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 第1章 第一章 第一章 冬日寒风凛冽，夜色将城市的静默尽数吞下，只余下灯红酒绿的纸醉金迷。灯影璀璨之间，有银灰色车子在一家会所前边缓缓停下。 手机亮了一瞬，男人垂首瞟了眼屏幕上方的备注，眉眼微扬了下，又重新按下手机锁键。 下一刻，男人颀长身影出现在会所前。 门童弯腰接过了男人手上的车钥匙，往后边泊车。 才刚踏进会所，外耳瞬间被震耳音乐声所填满，光怪陆离灯影笼罩下，男男女女身姿摇曳，香水的香甜和刺鼻酒味混在一处，不甚好闻。 秦珩微皱了下鼻头，脚下动作慢了一瞬：“......怎么选在这个地方？” 好友邓屿上前揽了秦珩将人往后一扯，他大半个身子几乎侧在秦珩肩上，狭长的桃花眼吊着：“老徐难得组一次局，给个面子？” 秦珩无奈轻笑一声，又往前继续走。 他对这种地方并不陌生。 过道人不少，秦珩行至半路时肩膀蓦地被人轻撞了下，对方脚步匆忙，低声道了歉，又疾步往楼下赶去。 秦珩没留意，倒是邓屿“噫”了一声，掰着秦珩肩膀转过身，目光追随着方才男人的身影。 会所内灯光昏暗，邓屿只来得及看得清男人的侧颜，他狐疑咂巴咂巴嘴：“这不是......宁家那个小少爷？” 话落，又挑眉望向秦珩。 秦珩被迫跟着转身，脚尖微动，他仰头随着邓屿视线望去，也只来得及看见男人在拐角处一闪而过的背影。 已经快到老徐订的包厢，后面棕红色磨砂玻璃门敞着，酒杯碰撞声从里边传了出来。 秦珩还在门口杵着，就听见里头老徐的催促声。他视线终于从男人背影收回，两人一同踏进包厢。 邓屿已经嬉皮笑脸揽上老徐肩膀，嬉笑间两人同时往卡座倒去，又是笑倒了一片。 秦珩自顾自找了位置坐下。 包厢内灯影缭乱，酒杯很快被斟满递到邓屿手中，邓屿低头就着女人的手啜了一口，说话也含糊不清。 “刚才在门口，好像看见宁家那小子了。” 老徐侧目：“你说的是宁远？” 邓屿猛地睁大眼：“还真是他，我还以为看错眼了。” 老徐点头，随手搂过身边女人往自己怀里招呼，他打了个饱嗝：“说是家里有人等着，喝了杯酒就回去了。” 邓屿唏嘘感慨：“嗐，不就是个女人吗，有这个必要吗？” 宁远妻管严是圈子里边出了名的，明面上没人敢说，背地里调侃着倒是不少。邓屿话完，顺势踢了下秦珩脚尖，挤眉弄眼道：“对吧，老秦？” 秦珩抬头扫了眼，刚才喝的酒度数不低，男人清明眸子已经染上一层醉意，虽然没听清邓屿的话，不过还是没有扫好友的面子。 秦珩双手搭在后面卡座上，长腿大大咧咧叠在一处，漫不经心跟着附和点了下头：“嗯。” 他们这群人，向来是荤素不忌的，果然酒过三巡之后，老徐和邓屿怀里已经有了人。 有胆大的见秦珩身边没人，大着胆往秦珩身边凑近一点，只可惜娇.媚声音还哽在喉间未出，已经先被秦珩冷眼劝退。 女人讪讪离开。 邓屿看见，先笑出了声，揶揄道：“要不是知道你身边一直有人，我还当你不喜欢这些呢。” 老徐也凑了过来：“怎么，这么久了还是那个？” 他们是知道秦珩珩身边养着人的，一乖乖巧巧小女孩，玩玩就算了，当真倒是不必。 秦珩点头，下巴往空着的酒杯点了下，示意人斟满：“没换人，还是原来那个。” 老徐轻笑一声：“看不出来你还挺长情的。” 酒意上头，老徐已经醉了七八分，他撇撇嘴，舌头开始打结，连脑子也不清晰，盯着秦珩喃喃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就不怕养久了......” 尾音稍停了下。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秦珩原本还盯着酒杯，闻言，倒是抬起一张笑脸，手心晃动之间，酒红色液体也跟着摇晃。 都是多年好友，他是知道老徐这话没有恶意的，人养久了难免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恃宠而骄的并不少见。 只是想到家里的小云雀，以及刚才下车时看见的消息，秦珩微不可察勾了勾眼角，杯盏交错间，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忽的柔和了些许。 他低低笑出了声：“不可能，她挺听话的。” ...... 推杯换盏，酒局结束时天色已经不早，秦珩打了电话让助理过来接人。秦珩酒量不差，然而喝得不少，现下脚步都是虚浮的。 助理扶着秦珩坐进后座，车子缓缓启动驶入夜色。 等信号灯的间隙，助理倏然将一精致礼盒递了过来，温声提醒：“秦总，这是夫人今天让人送过来的。” “是丹尼斯先生的《星月之眼》，之前在拍卖会上蒋小姐提过一句喜欢，夫人便让人寻了来。” 还是红灯，助理透过后视镜觑着秦珩脸色，以往方雪也做过不少这种事，只不过秦珩对相亲联姻无意，所以都是助理打发了去。 “......蒋家？”秦珩终于睁眼，目光正好和助理撞上。 助理颔首，斟酌着开口道：“秦总，要不要我让人......” 他想着像以前那般处理，却不想秦珩已经接了他手中的礼盒过去，“咔哒”一声礼盒被打开。 助理愣了愣。 礼盒中央铺着米白色绒布，上面是一铂金项链，天蓝色宝石被镶嵌成一眼瞳状，仔细看还能看见瞳孔里边的弯月，以及旁边的一颗明星。 礼盒重新被合上，抬头对上助理错愕的目光，秦珩面色不变，他揉着眉心：“西郊那块地皮蒋家也掺合了一脚。” 助理没敢接话。 男人指腹在太阳穴上轻按压了几下，手机亮起的屏幕还是沈知岁的聊天界面。 秦珩身子往后靠了靠，眉眼间也带上一丝倦怠，突然开了口：“你还记得......她跟了我多长时间吗？” 助理怔了一瞬，半晌才明白秦珩口中的“她”指的是沈知岁，思忖片刻才道：“差不多......快两年了。” “两年了啊。”秦珩自言自语呢喃了一声，不再说话。 当初追沈知岁不过是一时兴起，倒是没想到会过这么久。 灯光由红变绿，后面有车子鸣笛声催促，助理又重新启动了车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座终于传来男人喑哑声音。 “和我妈说一声，我会过去的。” ...... 回到公寓时已经快接近零点，玄关处依旧留了一盏小桔灯。 微暖光亮正好照清视线，秦珩弯腰换了鞋，习惯性往卧室走去，路过客厅时却突然停下脚。 借着清冷月光正好可以看见米色沙发上隆起的一团，半张毯子已经落到地上，露出女孩一截纤细白皙的脚踝，以及修剪圆润的指甲。 秦珩轻声踱步过去，西装外套被解下抛在一边，连着酒味也散去一半。冷白衬衫领口上端的纽扣已经被解开，隐隐可以看见宽厚胸膛。 他俯身抱住人：“......怎么睡在这？” 话落，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顺着女孩发丝往下，最后停留在沈知岁腰窝处。 像是有所发觉一半，睡梦中的女孩嘤咛了一声，迷糊着钻进男人怀里，沈知岁揉着惺忪睡眼，瞧见秦珩时，双眼明显亮了下：“先生，你回来啦？” 声音细细软软的，女孩毛茸茸发顶落在自己肩窝处，温热呼吸洒在脖颈上，秦珩的心瞬间软了一大半，唇角下意识勾起。 沈知岁又往前挪了下，找了个舒服位置才消停，趴在男人肩窝处轻嗅了嗅，两弯细细柳眉微蹙。 沈知岁仰着头：“先生，你喝酒啦？” “嗯。” “那我去给先生热牛奶！”女孩挣扎着想要从男人怀里爬起，却被秦珩按住，他声线低沉。 “岁岁，我有话和你说。” 指尖还缠着女孩发丝，对上沈知岁一双澄澈空明的眼睛，秦珩原本想要分手的言语突然顿在唇齿间。 沈知岁懵懂弯了唇角，拽着秦珩袖子：“先生要和我说什么？” “岁岁......” 秦珩侧身避开沈知岁的视线，眼神闪躲间，视线之内突然撞进一个小巧精致的蛋糕，旁边还有拆了一半的蜡烛。 秦珩眸色一变，临到嘴边的话又改了下，男人眼底掠过一丝迟疑。 沈知岁对他的喜欢秦珩是知道的，再怎么不放在心上也不会在人生日这天提分手。 只转瞬间，秦珩就改了主意。 “生日快乐，岁岁。” 秦珩吻上女孩眼角，声音温柔。 原本打算送人的礼盒已经被他丢在一旁，嵌着蓝宝石的项链被秦珩取了下来。 铂金项链上方凉意透过肌肤传来，沈知岁的睡意散了一大半，捧着铂金项链欣喜若狂，女孩一双琥珀色杏眸灿若繁星。 她还以为秦珩已经忘了。 手心握着吊坠，沈知岁眼底蕴满悦色，抱着项链喜不自胜。 还差一刻就是零点，沈知岁想要从秦珩怀里坐起来，脚踝却被人攥住。 秦珩倾身下来。 “先生......”女孩脚趾蜷了下。 秦珩低低应了声，略带剥茧的指腹掠过女孩眼角。 男人沁凉薄唇慢慢往下，毛毯已经完全掉落到地上，女孩纤细锁骨完全曝在男人视线之下。 他问责：“怎么不等我回来吃蛋糕？” 女孩身子紧绷在一处，只有零星声音从唇间溢出：“我以为......以为你忘了。” 话落，女孩又惊呼一声，抱着秦珩不撒手。 沈知岁眸光迷离，纤细睫毛已经染上一层氤氲。 秦珩轻笑一声。 沈知岁太过紧张，秦珩有意分散她的注意力，他低头，男人醇厚低沉嗓音覆在女孩耳边：“那岁岁许了什么生日愿望没有？” 漫不经心的语气，沈知岁却回答得认真：“许，许了。” 女孩双手还攀在秦珩脖颈处，细碎低吟爬上秦珩耳尖。 碰撞之间，女孩声音裹在其中，随着头顶上方黑影摇摇晃晃，声音轻盈散落在夜色中，也不知道秦珩有没有听清。 “想要，想要阿辞......比昨天多喜欢我一点点。” 沈知岁盯着头顶天花板。 ......一点点就好。 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 再过不久就是圣诞，商场门口都提前摆放了圣诞树，玲琅满目的小礼物挂饰勾在树桠上。 玻璃橱柜前边，沈知岁正细细打量着导购递过来的一对袖扣。周边是复古金色黄铜雕花，六边形袖扣静静躺在墨青色绒布中间。 “沈小姐，这是我们最新一季的新品，你如果感兴趣的话，也可以看看这边的几个款式，都是同一系列的。” 导购在一边侃侃而谈，脸上是标准的职业微笑，耐心向沈知岁解释。 沈知岁在心底默默盘算了下自己的存款，奖学金加上最近几个月省下来的生活费，刚好凑足袖扣的价格。 其实沈知岁原本准备的是纯黑平纹真丝领带，只不过因着之前秦珩送的项链，沈知岁又临时换了礼物。 思量一番后，沈知岁终于下定决心：“就这个吧。” 秦珩正好有一件墨绿色衬衫，正好可以和这个搭配。 沈知岁从钱夹掏出银行.卡，递给一旁的导购：“麻烦你帮我包装一下，我想要......送人。” 她腼腆笑了笑。 临近圣诞，过来买礼物送对象的人不少，导购会心一笑：“好的，沈小姐。” 她朝身后的真皮沙发做了个手势：“礼物包装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您可以在这边等一下。” 沙发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旁边的木质书架还有着店里的专属杂志，都是最新一季的新品，袖扣领结都有。 沈知岁刚看上的袖扣也在其中。 才刚翻开目录，就听见门口又有人进来，沈知岁自顾自翻着杂志，倒是来人嫌弃“噫”了一声，朝沈知岁翻了个白眼。 余光瞥见导购员交还给沈知岁的银行.卡，女人咬牙切齿轻哼了一声。 店里边人不多，宋意只稍微一琢磨就知道那边包装到一半的袖扣是沈知岁的。 宋意踱步过去，目光从黄铜袖扣上掠过，撇撇嘴压低了声音冷笑：“果然是小家子气。”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入沈知岁耳中。她稍稍抬了下头，沈知岁不认识宋意，但是对方却是认识自己的，宋意曾见过沈知岁上了秦珩的车子。 见沈知岁仰起头，宋意越发得寸进尺，说话也不客气：“就送一对袖扣啊，也太寒酸了。” 这话明显是指名道姓的，沈知岁无动于衷，倒是提着袋子过来的导购好心翻着杂志向沈知岁介绍。 导购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沈知岁和宋意两人有过节。见宋意煽风点火，导购眼中的笑意更深，巴不得沈知岁恼羞成怒一气之下买得更多。 导购：“沈小姐，这个领结和袖扣是一套的，您要不也看看？” 宋意：“她哪有钱啊。” 导购：“这个斜纹领带也挺好看的。” 宋意：“一万八，她买不起吧。” 导购：“或者您也可以看看后边这几个皮夹，价格适中，而且都是经典款式，挺适合送人的。” 宋意：“呵，这么便宜也好意思拿去送人。” ...... 导购和宋意一唱一和，只可惜导购说得口干舌燥，沈知岁还是不为所动，只礼貌性点着下巴附和，倒是对面的宋意已经不耐烦。 沈知岁不答话，她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导购勉强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之时，沈知岁终于开了口。 女孩懒懒打了个哈欠，纤细手指落在刚才导购推荐过的产品上，她慢吞吞道。 “可是这些我都不喜欢啊。” 宋意唇角扬起一抹“果然如此”的讥诮，刚想开口嘲讽。 下一刻就看见沈知岁朝自己看了过来，女孩缓慢眨了眨眼睛：“您如果喜欢的话就都买了吧。” 她将原话奉回：“反正也不贵。” 宋意：“......” 导购：“......” “噗——” 后面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原本倚在橱柜前的女人倏然转过身，眼皮懒懒往沈知岁的方向翻了翻，女人下巴抵在手背上。 沈知岁望过去的第一眼，就注意到女人指尖嫣红色的指甲，和她本人一般明艳。 刚才没注意，这会才看见店里多了一人。无端被人看了笑话，又看见女人幸灾乐祸盯着自己，宋意恼羞成怒，她原本就没购物的打算，冷哼一声后拂袖而去。 “林小姐，您还想再看看别的吗？” 林渺那边，橱柜后的导购道了一声，又将底下一玫瑰金腕表拿了出来，眉开眼笑：“这一款是陆朝代言的，你看这还有陆朝的海报呢，好多粉丝都过来......林，林小姐？” 林渺的面色已经不能再难看，尖锐指甲掐得掌心生疼，还是沈知岁先打破了僵局。 “你不喜欢陆朝吗？”沈知岁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林渺身后。 “......你喜欢他？”林渺侧目，幽幽抬眼。 陆朝是当下娱乐圈炙手可热的明星，那张矜贵高冷面孔受万千少女追捧，在林渺眼里却只剩下装模作样。 以及，人面兽心。 沈知岁摇头，她扬起一张笑脸，细碎光线落进女孩眼底，沈知岁唇角勾起一抹愉色：“我已经有喜欢的人啦！” 林渺面色稍霁，漫不经心回了一句：“那他一定对你很好。” 却见沈知岁郑重点头，目光专注认真，她轻声：“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这个世上没有人比阿辞对她更好了。 — 同一时间，万易广场楼上。 秦珩和蒋桐面对面坐着，男人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银叉，秦珩慢条斯理切着手上的牛扒，听着蒋桐讲自己留学时的趣事，时不时点头附和。 女人手边还有一个藏蓝色小礼盒，是秦珩送的见面礼，一对价格不菲的珍珠耳环。 看见沈知岁是个意外，秦珩坐的位置临窗，正好可以看见楼下的光景。广场内开着暖气，沈知岁却还是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动作笨拙得像只南极企鹅，呆头呆脑的。 秦珩不由自主勾了唇角。 “......秦先生？”对面的蒋桐突然唤了一声，顺着秦珩视线望去，却也只是看见乌泱泱人群和玲琅商品。 蒋桐只当秦珩对自己的话题感兴趣：“你也喜欢芬兰的极光？” “嗯，留学时和朋友去过一次。”秦珩嘴上应着，桌下的手指却开始动作。 【秦珩：你在万易广场？】 消息刚一发出，底下人影立马有了动静，秦珩不着痕迹往外望去，果然看见沈知岁惊慌失措抬起头，一张小脸写满恐慌，瞪大着眼睛东张西望。 下一秒已经有新消息提醒—— 【沈知岁：你怎么知道！！！】 【沈知岁：先生也在万易吗？】 秦珩唇角笑意越深，刚编辑完消息，对面的蒋桐正用完餐。 秦珩收了手机，招了侍应生过来买单，低头扫码付款时正好看见柜台上一小巧精致的玻璃瓶，里边是手工软糖。 想着沈知岁可能会喜欢这种小东西，秦珩动作已经比大脑反应快了一步。 “这个多少钱？” 侍应生尴尬一笑：“对不起先生，这个是非卖品。” 秦珩失望垂眼。 “不过可以作为小礼物送给你，提前祝你和女朋友圣诞快乐。” 侍应生明显误会了秦珩和蒋桐的关系，秦珩还未否认，一边的蒋桐却已经接了话：“谢谢你，也祝你圣诞快乐。” 秦珩没说话，只是唇角的笑意淡了三分。 原本想着手工糖果是秦珩准备送给自己的，结果直到两人出了餐厅，蒋桐也只等来了秦珩将糖果塞到自己兜里的结果。 “你喜欢......吃这种糖果？”蒋桐没话找话。 秦珩颔首：“嗯。” 蒋桐“哦”了一声，微顿，又补上一句：“这种手工制作的都是没有安全质检的，你以后还是少吃点。” 秦珩应了一声。 见秦珩一直盯着楼下的商户，蒋桐又道：“等下次我们有时间，也可以一同来这里逛逛。”她笑笑，“你不会嫌我烦吧？” 秦珩笑着摇头：“不会。” 他突然想到刚才在楼下孤身一人提着大包小包的沈知岁。也不知道沈知岁有没有提过让自己陪着一起逛街，或许有，只不过别他拒绝了，又或许没有。 秦珩忘了。 想到自己还没发送出去的信息，秦珩垂首敛眸，想了想，最后还是将原先打好的“嗯”删了去。 秦珩重新编辑了一条微信。 【秦珩：我过去接你。】 ...... 等秦珩绕了一圈到广场门口时，沈知岁早就在门口等了半天。 那处恰好是通风口，羽绒服的拉链已经被沈知岁高高拉上，女孩一张小脸藏在毛茸茸衣领下，然而还是挡不住寒风的泠冽。 车窗降下的时候，秦珩正好看见沈知岁往手心哈气，跺着脚取暖。 秦珩敛了敛眸子，脑海突然掠过刚送走的蒋桐。同样的温度，蒋桐却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米色毛呢大衣，里边还是裸粉色长裙。 认出秦珩的车子时，沈知岁兴奋朝秦珩挥了挥手，兴冲冲朝秦珩跑了过去。 笨重身子一头扎进秦珩怀里：“先生，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接我啦！” 女孩一张小脸冻得通红，就连鼻尖也泛着粉色。 “怎么不在里边等我？”秦珩将人抱住，指尖触及处一片冰冷。 沈知岁吸着鼻子，刚吹了冷风，她说话也瓮声瓮气的：“怕你找不到我。” 两人坐进车，后面的挡板已经被拉下。 没了旁人，沈知岁肆无忌惮钻进秦珩怀里取暖，刚抱住人就发现秦珩外套上鼓鼓的兜子，女孩狐疑仰头：“......这是什么？” 玻璃瓶出现的瞬间，女孩双眸明显亮了起来，沈知岁眉眼弯弯：“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盛着彩色糖果的玻璃瓶子在阳光下折射出光线，衬得沈知岁笑脸越发明媚动人，她抬眼弯唇，抱着秦珩胳膊，目光殷切热忱：“先生，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她知道附近刚好有一家手工烘焙，手工糖果被切得长短不一，明显是新手。 秦珩轻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将人抱得紧了些，声音缱.绻贴近女孩耳尖。 “那岁岁喜欢吗？” 余下的言语消匿在唇齿间。 ...... 车里温度渐升时，恰好有电话响起。 秦珩没有理会，倒是沈知岁红着一张脸将人推开，催促：“先生，你电话响了。” 秦珩不情不愿松开人，视线落到屏幕上的备注时，又皱起眉角。 男人低沉嗓音穿过话筒：“喂。” 沈知岁只当是工作电话，自觉从男人腿上离开，半曲着腿跪.在座椅上。 外面正好有阳光透进，金黄光线落在女孩白皙脖颈上，沈知岁趴在窗边，慵懒小猫似的半躬着身子，悠然自得。 秦珩目光追随着女孩，见状，眉眼也柔和下来，连声音都不自觉温柔了许多。 果然是小女孩，一点糖果就这么开心。 对面的方雪只当他对蒋桐满意，方雪趁机问道：“你觉得......蒋小姐怎么样？” 大概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车窗边上的沈知岁突然半眯起眼睛，仰起脸迎着阳光，她掬着双手捧起一掊暖阳，惬意非常。 外套口袋的拉链没拉紧，里头的东西正好有一小角露出来。 大概是哪家餐厅的宣传单。 秦珩没放在心上。 他修长手指缓慢抚过女孩后背，又将人重新捞进怀里，薄唇落在沈知岁眉心。 他声音温和：“挺好的。” 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 自从发现丈夫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后，方雪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好，女人将所有的期盼都寄托在秦珩身上，溺水之人一般抓着浮木不肯松手。 秦珩过去的时候，正好撞见方雪的心理医生从楼上下来。 陈医生朝秦珩颔首：“秦先生。” 秦珩踱步过去：“陈医生，我母亲怎么样了？” 方雪还在楼上，陈医生扶着细边黑框眼镜皱眉，低着声音对秦珩道：“不是很好，我听张妈说夫人已经连着失眠一周了，饭量也少了许多。” “下午我让助理重新送药过来，都是些助眠的药物。只不过是药三分毒，还是不能多吃。” 陈医生又将方雪的近况告知秦珩，最后又意有所指：“夫人的情绪不是很稳定，你和她聊天时多注意一点。” 陈医生是秦家的家庭医生，自然对方雪的状况有所耳闻。秦父对方雪置之不理，女人所有的事都压在秦珩身上。 见秦珩拢紧双眉，陈医生抬手，在秦珩肩膀上轻拍了拍安抚：“我知道你辛苦。” “不过有空的话还是多回家来陪陪你母亲，她......她还是爱你的。” 秦珩不语。 方雪自然是爱他的，只不过这份爱已经沉重到变了形，几乎压得秦珩喘不过气。 说话间，方雪已经从楼上下来，还不到五十岁，女人却是骨瘦如柴，面色白得吓人。 秦珩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方雪凹下去的眼窝，他无奈垂眸。果然如陈医生所说，方雪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陈医生还有事，先行离了去。 秦珩敛去眼底的异样，走过去扶着母亲坐下，“妈。” 他从佣人手上接过茶杯，递到母亲面前，温声：“这是你喜欢的西湖龙井，尝尝，喜欢的话我让人再送过来一些。” 刚泡好的西湖龙井还冒着热气，氤氲水汽瞬间模糊了秦珩鼻梁上的眼睛片。 “阿辞，”方雪接过茶杯，垂首啜了一口，顺势在秦珩手背上轻拍了几下，女人眉眼难得掠过一丝愉色，“我昨天和蒋太太通过电话了，小桐她很喜欢你。” 秦珩怔了下。 方雪仿若未觉，她抬手唤来佣人：“我听蒋太太说，小桐喜欢听音乐剧。” 佣人很快将门票送来。 方雪轻声道：“刚好有人送了我两张门票，元旦那天晚上你们一起去吧，正好可以一起跨年。” — 冬日的暖阳并不常见，细碎阳光透过树梢洒落下来，林荫小路上落满金光。有暖阳穿过玻璃窗子，正好落在女孩脚边。 木质地板上，沈知岁踩着音乐声，正对着镜子练习跳跃的动作。 薛青从舞蹈房的窗子经过时，正好看见女孩对着镜子一遍遍纠正动作。 《破茧》是她们跨年晚会上的表演曲目，沈知岁跳的是伴舞的部分。伴舞的动作要求并不多，然而沈知岁却练得认真，不厌其烦跳了一遍又一遍。 镜中的女孩虽然青涩，却莫名多了几分坚韧和隐忍，这是薛青身上没有的。 薛青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膝盖，目光黯淡。 ...... 脚尖点地，沈知岁一个跳跃转身后，猛地却在镜子中瞧见屋外的薛青。她惊呼一声，立马收了动作跑过去，将门拉了开。 女孩眉眼间还沁着薄汗，沈知岁随意抹了过去，她仰起头看向薛青，说话还喘着气：“学姐，你是落了什么东西吗？” “不是，”薛青摇头，“我就是路过而已，你呢，怎么还不回去？” 沈知岁：“我晚上没课，再练习几遍就回去了。” 薛青：“你把刚才练习的再跳一遍，我帮你看看。” 沈知岁乖巧点头：“好。” 没有伴奏，女孩心里数着节拍，踩着旋律缓缓起了舞，薛青的视线随着沈知岁的身影移动。 屋里光线渐暗。 一舞跳完，沈知岁额角的薄汗又多了一层。她气喘吁吁抬起头，见薛青直直盯着自己，沈知岁忐忑转身。 “学姐，是......是我跳得不好吗？” “没有，已经很好了。”薛青莞尔，轻拍了下她肩膀安抚，又往后退开几步，她声音平静，“岁岁，你跳一下我的那部分试试。” 沈知岁顺从应了一声好，再一抬头自己都怔住，女孩瞳孔紧了紧，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学，学姐......” 薛青是领舞。 她自己不安，薛青倒是一脸的平静，她轻笑安抚：“只是让你试试看，别想太多。我的动作你能记住吗？要不要我再跳一遍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沈知岁摇头，她见过薛青排练，大致的动作都记住了。 这一次多了伴奏。 没有华丽奢靡的演出服，女孩纤细柔软身姿如同蚕茧一般，躬身跪.坐在地上。 从破茧到成蝶，玻璃镜中的女孩缓缓从木质地板上跳跃而起，束在背后的长发随着动作晃动。 音乐声渐入高.潮，沈知岁踩着激烈鼓声旋转，羽化成蝶，音乐声又趋于平缓，最后一切化为平静。 蚕茧终于成蝶，随着最后一声鼓声落下，沈知岁终于结束了表演。 薛青看得入了神。 沈知岁的表现，比她预想的好上数十倍。 比起之前那次，沈知岁这次越发不安，女孩怯怯抬起头，惴惴望着薛青。 “怎么这样看着我？”薛青终于回神，须臾，她终于犹豫出声，“岁岁，你是不是......之前练习过？” 沈知岁耳尖泛红：“我......我原本想准备跳给别人看的。” 薛青“啊”了一声，揶揄：“......男朋友？” 沈知岁低眉垂眸：“是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怪不得。”薛青戏谑，又踮起脚做了几个示范动作：“你跳得不错，但是刚才这几个舞步你跳错了，你注意看一下，应该是这样的......” 沈知岁认真学习。 薛青侧身看她：“......懂了吗？” 沈知岁点了点头，又被薛青压着重新跳了几遍。 直到天色完全变黑，薛青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行了，明天开始你就照这个练习。” “——学姐！”刚收拾完书包的沈知岁愕然睁大眼，她摇头如波浪鼓，“我不行的。” 她跳舞不过是兴趣所致。 “别急着拒绝我。”薛青无奈摇头，“你回去再好好考虑一下。” “而且明年正好是我们学校建校二十周年，学校那边也想借这次跨年晚会做宣传视频，听说到时卫视那边的人也会过来，全程直播，你要是有机会上台的话，亲朋好友都能看见......” “学姐，”沈知岁一直垂着的脑袋终于抬起，她目光灼灼，“你刚才说什么？” 薛青怔怔：“......我说这次的机会难得。” 沈知岁摇头：“不是，上一句。” “你是想问直播的事？确实是这样的，听说已经联系好了电视台......” — 从舞蹈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沈知岁有点心不在焉。 临近期末考，图书馆早就人满为患。沈知岁在里面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悻悻抱着书离开。 刚想着回宿舍复习时，却突然接到了室友的电话，沈知岁过去的时候，室友正好抱着手机大哭，啤酒散乱了一地。 通话早就结束，包间只有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夹杂着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沈知岁过去扶着室友起身，却被拉得同时摔在地上，室友迷糊着睁开眼，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就糊成一片。 看见沈知岁时，室友先是愣了下，随后又一声哀嚎，将沈知岁勒得差点喘不过气。 “岁岁，我......我分手了！”室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他怎么可以不要我呜呜呜......” “我上周还去找了老师，想申请明年去e国做交换生，这样就可以离他近一点。” “可是......可是今天早上他就和我提了分手。”室友还在大哭。 沈知岁无法，只能先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又递了纸巾过去。 “高中时被我妈发现我们都没有分手，高考结束时，他去了e国留学，我留在北城。我们说好的，等我大三了，就申请去那边读书的。” “但是他刚和我说，我们如果坚持在一起，我会很累，他也会很累。” 沈知岁目光一暗，她知道室友家里条件一般，支持不了她出国留学，所以从大一开始，室友就一直兼职攒钱，学习也不敢落下，怕绩点不好被人刷下去。 “岁岁，”室友抱着她胳膊，女孩还在啜泣，“是不是只有门当户对，才能走到最后啊。” “我明明都这么努力了，还是追不上他。” — 秦珩过去接人时，沈知岁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连路都走不稳。昏暗路灯下，沈知岁和室友勾肩搭背，摇头晃脑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秦珩让人送了室友回学校，自己将沈知岁带回公寓。 “......怎么喝这么多？” 秦珩皱眉，沁凉手背贴上女孩滚烫双颊，接了助理递过来的毛巾帮女孩擦脸，又扶着人起身。 沈知岁喝醉不哭也不闹，只是氤氲着双眸，目光一瞬不瞬盯着秦珩。女孩纤长睫毛轻颤泛着水光，像是受了极大委屈，时不时还带了几声啜泣。 秦珩好笑，放软了声音：“这是解酒茶，你喝一点再睡好不好？” 他温声哄着人，担忧明天一早起来沈知岁宿醉头痛，一个恍惚却猛地被女孩抱了个满怀。 秦珩愣住。 沈知岁额头直直撞上秦珩肩膀，纤细手臂紧紧环住秦珩腰身，她声音闷闷。 “她们都说，两个人差距太大，是不可能走到最后的。” 月光从玻璃窗洒落进来，照亮了半个房间。 沈知岁从秦珩怀里仰起头，眼睑下的睫毛随着女孩动作缓慢动了动。 “如果是别人，那就算了。” 女孩扬起一张笑脸，光影柔和了她的轮廓。 “可如果那个人是阿辞，我还是想试试。” “阿辞，你等等我，等我追上你，好不好？” 第4章 第四章 第四章 “学姐，你先走吧，等会我锁门就行了，地板我会打扫干净的。” “行呀！不过明天早上你是不是有早课？舞蹈房的钥匙怎么办？” “早课是八点半，我七点多过来会过来，到时我开门就好。” “好，不过你也多注意点，别又受伤了。我上次用的活络油还挺好用的，明天我带来给你。” “谢谢学姐！” 自从答应了薛青的事，沈知岁比以前更忙了。期末原本就事多，沈知岁基本都是图书馆舞蹈房两边跑，连秦珩都少了联系。 薛青因为膝盖旧伤复发所以上不了舞台，她又从伴舞中挑选了三人做领舞的替补，沈知岁就是其中之一。 她不是舞蹈专业的，所以这些天沈知岁基本都是早出晚归到舞蹈房练舞，还好最后不负所望。 这天薛青刚进舞蹈房，一眼就看见倚靠在墙上昏昏欲睡的女孩。 正值中午，午后阳光从屋外倾泻而入，整个舞蹈房瞬间都亮堂起来，沈知岁手中还抱着笔记本。 “......岁岁？”薛青过去轻将人推醒，她声音温和，“回去宿舍再睡，这么冷的天，小心等会感冒了。” 沈知岁迷迷糊糊睁开眼：“......学姐？” 她揉着酸涩眼角，屏幕上还有敲打了一半的论文，只可惜刚才她困得糊涂，敲下去的字上句不接下句，语序都是错乱的。 沈知岁懊恼拍了下自己的头，又一点点将文章删了去：“我写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薛青好笑瞅她一眼：“你都几天没睡好觉了，黑眼圈都出来了。”她将笔记本屏幕往下压了压，“你先回宿舍休息下，下午的排练我帮你请假，而且离元旦还有一段时间呢。” 沈知岁打着哈欠：“没事，我就差这篇论文了，还有一半就完事了！” 而且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薛青无奈摇头：“对了，你脚好些了吗？” “好多了。”怕薛青不信，沈知岁还试着活动了下脚踝，“前几天小陈给我带了活络油，效果挺好的。” 薛青点头：“那就好，虽然是小伤，你也还注意点，别像我一样。” “还有，你要是太忙，就别给她们带饭了，都大四了，还有脸欺负小学妹！”薛青佯装恼怒。 《破茧》的表演人员，除了沈知岁是大二的，其他都是舞蹈学院大四的学生。 学跳舞的对身材管理严格，沈知岁不敢送零食，就自己做了午餐过去。 煎好的鸡胸肉淋上油醋汁，再辅以小番茄苹果香梨点缀，导致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所有人都闹着让沈知岁帮自己带饭。 最后还是被薛青笑着骂了几句，其他人才闹哄哄散了去。 薛青指尖在女孩额头上轻点了下：“也就你好欺负，天天给她们带饭。” 沈知岁捂头笑：“反正我自己也要吃的，而且学姐们都对我很好的。” 从小父母就忙着照顾妹妹，大多时候沈知岁都是一个人做饭的，她都习惯了。 薛青轻哼：“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她抬头看向沈知岁，“演出的服装下午会送过来，你试一下，不合适告诉我一声，我让他们再改改。” 沈知岁点头说了声好。 — 更衣室内。 演出的服装刚送来，所有人都抢着换裙子，更衣室闹哄哄的一片。 领舞的演出服和伴舞不同，长裙繁复华丽。宫廷装的设计，双边是镂空花边，层叠荷叶边装饰裙摆，泡泡袖口上缀满珍珠，再灯下泛着银光。 立领领口上是蕾丝花边，女孩精致的锁骨隐隐可见。 全身镜清明透亮，沈知岁盯着镜中的自己，最后偷偷对着镜子拍了一张照片，发到微信置顶的头像。 照片刚一发出，沈知岁又开始后悔，然而大拇指在“撤回”的确定键上停留了几下，最后还是没有按下去。 应该......会喜欢的吧？ 只可惜沈知岁抱着手机等了半天，还是没有收到秦珩的回信，女孩的肩膀一点点塌下去，有点懊悔刚才的冲动。 应该再修修图的。 已经过了撤回的时间，沈知岁无声轻叹口气，这几天她都忙着排练，也不知道秦珩会不会生气。 消息框还停留在刚才沈知岁发出的那张自拍照，莫名显得傻乎乎的。 犹豫半天，沈知岁又斟酌着来来回回删了好几次消息，最后也只发出去几个字。 【沈知岁：好看吗？】 【沈知岁：先生，你是不是还在忙呀？】 ...... “秦总，等会三点多您有一个电话会议，四点万易集团的陈总会过来，五点半还有一个......秦总？” 电梯内突然多了两个手机提醒声，是从秦珩手机发出来的，助理识趣闭上嘴，“您如果有事的话，也可以......” “我没事。” 秦珩快速扫了一眼手机，连图片大图都没有加载，手指已经飞快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 他原本想打的是好看。只是输入法有记忆，才刚按下h键，跳出来的却是好想你，秦珩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发出去了。 ...... 薛青原本还在担忧沈知岁生病，从更衣室回来后，沈知岁就病怏怏坐在角落，耷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结果手机只是亮了一下，沈知岁双眼陡然亮了起来。 下一刻女孩已经抱着手机颠颠跑过来。 从来早到晚退的沈知岁第一次提前离开。 — 到秦珩公司时天色已经不早，沈知岁是一个人过来的，才刚踏进公司就被前台的人拦住。 “小姐您好，请问您找谁？” 沈知岁：“秦珩。” 前台小姐怔了下：“......秦总？”她眨眨眼，“那请问......您有预约吗？” 沈知岁摇头。 前台小姐唇角笑意稍敛，伸手将人拦住：“不好意思小姐，没有预约的话是不能上楼的。” 沈知岁一噎：“那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结果电话拨了两遍，秦珩一直没有接通。前台小姐的笑容已经变得意味深长，看着沈知岁的眼神渐渐变了样。 沈知岁倒是不着急：“他可能在开会，我在这里等他就行了。” 前台小姐轻飘飘扫了沈知岁一眼，笑笑不语，只是转身后沈知岁明显听到对方传来一声嗤笑。 原本只是个小插曲，结果沈知岁在等秦珩间隙上了趟厕所，蓦地又听见了前台小姐的声音，对方应该是在补口红，说话也不清晰。 同事：“沙发上那个女孩怎么回事，真的是秦总朋友？” “怎么可能？”前台小姐声音不屑，冷笑一声，“说是来找秦总的，结果打了电话又说打不通，说是秦总在开会。” “看着还没毕业，心思就这么多。你看她脚上那双鞋没有，都不知道是在哪里买的假货。” 同事：“秦总今天下午真的有会议，你可别真的得罪人。” 前台小姐：“安啦！我听我小姐妹说，秦总还有一个私人号码，是随时带在身上的。她要真的是秦总朋友，不会连这个都没有的。” 同事：“对了，你上次不是找你那个姐妹要了秦总的号码吗，结果怎么样了？” 前台小姐羞赧一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结果啦，不过我已经加了他微信......” 前边两个女人已经随着高跟鞋的哒哒声离开，沈知岁手指慢慢下垂，最后落在秦珩的号码上。 想了许久还是没有按下去。 秦珩......还有一个私人号码？ 她怎么不知道。 — 等秦珩开完会，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看见手机上多出一个未接来电，秦珩也没多放在心上，轻扫过去又继续忙工作的事。 还是助理先发现大厅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沈知岁。 “沈......沈小姐？”助理惊呼一声，抬头去看秦珩。 瞧见沙发上的人影，男人眉角微扬了一扬，朝助理做了个手势后，又继续对着手机交待工作的事，末了才挂了电话。 秦珩从助理手上接过外套：“你先回去吧。” 话落人已经朝沈知岁走去。 大厅的暖气已经关上，只余下几盏小灯，秦珩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沈知岁轻颤的肩膀。 他将人推醒：“岁岁，醒醒。” 指尖碰到沈知岁沁凉的肌肤，秦珩又弯腰，将外套披在沈知岁身上，拦腰将人抱起。 沈知岁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眼就看见秦珩近在咫尺的脸，她惺忪着睡眼钻入男人怀里，小小打了个哈欠。 “先生，你忙完啦？” 秦珩嗯了声，将人抱回车上。 车里提前开了暖气，直到感受到身上的暖意，沈知岁才迷糊着清醒过来，然而还是抱着秦珩不撒手。 秦珩好笑将女孩碎发往后拨了拨，露出小巧粉嫩的耳垂，他温声：“怎么突然过来了？” 沈知岁拽着他袖子反问：“先生不喜欢我过来吗？” 秦珩无奈：“不是不喜欢，是怕你等太久无聊。” 沈知岁整个身子都蜷在秦珩怀里：“还好吧，也不会很无聊。” “前台有一个小姐姐......嗯，长得很漂亮，人也挺好的。” 沈知岁仰起头，盯着秦珩眼睛，刻意放慢了语速，“烫着栗棕色的大波浪卷，她和我说你还有一个私人号码，让我下次拨你那个号码，就不会找不到人了。” 沈知岁缓慢眨了眨眼睛，她慢吞吞道：“先生，你还有一个号码吗？” “......” 沈知岁还在盯着自己，秦珩敛了眼角笑意，片刻才出声：“那个号码是给我母亲护工的。” “有一次我母亲出事，结果因为我在开会，对方一直找不到我。” 秦珩慢慢垂下睫毛，男人指尖泛白：“后来我就多办了一张电话卡，号码也只有护工知道，只不过......我并不是很想听见它响。” 秦珩眼睑低垂，落寞显而易见。 沈知岁红唇张了张，她愧疚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个的。” “没事。”秦珩揉着她发顶安抚，眼角笑意又重现，“你又不是故意的。” 车子驶向夜色。 沈知岁趴在秦珩腿上，摇摇晃晃又睡了过去。 她已经很多天没睡足觉了。 直到听见女孩平缓的呼吸声，男人唇角的笑意才一点点敛了去，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你明天去问一下，我们前台是不是有一个女的，烫着栗棕色的大波浪卷，长得......好像挺漂亮。” 助理手一抖：“秦......秦总？” 他还以为秦珩看上人。 秦珩眸光泛出冷色：“让她找人事部结一下工资，以后不用来了。” 话落，男人宽厚手掌在沈知岁发顶上揉捏了几下，瞧见沈知岁恬静安稳的睡颜。 秦珩轻轻勾了勾唇，似是自言自语。 “告状都不会。” 第5章 第五章 第五章 前台小姐的后续沈知岁自然不知道，期末的论文上交后，沈知岁难得松了口气，又开始马不停蹄忙活兼职的事。 以往考试周沈知岁是不接家教的，只不过前些日子花销超了预算，沈知岁只得多接了几份家教。 好在培训机构推荐的这几家都是好相处，省了沈知岁一通麻烦。 临近下课的时间点，沈知岁照例在便利贴上写下当天作业，又交待了几句，一抬头却看见女孩局促不安朝自己偷瞄了好几眼。 沈知岁回望过去：“恬恬，怎么了？” 被唤作恬恬的小孩扭扭捏捏应了一声，将椅子往沈知岁的方向拉了拉，她仰着头，目光从下往上望，可怜巴巴拽着沈知岁的袖子撒娇，小小声道。 “岁岁，你上次说的事......还算数吗？” 女孩眨巴眨巴眼。 沈知岁眼睑轻抬，半晌才想起来之前答应的事，她笑笑，坐直了身子，抬手在恬恬脸上捏了捏。 “怪不得一个下午都见你心不在焉的，原来是藏着事。”沈知岁仿着恬恬的坐姿，双手搭在一处放在桌上，“说吧，月考考了几分？” 恬恬抿唇笑了几声，屁颠屁颠将藏在书包最里层的试卷掏了出来，平铺在沈知岁跟前，挺着胸膛炫耀。 “我这次听力只错了三题！”恬恬摊开手指比划了一个“三”的手势，不忘朝沈知岁显摆，“全班就我错得最少了！” 沈知岁接过试卷往后翻了翻，恬恬的肩膀又塌了下来，见沈知岁似笑非笑盯着自己，恬恬刚才神采奕奕的一张脸又塌了下来。 绞着手指不甘心道：“就是阅读......错得有点多。” 何止是有点，几乎是错了一大半。 见沈知岁一直盯着自己的错题，恬恬啪嗒一声不由分说压了自己的手掌过去，软绵绵抱着沈知岁的胳膊拉长了声音撒娇：“岁岁......” 沈知岁好笑摇摇头，也不再逗她，将试卷上的错题大概划了一遍，“明天找时间重新做一遍，不懂的单词自己查清楚记下来。” 恬恬点头如捣蒜，一双黑眸亮晶晶盯着人看。 沈知岁无奈：“放心吧，不会忘了你哥哥的签名。” 恬恬欢呼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抱着沈知岁佯装亲了几口，“我就知道岁岁最好了！” 陆朝是恬恬的爱豆，上次沈知岁就答应她只要下次能靠进班上前三十，就送她陆朝的签名做圣诞礼物。结果恬恬好死不死，排名在第三十一。 得了沈知岁的肯定，恬恬整个人都鲜活起来，连送沈知岁出门都是恋恋不舍，结果却在门口撞见了刚出电梯的林渺。 只是在商场有过一面之缘，沈知岁朝林渺点了点头，又叮嘱了恬恬几句，这才进了电梯。 “姑姑，”恬恬仰着小脑袋，“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啦？” 林渺视线还落在电梯门那，想到刚才看见的一幕，她伸手捏了捏小侄女的脸：“刚才那人......是谁呀？” 半边脸被林渺捏着，恬恬说话都不清，含糊着声音道：“你问的是......岁岁吗？她是我的英语补习老师。” 自家侄女英语差林渺有所耳闻，只是讶于恬恬对沈知岁的亲昵：“你叫她......岁岁？” 林渺诧异，之前在商场她并未知晓沈知岁的身份，后来得知她的身份，又想到那日沈知岁的话，林渺又有了另一层看法。 秦家少爷捧在手心的金丝雀，能不好吗？ 只是没想到沈知岁会出来做家教。 林渺心思千回百转，恬恬却是一无所知，掰着小指头数着沈知岁的好处，末了还补充道：“岁岁可比姑姑好多了！她会给我陆朝哥哥的签名！” 林渺神游天外的思绪硬生生被“陆朝”二字拉回。 对上侄女得意洋洋的黑眸，林渺下意识皱眉，将人抱在怀里，不留情面戳穿人：“你家岁岁可不喜欢你陆朝哥哥。” 恬恬急红眼，蹬着小短腿想要从林渺身上跳下：“你胡说！” 之前沈知岁可还陪过她看陆朝的电影呢！ 林渺懒得和小孩计较，弹了下侄女额头，狡黠一笑：“不信你下次问她。” “问问她是喜欢自己的男朋友还是你陆朝哥哥？” — 恬恬住的公寓离a大很远，沈知岁辗转了几趟地铁之后，半路却接到自家妹妹沈知安的电话。 刚好下一站在沈知安住的医院附近，沈知岁索性提前下了地铁，往医院赶去，结果却在病房门口撞见自己的母亲。 沈母大概没想到沈知岁会今天过来，她手上还提着保温杯，站在门口进退两难，尴尬着脸色道。 “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 语气客气得不像母女俩。 沈知岁笑意敛去一半，她轻嗯了一声，解释：“正好在附近。” 沈母点了下头，手指紧攥着保温杯，半晌才支吾着开口：“岁岁，你......钱够花吗，不够的话妈妈再......” “不用了。”沈知岁打断她的话。 沈母面色一僵。 两人又陷入无言的地步。 沈知岁别过脸，错开母亲的目光：“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 沈母无声点了点头，结果沈知岁才刚推开房门，就听见母亲在背后叫住了自己。 “岁岁，生日快乐。” 沈知岁恍惚了下。 此时距离她生日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 她无言扯了扯嘴角，背着身子说了一声谢谢，径自拉开房门进了屋。 徒留沈母站在原地，目光呆滞望着沈知岁离去的背影，良久才离开。 ...... 沈知安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小到大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医院度过的。 沈知岁进屋的时候，正好看见妹妹倚在床边，手边还有涂了一半的油画。 听见开门声，沈知安抬头往外看：“姐姐！” 她面上一喜，又挣扎着起身，无奈她脚边都是颜料，动弹不得。 沈知岁走过去将人按在床上，拉了椅子坐在床边，探过头去看沈知安画到一半的油画。 是常见的数字油画，只不过沈知安手下这幅和网上买的不太一样，明显简单了许多。 “我本来在网上买了一幅数字油画，结果太难了，我还没涂完就已经到你生日了。” 沈知安失望垂下头，然而下一刻又扬起笑脸：“后来路哥哥看见了，就帮我重新画了一幅。” 虽然一样是数字油画，现在这幅难度明显少了许多，沈知安只花了两三天就上完一半色。 她献宝似的将油画推到沈知岁眼下，一脸的欢喜：“姐姐，等我上完色就可以送你做圣诞礼物了！” 沈知岁笑着揉了揉妹妹头顶，说了声好：“不过也别太累了，记得休息。” 她调侃：“赶不上做跨年礼物也可以。” 沈知安轻哼了一声：“才不会。”她扬起一张小脸，不甘心反驳，“还有路哥哥帮我呢。” 又是路哥哥。 沈知岁还是第一次妹妹口中听见别人的名字，她眉角扬了一扬，好奇：“......路哥哥？” 沈知安点了点下巴：“路哥哥画画很厉害，人长得也好看，听说他还会弹钢琴。” 她说了一大堆，最后才慢吞吞垂下睫毛，有点惋惜：“可惜他的腿不太好。” ...... 沈知岁将准备好的圣诞礼物提前送给沈知安，又陪着她聊了一会，这才起身离开。 还好出门时也没有碰见自己的母亲。 沈知岁莫名松了口气。 收到秦珩信息时沈知岁正好下了楼。 耽搁了这么些时间，天色已然暗了几分，乌云黑黢黢压着天空。 有狂风将地上的落叶卷起，沈知岁暗叫一声不好，果然刚往外跑几步，就听见雨刷的下了起来，雨水模糊了视线。 沈知岁无法，往后退开几步，和其他人站在屋檐下。 出门时还是艳阳天，沈知岁自然没将伞带在身上，这会看着天干着急。 秦珩是十分钟之前给自己发的微信，不出意外半个小时之内就到。沈知岁知道秦珩不喜欢医院，所以两人约的地方还是附近地铁口。 躲雨的人越来越多，差点将沈知岁推了出去，然而雨势却没有半点要减小的意思。 刚好对面就有一家小型的超市，怕秦珩等自己太久，沈知岁最后还是冒雨跑了过去。 超市人不少，突如其来的大雨顺便带好了雨具的生意。待沈知岁好不容易挤到前边时，柜台上的雨伞早就被洗劫一空。 最后还是沈知岁在底层的架子上发现一把残留的遮阳伞，粉色蕾丝边，明显不是常人会选的样式。 沈知岁却是心上一喜，抓起雨伞急匆匆往地铁站赶去。 — 借着前台小姐的事，秦珩又顺手敲打了自己身边几个助理和秘书，生活再次步入正轨，只除了偶尔接到方雪的电话。 他这边刚和沈知岁发完消息，才刚准备提前下班，却倏然在电梯撞见蒋桐。 “秦先生。”女人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 自从上次见面后秦珩就没再主动约过自己，倒是方雪给蒋桐打过好几次电话，旁敲侧击都是问两人的进展。 秦珩目光懒懒，他挑眉：“......蒋小姐？” 蒋桐微笑：“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吗，我在南江订了位置，那边的海鲜挺新鲜的，我们现在开车过去，刚好......” 秦珩皱眉打断：“抱歉，我还有事，可能今晚不能和蒋小姐一起过去了。” 蒋桐笑容僵住。 秦珩目光坦荡：“等下次有机会我请蒋小姐一起过去。” “秦先生，”蒋桐忽然伸手拦住人，她仰起头，目光平静，“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对上秦珩狐疑的目光，蒋桐面色淡淡：“是和你母亲有关的。” 秦珩眸色一变，片刻才道：“去我办公室吧。” 走了几步，秦珩又转过身，朝助理吩咐了几句。 ...... 等蒋桐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了。女人前脚刚走，后脚助理就将外卖提上楼。 草莓丝绒蛋糕上还圈着一层薄薄的奶油，奶香浓郁，旁边还有一杯朱古力奶盖。 秦珩慢悠悠坐在沙发上，将纸袋拆开了去。 邓屿打来电话时，正好听见秦珩拆袋子的声音。 邓屿撇撇嘴嫌弃：“不是吧，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吃这种娘们唧唧的东西了？” 这家网红奶茶店邓屿曾经陪前前前女友去过，等餐等得他怀疑人生。 秦珩嗤笑，顺手将外边贴着的外卖单子撕了下来，揉成一团丢到对面的垃圾桶。 他轻轻笑道：“你懂什么？” 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高，实在是高！” 几天后，北城一高尔夫球场。 邓屿将摘下的手套丢给一边的球童，朝秦珩竖了个大拇指，两条大长腿吊儿郎当地在半空中晃动。 邓屿侧过身子，上上下下朝秦珩看了好几眼，连连出声感叹。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斜昵看向秦珩。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邓屿嘿嘿笑了一声：“你怎么那么混蛋呢。” “世纪大渣男！” 邓屿下了定论。 那家网红奶茶店在城东，和医院正好是相反的方向，沈知岁只会以为秦珩是为了给自己买小蛋糕才会耽搁时间接自己，说不定还会傻乎乎感激秦珩。 邓屿晃着大长腿，墨镜已经被他摘在一旁，大片阳光从前方洒落下来，难得的冬日暖意。 邓屿垂首抿了一口冷饮，细碎冰块被他含在嘴里，他朝秦珩怒了怒下巴：“不过，你真打算......这样下去啊？” 秦珩撑着球杆，侧目看他。 邓屿耸肩：“蒋家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男人换了个姿势，大大咧咧往后一靠，“我可听说他们家对你挺满意的。” 秦珩垂眼，闻言，顺手将球杆丢给一边的球童，扬起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什么打算？” 对上邓屿诧异的双眸，秦珩缓缓露出一点笑意：“我可什么也没答应过他们。” 邓屿眼尾轻动，末了又自嘲一笑：“亏我还担心你会被女人绊住脚。” 他托着下巴，目光从下往上看，玩味挑起秦珩下巴：“不过你就不怕，有一天会翻车啊。” “我又不是你。”秦珩眼角荡起一抹笑，将邓屿抬着自己下巴的手拍开，“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那可说不定。”邓屿又坐了回去。 ...... 两人又打了一会球。 这边的球场都是私人的，秦珩刚准备换了衣服离开，蓦地却听见前头传来邓屿的笑声。 秦珩好奇往外走了几步，却见邓屿正站在一个男人面前，端着一张笑脸交谈着什么。 黑色鸭舌帽几乎将男人所有视线笼罩住，从秦珩方向望去，正好看见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男人薄唇紧绷成一条直线，好像还带了点不耐烦。 秦珩稍扬起眉角，抱着双臂靠在一边。 对面的陆朝刚一抬头，视线就猝不及防和秦珩撞上，双方同时愣了下，不过又同时收回目光。 正好经纪人将海报送了过来，赔着笑脸站在一边点头哈腰，来来去去都是车轱辘滚着几句话，无一不是在打探邓屿和陆朝的关系，又时不时向陆朝使眼色。 那边陆朝已经大笔一挥，在海报签下自己名字。男人目光清冷淡漠，半晌都没有多余的表情。 在经纪人再三提醒下，陆朝终于不情不愿憋出一句话。 “谢谢邓先生的喜欢。” 他眉骨微垂：“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陆朝你......”经纪人不甘心骂了一句，对上邓屿又是一张笑脸。 “我们小陆年轻不懂事，邓先生您多担待。” ...... 直到两人从拐角处离开，秦珩才走了出去，目光从海报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上掠过，搂着邓屿肩膀戏谑笑出声。 “看不出来，您老还追星？” “......追什么星啊！” 邓屿将海报折了一折，“还不是邓玥那个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学着人追星。” “上周我不小心将陆朝的签名海报弄脏了，小丫头差点将整个屋顶掀起来，这不......” 邓屿努嘴，“给她赔罪呢。” 邓屿拈酸，嘀嘀咕咕道：“还好今天刚好碰见了，不然回去还不知道怎么和我闹。” “现在的小姑娘怎么回事，我在她这个年纪都换了好几个女朋友了。” 半天没听见秦珩说话，邓屿狐疑低下头，轻撞了撞他胳膊：“想什么呢？” 又嬉皮笑脸将手肘搭在秦珩肩窝上：“刚才忘了给你也要一个签名，不然还能送送你家那小姑娘。” 秦珩终于有了反应，男人懒懒抬起眼，恬不知耻回绝。 “不用了，我家小姑娘只喜欢我一个。” ...... 那边经纪人好不容易追上陆朝，逮着人又是好一通说教，末了又摸着下巴笑道。 “陆朝你跟我透句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邓屿今天会过来？怪不得你前两天那么拼命将剩下的戏份拍完，还眼巴巴跑到这里吹冷风，难得你终于想通了！” “邓屿手上的资源可是不少，等下次见面时你可以找他好好聊聊，联络联络感情也是好的。” 经纪人亦步亦趋跟在陆朝身后，喋喋不休。 陆朝面色一沉，他先前根本就不认识邓屿。 想到等会可能会见到的人，男人的脸色才终于稍稍缓和了些，他不悦敛眸，快步离开将经纪人抛在后面。 — 秦珩过去a大的时候，他眼里那个只喜欢他一人的小姑娘正在图书馆奋笔疾书。 沈知岁学的是金融，期末要记的重点不少。秦珩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沈知岁正好在和高数题较劲，以至于上了车还抱着一叠草稿纸。 才在邓屿那边夸下海口的秦珩一抬头，就看见沈知岁正低头咬着笔头，双眉拧成一个川字，和一高数题大眼瞪小眼。 还世纪渣男呢。 连高数题都比不上。 秦珩不满轻嗤一声，长臂一伸将人揽了过去。 沈知岁哎呦一声，又试着推开人拒绝：“先生，我题还没做完。” “......什么题？” 秦珩不容置喙将人搂在怀里，又伸出手去捞刚被丢在一边的练习册，被圈出的地方正好是一道函数题。 秦珩微皱眉，从沈知岁手心拿过钢笔：“我试试。” 题目难度不低，秦珩换了好几种解法最后才将正式答案算出，他自己倒没什么感触，倒是沈知岁一脸的惊叹。 “先生，你居然还记得这个！” 她出声感慨，赶忙将秦珩的解法抄在一边，嘟囔着，“换作是我毕业这么久，肯定早就忘光了。” 笔尖在纸上发出摩擦声，车子却陷入一种莫名的安静，秦珩眸色渐沉。 沈知岁未觉，埋头抄着解析。 “岁岁。”秦珩终于出声。 沈知岁不明所以扬起头，一抬眼就对上秦珩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秦珩勾唇，略带薄茧的指腹慢慢捏住女孩的下巴，修长手指缓缓往后移去，轻而易举捏住沈知岁的后颈。 他轻贴近女孩耳边：“你是在嫌弃我老吗？” 沈知岁捂着耳朵躲开。 秦珩攥住人手腕，倾身过去。 挡板隔绝了后面所有的旖.旎。 ...... 原本订好的晚餐自然错过了，等沈知岁迷糊着从床上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完全变黑，星朗辰光点缀了夜空。 秦珩还在睡着，男人呼吸绵长。 沈知岁摸着手机按亮屏幕，正好看见薛青三个小时之前给她发来的微信—— 【岁岁，我帮你借到礼堂的钥匙啦！】 【不过后勤老师说了，钥匙八点之前得还给她qwq】 黑暗中，沈知岁轻弯了弯唇角，回了句谢谢。 正好动静碰到身边的人，秦珩半睁开眼，凭着直觉将沈知岁直接捞了过去，他声音还沙哑着：“......谁？” 大手又在女孩毛茸茸发顶上揉了揉。 “一个学姐。”好不容易借到钥匙。沈知岁兴奋反手将人抱住，眉梢眼角都带着雀跃。 秦珩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沈知岁抬头看了秦珩好几眼，她趴在秦珩肩头，小小声在他耳边低语。 “......先生，下周六晚上，你可以早点去学校接我吗？” — 夜色渐渐取代了白日暖阳，空旷无人的球场上只剩下无边的冷风，刮的人脸生疼。 小助理战战兢兢往外面探了一个脑袋，最后还是慢吞吞挪了过去，轻唤了一声“陆哥”。 陆朝还是保持刚开始的样子，只是手边的咖啡早就失去温度，冷冰冰的在空中凌乱。 经纪人早就离开，临走之前又顺手将助理提留过来，好盯着陆朝。 小助理觑着陆朝的脸色，斟酌着将人劝回：“陆哥，我们还是......进去吧。” 晚上的球场空无一人，连着寒风都多了几分瘆人。 小助理几乎将脑袋藏在围脖下边，刚出来这功夫，他手已经冻僵，也不知道陆朝是怎么坚持在外面坐上一天的。 “这个点......也不会有人过来了。” 他小小声补充了一句，未料陆朝真的听了进去，男人抬头看向他，古井无波的黑眸难得泛起一点涟漪。 他低低弯了下唇角：“......是吗？” 助理连连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助理竟然在陆朝脸上看见一抹苦涩，不过又很快散去。 下一刻，陆朝已经推门进屋。屋子开着暖气，暖烘烘的气息迎面扑来，倒是叫陆朝多了几分不适应。 助理亦步亦趋跟了过去：“陆哥，张哥刚电话给我，说是陈导那里有一个公益短片，问你要不要接？” 陆朝头也不回：“拒了。” 助理“哦”了一声，“张哥也是这么说的，就一个小公益短片，听说女主角还是一个新人，是赞助商临时塞进来的，好像是叫林什么......哦对了，林渺！” 助理恍然。 却见前边大步流星的男人突然停下脚，陆朝猛地回过头：“你刚刚说......叫什么？” “林，林渺啊。”助理面色白了几分，以为自己说错话，“听说还是盛易集团的大小姐。” 盛易集团就是这次公益片的赞助商。 男人寒冰似的一张脸终于有了裂痕，吓得助理一个哆嗦，以为陆朝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陆朝眼底难得有了笑意。 “和张哥说一声，短片我接了。” “还有，先别公开。” 第7章 第七章 第七章 薛青过去找人的时候，沈知岁正好在老礼堂里边，老旧的木地板被她踩得吱呀吱呀响。 阳光斜斜从头顶落下，沈知岁踩着细碎阳光起舞，收音机正播着曲子伴奏。 自从建了新礼堂，这边已然接近荒废，薛青推门而入时，整个礼堂只有沈知岁一人，观众席空无一人。 舞台上女孩一遍又一遍纠正着动作，这边没有镜子，沈知岁只好麻烦薛青帮自己看着。 看见薛青过来，沈知岁人从台上跳下：“学姐，我刚刚是不是......又踩错拍子了？” 离平安夜距离越近，沈知岁精神越发紧绷起来，抓着薛青开始质疑自己的表演。 明明是冬日，台上的女孩却大汗淋漓的，汗水几乎将沈知岁的衣襟沾湿。 薛青无奈呼出一口气，接了毛巾递给沈知岁：“没有，你已经跳得很好了。” 比起最开始的生疏，沈知岁现在的表演已经接近完美，只不过薛青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当然这点她不会在沈知岁面前提起。 沈知岁已经过于紧张兮兮，薛青没必要给她添堵。 得了薛青的肯定，沈知岁依旧没停止对自己的质疑，匆匆擦了额角的汗水又开始继续。 最后还是薛青看不过去，直接将人从台上抓下来，苛责的言语薛青说不出口，只是讶异沈知岁在秦珩面前的紧张。 往日印象中，沈知岁并不是这般不自信的人。 两人并肩坐在台阶上，破旧的木地板还残留着一股潮.湿味道，光线从破洞鱼贯而入，正好落在两人脚尖。 薛青试图安慰人：“岁岁，只是一个校内活动，不用这么紧张的。” 她还以为沈知岁是因为缺乏演出经验紧张。 沈知岁垂首黯然，握着的矿泉水被她捏得变了形，“我只是......怕他会失望。” 她不奢望阿辞能在晚会现场，只要能在电视机前远远看自己一眼，沈知岁就知足了。 上次见面已经是八年前了，也不知道对方还记不记得自己。 沈知岁有些丧气。 “不会的。”薛青拍着她肩膀安抚。 “对了学姐，”沈知岁忽然别过脸，试探开口道，“我能不能......借一下演出的那条裙子啊？” 同样都是男生，秦珩喜欢的话，阿辞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沈知岁有点懊悔自己当年没问清对方的名字，到现在也只知道小名。 薛青双眸一亮，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点头应允：“可以啊！不过注意别扯坏了，不然赶不上晚会。” 沈知岁懵了几秒，反应过来后迅速闹了个大红脸。 ...... 平安夜正好是周六，怕时间赶不上，沈知岁索性提前打了电话给恬恬，重新换了补课的时间。 恬恬答应得爽快，末了还不忘捏着手机，提醒沈知岁不要忘了给她要陆朝的亲笔签名。 沈知岁笑着答应下来，恬恬这才心满意足挂断电话，一抬头就看见沙发上的林渺直直盯着自己。 刚涂的指甲油还未干透，酒红色磨砂红得艳丽。 林渺伸着脚趾头：“你家岁岁这周不过来啦？” 指甲油的味道并不好闻，恬恬嫌弃捂住鼻子，说话都瓮声瓮气的：“岁岁要陪男朋友！” 见林渺一脸戏谑看向自己，小家伙又不甘心，扯着嗓子朝林渺喊了一句：“但是岁岁说了下周会来找我的！” 她扬起小脑袋，得意洋洋冲林渺做了个鬼脸，又迅速跑开了，只留下一句—— “还会给我带陆哥哥的签名！” 林渺冷笑，旁边的指甲油差点被打翻。 要是试卷上的签名也算的话，那她家杂物间估计能找出一大堆。 — 圣诞节前一天。 后勤老师只肯将钥匙借出几个小时，沈知岁下了课就往礼堂赶了过去。 元旦还有跨年晚会，舞台上还有人在排练，是一个话剧。 沈知岁找了位置坐下，手上的视频已经循环了一整天，虽然对表演的动作熟记于心，沈知岁还是担心出错。 平安夜的安排早就被她写进了备忘录，沈知岁手指在屏幕上掠过，她戴着耳机，耳边依旧是《破茧》的伴奏。 【沈知岁：先生，你下班了吗？】 秦珩是五点左右下班的，现在已经接近四点半左右。 舞台上的背景音乐传来，沈知岁抬头望了一眼，认出那是《雷雨》的报幕，还没来得及看仔细手机已经有了新信息过来。 【秦珩：快了。】 沈知岁抿唇一笑，将自己的位置分享到对方微信上，屏幕熄灭时唇角还是上扬着。 秦珩大概还在忙，回了那两个字之后就没了下文。 沈知岁没放在心上，重新切换到视频那边，又开始复习舞蹈的动作，脚尖下意识打起了节拍。 舞台上的演出和她好像是两个世界。 冬日的白昼总是短暂的，话剧的演员收工时，天色已经将近深黑。 没了舞台音响干扰，整个礼堂瞬间安静了不少。沈知岁摘下一只耳机线，和秦珩的聊天记录依旧停留在她发的那个位置上。 沈知岁狐疑皱眉，打了电话过去，对话刚接通瞬间，又立刻被人挂断了，沈知岁只来得及听见对面一个洪亮的男声，似乎是在斥责秦珩的不厚道。 沈知岁听出那是秦珩好友的声音。 她还想拨过去，目光一低却发现手机电量不足，提前进入低电量的模式，电量仅剩20%。 礼堂除了她空无一人，大概是到了饭点的时间，后勤处的老师也不在。 礼堂的大门还敞开着，有冷风从风口灌入，沈知岁缩着肩膀瑟缩了下，重新换了个位置坐下。 身上没有充电宝，沈知岁不敢再乱动手机，老老实实从书包拿出练习册，借着舞台上残留光影，开始做线代作业。 ...... 和礼堂的寂寥静默不同，秦珩那边光影明亮，秦珩还没下班就被邓屿拉了过来。邓屿正趴在大理石桌板上撒酒疯，拉着秦珩的袖子不肯放人。 沈知岁电话过来的时候，秦珩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手机就已经被邓屿抢了过去，丢入酒杯中，咕噜咕噜随着气泡往下沉。 “能有什么事啊！” 邓屿打着酒嗝，目光迷离，大手用力在秦珩肩膀上一拍，“她又不是傻子，等不到你自然会走的，来来来，再陪我喝一杯！” 秦珩无奈摇头，却没有反对邓屿的话。 酒杯碰撞，推杯换盏又开始新一轮的酒局。 ...... 话剧社的人只留下前边舞台的一盏灯光，灯光忽明忽暗，连着人的身影也不亮堂。 沈知岁托着腮看着头顶的灯光一亮一暗，抬起的睫毛渐渐往下垂，视线下意识在手机上方逗留。 剩余电量10%。 手机电量即将告罄，沈知岁捏了捏手心，忍不住又拨了电话过去，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整个礼堂安安静静的，手机里头传来的机械女声格外清晰，沈知岁目光平静，重新切换到微信界面，迅速编辑了几条消息过去。 剩余电量1%的时候，沈知岁终于起身，将钥匙还了回去。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 大概是都在外面过节的缘故，整个校园比往日安静了不少。 沈知岁抱着书包上了公车，和学校的静默相反，外边的城市灯光如昼。这个点的公车上的人也不少，摩肩接踵之际，有人踩到了沈知岁的后脚跟。 沈知岁低头看了一眼，又重新抬起头。 人声在耳边嘈杂响起，沈知岁安安静静站在角落，仰头望着窗外。车子从江边经过时，她看见夜空有烟花升起，千万人在底下欢呼。 整个世界都是彩色的。 沈知岁缓慢收回了目光。 ...... 直到前方到站的提示声响起时，沈知岁才发现自己坐反了方向。刚好离沈知安的医院就在前面，沈知岁索性下了车，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 到了医院才被查房的护士告知沈知安和母亲一同出去了。 沈知岁点了下头，也没说什么，刚关上门却听见拐角处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 滚动的轮子在光洁地板上发出骨碌声响，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沈知岁捕捉到了。 她稍稍一抬眸，视线猝不及防和男人对上，双方皆是一愣。 细碎光影零落洒在男人脸上，肤色是将近通透的白色，面容俊朗清隽，长长睫毛微微向上卷着，看见沈知岁时，额前的小卷发甚至还轻微抖动了下。 漂亮精致。 沈知岁却还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瞳。 是和......阿辞一样的茶色。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结果下一刻，就看见男人倏然瞪大眼，轮椅一转猛地往后退开几步，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在拐角处，轮椅声才停了下来。 ——诶诶诶？ 沈知岁怔愣在原地，她狐疑眨眨眼，有点不知所措，她长得有这么凶神恶煞吗？ 须臾，过道又一次响起了脚步声，刚才查房的护士又折返回来，她手上还抱着一幅画，是沈知安之前上色的那一副，刚才的男人托护士拿了过来。 沈知岁从护士手中接过。 摊开的画卷上是璀璨星河，右上角可能是不小心泼了水，水渍的地方比其他地方颜色浅了许多。 然而现下褶皱处却多出好几笔，比原先的还多了一层立体感。 沈知岁眨眨眼，倏然想起之前沈知安口中的那个路哥哥，大概就是同一人了。 清冷月光横贯在过道中间。 护士还要接着查房。 “......麻烦等一等。”沈知岁喊住人。 想到之前沈知安和自己提过的话，沈知岁解下书包，将拉链拉开。 手指在里头摸索的功夫，冷不丁碰上一个硬挺的盒子，是她原本准备送给秦珩的袖扣。 女孩目光一顿，不过又很快恢复如常。 她伸长了手再往下探去，终于在里层的暗袋找到了两张a大跨年晚会的门票，放在里层的缘故，门票边缘难免有了褶皱。 沈知岁有点不好意思，她将门票递给了一边的护士。 “麻烦你帮我把这个送给刚才那位先生，还有——” 沈知岁弯唇莞尔，女孩笑容明灿。 “谢谢他的礼物，我很喜欢。” ...... 楼梯转角处，有女人急匆匆跑了过来，瞅见角落处轮椅上的男人，女人稍松了口气，又换上了笑容。 “阿辞......” 第8章 第八章 第八章 角落处没有一点光亮，路母找到人的时候，路行远正背对着她。 只这么一会功夫，路行远额角已经沁出汗珠，连气息都开始变得不稳，心跳开始紊乱。路行远微喘着气平息，手指紧攥在一处，几乎将手心掐出指印。 男人下颌紧绷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那两张门票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膝盖上，路行远目光直直盯了好半晌，最后手指还是无力松开，垂落在一边。 他还是做不到和人正常交流。 认识沈知安是个意外，当时听见她在花园抱怨不能及时给姐姐送礼物，路行远随手帮她画了一幅，托母亲送了过去，后来沈知安就一直过来找他。 虽然从来都是母亲在接待沈知安，然而对方好像一点也不介意他不说话。 可能是母亲找她谈过自己的病了吧。 路行远轻捏了捏手心，眸色黯然。 原本就是想着沈知安晚上不在病房，所以才会趁着这个时间过来送画，没想到会碰上对方的姐姐。 沈知安的屏保是她和沈知岁的合照，所以路行远一眼就认出对方。 想到刚才沈知岁的反应，路行远有些颓败。 他刚才的表现......很差劲吧。 连说话都做不到，只能让知情的护士转交。 路行远失落低下睫毛。 “阿辞。”路母匆匆从楼上走下，疾步走到路行远身边，转而换上笑容，“是来找安安的吗？” 她解释着：“安安今晚和她母亲一起去看烟花了，不在病房。” 路行远点头，还是没说话。 路母低眸苦笑。 自从四年前那场意外后，她就很少听见路行远开口了。 — 刺骨的冷风扑在脸上，已经将近凌晨，外面的温度比白天低了几许，秦珩脚步虚浮，肩上还有一个酩酊大醉的邓屿，两人摇摇晃晃推搡着往楼上走去。 直到将邓屿丢到床上，秦珩才松了口气，后背轻薄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打湿，汗津津的沾在身上不舒服。 他扯着领带喘气，呼吸还未平息下去，耳边突然响起一个轻微的声音，下一刻，整个公寓已然陷入黑暗。 秦珩猛地惊醒，下意识去掏出手机照明，一个落空才想起来手机被邓屿丢进酒中进了水，已经报废。 秦珩眉峰稍拢。 视线被掠夺的感觉不是很好，他头疼捏了捏眉角，暗黑房间中只剩下邓屿平缓的呼吸声。 眼前轮廓不清，秦珩只能凭着直觉将邓屿摇醒。 “——干嘛啊？”邓屿不悦翻了个身。 秦珩声音不耐，藏着不易察觉的慌乱：“你们家停电了，借个手电筒。” 邓屿依旧趴着不肯动：“停电了就停电了呗，又不会怎样......操！秦珩你干嘛！” 乍然被秦珩从床上拽起来，邓屿上半个身子都腾在半空，他挣扎着睁开眼睛，最后还是耐不住秦珩的催促。 邓屿揉着眼睛艰难从床上爬了起来，头重脚轻往前趔趄了几步，嘴上还是不饶人。 “我说大少爷您还怕黑啊，停电了还要找手电筒......”邓屿嘟喃着抱怨。 秦珩站在一边抿唇不语，心跳紊乱。 很少有人知道他夜盲。 家里的收纳都是家政整理的，邓屿一阵翻箱倒柜之后，还是没能如愿，最后还是打了电话让司机上来接秦珩下楼。 重新见了光，秦珩的面色才稍稍缓和，连神智也清明几分，借了司机的手机给沈知岁拨了电话—— 意外之中的无人接听。 秦珩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不过又很快散去，他摁灭了屏幕，身子慢慢往后靠了靠，还是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他好像笃定了沈知岁不会生气。 ...... 回了公寓，才刚推开门，玄关处的灯影霎时洒落下来，是一盏小巧的云朵灯，软绵云朵裹着一小灯泡，是沈知岁在网上买来的。 暖黄光影连带着秦珩的眉眼也柔和了许多，男人眼睑下淡淡阴影晃动。 起居室的米白窗纱被夜风吹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沈知岁难得忘了关窗。 秦珩不紧不慢地将窗关上，脚尖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下，是沈知岁的背包，圆鼓鼓的不知道装着什么，秦珩没怎么在意。 旧衣服被他丢到洗衣房，到卧室才发现沈知岁已经睡下了。 秦珩放轻了脚步，卧室的壁灯还亮着，茶几上沈知岁的手机还充着电，屏幕上方还有一个未接来电，是秦珩刚打的那个。 沈知岁对他没有防备，秦珩随便输了几个数字就解了锁，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名字被标了星号，大大咧咧躺在最顶端。 他心情莫名愉悦。 然而看见聊天框中的消息，秦珩却再也笑不出了。 16:38——你分享了对方一个定位。 17:55——通话已终止（对方未接听） 17:56——先生，你没事吧？ 18:05——先生，你可以接一下电话吗？不方便的话回个信息也可以。 ...... 19:55——先生，你是不是还没忙完呀？【委屈.jpg】 19:58——先生，我手机快没电了，不是出什么事，你不用担心我。 ...... 23:35——先生，我到家了，你今晚还回来吗？ 时间定格在一个多小时前，秦珩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几乎可以想象沈知岁小心翼翼抱着手机等人的场景。 沈知岁现在手机的电量还只是16%，秦珩不知道沈知岁在那里坐了多久给自己发了多少消息，一直到礼堂关门才心灰意冷从礼堂出来。 愧疚在眼眸翻滚，秦珩盯着手机发愣，一直到床上有动静传来才终于收回思绪。 沈知岁背对着他蜷着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小饭团，只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露在外面，长发散落在米白枕头上。 秦珩眉眼瞬间柔和下来，沈知岁在他面前一直是没有脾气的。 就算是受了委屈，也只是发一个委屈吃手手毫无用处的表情包，连一句抱怨都不敢，最后还不忘给自己发信息报平安。 秦珩无声轻叹，他起身往床边走去，轻手轻脚将人往自己怀里带。 睡梦中的女孩大概是有所察觉，沈知岁低吟了一声，又哼唧哼唧往热源的方向靠去。 秦珩唇角染了笑意。 然而下一刻他却乍然睁开眼，怀里的小人实在太过滚烫，秦珩感觉自己好像抱了一团火焰。 “——岁岁！”他焦急将人唤醒，手指一探果然发现沈知岁的不对劲，额头烫得吓人。 小夜灯暗黄的光影看不清什么，秦珩重新开了灯，这才看清女孩双颊不正常的潮.红。 明显是发烧了。 “岁岁，快醒醒！你发烧了！”秦珩手忙脚乱将人唤醒。 沈知岁迷迷糊糊睁开眼，她睫毛还挂着水雾，连眼尾都泛着红色。 也不知道难受多久了。 好不容易褪去的愧意又涌上心间，秦珩心疼将人抱在怀里，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你发烧了，得去趟医院。” 他温声哄着人，沈知岁却是罕见闹起了脾气。大概是发热的缘故，女孩声音比往日多了几分沙哑，连同带着鼻音。 沈知岁摇头拒绝，小小幅度在秦珩颈间蹭了蹭，声音细如蚊讷：“我不去医院。” 秦珩眉心皱起。 沈知岁已经闭上眼，说话也开始含糊：“先生，先生不会喜欢医院的。” 秦珩呼吸陡然一窒，心跳慢了半拍。 因为方雪的缘故，秦珩一直不喜欢医院，不过也就提过那么一次，没想到沈知岁会记在心上，连生病还记着。 秦珩心底某处软成一片，半句重话也说不得，他又不会照顾人，只柔着声音好声好气哄着人。 助理带医生过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走错门，还是秦珩瞪他了几眼才回神。 — 翌日，沈知岁醒过来时，罕见地听到了客厅那边有人在说话，声音很小，明显是特意压低了的，好像有人送了什么外卖过来。 沈知岁侧着耳朵听了一会，随即又觉得无趣，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她趿拉着鞋子过去时，意外在厨房看见秦珩的身影。大概是还有工作，秦珩一手握着汤勺搅着米粥，手机被他夹在肩膀和耳朵中间，秦珩正和对面的人交待着什么。 听见身后的声响，秦珩不疾不徐抬起眸子，瞧见沈知岁的身影时，眼底明显多了几分温柔。 草草和对面说了几句后，秦珩已经挂断电话。 “......头还疼吗？” 秦珩关了火朝沈知岁走来，又伸手在沈知岁额上试了试。 “......好多了。”沈知岁软趴趴靠在秦珩肩窝上，半夜打了退烧针，沈知岁现在的体温已经恢复如常，只是鼻尖还红着。 可能是还在病中，秦珩觉得沈知岁有点黏自己，不过他很享受这种状态。 “本来想给你做糯米粥的，但是医生说糯米不好消化，所以给你熬了小米粥。” “......小米粥？” 沈知岁困顿的双眸陡然一亮，笑意在她脸上放大，她惊喜道：“是先生自己做的吗？” 秦珩怔了下，又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沈知岁唇边的酒窝果然加深了，没有戳穿对方的谎言。 ...... 用完餐，沈知岁又在秦珩的催促下量了体温，直到看见数字屏显示的36.5时，秦珩才松了口气。 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助理打过来的，依旧是公事。压了一早上的公务，秦珩有点忙不过来。 他视线在沈知岁脸上逡巡一圈，空出一手接起手机。 沈知岁听不清对面助理说了什么，只觉得秦珩的面色凝重了几许。 “先生，”沈知岁的声音还带有了点沙哑，可能是昨晚吹了风的缘故，她才刚开口就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秦珩挂了电话，弯腰在她后背拍了拍安抚。 止了咳，沈知岁抬起头，温声道：“你还是先去公司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秦珩眉心一压，然而脸色却稍稍缓和，眼角也忍不住多了点笑意。 他是故意当着沈知岁的面接电话的。 秦珩最喜欢的莫过于沈知岁的乖巧听话懂分寸，不像邓屿那些小情人那样喜欢胡搅蛮缠没有眼力见。 沈知岁从来不会以女朋友的身份要求他做什么。 第9章 第九章 第九章 虽然平安夜的舞没跳成，但是《破茧》的排练还是照旧。收到秦珩发过来的消息时，沈知岁正好下了场休息。 16条未读消息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秦珩今天约了邓屿打高尔夫球。沈知岁点开图片加载，满地阳光瞬间出现在视野之中，还有后面连峦叠翠的小山峰。 好像自从那次生病后，秦珩就习惯了每天给自己发行踪。 沈知岁皱眉，有点无语。 她对秦珩的行踪一点兴趣也没有。 ...... 高尔夫球场上。 刚和沈知岁发完信息的秦珩心满意足收了手机，一扭头就看见邓屿面无表情朝自己走了过来。 “怎么了？” 秦珩下巴微仰，刚才还听着两人蜜里调油调着情，结果才发了几张照片的功夫，两人就闹僵了。 邓屿抱手冷笑：“分手了。” 他猛地吸了一大口冷饮，差点被呛到，连咳了好几声才缓了过来，开始控诉前女友狮子大开口。 “上周说想买车，今天就想买房了，当我冤大头呢。” 末了又看向秦珩，企图找到共鸣。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家小雀儿也差不多这个年龄吧？”邓屿捏着下巴，双眉皱起，“她也会这样吗？” “不会。”秦珩摇头，他弯了弯唇角，视线看向远方，“她很好哄的。” 随便一点小糖果小蛋糕都能开心个半天，秦珩慢慢收回了视线，目光又重新回到手机上，就比如现在—— 他几乎可以想象对面沈知岁抱着手机翻看消息窃喜偷笑的样子。 秦珩炫耀的表情实在过于一言难尽，邓屿无语翻了个白眼，他哼唧哼唧：“那你还不是和别人相亲了？” 邓屿斥责，为沈知岁抱不平。 秦珩唇边笑意淡去，他淡淡扬起眉角：“不然呢，我总不可能和她结婚吧？” 邓屿顿了下，片刻又无奈叹息：“从小到大你都是这么冷静。” 他抬起头，视线和秦珩对上，邓屿突然开口道：“秦珩，你有失控的时候吗？” — 因着之前平安夜，沈知岁和恬恬改了补课的时间，过去的时候意外撞见了同在公寓的林渺。 问了才知道恬恬的父母最近在国外，所以拜托了林渺照看。 沈知岁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倒是恬恬还记得上次林渺让她问的话，兴冲冲拉着沈知岁的袖子唠嗑。 恬恬视若珍宝将陆朝的签名捧在手心，仰着小脑袋问沈知岁：“岁岁，你觉得陆朝哥哥好看还是......” 恬恬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还是岁岁的男朋友好看呀？” 沈知岁被恬恬的问题问得一愣，瞥见客厅里正偷偷看往这边看的林渺，沈知岁瞬间了然，她轻笑：“都好看。” 恬恬不依不挠：“那哪个更好看呢？” 沈知岁挑眉：“那就得分人了，比如说在恬恬眼里陆朝就是最好看的，但对我来说就不是了。” 恬恬还是有点不甘心，她咕哝着：“男朋友有那么好吗？” 她撇撇嘴：“岁岁，你平安夜玩得开心吗？我本来还想和你一起去看陆朝哥哥刚上映的电影，可姑姑不让！” 沈知岁怔了下，随即又低眉垂眸，她指尖微捻，迟疑开口：“挺，挺开心的。” “那你们去了哪里玩呀？北区新开的那家游乐园吗？我们班上好多同学也去了，听说那天晚上还有烟花晚会，陆朝哥哥好像也在，我有同学拍到了他在一起桥下......” 恬恬一阵炮轰，沈知岁有点不知所措，胡乱点着头应答。 恰好林渺路过门边，见小侄女拉着沈知岁不肯松手，林渺眉间微蹙，敲了门及时挽救了沈知岁的尴尬。 “沈老师，”林渺正经八百板着脸，打断恬恬的发问，“我能和你说几句吗？” 沈知岁终于脱身。 林渺原本就是见沈知岁为难才说了那样的话，见沈知岁出门，她倒是有点无言，思索半晌才终于开了口。 她稍稍拢眉：“恬恬都是乱说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沈知岁狐疑：“嗯？” 林渺皱眉：“平安夜那晚，我都看见了。” 那天晚上她正好有应酬，一出门就看见秦珩和邓屿勾肩搭背往楼下酒吧走去。林渺只当恬恬提起沈知岁的伤心事，所以才找了借口将她拉出来。 沈知岁没放在心上，倒是偷偷跟出来的恬恬听见了，小女孩义愤填膺，为沈知岁不值。 才十来岁的女孩，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话，恬恬一张小嘴叭叭叭不停。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她握紧拳头咬牙切齿，还不忘趁机安利自己的哥哥：“岁岁你还是和我一起喜欢陆朝哥哥吧！男朋友会背叛你，但是哥哥不会！” 林渺幽幽在旁边打断了她：“你们家哥哥不是男人吗？” 恬恬被问得一噎，随即愤怒睁大眼，又找不到词反比，只睁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瞪着林渺。 沈知岁倒是被逗笑了。 — 秦珩过去接沈知岁的时候，沈知岁刚结束了补课。恬恬致力于安利自家的爱豆，送沈知岁出门时还愤愤不平，最后还是被林渺单手拎了回去才消停。 才刚生了病，沈知岁的脸肉眼可见瘦了一大圈，女孩一张小脸裹在围脖中，微卷的长发在空中打了一个小卷。 瞧见秦珩的身影时，沈知岁正站在公寓楼前边，搓着双手取暖。 “——先生！” 隔着车窗，秦珩看见沈知岁朝自己挥了挥手，急不可待朝自己飞奔而来，他下意识弯唇。 沈知岁总是那么容易满足。 女孩笑容明灿，脸上的惊喜显而易见。 直到钻进车里，沈知岁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寒冬腊月没有暖气真的要命。 她弯腰将安全带系上，再一抬头却看见秦珩正直直盯着自己，眼前还多了一把崭新的钥匙。 沈知岁回望过去，她狐疑：“......先生？” 对上沈知岁惊疑的目光，秦珩依旧面不改色：“这是御林那边一套复式公寓，钥匙你先收着，过几天我让小陈带你过去看看。” “房子还没开始装修，到时你喜欢什么风格也可以和小陈说一下，他会帮你找设计师的，家具方面你不用担心......” 秦珩细细交待了一大堆，沈知岁却始终没有接过那一把银白钥匙，只愕然睁大着眼睛 秦珩开口唤人：“......岁岁？” 他还以为沈知岁欢喜过了头 沈知岁后知后觉，继而摇头如拨浪鼓：“我不要。” 她双眉拢在一处，缓慢摇了摇头：“先生，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以往秦珩送礼物沈知岁都会以相等价值回礼，可房子她就不行了。 沈知岁往后缩着脖子疯狂摇头，她双手背在身后，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秦珩脸色微沉。 银白钥匙还在半空。 “先生。”沈知岁小心翼翼唤了一声，反之从兜里掏出一张跨年晚会的门票，她眉眼弯弯笑了下。 “跨年晚会我有一个节目要上，我给你留了前排的位置。” “先生......你那天晚上有时间吗？” “要是先生能过去，就是最好的了。”女孩低眉垂目，纤长睫毛掩住了眸底的羞赧之色，她轻轻道，“不用什么房子的。” 秦珩脸色稍霁。 随即又开始担忧。 怎么会有这么傻乎乎的人，放着一套房子不要，只要求自己去看演出就行了。 秦珩眉峰微折，也还好沈知岁遇见的是他，否则还不知道怎么被人骗心骗身呢。 ...... 刚好是下班的高峰期，后半段路几步都堵住了，大概是吃了感冒药的缘故，沈知岁一路上都昏昏欲睡。 刚开始还强打着精神陪秦珩聊天，后半段就直接睡着了。 等回到公寓车库时，沈知岁已经完全睡了过去。睡梦中的女孩睡颜恬静，鸦羽睫毛覆在眼睑下方，留下一道淡淡阴影。 秦珩伸手将前方的挡光板放下，隔绝了车前的光线。 恰好手机有一条推送进来—— 十八岁花季少女跳楼自杀，原因竟然是因和相爱四年男友分手？ 秦珩顿在半空的拇指稍一迟疑，双眉拧成一个川字。 再抬首看见身侧熟睡的沈知岁时，秦珩又无可奈何长叹一声，目光在沈知岁脸上轻轻掠过。 秦珩有点心烦意乱。 沈知岁哪哪都好，就是太喜欢他了。 第10章 第十章 第十章 一晃就是元旦。 晚会是八点开始的，才六点左右，后台已经紧锣密鼓开始各种准备。化妆间人头攒动，为了今晚的晚会，学校还特地从外面请了专门的化妆师过来。 沈知岁才刚换完裙子就听见有人在议论，说是看见电视台的人在采访话剧社的人了。 沈知岁的节目还在后面，大概是心里装着事，沈知岁连晚饭都没吃好，只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同行的人还没用完餐，趁着这个间隙，沈知岁从后台绕到前边，还差一个半小时就开始，观众席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沈知岁踮着脚往外望。 她拿的票都是中央区的，然而现在那三个位置都是空荡荡的。路行远提前从沈知安那边要了沈知岁的号码，和自己道了歉，说是临时有事不能过来了。 还有一个位置是秦珩的。 沈知岁盯着手机，恰好有消息进来，是群里有关学校封路的提醒。 沈知岁手指一划将截图发给了秦珩。 【先生，你出门了吗？】 【学校东门封路了，你从南门进来，礼堂在图书馆后面，很好找的，我给你发了路线图。[图片]】 【要是找不到就打电话给我，我出去找你。】 ...... 林家别墅前厅。 手机持续震动了几下，秦珩低头点开，看见沈知岁发过来的消息时，秦珩还愣了下，思忖片刻才想起那天沈知岁给自己送的门票。 秦珩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 很明显他已经忘记了。 楼上不时有女人的说话声传来，蒋桐还在二楼换裙子，隐约还能听见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哒哒哒的声音。 秦珩微拢了拢眉，手指在键盘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直接摁灭了屏幕。 他已经答应了方雪今晚陪蒋桐去听音乐剧。 “——秦珩！” 楼道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秦珩往上一望，正好看见蒋桐言笑晏晏望着自己。 裙子做工繁琐华丽，蒋桐提着裙摆慢慢从楼上走下，及肩的长发烫了个小卷，露出耳尖上一对复古宫廷翡翠耳环。 “......好看吗？”蒋桐抿唇低问了一句，墨绿色风琴长裙随着女人的动作晃动，她伸手挽住了秦珩的臂弯，目光殷切期望。 蒋桐身上喷了香水，柑橘莓果的香味浓郁，秦珩有点不适地皱了皱眉。 他目不斜视，声音平静说了句好看。 话落又低头去看了眼腕表，还剩五十分钟音乐剧就开始了。 秦珩的语气太过公事公办，蒋桐有点郁闷，拽着秦珩袖口：“我刚才还试了黑色丝绒蕾丝长裙，你觉得我穿那件好看还是......” 她话音未落，秦珩已经出声打断，男人眸光淡淡在女人脸上扫过，他提醒：“蒋小姐，快开场了。” 秦珩有点不耐烦，如果按照原先的计划他们现在已经进场了，而不是花了三个小时还是在林家前厅站着。 秦珩突然有点想沈知岁。 沈知岁从来不会让自己久等，也不会因为裙子的事纠结个大半天。 秦珩几乎可以想象如果是沈知岁，对方看见他只会眼睛一亮飞奔摔进他怀里，她会怯生生拽着裙子问先生你喜欢我这样穿吗，而不是问裙子好不好看这种愚蠢的问题。 沈知岁向来只在乎他的想法，也只喜欢他一人。 接二连三在秦珩身上吃瘪，蒋桐面色有点难看，她确实是故意拖延时间的，因为上次秦珩拒绝自己的邀约。 然而她没想到秦珩会这么直接。 蒋桐笑容凝滞，顿了顿没再说话。 一路上两人缄默无言，车里气氛尴尬，秦珩手机调了静音，然而还是架不住振动的频率不少，连蒋桐也注意到了。 她侧身，视线还没来得及关顾屏幕上的消息时，手机已经先一步被秦珩从扶手盒拿走。 刚好前面堵车，秦珩垂首解了锁屏，一目十行都是沈知岁发过来的信息。 见秦珩一脸的凝重，蒋桐试探道：“是......工作上的事吗？” 秦珩陡然一怔，别过脸见蒋桐直直盯着自己，他收了手机摁灭屏幕，轻描淡写回了没事。 蒋桐识趣不再说话。 然而秦珩的双眉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 沈知岁还在等自己，自己没过去她是不是会伤心。 也不知道会不会像上次那样傻乎乎在礼堂等上大半夜。 秦珩有点懊恼，他想给沈知岁回一条信息说自己有事去不了了，然而手指触到键盘时却什么也打不出来，手机又被他重新放下。 也还好前方路况不是很好，一路上走走停停的，蒋桐并没有注意到秦珩的异样，只当他工作遇到难题。 手机来来回回被秦珩丢了好几次，最后也只化成一声长叹。 — 秦珩一直没有回复自己的微信，沈知岁也不着急，收了手机后注意力全被电视台过来采访的工作人员吸引了去。 摄像机开着，还是话剧社的人，是沈知岁之前看到的《雷雨》。采访安排在化妆间，沈知岁目光在里头逡巡了一圈，最后又默默退了出去。 手心紧捏在一处，沈知岁眸色掠过黯然，也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在看电视，还是就在现场看着。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有点心不在焉，以至于回去休息室的时候，整个人还是神游天外的状态。 有人抱着箱子对面过道走了出来，箱子几乎将后面的人脸挡住，沈知岁没留意，直直往前走。 直到过道传来一声巨响，有尖锐短促声在耳边轰然炸开，沈知岁才回了神。 箱子不慎从抱着的人手边滑落，箱子直直砸向沈知岁脚尖，沈知岁只觉得一阵麻木，下一刻，痛觉神经开始复苏，几乎传遍了整个身子。 “——岁岁！” 刚好有人推门从休息室出来，一眼就看见扶着墙站着的沈知岁。沈知岁脸色白了好几瞬，咬着牙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负责运送箱子的人不住道歉，箱子会掉落是他的疏忽。 沈知岁摆摆手让对方别放在心上，会被砸到也是她自己不留神，继而又被搀扶着回了休息室。 脚趾头已经开始红肿有了淤青，鞋子脱下瞬间，沈知岁倒吸了一口气—— 半片指甲盖都快脱落了。 ...... 薛青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刚从幕前过来，忍不住和好友分享喜悦，捂嘴尖叫将门推开。 “你们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吗！是钟艳梅老师！我们学校居然请到了钟老过来！！！天哪，我上次看见钟老还是在春晚......” 薛青的惊呼声最后是在休息室的沉寂中堙灭，看见化妆镜前疼得直不起腰的沈知岁时，她眼底的喜悦全然化为惊恐。 运送箱子的人贪近路才会从这边经过，薛青想要找人理论时，却被沈知岁拉住了。 “学姐，他也不是有意的。”沈知岁气息不稳，她咬唇，“我背包有创可贴，你帮我拿一下。” 薛青忍不住呵斥：“你都这样还跳什么？！！” 整个房间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沈知岁白着脸努力挤出一点笑，故作玩笑：“那可不行，我都练这么久了，不上台太可惜了。” 她希望阿辞能看见自己。 何况还是团体演出，她不能连累到别人。 — 沈知岁最终还是上了台。 舞台上。 暗红色丝绒幕布缓缓被拉开，女孩娇小的身子半跪在舞台中央，长长头发盘了起来，白皙细腻的脖颈裸.露在空气中，交叉绑带设计刚好可以看见后背若隐若现的蝴蝶骨。 女孩伏跪在舞台上，如同蚕卧在茧之中，就连表情也如出一辙。 破茧时的痛苦和挣扎同时出现在沈知岁脸上。 音乐声缓缓响起，幕布拉开的那一幕，观众席明显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舞台中央。 《破茧》的高.潮在成蝶部分，然而沈知岁却好像将它调换了顺序，蚕茧破蛹而出的痛苦和纠结在她脸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沈知岁好像踩在刀尖上起舞。 台下观众的也跟着一提。 音乐声由慢到快，台上女孩也从台上一跃而起，踮足，翻身。 ...... 薛青站在幕布后面，心惊胆战地望着台上的沈知岁，深怕一个不小心沈知岁从台上摔下。 “岁岁好聪明！”好友凑了过来，感慨了一声，“这样就算是不小心失误跳错，观众也以为是故意安排的。” 薛青苦笑：“她现在肯定很疼。” 伤口连处理也没有，只是简单贴贴了个创可贴，观众只当沈知岁是演技精湛，却不想她真的是受伤了。 薛青目光追随着沈知岁移动，之前还总觉得沈知岁跳舞少了一点什么，今晚终于找到了答案。 是感情。 往常沈知岁练舞时好像真的就只是在练习舞蹈动作，然而今天晚上却不是。 薛青有一种错觉。 沈知岁驻足于舞台中央，台下观众成百上千，沈知岁却好像在对着某一个人跳舞。 那是薛青从未见过的灵动。 ...... 台下。 钟艳梅坐在嘉宾坐席上，半眯着眼睛打量着台上的女孩。身边有人凑了过来，闲谈一句：“领舞不错，表情和韵味都到了。” 钟艳梅是舞蹈界的泰斗，以前也是a大的学生，闻言，也跟着一颔首：“是不错，但是我看她好像不是这个专业的。” “好像是学金融的。” 钟艳梅皱眉，有点遗憾：“可惜这么一个好苗子了。” 旁边的人闻之一笑：“怎么，钟老想收学生了？” 钟艳梅笑而不语。 ...... 将人带到剧院门口后，秦珩无视蒋桐的震怒，说了句公司有事就驱车折返了。 得罪了蒋桐，秦珩心情却难得愉悦，一路上都在想着沈知岁见到他之后的模样。 应该会很高兴吧。 秦珩勾唇笑出了声。 沈知岁大概会欣喜若狂扑进他怀里，然后暗自咬唇窃喜，自己居然为他抛下蒋桐得罪蒋家。 秦珩兀自想着，完全将之前沈知岁说的封路忘在脑后。 等换了路线到礼堂时，刚好遇上落幕，观众席鼓掌声惊呼声此起彼伏涌过，秦珩只来得及看见台上沈知岁退场的背影。 秦珩微一皱眉，还是来迟了。 秦珩往回走，给沈知岁打了电话，意料之中没有人接听。 — 忍着痛好不容易将舞跳完，沈知岁一张脸已经不见血色，也还好上台前她让化妆师给自己多打了一点腮红，勉强遮住了病态脸色。 谢幕时听见台下的掌声后，沈知岁才松了口气。她私自改了一点动作，也还好出来的效果不错。 薛青帮她去取了外套，沈知岁扶着墙站在一边，额角汗珠密布，手心几乎要被她掐出指印。 太疼了。 沈知岁数着数给自己分散注意力，才刚数到一半，视野之中意外出现一个人影，沈知岁隐约记得对方是比自己小了一级的学弟。 “学，学姐。” 男生手上还抱着一束玫瑰，磕磕绊绊地将话说完，“恭，恭喜你演出成功。” 沈知岁还穿着演出的长裙，蕾丝花边方领衬出锁骨精致，层层叠叠荷叶摆遮住了一双修长白皙的小腿，只隐隐可见一截纤细脚踝。 女孩在台上多姿婀娜的身影还在自己脑海中驻留，男生一张脸越发涨得通红，原先打好腹稿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学姐，你你你......你今晚很好看。”男生憋了半天也只挤出这样一句。 “谢谢。”沈知岁礼貌道谢，还是没有接过那一束玫瑰。 身后已经有人开始起哄，听着倒像是男生熟识的好友在为他加油打气。 沈知岁忍不住弯唇。 男生见状，脸色红得越发厉害。 ...... 秦珩找到人的时候，正好看见沈知岁和一个小男生面对面站着。 秦珩设想了几百种沈知岁看见自己的场景，独独没有想过会撞见有人在给沈知岁表白。 手机被他紧紧捏在手中，秦珩眸色沉了一沉，满心的期待在这一刻都化为怒火。 不是多喜欢沈知岁，倒像是小时候的玩具被人抢了去，好胜心和占有欲在这一刻占据上风。 然而下一秒，秦珩又释然了，好整以暇抱着手站在一边。 沈知岁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会答应别人。 秦珩胸有成竹。 果然如他所料，隔着人群，他看见沈知岁和小男生说了句什么，小男生唇角的笑意顿时僵住，眼底落寞一片，灰溜溜地抱着玫瑰落荒而逃。 看戏的人群渐渐散去。 沈知岁暗自松了口气，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回休息室，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喑哑熟悉的声音。 “......岁岁。” 男人声音低哑，沈知岁惊疑转过身。 刚才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她现下左腿都是麻的，再加上她左脚还伤着，一个趔趄，整个人竟直直往秦珩那头扎了过去。 落在秦珩眼里却成了投怀送抱。 秦珩唇角的笑意更大，直接用力一扯将人拽入怀中，抱了个满怀。 沈知岁果然只喜欢他一人。 他紧紧抱着人，没有注意到底下沈知岁瞳孔的震动。 沈知岁面色煞白。 她感觉自己那摇摇欲坠的半片指甲盖可能脱落了。 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跳舞的是你们家小云雀吧？小云雀现在越长越漂亮了啊，怪不得你要金屋藏娇，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小情人我也不舍得带出来。】 【视频你看过了没有啊？群里都传遍了，我看老陈他们几个都在打听小云雀的信息，要不你在群里吱一声，表明下身份？】 【妈蛋我在想什么，小云雀演出你一定会去捧场，视频你手机肯定少不了，我在这操什么心呢，挂了挂了。】 几十条语音信息都是邓屿发过来的，秦珩手机上十几个微信群几乎都被《破茧》刷屏，好像是网上有一个舞蹈界的泰斗点赞了，所以阅读浏览转发量一直在上涨。 秦珩随便找了个视频点开。 他其实是第一次看沈知岁跳舞。 细碎光影落在沈知岁身上，音乐声缓缓从手机传了出来，女孩窈窕身姿出现在镜头里边。 拍视频的人技术一般，手机一直在晃动，秦珩却看得认真。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沈知岁。 不是含羞带怯抱着自己怯怯喊着自己先生的沈知岁，而是舞台上张扬自信的女孩。 音乐声由缓入快，女孩立足于舞台中央，衣袖舞动之间，翩跹起舞，层叠荷叶裙摆在空中绽放开来，一颦一笑轻而易举就夺走了人的视线。 视频没有做消音处理，现场观众席的欢呼声不小，几乎可以算得上嘈杂，秦珩却仿若未觉。 他视线随着女孩舞步移动，足尖点地，跳跃旋转。羽化成蝶，女孩婀娜身姿慢慢在舞台上舒展。 鼓声越来越激烈，女孩曼妙身姿又一次闯入视野之内，那一抹盈盈一握的细腰突然出现在镜头里边。 秦珩目光暗沉些许。 ...... 浴室内，水雾氤氲。 沈知岁紧咬着下唇，连做了好几番心理建设之后，才颤抖着手将创可贴撕了下来，血迹已经干透，然而疼痛却并没有减轻半分。 舞台上每一次踮脚对沈知岁而言都像是踩在刀刃上，偏偏她又是领舞，聚光灯下所有的动作都会被无限放大。 沈知岁不敢耽误其他人，咬着牙好不容易坚持到最后一刻，也还好长裙是宫廷装的设计，繁复华丽，勉强遮掩住了她动作的瑕疵。 随着外套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瓶药粉，是薛青临时去校医室买的。沈知岁只撒了一点上去，差点将自己红唇咬出血。 单脚沐浴不方便，发梢被水沾湿，沈知岁扶着墙从浴室出来，想着找吹风筒吹干头发，结果人才刚出浴室，立马被人拽了过去。 她一个站不稳人直直摔进秦珩怀里。 沈知岁头晕眼花，手腕还被秦珩紧紧握着。 男人温热身躯贴了上来，沈知岁额头撞在秦珩宽厚胸膛上，她有点呼吸不畅：“......先，先生。” 沈知岁感觉自己刚包扎好的脚趾头又开始渗血了，她试图将人推开，低头想要去察看脚尖的伤势。 结果才一垂首，整个人突然被人拦腰抱起。 沈知岁惊呼出声。 下一刻人已经被扔在床上。 她一脸恐慌。 秦珩倾身过来。 男人灼热呼吸落在女孩脖颈，沈知岁耳尖开始泛红，然而脚趾头传来的刺痛更甚。 秦珩刚好压在她伤口处，沈知岁疼得几乎失去知觉。 橘黄光影凌乱落在女孩脸上，秦珩没有注意到女孩的异样，只当她是羞赧。 “岁岁......” 他低头咬住女孩锁骨，喑哑声音落在她耳边，“再跳一遍给我看，好不好？” 秦珩有点懊恼，他应该早一点到场的。想到那个向沈知岁告白的男生，秦珩莫名有点生气。 他还没亲眼见过沈知岁跳舞。 秦珩往上拉开了一点距离，俯瞰着看沈知岁，男人修长手指捏着女孩下巴，略带惩罚性往下压出指印，目光一点点从沈知岁眉眼掠过。 也怪不得那么多人惦记着，女孩鸦羽睫毛微动，一双浅色杏眸水雾氤氲。 秦珩眼眸微眯。 “先，先生。”沈知岁往后躲着人，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齿间溢出，强撑着将话讲完，“我，我的脚受伤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消失在唇齿之间，她话音未落秦珩已经覆身下去，堵住了她后面所有的言语。 秦珩好像没听清沈知岁的话，还以为她怕疼，只含糊说了一句。 “那我轻点。” ...... 沈知岁严重怀疑秦珩说的是反话，不知道为什么秦珩今晚特别狠。也还好他后来没压着自己的伤处，沈知岁才得以松了口气。 虽然最后她还是昏睡过去的，昏迷之前，沈知岁只记得秦珩凑近她耳边，声音沙哑。 他说：“岁岁，以后你只能跳给我一个人看。” 沈知岁没有回答。 她觉得秦珩想得有点远，他们两个人有没有以后还不一定呢。 — 沈知岁是被疼醒的，彼时已经是半夜，房间的壁灯依旧是亮着的，暖黄光影下，男人呼吸绵长。 伤口大概是发炎了，沈知岁疼得厉害，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开了门往侧厅走去。 家里没有开水，沈知岁懒得折腾，就着冷水，胡乱咽了两片止疼片下去。 窗外月明星稀，清冷月光透过米白窗纱落了一地，沈知岁小心翼翼将伤腿搁在茶几上，腰部拿抱枕垫着。 她觉得练舞都没这么辛苦过。 腰窝还有男人留下的指印。 手机已经被轰炸了一圈，有同伴发过来慰问的信息，也有薛青提醒自己记得去医院的，还有一些群发的新年祝福，以及她晚上跳舞的视频。 【破茧与成蝶，是对命运的服从还是对命运的反抗？是屈服还是不甘？】 【一舞惊人，a大学生重新演绎经典曲目《破茧》】 ...... 各种标题层出不穷，看得沈知岁眼花缭乱，沈知岁有点怀疑学校买了头条。 不过更让她诧异的还是钟艳梅点赞了自己跳舞的那段视频。钟艳梅是舞蹈界的老前辈，能得到她认可实属不易。 沈知岁有点窃喜，她以前有个舞蹈老师是钟艳梅的粉丝，每次上完课都会给她讲钟艳梅的故事，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沈知岁突然有点后悔晚上走得急，没能来得及和钟艳梅合张照，否则还能和自己老师炫耀炫耀。 她往下拉了拉，意外看见路行远给自己发的微信。两人上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路行远对自己不能到场的表示的歉意。 【路行远：你的脚还好吗？】 沈知岁愣了下，她惊诧于对方是怎么知晓的，手指一动疑问已经编辑了过去。 凌晨三点零五，原本以为对方早就入睡，却不想沈知岁这边刚发了出去，聊天框上已经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路行远打字很慢，界面上的提示来来回回变了好几回，路行远才发了消息过来。 【路行远：伤口处理了吗？】 闻言，沈知岁下意识往自己脚趾头望了一眼，又倏然收回目光，面不改色回了句已经处理好了。 她不是很想看那个狰狞可怖的伤口，沈知岁试着转移话题。 【沈知岁：这么晚路先生还没休息吗？】 【路行远：嗯。】 路行远没再发文字过来，而是发了一段小视频。 大概还在医院，床头只有一盏小小的小夜灯，光影并不是很明亮。 随之入境还有男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灯光很暗，然而依旧可以看清男人手背白皙通透，隐约还能看见底下青紫色的血管。 男人手腕纤细，凸出的手腕骨上还有几道颜料的痕迹，大概是画画沾上的。 镜头晃动之间，沈知岁还没来得及看清，视频已经被路行远手忙脚乱关上，镜头闪过男人惊慌失措的一张脸。 下一刻系统显示“对方已撤回一条信息”。 路行远重新发了一张图片过来，只一眼沈知岁就认出那是《破茧》开幕时的自己。 女孩侧对着观众跪坐在舞台上，下巴敛着低垂着头，台上灯影正好落在她光洁脖颈上。 才刚上完色，上面的颜料还没干透。 这是破茧这首曲子的前奏，沈知岁有点诧异，《破茧》里边副歌成蝶才是整首曲子的高.潮，她还以为对方会更喜欢那部分。 【不是。】 【这是封面。】 路行远坐在轮椅上，他解释着，手指翻动画册，是一整套《破茧》动作的分镜草稿。 他想做成口袋漫画。 因为是一帧一帧看过视频的，所以才发现沈知岁的脚受了伤。 