔会想象她长大后会是怎么样的美人,心想定然极像李秋水,唯气质完全不同。 现在他对李沧海绝对没有到痴念的地步。 所以,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当然是对现在青春美丽的李秋水有几分情意的,只是顾虑同门友爱,所以面上一直对三女一视同仁。 现在李秋水只对武功感兴趣,对他没有半分撒娇笑脸了,几次下来自视甚高的男子对李秋水也就心冷了。无崖子原本没有爱李秋水到痴,所以她既无情他也休。 这也正是李秋水要的效果。 另一方面,李秋水现在也把亲妹子李沧海推给大师姐教导,她说是自己武功上与大师姐有差距,只能麻烦她了。 李沧海也没有拒绝,并不打断李秋水的计划,乖乖从靠近李秋水的院子搬到了巫行云的院子附近。 巫行云其实是个心地极善的人,试想她被李秋水害得一生一世身材犹如女童,那是怎么样的痛苦?但她有机会报仇却只划花了李秋水的脸,而没有杀她。 天下有万千种报复情敌的手段,不是她做不到,而是她品性高洁不屑为之,比如:挑断她的手筋脚筋,废她武功,或者更毒的让最恶心的男人侮辱她。 原著中童姥救过的灵鹫宫的苦命女和收养过的孤女对她都忠心耿耿,她们可没有被生死符控制,她们是打心底敬仰她的。 比如:梅剑、兰剑、竹剑、菊剑四姐妹,她们骄傲活泼古灵精怪。如果是一个恶人哪里养得出这样的跟她毫无血源关系的活泼后辈来? 巫行云天生拥有一种让人亲近崇敬的魅力,就算是男主之一的虚竹,他虽反对她杀生,但还是要关心她的安危。 山中岁月静好,每日读书习武,除了挂念武功进益之外倒是无忧无虑。 李沧海多是受巫行云的指点,隔三差五无崖子也会过来,无崖子与巫行云“口中论剑”,倒让旁听的李沧海境界飞升。 原本的李沧海年纪太小,只学过四年武功,所以对于武学上的领悟不够。而凌菲是成人思维深广,她本是豁达之人倒也暗合逍遥二字,她的进步速度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现在有所不足,只源于她年纪太小内功根基浅,所以她还不能修习三大神功。 原本李沧海和巫行云师姐身形相当,一年后,李沧海长高一截,远远看着倒更像姐姐了。 次年五月初一,巫、无、李氏姐妹四人到了落鹰涧旁比武论道、煮茶下棋、谈诗作歌。 李秋水不勾引无崖子后巫行云倒是不会瞧她不顺眼了。 这瀑布涧水是山顶的积雪融化流入山谷中的三个水潭中,加之地热效应,冷热在此交融。所以这里四季如春,烟霞笼罩,花团锦簇,是四人闲时最爱来的地方。 巫行云弹着琴,李秋水随琴声练武,李沧海却跟着无崖子静静下棋。 凌菲从前没有学过下围棋,周围也都没有人玩这个,但到了古代喜爱此道的人就多了。 无崖子和巫行云就极擅棋,她的棋艺倒是跟着两人学的,她耳濡目染看着两大高手的对决,又想起无崖子设下几十年无人能破的珍珑棋局,好奇之心让她生了学棋的打算。 黑白双方交战着,无崖子吃了李沧海的“黑龙”,而李沧海抢了无崖子的“白阵”。一场“血洗”,战场瞬息变幻,棋盘上寸土必夺,巧妙神奇,变化万端。 李沧海自认见过师兄师姐高手对决,自己也摆弄过,摸准了许多变化。实战中却在这寸土必争的拉锯战中争得中头破血流,最终李沧海棋差一着,满盘竭输。 凌菲在穿越前智商不低又很努力,而穿越后也是标准的逍遥派弟子的天资,更令她如同重新开窍了一般。她仍没想到仍被无崖子杀得这么惨。 无崖子温和笑道:“师妹不必气馁,你能与我下半个多时辰才落败,你年纪还小,已是很了不起了。” 李沧海问道:“师兄,你是不是让我了?” “没有……” 琴声停止,巫行云过来看,一看棋盘中的“黑龙”残尸,以及江山一片白,笑道:“师弟的棋力也直追师父了。” 无崖子淡笑道:“我哪里能和师父他老人家比?” 正在这时,忽听一声音空中传来:“要和为师比什么?” “师父!!”四个徒弟都惊喜地叫起来。 只见山间小道转过一道白色身影,他们看不清他如何行走,只觉他衣袂飞扬,一晃到了他们跟前。 “徒儿拜见师父!”四人均下跪行礼。 李秋水抬头看逍遥子,只见此人面容极为俊美,双目深沉不见底,童颜白发,萧疏清举,隽秀灵逸,飘渺洒脱,似久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她极为震惊师父闭关两年,一头乌发竟然全白了。 “起来吧!”逍遥子自在寻了蒲团坐下,又询问起四个徒弟的武功进益来。 逍遥派有些外室弟子,现在住在天山的有九天九部,分权掌管派内俗务。 此外,秘密臣服依附于逍遥派的岛主、洞主和武林家族,每年得来“进贡”,所以灵鹫宫不愁吃穿。 逍遥子武功绝世,择徒自然也是挑剔之极的,自他创派想到要收徒时,定的标准就令他十年也没有收到一个入室弟子。 三个大些的徒弟修习的符合他们个性的内功,只有逍遥派的内功根基是北冥真气却是一样的。 大徒弟傲气霸气,学的是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二徒弟是个风流倜傥的绝世之才,修的是北冥神功,能包罗万物化敌为己用;三徒弟性子活泼变幻无拘,修习小无相功,能运转天下武功。 至于四徒弟当时原没打算收,但是见她可怜,又与她姐姐一样,难得的良才美质,巫、无、李三位一求,他才收下。只不过这个关门弟子大部分的武功不是他亲授的,而是她的师姐和师兄教导的。 逍遥子试过几个徒弟,功夫没有落下后才令他们也在蒲团坐下。 逍遥派中人随性,师徒基本礼节做了后并不迂腐,四人都以放松之态入座。 “你们也没让为师失望。” 逍遥子微微一笑,说:“此次闭关,你们也知道,为师是要研究‘天长地久长春不老功’的最后一层。如今为师已经大功告成了。” “恭喜师父!” 逍遥子说:“‘不老功’取三功之长,避三功之短,你们当中谁最先能炼到不老功的第一重,为师将把掌门之位传授给他。”(注1) 三个年长的徒弟不由得集体精神一震,虽惜念同门之情,但是身为逍遥派的门人没有不想当下一任掌门的。 如原著中,巫行云这么痴恋无崖子,看到虚竹手中的掌门信物也要骗他把掌门信物给她,而巫行云骗李秋水说无崖子把掌门之位传给她了后也脸色大变。 穿越版的李秋水也自然动心,她知道无崖子最后当上掌门了。无崖子要么在这场较量中胜出了,所以当上掌门,要么原著中两个女人谁也不服谁,所以传给了无崖子,堪堪能保持同门和气。 大家谁都没有想过李沧海,李沧海自己也没有。 逍遥子开讲:“不老功与三大神功亦是同源,‘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锋芒太盛,逆天伤己,以至有毁人正常生长之害;北冥神功,化他人内功为己用,最难的是他人内功之杂,或阴或阳,似拙似巧,不可捉摸,内功虽强却失之一个纯字;而小无相功在于一个灵字,灵巧绵长有余,则刚猛之劲不足,用小无相功勉力施展刚猛武功就会自伤。你们要是能按我所授之法,弥补本身不足,就算是修炼第一重了……” 李秋水一听师父所言小无相功的弱点,暗合自己修炼时所悟,又想原著中鸠摩智以小无相功施展大力金钢指,结果大有危害,小无相功虽称“无相”但她以后也不能去强修刚猛佛家功夫。 巫行云和无崖子也眼神一亮,习武之人谁不想精进修为? 当下逍遥子当着众弟子的面展开他新制的不老功秘笈卷轴,上面画着裸/男图,行止坐卧,裸/男图上又画着行功路线、标注吐气方法。逍遥派弟子姿质绝佳,都几乎有过目不忘之才,逍遥子给他们这样一看,一天时间足以让他们背下第一重的秘笈。 逍遥子同时又讲解各图谱,包括基于他们原修习三大内功得的北冥真气微有区别,之后修炼不老功的要注意的地方也有些区别。一番叮嘱直至傍晚才说完,弟子们得了师父的令回去修习。三大弟子正处受了启发的阶段,匆匆离开闭关修习了。 只余李沧海慢悠悠朝逍遥子施了一礼,站了起来去收拾石盘上的黑白棋子,又把师姐师兄坐过的蒲团叠起来。 逍遥子奇怪看了看小徒弟,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李沧海说:“师父,我只修习过打基础的内力,我左右是不可能成为最快的那个的。”她还只学到逍遥派基础吐纳煅筋,是要拓宽经脉丹田。 逍遥子这才想起这个小徒弟入门才五年,还在练基本功:如修习基础的北冥真气,基本的武功。研读穴道、经络的知识,这些都是高明武功必须要精通的东西,但是气随四时昼夜变化,不是那么容易讲通的。 她五岁上山时字都没有认识多少,哪里就能学那三大神功了? 逍遥子见这孩子到底乖巧年幼,她当无机会接掌逍遥派,不由得抚了抚她的头,安慰道:“好好用功,小四当也能成为一代高手,我逍遥派武功冠绝天下,便是一个外门侍童也能在走行走无虞了。何况你总是为师关门弟子。” 李沧海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师父。” 逍遥子缓和了脸色,又问:“你年纪幼小,方才师父传功,可有不明之处?” 李沧海道:“似乎全都明白,又似乎全都不明白。牢记师父教诲,真正练时会更有感悟吧。” 逍遥子道:“听而不练,明白又不明白,你这孩子到是说在点上。你且去吧,练后再有不明,可来找我。” “谢谢师父!” …… 如此,逍遥派的三大弟子整个夏天都在闭关修炼,少有出关,便是巫行云也暂抛下对无崖子的私情。虽然师父说得通透,三大奇功和不老功大多是同源,可毕竟又有不同,中途以大智慧改为修炼不老功,其中的艰涉痛苦,也难尽述。 李沧海没有练三大奇功,但是修炼过基础功,到底有些内力了。她并不是中途改炼,而是直接修炼不老功。她每每修炼,内力散于经脉而难以捉摸,像是没有丝毫气感。她询问逍遥子原由,逍遥子说,是因为她年纪太小,只有那点基础粗浅内力的原因。 李沧海并不气馁,于是她就一再重复,每一次从运气开始,到她没有了气感结束,然后,她又从头来过。如此数天,李沧海发现她渐有进益。 每过半月便是同门切磋日须出关来,可见识三位师姐师兄进益,也能听逍遥子师父评点。 李沧海觉他们半月不见进步非常大,连逍遥子见了都欣喜万分。 而李沧海和他们相差就大了,不过是表演一套基础剑法。师父倒是说她有进步,比如:她以前跃空能挽五个剑花,如今能挽六个,姿态也优美多了。李沧海见李秋水时不时对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师父那是安慰之语。 李沧海心想都穿到天龙了,有机会习武还如此不济,倒是辜负人生。她长大后不惹不抢师兄,李秋水自是会明白她的为人,那时自然就与她交好了。现在辜负人生就是对不起自己,她的任务可是完成角色心愿,实现人生价值呢。 于是她起了好强之心,但想:我亦非妄想要当掌门,不过是想天天胜过昨天的自己。于是她也下定决心,闭关苦修。 第4章 第三章 凌菲本是能耐得住性子的人,生前在乡下一边支教,一边准备考研,她没有什么娱乐,没有地方逛街。周末学校只留她一个老师,她亦耐得住,常在学校宿舍看一天书也不会受不了。 这一点,李沧海倒比巫、无、李三人强一些。 李沧海又闭关了十天,这日她需要出关洗头洗澡,夏天没日没夜练功十天不洗澡绝对是极限了。她的大丫鬟绿漪带着四个小丫鬟服侍她,李沧海现在还只是一个罗/莉,而且记忆中原主也是这么由丫鬟服侍的。 刚来时她不想被人认出换芯,当然没有表现出就怕生的样子而拒绝被服侍。她也打算等她长大一些,再坚持自己洗澡,免了丫鬟的服侍。 足足用了两桶热水洗了澡和头发,丫鬟们给她穿上一件宽大的袍子。 外头阳光正好,她打算去晾晾头发,到了花园之中,却见几个花匠正在修剪花圃。 李沧海很久没有享受这样什么事也不用做的时光了。 她令丫鬟们搬出贵妃榻,将之放在门口阴凉处。 她慵懒地倚在贵妃榻上,湿发垂在榻后,漫不经心地看着花匠们工作,事实上她只是在发呆。 一边看着、一边发呆,只觉眼皮越重,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迷迷糊糊,沉沉浮浮,轻轻飘飘。——恍然间,她回到了凌菲支教的学校的教师宿舍,她的宿舍门口仍然栽着一丛玫瑰。她正在料理着它们,松土施肥之后,她拿出了剪刀,把那花儿的老枝修剪掉。如此,它将会抽出更多更壮新枝条,只有新枝条上才能抽出花苞儿,绽开芬芳美丽的玫瑰。 李沧海猛得醒了过来,脑子有片刻的空灵,达到一种玄妙的境界。 就像任何一个杰出的发明家和科学家在自己生命中的偶然和必然的灵感一样。便如牛顿被苹果砸到了脑袋的恍然大悟;又似海蒂-拉玛从音乐家乔治-安太尔那得到的灵光一闪,从而借鉴自动钢琴的做法发明了“跳频”技术。 李沧海思考着:生命需要运动,但是运动中,人往往在运动中耗了气力。但是现实生活中,一定是勤于运动的人身体更好。是否正因为一次次耗了能量,能量循环流动起来,反而人的能量会随之越来越大。 “内功”与“能量”不相等,但是也有相联系的地方,是否也有相通的“大道”? 现在为了尽快突破“长春不老功”第一重,包括她在内的四人都在连续地闭关修炼内功,平日舍不得耗费一丝真气。可这样做,不正像舍不得修剪老枝一样吗? 她读大学时正值国学热,凌菲虽然读的是理科,大学念的是生物,但她文科也很好,语文成绩出色,从小爱好国学。她也曾读过《道德经》和《庄子》,道家的哲学倒很对她的心性脾胃。自穿越以来,她就从来没有想过武学与那些真有那么大的关系,毕竟武功心法还是实实在在地教她具体怎么运气。 可这一次她将梦境结合曾经读过的书,对“流通运动”和“阴阳消长”的事有所顿悟: 激发进步的往往是逆境,就如花被修剪高枝,它就长得越发兴旺发达。 “消”激发“长”;因为杯子空,才能装水;有“失”才能“得”;一个天平的一边要悬于空中,必要在另一边放上东西,不然就会落于地上。 道家太极图,阴阳相依,忽觉若是外功修炼为阳,内功修炼为阴,也只有阴阳消长、流通运动,一切才能活起来。阴阳消长和流通运动不正是“道”的本源吗? 李沧海没有问逍遥子她想得对不对,只是她给自己时间体验,想有真实体会并有实践数据支撑后,她再找师父问或许所得更多。 但是相对师兄师姐们,李沧海有一个优势,就是她更没有心理压力。逍遥子门下三大弟子争当掌门,她这个赠品四徒弟没有想过胜他们,只想胜过昨天的自己,所以她并不害怕“试错”,也负担得起“试错”的代价。 李沧海简单吃过饭回到练功禅房,当下取出剑来,练起了一套逍遥游剑法,这是师门基础武功。 她一直练一直重复,直到她再提不起真气,这才躺下,按着逍遥派的吐纳入睡。 翌日,睡足饭饱的李沧海再次觉得浑身有劲,这时她却又闭关修习“不老功”的内功了。 李沧海想求证一下,用动静、消长结合的方法是否更有利于她修习“不老功”。 初时,李沧海等于少了一半时间修习“不老功”,乍然一看是十分吃亏的。 但李沧海并没有放弃,因为她的进益虽然没有快起来,但好像也并没有怎么慢下来。 …… 岁月匆匆,又是一年。 三大青年高手基于原来的“北冥真气”,修炼“不老功”,前期很通畅,但是失之一个纯字,越到后面越滞涉。 “不老功”到底和她们原来的功法修炼来的内力有冲突感,这也是师父要他们克服的。 “不老功”有四重,每一重又有九个阶段,暗合四九之数,巫行云和无崖子练到了第一重的第六阶段,李秋水却只修到了第五阶段。 他们中途改为修习“不老功”,现阶段他们正值身上两种功法相抗的时候,其实反而会影响了他们原有的武功进益。 这一年的切磋聚会上,逍遥子测试弟子们的进度,最让他惊讶的还是小徒弟李沧海竟然已经到了第三阶段,这也让她的三位同门暗暗称奇。 巫、无、李三位也是有好胜之心的,发现这个小师妹都赶上来了,心下不由着急,于是之后更加努力修习。然而,等她们修炼到了第一重的第七阶段时,就几乎停滞难以前进,他们身上原有的“三大奇功”强烈反噬着“不老功”的运行,以前“不老功”还弱小时,“三大奇功”尚可包容它,但是现在它们像是感受到了威胁。 由此,他们体内的“北冥真气”也一分为二,一半运行他们原来的“三大奇功”,一半欲运行“不老功”,这折磨得三大弟子苦不堪言。 又过了大半年,他们因为身上的两种功法相冲,“天长地久长春不,老功”仍没有突破第七阶段。 在逍遥子的传功会上,令所有人都震惊的是,小师妹李沧海也已经修习到了第七阶段。 这时候,逍遥子盘膝坐在上首,鹤发童颜,风流飘逸,云淡风轻。 逍遥子淡淡问起大徒弟的巫行云,说:“你练功进益甚微,难在何处?” 巫行云说:“初练此神功时尚不觉如何,但是如今每每修习此功,只觉丹田绞痛、气血翻涌,徒儿只能坚持片刻便要调息。” 逍遥子又问无崖子和李秋水,无崖子、李秋水道:“徒儿与大师姐一样。” 逍遥子又李沧海:“沧海,你呢?是否有所停滞?” 李沧海摇了摇头,说:“‘长春不老功’博大精深,虽说徒儿资质愚顿,倒没有师姐、师兄们那种情况。” 李秋水看向李沧海,心中不禁忌惮,心想:难不成我穿越的,加上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和天赋资质,还不如她这个年纪幼小的本土女? 不会的,原著中反正是无崖子接了掌门之位,不是她的小妹。 李秋水又想原著中无崖子的功夫是“北冥神功”,也不是“长春不老功”呀,难不成最后他们都没有练成? 李秋水想着原本自己顺畅奥妙无比的“小无相功”,对着这进益停滞的所谓的“长春不老功”有些厌烦了起来。若是用这些时间来练小无相功,她一定有所大成了。而且,逍遥派的内功都有驻颜之术,未必就一定要练“不老功”。 无崖子奇道:“不知小师妹是如何修习的?情势却与我等不同呢?” 李沧海说:“我就是按照秘笈修习,阴阳消长相济,虽然到了第七阶段,运气行功很是复杂,常有逆人体中天时行气的时候,却也没有师姐、师兄们所说的丹田绞痛、气血翻涌的时刻。” 三人听了,更加骇然,不由心想,难不成自己的天姿比之小师妹相差如此之大? 李秋水最先沉不住气,求道:“师父,徒儿让您失望了。但还请师父为徒儿解惑。” 逍遥子微微一笑,却问李沧海:“你有什么想法吗?” 李沧海看了看三位同门,又对上逍遥子的目光,思忖了片刻,淡淡道:“师姐师兄们才能远胜于我,但是……” 无崖子说:“小师妹不妨直言。” 看到逍遥子也点点头,李沧海道:“世人皆有得失之心,师兄师姐们太重得失,犹而不舍,是以才有那番困扰。他们中途由‘三大奇功’改修‘不老功’,他们就身负两种神功。两种神功虽然同源而能暂时同存,可终究有别,这就好比同一片天下的‘君臣’关系,‘君’强则容‘臣’,但‘君’倘若感到‘臣’的威胁,‘君’必压‘臣’,否则‘臣’必欺‘主’。原本‘臣’弱小时,‘君’养着‘臣’,现在‘臣’渐渐座大,‘君’防着‘臣’,且‘臣’又野心不小,‘天下’必有乱。” 事实上中医之中对五脏分析、用药之法都有个“君臣”之分。而内功运行于人体,存于五脏经络的,功法运行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也就是说真气内功吐纳如何运行关系着脏腑和整个人的精气神。 是以,身上有几种功法怎么会没有个“君臣主次”?而且这时又偏偏要改变原有的“君臣关系”,哪有那么容易? 第5章 第四章 他们修习两种神功,而不是简单的吸人内力。吸人内力说白了是将人内力吸入自己体内用一种功法运行,并没有乱了“君臣”。 逍遥子不禁朗朗笑了起来,问三人:“你们明白了没有?” 三人脸色微微不好看,但见逍遥子这样的态度,三人都不由得心想:难不成小师妹还说对了?那岂不是自己不如小师妹? 李秋水心底不好受,第一次感觉失了面子。原本穿越以来,得一副绝色仙姿,又有逍遥天下的武功,何等快活,但是她怎么能输给李沧海? 巫行云虽然霸道,但是她与李沧海交好,素来疼爱她,此时她到可以放下身段问问她。 “沧海又是怎么解决这个困难的?” 李沧海摇了摇头,说:“我没有这个困难,我的体内本无‘君臣分别’,只修习‘不老功’,自然没有‘君臣相斗’。” 三人这才想起,按她当时的年纪,本就是刚刚可以修习“三大神功”的时候,却刚好遇上了师父出关,带来了“不老功”。 当时李沧海只是学会了基础吐纳和基本功,又刚好学完人体奇经八脉、穴道、人体十二时辰的气行的基础知识。 这些基础理论不打好是无法修习高深武功的。学习那些的前提又是要学会先认字,对于一个上山时才五岁的女娃来说,认字就要花很长的时间了。 李秋水想:这运气不是一般好。 无崖子又问逍遥子有何办法,逍遥子说:“要么熬过去,然后等到‘不老功’足够强大时合两功为一;要么现在就舍弃原来的功法。” 巫行云倒是勉强能接受这种说法,修行习武之路本就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李秋水却有些不服气了,说:“师父,这样不公平呀,小师妹都不用忍、也没有舍……” 逍遥子看着她,忽然摇头叹气,叹道:“你们先回去吧,沧海留下。” 李秋水被逍遥子这一声叹气顿觉不好,又听他独留了李沧海,心道:是不是师父要给她开小灶了? 她更心生嫉妒,暗想:当年若不是她把小妹带上缥缈峰来,小妹哪里能拜入逍遥派门下,现在又来越过她去了,果真是“无心之毒”的女人。 巫行云虽有点吃味,她才是大师姐,但是她幼时吃过大苦,如今生活与幼时天上地下之别,且她本性怜惜幼小,没有李秋水那么严重的得失之心,反多了一份大气。 无崖子心中却没有嫉妒,他到底和李秋水的心理状态稍有不同,而此时其实他潜意识中已经对李沧海心生好感了。 却说李沧海独被留下,心中忐忑,逍遥子见三大徒弟离去后忽问道:“你觉得你占了便宜吗?” 李沧海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时也、运也。我逍遥派挑选弟子,皆要看天资、相貌,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逍遥子说:“你觉得你能赢三位师姐、师兄吗?” 李沧海说:“说不准。” 逍遥子说:“但你还有点信心了。” 李沧海说:“原是没有信心,现在有点信心了。徒儿认为要练‘不老功’,和我派其它功法一样,本来开始时就要舍弃原来的内功。可是我逍遥派弟子所习功法,散功则身死,当时师兄师姐们要是散功,就活不成了。现在又不同了,他们体内已有‘不老功’的功力,舍了原来的功夫是会大伤元气却也不会死,最终都会恢复的。可是他们仍各有难处:大师姐明年就二十六岁,她那时有一次恢复身材的机会,偏是练那‘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一个圆满阶段才可修复受损手‘少阳三焦经’,她很难舍弃这个机会,也就无法舍弃原来的功夫了。师兄的‘北冥神功’实用性也未必不如‘不老功’,还更易修习,师兄九岁开始修习,如今过了十几年,已融会贯通,只待时日便可大成,怕是舍不得的。而姐姐却是得失之心最重的,只怕想走两者兼得最后合一的艰难之路,可是她性子浮躁,最终怕是难以遂愿。” 逍遥子抚着胡须点点头,满意地看看小徒弟,他倒是没有想到这小徒弟这么透彻。他其实一直在观察四个徒弟的练功进度,也发现了小徒弟的悟性很高。 其实,就算她占了体内“无君臣”的便宜,却也失之真气不足、年纪幼小的缺点,这时修习“不老功”第一重,就难说是谁更得便宜了。但她深悟“阴阳消长”的道理,不慌不忙的修习,是难得的心静稳重。 逍遥子叹道:“过不了‘得失’心魔,终难得逍遥!你且去吧。” …… 事情正如李沧海所说,巫行云在二十六岁时,她心底明白这是自己最好的机会恢复身材,她不得不修炼“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然后,她越是花更多的时间修习“君”的功夫,“不老功”就越发被压制,难有进益。 可是“不老功”虽然弱,它的存在也干扰了她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到达小圆满。 ——选择就在眼前了! 她作为一个怀有深情的女子,如何能舍下长大成人走近心上人的机会? 巫行云忽又幻想,如果师弟能取得掌门之位,那将来她恢复身材美貌嫁给他,又与自己当上掌门有何区别? 于是,事情的发展就是水道渠成了,她舍掉了“长春不老功”,直到她把身上的“不老功”与“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真气合而为一,确切的说是前者被后者吞并。 