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代》 第1章 贫穷原罪 贫穷是癌，一代传一代！ 唐卡无意中看到这句话，惊悚了好半天，方才慢慢回神。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穿过新衣服，没有买过玩具，甚至连饭都没有吃饱过。 她生活的山村，其实经济条件还可以，之所以这么悲惨，起源于唐家有六个孩子。 唐卡排行老五，前面还有四个姐姐，名字分别叫贤、良、淑、德。 大姐唐贤，二十九，身份普通农妇，老实巴交的庄稼人。 二姐唐良，二十六，在南方的电子厂上班，已经做到了流水线上的小主管。 三姐唐淑，二十四，在剧团里跳舞，男朋友换的比衣服都快。 四姐唐德，二十一，无业青年，整天跟混混搅和在一起，如今正在对方家里养胎。 唐父踮着脚尖盼了许多年，结果愣是没个有出息的，这让他很失望，对小女儿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唐卡自小生的眉眼细长，相貌寡淡，不符合老年人审美。 长大后想靠外表嫁个高门户？难！ 由于刚好赶上义务教育，唐父觉得有人给免费带孩子是好事。于是给校长送了两包烟，提前把她送进了小学。 从老四唐德到唐卡这里，唐家消停了好几年，这段时间里，唐父变得犹豫、畏惧，同时饱受精神折磨。 他天天蹲在门口树底下抽烟，煎熬了一段时间还是决定再拼下。 谁知造化弄人，还是个女儿，于是唐卡就成了家里最不招人待见的那个。 “我就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娘几个的！走开！自己玩去！别来烦我！”唐发根的每一眼，都好像是在掷飞刀。 偏也巧，就数唐卡学习成绩好，三十九度高烧参加中考都能拿个全乡第一，老师们没有不喜欢的。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尽浪费钱！等你拿了初中毕业证，就去南方电子厂找你二姐，让她帮忙安排个工作，准备挣钱给你弟盖房子。现在这世道，男孩没房根本娶不到老婆！”唐发根对此很不屑。 唐卡运气好，进了最好的高中不说，杂费全免，除此外还倒挣了几千块钱奖学金。 唐发根万万没想到，上学居然还有钱赚，对她态度总算是和善了些。 唐卡争气，三年下来，愣是没让当爹的往外掏一毛钱。 只是高中读完了，还有大学……唐卡在家里等待通知书的时候，唐发根便大张旗喜的给二姑娘打电话。 “给你五妹安排个工作，辛苦不要紧，钱越多越好！年轻人哪能不吃苦呢？最近几年咱们这里彩礼猛涨，除去房子和车，现金也得二十万。你弟还小，我跟你妈都老了，还一身病，整天操劳也挣不了几个子儿，还是年轻人来钱快啊，以后就全都靠你们了……什么？又胃疼？等过年回来再看吧，那边消费贵，去趟医院估计就得搭进去好几个月工资，老五的事，你得多操心……上大学？那有啥用啊？现在国家又不包分配，熬几年出来还不得去给人打工？奖学金？那也没几个钱，在你手底下加加班，再给升个小线长，一个月少说也有四五千吧……”他嘀咕着盘算。 这件事，唐发根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过，他自认是家里掌柜的，有权决定所有事。 唐卡坐在旁边看书，眼不抬身不动，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跟其她几个孩子不同，她话语不多，骨子里却很有想法和坚持。用老家人的话说，这姑娘米筛挡房门，渐身上下全是心眼子。 当唐卡接到燕大的通知书后，她悄悄藏了起来，跟谁都没吱声。 偷偷离开老家那天，弟弟唐宝来送她。唐宝今年才九岁，长得很可爱，脸圆圆的，让人讨厌不起来。老来得子，他是唐发根的命。 小孩子没事儿喜欢在家里翻腾，无意中看到了唐卡的通知书，但他没声张。 在所有姐姐中，唐卡跟他相处时间最长，感情也越深。 “五姐，听说燕京大学可厉害了，只有特别聪明的人才能考上！你去吧，我支持你！”他一脸天真的说。 “你好好念书，争取长大后离开这破地方，找城里生活。没事儿少跟那些老年人聊天说话，省得被他们影响到，将来越长越歪！”唐卡象征性地安慰了几句。 “行，你也争取在大学里，找个富二代男朋友，将来我盖房、买车、娶老婆的事，就全指望你了！”唐宝说。 “滚蛋！”唐卡将他一把推开。 她无视唐宝委屈的脸，面色凝重地眺望着故乡，做了个深呼吸。 这穷山恶水之地虽说孕育了她，可她一点都不感激！ 这些年之所以咬着牙，拼了命的读书，就是为了逃出这个圈子，省得再步几个姐姐的后尘。如今，她已经向自己的人生目标迈出了第一步。 一天不行，就坚持一年。 一年不行，就坚持十年。 十年不行，就坚持一辈子！ 总之，她绝不会将前程断送在这里，更不会由着任何人摆布自己的命运！ 唐卡到燕京安置好后，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唐父气得差点昏厥过去。 厂里那边，都已经安派好了，可这丫头居然跑了！ “别叫我爸，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能自己做决定了，还要我做什么？好好好，既然如此，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彻底断绝父女关系，这个家，你永远都别回来！”他怒气冲冲地摔了电话。 “断就断吧!”唐卡淡淡道。 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呢？ 七月的燕京，就像个大火炉，到处都滋滋地冒热气。 第一次到这种繁华热闹的大都市，唐卡对车、路、建筑甚至是垃圾桶都很好奇。 她之所以提前跑到这里，就是为了打个短工赚点钱。 年轻姑娘找工作不难，她本能地筛选掉一些特殊场合，最终选了名为‘初见’的咖啡店。 工作两班倒，白班十点到六点，夜晚六点到凌晨一点，唐卡选了后者。 晚上回去洗刷后不影响休息，白天还可以抽空多做几份兼职。 她住在濒临拆迁的城中村，跟几个酒店上班的女孩子合租。虽说休息时有点吵，但是感觉很安心。 第一天到初见报道，唐卡提前了二十分钟。按理说，这时候应该很清闲，可是店里却很热闹。 有人挂彩灯，有人贴剪纸，还有人在布置会场，忙碌极了。 “新来的是吧？这些气球就交给你了！”领班对她说。 唐卡立刻接手，一边干活儿一边打量四周。 “店里这是有什么活动吗？”她好奇道。 “有人包场庆生！”领班说。 “这样啊。”唐卡笑了下。 “今天来的是贵客，你新来没什么经验，就呆在这里做个后勤吧！尽量别去前边，免得冲撞了客人。”对方提醒。 “好，我记住了。”唐卡点头。 今天其实也是唐卡的生日，只不过没人记得，更不会有谁为她庆祝。小时候，妈妈还会给她煮颗红鸡蛋，那是年头到年尾唯一的期盼。后来有了弟弟唐宝，就什么都没了。 “快快快，已经到门口了，大家欢迎寿星！”经理在外面激动的喊。 服务生一起鼓掌，唐卡隔门听着，也默默跟自己道了声祝福。 生日快乐,唐卡! “有钱人真是会折腾，给条狗过生日都搞这么大阵仗！”保洁阿姨小声嘀咕着抱怨。 给……狗过生日？唐卡感觉好像被人辟头打了一棍. 过了会儿，外面稳定安静下来。下班的服务生开始跑进来换衣服，唐卡站在旁边，从她们的对话中得到了不少讯息。 今天的寿星，是一条叫作可乐的狗。可乐的主人，是个年轻英俊的富二代，因为这条狗才做过手术,为了庆幸它的劫后余生,富二代举办了这场party。 “听说可乐出车祸，光那个支架就花了十八万！美金！” “妈呀,我这辈子都挣不了那么多,有钱人的快乐，我们果然想不出来！” “那男的好帅，又有气场，人家投胎都是定制的,羡慕……” “别花痴啦，他跟我们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唐卡目送那些女孩叽叽喳喳的离去，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工作人员来来回回，看到她打扮的土气，都会多瞅几眼，不过都没搭腔。 九点钟左右，领班走过来告诉唐卡，“今天人手够了，你先回去吧，明天六点钟准时到这边，到时候我再带你。放心，今天算出勤，工资不会少。” 唐卡礼貌道别，沿着出口到了外面。路上站着一群年轻人，正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他们个个打扮入时，一脸无忧无虑。 唐卡看得入神，冷不丁窜出一条白卷毛狗，龇牙咧嘴地朝她扑过来。 唐卡本能的不是躲避逃跑，而是抬脚去踹。她是乡下姑娘，抓过蛇打过猪草，别说对着狗，就是见了狼，也没什么好怕的。那条小狗，估计做梦也没想到会遭遇反杀，惨叫着飞出去一丈多远。 喧哗的人群，瞬间陷入死寂。 “我艹，可乐！” “这女的是谁啊，这么猛，居然敢踹阿也的狗！” “可乐没事吧，肯定踹疼了，这才装的支架！” …… 那一瞬间，唐卡觉得像是被命运卡住了喉咙。可乐？寿星？十八万美金……照自己刚才那一脚，不得被讹个十万八万的？ 在那些人争相关心寿星狗时，唐卡选择了拔腿逃跑。 她没留意身后，匆忙中撞到了一个人，慌乱中说了声对不起，就像兔子似的窜走了。 第2章 昨晚的事 来人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地看向唐卡离开的方向。 “我x，居然还敢跑，堵住她！” “快点，别让她跑了！”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几个男孩反应过来后，连忙跑过去追。 “怎么回事？”被撞的男人问。 “阿也，那个女的，无缘无故突然踹可乐一脚！”略显尖锐的女声激动道。 小狗趴在地上，惨兮兮地对着主人叫唤。肖也立刻走过去，将它抱起来仔细检查，虽说没有看到明显外伤，可还是很心疼。 可乐受过重伤，导致后肢瘫痪，好不容易装了个支架，结果没几天又遇到这种事。 虽说只是跟肇事者擦肩，可是对方那张脸，他却清晰地记忆在了脑海中。 “放心吧，有亦飞他们在，那女的跑不掉！”女孩安慰他，语气颇有几分讨好的味道。 他们大概等了五分钟，追出去的人却讪讪返回。 “人呢？”女孩问。 “跑了！”对方郁闷道。 “这怎么可能！你不是参加过大运会吗？” “艹，那女的跑起来像飞，都快拉出残影了，根本追不上！” 现场一片静默，全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肖也。 “调查附近的监控，无论如何都把她找出来。”肖也面无表情道。 街边小巷子里，唐卡紧紧地贴着墙壁，紧张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这个生日对她而言，实在太过惊骇刺激！ 刚才那番经历，她并不认为是自己的过错，是那条狗先行凶的！ 可这世界上不讲道理的人多了去，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她要是被讹上，恐怕这辈子都翻身无望！ 那个要命的支架，别说是美金，就是人民币再减掉一个零，她也出不起！直到确定对方离开后，唐卡才小心翼翼走出去。 她性格谨慎，刻意在附近兜了几圈，十一点半才返回住处。酒店里上班的女孩子全都睡下了，唐卡推开门，立刻有人斥责动静太大。她连声道歉，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比棺材面积大不了多少，又热又闷，连气都喘不过来。 除了简单的一张床之外，就只剩下一个不会摆头、接头处还隐约漏电的破风扇。唐卡买了张便宜凉席，毛刺隔着衣服都能扎人，再联想起今晚的经历，她越发没了困意。 虽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可她心里总不踏实，担心那帮人不肯善罢甘休…… 可她当时反应快，又有长发遮脸，应该没事儿，唐卡默默安慰自己。 生活还得继续，次日清晨，唐卡起了个大早。她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简单洗过脸后，她把凉开水倒进矿泉水瓶子里，带到下楼买了两个菜包。 考虑到回房间会吵到别人，她就干脆坐在台阶上吃，一边吃，一边打量四周。路对面是家肉加馍店，门口放着一口大锅，香气咕嘟咕嘟的往外冒。唐卡吞了下口水，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舍不得。于是只能闭上眼睛，把香菇幻想成肉粒。 吃完早餐后，她又去灌了瓶凉白开，戴上帽子准备出门。 “以后晚上回来开门轻点，害我一宿没睡着。”同租女孩睡眼惺忪的抱怨。 “不好意思，我下次会注意的！”唐卡连忙道歉。 昨晚她在手机上找了个自由兼职，一小时五块，提成另算。 过去后才知道，是家少儿培训机构做推广，扫码加好友后派发小礼物，一个好友提成五毛。 活儿不难，就是赠送的毛绒玩具太粗糙，家长根本看不上眼，再加上担心泄露隐私，很多人不等她开口就直接拒绝。 顶着大太阳忙碌了半晌，才派出去六个，还都是老年人，扫个码都要手把手教，唐卡算了下效率，心急如焚。 看到不远处找过来一对母子，她连忙跑过去。 “姐，看一下我们的招生消息吧，现在有新学期开学优惠活动，非常划算！” 说着话，她拿着玩具准备递给小朋友。孩子还没接，却被女人一把打掉在地，瞥了眼唐卡后，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那眼神很复杂，有鄙夷也有不耻，好像是看见了人贩子。唐卡叹了口气，把玩具捡起来拍拍放到袋子里。 中午，她在路边摊上买了碗芽菜面。附近有新小区，正值装修高峰期，所以这会儿来吃饭的全是工人。身上穿着迷彩服，沾满了水泥和白腻子，汗臭味儿扑鼻。 没空位了，其中一个男人就到坐到她旁边。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也来这儿吃饭？”对方好奇地打量她。 “这里的饭份量大，而且便宜。”唐卡笑着说。 一大碗芽菜面，四块钱，到前面的小店里吃，至少八块，划不来。 “丫头多大啦？” “十六。” “唉呀，跟我家姑娘一样大，这么小就出来赚钱了啊？” “家里穷，没办法。” “你这一天能挣多少？” “没多少，能有三十我就谢天谢地了。” 附近干活儿的都是熟人，男人一边同她聊天，一边跟工友打招呼。 眼看面快要吃完时，唐卡突然心中一动。 “大叔，您要是附近居民，家里有孩子上幼儿园，我过来和您宣传才艺培训，索要联系方式，您愿意不？”她问。 “多少钱一节课？”男人反问。 “外教英语二百四，全脑开发三百三……”唐卡说。 “不行不行，这也太贵了！”对方连连摇头。 “假如您有钱呢？” “那……也不行。” “为什么？” “我说了你可别不高兴啊，这课估计本地人也觉得不便宜。你这张脸，一看就是个孩子，就算我有钱，估计也不会考虑加你，跟闹着玩儿似的，还有那个礼物，扔工地上都没人愿意看……” 隔壁桌工友听见了，也纷纷加入话题。 “这培训班新开的位置有点偏，可你也不能往就在这附近转悠啊，新小区入住率多低知道吗？现在家长都有车，只要孩子能学得到东西，谁还在乎那三五里？” “就是，天这么热，大街上哪有人？都带孩子去商场、游乐园了吧？” “你这套运动服，都洗得发白了，换件新的，应该回去好好拾掇拾掇！” …… 这些人虽说都是农村来的，可是跟着施工队走南闯北，见识算得上很丰富了。再加上他们的年纪，十几到五十几的都有，基本上概括了各个年龄层。 所以这些建议看似五花八门，实际上却很道理。 唐卡认真听着，默默把这些话全记在心里。 吃完饭后，唐卡决定休息一下午，顺便给自己添身行头。 附近各大商场人流量高的地方全都转了一遍，她最终在家不起眼的小店里，咬牙买了套翻新女西装，杂货店里挑了副黑边儿眼镜，又花钱做了个挂脖二维码吊牌。 等她做完这一切后，已经五点半了。她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匆忙赶往初见咖啡店。 领班给她拿了套员工服，白衬衫、背带裤、黑围裙，唐卡小心翼翼地抚平褶皱，内心五味杂陈。谁能想到，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穿新衣居然是员工服呢？ 她扎着丸子头，细碎柔软的发丝垂在脸颊两侧，平日里寡淡素净的脸，此刻竟是清新又文艺。 “形象还不错，不过明天过来的时候，记得画个淡妆，这是对客人最起码的尊重。”领班说。 “好的。”唐卡浅笑。 接下来，领班给她介绍了一些规矩，还有话术技巧。 “招牌咖啡还有茶点小吃，都是有提成的，如果客人是情侣，或者带着小朋友，建议做主动推销，这样你的工资会提高不少。不过要把握好度，若是让客人反感投诉，可是会扣奖金的。这里是店里的规章制度，我打印了一份，你下班之后最好将它们背熟……” 唐卡很专注地倾听着，争取把每一句话都记心里。 她是新人，目前只负责在门口迎接，闲暇时她就观察那些老员工，接待的表情态度，还有推销方式。 八点左右，店里客流达到高峰，唐卡中途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发现所有员工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过来！把这些东西，送到八号包厢！”领班同她招手。 “我？”唐卡惊讶。 “没错，就是你！”对方语气坚定道。 虽说相处时间不长，可唐卡却能感觉到，她是个认真负责的上属。 她接过托盘，小心翼翼地向着包箱走去。气氛很紧绷，大家虽说全都带着个礼貌性的微笑，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过考虑到这是她第一次服务客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打退堂鼓。 唐卡来到八号包厢前，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努力挑起嘴角微笑，敲门。 “抱歉打扰一下，您点的东西到了。”她语气温柔道。 “进来。”悦耳的男声说。 唐卡走进去后，发现房间里只有一个人，一个年轻且相当英俊的男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 唐卡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下，才要退出去，却听对方再次开口。 “别急着走，把门关上，我们谈谈。”男人说。 “您和我？谈什么？”唐卡立刻警铃大作。 “谈谈昨晚的事。”男人神情平静道。 第3章 过来找我 昨晚的事？唐卡脑袋轰地一声响，不过脸上还是竭力维持着平静。 “抱歉先生，我根本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她转身就走。 “我这里有监控画面，要来亲自确认下吗？”男人幽幽道。 唐卡就像被定了身，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坐下来谈谈吧！”对方做个了请的动作。 奇怪的很，明明是很温和儒雅的长相，说话用词也相当客气，但就是让人感觉有种莫名强大的压迫感。 包厢里间气温很低，唐卡手臂上悄然起了层鸡皮疙瘩。 “你如果有监控画面，就应该看得出来，是那条狗先展开攻击的，我只是在履行正当防卫！”她回头直视对方说。 “它只是一条瘫痪的残疾狗，不会咬人。”男人说。 “哈，每个狗主人都这么说，事实上他只是不咬你们而已！”唐卡反驳。 “这条狗对我而言有特殊意义，经历过昨晚的事后，它心理很受伤，到现在都不肯进食。” “所以呢，你到这里找我，是想索要赔偿？” “你赔得起么？”对方淡淡道。 “随便你怎么着，我一毛钱都不会赔的！”她语气坚定的说。 对方轻蔑的语气，惹恼了唐卡。 “唐卡，十六岁，青溪县花谷乡人，家中排行第五，刚刚考上燕京大学，目前就住在附的城中村，还需要我进一步介绍你的详细资料吗？”男人斯斯文文的问。 ……唐卡冷汗涔涔，五指攥紧托盘没说话。 她以为自己在这座城市里是个隐形人，没想到才短短十几个小时，就被调查的如此清楚！ 在这件事上，她实在不够明智，低估了对方的能力，更不该存在侥幸心理，唐卡默默自醒。 时间仿佛凝固了，男人并没有再开口讲话，而是安静的沉默着，用那双乌黑狭长的桃花眼注视着她，把这个乡下女孩所有表情变化全都收在眼底。 唐卡垂下眼帘，纠结权衡了好半晌，觉得不应该跟男人搞对立。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可是很明显的，胳膊拧不过大腿。她有农村孩子的倔强，也有罕见的市侩和狡猾，对现状拎得很清楚。 “先生，你对我了解的这么清楚，应该知道，我们家穷的可怜，连学费都凑不出来，更别提是给您赔偿了。”唐卡妥协说。 “赔偿先放一边，先来商议下可乐的后续处理吧！”男人淡淡道。 “我让你踢回来？要不干脆让它咬我一口也行！怎么样？”唐卡提议。 她皮厚肉糙，只要对方不提巨额赔偿，怎样都好！ 男人微微蹙眉，显然不太满意。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您决定吧！”她无奈道。 “解铃还需系铃人，可乐因你绝食，也应该由你去做心理疏导。”男人说。 “没问题！”唐卡果断应下。 “什么时间过去？”男人问。 “我现在……上班呢，今天恐怕不行，明天吧，我一定抽空过去！”唐卡信誓旦旦的保证。 “我回去发位置给你。” “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肖也。” “抱歉肖先生，都怪我当时不够理智，给您添麻烦了！”唐卡很识趣道。 “嗯，那我走了。”肖也起身说。 “您点的东西……” “放这里吧，待会儿有人过来。” 唐卡跟着他出了门，心里好像塞了块砖头似的，沉闷而压抑。 服务生集体陪笑送走肖也，连带看唐卡的表情都跟着肃然起敬。 “你跟肖先生什么关系？”领班好奇道。 “……债务关系吧。”唐卡神情悲痛道。 “天，你到底是欠了多少钱哪，居然能找到肖先生当债主！”领班羡慕道。 唐卡默默无语，虽说肖也主动找上门来给她了个措手不及，可这块石头终归是落地了。 只要不提赔偿，凡事都好商量。 这晚她总算睡了个好觉，次日清晨打开手机，果然收到了肖也发过来的位置信息，顺便还附带一句话：可乐上午要打疫苗，下午过来吧。 唐卡看着那串陌生数字，郁闷了好半天，回了一个好。 这男人真是手眼通天，自己手机上联络人总共不超过十个，他居然也能弄到号码！ 既然上午有时间，那就继续去做兼职吧！唐卡换了那套新西装，把长发扎起来，戴上眼镜。 镜子里的姑娘，年轻的脸搭上老气横秋的装扮，看上去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唐卡也顾不得推敲细节，跑到附近的儿童摄影楼，花十块钱让人帮忙画了个妆。 “我们这地方化妆，一般都是二十五起！”老板娘拉着脸说。 “我这不第一次么，以后大家合作机会还多着呢。”唐卡笑。 老板娘虽说脾气不怎么样，可手艺却很好，短短十分钟不到，就将她改头换面。出于职业习惯，还顺便把她头发重新拆开，简单盘了一下。 离开时唐卡眉目如画，老气镜框压住了红唇透出来的三分妖娆。到底还是个孩子，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所以身形看起来太过单薄。不过经过这么一捯饬，倒确实像个成年人了。 唐卡把廉价礼物丢在了住处，只带了本教育机构印发的册子。 这次不去大街上拦人，而是去了附近最大的一家综合型商场，整个三楼都是儿童乐园。 当她看到那些昂贵耀眼的装修时，心里头有些胆怯。青溪也有几家超市，但无论是规模还是气派，都跟这里没法比。她就像个误入大观园的土包子，显得畏缩而胆怯。 不过想到账户上的余额，她就突然来了勇气。 家长都集中在门口休息区，她坐下来，开始尝试着跟人搭讪。 “你家孩子好可爱，几岁了？”她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 “三岁，淘气死了，一刻也坐不住，每天都在为他操心。要是上了幼儿园还这样子，那该怎么办啊！”家长懊恼道。 “不用担心，这个阶段活泼是正常的，有个孩子刚到我们机构报到时，家长还怀疑他有多动症呢。” “你们什么机构？” “新星全脑教育，如果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加公司微信了解一下，每天都会推送专业的育儿经验……” 唐卡早把宣传语背的滚瓜烂熟，再加上这会儿怯意消除，语气也自然起来，那侃侃而谈的模样，还真有几分专业性。 城里当了家长的人，就好像长了雷达，只要跟孩子相关，无论是教育机构还是话剧绘展信息，基本上来者不拒。虽说未必会用得着，但多了解一下总是好的。 “现在公司搞活动，转发朋友圈，可以免费试听三节课。反正不要钱，您就带孩子去玩玩呗，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旁边家长听到了，也纷纷凑过来打听，有人甚至还主动添加好友。 这个上午，唐卡收获颇丰，成功推广了一百零三个号，中午吃面时，她破例加了个鸡蛋。 不幸的是，下午她正在卖力宣传时，突然被保安发现，将她婉言从商场驱离。 顶着大太阳站在马路上，唐卡觉得自己痛失了一大片江山。这里人流量大，环境也相对宽松，如果跟工作人员搞好关系，或许还有机会悄悄进行。 可是她只是打短工，现在酬劳都还没进账，就要考虑支出，不划算。唐卡思虑片刻，决定转换阵地，打游击战。 熟悉了流程后，工作就变得容易多了。一个下午，唐卡换了三个地方。一个好友五毛，两个好友一块……她在心里默数，赚钱就像打了鸡血，快乐的根本停不下来！ 下午四点收工时，她清点了下好友，三百六十五个，再加上时薪，她一共拿到了两百。 唐卡看着转账，既欣慰又感慨。她现在已经把颜面抛到了一边，业务也越来越熟练，有信心明天拿更多！ 六点是小区广场流量高峰期，也是推广的好时机。可惜她要上班，没办法变出另一个自己。今天过得很充实，她丝毫不觉得累，不过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 唐卡掏出手机，看到陌生来电显示后，心里咯噔一声，全想起来了。她这是二手机，屏幕会时而失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改了静音模式。 “对不起肖先生，我刚才一直在忙，没有听见铃声，您那边方便的话，我现在就过去！”她连忙回拨。 “嗯，过来吧。”男声优雅平静道。 唐卡本想坐公交，可又怕惹恼对方，重新提起赔偿。于是咬咬牙打了个的，直接到达目的地。桃源居，这是燕京最有名的高档住宅区。就连街道上的行人，看上去都带着仙气。 唐卡望着那些漂亮的建筑，不由联想起自己家那三间破房，愈发提升了她想要赚钱的动力。跟门口保安报了身份和来意后，对方指向一栋湖边别墅。 唐卡才走到大门口，就有人出来迎接。 “请问是唐小姐么？”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妇人问。 “您好，是我，肖先生在吗？”唐卡小心翼翼道。 “他刚回来，您先跟我来吧！”女人微笑。 对方领着她往里走，停在花园里的精致木屋前。 白色卷毛狗正趴在里面休息，听到动静以后，无精打采的瞟了来人一眼。 见到唐卡，它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好像打了兴奋剂似的，闪电般往外冲刺。 “嗷呜——” “唐小姐别怕，可乐不咬人！” 唐卡吃了教训，这次无论如何都不敢还击。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小狗窜出来。 可乐到了她的脚边，并没有贸然往上扑，而是及时收脚，飞快的摇起尾巴。气氛突然由紧张变得温暖友好，唐卡也逐渐跟着放松…… 这条狗看起来非常乖巧，完全不是想象中凶神恶煞的样子。这么看的话，前天晚上是自己误会了？犹豫了下，她蹲下身。这次，反倒是可乐开始紧张了。 它有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睛，看人时显得异常专注真诚。 “对不起，那天晚上是我误会了。” “嗷呜呜——” 它两条后腿已经开始萎缩，后半身固定在支架上，看起来很可怜。 唐卡犹豫着伸出手，轻轻抚摸它的皮毛。可乐没有抵触抗拒，它伸出舌头，嘴角弧度看起来就像是在微笑。 唐卡没养过宠物，所以不太理解小动物的反应。她长大的地方，除了牛羊等大家畜，其余动物全部散养。狗、公鸡和大鹅都是孩子们的重点防御对象。在农村出门前，看到这三样东西，她都会习惯性的找树枝或者砖头…… “听肖先生说你绝食了？这可不是个好习惯，你才大病初愈，只有多吃东西，才会变得更加强壮。”唐卡说。 讲完这番话后，她觉得自己的样子很傻。那是狗又不是人，怎么可能听得懂？！ 可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可乐转身跑到木屋里，拖着装满狗粮的小盆子拽出来，当着她的面吃了起来。 “哎哟，真是谢天谢地！”女人合掌说。 “它听得懂人话啊？”唐卡震惊。 “当然，我们可乐聪明着呢！”女人高兴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唐卡说。 “嗷呜——”可乐停下进食，一脸悲伤的望着她。 “它又怎么了？”唐卡问。 “大概是舍不得唐小姐吧！”女人神情复杂道。 “可我六点钟还要上班呢。”唐卡纠结。 “我帮你请了假，晚点过去没关系。”不远处响起温和的男声说。 男人逆着光，唐卡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对方身体修长，单手插在口袋里的样子潇洒而自然。 “肖先生……” “等可乐吃完，你过来找我。” 第4章 妈想你了 说不清为什么，唐卡总是格外忌惮这个男人。明明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模样，实际给人感觉却非常难相处。以至于每次见面，唐卡的神经弦都绷得格外紧。 在她的注视下，可乐摇着尾巴完成了进食。它吃的很快，仿佛要刻意展示给唐卡看似的。 等它吃的差不多了，唐卡才硬着头皮走进那栋别墅。客厅出人意料的大，收拾非常干净。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坐在那里，优雅安静如雕塑。 这里的每一样摆设甚至小东西，都有种精心雕琢的自然感，仿佛天生就应该放在那里，不多不少刚刚好。 看到唐卡进来，肖也做了个请的手势。 唐卡的心，莫名就悬到了嗓子眼儿上。 她放慢脚步，走到他对面坐下，沙发触感柔软而舒适，好像是处身在云端里。 “肖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她拘束道。 “可乐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它留下的心理阴影很大，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够经常过来看望它。”肖也说。 “您说的经常，是什么频率？”唐卡有点懵。 “一周两到三次。”男人说。 “抱歉啊，肖先生，误踢了您的狗，我也很愧疚。可我真的很忙，而且可乐也不像受伤的样子，所以我想……”唐卡想要拒绝。 “明白了，”男人微微正身，“那我们来谈谈赔偿的事吧！” “恕我直言，狗一点也不像有事的样子，支架也很正常，我不觉得哪里需要赔偿！” “如果你观察仔细的话，会发现支架已经变形了，虽说目前还能勉强使用，却没办法再维修保养，只能重新更换……” “我现在工作很多，一周三次有点不现实，如果可能，两次怎么样？”唐卡连忙打断他。 “没问题，那就定在周二、周六这个时间段吧！”前也说。 说完话，他状似和善的笑了下，唐卡遍体生寒。 并非她没有反抗意识，而是双方段数相差太大。这个世界有多现实残酷，唐卡出生的那一刻，就领会到了。惹不起只能躲，谁让自己当时冲动呢？ 离开时，男人把她送到了门口，客气又虚伪的家伙……唐卡无奈地跟对方招手告别。 黄昏夕阳，将她削瘦单薄的身影拉得很长。 男人望着她远去后，低头看着蹲在脚边的狗。 “喜欢她么？”他声音很轻道。 “汪汪！”可乐兴奋又失望。 “我会把她给你留住的。”肖也说。 唐卡……他认识的女孩都像花儿，而她却像路边姿意生长的野草，扎根在干涸贫瘠的泥土中，却依然能够生机勃勃让人惊讶。 现在这种时代，居然有穷到连吃饭都成问题的家庭，同时还生养着六个孩子……这对肖也而言，实在很稀奇。 与此同时，野草唐卡也在回头眺望远处的湖边别墅。那里对于她来说是个陌生领域，也是她一心向往的世界。 如果将来自己也能够拥有一座漂亮房子，大大的落地窗……那该有多好！ 不过这个美梦她只做了十几秒，就强迫自己迅速回到现实中。那对她来说太遥远了，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怎么做才能不动声色地，让客人多点一些高提成的饮品和果盘。 自从地推顺利开展后，服务生的工作也跟着轻松起来。每次看到客人，唐卡就像是看见行走的钞票，笑容也格外真诚动人。 白天做推广，晚上当服务生，周二、周六抽一个小时的空去看肖也的狗。就这样，唐卡在燕京的生活，开始变得有规律起来。 推广做顺了，收入也日渐增多，唐卡开始犹豫是否辞掉初见的工作，可是冷静下下来后，又觉得太冒失了。 推广这种东西好比割韭菜，收割一波儿，想要再继续，只能耐心等待下一茬。