看见沈知岁对成品的期待，路行远稍稍松了口气。 希望沈知岁不会怪罪自己上次见面时失礼的行为。 夜灯笼罩下，路行远又重新拿起画笔，开始画线稿。 — 翌日清晨。 秦珩是被手机的振动声吵醒的。 房间的窗帘是双层的，看不见外面的光亮，卧室还是黑黢黢的一片。 秦珩手背捂着额头，他不悦地捏了捏眉角醒神，睁眼一眼却发现是沈知岁的手机。 也不知道怎的会落在自己这一边。 沈知岁还没醒，女孩裹着被子睡在一边，被子被她往上拉了半截，白皙脚腕露在外面。 秦珩稍稍直起身子，长臂一伸接了手机按下接听键。 人还没开口就听见对面传来薛青焦急不安的声音。 “岁岁你去医院检查了吗，昨晚伤口没发炎吧？我刚上完早课，要不要我现在过去接你去医院，你住的公寓是不是在......” 秦珩整个人坐了起来。 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有人说，缺乏安全感的人会倾向于婴儿睡姿，沈知岁就是其中之一。往常睡觉时她都习惯缩成一团，然而今天她罕见睡得规矩。 秦珩整个人从床上坐直后，才发现沈知岁的脚腕是露在外面的。 不是睡觉时蹬了被子，而是怕碰到伤口。 受伤的脚趾头包着一创可贴，隐约可以看见上面干涸的血迹。 秦珩皱眉，只觉得额角疼得厉害，恍惚间好像记起昨晚沈知岁喊了好几次疼，他还只当对方娇气。 秦珩懊悔揉着眉角，侧身一看才发现沈知岁眉头一直紧拢着，明显睡得不安稳。 秦珩翻身下了床，重新找了自己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医生上门的时候，沈知岁才刚醒，迷迷糊糊被秦珩抱了起来。 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沈知岁差点疼得晕了过去，手指紧紧攥着秦珩袖子不放，眼眶都红了。 可能是出于昨晚的愧疚，秦珩难得的温柔，软着声音在一边哄着人，又吩咐医生给沈知岁打麻药。 大概是药效的作用，再加上昨晚没睡好，沈知岁哭着哭着又睡过去了。 怕沈知岁拉扯到伤口，秦珩将人抱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拍着沈知岁后背安抚着人。 助理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这样的一幕，又默默退了出去，无声将门带上了。 上次听秦珩的语气，他还以为秦珩会和沈知岁分手，没想到却连着两次撞见秦珩哄人。 助理抱着合同站在门口等秦珩出来。 等沈知岁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了。落日余晖中，轻薄窗纱被吹起小小一角，露出外面一隅的景色。 床头开了一盏小小的橘灯，秦珩坐在沈知岁身侧，单手支着下巴盯着屏幕。 沈知岁困顿眨眨眼，凑过去才发现是昨晚自己跳舞的视频。 “你怎么在看这个” 当着人的面看自己演出的视频还是有些许羞耻的，沈知岁困意顿时消散，趴过去一把夺过秦珩的手机，耳尖有点发烫。 伤口还裹着厚重的纱布，沈知岁艰难挪动的样子有点好笑，秦珩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捏了下沈知岁的耳尖。 一整天没喝水，沈知岁连嗓子都是哑的，秦珩瞧见，递了水过去。 “怎么就不能看了”他反问，视线下移到沈知岁脚上，他下巴微支，“脚趾甲还疼吗” “不疼了。”沈知岁摇头，将玻璃杯搁在一边，她微一皱眉，“不过好像有点痒。” 她抵着秦珩肩膀，目光从下往上望了去，正好撞见秦珩一双似笑非笑的茶色眼瞳，波光粼粼好像当年阿辞冲自己道别的样子。 沈知岁突然有片刻的恍惚。 她半眯着眼睛，修长手指慢慢抚上秦珩眉眼，她轻声道。 “阿辞，你昨晚看见我跳舞了吗” 秦珩唇角的笑意一敛，然而很快又恢复如常，男人手指攥住女孩纤细手腕，秦珩轻声嗯了一声，他没有明说，只模棱两可给出了一个答案。 “岁岁跳得很好。” 好到他有点想将人藏起来，只跳给他一个人看。 沈知岁好像真的被取悦，女孩眉眼弯弯勾了下唇角“那就好。” “不过” 话锋一转，想到早上薛青告知自己的话，秦珩面色沉了下，攥着女孩手腕往后拉了一拉，秦珩发怒，“当时都受伤了为什么还上台” 啊 沈知岁好像才缓过神来，她缓慢眨了眨眼睛，等认出眼前的人后，唇角的笑意顿时淡去三分，迟疑了半晌才回答。 语气落寞“本来是想平安夜跳给先生看的。” 后半句沈知岁还没说出，秦珩却已经怔住，攥着沈知岁的手腕许久也说不出话。 沈知岁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喜欢自己。 a大。 钟艳梅过来的时候，薛青她们正好期末考核。 看见钟艳梅的时候。好友忍不住惊呼一声，紧抓着薛青的袖子一拽“天呐钟老不会要亲自考核吧” 见好友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薛青笑着安慰“别想太多，钟老那么忙，怎么可能会” 余下的话还没说完，薛青就眼睁睁看着钟艳梅往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目光在人群中的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薛青脸上。 钟艳梅半眯起眼睛打量，狐疑朝薛青走了过来，最后站在她面前“你是之前跳破茧的那个孩子” 钟艳梅的语气有点迟疑。 薛青摇头否认“不是我。”她打量着钟艳梅的脸色，试探开口道，“钟老师，你是要找沈知岁吗” 微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她是破茧的领舞，不过她前几天脚受伤了，现在在家休息。” “受伤了”钟艳梅眉心一动，继而又想到什么，“是晚会那天受的伤” 薛青点头“但是岁岁是金融学院的，只有排练的时候会过来这边。” “原来是这样。”钟艳梅略一颔首，没再多说什么，然而脸上的热忱和好奇明显退散不少。 薛青愣住，还以为是自己说错话，忙补救“岁岁虽然不是舞蹈专业的，但是她真的很认真，之前我们练习的时候” 钟艳梅打断她的话“认真的孩子遍地都是。” 但是有灵气的却是可遇不可求。 薛青一噎，还是不甘心，大着胆子道“钟老师可以考虑和岁岁见一面，或许你的想法会改变也不一定。” 直到钟艳梅离开，好友一颗心还是提着的，她朝薛青比了个大拇指“牛还是你牛居然敢和钟老那样说话。” “我可听说钟老的学生都只有被她训哭的份。” 好友啧一声，望着钟艳梅离去的背影感慨“不过钟老为什么要找岁岁啊，是要收学生吗” 好友自言自语“好像可能性也不大，钟老已经好几年没再收过学生了。听说之前有个富商想让钟老收自己女儿做徒弟，给她剧院捐了一百万，结果直接被钟老退了回去，连面都没见上。” 可能是出于那晚对沈知岁折腾的愧疚，秦珩这些天都在公寓留宿。助理已经习以为常，见秦珩刚开完会，就已经吩咐司机在车库候着了。 没想到会在电梯遇见蒋桐。 “秦先生，”蒋桐踩着高跟鞋，伸手拦住人，“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 她眨了眨眼“是关于你那小女朋友的事。” 秦珩微一皱眉，随即反应过来。 沈知岁那段视频在网上传了好几天，蒋桐只需稍一打听就知道。 他拢紧眉，又听蒋桐继续道“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秦珩答应了。 约的是楼下的咖啡厅，直到咖啡呈了上来，还是不见蒋桐有任何反应，秦珩低头给沈知岁发了信息，而后抬起头，正好撞见蒋桐一双戏谑黑眸“在给她发信息” 秦珩没回答，直接将手机反扣在桌上“找我什么事” 蒋桐手肘叠搭搁在桌上，银色小勺慢慢搅动着咖啡，她垂首低啜了一口。 “听说我喜欢的那条项链星月之眼，在她的手上” 秦珩蹙眉，突然看不懂蒋桐。 蒋桐挑眉“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她轻笑“其实你不想和我相亲可以早说，北城男人这么多，想和我联姻的多的是，又不是只剩下你一个。” “我们也就见了几次面，要说我对你一见钟情念念不忘也太假了，我自己都不信。” “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对你那小女朋友做什么，同样是女生，我不会去做抹黑她名声这种事，更不会拿这种事去威胁污蔑她什么。” “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就行了，哪来那么多谁对谁错而且凭什么每次有这种事出现，背锅都是女生，你们男的顶多落了个风流的名声，什么事也没有” “不过秦珩，”蒋桐唇角的笑意突然敛去三分，她面色凝重，“据我所知她还是个大学生吧，我不在意你们的关系不代表别人不会说什么。” “你如果真的喜欢她的话，就该为她好好考虑。” 邓屿找过来咖啡厅的时候，蒋桐已经离开，卡座上只有秦珩一人。 “怎么，蒋桐知道小云雀的事啦” 邓屿大大咧咧坐在秦珩对面，手背抵着下巴，“小云雀那段视频在群里传了好几天了，圈里人来人往的，她不知道才奇怪吧” 秦珩捏着眉心不语，脑海里只有蒋桐最后的那一句。 “秦珩，你们真的是在谈恋爱吗” 秦珩脑中闹哄哄的一片，他半眯着眼睛开始回想。 秦珩没谈过恋爱，但是他见过邓屿身边分分合合好几百个回合，好像每次不是因为两人观点不合吵架分手就是因为感情淡了不想继续了。 然而落到他和沈知岁身上 秦珩微皱起眉，突然意识到沈知岁好像从来没对自己发过什么脾气，也不会因为他的失约生气冷战。 秦珩开始困惑。 胡思乱想间，手机又有了新的信息，是沈知岁发过来的。 沈知岁先生，我今天晚上不和你一起吃啦，钟老师临时改了时间，说是今天晚上要见我一面。 后面还有好几个请罪的表情包。 以及最后还有一句。 沈知岁阿辞，我有点紧张，听说钟老师很严，不知道她会不会骂我。 秦珩轻笑出声，眼角重新有了笑意。 手指向上划动，无一不是沈知岁发过来的。 “阿辞，这个蛋糕好好吃，下次见面我们可以一起来阿辞，你喜欢吃甜的吗我很喜欢的。” “阿辞，我今天看了一部电影，你什么时候才有时间陪我一起看电影呀” “阿辞，又下雨了呢。” 沈知岁好像很喜欢下雨天，一到阴天就更加黏秦珩。 她喜欢趴在秦珩腿上，纤细手指揉捏着他的耳垂，又或者晕着水雾杏眸描绘着秦珩眉眼，糯糯地唤着他“阿辞。” 秦珩喜欢沈知岁拽着他的胳膊撒娇，喜欢她软绵绵唤自己。 沈知岁平时都是唤秦珩先生的，但是每次耳鬓厮磨，将所有爱意宣之于口时，沈知岁总喜欢唤他的小名 阿辞。 秦珩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神经兮兮，被蒋桐的三言两语就扰乱了思绪。 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秦珩不清楚，但是沈知岁喜欢自己是毋庸置疑的。 那么热恋依赖的眼神，怎么可能不是喜欢 秦珩不由自主勾起唇角，笑了下。 邓屿看见，鸡皮疙瘩抖一地，揶揄“小云雀的消息吧，这么高兴” 秦珩嗯了下，神情依旧愉悦，指骨在桌上轻敲，他身子懒懒往后靠去“钟艳梅想要收她做学生，约了她见面。” 他下巴微抬“剧团那边你有认识的人吗我想给她安安心。” 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钟艳梅在舞蹈界的地位声望很高，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收学生，只是给了沈知岁一个考核的机会。 曲目依旧是破茧，要求不算刁难，沈知岁却觉得有点无力。 钟艳梅喜欢的是她在晚会那晚的表现，那已经是她的极致，沈知岁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让钟艳梅耳目一新。 曲子和动作她早就熟记在心。虽然不是艺术生，然而沈知岁却是从小学舞蹈的，如果不是沈知安的病家庭条件不允许，她可能还会继续跳下去。 薛青知道后，立马将自己老师上课时有关破茧的内容分享给了沈知岁，又顺便介绍了好几个导师给沈知岁。 沈知岁甚至还在第二天起床时收到好几份解压文件，都是之前一同排练的学姐发给她的。 沈知岁一一发了道谢过去，又将自己关在家开始观摩。 解压后的文件是各地舞者对破茧的演绎。文化不同理解不同，最后呈现出来的内容也不一致，然而核心却是一样的。 越是心急如焚越是一场空，沈知岁熬了几个通宵，最后还是一无所获，顶着一嘴上火的嘴泡苦哈哈抱着凉茶查资料。 本来就是经典曲目，想要创新根本就没有可能，更何况跳不好还会弄巧成拙。 就连沈知岁之前的舞蹈老师汪琳也听说了她的事，打了电话过来。 汪琳之前是钟艳梅的骨灰级粉丝，钟艳梅年轻时的演出汪琳都一场不落地追完了。 最近几年钟艳梅开始归隐，然而汪琳对对方的热情依旧不减，闲着没事就抱着钟艳梅的影碟琢磨。 “岁岁，你知道钟老师以前也跳过破茧吗” 汪琳打了电话过来，顺手发了沈知岁一个视频，舞台主角正好是她们议论的人物。影片老旧，画质还是黑白界面的，也不知道汪琳花了多长时间才找到的。 “钟老师第一个舞台就是破茧，那时她才只有十五岁。” 说是舞台，其实也就是小镇上搭了个木棚子，连背景音乐都是断断续续的。 沈知岁看着视频，听着对面汪琳徐徐道“相比于之后的舞台，钟老师那时明显稚嫩了不少，缺乏演出经验，然而那时的热情却是最纯粹的。” “钟老师过往的演出视频我这边都有，不过你应该也没时间全部看完。”汪琳在电话那头道。 “我昨晚圈了几个出来，还有以前钟老师面试学生的视频，我从朋友那边拿到了。你可以先看看，再自己好好琢磨。” “舞者都有自己的习惯和偏好，看多了跳久了，也就慢慢摸索出来的。不过你也别想太多，能被钟艳梅看中的都是凤毛麟角，就当积累经验丰富阅历了，没什么大不了。” “当年要不是你家突然出了事，现在你指不定都” 话说到一半汪琳突然住了嘴，暗骂了自己一句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知岁六岁开始就跟着汪琳学舞蹈，汪琳也很喜欢这个有天赋的学生。后来沈知安出了事，沈知岁也没继续跳舞了。 汪琳心疼这个学生，所以向沈母提出了可以减免学费，然而最后还是被沈母拒绝了。 汪琳意难平，倒是沈知岁笑着反过来安慰她。 她面上笑语盈盈的，然而挂了电话后，沈知岁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不见。 她低头看了眼已经快要痊愈的脚趾头，动了动，有点失神。 不是不喜欢了，只是每次提起来都会心疼，久而久之就习惯自欺欺人了。 那天回去后蒋桐就去找了自己父亲，只说了句性不合，两家也就断了结亲的可能。 方雪知道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还没一天就重新给秦珩找了新的相亲对象，是陈家的二小姐。 只可惜秦珩还没来得及找借口回绝，就先听见自己母亲和父亲吵架的消息。 回去后正好看见客厅满地的狼藉，打碎的花瓶和倒了的椅子，都是方雪的“杰作”。 秦珩无奈叹口气，和佣人交待了一声打扫干净，后踩着皮鞋上楼看母亲了。 已经十余年了，每次方雪和秦父见面，家里都免不了一次吵闹。 今天也是。 秦珩上楼的时候，正好听见房间有异响，推门进去就看见一地的碎纸，以及一个哭成泪人的母亲。 地上的碎纸不难猜，左右不过是秦父让律师起草的离婚协议书。 方雪还在哭着，女人红肿着双眼开始控诉丈夫的罪行，老生常谈到秦珩已经麻木。 他默然坐在一边，等着母亲哭完就递过去一张纸巾。 方雪红着眼睛啜泣，拽着秦珩的袖子不肯放手“阿辞，妈妈只有你了。” 她咬牙切齿，差点将嘴唇咬破“你一定要争点气，不能让外面那些没教养的比了下去。” 看着秦珩熟悉的轮廓，方雪又道“阿辞，你们这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吗你是不是还是第一” 秦珩变了下脸。 方雪颠三倒四讲了一大堆，她记忆又开始出错，大概是以为秦珩还在上高中，拉着他开始讲家长会的事。 “我就知道我的儿子肯定是最好的，那个贱人生的怎么可能比得上我家阿辞” 秦珩捏着眉心，低头将给陈医生发了信息让对方过来。 方雪的病好像又严重了。 一直到秦珩离开，方雪还是那样，只是抓着秦珩的袖子叮嘱。 女人的语气将近哀求，惨白的面容透着痛苦和无助。 “阿辞，你一定不要学你父亲，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 秦珩双眉一竖，没有接话。 最后还是陈医生给方雪打了镇定剂。 回到公寓时，秦珩没有立刻上楼，坐在车里边点了烟，又开了车窗散气。 尼古丁也没有让他心情愉悦多少，想着方雪和父亲纠缠的这些年，秦珩有些郁郁寡欢。 小的时候方雪说是为了他好不肯和丈夫离婚，可到现在，方雪依旧不肯点头，好像要互相蹉跎着进了棺材才肯罢休。 “阿辞，妈妈是为了你。” 二十余年方雪都是用着同一句话绑架自己，以至于秦珩并不喜欢别人唤自己的小名，甚至可以说有点厌恶。 然而沈知岁是个例外。 秦珩喜欢沈知岁旖旎缱绻之时低吟自己的名字，喜欢她蕴着水雾杏眸望着自己，将自己的小名捻于唇齿之间。 沈知岁好像很喜欢自己，每次唤他阿辞时眼睛总是很亮的，像揣着星星。只是出于纯粹的喜欢，不是和方雪一样，将他当作什么乱七八糟的工具。 秦珩下意识弯了下眼角，连郁结心情也好转了一点点。 他突然有点想沈知岁了。 想她窝在自己怀里，想她怯怯唤自己阿辞。 进屋时没看见沈知岁，秦珩找了一圈，最后终于在书房看见了趴睡在桌上的女孩。 电脑上的视频还在播放着，屏幕上正好是钟艳梅跳舞的视频，沈知岁已经循环看了一整天。 “阿辞” 连着熬了几天夜，沈知岁精神有点恍惚，看着秦珩也不清晰，只迷迷糊糊找到热源钻了进去。 秦珩眉眼瞬间柔和下来，将人抱在怀里，空出手按下暂停键。 几乎是音乐声消失的那一刻，沈知岁已经从秦珩怀里抬起头，毛茸茸发顶抵着秦珩下巴，小手拨开秦珩搭在鼠标上的手指。 “先生，我还没看完呢。”沈知岁终于强撑着支起眼皮，桌上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 “晚上再看。” 秦珩不肯松手，将人抱得更紧，缱绻暖意落在女孩脖颈，意图明显。 沈知岁往后躲着人，她脚上的伤才刚好。 因为那天晚上秦珩不计后果的胡闹，沈知岁还落了医生好一顿骂，从那时开始她就不敢再拿自己开玩笑了。 秦珩大概也知道沈知岁的伤自己负一半责任，从那天开始也没敢碰人，只老老实实搂着她睡觉。 今天是意外。 “不是说已经好了” 秦珩双眉皱起，眉心掠过不悦，抬起眼往沈知岁脚趾看去，脚趾甲还没重新长出来，那一处还裹着纱布。 才刚蹙起的眉间又稍舒展了些，他耐心哄着人“我不碰到就是了。” “不行的。”沈知岁义正严辞摇着头拒绝。 秦珩面色稍冷。 沈知岁很少拒绝自己。 沈知岁凑了过去，在他眼角落下一吻，她声音轻轻“先生，我想学好了，跳给你看。” 女孩潋滟着一双琥珀杏眸望他“先生，你不想看我跳舞吗” 秦珩被取悦，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他其实想将客房收拾出来给沈知岁做舞蹈房的，免得她三天两头往学校跑辛苦，只不过被沈知岁拒绝了。 看见沈知岁又开始抱着电脑琢磨钟艳梅的视频，秦珩眉角轻动了下。 他其实已经联系上钟艳梅剧团的人。 不过想着作为惊喜送给沈知岁，秦珩最后还是没有提起。 恰好邓屿打了电话进来，秦珩拿了手机出门，没惊动沈知岁。 “老秦” 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邓屿咋咋呼呼的声音，秦珩不动声色将电话拿远了一点。 “老陈的度假村才弄好，约了我们几个这周末过去，给他捧捧场。他还在那弄了几口小温泉，正好天冷可以泡一泡。” “你将小云雀也捎上呗，老藏着掖着怎么回事，反正视频都见过了，顺便可以和我家那个做个伴。” 秦珩懒洋洋往露台躺椅上一躺，听着邓屿在那边天花乱坠不着调说了一大通，最后又扯回沈知岁身上。 “何况你都交往这么久也不带出来见见朋友，我们没意见难道小云雀也没意见吗” 秦珩有点心动“真的” 邓屿再接再厉“我还能骗你不成之前老徐家的就是因为这个和他闹分手，说是没把她放心上。” “小女生心思多着呢。” 秦珩应承下来。 他对这些虚的不敢兴趣，不过想着如果沈知岁喜欢，他偶尔哄哄对方高兴也无妨。 思及此，秦珩心情顿时提升了好几个百分点，哼着小曲慢悠悠回房时，他猛然想起 沈知岁好像也从没将他介绍给朋友过。 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可能是觉得不重要，秦珩最终也没有问出那句话。 去温泉之前沈知岁还顺道去了一趟医院，沈知安还是老样子，只不过这次她提前告知了下，所以到的时候没碰见沈母。 a大的跨年晚会是直播的，沈知安当然也看了视频，拉着沈知岁好一顿闲谈，围绕的话题都是当晚的晚会。 “姐姐，”沈知安小心翼翼觑着沈知岁的脸色，见对方低头专注着手中的苹果，她怯怯说了一句。 “那天晚上，我和妈妈一起看直播了，她说说你跳得很好。” 好像是怕沈知岁听落，沈知安说得很慢，咬字清晰。 沈知岁动作一顿，好半晌才有了动静，她低应了一声，连头也没抬，继续削手中的果皮。 沈知岁不常做这个，一个苹果被她弄得坑坑洼洼的。她自己吃的时候是连皮带肉一起的，只是沈知安从小习惯削了皮的，所以沈知岁才会坐这琢磨。 虽然她感觉成品出来时，沈知安可能更愿意吃那带皮的。 她没有母亲那个好手艺。 “姐姐，”沈知安又唤了一声，小手攥着被角，仰着一颗小脑袋，她声音怯怯，“晚上你可以留下来吗，我想和你还有妈妈一起吃个饭。” 声音越来越小，沈知安睁着一双眼睛惴惴望着沈知岁，好几次才将话说完。 沈知岁回望过去，眼中有情绪泛动。 沈知安很白，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大概是生病的缘故，她比同龄人都矮了许多，看着小小一只。 恍惚间沈知岁好像想起了那年沈知安刚出生，父亲兴奋抱着小女儿，抓着沈知岁的手告诉她这是妹妹。 沈知岁小时候算不上聪明，沈知安却恰恰相反，八岁那年就已经学完小学所有课程。 沈父沈母都很高兴，抱着小女儿忍不住炫耀的心，邻里之间都知道沈家的小女儿天资过人，沈知岁也很为妹妹高兴。 可能是天妒英才，同年沈知安突然发病，母亲连着一周没回家在医院照顾。 沈知岁被暂时托付在汪琳家里，想着母亲在医院辛苦，沈知岁好不容易学了煲粥，兴冲冲提着白粥去往医院时，却听见母亲抱着父亲在一边楼道哭泣。 说的话一字不落落在沈知岁耳中“为什么病的是安安，不是岁岁” 沈知岁怔在原地。 余下的话没听完，沈知岁已经跑开。 还有她最后一次被母亲从汪琳家接走，汪琳提出让沈知岁继续学跳舞，却被母亲严厉拒绝。 “以前还想着或许她能跳出个名堂，也不至于丢人，现在算了，反正她也跳不好，就这样吧。” 三言两语断了她所有的希望。 后来沈知岁拼命学习，结果还是得到母亲叹息一声“这些安安八岁就会了，如果安安没生病，现在可能已经” 沈知岁没有接话，分不清是习惯还是释然。 回忆好像散了的拼图，拼拼凑凑最后竟和沈知安的面孔重合在一处。 沈知安唤了自己好几声，沈知岁才回神。 “姐姐，姐姐”沈知安拽着沈知岁的袖子，身子往前倾，担心不已。 沈知岁看着沈知安青紫色的嘴唇，最后也没有说什么，摸着她的发顶安抚，委婉拒绝了去“晚上我还有事，就不和你一起吃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沈知安还是难掩失望，沉闷哦了一声。 沈知岁原本还想要离开，见沈知安闷闷不乐，也多留了一会，说着说着竟绕到路行远身上。 那幅油画被沈知岁放在学校宿舍了。 “之前路阿姨给我看了路哥哥以前在d国的照片，是在汉汉诺丁音乐学院门口拍的，听说路哥哥原本想去那里读书的，后来出了意外才回国。” 汉诺丁 怎么那么巧 沈知岁怔愣了下，终于从苹果抬起头，眉眼有惊愕掠过。 沈知安还以为她感兴趣，拉着她又闲聊了一阵才放手，最后还意犹未尽道“等下次有机会我和路阿姨借一下相册。” 她托着腮接过沈知岁递过来的苹果，虽然嫌弃到底还是咬了下去，果肉咬得咔嚓咔嚓响。 “不过路哥哥和现在太不一样了，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沈知岁心思却没在这上面，只看得沈知安双唇一张一合的，她自己心思已经飘远。 她记得，阿辞也说以后会去汉诺丁读书。 沈知岁已经好久没见过阿辞了，不过她想，她的阿辞那么厉害，现在肯定已经被心仪的学校录取。 他会如愿坐在金漆雕花音乐大厅内，在千万人欢呼期待中开始演奏，如同当年他对她说的那样。 又或许是冬日午后，少年偷懒躲到琴房中，膝上窝着一只小猫，暖阳徐徐落在他身上，少年从眉眼到手指晕着淡淡一层金光，窗外是他最喜欢的鸢尾花。 小猫在钢琴声中酣睡。 不管是哪种，沈知岁想，总归她的阿辞值得最好的。 沈知岁没去过d国，她还在攒钱，攒一张去d国的机票。不过在这之前她可以先向路行远借一下照片，她也想知道阿辞的学校是怎样。 出发那天刚好是阴天，度假村建在山脚，位置偏僻，秦珩多绕了一圈才找到路。酒店经理一早就得了吩咐，领着秦珩往里边走去。 度假村建得奢华，沿着青石小路往后走，是陈凛特地吩咐留下的空地，他准备在那一处种满玫瑰，虽然俗气然而架不住主人喜欢。 经理天花乱坠讲了一大堆，像是房屋中介，沈知岁看他说得有趣，便往那空地多瞧了一眼。 刚附和了经理几句，肩膀突然被人揽了过去，秦珩凑近，声音贴着她耳朵“喜欢” 刻意压低的声音比往常低沉几许，无端多了几分亲近。 天寒地冻中，沈知岁往秦珩方向靠近，视线依然在那一处空地上停留。 想了想还是摇头“公寓没那么大。” 若是这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的，秦珩还会怀疑对方是在暗示什么，然而如果是沈知岁，那就另当别论。 秦珩没接话，揽着人继续往前走，心底却有了计量。 想着重新给沈知岁找一新的地方，可以弄个花园，还能顺便弄个舞蹈房，省得沈知岁这种天还往学校跑。 也省得那些不长眼天天在舞蹈房门口蹲着，光是给沈知岁送情书的就被秦珩抓了五六个，还有一些曲线救国的，给整个舞蹈房的人都送了奶茶。 秦珩对此嗤之以鼻。 秦珩和沈知岁已经用了半盏茶，邓屿他们才姗姗来迟，高速出了追尾，他们这一行人都迟到了，还剩几个堵在路上。 陈凛作为主人迟到过意不去，便让侍应生随着自己去往酒窖挑了几瓶好酒，想要等会带着过去温泉那边。 一行人推搡着挤在一处，到前厅时才发现沈知岁不在，问了才知道沈知岁不小心弄脏了外套，被侍应生带着往楼上换衣服。 左右不过是一会事，他们也不着急，坐着等沈知岁下楼。温泉在半山腰，陈凛还在那弄了个小别墅，从这里出发还需要些许车程，众人索性坐着闲聊。 邓屿刚交了新的女朋友，这会子正如胶似漆沾在一起，甜言蜜语说了个尽。 秦珩看得心烦，挥挥手和人换了位置，正好旁边坐着的是陈凛的表弟。表弟向来是个混的，说话不经大脑，这会也是。 他从那天看完视频就对沈知岁有想法，只不过被陈凛敲打后才歇了心思。见秦珩今天也在，仗着是陈凛表弟身份秦珩不好发脾气，说话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秦哥，”他垂首抿了一口酒，又顺势将一边的女人搂在怀里，借着三分酒劲对秦珩道，“你看我身边这个怎么样” 说话间，手指已经捏起女人下巴，将那纨绔子弟的轻佻样学了个十足，只可惜气质不过关，这番做派在秦珩眼里全成了猥琐。 众人安静了一瞬，还有人好心朝表弟使了好几个眼色，只可惜表弟全然不自知，还笑呵呵以为秦珩也中意。 “秦哥喜欢的话，今晚我让她陪着你。” 表弟推着女人往秦珩身上靠，女人刺鼻香水味渗入鼻尖，秦珩不悦皱了下眉，看在陈凛面子上按捺着没发作。 表弟浑然不知已经闯了祸，说话越来越不着边。 “秦哥，要不今晚我们换着玩玩” 气氛骤然冷了下去，就连一旁在和女友打闹的邓屿也停了下来，一脸惊恐看向表弟，不知道该为对方的勇气点赞还是该为对方的下场点蜡。 在他们圈子不少见，然而换到秦珩头上的 他无声咽了咽喉头，又听表弟还在那不怕死继续“秦哥，实话告诉你，上次我就看上了姓沈的了，要不是我表哥拦着，现在早就在我身下我操，你疯了” 现场陷入一片慌乱，谁也没想到秦珩会突然出手，将人打翻在地。 表弟捂着被打肿的眼睛在地上连滚了好几个回合，嘴上还骂骂咧咧的，说话愈发难听。 “一个小女表子你还当什么宝贝，我今天还就”他挣扎着起身。 话音未落，膝盖又被人踢了一脚，表弟捂着膝盖在地上哎呦。 秦珩面色难看，居高临下站在一边，目光狠戾“你再说一遍” 邓屿瞧见形势不对，赶着上前过来拉人，压低了声音劝诫秦珩。 “陈凛快过来了，今天是他做东，别闹得太难看，等会不好收场。” “毕竟是他表弟。” 秦珩终于收了脚，松着领口想要上楼找沈知岁时，却听见刚从地上爬起的表弟一声冷笑。 “什么破烂玩意也当宝贝，还不是上赶着巴结我表哥吗” 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顺着表弟视线望去，果然看见花园边上站着的陈凛，以及他身边的女孩。 沈知岁刚换了外套从楼上下来，就看见从地窖出来的陈凛。 陈凛正和负责花房的管理人员交待着什么“我的小爱丽丝呢” 沈知岁在身边听了这么一嘴，好奇问了一句“陈先生也喜欢鸢尾” 鸢尾的别称是爱丽丝。 难得遇上一个懂行的人，陈凛喜上眉梢，他自小最喜欢倒腾这些花花草草的玩意，建度假村有一部分原因也是这个。 “沈小姐也喜欢”陈凛眼前一亮，恨不得将他的宝贝介绍个遍。 “银苞鸢尾可比我的小公主还娇气，我这才几天没来，她就病怏怏了，这不刚让人去弄了排水。” “小公主就是玫瑰。” “你们刚才是不是经过我的玫瑰花地，那你去看后边的花房没有，那里边可全是我的宝贝” “有些种子是我从法国那边带过来的，听说那边嗳我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知岁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给自己的花园都弄了称号，搞得像后宫选妃一样，从皇后到贵妃答应。 “美人蕉不好养，我养死了好几次，到现在还在冷宫待着呢，呐就在那边。” 陈凛说话有趣。 沈知岁笑歪了身子。 他们在这边相谈甚欢，前厅的气氛却冷到极点。秦珩阴沉着脸透过前厅落地窗，目光死死盯住花房前边言笑晏晏的两人。 刚才那一场胡闹好像成了笑话。 表弟眦着牙站一边，难得学了回聪明，没再往枪口上撞。 正好经理过来，上山的车子准备好了，问什么时候上去。 “现在。”秦珩冷不丁出了声，邓屿一个哆嗦，大着胆子跟过去，战战兢兢问了一声。 “要不我让我女朋友等等小云雀” 他话未说完，秦珩一记眼神已经冷冷扫了过来，邓屿立刻噤声。 上山的路不好走，都是用的酒店的专车。走到半路邓屿突然接到陈凛电话，他抬眼瞟了坐在对面的男人，见秦珩闭眸假寐，邓屿战战兢兢点了电话。 陈凛大嗓门在对面响起“屿儿，你们走哪了下来接我一趟呗，我车子刚好抛锚了。” 邓屿故意按的免提，陈凛的话一字不落传入秦珩耳中，男人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邓屿捂着手机小声“你那边几个人，我看看我们车子还能塞人不” “什么几个人” 陈凛一头雾水，这边信号不好，他好不容易才打通邓屿的电话，明显对前厅刚发生的事毫不知情。 “说什么呢屿儿，除了我一个还能有谁不过我刚看秦珩不在前厅，他去哪了” 邓屿不敢接话，拿眼看秦珩，却见对方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睁开的双眼有了一点波动。 邓屿自作主张“我和老秦在一处呢，你等等，我们过去接你。” 话落又小心翼翼问了秦珩一声“要去接小云雀吗” 陈凛有事被叫走，怕沈知岁不认路，又叫了人过来带沈知岁。花园无人，沈知岁半蹲着身子在花房前，刚换的牛角扣大衣虽然好看，但架不住寒风凛冽。 陈凛的人还没来，沈知岁缩着脖子，低头看屏幕，发出去的几条信息都没回信。 沈知岁吸着鼻子将手机收了回去，抬头一看也只剩一片白茫茫，人烟稀少，瘆人得很。 站着干等了片刻，好不容易等到电话声响，却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沈知岁好奇接通，对面是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你好沈小姐，我是钟老师的助理，钟老师让我转告你一声，她今天的飞机回南城。” “舞蹈那边，钟老师已经决定了” 风在呼啸，好像人的呜咽声，将所有声音都吞蚀了干净。 沈知岁站在原地，没有动，任凭风从耳边刮过。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和那年她站在汪琳家门口差不多，听着母亲替自己做决定。 原来兜兜转转这么些年，她还是站在原地。 刚才她旁敲侧击问了好半天，也只从对方口中听到一句“多下点功夫在舞蹈上，年轻人还是学着踏实点。” 莫名的，沈知岁想起了前天秦珩对自己提过的一句“放心，她不会不收你。” 沈知岁捏着手心，突然感到疲惫。 车子接到人的时候，陈凛已经冻成筛子，搓着手哆嗦着上了车，和邓屿挤在一处，说话都打着颤。 “什么鬼天气，冷死我了。” 邓屿趁机开口“那你刚才还在花园和小云雀聊那么欢快，也不怕被冻死” 说话时眼睛一直瞅着秦珩。 陈凛惊疑“你们都看见了”他一拍大脑，哎呦一声，“我都忘了那边后面是前厅，你们看不见才奇怪。” 陈凛说话坦荡“我带着沈小姐看我那些宝贝呢，她好像对鸢尾挺感兴趣的，老秦” 陈凛抬头看向秦珩“我那还剩了些种子，明天你带一些走，鸢尾挺好养活的。” 秦珩终于出声“嗯。” 他本来话就不多，陈凛也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和邓屿聊天。车子在半山腰停下，陈凛先下了车，邓屿压低声音问秦珩。 “我刚问了陈凛，小云雀还在下边，要让人下去接吗” 说话间正好看见陈凛表弟从后面车子钻出来。 秦珩眼角一撇，声音冷淡“她自己不会上来” 秦珩觉得自己最近可能太宠沈知岁了，才将人惯得这样无法无天恃宠而骄。 话落，手机屏幕已经被他摁灭。 邓屿余光瞥见沈知岁的名字，不敢再说话。 陈凛忙着接待人没注意到少了人，也就邓屿一个忧心仲仲，还有一个面如冰霜的秦珩。 酒杯在手上转动，琥珀色液体衬着男人冷冽眸色。 一行人玩得尽兴，天黑也不见沈知岁上山，秦珩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邓屿不敢再耽搁，急急让人下山问了一趟。 黑灯瞎火找了一大圈，消息一层层往上传，到秦珩耳中正好只剩下六个字 沈知岁不见了。 第15章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不见了” 玻璃酒杯在手中被捏碎, 琥珀色酒水洒落一地。秦珩整个人从沙发上站起，目光直直盯着刚跑过来的经理，手指揪着人衣领，将人往前一扯, 勒得经理面色发白。 “什么叫不见了”他手背上青筋暴起, 秦珩咬着牙，恨不得将人盯出个洞来，额角跳得厉害。 经理杵在一边半句话也说不出。 邓屿赶忙上前将人拉开，好不容易将经理解救出来, 一转身就看见秦珩恼怒将桌子踢了个翻了天。 邓屿惊呼一声过去安抚人。 陈凛已经吩咐人调了监控，又过来向秦珩道歉“老秦, 人是在我这丢的，我一定给你个交待。” 秦珩面色铁青拿起一边的车钥匙“我下山去找人。” 陈凛伸手将人拦住“不行外面在下雪，太危险了。” 何况上山的路已经封了，秦珩就算下去也无济于事。 下雪天再加上位置偏僻, 手机的信号一直断断续续。秦珩不信邪, 握着手机一个劲拨号, 只可惜没有一个电话拨得出去。 信号差劲，屏幕上还是早些时候沈知岁发过来的微信。 沈知岁先生，你还在前厅吗我在花房这边。 秦珩闭眼捏着手机贴在额间, 后悔和懊恼一同涌现。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 这场雪好像故意和他作对似的, 越下越大, 直到将车轮胎淹没。 信号差到离谱, 直到天刚露出鱼肚白时，山下才传来讯息。 监控录像终于找到人。 屏幕上，沈知岁隔着车窗，正和里边的人交谈着什么，驾驶座上的人看不清，倒是后面车窗降下，有一个小萝卜头从里边露了出来，朝沈知岁挥挥手，一脸的兴奋。 明显是熟人。 秦珩双眉依旧紧拢着，倒是后面的邓屿松了口气“这不是恬恬吗” 秦珩侧身拧眉“谁” 邓屿解释“就老林家两口子的孩子，他们现在都在国外，前面坐着的估摸也就林渺了，小云雀八成就是被她接走了。” 秦珩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只是视线落到暗黑屏幕，男人双眉又拢了起来。 失联这么久，也不知道沈知岁在家怎么担心呢。 不知道是不是酒店的人忘记了，沈知岁在花园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影，秦珩那边也没有回信，再记上刚才那通电话，她实在提不起其他精力应付他人。 失魂落魄沿着小路走了半天，没想到会在出口处遇见林渺。鸣笛声在背后响起，车窗降下去，莫名是张熟悉的脸。 “沈小姐” 林渺错愕摘下眼镜，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她今天原本想带着恬恬过来泡温泉的，到地方才被告知温泉酒店今天不对外开放，调转车头准备打道回府时，意外撞见沈知岁。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怎么会在这里过来泡温泉” 林渺皱着眉，沈知岁一双手早就冻僵，藏在兜里也无济于事。 “岁岁”后座的恬恬听到看边小姑的说话声，难得从游戏上抬起头，激动扒拉着车窗朝沈知岁挥手。 沈知岁强扯出一个笑容回应，又朝林渺道“林小姐，能麻烦你送我一程吗” 大概是雪天天气不好，宿管阿姨早早关了门，沈知岁在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出来。 最后又被林渺拎了回去。 恬恬是个懂事的，知道沈知岁心绪不佳，也不敢闹腾，早早就睡下了。 一直到半夜沈知岁才听见客厅有人的说话声。 林渺正在料理台那边喝水。 “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那他们先隐瞒男主角就有道理了” “电影学院那么多人，随便找一个就行了，损失我承担。” 对面的助理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大小姐，你以为我没找过吗要是平时就算了，这都放寒假了，我哪去给你找” “明天就开拍了，现在你和我撂挑子说不干了，你不想让我拿年终奖就直说” “而且你也就坐轮椅上说几句台词，有什么难度吗” 昏黄光影下，林渺点了点头，随即又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有。”林渺慢吞吞将玻璃杯移到另一边，说话清晰，“我是陆朝黑粉。” 助理“” 林渺唇角笑意淡去，抬头看见倚在门边的沈知岁，她挑眉望去，眼前突然一亮。 车到山前必有路。 古人诚不欺她也。 扒着桌子将短片的事交待了个干净，末了林渺又亮着一双眼睛看向沈知岁。 “台词本就在这里，也就两三句，很简单的。只要你答应，价那边” 沈知岁将台词本推了回去，女孩目光平静。 “我不用加钱。” 浅色眸子望向对面的林渺，她声音淡淡“我想加戏。” 林渺“” 惊心动魄一晚上，直到第二天下午公路才解封，秦珩一行人得以从山上下来。 通讯恢复正常，秦珩捏着眉角，低头翻看着手机。除了昨天沈知岁发给自己的那几条消息，再往下就是一片空白。 男人捏着手心，眉眼间怒气渐生。 他在那破山上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沈知岁居然一个电话也没有 手机的收件箱被他翻来覆去好几遍，还是没有新信息进来。 手机几乎被秦珩捏碎。 司机在前面开着车，邓屿抛下如胶似漆的新女友，陪着秦珩坐在后座，小心觑着秦珩阴郁眼色。 见他盯着手机面色不善，邓屿大着胆子将手机从秦珩手里抽走“别看了别看了，女孩子有点脾气挺正常的。” 他仰靠在车子后座，声音懒懒“你想想要是我冰天雪地把你丢山脚下，你能不生气吗” “何况小云雀还是个女孩子，娇气点怎么了” “不是我说老秦，也就小云雀好脾气忍受了你，这要换做是我那些女朋友，早就和我闹个三天三夜了，不闹个你死我活绝不罢休。” “小云雀这么听话你就知足吧，别绷着一张脸，给谁看呢这是回去好好哄一下，别把人给吓跑了。” 邓屿苦口婆心劝了一路，总算将人哄回来，累得他喉咙直冒烟，连喝了大半瓶水才消停。 秦珩面色稍缓，手机在他指间翻转好几回，他手指在沈知岁微信头像顿了好久，最后还是没有按下去。 眼不见心不烦，秦珩摁灭了屏幕，长舒一口气。 他想着，如果回去沈知岁好好哄下自己，他还是可以原谅她的。 先送了邓屿回家，车子再拐道回秦珩公寓。 乌云压着天际，还不到七点，天空已经不见亮光。 秦珩沿路买了一黑森林丝绒蛋糕，往回走还一路盯着手机看，想着沈知岁会不会发信息过来。 只可惜一直到家门口，手机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秦珩眉间一折，空出手在数字屏上输入密码，几乎是门锁解开瞬间，秦珩已经推了门走进去“岁” 余下的话消失在喉间，屋里一片漆黑，秦珩半眯起眸子，下意识刚往前走了几步，一个趔趄差点摔了过去。 有东西绊住了脚。 秦珩面色一变，情急之下随手抓住身侧的柜门，才不至于摔得太难看。 瞳孔还未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身子已经摇摇欲坠。视线在黑暗中找不到落脚点，不适感爬满全身，身后只有过道透进来一点光影。 秦珩恍惚了下，有那么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屋子。 自从沈知岁搬过来，他还未曾见过公寓没开灯的样子。秦珩从未告诉沈知岁自己有夜盲症，然而女孩好像心有所感一般，每次都会给他留了灯。 沈知岁记得他所有的习惯和喜好。 秦珩早就习以为常。 心口有情绪翻涌，秦珩薄唇紧抿，摸着黑好不容易找到壁上的开关，一开灯才看见地上杵着的换鞋凳。 大概是家政留下的，秦珩刚才没注意才被绊了脚。 秦珩眉头皱着，心里那个不成形的猜想渐渐有了雏形，蛋糕早就被遗落在一边，秦珩往前继续走，推开最里屋的房门。 昨天早上沈知岁随手换下的睡衣还在沙发上，床上却没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鼻尖还有沈知岁惯用的柑橘果香味。 卧室、书房、侧厅，露台的门一个个被推开，最后又一个个被摔上，迎接他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秦珩呼吸急促。 手机拨通了去，沈知岁那边除了忙音还是忙音。 秦珩面色阴沉，咬着后槽牙不放。 公寓处处都有沈知岁的痕迹，秦珩看得心烦，“哐”一声关了门赶往自己另一个住处。 是他在北城的另一处房产，只不过最近两年秦珩都很少过去了。 像是故意赌气似的，刚开门秦珩就将别墅所有灯光都开了，整个别墅都亮堂堂的，秦珩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 富丽堂皇的前厅空落落的，头顶上悬着的是他之前在一拍卖会拍下的复古青铜鎏金玻璃盏灯，秦珩当时很喜欢。 只不过现在怎么看怎么也不顺眼，秦珩觉得沈知岁在网上随便买的云朵灯都比头上的好看。 灯光莫名灼眼，秦珩仰躺在沙发上安慰自己。 沈知岁可能是去晚餐了，所以才没回公寓。 别墅安静得吓人，只有风声在窗外呼啸，秦珩打开了电视。 七点钟，新闻联播准时开始，沈知岁没有回电。 七点半，新闻联播结束。秦珩捏着手机，想着沈知岁手机可能欠费，顺手给对方冲了钱过去，沈知岁依旧没有回电。 八点钟，苹果台黄金剧场开播。 电视上正上演着你爱我我不爱你的狗血虐心虐身大剧，女主角哭声震耳欲聋，哭得秦珩脑壳疼。 害怕沈知岁回电时自己听不见铃声，秦珩将铃声调到最大值，然而手机好像失灵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十点钟，年度虐心大剧终于拉下帷幕。 秦珩怀疑自己手机信号不好，害怕沈知岁找不到自己担忧，特地打了邓屿电话试验。通讯良好信号完美，他还能清楚听见邓屿在那边的“运动声”，只可惜沈知岁还是没有回电。 一直到楼上零点钟声响起，沈知岁还是半点音讯也没有。 没有电话，没有短信。 秦珩枯坐在沙发上，双目猩红，手指无力垂落在一边。 从昨晚找不到人到现在，秦珩终于意识到 沈知岁是真的不见了。 是故意躲着他的不见。 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秦珩最后是在前厅的沙发上睡着的, 伴着他入睡的只有抑扬顿挫的电视机声。 浑浑噩噩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床时头都是痛的。助理找了一圈，最后终于等到秦珩接电话。 秦珩还以为是沈知岁打过来的，刻意矜持了两秒才去找掉落在沙发缝的手机, 然而目光落到屏幕上那冷冰冰的两个字时, 男人双眸又回归冷冽。 他声音不善接了电话，将位置发给了助理后，又眯着眼小憩了半晌，才托着沉重脚步去洗漱。 助理上门时, 秦珩看起来已经和平时无差，除了面色难看了一点。 “秦总, 沈小姐昨天一整天都和林渺小姐在一处，盛意那边刚和陈导合作了一个公益短片，沈小姐是女主角。” 秦珩动作一顿，他凝眉抬眸“什么女主角” 他好像从未听沈知岁提过。 助理接着解释“原来定下的女主角是林小姐, 后来林小姐好像身体不适, 所以临时换了沈小姐上去。” 他斟酌看秦珩脸色, 将手机递了过去“这是昨天沈小姐的一个表演片段，我从陈导那边拿过来了。” 秦珩按下播放键。 短片的主题是梦想，视频中沈知岁扮演的小女孩从小热爱舞蹈, 却在一次车祸中不幸出了意外。 她一次次渴望从轮椅上站起, 又一次次摔了下去。 伴奏秦珩很熟悉, 是沈知岁之前练了许久的破茧, 只不过被沈知岁重新改编了下。 舞曲被重新分为三个小片段, 沈知岁扮演的女孩在轮椅上表演了前奏的部分，只保留了手上的动作。 音乐声渐入高潮，女孩也慢慢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复健的背景也从医院转到舞蹈房。 女孩眼中泯灭的光芒终于被点亮，蚕茧终成蝶，她终于再次站上舞台。 秦珩只看了之前沈知岁跳舞的片段，后面的还没往下看，就听见助理接着道。 “秦总，”助理迟疑半晌，终道，“钟老那边把钱原封不动退回来了。” 秦珩眸色一紧。 助理继续道“听说钟老已经让人通知沈小姐了，原定的考核取消了。” 秦珩维持着手势不动，手机还在他手上，只是视频却已经被他按了暂停。指腹揉捏着额角，秦珩眼睛眯成一条缝，半天才道。 “钟老现在还在北城吗” 助理回“原本是昨天的飞机回南城，因为下雪天耽搁了。我刚刚查过，今天南城飞北城航班只有下午三点一班，钟老应该会坐那班离开。” 说话间，秦珩已经手快拿起搁在一边的西装外套，有条不紊吩咐下去。 “和陈导联系一下赞助的事，短片我们加一千万赞助费，前提是视频宣发必须交由我们公司。” “视频你等会交给宣发部部长，中午十二点之前必须出现在微博热搜榜以及新闻头条。” 秦珩稍顿了下，“注意一下评论风向，我不想看见不好的评论。” “还有，你和李秘确定一下我的行程，下午的会都推了，我要先去机场一趟。” 助理的消息很准确，钟艳梅果然是下午三点的航班。秦珩到候机室的时候，正好看见钟艳梅坐在前边。 手机上播放的正好是沈知岁跳舞的片段。 宣发部门很有经验，先让人上传了偷拍角度的视频，随后又让官方出面斥责偷跑物料的人，等热度上去人人谴责后，才将正式的视频发了出去 一顿操作猛如虎，自导自演完全将沈知岁摘了个干净。 秦珩看了眼手机，估摸着钟艳梅已经看完，才踱步过去，指节在桌面上轻微叩响，秦珩在钟艳梅对面坐了下去。 他微微颔首“钟老师。” 钟艳梅一怔，狐疑看向一边的助理，助理俯身在她耳边解释秦珩的身份。 钟艳梅望向秦珩的目光瞬间冷了下去，手机也被她反扣在桌上。 音乐声瞬间消失。 秦珩不为所动，慢条斯理从助理手中接过合同，放在钟艳梅眼下。 是一个合作方案。 钟艳梅微挑眉，诧异。 秦珩身边的助理已经先一步开了口“钟老师，这是我们公司刚拟定的合作方案，您可以看一下。” 助理往后翻着合同解释“广告的内容不是往常的口播模式，只需要剧团的人在出演、接受媒体采访时将饮料带上就行了，拍照发微博不强求，宣传方面我们公司会处理好的。” 合作的内容是秦珩公司刚出的一款无糖零卡零脂饮料。 跳舞的人最注重身材，如果是口播广告未免太过刻意，可如果只是日常照片不经意露出的o，在群众眼里可信度就不一样了。 方案是公司刚拟的，还有好些内容待商榷。自始自终秦珩都没有提及沈知岁的事，钟艳梅眼中的警惕也渐渐散了去。 剧团的赞助一直悬而未决，钟艳梅一直不愿退让，无形之中已经得罪过不少人。 秦珩给出的方案恰好能解决困扰她们多日的资金问题。 沉吟许久钟艳梅还是没给出答案。 秦珩好像半点也不着急，指节在桌上轻轻叩着，他轻声道“钟老师，这是初拟的合同，后续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秘书联系。” 他将自己的名片推了过去，目光从容坦荡。 钟艳梅盯了他片刻，须臾才摘下眼镜，她唇角抿平，漫不经心道“秦先生认识沈知岁” 秦珩眼角微敛，提醒“钟老师，我还是个商人。” 商人重利，一掷千金的事不适合他。 双赢才适合。 钟艳梅轻笑，不接他的话“你在网上倒腾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让我看见那个视频吗” 若是沈知岁私发她还可以装作没看见，秦珩大张旗鼓弄了这么一出，钟艳梅想视而不见也难。 只是个小短片，沈知岁还差几个镜头就拍完。趁着午休时间，沈知岁过去找张导，想要看一下自己昨天跳舞的片段。 这一段是她自己加上去的，本来就是想截取出来发给钟艳梅看的。 张导怔然，随即被逗笑“岁岁啊，你是不是还没上网” 沈知岁一愣，不明所以去翻手机，才发现网上铺天盖地都是自己昨天跳舞的那段视频，还有人认出她是a大元旦晚会的领舞。 沈知岁目光怔怔。 这两天忙着拍摄的事，她连手机都没怎么看，这会才注意到自己不小心开了飞行模式，手机的微信和收件箱几乎爆满。 又听张导在耳边道“一大早华达那边就找了我，说了赞助的事，还点名要走来了你跳舞的那段视频” 余下的话沈知岁没听清，只敏锐捕捉到陈导提到的两字。 华达 沈知岁从手机上抬起头，眼底有惊疑掠过，那是秦珩的公司。 手机关了飞行，终于又有了新消息提醒，是钟艳梅发过来的。 和钟艳梅的合作秦珩胸有成竹，虽然对方还没有给出明确答案，秦珩却已经猜到七八分。 合作双赢，钟艳梅没有理由拒绝。 何况她本来就有收沈知岁为徒的想法，说到底秦珩只不过给对方一个台阶下而已。 了结一桩心事，秦珩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秦珩在去往片场的路上又接到邓屿的电话。 “老秦，”邓屿在那边邀功呐喊，“你要记得请我吃饭感谢我这个大功臣” 秦珩眉头一皱，声音不悦“你又在发什么疯” 邓屿在那边抱着iad乐呵呵直笑，手指在屏幕上轻点，顺手将视频发来过去“你是不是还没看小云雀最新的采访” 秦珩顺着邓屿发过来的链接点了进去，还没正式开始就看见话筒上显眼的o，是邓屿旗下一家传媒公司。 明显这个采访是邓屿自己做主让人过去的。 秦珩额角跳了跳，卡着的画面终于变得流畅，记者的提问清晰传入秦珩耳中。 “沈小姐，视频中女孩是为了暗恋的男孩子才坚持站上舞台，那现实生活中你也有过相似的经历吗又或者说你也有过暗恋的人吗” 秦珩呼吸凝滞，目光灼灼盯着屏幕，心跳慢了半拍。 镜头晃动了下，话筒终于交到沈知岁手上。 只见女孩笑语盈盈，对着镜头毫不掩饰点头承认。 “有。” 沈知岁微微颔首，颊边有梨涡出现，对着镜头，还有听见她回答后人群爆发的揶揄声，沈知岁好像有些羞赧，耳尖泛着轻微的粉色。 睫毛抖了一抖。 周遭人烟鼎沸，视频还未来得及经过收音处理，背景杂音混乱，差点将沈知岁的声音淹没。 秦珩脸色不虞，他晃了晃手机，又将铃声调到最大，直到女孩的声音一字不落传入他耳中，秦珩才舒了口气。 只见沈知岁垂首，纤长睫毛微微敛着，女孩笑容恬淡，她轻声道。 “我有一个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 笑意在秦珩眼中无限放大。 秦珩捧着手机，又往回拉了进度条，沈知岁方才的话再次在耳边回响。 百听不厌。 视频的播放量已经上千万，相当于沈知岁在千万人面前向他告白了。 秦珩沾沾自喜，突然觉得沈知岁做什么他都可以原谅了。 他想将这句话录下来用作手机铃声。 第17章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沈知岁和陆朝是分开接受采访的, 陆朝不是第一天出道，受到的关注自然比沈知岁多。 记者不敢明目张胆提问题，只能问了些有的没的。 林渺站在保姆车旁，她今天是过来接沈知岁的, 没想到原定的时间会突然多了采访。 助理被自己支使去买了奶茶, 现下车边只剩下自己一人。 林渺捏破爆珠，薄荷烟在指尖泛着猩红，袅袅烟雾缭绕，模糊了女人半边面孔。 大概是心有灵犀, 陆朝刚一抬眼，就看见了倚在车边的林渺。他微扬唇, 唇角刚勾勒出丁点笑意，下一刻，目光落在林渺指间的猩红时，那丁点笑意又瞬间消散。 提问的记者还以为自己说错话, 手抖着话筒不知如何接答, 情急之下竟也说错了话。 “陆朝, 这次的题材是有关青春校园恋爱的，那能否问一下陆朝，学生时代有喜欢过的人吗或者可以和我们透露一下, 初吻是在几岁吗” 周遭空气突然凝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陆朝和记者脸上, 身侧几个媒体都好整以暇打量着刚才问问题的同行一眼, 视线在那工牌上逗留一圈, 又默默收回视线，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 问题不在提问稿上，经纪人听见，眉目一紧，正想着上前打圆场时，却见陆朝突然歪头笑了下，声音难得的温润亲和。 “我有喜欢的人了。”陆朝缓缓放慢了语速，眼角不经意往某处一瞟，他轻声道，“初吻在十七岁。”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又沸腾起来，陆朝自出道后就从未透露过关于恋情的只言片语，他们几乎可以预料热搜的标题。 只可惜事件当事人一方却对此毫不知情。 助理匆匆将奶茶递给林渺，目光还依依不舍落在前边接受采访的陆朝身上，滔滔不绝和林渺分享着刚听见的八卦。 “林总，你知道我刚刚在前面听到了什么吗陆朝居然有喜欢的人了啊啊啊啊啊” 助理捧着脸一脸的花痴，爱豆在前，她全然忘记林渺说过自己是陆朝黑粉的话，只顾着分享喜悦。 “也不知道是谁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居然被我爱豆爱上。” 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人默默将烟圈吐出“” 又听助理在耳边喊着你知道陆朝初吻是在几岁吗，林渺心想着我当然知道啊，他初吻对象还是我呢，还是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你爱豆吻技可烂了。 结果这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助理捂住脸哀嚎“十七岁居然还是未成年的哥哥呜呜呜” 林渺面色一变，手一抖烟蒂落在她手背上，烫得她一个颤栗，倏然又觉得自己太过矫情。 就算那时他骗的自己是初吻又如何，反正现在他们也没关系了。 薄荷烟也不能缓解自己的情绪，林渺索性和助理说了一声让她在这边等沈知岁出来，自己则往后边小楼走了去。 前面人声嘈杂，倒显得后面空寂许多。小楼荒废许久，外院杂草丛生，林渺草草望了一眼，复又收回视线。 才刚往前走没几步，手腕猛地被人拽了去，林渺惊呼一声，下一刻已经有手心贴上红唇，将她余下言语都堵住。 整个人连带着被拽进小楼。 男人沁凉薄荷香迎面而来，林渺震惊瞪大眼，睫毛一抬就对上陆朝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暗黑眸子澄澈明亮，藏着不可言语的喜悦。 光影透过破落窗子落在两人脚边，林渺和陆朝面对面站着，暗流在两人之间涌动。 她挣扎地动了动身子，杏眸圆睁恶狠狠瞪向眼前的男人。 却见陆朝头一歪，下巴懒懒搁在林渺肩窝上，他声音蕴着疲惫“借我靠一下，渺渺。”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用气息说出，林渺整个人为之一僵，思绪翻飞之间好似又回到那个夏日午后。 少年一身简洁衬衫，汗水泅湿了衣襟，陆朝抱着她躲在杂物间，外面阳光明亮，林渺还能听见父亲和陆朝母亲的说话声。 身前传来的心跳声铿锵有力，分不清是陆朝还是她的。 杂物间气味潮湿难闻，是林渺以前最厌恶的，然而那时她却不觉。 镜头晃动之间，画面一转又回到眼前，林渺仰头盯着眼前男人熟悉眉眼，喉间发苦，下一刻高跟鞋已经狠狠在陆朝脚背踩了一脚。 陆朝目光一紧，抱着人的手臂更加用力。他声音落在林渺耳边，林渺莫名听出了点委屈“渺渺，你前几天为什么不来我等了你好久。” 林渺没有动作。 少顷，陆朝才发觉她的异样，稍微将人拉开了点，他垂首，眸光落寞望着人。 却见林渺直直盯着自己，唇角笑意讥诮，她扬起头，琥珀色眸子古井无波。 陆朝已经将人松开。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林渺踮起脚，温热气息洒在陆朝脖颈“我来干什么” 她自嘲一笑“找你吗” 林渺忽的凑近陆朝耳边，她声音轻轻“哥” 采访是临时加的，等沈知岁忙完时，已经接近黄昏。 天寒地冻的天气，连阳光都少见，沈知岁抱着厚厚羽绒服躲在楼道口，等着林渺过来接自己。 期间还抽空接了钟艳梅助理的电话。 对方说话技巧高超，不动声色透露了秦珩找过钟艳梅的事，以及两家打算合作的消息。 可能是看见沈知岁采访的回答，助理又旁敲侧击问了沈知岁和秦珩两人的关系。 不管是敲打还是警醒，钟艳梅的目的都达到了。 挂了电话沈知岁却只觉得钟艳梅多虑了，她不喜欢秦珩，秦珩也不见得多喜欢她。 他们之间的关系简简单单纯粹到极点，成年人各取所求不需要理由，她情深意重一往情深的对象从来就不是秦珩。 手机又有了新的消息提醒，是秦珩发过来的，问她的位置，沈知岁没有回复，手指滑动才发现在这之前秦珩也给自己发过不少消息。 她眸色稍敛，刚看见林渺有事先走的信息，蓦地听见楼梯口外有女人的说话声传来。 沈知岁动作一顿，她认得那人的声音，是一同拍戏的曾敏。 之前拍摄就是对方在自己的轮椅上做了手脚，也还好沈知岁发现及时才不至于从舞台上摔下，只可惜曾敏做得隐蔽，沈知岁没有证据指控对方。 说话声还在继续，沈知岁收了手机靠近楼梯口。 “曾姐，你不是说那个姓沈的是被包养的吗，怎么我连着蹲了两天都没看见有什么人过来接她你是不是听错了” “外面是有一辆保姆车，可那是盛意的林渺，里边坐着也就一个小助理，还是个女的。” 曾敏是原定的女主角，后来因为气质不符被张导换下，她本来就意难平，打听到角色被林渺夺走她心情还好过一点，毕竟林家可是赞助商，曾敏不敢和对方叫板。 后来林渺辞演，曾敏还欢天喜地以为自己有了机会。 结果又冷不丁冒出一个沈知岁。 还是个无名小辈。 曾敏自己就是那种关系进来的，自然以为沈知岁也是，故意叫了狗仔过来蹲点，结果狗仔蹲得脚发麻，也不见得沈知岁身边有一个雄性生物出现。 听着狗仔的抱怨，曾敏气愤又心疼钱，又怕被人知道狗仔是自己找来的，摆摆手将事先说好的钱转了一半过去，还不忘叮嘱“等会你记得从南小门走，那边没安保。” 狗仔收了钱还是不乐意“这也太少了吧姐，我这两天蹲这都长冻疮了。” 沈知岁站在门后，长长睫毛敛着，突然想起了上次有一个小明星和秦珩传绯闻，再后来，沈知岁就没在荧幕上看过那个小明星了。 小明星的名字沈知岁早就不记得，只记得那时秦珩秘书在自己面前隐晦提了一句“秦总最讨厌这种事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 言外之意是让沈知岁注意点，别在外面透露和秦珩的关系，秦珩不喜欢自己的私生活被曝光。 沉吟半晌，沈知岁突然改了主意，低头给秦珩回了信息。 沈知岁先生，你能在南小门等我吗我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了。 秦珩很快回了信息说好。 沈知岁到的时候，秦珩已经在南小门等着了。 沈知岁刻意放慢了脚步，眼角余光瞥见拐角处鬼鬼祟祟的人影时，方扬起了笑容，转身朝秦珩跑去。 “先生” 还差三四级台阶，沈知岁已经从上面跳下，急不可待之情溢于言表。 女孩一双笑眼明艳，眉眼弯弯。 好像怕有人没看到，沈知岁还朝秦珩挥了挥手，雪地瞬间留下女孩一行脚印。 冰天雪地中，秦珩一身银灰色大衣衬得人身影颀长，他款款倚在车门上，神情慵懒自得。 听见沈知岁的声音，秦珩终于从手机上仰起头，一眼就看见朝自己飞奔过来的女孩。 那一抹身影越来越近，秦珩唇角笑意加深，眼中蕴着光亮。 沈知岁眉梢眼角都是见到男人的喜悦，女孩瞳孔之中只有秦珩一人的影子。 秦珩勾了勾唇，手机上正好播放到沈知岁回答记者的那一句“我有一个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 秦珩笑容明灿，沈知岁已经一头扎进他怀里。 秦珩单手抱住人，乐不可支。 前两天的无名怒火顿时烟消云散。 弯起的唇角正好露出七分倨傲三分玩味，秦珩微俯首，凑近沈知岁耳边，他轻笑。 “沈知岁，你就那么喜欢我啊” 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陆朝在听到林渺那个字后就僵在原地, 耳边嗡嗡作响，有一瞬间的昏眩。 这个称呼对他而言既遥远又讽刺，他和林渺之间所有的回忆都被勾了出来，有好的也有坏的。 陆朝薄唇动了动, 却半点也辩解不了。 林渺说的是实话。 回忆在两人之间翻涌, 潮涨潮落，只可惜退潮之后却只剩下一堆断片残影。 林渺往后侧开一步，刚往前绕开一步，手腕再次被人攥住。 林渺身上还残留着薄荷烟的清冽, 陆朝微张了张口，声音沙哑。 “以后少抽点。” 林渺当时第一次抽烟还是他教的。 想到那些, 陆朝蓦地一阵心间绞痛，喉间苦涩“抽烟，对身体不好。” 林渺没说话，迫切将手腕从陆朝指间抽出, 却见陆朝岿然不动, 依旧目光直直盯着她。 林渺恼羞成怒“和你有关吗” 她故意踩着陆朝痛处嘲讽“怎么, 难不成当年没当成我哥，现在后悔了” 林渺步步紧逼，眼角笑意冷淡“想回来管教我了” 陆朝身形晃动了下, 一个恍惚指间那股温热已经被挣脱了去, 再一伸手也只抓到冷冰冰的空气。 两人相对而站, 他看见女孩瞳孔之中自己落寞身影, 也看见了林渺冷淡厌恶的眼神, 陆朝尝试伸出手。 林渺嫌弃明显“别碰我。” 恰好有电话进来，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默，林渺低头看了一眼，是助理打过来的，大概是找不到人着急。 林渺沉沉闭上眼，再一睁眼眸底已经收敛了所有的情绪，林渺瞟了对面的人影一眼，又面无表情接下了电话，语气如常。 年少时的情愫已然消失在时间的缝隙中，林渺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冲动都用在了陆朝身上，结果输了个彻底。 电话挂断，林渺也恢复了理智，绕过男人时，正好听见陆朝低低一声“对不起。” 林渺顿了下，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她幻想过两人再次相遇的场景，想问问陆朝为什么当年喜欢那个小青梅还要来招惹自己，然而真落到眼前，她却什么也不想知道了。 林渺弯了下唇角，没再说话，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个怔愣在原地的陆朝，以及匆匆赶过来的经纪人。 “陆朝，你知道你给我惹出多少麻烦吗微博现在都传遍了，你那些女友粉妈妈粉奶奶粉都疯了” 沈知岁觉得自己真不是一个好女孩。 她手臂还紧紧圈着人，沈知岁头埋在秦珩胸前，隐约还能闻到秦珩身上淡淡的木质香调，裹着清冷的雪松气息。 头顶传来秦珩笑声，随着风声一同在女孩耳边掠过。沈知岁没有回答，只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这番作派在秦珩眼里俨然成了羞赧，任凭沈知岁将自己抱了个尽兴，全然没注意到后边废弃小楼上有快门声响起。 秦珩今天好似特别高兴，从见到沈知岁开始唇角都是上扬的。不知道是因为沈知岁见到他时的反应还是因为那段采访。 沈知岁好像很累，被秦珩抱上车后，没多久就睡着了。秦珩低眉看见她眼下的青黛，略皱了下眉。 果然离开他就过不好。 同时心底又有窃喜涌现。 他抱着沈知岁不方便，只单手刷着手机，陆朝对初吻的回应已然成为热搜第一。 诚如经纪人所说，采访发到网上后，微博上一众女友粉满地哀嚎，还有人开始扒陆朝以前的同学，以及出道后合作过的女演员。 首当其冲就是最近的沈知岁。 只可惜对方好像一点也没有蹭热度的自觉，轻描淡写就将自己摘了出去，沈知岁那段采访理所当然被人截图发到网上。 有一个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小姐姐这是暗恋吧 隔壁的cf都哭了，朝岁c，一个存活不到二十四小时的c，我他妈笑死，蒸煮亲自下场解绑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有没有可能朝朝和岁岁十七岁就认识初吻十七岁和喜欢了很久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kdkd我宣布楼上就是嗑学家本人 楼上嗑晕了吧，屎里扣糖，两人高中压根就不是同一个学校。 还有人质疑沈知岁手段高，之前a大元旦晚会领舞位置也是被她截胡的。 只可惜这边才有人开始酸，下一秒就被薛青打脸，发了微博说自己脚受伤上不了台还是沈知岁救场才没有耽误演出。 当事人亲自澄清，其他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秦珩看不懂饭圈缩写，只当都在夸沈知岁的，顺手都点了赞。 车子行至半路时，刚好助理打了电话进来，秦珩瞥一眼睡得正沉的沈知岁，难得体贴挂断电话，改发了微信过去。 助理很快发了几张图片过来，是曾敏准备找人发的新闻稿。 秦珩眸色一暗，只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半小时前的自己，以及被他抱着的沈知岁。 冬日雪地上，秦珩正低头和沈知岁说着什么。 照片拍的角度暧昧，任谁看了都觉得两人关系不一般。也是曾敏运气不好，找的营销号正好是秦珩公司自己养的。 秦珩双眉稍折，心下疑虑，也太巧了。目光落到沈知岁恬静睡颜时，男人双眼慢慢眯起，指腹揉捏着女孩小巧耳垂。 沈知岁被吵醒，不耐烦将叨扰自己的手指拍开，引来秦珩一声轻笑。 他微低头，声音有点漫不经心“岁岁，你认识曾敏吗” “谁” “曾、敏。”秦珩视线一直盯着女孩。 沈知岁没睁眼，只呢喃哦了一声，又迷迷糊糊抱住秦珩，毫不掩饰两人的关系“认识啊。” 秦珩目光一顿，若有所思盯着沈知岁看了半晌。 手机又有了新消息提醒，是助理传过来曾敏的资料，以及她和狗仔的聊天转账记录。 曾敏已经让狗仔蹲点了两天，今天若不是秦珩临时起意过去，也不会被拍到，怎么看都是曾敏一人所为，和沈知岁无关。 沈知岁又动了动。 可能还没清醒，沈知岁说话也含糊不清，秦珩差点以为她在说梦话“她好像不喜欢喝姜茶，我给她送了，可她没喝。” 说完又没了声音。 秦珩暗笑自己多心，须臾又一一将编辑好的信息删了去，重新给助理发了信息，沁凉指尖依旧停留在女孩耳尖。 真傻。 秦珩低笑。 哪是人不喜欢姜茶，不过是不喜欢你而已。 也就沈知岁会相信那么拙劣的借口。 助理接到秦珩信息时还愣了下，那些照片还没发出去，以秦珩的性，还不至于置人于死地。 不过他也没多想，只当秦珩心情不好曾敏碰巧撞枪口。 事情处理迅速，才一个小时不到，曾敏以前的黑料全被曝光出来，包养这种事对女星最是致命，何况曾敏以前的路线还是走的清纯人设。 人设崩塌，后面的综艺广告都黄了，连同这次参与的短片视频也被一剪没。 陈导在群里提了一句，沈知岁看见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秦珩没带她回公寓，而是让车子开到了他这两天住的别墅。 女孩眉角稍扬，又若无其事将信息滑了上去。 沈知岁趴在床上翻着手机，秦珩刚从浴室出来，水滴从发梢滚落，他单手捞起床上的女孩。 沈知岁先一步摁灭屏幕，将手机反扣在一边。 伸手抱住人脖颈。 光影缭乱。 旖旎之间，只听男人喑哑声音在耳畔响起，秦珩咬着她耳垂“岁岁，你喜欢我什么” 沈知岁双目迷离流转，纤长卷翘的睫毛随着她动作轻微抖动着，女孩瞳孔之中映着秦珩一双茶色眼瞳。 像极了阿辞。 白皙手指轻抚上秦珩眉眼，沈知岁一双眸子还氤氲着水汽，她微弯了弯唇，连带着眼角也多了几分悦色。 她说“阿辞，我最喜欢你的眼睛了。” 红唇温柔缱绻落在秦珩眼角处，沈知岁轻声道“阿辞，你的眼睛真好看。” 秦珩这些日子都和沈知岁住在别墅。 陈凛知道表弟做的混账事后，当天就上门给秦珩道了歉，又将上次说的鸢尾块茎一并带了过来。 过来的时候秦珩正逗着一小山雀玩，小山雀身子圆鼓鼓的，通身雪白，除了翅膀一侧有丁点鸦羽之色。 有时候他觉得邓屿说得挺对的，沈知岁确实像自己豢养的小雀，宠爱全看他心情。 就比如现在。 陈凛带来的块茎是准备做分株用的。 见秦珩往花房走，陈凛还不忘劝秦珩“春天才适合分株，你要不再等等现在天寒地冻的，搞不好全死了。” 秦珩全然不在意，说了句没事。 不过是因为上次温泉的事哄沈知岁开心罢了，他又不是真的喜欢鸢尾。 秦珩进了花房，听着陈凛在一边指导。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没什么经验，捣腾了半天还是没弄好，最后还是陈凛帮了忙。 弄完之后天已经将近半黑。 陈凛先行离开。 沈知岁还没回来，秦珩站在花房边上，对着刚栽好的花株连拍了好几张照片，低头选了张角度完美的发给沈知岁。 其实也说不上有多完美，只是那张照片刚好可以看见自己那满是脏垢的手指。 秦珩对自己这张照片很是满意。 他这边刚往回走没几步时，就看见管家从小道一边过来，手上还抱着一包裹，行色匆匆。 秦珩稍稍侧目过去，他抬头狐疑“这是什么” 管家脚步微顿“是一位姓路的先生送过来的，说是送给沈小姐的。” 是之前路行远给沈知岁画的口袋漫画。 秦珩只瞥了一眼，又淡淡收回目光，浑然没放在心上，低头回复着沈知岁的信息。 倏然想起那天沈知岁抚过他眉眼沉溺在他茶色眼瞳的模样，秦珩又忍不住勾唇。 秦珩想，沈知岁是不会喜欢这种东西的。 沈知岁只喜欢他亲手种的鸢尾。 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公寓内, 路母正收拾着书房。 暖黄灯光透过玻璃罩子，光影落了一地。路母捧着花瓶小心翼翼擦拭着，到了年纪，女人眼角处已经有了皱纹。 花梨木书柜上摆满了厚厚的书籍, 是丈夫的专业书, 还有些路行远喜欢的外文诗集。 路母将花瓶重新置放在矮木圆几上，再一转身却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下。 有重物落地声音响起。 路母低头，见是一个老旧的铁盒子，上面还覆着一层薄薄的灰尘。锁头已经松垮, 轻一碰地就破开了去，里头的东西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路母没看清, 还以为是丈夫珍藏的玩物，弯了腰想要一一捡起时，目光却倏然滞住，整个人怔愣在原地。 老旧的报纸早就发黄, 边角还有缺陷, 隔着几步远还有几盒散乱的录像带。 东西凌乱落在地毯上, 被打翻的铁盒好像顺便将回忆也一并踢翻了去，宋体二号的新闻标题醒目。 五岁神童现场演奏钢琴曲野蜂飞舞钟，震惊全场。 据新文社最新报道, 年仅六岁路行远将成为世界钢琴大师闫炎最年轻学生。 八岁神童路行远精通四国语言, 面对记者采访时丝毫不怯场, 主持人笑称其为小路总。 被人戏称是肖邦贝多芬转世的小钢琴家竟然只是十岁小孩当年被质疑会是下一个仲永的路行远如今已经是闫炎最得意门生。 最小钢琴家路行远独奏会门票炒至天价。 据不完全统计, 年仅十二岁路行远去年全国巡回音乐会共计六十六场, 一票难求。 报纸被折了好几折，藏在铁盒里边暗中。 路母蹲下身去，双眼早就婆娑，路行远没有重蹈神童仲永泯然众人的覆辙，甚至连成为普通人的机会都失去了。 随着掉落在地上的还有当年路行远演出比赛的录像带和影片。 路行远出事后，家里这些东西都被收了起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再提起和钢琴有关的只言片语。 门口有轮椅声响起，路母忙收了情绪，迅速将掉落的东西都捡回盒内。她这边才刚将铁盒塞回书柜底层，下一刻就看见房门被推开，路行远瘦削身影出现在门口。 几乎是瘦脱了相，单薄睡衣套在路行远身上还松松垮垮的。 他微微朝母亲颔了颔首，算是打了招呼。须臾，目光又在窗下书桌搜罗，上面还有好些颜料。 书房地板铺着花纹繁复的地毯，轮椅声音消匿在上头。 路母揣度着儿子的心思，扬起一张笑脸走过去“阿辞，你是在找那本漫画集吗” 路行远这段日子都在忙活这件事。 闻言，路行远抬头，微眨了眨眼。 路母笑容温和“你不是说要送给安安的姐姐吗，我已经让人寄过去了。” 路行远张了张唇，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朝母亲点点头，又推着轮椅出门了。 直到路行远身影消失在门口，路母脸上的笑才垮了下来，女人眼角又染上一层落寞。 余光瞥见椅子下一张漏网之鱼时，路母陡然一惊，忙拾掇起来，胡乱塞回盒子内。 染黄报纸上只有一行简单小字 昔日神童终跌落神坛，路行远缺席哥伦本音乐会。 露台。 林渺倚在玻璃门上，指尖猩红照亮了她半边面孔，烟圈轻轻被吐出，女人抽烟动作娴熟干练。 火光映着她侧颜，恍惚间想起自己第一次抽烟，那时还是她偷拿的陆朝，还没来得及抽上一口就被发现，不出意外被陆朝训斥了一顿。 林渺气不过，第二天就找了发小想让人教自己，结果又被陆朝逮住。只不过这次少年手中多了一盒薄荷烟，又亲口手把手教会了人。 玻璃门被推开，思绪也随之被拉回。 林栋从里边走了出来，不悦瞪了林渺一眼，拉了椅子坐下“少抽点。” “恬恬睡着了”林渺将烟掐灭，略笑了下。 “睡了，好不容易才哄好的。” 林栋虽然不是林渺亲哥，但两人关系一直不错，这些年下来，林渺一直拿他当自己家哥哥看。 林栋从小对林渺有求必应，只除了在陆朝上。 果然他这边才批评完，下一秒就目光幽幽盯着林渺。 “我刚才在恬恬房里，看见了陆朝的签名。” 林渺动作一顿，抬头回望过去。 林栋一直注意着林渺的表情，他拧眉“渺渺，你是不是还” 林渺无奈“哥，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林栋松一口气“那就好。” 他指节微曲敲着桌面，面上一本正经，说出来的话却和纨绔子弟无二。 “渺渺啊，哥和你说，你还年轻，别太着急谈恋爱结婚啥的，那都不重要。男人嘛，玩玩就行了，不用当真，你开心就成了。” “我公司刚签了一批新的艺人，温柔的高冷的妖艳的都有，你哪天有空过去看看，喜欢哪个就和哥哥说，哥帮你。” 林渺翻白眼“那要是他不喜欢我呢” 林栋冷嗤“换一个不就行了”他手肘撑着桌面往前倾，“说真的，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哥帮你留意留意” 林渺受不了他哥一副拉皮条的样子，唠嗑几句就借口进了屋子，没注意到男人身后冷下来的目光。 搁在桌上的手机有了新消息提醒，是秘书发过来的 陆朝已和盛意签约。 昏暗光影下，林栋微勾了下唇角，眼角凉薄一片。 沈知岁还没回来，秦珩就先出门了。 私人会所二楼，邓屿看见秦珩推门而入，勾笑揶揄“还以为你从良了呢，约了你几次都不见人。” 邓屿身边又换了人，已经不是上次带去泡温泉那个了。 卡座上莺莺燕燕一大堆，秦珩看得心烦，挥挥手直接坐在邓屿身侧。包间内衣香鬓影，酒局过半，秦珩已经微醺。 朦胧视线中，只看见包间鎏金铜门被推开，有一个熟悉身影坠入视线。 秦珩半眯起眼睛，等人到眼前才发现是陈凛表弟，也不知道对方从得知自己过来的消息。 秦珩朝邓屿看去一眼，邓屿已经先举手否认“不关我的事，不是我告诉他的。” 大概是被陈凛教训过，表弟这次乖顺许多，连喝了三大杯给秦珩赔罪，陪着笑脸说了好一大堆好话。 秦珩本就醉了大半，现下精神更加恍惚，挥了挥手想去外面透风。 表弟还想跟过去，却被身侧的邓屿踹了下，他促狭一笑“老秦要去放水，你跟过去干嘛” 表弟怔了下，随即神秘兮兮覆在邓屿耳边笑“我给秦哥送了个礼物赔罪。” 邓屿往后侧开一点，双眉皱起，一脸怀疑看周围表弟，心下有不好预感掠过。 事实证明邓屿的直觉是正确的。 秦珩才刚从盥洗室出来，迎面就撞上一个瘦小身影。秦珩脑子还昏沉着，他揉着眉角看去，入目却是一张怯怯小脸。 女孩正绞着手惴惴不安望着自己，一双眼睛哭得红肿。 “先，先生”女孩好像受了极大恐慌一般，诚惶诚恐望着秦珩。 一张脸和沈知岁有六七分相似，就连声音也练过。 秦珩晃了下，酒精作用下，他视线不比往常，秦珩半眯起眼睛怀疑“岁岁” 女孩没说话，只往前凑近一步，柔弱手指缠上秦珩腰间，她声音轻轻“先生，你不认识我了吗” 秦珩有点恍惚。 陌生的玫瑰香味沁入鼻中，秦珩猛地惊醒，酒醒了大半。 那女孩还未进一步动作就被秦珩踢倒在地，她捂着腹部错愕双目灼灼瞪向男人，连声音也忘记了伪装。 原声和沈知岁半分也不相像。 秦珩脸上半点怜惜之情也无，一张脸冷若冰霜，他愤愤挤出一个字“滚” 女孩落荒而逃。 尾随过来想要邀功的陈凛表弟见状，忙低身跑开了，暗自可惜自己花了那么多钱才找到那么相似一人。 秦珩也没了玩乐心思，和邓屿说了一声后就先回了家，一路上秦珩的面色都不是很好看，刚才被那女孩碰了下，秦珩总觉得身上还有那股难闻的玫瑰花味。 他鼻尖微皱，开了窗散气，又连问了两遍司机有没有闻到自己身上的香水味。 说完自己又觉得可笑。 身上有香水味又怎么了，沈知岁还敢说什么吗 这般想着，秦珩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心安理得关了窗子闭目养神。 回去时夜已经深了，沈知岁还没睡，秦珩开门的时候，沈知岁正盘腿坐在窗前，膝盖上是他之前见过的那本漫画集。 听见开门声，沈知岁也回头看过来，顺手将手机反扣在桌上。暗下去的屏幕正好是她刚提交的订单页面，是一张去往海城的飞机票，时间刚好是除夕夜。 秦珩还醉醺醺的，抱着沈知岁将头埋在人颈间。沈知岁很少用香水，有的话也是偏爱果香调，她喜欢柑橘苹果花的清冽，而非浓烈花香。 唇间好像含着柑橘片，秦珩突然觉得有些好闻，连头痛也减轻了许多。 “先生，你又喝酒啦” “嗯，不多。” 秦珩脑袋还有点晕沉，从沈知岁肩窝处抬起头时，正好看见沈知岁略皱了下眉。 秦珩还以为是沈知岁注意到自己身上的香水味。 他以前最不屑解释这种事，不过想着沈知岁可能会不开心，秦珩还是耐心解释“在会所那边不小心被人撞了下。” 他揉着女孩发顶安抚“不是别的什么人，你别想太多。” 沈知岁抬起头“” 须臾才反应过来，喃喃“哦”了一声。 她其实根本就没注意到秦珩身上有他人的香水味。 女孩眼睑低低垂着，秦珩还以为闷闷不乐，将人搂了过去“除夕夜那天我要去南城出差一趟，你要不要跟着一起” 秦珩想着将沈知岁带在身边她可能会高兴，然而话才说完，就看见沈知岁摇头拒绝。 秦珩不太高兴。 沈知岁面不改色撒了个小谎“我妹妹想去海城，可能会在那边过年。” 秦珩没再多话。 他很少会去关注沈知岁，秦珩还以为沈知岁和家里人关系很好。 沈知岁在家的时候，秦珩总喜欢带着她去花房摆弄那些据说是他亲自栽种的鸢尾。 秦珩对鸢尾的打理一窍不通，好多知识都是从陈凛那里临时抱佛脚学来的。 还是大冬天，花草本就难活，更何况还是分株的。秦珩让人在花房弄了恒温系统，又请了专业人士过来打理。 沈知岁觉得秦珩向自己介绍时好像有点得意，像是迫切得到些什么。 沈知岁懒得去想。 有时沈知岁看着鸢尾，又看看秦珩，欲言又止。秦珩可能不知道，她其实不是喜欢鸢尾，只是喜欢那个喜欢鸢尾的人罢了。 看着秦珩摆弄鸢尾的时候，沈知岁总会想起那个真正喜欢鸢尾的人，想她的阿辞也会在花房这样照料鸢尾。 不过她的阿辞和秦珩终究是不同的。 秦珩的目的性太强了，沈知岁不是很喜欢。 转眼就到了除夕。 秦珩不知道，沈知岁每年都不会留在北城过年的。合家欢乐的时候，她还是喜欢买一张飞机票，一个人随心所欲待着。 或许在异乡看着和自己处境一样的人，还能减少一点孤独感。 沈知岁提前一天去医院看了沈知安，从妹妹口中得知了路行远已经回家的消息，沈知岁有点失望，她还没来得及当面感谢对方送过来的漫画集。 路行远好像很少玩手机，沈知岁发过去的新年祝福信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收到回复。 很简短的两个字谢谢。 沈知岁收了手机，还以为路行远才睡醒，不知道那是路行远思考了一个晚上才敢发送出去的两个字。 他很怕说错话得罪人。 春运到处都是人，沈知岁好不容易才在机场外面打到车，结果人还没到酒店，就接到了邓屿的电话。 南城医院内，秦珩百无聊赖躺在病床上，听着邓屿给沈知岁打电话，神情有点埋怨。 去南城高速追尾出了连环事故，秦珩不幸就在其中，还好伤口没什么大碍。 “都说了别给她打电话了。” 秦珩其实不想邓屿给沈知岁打电话，他想着沈知岁那么在乎自己，胆子那么小，万一吓坏了怎么办。 何况还是大年夜，沈知岁说不定还在陪着家人吃年夜饭，为了自己抛下家人还有可能被父母责骂，连饭都吃不好。 但是听说沈知岁为了自己改签车票过来，秦珩又有点窃喜。他想沈知岁果然是喜欢自己的，可能在沈知岁心里，自己比她父母还重要。 秦珩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绪，没注意邓屿在一旁狐疑嘀咕了一句。 “不过你家小云雀也是奇怪，居然问我你的眼睛有没有事” 邓屿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老秦，你说她是不是只喜欢你这张脸啊” 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秦珩对邓屿的猜测嗤之以鼻, 他不相信沈知岁是这么肤浅的人。 高速堵车，沈知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外面还下着雨，看不见一点亮光。 沈知岁打了伞下车, 她还没告诉秦珩, 自己摸着病房号过去。 除夕夜值班的医生不少，沈知岁一路经过病房，陆续从里边听见孩童哭闹声。其实不止是秦珩不喜欢医院，沈知岁也不喜欢。 或许是当年偶然撞见母亲那番言语, 也有可能是消毒水的味道太难闻。 秦珩的病房不难走，沈知岁只绕了半圈就找到地方。 邓屿还在里边, 沈知岁刚想敲门的时候，就听见里边传来邓屿的声音。 沈知岁几乎可以想象邓屿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她听见邓屿笑道“歌舞团那边的事，你都处理好了” 病房内, 邓屿换了只腿架着“还是你厉害, 我听说好多人去找过钟艳梅, 结果还没说到正题，就被她拒绝了。” 秦珩不以为意轻嗤“那是他们方法不对。” “艺术家难免会有些脾气，她这人清高, 你直接送个一两百万过去她肯定不会接受, 换个名头意义就不同了。” “至于那笔钱是算作赞助费还是其他什么的, 大家心里都清楚, 没必要摊开了讲。不过就算没有沈知岁, 我本来也有和她合作的想法，正好” 秦珩耸肩，弯唇“一举两得。” 邓屿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他将腿放下，手肘搭在膝盖上，还是有点困惑。 “那小云雀呢，真打算让她过去学舞不过我看她跳得挺好的，不比专业的差。” 秦珩轻笑，声音更加随意“随便跳跳就算了，真要成为钟艳梅那样的人” 可能是外面还在下雨，沈知岁没听清秦珩最后半句，也有可能是后面半句话不是很好听，所以秦珩并没有说出声。 沈知岁没心思去猜。 抬起的手指又慢慢放了下来，沈知岁觉得秦珩应该不是很想自己现在进去，所以很体贴地转了身，脚步很轻很轻地往旁边的楼梯间走去。 大抵是习以为常，沈知岁觉得自己心里很平静，她甚至想不起来当年那个为了继续学舞和母亲争论的自己了。 天气有点回南，楼梯间的气味不是很好闻。沈知岁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托着腮想。 秦珩可能不知道，他口中的随便跳跳是自己苦练多日的结果，不过也有可能自己从未成为他人的期望过。 沈知岁知道，她一直都很差劲的。 一夜未睡，沈知岁有点疲惫，她戴了耳机准备听音乐。 沈知岁很喜欢睡眠软件里面的纯音乐，是一段钢琴曲，不知道演奏的人是谁，但是听起来很舒服。 结果刚拿出手机就发现钟艳梅助理给自己打了电话，问沈知岁为什么还不回复邮件。 负责发邮件的是钟艳梅之前一个学生，钟艳梅的学生里边除了沈知岁其他都收到回复了。 沈知岁一头雾水，翻了好几遍还是没找到助理说的那封邮件。 对方听完，安静了半晌，最后只回了一句“你把邮箱发给我，我重新给你发一份。” 顿了顿，助理又斟酌着补充道“他们和你不太一样，都是考试进来的，可能有点” 沈知岁恍然。 她被排挤了。 因为秦珩的缘故。 秦珩的伤口不深，只是眼角处不小心被玻璃划伤了，差一点就伤到眼睛。 他自己倒不在乎，只是看沈知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秦珩还是觉得很受用。 这天沈知岁才出了门，秦珩就接到方雪的电话。他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对面的方雪已经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 秦珩略皱了下眉，习以为常将手机拿开了些，手指有一搭没一搭轻敲着床沿，听着方雪在对面的抱怨。 左右不过是父亲的事。 父母貌合神离的婚姻状态在圈子里人尽皆知，然而为了面子好看，大过年夫妻总会聚一处，双双回老宅祭祖。 秦珩懒得应付陪他们演戏，寻了个出差借口躲了出来。 结果今年秦父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带了外面的女人回去祭祖，差点将方雪气出病。 “妈，”秦珩听得不耐烦，手指揉着额角，声音蕴着倦怠之色，“我前几天出车祸了。” 对面好像一下子安静下来。 秦珩眼角勾起一抹讥诮，又道“现在还在医院。” 南城高速连环追尾早就报道出来，方雪每晚都会准时收看新闻联播，不可能不知道，诚然方雪根本没放在心上。 方雪果然愣了愣，又问了句伤到哪里了，得知秦珩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后，说了句下次注意一点，喝了酒别开车。 后又继续讲丈夫的事。 秦珩怀疑方雪没在听他说话，他根本没提酒驾两个字。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甚至有点可悲。 外面还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方雪的声音交织在一处。秦珩抬头看着窗外的昏暗天际，心情莫名的阴郁。 邓屿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秦珩才惊觉方雪已经掐断电话。 对方背景有点吵闹，秦珩是知道邓屿今天陪女朋友去逛庙会，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有时间给自己打电话。 “老秦，你开一下视频，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不了。”秦珩拒绝得利落。 邓屿在那边笑了半天，好像有点幸灾乐祸“我刚才在庙会遇见小云雀了，她和” 邓屿故弄玄虚“和一个男的在一起。” 秦珩皱了皱眉，不信。 沈知岁刚才是听说自己想吃老街口的灌汤包才出门的。 邓屿在那边笑道“你等等啊，我给你拍张照嗳嗳嗳，怎么转过身去了，刚才还能看见正脸呢。” 邓屿在那边叫唤了半天，到头来也只能拍到一张沈知岁的侧脸照，身边的男人坐在轮椅上，秦珩只能看见男人瘦削的背影。 邓屿遗憾咂巴咂巴嘴“可惜了可惜了，我还想给你看看正脸呢。” “我跟你说，那个男的眼睛” 话音未落秦珩已经掐断电话，重新拨通了沈知岁的电话。 可能是心情被方雪扰乱的缘故，秦珩连声音都冷了几分。 他双眉蕴着怒气“你在哪里” 同样的嘈杂声从对面传了过来，秦珩的怒气更甚。 沈知岁果然在庙会。 沈知岁好像没听出秦珩的怒气，隔着手机秦珩都能听出沈知岁心情的雀跃。 她兴冲冲朝秦珩炫耀“先生，我给你求了平安符他们都说很灵的” 她洋洋得意朝秦珩解释了一大堆，秦珩眉间的怒气慢慢退散了去，揉着眉心放软了声音。 “外面还下着雨，早点回来。” 沈知岁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不过先生你不是说想吃老街口的灌汤包吗，我快找到地方了” 旁边的路母听见沈知岁的电话，难得戏谑道“是给男朋友求的平安符吗” 沈知岁“啊”了一声，又摇摇头，很坚决否认“不是。” 她只想想求菩萨保佑秦珩眼睛别再受伤了，其他的沈知岁并不在乎。 路行远的老家在南城，他今天其实是和母亲一同出来的。医生建议了过敏治疗，然而路行远还是不习惯，没一会就想着回家了。 遇见沈知岁是偶然，他没想到异地他乡还能遇上。沈知岁和沈知安有点相像，路母一眼就认出来了。 听见沈知岁在找老街口的灌汤包，路母还给她指了路，末了又哄着路行远骗说，沈知岁不认识路，自己要带她一起去一趟，让路行远也跟着一同过去。 说完还轻拽了拽沈知岁袖子，给沈知岁使了个眼色。 路母的目光太过恳切，沈知岁无奈跟着点了点头。 路行远双眉拢了拢，好像想说什么，他手臂往上抬了抬，薄唇微张。 然而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只黯然垂下眼。 沈知岁难得看见路行远拿了手机出来。 一路上路行远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都是路母在和沈知岁交谈。 沈知岁还以为是自己耽误了路行远的时间，有点无措。想着给对方发微信道歉，结果才刚分开，她就看见路行远给自己发了微信。 语气一如既往的简练，不过这次比之前多了两个字 路滑，小心。 时间是半小时之前，正好是他们从庙会过去老街口那会。 沈知岁眯着眼睛想了半天，直到视线落到自己的脚尖时，沈知岁才想起，老街口那边都是青石小巷，下了雨，长了青苔的小巷比往日更滑，而自己的鞋子又是不防滑的。 沈知岁有点失神。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其实在沈知岁开口的时候秦珩就已经气消了, 大概是因为天气不好，又或者是因为方雪，秦珩心情起伏有点大。 挂了电话，秦珩揉着眼角在床上坐了一会, 才终于恢复平静。他觉得自己有点草木皆兵, 甚至可以说大惊小怪。 邓屿发过来的那张照片还静静躺在消息框中，秦珩盯着看了一会，又长按删除了。 外面雨声敲打窗子，雨势渐大, 雨水在窗上凝成一道道水柱，顺着窗棱往下。 秦珩发了信息让司机过去接沈知岁, 又重新躺了下去。困意渐渐染上眉间，还没等到沈知岁回来，秦珩就已经睡下了。 下着雨，外面堵了一会车。 沈知岁回房的时候, 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她提着灌汤包进屋时, 才发现秦珩已经睡着了。 房间很安静，玻璃窗留了一道小缝，冷风将米白窗纱吹开一角, 露出外面一隅景色, 天际依旧暗沉着。 沈知岁将灌汤包搁在一边的小茶几上, 拉了椅子在秦珩旁边坐下。秦珩睡得很熟, 连她不小心拉动椅子发出声音也没听见。 秦珩好像在睡梦中也睡得不安稳, 连双眉都是拢着的。床头灯依旧亮着，昏黄光影落在秦珩脸上，又被高挺鼻梁隔断开，光影错乱。 男人静静睡着，秦珩长得其实很好看，低沉内敛，剑眉星目。 受了伤，眼角处还有一道淡淡的疤痕，还好出事时玻璃没有弄伤眼。 沈知岁其实很喜欢秦珩戴着眼镜的样子，睫毛卷翘向上弯起一个小小的幅度。金丝眼镜勉强将半张脸挡住，透过镜片看过来的茶色眼瞳和阿辞一样。 沈知岁眼皮动了下，她捧着腮，目光渐渐暗下去，错开了落在秦珩脸上的视线。 但是她不喜欢秦珩睡着的样子，客观来说，除了那双茶色眼瞳，秦珩和阿辞一点也不像。 沈知岁无声叹了口气，好像很遗憾。 末了又低头翻看手机，搜索页面是最新通过汉诺丁音乐学院笔试的新生信息。 手指滑动，沈知岁一张张掠过去，几乎每年她都会翻看一遍汉诺丁的新生信息。只可惜上面只有录取学生的姓名和院校，没有照片。 虽然如此，沈知岁还是看得认真。 茶几上灌汤包的热气一点点散去，包装盒上的水汽尽数消散。 须臾，门口有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是过来查房的护士。 秦珩住的是单间套房，看见沈知岁过来开门，护士习以为常，她朝沈知岁微微点了点头。 她知道沈知岁是秦珩的女朋友，也知道两人关系很好，这几天都是沈知岁陪床的。 听到秦珩还没醒，护士很体贴说了句那我过会再来。 眼角余光瞥见茶几上的灌汤包时，护士还好心问了下要不要让人拿去员工餐厅加热一下。 护士觉得沈知岁脾气真的很好，老街口的灌汤包通常要排很久的队，更何况还是下雨天。 护士觉得如果换作是自己男朋友，她可能会立刻提出分手。 沈知岁“啊”了一声，她好像有些茫然，顺着护士的视线望去，沈知岁这才发现茶几上已经凉透的灌汤包。 她缓慢眨了眨眼睛，须臾才摇了摇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沈知岁觉得秦珩不会想吃已经冷透了的灌汤包。 事实证明也是如此，秦珩起来后早就忘记了沈知岁买了灌汤包回来，北城出了一点事，他要提前回去一趟。 年后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忙碌下来，秦珩公司出了一点意外，他最近都在公司忙活。 沈知岁收到了钟艳梅助理发过来的邮件，通知自己下周六过去工作室报道。钟艳梅还没回国，接待沈知岁的是她其中一个学生白时微。 “三楼是舞蹈房，你以后可以直接过来这边，钟老师教学模式有点特殊，一般只有周三会过来这边，其他时间都是我们自己练习，也就是说周三会是我们每周例行一次的考核。” 白时微低头看了眼手机，又抬头看向沈知岁，声音清冷“今天是周六，下下周三钟老师会回来，考核的内容她已经发给我了，等下我会告诉你。” 白时微推开舞蹈房的门，里边的人不约而同都望了过来，脸上的好奇之色明显。 沈知岁面不改色回望过去。 白时微好像很喜欢沈知岁的从容，下巴微支“做一下朝天镫我看看。” 古典舞讲究“形、神、劲、律”，而其中的“形”就包括了“拧、倾、圆、曲”。朝天镫是古典舞的基础动作，有“正、旁、后”之分。 “腿再直一点，别乱晃。” 白时微站在后边，末了又道，“柔韧性还可以，你是不是之前学过” 沈知岁坦然点了点头。 那年离开汪琳时对方一直强调让自己别忘记基本功，每天找时间练习，这么多年沈知岁一直没忘。 白时微很满意，沈知岁来之前她还以为对方真的是个关系户，现在看着至少还是个练过的，就是少了系统训练。 一整天的训练下来，沈知岁感觉自己半条命都没了，她已经很少没有过这么高强度的训练了。 白时微倒是对她越来越满意，临走之前还主动要了沈知岁的微信。 加上沈知岁，钟艳梅一共有九个学生。除了白时微，其他人对沈知岁的态度都很冷淡，除了最初进屋那会的好奇，后来都直接视沈知岁为无物。 沈知岁不是舞蹈专业出身，又没有什么代表作品，再加上秦珩那点关系，其他人不喜欢自己很正常。 沈知岁也不强求。 果然她才刚换下舞蹈服，就听见门口有人的声音传来，语气明晃晃的不满。 “白师姐，你怎么对那个人那么好啊” 说话的女孩叫姜然，沈知岁还没来之前，她一直是钟艳梅学生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姜然拽着白时微的胳膊抱怨，“朝天镫都做不好，也不知道老师看上她哪里了。” “然然”白时微低声斥责，“你刚来的时候基础功比她还差，她还不是舞蹈专业的学生，你呢” 姜然委屈撇撇嘴“所以那时钟老师把我拒绝了，后来才收了我做学生，可是她” 白时微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沈知岁没听清，只听见姜然愤愤哼了一声。 “五月末在南城有一次演出，钟老师原本是准备让我们八个人全都上场的，你觉得现在她还会照以前那样吗” “白师姐，我们中就你跟着钟老师的时间最长了，她又喜欢用新人” 余下的话沈知岁没听清，说话声消失后，她刻意在更衣室多等了十分钟才出来。 结果刚上车就收到白时微的微信。 钟艳梅考核的内容是一段舞曲，考核形式有两种，分单人和双人。 白时微单人不需要培养默契感，但是弊端也很明显，你必须跳完完整的一支舞。如果是团体的话你只需要练习其中一半，扬长避短拿高分可能性更大。 须臾白时微又发了信息过来时间紧迫，何况默契感迟早需要培养的，我建议你可以选双人。 沈知岁想了想，最后还是回绝了白时微的邀请。 她还是想试试单人。 连着训练了好几天，沈知岁才慢慢找回了之前学舞的感觉。 秦珩到家的时候，沈知岁并不在卧室，找了一圈，最后才在浴室找到人。 沈知岁连衣服都没有脱，直接坐在浴缸中睡着了。她好像很累，耳机线垂落在手边，有音乐声缓缓流淌出来。 秦珩戴上听了一会，是一段钢琴曲，沈知岁好像很喜欢，播放列表一直是单曲循环。 秦珩将耳机摘了下来，伸手想要将人从浴缸中捞出来时，却看见沈知岁已经悠悠睁开眼，目光懒懒在秦珩脸上扫过。 察觉到自己脚踝被对方握在手上，沈知岁难受哼唧了一声，将脚踝从秦珩手中挣出，她声音疲惫，说话都含糊不清。 “不要了先生，我好累。” 秦珩觉得好笑，抬手按住女孩脚腕不让人乱蹬“别乱动，我帮你按摩下。” 沈知岁“哦”了一声，果然安分下来。 秦珩瞅着她倦怠眉眼，微扬了扬眉“岁岁，你是不是很喜欢跳舞” 沈知岁眼皮动了动，她好像困极，只喉间轻发出一个气音。 半晌，才轻轻出了声“因为阿辞喜欢啊。” 浴缸外秦珩的心跳陡然慢了半拍。 他缓缓掀起眼皮看沈知岁，有点惊愕自己居然说过这话。 秦珩其实不是很想让沈知岁学舞。 太辛苦了。 想要有钟艳梅那般高的造诣基本是凤毛麟角，更何况就算是钟艳梅那个位置，还是有很多无可奈何，很多时候能力并不代表一切。 目光落到沈知岁恬静睡颜上，秦珩又轻叹了一声。 有点无奈，又有点担忧。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沈知岁好好谈谈了。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过年没回家, 沈知安已经给自己发了好几次微信, 她最近病情稍微稳定了些，所以过年这段日子都住的家里。 正好今天下课早，沈知岁拒绝了司机的接送，辗转坐了地铁回家一趟。许久没回家，沈知岁站在楼下站了好一会, 最后还是低头给沈知安发了微信。 对方迟迟没有回音。 沈知岁盯着手机看了半天, 最后还是轻叹一声, 在楼下转悠了几圈，问了守门的大爷才找到家里的住址。 可能是过年的缘故, 小区门口还多了两盏大红色纸灯笼 , 在冷风中一晃一晃的。 老旧的墙上贴着各种小广告, 斑驳点点, 寒风从穿堂口灌了进来，沈知岁缩了缩脖子，有点冷。 可能是有客人在，沈知岁刚爬完最后一级台阶，里头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隔着脱了漆的铁锈门传了出来，大伯母的大嗓门听得格外清楚。 “安安，反正岁岁也不回来，房间就让给你堂姐住啊。” 沈知安堵在卧室门口, 半点也不肯让步, 梗着脖子和对面的女人叫呛“我姐姐的屋子, 她凭什么进去” 被气急，沈知安气息有些不稳，她鲜少与人吵闹，争得连脖子都红了，指着对面的堂姐大口的咳嗽“上次我姐姐的烫金书签就是被你偷走了吧” 门口的沈知岁愣了下，好半晌才想起沈知安说的烫金书签是何物，大概是小学时她得奖得来的，她宝贝了一段时间，后来就丢一边忘记了，也难为沈知安还记得。 当场被戳穿，堂姐下不来台，红着脸辩解“我没有” 大伯母也在一边帮腔“你你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偷，传出去你堂姐的脸还要吗何况就一破书签，谁稀罕。” 大伯母抱着手，鼻间发出一记冷哼“你堂姐下学期就来城里学舞了，跟的老师可是” 沈知安听着里边动静，有点头疼，终于知道沈知安为什么没空回微信了。 难得门铃响起，终止了屋里的吵闹。 母亲开门看见沈知岁，怔愣了半晌，杵在原地没动，倒是后头的沈知安瞧见，面上一喜，飞快跑了过来“姐” 她声音委屈又哽咽，抱着沈知岁脖子撒娇，她不常于和人争辩，偏生大伯母一家又是蛮横不讲理，沈知安委屈巴巴瘪着嘴“你可算是回来了” 她都快被人气哭了。 沈知岁轻拍着她后背安抚，她没去看玄关站着的母亲，只是微皱起双眉皱起，低声斥责“医生不是说你不能激动吗年前就因为这个差点出不了院，你是想又叫一次急救车过来吗” 她刻意拔高了分贝，不大不小正好落入后面几人耳中“沈知安，医药费可不便宜。” 沈知安足足愣了三秒，须臾才晃过神，配合着沈知岁开始演戏“对不起姐，我错了。” 她低垂着脑袋不吭声。 后面几人显然都怔住，平时大嗓门的大伯母都出来打圆场“岁岁，回来啦快进来坐，站门口干嘛呢。” 招待的语气好像沈知岁才是客人。 又咧着嘴笑道“什么激动不激动，我们乡下人听不懂这个。我就说你和安安都被你妈养得太娇气了，家里人说话还不都这样还说什么医药费，都一家人，哪用得着分这么清楚。” “岁岁你不知道，你堂姐可有出息了，她去年跳舞还拿了个奖杯回来，叫什么金来着” 大伯母回头望着女儿，又拍了下脑袋恍然大悟，“金鸡窝舞蹈比赛一等奖，老厉害了，咱们村就你姐一个参奖了所以这不就想着送她来城里学跳舞，这么好的天赋可不能浪费了” 又招呼着女儿过来“快来给你两个妹妹跳一个，以后你还要住岁岁屋里呢。” 沈知安拽紧沈知岁的袖子。 沈知岁不冷不淡哦了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抬“抱歉，我对鸡不敢兴趣。” 大伯母愣了数秒，反应过来后一张脸涨得通红，又听沈知岁语气冷漠“也不想和小偷住一屋。” “你你你” 趁着人还没发火，沈知安先将沈知岁拉进卧室，房门才刚关上就已经笑抽在床上。 又蜷起腿看沈知岁“对不起啊姐，上次我在医院，没想到妈会给了她们钥匙，我回来时就找不到你放在抽屉的书签了。” 沈知岁留在这边的东西不多，甚至比学校宿舍还少。她自己倒不介意，沈知安却是一脸的愧疚。 沈知岁安慰了妹妹一通，又将南城带回的礼物送给沈知安，是那天在寺庙求的平安符，她还顺便给秦珩求了一个。还有一些南城点心。 沈知安很小心地将平安符收好，看见桌上的点心，忽而又好奇“这不是南城的点心吗前天我回医院拿东西，路阿姨也给了我一盒。” 沈知岁挑眉“路阿姨” “就是路哥哥的妈妈他们老家在南城，听说是路哥哥身子不舒服，所以提前回来了。” 沈知岁垂眼，看了看沈知安手心的平安符，蓦地后悔没给路行远也求一个。 不过想着他们目前的关系。 沈知岁微皱眉，好像也没能到能送平安符的地步。 离开时正好看见母亲买菜回来，看见沈知岁，母亲微怔了下，强扯着笑脸干巴巴说了一句“有点晚了，吃完再走吧。” 沈知岁认出母亲手上提了好几袋速冻油炸鸡翅，是她以前喜欢吃的，不过现在早不喜欢了。 沈知岁拒绝了。 刚走出没几步，又看见母亲追了上来，沈知岁看见母亲嗫嚅着双唇，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前几天遇见汪琳了，她说钟艳梅收你做学生了。” 沈母干笑一通“这么好的事怎么都没听你提刚才你大伯母来了，我都不敢开口，怕说错丢人。” 沈知岁看看母亲，又看看对面未合拢的防盗门，皱眉打断“没必要。” 沈母笑容凝在眼角。 确定沈知安不在客厅，听不见她们的对话，沈知岁才抬头正视母亲眸子“还有，医生早说了安安的情况不适合太过劳神。” 沈知岁冷笑“你给她安排那么多学习任务，是想让她下半辈子都住医院吗” 考核的时间很紧迫，沈知岁最近一段时间都是早出晚归的，基本都留在舞蹈房。白时微见她学得认真，也肯下功夫教。 刚好这一段舞曲有好几个勾脚的动作，沈知岁做了好几次都不尽人意，白时微站一旁盯了半天，终于发现不妥，她拧眉“岁岁，你停一下，舞鞋脱下我看看。” 她视线盯着沈知岁脚尖“你脚趾是不是受过伤” 沈知岁依言照做。 之前的脚趾甲还没长好，看见那处的伤口时，周围人都倒吸了口气。她们练舞的，受伤是家常便饭，但是那处是软肉，疼痛感多了数倍。 江露瞧见，嫌弃地别过眼去。 白时微明显愣住，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不早说” 沈知岁讪笑“已经很久了，就是还没长好。” 白时微“你先别练了，我帮你和钟老师说一下，这几个动作重新改，你脚这样，再不养就废了。” 身边几人都附和点头。 江露听见，又凑了过来，拉着白时微翻旧账“师姐，怎么我上次受伤你就没帮我说话。”她瘪嘴，“真偏心。” 白时微没理会江露的抱怨，当作没听见。江露当时只是膝盖不小心撞了下，连淤青都没有，也不知道在矫情个什么劲。 江露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恼羞成怒，想着找白时微理论时，又听见对方道“岁岁，你可别不放心上，五月份我们歌舞团在” 话音未落就被江露打断“师姐，那个演出钟老师已经答应让我去了” 白时微轻飘飘扫了她一眼“钟老师只是答应会给你机会，不是说一定。” 江露咬唇恶狠狠瞪着沈知岁。 她原本就看沈知岁不顺眼，现在更是。 下课时秦珩过来接人，沈知岁难得没有晚留，提前下了楼。 黑色卡宴低调停在对面街道。 舞蹈房在三楼，透过单向透明膜正好可以看见对面的光景。 恰好有人刚好看见沈知岁跑了过去，心下好奇，一张脸几乎贴到玻璃窗上“楼下那个是不是岁岁男朋友啊” “应该是吧，不过怎么都没听岁岁提起过” 众人叽叽喳喳议论着，后边正收着东西的江露听见，不以为意轻哼了一声，又慢吞吞挪到窗前。 瞳孔再见到秦珩那张脸时陡然睁大，惊恐往后退了两步。 也还好其他人都注意着楼下的两人，没人发现江露的异样。 江露一张脸倏然变得煞白，终于想起之前在会所有人拿了照片给化妆师，让照着照片上的人给江露化妆。 原来那人是沈知岁 江露身子晃了好几晃，尖锐指甲紧掐着手心。 比起被沈知岁夺走演出的机会，她更怕钟艳梅知道自己私下去会所的事。 时间过得很快，钟艳梅明天的飞机回来，秦珩回家的时候，莫名发现沈知岁的心情有些沉闷。 “怎么了”他揉着女孩发顶，玩笑了一句，“不是说明天考核吗，怎么紧张啊” 沈知岁摇摇头，女孩眨着长长睫毛看着自己，秦珩还以为是这些日子冷落了沈知岁对方不高兴，搂着人在她耳边轻语了一句。 然而沈知岁的心情好像没有任何好转，晚间时连晚饭都只用了一点就回了楼上。 秦珩狐疑跟着上楼，刚到书房就听见沈知岁在和人争辩。 秦珩推门进去时候，正好看见沈知岁气红的脖子。 “只是一根绣花针而已，说不定还是你不小心弄上去的呢，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闹得兴师动众也不好。” “监控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一个个看过去你以为我整天没事做吗” “你自己看也不行，那东西能随随便便给人看吗” “还有，钟老师就快回来了，你现在闹这种事，其他人只会觉得你无理取闹恃宠而骄。” “说句不好听的，你和秦总的事要是大家都知道了，你脸上也不好看。” “听我一句，下次小心点就是了，别总小题大做的，何况你不也没受伤吗” 陈助理想着息事宁人，她自然知道做手脚的是江露，只是不想得罪钟艳梅，所以想着让沈知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沈知岁面色铁青，听一半手机突然被人抢了过去。 