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族崛起》 第1章 既然你想听我讲故事 窗外飘着皑皑白雪,一只流浪狗满身浴雪,静默地蜷缩在他的车轮旁。 我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站在窗前,爱怜地注视着那条狗,一时间,浮想联翩。 “弟,床已经帮你收拾好了,你瞧瞧我的劳动成果怎样?” 他的声音总是那么富有感染力,一种难以言状的“熊性魅力”。无论此刻我在做什么、看什么、亦或想着什么,它都能将我的思绪勾了去。 我故作漫不经心地回头看向他,并看向他为我贡献出的杰作。 那一刻,我的表情在强颜欢笑。实则,内心早已哭成了一片汪洋。 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因为,我深知:纵使我用遍天下所有美好的赞美,也不足以去形容眼前这个深爱着我的男人。 而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故意摆出一副卖萌的样子,沮丧地对我说,“看来,还是达不到弟的满意啊!” “哪有?!已经很完美了!”我怕他继续误解,连忙补充道。 “嘿嘿。” 他笑得还是那么迷人,如同梨花盛开时节的白雪,未曾沾染到一点污秽,在春意盎然之际,傲然绽放。 咕噜--咕噜噜噜-- (我的肚子响了) 于是,他便笑道,“嘿嘿,饿了吧?我现在下去给你买饭。” 说着,他便动身站了起来,准备穿上外套下楼去。 我面露红润,尴尬地对他说道,“申科,回来的时候,记得把院子里的那只狗也抱上来。我想,它一定在雪地里冻坏了。” 他迟疑地看了看我,顿时祥和地笑了,回应道,“没问题,我一定把那只狗给你抱上来。” 出门前,他又扭头补充道,“嘿嘿,没想到,弟还挺有爱心的。”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之前就没有爱心了吗?”我崛起嘴巴耍起性子来。 其实,我这并不是在生他的气,而是发自内心的爱,唯有爱,说起话来才会显得如此窸窣平常。关于这些,他是知道的。 他没再跟我争执,仅是携着那张胖乎乎的熊脸蛋儿,微笑着离开了。 此刻,我静静地一个人站在病房里,透过玻璃窗望向窗外,直至寻着他那虎背熊腰的身影逐渐矮小在冰天雪地之中,我的心才慢慢平和下来。 我知道,他一定是去给我买各种好吃的早点了。 这时,视察病房的主治医生走了进来。 他问我,“请问,您是胡啸天,胡先生吗?” “是的,我正是胡啸天。医生,我的病情怎么样了?” “这……?”医生好似把欲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举棋不定,表情凝重地转而又问我,“胡先生,您的家属在这里吗?” “在!” “他人现在在哪里?我有话对您的家属说。” “他现在在冰天雪地里给我买早点。” “那您和他的关系是?”说着,医生端起了手中的病历本,准备将病人的详细情况做好记录。 刹那间,我踌躇了15秒,继而神情淡定,义正言辞地对我的主治医生说,“他是我‘丈夫’。” 医生惊呆了,以为我真的患上了精神病,草草地在病历本上随手勾了几笔,便转而愁眉苦脸地离开了我的病房。 医生走后的10分钟,他回来了。 他兴奋着,双手掂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背后跟着那只狗,大跨步地走了进来。 我好奇地瞅了几眼,看到里面有今天的早餐:葱油饼、豆腐脑(他最喜欢喝这个)、胡辣汤(我最喜欢喝这个)、还有各种令人垂涎三尺的小零食,看得我眼花缭乱。 我问他,“买这么多东西啊?” 他乐呵呵地冲我说道,“嘿嘿,这些可都是你平时最爱吃的呦!有没有心动呢?” “何止是心动,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咱俩快点开动吧!” “饭前祷告不要忘喽?!” “嗯,没有忘!感谢上帝,赐给我们今日的美食,求上帝洁净它们,让我和申科吃完这些食物就得力量!” 一翻简短的祷告与赞美,我和申科便开动了。这是我俩饭前经常做的事儿,毕竟他信仰这个。和他相处久了,潜移默化之中,我也学会了不少。 吃饭时,我狼吞虎咽,狂吃不止,好似一头饥饿的狮子,吃得俨然没有了形象。而他,则细嚼慢咽,吃得非常慢,不时还拿些零碎喂那只狗,完全不像他平时的作风,因为他平日里吃得比我还快。可能是觊觎特殊情况的缘故,我身在医院,我是一名患者,他为了让着我,刻意选择了这种吃法。他不仅吃得慢,而且还一边吃,一边深情地看着我,看着我的一举一动,看得我都快不好意思吃了。 “我说申科啊!这可不是你平时的作风啊!你要是不吃的话,我也不吃了!”我耍性子地将手中未吃完的食物放在它原来的位置,傲慢地对他说。 “别!别!别!”他吓得慌张起来,劝慰道,“我吃!我吃!你要是不吃了,我还在这里吃干嘛?” 他最拿手的就是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极度委屈的样子,而我,还就是喜欢看他的这副表情,永远充满着活力与生机,让一颗柔弱的心无不为之颤动。 接着,他从塑料袋里掏出了两瓶营养快线,乐呵呵地把其中一瓶递到了我的手里,说道,“给你,你最喜欢喝的。” 我接过那瓶紫色包装的营养快线,眼眶红润地给他“干杯”,以表我的诚挚。 小狗欢腾地在一旁四处乱跑,就在这时,他偷偷趁机问了我一个他深藏已久的问题。我知道这个问题,他老早就已经想知道了,而如今,也没有必要对他隐瞒什么了。 他问道,“弟,在认识我之前,你都还和谁交往过啊?开心吗?失落过没?怎么分手的?现在后悔吗?说说你的故事呗!我有在听呦!” “哼……”顷刻间,我笑了,对他说,“既然你想听我讲故事……” (警告:这是一本“同志”类型的小说,里面充斥着大量常人所无法理解的情节。或震撼、或感伤、或激情四射、或感慨涕零......观看本书前请先准备好“纸巾”!) 第2章 缘起 曾记得,那还是在我刚上小学的时候。 “什么?!”申科大惊,“弟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同志’生涯了?!” “申科,你别打岔,且听我慢慢道来,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那段感情算不算‘超乎寻常’的感情。”我辩解说,“关于那段感情,我暂时形容它为‘天真无邪’,满载着无数的希冀,至今回想起来,便不禁潸然泪下。” “嘿嘿。” “你傻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弟,你误解了。我这不是傻笑、更不是讥笑,而是幸福的笑。” 我凝视着申科的面庞约有15秒钟,转念对他说,“我给你讲这些,你会不会吃醋、生我的气、从此不再理我啊?” “不会!弟严重了!我只会越发觉得我的眼光是对的!嘿嘿!” “哼,不和你扯了,该讲我的故事了。” 然而,那一刻,我是多么地希望他会为此打破醋坛子。至于生我的气、甚至从此不再理我就罢了。 小学里的时光虽说漫长,但比起一个人的一生,那些只不过是凤毛菱角。 单纯青涩的童年是我们每个人都很容易忘却的一撇,同时也是我们每个人永远难以跨越的“人生巅峰”。在那高峰之巅,栽种着一棵棵天真、无邪的幼苗,等待着众多失意落寞的成年人去发掘、呵护。 初入小学的第一天,老师并没有急于讲课,而是在班主任的带领下,我们做了一整节课的自我介绍。 我们的班主任亦是我们的语文老师,直到现在,我还在纳闷,为何小学的班主任大多都是语文老师? 当时,我坐在墙边靠近窗户的位置。 我没有望向窗外,也不敢望向窗外。我承认那时,我是一个很听话、很乖的孩子,在我的眼中只有授课的老师,这也是自从幼儿园就已经传成下来的隐性基因。 那时的我们,个个都是小寸头,头发短得不能再短了。毕竟年幼无知,头发的长度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每个人都穿着咖啡色条绒裤,这是那时最流行的裤子,偶尔还能看见穿背带裤的。 时间正值夏季,艳阳高照,教室内格外地明净。 我不断地幻想着此刻能有一块儿冰激淋该有多好,我的舌头已经干燥地开始分泌粘液了。 同班同学亦是如此,个个热得无精打采。他们的水杯就放在各自课桌的右上角两点钟位置,可就是无一人胆敢去畅饮它。全班共43人,43颗心儿渴望着下课铃声的响起。 “下一位同学!”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肆无忌惮地呼唤着。 恍惚间,我才意识到轮到我做自我介绍了。那一刻,我的身体仿佛触电般,灵魂早已逃离了这身躯壳。我麻木着,如行尸走肉般步履蹒跚地走上讲台。 这是我第一次上讲台,台下且有这么多人看着我。我只感觉我的心跳加速,面颊火辣辣的,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手心不停地在冒汗,两条腿也站不稳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我、我叫‘胡啸天’。” 没错,当时我站在讲台上的时间足足约有30秒钟,在这30秒内,我花费了25秒才说完了这句简短的话语。可想而知,那30秒对于当时的我而言,就是“世界末日”! 在大家一片机械的掌声中,我走下讲台。 继而,班主任再一次唤起了那句屡试不爽的话,“下一位同学!” 他登上了讲台,胸有成竹地介绍说,“我叫‘大吾’,请多指教!” 顿时,台下又是一片掌声。 我呆坐在下面,方才的紧迫感还未完全消去,双目诧异、内心钦佩地看着他、口中默默地念叨着,他的名字叫“大吾”! 第3章 大吾 短短的头发、圆圆的脸蛋儿、眼睛犹如一条线,时刻给人一种微笑的错觉。 他身材壮硕,穿着一身白色t恤,一条白色短裤,就连鞋子和袜子都是白色的。 从讲台上仿佛晃过一道圣光,吸引着无数的目光。 我看着他看得出了神,潜意识不禁怀疑到: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白马王子”? 我尽情地欣赏着他的熊姿,包括演讲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用词、甚至是每一个字。自始至终,我都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不愿错过有关于他的每一个细节。 不知为什么,在我的内心深处,竟对眼前这个小子产生了些许莫名的好感。 一个人会对另一个人好,就理论来说,其实不需要任何理由! “自我介绍”只是我认识他的开始,毕竟,在此之前,他还没有注意到并认识我罢了。 这时,班主任走到他旁边,并对全班同学说道,“从今往后,大吾就是你们的班长!大家听到了吗?” “听到啦!”全班齐声回应道。 现在想想,那时真的很听话,不单单我很听话,就连除我以外的其他所有人都很听话。 我们没有人质疑或反驳班主任的决定,我们只是机械地乖乖地接受了这一切。 关于这一点,我在大学期间曾有考究过。 之所以会造成那样的效应,并非单纯地出于我们年幼无知、性格趋于内向软弱,而是我们从出生到这个环境之中,就已经被灌输了足够多的“必须服从”。 “申科,你知道吗?大吾当选班长一事,我是必定要给他点赞的!我希望你听到后,不会为此感到生气。” “不会!弟,你接着讲吧!”申科动容地看着我,那几近留下眼泪的双眸使得我实在不忍心做出或说出什么伤害到他的事情或言语。 这你是知道的! 大吾自信满满地走下讲台,胖乎乎的脸蛋儿上浮现着喜悦的笑容。我也很为他而感到高兴,虽然我也很想当选班长,但我心知肚明,我不是那块儿料。 我自幼胆小怕事,见人不敢说话,更不用说在众人面前显露自己了。如果上天给我一次当选班长的机会,我能有大吾的三分之一自信就满足了。 我们彼此做自我介绍花费了近30分钟,剩余的时间班主任接着宣告说,“咱班的学习委员由‘凤千羽’担任,站起来让大家认认你!” 此时,我看到凤千羽从他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位置就在正中间,所以站起来后很显眼。起初我以为这是个女生的名字,没想到竟然是个男生。长相清秀、身材偏瘦且匀称,浑身散发着一股文学气息。 “体育委员依然由我们班的班长‘大吾’担任!站起来再次让大家认认!” 大吾又一次站了起来,但那起初洋溢在脸上的喜悦之情,此刻却着实消减了不少。 我无法理解!可我心里还是很钦佩他! 班主任继续奏响了她那高亢的女高音,呼唤着每一个即将跑神儿的小小的灵魂。 她说,“宣传委员由‘胡啸天’担任!来!站起来让大家再认认你!”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 (……时间飞快地晃过了5秒钟……) 对!我没有听错!我也是班干部之一啦!我兴奋地、乐呵呵地站了起来,得意地望向大家,高昂着头颅,几乎是俯瞰的姿势。 虽然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宣传委员是干什么的,但我相信,这发自内心的喜悦将会压倒一切!呈现出势不可挡之势! 从第一堂课起,当得知自己也成为了班干部之后,我整个人就仿佛飞向了九霄云外,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快乐似神仙。 我真想赶快把这一好消息传达给我的父母,好让他们也一同替我高兴、表扬我、夸赞我。 放学后,我特意跑到大吾身旁,主动和他搭讪,虽然他身边不缺我一个。 班长就是不一样!大家都很想和优秀的人在一起玩,就连我也不例外。 “大吾!恭喜你当上了班长!而且还是体育委员,身兼两职啊!” 他听了我的这句话,不自然地笑了。线条般的眼睛里透漏着一丝难以言状的复杂情感,这情感中有喜悦、也有无奈。 他断断续续不成曲调地小声对我说,“哼,我早就猜到了我会当选班长。” “这么厉害?!你是怎么猜到的?”我兴奋着惊呼道,“我很欣赏你上台时的那份自信,给我传授些经验呗!” “你现在不就已经很自信啦?”他和蔼地对我说,“你在上台的时候确实有些不自然,从你登上讲台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注意到你了。”说着说着,他冲我挤了下眼睛。 我被他的这一举动震撼了,当时,我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我面颊上显露的红热感。为了避免这种不自在的尴尬持续下去,我连忙扯开话题,继续问道,“说说你是怎么猜到你就一定当班长的呗?!” “哼,这还不简单。那是因为,咱们班的班主任就是我母亲呦~” 第4章 如何靠近这只熊 “要吃冰棍儿吗?”大吾转念问我。 学校附近有好多小卖铺,特别是夏天,卖冰淇淋的数不胜数。 但那时的冰淇淋种类稀缺,不像今天,能够尝到各式各样的冰淇淋。所以,那时的冰淇淋根本不能称其为冰淇淋,说它是“冰棍儿”才是最贴切的。 大舌头、碎碎冰、冰冰棒……不胜枚举的冰棍儿中,也只有老冰棍兴许是延续至今的唯一特色。 有意思的是,小小的一个冰淇淋,反应的却是一个国度的蓬勃生机。 我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后,语无伦次道,“我兜里没钱,还是不去了。”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驻足了约5秒钟,顿时偷笑起来。接着,他义正言辞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含情脉脉地对我说,“我这儿有10块钱,请你!” 说着,他便从兜里掏出了那张皱巴巴的10元钱,自信地将其展平后拿给我看。 我那个时候的心情,此刻已无法细致地回忆完全了,总觉得嘴巴里想要说些什么,喉咙里却被什么东西给堵塞着。 当时,我们在场的人都跟着他进了小卖铺。并且,走出小卖铺的时候,每人手里都拿着各自心怡的冰棍儿。无论是兜里有钱的,还是像我一样一穷二白的,每一个冰棍儿都源自那10元钱。 嗨,儿时的物价多么低啊!看看现在的物价,突飞猛进,如果换成儿时,我早就奔小康了。 他冲着嬉笑的众人抬高了声音说道,“大伙下午可别迟到了!下午可是有体育课呦!” “好!”大伙齐声喊道。 短暂的停留之后,便各奔东西回家去了。 我家和大吾的家相比,可谓风马牛不相及。他家在东边、我家在西边。虽然我还不清楚他家的具体地址,但就分离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隐隐地预示到了什么。 在这天真烂漫的小学时光里,我是不可能和大吾一同上学并一同放学回家了。 不知为什么,当我俩走在十字路口即将告别之时,我的心里竟晃过一丝悲凉。然而令我更加悲凉的是,他看着我沮丧的表情居然笑着对我说了声“下午见!” “申科,晓必你已经体会到了什么吧!在你身上,就流露着大吾的某种气息。关于这种气息,我不能妄加断言,因为,它毕竟自有其优势所在。” “什么气息?”申科满脸呆滞地看着我问道。 “嗨,这不就已经流露出来了。” 下午体育课上,43个小小的身影烈日当头,懒懒散散地不知该如何站队,就连我这种性格极其乖顺的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上课铃响后,大吾见老师来了,赶忙呼召分散的群众集合。 “同学们!以我为中心,大家集合!”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不单单听老师的话,任何一个有资格对自己下命令的人的话都听。 不过,我倒是挺愿意听从大吾下达的指令的。 不要问我为什么,有些事情是解释不通的。例如我会和凤千羽排在一排,并且还是紧挨着。这都是大吾的杰作,他将我们43人总共分成了4排,最后一排多站三个人。 幸运的是,体育老师看见后,对此乐此不彼。 “大吾,好样的!” 在烈日真实地见证下,我真切地看到大吾脸上堆满了幸福的笑容。 兴许班主任的儿子确有这等待遇,但那时的我又何曾想到呢?我只知道,我喜欢看他、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言谈举止,距离不要太近,以免被他或旁人发现。 很奇怪却又很微妙的感觉,直到现在,我还不能解释那种感觉。 大吾这个人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同时又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好想找机会接近他,单独和他相处一段时光,一段不被任何人打扰的时光。 那时的天真,铸就了今后的一切。 “我不是那种热爱运动的人,我是一个深度内向的人,仅有的一丝勇气也是只在大吾面前展现的。申科,这你是知道的。” “弟很内向?!”申科大惊道,“呵呵,没发现。” “是吧?!那是因为,我仅有的一丝勇气也在你面前展现了的缘故。” 人与人之间的脾气真的很奇妙,在熟识的人面前耀武扬威,在陌生人面前手无举措。 