现在是暑假，跟孩子呆的久了家长容易头脑发热，马上就要上学了，他们届时会醒悟过来功课更重要，到时候再推广，效果未必会有这么好。初见咖啡店工资虽说不高，但是胜在轻松稳定，辞不得。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已经做满了一个月，唐卡收获颇丰。新星教育底新加提成累计拿了六千出头，初见这边基本工资加上提成，居然也有五千多。 唐卡收到工资入账信息后，还以为会计那边算错了。后来在洗手间听同事闲聊，才知道经理给自己打了a等绩效。 “真搞不懂，她一个新来的，凭什么能拿那么高奖金！” “一是人家够努力，出单率多高我们有目共睹。二么，人家有靠山啊。” “你说那位肖先生？可他们之间不是债务关系吗？” “那也是门路啊，像我们这种，打个招呼对方都不带抬眼的，更别提专门跑到店里来找人了。” …… 唐卡听完之后，默默在心里算了一下。这个月去了桃源居七次，来回车费跟奖金抵消后，估计也剩不下多少。这笔钱，她拿的不亏心。 结了工资后，唐卡跟经理提出了辞职。 “我记得你来的时候，说了是打暑假工，是要开学了吧？哪个学校？” “燕大。” “难怪我觉得你学习能力很强，没想到竟是燕大的高材生！以后如果有空，随时可以回来玩耍！” “我会的，谢谢您和领班这些天的照顾！” 唐卡说着，对他们弯腰鞠躬，以示感激，对方一脸受宠若惊，连连感慨这么懂事的孩子不多了。 连续一个月日夜轮转，唐卡也觉得有点吃不消。离入校报到还有几天，她刚好可以休息下。 回住处之前，她查了下余额，望着上面的数字，感到有些恍惚。大城市里果然收入高，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打个暑假工居然能挣这么多。看来不光知识能改变命运，依靠勤劳也可以翻身！ 回去后她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翻看学校的相关新闻。来燕京这么久了，还没有去看过自己的学校呢，不如明天…… 刚一动念头，手机就响了起来，看到上面的名字后，她笑了下。 是陈文轩，她的同乡、高中同学兼好友，放暑假后策划骑行入藏，这会儿八成刚出来。 “喂，你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唐卡说。 “对不住，手机坏掉了，路上又出了点小状况，没办法对外联系，我待会儿就把钱给你打过去。”陈文轩说。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自己打工存够了学费。”唐卡说。 “真的假的？你该不会是去卖.身了吧？”陈文轩震惊。 “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巴，你这是找骂呢！”唐卡呛他。 “我也是关心你嘛，当真不要？” “不要了。”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陈文轩叹了口气。 “唐卡，我觉得你不应该把自己绷的那么紧，女孩子应该活得轻松点。”他语气凝重道。 “我要是镇长的儿子，我也能轻松到飞起来。”唐卡调侃他。 “唐卡，你是皮又痒了吧？” “有本事到燕京来，我绝不还手！” “又欺负我读书不好……”陈文轩郁闷。 他并非读书不好，相反，他成绩向来出类拔萃，只是跟唐卡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选报的学校又恰好南辕北辙而已。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陈文轩逐渐听不见动静了。 “唐卡？唐卡？该不会又睡着了吧？真是的，把自己累成什么样啊！算了，拜拜。” 唐卡躺在凉席上，嘴角微微翘起。她做了个梦，自己从燕大毕业后，找了一份很好的工作，靠着自己的努力，很快买了房子，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从此走向人生巅峰…… 等唐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钟了。女孩子都上班去了，合租房里很安静，她冲了个澡，准备下楼吃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上没有备注联系人，可唐卡却一眼认出来，这是父亲唐发根的号码。 她来燕京这么久，对方没有问过一句。这个时候打电话，会有什么事呢？唐卡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她没有立刻接。 手机铃声一直响，断了又打，对方卯足了劲儿狠打。 她靠在楼梯扶手上，按下了通话键。 “五姐，你怎么才接电话呀？都快急死我啦！”唐宝带着哭腔说。 “别废话，直接说事儿。”她胸口开始发闷，脑袋嗡嗡直响。 “爸爸被摩托车撞了，现在躺在医院里呢，妈妈也病倒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五姐，你快回来吧！”唐宝哽咽道。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唐卡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爸怎么样了，严重吗？” “到现在还没醒呢，大夫讲的我也听不懂，说是不拿钱不给治疗！” “妈呢？” “在我边上输液……” “让她接电话！” 电波中一阵窸窣声，虚弱的女声传了过来。 “老五，快点回来吧，妈想你了！”唐母哭道。 “大姐呢？”唐卡没跟她续温情。 “在家照顾两个孩子呢，她老公在外头打工，婆婆又瘫痪了，这你都知道的……根本走不开。”唐母说。 “二姐呢？” “老二胃穿孔，刚请完假准备做手术……” “三姐肯定还是联系不到人，四姐呢？” “前天跟那男的吵架，孩子流产没保住，正做小月子呢，不方便出门。”唐母抽泣说。 “敢情那么多孩子，就指望着我来照顾了是吧？”唐卡怒极反笑。 第5章 青葱暧昧 “妈知道你心里委屈，可发生了这种事，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你应该还没开学，那就回来看看吧，万一你爸没了……好歹还能再见一面不是么？”唐母无助道。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唐卡太阳穴突突直跳。 “今天上午。”唐母说。 “手术需要多少钱？”她问。 “要先垫付八千，多退少补。”唐母说。 “你们手里有多少钱？” “哪有什么钱啊，生养你们几个，这些年一分也没存下，还要给乡里乡亲随礼，哪个不得一百二百的？刚卖了一半麦子还了化肥的账，剩下一千准备给你弟买个手机……” “他一个小学生要什么手机？！”唐卡瞬间炸毛。 “没办法呀，同班的孩子都有，老师还在上面布置作业呢，都说不买学习跟不上！”唐母为难道。 唐卡想骂脏话，可是又强迫自己咽了回去。 “把账号给我，我先转七千过去，先让大夫把手术做了，不够的话以后再说！”她说。 “你哪儿来那么多钱？”唐母难以置信的问。 “割肉、卖血！”唐卡恶声恶气道。 挂掉电话后，她隐约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刚才睡梦中还在幻想苦尽甘来，结果醒来现实就给了她一棒槌！ 转账点确认的时候，唐卡足足犹豫了五分钟。 那一刻她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唐发根那张古板扭曲的脸，黑紫色的嘴唇不断开合，说着凌迟人心的话。 “我上辈子就是欠了你们娘几个的，所以才生了一群讨债鬼！” “别以为得个奖状就了不起，你二姐十三岁就出去打工挣钱了，你到现在还是个废物！” “继续上学可以，别想老子给你掏一分钱！” “女孩子瞎折腾啥？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将来多帮衬着娘家，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 唐卡想，要是有天唐发根死了，自己也绝对不会掉一滴眼泪。 她没日没夜的工作赚够了学费，结果眨眼间全部泡汤！ 晚上九点，唐卡坐上了返回老家的火车。她不甘，却又过不了心里的坎儿。 因为赶时间，晚饭也没吃。车厢里没几个人，空调温度开很低，唐卡躺在倚子上倦起身体，饿的根本睡不着觉。 当售货员推着小车经过时，她想起了转出去的七千块，于是咬牙买了碗泡面。 唐卡发狠的想，她都能为唐发根转七千，为什么不能为自己花五块钱填饱肚子呢！？ 泡面很香，辣的她红了眼眶，她一边吃，一边想该怎么才能尽快筹到学费。 她原本可以申请助学贷款，但是唐发根那边绝对不会同意，又拒绝了陈文轩，现在该怎么办呢？ 火车全程九个小时，她一分钟也没睡。 回到青溪县医院，已经是早上六点钟，唐卡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但她没舍得再给自己买顿丰富的早餐，而是要了两个烧饼。 穷人家的孩子，没资格任性。 唐发根做过手术后，已经脱离了危险。这会儿已经清醒，只是还不能开口说话。 唐卡出现时，唐母心口蓦然一颤。 这孩子原本就瘦，此刻愈发纤细了，旧t恤好像挂在竹竿上，一阵风就能吹倒。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都是冷的光。 “怎么样了？”唐卡问。 “做过手术已经没事了，可是大夫说至少还得住半个月，九点之前还得再缴五千。”唐母拿着单子怯怯道。 唐卡把单子拽过来，扫了两眼。 唐宝从病房里跑出来，想要往她身上扑，却被唐母制止。 “吃饭没？”唐卡问。 “没。”唐宝扁着嘴说。 唐卡把烧饼扔给他，转身就走。 老天真是有眼，五千块刚好榨干她所有存款。 居然还能剩下两百块路费，真好！ 缴过费以后，唐卡坐在树下长椅上发愣。 她抬头望着天，感觉自己就像被抽完血的病人，彻底没了生气。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唐发根在鬼门关转了一圈，除了发妻和孩子外，也没人过问探望。 他们家的亲戚，早就断完了。 唐卡永远也忘不了，小时候过年，自己跟着母亲去舅舅家走亲戚，因为没钱所以只能拎一串油条。原以为到那边就能够饱餐一顿，结果到了饭点，舅妈只上了几碗水，六个孩子眼巴巴地望向母亲。 “大姐，这亲戚还是别走了吧。你瞧瞧这几个孩子，都跟饿狼似的，饭菜端上来，还没挨到桌子就没了，过年炸点鱼和肉，根本不够吃。街坊邻居都笑话我们，说不会招待客人，都是普通人家，我们真的侍候不起！”舅妈神情凝重道。 唐母脸色煞白，抱着糖宝摇摇欲坠。 唐卡坐在旁边，觉得就像被人劈头盖脸的扇了几巴掌。她不恨舅妈，甚至很理解对方，但这件事还是让她感到很羞耻。没错，他们确实不是来走亲戚，而是来大扫荡的！ 临走时，舅妈把篮子油条还给了他们，还在里面放了两条鱼和几个肉包子作回礼。 回去之后，姐姐们都吃的很香，唐卡却一口也不愿尝。从那以后，她就打定主意，一定要自强自立，长大后绝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落到这步田地！ 结果现实那么残酷，给她言传身教上了一课又一课。 树没了根，难活。 人要摆脱阶层和原生家庭，更是痴人说梦！ 就在唐卡悲观沮丧的时候，上方突然探出一张俊脸。 她愣了下，连忙坐起来。 “陈文轩，你怎么在这儿？”她惊讶。 “听说大伯出事儿，我过来看看。”男孩说。 “没什么好看，死不了！” “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他可是你爸。” 唐卡低头看着脚尖，没再理他。 陈文轩挨着她旁边坐下，轻轻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知道你压力很大。”他自省说。 “他把我学费全花了。”唐卡轻声道。 “我这不给你送钱来了么。” “陈文轩，谢谢你。” “我们之间，用不着客气。” 少年目光温柔地望着唐卡，犹豫了片刻，方才伸出手去拍她肩膀。 陈文轩送了两万过来救急，他是独子，母亲擅于经商，所以家境宽裕。 不过就算是这样，两万块对于农村家庭的孩子来说，也是很大一笔钱。 “这么多，你家里人同意么，该不会是偷来的吧？”唐卡担忧道。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我妈亲手拿过来的！”陈文轩挑眉。 “当真？”唐卡狐疑。 “撒谎我就是小狗！”他信誓旦旦道。 陈文轩说的没错，只不过隐瞒了一部分。 陈母拿钱给他的时候，明确跟他要了保证。 “钱可以给你，但是你得跟我保证，以后尽量不要跟那个女孩子来往！”她严肃道。 “为什么？”陈文轩惊讶。 “唐家什么样，镇上哪个不知道？他们家的人都像是狗皮膏药，谁对他们好就黏谁！” “唐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成绩好了点吗？那又怎样？她身后就是一个无底洞，我可不希望你将来娶那样的女孩子！陈文轩，你给我听清楚了，你承载着我和你爸的希望，从小到大，我们从来不缺你什么，未来在感情和家庭上也不会太过干预，但是要和唐卡谈恋爱的话，绝对不行，她只会把你往深渊里拖！钱和人，你现在只能选一个。如果拿钱，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到大学里读书，换掉手机号码，期间不许再跟她有任何联系！” …… 为了拿钱，陈文轩跟母亲立了保证。 此刻他看着如释重负的唐卡，脸上虽说带着微笑，内心却是无限伤感。 “陈文轩，这笔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唐卡说。 “别想这个，反正我也不着急，倒是你，怎么会让自己瘦成这个鬼样子？走，我带你吃饭去！”陈文轩故作轻松道。 吃完这顿散伙饭，他们就要各奔南北了。 唐卡吃了饭，送走陈文轩，给母亲和唐宝带了点吃的回去。 她不进病房，就在走廊里坐着等母亲出来。 “您要是忙不过来，就让大姐过来帮忙看几天。”唐卡说。 “好。”唐母应下。 “我先走了。” “这么快就走？” “嗯，马上要开学了。” “去看看你爸，这会醒着呢，我跟他说你回来了。” 在母亲的坚持下，唐卡推开了房门。 唐发根躺在病床上，脸肿的很厉害，头上缠满了渗着血的绷带。 他直勾勾地瞪着唐卡，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厌恶。对于唐卡的不辞而别，擅作主张，他还在生气。 唐发根甚至认为，这次车祸就是因为这个女儿不听话，让自己太操心，所以才精神恍惚没有躲过那辆摩托车！ “滚——”他从齿缝里含糊挤出一个字。 这结果，唐卡倒丝毫不意外。 “不用你说，我马上就走。不过在离开之前，我想跟你讲几句话。从小到大，你除了谩骂和嘲讽之外，什么都没有给过我。你这次手术的钱，是我出的。咱们一命还一命，两清了！之前你说要跟我断绝父女关系，那就断吧，从现在开始，我是死是活，都不会打扰你，希望你这边也一样。” 说完这番话后，她不再看唐发根那张扭曲的脸，兀自出了房门。 唐母想要叫住她，却又害怕惹怒了床上的病人，最终还是没有去追。 第6章 学霸传奇 唐卡离开医院后，立刻前往燕京。一路上，她眼前都是唐发根那张发肿的病脸，他那愤恨交加的眼神，仿佛刀子一样扎在她心里，怎么都抹不去。 唐发根不喜欢自己，唐卡很清楚。究其原因，不是她不够好，而是因为她不是个男孩。性别即原罪，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没办法改变现状。庆幸的是，她早就习惯了这种莫须有的指责。 凌晨一点钟出燕京火车站，天上下着毛毛细雨，街上基本上没有行人。她舍不得打车，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徒步走回到出租屋，身上衣服已经被淋透了。 第二天醒来，唐卡只觉得头重脚轻，鼻孔里都在往外喷热气。她没当回事儿，直接从背包里翻出随身携带的感冒药，抠出几粒灌了一大杯温水，继续埋头睡觉。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半晌，临近中午时，她恍惚听到有人在外头敲门。 唐卡爬起来，顶着满头乱走出去，看到外面西装革履的男人时，愣了足足五秒钟。 “肖先生，您怎么过来了？”她错愕。 “你昨天没看可乐。”男人淡淡道。 “您就为这个专门来找我？”唐卡震惊。 “到附近办事，刚好经过这里而已。”他云淡风轻道。 唐卡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她犹豫了片刻，请对方进屋。 小客厅是公用的，只有张简陋的桌子，还有一组塌掉的皮沙发。 桌子上脏兮兮的，有人吃了泡面都没来得及收，两只苍蝇嗡嗡地这上面盘旋着。 屋子里光线昏暗，墙上白漆脱落的所剩无几，地面坑坑洼洼，还散落着一层瓜子皮。垃圾桶里瓜皮已经堆成了小山，空气中散发着腐臭的馊味。 这环境别说是外人，就连唐卡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她想要收拾，却又感到无从下手。 肖也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圈，心中暗自惊讶。这里的环境实在太糟糕了，他曾到贫困深山里参与慈善捐助活动，观感都没这么差。 “不好意思肖先生，我生病了，所以没来得及过去。”唐卡声音沙哑说。 “这样啊，去医院了么？” “小病，过两天就好。”唐卡说。 男人衣着光鲜，仿佛钻石误落尘埃，他光是站在这儿，屋子里好像都亮堂了几分。 沙发太破旧了，唐卡没有贸然请他落座。两人就站在客栈里聊着，看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唐卡不禁泛起了嘀咕。 “我明天要去学校报到,下周还要军训,最近可能没时间过去看可乐……”她小声说。 “不急，最后我会跟它解释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给我打电话。”肖也说。 有钱人的客套话，她才没傻到会当真。 “那我先走了。”肖也说。 “我送您！”唐卡如释重负。 走出两步后，她眼睛突然发黑，不过身体反应快，及时抓住了男人的外套。 肖也转过脸看她，印象中倔强坚韧的脸，这会儿已经没了血色，嘴唇还隐隐发白，不仅如此，眼神似乎也焕散了。 “你没事吧？”他问。 “没事，吃过药了，睡一觉就好，不好意思！”唐卡连忙松手。 “吃的什么药？” “清热冲剂，还有布洛芬。” 肖也突然伸出手，直接搭在了唐卡额头上。他手指修长，掌心触感微凉。 唐卡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了，好像被贴了定身符，大脑瞬间空白一片。 “把药给我看看。”肖也说。 “哦。”唐卡连忙照做。 她忐忑地进了自己的小房间，把药递给对方。 “全都过期了。”肖也扫了眼说。 “怎么可能呢？我去年才买的！”唐卡狐疑地接过来。 待看清上面的一串数字时，她立刻闭上了嘴巴。 “你脸色很差，体温又高，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肖也说。 “没事，待会儿再吃点药就好。 ”唐卡努力保持微笑。 “明知道过期了你还吃？” “我在电视上看到过，说过期的感冒药没有毒性，只是效果不那么好而已，我可以多吃两粒。” 肖也盯着她，嘴唇绷成直线。 “去医院吧，我送你，车就在楼下。”他突然道。 “小感冒而已，真不用麻烦！”唐卡连忙说。 “你这次生病如果拖个十天半月，不仅会耽误入学，还会影响可乐。”肖也说。 又是那条好命的狗，想到它那座豪华木屋，还有专属的进口支架，唐卡由衷地感到羡慕。 最终，她还是坐到了车上。这是唐卡第一次乘坐私家车，要是搁平常，她肯定能放松身心好好感受下这种感觉。可是此刻，她却只能靠在椅背上，浑浑沌沌的胡乱想着。 从小到大，她除了长期营养不良外，身体没出过任何毛病。即便偶尔有个伤风感冒，也能很快恢复。像现在这么难受的，记忆中从未有过。 也许，她的确病的有点重…… 不知道会不会死，她还这么年轻，应该不至于吧？还欠陈文轩两万块没还呢，如果真有个好歹，对方不得郁闷死？早知道会这样，她昨晚出站就应该打个的，实在不该心疼那十几块钱…… 肖也很专注地开车，偶尔会往旁边瞥一眼。少女稚嫩青涩的脸上，时而忧郁、时而严肃、时而感伤，表情丰富极了。车跑的很快，路边建筑飞驰着倒退，看得唐卡越来越困，眼皮越来越沉重…… 等她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病床上了。 硕大的玻璃瓶映入眼帘，唐卡愣怔了好一会儿，才留意到坐在旁边看手机的男人。 “肖先生，您还没走啊。”她惊讶。 “嗯。”肖也头也不抬道。 “我这是怎么了？”她紧张道。 “感染性肺炎。”肖也说。 “严重吗？” “还好，输完液观察会儿就可以走了。” 唐卡便暗自松口气，悄悄打量四周。这是间单人病房，收拾的很干净。阳光斜斜穿过玻璃窗，打在肖也身上，给他斯文俊秀的侧脸，镀了层明媚金光。 仔细观察的话，他比唐卡印象中更年轻，绝对不超过二十五岁，外套已经脱了搭在椅背上，身上只穿着简单的蓝衬衫，袖口直接卷到肘关节处，露出一截修长白净的小手臂。他头发修剪的很短，每一根都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看上去干净又爽利…… 有些人，生来就在云端，外表出色气质不凡，衣食无忧光芒万丈。而有些人，则注定活在烂泥坑里，任她如何挣扎反抗都是徒劳。 唐卡望着他，心里既羡慕又惆怅。 “肖先生应该很忙吧，不如您先走，我自己呆在这儿就可以了。”她说。 “今天休息，没什么事。”肖也平静道。 “谢谢您。” “不客气。” 从头到尾，他注意力都在手机上，唐卡沉默下来，将手臂横放在脸上，遮盖住眼睛。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生病时，居然是这样的人陪在身边。这样的医疗条件，费用应该很贵吧？得亏庆幸不是什么大问题，否则怎么病得起！ 输完液，肖也驾车把她送回住处。唐卡再次道谢，他微微颔首后潇洒离去。 这次唐卡长了教训，她没忘记吃晚饭，还咬牙要了一小罐排骨汤进补。这晚她睡得很香甜，次日天不亮就收拾完所有东西，准备前往燕大报到。临走时狠了狠心，把过期感冒药全丢了。 学校比他想象中还要大，豪车排成了长成，除了她形影相吊外，几乎所有新生都有家长陪伴。报名完后，她在学姐指引下来到宿舍。 她简单收拾了床铺后，她坐下来打量房间，空调、书柜、学习桌一应俱全，唐卡很满意。未来几年，这儿就是她的家了。她专业是土木工程，女生稀少，所以只有一位室友。 不多时，对方便在父母的带领下过来。 “哇，已经有人来了！同学你好，我叫熊南南，你可以叫我小熊，以后咱们就是室友了，请多关照啊。” “你好，我叫唐卡。” 她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回来小熊父母已走了。 “这是我爸做的，你尝尝！”对方拿出家乡特产跟她分享。 “谢谢，我嗓子有点疼，最近吃不了辣的。”唐卡摇头拒绝。 对方一脸惋惜，打开旅行箱，从里面抽出海报贴在墙头上。 唐卡以为是追星族，随便瞟了眼，肖、肖也？光影造型都很特别，看上去像是商业版的杂志封面。 他戴了副细框眼镜，双手交叉在前胸，看上去儒雅又自信。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后，唐卡莫名打了个冷战。 “小熊，你为什么要贴这个？”她惊悚道。 “肖也，我男神啊！我就是因为他，才报考燕大的！”小熊兴奋道。 “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唐卡错愕。 “呀，你不知道啊！燕大知名学霸学长啊，六岁读完小学，七岁初中毕业，十三岁凭借自学完成本科课程，并且考上咱们学校基础数学硕士，成为咱们校史上年轻最小的研究生……最要命的是，还长这么帅，我真是崇拜死他了！”小熊一脸花痴相。 “那家伙，难道是怪物吗？”唐卡倒吸凉气。 “还有呢，男神不仅会读书，还擅长赚钱，今年才二十四，已经创立自己的上市公司了！” “我还以为他是个富二代……” “没错，他就是啊！国产卫浴龙头就是他们家的，超级有钱的。” 唐卡坐在床上，好半晌没有说话。 她入学比常人早，十六岁考上燕大，已经被母校奉为传奇了。结果跟姓肖的比起来，完全不够看啊，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之骄子吧？ 算了，再怎么传奇，那都是别人的荣耀和幸福，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唐卡泄气地想。与其羡慕、嫉妒、感慨命运不公，还不如想想怎么利用接下来的空余时间赚钱更实际！ 第7章 风生水起 开学一周军训，不少同学叫苦连天，这对从小在农田里干活的姑娘来说，就是很正常的生活。 “你也来点儿吧！”小熊拿出自己的防晒霜。 “不用了，我经晒。”唐卡婉拒。 从包装上猜测这东西应该很贵，她虽说家境拮据，却不喜欢占人便宜。 “虽说我们还很年轻，但是一定要做好保养工作，避免不可逆的晒伤。不过你皮肤质地是真好，几乎看不到毛孔，不像我，动不动就长痘，而且一晒就长斑，真是烦死了！”小熊嘟囔道。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选土木？”唐卡问。 “没办法呀，我爸就是个包工头，非要我女承父业，他那人霸道惯了，根本由不得我反抗！你呢？”小熊好奇。 “因为容易找工作，我们家条件不好。”她坦然说。 “明白。”小熊拍拍她的肩膀。 唐卡不说，熊南南也能够看出来。她生活用品全都是最便宜的超市货，衣服都很旧了，不过虽说节俭，给人感觉却很真诚积极，并没有畏畏缩缩、偷偷摸摸之类的毛病，熊南南很喜欢这个室友。 周四中午，唐卡手机响起。屏幕有点失灵，她划了好几次才接通。她没说话，而是屏住呼吸等待对方先开口。 “五姐，是我！”弟弟唐宝喊。 “什么事？”她问。 “没事，就是给你打电话报告一下，爸爸现在恢复的很好，已经能正常吃饭了。还有，你可别再往家里打钱了，三姐回来啦，交了个有钱男朋友，开宝马呢！人家说了，随便治，用最好的药，他全包了！”他开心的说。 “行，我知道了，挂了吧。”唐卡面无表情的挂掉电话。 开宝马的男朋友，呵，不是被包养就是给人当小三！不是她小人之心，三姐唐淑就是个没脑子的货，胸大无智，铁了心要嫁有钱人，每次不是被耍就是被骗，上赶着帮人数钱，还从不长记性。她看得多，都麻木了。 家里人多事多，唐卡管不了，也懒得理。不管怎么样，唐淑的出现，暂时缓解了她的经济压力，短期内她不用担心家里再要钱了。 提到钱，唐卡就很焦虑。虽说账户里的余额还能过一段时间，可毕竟坐吃山空，她得尽快寻个生计才行。 周六下午，她依照约定前往桃源。可乐看到她，高兴的不得了。如果它身体健康，肯定要上蹿下跳！唐卡对它出事的原因很好奇，可也识趣没多问。什么给可乐造成了心理压力，肖也肯定是胡说八道。 依她看，这狗八成是将自己当成熟人了。不过明知道这样，唐卡也不想再多作追究。她活了十六年，鲜少被人惦记，虽说可乐只是条狗，却也让她感受到了难得的温情和牵挂。每天神经都绷着，得空来这边转转，看看有钱人的生活，从而激励下自己，也挺好的。 肖也从房子里走出来，他戴着棒球帽，黑色长裤配薄荷绿的短t,看上去清凉又随性。 他现在的样子，就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谁能想到，人家已经是上市公司老总了呢？真是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同人不同命啊！ “钓鱼吗？”他问。 “不了……”唐卡说。 “一起来吧！”男人打断她的话。 可乐汪汪叫了两声，拼命地摇尾巴，它咬住唐卡的裤脚，轻轻地往前拽。 他们先去仓库选鱼竿，唐卡走进去就被震撼到了，密密麻麻，长短不一。 这人是打算开店吗？她在乡下，如果想钓鱼，砍个竹竿、折根树枝就直接拿来用了，哪有这么讲究的？有钱真是好，可以随意为自己的喜好买单，不像她除了读书就是赚钱，除此之外别无长处！ 见唐卡站着不动，肖也便给她拿了把碳素竿，手感轻巧韧性很好，适合女孩子持握。 钓鱼地点就在别墅前的湖边，肖也动作娴熟的打窝、下钩，唐卡看了会儿，也跟着照做。湖边景色很美，夕阳垂柳，微风丛花，唐卡微微眯起眼睛。 “在学校生活怎么样？还适应吗？”肖也冷不丁发问。 “很好，我听说，您也是燕大毕业的？”唐卡谨慎道。 “嗯，从哪听说的？” “我室友，是您的粉丝。” 肖也笑笑，不再话题上多作延伸。他经历与常人不同，从小就习惯了被恭维褒扬。 喜好钓鱼者目的大多不为鱼，不过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收获颇丰。过程中，可乐就趴在唐卡脚边，不吵也不闹。六点半，唐卡起身告别。 “抱歉，肖先生，我得回去了。” “有兴趣做家教吗？一对一，时薪两百。” “什么时候？地点在哪里？” “下个月开始，地点就是我这儿。” “没问题！” “那孩子基础差，需要全科辅导，可能会花费很多课时。如果可以，最好星期五晚上过来，周末住这边，我会提前给你准备一间房子。”肖也说。 “可以！”唐卡保证说。 她打听过，大一新生做家教，时薪都在六十到八十左右，这个价位简直不要太高！ 一小时两百，每天八个小时，就是一千六！一个月下来，她就能过万了！这样既解决了生计问题，还能尽快还清债务。如果可能，她希望对方能不明不休二十四小时的补！ 刚才还冷冷清清的人，听到有工作机会后，整个人都开始活力四射。 肖也嘴角微微扬起，希望见到正主后，她还能保持这份热情。 军训过后，唐卡生活步入正轨。高三忙碌一年，突然空闲下来，让她感到很不适应。虽说肖也安排了家教工作，可能是在一个月后，这段时间，总不能就这样干等吧？ “唉呀，刚来时，我觉得咱们食堂饭菜挺好的，可时间一长，就麻木了，我还是喜欢外面的食物。”熊南南趴在床上说。 “点个外卖吧。”唐卡写字的笔顿了下。 “我正在看啊，附近的店太多了，根本不知道该吃哪个……”她嘟囔道。 小熊的话仿佛火花，迅速在唐卡脑海中蔓延开来，她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唐卡是个行动派，想到了立刻去做。她统计了下周边所有店铺，并根据销量和评论选出最受欢迎的食物。 “吃了那么多次，还是你们家的肉夹馍最正宗！又酥又脆，就是价格小贵，如果能便宜点就好了！” “好吃好吃好吃，味道超级棒！我已经吃了一年了，未来三年还要继续，希望老板生意越来越好，另外严重声明本人不是托儿！” “暑假回老家没吃到，可馋死我了！” …… 唐卡筛选出十样，最后觉得太杂了不好操作，干脆删掉一半，又移除了两家知名度相对较高的店铺，最后只保留了三样：秋叶凉皮铺子的凉皮、小蛮过桥米线、春喜肉夹馍。全是基础款，销量高，风评好。 她到网吧里，自己在网上下载图片，动手设计了名片。 凉皮红润油亮，点缀两片香菜，看得人垂涎欲滴，网店标价六块，唐卡标价八块，两份起送。 过桥米线店铺正在搞活动，一份起送，料足汤鲜。网店十块，唐卡标价十三。 春喜肉夹馍，网店价格加一元。 唐卡给自己的店铺起了个名字，考虑到受众群，名字尽量文艺清新：夏日小馆外卖专送，另附自己微信二维码。最后配上硕大的广告词：超好吃，只做精品，微信订餐，速来尝试！ 名片印好之后，唐卡就开始悄悄往宿舍里塞，目标新生为主。他们对附近地形、店面情况不够熟悉，只会根据名片和网店比价，夏日小馆这方面有优势。其它年级宿舍赶上的也随手塞一下，保不齐有愿意尝鲜试吃的。 名片发出去，唐卡开始忐忑不安的守着微信，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加好友咨询点餐。 “凉皮三份，收红包！”“米线多放点辣椒……”“肉夹馍不要辣椒！” 唐卡忙的汗都出来了，破手机还冷不丁卡一下，她手忙脚乱地回复对方。 “收到，马上派送！”“亲，很快就来，味道满意，请帮忙推广哦！” 回应完，她立刻在外卖平台上下单，把点单地址填进去。 大半个小时后，评论就来了。 “凉皮很好吃呀，下次还买你家！”“都等这么久了，外卖怎么还没到？”“米线不够辣，希望改进！” 唐卡一一回复感谢，高峰期过后，她发了条朋友圈：所有凉皮、米线、麻辣烫全部卖空，不再接受点单，大家明天赶早哦。为了不影响您用餐，请提前预约，直接留言发红包即可！ 唐卡拿着笔算了下，忙活了半天，累计赚了四十块不到。 不过第一天有这样的结果，她已经很满意了。因为都是挑选出来的，所以后期反馈都不错，第二天，点单数几乎翻了一倍。为了节省时间，唐卡专门跑到网吧里接单。 她只做中午两个小时，其余时间段，都拿来做微信推广宣传。皮包公司赚差价这种事，注定不能长久，她得想想后续怎么转行。目前已经将近六百个好友，全是精准客户，以后肯定能派上大用途！ 第四天开始，唐卡利润已经开始稳定过百。外卖生意做了九天，就在她干的风生水起时，突然收到肖也来电。 第8章 豪门秘辛 “补课日程能提到这周开始么？”肖也说。 “啊？为什么？”唐卡措手不及。 “不方便？” “不不不，方便，我周五晚上就过去报道！” “到时候人过来就行，什么东西都不用带。” “好的！” 唐卡挂掉电话，发现手心里已经渗出一层薄汗，她真害怕失去这次机会。 