女孩愕然瞪大眼盯着秦珩。 没想到秦珩会过来。 秦珩轻捏了她双颊，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低头瞟了眼屏幕上的备注，微皱眉，唇齿间轻溢出一声冷哼。 他漫不经心打断对方的话。 “岁岁没受伤，但我的手受伤了。” “陈助理，你是觉得我小题大做吗”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沈知岁从未想过秦珩会替自己出面。 会客室第一次这么热闹, 透过磨砂玻璃窗，沈知岁清楚看见秦珩坐在上位，皱着眉听着对面陈助理点头哈腰的的道歉。 白时微在连廊对面看见沈知岁, 还朝她挥挥手, 隔着空问她为什么还不过去舞蹈房。 沈知岁回了对方一句，终于从秦珩脸上移开目光，随着白时微一同上楼了。 钟艳梅还没下飞机，两边都不能得罪，陈助理焦头烂额了一个晚上。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陈助理自然没有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只私下叫了江露过去。 偏偏江露还是个会生事的，刻意拖延了许久才姗姗来迟。 江露原本就打着沈知岁不敢告状的主意, 冷不丁一大早被人叫了去，整个人都是懵的, 直到看见前头坐着的秦珩, 江露心下一颤，然而更多的是旖旎心思。 那晚灯光昏暗, 她并未看清秦珩的长相, 只晓得是个极为好看的人，前天看见又是恐慌多于惊艳, 这次离得近了, 江露才发现秦珩比原先想象的还要好看数十倍。 男人剑眉星目, 深刻眉骨往下, 是一汪茶色眼瞳。棱角分明的下颌凌厉, 阳光从百叶窗透入，被秦珩高挺鼻梁截成两段。 江露看着有些怔神，连陈助理唤了自己好几声都没听见。 江露进来秦珩就看见了，他只淡淡瞟了一眼，又不悦收回视线，脸上的不耐之色明显。 江露已经迟到了十分钟，秦珩不喜欢迟到的人。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轻叩了下，江露终于回过神，愣愣地和秦珩打了声招呼，脑子飞快地转动，想着当晚在会所时那人告诉自己秦珩的喜好，片刻才怯生生低下睫毛，喊了一声“先生”。 陈助理只当她不认识秦珩，朝江露微支下巴，提醒“这位是秦先生，也是我们的合作商。” 江露显然没注意陈助理僵硬的脸色，只瞅着一双含羞带怯的眸子羞答答盯着秦珩。 刺鼻的香水味再次在鼻间笼罩，秦珩微拢了下眉角，明显已经不认得江露，他声音透着不耐烦“是你换了岁岁的舞鞋” 江露那一股羞怯之色在听见沈知岁这个名字终于消失殆尽，怔愣着看向一边的陈助理。 陈助理别过头，没看她。 江露暗骂了对方一句，转而又看向秦珩，咬着唇怯怯道“我，我没有。” 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极了沈知岁，秦珩终于抬起眼，凌冽目光在江露脸上逡巡，片刻才想起眼前的人，他有些犯恶。 指尖一抬示意自己的助理调出监控录像，正好是江露换舞鞋的那一幕，镜头拉近，女人狰狞面孔出现在幻灯片上。 秦珩的衣服内里都会绣着自己的姓氏，沈知岁住进别墅后，佣人也会照做，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发现舞鞋被调换。 江露还欲狡辩的言语在看见屏幕上自己的面容瞬间僵住，她红唇张了张，半晌说不出半句“我，我” 她求救似的扯了下陈助理的袖子。 陈助理不好装作没看见，硬着头皮道“秦先生，江露也就是就是不小心拿错了舞鞋，而且沈小姐也没受伤，不然我们就” 余下的言语在秦珩冷冽目光中消失，陈助理不敢说话。 秦珩目光坦然“岁岁没受伤，是我受伤了。” 陈助理赔着笑脸，她觉得秦珩这个借口实在是天方夜谭匪夷所思，何况秦珩现在一双手干净修整，半点伤痕也没有，说是受伤实在是牵强。 “那是舞鞋，秦先生怎么会” 秦珩面色从容“情\趣而已。” 淡漠茶色眼瞳淡淡从陈助理脸上掠过“还想听更详细的吗” 会议室其他三人同时呆在原地，脸上表情精彩，最后还是秦珩助理轻咳了一声，虽然尴尬并没有缓解多少。 江露被秦珩的直白吓到，她捏紧了手强颜欢笑“先，先生。” 她支吾着，话未说完眼前已经红了大半，泫然欲泣咬着唇道“对不起，我不该不小心” “笃”秦珩又敲了下桌子。 江露立刻不敢扭捏。 秦珩已经不耐烦，支使着助理将监控录像发给钟艳梅“钟老回来后让她给我回个电话，今晚之前我要知道结果。” 他视线一抬落在陈助理脸上“对你，还有她。” 陈助理没想到会引火上身，睁大着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为了今早过来，秦珩特地将行程往后延了两个小时，他不想在里边和人干耗时间，丢下一句话之后就径自离开了去，徒留里边的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江露先反应过来，抢先一步跑了出去“先生” 她喊住秦珩，喘着气在秦珩面前站定“你，你还记得我吗” 秦珩皱眉，没理会，继续朝前走。 江露拦住人，提醒道“那晚在会所” “你想说什么”秦珩驻足， “先生，”江露突然靠近秦珩，香浓玫瑰花香又一次涌了过来，秦珩拧眉往后退了一步，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江露低眉道，“我知道你和沈知岁不是那种正常的情侣关系。” 她毛遂自荐，羞怯垂眼“如果你不介意，我也是也是可以的。” 秦珩怔住，蓦地被逗笑，反问“我和她什么关系，和你有关吗” 一路上秦珩面色都不是很好，江露只是见过两面就断定了自己和沈知岁不寻常的关系。 秦珩皱着眉想，沈知岁也会这么想的吗 想着昨天晚上小女孩忍着不敢告诉自己，和陈助理据理力争争辩着最后还落了下风，又不是自己及时看见，说不定还会继续被人欺负。 秦珩又想到沈知岁看见自己接过电话时错愕的模样，那样子，大概是欣喜若狂以至于说不出话吧。 秦珩天马行空想着，最后又轻轻叹了口气。 沈知岁就是太喜欢自己了，才会这么患得患失的。 他突然想到自己出车祸时沈知岁不顾一切抛下家人过来找自己，还有她亲自为自己求的平安符，画面一转秦珩又想到沈知岁在祈福名单上庄重肃穆写下自己小名的面孔。 秦珩想了很多，最后还是只化为一声长叹。 他突然有点心疼沈知岁。 那边舞蹈房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趁着休息时间围坐在一处聊得起劲。 “江露是做了什么吗，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陈助理冲她发火。” “她做的错事还少吗，以前陈助理都是看在钟老面子上才忍着了，谁知道她今天得罪了什么人了” “要是能开除她就好了，每次都是她一个搅屎棍拉后腿，上次我不幸抽到和她一组考核，差点被连累死，我综合成绩都因为那次拉低了好多。” “怎么可能开除她，她可是钟老的亲戚，陈助理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而且钟老不是还没下飞机吗，等她回来又什么事也没有了。” “每次都这样，一个走后门进来的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基础功都没学好。” 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只有沈知岁安安静静坐在一边。 她是最近才来的，其他人只当她和江露没有过恩怨，又强行拉着向沈知岁科普了一大番对方劣迹斑斑，恨不得立马将沈知岁拉入敌视江露的阵营。 沈知岁莫名觉得好笑。 说话间，大门突然被撞开，打断了所有人的谈话，有人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天呐你们猜我刚才看见什么了吗江露哭着在储物柜那边，好像是陈助理让她把东西都清空了现在就搬走” 来人弯腰喘着气，看见沈知岁，双眼明显一亮，拽拉着沈知岁袖子急吼吼道“岁岁会客室那人是不是你男朋友，就是那天开着黑色卡宴那个我刚刚看见陈助理和他说话，好像江露就是因为得罪他才被赶走的。” 秦珩刚好走到舞蹈房后门，听着里边一惊一乍的惊呼声，他的小女孩被围在中间。 秦珩往前迈了几步，换了个靠窗的位置，那里正好可以看见沈知岁的完整面容。 依旧是那副乖巧安静的模样。 秦珩唇角勾着笑，饶有兴趣地盯着里边娇小的人影，心底有颗叫窃喜的种子悄然破土而出。 那天天很蓝，空气很清静，一切都好得恰如其分。 沈知岁愣愣被围住，鸦羽睫毛在冷风中轻颤了颤，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 然后秦珩就看见，他的小女孩以零点零五每秒的速度，很慢很慢地摇了摇头。 她目光认真而坚定，和那天秦珩在祈福队伍前边看见的那般 虔诚专注，不带丝毫拖泥带水的感情。 沈知岁微微张了张口，她声音缓慢而清晰，一字一句落入秦珩耳中。 很坚决地否认“不是啊。”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沈知岁原本还以为那天在舞蹈房看见秦珩的背影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秦珩连着三天没回别墅, 沈知岁才确信, 秦珩是真的听到了自己的那句话。 她自嘲低笑了一声, 望着窗外一点点掠过的建筑物。和老市区的颓败不同, 这边是富人区，举目望去只能看见一列列整齐规划的别墅。 沈知岁视线从窗口移开, 别墅空荡，她算不上喜欢, 只是比起那个家, 沈知岁还是更愿意回到这里。 至少从某个方面讲, 她对秦珩还是有点用处的, 而不是母亲口中的一无是处。 车子在别墅前边停下, 沈知岁下了车, 倏然看见佣人匆匆跑了过去，问了才知道是秦珩养的那只小山雀生病了, 现下正奄奄一息趴一边。 小山雀是秦珩偶然捡到的，捡到它的时候, 小山雀已然伤了腿站不稳, 后来就被秦珩带回来养了。往常都是秦珩自己喂养的, 结果这几天秦珩没回来，佣人也没注意，直到早上才被花匠发现。 沈知岁看着佣人如临大阵进进出出, 托着腮望着趴笼上的山雀, 白皙指尖轻戳了戳山雀毛茸茸的脑袋, 蓦然觉得自己的处境也和它差不多。 讨人喜欢时摘星捧月都有人送到跟前，讨人嫌的时候连温饱都成了问题。不过至少自己还是比较幸运的。 江露原本还奢望着钟艳梅回来能改变什么，结果钟艳梅直接将她电话拉黑了。江露气不过，直接找到工作室大闹了一顿，彼时沈知岁正在楼下小餐厅吃饭。 恰好是午休时间，舞蹈房的人都聚集在这一边，看见江露闯进来的时候，所有的视线都凝在了沈知岁身上，吃瓜的表情显而易见。 只有沈知岁连眼皮都懒得抬，只专注于炒饭里恼人的葱花。 “沈知岁，你以为你是什么” 江露喘着气咬牙切齿，她刚被钟艳梅训斥了一顿，现下连眼圈都是红的，她冷笑，“你敢告诉她们秦珩不是你男朋友吗” 最后半句话几乎是怒吼出声。 江露指尖指着沈知岁，声音因为哭过隐隐有了颤抖，只是高扬的下巴暴露了女人的心思。 江露自以为自己揭下了沈知岁虚伪的面具，昂着下巴等着众人对沈知岁的鄙夷，然而空气只是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好像在看着傻子似的看着她。 没有想象中窸窸窣窣、对沈知岁指指点点的声音，有的只是怜悯，甚至还掺杂着一点可怜，对着江露的眼神。 江露扬着的唇角僵在半空，难以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摆出一副“早知道了还用你来告诉我吗”的表情。 本应落在沈知岁身上鄙夷的目光莫名却成了自己。 她怔怔往后退了一步，嘴上喃喃“你们你们都知道了” 江露难以想象沈知岁竟然会将那种关系公之于众，最应该藏着掖着的不应该是她沈知岁吗 然而在场人的表情都给了江露答案，还是肯定的。 沈知岁好不容易才从碗里抬起头，看见江露一副愕然嘴脸就知道对方理解错了意思，然而她并不想解释。 沈知岁只是觉得江露很无聊，比她刚才在炒饭中一点点将葱花挑出的举动还无聊。 她有些自暴自弃地将瓷碗往前推了一推，不耐烦看向江露，语气都变得不客气“你还有事吗” 本应站上风的人现在却莫名低了人一截，小餐厅其他人都饶有兴趣盯着江露看，江露受不过，硬着头皮亮出了底牌“你知道秦珩去会所的事吗” 见沈知岁眼底掠过一丝诧异，江露越发得意，自以为自己戳到了沈知岁的错处，说话更加肆无忌惮“你知道他找小姐都是照着你的照片找的吗，妆容、声音都要求和你一模一样。” “沈知岁，你不觉得恶心吗” 时间好像静止在这一瞬，落在沈知岁脸上的目光有悲悯，有同情，有哀恸，唯独当事人一脸的平静，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依旧古井无波。 沈知岁一瞬不瞬地盯着江露。 然后，她在对方殷切的目光下，慢悠悠、慢悠悠地抛下一个字 “哦。” 江露最后是被钟艳梅带走的，沈知岁倒是没将这件事放心上，然而在工作室其他人眼秦珩却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渣男，追着沈知岁还找替身，连对着沈知岁说话都温柔了许多。 就连白时微还过来安慰自己，很体贴地给沈知岁提前放了假。 沈知岁无形之中成了众人眼中的小可怜。 沈知岁“” 餐厅是方雪定下的，穿过玻璃圆形拱门和金漆雕花罗马柱，秦珩一手搭在膝上，听着管家在对面汇报今晚的菜单。 “炭烤牛菲利配蒜味土豆泥、咖喱花菜腰果色拉、香煎鱼排配甜椒沙司、意大利杂菜汤哦，还有” 管家顿了下，好像在翻着什么“沈小姐刚打了电话过来，说晚上想吃菠萝海鲜炒饭，已经让厨师长准备了。” 正说着，有侍应生端了咖啡过来，小心放在了秦珩面前，声音温和“先生，您的咖啡。” 咖啡还在冒着热气，水汽氤氲。是秦珩一贯喜欢的，然而现在他却半点品尝的心情都没有了。 还没喝他就觉得胃部一阵痉挛，酸得冒泡。 他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沈知岁现在不是应该心急如焚坐立不安翘楚以盼的吗 为什么能这么坦然还能吃这么多 居然还想吃菠萝海鲜炒饭 “秦先生”许久未听见秦珩的声音，管家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又试探问了一句，“您今晚还回来用餐吗” “不回。”秦珩咬着后槽牙。 “哦。” 管家恭敬应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秦珩不是很高兴。 可能是不满意今晚的菜式吧。 管家想着，又默默将今晚的菜式圈了起来，特意描红标注了几个字先生不喜欢。 挂了电话，约的人还没来，秦珩有些不耐烦，再加上刚才的电话，他仅存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 咖啡还没动，秦珩已经拎起外套离开。 他还是第一次有这么不绅士的举动。 回去路上果然接到了方雪的电话，质问他为什么没按时去见自己安排的女孩。 方雪的声音很激动，秦珩却很平静“妈，爸已经把那个人安排进公司了。”他说的是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子。 秦珩闭眸揉着眉心“我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些事，我刚打听到，爸那边已经拟好了合同，准备转赠百分之五的股份给他们母子。” 公司的事，秦珩从没对方雪撒谎过。 果然他刚说完，方雪立刻安静了，没再劝他回去。 比起秦珩的婚事，股份显然更重要。 定的餐厅有点远，秦珩回家的时候，沈知岁已经用完晚餐了。 “沈小姐吃完晚餐就在二楼书房，她说要看书，不让我们上去打扰。”佣人低眉回。 秦珩“哦”了一声，思忖片刻才不情不愿道“她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闻言，佣人好奇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愕，须臾才摇了摇头“没有。” 秦珩好像很失望。 佣人见状，又皱着眉角绞尽脑汁回想“好像是有点。” 秦珩双眼亮了下，佣人又道“沈小姐下午拿了一个快递回来，她好像很宝贝，一点也不让我们沾手。” 秦珩面无表情“哦。” 果然如佣人所说，书房的门是紧闭的，暖黄光圈落在门上。 屋里很安静，沈知岁好像真的在看书。 秦珩微皱了下眉，倏然放弃了敲门的举动，冷不丁推开门进去。 屋里的沈知岁显然被吓了一跳，差点惊呼出声，手上的东西陡然一抖，骨碌碌滚落在地上。 她脸上是秦珩从未见过的慌乱和惊恐。 女孩瞪大着眼睛，目光直直盯着门口的人影。 足足愣了有三秒，沈知岁才猛地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去挡身后的东西。 然而为时已晚，秦珩已经踱步过去，目光怔怔地盯着地毯上的人形玩偶。 五个人偶并排躺在地毯上，差不多都是四十厘米左右的身高，身上装扮各不相同。 然而他们的眼睛，无一不是茶色的。 和自己一模一样。 还有一个头盖被掀起，那双茶色眼球正安安静静躺在沈知岁手心。 秦珩眼珠震动了下。 他无声咽了咽喉头，视线慢慢上移，最后落在沈知岁脸上。 秦珩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以为沈知岁不喜欢他。 翌日清晨。 沈知岁起床的时候，秦珩已经上班了，她一睁眼就看见了自己那六个人偶正静静望着自己。 从昨晚开始，那六个玩偶就被秦珩放在了卧室的显眼位置，只要有人开门就能看见。 秦珩好像很喜欢，爱不释手，甚至于最后的眼球还是他自己装上去的。 沈知岁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酸涩的眼角。 结果还没吃上早餐，就看见管家风尘仆仆从院子跑进来，手上还有一摞的相簿，他笑容和蔼，匆匆朝沈知岁跑过来，额上还有薄汗。 管家气喘吁吁道“沈小姐，这都是连夜从本宅找出来的，都是秦先生十几岁的照片，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沈知岁怔在原地。 她盯着那一摞比管家还高的相簿，一阵头疼。 沈知岁觉得秦珩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沈知岁对秦珩的照片一点兴趣也没有, 但碍于管家找了一晚上，又兴致昂扬站一边向沈知岁介绍照片的来历, 沈知岁不好辜负老人家的一片心思, 最后只能默默坐一边，听着管家说起照片背后的故事。 “秦先生不喜欢拍照, 这些都是夫人让拍的。” 沈知岁很少听秦珩提起他家人, 也有可能提起过, 只是沈知岁没放在心上。 她翻着相册, 照片上的秦珩都是一个表情，抿着薄唇严肃盯着镜头。 沈知岁眨了眨眼，目光依旧落在秦珩那双浅淡茶色眼瞳上, 鸦羽睫毛在眼睑上留下青灰阴影。 少年好像很不耐烦, 脸上明晃晃写着不满, 就连眼瞳也满是愤怒。 旁边还有一个端庄温柔的女人，长发及腰, 墨绿色旗袍勾勒出完美曲线，唯独不见秦珩的父亲。 管家还以为沈知岁有疑惑，他俯身解释“那时秦总工作忙，经常出差，所以夫人都会让人拍了照片寄过去。” 后来才知道秦父在外面还有一个家，从那时开始方雪就没再拍过照了，但是原先拍的还在。 秦父将私生子安排进公司的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秦珩为这事头疼了好一阵。 回家的时候, 已经快接近零点了。 衣帽间内, 繁复华丽地毯上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佣人在一边，接过秦珩手中的外套，有人送去洗衣房，一切都井然有序进行着。 蓦地有佣人推门而入，手心是一枚小巧平安符，边缘处只有一道缝补线，看着并不是很牢固。佣人将平安符还给秦珩，又细心提醒了一句需不需要加补一道。 那是沈知岁在南城送给自己的，秦珩早就忘在脑后。 偏着头看了那平安符半晌，秦珩最后还是拒绝了。 又随手将平安符丢回抽屉里边。 关上抽屉时才发现空间已经快满了，差点拉不上去，都是沈知岁送的礼物。秦珩拿起一个天蓝色丝绒礼盒，掀开看里边是一对复古金色六边形袖扣，也不知道是沈知岁什么时候送的。 秦珩唇角勾起一抹笑，他将袖扣放在桌上，想着明天戴上。 沈知岁果然已经睡下，那六个人偶娃娃依旧如早上离开那般，安安静静待在玻璃橱窗里头。 秦珩拿出来端详了好一阵，还很体贴地将玩偶额上的那一缕小卷发往下捋了捋，末了又将玩偶小心翼翼放回原位。 唯一遗憾的就是沈知岁之前没见过自己十几岁的模样，所以玩偶只有眼睛像自己。 秦珩皱着眉打量了半天，最后又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了。 房间很安静，秦珩将沈知岁抱在怀里时，还听见女孩小声低吟了一声，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秦珩只听见沈知岁小声唤了自己一声“先生”，继而又没了声音。 那六个玩偶被秦珩放在显眼处，秦珩一抬眼就能看见。 他扬唇轻笑，宽厚手心在女孩后背落下，轻柔安抚着，又问“岁岁，为什么都是四分之一娃” 秦珩没玩过bjd娃娃，也是今天查了资料才知晓一些的。 沈知岁睡得迷糊，只觉得有人在她耳边低语着什么，她眼皮动了动，没睁眼。 直到秦珩以为沈知岁已经睡着，才听见女孩小声咕哝了一声“因为因为只见过十二岁的阿辞啊。” 她声音很低很低，好像是在说梦话，说完就只剩下绵长的呼吸声了。 秦珩微一扬眉，又好笑地将沈知岁往怀里揽，不再闹她。 他觉得沈知岁已经睡糊涂了。 她哪里见过十二岁的自己 a大的宿舍楼在整修，假期延长了半个月，沈知岁又多了时间可以练舞。 家教的兼职她已经辞去了，打了电话过去又听见恬恬在那边哭闹了大半天，最后还是沈知岁答应了下次教她跳舞，恬恬才不情不愿点头了。 五月份舞蹈团在北城有演出，沈知岁练完舞的时候，正好听见舞蹈房的人在讨论这件事。 白时微跟着钟艳梅的时间最久，又是最有经验的，自然是首席，不过令人津津乐道的却是出场费。 “二十万我没有看错吧” “听说是换了赞助商，不过这也太阔绰了吧” “这还只是首席一人的，其他人的还没算呢。” “不过到时我们是不是只能拿到分成啊也不知道比例多少。” “啊啊啊你们快看群里，钟老师说五月份演出的出场费是直接打到我们卡上的所以没有分成” “疯了吧” 沈知岁笑着坐在一边，刚准备换下舞蹈服离开时，就看见白时微面色不善进了门，还顺手将舞蹈房的百叶窗拉下了。 “师姐” 沈知岁好奇伸着头想要一探究竟，却被白时微强行按了回去，她掰着沈知岁肩膀往内走，低声呵责“好好练舞，别东张西望。” 沈知岁“啊”了一声，不解“可是我今天已经练完了啊。” 她茫然转身，“我都准备回去了。” 早上出门时秦珩还说今天会过来接自己，沈知岁害怕对方等久了。 “那就再跳半小时。”白时微突然板下脸，不容置喙，“你跳着，我看看。” 钟艳梅不在，白时微是第一把手，沈知岁不敢不从。 她顺从应了一声，想着给秦珩发条微信解释，结果才刚开口，就被白时微拒绝了。 沈知岁有点莫名其妙，她觉得白时微今天可能心情不好，否则怎么脾气这么大，还一直挑她刺。 等沈知岁跳到白时微满意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沈知岁喘着气，背上早就渗了薄汗，舞蹈服汗津津的沾在身上很不舒服。 刚准备推门出去时，就看见白时微趴在窗边，透过单向玻璃窗望楼下，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像很苦恼“怎么还在啊” 沈知岁“” 直到下了楼看见对面街上的秦珩，沈知岁才恍然。 白时微可能以为秦珩在纠缠自己。 秦珩没谈过恋爱，仅有的经验都是从邓屿那里得来的。想着沈知岁对舞蹈感兴趣，所以秦珩一早就让人订了音乐剧的票。 然而现在已经错过了。 还没开始约会就失败，秦珩心情不是很好。 剧院对面正好有一家太空博物馆今天开放，沈知岁便提议过去。 他们去的时候已经快接近闭馆了，没有向导带着，偌大的展厅只有沈知岁和秦珩，还有一对小情侣，看着可能只是高中生。 展厅角落展出的是银河系的近邻之一大麦哲伦星云。 沈知岁走了过去，凑近玻璃橱窗往里瞧。 秦珩也跟着走近，见状，戏谑挑眉“还以为你会更喜欢那边那个。” 他说的是展厅正中央的仙女星系。 沈知岁摇摇头，指尖隔空指着里边的照片，她像是在问秦珩，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能看见里边那两团泡沫状的天体吗” 沈知岁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目光有片刻的涣散。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那年，男孩坐在医院台阶上，笨拙地拿着手机，用最深奥的语言解释最浅显的道理。 “你知道吗” “我们所知道的瑰丽星云，是由星际空间的气体和尘埃结合成的云雾状天体。” “在大质量恒星演化到晚期时，内部不能产生新的能量，巨大的引力使整个星体迅速向中心坍缩，将中心物质都压成中子状态，形成中子星。而外层下坍的物质遇到这坚硬的“中子核”反弹引起爆炸，这就是超新星爆发。” “比如说2009年11月10日，位于智利的双子南座望远镜上的多天体光谱仪捕捉到了大麦哲伦星云的de 316号地区两个超新星爆发遗留下的气泡状星云，他们是由不同类型的超新星爆炸所形成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气体与尘埃复合物。” “存在即合理，宇宙尘埃也有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男孩一本正经解释着，眼角瞥见沈知岁红了的眼眶，又急了眼，手忙脚乱哄着人“嗳嗳嗳，你怎么又哭了呀” 男孩苦恼皱起眉角“是不是因为太简单所以觉得无聊了” 最后他们的谈话终结于一段钢琴曲。 光影渐渐向外退散了开，记忆中男孩的面孔逐渐模糊，最后只剩下那双茶色眼瞳。 沈知岁半眯起眸子。 蓦地她又想起了路行远送给自己的那幅数字油画，她那时还以为画的是蟹状星云，也是源于超新星爆炸的残骸，不过后来泼了水，又变得不像了。 沈知岁那时还暗笑自己多想。 秦珩好像讶异于沈知岁对天文的兴趣，饶有兴致偏着头听沈知岁讲话。 太空馆内，那对小情侣刚好走到身后。 沈知岁忽的听见女孩子娇嗔的声音，捶着男朋友的胸膛问责“那你上次怎么还说我不是你女朋友” 秦珩恰好也垂眼看了过来，和沈知岁的视线碰撞在一处。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秦珩挑了下眉，那双浅淡茶色眼瞳写满了和女孩一样的困惑，玩味望着沈知岁。 万籁俱寂中，落日余晖透过玻璃窗落在脚尖，暖了一室，光影在两人之间流淌，暖黄绸带一般绚丽。 沈知岁缓慢眨了眨眼睛，睫毛相碰之间。 她好像看见绮丽落霞依偎在地平线上，看见海鸥成群在空中盘旋飞舞，最后又缓缓下滑降落在甲板栏杆上。 好像听见了海水在礁石上敲打，听见海浪在耳边翻滚，澎湃有声，一下又一下撞在她心上。 潮起潮落。 落日余烬消散。 少年在她耳畔低语呢喃。 昏黄光影中。 沈知岁慢慢弯起唇角。 她声音很轻很轻。 她说 “阿辞不是男朋友。” “是挚爱。”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秦珩唇角的笑意渐渐敛了去, 看向沈知岁的目光不再是玩味戏谑。 他慢慢站直了身子。 他知道沈知岁喜欢自己，但是他一直以为那只是普通女孩子低廉便宜的好感而已，于他而言分文不值。 喜欢秦珩的人很多, 不缺沈知岁一个。 日影落在两人之间, 女孩一张小脸隐在灰蒙光线中，忽明忽暗。 沈知岁仰着头看秦珩。 秦珩对这张脸很熟悉, 无数个旖旎夜晚，他们相拥相抱, 耳畔缱绻之间都是对方熟悉的面孔。 沈知岁从来不吝啬对秦珩的喜欢, 但她不会明目张胆说着情人间的对话, 只会羞怯抚着他眉眼，欲盖弥彰说一句“阿辞, 你的眼睛真好看”。 像是小时玩的扫雷游戏，沈知岁只会小心翼翼试探着秦珩的喜好厌恶。她记着秦珩有夜盲，所以家里的壁灯从未关上，也记得秦珩不喜欢恃宠而骄的人, 所以沈知岁从未越距。 只是因为秦珩是挚爱。 秦珩默默垂下眼，茶色眼瞳难得有茫然露出。 情爱面前秦珩一向自诩游刃有余又不屑，然而这一刻他却感觉到少许的慌乱和不安。 好像是一个刚到了陌生地方, 手足无措的小孩。 秦珩想着，如果沈知岁那么想要和自己在一起 他双眉皱起。 那他大概、或许、可能也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大概是觉得无聊，那对小情侣很快离开了去, 展厅又只剩下秦珩和沈知岁两人, 保安进来清场, 勉强打断了秦珩的胡思乱想。 晚上是助理订的蟹道宴，从太空馆过去时，正好到预约时间，有侍应生过来领着他们去了楼上包间。 连廊上挂着日式风铃，下面还写着祝福语。木地板上铺着日式蒲团，才刚坐下不久，就有侍应生进屋端了天妇罗进来，以及一盘小巧精致的樱花厚蛋烧，烤蟹腿是最后才端上来的。 秦珩发现沈知岁好像很喜欢油炸食品，除了炸得香脆的天妇罗，其他的几碟菜品沈知岁都兴致缺缺，只偶尔会吃一点，如果不是秦珩看得细心根本不会发现，也不怪于助理不清楚沈知岁的喜好。 “不喜欢吃蟹肉”静默间，秦珩突然开了口。 秦珩餐厅礼仪学得很好，沈知岁很少听见他在餐桌上开口，闻言陡然一惊，再一抬头又是秦珩所熟悉的那副温顺模样。 “还好吧。”她慢吞吞答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讶异于秦珩居然会注意到，“就是觉得有点麻烦而已” 秦珩垂下眼，自觉将蟹肉列入沈知岁不喜欢的食物之一，以及所有的带壳海鲜。 桌面上了蟹八件，秦珩盯着看了一会，刚准备拿起时，恰好自己的手机响了下，是母亲的护工打过来的。 大概是得知了秦父私生子秦阳准备订婚的消息，方雪又一次发病了。 秦珩只能先买了单赶回老宅。 车子在别墅前边停下时，沈知岁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靠着椅背半眯着眼。 音乐剧没看成，晚餐也只用了一半，秦珩觉得沈知岁可能不是很高兴。 沈知岁一睁眼就看见男人侧着身子，目光灼灼盯着自己欲言又止。 “怎么了” 练了一整天的舞，下午又被白时微压着多跳了一个多小时，沈知岁现下精神不是很好，连反应也迟了好几分，只恍惚觉得秦珩今天晚上有点奇怪。 吃饭的时候也是，好几次沈知岁抬眸，都发现秦珩盯着自己。 她微揉着惺忪睡眼坐直身子，狐疑对上秦珩视线。 却见秦珩突然凑近自己，椅背也朝沈知岁的方向倾去。 沈知岁怔了一怔。 秦珩双眉紧拧着，面色凝重，好半晌才道“以后不会了。” 秦珩语气莫名的沉重，看着像是思考了半天才得出的结论。 沈知岁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秦珩指的是晚饭时不易吃的蟹肉还是约会被临时打断的事。 不过她也没多想，和以前千万次那般温顺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秦珩莫名松了口气。 秦珩过去的时候，方雪正好窝在沙发边上，头发被高高盘起，她盘着腿，膝上还有一张薄薄的毛毯，女人朝他招了招手，很温柔地唤了秦珩一声“阿辞，你回来啦” 秦珩对这种声音并不陌生，在方雪还没得知丈夫出轨时，母亲在他心中一直是温柔大方的。 她会温柔地给他讲睡前故事，在秦珩渴望父亲时，母亲会轻柔地揉着他脑袋，告诉他父亲很忙，让他不要捣乱，听话一点。 大多相簿都被秦珩带走了，方雪好像有点埋怨，女人纤细指尖停留在照片上秦珩的脸上。 秦珩听见她翻动着相册，小声嘀咕着“怎么只剩下这几张了” 继而又抬头看向秦珩“阿辞，我们周末去拍照吧你爸爸还不知道你刚学了小提琴呢。” 秦珩没回答，只是在方雪身边坐了下去。 商业联姻在他们圈子并不少见，不管对方雪还是对秦珩，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结婚生子才是最稳妥有利的。 然而现在秦珩却开始动摇了。 他看着母亲那一张面孔，倏然又想起沈知岁。 秦珩想，他和父母毕竟是不同的。 至少他和沈知岁之间，不是只有一厢情愿。 一直到方雪睡下，秦珩才离开，顺便还将那几张照片也带回别墅了。 管家之前收拾的相簿还在书房，沈知岁只看完其中十分之一，秦珩觉得她可能是没有时间看完。 秦珩换了灰色绸缎睡袍，宽大睡袍松垮别在腰间。 橘红光影落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上，又被高挺鼻梁懒腰截断，只余细碎光影洒在秦珩脸上。 秦珩很少会翻看自己的相册，因为觉得无意义，甚至连拍照都觉得浪费时间。 然而现在他却推了晚上的海外视频会议。 秦珩安静坐在皮质桌椅上，他微微低垂着脑袋，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相簿一角。 秦珩看得很专注，好像是在翻看价值好几亿的合作方案。 他还记得沈知岁提过喜欢他的眼睛，也记得沈知岁的人形玩偶眼瞳都是和自己一样的茶色。 所以秦珩挑的照片都是正脸照，还有好几张是近镜头的，近得足够看清他深刻眉骨以及下面一双浅淡茶色眼瞳。 秦珩将照片发给了助理，然而得到的回复却不是很好，这种娃娃的工期一般都很长，秦珩给的时间急促，最多只能做一个。 秦珩微蹙了下眉，又将挑出来的照片并列放在桌上，最后才选出一张最满意的。 照片上的秦珩明眸皓齿，清冷月光落在少年轮廓分明的侧颜上，照片大概是抓拍的，少年懵懂睁着一双茶色眼瞳，茫然望向镜头，眉眼间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秦珩觉得沈知岁肯定会喜欢。 上次的约会太过草率，秦珩想着重新安排一次，结果还没来得及做完计划，海城那边就出了事。 那边的业务一直是秦珩负责的，秦阳被秦父安排进公司后，一直想要横插一脚。 事情发生得太过凑巧，秦珩不得不提着心怀疑。 公司财务挪用公款是大事。 秦珩连轴转了一周后，终于找到了携款逃跑的财务，往来账单上还有他和秦阳的转账记录，时间刚好是半年前，也是财务刚进公司的时候。 余下的内容都交给了警方处理。 秦珩揉着额角，眉眼间尽是疲惫，好不容易开完紧急会议回了酒店房间，已经快晚上八点了。 秦珩低头看了眼手机，除了微信上的记录，他已经三天没给沈知岁通过电话了。 秦珩觉得沈知岁可能是怕打扰到自己工作，所以才不敢打电话给自己。 想了想，他又将财务被抓的新闻转发给了沈知岁，秦珩觉得她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以沈知岁的性格，秦珩觉得她应该会立刻打电话过来，又或者发一大堆类似于“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的话，再加上几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包。 然后再委婉问秦珩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然而 什么也没有。 直到秦珩慢吞吞吃完助理给自己叫的晚餐，再慢吞吞泡了一个澡，沈知岁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复，微信消息框空荡荡的。 秦珩皱着眉角盯着手机看半天，又旁敲侧击拨了管家的电话，才勉强得到一个自己满意的答案。 沈知岁已经睡下了，所以没看见自己的信息。 被管家用内线电话叫醒后，沈知岁还迷迷糊糊着，没睡醒就接通了秦珩的电话。 被子被她蜷成一团缠在身上，将娇小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沈知岁惺忪着睡眼道。 “先生，你找我” 才刚做了噩梦，沈知岁的脸色不是很好，就连声音也比往日温和了许多，软绵绵的毫无震慑力。 听在秦珩那边就好像在撒娇一般。 秦珩的语气瞬间软和了许多。 然后他就听见，沈知岁用这样轻柔的语气，对自己道。 “先生，你能开一下摄像头吗” 她有点想念阿辞的眼睛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月色轻柔，秦珩的声音很低, 覆在耳边低沉沙哑, 只是不是沈知岁想要的。 沈知岁还没从噩梦中缓过神, 只是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 目光怔怔地盯着对面墙角看了半晌。 最后她说“先生，你能开一下摄像头吗” 她用很温柔的语气道“我想看看你。” 卧室没有开灯，只能借着窗外明月看清房里的轮廓。沈知岁不喜欢做梦, 因为有时梦境比现实更让人无能为力。 她刚做了一个不是很好的梦。 梦里她单独乘着电梯, 结果电梯上升到一半突然出了故障，沈知岁只感觉到整个身子都往下坠。 可笑的是那时她居然还有闲情想起高中学过的物理有关运动的理论“静止是相对的，运动是绝对的。” 再然后她好像看见了阿辞那一张惊慌失措的面孔, 以及努力伸过来的手, 好像想将她拉起。 梦里雾很大很浓, 沈知岁几乎是凭着视觉断定那是阿辞, 因为看见了弥漫于浓雾中的那双茶色眼瞳。 再往后她就被管家的电话吵醒。 对面好像安静了半晌, 沈知岁听见秦珩好像是换了个地方打电话, 有拖鞋踩在木地板上的细碎声响。 视频被接通, 秦珩将手机架在一边，沈知岁看见他在调试着角度, 她温声打断“先生, 这样就行了。” 手机被置在高处, 从下往上望了去, 正好可以看那双浅浅茶色眼瞳。 秦珩怔了下, 随即看向沈知岁, 眼中带笑“岁岁，可是我看不见你。” 沈知岁还没有开摄像头，甚至连音量都调得很低，几乎听不见对面秦珩的话。 秦珩只能听见她温和声音“我刚睡醒，不好看，不想让先生看见。” 沈知岁的语气如同以前那般，秦珩也没多想，只是凑近了镜头陪沈知岁说话。 沈知岁好像很困，一直都是秦珩在说话。 没一会秦珩就听见她绵长呼吸，以及她呢喃将近梦呓的一声“阿辞，我还没听过你弹钢琴呢。” 邓屿推门进屋的时候，秦珩刚好挂断电话，仰头朝向他“东西买到了吗” 邓屿翻了个白眼，随手将刚买的拇指琴丢了过去，长腿一跨径直坐在对面沙发上“大晚上的你干嘛呢” 邓屿攀着椅背侧目看秦珩，揶揄“难得见你有闲心玩这个秦那个谁的事处理完了” “还没。”秦珩垂首试了下音，又皱了皱眉，拇指琴的音色很一般，完全不能和钢琴相提并论。 抬眼见邓屿好奇往自己张望，他又道“岁岁突然想听钢琴，琴行早关门了，所以拿这个凑合一下。” 邓屿愣了足有十秒，反应过来后爆了一句脏话，他眼角抽了下，似是不可置信道“老秦，你来真的” 秦珩相亲时放了人鸽子这件事邓屿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想过是为了沈知岁。 邓屿眨眨眼嘁一声“小云雀是有多喜欢你啊，居然还能让你动心了。” 灯影落在男人纤长的睫毛上，秦珩微弯起唇角，他轻声笑道“你不懂。” 秦珩想，沈知岁不是有多喜欢他，而是多爱他。 沈知岁第二天起床时莫名收到了一段音频，时间是凌晨四点零五，点开是一小段天空之城。 沈知岁眸底掠过一丝讶异，想了半天才想起昨晚临睡前迷糊对秦珩说过的话。 秦珩刚上了车，就看见手机有新的消息提醒，是沈知岁发过来的 沈知岁先生弹得很好。 秦珩眼角弯了下，完全忘记通宵看了一晚上教程的自己。 五月份北城的演出已经确定白时微是首席，演出费也真的如传闻中所说的二十万。 沈知岁过去找白时微贺喜时，却倏然觉得白时微的面色不是很好，几乎可以说是孱弱，眼下的红血丝明显。 沈知岁才想起白时微今天好像没有练舞，基本都是在一边站着的，她还是第一次见白时微这样。 她忙过去问了一句，白时微却只是强撑着笑脸，对她说了句没事。 说着，视线又越过沈知岁肩膀，她强颜勾唇“五月份的演出，你报名了吗” 除了首席的位置，其他的还没正式定下来。 沈知岁摇摇头，望向前边被围在中间的助理，上次秦珩来过之后，钟艳梅已经重新换了助理。 好像是临时改了规定，这次的演出除了钟艳梅名下的学生，工作室的其他人也可以报名参加考核。 白时微面色微皱。 恰好秦珩打了电话过来，沈知岁看了白时微一眼，也不忌讳，直接接了起来。 挂了电话，却发现白时微怔怔盯着自己看，欲言又止。 “师姐”沈知岁叫了声。 “岁岁，你” 白时微斟酌了半天，目光又一次从沈知岁手机上掠过，想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词。 最后还是沈知岁看出对方的意思，她接过话道“师姐，我有分寸的。” 白时微看着不是很相信，她轻叹一声，好像话中有话“岁岁，别太容易相信人了。” 又道“还有，演出你可以试着报名参加下，钟老师挑人不是按学习长短的。” 沈知岁说了声好。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又一周过去。 沈知安年后还是住回了医院，沈知岁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大伯母和堂姐从楼上下来。 沈知岁不是很想碰见对方，又往后退了几步，想重新换个方向上楼，却倏然发现白时微刚好从电梯出来。 沈知岁目光闪了下，想着这几天白时微的面色都不是很好，正想着过去问一声，白时微却已经步履匆匆走了。 好像是怕有什么人追上自己，白时微走得很快。 没拦住人，沈知岁索性放弃，重新爬了楼梯上去，刚上去就看见自己父母站在沈知安病房门口，两人面色都不是很好。 沈知岁放慢了脚步，正思忖着要不要换个时间再来，就听见自己的父亲开口了。 “我那卡上，还剩多少钱了” “不到八万了。” “那先拿两万出来，剩下的我再” 沈父迟疑着，话未说完就被妻子打断，沈母瞪着眼“你疯了那可是安安治病的钱。” “那怎么办，都是亲戚，我总不可能让我大哥的女儿住街头吧说出去我脸哪里放” 沈父也急了眼，朝着沈母大声嚷嚷，“而且你没听那钱是给我侄女学舞用的吗” 沈母气急“那又怎么样，当初又不是因为你拿了钱去给你大哥买房子用，岁岁也不会没钱继续学舞，说不定早就成了钟艳梅的学生了。” “怎么就成了我的错了，那还不是因为你说跳舞没前途，所以才让岁岁岁岁” 沈父突然收了声，错愕望向转角处的女儿，陈年旧事被翻了出来，夫妻两人脸上满是尴尬。 倒是沈知岁一脸的平静，目光淡淡“要吵架麻烦换个地，别吵着我妹妹休息。” “岁岁，怎么来看你妹妹也不早点说，我好让你妈下去接你” 沈父干笑着，说出的话尴尬到自己也编不下去，搓了半天的手，最后才讪笑道。 “岁岁，刚才你是不是也碰上你大伯母了” “我和你说，你堂姐可真是有出息，都是亲戚我们不能不帮人家，你那里还有多少可以拿出来帮衬帮衬” 沈知岁冷声打断，连称呼也敷衍“那您的面子可真是金贵，她是你侄女所以你不能坐视不理，那我们呢” 她冷笑“您对我们可真是公平。” 沈父讪讪没敢再接话。 自从那年因为意外差点弄丢沈知岁，他就很少和沈知岁说话了。 说不清是愧疚多一点还是不敢。 秦珩才从海城回来，得知沈知岁在医院，秦珩很快让人换了道，想着过去接人。 去医院的路上正好有一家水果茶，秦珩让助理下了车，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下。 他蹙了蹙眉，将膝上的笔记本合上，揉着眉角“算了，我自己去吧。” 排队等候的人很多，秦珩有点不耐烦。 助理在车上坐了快一个小时，才看见姗姗来迟的秦珩。 店家很厚道，秦珩手上的芒果丁几乎要掉落在地。 助理忙下了车，刚想着帮忙接过去的时候，手指却突然顿住了。 他尴尬看向秦珩，喉结滚了一滚，试探“秦总，这是买给沈小姐的吧” 秦总回了一个“你在说什么废话”的眼神。 助理慢吞吞垂下眼，好半天才道“沈小姐好像好像对芒果过敏。” 秦珩“” 最后那一杯来之不易的水果茶全进了助理的肚子。 沈知岁不知道水果茶的事，秦珩接到人的时候，沈知岁的情绪已经完全收敛了去，看上去毫无异样。 秦珩重新给她买了丝绒蛋糕，沈知岁正小口小口吃着，时不时和秦珩分享着最近的事。 车子驶向下一个路口时，前方突然一阵哄闹。 司机放慢了车速，沈知岁茫然抬起头，猝不及防却看见前方一辆银白面包车，车牌号部分被遮掩了去。 有三两人从旁边经过，可能因为怕惹事，所以只是远远站着。 车子旁边还站着一个男子，正咧嘴朝着围观的群众解释。 “就是小夫妻吵架了，没多大的事，对不起对不起打扰到大家了，我给大家赔个不是。” 男子看着憨厚老实，下手却不轻，沈知岁清楚看见女孩被他攥得发紫的手腕。 男子只是笑着，动作熟稔地搂着女孩腰往怀里靠“媳妇儿，都是我的错，别和我生气了啊，乖，我们回家。” 女孩嘴巴被捂着，披头散发疯狂摇着头，有呜咽声从她口中传了出来。 身边同样有中年男子经过，见状，不悦地皱了皱眉，道“你就是太惯着了，这都闹到大街上了，回家教训一顿就老实了。” 老实男嘿嘿笑了几声“我哪敢啊，媳妇咱们回家，别闹了啊” 面包车的车门半敞着，有人从里面攥住女孩胳膊，拼命往里拽。 沈知岁瞳孔失去焦距。 手中蛋糕吧嗒一声掉落在地。 她直直睁大了眼睛。 电梯在下坠，风在耳边呼啸，有人强扯着将自己拖上车。 还有先前父亲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厌恶“当初要是没有你就好了，半点用也没有，尽会添乱。” 以及突然从花丛中跑出来，朝自己奔向、大声呼救的少年。 还有 女孩劫后余生的那个疑问“那公平是绝对的还是相对的”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那公平是相对的, 还是绝对的” 没有人回答, 耳边只有风声凛冽。 有那么一刻, 沈知岁是真的放弃了。 在壮汉捂着自己口鼻, 拼命将自己往车上拽，咧嘴说着蹩脚的谎言“小孩子不懂事，就会乱跑。” 在围观群众对她的挣扎求救视若无睹。 以及最后父母淡漠的面容。 沈知岁知道，她一直都是多余的，也是最差劲的一个。 不然怎么没人喜欢她呢。 风在咆哮，指甲嵌入金属车门, 手指松下去的最后一刻 却莫名看见少年从花丛中钻出，随手拽了一个高大男子往沈知岁的方向跑去, 他声音在风中回响:“爸妹妹就是被他们带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还是少年拽着的那个花臂猛汉太过凶神恶煞，扯着沈知岁的壮汉陡然一惊, 慌不择路将她甩在地上, 拉上车门扬长而去。 耳边呼啸风声停歇，下坠的电梯终于静止, 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平静。 只有手臂上青紫红肿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一幕。 少年半蹲在沈知岁脚边，小声道“你, 你没事吧”他又道, “你爸爸妈妈呢” 沈知岁白着脸没说话。 一边的花臂猛汉终于反应过来, 单手将少年拎起, 差点一巴掌往少年后脑勺呼出“小屁孩乱喊什么, 老子清白都被你毁了” 话虽如此, 花臂男还是微俯身，看着沈知岁，用他自以为温柔的语气道“你这个女娃娃没什么事吧” 右手臂被扯得脱了臼，少年跑上跑下想要帮忙去找沈知岁的父母，却蓦地被女孩拉住“不用了。” 她声音有些沙哑，沈知岁微扯了扯嘴角，低垂下头，睫毛轻颤“他们没空管我的。” 如果没猜错，此时此刻，她母亲应该在沈知安病房，而她的父亲应该是在去接堂姐放学的路上，尽职尽职扮演着一个好叔叔的角色。 没有人会想起她，父母只会觉得她是个累赘。 少年皱了皱眉，到底还是不放心，陪着沈知岁在台阶坐下。 听着沈知岁的言论，少年不置可否，嘁了一声“你怎么会是多余的呢” 他下巴微支，拧着眉想了半晌，目光忽的落在前方从树间落下的一束阳光，肉眼可见尘埃在空中飞扬。 “你看那个丁达尔效应” 瞥见沈知岁茫然的目光，少年缓慢眨了眨眼，尽量用最简单的语言解释。 “在光的传播过程中，由于真溶液粒子半径一般不超过1 n，胶体粒子介于溶液中溶质粒子和浊液粒子之间，小于可见光波长。因此，当可见光透过胶体时会产生明显的散射作用，丁达尔效应就是光的散射现象。” “烟尘是胶体，空气是分散系，尘埃是分散质。” “往大一点来说，这些尘埃的主要来源之一是宇宙尘埃，每一小时都会有约一吨重的宇宙尘埃进入地球，而仅一片以每小时10万公里的速度绕太阳旋转的尘埃云每年就会给地球带来3000万公斤的尘埃。” “同时，宇宙尘埃也是宇宙中瑰丽星云的主要组成成分之一。” “宇宙浩渺，小到尘埃大到恒星，不会有任何一个物质是多余的。” “比如说大质量的恒星演化到晚期，会发生超新星爆发，留下的残骸有可能成为气泡星云。” “” “我不想做宇航员，我只想弹钢琴。我以后会成为一名出色的钢琴家，在汉诺丁殿堂办自己的独奏会。” 沈父在医院通知下很快赶了过来。 分别之际，沈知岁只听见少年母亲温和的声音，蕴着笑意“阿辞，你又在说些人听不懂的话啦” 少年气呼呼回了一句“我哪有” 沈知岁怔怔地望着少年被母亲牵着离开，须臾又看见少年原路跑了回来，将被压得皱巴巴的鸢尾花塞到沈知岁手上。 他有点懊恼瘪着嘴“好像被我压扁了。” “鸢尾花的属名iris为希腊语中的彩虹之意。”说罢又扬起脑袋朝沈知岁笑道。 “我把我的彩虹送给你啦” 沈知岁没见过彩虹，却只记得彼时少年的眼睛很亮，细碎光影落在少年纤长睫毛上，那双茶色眼瞳揣着星星，眉眼弯弯望着她。 她的阿辞，眼里有光。 滴答 有水声敛去了所有的记忆，沈知岁缓缓睁开眼，入目却是一小支蓝色鸢尾，张扬着坐落在阳光下。 沈知岁怔了怔，目光有片刻的呆滞。 恰好管家敲门进来，瞅见沈知岁盯着鸢尾看，扬着笑脸道。 “那是先生一大早去花房采摘过来的，说是小姐喜欢。” “花房昨晚温控系统出了问题，先生找了人过来弄了大半夜才妥当，我还是第一次见先生那么紧张。” “先生还说了，等开春，就能每天都送小姐花了。” 管家好像很高兴，说了很多，都是有关秦珩的“先生从小都是一个人，也还好这两年有小姐陪着。” 沈知岁没吭声，只是跟着附和点头。 “小姐昨天睡了大半天，晚饭也没吃，先生让人熬了南瓜小米粥，好消化。”管家又说。 “小姐要现在吃吗，我让他们送上来。” 沈知岁捻着花瓣，慢慢垂下眼，回了个好字。 鸢尾确实如管家所说，开得极好，上面还坠着露水。 然而她却还是喜欢那一朵被压扁了的、皱巴巴的鸢尾。 “哦对了，先生还让我告诉小姐，昨天那件事已经交给警方处理了，那女孩也被家人领了回去，已经安全了，让小姐不用担心。” 沈知岁呼吸一滞，须臾才回了神，慢慢道“那就好。” 用了饭，佣人将一个快递送了上楼。 是之前路行远画的那幅星云数字油画，沈知岁让人装裱了送过来。 泼了水的地方看不出原先的模样，沈知岁不知道路行远原先画的是不是真的是蟹状星云。蟹状星云也是源于超新星爆发的残骸。 她拿着油画端详半天看不出结果，也分辨不出画的原样。 倒是有了一个新的发现，油画右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缩写xy。 那时沈知岁还以为是路行远的名字缩写，现在想想，也有可能是星云。 还挺巧的。 沈知岁想着。 她还记得阿辞说喜欢蟹状星云还有一个原因，因为蟹状星云位于金牛座，不知道路行远是不是也是金牛座。 沈知岁请了一天的假，第二天去工作室的时候，却莫名看见白时微红着眼从钟艳梅的办公室跑出来，连她站在门边都看不到，直接越过她跑下楼。 沈知岁愣了下，再一抬头却看见钟艳梅的助理从办公室走出，朝她招手“岁岁，钟老师找你。” 沈知岁应了一声，没来得及去找白时微，忙推门进去。 钟艳梅看着面色很差，沈知岁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生气。 “钟老师，你找我。” 钟艳梅看见她，面色终于缓和了不少“下个月a大和英国有交换生的活动，你知道吗” 沈知岁点了点头。 “有什么想法吗”钟艳梅问。 沈知岁迟疑了下，狐疑叫了一声“钟老师” 钟艳梅将一张表推了过来，她双手支着下巴，缓缓开口道“我们舞蹈团那个时间刚好在英国有培训课程，你如果有意向的话可以先报名。” “这是报名表，下周一交给我就行，机票还有酒店住宿的费用舞蹈团可以报销，其他的需要自己负责。” 沈知岁一目十行下来，瞅见项目的名字，只觉得眼熟，少顷惊呼出声“钟老师，这个不是白师姐” 那本来是白时微的名额，沈知岁还听对方提起过对英国的憧憬。 现在怎么会 她缓缓睁大了眼，眸底溢满诧异。 钟艳梅却没看她，只是抬手让助理送了沈知岁出门，又恨铁不成钢补上一句“机会是她自己放弃的。” 沈知岁垂眼蹙眉，片刻才道“那我再想想吧。” 接下来三天，白时微都没有在工作室出现过，连储物柜的东西都不见。 钟艳梅对外只说白时微身体不适，暂时休息一段时间，然而沈知岁找了对方几次，对方都没有接电话，连微信也没有回复。 正好秦珩今天晚上临时有工作不能过来，沈知岁拒绝了司机的接送，一个人沿着之前给白时微寄快件的地址找了过去。 地方并不好走，沈知岁差不多绕了大半个城市。 从地铁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街边路灯依次亮了起来，整个城市亮如白昼。 沈知岁垂首看着手机自带的地图，又抬头看着路标，正拧眉愁苦着要往哪个方向走时，倏然却瞥见前边餐厅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珩坐在靠窗的位置，言笑晏晏和对面的女人说着什么，那一双茶色眼瞳蕴满笑意。 浅灰色衬衫往上卷了两卷，露出一截白皙手臂。沈知岁对那件衬衫很熟悉，那是早上秦珩让她挑的。 她倏然想起前几天管家说的话，忽然觉得好笑。 陪在秦珩身边的人会有很多，但绝对不会是她沈知岁。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沈知岁没想过秦珩会在那时突然望了过来。 目光透过玻璃窗在空中交接时, 两人皆是一愣。 沈知岁默然瞪大眼睛, 心跳慢了半拍。 她还在犹豫着要作出一副受欺骗的可怜模样还是在这大街上冒着冷风装模作样和秦珩大吵一架时 秦珩已经大跨步从餐厅里边走了出来。 他走得很快，沈知岁还没来得及做出表情时, 秦珩已经走到她面前, 他目光不悦。 “怎么穿那么少就出来了”秦珩又道，目光在周围打量，“小陈呢，不是让他去接你的吗” 沈知岁怔了足有三秒才反应过来, 自己可能误会了秦珩和里边女人的关系。 她睫毛轻抖了一抖，又摇头“我让他先回去了。” 说着，沈知岁目光又移向里边女人身上, 她微眨了眨眼，欲言又止“先生，你们” 蒋桐在秦珩出来时就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见沈知岁望着自己，女人朝她微颔首莞尔。 秦珩低沉声音随之响起“走吧，里边暖和些。” 一桌三人两女一男，沈知岁觉得全餐厅没有人比他们这一桌更尴尬了。 倒是秦珩一脸的坦然，若无其事帮沈知岁点了餐。 还是蒋桐先开口打破了尴尬“沈小姐很喜欢钢琴吗” 她不动声色撇清和秦珩的关系“刚刚秦总还说, 托我帮他要阎炎独奏会的票呢, 我以前可没见他对钢琴感兴趣过。” 阎炎是世界知名钢琴师, 这几年门票跟着水涨船高, 一票难求。 沈知岁“啊”了一声, 看向秦珩。 秦珩笑着回望过去。 蒋桐啧一声嫌弃虐狗, 又道“不过阎炎的票可不容易买，等会我帮你问问我导师。” 秦珩扬眉“阎炎不是你导师” 蒋桐摇头“怎么可能，他已经四年没再收过学生了。听说最后一个学生还是个小神童，从小就摸着钢琴长大的。” 恰好秦珩有电话进来，他做了个手势，起身往外走去。 沈知岁听得好奇，追问“那后来呢” 蒋桐黯然撇嘴“听说四年前出了事，后来就没消息了，我也是偶然从我导师那里得知的。” “对了，”蒋桐突然想起什么，视线落在前方秦珩背影上，“说来也巧，他的小名和秦总一样，也叫阿辞。” 轰的一声。 世界好像静止下来。 玻璃杯被打翻，碎片落了一地，魔方又一次被打乱。 世界在翻转，齿轮停止了转动。 沈知岁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响起“叫叫什么” “我也不清楚，只听过我导师喝醉时提过一句，说他天生就是吃这一碗饭，假以时日一定能超过阎炎。” “只可惜后来出了丑闻，当时闹得还挺大。后来阎炎花了大价钱，才把这件事压下来了。” “你是想问他去了哪里吗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猜应该是回国了吧，国外肯定都待不下去了。” “名字吗，好像是叫什么nebu。” nebu，星云。 几乎在蒋桐说出名字时，沈知岁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她颤着手开始在搜索栏中输入信息 钢琴师nubu对不起你所搜索的内容为空。 阎炎学生nebu对不起你所搜索的内容为空。 汉诺丁学院学生nebu对不起你所搜索的内容为空。 所有的搜索词条都被清理干净，沈知岁手指打颤，忍了许久才颤巍巍地在搜索栏上输入几个字 阎炎学生丑闻。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模糊着视线打出，然而搜索内容依旧干净得可怕。 沈知岁换了好几个搜索引擎，最后才从一个陈年老帖看见那个熟悉的名字。 然而点进去却显示帖子已被清空。 沈知岁身子一软，瘫在床上，呼吸急促。 “我喜欢弹钢琴。” “汉诺丁是国际最高的音乐学府呢，到现在还没有华人在那里举办过独奏会呢。” “我的梦想，就是在汉诺丁殿堂举办自己的独奏会。” 还有少年最后那一句“我把我的彩虹送给你啦” 沈知岁好想知道。 她的阿辞，还看得见彩虹吗。 白时微搬了家，沈知岁第二天过去找人的时候，那边已经人去楼空。 问了房东太太才知道白时微最近几天都在医院，房子已经退租了。 沈知岁沿着地址找过去，刚走到门边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喧闹。 “这一年多来的房租都是我付的，一共十五个月，账单记录支付宝上都有。” “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给你爸妈买了一千八元的茶叶，还有快递费十元。” 沈知岁目瞪口呆站在门口。 她知道有人分手会要求双方将礼物退还回去，但是连运费都算在账单里面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毕竟是别人的私事，沈知岁不喜欢偷听。 刚想换个时间过来，就看见病房的门被人从里边踹开，男人怒气冲冲从里边出来，临走前还不忘朝里边吼了句脏话。 沈知岁有点尴尬，倒是白时微看见她，愣了下，又朝她招手，强挤出笑脸“岁岁，你怎么来啦” 她声音很轻，明显是大病未愈。 沈知岁慢吞吞挪了进去“师姐。”她目光落到白时微腹部，迟疑着开口，“你是不是” 白时微也不避讳“你没猜错，我怀孕了。” “但是我把孩子打掉了。” “他想要我放弃舞蹈和他回老家结婚生孩子，我没答应，所以就”白时微苦笑。 “你不用担心我，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不后悔。都说让我为了孩子，那谁来为我呢” “我从四岁就开始学舞蹈，凭什么要我放弃” “岁岁，培训的事钟老师已经告诉我了，是我自己大意错过机会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去英国培训的机会难得，对你很有帮助，你有天赋有能力，不应该停滞在现在。” 沈知安也在同一个医院，沈知岁原本想顺路过去，结果刚下楼就看见路母和路行远的主治医生在聊天。 路行远从南城回来后情况一直很差，路母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听过儿子的声音了。 “这件事我和我导师讨论过，他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病人，如果有条件的话，我还是建议转到我导师那边。” “嗯，他现在在英国，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们联系。” “病人如果不反感和人交流的话，还是多建议和外界接触。” “不是说一定要到外面，微信、电话联系也是可以的。” 路母默默叹了一声，抬头看见沈知岁，她又微一莞尔“岁岁” 主治医生有事先离开。 沈知岁陪着路母聊了一会，得知对方的状况后，沈知岁试探道“阿姨，那能麻烦路先生帮我们画一张海报吗” 舞蹈团下个月的美术指导临时出了问题，需招聘新的成员，报酬面议。 昏暗房间内，路行远坐在轮椅上，垂首看着沈知岁刚发过来的链接，眸光微动。 清冷月光落在男人纤长睫毛上，精致面孔隐在阴影下。 沈知岁好像知道他的顾虑，很快发了信息过来，不需要他到现场，沈知岁会作为中间人和美术组交涉。 路行远盯着屏幕上的信息看了好久，他慢慢垂下眼，最后才轻轻打下几个字。 “我做。” “不用钱。” 接到路行远的回复时沈知岁正好刚和沈知安通完电话，得知她可能要去英国培训时，沈知安比她还兴奋。 “这多好机会啊，姐你在犹豫什么。” 沈知岁轻轻叹了一声，倏然又想起下午听见白时微和前男友的对话。 想到自己和秦珩的关系，沈知岁噎了下。 想了半天，沈知岁才很慢很慢在搜索栏上打下一句话 情人之间需要平摊房租吗 底下的评论五花八门，沈知岁快速浏览了一遍，发现自己可能误会了和秦珩的关系。 她好像和秦珩的关系还没好到情人的地步。 沈知岁又默默将情人二字删去，想了很久才重新换上两个字 火包友之间需要平摊房租吗 搜索界面比方才更为火爆，只可惜沈知岁还没来得及细看，浴室的门已经被人拉开，秦珩从里边走了出来。 身侧的床褥很快凹陷下去一大块，秦珩从背后揽着她的腰，才刚洗完澡，秦珩脸上还有须后水的味道。 他凑近沈知岁耳边，声音喑哑“在看什么” 沈知岁眼疾手快将手机摁灭，秦珩只来得及看见房租两个字“你要租房” “不是，是白师姐。”沈知岁面不改色搂着秦珩脖子，“她刚从男朋友家搬出来，让我帮她看房子。” 秦珩知道白时微的事，他嗯了声，没怀疑。 又听沈知岁怯怯道“先生，如果像这样的卧室，一个月大概需要多少钱啊” 秦珩被沈知岁逗笑“哪有人会住别墅还将主卧租出去的” 最后被沈知岁缠得不住，秦珩只得随口说了一个数字。 沈知岁在心底算了下存款，蓦地眉毛一折，有些泄气。 她觉得自己得开始攒钱凑分手费了。 秦珩还以为她在为白时微担心，抬手在她发顶轻拍了下“别想那么多。” “刚刚蒋桐和我说，阎炎的票已经拿到了。” “蒋桐说你好像对汉诺丁也挺有兴趣的，到时如果有时间，我们也可以一起去看看。” 第30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去英国做交换生的申请沈知岁已经上交, 想着出国费钱，沈知岁最近又连着接了好几场商演。 钟艳梅正式公布了五月份的演出白时微不能出演的消息, 首席的位置又空了出来。 沈知岁原本还无意那个位置, 后来听到秦珩提的房租后，她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又加上下周还要去阎炎的演奏会，沈知岁几乎将时间都拆成两半使，行程比秦珩还繁忙。 秦珩每次接到人的时候, 都看见沈知岁一脸的倦怠，惺忪着眼睛就往秦珩肩上靠。 秦珩好笑将人抱住, 无奈叹口气“怎么比我还忙的。” 助理在前边听见, 侧身回了一句“钟老那边的首席空了下来，沈小姐最近都不得闲。” 秦珩微拢了下眉，瞥见沈知岁眼下的青黛，心里盘算着找个时间和钟艳梅见个面。 他本来还想着带沈知岁出去散心，没想到倒给她添了麻烦，秦珩试探问“要不音乐会下次再去” 话落, 秦珩就看见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微拱了拱, 女孩很快拒绝了秦珩的提议。 网上越是搜索不到有关阿辞的信息, 沈知岁心底的疑虑更大。 阎炎是阿辞的老师，沈知岁还想从对方身上找到消息。 然而结果还是让沈知岁失望了。 阎炎的名声果真如同传闻那般, 演奏会现场人头攒动，掌声如鸣。 富丽堂皇的音乐厅内, 阎炎一身墨绿色燕尾服, 徐徐钢琴声从他指尖缓缓流出。 聚光灯落在男人身上, 月光一般清冷。 沈知岁望着舞台上那抹耀眼身影，眸色微动。 或许四年前，阿辞也是这样坐在钢琴前，享受着千万人的欢呼和掌声。 阎炎的粉丝很多，一直到结束，后台想找他合影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借着秦珩的关系，沈知岁才得以和对方见了一面。 阎炎明显只当她是普通粉丝，直到沈知岁旁敲侧击提起nubu，阎炎面色蓦然一沉，目光警惕看向沈知岁。 他半眯起眼睛打量，须臾又露出温和笑容“沈小姐是在哪里听过nubu的” 沈知岁茫然眨眨眼，又羞怯垂眼“我本来想想学钢琴的，但是听说阎老师收生的标准很高，所以就打听了下。” 沈知岁将一个想走后门进来的表演得入木三分。 加上她是秦珩介绍过来的，阎炎大概能猜出她的身份。 闻言，脸上的戒备少了几分，然而心底的警惕还是不减。沈知岁和他聊了半天，还是得不到丁点信息。 大概是看她真的对nubu有兴趣，临走之前，旁边一个汉诺丁学院的女孩子压低了声音对沈知岁道。 “阎老师最不想提起的就是有关nubu的事，你如果想跟着阎老师学，以后就别再问这个了。” “为什么”沈知岁佯装不懂，“他不是很厉害的吗，听说之前还是汉诺丁的学生。” 女孩皱眉“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他根本就不是我们学校的人。” “学校本来是准备破录取他的，结果还没开学，nubu就出事了，学校直接将他除名了。” “当时有人还怕阎老师会受nubu拖累，结果阎老师在那件事之后，名声却比以前更好了。” 沈知岁一个人坐在布洛斯广场内，耳边全是临走前女孩的话。 汉诺丁就隔着这边一条街，沈知岁却连过去的欲望也没有。 那边没有她想见的人了。 秦珩刚忙完工作过来，看见的就是一幕。 沈知岁正怔怔地盯着母婴店橱窗前的婴儿玩偶发呆。 秦珩眼尾稍挑，随即想到什么，眸光掠过一丝笑意。 直到将人送沈知岁送上车，秦珩又转身回了那家母婴店，然而销售给的答案却和他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那位小姐只是在门口长椅坐了很久，但是没进来。” 秦珩眉间微蹙，转念一想又觉得沈知岁年龄那么小，又是一个人，可能是不好意思，秦珩又释然了。 随即吩咐销售将门口的布偶熊打包寄回国。 有关nubu的事好像陷入了死局，然而生活还是要继续。 沈知安的生日刚好在下个月，沈知岁怕到时来不及陪妹妹过生日，所以想提前做蛋糕陪妹妹过生日。 她是第一次做不熟悉，试了大半天才终于勉强做出一个成品。 秦珩回家的时候，正好看见厨房一片的狼藉。 他刚从花房回来，大概是天气回暖，鸢尾的长势都很好，花匠刚告诉秦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能开花了。 秦珩很是高兴，想着下个月开始就能每天都送沈知岁一支鸢尾花了。 他美滋滋想着，眼角的笑意一直延到看清厨房的那一刻。 秦珩瞳孔震住。 厨房里边，沈知岁还在和蛋糕大眼瞪小眼。 “岁岁”秦珩从背后抱住人，瞥见桌上的成品，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是想炸了我别墅然后好去租对面的主卧吗” 他明显在笑沈知岁那晚对房租的执着。 沈知岁撇撇嘴，郁闷垂眼“我只是想给我妹妹做个蛋糕而已。” 谁知道那么难，比学舞还难。 桌上的蛋糕被沈知岁戳得面目全非，奶油黏糊糊沾在刀叉上，秦珩却在这时突然开了口。 “岁岁，”秦珩莫名很委屈，“你都没给我做过蛋糕。” 秦珩突然想起来，沈知岁好像没亲手给他做过任何东西。 甚至在今天之前，他都一直觉得沈知岁不会做饭。 虽然她真的不擅长。 沈知岁身子有片刻的僵硬，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 她弯了眉眼，语气一如既往的温顺，声音怯怯“我想学好了，再做给先生吃。” 之前拜托路行远画的海报草图已经出来，沈知岁收了图，又顺便将美术组反馈的意见转发给了路行远。 改动的地方虽然不大，但是后面还有上色的问题。 沈知岁想直接打电话过去，又怕太过突兀，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发了文字信息过去。 沈知岁路先生，你现在方便听电话吗 她问得很是委婉，然而路行远还是一眼看穿了。 他默默垂下睫毛，手指在键盘上顿了好久，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母亲收拾好了餐桌，洗完碗出来，又去阳台收了衣服。 路行远才有了动静。 他很慢很慢地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 “可以，语音吗” 几乎就在信息发过去的一秒，沈知岁就发了语音过来。 路行远盯着消息后的小红点看了许久，才轻轻点开了，女孩欢快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当然可以呀。” 路行远身子僵了下。 这个公寓还是第一次有外人的声音出现。 沈知岁又说“你如果不喜欢的话，也可以回文字，我都可以的。” 路行远默默盯着屏幕，稍稍松了口气。 大抵是清楚他的病状，沈知岁很是言简意赅将美术组的意见总结说了下，没有任何的闲谈。 路行远注意力都在修改的意见上面，连往日对外人说话声的抗拒也少了许多。 笔尖在纸上飞快做着笔尖，男人眉目低垂，目光专注置于膝盖上的草稿。 路母正好路过，透过门缝看见，双目微润了下，垂首看了眼手心路行远小时候的照片，是之前答应给沈知岁看的，结果上次又忘了。 路母轻叹一声，想着下次一定记着带去医院，后又轻手轻脚掩门出去了。 路行远画图的速度很快，才两天一夜就出了成稿，沈知岁将成稿送去了美术组，顺便听见了一句闲谈。 好像是下个月的演出赞助商那边又加了投资，伴舞的演出费也翻了一倍。 沈知岁还只当是谣传，直到钟艳梅的助理群发了通告，沈知岁才确信。 虽然距离目标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好歹也是自己几次商演的出场费了。 又看见了钟艳梅的助理私聊了自己，让沈知岁发自己的银行卡号过去，到时好直接汇钱。 沈知岁愣了下 演出是在下个月，收到钱的话，她应该已经在英国培训，和秦珩应该已经分手了吧 沈知岁默默在心底盘算着时间。 秦珩今天不在，是他的助理过来送沈知岁回家的。 瞥见沈知岁为难的目光，助理很是好心地问了一句“沈小姐，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沈知岁踟蹰了下，略带为难看向助理“你知道先生的银行卡号吗” 助理被问住。 沈知岁面不改色替自己圆了谎言，她眉眼弯弯笑了下“我想给先生一个惊喜。” 助理恍然，丝毫没有半点怀疑。 比起上个雇主的情人，沈知岁真的可以算得上大善人了。 从来没有恃宠而骄为难过他们这些下属，也没三更半夜突然想吃蛋糕，让他满城跑。 沈知岁向来将情人的角色拿捏得很好，助理几乎没有任何怀疑，就将秦珩的卡号发了过去。 又觉得沈知岁的脑回路很新奇，他和妻子之间都是他上交工资卡的，到了沈知岁和秦珩这里却相反。 一个默默在背后追加投资想提高沈知岁的演出费，一个却直接将工资打给对方。 助理再次感叹沈知岁对秦珩真的是真爱。 他觉得秦珩收到沈知岁的礼物时一定会很惊喜。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路上回去的时候, 沈知岁明显感觉到助理在拖延时间。 不是往常惯走的那条路，助理特意选了一条远路，一路上车水马龙连绵不断。 沈知岁微皱眉望向前边的长龙, 摘了耳机轻敲了下助理的椅背。 车子已经连着五分钟都在原地，助理很快转过身。 对上沈知岁怀疑的眼神，助理尴尬扯了下嘴角, 搪塞着应对过去“不好意思沈小姐, 我没想到会这么堵。” 沈知岁不信, 依旧皱着眉。 助理被他盯得不自在，想着沈知岁迟早会知道，终于说出了真话“秦总找了人, 想将舞蹈房重新整修一遍，本来想先瞒着沈小姐的。” 沈知岁瞪大眼“不是才刚装修的吗” 助理“好像是说舞蹈房的地板有些滑, 所以又叫人过来。” 助理也是不解。 沈知岁却在愣了三秒终于想起来, 她之前和秦珩提过一次, 说差点在舞蹈房摔倒了。 助理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 沈知岁却已经垂了下眼去, 半晌才道“不用了。” 助理惊疑转身。 沈知岁抬起一双澄澈净眸, 又扬了嘴角“让工人回去吧，原先那样就很好。” 她又说“我会和先生解释的。” 也就一个月不到, 没必要大费周章的折磨人走这一遭。 去英国的申请已经通过，沈知岁过去钟艳梅办公室办理手续的时候, 顺便听到了一个新的消息 白时微空出的首席位置, 是她顶替上去了。 连着去英国培训的名额也落到沈知岁头上, 舞蹈房瞬间炸开了锅。 沈知岁还没推门进去，就听见里边议论纷纷的声音，主角全是她一人。 “白师姐也太惨了吧，刚走没多久就被人抢了名额。” “也不知道白师姐出了什么事，钟老也不说。” “你们说会不会是沈知岁” “不太可能吧，看着也不像，而且我们这里，就白时微对她最好了吧。要真的是她挤走白时微，那也太忘恩负义了。” “谁知道呢，当初江露不还是因为得罪她，莫名其妙被开除了吗她背后还有钟老呢。” 这话一出，原先为沈知岁辩解的都噤了声，面面相觑之后又同时低下头，开始装聋作哑。 沈知岁推门的手指顿在半空，没推开，只是悄无声息转身离开了。 原本还想着接着训练的心思就此歇住。 秦珩接到人的时候，还微微诧异了下，他合上笔记本，笑道“不是说五点半才下课吗” 秦珩低头看了眼腕表“怎么今天这么早。” 沈知岁盯着秦珩看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如果不是秦珩去找的钟艳梅，那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沈知岁默默垂下眼睑，不想在秦珩面前提及舞蹈房的事，只含糊找了个借口敷衍。 她最擅长的一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了。 秦珩的秘书很早就对自己说过，秦总要的只是一个乖巧听话的情人，所以沈知岁一直在竭力演好这个角色。 然而秦珩最近做的事又不得不让沈知岁多想。 他会注意到自己不喜欢吃海鲜因为剥壳太麻烦，注意到舞蹈房的地板打蜡太滑。 沈知岁睫毛轻动，敛下眼睑掩去思绪。 吃了饭，秦珩陪着沈知岁在江边散步。 沈知岁很少和秦珩有这样温情的时刻，江风拂面，秦珩握着沈知岁小手，慢悠悠地在江边晃荡。 有卖花的小女孩上前，自从治安严之后，沈知岁已经很久没有在公众场合撞见卖花的小姑娘了。 然而让她更惊叹的是秦珩居然真的从女孩手中买下花束。 玫瑰花好像有点干瘪，月光下还能看见皱了的花瓣。 沈知岁觉得秦珩西装革履抱着这样一束玫瑰有些好笑“先生，你怎么会买这个” 她没从秦珩手上接过花束，只是挑眉看着男人。 秦珩不知所措，甚至有点委屈。 买下之后他就后悔了，抱着这样一束玫瑰在江边逛着实在是不太妥当。 他撇了撇嘴，又低下头，动作很慢却很轻柔将玫瑰皱了的花瓣抚平。 “我以为你会喜欢的。”秦珩低声说。 秦珩一直以为自己在感情上是游刃有余的，直到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上沈知岁，秦珩才开始慌乱。 他不懂怎么去讨女孩子欢心。 秦珩感觉自己好像一个笨拙小孩，一点点去试探沈知岁的心思。 往日最看不上的患得患失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自从上学之后，秦珩已经很少有过这样迷茫的时候了，他向来都是运筹帷幄的。 沈知岁不喜欢工人改动舞蹈房，所以他就让工人改回原样，虽然当时已经拆了一半， 秦珩知道沈知岁想要首席的位置，所以他就让人找了钟艳梅，又追加了投资。 迷蒙夜色下，男人一双茶色眼瞳隐于月色之下，委屈尽显。 沈知岁望着秦珩，唇角的揶揄渐渐淡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相信了秦珩的措辞。 沈知岁原本是打算第二天过去医院的。 害怕第二天早上来不及，她还特意提前一晚上做好了蛋糕放进冷藏室，想着明天一早带去医院。 结果晚上秦珩闹得太过，沈知岁第二天起床时已然迟了。 窗外天空大亮，原先订好的闹钟不知道何时被自己关上，沈知岁揉着眼角从床上坐起。 床边的另一侧早就没了温度，只有凌乱的床单昭示着昨晚的慌乱。 沈知岁眸光有片刻的呆滞。 好像每一次她和秦珩之间的温存都像是落日涨潮一般，热情奔放的潮水肆无忌惮撞击在礁石之上，汹涌澎湃。 然而退潮之后，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 像是倦鸟归巢，只有被遗弃的贝壳孤零零地遗留在海滩上。 昨晚江边的恻隐顿时又消失殆尽，沈知岁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可笑的人。 性和冲动才是更适合秦珩。 手机突然振动了下，顺便将沈知岁的思绪也拉回。 时间已经不早，沈知岁很快收敛了情绪，揉着腰趿拉着鞋子刚准备下床时，腿一软差点跪在地毯上。 她在心里骂了秦珩上千遍，直到在餐桌看见秦珩时，沈知岁差点以为自己没睡醒。 不过她没多话，秦珩不喜欢有人吃东西时说话，所以沈知岁只是很安静地走了过去，在秦珩对面坐下。 早餐的蓝莓松饼烤得好像有些焦，沈知岁在碰了第一口之后，就没再动过了。 旁边的管家好像想说什么，然而秦珩一个眼神过去，对方又将话咽下了，只是盯着沈知岁欲言又止。 “松饼不好吃吗” 难得的，沈知岁在餐桌上听见了秦珩的声音。 她怔了下，随即又点了点头，如实道“好像有点烤焦了。” 秦珩嗯了一声，低下眼睑，好像不是很高兴。 沈知岁还很好心地将草莓西多士推了过去“不过这个很好吃，你可以试试。” 不知道为什么，沈知岁感觉秦珩听到这句话之后，目光更黯然了。 不过她没多想，用完早餐后，就匆匆让司机送了自己去医院。 身后，管家看着沈知岁只用了一口的松饼，又回头看了眼垃圾桶里边松饼的难兄难弟们，轻轻叹了一声。 先生应该告诉沈小姐那是他早上五点多起来做的。 然而秦珩只是轻轻将碗筷往前一推，对上管家欲言又止的眼神时，只轻飘飘说了三个字“扔了吧。” 反正沈知岁也不喜欢。 路母已经和丈夫决定送路行远出国治疗，她今天过来就是和医生商定去英国的时间以及办理转院的手术。 英国那边负责的医生正好是路行远主治医生的导师，在心理学上造诣很高，人也很负责，路母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刚将路行远推上车后，路母却忽的发现自己放在里兜的钱夹不见。 那里边虽然没什么现金，但是路行远小时候的照片还在。 路母眼角一跳，正好路行远狐疑朝她看了过来，路母莞尔道“阿辞，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妈妈好像把钱夹落医生那了。” 路行远愣了下，随即又点了点头。 依旧抿着薄唇不说话。 路母心底泛酸，怕路行远等太久，末了又急匆匆原路返了回去， 沈知岁今天的状态不是很好，陪着沈知安吃了一点蛋糕后，就准备回去了。 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一香槟色的钱夹安安静静躺在走廊上，钱夹是摊开落在地上的。 大概是里边没装着钱的缘故，再加上钱夹本身老旧不值钱，路过的人并没有多给予它第二眼，只行色匆匆从它旁边经过了。 日光洒落一地，钱夹放照片的地方正好泛起一点金光，边缘处还有一丝卷翘。 沈知岁偏着头看见，略带疑惑走过去。 脑中正搜索着医院的失物招领处是在哪一楼层时，眼睛已经先一步瞥见照片上的人影。 照片反着光，沈知岁只能依稀辨别出那是一个小男孩的身影。 大概是哪个家长落下的。 沈知岁心道。 她快步走过去，俯身弯腰想要将钱夹拾起时，整个人却倏然僵在原地。 寻觅了许久的人影就在眼前，甚至连背景都是如此的相似，正好是八年前在这家医院草坪上拍的。 心猛地漏掉了半拍，就连呼吸也滞住。 沈知岁缓缓瞪大了双眼，手一抖差点又将钱夹摔在地。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手心的照片。 发黄的照片上，男孩正咧着嘴，眉眼弯弯对着镜头笑得开心，那一双茶色眼瞳缀满纯粹和天真。 喜悦好像从照片蔓延到沈知岁脸上，浑身的血液都在颤栗。 她贪婪地盯着照片的人影，足足愣了数秒才找到自己的呼吸。 喉间发苦眼角酸涩，沈知岁缓缓抬起头，双眸隐隐泛着水雾。 暖阳拂地，大雁北归。 风过耳畔。 最后才是自己的心跳声。 热烈而急促。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天气有些回暖，路母将领口松了一松, 心情依旧烦躁, 袖口被她攥得有了褶皱。 女人的视线从未从地面离开过, 然而除了丢弃的废纸，再无其他。 临近医生办公室时，肩膀忽的被碰了下, 是她先撞了人，路母下意识抬头道歉。 视线越过对方肩膀时, 却忽然看见后方一个人影。 女孩微低着头，睫毛下垂，像是在打量着什么。 寻了一路的香槟色钱夹正静静被女孩捧在手上。 路母双目一亮, 目光上移待看清女孩的面容时, 眼中悦色更深, 惊喜喊出沈知岁的名字，又快步走到对方面前。 沈知岁被这一声喊得一个恍惚。 待反应过来时，路母已经在她面前站定，弯着眉眼视线盯着沈知岁手心的钱夹，她声音是不加掩饰的惊喜“我还以为弄丢了呢。” 来的路上路母已经做好了找不到的打算。 她自顾自说着, 没留意沈知岁脸色变了一变“我刚送了小路上车，一回头就发现钱夹不见了, 幸好被你捡着了。” 路母滔滔讲着话，言语好像凌乱的音符, 震得沈知岁耳边嗡嗡作响, 她只看见路母一张一合的红唇。 半晌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阿姨, 路先生的小名是不是叫阿辞” 风声停下了摇曳，和路母告别后，沈知岁独自站在树荫下，隔着树荫望着车里边的人影。 车里灯影昏暗，沈知岁只能勉强认出男人线条流畅的轮廓，纤长睫毛低低下垂着。 路母已经钻进车内，眼角带笑和路行远说了刚才的事。 “阿辞，你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救过的一个女孩吗差点被人贩子拐走了的那个。” 路行远抬眸，睫毛轻碰了下。 路母也不卖关子，看着他笑“你说巧不巧，岁岁就是当年那个女孩子” 她兴致勃勃和路行远分享着这桩巧合之事，路行远却除了最开始的错愕过后，余下的表情都是淡淡的。 待母亲说完之后，他才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下一行字。 “她爸妈，现在对她好吗”他还记得当时沈知岁提过一句，家里没人喜欢她。 路母笑容一滞，倏然想起平时和沈知安见面时，沈母从未提过大女儿。 不过对上路行远担忧的目光，路母还是没说实话，委婉道了一句“应该还好吧。” 见路行远不信，她补上一句，“总归是父母，不会不爱自己子女的。” 路行远却只是垂首不说话。 他还记得当时离开时，听见沈父完全不耐烦骂了沈知岁一句“一天天的就知道给我惹事” 他想着问沈知岁一声，然而点开对方微信头像后，又默然盯着看了许久。 好像，不太礼貌。 路行远手指蜷了蜷，最后还是收了手机。 与此同时，沈知岁也在点进了路行远的头像。备注与时俱进，已经在前一秒被她改成了阿辞。 沈知岁盯着头像看了半晌，直到屏幕暗下去，她才看见黑屏上那个傻笑的自己。 抱着钱夹在原地等主人的那一刻，沈知岁感觉自己才是那个需要去失物招领处的人。 路母已经和她说了路行远会去英国接受治疗的事，很巧刚好在同一个城市。 沈知岁窝在家里，将之前申请的资料翻了出来。培训的地方有统一的宿舍，然而现在沈知岁却改了主意。 她想搬出来，和阿辞住一起。 至少近一点也行。 她自知不是救世主，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沈知岁只想多陪陪她的阿辞。 就像十二岁那年，他陪着她在台阶上坐着那样。 房子不好找，而且又是加急，沈知岁在网上来回看了好几个，最后都不满意，不是地段不好就是租金太贵。 恰好海报的成品图出来，背景幽蓝色的蝴蝶星云瑰丽旖旎，沈知岁忽的想起那张被她裱起来的数字油画。 沈知岁无声弯了下唇角。 阿辞还是阿辞，还是那个钟情于璀璨星空的阿辞。 她将海报的成品图发了过去，又顺便问了心底那个疑问，沈知岁想知道当时泼了水的地方是不是蟹状星云。 有了话闸子，一切都开始得顺其自然。 路行远打字很慢，沈知岁几乎可以想象他握着手机斟酌着组织语言的神情。 得知她在找房子之后，路行远顿了好久没说话。 沈知岁等了半天，最后却只等到了路母的电话。 “岁岁，我听小路说你在找房子。” “刚刚我去问了房东太太，我们楼上的小阁楼还空着。” ”虽然小了点，但是你一个人住足够了，你如果有兴趣的话，我把她邮箱给你。” 房子的事定下来之后，沈知岁明显轻松了不少。 知道她不住培训安排的宿舍时，钟艳梅也没多说什么，她还以为秦珩已经帮沈知岁安排好了住宿。 一切都井然有序进行着，除了舞蹈房的人看沈知岁的眼神不太对劲。 沈知岁没怎么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她最近的心情一直在平均线之上，原本还想着找秦珩摊牌，然而秦珩这段日子却一直不在家。 方雪病情又加重，身边离不开人，再加上父亲一直致力于帮秦阳洗清嫌疑，多次找上门想让秦珩撤诉。 秦珩已然乏术，顾不上沈知岁这边。 去英国的行李已经基本收拾完毕，一半已经打包先寄了出去。 沈知岁东西不多，除了她自己买的那些，其他的都没带走。 翻到衣帽间最后一个抽屉时，沈知岁突然怔了下，蓦然觉得熟悉，仔细看才发现里边全是自己曾经送给秦珩的礼物。 最上边的袖扣还是去年圣诞节买的，花了她不少积蓄。 沈知岁眼尾微动了下，好像也不意外，又若无其事将抽屉拉上了。 她动作娴熟拉开了隔壁一个衣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知岁和秦珩是同类人。 射灯光影温柔，连带着沈知岁的眉眼也柔和了不少，然而女孩一双琥珀色眸子却是古井无波。 她安静抱膝望着里边整齐摆放的礼物盒礼物袋，冗杂到几乎将柜子填满。 有的甚至连包装都没打开过，都是近两年秦珩送给沈知岁的礼物。 送礼的人不上心，收礼的人亦是。 逢场作戏而已。 沈知岁盯着看了半晌，忽然想起白时微那个前男友，她视线一顿，缓缓下移，也不知道秦珩是不是也找的代购买的。 需不需要她连运费也一并还了去。 沈知岁纠结半天，最后还是拨通了秦珩助理的电话，想从对方口中探知一二。 助理接到沈知岁电话时，还微愣了下，彼时他正在和秦珩汇报工作。 知道是沈知岁打过来的，秦珩只是揉了下眉心，抬着下巴示意助理接通电话。 听到沈知岁的问题后，助理脸上的错愕更甚，他也记不清了，只瞅着一双眼睛狐疑看向秦珩。 从助理口中也得不出答案，沈知岁又重新找了信封，大致估算了下快递的费用，将身上的现金都装了进去。 白色信封很快涨起鼓鼓一层。 怕秦珩看不懂，她还很贴心地在信封上写了“运费”两个字，放在原先的礼物袋旁边，又重新将柜门拉上。 好像是算准了时间，沈知岁刚从衣帽间出来，秦珩就打了电话过来。 “怎么突然想起找那条项链了” 其实秦珩自己也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送的礼物了，方才还当沈知岁喜欢，让助理记了下来。 沈知岁将对助理说的借口又说了一遍“今天同学看见了，她也想买，所以问了我。” 开了通讯电话，沈知岁可以清楚看见秦珩眼底骇人的红血丝。 秦珩好像很久没好好休息了，连眼窝都凹陷进去。 今晚没有月光，外面夜色很静，只有懒散清风将窗纱荡起一角。 沈知岁窝在飘窗和秦珩打电话。 秦珩道“小陈说，周六是你演出的日子。” 沈知岁嗯了一声，又问“先生会过来吗” 秦珩颔首“会。” 他已经让助理将时间空出来了。 “那”沈知岁手指轻摩挲着抱枕的纹路，她声音细细，“等演出结束后，我有话对先生说。” 秦珩笑了下，好像很期待，很快说了声好。 窗外是清冷夜色，隔着玻璃还能看见婆娑树影。 外面天色昏暗，只有窗口透过去些许光亮。然而秦珩还是认出镜头后面的花房。 这段时间，花房都是他亲自打理的，没人比秦珩更清楚鸢尾的长势。 他微勾了勾唇角，想着不久就能见到沈知岁，连日来的疲累也减了大半“岁岁。” 秦珩声音很轻，仿若融入了月色一般，他估摸着时间，轻笑道“等下次见面的时候，鸢尾就该开花了。” 他好像很累，说完这句话之后，对面就已经没了声音。 手机掉落在枕头旁边，镜头一转沈知岁只能看见一花纹繁复的天花板，以及顶上的青铜鎏金玻璃灯盏。 秦珩已经捏着手机睡着了。 沈知岁目光投向窗外，安静听着对面传来的秦珩绵长的呼吸声。 她想，她大概是等不到开花的时候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秦珩最终还是没能睡好一觉, 睡到半夜的时候, 方雪又闹了起来。 起床的时候秦珩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 他低垂下眉眼, 随手披了一绸质睡袍，趿拉着鞋子开了灯。 凌晨三点, 别墅又一次灯火通明。 轮值的医生听见声音已经赶了过来，秦珩过去的时候, 正好看见护士正强硬按住母亲胳膊，注射了镇定剂进去。 秦珩淡漠站在一旁，除了疲惫还是疲惫。 试剂很快被推入体内, 和血液混为一体。 床上的女人愕然瞪大了眼睛, 不出几秒身子又软软倒了下去, 只盯着一双眼睛直直瞪着门口倚立的男人。 方雪算不上一个好母亲，秦珩也委实不算是个好儿子, 只是在尽最本能的义务而已。 医生给方雪检查了一遍，后又对秦珩使了个眼色, 对方立马会意，点了下巴出门。 前厅灯光灼眼，医生将检查报告摆在桌上，和几家知名的疗养院放在一处。 “秦夫人的情况，我还是建议换地方治疗。” 秦珩点头表示赞同。 方雪这次发病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在商场撞见陪同情人一起逛街的丈夫, 方雪发了疯想要殴打对面的女人, 却被丈夫亲自报警送去警局。 秦珩也不想让方雪在北城待着了。 医生推的几家疗养院都是国际数一数二的, 医疗设施配套齐全。 秦珩翻着手册, 倏然皱了下眉，将册子递了过去“怎么都是国外的” 他往后翻了翻，质疑“没有国内的吗” 医生解释“我先前和夫人谈过，她对疗养院还是挺排斥的，更不想让熟识的人知道她生病的事。” “思前想去，还是国外最妥当。” “这几家的环境都很好，夫人应该会喜欢。” 宣传手册上的介绍五花八门，收费昂贵，病人都是独立的小洋楼，从住宿卫生到护工，都有专人打理。 秦珩目光却忽的在一个地方停住。 他指尖落在硬质纸张上的一角，扬头问医生“这家你去过吗” 指尖所落之处正好是疗养院的主卧室，医生还以为秦珩担心的是住宿的环境，却不料从男人口中听见。 “花园，是不是种着鸢尾” 手册着重拍了主卧室，只是窗口露出一丁点紫色海洋，是夏日盛放的鸢尾。 医生顺着点头笑道“是鸢尾。” 又问“秦先生很喜欢鸢尾吗” 秦珩抿唇笑笑不语。 他只是在想，花园有鸢尾的话，沈知岁应该会很喜欢吧。 到时他就能打一通越洋电话，背对着鸢尾和沈知岁聊天。 然而秦珩还是低估了方雪闹事的能力，才安分了两天，家里突然就多了一个陌生的女性。 秦珩才刚从公司赶回老宅，一开门就和一金发碧眼的女人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问了才知道是之前被秦珩放鸽子的那位。 秦珩对对方已经全无印象，只是听母亲在一旁牵线。 贝尔是中欧混血，金色卷翘长发落在肩头，她倒是自来熟，一口中文说得流利。 听见方雪叫秦珩阿辞，深邃眼睛立刻流露出求职的欲望“阿辞是秦先生的字吗” 她看过一点中国史书，知道古人除了最基础的名字外，还会有表字。 方雪笑着摇头解释“不是，只是小名而已，小时候叫惯了，就一直叫的这个。” 贝尔哦了一声恍然，顺便将这个习惯也保留下来，对着秦珩也叫阿辞。 她叫得新鲜，秦珩却不是很喜欢，只是碍于母亲情面不好直说。 毕竟贝尔在一定程度上，还帮了自己不少。 方雪对疗养院还是抗拒，就算是国外也一样，最后还是贝尔说服了。 “阿辞挑的这家疗养院我去过，那边后山种满了鸢尾，阿姨去的话，肯定会喜欢的。” 方雪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妥协了，只不过要求贝尔也要跟着自己。 秦珩微皱了下眉，想着先哄着母亲过去再说，到底还是答应了。 大概是心里有了期待的事，所以沈知岁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演出的时间。 大件的行李已经被她打包托运去了英国，恰好a大临近开学，管家还以为沈知岁是收拾东西回校，没多加留意。 行李路母在那边帮忙接收了，还拍了小阁楼的视频发给沈知岁。 “岁岁，这是房太太的小女儿以前住的屋子，我刚刚和她收拾了一遍，你来了就能直接住下了。” “米白色的窗纱是小路选的，我本来是想买粉色的，但是被他否决了。” 路母好像很兴奋，连发了好几个小视频过来。 小阁楼木地板铺着纯白色的羊绒地毯，后边墙上还挂着一把小小的吉他，大概是前主人留下的。 窗口处是一束小桔梗，浅色花瓣坠着水珠，是路行远回来的路上在一个老婆婆手上买的。 “他说是乔迁之喜，我觉得太小气了。”路母在另一边笑着解说。 沈知岁跟着也有了笑容。 又听路母在对面问“你还有什么缺的可以发个清单给我，我帮你先买。” “你一个女孩子漂洋过海过来，又是一个人，太辛苦了。” “我听小路说你这周六还有表演，嗳这也太赶了，应该买晚一天的机票的。” 路母以前陪着儿子在国外住过几年，早就没了语言障碍，才去两三天就适应了。 所有的一切都刻着温馨二字。 路母好像一个寻常的母亲，叮嘱着出远门的孩子。 沈知岁捏着手机，难得对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了憧憬。 去英国的事沈知安已经帮忙转诉，母亲知道后，倒是打了电话过来。 然而隔着电话两人还是觉得拘谨，半天没人开口，不过沈知岁倒是在第二天收到母亲转过来的一笔钱。 数目不小，沈知岁没收，原路退还回去。 她知道那是原本给妹妹预备的手术费用，沈知岁不想动。 演出当天，人头攒动，座无虚席。 路行远帮忙画的海报也被张贴在剧院门口，幽蓝色的蝴蝶星云底下，是女孩摇曳的身姿。 沈知安原本还吵着要过来，最后又被沈知岁劝回去的。现场人多复杂，她害怕妹妹出意外。 上场前又收到了路母的微信，是一张偷拍的图片。 图片加载出来后才发现是路行远。 彼时路行远正安安静静坐在轮椅上，男人白皙修长指尖沾满了米粉，他微低着头，动作生疏地擀着面皮，纤长睫毛也沾上些许面粉。 看着有些好笑。 沈知岁下意识勾了勾唇角。 大抵是怕沈知岁紧张，路母没提及演出的事，只发了一句“给你做了饺子，猪肉白菜馅的，明天就可以吃了” 十二小时的路程，到英国也确实是明天了。 沈知岁眼角带笑，回了个好。 前边有人催促，沈知岁忙收了手机，准备上台。 然而沈知岁最终还是没有等来秦珩。 一直到表演结束，沈知岁还是没有收到秦珩发过来的只言片语。 发出去的信息始终没有回音，石沉大海一般，就连电话也打不通。 舞台灯光已经暗了下去，观众席的灯光重新被点亮。 沈知岁卸完妆换完衣服，在幕后看着观众如潮涌般开始退场，她低头翻看着手机，后台嘈杂，是舞蹈房的人在讨论晚上庆功宴的事。 一直到最后一名观众离场，沈知岁才收回目光，从剧院退了出来，站在剧院门口等着网约车。 手机依旧是无人接听自动转入语音信箱的状态。 沈知岁微拧了下眉毛，想了想，又重新拨了电话给秦珩的助理。 行李箱坐落在她脚边，光影投落下来，有小小的阴影。 电话在响起三声之后，终于被接通。 “沈小姐。” 沈知岁听见助理紧张的声音从听筒传了过来。 背景声好像很嘈杂，沈知岁听见助理捂着手机话筒，重新换了一处安静地方，才又叫了沈知岁一声。 知道秦珩缺席了沈知岁的演出，助理声声歉意，然而问起秦珩的状况，助理却是含糊其辞躲躲闪闪。 沈知岁听出不对劲，刚想挂断电话时，却听见听筒里边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小陈，阿辞他” 沈知岁愣了愣。 还没反应过来时助理飞快掐断了电话。 片刻后又回拨过来，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阵仗，沈知岁莫名觉得好笑。 助理还在那边为刚才的失礼道歉，又问沈知岁。 “沈小姐，你如果有事的话，我可以先帮你转达，先生现在可能不方便接电话。” 他找了个稳妥的借口。 沈知岁握着手机，暗红色的护照本还被她捏在手心。 沈知岁无声弯了下嘴角。 好像是自嘲。 她站在街口前边，看着街道上的灯一盏盏依次亮了起来。顷刻间整条街道亮如白昼，车水马龙般热闹。 千万人欢呼期盼的夜晚，终于也有了她一份。 网约车已经到达，司机帮忙将行李放进后车厢，沈知岁坐了进去。 他们开始于荒唐，结束得草率。 前方灯影明亮，道路通畅。 她听见自己很轻很轻的声音“不用了。” 沈知岁半眯起眼睛，视线落在前方。 反正以后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舞蹈房的人最终的庆功宴选在了一家火锅店。 毕竟是学舞的, 控制身材是最基本, 除了沈知岁，其他的人都到了。 通常缺席聚会的人都会成为话题的主人公, 沈知岁也不例外。 喝了酒，加上人不在，议论的人更加肆无忌惮。 好几个女孩子挨在一处，刷着最新的新闻推送，都是有关今晚演出的。 “什么嘛, 推送全是一水夸沈知岁的, 钟老还玩水军那一套啊。” “我看看我看看月光下婆娑起舞的呕，这水军是收了多少钱啊, 全是闭眼夸。” “唔其实还好啦，我们之间她练习的时间最短，能跳到这种地步已经很好了。” “喂你是哪边的，怎么帮她说话” 包间内热火朝天的讨论, 最后以一个尖叫声终结。 “你们快看微博, 有人爆出了沈知岁和黑色卡宴的关系天呐，他们俩真的是” 余下的声音被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所取代。 晚上的演出钟艳梅工作室的官方微博自然也有跟进。 然而演出结束后的第二个小时, 却有微博大v转发了工作室的微博, 并配文 钟艳梅首席这么好当的吗, 给钱就进 后面还跟着多张秦珩和沈知岁私下的照片, 以及秦珩公司是钟艳梅工作室投资商的佐证。 这是之前和陆朝合作的那个吧, 当时一水夸的时候我就很奇怪, 明明跳得就很一般啊。 a大的元旦演出就是她吧, 那时也是替的领舞，果然有后台的就是不一样，走哪都是首席。 我有一个朋友就是钟艳梅工作室的，她说首席演出费二十万是我村通网了吗，首席演出费有这么多这还是个新人吧 粉转黑了，当时看破茧的时候还以为挺漂亮一女孩的，可惜了。 我艹居然是我们a大的太t恶心了建议学校严查北城a大 一时之间，视频里边出现的酸言酸语只多不少，就连远在英国的路行远也看到。 弹幕从最开始的惊艳赞赏到后边的人身攻击污言秽语，以及各种马后炮。 路行远瞳孔震动了下，好像回忆起什么，呼吸急促之间，手指已经先一步关上了弹幕。 再一抬眼，路行远就看见母亲正直直盯着手机，双眉紧拢在一处，很明显也看到了新闻。 路行远缓缓收回目光，低头拿出手机。 然而备忘录才刚打下的“都是假的”还没递给母亲看，就听见路母冷下脸斥责了一声。 “现在的记者怎么回事，怎么都乱写啊。” 路行远手指一松，手机屏幕随之暗下，暗笑自己多心。 路母凝着眉盯着手机看，又看了眼时间，嘀咕着还好沈知岁已经上了飞机，看不到这些乱七八糟的。 路行远微垂下眼，听着母亲抱怨完，又起身去端蒸笼里边的饺子。 沈知岁确实不知道网上发生的事，那条微博是在她登机后才发出来的。 候机室人来人往，有人端着面碗在前边吃泡面，香味四溢。 沈知岁抱着手机坐在一边，低垂着眼盯着屏幕。 短信来来回回编辑了好几次，最后只剩下一行简简单单的字 “先生，我们分手吧。” 拇指落到发送键上的最后一秒，沈知岁突然改了主意。 想了想，还是将分手二字删去，重新换上“分开”二字。 毕竟她和秦珩从未有过真正的开始。 字典解释上，分手适用的语境通常是建立在一段亲密关系上的两人从此断绝关系，而分开就简单多了。 火车站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也可以用到。 无需建立任何关系创造任何语境。 例如她和秦珩。 消息很快发送出去，对面的秦珩依然没有任何的回信。 恰好登机的广播开始响起，沈知岁听出是她的航班号。 她很快收了手机，换了登机牌准备登机。 秦珩一整天都在医院和警局两地连轴转，焦头烂额处理着方雪留下的烂摊子。 父亲的情人不知怎的找到了老宅，意料之中和方雪起了冲突。 方雪这段日子本就情绪不稳定，又加上积怨已久，两方僵持下，方雪一个失手竟差点将人捅死，她自己也受了伤。 秦珩从公司赶到警局的时候，正好听见母亲在里边又哭又闹的尖叫声。 父亲也闻讯赶了过来，不是来关心自己的妻子，而是和秦珩讲条件。 “故意伤人。” 秦父背对着秦珩站在窗口边，以一种近乎平静又稳操胜券的语气，好像屋子站着的不是自己的儿子，里边被暂时拘留的不是自己户口本上的妻子一般。 生死关头下，秦珩听见自己的父亲道。 “于欣的意思是，只要你不再起诉秦阳，她就不会指控你母亲故意伤人。” 于欣是那个情人的名字，秦阳就是她和秦父的儿子，前段时间勾结秦珩公司会计挪用公款被秦珩起诉。 于欣还在急救，秦父就在这边和自己讲条件，明显就是一开始设计好的。 秦珩稍一想就明白，也终于明白于欣是怎么出现在老宅的。 他扬眉，故作轻松道“如果我拒绝呢” 秦父好像不意外他的回答，只转身笑着看向秦珩，他微摇了摇头，在秦珩肩膀上拍了两下“不会有这个选项。” 秦父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自信“秦珩，你不会这么做。” “你不会想要一个摊上污点的母亲，方雪也不可能在里边久待。” 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又或者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这里有问题，以我对她的了解，这可比杀了她还难受。” 秦珩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秦父不惧，勾唇回望过去。 志在必得。 几乎是在秦珩答应撤诉的那一刻，方雪就安然无恙被人带了出来。 医院那边也传来于欣成功脱险的消息。 贝尔一直陪着秦珩在警局，焦急不安在外面等着。 秦珩接到方雪的时候，她人依旧恍惚着精神，目光涣散，脸上还有被于欣抓伤的伤口。 贝尔惊呼一声过去将人扶住，和秦珩一左一右，将人送上车。 方雪今天受到的惊吓不少，回到家依旧闹得不消停，秦珩让医生打了镇定剂，才勉强将人稳住。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时，已经很晚了。 秦珩靠着墙缓缓呼出一口气。 从中午到现在，他滴水未进，忙了一整天无所觉，也只有在现在才感觉到胃里边一阵又一阵的痉挛。 难受非常。 桌台上的热水早就凉了个彻底，秦珩微拢了下眉毛。 等水开的间隙，秦珩顺势低头想要翻看手机查看时间时，倏然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 屏幕上一片黑暗，和这无边的夜色一般。 秦珩稍拢了下眉，头一偏，去看墙边的西洋钟，才发现已经凌晨一点了。 助理进屋的时候，秦珩正弯腰找着充电线。 听见助理提到沈知岁时，秦珩才忽然想起沈知岁今天的演出。 眼角酸涩得厉害，秦珩揉着眉眼，声音掩不住的疲惫“没事，我和她解释下就”好了。 最后两个字卷着舌尖还未出声，手机刚好连上电，屏幕率先弹出的就是沈知岁五个小时前发过来的短信 “先生，我们分开吧。”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沈知岁单方面和他断绝了关系。 困意在此时消失得干净，秦珩有那么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他睁大着眼睛，又翻来覆去将信息看了好几遍，直到第五次确定发件人是沈知岁的名字时，秦珩才倏然惊觉过来。 助理不明所以，又连唤了秦珩好几声。 开水已经烧开，咕噜咕噜热气往上冒。 喉间干涩，秦珩却全然没了喝水的欲望。 他一瞬不瞬盯着助理的脸看，好像在辨别他话中的真假“你刚刚说，沈知岁找你说了什么” “沈小姐吗她好像什么也没说，只问了你电话打不通的事。” “那时刚好在警局，不太方便说话。而且夫人那时还没出来，我就没说什么，只说了你在忙。” “后来，我问了沈小姐要不要帮她转达，她说不用，就挂了电话。” 夜色下，秦珩黑色卡宴在街道上驰骋，耳边全是助理刚才的言语。 秦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别墅，又是怎么一间间房找过去，动静差点惊动了整个别墅的佣人都起来。 男人猩红着双眼，一个接一个打开了衣橱，又是一个接一个地摔上。 以前还不觉得，秦珩现在才发现，沈知岁留在别墅的私人物品少得可怜。 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离家出走，沈知岁未曾留下自己的一丝痕迹。 房间有关沈知岁的气味在慢慢消散，是她专属的柑橘果香味。 胃部痉挛持续，秦珩微喘着气，所有的力气好像在这一瞬间都被抽走。 秦珩缓缓滑坐在地上，目光空洞盯着天花板。 地板上的手机持续响了好一阵，秦珩才终于听见，颓然接了过去。 刚才走得急，他还没听见助理未说完的话，直到现在秦珩才知道网上有关沈知岁的言论。 “你是说，有人在网上曝光了我们的事沈知岁知道我投资的事了” 所有的事好像都有了答案，电光火石之间，秦珩突然想起了上次温泉山庄，那时沈知岁好像也是不声不响跑了个没影。 好像也是因为那时他贸然插手才让钟艳梅拒绝了沈知岁，这次也差不多。 相似的缘由同样的结局，秦珩忽然有了力气。 他捏着手机起身，沉稳有序地吩咐了助理将网上的事处理干净，一抬眼却忽的看见前方空荡荡的橱窗。 月光洒落下来，那里边置放的六个bjd四分娃此时却没了踪影。 秦珩愣了下，下一秒眼角突然有了笑意。 至少，沈知岁将“他”带走了。 还是有转圈的余地的。 沈知岁还是喜欢自己，她还是会回来的。 秦珩坚信。 再看沈知岁发过来的短信时，秦珩忽然冷静了许多，脑子也逐渐清醒。 沈知岁说的是分开，不是分手。 秦珩无声弯了嘴角，耳边单曲循环着之前让人刻录的音频。 是之前沈知岁采访说的那句“我有一个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 女孩恬淡的言语在安静的卧室回响。 秦珩抱着手机，笑着睡下了。 一夜好梦。 第35章 晋江首发禁止转载 第三十五章 将近十二个小时的航程, 沈知岁终于又踏上了陆地。 房东太太人很好，怕沈知岁不认路, 还让丈夫过来接人。到家的时候，正好午后刚过。 屋子静悄悄的, 暖阳从落地窗大片大片落进来, 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 连着人的心境也明朗起来。 沈知岁揪着手指站在门口, 透过客厅看里边的摆设。 直到路母开门出来, 她才惊觉自己已经到英国了。 路母扬了笑脸出来接人，帮她提了行李进屋“刚给你热了饺子, 等会就可以吃了。” 她语气说不出的熟稔亲切“岁岁你吃饺子蘸醋吗” 她好像有点遗憾，“家附近这几家超市都买不到陈醋。” “我问了房东太太，她说镇上的华人超市才有, 等有空我们再一起过去。” 好像是怕沈知岁拘谨，路母比往日更加热络。 沈知岁听着从她口中出现了好几次的“家”, 原先的不安也被压了下去。 行李被暂时搁置在楼梯底下，窗口处的花瓶还插着好几束洋桔梗，沈知岁眼角也落了笑意。 