所以,我体育课是很孤独的。 由于刚开学,我并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人,大吾除外。可他热爱足球,自由解散后就跑去和大伙踢足球去了。 我也有想过加入,可毕竟没那勇气。球队里有好多人,虽然是同学,却仍是新同学,理应按陌生人划分。 更何况,像我这种没有一点体育细胞的知识分子,对各种球类一窍不通。 我不想把自己搞得满身大汗,也不想干坐在一旁看着。 有时,我真想独自一人跑到教室去学习。可如果我这么做了,我又怕体育老师点名发现我不在。 那一刻,我就像那温水煮青蛙,处在生死一线,必须作出决定了。 可就在我举棋不定之际,一只硕大的足球径直砸到了我的脸上。 第5章 诚挚的歉意 霎那间,我双目酸痛难忍,脸上仿佛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内心委屈地只想流泪。 我是“爱哭鬼”的称号也是在那之后被无聊人起的,虽然我一直未曾承认过它,不过,这也已经是后话了。 “对不起!对不起!啸天,真是对不起!快让我看看严重不严重?” “谁?是谁?是谁在说话?”我的大脑乱成了一团浆糊,黑暗中唯有我孤独地站着,强忍着不愿栽倒,在人生的逆流中无力地坚守着、挣扎着、并期盼着,为了那一丝的光明,不断地努力着…… 他轻轻地拂去了我紧捂双眼的手,忐忑且不失温暖的看着我。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真诚与深深的歉意。 “申科,我想你一定猜到是谁了。没错,就是他,那个足球正是大吾一脚踢到我脸上的。” 说实话,当我看到是大吾的时候。我本想抱怨的心,在那一刻也松软了下来。 这句话是真实的,我宁愿足球是被大吾踢到我脸上的,也不愿是别人。 你可能会说:这是坑爱人的心态。 但我并没有坑害之意,我只是希望能有机会更好地接近他。毕竟,此爱人目前仅是我爱之人,而非爱我之人。 虽然,后期证实这是一句谬论。 “啸天,如果严重的话,咱们去校医室吧!”大吾焦急地对我说。 我先是愣了一会儿,短时间没能适应大吾的这种嘘寒问暖,而后结结巴巴地回应说,“不了,没那么严重,我只想回教室休息会儿。” 大吾又仔细地端详了一遍我潮红的脸,饱含着深深的歉意与无奈,应了我的意愿。他代我向体育老师请了假,并陪同我回了教室。 然而当大吾推开教室门的那一刻,我竟看到了凤千羽正静静地坐在教室里,安详地看着书。 第6章 他的心 凤千羽打从自由活动开始,我就始终没见他的人影,没想到,居然是自己一个人躲在教室里学习了。 我的心头顿时涌上一股火来,要是他也喊上我一起来教室,我也不至于被足球砸到脸上了。 不过,话说,凤千羽好端端的,他又是以何种借口向体育老师请的假呢? 莫非是偷跑过来的? 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我在和大吾进教室的时候,我就正面问了他这个问题。 “凤千羽,你怎么在教室啊?” 他诧异地抬头看了看我,那表情似乎在告诉我,他不希望我知道答案。 与此同时,他又张望了几眼站在我身旁的大吾。 大概是由于大吾是班长兼体育委员的特殊身份,他勉勉强强地开口说道,“因为我想安心地在这里学习,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体育老师那边,我已经请过假了。” “你如何请得假啊?”我穷追不舍地问道。 “这……?”凤千羽的面颊瞬间苍白无血,双眸瞪得圆滚滚的,像是大白天看见了鬼似的。 “既然已经和老师请过假了,就安心地在教室学习吧。”大吾那句句暖人心的话语的确拥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 此刻,我发现凤千羽的脸色渐渐好转并恢复了正常,那褪去良久的血液也慢慢地充盈起来。仿佛一个刚刚受过伤的孩子,有位好心人赶忙在他嘴角抹了一层蜜。 其实大吾早就看穿了凤千羽的心思。 他根本就没有向体育老师请假,更不用说以何种理由了。他是擅自逃课,躲在教室里学习的。他或许有考虑过被体育老师发现后的严重性,也或许未曾考虑过,但现实是,他做到了按自己的意志行事。 关于这点,我曾竭力地效仿过,却大多都以失败而告终。 我不是那种很有魄力、很勇敢的人,我说过,我是一个深度内敛的人。除非有谁和我同谋,不然我绝对不要做那个始作俑者。 更重要的是,我还是一个心思缜密、高瞻远瞩之人。我在做每一件事之前,都会考虑到做这件事之后的一切后果与可能性(或偶然性)。 第一天上体育课,大吾只踢了不到10分钟的足球,就被强迫中断了。 “申科,你猜他将剩余的时间用来做什么了?” “不知道。”申科挠了挠头,回答地还挺无辜。 “嗨,算了,还是让我直接告诉你好了。”我得意地对申科说,“他陪我在教室里上了整整一节体育课的自习,是不是很棒呢?!” “有么?弟,你继续讲吧!” “哎,你还真是不懂得情调。” 其实,我又何尝懂得“情调”呢?大吾之所以会放弃体育课,陪我在教室里学习,不过是出于他内心的亏欠罢了。他为了弥补在我脸上烙下的疼痛,甘愿担起这个责任。这一切,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老实说,能和大吾在教室上自习,也是我所期盼的。 我会这么说,并非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我只能将其称为“天意”! 他就坐在我旁边,默默地看着手中的书。纵使他并非我同桌,但胜似我同桌,我又何尝不希望大吾就是我同桌呢? 他在我旁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留恋操场的举动,而是用一种极其沉稳的姿态无声地告诉我:你放心学习好了,我不会因为贪玩而坐立不安的,更不会让你背负良心的自责,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此情此景,他能坐得住,我却坐不住了。 我好想哭,但不能在他面前哭,而是心里默默地哭泣,我也不愿他背负良心的自责。 那是一堂很特别的“自习课”,我手里拿着将学的课本,漫天飞舞的文字逐渐模糊在浅浅的视线中,耳边的一切声音戛然而止,就连喧嚣的操场上也不再有吵闹。 如此惬意的环境,我竟完全钻不进书中。 那天在教室里,我也深刻地了解了凤千羽之所以会独自一人躲在教室里学习的缘由了。 我以朋友的姿态询问道,“千羽,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这时,大吾听到我这么问,也来了兴趣,忙扭头看向凤千羽。 凤千羽不安地环顾了下四周,确定只有我和大吾两个人后,他先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竟伤感地落下了眼泪。 那时,我才知道:对于有些人的某些事,不是那人不愿说出来,而是没有合适的人得以去倾诉。 第7章 你我是同类 时间仿佛随同他流落的眼泪一起凝固了。 我看到大吾的表情甚是吃惊,如同雕塑般,被死死地定格了。 至于我当时的表情,比起大吾来说也好不到哪去。 我生平最怕看到有谁哭了,尤其是近在咫尺的熟人。 凤千羽在我眼中,右手不住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左手仍旧牢牢地拿着课本。他不愿放下那本书,好像一旦放下就会失去整个世界似的。 此时的凤千羽孤独的一个人坐在教室正中间的座位上,他一声没吭,只是默默地掉着眼泪。我突然感觉他好像离我和大吾好远,远到以至于我想伸手去拉他一把,却怎也够不着的地步。那种距离并非可望而不可即,而是故步自封,尘封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孤寂的心。 我和大吾都闭口不言,此刻凤千羽娓娓道来,我俩则怀着一颗真诚的心洗耳恭听。 他说得如此真实,悲凉的口吻不禁令我感同身受。 他一边哭,一边含泪说道:“我是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是家里的独生子。我会大谈这些谬论,并非想佐证我孤独的结果,更不想为我的孤独找寻借口。我只想为此去缅怀,并且告诫所有正在伤心,内心还处在孤独中的朋友们一个人生的真谛。” “我将暂且以一个孤独者的身份殉道,我要大声宣告:我恨恶孤独!” “不是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孤独者,也不是每个孤独者都会喜欢孤独本身。” “那些只因为身上残存着某些与众不同就被冷落的;那些只因为言谈举止不符合常理就被贬低的;还有那些只因为思想和喜好超凡脱俗就被迫孤立的……” “啸天、大吾,你们知道吗?我绝对不喜欢在体育课上回教室学习,有些人可能无法理解我反常的行为,但我别无选择。我每次都要拖着疲惫的躯体,只身一人来到教室。每当我坐在教室的时候,我又总是期盼着有像你们两个这样能在体育课上来教室学习的人。” “因为这样,我会认为‘你我是同类’。也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找到体育课的魅力所在。” “试问:又有谁不喜欢在体育课上和大伙游戏在操场呢?” “我斗胆自答:没有!” 凤千羽说完了,他的话我听懂了,不知大吾是否也听懂了。 他说得很文化、很哲学、同时又很深刻,我无法将他的原话传达给你,无奈只能给你说个大概。 我对于凤千羽超乎寻常的思维方式与言谈举止感到骄傲,他的每一句话就像一把把的利刃,刺在制度的心脏中,更割裂着每一个人的心。 说实话,我真的深有体会。我曾也像凤千羽那样,孤独地活着,时常遭人冷落,幼稚园的时候我就发现我身边的玩伴极少,根本没有人愿意和我玩,我也未曾主动和别人玩。这种孤立与被孤立的状态僵持了好久,幼稚园我上了多久,我就在冷落与挣扎中坚持了多久。 “申科,你知道吗?凤千羽他说得很对,因为你我是同类!” 但每个人毕竟不是完全的“复制品”,我不可能是他,他也绝不可能会是我。 因为,在我身上还潜藏着某个不为人知的“东西”。那个东西一直埋藏在我的内心深处,偶尔想起或是被某个特定的人物唤起,例如大吾,我就会时常不由自己、无法克制,到头来,却又总是被理性与大环境击垮。 我想,这个“东西”,凤千羽一定没有。 这时,大吾听完后,却做出了另一翻姿势。 他表情坚定、线条般的眼睛闪烁着希望的光,胖嘟嘟的脸蛋儿上堆满了自信的笑容。 突然他站了起来,巨大的手掌用力的在桌子上“啪”地一拍! 接着握起右拳,用力地在自己的左胸口处捶了两下。 我以为他发神经了,但他的话却并非神经话,而是来自一个男人的话,像是一头发飙的熊,在旷野里嚎叫着…… 第8章 4年的坚守 大吾凝视着凤千羽,坚定的口吻慰藉道,“你放心吧!有我大吾在!你将不再饱受孤独之苦!” 此刻,教室内仿佛淌过了一阵微风,温润之感欲拭干他眼角的泪痕。 只见他缓缓地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大吾,几乎与大吾的目光形成了一条直线。 凤千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把大吾看得满面通红,尴尬得恐怕连大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 那时,我呆坐在一旁,也被震惊了,耳畔处不断地回荡着大吾方才说的那些话。 其实,我多么地希望那些话,大吾也能够对我说。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我和凤千羽是同类! 蓦地,凤千羽竟然笑了,笑得是那么灿烂、那么天真、那么无邪…… 我相信,他这时流下的眼泪绝对是蕴含体温的,不再是蚀骨的凄寒,绝对零度下的冰晶,因为那是源自幸福的眼泪。 当一个人饱受孤独与寂寞时久后,但凡人间有一丝丝的余温洒向那人,他都不曾畏惧。一颗冰封多时的寒心,也将就此冰消雪融。 老实说,当时我并不理解大吾说那句话是要做什么,晓必凤千羽也一定不知道。 “申科,你知道吗?你知道大吾对凤千羽说那句话是要做什么吗?” 申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哼哼,想你也不知道,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 大吾是为了帮助他摆脱孤独感,好让他体味到人生原来是丰富多彩的,并非只是灰色。 我很欣赏大吾这种助人为乐的精神,毕竟这些活在世上的点点“灰色”非常人所能发现,唯有那些真正懂得幸福来之不易的人才能洞察人心啊! 那天在教室里,大吾尴尬之余悄悄地将左手背到身后,在我眼前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关于那个手势,我曾百思不得其解,据我初步判断,应该是象征着他个人的某种成功。不过,也正是因着那个手势,我和大吾的关系瞬间拉近了,好像由新同学直接变成了老熟人,跨越了中间反锁冗长的过程。 “申科,你说人与人之间是不是很奇妙?!” “嗯,的确挺奇妙的,你和我不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奇迹吗?哈哈!” “咱俩何止是奇迹啊!那简直是超凡脱俗、出神入化!”我褒赞地同时,羞愧难当。 “嘿嘿。”申科又傻笑了起来。 “嘘——!申科小声点,免得主治医生听到了咱俩的谈话!” “奥!”申科表情委屈道,“但我绝对不干‘地下党’!我要‘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 “嗯,我答应你!无论世界是否接受我们,我们都将活在阳光下!”申科仿佛被我这句话所感染,我赶忙接着说,“咱们故事继续!” 又逢一周体育课之际,大吾邀请我和凤千羽加入足球队,然而我和凤千羽根本就不是那块儿料,虽然有再三拒绝,却仍抵不过他百般的热情攻势。 无奈,我和凤千羽极不情愿地接受了大吾的好意。 大吾身为球队队长,对其他同学们说,“现在由我为大家介绍咱们球队的新成员:胡啸天和凤千羽!欢迎你们加入!” 在大吾的鼓舞下,大家热情高涨,纷纷为我们鼓起掌来。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行为可人,而大吾站在他们中间,仿若一个大人,指挥着群众。 起初,大家就这样草草地认识了下彼此的相貌。要说真实情况,我和凤千羽应该是最好认的了,毕竟我俩还是班里的班干部,但那也仅是我一厢情愿、以自我为中心的思想罢了。 而后,我看到足球腾空飞了起来,比赛开始了。 大家你追我赶、对着一个小小的足球穷追不舍,尽管挥汗淋漓也在所不惜。而我和凤千羽则像两个木头人似的,好似与这个球场格格不入,双腿怎也动弹不得。 这时,凤千羽悄悄地小声对我说,“啸天,咱们还是走吧!我不想再在这个地方了,承认吧,我们根本不会踢什么足球,连跑步都没兴趣,又怎么会对一个小小的足球产生兴趣呢?” “可是……”我刚犹豫着还没说完。 大吾早就跑到了对方的球门前,一脚抽射,射门!进啦! 他大老远地冲我俩呼喊着,“喂!你们两个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呢?!别畏畏缩缩的了!来一起踢足球吧!” 我和凤千羽都听到了大吾的叫喊,此刻,我看凤千羽没有反应,我好像也跟着着了什么道儿似的,浑身竟僵硬得动弹不得。 大吾看我俩站在那里没反应,他无奈地挠了挠头,嘴里叹了口气,慢步向我俩这边跑来,胖嘟嘟的脸上堆满了疑惑与委屈。 大吾知道是他把我和凤千羽拉进球队的,所以他理应承担一切后果,遗憾的是,他犯了个大错! 错误就在于,我和凤千羽真的不会踢足球。 此刻烈日当头,恍惚中,我侧脸看向大吾奔驰而来的身影,距离我们越来越近。 在他距我们还有约10米左右的距离时,忽然一个足球猛地飞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砸向了我。 我再一次深切地体味到了那种火辣辣的疼痛感,只觉得眼冒金星,痛苦难忍。 与此相比,更让人难过的是,我心里的那份疼痛。 “是谁踢得?”大吾回头怒视着群众,众人全都盯着那个守门员。没错,球正是敌方队伍的守门员踢得。可那个守门员也是无辜的,他根本不知道好端端的比赛是在什么时候终止的,他只是在抱起球后做了一个守门员下一步应该做的行动。 这时,大吾气势汹汹地欲要去修理那个不识趣儿的守门员,只见那个守门员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怯怯懦懦地将自己隐匿在群众中最深的后方。 幸运的是,那是一场可以避免的打斗。如果真要打起来,这里没人能敌得过大吾这样壮硕的身体,更何况大吾是班长,人员极好!那个守门员也会寡不敌众的。 我之所以说是“幸运”,那肯定是没有动手。 只因大吾刚准备过去,他竟发现我和凤千羽已经拖着疲惫的身心离开了这个充满痛苦的足球场。 那一刻,大吾忙追了过来,好言相劝,说什么“足球是朋友,只要把足球当朋友看,它就不会变得难以驯服。”,并且还不断地自责说,“不要走!不要走!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不想失去你们这两个好朋友!” (……稍作休息……) “弟,那后来呢?那个名叫‘大吾’的男人如何挽回了这一切?” “申科,让我先喝口水再说。” “奥!”说着,申科就给我端上了一杯水,满脸堆笑地说,“嘿嘿,弟,可以说了吧,我已经想听得急不可耐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后来,经我们三人协商后,放弃了足球,改选“和平竞技”——打乒乓球! 最后,我们三人约定俗成:单周我和凤千羽两人打乒乓,大吾则去踢他的足球;双周大吾抽出整堂体育课的时间陪我们打乒乓。 此约定,对于大吾来说显然意味着有舍才有得,是不公平的。 但对于这个约定,大吾一守就是4年。 第9章 手把手教你打乒乓 大吾忍气吞声地在背后呐喊着,倾吐的音色夹杂着低沉与无奈。 当听到有“熊”对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试问:你会哭吗? 你的答案,我无从得知。我只知道:我哭了,不过凤千羽却无动于衷。兴许只有受伤最深之人,才能真切地体味到外在的关怀来之不易。毕竟,那个足球砸到的是我。 我泪流满面地转身看向大吾,强忍着将泪水往肚子里咽。 我不希望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哭哭啼啼是很没有男子汉气概的。但爱哭鬼的性格是天生的,并非一时半会儿就能彻底改掉的。 “申科,你知道吗?终于有那么一天,我在痛定思痛之后,决心不再哭泣!一个人最终不会哭了,这期间要经历多少的坎坷与痛苦,那绝非常人所能想象的。不过,这也已经是后话了。” 申科一言不发,爱怜地看着我,诚如那个时候的大吾,如出一辙。 