她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练了十几年,自然比“不老功”强大太多,所以,“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功力吞并“不老功”就不难,难的是“不老功”以小博大吞并“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 现在的李秋水并不和巫行云争无崖子,并没有与无崖子谈情说爱,所以三人反而都专心练功。其实,原本因为三个徒弟陷于争风吃醋中,逍遥子时日有限,就失望远走,静静等待大限到来了。现在因为没有争风吃醋、残害同门,逍遥子自然留下来,还给大徒弟护了法。 李秋水并没有去打扰师姐,所以巫行云顺利练功到一个圆满,全身轻松。 她不可能那么不科学的马上长大,但是她将会快速开始发育。大约需要一整年时间,她就能长到十五六岁的样子,再过一年就完全成年了。 巫行云心中欢喜,谢了为她护法的师父。 逍遥子说:“虽是喜事,你却是无缘接掌我派掌门之位了。” 巫行云说:“但凡要讲一个缘字,徒儿并不后悔。徒儿修习‘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十几年,此功才与我有缘,徒儿如何也舍不下。” 逍遥子道:“你天性善良,也霸道难居人下,可是门有门归,将来你虽是大师姐,却也不可违背掌门之令,否则就不算是我派弟子。” “是,徒儿谨尊师父教诲。”巫行云却心想,师弟当上掌门,我嫁与他,他是我夫,我自然不会违背他,会好好辅佐他。 然而,与巫行云料想的不同的是,无崖子虽然练到了第一重的第八阶段,也深受其苦。李秋水的情况却更加糟糕,她只练到了第六阶段,这时候,李沧海也练到了第八阶段了。 逍遥子对徒弟半月检查一次,这些情况大家也就心知肚明了。 李秋水见到这种情况后更加浮躁,她一次练功时太过急切,功力反噬,竟然走火入魔,幸好逍遥子及时出手救了她。 逍遥子明白地告诉她舍去一种内功,李秋水的小无相功也练了很久了,可运使天下武功,而不老功却总共有四重,每一重九个阶段,一重比一重要难,她看着无崖子和李沧海自知不可能胜出。 李秋水知道她体内的不老功要吞并小无相功还太弱,只能散去才能再练不老功。但是散去了近十年练的小无相功,她的长春不老功才到第六阶段,威力相差近十倍,她就马上会成为四个弟子中武功最弱的了。 她如何也不愿意。 她只能舍下弱许多的不老功,同样强的可吞噬弱的,合两种功力为一,那么她的总体实力还会增长。 到如今只剩无崖子和李沧海相争了,巫行云自然盼着师弟胜。李秋水虽然心底不屑于这个“渣男”,但在他和李沧海之间,仍是希望他能胜出。 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关系有时非常的微妙,很有一部分女人更愿意屈居于稍年长的男人之下,而不是屈居于另一个女人。 特别是比她小许多的女人。 第6章 第五章 三年忙碌的时间就像指间的细沙漏出指缝一样,每一粒很细微可是流动得却很快。 又是一年春,山中桃花已然开得灿烂。 李沧海已经十二岁,近一年她身子抽长,容颜也渐渐蜕变,少了一些儿童稚气,增一些少女的焕然青春,是一种不经意不自觉的明媚。 她长开来后,果是十分像李秋水。但她眉间有一粒细小的痣,颊边有一朵梨窝,与李秋水不同。这个特点却丝毫没有损她的美貌,反而更加灵动。而姐妹俩的气质也大不相同。 这三年来,四大弟子都在努力练功,但是巫行云、李秋水二人已然放弃修习“不老功”,现在合原来的两大功法内力为一元了,实力反是大增,之后修练也们原来的功夫也顺顺当当了。既然她们无法接任掌门,她们心情不会如之前的急躁,倒是有意与从前一样聚会。 巫行云和李秋水都更想无崖子胜出,不约而同想起去叫了李沧海出来聚会。 李沧海在自己的练功房听到送早饭的绿漪说两位师姐传来了话,不禁微微一笑。 她想像外面的春光明媚心向往之,便令人准备了洗澡的热水和衣裳,一个时辰后就焕然一新准备赴会了。 绿漪看着自家小姐,越发美丽,她一心为主,也自知小姐现在是和其师兄无崖子争夺掌门之位,更知两位师姐怕是盼着他能胜的。 绿漪心想:她们让人传话邀了小姐出去,却不知无崖子少爷那边有没有传话。 李沧海一离开院子,绿漪心思一动,往无崖子的院子里去。她是李沧海的贴身丫鬟,外头门口是没有人拦她。 到了内院,却见着了无崖子五年前下山找来的两个小徒弟苏星河与丁春秋,如今一个十二岁、一个十一岁,端是好相貌。 这三年无崖子虽然并没有怎么过问他们的课业,好在缥缈峰上自有无数藏书,也不缺读书识字的人,让人教他们读书识字,另外现在已经放弃的巫行云也可代为传授他们的基本入门功夫了。 苏星河与丁春秋去给师父请了安,这时是正要去外头练功,见着了绿漪,忙相问:“绿漪姐姐,所来何事?” 绿漪微笑道:“一早,大小姐身边的碧青来找我家小姐,说今儿一块儿聚会,不知二少爷这边得了消息没有。” 苏星河说:“师父正在闭关,怕是不会去。” 绿漪笑着说:“我家小姐原不也在闭关吗?但是大小姐相邀,她便欣然去了。都是同门,若是偏二少爷不去,会不会不好?两位小少爷不妨只通传一下二少爷,去不去且由他来决定。” 苏星河一想也是,而丁春秋心中却起了些花心思,他本就心思没有像苏星河纯正,又对绝世美貌的李秋水有了一份淫/心,总是盼着机会见着她。 世上并不是所有男人都爱罗莉的,丁春秋的品味就正常许多了,李沧海虽然美貌并不输李秋水,但是哪有李秋水的成年风韵和女人之媚? 丁春秋心想,师父若是过去,他与师兄跟去侍奉茶水,便能见到李秋水了,忙接道:“师兄,绿漪姐姐说得对,去不去,还是要看师父。师父要是和师伯师叔们疏远了可不好。” 苏星河一想也对,于是,与丁春秋一起去无崖子练功房门外禀报…… …… 李沧海如今的功力与三位同门相比,自然还相差甚远,但是与三年前早已不同,她简单梳妆后,施展轻功来到了落鹰涧。 只见涧旁的几株桃花粉灿灿地闹满枝头,地上也是芳草萋美、花团锦簇。 近看瀑布倾泄而下,如一道晶莹白练,玉珠飞溅,远方山头又有白云飘飘、仙鹤飞过,好一派神仙之境。 两个身穿白纱的绝色女子正在瀑布前比武,时不时踏着轻功到了潭中,玉足轻击水面借力,手中动作招式如舞蹈般优美,却含着常人难解的机锋。她们交手几招又踏波而去,到了岸边再次借力。 巫行云和李秋水皆都色如春晓之花,神如中秋之月,姿态风流,眉目如画。但见此时二女墨发飞扬,衣袂飘飘,更像是可以倾刻羽化飞仙。 李沧海在远方看了一会儿,又施展门中轻功“凭虚御风”飞向水潭边的一块大岩石。 逍遥派的“凭虚御风”轻功,可与原著中受天山童姥欺压的不平道长的“凭虚御风”要高妙多了。名字虽然一样,也同是道家功夫,但是不是一回事。 李沧海求得是“阴阳相济”的练功之法,但修习内功同时,也是最大的练外功去消耗真气,有消才有更好的长。相对于“凌波微步”,“凭虚御风”对内力的消耗更大,更能达到她练功的目的,是以她一直苦修这一门轻身功夫。不说其它功夫,单这门轻功,李沧海练得比三人都好。 李秋水和巫行云自然都发现了她的到来,与她们穿了一身白纱衣不同的是,李沧海穿了一件淡蓝色的纱衣,腰盈盈一束,衣带随风飞扬。一头长发也刚洗过未及全干,却是在身后松松用发带系着。 “二位师姐好兴致呀!”微微一笑梨窝一现,李秋水见着这么一个长得极像她,气质又全然不同的少女,感觉十分复杂。 巫行云笑着说:“多日不见,小师妹武功又有进益?师父前日还同我说,你甚有悟性,不如使来我瞧瞧?” 巫行云达到一个小圆满已是三个月前的事了,现在正是她发育最快的时候,她已“长大”很多,外表如李沧海一般年岁,十二三岁的模样,自色是难用文字尽述的绝世容貌。从她的眉眼,可以看出将来是个五官美艳之极的女人。 李沧海微笑道:“我这点微末功夫,如何入得了大师姐的眼呢?” 李秋水也想知道李沧海的功夫深浅,毕竟她不想将来小妹会超过她的。李秋水不会爱上无崖子渣男,又与巫行云交好,但是她也不会甘心自己不如这个“毒女”。 李秋水笑道:“大师姐,不如你就指点小妹几招吧。” 巫行云看向李沧海,问道:“如何?” 李沧海说:“那有劳大师姐了。” 说着,淡蓝的身形一闪,率先向巫行云出招,这并非李沧海无礼,因为逍遥派的弟子有些骄傲,切磋指点时,武功高的定不会先对武功低的出手。 巫行云红唇一勾,也施展轻功,到了潭中与李沧海交手,但是她还是只出一半力。这种比法,李沧海倒是因为轻功比较好提高了整体的能力。并不是说她的轻功比巫行云还好,而是她其它的武功招式练得没有轻功纯熟,在潭中比武时她使出高水平的轻功就会给人一种假象——她的整体实力已经是到达她的轻功的水平了。 李沧海出掌乃是逍遥游掌法,这套基础功,她练得纯熟无比,皆可灵活运用。 师姐妹两人一再脚尖点水面纵横跃起过了有五招。巫行云当然在放水,她要击败现在的李沧海是必然的,她正是要瞧瞧李沧海的功夫,不会一招打倒她。 李秋水看着入了神,心中却不好过,没有想到小妹才十二岁已经有这样的功夫了。比原主李秋水十二岁时强了很多。 李秋水现在十八岁了,而且两功合一功力大增,与十五岁刚穿来时是两回事了。 现在李沧海的功夫在李秋水看来几乎能达到她十五岁时的样子。 巫行云和李沧海在水面纵横来回,切磋了二十几招,但是体内北冥真气仍绵延不绝,特别是巫行云,她现在去外面的江湖上绝对可以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注:三功同源却有区别,但真气都叫“北冥真气”。) 三十六招逍遥游掌法使尽,李沧海再使出刚刚练的天山折梅手。 “来得好!”巫行云也算是一个武痴,见着小师妹开始使出师门绝学武功,不由得兴奋,暗自也加了一分功力。 堪堪只过了三招,李沧海觉得气血翻涌,到第四招时,李沧海差点掉下深潭去,巫行云是何等眼力,自然立马发觉不对。 巫行云虽希望无崖子能赢得掌门之位,存有一份私心,但是她天性善良,怀着扶危救弱之心。对方是从小疼爱的小师妹,如何能见她有落入水潭的狼狈? 她现在也身在水潭之上,她脚下一下用力,鞋子湿透,借了更多的力,伸手在李沧海腰间用力一推,把她抛出水潭,然后她再一次借力,飞向崖边。 李沧海一时托大,强要施展才学了不到一半的天山折梅手,此时犹如原著中那些闯入飘渺峰禁地的江湖人贪学武功时一样,感觉心口气血不畅。 她这时虽然免于落入水潭之危,可哪里还提得力气来优雅落地? 第7章 第六章 李沧海怕是要狼狈地摔在地上了。 正在这时,一道白色身影飘渺飞来,李沧海但觉腰间一紧,淡淡的皂角味道盈满了鼻尖。 她抬起头来,男子俊美雅致的五官落入她的眼帘。他也正垂下清亮澄澈的眸子看她。 如果说世上有一种男人的脸可以让女子停止呼吸,那么就是这个男子的脸了;倘若世上有一种男子的目光能让女子心跳停止,也就是这样风姿的眼睛才能拥有这样的目光。 涧风习习,吹拂男子的发丝,几缕撩到李沧海晶莹的面上。 “师兄?” 无崖子拥满一怀清香,但见少女如花似月的面靥,不由痴了。 他本就从小关怀这个小师妹,到近几天虽忙于练功,但在心底也对她感觉与旁人有些不同。每一次逍遥子为他们授课,四个弟子坐了一排,无崖子总有几分忍不住去瞧这个渐渐长大的小师妹。 李秋水不禁睁大了眼睛,心想:难道是奸/情来了?原著中,无崖子痴恋李沧海时,李沧海才十一岁,现在她都十二岁了。所以,该来的总要来的吗? 李秋水又偷偷向巫行云看去,但见这位大师姐刚从水潭面施了绝世轻功上了岸,她双脚鞋面都已然湿了。 李秋水对巫行云的功夫也不由得佩服。这水潭可不小,她们能借着一口真气不泄而施轻功在上面比武不算非常困难的事,但是想要过去及时救人,也只湿了鞋子,这可不仅仅是轻功和内力能做到的。这更需要见事态时机之准,反应之快,但凡慢了半拍、差了一丝力道,非但救不了李沧海,她自己也至少要湿了胫骨了。 李秋水秋暗道:大师姐原本心地确实是好,从小关心同门师弟师妹,很有长姐的风范的。可惜,李沧海怕是个白眼狼,要抢你心上人了。这次你情不得所愿,可不是我李秋水的错了。 “师弟!?”巫行云惊喜地喊了一声,虽然聚会没有通知他,但是她还是盼着能见他的。 无崖子发觉失态,小心放下李沧海,淡淡上笑,说:“小师妹,练功循序渐进,万不可急躁的。以你如今的功力,可不能多使天山折梅手这样的功夫。” 李沧海也有几分尴尬,她是一直敬他为兄长,还真没有过要搞暧昧的意思,但是这时当着巫行云和穿越的李秋水被他这一抱,让她十分尴尬。 特别是她敏锐地发觉李秋水眼神有异样时。 李沧海现在功夫太弱,她没有把握李秋水知道她是穿的之后会做出什么来,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她一直不露穿越的痕迹。 然而,现在李秋水都不掺和这桩虐恋,闹得同门不和,她又岂能让自己不如她? 虽然她相信若是无崖子对她有情会是真心的,原著都写了。 世上自有比情爱更重要的事,比如,大师姐对她的情谊。 李沧海道:“谢谢师兄。” 然后,她又去向巫行云施了一礼,说:“谢谢大师姐指点和相救之恩。” 巫行云嗔笑,说:“你这丫头真有几分不知天高地厚的,就现在的真实功力,敢这么使天山折梅手,我都是在十六岁时才敢练成八招。” 李沧海说:“我在练功时一时好奇。往后,我会注意的。” 巫行云不来理会她,行到无崖子身边,现在她开始快速发育成长了,对无崖子的追求也热烈许多。 巫行云灿烂笑着,问道:“师弟,你怎么会来?” 无崖子微笑道:“你们姐妹聚着玩不叫我,但我自有法子知道。” 无崖子心中却有几分幻想,巫行云、李秋水没有派人通知道,偏是李沧海的贴身丫鬟去了他的院子,是否是李沧海指使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想见他吗?无崖子感觉心口一烫,甜蜜的滋味荡漾开。 巫行云本想解释,但又转念:小师妹在这里,若是让她知道她盼着她输,未免伤了同门之情,有些事不好明着说的。 这时才又有无崖子的两个小徒弟上前来一一见礼,苏星河君子端方,丁春秋却机灵淘气,只是李秋水隐隐觉得丁春秋一双贼眼珠子时不时偷瞟她。 李秋水说:“师兄,你怎么把他们也带来了?” 丁春秋却接过话,说:“李师叔,弟子服侍师长是天经地义的,我们跟过来端茶送水也是一份心意。” 李秋水自知丁春秋这个最终的叛徒,不屑地转开了头,丁春秋见着她这样美丽高傲,心中却越加痴迷。 还是李沧海说:“师兄,大师姐的鞋湿了,让师侄去通知师姐的丫鬟送一双来吧。”苏星河的轻功总比旁边的小丫鬟要强。 无崖子自是不会不同意,当下吩咐苏星河去办。 四人在桃花树下的桌案蒲团坐下。李沧海却见巫行云是个吃货,她案上的点心居然被她吃光了。李沧海不由得想到巫行云现在正飞速地长大,所需的能量比普通人要多得多。 李秋水瞧着丁春秋本能感觉有些讨厌,李沧海小时看过电视剧,也知丁春秋以后是个叛徒和老魔头。她多留心一分,发现他总是偷看李秋水。 前生的凌菲是个支教老师,自然是修读过基础心理学,从前就是乡下小学生都一个个会迷恋偶像。丁春秋十一岁,正是少艾慕色的年纪,他面对李秋水如此活生生的绝色美女,有这种心思也属正常。 忽听李秋水提醒无崖子:“师兄,丁师侄既然已经被你正式收入门下,你应该更注重他的功夫进益,我们四人一块儿聚会,自有丫鬟服侍,就不要让你亲传弟子动手了。你快些让他归去练功吧。” 李秋水暗想:这个丁春秋,现在我不好未卜先知说你有反骨。但到将来你残害师兄背叛师门,我虽然不要渣男,但也有师兄妹的情谊,况师门却不是你可以辱的,到时我再动手结果了你。到时你这双看着讨厌贼眼珠子我也挖了去。 李沧海不妨也卖李秋水一个好,说:“师兄,姐姐说的有道理。” 于是,在丁春秋心中不舍的情况下,无崖子让他回去了。 再由苏星河送了巫行云的鞋来,四人谈论武功、琴棋书画,好不逍遥。到得半个时辰,李秋水忽然问起李沧海修炼长春不老功的进益。 巫行云和无崖子也都关心这个,不由得竖耳。 李沧海倒没有瞒着,带着几分苦笑,说:“倒也练到第一重的第九阶段了,这时比之前的都要难上许多,一日行功到了中途便是真气不济,难进寸步了。” 长春不老功后一重的力量都会比前一重高上数倍,总得来说看着只有四重,其实是天壤之别。就如“九阳神功”也是四册,每一册都是精进,四册都修习到大圆满之后,又要看修为深浅了。就像张无忌的“九阳神功”,他修习大圆满,出了那个神秘山谷之后,也是越到后来,功力越深。 显然,“长春不老功”比“九阳神功”还要难,张无忌练“九阳神功”用了四年,而现在三年过去,她才练到第一重的第九阶段。须知,以李沧海继承了原主的习武资质,加上凌菲暗合道家性子,并且得到顿悟的机缘,世上绝难有人比她条件更好的人了。 同样是绝世资质的无崖子也仅把“不老功”练到这个阶段。 李秋水当初虽然因为走火入魔并且不愿十年功夫白费,暂时放弃了修炼“长春不老功”。但她隐隐觉得“长春不老功”的潜力是最大的,不然,师父也不会说谁能先炼成第一重,他就把掌门之位传给他。 李秋水修习了能模仿天下武功且也有驻颜之效的“小无相功”,但对李沧海一开始修习的就是“不老功”到底心有不甘。 李秋水笑道:“既然如此艰难,你不妨改学‘小无相功’,我已快修得大圆满,到时候自是毫不藏私地指点于你。” 李沧海淡笑:“多谢姐姐好意,但是如果我现在改学‘小无相功’,体内也会出现‘君臣相抗’的情况。从头练‘小无相功’,然后放弃三年苦修的‘长春不老功’,委实没有必要。我只一人,武功一道,贪多嚼不烂。我多练一招半式的‘天山折梅手’不是差点自伤了?” 李秋水也没话可说了,忽又想:整部《天龙》中,确实有这种说法。如鸠摩智、萧远山、慕容博贪心,体内包含几种相冲的功法,隐患巨大,差点要了命,最后落得散功专注修习佛法。 他们几大神功虽然同源属于北冥真气,不运功时真气不会对抗,如师父他是三大神功都学过,最后还能合三功为一,十几年前又强行开始研究“长春不老功”。师父这样的这才是牛人。 李秋水心下谋算:现在我练精了小无相功,到时可以前往大理,若我精修“天山六阳掌”和“天山折梅手”,再偷学得“六脉神剑”,也未必不如身负“长春不老功”的李沧海。“六脉神剑”必定不会和道家内功不合,因为段誉练的就是“北冥神功”。况且“长春不老功”的秘笈我也不是没有,待我阅历多些,将来自也可以和师父一样。 第8章 第七章 逍遥子往年还时常下山,但是近年闭关研究“长春不老功”,又关注几个弟子的练功情况,都没有下山去过。 这一回四人相聚之后,又逢逍遥子出关来。 逍遥子正听说无崖子和李沧海贪玩出关,不由问起来,让他们以练功为重。他如此严厉,实因担心自己天限时期内无法做好安排。 无崖子闭关时行功更加艰难,两种功夫在体内一时难以相溶,如果他还要继续修炼“不老功”,必须经大毅力熬过去。本是同源的北冥真气互相磨合,等到真气合而为一,“不老功”同化了强大的“北冥神功”,他就完全改修“不老功”了。 然而,他的心却静不下来。 每当两功相抗需他全力熬过这个难关时,他在其它方面的定力就减小了,令他难堪的是每每行功最艰难的时候,反而脑海中全是李沧海的样子。 他正当青年,身体健壮,没了定力,一想意中人,血脉/膨/胀,让人难以自持。 这次闭关,两股真气在体内涌动,他极力想以弱胜强,让原本的功力臣服于不老功的功力,身体是要炸开。这个时候他明明不想让自己想她,却仍然忍不住心猿臆马。 身体在煎熬之下,他顿觉真气一走岔道,他陡然停止运气,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无崖子走火入魔了,身体疲惫之极,晕了过去。 在苏星河亲送晚饭时,发现了师父并不回应他,不由得在窗口偷看了一眼。苏星河见着他襟前血迹倒地不醒,不由得大惊。 逍遥子接到消息,连忙赶过来,他运功助无崖子调息疗伤,真气顺行,经脉畅通,他才幽幽转醒。 “师父……” 逍遥子叹了口气,说:“都怪为师,逼得你们太急了。” 无崖子满脸羞愧,说:“是徒儿不肖,未能达到师父的期望。” 逍遥子轻拍他的手臂,说:“这不怪你,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为师这个年纪和经历改而修习‘长春不老功’尚且十分艰难,何况是你?” 无崖子忽问:“小师妹……她如何了?”这一句,他既是在乎李沧海是否进益比他大,也是关心于她,毕竟他那番心事在这之后反而更强烈痴魔了。如今虚弱地躺在这里,他心念的只有她。原著中,他就是这样一个荒唐又最痴情的渣男。 巫行云在一旁守着,以为他在乎的是输赢,安慰道:“师弟,小师妹也还未到第一重圆满,你且安心,慢慢来无妨。” 无崖子却知,他现在走火入魔,伤了元气,只怕要休养十天半月才能养回来,这中间他功力寸步不进,而小师妹却在慢慢进步。 …… 到了次日,李沧海也听说了无崖子的事,还是李秋水送来的消息。李秋水知道无崖子现在无法练功,自然不希望李沧海一心练下去,才来约她一同去探望。 李秋水这人,本性并不坏,比之很多见不得别人好的八婆强上许多,可她到底有一份不甘心。她也想看看没有她掺合的无崖子和李沧海能否修得正果,或者说,巫行云会怎么对待李沧海这个“无心之毒”的女人。 李沧海现在没有深思李秋水这么细腻的女儿心思,听说无崖子受伤,无论如何都要去瞧瞧他的。 当她们姐妹过去的时候,巫行云也在无崖子的屋里,正亲自照料无崖子,喂他喝着参汤。 姐妹俩朝两人施了礼后,李秋水关怀问道:“师兄,今日你可好些?” 无崖子却只在意心上人,一见到李沧海欢喜又激动,因为内伤无法自控,脸有几分红,说:“好多了,多谢两位师妹,快坐吧。” 李沧海说:“从前我吐纳都会走火入魔,幸有师兄相救,师兄受伤,我却帮不上忙,实在惭愧。” 无崖子眼神温柔看着她,微笑道:“谁又能怪你了?我是师兄,哪能让师妹反过来帮我?” 李秋水瞧了,就能猜中他七八分心思。因为她并不爱无崖子,所以这并不是单纯的嫉妒,纯粹是她有几分邪恶因子想看巫行云和李沧海二女争一男的大戏,她想当吃瓜群众。 李秋水笑道:“师妹帮不得师兄,师姐便可帮了。师兄受伤,师姐亲侍汤药,与我们姐妹无用之人到底不同。” 巫行云不由得俏脸绯红,美目冲二女一瞪,说:“你们俩这没良心的,小时是谁这么侍候你们两个小祖宗了?偏我照料一下师弟,便有的你们说了。” 巫行云说完,有些羞涩地去看无崖子。 无崖子忙又朝巫行云说:“真是有劳师姐了。” 说着,他伸出手去想要接过药碗,巫行云躲了开来,说:“你都伤成这样了,逞什么强呀?你小时,我还给你喂饭。你初来时,总要我喂你吃饭才肯吃的。” 无崖子有禁尴尬,又朝李沧海瞧去,李沧海只是淡淡笑着,面上并无异样。 无崖子修得是逍遥派武功,前些年其实也存有男子纵情的心思。其实但凡男子,未动真情之前,少年时总免不了想过美人左拥右抱,这是人类的天性。 所以当年,他对着美貌非凡如花年纪的李秋水也怀有一丝情意,只不过李秋水绝了那份暧昧之心,他也自有骄傲,绝不会纠缠。 然而,这次对李沧海动的情却是不一样的了,心底里想的全是她,难以控制。 如天龙原著中,他本是要画与他成过亲、生过孩子的李秋水的画像,但是一不小心又画成了李沧海。 无崖子如此聪明之人,自也知道巫行云对他的感情,只不过他们一直都要专注练功,无暇谈情。因为这三四年来,逍遥子抓他们的武功进度极其严格,特别是逍遥子也在焦心地等待那个第一个练成第一重“长春不老功”的弟子。再加上巫行云当时未曾功行圆满,只不过女童模样,于是感情之争才压了下来。 《天龙》原著对逍遥派的前传交代并不多,但是“快穿同人”中衍生出的《天龙》原著的逻辑是:正是巫行云和李秋水已然撕破了脸相争,而无崖子又苦于暗恋李沧海,李沧海偏生年纪幼小功夫不成,所以以逍遥子最终无奈选了无崖子当掌门。 穿越版的李秋水不走原著逻辑剧情,她早早抽身出了感情泥潭,所以她最后就成功了。 现在李秋水却错过了一次机会,因为现在她心魔太盛,走火入魔,她最终选择散去了长春不老功。 李沧海的“无心之毒”其实已经影响到了李秋水的前途。无心之毒——她什么恶事都没做过,可她的存在就是让别人有心魔了。 李秋水眼见李沧海淡然坐在一旁,看着巫行云照顾无崖子,丝毫没有掺合的打算,对无崖子的目光也浑然不觉,只觉好生扫兴。 几人又一起说了一会闲话,顾忌到无崖子伤着,需要休息,这才告辞。 …… 此后五天无崖子渐渐痊愈,最终能下地。 