人被路母从厨房赶了出来, 折腾了这么久，沈知岁才想起手机还没充上电。 她半蹲着想要去翻沙发后的插座。 屏幕刚亮起的那瞬间, 手机忽然被人从手中抽走。 路行远不知何时推着轮椅出现在自己身边，阴影将沈知岁整个人笼了过去。 “阿” 沈知岁喃喃张了张口, 那双茶色眼瞳就在自己上方, 正直直盯着自己。 “阿辞。” 那两个字在舌尖缠绕许久, 终于说了出来。 她还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刚想着说些什么时，路母突然端着饺子从厨房走了出来，招呼着他们过去。 看见路行远时，路母还怔了下“阿辞，你今天没午睡吗” 路行远终于从沈知岁脸上收回目光。 他最近忽然喜欢上手写，说话间手心的便利签已经多出三个字“睡不着。” 路母没有怀疑，注意力全在自己那盘饺子上。 只有沈知岁还瞅着路行远一脸的困惑，她的手机还在路行远手上，然而对方好像没有还给她的意思。 她还是第一次在路行远身上看见这么不符合他性的举动。 “饺子快凉了。” 眼前又多了一张便利签，沈知岁哦了一声，忙转身回了餐桌。 坐下才发现路行远正弯腰帮自己将断开的充电线连上，男人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 沈知岁心下疑惑。 直到吃完饺子看见手机被信息轰炸了一轮的微信，沈知岁才知晓刚方才路行远挡着不让她碰手机的缘由。 各种稿子标题层出不穷，连同她高中初中的学校也一并被人扒了出来。 沈知岁正刷着微博上有关自己的词条。 恰好有人过来敲门，是房东太太的小女儿莉娅，沈知岁之前在她父亲的车上看过照片。 路母出门去了超市，沈知岁对着一个六岁女孩，有点不知所措。 莉娅是过来送草莓的，殷红的草莓新鲜可口。 沈知岁好像口语不太好，路行远刚推着轮椅从餐厅出来，就看见门口两人正进行着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附加各种肢体语言。 沈知岁正手忙脚乱比划着什么。 像是动物园耍杂技的猴子，看着有些滑稽。 情急之下，沈知岁连北城的方言都出来了。 路行远愣了愣，下一刻唇角已经染上三分笑意。 最后还是他递了便利签过去，才将这陷入语言隔阂的两人解救出来。 字如其人，沈知岁看着便利签上行云流水的字迹，忽的出了声“阿辞，你能教我口语吗” 笔尖在纸上划出一大痕，差点划到桌上，男人唇边的笑意突然僵住。 路行远怔然抬起头，茶色眼瞳震动之间，沈知岁已然心领神会，她莞尔“或者，你给我推荐几本书也可以。” 路行远仓惶点了下头。 沈知岁看见他在纸上飞快写了个“好”字，急匆匆推着轮椅逃开了。 落荒而逃。 下一刻有房门仓促关上的声音响起。 莉娅很好奇回望过去，问了沈知岁一声路行远为什么不说话。 这回沈知岁倒是没了方才的结巴，很流利地回答了女孩的问题。 她蹲身和女孩平视“他喉咙痛，说不了话。” 莉娅哦了下恍然，又从兜里翻出几颗喉糖，小孩声音怯怯“这是妈妈给我的，给哥哥吃，吃了就不痛了。” 沈知岁摸着莉娅发顶回了句谢谢。 莉娅离开的时候好像很高兴，路行远在房间还能看见女孩蹦跳离开的背影，以及留下的雀跃笑声。 他睁着眼望了许久。 玻璃窗前映着他孱弱面孔，几近透明的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交接，额间的小卷毛泛着微微的暖光。 路行远对着窗子，半晌，微张了张口。 房间依旧一片寂静，透过玻璃窗只能看见自己双唇一张一合。 喉结滚动之间，有细微声音出现。 是从喉间发出的干涩、枯朽，让人一想就想到冬日枯木绝望的气音。 路行远睫毛轻动，双唇阖动之下，最后还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只余玻璃窗前一双空洞无波的眼神。 窗外鸟鸣四起，春风拂过湖面，花香满地。 安静而祥和。 阳光落在他眼中，湿了眼角。 将莉娅送走之后，沈知岁就收到了沈知安的短信。 沈知岁已经重新换了手机号码。 沈知安明显也看到了网上的消息，除了例行的关心之外，还夹杂着对大伯母一家的抱怨。 沈知岁出了这样的事，大伯母一家可没少冷嘲热讽。 “不过都被我骂回去了。” 沈知安说着，又问沈知岁能不能适应英国的生活“还好你口语好，不用担心交流的问题。” 看到这里，沈知岁蓦地想起什么，她抬起头，视线又重新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时，轻轻眨了下眼。 秦家闹的动静不小，邓屿听见消息时，匆忙往秦珩别墅赶去。 还没进屋就听见楼上传来一声怒吼。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脱线了” 声音不小，邓屿刚抬起的脚突然顿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极为尴尬。 还是管家眼尖看见他，忙出来迎了人进屋“邓先生，您来了。” 邓屿微阖了下巴，目光往里头瞟“这干嘛呢，这么大火气。” 管家干笑了一声，含糊回了一句先生最近可能心情不太好。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那般算计，想来心里也不会那么好受，何况沈知岁还莫名其妙离开了。 邓屿颔首表示理解。 直到他推开秦珩卧室的大门，看见秦珩正对着桌上一团乱糟糟的针线皱眉。 邓屿差点惊掉下巴，猛地摔上门又打开“没走错啊。” 他嘀咕着开了门进去，一抬眸就看见秦珩面色不善盯着自己，他咂吧咂吧嘴。 “怎么，不欢迎我啊，我告诉你，现在可只有我对你不离不弃” 走近看清秦珩手心抓着的平安符时，邓屿眼角一个抽搐，目光呆滞地往上移。 “这不是小云雀给你的那个吗” 也亏得当时秦珩给他炫耀来着，邓屿才能一眼认出。 秦珩点头表示回应。 邓屿又扬眉“刚才发那么大火，是因为这个” 秦珩这回终于出了声“嗯。” 其实也怨不得佣人，之前佣人就提醒他平安符的针线缝得不密实，问他要不要加缝一层，那时秦珩没留意。 结果今天负责衣物的佣人是新来的，检查衣袋时不仔细，没曾想就将平安符也丢了洗衣机滚一圈。 邓屿听着秦珩对佣人的控诉，又看着他动作笨拙地拿着针线，极为不熟练地缝着脱了线的地方。 秦珩害怕沈知岁回来看见会生气。 邓屿眼角抽得更厉害，忍不住揶揄“一个平安符也值得你这么宝贝小云雀不会就只送过你这一个礼物吧” 话落，邓屿就收获了秦珩一个轻飘飘的白眼。 下一刻人已经被推进衣帽间。 里层的抽屉是沈知岁两年来送的礼物，包装精致完美。 邓屿怔了下，随手拿起一个盒子打开，是一价值不菲的腕表，他曾经也心仪过。 他哇的一声感叹，咔哒一声又重新盖上盒子“小云雀还挺舍得花钱的嘛。” 沈知岁送的礼物不少，然而邓屿明显注意到，好些礼物盒秦珩连拆开都没有，包装盒上香槟色的蝴蝶结还维持着最初的样子。 他唉叹一声，为沈知岁的痴情默哀“不过也没啥用，买了你也没用上，尽整里边落灰了。” 秦珩站在邓屿身后，看着他打开一个又关上，目光追随着邓屿的动作挪动。 他微垂下眼，也不知道在对谁说话，秦珩轻捏了下手心，倏然自言自语了一声“以后不会了。” 沈知岁的电话一直打不通，秦珩让人去了舞蹈房找，也没找着人。 在网上买水军抹黑沈知岁的是之前被赶出舞蹈房的江露，秦珩已经将后续交给律师处理，然而沈知岁还是迟迟没有出现。 秦珩心想着，只要沈知岁回来，他也会像对方那般珍视自己送的礼物那样，珍惜沈知岁送给自己的礼物。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衣帽间最里边。 秦珩刚想说一声里头是空的，让邓屿可以走了。 结果话刚到嘴边，就看见邓屿已经先一步打开了后边的衣橱。 光影洒落下来，秦珩从未觉得衣帽间的灯光如此的灼眼。 邓屿还保持着开柜的动作，刚想揶揄一声怎么这里还有，目光上移到包装袋的标识时，笑容突然凝滞在嘴边。 很明显那是一个奢侈品牌的女士长裙。 柜门缓缓被推开，时间好像被刻意拉慢。 像是电影里边的慢镜头，衣柜后边藏着的所有一点一点呈现在秦珩眼前。 不留痕迹、不加保留的。 柜门已经被拉到最大值，秦珩像是一尊雕像一般，伫立在衣柜前边，目光直直地盯着里边的东西。 茶色瞳孔映着灯影的颜色。 秦珩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某个牌子的专柜，看着橱窗后收的整齐的新品。 所有的礼物分文别类、有条不紊被置放在里边，崭新得秦珩怀疑上头连指纹都没有。 和刚才他那一抽屉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更甚。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拿起最上边的一个盒子打开，是去年送给沈知岁的星月之眼。 那是原本打算送给蒋桐的见面礼，后来被他转送给沈知岁。 秦珩还清楚记得当时女孩看见项链时眸中的溢彩。 她说“先生，我好喜欢。” 那时他顾着欢愉，连盒子都没好好盖好，里边的丝带还卡在边缘。 然而现在它就好端端在自己手心，丝带卡着的地方依旧在，很明显从那之后就没人再打开过。 呼吸开始急促，后槽牙被咬得发紧，忽然又听见旁边的邓屿噫了一声，指着角落的一个信封道“那又是什么” 话音落，秦珩已经抢先一步抢走信封，手忙脚乱准备拆开。 邓屿凑过来想要看个仔细，却被秦珩一手拍开，他冷笑“岁岁给我留的信，你凑什么热闹。” 邓屿嫌弃撇嘴，又讪讪将脑袋挪开了，只是一双眼睛依旧炯炯瞅着秦珩手中的东西看。 好奇沈知岁还会写分手信，可能是委屈巴巴表达爱意什么的。 只可惜秦珩将信封翻了个底朝天，也只看到一大堆红花花的毛爷爷。 他冷脸皱着眉，差一点就将整个信封都撕开了去，蓦地视线落在某处。 秦珩半眯起眼，喃喃念出了声“运、费” 秦珩狐疑拢着眉。 他脸上有质疑，有不解，有迷惑。 连邓屿何时凑过来也不曾发觉。 邓屿看看那两字，又偏头看看衣橱里边的礼物，猛地一拍脑门大喊道。 “害，这不挺简单的吗” “就是给你的人工跑腿费呗” 第36章 晋江首发 禁止转载 第三十六章 秦珩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邓屿还在一边为自己的聪明机智沾沾自喜, 美滋滋摸着下巴感慨“小云雀人还挺会的嘛，连跑腿费都给你留了。” 话落耳边忽的哐一声。 秦珩将柜门摔得哐当响，柜门来回晃动。 他阴恻恻咬牙道“她那么会, 怎么不把房租也留下啊” 邓屿“” 气话归气话，邓屿最终还是拽着秦珩苦口婆心劝说着。 他目光往那衣柜花花绿绿的礼物袋一笼, 长腿跨在一处“不过我说老秦，你不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奇怪吗” 他身子往前倾, 胳膊抵在膝盖上“从前我就很奇怪了, 小云雀虽说性子乖觉, 但也乖过头了点。” 抬头见秦珩欲反驳，邓屿嗳了一声, 朝他摆摆手“你先别看我，听我说完。” “先不提情人不情人的，单是普通夫妻, 也会有吵架的时候吧。” “小云雀不收你礼物, 一来可能不喜欢, 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二来也有可能是不想和你有金钱的瓜葛。” 秦珩目光从下往上看邓屿“你到底想说什么” 邓屿斜他一眼, 收了腿正坐。 “不破不立。” “她应该是想终止这段关系。” “和你的这段不平等的情人关系。” 邓屿已经离开，秦珩却还想着他刚才那番言论。 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和沈知岁的这段关系。 情人之间最普遍也最无用的情话都是在床上说的，无非就是我爱你我喜欢你, 无论真心与否。 身体的诚实可以湮灭情感的一切。 秦珩已经记不清他有没有对沈知岁说过那样的话。 或许曾经有过，不过那也是情人旖旎之时的玩语而已, 作不得真。 他原本, 是真的只将沈知岁当情人的。 房间灯光亮得有些烫眼, 秦珩慢慢低下头，抱住了脑袋。 沈知岁好像真的人间蒸发了一般，电话微信所有的通讯都没有回复。 秦珩在邓屿的提醒下，终于想到沈知岁还有一个常年在医院的妹妹。 司机之前送过沈知岁过来一次，照着之前的记忆终于在医院找到人。 快到病房就听见前边一阵吵闹声。 秦珩下意识皱了皱眉，对医院的厌恶更甚。不过想到沈知岁很有可能在病房陪着妹妹，秦珩的面色稍加缓和。 他记得沈知岁和家人的关系不错的。 直到看见堵在门口的肥胖女人，以及上面的病房号，秦珩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原先的猜测。 也是他凑巧，一来就撞上来看好戏的大伯母，女人歪在门上冷嘲热讽。 之前沈母就暗搓搓在大伯母跟前炫耀过沈知岁被钟艳梅收了做学生，硬将人比下一大截。 大伯母气得好几个星期没登门。 这会子听沈知岁和一赞助商不清不楚的，恨不得拿个喇叭嚷嚷着整个世界都知道。 “前些天我回村，还被人拽着问了好一通，哎呦喂，我都羞得说不出话了。” “也不知道那个老男人多大的年纪结没结婚的，是不是一整个麻子脸油腻相，膘肥体壮水桶腰。” “你说岁岁也真是的，你们家又不缺钱，犯得着去做这种事吗” 女人的嗓门很大，路过的都回头看了好几眼。 秦珩拢紧双眉，直到从女人口中听见沈知岁的名字，他才确信自己没走错。 一一米九的人杵在那里，何况秦珩长相不俗，早就吸引了人的注意。 听见男人低沉的询问声，里边的沈母和大伯母同时回了头，看向秦珩。 “伯母您好，我姓秦。” 秦珩将一温文尔雅的形象进行得入木三分，他原本就长得极好，何况今天过来还特意打扮了下。 深刻眉骨下一双茶色眼瞳缀满笑意，就连沈母也怔了下，反应过来后才急忙回道。 “你是” “我姓秦，是岁岁的男朋友。”秦珩说着还刻意朝大伯母方向侧了下，着重强调，“我未婚。” 手中的名片已经交由到沈母手上，硕大的烫金字体正好坐落在上头。 大伯母莫名被噎了下，想着凑过去瞟一眼，沈母已经眼疾手快将名片握在手心。 大伯母冷哼一声，抱着手嘀咕“我看就是一骗子。” 秦珩温声笑着提醒“网上有照片的。” 秦珩一直以为沈知岁和家里的关系很好，直到听见沈母支吾的言论，秦珩才觉察出不对。 大伯母看不成好戏早就离开，倒是沈知安听见秦珩的声音，好奇走了出来。 两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一番交谈过后，沈知安还是不相信秦珩的身份。 秦珩的脸色同样算不上好。 秦珩“岁岁真的没和你提起过我” 沈知安“嗯。” 秦珩“一次都没有” 沈知安肯定点头“嗯。” 秦珩兀自揣测着“那可能是你们之间联系太少了，所以她没和你说。” 不然怎么会连沈知岁的下落都不知道。 秦珩觉得自己的猜想有理有据，沈知安闻言却是冷笑。 “怎么可能我姐姐就算路上遇到一只喜欢的小猫小狗都会拍照给我看。” 她朝秦珩翻了个白眼“你要真是她喜欢的人，她早就和我说了。” 连路边的小猫小狗都比不上的秦珩“” 双方就着同一个问题一直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助理打了电话进来，通知公司有临时会议要开。 秦珩只得先行离开。 临行前看见桌上的平安符，男人忽的眼角一撇，没来由像个小孩一样幼稚。 他清清嗓子，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和平时听着一样平静“那个平安符，岁岁也给我求了。” 沈知安觉得不可思议。 她抬头，看向秦珩“这有什么我姐每年都会给我求一个啊。” 英国已经是晚上，月明星稀。 沈知岁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垂首刷着微博的评论。 白天的时候被莉娅打岔，后来又忙着收拾房间，沈知岁这会才有空想起这事。 原有的链接虽然已经显示被删除，然而网友的记忆还在，评论也说不上友好。 就连之前的好几次演出都是带着有色眼镜。 路行远推着轮椅出来的时候，沈知岁还在盯着屏幕看。 直到头顶突兀多了一个黑影，她才猛地回过神，一抬头就撞上那双浅色的茶色眼瞳。 “阿辞” 沈知岁喃喃念出了声，见路行远盯着自己的手机看，又慌忙收了去。 一摸口袋才想起下午莉娅给自己的喉糖。 沈知岁递了过去，她捧着腮解释道“我和她说了你喉咙不舒服，她就给了我这个。” 女孩摊开的手心还停在半空。 路行远好像有些怔愣，盯着沈知岁手心的喉糖看了半晌，最后才缓缓伸出手。 指尖轻从沈知岁手心拂过，很快，那一丁点热量又消失了去。 他缓慢垂下眼，沈知岁这才注意到路行远膝盖上还有一张宣传单。 生僻的单词旁边都有中文注释，字体很熟悉。 路母英文很好，翻译给谁看的不言而喻。 沈知岁唇边突然多了一个小小的梨涡。 想偷笑。 路行远可能不知道，她大一时曾做过一份兼职，是在一家平台做网课英文老师，教的就是生活口语。 那家平台给的工资很高，只不过后来沈知岁课程繁忙，就换了英语的家教，时间灵活些。 然而看见传单上的内容时，沈知岁忽的愣了下。 是镇上的文化节活动，大概就是唱唱歌跳跳舞，背面就是报名表。 路行远好像在无形中传递了一个讯息“你还会继续跳舞吗” 轻薄的纸张突然有了重量，沈知岁缓慢将传单折了三折，她微低下头，盯着地上的影子出神。 半晌才开口“我不知道。” 月光在指尖萦绕，沈知岁倏然扯了下嘴角，红唇轻启。 “我刚刚在看微博，但凡和我有关的，都会和那件事扯上关系。” “不管是我小学，初中，还是高中的表演，他们都能联想到那件事。” “我在想，是不是以后我做什么，得到什么，都会被强制性贴上那个标签，即便真的无关。” 路行远望着女孩那双茫然双眸，忽然想起了那个刚从车祸中醒过来的自己。 那时母亲也是红肿着双眼，小心翼翼问自己“阿辞，你还弹钢琴吗”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最后还是很慢很慢吐出两个字“不了。” 婆娑树影在头顶摇动，光影晃动之间，路行远又听到沈知岁有点自嘲的声音。 “我好像，还是很差劲。” 一如当年在医院，沈知岁问的那一句“我是不是很没用，所以没人喜欢我。” 路行远想反驳，然而张唇之后还是只有气音从喉间发出。 他泄气垂下眼，沈知岁看见路行远无声做了个口型不。 两人同时陷入静默。 没多久眼前就多了一张便利签，路行远飘逸的字体出现在上面 你跳得很好。 右下角还有一个用简笔画画的小人，沈知岁认出那是自己之前演出的一个动作。 她下意识弯了眉眼，望着那双茶色眼瞳笑了笑。 路行远于她，像是贫瘠土地突然闯入视野的玫瑰。 明丽而娇艳。 沈知岁念念不忘了多年。 久别再见玫瑰却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青葱月桂笼在树头。 那张传单已经被沈知岁叠成玫瑰花型，她将纸玫瑰交到路行远手中。 女孩仰着脸笑道“阿辞，我还没听过你弹琴呢。” 她说“阿辞，如果我跳舞的话，你会给我伴奏吗” 秦珩最终还是没有联系上沈知岁，发出去的消息好像石沉大海一般，再无动静。 秦珩握着手机，不厌其烦地一条接着一条发信息。 他想告诉沈知岁他们两人不是她以为的情人关系，想告诉她自己有多喜欢她，他想好好和她生活的。 然而始终没有回音。 信息发送出去的时候，秦珩突然想到，以前沈知岁是不是就是这样捏着手机，在空荡荡的礼堂给自己发着短信。 他记得有一次沈知岁给自己准备了舞蹈，但是后来他有事耽搁了。 好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秦珩有点想不起来，可能是随口就能推掉的饭局，但是他没有。 秦珩只记得以前沈知岁每天都会给自己发很多信息。 有时心情好他也会回一两句，不过相比于沈知岁，都是很简短的话，大概也就一两个字。 更多时候是视而不见。 那时的秦珩还在肆无忌惮地挥霍着沈知岁对他的爱意。 沈知岁也没抱怨过，见到他的时候依旧怯怯抱着自己，低眉缱绻唤他阿辞。 沈知岁那么喜欢自己，怎么可能会忍心抛下他一人。 秦珩想着。 那个照着他的照片做的四分娃已经送过来，然而想要送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管家找到人的时候，秦珩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抱着一个酒瓶傻乎乎蹲在花房里边，对着一株鸢尾自言自语摇头晃脑的。 沈知岁虽然不告而别，秦珩对花房的照料却还是一如往常那般，甚至比以前更加精心照料。 他想着沈知岁如果回来看到花凋谢了，会不高兴的。 那个缝着歪歪斜斜针脚的平安符，也被他随身带在身上。 花房没有点灯，只有从外面透进去的一点零星月光。 云朵将天空压得很低，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从花园边传来的虫鸣声。 男人一双茶色眼瞳迷离着水雾，他修长指尖拨弄着花瓣一侧。 秦珩委屈撇着嘴。 大概是喝醉了，管家觉得秦珩的声音都带了哽咽，好像是在控诉着什么。 他说。 “鸢尾已经开花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第37章 晋江首发禁止转载 第三十七章 那个夜晚的谈话最后还是以路行远的拒绝而告终。 沈知岁对这个答案也不意外。 虽然如此，她倒是在第二天早上收到了好几本日常口语的辅导书。路行远是真的以为她英语不好。 钟艳梅工作室那边好像出了一点问题, 原本的培训也往后延了一个月。 计划被打乱, 沈知岁倒是空出许多时间出来。 房东太太一家就住在对面，这段日子莉娅倒是和他们混了个熟悉, 三天两头就往他们院子跑, 还缠着沈知岁教她中文。 今天过来的时候，手中还多了一株小小的鸢尾, 幽兰花株被她攥在手心。 待莉娅松开手心时，沈知岁才发现, 裹着花株的是一张彩色宣传单，正好是那天晚上路行远给自己的那个。 将鸢尾剪了斜切后, 沈知岁才找了花瓶, 小心将花株放入其中。蓝色花瓣还坠着晶莹水珠，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 原本还以为是莉娅在街头的花店买的, 问了才知道是镇子后面坐落的小山采摘的。 “那里有很多漂亮的花，也有一个大大的院子，妈妈说那是疗养院。” 莉娅操着那口完全不流利的中文，中间还夹杂着几个英语单词，和沈知岁解释着, 又凑了过来看沈知岁手头上的面团。 沈知岁正在尝试做巧克力慕斯蛋糕。 她曾经在校门口一家蛋糕店吃过，巧克力的味道很醇正，那时她就想着带阿辞去吃。 打蛋器是电动的, 沈知岁好不容易将揉好的面团丢进里边, 这才空出手来陪莉娅聊天。 路行远正在一边翻着烤箱的说明书, 日光在他纤细手腕上跳动。 才刚午睡起来，头发没来得及打理，细软头发软趴趴地塌在一处。 他和沈知岁都是厨房新手。 路母收拾得干净的厨房现在已经被折腾得看不出原样，很明显他和沈知岁都不擅长这种事。 面团还需要等时间发酵，恰好看见被搁在桌面上的宣传单，莉娅顺手拿起。 那张宣传单被捏得皱巴巴的，莉娅费了劲才勉强摊开“我去年听过一次音乐会。” 莉娅歪着头，手指点着传单上一台三角钢琴“好像是叫叫阎炎他来镇上办公益活动的” 莉娅很兴奋，连分贝也提高许多“妈妈说他很厉害的” 几米外。 那几张说明书无声地从指尖滑落，在空中打了个滚又慢悠悠滑落在地上。 路行远猛地抬头看向莉娅，瞳孔发紧，下意识就想推着轮椅逃进卧室。 还没来得及动作，手背就被人按住。 路行远扬起头，双目瞪大。 沈知岁正俯身，无声地将那几张说明书捡了起来，放在路行远手上。 莉娅完全没发现这边的动静，碎花裙下的小腿在空中乱蹬，她托着下巴抱怨。 “但我不是很喜欢他。” 沈知岁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莉娅皱着眉，好像在回忆着什么，最后瘪着嘴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欢。” 小孩子的心思最是单纯也最好糊弄，就算回家和大人告状，也只会得来轻飘飘一句。 “你想多了。” 看得出莉娅的心情不是很好，沈知岁端来草莓安慰莉娅。 转身去看路行远时，却发现对方紧抿着薄唇，暖阳落在他脸上，纤长睫毛也被镀上一层浅浅的光影。 良久，路行远才缓缓低下头，连同那双茶色眼瞳也失去光亮。 他低声道“他没有那么好。” 突然涌入后台的媒体记者，以及落在自己身上无数的摄像头，耳边一直响动着快门的声音。 路行远惊慌失措白着一张脸。 以及最后阎炎对他的那声叹息“小路，我很失望。” 一锤定音，阎炎轻飘飘的一句话，几乎给了路行远死刑。 路行远急促喘着气，胸腔发闷。 所有不好的一切，最后凝聚成那个黏糊糊的夏天，恶心又难受。 如果有可能，路行远一辈子也不想回想起那一幕。 蛋糕烤制还需要一段时间，莉娅已经没了耐心，蹦跳着跑去花园玩了。 沈知岁忽的抬起头，视线定在路行远脸上，轻声道“阿辞，你还喜欢鸢尾吗” 路行远回望过去，表情怔怔。 那株幽兰鸢尾在光下舒展摇曳，沈知岁目光从路行远脸上移到那抹蓝色身影，她声音很轻。 “你之前问我，还会继续跳舞吗” “我想了很久，答案还是肯定的，就算出了不好的事有不好的言论，我还是很喜欢跳舞。” “只是单纯喜欢那种感觉，而不是为了站在舞台上。” “阿辞，你之前说喜欢宇宙喜欢星云，所以我下意识以为你想当宇航员，后来你告诉我只是初于兴趣而已，你更喜欢的是钢琴。” “十二岁的阿辞只是因为喜欢钢琴所以想当钢琴家，而不是因为想当钢琴家才学的钢琴。” “二十岁的阿辞也可以不做钢琴家，只是因为喜欢钢琴，所以才弹的。” 卧室的窗纱是拉开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 路行远低垂着睫毛，他慢慢摊开手，纤薄指尖早就没了之前练琴时留下的茧子。 指尖在空中跳动。 路行远慢慢闭上眼，循着记忆过去，空中跳动的手指是律动的音符，奏成一段无声的音乐。 钢琴于他还是不同的，就算过了这么久，他的手指还是有记忆。 路行远甚至还能清楚记得年少时演奏的琴谱。 一曲毕，路行远慢慢睁开眼，阳光不知何时突然闯入视野，眼角发热。 胸腔震动的频率更快了。 比文化节更快到的是莉娅的生日。 莉娅是房东太太最小的孩子，也因此受到的宠爱是最多的。 沈知岁一早就收到了房东太太的邀请，让她晚上一起过去对面的院子聚餐。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生日宴会，到了才知道，房东太太几乎将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喊来了，乌拉拉的几乎将整个院子都占满了。 路母帮着去厨房准备烧烤的用具，沈知岁陪着路行远在院子，看着莉娅坐在草地拆礼物。 往上数莉娅还有三个哥哥，正在那边捣鼓着手上的吉他，欢笑声在夜色下弥漫。 路行远最初的不适应也慢慢消散。 送给莉娅的是一条玫瑰色的绸质长裙，是她很喜欢的一个女明星同款。 裙子是路行远设计的，只可惜他对针线一窍不通，最后还是路母帮忙做出来的。 小姑娘穿着长裙在草地奔跑，又缠着母亲想要高跟鞋。 烤肉是一早就腌制好的，房东太太还从里屋端来了松饼和苹果派，以及各种香槟。 红白色子的桌布被各种餐具占据着。 莉娅的几个哥哥搭了一个简陋的木台子，三人挨着在台上唱歌，台下还有一个老旧的钢琴。 莉娅先前在沈知岁的阁楼看见过她跳舞的海报，知道她之前是学的舞蹈，这会子正强拉着沈知岁上台表演。 没有聚光灯，没有伴奏，甚至连像样的舞台也没有。 甚至连鞋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了，沈知岁赤足站在草地上。 篝火在燃烧，黑夜漫长而热情，耳边只有欢呼声和烤肉呲溜呲溜的声音。 莉娅还在催促着。 深沉夜色下，沈知岁半蹲在路行远身侧，她轻捧着腮，从下往上看。 女孩一双琥珀色眸色揣着星星般明灿，她说。 “阿辞，我想看着你跳。” 星辰篝火代替了灯光，绵软草地是舞台。 老旧的钢琴音色算不上好，甚至比不上之前路行远家里那架的十分之一。 他们从未有过任何的彩排，然而却比任何人都有默契，甚至连挑的曲子也是不谋而合。 是沈知岁经常听的那个睡眠软件里边的一小段，她以前很喜欢。 沈知岁踩着月光跳舞。 四年了，路行远第一次这么尽兴。 那双茶色眼瞳好像终于找到了归宿。 黑白琴键在他指尖跳动，月光总是善待他这个好看的人儿，光影错乱分布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迷了眼乱了心弦。 以至于最后莉娅的哥哥端了相机过来时，还是沈知岁先一步发现，匆忙摘了路行远的帽子盖住了摄像头。 他是外网一个小网红，平时就是修修图发发视频，偶尔开一下直播，最近也会跟风发一些生活的vog。 他们一早就对邻居这个好看的男孩子充满好奇心，只可惜路行远很少会出门。 路行远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只睁着一双茶色眼瞳茫然不已。 面上是少许的慌乱。 因为出门得少，他皮肤是近乎病态的苍白。卷翘的棕色短发被帽子压得有点塌，没了帽子的遮挡，这会子倒是变得蓬松起来。 莉娅的哥哥笑称他是法国的千叶玫瑰。 rosa centifoia，稀有昂贵的代名词，因为一生只开一次花。 沈知岁却下意识反驳。 女孩的声音被相机永久记录下来。 “不，他是rosette nebu。” 玫瑰星云，永不凋零。 别墅内。 天际才刚露出鱼肚白，秦珩就已经睁开眼，习惯性伸手去触碰身侧的空位，依旧还是冷冰冰的一片。 秦珩微眨了下眼，揉着酸涩眼角起床时，一眼就看见了床头柜上的蓝色鸢尾。 那株鸢尾被他小心翼翼搁在花瓶内，好生呵护着。 前几天有佣人不小心将花瓶摔碎，还被秦珩骂了一顿。后来想着沈知岁可能不喜欢他生气的样子，所以才没将人开除。 秦珩默默盯着那株鸢尾看了许久，还是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最后还是管家敲门进来，才将他的思绪强行拉回。 他已经从钟艳梅那里得知沈知岁要去英国培训的消息，然而随着消息一同过来的，还有培训延迟的通知。 秦珩觉得以沈知岁的性子，是不可能先一步去英国的。沈知岁不是很喜欢孤身一人待着。 沈知岁自从那次演出之后就和舞蹈房的人断了联系，就算是钟艳梅，也只是和她在邮件上交流。 秦珩从钟艳梅手上拿到了信箱。 然而不管他发多少封邮件过去，对面依旧是未读的状态。 沈知岁好像单方面和他切断了联系。 也是在此时，秦珩才发觉自己对沈知岁的了解是如此的少得可怜。 除了鸢尾，他甚至都不知道沈知岁还喜欢什么，也不知道她平时交往的朋友有哪些。 除了a大和钟艳梅的工作室，秦珩也想不起来沈知岁会去哪里。 以前除了上学，沈知岁都是在自己身边的。 秦珩还没来得及去了解，沈知岁就先离开了，什么都没留下。 秦珩望着空荡荡的别墅，忽的敛下眸子，又默不作声去了花房。 以前被他认为是浪费时间的事现在都成了日程的一部分。 天气不是很好，灰青色的天幕开始下起了蒙蒙小雨。 管家过去送伞的时候，秦珩正好在花房拍完照，正往回走。 秦珩以前说过等鸢尾开花了，会每天给沈知岁也送一朵，就放在床头，让她睁眼就看到。 他向来对这种事不上心，也不知道怎的，现在却记得清楚，甚至还记得沈知岁那时望向自己的那双缱绻眸子。 管家忙将伞伸过秦珩头顶，又道。 “刚刚陈医生来过电话了，他已经和英国那边打过招呼，夫人如果准备好的话，随时都可以过去。” 秦珩缓慢眨了下眼，半晌才哦了一声，说了句知道了，又低头摆弄着手机。 天青色小路上，男人低垂着眸子，雨水已经打湿了他的外套，灰色的西装外套深深浅浅的。 秦珩最近又养成了一个新的喜好，每天早上都会来花房巡视一遍，再对着鸢尾拍几张照。 其实以前他也做过这样的事。 只不过那时重点是想让沈知岁心疼自己，想让她知道他居然为了她亲自动手打理鸢尾，没有假他人之手。 x月x日天气小雨 今天下雨了，但还是很想你。 早上提前了半个小时起床，本来想学着做松饼，但是最后还是烤焦了。我吃了第一口，就没再继续吃了。 等你回家了，我应该已经学会做了。 其实我不好意思告诉你，上次你吃了一口的松饼，也是我做的，虽然最后也失败了。 花房的鸢尾长得很好，我本来想拍给你看的。但是今天下雨了，光线很差，拍得不是很好，我觉得你还是亲自回来看看比较好。 邮件发送出去的时候，司机刚好驱车过来，秦珩收了手机，默默开门上了车。 原本只是细雨毛毛，结果车子驶入半路时，雨却越下越大。 雨幕几乎模糊了视线。 雨刷器在前方左右移动，秦珩看了一眼窗外的车水马龙，微皱了下眉，最后还是临时改了临时约定的地点。 邓屿冒雨过来的时候，差点将秦珩大骂一顿。 改的地方是a大附近的一家蛋糕店，邓屿连停车的地方都找了很久。 然而目光落到绿植后那个落寞身影时，又默默将话咽下了。 秦珩已经先点了餐，米色桌布上是一个小小的蛋糕。 邓屿扬眉瞟了一眼，他揶揄“什么时候你也喜欢这种甜滋滋的玩意了” 邓屿原本是想着活跃气氛，但好像说完，秦珩却更加沉默了。 秦珩低低垂着眼，望着那个巧克力慕斯蛋糕许久不吭声。 半晌才低声道。 “她说过，会带我来吃的。” 但是沈知岁食言了，所以秦珩自己来了。 第38章 晋江首发禁止转载 第三十八章 雨水敲打着玻璃窗子, 邓屿莫名被酸了一酸, 再三确定才发现自己没有找错人。 他无声咽了下喉头, 凑过去看桌上的巧克力慕斯, 半天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 也不知道秦珩是怎么做到的, 瞅着这么个蛋糕看了这么久。 雨声渐大，自动玻璃门又被推开,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走了进来，正好坐在秦珩他们后边的桌上。 手机被他搁在桌上的支架上，大概是忘记带耳机，视频外放的声音隐隐从听筒传了出来，又很快被雨声压了下去。 邓屿从少年脸上收回目光，又抬眸去看眼前落寞的人儿, 忍不住出声试探“要不, 你重新找一个算了” 结果这话才刚出口, 就遭到对面一记白眼，邓屿识趣将脖子缩了回去。 “你都不知道, 岁岁有多爱我。”秦珩小声嘀咕着。 只有沈知岁会在他出事时第一时间抛下家人赶过来, 给他求平安符。 冷战了不敢和他吵架，只会傻乎乎躲在房间玩照着他样子定做的四分娃。 被他看见时还一直藏着躲着。 秦珩低眉敛眸，一个接一个想着沈知岁对他的爱慕，低落的心情好像窗外雨声般沉闷, 压着人心里难受。 邓屿坐在他对面, 差点怀疑秦珩点的是一个白兰地蛋糕, 光看看就醉了。 离开时秦珩还不忘打包了好几个巧克力慕斯, 看得一旁的邓屿目瞪口呆。 蛋糕外带需要点时间，在餐台那边等餐的功夫，抱着手机的少年也同时起身，经过秦珩身边时，刚好有女孩子的声音从听筒传了出来。 “不，他是rosette nebu玫瑰星云。” 秦珩陡然一惊，整个人都站直了身子，差点把隔壁的邓屿吓了一跳。 再凑过去却只看见视频里边一个英国少年，金色小卷毛正对着摄像头说着什么。 屏幕上弹幕密密麻麻的一片，几乎将小卷毛的脸都盖住。 秦珩失落垂下眼。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喝醉了，才会在这里听到沈知岁的声音。 沈知岁不知道哈里斯已经将之前那晚的视频传到网上。 哈里斯和莉娅差不多，天生就是个自来熟的，再加上这段日子学校放假，哈里斯更是往家里疯跑。 沈知岁经常在家就听见房东太太在对面院子的呵斥声。 隔壁镇上新开了一家华人超市，哈里斯刚学的驾照，怂恿着沈知岁和路行远一起过去。 想着路母之前就惦记着附近超市买不到陈醋，以及一些厨房调料，沈知岁索性答应了下来。 莉娅过来找人的时候，顺便也将路行远也拉走了。 大概是那条裙子结下的情谊，她现在越来越黏路行远了。 “哥哥，岁岁不懂英语，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就听不懂她说话了” 说着，莉娅又强行将路行远拉走了。 她和沈知岁的对话依旧掺杂着各种肢体语言，更多时候还是靠着路行远在中间翻译。 原先的便利贴已经用完，路行远又重新买了新的，背景正好是瑰丽的玫瑰星云。 哈里斯看见，又想起之前沈知岁说的话，还以为路行远对玫瑰星云情有独钟，拽着他说个没完。 他也不介意路行远一直没说话，单是一个人就可以撑起一台戏。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路上开，莉娅三个哥哥都是爱玩的，没了父母的管束，更是放飞自我。 车上放着摇滚乐，沈知岁坐在后头，还能听见前边驾驶座上哈里斯引吭高歌。 新开的超市果然种类繁多，沈知岁只逛了最下面一层，就将路母给的清单都买到手。 大抵是欢脱过了头，返程的路上，车子开到一半时突然慢慢减速下来。 沈知岁也停下了和莉娅的对话，抬头看向前方，却见哈里斯正抓耳挠腮，瞅着路边的路标看。 车前手舞足蹈的几人都停了下来，同时看向哈里斯。 哈里斯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差点将脑袋抓秃噜皮。 他是第一次开车，原本就对方向不熟悉。 现下看着陌生的路段，以及车上一行人瞅着自己的目光，哈里斯更是紧张到手抖。 方才开车的时候，也就他一人在看路，车上其余五人都在后面聊天，根本没人记得认路的事。 已经是黄昏，天幕染了一层烟红色，有点像哈里斯此时涨得通红的面孔。 一行人手足无措地盯着路标看，然而除了陌生的街名，再无其他。 原本就是瞒着父亲偷偷开了车出来，哈里斯不敢打电话回家，瞅着路标一阵发愁。 他试着想要下车找路人，然而车子绕了半个街区，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这边的城区好像是被废弃了，沿着路段只能看见街边两侧空无一人的矮楼房。 天光消失得快，莉娅已经开始不安，一个劲地催促着哈里斯打电话给父亲求救。 两人在前边争得面红耳赤时，身侧的路行远突然有了动静，将一便利贴塞到沈知岁手上，示意他递给前方的哈里斯。 上边只有一句简短的英文，让哈里斯再往前开五百米。 前方是个小山丘，哈里斯狐疑地转过身，盯着路行远看“你确定” 他一直是当路行远是个精致漂亮的、被保护得极好的少年看。 车子跟着路行远的指示开，然而越往前开，路段更是荒芜。 哈里斯眼底的疑虑更甚，频频回头看路行远。 手写原本就不方便，来来回回质疑了好几次之后，沈知岁索性代替了路行远向哈里斯解释。 她好像对路行远有一种盲目的相信。 不同于第一次撞见的结巴，沈知岁的英文是醇正的伦敦腔，听着很是舒服。 莉娅还以为沈知岁在自己的帮助下英文突飞猛进，兴奋个不停。 只有路行远诧异地看了沈知岁一眼，复又垂下眼，低头在便利签上写写画画。 车子在驶过那一段荒芜地段后，终于开始见了人影。 除了路行远，其余所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能见到人总归是好的， 再看路行远时，他手上已经多了好几张便利贴。 笔尖沙沙的在纸上留下声音，寥寥几笔就将路段的重要建筑物都画了出来，连起来就是一张路线图。 哈里斯已经对路行远深信不疑，照着路线开着车，果然在半个小时后就看见了熟悉的路段。 也不知道路行远是怎么做到的，选的路线竟比来时还缩短了一半的时间。 车子在被父亲发现之前成功回到家里的车库，哈里斯抱着路行远不撒手，还以为他之前去过那边。 “我也是第一次去。”路行远解释。 “每个建筑物都是不同的音符，所以记住了。” 有的人天生对数字敏感，而路行远则是对乐谱感兴趣。 他习惯将路上拐点重要的建筑物都想象成不同的音符，连起来就是一段乐曲。 直到路行远将下午谱好的曲子弹出来时，哈里斯还是止不住内心的震惊。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用音乐认路的。 直到咋咋呼呼的哈里斯离开后，小楼才又恢复原先的安静。 路母在厨房忙活，客厅只剩下沈知岁和路行远两人。 见路行远遥控着轮椅就要回房，沈知岁忍不住将人喊住。 “阿辞，你是生气了吗” 她骗了他不善英语的事。 “其实我刚开始是真听不太懂，莉娅说话时习惯带着口音，所以我那时不是很习惯。” “后来想着能跟你多说话，就将错就错了。” “如果不是因为以为我不会英语，今天你就不会答应跟着一起去超市了。” 沈知岁脑袋低低着，没多久眼前就多了一张便利贴。 “我没生气。” “口语不好在国外上课很辛苦的，你会的话我很高兴。” “早知道的话，我也可以不跟着你过去的。” 路行远总觉得自己是个累赘，除了拖累别人再无用处。 下午哈里斯废了不少力气才将他的轮椅推进车子，那时路行远就有这样的感觉。 沈知岁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可是你不去的话，我们就回不来了。” 路行远想说没有他哈里斯也可以打电话向他父亲求救的，沈知岁已经先出了声反驳。 她朝路行远眨眨眼。 “要是被房东太太知道了，哈里斯肯定会挨骂，现在他们就不可能那么和平坐在一张餐桌上用餐了。” “而且阿辞，你也不是只会钢琴啊，你会的东西比我多多了。” 沈知岁轻抬起眼皮，声音缓慢而舒适“我第一次知道星云的时候，是你告诉我的。” “你说过，大质量的恒星演化到晚期，会发生超新星爆炸，产生的残骸有可能留下瑰丽星云。” “星云只不过是恒星换了另外一种方式存活于宇宙，你也可以。” 路母可能已经做好饭，沈知岁听见厨房传来关火的声音。 房子再次回到最初的安静。 外面的天光已经完全暗下来，天花板上端，暖黄光线透过玻璃灯罩，落在女孩白皙面庞上。 她目光平静柔和“阿辞，钢琴是你润色人生的一部分，不应该成为你的负担。” 自从那次从警局回来后，方雪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 秦珩过去老宅的时候，正好贝尔也在。 大概是怕秦珩看见自己不自在，贝尔自己找了个借口去了楼下，给方雪和秦珩留了空间说话。 原本就只是普通的母子关系，除了那一层血缘在，方雪和秦珩的关系只能算得上一般。 干巴巴问了句“行李收拾好了吗”之后，两人之间又没了话语。 方雪明显不想再提及那天的事，秦珩也不想刺激母亲，一时之间房间突然没了动静，安静得可怕。 带走的东西不少，秦珩注意到房间的东西空了一大半。 瞥见秦珩盯着玻璃橱窗瞧，方雪突然开了口。 “那边原本是放着你小时候的照片，”她笑了笑，声音难得的温柔婉约，“我怕以后不回来了，所以也一并带走了。” 不止如此，秦珩小时候的玩物，也被方雪打包进了行李箱，大有一去不回来的意思。 秦珩微皱了下眉角，打断“也不是不回来了。” 方雪视线重新落在秦珩脸上，她微勾起唇角，好像是真的想通了。 “贝尔说，那边的空气很好，后山还有一大片鸢尾花，夏天开花的时候，很漂亮。” “如果喜欢的话，我可能就真的在那边长住了。” 方雪以前的执拗秦珩不是没见过，一听这话，猛地抬起眼看向母亲。 也不知道贝尔是如何劝说的母亲。 却见方雪只是目光淡淡地看着自己，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你如果有事要忙的话，就先走吧。” “我这边也没什么事，行李都收拾好了，等出发的时间定了，我再告诉你。” “英国那边，你如果忙不过来有贝尔陪着我也够了，她刚好也要回国看她外祖母。” 秦珩从母亲卧室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些许恍惚。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和方雪这般平静说过话了。 母亲于他就像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时不时闹出动静。 从管家手上接过外套时，秦珩才注意到客厅沙发上那个娇小的身影，是那个叫贝尔的女孩。 金色长发随意散乱在肩上，好像是在看什么搞笑的视频，秦珩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她笑歪了身子。 有熟悉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不，他是rosette nebu。” 第一次有可能是听错，这一次却不是了。 秦珩倏然睁大眼，猛地从贝尔手上抢过手机，呼吸一滞。 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屏幕。 摄像头已经跳转到哈里斯头上，秦珩颤着手往回拉动进度条。 沈知岁的声音再次从听筒传来。 是醇正的极为标准的伦敦腔。 秦珩瞪圆双眼，难以置信一般，来来回回将音频连着看了十次，终于确定自己没听错。 摄像头一闪而过男孩的眼睛同时也被他捕捉到。 沈知岁反应很快，相机只来得及记录下路行远那双一闪而过的茶色眼瞳，浅淡的、很是好看的茶色眼瞳。 并没有拍到正脸。 那双眼睛，像极了秦珩。 好像还没适应突来的变故，男孩那双茶色眼瞳还有着未退散的茫然，有点呆滞有点可爱。 下一刻屏幕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沈知岁的声音传了出来。 弹幕上叫嚣着一群啊啊怪，都在斥责哈里斯为什么没好好多拍一下那个漂亮的小哥哥。 小星云我要看小星云 哈里斯好像说过是邻居，姐妹们看15分48秒那里，是不是小星云在弹钢琴 这么好看的小哥哥居然还会弹钢琴啊啊啊啊啊 as虽然只能看见一双眼睛，但是以我阅男无数的眼光，这百分之百是个帅哥破音 强烈要求哈里斯拍一期我和邻居二三事，哈里斯就不必出镜了，让我们看看小哥哥就行 特意百度回来了小姐姐也太会说话了吧玫瑰星云呜呜呜阿伟死了 秦珩大脑突然死机一片。 来来回回只有两条信息在持续滚动，好像续了年度会员一样，连番滚动个不停。 沈知岁在英国。 沈知岁居然找了个替身 第39章 晋江首发禁止转载 第三十九章 秦珩捏着手机, 他的脸上有震惊、有恼怒、到最后通通都演变成窃喜。 秦珩一直知道沈知岁钟情于他的眼睛，缠绵悱恻之际, 沈知岁总喜欢抚着他眉眼, 女孩眼角带笑。 一遍又一遍将缱绻爱意宣之于口“阿辞，你的眼睛真好看。” 手机有点发烫, 几乎被他捏碎。 秦珩呼吸紧屏着, 忍了许久才没笑出声。 贝尔站在一边, 被秦珩忽晴忽雨的模样吓得说不出话, 半晌才道“阿, 阿辞” 她小心眨了下眼，试探问“你也认识哈里斯吗” 贝尔还以为秦珩是看见哈里斯才这么激动。 哈里斯是贝尔关注的一个博主, 每次发视频她都会第一时间看，最近因为忙着照顾方雪所以才耽搁了。 “哈里斯” 秦珩忽的皱眉抬头，才注意到自己手上还拿着贝尔的手机, 他略带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抱歉。” 秦珩将手机递还回去，顺便问了哈里斯是谁。 “就是这个男孩子呀, 他在网上很有名的” 贝尔顺便科普了自己喜欢的博主, 然而秦珩注意力却全在那双一闪而过的茶色眼瞳上。 他不经意聊起这个话题“那这个男的是谁” 贝尔双眼一亮“你是说这个好看的小哥哥吗” 她脑内的兴奋因子明显被调动起来。 秦珩轻嗯了一声, 微拢了下眉角，不是很想承认好看这两个字。 视频被贝尔暂停到路行远出现的那一帧, 她将手机递到秦珩眼下，却是遗憾摇头“哈里斯只说了是邻居, 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她嘟喃“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小星云。” 显然在哈里斯粉丝眼中, 小星云已经成了路行远的代名词。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秦珩照旧将手机还了回去。 只是在返程路上给助理发了信息，重新改签了机票的时间。 顺便让助理将哈里斯的资料发给自己。 哈里斯虽然只是个小网红，但是粉丝数量却是不少。 大概是为了保护家人的隐私，视频的背景都做了虚化处理，有些地方还打了马赛克。 诚如贝尔所说，那双茶色眼瞳确实只在视频中出现过一次。 包括沈知岁也是。 除了那句话，再无其他。 秦珩皱着眉，手指一点又往回拉了进度条，想听下弹幕中提到的钢琴曲。 结果才刚操作到一半，屏幕忽的一黑，再刷新就显示该视频已被删除。 那边的哈里斯同样也发现了。 主页的动态视频莫名被删除，哈里斯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私信找了客户端的小秘书，最后也只是得到一个笼统的答案 视频中含有违规信息，所以才被举报删除。 “什么违规的信息啊” 哈里斯皱着一张脸，倒腾着手机，然而不论发多少次，视频依旧显示发送不成功，到最后他也放弃了。 退出界面时刚好看见顶端的推送提醒。 知名钢琴家阎炎公益巡演路线调整，第一站前往城市将改为 莫名看见自己的城市，哈里斯狐疑“噫”了一声。 不过他对钢琴演奏没兴趣，很快将消息往上划了去，没放在心上。 末了又从沙发爬起，半边身子趴在沙发椅背，透过空隙觑着厨房的路母。 哈里斯最近喜欢上中式面条，每天中午必到路母这边报道。 路母喜欢人多热闹，索性多做了一点，请了房东太太一家过来。 刀削面淋上路母特制的牛肉酱汁，又洒了火腿碎和萝卜丁，香味可口。 莉娅噗嗤噗嗤吃了两大碗，抬头看见桌角的便利贴，睁着一双浓眉大眼童言无忌道。 “哥哥的喉咙还没好吗” 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猜出路行远不是喉咙不舒服才不舒服，也都避免了这个话题，没想到莉娅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 餐厅安静了一瞬，所有的视线都落到路行远脸上。 房东太太难为情地拽了下女儿的袖子。 莉娅好奇仰着小脑袋不解望向母亲。 沈知岁欲出声解释，手肘处忽的被人碰了下，路行远微弯起唇角，一双茶色眼瞳平静无痕。 一脸坦然地将写好的便利贴递到莉娅面前“嗯，还没好。” 眉眼间一如既往的温柔。 路母眼角发热，车祸的时候路行远的语言中枢并未受到损伤，只不过是心病罢了。 房东太太自知女儿说错话，待离开时又低声向路行远道歉。 知道路行远喜欢鸢尾，房东太太又和路母聊起后山那边的疗养院。 “其实后山那还有一个别墅，从窗口正好可以看见满山的鸢尾，听说最近刚被一个华人买下，花了好大一笔钱呢。” “小路和岁岁要是有空的话，也可以去那边逛逛。” “不认路的话，也可以让哈里斯带路，反正这小子最近都闲在家，他对这一带最是熟悉了。” 路母笑着说了声好。 去英国的时间提前了三天，方雪那边倒是没什么影响，然而落在秦珩身上却不是了。 连着一周的公务都压在身上，秦珩还要空出时间出来收拾行李，一时间忙得脚不沾地。 连和邓屿的赴约都推了。 邓屿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秦珩在收拾行李。 他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在一处，身子舒服地往后靠去，瞅着秦珩收拾衣物。 以前这种事都是管家打理的，也不知道秦珩最近是犯了什么毛病，非要自己费那个劲。 重点是他又不会收拾，衣服东一堆西一堆的。 秦珩明显做不惯这些事，刚熨好的衬衫因为他的动作又多了好几道褶皱。 邓屿暗道了声造孽，偏头一看去看见桌上一份房屋买卖的合同。 刚从英国寄过来的，秦珩只是将信封拆开了去。 “我去” 邓屿惊呼一声，蓦地坐直了身子，将合同拿了过来放在膝上翻阅，他咂吧着嘴道。 “阿姨真打算在那边长住了” 他还以为秦珩买房子是为了方雪。 “不是她。”秦珩难得从行李箱抬起头，“我要住的。” 邓屿睁大眼“你” 他眼角抽了下，“你不会真的和那个贝贝贝” 他知道方雪给秦珩介绍了一个混血的女孩，但是邓屿记不清名。 “不是。”秦珩没好气，随手拎起一件短袖朝邓屿丢去，“你想什么呢，我和她不熟。” 衬衫已经被他弄得不成样，秦珩终于放弃了自己收拾，长腿一跨直接越过行李箱，在邓屿对面坐下。 从他手里接过合同，随意翻了几下。 这套房产原本是一个公爵夫人的，对方并不缺钱，对秦珩提出的价无动于衷。 后来还是贝尔在中间牵线，又听闻秦珩是买来送给未来妻子的，公爵夫人才答应下来。 邓屿听着连连摇头，斥责“色令昏君色令昏君” 秦珩笑了两声，难得没有反驳，全盘接下。 他看过公爵夫人发过来的视频，主房的窗子正对着后山。 阳春三月花开满地，只要一打开窗子就能看见山下一整片的鸢尾，漫山遍野的幽蓝色。 秦珩觉得沈知岁一定会喜欢的。 他问过钟艳梅，知道沈知岁培训的地方也刚好在那附近，正好下课时就可以回别墅住着。 壁炉、青铜鎏金吊灯、老式的唱片机、铺着米白色羊绒地毯的红木板，沈知岁可以在上边跳舞。 当然秦珩闲暇时也会过去。 他们会有很多很多的一年四季。 他兀自想得高兴，倒是邓屿还镇定些，一语点破“小云雀不是还没和你和好吗” 他耸肩“你就不怕她到时不理你，房子白买了啊。” 邓屿痞痞的样子看着很是欠揍。 秦珩却倏然想起那天视频里边一闪而过的那双眸子。 虽然只是一眼，秦珩却记得清楚。 男孩的那双茶色眼瞳几乎是自己的复刻，连眼型都极为相像。 想着，秦珩忽然睨了邓屿一眼，没来由的自信“不可能。” 沈知岁要是不喜欢自己，就不会连找朋友，都会找那么像他的一人了。 话落，秦珩不再理会邓屿，又重新开始收拾行李。 想着沈知岁还没见过自己那个四分娃，行李箱又特意空出四分之一。 秦珩动作轻柔地将玻璃橱窗打开，很小心很小心地将那个照着自己定做的四分娃放进了行李箱。 又小心翼翼将箱子合上。 果不其然受到了邓屿的白眼。 只一眼他就认出那是秦珩少年时的模样。 他还是第一次撞见有人这么自恋，居然照着自己的脸定做娃娃。 去英国的事异常的顺利。 疗养院的环境和医生所说的那般，若不是刻意提起，丝毫看不出那是疗养院。 小洋楼是洛可可式的设计，金漆雕花罗马柱上还镌刻着玫瑰浮雕，镀金的镶板上绘着精致的花鸟。 地下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窖。 方雪绕了一圈，对住的环境很是满意。再加上身边有贝尔陪着，原先的担忧顿时消散不少。 大部分的行李都卸了下来，管家也跟着过来，看着佣人收拾房间。 会客厅内。 秦珩正低头翻看着手机。 车子一路过来的时候，他总觉得路口边上的小院子好像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秦珩以前来过英国出差，然而这边只是个小城镇，秦珩也是第一次过来。 他正皱着眉思忖院子的熟悉感从何而来时，忽的看见母亲从楼梯下来，长长的楼梯还铺着繁复的波斯地毯。 秦珩忙收了手机站直身子。 方雪朝他弯了下唇角。 她正闲着无事，又恰逢从贝尔口中得知秦珩在附近买了一处房子，突然来了兴致。 秦珩看见母亲站在楼梯口，朝自己挥挥手，女人温声道。 “阿辞，贝尔说你买的那个房子，就在这附近，那边的鸢尾正开着。” 她笑笑，“没事的话，我们就一起过去吧，正好闲着无聊。” 第40章 晋江首发 禁止转载 第四十章 秦珩拒绝了。 那是他和沈知岁的房子, 秦珩想让沈知岁第一个看见。 他找了个合理的借口委婉拒绝“那边还没收拾好。” 方雪没异议，点点头道了一声那以后再去。 倒是身后的贝尔失望垂下头，她早就听闻秦珩对那所房子做了大改动，心下蠢蠢欲动想要看看房子被改成啥样。 陈医生也跟着过来, 有相识的医生在身侧, 秦珩明显放松不少。恰好公爵夫人约了他见面，想要相谈房子余下的事宜。 秦珩和母亲说了一声后就出门了。 英国难得有了太阳, 晴空万里，日光炙烤着草地，天气出奇的好。 不同于北城的高楼大厦，这边大多以小洋楼为主, 红白相接的墙瓦, 欧式风显著。 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一段距离，秦珩拒绝了司机的接送, 一个人慢悠悠在街上乱逛。 途中也经过那个眼熟的小院子，站在栅栏边还能听见里边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呼声。 “莉娅，你在做什么” 陌生的口音陌生的名字，秦珩摇摇头转身走, 暗笑自己多心。 小城镇生活简单, 小路两边摆摊的艺人不少。秦珩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老人摸着大胡渣，嘴边咬着笔, 正对着画板描摹着什么。 眼睛所落之处是温泉底下, 那边正好挨着一对小情侣, 脚边还有好几只巡着饲料而来的鸽子。 凑过去一看才发现老人的模特都是情侣，没有一张是单人照。老人画工精湛，寥寥几笔就人物就已经跃然纸上。 收笔时发现秦珩还在一边，老人朝他一扬眉，掺着当地口音朝他摆摆手，明显是在赶客。 “我只给小情侣画画，不接单人稿。”语气傲慢。 秦珩还是第一次遭到这样的嫌弃，他微一抬眸，浅薄日光落在那双茶色眼瞳中，睫毛相碰间撞出些许笑意。 秦珩勾了勾唇角，道“那你明天还在这里吗” 他才想来自己手机连一张和沈知岁的合照都没有。 太不像情侣了。 老人每天这个时间都会在温泉这边，秦珩得了肯定的答复，终于心满意足离开了。 今天的街道好像外热闹。 正如房东太太所说，哈里斯最近闲得发慌，隔三差五就往路家跑。 和路行远相熟后，他也习惯了对方不说话的状态，很多时候都是他和沈知岁在对话。 这天恰好镇上的剧院有活动，哈里斯闲着无聊，招呼着路行远和沈知岁一同过去。 检票的队伍有点慢，哈里斯习惯性捣腾着手机，登了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去。 他原先发布的视频一直上传不了，不过有粉丝眼疾手快录了屏，正好抓到路行远弹琴那一段。 底下的评论已经被小星云三个字所淹没。 “嘿我的粉丝怎么都爬墙了” 哈里斯佯装愤怒将手机递给路行远看，气呼呼嘟着嘴抱怨“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之前还一直喊我老公老公的” 倏地听见自己的琴声，路行远陡然一惊，凑过去看见视频只拍到自己半边身子，看不清全貌，路行远又暗暗松了口气。 应该不会有人认出自己的。 想了想又觉得好笑，都过去这么久了，大概没人认出自己了吧。 路行远低垂着眸子，一双茶色眼瞳清浅无波。 哈里斯大大咧咧的没发觉，倒是沈知岁先发现路行远的异样，找了话题岔开。 “阿辞，你也喜欢夜光曲吗” 夜光曲是那天两人同时挑的曲目，当时还没觉得，现在却只觉得太过巧合了点。 沈知岁低头点开一个助眠a，又将耳机递了过去，她轻声道“这里边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首了。” 曲子舒缓温和，沈知岁一直没将a卸载也是应该这个缘故。 她总觉得别的演奏者弹不出这个感觉。 沈知岁动作很快，路行远只是眼角瞅到a的名字，他瞳孔震动了下，忽的按住了沈知岁的手背。 “阿辞”沈知岁好奇抬起头，停下动作。 却见路行远突然在便利贴上写下几个字。 这次轮到沈知岁瞪大眼，她还以为路行远也是用的这个a。 对方却只是抿了抿唇角，有笔尖沙沙声响从手下传出。 “这是我很久之前弹的。” 那是他第一次接的商稿，所以路行远印象比较深刻，而且那时帮忙牵线搭桥的还是他那个老师。 心底某处突然被人翻卷起来，路行远还没从回忆中抽出身，就听见前边的哈里斯突然一个惊呼。 他们已经快排到检票处，宽敞的过道正竖着一个人形海报，正好是方才心底想的那人。 阎炎那张熟悉面孔忽的闯入自己视野，路行远心跳慢了半拍，他直直盯着前方，耳机都忘记从沈知岁手心接过。 哈里斯浑然不觉地说着阎炎要过来这边公益巡演的事。 熟悉的名字一次次从哈里斯口中蹦出，路行远身子晃了一晃，单薄的白衬衫被薄汗打湿，紧紧贴在后背。 日光洒落下来，男孩瘦削的面容白得刺眼。 暖融光线洒落在肩上，路行远却只觉得浑身冰冷，好像整个身子都浸泡在冷水里边，水蔓延到头顶之上。 呼吸被掠夺。 哈里斯还在自顾自说着高兴，沈知岁突然出声打断。 她面色有点为难“哈里斯，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沿着小镇逛了一圈，秦珩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又照着刚才司机告诉的路线一路找过去。 怕秦珩初来乍到不认路，公爵夫人约的地方也是在别墅里边，就在后山那边。 秦珩没说谎，房子确实还没整修完善，还差一点点收尾，不过总体的装潢已经弄好了。 别墅外墙是少女粉色，原先带有明显哥特风的火焰曲线都被秦珩改了去，房子总体的装修还是偏向洛可可式。 想着沈知岁喜欢跳舞，秦珩又将主卧的衣帽间改了下，重新给沈知岁弄了舞蹈房。 设计师听说是小夫妻准备住的，还好心问了句要不要顺便将客卧改成婴儿房。 秦珩被这个问题愣了下，他从没考虑过孩子这个问题。 思忖半天还是没有得出结果。 秦珩不是很喜欢小孩子，但如果是沈知岁，她应该会很喜欢吧。 秦珩犹豫了半天，最后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让设计师多留出一间房空着。 有备无患。 别墅有专门的管家看顾，知道秦珩要过来，早就准备妥当了。 秦珩还是第一次过来这边，房子和视频中所见的差不多，中庭被门廊包围着，烟粉色大理石石柱上还镌刻着花鸟图案。 这边是会客的地方，公爵夫人也刚好到来。 女人一袭深绿色长裙，裙边是镂空蕾丝的设计，裙摆上点缀细碎的水滴珍珠。 看见秦珩独自过来，公爵夫人稍一诧异，问起了沈知岁的情况。 她之前就听助理说秦珩买房子是准备送给未来的妻子的，自当以为今天见到的会是两个人。 “她还不知道。” 有佣人端了锡兰红茶的抹茶曲奇上来，秦珩眼角带笑“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婚房吗”公爵夫人惊诧，随即勾唇道，“她一定会很喜欢的。” “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公爵夫人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咬着汉语发音听着很是奇怪。 她不好意思弯了下眉眼，朝秦珩伸出手“祝您和夫人百年好合。” 秦珩谢过。 两人的谈话进展得十分顺利，知道沈知岁偏爱鸢尾，秦珩也有意在后花园多弄出一个温室。 公爵夫人唇角的笑意渐深，顺便也将自己的经验分享过去。 花园连着后山，公爵夫人指着其中一小径道“你可以从这边过去，近一点，从这里可以直接到后山。” 她又弯起眼角“现在正好是鸢尾的花期，您如果喜欢的话，也可以送给夫人。” 秦珩被公爵夫人对沈知岁的称呼所取悦。 送了公爵夫人出门后，他又折返回去，沿着刚才说的小径过去。 黄昏的余晖落了满地，小径上铺着细碎鹅卵石，踩上去并不是很舒服，然而秦珩心情却出乎意料的好。 想着今天还没有给沈知岁发邮件，秦脚步慢了几许，手指灵活在键盘上敲打。 他已经习惯了每天给沈知岁发小日记。 日落西山，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安静得过分。 感官在这时变得极为敏感，秦珩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听见风拂过花丛的声音。 他突然记起一件小事。 沈知岁其实很迷糊，喜欢鸢尾的是她自己，然而有一次秦珩却听见她问自己。 “阿辞，你不是最喜欢鸢尾的吗” 涣散的双眸看着快哭了，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一般。 那时沈知岁喝醉了，手里还攥着一株干枯鸢尾，也不知道从哪折来的。 最后还是听见秦珩亲口承认喜欢，女孩才肯罢休。 执着得让人害怕。 想到沈知岁，秦珩又笑了下，垂首继续编辑着邮件。 他向来不喜花的。 拇指快要按下发送键时，秦珩忽的听见了一个笑声，他差点以为自己幻听。 那笑声像是黏糊糊的水怪，触角从四面八方伸了过来，黑暗笼住了视线。 喉咙在这一刻被扼住。 秦珩恍惚抬起头。 下一秒瞳孔猛地震动了下。 秦珩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那一双寻觅多时的茶色眼瞳就在自己前方，再往上是清秀眉眼。 男孩坐在轮椅上，温润脸上挂着浅浅笑意。 沈知岁正伏于那人膝上，长长头发掩住了后背漂亮精致的蝴蝶骨。 笑声缱绻之间。 女孩微仰着头，笑靥如花，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旖旎，如落英拂过湖面。 他听见她说。 “阿辞，你最喜欢的鸢尾花开了，我给你摘好不好” 第41章 晋江首发禁止转载 第四十一章 “阿辞，这个蛋糕好好吃, 下次见面我们可以一起来阿辞, 你喜欢吃甜的吗我很喜欢的。” “阿辞，又下雨了呢。” “我有一个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 “不过你家小云雀也是奇怪, 居然问我你的眼睛有没有事老秦，你说她是不是只喜欢你这张脸啊” “阿辞, 你不是最喜欢鸢尾了吗” “阿辞，你的眼睛真好看。” “你不觉得你们的关系很奇怪吗一点都不像正常情侣。” “你是说秦先生吗, 他不是我男朋友。” “阿辞不是男朋友，是挚爱。”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 从前被自己忽略的那些, 现在却莫名从记忆深处被自己扒拉出来, 放电影似的一帧一帧从自己眼前掠过。 最后凝成眼前这副画面。 女孩着一袭烟紫色长裙, 泡泡袖掩住了纤细单薄的身姿，她半倚在花丛前，眉眼弯弯和男孩低语着什么。 不多时男孩手心已经多了一株幽蓝鸢尾。 秦珩从未觉得蓝色有如此的刺眼。 原来，喜欢鸢尾的不是他秦珩，也不是沈知岁, 而是另有其人。 记忆冲撞着脑皮层，像是被打开了的潘多拉宝盒，蜂拥而出。 手机几乎要被自己捏碎, 秦珩咬着牙, 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那一双像极了自己的茶色眼瞳。 他终于发现了异样。 那双茶色眼瞳, 他曾经见过。 不是之前哈里斯的那个视频, 而是更久之前，沈知岁珍藏的那六个四分娃。 眼睛细长，眼尾微微往上勾着，笑起来更是多了几分儒雅温润，如同新雪初霁。 不像秦珩，眼角偏清冷。 秦珩紧皱着眉眼盯向那一处，心底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然而还是抱着那几分残存的侥幸。 大概是发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灼热的视线，那边正垂眉低语的男孩突然抬起了头。 秦珩猛地往后一退，侧身背着树干站着，头顶茂盛的树冠笼住了他身影。 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腔。 是下意识的动作。 很可笑，秦珩第一次在自己身上看见了胆怯这个词。 “阿辞，你看什么呢”沈知岁轻柔的声音随风传了过来，秦珩身子贴着树干更紧。 然而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听见有回声。 秦珩微拢了下眉。 那边路行远朝沈知岁微弯了下眉眼，又收了目光，摇了摇头。 天渐渐起了风，秦珩很快听见沈知岁推着男孩离开的声音。 心跳随着两人离开的动作慢慢停歇。 秦珩肩膀一塌靠在树上。 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点开的界面还停留在未发送出去的邮件上。 秦珩微眯起眼，风吹得眼角生疼。 那一幕太过灼眼，秦珩漫无目的在街上乱逛了一圈，行尸走肉一般。 不同于下午的兴致昂扬，秦珩只觉得哪哪都刺眼。 他强迫着自己忘记下午的那一幕，想着沈知岁不可能对自己那么残忍。 秦珩还记得她温柔眉眼，记得女孩温顺倚在自己怀里，一遍又一遍将那缱绻情话呢喃于唇齿之间。 她是那么喜欢自己。 秦珩慢慢闭上了眼。 夜幕四合，不知不觉又走到温泉旁边。 画画的老人还在。 瞧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老人收了画板，朝他扬了扬下巴，叫了他一声。 “我没想找你画画。” 秦珩说话语气低落，和下午那个意气风发的人判若两人。 老人朝他一挑眉，他还记得下午秦珩和他预约了画画的时间，还说会带女朋友过来。 老人向来心直口快，想着就将心里话说出来了“女朋友跑了” 没想到真的惹得秦珩一个红眼。 他红着眼睛，狠狠瞪了画家几眼后，复又低垂下了眉眼，那一抹茶色眼瞳落寞一片。 老人觉得他快要哭了，被吓了一跳，随手递了支薄荷烟过去。 女士烟细长，秦珩捏碎爆珠，并不急于抽上，只是眼瞅着那一丁猩红一点点泛着红光。 随着老人一同半蹲在地上。 夜色笼罩下，伏在地上的黑影开始变小，和无边夜色融在一处。 “你知道我为什么只给情侣作画吗” 静默中，老人突然开了口，烟蒂一抖落在地上。 秦珩回望过去。 老人已经不年轻，小老头还赶时髦戴着贝雷帽，帽沿盖住了深刻眉眼。 “你听过阿诺德吗”老人声音低沉沙哑。 秦珩皱着眉想了会，狐疑“那个意大利画家，脾气古怪出了名的那个” 老人笑了两声，没否认“就是我。” “你”秦珩明显不信，上下打量了相貌邋遢的老人一眼，摇摇头，轻笑。 “不可能，我虽然不认识他，但也知道他那人有洁癖，连他妻子都嫌弃。” 因为这事被圈子里的人打趣了好久，所以秦珩才会有所耳闻。 蓦地听见妻子的名字，老人突然面色一沉，目光明显比方才低落了不少。 夹着烟的手指开始打颤“我和她从小就认识的，结婚也是长辈的意思。我从小学的画画，她却不是。” 艺术家通常自恃清高，再加上年少成名，老人脾气越来越古怪，特别是陷入瓶颈的时候。 老人责怪和妻子没有共同语言，常常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我那时年少，脾气坏得很，也亏得她还能忍受我。” 那时他满脑子总想着在界内留下名声，后来他终于成名了，可是妻子却被查出胃癌。 “怕干扰到我创作，她生病的事一直都是瞒着我的，直到后来瞒不住。” 老人声音带着哽咽和忏悔“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余下的故事通俗又老套。 老人放弃了创作专心照顾妻子，然而最后妻子还是因为胃癌去世了。 薄荷烟已经慢慢燃尽，老人叼着那根细长香烟，轻拍了拍秦珩的肩膀。 故作轻松道“我看你还惦记着你那女朋友吧。” “不过是吵一架，人活着就还有希望，好好说开就行。” “可别像我一样，到最后连后悔的资都没有。” 听见电话声响时，沈知岁刚吃完晚餐。屏幕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沈知岁还以为是送快递的。 直到秦珩低沉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时，沈知岁才愣了下，恍恍惚惚叫出秦珩的名字。 她好像从来没想过还会再次听见秦珩的声音，有惊诧声传了过来。 秦珩听见她步履匆匆地换了个安静地方，末了才重新接起电话“有事吗” 声音客气而疏离，好像前些日子亲昵抱着自己的那人不是她一样。 和老人聊了一个多小时的心理建设再次崩塌，秦珩难得起了坏心，他故意道“我下午看见你们了。” 你们，不是你。 沈知岁身子僵了下。 她在想秦珩什么时候也在英国了。 又想秦珩是不是看见路行远了。 胡思乱想之际，她听见秦珩又开了口，男人声音清冷。 “沈知岁，”秦珩冷笑，“你把我当什么了”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秦珩铁青着脸，差点将后槽牙咬碎。 他以为沈知岁会内疚，会自责，甚至会惭愧。 然而秦珩只是听见沈知岁用几乎平静的，没有丝毫感情唤出了他的名字，平淡得听不出一点起伏。 “秦先生。” 叫先生有可能是情趣，可是多了一个姓，距离就像是隔了太平洋般遥远。 比陌生人还遥不可及。 秦珩一怔，都忘记做出反应，只听沈知岁轻声道。 “我们刚开始的时候，你的秘书曾经找过我，她告诉我你喜欢懂事一点的、安分守己的。” 沈知岁顿了顿，默认将情人二字抹去。 秦珩却已经猜到了。 他下意识想否认，话一出口才想起自己确实对秘书说过这话，那时他忙着工作，只随口答了一句懂分寸就行。 秦珩不知道这句话秘书会将这句话说出去，更不知道会落入沈知岁耳中。 他想告诉沈知岁说他不知道，可是又觉得欲盖弥彰，何况那话本来就是从他口中出来的。 秦珩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直愣愣握着电话傻站。 沈知岁陈述的是事实，无从辩驳。 沈知岁好像一点也不意外秦珩的反应，她语气平静。 “你需要一个听话的情人，而我钟情你的眼睛，我们各取所需，很公平。” “不告而别我很抱歉，但是那天也是因为你失约，我本来还想要和你道别的。” “至于下午你看见的” 沈知岁一哂，低笑，“秦先生，你不能在付出同等代价上，还想要增值服务，这对我不公平，不是吗” 沈知岁轻描淡写地将他们两人的关系说了出来。 她像是一个冷漠无情的法官，一锤定音，直接宣判了秦珩的死刑，将他刚萌发的那一点爱意直接掐断。 秦珩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抖动。 他想质问沈知岁既然不喜欢他，那为什么还给他求平安符，为什么听说他出事那么担心他，为什么还给他那么多的错觉。 想问沈知岁那些缱绻爱意的日子是不是只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他还想问沈知岁是不是喜欢下午那个男孩，他们认识多久了，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然而话到嘴边，最后也只剩下无力的几个字。 “沈知岁，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 许久没听见那边的动静。 沈知岁没吭声。 良久，秦珩才听见沈知岁轻轻叹了一声“我一直以为，你对我们的关系很明确。” 秦珩握紧了手机，心下掠过不好的预感，他皱眉。 “我们什么关系” 沈知岁似乎没料到秦珩的反应会这么大。 她狐疑偏了下头，想了想，重新换了一个委婉的、不那么直白的词“bed artner” 房间一片黑暗。 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按到了遥控器的开关，起居室有电视机的声音响起，播音员甜美的声音传了出来。 “今天到明天，气温24到26摄氏度，空气湿度35，西北风。” 秦珩却只觉得浑身冰冷，他怔怔站在窗边，有点好奇播音员是不是说错了。 明明那么冷。 像是自虐一般。 秦珩把那些字一个个拆开，又一个个拼上。 周而复始的，机械般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最后他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沈知岁是真的没有爱过他。 她爱的那人，叫阿辞。 却不是他。 第42章 晋江首发 禁止转载 第四十二章 bed artner 沈知岁不告而别的时候, 秦珩心底是有过后怕的, 害怕沈知岁不再喜欢他了。 可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还能从沈知岁口中听见“我不是不喜欢你了, 我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床伴”那两个字反反复复在唇齿间咀嚼了千万遍, 秦珩只觉得额角跳得厉害，他手指紧紧揪着窗棂一侧，指甲在窗上留下清晰的划痕。 轮椅上的那个陌生男孩的资料已经被助理送了过来, 秦珩只垂首就看见了被助理拷贝过来的那段视频。 他终于想起路上那个熟悉的院子是在何处看见, 大概就是那个叫哈里斯的家。 视频有关沈知岁和路行远的片段都被助理拷贝过来。 虽然只是远镜头, 秦珩却一眼就认出了窝在轮椅边上的那个熟悉身影。 宴会上觥筹交错, 篝火刺得秦珩眼睛生疼。 角落边上的女孩却执着于手中的烤虾，手腕一转却刚剥好的虾肉却落入男孩身前的盘子中。 秦珩从未有一刻这么痛恨自己的视力，他甚至还能看清沈知岁垂眉勾唇一点点帮人挑虾线的动作。 画面一转镜头更加模糊, 只勉强看见女孩在草地上跳舞的身影, 以及旁边钢琴前的少年。 助理还贴心地将哈里斯发布的有关沈知岁的照片发了过来, 其中一张就是那个巧克力慕斯蛋糕。 “我不喜欢吃海鲜，因为剥壳麻烦。” “先生，你能把摄像头往上调一点吗, 我想看你了。” “阿辞，我还没听过你弹钢琴呢。” “岁岁，你还没给做过蛋糕呢。” “等我学会了，就做给先生吃。” 骗子, 都是骗子 哐的一声巨响, 手机被砸得稀巴烂, 红木地板隐隐有凹下去的痕迹。 秦珩赤红着眼睛，心跳得飞快。 不是说嫌剥壳麻烦所以才不喜欢吃海鲜的吗，为什么给别的男人剥就可以了 出差那天沈知岁根本不是在想自己，她只是想看他那一双酷似少年的茶色眼瞳而已 她也根本没想过给他做蛋糕，想陪着一起去吃蛋糕的另有其人。 以往那些被旖旎过往好像一巴掌，扇得秦珩脸上发疼。 “阿辞，阿辞” 这两个字好像鬼魅一般，一直缠着他团绕。 秦珩突然想起，沈知岁答应和他交往的那一天，就是因为母亲唤了他的小名。 “阿辞，你过来。” 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顺着墙角滑坐下去，脚边是摔得粉碎的手机。 秦珩捂着脸紧咬着唇，脑袋被他埋在膝盖中间，额角突突突跳动。 原来叫先生不是因为什么鬼情趣，只是一个代名词而已。 沈知岁甚至连姓都吝啬喊他。 她那些宣之于口缱绻爱意的对象，都只有一个人 阿辞。 窗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小雨，雨丝顺着玻璃窗泼进屋，有冷意从肩膀袭来。 双腿开始发麻，秦珩稍挪动了下身子，一低头却看见了从兜里掉落的平安符。 秦珩眸光一暗。 开线的地方还缝着密密麻麻的针脚，那是自己亲手缝上的，秦珩现在却只觉得讽刺。 红黄色平安符被他紧紧捏在手心，褶皱满面。 下一刻男人面色一沉，开了窗直直将平安符丢到楼下。 秦珩面无表情站在窗口，看着那一抹黑影没入夜色中。 又重新下楼回了吧台前，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雨持续下着。 管家是本地人，半夜起床时突然看见花园一个黑影掠过，差点吓了个半死。 开了灯才发现那是新买入别墅的主人，管家忙提了灯出去。 他还记得新主人买房子是为了当作婚房用的，装修还是照着女主人喜好。 然而管家到现在还未看见女主人到来。 男人在夜色下的身子影影绰绰，秦珩没有拿伞，大半个身子都没在雨幕中，背影看着寂寥落寞。 微弱光线透过玻璃灯罩，隐隐看清前边一点路径。 秦珩正弯着腰扒拉着花丛，俯身找着什么。 墨绿绸质睡袍已经被雨水完全打湿，雨滴顺着眼角直直往下，模糊了视线。 “秦先生” 看清秦珩狼狈至极的模样，管家忙加快了脚步，大喊了一句。 匆匆递了伞过去，然而为时已晚，秦珩整个身子好像都被浸泡在雨水之中，湿哒哒往下滴着水。 灯影照亮了男人半边的面孔，管家只能看见秦珩虚白的面容，纤长的睫毛在雨中微抖。 声音混着哭腔。 “你看见我的平安符了吗” 管家的袖子被秦珩紧紧攥着，他缓缓抬起脸，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管家随着蹲下，想着将秦珩拉起身，却只听见男人哽咽的声音。 秦珩低低垂下头，他声音沙哑。 “把我的平安符还给我，好不好” 宿醉加淋雨，秦珩第二天就发烧了。 方雪接了电话匆匆赶过来，差点以为该去疗养院的不是她，而应该是秦珩。 早上忙着照顾秦珩，等忙活完，方雪才注意到别墅的装修。 昨天说着要过来看看时被秦珩拒绝方雪就觉得奇怪，然而她当时也没多想。 现在看着屋里里边的装潢，方雪心下的疑虑更大。 太不像秦珩的风了。 秦珩喜欢清冷的元素，原先公寓都是偏爱黑白两色，而现在整间屋子都写着温馨二字，看着倒像是给女孩子准备的。 贝尔今天回了外祖家，只有方雪一人过来。她坐在床边，低头皱眉看着床上面色发烫的儿子。 方雪很少见过秦珩生病的模样，秦珩好像特别能忍，方雪还没见过他示弱的模样。 已经打过退烧针，秦珩现在状态好了许多，只是脸上的红晕还没退散。 他手心还攥着东西，方雪想着帮他掰开，没掰动，最后还是放弃了，只是帮秦珩擦了脸。 “阿辞” 看见秦珩手指轻动了下，方雪试探唤了一声，果真看见秦珩睁开眼，他喃喃睁张了张嘴，口齿不清唤着什么。 视线聚焦看见方雪的面孔时，秦珩倏地怔了下，下一刻人已经完全清醒过来。 他揉着太阳穴起身。 “阿辞，你身子”方雪虚扶了下秦珩。 话音未落就被秦珩冷漠打断“不要叫我小名。” 大概是迁怒，秦珩现在深恶痛绝就是自己的小名。 他语气算不上好，甚至还比平时差了些。 方雪愣了下，随即又露出笑意，只当他生病心情不好，放柔了声音温声道。 “你半天没吃东西，刚才我让阿姨熬了一点小米粥，你吃一点。” “嗯。” 秦珩点了下头，人还没好全，他就强迫着自己开始进入工作，强忍着不去想沈知岁。 然而还是做不到。 沈知岁还没来过这套别墅，然而别墅好像到处都留着女孩的气息，就连起居室的窗纱也是沈知岁喜欢的颜色。 秦珩看着心烦，索性找了借口和方雪一起回去。 想着住疗养院都没来得这边气人。 助理也跟着上了车，抱着笔电向秦珩汇报着工作，顺便将查到的有关路行远的资料也说了一遍。 “秦总，路先生他” 助理想告诉秦珩路行远和钢琴家阎炎的关系，结果才说到一半，就看见原本闭着眼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男人目光不善朝他瞥去一眼。 不言而喻。 助理讪讪将话咽下，支吾了半天突然道。 “沈小姐她” “你不提他们会死吗”秦珩突然动了怒。 助理默默缩了缩脖子，视线投向前方某处“我只是想说，我看见沈小姐了。” 沈知岁确实就在前边的自动贩卖机旁，后边是一家小型的超市。 路行远正陪着母亲在里边挑选食物。 沈知岁独自站在外边，正垂眼盯着冰柜里边的酸奶比对。 身侧突然落下黑影时，沈知岁还只当是普通顾客，好心往旁边挪了一挪。 “沈知岁。” 直到身后传来男人阴冷的声音时，女孩才猛地回头，视线直直落在秦珩脸上。 瞳孔一紧。 下一刻又飞速别过头朝超市里边瞟了一眼。 好像在做贼。 见路行远和路母都背对着她，没有发现外面的动静，女孩才稍稍松了口气。 秦珩心底的怒火再次因为沈知岁的动作被挑了起来。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当情人看，还是见不得光那种。 秦珩沉着脸冷笑，目光往里边虚虚一瞥，最后落在路行远背影上。 “怎么，怕他知道吗” 秦珩故意往前站了一步，一点点逼近女孩。他下巴紧绷着，视线收回看向沈知岁。 秦珩垂眼居高临下站着。 “沈知岁，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我知道后会生气呢。” “你就不怕我告诉他我们之间的事吗”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 最后几个字硬生生被秦珩咽下，他紧咬着后槽牙，双目圆睁瞪向沈知岁。 手指紧握成拳。 想到电话中沈知岁轻描淡写的模样，秦珩只觉得自己好像又犯了胃病，胃里一阵绞痛，挠心挠肺的疼。 沈知岁是真的没有心。 街道两边车来车往的，沈知岁和秦珩对立站着，地上两道黑影叠加在一处。 一触即燃。 沈知岁仰头看着秦珩，双眉紧拢在一处。 她是真没想过秦珩会发这么大火。 还这么的幼稚。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人肯退让一步。 僵持之间。 沈知岁忽然长叹一声。 秦珩看见她用一种近乎教导主任怜爱的目光看着自己。 沈知岁语气颇为无奈。 “秦珩，都是成年人了，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当初就是看你走肾不走心，所以我才答应和你在一起的。”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要是早知道你要谈感情，我也不会答应你啊。” 第43章 晋江首发禁止转载 第四十三章 邓屿刚从意大利转机过来, 向秦珩的助理要了他的定位后就直直往疗养院赶了过来。 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自然不知道秦珩和沈知岁的进展。 听见助理说秦总心情不好时，邓屿还不以为然, 只当秦珩是因为沈知岁和他闹分手的事。 “不是还买了套房子吗, 怎么又心情不好了” 邓屿小声嘀咕了一句，挠挠头上楼了。 方雪卧室在三楼，怕打扰到母亲休息, 秦珩特意换了二楼的房间。 邓屿还未进屋就闻见一阵烟味, 他狐疑皱了皱鼻头, 刚一推门差点被里边的光景吓死。 “我艹” 邓屿睁大了眼, 房间没有开灯，只能透过外边灯影勉强看清地上的狼藉，以及露台外面的秦珩。 脚尖一踩忽的踩到一碎片, 差点滑倒。 邓屿眼角一跳, 心头掠过不测, 捂着鼻声音闷闷，吧嗒一声将壁灯打开。 露台外的秦珩刚好也回过头来。 光亮灯影下，秦珩一张脸越发憔悴难看, 指尖还有着一抹猩红，灰白烟雾淡化了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 尼古丁麻痹了神经，秦珩恍了数秒，才发现房间的好友。 他怔怔抬起头, 目光涣散看向邓屿, 像是在辨别来人的身份。 邓屿啧一声, 走过去将玻璃门完全拉开，他抱手倚着门站着，扬眉“老秦，你搁这演苦情剧呢” 邓屿上下打量着，晚风将秦珩衬衫吹得鼓鼓的，和他一脸的淡漠完全不搭。 邓屿不忍心，半逼着将人从露台拉了进来，又强迫着秦珩将烟掐灭。 房间散了气，又喷了一点清新剂，空气总算好闻了一点。 邓屿身子靠着沙发，抬头看见对面失魂落魄的男人，脚尖轻踢了下秦珩。 “别丧了，告诉你个好消息。”他身子往前倾，下巴往秦珩方向一支，“你之前不是说想买钢琴吗” 之前沈知岁说想听钢琴的时候，秦珩就记了一心，让邓屿有空帮忙留意下，他想重新入手一架。 这会子听邓屿旧话重谈，秦珩才想起还有这回事。 他略压了下眉角，垂首低啜了一口茶饮。 邓屿依旧不觉，自顾自道。 “刚好意大利一个收藏家想转手，我去看了一眼，音色还可以。” “面板用料是名古屋那边的果树，我给你拍了照，这上边镶嵌着的是水墨技法的孔雀图像。” “他急着要钱，所以出价也不高，我看着也不错，就给你拍下了，你看看小云雀她” “丢了吧。”秦珩突然出声。 邓屿说一半的话突然怔在嘴里，他一愣，睁大眼“你说什么” 秦珩又重复了一遍，视线淡淡从邓屿脸上掠过“钱我明天让小陈转给你。” “不是，你”邓屿终于发现秦珩情绪的不对，他往前凑了一凑，觑着秦珩脸色，“你不是来真的吧” 前天来英国还兴致昂扬的一人，这会却蔫巴巴的像霜打的茄子。 秦珩被邓屿瞅得不自然，先别开了目光。 邓屿依旧不依不挠，秦珩被缠得无奈，最后只三言两语将事情交待了一遍，只是抹去了替身的情节。 这两个字实在是太过讽刺，秦珩连提都不想提。 邓屿已经惊得半天说不出话“小云雀她她真这么说了” “太狠了吧”他猛地一拍大腿感慨，怎么也想不出沈知岁那么软绵一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这边还感叹着，被秦珩冷眼一瞪才稍稍收敛。 “不过老秦，”邓屿突然正色，“虽然听着你挺可怜，但是我寻思着小云雀这话也挺有道理的啊。” “bed artner本来就讲究个你请我愿逢场作戏的，要人人都当真，那还玩个屁趁早回家喝奶得了。” “何况你原来也只把她当小情儿看啊，人家当你一解决需求的又怎么了” “你不把人当人看，还想着别人喜欢你，双标吧你这是。” 秦珩被怼得哑口无言。 又见邓屿皱着眼盯着手机看，抚着下巴嘀咕。 “不过视频中这个男孩子，我好像在哪见过” “艹想起来了，昨天去取钢琴的时候，那老头家里有一张海报就是这个他” “听说之前还是阎炎的学生，小神童一个，名气可大了。可惜后来出了事，就退圈了。” 秦珩微一皱眉“什么事” 邓屿摇头“我没问，不过阎炎下周会在这边举办公益巡演，你想知道的话，直接找他不就得了。” 秦珩离开的时候，路行远刚好付完钱出来，只模糊捕捉到秦珩的背影，他稍一怔住。 路行远向来是过目不忘，之前在后山一闪而过的错觉再加上刚才的那个背影，路行远已经大致猜出男人的身份。 略一思索又低头在便利签上写下几个字，递给了母亲。 “你想吃干拌面怎么不早说。” 虽然是嗔怪，但是路母还是抿唇一笑，将刚买好单的食物递给路行远。 难得路行远有胃口。 “你先在外面等一下，家里面条吃完了，我得再去买一点。” 话落路母又匆匆转身往置物架走。 买的东西有点多，路行远将购物袋抱在怀里，低垂着眼推着轮椅出门。 自动玻璃门声音响起时，沈知岁刚好转身，女孩脸上已经恢复如常“阿辞” 正好有人要进超市，自动玻璃门停住的时间加长。 路行远恰好卡在中间，有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不自如地动了下手指，想着加速离开时，沈知岁已经快步走到他身侧，不动声色偏过身子，挡住了路人的视线。 推着轮椅朝前走了几步。 自动玻璃门在身后关上，路行远的面色终于稍加缓和。 手心的便利签被他攥得皱成一团。 再一摊开时上面只有几个字。 “刚才那人，是他吗” 沈知岁低着的脑袋突然怔住，抬头对上路行远双眸，她缓慢眨了下眼。 路行远心下了然。 路母已经拿好东西在排队付款，路行远又匆忙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如果他还是纠缠你” 还没写完手腕已经被沈知岁按住。 女孩朝他弯了下眉眼“阿辞，我刚刚已经和他说开了。” “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那段视频虽然被强制删除，然而凭着粉丝的录屏，路行远还是圈了一波粉。 哈里斯窝在沙发上，低头刷着手机，时不时给路行远直播念粉丝评论。 掐着嗓子模仿着粉丝的声音。 “哥哥是十九世纪欧洲油画中走出来的贵族少年吗眉眼深刻，眼窝深邃，那一双狭长桃花眼” 哈里斯念着念着自己先被逗笑，捂着肚子在沙发上打滚“这是批发的彩虹屁文案吗” 他特意凑近了去瞧路行远“明明你都不是桃花眼。” 路行远微弯了眉眼，淡淡笑了下。 哈里斯假装捂脸往沙发上倒去，难得学会了一句中文“呜呜呜哥哥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吗阿伟死了” 路行远被逗笑。 家里突然多了几个人，比原先在北城热闹多了，路母突然庆幸自己听了医生的话。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带路行远去医院了。 路母敛了下眸子，借着切水果的名头转身去了厨房，没看见哈里斯又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阿辞，粉丝还给你建了个超话耶。” “小星云，他们都叫你小星云” 路行远原本低头帮母亲剪纸，听见这话剪刀一横，差点弄伤手，怔了下才缓和了脸色。 剪刀被自己紧捏在手心，路行远强迫着自己冷静。 粉丝会有那个称呼是因为沈知岁那句rosette nebu，不是因为他原来的英文名。 虽然这般想着，然而路行远的手心还是沁出冷汗，握着剪刀的手腕轻微抖动。 最容易剪裁的牡丹窗花也因为他的失神被剪断。 “阿辞，你这里剪错了” 莉娅坐在一边，怯怯指着那朵断开的牡丹道。 路行远轻点了下头表示知道，强扯了下嘴角。 又重新拾起剪纸，倏然听见沙发上哈里斯一个咋呼。 “nebu是谁啊，怎么我看有评论有人说这个名字，这是个人名吗” 哐当一声。 路行远手中的剪刀应声落地。 他白着一张脸抬起头。 只是个小镇子，阎炎两次都选在了这边，镇上的工作人员明显对他热情不少，老师长老师短。 “阎老师人真的和善，刚刚我去找他要了签名，他居然真的给我了，一点架子也没有” “本来就是啊，他都坚持做公益好些年了，一般明星也就晒晒捐款做做秀，也就只有阎炎，实打实做公益。” “我听说这些公益巡回演出，都是阎老师自己掏腰包的，他可真是个好人。” “可不是吗，就阎老师现在的身价，一张票都顶半边天了，上次我一个朋友想去他独奏会，花了五位数还拿不到。” “不过有点可惜了，观众都是小孩子，你说他们能听得懂吗” “要不说阎老师人好呢，前天阎老师来的时候，正好陈姐她女儿一直在哭，我们都怕冲撞到老师，结果阎老师不但没怪罪，还让人买了糖果回来，现在陈姐她女儿可喜欢阎老师了。” “嗳别说了，老师过来了。” 不是正式演出，阎炎身上只穿了一件普通的棉质衬衣，黑色边框眼镜看着平易近人。 和后台的人一一确定了演出的流程后，阎炎又低了头，想看一眼时间。 点开的手机屏幕恰好是一个金发浓眼的小帅哥。 是视频被中断的界面。 身边的工作人员认出视频里边的男孩，惊呼一声“老师你也是哈里斯的粉丝吗” 阎炎闻言抬头“哈里斯” “就是你看的这个博主啊，他也住在这边。” 阎炎不动声色“是这附近吗” 工作人员连连点头“对啊对啊，就在后面街上呢，那栋砖红色的房子就是” 第44章 晋江首发严禁转载 第四十四章 工作人员见阎炎似乎对哈里斯感兴趣, 自告奋勇说要带路。 原本只是客套话, 没想到阎炎真的答应了，坐上阎炎的车时, 工作人员还是晕乎乎的。 直到那栋砖红色房子跃入自己视野, 工作人员才敛了心神，指着房子向阎炎介绍。 然而阎炎的视线并不在那处，透过车窗, 他已经看见了对面院子草地上的路行远。 四年未见, 少年依旧是记忆中的那幅模样。 烟灰色衬衫往上卷了两卷, 精瘦手腕露在眼皮底下。 路行远正背对着自己, 专心于手中的画笔。 阎炎眉骨皱了下，指腹摩挲着。如果不是那件事，他其实并不讨厌这个学生。 路行远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有天赋。 阎炎惜才, 否则当初也不会花那么多心思将人弄自己身边了。 工作人员有些聒噪, 滔滔不绝向着阎炎介绍哈里斯, 也就阎炎自家的助理看出老板的不耐烦，忙拿话岔开去。 蓦地却听见阎炎的声音“那个人，怎么有些眼熟” 他目光落在路行远身侧的沈知岁上, 助理顺着他视线望去，一笑。 “老师你忘了，那是秦总的小女朋友。” 阎炎忽的一愣，眼神变得警惕“哪个秦总” “华达的, 之前我们在d国见过。那个女孩子还说想做你学生, 和我打听了你不少消息。” 阎炎猛地看向助理, 双目瞪大“你和她说了什么” 助理忙摇头否认“我没说什么。” “不过她好像对nebu挺有兴趣的，问了我不少。” 秦珩第一次正视助理递过来的那叠资料。 诚如邓屿所说，十六岁以前，路行远真的称得上天之骄子。 甚至还被某国际日报报道为有可能成为第一个在汉诺丁殿堂举办独奏会的华人。 目前为止，能在汉诺丁殿堂举办独奏会的钢琴家屈指可数，而华人到目前还是零。 就算是目前最有希望的钢琴家阎炎，也被对方拒之门外。 秦珩翻开着手上的资料，满满一沓纸都是路行远的奖项。 借着头顶暖黄色的光影，终于看清路行远的容颜。除了那双茶色眼瞳，路行远和他并不相像。 照片上的路行远还只有十四岁，眉眼笑得温和谦逊。 那时他的腿还是好好的，少年一袭深黑燕尾服，站得笔直，台上聚光灯凝聚了所有的荣耀在他脸上。 秦珩目光一暗，倏然想起了沈知岁，指尖掐得手心生疼。 沈知岁以前对他的那些爱慕目光，都是对着路行远的。 助理给的资料显示，沈知岁现在和他合租在一处。 秦珩想，她是不是也会用那种眼神看着路行远，一遍又一遍将阿辞呢喃于齿间。 是不是也会窝在男人膝上，将他们以前那些旖旎过往轮番过一遍。 秦珩掐着手心。 嫉妒比愤怒更胜一筹。 他第一次全心全意想要学会去爱一个人，结果还没开始，就宣告失败了。 大概是日有所想，秦珩当晚梦见了沈知岁，只是梦里的主角再也不是自己，那张酷似路行远的脸蹦出来时，秦珩突然被自己吓醒。 翻身看才早上六点多。 这边天刚露出鱼肚白，管家给他准备了西多士和玫瑰豆浆。 刚用完早餐，秦珩就接到了秘书的电话，说是阎炎的助理联系了自己，想着约见一面。 “阎炎” 秦珩揉着眼角，突然想起昨天邓屿无意间提到的话，路行远曾经是阎炎的学生。 他看过路行远的资料，确实是优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路行远十六岁后的资料都被抹了个干净。 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还是在一次独奏会上。 然而秦珩翻遍全网，还是没找到有关独奏会的视频，直觉告诉自己那件事和阎炎脱不了关系。 约的地点是在小剧院里边，秦珩过去的时候，阎炎正好刚彩排完。 秦珩眸光顿了下，突然想起上次和阎炎见面的时候，还是和沈知岁一起的。 他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连看着阎炎的目光都带着回忆。 那一次沈知岁还在一家母婴店前边坐了好久，秦珩以为她看上了那只巨型布偶熊，还让销售帮他打包寄回国。 那只布偶熊在昨天已经到家了，然而秦珩却没了心思打理。 原本还想着让佣人直接丢掉，话一出口还是改了主意，让人直接放了储藏室。 大抵是察觉到落在后背炙热的视线，阎炎已经站起身，男人温和朝他笑了下。 “秦先生。” 又转身朝身前的小女孩道“小悦你先出去玩好不好，明天叔叔再给你带巧克力。” 叫小悦的女孩很快应了声好，抬头看了秦珩一眼，又怯怯跑开了 粉色连衣裙随着她的动作翻转了下，女孩手中还握着阎炎刚送的巧克力。 秦珩眉心一折，视线追随着女孩离开的背影。 阎炎已经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湿纸巾，动作轻柔擦拭着指尖。 见秦珩一直盯着女孩背影看，阎炎眉骨一动，很快朝秦珩走了过去。 不动声色挡住了秦珩的视线，他态度依旧谦和“久等了，秦先生。” 秦珩终于收回视线，淡淡一笑，问得漫不经心“阎老师好像很喜欢小孩子” 阎炎面色不变“小孩子很可爱，不是吗” 秦珩“哦”了一声，眸光似笑非笑在阎炎脸上掠过。 他往前倾了身子，压低声音凑近阎炎耳边笑道“但是我听到的，好像不止是这样。” 话落又很快站直了身子。 彩排早就结束，后台的工作人员离开得七七八八，偌大的化妆间只剩下秦珩和阎炎两人。 对上秦珩戏谑目光，阎炎也懒得伪装。 去了那几分伪善，男人双眸只剩下冷冽。 “秦先生，你在说什么” 想到之前沈知岁向自己助理打听的消息，阎炎眼睛半眯起一条缝，很难不怀疑秦珩和路行远是一伙的。 片刻又重新勾起唇角。 “秦先生是生意人，自然知道互惠互利的好处。” 秦珩离开后，阎炎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去。 脸上早就没了刚才的温和。 身侧的助理去而复返，重新折返到阎炎跟前，将听到的话汇报上去。 “秦总的秘书去找了小悦的母亲，我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他在问你的事。” “不过看到我过去，他又很快转移了话题，这些话还是我后来从小悦口中得知的。” “也还好那女人懂分寸，没透露出什么，但是秦总那边应该是起疑了。” 这个助理跟着自己的时间长，自然知道阎炎某些方面的癖好。 阎炎信任他，好多事都是他经手的，所以刚刚秦珩的秘书前脚刚出去，后脚助理就跟着出门了。 果然看见秦珩的秘书在打听阎炎的消息。 只是助理还是好奇“阎老师，秦总是认识路行远的吗” 许久未听见这个名字，阎炎还有些许恍惚，他轻哼了一声道“应该是认识的。” 见阎炎面色不善，助理又很快奉承道“认识也没用，我看路行远现在是废了。” “听说他这些年都没怎么碰过钢琴，上次视频那事还是意外，好像是被人起哄才弹的。” “我看他现在，也就街头弹弹卖卖艺还有人听，估计看的人觉得他是个残疾人，心下可怜，还会多给一点钱救济救济他。” “他可比不上老师你。” 助理一味的阿谀奉承，阎炎的心情却明显没有好转。 男人眸色阴沉，转动着手上的腕表，声音阴恻“那可不一定。” 如果当年不是发生那件事，以路行远的名气，现在肯定超过自己了。 当初听见路行远出车祸时，阎炎还有过一丝愧疚。 不过后来听见他只是伤了脚，阎炎那一丝内疚又转瞬即逝。 他有时甚至在想，如果那时路行远伤到手就好了，那他就注定一辈子也碰不了钢琴，也注定了一辈子碌碌无为。 损失一个人才虽然可惜，然而阎炎更怕的是路行远将自己的秘密兜出去。 路行远什么都是好的，就是不该听见自己那件事。 从小剧院出来的时候，秘书还在吐槽阎炎的伪善。 那些资料是他经手的，他自然知道这些年阎炎做了什么。 “秦总，刚才我照着你吩咐，去找了那个女孩子的家长。” 秘书不悦压了下眉“她母亲是剧院的工作人员，对阎炎深信不疑。” “我才问了几句，阎炎的助理就过去了，怕他怀疑，我就没再多问了。” 秦珩颔首“知道了。” 刚上车时就看见储物柜上的一个熟悉的小盒子。 秦珩怔了一怔。 秘书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急着解释“秦总” 那是秦珩之前让他丢掉的，他一忙就忘记了。 却见秦珩朝自己摆了摆手，男人低垂下眼，声音闷闷“别扔了，给我吧。” 秘书犹豫递了过去。 沈知岁原本以为过了那天，秦珩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和自己联系。 结果才刚练完舞，就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 “你有东西落在我这里了。” 只一想就猜出对方的身份。 拇指在键盘上敲打，消息框中“丢了吧”三个字还没发送出去，对方已经重新发了照片过来 是那个照着秦珩做的bjd娃娃。,,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45章 晋江首发 严禁转载 第四十五章 沈知岁有点茫然, 消息框上刚编辑后的几个字又被她重新删了去。 来来回回编辑了好几趟之后, 沈知岁还是没有将短信发送出去，屏幕上只有简单几个字 这不是我的。 秦珩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回音。 他不确定沈知岁是不是已经将他拉黑了, 借了秘书的手机发了消息, 还是没有回信。 砖红色房子前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车子。 秘书尴尬坐在前头，从车子停下之后，秦珩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透过后视镜还能看见秦珩正呆呆握着手机, 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屏幕。 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秦珩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那个木制小盒子被他庄重抱在怀里。 过了半小时, 秦珩好像又放弃了一般, 秘书看见他轻叹了一声，低垂着睫毛将手机放在后座上。 秦珩稍稍侧了身子，确保自己能第一时间看见亮起的屏幕。 虽然希望渺茫。 落日的余晖开始消散, 车里没有开灯, 秘书只能看见男人隐在阴影中忽明忽暗的面孔。 秦珩动作很轻, 贴身藏着的平安符被他拿了出来，上面还有些许残留的皱痕，是上次在花丛里留下的。 秦珩找了大半夜才在花圃边找到。 他手指轻抚过皱痕, 又很轻很轻地将平安符放进那个木制小盒里边，和四分娃并排在一处。 街上的路灯依次亮了起来，秦珩却始终落在黑暗中。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后座终于传来男人疲惫的声音。 “回去吧。” 秦珩视线久久落在那个四分娃上, 手指在那张熟悉面孔上抚过。 半晌才垂下头, 声音沙哑。 “她不要你了。” 秦珩自从那天之后就没再发过任何信息, 沈知岁稍稍松了口气。 小镇的文化节照常举行，哈里斯作为主持人，早在前几天就准备好了发言稿。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阎炎的公益巡演会临时改了时间，刚好和文化节撞上。 沈知岁已经听见了哈里斯抱怨了好几声，怕到时去的人太少，又软磨硬泡着沈知岁和路行远到时一定要过去捧场。 路行远最近几天消沉不少，连着一周都呆在画室画画，除了有一次写生是在院子外的。 其余时间都在家里。 他本来是不打算出去的，然而耐不住哈里斯的哀求，又想到那个人那天正好在开巡演，不可能会碰见。 所以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文化节是在小镇中心举办的，舞台是临时搭建的。 观众还没完全进场，现场只有零星几个工作人员，哈里斯给沈知岁发了信息，说他人已经在化妆间了。 沈知岁这边刚推着路行远过去，就撞见哈里斯在发脾气。 节目流程是提前定下的，然而一直到刚才，哈里斯才收到工作人员的信息，说是原来一个歌手临时来不了，空出的时间让哈里斯自由发挥。 那是个小有名气的小鲜肉，今天冲着他过来的观众不少。 “自由发挥”哈里斯忍不住爆了句脏话，“那我怎么和观众交待，让他们看我说相声吗” 他最近在家陪着路母看相声，难得学了几句汉语。 工作人员也没辙，只象征性安慰了哈里斯几句，又换了说法，或许可以让哈里斯现在请人过来救场。 还差两个小时就开演，时间急迫，哈里斯连着找了好几个朋友，都因为赶不过来推拒了。 沈知岁进门的时候，哈里斯刚打完一个电话，正颓丧仰躺在沙发上哀嚎，顺便将那个小鲜肉拉出来鞭笞一顿。 化妆师安德鲁在旁边跟着附和几声。 红漆木大门被推开的那瞬间，哈里斯依旧躺在沙发上，安德鲁不经意一回眸，突然尖叫了一声。 哈里斯被他吓得直接从沙发上坐起。 “哈里斯，这是你朋友吗” 安德鲁拿着化妆刷围着路行远打转，惊叹目光连连落在路行远脸上。 房间灯光一般，还是挡不住少年的姿色，他的皮肤是近似病态的苍白，长长睫毛微微向上卷起一个幅度。 猝不及防被安德鲁一吓，少年脸上泛起一点绯红，细碎的棕栗色卷发不小心从帽子下跑了出来，显得有些呆滞。 安德鲁笑得更加不怀好意。 路行远被他看得不自在，又把帽檐往下压低了低，一双茶色眼瞳隐于帽子之下。 哈里斯适时将人拉开，挡在两人中间，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别花痴了安德鲁。” “看一眼又怎么了”安德鲁摸摸鼻头，不满。 他又道“哈里斯，这是你请来救场的朋友吗” 原先还在帮忙推着路行远的人突然双眼一亮，哈里斯惊呼一声，忙不迭换了位置在路行远脚边蹲下。 “阿辞，你是不是会弹钢琴” 他声音很是兴奋，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解释了一遍“不过这边好像没有钢琴，如果需要的话我现在得去” 说着哈里斯已经摸出手机，想着找关系借钢琴。 路行远动了动手指，正想着找手机打字时，就听见沈知岁已经帮自己回绝了。 “哈里斯，阿辞不是很方便上台。” 她眨了下眼，他们已经相处多日，哈里斯只需一个眼神就明白沈知岁的意思。 路行远有点社恐。 哈里斯哀嚎一声，也是他刚才脑子一片浆糊，才会顺着安德鲁的话说下去。 安德鲁不解，连问了好几个hy。 哈里斯面色尴尬，蓝眼珠子骨碌骨碌打转，倒是路行远面不改色，从容不迫将刚编辑好的解释递给了安德鲁。 “那很容易啊。”安德鲁瞟了屏幕上的解释，笑容明灿，“只要观众看不见你就行了。” “在你前边有一个魔术表演，到时让他们先别撤下道具，你在道具后表演就行了。” “就是有点委屈你了，不过我觉得现场观众更加委屈，因为他们看不见这么漂亮的an。” 那天的谈话虽然算不上愉快，然而过后阎炎还是让人给秦珩送了演出的门票。 成年人的世界一向如此，私底下再多的不欢而散，放在明面上还是相安无事，彼此都留了最好的体面。 秦珩按时去了演出现场，还让秘书买了花送过去。 经过后台时，恰好听见阎炎和助理谈话。 阎炎好像有洁癖，秦珩每次都看见他在擦手。 阎炎“借钢琴” 助理点头“听说那边临时出了岔子，所以换了人上去弹钢琴。” 阎炎随口一问“谁要上台啊。” 助理“那边人没说，不过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后边有人喊了句阿辞。” 阎炎擦手的动作一顿，他缓慢抬起头。门口的秦珩也慢了一瞬，瞳孔震动了下。 半天才听见里边传来阎炎的冷笑声。 “知道他什么时候上台吗” “那正好，你先答应下来，一个小时后才告诉他们钢琴出了问题，借不了了。” 站在秦珩身后的秘书明显也听见了对话，他睁大了眼睛，看向秦珩。 