外卖生意目前虽说做的还不错，可跟家教的工作比起来，实在相差太多。时薪两百啊，她能补到海枯石烂对方破产！ 唐卡做到周五，直接发了一条朋友圈。 “因店主家中有事，需暂时关店数日，自今日起不再接单。不要移除好友哦，待店主重新归来，会给诸位带来超级大惊喜！” 什么惊喜她还没想到，不过绝不能把到手的客户源再弄丢…… 虽说肖也在电话里提过，不需要带任何东西，可唐卡还是准备好了牙刷、香皂类的日用品。 坐公交车时，她看到一个猥琐男贴着旁边女孩蹭，结果反被扇得直窜鼻血。 唐卡暗自叫好，却又很快联想起自己处境。她却说上不上花容月貌，却也是正值青春的小姑娘，这么贸然跑到一个男人家里住，会不会有危险？挣钱要紧，也不能无视安危…… 唐卡越想越不安，最后掏出了背包里的风油精和花露水。防狼喷雾她没用过，但是能直接扛风油精的人，估计也没几个。因为之前担心会有物价差，所以出发来燕京前，她一下子买了好几瓶，这会儿狠狠心，全倒进去跟六神一起搅和。 唐卡晃着瓶子，感到安心多了。她全然不知，桃源居那边正在起争执。 沙发上对坐着两个人，肖也，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两人目光交汇，隐隐有火花飞溅。 “补课？我才不需要，你休想左右我的生活！”少年率先炸毛。 “我不喜欢强迫别人，所以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留下来补课，好好扮演肖家小少爷的角色，二是买张机票，重回你那个边境小镇，做一辈子的村民小混混。怎么走，你自己选。”肖也平静道。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客厅里一片死寂。 驻家阿姨蒋琴从外面走进来，很快被察觉到气氛不对。她停下脚步，一脸欲言又止。 “什么事？”肖也问。 “唐小姐来了，正在前面看望可乐。”她说。 “让她进来。”肖也说。 蒋姨出去时，肖也电话铃声响起来，他眉头微蹙，瞥了一眼男孩，兀自走到附近的房间里接电话。 唐卡在蒋姨的示意下进入别墅，客厅里，迎接她的是双杀气腾腾的眼睛。少年就像刺猬，全身都迸发着警惕和排斥。他瞪着唐卡，好像看到了仇人。 “请问肖先生在吗？”她试探。 “你就是来给我补课的？”少年冷冰冰道。 “没错，有什么事吗？”唐卡突然有种不好的直觉。 “我不需要补课，你可以回去了。”对方说。 唐卡迅速调整状态，以最真诚灿烂的笑容回应对方。 “请放心，我不久前才经历过高考，对初、高中课程非常熟悉，你这边如果有什么需要和建议，请尽管提出来。”她好商好量道。 “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不需要补课！”男孩语气恶劣。 “大家初次见面，对彼此还不够了解，不过没关系，多一些沟通，就会越来越熟悉，你有什么喜好吗？咱们也可以聊下除学习以外的话题……” “滚——!” 少年已经开始发飙，可唐卡却选择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开什么玩笑？时薪两百的工作，说丢就丢？要知道为了补课，她连外卖生意都舍弃了！ “你好像不爱说话，那我就先介绍一下自己吧！我叫唐卡，燕大新生，青溪人，今年十六岁，平常喜欢唱歌、绘画和弹琴……”她有点心虚。 “呵呵！”少年冷笑。 “好吧，我承认自己其实没什么才艺，从小到大最擅长的就是读书，所以补课辅导方面绝对能力过关！看你的年纪，应该正值初二或者初三？这是最容易提升成绩的关键时刻，我可以保证，一个月就让你看到成绩明显提升！”唐卡差点没拍胸脯。 “一个月？你确定？”少年挑衅。 “确定！如果没有效果，我就辞掉这份工作！”唐卡信誓旦旦道。 “那我们就来打个赌好了，一个月后，我成绩要如果没有起色，你就滚蛋走人！” “我可以跟你赌，不过有前提条件：在这段时间里，你的作息时间由我安排。” “没问题！”男孩伸出一只手。 “就这么说定了！谁敢反悔是小狗！”唐卡果断跟对方击掌。 肖也站在走廊里，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 女孩表面上故作淡定，实际上身体却绷成了直线，拳头也悄然攥紧，她应该很紧张。而在对面少年的脸上，则写满了恶作剧和调戏。 这个赌约与其说是游戏，不如说是场战争。视钱如命的女孩，桀骜不驯的恶少年，到底谁会赢呢？ 他没有发出声音，唐卡却突然警惕回头。她反应迅速，眼神就像草原上的野兔，机敏而富有灵性。 “肖先生！”清淡的五官瞬间绽放出笑脸。 “过来了啊，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蒋姨带她上去看看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肖也微笑。 “谢谢肖先生！”她显得很乖巧。 男人身材修长，走路样子优雅又潇洒，而唐卡却只嗅到了浓烈的钞票味道…… 目送她上楼后，少年笑容越来越明显。 “刚才我们的对话，你应该也听到了吧？我猜你一定没跟她说过我的事！这女人，就是个自以为是的笨蛋！”他得意道。 “是么，不如我们也来打个赌？”肖也说。 “赌什么？”少年立刻精神抖擞。 “我赌你会输。”肖也说。 “赌注呢？”少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你要是赢了，以后想做什么做什么，我绝不插手过问。如果输了，以后就给我老实学习，不许逃课，敢不敢赌？” “当然敢，我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我现在就可以宣布结果：你跟她——全都输定了！” 学不学习，主动权在他身上，一个月内由着别人摆弄，开什么玩笑呢！等着瞧吧，那个充满乡土气息的女孩，很快就会乖乖走人，而他终将迎来自由！ 房间收拾的很漂亮，为了迎接她，还专门把窗帘换成了粉色。床头镶嵌着半圆弧，两只很长的兔耳朵向墙壁上延伸开，可爱极了。地板亮晶晶的，每个角落都很干净，飘窗上摆放着盆绿薄荷……这简直是唐卡梦想中的家园。 “抱歉，我们家没有女孩子，所以房间是临时收拾的，不知唐小姐满意么？”蒋姨问。 “很满意，谢谢。”唐卡轻声说。 “那就好，您先在这里休息会儿，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蒋姨说。 临走前，她轻轻关上了房门。 宽敞明亮的房间，倾刻间成了独立的小世界。唐卡把所有东西都抚摸过，默默给自己打气。唐卡，加油，将来有一天，你也会有自己的房子，并将它打扮成喜欢的样子！ 虽说她爱极了这里的一切，可还是很快回到现实。 那个需要辅导的男孩，脾气暴躁且没有礼貌，如果这一个月里辅导出了问题，他肯定会毫不客气把自己赶走！ 她对自己的能力不怀疑，可对方态度明显有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她必须得想办法改善两人的关系，于是她决定去找肖也。 “肖先生，不好意思来打扰您，但我需要那个男孩的资料。”唐卡小心翼翼的说。 “哪方面的？”肖也问。 “他的学习状况，还有……如果方便，我想了解一下你们的关系，以及他的过去。” “学习状况，待会儿我让人把他的试卷发给你，至于其它的，我可以简单跟你说一下，坐吧！” 唐卡坐下来，但不敢直视对方，出于礼貌，她把目光焦点集中在对方笔挺的鼻尖上，好像这么做就能减轻一些压迫感。 “他名字叫肖寒，是我大哥的儿子，准确的说，是私生子。他母亲品行不好，而且好赌成性，怀孕后负气消失，导致他这么多年都流落在外，也没接受过像样的教育，所以底子很差。后来他母亲因病去世，肖寒才被接回家里。”肖也说。 “这么说，他是您的侄子？”唐卡惊讶。 “血缘上来说是这样的。” “既然是您大哥的孩子，不应该由他来照顾教育吗？为什么要住在您这里……抱歉，我不该问这个！” “没关系，大哥要打理家业，没有精力照顾他，再加上他和爷爷之间目前存在隔阂，不适合经常见面，所以任务就分派到了我这里。”他看上去有些无奈。 唐卡只是想了解下补课对象，没想到竟窥探到一桩豪门秘辛史。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肖也问。 “没有了！”唐卡连忙摇头。 有钱人家的事，知道的越多，生活越危险，电视里都喜欢这么演。 她只想赚钱，并不想转入是非，对方提供的这些信息，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第9章 初次交战 唐卡回到房间后，拿起手机看了下，发现微信里有条未读取短信。 乔发财：老板，好好的店怎么说关就关，我刚爱上你家的米线就没得吃了，好难过！ 唐卡翻看聊天记录，发现自己开店九天，这人就连着吃了一周，简直是元老级别顾客。 唐卡：抱歉哦亲，家里有要紧的事处理，所以只能忍痛关店，以后有机会我再请你吃。 消息才发出去，就收到了对方秒回。 乔发财：说定了不许反悔哦~ 对方头像是只微笑柴犬，名字看似一本正经，实际上应该是个化名。萌萌的表情包、销魂的波浪线，这么可爱一定是个女孩子！作为事业起步的铁粉，有机会自己一定要当面感谢对方，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呢，唐卡想。 手机震动了下，有陌生人发了条好友申请：唐小姐好，我是肖总助理林修。唐卡立刻通过，两人简单打过招呼，她便收到数张图片。她大致扫了一眼，整个人都目瞪口呆。 试卷是肖寒的，上学期九门功课，除了体育外全都不及格。数学稍微好些，五十六分，英语和三门副课都是个位数……看看这些卷子，再想想他那个天才小叔，她不禁开始怀疑，这俩人当真有血缘关系吗？那个人估计梦游做题，也不可能考这么差！ 她沮丧了片刻，很快又振作起来。劝说自己正因为学习差，所以才要补课啊，否则对方为什么要出那么多钱请自己呢？分数越低，说明进步空间越大！ 她放大图片，把错题全部审视过目，最后得出结论：这位肖家小少爷，目前文化课应该只有小学生水平，底子确实差。 不过有一点倒是让她很惊喜，就是即便最后只考了二三十分，他还是把卷面上所有题目全答完了。一个人如果自暴自弃，是不可能浪费这种时间的。那孩子虽说本性恶劣，但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夜色已深，唐卡依旧趴在桌子上不停的写写划划。 明天是场硬仗，她绝不能开场就输！ 次日清晨五点半，唐卡准时起床洗漱。 十分钟后，她走出房间，居然碰上了打算出门的肖也。 “起来这么早？”肖也笑着跟她招呼。 “天亮了，睡不着，肖先生这是要跑步？”唐卡有点心猿意马。 “嗯，趁着凉快出去运动下。”肖也说。 他今天穿的很休闲，黑色健身服，白色跑鞋，宽肩蜂腰很好看。 他有双很漂亮的桃花眼，说话的时候盯着对方，会让人有种自己是世界中心的错觉。 这男人不仅家境好、智商高，而且还长得帅，真是出生就占尽了便宜！ “你要一起去么？”肖也问。 “不了，我准备叫肖寒起床，请问他住在哪边？”她连忙道。 “楼下右手边第二个房间，不过劝你别过去，那孩子有起床气，发作起来你未必受得住。”他似笑非笑的说。 “没关系，我们昨晚已经约定好了！”唐卡信心满满道。 他们一起下了楼，确定肖也离开后，她才找去肖寒房间。 敲三下，没有回应。她继续坚持，敲到第五遍时，门突然被拉开了，少年赤着脚跳出来，好似一只愤怒的豹子。 “他妈的，你想干什么！？” “叫你起床，我们昨天说好了……” “说什么了？通通见鬼去吧！我要睡觉，不许再过来打扰！” “可是，等等——” 砰！门被狠狠甩上了。 蒋姨系着围裙经过，对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唐卡迟疑了下，继续抬手敲门。 啪！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唐卡眼也不眨，心中默数五秒，然后继续敲门。 她有的是耐心和韧劲儿，少年很快按捺不住，再次跳出门来。 “你这个神经病！到底想干什么？”他开口便骂。 “今天是家教的第一天，你答应过，这个月作息时间由我负责，现在该起床了！”唐卡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 “滚蛋吧，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棵葱了！”他怒道。 “你要当小狗吗？”唐卡问。 “什么？” “你说谁要是反悔，谁就是小狗。” 少年表情迅速扭曲，脸也涨的通红。 “我数三声，你最好消失，否则别怪我打人！”他阴恻恻地警告。 “肖先生不发话，我是不会走的，而且动手的话……”唐卡拖长了尾音。 她瞥了眼少年，嘴角微微扬起。 “你未必能够打赢我。” “看来还真不怕死，既然这样，我就成全你！” 这是挑衅，少年头顶火气越发旺盛，他伸手拽住唐卡衣领，准备好好教训她。 唐卡非但不躲，反而上前拦腰，给了他一个漂亮的背摔。 肖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狠狠砸在了地上，他躺在那里，难以置信的瞪着对方。 “我刚才提醒过你了。”唐卡小声嘟囔说。 听到这话，肖寒就像爆竹一样，从地上蹭地跳起来。他不服，自己怎么可能会输给女生？！对方瘦的就像只猴子，浑身上下都没几两肉！刚才怪他没留意，这次绝不会给对方任何机会了！ 唐卡最后拉开距离，她有点后悔自己的反击。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根本没有过脑子。万一肖也利用这件事儿碰瓷，像可乐那回一样，她就完蛋了！这家伙即便再不成材，也是他侄子！ 她内心纠结，想着不躲了，干脆让对方消消气，这样事情还有还转的余地。 唐卡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暴风雨…… 少年可以半点都没留情，对准她的门面挥起拳头。 “先是说话不算话，还想动手打女生，你可真够厉害的。”一个气定神闲的声音说。 “肖、肖先生，您不是出去了吗？”唐卡连忙睁开眼睛。 少年有点慌张，手被肖也稳稳抓住。 “想到有份文件需要传送，所以折返回来了，抱歉让你遇到这种事。” “啊，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两个就是开玩笑而已！” 肖也看向少年，温和的气语里多了丝清冷寒意。 “你要是个男人，就去洗脸刷牙，准备上课，如果想练手，随时可以来找我。” 少年抿紧嘴唇，脸上露出不甘的表情。 不过他倒识趣，僵持片刻后，狠狠剜了唐卡两眼，悻悻回房去了。 肖也回到客厅，唐卡连忙跟上去。 “肖先生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她忐忑不安道。 “没事，他就是在外面横惯了，不懂礼貌和规矩。你身手不错，练过？”男人微微挑起眉毛。 他看到了？唐卡就像被雷劈到，刹那间没了气场。 “那个不是，我们家常年喂猪羊，平常都是我在照顾。”她小声说。 “这两者有关系吗？”肖也困惑。 “猪喜欢跳栏逃跑，农村地方大，一个人不好往回赶，就得抱着拽回去，力气就练出来了。”唐卡解释。 “羊呢？” “羊喜欢顶人，所以反应得快，要不然一下就被撞趴下了。” 肖也想了下，竟有些同情自己的大侄子。乡下喂的土猪，少说也有一两百斤，肖寒那才开始发育的小身板，确实比不了，难怪轻而易举就被撂倒！ 不过她这么瘦弱，也着实看不出来有这么大力气，果真人不可貌相。 “明白了，我回房间。”肖也说。 “好的！”唐卡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磨蹭，肖寒六点半才下楼。 他面色铁青，一看就是余愠未消。 “这里，我自己出了张综合评估卷，涵盖了各种知识面，你可以试着做做看。后期我再根据结果反馈，为你专门制定辅导计划。”唐卡堆起笑示好。 “这么卖力，说吧，肖也给你开了多少钱？”对方毫不领情的翻了个白眼。 “时薪两百。”唐卡说。 “难怪这么卖力，还笑的这么谄媚！”他咬牙切齿道。 “我现在对你笑，绝不仅仅是因为钱！” “那是因为什么？” “相信缘分吗？作为我人生中第一个要辅导的学生，从看到你的霎那，我就有种莫名的荣耀和责任感……”她昧着良心说。 “别扯淡了！”少年冷冷道。 空气凝固了数秒，唐卡又露出微笑。 “不管你承不承肖先生这份情，愿意花这么多钱为你辅导功课的人，目的绝对坏不了，你说是不是？刚才的事，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希望你别放在心上，又或者……实在没办法消气的话，我可以让你摔回来！”这次她语气真诚了许多。 少年嗤笑，一脸无动无衷。 “就知道你不会，那我们就来做测试吧！” 为了表示尊敬，她伸直双臂的递出卷子。 大约两分钟后，少年才动手接过。 他扫了两眼，脸色复又阴沉下来。 “拿小学题来侮辱我？” “绝不是，这是我根据记忆出的题，怎么，你觉得很简单吗？还是说，现在中学教材难度都提高了？” 少年狐疑不定地看着她装傻，最终还是拿起笔做了起来。 开始他并不专心，做一道题，就瞥唐卡一眼，还露出意味不明的嘲讽表情。 不过后来渐渐的，他就全身心投入了。唐卡端坐在旁，默默看着时间。 大概花了二十分钟，肖寒答完了所有的题。 “哇，比我预想中要快很多啊！”唐卡说。 少年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站起来。 第10章 坚持胜利 唐卡准备返回房间，蒋姨叫住她。 “唐小姐，马上要吃早饭了。” “谢谢蒋姨，你们吃吧，我不饿。” 她回到房间，把试卷仔细看了一遍，虽说那家伙从头到尾都透着不情愿，但还是答完了所有的题目。就卷面反馈而言，比预想中好一点，理科基础似乎还不错，文科相对来说更容易提升。改完之后，她有点饿了，便直接从背包里拿出葱油饼啃。 与此同时，少年则坐在餐桌前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做那张试卷。 肖寒的母亲，是一个空有美貌却没有学识的女人，未婚先孕拒绝被肖家接受，独自带着他艰难度日。她不被所有人包容理解，却还是固执留下了孩子。虽说有一些懒惰、好赌的毛病，却是真切地深爱着他。 可惜命运难测，两年前她遭遇了车祸，临终前拉着肖寒的手叮嘱，一定要好好学习，做个有文化有知识的人，不要像她，一辈子活得像个笑话。 肖寒居住的环境很差，再加上后期频繁转学，导致成绩一滑再滑。 由于母亲不光彩的过往，导致他在学校里饱受歧视，即便认真请教老师同学，换来的也是白眼和不耐烦。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做完每一道题，从不半途而废。 在他回忆过往时，肖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唐小姐呢？”他问。 “上楼去了。”少年敷衍道。 “请她下来吃饭。” “她说不饿。” “别人那么辛苦帮你补课，你应该拿出点感谢的诚意来。” 少年抿了下嘴唇，盯着他没有说话。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曾听说过肖也。母亲每次提到他，都是一脸羡慕钦佩。 “肖家老二特别聪明，不管看什么东西都过目不忘，你有他们家的基因，将来肯定差不了！” 看到少年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肖也微微皱眉毛。 他不再坚持，自己上楼请人。 饼是昨晚剩下的，咬起来有点咯牙，唐卡很卖力的咀嚼着。 听到敲门声，她连忙去开，丝毫未察觉嘴角还挂着一小块饼屑。 肖也的视线，从她脸上往下移，最后停在了她手中油乎乎、皱巴巴的塑料袋上。 “下楼吃饭，蒋姨已经做好了。” “你们吃吧，我也在吃呢！” “什么东西？” “葱油饼。” “给我。” “啊？这个我已经咬过了……” 肖也伸手过来，直接扯过袋子丢进垃圾桶里。 “下楼吃吧，一顿早饭，我们家还供得起。” 他淡淡瞥她一眼，转身就走。 “就算那样，也不能浪费食物啊！”唐卡小声嘀咕。 身为农民的孩子，她比谁都知道，庄稼由种子变成食物是多不容易。 很快，几个人都坐到了餐桌前。 “唐小姐，尝尝我的手艺吧！”蒋姨笑眯眯道。 “以后想吃什么，直接告诉蒋姨。”肖也把盘子推到她面前。 早餐很丰盛，有生煎包，花卷和海鲜粥。在众人的注视下，唐卡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生煎包个头小小的，皮薄肉厚，蘸上醋吃香而不腻。海鲜粥清甜又绵软，每一口食物入腹都是享受。 “怎么样？”蒋姨问。 “很好吃。”唐卡如实说。 “喜欢就好，我还担心不合你的口味呢。”她笑道。 “我没什么喜好，能填饱肚子的食物都能吃。”唐卡说。 旁边的肖也和肖寒，听到这话都不约而同看向她。唐卡迅速低头，继续喝粥。 肖寒没什么食欲，肖也则像个优雅的王亲贵族，即便是在进食，也依然优雅得体，丝毫不发出声响。唐卡心中叹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老祖宗诚不欺我！ 吃完饭，肖也的助理林修过来接人。 昨晚在微信上，他和唐卡已经打过了招呼，这会儿看到真人后，他脸上露出了非常诧异的表情。不过很快，林修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些人都好奇怪，唐卡想。不过她无意深究，跟无聊的猜测比起来，她对肖寒的学习更感兴趣。 “肖先生知道哪里有书店吗？”她问。 “附近有一家很大的书店，我刚好顺路可以带你过去。”肖也说。 路上，林修忍不住偷偷打量她。 “唐小姐看起来好小，多大了？” “十六。” “这么小就考上了燕大了？天才少女啊！” “您过奖了。” 如果不是旁边坐着肖也，唐卡倒是乐意接受这个奉承。 现在么……听起来有点讽刺，他像自己这么大，已经开始读研了。 到书店后，唐卡认真挑选了一些适用肖寒的教材和辅导书。直到快中午时，方才返回桃源居，路上她买了些水果带回去。 肖也没有回来，她便和肖寒、蒋姨三个人一起用餐。中途没有发生任何摩擦，气氛似乎缓和了些，不过这只是表象而已，唐卡很清楚。 “forget to do sth 意为忘记去做某事 , forget doing sth 意为忘记做过某事……懂了没？”唐卡问。 “不懂。”少年一脸木然道。 于是唐卡只能重复的讲，再问，还是不懂。 他纯心想要抵抗，不想让唐卡好过。 唐卡便拿出了水滴穿石的精神，一遍不懂，她就讲两遍。两遍不懂，她就讲四遍。 她神情如旧，少年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懂了没有？”她问。 “我要说不懂，你还会继续讲吗？”肖寒问。 “当然。”唐卡说。 “你打算这样讲到什么时候？” “至少要一个月后。” “你到底是有多缺钱？”少年答非所问道。 “绝对是你想象不到的那种程度，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别指望我会中途放弃。”唐卡声音很轻道。 “哟，还真是有毅力！” “谢谢夸奖，接下来我再讲一遍……” 少年一脸嫌恶，他开始有种不妙的预感。 “吃完饭我们来讲一下作文。” “散步？我跟你一起去，路上刚好可以巩固一下刚才讲的语法。” “洗澡十分钟够吗？不够？再给你两分钟？” “别着急睡觉，晚上九点是大脑记忆高峰期，我们来背会儿公式吧！” …… 少年的耐心，被一点点磨耗着。 “你这女人够了没有？骚扰我一天，晚上还不让人睡个好觉！” “最后一道题，我保证这是最后一道，做对后你就可以休息了！” “现在可以睡了吗？” “不好意思啊，我说的是做对，不是做完，你这里还有点小问题……” 十一点半，少年躺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 唐卡是走了，可是声音却停不下来，跟被洗脑了似的，一遍又一遍在他脑海里回荡！ “forget to do sth 意为忘记去做某事 , forget doing sth 意为忘记做过某事……” “other 修饰名词作前置定语，else 修饰不定代词和疑问词作后置定语……” “懂了没？不懂我们再来讲一遍？” 深夜一点钟，少年突然握着拳头发出崩溃的咆哮。 “懂了！懂了！你他妈有完没完？！闭嘴，给我闭嘴！” 某人从外面回来，走到客厅时听到动静顿步。 “没事，肖先生，这孩子是在说梦话！”蒋姨确认过后同他解释说。 “怎么还没睡？”肖也问。 “您没回来，我睡不着。”蒋姨说。 肖也在沙发上坐下，闻到酒味儿后，蒋姨给他倒了杯温水。 “今天两个人怎么样？”他问。 “别提了，我真是佩服那个小姑娘！不管阿寒怎么骂，怎么发火，她都跟个机械人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一道题啊，重复讲了不下三十遍，我在旁边都听会了！” “真的？” “真的！我跟您说，真是找对人了！这姑娘走哪儿跟到哪儿，认真又负责，她要是教不会，估计神仙都对我们这位小少爷没辙！” 说到这儿，蒋姨顿时没了睡意。模仿着唐卡的表情，把当时的画面重演了一遍。 “听懂没？没关系，不懂我们再来一遍……我跟您说，我现在耳朵里都是这个声音，跟中毒了一样！唉呀，明天我是不敢呆在家里了，上了岁数身体受不起。”她语气夸张道。 肖也笑笑，上楼后发现唐卡房间还亮着灯。 “还真是拼命。”他微微挑眉。 夜已经深了，唐卡依然在小本子上奋笔疾书。 “12：40-13：00楼上补习数学，13：10-15：00客厅补习英语……九月二十三日，合计七小时三十分！” 唐卡摊成大字躺在床上，将时长折算成钱后又按捺不住兴奋，给陈文轩发了条微信。 “谢谢你，帮我度过最艰难的时刻，我很快就可以还钱了！” 等了会儿，见没有回消息，她才关手机睡觉。 次日清晨五点半，唐卡准时叫门。 “肖寒，我昨晚挑了几篇范文，你把它读完，对写作肯定会有大帮助！” “滚！”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莫等闲，白了少年头！若言姑待明朝至，明朝又有明朝事。为君聊赋《今日诗》，努力请从今日始！” 少年拉开门，看到跟打了鸡血似的女孩，又想到前天那个背摔，一腔怒火憋在嗓子眼儿里，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发作。 十分钟后，肖也打开窗户，刚好看到在楼下追着少年奔跑的姑娘。 细细的两条腿，支撑着单薄却结实的身体。 “never too old to learn，you can do it too!”她举手加油。 肖家小少爷那张桀骜不驯的脸，看上去就像刚刚吃了屎…… 第11章 勇气可嘉 大一生活很悠闲，而唐卡则把所有精力都投在了家教上。这份工作本质来说不难，可是肖寒的抵触情绪，愣是将其变成了难以攀越的高山。机械式的重复教育固然可以达到部分效果，可也会让对方更加反感排斥。 她如果想要获得长期稳定的工作，就必须走进肖寒的内心，让对方彻底容纳自己。 就目前的状况来说，这个任务非常艰巨。 所以当别人都沉迷在游戏玩耍的快乐中时，唐卡却整天泡在图书馆里，研究心理学和说话沟通技巧。 熊南南对于她的努力很难理解，却也由衷感到敬佩。 “时薪两百，这个对于我们而言诱惑确实很大，可客户这么难搞，换我估计早放弃了!”她感慨说。 “我不是不想放，而不是能放。”唐卡说。 好运对她来说非常奢侈，她必须争取抓住每次机会！ 周五傍晚，唐卡如期赶到桃源居，结果等了很久，肖寒都没有回来。 后来肖也打电话回来，告诉她家族里有聚会，叔侄两个都会住在那边，要她早点休息，不用再等。 唐卡早早歇下，半夜却被电话吵醒。看到来电显示后，她没来由地打了个激灵。 唐发根的手机号码，对她而言就像催命符，从来都没有好消息，这次也不例外。 唐母打过来的，哭着告诉她，老三唐淑被人骗了，那个男朋友是个假大款，还骗她用自己名义去贷款，结果凯子没钓到，反背了二十万的债务。 “我只是个学生，你现在打电话讲这些，想干什么？”唐卡听得脑仁疼。 “她可是你亲姐，你可不能不管！小时候，我去田里干活儿，都是老三背你带你，做人不能没良心！”唐母急道。 “我要是没良心，就根本不会接你电话！”唐卡咬牙。 “妈不是骂你，也是着急了说错话，那些人天天到家里来讨债，搞得十里八村都知道了，咱们家名声本来就不好，这回更臭了！这事儿要是解决不了，将来你们姐妹几个还怎么嫁人？你们是亲姐妹，你从小有主意，又有学问，可别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啊。老五，赶紧想想办法吧！” “每人生来两个爪，想要什么自己扒，她不长脑子，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真不打算管？” “我一不是警察，二不是债主，怎么管？不然你过来把我扒皮抽筋，当畜生卖了抵债？” 她说话狠，当场噎得唐母讲不出话。 气氛凝固了约有半分钟，唐母又开始抽泣，态度复软下来。 “我知道你年纪小，不应该掺合这些事，可是刚好就赶上了呀，我除了你，还能指望谁呢？老五，你……手里还有多少钱？” “一分都没有，真把我当成摇钱树了啊？我才十六，离家这么多天，住在哪，吃得怎么样，穿的好不好，跟同学是怎么相处的，你们谁关心过半句……” 从小到大，她都擅长控制情绪。只是这回，实在憋不住了。可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看着逐渐黑掉的屏幕，她的心则如一潭死水，再无任何波澜。 她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被剥削利用。 如果生而不养，养而不亲，当初为何还要生？她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唐卡一夜未眠，次日跟肖寒讲课，也有点提不起精神。 对方看到她的反应，以为是抵抗起了作用，于是越发态度消极。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多少人想要补课却苦无机会，你却选择浪费时间，做一个纨绔子弟。你们家有钱不假，可是又能经得住多少年折腾？你妈妈如果有在天之灵，恐怕也会失望难过！”唐卡绷不住了。 “不许你提我妈！”少年面色阴暗道。 “为什么不能提？你也知道自己对不起她，心中愧疚是不是？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做一个让她自豪骄傲的孩子……” “砰！” 茶杯摔在脚边，玻璃碎片四下飞溅，其中一片擦过她的脸，划出细细的血线。 “我说了，不许提我妈！”少年一字一顿道。 他的表情，好像随时都会杀人。 唐卡僵持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对不起，是我冲动了。”她小声说。 “砰！”少年踢开椅子，头也不回的离开家门。 唐卡拿来扫把，将碎片小心翼翼收集起来。 她坐在椅子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 肖也回来时，客厅里空荡荡的，蒋姨从厨房走出来，一脸担忧。 “发生什么事了？”他敏锐道。 “今天上午，唐小姐在劝说的时候，无意中提到了阿寒的妈妈，那孩子当场发脾气，摔了杯子不说，到现在还找不到人，我有点担心。”蒋姨说。 肖也拿出手机，想了想又塞进口袋。 “唐小姐呢？”他问。 “在后院里，跟可乐在一起。”蒋姨说。 “我去看看。” “阿寒那边怎么办？” “他当初既然选择回肖家，那就应该权衡思量过了。放心吧，天黑之前，他会回来的。” 别墅后面，是一座中式庭院，清泉流水，禅味儿十足。 这是肖也待客之所，平常鲜少有人过来。 唐卡盘脚坐在石椅上，可乐温顺地趴在旁边。她闭着眼睛，神情十分严肃，气质跟那张稚嫩的脸完全不相符。 肖也远远看了片刻，清清嗓子提醒对方。 她就像只警惕的猫，瞬间睁开眼睛起身，脸上也露出笑容。 “肖先生，您回来了啊。”她恭敬道。 “嗯，我刚才听蒋姨说了你和肖寒的事，感到很愧疚。”肖也说。 “没关系，我不介意！而且不是他的错，是我先说错话。”她很识趣。 “好不容易休息了，还要到这里来补课，应该很累吧？明天休息一下！” “啊？” 唐卡有点错愕，望着对方的脸，她不确定是哪儿出了问题。 “别误会，我投资了个旅游项目，明天要过去视察，你到时候也去看看吧！”肖也说。 “我去……方便吗？”唐卡犹豫。 “当然。”肖也说。 唐卡没有拒绝，事实上她的确该放松了下。 吃完饭的时候，肖寒回来了。 “快点吃饭，待会儿我们还要补英语！”唐卡故作轻松的催促。 少年皱起眉毛，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不过最后什么都没说。 补课进行的很顺利，肖寒虽说算不上多么配合，却也没有再反抗。 临睡前，肖也送了个纸袋过来。 “这是什么？”唐卡好奇。 “去疤的产品，早晚各一次，谨慎碰水。”他说。 “用不着，我以前割草掰玉米，都比这个伤口割的深……” “女孩子，应该谨慎对待自己的脸。” “好吧，谢谢肖先生！” “晚安！” 把人送走后，唐卡取出套装研究了下。 包装很精致，上面全是法文，一看就便宜不了。 她洗净了脸，而绿色的药膏轻轻涂在伤口上，凉凉的味道很清淡。 “那个男人还蛮体贴的。”唐卡对着镜子自语。 不过当她想到自己被‘碰瓷’的场景，又迅速将这个想法甩到了脑后。 肖也虽说很帅、很有钱、乍看起来还相当温柔体贴，可事实他把所有情绪都包裹起来，让人琢磨不透。