一个月后,一日清晨,但听缥缈峰灵鹫宫中一声女子的清啸声传开来,巫行云一听大惊,如此充盈的内力贲发而出自不是小事。 那声音正是李沧海发出的,她的“长春不老功”第一重行功圆满,一时之间纯正的北冥真气盈满丹田经脉,突破阻碍后她忍不住长啸。 李秋水正在梳妆,手中玉簪大啪一声落在了地上,她了解这声清啸代表了什么,心头怅然若失,又迷惘无措。 无崖子坐在练功禅房,长长舒出一口气,叹道:“如此,也甘心了,也罢,我本也不是想和她争。” 只不过,他想着若是将来能娶她为妻,丈夫要听妻子的未免太过没面子。 逍遥子正在禅房中吐纳,这时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说:“终于等到了,以她的年纪,不到四年修得第一重,当真是与这功法有缘。” 第9章 第八章 翌日,逍遥子才召见四个徒弟到了禅室。他的目光朝他们一个个扫过去,最终落到了李沧海身上。 但见她如今双瞳湛然晶亮,肌肤如雪,十三岁的少女已美得不可方物。她明明长得九分像李秋水,但气质偏全然不同。 她突破了第一重后,现在倒也没有骄横自满之气,逍遥子暗觉满意。 逍遥子终于开口,说:“你们四人都是我的入室弟子,我没有偏帮你们当中任何一人。你们心性不同,但身为我逍遥派弟子,都是世上天资绝佳的人。如今,沧海率先练成了‘长春不老功’第一重,这并不代表她在天资上高过你们。但是凡是也要讲究一个缘字,你们任何一人现在的结果都是你们的缘法,也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为师当日已有言在先,谁先练成‘长春不老功’第一重,为师就会将掌门之位传于她,便不能食言。你们心中可有不服?” 李秋水是一千个不服的,却也不敢说出来。 巫行云觉得嫁给“掌门师弟”的计划落空,但是这有言在先的她也无话可说。 无崖子当先道:“师父,徒儿没有这个运道,自是愿赌服输,日后小师妹接掌我派,我自会奉掌门之令。” 巫行云见他这么说了,也道:“师父,徒儿也没有异议。小师妹日后接任掌门,但有所令,徒儿不敢违背。” 李秋水涩然地说:“沧海是我小妹,她有这个缘法,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替她高兴。” 逍遥子满意地点点头,又问李沧海,说:“你若接掌逍遥派,你认为最重要的是什么?” 李沧海想起她的任务,说:“同门团结友爱,将我逍遥派发扬光大,成为天下第一大派。” 逍遥子笑问:“天下第一大派?难不成要盖过少林派和丐帮不成?” 少林派是天下第一大派,而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 李沧海说:“少林派因武僧助唐太宗而崛起,‘七十二绝技’、‘易筋经’闻名天下,他们所习是佛家武功。但我逍遥派道家阴阳相济的武学丝毫不比它差了。我和师姐、师兄团结一心,便没有不可能的事。” 《天龙》中童姥就和虚竹说过少林派的功夫哪比得上她逍遥派的功夫,但是逍遥派太过隐秘,武林泰山北斗仍是少林派。 另三人不禁一惊,逍遥子却笑问:“你想成为第一大派,得失之心太重,倒是有违逍遥二字了。” 李沧海不禁擒着一丝不像小孩的微笑,反问:“师父,求不得而强求,那是得失之心太重。然而,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岂得逍遥?” 逍遥子不禁哈哈大笑,抚着他的白须,最终下了决心。而另外三人,见师父如此,再如何不甘和惋惜也是太迟了。 逍遥子说:“将来,掌门之位我将传于沧海。明日,沧海随为师下山去,接受掌门人应有的教导。而你们三个,可以留在缥缈峰练功,也可下山历练。” 无崖子说:“师父,小师妹还小,只她跟着你怕是照顾不周,让徒儿也跟着你一起去吧。”虽说李沧海练成了‘长春不老功’第一重,但真正的功夫和另三人还是相差很大的,他们的三大奇功也练得很有火候了。 逍遥子却摇了摇头,说:“不必了,为师什么没见过,也不需她怎么照料于我。” …… 经过一天的准备干粮和行礼,翌日一早,李沧海就跟着逍遥子辞别了巫、无、李三位,下山去了。其中最不舍的自然是无崖子,但觉一腔心思无处发泄,竟想落下泪来。 李沧海的行礼并不多,除了水和干粮,就是一身换洗的衣服,而逍遥子也是如此。 缥缈峰灵鹫宫位天西域天山属于回鹘国内。一路向东,几日出回鹘到了后世甘肃西部一带,强盛一时的西夏此时也还没有建立。 西域此时不像关内那么繁华,除非是部落聚集地,人口稀少。这是个江湖世界,倒是遇上几个江湖人,不过三流角色,连现在的李沧海都能轻易打倒他们。 西域干旱,但比之现代的严重沙化好上许多。二人是有钱人,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也年年效敬。灵鹫宫对他们的压迫没有到天山童姥那时那么严重,但是这些绿林之人,也是得过逍遥子的警告,不可作恶一方,又臣服于逍遥派。 他们俩带着不少金叶子和银两,下山不久就到一个牧民那卖了两头骆驼,置办了些胡人衣服、肉干、羊奶等路上的所用之物。 一日到达兴庆府(银川),已名义上抵达宋境,但事实上早已被割据。 在宋真宗咸平五年(公元1002年),党项人首领李继迁攻陷西平府,切断了西域各部落向宋进贡的道路,也禁止西域向宋卖马。而汉人早在石敬塘时向辽割让了燕云十六州,失去了祖先的养马之地,造成后世整个宋朝缺少良驹,骑兵就成了短板。 虽然此时西夏未建国称帝,但兴庆府一带实际上是党项人割锯的地方,此处民风剽悍,与关内繁华大不相同。她和逍遥子路上也不想要多惹麻烦,一路东来,均扮成胡人。 李沧海看着这历史中的党项人身形高大,马匹强壮,手中带茧,精于骑射,不由叹道:“这党项人迟早是汉人的心腹之患,可怜宋人因惧怕五代征伐之祸,以文抑武过了头,这将来的苦楚却是要宋人百姓受了。” 宋太/祖自是英雄豪杰,他杯酒释兵权,以文抑武,是有很深的历史背景的——五代兵祸,百姓苦不堪言。好比近现代的军阀混战,倘若和平时期要批判军阀混战时期,那么宋/太/祖当时的立场视角与现在的我们几无区别。 逍遥子乘在骆驼上,笑看小徒弟,说:“好徒儿还有一腔忧国忧民之心。” 李沧海说:“我也是百姓,自能体会百姓的苦。” 他们只是在兴庆府歇了一夜,置办好了补给,翌日又向东出发,走到两日到达了凉州。虽然此处有重兵守着,但两人扮作西域客商,带着些宝石、香料,给了党项人足够的贿/赂,他们见反正没有大王禁止的东西流入宋境也就放他们出去。 倒不是二人会怕了这些党项人,只是目的不在此,不想与他们多做纠缠。 出了凉州才算到真正的大宋边境,李沧海感触良多,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在呐喊,但又说不清是什么。 她却忽问逍遥子:“师父,你要带我去干什么?” 逍遥子道:“下山这么久,你却从来没有问过。我还以为你不好奇。” 李沧海说:“我以为该我知道的时候,师父自会告诉我。” 逍遥子道:“那你现在如何又问?” 李沧海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心里难受,想和师父说说话。” 逍遥子不禁笑了起来,问:“可是想师姐和师兄了?” 李沧海摇头:“不是。但觉天地之大,人之渺小,活于天地之间,难寻顺遂之地,何处何时何人才得逍遥?百姓受人压迫,自是不会逍遥;为官的虽鱼肉百姓,但仕途不顺或是君王猜忌,也不得逍遥;当皇帝的,却也要担心有人造反,心中求万岁,然而七十便古来稀,又哪里是逍遥?” 逍遥子说:“你悟得‘不逍遥’了,才更明白‘逍遥’的真谛。” 李沧海想想,说:“与百姓、为官者、为帝者相比,我跟着师父,又有师姐、师兄相伴,却是逍遥许多。” 逍遥子说:“虽说如此,天命还终究是有限的。沧海,你便是修得‘长春不老功’也不可能真正的长生不死。” 李沧海说:“我从未想过要长生不死,不负这一生足矣。” 逍遥子叹道:“好,为师有你这样的徒弟,倒也不负这一生了。” 李沧海不由得有几分不好意思,正要说什么,忽见听东南方向马蹄声响,一直向西奔来,逍遥子和李沧海均是好耳力的人,听着怕是有二十来骑。 不多时,就见尘土飞扬,又夹着人的哭喊声和皮鞭声,李沧海举目望去,就几有二十几骑党项汉子骑在马背上,在周围来回游奔,驱赶着四五十个汉人打扮的人群,其中有几个孩子啼哭嘹亮。 李沧海还是第一次亲身经历着如此凄惨的场景,她穿越前也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着手无缚鸡之力时被罪犯或者恐/怖/分子捉拿,随时被割下头颅将会是何等滋味。现在这些无辜百姓被党项人侵入家园烧杀抢掠和绑架,如畜牲一样驱赶,与现代人被恐/怖/分/子捉走有何区别? 那是何等绝望和恐惧,她心中一软,因为同情感同身受,眼圈儿顿时有些红了。 逍遥子和李沧海本是扮作回鹘商人大咧咧骑在骆驼上,这时这么多人过来,正处开阔之地,他们就算不想现在惹麻烦也无处躲去。 第10章 第九章 虽然李沧海练了武功,可是她从来没有和外人动过手,更没有见过杀人,看着党项人拿着的弯刀威胁百姓,她不由得有些紧张。 见到这样的事,若有能力如何能不管? 她不由得看向逍遥子,说:“师父……” 逍遥子叹道:“你想救这些人,可是救那些人就要杀掉那些党项抢掠者,你真想杀人么?” 杀人对于李沧海还是很遥远的事,她在当凌菲的时候只杀过鱼虾。 在乡下支教时也见过村民杀猪,她虽然不晕血,却也觉那是极残忍的事。 李沧海忽然见一个党项人骑着马追赶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只见他拔出弯刀就要砍倒那抱孩子的妇人。 她再也忍不住,从怀中掏出一个碎银子运气于指朝那党项骑兵打去,她没有打中对方膻中穴,而是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人一受痛,哇一声吼叫出来。 李沧海到底离他远了些,没有把人打致伤残,仅堪堪救了那妇人和孩子的性命。 “谁?是谁!?”那党项人说着党项话,他可不会认为那一下巨痛是自己抽筋。 党项骑兵队成员也见着了两只白骆驼上的“胡人”,这时岂有不疑心的? 他们立马派了四骑奔过来,李沧海不禁心头一慌,抓着缰绳的手都在发抖。 逍遥子说:“沧海,你若要为师救那些人,就把这四人先杀了。” 杀/人?李沧海恐惧得花容失色。 在现代文明社会那可是要被枪/毙的大罪! 她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死人,是她爷爷去逝时,她为他哭灵。 李沧海看着那四个凶神恶煞的党项骑兵,脑子一片空白。 逍遥子看了看小徒弟,轻叹一口气,他也无可奈何才这样狠心。 一个从来没有杀过人的人是不会明白什么是江湖的。这个小徒弟心性开阔,悟性极高,是个天生的道家练武苗子,可是她因为父母皆早逝,从小就生活在灵鹫宫中,不知人间疾苦。 若不锻炼她应对残酷的江湖的心性本事,她将来如何做好逍遥派的掌门人? 一派掌门和单纯的练武驻颜强身是不一样的,要团结同门,但也必须要有杀伐果决的一面。 作为一个江湖人,更不能从来没有面对过血腥。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现在这个机会他怎么能不把握住锻炼一下徒弟的心理素质? 逍遥子道:“看看那些无辜百姓,他们本来与世无争,只想守住几亩田地,保住自己的孩子,可是被这些强盗闯入,抢掠了他们的东西还不够,还要被抓走当奴隶,最后客死异乡,扔进乱葬岗。这些强盗手上沾满了无辜百姓的血,你不杀他们,他们活着就要杀更多的汉家柔弱百姓。你想要我去救那些无辜的人,可是沧海,这个世界终将是属于你们年轻人。你将会是一派掌门,将来有什么事也不会再有为师去帮你完成,你要靠你自己。” 李沧海的心砰砰直跳,在极度的紧张中耳朵竟然暂时聋了。 她不禁有哀求:“师父,我怕……” 逍遥子道:“他们的武功决不是你的对手,况且,现在师父在这里。” 李沧海道:“师父,不一定要杀人,打成残废可以吗?” 逍遥子厉声道:“当断不乱,反受其乱!你若不想救人,为师便走了!单靠你,是不可能从二十多骑党项人手中救出那么多的百姓的。你想要谁生、想要谁死,不是心中想想就可让谁为你达成,你要学会凡事靠自己!你要长大了!” 李沧海迷惘了,说:“可是,我……我有权力决定人的生死吗?” 逍遥子道:“夷汉之别,你身为汉人,看到了夷狄杀你无辜族人,有能力而不救,你过得了这一关吗?你觉得强盗们不该死吗?” 现代人常说要民族融合,但是身在宋代却并不是融不融合的问题,而是两国之战,百姓生灵求存。如萧峰以一己之大义为两国和平努力自然令人敬佩,反过来也可以看出在他之前或者说在当时,外族入侵对百姓生命财产的威胁。 后世人轻飘飘说话,那是因为当时的外族屠刀没有架在他的脖子上。而对宋代人来说,夷汉之别,国仇家恨,是实实在在的,宋重文抑武,几不侵略外夷他国,但是总让别人分/裂/欺压。 便是如东邪黄药师,粪土孔孟,却也敬仰为社稷百姓而活的忠臣义士,以他的狂傲尚要郑重其事对被欧阳锋所杀的忠臣义士作揖。 “我……”逍遥子语气循循善诱,李沧海浑身发抖,她无数次想过自己成为江湖高手,就是凌菲本尊小时候也对江湖高手有过幻想。 可是对现代普通善良的女生来说,杀鸡都难,何况杀人? 逍遥子道:“你不想救人便算了,咱们骑着骆驼直接冲出去,他们也拿我们无可奈何。” “可是这些无辜的百姓怎么办?” “是你选择不救,为师不勉强你。” 这时,那党项骑兵的头儿派来的人已经把他们四面围住,白骆驼打着哼哼,蹄子不安地踏着地面。 一个党项汉子拔出了刀指着他们,口中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逍遥子会些党项话,但是他沉默不语只看着李沧海。 他又用传音秘术说:“我数一、二、三,然后冲出去。” 说着,李沧海耳中便传来“一、二……” 李沧海被逼到临门一脚之前,但见她一声清啸,提气飞起,使出绝佳的轻功“凭虚御风”,她的身形似一只鹞鸽飘在空中。 她飞到那个凶神恶煞的党项人面前,纤足在对方马头上一点借力,另一脚就踢飞了对方手中的弯刀。 她被逍遥子逼迫,此时脑海就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一定要杀了他。 她临空翻了一个跟斗,身体倒立在空中跃过那党项人顶,同时伸出手掌往他天灵盖上一拍,内劲便已传到他的头颅内。 她身形落下,站在了对方马背上。 现在她根本没有心思细想,就是知道要杀了这四人。 她又在马背上一借力,刚好飞向了最近的一骑,那人正搭弓上箭对准了她。 一箭疾来,她身形斜仰,手已经接住了那一箭。 她再提气跃纵朝那射箭的人攻击,胡帽掉落,露出她的扎成长辫的一头墨发。 党项人此时已经受惊了,纷纷叫喝起来,抢掠队伍的人陆续打马过来。 李沧海心中一急,害怕的心情消散了大半。 她一咬牙对朝她射箭的人就下了狠手,一掌打在他胸口,对方吐血倒下马去。 此时她又借了力,在半空躲过了另一个箭手的箭,扑了上去把手中原来那一箭直接刺进了那武士的咽喉。 此时瞬息之间,她就杀了三个抢掠杀人的武士,这手功夫吓着了在场的党项人。 顿时便有七八支箭朝她射来,李沧海只有落地施展轻功躲避。 她从怀中掏出些碎银,借着躲到马身后缓了一息,然后探出身来,运气一掷。 她因为身处险境心里发狠,一颗碎银子全朝着刚才的四武士之一袭去,另一颗碎银子打向一马当先赶来的另一个武士身上。 前后扑扑两声闷响,他们皆被李沧海打破了头颅,身子一倾,摔下马去。 逍遥子道:“孺子可教!再看为师的!” 说着,逍遥子挤出水袋中的水,掌影翻飞,运气化水为冰,然后以天山六阳掌把冰片一片片打进围攻上来的党项骑兵身上。 顿时那些抢掠武士哇哇大叫,跌落马去,在地上疯狂地打着滚。 这情形虽然惨烈,但李沧海真实见着“生死符”的威力,心中不由得一热。 以她现在的功力根本就练不了天山六阳掌,曾经看到大师姐使过天山六阳掌。 此时的巫行去毕竟武功没有大成,她也没有见过大师姐真正化水为冰对什么人施展过“生死符”。 逍遥子动作又快又优美,纯熟无比,不一时,便倒下十几个武士。 还有七八骑见这“妖人”手段如此妖邪诡异,纷纷纵马逃跑。 这时候逃跑也太迟了,逍遥子已经出手,决不可能放走活口。 他施轻功追上去,杀人不用第二招,冰片已经快到李沧海没有看清就打入他们体内。 一时之间,曾经凶神恶煞的党项抢掠武士都在地上打滚,鬼哭狼嚎。 李沧海吃惊地看着那些人,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能练出师父这样的功夫? 由于太过震惊于逍遥子举重若轻的神通,她竟然来不及因第一次杀人而害怕。 直到那些无辜百姓都跑到他们跟前下拜,口中喊着“仙人”。 李沧海扶起一个老人,说:“你们不要拜了,快起来回家吧。” “汉人!你们是汉人!”忽然,那些百姓都欢呼起来。 李沧海见他们这样高兴,也不禁受到感染,生活在真实的宋代,现在没有活着的汉人百姓会“簟食壶浆”以迎杀人、放火、强/奸的外族人来“融合”他们。 李沧海在现代是个支教人民教师,她的班级里就有一半少数/民/族,她对他们还更加照顾一些。有两个十分贫困的少数民族学生,她还为他们交了两个学期的午餐费,他们的家长也十分感动,与她相处融洽。 可是放在这个时代,她如果是百姓,也不愿“簟食壶浆”去迎北方狼族来“融/合”她。因为代价太大了,是她的清白之身、生命及所有财产。她没有“四大皆空”去成全别人的“四大皆不空”,无法“割肉喂鹰”,觉悟还不高。 当下有几个人有些混乱起来,忽听一声叫喝:“慢!” 只见一个身形略显高大的汉子,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走了过来。 他们虽然穿着普通百姓的破烂衣服,但是那浑身的气度自是与旁人不同,像是世家气度。 李沧海目光本是放在那汉子身上,但没有想到那十岁左右的男童当先过来朝逍遥子一揖,说:“小可谢过两位大侠救命之恩!” 逍遥子看出这人有些来历,既然是这男孩上前来谢,汉子跟在后面,想必是主仆关系。 逍遥子却也没有兴趣多问,只说:“不必多礼,你们快些走吧。” 那孩子说:“此地离庆州城有五十多里,这些百姓又饿又累,怕是走不了那么远。但是不逃回城去,等党项人发现他们死了这么多人,无辜百姓还要被抓回去。” 第11章 第十章 百姓听了那孩子的话顿时慌了,不知如何是好。那些百姓都面带期翼地看向逍遥子和李沧海。李沧海心生不忍,道:“师父,反正我们也要路过庆州,就送他们一程吧。” 逍遥子叹道:“婆婆妈妈的,我不爱见外人。” 李沧海说:“那师父当作没看见就成了。” 逍遥子拂袖走远,却也没有拒绝李沧海地提议。 逍遥子本来就是要带李沧海见识外面的世界,让她学习,拥有面对生死的勇气,也要在他有生之年尽量传她实用的武功。 不然,一个对外界一窍不通的女孩,是无法统领逍遥派的,妇人之仁更震慑不住三十六洞、七十二岛。 李沧海知道逍遥子拥有侠骨仁心,但他性子冷傲,不爱与普通平民百姓多加交往,她自不多置喙。 李沧海瞧着孩子虽然脸上都是泥灰,一副小犀利哥的模样,辨不清真实容貌。只见他昂首挺胸,一双眼睛却是清亮有神,自有一股区别于寻常百姓的精气神。 凌菲是有“职业病”的,不由得伏下身,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也没有嫌他脏。 她在乡下支教,乡下的小朋友,确实收拾得不如城里孩子。她见过冬季的时候有孩子一个月不洗澡换衣服的,她对此现象会很自然温和地教育卫生问题,也注意不伤孩子的自尊心。 李沧海温和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被党项人抓来?” 那孩子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美貌的少女,不禁有几分局促,终还是世家教养,彬彬有礼朝她一揖,说:“在下折继闵,见过神仙姐姐。” 北宋时官话与现代有区别,李沧海祖籍江浙一带,会说江浙话,上了缥缈峰后跟着师兄师姐学官话,他们的口音是随遥逍子的。逍遥子两百多岁,他的官话口音十分特殊,什么都像,又什么都不像。 这个孩子一口西北口音,李沧海实在是没有弄清他介绍的名字音阶,更摸不清是哪几个字,但她也不追问了。 “神仙姐姐”几个字却容易辨听,李沧海想到《天龙》中无崖子给她雕的玉象不正是段誉的“神仙姐姐”吗?这待遇是提前几十年了。 李沧海笑道:“我可不叫‘神仙姐姐’,我姓李,不过和党项人不是同一个李,飞将军李广的李。你喊我李姐姐就好。” 那孩子又温声叫了声“李姐姐”,然后说:“李姐姐,送这些百姓去庆州城,也要好好准备。首先,我们要准备好吃的,现在那党项人身上的干粮也不多了,我们要把干粮都聚在一处,统一分配,先应付一餐。这二十几匹马我们要带回去,我们大宋需要马,不能留给党项人。死马要处置一下,马肉可以在路上充饥。还要把党项人的水袋都拿来,半途我们要补充水源。” 李沧海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遇到这种事,现在还能不慌不忙的,当前情势危急,还能把事情这么快理得清楚。 李沧海点点头,说:“你这小朋友不简单嘛,你既有主意,那么由你来组织百姓怎么做,好不好?我与师父也就同路送送你们,别的暂不想管。” 小犀利哥又一拜,说:“事不宜迟,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沧海说:“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老是‘在下在下’的装大人,我听着好不习惯。” …… 李沧海见那孩子终于带着与他一起的大人去百姓中组织了,他们分组行动,不知为何,那些百姓还挺听他一个孩子的话。 李沧海见在一块大石头上坐着的逍遥子,他正闭目养神,却也是默认了会等百姓们准备好一切再同路相送。 毕竟这里是边境,遇上党项人抢杀的强盗的机率太大了,丢下百姓,他们不是沧为奴隶被虐死,就是死在顷刻之间。 李沧海在逍遥子旁边坐下,看着远远近近地上躺着的党项死人,有的还在挣扎,有的已经死了。这时她杀了人的后怕才袭上心头,怔怔不语,忽然脖子背脊都觉得凉,打着寒颤。 逍遥子已是手下留情了,他的生死符已经让大部分人都死了,而不是让所有人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沧海正心神大震、惶惶不安,觉得自己已然是一个杀人犯了,却忽被人转移了注意力。 只见那“小犀利哥”模样的孩子组织好了百姓,有部分百姓已动身去找回散落的马匹,有的百姓去搜党项死人的身上的东西,脱他们的皮甲衣服,搜他们身上的财物。 又见那孩子走到一个党项人跟前,那人还没有死,但是因为中了生死符,把自己抓得血肉模糊,还在地上哀嚎。 那孩子捡起党项人落在地上的弯刀,手一扬,挥起弯刀,一刀就砍下了党项人的头颅。 李沧海大吃一惊,觉得全身的毛孔都起了鸡皮疙瘩。当时她被逼着不得不杀人,可也没有这样的直接血腥。 只是一个孩子,怎么会如此凶悍? 忽听逍遥子淡淡说:“姓折,应该是鲜卑人北魏拓拔氏后裔,久归华夏汉化。内屏中国,外攘夷狄,对宋室忠心耿耿,宋室甚是倚重。” “折?”李沧海呼出一口浊气,她刚才都忘记呼吸了,她又想起从前看过的历史杂书,“府州折家军?” 后世虽然杨家将声名远播,但是历史上大宋真正最赫赫有名的将门世家是府州折家。 折家在宋代传承十一世,为宋屏护边疆,名将世出,直至宋高宗南迁,后人到了江南风物之地,失去了祖上的悍将之风。 逍遥子倒有些意外,这个小徒弟从来没有下过山,时年才十三岁。当她认得了常用字后,就在学习些奇经八脉、四时行气、穴道的基础理论,然后就是日夜修习基础吐纳和武功招式,她居然还能知道大宋的这些世家。 逍遥子原本就是借此想告诉她一些山下的事情,逍遥派的掌门人怎么可以没有见识? 没有想到她竟然知道。 