却见秦珩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无声息从后台出来。 过了许久秘书才听见秦珩低低的一声。 “你开车回一趟别墅，让管家找几个人，把邓屿刚寄过来的那台钢琴送过去。” 秘书应了声好，临走之前又听秦珩喊住自己“别提我的名字。” 助理照着阎炎的吩咐，先答应下来，然而过去了一个小时再打电话过去，却听见那边哈里斯狐疑的声音。 “钢琴出问题不能送过来了你们不是” 他瞪大着眼睛听着电话那边助理的解释，蓦地又看了不远处的钢琴几眼，默默将到嘴边的话压了下去。 直到挂了电话，哈里斯才匆匆朝沈知岁走去，将刚才的内容说了一遍。 路行远原本还在调音，听见这话也停下了动作，朝哈里斯狐疑看去一眼。 哈里斯单手捧着腮困惑“不是剧院送来的，那还有谁啊。” 他看看路行远，又看看沈知岁，不约而同从对方脸上看出惑色。 “之前送钢琴的人，还在吗”沈知岁问了一声。 哈里斯摇摇头“不过我让他司机留了电话，原本还想着等会麻烦人家运回剧院的。” 他揪着头发纠结，最后还是在沈知岁建议下，给司机打了电话。 旁敲侧击后终于得到一个答案。 司机操着口音含糊不清道“我也不认识那家的主人，不过我听他管家提了一嘴，对方好像是姓秦。” 哈里斯电话开着免提，沈知岁自然也听到了答案，明显愣了一愣。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工作人员已经推门进来开始催促。 路行远的演出虽然是在后边，但是因为是临时加上去的，又没有彩排，所以后续问题不少。 工作人员原本还以为路行远是临时拉过来的，没有演出经验，何况又是一直是沈知岁在中间帮忙交谈，没抱什么希望。 直到舞台上第一个音符落下。 魔术表演结束后留下的墨绿色的绒布完全挡住了路行远的身影，只有柔和钢琴声在男孩指尖缓缓流淌。 琴声温煦如冬日暖阳。 众人如痴如醉之际。 然而下一秒，琴声突然开始变幻，像是乌云遮挡了日光，顷刻变天，潮汐汹涌，惊涛骇浪。 所有的一切都被琴声所覆盖。 指尖碰上黑白琴键那一刻，倦鸟终于归巢，灵魂终于找到了归宿。 周遭的杂乱好像都被隔离开，只有男孩坐落的那处亮得晃眼。 沈知岁安静抱着外套站在台阶底下，仰头望着舞台上的男孩，双眸还亮着光。 秦珩远远站着，他看见演出结束后，沈知岁将外套递给了钢琴前的男孩，又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不同于在他面前的乖巧温顺，女孩笑容明悦，眉眼弯弯和男孩低语着什么。 幕布后有人走出来，两人又很快离开。 继而相视一笑。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秦珩却突然嫉妒得红了眼。 甚至还有点羡慕那个曾经蒙在鼓里的自己。 至少那时他还不会心疼，沈知岁也不会对自己避而不见，她那时还会乖巧喊着自己先生。 为自己编织了一个彩色的谎话。 舞台上的绒布已经被撤下，沈知岁也和路行远相继离开了。 秦珩在风口站了许久。 风吹热了眼角。 紧握的手机上只有两条言简意赅的短信。 “钢琴是你送来的吗” “谢谢你，秦先生。” 礼貌而客气，冷漠而残忍。 秦珩很不想看见沈知岁替那个男人和自己道谢。,,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46章 晋江首发.禁止转载 第四十六章 这场钢琴演出好像是一个彩蛋, 不明真相的观众还以为是主办方特意安排的。搜索小说每天得最快最好的更新网 墨绿色绒布也给表演者增了几分神秘色彩。 有人现场录屏发到社交网站时, 当即上了万转。 啊啊啊啊啊都给我点开听啊太t好听了 人生第一次体验什么是天籁之音对不起我言语匮乏形容不出来，反正听就是了 钢琴专业的路过, 这首曲子是真的难, 世界十大难曲了解一下。 本来听说我爱豆临时有事还不想去现场的，谁知道会有这么大的惊喜哈哈哈哈哈，真的赚到了 好奇问一下, 演奏者是谁啊 卧槽阎炎工作室点赞了, 盲猜一个是阎炎演奏的 有可能耶, 查了行程, 阎炎正好在那个地方举办公益巡演，那个时间点正好他刚演出完。 那个赞好像被工作室取消了，会不会是手滑 可能是低调吧, 阎老师最近几年都很低调了。 助理战战兢兢看着阎炎面无表情盯着底下的评论, 那个赞还是阎炎亲自点的。 男人双唇紧抿着, 下颌紧绷成一条直线，好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片刻又重新将手机收了回去，闭眸往椅背靠了靠。 助理觑着阎炎脸色, 转身看见自己的手机亮了下，是阎炎的经纪人发过来的。 助理看了眼，又抬头看向阎炎，斟酌着道“阎老师, 赵哥问你那个赞要不要回应” 等了半天也没听见阎炎回答, 助理又道。 “赵哥的意思是, 先否认，不然到时候文化节那边的” 阎炎突然睁开眼，视线冷冷扫过来，薄唇轻启“不用。” 他低低冷笑一声“他不敢承认的。” 路行远那样声名狼藉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还有脸出现在公众面前。 然而他没想到，十分钟后哈里斯发了一条动态。 是两张合照，一张是路行远今晚弹琴时哈里斯偷拍的。 那时舞台前开着冷光，怕影响到观众的观感，所以路行远头顶只有一盏橙色小桔灯。 灯光晦暗，然而还是清楚看见黑白琴键上骨节分明的十指。 还有一张是之前格莉娅聚会时路行远弹琴的背影，照片只留了上半身，粉丝却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之前的小星云。 啊啊啊啊啊妈妈我这是看见了什么 艹艹艹居然是我们家小星云，我们家宝贝弹琴也太好听了吧 这个手我死了哥哥我可以啊啊啊啊 姓哈的，劝你速速交出我们小星云的全身照，只敢拍手算什么超凶 小星云和哈里斯关系很好吧，听说是某个小鲜肉临时跑票了，小星云应该是去救场的吧。 临时弹的都能这么厉害，呜呜呜我们小星云是什么绝世宝贝啊 那之前某y姓点赞是为什么蹭热度的吗 楼上是什么傻逼，阎炎是什么咖位还需要蹭热度。 哈里斯自觉屏蔽了对路行远不友好的评论，只是将那些夸他的都念了一遍。 老旧的路灯下，他们三人并排走在一处，沈知岁站在身后推着路行远，两人的影子交织在一处。 沈知岁分出五分精神听着哈里斯说话，又时不时转过身。 总觉得背后有人看着。 然而再一转身，却也只见到空荡荡的街道，只有树影摇曳。 她又狐疑扭过头。 “哈里斯，”沈知岁突然叫他，“刚才那台钢琴，有人来取了吗” “取了啊，就刚刚你们出门那会，有人过来搬走了，还是之前那个司机。” “不过这次换了台车子，他们将琴搬走的时候，我正好看见车子后座的男人，好像还挺有钱的。” “应该就是那位好心的秦先生了。” 猛地听见这个姓氏，沈知岁倏然眼皮一跳，那条短信发送出去后就再也没了回信。 也不知道秦珩是怎么知道他们缺了钢琴的。 沈知岁在前边慢慢走着。 后面一梧桐树下，茂盛树冠笼住了车子的影子。 车窗往下调低了一点，直到沈知岁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拐角处，秦珩才重新将车窗拉了上去。 “秦总。” 秘书将笔电转了过去，屏幕正对着秦珩。 “六年前d国就有人在网上发帖曝光阎炎性侵的事，这是目前能查到最早的记录。但是没出半小时，这个贴子就被强制删除了。” “发帖的人也因为造谣被抓。” “六年来陆续有人举报，然而还是很快被人压了下去。” “最近的一次是去年阎炎在一小村庄公益巡演的时候被人举报了，对方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 “我查了对方父亲的银行往来，发现那个时间点刚好有一笔不明的汇款。” “不过对方不肯收阎炎的钱，这一年来一直坚持为女儿讨公道，虽然效果甚微。” “而且这件事之后，女孩好像精神有点不正常。” “村子里的人都一致认为，那个女孩就是不要脸，发生这种事还大声嚷嚷的，长大了肯定没人要。” 笔电上是秘书刚收集到的信息，秦珩听着都只觉得心头沉闷。 他拢着双眉，听完秘书的最后一句后，男人突然沉下脸。 他面色不虞，声线都清冷许多。 “该闭嘴该羞愧的是施暴者，受害者才是最有权利发声的人。” 阎炎这一周过得属实不算好，那件事被捅到网上后，助理还想着和以前一样私下解决，结果不论他开价多少，对方都岿然不动。 帖子标题已经标红，热度持续不下，有关知名钢琴家阎炎性侵的话题已经连着几日都上了国内热搜。 甚至还有人提到阎炎最近几年不收学生就是怕被学生发现。 连着几天都没睡好觉，阎炎一双眸子红血丝布满，底下乌青严重。 怕被记者追查到行踪，他最近几天都是住在小旅馆的，头发乱糟糟缠在一处。 “阎老师，他在院子了” 助理跟在车上，小声提醒了阎炎一句，又猫着腰想要下车。 “我刚看见他母亲和一个女孩出去了，老师你先过去，我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狗仔蹲着。” 阎炎无力点头，眉眼疲惫，脸上的得意张扬早就不在。 院子里边。 路行远正控制着电动轮椅前进，手上还有一个洒水壶。 正准备给院里边的洋桔梗浇水。 忽的眼前突然多出了一个阴影，路行远还以为母亲折返回来，刚勾起唇角，眸光一抬却落入一双憎恨眼睛。 阎炎正赤红着眼睛瞪着路行远，眼角微微向上勾着。 路行远一怔，下意识往后摇了下轮椅，手指飞快在手机按下一个数字。 “好久不见了，小路。” 阎炎声音很轻，他已经收了脸上的厉色，然而落下的言语依旧让人很不舒服。 路行远皱了下眉，刚想着往后拉开两人的距离 阎炎却突然停下了逼近的动作，他扬起头，面不改色道。 “文化节那天，是你在弹琴的吧。”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是弹的那首曲子，那时我就明白，天赋和后天努力是完全不同的。” “你天资聪慧又待人谦和，没有一个老师不会不喜欢这样的学生，我也不例外。” “网上的评论你看了吗，就连斯蒂芬那老头子都在夸你，说你是除了nebu，第二个能将这首曲子演奏得行云流水的人。” 路行远瞳孔震了下。 阎炎很满意他的状态，勾了唇角漫不经心道。 “你出事那天他也在现场，要是没了幕布，你觉得他还会夸你吗” “小路，你不该只躲在幕布后边的。” “只要你答应让人删了网上那些帖子，我也会出声明，替你澄清四年前那件事。” “毕竟那件事，只有我一人能给你作证。” 沈知岁接到路行远消息时，恰好在面包店。 屏幕上只有一行乱码，沈知岁再发了信息过去，对面却始终没有反应。 她心下一咯噔，来不及多想，匆忙将挑好的面包放回货架上，急哄哄转过身往门口跑去。 这边只有公交车，很少会有出租车从这边经过。 沈知岁频频看向手机，突然有点想念国内的叫车软件。 焦虑不安之时，耳边突然有鸣笛响起，再一抬头却倏然撞见秦珩那张面孔。 车窗降下一半，沈知岁只看得见男人隐在车里边的侧颜。 她下意识往后退开一步。 秦珩已经拉开车门朝她走了过来。 “上车，我送你回去。” 瞥见沈知岁后退的动作，秦珩微蹙了下眉角。 迟疑片刻还是将手机递了过去，那上面的照片正好是阎炎在他们院子的背影。 沈知岁呼吸一滞“他怎么会在” 她知道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性侵事件，主角就是阎炎。 想到路行远上次对阎炎的反应，沈知岁眼皮一跳，忽的加快了脚步转了身。 又顺便给哈里斯打了电话，哈里斯今天休假在家，他过去家里可比自己快多了。 秦珩站在背后，听着沈知岁管那个住了半个多月的地方叫家，又看着女孩局促不安地让人过去院子找路行远。 秦珩眸光茫然站在沈知岁身后，听着女孩焦急声音裹在风里传了过来。 秦珩突然想，上次得知自己出事时，沈知岁也是这么手忙脚乱改签车票过去找自己的吗 须臾，秦珩又默默垂下眼，否定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肯定不会的。 秦珩甚至怀疑，如果当时自己眼睛伤到了，沈知岁会当下和自己分手。 她向来就没有喜欢过自己。 胡思乱想之间，沈知岁已经挂断了和哈里斯的电话。 正想着催促秦珩上车时，却见秦珩忽然伸手，拽住了自己的手腕。 沈知岁手臂一颤被他拉得往后趔趄了下。 沈知岁嗳一声，下一刻两人四目相对。 然而只是一瞬，沈知岁又很快移开了目光。 然而秦珩的目光却依旧落在眼前的人脸上。 眼前这张面孔既熟悉又陌生，顺着那双琥珀色的双眸往下，是女孩精致的下颌线。 轮廓依旧如同记忆中那般，只有沈知岁脸上的淡漠将秦珩的乱想打破。 沁凉的手腕渐渐有热度传了过来，沈知岁微一皱眉，想着将人甩开时，却听听见秦珩突然开了口。 好像是被风吹伤了嗓子，秦珩的声音沙哑了许多。 “沈知岁。”秦珩低眉，目光终于从沈知岁脸上移开，落到脚上。 过了许久才慢慢抬起头，薄唇张了张。 “你看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他声音很轻很慢，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哪怕是一点点。”,,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47章 晋江首发禁止转载 第四十七章 马路边忽的有车子经过。 带起的风连带着将沈知岁的碎发吹开, 有那么一瞬间沈知岁以为自己听错了。 印象中秦珩一直是高高在上的, 好像所有事情都尽在囊中。 沈知岁从未见他失魂落魄俯首做低过。 睁大的瞳孔将她内心的诧异暴露得淋漓尽致, 沈知岁缓慢往旁边挪了一挪, 努力让自己陷入清醒的状态。 秦珩还在看自己。 迟疑片刻, 沈知岁终于再次抬头, 她蹙着眉间道。 “秦珩，你喜欢我什么呢” 沈知岁还是觉得秦珩的问题很无厘头，她皱紧双眉。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你只是喜欢以前那个乖巧听话识时务的沈知岁。” “但是我不是这样的。” 她索性将话挑开。 “之前有一次我去公司找你，那时我和你提起前台那个漂亮的小姐姐，说她很好, 还告诉我你还有一个私人密码。”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她对我一点也不好, 也没告诉我你有私人号码, 是我在背后听见她编排我。” “我知道你不喜欢私生活被人窥探, 所以才那样告诉你的。” “秦珩, 我一点也不美好, 和你了解的更是不一样。” “你现在这样，不过是因为我突然离开脱离了你的掌控，就像火车脱了轨。所以你才想着纠正这个错误, 好让火车重新步入正轨。” 烈日透过树梢, 落在两人肩上, 沈知岁仰着头, 浅色眸子一片平静。 哈里斯还在足球场, 沈知岁不敢再耽搁，匆匆拉了车门上车。 见秦珩面色不善，她原本还想着坐副座，结果才刚拉开车门，秦珩突然从后面伸手过来，面无表情将车门重新合上。 “坐后面。” 一路上两人无话，路行远在那次乱码之后也了无音讯。 车子在路口边上时，正好遇上了同样从足球场赶回来的哈里斯。 沈知岁忙招呼司机停车，手指刚触碰到车门时，手腕猛地被人攥住。 沈知岁怔了下，就着方才的姿势扭过头，狐疑望着身后的人影。 不知道是不是车里的暖气不足，沈知岁觉得秦珩的指尖比刚才温凉了不少。 “沈知岁。” 紧抿着的薄唇终于张开，秦珩抬眼，正对上沈知岁的视线，他声音平静“那你了解路行远吗” 他唇角轻拂“你知道他以前做过什么吗” 哈里斯还在外面催促自己，沈知岁来不及多想，匆匆开了车门下去。 柏油路上只有两人奔跑的身影。 院子的门果然是开着的，沈知岁刚一推开，就听见阎炎噙着笑意的声音。 沈知岁看见他轻拍了路行远的肩膀，笑得不怀好意。 “毕竟没有人肯为一个吸毒的人买单。” 风在耳边呼啸，吹开的碎发模糊了自己的视线，刺得眼睛生疼。 沈知岁僵在原地，随之进来的哈里斯没听懂，一头雾水站在原地。 “你知道他以前做过什么吗” 秦珩那句话来回在自己耳边翻滚，烫得耳朵难受。沈知岁伸手揉了下耳尖，只觉得半边身子都被定格住，再也迈不开半步。 院子里边，路行远垂着的眸子突然往上抬，那双浅色茶瞳第一次有了怒意。 随即又微微往上勾了起来，只是那么虚虚一瞟，阎炎却好像看见了那个曾经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nebu。 那是独属于路行远的荣耀。 路行远眼波平静，修长手指无意识地摇着轮椅前进、后退。 轮子转动之间，他突然开了声。 许久未说话，路行远的嗓子干哑生涩许多，然而仅仅是前几秒。 “1月6日知名钢琴家nebu被举报吸毒，独奏会现场被警方当场抓获，尿检结果为阳性。” “事情爆出后，nebu老师阎炎第一时间接受记者采访，声泪俱下对nebu的行为感到抱歉，并称nebu吸毒只是为了在音乐上找到共鸣。” “1月12日警方称之前的尿检有误，将重新对nebu进行尿检。” “1月13日某路口发生连环车祸，其中一人正好是nebu，有媒体称nebu是心虚潜逃。” “车祸发生后，nebu父母拒绝所有的媒体记者的采访，网络上有关nebu的词条也被删得干净，去向无人知晓。” 短短一周的时间，路行远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nebu不再是众人眼中惊羡的天才钢琴家，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毒疯子。 所有和乐曲贯彻汇通的天赋，都被解释成毒品带来的致幻效果。 院子陷入一片安静，紧随而来的秦珩自然也听到了路行远的解释。 他愣了下，再一低头看去，却见沈知岁的视线还在路行远脸上。 阎炎的表情难看到极点，当年他就是打着路行远父母忙着照顾儿子没时间澄清，所以才连夜让人封了网上相关的帖子，好激起民愤，让人误以为路行远是心虚所以才欲盖弥彰的。 想到阎炎今天过来的目的，路行远淡淡瞟了人一眼。 “你做的那些事我事先并不知晓，要是早知道” 他轻笑一声“我早就报案了。” 这回倒是轮到阎炎诧异“你不知道” 他猛地瞪大了眼珠子，见路行远不像是骗自己的模样，才慢慢收了声“怎么可能” 阎炎还是不信。 当年他就是以为路行远撞见自己做那种事，所以后来才会让人在路行远餐食中投毒，又让人打了电话举报。 这个圈子最忌讳的就是有污点，一个声名狼藉的人，说出的话可信度足足降了十倍。 路行远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阎炎往后踉跄了下，再一抬头却猛地看见院子边上的三人，他眼睛半眯成一条缝，视线在秦珩和路行远两人脸上来回打转。 半信半疑“所以，你们根本不认识” 他还以为秦珩针对自己是为了路行远。 门边的沈知岁终于有了动静，她稍稍侧身，小声道“阎炎性侵的事，是你举报的” 秦珩微不可闻嗯了一声。 “为什么呀”沈知岁低声呢喃了一句。 那次和秦珩去d国，她还听见秦珩有意和阎炎合作的消息。 阎炎神情恍惚离开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向秦珩讲条件，只可惜还没开口就被对方拒绝了。 秦珩面色淡漠，视线只在院子那人脸上逗留。 方才阎炎说的是中文，哈里斯没听懂，这回听了沈知岁的翻译，恨不得折返回去将阎炎揍一顿。 沈知岁却满心都在路行远已经能说话上，顺便还偷偷发信息给了远在集市的路母。 不再是刚开始的生涩干枯，路行远声线温和，说话不紧不慢，和他脸上的从容如出一辙。 沈知岁沉浸在路行远声音恢复的喜悦中，完全将门口的秦珩忘于脑后，直到路行远提起。 “岁岁，刚才那人就是之前给我们送钢琴的秦先生吗” 他微微皱了下眉，还以为秦珩又在纠缠沈知岁，然而看着又有点不像。 秦珩已经离开，哈里斯也被母亲叫了回去，院子里边只剩下路行远和沈知岁两人。 夕阳越过地平线，只剩余晖还留在人间，地面照着一片暖色。 “岁岁。” “嗯” “他是在追求你吗” 沈知岁被路行远这个问题问得一愣，狐疑扭过头，门边却只剩下一地落叶，方才那个颀长身影早就不在。 她啊了一声，思忖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秦珩还没走远，透过不算厚重的瓦墙，他清楚听见沈知岁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恋爱关系。” “他应该也不喜欢我的。” 天色渐渐暗下来，稀薄的余晖逐渐褪去颜色。院子起了风，只有窸窣风声在耳边回荡。 隔着一堵墙，秦珩听见沈知岁低声和路行远说着什么，继而又听见轮椅声响动，有门合上的声音。 他们回屋了。 秦珩在院外站了许久，直到司机从车上下来找人，他才惊觉自己已经站了一个多小时。 阎炎的事已经有警方介入处理。 知名钢琴家深陷丑闻，网络上早就炸开了锅，闹得沸沸扬扬。 路母之前还以为阎炎只是怕受牵连所以才急着和路行远撇清关系，后来得知他做的事之后，差点被气哭。 不过看见儿子又重新恢复了言语能力，心情也没之前那般愁郁，路母还是好受了一点。 沈知岁对之前秦珩的事避之不谈，路行远也没再多问，只是这些天下来，家里的信箱总是能莫名其妙收到不同的花束。 从洋桔梗到洋牡丹，再到娇嫩粉艳的大马革士玫瑰。 没有一天是相同的花样。 房东太太有一次过来，差点以为路母准备去开花店了。 家里几乎被花所填满，在院子里都能闻到花香沈知岁苦恼不已，发了信息给秦珩，结果却只收到一条短信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所以每天都送一种。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会有一种是你喜欢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48章 晋江首发 禁止转载 第四十八章 每天随着花送过来的还有一小片花笺, 正好对应着所送花的花语。 就连房东太太也从格莉娅口中得知最近有人在疯狂追求沈知岁, 路母屋子里边的那些花束就是对方送过来的。 秦珩送花的时间好像很早, 路母六点多起来时, 信箱已经有了新鲜的花束, 连这几天的信件都染上清冽花香。 阎炎的事曝光之后, 他的助理倒是来找过路行远一趟，只不过还没进门就被路母赶出去了。 虽然言语能力恢复了，然而路行远还是害怕落在自己身上黏糊糊的视线, 他还是抗拒别人的目光，镜头也一样。 也幸好阎炎倒台得快，网上的人还不知道小星云就是当年的nebu。 木质楼梯发出清脆的皮鞋声响, 哈里斯手里握着自拍神杆, 嘴角带笑对着镜头打了声招呼, 眉眼弯成两道。 “别催了别催了, 我已经在往小星云家走了。”他边直播边踩着楼梯下楼。 因为之前和路行远打过招呼, 所以哈里斯也不怕惊着对方。 两家就住在对面, 怕地址泄露, 所以出了家门时，哈里斯适当将镜头转向地面，等到了路家才重新扬起手机。 为了方便, 路行远的卧室是在一楼。 刚进门屏幕就被弹幕所占满。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小星云的家吗怎么会有这么多花 那是绣球花吧立马下单和我们家宝贝同款 我哭了, 我不配为一个女孩子, 怎么会有这么精致的男孩子 啊啊啊我好像听见钢琴声了宝贝这么早就在练琴了吗 软件有实时翻译功能, 哈里斯自然看得懂弹幕,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觉得中国的粉丝好像很热衷当妈妈，满眼扫过去全是满屏的“崽崽”“我爱你”。 路行远确实是在练琴，清雅琴音从拐角的房间传了出来，哈里斯对着屏幕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房门是半掩着，斜斜日光从落地窗洒落进来，照亮了半个房间。 有光线在路行远肩上跳跃，米白色毛衣勾勒出完美的腰线。 纤细手腕上系着一道细细红绳，是前些天路母给路行远求的转运珠。 知道路行远对镜头的抗拒，所以哈里斯只是将镜头固定在黑白琴键上灵活手指。 刚好是文化节那天路行远演奏的曲目。 阿伟乱葬岗全程录屏准备给之前某人那些不要脸的粉丝听听，居然还说我们家小星云是蹭热度 小星云是专业学钢琴的吗，感觉不像是业余的。 会不会是哪个钢琴大佬啊这样的水平真的可以开独奏会了。 一曲终的时候哈里斯就已经自觉将手机摄像头往后调了下，镜头切换之间，光洁琴板上那双茶色眼瞳正好一闪而过众人的视线。 天我看到了什么，那是小星云的眼睛吧 对比之前的截图，是真的是真的 呜呜呜太好看了，哈某人，妈妈命令你把镜头换回去 哈里斯不顾粉丝的反对，毅然决然将直播切断，再抬头时路行远正好看了过来。 “你刚刚是在直播吗” 哈里斯怔了下，还是不太习惯路行远的声音，男人声音比想象中还要温和百倍，听着很是舒服。 不像他一般粗犷。 哈里斯下意识放缓了声音，点了点头，又道“你放心，我没拍到你的脸。” 哈里斯其实是有私心的，当年路行远被那样诬陷，无非就是那些人认定他与音乐高契合度的贯通是因为毒品带来的致幻效果。 那如果日常视频中的水准和独奏会不相上下，就不会有人那样怀疑了。 而且之前医生也建议路行远脱敏治疗，多适应镜头。 虽然知道哈里斯不可能曝光自己，不过听到他的话，路行远的脸色还是稍稍松弛了些，又朝他弯了下嘴角。 他遥控着轮椅往客厅走。 原木圆桌上除了那一束正朝阳开得正好的洋桔梗，还有一盘刚出炉的抹茶曲奇，是路母给哈里斯准备的。 哈里斯咬着曲奇吃得开心，眼角余光瞥见桌山的烟粉洋桔梗，顺势道“阿辞，粉丝都在夸你家的花好看。” 与此同时，秦珩的秘书也刚看完哈里斯的直播。 秦珩的原话是想知道沈知岁的反应，然而秘书一连将视频看完，还是见不到沈知岁出镜。 正在办公桌后工作的男人突然抬起眼，绀色衬衫熨烫平整，扣子也系到最上面一颗，一丝不苟斯文败类。 他清了清嗓子，佯装不在意道“送过去的花，她还喜欢吗” 秘书思绪脱离浮想联翩，连带着秦珩的话也没怎么听清，张口就道“挺喜欢的。” 秦珩眼角扬起几分笑意，有点得意。 他可是挑了好久呢。 又听秘书道“我看弹幕都在夸路先生品味好，买的花都好看。” “那是秦总早上刚送过去的洋桔梗，四舍五入就是在夸秦总了。” 扬着的唇角突然平了下去，秦珩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秘书看，直将人看得后背发凉。 半晌才道出一个字“哦。” 这个四舍五入用得也未免太过微妙。 沈知岁不知道直播的事，交换生和舞蹈培训的事已经提上日程，她这几天都忙着往学院和培训基地两头跑。 白时微已经回了舞蹈房，听到工作室对沈知岁的偏见之后，她倒是大大方方将自己的事说了出来。 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只不过在事业和婚姻面前，白时微选择了前者而已。只不过因为那是别人私事，沈知岁不好多说而已。 少了之前的偏见，工作室对沈知岁的态度又回了以前。 隔着两地本来就不会影响什么，但至少沈知岁没再听见有关自己的风言风语了。 交流的学校倒是有人看过之前沈知岁和秦珩的微博，然而也只是了解个皮毛而已，多次撞见秦珩在教学楼下边等沈知岁之后，原本怀揣着好奇心的人又打消了顾虑。 午后阳光灼眼，已经开始入夏，气温又高了一点。 下午没课，沈知岁索性直接回了家，没在学校用餐。 梧桐树挡住了大片的日光，沈知岁却还是听见同学卡特在自己耳边咋呼，勾了自己肩膀指着树下的男人道。 “沈，他又来了哦。” 卡特是个金发混血女孩，一双蓝色眼瞳空明澄澈。 她凑近沈知岁耳边，呼吸温热落在女孩脖颈，夸张的星月耳环也因为动作从沈知岁肩上划过。 卡特见过秦珩多次在课下等自己，然而沈知岁好像对对方无意，每次都是视而不见。 秦珩做不出那种死缠烂打的事，沈知岁也不喜欢。 他只会默默跟着沈知岁走回去，等沈知岁到了家，秦珩再独自坐了车回去。 全程零交流。 沈知岁猜不出秦珩的用意，只是觉得秦珩的公司可能快倒闭了，所以才那么闲。 就连路母也有一次看见不忍心，问了沈知岁要不要招呼人进屋吃个饭。 沈知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然而今天却有了特殊。 拐过最后一个转角时，秦珩却没再像之前那般默默看着沈知岁离开，而是将人喊住。 他手上还有一张奶白色纸巾，喷了香水的，是女孩会喜欢的那种香甜味道，有点像草莓舒芙蕾。 “岁岁。” 秦珩从后面追了上来，手上的纸巾已经被他摊开，除了那股浓厚的香水味之外，上面还有歪歪扭扭的几个字体。 看得出主人是临时写的，字迹都是用的唇膏。 颜色很熟悉，和今天卡特的口红是同一个色号。 沈知岁默默扬起了头，用眼神询问秦珩。 秦珩薄唇一抿“这是刚刚你那个同学给我的。” 卡特留的是自己的电话号码。 沈知岁无动于衷“哦。” 秦珩拢了下眉“你不说点什么吗” 他目光闪了闪，好像是找不到焦点而感到焦虑。 秦珩慢慢低下头，垂下的睫毛掩去眸底那一抹落寞。 “你喜欢二教那条林荫小路，每次路过那里时你都会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你不喜欢早课，每次早课你都是踩点进去的，而且还会事先在拐角处买一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 “所有的课程中你最喜欢的是格莱尔教授的，每次她的课你都会提前半个小时过去抢座，虽然有两三次还是抢不到。” “你喜欢吃榴莲班戟，却只喜欢吃班戟皮，不喜欢吃奶油，所以每次你只会用勺子挑开最外面一层皮。” “阿妈面条馆是你最常关顾的中餐馆，但是你不喜欢吃葱花，所以每次都交待服务员不要加。” 秦珩以前觉得自己最擅长的莫过于哄小情儿开心了，然而现在他却不会了。 那些惯用的伎俩在沈知岁面前都失了效。 他知道沈知岁不喜欢那些，他也不喜欢。 秦珩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差生，突然面对着一道从未见过的难题，莽撞而无措。 只会埋头一股脑将能想到的公式啊原理啊都写了上去。 他双眉微微低垂着，卷着的睫毛敛了所有的忐忑和不安在上面。 沈知岁莫名对自己的秦珩感到陌生。 她知道这些天对方都会跟着自己回家，却没想到秦珩是为了这样的事。 她看着秦珩，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路母今天做的是黄焖鸡，是往常沈知岁喜欢吃的，然而今天她却吃得有点心不在焉。 用了饭回了阁楼，秦珩临走前那些话又再次在自己耳边回响。 想着分散注意力，沈知岁索性找了作业出来。 一翻书才发觉明天的课是格莱尔教授上的，格莱尔是一个很有趣的英国老太太。 秦珩没说错，沈知岁确实很喜欢对方的课。 封面那几个烫金大字莫名拼成了秦珩那一张欠揍的面孔。 沈知岁恼怒将书丢到一边，想着今天的作业是通过邮件上传的，沈知岁终于打开了那个许久未登上的邮箱。 还没找到发件箱就先看到差点被小红点攻陷的收件箱。 点进去全是同一个人。 几乎每天一封，没有一天不落下。 沈知岁睁大了眼睛，还没看标题还以为是垃圾邮件。 “tn”两个字母刚打上去，鼠标却不小心点到了最后一封，时间是今天凌晨五点四十。 上面只有一张简简单单的图片。 晨曦微露，光线还不明朗，拍摄的光线算不上最佳。 蓝莓松饼孤零零躺在盘子中间，入镜还有男人半只手掌。 沈知岁眸光动了动。 再往下划还有一句话 “岁岁，我已经会做蓝莓松饼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49章 晋江首发 禁止转载 第四十九章 沈知岁愣了半晌, 才想起那个被自己遗忘的蓝莓松饼。 那时她还以为是家里换了厨师长, 所以味道才变了。 也怪不得那时管家看自己的眼神欲言又止, 听了秦珩那一声轻咳后才将话咽了回去。 沈知岁已经不大记得那个蓝莓松饼了, 只记着味道算不上好, 甚至还有点烤焦, 半点也比不上图上这个。 再往上翻陆陆续续都是秦珩这些天发过来的邮件。 沈知岁终于注意到，秦珩好像已经连着吃了十多天的蓝莓松饼了。 她暗暗咂舌，翻着邮件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午后的时间流速好像被按了暂停键, 连骄阳都在窗台上多停留了一会，向阳的绣花球蓬勃开花，挡去了部分光线。 路行远和路母都在午睡, 整个屋子很是安静, 除了窗外的虫鸣鸟叫。 沈知岁单手托着腮, 看得入神之际, 邮箱又有了新的提醒。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 记得带伞。” 沈知岁微怔了下。 果不其然, 翌日清晨, 沈知岁刚起床，目光在窗口短暂停留了一会，就看见乌云压顶的天际。 天色像是不小心洒了墨的宣纸一般, 阴沉得吓人。 从楼上下来的时候, 路母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是可颂和坚果酸奶。 见沈知岁下楼, 路母忙招呼着她过去。 女人系着最普通的浅色格子围裙, 手上的防烫手套还没来得及摘下来。 像所有母亲那样将食物的营养列举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叮嘱沈知岁多吃一点，说她太瘦了。 沈知岁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好像真的是一家人围坐在一处。 不是匆忙在路上小摊买了包子豆浆赶往学校，也不是厨师长和管家恭敬站在身后，肃穆庄严半点自在也没有。 她正想着事，忽的又见路母将一深蓝色东西搁到自己眼下，沈知岁定睛看才发现是一把三折小雨伞。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你记得带伞过去，小心别淋着。” “这种转季天，最容易受凉感冒了。” 无可避免的，那封邮件又闯入自己脑海中，和路母的话重合在一处，难得没有违和感。 嘴里的可颂突然没了味。 下雨的天气最适合的莫过于睡觉，第二节上课时，窗外果然下起了小雨，才堪堪一会窗沿已经被水打湿。 风吹得窗外的芭蕉树左右晃动，宽大的叶子盛着厚重雨水。 台上格里芬教授是临时过来代课的，声音宛若催眠一般，卷着雨声传到沈知岁耳中，听得她昏昏欲睡。 以至于下课突然听见格里芬让自己留下时，沈知岁还以为是自己上课睡觉被发现。 做了心理建设准备接受批评时，却倏然在教室门口看见一个意外身影。 秦珩持着一把黑色长柄伞，灰色风衣衬得身子清瘦，见沈知岁出来，秦珩也只是在她脸上短暂顿了下，又收回了视线。 他没和沈知岁搭话，而是转身和格里芬打了招呼，语气熟稔。 赶着去上下一堂课，教室的人早就空了一大半。 沈知岁望了眼空无一人的教室，有点后悔刚才走得慢。 她早上只有格里芬的课，所以不急着离开，没想到会被临时拉了过来。 格里芬显然不知道沈知岁和秦珩的关系，他以前曾是秦珩的导师，突然看见秦珩，还以为他是回来看母校，随口就喊了沈知岁过来。 “沈，秦几年没回来了，你帮我先招待下，我去趟艺术楼再回来。” 格里芬笑容和蔼，沈知岁拒绝的话没说出口，对方已经施施然离开了。 她无言望了眼身边似笑非笑的男人，眉角稍皱了下，无奈往后退开一步，想要和秦珩拉开点距离。 “你再退就该淋雨了。”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楼，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有几滴正好落在沈知岁头顶。 沈知岁差点踏空，秦珩眼疾手快伸手，将人往前一拽，待女孩站定又松了手。 动作发生在眨眼之间，沈知岁还没反应过来，秦珩已经抬脚往楼上走去。 “走吧，教授不是刚让你带我参观校园的吗” 说是带人参观，然而沈知岁才上学不到半个月，熟悉的也只有自己的课室。 秦珩显然比她更熟识校园的位置，随意指出一个建筑楼都能说出来历和年份。 “那边的三角图书馆其实是战争的产物，因为惨遭轰炸机轰炸所以被毁了一角，但是其他部分却意外的完好无损。” “后来设计师索性保留这个残角，将整个建筑都改成三角设计，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三角图书馆。” “我最喜欢的是五楼的自习室，那一处因为缺角的关系，所以像个小阁楼，位置并不宽敞，但却有安全感。” 沈知岁垂着的眉眼终于往上一抬，有点意外秦珩居然也会缺乏安全感。 和格里芬约的地点是在艺术楼楼下，一楼的毕业展上都是往年优秀毕业生的作品。 玻璃橱窗一览无余，最显眼的却是正中央的海上落日，风格类似日本的浮世绘，线条灵动色彩繁复。 然而最让沈知岁讶异的还是上边的中文名字。 秦珩像是看出她的困惑，主动站了过去，视线在那一轮红日上停留，他微微勾了勾唇角，一笑。 “这是我大学的毕设。” 沈知岁瞳孔缩了下，缓慢转过头，迎上秦珩视线。 秦珩继续道“我修的是双学位，美术是其中之一，另一个才是金融。” 家里的情况不可能允许秦珩任性选择自己喜欢的事物，他只能在兼顾之下允许自己的兴趣存在。 虽然毕业后就彻底失去机会了。 秦珩低眉垂眼，他声音很轻很轻。 “岁岁，其实你也没了解过我。” 格里芬下来的时候，沈知岁还在那橱窗前站着，格里芬明显还记着秦珩修了双学位的事，又拉着人给沈知岁介绍了一番。 时间耽搁下来已经临近中午。 格里芬住的是学校的宿舍，见沈知岁也是一人，索性拉着人一起吃饭。 午餐是中规中矩的西餐，海鲜水果芝士焗饭还有法式意大利面。 到的时候格里芬妻子正好在准备最后的甜点。 秦珩以前来格里芬家里吃饭的次数不少，所以格里芬对秦珩进厨房帮忙也不诧异，只是在看到成品时微微愣了下。 冷白色盘子摆着好几个蓝莓松饼，松饼是新鲜烤制的，上面的余温还在。 秦珩端着盘子出来，直接就将松饼搁到沈知岁面前。 “秦，”格里芬笑了两声，指着松饼上边的蓝莓道，“你不是不吃蓝莓的吗” 突然被人戳穿心思，秦珩讪笑地接下，面色不变“现在喜欢了。” 说着，目光还有意无意从沈知岁脸上掠过，意有所指“毕竟人总是会变的。” 用完午餐后雨还是未停，站在台阶上都能看见积压的雨水，车子经过差点溅了沈知岁一身。 教师宿舍楼是在学校最里边，离公车站还有一段距离。 沈知岁抬头看了下暗黑天际，正犹豫着要不要等雨小再过去，身后突然多了一阵凌乱脚步声。 “我送你过去吧。” 没等沈知岁拒绝，他又道“只是送你去公车站，就几分钟而已。” “司机刚从那边过来，说是前边的积水已经没过小腿，你想踩着水过去吗” 沈知岁最后还是上了车，雨水几乎侵蚀了窗外所有的视线，甚至连路边的梧桐也没能看清。 秦珩果然没再和自己说话，依言将人送到公车站，就吩咐司机停了车。 硕大的雨水很快在伞布上激起一圈水花，沈知岁刚一落地，忽的听见后头有人喊住自己。 沈知岁转过头去。 车窗摇下，秦珩清隽面庞出现在视野之中。 雨声差点将他声音淹没。 沈知岁看见他眨了眨眼，轻声问。 “岁岁，你的蛋糕学好了吗” 那是沈知岁信口胡诌的。 一直到公车停下，沈知岁才记起那时自己给沈知安做蛋糕时，秦珩抱怨自己没给他做过蛋糕，沈知岁随口胡扯的借口。 雨势稍小了一点，沈知岁撑着伞下车，余光眼角却看见转角处一闪而过的车牌。 她撑伞的动作稍顿了下，纤长睫毛敛去眼底神色。 开门进屋时，路母罕见还在客厅沙发上，没有去午睡，路行远也在一旁。 原木茶几上是刚拆开的信件。 见沈知岁进门，路母忙过去接了伞放在置物架里边，又招呼着人将湿衣服换下。 换了衣服下楼时，路行远还在盯着那封信件看。那双浅淡茶色眼瞳古井无波，然而沈知岁还是从中捕捉到些许光亮。 信件是伦敦一家美术馆寄过来的。 投稿是无意之举，路行远没想过会真的被选上。 路母端了姜茶过来，在沈知岁身侧坐下，轻言道。 “是伦敦一家美术馆寄过来的，说是阿辞之前投稿的作品被选上了，馆长想见见他本人。” “我查了下，这家美术馆的馆长还是个画家，知名度挺高的，不去的话又有点可惜。” 权衡再三，路行远最终还是答应了馆长的邀约。 然而美术馆的沙龙他还是拒绝了，只是答应了去见馆长一面。 沈知岁忙着上课，最后还是路母陪着路行远一起过去。 被选中的恰好是路行远之前随手画的蟹状星云，蟹状星云位于金牛座，恰好对上路行远的星座，所以他一直对其情有独钟。 之前给沈知安准备的数字油画底稿也是蟹状星云，只不过后来被泼了水，路行远无奈只能做了改动。 后来他又自己作了一幅。 馆长是伦敦本土人，高挺的鼻梁是小圆眼镜，将绅士风度展露得淋漓尽致。 在机场接机时看见路行远的身体状况，馆长很快发了信息给助理，将约好的地点改在了美术馆一楼。 会客室是临时收拾出来的，所以还有点杂乱。 路行远没放在心上，倒是馆长歉意满满，又想着出门让人送红茶过来。 刚从茶饮间出来就看见自己的老友皱着眉朝自己走来，问会客室的客人是什么时候交的朋友，他怎么不认识。 老友抚着长长胡须狐疑道。 “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但是我又想不起来了。” “嗳，他英文名是什么”,,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50章 晋江首发 禁止转载 第五十章 路母陪着路行远去伦敦后, 这些天沈知岁都是一人生活的。 连着这么些年都是自己一人过来的，沈知岁倒是没什么不习惯, 然而路母却不放心, 离开前不由分说跑了好几趟超市，将冰箱都装满了去。 知道沈知岁喜欢吃饺子，还特意在走之前包了好些放冰柜里边。 又强调了好几次让她晚上记得锁门。 沈知岁有点受宠若惊又有点新奇，胡乱点了点头应下，又答应了路母会每天晚上给对方发短信报平安，路母才终于恋恋不舍离开了去。 临走前还不忘拜访了趟住对面的房东太太，拜托对方帮忙照看着沈知岁点。 沈知岁还是头一次被当小孩看待，就算是出国留学这么些天, 自己的母亲也只是发了一条信息过来问自己钱够不够用, 剩下的再无其他。 沈知岁甚至还在母亲朋友圈看见对方发了一条动态 唉, 工作忙不能陪宝贝去英国读书了，有点遗憾。 配图还是网上找的一张沈知岁交换读书的学校。 好笑又讽刺。 沈知岁只是轻扫了一眼，又淡淡笑出了声。她顺手将对方的朋友圈屏蔽, 免得看得心烦。 交流的学校很大，教职员工的餐厅和学生是一起的, 食堂人烟鼎沸, 说话声和脚步声交织在一处。 沈知岁打了份油焖爆虾和芝士排骨焗饭，还有一小盘上海青，捧着盘子找了大半天位置, 最后才终于在角落找到一个空位坐下。 惯例拍了照片给路母才开始动筷。 那一嘴油焖爆虾还没来得及入口, 对面的椅子突然被拉开, 有黑影落入自己眼前。 一抬头就看见里芬教授正坐在自己对面。 里芬好像对沈知岁也很诧异，他是过去代课的，自然对班上的人不熟悉。 不过因为秦珩的缘故，里芬倒是对沈知岁有了几分印象。 “沈，又见面了。” 里芬微笑着打了招呼，惯例寒暄了几句之后，视线倏地越过沈知岁肩膀，好奇道。 “沈，今天秦没和你一起过来吗” 沈知岁握着筷子一抖，夹着的那块排骨差点丢了出去。 也不知道秦珩在里芬前边说了什么才让对方产生了误会。 心下这般想着，沈知岁已经摇了摇头。 里芬却依然笑着，将秦珩卖了个干净。 “之前秦上大学的时候，我还笑他毕业了还找不到女朋友，原来他心上人在国内。” “那天我看他做了甜点还愣了好久，秦以前最多也只会个泡面，别的什么也不会。” “他那样的性子，忙起来连吃饭也顾不上，所以我才喊了他去我宿舍吃饭。” 沈知岁顺嘴问了一句“他上大学时，那么忙的吗” 居然会连女朋友也没有。 里芬轻叹一声“他修的双学位，跨度还那么大，难免会兼顾不过来。” “不过秦倒是乐在其中，大三那年学校图书馆重新翻新，那个项目秦也跟着一起了。” 沈知岁听到这边莫名觉得耳熟，下意识开口“是那个三角图书馆” 里芬果然笑了下，眼角意味深长往上弯了弯“他果然和你说了。” “秦是美院的，按理说建筑这边的他管不着，不过因为他天赋好，所以导师推了他过去。” “我记得那时建筑系那边的领队和他意见不合，吵了很久才定下方案。” “虽然后面证明秦是对的。” “当年毕业时，我还以为他会走艺术的道路有点可惜了。” 最后的谈话是以里芬的沉默所结束。 看得出里芬对秦珩很是惋惜，告别时还不忘让沈知岁转告秦珩，让他别忘了基本功。 沈知岁突然想起秦珩那句“其实你也没了解过我。” 梅雨天之后，难得的好天气。 落日余晖将世间万物都染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家里没人，沈知岁索性在学校自习室待到晚上十点才回去，顺便在学校对面买了份烧烤。 是新开的小摊贩，沈知岁也是第一次尝试。烤肉加了烧烤酱，味香十足。 结果出国这么些天她都没有水土不服，倒是让一份烧烤打趴下了。 一直到下半夜沈知岁还在拼命往卫生间跑，吃了胃药也不顶用。 折腾到破晓时分，沈知岁终于没忍住，打了车去了最近的医院。 黎明的医院也没想象中的安静，急诊部人头攒动，长椅上小孩的哭闹声吵得耳朵生疼，连额角也突突跳着。 闹腾了一晚上，沈知岁早就站不太稳，脚步有点虚浮。 刚到拐角处时差点被迎面一个人影撞上。 “岁岁” 秦珩比沈知岁还来得诧异，见女孩病态面容，他目光焦虑在人脸上打量一番，又急急将人拉到一边。 “你怎么了” 余光瞥见沈知岁手中提着的袋子，秦珩接了过去，皱着眉将药片的名称和用途看了遍。 “胃疼你昨晚不是和里芬” 话音未落，沈知岁已经朝他看了过来，秦珩适时闭上嘴。 见女孩直盯着自己，他又道“是教授告诉我的，说他在餐厅遇见你了。” 沈知岁身子还虚弱着，没空和秦珩唠嗑，倒是对方将自己在此处的来意交待了个遍。 “我母亲这几天出了点事，所以我才没去学校找你。” 沈知岁阖着眼靠在墙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得进去。 其实秦珩不说她也是知道的，大概是以为自己不会看邮件，秦珩像是拿那些邮件当日记一般，事无巨细都向沈知岁说了一遍。 恰好最近开学，国外的情况有点特殊，都是用邮箱和导师联系的。 沈知岁每次上去问导师问题，都能看见秦珩发给自己的那一大堆邮件，开了屏蔽还是能看见与日俱增的小红点。 方雪搬去疗养院之后情况一直稳定，所以秦珩也松了警惕，没怎么限制母亲的出行。 那天方雪想要出门找贝尔，秦珩也答应了。 结果三个小时后就接到医院的电话。 方雪不让管家跟着，没人知道途中发生了什么。 打了镇定剂方雪的情绪才稍稍平静，但还是对那天的事避而不谈，最后还是贝尔过来，旁敲侧击之下，方雪才松了口。 也就是在路上撞见一个和丈夫情人长得七八分相像的女人，才勾了方雪发病。 秦珩不放心，索性让人安排母亲多住了几天院。 天际不再是初来时的鱼肚白，光影从窗口透入，正好落在沈知岁肩上。 秦珩说了半天，才恍惚发现沈知岁已经靠着墙角睡着了。 女孩纤细睫毛鸦羽似的覆在眼睑之下，留下一道淡淡阴影。半边侧脸隐在黑暗之中，却还是挡不住沈知岁脸上的孱弱。 秦珩问护士要了毛毯，小心翼翼盖在人身上。 这边不比北城，楼下就有粥铺。秦珩想了想，最后还是问秘书要了车钥匙。 沈知岁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由秦珩换成了一个陌生女孩。 金发碧眼，长得很是好看。 听见沈知岁的动静，女孩从手机上抬起头，朝沈知岁扬了个笑脸，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你醒啦” 贝尔将手中的袋子递了过去“给，你的药。阿辞去给你买早餐了，让我陪你一下。” 沈知岁脸上的困惑更大，女孩才想起自己未做自我介绍，女孩甜甜弯了眉眼。 “你好呀，我叫贝尔，是阿辞的朋友。” 想了半天贝尔还是用了fri 第51章 晋江首发.禁止转载 第五十一章 沈知岁去的路上都是刷新闻的推送。 公车走走停停, 灼眼的日光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恰好是上班的高峰期，车上人烟拥挤，酱饼的香味和烟味混在一处，说不出的难闻。 沈知岁捂着鼻, 忍了许久才将那股恶心咽下。 路母大概是在赶路, 并没有看见沈知岁的信息。 一路兜兜转转，等到火车站时已经接近中午。 人烟嘈杂，广播声响起后，人群如潮涌般从车上涌了下来。沈知岁却意外在火车站外面撞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哈里斯正被房东太太扭着耳朵，莉娅也站在一边，身后还有那辆熟悉的红色车子。 “岁岁，你怎么也在这” 看见沈知岁时，房东太太那双蓝色眼睛也亮了起来, 她终于松开哈里斯, 穿过拥挤人群朝沈知岁走来, 顺势将她拉到一边。 她目光上下打量着女孩“是生病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话落下巴又朝哈里斯点了点，让对方去车上拿点水下来。 “莉娅刚去家里找你, 但是你不在。” 哈里斯已经将水送了过来, 沈知岁道了声谢，解释“我有点不舒服，刚从医院过来。” 出来的匆忙, 沈知岁连装着药物的塑料袋都落在医院长椅上, 好在路行远和路母已经下了车, 正朝他们遥遥走来。 哈里斯率先反应过来，嗳了一声后，像往日那般扬着笑脸兴冲冲朝路母跑去，帮忙接了行李上车。 沈知岁提着心忧心忡忡打了招呼，倒是路行远一脸的平静。 男人依旧笑得温和，只眉眼间多了几分赶路的疲倦。 瞧见沈知岁虚弱的面色时，路行远微皱了下眉，听见沈知岁已经看了医生眉间才稍稍舒展。 一路上都是坐立不安，车子有点小，沈知岁和莉娅并排坐在最后面，沈知岁甚至还能听见路行远和哈里斯闲谈伦敦的趣闻。 莉娅大概是看出沈知岁的焦灼，小手伸了过来，悄无声息牵住沈知岁的小指头。 沈知岁愣了下，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然而心底的焦虑未减半分。 不安在听到哈里斯手机铃声响的那一刻达到最大值。 哈里斯的社交账号是签了公司的，对方强烈要求哈里斯发声明撇清和路行远的关系。 “网上都闹翻了，你居然还敢不回我的信息” “你知道你现在的号粉丝活跃度有多高吗，公关那边已经给你写好了道歉信，你照着抄一份就行了。记得要手写，这样才能体现出诚信。” “那个路什么的就别管了，原本还想着签他进公司，还好没签，不然亏大了。” 手机的音量已经调至最低值，然而架不住对方分贝大，声音一字不落落入沈知岁耳中。 她面色有点难看，衬衫下摆被她攥出了褶皱。 哈里斯不耐烦地拒绝了对方的要求，要不是顾忌着路行远在一边，他当场就发火了。 直到电话掐断哈里斯还在抱怨对方品行不端，原本落在他身上的几个广告都被截胡了，公司那边甚至还以解约胁迫。 路行远皱着眉听完全程，原本还想着劝哈里斯不要冲动，结果刚说到一半就被哈里斯堵了回去。 “阿辞，你可是我朋友我怎么可能背叛你” 哈里斯情绪过了头，说到一半眼圈还有点红“而且他们都是乱说的，你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虽然是个小网红，但是哈里斯一路走来也是顺风顺水，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网络暴力。 路行远眼睑低低垂着，好似自言自语道“没事的。” 时间是真的神奇，出国后的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他也不是那个孤立无援的nebu了。 秦珩从早餐店赶回医院时，却只在长椅上看见贝尔的身影。 匆匆步履顿了下，男人那双茶色眼瞳掠过一道惊愕，直到目光在触及长椅上那个熟悉的塑料袋时，秦珩才稍松了口气。 药盒还在，沈知岁肯定没走远。 拢着的眉毛稍松了些，秦珩暗自腹诽了几句自己多心，摇摇头朝贝尔走了过去，重新换了一副温和眉眼。 却见对方猛地站起来，视线肆无忌惮在秦珩脸上打量。 贝尔紧张道“阿辞，你没事吧” 她又看了一眼秦珩手机“我给你打了电话，你都没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她语速很快，秦珩好不容易舒展的眉间再次拢起，他狐疑皱起眉。 好端端的，他会出什么事。 却见贝尔肩膀倏然一松，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拍着心口连道了几声“还好还好”。 秦珩脸上的困惑更重。 贝尔努努嘴“呐，你让我帮忙照顾的那个女孩忘记将药带走了。” 秦珩面色一紧，下意识提起椅上的塑料袋想要转身离开。 却听贝尔突然好奇道“她说你出事了，可是你明明好端端的呀。”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变得很慢，像是经久维修的钟表一般，秦珩僵着脖子，老旧的零件发出低微的抗议声。 秦珩慢慢转过头，他听见自己低哑的声音道。 “你听见她说什么了” 网络本就鱼龙混杂，匿名成了所有人宣泄的遮羞布，网络暴力在某一个时间点突然成了常态。 之前nebu被爆出吸毒的丑闻时，路行远就已经遭受过一波语言暴力。 车祸那天他确实是想重新去医院尿检的，结果不幸出了事，尿检的事只能往后延。 再后来，阎炎让人删了网上所有关于他不好的言论，网友不知道那是阎炎的手笔，只当是路行远心虚。 圈里的人不知道内情，还当阎炎有人情味，太过于仁慈，这种时候还想着帮路行远。 以至于路行远出院后重新尿检的结果，已经无人在意了。 先入为主的思想蒙蔽了真相。 “阿辞，你要不再想想” 沈知岁帮忙调试着摄像头，还是担心出意外。 路行远昨晚就联系了当年帮忙重新做尿检的警官，还好对方还记得他，答应帮忙作证。 之前的文件已经传真送了过来，路行远正在检查桌上的东西，其中还有一个小小的u盘，里面是阎炎当时找他时两人的对话。 阎炎很警惕，对话并没有暴露什么，路行远只是想着作为澄清的辅助而已。 听见这话，桌前的男人突然抬起头，朝沈知岁看去一眼，他淡淡笑道“不用了。” 为了方便，路行远是用手机直播的，哈里斯还借了自己的账号。 “我流量大，你用我的号方便点。” 然而沈知岁还是迟疑，她知道路行远对镜头的恐惧，虽然后来有几次哈里斯直播时偷拍了路行远，然而那都只是背影而已。 “你放心，我没事的。” 唇边浮起一个小小的酒涡，路行远温和弯了下眉眼。 客厅还是离开时的样子，茶几的洋桔梗还在。 顷刻间路行远又改了主意“我想换个地方直播。” 地点只是从客厅换到了楼梯底下的钢琴前边。 哈里斯帮忙调试好了角度，这么久没上账号，哈里斯刚开了直播间，人数已经成指数暴涨。 虽然都是进来骂他的。 哈里斯干笑了下，想捂着屏幕不让路行远看见，却被对方往后拉了下。 路行远拽着他衣角，轻声道“哈里斯，我可以了。”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掀起了琴盖。 路行远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学琴时，是母亲牵着自己路过一家琴行，那时琴行的老板也只是想要游说路母买一架钢琴罢了。 轻盈的黑白琴键贯彻了自己十几年，有荣誉有追捧有掌声，然而也有痛苦和恼怒。 手指轻碰上琴键的那一秒，路行远已经看不见屏幕上那些不堪入耳的弹幕，眼中只有钢琴所在。 客厅被明亮光线所倾覆，阳光从落地窗照进，落在路行远淡蓝色的衬衫上。 “这是在干嘛” “艹还以为是哈里斯出来道歉的，点开我还以为走错房间了” “科普下，这就是之前被曝光吸毒的那位，也是之前在哈里斯镜头出现过的小星云。” “有一说一，我居然觉得有点好听” “楼上脑子进水了吗吸毒的臭脚也捧” 弹幕各说一词，路行远却依旧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将曲子弹完。 秦珩坐在车子里边，面无表情地盯着视频内的男人看，膝盖上的手指紧了又紧。 茶色眼瞳死死盯着屏幕上淡定儒雅的男人。 路行远好像永远都是那么从容，即便是面对着最大的恶意，他也能冷静将话讲完。 秦珩紧紧拢着眉，他看见路行远平静地将所有证据摊开，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看见了弹幕上的喷子缓缓退出直播间，弹幕都在哭“宝贝受苦了”“呜呜呜我滴崽崽”，以及辱骂阎炎不是人。 倏然又看见了沈知岁突然出现在镜头里边。 虽然只是一秒，然而秦珩还是认出了人，他瞳孔震了下，想要返回调进度条，蓦地才发现这是直播。 沈知岁的电话依旧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秦珩眼中的光亮一点点消散了去。 他目光缓缓从屏幕上移开，落到身侧那份已经打包好的外卖上，睫毛轻动了动。 秦珩慢慢低下头去，指尖在外卖袋上轻碰了碰，他哑声道 “岁岁，我给你买了粥。”秦珩唇边露出一点苦涩。 “但是它已经冷了。” 第52章 晋江首发。禁止转载 第五十二章 “你爸今晚必定在亭中种枇杷树姓阎的你给老子去死” “之前骂人的立马给爷道歉, 妈的我们家宝贝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弱弱说个题外话，小星云真t好看啊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没想到第一次看见我们家宝贝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qq阎炎给老子爬” “啊啊啊啊刚刚有一个警察叔叔转发了这条动态，官方石锤了” 路行远解释完就没再关注直播间的事, 直接关掉了镜头。 哈里斯接了手机过去, 底下的评论潮涌般上涨，有质疑的也有为路行远心疼的。 评论刚翻动一半，倏然却收到了公司过来的电话，哈里斯一怔。 对方的态度和之前在车上听见的大相径庭，对解约的事避而不谈，三言两语就将之前的不快掩了过去。 甚至还游说哈里斯签约公司。 “nebu是你朋友吧，你帮忙问一下他有没有签约的打算，公司可以” 条件诱人, 然而哈里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回来得匆忙, 冰箱的食材都被吃了个精光, 早先在车上的时候，房东太太就邀请了路母过去用午餐，这会子正好到点。 苹果派已经烤好, 前一秒才收到房东太太的电话, 下一秒门铃就响了。 沈知岁毫不怀疑开了门，唇角刚扬起到一半，忽然顿住。 一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站在门口, 手边还有一束开得正好的风信子。 “沈小姐, 你的药忘记了。” 秘书贴心地将袋子递了过来, 顺手将早上未来得及送出去的风信子递了过去。 冷了的白粥自然不在其中。 沈知岁愣了愣，目光下意识越过秘书肩膀，却也只见到车子的后尾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思忖瞬间，对面院子的大门正好被打开，房东太太在对面挥手招呼着他们过去，一眼就看见杵在门边的秘书。 她还当是沈知岁的朋友，热情邀请了秘书过去。 秘书自然不敢，连连摆手拒绝。 最后还是在房东太太强烈挽留眼神之下，拨通了秦珩的电话，心怀忐忑将房东太太的话转述一遍。 他站得离沈知岁还有一段距离，沈知岁没听清对话的内容，然而十秒后却见到了从车子下来的秦珩。 两人目光在空中对上，沈知岁的是难以置信，秦珩眼中却多了几分雀跃。 好像还掺杂了一点失而复得。 大喜大悲不过如此。 一直到进了门，秦珩唇角还是上扬着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和路行远见了面。 先前还在屏幕上看的人此时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秦珩怔愣了一秒，随即又轻轻笑了下，礼貌客气地点了点头“路先生。” 社交体面地自我介绍了一番。 秦珩声音平静，听不出半点情绪，只是放在桌下的左手差点将桌布拽下。 沈知岁尴尬从两人中间走开，偏偏房东太太还当秦珩是沈知岁的追求者，好心地将两人的位置换在一处。 隔着一拳头的距离就能碰见秦珩的手肘，沈知岁往左侧缩了缩身子，却听见秦珩忽然低声道。 “你胃还没好，不能吃油腻的。” 说的是中文，路母自然也听见了，才想起沈知岁早上还是从医院赶去车站的，慌忙将她跟前的芝士榴莲披萨换了去。 视线落到桌上的午餐时又陷入尴尬的地步。 午餐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大多都是油炸之类的，不易消化，实在不适合沈知岁现在的身子。 迟疑之间，秦珩已然看出路母的窘迫，倏然想到那个被自己遗落在车上的白粥。 十分钟后，那份外卖难得没有失去它的价值，被房东太太拿去加热后又出现在沈知岁面前。 耽搁了些时间，白粥粘稠过了头，房东太太又往里边加了一点热水，重新熬了下。 一整个早上都没吃东西，现下喝了点热乎的，沈知岁精神果然好了许多。 房东一家吃饭没什么讲究，莉娅还在谈着学校的趣事。 沈知岁垂首喝了一口，余光瞥见秦珩正盯着自己看，她默默放开手中的汤匙，朝秦珩看去。 “粥很好喝。”她说，“谢谢你。” 秦珩没吭声，沈知岁又小声问了句“这是你的午餐吗” “不是。” 秦珩目光终于从她脸上移开，视线落在盘中吃了一半的馅饼上。 半晌沈知岁才听见秦珩喑哑的声音。 “本来就是给你买的。” 手中的汤匙不大不小发出一点声响，然而很快又被莉娅的笑声淹没。 沈知岁眸底掠过一丝惊诧，她飞快抬起头去，却也只是迎上秦珩一双落寞眸子。 到嘴的话突然有片刻的凝噎，沈知岁才想起自己离开医院时没来得及多解释一句。 她那时还以为贝尔只是委婉给秦珩找了借口。 毕竟以前这种事秦珩没少做。 “狼来了”的根源在于自己，秦珩没得指责他人。 顷刻间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也还还好餐桌上哈里斯正和莉娅插科打诨说着什么，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异样。 倒是坐在角落的路行远朝他们两人的方向多看了两眼。 路行远是提前回来的，美术馆的馆长自然也知道了他的事。 澄清的那条动态下，馆长也做了表态，同时将路行远参与展览的作品也发了上去。 “他是难得一遇的天才。” 短短一句话，分量却不浅，直接盖章了路行远作品的价值。 除了“天才钢琴家惨遭诬陷”的标签外，路行远还多了一个盖章 自学成才小画家。 展会还没开始，然而馆长已经打了电话过来，说是他那幅蟹状星云已经被炒至高价。 神童nebu的首作，没有人不觊觎。 路行远委婉拒绝了馆长的好意，那幅作品他只是想参展而已，并没有出售的打算。 原本还怕馆长不乐意，没想到对方听到之后反而乐得笑出声。 路行远听见馆长在那边和人说着什么。 “我就说路不是那种人” 馆长大概是在和人打赌。 路行远无声笑了下，又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 再一抬头却看见沈知岁正望着窗外的树影出神，手下的淡奶油正歪歪斜斜扭成不规则的一团。 沈知岁明显的心不在焉，空洞双眸中只有头顶橘黄色的光影落入。 好像那天从房东太太家回来时就这样了。 “岁岁” 路行远将手机放下，下巴朝桌前的自动搅拌器一点，提醒“你的奶油可能好了。” 思绪被拉回，沈知岁才惊觉过来，慌忙关了搅拌器。 食谱上说的打发奶油的时间早就过去，沈知岁懊恼地将搅拌器放在一边，轻叹了一声。 面露遗憾“好像又失败了。” 她大概是没有烘焙的天赋，最简单的芒果千层都做得一团糟。 没了心思，沈知岁将桌台重新整理了一遍，抬眼却看见路行远正直直盯着自己，若有所思。 “阿辞”沈知岁歪了下头，唤道。 路行远已经推着轮椅过去，思忖片刻才开口，茶色眼瞳浅淡清明。 “岁岁。”他扬起头，视线在桌上的混乱逡巡一圈，最后又回到沈知岁脸上。 “你是不是在想他。”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甚至连主语也没有，沈知岁却只花了一秒就听懂了。 她从蛋糕盘子扬起脑袋，睫毛轻动之间，那双琥珀色眼瞳同样流出困惑和被戳穿心思的窘迫。 有片刻的迟疑。 其实也说不上是在想秦珩，沈知岁只是在想，秦珩之前说的，是不是真的。 沈知岁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所以出国后她就没再去想秦珩的事，然而对方却一次次将她拉回过去。 沈知岁好像又重新认识了秦珩一遍。 她有点看不清秦珩。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刚学自行车那会，脚尖很轻从地面上移开，小心翼翼踩在脚踏板上，腾空的感觉说不上好。 车子还没走几步，又心有余悸地重新放下脚，触到地面才敢松口气。 心乱如麻。 路母出门买东西，屋子只有他们二人，房间安静。 两人都没有说话。 路行远无声弯了下唇角，接过了沈知岁手中的盘子，推着轮椅转身朝储物柜去，低醇声音徐徐从背后传了过来。 “你芒果过敏，还在做芒果千层。” 柜门被拉开，盘子发出清脆声响，又重新没入黑暗。 路行远慢慢转过头，目光温和落在沈知岁身上。 “那天的粥，其实是他买给你的吧。” “那家粥铺离这边很远，开车至少也要一个多钟头。” “他可能是真的喜欢你。” 那个芒果千层最后还是做出来了。 蛋糕不好装盒，沈知岁多留了一部分，做了千层盒子出来。 成品算不上好看，然而秦珩收到的时候，却高兴得连拍了好几十张照片，又强迫着邓屿帮自己挑选照片。 最终才选了九张心仪的发了朋友圈。 直到看见跟着袋子过来的便利贴，秦珩眼角的笑意才敛住。 他慢慢伸了手，纤长睫毛缓慢动了动。 便利贴上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谢谢。 秦珩目光在纸上停顿了许久，半天才道。 “邓屿，谢谢是什么意思”他缓慢眨了下眼。 “是在感激我吗” 第53章 晋江首发 禁止转载 第五十三章 相识这么多年, 邓屿还是第一次从秦珩脸上看到患得患失这个词。 那双永远是胸有成竹的茶色眼瞳好似因为某种异物的闯入, 永远失去了自信。 手中的红茶变得不是些许滋味, 邓屿重新将茶杯搁在一边, 窗外阳光透过菱形窗户, 被切割成大小不一的光影, 落在秦珩肩上。 小小的便利贴被他攥出了褶皱, 就着明朗光亮，邓屿看见秦珩双眉高高拢起, 将那便利贴看了又看。 芒果千层盒子因为许久未动的缘故已经有了些许崩塌, 千层皮和奶油混杂在一处，不甚好看。 趁着秦珩没注意，邓屿伸长了手，想要去碰桌上那个玻璃盒子, 结果手才伸到半空，手背猛地被人打了一下。 秦珩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头, 正双目直直盯着自己。 “干嘛” 邓屿心虚摸了下鼻尖，须臾却见秦珩已经将盒子收走, 抱着盒子下楼重新装入冰柜。 “至于吗”邓屿小声嘀咕了一句, 又垂头去看手机。 因为秦珩的事，邓屿顺便也将路行远加入关注的名单, 这会子看见直播提醒，想也没想就点了进去。 镜头晃动之间, 路行远那张精致面孔已经跃入自己视线。 那双茶色眼瞳被纤长睫毛覆着, 敛着浅浅的笑意。 比起之前的状态, 路行远显然已经好了许多，至少对镜头的恐惧感明显减少。 最开始接触直播时也是心理医生建议的，刚开始路行远还只是将镜头固定在一个角度，全程不露面。 直播间只能看见那双灵动手指在琴键上舞动，除了琴声再无其他。 然而现在路行远已经开始适应对着镜头讲话。 “能看得清吗” 路行远盯了一眼弹幕，转身又将手机架在一边的桌上，镜头刚好将画布上的内容收拢在其中。 颜料是一早就准备好的，路行远握着画笔，熟练地在调色盘上调了下色，末了才有空去看弹幕。 “嗯，是水彩画。” 他有点羞赧地弯了下唇角，露出两个小小的酒涡“因为之前看见好多人想看星空图，所以就想今天直播画一下。” 话音刚落，弹幕已经被“玫瑰星云”刷屏，路行远耳尖的绯红更甚。 他点了点头，目光躲闪之间，又去看颜料，只脖颈的绯色暴露出他内心的慌乱。 “是玫瑰星云，但是我是第一次画”他歪了下头，皱眉，“可能不是很好看。” 路行远画画时不会说话，镜头前男人一双眸子认真专注，修长手指握着画笔。 笔刷上沾了一点水，画纸被稍稍打湿后，路行远才开始作画。 寥寥几笔夜空已经被晕染出来。 “这是第一次画” “看小星云那么没有自信，还想着等会一定过来吹彩虹屁捧场，现在拜拜了您嘞小星云你这个大子，你这叫不会画画” “小星云可能对画得不好有什么误解，谁要说这画不好看我把对方头拧下来当球踢” “看看别人家的手，再看看自己的，哭了。” 秦珩重新上楼的时候，邓屿正抱着手机看得入神，蜷着身子窝在沙发一角。 秦珩径直绕过人，才刚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耳边突然有一道醇厚嗓音传了过来。 秦珩手一抖，差点将茶水打翻。 声音连带着将邓屿也引了过来，手机后的一双眼睛好奇困惑。 “你干嘛” “你在看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下一刻，邓屿手中的手机已经被人抽走了去。 秦珩皱着眉低下头，恰好和屏幕前突然凑近的路行远对上眼。 他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身子，思绪渐稳瞬间，才认出这是路行远的直播间。 那双浅淡茶色眼瞳还揣着盈盈笑意，卷起的米色衬衫还是难以避免沾上了一点颜料。 画架上是瑰丽宇宙上绽放的玫瑰星云，颜料还未干透。 镜头调转之间，秦珩又一次看见了路行远，男人低沉声音传了出来。 “啊怎么看出来的” 有粉丝认出沈知岁之前初舞的海报背景也是蝴蝶星云，在直播间问了一句。 路行远不好意思笑了下“是我画的，我不认识钟老师，那是我帮一个朋友画的。” 那场演出是钟艳梅工作室的，还没人联想到路行远的朋友就是演出首席沈知岁。 然而秦珩一听就听出来了。 初舞。 正好是沈知岁和他分手的那天。 不是很好的回忆。 秦珩自动将这一段回忆剔除，他面色沉了一沉。 又掩唇清了清嗓子掩饰不满。 嗓子轻咳之间，邓屿已经看出好友心情的不悦，识趣地将手机让给了对方，只露出一双无辜大眼瞅着秦珩看。 闲聊了一会，画纸上的颜料已经基本干透，路行远将画取了下来，推着轮椅平铺在一边的桌上，继续回答粉丝的问题。 “会继续画画吗” “会的，但是以后可能不会画这么多了，还有直播也不会这么频繁。” “和网上的事无关，只是之前接到了汉诺丁学院的录取书，所以想试试。” “近期的目标”镜头前的路行远羞赧抿了下唇角，眉眼还是弯弯的。 “应该是在汉诺丁殿堂弹一次钢琴吧，也不算近期目标，这是我八年前就想做的了。” 有人在弹幕嘲讽路行远异想天开骄傲自负，在汉诺丁殿堂弹琴就相当于在那边开独奏会，然而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华人实现。 “脸这么大，就不怕打脸吗” 结果这弹幕路行远还没看见，就被后面的姐妹疯狂揪着骂。 路行远笑笑没在意，正想着将直播关掉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敲了三下。 “阿辞，你喝酸奶吗” 声音是被刻意的压低，然而还是秦珩还是敏锐捕捉到，直播间的人亦是。 握着手机的手倏然一紧，眼前的弹幕已经被一群土拨鼠所侵占。 “啊啊啊啊是之前那个说玫瑰星云的小姐姐吗声音好好听哦。” “只有我一个人重点在阿辞吗我记得小星云的全名好像不叫这个。” “是小名吧，呜呜呜也太可爱了吧脑补了下软软小小的阿辞。” “虽然但是，不会是女朋友吧” “华生你发现了盲点” 路行远接了酸奶过来的时候，弹幕全是同一个问题，他微微怔了下，随即又笑开。 沈知岁注意到他的动作，狐疑眨了下眼，用眼神询问对方发生了什么。 路行远咬着吸管一侧“他们在问，我是不是单身” 直播间又有一条弹幕掠过，路行远看见时，顺便也念了出来。 “也有人问，你是不是单身” 手机前的秦珩呼吸一滞，双目一瞬不瞬盯着屏幕看。 邓屿看见那条顶着自己id的弹幕，无语地朝上翻了个白眼。 直到手机传来沈知岁轻盈的声音，秦珩紧崩着的肩膀才松弛下来。 “我当然是啊。” 镜头已经被路行远切断，秦珩将手机丢给邓屿，唇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至于吗” 邓屿鄙夷摇了摇头，手机背部滚烫，可见方才秦珩握的力度之大。 邓屿撇撇嘴，重新给手机充了电，回头见秦珩拿了钥匙准备下楼时，他好奇“你去哪” “花店。” 回答他的只有两个简简单单的字。 秦珩没再和方雪住一处，又搬回了原先买的别墅。 也还好那处离沈知岁住的地方不远，只五分钟左右的车程就到了。 然而今天秦珩车子出了点问题，恰好沈知岁早上有作业要赶，提前出了门，结果刚一开门就和下车送花的秦珩撞见。 男人手中还捧着一小束米白色的满天星，是他昨天从花店买来的。 小小花蕾缀在一处，挨挨挤挤的。 心口处的衬衫也别花枝上的水珠稍稍打湿。 面面相觑。 两人视线在空中撞见，又不约而同移开了视线。 目光晃动之间，沈知岁已经看到了屋里墙上的时钟。 才早上六点半。 她怔了下，又缓缓回过头，视线再次和秦珩的目光迎上。 还是尴尬。 “那个千层很好吃。” 秦珩呆愣傻站了半天，最后才憋出一句话，终于打破了沉默。 沈知岁哦了一声点头，然而心底还是对秦珩的话表示十分的质疑。 她还是很清楚自己的手艺的。 开的门还未关上，见秦珩手中还抱着花束，沈知岁抿了抿唇，思忖片刻才道。 “你以后，别再送花过来了。” 秦珩瞳孔微缩，指尖泛了白。 还没反应过来时，沈知岁已经轻声道“家里的花，太多了。” 手指不好意思往内指了指，她解释“客厅都是花。” 秦珩面露窘迫“那这个” 他低低垂下眼眸，视线迟疑在手中的花束瞟过。 话音未落，满天星已经被人接过。 沈知岁低声道谢“满天星我很喜欢，谢谢你。” 她转身将满天星放在玄关处的花瓶里边。 秦珩望着女孩的背影，紧着的手指终于又重新松开。秦珩无声松了口气。 今天满课，沈知岁的背包基本都是满的，涨得鼓鼓的。 见女孩手中还抱着一大叠教辅，秦珩略一沉吟，终于还是试探道“岁岁，我送你去学校吧。”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就当是朋友。” 第54章 晋江首发 禁止转载 第五十四章 得寸进尺说的应该就是秦珩。看最新章节尽在bimiduco已更新。 那天之后, 沈知岁虽然没再信箱上见到新鲜的花束, 但是每天出门时必然会看见秦珩抱着满天星等在门口。 太过频繁以至于才过去一周, 就被对门外出购物的房东太太撞见。 不知道为什么, 沈知岁觉得她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层意思 我磕的c终于成了。 彼时沈知岁刚出门, 才刚从秦珩手中接过满天星, 就看见房东太太满脸笑意望着自己, 颇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和自豪感。 结果第二天下午沈知岁刚下课，就见房东太太在对门和自己招手。 “岁岁, 秦先生是住在这附近的吧” “今天早上家里的信箱突然多了一束洋牡丹, 我想应该是秦先生送的。” “之前见面忘了留他的电话，所以想拜托你一下，帮我把这个榛果蜂蜜杏仁蛋糕送给他，就说谢谢他的洋牡丹, 我很喜欢。” 沈知岁接了过去。 之前听过秘书提过一句，秦珩现在住的屋子是前阵子买的, 就在后山附近。 时间和地点恰好对上，也就只有之前那栋房东太太提过的别墅了。 发了信息后秦珩还没回复, 沈知岁索性自己沿着小路一路找过去。 来了这么些天, 她对小镇也不像以前那般陌生，问了下路人后, 很快就找到了那栋据说能望见满山遍野鸢尾的豪宅。 洛可可式的风显著，外墙是少女粉色, 曲线镌刻着瑰丽的玫瑰花瓣。 房子底下还栽种了不少花花草草。 大门的一侧是闭着的, 沈知岁杵在门外, 刚想打电话给秦珩时，蓦地听见里边工匠爽朗的笑声。 沈知岁好奇抬了下眼皮，没看见人，倒是听见了两个不同的声音。 “温室那边好像还没弄好，听说秦先生不满意，又重新弄了下。还真是有钱人，你知道这个别墅他花了多少钱吗都够我们一辈子不愁吃了。” “那又怎样，我还听管家说了，这个屋子是秦先生买来当婚房用的，喜好都是照着未来太太来的。” “婚房”两个字不轻不重传入沈知岁的耳朵。 她手指一顿，下意识往回收了收，屏幕上还是刚输入的电话号码。 拨号键始终没有按下去，左手提着的榛果蛋糕突然沉了一沉，勒得沈知岁手指发红。 袋子即将从指尖滑落的最后一刻，沈知岁突然抿了下唇，又将蛋糕往上颠了一颠。 工匠还在笑谈，沈知岁想的却是秦珩那天送花被自己撞见，提到朋友二字时眼神的变幻。 以及那天在医院看见的女孩。 沈知岁还在辨别秦珩那天说的朋友是不是真的只是朋友，结果她这边还没得出结论，就听见工匠大声嗳了下。 笑声随着风声袭来。 “当然喜欢啊，你没听说秦先生之前会买这个房子，就是因为他太太喜欢后山的鸢尾吗要是感情不好谁会买这边的房子啊。” 思绪有片刻的空白，沈知岁呼吸一滞，整个人愣在原地。 比方才更加手足无措。 沈知岁在门口站了好久，最后还是过来替方雪送东西的贝尔看见，隔着车窗喊了沈知岁一声。 “你怎么不进去呀” 贝尔从车上跳下来，手里还提着一小个保温杯。 上次生病没看清，这会子沈知岁才注意到贝尔有点混血，微卷的长发是好看的棕栗色。 “阿姨煲了一点玉米排骨汤，让我给阿辞送过来。” 贝尔熟络地揽着沈知岁隔壁“阿辞是不是不知道你要过来” 她朝沈知岁弯了下眉眼，忽的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道“肯定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你过来，肯定提前跑来门口等着了。” 沈知岁好笑摇了摇头，说了句你太夸张了。 贝尔却是撇撇嘴“你都不知道阿辞有多喜欢你。”看最新章节尽在bimiduco已更新。 “上回在医院，他回来时没看见你，差点把我生吞了。” “还有一次我好好的在看哈里斯直播，结果莫名其妙被抢了手机。” “直到前不久我才知道，那天出现在哈里斯vog的女孩，是你。所以他才那么失态。” 那些被掩盖在回忆底下的事实开始露出触角，柔软的触手在沈知岁心房上轻轻敲打着。 光怪陆离的碎片一点点被拼接上去，黯淡碎片终于泛出星点光亮，最后成了一句话。 “岁岁，其实你也没了解过我。” 路行远这些天都在忙着为回学校上课做准备，沈知岁的舞蹈训练也渐上日程。 因着下个月有演出的活动，所以沈知岁这些天晚上都在舞蹈房排练，下课的时候公车早就过了最后一班的时间。 路母担心她女孩子一个人回来不安全，想着过去接人。 沈知岁好几次拒绝路母都不同意，结果有一次争论时正好被秦珩听到，他想都没想就接了下活。 “我可以接你。” 迎着沈知岁质疑的目光，秦珩面不改色清了清嗓子，撒了个小慌。 “反正我这些天也没什么事。” 说是没事的人，趁着沈知岁还没下课的功夫，带着笔电在车里办公。 方雪的病情已经渐入稳定，好几次也问到了秦珩回国的时间，秦珩含糊混过去了。 他有着自己私心。 要是现在回国，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沈知岁今天下课得早，秦珩刚回复完一封电子邮件，抬头就看见沈知岁正好从台阶上下来。 坐在副座的秘书刚想提醒秦珩时，一抬头就看见后视镜中的男人已经眼疾手快将笔电合上，佯装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秘书默默转过头去，到嘴的话默默咽了下去。 他都快不认识秦珩了。 控制身材的缘故，沈知岁吃不了高脂肪高热量的食物，所以这几天车上都备了低脂低卡的贝果。 是秦珩跟着厨师长学着做的，今天的是红茶低脂贝果。 沈知岁刚开始还以为是秦珩在外面的面包店买的，后来才知道那是他自己做的，诧异了好一阵。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给你带。” “反正本来就是为了你学的。” 以往秦珩都是直接将沈知岁送回家的，结果今天刚到街区中心，秦珩忽然喊了司机停车。 沈知岁好奇抬了下头。 秦珩稍稍侧身解释“岁岁，你在车上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话落人已经开了车门下车。 车子停的地方不远处就是喷泉，后面是一处教堂，来这边拍照留念的游客不少，纪念品自然也是数不可数。 小商品店橱窗里边的商品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是一家小型的手工制品。 前边有一对情侣正交头接耳着，手中拿着的恰好是秦珩刚在车上看见的 一个羊毛毡的玩偶娃娃。 远看着的感觉还好，然而离得近了，才发现做工的粗制滥造，和秦珩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大概只是为了赚游客的快前，所以主人做得并不尽心。 店家热情围了上来，然而秦珩却是兴致缺缺，绕着小店走了一圈，最后还是两手空空从里边出来。 有点失望。 落在头顶上的光线些许灼眼，秦珩半眯了下眼，视线逡巡之间，却意外发现了角落处的老人。 是之前见过的那个意大利画家。 老人也不嫌热，这种天气还戴着那顶贝雷帽。 同样的位置相似的场景，只是老人对面的情侣又换了一对。 秦珩眉骨扬了下，饶有兴致走过去，和老人打了声招呼。 “居然是你”看最新章节尽在bimiduco已更新。 老人明显认得他，不过也只是抬眼瞟了秦珩一眼，又继续手中的作品。 画笔沙沙的声音在纸上萦绕，银框眼镜架在鼻梁上。 瞅着秦珩心情好像不错，老人轻哼了一声，抬眸之间瞥见秦珩视线的下落处，他漫不经心道。 “和女朋友一起来的” 他忽的放下画笔，顺着秦珩方向望去，又问“来找我画画” 他还记得上次秦珩和自己预约了画画的时间。 车子就停在斜对面的街道上。 透过半降的车窗还能看见沈知岁正垂首咬下贝果一角，腮帮子涨得鼓鼓的。 秦珩唇角微勾，否认了老人的说辞“还不是女朋友。” 老人明显愣住，抬头去看人。看最新章节尽在bimiduco已更新。 秦珩笑了下，略过了老人惊诧的目光。 夕阳在他脸上幻变成不同规则的光影，他坦然“等我追到了再来找你。” 说是买东西，然而秦珩却是空着两手回到车上。 沈知岁刚吃完一个贝果，狐疑问了句“没买到吗” 关着的车门顺便也将外面的喧哗也隔绝在外，秦珩微一颔首，透过那双浅色眸子还能看见少许的落寞。 沈知岁被勾得好奇心一起，侧身想要去找刚才秦珩进去的那家手工小店。 结果目光还没找到落脚点，就听见身侧的秦珩忽然出了声。 秦珩无声叹了口气。 “邓屿和我说，女孩子都喜欢收到可可爱爱的礼物，要多送礼物给女孩子，特别是那种毛茸茸的。” 他低低垂下眸子，余晖在他眼角处泛出好看的光线。 秦珩轻声道。 “但是我找了好久，还是发现他们都不及你可爱。” 第55章 晋江首发 禁止转载 第五十五章 沈知岁愣住了。 确切地说，她耳根子有点发烫。 一轮红日没在地平线上, 余晖从窗外照进, 更衬得女孩皮肤白皙。 搁在膝盖上的手指紧了又紧，沈知岁微抿着唇角, 目光直愣愣盯着秦珩。 脑子一时没转过来。看最新章节尽在bimiduco已更新。 相看半天之后, 沈知岁终于有了反应, 她掩唇轻咳了一声, 佯装淡定别过头。 只可惜泛红的脖颈早就将她内心的紧张出卖了个干净。 神思恍惚间，沈知岁不知不觉又吃了一个肉松海苔贝果。 以至于晚上回了家, 晚餐没吃得下。 路母还以为沈知岁身子不舒服, 连问了好几声，沈知岁只得找了个借口含糊过去。 路行远最近都在为重回学校念书的事做准备, 虽然空了几年没上学, 然而他以前都是跳级上的课，所以和常人读大学的年龄也相差不大。 汉诺丁学院是在d国, 距离英国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路母这些天都在考虑搬家的事, 顺便问了沈知岁以后的打算。 “岁岁，房子还有一个月到期, 你如果要续租的话，我再过去和房东太太谈一下租金。” 毕竟沈知岁一人负担这么大个屋子，还是有点困难的, 而且也不安全。 路母提了建议。 沈知岁想了想, 最后还是拒绝了。 之前住在这边原本就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现在也没了必要。 何况下个月她还有期末论文的事要忙，又赶上演出，三边来回跑不太现实。 舞蹈培训那边原本是有安排宿舍的，沈知岁找了老师，提交了住宿的申请。 培训的地方和之前北城的工作室不相上下，泛黄的木地板明显脱了漆。 还是昏黄，天穹还没完全暗下去，橘红色光影染红了林间一角，零星落在屋檐上。 因着排练的关系，所有参演人员都集中叫了外卖。沈知岁午餐没怎么吃，所以也跟这家叫了一份。 有人下楼提了餐上来，沈知岁趁着休息的功夫，又对着镜子做了下拉伸的动作。 动作并不难，只是为了放松肌肉，沈知岁有点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瞥见角落亮起的手机时，她想都没想，半边身子拧着转了过去，伸长了手想要去捞角落的手机。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她脚尖一个不稳，整个人猛地往旁边摔了下去。 反射弧好像被延长，直到脚踝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沈知岁才咬着唇倒吸了冷气。 脑袋有片刻的昏眩。 可能是低血糖。 沈知岁晕乎乎想着。 还没得出结论时，角落边原本挨堆坐着的人都围了过来。 “岁岁你的脚还能动吗” “先别碰她，我怕是骨折。” “老师在不在，要不要我去找一下她” “储物柜那边好像有医药箱，我先去找一下。”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沈知岁还是没能站起来。怕牵连到骨头，没有人敢乱动。 外卖已经拿了上来，然而没有人有吃的心思，都围着沈知岁站着。 练完舞之后本来就耗尽体力，沈知岁过意不去。 想着自己先回去免得耽误人，结果才刚提了句“我自己打车先回家吧”，就被众人一阵轰骂。 “你都这样了还怎么回去” “除非是有人过来接你，不然我陪你去医院。” 邓屿下周就要回国，所以约了秦珩一起吃饭。 “还真是大忙人，约了你几次才见到人。” 日式小包间内，邓屿斟了一杯清酒过去，嘴上还不忘抱怨秦珩的不厚道。 说着又摇了摇头，往旁边挪了下身子，蒲团随之扁了一扁。 只可惜对面坐着的人全然没在听他的话，寿司还没做好，秦珩只来得及拍了张桌上未碰的清酒。 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半天，却倏然察觉到对面邓屿阴森森不满的目光，似有若无在自己脸上掠过。 “老秦，你能看我一眼吗” 秦珩眉间一动，清了清嗓子，终于舍得将手机放下，反驳“都老大不小了，你得学会自立自强了，我不可能。” 完整的话还没组织完毕，反扣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下。 秦珩停了下，手指漫不经心将手机翻转过来，看清备注上的名字时，脸色明显一变。 “岁岁，怎么了” “什么你先在那边等我，我马上过去。” 说话间，秦珩已经站了起来，挂在门边的外套被他搁在手肘上。 邓屿一头雾水，追了过来“小云雀怎么了嗳你等等” 邓屿拉住人“你晚餐不吃了吗” “不吃了，岁岁脚踝好像扭伤了，我过去接她去医院。”秦珩声音焦急，见色忘友做得自然。 见秦珩转身就要离开，邓屿轻呵一声，将刚才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佯装愤怒冷笑“小云雀不是早成年了吗，怎么还学不会自立自强了” 话音刚落，快走到门边的秦珩突然转了头过来，他扬眉，视线似笑非笑从邓屿脸上掠过。 他淡淡勾唇“你可能不知道，我驰名双标。” 艹。 邓屿很想骂人。 沈知岁觉得自己可能只是扭伤，然而架不住周围同学的关切，吓得她连动也不敢动。 直到秦珩上了楼，围观着的人才慢慢散了去。 舞蹈房在三楼，这边没有电梯。 直到人出了舞蹈房，沈知岁才长长松了口气，扶着秦珩胳膊轻声道。 “对不起啊，我本来是想自己打车回去的，但是” 沈知岁试着将手从秦珩臂弯抽出来，试了试，没抽动。 一抬头就看见秦珩沉着脸盯着自己。 “沈知岁。”秦珩眉眼微冷，垂眼触到沈知岁泛白的双唇时，到嘴的斥责又咽了下去。 他轻叹了一声，有点无奈“要背还是抱” “啊”沈知岁瞪大眼，片刻才道“不，不好吧。” 走廊的光影在女孩纤长睫毛上留下浅浅的阴影，沈知岁略带迟疑道“其实我还好，还可以单脚下楼的。” 秦珩却不依不挠“为什么不好”看最新章节尽在bimiduco已更新。 被带偏的话题又被带了回来，气氛又回到上一秒的尴尬。 沈知岁迎着男人视线，硬着头皮道“朋友之前” 她欲言又止，想着秦珩肯定会明白自己的心思。 结果下一瞬，就看见秦珩突然低下身，男人视线和自己平视。 沈知岁听见秦珩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知岁，朋友不可以，那男朋友可以吗” 那晚最后的结局是以秦珩背着沈知岁下楼的。 清冷月光在零碎落在两人身上，许久都没有人再开口。 最后在医院拍了片，还好只是扭伤了脚，还有低血糖，在家休息几天就可以了。 沈知岁轻舒了口气，抬眸却又撞见秦珩灼热的目光。 沈知岁一怔，默默将目光移开了。 回来的路上秦珩又拐道去买了清粥，还是之前去的那家。 他还紧记着刚才医生说的“饮食要清淡”。 晚风徐徐，夜晚好像将所有声音都侵蚀了个干净，就连耳边的风声也不明显。 树影婆娑之间，只有路人移动的影子。 知道沈知岁这几天都会晚归，所以路母都会给她留着灯，透过玻璃窗还能看见里边家具的轮廓。 “今天的事，谢谢你。” 犹豫片刻，沈知岁还是轻声道了谢，外卖的塑料袋子在指尖缠绕出一圈淡淡的红印。 方向盘前，男人眼眸低垂着，指腹摩挲了下，鸦羽睫毛在眼睑下方留下阴影。 他声音极轻，好像又将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 “白色的药片每次两粒一天三次，黄色胶囊每次一粒一天一次” 沈知岁点点头“我都记下了。” 却见秦珩突然偏过头，茶色眼瞳蕴着说不清的情绪，他喉间发涩，带着祈求和试探。 “还有，可以别让我等太久吗” 他低眉垂眼。 “或者，我可以拥有试用期吗” “七天无理由退货那种。” 大概是乐极生悲，意外得到试用期的某人在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 也还好沈知岁最近不用上课，两个病人同甘共苦，隔着屏幕惺惺相惜。 不过沈知岁还好，第三天就已经恢复如常，秦珩就没这样的好运了。 知道秦珩发烧后，路母特地煲了菌菇鸡汤，想着让沈知岁送过去，顺便替她看望下秦珩。 秦珩是在半小时之后才收到沈知岁的短信。 彼时他人还晕晕沉沉的，额上还贴着退烧贴，这场病来得气势汹汹，秦珩打了针也没好转。 接到沈知岁信息时，他才刚抱着马桶吐过一阵。 玻璃镜中的男人面色惨白，连着两三天没睡好觉，眼下青紫严重，就连眼窝都是凹陷下去的。 喉咙说不出的恶心，秦珩正在盥洗室洗脸时，倏然听见熟悉的铃声，看见屏幕时整个人都清醒起来。 “管家，管家” 秦珩来不及擦干脸，他随手找了件外套披上，跌跌撞撞从盥洗室出来。 “岁岁快到楼下了，你先帮我接待一下，就说我还在睡觉。” “还有，我上次刚买的那瓶须后水怎么不见了，还有那瓶香” 余下的话还哽在喉间，秦珩外套还只披了一半。 他就那样邋遢着头发，额上的退烧贴已经半掉落，在空中一晃一晃的。 好像一个傻缺。 秦珩左手的袖子还没穿好，袖口还是空着的，脸上的水珠还没来得擦拭干净，。 沈知岁手上还抱着保温杯，呆滞着一张脸双目直直望着秦珩。 她缓慢眨了眨眼。 秦珩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直接被退货了。 良久，沈知岁才又重新听见秦珩的声音。 “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秦珩慢慢抬起了头，手指下意识攥紧。 声音清晰而缓慢。 “所以，你要不要多待一天，不然太亏了。” 第56章 晋江首发 禁止转载 第五十六章 虽然沈知岁对自己所谓的吃亏不计较, 然而秦珩还是强凹着精致男孩人设不能崩的原则, 硬生生在十分钟之内完成了洗头洗澡刮胡换衣服的壮举。 以至于秦珩再次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 沈知岁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海盐柠檬的香味。 好像是最近某款新出的香水。 味道有点好闻。看最新章节尽在bimiduco已更新。 刚洗完澡的秦珩焕然一新，可能是里边蒸汽太足，苍白的双颊终于有了一点血色。 怕传染到沈知岁, 秦珩还特地让人找了口罩出来, 精心捯饬了五分钟的一张脸被口罩无情遮去半张, 只露出一双淡色眼瞳。 已经是初夏, 隔着米色窗纱还能听见花园里边的蝉鸣鸟叫。 余晖未尽, 露台上还有残留的夕阳, 暖融日光洒落在肩颈。 倚着栏杆靠立的时候，正好能看见楼底下花园的一处。一小块花圃光秃秃的, 上面还有着落叶。 花匠已经下班, 这会子楼下并无旁人在, 想到之前听到工匠的话, 沈知岁有些好奇侧过身。 双眸落在楼下光秃花圃处“你不喜欢粉玫瑰吗” 隔得不远，沈知岁还能看见原先花圃上立着的小木牌子, 上面标记着法兰西玫瑰。 印象中是一种粉白花瓣的玫瑰，颜色浅淡。 秦珩刚喝完沈知岁带来的菌菇鸡汤, 闻言轻唔了一声，又将口罩戴了上去，随之过去倚在栏杆上。 他其实是将温房和花园都改成栽植满天星了, 因为沈知岁说过喜欢。 有清风拂面, 少许凉意落在脸上。 怕秦珩病情加重, 沈知岁提议进门，却被秦珩拒绝了。 “里边太热了，这边好一点。” 在屋子里闷了几天，秦珩一直都是病恹恹的，这会见了风，精神反倒好了一点，连额间的滚烫也褪去几分。 他垂着低低眼睑，散漫朝沈知岁看去。 上次过来的时候贝尔也在，所以沈知岁并没有好好参观过房子，这回终于有了机会。 秦珩带着人绕着别墅走了一圈，行至三楼楼梯口时，沈知岁突然噫了一声，停下了脚步。 目光定处正好是一架原木钢琴，上边还镶嵌着水墨技法的孔雀图像。 上一次见过，还是在文化节上，那一架她误以为是剧院那边送过来的钢琴。 秦珩是跟在后边上了楼梯的，起初还没想起拐角处的钢琴，还当沈知岁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 唇角才刚向上弯起一个弧度，秦珩顺着沈知岁视线望去，蓦地看见楼梯口边上的钢琴。 勾着的唇角忽然抿平下去，秦珩瞳孔震动了下，僵着脖子转过身，却见沈知岁的视线已经从钢琴落到自己脸上。 被戳穿是一回事，当面被戳穿又是另外一回事。 秦珩喉结滚动，想着怎么缓解眼前的尴尬时，却听沈知岁红唇动了动。 “文化节那天，你是不是也去了”她转过身子看人，“我好像看见你了。” 沈知岁补充“在梧桐路上。” 那时她还以为是错觉，频频往后看了好几次，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女孩睁着一双琥珀双眸盯着自己，秦珩突然庆幸自己戴了口罩，沈知岁才没能看见他泛红的耳尖。 须臾，他终于在沈知岁注视下，缓慢迟缓点了下头“是我。” 那时他一路跟着人，然而却只能看见沈知岁和一个外国男孩嘻嘻哈哈打闹着，路行远就在他们中间。 秦珩看着前方叠成一处三条人影，嫉妒到发狂，然而表面还是装着云淡风轻。 现在亦是。 秦珩甚至还当场演奏了一首曲子，是他最近刚学的。 琴声悠扬，沈知岁盯着那双修长手指，头顶有橘红色光影透过玻璃罩子，凌乱洒落在男人手背上。 凸起的指骨随着手指的运作而动作，婉转琴声在指尖流淌，琴声悠悠。 沈知岁只觉得曲子熟悉，半晌才想起，这是破茧的伴奏。 元旦那天她表演的曲目。 沈知岁一时失了神。 一曲完毕，秦珩抬起头，下意识去寻找身侧人的视线，却见沈知岁还在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沈知岁垂着眼皮，灯光洒落下来，在那高挺鼻梁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影，红唇微微阖着。 秦珩视线下移，最后落在那莹润红唇上，眼皮动了动，有点意乱情迷。 等沈知岁终于反应过来时，秦珩已经噙着一双笑眼望着自己。 他单手支着下巴，秦珩挑着那对丹凤眼，笑得不怀好意。 沈知岁满脸写着迷惑，垂眸却看见秦珩手背上的手机还亮着，是搜索的界面，她眨眨眼。 “你在看什么”看最新章节尽在bimiduco已更新。 秦珩低低笑了两声，托着下巴凑近了女孩瞧，口罩随着秦珩动作上下起伏。 “我刚刚在查”他弯了眉眼，“感冒隔着口罩接吻会传染吗” 沈知岁身子晃了一晃。 秦珩又凑近，他笑。 “岁岁，病号可以申请提前转正吗” “我有点等不及了。” “我想吻你。” 踩着病号的缘由，秦珩最终避免了被退货的可能性，不过还有一个原因是沈知岁的演出时间快到了。 之前在家修养了几天之后，沈知岁见伤口好得差不多，又赶着回舞蹈房排练，还好落下的进度不大。 演出的地方是在另外一个城市，剧团的人包了车子，过去的时候乌泱泱一群女生从车上下来。 住宿的地方是统一的，这次参与演出的人都住在这边，沈知岁下车的时候，正好看见后边一辆大巴也跟着开了车门。 见沈知岁盯着那边看，有人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在沈知岁耳边解释。 “那是轻音剧团的。” 沈知岁眼角挑了下，上次听见这个名字还是从白时微口中的，轻音的东家是钟艳梅的死对头，两家一直不对付。 不过好在住的不是同一楼层，影响不大。 然而办理住宿的时候，沈知岁却蓦地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喧嚣。 “凭什么他们住套房，我们只能住标间” 声音不小，引得大厅的人都望了过去。 沈知岁低眼却看手中的房卡，又抬抬眼，有点分不清情势。 她刚才还想着这次的主办方也未免太过慷慨了点，还给他们升了套房。 沈知岁拿卡的时候才知道，她住的屋子正好临海。 轻音那边的人还在不依不挠吵着，斥责主办方不公平，厚此薄彼。 沈知岁无意愿听别人吵架，径直从后边绕了过去，转身进电梯间的时候，正好看见轻音的领队面红耳赤，大概是在和主办方打电话。 接连坐了大半天的车，沈知岁有点困乏，拒绝了同学出门逛街的邀请，自己一人回了房间睡觉。 起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套间是三人的，隔壁两个房间的灯光是暗的，明显还没有人回来。 沈知岁小小打了个哈欠，点开手机一看，果然看见好几个同学都给自己发了微信，问她需不需要带饭。 还有一条是路母发过来的。 沈知岁委婉拒绝了下，又给路母报了平安。 信息刚发送过去，就听见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秦珩打过来的。 “到酒店了”男人懒懒的声音响起。 沈知岁嗯了声，随手拿了件外套穿上，上电梯的时候她就看到，酒店的三楼是餐厅。 去得快还能赶上吃晚餐。 住的楼层有点高，电梯的数字还在缓慢上升着。 手机被自己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沈知岁看了一眼排在自己身前的四五个人，又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一对夫妇。 最终还是转了身，往楼梯间走去。 酒店的安全通道和电梯离得有些远，沈知岁边和秦珩聊天，边看着头顶的指示牌走路。 长长的走廊铺着花纹繁复的地毯，脚尖踩上去，没了声。 “住宿吗挺好的啊，主办方挺大方的。” 沈知岁完全无视了主办方的不公平，有一搭没一搭和秦珩聊天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睡醒，沈知岁总觉得自己能听见回声。 不过她将原因归结于自己还处在半封闭空间里边。 临到拐角处时，却倏然听见前边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有人在打电话。 “沈知岁是谁” “原来是她啊，我还想着主办方什么时候这么大方，原来是背后有人。” “钟艳梅不是自诩清高的吗，怎么她自己学生被人包养了她都不管管” “她还是个学生，不是这种关系还能是男女朋友” “还好不是比赛，技不如人我认了，要是这种事” 声音有些熟悉，是下午见过的那个女孩。 秦珩半天没听见动静，连唤了好几声才听见沈知岁的声音。 “岁岁，你刚才身边有人在” 那个女孩已经走远，沈知岁顺便将刚听见的八卦分享过去。 “不过她说得也有点道理，我们的身份确实差得有点远。” 沈知岁还以为秦珩听完会反驳，没想到过去半晌，却只是听见从那边传来一个被压低的笑声。 秦珩哑声“岁岁，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说” 微顿，秦珩清了下嗓子“你不用走，在原地等我就好。” 很暖男，很符合电视剧中男主角的台词。 沈知岁听着也跟着笑了起来，下意识弯了唇角。 却听秦珩突然正色道。 “但是我比较中意另外一句” “岁岁，我们顶峰相见。” 第57章 晋江首发.禁止转载 第五十七章 男人的声音低沉醇厚, 裹挟着窗外无边的夜色, 落在自己耳中。 沈知岁原本勾着的唇角突然正色, 着实没想到秦珩会这么说。 倚着墙角站的身子慢慢站直，昏黄灯影落在女孩纤细后背。 直到走廊有房卡嘀的声音响起，沈知岁才忽的缓过神, 随便扯了个借口挂断了电话, 匆匆踩着地毯下了楼梯。 秦珩目送着女孩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 勾着的笑意也渐渐收敛了去。 秦珩眸色微沉, 手心的房卡还温热着, 正好是沈知岁隔壁那间。 他原本是想给沈知岁一个惊喜的, 没想到会听到刚才那通电话。之前还怕太过于特殊，所以才将剧团的人都升了套房, 然而还是被人误会了。 指尖捻着房卡, 秦珩垂首看了半晌, 最后还是将电话打给了自己的秘书。 才离开半小时的秘书又重新驱车回来, 接到秦珩电话时秘书还以为秦珩和沈知岁吵架了，战战兢兢开了车过来, 结果却看见秦珩一脸的平静。 车子很快驶入夜色，秘书透过后视镜偷偷看了秦珩好几次, 最后终于被人发现。 “有事” 后座的男人淡淡挑起眼皮，秦珩单手支在窗沿上，朝前方瞟去一眼。 秘书缩了下肩膀, 讪讪笑了两声。 好死不死前边信号灯转红, 秘书只能干笑转过脑袋, 试探问道“秦总，沈小姐不在酒店吗” 他换了一种迂回的说法，然而秘书八卦的眼神太过于明显，秦珩想忽视也做不到，他眼皮微敛。 “不是你想的那样。” 微顿，又将刚才隔壁剧团对沈知岁的看法转诉了一遍，秦珩眼眸微掀，丢出了一个死亡问题。 “我们看着那么不像男女朋友吗” 虽然还没转正，然而秦珩心里已经默认将自己划为自己人了。 秘书哽了一喉咙，前方还有一百二十秒才转为绿灯。 他默默直视着远方，方向盘被捏紧，又松开。 斟酌片刻，才道“秦总，其实不是只有你们有这种问题。” 他深吸口气，缓缓开口。 “这个社会从来就没有存在过绝对公平，就好比所谓的男女平等。” “一个女孩应聘时受到的阻碍会比同龄同水平的男孩高出许多。” “你未婚hr就会关心你以后结婚会不会放弃工作，你结婚hr就会关心你会不会因为孩子放弃工作，又或者是协调不好家庭和工作的关系。” “但是没有一个hr会问一个男孩，你能处理好家庭和工作的关系吗。” “所有人都在提倡男女平等，鄙夷以前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但是现实是，女生不仅要主外，还要主内，甚至还要因为家庭孩子的关系，而受到职场的歧视。” “又或者是一个男孩年纪轻轻就成为公司主干，其他人只会说一句年少有为，最多也只是酸一句是不是富二代。” “但是这种事换了女生，就不是亲爹的事了，而是公司的老总是不是干爹。” “虽然残忍但是现实，沈小姐和你也是这样。” “不是像不像恋爱关系，而是在世俗人眼中，总会带了点其他色彩。” “可能是嫉妒，也可能是不甘。” 沈知岁还不知道秦珩已经和自己抵达同一个城市。 演出是在晚上，沈知岁坐车到剧院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下车的时候，又正好和隔壁的轻音剧团的人撞上，领队的就是昨天被自己听到电话的女孩。 对方看见自己时，接连退后了好几步，脸上的鄙夷之色明显。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后台。 剧院只有三个化妆间，跳舞的人共用一个，乌泱泱的很快被一群女生所占满。 只是一个小型的演出，所以主办方定的地点并不大，化妆间堪堪只能容得下二十来个人。 沈知岁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一点。结果人还没踏进化妆间，就先听见里边女孩洪亮的声音。 沈知岁动作略一停顿，稍稍落后几步。 蓦地见同住一个套房的室友邓黎从里边出来，看见沈知岁，邓黎双眼一亮，攥着沈知岁胳膊道。 “你知道今天给我们化妆的是谁吗，是乔伊斯” 乔伊斯是国际知名的化妆师。 沈知岁愣了下，下意识往屋里挑去一眼。 邓黎以为她要进屋，及时将人拉住，又朝里边努努嘴，无声做了个口型“先别进去。” 沈知岁听话往后推开几步。 邓黎抿唇一笑，压低了声音在沈知岁耳边低语。 “你来晚了，错过了一场好戏。” 邓黎神秘兮兮扬眉“也不知道陈林是怎么了，今天的火气这么大。” 陈林就是轻音的领队。 “他们的节目在我们后面，按理说应该我们先化妆的，结果陈林今天不知道怎么的，非吵着一定要第一个化妆。” “本来想着时间也不急，让让她们也没事，结果你猜怎么着陈林刚坐上去，乔伊斯就开了口。” 邓黎努力忍着笑，模仿着方才乔伊斯的语气。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是钟老师的朋友，只负责她团队的妆容。” 沈知岁还没开口，邓黎已经笑得前仰后翻乐不可思。 “你都不知道，陈林当场就脸就白了，我觉得她今天的粉底液都可以省了。” 虽然极力克制自己的笑声，然而邓黎还是按捺不住，差点将沈知岁的胳膊掐青。 沈知岁好奇“钟老师好像没提起过。” 邓黎终于笑够“是没提过，可能是忘了吧。不然就这一小演出，哪请得动乔伊斯过来” 邓黎笑得没心没肺，沈知岁却是若有所思往化妆间扫去几眼。 好像想到了什么。 虽然前边闹得不愉快，然而演出还是顺利进行。 沈知岁下台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小金毛抱着一大束火红玫瑰，踮着脚往后台张望。 看见沈知岁过来的时候，男孩咧嘴一笑，用着不熟练的中文问沈知岁；“你好，请问你认识” 秦珩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沈知岁被一个小金毛堵住，小金毛手上的玫瑰花束比他人还高。 不同的地点相似的场景，秦珩心间一紧，忽的想起上次a大元旦演出，沈知岁也是在后台别人告了白。 那时他还胸有成竹，然而现在秦珩却只觉得忐忑。 也不知道增小金毛是从哪个旮旯冒出来的。 脚上的动作明显加快，秦珩早就忘记秘书说的要低调要低调的嘱咐，人还没靠近，肩上的西装外套已经落在沈知岁身上。 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包裹住。 沈知岁蓦地感觉到肩上一沉，身上米白色的纱裙被鸦青外套完全笼住，秦珩好像还不满意，顺手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扣上，这才心满意足站起身。 “不是说在里边等我就好吗，怎么出来了” 他声音温和，好像完全没有看见对面的小金毛，只是不动声色往前靠近一步，将人完全挤走了去。 沈知岁“” 对面的小金毛更是一头雾水，睁着一双无辜大眼盯着沈知岁，又看看秦珩，欲言又止。 秦珩很满意小金毛的状态，感觉自己宣誓主权得真是及时。 唯一的不满就是没带花过来。 结果下一刻，却听小金毛突然道“那我就过去找邓黎了。” 秦珩“” 他眨眼“邓黎是谁” 沈知岁无奈摇头，没好气提醒“我同学。”沈知岁望着小金毛兴奋跑开的背影，补充。 “邓黎课余时间会去一个培训机构教小孩，他就是其中之一。” 还没成年的小金毛已经是邓黎的追求者，因为认出沈知岁身上的裙子和邓黎同款，所以才过来问人。 没了小金毛，过道又只剩下两人。 秦珩讪讪挪开了视线，见沈知岁要将外套取下，还是强要脸“天冷，别着凉。” 继续维持着好男友的人设不变。 “秦先生，”沈知岁深吸口气，她弯弯唇，皮笑肉不笑提醒道，“现在是七月了。” 秦珩“” 演出还没结束，沈知岁找了借口溜了出来。 邓黎为躲小金毛也一早溜走了，所以没有人怀疑什么。 夜风清爽，临近海风，空气还裹挟着一股咸湿味。 沈知岁踩着沙子，有点好奇之前说工作忙不能过来的秦珩为何会出现在这边。 “其实你到的第一天，我也到了。”