这是个高情商、高智商、且富擅长算计的男人，非常……危险。 她绝不能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而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三姐唐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次日一大早，唐卡就跟着肖也出发。 总共四个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司机和助理林修。 路上，唐卡再次感受到了助理那古怪又好奇的目光。 “唐小姐有男朋友吗？”他突然问。 肖也立刻看了过来，唐卡觉得气氛有点莫名其妙。 “没有。”她如实回答。 “那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呢？”林修不肯放弃。 “不知道，比起异性，我更喜欢钱。”她说。 “这点倒是跟我很像。”肖也摸着下巴说。 他扫了眼林修，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暗光。 对方赶紧转移话题，再也不敢多话。 车子驶出燕京后，直接向东而去。 沿途有许多山，看上去苍翠茂密，很是秀丽。 车里温度刚刚好，又放着轻缓的音乐，她躺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周边情况。 “虽说已经来过几次了，可是每回经过这里，都会感慨大自然的神奇，真美啊！肖先生在这里做投资，真是有眼光。”司机说。 美么？一望无际的碧绿，山峰就像游离纸张上的水墨，浓淡相宜。偶有几座破房屋，看上去也是恰到好处的点缀。 城里人看见漂亮风景，可她却感受到了那种无助的贫穷。 虽说打定主意不理会唐淑的事，可母亲的那通电话，还是让她感到很困扰。 人类为什么要进化？如果像动物一样生存，不分三六九等，或许生活就会轻松很多……她禁不住胡思乱想。 景区位于峡谷之间，娱乐设施已经修建完毕，除了一些常见项目之外，还有上千人的实景表演，效果很是震撼。 “据说这里的蹦极体验不错，想不想感受下？”肖也问她。 “还是不要了吧，女孩子会崩溃的！”林修笑道。 “好啊！”唐卡说。 “唐小姐要想清楚了，这里有一百七十米，是目前亚洲落差最高的蹦极点。”林修连忙解释。 “没关系。”唐卡微笑。 “真是勇气可嘉，希望你待会儿不要哭着上来。”林修嘟囔道。 第12章 积极向上 “需要工作人员陪同吗？”肖也问。 “不用。”唐卡浅浅一笑。 “先做下热身运动吧，免得等会儿拉伤到。” 工作人员为她戴好防护设备，唐卡低头俯瞰脚下。那是条波光粼粼的长河，把救生垫衬托的格外渺小，这个高度，足以让人心生畏惧退缩。 唐卡做了个深呼吸，不等工作人员伸手，就主动迈出了脚步。 瘦弱的身影，宛如一只飞鸟，果断决绝地俯冲而下！ “咝——”林修倒吸凉气，下意识往后退。 肖也微微眯起眼睛，脑海中一直回放着她纵身跃下的画面。那稚嫩青涩的脸，终于褪去伪装和坚强，透出了黯淡不见天光的绝望。 她，是想……死么？ 唐卡幻想过很多种死亡方式，在她被唐发根拿着三角带抽打时，在她屡次索要书费被拒绝时，在她即便考了第一还是被冷嘲热讽打击时…… “没出息的东西，是不是偷吃了唐宝的鸡蛋？他给的你就吃？不知道弟弟还在长身体？还敢顶嘴，他是个带把的，我们老唐家的根，你个丫头片子也配？” “想要钱，自己挣！别看我，老子又不是取款机！” “拿这么多奖状有什么用，农村丫头，识两个字就行，把这些破纸，全拿厨房引火去！” 死其实很容易，乡下家家户户都有农药，喝两口，神仙难救。再不济，庄稼头都是深井，闭眼跳下，一了百了。不想麻烦，烧炭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还能走得安详。 可唐卡不甘心，她喜欢李白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她不相信轮回，觉得自己既然来了这世上，就应该活出个名堂。受了委屈就自杀，太没出息！ 女孩怎么了，农村丫头怎么了？她一不偷二不抢，为何不能光明正大的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她不争吵也不狡辩，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证明给唐发根看，看他这些年错的有多么离谱！ 但她没想到，自己闯过了一关又一关后，最终横在面前还是崇山峻岭，看不到希望。 都说蹦极是最接近死亡的体验，唐卡这次总算如愿以偿。 跳下去的瞬间，她想起了很多过往，无一例外全是不幸。 随着河面越来越近，她的头脑开始变得空白，当绳子拉伸到极限复弹起来，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飞翔…… 高空起落之间，宛若涅槃新生，所有苦难和痛楚全都烟消云散。当她被拉上高台时，脸上非但没有畏惧，反而透着一丝兴奋。 “唐小姐……感觉怎么样？”林修试探道。 “好极了！”唐卡声音微微颤抖。 尼采《善恶的彼岸》中说：杀不死我的东西，只会让我变得更强大。她虽说到现在还没有一样东西能拿得出手，但是跟过去相比，已经有了十倍百倍的进步。小时候她动不动就哭，现在已不知道眼泪是何滋味。生活会越来越好，而她现在经历的苦，也终将成为不值一提的过去！ 等唐卡前往休息区后，林修诧异还未退去。 “真不可思议，现在的小女孩，都这么猛了吗？”他震惊道。 “这位应该是个例外。”肖也淡淡道。 “那就好，否则我还真不敢找女朋友了！”林修感慨。 “要下去试试吗？”肖也挑眉。 “不——我宁愿现在就辞职回老家！”林修惊恐。 下午，他们在负责人的陪同下把景区逛了一遍。 唐卡没见过大世面，所以很识趣地闭着嘴巴，悄悄观察这些人的交流方式。其中有很多细节，譬如交谈措辞、碰杯方式、肢体动作，都让她觉得很有趣。 肖也虽说年轻，但却气场十足，不动声色地掌控着全局，一看就是中心人物。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他一样，稳重、成熟且自信就好了！唐卡盯着他，幻想起自己十年后的样子，禁不住有些出神。 留意到视线后，肖也转过来，对她轻轻笑笑。唐卡呼吸猛然窒了下，连忙移开视线。 回去的路上，她有些累了，倚着车窗昏昏欲睡，恍惚中听到林修和肖也在对话。 “许亦飞昨晚跟我抱怨，方若溪小姐最近一直在追问您的行踪，他快撑不住了，您要不要抽空跟她见个面？” “为什么要见？我最近的日程很闲么？” “也不是很闲，但是约个会的时间还是有的。” “林修，不要干涉我的私事。”肖也声音低了些。 “可是夫人那边……”林修犹豫。 “给你发薪水的人是我。”肖也说。 “我明白，抱歉，不会再有下次了。”林修态度诚恳道。 无意中听了个大八卦，唐卡简单推测一番，发现肖也居然是个单身汉，这好好好真是个惊人的发现！ 从景点返回燕京，唐卡直接回了学校。期间唐淑打过电话，吱唔着问她借钱。 “我学费都是借来的，真帮不了你。”唐卡说。 “你就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跟同学或者朋友借借，那些人说了，如果月底还不上，下个月就翻倍！老五，你难道想看我去死？”唐淑狠声道。 “我不想看你死，但也无能为力，不过倒是可以给你指条明路。”唐卡说。 “什么明路？” “张明宇喜欢你好多年了，到现在还没娶媳妇儿。你彻底断了攀高枝的念想，跟他订婚，有彩礼打底，再想办法凑点，补上这个窟窿应该不成问题，以后别再幻想什么总裁夫人阔太太的，好好跟他养鸡过日子吧！” 电话里沉默良久，终于挂断了。 张明宇是隔壁镇的，高中毕业跟着他爹养鸡，规模不大，但是为人勤恳，早早就盖起了小洋楼。这些年说媒的也不少，可他就眼巴巴盯着唐淑不松口。 唐家五个姑娘里，唐淑是最好看的，人有人、个有个儿，杏眼桃腮，是乡里的一枝花。 唯一缺点就是智商不够，可是她心气高儿，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想法。要是能认清自己，她早出嫁了。 唐卡觉得自己提议有点损，对不起张明宇，可那家伙苦心痴恋这么多年，说不定就愿意接这茬呢？果真那样的话，他们两个倒是很合适。 唐淑心眼不坏，为人还算忠厚，嫁了张明宇后，应该会彻底死心，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在这件事上，她从头到尾都很冷静。交了学费添置了物品后，自己银行卡里还有不到一万。她在这边没个亲人朋友，如果哪天遇个灾病，这钱就是用来保命的，绝不能再给别人。 “咱们系有个帅哥，超像明星！回头颠倒众生，看一眼就能勾魂夺魄！天啊，我都没法说，当时看到他的心情！”熊南南捧着胸口说。 “听你这么形容，我想起了黑白无常。”唐卡挑眉。 “唉呀，你是没见到他，否则也会像我一样难以自拔！”熊南南眼冒红心。 “比你的男神还帅吗？”唐卡扫了眼门口的海报。 “你是说肖也？那当然还差了点！”熊南南迅速恢复理智。 唐卡想，如果对方知道自己在肖也家工作，大概会发疯吧？所以还是不要说了。 燕大最近出了新规定，禁止外卖入校，唐卡开始庆幸已经转型。不过周一到周五这段时间，总让她有种虚度光阴的错觉。 她没事儿就到学校门口溜达，末了报一大堆传单回来研究。其中有餐饮、体育用品、业余兼职、商场开业……种类繁多，可是愿意看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大部分人碍于面子接过来，转头就丢进了垃圾桶，根本不会留意上面的内容。 不过，唐卡却在驾校广告上嗅到了商机。有些人在高考后，就选择了考驾照，可更多的，却因为天气炎热、时间有限放弃。大学生喜欢组团，如果自己能把这块做起来，肯定收入不菲！ 唐卡把贺校上面的联系方式记下，一一打电话过去确认交流，最后利用自己微姐的身份拿了个最优价。 “我们海报上三千九百八，你这边介绍人过来，直接三千五，提成多少你自己定价！单人单车不排队，随到随学包拿本，绝对全燕京最低价，补考不另收费！”对方很爽利。 “那就这么说定了。”她高兴道。 唐卡把所有宣传单拍一遍，然后又做了带着联系方式的海报，全都发到朋友圈里。 “同学们，之前承诺的惊喜来啦！凡夏日小馆的老顾客，一律享受最低优惠价，3688！考驾照，找小唐，100%拿本超省心，让您拿最少的钱，享受最好的服务！” 消息发出去后，咨询者还真不少，不过报名的没几个。唐卡不着急，她已经确认过了，自己这个价，私人绝对拿不到。 几千块钱对大学生来说不是有数目，得有个犹豫期。她要做的，就是朋友圈轰炸式广告洗脑。 “优惠活动一周，错过这波就要3888了！x友驾校，燕京骄傲，安全可靠，稳拿驾照！” “已经有同学报名了，想要学车的速度跟上！” “别问能不能再便宜，不是最低价，小唐都不会通知您！” “不用说话，转这条就对了，每集十五赞，优惠五元，上不封顶！” …… 在唐卡鸡血满满地发广告时，熊南南趴在旁边啃苹果。 “有一个积极向上的室友，真好！每次看到你劲头十足，我都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给我留个名额，本姑娘争取年底前拿到贺照！”她激动道。 唐卡给了她原价，一分没赚，小熊为表感谢，请她吃了顿‘大餐’。 夜深了，唐卡揉揉眼睛准备睡觉，手机突然弹出条消息。 第13章 赴鸿门宴 乔发财：…… 没有文字，只有六个点，但是意味深长。 这是曾经的元老级顾客，唐卡立刻来了精神。 “亲，在呢，是不是想咨询考驾照？活动期间，老用户一律享受最低优惠价3688，名额有限，需要我现在为您预留名额吗？”她打起字来手指飞快。 “……”还是六个点。 “亲，是误触还是？”唐卡困惑。 静默了十几秒，对方才总算发了句话过来。 “之前你这里卖的米线，都是新化路小蛮店里做的吧？” “亲，店主现在有事，已经不用做外卖餐了哦，抱歉。” 唐卡有点尴尬，决定避而不答转移话题。 “我已经确认过了，味道、餐盒外包装都一模一样，而且价格比你这边还要便宜三块。老板，我现在很受伤，觉得感情被欺骗了……” “亲，做生意就是这样，没有差价来哪利润呀。边样吧，你要报名考贺照的话，我给你最优价，三千六，以前米线就当我免费请你吃了，大家交个朋友，怎么样？” 说到这儿，唐卡截了几张交易图过去。 “你可以看下，我第一次给人开这个价！”她很诚恳的说。 “真的？”乔发财狐疑。 “比针尖都真！这样吧，我看同学你好像手头也不宽裕，顺便给你个赚外块的机会，要不要？”唐卡问。 “什么机会？” “问问你室友或者认识的人，有没有兴趣考驾照，介绍过来，每个我给你一百块提成，现交现结，绝不拖账！” …… 两人交流了十几分钟，唐卡顺利发展下线一名。 “同学，好好干，以后咱们赚大钱的机会还多着呢！” 打完鸡血后，唐卡合计了下，除了小熊外，总共四个人报名，其中一个抹了零头，累计入账七百四。这钱，赚得比她想象中还要容易！ 要知道，在初见咖啡店做服务生，站足了六个小时，月薪才不过三千。互联网时代，果然给了先觉醒的年轻人很多机会！她枕着手臂，兴奋得根本睡不着。 微信上区区几百人，就可以给她创造这么高的收入，如果有几千人，几万人呢？这未免太可怕了！ 她现在最缺的就是人头，接下来除了定期刷屏，还得想办法继续做精准推广…… 而另一边，钱要赚、功课也不能落下。唐卡不会忘记，自己为了考上燕大吃了多少苦，抗了多少白眼。 想成大事，目光就要放长远，眼下固然可以靠着小聪明捞点好处，可燕大这块敲门砖，却是她终身的财富！ 周五，唐卡前往桃源居。 她脸上的疤已经结痂，每天都涂去疤膏，现在只剩下一条浅浅的红线。 许是因为愧疚，肖寒破天荒地没有找麻烦，答题也还算配合。 可她昨晚激动一宿没睡，有点撑不住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好好休息，争取明天早起！”唐卡说。 收拾书本准备出去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肖也推开门，玉树临风的现身。 “明天爷爷七十大寿，你们两个都准备下，到时候跟我一起过去。”他淡然道。 “我就不用了吧？”“我才不要过去！” 唐卡和肖寒互看对方，此刻竟是难得默契。 肖也眉毛微微上挑，他盯着肖寒发话。 “你必须去。” “为什么？” “你回肖家的目的，不就是想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么，现在机会来了，怎么，怕了？” 少年抿紧嘴唇，没有回应他的话。 肖也微微抬起下巴，视线扫向唐卡时温和了些。 “我这边都听肖先生的安排！”她很识趣。 “那就好，明天十点半，我回来接你们。”肖也微笑。 等他走后，剩下两人面面相觑。 “这种场合，是不是应该穿的隆重点？”唐卡说。 “隆重点？你穿得起么？更何况，长的不行，穿什么都白搭。”肖寒轻飘飘道。 鉴于他说了部分实话，唐卡没有反驳。 “快点走啦，别耽误我睡觉！”他催促道。 “好吧，晚安！”唐卡挥手。 回到自己房间，她对着镜子照了好久，哪有肖寒讲的那么差？因为年轻，所以皮肤不错，光滑细腻，一颗痘痘都没有。五官确实不够明艳，但是很清秀啊。 审美这种事，向来见仁见智，有人欣赏不了，并不能说明自己有问题！长相和学习，是她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这点唐卡很自信。 她检查了一遍微信消息，最后点开陈文轩的头像。 他还是没回复，朋友圈最近更新时间，也停留在一个月前。 大概是因为开学比较忙吧？唐卡想。有心打个电话过去问问，调出号码却又打起了退堂鼓。还是算了，等凑够还款再联系吧！ 周六上午照常上课到九点多钟，蒋姨从外面提了袋子回来。 “这是肖先生买的东西呀。”唐卡随口问。 “没错，你和阿寒的衣服。”蒋姨笑道。 “我们的？” “没错，都来试试吧！” 肖寒一脸兴致缺缺，但在蒋姨的催促下还是去换了。 因为幼时经历，导致他个头略矮，不过西装穿上身后，却显得很挺拔，乍看上去，竟跟肖也有几分神似。不过少年气质锐利张扬，不像那个男人，时刻都维持着温润如玉的假相。 唐卡拿着衣服回到房中，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发现是条黑色渐变裙，一字领简单清爽，面料轻盈但是不透。没有担心中的暴露，她悄悄松了口气。 鞋子是小羊皮的，裸色短跟，完全在接受范围内。穿上新衣后，她对着镜子轻轻眨了下眼睛。常言道人靠衣服马靠鞍，这话一点都没错，现在的她看上去，似乎漂亮多了。 蒋姨带着化妆包上来，进门后眼睛一亮。 “肖先生眼光真是好，两套衣服都选的合适极了！你年纪小，不需要繁琐的造型，这样子就很好看！” 尽管这么说，她还是动手帮唐卡化了个少女系淡妆。 “这套化妆品是肖先生送的，我一直没机会用，今天总算派上用场了！” “谢谢蒋姨。” “你不知道，我做梦都想要个女儿，可惜生了个儿子还跑国外安家了，常年见不着人，真是后悔呀！” 唐卡对着镜子略显陌生的自己，禁不住有些出神。如果自己将来也有了女儿，必定穷尽一生去呵护，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下楼后，肖寒看着她，表情有点复杂。 “跟个大马猴一样，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他一如既往的恶毒。 “你很帅啊，就像个小王子！”唐卡浑不在意道。 “哼，用不着你夸！”他有些别扭。 大约是相处久了，唐卡对他多了些包容。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早年那番经历，比自己好不了多少。如今算是苦尽甘来，看肖也的架式，今天这场寿宴低调不了。他是肖家曾孙，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算是正式认祖归宗了吧？ 十点二十，肖也带着助理准时出现在门口。 “很漂亮。”他打量着唐卡说。 “谢谢。”唐卡莫名紧张，手心里都是汗。 她从来没出席过这样的场合，担心到时候会丢人。 他们分了两辆车，司机载着肖也在前，林修带着她和肖寒在后。 “今天出席的人很多，其中还有记者，到那边后，我会跟你们呆在一起，如果有陌生人搭讪的话，两位记得慎言。”他叮嘱说。 “知道了。”唐卡微微点头。 言多必失，这种场合，她是不可能随便开口的。 “后面有零食，如果肚子饿了，可以先吃点。”林修提醒。 “宴会上没吃的？”唐卡惊讶。 “有的，不过那种场合，大多是用来充当摆设的。”他委婉道。 那不就是浪费？有钱人的生活方式，她果然理解不了。 肖老爷子的寿宴场地，设在六吉酒店九十二层的大厅里。 “这是燕京最高的建筑，稍后我们可以俯瞰整座城市。不过有点可惜，现在是白天，夜景才叫好看。”林修说。 走出玻璃电梯时，唐卡脚都是软的，旁边肖寒也是脸色煞白，比她强不了多少。 他们跟着林修，亦步亦趋小心翼翼。 大厅光线明亮视野开阔，比唐卡想象中更加奢华。男男女女都穿着华丽的衣裳，看上去优雅而得体。 唐卡一眼就扫到肖也，他穿着贴身笔挺的西装，处在人群中浅浅微笑，赫然是全场焦点。唐卡根据周遭反应猜测，肯定有很多女人喜欢他！ 林修带着他们，径直走到边缘靠窗的位置，那里摆着一大盆马拉巴栗，刚好可以用来遮挡视线。 就在唐卡趴在玻璃处眺望风景时，突然听到一声嗤笑。 “瞧你那幅没出息的样子，今天也敢出现在这儿丢人现眼！” 唐卡很生气，回过神才发现，对方是在针对肖寒…… “子期少爷，这种场合说话请注意点。”林修提醒。 “我们的家事，轮不到外人插嘴！”来人不屑道。 肖子期，肖也第二个侄子，肖寒同父异母的弟弟。唐卡听蒋姨提到过，说肖老爷子非常宠他。这孩子也就十二三岁，个头却比肖寒还要高，眼神充满敌意，话语也很难听。 唐卡突然醒悟过来，林修为什么要全程跟随了。这不仅是寿宴，还是场鸿门宴。她只是个被迫受邀的寒酸客，千万别卷入其中…… 第14章 她很聪明 想到这儿，唐卡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撤了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肖子期走上前，打量肖寒后气焰越发嚣张。 “你以为穿上这身衣裳，打扮的人模狗样，就可以掩饰不堪的出身和过往么？别做梦了，今天在场的这些宾客里，有几个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的？说不定，还有男人里跟你妈相好过呢！” 他年纪不大，说话却恶毒之极，往日张牙舞爪的肖寒，此刻却只是紧攥拳头保持沉默。 唐卡虽说把自己伪装成普通宾客，耳朵却留着边上的动静。她想，在这种场合下，肖寒不说话是对的，否则处境会更加恶劣！ 可肖子期存心找麻烦，又怎会轻易放过他？看到肖寒畏缩忍让，他便嗤笑出声。 “因为这些话都是真的，所以你才不敢开口反驳对吧？既然心里头清楚，又何必跑到这儿来恶心人呢？带上你的东西，滚回山沟里去吧！”他趾高气昂道。 “我既然来了，就绝不会走。”肖寒从齿缝里挤出一句。 林修站在旁边，心道必须得尽快平息这场风波，否则非出大事不可！ “好了，对话到此为止，今天这种场合，会让外人看笑话的……” “我都说了要你闭嘴，听不懂人话吗？！” 肖子期恼羞成怒，林修果断闭嘴，他——真的不喜欢肖家这位小少爷！ 看来这种情况，只能请老板出面了，他摇头离开。 剩下两个男孩像斗鸡似的，瞪着对方互不示弱。 “我是爸爸的唯一继承人，而你，怎么来的就怎么滚回去，肖家没有一分钱属于你！回去照照镜子，再想想你那个肮脏的妈妈，别枉想姓肖就能骑到我头上来！蟑螂，就该一辈子待在下水道里，这就是你的命！” “命？就是命运指引我到这里来的，想要我走，你算老几？弟、弟！” ……一时间火花四溅，硝烟弥漫。 唐卡坐在旁边，看似波澜不惊，实际上却是度日如年。 肖寒已经够麻烦的了，这会儿又来个肖子期！该说不亏是兄弟吗？那两张阴沉着脸，浑然不顾一切的蛮横劲儿，简直像极了对方！她这会儿如果选择去洗手间，会不会太刻意？ 唐卡纠结了会儿，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省得待会儿打起来牵连自己！ 不过就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被一道奇怪视线锁定着。 她定晴望过去，发现居然是……肖也？他看自己做什么？没瞧见两个侄子都已经骂红眼了吗？ 肖也看着唐卡，微微翘起嘴角，他一边跟旁边人说话，一边把左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悄悄做了个小动作。 唐卡瞳孔蓦然收紧，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两个人，隔着数米距离，利用眼神展开了神秘交流。 “肖先生，都这个时候了，您能不能别撩妹了？我觉得您还是过去劝下比较好。”林修为难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撩妹？”肖也挑眉。 “您刚才冲唐小姐比爱心表白，我都看到了。”林修纠结。 “唉，跟在我身边这么久，还是一点默契都没有。”肖也叹气。 “我知道错了，不过您能不能过去看看？”他催促。 “不必，有人已经过去劝架了。”肖也淡淡道。 “谁？”林修错愕，顺着来时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一直呆在旁边的鸵鸟唐卡，这会儿居然挺身而出，勇敢站在了两个少年中间！ “她？不行吧！？”林修犹豫。 “行不行，看下去就知道了。”肖也说。 肖子期和肖寒正在互相挑衅，突然感到脸前一凉，有人像旋风一样冲过来，站到了他们中间。两兄弟都有点懵，肖子期率先反应过来。 “你是谁？”他面色不善道。 “别问我是谁，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就能说明我们有缘。既然这样，能不能听我说两句？”唐卡厚着脸皮道。 “你想说什么？”肖子期问。 “君不见脊令鸟，又不见紫荆树。紫荆枝叶同荣衰，脊令饮啄共鸣舞。” “什么玩意儿？” “诗出李白《上留田》，你要如果懂什么意思，可以回去找找下句。别怀亦云恶,况此兄弟情。春风酿寒雨,十日未肯晴，这个应该好懂吧？不行的话我们再换一首，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 看着唐卡越说越来劲儿，肖子期则越来越懵逼。这些诗，好像隐约能猜出意思，可又不十分明白……尴尬了。 肖子期神色复杂地扫了眼肖寒，很好，那家伙也是一脸茫然。 打架这种事，得趁热血沸腾的冲动赶紧捋袖子上，等劲头一过，就没感觉了。譬如说现在，两个学渣被唐卡这么一搅和，气氛全无。眼看周围好奇目光越来越多，少年也慢慢冷静下来。 “有毛病就去医院，别在这里神神叨叨的吓人，会背诗了不起啊！”他悻悻道道。 骂完之后又狠狠剜了眼肖寒，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看到没？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啊！”唐卡小声说。 “走开，离我远点。”肖寒默默把她推开。 林修看完全程，差点没憋住笑出声。不过很快，他又想起老板那个暧昧不明的告白动作……于是决定找唐卡问清楚。 “你刚才不是一直装死吗，怎么突然跑出来劝架了？”他小声问。 “不是肖先生的意思吗？”唐卡正色。 “肖先生让你做的？” “没错！” “这怎么可能！”林修果断道。 “真的，他对我明示了。”唐卡伸手比了个心。 “这是什么意思啊？” “数钱啊，肖先生说，只要阻止他们胡闹，就答应给我一笔报酬。” “你领会错了吧？”林修狐疑。 “不可能，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唐卡坚定道。 林修越想越心惊，如果老板那个动作当真暗示报酬，那他们之间……也太有默契了吧？ 肖子期离开没多久，肖家老爷子就现身了。在感谢致辞后，他把肖寒、肖子期同时叫到了身边。 “以后我们家这两个小曾孙，就拜托诸位提携照顾啦！”他一脸和蔼的笑容，大厅里浓浓的温馨亲情。不过看似一碗水端平的老人，身体却明显靠近肖子期。 看着眼前人来人往，唐卡觉得就像在看一场大戏。她生活的家庭，人情匮乏冷漠，本以为富贵之家会好些，不想竟也是处处刀光剑影。 不过她还是很羡慕这些人的生活，花不完的钱、穿不完的名牌，永远不必为生计烦恼发愁，更不用担心有天突发意外，躺在医院里没钱救命只能等死。 终有一天，她也会举止落落大方、衣着光鲜地生活，成为台上的一员……她发誓！ “那丫头捧着果汁，藏在玻璃杯后面的眼神犀利又决绝，我突然有种错觉，那具身体的主人，根本不是个小孩，而是个野心勃勃的大人！”林修心有余悸的汇报说。 “穷人孩子早当家，出身幸福的小孩才有资格晚熟。”肖也淡淡道。 “说的也是，看着那样的家庭状况，我真的想不出来，她是怎么考上燕大的。” “很简单，努力就好了。” “努力？” “没错，就是付出比普通孩子十倍百倍的努力。” 作为命运的宠儿，肖也含着金汤匙出生，同时被赋予过人的大脑。年纪轻轻就达到了人生巅峰，按理说已经没有任何遗憾，可有时候却也难免感到一丝丝孤独。 他嫌恶庸俗，拒绝内心世界被窥探，所以这么多年来，一个精神伴侣也没有。就在他琢磨着养只宠物时，唐卡出现了。 她努力、坚韧，同时狡黠、冷漠、世故，眼睛里写满了物欲以及和对金钱的渴望。就像是很多贫困孩子的缩影，倔强的坚守着，企图在大城里博取自己的生存空间，扎根生存，因为太过现实，当然也不会有诗和远方，所以浑身都透着庸俗气息，一点都不可爱！ 但是很奇怪，肖也一点也不讨厌她。许是因为那张脸，又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人，以至于每次听到唐卡的事，都会觉得很有趣，就好像是在试验室里，隔着玻璃观察动物反应，新鲜、好奇，但不会有怜悯同情。 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女孩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的努力，是否真的会有结果。 “前两天看的那只猫，不用发货了。”肖也对林修说。 “啊，可已经支付过定金了，出了什么问题吗？”林修惊讶。 “没，我只是发现比宠物更有趣的东西了。”肖也微微翘起嘴角。 林修看着他，也不敢细问。 “肖先生，您在寿宴上那个动作，真的是付报酬让唐小姐去劝架吗？”他终归放不下那个困惑。 “她告诉你的？”肖也反问。 “是啊，还一幅信誓旦旦的样子！可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你们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啊，也就是看了一眼不是吗？”林修愈发好奇。 “所以……她真的很聪明。”肖也意味深长道。 第15章 女友到来 有过这次经验，唐卡眼界确实开阔了不少，也愈发坚定了自己要做个有钱人。不过她头脑从始至终都很冷静，不像三姐唐淑，拎不清现状，整天做虚无缥缈的白日梦，幻想着能够攀附权贵一步登天，结果却总是栽跟头。 有现实的案例摆在面前，唐卡便时刻告诫自己要脚踏实地。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依靠自己努力拼搏积累出来的财富，才更加忠诚可靠。 从寿宴离开后，她很快把这段经历抛诸脑后，不过有件事却让她放不下：肖也就像没事人一样，只字不提当天的承诺。 勉强忍耐到周日下午，唐卡决定问个明白。 “肖先生，您这会儿方便吗？”她鼓起勇气道。 “什么事？”肖也明知故问。 “那天寿宴上……”说到一半，唐卡伸出手比了下。 “哦，你说那件事啊，当时觉得你有点可爱，所以比了个心，没有其他意思，不要误会。”肖也说。 “啊？”唐卡一脸世界末日的崩溃表情。 “开个玩笑。”肖也似笑非笑道。 唐卡望着他，不敢搭话。 “你做的不错，奖金会和你的薪水一起发放，还是说现在就给你结算？”他反问。 “没事没事，只要肖先生记得就好！”唐卡如释重负道。 “待会儿留下来吃晚饭吧！” “不用了，我还有功课没做，得回学校去，肖先生再见！” 她冲肖也点头，脚步飞快的拎着包离开桃源。 肖也笑了下，目光锁定准备溜出去的肖寒。 “干什么去？”他问。 “屋里闷，到外面转转。”肖寒故作镇定道。 “先吃饭，等会儿我们一起出去散步。”肖也说。 肖寒凝望着他，最终却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听蒋姨说，你从寿宴上回来后，就没再吃过东西，心里是怎么想的，可以跟我说说。”肖也说。 “跟你说有什么用？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外人而已！”肖寒讪笑了下。 “别人怎么想的，我不清楚，在我眼里你和肖子期比，确实像个外人。” “呵！我就知道！” “还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肖也淡淡道。 “什么时候？”肖寒错愕。 “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陪同学到医院里看病，结果碰到了你母亲产检。”肖也淡淡道。 “这不可能！”肖寒失声道。 “是她哭着肯求要我保密的，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包括你爸爸。当时的情况，肖家虽说不同意她进门，可如果留在燕京的话，生活条件绝对不会差，可她还是选择了走，你猜为什么？”肖也反问。 沉默了很久后，肖寒犹豫出声。 “她和那个男人吵架生气，所以才负气离开……” “不，她只是不想你出生就被人冷眼，承受流言蜚语。平心而论，她并不是个好女人，但是这个决定，却让我感到很钦佩。临走时我曾拿过一笔钱给她，可是被拒绝了。离开燕京后，你们从此下落不明。直到不久前前，她遭遇了车祸，才主动联系我。” “妈妈和你联系过？”肖寒难以置信道。 “她不想面对大哥，只能转而向我求助。她很愧疚，说没有给你安定快乐的成长环境，所以这些年都在怀疑当初的决定。在临走前的最后一刻，她把你托付给了我。后来，我把事情告诉了大哥，你才被接回燕京。”肖也说。 “你，突然对我说这些干什么？”肖寒生涩道。 “只是想告诉你，你我认识，比肖子期更早。你突然从外面回来，不被人接受很正常，想要别人高看你，就得拿出本事来。现在是，以后也是。”肖也平静道道。 肖寒攥紧了拳头，好半晌又慢慢松开。 “谢谢小叔。”他说。 唐卡心情很好，回去路上吃了碗拉面，还破例加了一颗蛋。 才走出楼梯，就看到熊南南在走廊里徘徊，看到她连忙做了个噤声动作，蹑手蹑脚地小跑过来。 “干嘛呢？神神秘秘的。” “有人找你！” “谁啊？”唐卡疑惑。 “方若溪，在宿舍里等你很久了！”小熊压着声音说。 “我不认识。”唐卡很肯定道。 “大三学姐，燕大校花！还带个跟班儿的，架子大得不得了！我在宿舍里呆着不舒服，所以在这儿等你。留意着点啊，对方气势汹汹，看起来要找麻烦！”小熊很紧张。 “我去看看。”唐卡说。 宿舍门开着，一个女生站着玩手机，一个坐在书桌前翻看记事本。本子上有唐卡手记客户信息，以及详细的入账记录。