不过逍遥子也没有生疑——灵鹫宫藏书那么多,关于山下现在重要世家谱系的书也有,折家可是西北第一大世家了。 他们虽然是鲜/卑人,是北魏皇族遗脉,但是当初拓拔宏时就推行汉化改革。数百年过去,经历隋、唐、五代十国到宋,他们汉化十分深,且是以宋臣自居,与汉人通婚,心中也认为自己是汉人无异。 就说民间杨家将故事里赫赫有名的佘太君佘赛花,其实也是方言的原因后人误传成“佘”,应该是折赛花,其娘家正是这个折家。 逍遥子看着那孩子小小年纪,已有悍将之风,但吩咐事情下去也是井井有条,令百姓信服,也不由叹道:“将门世家,果然名不虚传。” 西北一带的百姓自然是知道折家的威名,那孩子亮明身份,大多数百姓心理上自然产生一些信任感和依靠感,为了活着回去,大家做事也很积极。 不到一个时辰,折继闵已经安排好了。 大多数人不会骑马,但是地处西北,这里的男人多粗悍,不似南方文弱,听折少将军说马匹对于宋军来说很珍贵,都愿意或骑或牵也给他带一匹马回去。 于是他们只杀了两匹最弱的马,马肉已然一人一大块分好了,余下二十五匹均要被带回去。 折继闵亲来请示出发,充当“临时保镖”的师徒两人上了白骆驼,李沧海瞧着折继闵和他的那个随从都熟练地上了挑出来的最神骏的两匹马,腰杆直直地就粘在马背上了。 折继闵这次其实是偷跑出来的,他年纪太小,家中一直还不同意他去军营,只让他在家读书习武。 他连自己的马都没有,看着族中兄长们都已经在军中历练有了马,心中艳羡。 他一次在外喝茶,听起客商说起党项人常在边境打草谷,他们的马雄奇高骏,他就大胆偷跑出来。 折诚是他的长随,原本他是要瞒过折诚的,但是被他追到了,最后折诚被他连哄带威胁上了贼船。 两人避开折家人的“抓捕”,换了百姓衣裳,出了边城,没想到真的碰上了党项人来去如风的劫掠。 他们只有两人,对方是二十七骑骑兵,想要打败对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折继闵曾在离家时准备了一肚子的诡计,可面对如此悬殊的实力对比,他和折诚也只能选择篷头垢面伪装,欲要到夜里在对方不防备时下手制造混乱逃走。 没有想到却是遇上了一对武功如此出神入化的师徒救了他们。 李沧海此时对自己杀人的事已经缓过来了。人的心理状态再应激反应也会有疲惫的时候,这是规律。 又见折继闵这样一个小孩,杀起人来比她狠,而且见不到他一丝害怕。他砍了人头,刀上沾着血还会记得把弯刀在人身上擦一擦血迹。 她也就去适应古代的秩序,江湖和军中,人命就是这样一回事,只要守住不滥杀无辜,行侠仗义,已然可立于天地之间了。 第12章 第十一章 折继闵骑马在李沧海和逍遥子身边,总偷偷瞧着李沧海,虽然穿着一身胡人男装,但是显然是一个绝世美貌的汉家姐姐。 他大着胆子问起来,他们是哪里的高人,为什么会在边境,逍遥子不想回答,李沧海却回答说是去回鹘游玩了。 “你们是江湖上的人吗?”普通人是没有出西域的本事的。 李沧海说:“我们不是江湖人难不成还是朝廷的人?” 折继闵说:“你们的武功真好。要是我大宋将士人人都有这样好的武艺,又何愁夷狄入侵?” 李沧海呵呵,暗想:八百年前,你的祖先可也是夷狄呢,现在是一派我是华夏正统的感觉是什么画风? 但想他祖先拓拔宏汉化把姓都改成“元”了,自然是觉得那句“夷入华夏为华夏”是至理名言了。 不管宋室有多弱,周围强国林立,但是宋室占据中原,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收天下士子之心,比旁的国家更显正统。 现在“华夏文明”还是亚洲最灿烂的文明,折家读了几百年汉人的书,也不是纯正的胡人血统了,当然是以华夏人自居。 李沧海却说:“要是大宋将士随便谁都能练到我师父这样的功夫,赵氏皇帝岂不是要比秦始皇还要牛了?大宋能把大辽、党/项/人都揍出……” 李沧海原是想说“揍出翔来”,但是那毕竟不文雅,几年里她也算是受到最好的教育,口中却不好当众这么爆/粗。 折继闵本就有少年心性,古代男孩又早熟,第一次见着李沧海这样的“神仙姐姐”救了他——虽然不单是救他,但他也如段誉一样生出一番痴性来。 他就是没话也想找话同她说,这时哪有不追问的? “揍出什么来?” 李沧海选了个文明词汇:“揍出花来。” 折继闵乐呵着,说:“可不是?一枪一个血花。” 李沧海不由得狐疑看了这小孩一眼,心想:真不愧也是鲜卑人之后,汉化通婚后还是这么血腥。五胡乱华都过去七百年了,凶顽血性依然不改。 由于百姓太多,行程就慢了许多,只能露宿野外,到了一片榆树林中扎营。 那小孩将军折继闵就又和长随折诚去安排了。 原本以李沧海和逍遥子自己的速度,今天晚上晚一点是能到达庆州城的,可是迁就百姓的速度就没有办法了。 夜晚,折继闵下令百姓不得生火,腹中肌饿也只能生食马肉。 折继闵说,指不定会有党项人在附近,发现烟火追来,又会有一阵麻烦。 百姓处在生死边缘,又什么苦都吃过,生吃点马肉在这个时代不是什么痛苦的事。 李沧海有内力,听了他们生吃马肉,不由得暗暗感慨:原来她在逍遥派过得真是神仙日子,若要她生吃那么腥骚的马肉可真是为难她了。 还好他们带足了干粮,熟的。 在那边都交代好了之后,折继闵又借着月光摸索过来。他已经尽量打理了一遍自己,但是头上、脸上、身上仍是脏兮兮的,他没有时间找水源去洗一洗。 逍遥子已经在两棵榆树间扎了一棵绳子,和小龙女一般在绳上闭目睡着了,李沧海还坐在一个树桩上吃着干饼,想念着灵鹫宫的伙食。 “李姐姐……” “怎么了?” 折继闵在离她一米远坐了下来,顿了顿说:“明日就能到庆州了。” 李沧海说:“这就好了,你便可以回家了。” “姐姐,你们要去哪里?” “不知道。我师父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姐姐可以去府州,我让我爹引荐,神仙爷爷这样高的功夫一定能做官的。” 李沧海不由得失笑,说:“我师父可不爱当官。” 折继闵又问:“姐姐,你家在哪儿呀?以后我可以来找你玩吗?” 他这时又像个正常孩子了,不是那个将门世家的小公子,一连砍下四五个党项人头不眨眼的奇葩凶兽。 李沧海不由得轻轻一笑,说:“你怕是去不了。” “为什么?” “我家远。” “那有什么,现在我有自己的马了。”孩子话中有几分得意,得了二十多匹马,带回家去,总能让兄长们看出他的能耐了。虽然,他有几分捡便宜,但是有便宜也得有本事捡回去呀! 李沧海说:“小孩子在家好好读书是正经,别想着到处玩。你这次不就玩过头了,要是没有我师父,你都去党项人那当小奴隶了。” 折继闵说:“神仙爷爷和姐姐的救命之恩,我一定会记在心里,将来我会报达你们的。” “我们可不要你的报达。对了,你是府州折家第几代?你爹是谁?” “我是第六代,我爹……就是我爹。”父亲的名讳作儿子不能直呼,折继闵有些为难,回答不了她的问题。 于是,他又说:“我叫折继闵,继字辈,门里文的闵,姐姐记住我就可以了。” “折继闵?!”李沧海这时听得清清楚楚,不禁吃了一惊。这个奇葩孩子居然是北宋名将,但想他骨子里确实有些凶性,有当将军的底子,这么小就能砍人头不眨眼。 虽然这只是《天龙》武侠世界,但背景是在北宋,除开主角,这些历史背景中该有的人物却都是有的。 …… 翌日,李沧海见到折继闵借着晨露湿了袖子擦白了脸,总算能看清小犀利哥的真面目。 他的五官轮廓还是那个轮廓,但这脸上一擦去尘土就显露出他比普通人更出色的容貌来。若不是脸上都沾着泥灰,他还真在百姓中藏不住身。 早上的时候,路上遇上了两个党项骑马牧民,李沧海没有出手,逍遥子也没有出手,但见那折少将军和折诚骑着马追赶,一边取出弓,嗖嗖连射数箭。 折继闵一箭射中一个党项悍民的背心,折诚则射中了对方的马,阻了他们逃跑的可能。又见他们拔出收缴的党项刀,策马过去,然后一刀砍了过去,人头落地,血水喷洒。 李沧海饶是昨日见多了死亡,此时也不禁心中一抽,暗想:这孩子在她面前装什么小白兔,这整一个鲜卑凶兽呀! 游牧民族没有什么兵民之别,而是全民皆兵。 被他们发现了他们这么一群汉人,还掳去了二十几匹好马,他们回去一报信,能马上组织一大批人追来,会有麻烦。 对敌人的仁慈不仅仅是对自己的残忍,很有可能己方是要付出牺牲的。李沧海忽然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善良,她看着“折小凶兽”砍人头这个坏习惯,只是觉得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倒对党项人没有多余的同情。 “折小凶兽”为啥砍人头呢,他是要“打包”回去献给家长。古代边疆战争,多有看首级的,不然无以证明自己的悍勇和军功。 李沧海也是醉了。 显然,相对于昨日砍地上的“死狗”,今天自己杀了再砍来人头更让他有成就感,他扒了人家的衣服包着人头回来,提在手中,鲜血溢出来,腥味弥漫。 李沧海捂着鼻子,但那些百姓却是为“折小凶兽”和折诚欢呼着,他们吃够了党项人的苦头,对党项人是恨之入骨。 他们对带领他们回到宋境的折小郎君景仰得不得了,百姓们也不傻,如果只是他们自己回宋去,庆州城都不一定会为他们开门。 但是折小郎君是谁?在这西北,谁敢不给折家点面子? 整宋室一朝对武人小气巴拉的性子,对折家却素来倚重,虽是被当作“番将”,却倚为国之柱石。百姓们生活艰难,巴上折家,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到了傍晚,在庆州城外十里,他们却遇上了一队宋兵,折继闵亮明了身份,而宋军中也早有人接到消息折家小郎君失踪了有近半个月了,而且很有可能是往庆州一带来了。 折家与庆州的守将自然是有旧交情的,当下也偷偷帮忙寻找。 一行人进城到是没有什么困难,折继闵主仆被带往将军府,毕竟带回了近三十年人头和二十几匹战马,那些百姓倒是被忽略了。 折继闵被宋军吹捧着,心中也不禁有些飘飘然,心想着出来一趟总算没给家里丢脸,以后父母长辈也不能把他当孩子了。他被簇拥着许久,突然却想起李沧海来,扒出人群前后看看,却哪里还有那“神仙师徒”的人影? 第13章 第十二章 海客谈瀛州,烟波微茫信难求。 东海舟山群岛中有一座海岛,是逍遥子年轻的时候曾经住过的地方,曾经叫做“天涯海阁”。 此处也修建得亭台楼阁、雅致精巧,处处芳草萋美、明霞笼罩,可堪称海外仙境。 逍遥子后来率领一些外门弟子征服了三十六岛后再向内陆扩张,他游历西域时发现了缥缈峰的美景,流连忘返,才又召集工匠建起了灵鹫宫。 那都是六十年前的事了。 在逍遥子降伏七十二洞绿林中人后,他在江湖上居然不知道还要追求什么。静下心来后,他才想起了自己一身武学的传承大事,因而访遍天下,寻找良材美质。 逍遥子自有一股傲性,自己一身武功,非质高、美貌者不收为入室弟子,结果二三十年才找到了巫行云这个大弟子,三年后收了无崖子,再过三年在江南收了李秋水,李家没有人之后李沧海孤苦伶仃,又是良材美质,就收她为关门弟子了。 逍遥子的四大入室弟子却不知天涯海阁这处道场,逍遥子最近一回到这里来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几十年前留下的四房仆人如今连孙子都老大不小了,事实上已经繁衍出老、中、青、少、幼五世近百人了。 这些仆人也会一些逍遥派基础的武功,在这座岛上辟有田地耕种自给,每年到是会去中原三次,采办些必需品。 他们活得倒比中原普通百姓强多了,海上的强盗也基本不敢来天涯海阁撒野。 李沧海很喜欢这里,这里更像逍遥世外的桃花源。 这里的许多房屋虽然因为年久又临海被咸湿所侵而显得旧了一些,但是早被收拾得一尘不染。 李沧海休息了一天,就被逍遥子带到地下密室,这里却只有他极信任的两个现年已经80多岁的老头儿才能进来打扫。 只见一间足有一百五十平米的大房间里,四根巨石柱上雕着盘龙,屋子四周放着十八颗如石榴大的夜明珠。这些夜明珠便如现代街头的一些彩色装饰灯一样的效果,没有太亮,但也能让四周能辨识物体。 逍遥子在一根石柱上的一个机关转了一下,忽然四根石柱上的盘龙龙口都吐出火来,那雕刻突出来的龙头居然是四盏油灯。 这时屋子瞬间更加明亮,李沧看四周打量着,却听逍遥子说:“你看什么?” 李沧海说:“师父,您这个地下室通风口在哪?这在地下密室点着火,没有通风可不行。” 逍遥子忽板起了脸:“就知道操心这些闲事,还不快过来坐下。” 李沧海只好不再去研究了,顺着逍遥子的指示在石榻的另一面坐下,她屁股一沾上,俏脸不由得绿了。 寒气直从她的腚冲上百汇穴,饶是她在年轻人中内力是绝佳的了,但这种冷还是不由得让她哆嗦。 这逍遥派也有寒玉床?这可比冬季的缥缈峰还要冷呀,怕是北极圈内的冷吧。 “坐好。” 李沧海只得盘膝安坐,实在太冷,只能运功御寒,好不容易才稍稍缓解。 逍遥子看着满意了,才说:“为师收了四个徒弟,没想到最终却是要把衣钵传给你这个女娃娃。但想你有股女子中难得的刚强,天性洒脱干脆,女娃也是可造。” 李沧海说:“师父教得好。” “少拍马屁。”逍遥子直接打断,说:“你可知我逍遥派的来历?” 李沧海摇头,暗想:逍遥派就是逍遥派,原著中根本就没有谈及来历,何况她穿的好像不是原著。 逍遥子叹道:“为师今年已经是两百二十八岁了,此寿数怕已经是极限。若是我早些年便修炼‘长春不老功’许还能多活三四十年。但是我两百岁才开始修习此功,实则脏腑五衰,修什么神功都无用了。我练成了也不过延个四五年的寿数而已,我现已活不过五年了。” 李沧海这时却完全怔住了,眼中不禁有些湿润,逍遥子哧笑道:“你少给为师流猫尿,时人七十古来稀,为师都活了两百多岁了,就算是死也是喜丧。” 李沧海说:“师姐和师兄都不知道吗?” 逍遥子说:“他们若是知道,我们岂能这么轻松出来?少不得拖拖拉拉了。” 李沧海现在明白了,为何师父这么心急,要让他几个徒弟修炼长春不老功,因为他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只有尽快挑出下一任掌门人来,他才有时间在这四五年里培养其撑起逍遥派门户。 逍遥子又说:“为师俗家时姓李,是唐时太史令李淳风的一支后裔,与你倒有些渊源。” 李沧海大吃一惊:“李淳风?和袁天纲著了《推背图》那个李淳风?” “你竟不知自己祖上是谁吗?”李秋水、李沧海的祖上也是李淳风,只不过是另一个儿子的一支,五代十国北方混战,只江南钱穆护着一片百姓安居。李秋水和李沧海的曾祖父就迁居到南方,成为当地的一个乡绅。 李秋水和李沧海这一房因为父母没有生儿子,父母去世后,族中也要夺了她们的财产,原来的李秋水教训了那些族老,把妹妹带上了缥缈峰。 “……我当时年纪尚小,况且姓李的那么多。”李元吴也姓李,可他连汉人都不是,后来还改回党项姓氏。 逍遥子暗暗摇了摇头,几分无奈,说:“李淳风擅易理、风水、阴阳之学,弃官而为道。他亦擅长道家武学,隐世之后潜心于易理、内经、阴阳,研究长生之道。他陆续开创了三大奇功,最后在三大奇功之上另建高筑,创出了长春不老功。但那时他自己已经年老,脏腑具衰,已然不能再练成这些神功了。他生前把所有武学秘笈传给他的一个孙子,就是我的祖父。我的祖父虽也擅易理却不会丝毫武功。当时江湖上并不太平,天下又兴起追查《推背图》的风波,朝廷江湖都在查访祖师的后人。祖父不得不把祖师留下的武学典籍让我背诵下来,然后将秘笈全都毁去。但是我们一家仍然受了牵连,惨招灭门,只有我早被暗渡陈仓送到东海才幸免于难。” 李沧海问道:“那后来呢?到底是谁做下那恶事?” 李沧海心想:这武侠世界不是完全的历史,李淳风能著出《推背图》这种奇书的千年奇才能创出逍遥派的‘北冥神功’、‘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小无相功’、‘天长地久长春不老功’不奇怪。那个黄裳的名头比李淳风小多了,在武侠世界,黄裳能著《九阴真经》,李淳风这个千年牛逼的人创出逍遥派的神功也就合乎情理了。 逍遥子冷笑道:“谁也没多干净,但是当时皇室和那些掌握大权的藩镇对《推背图》很是在意,皇室脱不了干系。” 李沧海想着两百年前,惊道:“是大唐的皇室和藩镇吗?” 逍遥子白了她一眼,她不禁咂咂嘴,刚才问了一个很惊人,却又很傻的问题。两百年前不是大唐还是什么呢? 逍遥子又接着说:“我醉心于记在脑海中的祖师的武学,祖师的许多心得书卷我也看过,所以我依次都忍不住尝试过。有北冥真气的内功打底子,什么招式都易使出来。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白虹掌法等这些武学招数是我潜心武学百年后,在缥缈峰上悟出来的,揉合了我阅尽武学典籍和百年江湖经历的精华。我纵横江湖一百多年,历经唐、五代十国又至宋,也算赫赫扬扬一生,老来才发现身边没有可传祖师与我的衣钵的人。寻访二三十年才找了你们几个徒弟。‘长春不老功’终是我派最高深的内功,但当年祖师自己没有练成过,自己一人练,无人引导,其实凶险异常,所以初时我也没练。到老来却不甘心,这十几年我都花在上面,有两百年的阅历倒让我可以化解凶险。祖师自己没有练过,其实那神功实际练起来也略有误差,我做了修正后才真正练成了,如今却叫你这个小娃娃拣了便宜。” 李沧海淡笑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古来如此。祖师潜心研究,以大智慧创出奇功,但最后武功冠绝天下、纵横百年的是师父。师父亦乘了祖师的凉,现在我不过是乘师父的凉,将来又有我的徒弟乘我的凉。人生代代无穷已,均是后人占前人便宜,所以说做人不能数典忘祖。” 逍遥子不禁哈哈大笑,实是难有的畅快。 逍遥子接着教她背诵《长春不老功》第二重的心法,当时四大弟子都背过第一重心法,但是第二重心法,目前也只李沧海见到。 “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馀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而奉有馀……” 道家养生养气本也是源于《道德经》,总纲正是对“道”的正本阐述。 损不足而奉有馀,就是说遵守天道运行规律改正缺点,保证勃勃生机。 李沧海再背下去,背到“气”“精”之类的概念,人体气行十二时辰和四时时节均有不同,以吐纳运功去丰盈体内“气”“精”,再通奇经八脉,精熟蓄气之法。 其中变幻深奥,连练功的时辰都有讲究,与之第一重又是不一样。 李沧海对着逍遥子陈述了她对第二重功法的理解,逍遥子一边听着,时不时满意地点点头,又在关键处提点启发让李沧海茅塞顿开。 第14章 第十三章 此后,她每日在地下密室里的寒玉床上修习四个时辰的内功,又在外练四个时辰的外功招式,余下四个时辰是吃喝拉撒睡觉,睡觉也在寒玉床上吐纳。 由秋入冬,冬尽春来,春到了夏,夏又进秋,周而复始。 由于寒玉床的促进作用和逍遥子的一对一教学,“长春不老功”第二重那样艰涩的心法,她用了一年两个月居然就突破第九阶段了。 此时,她的武功就非昔日吴下阿蒙了。 突破第二重后,逍遥子已不让她用寒玉床,又带了她到了海岛的另一边,进入另一个地下入口。 她跟随师父一直向下走,约过了百来级的台阶,她心中暗暗称奇。 在这古代的一个岛上,人是怎么在岛上开辟出这样一个地下秘室的。为什么不会漏水? 越往向走就越是热浪袭来,李沧海才收回信马由绳的思绪,心中一悚:这不会曾经是个火山吧?不然这地下怎么还有这样的地热资源? 这个地下秘室却比之前那间简陋多了,逍遥子让她练第三重“长春不老功”时就在这里修炼。李沧海一边擦着汗,一边说:“师父,这里我可能会中暑……” “你不会运功自保吗?” “那……好吧。”李沧海又擦了擦脖子。 逍遥子说:“在此练功,每日饮食均有讲究,日日调养着,不然会损伤你的身体。这事为师会为你安排,你只管潜心修习。有第一重打基础和第二重的养精蓄气,现在是你必须扩大经络,学会融会贯通地运使体内霸道的功力。在严热的地方,身体的经络更有张力和柔性,也有助于你吐故纳新。为师虽然可以替你打通经络,但是别人帮你的终究不如你自己练的,你明白吗?” “徒儿明白,徒儿一定潜心修习,不教师父担心。” 逍遥子看着小徒弟,心中其实也纳闷,她小小年纪,竟然能耐得住这样的寂寞。她的生活有一半多的时间就是锁在地下秘室之中,她正是如花年纪,竟然从来没有走火入魔过。想那另三个徒弟,天资未必不及小徒弟,但这份能耐得住寂寞的心性却是不及的。 原本他还打算她练成第二重,就借自己的内力助她突破第三重,那样会快很多,但是逍遥子现在想试试让她自己练。 如此,李沧海再一次受煎熬,这里的热却是比在寒玉床上受冻更加难受,每日里仆人送来一大缸干净的水,全被她喝干。每日送来大量的食补药膳,她全吃/精光,日日洗澡都觉得自己从馊泥潭中捞出来的。 第三重的运功开始霸道异常,若是在外面普通的环境中,突然运行这样霸道的功法确实易损经脉。现在逍遥子让她在这里修炼可以缓和损伤,逍遥子又用食疗消去地热环境对她身体的不利影响。 这对于李沧海来说真的是煎熬和磨难,她也每每都要支撑不住了,但是一想到放弃,就想起逍遥子的一片栽培心意。师父可没有多少日子了,她又怎么能让一心对她好的长辈失望? 况且,只有练成最好的武功,女主李秋水才有可能会崇敬她,她才能完成原主的执念——练好武功,她才能执掌逍遥派后在武林之中有所作为,当个“四有青年”。 而她穿越了一场,已经走到这一步,难道不博一把,看看练成绝世武功后的不同世界吗? 李沧海咬紧牙关坚持下来,她有两次在心理状态处于崩溃边缘仍然勉强自己练功,那时造成轻度的走火入魔,好在有老仆转流守门,他们及时告诉了逍遥子。 她用了两年一个月终于练成了第三重。第三重圆满那一天,她出了地下秘室,心想再也不用受那个罪了,面对着大海她又哭又笑、又嚎又吼,还一个人栽进了大海里去游泳。 第四重却有更多的内外功的结合,灵活的运用会让内力与自己的意志合一,内功由意而发、绵绵不绝,而有外力击伤时内力又能自动护体。 逍遥子晚上让她去睡寒玉床,白日亲自与她过招,教授她本门高深绝学。此时,李沧海已经能练那些高深的功夫已然不会气血翻涌了,她体内的北冥真气能够支撑她修习那些武功,唯一的缺点是火候未到。 流金岁月,四季轮回,又是一年。 此时李沧海已经快要十八岁了。 她为了练功,每日里无暇揽镜打扮,她已经出落得不似人间之色。 她因为数年在寒热交加的地下秘密练功,一来排出了体内很多的毒素,二来少见光,三来是北冥真气锻造的不同于常人的体质。 连逍遥子这个老妖怪见了都心中自得不已。本门传人的重要条件之一就是相貌,可见逍遥子就是个颜控。 李沧海学完本门绝学,内功更上一个层次。她的“长春不老功”第四重也算圆满,日后越练,火候越深。 如今她的武功已不下于她的大师姐,她毕竟是逍遥子精心培育的下一任掌门。 这日,李沧海又被召到秘室,她原以为师父还有什么要教她,却没有想到,他抓起她的手,一股博大绵延的内力涌进了经脉。 “师父……”她只叫了两个字就叫不出声来,磅礴的真气充盈她的奇经八脉。 大约过了半刻钟,逍遥子才收了功,李沧海大口喘着气,只觉体内两股北冥真气在较劲,一股是她自己练的,一股是逍遥子的。 逍遥子只传了约二十分之一的功力给她,现在多了她也融合不了。 李沧海再看逍遥子的脸时,觉得他已然老了一些,她明白了什么。 “师父,你何必这么做呢?” 逍遥子说:“为师将死之人,一入黄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如趁此便给了你。你已练成了‘长春不老功’当能融合我的功力。今夜你就好好化解,明日我再传你一些。” 这种北冥真气传功,要么如虚竹一样被化掉原来所有的内力一次性取而代之,若是同源的功力不用散去原来的内力,但是每一次传功不能超过她体内原来的功力,否则有“海水倒灌江河”之险。其实如段誉那样几种混杂,却没有一丝是自己的,可是险上加险,若不是后来他有机缘习得六脉神剑,刚好舒通了内力,又将内力化作剑气冲出体外,他必死无疑。 李沧海现在体内是“长春不老功”的内力,是与三大奇功同源的“北冥真气”,融合起来却容易得多了。 此后每天,逍遥子又传十分之一、六分之一,总共把约三成的功力传给了她。 