秦珩勾唇，“本来还想着给你一个惊喜，还让人订了你隔壁的套房。” 秦珩有点泄气垂下眼。 沈知岁怔了下。 余下的内容很好猜，沈知岁只花了一秒就想通。 “所以乔伊斯也是你请来的” 秦珩点头“但是怕别人误会，所以用了钟老师的名义。” 月光轻柔，连带着秦珩的声音也轻和了许多，秦珩望着沈知岁的眉眼，突然道。 “我知道这个世界所谓的公平也只是相对的。” “但是岁岁，我于你而言，永远是绝对公平的。” “你不是会甘心停留在原地的人，也不是那种只会傻站在原地，等着人过去接的人。 “我们会在顶峰相见，我也会陪着你一起登顶。” 大概是因为在海边，沈知岁总觉得今晚的晚风万分的轻柔，月色柔和了秦珩的轮廓。 她睫毛轻动，藏在衣服下的手指攥了攥。 沈知岁忽的扬起头，轻声开口。 “所以，陪着一起登顶是作为女朋友的特权吗” 风声忽然停下，万籁俱寂之间。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沈知岁听见秦珩莞尔道“不是作为我女朋友的权利。” 他轻笑，一字一顿道。 “是一个名为沈知岁的女孩子的特权。” “有且只有她有这个特权。” 第58章 晋江首发 第五十八章 海浪声卷着潮湿的空气, 秦珩噙着一双笑意的眸子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 四目相对，沈知岁讷讷眨了眨眼。 胸腔的心跳声剧烈，最后都被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声掩没。 半晌无言。 虽然是七月, 然而大晚上再加上海风，沈知岁还是下意识缩了下肩膀，动作之间才发现自己肩膀上已经落下一外套。 是刚才被她嫌弃的那件。 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骨节分明, 沈知岁稍垂下眼，男人指尖好像带着温热, 透过外套传来，然而只是须臾之间, 那股温热又散了去。 随着秦珩的动作消散在空气中。 秦珩已然松开手, 道“走吧。” 踩着月光前行，一路上沈知岁又收到了邓黎的电话，说是演出的人在开庆功宴，问她在哪里。 沈知岁还没出声，耳侧的浪潮声已经先出卖了自己。 邓黎讶异“岁岁, 你回酒店了吗” 他们的套房临海，在房间就能听见海浪翻滚的声音, 诚然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沈知岁怔了怔，抬眼看见秦珩正睁着眼盯着自己, 被发现后，又欲盖弥彰地越过自己肩膀, 去看沈知岁身后的梧桐树。 沈知岁笑了下, 最后还是在秦珩暗戳戳的期盼目光之下, 拒绝了邓黎的好意。 挂了电话，明显看见秦珩肩膀稍松了下去，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沈知岁莫名觉得新奇，她很少见到秦珩这么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 结果下一刻却见秦珩皱眉道“你又没吃晚餐” 肯定的语气，自从知道上次沈知岁低血糖受伤后，秦珩就和路母打了招呼，两人轮番盯着沈知岁午晚餐。 没想到才刚一天没见，沈知岁又犯了老毛病。 以前没人管，沈知岁都是按着自己心情吃饭，特别是夏季天热容易没胃口。 沈家没人管她，她也乐得清闲。后来和路母住在一处，三餐都有人看着，这方面才有了改善。 沈知岁还想否认，然而对上秦珩笃定的双眸，她还是诚实承认，讷讷“天气太闷了，不想吃。” 如果知道秦珩想要自己做饭，沈知岁肯定在前一秒随便选一家餐厅就餐。 酒店的套房带着厨房，沈知岁看着秦珩在厨房忙进忙出，有那么一刻怀疑自己的眼睛。 她好像还没亲眼见过秦珩在厨房忙活。 唯一的一次是她在秦家，秦珩陪着她胡闹做蛋糕那次。 白炽光明晃晃打在男人脸上，沈知岁好奇撑着下巴，看着秦珩动作熟练将胡萝卜切丝，微挑了下眼角。 胡思乱想间，房间的门铃又再次被按响。 是秦珩的秘书。 半个小时才出现的秘书，此时又提着大包小袋出现在门口。 “秦总说沈小姐胃口不好，本来想买酸梅汤的，但是这边的超市没有卖。”迎上沈知岁好奇的目光，秘书站在门边贴心解释。 沈知岁一怔，下意识想要去找厨房那个身影，一转身差点踩到后边的秦珩。 “小心点。” 秦珩伸手扶住人，另一只手已经接过秘书手中的购物袋。 来回让人跑了两趟，沈知岁有点不好意思，问了秘书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用饭。 话音刚落，秘书就收获了秦珩一个轻飘飘的警示眼神，他很识趣摇头拒绝，莞尔道“不用了沈小姐，我已经吃过了。” 沈知岁哦了一声，没再强留。 关上门，转身看见秦珩正低头翻着手机查看食谱，是酸梅汤的做法。 步骤并不多，只需要将所有食材倒进锅里边熬制半小时就好。 秦珩还在挑虾线，海鲜烩面才做到一半，剩下的还没弄好。 沈知岁将秦珩手中的乌梅干接了过去“我来吧。” 她刚看了眼食谱，也不是很难。 甘草和干橙皮购物袋里边都有，食谱上只写了适量，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数字。 沈知岁盯着食谱上那句“依照个人喜好”看了半天，犹豫之间手中那袋乌梅干已经被她尽数倒了进去。 沈知岁“” 酸梅汤和海鲜烩面是差不多时间好的，淋了酱汁的海鲜烩面被端上桌。 秦珩转身，看见沈知岁还在盯着那碗酸梅汤出神，汤汁粘稠，空气中明显还多了一股酸味。 沈知岁正睁着眼睛，略带迟疑地看着眼前这一碗乌漆嘛黑的东西，和食谱上的照片差不多，就是可能味道有点不一样。 沉吟之间，秦珩已经擦干手走了过来，洁净的桌台加上沈知岁的背影，秦珩突然想起上次哈里斯发在社交网络上的那张照片。 他难得起了幼稚之心。 “岁岁，这是你第一次做吗” 沈知岁想都没想就点了头，她还在盯着酸梅汤，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自己落下，然而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愁着一张脸琢磨之时，身后的秦珩看见她的答案，却陡然一乐，笑容明灿。 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前，径自越过沈知岁端了碗起来，低头抿了一口“那我试试。” 言语止不住的雀跃，动作豪迈得沈知岁连拦下的机会都没有。 几乎是酸梅汤落入秦珩口中的那瞬间，沈知岁终于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东西。 她好像，忘记加红糖了。 “噗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声接连不断，秦珩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转红，手中的碗都差点丢了出去。 酸涩味在喉咙之间炸开，胃部一阵痉挛，明晃晃在抗议不速之客的入侵。 五脏六腑都被乌梅侵占个干净，秦珩上一秒还在嫉妒当时路行远是第一个尝到沈知岁的人，现在却只想给自己默哀。 涨得通红的一张脸加上秦珩此时的表情，沈知岁忍了许久才没笑出声，她仰起头，有点迟疑又有点好奇。 “很，很酸吗”刚才那一包乌梅好像是500克。 秦珩低头还在呛，只听见沈知岁小心翼翼的语气。打着不能打消人积极心的念头，秦珩侧过身，对上沈知岁澄澈眸子，口是心非道。 “还好。”他抿了抿唇，强装淡定，“只是有一点。” 这话说得他都心虚，连和沈知岁对视都做不到。 怕被沈知岁看出端倪，秦珩还别过脸，结果下一刻，唇边突然落下一点凉意。 “那现在呢” 稍纵即逝。 时间的流速在这一刻变得极慢，像是被人按了零点五倍速。 秦珩猛地瞪大眼，他脸上，有震惊、有诧异、有欣喜，然而最后都通通演变成雀跃之色。 那抹凉意很快消失在唇角，秦珩只觉得体内分泌的肾上腺素达到极限值。 像是坐过山车那会，车子达到顶峰，他垂首望着底下绵延的轨道，心跳在这一刻骤然停止。 直到视线捕捉到沈知岁的轮廓，秦珩才恍惚回过神，眼中的兴奋依旧未退。 薄唇动了动，沈知岁欲往后走时，秦珩已经眼疾手快将人抓住。 “岁岁，是我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激动得难以言语，微顿，像是补充，又像是在呼唤一个新的称呼“女朋友” 这话是屏着呼吸说的，秦珩甚至怕自己呼吸之际，将这美梦打破。 他紧紧盯着人，直到看见沈知岁点了头，看见自己心底那个答案时，笑容才一点点在他脸上绽放开。 想做的事很多，然而现在秦珩却不敢太过放肆，他只是小心翼翼捧着碗，视线半分也没从沈知岁脸上移开。 秦珩轻声道。 “岁岁，其实我刚刚撒谎了。” “嗯” “这碗酸梅汤，不是有点酸，是很酸。” “所以，你可以再亲我一下吗” 话落，房间再次陷入沉寂。 沈知岁只是淡淡瞟他一眼，漫不经心哦了一声，将自己的胳膊抽出，声音平静“那我们还是分手吧。” 一碗酸梅汤换了一个身份，着实不亏。 之前那只在d国买的布偶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秦珩手上，被寄回了英国。 管家还很贴心，将当时附赠的玩具贴纸都送了过来。 包裹拆到一半，沈知岁只觉得巨型玩偶有点熟悉，想着再多看两眼时，忽的看见自己的手机振动了下。 上面的备注只有一个字 路。 秦珩显然也看到了，虽然路行远已经去了汉诺丁学院，然而秦珩还是半分戒备都没放下。 眼见着沈知岁接起手机，秦珩的视线也跟着过去，眼巴巴瞅着人看。 房间还有佣人在整理包裹，动静有点大。 沈知岁朝秦珩做了口型，拿了手机往外走，倚着栏杆接了电话。 最开始的那声称呼秦珩没听见，跟过去的时候，秦珩只透过那扇彩绘玻璃，看见沈知岁笑得正欢，连他过去也没看见。 秦珩只觉得喉间酸涩，那碗加了500克乌梅的酸梅汤都没这么酸苦。 沈知岁只觉得奇怪，她接电话的功夫，秦珩已经来来回回在自己身后走了好几趟，她狐疑转过身子。 只当秦珩在找什么东西，然而几次之后，他手上还是空荡荡，最后一次终于攥着什么从卧室走了出来。 沈知岁电话也到了尾声。 “我知道的阿姨，嗯，好，好，拜拜。” 秦珩脸上的表情也因为沈知岁这一声称呼僵硬，愣在原地。 沈知岁唤了他两声才反应过来。 “你拿着什么呢”沈知岁好奇拉住秦珩。 “没，没什么。”秦珩面上窘迫，最后还是被逼着伸出手。 摊开的手心处，却是一小张卡通贴纸，前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英文单词na。 后边是刚用钢笔写上的，沈知岁的名字。 是那种幼儿园宝宝的姓名贴。 “岁岁。” “嗯” 抬眸之间，手指突然被人扣住，秦珩已经倾身过来，将人抵在墙角处。 沈知岁心跳漏掉半拍。 秦珩沁凉鼻尖蹭着女孩耳尖。 却是反手将那一小张贴纸贴到自己手背上，又重新将人搂住。 他声音委委屈屈。 “以后我就是你家的小朋友了，你可别想着丢下我。” 第59章 晋江首发 禁止转载 第五十九章 男人下巴还抵在自己肩窝处, 说话时一颤一颤的，灼热呼吸落在耳廓。 低头就能看见姓名贴上那只无尾熊，像极了秦珩此时的模样。 沈知岁莫名被逗笑。 之前还以为秦珩要往自己手背上贴。 垂眼撞见秦珩浅淡眸子, 沈知岁蓦地心有所感，堪堪伸出一个手指，将人推开。 她问得随心“秦珩, 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后背抵着墙壁，沈知岁扬起头, 视线落在秦珩脸上，她轻声道“电话是路阿姨打来的, 不是阿辞。” 那两个字就那样轻飘飘从沈知岁口中说出, 秦珩倏然面色一紧。 他也是阿辞。 脸上的笑意被敛去，他忽的站直了身子，有那么一秒的时间，秦珩甚至想逃离这个问题。 他害怕从沈知岁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路行远这三个字，像是他们之间一道鸿沟, 无法跨越。 没有人比他知道路行远对沈知岁的重要，沈知岁以往的那些爱恋, 都是对着路行远宣之于口的。 秦珩不敢去触碰那个答案。像是幼童时玩的泡泡枪，泡泡焕丽好看, 但是一碰就没了。 他手指蜷了下，沉着的目光一变, 分秒之际脑袋已经掠过无数个逃避的借口。 只须臾之间, 撑在墙上的手腕突然被沈知岁拉住, 她昂起头。 四目相对，呼吸接近。 沈知岁看见秦珩低垂着的眉眼，忽的将人松开，往旁边走了几步。 正值正午，窗外的鸢尾开得正好，姣好面容在空中摇曳。 沈知岁撑着窗台一侧，视线透过彩绘玻璃，从这个方向，恰好可以看见遍野的鸢尾。 秦珩自然也注意到她的动作，只觉得心又沉下两三分，苦得冒泡。 闷闷不乐往那一处挪了挪。 他可以将花圃的植物都改成满天星，却不能将后山的鸢尾一把火烧光。 虽然也不太实际。 日光将整间屋子都照得暖融融的，连带着女孩肩上都多出了几道光影。 沈知岁就是在这个时刻开了口。 “其实见你之前，我只见过阿辞一次。” 秦珩抿紧唇。 沈知岁慢慢低下头，光影随着她动作下移，“他很好，可能是唯一会喜欢我的人了。” “会喜欢”不是肯定，只是一种猜测。 像是电影楚门的世界，沈知岁给自己编造了一个虚幻的梦境。 路行远是光，沈知岁只是追光的人。所以他喜欢鸢尾，沈知岁也跟着喜欢鸢尾。 “他说鸢尾的属名iris爱丽丝为希腊语中的彩虹之意，是力量的象征。” 沈知岁笑了笑，“我很喜欢这个寓意。” 因为路行远于她，也是这般。 当年的相识被沈知岁三言两语揭过，秦珩却倏地长松了口气。再次迎上沈知岁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时，秦珩明显从容了许多。 他跟着上前，同样在窗台处站定，颀长身影落在沈知岁身侧。秦珩伸手，摊开的五指将部分阳光遮挡住。 光束从指间穿过，秦珩突然开了口。 “彩虹是需要经过风雨才看见的。” 就像沈知岁遇见路行远那年，也是差点遭受了人贩子的磨难。 “如果是要经历风雨才能见到彩虹，那我宁愿不成为你的iris爱丽丝，也不想你成为那样的人。” “我喜欢的那个沈知岁，会挑食，喜欢满天星，喜欢中餐，偶尔会有小孩脾气，天气热的时候会偷懒不想吃饭。” 沈知岁呼吸一滞，直直抬了头。 秦珩慢慢靠近人，倾身过去，勾住了女孩的手指。 他唇角露出一抹微笑。 “但是沈知岁就是沈知岁，她本身就是光，无需成为他人的影子。” 沈知岁眨了眨眼，却倏然看见近在咫尺的秦珩沉了声，好像带了某点愠怒。 “还有，顺便帮我转告她” “路行远肯定不是唯一那个喜欢她的人，她值得所有人的喜欢。” “岁岁，我很想你喜欢我，但是我更期盼的，是你能多喜欢自己一点点。” 他勾着女孩指尖，问“可以吗” 像是蹒跚学步的小孩一般，沈知岁和路行远都是第一次谈恋爱。 所有的一切有了恋爱这个滤镜，都变得稀奇有趣。 舞蹈培训那边的宿舍出了一点小插曲，暂时空不出房间给沈知岁。 沈知岁还是住在原先的屋子。 有了秦珩上下接人，路母倒是放心不少，然而每天晚上和沈知岁视频的习惯还保留着。 路行远在汉诺丁学院附近租了一套房子，虽然学业上不担心，但是路行远的生活还是有诸多不便，所以路母也跟着过去照顾人。 “我昨天带阿辞去看医生了。”路母脸上挂着欣慰笑容，亟不可待和沈知岁分享喜悦。 “医生说，他的心里评估很正常，不用再吃药了。” 沈知岁也跟着高兴。 她是在客厅和路母视频的，所以当秦珩从厨房洗完碗出来时，路母自然也看到了。 “小秦也在啊。” 隔着屏幕打了声招呼，见秦珩正将卷着的袖子放下时，路母还怔了下“岁岁不是说，刚买了洗碗机的吗” 闻言，秦珩动作一顿，讪讪笑了下。 沈知岁在旁边抿着嘴笑开，抢了iad过去，没有将秦珩的原话说出来。 “洗碗机没有灵魂，只有手洗才有乐趣。” 秦珩幻想的是电视剧中，男主角在一边洗碗，女主角站在一边喂男朋友草莓的亲昵画面。 然而落到沈知岁这边，却成了 “哦，那你自己享受乐趣吧，我今天还没和路阿姨视频。”沈知岁很平静拒绝了秦珩的提议。 秦珩眼睁睁地看着沈知岁抱着iad走出去，又眼睁睁地听着她和路行远打招呼，徒留自己一个圆乎乎的后脑勺。 秦珩“” 小孩子少看点电视剧，果然是正确的。 秦珩上楼得快，路母瞧见他不见，忙压低了声音问沈知岁。 “岁岁，我刚给你发的那几个链接，你看了没啊。” 她知道沈母向来不在意这个女儿，私事自然也不会管。路母虽然没养过女儿，但也知道女孩子比男孩子娇养多了。 特别是在某种事上。 怕沈知岁吃亏，沈母几乎是旁敲侧击的，委婉发了几个未婚先孕男朋友家暴骗色骗钱的链接过来。 “虽然小秦看着不是这样的人，但你还是得留点心。” “你性子单纯，别傻乎乎被人骗了。” 沈知岁心虚地听着路母和自己分享着各种注意事项，一抬头就看见倚在楼梯口边上，挑着眼角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的秦珩。 路母可能不知道，虽然他们恋爱开始没多久，但是该做的早就做了。 而且还是在半年之前了。 “” 虽然如此，沈知岁还是很喜欢路母和自己唠嗑，也很喜欢和路母分享生活的点滴。 好像那份空缺的母爱，在以另外一种方式慢慢弥补回来。 生活在一点点变好。 秦珩的恋爱开始得不凑巧，恰好赶在沈知岁期末考。 所以直到沈知岁忙完期末论文，两人才有了时间约会。 约会的攻略早就熟记于心，秦珩甚至还找了邓屿请教。结果秦珩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先听见路母对沈知岁发出了邀请。 “阿辞期末考试的钢琴表演是开放式的，岁岁你要过来吗” “我给你和小秦都留了票。” 于是乎，秦珩第一次约会，卒。 富丽堂皇的音乐厅内，人头攒动。 路母留的位置在前边，绕过拥挤的人群，沈知岁好不容易才找到座位。 刚坐下就听见旁边一个女孩咋咋呼呼和朋友发着语音。 “啊啊啊我终于进来了，我刚刚问了人，小星云居然是最后一个上场的，我鹅子是压轴的哈哈哈哈妈妈好欣慰” 还没开场，女孩已经对着舞台连着拍了好几十张照片，路行远的妈妈粉鉴定完毕。 沈知岁抿唇笑了下，弯腰坐下时，却看见秦珩郁郁寡欢。 “岁岁，”他好像有点不开心，扯着沈知岁袖口想要坐在她身侧。 现场人烟嘈杂，秦珩还差点被身后挤着的人踩到后脚跟，他双眉稍拢了下。 郁结于心。 秦珩几乎是凑到了沈知岁耳边，才勉强说清了话。 “你觉得这算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吗”秦珩满身满心的怨念。 第一次约会是在伪情敌的演奏会上，哦不对，是期末考试现场，这种经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呵。 纷乱的人烟声几乎将秦珩的声音淹没。 沈知岁还是凭着秦珩的口型，才勉强捕捉到他的字眼。 身边的位置就是刚才那个妈妈粉，女孩还在低头摆弄着单反。鹅子上台之前，妈妈肯定捉紧最后时间检查单反。 演出即将开始，观众也陆续找到了座位坐下，人烟鼎沸之间，音乐厅的灯光突然暗下一秒。 几乎是同一时间 沈知岁忽的抬起头，朝秦珩方向凑过去。 在他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稍纵即离。 手心同时在秦珩发顶处轻拍了下，沈知岁声线温和轻柔。 她低声道。 “那这样算吗，秦小朋友” 第60章 晋江首发禁止转载 第六十章 灯光再次亮起瞬间, 鼻间那点柑橘果香味已经消散。沈知岁又坐了回去。 只是耳尖还有一点绯色。 佯装正经坐在椅背上，倏然手指头却被人勾住，沈知岁回望过去。 却见秦珩弯了唇角, 他低声笑了下，十指相扣之间, 难得的满足。 被哄得开心。 演出很顺利，台上耀眼的聚光灯落下, 路行远是最后一个上台的。 钢琴前的男孩第一次以学生的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 荒废了四年的钢琴再次被拾起, 索性他天资过人，短短时间内就已经赶上了进度。 “天才永远都是天才, 即便过了这么久。”这是汉诺丁院长对路行远的评价, “他的才能不该被辜负。” 现场掌声如雷鸣, 有本学院的学生，也有其他学院的学生慕名而来。 路母站在台下, 热泪盈眶，有酸楚, 也有苦尽甘来的喜悦。 演出结束的时候, 沈知岁照着路母给的提示，绕路过去后台找人。 只是小型的音乐厅，地方不难找。 沈知岁过去的时候, 正好和哈里斯撞见，她怔了下, 拉着秦珩往后旁边挪了几步。 哈里斯手上还拿着一个手机。 在做直播。 弹幕上嗷嗷待哺的都是叫嚣着要看小星云的粉丝, 哈里斯举着手机, 避过了沈知岁的镜头。 镜头外的地方，哈里斯又朝沈知岁无声做了个口型，算是打了招呼。 后台人来人往，哈里斯是得了允许拍摄的，他边安抚着粉丝，又顺便加快了步伐。 然而还是和前边的沈知岁保持了一米的距离，怕不小心拍到人。 结果才刚转过拐角，却意外撞见前边的路行远。以及前边一个穿着烟粉色裙子的女孩。 沈知岁已经隔了两三步停下，和秦珩的对话清楚传到哈里斯耳中，同时也传到了直播间。 秦珩抱手看好戏，明知故问“这是在表白吧” 秦珩对这种情况喜闻乐见，恨不得路行远立马点头答应。 直播间的弹幕却已经炸开。 卧槽卧槽什么表白不可以孩子还小，他才刚上学妈妈不允许 说话的蓝孩子是谁，怎么可以支持我们崽崽谈恋爱 虽然这个声音很好听，但是还是想让他闭嘴孩子绝对不可以早恋 他居然还在怂恿小星云谈恋爱想众筹去暗鲨他 秦珩对直播间的弹幕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加入暗鲨的名单。 路行远也不负妈妈粉的期望，很是坚决地拒绝了。 “抱歉，我暂时没有没有这个打算。”他略带窘迫，目光触及到过道上的三人时，又扯了扯嘴角，说。 “你们都来啦” 说话间，正好有教授过来找路行远谈话，路行远朝沈知岁和哈里斯做了个口型，这才转身继续和教授谈话。 对着外人，路行远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 日光从他眼角掠过，沈知岁又一次看见了十二岁那年的路行远。 十二岁的路行远，是由自信，笑容，鸢尾组成的。 二十岁的也是。 从音乐厅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早。 路况有点熟悉，坐车到一半，沈知岁才恍惚记起，自己之前和秦珩来过一趟，不过那时她是因为阎炎的事过来的，根本无暇顾及身边的事。 车子在一商场停下时，沈知岁还当秦珩要买东西。 直到乘了电梯，又走到那家母婴店，看见那只熟悉的玩偶熊时，沈知岁终于恍然。 怪不得那时她觉得那只熊那么熟悉。 时隔几个月，那只玩偶熊依旧静静坐在玻璃橱窗后，睁着一双浓眉大眼盯着窗外的两人。 映射灯在里边亮起，顺便照亮了自己困惑的脸色。 沈知岁狐疑着一张脸，转身看秦珩。 秦珩还在盯着那熊看。 沈知岁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就先看见店里边的销售惊喜走出来，目光落在秦珩脸上，一声惊叹。 好看的容颜总是能让人印象深刻，秦珩这张脸自然也不例外，给秦珩邮寄玩偶熊时，销售还私心多送了两份孩童用的姓名贴。 “其实，我当时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的。” 销售的热情实在出乎沈知岁的意料，她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还是说了实话。 她当时满脑子都是想着阎炎的异样，哪里还有心情挑地方。 秦珩终于从玩偶熊上收回目光，他淡淡一笑，又俯身朝沈知岁靠近。秦珩好像很喜欢勾着沈知岁的指尖，大概是十指相扣比较有安全感。 他低声道“我知道。” 说话间，正好有一对夫妇从自己店里出来，婴儿车里边躺着的小孩眼睛明亮，正被母亲逗得笑得正欢。 秦珩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直到那一家三口消失在视野之间，秦珩才恋恋不舍收回视线。 “秦珩。”沈知岁拽了下秦珩的袖子，斟酌着开口“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啊” 秦珩扬了下眉，低垂视线在沈知岁脸上掠过，大概是猜到沈知岁的想法，秦珩笑了下。 “是喜欢。” 沈知岁目光暗了下，微皱了皱眉，有点踟蹰。 她突然想起了白时微，那时白时微就是在孩子和舞蹈两者之间，选择了后者。 秦珩像是看穿沈知岁的心思，又勾着眼角道“但是我更爱你。” 秦珩面色平静。 “我只是想，如果家里能多一个人爱你，或许也不错。” “但如果因为孩子让你为难了，那我宁愿不要。” “生育对于女性而言是一个选择题，而不是一道判断题。用该生不生孩子去判断女性的一生，去衡量女性所谓的功德贤良，是最愚蠢最自私的。” “孩子应该因为爱意诞生的，而不是什么所谓的传宗接代、所谓的忠孝仁义。” “我始终觉得，母亲只是女孩子一生中众多角色中的一个，而不是全部，她是最有权利选择的人。” 那次演出还是没能算得上第一次约会，秦珩在做了一大堆攻略后，最后却还是一一放弃了。 沈知岁还想着秦珩可能会心仪某个海边小镇，直到被人领了上接，女孩眼中的异样越甚。 她已经不是第一天过来，小镇不大，沈知岁早就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秦珩，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沈知岁环顾四周，又半眯起眼睛。 阳光照得眼睛险些睁不开，沈知岁伸手挡住片刻的阳光，抬手间隙，秦珩已经先一步，和自己换了位置。 光线显而易见减弱不少。 他轻语“快到了。” 街两边的景色万分熟悉，是沈知岁每天上课必经的路线。 喷泉附近，游客依旧如潮涌一般。那家熟悉的手工作坊还在，是秦珩上次空手而归的那家，沈知岁还以为秦珩要带自己去那里。 结果快到喷泉中心时，秦珩忽然停了下来，视线定在某个角落。 “那，到了。” 他下巴稍向前挪。 沈知岁随着人视线看去，却也只模糊找到一个老人家的影子。 这么热的天气，难得还能见人戴着一顶贝雷帽，前边还有一个画板。 老人的袖口已经沾染上不少颜料，红的绿的交织在一处。 探监脚步声过去时，老人头也没抬，一直专注于手中的作品。 画功炉火纯青，技艺精湛。 沈知岁双眼亮了下，有精光掠过。 直到秦珩出了声，老人家才懒懒挑起眼皮，见是他，倒是愣了下，目光所及也看到了沈知岁。 “你” 黑色边框的眼镜被他托了托，老人家凑近看见两人牵着的双手，倒是先咧嘴一笑。 朝秦珩望去意味深长一眼，嘿嘿笑了两声。 大概是上了年纪，老人的声音还掺杂着一点浑浊之意，沈知岁侧耳细听才听清。 “你们已经结婚了吗我只给夫妇画画的。” 白胡子掩盖了老人唇角的揶揄，他说得正经，沈知岁信以为真，遗憾“啊”了一声，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沈知岁又转头过去，轻轻拉着秦珩袖口，往下扯了扯。 压低了声音凑到秦珩耳边“秦珩，我们还是走吧，他” 话音未落，就先听见了老人家浑厚的笑声。 秦珩也弯了唇角，轻拍女孩发顶安抚，又侧过眼去看老人，轻笑“他逗你呢。” 话落又抿了抿唇“我早就约好时间了。” 背景是自由选择的，最后沈知岁选在了喷泉前边，落日余晖中，身后的水池被染上不同的色彩。 流光溢彩。 光洁的地板上正好过来一群鸽子，成群鸽子结对在脚边。 沈知岁弯腰去喂鸽子，笑得明灿。 夕阳无限好。 画纸记下了一切，包括秦珩看向沈知岁的那副温柔缱绻的眉眼。 老人画画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小时，已经有了成品。 沈知岁好奇，先一步跑过去端详。 秦珩在后边笑着盯着人。 余晖洒落在女孩后背，一切都好得恰如其分。 秦珩跟着过去时，忽然听见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两声，他狐疑了下，垂首点开锁屏。 目光忽的顿住。 是一条转账信息。 沈知岁的声音还在前边响着，她正垂首和老人笑谈着什么。 秦珩抬起头，缓慢眨了两下眼睛。 转账的金额很熟悉，连小数点后两位也一模一样。 正好是当时他随口说的，那个房租费。 第61章 晋江首发禁止转载 第六十一章 夕阳西下, 余晖已经不再向像先前那般刺眼, 秦珩却觉得眼角酸涩。 手机的屏幕亮了又暗, 暗了又亮。 如此反复几次后，最后还是停在了短信的界面上。 秦珩又抬头看人。他忽然想起，之前沈知岁离开时，别墅那一橱柜的礼物。 满满当当一柜的礼物, 沈知岁愣是没带走一件。 那时他满心的愤怒，根本没考虑过沈知岁的想法。秦珩以前总觉得沈知岁很好懂, 一眼就能洞悉她心里的想法。 他那时是怎么和邓屿说的呢。 “她很听话, 也很好哄。” 须臾之间又想起了之前那次去医院找沈知岁，无意听见对方母亲的对话, 以及沈知安对自己的敌视。 画面再一转，却是之前在商场那次，沈知岁问自己对孩子的看法。 那时秦珩还以为沈知岁是因为年龄还小, 所以才有这样的顾虑。 又或者是她本身不喜欢小孩。 前方不远处，沈知岁还不知情, 依旧俯着腰，弯着眉眼和老人交谈着什么。秦珩看见沈知岁纤细手指在画纸上点了点, 又收了回去。 好像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沈知岁扬起头, 视线和秦珩撞上，又朝他笑了下, 挥手示意他过去。 落日中的女孩笑颜明艳, 金色光影落在她身后, 梧桐树在身后延伸开。 秦珩眼睛半眯，于淡淡日光中终于找到了答案。 从始至终，沈知岁缺的，都是安全感。 她将自己划在一个安全区内，没有人可以进去，她也不会出来。 就算是答应和秦珩交往，沈知岁还是保留着最后的距离。 她还是不信自己。 失落之余，秦珩更多的的却是心疼。 语言是最无用的证据，所谓的“我爱你”“我会对你负责的”“你放心，我不会抛弃你的”只是某事某刻的有感而发。 人是会变的，语言也会随着人的变化而发生变质，过了那个时间点，曾经的山盟海誓也会变得一文不值。 秦珩不想对着沈知岁说那些无用的誓言，只是想着，如果沈知岁能站得更高，或许会好一点。 她可能会比较心安。 时间一晃而过，沈知岁在英国的学业也接近尾声，又回到了北城。 这些日子秦珩的工作重心渐渐移向海外，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避免不了异国恋。 好几次和沈知岁的见面都是匆匆一别。 本科的专业沈知岁没有放弃，然而时间精力有限，一番考量之后，沈知岁还是选择了舞蹈。 秦珩没干预过她的选择，只是每逢沈知岁的演出，他必到场。 “怎么，又被你家小云雀丢下了” 邓屿才刚被秦珩从酒吧捞出来，身上的酒味浓重。 秦珩开了车窗，轻嗯了一声，又侧身踢了下好友的脚尖“窗开一下，岁岁不喜欢酒味。” 邓屿咂舌，撇撇嘴嫌弃。 遭了秦珩一记白眼后，最后还是老实巴交将车窗降下“得得得，知道你心疼人，行了吧。” 他身子往后仰，坐姿还是不老实“不过你今儿怎么有空找我，没去看你家宝贝演出了” 秦珩头也没抬“不是演出。” 他终于合上办公用的笔电，揉了下酸涩眼角“下个月她有一个演出，所以这些天都忙着排练。” 近两年钟艳梅逐渐淡出圈子，剧团里边，白时微和沈知岁是最被看好的，也是最繁忙的。 聚少离多的恋爱，都是因为沈知岁的忙碌。 邓屿听着都觉得心累，有点好奇以秦珩现在的身份，沈知岁也无需那么拼命。 有些奖项和名声，换另外一种方式也能得到，而且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半阖着的眼皮终于掀起，秦珩淡淡朝邓屿瞟去一眼“她不会喜欢这样的。” 秦珩也不会喜欢。 他记得邓屿问过自己，既然担心沈知岁缺乏安全感，为什么不直接结婚就行了。 好像在很多人眼中，结婚有了家庭就是归宿，好像就和安稳一生划上等号。 然而秦珩却明白，这不是沈知岁想要的。大概是从小家庭的影响，婚姻给予不了沈知岁任何安全感，反而还会让她陷入患得患失。 所以秦珩宁愿用另外一种方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陪着沈知岁一同登上顶峰。 安全感从来都是来自自我，而不是他人。 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 沈知岁这些天都是直接住在工作室那边，所以秦珩慢悠悠转上楼时，看见亮起的壁灯时，猛地愣了下。 随即又笑开。 丢了外套进卧室时，果然看见床上隆起的一团。 沈知岁还记得他有夜盲，所以开灯的习惯一直是保留着的。 秦珩开门的声响不下，沈知岁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见近在咫尺的男人。 她半眯这样安静挪过去，含糊唤了一声后，又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清晨，秦珩才得知沈知岁昨晚回来的意图。 “钟老师说，下个月那场演出的首席是我。” 沈知岁有点开心，为了这个结果她一直忙碌了数个月，索性结果不赖。 “秦珩，”沈知岁趴在人肩膀，缓缓打了个哈欠。 “下个月十三号晚上，你有时间吗” 没有时间秦珩也会争着到场。 两年的时间，足以见证沈知岁的进步，不再像之前那般。 秦珩手上拿的事家属票，刚好在第二排的座位席，第一排通常是留给赞助商坐的。 前头有人认出秦珩，吓了一跳，想着接人过去时，却被秦珩笑着拒绝了。 华达也是赞助商，秘书一早就将票送了过来，位置很好，刚好是正中间的坐席。 然而秦珩还是用了沈知岁给的，原因无它，只是因为家属票三个字而已。 舞台华丽，水墨画面如诗一般呈现在观众面前。 沈知岁主修的还是古典舞，秦珩坐在位置上，看着台上的女孩踩着水声，薄纱之下，轻盈身子随着音乐声起舞。 舞台是波光水面，后面一轮明月，正悬于月桂下。 水声和着鼓点，在耳边萦绕回响。 最后一曲子落幕时，秦珩已经悄无声息绕到后台，还没正式落幕，后台还能听见前方传来的掌声。 观众对演出的满意显而易见。 秦珩勾了下嘴角，心情好上两三分，脚下的动作更快。 他有点迫不及待想看见沈知岁。 结果刚转过前方一个拐角时，忽的瞧见被两道叠着的身影挡住。 秦珩怔了下，恰好那人刚抬起头，鸭舌帽下的一双眸子冷冽异常。 视线触及到秦珩时，男人的眉眼才稍稍松了下，不过眼底的敌意还是未减半分。 是许久未见的陆朝。 说是许久未见其实也不尽然，这两年陆朝的名气越发的大，广告应援随处可见。 秦珩之前有一次还偶然听说，陆朝已经和之前到家经济公司解了约，现在是自己创办工作室。 秦珩对其他人的私生活不感兴趣，只耸了耸肩，往后退开几步，想着换另一条通道走。 刚一转身，就听见后头传来男人的一声轻笑。 “渺渺，怎么不继续叫哥了” 秦珩微皱了下眉角，最后还是压下满心的好奇，抬脚往外走。 耽搁了一会的功夫，沈知岁已经下了台。 秦珩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沈知岁在化妆间卸妆，桌上瓶瓶罐罐除外，还有一杯热可可。 是秦珩晚间让秘书订的外卖。 工作室人手一份。 秦珩时不时都会让人送外卖奶茶过来，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再加上秦珩又是赞助商，所以工作室的人对沈知岁都客客气气的，不敢多言。 见秦珩进来，调侃了几句后，都识趣找了个借口出门。 化妆师正帮着沈知岁卸眼妆，沈知岁眯着眼，险些睡了过去。 直到察觉到手上的力道不对劲时，再一睁眼，却对上秦珩一双笑眸。 原先的化妆师早就不在。 “好困。” 她脸上的妆容已经卸得差不多。 沈知岁朝镜子中自己张望了好几眼，无尾熊似的往秦珩身上靠。 伸手抱住人，声音懒懒无力“想回家睡觉了。” 临近毕业，沈知岁上一周还在熬夜写毕业论文，还忙着排练的事，早就精疲力尽。 也还好今天过后她就有一个月的假期了。 秦珩任由人抱着“回去再睡。” 说是困，然而上了车，沈知岁却突然来了精神，拉了秦珩开始翻看今晚的视频和照片。 “这裙子是收腰的，害得我上场前连水都没有喝。” “我之前不知道查尔斯会过来，跳到一半突然看见他在台下坐着，吓得我差点跳错。” 沈知岁抱着手机说得高兴，全然没注意到车子已经换了另外一条大道，不是开往家的方向。 “查尔斯可是国际舞蹈界的泰斗，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我今晚” 话说到一半，沈知岁终于觉察出不对。 秦珩好像也太过安静了些。 她抬起头，视线所落处却是秦珩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再往后，却是一家陌生的酒店。 车子已经缓缓停了下来。 沈知岁震惊睁大眼。 秦珩勾唇，低沉声音落在女孩耳边“我之前收到一笔好心人的转账，数目不小。” 他报了一个数字，恰好是之前沈知岁那笔奖金。 沈知岁瞳孔的惊讶更甚。她早就将这事忘在脑后。 秦珩笑了两声，又凑了过来，温热呼吸落在沈知岁脖颈。 “我特地找了一家酒店，一个月的房费差不多抵得上那笔钱。” 他抚着女孩发顶，声音温柔。 “岁岁，我们可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片好意啊。” 第62章 晋江首发禁止转载 第六十二章 沈知岁最终还是辜负了好心人的一片心意。 荒唐一夜过后, 第二天她就立马和工作室的商务打了电话，将之前拒绝的一个工作答应下来, 一大早就赶过去横店。 是一个舞蹈指导的兼职。 角色是临时加进去的, 所以剧组缺了一个舞蹈老师指导。 沈知岁过去的时候, 才知道那人叫江婷婷，是投资商那边临时塞进组里的, 也就走个过场而已。 林导见沈知岁过来，扬了笑脸招呼她过去，林导和钟艳梅是故友，所以才会在这个节骨点上向她借人。 例行寒暄几句后，林导终于进入正题, 拍摄已经快开始, 然而江婷婷却还是不见人影。 沈知岁听见林导压低声音朝自己道“沈老师，江婷婷比较特殊，就麻烦您了。” 林导说得含糊，沈知岁没怎么听明白。等见到正主时，沈知岁才终于明白，林导说的特殊是何意。 江婷婷戏份在晚上, 按理说是白天学动作，晚上直接进入拍摄。 结果沈知岁等到十点过半, 才终于见到姗姗来迟的江婷婷。对方名气不大，架势倒是不小, 比男女主角都有牌面。 一路被人簇拥了过来, 看见林导介绍沈知岁时, 江婷婷也只是轻点了下巴表示打过招呼，又飘飘然走了。 她在这边口干舌燥了大半天，对方倒是好，让助理端茶送水的，没跳几步就说脚崴了，跳不动。 林导让教的几个动作，江婷婷愣是一个也没学会。 “太快了，我没看清，再跳一遍吧。” “这个这么难，我怎么可能记得住啊，有点累，我先去休息了。” 临走前沈知岁还听见对方的嘀咕“林导找的什么老师，教都不会教，我脚都在疼。” “钟艳梅学生算了吧，现在谁还看那个，我一个晚上直播的钱都比他们一年的演出要高，正当自己是艺术家了” 被临时拉过来的小陈见沈知岁面色不善，忙低声道“沈老师，林导刚说了，她要是学不会，你就教她几个表情就行了。” “到时近镜头只拍脸，其余动作林导会找替补补拍的。” 沈知岁皱了下眉，到底没说什么，然而正式开拍时，还是出了岔子。 怕江婷婷记不清动作，所以林导让沈知岁在镜头外，江婷婷只需照着做就行了。 因为是临时加的角色，所以戏份很少，只是皇宫里边一个不受宠的贵妃，今天刚好是破城之日，贵妃自刎前跳舞的一幕。 月光粼粼之下，红墙绿瓦被火光照得耀眼，敌军欢呼声、兵戎交接声、士兵拼死的呐喊，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夜之间。 贵妃站在城墙上，俯身看着城墙下逃亡的宫女和太监，忽然笑了出来。 十六岁进宫到今天，终于快结束了。 城墙之上，贵妃踩着月光起舞，月色妖娆，夜色下女人的身影随着风声摇曳。 “cut又错了”林导恨铁不成钢朝江婷婷吼了一声，“婷婷你在看哪里沈老师就在你前面，都这样你还能跳错” 已经连着ng了十几次，林导的好脾气都被磨光。 沈知岁也跟着重跳了十几次，林导过意不去，忙让沈知岁下去休息一会，他找江婷婷训话去了。 沈知岁笑着说了声好，结果人才刚一转身，好似心有所感一般，朝某处看了过去，正好看见角落边上言笑晏晏的秦珩。 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 沈知岁双眼一亮，然而想到昨晚的老腰，她又顿住了，讷讷站一边。 秦珩已经朝她走了过来，男人从阴影下走出，沈知岁这才看清秦珩手上还提着一个便当。 “看傻了” 秦珩笑了两声，伸手在女孩额头弹了下“给你带了便当，先吃点。” 那边江婷婷已经不耐烦，刚想着发火时，目光一抬突然看见连廊下的沈知岁和秦珩。 男人一身价值不菲的衣物已经表明了身份。 江婷婷愣了下，突然放柔了声音，娇嗔“林导，剧组不是不让外人进来的吗” “什么外人，那可是华达的秦总，你说话小心点。” 秦珩带的是牛肉花菜便当，晚上是跟着剧组一起吃的盒饭，沈知岁没怎么吃，现下确实有点饿。 结果刚没吃两口，就看见江婷婷着一身戏服走过来，她脸上的妆容还没卸，簪子随着她的动作摆动。 好像是刚去了一趟休息室，沈知岁闻到一股浓烈的花香味。 沈知岁听见她装腔作势的道歉“沈老师，对不起，我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没说两声江婷婷就开始哽咽，沈知岁觉得如果半小时前她有这种演技，肯定不会ng。 “我今天状态不好，所以才会一直跳错，沈老师，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犯错了。” 说着，她身子已经往秦珩方向仰。 花盆底鞋本来就不好走，再加上身上的衣物累赘。 沈知岁牛肉才嚼一半，就看见江婷婷脚一歪，人已经朝秦珩跌去。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她看着摔在地上的江婷婷，一阵无语。 秦珩已经离了两米远，就差直接叫人将人丢出去了。 片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众人窃窃私语。 江婷婷脸上挂不住，变脸得极快，泫然欲泣“沈老师，你推我干什么我知道我跳得不好，但是你也太过分了，你知道” “知道跳得不好还出来丢人现眼”秦珩一张脸沉了下去，突然冷声打断。 林导听见动静赶了过来，见江婷婷还坐在地上，忙让人扶了起来，又点头哈腰和秦珩道歉。 “秦总，小江不懂事，你看看可不可以”林导觑着秦珩黑脸，小心赔笑。 秦珩却突然笑了“我又没说什么。” 视线一转落到地上的女人脸上“不是说跳不好吗，那就多练练，跳个几十遍就会了。” 回去的路上，沈知岁还在愕然，回味着刚才跳舞跳到快哭了的江婷婷。 不过想到刚才离开前江婷婷那个怨念的眼神，沈知岁觉得对方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就有营销号放出昨晚那段视频，是江婷婷被逼跳舞的那段。 不过江婷婷很会炒作，标题没有提及沈知岁，只艹了下自己敬业的人设。 等到底下的评论开始夸江婷婷时，又有人站出来，指出当时江婷婷面色不对。 “1分34秒那里，婷崽好像眼圈红了。” “他妈的剧组还做人吗，婷崽脚都受伤了，还让她跳那么多遍，你心还在吗” “角落坐着的人，好熟悉啊，好像在哪看过。” “瓜来了瓜来了，某区有人爆料，江婷婷是因为得罪某个大佬，所以才被这么整的。具体那位大佬是为谁出气的，大家可以看看视频2分45秒那里，有惊喜。” “沈知岁怎么又是她，她不是很久之前就被传身后有人了吗听说金主又老又丑。” 当事人还在睡着，网上已经吵翻天，有关沈知岁扒皮的楼叠了一层又一层。 有狗仔闻风而动，摸到了沈知岁和秦珩的别墅附近。 这边的别墅是沈知岁回国后秦珩重新置办的，面积不大，只是一个三层小建筑，安保不是特别严。 有无人机悄悄落到了屋外草坪上，镜头对着的正好是厨房。 “卧槽有生之年我居然赶在了吃瓜现场” “现在都十一点了，这是准备做午餐吗果然伺候金主不容易，累死累活一晚上还得起床做饭” “出来了出来了紧张到手抖这腿我可以啊啊啊啊啊” “前面重点好像歪了，重点不是怎么出来的居然是个男的不是说这是沈知岁和金主的别墅吗传说中又老又丑的金主呢” “虽然但是，好像真的没错，指路江婷婷视频，好像对上了。” “这个无人机能往上一点吗我他妈想看脸啊” “啊啊啊啊啊开直播了，你们快去我微博主页” 沈知岁还在睡着，秦珩先起来做了饭。 结果才刚打开冰柜拿鸡蛋，就看见自己的手机一直震动着，秘书已经给自己打了几十通电话。 自然也知道无人机的事。 秦珩压了下眉角，视线往外望去，果然看见一个亮着的小红点，还在一闪一闪的。 十分钟后他已经从秘书手中拿到了刚注册的微博账号。 秦珩登陆账号，开了直播，顺手将窗纱拉上。 “真真真人吗” “是我眼睛瞎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发现被偷拍居然直接开了直播，好硬核哈哈哈哈哈” “这脸我可以啊啊啊啊啊，素颜怼脸都这么好看这样的金主请给我来一打我立马躺平” “悄悄说一声，为什么我觉得是沈知岁才是金主” 秦珩还在调角度，看见弹幕提到的金主时，才出声反驳。 “不是金主，是正常恋爱的关系。” 男人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小酒窝，弹幕已经被一群啊啊怪占据，一眼望去都是我可以。 秦珩将手机架在支架上，就没再看弹幕，镜头对着的是刚准备煎的鸡蛋。 “睡得有点晚，所以才看见网上的信息。”他动作熟稔地打了个鸡蛋进去，呲呲油声透过声筒。 “视频的人确实是岁岁，她是舞蹈指导，没有欺压，就是”秦珩歪了下头，顺手给锅里的鸡蛋翻了个身。 “某江姓女子实在没有天赋，岁岁在镜头外跳舞让她跟着都学不会，所以我才好心告诉她勤能补拙。” “有证据吗，有啊，我拍了视频。”他笑了下，难得露出一丝腼腆，“本来是打算给自己留念的。” “问我在做什么吗给你们看看。” “是美式溏心蛋，很好做的，你们看一下就学会了。” “还有一个煎牛排和三文鱼，嗯，还有一个桂花豆浆，就刚才你们无人机看见的，那时我在打豆浆，所以没听见手机响。” “岁岁不喜欢吃太熟的，所以我不会煎太久，差不多六分熟就行了。” “为什么不是岁岁做饭吗因为她不怎么会，而且”秦珩顿了下，勾了笑意道，“她有点累。” 弹幕。 “e不是，我是来吃瓜的，怎么变成狗粮了” “楼上我也是，我他妈还走不动脚了呜呜呜。” “吃着泡面留下了眼泪，这什么神仙男友，给我来一打好不啦” 秦珩已经煎好牛排，镜头一转他已经开始腌制鸡翅。 “是晚上要吃的，现在先腌制。嗯，是炸鸡。”秦珩熟练给鸡翅做了个按摩，看见弹幕有人提到了卡路里，他跟着点头。 “跳舞的话，平时是有控制热量的，但是岁岁最近都没有表演，所以” 秦珩低垂着眼，镜头拍过他一闪而过的狡黠“而且她都有运动的，所以可以，嗯，放纵一点。” 好像怕没被人听见，秦珩还着重强调了运动两个字。 弹幕前的人 “打扰了，告辞我们也不是很想知道热量的问题了” 第63章 晋江首发禁止转载 第六十三章 一场绯闻被秦珩悄无声息化解了。 秘书看见消息时已经帮忙联系好了公关, 结果稿子还没发出去，评论已经一边倒，他一头雾水地打了电话过来。 彼时秦珩已经关了直播，正准备上楼找沈知岁下来。 日光照得他面容温和, 深刻眉眼上也染上淡淡一层光影。 那天他就在片场, 视频是谁传出来的显而易见。也不知道是不是江婷婷太过于蠢笨，还是她太过于低估秦珩能力，栽赃栽得一点也不专业。 沸沸扬扬的绯闻后，林导一大早就找上了秘书，委婉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忙着撇清和江婷婷的关系之余, 还不忘问一句。 “如果秦总不喜欢的话, 她的戏份也可以” 余下的话双方心知肚明，秦珩不喜欢的话, 江婷婷这个角色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秘书将原话转诉过来，秦珩听见时，正好将手中的鸡翅腌制完毕。 清淡眉眼低低向下垂着, 手一动将玻璃碗往前推，秦珩目光淡淡, 指骨在桌上轻敲了敲。 片刻, 唇边慢慢勾起一抹笑意, 笑得温和。 “戏份保留着, 但是剪辑那边就麻烦林导了。” 娱乐圈一直盛传一句话,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化妆师, 这话用于剪辑师同理。 秘书愣了一秒，随即立刻明白过来，刚应了一声后，就听见对面传来一个细细的女声。 “秦珩，你做早餐了吗” 沈知岁才刚起床，棉质长裙将她那一抹纤细身影笼在底下，再往下是一双修长白皙的长腿。 秦珩朝她招手瞬间，秘书已经识趣挂断电话。 “给你榨了豆浆，先喝一点。” 午时的阳光亮得晃眼，沈知岁迷迷糊糊坐下，低头喝豆浆的功夫，才有空去翻手机。视线落到满屏的小红点时，差点被豆浆呛住，连咳了好几声。 秦珩及时递了纸巾过去“小心点。” 沈知岁顾不上擦拭，手指快速在屏幕上点动，入目就是有关秦珩直播的热搜。 “你开直播了” 骤然睁大眼，沈知岁脸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一抬头却落入一双浅淡眸子，秦珩正低着头，指尖捏着纸巾一侧。 刚准备帮沈知岁擦嘴角的水渍。 沈知岁猝不及防一抬头，下巴不偏不正从秦珩手背划过，她啊了一声，手臂抬起瞬间，已经有人先接了她的动作。 唇角的水珠被擦去，秦珩终于想起沈知岁方才的问题，继而面不改色点了点头。 沈知岁还沉浸在目瞪口呆中，江婷婷引导营销号骂自己的微博多数被删除。 “起床还以为是哪个网红又上了热搜，点进去看见微博认证，瑞思拜，我走了。” “不会是自炒的吧，怎么那么巧” “笑哭，还真不是自炒，听说那个带无人机进去偷拍的已经被抓了再见再见” “有一说一，我居然吃瓜吃饿了” 震惊之余，须臾又听对面传来秦珩低沉的声音。 “我听说，查尔斯最近想做一个短视频，将不同的舞蹈结合在一处，邀请的舞者也会来自不同的国家。” 沈知岁停下刷手机的动作，抬头看人。 秦珩扬唇一笑“华国的人还没定下来，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试试。” 查尔斯和华达曾经有过合作，然而为了避嫌，秦珩还是没有通过内推，只是将消息透露给沈知岁。 试镜的内容不难，只是让每个人准备自己擅长的那部分，秦珩过去接人的时候，才从沈知岁口中的，得知查尔斯本人并没有到场的消息。 “查尔斯不在，不过我听他助理说，回去之后会将录像发给他的。” 本来就抱着试试的想法，沈知岁倒是心大，咬着吸管一侧喝奶茶喝得尽兴。 临近毕业，论文答辩过后，就是毕业典礼。 班群就没停歇过，除了刷屏的毕业快乐之外，还有班长统计参与毕业典礼家长的人数。 “学校要登记车牌号，亲友要过来的都私聊我一下。” 除了沈知岁，几乎其他人都做了登记。班长还以为是沈知岁错过了信息，私聊提醒了她一声。 “岁岁，你有家人朋友过来参加毕业典礼吗，有的话需要登记车牌号哦。” 手机还亮着，微弱的光亮落在昏暗房间里边，照亮了女孩半张温白小脸。 沈知岁盯着屏幕看了半晌，手指蜷了蜷，亲友这两个字，好像一直是她的绝缘体。 沈知岁忽的想起高中时，自己还是全班唯一一个没有参加成人礼的。 其实那天她是去了学校的，未进礼堂就发现班上其他人身边都有父母陪同，所有的人都扬着笑脸。 只除了她的位置是空的。 形单影只永远只会出现在热闹中。 沈知岁还记得当初自己只是朝里看了一眼，又默默退了出去，找了个借口和班主任请假。 那天天气算不上好，一直都是阴沉沉的，沈知岁在书店坐了一整天，半页书也没有翻动过。 人还在回忆中，蓦地，手机突然被人抽走了去。 秦珩刚从浴室出来，发梢还滴着水珠，有水珠从额角滚落，沿着下颌一直落到锁骨处，心口处的衣襟被沾湿一片。 沈知岁嗳一声，坐直身想要去夺手机。 那边秦珩已经眼疾手快，将自己的车牌号码发给了沈知岁的班长。待等到对方回复后，秦珩才一扬眉，将手机丢给沈知岁。 “怎么这么久了，连我车牌号都没记住” 轻而易举将沈知岁的窘迫掩饰过去。 视觉的盲区，沈知岁无声松了口气。 毕业典礼当天，沈知岁提前去了学校，秦珩原本想跟着她一起，然而出门时，临时接到了秘书的电话。 秘书语气焦急，隔着距离，沈知岁都能听出对方的慌张和不安。 注意到秦珩面色沉了下来，沈知岁稍稍扯了下对方袖子。 “你先去公司吧，反正毕业典礼十点才开始，应该来得及的。” 也不知道是在宽慰秦珩还是自己，沈知岁轻声道“反正也没什么，就拍个照而已。” 秦珩最后还是换了辆车赶去公司。 沈知岁在原地站了一会，忽的感觉今天的阳光有点灼眼。她扯了扯嘴角，直到秦珩的车子消失在视野，才转身钻进另外一台车。 去学校的路上，刚好收到了路行远和路母发过来的毕业祝福。 毕业礼物在一周前就收到了，沈知岁一一回了感谢，眼底难得有了几分笑意。 车子是做过登记的，一路畅通无阻进了校园。 a大不小，司机绕了一圈才到操场附近，沈知岁提前下了车，跟着人流领了学士服之后，就找了个阴影处站着。 还没到学院拍照的时间，所以现在都是自由拍照的，一眼望去都是亲友团围在一起自拍。 期间还有人过来，让沈知岁往后退一点，他们想将后边的游泳馆拍进去。 沈知岁笑着应了声好，左右张望后，最后还是想回图书馆，那边一楼的自习室还开着。 学士服松松垮垮的，现在又是夏天，顶着烈日走了一半的路，还没到图书馆，沈知岁已经热出一身汗。 靠着树喘气间隙，忽的有人远远朝她喊了一声“岁岁”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沈知岁半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认出对方是班上一个女孩子，不过以前都没怎么说过话。 沈知岁友好回了个笑脸，却见女孩将手中一束满天星递了过来，扬了笑脸朝她笑道“毕业快乐啊，岁岁” 沈知岁还没晃过神，又接连好几个人过来，手上统一抱着的都是满天星。 就是再迟钝，沈知岁也觉察出不对劲。 手上的花束已经多得抱不过来，瞻前顾后之际，突然有人朝自己伸过手，及时接住了快要掉落的一束花。 “谢谢” 余下的话还哽在喉咙间，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是一个小时之前，还借口去公司的男人。 西装革履，胸口处的领带还是早上出门时，沈知岁帮忙打的。 怀里的满天星都被接了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束粉色玫瑰，花瓣小巧娇嫩，上边的水珠欲坠不坠。 秦珩微勾起唇角，微弱日光透过窸窣树梢，影影绰绰落在两人肩上。 随着落下的还有男人低沉喑哑的嗓音“毕业快乐，岁岁。” 当天晚上，有个帖子悄无声息飘到了热门 啊啊啊啊我忍不住了，都给我进来吃柠檬 楼主今天毕业，本来想化个美美的妆准备拍毕业照，结果走到路上突然有一个帅锅给我送了花楼主长到二十二岁，第一次有人送花，还是个无敌爆炸帅的 楼主当场腿软，以为今天桃花运砸头，刚准备左手毕业证右手结婚证时，甚至连学区房都想好了。忽然，楼主发现了不对劲，这个帅哥，有点眼熟。就在楼主搜肠刮肚之时，帅哥说话了 这个时候不得不感叹一句，上帝在造我时，可能就是随手丢了个泥巴，为什么帅哥人长得那么好看，声音也那么好听啊啊啊楼主第一次感觉到如沐春风，仿佛下一刻就要飘飘欲仙乘风归去。 然后，楼主就听见帅哥说“同学，能请你帮我送束花给我女朋友吗她就在前面，麻烦你了。” 楼主当场死机jg 当然，花最后还是送了就是楼主的少女心，也跟着死了 强烈补充一句，满分范文，希望我未来的男朋友好好学学不过帅哥送的甜点真的好吃嘿嘿嘿 帖子刚发出来，底下立马评论过万。 “楼主我怀疑我们是同个学校的。” “弱弱地举手，我怀疑楼主是我同班同学。” “好巧，我今天也遇到了笑哭” “对个暗号，女朋友是szs吗” 第64章 晋江首发禁止转载 第六十四章 沈知岁没怎么关注学校论坛的事, 毕业典礼结束后, 也意味着可以暂时得闲一段时间。 趁着有时间, 沈知岁又去了医院一趟。 其实回国后她去过一次, 只是那次好巧不巧, 正好碰上沈母和大伯母在。 大抵是知晓秦珩和自己的事, 对方一改之前的态度，话里话外都是让沈知岁帮衬着家里。 “岁岁啊，你看你堂姐也刚毕业，要不你和小秦说一下, 让她进去华达历练历练。” “反正大家都是一家人, 也用不着说两家话。你堂姐过去, 还能帮着你看着点小秦。” “这男人呐, 最怕” 大伯母话说到一半，就被沈知安赶出去了。从那时开始沈知安就不怎么让沈知岁去医院了, 怕她看着闹心。 这天沈母和大伯母出门买东西, 沈知安才给沈知岁打了电话。 白净的病房内落满阳光，沈知安低头抱着一个小巧的保温杯，是鲜虾蘑菇粥，吃得正开心。 “姐, 这是姐夫做的吧。” 沈知安兴致勃勃，仰着头双眼明亮“之前姐夫上热搜的时候, 我就看到了。” 嘴里还有东西没咽下, 沈知安腮帮子都是鼓鼓的, 说话也含糊不清。 “姐夫说, 他会做草莓纸杯蛋糕，姐，我也想吃那个。” 之前还梗着脖子不肯改称呼，现在却被一个纸杯蛋糕所收买，沈知岁好笑摇头“没志气。” 沈知安不服气“怎么就没志气了，我还想吃姐夫煎的小牛排呢。” “姐夫做的比你好吃多了，你还记得你之前给我做的蛋糕吗，那个” 话音未落就被沈知岁弹了一额头，沈知安悻悻闭上嘴，又朝沈知岁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沈知岁受不住妹妹撒娇，最后还是松了口“等你下次体检过了，我就给你带来。” 沈知安心满意足，不过在沈知岁离开之前，又揪着她袖口耳提面令道。 “姐，大伯母要是找你什么的，你千万别理。” “这种极品亲戚也就傻逼电视剧才会在大结局洗白，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对你那么多要求。” 沈知岁不置可否。 愤懑和不甘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匿，只是走得远站得高了，有些人也变得不足为道了。 因为上次直播的事，好几个电视台的综艺都向沈知岁投了橄榄枝，沈知岁对露脸的事没兴趣。 倒是秦珩看见邀约时，兴致昂扬地怂恿着人答应下来。 以至于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敲门看见秦珩时，脸上并未露出半分惊讶。 这是一场恋爱直播综艺，直播顾名思义，就是没有后期剪辑的意思。这个节目也因为真实性被众多网友所推崇。 当然他们的重点不在于看别人秀恩爱，而是热衷于看所谓的荧幕情侣大型翻车现场。 比如经常在微博秀恩爱的某影帝影后，节目开播没半小时，就已经吵了三次架。 节目组刚官宣了秦珩和沈知岁参加时，就已经有人在底下泼冷水。 “哈哈哈哈哈想红想疯了吧，到时候别崩人设就行。” “搬好小板凳准备等翻车。” 第一期是在节目组上门直播各位嘉宾的常态，因为联系节目组的一直是秦珩，所以开门看见秦珩时，节目组的人并没有多大惊诧。 彼时秦珩刚从厨房出来，右手还拿着一小盒黄油。 “秦总，我们今天的流程是全程直播的，所以可能要麻烦你拿一下手机。” 导演在一边按照流程解说，直播的事之前在合同都有提及，秦珩没有过多异议就点头答应。 人才刚出现在摄像头，屏幕就被弹幕所占满。 哈哈哈哈哈这是围裙吗，好他妈接地气的总裁 我好像看见了黄油这是打算做早餐吗 终于有人问到了点子上，秦珩从善如流将镜头往下转，微一颔首“对，是在做早餐。” 他将手机放到支架上，空出手将黄油抹到吐司上，又加了奶酪和火腿片。 最后才有空看摄像头，弹幕果然有人提到了沈知岁，秦珩将吐司放到电饼铛上，说话不疾不徐。 “岁岁还在睡，等我做完这个再去叫她。” 我为什么要自取其辱问这个问题 哈哈哈哈好像我妈哦，都是做完早餐才喊我起床。 就没有人觉得寒酸吗，不是说是华达总裁吗，不会就这一套房子吧 “房产有很多，但这边离岁岁的学校近一点，所以就选在了这边。” 秦珩落落大方回答着弹幕的问题，半点架子也没有“不过她现在毕业了，可能会考虑换房子。” 镜头前的男人半眯着眼睛思考“不过还是看她喜欢吧，我无所谓，住哪都行。” 住哪都行柠檬柠檬连一套房子都没有的我不敢说话。 看着我十平方的卧室还是租的，默默流泪。 秦珩已经从厨房走出，正准备上楼去卧室，路过走廊时，镜头不可避免地扫到了墙上的几幅十字绣。 啊啊啊啊啊我看见了什么，墙上跳舞的那个是岁岁吗 秦珩的脚步也随着弹幕停下，将镜头对准了其中一幅。 “对，是岁岁，这几幅都是她演出时我拍的照片，因为想做个纪念，所以做了十字绣。” 手机在绣品上一一扫过，秦珩半拧起眉“这一幅是我第一次绣的，所以不是很好，后面几个就好很多了，给你们看看。” 直播间。 原地去世，居然是自己绣的再见 不，我不是很想看捂住我的眼睛 啊啊啊为什么要把狗骗进来杀狗命也是命 就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层有五个卧室的门吗不是说这是个小房子吗 华生你发现了盲点，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的乐趣吧，一晚换一间。 也有可能是一晚换好几间 前边的姐妹你展开讲讲，我不缺这点流量 说话间，秦珩已经到了卧室门口，然而暗戳戳等着看事后清晨的网友并没有如愿，因为秦珩已经提前将手机交给了一边的工作人员。 “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工作人员忙空出一只手接过。 想着秦珩可能要开门不方便，工作人员还提前拿好了摄像头，结果镜头一晃之间，他人还没看清里边的动静。 房门“砰”一声就在他前面关上。 工作人员和直播间的人“” 隔着房门只听见里边传来轻飘飘一句“我忘了，岁岁还没化妆。” 网友“呵呵，我信了你的邪” 果然半小时之后出现在镜头里边的沈知岁，依旧是素颜的状态。 看见弹幕上满屏的问号时，沈知岁一头雾水，扭过头去看坐在一边的秦珩“为什么都在问我有没有化妆你说什么了吗” 秦珩无辜耸肩“可能是觉得你素颜也好看吧。” 满屏的省略号掠过。 沈知岁最后是在车上化妆的，她皮肤底子好，只随便打了底妆外加涂了个口红。 恰好临近七夕，所以节目组也给每队嘉宾安排了任务，见面之前要靠自己的能力向路人借到一百元。 最先凑齐的，可以获得一次海上观日出的机会。 秦珩和沈知岁分到的是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为了不影响镇上其他人的正常生活，所以摄影组不会跟随，只是让嘉宾拿着手机直播。 结果沈知岁和秦珩这一组还没五分钟，就已经完成了任务，钱是面摊一个老板娘给的。 我眼花了吧，不是还没说什么吗，怎么就结束了 哈哈哈哈哈阿婆好真实，小伙子长得这么俊俏，肯定是个好人，是我本人没错了。 刚准备看霸道总裁街头卖艺的我，愣住了 沈知岁也很奇怪，然而还没来得及思考，天空就开始转阴。 这场大雨来得猝不及防，不一会儿两人身上的衣服就已经被雨水浇得彻底。 秦珩不得不关了直播，找了个避雨的地方站着。 雨水凉飕飕打在脸上，说是避雨，其实也只是一小块屋檐，雨水顺着瓦片往下，不可避免落到了秦珩发顶上。 后面是一间包子铺，老板没有开门，沈知岁后背抵着卷闸门，又伸手将秦珩往里边拉了拉。 动作之间，两人不可避免撞到了一处。 心跳夹杂着雨声，呼吸接近之间，沈知岁却倏然发现了异样。被雨水打湿的口袋处，已经显露出端倪。 “你”沈知岁扬起头，半眯着眼在秦珩脸上打量。 “秦珩，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从秦珩答应接下综艺那一刻，沈知岁就觉察出不对劲，然而那时她没多想。 直到刚才阿婆看见秦珩时，脸上明显流露出来的笑意，以及下雨时，秦珩脸上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再到最后的懊恼。 而且节目到现在，也就只看见她们这一组的嘉宾。 雨声嘈杂在耳边落下，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绝于耳。 秦珩终于败下阵，双眸低低垂着。 海上游轮看日出是他一早就准备好的，没想到会被一场雨破坏。 口袋藏着的盒子也在此时拿了出来，淡淡的银色项链中间，却是一个小小的戒指。 沈知岁明显怔住，脸上的诧异来不及收起。 雨水落在耳畔，好像将所有声音都侵蚀干净。空旷街道上，沈知岁只看见秦珩的身影。 秦珩低沉的声音也在这时响起。 “本来是想直接送戒指的，但是怕你有压力。所以我让设计师，将戒指串在了项链上。” “岁岁，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你就可以将戒指戴在手上，那样我就知道了。” 昏暗光线里边，秦珩的衬衫已经被雨水完全打湿，深深浅浅的，一双眸子却是意外的空明清润。 沈知岁喉间酸涩，怔怔对上秦珩的视线。 “除了这个，你还准备了什么” “有香槟，也有玫瑰，还有” 话说到一半，人突然被抱住，秦珩猝不及防，身子晃了晃，怔然之间只来得及回抱住人。 咸湿的雨水在唇齿间化开。 没有游轮，没有日出。 没有香槟，没有玫瑰。 有的只是一个陌生的小镇，一间老旧的包子铺。 雨幕将所有的视线隔绝开。 连着戒指的项链已经被沈知岁戴上，隔着薄薄的衬衫，还透着心间的温热。 呼吸交错之间，秦珩突然听见女孩哑然的声音。 沈知岁低低问。 “秦珩，那你的戒指呢” 第65章 晋江首发禁止转载 第六十五章 回去的时候, 两人身上说不出的狼狈。 手机交给了一边的工作人员, 还好套着防水袋，所以还能正常使用。导演顺势还加了一波广告, 感谢金主爸爸的赞助。 弹幕又一片省略号飘过。 这广告, 够硬。 保姆车上准备了新的换洗衣物，沈知岁和秦珩换了衣服回来，就看见导演饱含求助的眼神。 一抬头就瞥见满屏叫嚣着想要看回秦珩和沈知岁的弹幕飘过。 虽然换了干净的衣物，然而一番折腾过后, 沈知岁脸上的妆容早就脱去大半。 她索性向工作人员借了卸妆水, 直接将残余的粉底液和口红擦去。 素颜上镜。 镜头转向他们两人瞬间，粉丝就看见沈知岁对着镜子卸妆, 后面还有一双修长的手。 秦珩正帮着沈知岁擦头发, 又转身问向身后的工作人员“麻烦问一下, 有吹风机吗” 工作人员噎了下，一脸窘迫提醒“有是有，但是秦总这台车上没有插座。” 秦珩皱了皱眉，又想着将空调风调高一点, 还想着翻行李袋里边的暖宝宝。 沈知岁终于忍无可忍，扭过头瞪眼“现在是夏天” 秦珩无动于衷“着凉会感冒的。” 两人自顾自说着, 全然忘记还有镜头对着自己。 “哈哈哈哈哈这两人是不是忘了在直播了” “等着翻车看到现在，好不容易有争执了, 但是这个争执怎么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秦总说话的语气好像我爸耶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 岁岁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姐妹你不是一个人, 我看了好久终于发现, 她是不是为了搭配上衣所以加了项链，之前好像没有。” “这个项链还挺好看的，想求个同款。” 虽然有秦珩的“故意而为”，但是节目却是真真实实有的，只不过其他几组嘉宾一早就到了集合的别墅，并没有多余的借钱游戏任务。 车子到别墅时，天空已经放晴，昏黄余晖洒落在小径上。 秦珩被单独留了下来，再过不久就看见同行的另一个嘉宾，那人叫陈阳，是微博一个知名的摄影师，这次也是跟着女朋友过来。 陈阳和秦珩刚好是分配一组的，他刚一上车，导演就分配了任务卡。 因为临近七夕，所以节目组给每个嘉宾都了一千元，作为给女朋友或妻子买礼物的支出。 虽然比不上平时，但是在节目上，能有一千块已经是天价了。 陈阳兴致勃勃拿着钱逛了半天商场，那边的秦珩却一本正经站在生活用品区，手上拿着一个速干帽和一个电热水袋，在做比较。 “哈哈哈哈哈好直男的做法，岁岁看见可能会气死。” “七夕送速干帽是什么鬼啊” 一千条弹幕飘过去后，秦珩终于选好东西，正往楼下走。 刚才上楼的时候他就看见，一楼有一家不小的花店，因为是七夕，所以花店进了好些红粉玫瑰。 花团锦簇之间，秦珩的视线却落向角落不起眼的满天星。 他穿着不凡，后面又跟着摄影机，花店的经理还当是某位明星在录节目，透过橱窗还能看见外面有人在偷偷拍照。 经理喜笑颜开，还当是来了个大客户，结果费尽口舌，秦珩却始终坚持最初的想法，只是要了一束满天星。 推搡之间，陈阳也从楼上下来，他已经挑好了一个洁面仪，打算剩下的钱买束玫瑰。 只可惜就算是最便宜的粉玫瑰，还是超出了预算。 “所以最后你没买玫瑰”陈阳的女朋友还在挑着虾线，她分配的任务是给男朋友做晚餐。 陈阳笑嘻嘻“买了买了，秦总借了一百元给我。” 女朋友好奇“那他的钱够吗”女朋友皱眉，放下手中的海虾， 陈阳眨巴眨巴眼睛“够的吧。” 他逐一分析着“速干帽48，电热水袋52，满天星280，还有借我的100，那他就还有” 话音未落肩膀就被女朋友猛拍了一下，陈阳哎呦一声躲开。 身侧传来女朋友一声怒吼。 “陈阳，你什么时候能跟人家学学” 陈阳一头雾水，迎上女朋友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后，终于大着胆子开了口。 “你也想要速干帽吗” 然后他就遭受了女朋友的暴打。 直播间。 沉默，还是沉默。 最后终于有人打破这诡异的安静。 “神他妈直男，我看我们才是直女本女吧” “妈的太会了太会了，老男人就是了不起” “数学好了不起哦，我还真当秦总是在看速干帽的性能，所以才挑了那么久，怪不得我没有男朋友。” “建议秦总开课” 那边的晚餐已经大体准备完毕，为了促进交流，所以晚上是户外烧烤。 食材已经大体准备好，秦珩过来的时候，阿姨正在帮忙榨芒果汁。 看见秦珩过来，还当他是喜欢，却见秦珩视线在后厨逡巡一圈，末了又问“请问，还有别的水果吗” 这一幕自然也被人拍到，很快就有人在直播间抬杠。 “人设崩了吧，阿姨那么辛苦，还那么挑，真当自己是霸总了” 陪同的工作人员看见，也以为是秦珩不喜欢，上前问了一嘴。 却见男人只是摇了摇头，双眉依旧拢着。 他声音很轻很轻，一字不落传到直播间内“岁岁芒果过敏，所以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 弹幕 “安然去世。” “所以我为什么要点进这个房间” “看完只想暴打男朋友一顿打完才发现我并没有男朋友再见” 晚上烧烤的地方是在别墅的后花园。 陈阳本来还想着过去帮忙，但是三番两次差点将碟子打碎后，最后又被自己的女朋友拉了过来。 “行了，你就别帮倒忙了，人秦总可比你厉害多了。” 陈阳委屈巴巴，还是不信。 女朋友冷呵一声，找了之前秦珩直播的视频出来，佯装愤怒拧着自己男朋友耳朵，斥责。 “你看看别人家的男朋友，再看看你自己” “人家男朋友是一早起来做早餐，你看看你早上在干什么，我就没在十二点之前见过你起床” 最终直播间的观众没等来秦珩和沈知岁吵架，倒是看见了同行的几对情侣，因为秦珩的厨艺发生争执。 沈知岁浑然不知，秦珩在一边烤鸡翅，她就在旁边帮忙拿手机，顺便挑着好玩的弹幕念了出来。 “看饿了呜呜呜，为什么每次看秦总直播我都会饿肚子，明明我才吃了晚餐” “柠檬有助于消化，还有人不知道吗” “破案了破案了怪不得每次看完直播我都那么饿没有男朋友的我默默给自己点了份外卖。” 沈知岁半支着手臂靠在桌台上，十条弹幕中有九条是肚子饿了的。 沈知岁抱着手机念到一半，鼻间突然飘来一阵香味，再一抬头就看见递到唇边的鸡翅。 秦珩低眉看她“不是说饿了吗，这个刚好，先吃点。鸡腿还要再等等。” 才刚烤好的鸡翅光泽饱满，沈知岁顾不上直播，将手机放到一边的支架上后。 “味道还可以吗”秦珩问。 “还行，你要试试吗”沈知岁递了鸡翅过去。 弹幕“heo，还有人记得我们吗” 有人调侃这期节目可以列为秦珩的厨艺秀，果不其然第二天起床，秦珩就已经开始做早餐。 食材不多，所以秦珩只是做了最简单的鸡蛋培根吐司。 新的一天从新的柠檬开始。 还是早上七点，其他人还没起来，厨房只有秦珩一人的身影，他的直播间也是最早开始的。 秦珩手法熟练，边打着鸡蛋还有空应付直播间的弹幕。 “习惯早起了，一般都是这个点起床。” 他兀自点着头回答粉丝的问题，抬头看见弹幕才发现不对劲，满屏的哈哈哈飘过。 “我信了你的邪，上次直播还是十一点” “秦总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说这话不心虚吗” 秦珩略显尴尬，将烤盘放入烤箱，耳尖难得泛起几分绯红，磕磕绊绊解释着“那次那次是意外。” 越是辩解，弹幕笑得越欢快，还有粉丝抓着意外不放。 “我有一个朋友得绝症快死了，她想看看是什么样的意外才能睡到十一点” 秦珩抿唇微笑。 一阵刷屏之后，秦珩终于找到了台阶下，手机昨晚忘记充电，现在电量已然告急。 充电器和数据线还在卧室。 秦珩将烤箱的温度和时长调试好后，又顺便将酸奶从冰箱拿出来，末了才转身走上台阶。 棉质拖鞋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摩擦声，沈知岁和秦珩的卧室在二楼。 过道安静无人，秦珩将手机往上拿了拿，又分出几分注意力去看脚下的台阶，低垂的眉眼还隐在昏暗光线里边。 “不过我可能要小声一点。”秦珩轻轻勾了勾唇，朝着镜头笑了下。 “因为我的星星睡着了。” 第66章 晋江首发禁止转载 第六十六章 秦珩果然进了起居室就没再说话。 手机被他安稳握在手上, 房间的窗纱还拢着，昏暗的房间里边只有壁灯发出的微弱光亮。 秦珩轻手轻脚绕过障碍物, 半蹲在地上小声翻着行李箱, 数据线就在网袋上。 大概是被秦珩所感染，弹幕也跟着安静了许多, 还有人发了噤声的表情包。 镜头一转有人眼尖看见了里层的平安符, 那个平安符已经稍稍褪色，隐约还能看见上面缝得笨拙的针脚。 “那是平安符吗，好像我外婆之前给我的那个。” “我也有一个, 不过是求暴富的微笑” “哈哈哈哈霸总也需要一夜暴富符吗” “都天亮了, 为什么不关灯啊。” 弹幕调侃的时候，秦珩也找到了数据线，刚一站直身子就看见了一闪而过的弹幕, 他轻声解释。 “我有点夜盲，所以才没关灯。” 说着，又将镜头往下调低了点, 让平安符完全暴露在镜头之下。 又将戴在身上的一个平安符翻了出来，和行李箱中的那个款式一样，只不过布料新了点。 他朝镜头弯了下眉眼，秦珩无声做了个口型“不是求暴富的，是岁岁给我求的平安符。” 那是他去年和沈知岁去南城求来的。 那段时间沈知岁还没毕业，也只有逢年过节会回国一趟。她和秦珩都不想回家, 所以就去了趟南城。 动静虽然不大, 然而睡在里屋的沈知岁还是难免听见了声响, 被子被她蜷成一团，有窸窣声音传了出来。 “秦珩，”沈知岁半睁着眼睛没看到人，又唤了一声，“是你在外面吗” 里屋的光影更暗了些，粉丝只看见床上隆起的一团，继而有人坐了起来，沈知岁正迷糊着睡眼往门外瞧。 “嗯，是我。”秦珩对着镜头做了个手势，“等我一下。” 手机被他反扣在桌上，秦珩又顺便给手机充了电。粉丝只看得见直播间突然变黑，继而有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 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了。 弹幕“”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等沈知岁再次出现在镜头里边，烤箱中的吐司早就凉了个彻底。 秦珩又重新调了加热的时间，再一看弹幕全都是一连串哈哈哈的。 “说好的等一下呢” 沈知岁迷茫抬头望向秦珩，秦珩耸肩笑而不语。 陈阳也在这时起了床，看见桌上准备好的吐司时，还当是后勤人员准备的，问了才知道是秦珩做的。 “秦总，你也太全能了吧。” 陈阳将面包撕开一点放到嘴里，说话也跟着含糊不清，又好奇“秦总，你是不是对做饭感兴趣啊。” 昨晚秦珩主动担任烧烤的任务已经让他大开眼界，陈阳以前一直以为，像秦珩这种富家公子哥，肯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而且在外卖便利的今天，很多年轻人为了方便，都是直接叫的外卖。 吃饭的时候直播依旧没有关上，所以直播间的人也在讨论这个问题，自然有人提到了男主外女主内的问题，还有人在弹幕抬杠。 “一个大老爷们的做什么饭啊，这不就是家里娘们的事，没听说过君子远庖厨吗” 秦珩重新倒了一杯酸奶给沈知岁，抬眸看见弹幕，略皱了皱眉，声音清晰缓慢。 “我不是很认可男主外女主内这种思想，这个说法是基于以前女性不被允许在社会工作，所以才提出的。” “男女平等的意思，就是在同等条件下，女孩子可以拥有更多的选择权利。比起结婚生子，她们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而不应该被家庭所束缚。” “不是鼓励不婚不育，这是每个人的选择，没有人有权干涉，只是很不喜欢，女性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这种说法，经济独立比任何事都重要。” “还有，我觉得男性选择在家做饭做家务，或者是喜欢留长发穿裙子，这都是他们个人的喜好和自由。躲在网线后面对别人人身攻击、语言暴力才是最不齿的。” 陈阳的女朋友投来赞赏的目光，又暗搓搓冲秦珩比了个大拇指。 又听秦珩突然敛了正色，勾唇玩笑道“而且，做饭可能不是岁岁的长处。” “比起让她下厨，我还是更喜欢自己动手。” 弹幕原本还在一本正经听着说教，听见这话，又是一片哈哈哈路过。 “岁岁风评惨遭迫害” “扎心了哈哈哈哈哈，突然对岁岁做饭有了兴趣怎么回事” “楼上你的想法有点危险”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想看秦总戴假发长裙” “楼上你号没了哈哈哈哈哈” 可能是有秦珩这个大佬在，所以第二天的行程也不紧张，节目组只是安排了一次爬山活动而已。 这边的山不适合露营，所以节目组没有安排看日出的流程，而是将日出改成了日落。 虽然简单，然而爬山途中还有拿着手机直播，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陈阳和女朋友就因为这个半山腰吵了一架。 沈知岁平时有练舞的底子在，爬山倒是对她没什么困难的，相反的，秦珩这个一直呆在办公室的，还没到顶就有点费劲，额角都冒了汗珠。 沈知岁举着手机朝秦珩挥手。 “秦珩，有粉丝在问你的年龄”她笑弯了眼，“他们都说你老了” 调侃之间，后颈突然被人捏住，沈知岁惊慌扭过头。 秦珩抬手挡住了摄像头，低垂着眉眼轻笑。 “岁岁，你胆子很大。” 当天晚上，沈知岁很不幸切身体验了一回胆子很大的后果。 沈知岁最后是在微博上看见那艘游轮的，起因是里边有一个工作人员拍照发微博感慨有钱人的生活。 偷偷拍了几张，据说是某个大佬准备七夕求婚的。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来，玫瑰还是当天早上从普罗旺斯空运过来的，连烟火都准备好了。 附图是游轮大厅的奢靡，以及甲板上的粉玫瑰和香槟，都成了茶余饭后的热点。 “不愧是我等凡夫俗子望尘莫及的生活。” “这是大佬的求婚现场吗，四舍五入我也被大佬求婚了呜呜呜。” “没来是因为被放鸽子了吗大佬你看看我看看我啊，我很好满足的。” “算了吧，别是哪个啤酒肚地中海的老男人。” “楼上有点酸过头了哈，有钱也不一定是老男人吧，隔壁秦总不就是反例” 沈知岁就是这样被艾特了出来，游轮停靠的港口恰好就在上次去的小镇隔壁，而且时间也差不多，稍一想就知道那是秦珩准备的。 评论转发私信中艾特自己的数不胜数，恰好查尔斯也官宣了短视频的入围名单，沈知岁名列其中。 钟艳梅工作室的官方微博也转发点赞了官宣的推特，又将截图发到了微博上。 沈知岁回应瞬间，底下的评论除了恭喜小姐姐之外，还有好多叫嚣着要看秦珩送的七夕礼物。 “不会只有那个速干帽吧哭唧唧” “盲猜有两艘游轮坏笑坏笑” 钟艳梅工作室的人员也在这时打了电话过来，照例一通寒暄之后，顺便委婉建议一下沈知岁开一下直播，宣传一下查尔斯短视频的事。 “查尔斯是国际舞蹈界的泰斗，但是国内关注的人大多都是业内的人，圈外的人并不多。” “工作室这边已经开始进行宣发了，你也配合一下，钟老师最近几年也有想将古典舞推往海外的想法。” “所以这次你入选的事，钟老师也很关注。” 原本就是顺手之劳的事，沈知岁很快答应下来。 刚一开播直播间就涌入一批观众。 “啊啊啊啊看到官宣的微博了，小姐姐牛逼” “想学舞蹈，岁岁有什么学舞的建议吗” “我才知道岁岁居然是钟老师的学生，我好b” 秦珩刚下班回来，就看见沈知岁盘腿坐在沙发的地毯上。 茶几上还有一小束小苍兰，是他昨天从花店带回来的。这边的别墅是临时居住的，所以秦珩并没有准备温房。 凑近才发现沈知岁正对着手机说话，秦珩绕到沙发后边，双手靠着椅背上，身子朝前倾去。 沈知岁戴着耳机，所以并未听见门口的动静。直到看见满屏的啊啊啊之后，她才后知后觉，跟着回头。 “在直播”秦珩解了领带，就这一简单动作又引发了弹幕尖叫。 “这手，我可以” “啊啊啊低头了低头了啊啊啊啊妈妈我和秦总对视了” 领口半松，喉结滚动之间，男人锁骨也跟着动了下。 屏幕继除了一群啊啊怪之外，又被阿伟乱葬岗刷屏。 秦珩双腿岔开坐在沈知岁身后，手肘搁在膝盖上，正想着往前凑时，膝盖突然被人猛拍了一下。 沈知岁清了清嗓子，轻声提醒“你扣子。” 秦珩怔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低笑着将扣子系紧，又好奇问道。 “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直播了” 直到秦珩将最上面的扣子完全系紧时，沈知岁才将摄像头往他那边挪了挪，边调试角度边答道。 “有粉丝想看你送的七夕礼物，所以我就” 话音未落眼睛突然被人从后面蒙上。 下一刻手机也被人翻扣在茶几上，秦珩喑哑醇厚声音传了过来。 “那可不行，我的七夕礼物，只有我的女朋友可以看。” 第67章 晋江首发禁止转载 第六十七章 直播被暂停, 视线已经恢复了光亮。 沈知岁哭笑不得往后靠了靠，看着秦珩不顾粉丝的不满以及满屏的问号，强行退出了直播间。 刚拿出来的礼物又被收回了衣帽间。 “其实我觉得挺好看的。”沈知岁趴在沙发上笑。 除了节目组收到的速干帽之外，她又额外得到了一个手工编织的草莓蛋糕包包，据说是某音的爆款。 只可惜秦珩是第一次做, 一直到七夕那天他还是没学好, 最后出来了一个四不像的成品，没有草莓，没有蛋糕, 甚至连封口那一处都没织好。 沈知岁收到的时候还愣了许久，反应过来后立刻被逗笑。秦珩不甘心，前些天回家还盯着教程视频学习，甚至还记将那一包纱线工具包带到了公司。 秘书推门进去看见秦珩戴着老花镜低头织的东西的模样，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办公室。想到秘书屏蔽秦珩偷发的朋友圈, 沈知岁又笑歪在沙发上。 直到察觉到危险靠近。 明亮的光线忽然被挡住, 秦珩蓦然倾身过来, 轻而易举抓住了女孩的手腕, 温热呼吸随之落下。 他笑得不怀好意“岁岁，我觉得你更好看。” 等重新恢复自由，已经是三个小时后的事了, 沈知岁揉着腰起身的时候, 忽的听见厨房有声音响起。 有香味传了出来, 秦珩正在熬鱼汤。 旁边架着的手机上, 是沈知岁直播的回放。蓦地看见自己的脸出现在镜头上, 沈知岁小脸一红，嗳一声之后，飞快将手机抢了过去。 二倍速退出了直播间，她嘟囔“你怎么还看这个啊。” 鱼汤开了小火慢炖，秦珩却没直接回答沈知岁的问题，只是好奇“岁岁，直播是钟艳梅那边联系你开的吗” 秦珩语气突然变得正经，沈知岁也收了表情，抱着手机抬头，微一颔首。 “是工作室一个老师打电话给我的，她说查尔斯在国内圈外人眼里知名度不高，而且钟老师想将古典舞推广到海外，所以让我借这次机会好好宣传下。” “所以他们就越过你，直接官宣了你入围查尔斯视频的事。”秦珩已经擦干手，从沈知岁手中拿回手机，手指轻点随意点开几个通稿。 铺天盖地的报道下，标题如出一辙钟艳梅学生入选查尔斯试镜。全程没有提及沈知岁的名字。 沈知岁皱了皱眉，总感觉不舒服，果然一往下刷评论，就看见有人在骂自己，说通稿是秦珩给自己买的，就连入选也是靠秦珩的关系。 秦珩打量着沈知岁的脸色，慢慢开了口。 “岁岁，在你试镜之前，查尔斯其实找过钟艳梅一次。”他忽的敛了笑意，“她举荐的人，是白时微。” 沈知岁仰头狐疑“但是那天我没见到白师姐。” 秦珩扬了扬眼角“因为钟艳梅当场就让白时微跳了一段舞蹈。其实这也没什么，只是她听说你也会去后，又让人联系了我，想和我谈未来五年的赞助费。” 微顿，秦珩又补充道“以前签合同，期限都是一年的。” 沈知岁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抿唇没说话。 秦珩轻叹一声，轻拍了下人肩膀，将人抱在怀里“岁岁，当时钟艳梅只和你签了两年的期限吧。” 怀里的女孩点了点头，闷闷声音在胸前响起“她是不是以为，合同到期后，我就会离开工作室了” 所以才会想着和秦珩签五年的合同，又买了通稿宣传工作室。 沈知岁有点无力，她原先是不打算离开的。 追求商业化无可厚非，她不反对钟艳梅最近两年往商业靠拢的态度，有时甚至还开着直播上课。 但是很不喜欢这种遭人胁迫的做法。她在想，如果自己没续约，那是不是以后的通稿，就成了沈知爆红后果断和工作室解约，抛师弃友忘恩负义 “白时微在最近两年直播的次数比商业演出还多，上个月也接了一部网络剧，她在里边饰演女三号。” “这部剧是钟艳梅牵线的，她在里边也有投资。” “岁岁，如果今天下午的直播成为了常态，你还会喜欢吗” 沈知岁还在犹豫期间，倒是先看到了一个好消息。 路行远将会在汉诺丁殿堂举办独奏会。 “仅有两年时间修完六年学分成为硕士，神童nebu再创奇迹。” “据d国媒体报道，nebu将成为第一个在汉诺丁殿堂开独奏会的华人。” “nebu接受新立报采访时称，不希望高价收购独奏会门票。” 沈知岁也从路母那边得知消息的准确性“阿辞还在楼下练琴，嗯，是在为独奏会做准备。” “紧张倒是不紧张，阿辞倒是挺开心的。” “票我可给你留了，岁岁你到时一定要来啊，和小秦一起，哈里斯一家也会过来。” 借着找书的名义，已经过来了书房不下五趟的秦珩，冷不丁听见自己的名字，一回头果然看见屏幕上路母笑着的脸。 他指了指自己，眉角一扬，好像真的事路过找书的一样“你们在说我吗” 说着还自顾自走了过来，弯腰和路母打了招呼。一阵寒暄过后，沈知岁已经被挤在了后头。 等她回过神时，秦珩已经关了视频，又朝女孩耸了下肩，眉眼间掠过几分无辜之色。 沈知岁顿觉好笑“秦珩，你真的很幼稚。” 不过心下还是很高兴。 因为二十二岁的路行远，终于实现了十二岁的梦想。 去d国那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 沈知岁和秦珩下了飞机之后，就直接往汉诺丁学院赶，快到音乐厅的时候，恰好看见路行远在接受媒体的采访。 轮椅上的男人落落大方，从容不迫回答着记者的答问。沈知岁有片刻的恍惚，甚至有点记不清那个生病的路行远了。 等人的功夫，路行远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偶尔遇到刁钻的问题，也轻而易举化解了。 路母透过嘈杂的人群看见沈知岁，双眼一亮，朝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过去。 记者的采访已经接近尾声，路母压低了声音，邀请沈知岁等会过去家里吃饭。 “我买了你喜欢吃的排骨，今晚我们可以吃糖醋排骨。” 路行远在去年就在d国买了一栋小洋楼，虽然面积不大，但足够一家人一起生活了。 原先一直在国内工作的父亲也辞了工作出了国，和路母一同帮衬着路行远的商务对接，通俗点就是路行远的经纪人。 “阿辞的商业活动，会很多吗”沈知岁望着不远处侃侃而谈的男人，有点好奇。 “不多，但是比起以前，也不少了。阿辞没有签公司，所以商业活动这一块都是我和他爸爸负责，怕他身体吃不消，所以不敢接太多。” “不过阿辞倒是挺喜欢。” “喜欢这种采访吗” “那倒不是。”路母弯了下眼眼角，目光落到人群中央的路行远脸上，笑得温和，“他最爱的，还是钢琴。” “首位华人”这个噱头就可以预料这场独奏会的空前盛大，演出的门票一秒售罄，除了支持的海外华人之外，当地人也很好奇这位东方来的小神童。 演出当天座无虚席，路行远不负众望。沈知岁看着台上闪闪发光的人后，突然想起了外媒对路行远的评价。 有的人，真的是天生就是为舞台而生的。 从d国回来后，沈知岁很快做了决定，在钟艳梅第三次找自己续约时，她还是拒绝了。 早在沈知岁三番两次推阻时，钟艳梅就已经有了决断，所以也不意外沈知岁的答案。只是在她离开办公室之前，还是意有所指说了一声。 “你已经二十二了。”钟艳梅抬眼看她，语气平静，“沈知岁，你觉得你的人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岁” “他还能喜欢你多久” 她还是将沈知岁划为秦珩的所有物，也以为是沈知岁说服了秦珩，给自己创立个人工作室，所以才那么迫不及待和自己解除合同关系。 重新望向钟艳梅那双沧桑眼睛时，沈知岁忽然没了解释的心思，径直转身下了楼。 秦珩还在地下车库等着自己，沈知岁过去的时候，秦珩刚好抽了一支烟，缭绕白雾之间，秦珩面色一片淡漠。 也只有在看见沈知岁时，才有了起伏。 “谈好了”他像是没听到那场对话一样，直接将烟头摁灭在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边，又朝沈知岁笑了笑。 一抬首“走吧。” 话音刚落手腕突然被人拽了下。 沈知岁还站在原地。 “秦珩，你刚刚是不是上楼了” 秦珩的面色明显不对，平静过了头。 她没回答钟艳梅的话只是出于对外人懒得解释，但是在秦珩看来，却是完全换了一回事。 秦珩慢慢转过身，视线缓缓落到沈知岁脸上。良久，他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将女孩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处。 “我只是在懊恼，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好，所以才让你连语气回答的底气都没有。” 沈知岁张了张口，想辩解，秦珩却已经打断了她。 他轻轻扬了唇角。 “岁岁，我的喜欢一直都在。” “你可能不知道，它对你是无限量供应的。” “只要你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去。” 第68章 晋江首发禁止转载 第六十八章 地下车库的白炽灯坏了一盏，秦珩的面孔正好隐在昏暗光线中。 纤长的睫毛低低往下垂着, 敛着眼底所有的思绪。 沈知岁仰着头望向头顶的人, 琥珀色眸底掠过几分讶然。红唇嗫嚅了下，秘书刚好在这时下了车, 朝秦珩扬扬手中的手机。 “秦总，刘经理找你有事。” 刘经理已经打了五通电话过来，秘书不得已, 硬着头皮打破后边僵持的两人。说完忙低下头去，不敢和秦珩对视。 还好秦珩看起来面色不差, 只是朝沈知岁一仰首, 所有的情绪的情绪尽数收敛，他语气平静。 “走吧。” 显然是急事，秦珩从上了车就接通了刘经理拨过来的电话，一路上沈知岁都找不到适合说话的契机。 建筑物在窗口一一掠过，沈知岁半倚在车窗, 琥珀色眼瞳中, 秦珩正低头皱眉，笔电被他搁在膝盖上, 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着。 公司的项目临时出了事，秦珩将沈知岁送回家后, 又赶回了公司。 等再次回到家时，已经是夜深人静时。 空荡的别墅安静无声, 前厅依旧留了光亮。刚应酬完回来, 秦珩身上还带着酒气。 其实今晚的应酬他可以不去时, 然而对方公司高管邀请他时，秦珩却鬼使神差答应了。 说不清那一刻自己在想什么，大概只是单纯害怕听到沈知岁的答案而已。 洗了澡换完衣服，已经凌晨一点多，沈知岁早就睡下，床边的小夜灯却依旧亮着，是那盏云朵小夜灯，秦珩从之前的别墅带过来的。 暖黄的灯影散发着淡淡的光圈，沈知岁睡觉向来是不老实的，大半张被子被她踢落在地。 秦珩轻声将被子往上提时，却见身下的人突然有了动静。 沈知岁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秦珩时双眼陡然一亮，然而下一刻秦珩已经松了手，将小夜灯调低了一档，柔声“很晚了，快睡吧。” 看见沈知岁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又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男人眉眼尽是疲惫之色，沈知岁默默哦了一声，到嘴的话又再次咽了下去。 话虽如此，然而两人明显都没了睡意。 身侧的位置很快凹陷下去，只是过了许久，还是听不见身边有动静发出。沈知岁转过身，一张小脸正对着秦珩，她声音很低。 “秦珩，我下午不是没有底气回答那个问题。” 几乎是在沈知岁开口瞬间，秦珩就睁开了眼，浅色眸子还盛着少许的光影，他没吭声，只是静静等着沈知岁的回答。 沈知岁忽然轻弯了下唇角，她半支着手臂，挡住了旁边部分的光线，灯光暗了半瞬，女孩吐字清晰。 “我只是觉得，喜欢这种事，自己人知道就好。” “外人不必知道。” 单是自己人三个字，就已经让秦珩展了笑颜，又听沈知岁轻声道。 “钟老师一直以为我和你是”她顿了顿，复补充道，“是那种关系，所以就算我解释再多，她也不会相信。” 诚然钟艳梅是先入为主的思想，自然会将沈知岁和秦珩放在不平等的位置。 支着的手臂又被重新放下，沈知岁露出几分笑意“不过归根究底，还是我们之间的身份差得有点远了。” 她缓慢眨了眨眼，迎着秦珩的目光，慢吞吞道“其实我以前，是从来没有将你作为恋爱对象考虑的。” 勾着的嘴角突然抿平，秦珩的面色以肉眼可见速度沉了下去，他嘴唇轻动了下。 沈知岁笑了笑“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很远，不光是地位、门第、身份，社会阅历也不同。但是我想着，如果我跑得快一点，大概我们之间，就不会差太多了” 夜色很安静，窗口处轻薄的窗纱被吹起，露出窗口一隅的夜景。 灯影笼罩下，秦珩忽然倾身过来，沁凉食指抵在沈知岁红唇上，阻止了她接下去的话。 沈知岁茫然眨了眨眼。 秦珩扯了下唇角，他目光温柔落在女孩脸上“岁岁，你可能忘了，还有一种关系叫互补。” “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是追逐关系。世上不可能出现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也不可能有人的人生轨道人生阅历是复刻的。” “我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喜欢，所以想和你分享我的人生，不管是喜乐还是哀怒，也想做你人生的参与者。” “所以你不必有压力，我喜欢的是沈知岁，不管是舞台上那个风光耀眼的，还是舞台下那个懵懂茫然，我都喜欢。” 他眉眼弯弯，茶色眼瞳泛起一丝笑意“而且我很喜欢，自己人这个称呼。” 秦珩的本意是让沈知岁不用着急，然而那天之后，沈知岁还是马不停蹄加入了查尔斯的拍摄小组。 不用去钟艳梅工作室报道，沈知岁的时间一下子空余了许多，只是架不住拍摄时间急凑，大多时间她还是跟着小组一起，讨论选曲的内容。 舞种众多，要融合在一起本来就困难，更何况还要做到不突兀。沈知岁和查尔斯聊了好几天，终于将大致方向确定下来。 “沈，你今天这么早就走吗” 查尔斯的助理有些好奇沈知岁今天离开得那么早，毕竟前几天，沈知岁都是舞蹈房里边，最后一个离开的。 沈知岁点点头，莞尔“我有点事。” 说着，她又鬼使神差补充了一句“我男朋友今天生日。” 这是沈知岁第一次在外面提起自己的男朋友。助理哇一声，表示恍然，忙让了路给沈知岁。 彼时秦珩正独自在家，即便是总裁，周末也是有休息的权利的。 日历上的今天早就被圈了个大圆圈，早上起床时，秦珩还极为委婉提了那么一嘴。 结果沈知岁关顾着赶着过去舞蹈房，完全无视身后男人期盼的目光。 秦珩第一次尝到了苦守空房的滋味。 直接提不适合秦珩的风，之前的微博账号还在，有了综艺还有华达总裁的噱头，秦珩的粉丝数已经过了千万。 刚一开播，直播间立马有观众涌了进来。 “啊啊啊啊是真人吗我的特关终于起了作用” “怎么这个时间直播了，是在上班摸鱼吗” 秦珩调试着角度，顺便回答了粉丝的问题“没有在摸鱼，我今天放假。” 镜头转到桌台上的食材时，秦珩又面不改色撒了个小谎。 “之前有人问我蛋糕的做法，刚好今天有空，所以我就选了这个。” “不是网红电饭煲蛋糕，是那种生日吃的蛋糕。” 秦珩又着重强调了生日两个字，只可惜直播间的粉丝好像没有一个人t他的不良动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于 “啊啊啊秦总是天生的眼线吗好好看” “虽然知道自己买不起，但是还是好想知道秦总用的护肤品哦秦总是怎么保养皮肤的” “大周末的，家里就只有秦总吗岁岁不在吗” 总算有粉丝问到了点子上，秦珩唇角勾了勾，手指熟料操纵着打蛋器。 “岁岁去练舞了，家里只有我一个。” “我不用护肤品。”说着，他双眉又拢了下，脸上掠过几分迟疑，“不过有时会用岁岁的，不知道她买的什么。” 镜头前的秦珩耸了耸肩，直播间的人又是一片哈哈哈飘过。 “原来身价千亿的总裁也会偷用女朋友的护肤品啊哈哈哈哈哈，怎么和我男朋友一毛一样” “是不是所有男朋友都喜欢用女朋友的护肤品，上次男朋友拿我的小灯泡当身体乳，直接被我打死了。” 打发淡奶油需要花费一点时间，秦珩调了下打蛋器的档位，空出手去看弹幕的内容。 碰巧看见有人在直播间调侃。 “为什么总有种感觉，秦总和岁岁好像那种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就是性别对换了” “姐妹你不是一个人我很早就有这种感觉了” “对对对之前我还看见评论有人在酸岁岁是秦总包养的，但是黑子可能不知道，独守空房的那个人居然是秦总” “好想知道岁岁给秦总打钱了吗哈哈哈哈哈” “问一个严肃的问题，这种算吃软饭吗不是本人，被盗号了” “哈哈哈哈姐妹你号没了” 淡奶油已经打发完毕，秦珩关了电源，搅拌着奶油的功夫，看见弹幕飘过去的吃软饭，突然笑出了声。 他盯着镜头，很坦然承认道“对，我就是吃软饭的。” “她喜欢我什么，可能是觉得我脸好看吧。” 厨房乒乓作响，所以沈知岁推门进屋的时候，秦珩并没有发觉，他还在一心一意回答着弹幕的问题。 听到秦珩自言自语的声音时，沈知岁还以为秦珩在打电话，所以更加放轻了脚步声。 结果人刚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里头秦珩略带笑意的声音。 “我们之间，就是最纯粹、最普通的金钱关系。” “嗯对，就是你们想的那种。” “希望某个人看到这个直播，记得给我银行卡打钱，毕竟我已经穷得连生日蛋糕都买不起了。” 第69章 晋江首发禁止转载 第六十九章 秦珩根本没察觉沈知岁已经进了门, 还在自顾自倒腾着手上的玩意。 入模之后，蛋糕已经完成大半, 只需将烤盘放进烤箱就好。秦珩是背对着镜头直播的，所以他刚一侧过身子让开, 直播间立马有人发现了端倪。 “卧槽, 门口那边是不是有个影子大白天见鬼了” “虽然有点偏题，但是姐妹, 鬼是没有影子的。” “啊啊啊啊啊我也看到了，你们看玻璃门那边, 可以看到裙子的边边。” “e不是说岁岁在练舞吗，所以现在是我有点不敢说, 怕被封” “这是大型翻车现场吗恩爱情侣人设崩塌，现场直播出轨” “呵呵, 我就知道迟早会翻车的，但是没想到打脸这么快吃瓜” “你又知道了翻白眼” 猜测和嘲讽之间，终于有了一条与众不同的弹幕飘过“没有鬼, 没有出轨, 是本人。” 趁着秦珩弯腰调试烤箱瞬间, 沈知岁还偷偷露了个脸, 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 继而又缩了回去，彻底将身影隐在门口。 直播间安静了一秒之后, 又开始被弹幕沦陷。 “散了散了, 人家小情侣玩惊喜那套, 我们跟着凑什么热闹柠檬” “无fuck说我为什么要点进来珍爱狗命，人人有责” “就没有人注意到，岁岁手上拿着蛋糕吗，所以今天是秦总的生日” “楼上你发现了真相” 秦珩再次回到镜头前时，弹幕已经恢复了和谐，他还在尽职尽职念着做蛋糕的注意事项。 注意弹幕的内容都围绕着沈知岁时，秦珩终于停了下来，目光落到镜头上，声音懒懒。 “岁岁对我好吗”虽然好奇网友的疑问，然而秦珩还是仔细想了下，微一皱眉，慢吞吞道，“还行吧。” 如果没有忘记他生日的话。 本来以为只是个简单的问题，结果粉丝却依旧刨根问底不依不挠，看热闹不嫌大，硬要秦珩将“还行吧”三个字发表个三千字的小作文。 “其实也不能说不好，如果她能早点回家就好了。你们知道吗，她昨晚居然练舞到十一点才回家我煎的牛扒都冷了” “嗯，还有希望以后能少点双人舞，要装作大方的同时还要挣扎看完全程才能夸奖女朋友的舞蹈，对我来说难度有点大。” “不是不能跳舞，就是你们懂吧我其实很想把另一个人马赛克的，但是好像不太礼貌，而且显得我小气。” “还有什么不好吗，嗯我想想，哦对，上次做的松饼不是很好吃，牛奶放太多了，有点腻，而且还烤焦了。” 直到烤箱“叮”一声提示音响起，秦珩才终于有所收敛，停下了口中的滔滔不绝。 “蛋糕好了，我先去嗯” 瞥见屏幕满屏的哈哈哈，秦珩皱起双眉，凑近镜头，好奇“有那么好笑吗，怎么你们都在笑啊” 好像是冥冥之中得到某种暗示一般，秦珩缓缓扭过头去。 然后，他就看见，玻璃门一侧正倚着一个人的身影。 沈知岁好整以暇提着一个蛋糕，眸光温柔地望着秦珩，笑得温和“还有吗” 距离“霸道总裁现场直播翻车”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这三个月也是沈知岁最忙碌的。查尔斯对人要求严，单单二十分钟的舞蹈，沈知岁已经连拍了一个多月。 舞蹈不比拍戏，镜头不过还可以补拍，任何细节查尔斯有不满的，沈知岁都得重新录制一遍。 而且为了贯通，不同舞种之间是有过渡片段，这就需要和其他两人培养默契。 好在已经从工作室离开，沈知岁可以将所有精力都花在视频的制作上。 有一次从影棚出来时，还刚好遇到了同样过来拍摄广告的白时微，这还是沈知岁和工作室解约后和白时微的第一次见面。 白时微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都是之前舞蹈房的。 大概是钟艳梅说了什么，其他几人看沈知岁的眼神都有点异样，只有白时微待她还是如从前那般。 “我刚过来的时候还听工作人员说，查尔斯的拍摄也在这边，没想到真的遇上你。” 没有和其他几人一起同车回去，白时微选了一家咖啡店，和沈知岁一同坐下。 怕身材走样，所以白时微只是点了一杯黑咖。 “师姐，你们今天过来是拍摄海报吗” “嗯。”白时微点点头，半支着下巴看向窗外，车水马龙在她眼底浮现，“秦总和工作室的合同到期，所以钟老师又重新找了赞助商。” “你应该也认识，甘甜，是最近挺火的一款代餐食品。” 沈知岁确实听过这个牌子，很多a的开屏都有推送，白时微她们今天过来，应该还录了口播。 “是录了，不过那边好像不太满意，可能要重新再过来一趟了。”白时微轻耸了肩，虽然如此，然而她脸上的笑意依旧未减。 就算沈知岁问到她有没有后悔当年的选择时，白时微也是很果断地摇了摇头。 “我过年时回了老家一趟，我以前的初中、高中同学大多都有了小孩，有的甚至已经上了小学。” “虽然钟老师现在重心向商业转移，直播、广告录制会耽误练舞的时间，但是比起回家当全职太太，我还是更乐意现在的生活。” “至少我现在，还有机会站在舞台上，还能继续跳舞。” 白时微盯着沈知岁欲言又止的模样，突然弯唇笑了下“岁岁，其实你挺幸运的。” 白时微轻晃动着马克杯，有水纹在杯里散开，白时微轻声道“我以前还怕秦总对你不好，毕竟你们” 顿了顿，白时微蓦地扯了下唇角“不过现在也很好了，我听钟老师说，查尔斯的视频是冲着华悦奖去的，如果成功的话，你的身价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舞台的机会也会更多。” 华悦奖是国际奖项，拿奖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事。 沈知岁跟着查尔斯过来的时候，被安排坐在了前边第三排。参与拍摄视频的舞者都收到了邀请函，全组人员中，沈知岁的年龄是最小的。 查尔斯担心她紧张，还特地安排她坐在自己身边。 到场的华人不多，然而沈知岁还是一眼认出了华国媒体的标识。现场闪光灯不断，名流聚集。 秦珩今天有事不能到场，沈知岁出发之前，还收到了对方好几条遗憾的信息。 倒是沈知岁反过头去安慰“也不一定会得奖啦，下次还有机会。” 沈知岁今天穿了一条奶白色的抹胸长裙，长长的裙摆是鱼尾裙的设计，上面坠着细碎的宝蓝色钻石，映着头顶耀眼的光线，熠熠生辉。 现场的摄像头落到自己脸上时，沈知岁已经收了手机，唇角的微笑礼貌得体，微微颔了颔首。 “啊啊啊啊岁岁今天好好看这条裙子是高定的吗，感觉像c家的。” “查了一遍回来了，是c家的，但不是高定，是私人订制，指路官方微博。”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原来女明星穿着一套房子行走就是这种感觉我好酸” “有哪个大佬扒扒岁岁的首饰吗，感觉她今天的珍珠耳环也好看但是项链项链怎么看着有点怪中间那个坠子是什么” “呵，整天艹恩爱人设，结果连戒指也没有白眼白眼，不会已经分手了吧” 颁奖现场是新宇视频独家直播的，所以当看到查尔斯的作品出现在大屏幕上时，直播间的人都沸腾了。 “啊啊啊啊妈妈流泪了，我女鹅好牛逼” “五年了，终于又有华人的名字出现在华悦奖上了” “天呐天呐，这么重要的时刻，秦总居然不在吗” “快看新宇的官方微博后面还有采访” 被人簇拥着从台上走下时，沈知岁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奖杯还沉甸甸握在手心。 直到新宇视频的人递了话筒，听到熟悉的国语时，沈知岁才有所晃神。 她眨了眨眼，忽的朝采访的记者露出微笑“麻烦稍等一下。” 直播间的人同时也看到了沈知岁的动态。 “哈哈哈哈岁岁这是高兴过头了吗” “回来了回来了嗳岁岁是左撇子吗，怎么换左手拿话筒了” “左撇子什么鬼，快看无名指那是戒指啊啊啊啊啊我疯了，秦总不是在国内吗什么时候求的婚” 原本还在项链中间的戒指已经被沈知岁取下，女孩无名指上，钻石璀璨的光芒泛着光晕。 目睹沈知岁戴戒指的记者全程懵逼，心底的八卦几乎要冲破喉咙，克制着不要让自己尖叫出声，努力维持着营业的微笑。 将采访稿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我们都知道，岁岁这么年轻就获奖，是很难得，也很值得高兴的事。” “那么得奖之后，有什么话想对嗯，家里人或者好友说吗” 镜头里边，沈知岁很果断地点了点头“有。” 沈知岁又将话筒举高了一点，戒指的纹路几乎暴露在镜头底下，女孩眉梢眼间皆是笑意，她轻声道。 “想问我家先生，什么时候接我回家” 第70章 番外一 第七十章 涛一涛之前那个土豪大佬求婚未遂的帖子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 之前有人发了个帖子, 是某个大佬包了游轮还特地从普罗旺斯运了玫瑰过来, 结果被放鸽子的那个感人肺腑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虽然我金鱼脑，但是对于土豪还是有印象的b，楼主是想表达什么那个大佬又求婚了” “是七夕那次吧，我好像还保存了图片, 等等我找找相册是这个吧图片图片” “楼主人呢, 说话说一半，小心断jj” 楼主回来了是这样的, 我有个同学是某家电视台的工作人员, 嗯, 就是前几天才上热搜高调秀恩爱那对参加的那个综艺。 你们还记得节目刚开播时, 只有某个组不是直接去的酒店，而且还多了个借钱的任务吗 当时楼主就觉得奇怪, 还以为是某人充值了, 所以才比别人多了镜头。 直到昨天昨天晚上我们高中同学聚会, 我同学不下心喝醉, 他说那个借钱任务其实是临时加进去的，他们一车的人都知道, 当时车子去的方向是码头对就是你们想的那个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改了路线。 游轮香槟玫瑰烟火都是真的你以为这就是柠檬吗, nonono你们知道大佬为什么不缺钱还要参加那个综艺吗 因为国内只有那款综艺是直播形式的, 大佬原来的计划是准备当着直播间几千万的人面求婚的。 