大吾深情的眼神中闪烁出一丝不自然的笑,看我和凤千羽停了下来,就不慌不忙地走到我俩面前,断断续续地口齿浑浊地问道,“你、俩,会、打乒乓、球吗?”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强颜欢笑着说,“不会!我对体育运动一窍不通,不知凤千羽会不会?” “我也不会!”凤千羽回答地干净利落。 大吾在听到我俩如此回答后,豁然间,他竟笑了出来。那种笑声绝非通常意义上的嘲笑,而是一种富有感染力的笑,带动着此刻内心还在哭泣的我也跟着笑了出来。 大吾旋即对我俩说,“你们两个先在这里等会儿,我去找体育老师借副球拍,马上回来!” 说着,他便幸灾乐祸地跑去找体育老师了。此刻,我和凤千羽一脸茫然,呆呆地望着大吾逐渐消失的背影。 这时,凤千羽问我,“啸天,待会儿大吾回来后,咱俩真要打乒乓吗?我可真是一点也不会啊!” 听凤千羽这么说,我突然也忍不住地笑了。我笑,并非是在笑他,而是透过他在笑我自己。世界上怎么会存在像我俩这样对体育毫无兴趣、一窍不通的人呢?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于是,我安慰他说,“和你一样,我也不会。” “那怎么办?估计又该丢人了!” “额……先等等看吧!等大吾回来再说,况且乒乓球不比足球,在驾驭方面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关键在于一个熟练度。” 我正分析地不亦乐乎,就听到大吾大老远的呼喊声,“喂!啸天!千羽!”他一边呼喊一边摆手示意我俩过去。 他双手各执一拍,深黄色的球则静静地躺在案上,满面堆笑地看着我俩。 大吾是个思想极度单纯、内心却异常丰富的人。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身边人的真实心理,而对于那些苦毒的东西则完全抛之脑后、听之任之。 说实话,我真的很欣赏大吾身上的那些特质。确有效仿过,但也只学到了皮毛而已。 我迟疑的问道,“大吾,咱们还真要打乒乓啊?我和凤千羽都不会怎么办?” “没事儿,我教你俩,保证一学就会!”大吾神秘地笑道,“并且,这次即便球砸到了你,也绝不会像足球那样痛了。” 凝视着大吾童真的笑容,我还有什么好推脱的呢? 我和凤千羽都点头默认了,彼此接过了他手中的球拍,分别站在了球案的对立面,准备开战。 大吾先是给我俩细致地讲解了手握球拍的正确姿势,以及打乒乓球应该注意的规则。 然后,他就第一时间来到了我这边,手把手地开始教我如何打乒乓。 那是一只稚嫩的“熊掌”,肉乎乎的非常大,几乎把我的整只手给盖了去。蜷缩在那只手的里面,淡淡的体温欲将我的整个心融化掉。 而他整个人则站在我的身后,形成了一堵坚实的墙壁,犹如一个温暖的“熊抱”,紧紧地环抱着我。 大吾比我高一头,宽度是我的一倍半,行动起来虎背熊腰的。 “所以,那天你就舒舒服服地躺进了大吾的怀抱,脖颈至后脑勺感受着大吾温暖的胸膛,臀部微微触碰着大吾渐渐鼓起的裆部?”申科一脸不高兴地说,“弟,这不公平!” “申科,别打岔!哪有你说得那么邪恶?!那时,我和大吾才上小学一年,单纯得就像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好吧……但是……!”申科激动着,仿佛又想对我抱怨什么,但转念一想,便得过且过了,委屈地说道,“弟,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听你继续讲吧!” 我从申科的面容上,看出了他的不快。我本想将这些一直瞒下去的,可纸终究包不住火。毕竟我的这些故事,还是他非要听得! 我邪恶地冲申科笑着说,“嘻嘻,后悔了吧?!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咱们可以就此打住,展望未来!” “谁说后悔啦?!”申科气不过,硬撑着说,“弟,你接着讲吧!” “你当真愿意听下去?”我故意挑逗着申科。 “当然!”申科回答地很坚决,“不然我怎么超越那个大吾呢?只有听完了他的所作所为,我才能站在他的基础上超越他!” 我吃惊地看着申科,就连我的灵魂都被他的这句话给震撼了! 停顿了半饷,我动容地笑道,“嘻嘻,大吾温暖的胸膛我确有体会,至于他裆部是否隆起,这我就记不清了。毕竟那时的我,浑身仿佛触电了一般,不知怎么的,处在大吾的怀抱中,脑海就变得空荡荡的,像个活生生的机器人,被大吾手把手地操纵着。” 至今,每当我回想到那时的场景,我都不禁触景生情。不过,值得令我疑惑的是,那个时候的我和大吾,保持着那种别扭的姿势,是如何正常打乒乓球的? 这点,我还真记不清了。我只知道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不由自己。 幸运的是,在大吾手把手的教导下,我真实地学会了打乒乓球这项体育技能。 而凤千羽则是自学成才,他很聪明,不然怎么会是学习委员呢? “大吾没有手把手地教凤千羽打乒乓吗?”申科果断地质问道。 “没!” “有情况呦?!”申科怀疑道 “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兴许大吾所释放出的那种特殊优待,我是第一个,也将会是最后一个。” 第10章 突如其来的黑板报 次日,阳光明媚,透过玻璃窗照进教室的光束中弥散着仙灵般的粉尘。 我趴在桌子上,痴痴地注目着这些目光所能及的微小颗粒,任凭它们在我眼前飘荡。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苦口婆心地上演着语文课。那时的语文课特别多,尤其是在小学一、二年级,语文课几乎成了重中之重。至于后来上到了小学三年级,所开设的英语课就另当别论了。 我个人是喜欢英语的,却厌恶英语课。这就好像我厌恶的是英语老师和这个一成不变的英语教学模式,而非厌恶英语本身。 记得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还曾在演草纸上勾勒过几笔英文单词。虽然那时,我并不知道英文单词是怎么写的,就连最简单的hello或hi也未曾听到过,甚至是见到过。 仅是凭着懵懂的无知与渴望,随手描绘着我内心深处的“英文蓝图”。 儿时的天真与冲动确有其无法比拟的神奇力量,正因为有了童年期间对英文的追求,这才有了我今日的“美国梦”! “申科,能够在哈佛认识你,真是我一生的荣幸!”讲着讲着,我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申科看我哭了,忙用手替我擦拭。毛绒绒的熊掌游弋在我的眼角,仿佛一只硕大的椰子温情地呵护着体内的甜浆。 我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这张满脸络腮胡的笑脸,上面每一根毛发的长度都是在我无微地看顾下茁壮成长的。 此刻,他幸福地笑道,“我也很荣幸,能够陪伴弟迈向永恒!” “是吗?这倒是再好不过了!哈哈……” “什么嘛?!弟,你又欺骗我的感情!看我不搔你的痒!”说着,他就对我展开了攻势。 我自认无法和申科这样的壮熊抗衡,无奈只得求饶道,“哈哈!不敢了、不敢了……咱们接着讲故事、接着讲故事……” 申科见我委曲求全了,就再次调整好了坐姿,不怀好意地笑着看着我,并对我说,“好吧,这次暂且先饶过你!弟,你接着讲吧!” “暂且?”我对申科的措辞不当而心生畏惧,于是连忙纠正说,“那你要保证做到‘安分守己’这四个字!知道吗?” 申科看我义正言辞,故意坏笑说,“‘安分守己’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不料,申科竟和我装起蒜来,于是,我便来了个顺水推舟对他说,“‘安分守己’当然能吃,而且还非常好吃,是小弟我请你吃的,哈哈!” “嗯……好吧!我已经吃了!你快讲吧!”申科自识嘴巴功夫不如我,所以大多时候,他是不愿和我争执的。 话说,认识申科这都已经是出国留学的事情了。 让我们言归正传,将思绪再度辖制在那间小小的一年级教室内。 当时,我正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授课的语文老师,她在讲台上的言谈举止,无不流露着大吾的影子。 这使我不由地联想到了大吾他本人,毕竟我们的班主任语文老师就是大吾的母亲。 下一刻,我又情不自禁地朝大吾所在位置张望了过去。 大吾在我们班里,就身高方面可谓是最高的,至于横截面积,更是无人能比。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大吾所在的位置却是班里正中间的前排。别说挡住了他身后部分同学的视线了,就连我这个斜对角的也只能盯着他的后脑勺,注目了整整4年。 那个巨大的后脑勺令我着实不敢恭维,越看越觉得“熊”! 每堂课,我都会时不时地瞟向他的后脑勺,像是某种戒不掉的瘾症,一旦忽略了必经之路,潜意识就会发出警报,强迫自己瞄向目标、步入正轨。 “申科,你知道吗?这种自我强迫的感觉真的很有意思。我如此真诚地和你分享,并非要证明我是偷窥狂、或是某种意义上的自虐狂,而是要以身示众,传达出同志间深度层面的那颗‘萌芽’。你能明白我在说些什么吗?” “明白!”申科回答地很干脆,继而邪笑道,“不然,我现在坐在你身边,耐心地听你讲这些不正常的故事又是为了什么呢?” “谁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其实,申科所要表达的意思,我是知道的,我只是在故意装模作样罢了。 有趣的是,申科百分之百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实人,他委屈地注目着我的目光,上排牙不自然地轻咬着下嘴唇,勉勉强强地低声对我说,“还不是为了你!我才在这里听你那些惹人癫狂的不正常的故事。” “嘿嘿。”顷刻间,我也学会了那种憨憨的笑声。 老实说,那节语文课我并没有好好听讲,而是被一盏巨大的“聚光灯”所吸引了。 老师咿呀教书,下面的学生咿呀跟读,爽朗清脆的读书声混杂着浓浓的书香,弥散在空气中,浸润着在场的每一个幼小的身心。 从拼音、到识字、再到朗诵简单的诗文,中国人的母语正是这样一步步积累起来的。 我陶醉其间,慢慢地喜欢上了玩“文字游戏”。 课堂上,我不单能放松心情,让自己沉醉。更重要的一点是,我能看到我一直渴慕的那个巨大的后脑勺。 真不知这种痴痴地张望将会持续多久,但纵使拥有一秒钟,我都会将这一秒钟持续下去,直至小学毕业。 语文课的最后10分钟,班主任对大家宣告了一则“学校通知”。 她拿着一份文件,郑重地念道,“由于我们是第一届小学新生,学校为了营造良好的教学环境,增进学习氛围。下一周,校领导将会针对我们一年级新生的学习情况、班级卫生、板报等多方面进行视察。” 由于那个时候我还是小学生的缘故,对于那份文件里的多种专业措词,我理解得并不详尽,唯独明白了班主任后面补充到的话语。 她突然抬高了嗓音,对大吾、凤千羽和我命令道,“本周,班长大吾要确实将卫生任务分配下去;早读则由学习委员凤千羽组织,今后每天早晨都要有早读;最后就是后黑板的板报问题,全权交给胡啸天负责!你们三个听到了吗?” “听到了!”班里其余的人全都静默不语,只有我们三个异口同声。 从那以后,我才切实体味到了:宣传委员不是那么好当的。 第11章 团结协作源于爱! 中午放学时,我同桌含笑问道,“啸天,咱们一起回家吧!” “回家……?”我迟疑地回答道,“你先走吧,我还不能回家。” “为什么啊?”她穷追不舍地问我。 当时,我根本不想和她解释,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呆坐着,直至世界的弥留之际,大吾发现了我思绪的异样。 “弟,你先等一下!”此刻,申科有问题要问我,“你同桌是男的?女的?” 听到申科这么问,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你猜?” “男的!” “错!我同桌在我眼中,就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白雪公主’。她人很好,心肠更好!好多事情,她都事先替我想到了。她可谓陪伴了我6年的‘知心朋友’!” “知心朋友啊?!”申科话里有话地对我说,“难道弟是……?” “是什么?你该不会想说我男女通吃吧?!”我白了申科一眼,接着解释道,“我是专一的,没有你想得那么邪恶!放心吧!我是不会背着你去找别人的!所以我才说她只是我的‘朋友’,至于‘知心’二字,则源于我屡次向她吐露实情。例如:喂!你觉得大吾是不是喜欢我?” 申科顿时捧腹大笑,忍俊不禁地问道,“哈哈,弟居然还问一个女生这种问题?!那后来呢?她怎么说?” “拜托,那时我们刚上小学一年级啊!一年级和幼稚园又有多大区别呢?单纯地不可理喻。没有人会笑话我这个问题,除了现在有知识、有文化的平常人。”我进一步回答道,“她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的表情同她之前的表情相比,浮动不大。唯一令我失望的是,她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大吾?” 此话一出,申科笑得更是止不住了。 “嗨,平常人啊!还要听我讲故事吗?” “要!”申科补充道,“平常人是不会耐心地听不正常的故事的,嘿嘿!” 一阵阵发自肺腑的憨笑声,将我的思绪再度引回了那个午后的放学时光。 她叫“夏雪”,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孩,我很喜欢她,但千万不要误会了这层“喜欢”的含义。在我的意念之中,她才是当之无愧的“学霸”,比凤千羽还厉害! 可惜的是,她不是班里的学习委员。 那天中午,班里的大多同学全都背起各自的书包,冲出了教室。室内仅剩的,也绝对是在情理之中的熟悉面孔。 12点整,班里存留着沉默寡言的凤千羽、观出端倪的大吾、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夏雪,以及正在极度痛苦与挣扎的夹缝中喘气的我。 时间如沙漏里的沙子,毫无怜惜地流逝着。教室内只剩下我们4个人,彼此孤独地思考着、揣摩着。 当时,打破僵局的依然是夏雪。她刻意抬高了嗓音,厉声问道,“啸天,你到底怎么了?你再不走,我可走了!” “嗯,你先走吧。”我语气生硬地回答道。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跑出了教室。 现在想想,我当时真傻!其实,我是不希望她走的,可我干嘛不说呢? 无非就是一个“错误的观念”时常阻碍着我,我是一个从来不懂得“团结”一词其真正含义的孤独者,遇到的好多事情,大多都是我一手包办。除了我,没有谁能够体会到一个人要应付诸多挫折的那份艰辛。 于此相比,更为可怕的是,孤独者还时常面临“被团结”的迫害。 他们总是试图将自己的喜好隐匿在茫茫的人潮之中,不懂得团结、并且厌恶被团结。唯独保守着一颗纯真的心,期盼着那个甘愿团结,并且能够带动他们乐于团结的人出现。 我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以这种方式告诉你多少有些牵强、难以理解。 毕竟,我曾在幼儿园的时候,就常常遭受被团结的不公平待遇。老师们总喜欢让所有的孩子团结于某件他们认为很有意义的事情上,却时常忽视那些像我这样拥有独立思想且总会选择顺从的“心”! 然而,大吾的眼睛是穿心的,他定睛便看透了我心思。 他线条般的眼睛迷离地看着我,举棋不定地对我说,“啸天,关于那个黑板报的事儿,你就交给我吧!这事儿你不用操心!” 我当时并没有拒绝大吾的这句话,而是欣然接受了。当然,我也不会让他独自一人奋战,而是心甘情愿的选择与他团结。 “申科,你知道‘团结’一词的真正含义吗?” 申科知道我问的这个问题,并非表面上看似那么简单,他故作镇定地摇了摇头,卖萌的表情着实令人发笑。 “还是让我来告诉你我字典里的‘团结’吧!”我自信地解释说,“所谓‘团结’,必定限定在两人至两人以上,且彼此喜欢的前提下,才会有‘团结’一词。除此之外的,就是‘孤独’与‘被团结’。” 申科仿佛豁然开朗,在我面前竖起了大拇指。 觊觎学校下达的通知,我、大吾、凤千羽和同桌夏雪,四人花费了近三天时间成功地完成了黑板报的任务。我、大吾和凤千羽是在那天中午就将后黑板的雏形规划好了,而最后的绘画加工则是第二天夏雪发现后补上的。 我在上面画了一幅风景画、大吾在上面画了个机器猫、凤千羽则题了一首诗在上面,边框的修饰要归功于夏雪。 儿时的童真,仿佛是一场梦。 大家都对自己奉献出的杰作而感到骄傲、自豪,诚如现在的申科,为我整理好了床铺就沾沾自喜地得意起来,活像个小孩子。 “我有么?”申科被我说得,内心感到极度委屈。 还好我机智地补上了一句话,“可我就是喜欢你小孩子的样式!” 我看着申科笑了,就仿佛看到了大吾在我面前笑似的。 而意识恢复后,豁然又发现,只是幻觉。 憨笑的依旧是申科,而大吾却已不在了这人世间。 我突然含泪对申科说,“申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弟,你别哭啊!”申科赶忙替我擦拭横流的眼泪,温情地说,“究竟是什么问题啊?搞得这么狼狈,问吧!” 他为了使我笑,双手轻轻地挑逗着我的眼角、嘴角,憨憨地凝视着我滑稽的流着眼泪的笑脸。 有人曾问我:什么是爱? 我很想告诉那人:如果这样都不能称之为爱,那我就真无法解释爱的具体含义了。 而我要问申科的这个问题,确是当年我以同样的口吻和同样的言辞问过大吾的。 那天,我目光注视着大吾,不受任何阻挡、仿佛周围的一切突然消失了似的。在那个狭小的空间内,就只剩下我和大吾两个人。此刻,我庄严地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谨记:此问题全然缅怀我那逝去多年的“兄弟(爱人)”——大吾!】 第12章 泪洗红领巾 “弟,难道说,大吾他……?”申科突然紧张起来。 “对,没错。” 刹那间,我再也无法抑制住忧郁的心,但理性的思维却要强迫我镇静。 申科看我的表情,差不多已经明白了大概。一展粗壮的手臂将我搂入怀中,继而抄起另一只熊掌,抚摸着一颗受伤的心,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欲与其缠绵不休…… 病房内,我的面颊紧紧地贴着他炽热的胸膛,如火似起。好像整个人发了一场高烧,高温不断地侵袭着脆弱的双眸,辛酸处,滚滚热泪夺眶而出,打湿了他的衣衫,更打湿了童年那段支离破碎的记忆。 那天,大吾被我这个问题问得,仿佛也早已忘记了周围人的存在。 他诧异地看着我,停顿了15秒后,脸上渐渐浮现出了那股胸有成竹的笑颜。 时间好像猛然停止了一般,教室内只能听见大吾沉重的脚步声。 他步履坚定、沉着,迎面径直向我走来。待到我跟前,一把便将我搂入怀中,做出了和申科如影随形的同调。 那一刻,我的眼睛虽然睁着,却如同闭着;心眼虽然闭着,却是睁着。