又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早晨李沧海一起来,就去给逍遥子请安。师徒俩一起用了早饭后,逍遥子让她带他去个面走走。 信步到了海边,李沧海看着海风吹拂着师父的须发衣袍,他已苍老许多,有弱不胜衣之感,李沧海不敢去扶他,他是一个倔强骄傲的老头。 “沧海,你也长大了,可以嫁人了。”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李沧海吃了一惊,说:“师父,我从来没有想过。” 逍遥子哈哈一笑,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你沉静太过了,倒失了少年乐趣。” 李沧海忽问:“徒儿有没有师娘呀?” 逍遥子却是一怔,百来年了,他不曾沾惹情/事,少年、青年时心动过的女人的孙子都早入黄土。 人追求长生,但有时长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总会早早地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 他痴迷武学,喜欢过女人,却从来没有为女人停留过。他除了自己创立的门派,除了几个徒弟之外,他没有家,也没有家人。 逍遥子说:“嫁人虽不逍遥,但能嫁就嫁一次吧,好歹有个根,等你老了便会明白。” 李沧海点点头:“我听师父的,要是有这样的人,我就嫁。” 逍遥子说:“你可中意你师兄?你若是中意,为师离开前可以为你们主持婚礼。” 他从来没有主持过徒弟的婚礼,纵横天下一生,逝前的心态竟如普通老人家一样,这也令李沧海颇为感慨。 李沧海说:“我对师兄只有兄妹之情,我从未想过要改变。况且,师父怕是知道的,大师姐中意师兄,我身为掌门不去团结友爱师姐和师兄,却去抢师姐的意中人,未免太不成样子。” 逍遥子叹道:“倒是可惜了。” 逍遥子这种人精,哪里会不知道无崖子的心思,虽然当时李沧海还小,可是逍遥子又有什么没有见过? 李沧海说:“师父要是想我成亲,不如我们去江湖上走走,师父给我挑个好的,然后给我主持婚礼。” 逍遥子淡笑,看着海面上一个黑点,那是有船来了。 他叹道:“为师等不了那个时候了。” 第15章 第十四章 在李沧海将要完成了第四重的“长春不老功”时,逍遥子已经写了亲笔信让仆人送去缥缈峰,召三大弟子来东海。 其实数年来,三大弟子并没有安心地呆在缥缈峰。 在逍遥子和李沧海离开的第二年,无崖子和李秋水已经下了山,前往中原闯荡。 无崖子是第一个走的,他带着两个徒弟离开。他突然要走让巫行云措手不及,无崖子婉拒了巫行云要跟着他的要求,在她忧怨的眼神中离开。无崖子离开不久,李秋水也走了,独留巫行云在山上“发/育”。 等巫行云已经从萝/莉完全成为一个御姐时,她也曾想去寻找师弟,但是她又担心自己一走,师弟和师父会回来。她只好派人下山寻访,若是有师弟的消息,她就秘密过去找他,他也就没话可说了。 等巫行云接到了师父的信后,就让灵鹫宫九天九部中的人大胆在中原公开寻找,还发出了师门紧急联络符号。如此,在江湖“潜水中”的无崖子和李秋水终于和巫行云团聚。 巫行云已经有几分明白无崖子师弟怕是对她没有那种感情,她自是难过。现在她不能恨李秋水了,因为李秋水并不是无崖子的姘/头;她也并不知道无崖子爱慕着李沧海——毕竟当时的她也太小了。 …… 李沧海见到巫行云时吓了一跳,她的脑海中的大师姐还是那个漂亮的伪萝/莉模样,现在巫行云却是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了。 但见她白衣墨发、肌肤如玉、身材高挑、丰/乳/细/腰、长腿翘臂,精致的五官嵌在那张没有了婴儿肥的瓜子脸上。 “大师姐!”李沧海扑了过去,美人身上香喷喷的,她的傲人身材磕到她了。比不过呀!呃,咳! “小师妹,你竟这般大了……”巫行云同样很惊讶,五年过去了,小师妹也长成亭亭玉立的丰姿少女了。 李沧海又亲热地拉过了李秋水,她没有做伪,情绪上来就眼圈儿一湿,叫道:“姐姐,五年没见,我好生想你。” 李秋水瞧着李沧海的模样,从前她觉得她们有九分像,现在才七分像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与李秋水截然不同。 李秋水更加成熟,这几年在江湖上行走,她又在姑苏太湖创办了“秋水山庄”,收服太湖一带的小帮派,又开始做生意,现在她的产品畅销江南,赚得满盆钵。 反观李沧海住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常常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没见过外人,现已一身胜过他们三人的功夫,她性子本有一分淡漠,总觉她身上没有烟火之气。 无崖子五年不见她,没有一日不想她的,这时她脱去青涩,出落得更美了,不禁让他看痴了去。 “小师妹,这五年你过得可好?” 听到无崖子的问候,李沧海才回过神来,说:“我挺好,就是师父督我练功辛苦。师兄呢,近年武功更有进益了吧?” 无崖子微微一笑,说:“到时切磋一番便知了。” …… 李沧海带着他们住处,到了无崖子生活的院子里,他已经在禅房待他们了。 到了禅房外,李沧海却落下泪来,她有几分了解逍遥子,她明白带他们过来代表着什么。 几大弟子齐齐跪在门外求见,逍遥子的声音远远传来:“这时倒忒多繁文缛节了,还不快进来。” 四个弟子进去,除了李沧海之外的三人见到师父老迈成这样,不禁眼眶儿就湿了。身为逍遥派的弟子,他们明白等到面貌变成这样衰老代表着什么。 逍遥子让四人在蒲团入座,长叹一口气,说:“不必伤怀,为师已活了两百二十多年,吃过旁人没吃过的苦头,也享过旁人没有享过的福。中原锦绣河山、海外仙山、西域风光,我都领略过了,没有遗憾。原本我不放心你们几个,担心我逍遥派后继无力。” 无崖子说:“师父,徒儿不肖,都没侍奉在您老人家身边。” 逍遥子说:“不,如今你们几个还算出息,我很欣慰。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放心,你们心中有份痴性,不论痴在什么地方,但是世间总没有十全十美如意之事,往后若有个什么不要生怨自苦。” 李沧海、巫行云、无崖子、李秋水忙应道:“徒儿谨尊师父教诲。” 逍遥子又看向李沧海,说:“沧海,你过来。” “师父!”李沧海移近身子,眼圈儿红红,鼻音深重。 逍遥子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说:“你是个好孩子,就是该活泼一些。” “师父,我活泼着呢,就怕闹着您。” 逍遥子淡淡一笑,摘下左手食指上的掌门七宝指环,举起说:“现在我传掌门之位于四弟子李沧海,今后,李沧海就是逍遥派第二任掌门人,凡我逍遥派弟子不可违背掌门之令。” 逍遥子却把掌门指环套在李沧海的左手拇指上,她是女子,手指纤细,食指上套着太松了,堪堪能戴在拇指上。 “拜见掌门师妹!”三大弟子首次行了拜礼。 “师姐、师兄、姐姐快请起!” “谢掌门师妹!” 逍遥子说:“今后你们三人一同辅佐沧海,将我逍遥派发扬光大,切记不可祸起萧墙。” “徒儿谨尊师父教诲!” 然后,逍遥子说:“你们来之前,我传了三成功力给沧海,现在我会把我剩下的功力传给你们,日后不可荒废武功。我死后将我火化,骨灰撒入大海,人生一世,来也空,去也空,何必多占人间一方黄土?” …… 逍遥子依次传功,三大弟子本来就是一人传两成功力,而他们年长,多练了几年,虽然受了两成功力而体内一时融合不了似要炸开,但是调息后还是能镇压下去,然后慢慢消化。 逍遥子传完功,整个人如一向具干尸,只有微弱的呼吸,三大弟子正忙着调息,只有李沧海跪在身前,泪如雨下。逍遥子忽睁开已经变得浑浊的眼睛,轻轻呢喃两个字:“青儿……” 然后便已气绝。 没有人知道青儿是谁,但李沧海估计,那怕是一个唐朝的人了。 三大弟子暂时镇压体内的真气后,四人一同办理逍遥子的丧事。 岛上住着的周、王、赵、张四族仆人们来参见各位新主人。李沧海对几家仆人已经很熟悉了,当下命令周姓一家布置灵堂;王姓一家负责斋饭饮食并安排三大弟子及同行下属的住宿;赵姓一家暂时负责洒扫、卫生;张姓一家负责岛上日常防卫,虽然几十年没有人敢来侵犯天涯海阁,但是不可松泄。 巫行云一行人还带来了各自的贴身丫鬟和仆人。 巫行云不但带着自己的两个丫鬟碧清、碧澄,还把李沧海留在缥缈峰上的贴身丫鬟绿漪、绿滟带来了。而无崖子带了自己的两个徒弟苏星河与丁春秋。李秋水排场大些,除了贴身丫鬟白露、白霜之外,还有四个男性属下护卫。 逍遥子曾经纵横江湖,但是他的性子并不想要死后哀荣,也没有通知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人来吊唁。 逍遥子的棺椁在天涯海阁正堂停灵三天,李沧海带着三大弟子和刚来的徒孙、丫鬟、侍卫哭灵。第四日,四大弟子一身孝服亲抬棺椁到了外面火化。 收了骨灰后,四大弟子依照逍遥子的遗嘱将骨灰洒入大海。 …… 此后三月,四人均在天涯海阁守孝,三大弟子也已经化解吸纳师父传给他们的强大内力。 虽然每人只有两成多一点儿,但是逍遥子可是近两百年的功力,只两成也是四十年功力。 三大弟子也是除了同门之外,在江湖几乎找不到敌手了。 李秋水有时会想,李沧海是得了三成,就是六十年,那更了不得,为何好事都让她给占了。还有那“长春不老功”,总有一天她要练成! 江湖上中人和中原官宦世家的规矩不同,况且为师守孝本也不用三年,三月后四大弟子除服,天涯海阁也收起了白幡。 四大弟子在大厅议事,巫、无、李三人均问起李沧海有何打算。 李沧海沉吟一会儿,说:“我欲在中原寻个地儿作总坛,西域缥缈峰和海外之岛是避世之地,但我想逍遥派在中原扎根。”这扎根便如少林千年不倒,这才是李沧海的志向,才对得起逍遥子的教导。 无崖子道:“我在湖广一带倒有个山水绝佳的好地方,可以给掌门师妹建派。” 李沧海说:“湖广地处中原腹地,又是富庶之地,虽然风光绝世,但也易消磨意志。” 巫行云不解,问道:“掌门师妹,消磨什么意志?” 第16章 第十五章 李沧海沉吟片刻,道:“我们是逍遥派,但天下间的百姓连一点小小的逍遥都没有。我曾闻佛教有大乘、小乘之分,小乘渡己,大乘渡众生。我虽不才,师父传我一身武功,凭此寄情山水自是美事,但我心犹有不足。若能渡得百姓多一份逍遥,倒不负我有这一番造化。” 凌菲从小就是一个三观端正的好宝宝,虽不能说无欲无求,但她所求者都从直中取。便如因为有政策引导去支教,也是利益和个人价值的统一。逍遥子也说她难得,盖因她心正而邪魔不侵,走火入魔的机率都比逍遥子所见过的人都少。 现在她体会到做一个武功绝顶高手的滋味,便是没有“四有青年”的任务,她也觉得“能量越大,责任也越大”,或者担起东方人的家国情怀。 无崖子惊道:“掌门师妹难不成要我派中人行侠仗义,为苦难百姓出头吗?” 李沧海道:“听说姐姐在姑苏一带已经富甲一方,也是有所作为了。宋辽自真宗“澶渊之盟”,两国互通有无,想必姐姐的东西卖到辽地也是受欢迎的。我不如在宋辽边境建派,一可助姐姐一臂之力,二来北方狼族终究是个祸患。若是我逍遥派扎根在那里,也可保境安民,且让外夷知道我们宋人不是随意可欺的。” 李秋水吃惊地看着她。要说看天龙的女人,多会为乔峰的身世所伤感,恨那些怀有“宋辽不两立”的迂腐宋朝武林人士。李秋水其实也是这类人,而李沧海的观念显然是倾向于“大宋中心论”这种“落后迂腐”的偏见。 李秋水道:“宋辽现在既然已休战,掌门师妹何必淌这浑水?” 李沧海容色淡淡,右手轻轻摸着左手上的掌门七宝指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瞧向李秋水,说:“我并不在乎那些,在我有生之年愿做插在宋辽边疆的一根刺,关外不管是哪一部族要南下杀掠百姓,我也不让他们好过。若对强盗之族有所威慑,也是莫大功德。” 李秋水讽刺地说:“掌门师妹,我们是江湖人,你还欲做宋室的忠臣吗?” 李沧海看着李秋水说:“姐姐,这不是君臣问题,而是中原千千万万百姓的生存空间问题。北方狼族欺我、南方蛮族骗我、西方羌人压我,中原百姓还有生存空间吗?生存空间和尊严都没有,哪里来的逍遥?” 《三体》说过,生存是文明的第一要素,然后文明是发展的。 无崖子道:“掌门师妹一片赤诚之心,无崖子愿听掌门差遣。” 巫行云见无崖子这么说了,也说:“既然师父传位于掌门师妹,我自不会违逆掌门师妹所愿。” 李沧海笑道:“如此甚好。大师姐这几年接管灵鹫宫,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孝敬和联络都是师姐管的,今后少不得要大师姐继续当这个大管家了。” 巫行云听她仍十分信任倚重她,心下却是高兴。 李沧海又对无崖子说:“师兄不但武功高强,还学究天人,精于杂学,我想拜托师兄在恒山一带寻一处风水宝地。我想我们逍遥派在中原的总坛就设在恒山。师兄可找建筑大师去看看,能建个舒适些的屋宇。一应用度,师兄就问大师姐要。” 无崖子脸色虽然一暗,但仍然领命。巫行云听了这个,心中倒是喜悦,这样无崖子连躲都不能躲她了,她总要教他喜欢上她。 李秋水问道:“掌门师妹,师姐、师兄,你们既然决定这么做,我无话可说。掌门师妹对我可另有吩咐?” 李沧海道:“我倒在跟姐姐讨教一下发财之道,我也总觉得总靠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孝敬非长久之道,有威无恩,只怕他们会心生反意。我们自己要会生财,有钱才能办事,让江湖绿林真正信服我们逍遥派。” …… 夜晚,李沧海在自己的院中小酌,邀来李秋水,见她时终是面色微郁。 李沧海并不知本快穿同人小说的单元原剧情,只知道一点儿天龙剧情,所以不知道她现在的掌门之位是李秋水的。 其实,李秋水在原剧情中被选中后,没有经历李沧海这辛苦自己练功的四年,而是有逍遥子直接为她拓宽经脉,慢慢传功给她,她也循序渐进修炼,才至圆满,这比李沧海要简单多了。 快穿原剧中的李秋水当上掌门后,后来就成为江南首富,再嫁给号称江南第一美男的一个世家公子。丈夫对她专心痴情,她生儿育女,把“炮灰”人生过得圆满,反观另外三个同门还陷于贪嗔痴之中,过了悲剧一生。 李沧海刚开始时她真的无心要当掌门的,并不会针对主角。等到她有所悟道,能力进步飞速,再敏锐地发现三人各有困难和无奈的选择,当真是: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李秋水一身白纱衣,李沧海也是穿着白纱衣。 平日李沧海很少穿全白衣服,但是师父刚去逝,她也决定多穿些时候。 姐妹两人原就长得很像,李沧海又长大了,相似的打扮之下,让人不细看还会误以为是双胞胎。 “姐姐坐吧。” 李秋水坐下来,问:“掌门师妹叫我来,可有要事?” “没有人时,你叫我妹妹吧。” 李秋水微抿着嘴,到底是难以完全服她的。 李沧海叹道:“事到如今,我不想再瞒你,我必须和你说一件事。” 李秋水不禁奇怪,睁大眼睛,问:“你有何事瞒我?” 李沧海说:“从你不爱无崖子师兄,与他拉开距离开始,我就猜到九分了。然后,你送给我和师妹的这面小镜子……你不是原来的李秋水,你是穿越者。” 李秋水猛得站了起来,睁大美目,脸色慌乱,又变得有丝愤怒,说:“你……你也是?!” 李沧海点了点头,李秋水愤然指着她:“你鬼鬼祟祟,到底做了哪些阴谋之事?!难怪你能练成‘长春不老功’,难怪你能当上掌门!都是你害我!若不是你穿来,我何至于当初放弃了?” 李沧海淡笑道:“坐下说话吧,小声点,你想旁人都听到吗?” 李秋水惊疑不定地坐下来,眼神满含怨毒地看着李沧海,李沧海说:“我可真没有害过你一分儿。不管怎么样,这世你是我姐姐,我怎么能害你?还有你放弃你的,我练我的,两者并不相干。” 李秋水说:“当初我不放弃又如何?我当时只练到第六阶段,而你是第八阶段了。我若放弃小无相功,那我的武功会成为最弱的,既赢不了比赛还令武功倒退,我如何能选?” 其实这只是放弃之后的她给自己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她当时心境浮躁,走火入魔了,不得不弃。仅一个“武功暂时成为最弱的”还不至于让她放弃。 李沧海倒没有点破真相,只说:“那虽说是情势所逼,也均是大家的个人选择……” 李秋水拍桌道:“但不公平!凭什么你练得比我们顺畅?这就是利于你的比赛!” 李沧海长叹一口气,说:“这世间之事从来没有公平,却也没有如你想的一样不公平。” 李秋水也觉事已至此,再谈也是晚了,失落地说:“我不管那些了,都过去了,提有什么用?” 李沧海微微一笑,心道:“可不是你提了我才说一句吗?” 但她转念:自己何必在这上面与她理论,自己理论出个什么道儿来呢?自己已经赢了,还要和她理论她是如何光明正大赢她的吗?李秋水心底何常不清楚,只不过到底意难平。倒显得她李沧海心胸狭窄了。 李秋水见李沧海沉默,她内心的火也稍平,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穿来的?” 李沧海道:“我九岁那年,吐纳时出了差子,就成为现在的我了。” 李秋水一想:她九岁出差子那天不就是自己来的那一次?原来穿越大神是送她们两人来的吗?她并不是唯一的女主角? 李沧海这个人物在《天龙八部》原著里只存在于李秋水对虚竹说起往事时的话语中。李秋水的原话是“她与师姐相争时,她的小妹才十一岁,她有一颗小痣和一个梨窝。” 关于李沧海这个人,便没有其它信息了。现在这个李沧海却是活生生地在穿越的李秋水眼前,还当上了逍遥派的掌门。 李秋水胸膛起伏,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对她的刺激尤其大。她原本在江南建了庄子,感觉有些成就,但现在李沧海这个穿越女也早就穿来了,她潜伏在侧,现在夺走了掌门之位,让她如梗在喉。 李秋水冷声道:“你现在告诉我意欲何为?你当上掌门,现在武功高于我便容不下别的穿越女了,想杀我灭口吗?” 李沧海说:“你既是我亲姐姐,也是我师姐,我怎么能杀你?当初我年幼力弱,我也不知你的为人,所以我猜到了你的来历,也不敢坦陈。我明白这未免有失磊落。” 李秋水冷笑:“磊落?凭你也配称这两个字?你当初赢了我们三人便是磊落了吗?你先天就占了便宜。大师姐要恢复身材不得不放弃,师兄呢,你对他便没用过美人计?明明是穿越女,却还装着一副天真淡漠的模样,让他更为你痴迷。” 李沧海轻叹一口气,说:“穿越女又必须是一个活泼热情的小太阳吗?我天性懒散,你偏说我装淡漠。” 李秋水:“懒散?你天天练功不缀能叫懒散吗?” 李沧海竟难以回答,她这种神情是刻到骨子里的,淡漠其实是省力养精气。当初是凌菲时就是这样,不会浪费一丝多余表情给不相关的人。她只有在工作时才会认真起来,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第17章 第十六章 李秋水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你现在武功比我高、又当上掌门,我便要效忠于你了吗?李沧海,我便是讨厌你这样的套路,便不会真心服你,你又能怎么样?” 李沧海说:“我们不谈个人喜恶。我告诉你,我穿越来了,我一定要阻止将来金兵南下,也要尽力改变后世“崖山之恨”,你能帮助我吗?或者说,我们能合伙大干一场吗?” 李秋水惊道:“你要改变历史?” 李沧海摇头:“这武侠书中世界不算是历史吧?这等于开创书中的时空世界,试一试又如何了?” 李秋水说:“你疯了,你以为你真是七点男主吗?” 李沧海说:“我想尽快打通商路,请你组织商队去辽国,试着刺探一些情报,逐步建立一条商路情报网。” 李秋水说:“你明知道辽国将来根本不足为惧,这是何必?况且,宋辽之争,宋人就没有坏人了吗?主角萧峰是辽人,但他何等豪侠?你堕入了狭隘的偏见,亏你是后世之人。” 李沧海说:“依照你的见解,那卫青、霍去病、岳飞岂不成了开历/史的倒/车的罪人?秦桧还不成了融/合进步的大英雄?辽人、宋人都有好人和坏人,那蒙古人都还好客呢! 但是文明的生存和发展不是用好人坏人就可以理清的。辽人的好人阻止不了要南侵的辽军,蒙古人的好客牧民也不会阻止野蛮的杀戮无辜百姓。 当世之人做当世之事,因为当年秦皇、汉武、蒙恬、霍去病基于当时的历史境况做了那些历史事件,才有现在的华夏文明。 倘若商朝雅利安人入侵时,妇好没有率军抵抗,早就没有华夏;假如卫青、霍去病没有抵抗就没有我们自称‘汉人’。 王朝终会终结、英雄也终入黄土,难道因为这样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吗?假若秦汉唐宋时那些文明英杰都不存在,那后人怎么去骄傲地称秦汉唐宋、上下五千年?” 李秋水心中一片混乱,但是一个人的三观是很固执的东西,加上李秋水是一个很自负的穿越女。李沧海在有本钱也能自保的情况下,想以坦诚和一个不错的“合作项目”打动她,可一时之间又谈何容易? 李秋水说:“你简直是疯魔了,你以为现在练成了绝世神功,就自以为了不起,能开启七点种/马男的开挂人生了?你才可笑之极,我不与你说。” 李秋水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李沧海喊住了她:“师姐!” 李秋水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说话。 李沧海说:“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如果你同意,明天来找我。” 李秋水自然没有单独来找她。 翌日,四大弟子相聚时,李秋水就提出她“秋水山庄”有要事,要先行离开。 巫、无二人虽然惊讶,但是心想她是掌门师妹的亲姐姐,姐妹俩怕也是之前说过了,他们也不好插手。 李秋水显然是不屑于日日臣服于另一个穿越女手下,她只当她是个陌生人。若是李沧海有脸以掌门人的身份命令她,也许看在师门的份上,她不得不应付一二。 李沧海也无奈,只能苦笑。当年她武功那么弱,又不知穿越的李秋水的性情如何,可不敢就跑去与她相认。 况且,李沧海并不认为去当李秋水的乖乖的小跟班甚至奴隶就能得到女主之心,如果是那样,全天下的女人都爱上自己的奴才了。 所以,她当初才选择选隐瞒,练好武功扎牢根基。 李沧海只是为了任务要求,这试过一次后,倒也无心再去低三下四求人。女主之心虽然很重要,但是把低三下四求人的时间和心计用来干别的事时,也能取得一些进展了。 她能练成‘长生不老功’,这‘得’‘失’之间也能转换自如,决不以外人的因素影响自己的心境。 换一句话来说,就是不以过去的成败萦怀,也不以一个外人为心魔,心中的空间不被外人外物占满,才可以装得下新的东西。亦如老子《道德经》中之言:【蜒植以为器,当其元,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碗中间是空的才能盛饭,屋子中间是空的才能住人,不然就没有“器之用”。 李、巫、无三人自然也要离开逍遥岛天涯海阁,离开前,李沧海偷偷找了巫行云说悄悄话。 李沧海和她说:“师姐,一入中原,咱们怕是要分开了。只是,我有点不放心师兄,你得多留意。” 巫行云知道无崖子怕是对自己无男女之情,尚还未猜出他喜欢小师妹,毕竟小师妹比他小了近十二岁。 “师弟喜独来独往,我也不能常在他身边。”巫行云语气落寞。 李沧海说:“就是他独来独往我才不放心。我觉得他收了两个徒弟,苏星河还不错,但那丁春秋眼里藏奸,机灵过头。” 巫行云好是奇怪:“哦?这我可没发觉。” 李沧海说:“前日里,他一人偷偷摸到了师父从前住的院子外,不是周伯拦住他,他就要偷溜进去了,能有什么好事?” 巫行云惊道:“有这等事?你可有和师弟说起?” 李沧海摇了摇头,说:“师兄对两个师侄都颇为宠爱,没有个切实的证据,我若提起,他若误会我耍掌门人的威风,如何是好?” 巫行云明白,虽说是师兄妹,但是当师父总有些护短,小师妹年纪这么小当上掌门,连她心底都有不服这个从小看护的师妹,师弟想必也是如此。 