因为宿舍里只有两个人，熊南南很少在宿舍里学习，她就随意地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这会儿见隐私泄露，她迅速拉下脸来，直接过去把本子扯了起来。 “没人告诉你，不要随便翻看别人的东西吗？”她不悦道。 “对不起，我就是等的时间久了，有些无聊，才打开而已，没有看到太多信息！”女生起身道。 她画着精致的妆容，原本出色的五官愈发艳丽，虽说笑容乍看人畜无害，可唐卡还是感到很不舒服。 “找我有事吗？”她警惕的问。 “你就是唐卡吧？自我介绍下，我叫方若溪，想和你交个朋友！”女生落落大方地伸出手。 “没必要绕弯子，有事直接说吧！”唐卡眼中充满了警惕。 对方就像一颗精心雕琢过的钻石，浑身上下每个棱角都在闪闪发光。自己何时有着那么大的魅力，能让这样的人放下身段主动招揽？ 方若溪似乎并不介意她的冷淡，轻轻笑了下。她视线环顾了一圈，最后停在门口的海报上。 “你和肖也什么关系？”她问。 “什么肖也，我不认识。”唐卡撒起谎来眼也不眨。 “昨天看到你和林修参加寿宴，今天居然说不认识肖也？”方若溪一脸不可思议。 “我认不认识谁，去了哪儿，关你什么事？”唐卡拿着本子还是很不爽。 她这态度，很快引起旁边女生的不满。 “喂，我们在这里等了大半个小时，你这是什么态度？果然是穷乡僻壤来的野丫头，一点礼貌都没有！也就是若溪愿意和你好好说话，换作是我才懒得搭理你！”女生嚷道。 “算了，静姝，没必要生气。”方若溪劝。 “我告诉你，肖也是若溪的男朋友，你最好识趣离他远点，别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念头！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土的掉渣还往名利场钻，那地方是你能去的么？小小年纪不学好，偏要勾搭有钱人当小三，就你这长相，肖也在燕京挑八百圈也轮不到你！”女生连珠炮一样发出攻击。 唐卡总算是明白两人的来意了，她好气又好笑。自己做个家教，招谁惹谁了？这些人找麻烦都不问青红皂白的吗？不过看这位静姝小姐鼻子里喷火的模样，她还真不想解释！ “唐卡，要不要我叫辅导员过来？”熊南南在门口问。 “不用。”唐卡木然道。 两个娇滴滴的女生，真的动起手来，她们也讨不到任何便宜！ 看到她没有任何反应，女生越发来气，方若溪担心她会说出更难听的落人口实，急忙拉着人离开。 “我现在能发问吗？”熊南南小心翼翼道。 “可以。”唐卡抬眼看她。 “刚才她们说肖也，是哪个……” “你后面海上的那个。” “啊啊啊啊，你们认识？还在谈恋爱？”熊南南看起来要疯了。 “别胡说，我只是在给他侄子做家教。”唐卡说。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只是普通雇主而已，又没有别的关系。” “可那是肖也啊！你现在、立刻、马上把事情从头到尾都跟我说一遍，拜托了！” 唐卡简单讲述了经过，熊南南并不满足，还刨根问底追问了很多细节。 “他家房子是不是很大？平日里都喜欢吃什么？私底下脾气怎么样？有什么特殊嗜好吗？方若溪真的是他女朋友？下次你过去时，能不能帮我拍张照片……” 唐卡想，之前瞒着她果然是正确做法。 打发了熊南南后，唐卡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拿出手机翻了两下，在微信上看到了肖也的头像。虽说有对方联系方式，可私下并没有闲聊过。 “方若溪爸爸是金融投资家，跟她在一起的闺蜜叫许静姝，父母从事汽车制造，两个人都是巨富出身，无论是人脉还是经济实力，都不是我们认知中的普通有钱人……我虽说很高兴你为肖也工作，可是这样的人，咱们真的惹不起啊。你看她们的态度，根本不屑跟普通人讲道理，你这份工作前景堪忧啊，要不还是别做了，再找一份吧，钱肯定会很少很多，但是安心啊，最起码能让你平平安安的毕业对吧？”小熊幽幽道。 她是肖也的铁粉，虽说到燕大时间不长，可是校内情况却知道的很清楚，据说从高一就开始收集信息了。 唐卡不想放弃，时薪两百啊，自由决定补习时间，这么好的工作上哪儿找去？她纠结了很久，编辑了条短信发过去。 “肖先生，您女朋友似乎误会我们的关系，能不能跟她解释下？麻烦了！” 第16章 怎么想的 等了两分钟没有回应，唐卡觉得自己有点冒失，想撤回消息却晚了。 又过了会儿，铃声突然响起，来电显示肖也，唐卡僵在那儿，有点不知所措。 “干嘛呢？怎么不接电话？”熊南南趴在床边催促。 唐卡屏息凝神，冲她做了个嘘声动作。 “不好意思肖先生，我刚从外面收衣服回来！”她说。 听到肖先生，熊南南蹭的光脚跑过来。因为挨得太近，她毛茸茸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绿光，看得唐卡毛骨悚然。 “没关系，我看到信息后有些困惑，想跟你确认一下，方便吗？”肖也问。 “当然，您尽管问！”唐卡不由坐直了身体。 “我至今还是单身，你在信息里提到误会的女朋友，是谁？” “……”唐卡和熊南南面面相觑。 “喂，还在听吗？”肖也问。 “在的，应该是我误会了吧，对不起肖先生！”唐卡道歉。 “我想知道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他语气温和道。 唐卡脑袋有点短路，吱唔着把经过说了一遍。 “抱歉啊，没有经过确认就冒昧打扰您……” “没关系，我会找她说清楚的，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晚安！” 唐卡挂了电话，意识还有些混沌。 “男神的声音，比采访中还要性感！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他给人的感觉超级温柔。智商高家世好，性格也完美无暇，不亏是我的梦中情人！还有一件事，他说自己单身诶，妈呀，我今晚都要睡不着觉了……”熊南南神神叨叨的花痴。 唐卡叹气，视线固定在天花板上。 这件事她真的搞不懂，到底是谁在撒谎？如果是方若溪，她怎么会有底气前来质问自己？如果是肖也，他应该没必要否认吧？而且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很坦然淡定。 准备睡觉时，唐卡发现陈文轩的朋友圈居然更新了，简单六个字：新起点，新开始。另外配了张握手的照片。照片上两只手黑白分明，一只手背上有条白疤，另外一只手则相对娇小细腻。 高一时学校组织爬山活动，唐卡中途踩了空，差点从陡峭的石壁上摔下去，幸亏陈文轩奋不顾身的拽住她。最后两人成功脱险，不过他的手却被树枝划伤，留下了很长一道伤疤。 唐卡愧疚了好多天，结果陈文轩反过来安慰她，说男人多条伤疤没什么大不了的。从那以后，两人关系就亲近了许多。 此刻唐卡盯着那两只手，回想起高中时的点点滴滴，眼睛不由有些发酸。 陈文轩恋爱了，作为好朋友，她应该高兴的，于是轻轻在爱心上点了下赞。 “有女朋友啦？恭喜恭喜！”她言不由衷的说。 发完这句话，唐卡果断关机睡觉。 合上眼没多久，她就做起了梦。全是支离破碎的画面，一会儿是和陈文轩苦读备考，一会儿是自己在肖也家里喂可乐，转眼又到初见咖啡店里打工，最后是个超级可怕的场景：她站在取款机前，发现存款为零，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 一晚上没休息好，导致唐卡次日精神很差。浑浑噩噩的完成上午的课，便打算回宿舍午休。才走出教室，就听见有人唤她，“唐小姐！” 唐卡抬头看见林修，恍惚仍旧置身在梦中。 “你怎么来了？”她呢喃道。 “是肖先生让我过来的，方便的话一起吃个午饭吧！”林修笑着邀请说。 无缘无故的，怎么突然请客吃饭？她想不通，也不方便拒绝。 跟林修坐车出了燕大，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附近的一所餐厅，肖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肖先生好。”唐卡硬着头皮招呼。 “你脸色有点差，身体不舒服吗？”他观察力有点可怕。 “不，只是没休息好，没事的。”唐卡小心翼翼的说。 每次见到这个男人，她都本能的紧张，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格外谨慎。 三人坐下后都没点菜，似乎还在等待什么人。唐卡不敢问，于是在心里默数时间。大概过了五分钟，房间门开了。看清来人后，唐卡脑袋嗡的一声。 方若溪和许静姝……两个女孩都精心收拾过，全都艳光四射。 “阿也，我终于见到你了！”方若溪欣喜道。她只盯着肖也看，视周边的人如同空气。 倒是旁边的许静姝，一眼就瞥见唐卡，脸色悄然变了。 “方小姐、许小姐请坐！”林修连忙为她们拉开椅子。 方若溪无视他的殷勤，径直走到肖也身边。 “阿也，这段时间你到底在忙什么？总也联系不到人，还以为你在地球上蒸发了呢，不过你看起来好像瘦了，是不是因为工作的事……”她热情道。 “若溪——”许静姝轻声提醒她。 “今天请你们过来，是想解释一件事。”肖也微笑道。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汇聚在他身上。 这男人笑眯眯的，心情看似不错，可唐卡却觉得，此刻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让她格外揪心。 “唐卡是我给肖寒请的家教，她很努力，我也很欣赏。另外，我和方小姐并不存在男女关系，现在是，将来也一样。公司上市不久，我不想因为自身传闻损害股东们的利益。”他说的淡然又冷酷，并未施舍半分温情和颜面给方若溪。 “要一起吃饭吗？”肖也问。 “不，不了，我跟朋友还有约。”方若溪嘴唇微微颤抖。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挽留了。”肖也态度很干脆。 目送两个女孩离开后，唐卡感到喉咙莫名发紧。看方若溪的态度，即便他们算不上恋人，关系也要比普通朋友亲密得多。可肖也的声明，竟比陌生人还要疏离三分！ 房间里一片死寂，唐卡如坐针毡，她默默抬起屁股，准备寻借口离开。 “可以点菜了，这家店的盐焗不错，唐小姐可以尝尝。”肖也突然道。 “不了，我吃不了那么洋气的东西。”唐卡谢绝。 “牛排怎么样？” “……有面吗？” 在对方的注视下，唐卡默默坐了回去。没吃过西餐的乡下土妞儿，待会儿刀叉使不好，岂不是让人看笑话？最后上的是海鲜猫耳朵面，配的是叉子，至于什么味道，唐卡没品出来。匆忙把食物扒完后，她连忙找借口开溜。 “肖先生，我觉得您对方小姐有点过分了，她可是夫人最中意的人选啊。”林修小声说。 “那又怎样？我不会委屈自己跟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肖也平静道。 “没说一定要结婚啊，谈恋爱不可以吗？多尝试几次，你也许就能从中体会到乐趣！”林修很认真的劝告。 “生命短暂，没必要把宝贵时间耗费在这种无聊的事上。” “爱情婚姻是人类不可缺少的体验，怎么会是无聊的事呢？您要是再这么下去，会被误会的，事实上网络都开始有奇怪的传言了……” “我才二十四，被你们催促的好像四十二了一样。”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你的人生节奏从小比别人快呢！”林修无奈。 “该回公司了。”肖也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废口舌。 林修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还是憋了回去。还有件事他觉得很不妥，今天这种场合，不应该叫唐卡过来。方若溪落了难堪，肯定要拿她开刀。同在燕大，又是学姐，想要刁难小学妹太容易了。肖先生这么做，无疑把她放到火架上烤，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想的！ 唐卡回到学校后抑郁了两天，方若溪狼狈的样子，始终清晰印在她脑海中。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肖也，可是那个男人，却明显不存在任何好感怜悯。一厢情愿，真的很可悲！ 庆幸的是，她和驾校合作的非常顺利，因为短期内介绍了不少人过去，所以唐卡又亲自跑了一趟，把内部价降到了三千四，这样每拉一个学生，她就能赚四百左右。 除此之外，她还免费帮人发一些求助或者转让信息。 “七百块出售八成新小刀电动车一辆，外观漂亮、续航久、超实惠，可看车可议价，有意联系计算机系王博同学！” “寻阳老伯家的滞销西瓜，个大皮薄沙甜，八毛一斤比水果店便宜一半，晚上六点后燕大西门右拐丽华胡同口，速来抢购！” “有谁近日捡到黑色钱包，内有身份证及借条数张，盼归还，失主承诺现金重谢！” …… “唐卡，快点出来接一下，累死我啦！”熊南南抱着西瓜说。她抱着两个大西瓜，看起来很滑稽可笑。 “不是说只买半个吗？”唐卡惊讶。 “没花钱，老伯强送的！说是瓜已经卖完了，准备回老家啦，这是专门给你留的哟！唉呀，跟你做室友真好，学车有优惠，还可以吃免费瓜！”熊南南满头大汗，却还是很高兴。 唐卡笑笑，拿着手机兀自跟乔发财回信息。 “告诉那个人优惠活动已经结束，现在看同院系份上三千七，现在不冷不热，学车好时候，再等可要涨价了！” 唐卡很满意这个下线，工作卖力又踏实，短短一周拉了十六个学车的，一看就是个缺钱的主儿。以后如果有别的赚钱机会，他们或许可以见面聊聊，发展个长期合作伙伴！ 某男生宿舍走廊里，有人正跟电话里的人软磨硬泡。 “考驾照不？你身边还有谁没考的？四千二，超便宜！我认识个驾校的朋友，所以能拿到内部价……什么直接给我钱？你当我是要饭的呢？什么美女教练都是垃圾，考驾照一定要找老司机，到正规驾校，要不然成为马路杀手害人害己！快点报名吧，要不然你爸送的那辆兰博基尼就要生锈了！” 第17章 一分没花 一天中午，唐卡收到了唐宝发来的消息。 “五姐，三姐下个星期跟张明宇定婚，妈让我问问，看你到时候回来不？” “不了，我最近比较忙，没空。” 唐卡回完之后，悄然松了口气。虽说已经下决心不管唐淑欠高利贷的事，可毕竟是亲姐妹，这会儿得知她按照自己的意思，准备嫁给唐明宇，也算是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生活的忙碌，很快让唐卡把方若溪抛到了脑后。 这天傍晚，唐卡去食堂吃饭，觉得总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而当她回头时，对方却立刻噤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带着困惑回到宿舍，熊南南神情十分犹豫，目光也有些闪躲。 “出了什么事？”唐卡问。 “那个……没法说，你还是自己看吧！”熊南南把手机拿给她看。 校友群里，大家正聊得热火朝天。 “那女生是谁呀？真是的，一条鱼惹得满锅腥，咱们燕大又不是垃圾桶，怎么招这样的人！” “我现在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己是燕大的了！” “我觉得以后招生应该政审，有问题的一律不准录用。” “就是她，单独吃饭的那个女生！当时她好像发现了我，所以没拍到正脸，遗憾……” 盯着照片上的背影，唐卡禁不住皱起眉毛。 她接过手机，飞快地滑动着，翻了几十页后，才看到这么一条链接消息，标题是《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扒一扒我们学校那个极品女生》：父母多次违法超生，一共孕育七个孩子。 大姐在村子里是个远近闻名的泼妇，曾跟邻居老太太争地边庄稼被刑拘留过。二姐是个标准的厂妹，跟有妇之夫的部门经理屡传绯闻。三姐是野鸡舞团成员，多次钓凯子失败，后被骗欠巨额高利贷。四姐是个女混混，目前未婚胎已经流产三次。 该女生排行老五，后面还有一个没来得及出生就被父母杀死的六妹、一个被全家宠坏视为命根子的小弟。该女生学习成绩尚可，但是手脚不干净，中学时就因偷人手表被举班排斥，考上燕大短短一个月里，就用下作手段傍上了某富商…… 唐卡看完后，把手机还回去。 “这是发在学校匿名论坛上的帖子，有人根据楼主的线索暗示回贴，猜测是我们系的女生……”熊南南小心翼翼道。 “抱歉，对方是冲着我来的，让你也跟着受牵连了。”唐卡平静道。 “我没关系啊，就是担心你，这贴子今天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在围观，唐卡，你这到底是得罪谁了呀，对方居然造这样的谣！”熊南南很担心。 “也不全是谣言，除了偷表和傍大款之外，其他基本上都是真的。就连我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一个没来得及出生的妹妹。”唐卡苦笑。 熊南南愣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地替她辩解。 “这不是你的错，没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不管是真是假，发帖人都其心可诛！必须得尽快删除帖子，不准再让学校群里讨论这件事！” “嘴长在别人脸上，管不住的。由他们说去吧，最多讨论几天，热度就散了。” “可是你……” “我没关系，早就习惯了。” 伤疤被人当众揭开，换作是谁估计都不好受，可是发帖子的人，显然低估了唐卡的忍耐力。 国家早年推行计划生育政策，即便是青溪这种地方，最多也就生两三个，像唐家六七个孩子的，整个县也找不出第二家。 村子里办个红事白事，免不了办流水席，主家每每看到她们兄弟姐妹，都是面色如土惶恐不安。 总共拿十块钱礼金，两个大人带六个孩子，满满坐一桌。吃完了还不够，塑料袋子掏出来，馒头、包子、油条一古脑全装回去。所到之地犹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每每遇到这种事，唐卡都感到很羞耻，可是不这么做，就要饿肚子。唐家奉的是放养教育，大的尚且面黄皮瘦饥肠辘辘，哪有心情照顾小的？饥饿和冷眼冷语比起来，前者明显严重的多。 上学之后，情况丝毫没有好转。每次填写户籍资料，她都是被班上同学围观的焦点。 “这么多孩子，你妈可真能生啊，跟老母猪似的！” “听说你们小时候，家里只有一条棉裤，平时挂在墙上，谁有事出门谁穿，其余时间全都躺在床上捂着被子，是真的吗？” “我可真是佩服你们，换做是我，家里头有那么多兄弟姐妹，想想都要发疯！” “我才不想要任何弟弟妹妹，他们要是敢生，我就敢掐死！” …… 好奇窥探、嘲讽奚落就像是耳光，一巴掌接一巴掌打在唐卡脸上。开始还觉得恐慌难过，渐渐地也就麻木了。熊南南说的没错，没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如果能，她绝不会来这个世上。 可现实没有如果，她就像一粒种子，早在这个世界上生根发芽，并且日渐壮大。 这场小风波，对她而言只是场暴风雨而已，等过去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贴子热度出乎意料的高，在答案没有揭秘之前，熊南南也成了受害者。 “我没事的，随他们说去！”她耸着肩膀装无所谓，脸上脆弱却怎么都遮不住。 她跟唐卡不一样，小康之家的独生女，在父母宠爱中长大，从没经历过这种事。她既同情唐卡，又替自己感到很憋屈。 深夜十一点，唐卡对着手机屏幕发愣，她打了很长一段话，轻轻按下发表键。 很快，整个燕大论坛和校友群都轰动了。 熊南南看到消息后，蹭地坐了起来。 “唐卡，你怎么能这样做？！”她看起来快要哭了。 “我不主动承认，你就得跟着背黑锅。”唐卡淡淡道。 “可是，你把自己送到了风口浪尖上！”熊南南很焦虑。 “没事，我不怕。”她声音很轻道。 学校论坛上，一篇新发出来的帖子被回贴不断置顶：我就是那个极品女生，关于之前匿名论坛的贴子，本人想发表几点声明。 第一我叫唐卡，请大家不要乱猜别人了。 第二我从来没有偷过手表，也没拿过别人任何东西，中学时就读于青溪四中，有谁不相信可以打电话过去确认。 第三我学费是借的，工行账户全部身家8760元，每一分都干干净净。 第四我高考分数694，家里比大家想的更穷，没有任何内部作弊方式和途径。 第五大款的确认识一个，可人家看不上我。我还没成年，希望大家多积口德，谢谢。 夜已深，唐卡却枕着手臂毫无困意。这些天她总是独来独往，缺少与外人接触，所以动动脚趾头，都知道之前那篇贴子是谁发的。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自己在这些人面前就像个透明体，藏不住半点秘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方若溪，这笔账仇她记下了，来日若有机会，一定会还回去！ 周五下午，唐卡像平常一样，背着破背包前往桃源居。 除了蒋姨外，其他人都不在，唐卡便跟可乐玩了会儿。她把球抛出去，可乐兴致冲冲的捡回来。就在他们玩的不亦乐乎时，林修驾车带着肖也驶入桃源。 他一眼就看到那个坐在草坪上的女孩，正旁若无人地抱着狗狗玩耍。 “今天上午我看到了一条关于燕大的新闻，主人公好像就是唐小姐，您知道这件事吗？”林修问。 “嗯。”肖也淡淡应一声。 “这些学生真是无聊，把别人家事全都挂在网上，一点隐私观念都没有。不过唐小姐的回复却很得体，不卑不亢，让人有种莫名的感动。不过我总有预感，这件事可能没那么容易结束。”林修说。 “你好像对她很有兴趣？” “啊？绝对没有，这怎么可能呢！您知道的，我喜欢御姐类型啊哈哈。” 林修用笑声掩饰尴尬，被肖也这么一问，也不敢再试探询问了。 看到他们两个回来，唐卡立刻起身。 “肖先生好！” “你在这里玩吧，我换身衣裳，待会儿还要出去。” 肖也进去后，林修就在外面等待，他把可乐拎起来检查，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 “唉呀，最近似乎吃胖了！” “别这样拎，支架会划伤它的腹部……” 林修看了下，连忙把可乐放下。 “这个设计有缺点啊，待会儿你跟蒋姨反映下！”他说。 “跟蒋姨反映？”唐卡微愣。 “是啊，支架是她儿子设计的，出了问题当然要找他！” “这支架不是买的呀？” “量身定做的，上哪儿买去？” “那也花了不少钱吧？我之前听人说，这个支架很贵，要二十多万美金呢。” “什么啊，这都有人信？可乐平常都是蒋姨照顾，出了车祸后她很难过，就让她儿子做了这个支架……你别说，还真挺实用。蒋文峰是知名器械设计师，为了让蒋姨满意耗费了很多时间，所以大家都用他的月薪调侃此事……你怎么了？” “没、没事。”唐卡笑容僵硬。 她真的太天真了，肖也这个大骗子，鬼知道她为这个支架担惊受怕多少回！ 肖也换了身休闲服出来，还戴了幅细边眼镜儿，看上去斯斯文文，人畜无害。 唐卡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敢怒不敢言。二十五万美金，简直混蛋！要不是看在高时薪的份上，她真想当场撕破脸！ 可此时，她却只能乖巧挥手告别。 “肖先生再见！” 路上，肖也想起刚才那张愤恨难平却强颜欢笑的脸。 “你们刚才聊了什么？”他问。 “可乐的那个支架，我的天，真有人相信它值二十五万美金！”林修兴奋道。 “……你怎么说的？” “免费劳工，一分没花！你不知道，那丫头的表情看起来多有意思！” “林修……想不想出个差？”肖也温和道。 “别啊，您不是已经批准了我的休假申请吗？公司内部不准谈恋爱，我就靠这个假期脱单了！”林修哀嚎。 第18章 有备而来 晚上七点，肖寒才从外面回来。 “今天学校开运动会。”他板着脸生硬道。 “这样啊，难怪回来这么晚呢，你参加了什么项目？成绩怎么样？”唐卡追问。 自从参加完肖爷老子的寿宴，对方态度就和善了许多，进步也相当明显。虽说仍对她加班加点补课的行为表示鄙夷，可最多也就说几句难听话，不再像之前那样强烈排斥了，唐卡很高兴看到这种变化。 “等质量的两个实心物体,若两物体的体积之比是4：3，那么这两个物体的密度之比是多少？别着急，再想想，上个星期讲解过类似的题。” “like意思是喜欢、爱好,而would like意思是想要，使用时要注意两者的不同哦。” …… 每当看到可乐，唐卡都会想到被欺骗的事。不过她在默默劝慰自己：虽说雇主人品堪忧，可他钞票是真的啊！为了钱，受点蒙蔽算什么？！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到了第四周。新热点不断出现，燕大论坛的匿名贴事件渐渐平熄，虽说经此一事唐卡成了名人，却并没有给她造成太大的困扰。相反，校方领导还很和蔼地询问她要不要申请贫困生。 唐卡拒绝了，并非故作清高，而是不想回乡办贫困证明，她下意识的躲避着关于家里的一切人或消息。她的梦想很简单，安安稳稳地毕业挣钱，大学期间不要被任何人打扰就好。 微商生意进展得如火如荼，尤其是代理乔发财，工作卖力到让人震撼。这份工作，基本让唐卡实现了躺着赚钱的愿望，每天看着八百一千的进账，欢喜之余，她还有种强烈的危机感。 唐卡并不确定，自己还能维持这种状况多久，所有收入来源都系在一个账号上，这太不安全了。如果有天账户被人举报，自己又该以何为生？ 卡里的钱，还不足以偿还债务，更没有充足到可以让她安心睡觉。 熊南南不懂唐卡的焦虑，她对此很困惑。 “你现在收入也不低了，没必要把自己逼成这样，得适当放松下！看看你那小胳膊小腿儿，瘦的跟竹竿一样，再撑下去可没人形啦！”她说。 “道理我都懂，可是做起来好难。我现在只要一闲下来，就有严重的负罪感。总觉得应该趁年轻时多赚点，否则以后生活会越来越艰难。”唐卡纠结。 “最近在播的几部电视剧不错，你追一下？”熊南南建议。 “看不进去。”唐卡困恹恹道。 “待会我们去逛街，买点衣服和吃的回来怎么样？” “身负债务，除了学校食堂之外什么都不想吃。” “有没有兴趣谈个恋爱？咱们系男生那么多，只要你不特别挑剔，找个喜欢的应该不难！” “我现在的处境，谁愿意出来扶贫？还是不连累别人了吧！” 建议到后来，熊南南也没辙了。她是个喜欢看童话故事的文艺女青年，跟唐卡个性基本上没有重叠之处，两人能够相处融洽至今也是奇迹。 “我想到了，学生马上要举办运动会，你可以参加！运动可以让人快乐起来，不仅减压，拿到名次后还能有奖金呢！”她拍着手说。 “多少钱？”唐卡眼睛咻的亮了。 “天啊，你这个钱奴，简直没救了！”熊南南震惊。 最终，唐卡将目标锁定田径赛，前三名有现金奖，分别是一百、三百和五百。虽说数额不是很大，但也是不小的诱惑，如果能拿到冠军，一个月的伙食费就有着落了。为了备赛，她决定每天早上额外加一颗鸡蛋！ 周五，唐卡像往常一样收拾好东西，准备前往桃源。 这是她最后一周，肖寒进步明显，但如果期满时他不愿低头认输，依然约定唐卡也只能乖乖走人。所以，这两天的日常相处至关重要，不如送他个礼物作奖励，拉近下两人的关系！ 跟熊南南打过招呼，唐卡背着包出了宿舍。 刚走出校门，一个中年男子就笑容可掬地迎上来。 “请问是唐小姐吗？”对方问。 “您是？”唐卡困惑。 “我是肖先生的属下，他让我来接您。”男人说。 “是有什么事吗？”唐卡问。 “待会儿您就知道了。”他故作神秘道。 接合肖也之前的行为，唐卡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上个星期，他也是让林修直接过来接人的，事先连个招呼都没打。那家伙表面上亲切随和，实际上强势的不得了！ “后排有东西，唐小姐坐前面吧！” “好的。” 唐卡住坐进去后，男人也随之上车。 他先把车窗降了一半，事后弯腰准备用胳膊环抱唐卡。 “你想干什么？”唐卡警惕道。 “我替您系安全带。”男人讪笑。 “不必，我自己来就行了。”唐卡心里头生出了些许怀疑。 车里开着冷气，可对方却故意把窗户开着，他刚才的行为让唐卡很不舒服。可能是因为这样，她越看这男人越觉得猥琐，不舒服。 “先别走，我想等一下朋友，跟她说几句话。”唐卡说。 她拿出手机，悄悄拨给肖也。 “请问这位怎么称呼？”她若无其事地跟司机聊天。 “免贵姓张。”对方打量四周，心不在焉道。 “张先生，您在肖先生公司任什么职？他怎么突然派你来接人？”唐卡问。 “唉呀，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待会你就知道了！唐小姐，您的朋友什么时候过来？” “快了！从宿舍到大门这里很近的。” 她悄悄把手机放在耳边，熟悉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唐卡？有在听吗？不要相信他的话，我没派人接过你。呆在原地不要走，我现在就过去。” “好！” 男人看到她接电话，脸色顿时大变。 “在给谁打电话？”他紧张道。 “你猜。”唐卡想要打开车门，却被男人拽了回来。 “老实坐在那儿，否则我不客气了！”他脸色阴沉的威胁。 “这是燕大，附近周围都是摄像头，你想干什么？杀人绑架吗？”唐卡拔高了声音。 “小姑娘不要乱说话！”对方惊慌失措道。 男人犹豫着看向窗外，好像得到了某种指令，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唐小姐，你不要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是肖先生委托我来接人，所以才……” “撒谎，我刚才已经确认过了，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怎么可能呢？您听我说……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您要是不相信我，请先下车等待，容我跟肖先生确认过后再跟您解释。” 说到这里，他主动打开车门。等唐卡下去后，便匆忙驱车离去。 唐卡随手把车牌号拍下，忆起那人奇怪的反应，连忙审视四周，却没有有发现任何异样。 她定了会儿神，重新和肖也通话。 “那个人走了，您不用过来了。” “我已经在路上，大概还有十分钟到，你在原地等着。” 不待唐卡回应，他便结束了通话。 回想刚才的情形，唐卡感到浑身发怵。她实在太大意了，怎么能贸然上陌生人的车呢？真难想象，倘若不是对方主动退缩，自己会遭遇什么，简直可怕！ 十分钟后，肖也驾车停在她面前。 “肖先生！”唐卡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先上车吧。”肖也平静道。 坐到车里后，唐卡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喝水吗？”肖也问。 “不用。”唐卡摇头。 “直接回家可以么？” “好。” 车子里很安静，他只穿了件白衫衬，看起来年轻又文静。不过那种淡定的气势，却让人十分安心。 整个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进行别的交谈。 回到桃园，他们坐在客厅里，肖也才再次发问。 唐卡把经历说了一遍，并将拍下来的照片发给他。 “我可以肯定，之前没有见过这个男人。而且，我也没有什么社会关系，除了肖先生之外，根本不认识有车的人。”她说。 “没事，待会把照片发过来，我会让林修去调查这件事，有结果会告诉你的。”肖也淡淡道。 肖寒在旁边安静地听完整个过程，破天荒的都没有奚落嘲讽她。 “喂，今天还能上课吗？”他问。 “当然！”唐卡立刻精神抖擞。 过了一晚，林修赶过来回复他们。 “车牌号是伪造的，监控中男人的脸也很陌生，确定不是公司的人。至于什么身份，目前正在排查，不过对方既然有备而来，短期内应该不会有结果。” “谢谢您！”唐卡感激。 “不用谢，我只是听命行事而已。”林修意味深长道。 唐卡看向坐在对面的肖也，心情变得很复杂。 上个星期，她还在唾弃这个男人，可是短短几天，就全都转成了好感。她在燕京无依无靠，平常也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出了这种事，才意识到有个熟人是多么重要！ “肖先生，麻烦您了。”唐卡小声说。 “不麻烦，对方打着我的名号去接人，说明跟我也有关系。我会把事情调查清楚的，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加强警惕，尽量不要跟陌生人接触，以后每周五过来，不要再搭公交车了，让林修过去接你。”肖也声音温和道。 “这不太方便吧？”唐卡受宠若惊。 “没什么不方便的，反正他工作清闲，是吧？”肖也瞥旁边人一眼。 “……老板说的对。”林修抑郁点头。 第19章 全场焦点 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决定了，唐卡仍感忐忑，自己跟肖寒的赌约还没结果呢。她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迷宫磁轨，打算送给肖寒。花了二百六呢，唐卡付账时很肉疼。 不过当对方看到盒子时，却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你这是想收买我吗？一盒不值钱的破塑料，扔大街上都没人稀罕！”少年话语依旧恶毒。 “不会啊，很贵的，二百多呢。”唐卡小声说。 这个价位的玩具，对唐卡来说已经很贵了，没想到对方还是看不上。气氛很尴尬，她犹豫着想把盒子收回来，然而少年伸手如电，直接把东西夺了过去。 “小气鬼，哪有送礼还带回收的？”他拎着盒子讥讽。 “你觉得最近一段时间补习怎么样？”唐卡立刻追问。 “不怎么样！”他头也不回的走掉。 “难道学校那边，就没有人发现你进步了吗？我们之前的赌约……”唐卡不愿放弃。 “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吧，我要解脱了！”少年露出邪恶的笑脸。 唐卡心里格登一声，心想得，二百六打水漂了。早上还说什么以后派人去接，自己哪有脸再来啊。不过也没办法，她已经尽力了。重重的失落感席卷而来，不过本着敬业的好习惯，她还是决定认真上完最后一天课。 星期天下午，唐卡把资料分类好拿给肖寒。 “这上面重点部分我都做了标记，复习起来可以帮你节省很多时间。你的所有科目里，目前英语基础最差，尤其是听力和书写部分，我给你推荐了一些原声影视片段，都记在本子上。我第一次做家教，之前没什么经验，如果有哪里不对希望你多包涵。以后如果学习上遇到什么问题，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唐卡打起精神说。 “哼，打什么煽情牌，你以为我会被感动吗？”少年翻了个白眼。 唐卡无言以对，她决定等肖也回来再走，一来道个别，二来工资还没结呢。 差不多五点半，肖也才姗姗而返。 “肖先生……现在方便吗？”唐卡小心翼翼道。 “嗯，什么事？”肖也问。 他有双狭长的眼睛，由于瞳孔很黑，看人的时候显得异常专注而亲切。 “我下周就不过来了，能不能把工资结算下？”唐卡说。 “不过来了？为什么？”肖也微微蹙眉。 “我之前跟肖寒打赌输了，所以只能到此为止。” “上周五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他月底测试进步明显，今早肖寒还跟我提议，他还在长身体的阶段，希望你以后能够合理安排作息时间，课程不要那么赶。” “真的吗？”幸福来的有点突然。 “我没必要骗你，那么接下来？”肖也挑眉。 “肖先生放心，我一定努力，绝不负重托！”颓废少女满血复活。 “这个月一共上了多长的课？” “九十二小时零三十分钟，这里有详细记录，您核实一下！” 唐卡双手递出小本本，肖也接过来慢慢翻看。 “一万八千五对吧？”肖也轻声道，他计算能力很好。 “是的。”唐卡莫名紧张。 “待会转给你。”肖也说。 “谢谢肖先生！”唐卡激动的手心直冒汗。 肖也看着记录，内心不由感慨。这一个月里总共辅导八天，除去吃喝睡觉，平均每天将近十二个小时，如此高强度的教育方式，不出成绩就见鬼了！不过就这样子，每天还能斗志高昂，年轻果然好啊！ “以后安排课程要注意劳逸结合。”肖寒说。 “没、没问题！”唐卡紧张到差点咬舌头。 “如果期中考试，他在班上排名能进前三十，我会另外给你奖金。” “谢谢肖先生！” 临走前，唐卡想要跟肖寒打个招呼，可是犹豫再三之后放弃了。 来日方长，还是以后再说吧，省得看到自己，那小子再改变主意…… 有钱人就是干脆，不等唐卡走出桃源，就收到了入账信息。两万！肯定加上了寿宴的酬劳！ 她觉得路上都在飘，回到宿舍后，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机，发信息给陈文轩。 “喂，我来还钱啦！” 信息发送失败，同时弹出系统提示：【重新开始】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通过后才能聊天。 唐卡看着那行白字，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瓢冷水，整个人都消停了。 沉默了两分钟，她打电话过去，语音提示对方正在通话。 隔五分钟打一次，仍是同样的结果。 “小熊，能借手机打个电话吗？”唐卡问。 “好啊，说起来我还是老家的号码呢，不知道要不要换掉。”她嘟囔说。 唐卡拿过手机，按了数字打出去，响三声后直接被人接起。 “喂，你好。”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 “你好……肖文轩在吗？”唐卡问。 “他在洗澡，我是他女朋友，有事可以跟我说。” “我是他同学唐卡……” “哦——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声音好像突然转冷了。 “没事，我等会儿再打吧！”唐卡说。 “不要再打了，微信和手机号都被拉入黑名单，你难道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吗？”女声略显尖锐。 “我没什么目的，就是想还他的钱。”唐卡说。 “不用了，文轩说他借钱给你的时候，就没想着能要回来。” “我现在有钱了……” “你们家穷成那样，还装什么呀，以后拜托有点自觉，不要再借着还钱的名义骚扰他了。”说完这句后，对方挂了电话。 唐卡盯着黑掉的屏幕，突然觉得很难过。 他和陈文轩从初中认识，高中开始就读同一个班级。六年的交情，突然就这么断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不好再打电话确认。也许，应该抽个空，亲自去找陈文轩当面还钱，顺便把始末问个清楚。 “老板收款，我这边有两个朋友要学车。”乔发财突然发了信息。 看到有钱入账，唐卡心情多少好过了些。 她点击收款，随口跟对方寒暄。 “你朋友好多啊！”唐卡说。 “谁让我人缘好好呢，老板，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打交道这么久还没见过面呢！”乔发财回。 “不好意思啊，过段时间吧，我最近比较忙。”唐卡推脱。 “行！你忙吧，我去拉客了！”乔发财也很利落。 看着那个微笑的柴犬头像，唐卡也努力让自己嘴角上扬。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影响自己心情。毕竟她只有一口气撑着，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剩了。保持好心情，努力、积极、乐观，这样才能快乐的拥抱明天！ 临睡前，熊南南照例跟她聊起了八卦。 “妈的，不知道哪个贱人在学校东门口摆拍，拿几瓶水放在车顶上，哪个女生缺钱了，就直接拿水上去，代表跟对方约……真恶心，猥琐男隔着网络把女生想成什么了呀！” “会有人信吗？” “鬼知道呀，反正大家都在传。” “这是校方的事，我们也管不了。” 唐卡突然想起周五那段可怕的经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她上车时，车顶上好像真的东西！唐卡立刻拿出手机察看，之后悄松了口气，也许是她多心了。 “知道吗？咱们系那个大帅哥，在匿名论坛里被评为校草啦，还有一大票粉丝呢！”熊南南又说。 “你该不会也是其中一员吧？”唐卡随口问。 “嘿嘿，不告诉你！”熊南南笑的有点心虚。 “你还真是花心。” “哪有？肖也是我永远的男神！只是，那毕竟太遥远了！我哪有你命好，可以天天跟人家接触，要是有机会跟他见面，再说会儿话……我保证，大学生四年里绝对不看任何男生！” …… 起先，唐卡还有些担心校门口险遇会有后续，可是安心过了一个星期，也没有任何动静，这让她逐渐放松下来。 很快到了田径比赛的日子，熊南南专程抱着盒子过来加油助威。 “快点，把这个换上！”她催促说。 “什么啊？”唐卡好奇。 “打开就知道了！”熊南南眨下眼睛。 唐卡打开盒子，发现是一双新的白色运动鞋。 “小熊……” “快点换上吧，省得待会影响比赛！” 唐卡换上鞋站在起跑线的那一刻，恍惚中又回到了高考时。 从小到大，每一次比赛对她而言都很重要，唐卡努力抓住每一个机会，所以才能跌跌撞撞走到今天。成功未必有回报，但失败，对她来说就等于又关上了一扇很有可能的门。 枪声响起，唐卡宛如离弦之箭冲出去，那一刻，她是全场焦点！ 比赛结束后，熊南南激动地过来抱住她。 “知道吗？你刚才跑起来就好像是在飞，愣生生跟第二名拉出一大截距离，超厉害！”她兴奋道。 “你太夸张了。”唐卡失笑。 “不不不，一点都不夸张，刚才很多人都在拍你！”熊南南说。 “都是这双鞋的功劳啊，走，今晚我请你吃饭！” “去食堂吗？” “不，下馆子！” “啊啊啊，太难得了，那我必须得去！” 运动会散了，学校门口人流高峰期。唐卡正跟熊南南有说有笑的走着，突然有人冲过来，劈头盖脸的给了她两个耳光！ 第20章 我是你爸 唐卡本能的想要还击，可是当她看清对方的脸后，却突然没了力气。 附近学生纷纷停下脚步围观，周围寂静无声。 来的是个六十左右的男人，头发花白，身材还算高大但是并不挺拔，整个后背都佝偻着，穿着件皱巴巴的衬衫，矗在太阳底下散发着浓重的汗味儿。他不久前才受过伤，所以额头还贴着纱布。不过表情却像吃人的狮子，凶神恶煞的瞪着唐卡。 “你这老头疯了吗，怎么无缘无故的打人啊！”熊南南气急败坏道。 “我教训自己孩子，关你什么事？”男人咬牙切齿道。 “啊？你、你是……” “我是她爸！” 熊南南愣住，尴尬地看向唐卡。她显得很安静，低头看着脚尖处，不吵闹也不反抗。 周围或好奇、或震惊、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全都汇聚过来，全都耐着性子等待后续。更有甚者，则悄悄拿出手机开始偷拍。 “唐卡，这是真的吗？”熊南南小声问。 “我不认识他。”唐卡字字清晰道。 熊南南拽住唐卡的手准备带她离开，却被冲上来的男人掀了个趔趄。他动作野蛮的来到唐卡跟前，用刻薄又嫌恶的目光瞪着她。 “你还真是翅膀硬了，连自己爹都不认，上了那么多年学，书全都读进狗肚子里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是已经断绝父女关系了吗？” 当这么多人的面，她居然敢挑衅自己！唐发根感觉受了莫大的侮辱，情绪也越发激烈。 “断绝父女关系？老子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翅膀硬了就甩手当白眼狼，想得美！你们同学都在这里，大家伙都来看看、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不对！你一天姓唐，就一辈子姓唐，流着老子的血，到死都别想跟我撇清关系！” 他不尴尬，也不难堪，就像站在田埂上跟邻居吵架一样，把看热闹的学生全都当成了法官。 他自己不要脸，也不让女儿要脸。 唐卡自尊碎了满地，看似倔强的站在那里，实际上灵魂却在瑟瑟发抖。 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个噩梦，睁开眼自己还躺在宿舍里，生活平淡安静，对未来充满天真向往。 可唐发根的脸，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她不奢望自己被爱，孤身自家乡逃离七百多公里，只想安稳生活，居然也不可以！ “别以为上了大学就了不起，要不是我没日没夜的在田里干活，哪有你们娘几个的好日子过？我的头风，我的烂腿，全都是因为你们！”唐发根依旧怒火冲天。 “伯伯，别生气，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话，行么？”熊南南近乎恳求道。 “跟他没什么好说的，要么走人，要么待会儿去警局，你自己选。”唐卡木然道。 “你什么意思，想要报警抓自己老子吗？好好好，你报！让所有人都看看，我老唐家的的女儿，可真厉害啊！原本还想替你兜着，现在看来不用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毫不客气地砸在唐卡脸上。 照片上，是唐卡坐在车里的画面，男人弯腰准备帮她寄安全带，可是从照片角度看过去，就好像两个人正在亲热。车顶上，赫然放着两个饮料瓶子…… “你告诉我说是来读书，结果却跑去跟男人鬼混！要不是人家把照片寄到家里，我会跑来管教你？你喜欢浪没关系，老唐家丢不起这人！” 唐卡没犹豫，直接拨了110，说学校门口有流氓寻衅滋事，希望他们尽快派人过来。 唐发根想抢手机，却被学校保安拽住，熊南南借机把照片捡起来交给唐卡。 “你先回去吧，不好意思，没办法请你吃饭了。”唐卡说。 “你自己行吗？”熊南南犹豫。 “没事，他总不至于杀了我。”唐卡面无情的抓着照片说。 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阴谋，对方直接把照片寄回青溪，就是想要借唐发根的手把事情闹大，彻底毁了她！ 先是匿名帖，然后是这些照片……如果不能妥善处理，恐怕后面还有数不清的麻烦！ 她隐约知道是谁做的，却又偏偏拿不出任何证据。当真如熊南南之前所说，对方的身份和能力，根本不在她认知范围内。 唐卡无视唐发根的叫骂，打通了肖也电话。 “您现在方便吗？”她小声问。 “什么事？” “我遇到了麻烦，不知道该找谁求助……”她望着周围窥探的眼睛欲言又止。 “你现在哪儿？”肖也问。 “燕大门口，警察过来了，我可能得去派出所一趟。”她说。 “别怕，我马上过去，待会儿把大致情况在微信上跟我说下。”肖也安慰道。 警察过来后，担心会招来更多人围观，直接把唐发根带走，唐卡也跟着过去。 路上，唐卡看着窗外的风景出声。 “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什么吗？一是十六年前投生在你们家，二是你出车祸的时候不该心软出钱救人。你那天如果死了，我也绝对不会哭。”她声音很轻说。 唐发根面色铁青的瞪着眼睛，愣是没能挤出一个字来。 肖也挂掉电话，林修站在办公室门口提醒他。 “肖先生，咱们该出发了。” “你自己过去吧，我现在还有别的事，得出去一趟。” “啊？可这场饭局很重要，我担心到时候应付不来。”林修犹豫。 “那就没办法了，我的事更重要。”肖也说。 他拿起外套，动作麻利地出了办公室。 “什么事这么急，连工作都可以推掉，莫非是约会？”林修好奇。 肖也没理他，兀自进了电梯。 路上遇到堵车，等肖也赶到丹枫路派出所，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阿也，你怎么在这儿？”老警察同他打招呼。 “梁伯父，好久不见！家里小孩出了点事，所以过来看看。”肖也微笑。 “子期出事了？” “不，是另一个侄子的家教老师，叫唐卡的学生。” “哦，原来是她，不过那女孩已经走了。” “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吗？”肖也意外。 “是啊，就是父女俩磨嘴，女孩冲动就报了警，回来简单做了个笔录，她爸爸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教育了几句走人了。不过燕大校领导对此颇有微词，说这女孩事故频出，严重影响学校声誉，后续可能会作劝退处理。”警察见怪不怪道。 “如果那样的话就太可惜了，那孩子学习刻苦，工作又勤快，从偏远农村走到现在这一步，很不容易。” “据说不是呢，不过你要是出面保她，肯定没问题。” 肖也笑笑，不承认也不反驳，他跟对方道过别，直接打电话给唐卡。 铃声一直响，没人接，他耐心十足的等着，直到系统自动挂断。 大概过了三分钟，才有人说话，唐卡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我在派出所门口，你在哪？”肖也直接问。 “我也不知道。”她说。 “周围都有什么建筑标识？” “有一条河，石桥上挂着很多铁链子和锁。” “我知道了，是姻缘桥，你别乱动，在那里等着……” “谢谢您，肖先生。” 电话突然被挂断，肖也的眉毛也随之皱起。 姻缘桥有个传说，古时一对情侣隔江相望，苦恋对方却无法相聚，河中鲤鱼被他们感动后化身为龙，横卧于长河之上供两人约会，久而久之变形成了姻缘桥。后世陆续有人在此地挂锁祈福，也就逐渐成了文化古迹。 肖也出身燕大，对附近地形比唐卡这个新生要熟悉得多。他驾车驶过隧道，远远便看到一个单薄瘦弱的身影坐在栏杆上。 她上半身微微前倾，两只手搭在旁边，好像挂在桥边的纸鸢摇摇欲坠…… 肖也素来镇定，这会儿心跳也不由快了几拍。这丫头，该不会做傻事吧？ 他连忙把车停稳，抬眼再看时，桥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肖也来不及思考，直接脱鞋跳入水中，然而这时唐卡却突然浮出水面。她抹了把脸上的水，肆意自然的呼吸着，表情竟有带着几分庆幸的喜悦，完全不是溺水的样子。 肖也站在河边，一时间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两人目光对上后，神情俱是尴尬。 “你干什么？”肖也问。 “手机不小心掉河里了……我下来捞。”唐卡说。 她那个破手机，肖也见过。早已经淘汰的旧机型，正面反面全是划痕，还用透明塑胶套罩着，平常接个电话都要点几下，触屏不灵，唐卡跟他解释说是因为手上有汗的缘故。 “捞到了吗？”肖也问。 “捞到了，喏……关机了。”唐卡扬手给他看。 “那还不上来！”肖也压着无名火说。 “哦。”唐卡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鞋子一正一反扣在草地上，半截裤腿全是淤泥，肖也长这么大，头回让自己如此尴尬。 而始作俑者，则以很不雅观的狗刨方式从河中间游出来。 “肖先生，你是不是以为我自杀？”她顶着湿漉漉的头发问。 “……”肖也不想回答。 “有人想要毁了我，没那么容易。他们越想我死，我就越要好好活！”她眼中闪着倔强的光芒。 “好极了！”肖也漫不经心道。 “不过话是那么说，心里头还是很难过，肖先生……能不能让我抱一下？”唐卡红着眼睛问他。 第21章 宝藏女孩 肖也犹豫了下，主动伸手将唐卡揽到怀中。 她比看上去还要瘦，骨头尖锐的硌人，他动作很轻，几乎不敢用力，唯恐弄伤对方。 唐卡把额头抵在他胸前，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水还是眼泪。 其实刚才落水时……她有想过，就在那里长眠，永睡不醒。 可最后还是改变了主意，努力了这么多年，却没等来任何回报和希望，唐卡不甘心。 她是个看似圆滑、实则倔强的姑娘，一旦认准目标，就绝不会放弃。 早秋空气中已经多了几分清冷，再加上河边风大，唐卡冷的牙齿直打架。 不过庆幸的是，有人帮她遮挡了一部分。 这个男人的怀抱，结实又温暖，真的很让人沉迷…… “走吧，再呆下去会着凉的。”肖也语气重归温和。 唐卡睁开眼睛，茫然环顾四周，最后视线慢慢落在肖也脸上，方才露出大梦初醒的表情。 她急忙后退，跟对方拉开距离。 “对不起肖先生，把你的衣服弄湿了。”她很紧张。 “人没事就好。”肖也淡淡道。 路上，唐卡回想起今天的经历，觉得尴尬又丢脸。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肖也，对方正全神贯注的开车。 这男人的出现，让她显得不那么落魄难看，唐卡对此很感激。 “看什么呢？”肖也冷不丁发问。 “肖先生这样的人，生活中应该没遇到过什么困难吧？”唐卡轻声问。 “基本上没有，除了上学那会儿想谈恋爱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外。”肖也说。 “这怎么可能呢？”唐卡惊讶。 “我上学早，又频频跳级，导致尚在青春期心理就已经成熟得像个大叔。同龄人我嫌幼稚，谈得来的人年纪又相差太多。”他看起来有些无奈。 唐卡忍不住笑了，觉得这话应该是真的。 虽说这种事跟自己遇到的难题没法比，可也是烦恼啊。 两人毕竟没那么亲密，涉及到私人话题，唐卡便不好再继续追问。 她拿出手机检查一遍，觉得应该没救了，原本还指望着能用个一年半载的呢。 “唉！”唐卡禁不住叹了口气。 “手机应该报废了吧？有没有后悔跳下去捡它？”肖也问。 “没，就算变砖也有价值的，至少还可以换个不绣钢盆。”唐卡说。 “有什么用吗？” “吃泡面神器，夏天用凉的快，冬天可以捧着暖手……” 她说了一半，不继续了。 两人生活截然不同，她这些经历，对方是不可能感同深受的。 不过唐卡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愿意放下身段跟自己聊这些。 肖也没询问她意见，直接把车开回桃源居。 洗了个澡出来后，她发现桌子上放着一部手机。 “肖先生让拿过来的，说闲置了很久，刚好拿给你用。”蒋姨说。 “这是新的吧？多少钱？”唐卡好奇拿起来。 “当时九千多吧，现在应该便宜点了……唉呀，我煲的汤！”蒋姨跑了出去。 唐卡手一抖，连忙把东西放回盒子，她决定待会儿出去买个便宜点的。能聊微信查资料就行，一千块，是她能接受的上限了。 唐卡带着手机去找肖也，他正坐在客厅里喝茶，身上穿着黑白阴阳条纹衬衫，脚上踩着白色运动鞋，看起来清新又时尚，哪像个上市公司的大老板？ “肖先生，这个……我不能用，谢谢您的好意。”唐卡说。 “怎么了？”肖也困惑。 “太贵了，我一个穷学生，拿着不合适，您知道哪儿有卖手机的吗？” “知道，现在过去吗？” “嗯。” “走吧，我带你过去。” 唐卡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形，隐隐感到有些愧疚。 这人挺好的，热心又没架子，自己过去实在不该腹讥他…… 回来时的那辆车送去保养了，他们换了辆车。唐卡有幸参观了车库，感觉像是来到了一个大型车展会。法拉利、麦凯伦、宝马、兰博基尼，各种颜色都有。 “肖先生，您名下有多少车啊？”她震惊的问。 “不多，只有两台家用、三台商务车，其余全是朋友暂存这儿的。”肖也淡定道。 唐卡想，如果她能拥有其中一辆，恐怕就是所谓的成功人士了…… 每当意志消沉的时候，老天爷就会狠狠地刺激下她。 虽说他们生来不同，可是百年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从这个点上看，命运还是蛮公平的，唐卡阿q一样自我安慰。 到了通讯城以后，肖也问她预算多少。 唐卡酝酿了很久，硬着头皮说不超过一千，性价比越高越好。 对方用的是万元机，她不奢望对方能提供有用的意见，不嘲笑自己就行。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肖也对千元机测评也如数家珍，很快就帮她敲定下来。 “这款无论尺寸还是拍照都不错，手感很轻，尤其适合女孩子长期持握，你觉得怎么样？”他问。 “好，就它了！”唐卡咬牙。 接下来，唐卡又长见识了，这个身家过百亿的大佬，居然还会面不改色的砍价！ “九百八，整个市场都是这个价。” “这种库存机走量大，成本应该也很低了，至少百分之三十的利润，便宜点吧，卖一支算一支不是么？” “哪有那么赚钱啊，我们都是亏钱卖的，你要真想要，九百五，不能少了。” “九百，劳您再送个蓝牙耳机吧！” …… 大佬全程坦然淡定，没有一丝不自在。 唐卡拎着袋子，准备离开通讯城，突然遇到有人近前搭讪。 “肖总，您怎么也在这里啊？”对方热情道。 “陪小朋友买手机，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郝先生，好久不见，过的怎么样？”肖也客气回话。 “瞎混呗，跟您这种成功人士没法比！”男人说。 通讯城里闹哄哄的，根本不是聊天叙旧的地方，双方寒暄了几句后，对方直接抽出几张票，强行塞给唐卡。 “拿着，大家都不是外人，不用客气，以后想看谁，直接找我！”他豪气道。 “既然是郝先生的一番心意，你就拿着吧。”肖也说。 “谢谢郝先生！”唐卡连忙道。 双方道别后，肖也简单解释了两句。 “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做传媒的，经常和明星打交道。” 唐卡拿起票仔细看，发现是秦方舟的演唱会门票。 她不追星，却经常从熊南南口中听起这个名字，据说是人气超高的歌手，演唱会狂热到一票难求。 “一千八，这也太贵了吧？”唐卡错愕。 “只是票面上的价格，转到黄牛手里会更贵。”肖也说。 花两千块去看个大活人？唐卡没法想象！ 吃过晚饭后，唐卡给肖寒补习功课。 休息时，她把票拿出来问肖寒。 “别人送的演唱会门票，你要去看吗？”唐卡问。 “没兴趣！”他翻了个白眼说。 唐卡只好把票收起来，拿出手机划了几下，发现熊南南发了信息过来。 “你没事吧？看到信息回我一下。”她问。 “放心吧，好着呢！”唐卡回。 “那就好！没有过不去的坎，遇到事情想开点……” “我有秦方舟的演唱会门票，你想去看吗？” “啊啊啊——真的假的？” “送你两张，够不够？”唐卡拍了照片过去。 “够了！够了！前排！中间位置！网上已经快炒到八千了，你知道吗？唐卡，我爱死你了！”熊南南癫狂了。 八千？！唐卡也要疯了。 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把剩下四张打码挂到朋友圈。 “转让秦方舟11.28演唱会门票四张，前排、中间位置，市场价，有想要的私我。” 不到五分钟，收到三条询问消息。 “都是穷学生，能不能便宜点？七千好吗？拜托了！” “我想要一张，什么时候当面交易？” …… 回完信息后，唐卡还是有点晕。 手机振动了下，又有人问票。 乔发财：“老板，票还有吗？” 唐卡：“还有两张，其余的被人定了。” “太好了，两张全给我，给个内部价吧！” “六……千？” “成交！” “等等——这么贵的票，你确定要去看吗？” “我才没那么傻x呢，帮朋友买的。” 唐卡松了口气，那就好，要不然，她还真有负罪感。 突然腹绞痛，唐卡放下手机，火速前往洗手间。 等折返回来时，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叔侄俩看着她，眼神都有点奇怪。 唐卡心虚，也来不及思索，急忙把手机揣进口袋。 “肖先生之前吩咐说要劳逸结合，那今晚就上到这里吧，早点休息，晚安！”她找个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开溜。 还是读书好啊，要不然她哪有机会来燕京？ 不来燕京，哪有机会知道外面赚钱这么容易！ 白拿的票，转手就是两万多，这不仅是巧遇，还是个大商机啊！ 等门关上后，少年才幽幽开口。 “卖盒饭、卖西瓜、考驾照，辅导我做功课的时间都能当一把黄牛，这女人真是个宝藏啊！早知道门票那么值钱，我怎么还可能拒绝？我怎么能拒绝呢？哎哟！”他突然惨叫着捂住脑袋。 “以后不要随便偷看别人手机。”肖也说。 “是她没关嘛，我就好奇拿起来瞟了几眼……而且你不也看得很开心么？”他小声嘟囔道。 第22章 无家可归 肖也瞥了他一眼，肖寒立马噤声。 对于叛逆期的少年来说，朋友可以绝交，父母可以顶撞，但是偶像必须仰望，小心翼翼保持着距离，既渴望与其亲近，又担心对方会嫌弃自己。 小叔肖也，就是他的偶像。 回到房间后，唐卡并没有着急睡觉。 赚钱的喜悦，远不足以抵消唐发根今天带给她的烦恼。 越想越觉胸闷，她索性推开玻璃门走向阳台。 城市的夜空很难看到星星，只有一弯月牙，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看上去既清冷又孤单。 她仰着头，脸上写满青涩迷茫。 流言蜚语，她早就习惯了，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没办法做到完全不在意。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可她的自尊，早被生活扒得半点不剩了，如今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 可即便如此，命运还是不肯放过她！ 想到这里，唐卡忍不住叹了口气。 恍惚中隐约听到笑声，唐卡急忙转身，赫然发现隔壁阳台上有个人影。 他坐在椅子上，正握着红酒杯月下独酌，狭长的眼睛微微弯起来，好似心情很不错。 “肖先生，您什么时候在的？”唐卡震惊。 “在你出来之前。”肖也说。 “让您见笑了。”唐卡觉得很尴尬。 他们房间并不挨，可是因为隔壁两个阳台连着，导致他们现在距离很近。 “事情都解决了吗？”肖也问。 “算是勉强解决了吧，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爸虽然说走了，但是他造成的影响，却没办法消除。现在恐怕整个燕大都知道，我被老男人给包养了。毕竟亲爹说出来的话，谁会怀疑呢？开学两个月不到，我已经出了两次事，学校领导那边一定很困扰……”说到这儿，她脸上多了些沮丧。 看来，她还不知道校方的计划。 如果知道结果是劝退，她会有怎样的反应呢？是像之前一样，选择倔强的活下去，还是彻底崩溃？肖也真的很想知道。 “你爸大老远从清溪过来，这么轻易就走了？”他微微挑眉。 “我跟他说，如果把事情闹大，会影响我弟上学，将来还可能连媳妇儿都讨不到，打一辈子光棍，他深思熟虑后，终于决定放我自由。在他心里，我弟弟才是他的根，我们姐妹几个，甚至都算不上是人。”唐卡苦笑。 唐发根临走之前，还留下了几句狠话。 “你就可劲儿瞎折腾吧，老三就是你的下场，说不定你将来混得还不如她呢！书读的再多，不懂得礼仪廉耻、孝敬父母，就等于白念，人都做不好还能做别的吗？你这脏事儿，瞒得住学校领导？我就等着看你将来怎么哭！到时候是死是活，都是你自己造的孽，别来找我！” “放心，我就算死了，也不会要你帮忙。” 这点骨气，她还是有的。 想到那张让她恨到牙痒痒的脸，唐卡心情就更加糟糕了。 她盯着肖也，心里头浮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肖先生，能给我一杯酒吗？”她小声问。 肖也顿了下，把已经送到嘴边的杯子放下。 见他起身离开，唐卡充满了期待。 她没喝过酒，但是今天，她想大醉一场！ 这样，就不用面对现实中的诸种破事了！ 肖也很快回来，隔空递给她一个杯子。 “你还没成年，还是喝牛奶吧！”他轻笑说。 唐卡拿着杯子，有点郁闷，又感到莫名心酸。 她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温暖，居然不是来自父母，而是来自这个才认识不久男人，这真是可悲又可笑。 她发泄般的大口喝奶，同时悄悄打量那个男人。 明月当空，银白色的光芒倾洒在肖也身上，让其有种很详和的神圣感。 他身材修长结实，即便是放松的坐在那儿，脊背也依然挺直。 明明眉眼深邃轮廓清晰，可是五官组合在一起，却让人感觉非常温和，跟儒雅的气质十分搭配。 而且越接触，唐卡就觉得他很体贴，情绪总是很平和，好像永远不会发火生气。 以前在教科书里，她读过许多抨击上流社会腐败与罪孽的文章，那些有钱人，个个都是外表举止得体、内心虚伪之极。 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学生，没有任何利用榨取价值，对方却愿意付出这么多耐心与时间帮忙，他也许、应该是个好人…… 正当唐卡看得出神时，手机响了。 “怎么这个时候打过来？”肖也接起电话。 他不动声色的听着，眸光直视正前方，白衬衫上面两颗扣子敞开的，看起来慵懒又性感。 长这么大，唐卡第一次发现，这世上竟当真有男人配得上好看两个字！ “华盛现金流这么紧张，资金还面临三十多亿的缺口，却还要激进拿地，你说是为什么？据我所知，他们目前还涉足城中村项目，刚刚取得了谢家铺土地权属的森旺地产80%股权，让沐怀瑾那边盯着点……嗯……” 谈到生意时，他气质悄然锐利了些，话语变得强硬起来，跟平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年少多金，相貌英俊，事业有成，这男人好像占据了所有的优点。 跟他比起来，自己就是个渣渣。 唐卡对着他，又默默灌了一口奶。 “……好，就先这样吧。”肖也挂了电话。 见唐卡还站在那里发呆，他便把空杯要了过去。 “喝完了就回去休息，明天又是个全新的开始。” “谢谢肖先生的‘酒’，晚安！” 不知道是夜色太美，还是那杯奶的原因，唐卡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肖也进屋后，看了下时间，掏出手机打给一个人。 “阿也！”接电话的人很惊喜。 “方小姐，现在方便吗？我想跟你说几句话。”肖也平静道。 “方便，有什么话你说！”方若溪激动道。 “不要再为难唐卡了，你是穿水晶鞋的公主，没必要去踩一个出身烂泥坑的人。”他语速缓慢，但是字字清晰有力。 “你找我，就是专门说这个？” “嗯。” “什么卑微可笑的公主，如果能换来你这般维护，我宁愿跟她互换！从小我就喜欢你，可你何时正眼看过我？如果你能像以前那样，对所有人都态度相同，我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过！” “我和她没什么。” “没什么？到现在你还骗我？肖爷爷的寿宴上，你对她比心……我全都看到了！” 方若溪愤恨难平的语气，让肖也恍然间明白了什么，但他并不想给予对方过多解释。 “事情因我而起，就应该由我来解决善后。你找人假借我的名义诬陷她，证据就在我手里，如果不想丑闻缠身，就不要再做傻事。”他说。 “傻事？从喜欢上你的那天，我不就一直在做么？至于证据，你随时可以拿出去曝光，我不在乎，而且我也输得起！至于姓唐的，下周就被会劝退，她会从哪儿来，再回哪儿去！”方若溪歇斯底里道。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待会儿就找老师说明此事。” “不，你不能这么做，我不允许你为了那样的女孩这么做！” “如果不希望我跟她的关系更进一步，就收敛着些。” “肖也，我、恨、你！”方若溪从齿缝里挤出一句。 “好，我知道了。”他面无表情的挂了电话。 最近两天，熊南南开始很多废话。以前唐卡在桃源时收到她的消息，大多是关于肖也的。