我能够深切地感受到一张火热的脸蛋儿轻轻地摩擦着我冰冷的面颊,我浑身都在发抖,像是受了某种不自然的惊吓,冷得像冰。 直至他温热的双唇触碰到我耳畔的那一刻,我才慢慢地从失控的紧张中缓和下来。 他把我抱得越来越紧,唇齿间轻微地浮动,流淌出涓涓的细流声。 一句“我爱你!”,瞬间气动山河。震撼着肉体的同时,也将我的灵魂穿越了亘古。 “对!申科,你没听错!大吾对我说,‘我爱你!’”我满面泪光地笑道,“而且是全然不顾凤千羽和夏雪是否也有听到。” 当然,他们两个肯定也听到了。黑板报都是趁中午或晚上放学的时间画得,班里一度只有我们四个人,就连外班亦是如此。 寥寥无几的班干部、空旷寂寞的校园,置身在如此寂静的环境下,哪怕此时有一根针掉到了地上,也会显得格外清晰。 “申科,你知道吗?当时凤千羽和夏雪看见大吾抱着我的时候,他们都吃惊地笑了。” 但我相信,那绝不会是异样的笑,而是在吃惊之后发自内心的喜乐。 对于这样的场景,久而久之,夏雪早已见怪不怪了。毕竟,这6年来,她始终是我一个人的同桌,我和大吾之间的秘密,恐怕她早已听腻了。 大多时候,我都在感慨人生的奇妙。一次普普通通的的黑板报,竟然将我们四人的心牵连在了一起。 之后的各种大事小事,但凡遇到个人无法完成的,我们四人总会团结协作,全力奋战。上课认真听讲、不懂的问题互相讨论、实验课默认一组,别人进不来,我们也没人愿意退出、就连每天放学都要走在一起。 在童年时期,生活中能有一个人相伴,那究竟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更为幸福的是,与我相伴的还不止一个,而是三个! “呵呵,看来,弟的小学时光挺美好的嘛!”申科不禁夸赞道,“比起我晦涩的童年……嗨!不说了……!” “晦涩?!”当我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我立即挣脱了申科的怀抱,坐立起来,直视着他忧郁的神情,不假思索地问他,“为什么是晦涩呢?你家里那么有钱,你父亲又是……” 下一秒,申科果断捂住了我的嘴,小声地对我说,“嘘——!别再说了,现在是你的故事时间。” 他勉强地笑了笑,这不禁令我更加怀疑:在申科身上,也保有着某个不为人知的晦涩的童年记忆。 我也小声回应着,如同夜间行窃的贼,“你当真不愿和我说吗?” 这是我屡试不爽的一句话,经常对申科频频使用。他每次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总会顾念好多,时常担心我会为此而生他的气。所以,每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都会屈服地招认一切。 他认真地对我说,“等你的故事讲完了,我就对你讲我的故事。” “真的?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话说,新一届的少先队即将新鲜出炉了,班主任(也就是大吾的母亲)决定把第一批少先队的名额给予我们三个班干部——大吾、凤千羽和我。 每一批每班共有10人入选,换句话说,每人最终都会成为少先队,无一例外,除非特别案例。至于第一批剩余的7个名额,则依据平时课堂表现、及作业情况而定。也就是说,这7名同学是班主任根据各个任课老师的意见而确定的。 我同桌夏雪也身在其列,这点毋庸置疑。 她本就是一个热情开朗、积极向上的女孩。尤其是在入选少先队的那一天,她更是像绽放的花骨朵,毫不掩饰地炫耀着自己的成绩。 值得吐槽的是,佩戴红领巾的那天,天气真是糟透了。 半空中洋洋洒洒地飘荡着蒙蒙细雨,空气在雨水的冲刷下,泗溢着泥土的味道。周围的光线非常暗,偶尔刮来一阵刺骨的冷风,冻得我瑟瑟发抖。 所有即将加入少先队的新成员,其红领巾都是由老生给佩戴的。 我们站在五星红旗下,排成了一个超长的队伍。当时人潮拥挤,大吾特地拉着我,让我站在他旁边,生怕我被挤丢了似的。 我左边站着大吾、右边是我同桌夏雪,不料凤千羽竟被挤丢了,不知他人在何处。但有一点可以断定,他铁定也在这支超长的队伍中。 国旗下,老师冒雨发言,说了好多关于“红领巾”的历史。时至今日,我唯一记忆犹新的仍旧是那句永不褪色的话:红领巾是国旗的一角。 宣读完毕后,随着一声“下面有请少先队为新生佩戴红领巾!” 霎那间,喧声四起,现场一片沸腾。欢笑声、鼓掌声、以及少先队们对每位新成员的嘱托……所有的声音都交织成了一片。 此刻,天空依旧阴雨绵绵。我无法辨别那位给我佩戴红领巾的大姐姐的模样,我唯独能感受到的,就是大吾的那张厚实的手,在这寒风凛冽之际所传递给我的那份温暖。 他紧紧地牵拉着我的手,又有谁会想到,多年之后,这双厚实的手就再也牵不到了…… 那天,无论是老师、少先队、亦或是普通同学,全都在同一时间静默了。在红领巾佩戴完毕之际,映着昏暗的光线,我终于看清了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庞。 雨水静静地滴落着,打在在场的每一个人的面颊上,如同哭泣般庄严而肃穆。 第13章 黄金巅峰 又是一年夏季,我们都已升入了小学二年级。 随着年级的递进,班级的楼层也相应地步步高升。那时的教学楼都是四层的小平房,一楼为一年级专属;二楼包括二、三两个年级;三楼为四、五年级;四楼则是六年级专属。 人人都奢望居高临下、步步攀升,就连我也不例外。 遗憾的是,我总能见到高层人往低层走,却未曾见过低层人跑到高层去。 诚如,小学二年级也是我开眼看世界的一个转折点。那个时候,校园暴力非常恶劣,这就是为什么人类总喜欢从高往低逆向行动,而绝不可能出现从低到高正常行走的缘由了。 我时常看见三五成群的高年级学生围殴一个低年级学生,而事情的起因往往总是同龄人的争执。 他们抡拳头、掂凳子、甚至是砖头、刀具都有用的…… 我身处小学二年级,竟看到了好多人看到却装作不知道、明明知道却无视、甚至任其发展的“恐惧的血腥场面”。 每当我回想起这些,那些打斗的场景、垂死挣扎的无助者、奄奄一息的喘息声、瘫倒在水泥地上的血泊,在令我不寒而栗的同时,我的心中时刻挂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究竟为什么没有人愿意为此伸张正义? 然而,当黑暗照进现实的那一刻,我才豁然明白:我们一直缺失着一个“时代的英雄”。 这不是超人、蝙蝠侠的世界,这里有它自己的名字,名叫“现实”! 我是个性情中人,对这大千世界上的种种不公容易愤怒、容易感动得流眼泪。 我时常想象,当自己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的那一天,我要纠正这个扭曲的世界。 但令人心痛的是,人心本如此。那些时常打群架的人们,在他们的眼里早已没有了光明;那些时常被群殴的孤独者,注定恐惧一生。 “申科,我是不知道你儿时是否也经历过这些,但这些可有可无的片段却是我记忆中永远难以抹杀的一撇。” 申科同情地看着我,失落地摇了摇头,继而迫切地问道,“弟,你有没有被人欺负?” 我连忙冲他做了个鬼脸,笑道,“被人欺负?才怪!” 申科听到后,长叹一口气,平静地说道,“那就好,不然我非要找那人算账不可!” “是吗?可不要这么做呦,不然你和那些打群架的高年级青年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句话,着实让申科进退两难。他为难地看着我,表情严肃地问我,“弟,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被人欺负?!又是谁欺负你了?!” 此刻,申科表情骤然凝重,看来这回是要玩真的了。于是,我也严肃地回答道,“真的没有!如果真有人欺负我的话,大吾也早就充当了那个世代的英雄了!” 我以为这句话会让申科平息些,没想到,他听到后,反倒面色痛苦,内心甚是不爽。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他吃大吾的醋了! 我大笑着拍着申科的肩,对他说,“大肚!要大肚呦!” 申科无奈地撇了撇嘴,默认故事继续。 同年,大吾在班主任的教唆下,加入了学校的国旗队,并且担任了全队的队长。 每周一升国旗的时候,我站在台下,总能欣赏到他英姿飒爽的身姿。 一身洁白的正装,双手紧握着国旗,表情严肃,迈着铿锵有力的正步,径直走向旗杆下。 其实,白色真的很适合他,他个人也很喜欢这个颜色。 清晨,我们高唱国歌,大吾跟着节奏缓缓地拉着绳子,五星红旗在万众的注目下冉冉升起。 片刻的回忆,如流金的岁月。 虽然蓝天早已被染成鲜红,但他心中的那份伟大的爱,将会成为永恒的丰碑! 我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一切的兆头闪烁着希望的光; 我还不得不向申科澄清,我是一个非常安分守己的人,一生从未打过一次架。 第14章 少年热血 “打架了!打架了!” “打架了?哪?在哪里?” “就在教室外面呢!快去看呢!” 一阵仓促的对白,寥寥的几句话,竟把班里的所有人引向了教室外。 他们全都扎堆儿在教学楼二楼的走廊上,透过南墙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黑漆漆的全是人头。 一时间,人声鼎沸。纷繁嘈杂的“加油”声,如同密密麻麻的人头一样,令人感到厌恶。 那一刻,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准备出去终结这一荒谬的行径。 没想到,我同桌夏雪也有同感。 她第一个站了起来,表情严肃地厉声说道,“啸天!走!咱们出去劝架去!” 我说,“好!” 她转而看了看坐在一旁只顾看书的凤千羽,问道,“千羽,不一起来吗?” 他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不是我们所能解决的问题。”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啊?”夏雪不满地看着不为所动的凤千羽说,“如果你不去,我和胡啸天去!” 凤千羽依旧旁若无人地看着书,像是不打算去的样子。 我对夏雪说,“算了,咱俩去!班干部要以身作则,制止打架行为!” “嗯!说得对!”随后,我和夏雪绕过凤千羽,径直走出了教室。 眼前的一幕,令我彻底惊呆了。 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扭曲在了一起,躺在地上打滚儿似的翻腾着。 热血、挥汗、尘土,这三元素片刻间混乱了视线。 我看到人群不停地吵闹着,那打斗的二人也不停地互相叫骂着,尽管夏雪拼命地呼喊,可又有谁听得见呢?即便听见了,又有谁会在乎呢? 那时,我本想上前阻拦。 可就在这时,那二人竟打着打着站了起来,其中居于劣势的一方哭喊着,大言不惭地威胁道,“放学后,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找我哥去!” 二人中,胜出的一方名叫“鹏程”,落荒而逃的一方名叫“梁伟东”。 众所周知,梁伟东是全班最调皮捣蛋的人物,每当班里有哪个女生被欺负了,或是和打架有关的,都必然有他的身影,他是个无处不存在的“危险分子”。 而鹏程则是班里寡言少语,号称“最老实的人”。 二人相比之下,鹏程在身体方面会略占优势,至少对付一个梁伟东绰绰有余;但梁伟东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在高年级里混了一个大哥(那人并非梁伟东的亲哥哥),是梁伟东混社会认识的,巧合的是,此人也在这所学校里上学,并且还是留级生,理应初三人氏。 梁伟东和那个留级生大哥整天鬼混在一起,抽烟、喝酒样样干,就差泡网吧了,我所了解到的就是这么多。 我在上小学的时候,并不像今天的小学生,拥有各种无线及网络设备。那个时候,我连网吧都没听说过,有个大哥大、传呼机就是有钱人了! 有谁设想过并亲眼见到过,小学二年级就跟着高年级学抽烟、喝酒的人,那人在班里又将会是何种人氏? 我会如此真实地说出来,并非想证明我的思想偏激,而是旨在揭露一个一成不变的事实。 教育只能开拓一个人的思维,却永远无法约束一个人的行为。 而真正起到约束与矫正作用的,则必然是那个世代的“英雄”! 此刻,鹏程的身体在颤抖,欲与梁伟东求饶。 而当梁伟东回眸看到此情此景时,原本哭丧的脸竟乐似神仙般地笑了,顺着楼梯一鼓作气地冲到了最高层。 第15章 邪不胜正 一句耸人听闻的言语,那句屡试不爽的“放学后,你给我等着!”。火爆的场面顿时冷清了许多,大家面面相觑、神色不安。 每个人都向鹏程投以同情的目光,祈求上帝保佑。而鹏程则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提心吊胆地微微颤抖着。 这时,大吾从老师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他看到众人全都扎堆儿在走廊里,全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鹏程独自一人伫立在人群中,惶恐地张望着。大吾还在人群中看到了我和夏雪,疑惑的表情转而微笑着冲我跑了过来。 他幸灾乐祸地,像是有什么好消息似的,乐呵呵地问道,“啸天,发生什么事儿了?大家怎么都在外边?快上课了!” 还没等我回答,旁边的一位同学抢答道,“打架了!刚才鹏程和梁伟东打架了!” 大吾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他很清楚梁伟东这号人物,我们也很清楚,此人不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会誓不罢休的。 大吾平静地走到鹏程身旁,轻拍了两下他的肩,温和地说道,“鹏程,该上课了!” 他看鹏程还心有余悸地傻愣着,就又补充了一句,“不用担心,你安心上课吧,剩下的交给我,咱们一起等着他!” 当鹏程听到“咱们”一词时,一颗疲惫的心仿佛在短时间内焕发了生机般,露出了久违的幸福。 大吾就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勇士,一个世代的英雄。小学二年级就拥有着一副如同六年级的身体,这也是他成为英雄的优势之一。 而优势之二,则全权得益于他不灭的勇气。 他对扎堆儿走廊里的同学们吆喝着,“同学们!该上课了!快回教室去!” 所有人,收到指令后,都匆匆忙忙地挤进了教室。我、夏雪、大吾和鹏程垫后,并且大吾还一度将手搭在鹏程的肩上,以表安慰。 这一幕,简直使我怒不忍视了。 我是那种特别爱吃醋的人,有时无缘无故的某件事,但凡触动了我的某根敏感的神经,我都能吃起醋来。 大吾却是那种随和中透漏着友善、大肚中流淌着细密的人,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身边人的异样。 但令人失望的是,那天,他竟没能察觉到我的异样,而是只看到了鹏程的。 因为那个时候,鹏程哭了。 我很能理解,鹏程为什么会哭。虽然他是获胜的一方,可在当时的年龄之下,任何一颗遭受如此威胁的心,都会脆弱地选择哭泣。 我也很想安慰他,可我毕竟没有大吾那样的资本。 大吾趁老师还没来上课之前,给班里的学生开了一个简短的集体会议。目的就是要所有人团结一心,帮鹏程克服即将袭来的恐惧。 只见,大吾站在讲台上,对着台下的众人高喊,“放学后,一切按照计划实施!大家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班里的同学呐喊着。 气势磅礴的声势,助阵的姿态,引得鹏程坐在下面,慧心地笑了起来。 此刻,在鹏程的眼里,不再有恐惧、不再有哭泣,只有无尽的微笑,照耀着世间的每一处暗角。 课堂上,梁伟东的座位依旧空着。任课老师并没有过于重视他,对他保有的态度永远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这样的状况,带我们班的每一位老师都已经司空见惯了。梁伟东经常逃课,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倒是,令任课老师奇怪的是,今天班里的学生仿佛各个吃了兴奋剂似的,精神抖擞地高昂着脑袋,神经绷得非常紧,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师,一刻也未曾懈怠过。 授课的老师,以为学生们都懂事儿了,知道学习了。亦或是自己今天教课教得好,内容符合大家的口味,学生才如此认真。 其实不然,老师虽有所不知,但我们班里的每一位同学都心知肚明。 将有一场恶战、即将爆发了! 正当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敲响之际,依照惯例,任课老师先走出教室,随后才是班里的学生。可今天有所不同的是,继任课老师离开之后,班里无一人离开座位。 “申科,这没有什么可好奇的,因为这正是大吾的计划。” 他让班里的所有同学在放学后多留5分钟,5分钟之后,大家一起放学回家。 更值得欣慰的是,虽然这仅是计划,却也是众人心甘情愿的。我们都看不惯梁伟东的胡作非为,同时也都很想帮助鹏程渡过难关。 班里43个人,42颗心默默地守候着,坚守阵地,等待着暴风骤雨的来袭。 1分钟过去了…… 2分钟过去了…… 3分钟过去了…… (时间静静地流逝着。) 直到5分钟,大家就要放学回家的时候。此刻,校园大静,走廊里传出了气势汹汹的脚步声。 梁伟东果然带着他所谓的高年级大哥来了,然而眼前的一幕却令梁伟东瞠目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大哥见状,也略有些畏惧。班里42个人,84只眼睛怒视着他们二人。我想,就连撒旦站在门口,也会心生畏惧的。 那名高年级的留级生,毫无底气地站在班门口问道,“你们谁是鹏程?” ……班里无一人回应…… 留级生怒了,尴尬着将声音放大了分贝接着问,“你们谁是鹏程?!” 这时,大吾见梁伟东准备给他大哥指认,便豁然站了起来,义正言辞地高声回应道,“我是!我就是鹏程!” 当留级生看到站起来的竟是大吾这样身材的人时,蓦然,神情忐忑起来,眼睛几乎没有了焦点。 这样的结局,就连梁伟东也感到既诧异又无助,他万万没有想到,大吾竟然冒充了鹏程,并企图当众帮助鹏程。 大吾的母亲正是自己的班主任,如果不幸把事情闹大了,估计自己被立行开除的可能都有! 此时,梁伟东凑到他大哥的耳边,以一种极细小的声音窃窃私语着。 与此同时,大吾则迈起了坚定的步伐,直奔教室门口。他紧握着拳头,挺起了胸膛,神态自信且怒火中烧。 在距离高年级留级生约5步之遥时,大吾冷冷地质问道,“你找我干什么?” 梁伟东显然被大吾的气势给震住了,咿呀半语,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而那个高个儿的留级生,却仍要死撑着,尴尬地欲言又止。正当他也准备抡起拳头的时候,班里突然冒出了一句怪腔。 “起立!” 