掌门师妹要是一提,师弟还真有可能误会,就算是丁春秋真的犯过一点错,他一执拗未必会责怪他。 巫行云握着李沧海的手说:“还是你想得周到。” 李沧海笑道:“大师姐最会调/教人了,从前灵鹫宫各部就最信服大师姐,丁春秋小儿,大师姐要是看着些,师兄就不会吃他的亏。” 巫行云说:“小师妹是掌门,灵鹫宫各部现在自然是最信服掌门师妹的。” 李沧海说:“大师姐多心了,灵鹫宫各部也习惯了听大师姐调遣,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若知师父去世只怕就有异心,这时没有大师姐相助,我一时还镇不住。大师姐能镇住他们,对我们逍遥派只有好处。” 巫行云说:“不如掌门师妹先和我一起回一趟缥缈峰。灵鹫宫各部统领对掌门师妹还不熟悉,师妹刚接掌掌门之位,也该让他们拜见。” 灵鹫宫各部的人原是逍遥子的外门弟子和仆人组成,各部自有徒子徒孙。现在不是天龙原著中的几十年后,山上不会都是女子,现在山上各部男子女子都有,男子反而更多。 李沧海说:“我想去汴京,那里是中心之地,要在中原扎根除了在恒山建派之外,汴京也得站住脚。我还要先回一趟钱塘,在附近置个庄子,将来也是我派联结东海与中原的一个中转站。” 巫行云虽刚听说“中转站”这个名词,但她闻字会意,她答:“这也好,钱塘也总是你家乡。” 李沧海却是苦笑,若是李秋水同意把她的生意和谍报事业结合,她也不用自己干了。 …… 开封,汴京。 李沧海穿着一身白色男装走在繁华街头,打着一把现在还未兴起的折扇,可也不是装逼。她要为师父守孝,所以才穿一年白衣,现在正值夏天,室内室外没有风扇空调,扇子是刚需。 绿漪跟在她身边,另一个贴身丫鬟绿滟还在客店坐镇,统领仆人,看行礼。 同她一起出岛的还有周、王、张、赵四家仆人中的十二位机灵些的年轻后辈。 她认为总要把身边的人用起来,天涯海阁那边用不着那么多人守着。 他们中六人留在了钱塘,令他们建个小庄子,剩下六人跟来汴京。 北宋正是古代商业最繁荣的时候,小市民阶层兴起,“宵禁”制度也走向崩溃,而各地人口流动更加自由,不像明朝时却要官府的路引才可远行。 汴京的繁华可说是令全国的财富都流向这里。 但见汴京的码头、街头人流熙熙攘攘,铺子一家连一家,小贩在街头喧闹吆喝。 古代人多,又没有商品房,倒让李沧海一行人之前找个像样的院子都花了许久,她们在一家客栈住了十天,手下的六个仆人也派出去寻访卖地卖院子的人。 ……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大相国寺呀!”李沧海仰头瞧瞧,但见寺庙巍峨壮观,虽是夏日,但是香客往来络绎不绝。 相国寺始建于北齐天保六年(公元555年),距今已有近500年历史了,辖六十四禅院,占地达五百四十多亩。这可是和少林寺、白马寺、风穴寺齐名的四大寺院。 武侠世界,少林仍是武林的泰山北斗,身在汴京也见识不到少林寺,到相国寺看看也好。 进入大雄宝殿参观,不少香客看着两人相貌都呆了去,有些男子见了也比段誉好不了多少,痴痴呆呆起来。 有小沙弥来引二人上香,绿漪说:“我们就来看看,不上香。” 绿漪信道教,要拜也拜真武大帝太上老君。 李沧海本不在乎这个,听她一说,心想自己是逍遥派的掌门了,要是光明正大地拜佛了,在绿漪等属下眼中会不会是掌门人没底线、太过随便。但想如果一个基督牧师进了佛家寺庙前程烧香叩拜,底下的信众会生出什么想法来?李沧海无奈,于是也称只是来看看。 小沙弥心头怒了,直觉这两个白衣女子对相国寺不敬,便说:“你们光看看有什么用?求佛要心诚。” 李沧海道:“小师父又怎么知我们不心诚?” 绿漪也说:“对呀,你又不是我们,又怎么知我心里怎么想?” 但见香客指指点点,李沧海和绿漪不做纠缠,忙走出了大雄宝殿。 第18章 第十七章 相国寺禅院众多,有许多是开放给香客的。李沧海和绿漪并非官宦女眷,她们信步前往,去的也不是已定给官宦女客的清静禅院。 信步而去,但见布局精巧,亭台楼阁,雕笼画栋,竟犹如皇宫一般,与灵鹫宫和天涯海阁很不相同。 灵鹫宫有部分院落是大唐风格、有部分是西域风情,当初组织工匠在天山修建,就有中原和西域两个团队。 而天涯海阁就是完全的精致江南风格了,讲究不破坏岛上原来的山石林木之美。 一路过来,便有不少富贵公子眼睛粘在李沧海身上像失了魂似的。 他们是来以文会友的,但见李沧海却又没有和他们同一走,折道进了另一个禅院。 院中有一个老武僧虎虎生威舞着一根长棍,李沧海看得出这是战场的武功,和江湖人的花俏招式不同,是刚猛外功,多是直截了当。相对于普通内功浅薄的江湖客,这种功夫反而胜出了许多。 那老武僧喊道:“闵儿,祖儿,你们上来试试!” 站在棍架旁边的两个锦袍少年应声道:“是。” 然后,一人举着一根长棍朝那武僧攻去,稍年长、身形拔长的俊朗少年攻右侧,稍小的攻左侧。两人配合默契,一棍比一棍急朝那武僧周身招呼。 但那武僧不是泛泛,眼明手快,一一搁挡、反压制。两个少年又分工合作,一人攻上盘,一人攻下盘,武僧必须上下分心。 但是武僧仍然不服输,棍法舞得圆熟无比,身体的反应比大脑还快,一搁一推再反攻年长的那个少年。 少年不慌不忙举棍招招与他对上,他虽素来力大,但此时也被震得虎口发疼。另一少年却突然进攻武僧的背后,战场上可不是江湖比武,没有什么君子。 武僧顾及背后,往旁边一躲,只这一分心,对上年长的少年的猛力一棍来不及硬扛,再次退后。但是连退两步,待到那少年招式使老之际,武僧再次掌握了主动权,一棍横扫,逼退两个少年。 两个少年私毫不气馁,再是猱身而上,三人斗了好一会儿,那武僧年迈,终于体力不支,硬扛那年长少年一棍,退后一步。 “师叔,你没事吧?” “笑话,我岂能让你们两个小娃娃打倒?” 却忽见旁边多出了许多人,并不是寺内的僧人,也不是两个少年的随从,而是两个白衣胜雪的女子。 其中一个虽穿的是男装,然而衣袂飞扬、风姿绰约、容颜不染纤尘,俊眉修长,肤若冰雪,神如秋月,让人见之忘俗。 另一个穿着女装,五官精致俏丽,红唇娇艳,星眸闪亮,亦是一个罕见的美娇娘。 二女并不理会几个跟着她们一起来的书生,他们到底是读书人,虽然鬼使神差跟着来了,但并没有自信上前唐突。 李沧海是在想着那武僧和两个少年的招式,想着还没见到整套的。 李沧海是被逍遥子一对一教导的,特别是后一年多,天天拆招,逍遥子几乎每天换着天下不同种类的功夫一边给她喂招,一边讲解。是以她就算没有见过天下所有的武功秘笈,眼光却绝对不凡。 “姐姐……姐姐!”忽然,那个身材高大挺拔的少年跑了过来。 但见他五官深邃,肤色白皙,眼角上挑,剑眉飞扬,一双剔透的眼珠却比寻常汉人色浅,鼻梁高挺,薄唇朱红。 李沧海见这相国寺中还真有会武的人,既是武林中人,她难免客气几分,奇道:“你是叫我姐姐吗?” 那少年说:“李姐姐,我是折继闵呀,你不记得我了?” 李沧海这才想了起来,五年前那个边关的爱砍人头的折小凶兽她印象还深刻,但是停在脑海中的一直是那十岁左右的小孩,一身“小犀利哥”的模样。 但见这时他青丝束在玉冠上,一身月白绸衣,腰系玉带,脚踏胡靴,是个世家小郎君的模样,和那个小犀利哥对不上号。 “是你呀,你怎么在汴京?你不是府州人吗?”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忽然另一个年纪稍小的少年上前来,说:“大哥,这位就是你说的五年前救你的那位姐姐?” …… 折继闵招待李沧海二人到了禅房喝茶,武僧法号戒嗔,正是师从少林,少时与在五台山训练武僧的杨五郎也有过交往。 折继闵去年立了一个不小的功勋,折家领兵平定边境叛乱的党项人,当时才十四岁的折继闵充作先锋,杀得党项人闻风丧胆。 折继闵五年前才九岁,边境就有传闻他小小年纪救了被掳走的大宋百姓,还杀了党项三十骑,传得神乎其神。 正当少年的仁宗赵祯听说此事,也大感兴趣,折继闵就这么进入了小皇帝的眼中。 而之后折继闵进入折家军中,也是作风勇猛,立过不少功劳,直至去年一场不小的叛乱,他的先锋军勇挫叛军锐气。 仁宗要封赏折家,两月前他跟着一个叔叔进京来,小小年纪已经是仁宗亲封的从六品振威校尉了。他的才十三岁的庶弟折继祖这五年来就是他的跟班,但也是四岁习武,现在也得封一个正九品仁武校尉。 折家兄弟尚还留在汴京,听说大相国寺中有几名武僧高手是少林寺中来的,他们就过来请教一二。 戒嗔不便与女客多待,相国寺与少林寺不同,相国寺迎天下香客,自然是不禁女客进出的,但出自少林的僧人于此还是多有避讳。 折继闵说:“那年李姐姐和神仙爷爷的救命之恩,我不敢忘。当初你们走得急,我便找不着你们了。” 李沧海淡淡一笑:“举手之劳。你后来没有没再逃出家去?” 折继祖兴奋地看着兄长口中武功绝世的“神仙姐姐”,少年心性活泼,便在一旁说:“大哥怎么不逃?便是叫着要出去找……” 折继闵横了他一眼,折继祖只好闭嘴,折继闵说:“我还想出去见见世面,但十一岁时我进了军中历练,就不得空了。” “小孩子家家闹着离家出走,家中大人可得操心死了。”李沧海不禁想到自己支教时,就有一个原本成绩中等的四年级学生,她有一次数学忽然考了个100分,便被班上嫉妒的同学说了她作弊。她后来闹了一出离家出走,把家长老师急得上火。 折继闵道:“姐姐,我已经是官家亲封的振威校尉了,不是小孩子。” 李沧海喃喃:“振威校尉,从六品,好大的官。”换作现在公务员十五级制度,从六品的官差不多相当于地方局级和副厅级了。这小娃娃才几岁,混得比凌菲初恋渣前男友的老爹更高的官级了。 所以,李沧海这句话是真心地感慨,是褒义的赞叹。 可她并不是那种寻找出息世家公子嫁的少女,她这语气未免太过平淡,不带一分兴奋的情感,明明是真心夸奖,偏让旁人听来她是瞧不上这官位。 所以,折继闵的脸不禁涨得通红,手暗地里紧紧攥了攥。 还是折继祖打了圆场说:“李姐姐,我听我大哥说,还有一位老神仙,怎么不见他呢?” 李沧海轻叹:“我师父他仙逝了。” 折继祖自知说错了话,尴尬闭了嘴,折继闵说:“姐姐,请节哀。” 再享用了一餐大相国寺的素斋,李沧海二人与折家兄弟一起出了禅院,却见禅院外远远近近围着一堆的书生香客。 “来了,来了!” “果然是美若天仙的绝代佳人!” “天哪,玲珑坊的柳依依比她差远了!” “原来进去这么久私会小白脸呀!” “哪家的千金会这么出来抛头露面,还在相国寺私会小白脸?” “不会是楼里的吧?” “哪家楼里有这样的美人?” 原本一些偷看美女的人还怕唐突佳人,但是他们一见她们私自进屋与少年男子相处,便起了邪心,人就是这样。 李沧海脸微沉了下来,只是不愿与这些人理论,绿漪却是恼了,只要李沧海一个眼神,她就上前教训。 折继闵忽然转身去对上那些一脸淫/邪、口中吐着污言的几人,目露寒光。 “你……你要干什么?”几个轻浮公子哥不由得后退一步。 折继闵不待他们逃开,他飞速往这几人下盘一扫,那些不会武功的弱鸡哪里扛得过折小凶兽,一个个唉声栽倒,抱腿哭嚎。 绿漪见了不禁扑哧一声笑,如山花绽放。一旁的活泼小少年见了,暗道:这位姐姐虽不及救过哥哥的神仙姐姐,但也美得很了。 折继闵回来说:“姐姐,倒是我连累你了。” 李沧海道:“跟这种人也计较不了那么多。” 折继闵说:“姐姐下次出门戴上帷帽便好多了。” 李沧海:“我为何要戴帷帽?” “姐姐姿容殊美,世所罕有,旁人见了会起邪心。” 李沧海见他说的真诚,倒不会生厌恶,说:“这世上出门爱戴帷帽的未必是千金小姐,还有教坊名/妓。”李沧海也不禁想起现代的话来,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也有可能是唐僧。 折继闵:…… 这在市井之中也是实情。 第19章 第十八章 李沧海在汴京买了一处房产,绿滟带着仆人把新家布置一番了,新添了许多东西。 前院还让人多栽了两株桃花,后院是一个不小的练武场,工匠们新打的一套桩子已经可以使用了,各个桩子又有铁链相接,可以练习轻功。 当然,这些东西还是两个丫鬟和六个下属用得多,李沧海的武功当然早不需如此了。 这天外出回来,进了屋,绿滟已给她铺好了床,被褥全是丝绸的。现在棉布在中原还不普及,只有外国进贡的,而麻布是普通百姓穿的,也比后世的麻布粗不少。 现在的棉花是张骞出使西域后传入中原的,多是作被子填充用。可就算棉被也不普及,穷人多用麻、葛的纤维,还有采集芦花当填充,绿滟这么奢侈地给她准备蚕丝被也着实是贵族享受了。 没有外人时,李沧海是与两个丫鬟同桌一起用餐的,而另外的六个仆人另置一桌。 绿滟跟她交代说:“我请了两个厨娘、还有一对夫妻打扫院子。再从牙婆那买了两个浣衣的丫鬟。这地方却也寻不着好的,掌门先将就,待大小姐安排了人过来,便会好多了。” 李沧海说:“我哪有那么娇贵了?如此便很好了,这院子里的事,反正你说了算。” 绿滟哼了一声,道:“掌门说着好像给了我多大权力似的,您偏心带着时常带着绿漪到处跑,把我留在家里当管家婆子。” 李沧海笑道:“你惯是会管人的嘛,你爹在灵鹫宫也是个管家,家学渊源,人尽其才。” 绿滟说:“那掌门得传我落英剑法,我得空时也好练着。” 绿漪笑道:“哎哟,好大的管家娘子威风,跟掌门谈起条件来了。” 绿滟筷子就向绿漪的嘴巴捅去,绿漪忙伸手在她手腕一压,绿滟又一转手筷子去打绿漪的内关穴,绿漪手臂一弯,筷子又点她“曲池穴”。 李沧海说:“两位女侠,吃饭时间呀!” 这两个副小姐,平日就是太宠着她们了,但是她们确实帮她解决了很多事,只要在外不损她应有的威仪,她都不会苛刻。 …… 翌日,李沧海天还黑漆漆的,她尚在床上,就听周、王、赵、张家出来的仆人在后院练武练得销魂,这是比她还早。武侠世界,“天海海阁”来的人对武功也非常痴迷的,一日不练就不自在,现在更加勤学苦练。 凌晨三点半呀,他们就在嘿哈哼啊了,李沧海的耳力又强,可不就是被吵醒了。从前在逍遥子跟前苦修时,她早上才四五点起来。这伙人是不用睡的吧,早餐前要练四个小时的功,那是什么样的精神呀? 每天早上没法多睡一个小时,她也只好过去瞧瞧,指点一二,四个未来大侠和另两个未来女侠打鸡血了一般。 他们跟在她这个掌门身边,得她亲传他们一些内功和外功招式,总比从他们爷爷辈那学的武功要强,要知道他们爷爷的武功也是长辈所传,长辈又是百年前学自逍遥子,这中间隔了几代了。 总算是吃过早膳后,她趁机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找了周涛、王峰过来,吩咐他们去找找汴梁一带哪家卖煤炭的。 中国古代从很早就开始使用煤炭了,北宋时期自然使用普遍。又找了赵刚去找好手艺的瓦匠和木匠。李沧海不是非要把武侠风改为种田风,她知道李秋水发了财,她也必须赚到钱。虽说江湖人用抢会比较快,但是她是想将来借在汴京的生意网,也暗中形成一股势力。 她只好学习前辈们造一造蜂窝煤和煤炉了,弄个作坊出为起步。蜂窝煤和煤炉这种科技含量低的东西,最符合现在的技术水平。 张雷带着周涓、和小妹张雪去汴京周围找田产。这个任务比较难,因为中国古人的习惯只爱买田不爱卖田,汴梁一带的田地庄子可都是抢手货。 李沧海在书房画着煤炉的结构图,以及蜂窝煤的制作工艺,忽听外门新买的小丫鬟来报说是有客来访。 来者却是折家兄弟,二人受封官职后,平日颇受赵祯宠幸。其时正值明道元年,宋仁宗已经二十二岁了,却还没有真正亲政。北宋时期,并非一个皇帝一个年号的,宋仁宗时就有好几个年号,所以这虽然是明道元年,赵祯却登基好些年了。 折继闵变成了异数,年纪轻轻干出了那些事来,年轻的皇帝还格外关注。皇帝喜欢他的年轻,提拔他这个岁数的功臣,封为校尉,正是向刘太后和朝野表明:连十五岁的人都可以当校尉了,他都二十二岁权力还在刘太后和朝臣手中。 要说刘太后可不像戏曲“狸猫换太子”里的那样阴毒,是一个非常有政绩的女人。北宋在她垂帘听政期间到达繁盛,还涌现了范仲淹这样的一大批名臣和清官。 刘太后和武则天一样,还是个二嫁女,也可见宋早期的对妇女的限制不像南宋后那样变态。但是不管刘太后是不是有能力,一个二十二岁的成年皇帝当然不希望总不能得到属于他的权力。 如今西北番人叛乱暂平,而如今辽也没有要主动侵宋的迹象,所以特意对年轻有为(凶残任性)的世家子折继闵恩宠有加,一边又可以拉拢折家。 折家的叔叔回了府州,折家兄弟已留在京里两月,除了被宣召进宫伴驾,就是去大相国寺找戒嗔切磋习武,才又重遇李沧海。 …… 折继闵带了一车的礼品过来,也没有如对官宦人家一样早几天先上拜贴,而是直接来的。 李沧海在正厅招待了他们,绿漪沏了南方带来的新茶,珍贵的五代白瓷茶杯中,碧绿的茶叶展开一芽一叶,茶汤清亮,香气袭人。 折家兄弟是世家子弟,自是识货的,原本认为她是江湖人,属于隐士高人,但是将五代时的古董当寻常茶具的,却是有些底蕴的。 折继闵喝了一口茶,斟酌言词,才说:“当初救命之恩,我还没有好好谢谢李姐姐,今日冒昧来访,只是表达我的一点心意。” 折继祖笑着说:“李姐姐,我大哥可是挑了许久,心心念念就是你……的救命之恩呢。” 李沧海看看他们的仆人抬上来的一箱箱、一筐筐、一盒盒东西,快堆满了这间不大的客厅。 “折兄弟太客气了。我只是个江湖人,不用这么重的礼的。” “不重,不重,官家赏给我一些东西,但我一个男人又用不了,给了李姐姐也是让这些东西有个好去处,比留在我那强。” 李沧海眉毛一跳,说:“皇帝御赐的,你怎么好随意送我?” 折继祖说:“大哥都细心看过,这些东西没有逾制的,李姐姐用无妨的。”身为庶弟跟班,他可不想让折继闵的心意传达不出去。 但是老实说,折继祖并不看好大哥,这位李姐姐生得太美,美得让人没有真实感,似乎她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 折家自是会与世家联姻,这位姑娘再美也是江湖中人,与他们这种真正的世代传承的大家族不同。 可是这些道理说一百遍也没有用,不试一试,大哥怎么也不会甘心。大哥这些年除了习武打仗,就是痴痴傻傻找她,现在找着了,他自然是开心之极。 李沧海看着那么多东西,不禁说:“皇帝对你们还挺好的。” 折继闵说:“皇恩浩荡,我粉身碎骨难报万一。” 时下虽然官场同样贪腐顷轧,但是传统士人风骨和忠义还是有的,到了南宋都还有十万精英投海殉国了。像这些将门世家,历代也不知多少子弟为国死在战场上,李沧海倒相信如有一天要用他的命才能换皇帝的命,他真能把头给割下来。封建时代的道德标准就是如此,不是后世的“人权至上”,说不清哪种精神更令人敬佩。 李沧海心想,自己要做生意,交好折继闵绝对有坏处,若真的要扎根在汴京,在朝堂上也有个家族靠山,也容易把生意做进富人圈子去。 李沧海于是微微一笑:“这位皇帝倒是位仁君,他要是看中你倒也是好事。不过,你一个边军武官怎么长时间留在汴京?” 折继闵倒是不敢把皇帝有意将他放到殿前军中去的事说出来,毕竟现在刘太后还把持着权力,朝廷的事也不能和江湖人说。 折继闵说:“官家看我年纪小,所以才多留我些时日。” 忽听外头又一阵嘈杂声响,绿漪跑进在她耳边说:“小姐,二少爷和昊天部、朱天部的师伯来了。” 这“二少爷”就是无崖子,李沧海也吃了一惊。 他现在怎么会来汴京? 不是派了无崖子去恒山找风水宝地了吗?他这么快就找到了? 第20章 第十九章 在江南时,巫行云就先飞鸽传书让昊天部和朱天部的人先带外门弟子下了缥渺峰。 这些外门弟子也不多,也不像天山童姥那时候都是女人,而是有男有女。有的是当初逍遥子收留的孤儿外门弟子,还有些是百年前建造灵鹫宫去西域的人的后裔。在灵鹫宫生活却是比寻常百姓家要好,九天九部的人也比较忠心。 朱天部和昊天部加在一起也就六十来人,他们是会时常下山采买联络的人,让他们先来助李沧海确实最合适。 李沧海忙和折继闵道:“折公子,家里突然有点事,今日公子盛情一片,我记下了,改日我再亲自登门拜访。” 这赤/裸/裸地下逐客令,折继闵哪里会听不出来?他们忙起身告辞,李沧海让绿漪送客。 绿漪送两世家少年出客厅,却见迎面走来一个风姿若仙、墨发如瀑的飘逸男子,他的每一帧都可入画,似步步生莲。 他只穿着素色纱衣,样式与李沧海的相像,与时下贵族平民的穿戴却很不一样。 男子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是白衣的男女,他们相貌气度均是不俗,身上的衣料稍差,但是也不像寻常下人。 他们个个佩戴着宝剑,恭谨跟在男子身后。 那如谪仙男子并没有多看折家兄弟两个生面孔,尽管他们也是世家子弟,姿容瑰丽,一派大家气度,这也丝毫吸引不了他的目光。 折继闵见到此人,总想着他与神仙姐姐更相配,自有一番自惭形晦,黯然神伤。 这时李沧海走出了厅堂,淡淡一笑,叫道:“师兄,你怎么这么快找来了?” 忽然,那男子身后的人呼啦啦半膝着地,跪倒一片:“属下参见掌门!” 李沧海忙亲自将躬身朝她行礼的无崖子扶起,说:“师兄怎么可如此多礼?折煞小妹了。” 无崖子却知:他若是不行礼,她这个新掌门接任后初见从西东来的昊天、朱天部下属们时,会掌门威信不足,毕竟她年纪是最小的。 他这个师兄入门早,这些年也管过一些事,在九天九部中曾还有些威仪,她却从未接触过俗务。他敬她,下属们自然也不敢小瞧。 无崖子触到她微凉的手,不禁心口一热,心想若得她心生一丝歉意,他便是跪下行礼又有何妨,刚才到底自恃身份。 无崖子微笑道:“师妹现在是掌门,身份有别,我行礼是应该的。” 李沧海又忙让两部属下起来,使眼色给绿滟,让她先招呼部众,又亲自带着无崖子、昊天部、朱天部的统领进了客厅。 刚才,已让几个粗使下人将折继闵送来的礼品搬到一边,客厅已然空旷了。 大家入座后,小丫鬟送上茶水来。 李沧海说:“我也刚在此安顿,要在汴京寻处好地段的大房子却是不易,不得不凑合一下,倒让师兄见笑。” 无崖子说:“不过是一处院子,又有什么难的?只怕是师妹太过善心,宁愿委屈了自己,也不勉强别人半分。” 李沧海淡笑道:“我哪有这么好?” 无崖子又说起他已经寻了好地方可以建派盖楼宇,但现在要规划好,然后要采集材料。这些事少不得又得压迫三十六洞、七十二岛收集了。 李沧海心想,现在的孝敬差不多还是以每年的银钱为主,逍遥子余威仍在。除了少部分人用了生死符起压迫限制之用,其他人却并没有中生死符。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无崖子说要留下来。 李沧海奇道:“师兄为何要留在汴京?” 无崖子说:“现在恒山只寻好了地方,待集结工匠和材料需些时日,湖广离北地太远,不如在汴京,也可相助师妹一二。” 李沧海微笑道:“多谢师兄一番美意,小妹如何能不识好歹。只不过我接着要做的事,满身铜臭,就怕害师兄沾了一身俗气。” 无崖子问道:“掌门师妹也欲效仿秋水师妹行商贾之事吗?” 李沧海点了点头,说:“行走江湖哪里少得银钱?打家劫舍不是我辈侠义之人所为。其实我细思过来,灵鹫宫年年得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孝敬,方有我们锦衣玉食,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打家劫舍?打劫别人,有威无恩,终非长久之道,他们心中积怨造反怎么办?难不成全杀了?杀了他们之后,反又没孝敬的人了。想那少林是号称武林泰山北斗,其名下良田千倾,说是方外门派,其实不过是剔了光头的财/主。不然,少林和尚吃什么穿什么?所以我派要扎下根基,就得先成为财主。” 无崖子整个人感觉不好了,小师妹那出尘仙姿,神情淡漠,语气却坚定地说“我要成为财主”。 …… 无崖子留在客房歇了一晚,但是昊天、朱天部的派众却有很多只能打地铺了,这让李沧海很不好受。 李沧海只好再让他们去找院子,不求多大,让些人都能歇息。 无崖子却和她说不如在京郊卖个庄子,建一个大庄。毕竟现在的江湖人有许多是有这些家业的。 在京郊建房却是要比在恒山简单,至少交通方便,汴京也不缺工匠。 李沧海说:“京郊好地段的庄子不好买,时人除了家到中落没法子是很难卖庄子的。” 无崖子笑道:“此事便交给我吧,师妹性子单纯,所以才难找。” 李沧海急说:“师兄,你可不能威胁强迫别人卖呀。” 无崖子性子不羁,其实除了痴性之外,真是个逍遥人物。