譬如说拜托她偷偷拍个照片，正面不行那就来个背影吧！看不到他人，看看他们家的狗也好…… 可是现在，她却不停地唠叨着别的。 “跟以前相比，现在大学生真不值钱了。即便从燕大出去，将来也未必能够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 “你平常利用空闲都能赚很多，以后步入社会，肯定更厉害，我看好你！” “命运有时候真的很无奈，我们能做的只有接受和面对。” 唐卡隐隐察觉到了异样，她的直觉一直敏锐。 在她再三追问下，熊南南才向她透露消息。 “我听一个大三学姐说……你可能会被劝退。她跟方若溪一个系，也不知道消息是真是假。” 唐卡听完这话，身体顿时凉了半截。 最近出这么多事，她有想过后果，却不想居然这么严重！ 信仰和动力被摧毁后，唐卡的世界陡然崩塌。 休息完走出房间，她开始继续给肖寒讲题。 “喂，用点心行吗，数字都看错了！人啊，果然得有危机感才行，一拿到稳定工作，就立马放纵自我了。”少年嘲讽说。 “对不起，对不起……”唐卡喃喃道。 “状态不对就干脆休息，何必勉强自己？走开，别影响我做题！” 她现在根本没办法授课，满脑子都是劝退两个大字。 冷言冷语她不畏惧，却唯独害怕自己的目标消失。 怎么办？这种消息不可能空穴来风，能传出来，说明校方已经有决定了。 而她，没有任何应对之力！ 她来到花园里，可乐立刻跑过来摇尾巴，唐卡却没有心情安抚它。 该返校了，可她却下意识的想逃避。 就这样不知道坐了多久，天色逐渐暗下来。 蒋姨想要唤她进屋，却被肖寒拦下。 “心情不好的时候，是不希望被打扰的。”他很有感触道。 肖也一回来，就看到唐卡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 平日生机勃勃的野草，这会儿却像被霜打了一样。 不用问，他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他走进，唐卡慌张起身。 “肖先生，我今天晚上，还能继续住在这里吗？”她怯怯道。 第23章 大错特错 肖也看着眼前少女，觉得她像极了街头无家可归的弃宠。 她眉眼生得清秀，鼻头精巧微翘，嘴唇有点薄，平常遇到问题时紧抿起来，精神气儿里都透着倔强。而此刻，那种坚韧劲儿和警惕全都不见了，一脸的彷徨无助，让人格外怜惜。 他情感向来冷漠，却在这一刻，被触动了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 “当然，如果你想，甚至可以每晚都住在这里。”肖也微笑道。 “谢谢肖先生！”唐卡如释重负。 “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跟我说说。” “好的，不过我想，自己应该能解决。” 她不是故作坚强，而是懂得进退有度，不愿再给人增添麻烦，尤其是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 唐卡不想在对方心中，留下一幅贪得无厌的模样。 更何况那只纠缠不放的幕后黑手，根本不可能善罢甘休。 肖也能帮得了一时，却帮不了她一世。 她现在需要的不是求助，而是接受现实，然后思索对策和退路。 唐卡彻夜未眠，次日清晨，有人过来敲门。 “下楼吃点东西吧，待会我送你去学校。”肖也说。 唐卡拎着包走出去，同他点点头。 饭桌上面对着丰盛的早餐，她一点食欲也没有，不过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些。 经过一晚的深思熟虑，她已经彻底想清楚了。 她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要钱没钱，要势没势，根本没办法跟对手比划。如果盲目反击，后果可能更严重。为今之计，只有俯首示弱，以退为进。要是还不行，那就接受最坏的结果…… 退学果然很可怕，却还不足以彻底击垮她！ 条条大路通罗马，如今的社会环境，生存手段多了去。诚如熊南南所言，上大学未必是唯一的出路。对方想用这种拙劣的手段逼死她，门儿都没有！ 她发泄似的咬着春饼，眼梢那种不服输的狠劲儿又悄然溢了出来。 旁边三个人看着她，心思各异。 肖也觉得很有意思，昨晚这丫头还是蔫儿巴巴的样子，这会儿又开始精神抖擞了。身体明明看起来瘦弱不堪，承受能力却强到让人瞠目结舌。 “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跟身体过不去。来，小唐，再吃个肉包！”蒋姨热情道。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想要解决危机，就得先填饱肚子！ 唐卡不顾肖寒惊诧的目光，接过包子将它迅速消灭掉。 吃过饭，肖寒率先骑着车子上学走。 他就读的是家贵族中学，就在桃园附近，每天来回很方便。 肖也有固定的司机，每天准时过来接人。 上车前，唐卡有点退缩。 “怎么了？”肖也问。 “要不我还是自己坐车过去吧。”唐卡说。 这车太扎眼了，肖也又是燕大毕业的，万一被有心人看到，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谣言。 “没事，上来吧！”肖也毫不在意。 “您确定没关系吗？”唐卡问。 肖也没回答，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唐卡禁不住紧张。 他穿西装戴腕表，衣冠楚楚，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的青年。 而自己，廉价白t恤，灰色运动裤，全身加起来不到八十块。 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不会把他们往那方面联想吧？这点还真是她多心了。 唐卡感到自惭形秽，最后乖乖上车。 不过尽管如此，唐卡还是以买东西为由，赶在目的地之前下车。 见到熊南南后，对方看上去比她还紧张。 “没关系，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喏，答应了带给你的。”唐卡把演唱会门票递给她。 “网上看了一下，票价炒的好高啊，我怎么好意思要……” “拿着吧，这是别人送的，我借花献佛而已。” “唐卡，我知道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觉得你很棒！”熊南南轻声说。 “真巧啊，我也觉得自己很棒。”唐卡笑笑。 校领导那边没动静，唐卡还像往常一样，准时上课、吃饭、休息。 不过心情却很压抑，这种感觉就像是临刑前的犯人一样，明知头上悬着刀，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落下来。 熊南南见状，便去悄悄找辅导员打探口风。 “什么处罚？我没有听说过，你们要好好学习，不要相信小道传言，同时与人交往时也要注意些，免得影响了学校的声誉！”他神情严肃道。 熊南南把结果告诉唐卡，要她不用再担心。 “根本没有这回事，肯定是那个学姐搞错了！”她颇感欣慰。 “只是……搞错了吗？”唐卡很怀疑。 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直到周四，唐卡才基本上安下心来。 与此同时，学校里那些流言蜚语，对她来说已经无关痛痒了。 “好消息，我去找那位学姐打听消息，对方说方若溪最近都在请假，她闺蜜徐静姝也在私底下骂，说你用了什么下作手段，让校方改变了主意！”小熊激动道。 “我要有这种本事，还会被人按在地上摩擦？”唐卡无语。 “谁说不是呢？那女人八成有癔想症！不管她啦，反正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你平安无事了！” “可我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 “不管啦，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在宿舍吃吧，随便你点单。” 最后，熊南南点了一大堆炸鸡汉堡和薯条，唐卡拎回来一大瓶可乐，两人准备在宿舍里庆祝这次劫后余生。 才倒上饮料，就听有人敲门。 “谁呀，赶这么巧！”熊南南打开门后，僵在那儿。 唐卡看过去，发现居然是方若溪。 宿舍气氛立刻凝重起来，唐卡笑了下。 “你是来找我的么？”她问。 “嗯。”方若溪用鼻音应她。 “那我们出去吧，宿舍里不方便。小熊你先吃，不用等我。”唐卡说。 两人下楼后，到了附近的竹林里。 “你和肖也，究竟什么关系？”方若溪开门见山道。 “你觉得，我们会是什么关系？”唐卡盯着她，尽可能地让语气平和。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来找你。”方若溪倨傲道。 “匿名论坛里那个贴，是你发的吗？”唐卡问。 “是。”她眼也不眨道。 “一个月前，有个男人在学校门口自称是肖先生的员工……” “也是我让人做的。” 方若溪承认的干脆，且没有一丝愧疚。 在她眼里，唐卡就是只低等生物，根本无需被同等对待。 “好，我问完了，接下来回答你的问题。”唐卡平静道。 “我和肖先生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跟他有什么呢？我的家庭、过去还有长相，你觉得会有人看得上么？更何况那个人，还是那么优秀的肖先生。方小姐，你样样比我出色，真没必要如此多疑。”唐卡自嘲说。 “如果不是肖也，我才懒得理会你。肖也什么人，我最清楚，他情感内敛，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向你示爱……” “没有那回事。” “不要狡辩，我有证据。”方若溪瞥兀自从手机里翻出照片。 “这证据实在太荒唐了，莫名其妙针对我做了这么多事，居然是因为这个么？”唐卡怒极反笑。 在方若溪困惑的眼神中，她把经过解释了一遍。 “最后因为我阻止了那对兄弟的战争，肖先生结算工资时，多给了我一千二百块奖金，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向林修求证。”唐卡说。 “就算这样，你也别指望我会跟你道歉！”方若溪说。 “我从不敢幻想！”唐卡忍气吞声道。 “呵，那就最好。你最好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存在什么妄想，这次校方看在肖也的面子上没有下达处罚，但不意味着他下次还会帮你！” 唐卡听到这里，顿感如大梦初醒。 她以为是自己幸运，所以才躲过此劫，没想到居然是因为那个男人！ “方小姐，你跟肖先生的事，我曾听林助理说过些，你们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有些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唐卡犹豫。 “磨磨蹭蹭卖什么关子，有话直说！”方若溪冷笑。 “那天饭店里，你离开后，肖先生显得很失落，他似乎有难言的苦衷，所以才用那么极端的手段拒绝你。我只是个家教，也没资格过问这种事，但是能看得出来，他看你的眼神跟别人不一样……我才认识肖先生两个月，也不清楚始末，只知道肖先生至今没交过女朋友，这以他的条件来看似乎不太正常，有没有可能存在什么心结呢？”她语气放温和了些。 “这种事你就不要揣测了，辞掉那份工作，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 唐卡观察她的表情，心顿时一沉。 “可我现在很需要它……这样吧，等肖寒期末考试完，我就把工作辞掉，肖先生那边也来得及找人接手，好么？”她退而求其次道。 “那就再给你两个月，到时候如果不守信，我有的是方法整你。”方若溪心情很不错。 目送她走后，唐卡忍不住咬紧了牙关，简直欺人太甚…… 是人就有三分血性，自己光着脚，会怕她一个穿鞋的？ 对方要真把自己当成温顺的小绵羊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 方若溪，走着瞧！ 第24章 无奸不商 唐卡的委曲求全，给自己迎来了短暂的安生日子。 熊南南对于方若溪也有很多不满，私底下总是忍不住吐槽。 “我真的搞不明白，有钱人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刁难起人来不讲道德没有底线，不是都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吗？如果整个社会都是这样，那我可真要郁闷死了！” “还是有好人的。” 唐卡不忍心戳破她的幻想，没错，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有钱真的可以无所欲为。 每成长一点，她对这个世界的残酷就多一分理解。 贫困是耻辱，穷的越久，烙印越深，最后铭刻在骨子里，再也洗不掉。 可惜有些人，永远都意识不到这点，懒惰和怯弱主宰他们碌碌无为过一生，从而让子女去承受这份悲哀。 而唐卡，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退学危机消除后，唐卡决定尽快把演唱会门票处理了。 为了表示感谢，熊南南主动帮她去交易，还可以顺便跟“粥粉”面个基。 前两张卖的很顺利，一张市场价八千，另一张被对方软磨硬泡讲到七千。 最后两张，是留给乔发财的，唐卡在微信约好了见面时间和地点。 熊南南信心满满而去，半个小时后飘着回来。 她眼睛水汪汪的，脸颊绯红，还透着股欲语还休的荡漾。 “成交了吗？”唐卡问。 “嗯啊。”熊南南娇羞道。 “那你现在什么情况啊？”唐卡困惑。 熊南南缠过来，攀住她的胳膊。 “你猜，我见到谁了？”她眨着眼睛问。 “谁呀？”唐卡很配合的问。 “咱们系的大帅哥——乔南！”熊南南说。 “哦。” “你微信上那个乔发财，就是乔南。” “他是男的啊？！”唐卡这才反应过来。 “人家当然是男的，你不知道凑近了看他多帅，论坛上的一些照片，甚至不及他本人十分之一！”小熊一脸痴迷。 “你没透露我身份吧？”唐卡紧张。 “放心吧，我说是表姐的生意，自己就帮忙跑个腿儿！”小熊很机智。 唐卡这才安心，没想到居然是一个系的同学，原本还想见面吃个饭，现在看来不必了。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要知道了这层身份那该多尴尬？ 唐卡知道乔南，只是从来没打过交道。 对方好像个子很高，起码有一八七，脸也确实很帅，对得起他那票粉丝。 不过似乎脾气不太好，总是一幅不耐烦的样子。 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印象了，她对赚钱以外的人和事都不太在意。 “守望了这么久，今天终于正式搭话了，我好开心啊！”熊南南还在那里感慨。 “不着急，以后接触机会还多着呢。”唐卡说。 “那也没戏，我和这种人注定无缘。”她很理智。 “为什么？”唐卡问。 “差太远了，那一看就是有钱人，差太远！”小熊叹气。 “你怎么知道他有钱？”唐卡起了兴趣。 “一看就知道了啊，他身上那件耐克半袖卫衣，我上个月才看过，两千六！脚上那双乔23黑金，最起码要四千……一般人能这么壕？” “兴许是山寨货呢。” “不可能，衣服可以造假，气质骗不了人的。” 小熊一脸信誓旦旦，唐卡却仍然半信半疑。乔发财要是真如她所说，怎么可能会那么卖力的拉人赚钱？不过仔细想想，那家伙单子确实有些多到离谱…… 唐卡拿出手机，乔发财刚好发了消息过来。 “刚才遇到我一个朋友，说也是从你这儿拿的票，比我多两千，大姐你真够意思，以后小弟就跟着你混了！再有这种机会，一定要先联系我啊！” 大姐……小弟……唐卡想想乔南的样子，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考虑到小熊帮忙圆的谎，她还不能反驳。 “小乔，听说你家里条件不错啊。” “大姐你拿我开涮是吧？” “浑身上下都是名牌？” “别听表妹瞎说，这全都是山寨货，我要有钱，还低三下四的做微商？” 听对方这么说，唐卡总算是安心了，她象征性的鼓励了几句，放下了手机。 演唱会门票出完了，唐卡成功入账两万七。 如果能联系上通讯城给票的那个人就好了……唐卡想。 这笔钱，进得太容易，让她始终惦记在心里放不下。 唐卡不愿意惊动肖也，自己毕竟拿着高薪做家教，再让雇主知道她还有别的兼职，不太好。 她思来想去，决定微信上试着联系林修助理。 “林助理，您认识姓郝的人么。”唐卡问。 “认识，有什么事啊？”林修好奇。 “那天跟着肖先生出门，路上碰到一位郝先生，对方送了我秦方舟的演唱会门票，有同学也想去看，就让我帮忙问问，那么好的位置，他是哪儿弄的。”唐卡说。 “人家高层老总，弄个票算什么事？你们想看明星还不容易，待会儿我给你个联系方式，专门在他手底下负责票务的，直接报我名就好。”林修爽利道。 “那就谢谢您啦！”唐卡万分欣喜。 不一会儿，林修就发了张周琦玉的电子名片过来。 唐卡加好友通过，斟酌了片刻，很有技巧地问候介绍。 她先说自己是林修介绍过来的，又提起跟肖也偶遇郝总的事，最后才转入正题问她还有没有秦方舟的票。 “有，你那边需要多少张？”对方很干脆。 “我同学中粉丝比较多……”唐卡委婉道。 “演唱会比较火爆，我手里眼前能支配的票也不多，三十张够么？”周琦玉问。 “够了够了！”唐卡见好就收。 “我让人给你拿过去” “您报个地址，我自己过去拿！” 周琦玉着急出差,把票放到前台,唐卡拿到票,合计了下票面总价，差不多一万六。 内部票都是好位子，外面花钱买不到。 唐卡咬咬牙，直接给周琦玉转了两万过去。 “唉呀，你这是干什么，肖总和林助理都是熟人，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再说了，这都是内部票，我也没花钱呀。”对方很客气。 “周姐你就拿着吧，平白拿你这么多票，我心里过意不去，钱不多，就是个心意，当我请您请杯茶，以后说不定还要麻烦您呢！”唐卡说的很真诚。 比起行价来说，两万块不多，可是加上肖也和林修的人情，就显得重多了。 在唐卡的坚持下，周琦玉收了钱，双方皆大欢喜。 唐卡拿着票，没有着急挂朋友圈，而是先询问秦方舟的粉丝。 “演唱会门票预售怎么样了？” “超级火爆！而且现在主办方还提高了门槛，想买票，先充值六百会员，太毒了，摆明是想割我们韭菜啊。” 唐卡心里有了数，直接联系乔发财。 “小乔，秦方舟的演唱会门票，位置好，价格优惠，还要不？”她问。 “要要要！多少张？”乔发财秒回。 “我三十张，要的话，给你十张。”唐卡说。 “再多给我几张吧！”乔发财激动道。 “不行。”唐卡拒绝。 “为什么？” “因为给你赚的少。” “……”乔发财发了六个点过来。 “大姐，你做人太现实了，不过十张也行，让表妹给我送过来啊，老地方见！”他又补充说。 唐卡立刻安排上，知道要见乔南，小熊跑得比兔子都快！ 回来时脸色泛红情绪激动，抓住唐卡的手不肯放。 “你知道吗，乔南叫我表妹，我当时魂儿都飞了！”她声音都带着颤音。 “稳住，关键时刻想想你的肖大佬，别轻易变更目标，免得为捡芝麻丢了西瓜。”唐卡说。 她一边跟熊南南闲聊，一边在朋友圈挂了五张票。 唐卡学了个新词儿，叫饥饿营销，所以不着急全出手。 票很抢手，吃顿饭的功夫，全都出去了。 熊南南帮忙派送，依然用表姐的名义，回来后唐卡直接给她转了五百。 “你疯啦？我就在学校里转了两圈，跑腿费也不至于这么高吧？”熊南南震惊。 “路程不算远，但对我而言意义重大。没有你，也就没有这笔交易，拿着吧，以后还要帮我抛头露面呢。”唐卡说。 经过之前的两件事，她在燕大彻底臭了名声。 在钱上，唐卡看得很开，有舍才有得。亲兄弟明算账，不能光让别人出力不给甜头。 自己可以勒紧腰带省吃俭用，但用人不能小气，否则路会越整越窄。 事实证明，胡萝卜真的有用。 每成交一张，唐卡都给小熊划一百抽成，小熊也跑的越发起劲儿。 “我现在有点明白你的感受了，赚钱真好呀！”她兴奋道。 长这么大，她头次体验入账的感觉。 “好好干，以后咱们机会多着呢！”唐卡拍着她的肩膀说。 “那我以后就跟着你干了！”熊南南热血澎湃道。 卖了十五张票后，唐卡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这不卖的挺的好嘛，怎么了？”小熊不解。 “你不觉得，那些人付钱太爽快了吗？”唐卡思索。 “这是好事啊。”小熊说。 “咱们卖的价格可不便宜，之前临付款前还有人跟我墨迹几句，希望能再便宜点，现在怎么会没人还价呢？”唐卡皱眉。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大家都知道票价涨了，又或者说，咱们……卖便宜了。”小熊后知后觉。 唐卡拿出手机，直接点开乔发财的朋友圈，空的。 也有可能，是对方故意屏蔽了自己。 “小乔，出来，问你个事儿。”唐卡说。 “大姐什么事啊？” “你门票转手卖多少？” “……跟你差不多。” “说实话。” “八千五。” 第25章 崇拜敬仰 唐卡倒吸一口凉气，她觉得自己定价已经不低了，没想到还有更黑的主儿。 “你手里票还剩几张票？”她问。 “一张。”乔发财回。 唐卡放下手机沉思了片刻，默默把剩下五张票全挂了上去。 “【最后】五张秦方舟演唱会内部票，位置保证比之前更好，可以尽情让您和偶像互动，甩完即止，手慢无！八千五，讲价误扰！” 没多久，五张票也出了。 唐卡合计了下，虽说前期少赚了些，可后面多少挽回了些损失，这笔生意做的漂亮！ 她心满意足地收拾好东西，准备前往桃源授课。 路上经过便利店，看到门口有对男女正在交谈。 男的很高，身材挺拔，女孩站在旁边，星星眼仰望着他。 “帅哥，真不能再便宜了么？差不多的位置，夏日小馆比你这个要便宜五百……” “实话告诉你吧，我这几张票就是刚从那儿买过来的，你现在要的话是九千，再晚点，可就奔着一万去了。” 唐卡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去翻手机订单。 最后几张票虽说是五个人分开拍的，可交易地点却相隔不远。 枉她觉得有点小聪明，却不想一山竟比一山高！ 乔发财这家伙，心眼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眼瞅那边两人已经完成交易，唐卡连忙加快脚步离开。 “给我过来，鬼鬼祟祟干嘛呢？！”他突然起喝。 唐卡连忙回头，这才发现他是在跟另一个过路男生招呼。 不过这一看，刚好跟乔南视线对个正着。 那张脸确实很帅，看到她后，表情还是冷冷的。 唐卡识趣加快脚步，却听到身后传来交谈。 “哎，那不是咱们系的扶弟魔嘛。”男生八卦道。 “关你屁事！”乔南一句话把他呛了回去。 唐卡笑笑，脚步也跟着轻松起来。 刚才还有点郁闷被算计，此刻心情却豁然开朗了。 算了吧，这回已经赚了不少钱，至于错过的，那根本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怨不得别人。 唐卡来到桃源，蒋姨告诉她肖寒参加篮球赛，要过了七点才能回来。 她把包放回房里，准备陪可乐玩耍。 “小唐，麻烦是不是都解决了？”蒋姨问。 “您怎么知道？”唐卡好奇。 “你走时垂头丧气的，今天过来却是眉飞色舞，没事就好，我也放心啦。”蒋姨说。 “谢谢您！”唐卡说。 “别出去，先过来喝汤，肖先生提前让我煲上的！”她招手说。 “还是等他们回来一起吧。”唐卡说。 “不用，这是专门为女孩煲的汤！里面放了龟胶和当归，不适合男孩子。”蒋姨笑眯眯道。 “专门给我煲的？” “是呀，你这孩子太瘦了，得多补补才行。” 老母鸡文火汤，口感醇厚又香甜，热气缭绕浮上来，唐卡视线也跟着悄悄模糊。 她有痛经的毛病，上周又赶上落水，疼的也就比往日更厉害。 给肖寒讲课的时候，唐卡一直勉强忍着，没想到竟被肖也察觉到了…… 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替自己操心过呢。 她一边喝汤，一边又回忆起了方若溪的话。 这次濒临退学，也是他出面找人才躲过一劫…… 能到燕京，遇到这么好的人，她真的很幸运！ 肖也回来的很早，同她简单问候了几句，只字不提帮忙的事。 不过唐卡作为受惠人，却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肖先生，学校的事，麻烦您了。”她由衷道谢。 肖也愣了下，随机反应过来。 “我惹出来的麻烦，理应由我来解决。”他语气淡然。 唐卡想，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她都铭记着对方的恩情。 多次施以援手后，肖也在唐卡眼中，已经悄然带上了圣光。 心态发生转变，唐卡看他的眼神也愈发尊敬。 无论做什么，只要肖也出现，她会立刻报以注目礼。 而当肖也开口，她也会放下所有的事，力图将每个字输入耳中。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件事，包括周末过来送文件的林修。 “小唐怎么回事啊，看您怎么跟看长辈似的？”他错愕。 肖也低头签字，没理会他的话。 林修是夫人派过来的亲信，不仅要协助工作，还要监视汇报私生活。 所以当察觉到异常时，还有必要及时提醒、规劝。 “肖先生，像她这种出身的女孩，您可要把握好尺度，不能对她太过了，否则很容易害人害己。”林修语重心长道。 “什么意思？”肖也顿笔。 “身处黑暗的人不能轻易见光，太容易造就执念。”林修委婉道。 “把话讲清楚。”肖也说。 “是您让讲的，那我可就大胆的说了啊。她那样的家庭，经济困难亲情疏离，再加上年纪还小，估计恋爱都没谈过。您这种身份，又长这么出色，跟她处境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青春期的女孩都容易联想，如果因为您对她好而动了不该有的念头，那以后可就麻烦了！”林修神情郑重道。 他这点不是假设，而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 肖也的条件，搁商场上都一大堆男女簇拥者，更别提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了！ 肖也神情淡淡的，一幅若无其事的好奇模样。 年纪轻轻就喜怒不行于色，林修身为助理，平日里都得变着法儿的揣摩他在想什么。 “哪里麻烦？”肖也慢吞吞地问。 “哪里都麻烦啊，你连方小姐都瞧不上，又怎么看得上她？小唐那孩子我看着不仅上进，而且还死心眼爱较真，从辅导寒少爷这件事就能看得出来。她要真动了感情，到时候肯定想方设法的黏着您，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来呢，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我就给您举个例子吧，去年上班路上，我总是看到一位很可怜的老太太，于是每次见面都给她十块钱。后来您猜怎么着，她悄悄尾随我回家，干脆就每天蹲在小区门口等着，后来还是门卫看不过去给强行驱离的，可怕吧？” 说起往事，林修仍感心有余悸。 肖也听完笑了下，把文件交给他交待了几句。 林修立刻进入工作状态，丢了话题同他道别。 肖也走到窗前，透过树叶朝下看。 草地上，唐卡正盘着脚看书，可乐趴在旁边，画面和谐又静谧。 “那小子呢？”肖也扬声问。 “他说肚子疼，要休息会儿！”唐卡立刻找到声音来源，并迅速绽放出笑脸。 她眼神认真而专注，好像这一刻，窗边男人就是她的全世界。 可怕么？为什么他觉得很享受呢？肖也微微扬起嘴角。 唐卡收到工资入账信息后，除了兴奋外，同时还发起了愁。 光是演唱会门票这一项，就让她赚了一大笔，再加上家教收入、驾校抽成，她现在卡里，已经将近二十五万。 短短两三个月，居然能存这么多钱，搁过去唐卡连想都不敢想。 这是一笔巨款，如何存放也成了难题。 银行利息普遍低，存几年死期恐怕还跑不过通货膨胀。 她想买个理财产品，却又对此一窍不通。 唐卡犹豫再三，决定去请教肖也。 “肖先生，能打扰一下您吗？”她一如既往的客气。 “进来吧！”肖也说。 唐卡看着他，莫名就开始紧张。 “是这样的，我现在手里有一点钱，不知道该怎么办，有没有什么低风险的理财方法？”她小心翼翼道。 “大概多少？”肖也问。 “二十四万。”唐卡说。 做二道贩子黄牛居然也能这么赚？肖也感到很意外。 “玩过股票么？”他问。 “没有。”唐卡老实摇头。 “基金呢？” “也没有。” “理财很重要的前提守则，就是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二十四万可以投资的方法不少，考虑到你现在没有任何经验，我建议你先把钱分成三份。一部分买入随取随用的货币基金，风险小收入相对也低，但是胜在方便省心，另一部分做基金定投……搬个椅子坐过来。”肖也随手打开笔记本。 他从类型讲起，几乎不用术语，即便是理财小白，听起来也不会觉得复杂难懂。 唐卡听的认真极了，肖也是大佬，这种机会实在太难得，她不愿错过哪怕一个字。 “……这些只是门槛，你想要入门的话，还得自己花时间钻研。我书架最下面有基础类书籍，你可以拿去看，有不懂的再问我。”肖也说。 “好！”唐卡像个小学生一样，重重点头回应。 “那就先到这里吧。”肖也温和道。 唐卡对他谢了又谢，最后捧着两书欣喜出门。 肖寒还在灯下作题，看到她回来，表情突然变得很凝重。 “喂，你是不是喜欢上我小叔了？”他突然道。 “这怎么可能呢？可千万别乱说！”唐卡吓了一大跳。 “你最近看他的眼神不对！”少年态度笃定。 “我那是崇拜加敬仰，就像教徒满心虔诚地对待神像，绝没有任何邪念！”唐卡急着撇清两人关系。 “最好是这样，虽说他是我小叔，但我还是想警告你：他可不像看上去那么纯良，你要真喜欢上他，就是闭着眼往火坑里跳，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肖寒皱着眉毛说。 第26章 我不知道 “你是在关心我吗？谢谢！”唐卡惊喜。 “这不是重点，记住我刚才的话，可以免你将来变成傻瓜！”肖寒没好气道。 不用外人提醒，唐卡心里也清楚，她喜欢肖也。 这种喜欢，无关男女之情，而是敬仰、崇拜加感恩，由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亲近。 试问肖也那样优秀的男人，又有几个不喜欢呢？ 她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不过尽管这样，她还是很高兴肖寒的善意。 离开桃源前，唐卡去跟肖也请假。 “下个星期天，我想去一趟江城，到时候恐怕没办法过来补课了。”她遗憾道。 “去江城？”肖也挑眉。 “嗯，我去找个朋友还钱，之前学费就是从他那儿借的。”唐卡主动解释。 “真巧，到时我也会江城出差，要不要一起走？” “您是坐飞机吧？” “对。” “可我已经提前订好火车票了。”她有点遗憾。 “ok，希望你旅途顺利。”肖也并不勉强。 “谢谢肖先生，您也一样！”她眼睛弯起来好像两钩月牙儿。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唐卡过得很平淡。 账户只有零零碎碎的收入，跟卖演唱会门票那会儿完全没法比。 人一旦吃惯大鱼大肉，就很难再回归小菜清粥。 心态失衡的不止是唐卡，还有乔发财，甚至熊南南都有些无聊。 “大姐，什么时候再带小弟赚一波啊？”乔发财迫不及待地问。 “别急，先休息几天，以后会有机会的。”唐卡安慰他，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她合上手机，看小熊躺在对面床上追综艺，寻思了会儿开口。 “小熊，你平常喜欢看娱乐圈八卦，对这方面的东西也熟悉，能不能帮忙查下巨星传媒平常都负责哪些明星商演？要年轻点、人气高的那种！” “没问题，这就来！” 小熊一口应下，立刻开始收集资料。 “巨星传媒超厉害，旗下明星目前高达四十多个，涵盖老、少、中、青所有年龄层，其中有偶像也有实力派。平日除了做唱片发行和艺人包装外，还有各种晚会、路演、音乐节、时尚活动之类的，算是目前国内产业链最完善的娱乐公司龙头。年轻偶像人气高的除了秦方舟之外，还有当红花旦吴佳、猫少女姐合、影后周以柔。”她说。 “最近有什么活动吗？”唐卡问。 “有，马上就是巨星内部组办的星辉盛典，到时候旗下所有人艺人都会参加，到时候又是一场争奇斗艳的好戏，粉丝们都很期待呢！唐唐，我们是不是又有工作了？”小熊很期待。 “目前还没有，等我从江城回来再说吧。”唐卡说。 虽然跟周琦玉打过一次交道，可关系毕竟不熟，如果太频繁求助对方，很容易引起对方反感。 可能是因为成长环境的关系，唐卡跟人交往时格外谨慎小心。 时间转眼来到周五，唐卡请了半天假，背着包坐上前往江城的火车。 从燕京到江城，需要二十个小时，一路上，她除了看书外，就是靠在窗边打盹儿。 出发的时候，她没跟陈文轩打招呼。 这趟主要目的是还钱，然后就是跟对面当面道声谢。 过去几年里，陈文轩给了她太多帮助。 这份情，她会永远记得。 等她到江城，刚好是周六中午，唐卡赶到江大，几经周转才到陈文轩宿舍。 “他不在，一大早就出去了。妹妹，你跟他什么关系啊？”室友目光有些鬼祟。 “老同学，能不能麻烦你给他打个电话？”唐卡问。 “你怎么不直接打？”男生问。 “我，手机没电了。”唐卡尴尬道。 男生拿起手机划几下，按下通话键后交给她。 “喂，火柴，文轩正在这打游戏呢，你有什么事啊？”一个女声懒洋洋道。 