顷刻间,一支由42个人组成的庞大队伍,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并且是不由自主地就站了起来,我和夏雪也不例外。 留级生发现局势骤变,其动作也变得迟缓了。转而,一巴掌抽到了梁伟东的头上,怒骂道,“妈的!你·他·妈真是个笨蛋!” 梁伟东抱头痛哭,那高年级留级生骂完后便扬长而去,就此从人们的视野中完全地消失掉了。 申科笑着问道,“刚才那声‘起立’是谁喊得?如此机智!” “是凤千羽喊得。” 第16章 校运会 “申科,别忘了,凤千羽可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候补,“身为学习委员的他,自有其过人之处。” 此话惹得申科哈哈大笑,说,“弟,你这是在变相夸赞自己吗?” “哼,你说呢?”我这是在故意挑逗申科。其实申科说得也不无道理,毕竟,我在哈佛期间,担任的就是学习委员,且是申科一人的学习委员。 因为,美国大学里没有班干部。 那天放学,每一个人的小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走出了教室。 唯独剩下内心受挫的梁伟东,还傻愣在班级门口不知所措。 众人渐渐远去,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学校。此时,我、大吾、鹏程、夏雪、和凤千羽垫后,目送着这群友爱的“小天使”。 大吾转身对梁伟东说,“喂!你还不回家?马上学校就要锁门了!” 梁伟东被大吾这句话吓得,浑身猛地打了一个冷颤,手脚不能自己。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排挤,平常都是他排挤别人,或当众诋毁别人,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厄运也有降临到自己头上的一天。 于是,他心有不甘地流着眼泪,以极快的速度逃离了现场。 鹏程此刻表情忧郁、心怀内疚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 夏雪安慰道,“你在说什么啊?!这哪里是你的错!这分明就是梁伟东的错!是他非要没事儿欺负人!” 我也跟着随声附和说,“对!你若不战胜他,他就会战胜你!” 大吾则嘿嘿一笑,缓和道,“全当让他吃一次教训,你也没什么好自责的。况且,他也该反省反省自己平时的行为了。” 倒是凤千羽此刻显得异常冷静,他先是叹了口气,继而平静地自言自语道,“重规叠矩、循环不息。” 众人诧异地看着他,却完全搞不懂他在嘟囔些什么。 就在大家陷入沉思的时候,大吾的一句话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他豁然开朗道,“不早了,该回家吃饭了!” 被大吾这么一提醒,众人皆点头示意。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按往常惯例,这个时间,我应该已经快到家了才对。 突然间,我的肚子里一阵翻腾,不由自主地打起呼噜来。 众人听到后,狂笑不止,且笑得我面红耳赤。 我知道大吾也很想笑,但他忍住了,他不希望做出任何足以伤害到我的事情。 此时此刻,他冲大伙高呼,“回家吃饭喽!” 这是一句听了千万遍,却怎也听不腻的一句话。因为这是大吾经常喊出来的,4年来,每天放学,他都要拿这句话缓和枯燥的学习气氛。在死气沉沉的校园生活中,画上绚丽的一笔。 回到家后,已经晚点了。经父母询问之下,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实情。他们说我做得对!尤其是我父亲,他表情大喜,再三地夸赞了我,说我这是正气凛然的英雄风范、真正的男儿本色。 那时我虽然年幼,但在我的潜意识之中,就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什么。 我估计父亲儿时也经历过这些,后来,果不其然,一次绝佳的机会,他向我吐露了实情——身为仁父的童年遭遇。 深夜,我钻进被窝,家父则坐在床边;我面漏喜色,他慷慨陈词;我默不作声、如痴如醉,他却越讲越起劲儿。 “申科,你知道吗?是那天晚上,才让我明白了凤千羽言辞中的真正含义:什么叫做‘重规叠矩’?什么又叫做‘循环不息’?” 家父的童年时光,如同一个穿越时空的缩影,终将在那必定的一天,临到我身。 而我,亦是家父的影子,由表及里透露着父亲的气息。 “这么说,你父亲他……?”申科质问道。 “这个还不能确定,毕竟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如果换做是我,我铁定不会和我父亲分享这种事儿。”申科坚定地说,“他大男子主义严重,对子女要求苛刻。况且,我还是独生子。从小就在贵族学校长大的我,早已失去了人生的自由。” 我坏笑着,双手握住申科的手,开导他,“你现在不是已经自由了?” 他欲哭无泪,强忍着冲我腼腆地笑了,并且慨言,“自从遇见了你,我就已经自由了。是你给我了超凡脱俗的力量,帮助我挣脱枷锁的束缚。我愿用生命去捍卫这股力量——我永远的好弟弟!” “咳咳!”我故作姿态地咳嗽了几声,转而对申科说,“接下来的故事,咱俩床上讲吧!” “好啊!好啊!”申科兴奋地把我整个人都给抱了起来,温情地对我说道,“弟,我早已经迫不及待了。为了等你这句话,我都等你上完小学一年级了,嘿嘿。” 申科的臂膀依旧是那么地有力,隆起的肌肉、凹凸有致的线条,手臂都快顶上我的大腿粗了。他轻轻地把我放下,暴涨的青筋若隐若现,再加上他浓重的体毛,活像一只“金刚”。 在他把我放下后,我看他急急忙忙地脱起自己的衣服来,我就连忙阻止他说,“且慢!这会儿不能乱来,你需要听完我的故事!” 瞬间的一盆冷水,着实把申科方才的那股兴奋劲儿打得烟消云散。他失落地小声嘀咕着,“刚刚获得了自由,这会儿又没自由了。” “晚上让你自由!” “这是真的吗?”申科像个小孩子似的,问道。 “真的!我保证!” “好耶!”申科高呼,下一秒就和我一起钻进了被窝,“咱们故事继续!” 话说,一年一度的运动会要开始了。 这是一次隆重的大型活动,要求人人积极参与,成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 我当然不可能参加,凤千羽也和我一样。我们两个连体育课都融不进去,又怎么有兴致参加校运会呢? 关于这点,大吾是知道的。 一天语文课,班主任特意强调了此事,并让大吾将运动项目分配下去,为的就是涉及在坐的每一个还能活动的人,更为了班级的荣誉,避免不必要的冷场。 其实这种事儿,交给谁、谁为难!除非是特别爱好运动的、铁定在某个项目上能获奖的,这类人才会主动选报项目。但这类人少之甚少,多数学生对运动会并没太大兴趣。他们并非不想参与,而是国人的内敛程度太过深入,不愿哗众取宠罢了。 细心的大吾特意跨过了我和凤千羽,在班里宣告校运会具体项目及事宜时,早已把填报的名单列好了。 他首当其冲,参加了学校的足球比赛。 关于这个足球比赛还有一段来历,那是大吾的母亲,也就是我们的班主任,为了大吾的全面发展,特意向学校申请并被批准的。她知道儿子喜欢踢足球,而校运会本身并没有足球项目,故特此加上! 那天,大吾慷慨激昂。台下的会众一片热血沸腾,唯独我和凤千羽,内心平静地如一潭死水,心安理得地手拿课本,了无生趣地扫略着。 我将其称之为“别样的幸福”! 第17章 一切为了你 运动会开始那天,烈日炎炎。学生会的干部们高举五颜六色的旗帜,驻立在操场的不同角落,分别代表每个项目的驻扎地。 大吾身为参赛运动员,需要提前抵达比赛现场,以便做好热身运动。 夏雪报了跳绳比赛,跳绳比赛是最先开始的。她怕我不去观战,临走前再三对我强调说,“我的比赛场地是竖有黄色旗帜的区域,一定要找到黄色的小旗!不能不来呦!” 我说,“知道啦!” 其实我哪里是知道了,我分明就是被迫的。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到操场去,我本打算在教室里静静地学习。这在外人看来是很枯燥乏味的,但就我个人而言,却已是窸窣平常之事。 同样的,凤千羽亦是如此,他也有同样的打算。 运动会历时三天,第一天上午的开幕式人人都要参加,如同升旗仪式般,庄严肃穆。 我们以班为单位,排成了不同的方队。运动员们则穿上了各自运动项目的标志服,尤其是大吾,身着10号白色球衣、白色的短裤下露出了他那发达的下肢,脚上则穿着一双黑色足球鞋和一双白色球袜。 整体感观,甚至迷人。 他就站在队伍最前方,手举蓝色彩旗。看来,足球比赛的地方,应该是标有蓝色旗帜的地方。搞笑的是,我们学校就只有一个足球场,为此,我还特意铭记着那个颜色。 “申科,你说我患有强迫症也好,说我笨也罢,反正我就是对这场足球比赛特别在意。” 殊不知,在我的内心深处,这种在乎的感觉竟都超越了大吾对足球比赛的本身。 为了弄清楚足球比赛的具体时间,我还特地查看了大吾遗留在班里的那张“项目时间总表”。 第一天上午只有开幕式,没有任何比赛,而真正的比赛则是从下午正式开始的。 首先,正如我同桌夏雪所说,她的跳绳比赛是在第一天,也就是当天下午的第一场,那天下午以及第二天上午都只有一些轻运动,从第二天下午直到第三天上午才开始剧烈运动,例如长跑、跨栏、接力,而大吾所参加的足球比赛则被放到了第三天下午,连同最终打分一起进行。 大吾把这次比赛看得很重,为了能够夺冠,他命令所有球员本次校运会只专注于足球,不得填报其他项目,这也是养精蓄锐的战略之一。 还有一点令我不得不提的是,大吾视足球为朋友,这个朋友能够给他带去欢乐。 我曾一度排斥他的这个朋友,却都以失败而告终。不过,这并非就说明我本人的失败或我的行为失败,而是我自认为自己的想法太过失败。 我在乎大吾,就像我在乎他选报的足球比赛一样热烈; 我甚至爱大吾,可那时的我对于爱的理解还太肤浅; 诚如,大吾也亲口对我说过,他爱我。虽然我无从捉摸,他对于爱的理解是否也像我一样,太过肤浅。但有一点,我可以明确的是:我们都深爱着彼此。 对于这样的结果,就已经足够了。 历时三天的运动会,我虽没有参加任何项目,却也累得够呛,喉咙都快喊破了。 我既准时观战了我同桌夏雪的跳绳比赛,也为大吾的比赛助阵加威。 尤其是最后的那一脚,“抽球射门!”,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最终比分10:8,没有给对手任何进入加时赛的机会。 获胜的那一刻,场面一片沸腾,观众的声音比得上获胜者的激昂。大家都在为他们喝彩,无论是胜利的、还是失败的,在这个足球场上,他们都将是目光的焦点。 颁奖时,大吾代表优胜队伍的队长,站在领奖席上,兴高采烈地接受了这一切的殊荣。 这个时候,凤千羽早已回教室学习去了,夏雪也被人潮拥挤得不见了踪影,唯独我自己静默地漂泊在人山人海中。 身体左右摇摆不定,而心透过目光早已望向了“远方”。 那是大吾所伫立的地方,更是他荣耀的舞台。 夕阳下,他满头大汗地微笑着,胸前晃着金光闪闪的奖牌,伫立在人生之巅,举目眺望,线条般的眼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那一刻,我也激动地落泪了,虽然得奖的是他,不是我。但我觉得,那枚来之不易的奖牌挂在他的脖子上,就如同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申科,我可以在你面前说‘心灵的呼唤’这句话吗?” “可以!只要你喜欢就好!” 我和大吾正是这句话,最美好的鉴证。他站在领奖台上确实在寻找,寻找着一个人,一个他一直深爱着、并未曾给予过的人。 他的爱是默默无闻的,绝不张扬的那种爱,不到关键时刻,是绝不会直白地说出来的。 而那天,我心里所想的,仿佛搭上了某种电波,以飞快的速度传递到了他的心中。我之所以说心灵的呼唤,乃是因为他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我的存在。 下一刻,他迅速地冲下领奖台,在众人的注视与疑惑之下。他挤出了一条仅容纳一人通过的小道,满脸堆笑地来到了我的面前。 他冲我嘿嘿一笑,看着我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当时,我被他的举动吓住了,但这样的突发状况却又是我心中想要的。我也跟着愣了半天,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怎么下来了?” 他笑眯眯地说,“嘿嘿,我就知道你会来!” 大吾和我同桌夏雪本就是两种人,虽然风马牛不相及,无法相提并论,但借此机会,我还是要硬着头皮做一翻简短的比较。 我同桌属于那种热情开朗、极阳光型的,对于她所喜爱的事儿或人,她也都要那件事儿顺她的心或那个人也爱她。 而大吾则属于那种阳刚、果敢,却又极深沉、内敛的人,他对于自己所爱的人,绝不会将任何爱人不愿做的事强加于爱人身上,而是选择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着。 “申科,我这么做比较或许很不正确,但无论是男人、或是女人,人与人之间的天差地别确在于此。我并非要指责我同桌的不好,故意在你面前夸赞大吾多好。纵使每人都各有优缺点,但对于自己深爱着的人而言,永远不会有缺点。” 黄昏耗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映着夕阳的余晖,大吾脱掉了自己脖颈上戴着的奖牌,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他将其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刹那间,周围鸦雀无声。 他饱含幸福的泪光,平静而胸有成竹地对我说道,“我所做的努力,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不知道我当时都在想些什么,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眼泪不由自主地打落在了那枚奖牌上…… 第18章 第一堂英语课 “弟,我可是连‘大力神世界冠军的奖杯’都给你了,也没见你有所感动……”申科坐在我身旁,委屈地小声喃喃道。 “谁说我没感动了?”我装模作样地看着申科。 “那你怎么没有像大吾给你奖牌时那样流眼泪呢?”申科勉强地坏笑道。 “我那不是被你的行为给惊呆了嘛?”我接着说,“况且那天是全球卫星直播,怎么能让我在世人面前掉眼泪呢?” 申科被我堵得无话可说,无奈地挠了挠头,默认理亏。但我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这种不公平感会时刻与他相伴。 我不希望看见申科不开心,可我又不会哄人开心。遇到这种情况,大多都是申科哄我开心。可这次却不同了,申科心里非常窝火、很憋屈。 他不高兴地又问,“弟,你说那个叫大吾的男人身上真有那么大的魅力?” “哎呀!申科,你就别问这种问题啦!”我一头栽进他的怀中,耍赖地说道。 他看我在被窝里闹得没辙,又是蹬被子、又是撕扯他的衣服。于是,他连忙给了我一个“熊抱”,粗壮的手臂紧紧地抱住了我。 待到一切风平浪静之时,我的脸慢慢地离开了他的胸膛,抬起头,知错地看着他,祈求他的原谅。 刹那间的目光对视,仿佛碰撞出了无限的火花,瞳孔间传递着浓浓的爱。 他温情地看着我,深邃的眼睛中流动着蓝色的海洋。 他对我说,“弟,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太斤斤计较了!” 接着,他也不等我开口说话,就直接强吻了我。两只舌头搅拌在一起,一张周围满是络腮胡子的嘴巴把我欲言又止的话堵得水泄不通。 时间已是中午12:00点整,我怕申科亲上瘾,连忙用手挡住了他的嘴,淫笑着对他说道,“已经中午了,再这么亲下去就止不住了,咱俩该吃中午饭了。” “好吧,我这就去买午饭。”申科失落地说道。 “这样吧,干脆我陪你一起去,咱俩直接下餐馆。” “慢!弟还不能下餐馆!你要安心在这里养病,等我带饭回来!”申科说得很坚决,不留有半点反驳的余地。 “那好吧,我就在这儿等着你,等你带饭回来,咱们继续讲故事。” “好!”申科兴高采烈地走出了病房,和早晨的场景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就只有这条横卧在暖气旁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睡着的流浪狗。 此刻,我又成了一个人,处在这孤寂的病房内,紧紧地抱着手中的被子,将身子蜷缩起来,额头顶在膝盖上,莫名其妙地笑了。 趁申科不在,我这才放心地回忆到,关于我和大吾在三年级的那段“幽默史”。 我说过,我不愿伤申科的心,同时也不愿玷污大吾完美的形象。 而接下来的故事,完全来源于我的自言自语。因为这件病房内,现除了我和那条流浪狗之外,再无其他活物。 说大吾无所不能,那是瞎话,他虽有不可抵挡的魅力,但并非无所不能的超人。 他也有自己的弱点,而这个弱点却是申科的优点。 我们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第一次被安排了英语这门课,这是我期盼已久的课程,却没想到,后来,它竟成为了大吾的弱伤。 我记得,在第一堂英语课上,同学们都坐得很直,眼睛炯炯有神地迎接着我们的英语老师。 她在上课的第一天,就开口道,“good-morning,students!” 非常普通的一句英语,却在当时,对于从未听过英语的我们来说,那就是一句引人入胜的“稀罕物”。 我默默地在脑海中记忆着这句话,其他人有的重复着这句话、有的翻课本寻找与之相对应的话(反正他们也看不懂,随便乱翻的。)、有的用拼音作发音在笔记本上完整地记录了下来、还有的则像大吾那样的特类,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们的英语老师是个狠角色,她在第一天上课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了。所有人都必须做好英语笔记,课堂上随时都有可能提问到你,如果你答不上来,或回答的答案完全错误,她就会骂你,甚至连你的全家人都要骂在其内。 下课前,她还会要求你做好预习准备。次日英语课,她点名抽查预习情况,也就是叫人翻译英语课文。如果你没有预习,或翻译的不够通顺,她就会气得把杯子摔了,当然,那是她自己的杯子,里面常常泡着菊花,她很爱喝这个。 甚至有时,她还打了班里的同学。一巴掌下去,那人的脸都红了,一个五指山的红掌印子傲然屹立在脸蛋儿上,无论男生或女生,只要你回答不上来,她就敢动手打。 但令人可笑的是,她还专挑那些平日里内敛、不爱说话、生活上不合群儿、独立自主的人下手。 唯一例外的是大吾,她只批评过大吾,但没有骂过他,更没有打过他。 究其原因,那是因为,我们英语老师和我们班主任都在同一个办公室里工作。 