但是见李沧海为人有些刻板,自己心中也叹道:我怎么就偏偏对她这样的小妮子念念不忘呢。 无崖子说:“有足够的钱,总有人会卖的。” “买贵了不合算的。” “师兄有银子。”无崖子有些无奈了,原来她还小气巴拉地算着账,想以市价买入。 其实,以他的武功,“借用”银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也许,他得带着这个小师妹干干劫富济贫的事,好让她别那么迂腐心善。 …… 宋朝的工匠心灵手巧,有她画得图纸和解说要点,不过三日,木匠和泥匠合作,造出了煤炉。 她把炭火放在里面烧时,炭火能烧更长久,热量的利用更高。 不久她就在郊外买了几亩贫脊的荒地,建了个作坊,购入煤炭,用水力碾压机和模具造出了蜂窝煤。 当无崖子看着本是神仙人物一样的掌门师妹拿着煤球玩,看她去烧炉子,内心是有崩坏的感觉的,他只觉心痛万分。 在无崖子到京后的一个月,巫行云也到了汴京。 她调动的力量比无崖子还要历害。 众人拾柴火焰高,有师兄师姐配合相助,就把基础建设的事暂时托负给大师姐和无崖子。 李沧海就能抽出身来做其它的事,比如:结交宋朝官臣富贾。 不久,在汴京北郊五十里外,无崖子弄了八百亩成片土地,建了一个不小的山庄,叫做逍遥山庄。山庄附近又建了些瓦房可供往来外门弟子居住,还有依着溪水建的一些作坊,而原来在汴京城里的院子做了中转仓库。山庄总共能做五六百人。 李沧海生产出煤炉和蜂窝煤,再搞了一些营销宣传活动,汴京的百姓渐渐接受这种方便节省的烧火方式。 特别是官宦人家的,日常都要准备热水泡茶,在茶水室每天烧这样的炉子就方便多了。 第二年,她再购让庄子名下的佃户种植油菜,庄子负责收购菜油脂,她再开办了皂子作坊,这是学李秋水的。她肯定是很讨厌,李沧海抢她这门生意,但是不敢找上门来。 虽然这个时代皂子的成本比现代高出十几倍,但是在走官宦富贾的路子,还是能赚不少钱的。 宋时的经济水平较高,其实不少百姓小市民也会偶尔购买。 在她的设计下,与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以及一些臣服逍遥派的武林世家将逐渐取消单纯的孝敬进贡,他们孝敬的钱财会回馈给他们相应的货物,让他们去全国各地卖出去,赚回利润。 第一次时,那些人非常不习惯,而且即便受过培训,也无法理解一个神秘的江湖门派怎么做起商贾之事。 但是穷则变、变则通,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年年要谋取大量财务进贡,本已是不堪重负。但想逍遥山庄总会的人都能卖出货赚钱,他们又有什么不可以? 于是,他们就近寻找卖家,以他们的武力要就近找个商贾买家不是难事,商贾们开始时半推半就从了。 却是没想到还有商贾卖完东西仍然找他们的买货,那些岛主、洞主才明白这倒卖总坛的“产品”是条生财之道。若是多做这生意,他们就能填补孝敬的窟窿了。 到了第四年,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及一些武林小帮派对逍遥派的怨恨就小许多了,因为他们干这个后不但不用孝敬,还能略有盈余,他们与总坛的联系也更密切。 其间有几个得了便宜心生不敬的小帮派被巫行云派出的人杀鸡警猴,下面的乱局也就收敛住了。说实话,要是没有巫行云团结起来帮李沧海,李沧海到底是现代人,对着本来受逍遥派压迫的人只怕无法做到这样杀伐果决。 所以,李沧海更能体会到一个人要做大事时,有人才聚集起来帮助分工是多么多重,而要聚集人才,一个人的胸襟格局又是多么重要。 接连几年,李沧海这一派掌门倒是走上了除了练武就是做生意的平凡生活,而无崖子与巫行云等材料、工匠都准备好了后,赶去恒山一带忙得如火如荼做建设。 第21章 第二十章 其时,距李沧海来汴京已过去四年,刘娥太后已经病逝,宋仁宗终于亲政了。 宋仁宗提拔折家兄弟在殿前当带刀护卫,几年来品级还升一级。 近些年来,他们不当值时会来逍遥山庄请教武功。 折继闵犹其了不起,天资绝佳,便是普普通通的武功到了他手上都能发挥出惊人的威力,若是师父还在世,只怕也要惜才。然而,他却又无法修习逍遥派几大奇功了,因为那都是要多年闭关才可修习的功夫。他当着官,皇帝有命时,他如何能闭关不见? 折继祖不及兄长,却也是好苗子。不过他究竟也是官场中人,都不能专心练武。 折家兄弟的武功在殿前带刀护卫中出类拔萃,身边的同僚们自然会请教。得知他们除了曾在大相同寺请教武僧之外,还得名家指点,不由艳羡。 李沧海本有广招外门弟子的想法,武侠世界,强大传承的门派可不能太清高的,与御前护卫、禁军中人有这层关系也没有坏处。就像少林寺这个方外门派,不也和官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吗? …… 正值阳春三月,这天折继闵、折继祖兄弟带着十几个世家子弟或御前护卫来到逍遥山庄。 李沧海半个月可以指点一次他们武功,今天正是时候。 她与人为善、和气生财,折家兄弟多带人来,她也客气招待。来的这些人多半是官宦人家,讲究人情往来,多不会空手而来,李沧海也让庄内准备着回礼。 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正在庄子后的练武场上虎虎生威舞着一套刀法,崩、劈、勾、挂、砍、抹、跺……各种招式使将出来,刚劲勇猛、矫健有力、神形兼备。 一个凉棚下,一身淡蓝色男式纱袍的李沧海正喝着一碗凉镇酸梅汤,观看着这个汉子的武功,终于他成套使完,朝众人作了一个揖。 “还请李掌门指点。” 李沧海微微一笑,说:“倒是套刚猛的刀法,一共六十四招,创这套刀法的人武功原应该和少林有很深的渊源,全套刀法有少林派棍法、金刚掌的影子。把棍法、掌法揉合创出一套完整刀法来,倒是极有天赋的人了。只不过,我见这位兄弟最后五招有些滞涉,只怕将来这五招要失传。” 秦伯川大吃一惊,又冲折家兄弟的方向瞧了一眼,不知为何李沧海总觉得这位倒不是在看折氏兄弟。 秦伯川道:“李掌门好眼力,我这套刀法叫做‘五虎断门刀’,共六十四招,由家父自创,家父曾为少林俗家弟子。白虎跳涧、一啸风生、剪扑自如、雄霸群山、伏象胜狮这五招我还练不到家。” 李沧海笑道:“原来是云州秦家寨的公子。” 秦仲川的大哥秦伯川继承了秦家寨,而他则决定以一身武功博个功名出身才来考武举。秦仲川是去年的武进士,一套博击刀法,让他在考场上技压群雄,他是江湖出身,输是输在策论和射箭上面。 秦仲川不禁吃了一惊,这个逍遥派竟然连他的底了都知道,忙抱拳道:“不敢。请问李掌门何以认为家传刀法后五招要失传?” 李沧海笑道:“刀法自是绝好的刀法,但人力有极限。这是一套刚猛的外家功夫,又达六十四招之多,其中后五招更是刚猛之极。过于刚猛而自伤,除非有高明的纯阳内家功夫,不然后五招你到三十五岁之后少使为妙,不然恐伤寿数。” 秦仲川心中骇然,他父亲四十岁创出这套刀法,但是五十一岁便去世了,去世前一年也是天人五衰之象。秦父那几年武功威震云州,原本正可以恣意江湖,奈何到四十八岁,他自己竟也使不全五虎断门刀了。 秦仲川心还有疑问,说:“我修习的少林派内功却是不妥吗?” 李沧海道:“‘天下武功出少林’也是有道理的,但是少林是佛家内功,讲究一个佛心。便说‘少林七十二绝技’,就是天下极厉害的武功了。然而正因为其杀伐之气有违佛家本意,是以每练一项绝技必修习佛法化解戾气,不然长久以往会伤己身。‘五虎断门刀’刚猛过甚,主杀伐,你们也修佛家内功心法,但是兄台多半也不修佛法,种种矛盾便难以化解了。据闻天下最精妙的一套刚猛外家功夫是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也只十八招,不可多了,而其中‘亢龙有悔’精妙在于一个‘悔’字。可见无论是怎么样的外家刚猛功夫,还是不要锋芒毕露方可长久。” 忽有一个青年出列,问道:“李掌门,若是两军交战,心中有个‘悔’字岂不是送死?战场之上岂能自收锋芒?” 李沧海说:“军中武艺与江湖有所不同,自是刚猛外功为佳。然而,我听说过杨家‘三十六路梨花枪’威霸沙场,这算多的了,其中也未必都是刚猛招式,也有走灵巧路子的,组合一起也才也只三十六招;还有我听说程咬金‘天罡三十六斧’只学了三斧便称雄隋末战场。可见太过刚猛杀伐的武功不能招式太多。如‘五虎断门刀’这种江湖武功要用于战场上也只能精简才可不必收敛锋芒。” 众公子一听觉得茅塞顿开,倒不敢小瞧了这位美若天仙的少女掌门。正说着,忽听逍遥山庄门房传来消息,有大理天龙寺和少林寺的高僧来访。 李沧海不由得吃了一惊,她窝在汴京置办产业,开办作坊,做生意改变与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关系。她都没有去参与江湖之事,人家大理天龙寺和少林寺怎么现在会找来。 当下传唤现在居于山庄的朱天部、幽天部的统领一起到大堂去,又让人先好生招待。 一个俊秀清雅的青年男子走至折继闵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袍。 折继闵上前对正想下逐客令的李沧海说:“李姐姐,不如我们也过去瞧瞧如何?我们当中不少人的武功还与少林派有些渊源,而天龙寺也是大理皇家寺院,我们是大宋世家子弟,招待大理贵客,也是分属应当。” 李沧海有些怀疑,但想总不至于有什么要不利于朝廷的事,就点了点头。 李沧海领着众人前往大堂,就见一群的黄色僧衣的和尚已在右边坐下,其中四个年长的和尚坐在金丝楠木椅上,而年轻弟子们则站在他们身后。 李沧海迈进大堂,在左边主位坐下,折家兄弟、秦仲川等朝廷中人则在左侧寻了位置入座。但也只坐了几人而已,却见许多人站在刚才那个清雅男子身后。 李沧海冲着四位老和尚说:“几位大师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失礼了。” 为首一人站了起来,双手什十,道:“阿咪坨佛,贫僧等为出家人,不讲诸多俗礼,来得冒昧。” “不知几位大师如何称呼?” 那身材枯瘦老和尚道:“贫僧少林了尘。” “贫僧了缘。” “无因。” “无相。” 坐着的另几个老和尚依次见礼。 李沧海道:“几位大师有礼了。” 正在这时,一个小和尚忽然指着李沧海道:“师父,就是她,她就算穿成男装我也认得,是她打伤师父盗走‘六脉神剑’剑谱!” 李沧海吃了一惊,朝那和尚瞧去,说:“我盗了剑谱?什么时候的事?” 那小和尚面色愤然,瞪着她说:“四个月前,你偷入天龙寺盗剑谱被我师父发现,你二人交手时,你打伤师父逃走。” 李沧海说:“我最近都没出过远门……”李沧海正说着,心中一突,不会是李秋水吗?她们姐妹俩就算气质不同,现在仍长得有八分像。这小和尚总不可能站在近处看李秋水,远远一眼差不多记得形貌,这时见了她这副样子没准就激动起来。 那叫无因的和尚站了起来,说:“女施主,贫僧师兄无色身受重伤,但我大理天龙寺也自来和中原武林交好,你若是归还六脉神剑剑谱,贵我两派恩怨还能化干戈为玉帛。” 李沧海背了黑锅,但是真算起来她逍遥派却也不冤,李秋水总是派中人,冤的是她李沧海。 李沧海苦笑道:“这其中恐怕有误会,四个月前我人在汴梁,怎么可能在大理天龙寺偷剑谱?你们又是如何找来这里的?” 无因道:“偷剑谱之人说过,大理段氏的武功比之逍遥派差远了,‘六脉神剑’放在天龙寺,我等也修习不了,不如她取了去发扬光大。” 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百年前威镇武林,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是江湖中人也被段氏皇族和天龙寺高手威慑,一般人也奈何不了段氏。这时对方以为在场的都是逍遥派的人,所以明人不说暗话了。 李沧海一头的黑线汗,只听无因又道:“大理神农帮据说也臣服于贵派,近来他们往大理商贾销售逍遥派总坛的货品与商家多有打交道。我等察访之下,竟是第一次听说贵派大名,倒显孤陋寡闻了。最后总算顺藤摸瓜到了这里。” 原本那些臣服于逍遥派的小帮小派既然涉有生意上的事,自然就不如隐世江湖的时候神秘了,天龙寺背后站的是大理段氏皇族,在大理境内调查如何会查不到此名号? 李沧海苦笑,说:“文以笔乱法,侠以武犯禁,行商贾之事,原是无奈,只想让诸多门人有个正经营生,少因财帛之事作恶,没想到却引来了诸位。”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了尘合什双手,说:“阿咪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有这番见胸怀这见地,非大恶之人,想必取剑谱之事也是一时魔障。你若交还剑谱,贫僧愿为中人,为女施主与天龙寺说和。” 李沧海摸了摸手指的七宝掌门指环,微笑道:“多谢大师好意,但是我手上没有剑谱,我想还也还不了。” 忽然那小和尚呸了一声,说:“就是你,还敢抵赖!你这是要与我天龙寺和少林寺为敌吗?” 李沧海大袖一拂,杯盏啪的一声落地,俏脸含霜,说:“本座说没有偷就是没有偷!当我这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肆的地方吗?” 李沧海其实是牵怒,她知道这不是对方的错,而是李秋水搞事情,可是当众被一个小和尚逼得紧了,是人都有三分土性。 了尘道:“阿咪陀佛,女施主,智空小侄只是一时情急,事出有因。他亲眼所见,出家人不打逛语。” 李沧海一直是以做生意和气生财的态度对人,在门派内也是有宽和之名,反而是大师姐巫行云面恶心善会给她当坏人,也有无崖子威压门下之人。但是不代表她能任人轻视威逼,她既身为掌门人,被人威胁欺辱岂不是辱了逍遥派,那就是她的失职了。 李沧海却面带讥讽,说:“我倒是奇怪了,少林寺身处大宋境内,却去听信大理国天龙寺一个小僧人的一面之词为难大宋武林同道,这是何道理?莫非大理小国有意问鼎中原,你们少林这是想借口消灭我等大宋忠义之士?这从龙之功确实诱人之极,大理段氏没准封少林方丈一个‘大理国师’身份。” 这时一直安静的了缘拍案怒骂:“妖女欺人太甚!你偷人剑谱在先,此时还敢构陷于我少林!” 李沧海淡淡一笑,如雪莲花绽放,道:“你们不是构陷吗?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大师们如此在乎虚名外物,佛法修得不怎么样呀。” 无因站了起来,道:“现在多说无益,‘六脉神剑’剑谱乃天龙寺镇寺之宝,我等自是不能罢休,只好向施主领教你伤我师兄的高招了。” 李沧海其实知道他们也情有可原,但是这事大庭广众绝对不能认错,而她也不可能把李秋水给供出来。 要是她拿着李秋水去天龙寺“负荆请罪”,那么逍遥派的声名就扫地了。况且,她现在就算不能得到李秋水的心,也是打算长远计划让她折服,把她交出去自保,她不恨死她了?李秋水只是一时狭隘的柠檬精上脑,并非无可救药,人才难得。唐僧要用孙悟空,孙悟空也是不听话的,这需要时间。 况且,巫行云、无崖子也未必赞成,他们都是我行我素的个性,欺了别人就欺了,逍遥子只有入门四大弟子,少一个便不完整,按照他们的个性这护短也是护定的。内部如何处置,又是关起门来的事。 李沧海摸着七宝指环,说:“你们要和我动手?是一个个上,还是一起上?” …… 后院的练武场上,昊天、幽天部的人手护卫在李沧海身后,而对方刚是四个老和尚,二十几个中年和尚,一个小和尚。 无因出来说:“总是我天龙寺之事,请少林出面,不过是想借中原泰斗的面子化解此事,既然施主执意拒绝本寺好意,我大理段式一阳指领教施主高招。” 李沧海说:“你不会‘六脉神剑’吗?” 无因道:“阿咪陀佛,说来渐愧,贫僧苦修一阳指三十年,只修得三品,又得师尊允贫僧修习六脉神剑十年,如今只会少泽剑和商阳剑。” 李沧海中肯地说:“那已经很了不起了。” 两人走到中央,一个黄衣僧袍,大袖飘飘;一个淡蓝纱衣男装少女,衣袂飞扬,容颜绝美。两人倒像是脱于凡俗之人,让人不禁心生向往。 “请!”李沧海朝无因伸了伸手。 无因打了一个佛号,当先向李沧海欺身过来,他没有马上用一阳指,而是有意试探她的深浅。 李沧海却身影化了一道看不清的虚影,无因扑了一个空,只这一交手,无因就知道不能小看这个少女。 当下,无因便果决地食指虚点而出,一指点向那虚影,一道一指阳的纯阳指力袭去,李沧海仍然使用轻功避开。 无因发现此人轻功之强,世所罕有,惊骇之下也不再守拙,当下将少泽剑和商阳剑配合使出来。但见剑气纵横,此神剑剑气之威力与一阳指指力不可同日而语。 但见这传说中的“六脉神剑”,李沧海不得提起神来,看他招式方位,小心避开他的无形剑气。只片刻间便有三道剑气划过长空,有一道剑气正打在了不远处的梅花桩上,砰一声,桩子打出一个浅浅的洞。 众人见了也不禁骇然,但想:人若是离得近了,这一下打在人身上,就是一个血窟窿了。 无因如此神功仍然没有打到李沧海半分,这让天龙寺、少林寺的人惊骇不已。 她的身法有时看不清楚,但是飘飘渺渺如仙之姿,这世上却还有把武功练得如舞蹈般美丽,如仙般灵逸的。 她如此一个脱俗天仙之姿的少女使来,挥洒自如,优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忽然,无相沉不住气了,也纵身一跃进了战局之中。但天龙寺到底也是名门正派,他并没有背后偷袭,先到了无因身边,让李沧海瞧见了,才正式进攻。 无相也会两路六脉神剑,只是比无因稍逊一筹,但是两个高手以不完整的六脉神剑的夹击,却也让李沧海不能再托大地只避不攻。 她脚下凌波微步逼近无因一支优美如玉雕般的手一招就点中了他的前胸玉堂、神藏、气户三穴。而无因看到的只是她一支形若飞蝶的手在胸前一拂,内力到处,内息顿滞不畅,他一时定在场上无法动弹。 “师兄!”无相惊叫一声,转身来救,一指少商剑击向淡蓝色的身影,李沧海一个旋转,凌波微步到了他后方,玉手伸出在他背上一拂,点了他的神堂、心俞两穴。 无因、无相两僧被点了穴后,智字辈的八僧急了,突然涌上来想要保护师父或师叔伯,李沧飞起脚来,在八僧胸膛都踢了一脚,一个个全倒在地上。 一个旋转复又站在人前,她玉手轻轻拂了拂袖子,整了整衣袖,微微一笑,说:“少林派的高僧想指教本座一二吗?” 了尘合什道:“阿咪陀佛,女施神功,贫僧与师弟不是对手。” 李沧海道:“少林七十二绝技不知大师会几样?” 了尘道:“堪堪学了点金钟罩和蛇形术,但是单是贫僧决计不是女施主的对手。” 李沧海道:“既如此,便不要打了。” 了尘道:“贫僧一人决不是女施主的对手,但是我少林十八铜人阵或可一试。” 李沧海仰天哈哈大笑,说:“本座真是佩服各位大师,本座不晓得你们是否参透尘缘因果色相,但是你们已经参透“要脸”二字,这便是胜人间无数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本座总算是知道少林派是如何无敌天下成为武林泰山北斗的了!” 了尘、了缘及另外的少林僧人脸上均不好看,而逍遥派诸人均是鄙视又义愤。 只有折氏兄弟为首的世家子弟和御前武官怀着心向往之的神情,不过他们眼中此时对天龙寺和少林也殊无好感,对于十八人战一人不屑之极。 昊天部统领余大有上前说:“尊主,他们欺人太甚,尊主何必一再相让,让我等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了缘恼道:“十八铜人阵战一人是十八人,战一百人也是十八人,有甚不要脸的?你若是不敢,尽管叫上百十上千人来便是!” 李沧海笑道:“好威风呀!我可没有万人,但是你们十八人除非都练了《易筋经》,否则我最终还是有手段制住你们,我建议你们还是不要试的好。” 了缘道:“不试又怎么能断定我们输?” “二位大师虽与了性方丈同辈,但真不是本座的对手。” “你以为这样,我们少林就怕了你吗?” “佛曰: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大师却也是俗人太过执念色相了。天龙寺之事仍外人之事,少林尚且如此不依不饶,若是少林寺自己的事可是要遇人杀人,遇佛杀佛?不知了性方丈又如何说?” 了尘一怔,念道:“阿咪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甚通佛法,又何必做那偷盗之事呢?” 李沧海道:“我有疑问请教大师。” 了尘道:“不敢劳女施主说‘请’字。” 李沧海道:“不知大师认为无因、无相两位师父武功在大理段氏中如何?” 了尘道:“贫僧与两位结交四十年,两位当是大理段氏中少有的高手。” “那大师看本座与两位相比又如何?” “女施主方才出手点他们穴道只用了一招。” “不错。他们会六脉神剑我不会,但我仍然轻易制住他们,可见六脉神剑也未必能胜过本门武功。我身为一派掌门,本派武功学无止境,已可无敌天下,又何必去贪他们不如本派武功的六脉神剑?我虽未查清原因,恐怕其中定有误会。” 其实李沧海也是睁眼说瞎话。 一方面她心中有点数,这事大约和李秋水有关,别人没有这么高的武功,又会对六脉神剑起妄念,还长得和她像。而另一个瞎话是六脉神剑远不过逍遥派武功,其实都是一流武功,只是使的人的能力有高低。如果李沧海学会了六脉神剑,使出来一定比刚才的两个和尚强。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这……”了尘想着这个逻辑,他也李沧海所说的话的内情,却无法反驳。 了尘不禁想起这事也真是天龙寺一面之词,少林其实更多是想要化解两方争端的,这时了缘师弟当从发火非但不像出家人,而且也解决不了事情。 于是,了尘便道:“若是误会便再好不过了,大宋、大理素来和睦,武林之中也不要起了无谓争执才好。” 李沧海微微一笑,向天龙寺僧人走了过去,两位高僧被天龙寺随行的小和尚扶到一边休息,另一名僧人用一阳指也解不开二僧的穴道。 要知道一阳指的点穴手法可是一流的功夫,连内伤病症都可医治,这时居然一时解不开李沧海点的穴道,真是他们从未遇上过的事。 看到李沧海走近,一个小和尚便紧张,骂道:“妖女,你想干什么?” 李沧海站在他们身前,不禁暗自摇头,轻叹一声。忽见她袖子一卷,然后中指分别朝无因、无相连弹四下,几声闷响,但见二僧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穴道径自解开了。 这凌空弹指法点穴功夫,原著里的虚竹就会,此时李沧海久浸营于《长春不老功》,北冥真气越加纯正充盈,又是逍遥子这位两百多岁的高人花了数年亲自精心一对一教导出来的,这种功夫对她来说又怎么会难? 不过这时她也并非一味炫耀神技,两个和尚与她为难,她堂堂一派掌门又是女子之身若是蹲下身去伸手给人家推宫过血,在属下和外人面前都不太好看。 然而这一手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惊骇,凌空弹穴不仅是要内力深厚,而且这凌空内力的准头也要把握得好,这是极难之事。 了尘和尚就觉得就是他的师父圆寂前几年也没有这样的内力。 如折继闵带来的那些世家子弟或是武进士出身的人就是超乎他们想象的事了,这已经不是人了。 无因和无相站了起来,说:“多谢姑娘,但是我等为剑谱而来,姑娘说的有一定道理却也是嫌疑未清,此事天龙寺也不能这么了了。” 李沧海叹道:“我真的没有盗剑谱,若是我真的有能力盗剑谱,又何必留下活口给自找麻烦呢?” 无因道:“你要是找到真凶与剑谱一起送归天龙寺,嫌疑便清了。” 李沧海想到逍遥派的面子要维护,这对外人表现的护短也是要的,不然同门人心就散。 但是偷盗本来就不对,于是说:“大师既然如此说,我也可以查一查,这件事既然有人赖到我头上,我也不得不管。若是有消息,我传信于天龙寺,我们两派中人同上少林寺分说清楚,如何?” 少林寺总是大宋境内,又离汴京近,免得她万里迢迢还要赶去大理国。况且,在大宋境内,天龙寺的人不敢与大宋武林人士仇杀,少林寺总是出家人,名声又高,当不会为了大理天龙寺暗算于她。 无因和无相相视一看,均点了点头。 