唐卡感到嗓子发紧，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声音她听过，是陈文轩的女朋友。 “怎么了？误触？哑巴啦？”女生调侃道。 “你好，我是唐卡，现在陈文轩的宿舍，能不能让他接个电话？”唐卡小心翼翼道。 电话里陷入死寂，然后突然挂断了。 在室友的注视下，唐卡交还手机。 “谢谢你，我能在这里等一会儿吗？” “当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室友一直在偷看她。 两人闲聊了几句后，也没什么话好讲，男生兀自靠在床边打起游戏来。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唐卡连忙起身，却发现回来的不是陈文轩，而是个短发女生。 两人看到对方的脸后，俱是一愣。 “出来，我有话跟你说！”女生率先反应过来。 唐卡听到声音，就知道她的身份了，连忙背包跟上去。 女生走的很快，带着她东绕西绕，最终来到一个僻静的小树林。 她停下脚步，目光灼灼的盯着唐卡。 “知道我是谁么？”她问。 “知道，我这次过来，真没别的意思，就是为了还他钱……”唐卡喋嚅道。 说到这儿，她连忙放下背包，打开后取出现金给对方看。 “你看，两万都在这儿呢！”她小声说。 “把钱给我，待会儿我转交给他。”女生说。 “可是……我想跟他当面说声谢谢。”唐卡说。 “抬头看着我，你觉得在见过我后，还有必要再见他吗？”女生眼神冰冷道。 “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要知道的话，还能轮得到我么？要是信不过，你可以拍个照片，证明我收了这两万块钱。” “不、不用了！”唐卡结结巴巴道。 她把钱交给女生后，从江大落荒而逃。 现在，唐卡总算是明白，陈文轩室友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了。 也明白，陈文轩的女友，为何在电话就对她反感排斥了。 那个女生，和自己竟有七分像…… 如果不是那头个性短发，两人或许可以达到八分相似！ 这意味着什么，唐卡不敢想。 她只知道，陈文轩对她非常好，以前每次打菜都会买很多，然后再故作嫌弃地分给她。 每当遇到困难，不等她主动开口，对方就会想方设法的帮忙解决。 她以为是友谊深厚，却从来没想过，其中竟掺杂了别的东西。 如果她聪明些，能够提前感知到，两个人现在会是什么样呢？ 唐卡的心情，突然变得无比惆怅。 江大网吧附近，陈文轩看着女生递过来的钱，剑眉微微皱起。 “这是什么？”他严肃道。 “你暑假借出去的，我帮你收回来了！”女生故作欢笑。 陈文轩没接钱，而是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唐卡已经走了，她要我谢谢你。我刚才清点过了，两万一，多出来的应该是利息，她还挺识趣。喏，拿去存了吧！” 女孩打算把钱塞进他口袋，却被陈文轩一把推开。 钱脱手落在地上，飞的到处都是。 “你都瞒着我做了什么？又跟她说了什么？”陈文轩冷声道。 “我什么都没做啊，微信和电话都是你主动拉黑的啊！她那么聪明，一看到我就立刻明白了，还需要我再开口吗？陈文轩，我不介意你追我是因为这张脸，但你不能□□践踏我的真心……陈文轩，你不能这么对我。”女生低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陈文轩垂手站在那儿，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唐卡心中一片茫然，她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游荡着。 江城和燕京是截然不同的城市，燕京气候分明，江城则四季如春。 这会儿燕京早就步入深秋，街边的树全是黄叶。 而江城，则依然满目新绿，宛若盛夏。 “小姐，坐车吗？”出租车司机探出头问。 “这附近有海吗？”唐卡反问。 “有的，距这里不到十五公里。” “多少钱？” “你给四十吧！” 唐卡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坐了上去。 江城有海，而且很出名，唐卡长在内陆乡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她订的返程车票，是明天早上的，剩下半天时间没事干，心想好不容易出趟远门，不能把机会浪费了。 人没见着，看看海也行。 没多久，她就来到了海边，白色浪花一波接一波地袭向岸边礁石，发出振耳欲聋的声响。 这个季节海风凉，所以附近基本没什么人。 唐卡坐在大石头上，脑海中怎么都抹不去陈文轩的脸。 莫名的，她有点难过。 如果自己家庭好一点，也许就可以考虑尝试着谈个恋爱了。 可是，她没资格。 唐家虽说人多，可她却无依无靠、孑然一身。 负重的脚步一旦停下，再想继续前行，那就太困难了。 正当她想的入神时，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一个长裙身影。 对方好像着了魔似的，正机械地正面向着大海而去。 海水逐渐没过她的脚踝，小腿，甚至腰际。 唐卡察觉出不对劲儿来，她连忙起身大喊，希望能制止对方。 海风有点大，那人不知道是因为没听到，还是选择故意忽视，她继续迎着海风前行，背影果断而决绝。 这女人，想自杀！唐卡突然醒悟。 她来不及思索，扔下背包冲过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喝止对方。 眼看海水就要将女人吞噬，唐卡索性咬牙跳了进去…… 第27章 孤独旅途 海水冰凉，唐卡肌肉瞬间紧绷。 她在青溪河边长大，水性很好。 小时候下水摸鱼和泥鳅，是她为数不多的快乐记忆。 不过海浪凶猛，跟温柔河流不同，手指明明已经触碰到了对方的裙子，可眨眼又被汹涌海浪卷走。 唐卡扑空了好几次，才确定对方的位置，她从背后勒住那人前胸，拖着她往岸上拽。 溺水者没有理智，会凭借身体本能缠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她必须要很小心，尽可能避免所有的被动接触。 过程中，唐卡不小心呛了下，海水又苦又咸。 她很瘦，在水里拖拽着一个大块头的女人，非常困难。 不过庆幸的是，在调整了节奏后，海浪最终将他们送回了岸边。 女人躺在沙滩上，闭着眼睛神态安详。 唐卡拭了下呼呼，方才跌坐在地大口喘息。 她环顾四周，恰好看到一个身着红马甲的救援人员路过，连忙大声呼喊。 在对方的施救下，女人很快脱离危险。 唐卡功成身退，在方才发呆的地方找了十几遍，发现自己的背包，居然不翼而飞！ 十分钟前，她还有点救人的小兴奋，可现在，心里却是一直叫苦不迭。 包里不仅有身份证、银行卡，还有回去的车票及从肖也那里借来的书。 现在，全没了。 唐卡翻遍所有的口袋，只找到了两个硬币。 浑身都湿透了，她被海风吹的瑟瑟发抖。 最后，她赤着脚来到附近的海边救援站。 “小姑娘不是本地人吧？”老人问。 “嗯，我外地的，来这儿找朋友。”唐卡说。 “那就联系他过来吧。” “我……现在联系不上他。” “跟你爸妈说一声？” “他们忙，没空。”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以前唐卡总觉得，一个人无牵无挂的挺好。 可是遇到困难才发现，孤立无援是多么悲哀！ “这里没有多余的被褥和床，只有一件军大衣，实在不行你今晚就躺在椅子上将就下吧！”老人摇头道。 唐卡透过窗户外往外看，太阳已经要落山了。 大海一望无际，路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有。 海浪重重拍打着石头，好像有种天崩地裂的骇人架式。 想到要在这儿待一晚上，她就感到头皮发麻。 “下个星期天，我想去一趟江城。” “真巧，我也要到那边出差，要不要一起走？” …… 唐卡脑子里，突然闪出一束火光。 “老伯，借一下手机可以吗？”她瞬间恢复生气。 “可以啊。”对方递了过来。 唐卡飞速按下一串数字，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庆幸自己超强的记忆力。 电话响了七声，通了。 “你好，哪位？”男人问。 “肖先生，是我，唐卡！”唐卡紧张道。 “有什么事吗？”对方语气似乎温和了些。 “肖先生，您现在方便么？我的背包丢了，所有东西都在里面……” “具体位置是哪儿？” 唐卡向老伯求助，位置报出去后，电话那边安静了片刻。 “我从这边过去，大概需要两个半小时，你在那儿等着，不要害怕。”肖也说。 “好，谢谢您！”唐卡心存感激。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麻烦肖也。 对方那样的身份，又是过来出差，肯定有好多事要处理…… 本打算借点钱回去，没想到他居然要过来接自己！ 交还手机后，唐卡就站在门口眺望远方。 九点钟，两束灯光穿过夜幕，缓缓朝这边行驶过来。 车子信定，有人推开车门，唐卡一眼就认出来那个熟悉的身影。 “肖先生，我在这儿！”她用力挥舞着手臂。 肖也走过来，把外套脱掉递给她。 “我不冷。” “别逞强了，穿上吧！” 在他的注视下，唐卡乖乖接过来披上。 在外头站了这么久，她冷的牙齿都在打冷战。 原本属于肖也的修身外套，到她身上后却长出一大截来。 质感沉甸甸的、感觉隔风又温暖，隐隐还透着清淡的薄荷香气，唐卡莫名有点发晕…… “走吧。”肖也说。 “老伯还在呢，我得跟他道个别！”唐卡说。 肖也跟她一起进屋，老人正躺在灯下打盹儿，听到动静连忙坐起来。 “您好，我是这孩子的家人，今天的事多亏您了。这趟来的匆忙，也没来得及带礼物，请您不要见怪！”肖也说完客套话，掏出几张钞票放在桌子上。 “唉呀，您这是说哪里话？我也是职责所在，应该的嘛！”老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最终肖也坚持留下钱，带着唐卡离开。 唐卡虽说对老人很感激，却不懂肖也给钱的意义。 “刚才为什么非要给钱啊？”她小声问。 “我不喜欢欠人情。”肖也说。 “哦。”唐卡明白了。 她也不喜欢欠人情，可最终还是欠了这男人一大堆，次数多到都快数不清了。 到车边后，唐卡才发现林修也来了。 他是肖也的助理，工作期间几乎形影不离。 他和司机坐前面，唐卡和肖也坐后排。 惊动了这么多人，唐卡很不好意思，她在肖也的询问下道出今天的经历。 “我只想救人，也没考虑那么多。明明记得把背包放在石头上了，可是回头怎么都找不到……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进了海里。”她纳闷道。 “没有受过任何培训就敢下海救人，你胆子可真大，得亏运气好才平安无事，否则就不是丢个包这么简单了！”林修说。 “嗯，现在想也蛮后怕的。”唐卡说。 “肖先生这趟出差，是为了谈新项目开发的事，你这一通电话，把关键饭局都给搅和没了。”林修神情复杂道。 “对不起！”唐卡连忙道歉。 “是我临时起意取消的，不要把责任推给她。”肖也说。 他一开口，林修立刻噤声不语，车里面气氛悄然变得诡异起来。 唐卡满腹愧疚的想，以后即便天塌下来，自己也不会再向他求助了。 到酒店后，前台说已经满员，没有空房了。 “唐小姐住我那里吧！”林修自告奋勇道。 “把房间让给她，你睡我那儿。”肖也说。 “也行！”林修如释重负。 唐卡无所谓，她借林修手机挂失了银行卡，然后回房洗了个热水澡。 裹着浴巾出来后，迅速把衣服洗干净晾起来。 等她做完这一切后，林修在外面敲门。 “唐小姐，方便开下门吗？”他问。 唐卡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头去。 林修手里拎着两个袋子，一个装着衣服，另一个装着食物。 “肖先生让给您买的，换上衣服后，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他说。 “好。”唐卡狐疑地点头。 衣服是她的风格，简洁的运动套装，不过感觉布料很好，穿着非常舒适。 她穿戴好后，把林修请进来。 “肖先生呢？”她随口问。 “和朋友在楼下餐厅吃饭。”林修说。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目光紧盯着唐卡不放。 “林助理，您想谈什么？”唐卡小心翼翼道。 “我刚才联系了位朋友，他刚好要驾车回燕京，凌点出发，大约后天早上到，可以顺道载你。”林修说。 “真的吗？太好了！”唐卡兴奋。 “回到燕京后，唐小姐就把家教工作辞了吧！” “什么？” 林修接下来的话，让唐卡僵在那儿不知所措。 “因为成长环境的关系，肖先生对社会底层的人，充满了同情和怜悯心。但是唐小姐却一而再三的打扰他，之前帮着解决燕大退学的事，这次又推掉饭局去接你，我觉得都超出了正常的交际线。唐小姐，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善良，愿意帮助自己，就对他无止境的索取，是不是？”林修眼神犀利道。 “我……很抱歉。”唐卡哑口无言。 “唐小姐，离开桃源，走出肖先生的生活，不要再给他添麻烦。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就是对他最大的回报了。”林修说。 在他眼中，对面这丫头并不起眼。 可肖也的反常行为，却让他觉得唐卡像极了一颗□□。 作为夫人指派的助的亲信，他必须将危险扼杀于萌芽状态。 “虽说相识时间不长，但我能感觉出来，唐小姐是个自强自爱的女孩，你这么上进，把重点放在读书上，几年后毕业或许会彻底改变命运。但如果一意孤行，继续麻烦肖先生，之前的匿名贴事件和退学风波，很难保证不会再次上演……这不是威胁，而是我的担忧。唐小姐，为了肖先生，为了你的未来，请务必尽早做决定！”林修态度诚恳道。 唐卡坐在那儿，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最终又轻轻松开。 “我知道了，谢谢林助理，我会认真考虑的。”她轻声说。 送走林修后，唐卡送上了灯。 房间里一片黑暗，她坐在沙发上发呆。 之前方若溪的警告凶猛又直接，可她也没想过要退缩，甚至还准备反抗。 可林修这番话，却是字字诛心。 她这一生，注定是场孤独的旅途。 陈文轩和肖也，就像是路灯，帮她照亮了最黑的两段路。 作为被照顾的对象，她应该心存感恩，而不是腆着脸扒着对方不放。 唐卡想，她已经有决定了。 深夜十一点半，林修过来敲门。 “唐小姐，车过来了。” “好。” 唐卡拎着袋子出门。 “衣服和饭多少钱，回去后我转给你。”她说。 “不必了！”林修说。 “我不想欠人情。”唐卡幽幽道。 第28章 继续伪装 听到她的回复，林修脸色有点难看。 不过出于职业习惯，他还是保持着微笑。 “加起来六百五十块，如果非要还钱，你就直接转给肖先生吧！” 车子等在外面，唐卡坐进去后，林修叮嘱了几句同他们道别。 唐卡坐在后排，悄悄打量前头开车的。 那人很年轻，一头短发做了造型，看起来就像个刺猬似的。 在她观察对方时，那人也在通过镜子看她。 “咱们之前是不是见过啊？”男人问。 “应该没有。”唐卡说。 “可我总觉得你很眼熟。” “……大概是错觉。” 这男人纹着花臂，还带着夸张的戒指和耳钉，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再加上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唐卡禁不住感到发悚。 沉默了五分钟，男人突然说了句脏话。 “我艹，想起来了！你是踹了阿也狗的那女孩吧？”对方问。 “……”唐卡错愕又尴尬。 “沉默就是承认，你跑的还真快啊！”男人说。 “你是？”唐卡试探。 “追着你跑了三条街的那个人！”男人说。 “你速度也不差。”唐卡半天才挤出一句。 那晚察觉到有人在追，差点没把她给吓死。 后来拼命加速，才侥幸躲过去。 只是匆忙一瞥而已，谁能想对方记忆这么好，隔了几个月还能认出来！ “我拿过大运会田径项目铜牌，后来步入社会自我放弃了，无论是速度还是耐力都大不如从前，居然输给一个小丫头，还被他们嘲讽了几个月！”男人痛心疾首地拍方向盘。 “半个月前我参加学校运动会，三千米成绩7分40秒。”唐卡说。 潜台词就是，你输给我，不丢人。 “卧槽！比我们那届男子组冠军还快，难怪！听林修说你现在给肖寒那小子辅导功课？”男人回头看她，眼中赫然多了几分好奇。 唐卡嗯了声，不愿跟外人提及这件事。 “我叫许亦飞，是阿也的好朋友。”男人识趣地转了话题。 “我叫唐卡。”她说。 “好奇怪的名字，比我的名字好不到哪儿去嘛！”许亦飞调侃道。 唐卡笑笑，没有向他解释缘由。 因为连着生了五个女儿，唐发根那时候已经快要崩溃了。 到唐卡这里时，这男人已经无心附庸风雅起什么贤良淑德了。 他抽着烟，盯着床上的老婆孩子，思忖半天憋出个‘卡’字。 他想卡住生女儿的命运，卡住老婆的子.宫。 唐卡这两个字，跟她的存在一样，彰显着歧视和嫌恶，跟弟弟唐宝完全相反。 经过一路接触，唐卡发现许亦飞性格爽利，人不坏，就是话太多。 只有只有一个人开车，所以赶起路来也是断断续续的。 等回去后，已经是周一早上六点多了。 考虑到她身无分文，对方直接把车开到了燕大门口。 唐卡道谢，并索要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这一路多谢照顾，油钱还有过路费我付一半，过两天转给你！”她说。 “啊？只是顺带捎带下而已，要不要这么见外？”男人震惊了。 许亦飞开的是辆红色凯雷德，造型看起来狂野又霸气，停在路边引得不少学生侧目。 看到唐卡出来后，有人立刻振奋起来。 “喂，快看，这不那个谁吗？之前的传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凯雷德v8，一百七十万……羡慕！可惜我不是女人，没这个命。” “男的看着还挺年轻的，跟之前照片上不是同一个吧？” “都是有钱人，谁要糟老头子啊？不过这换金主的速度也是没谁了，真牛逼！” …… 这帮人声音不低，还掺杂了炫耀的成分，所以并不避讳盯着她看。 唐卡绷着脸加快脚步，尽量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气恼之余，她竟然还有点庆幸。 得亏今天出现的不是肖也，否则那些人又要高.潮了！ 林修那番话，确实有道理。 她这样的人，无论和谁在一起，都只会给对方抹黑。 而肖也，是她最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想玷污的人。 回到宿舍，小熊还躺在床上。 “可算是平安回来了，都快急死我啦，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也不回！” “我东西全丢了，包括手机。” 唐卡很郁闷，其它都好说，身份证没了不是一般的麻烦。 想要补办，就得回青溪。 在这个时候，她实在不想见唐发根。 就在她纠结不已时，熊南南突然告诉她，学校超市有个包裹。 “好奇怪啊，为什么你的包裹通知给我呢？”她困惑。 “我最近也没在网上买东西。”唐卡说。 “管它呢，只管去看看呗！”熊南南催促。 唐卡跑了一趟，回来时抱了个大箱子。 当她把箱子拆开后，发现居然是自己的背包！ 她连忙清点物品，发现手机、证件、甚至零钞都一分不少，同时里面还夹带着一封信，封皮上用毛笔写着‘唐卡小姐亲启’。 “唐小姐好，抱歉冒昧打扰您。谢谢您救了我的女儿，听救援站人员讲述经过后，在下想通过监控画面寻找恩人，没想到居然发现有附近渔民偷拿了您的东西，于是设法寻回寄过去。为确认身份地址，未经允许翻看了您的手机，希望不要介意。鄙人姓陈，对您不顾危险救人的行为非常感激。女儿是我的命，您救了她，便等于救了她的老父亲。以下是本人联系方式，如果生活中遇到任何烦恼或需要帮助的，都欢迎随时联系我！” 字迹苍劲有力，内容文绉绉的。 唐卡把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感到非常欣慰。 “枫韵府邸，江城顶级豪宅区！这位陈先生，说不定是个大人物！”熊南南随手在网上搜了下地址，震惊了。 “那又怎样？”唐卡说。 “富豪啊，你救了他女儿，如果开口索要报酬，人家肯定不会拒绝！”熊南南很兴奋。 “客气话而已，怎么能当真？要真有诚意，直接就寄支票过来了。”唐卡说。 “说的也是哦，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封信？” “放着留个纪念呗！救人这种经历，还是挺难得的。” 唐卡找回来的物件挨个儿亲一遍，连同那封信全都锁进柜子里。 做完这一切后，她迫不及待的拿起手机。 还好，只有两个询问驾照的。 可怕的是乔发财，发了几十条消息过来。 “大姐，收款啊！” “今天怎么回事？有这么忙吗？” “不是吧，钱都自动退回了，咱们还干不干了？” …… 唐卡叹了口气，立刻打字回他。 “不好意思，前两天手机丢了才找回来。” “大姐啊，作为一个现代人，命可以不要，手机怎么能丢？” “别废话，快点把这学费转过来，早报名早拿证！” 收了款后，她把名单和费用整理好发给驾校，然后给乔发财一个ok的手势符号。 唐卡躺在床上，如释重负。 她随手翻看了朋友圈，发现三千多号人，发的内容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有人秀恩爱、有人晒旅游、有人装逼、有人发鸡汤……还有两个同行，一个卖号称零添加的海苔，一个卖手工阿胶。 在一众垃圾信息里，她看到周绮玉的消息。 她发了个手持咖啡的照片，还配了句很文艺的话。 “咖啡很苦，但比起生活还是甜很多。” 唐卡火速点赞，又留了言。 “周姐手真好看，羡慕！工作应该很忙吧，多注意休息哦。” 打完以后，她又斟酌着改了一遍。 “手真好看！钻戒好大！羡慕哭！听说你们正在筹备新辉盛典，一定要多注意休息呀！” 拍马屁是人都会，但是要拍的自然，拍到对方心坎儿里，却不容易。 唐卡发出去有半个小时，周绮玉回了个谢谢。 她有点失落，却也知道有些事急不得。 她现在的角色，应该是肖也圈子里的人，如果太急功功利，会惹人反感怀疑。 不过生活却给了个惊喜，当晚八点，唐卡又收到周绮玉的私聊信息。 “小唐，有没有兴趣看星辉盛典现场？送你几张票，跟同学一起来玩啊。票还放前台那儿，明天有时间过来拿吧。” “谢谢周姐！” 唐卡惧怕见周绮玉，担心对方会看出破绽。 周绮玉也不想见她，一个学生没什么价值，她只想通过此举来讨好肖也。 第二天中午，唐卡去巨星总部拿了票。 路上清点了下，三十张，位置照旧都不错。 她在网上查了下，发现往年订价都是588、888、1888，2888封顶。 这是拼盘演出，不像秦方舟演唱会那次，能对着自己爱豆连续看俩小时。 唐卡发圈试了下水，然后以两千均价给了乔发财二十张，剩下十张自己挂着卖。 “为什么给他这么多？咱就不能自己留着卖吗？”小熊纳闷。 “位置虽说都不错，可是两千块钱看几分钟偶像，还是太贵了，肯定没上回那么好卖。”唐卡说。 “那你还给他那么多，两千块，这是不是在坑我表哥？”小熊心疼。 “圈子不同，他转手能卖出去还有得赚，咱们就不行。”唐卡说。 “这就是阶层吧，有钱人身边都是有钱人！”小熊感慨。 “也有可能像我这样，认识了几个有钱人后，为了赚钱，把自己也包装成了有钱人……”唐卡内心五味杂陈道。 第29章 迟早要还 社会是个大舞台，我们都带着面具，扮演着各自需要的角色。 这个世界，只有资本雄厚的人，才能放飞内心做自己。 不管星辉盛典的票好不好卖，周琦玉那边的人情都得还。 唐卡估算了一下，利润远远没有上次多。不过对方的身份放在那儿，钱太少人家也不会看在眼里。 她狠了狠心，又转了两万过去。 不过这回，周琦玉却不肯收。 “再这样的话，我下次可不给你了啊。”她半真半假道。 “别啊周姐，我总占您便宜，多不好意思啊。”唐卡忐忑，拿捏不准对方真实想法。 “记着我对你好就行，以后如果有事要找肖先生，你旁边给我帮衬着点就行了。”周琦玉说。 唐卡恍然，同时也安心了。 对方不收，她也没必要硬塞。 至于以后……等赶上了再说吧！ 后来果真如唐卡所料，虽然星辉盛典网上炒的火热，可是售票情况却不容乐观。 她这边挂了两天半，只卖出去三张票，询问人数也没有预期多。 不过乔南那边情况，却是非常好，已经出了三分之二。 “以前听我爸说，有一种人对金钱嗅觉特别敏锐，见到你我算是信了！”熊南南钦佩道。 票还有七张，唐卡并不着急，大不了降价，反正不会砸手里。 倒是另一件事让她感到很焦虑，那就是怎么跟肖也提辞职。 她想了很久，觉得电话里说太过草率，应该去桃源跟他见一面，顺便把书给还了。 周五下午，唐卡跟往常一样过去给肖寒上课。 直到第二天，也没见到肖也人影。 “肖先生昨天下午飞国外了，最快明天中午才能回来。”蒋姨说。 唐卡有点小失落，同时又很庆幸，如果那个男人在家，她八成又要多纠结一天。 她给肖寒上了两个月的课，感觉这孩子进步简直神速。 基因这种东西很神奇，有时候唐卡稍微指点下，少年就能够举一反三。 倘若早年生活环境好些，难保不是他第二个肖也。 两人相处了这么久，唐卡觉得有必要先跟他谈谈。 吃完饭后，少年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看书。 唐卡正在斟酌，却不想对方竟冷不丁的先开口了。 “有什么话直接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别扭死了！”少年观察力很敏锐，这点也和他小叔很像。 “是这样的，今天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节课了，等明天肖先生回来，我就会提出辞职。”唐卡郑重道。 少年愣了下，随即挑起半边眉毛。 “你要辞职？”他慢悠悠道。 “是的，最近学校功课很忙，感觉应付不过来。”唐卡拿出准备好的理由。 “呵！”他冷笑，显然不信。 “肖先生开的价格高，肯定能够找到更优秀的老师。你不要因为换了新人就故伎重施哦，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知识和能力才是自己的。人生是场漫长的竞技赛，掉队的人很多，逆袭的却很少。你现在已经度过了这些黑暗的时候，再努力一些，就能跟身边的人拉开距离……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些话，但是记下来，悲观时拿出来鼓励自己真的很管用！”唐卡讲的都是经验之谈。 见肖寒嘴角弧度消失，她便又多说了一些。 少年听着，偶尔翻个白眼，看起来好像很不耐烦。 但是唐卡知道，他都听进去了。 半个小时后，少年耐心终于耗尽。 “你才比我大几岁就这么啰嗦，将来结了婚肯定要烦死人！”他抱怨道。 “也就是今天多说了几句，因为害怕你受不了我要辞职的现实嘛。”唐卡辩解。 “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吧？信不信，这件事我一点都不意外！”他笃定道。 “不是吧？我之前好像没说过要走的话。” “那是因为你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 “什么变化？” “看我小叔的眼神啊，眼珠里都喷着火焰！再呆下去的，不出事才怪！虽说有点突然，不过这个决定很明智，我小叔就算是把燕京的女人挑一遍，也不可能看上你啦！早走早脱身，免得深陷泥潭拔不出来。” “我有那么差吗？”唐卡无语。 对上少年坚定不移的眼神后，她又忍不住叹气。 “好吧，我知道自己真的很差。虽说我要走了，可是咱们还是朋友，以后有什么事儿，都可以在微信上联系！” 没有了家教身份的束缚，唐卡轻松自然的许多。 这天他们聊了很久，从回忆过去的展望未来。 两人发现，不讨论学习的话，他们居然相谈甚欢？ 星期天上午，唐卡把房间收拾了一遍，尽量把屋子还原成来时的样子。 她很喜欢这个房间，可惜……都结束了。 当她拎着包下楼时，看到了肖也和林修。 两个外表出色的男人坐在客厅里，周围光线都跟着亮了。 “今天这么早走？”肖也同她打招呼。 他微笑着，看起来永远都是好脾气。 “肖先生现在方便吗？我想单独跟您谈谈。”唐卡鼓起勇气说。 “去书房吧！”肖也淡淡道。 临走前他撇了眼林修，对方连忙坐直身体。 “我不着急，你们慢慢谈！”林修紧张道。 到了书房后，在肖也的注视下，唐卡把预演过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肖也看上去很平静，他有双明亮而通透的眼睛，似乎能够看穿、预知一切。 “这本书我已经看完了，现在还您。”唐卡把书放到桌子上。 “既然你已经决定好，那我也就不再勉强，希望你回学校后好好学习，以后毕业可以到我们公司来上班。”肖也说。 他说完客气话，又走到书架前挑了几本递给她。 “理财书籍晦涩难懂，看一遍未必能够领悟，这套书放在这里也是摆设，就送给你吧。”他温和道。 “谢谢肖先生，这些天承蒙您的照顾，我也收获了很多！希望您健康如意，福乐绵绵！”唐卡连忙鞠躬。 肖也觉得，后面她似乎还想再加一句寿比南山…… 唐卡没意识到措辞问题，她捧着书感觉如重千金。再看肖也，周身好像都闪着朦胧白光，那是崇拜的光环。 临走前，肖也问她要了课时记录。 唐卡再三道谢，方才如释重负的离开。 从桃源走出去，她的心情突然有点失落。 就好像是做了个华丽的梦，突然间被人叫醒，重新回归冰冷的现实中…… 别了，桃源居。 别了，肖也。 小熊得知她辞职，心痛得哇哇大叫。 “这么好的工作，你怎么说辞就辞！再说了，你不想干，可以介绍给我呀！应该告诉肖大佬，说我有一个同学超级优秀，名字叫熊南南，能不能来接替这份工作？！” “你要真想去，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 “别别别！我要见了他，别说是讲课了，恐怕话都说不出来。在偶像面前丢人现眼，还是干脆打死我吧！”小熊秒怂。 唐卡笑笑，心里倒是很认同她的话。 小熊是个单纯的人，而肖也则太优秀。 这两人如果深交，很难说是福还是祸。 更何况，还有一个方若溪在虎视眈眈的盯着？ 生活归归寂于平淡后，唐卡每天除了上课外，基本都泡在图书馆里。 肖也送的那几本书，已经无法满足她的求知欲。 她对关于钱的一切事物都感兴趣，钻研起来也格外卖力。 不过微商那边也没闲着，熊南南加入后，她工作相对轻松了许多。 这天晚上，唐卡突然收到新加好友信息。 “大姐加我，小乔。” “你原来的号呢？” “妈的，不知道被谁举报了，官方用频繁交易的理由给冻结了。”他郁闷道。 “还能找回来吗？”唐卡紧张。 “我查过了，说应该能，不过得等三天。下次如果再被举报，就是七天……违规次数越多，申诉时间越长，最后下场就是彻底封禁。”乔发财说。 听完他的话，唐卡感到后怕。 她一天到晚刷广告，得亏运气好没遇到这种事，否则恐怕要哭死。 不过这件事，却为唐卡敲了个警钟。 她专门申请了个小号，用来添加重要联络人，以备不时之需，做好最坏的准备后，方才略感踏实些。 唐卡账户如今有了些积蓄，但她的生活习惯，却一直没有变过。 往好里说，叫勤俭节约。 说难听点，就是抠门儿。 平常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更别提买什么化妆品、保养品了。 “你现在大小也算个富婆了，用得着这么拮据吗？”熊南南困惑。 “你没穷过，不会懂那种感觉。关键时刻谁都靠不住，除了钱。”唐卡说。 危机感时刻存在，她永远也没办法像有些人那样潇洒自在的生活。 七八千买个手机，背着上万的包，穿着不耐磨也不保修的鞋子……这对唐卡来说太奢侈。 虽说，她很羡慕这种肆意挥霍的生活。 唐卡离开后，偶尔和肖寒聊天，交聊彼此近况。 据说她走后，林修找了个女硕士。 不过只待了半个月，就被辞了。 讲到这件事，肖寒很是幸灾乐祸。 “那老师长的不错，我有照片你看不看？” “你偷拍人家？” “开什么玩笑？我都光明正大的拍！” 他发了张照片过来，确实很好看，准确的说简直艳光四射，无论是身材还是脸蛋儿都无可挑剔，像个电影明星。 “这么漂亮，为什么给辞了？”唐卡想不通。 “傻呗！光长脸不长脑子，干点啥不行，居然想不开去勾引我小叔！”肖寒毫不同情。 “啊？结果呢？”唐卡好奇。 “这还用问吗？我小叔表面上看起来对谁都好，实际上就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变态啊，当场就把人家给制止了！然后很干脆地告诉她，不用再来了！啊啊啊，不跟你聊了，林修又找了个人过来，这回是男的，据说是燕京的金牌家教老师，特别严格，我得给他个下马威！”肖寒紧张道。 聊天窗口没了动静，那小子八成又去装高冷了。 唐卡想了他描绘的场景，感到有点难以置信。 女老师都漂亮成那样了，还主动送上门，肖寒都看不上，他这眼光是有多高！ 不过话说回来，人家就是有这个资格！ 唐卡原本以为，拿了星辉盛典的入场票后，短期内应该不会再跟周琦玉有来往。 没想到才过了小半个月，就收到了她的语音消息。 “小唐呀，我从法国带回来两套化妆品，是年轻人喜欢的牌子，你要不要？”她很热情。 “谢谢周姐，不过不用啦，麻烦您这么多回，我哪好意思要！”唐卡受宠若惊。 “又不是外人，客气什么呀。昨天在机场遇到肖先生，聊到你时他简直赞不绝口，我都好奇了，你这丫头究竟什么样呀。有时间，咱们一起喝个下午茶？”周琦玉发出邀请。 唐卡听完语音，后脑勺一阵冷嗖嗖的。 他们两个见面，周琦玉又提及自己，这肯定不是偶然，而是特意去炫功的…… 她利用人家关系倒腾票、当黄牛，肖也知道后，会怎么看待自己？唐卡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