令我记忆犹新的是,我被骂过、夏雪被骂过、就连学习委员凤千羽也被英语老师骂过,更可悲的是鹏程被她打过。那时的鹏程几乎都快哭了,可他依然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不过有一个人哭了,“熊子浩”哭了,他是我们班号称最沉默的一个人,几乎没有人和他玩。 熊子浩在体育课上,他既没有和大伙一起运动过,也没有来过班里找我和凤千羽学习。 此人异常神秘,行出鬼没,总是在体育课即将下课的时候出现在队列中。 没有人找过他、也没有人提及过他、甚至这里不曾有人记得有这个人。 直到今天的英语课,所有人的目光,连同内心都倾向了他——熊子浩。 那是我第一次关注到了这个人,晓必其他人也都和我一样。 每当看到英语老师冲着他们大发脾气时,我们在场揪着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熊子浩!你是猪脑子啊?!” “鹏程!你爸妈怎么就生出个你这种废物来?!” 此情此景,梁伟东倒是一直在下面偷笑。他是老师眼中公认的坏学生,课上课下、无时无刻都敢闹事,这是他的优势。因为,英语老师不敢惹这号人物。 对于初次接触英语课的我们而言,是她!是那个英语老师彻底地将我们期盼了许久的英语毁灭地面目全非! 第19章 人小鬼大 同全国人民一样,我们一周共5天上课时间。小学阶段,本身给安排的课程就不多,屈指可数,没想到,英语课竟霸占了两节。 我们都很想抱怨英语课太多,少数人甚至根本不想上什么英语课。 众所周知,这份痛恨英语课的强烈情感,全权得益于我们的英语老师。 在她的英语课上,你总会听到她一个人在教室里讲话、叫骂!我们坐在下面,无一人敢在她的课上发出声音,除非是被她强行提问。 被打、被骂的同学,也没人告诉过家人,毕竟年龄小、胆小怕事是人的通病。 一天,趁放学时间,大吾将我、夏雪、凤千羽、鹏程和熊子浩都召集在了一起,说是有事儿要和我们商量。 我们几人受邀,坐在班里,静静地等待着其余同学们的离散。 这时,大吾从前排座位上站了起来,举棋不定地走到我身旁,眼神迷离地看向大家。 他在大伙面前思考了约1分钟之久,继而说道,“咱们向校领导状告咱们的英语老师吧!” 听到大吾的这句话,众人皆瞠目结舌,虽然在情理之中,却来之意外。 我是第一个举反对旗的,我说,“大吾,这样不好吧?!咱们这样状告她,对咱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对呀!对呀!啸天说得对!”夏雪补充道,“大吾,况且你的母亲还和咱们英语老师是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这要是被你母亲和英语老师知道了,她们今后还怎么在一起愉快地工作呢?!” “夏雪分析得极是,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凤千羽冷冷地说。 大吾听到我们这样反对,心里也非常无奈。他又扭头看向鹏程和熊子浩,这两个人是平时被英语老师欺负地最严重的两个“老实人”,大吾很是同情他们。 “鹏程,你的意思呢?还有你,熊子浩,你呢?你们两个怎么看?” “班长,要不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咱们不去告英语老师了。”鹏程低着头,无可奈何地说道,听他的口气,是想告却不敢告的意思。 “对啊,班长,咱们不去告了,我不想因为我给你添更多的麻烦。”熊子浩是最老实又最不会说话的人,他的这句话彻底把大吾给激怒了。 大吾怒火冲天,仰天咆哮道,“不要给我说‘麻烦’!我不怕你们给我添麻烦!我既然是你们的班长,我就有责任对你们负责!英语老师的恶行,迟早要受到报应!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午就开始拟写‘诉状书’!” “又要出事儿了。”凤千羽自言自语道。 此时的大吾看谁都不顺眼儿,尤其是凤千羽的这句悲观话,惹得大吾当场就驳斥了他。 “就是出事儿!我大吾也要维护公道!老师辱骂学生、恶打学生就是错!”大吾所言,令凤千羽倍受震撼,他举目惊异地看着大吾,久久没能将视线挪移开。 “莽撞!总觉得还是太莽撞了!”我不经意地分析,竟使大吾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和驳斥凤千羽时的大吾简直派若两人。 他委屈地压低了声音,喃喃自语道,“有吗……?如果此方案行不通的话,那就再另想他法好了。” “我有个好主意!”同桌夏雪突然兴奋起来。 “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大吾眼里放光,似乎看到了希望。 夏雪说,“状告英语老师的计划不变!改变的是人!” “人?什么人?”大吾挠着脑袋,表示不明白,周围人也都疑惑不解。 顷刻间,我们都目不转睛地认真地看着夏雪,把她看得越来越自信。我同桌夏雪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备受瞩目的场合,与她的性格相仿,不但不尴尬,反倒更加自信。 她条理清晰地分析道,“煽动此次状告英语老师辱骂学生、恶打学生一事,其煽动者不能是班长大吾,当然,也不能是学习委员凤千羽或是宣传委员胡啸天,必须是他们以外的人来带领。这样一来,班干部既不会错乱,维护了整体局势,又能在关键时刻(也就是告状不成,输得一败涂地的时刻)利用你们班干部的权威给予致命一击!” “这样能行吗?班干部哪有像你说的拥有那么大的威慑力?”我问夏雪。 夏雪自信地回答了我的疑问,“有,班干部当然有!既是班干部,就铁定是班里数一数二的尖子生,在德智体美劳各个方面全面发展的好学生,对于这样的好学生,试问:有哪个老师不在乎呢?” “那么,这个领头的煽动者由谁来担任呢?”大吾觉得夏雪说的有道理,便追问道。 “我!这个煽动者就由我来担任!”夏雪自告奋勇地说道,“我既不是班干部,同时也不怕咱们的英语老师,这个任务交给我,我想一定会完成地非常漂亮。” “这样真的行吗?”我关切地问道,“万一你被老师开除了怎么办?” “哎呀!你就别婆婆妈妈的啦!我的好同桌!我要是被开除了,还要你们班干部出面干嘛?!”她笑道,“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被开除的。” 大吾沉思了会儿,哀叹了一声,对大伙说道,“那……先暂定吧,你们谁还有更好的办法?” 其余人都摇了摇头,看来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夏雪看大家一脸迷茫的表情,于是,赶忙说道,“既然没有,干脆就不要暂定了,一切按照计划实施!” 人们常说,小学里,三年级是一个分界点。 三年级的单纯、三年级的青涩、三年级的智慧、协同三年级的鲁莽,一时之间,完全地显露无疑。 当天下午,我同桌夏雪便牺牲了一整节课的时间,用一摞书挡在桌前,连我的书也借给了她,以保她在下面平平安安地书写“诉状书”! 课间时分,众人在我们班干部的组织下,她昂首挺胸地走上了讲台,宣读本次状告英语老师的前因后果及具体细则。 当她读到高·潮时,同学们屡次因太过真实而落泪。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饱含着一场场的噩梦,那些因为反应迟钝就被老师辱骂的;因忘记预习被老师毒打的;因回答不出问题的正确答案就被诅咒到祖宗那里去的受伤的心儿。 今天,翻身的日子终于到了,所有挥之不去的梦魇也终于要散开了。 时间拟定在今晚放学,由夏雪领导,全班集体迈向校长办公室! 第20章 忽悠 “当真有此事?”校长狐疑地看着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问,“大吾,你说!” 大吾迫切地回答道,“校长,这一切都是真的!” 此刻,校长听了大吾的话,举棋不定,看来事情果真闹大了。 校长对大吾说,“大吾,带领同学们先放学回家,等我查清楚后再做处理。” “奥,知道了!”随后大吾冲我们摆了摆手,众人接二连三地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浩浩荡荡地,大排长龙,虽说是由夏雪带领,实则还是大吾在掌控全局。校长对于大吾的印象如同对我们班主任的印象颇深,这里除了大吾拥有这种被重视度外,别无其他。 我们出了办公楼,大吾站在楼门口脸色阴沉,闷着头,一声不吭。 半分钟后,他猛然抬头,冲大家笑了起来,并抬高分贝说道,“今天,我们打了一场胜仗!全凭大家的努力!我相信校长一定会还我们公道的!时间也不早了,大家赶快放学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浑厚澄澈的声音回荡在清幽的校园,鼓舞着每一个正在离去的幼小的身影。 夏雪笑嘻嘻地凑到我耳边,对我说,“那么,明天见!同桌!” 我机械地回答道,“额……明天见!” 而后,凤千羽、鹏程和熊子浩也陆陆续续道别回家去了。这里剩下的,就只有我和大吾两个人。 我和大吾顺路,路程仅限定在马路尽头的十字路口处。 途中,我问他,“大吾,你说校长会帮我们吗?” “会的,肯定会!”他回答地很坚决,不容半点质疑。 “那……假如?我只是假如,校长没有帮咱们,这事儿反倒让英语老师知道了,你说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如果真走到那一步了,那咱们只能‘甘愿受罚’!”大吾说“甘愿受罚”这四个字的时候,口音格外重。 “这是真的吗?我、我可不想挨英语老师的揍!”我的嗓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没事儿,她不敢揍你!有我大吾在,她绝不敢动你一根汗毛!”大吾表情凝重,转而微笑道,“不过,骂你倒是有可能的,嘿嘿。” “是么?虽然也不想让她骂我,但总比揍我要好。” “吓唬你呢!嘿嘿。”大吾忽然笑得更离谱了。 “吓我什么?难道还能怎样?” 大吾耐心地给我解释道,“咱们英语老师今后既不会再打人,也不会再骂人,充计量也只会在班里瞎抱怨。” “什么情况?这是要让太阳从西边出来吗?” “太阳是不会从西边出来的。你想想,校长得知此事后,铁定会严惩,这可是发生在学校里的大事件。我猜,咱们英语老师不是被降薪、就是被开除!” “开除?!天哪!事情真闹大了!英语老师会不会灭了我们呢?!” 大吾听完我这句话,不禁捧腹笑道,“哈哈,别开玩笑了,她都被开除了,怎么会灭我们呢?” “那,‘开除’是什么意思?” “‘开除’吗?嗯……”大吾抓耳挠腮地说,“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我肯定学校会再给我们换一个新英语老师。” “新老师呀!”我踌躇起来,“突然要换英语老师,还真有点舍不得。” “是吗?”大吾止不住地笑,“等下次上英语课的时候,你就舍得了!” 愉快的对话,总是终结在这冷面的十字路口,它不懂得再多留大吾一分钟,更不会让我驻足此地片刻。 “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我妈又该‘教育’我了。”大吾很委屈地说道。 “那好吧,明天见……?” “明天见!路上慢点!” 大吾的好是油然而生的,那些暖人心的话,他总是对我一个人说。 关于这一点,我并没有向申科表明,我不希望申科为此吃更多的醋。因为,大吾说,“啸天,不知为什么,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很喜欢……又很激动……很想保护你……总是幻想着和你成为形影不离的好朋友。”话音未落,他就笑了,“嗨!你说我傻不傻,都是大老爷们儿,竟然对你说这些。” 我当时没有立即回答他,更没有试图安慰他。因为那个时候,其实不是他傻,我才真的傻了,是听这番话听傻的。 回到家后,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父母坐在桌前,就等我一个人。 当然,还是免不了他们的质问。 爸爸总是首当其冲,问道,“啸天,怎么又回来这么晚?又去当英雄了?” 我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这次是‘狗熊’,不是‘英雄’。” “狗熊?”妈妈诧异道,“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啊?!” “还不都是你教的?!”爸爸冲妈妈吼道。 “你的宝贝儿子,怎么就是我教的了?”妈妈也不甘示弱,双方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待到他们吵累了,就会把注意力再次转移到我身上。 爸爸冲我喝斥道,“既然是狗熊!那就坐下!吃饭!” 我坐下后,妈妈也不耐烦道,“吃快点!不然饭菜都凉了!下次回来晚了,最好有个合适的理由!” “理由?”我重复着这两个字。 吃饭前,妈妈又问,“你平时不是都跟大吾一起放学回家的吗?今天他也回来这么晚?” 我点了点头,回应说,“对,他也回来这么晚,并且还要受我们班主任的‘教育’!” 妈妈只听懂了我说的前半句,至于后半句,对她而言,可有可无。 次日见到大吾的时候,他还是那副神采熠熠、胸有成竹的样子,没什么大幅度的变化。 我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看来,我替他担心是多余的。 他在看到我后,赶忙上前询问,“啸天,昨晚你父母有没有为难你啊?” 我撇了撇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反问他,“那你呢?” 接下来的状况,现在想想都常常令我好笑。大吾一把抱住了我,仿佛早已知道了昨晚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 他用鼻尖触碰着我的耳唇,轻轻地在我耳畔呼着微风,唇齿间流淌着醉人的言语,“啸天,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这……这没什么……”此时此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觉得好享受。 路人见了,不好意思地撇了我和大吾两眼。我那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我很尴尬,大吾也因自己的情不自禁而感到尴尬,鉴于这种尴尬的来源却无人问津。 后来,我才发现这其中的奥秘。我们之所以会尴尬,永远和这个大环境有关,和我们个人无关。没有一个人企图让自己尴尬,但人们总会陷入不正确的环境中,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我和大吾就是最好的例子,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正确的环境。 几天之后,英语老师发飙了,在她的课上怨声不断。 “你们都好大的胆子啊!都一个个长本事了?!啊?!翅膀硬了!”她怒视着台下的众人,难听话如决堤的洪流滔滔不绝,“你们的父母都怎么生出你们这群‘狗东西’!都给我滚!今天英语课不上了……” 她生气了,她真的生气了!她没有如大吾所言,被校长开除,而是活生生地站在讲台上,无休止地辱骂着台下在坐的每一个人。 我很想说:校长是个大坏蛋!和英语老师狼狈为奸! 最后一节英语课,我们都不好过。我之所以称之为“最后一节英语课”,则是因为我们都误解校长了。 校长,她是半个好人!并亲临坐镇。自从那堂课以后,我们的英语老师就没再打过任何人、甚至辱骂任何人的家长,最多也就骂骂个人、偶尔在课上发发牢骚。 虽说和其他老师上课还是大有不同,但对于这个不称职的英语老师来说,已经是一大进步了,我们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毕竟,校长说了,“近日学校兴起的比较多,各地都紧缺教师资源,招一位老师不容易,你们的英语老师先暂定,看看她后期的表现如何,人总有犯错的时候。” 没错,人总有犯错的时候。小学三年级的人,刚刚有了辨别好坏的能力,却总被片面之词所误导,因而蒙蔽了双眼,怎也无法看透人与人之间的险恶。 第21章 受大吾之邀 “弟,我回来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他左手拎着今天中午的午餐,右手背在了身后,满面春·光地走进屋内,神秘兮兮地看着我。 “什么好吃的?不就是两碗牛肉拉面嘛?!能有多好吃……”我不屑一顾地看着他左手拎着的午饭。 “嘿嘿,好吃的在后面呢!当、当、当当!”随着他五音不全的配音,一大盒包装精美的德芙巧克力陡然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吃惊地看着那盒德芙巧克力,口齿也变得不清晰了,“这、这还带配音效果。” “嘿嘿,你最喜欢吃的巧克力,我偷偷给你买来了!”说着,他就把那盒巧克力递到了我手上。 我机械地接过了那盒贵重的巧克力,整个人像个傻子似的,傻笑着、并不停地重复着同一个好玩的词语“偷偷?”。说一遍、就笑一遍,没完没了了。 “喜欢吗?” “喜欢……” “开心吗?” “开心……” 申科和我一问一答,他的问题像个孩子,我的答案又何尝不是如此,反反复复地,仿佛真就穿越到了小学。 “那么……”申科不怀好意地说道,“咱们是不是该……?” “该?该干什么?”我细细地揣摩着他的心思,反问道,“今天应该不是情·人节吧?!” 他的思绪仿佛被我这句话瞬间打断了,扯着嗓子说,“今天当然不是情·人节!要是情·人节,就不会仅仅请你吃巧克力这么简单了!嘿嘿!” “哦?是吗?呵呵!如果今天是情·人节,那你还会请我吃啥?我的好申科。” “稍等,让我想想……”他想了大约两分钟之久。 “哎呀,别想了!跟你闹着玩呢!看把你为难的,再这么想下去啊,拉面可就要泡坏喽!” “呀!糟糕!”说着,他连忙从柜子里拔出了两个饭盒来,将拉面小心翼翼地倒了进去,然后端起其中一碗拉面,双手递给了我。 刹那间,我笑了。但我并没有第一时间接住他递来的那碗拉面,而是更加放肆地对他说,“你喂我。” 这三个字是我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所开的玩笑,因为,我本意并非如此。在我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我自己都心虚地没了形象。 申科听到后,倒是显得很平淡,或许是我俩相处时间久的缘故。他只是憨憨地笑了笑,深情地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爱。 他说,“唉!我这个弟弟啊!不好伺候喽!”说着,他就抄起碗里的面条,一边轻轻吹去浮在上面的热气,一边将其递到我嘴边,对我说,“慢点吃,别烫着。” 