无因道:“阁下武艺绝伦,又是一派掌门,今日贫僧二人败于你手,你也未伤我们一分一毫,贫僧便相信阁下一回。大理天龙寺无意与大宋武林为敌,实因本寺剑谱被盗非同寻常,天龙寺与阁下的纠纷无关两国武林和气,阁下以为如何?” 李沧海微微一笑:“都说天龙寺乃大理国皇家寺院,果然如此。” 无因、无相等僧皆合什念道:“阿咪陀佛!” 无因道:“如果牵扯两国武林立场,生起事端,非两国百姓之福。” 李沧海道:“但是天龙寺在本座与你们谈之前对本派门人无礼,本座就不得不管了。” …… 李沧海虽然在门人和外人面前能装一下逼,不能堕了掌门与逍遥派的脸面,但心底却把李秋水骂了个遍。 这女人去偷剑谱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被人看到那张长得与她十分像的脸?而且还留下“逍遥派”三个字。 以今天所见,以天龙寺僧人的武功,李秋水不至于这么弱。 或者天龙寺真正的高手并没有来? 了尘、了缘与少林寺方丈同辈,按真正的高手都是隐姓埋名的尿性,没准有扫地僧那类人物,她大概真不是对手。 其实今天制住无因和无相也是仗了轻功好的便利,若是有七八个这样会几路六脉神剑的人,她可就危险了。 李秋水这么一弄,事情揭开来,那么没理的一定是逍遥派,武林正道都可把逍遥派归为邪派了,这也不是她所希望的。她可是希望能正正经经做生意赚钱,不用做绿林之事,又为匡扶社稷,抵御外夷的武林第一大派。 可是不交出李秋水去,怎么抹去这事儿?只要李秋水去练了六脉神剑,她使出来就怎么都说不清了。可别指望中原武林同道帮着逍遥派说话,本来就已经眼红了,肯定落井下石的多。 李沧海忽然觉得有必要去见见这位今生的姐姐,又是任务对象。 …… 时值人间四月天,姑苏风景灵秀。太湖畔芳草萋美、垂柳绕湖。 李沧海只带着贴身婢女绿漪到了太湖岸,正待寻个稍公,想要去太湖湖心岛的秋水山庄去。 却忽听湖畔不远的树林有刀剑相交之声,二人不由提起轻功赶去。 但见十七八个汉子围着一对年轻俊美的夫妻,而他们还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绿漪一见,心中暗道:“这么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了!” 绿漪见李沧海没有出手,只得忍着,但忽见地上还躺着五六个汉子,那帮人也脸现惊惧之色。 绿漪忽然意会过来,只怕这对夫妻和一个孩子对付这些汉子还占上风。 忽见那个少妇冲那少年说:“博儿,让我瞧瞧你的金刚指。” 但见那少年又冲入敌人之中,以指法为杀招,一指戳向近处的一个汉子。 李沧海原是想先弄清楚事情,却见那汉子只在少年手底下过了一招,右心房就被金钢指戳破,顿时血如泉涌。 李沧海见小小年纪出手如此狠辣不留情,心生厌恶。 折继闵虽然少年凶残,但他的杀戮是为了守护百姓和国家,他的出发点是为国为民,是以她虽然惊骇,却不厌恶。 可这少年却是为何? 那剩下的十五个汉子见少年如此狠辣,不由都退后一步。 当先一个汉子道:“尊驾盗取我们烟雨山庄的舞柳剑法,我们只想讨个公道,要回剑谱,你们何故下此杀手?” 那少妇面容虽然极美,但是神情却充满戾气,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说:“你们烟雨山庄的武功不过如此。舞柳剑法不过三流武功,我们要来何用?可你们偏偏一路缠着不放,便留不得了!” 那汉子道:“尊夫到我们烟雨山庄做客,我们庄主也盛情招待,但他一走,剑谱就失窃,敢说一切与他无关吗?我们庄主失了祖上留下的功夫,因而病倒,你们想就这么算了吗?” 那俊美公子道:“捉贼拿赃,你说我盗了舞柳剑法,既没有当众捉住我,也没找到赃物,现在喊打喊杀的,是什么道理?” 那汉子也回答不上来了,说:“既是如此,你与我回杭州向庄主解释一二也是个道理,便拒绝,也可以打伤我等,何以对我们痛下杀手?” 俊美公子道:“你们如此无礼,自己找死,还用怪我吗?只怪你们学艺不精。” 说着那俊美公子如一个大鹄一样飞掠而起,手持一把宝剑刺向那汉子。 眼见汉子不敌,就要被毙于他的剑下,但听那俊美公子剑身一声翁响,他的剑势顿消,那汉子捡回了一条命。 那俊美公子吓了一跳:“谁?!” 这里还有旁人吗?虽然离湖边近,之前并没有看到湖上有人,而若有人接近树林,他又怎么没有听到。 几张树叶落于地上,可见刚才阻止他的正是这几张树叶。 捏花飞叶,这世上真有人有这般功力? “得饶人处且饶人,阁下如此行事未免太过霸道。”忽听一个悦耳清冷的声音响起。 诸人转过头见,但见一个淡蓝色纱衣的少女,身姿飘渺,眉目绝美。 人们不知瑶池仙女是如何美法,但见这女子,只觉仿若置身仙境。 她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青色袍子的少女,面容姣姣,虽然气度不及,容貌也逊色于蓝衣女子,却也是少有的美貌了。 这个当然是李沧海和绿漪了。 那英俊男子和十二三岁的少年都不禁怔住了,但男子毕竟有阅历,猜出是她出手。 英俊男子道:“姑娘是何人,却要管这闲事?” 李沧海道:“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令阁下要取这么多人的性命,戾气也太重了一点。” 那少妇道:“他们冤枉我们,是他们找死,这怪不得我们。” 李沧海淡淡看向少妇,又看看少年,说:“人们冤枉你们自是不对,但造下这等杀业又太过了。” 现代犯罪还分几年徒刑呢,一争执就判人死刑,那世上人类的存活率就太低了,因为是人就会犯错。 无论谁和自己有矛盾争执就要人的命,那这个人一定是孤家寡人,没有人敢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这已经不是用中二可以说明的,这种人心胸狭窄,再有才也会败在自己的胸怀格局上,便如慕容复落入小人之流。 金庸世界的大英雄,哪个不是有胸怀的男子汉呢? 狂如杨过,还是坦坦荡荡揭过郭杨两家之仇;庸如张无忌,也是心怀反元匡扶天下的大义,暂抛父母之仇,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化解明教与六大派的死仇;而豪如萧锋又何尝不是? 金庸的大英雄都多有大义和私仇在心底的较量,渡过心劫,才成就英雄。 所以说,绝世英雄不是这么好当的,在胸怀一项上就是刷下世间大多数人了,若非如此,英雄也不会人人敬仰了。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那英俊男子道:“姑娘是管定这事了?定要为烟雨山庄出头?请教姑娘尊姓大名,与陈庄主是什么关系?” 李沧海淡淡道:“我不认识陈庄主,不过是不想看到这么多人枉死罢了。” 英俊男子道:“姑娘既然要管这事,在下只好讨教姑娘高招了。” 绿漪哼了一声,说:“就你也敢对尊主口出狂言!” 被一个小姑娘鄙视,英俊男子不禁暗恼,却向李沧海抱拳:“请!” 那男子持剑向李沧海进攻,自然是碰不到她一片衣角,李沧海施展凌波微步就足以让他招招落空。 两人过了十招,李沧海都还没有狠下杀招,她自诩是逍遥子的亲传弟子,逍遥派掌门,在武德上自我要求也极高,不可堕了威名,沦于下流。 但见那少妇乍然间手一扬,三颗铁莲子朝李沧海偷袭,忽听众烟雨山庄的汉子惊呼:“小心!” 李沧海大袖一挥,罡风席卷,化解铁莲子的力道,将三颗铁莲子进了卷在袖中,然后又反甩出,向英俊男子、少妇和少年击去。 英俊男子武功到底极强,而李沧海未出全力,只听叮一声响,他便挡下飞向他的铁莲子。 但是少妇和少年武功稍弱,纷纷被铁莲子击中了中府穴,身子歪倒在地。 这一手功夫,让除了绿漪之外的人无不骇然。 英俊男子此时已然生惧,提剑护在妻儿身边,说:“你想怎样?” 李沧海道:“我与你无怨无仇,并不想怎么样,只不过顺手阻止你杀人而已。” 忽然那帮汉子的头领上前道:“姑娘,把他们交给我们吧,他偷了我庄的剑谱,总得给鄙庄一个交代。” 李沧海问道:“你们说他偷了剑法,你们有证据吗?” 那大汉道:“此人去年去烟雨山庄做客,我们庄主见他年纪轻轻,武艺超群,一直盛情款待,与他谈武论道一月。但是他离开山庄时,舞柳剑法的剑谱就失窃了。不是他偷的,又是谁?” 李沧海道:“这也不足以说明是他偷的。你们妄下判断,又冒然以武力相加,是为不智,如今你们损伤这么重,倒也不算太冤。” 李沧海说这话并不是相信这英俊男子,只不过是她自己也遇上了天龙寺来向她找公道,也是直接动手。这不讲证据链的指控,让她也有点厌烦。如果天龙寺的人查清楚一些,知道她有不在场证明,或者他们自己查出可疑的地方,礼貌地请教于她。别人客气了,她也不至于太过护短,也说不得要道一道歉了。她又何至于当众打败两大天龙寺高僧,让他们失了颜面? 忽听那少妇道:“那舞柳剑法又不是什么高明功夫,我夫君功夫比你们陈庄主还高,还要偷你们什么剑谱?” 众大汉不禁恼怒,忽听那英俊男子道:“今日慕容城败于姑娘之手,佩服之至,但是要将我交于他们,姑娘不如直接杀了我。” 李沧海一听“慕容”二字,不禁一个激淋,因为在天龙世界中,这个姓太关键了。 李沧海不禁打量慕容城,但见他俊容棱角分明,肤色白皙,鼻梁高挺,实是难得的一个美男子,但想原著中慕容复是比段誉更帅的大帅哥,他的祖上慕容冲可是史上有名的美男,小字凤凰。 李沧海说:“你叫慕容城?” 慕容城此时声名却还不显,并无隐瞒的打算,道:“不错。” 李沧海道:“可是数百年前鲜卑燕国慕容氏后裔?” 慕容城面色一僵,说:“姑娘如何知道?” 古代不比现代人人读书,江湖上对于世家谱系多有不清楚的,除了皇家,只有真正的少数世家,如折家这种才清楚各世家的谱系。慕容家这一支沦落江湖几百年,又不愿为宋臣,早已不入现在的世家的眼了。 李沧海道:“《三国志-鲜卑传》中有提到慕容姓氏源于鲜卑。不过《通志》上说鲜卑源到高辛氏,虽不是汉人,也属华族轩辕黄帝子孙。是真是假,我却不知道了。” 慕容城也吃了一惊,他一心继承祖上遗命,兴复大燕,但是对于鲜卑族是谁的后裔倒是不知。东亚古代,自来有华夷之别,华就代表着文明与华贵,夷就是代表野蛮落后,就连辽、高丽也自居中华之邦。 慕容城说:“此时说这些干什么,姑娘要杀要剐,奚听尊便。” 李沧海猜他是慕容复的亲戚,不过现在慕容复都还没有出生。 慕容家虽然在天龙中是大反派,但此时让她动手当主宰人生死的法官,却不符合她现代人的三观。 李沧海道:“此事原与我无关,我不过是恰巧遇上,不愿有人枉死罢了。今日我不杀你,但教我知道你在江湖杀人越货,再落入我手,就别怪我手下不留人了。” 说着她让绿漪解开三人的穴道,让他们离开,烟雨山庄的那帮人不满,想要留下他们,李沧海淡淡道:“死得人还不够多吗?” 那大汉义正严辞地说:“可他偷了剑谱,怎么能放过他?” 一群人眼神中满是不认同,觉得她们做了什么违反侠义之道的事一样。 绿漪冷笑道:“等你们有能力讨时再找人家吧,你们又不打不过他们。救了你们还不够,难道你们还想指使我们为你们杀人伤人吗?凭你们请得起我们吗?” 那些江湖大汉不禁失语,他们确实武功太低,也无从凭仗让救命恩人帮他们杀人抓人。 李沧海也并不想与这些汉子多做纠缠,带着绿漪飘然远去。而那帮烟雨山庄的人追了几步,就已不见两人身影,更加惊骇于她们的武功。 …… 李沧海终于雇了稍公,乘了船前往湖心“秋水山庄”,李秋水虽另僻居住之地,但她的下属们把生意做得颇有名气,姑苏一带如此倒有不少人知道“秋水山庄”。 船行一天一夜,中间在附近一个小岛上停留一夜,第二天上午再次靠岸。 但见岛上娇花照水,灿若云霞,便如个神仙府境,不下于逍遥岛。李沧海不禁感叹:李秋水不愧是女主,淡出逍遥派也能建设美好家园。 只不过,在湖心岛的码头,看边上竖着巨大的石碑,上书:秋水山庄,闲人免进。 李沧海道:“什么都好,就这名儿” 绿漪奇道:“这名儿怎么了?” 李沧海又道:“也没什么,姐姐不拘小节。” 李沧海心想:虽然她叫李秋水,这又是她住的地方,但是山庄这样命名,不符合这个时代。在古代,女子闺名都是贵重的,哪里能任人乱叫? 便是在现代,中国女子的名字也不是不熟的人可以乱叫的,不熟的都叫要人“某小姐”“某姐”或者称呼“小+姓氏”。按这个时代来说,李秋水这不是自贬身份吗? 逍遥子创立门派叫“逍遥派”,但他是男子,且逍遥子仅是道号,并非真名,古人的道号、别号本有尊称和自居之意,与李秋水这女子闺名又是不同。 李秋水可以这么用,但是她身为掌门,身上有责任,也代表逍遥派的脸面,就不能随便了。 这并非认同封建,况且连现代都是如此。就像想打入所谓的上流圈子以便做事业,你若一定要坚持土豪作风,总是会格格不入的。 到了码头便有两个知客童子上前,那童子见李沧海与李秋水极像,不禁吃了一惊,绿漪向他们解释李沧海的身份。 两个知客童子听说是庄主的妹妹和逍遥派掌门,有掌门人指环为证,李沧海的脸也是最好的证据,他们不敢怠慢,迎了人进庄去。 童子丫头想要引她们去大堂奉茶,李沧海却直问李秋水的下落,童子道:“庄主在后山练功,那边是禁地,我等不能前去,需过三天庄主出关来,掌门才能见到庄主了。” 李沧海道:“我等不住,我亲自去见姐姐。” 童子们哪里拦得住她,且也有绿漪滞住他们,李沧海施展轻功,不一会儿就消失于众人视野之中。 李沧海一路向后山施展轻功越过了山下守卫。 山道初时平缓,后渐陡峭,两旁山花浪漫,花香和青草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到底是湖心岛上,后山并不高,李沧海不到半刻钟就将到山顶,她放轻了脚步,不想突然发出声响,就怕李秋水正在练功关键,反而害到她。 她爬到山顶,但见此处有一间精美的屋子,又有一座凉亭,余下还有一大块空旷的场地可练武。 但见四下无人,刚要进屋子,却忽听一块大石头后传来声响。 李沧海辨出是个男人,暗想:难道李秋水也来了什么仇家不成,偷上这禁地来? 这可不成,万一打扰她练功如何是好? 她和李秋水的恩怨和门派规矩也是关起门来的事,骂她、打她、罚她都是处罚方式。端看如何处理对管理本派有利,也对她的天下大计有利,再作决定。 但是外人若要暗算于李秋水,她既是妹妹又是掌门人,不可不管。 她想:且让我先替她收拾掉麻烦。于是,她屏息轻步,接近那块大石头。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但听一个悦耳的男人声音说:“好姐姐,我有什么不对的,让你不喜?咱们认识三年了,你还不应了我。” 又一个声音有六分像她的女人声音说:“我为什么要嫁你?我不缺钱,武功比你高。” 那男人柔声道:“我自知姐姐武艺当世无敌,也不缺钱,但我对你一片真心。” 那女子嘻嘻一笑:“真心吗?我又瞧不见。” 那男人道:“那姐姐摸摸看呀!” 那女子道:“我才不要摸呢。你想得美,你来打扰我练功,还要我摸你。” 男人哀求道:“好姐姐~~” 李沧海自然听清了那女子正是李秋水的声音,暗想:我还道她在练功呢,原来在这风流快活。男人撒起娇来也是要人命的,李沧海原本敛息,因为这男人撒娇打了个寒颤,呼吸一乱,她索性也不收敛气息了。 李秋水是何等耳力,这只隔了块大石头的距离有人的呼吸,她当然惊觉。李秋水从大石头背后跃出来,就见一个身穿淡蓝色纱袍的绝世女子。 但见那女子的面容和她有八分相像,只不过她嘴角边有个梨窝,右眉稍有颗小黑痣。 都说好痣不上脸,这俗话来看,其实李秋水应该骄傲,因为她没有这这个缺点。 这点小瑕疵并没有实际上折损李沧海的美貌,但也不会让李秋水在相貌上嫉妒李沧海了。 李秋水还是穿着白纱衣,衣袂飘飘,便似天外飞仙。 “是你?”李秋水嘴角勾起一抹笑,“你终还是来找我了。” 大石头后面忽又跑出一个锦衣华服的挺拔绝世少年男子,其眉眼轮廓还不下于师兄无崖子,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 无崖子是轻灵绝尘之美,而这少年更有世家沉淀的气度,长得龙眉凤凰,一张脸犹如刀刻,让人找不出一丝不美的地方。 那少年一见李沧海,不由吃了一惊:“这是谁?” 李秋水此时脸上不由得一红,刚才和楚轩打情骂俏,只怕都给李沧海听了去。 李秋水有些恼,说:“妹妹不请自来,倒是好礼数。” 李沧海淡笑道:“抱歉,原本我以为是有恶人摸上山来,正想替姐姐解决了,却不想打扰姐姐了。” 李秋水转头让小情人楚轩先下山,那楚轩却笑道:“原来是姐姐亲姐妹,难怪这么像。你们姐妹重逢,我就先不打扰,嗯,我让人整一桌酒席等你们。” 说着风风火火下山去了,李秋水却仍有一分尴尬,为了消除尴尬,只有转移注意力。 李秋水道:“经年未见,不知你手上功夫如何,我倒想领教掌门高招。” 李沧海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李秋水冷哼:“惺惺作态,且看招!”说着一招天山六阳掌使出。 李沧海也不落后,同以天山手阳掌相对。二人功夫系出同源,几年来也不曾落下练功,一时斗得不相上下。 但是李秋水微妙地觉得李沧海还是有所保留的,毕竟她练的是纯正的“长春不老功”,且得到师父多一层的内力。 李秋水却因为她如此托大保留,心中更恼,暗想:难道我还真不如你不成! 再过三招天山折梅手,李秋水施轻功跃开,忽然右手食指点出,一道剑气直击李沧海,李沧海连忙后退三步,接着李秋水食指又是一点。 李沧海不敢大意,轻功飘忽难寻踪迹,她飞到一旁的一棵松树上,摘下松针,向李秋水连施三招捻花飞叶的暗器。 李秋水被三招打断一滞,下一招剑就施展不出了。 她到底拿到剑谱不久,即便逍遥派的人练武资质是天下罕有,她的火候也不到,不然也不会只出一路商阳剑了。 六剑齐出,变幻无穷,而她本身对于逍遥派武功知之甚详,若是练成火候,李沧海虽不至于输,只怕还真赢不了她。 因为李沧海不懂六脉神剑,而李秋水懂逍遥派的武功招式,高手过招,知己知彼十分重要,因而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说法。 此时,李秋水欲胜却是不可能。李沧海右手一挥,一排松针打在李秋水身前的地上,此等功力手法,也让李秋水心中悚然,暗惊现在自己的功夫当真有所不如。 有所威慑,就可好好说话了,李秋水哼了一声,理了理白袍袖子,说:“掌门师妹,终还是要来向我显威风了。” 李沧海淡笑道:“知道姐姐寂寞想要见我,我便来了。” 李秋水呵呵:“掌门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呀!” 李沧海淡笑道:“姐姐可真是会给我惹祸,逍遥派有麻烦了,你高兴吗?” 李秋水笑道:“你有麻烦,我只看戏,我不知高不高兴,但莫约是不会很难过。” 李沧海也不急怒,笑道:“天龙寺的人大老远找来了,你说怎么办?” 李秋水笑道:“我可是扮作你的样子取了剑谱来的。” 李沧海说:“这么说你是故意的?” 她原还以为是她们姐妹太像,那小和尚认错,听李秋水这么说,却非那样。李沧海到底不是泥人,且要看看李秋水犯了本派大罪,她还能能迷途知返。 李秋水说:“哎哟,我们的李大掌门好霸气呀!是不是要治我对掌门人不敬之罪?” 李沧海目光一寒,到底多年居于上位,要管那么多人,仁义自然不能少,但也要威慑。 “毁坏逍遥派的名声,你可对得起师父?” 李秋水冷笑:“别和我提逍遥派,现在的逍遥派是你的逍遥派,不是我的!” 李沧海说:“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李秋水说:“逍遥派的人都听你的吩咐行事!大师姐和师兄都在帮你,我是被孤立的。” 李沧海说:“我从来没有孤立过你,我当初最想和你合伙,是你拒绝我。” “可是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来了,就是合伙人,自然也有话语权。” “谁稀罕。” “你可真是自相矛盾。一边不服气听我的,一边又不稀罕话语权。所以你是想所有人无条件的都听你的。” 李秋水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你不过运气好先修成‘长春不老功’,就当掌门?” 李沧海道:“你也精通武学,你扪心自问,仅靠运气能胜你们绝世天资的三大高手吗?” 李秋水知道,但是想要承认是痛苦的:就算李沧海是穿越者,她的年纪大她八岁,多练多读了那么多年武功,本派武学常识和功力就高了那么多。练过小无相功,虽然说君臣相抗的痛苦,但是开始时修炼起来绝对要比零基础快得多,因为可以“以君养臣”,不要用太多的心思在意别人的进度,熬过就胜。 不是她李秋水没有占便宜的地方,而是没有用好优势,却被劣势缠身,全在于一心。 李沧海却用好了自己的优势,沉得住气又专心,她有了武学之道的顿悟,得失心处理得好些。 李沧海若靠运气,可以胜一次一人,但是当初胜过了绝非平凡之辈的全体三大高手。师父选择掌门弟子是为了本派传承,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当然是选以他几百年的阅历判断出的最好的弟子。李沧海初上缥缈峰时根本没入师父的眼,基础功夫还是大师姐传授的,师父又怎会没有根据的偏心她? 由此可知,这人态度不咸不淡,当年缺乏历练,实则有其可怕之处了。 李秋水一想到这,更是控制不住自己:“我们一样的来历,你没比我高贵。” “我原来早放弃了勉强你,也不打算求你合伙,你自得逍遥。若不是你惹这事引我来,也许我十年也未必会来。” 李秋水道:“闲着也是闲着,呵呵。” 李沧海说:“你想要怎么样?” “没想怎么样,就是看你不顺眼。我本应该练成‘不老功’,我才是掌门!” “《长春不老功》秘笈我们四人人人都有,我并未阻止你去练。” 李秋水听了更羞恼:“少废话,有本事再来尝尝我的六脉神剑。” 李沧海却不想再和她打,说:“本派武功未必是比六脉神剑弱了,以后你不要在武林中使用‘六脉神剑’,若惹下大祸我很难保得住你。” 李秋水讥讽道:“这么说你是要‘卖姐求安’了?那便让逍遥派上下的人看看,你这个掌门人连自己姐姐都护不住,能力低微,胆小怕事,少林寺和天龙寺一上来就认怂了,还把亲姐姐交给他们处置了。我看门下以后谁还敢真心为你效命。” 李沧海道:“这时你又觉得你是我姐姐了?对我就一句‘卖姐求安’,那你故意嫁祸亲妹妹又怎么说?” 李秋水说:“你是掌门人,说什么都对了,官字两张口。” 李沧海淡淡道:“我此来便想好言相劝,请你与我去少林解释,交还剑谱。此事纷争,我身为掌门,自要为你担几分。但是如今看来未必值得,你只是一个无知无智的小人。” “李沧海,你欺人太甚。” “像你这样的人在现代社会也有许多吧?你在现代见到这种人时是什么心情?” 李秋水也隐隐想起现代确实有那样的人,觉得这样的人极其丑陋,可是她就是心气难平。 李秋水道:“就你读书多,就你懂得多?我何曾要你来护我?你尽管将我逐出逍遥派,从此我便不是逍遥派的人。” 李沧海道:“难道你忘了逐出门派可是要废了你本派的武功的,本门武功散功身死。你若真有这般胆子你就当丁春秋好了。” 李秋水俏脸含霜,难不成自己辛苦奔波盗得剑谱练成,却是不能使的? 李秋水冷冷说:“你若是威风摆够了,我秋水山庄却不留客了。” 李沧海淡淡道:“恐怕我是不得不留了,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你是我姐姐,我今天来找你想私下处置其实是徇私包庇,你若不领我的情,不怕逐出逍遥派散功身死就自便。我很忙,你又不是我合伙人,所以只给你这次机会,下次我就没耐心了。” 李沧海来了一场,就不想无功而返,还怀着收服李秋水的心。这是系统提到的一项选择性任务。 诸葛亮还有七擒七纵孟获,她比不得诸葛亮,总要给亲姐姐一次犯错改正的机会。 都说英雄的气量都是撑大的,想想曾国藩是什么气量,她这远远不及。 李沧海的任务是要建立功业。她是真的需要合伙人,也要用人,任务提过的女主之心是最好的东西。 李秋水武功高、会赚钱就是她最大的优点,这样的人在武林中又有几个?但是其缺点也是让人真想捏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