据说是因为求婚时没有观众太过于奇怪, 人多他又怕女朋友尴尬, 所以才想了这个绝佳的方法 楼主本来不相信, 结果等我同学睡着后，又重新翻了之前那段直播出来。 注意看这里，szs下车时是没有项链的，那时因为下雨所以直播暂停了，然而等她重新上车时，脖子突然有了项链 因为是项链，所以楼主没多想，还以为是我同学捏造的dbq当时他已经睡死了，没能拉起来对质。 第二天由于某些原因，楼主彻底忘了这事。 直到看到新宇传媒放出来的花絮，注意看3分48秒这里，szs是从项链中间取下戒指的而且那条项链，和之前参加综艺时突然戴上的那条一模一样 这说明什么说明那次综艺时大佬就已经求婚了啊啊啊啊啊就是直播下雨时被强行终止那会 帖子发出来之后，足足安静了三分多钟，然后就 “啊啊啊啊啊还以为是个绿贴，直到我找到了截图” “草某种植物我好酸原来我活了这么久，居然只是个nc” “那些年终究是错付了，秦总你太知道怎么害人不浅了” “此处应该艾特某人，我们工具人难道就没有心吗居然还想着直播求婚让我们当观众强烈要求秦总给我们打钱” “对我们还要伴手礼秦珩” “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楼主你为什么知道你同学睡着了呢坏笑” “加一，还有第二天发生了什么，楼主才将这么重要的事忘记了” 话题楼快要歪楼的同时，终于又有人掰了回去。 “啊啊啊啊你们说的大佬是这位吗图片图片我刚刚好像遇到了” “姐妹三秒内我要知道你的位置” 时允是业余摄影师，今天是过来清河镇采风的。 看见秦珩和沈知岁时，她也是职业病作怪，想偷拍一张背影照给自己的姐妹欣赏，误打误撞看见了那条帖子。 彼时秦珩和沈知岁正走在她前面，所以时允只是拍到了背影。手机有点反光，时允换了隐蔽处，抬手挡住头顶上方光线，凑近了瞧。 两相对比之下，十秒后林荫下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啊啊啊这根本就是本人吧” 兴奋过后又突然瘪了下去，时允耷拉着肩膀，懊恼“我应该多拍几张的。” 清河镇地方不大，小桥流水，江南哝语。 时允抱着相机走走停停了半天，还好今天天气很好，成片率很高。古河是清河镇一大特色，淙淙流水旁边，还有小舟和小摊贩。 时允半蹲在岸边，端着相机找角度。 原本已经将上午偶遇秦珩的事抛之脑后，直到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一个女孩戴着草帽半弯腰，凑到自己耳边，声音细细“你好，能麻烦你帮我们拍张照吗” 草帽很大，帽檐几乎遮住了女孩的眉眼。 时允只注意到女孩的皮肤很白，几近可以看见底下青紫色的血管。笑着的时候唇边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很好看。 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时允就点头答应了。 “可以啊，你是和朋友出来玩” 余下的话突然哽在喉咙之间，时允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盯着身后高大的影子。 那张脸她上午吃瓜时才看到的。 秦珩没有带草帽，简单的衬衫黑裤，衬得男人身影颀长，那双浅淡眸子还泛着微微的光晕。 时允呼吸一滞，瞪大了眼睛，好不容易才抑制的惊呼声在沈知岁那声“秦珩”过后彻底土崩瓦解。 “你你你” 时允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电视上的人物，有点语无伦次，直到目光迎上沈知岁那双温柔眉眼，她心情才稍稍平复点。 “你是沈、知、岁吗”她屏着呼吸将话说完。 却见沈知岁弯唇笑了下，眉眼微动“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啊。 早上我还是吃瓜姐妹团之一呢。 时允心下感慨着，然而还没等她和沈知岁多说两句，那头已经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可以了吗” 时允手不控制抖了下，连眼睛也不敢乱瞟，只敢盯着沈知岁看。 脚尖一崴一个趔趄，还是沈知岁眼疾手快，及时将人往后一拉，时允就这样直直摔入女孩怀里，她忙站稳了身子。 磕磕巴巴道谢，后背却莫名的发凉。 大佬果然是大佬，气势这么足。时允想着。 不过同时她又对沈知岁和秦珩的感情产生怀疑，不是说才求了婚吗，怎么说话这么冷淡的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得了手就不知道珍惜了，这么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居然也 思忖之间，秦珩已经等不及，大步流星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时允忙压下胡思乱想，一秒后还是挡不住好奇心，偷偷往上抬了下眼眼皮，轻轻眨了眨眼。 秦珩已经在她面前站定。 然后时允就看见，男人忽然伸手，从自己眼皮底下越过，稍一用力，身后的女孩已经被拉开。 沈知岁往前走了一步，和秦珩并排站着，大抵是觉察出时允的尴尬，沈知岁略带责怪瞥了秦珩一眼。 秦珩好像恍若未觉，面不改色吐出几个字“天热，别靠太近了。” 时允“”那你将人拉自己怀里就不热啦 要拍的照片是在小舟上，这边有租借的小舟，拍照还是要另外加钱的。 摄影是时允的副业，虽然沈知岁连说了好几次随便拍一张合照就行了，然而时允还是找了好一会的角度，才按下快门。 乌蓬小船上，细碎阳光落到两人肩上，沈知岁正低眉抿唇，唇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秦珩就站在她旁边，小心帮她将草帽扶正了些。 所有的照片中，时允最喜欢的就是这张，临走之前还不忘问了沈知岁一句，可不可以将照片发到微博上。 时允又强调了一声“或者我也可以马赛克。” “马赛克倒是不用的。”沈知岁笑了笑，忽的双手合十道。 “不过可不可以等明天再发，”她说得委婉，“我们明天就离开这边了。” 时允欣然点头答应。 她本来也打算等沈知岁走后才发照片的。 清河镇只是个小地方，沈知岁和秦珩只花了一天，就逛了个遍。 回去客栈途中，恰好从一所中学前边路过。这边人流不多，学校附近的小卖部倒是开着，沈知岁心血来潮，买了一个香草味的冰淇淋。 刚好是周日，所以学校并没有人守着，操场上还有几个高中生在围着打球。 汗水、篮球、白色短袖是夏天也是年少的回忆。 台阶上只有沈知岁和秦珩两人，最底下的地方倒是被各种衣服鞋子和背包占满，一看就是操场上少年的所有物。 香草的甜味在唇齿间慢慢融化开，沈知岁吃着甜筒，目光倒是没从操场上那群白衣少年上移开过。 虽然没怎么看懂，不过她倒是挺感兴趣，只可惜身边的人未必是这样想的。 终于到沈知岁发出年轻真好的感叹后，秦珩再也忍不住，他手指挑着沈知岁下巴，强硬将人的下巴扭转过来。 “岁岁，你是在嫌我老” 落日余晖下，男人半眯起眼睛，那双浅色眸子明摆写着不满。 操场上少年爽朗的笑声还在耳畔回响，冰淇淋快要掉落，沈知岁蓦地凑过去，故作深沉点点头，赞许道“他们是比你年轻。” 秦珩一秒变脸，琢磨着要不要下场投个篮给旁边这个不明真相的女孩看看。 就听沈知岁破涕笑道“因为他们还没成家呀。” 落日余光中，两人十指相扣，戒指在光下泛着光亮。 时允最终不是将那张照片发到微博，而是发在了那个帖子下面，原本还在质疑她钓鱼的人都跳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真的是秦总和岁岁好温柔呜呜呜呜” “清河镇，我前天才从那里离开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小姐姐你们说上话了吗，工具人今天可以拥有伴手礼吗” 其他留言时允倒是没回复，只是回答了上面伴手礼的留言。 “说上话了，还冒着生命危险向大佬要了伴手礼秦总说” 底下啊啊啊的评论过后，就看见时允慢悠悠打出了一行字。 “每人一箱柠檬。” “包邮。” 第71章 番外二 第七十一章 所有人“”秦总，你的心还在吗 帖子的楼主早就消失不见, 倒是那个帖子在短短半小时之内又被顶成了热帖, 顺便微博上还刷出了一个话题秦总你没有心。 每人一箱柠檬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后来秦珩倒是定制了一批柠檬耳环, 样式小巧可爱, 是陶瓷做的, 很是逼真。 作为粉丝的伴手礼。 原本还看不起柠檬的粉丝又开始倒戈，各种喊着真香定理诚不欺我。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沈知安情况暂时稳定, 又从医院搬回了家，期间还过来了沈知岁的公寓一趟。 大概算是她和秦珩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沈知岁去接人的时候，沈知安已经在小区楼下等着了。 老旧的小区门口，那两个大红灯笼依旧挂着, 如同两年前那般，只不过多了几层灰尘。 怕沈知安多等，所以一直到了楼下，沈知岁才给对方打了电话。结果刚一拉开车门, 就看见小区门口绿植边已经站了人, 其中一个恰是自己想要逡巡的人选。 另一个人影沈知岁也不陌生，是她的母亲。 回国后沈母陆续给她打了几通电话，对话无疑是尴尬的, 最后都以两人的沉默结束。知道沈知安今天要过去找沈知岁时, 沈母也不敢多问。 只是在沈知安下楼时, 偷偷跟着下来, 没想到会被小女儿发现。 沈知岁过去的时候, 沈知安正和母亲争论着什么，女孩一张小脸面红耳赤，眼角泛着微红。 毋庸置疑是因为大伯母的事。 沈知岁之前就从妹妹口中得知，大伯母的女儿准备办婚礼，怕嫁出去的时候陪嫁寒酸，所以特地找了沈母要钱，三句不离沈知岁。 “你们家岁岁现在飞黄腾达了，我在电视上都看到了，现在当明星多好赚钱啊，随随便便就几百万住大别墅。” “她大堂姐结婚，她多出一点钱怎么了” 和母亲的争论未遂，沈知安上了车面色还是不好，拽着沈知岁的袖口，一肚子恼火“姐，你说她要不要脸啊。” “居然还说你要是不给她二十万，她就去网上曝光你，说你忘恩负义不赡养自己的父母。” 说着，沈知安还难得翻了个白眼，倒是沈知岁一脸的平静，还反过头来安慰。 “别理她了，你不是说想吃烧烤吗，家里已经在做了。” 沈知岁现在倒是将家里二字说得娴熟。 去的公寓是一套小复式楼层，沈知岁刚入手的，虽然只付了首期，然而在她这个年龄，已经算是难得了。 沈知安身体不好，不能吃多油多盐的食物，所以秦珩特地在网上找了菜谱，做了一个简易的烤箱烧烤。 用的酱料都是少油少盐的。 沈知安跟着沈知岁进屋的时候，秦珩已经将食材推进了烤箱，厨房的油烟机开着，秦珩正在做厚蛋烧。 玻璃门后的男人身影清瘦，视线透过玻璃门，还能看见秦珩腰间橙色的围裙系带。 沈知安一路提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来之前她还脑补了一大批霸道总裁在家的模样。 按照小说的写法，应该是戴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面无表情坐在两百平方米的书房内。 看见她进门，也只是高傲清冷点了下头，然后继续视频会议。 “安安，以后少看点小说。”沈知岁在听闻妹妹的脑补后，好笑感慨了一声。 日式厚蛋烧和水信玄饼是沈知安一直想吃的，因为以前经常在动漫里边看见，再加上水信玄饼颜值高，所以沈知安念念不忘了许久。 没想到第一次在饭桌上看见，会是出自于秦珩的手艺。 虽然是用的烤箱，但是口味丝毫不比外面买的差，唰了酱料的五花肉用生菜包裹着，丝毫没有油腻感。 沈知安又连吃了好几串金针菇肥牛，赞叹声连连，最后还是被沈知岁阻止打断“安安，你不能再吃了。” 沈知安一脸怨念看向沈知岁，眨眨眼祈求“我一年也就吃这么一次，而且我也不是天天吃这么多。” 秦珩也跟着帮着解围，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站在了同一战线，沈知岁倒是被排斥在一边。 收到沈知岁不满的眼神时，秦珩正帮着人剥虾，看见沈知岁忿忿不平的目光，笑着将剥好的虾肉放到女孩碗里。 趁着沈知安低头玩手机的功夫，秦珩忽的身子往前倾，小声凑到沈知岁耳边，声线浑厚低沉，敛着不加掩饰的笑意。 “岁岁，你总得给我个机会讨好你妹妹吧” 他视线也随之落到沈知岁左手的无名指上，弯唇揶揄“不然她不肯答应我们怎么办” 他声音不低，沈知安自然也听到了。 吃饭前拍的照片也传到了微博，那是她一个小号，除了记录生活之外，就是用来帮沈知岁说话的，听见这话也抬了头。 顺嘴说了一声“那还不是姐夫做得太好吃了，要是换作姐姐” 秦珩及时用眼神制止了沈知安接下去的话，然而还是收到了沈知岁的死亡凝视。 她下厨的机会不多，上次动手好像还是沈知安生日那会，她亲手做了个奶油蛋糕送去医院。 沈知安自觉说错话，目光和秦珩撞上，两人同时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同病相怜的意思。 沈知安讪讪笑了下，泫然欲泣。 沈知岁已然收了目光，悠悠说了一声“有那么难吃吗” 沈知安和秦珩对望一眼，这会倒是达成默契，异口同声给予了一个中肯评价“终生难忘。” 沈知岁“” 沈知岁的假期还没完，趁着放假的间隙，她和秦珩去了趟欧洲旅游。 以前读书那会，秦珩每次过去找沈知岁，都是匆匆一别。 那时沈知岁在舞蹈排练和学业两者之间连轴转，忙得脚不沾地，这次终于有了闲暇时间玩乐。 原本想着去看极光，但是因为季节不允许，所以两人最后还是选择了阿尔卑斯山附近的一个小镇。 皑皑雪山几乎覆满了整个视野，一眼望去漫山遍野的银装素裹。 秦珩没有订的酒店，住的地方是一处小木屋，主人很贴心地在他们来之前，将冰箱添得充实。 瓶瓶罐罐的调料瓶厨房皆有，秦珩就着冰箱里的食材，做了红酒牛扒，顺便将拍的照片发到了微博上。 田园风的餐布上搁置着金色烛台，点着的蜡烛在夜色下发出轻微的光晕。 秦珩最近有了一个新的爱好，那就是在微博上分享自己的午晚餐，颇有一种向美食博主转型的趋势。 他粉丝数不少，而且活粉居多，果然照片刚发出去，底下立马有人抢占热评。 “啊啊啊啊啊第一大佬这是换了家吗，怎么看着背景好像不一样。” “是不是出去玩了，我好像看见雪了” “看到这张照片时，我又忍不住把旁边还在沉迷于游戏的男朋友暴打了一顿” “球球大佬给我们一条生路，这是准备抢我们的饭碗吗一个美食博主流下了眼泪如是说” 底下的评论还在增加，秦珩点赞了几条夸奖沈知岁的评论，而后又收了手机。 只可惜秦珩他们来得不巧，半夜忽然停了电，秦珩摸黑起来时，忽的发现了沈知岁也起了身。 大抵是认床，所以沈知岁睡得并不安稳。窗口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也还好这边还是山下，温度不低。 “快五点了。”秦珩看了眼手机，轻声问女孩，“要不要去看日出” 原本是明天的行程突然提前了一天，沈知岁很快答应了下来。他们起得早，出门的时候几乎没有撞见旁人。 天地之间只有两行脚印。 住的地方离观景台还有一段距离，秦珩牵着人往前走时，忽的想起了睡觉前秘书发给自己的信息。 是有关沈知岁大伯母的。 对方也不知道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还真的在微博上发了诋毁沈知岁的言论，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取得网友的拥护，就先被秦珩发现了。 秘书只是发了一封律师函过去后，对方彻底没了音信，连着那条评判的长微博也删除了个彻底。 秦珩落在女孩脸上的视线太久，沈知岁轻抬双眸，狐疑“怎么这么盯着我” 到底还是没将烦心事说出来，秦珩只是笑了两声，捏着沈知岁的手指收紧了些。 “本来想问，要不要背你。”他眉眼一弯，浅色眼瞳将女孩面容尽收眼中，他轻语，“但是背你的话，就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你了。” “所以还是牵着吧。” 秦珩语气的惋惜遗憾毫不掩饰，沈知岁无奈撇撇嘴，然而还是没有拒绝秦珩的靠近。 行到半路时忽然撞见前方一对情侣在模仿网红情侣姿势录视频，女孩子背对着雪地做摔倒姿势，站在她前边的男孩子负责抓住人。 好像是为了验证情侣之间的默契。 秦珩瞧见的时候，也俯身去看身边的人“岁岁，你摔下去的时候，我也能抓住你。” “你要试试吗” 事实证明男人的话真的不可信。 担心秦珩抓不到自己，沈知岁往下倒的时候，还刻意放慢了倍速。 结果秦珩攥住人手腕时，却忽的收紧手臂，将人直直往自己身上一拉。 左手搭上女孩腰间，沈知岁震惊之余，下一刻，两人已经滚落在雪地上。 “你” 视线被掠夺，男人宽厚手掌已经覆上自己眼睛，秦珩噙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抓住你了，岁岁。” 黑暗中所有感官都无限放大。 唇边的热度和空气的冰冷形成巨大反差。 晨曦第一缕光线出现的时候，他们在雪地中拥吻。 第72章 番外三 第七十二章 雪渐渐消融。 晨光显露出来之际，秦珩终于松开了人, 只是还维持着姿势不变。他单手枕着女孩后脑勺, 稍稍往上拉开了一点距离。 太阳出来了。一同看日出和日落是大多数情侣有过的经历，秦珩也难以免俗。 那一抹火红从地平线慢慢升起, 突如其来的光亮占据了视野, 沈知岁下意识半眯起眼睛, 只微微别过头，顺着秦珩的视线望去。 一轮红日垂在天际, 阳光落了一地。随之惊呼的还有后边一对情侣。 大概是太过惊恐，那女孩甚至还爆出了一句粗话，话一出口才惊觉不对，急急捂住了嘴, 无助看向一边的男朋友。 “秦秦秦秦总” 是刚才还在和男朋友录视频的女孩, 女孩叫艾琳, 是一个小网红, 之前是因为和男朋友彭维的恋爱出圈的，也因此圈了不少粉丝。 艾琳的惊呼声顺势吸引了沈知岁的视线望去，女孩茫然回望过去，睫毛上沾着的雪花，也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抖动了下。 当那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镜头之内时, 震惊的不止是艾琳, 直播间很快被弹幕占满。 “野那个什么玩意居然是秦总震惊到失语。” “次元壁破了, 这都能遇见” “逃得过初一, 逃不过十五, 以为只要不看秦总的微博就不会酸的我，太天真了。” “怎么又是这两人的名字，是准备营销出道吗” “回前面姐妹，还真不是，这是艾琳的直播间，今天本来是两百万粉丝福利答应给我们直播的，结果秦总误入镜了汗颜” 一大片弹幕飘过之后，艾琳才终于缓过神来，手忙脚乱关了直播，一个劲地朝沈知岁和秦珩道歉，脸上的惊慌失措显而易见。 “抱歉沈小姐，是我的疏忽，直播的时候不小心将你们也拍到了。” 不长第一句话，艾琳却是磕磕绊绊了好几次，才勉强说完。 其实最开始没有人注意到艾琳后的两人，结果后来秦珩和沈知岁两人同时滚落在雪地中的姿势太过显眼，这才引了粉丝注意。 等沈知岁那张脸出现在镜头前时，直播间的人更是沸腾了一圈。 对方明显是无心之举，沈知岁很快表示了不介意，听到沈知岁的宽慰后，艾琳才稍稍松了口气。 也就只有彭维还不明所以，好奇女朋友为什么只向沈知岁解释。 “我觉得还是秦总更有话语权。” 彭维摸着下巴皱眉，话落胳膊肘就被艾琳了下，女孩轻飘飘一个眼神过去，冷哼一声“你懂什么。” 本来还以为只是一面之缘，没想到下了山之后，沈知岁才倏然发现艾琳住的屋子恰好是自己的隔壁，也知晓了自家停电的原因。 “应该只是短路的问题。” 戴维以前经常一个人，对各种突发情况很是了解，回家拿了工具过来，不到半小时，房间又重新通了电。 冰箱又一次进入工作的状态，早餐有了着落，沈知岁顺势邀请了艾琳吃早餐。 做的是煎三文鱼和玉子烧，还有罗宋汤。 征得沈知岁的同意后，艾琳又将早餐的图片分享到了微博。 艾琳v美好的一天图片 还没来得及点开评论，倒是先收到了经纪人的电话。 戴维进门的时候，难得听见艾琳在反驳经纪人的话。他懒懒开了瓶汽水往沙发一躺，慢悠悠瞥去一眼“她想让我们和秦总打好关系” 艾琳和戴维是同个经纪人带出来的。 艾琳已然挂了电话，轻点了下头“差不多，还说让我们在这多住半个月，好好和秦总培养关系。” 艾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要是再过去隔壁几趟，估计离被封杀也不远了。” 艾琳猜得不离十，秦珩确实不喜欢私生活被打扰。用过早餐之后，秦珩才发现自己的私信又多出一倍的小红点。 早上和沈知岁在雪地的那一幕，也被眼尖的粉丝及时截图保存下来，镜头只拍到了侧影。 天光将亮未亮之时，光影并不清晰，模糊的轮廓反而给照片增添了几分缱绻之意。 秦珩顺手将照片保存下来，倏然余光瞥见被顶到最上边的热评。 “说起来，秦总好像没和岁岁直播过节目除外，疯狂暗示g” “楼主可能是没男朋友，俗话说饱暖思那啥，这种时候应该是在疯狂买可乐了我胡说的” “此时，一辆兰博基尼飞快从我们面前驶过” 评论越来越歪，直到秦珩打开了摄像头，他穿的还是早上出门时的衣服，烟灰色的棉质衬衫还有休闲长裤。 后边的背景恰好就是艾琳那张早餐图出现过的。 “啊啊啊啊我先酸为敬我们艾琳有出息了，居然能吃到秦总亲手做的早餐妈妈欣慰jg” “这是租的屋子吗，我还以为会是那种海边五千平方米的豪宅” “岁岁是回去睡觉了吗，怎么没看见她啊” 秦珩举着手机，将镜头稍稍拉远了一点，看见问起沈知岁的留言时，视线下意识往卧室瞟了一眼，他笑笑。 “没在睡觉，早上在雪地滚了一圈，所以她现在还在浴室。”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珩自觉没说错半个字，结果他话刚说完，就看见满屏被红色的车子占满。 “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滚了一圈怎么滚的，我流量多，你快展开讲讲” “划个重点，洗澡以我阅文无数的经验，这肯定就是那啥后了” 秦珩“”现在的小孩子怎么这么奇奇怪怪了 他佯装没看见弹幕各种有色废料，努力将话题掰回正轨，拿着手机踱步至窗边“是租的小木屋，外面风景很好，给你们看看。” 镜头一转就是无垠雪色，秦珩解释道“那边就是少女峰，你们下次来的时候，也可以考虑来这里。” “费用吗，我觉得还行，不过对学生来说可能有点贵。” 秦珩拧眉，“但是大学生应该有很多兼职，攒一攒，毕业旅行应该也来得及的。” 他眉角扬了一扬，揶揄道“或者你们也可以少买几只口红。”秦珩歪了下头，“反正颜色也差不多。” 弹幕一片直男外加省略号掠过。 外面的雪景在支起的小木窗中一览无余，沈知岁从卧室出来的时候，秦珩正悠哉悠哉倚着窗沿，半支着手肘撑着下巴。 看见有弹幕羡慕两人的神仙生活，又抱怨自己的男朋友连口红都买不起时。 秦珩略皱了下眉眼，薄唇微动了动。 “喜欢不是用物质来衡量的，我只是在做我力所能及的事。” 他沉声“你们的男朋友也是。” 很少会有这么碌碌无为的时刻，沈知岁和秦珩倒是过得自在。 趁着还有一点时间，秦珩又提议回了一趟英国，辗转过去看望哈里斯一家。 房东太太异常的热情，期间沈知岁还发现对方一直朝秦珩眨眼，房东太太自以为做得隐蔽，然而架不住她使眼色的次数太多，沈知岁想忽视都难。 趁着人回屋时，沈知岁稍稍扯了下秦珩袖子，压低了声音道。 “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 不怪沈知岁多想，秦珩突然提出来英国一趟，就已经很莫名其妙了。 秦珩笑而不语，直到天黑时，沈知岁还是没能看穿对方的心思，倒是房东太太忽然来了一嘴。 “晚上就别走了，在这边留一晚，对面的屋子我都有打扫，方便一点。” 沈知岁再三推辞不过，最后终于在房东太太饱含期盼的目光之下，点了点头。 眼前的路径她分外熟悉，以至于推开门时，沈知岁还在侧身和秦珩说笑。 “我之前还以为，哈里斯会” 她唇角还上扬着，然而余下的言语却尽数被震惊所掠夺。 勾着的唇角慢慢缓了下去，沈知岁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院子。 住了两年的院子不再是熟悉的模样，满园的香槟色占据了视线。 沈知岁张了张唇，僵着脖子，一点点转过了视线。 满园的香槟玫瑰迎风绽放，柔和月色落了一地，无端增了几分温柔之色。 沈知岁突然想起之前某天，房东太太突然找上自己，抱歉委婉了表达了房子已经转手出去，不能再租给自己。 她瞳孔渐渐缩紧“那个买房的人，是你” 联想到房东太太今晚的举动，沈知岁很快确定了自己所想。 秦珩只是笑笑，牵着人进了院子，晚风拂过，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花香，虫鸣鸟声响在耳边。 他对这院子的花再熟悉不过，毕竟都是自己亲手种植的。 “送玫瑰好像有点俗。” “但是我本来就是个俗人，俗人做俗事，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违。” “可是这是送你的，所以还是想着能多花点心思。” 秦珩声音很慢，晚上喝了一点白兰地，所以秦珩现在还有一点微醺，只是脸上的笑意却是真实的。 香槟玫瑰的寓意很好一生只钟情于你。 他突然停下来，眉眼含笑望着沈知岁，手指收了收。 秦珩轻轻笑出了声。 “所以便想着，将这满园的花好月圆都送予你。” 第73章 番外四 第七十三章 “也想着, 借着这月色。” “再向你求一次婚。”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 就这样被秦珩以如此平淡无奇的语气说了出来。 上次的对戒是订婚用的, 秦珩又重新购置了一对结婚戒指。 沈知岁微缩着眼瞳望着人, 眼底的震惊还未来得及消散，连心跳都错了节拍。 只是定定地和秦珩对视着。 时间好像就此驻留。 沁凉的晚风从玫瑰丛中拂过, 没有香槟红酒的助兴, 没有尽欢宾客满堂欢呼, 甚至连上次那一场瓢泼大雨的震撼也没有。 只是有着这安静的夜色，满园的柔和月光, 迎风摇曳的玫瑰，以及月桂底下的两个影子。 轻薄月色悄然落在两人身上，也不知怎的，沈知岁忽然想起了之前看过的某部电影。 剧情梗概她已记不清楚，只是此时此景，却倏然想起了其中一句台词。 “我看着月亮，却只想到了你。” 日光太过炙热灼眼，也怨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借着柔和月色告白。 可能成功率比较高。 心想事成的人自然也包括了秦珩。 这一夜注定无眠。 秦珩远远低估了网络的传播能力, 他前脚刚和沈知岁看了婚纱, 后脚就被人拍照发到网上。 起因是一个美妆博主在推特发了对自己老公的吐槽，这个博主常年住在海外。 大致意思是自己因为怀孕所以才想着将婚礼提前, 担心到时候穿婚纱不好看，结果自家的老公推三阻四, 每次都用没时间敷衍过去, 就连婚纱照也是自己过去试的。 本来博主还没觉得怎样, 结果到了那里却偶然撞见一对过来试婚纱的新婚夫妇。 芃芃今天要早睡v其实是男生先过来的，原本设计师准备了几十套不同的礼服，结果男生来了之后，直接就否决了十五套，最后只剩下十套不同风。说句题外话，那个男的长得真的好好看啊 我刚开始还以为对方不满意设计师的设计，结果就听到男生皱眉说了一句“换太多套衣服，她会累的。” 此时刚刚拖着沉重的身子，换了十来套衣服从试衣间出来的我泪流满面jg 试婚纱是真的很累，而且站久了我腿容易发肿，听见这话差点哭了，不知道该直接酸还是该哭。 差不多过了十来分钟女孩子也来了，两人的颜值真的好高，女孩子应该是学跳舞的，看起来气质很好。 他们讨论婚纱的时候，我老公正好打电话过来，因为我发太多试装照给他，他不耐烦就和我吵了一架，说他还在开会。 我没忍住直接哭了，那男生原本还在看画册，听见声音就抬了下头，继而又低头和女孩子说了什么。 后来化妆师就给我送来了巧克力和纸巾，一直到离开时我才知道原来那两样东西都是那对小情侣送来的，因为女孩子因为节食犯过低血糖，所以男生就随身带着巧克力。 好像又说了一堆废话，但是收到巧克力我是真的感到很开心，至少这个世上还有人看得见我的情绪。 底下安慰博主的粉丝不少，也有人质疑博主这番话的真实性，不过很快就被博主发的照片打脸，是一张背影照。 “好心疼芃芃啊，什么狗男人，居然让怀孕的妻子自己去试婚纱，还嫌不耐烦” “芃芃可以和我们多说这些啊，孕期本来就容易情绪低落，我们都在的。” “那对小夫妻人真的好好啊，谢谢他们给芃芃送的巧克力我永远臣服于温柔” “歪个楼，这张背影照，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楼上姐妹，我也是有这种感觉，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网络太过发达的好处，就是秦珩刚起床，就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热搜榜上。 刚回了国，秦珩还在倒时差，精神也不怎么清醒，猝不及防就被私信一堆柠檬晃瞎眼。 沈知岁还没醒，被子几乎被她蜷成一坨，紧紧抱在怀里，左手的无名指上，是秦珩那晚送出去的戒指。 “岁岁，岁岁” 男人轻唤了两声，想着让沈知岁的左手从被角松开，结果对方愣是半点反应也无。 秦珩轻轻叹了口气，尝试多次皆以失败告终，最后只得退而求其次，将自己的手覆在沈知岁手背上，极为困难地拍了一张照片。 晨光稍稍透过轻薄窗纱照亮角落，头顶壁灯泛出暖黄光亮，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啊啊啊啊背影照真的是秦总和岁岁谢谢你们送我们芃芃的巧克力” “这是bed照震惊我的卡姿兰大眼睛” “揪床单秦总你学会了，居然一大早就上高速不过这是事前还是事后啊，那啥还能来得及拍照吗单身狗真诚发出疑问” “就没有人注意到戒指上是镌刻的玫瑰吗纹路好像字母缩写啊。” 秦珩翻了老半天的评论，才终于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趿拉着鞋子准备做早餐，直播镜头被打开的那一刻，顺便也打断了底下几百个人在争辩事前还是事后的讨论。 “又有直播了请秦总保持这个直播的频率，谢谢。” 秦珩刚喝了半杯水，就看见这条弹幕，还有人阴阳怪气说他买了营销艹恩爱人设圈钱，所以才直播这么频繁。 秦珩拢了拢眉，很是平静回答了问题“谢邀，但是我钱还挺多的，至少这辈子是不可能花光的。”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酸ji也就敢隔着网线这么说话了” “建议黑子百度下华达集团再说话，而且上次秦总直播我打赏后，秦总后来还发了双倍的红包给我。” “我草好像找到了发财暴富之道” 彼时秦珩正切着吐司边缘，无意看见这条弹幕，忙出声。 “之前忘记说了，不要给我打赏。” 说着，秦珩又微扬了下唇角，将吐司放到烤盘上，“而且我直播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了解了解你们年轻人” 他双眉皱起，思忖半晌才将话补完“想了解了解你们这个年龄的想法。” 弹幕很是跟上节奏飘过去满屏的省略号。 “躺在床上看别人家的老公给妻子做早餐，单身的我只配吃柠檬。” “重新编辑一下，不是我们这个年龄，你就是想了解岁岁的想法吧” “呜呜呜我们是工具人石锤了秦总打钱支付宝账号是137333” “这个厨房好像是第一次见，秦总是真的有钱” 加了鸡蛋和番茄片的吐司被推进烤箱，转身时，恰好看见弹幕，他莞尔。 “这套公寓是岁岁的。”秦珩眉角扬了一扬，轻笑，“我只是个借住的。” 他下巴往前一点“所以才要起早贪黑起来做早餐。” 弹幕一片哈哈哈经过，还有人揶揄“秦总吃软饭石锤了” “开玩笑的。”秦珩将手机从桌台上拿下，轻声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是因为岁岁有低血糖，所以才想着监督她吃饭。” “不吃早餐对身体很不好的，她这点很不好，你们不要学。” 话落就看见有人调侃“哈哈哈录屏了秦总你最好把我们的余款结清了不然我就把录屏发给岁岁” 秦珩笑着摇头，有的粉丝看见那条美妆博主发的推特，也问起了秦珩什么时候要孩子的。 “岁岁是跳舞的，而且她刚毕业，不会那么快要孩子吧。” “结婚不要孩子，不是很自私吗就为了自己爽” 其他评论秦珩还可以，然而涉及到沈知岁，他还是稍有不满，声音也冷峻许多。 “生而不养才是最自私的，而且之前直播我就说过，我不认为女孩子为了孩子被逼放弃事业有多伟大多值得称颂。” “相反，我只是觉得很心酸。她们在忍痛放弃自己事业的同时，还要遭受莫名其妙的道德绑架以及社会各方面的压力。” 沈知岁知道那场直播已经是很久后的事了，那时她正在准备婚礼。 婚礼是在一个小岛上举行的，那个小岛是秦珩之前就买下的，私密性很好。 沈知安被私人飞机接过去时，接连感慨了一路“姐，我知道姐夫有钱，但是我不知道他这么有钱啊。” 她悄悄扯了下沈知岁的袖子“大伯母要是看见，肯定恨死了。” “你不知道上次大堂姐结婚，大伯母在台上吹了多久的牛，但是聘礼就讲了半小时，连司仪都尴尬。” 棕榈树和椰子树随处可见，沈知岁过去接人的时候，婚礼的场所还在布置中。 宾客都集中在酒店，路行远和哈里斯一家也被接了过来。 沈知安许久未见路行远，看见人时双眼一亮，急匆匆撇下沈知岁朝路行远跑去。 自从路行远重新弹钢琴后，沈知安就嚷嚷着要当面听人弹。 “安安。”路母也从楼上下来，笑着和沈知安打了声招呼，“明天你就能听到了。” 这场婚礼的主题是花园，所以现场都被布置成花园的模样，如同求婚那天时那般，满园的香槟玫瑰占据了眼帘。 悠扬的钢琴声传来，是熟悉的婚礼进行曲，然而仔细听又略有不同。路行远在原先的简谱之上，又做了一点改动。 轻柔的音乐声从他指尖缓缓流出。 花团锦簇之间，秦珩看见沈知岁站在红毯另一端，蕾丝滚边刺绣的婚纱勾勒出女孩曼妙的身姿。 古老的钟声响起。 秦珩轻轻勾唇。 他该去接他家小姑娘回家了。 在这平凡又不普通的一天，秦珩将这满园的花好月圆，以及自己，都送了出去。 第74章 番外五 第七十四章 秦珩日记三则 202x年1月1日天气晴 现在是零点零二分, 两分钟之前还是跨年夜, 本来想跨年夜和岁岁一起过的, 结果她学生的演出临时出了事故, 被紧急叫过去帮忙了。 虽然很高兴现在岁岁的事业在步步上升，还在去年有了自己的工作室, 但是此时此刻只有一盏小夜灯陪伴的我, 心情还是不美妙。 特别是刚刚刷到那个学生的微博, 居然还发了和沈老师的合影，眼睛笑得连缝都没有。手账就是有这个坏处，不能发表情包, 算了, 我自己画一个白眼, 你们自己脑补 气急败坏的我一怒之下不小心手滑点赞了，此时点名批评某浪a的顺滑程度他以为自己是德芙巧克力纵享丝滑吗 真诚建议他向某江文学城学习，比如服务器三天两头崩一次, a时常卡到以为穿越回三十年前，ifi流量接连换好几次还是进不去首页, 作者发个新章还要等个十来二十分钟才能发出去, 读者能不能刷到最新章全靠运气。 这种情况下，你想手滑点个赞简直是天方夜谭异想天开。再次画了一个白眼 而且这届的粉丝一点也不行，本来还想着看看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怕和岁岁有代沟。 结果, 呵。再再画了个白眼 每天都在往高速急速飙车, 不管哪个话题她们都能脑补到法拉利兰博基尼, 不是在开车就是在开车的路上。 每天都很努力都想着为祖国的建设做贡献，比如说培育祖国未来的花朵。很明显这是反话 而且刚刚手滑点赞就被粉丝截图了，还发现我没有关注岁岁那个学生的微博，私信点开全是在嘲笑我偷偷窥屏被抓住，往下拉全是一溜的哈哈哈，哈得我都快不认识这个字了。 很好奇她们是福尔摩斯吗，为什么侦查能力那么强，希望王后雄能多出几套教辅资料，老师多上几节网课，让她们沉迷学习，无心上网。 啊岁岁给我打电话了，不跟你们这群单身柠檬聊天了，拜拜 202x年2月16日天气小雪 今天的日记有点特殊，因为是在床上写的，可能字迹不太好看。现在已经是早上八点四十了，但是岁岁还没醒。 她好像很喜欢我，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我都发现她是睡在我怀里的。 而且起床的时候她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每次看见自己躺在我怀里时，我都能看见她微微泛红的耳尖。 好像有点扯远了，反正你们也看不到，就不说了。 重新记录下，昨晚是除夕，因为我们和家里的关系都很一般，所以很早之前就定了去富士山看雪的计划。 大晚上的自然看不到富士山，但是订的这家酒店庭院的环境很好，嗯，温泉也很好。 本来还想着早点回房间，想和岁岁一起看春晚联欢晚会。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点点阿晋不让我写的故事 ，所以就没有然后了，等我们再次回去时，已经是半夜两点了。 还好这家酒店二十四小时都有外送餐饮服务，岁岁很喜欢他们家的章鱼烧和天妇罗，我查了下好像也不怎么难，等回国就试试。 昨晚回房间后就一直在下雪，刚刚向导发信息说如果雪太大会封路，可能上不了富士山，希望不会。 202x年5月20日天气小雨 又是一个被学生打断的情人节，不过还好我这次有准备，一早就将工作提前完成了。 结婚后香槟玫瑰好像成了我们之间的一个共同记忆，每次纪念日我们都会回一趟小洋楼。 花园我拜托了房东太太照看，所以院子的香槟玫瑰一直被照顾得很好。 本来想摘下来作为情人节的礼物，但是后来房东太太告诉我香槟玫瑰可以摘下来做玫瑰酿糕。我学了好多天，终于赶在情人节之前学会了。 因为岁岁不能摄入太多糖分，但是少糖的话口感会减弱许多，为了这点我真的煞费苦心，食谱改良了多次才成功。 感觉过几天还能随便考个厨师证玩玩，好像也不难。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只除了岁岁那个没有眼力见的学生。 还是那个打断我跨年夜计划的男孩子，不想让他的名字出现在我的日记中，所以姑且就叫他小a吧。 小a今年才刚上大一，去年才开始在岁岁的工作室学习舞蹈，想到这点我就不得不将邓屿拉出来骂一顿。 之前怕岁岁的工作室生意惨淡她太过伤心，所以就在朋友圈发了宣传广告，小a就是邓屿推荐过来的。 我和他家没有生意往来，倒是听说了对方不少风流韵事，比如说十五岁生日就励志以后的女朋友一定要比自己父亲的情人多 小a的母亲就是舞蹈家，但是生下小a不久后就因为抑郁症去世了，小a在舞蹈上的天赋也随了他母亲。 年纪轻轻就得了不少奖项，连岁岁也对他赞不绝口。划个重点，我没酸 除了人没有点眼力见之外，其他的没什么毛病，但是我还是不喜欢他，他看着也不怎么喜欢我。 居然diss我送的玫瑰酿糕太寒酸了 唉小孩子还是小孩子，太年轻了。 还想当着我的面送了岁岁玫瑰花，很俗的那种大红玫瑰，还是九百九十九朵的。 花自然是送不出去的，因为我下飞机的时候就打电话通知了媒体过来采访。 小a是这场演出的主演，而且他在外面一直走的是贵公子路线，做不出当场发火的事。 不过我牵着岁岁离开的时候，倒是看到他偷偷瞪了我一眼。 我很友善很有风度地回了一个微笑。 沈知岁日记三则 202x年1月1日天气晴 本来想着今天回家过跨年夜的，但是工作室的一个学生临时出了一点事故，没办法我只能赶过去现场。 还好只是轻伤，没有伤及骨头，不幸中的大幸。 工作室是去年才成立的，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我已经很知足了。 练舞的人很难做到一辈子都站在舞台上，身体年龄很多方面都是问题。我的腰在去年一次演出时受过伤，后来就落下病根。 原本还怕秦珩会劝我放弃，但是他只是默默照顾了我两个多月，又问了好几个医生适不适合继续跳舞。 可能是怕我伤心，所以他一直不肯告诉我实话，不过那次受伤后我就有了创立工作室的想法。 不是临时做的决定，毕业那年我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那时我才脱离学生的身份，做老师还欠缺了点什么。 还好这几年大大小小得过不少奖项，而且有上次华悦奖在前，工作室创立之后，生源倒是不愁。 其中有一个是秦珩的好友推荐过来的，也是今晚受伤的那个男孩子。 原本我想着等办完医院的事之后就赶回家，没想到会想看到秦珩点赞了男孩的微博。 还欲盖弥彰地取消了点赞。 不过他可能不知道，那张照片是之前演出拍的，不是今晚，真的好傻。 我去给他打电话啦，晚安 202x年2月16日天气小雪 今天是大年初一，起床的时候又是在秦珩怀里的，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好像又把他当取暖器了 手脚冰冷是从小就有的毛病，就算开着暖气我还是觉得冷。 以前睡觉的时候我很喜欢抱着热水袋一起睡，但是后来两人一起睡觉，就不是很方便了，个中缘由你们懂的。 不过秦珩好像是误会了什么，不过看着应该是个美丽的误会，所以我还是选择了沉默。 昨晚半夜叫了外卖到房间，结果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听见店主用中文问了一句昨晚的章鱼烧还满意吗 他解释说因为是半夜临时做的，所以担心自己状态不佳，口感比不上平时。忘了解释这家酒店是一个老伯伯开的，人很好。 顷刻间我感受到了万众瞩目的光芒，尴尬到我脚趾头抓住两室一厅。 秦珩还点了点头问了章鱼烧的做法，餐厅的人看我们的眼神瞬间都是暧昧加姨母笑。 我真的好想当场想表演一个原地去世orz 202x年5月20日天气小雨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还在梅雨季，所以这些天断断续续一直在下雨。 秦珩上上周在英国待了一段时间，他和我说是有公务，结果哈里斯不小心说漏嘴，告诉了我房东太太正在教秦珩做玫瑰糕酿。 还说秦珩不让告诉我，说怕我学会了以后就不需要他了。 我觉得他有点想多了，因为除了减脂餐我能做好，其他做的都一言难尽。 不过秦珩今天过来的不巧，又碰上了我那个学生，看见秦珩出现的那瞬间，我听见他立刻打电话让人送来了九百九十多玫瑰。 他好像很喜欢看秦珩气急败坏的模样，上次故意发的微博也是，真的很像小学鸡。 不过我见过他女朋友，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是表演系的一个学生。 之前介绍他过来的邓屿还问过我对他的看法。因为他是对方介绍过来的，何况又是看在秦珩面子上，所以我就夸了几句。 其实除了私生活之外，他的天赋真的很高，秦珩也和我说过对方母亲以前在舞蹈上很有造诣，因为结婚才早早退圈。 后来又因为丈夫频频出轨犯上抑郁症，唉，还是有点惋惜。 不知不觉就到家啦，我要去过情人节啦，大家晚安 第75章 番外六 第七十五章 结婚第三天, 沈知岁第一次接到了方雪的电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秦珩的家人, 听见对方自称是秦珩的母亲后, 沈知岁还愣了一下, 第一时间还以为是诈骗电话。 直到后面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是之前在英国有过几面之缘的贝尔, 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姑娘。 对方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 稍稍减弱了沈知岁和方雪的尴尬, 然而手机一回到方雪手上，沈知岁又陷入了无言的地步。 在和长辈相处这方面，她一直都处于劣势, 而且秦珩明显和对方的感情只是一般, 否则不会连婚礼也没出席。 直到晚间问了秦珩，沈知岁才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婚礼前我和她通过电话，”秦珩声音低低, 又略耸了耸肩, “不过也只是通电话而已。” 这几年方雪的病情在渐渐转好, 不过和秦珩的关系依旧停滞不前, 除了偶尔的几个电话, 再无其他。 “你如果不想见她的话，我们也可以不见的。” 不过沈知岁最终还是跟着秦珩去了一趟英国, 方雪在一年前重新换了一家疗养院。 他们两人到的时候，贝尔正陪着方雪在花园散步。 诚如秦珩所说, 他们母子的关系谈不上水火不容, 但也和融洽沾不上边。 若不是有贝尔在中间调剂, 沈知岁怀疑他们可能只是打了一个招呼就没了下文。 不过临走的时候倒是看见贝尔从后边追了出来，手上还握着一个红丝绒盒子，里面是一个翡翠手镯。 “伯母让我拿过来的。”贝尔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 秦珩替沈知岁接下，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怕沈知岁多想，贝尔又补充了两句。 “其实伯母只是不善言辞，之前听说你们要过来，她特意将这个镯子找了出来，昨晚也没怎么睡好。” 贝尔是混血儿，对华国某些传统文化说不上精通。 “虽然不是很懂你们那里的习俗，不过我在电视上看过，这个好像是叫传家宝。” 那个镯子最终被沈知岁收了起来。 蜜月旅行安排在上次那艘游轮上，遗憾和不足好像都一点点被弥补回来。 只是秦珩在上游轮之前，倒是先看到了网上一组有关自己的爆料。 人前炒着恩爱人设，还直播给妻子做饭，我口区我就直接点大名了，秦珩你给小情人送饭那天，就没想过翻车吗 帖子是匿名区发出来的，后来被微博几个大v相继转发之后，现在浏览量已经达到千万。 “卧槽，不是吧，我上个网课而已，回来时我家房子就塌了” “好像是石锤了，那张桌布之前也在秦珩直播出现过，就是岁岁的那个公寓，给你们看看对比图。图片图片” “那个公寓好像还是岁岁买的将情人带回家也太恶心了吧” “匿名区有人发了一张图片，是秦珩去医院送饭的，那个饭盒也在直播出镜过。” “不会是小情人怀孕了吧居然还有一张是在一个小岛上” “保持中立，谨慎吃瓜。为什么那么笃定是小情人，请朋友去家里吃饭也有可能啊” 秘书也在这时打了电话过来，询问秦珩的看法。 “秦总，爆料的人是之前那家想要获得婚礼独家直播的美乐传媒，只不过被我们拒绝了。” “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沈知安小姐和你的关系，我刚才打电话问过医院，沈知安小姐最近都在家休养。” “秦总，需要现在澄清还是” 秘书还在等着秦珩的下文，话说到一半就听到后面小助理一声惊呼“陈秘，夫人发微博了” 秦珩手指一紧，一转身果然看见沈知岁还没下车，她还在把玩着手机，女孩眉眼低低下垂着。 还好那次烧烤时她拍了照片，截图和沈知安发的微博是同一天，只不过沈知安的背景做了马赛克处理， 沈知岁v1是第一次请我妹妹去家里吃饭秦珩做的烤箱烧烤。 2是那天我身体不舒服，所以让秦珩代替我上楼送了下饭，车子后座那个影子就是我。 3是我们办婚礼的那个小岛，我那时就在旁边，不过可能是偷拍的人眼睛不太好，所以没看见我，建议去看眼科。 s所有造谣的证据已经录屏截图微笑脸。 因为婚礼是在秦珩名下的私人岛屿举行的，所以这还是公众第一次看到婚礼现场。 “第一次见到如此快的辟谣，要是我家爱豆的公司有这个速度就好了。笑哭” “我酸了，我是来吃瓜的，不是来吃柠檬的。” “突然不知道该酸岁岁还是该酸岁岁的妹妹” “这个婚礼现场真的不是在拍电视剧吗” “哈哈哈哈匿名区的帖子被删了，之前转发的那几个大v也偷偷删了微博，以为互联网没有记忆吗” “指路看下岁岁妹妹的微博，我现在酸到仿佛吃了三十斤柠檬。” 沈知安的微博是五年前就申请注册的，刚开始还只是发一些日常，直到最近几个月 “姐姐是真的不爱我了，本来说好今天要来医院看我的，结果居然说要陪某人不来了ex他是三岁小孩吗，为什么还要人陪讨厌某人的第n天。” “姐姐今天给我带了那个谁带来的千层蛋糕，还挺好吃的嘿嘿嘿，比姐姐做的好多了。” “好想吃烧烤哦，隔壁陪护叫了外卖的烧烤，馋到我颧骨升天脚趾头抓地，我感觉我心跳都不正常了。” “姐姐不让我吃烧烤，说是太油腻了我不能吃，西湖的水，我的泪” “啊啊啊姐夫答应给我做烧烤了说是烤箱做的不会油腻，开始期待周六的到来。” “连夜补了十几部霸道总裁的小说，希望到时候不会怯场。阿门” 沈知安还在午睡没起床，微博已经被人考古了遍，粉丝数量和评论都在暴涨。 “哈哈哈哈围观妹妹真香之旅从某人到那谁，最后都是直接喊姐夫了” “妹妹也太可爱了吧，我第一次听见有人见面之前补小说的” “岁岁你还缺妹妹吗，会吃会睡的那种” “秦总，一个以厨艺征服女朋友家里人的人” “好奇岁岁现在是在休假吗，好像最近都没有什么安排。” 沈知岁回复了上面的留言“在蜜月。” 底下又是一干的土拨鼠尖叫，还有人喊着要看直播“岁岁你粉丝破两千万了，福利福利我们要福利” 镜头打开瞬间，直播间的人已经达到上万，沈知岁一晃神的功夫，观看人数已经往十万上升。 “围观有钱人的蜜月之旅四舍五入我嫁入豪门了” “岁岁的眼睛有点红，是不是刚才哭过了啊” “没有哭。”沈知岁弯了下眼角，将镜头拉近了些，“今天的眼影是橘红色，给你们看看。” 沈知岁已经从车上下来，刚往下走一步，头顶突然有阴影落下，秦珩手上的草帽出现在沈知岁头顶上方。 宽大的帽檐几乎将沈知岁的视线都侵蚀干净，是上次在清河镇小摊买的。 “我不要这个。”沈知岁拢着眉不满将草帽摘下，剜了秦珩一眼，“这个太丑了。” 米色帽檐处还系着一个巨大的粉色蝴蝶结。 秦珩轻轻勾唇“你戴着就不会。” 话落，他又弯腰帮人调试着帽子，手机镜头正好拍下男人温和眉眼。 “粉色蝴蝶结，好直男的审美哈哈哈哈哈，赌一包辣条草帽是秦总买的” “还在哈哈哈的我突然变柠檬了” “秦总的嘴，骗人的鬼岁岁你别听他胡说” “后面那是游轮吗，为什么有种眼熟的感觉我明明都没钱坐过的。” 游轮一直是有专人打理的，沈知岁上船的时候，还看到有人发了一条弹幕。 “这是在直播shang chuang的过程吗奸笑” 华国文化博大精深，沈知岁耳尖红了下，忙转移话题道。 “这边我也是第一次来，不过你们可能在某些地方看到过。” 说的是上次那个大佬求婚未遂的帖子，那时楼主发的就是游轮的内场图。 只不过这次是高清无打码的“我也是第一次来，给你们看看，这边好像还有一个游泳池不过大晚上的为什么要游泳啊，黑灯瞎火的。” 沈知岁皱着眉嘀咕了一声，她忙着看脚下的台阶，倒是没看到弹幕飞快飘过去的一句。 “可以泳池y啊秦总大胆u” 等沈知岁看见的时候，弹幕已经被哈哈哈所取代，她困惑地偏过头，同样对上一脸笑意的秦珩。 沈知岁狐疑问“我刚刚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都在笑” 秦珩抿唇“可能是太久没看到你，所以有点兴奋。” 直播间。 “哈哈哈哈哈秦总你这个糟老头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前面那个姐妹你等等，秦总应该给你打钱的” “还有我们的伴手礼超大声” 一时之间，弹幕都是伴手礼，沈知岁小小拉了下身侧人的袖子，却见秦珩突然偏头过来，自然而然补上一句。 “好啊，麻烦刚刚那个提议的粉丝等会联系下我私信，我请你过来游一次泳。” “对，游轮十日游，任意时间都可以。” “剩下的二十个名额，会在微博抽奖作为粉丝福利的。” 说完，他还很记仇补上一句“要求没黑过我们的。” 第76章 番外七 第七十六章 “哈哈哈哈哈好记仇一男的。” “秦总你抬头看看你的粉丝数, 只抽二十个粉丝不符合你的霸总身份这是对你人的侮辱” “对对对, 霸总应该是每天在两千平方米的房间睁开眼, 随随便便一个钻石上千亿, 抽奖上百万那种” 弹幕刷得飞快，秦珩目瞪口呆看着满屏流水线生产的霸总人设, 有点好奇现在的小姑娘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怎么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过他还是解释了下“每人一次十日游, 除去打扫维修游轮的时间, 二十一个人差不多需要两百多天。” 他皱了下眉“不过我还有一艘游轮是在国外的，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 话音未落, 弹幕又再次被攻陷“我听到了什么秦总是打算的十日游是包船的吗” 秦珩目光坦然点点头，还回了一个“不然呢”的眼神“私人行程，我比较喜欢只和家人待在一处。” “微笑脸终于找到我和有钱人的差距了” “包包包包游轮对不起秦总，是我误会你了, 你秦总还是你秦总” “我也只想和家人待在一处, 但是我的钱包不允许。” “从小到大唯一能能做到独享的，就是某某打车软件上的专车接送微笑秦总你看看我我好想体验一回包游轮的感觉会好好写体验报告的，三千字的那种可以查重的” “其实我们不介意和别人一起的害羞, 游轮应该是可以容纳三四千人的吧秦总可以多抽几个名额的，疯狂暗示” 沈知岁也在这时凑过去，入了镜，跟着点头附和, 她手上还捧着一瓶侍应生刚送过来的酸奶。 因为考虑到有人会带家属, 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加抽了九百七八个名额。 “嗯, 可以带两到三个家属, 这艘游轮可以容纳五千个人，船上还有工作人员，这个人数差不多了。” 倒是沈知岁后知后觉，咬着吸管发出疑问转过头，狐疑“九百七十八为什么不抽个整数的” 弹幕一溜的“叩谢爸爸”之后，又发出了一阵爆笑。 “岁岁真的是直女21再添上978就是999，祝两位新人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秦总不愧是你弄个抽奖人数还能喂狗粮” “其实，我觉得1314也不错羞涩” “岁岁是在喝酸奶吗秦总你不行啊，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喝哔才容易发生点哔” 眼看着话题就要往高速公路开去，沈知岁眼疾手快抢过手机，将镜头换了方向，强硬将话题扭转回游轮上。 “这一边都是餐厅，船上有三十家不同风的餐馆，西餐、意大利料理、火锅、日本料理、小龙虾烧烤都有。” “你们想问这船多高吗我刚刚上船前数了下，有十三层高，这边还有一个小型的高尔夫球场，啊好像还有一个马场，楼下还有剧院。” “电影院也有，还有一个北极星观光舱。” 沈知岁也是第一次过来，漫无目的地闲逛，到最后换成了工作人员在前边做向导，沈知岁默默跟在背后。 一个多小时还没逛完十分之一，她自己已经先累下。 “刚刚百度回来这艘游轮的价，dbq是我错怪秦总了我宣布秦总就是霸总本总” “岁岁脸都红了，先歇歇关直播吧，毕竟是蜜月，开心最重要” 沈知岁最后在粉丝建议下关了直播，靠着按摩椅消息时，才看见沈知安半小时前发过来的信息。 “姐，我才看到微博对不起姐姐，给你和姐夫惹麻烦了。” “那张烧烤的配图我发完很快就删除，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见的。” “姐，那个抽奖的名额，可以黑幕我吗我也好想去” “刚刚大伯母来我们家，我特地公放了你的直播，十分钟后她麻溜地滚了哈哈哈哈” 沈知岁回复妹妹信息的空隙，沈知安已经手快先转发了秦珩的抽奖微博，毫不意外被人发现了。 “怎么可以这样，不带黑幕亲友的举报了举报了bhi” 结果才过半分钟，沈知安就删了那条抽奖微博。 粉丝还以为她是在担心被举报，结果就看见沈知安慢悠悠地发了一条微博“不用黑幕了，姐姐说下周带我去小v蹦跳”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更酸了” “注意这里妹妹只提到姐姐，秦总在家里的地位可见一斑哈哈哈哈哈” 三年后。 “沈老师，我刚刚在楼下，看到秦总了” 自从上次腰受伤后，沈知岁就开始转向幕后，自己创办了一个工作室。 小姑娘是刚过来工作室实习的一个小助理陈末，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 沈知岁倒是一脸平静，只眼底多了几分笑意“我知道啊，他刚刚给我发信息了。” 桌上的资料已经整理一半，沈知岁又吩咐了陈末几声，正想着拿起包包离开时，就看见门外忽然飘过去一人的身影。 是之前邓屿介绍过来的一个男孩子，叫许言。 才从舞蹈房出来，他身上的舞蹈服还没换下，瞥见陈末一脸姨母笑的样子，许言撇撇嘴，嘀咕。 “秦总来了和你有什么关系，至于笑得这么开心吗” 陈末在见到许言时，唇角的笑意一瞬间消失了个彻底，冷着脸轻哼一声“和你有关吗” 她和许言同级，对对方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自然知晓许言那些事迹。 渣男。 陈末在心底暗暗腹诽一声，若不是对方是沈知岁的学生，她肯定不会多看一眼。 想着转身回办公室整理沈知岁刚留下的资料时，胳膊却突然被人抓住。 “我今天没开车，你送我回去吧。”许言说得坦坦荡荡，完全忽视了陈末杀人的眼光。 多亏他这句话，陈末才想起许言还有另外一个人设，病美人。 大一军训全场唯一一个当场晕倒的男性。 沈知岁已然下了楼，对后边的情况自然不得知，工作室和秦珩的公司只隔了两条街不到，刚一下楼就看见秦珩那台显眼的车子。 车子前灯还在闪烁。 秦珩坐在后座，先一步帮人打开了车门，目光还在往后瞟。 沈知岁好奇“后边还有人吗” 秦珩讪讪转过头，视线重新落到前方，手指敲着方向盘，佯装不经意道“那个谁今天没来吗” 沈知岁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系了安全带笑道“你在说许言吗” 自从上次演出许言发了和自己的合照，秦珩手滑点赞了对方的微博，两人见面不是互怼就是在互怼的路上。 虽然结果都是不分伯仲。 秦珩轻嗤一声表示回应，沈知岁莫名觉得好笑“他有女朋友的，之前我和末末逛街时，他们也在。” 话虽如此，秦珩还是不心安，一早就开始频繁跳动的右眼皮好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直到陪着沈知岁从电影院出来，秦珩还是心神不宁的。 果然这种不安在晚上十点半时得到了印证。 彼时沈知岁还在浴室，桌上的手机持续跳动了好几回。 终于在第十次屏幕闪烁时，秦珩稍稍探过头去，一眼就看见了屏幕上那个碍眼的名字。 连着十来条微信都是来自同一个人，标题都出奇的如出一辙不要心动挑战。 秦珩“” 沈知岁的手机也录了秦珩的指纹。 在手机屏幕又一次亮起之后，秦珩最终还是解开了锁屏，手指一划就跳转到了许言的聊天界面。 历史信息都是很正常的上课通知，只有最上面的十几天信息都是某站链接的分享。 “heo大家好，上期视频结束之后很多粉丝留言让我参加不要心动这个挑战。我本来还想着这啥啊，那么火吗，点开之后，我真香了 好多好多小哥哥哦好好看哈哈哈哈对不起暴露本性了 所以这一期，我们就来看看我收藏夹里边的神仙颜值视频最后都有他们的相关微博还有社交账号，看完记得三连哦，爱你们” 点开链接的秦珩“” 许言还挺好心，整了一个合集过来，囊括了各种各样不同类型的帅哥，没有你想不到，只要某站有。 最后还发了一个附件过来，都是视频里边提到的小哥哥的微博还有s的账号。 秦珩想都没想就直接长按点了删除键。 又从沈知岁的相册中扒拉出自己某个单人视频，发了过去“不好意思，我只对我先生心动害羞害羞” 许言“” 许言“” 许言“秦总，自导自演好玩吗” 对面没有了下文，许言冷哼一声，懒洋洋窝在沙发上。 目光在相册中搜罗许久，只可惜他往常不喜欢录视频，这会子连一段视频都翻不出来。 手机被他恼怒摔在沙发上，又不甘心捡了起来。 半小时后，陈末收到了十几条微信，链接她并不陌生，是她下午在出租车上看的，还被某人疯狂diss的“不要心动挑战”视频。 然而点开链接，原先的小哥哥都齐齐被ai换脸。 那张脸，和三个小时前才分开的许言，一模一样。 陈末“” 第77章 番外八 第七十七章 沈知岁从浴室出来的时候, 手机上和许言的聊天记录以及被秦珩删了个彻底。 男人演技在这时达到了巅峰, 戴着银色边框眼镜装模作样坐在沙发上, 膝上还搁着笔电, 神情严肃得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事件。 沈知岁下意识连脚步声都放轻了许多。 然而头发将近吹一半时，眼前却忽的一阵晕眩, 握着的吹风筒在桌子边缘碰出不小的声音。 后面一直偷偷盯着这边看的秦珩猛地一惊, 忙不迭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径直关了吹风筒，扶着沈知岁肩膀坐下。 双眉紧拢着“是不是不舒服”他手背贴上女孩额间, 体温正常。 晃了这么一会的功夫，沈知岁也定下神来，指尖在太阳穴上揉捏着。 见秦珩一脸紧张盯着自己，沈知岁小小打了个哈欠。大概是夏乏，她最近总是觉得精神不济。 “可能是前段日子没怎么休息好, 没什么大事。”沈知岁宽慰着人。 话虽如此, 秦珩还是不放心“今年是不是还没有体检我明天让陈医生” 说着, 他已经拿出了手机, 想着让秘书安排时间去医院, 消息框里边的信息刚编辑到一半，手腕就被人按下。 沈知岁摇头, 顺势靠在人肩窝上“下个月再说吧, 这几天都挺忙的, 应该空不出时间。” 两相权衡之下, 秦珩最终选择了妥协“那周末我带你去找一下陈医生的父亲看看, 他父亲学的中医。” 然而还没等到周末，秦珩就先接到医院的电话，电话还是陈末打来的。 小姑娘大概是真的吓坏了，说话都磕磕绊绊的，最后还是一边站着的许言看不过去，抢了手机过去。 “沈老师在市中一医院。” “嗯，是突然晕倒的，低血糖吗”许言蹙眉，“医生还没说，现在还在做检查。” “好，我们等你过来。”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陈末突然看见许言勾了勾唇，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窗沿。 “不用客气，我又不是帮你。” 说着，视线又不经意从隔壁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小姑娘脸上掠过，许言微一挑眉，故意往后退开几步。 挂了电话也没将手机直接还回去，手指快速在通讯录翻了一圈。 看见上边冷冰冰的许言两个字的备注后，眸色晦暗，嗤一声将手机丢向对面的女孩“无趣。” 待秦珩赶回医院时，医院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 许言和陈末两人刚进病房时，就看见秦珩喜忧参半站在床尾处，听着医生的叮嘱。 许言总归是个男孩子，没怎么听懂医生的话，倒是陈末听了两三句，倏然睁大双眼，两眼放着精光。 许言皱着脸，半点也没有怜香惜玉撞了下女孩手肘“你听懂了” 想到刚才对方私自改了自己备注的事，陈末哼一声别过脸没看人。 不过在许言盯着沈知岁看时，陈末还是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沈老师已经结婚了。” 而且现在快有孩子了。 许言不解回望过去“所以呢” 陈末回了个白眼。 怀孕后的沈知岁好像成了个瓷娃娃，去哪身后都跟着一人。 就连远在异国的路母，听说她怀孕，也极其兴奋打了越洋电话过来，说是已经给宝宝买了平安锁。 若不是沈知岁拒绝，路母还想着漂洋过海照顾人。 “孕期孩子虽然重要，但是母亲的情绪也该看着点，这种时候情绪容易不稳定。” “小秦你有空的话，多陪陪岁岁。” 满满当当一张纸全都是孕期的注意事项，秦珩凝重着一张脸，听着视频对面路母的分享，笔电旁边还有好几摞母婴相关书籍。 俨然像是要参加高考的学生。 沈知岁无奈捂额。 不用陪了，再被人看着她都要长蘑菇了。 她觉得路母还说漏了一个点，孕期孩子父亲情绪也很不稳定，比如秦珩时刻处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 某天晚上沈知岁半夜起来时，还难得发现对方在露台上抽烟，瞥见沈知岁的身影。 秦珩瞳孔微缩了下，手忙脚乱将烟掐灭，又重新洗了澡换了衣服才敢靠近人。 沈知岁原本就半梦半醒的，等秦珩洗澡的功夫，人已经昏昏欲睡，凭着直觉往热源靠近。 哼哼唧唧往人怀里靠“怎么还洗澡了” 秦珩揉着女孩发顶“小孩子不能闻烟味。”末了又想起路母的嘱咐，忙补上一句，“妈妈也不行。” 沈知岁在梦里笑了下。 事实证明勤奋有功真的是有用的，比如沈知岁肚子发动时，秦珩没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很是镇静地抚慰着沈知岁，又拨了电话联系上医院。 因为是在预产期内，所有的一切都是之前就准备妥当的。 彼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除了医院灯火通明，其他的都是静悄悄的。 依旧是平凡的一夜，只是对于秦珩来说却并不普通。 看见秦珩有条不紊地和沈知岁说话时，护士还想着夸难得有丈夫在妻子生产前如此淡定。 只是等到沈知岁被推进产房，秦珩面色却唰一下变得惨白，还好管家及时在一边扶住人。 沈知岁不肯让秦珩陪同生产，理由很是冠冕堂皇“太丑了，我不想你看见。” 孩子是顺产，沈知岁睁眼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身侧望着自己的秦珩，她缓慢眨了眨眼，还未来得及说话，秦珩已然发现自己。 他双眼一亮，小心翼翼将床调高了些，扶着人起身“要不要喝点东西，你嘴唇都干了。” 沈知岁拽住人袖子“孩子呢” “在护士那边，岁岁。”秦珩唇边溢出一声笑，眉眼柔和，“我们家又多了一位小公主了。” 他抱住人“谢谢你。” 小公主的身份名不虚传，秦珩翻遍字典还没决定好女儿的大名，不过小名倒是一早就确定下来了。 “糖糖，爸爸回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若不是还要赚钱养家，沈知岁觉得秦珩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窝在婴儿房。 育婴师见男主人回来，也自觉让出位置，沈知岁盯着秦珩手上拎着的大包小包，一阵头痛。 她都快怀疑秦珩把人家店搬回来了。 “她才多大，你是准备开个玩具店吗” 本来是调侃的话，结果沈知岁刚说出口，就看见秦珩煞有其事点点头，将女儿抱在怀里。 “也不是不行，我刚好收购了一家玩具商，设计师生产线什么都有，刚好可以给我们糖糖注册个商标玩玩。” 沈知岁“”臣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了 满月宴的时候，小公主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 秦珩原本还想着在国外一城堡举行，后来怕沈知岁和孩子太过劳累，还是将地点改在了之前举行婚礼的小岛上。 正值春季，岛上花团锦簇百花齐放，到处都是春天的气息，粉色花蕊绽放在枝丫上。 路行远有演出赶不回来，远程开了视频给糖糖祝贺，只有路母带了一对平安锁回来。 “好事成双好事成双，我们家糖糖当然值得最好的” 溺爱名单又多了一人，沈知岁无可奈何摇摇头叹息，不过路母还是比不上秦珩。 “要不要让小秦过来休息下，他都抱了一个上午了。” 路母望着那边还在和宾客寒暄的秦珩，轻拉了下沈知岁的袖子提醒。孩子虽然还小，但是抱着站一上午，还是有点累人的。 “不用，他乐意。”沈知岁下巴往某个方向一抬，“家里有请育婴师的，但是他说孩子要自己带，才能培养感情。” 新宇传媒是唯一一个准许进场的媒体，当天发出来的文稿浏览量也直线上升，全方面报道了满月宴的过程，当然是经过秦珩的准许。 “乍一看还以为是婚礼现场这真的是小公主吧柠檬柠檬邀请函还是粉色的” “哈哈哈哈什么鬼，这还是我认识的秦总吗，居然和记者炫耀孩子一天能睡二十个小时” “一孕傻三年，这傻的是秦总吗” “建议秦总可以改微博简介了，炫娃狂魔石锤” “哈哈哈哈你们品品最后一段，我笑到找不到头 抓周的时候，小公主在众目之下，以王之藐视在桌上扫了一圈，最后小脚一蹬，又重新将目光锁在了秦珩身上，咿咿呀呀想要秦珩抱。 主持人双眼一亮，在小公主手还没伸出手之时，就先开口道贺看来我们的小公主真的是有远见，居然抓住了全场最 话音未落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愣住，目瞪口呆盯着台上。 因为小公主要的不是秦珩，而是小手一伸，直接越过秦珩，抓住了秦珩身侧沈知岁的衣摆。 静默一秒后，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记者好会写” “主持人说得对小公主真的太有远见了，抓住了秦总就有了华达，抓住了岁岁连秦总都有了秦总的家庭地位可见一斑” “不得了不得了这孩子必成大器” 第78章 番外九 第七十八章 小公主的称呼名副其实。 刚开始秦珩一直将人捂着严实, 当初满月宴的时候, 记者也只是拍了小公主的背影照, 有正脸的地方都加了马赛克处理。 糖糖的大名也在满月宴那天定了下来, 叫秦乐然。 小姑娘年龄虽小，却是人小鬼大, 小小年龄倒是不怕生, 再加上长得粉雕玉琢, 盯着人时，纤长睫毛扑闪扑闪的，活像一个洋娃娃。 此时洋娃娃正被沈知岁带去了舞蹈房。 “沈老师, 糖糖也太萌了” 陈末恨不得将小姑娘抱在怀里, 她家里也有小孩子，不过都是一群熊孩子，不是哭就是闹，陈末每每见着都头痛。 刚开始听沈知岁让她帮忙看孩子时, 陈末还担心自己没经验照顾不好, 这会子真的见着人, 倒是舍不得放手。 因为秦乐然的到来, 办公室铺了好几块彩色泡沫, 踩上去软软的。 秦乐然今天穿了深蓝牛仔的背带裤，又戴了一顶黄色鸭舌帽。 不比于秦珩的谨慎, 小家伙半点也不怕生, 咯咯笑得开心。 听见陈末夸自己, 她像是听懂似的, 挥着两只小藕臂指着陈末“姐姐，好看” 她还不会说长句，只会将句子拆成几个几个词说着，虽然如此，陈末已经被哄得喜笑颜开。 “怪不得秦总那么疼孩子。我要是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肯定也天天秀。” 沈知岁进屋的时候，地上已经多了两张糖纸，她无奈摇摇头。 刚喊了一声，背对着她坐着的秦乐然飞快捂住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妈妈。” 笨拙身子慢慢往后挪了挪，小姑娘仰着小脑袋，眨着眼睛睁眼说瞎话“没，没吃糖。” 地上那两张糖纸也被攥在手心边上，秦乐然还以为沈知岁没看见，掩耳盗铃将糖纸往泡沫底下塞了塞。 “沈老师，我” 陈末没带过小孩，还以为自己做错事，忙出声道歉，话说一半就见沈知岁摇头，她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 “不关你的事，是我忘记和你说。”沈知岁戳着女孩腮帮子，佯装生气道，“糖糖今天是不是已经吃过糖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和小名对应上，秦乐然比一般的小孩子还喜甜，之前家里的蜂蜜都被偷吃了干净，后来沈知岁察觉，才给女儿定了限制。 然而架不住小家伙会撒娇，一出门就哥哥姐姐哄得人开心，兜里从不差糖。 小家伙也知道自己做错事，扭捏着小身子“妈妈，我错了。” 一张小脸委屈巴巴挤在一处，沈知岁还没开始教训，陈末已经于心不忍。 “沈老师，糖糖还小，就算了吧。” 蛊惑人成功，小姑娘才刚扬了笑脸，就听陈末又补上一句“明天少吃两颗就行了。” 小姑娘的肩膀又塌了回去，瘪嘴哭着一张脸。 沈知岁有事去了舞蹈房，留在办公室的陈末束手无措，最后还是许言路过，拿了手机给秦乐然，随意搜了一个吃播出来。 屏幕上主播正咬着一个大鸡腿。 “这是，什么”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凑近瞧也只能看见满屏看不懂的弹幕。 陈末耐心解释了一遍，小家伙半懂不懂，晃着小脑袋好奇问“播了，是不是，可以有钱” 带了这么一会小孩，陈末秒懂有钱就是赚钱，她点头“对，这个火箭就相当于100元。” 小姑娘睁着懵懂眼睛，还是许言在一边解围“就是可以买十袋奶兔糖。” 秦乐然眼睛瞬间亮了。 十袋奶兔糖可以吃好久好久了 沈知岁不知道自己离开这么一会，自家女儿已经动了赚钱的念头。 晚上用餐时，却见秦乐然抱着手机哼唧哼唧爬上椅子，手心还抓着一部手机，是晚上秦珩给她放睡前故事用的。 “糖糖”秦珩单手将女儿抱上椅子，又将手机从秦乐然手中抽了出来，温声哄着女儿。 “吃完饭再玩手机好不好” “不要糖糖要手机” 秦乐然难得和秦珩唱反调，梗着脖子的模样连秦珩也愣了下，他微扬眉，将女儿抱在怀里。 “那糖糖可不可以告诉爸爸，想要手机做什么啊” 对着女儿秦珩就没说过重话，坐在对面的沈知岁轻踩了下桌下男人脚尖“看看你都把她惯成什么样了，下午和我去工作室，还哄着末末多给了她两颗奶糖。” 秦珩笑而不语，倒是一边的秦乐然瞪着眼睛，说得一板一眼的。 “糖糖要，要做”小脑袋瓜转了好久，才记起许言提过的词，“要做吃播，赚钱” 一口气说了两个生词，秦乐然骄傲得挺直了胸脯，弯着眉眼等夸奖。 沈知岁和秦珩都愣住了，不约而同看向秦乐然的方向，问了才知道下午在办公室发生的事。 “许言那小子”秦珩冷哼一声。 “爸爸，那糖糖可以拿手机吗” 小姑娘一双水雾杏眸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秦珩没一会就缴械投降，不过用的是自己手机，调出了自己的微博账号，先发了一个直播预告。 “不过糖糖可以告诉爸爸，赚钱要买什么吗” 小家伙这会学了聪明，都笑眯了眼“不告诉爸爸这是糖糖的秘密。” 镜头打开瞬间，秦乐然突然凑过去的一张脸，差点吓坏了屏幕前的人。 “卧槽，这是什么” “看见秦总直播我还以为是手滑点错了，没想到真的见到真人了” “啊啊啊啊啊是小公主，我居然看见了小公主的正脸” 秦珩将秦乐然按回在座位上，又帮着调试好了角度“糖糖要坐在这里，不然哥哥姐姐可就看不见你了。” 秦乐然乖乖应了声好。秦珩半支着手臂坐在女儿身后，他轻笑，帮女儿解释了一遍直播的缘由。 弹幕前的观众已经被小团子萌得心动。 “哈哈哈哈哈吃播赚钱，怎么会有这么可可爱爱的小公主” “好想组团去秦总家偷小孩啊” “火箭游轮刷起来姐妹们我们小公主必须有牌面” 秦乐然不知所措，眨巴着大眼睛向秦珩求助，秦珩帮女儿擦去嘴角的果泥“他们都在夸糖糖懂事呢，不过糖糖要是能自己吃就更乖了” “糖糖可以的” 秦珩又哄骗小孩“还有人问，糖糖为什么要做吃播啊” 小姑娘也不知道信没信这话，晃着小脑袋想了几秒后，又扬了唇角“因为，要给爸爸买礼物” 秦珩瞬间心花怒放。 往日需要花一个多小时哄孩子吃的果泥，今天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吃完，秦乐然摸着圆鼓鼓的小肚皮，她看不懂弹幕上的字，掩耳盗铃似的捂住了嘴，凑到秦珩身边。 “爸爸，我赚钱了吗” 她还惦记着可以买十袋奶兔糖的火箭。 “赚了赚了。”秦珩将人抱下桌，趁着女儿不注意，对着镜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晚间秦乐然睡觉的时候，秦珩在微博发了红包，又一一私信了之前打赏的粉丝，将钱退了回去。 原本以为只是秦乐然心血来潮，没想到第二天早上，秦乐然又抓着手机爬上椅子。 她昨晚看到秦珩的微博，也吵着要注册一个，秦珩对女儿向来百依百顺，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秦乐然继续语出惊人。 “爸爸，这个，是不是播越多，钱越多” 秦珩不明所以点头“是。” 秦乐然兴奋挥着手臂“那糖糖以后每天要吃十次，这样就可以有很多很多钱了” 秦珩“” 沈知岁在对面笑弯了腰，等着秦珩如何收拾局面。 “糖糖，不是这样的。”秦珩耐心解释着，“你要是天天只吃东西，别人也会看腻的。” “就像你看动画片，糖糖要是一直只看同一部，是不是会觉得无聊” 秦乐然似懂非懂点了小脑袋，抱着好学精神问“那怎么办啊” 秦珩随便点了主页一个博主进去“你看这个姐姐，她是美妆博主，你妈妈出门前都要化妆，她就是教人化妆的。” “还有这个姐姐，她是跳舞的。” 秦乐然原本就是个聪明小孩，见秦珩捣鼓了一回微博之后，她自己就记住了，缠着秦珩给自己的儿童手机也下载了微博。 虽然认不得那么多的字，但是小家伙还是看得懂图。 沈知岁还觉得女儿这一周奇怪，安静懂事了不少，直到陈末抱着手机急匆匆冲进舞蹈房。 “沈老师，你快看这个糖糖开直播了” 沈知岁差点又扭到了腰，瞪圆了一双眼睛不可置信。 她和秦珩今天都有工作，原本还以为是家里的阿姨帮忙操作手机，结果镜头前却只看见那一晃一晃的小脑袋。 秦乐然正坐在沈知岁的口红墙前边，吧嗒一声旋开口红，在自己的手臂随便涂抹几下，又学着之前看过的视频，将手臂凑到镜头前。 怯生生道“这个，是红色。” 她在学着美妆博主试色，期间还不小心弄断好几只口红，秉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又捡起来塞回口红管里边。 秦乐然试色途中，还牢记着秦珩的教导，不能让观众感到无聊，所以绞尽脑汁想着话题。 “这个粉色，很好看，像，嗯，像公主的宫殿。” 弹幕早就崩溃。 “天哪，小公主是一个人在家的吗” “啊啊啊啊啊那是岁岁的口红墙我酸到颧骨升天” “那是c家去年圣诞节的限量版吧我跑了好几十家店都没买到断开的时候我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小公主好萌啊，居然改做美妆博主了快点艾特秦总出来” “保守估计后面的口红至少好几万，小公主是准备试到天荒地老吗” “妈呀快拦住我，我居然种草了芭比粉，bey出来打钱广告费到账了吗” 不过秦乐然没直播多久，就被家里的阿姨强行抱走了，怕她不小心将口红吃进去。 沈知岁和秦珩赶回家的时候，秦乐然已经在睡午觉。 手臂上的口红印子已经被阿姨擦干净，好像是察觉到母亲的到来，小姑娘迷迷糊糊往沈知岁身上拱。 一副累惨了的模样。 “妈妈，赚钱赚钱好累哦。” “糖糖以后不吃糖了。” 第79章 番外十 第七十九章 从公司赶回来的路上, 秦珩已经将女儿直播的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沈知岁看完女儿进屋时，秦珩还在抱着平板，唇角一直是上扬的弧度。 “大，大家好, 这里是，是糖糖直播间。” 镜头前的秦乐然还扎着小辫子, 之前见过秦珩调试过手机的角度，所以秦乐然也有样学样, 将手机架在手机支架上。 晃着小短手在讲解口红的色号。 从最初的磕磕绊绊到后来语句越发流畅，甚至被阿姨进门时, 小家伙还对着镜头合手作了个揖, 语气怯怯。 “谢谢大家, 来看我的直播，下次见哦。” 说完还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连一边的阿姨都被逗笑, 屏幕前的秦珩也下意识勾了唇角, 一脸写着“我女儿好聪明”几个字。 这段视频传播的速度很快, 粉丝被逗疯的同时, 还有人做了的表情包 其中一张是秦乐然踮着脚从柜子上拿口红, 有粉丝配文看，本宫的江山 还有一张是秦乐然皱着眉捏着口红的模样，大概是拧不开盖子, 所以截图的那张秦乐然是苦着小脸的生活不易, 糖糖叹气。 秦珩乐不可支, 一一将表情包保存下来，又在微博上发了好几十个红包感谢粉丝。 不过没想到的是，之前在直播间出镜过的bey，真的私下联系了秦珩。 对方表示下一季的新品会出一款儿童专用的口红套装。 “想问下秦小姐，有没有合作的意愿” “秦总你放心，这款唇膏无毒无味可食用，而且用普通的纸巾就可以擦拭干净。” “如果你需要产品的质量检测报告的话，我们这边也可以。” 很不符合秦珩性子的，他没有当面拒绝，而是给了一个转圈的余地，挂断电话时，连一边的沈知岁也怔住。 “你不会真想让糖糖代言吧” “也不是不行。”秦珩收回落在手机上的目光，“等糖糖醒了问问她，她要是想玩玩也可以，只要质检那边没问题。” 秦乐然才是个小萝卜头，学的字典里边还没有代言这两个字，秦珩指着电视上的广告耐心解释，小家伙还是懵懂茫然的模样。 仰着小身子问“是不是，照着念，就行了” 秦珩点头，又揉着小姑娘发顶“对，不过糖糖如果答应的话，就不能反悔了，不然很多叔叔阿姨的工作就会耽搁，就没钱买不到白兔糖吃了。” 没钱买糖对秦乐然简直是世间第一惨事，所以一直到摄影棚，小姑娘人还是安安静静的，手里还有一份秦珩标注的手稿。 沈知岁和秦珩都过来陪着。 安排的台词不多，然而小姑娘还惦记着不能耽搁别人，所以来来回回将词背了好几遍。 来之前秦珩还找了之前其他几款的口红广告，以及相似年龄童星拍摄的广告给秦乐然做参考。 “糖糖，你之前直播的时候，是不是不知道手脚放哪里” “你看看这个小姐姐，拍广告的时候她就很自然，像平时说话一样。” 在家里彩排了好几次，秦乐然终于改掉了手脚僵硬眼神飘忽的问题，面对着镜头时也不像之前那般手足无措。 同时过来拍摄的还有一个小男孩，比秦乐然大了一岁，叫黎宸。 对方已经拍了好几部电视剧，镜头感十足，拍摄的主角都是小孩子，导演让人从秦珩身边带走秦乐然，想着让两个孩子先相处相处，对对台词。 “秦总，糖糖是不是以前拍过什么广告啊，镜头感还挺好的。” 副导演凑了过来，看着那边忙着给秦乐然和黎宸录制花絮的摄影大哥，和秦珩套着寒暄。 那边的秦乐然抱着剧本坐在地上，东张西望了好一会，转身黎宸还是低头看着剧本，半点也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小萝卜头第一次被忽视，伸长了脖子凑到黎宸旁边“哥哥，叔叔让我们多说说话。” 在车上的时候，秦乐然以紧张为借口，向沈知岁多要了两颗白兔糖，这会子正吃得欢快。 甜腻的奶香味萦绕在鼻尖，黎宸只稍稍一垂眸，就看见小姑娘涨得鼓鼓的腮帮子。 他往旁边侧了一步，给秦乐然让出点位置，没想到秦乐然又挨了过去。 一双眼睛圆溜溜转着“哥哥，你爸爸妈妈没来吗” 刚才进来的时候，她就只看见了黎宸一人。 小黎宸终于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没有。” 见秦乐然吃惊望向自己，黎宸语气淡淡“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他们陪。” 秦乐然眨巴眨巴眼睛捧着小脸“那哥哥可以陪糖糖呀，糖糖是小孩子，小孩子是需要人陪的。” 导演见两个小孩相处得融洽，很是欣慰点点头，和灯光师说了一声后，就开始进入视频的拍摄。 广告很简单，只是短短的两分多钟。穿着绀色小西服的黎宸半支着手坐在书桌一边，和秦乐然并排坐在一处。 “对，就这样。小宸，你再靠近一点点，糖糖你别看这边，看小宸。” “好，保持这样别动，小宸可以帮忙涂唇膏了。” 快门的声音持续响动，导演满意地站在摄影机后面，黎宸涂完唇膏后，秦乐然再对着镜头说两句广告词就行了。 拍摄比预想中顺利了许多倍，导演正思忖着要不要和秦珩商讨下一次的合作时，忽的看见镜头前的秦乐然有了动静。 按照之前老师教的那样抿了抿嘴唇，然而下一步的动作却不是转向镜头，而是骨碌碌转着一双眼睛望向黎宸。 导演喊cut的声音还没出来，众目睽睽之下，秦乐然吧唧一口在黎宸右脸上亲了下，留下了一个崭新的口红印。 黎宸怔住了。 其余所有人和他的表情也相差无二，只有小姑娘浑然不自知，语出惊人“哥哥，我可以在你脸上试色吗” 正片出来的时候，导演顺便也将这段珍藏的废片当成花絮放了出来。 “找出我母胎o单身二十多年的理由了怪我不会撩人” “小公主绝了这谁顶得住啊无形撩人最为致命” “糖糖是糖精本精吧，怎么这么会撩一人血书求小公主出个教程吧我立马买爆” “哈哈哈哈就没人注意到后面秦总的表情吗摄影大哥是魔鬼，居然还弄了个近镜头” “我有罪，我居然想嗑这对c” “默默举手，我连c名都想好了，棠梨冲冲冲” 屏幕前的秦珩面无表情刷着底下的评论，抬头看见蹬着小短腿朝自己跑来的秦乐然，表情终于稍稍缓和了些。 锁了屏幕将女儿抱了起来“糖糖，衣服都收拾好了吗” 前些日子他和沈知岁都忙，所以想趁着明天周末，带着女儿去农家乐。 小姑娘爱俏，只去一天就带了好几套衣服，说是要换着拍照，又缠着沈知岁将上次品牌方送的儿童专用唇膏和眼影也一并带了去。 小家伙哼哧哼哧爬上秦珩的腿“收好了。”她瘪着嘴掰小指头，“但是妈妈只肯让我带三条裙子。” “糖糖还有好多裙子没拍过照呢。” 沈知岁从衣帽间探出脑袋“秦乐然，你就在那待三个小时，不是三天。” 秦乐然哼一声别过脸，不理人。 秦珩揉着小姑娘发顶，放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没事，过几天爸爸再带你出去玩，糖糖就有机会穿了。” 小姑娘这才喜笑颜开。 然而到了订好的农户那边，秦珩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原因无他，秦珩看见了上次自家女儿偷香的那位，就站在榕树下，抬头望着树上某处。 小姑娘自然也看见了黎宸，秦珩车子还没停下，后座的秦乐然已经摇下车窗，冲着外边喊着哥哥。 黎宸的父母也是圈内人士，父亲是圈里有名的大导演，母亲是影后，两人都姓黎。 黎卉从看见那段视频就疯狂想见秦乐然一面，又和自家的丈夫抱怨当时应该送黎宸过去的。 “哈哈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见小宸有别的表情呢。” “这孩子从小就这样，说话不过三句，也只有在演戏时才会有别的表情。” “不唐突不唐突，都是小孩子嘛。” 黎卉和沈知岁相谈甚欢，两个丈夫也跟随其后，不过谈的都是生意场上的事。 秦乐然屁颠屁颠跟在黎宸身后，时不时蹲下身，捡了树上掉下的小花送给黎宸。 “哇这个好好看，给哥哥。” 黎宸无语盯着满怀的鸡蛋花，皱眉“为什么给我这个” 小姑娘眨着无辜眼睛“因为好看啊，好看的东西，当然要给哥哥啦。” 秦珩第一次对自己的育儿经产生了怀疑。 好看的东西为什么不是给爸爸呢 农户的主人忙着给客人做饭，所谓农家乐，就是追求返璞归真，所以用的是最古朴的柴火。 秦乐然第一次看见烧柴，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 女主人将刚拔完毛鸡的腹腔处理干净，又塞了葱蒜生姜等佐料进去，内外抹了盐，最后又包了一层锡箔纸，最后才将鸡推进土窑。 身后不远处还有好几只不谙世事的母鸡，迈着小短腿在散步，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少了一个同伴。 “哥哥，我想去后面看看。” 秦乐然对后面的几只母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还没等黎宸点头，就将人拽了过去。 秦珩还想着跟过去，却被后面的沈知岁拉住了“让她多和朋友说说话，你别过去。” 沈知岁弯了眉眼，“我刚刚才问了黎卉，她说他们家小黎是在市幼儿园那边上学的，环境师资的都还可以。” 秦乐然快到上幼儿园的年龄，所以这些天秦珩和沈知岁都在物色幼儿园。 一听这话，秦珩就少了跟过去的心思，和沈知岁一同讨论起来。 然而十五分钟后之后，秦乐然人还没回来。 虽然院子的大门一直是锁着的，四周也都有监控，然而秦珩还是不放心。 他皱了下眉，那几只老母鸡还在院子前边溜达，只是树下的两个小孩却不见了身影。 秦乐然的手机很快被拨通，熟悉的铃声响起瞬间，秦珩下意识扭头往后望。 远远看着秦乐然半蹲着身子，后面好像是鸡窝。黎宸就站在她身边，面无表情插着裤兜，正好和秦珩的视线对上。 小姑娘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爸爸，我和哥哥在孵蛋呢。” “你不要打扰我们。” 第80章 番外十一 第八十章 啊啊啊啊啊我fong了我居然见到了小公主本人, 还有黎宸图片图片我先去喝口水冷静冷静 “居然在学习打卡群还能看见我家小公主b博主能再多发些图看看吗好想看我的棠梨c” “早知道让我妈也去弄农家乐了嫉妒让我面目全非” “博主你水喝完了吗我今天就蹲在这里了” 负责农家乐的女儿还是高三生，周末才得以回家，往常有客人过来的时候，她都是在后院学习的。 今天原本想着去前院找一下母亲给试卷签名, 结果鬼使神差就撞见了沈知岁还有黎卉两夫妇。 不知道是什么运气, 居然让我看见了小公主本人，我爸妈很少看电视, 听到我在那里尖叫还以为我疯了。 我现在在他们疯狂科普图片是小公主以为母鸡被吃掉了，所以替母鸡在孵蛋。 哈哈哈哈哈你们没看到秦总当时那个表情，我头都笑掉了, 小公主一本正经在孵蛋的样子真的萌翻 后来秦总拗不过小公主，将那些鸡蛋都带回去，还和小公主说可以孵出来的。 实不相瞒我很想问问怎么个孵法, 但是我怂，不敢问。 再给你们看看小公主给我的前面, “糖”字太难写了, 所以画了颗奶兔糖。图片 “羡慕博主这个运气，不会写字画了颗奶兔糖也太阔爱了吧” “偷偷艾特下秦总哈哈哈哈，蛋敷出来了吗哈哈哈哈哈” 此时此刻，沈知岁正敷完面膜，刚下楼就看见父女俩围着客厅中央, 毫无疑问中间就是那十几颗罪魁祸首的鸡蛋。 秦乐然才刚洗完澡, 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沈知岁过去的时候, 正好听见女儿奶声奶气的声音, 标准的十万个为什么附体。 “爸爸，糖糖要洗澡，蛋蛋为什么不用洗呢它们也没有擦香香，臭臭的，糖糖想给它们擦香香。” “爸爸，我们要什么时候开始孵蛋呀” “爸爸、爸爸” 秦珩一个头两个大，回答问题的速度远不如秦乐然提问的速度。 最后还是沈知岁将女儿抱走“糖糖，你该睡觉觉啦” 秦乐然扭捏着身子不肯走，沈知岁面色如常哄骗着女儿“糖糖，熬夜会变丑，你要是变丑，等小鸡孵出来就不认识你了。” 秦乐然半信半疑“真的吗” 沈知岁不置可否，用了所有母亲都会说的万能金句“当然是真的，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姑娘虽然不情不愿，到底还是听话上楼了。 沈知岁转身的时候，还听到秦珩明显松了一口气，借着扭头的姿势，沈知岁无声做了个口型该。 然而她没想到，第二天下班回去的时候，又看见了秦珩抱着女儿坐在沙发上。 两人背对着她坐着，沈知岁看不见前边的动静。 脚步声响起时，秦乐然已经先一步从秦珩腿上跳下，朝沈知岁张开双臂扑了过去“妈妈，爸爸在孵蛋了” 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掩饰不住话中的兴奋，沈知岁换鞋的动作突然顿住，愣着脸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了秦珩无奈望向自己。 身后的自动孵蛋鸡也落入自己视野。 “高科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 “想看秦总孵蛋的计划落空了恼羞成怒锤床板” “秦总记得返图” 除了网友没见过自动孵蛋鸡，沈知岁也是第一次见，温度和湿度都是自控的，还能三百六十度旋转翻蛋。 秦乐然也因此每天多了一项任务，跑过去记录小鸡的孵化情况，她拼音还没怎么学全，所以只会将自己的日记拍下，又在秦珩帮助下学会了发微博。 最努力营业博主石锤了。 事实证明科技真的使人进步，秦珩再一次发微博时，已经有两三只小鸡孵了出来，照片上还有一个小萝卜头。 秦乐然正趴着茶几一侧，好奇瞪大着眼睛盯着破壳而出的小鸡，勾着的嘴角都可以挂油壶了。 不过再看见第三只小鸡破壳而出时，秦乐然却突然嘴角一瘪，委屈巴巴扯了扯秦珩的袖子。 “爸爸，这只叫小黄，这只叫大黄。” 手指分别指着第一二只先破壳出来的小鸡，秦乐然眨巴眨巴眼睛，苦恼道“那这一只叫什么呀” 词汇量不够的秦乐然小朋友陷入了困惑，最后还是在秦珩建议下，给每一只小鸡都加了编号。 以至于后来直播的时候，粉丝看见小公主站在一群小鸡中间，小手叉着腰，头上还戴了一顶小草帽，对着镜头做讲解“这是1号小黄，这是小黄2号” “哈哈哈哈哈这什么魔鬼取名，不是应该叫花花点点的吗” “盲猜一个秦总起的名” “小公主是小黄的妈妈，那爸爸在哪呢坏笑” “加一哈哈哈哈秦总看看我们” 秦乐然已经开始摸懂直播的规则，也知道刷过去的弹幕就是粉丝的留言，往常观看的人数多，弹幕刷得太快，秦乐然还没看清的时候就被刷过去了。 不过今天的队伍倒是整齐，一致问了同个问题那爸爸在哪呢 小姑娘迷茫着一双眼睛看向秦珩，好奇挠着头“糖糖的爸爸在这里呀为什么大家都在问爸爸在哪里” 秦珩自然也看到了那堆弹幕，他面无表情将手机反扣在桌上，睁眼说瞎话“可能是他们眼神不好。” 感觉自己好像被忽悠了的秦乐然“” 秦乐然最后还是去了黎卉介绍的那家幼儿园。 本来还担心女儿会哭闹，秦珩将人送过去的时候，还和沈知岁在教室门口多站了一会。 都是第一天上学，多多少少都会有小孩子拽着父母的袖子不让走，倒是秦乐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只是睁着眼睛好奇张望四周。 她好像对什么都很有兴趣。 秦珩和沈知岁稍稍放下一点心。 小班的孩子课程都很简单，只不过秦乐然上的是国际幼儿园，所以还额外开始接触英语。 不过老师也只是放了儿童英语的动画片，都是很简单的英语单词，而且还和今天中午的午餐对应上。 同时一起上英语课的还有中班的学生。 秦乐然盯着大屏幕看了一会，这几个单词秦珩在家都教过，秦乐然很快就觉得索然无味。 直到听见教室的门被推开，走在队伍前边的黎宸时，小姑娘的眼睛都亮了，立马来了精神。 “哥哥”还在上课，秦乐然不敢大声，只是兴奋朝黎宸挥手，很小声很小声唤了一下。 小姑娘的眼神太过炙热，黎宸想忽视都困难，犹豫几秒最后还是走到秦乐然面前。 “哥哥，这个读什么”秦乐然抱着英语书，指着上边的苹果问黎宸。 黎宸之前客串过一部英语动画，所以口音很醇正，也很好听“ae” 秦乐然跟着念了一声，末了又抬起头，朝黎宸扬起一个笑脸“那中午的ae，给哥哥吃。” 黎宸抬眸“不用。”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冷淡，黎宸又补上一句，“我也有。” 秦乐然捧腮苦恼“可是我没有别的东西送哥哥了。” 黎宸好奇“为什么要送我东西” 秦乐然“因为哥哥教我英语了呀，爸爸说做人要知恩图报的。不过家人可以是例外。” 小姑娘一双眼睛缀满星星般耀眼，黎宸看见秦乐然仰起脸，笑道“等哥哥也成为我的家人，就可以是例外啦。” 刚从旁边经过的幼师“”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秦乐然幼儿园的生活适应得很快，不过最喜欢的还是每天的英语课，黎宸每次过来的时候，都看见小公主乐呵呵坐在位置上等自己。 然而今天过去的时候，秦乐然却一脸怏怏的样子，上课都走神了好几回。 午餐时间时，黎宸在餐厅找不到人，最后还是在教室揪住了小萝卜头。 彼时秦乐然还有气无力趴在桌上。 黎宸误以为对方生病，想着叫老师过来时，却被秦乐然抓住了。 “哥哥，我没生病。”她终于舍得从桌上抬起头，看见黎宸给自己带的饭团时，眼角终于有了笑意。 然而吃着吃着笑容又不见了。 黎宸一直注意着秦乐然的动静，自然也看到了小姑娘偷偷从饭团抬起头看自己。 她小心翼翼问“哥哥，你今天晚上也是一个人吃饭吗” 黎宸狐疑扬眉“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他注意到秦乐然用了“也”这个字。 “因为爸爸说，今天是七夕，所以晚上他要和妈妈在外面过节吃晚餐，不和糖糖一起吃了。” 小姑娘苦着一张小脸，她吸吸鼻子，鼻尖有点红红的。 “所以就想问哥哥。” “如果哥哥也是一个人吃晚餐的话，那哥哥哥哥可以陪糖糖一起吗” “我和哥哥一起的话，就不是一个人了” 第81章 番外十二 第八十一章 黎卉一直采取的是放养策略, 所以就算不是情人节，她和丈夫也是常年待在剧组。 不过黎宸没有告诉秦乐然，只是照着女孩的话说下去“嗯，我晚上陪你一起吃饭。” 秦乐然顿时喜笑颜开, 连口中饭团的口感都好吃了几倍。 大概是有了期盼的事, 所以秦乐然觉得下午几个小时都过得特别快，人又恢复了往日的积极。 一直到放学还是乐呵呵的, 小班下课得早，电子铃响起瞬间，秦乐然人已经往楼上中班跑去。 小脸贴在玻璃上，明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 秦乐然还是下意识朝坐在中间的黎宸挥了挥手。 秦家的小公主在这家幼儿园已经不是秘密, 黎宸还没看见时，倒是同桌先认出了窗外的小人影。 每逢上英语课就属小公主最积极, 台上老师还在讲话, 同桌已经先扯了扯黎宸的袖子, 无声朝他做了个口型。 “看外面。” 幼儿园的人不多, 丁点动静就引起老师的注意，她停下来朝窗口望去。 那张贴在窗上的小脸很快落入全班三十一人的视线之内。 “糖糖”老师微微一愣，注意到秦乐然一直是盯着黎宸看的，随即明白过来。 小公主大概是过来等人的。 托秦乐然的福，老师提前放学, 乌泱泱的人群往外冲时, 秦乐然下意识往后退开几步, 慌乱间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小心点。”黎宸提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乐然一直是盯着前门看，没想到黎宸已经从后门出来，指尖上的滚烫很快传至手腕处。 人潮开始散去，黎宸却半点也没有松开的意思，牵着人往外走，恰好和从教室出来的同桌撞上。 对方还是个小胖墩子，看见牵着手的两人，挤出笑脸哎呦一声调侃。 “糖糖，你是你家黎宸哥哥的小媳妇吗为什么一直跟在他后边。” 只可惜秦乐然没听懂，仰着一张小脸好奇看向黎宸“哥哥，什么是小媳妇” “小媳妇就是”同桌强先一步想要回答，却被黎宸先一步打断。 “糖糖，走了。” 话落，不顾同桌在身后的不满，黎宸已经牵着人往楼下走去。 只可惜情人节，一般的餐厅早就人满为患，连着换了好几家餐厅都找不到位置，秦乐然勾着的唇角也慢慢平了下去。 这种时候，就连肯德基麦当劳等快餐店都被高中小情侣占满。 后座的小萝卜头好像失了水一般，怏怏的毫无生气。 黎宸莫名觉得好笑“糖糖，你想去我家吗” 重新被浇了水的小萝卜头又恢复到往日的生机，趴在窗子上一脸好奇张望着掠过的建筑物。 父母工作性质的缘故，所以黎宸住的小区大多都是明星，保密性强。 秦乐然亦步亦趋跟着往电梯走时，还在电梯间遇上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全副武装的只能勉强看见墨镜后的一双眸子。 秦乐然倒是不怕生，歪着小脑袋盯着人看了好半晌，最后还是黎宸轻咳一声，将人往身后拉，不动声色侧开一步挡住女孩的视线。 还在和林渺发微信的陆朝注意到小孩的动作，难得从手机上抬起眼，朝秦乐然笑了下。 “陆陆陆陆大人” 直到黎宸解开密码锁开了门，后边的秦乐然才记起方才在电梯遇见的人，是最近热播剧里边的男一号。 不过她不认识陆朝的名字，只是觉得对方好看，所以就记住了角色名。 “哥哥哥哥，你也认识陆大人吗他是不是也是住在这里” “我昨晚才看了电视，陆大人好像今天就遇上坏人了，你快让他回来，外面有坏人，会死的。” 秦十万个为什么乐然又一次上线了。 等黎宸解释完电视剧和现实的区别时，家里的阿姨已经做好晚餐。 她还是第一次见黎宸带同学回来，因为不清楚秦乐然的口味，所以只能照着普通小孩子的喜好，做了炸鸡翅还有薯条。 “好好吃哦，阿姨。”秦乐然嘴甜，很快就哄得阿姨心花怒放，也知道了秦乐然的小名。 “那糖糖有空多过来玩，阿姨再做好吃的给你，平时小宸都是一个人吃饭的。” 秦乐然咬着鸡翅的动作一顿，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哥哥平时都是一个人吃饭的吗” 阿姨没看见黎宸的眼色，不留情面戳穿黎宸下午的谎言“是啊，太太和先生很少回来的。” 黎宸只听见小姑娘奶声奶气“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不过秦珩过来接人回家时，黎宸倒是听见秦乐然以手做掩饰，偷偷趴他耳边道。 “哥哥，你以后来我家吃饭吧，糖糖陪你吃” 秦珩面无表情将人抱走了。 沈知岁也在车内，一路上听着秦乐然的洗脑，硬生生将黎宸说成一个可怜的留守儿童，就连沈知岁也开始动摇。 只有秦珩不动如山“糖糖，不是说今天晚上一个人乖乖在家吃饭的吗，怎么跑去别人家了” 他本来是打算带着女儿一起在外面吃饭，结果秦乐然人小鬼大，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情人节只能和情人一起吃饭。 所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秦珩海鲜大餐的要求，还信誓旦旦保证自己一个人在家也可以。 结果秦珩才刚下班，就接到了女儿被别人家“拐走”的信息。 骗人在先，秦乐然心虚低下头，含糊往秦珩怀里躲“爸爸，我困了，糖糖想睡觉了。” 小家伙装睡的技术一流，秦珩别无他法。 沈知岁好笑看着秦珩吃瘪，抿着唇忍笑。 大概是那天在电梯遇见了陆朝，所以秦乐然突然成了那部古装剧的死忠粉，每天都准时准点守着开播。 她还没去过横店，所以听说黎宸要去横店找爸妈时，双眼一亮央求着黎宸带自己过去。 “哥哥，这个门我昨晚见过” 下车的地方是秦王宫，车子在外面停下，横店人多复杂，不过因为这边有剧组拍摄，所以暂时围了起来。 黎卉下午有采访，所以让助理出来接黎宸进去。 秦乐然一早就得了沈知岁的嘱咐，要乖乖跟在黎宸身边，不能乱跑。 所以助理接到人的时候，就看见传说中的小公主，小媳妇似的跟在黎宸身后，粉色连衣裙一晃一晃的。 “姐姐好。”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时，助理明显展了笑颜，下意识想要去抱秦乐然。 “这是糖糖吧”她伸手在女孩胖乎乎的小脸上戳了下，“要不要姐姐抱你呀” 话说到一半，助理已经张开手臂，想着将人抱怀里。 结果秦乐然还没来得及动作，黎宸已经先一步代替了人答话“不用了。” 说完，已经熟门熟路牵着人往里边走。 助理无奈摊手。 剧组还在拍摄当中，片场嘈杂。秦乐然之前只去过摄影棚，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台机位。 古装戏，演员自然穿的都是厚重的戏服。秦乐然茫然着一张脸，看着一众的宫女从宫门口前边经过。 “好多好多姐姐哦。” 小姑娘哼哧哼哧往城楼上爬，踮着脚尖往城楼下望去，刚好将剧组一览无余。 助理怕弄丢人，所以一直都是寸步不离的。出来之前她就得了黎卉的叮嘱，要好好看着点秦乐然。 不过助理觉得自家老板可能是多虑了，比起自己，现场还有人比自己更上心。 从刚才下车，黎宸的目光就没从秦乐然身上下来过，看着她踮脚趴城墙时，也下意识伸手护住了人。 陆朝刚换完衣服从保姆车上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上周在电梯间见过的小女孩，此时正迈着小短腿东张西望。 看见陆朝时，小家伙的眼睛明显泛了光“陆大人” 她还是只记得陆朝饰演的角色。 旁边正在接受采访的黎卉自然也听见了秦乐然的声音，循着声音往后望时，媒体记者的摄像机也跟着过去。 采访是直播的，黎卉的粉丝本来还在好奇，结果冷不丁就看见出现在镜头里边的秦乐然。 “啊啊啊啊棠梨szd” “那是陆朝吗啊啊啊啊抱起来了我第一次看见陆朝笑得这么温柔阿伟在棺材繁复蹦跶” “一时不知道该羡慕陆朝还是羡慕小公主” “哈哈哈哈哈你们快看旁边的黎宸满脸写着抱我媳妇干什么” “秦总你快来你们家小公主要被别人拐走了” 记者很会审时度势，背着摄影机往陆朝那边走，刚走没两步就看见陆朝忽的转过身，哐当一声将保姆车的车门拉上。 欲盖弥彰的动作明显到了极点。 “闻到了吃瓜的味道” “之前不是说陆朝被富婆包养了吗，不会是金主跟到片场了吧” “这件事早就澄清了八百回了好吗，楼上空降滚” “这是我们黎卉的直播间，隔壁粉丝别走错了哈” 秦乐然正被陆朝抱在怀里，陆朝大力拉门的时候，她自然也看见了里边一闪而过白裙的影子。 不过没等小家伙反应过来，记者已经扬了笑脸过来，和陆朝打了招呼后，又转过脸去看秦乐然。 “糖糖，你今天也是来看我们黎卉吗”摄像头一转，黎宸毫无波澜的脸也落入直播间内。 记者佯装惊讶“我们小黎宸也在呢。” 看见摄影机，黎宸才不情不愿打了声招呼，下一刻目光又回到了秦乐然脸上。 对陆朝还不将人放下很是不满。 不过下一秒，他就听到了记者的问题“糖糖也喜欢我们黎卉的新剧吗” 秦乐然茫然眨眼“糖糖是跟着哥哥进来的。” 记者拉长声音哦一句，又抛出下个问题“那糖糖为什么跟着哥哥过来呢” 秦乐然脸上懵懂更甚。 她脑袋一歪，忽然想起了之前小胖墩子提过的词，倏然灵光一闪，双手一合激动道。 “因为糖糖是哥哥的小媳妇呀” 第82章 番外十三 第八十二章 “哈哈哈哈哈秦总被气死了” “我都告诉你们不能秦珩, 你们怎么还能秦珩, 这种事怎么可以秦珩” “哈哈哈哈哈秦总我知道你在看你别躲着不出声” “语出惊人小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口不遮拦的后果，就是秦乐然还没逛完横店，就被秦珩“抓”回家了。 小公主明显还不知道小媳妇的意思, 沈知岁问人的时候，她也懵懂着眼睛摇摇头。 “我问了哥哥，但是哥哥不告诉我。”秦乐然的语气听着还有点委屈。 驾驶座上坐着的秦珩轻哼一声, 冷笑“不安好心。” 秦乐然脸上的茫然越发严重了, 睁大着眼睛向沈知岁索求答案“妈妈，小媳妇是什么呀不安好心又是什么” 透过后视镜看见秦珩瞟过来的一眼，沈知岁剜了人一眼，将女儿抱在怀里。 秦乐然人还小，对结婚这种事还是一知半解，不过她倒是敏锐觉察出秦珩心情的不好。 “那爸爸是不是不喜欢糖糖嫁给哥哥呀” 沈知岁一怔, 前头的秦珩已然听见秦乐然的问题, 轻嗯了一声“是。” 不止黎宸，哪个哥哥弟弟都不行。 他家宝贝才多大。 后座的秦乐然听见, 却猛地拍手雀跃道“那哥哥可以嫁给糖糖呀, 这样爸爸就不会不喜欢了” 秦珩差点踩错油门。 那天之后秦珩接送秦乐然上下学更勤了，深怕自家的女儿不知不觉就被人拐走。 沈知岁每每都觉得秦珩大惊小怪。 不过没等秦珩介怀多久, 路行远就回国了, 国内有巡回演出, 所以路母和路行远都跟着一起回国了。 赞助商安排好的住处恰好和秦珩同一个别墅区。 秦乐然嘴甜, 往日在视频里边都哄得路母心花怒放。 这会子见到真人, 嘴甜的功夫更甚，没说两句就被路母留下吃饭了。 “家里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岁岁你就安心忙工作吧，糖糖留我这就行，这几天我去接她放学。” 刚好秦珩有事去了外省出差，沈知岁工作室下周还有一个演出，一时忙得焦头烂额。 路母的提议恰好解决了沈知岁的烦恼。 “说什么谢不谢呢，我还要谢谢糖糖陪我呢，小路一天到晚就看着他那台钢琴，可快憋坏我了。” 赞助商很会花心思讨好路行远，二楼还特地弄了琴房。 秦乐然只在视频里边见过路行远弹琴，这天刚被路母接回家，就听到了二楼传来了钢琴声。 “是小路哥哥在弹琴吗” 虽然这个称呼被秦珩诟病了许久，然而秦乐然还是没改过来，每次视频都是小路哥哥叫得开心。 路母帮着秦乐然将书包解下，温声哄着人。 “是，糖糖先在一楼玩，等小路哥哥练琴完，再陪你玩好不好” 秦乐然乖巧点了点头，然而她毕竟是小孩子心性，没多久就央求着路母，想要偷偷看一眼。 “糖糖保证不说话，就看小路哥哥弹琴就好。” 撒娇这种事对她而言手到擒来，路母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落日余晖穿过彩绘玻璃从窗口透入，落了路行远一身，音符在他指尖下变幻出无限种可能。 秦乐然果然说到做到，只是安安静静趴在门口，睁着一双大眼盯着路行远的背影看了仔细，时不时还随着旋律敲着节拍。 大概是秦乐然落在自己后背的视线太过炙热，一曲毕，路行远稍一抬眼，就和小家伙一双水雾杏眸撞上。 “糖糖，过来。” 岁月好像对路行远外宽容，依旧是少年那副温和模样，轮椅往后退了一步，路行远将女孩抱在一边的琴凳上。 看见秦乐然小心翼翼伸出一个手指头，轻轻按下琴键。 路行远温和勾着唇“糖糖也想学琴吗” 秦乐然眨眨眼，很轻很轻问了一句“可以吗” 路行远点头肯定。 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在琴键上，很是轻松就完成了小星星的演奏。 小孩子总是对熟悉的曲目总是怀着更大的认知度，果然秦乐然听完，眼睛比先前更亮。 “小路哥哥，糖糖要学这个” 听着简单，然而所有的一切从零开始时就不尽然了，秦乐然这几天一放学，就往路行远家里跑。 连黎宸也觉察出秦乐然的不对劲，算算时间，秦乐然已经连着一周没在放学后找过自己了。 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而且上课的精神头也不比以前，好几次上英语课时，黎宸还看见秦乐然在偷偷打盹。 中班下课晚一点，黎宸还是找了借口才偷溜出来，在门口撞见了即将被路母接走的秦乐然。 黎宸还是第一次看见路母，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装熟人接走小孩的新闻。 “糖糖”他及时将人拉到自己身后，目光警惕盯着路母，又悄悄凑过去问秦乐然。 “糖糖，你认识这个阿姨吗”一副护犊子的样子。 小孩交头接耳的样子实在好玩，教秦乐然的老师看见，好笑向黎宸解释。 “小宸，这位是路阿姨，是秦总的朋友。” 听说是秦珩认识的人，黎宸拽着秦乐然的手腕才稍稍松开一点。 秦乐然也在这时点了点头“认识的呀，她是小路哥哥的妈妈。” “小路哥哥”这四个字听着就有点危险，特别在秦乐然拒绝了黎宸去家里玩的建议后，黎宸的危机感更甚了。 然而秦乐然依旧恍若未觉，好几次黎宸明里暗里暗示想要跟着去看看小路哥哥是何方神圣，都被秦乐然拒绝了。 “糖糖，我爸爸刚送了我一只金毛，很可爱的，你要不要去我家看看” 这天英语课刚下课，黎宸给秦乐然看了家里刚抱养小金毛的照片，秦乐然明显心动，然而冷静过后，最后还是怏怏拒绝了黎宸的提议。 “等，等下次吧。” 路行远是下周的飞机，所以秦乐然得赶在他离开之前将小星星学好。 秦乐然是这般想着，然而在黎宸眼中，却是自家的小媳妇已经移情别恋，在外头有了另外的哥哥。 以至于一直到生日之前，他人一直都兴趣缺缺的。 黎卉原本还想着趁机给黎宸办生日会，好请朋友同学来家里，结果刚一提起就被黎宸拒绝了。 “妈妈，我不想办生日会，我想去海城玩。” 秦珩出差回家的时候，路行远已经离开了北城好几天。 本来还担心自家小公主有了别人忘了自己，结果没想到自己刚到家，就被抱了个满怀。 “爸爸” 秦乐然手上还沾着面粉，黏糊糊往秦珩怀里钻。 秦珩单手将女儿抱了起来。 “糖糖。”沈知岁从厨房出来，将女孩往后一拉，“你小心一点，别弄脏爸爸的衣服了。” “没事，洗一下就行了。” 女儿控本控的秦珩向来不将这些事放在眼中，特别是和秦乐然相关的，他都额外宽容。 听到秦乐然在学蛋糕时，秦珩眼中的笑意更甚，想都不想就将自己代入了蛋糕的人选。 以至于听见秦乐然让自己教做蛋糕时，秦珩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爸爸先上楼换衣服，你先和妈妈等一下。” 草莓奶油慕斯的步骤不难，照着教程的成功率很高。秦珩下了十足的耐心，手把手教秦乐然打发奶油。 厨师机是家里一直备有的，秦乐然站在小椅子上打发蛋白时，秦珩还偷偷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炫耀 我家宝贝长大了。 提前知道真相的沈知岁，默默将手机收了回去，假装没看见。 来海城玩是黎宸自己提出来的，然而人到的时候，却不像是如愿以偿的模样。 小少年的心思不好琢磨，黎卉困惑看着儿子意兴阑珊的面容，心下好奇更甚。 家里阿姨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们正往酒店的方向赶。 “你是说糖糖来我们家了” 黎卉声音不小，后座靠着玻璃窗的小不点顿时来了精神，猛地瞪大眼睛朝前望，求知欲望强烈。 黎卉正好也回过头，手机开着免提，阿姨的声音清晰从那边传了过来。 “糖糖抱着蛋糕来找小宸的。” “小宸是不是没看手机呀，糖糖说电话没人接，问我他去哪里了，我和他说太太带着他去海城玩了。” 阿姨的声音还在，黎宸却全然没了听下去的心思。 失而复得的喜悦来得猝不及防，颤抖着手指在背包翻找了好一会，终于在最底层找到不知何时不小心设了静音的手机。 点开一溜烟全是秦乐然发过来的微信，还有一小段视频。 视频里边，秦乐然小小身子坐在琴凳上，灵活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悦耳音乐声在耳边环绕。 弹的正好是她学了半个多月的小星星。 一曲毕，镜头又摇晃了好一会，好像是手机被秦乐然接了过去。 女孩一张小脸正对着镜头，声音从手机传了过来。 “哥哥，生日快乐”秦乐然笑得欢快，朝着镜头在心口处做了个比心的手势。 “我将自己的小心心送给你啦” 第83章 番外十四 第八十三章 黎宸是个小童星, 自然也开通了微博, 微博自动推送生日祝福底下，除了粉丝对他生日的祝语，还有人cue到了秦乐然。 “好好奇糖糖会送给哥哥什么礼物哦” “小孩子应该就是贺卡吧, 我初中之前只会送贺卡还有八音盒捂脸” “小宸是不是心情不好啊，一整天都没有上线。” “啊啊啊啊我是不是锦鲤啊，刚发完评论就看见小宸发微博了” 黎宸v最好的生日礼物。 附的视频地址是刚刚秦乐然发过来的钢琴片段, 角落边上还有女孩亲手做的草莓奶油慕斯, 上面歪歪斜斜写着几个大字生日快乐。 “谁敢相信她还是个小孩子” “回想了读幼儿园的我在干什么，好像除了玩还是玩微笑” “母胎单身的我流下了眼泪，我要是有这个能力还相个屁的亲啊” “哈哈哈哈哈我又想到了可怜的秦总了，这个蛋糕不会是秦总教的吧” 同一时间，秦珩面无表情地将刚发的那条朋友圈删了个干净, 假装无事发生。 果然是长大了 女大不中留 明眼人都看出秦珩心情不好, 也就邓屿没眼力见，还特地打了电话过来看好戏“哈哈哈哈哈老秦, 你也太逗了吧。” “你说糖糖那么会撩人, 是随了你还是” 只可惜邓屿还没说完, 秦珩就已经将电话掐断。 烦。 不用学钢琴, 秦乐然的时间又充裕起来，惦记了好久的小金毛也终于有时间见面。 沈知岁送女儿过去的时候，还没上楼, 就看见黎宸已经在门口, 手上还牵着一团毛茸茸, 是那只刚抱养的小狗。 不是第一次见面，然而沈知岁还是敏锐觉察出黎宸这次穿着的正式，绀色衬衫还别着领带结。 对着她的态度也比上次拘谨了许多，不过对秦乐然的态度倒是依旧。 想到网上那些网友的留言，沈知岁忍不住笑出声，她对女儿的交友向来不干涉。 倒是秦珩听见时，又一次给出了四字评价“居心叵测。” 秦乐然上初一时，黎宸已经是名气不小的小明星，好几部热门的电视剧都有他的身影。 黎宸大多时间都待在剧组，所以秦乐然在学校见着人的机会并不多，其他人对这个明星同学的好奇心更甚。 以至于黎宸回来上课的那一天，从早到晚教室的门窗都有一大批偶然经过的女生路过，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惊呼。 秦乐然一早就得了消息，然而看见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楼梯时，还是默默放弃了想要上楼找人的想法。 在学校见不到黎宸，她可以放学再找呀。 不过其他人明显不是这种想法。于漪是一中的校花，说是校花，其实也是她自己找人投票出来的。 “于漪于漪，黎宸今天回来你知道吗” “她肯定知道的啊，于漪不是有黎宸的微信吗黎宸肯定告诉她了。” “我突然想到，于漪你之前不是还客串过黎宸的女朋友吗，老实交待，你们是不是早就” 有人拉长音调哦了一声，揶揄声四起。 因为之前和黎宸在剧组待过几天，所以学校的人一直拿他俩打趣。黎宸不在，再加上于漪一直没有否认，传闻传着传着就跟真的一样。 众人起哄之间，自然有人提到了秦乐然“不过然然以前不是还和黎宸搭过戏吗，我记得好像是款广告还挺火的。” 说的是秦乐然小时候那款口红广告。 正被人捧得飘飘然的于漪一听这话，脸顿时拉了下来，视线朝窗口某个角落一瞟，不悦。 刚入学的时候她就不喜欢秦乐然，于漪从小就一直是众人追捧的对象，直到遇见秦乐然，于漪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再加上秦乐然不凡的家庭背景，受到的瞩目自然不少。 “都是幼儿园的事了，谁还记得啊。”于漪不咸不淡轻哼了一声。 身边有人跟着附和“就一个广告而已，我们漪漪演的还是黎宸女朋友呢。” 话虽如此，然而于漪心底还是没谱，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拿了手机出来。 她有黎宸的微信不假，然而除了最开始的系统那句“你好，你已成功添加黎宸为好友，现在你们可以开始聊天啦”，再无其他，发出去的微信无一不是石沉大海。 于漪抿了抿唇，手指在键盘上来来回回敲打了好一阵，最后只是发出去几个字“黎宸，你来上学了吗” 毫不意外没有收到回音，于漪不甘心，咬咬牙又重新编辑了一条过去。 “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只可惜一直到中午放学，黎宸始终没有回复。 于漪盯着手机反复看了多次时，正好听见前头传来同桌狐疑的声音“漪漪，你不吃饭吗” 她抬眼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再不走食堂就没饭啦。” “我”于漪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就先听见有人插嘴了一句。 “漪漪你不会是要和”对方眼睛发亮，捂嘴做了个震惊的表情，恰好楼道口传来一阵轰动。 “啊啊啊啊黎宸，是黎宸” “别推我别推我，手机我的手机呢” 兵荒马乱之间，走在前边的黎宸朋友暗自咂舌，有点后悔和大明星一同出行。 教室中央的于漪手一个颤抖，差点将手机摔了出去，趁着最后一分钟慌忙从书包掏出镜子，偷偷打理了下头发。 靠近楼梯口的前门已经多了好几个脑袋，教室里边还在原位的，除了男生之外，就只有秦乐然还有于漪了。 秦乐然还在戴着耳机练习英语听力，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所知。 “啊啊啊来了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方才还堵在门边的女孩一哄而散，佯装淡定坐在座位上，然而眼睛却始终没有从前门移开。 同桌扯着于漪袖子，声音都在打颤“漪漪，黎宸是不是来找你啊，你等会记得给我要个签名” 余音尽数消失在唇间。 黎宸甚至是没有给人过多思考的时间，就已经从前门经过。 所有人的视线都黏在过道上那抹颀长身影上。 黎宸步履轻缓，忽的在窗口处停下。他单手支在窗沿上，唇角慢慢往上扬起一个弧度，手臂一伸，秦乐然右耳的白色耳机已经被取下。 她震惊转过头，正好和黎宸一双笑眼对上。 英语听力被少年醇厚的嗓音所取代。 “说好的我回学校就请我吃饭呢” “怎么，糖糖想耍赖啊” 除了家里人，外人已经很少再唤自己的小名。秦乐然极少在外面提及和黎宸的关系，这会子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脸上。 女孩耳尖稍稍泛红了一点，抬手拍开黎宸搁在自己发顶的手背。 大概是周遭所声音太过安静，所以秦乐然这一动静外清亮，原先好奇的眼神通通转为惊诧。 秦乐然和黎宸关系这么好了吗 她居然敢打黎宸 除此之外也有人微分去些许注意力到于漪脸上，对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见黎宸和秦乐然并排出了门时，于漪还不甘心追了出去，从背后喊住人。 “黎宸，你来学校怎么也不和我说啊，我” 话音未落黎宸已经好奇回望过来，他眨了眨眼，声音缓慢而清晰。 “你是糖糖的同学吗” 于漪当场被气哭了。 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黎宸刚好上大一，读的也是电影学院。 小金毛已经长成了大金毛，家里也从那套复试公寓换成了小洋楼。 黎卉在厨房帮忙准备食材，窗外的雨声和客厅的欢声笑语混杂在一处，过来的都是黎宸的好友同学。 “宸儿，你一直看手机干嘛啊，快过来帮忙，这个气球我一直弄不好。” 电视墙已然被一众花花绿绿的气球所占据，好友在前头催促时，恰巧手机振动了下，黎宸顾不上回答好友的问题，随手抓了把雨伞就往门外跑。 “嗳你跑啥呢，我这里还” 有人眼疾手快将人拉住“我来我来，人接女朋友呢，你别打扰人谈恋爱。” “我艹谈恋爱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是我们系那个系花吗她告白成功了” “什么系花，是黎宸那小青梅，藏得可深了，他微信那头像的背影就是。” “这么骚包” 秦乐然还在读高三，下了课才匆匆打车赶过来，结果天空不作美，刚上高速就下起了大雨。 雨点肆虐敲打着车窗，车子已经在院门口前边缓缓停下。秦乐然踟蹰盯着被雨水模糊了的玻璃窗，犹豫之时，车窗突然被人敲打了两下，继而车门被拉开。 黎宸护着人下车。他只带了一把雨伞，两人肩膀交接。 秦乐然拽着书包带，觑着黎宸脸色，须臾才小心翼翼道“哥哥，我刚刚走得急，把礼物忘在宿舍了。” 她语气说不出的愧疚，差点举手发誓“我真的给你准备了礼物了，我发誓” 黎宸眉眼一抬，前边有水坑，他走路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 秦乐然还以为对方生气，苦着脸踌躇“要不哥哥，你想要什么，我再送你一份吧” 前厅的落地窗突然出现几个大大小小的脑袋，脸上的表情无一不是写着“八卦”二字。 “糖糖。” “啊”秦乐然不明所以偏过头。 手腕一动，雨伞忽的向下倾斜三十度，恰好挡住了窗口处一众好奇的目光。 雨点落在脚尖，荡起了一阵涟漪。 秦乐然震惊瞪大眼，睫毛颤动之间，那一抹温热已然从自己唇边离开。 黎宸眼角勾着笑，两人额头相碰，鼻尖对着鼻尖。 呼吸相近之间，她听见落在自己耳边低低的声音。 黎宸轻声道。 “糖糖，我想带你私奔。” 第84章 林渺陆朝番外一 林渺陆朝番外一 雨夜, 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屋檐瓦片上蜿蜒而下, 最后凝成一道道水柱。 青石小路凹凸不平，巷口是沿街的叫卖声，有小贩骑着三轮车经过, 高喊着“快让开快让开”之后，车轮经过的地方还是溅起了一朵朵水花，污渍瞬间沾湿了裤脚。 凉意从腿上袭来, 陆朝拧眉往下瞟了一眼, 到底还是没敢多加耽搁，抱着书包匆匆往雨幕跑去。 寻常这个点他都是在学校上自习课的，只不过今天一整天身体不适，陆朝刚开始还没注意，后来还是他班主任先发现，批了假让他回家休息一晚，又叮嘱了几句让他记得吃药。 陆朝没带伞, 轻薄的校服很快被雨水沾湿, 水珠顺着额角往下, 最后还是没能缓解他身上的滚烫。 他发烧了。 陆朝低低咒骂了一声，脚下的动作更快, 洗得发白的鞋子早就被雨水浸透, 少年的身影在小巷中隐隐绰绰, 最后终于停在一个老旧的居民楼前边。 雨势渐大, 蓦地天际有一声亮光闪现, 正好打在陆朝脸上, 晃得人一个恍惚，紧接着又有闷雷滚过。 男孩脸色瞬间白了几分，顷刻又陷入一片黑暗，有雨水从睫毛往下，刚好挡住了视线，陆朝甩了甩头，勉强看清了一二。 感冒带来的晕眩感不减反增，陆朝强撑着身子开了锁推门而入，只是钥匙转动后面却忽的传来一个女人的低吟声，和着雨声，在这无尽的雨夜进进出出。 男孩脸上掠过一丝慌乱，钥匙晃动之间闪过的白光在他脸上扫过。 房间没有开灯，然而里头的声音还是毫无保留传入陆朝耳中。 是他的母亲赵蓉。 大概是以为儿子还在学校，所以赵蓉才肆无忌惮将人带了往家里来。往常赵蓉私生活也是这般，只是惦记着陆朝也在，所以才会稍稍收敛一点。 陆朝想要休息的心思被掩了去，转念之间，破旧的铁锈红大门已经重新被合上，隔绝了屋里所有的动静。 外面雨声依旧，狂风从窗口渗入，将陆朝的心思吹得涣散。 再回学校的可能性已经为零，陆朝索性将书包往背上一甩，熟练地往上爬了一个楼层，在两层楼梯中间的过道处坐下，那个位置刚好可以避免和赵蓉带回来的男人撞上。 几近脱落的白墙上贴满了各种牛皮癣广告，下雨的缘故，楼梯间潮湿恶心的气味更加严重，陆朝却仿若未觉，抱着书包坐在台阶上。 放在书包内侧的3被掏了出来，白色耳机线连着音乐缓缓在耳畔响起，勉强驱散了心里边的烦躁。 手机盛行之后，3已经退出市场，就连有线耳机也开始被airods取代，陆朝手上这个3还是之前兼职的老板送给他的。 已经是晚餐时间，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虽然戴着耳机，还是能听清楼上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泥泞空气中掺杂着一点饭菜的香味。 肚子适时传来一个声响，陆朝微敛了下眉心，男孩虚虚揉了下腹部，又勉强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试卷上。 太难受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上的防盗门被推开，女孩“噫”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了过来。 韩小梅手上还提着垃圾，正探着脑袋怯怯望向楼梯口边上的少年。 辅导书在台阶上散乱开来，少年膝盖上还有摊开的试卷，陆朝头靠在墙上，书包带滑落在一旁，手上的铅笔早就不知道滚落到了何处。 “陆、陆朝” 女孩小心翼翼将门掩上，楼道的光线瞬间暗了一半，韩小梅提着垃圾往下走了几个台阶，脚步声瞬间惊醒了昏睡中的少年。 “你怎么怎么在这啊” 虽然是同学兼邻居，然而陆朝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韩小梅也是一样。果然她话音刚落，陆朝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并不多话，清冽着一张脸开始收拾台阶上的作业和试卷。 “你是不是生病了”见少年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韩小梅大着胆子往前凑近一步，蹲下身去，“我，我帮你吧。” 手上的垃圾刚被放在地上，防盗门再次被推开，女人大嗓门传了出来。 “磨蹭什么呢，让你去丢个垃圾结果人影都不见了，你弟还等着你要死啦，还不快给我滚进来” 瞅见女儿和陆朝待在一处，女人的面色陡然一变，也不等韩小梅还没下楼丢垃圾，女人飞速朝韩小梅使了个眼色。 韩小梅尴尬收回了手，提着垃圾往家里走。 看见女儿离了陆朝，女人貌似松了一口气，手指用力在女儿额头上戳了下，她齿间还咬着一根牙签，说话含糊不清，却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到陆朝耳中。 “说了多少次让你别和他说话，你耳朵聋了是不是” “什么不是那样的人他那个妈，整天穿个低胸短裙画大红唇，深怕别人不知道她出来卖的。” “就她那个儿子，也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留下的种，身上染了什么病没有哦对了，你刚刚没碰他吧没有就好” 防盗门“哐”的一声被关上，顷刻间楼道又只剩下雨声，陆朝面无表情将地上的试卷收回书包里边。 少年薄唇紧紧抿着，只是过了半瞬，蓦地又恢复如常。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楼下才有门锁转动的声音，男人粗鄙的声音在夜色中尤为突出。 房门打开瞬间，有酒味从里边散发出来，浓厚的酒精味熏得陆朝神智愈发模糊。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房门再次被推开，空气中有廉价的香水味散漫开来，紧接着又有女人哒哒的高跟鞋声音响起。 赵蓉出门了。 女人继续赶往第二个场子。 估摸着赵蓉已经走远，陆朝才抱着书包，虚浮着脚步从楼梯上走下。身子烧得滚烫，陆朝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挪到房间，脸碰上枕头那一刻，男孩瞬间昏睡过去。 陆朝以为他会持续这样的生活一直到成年那天，然而他没想到，仅仅过了一个多月，赵蓉不知从哪攀上了林家，顺带将他从贫民窟带了出来。 搬去林家那天正好风和日丽，其实也没什么好搬的，一大一小只是两个24寸的行李箱，其中还是陆朝的辅导书占去一半。 中庭门廊下，金漆雕花罗马柱上雕刻着不知名的花鸟，是典型的洛可可式风，富丽堂皇的别墅和陆朝身上批发买的t恤不入。 光洁的大理石地板隐约泛着自己的影子，整个别墅安静得吓人，好像没人好奇中庭那边突然多了两个陌生的人影。 也有可能是习惯了，陆朝想着。 毕竟能和赵蓉厮混在一处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胡思乱想之际，脸上突然多出了一道视线，陆朝抬眼望去，却见对面林梁已经收回视线，男人面色依旧，至始至终从未将陆朝放在眼里。 只是淡淡开了口，好像在解释女儿的缺席“渺渺昨晚睡得晚，可能要晚点才起来。二楼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等会陈妈会带你过去。” 末了又敛眸补上一句，“动静别那么大。” 陆朝忽然有种感觉，最后一句才是林梁的重点。 房间原本就是收拾好的，虽然不大，然而比起之前的出租屋，还是好上了十余倍不止。 陆朝只是将带来的辅导书堆放在书桌上，他衣服不多，除了几套校服之外，其余的只占去了衣柜一角。 房间点着熏香，淡淡的果香味在鼻尖弥漫，是夏日花香特有的气息。 陆朝盯着香薰一个恍惚，心底蓦地卷起几分讥讽，又很快被淹没。 陆朝原本以为周末起得晚是正常的，结果他没想到，林梁口中的“晚点起床”，真的是晚点。 一直到晚上六点左右，他才终于见到了从楼上下来姗姗来迟的林渺。 米白色棉质睡衣松松垮垮的，陆朝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对面女孩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红印，明显还没睡醒。 林渺一双睡眼惺忪，纤长睫毛上还剩着水雾。 陆朝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无视餐桌上突然多出的两人，林渺视若无睹地走到自己的位置。才刚一落座，餐桌的气氛明显僵了几分。 林梁清了清嗓子，率先开了口，男人声音温和“渺渺，这是你赵阿姨，爸爸前几天和你提过的。” 林渺兀自低头喝汤，没搭理父亲的话。 前些日子就听说父亲今天会接人过来，林渺小孩子脾气闹了一顿后，见没有转圈的余地，就“暂时”歇了心思。 这几天她对着林梁都是不冷不热的，更何况是赵蓉母子。 林梁也不恼火，又笑呵呵向女儿介绍陆朝“这是陆朝，比你大了一岁，说起来，也可以算是你哥哥了。” 林渺连抬头都懒得抬。 赵蓉有意缓和气氛，笑着地和林渺打了声招呼，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应。 赵蓉尴尬一笑，咬着下唇扯了扯陆朝的袖子，却见少年只是垂首敛眸，装聋作哑地将注意力放在鱼汤上边浮着的香菜上。 鱼汤是刚熬制好的，浓稠汤水上的油已经滤去一遍，除了林渺那一份，其他三人那份上都是多了一点青绿。 “陆朝”赵蓉又小声呵斥了一声，声音大得连林渺那边也听到。 女孩终于稍稍扬起下巴，往对面扫去一眼。 然而意想之中的隐忍和拘谨半点不见，对面的少年面容平静。 不顾餐桌上尴尬至极的气氛，陆朝正慢条斯理地握着筷子，一点点将香菜从鱼汤上剔除。 少年指节骨节分明，纤细手腕落在光影下，隐约还能看见下边青紫色的血管。 林渺睫毛微动了下。 原来他也不喜欢吃香菜。 难得的，林渺终于对家里这个外来生物多看了一眼。 第85章 林渺陆朝番外二 第八十五章 日子过得比想象中的还要平静, 甚至比之之前还要胜过, 至少睡觉时不会再听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动静。 也不知道是不是见惯了，家里的人对他和赵蓉的到来都见怪不怪，也没有做过多的刁难。 林梁很快给他换了学校, 是一所私立高中，和林渺同一所。 听见消息时，陆朝正盯着玻璃杯中的玫瑰豆浆出神, 很好奇有钱人的讲究，明明也没什么玫瑰花味, 偏要取了个和诗情画意沾边的名字。 林渺也在这时抬了头, 睁大着眼睛狠狠剜了自己的父亲一眼, 显而易见的, 林梁并不接话。 以至于一直到上了车, 林大小姐依旧对着他没有什么好脸色, 从陆朝上车的那一刻开始，林渺就戴上了耳机。 头一偏往窗口靠去，始终没再朝他落下一眼。 陆朝落了个清静, 从兜里掏出那副老旧的3时，才发现耳线忘在房间里边, 不得已只能作祟。 一路上相安无事, 车子开得很稳，建筑物从窗口一一掠过之时, 陆朝难得有了困意。 车载香水淡淡的沉木香味熏得人昏昏欲睡, 意识快要涣散的前一秒时, 却忽的听见隔壁的人开了口。 “王叔，我在这里下车。” 蓝底白字的路牌外显著，距离前方学校还有一百米。 陆朝缓缓睁开眼睛，王叔也在这时偏过头，瞧见陆朝时，窘迫一笑，试图劝说林渺。 “小姐，这里不好停车。” 林渺不想和陆朝同时下车的意图明显。 甚至还没等林渺说话时，陆朝已经先开了口，手指轻触到车门一侧，少年嗓音喑哑。 “我先下车吧。”他找了个妥当的借口，“我想买点东西。” 窗外就是文具店，王叔很快将车停好，临开车前还不忘叮嘱陆朝，放学他过来接人，就在前边的公交车站。 车子再次启动时，陆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文具店门口，林渺冷哼了一声，顺手将耳机线摘下，很显然里边什么声音也没有。 王叔在林家做了二十几年的司机，几乎是看着林渺长大的，这会瞧见林渺气恼的模样，先笑了两声。 “小陆人不坏的。” 他是知道林渺脾性的，能坐着绝不站着，让她多走两步就要命，能让她先下车走个一百米实属难得。 林渺没搭话，她还没消气。 能上私立高中家里都是非富即贵的，校长一早就得了林梁的吩咐，还以为是林家的远门亲戚，不到半节课就将手续转接完毕。 还亲手将人送出门。 “一班这学期刚好有人转了学，你先过去，不合适的话，后边也可以换班的。” 陆朝点点头，说了声麻烦了。 有一部分手续是需要班主任经手的，所以一早的班会课改为自习课。 林渺人刚进教室，就习以为常开始趴在桌上补觉，戴了防噪耳机，所以没听见后边传来的窃窃私语。 林渺坐的是第一排靠门的位置，直到教室的门被推开，光亮重新照了进来，空调的冷气被外边的阳光所稀释，林渺才不情不愿换了个方向，继续睡着。 瞥见那一个熟悉的后脑勺时，陆朝同时也愣了下，一直到前头班主任唤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我们班刚转过来的同学，陆朝，你和同学们介绍下自己。”班主任笑着将粉笔递给了陆朝，示意他往黑板上写名。 粉笔在黑板上落下声响，即便背对着人，还是难以避免听见了后边传来此起彼伏惊叹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运气，我再也不吐槽八月补课了我爱学习，学习爱我” “手腕好好看啊他是冷白皮吗，感觉好白的样子。” “算命果然诚不欺我，他说我这一周有桃花运妈妈我终于要实现早恋的愿望了” “啊啊啊转身了转身了” 陆朝还是之前那副清冷面孔，不卑不亢，视线在底下逡巡一圈后，最后又拢了拢眉头。 除了最后一排靠垃圾桶的一个位置，教室只有林渺身侧的座椅是空的。 陆朝喉结一滚，果然人未说话，就先听见班主任温和的声音。 “第一排还剩一个空位，你先坐那吧。” 陆朝张了张口，半晌才点了点头。 防噪耳机的效果太好，以至于桌椅碰撞声也没有将林渺朝醒，陆朝又一次见识到林渺睡眠质量的优质。 一个早上连着四节课过去，林渺从未有过清醒的痕迹，陆朝甚至还能听见女孩平缓的呼吸。 他是刚来的，还没拿到新的辅导书，以至于老师在台上讲解错题时，陆朝只能和一张空桌子干瞪眼。 后边倒是有女孩问了陆朝一句需不需要将自己的练习册先借给他，不过被陆朝拒绝了。 抬眸看见那个稳如泰山的后脑勺，陆朝咽了咽喉头，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她，一直这样的吗” 陆朝之前在的学校也只是个普通学校，班上也有差生，不过最多也就睡了一二节过去，而且中途还会被老师各种粉笔轮流敲打。 像林渺这种一睡一整个早上，甚至连老师都视而不见的，陆朝还是头一回见到。 陆朝突然想到之前第一次见面，林渺一直睡到下午六点才起床的壮举。 “你说渺渺啊，”后边的女孩压低声音道，“她不需要听课的。” 看见陆朝茫然样子，后桌还好心提醒“不过她有起床气，你注意点别吵醒她。” 陆朝“”到底是无药可救到了哪种地步才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不过没等他得到答案，那颗后脑勺突然动了动，又动了动。 后桌及时闭上嘴，讪讪往后缩回了身子。 距离下课前一秒，林渺终于有醒来的迹象。半边脸都落下红印，防噪耳机摘下瞬间，眼角余光猝不及防多了一个阴影。 有那么一刻林渺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瞳孔猛地放大，再次对上陆朝那一张脸时，林渺没忍住爆出一句脏话，她声音不低，还好外边的下课铃声响起，刚好掩住了她的声音。 不过陆朝还是看见了林渺的口型草。 “你怎么” 震惊和不解同时涌上心尖，林渺睁大着眼睛，只那么一秒的时间，她立刻就想到了下车前王叔望着她欲言又止的眼神。 合着只有她一人被瞒在鼓里 老师刚好宣布了下课，熙熙攘攘的声音很快掩住了林渺的失态。陆朝依旧是那副淡然从容的模样，不慌不忙收拾着桌面唯一的钢笔。 然而还是有人比他抢先一步。 甚至连书包也没带，只听隔壁传来椅子往后拖的尖锐声音，再一抬眼，林渺已然冲出门去。 愤怒将理智吞噬干净，电话拨出去瞬间，林渺还能清楚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只是没等她理智回笼，一桶冷水已经先浇了下来。 林梁掐断了电话，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条微信在开会。 林渺差点将手机摔了出去。 两分钟后手机又一次振动了下，原本还以为是林梁良心发现，看见备注才发现是刚去了国外的堂哥林柏。 林渺连声音都有气无力“哥。” “怎么，谁又惹我们大小姐生气了”林柏吊儿郎当声音在对面响起，他对林梁带了情人回家有所耳闻，也知道林渺这脾气容不得沙子。 果然刚通了电话，就听见女孩在那边告状“我爸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水泥墙砖被狠狠踢了一下，除了多出来的脚印再无其他，林渺还在忿忿不平。 “行了行了，别气了，等哪天我让人弄个麻袋打他一顿，给你出气好不好”林柏调侃笑了两声。 “你就会哄我”林渺恼怒挂断电话。 大小姐生气的后果，就是一个下午的课都没过来，一直到放学都没见着人影。 桌椅的书包还在，陆朝的目光在上边停留几秒钟，最后还是安安静静提了自己的书包出门。 后桌的女孩已经将辅导练习册列了个清单出来，恰好校门口就有一家书店，陆朝一进门立刻就受到了瞩目。 过来这边的大多都是附中的学生，陆朝今天才拿到的校服，所以现在穿的还是自己的衣服。 绀色衬衫往上卷了两卷，少年清隽的身影落在余晖之下，有窸窣声从后边传了过来。 “快看快看，倒数第二排书架那个长得也太好看了吧啊啊啊” “是附中的吗，他穿的好像不是校服” 韩小梅今天是陪着朋友过来的，说是朋友，其实不过是将她当拎包的。 韩小梅家境一般，而且家里的费用都花在弟弟身上，所以有时她会跟着人出门，帮忙买奶茶跑腿什么的，赚一点零花钱。 今天是跟着过来抱书，照着书单帮忙将书取下时，就听见身边一阵喧哗。 “你要买的是这个王后雄还是” 余音消失在唇边，韩小梅愣愣盯着前方人影，眼睛一眨不眨。短短几天未见，陆朝好像全然变了样，又好像没变。 脸还是那张脸，只是不再是那个出租屋里边，无家可归坐在她家楼道处的陆朝。 少年垂眸翻着习题，低低眼睫染上一层光辉，转身之际，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陆，陆朝” 最后两声还是提高了分贝，陆朝回过头的瞬间，韩小梅明显注意到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多了好几道，包括她那群朋友。 虚荣心在这时得到了强烈的满足。 陆朝只是冲她一颔首，原先当她不存在的几个朋友相继围了过来。 “梅梅，那是你认识的人，朋友” “你们居然还是邻居那你肯定有他的微信啦，推一下给我。” 少年身影消失在书架前，顺势也将那几道声音甩在后面。 公车站人来人往，然而一直到日沉西山，街灯重新点了光亮，还是没人过来接自己。 林渺中午就回了家睡觉，一直到晚餐醒来时，才发现对面桌多出一个空位，她皱了皱眉。 突然想起醒来时看见林柏发过来的微信“放心，已经处理好了。” 林渺心下一紧，什么处理好了 还没等她开口，已经有人先一步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小陆呢还在房间吗”林梁垂首喝了一口奶油蘑菇汤，狐疑抬起眼。 赵蓉还在帮衬着张罗饭菜，听见这话，抬头笑了下“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也不知道下来吃饭。” 淘汰几声后，又笑道“我去楼上叫他下来，你们先吃。” 女人将慈母形象演得入目三分，然而到了楼上时，却发现房间空无一人，陆朝明显没回来过。 赵蓉心咯噔一跳，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多了十几通未接来电，最后一通电话还是一个小时前打来的。 楼下林梁还等着自己，赵蓉几乎没多想，就回拨了过去，震惊之余，听到的只有一阵忙音。 机械的女声在提醒陆朝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若是以前发生这种事，赵蓉肯定连电话都不会打，只是现在今非昔比，林梁还在楼下坐着，她深吸了口气，在心里将陆朝骂了上千遍，又一次拨通了电话。 忙音还没响起时，倒是门口先多出一个人影，赵蓉被吓了一跳，急急将手机往后藏。 “渺渺，你怎么上来了” 女人脸上还有未来得及散去的慌乱，她强装镇定将碎发别到耳后。 对上林渺那一双淡色眼眸时，又莞尔一笑。 “我刚刚一忙忘记了，小陆说他今晚在同学家学习，就不回来吃饭了。” 第86章 林渺陆朝番外三 林渺陆朝番外三 女人的演技实在是拙劣, 连眼底的慌乱都没能掩饰过去。 林渺皱着眉往后退开几步, 转身时看见赵蓉捏着手机的右手，蓦地想起林柏之前的玩笑话，以及发过来最后的短信。 不会吧, 他真让人打了陆朝一顿了 那个谁不会现在已经在医院了吧。 林梁以前也是附中的学生，打架逃课出了名，任何违规犯忌的事放他身上都不唐突。 林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毕竟之前她上小学的时候，那会班上女孩子才刚穿上内衣, 是那种绑带的, 男孩子觉得稀奇, 下课玩闹扯掉内衣带子已经不是常事。 有的恼羞成怒骂回去, 告到老师那边也是得了一句“男孩就是爱玩, 不用放在心上，反正也没什么伤害。”诸如此类的推卸。 然而放到林柏身上却完全变了样子, 只是路过看见林渺的后桌恶作剧想要扯掉林渺的内衣带，再下一秒后桌的椅子已经被踢翻。 从那之后林渺再也没见过后桌，问了林柏也没得到答案。林柏只是告诉她以后遇到这种事一定不要委屈自己, 打了人算他头上就行。 林渺觉得自己现在横行霸道的性有一部分是林柏惯出来的。 惴惴不安吃了晚餐，林柏那边一直没有回音, 林渺心下的不安更甚。 一直到王叔回来, 林渺才知晓陆朝的去向。 “我下午有事, 所以让小陈帮忙去学校接人。那小子, 听说你中午回了家, 就没当回事，以为小陆也和你一眼。” 王叔急得连衣服也没换，匆匆开了车赶往学校。 林渺坐在后座，突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也会跟着出来，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在车上“打个电话问问吧。” 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大海捞针一样。 王叔略带窘迫“我，我也没有小陆的手机。”他瞥着后视镜中林渺的脸色，试探开口，“要不，问一下他母亲” “太太”二字是不可能在林渺面前提起的。 想到赵蓉之前那副模样，林渺轻嗤一声“那算了。”问她还不如自己找。 附中的光亮暗下去一片，只有保卫处的电视还开着。 “没看见人”对上王叔忧心忡忡的目光，林渺收了停留在手机的视线，抬头问人。 “保安说教学楼那边已经锁门了。” “会不会还在教室” “我问了，他们说锁门前都检查过一遍了，不可能还有人。” “那，附近再找找” 林渺最后是在书店的咖啡角找到人的。 咖啡豆的香气浓郁，苦中带酸。陆朝还是穿着早上那套衣服，少年跟前只有一沓练习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暖黄色的光影下，修长手指握着钢笔，正拢眉盯着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思考，还是初见时那般淡定从容的面容。 林渺稍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鼻青眼肿断手断脚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目光往上抬。除开陆朝那一桌，他前后左右的位置都坐满了人，咖啡角为数不多的人都围坐在他身边。 走近还能听见女孩兴奋的声音“你再不快点，他就要走了，我三明治都帮你点好了” 转身果然看见女孩桌上还多了一个精致摆盘，上边的鲜虾生菜三明治看着可口。 还挺讨喜的。 林渺腹诽一声，眼角余光瞥见往这边张望的王叔，林渺眨了眨眼，偏过身子往后退开几步。 等王叔收到林渺的短信时，女孩已经先行离开。 “对不起啊小陆，小陈以为你和小姐一起回家了，就” 王叔一路上都在道歉，倒是陆朝一脸的平静“没事的。” 视线望向窗口时，蓦地瞥见皮革座椅地上落下的一个小玩意，是一个小挂坠，早上他还在林渺手机上见过。 王叔也在这时提到林渺的名字“小姐本来也一起过来的，但是临时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又想起了自己还没陆朝的手机，问了才知道对方的手机已经没电了。 “那没事。”王叔右手往后伸，递了自己的手机过来，“你在上面输一下你的手机号就行，我回头记一下。” 陆朝“好。” 王叔“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我下去买点吃的，这边有家灌汤包” 陆朝“不用了王叔，我吃过了。” 撒谎的下场就是，凌晨两点半，陆朝辗转反侧了许久，依旧未得一点困意。 眯着眼睛下楼时，罕见地在厨房也撞见一个身影，后背是交叉绑带的亚麻裙子露出女孩精致的蝴蝶骨。 林渺正微弓着腰，白色的耳机线半垂在一边，冰箱的冷白光照出女孩白皙的面孔。 陆朝微挑了下眼角，突然明白林渺白天能睡那么久的缘故从何而来。 酸奶还冒着冷气，林渺咬着吸管一侧，撕开塑料袋一侧时，冷不丁在冰箱侧门的反光里边看见一个人头。 惊呼声和酸奶同时落地，林渺手一个哆嗦，差点被门夹住手。 还好这边离客房远，没人听见他们的动静。 “你大半夜在这干嘛呢” 心跳还未恢复正常，林渺连声音都多了几分不客气，弯腰捡起地上滚落的酸奶时，才想起陆朝好像没吃晚餐。 虽然不是自己的过错，但是小陈误了去学校的源头还是自己。 这般想着，方才的怒气又减了两三分。林渺不甘不愿抬起头，将手边的酸奶递过去“喝吗” 那瓶酸奶好像成了两个人之间某个纽带，至少林渺看陆朝时不会像之前那般碍眼了。 林柏在第二天早上也回了她消息，他还没动作就被告了一状，怨气比谁都大。 林渺握着手机哄着人“我的错行了吧，哥哥” 撒娇耍赖对林渺是手到擒来的事，不过对于陆朝却不是，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林渺用这种语调说话。 像是加了蜂蜜的香草舒芙蕾，甜度适中，不会太过甜腻，也不会太过单调。 电话是在上学路上接通的，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落入陆朝耳中。想了想还是找出耳机线戴上，然而前奏响起的前一秒钟时，却听见林渺愤愤的声音。 “那不行，我的生日会你必须来” 耳机线在指尖缠出几个圈圈，陆朝眸色暗了暗。 生日。 这个词罕见出现在自己记忆中，甚至连陆朝自己都差点忘了，他的生日也快到了。 林柏最终还是没赶上林渺的生日会，陆朝听见林渺打了好几通质问的电话过去，直到收到林柏漂洋过海的礼物，女孩才展露笑颜。 林渺的生日会是提前一天举办的，只是请了平时玩的好的朋友在餐厅一聚。 尽管不是在家里，不过赵蓉还是让人装点了下，虽然没得林渺一个好脸色。 热闹和自己全无关系，陆朝索性收了书，想着在图书馆待上一天，没想到会在小区门口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小区安保严，韩小梅说了好一会好话，也未得保安一个好脸色。 “走吧走吧，没有门禁卡我们是不可能让你进去的。现在的小孩怎么回事，年纪轻轻的就会骗人了。你要是真认识什么陆的，怎么不给他打个电话” 韩小梅急得快哭了，认识陆朝是真，没有陆朝的电话也是真。她还是辗转打听了好久，才知道陆朝搬过来这边，但是具体的楼房门号就不知道了。 蓦地瞧见陆朝从里边走出时，韩小梅眼睛都亮着光。 “陆朝” 女孩好像特意打扮了一番，淡紫色的长裙在空中晃荡几圈，韩小梅兴奋向陆朝挥着手，没顾及后边保安的呵斥，急急朝人跑过去。 说话还带着喘气声“我，我刚才在门口等你好久了，但是保安保安不让我进来。” 她羞赧垂下头，捻着指尖之际，忽的有一股香水味传来，很浓烈，也很刺鼻。 陆朝不动声色往后退开一步，语气淡淡“有事吗” 精心包装好的礼物还抱在自己怀里，三分羞涩七分腼腆，韩小梅将礼物递过去。 “这，这个给你。”她抿唇笑了下，“生日快乐，陆朝。” 陆朝并没有接礼物的打算，韩小梅显然也不意外，只是抱着礼物的姿势依旧未变。 “你，你最近过得好吗”韩小梅垂了眼睑说话，“之前在书店看见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那天那群人，是我的朋友，不过她们应该没把我当朋友过。” “我知道，她们看不起我，也不喜欢我。”韩小梅眼睫颤动，语气也缓了下来。 韩小梅又一次提起了那条肮脏的小巷，那个混乱的出租屋，以及赵蓉以前那些事迹。 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将陆朝拉到自己同一阵营，好像只有陆朝承认他们是同一世界的人，韩小梅才会稍稍平衡些。 “你在林家的日子，也和我差不多吧。赵阿姨赵阿姨那样一个人，肯定不会管你的。我听说那个林渺，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和我们都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道声音同时在自己头顶响起，韩小梅惊慌抬起头，一眼就对上前边不远林渺鄙夷的眼神。 还未晃过神陆朝已经被她拉了过去，林渺目光肆无忌惮在韩小梅脸上打量。 起初她还以为是陆朝的朋友过来找他，结果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韩小梅虽然一个劲在讲自己和那群人的关系，结果明里暗里都在贬低陆朝，好像陆朝比她还不如一般。 “你脑子有病吧，都是人，怎么还分一个世界两个世界的” “还有，你能不能捋直舌头再说话，说点阳间能听懂的东西就那么困难吗” 足足愣了三秒钟，韩小梅才听出林渺是在嘲讽自己。她一张脸涨得通红，企图向陆朝寻求帮助，然而陆朝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过来。 林渺已然松开自己的手腕，然而那一处却好像被烙了什么似的，热得滚烫。 “走吧。”陆朝盯着看了半晌，最后也只吐出几个字。 恰好林渺的闺蜜郑倩也在这时过来，隔着车窗朝林渺叫喊“渺渺，你干嘛呢都等你老半天了” “就来”林渺挥了挥手，转身的功夫，陆朝已经消失在林荫小路拐角。 “走那么快干嘛”林渺嘟囔一声，又往郑倩的车子跑去。 一顿饭却吃得心不在焉，林渺只是捧着腮听好友说笑，郑倩过来倒饮料的间隙，却见林渺在翻着蛋糕的图片。 “有谁生日了吗”郑倩倒着橙汁，玻璃杯很快覆上一层水汽，“要是你朋友，直接拉过来得了。” “再不然，你等会带块蛋糕回去也一样，反正我们也吃不完。” “去你的”林渺推了人一把，笑道，“吃不完的东西送人家怎么回事，我还没这么缺德” 第87章 林渺陆朝番外四 林渺陆朝番外四 陆朝没想到, 林渺会在餐桌上提起自己的生日。 冷不丁被问及儿子的生日时, 赵蓉恰巧盛着汤，手腕一歪差点将汤汁洒了出去。 她讪讪笑了下，讨好的语气明显“渺渺怎么问起这个了” 手帕擦去了手背上几滴汤汁, 林渺又听赵蓉轻声道“陆朝不过生日的。” 是实话，但是也是借口。确切来说, 赵蓉已经记不清陆朝的生日了。 过去十几年，陆朝于她都是累赘。不饿死已经是顶顶的幸运了, 哪还管得上那么多。 阳光从窗口洒落进来, 少年剪影落在彩绘玻璃上。即便被点名, 陆朝依旧是那副淡漠模样，事不关己一般。 熬了两三小时的鸡肉入口即化，陆朝低垂着眉眼轻啜了一口，脑中掠过的却是昨晚莫名收到的甜点。 距离今天凌晨一刻钟时，陆朝收到了一块小巧精致的星空蛋糕。 他从来不喜欢这种甜腻的东西, 然而昨天晚上，他却鬼使神差的, 一口一口吃了个干净。 陆朝吃得很慢, 奶油的香甜在他唇齿间逗留许久，最后才消匿。 对面的赵蓉已经开始借着机会卖惨, 适度的眼泪可以博取男人的同情和怜爱, 很明显赵蓉在这方面很是擅长, 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没达到目的反而还被反将一军, 林渺没兴趣听人讲故事, 丢了一句“我吃饱了”就往楼上走。 昨天晚上她回来得晚，就连陆朝的蛋糕还是她让王叔送过来，林渺连礼物还没来得及拆。 步入式衣帽间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装盒，林渺半蹲在地上，手机振动时，她刚好拆开了一套外文书籍。 “这什么”书籍被她来回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送礼的名字，林渺狐疑的视线在封面上下扫视。 对面的林柏也在这时说了话“礼物收到了吗” “收到了收到了，我哥哥送的，快递还是我亲自去拿的呢。” 是一对铂金孔雀石耳环，从见到第一眼林渺就喜欢上了，旁敲侧击在林柏跟前提了好几次。 不过因为是孤品，所以林柏颇费了点功夫才拿到手。 “喜欢就行，马屁就不用了。” 林柏及时打断了林渺滔滔讲着快递还是自己亲手拆的恭维话，话锋一转，忽的问起了陆朝的情况。 林渺皱了皱眉“他，现在看着还没什么。不过那个女人看着很讨厌，假惺惺的，我不喜欢。” 她撇撇嘴，那本外文书籍已经被她随手丢到角落，林渺又开始下一轮的拆礼物。 “安啦，我怎么可能受欺负，放心，我有分寸的。” 林柏笑了两声，弹了弹手中的烟蒂，嗓音还带着笑意，揶揄。 “怎么才算有分寸之前听你那语气，还以为你对他恨之入骨，结果转头就怀疑我将人打断腿。” “渺渺，过河拆桥也不是你这种拆法，用完就扔。” 连拆了好几个礼物都未得心仪的，林渺恼怒手一推，将剩下的都丢进衣柜里边，忽的眼角染上几分笑意。 “什么过河拆桥，说得我好像忘恩负义一样。”林渺站起身。 拖鞋在木地板上发出拖拉声音，林渺漫不经心的笑声也跟着过来。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远“我才不会吃亏，从小到大你见过我吃过亏吗” “就是想到了一个更加好玩的方法而已。” 王叔上楼送合同的时候，难得撞见陆朝从楼上下来，他扬了笑脸迎过去，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小陆，昨晚的蛋糕，还喜欢吗”他解释着。 “小姐原来订的是另外一款，但是那款卖完了，所以我就买了店员推荐的这款，听说也是店里的经典款式。” 那个星空蛋糕又一次闯入脑海，只是这次的记忆却不如之前那般美好，是带了一点灰色的，暗沉的记忆。 王叔瞧见他没搭话，还以为他是在顾虑林渺的态度，转而劝慰道。 “其实小姐人还是很好的，就是有时骄纵了点。” 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字戳到了陆朝，王叔只听得男孩低低一笑，继而想到什么，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声音缓慢入耳。 “是么” 王叔只觉得陆朝的语气有点奇怪，不过他也说不上来哪里出了问题，只当自己多心。 林渺这几天都逃了早课，有时一整天都窝在家里没上课，陆朝从最开始的惊诧到如今的见怪不怪。 这天王叔换了地方等陆朝放学，原因是陆朝有东西要买。 不是第一次过来书店，陆朝熟门熟路找到了自己要的书籍，在前台等待扫码付款。 条形码在检测器发出“嘀”一声，收银员将书放入塑料袋时，忽的惊讶一声。 “上周你是不是也来过”装了书的塑料袋沉甸甸递了过来，收银员莞尔道，“我记得你好像也是买的这本。” 因为不是热门书籍，所以收银员都购买的顾客还有点印象，她好奇“那本是送人了吗” “不是。”眼前的少年终于开了口，陆朝面无表情将塑料袋接了过去，他目光淡淡，言简意赅解释道。 “是被我弄丢了。” 这段插曲很快被陆朝忘于脑后，距离月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他的心思也都放在了学习之上。 知道林渺半夜会下楼找吃的之后，陆朝就再也没在半夜出过房门，然而偶尔失眠还是能听见从楼梯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是被刻意放轻了的脚步声，然而陆朝还是听出来了。 说来也奇怪，虽然和林渺同住一个屋檐下，然而两人的时间却好像岔开一般，除了晚餐时间，陆朝鲜少会在家里见到林渺。 林渺的生活习性一还是如既往的准时，像是外出觅食的仓鼠，半夜两点到三点是她下楼找吃的时间。 翻了冰箱才发现酸奶已经吃完，林渺微皱了皱眉，退而求其次拿了牛奶出来。 第二天罕见起了早上学，以至于陆朝在餐桌上看见女孩的身影时，还微微愣了下，连脚步也迟缓了些。 差点忘记林渺也是要上学的人。 赵蓉已经将烤好的三明治挪到陆朝跟前，看见他还站在原地，放低了语气嗔怪道。 “陆朝，还不快过来，渺渺都等你好久了。” 从懂事开始，赵蓉很少用这种语调和自己讲话。陆朝微拢了下眉，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忽的又转过身往门外走。 “我还有事，先去学校了。” 赵蓉在后边喊了好几声都没留住人，转身对上林渺狐疑的视线后，赵蓉笑着解释道。 “可能是作业没做完，所以想着先过去。” 林渺微耸肩没放在心上。 起初还以为是陆朝那天心情不好，然而接下去好几次偶遇，林渺却明显察觉出对方对自己的冷淡，好像在某个不知名的时间点，两人的关系忽的陷入了僵局。 不是初见时的陌生，而是那种介于陌生人和熟人之间的视而不见。 是刻意也是伪装。 具体表现在从那天开始，陆朝就拒绝了王叔的接送。林家住的别墅区距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陆朝每次都要转好几站公车地铁才能到学校，通勤时间多出一倍不止。 也因为这样所以陆朝提前了一个小时从家里出发，彻底和林渺用早餐的时间错过。 有一天不巧下起了大雨，陆朝还因此错过了第一堂数学课。 窗外雨势不小，雨点猛烈在玻璃窗上敲打，然而林渺却罕见的没有戴防噪耳机，托着腮盯着黑板上的例题。 手中的钢笔却从没再草稿纸上留下一星半点，闪电和雷声相继在耳边响起时，林渺下意识看向身侧的位置，依旧是空的。 一直到第一节课下课铃响起，陆朝才踩着铃声进了教室。 少年一身狼狈，蓝白色校服被雨淋了个彻底，依稀还能看出背部的轮廓。 白色的球鞋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般，一路走过来，浅色地砖很快留下几滩水渍。 书包也同样遭了殃，手指在书桌搜罗半天，却始终没有找到想要的，陆朝双眉拢得更紧，低过头看。 忽的眼前却落下一片阴影，林渺声音传了过来“纸巾，要吗” 陆朝侧目盯了人半晌，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拒绝了“不用了。” 然而等林渺从办公室回来时，却看见陆朝接过了后桌递过来的纸巾，少年脸上的淡漠已经褪去，甚至还罕见带上了几分温和“谢谢。” 莫名其妙的。 林渺撇撇嘴，一头雾水。 难道是那天送的蛋糕不喜欢 不可能啊，生日那天见到人还好好的。 没等林渺想出答案，体育考试如约而至，这学期学的是羽毛球。 运动细胞向来不发达的林渺从一开始就找了替考，同班三年，班上的人早就对此见怪不怪，班长体委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 然而今天却临时改了考制，原先的体育老师刘衡临时有事请假，是体育组长过来代课的。 “我天，我们什么运气，居然会遇上刘衡” “我已经做好体育不及的打算了，听说上班也是刘衡监考的，通过率百分之五十不到，严得一逼。” “不是，一个体育考试，有必要吗” 郑倩打听了一周消息回来，有气无力靠在林渺肩膀上“早知道我也找代考好了，不求优秀，蒙个及就行。” 她碎碎念了一会，忽而又看向林渺“对了，刘衡没让弄自由组合，说是同桌一组，你和那个谁”郑倩眨眨眼，“打好招呼了吗别到时候穿帮了。” 以前自由组合还有郑倩帮忙兜着，现下换了陆朝 林渺皱着脸“没说。” 郑倩着急“那你还不快去” 她声音还未落下，话题的中心人物已然出现在视野之内，郑倩眼睛一亮，朝林渺做了好几个眼色，催促“快点快点，还有三分钟就上课了” “你可是第一个上去的，要是真被认出来了，可就完了，刘衡可不好说话。” “你这学期不是还要评选市三好学生的吗，可不能在这上边掉链子。”郑倩苦口婆心劝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他们的对话，林渺忽的看见陆朝朝她们这边望了过来，视线停留了几秒，复又收了回去。 斟酌几秒，林渺还是追了过去“陆” 那两个字在舌尖打转了一会，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转而用行动表示。 “你，等我一下”林渺扯住人袖子，将人拦住，“我有事和你说。” 陆朝无声望着人。 距离上课已经只有一分钟，隔壁班上已经提前集合，林渺找的代考也到了体育馆。 林渺抿了抿唇，犹豫过后，最终还是如实相告。 林渺企图说服陆朝“你放心，老师不认人的，只要你别说漏嘴就行。” 少年脸色却依旧淡淡，甚至连眼神都没变，听完也只是微挑了下眉眼。 “所以呢” 林渺一愣，睁大眼不解。 陆朝轻轻一笑，忽的俯身凑到林渺耳边。 温热从脖颈掠过，陆朝低声道。 “我为什么要帮你” 第88章 陆朝林渺番外五 陆朝林渺番外五 那抹温热很快从颈间散去, 少年眼中的笑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林渺这才注意到，陆朝的瞳仁是偏棕褐色的，此刻阳光洒落进来, 像是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林渺却无心欣赏, 她突然有了一种感觉，眼前的陆朝才是真实的，是被撕了面具的伪善。 他们都不是好人。 对视之间, 预备铃恰好也在这时响起, 陆朝已然收了视线，好像是不经意间掠过自己肩膀的某阵清风，又悄无声息离开了去。 隔着人群，林渺看见郑倩朝自己招手，只一个眼神林渺就猜出对方的想法。 她摇了摇头，脸上的沮丧显而易见。 郑倩明显愣住，不顾快要到场的刘衡, 匆匆跑了过来，扯了林渺的袖子“什么意思，他没答应” 林渺咬唇愤愤“不知道。” 这种悬而未决的感觉才是最不好受的, 陆朝又是不答应, 林渺现在就让代考回去，可偏偏他连一个准话也不给。 林渺左右为难，在赌和不赌之间摇摆不定。 其实也不过是几十秒的时间, 甚至连一分钟都未到, 林渺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羽毛球拍是学校的, 抬眼望去，陆朝正低头翻看手中的拍子，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过来。 林渺最后还是决定让代考上场，找的代考是下一级的一个学妹，看见换了体育组长过来时，学妹还想着临阵脱逃，不过在看到陆朝那一张脸时，又瞬间放弃了。 “色令熏心。”郑倩瘪嘴下了定论。 等待像是一场凌迟，以至于听到刘衡喊自己的名字时，林渺猛地抬起头，动作太猛连膝上的矿泉水都掉落在地上。 声音很快被小学妹那一身“到”掩饰过去。 林渺稳住心神，弯腰将地上的矿泉水捡起时，却蓦地听见前方传来刘衡的声音“陆朝、陆朝” 连续唤了两声，刘衡冷冽的视线在人群中一一扫过，声音也渐渐不耐。 时间仿若被放慢了流速，等矿泉水被自己重新捡起，又重新被搁到自己膝上的时候，林渺才又一次听见陆朝的声音。 “你是陆朝” 刘衡半眯起眼，视线在少年脸上打量，片刻才发出质疑“电子学生证带了吗” 林渺一颗心再次揪紧，头一次痛恨电子技术的发达。 那边的陆朝却依旧不慌不忙，甚至连眸色也未曾变动一下“带了。” 那张学生证还是刚拿到手不久的，照片的信息完全属实，刘衡只扫了一眼就微微颔首，不过还是不耐烦。 “那刚才喊你的时候怎么不应” “没听见。” 简单扼要的三个字，再加上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连刘衡也下意识抬头多看了陆朝一眼，后边已经好几人暗暗咂舌，佩服陆朝的胆子。 点名册最后一行被画了个勾，隔着好几米的距离，林渺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刘衡脸上，心跳几乎要跳出喉咙。 深怕刘衡下一秒就问小学妹要学生证。 还好刘衡只是点了点头，声音淡淡“开始吧。” 有惊无险。 考试比想象中顺利了好几倍，小学妹依照之前的约定，拿了个七十五的成绩，不高不低，刚好够。 只是结束后，林渺却看见小学妹往陆朝方向跑了过去，林渺还欲细看，郑倩却在这时拉住了自己。 “吓死我了，还好老刘没查学生证。”郑倩揽着林渺肩膀，头一抬就看见那边和陆朝相谈甚欢的小学妹。 郑倩啧一声，感慨“动作还挺快。” 不过那边两人没说多久，就各自分开了，临走前林渺还看见陆朝拿了手机出来，大概是在扫码加微信。 约莫过了三分钟，却听见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下，林渺还以为是之前发给小学妹的尾款有了回音，却莫名看见一个新的好友提醒，头像是一片黑色。 林渺一惊，再次抬眸时，原先在过道处的那个身影已然消失，手机屏幕上还是那个黑色的微信头像。 备注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陆朝。 林渺发现自己又看不懂陆朝了，那次体育考试莫名成了某个破冰点，陆朝对她的态度又回到了以前，甚至还主动提出了和自己同车回家。 超市里边。 林渺推着小推车，单是她一个人的零食牛奶，就已经占据了四分之三的车子，而且林渺还没停下的意思。 “我来吧。”瞟了眼车子承载的重量，陆朝主动接了过去。 林渺也没客气，她手上还抱着好几袋薯片，林渺还在蜂蜜黄油和红烧牛肉之间摇摆不定。三秒之后，两种口味的薯片同时被丢进了小推车。 满满当当一车子，还是陆朝弯腰整理了一会，才收拾出空位给林渺放酸奶。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渺没话找话“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没有。” “哦。” 又一次陷入无言，不过还好这次的僵局没有多久，就被一道熟悉的女声打断。 韩小梅其实往这边盯了好久了，从陆朝踮脚给林渺拿下酸奶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目光就没再从两人脸上移开过。 是嫉妒、不甘和愤怒。 她看见陆朝低眉翻看着酸奶的底部，又侧身和林渺说了句什么，大概是在看生产日期。 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韩小梅却敏锐觉察出一丝不寻常。陆朝很少会和人亲密接触的。 终于在两人转身欲付钱离开时，韩小梅再也忍不住，出声喊住人“陆朝” “这么巧，在这也碰上你”她故意忽略掉少年身侧的女孩，只扯着笑脸向陆朝弯了弯唇角。 “上次走得急，连礼物都忘记给你了。” 韩小梅眼底闪过一丝懊恼，掏了手机出来“你是不是换号码了呀，以前的电话我一直打不通，之前还能打通的。” 如果陆朝是个稍微有点同情心的人，他很快就会听出韩小梅话中的委婉之意。 只可惜他不是。 少年只是微拢了下眉“你给我打过电话吗” 他不记得韩小梅有过自己的电话，通话更是子虚乌有的事。 韩小梅唇角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辛辛苦苦在林渺面前维持的自尊心不留情面被陆朝打破。 支吾半天过后，韩小梅强颜欢笑，结结巴巴吐出几个字“有啊，你是不是忘了啊。” 好像只要陆朝一摇头，她立马就能哭出来似的。 陆朝没有否认，也没有顺着韩小梅的说下去，轻描淡写拒绝了韩小梅的提议“我没带手机。” 林渺忍了半天才没让自己笑出声，一直到付完钱出来，林渺才忍不住往后瞧。 超市人头攒动，韩小梅的身影自然被淹没在其中，转身时却看见陆朝定定盯着自己，林渺一怔，却听少年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还没通过我的微信。” 理直气壮的质问。 林渺“” 她张了张口，还未吭声又听陆朝继续道“你也没带手机吗” 这个借口实在是太过于拙劣，毕竟之前下课时，林渺还在玩游戏。 支吾半天还未找到借口，还好王叔已经驱车过来，及时解决了林渺的窘迫。 那个黑色的微信头像最终还是出现在自己的好友列表里边，然而除了最开始系统的那句提示，再无其他。 不过从那天开始陆朝也没再提前坐公车上学，像是那几天的怪异，只是林渺一人的错觉。 临近月考，所以林渺这几天都没逃课，安安分分上下学，自然和陆朝同路。 虽然人是出现在教室里边，然而听没听课又是另外回事，至少陆朝每次回望过去，都能看见女孩戴着防噪耳机，睡得安稳。 那一沓教辅崭新得没有半点痕迹，唯一的作用就是被林渺当成枕头。 没将枕头带来班上是她对学校最后的尊重。 无药可救在林渺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陆朝微皱了下眉，余光瞥见从对面走过来的教导主任，思忖两秒过后，终于还是伸了伸手肘，轻碰了下隔壁的人。 没反应。 又碰了碰，还是没反应。 林渺甚至还吸吸鼻子，又换了个舒坦的姿势，继续睡着。 那边的教导主任已经监察完隔壁，正往他们这边走来，因着是开着冷气，所以教室的前门还是关着的。 眼看着教导主任那双眼睛就要落到玻璃窗下的人影时，陆朝忽的伸长了手臂，“哗啦”一声将窗帘完全拉上。 刚好走到窗边的教导主任“” 看完全程的后桌“” 陆朝泰然自若收回了手。 无事发生。 然而动静还是将林渺吵醒，揉着惺忪睡眼起身时，林渺半个手臂都压得发麻，她倒吸了口冷气。 一抬头就对上陆朝那双棕褐色的眸子。 林渺觉得自己可能睡迷糊了，脑子转动的速度慢了一圈，她缓慢眨了眨眼睛“有事” “刚才教导主任过来了。”陆朝声音依旧平静。 林渺“哦”了一声，显然没放在心上。 陆朝皱眉“你都不担心的吗” 林渺狐疑“担心什么” 陆朝没好气“高考。” 迎着林渺茫然眼神，陆朝微勾了唇角“你爸不会给你捐了教学楼吧” 照着林梁的性子，给林渺捐楼买学位这种事也很有可能，毕竟林渺连体育都是找的代考。 却见林渺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她坦然“就是，换了下教学楼的空调而已。” 毕竟之前的冷气太差了，她连觉都睡不好。 第89章 林渺陆朝番外六 林渺陆朝番外六 “你说林渺啊, 她又不需要高考。” “人家和我们不一样, 你又是和她一样, 你也能轻轻松松上a大。” 陆朝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对林渺的评价, 然而亲耳从林渺口中听到，还是有片刻的恍惚，好像这种事对她而言真的已经习以为常。 少年脸上划过几分不自然, 还好下课铃声及时想起，将这事划了过去。 日子依旧过得平淡，林梁这段时间在外省出差，赵蓉扮演了几天慈母形象之后，又开始渐渐收不住心。 陆朝还是通过外人口中得知的。 手机上是一条陌生号码的彩信, 照片上的女人他一个小时前才见过，说是要出门逛街的赵蓉，却出现在一家酒吧里边。 光影缭乱, 陆朝还是第一眼就认出那是赵蓉的背影。 随着照片过来的还有一行简单的讯息我今天见到赵姨了。 很显然, 发件人是韩小梅。 陆朝对韩小梅从哪里拿到自己的手机号码不感兴趣，对赵蓉的事更甚, 只是手指右滑直接删掉了。 转而又开始专注于桌上的3。 老旧的播放器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 在屏幕连着闪烁了好几天的情况下，现在直接没了动静。 捣鼓了半天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陆朝轻叹了一声，随手将3丢到桌上, 清脆的动静恰好和屋外的脚步声同时响起。 王叔今天回了趟乡下老家, 所以带了点鲜果过来, 招呼着陆朝下楼。 “自家人种的，没加农药。”王叔笑呵呵介绍着。 陆朝下楼的时候，林渺已经在餐桌上坐着，哈密瓜去了核，切成小小一块，盛在玻璃碗中。 林渺好像刚睡醒，惺忪的睡眼昭示着女孩的困顿。林梁出差后，林渺就很少下楼吃晚餐的，有时直接让人端上楼去。 而今天 陆朝记得林渺还未用晚餐，大概是起晚了。 林渺确实还没吃饭，整整睡了一天，连胃都失去了知觉，偶然抬眼一瞬，就看见陆朝正盯着自己。 林渺迟疑眨了眨眼，视线下移间，却看见陆朝手心的耳机线，还有一小个黑色的3。 林渺上次看见这玩意，还是在自己小学的时候，她柜子里边也有一个，是当年林梁送给自己的礼物。 收回目光之时，没想到陆朝会突然找自己说话“这附近有修理电器的地方吗” 半小时后，林渺和陆朝出现在一条狭窄小巷，两侧斑驳的墙壁昭示着年代的久远。 青石地砖大小不一，缝隙处杂草丛生，隐隐可见青绿色苔藓，偶尔还会看见野猫从巷口掠过。 环境倒是和陆朝之前住的地方有几分相像，然而那次的环境可比这边恶劣多了。 像是看出陆朝的困惑，林渺侧着身子解释“陈伯之前最喜欢收藏小玩意，前厅那个留声机就是他送的。” 陈伯以前是林渺爷爷的好友，老年住不惯高楼，就又搬回了老家。 说着，两人已经到了两扇老旧的木门前，圆形锁扣上的漆早就脱落大半。 “不过我不确定他能不能修好。” 来之前已经通过电话，轻叩的门响在安静的小巷外突出，就在陆朝怀疑这边是不是真的有人居住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耄耋老人拄着拐杖，言笑晏晏朝林渺打招呼。 “渺渺，又长高了”说着，视线转到陆朝这边，“这是小陆吧，快进来。” 陆朝不知道怎么称呼，最后还是跟着林渺喊了声“爷爷”。 院子和外边的光景差不多，前院门口还有一口水井。 陈伯亲自端了桂花糕出来，又斟了两杯清茶“刚蒸好的，尝尝。” 和在家里的状态不同，陆朝明显感觉到，林渺在陈伯面前乖巧了许多，不是那种刻意伪装出来的乖顺。 桂花糕还冒着热气，花香裹着糯米的甜腻，入口即化。 “爷爷，还是你手艺好，家里的阿姨怎么也做不出这个味。” 陈伯乐道“那你就多来爷爷这里，爷爷给你做。” 林渺眉眼弯弯笑了下，寒暄过后，又示意陆朝将3拿了出来“爷爷，这个还能修吗” “我看看。” 隔着老花镜，小巧的3在陈伯手中端详许久，林渺的视线也跟随过去，片刻才听陈伯道“我试试，你们先等我一下，工具都在楼上。” 他拄着拐杖起身往外边走去，那处还有一个小木梯，是通往二楼的。木梯嘎吱响动了一会，又消失不见。 陈伯工作的时候，是不喜旁人在身边的，所以林渺也识趣没跟上，只是随手翻了一本诗集看着。 暖黄的光影透过花纹繁复的灯罩，零零碎碎落在林渺肩上，树影在窗口上摇曳。 陆朝再次抬眸的时候，林渺已经枕着扶手睡去，那本诗集恰好落在沙发上。 少年轮廓分明隐在光影之外，半晌，印在纸窗的身影动了动。 木梯再次发出嘎吱声响的时候，林渺已然醒了过来，原先在椅背上的毛毯不知何时落在自己肩上。 陆朝已然没了身影，再细听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和陈伯在院子对话。 腹部有了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林渺才想起自己晚餐还没吃。陆朝进屋的时候，正好看见林渺拿了最后一块桂花糕。 他脚步稍顿了下，还是后边的陈伯提醒了一声，陆朝才复又晃过神来。 夏风裹着花香徐徐吹来，3又重新有了音乐流出。 从陈伯屋里出来的时候，林渺低头，想着给王叔发信息让对方过来接自己，却被陆朝拦了下来。 “怎么了”林渺问。 陆朝缓缓收了手，他目光落到巷口对面一家牛肉面“我饿了。” 说是饿了的人，却只是动了几口，就没了动静，只是静静坐着，时不时用筷子挑着上边的牛肉。 倒是林渺吃得欢快，还好老板娘记得陆朝的叮嘱，没有加香菜。 这个时间点，整个餐馆只有他们这一桌是坐了人的，余光瞥见陆朝把玩着3，林渺好奇问了声。 “这个是谁送你的吗” “嗯”陆朝抬眼望来，一怔。 林渺微耸了耸肩“感觉你很喜欢。” 有年代的物件，通常都是具有纪念意义的，林渺会这样想也无可厚非。 迎着林渺的视线，陆朝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含糊不清回了一句“算是吧。” 其实那时不过是随口胡诌的借口，没想到林渺会真的认识维修的人。 两天的月考很快过去，考试座位是随机安排的，陆朝和林渺之间差了一个楼层。 考试难得不低，至少比之前的学校难度高了一个级别，陆朝不敢大意。 最后一场英语考试过后，过道都是在对听力选择题答案的人。 因为班主任还有事情交待，所以考完英语还得回原班一趟，果然进门就听到一阵哀嚎。 不管是在哪里，考完试对答案好像是亘古不变的流程。 可能是因为陆朝是转学生，所以班上的人倒是没有过来找他，同时被排除在人群之外的还有林渺。 陆朝对此倒是不意外。 毕竟是每科考试都提前交卷的人。 三三两两围着的人之间，只有他们这一处不入。 陆朝对此倒是不意外。 毕竟是每科考试都提前交卷的人。 大抵是游戏中告了段落，听见隔壁的动静，林渺罕见地抬了抬眼皮，顺嘴问了一句。 “考得怎样” 很难得，居然会从林渺这样的人口中听到有关考试的话题。 陆朝微挑了眉“还行吧。”礼尚往来也问了一句，“你呢” “就那样呗。” 陆朝一直以为林渺口中的“就那样”，就是将试卷都写满的程度，直到他看见一张又一张的满分试卷落在自己桌前。 不过名字却不是自己的。 一声又一声的哀嚎和惊呼也跟着在耳边响起。 “妈的林渺还是人吗，数学又是满分” “别说了，考试的时候我不幸和她同个考场，理科的时候她提前了一个小时交卷我他妈时间到了物理还没写完” “都让让都让让，给我摸摸考神的满分试卷，保佑我下次化学能上八十。” “那个陆，陆朝帮我把笔还给林渺，感天动地考神的笔果然不一样，我生物终于及了” “艹老邢你不做人啊，这种事居然不和我们说” 吵嚷之间，隔壁的位置却依旧是空的，试卷的主人今天依旧没有到场，准确说还没起床。 陆朝终于按捺不住，转过头问了后桌一句“你之前说林渺不用高考，是什么意思” 听见是陆朝的声音，后桌的女孩才从对考神试卷的膜拜中抬起头，语速飞快。 “你不知道吗，林渺高二就被a大提前录取了。” “不过她说还没当过高考状元，所以想考个玩玩。” 考、个、玩、玩 陆朝眼皮跳了跳。 半晌，他终于僵着脖子扭过头。 再半晌，他终于忍不住，手指动了动，将林渺桌上那支钢笔占为己有。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拜一拜总是没坏处的。 第90章 林渺陆朝番外七 林渺陆朝番外七 陆朝终于知道, 班上其他人不和林渺对答案的原因。 “嗐, 我又不是有自虐倾向，和她对就和参考答案对一样，连个侥幸心理都莫得。” 班长耸了耸肩, 轻拍了陆朝下肩膀表示回应, 继而又扬长而去。 那支被还回来的钢笔还静静躺在自己笔袋里边，陆朝盯着看了半晌，最后还是没有拿出来。 林渺的试卷在班上传阅一圈之后，最后又回到自己桌上。想了想, 最后还是将那几张试卷和自己放在一处, 同时收进了书包。 原先想着等回家将试卷还给对方, 然而林渺却罕见不在屋里。 “小姐说晚上也不回来吃了，让不用准备她的份。”陆朝听王叔解释道。 赵蓉也不在家, 餐桌上只有他一人，气氛意外的安静。 这种情况陆朝并不陌生, 过去十余年，他都是这般过来的。赵蓉和自己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大多时候是直接丢了生活费给陆朝，让他自己看着吃。 以往吃的还是楼下小摊又或者是速冻水饺, 然而现在面对着满桌的精致菜肴，陆朝却没了胃口, 只随便用了几口就上楼了。 他自认为成绩还不差, 脑子也还可以的理论, 在今天被无情摧毁了。 整理错题的时候难以避免看见了林渺的试卷, 字迹娟秀，林渺的试卷和她性子差不多，能少写一个字就少写一个字。 一整张的数学试卷，看见最多的就是“易得”两个字。 陆朝觉得林渺的“易得”可能对其他人而言不是这么一回事，别人用了好几个定理才推敲出来的答案，她简单两行字就略过了。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楼下才重新有了动静。林渺回来了。 明明没有听见什么声响，陆朝却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林渺在楼下和王叔说着话，然后又开了冰箱拿了酸奶出来，再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回了房间。 这是林渺惯常的流程。 钢笔在指尖转动了好几圈，又啪一声掉落在桌上，陆朝这才注意到，自己用的还是林渺的钢笔。 一个晚上稀里糊涂就过去了，等陆朝回过神来时，已然是凌晨一点多了。 想要整理的错题还有一半没有抄完，陆朝轻叹一声，合了笔记准备上床睡觉时，蓦地听见楼梯口又传来动静。 抬手想要关灯的动作忽的顿在半空，再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出现在楼梯口处。 林渺还是戴着耳机，如同上次他撞见的那般，白色的耳机线半垂在女孩肩上，大抵是屋里冷气开得足，林渺穿着墨蓝色丝绸长袖睡衣。 和陆朝想的一样，林渺正俯身端详着冰箱里边的零食，像是在准备临幸谁的姿态。 想着上次将人吓到的事，陆朝刻意放重了脚步声，果然下一刻，就看见林渺正撑着冰箱门一侧，朝自己看了过来。 半边的耳机已经被她摘下，林渺像是对陆朝的下楼很是诧异。 她先开了口“你也没吃晚餐吗” “嗯。”模糊不清的回答。 抬眼瞥见林渺手上的酸奶，陆朝也跟着弯腰，拿了一瓶一样的，站直身子时又补上一句“你的试卷在我那。” 林渺哦一声，注意力全在橱柜上边的吸管盒上。 “你不看吗” 陆朝转身，看见女孩正踮脚想要去够上边的盒子，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酸奶，才发现外壳并没有附着的吸管。 吸管盒在最上边的子，林渺伸长了手臂还是够不着，正打算换另外一种酸奶时，忽的有手臂从自己肩上越过。 后背有温热传来，沐浴露草木香的味道很快在鼻尖弥漫。 林渺肩膀僵了下，她右手还抓着子边缘，只需往右侧开几厘米，就能碰上那抹温热。 “我来吧。”依旧是清冷的语气。 林渺抿了抿唇，没说话，不过陆朝还是清楚看见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往前点了一点。 他无声笑了下，只是略伸长了手臂，方才林渺费劲心思还够不着的盒子，陆朝轻而易举就拿到了。 陆朝张了张口“给。” 只是气音还未发出，倒是先听见哒一声，陆朝一怔，下一刻，整个厨房突然陷入了昏暗。 瞳孔还未能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陆朝下意识往内收了手，然而抽回之际，却莫名碰上一抹温凉。 他的手还搭在女孩手背上。 林渺明显也愣了下。 两人的呼吸同时放缓。 下一秒又同时收回了手。稍纵即逝。 “抱歉。”陆朝轻咳一声，往后退时又不小心踢到了凳子，不小的动静顺便也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窘迫。 “能开一下手电筒吗” 赶在林渺开口之前，陆朝已经先说了话“我有轻微夜盲，看不太清。” “抱歉。”这回轮到林渺道歉，“我忘了。” 手忙脚乱摘了耳机，解开锁屏时，又不小心按下播放键，手机屏幕亮起瞬间，教课老师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现在，我们看下一道题，这道题是去年江城的高考题” 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亮，陆朝已然看见屏幕上的字体南江网课。 不过没等他看清，界面已经被林渺退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手电筒的光亮，冷白的光影打在对面的墙壁上。 “能看清吗”林渺晃着手机问。 陆朝微垂下眼“可以。” 手边的吸管已经被递了出去，然而没有人有下一步的动作。 刚才不小心碰到女孩手背的地方好像还有着余温。 “你刚刚是在看网课吗” “嗯。” 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林渺甚至还点了界面递到少年眼下。 “这个老师讲得还可以，他也有开补习班。我看的是第三轮复习，你要是想看的话，可以从第一轮开始。” “你下午，是去上的补习班”陆朝问。 林渺摇头“不是，下个月有个数学竞赛，是e大举办的。班主任推了我过去，我下午过去听了下讲座。” 可能是黑暗散去了隔阂，也有可能是为了缓解无言的尴尬，陆朝还是第一次听林渺说这么多的话。 只可惜对话只终结于到他房间门口。 甚至于重新拿上自己手机时，陆朝还生出少许遗憾，连他自己都道不清。 那天之后两个人又恢复到之前的相处状态，好像那晚的窘迫并未出现过一般。 林梁在外地的项目出了纰漏，回来的时间又往后延长。 陆朝对此倒是无所谓，然而赵蓉回家的时间却一天比一天晚，意料之中的，陆朝又收到了好几条彩信，其中甚至还有一段视频。 动态比图片更加不堪，有一次陆朝下楼喝水的时候，正好撞见晚归的赵蓉。 女人喝得酩酊，眼尾都泛着绯色，看见杵在楼梯口的陆朝时，还怔了好一会，连看了几次才认出那是自己的儿子。 “你，你在这干嘛” 她今晚喝的酒不少，连脚步都是漂浮的，说话也颠三倒四，拼拼凑凑好不容易才拼上一句完整的话。 陆朝没看她，只是往旁边让开一步，眉眼都蕴着冷淡。 “你去夜色了。”陈述的语气，不是疑问句。 赵蓉酒醒了大半，身子往后晃了下，抓着栏杆的手指越发用力。 她目光在少年脸上上下逡巡，像是要找出丁点破绽，只可惜陆朝从始而终都是一副表情，连眉毛都曾皱一下。 赵蓉放弃探寻，摆摆手“小孩子少管少管闲事。” 话落，人已经越过陆朝往上走，眼角瞥见陆朝阴沉着一张脸时，赵蓉突然笑了两声，女人低低的声音落在自己耳畔。 “你以为他真的是去处理公务吗” “不可能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是成人间游戏的最佳概括，逢场作戏适用于赵蓉，同时也适用于林梁。 赵蓉走后，陆朝在原地站了许久，蜷着的手指又慢慢松开。 林渺大概是忘了自己还有一支钢笔在别人那里，至少陆朝没听她提起过。 月考过后，附中又临时加了新规定，高三的学生需晚上在校修自习，每周五晚上例行一次模拟考试，各科轮着来。 班主任刚在上边宣布完，下面已经一片哀嚎声四起。 理科班总是将侧重点放在数学理科上，毋庸置疑的，第一次试验轮到的是数学考试。 临时宣布的决定带来的恐慌感更上一层，原先放学后都没了踪影的人，现在都围在林渺桌前。 “渺渺，这道函数题你看了吗，最后三步怎么那么奇怪” “嗳班长你问完了没，我这边还有几道选择题。” 临时抱佛脚适用于任何一个学生。 陆朝看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过道，微微皱了眉。 林渺察觉到身边人的不悦，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吵到你了” 她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坐的，自然比现在自由，林渺提议“要不，我和他们去外边吧。” 说着，就要推开桌子朝外走。 “不用。”陆朝将书桌拉了回来，努力将语气做到温和，“在这里就行。” 他给自己找了借口“那道题我也不会。” “那我给你讲。” 也不知道是不是众人的祈祷有了效果，在林渺终于将最后一道题讲完时，头顶的光亮突然闪了一下。 她下意识抬头去看。 却听一声惊呼过后，整个班顷刻都没入了黑暗，桌椅推拉的声音在此时也响起。 推搡之间，不知是谁从自己桌前走过，吹起的外套下摆顺势也将自己的钢笔扫路在地，听声音应该是在自己的陆朝的桌子中间。 “我的笔” 林渺已经顾不上耳边的惊呼和欢喜，她身子往后退弯下腰想要去捡掉落在脚边的钢笔时，手腕蓦地被人攥住。 时间像是倒回到那天夜里，甚至连语调也不曾改变。 “我来吧。” 唯一不同的是，少年的手指并未从自己腕间离开。 明显是整个学校都停了电，整个楼层的惊呼声几乎要将黑夜掀开。 喧哗之间，林渺听见自己低低的声音。 “陆朝，你是不是又看不清了” 所以才会误抓了自己。 第91章 林渺陆朝番外八 林渺陆朝番外八 没有人说话。 身后的欢呼声和桌椅碰撞声依旧, 有人终于反应过来，第一支手机灯光亮起瞬间，后面纷纷跟着有人效仿。 攥着自己手腕的手指慢慢往下, 最后成了十指相扣的状态。 不知是谁的手电筒从后边晃了过来，恰好落在陆朝脸上。他睫毛依旧低垂着，鸦羽睫毛在黑夜中泛着浅浅的光亮。 然而这场狂欢维持没多久, 不到三分钟, 头顶的白炽灯又哒一声恢复了光明。 顷刻间整个教室都亮堂起来。 身后哀嚎声四起时, 指间的的那抹温热也随之散去。 那支钢笔还静静躺在林渺脚边, 然而重新拾起时, 笔却出不了水了, 连甩了好几下还是照旧。 笔袋被自己翻了个底朝天, 还是没找到可以替用的，刚想着回头扎人借笔时, 蓦然身侧有人递了东西过来。 黑影落下时, 那双修长白净的手已经落到自己面前。 “之前老邢拿来的, 我忘还你了。” 是真的忘记还是故意, 没有人去追究。 数学试卷已经传了下来, 老师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考试时间和高考一样，十点准时收卷。” 借着往后传试卷的动作, 林渺颔首表示知晓，然而目光却始终没有朝陆朝的方向瞟去一眼。 为时两小时的数学考试, 林渺差不多只花了一半的时间就已经翻到最后一道大题, 很熟悉的函数。 虽然翻卷的声音不大, 然而林渺还是清楚听见从身后传来的一声感叹“好快。” 快吗。 林渺微耸肩，余光瞥见身边的人才做到倒数第三道大题，下意识放缓了速度。 其实陆朝做题的速度不慢，只是比起林渺，还是差了一大截。 fx在跟前晃了许久，以至于数学老师都走到自己面前，林渺还未曾动笔。 是前两年一道高考题的改编，难度并不大，至少比之前月考低了许多。那次林渺还拿的满分，这次却对着一道简单了好几个等级的题目束手无措。 不过没等老师疑惑多久，林渺好似才开始回过神，“解”字很快出现在试卷左上角。 老师暗自松口气，又抱着试卷走回台上。 林渺已经记不得自己上一次没提前交卷是什么时候了，等她缓过劲来时，下课铃已然响起。 最后四十分钟几乎是放空着脑子度过的，连笔都未曾动过半分。 不过教室其他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苍天啊，林渺居然坐到最后一分钟才交卷，吓得我连提前交都不敢了，选择和填空整整检查了三遍我本来还想早点回家的。” “哈哈哈哈哈我也是，本来还想着早点做完，结果一抬头看见林渺还坐着，我又怂回去了人家常年满分的都在那坐着，我有什么资敢提前” “林渺，最后一道大题是不是之前老刘讲过的，好像是某年的高考题，就是数值变了下。” 等林渺给人讲解完，身边的人早就没了身影。 这样也好，省得尴尬。 隔壁教室已经在锁门，走廊的灯光暗下去一大片。 林渺走得慢，等人抬头时，走廊已经只有她一个影子在乱晃。 结果人刚走到下一层，却猛然在楼梯口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 陆朝还没走。 倚着的身影听见头顶的脚步声，又缓缓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清冷月辉同时落在两人肩上，透过黑色瞳仁还能看见彼此的身影。 隔了两三步的台阶，林渺看见陆朝薄唇动了动。 他声音轻轻。 “你能牵下我吗”少年语调不变。 “我看不清路了。” 话虽如此，然而先一步有动作的，却是台阶下方的人影。 随着声音在头顶落下“刚才在教室，我没有没看清。” 他又走近了些。 晚风恰好在这时吹来，思绪被吹得四散。 林渺听见楼下保安的催促声，铁门拉上的声音，池塘处的蛙叫声。 以及少年忐忑的询问。 “可以吗，渺渺” 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陆朝第一次称呼自己的名字，往常这个问题都被他们刻意忽略了。 那晚的记忆像是夏夜的气泡水，酸酸涩涩的，摇摇晃晃的摆动后，瓶口猛地被冲开，气泡水浇了一身。 默认在很大程度上等同于认可。 周末被学校安排了体检，因为有抽血的项目，所以从昨晚九点之后就没再进食。 到了医院，一楼全都是熟悉的校服，班主任在前边清点人数，和附中一起过来医院的，还有三中的人。 林渺排在队伍后边时，恰好听见队伍前边的班长探头过来“陆朝，你之前的学校，是不是三中啊” 莫名被点了名，陆朝茫然抬起头，微一颔首。 得了答案的班长又缩回了脑袋，丢了一句“没事我就问问”，继而又拍了下隔壁的人肩膀“看吧，我就记得他之前是三中的。” 林渺才发觉自己对陆朝知之甚少，连他以前什么学校也不知道。 “在想什么” “想我好像一点也不了解你。”可能是闷热惹了心绪，心中这般想着，林渺连想都没想就问了出来。 话一出口才惊觉不妥，却见眼前的少年无声扬了扬唇角，将那一份体检单递了过去，一一将上边填的个人信息念了出来。 “陆朝，身高185，体重70kg，出生日期是” 林渺及时打断人，刚说完又问了一遍“你居然比我大一岁” 她知道陆朝是和自己同日生日的，倒是不知道对方晚念书了一年。 其实是因为当时户口出了问题，赵蓉拖了一年才弄好，然而这些陆朝都不会说。 他只是点了点头“嗯。” 抽血不分男女，所以就算陆朝排在自己后边，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异样。 遥遥看见郑倩在队伍前边朝自己挥手，扬着手机示意看自己微信。 林渺低头才发现对方一早就给自己发了信息，郑倩的母亲是医院的医生，不用排队就可以先过去抽血。 若是以前林渺肯定跟着过去，然而现在 大概是心有灵犀，侧身的时候，正好也看见陆朝望了过来。 林渺抿了抿唇，再下一秒，消息框中已经多出了一行字不用了。 夏日的暑气随着时间的延长越发上涨，林渺不是第一次抽血，然而看着隔壁大呼小叫的人，她还是小小怵了下。 给她抽血的是新来的实习护士，连扎了好几次都没找到血管。 林渺以前都是找的郑倩的母亲，哪里遇过这样的状况，脸都白了几分。 护士见她紧张，脸上的不安歉意更深，针管都拿不稳，颤着手想要让林渺换另外一只手试试时，身后的人突然出了声。 “我先吧。” 护士一怔，不过见林渺没有反对，就示意陆朝坐下。 结局和林渺差不多，在护士第六次失败后，终于在第七次找到了血管。 护士小小松了口气，也没注意到陆朝将林渺也带走了。 “你去找下郑倩吧，这边的，都是实习的护士。” 方才郑倩发过来的消息，陆朝也看见了。 想着刚才实习护士的样子，林渺最终还是妥协，往前走了几步后又折返回来“那你” 陆朝稍稍扬眉“我在门口等你。” 郑倩已经在检查视力那边，还好对方的母亲认得林渺，招招手让护士长帮忙弄了下，不到一分钟就已经处理完毕。 “刚刚倩倩过来，我还想着怎么没看见你。” 郑倩的母亲又拉着林渺说了一会话，才将人放走。 左右不过五分钟的时间，然而林渺出门的时候，说好在门口等的人却不见了身影。 医院原本就人满为患，又同时碰上两个学校的高三生过来，更是人头攒动。 林渺往旁边的安全通道侧了侧身子，低头发消息的时候，恰好听见里边有声音传来。 “陆朝，你也是来体检的吗” 没有人回答。 “我之前给你发的照片，你看了吗” 陆朝依旧冷着脸没说话，清瘦身影站得挺立。三中的人也是在这边体检，碰见韩小梅也是情理之中。 手心的巧克力在兜里转了好几圈，眼前的人却好像还没将话讲完。 盘算着时间，林渺大概已经抽完血。 陆朝不耐烦，他打断韩小梅想要叙旧的情怀“看见了。” “那你”韩小梅面上一喜，想着如果陆朝让她删除照片和视频的话，她立刻就可以删除。 然而少年的下一句却是“所以呢” 清冷的目光在韩小梅脸上掠过，陆朝连周旋的心情都没有“我的事，和你有关吗” 唇边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韩小梅嗫嚅着说不出话“可是赵姨，赵姨她” 她想着问陆朝为什么不害怕林家的人知道那些照片，难道就不害怕林梁将他和赵蓉赶出门吗 只是眼前的少年耐心全失，在看见林渺发来的消息时，陆朝已经抬脚准备往外走。 韩小梅见状，着急将人拦住“我刚刚见到你和林家的那个女儿在一起了，她是叫林渺，对吧” “陆朝，你觉得她如果看见那些照片会怎么样，你以为她” 陆朝走得急，韩小梅也跟着往上走，语速飞快。 话说到一半，楼上安全通道的门却被人推开了去，林渺佯装偶遇的表情出现在脸上。“哥，你去哪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那一个称呼下来，台阶上的两人同时怔了一怔。 等兜里的巧克力出现在林渺手上时，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了。 那是陆朝刚刚在楼下便利店买的。 “怎么突然买这个了”林渺拆了金色包装袋，咬一口外层的坚果脆。 陆朝还想着刚才林渺听见了多少时，就先听见女孩的声音，林渺望着他问。 他愣了下，随即又调好了情绪，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 “本来想作为男朋友给你买的，但是现在” 陆朝顿了顿，又笑“渺渺，再叫声哥哥我听听” 第92章 林渺陆朝番外九 林渺陆朝番外九 林渺自然没再喊那个称呼。 不过没等她将巧克力吃完，前面已经有人惊呼, 伴随着兵荒马乱的动静出现。 是班上一个相识的女孩子晕倒了, 大概是因为低血糖。 过来的时候没有人会想到这个问题，这会林渺手中的巧克力却成了香饽饽。 她一一分了出去, 眼角瞥见陆朝如常的面色, 又轻拽了下对方袖子。 “你不会生气了吧”她声音很轻，少见的忐忑不安在林渺眼中出现。 “不会。”陆朝甚至连目光都未曾变动，“本来就是担心你没吃早餐才买的。” 他还想说什么，又有人找上来向林渺讨要巧克力, 两人的对话被强行打断。 后来陆朝回想起那段时间，也只是想到了夏日午后, 蝉鸣蛙叫，他们像这世间所有的情侣一样, 相互依偎着, 小心翼翼试探着对方的心意。 心照不宣扮演着各自的角色，逢场作戏不仅适用于成年人, 小孩子也一样。 林家后院的杂物间成了他们经常光顾的地方。 甚至有一次林梁和赵蓉在院子打理花草的时候，他和林渺就在杂物间里边。 逼仄的空间压得人少了几分生气, 木质潮湿的气味在鼻尖弥漫, 只是稍稍低眼，就能看见女孩泛红的鼻尖，澄澈杏眸中还蕴着水雾。 以及方才不小心被他咬破的红唇。 呼吸相近, 林梁和赵蓉与他们仅有一门之隔。 门外林梁的笑声不时传来, 铲子不小心碰到门板时, 不小的动静引得杂物间两人都同时屏住了呼吸，睁大着眸子望着彼此的眼睛。 待林梁走远后，又不约而同笑了下。 “渺渺呢，又在睡觉”院子里边的林梁在问王叔。 林渺抓着陆朝的领口不动。 不一会儿那脚步声就渐行渐远，最后没了声响。 映在柜子上的影子又交叠在一处。 夏风吹压了一众的野草，连着少年的心也跟着晃动了两三分。 高三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已经过去大半。 陆朝的成绩原本就不低，第二次联考过后，已经保持在年级前十的位置，林渺依旧稳坐第一。 之前e大数学竞赛的结果早就出来，林渺毋庸置疑得了一等奖。 e大的数学系教授联系了附中，想着提前将林渺招揽过去，消息下来的时候，陆朝也在办公室。 班主任正在苦口婆心劝着人“渺渺，你一直不答应，是有别的想法吗” 陆朝也在这时望了过来，他正在帮英语老师整理试卷，两人之间只隔了一米左右。 四目相对时，两人又双双别开了视线。 班主任没觉察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还以为林渺有其他的打算。 “或者，你是有出国的想法” 附中原本就是私立附中，高考后出国留学的不少，班主任会这么想也不足为奇。 林渺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手上还多了一叠宣传单，都是国外几所学院的招生简章。 低头翻看时，未曾注意到陆朝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 恰好下一堂课是八百米的体侧，因着是电子考试，所以林渺不得不亲自过去。 一看跑道就头晕的症状又开始出现，林渺靠在郑倩肩膀，两人并排坐在升旗台旁边的台阶上。 陆朝从女孩后边走过时，正好听见林渺望着四百米的跑道开始哀嚎。 郁闷的一个上午的心情终于在此时有了小小的好转。 男生的一千米考试在女生前面，然而差距却从一开始就泾渭分明。 即便是在后边，林渺也能看见队伍前面遥遥领先的陆朝，以及身边人的窃窃私语。 “这么快，等会不会跑不动吧” 长跑考验的是耐力，所以多数人在第一圈会选择慢跑，林渺也是这般想着。 然而第一圈下来，她喉咙已经被风刮得生疼，血腥味开始出现。 寒冬原本就穿得厚重，棉服的重量压在身上，加上又是逆风跑的，这会子看东西都是模糊的。 原先还想着和郑倩一起，然而介于林渺速度太慢。 林渺再次抬头时，人已经被队伍远远抛在后面，郑倩在自己前方二三十米处。 疲惫感积压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机械地运作着双腿就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以至于陆朝跟着自己跑了十几米，林渺才发现跑道内侧的身影。 和自己的影子交叠在棕红色跑道上。 陆朝明显是刚跑完一千米，呼吸声比她还沉重。 麻木的神经开始慢慢恢复，林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看向一边跟着陪跑的人。 气音还未发出，就先听到了从身边传来的警告“别说话。” 声音依旧淡淡的，又很快被寒风卷走。 若不是终点处有起哄声和口哨声传来，林渺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毋庸置疑成绩不及，却是林渺第一次跑完全程。 抵达终点的时候，林渺已经筋疲力尽，目光下意识去找那抹身影，却见陆朝已经从人群中走开，背对着自己倚靠在栏杆上。 郑倩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比起休息，显然八卦更重要。 “渺，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啊快快快，给我说说” 挤眉弄眼的不止郑倩一人，很快就有好几个女生围了过来，人头攒动之间，陆朝的身影早就消失在视野之内。 不管是何时，八卦总是跑在最前面的。 跑步时受了寒，林渺第二天就请了假在家休息，起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外面的天色黑沉沉的，密布乌云压着天际。林渺悠悠从床上睁眼时，人还没清醒，就先看见窗口处的影子。 她怔了一怔。 陆朝正捧着书，少年身姿坐得笔直，光影从窗口洒落进来，落在少年棱角分明的下颌上。 膝上摊着的，恰好是昨天她从办公室取回来的招生简章。 林渺目光还落在少年脸上时，恰好窗口处的人影也回望过来。 陆朝睫毛轻动了下，招生简章被他搁在桌上。 林渺听见少年轻轻的声音“你会出国吗”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边，“再说吧”是陆朝深恶痛疾的三个字，好像冥冥之中给了人希望，好像又不是。 有关林渺和陆朝的谣言不少，然而当事人除了那次体侧之外，两人的相处并未有其他的改变，久而久之其他人也就淡了看热闹的心情。 一直到百日誓师那天，有人看见赵蓉和林梁从同一辆车子下来，连着之前陆朝和林渺同时上下学的传言，都被翻了出来。 “那他们不就是兄妹” “什么鬼兄妹，就是一个小三的儿子，也就林渺脾气好，那么能忍，居然还能容忍着人在自己眼前乱晃。” “艹，我之前还以为他们真的是一对。不过林渺会不会不知道陆朝和他爸的关系啊，和那样一个人在一起，我看着都膈应。” “终于体验了一回，什么叫以为吃的是糖，结果全他妈是玻璃渣。” “我以前还以为他是好人呢，结果居然是嗳，林渺也太可怜了吧。” 压倒一个热点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有另外一个热点的出现，只可惜两次热点的主角，都是同一人。 林渺从礼堂回来的时候，就接到了一班异样的眼光，有同情也有怜悯。 她愣了下，就见郑倩看着自己欲言又止“渺渺，陆朝是不是你” 从礼堂出来的时候，陆朝就先去了趟办公室。 “陆朝，我正想找你家长呢。”班主任抱着一叠招生简章，和上次给林渺的是同一批。 “这些都是之前筛选过的院校，分数不低，不过以你的能力，应该没问题的。” 见男孩低头翻阅着手中的手册，班主任又道“不过这种事，还是和家长商量一下比较好。如果你家长有时间，也可以请他们过来学校一趟。” “还有，你如果真的有出国的想法，还是尽早准备下雅思的考试。” 班主任还想着和赵蓉打声招呼，不过被陆朝拦了下来“谢谢老师，我会认真考虑的。” 少年只是留下一句话，道了谢就转身离开了。他走得很慢，好像还在专注于手中的东西。 其实出国留学的机会近乎于零，然而陆朝还是鬼使神差的，找班主任要了一份资料。 耽搁了这么一会的功夫，等走回到班上时，大多数人已经回到教室。 只是比起以往的喧闹，好像还夹杂着不同寻常的东西。 走廊的窗帘是半拉着的，没有人注意到从窗口走过的男孩。 教室里边，原先为林渺抱不平，义愤填膺的声音，都因为林渺一句“怎么可能”悄然消失。 只有郑倩还是不信，她皱眉，狐疑地望着林渺，质问“那他为什么住你家” 教室安静了一瞬，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林渺脸上。 轻薄的窗纱被风吹开一角，陆朝听见女孩戏谑的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 “他就是我爸一朋友儿子，这学期住我家。” “你们可别乱说了，不然到时候他和我爸告状，我这个月的零花钱就没了。” 第93章 林渺陆朝番外十 陆朝林渺番外十 以林渺的性子, 若陆朝真的是那种人, 她也没有理由替对方隐瞒。 林渺忽然庆幸赵蓉未曾来到学校, 所以其他人才对她的说话深信不疑。 郑倩虽然还抱着几分怀疑, 然而见林渺面色如常, 到底还是将质疑的话咽了下去。 门外的影子静了片刻，又默默离开了去。 临近年关, 高三虽然课程紧张, 但是寒假还是有的。林梁这几天在外地出差，恰好放假在家，林渺索性拉着人往外跑。 琳琅满目的商品落入眼帘, 是一个外国牌子，林柏之前很喜欢。 林渺过年时会出国一趟, 所以才想着提前给对方买礼物。 陆朝虽然没见过林渺这个堂哥，然而早就听过多回，自然也知道对方对林渺的重要性。 明明知道只是血缘关系的亲近, 然而一路下来, 陆朝的脸色还是算不上好看。 陪女朋友给别的男人挑选礼物, 这种感觉实在说不上好。 “陆朝, 你觉得这条领带……好看吗？” 销售将最新一季的新品都推了出来, 置于玻璃橱柜上, 林渺挑花了眼, 最后只得找陆朝求助。 销售在一边看见，微笑着道：“喜欢的话，可以让你的男朋友试试。” 绀色斜纹领带还被林渺握在手心, 听见销售的话，她尴尬弯了下唇角，讪讪收回了手。 却不知道陆朝犯了哪门子的病，忽的从她手中接了过去：“给我吧。” 他今天穿的是浅色毛衣，绀色领带置于心口处。 少年只是抿着薄唇，透过试衣镜，静静盯着身后的林渺，等着对方的下文。 两人皆是穿着不凡，销售又摆手示意林渺身后的架子：“这边的几件衬衫，也很适合你男朋友。” 毛衣搭领带毕竟看不出什么，想着之前百日誓师陆朝穿的白衬衫，林渺忽的有了新的想法。 然而未等她点头，倒是先听见门口传来一声“欢迎光临”，是有新的客人进店。 女人娇媚的笑声传了过来：“我之前就说，这双鞋子适合……” 只是短短几秒之间，赵蓉唇角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她睁大了眼睛，在林渺望过来的下一秒，女人已经飞快放开了身边的人。 “……渺，渺渺？” 赵蓉面容失色，语无伦次起来，连手脚都无处安放，一脸窘迫站在原地。 在陆朝从林渺身后走出来时，赵蓉的脸变得越发难看：“陆，陆朝？” 她是不怕陆朝的，然而被林渺撞见，赵蓉不敢想象林梁知晓后会做出什么。 气氛一下子凝结起来，连销售也觉察出不对劲，赵蓉身侧的男人自然也看见了林渺和陆朝，然而他却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抱手看好戏的想法。 陆朝薄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倒是林渺轻飘飘往赵蓉撇去一眼，她唇角勾着讽刺，明知故问道：“赵姨，你也是来给我爸挑礼物的吗？” …… 那天在商场被林渺撞见后，赵蓉忐忑不安过了几天。然而一直到林渺出国，林梁那边还是一直没有反应，每天的视频电话依旧。 女人暗自松口气，以为林梁是真的不知情。 所以当林梁将那一叠照片甩到赵蓉脸上时，女人甚至连表情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林梁赶了出去。 他们又一次回到了出租屋，虽然不是之前那个，不过处境也差不多。 由奢入俭难，再加上原先找好的下家忽然人间蒸发，赵蓉才真正紧张起来。 连着一周都过去林家，无一不是被挡在门外。每次回来时，陆朝都能听见女人在客厅发脾气，为数不多的东西已经被摔了个干净。 陆朝闭着眼睛不耐烦，下意识去寻找耳机线，手指触上3时，又愣了下。 那个古朴的小院子，以及沙发上沉睡的女孩，仿若是昨日。 房间的门不知何时被撞开，赵蓉满身的酒气，手上还有几张彩色单子。 看清赵蓉手中抓着的东西时，陆朝面色一沉，猛地起身想要去夺赵蓉手上的招生简章。 “留学？哈哈哈陆朝你配吗，你居然还想去留学？” “是不是林渺那个贱/人要出国，所以你也想跟着一起去了？” “不可能的，我告诉你，你一辈子也别想摆脱我！！” “你和我一样，就只配，只配……” 那几张招生简章被赵蓉撕了个粉碎，陆朝冷眼看着赵蓉撒酒疯，却见女人突然停了下来，跌跌撞撞朝他走了过来。 方才的狰狞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沧桑。 赵蓉将近崩溃，扯着陆朝袖子：“陆朝，林渺喜欢你是不是？” “你去，去讨好她！” “只要她喜欢你，以后林家就是你的了！” 窗外开始下起了小雪，这一年的冬天注定不好过。 林渺还是在下飞机才知道赵蓉的事，陆朝从前几天就找了借口说老家没信号，可能联系不上。 林渺也没多想，还想着除夕夜赶回来，给对方一个惊喜。 到家时听王叔说了赵蓉的事之后，又从对方口中打听出陆朝的新住处，林渺二话不说就往外跑。 陆朝的手机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林渺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拨了过去。 新住处是赵蓉临时找的，地方偏僻，连出租车也不肯多往前走。无奈之下，林渺只得下车找人。 连着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林渺早就筋疲力竭。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这边她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最后还是在巷口处，看见了刚从诊所出来的陆朝。 两人皆是一愣。 雪花迷了眼睛，少年的脸上还有明显的刮痕，像是被利器弄伤的，就连左手还包着厚厚的纱布。 “陆……”林渺瞪大了眼睛，急匆匆跑了过去，喉间一哽。 想着去看少年的伤势时，却被陆朝一手甩开。 “你装什么？”少年居高临下站在台阶上，对上林渺懵懂的目光，忽的笑出了声。 “那些照片不就是你拍的吗？” “如你所愿了，林渺。” 作者有话要说：暂时到这里就结束啦！感觉再写就收不住了。 谢谢一路看到这里的宝贝！可以的话求个五星评分！爱大家！ 惯例求个作者收藏还有预收文的收藏！谢谢大家！ ————— 接档文《玫瑰吻》，喜欢的可以点个收藏！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秦樾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因为一个女人牵肠挂肚、日夜难眠。 众所周知，秦家小少爷最是没心没肺、玩世不恭的一人，红颜知己数不胜数。 听到秦樾捡了个乖巧安静的小女朋友回家时，众人也只是唏嘘感慨一声，只当和从前那般，就连秦樾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当小女朋友提出进一步发展时，秦樾毫不犹豫拒绝了。 直到分手后某一天，他受邀参加霍利顿庄园主人的晚宴，席间偶然撞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袭酒红色抹胸长裙，娇嫩的脸蛋明晃晃写着不满，女孩未着鞋履，小巧粉嫩的脚尖在空中乱蹬着。 一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半跪在她身前，手上是刚被女孩踢开的高跟鞋，他温声笑道：“玥玥，南城……有什么趣事吗？” 女孩托着腮，双眸迷离流转，她声音是秦樾从未听过的慵懒妖娆。 “趣事没有，呆子倒是有一个。” 没心没肺的富家少爷vs比他更没心没肺更有钱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