我心虚地吃了几口之后,就实在忍不住了,掩面含笑地对他说,“申科,你也赶紧吃饭吧!跟你开玩笑的!剩下的我自己来!” “你是开玩笑的,但我绝对是认真的。”此刻,申科钻起了牛角尖。 为了平息他的情绪,我几乎是从他的手里硬生生地将那碗拉面抢过来的。接着,瞬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放心地对他说,“这回,总该可以去吃饭了吧!” 他憨笑着,二话不说,立刻端起他那碗拉面,飞速地吃了起来,活像个小孩子。 (医生每当听到我谈起自己和申科的这段情感时,他们总会问我同一个问题:那个时候,你为何会选择亲申科的额头,而不是脸呢?我总会荒诞地回答说,“因为他是络腮胡子。”后补,“这样的回答,听起来是不是很完美呢?”) 申科一边吃着拉面,一边问我,“弟!故事讲到哪了?” “故事已经发展到了小学四年级。” “啊?四年级?怎么这么快?三年级我还没听呢!” “三年级的故事,我已经和‘他们’讲过了。” “他们?他们指的是谁?”申科疑惑地问道,而后下意识地扫视了一下四周说,“可这里除了你和我,没有别人吧。弟,你该不会又在自言自语了吧?!” “自言自语?拜托,我可没那嗜好。” “那好吧。”申科失落地说,“咱们故事继续,我保证绝不打扰。” 如校长所言,我们学校的英语老师确实不多,从三年级升入四年级,班里教课的英语老师依旧是她。好在她已经彻底转变了,准确地说,是被上级领导“驯服”了! 我们暂可以先将她告离段落,毕竟,在升入四年级时,我获得了不菲的收益。 时间是下午5:00钟,地点在小学四年级的课堂里。 我坐在下面,数绵羊似的数着下课的时间。这是我第一次期盼早点下课,因为我平时很喜欢上课,尤其是班主任的语文课。 我热爱文学、热爱一切有关文字的东西。可今天有所不同,究其原因,乃是因为今晚作业特别多,多到令我无法想象。 课堂上,我看到好多在下面偷偷写作业的同学,我同桌夏雪就是最好的案例。当然,我肯定不会举报她,毕竟我不是坏蛋。 我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听话、乖顺是我在小学时的代名词,更是班主任掌控班级的“爪牙”。需要声明的是,我不是机器人,不可能事事向班主任打小报告,偶尔意思意思也就够了。 最后一节语文课,我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偷偷在下面用书挡着写作业。而是坐得很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班主任(也就是大吾的母亲),心不在焉地听着她讲的课。 我的这一与众不同的举动,铁定会有所回报,我就知道,我又要受到表扬了。 中途有段时间,班主任不高兴地问道,“你们都在下面干什么呢?一个个低着头!看看咱们班的胡啸天、鹏程和熊子浩!听得多么认真!大家都向他们学习学习!” 这一句话,可把下面偷写作业的人吓得不轻,一个个精神受挫地抬起了头,举目搜寻着这三个记忆中的名字。 同桌夏雪借着课桌的遮挡,暗地里给我伸了个大拇指,坏笑着小声对我说,“干得不错嘛,同桌!我可要向你学习啦!” 那时,我并不知道她这是话里有话,因为她比我聪明,且是班里成绩最好、最聪明、智商在凤千羽之上的一等一的人物。 她看我没理她,就又问我,“喂,同桌!你这会儿不写作业,晚上能写得完吗?” “应该能吧。”被她这么一问,我顿时,就没了底气。究竟能不能写完今晚布置的作业,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那时的我很傻,真的很傻。只知道老师布置多少作业,就一定要写多少作业,完全没有考虑过:作业是否真的很多?是否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就算不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诸如此类的问题。 “同桌,我赌你写不完。”夏雪的这番话激起了我的斗志。 “我肯定能写完。” “如果你写完了,明天我请你吃好吃的!” “那好,如果我没写完,明天我请你吃好吃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美好的赌注,伴着夜晚下课放学的铃声,任何人不容更改,而命运早已成为定局。 “下课放学!”这句话,是每个在校学生都最喜欢听的一句话。只要听到了这句话,上了一天课早已疲惫不堪的学生瞬间就像吃了兴奋剂似的,狂野地奔出了教室。 此刻,大吾走了过来。他满脸堆笑地对我说,“啸天,今晚来我家过夜吧!我已经给我妈说过了,她会为我们准备最好吃的饭菜,并且还能给你额外辅导呦!” “这样……好吗?”儿时的我,也是最羞涩的时期,对于除父母以外之人的邀请,我向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即便是一块糖的诱·惑,虽然很想吃,犹豫不决后还是会拒绝掉。 有人说这是一种“病”!得治! 可我认为,这百分之百和家教有着不可磨灭的关系。从小,我家人就不允许我接受别人的东西,除非经过他们的同意。时间久了,确实成为了一种“病”!此病难以根治,只可化解。 夏雪坐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呦!额外辅导啊!看来这场赌注我是输定了!”其实,她是好意。因为,即便是赌输了,她也很开心。 大吾和我被夏雪说得面红耳赤,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二人愣在对立面,中间坐着夏雪。 她看我俩愣住了,不禁发笑道,“好了,好了。我就不当你俩的‘电灯泡’了,嘻嘻。”说着,她便笑着冲还留在班里的凤千羽、鹏程和熊子浩等人摆手示意“赶紧走啦!” 随后,教室内传出淅淅沥沥的收拾书包的声音; 接着是一阵阵仓促地脚步声,偶尔听见几声校园内的叫喊; 最后就只剩下,钟表的指针“嘀嗒嘀嗒”所发出的发条声。 此刻,大吾看着我,依旧在傻笑,我看着他傻笑的样子,也禁不住地笑了。 他四下里看了看,确认没人后,对我说道,“啸天,咱们也走吧?” “好,稍等,等我收拾好书包。” “嗯,我也收拾书包去。” 当晚,我俩收拾书包仅用了不到三分钟,然而这份期待,却让人花费了三年。 大吾的母亲,也就是我们的班主任,提早回家为我俩准备晚饭了。而我和大吾则先跑回了我家,把此事告知了我的父母,经同意后,这才折返大吾的家。 我身为工薪家庭,在当时那个年代,像遇到这种突发状况,还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不像今天,拿起手机,一通电话就草草了事了。 值得庆幸的是,大吾也因此得知了我家的具体地址。其实这件事,我本想提早告诉他,但由于家境并不优越,没有什么好的饭菜可请他过来的,也没有想出绝佳的借口,此事就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小学四年级的今天,终于不必再拖了,也不需要绞尽脑汁找借口了。 我母亲看到大吾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和平日里和我说话的风格截然不同,“啸天啊,他就是你常说的,你们班的班长,大吾嘛!” “就是他!他就是大吾,他母亲是我们班的班主任!” 父亲补充道,“你看!长得多好的一个孩子!人家这体格练得!啸天啊,你也跟着大吾多多加强锻炼才是!” 我最烦父母拿自己和别人家的孩子比对,并且总会把我说得一无是处。今天比对的对象是大吾,也就罢了,如果换成别人,我非闹翻天不可。 这时,大吾察觉到我站在一旁不高兴了,赶忙缓和说,“叔叔过奖了!啸天每节体育课都有和我一起锻炼。” “啸天,还不快叫大吾进屋坐坐、吃顿饭?!” “额……”刹那间,我几乎被我的父母吓傻了,差点忘了来我家的本意。 大吾看我愣住了,尴尬地补充道,“叔叔、阿姨,我想请啸天今晚来我家住一晚,我母亲已经为我和啸天备好晚饭了。况且,今晚作业多,也好让我母亲额外辅导辅导啸天。” “这样啊!”母亲说,“那你们去吧,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知道了!”我和大吾异口同声。 下楼时,我隐隐约约听到了父母站在门口窃窃私语道,“啸天这孩子,交到了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朋友啊!” “你是说大吾吗?” “对啊!人家可是他们班主任的儿子!今后在学习方面可就省心喽!” 在去往大吾家的路上,大吾突然笑道,“你父母真好!关心到了你的方方面面。” “可我并不喜欢。”我很委屈地小声说道,“我嫌他们管得太多了,连我锻不锻炼身体都要管。” “嘿嘿。” “你笑什么?” 昏黄的夜色下,马路上的车辆寥寥无几,街边的路灯此刻也黯淡了许多。两个男人牵手走在夜幕之下,其中一个却惆怅万分。 大吾长出了一口气,眼角的泪光在有限的灯光下虽看不太清楚,但依旧闪烁着不灭的光。 过了许久,他又将这欲流的眼泪咽回了肚子里,伤感地对我说,“啸天,你知道吗?我在家里其实是没有自由的,我的父母只在乎我的学习。” 第22章 缠绵不休(上) 大吾的一番话,让在场的我沉默了许久。本来就不善言谈的我,更是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好。怕自己说出来的话起不到正能量,又不愿什么也不说。 时间正在一点点地流逝,一个愚笨的脑袋和一颗急需安慰的心,在回家的归途逐渐放慢了脚步。 大吾依旧温情地牵着我的手,一言不发地静默地走着;我则欲言又止,断断续续地哼了几声,晓必他也不明白我要表达什么。 沉默中,一个神奇的数字划过了我的脑海。 我惊呼,“18!要等到18!” “什么18?”大吾困惑地看着我,“你是说18岁吗?” “没错!就是18岁!等咱们都到了18岁,一切就自由了!” 大吾听我说得如此起劲儿,不由地惆怅起来,“18岁的确是个成熟的年龄啊!到那时,真的就自由了吗……?” 儿时的思维,总能把世界简单化,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切就由不得自己了。 我和大吾在第二个十字路口处,右拐进了一条小巷道,这条巷道没有照明设备,走起路来全凭经验,毕竟它不长。穿过巷道,我们来到了一个家属院内,这里的房子在那个时代已经是最高的了,5层楼,至少比我家住的房子高一层。通体红白漆粉刷,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些一定是新盖的楼房。 大吾领着我在家属院内几经波折,绕过了一栋栋的房舍,走了半个圆环的路线,终于在最后一排房舍的尽头,抵达了目的地。 “到家了……”大吾深沉地对我说道,话音听起来意犹未尽。 我则蹲在一旁,微喘着鼻息,感叹说,“终于到了!你家怎么这么远?你平时上学都是像这样步行吗?” “当然了,这样锻炼身体嘛!”大吾嬉笑道,“你平日里有见过我骑自行车吗?嘿嘿!” “这倒没有。”我情不自禁地对大吾伸起了拇指。 “那……和我一起回家吧……?”大吾冲我笑得更灿烂了,“我家和你家一样,都住在三楼。” “真的吗?!”我兴奋道,“真是太有缘了!” “奥,对了!上楼梯时小心点,二楼的灯坏了。”大吾提醒道。 “知道了……” 一路走来,大吾时时刻刻都在牵着我的手。这双厚实的手偕同我经历了人生的曲曲折折、走过了漫长的道路、跨越了黑暗、直至步入光明。 到了大吾家后,他冲我诡笑了下,并按响了门铃。 开门迎来的是他的母亲,我的班主任。我很荣幸地对他母亲说了声,“老师好!” 他家安装的是防盗门,这在那个时候已经是很先进的门了。他母亲看到我后,连忙欢迎道,“大吾,还不快叫啸天进屋?!”继而看着我笑道,“先进屋吃饭吧,饭菜都已经给你们两个准备好了。” 大吾拉了拉我缰植的手,微笑着给我使了个眼色,并凑到耳边小声地对我说道,“待会儿,吃完饭,请你玩个好玩的东西。” 顿时,我有点招架不住这汹涌而来的热情了,愣在门口,迟迟才反应过来。 进屋后,我看到大吾的父亲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痴痴地看着悬挂在墙上的照片。那是一张宽约0.5米、长约1米的照片,被一架奢华的木质相框包裹着,框架边缘且雕有青兰纹饰。 而那张照片上照得是一位军人,准确地说是一位军官。因为,在他衣服的左胸上佩戴着n多个金光闪闪的荣誉勋章。 大吾偷偷地告诉我,“沙发上坐着的就是我父亲,别看他正颜厉色,而事实上却比我妈温柔多了。” “是嘛?!”我喜逐颜开地问候道,“叔叔好!” “呦!啸天来啦!”大吾的父亲仿佛被我的这句问候从沉思中豁然惊醒,转而吃力地站了起来,热情地说道,“我听大吾常常提及你,看来你俩的关系一定很好啊?!” “嗯,我和大吾是最要好的朋友!” “最要好的朋友……?嗯!不错!”大吾的父亲肯定道,“诶,对了!大吾,你们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带啸天偷玩去了?” “没有偷玩,只是陪啸天跑他家,给叔叔、阿姨请假去了,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大吾的父亲看大吾说得诚诚恳恳,也只好默认是这么一回事儿了。接着对我俩说,“不早了,你俩赶紧把书包放下,去洗洗手,开始吃饭了。” 收到命令后,我和大吾迅速地按照指示去做。他父亲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地笑了。 大吾的父亲和大吾俨然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得非常像。无论是线条般的眼睛、还是胖胖的脸蛋儿、亦或是雄浑的体魄,简直就是大吾成年之后的样式。 至于大吾的家境,从他家的装饰及餐桌上的饭菜就可以看出,这些绝非我家所能媲美的。在当时那个年代,像大吾这样的家庭,已经是少有的几个独占鳌头的富裕家庭了。 当晚,我们4人围坐在餐桌旁,谈笑风生地吃着大吾母亲为我们精心准备的丰盛的美食。这些饭菜,对于我来说,在平日里是很难吃到的,估计一周吃一次就不错了。 而在大吾家就有所不同了,这些仅是司空见惯的家常便饭,虽稍作调理,但也已经没什么好奇的了。整张餐桌上,唯独我一人兴奋地忘乎所以。 我一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饭,一边不住地赞美道,“老师做的饭真好吃!” “是嘛?!啸天这孩子真会说话!”班主任掩面含笑,不时还给我和大吾添加饭菜,说,“来!多吃点!” “谢谢老师!” 晚饭结束后,大吾很主动地收拾起桌上的餐具,我也帮着他一起收拾。途中,大吾虽多次对我说,“啸天,不用了!我自已一个人来就行,你赶紧去写今晚的作业吧!” “没事儿,我来帮你收拾!你的作业不也没写吗?” 那一刻,他愣了几秒钟,深情地看着我,也不知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只是,晃过神儿后,竟控制不住地笑了。 这时,大吾的父亲和母亲则一起到客厅看电视去了,而我俩躲在厨房里却又是另一番场景。 大吾负责站在水池前清洗餐具,我则站在他旁边,负责收餐具并摆放餐具。期间,像个小教官,放肆地批评着他。 “大吾,你看!这里没洗干净,重洗!”我指着盘子上的一点污渍,装模作样地说道。 “奥……”他老老实实地回了一句。 “大吾,你看!这铁锅还油着呢,再挤点儿洗洁精,重洗!” “奥……”大吾不耐烦道,“弄得跟我老妈似的。” “这些餐具要是不洗干净啊,恐怕下次我就不能来你家了。”我邪笑着故意说道。 “什么?!”大吾惊慌起来,“你要是不来我家了,那你去谁家啊?!” “你猜?” “我不猜!我现在就把餐具洗干净,洗干净了,你可一定要来我家,知道么?”大吾的声音忽然变得弱小起来,显得很无辜的样子。 我看到后,反倒得意起来。盯着他逐渐变得严肃、认真的表情,内心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我顺着这股不可逆转的力量,以闪电般的速度冲着他那肉嘟嘟的脸蛋儿亲了一口。 由于当时动作之快,亲他的感觉还没有品尝出是什么滋味,嘴吧就已经离开了。我只记得大吾的脸,瞬间变得火热起来,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他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双手依旧不停地清洗着手中的餐具,而脸上浮现出的那股幸福感,却久久未能褪去。因为他笑了,且笑得那么自信,仿佛早就猜到了我会来这一套。 餐具都洗好、放好后,大吾带我进了他的卧室,这是一间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屋子,简直就像天堂。 他对我说,“来,先闭上眼睛,中途可不许偷看呦!待会儿,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那里是我的‘梦’!” “梦?”我迟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心想:就这么一间屋子,难道还能穿越时空不成? 大吾的母亲看到我俩后,对我和大吾说,“你们两个不要玩太长时间,记得先把作业写完!” “知道了!妈!” 黑暗中,我还听到了大吾父亲的偷笑声,“大吾和啸天这两个孩子还蛮投缘的嘛!从没见过大吾对谁这么好过。” 大吾的母亲回应说,“你儿子的脾气还不和你一样?!严肃得跟上战场似的,身边还有谁敢靠近啊?” “胡啸天这孩子……”大吾的父亲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喜欢!” 此刻,大吾轻轻地牵着我的手,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门被关上了,而且还上了锁。 他将我领到了近似于房间偏中心的位置,胸有成竹地对我说道,“啸天,睁开眼睛吧!” 当我睁开眼睛的霎那…… “哇——” 顷刻间,我如同痴迷一般,真就穿越到了异世界。这里摆放着一艘巨型航母,做工十分精细,航母上搭在着数架战斗机,每架战斗机上都有机舱,且舱里还有人。 航母总共长约1米左右,宽度近似于收藏柜的宽度。上面无论是大炮、雷达、玻璃窗,哪怕是站在窗前手拿望远镜的小人儿都做了出来。据我初步测算,这艘航母在那个时期,应该价值好几百块钱,顶得上我父母一个月的收入。 我兴奋地询问大吾,“这艘航母多少钱买的?太壮观了!” 大吾回答道,“是我父亲给我买的,具体价值,我也不清楚。” “我可以摸摸它吗?” “当然!”大吾高兴地说道,“如果你喜欢的话。” “喜欢啊!非常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 大吾看我得意忘形的样子,痴痴地笑了。他笑得向来很有内涵,因为在这一刻,他不愿打断我的兴趣。 “你先玩吧,我写作业去喽!”大吾对我说道,“待会儿你写作业的时候,若是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可以找我妈,她会帮你全程辅导的。” “额……我看我也先写作业好了,免得一会儿写不完了。” “写不完,我帮你!嘿嘿……” “谢了,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做吧。” “哦!那好吧!” 当晚,我和大吾是从7:30开始写得作业,一直写到快11:00。期间,不会的问题,班主任确实帮忙解决了不少,但要说全程辅导就显得夸张了。老师们在教育方面是很有经验的,他们不希望我们从小养成依赖的习惯,所以,对于某些他们认为我们可以克服的问题,就交给我们自己做了。 10:30的时候,大吾的父母困得准备去睡觉。并且,他母亲还叮嘱我俩说,“你们两个也早点睡,作业要真是写不完,明天早上起来早点再写。” 从这句话中,我终于明白了大吾所谓的没有自由的缘故了。 继大吾父母睡着之后,现已过了将近半个小时。我俩也终于拼命地将作业写完了,深吸一口气,顿觉心旷神怡。 大吾撑着疲惫的身躯,勉强笑道,“啸天,累坏了没?” “累坏了,眼睛干涩、大脑发晕、四肢疲惫不堪、就连灵魂都快蔫了……”接着是一句抱怨,“你说,老师们怎么都这么舍得布置作业啊?!” “不知道,这个问题得问我妈,她是资深教师。” “诶?大吾?!”我好奇地问,“假如你将来成为了一名老师,你会不会也对下面的学生布置这么多的作业啊?” “应该不会吧……” “应该?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转念又问,“大吾,我还有一个问题。” “等上床了再问吧!”大吾坏笑道,“既然作业写完了,咱俩赶紧洗洗脚、上床吧!” “ok!” 洗脚的时候,我俩是在同一个热水盆里洗的。他的脚肉乎乎的、非常大,在盆里几乎侵占了我的半壁江山。 说实话,我特别想管他叫“金刚”,可后来,我发现这个称呼是错误的,因为他是一头“熊”! 当晚,我俩挤进了同一个被窝里,躺在了同一张枕头上。究其原因,乃是因为,我身为“客人”的身份被遗忘了,大吾的父母全然忘记给我另外准备一张被子和一张枕头这回事儿了。现如今,他们也已经关门睡着了,所以…… “申科,接下来的话,你可以捂住耳朵不听,全当我在自言自语。” 脱衣服的时候,他动作很快,仿佛生怕我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然而不该看的,我还是看到了。我愣在原地,赏心悦目地看完了全程的动作。 由于动作之快,我大体只看到了一只身穿白色平角内·裤的壮熊,在我流鼻血之前,迅速地钻进了被窝。 等待着那只早已迷失了方向的猎物,情不自禁地投入了“熊”的怀抱。 为了避免他发现我一直在盯着他看,我也迅速地脱了衣服和裤子,并上了床。 值得可笑的是,那一刻,他也一直在盯着我看,愣在了床上。 “看够了没?”我不怀好意地问道。 “没……”大吾的回答,已经证明他看傻了。 待我钻进被窝,大吾憨笑着说,“关灯喽?” “嗯,关吧!” 黑暗中,我摸索着靠近了他的身体,倾听着一个男人的呼吸声。 “啸天,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忘了……不过,我又想起了一个新问题。” “什么问题?” “倘若明天就是小学毕业的那一天,你、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大吾在听到这个问题后,久久没有说话…… 突然,他一个侧身,将我压在了身下,如同排山倒海之势。不知何时,那条白色平角内·裤中所包裹着的早已坚挺的欲望即将在此刻喷薄而出…… 大吾表情忧郁,充满了无奈,爱怜地看着我说,“如果明天就要毕业的话,那咱们今晚,就不能睡了。” 第23章 缠绵不休(下) 我被压在下面,凝视着眼前这头神情忧郁的“壮熊”,极度渴望猜透他此刻的心思。 映着窗外狡黠的月光,我从他的瞳孔中看见了一个人,此人天真、无邪,是一个非常内敛的小学生。而这个小学生的形象,也将注定成为大吾永恒的记忆。 黑暗中,大吾问道,“啸天……?” “嗯……?” “我……”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想亲你一下。” 当时,我没有回答他,也来不及回答他。在我恍惚之时,大吾的那张嘴就已经亲过来了。 他如火似起,我也克制不住地在他的熊体上乱摸。从他胖嘟嘟的脸蛋儿、到结实的胸膛,直至在将军肚上顺着肚脐下的一排绒毛,延伸到他男人的“坚强”。 我偷偷地将手伸进了他的白色平角内·裤,里面容纳着一个男人的“刚强”和缠绵不休的“柔弱”,懵懂的内心在那里享受着“人间的温度”。 “大吾,你硬了……” “嘿嘿……”他憨笑着,默认了我说的。 “我为什么没有硬?” 他坏笑着且深情地看着我说,“发育慢呗,不然怎样?等18岁成年吧!” “18岁啊……!” “嗯!”大吾肯定着,转念问我,“诶?对了,你不是说18岁就自由了嘛?!” “对啊?!” “那,18岁那年,咱俩结婚吧?!” “结婚?!和我?!”我被大吾吓到了,“我又不是女的……” “就因为你不是女的。”大吾笑道,“你要是女的,这事儿还不好办呢!” “你……?喜欢我?”我试探性地问大吾。 “喜欢啊!非常喜欢!”大吾回答地很果断,“何况,这份‘喜欢’早已升华为‘爱’了!” “有多爱?”接着这个问题,我又多问了一个问题,“大吾,你我都是家里的独生子,我们早晚都要面对现实,选择结婚的。你确定,你不会找个老婆,繁衍后代吗?” “我确定!”大吾笑得很自信,“我娶了你,你就是我的‘老婆’,我愿将我的一切都给你!” “包括你柜子里放的那艘航母战舰吗?” “嗯!包括!”大吾肯定道。 “奥,顺便说一句。”我诡笑道,“我还不老,不想当老婆。” “那你当我老公,我当你老婆,嘿嘿。” “是吗?这样还蛮好玩的……” 童年时代就已萌生的“同志思维”荒诞、滑稽,只是单纯地爱着彼此,未曾染上半点污秽。在大吾家度过的那一晚,我俩缠绵到了凌晨一点钟,至于“不休”二字,对于小学生来说真是天方夜谭。毕竟,第二天清晨,我们又该背起书包上学去了。 而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竟匍匐在大吾的身上,被他上扬的双膝护着、粗壮有力的手臂抱着,柔软的大肚肚一起一伏,温热的胸腔内,跳动着一颗“不死之心”。 那时,他还没有睡醒。我伸手轻轻地拭去了他眼角流下的幸福的泪水,借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那干涸在面颊上的道道泪痕却怎也挥之不去。 刹那间,我才意识到,我做错了,我犯了一个大错。大吾如此深爱着我,我又为何非要让他设想毕业时的场景呢? 我起身,叹了一口气,平静地呼唤着大吾的名字,“大吾,该起床了……” “申科,不要再装了,我知道你听到了。” 此时,申科缓缓地放下了之前捂住双耳的手,吃醋地问道,“弟,你一定很喜欢那个叫大吾的男人喽?”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依然要不厌其烦地重申那句话。”我自信地笑道,“故事可是你非要我讲得。” “嗯!是我让你讲得!”申科越发地不高兴起来。 我怕他真的不高兴喽,选择了一个折中的答案,且发自肺腑之言,“老实说,我喜欢大吾就像喜欢你们三个一样。” “一样?弟的措辞严重不当!”申科内心极度不悦,“难道弟已经忘记了咱们四人曾经一起发过的誓言了吗?” “我哪有忘记?!”现在的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就说不给你讲吧,你还非要听,后悔了吧?!” 申科被我这一句话给噎得再没有了后面的话,我看他呆坐在那儿生着闷气,就禁不住地想笑。我将脸凑到他满是络腮胡子的面颊上,轻声轻语地对他说,“对不起啦……今天换你休息,午餐盒由我来清洗。” 说着,我便动身下了床,准备收拾吃完的午餐盒。这时,申科抢在了我的前面,愧疚地说道,“你现在是病人,这些东西还是让我来收拾吧,我不该问你这个左右为难的问题的。” 继申科走开后,我独自一人坐在病床上,竟感伤地笑了。 是啊!这种让人左右为难的问题,不知我都问了大吾多少遍了。也只有在今天,被申科问到后,我才深切地体会到了大吾当年的感受。 我下意识地打开了那盒包装精美的德芙巧克力,回味地吃了起来。 靠在暖气旁的那只流浪狗,这时也睡醒了,欢快地跑到我跟前,摇起了尾巴。我随手在床头柜上抓了一些零食喂它,它吃得很快,好像是饿坏了。 于是,我将一整袋的零食毫不吝啬地放在了地上,看着它逗趣的模样,恨不得钻进零食袋里。 我正专注着,申科也已经清洗完饭盒回来了。他先将午餐盒放进了柜子里,接着就随手找了一个凳子坐了下来。 我知道他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为了彻底平复他的内心,我提议道,“申科,咱俩下楼散步吧?!” “现在么?”申科走到窗前向外看去,“外面还在下着雪唉。” “你都已经冒雪给我带饭了,我还怕浴雪陪你散步吗?”我自信地冲申科挤了下眼睛。 “弟,稍等!”申科慌慌张张地从病床下的行李箱内翻出了一把折叠伞,得意地笑着对我说,“带把伞,这样会好点。” “想得挺周到的嘛!” “嘿嘿……” 出门前,申科非要给我披上一件厚厚的大衣,虽然我百般阻挠,但他说,“弟,外面很冷的。如果你不披上这件衣服的话,那你就不能陪我了。” 没办法,为了讨申科开心,我只好顺应他的意思。可供强调的是,外面确实很冷,申科所言极是。这不由地让我联想起了,平日里,父母对我的那些唠叨,亦是如此。 申科是俄罗斯人,长得又高又壮的,伞由他撑着确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在这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世界里,一把伞、两颗心,迈着协调的步伐,一路上虽没有过多的言语,但这份惬意的心情在雪地里留下的“熊印”却是无比地清晰。 直至世界的尽头,夕阳的余晖照亮了整片大陆,地上的积雪闪烁着耀眼的光。 傍晚,我和申科走进了一家咖啡厅,随便点了些甜点,并要了两杯加奶的热咖啡。 半杯下去,随着热咖啡在体内的流动,两颗冷若冰霜的心仿佛在那一刻,彻底地苏醒了。 回到病房时,已是夜晚9:00钟。 我被冻得瑟瑟发抖,不时还想打喷嚏。申科见状,赶忙摸了摸我的额头,自言自语道,“幸好没发烧,睡一觉兴许就好了,下次可千万不能再出去了。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知道了吗?” “嗯……”我像是个知错的孩子,反问他,“那你也不能动不动就吃醋了,好吗?” “好!” 病床上,他怕我某些地方没盖住、被冻着,特意把唯一一张被子往我这边余了好多。确认都掖好、塞好后,便紧紧地搂住了我,毛茸茸的双腿竭力地征服着我的下半身,虎背熊腰的身躯欲将我完全吞噬掉…… 此时,我又控制不住我的双手了,肆无忌惮地在一头“熊”的躯体上游走起来。 聆听他粗喘的鼻息,断断续续地说道,“弟,今晚我想和你缠绵不休,你愿意吗?” “愿意……”我羞涩地回答道。 “听你讲一夜的故事。”申科兴奋地说。 “好!那么……咱们故事继续……!” 升入小学五年级时,我们第一次打乱顺序重新编排了班级。我被分到了五一班、大吾被分到了五三班,我和大吾之间间隔着五二班的空档。 没想到,这一隔开,期限竟是两年。 第24章 难舍难分 与我共处一班的有夏雪、凤千羽和熊子浩,其他大多是生面孔。 夏雪仍旧是我同桌,并且接下了我曾经身为宣传委员的烂摊子,以她的聪明智慧,顺理成章地晋升为了一名班干部; 凤千羽则原封不动,保持着他学习委员的头衔; 这次,值得称赞的是我。我在新的班集体里,因曾担任班干部时,在办黑板报方面创下过良好的口碑,故此荣升为班里的班长,与三班的大吾同学平起平坐; 令人惊叹的是,平日里一向沉默寡言的熊子浩,班主任竟指名提拔他为体育委员。 老师的决定永远不容更改,但我坚信,凡出于老师的,都必有其用意所在。 同年,大吾那边只有鹏程一人被分了过去。 大吾在三班依旧仰赖于他母亲的优势,毫无疑问地必定继续着班长的职责。这份责任,恐怕是他想免也免不掉的,至少在小学这六年之内; 鹏程还是快快乐乐地过着一个平凡人的生活,不愿干涉学校、班级里的事务。有所不同的是,他的性格相比以前,开朗了许多。在三班没人敢欺负他、或是找他的麻烦,因为有大吾在。用岁月沉积的友谊,就是不一样; 至于那个平时喜欢惹是生非的梁伟东,则单独被分到了二班。少了大吾对他的约束,他在二班可谓称雄称霸,二班也因此成为了三个班级中最差的班。 我虽身为一班的班长,但相比大吾来说,还差得远。无论是在日常管理、谋划决策,还是在与人交往、言谈举止方面,都还有很多要向大吾学习的地方。 我和大吾虽然留有班级相隔的遗憾,但这份遗憾反倒促成了我与大吾之间关系愈演愈烈的桥梁。 每逢中午或晚上放学回家,我俩都约定俗成地选择在最后,等大家都走了,耐心地守候在本楼层的楼梯口碰面。 今天,也不例外。 “胡班长好!”大吾微笑着冲我喊道,他总是第一个守候在那里。 “你就别奉承我啦!我这个班长,哪有你大吾当得老练呢?”我看见大吾,就仿佛看见了一个非常特殊又非常亲切的亲人,这个亲人可以让我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为所欲为。 “胡班长见外了!” 大吾刚想转身,在距大吾一步之遥时,我一个箭步飞跃到了他的身上,搂着他粗壮的脖子,笑嘻嘻地对他说,“我还有好多问题,想请我们的老班长指点呢!” “好嘞!”大吾转而嘿嘿一笑说道,“既然都已经骑上来了,就让我这个老班长背你下楼吧?!” “我哪敢请……” 大吾还没等我寒暄完,他就已经气势汹汹地背着我,从三楼直冲到了一楼。 在一楼的楼梯口,他气喘吁吁地勉强笑道,“啸天,爽吗?” 我愣了半天,才迟钝地回答道,“爽、爽……” “嘿嘿,那……咱们继续……” 他刚又要准备启程,就被我立即喊住了,“诶?大吾,还继续啊……?别玩了,别累着了!快把我放下来吧!” “你确定?”大吾心满意足地笑着,扭头看着我说。 “我确定!”我表情严肃道,转而爱怜地注目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看把你累得,额头上都冒出汗了。”我伸出衣袖帮他擦拭着,毫不避讳地对他说,“大吾,我爱你!” 他缓慢地蹲了下来,等我完全从他背上下来后,他转身深情地看着我。趁我措不及防之时,拉近了我,深深地吻了下去…… 我俩在教学楼一楼的楼门口,诠释了“相濡以沫”最真实的含义,并告诉了世人“什么叫爱情?” 爱情总被不同人道出不同的定义,然而爱情本身却只会有着一种定义。 它就像一阵微风,吹去了我和他紧密的燥热; 它更像一股力量,将我俩接吻的时间持续了近10分钟之久; 但它却是一尊“神”,守护着我和大吾的至圣。 10分钟之后,我感到体力不支,错开了大吾的温唇,微喘着气息对他说,“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家,估计你又该被班主任‘教育’了。” 他微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说,“全听你的……” 觊觎大吾的这句话,我又禁不住地在他胖嘟嘟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并坏笑着对他说,“好了,可以回家了吧?” “嗯!”大吾得意道,“周六、周日我去你家找你玩吧?!” “好!”而后我更正说,“今后,周六你来我家,周日我去你家。” 第25章 如期而至 本周周六,大吾如期而至,双手提了好多好吃的,其中大部分是给我买的,另外一部分,则是大吾特意为我父母买的一些礼品。 这让我父母看了,乐得简直合不拢嘴。他们本是农村出来,到城市打拼的务工人员,生活拮据、艰苦朴素是他们的特质,同时也是全国亿亿万万人民所拥有的特质。 他们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交不到大城市里那些地位尊贵的人物; 他们可能一辈子也等不到有谁登门送礼,只有他们给别人送礼的份儿; 哪怕一点点好处,兴许就能收买他们的心。 “申科,我之所以要这么说,并非有辱我父母之意,更不可能是在讽刺大吾出身的尊贵。”我低着头,不敢看申科此时的表情,因为他也出身尊贵,并且很尊贵。 我接着说,“申科,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说这些,旨在揭露从古至今的一个现实,这个现实它从未动摇过。但我希望,这种阶级分化的色彩会有灭亡的一天。” 申科安慰道,“弟,那一天会到来的!我虽出身在资本主义的国度里,但我愿协同你的梦,努力创造那片‘新天新地’。” 我父母喜出望外地把大吾迎进了屋里,接过大吾送来的礼品,羞愧地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我母亲面部潮红,激动地强颜欢笑说,“大吾啊!今后你要是来我家找啸天玩,就直接来!干嘛还要提这么多东西?!我家啸天还没正式拜访过你母亲呢!明天就让啸天提些东西去看望看望你母亲!” “不用了!阿姨!”大吾也语无伦次起来,“这些都是我父母的一点心意,他们知道我和啸天在学校是最要好的朋友!” “这哪行啊?!”我母亲接着说,“就当是去看望他的班主任!你母亲把啸天从一年级带到了五年级,不容易!啸天本是个内向的孩子,在你母亲的栽培下,现在开朗多了,这也让我省了不少心。” “啸天其实并不内向,之前那是环境所致。”我母亲并没有听懂大吾说的这句话,大吾转而又说,“阿姨,啸天在家吗?嘿嘿。”大吾傻笑着,侧着身子朝屋里看。其实他老早就看到我了,这句话是他故意问的。 “啸天!大吾找你!”我母亲扯起嗓子,冲着屋里的我喊道。 “知道啦!”我不耐烦地回应说。 “他在里屋。”我母亲刚说完,大吾就迫不及待地跑进了里屋。 他右手拎着一袋子的小零食,悬在半空中,站在我房间的门口,乐呵呵地对我说,“啸天,我如期而至!” “喔噻!买了这么多好吃的?”我全然没有在乎大吾的废话,一心只盯着那一大袋子的小零食说,“这些全都是给我的吗?” “嗯!全是给你买的!”大吾挠了挠头、又提了提裤子,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其中一小部分是你和我的。” 我偷笑着,接过了他手中那一大包好吃的,并关上了房门,请大吾上床玩。 “小的时候”和“长大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时期,儿时是无拘无束的,到朋友家,尤其是朋友的房间,都特爱在床上翻腾。这在大人们看来,是非常让他们头疼并且厌烦的事情。我暂且不去设想他们的理由,我仅从当年的我来考虑,他们的行为与烦感,向来都是将“友谊”扼杀在摇篮中的罪魁祸首。 今天,大吾例外。 大吾脱鞋上了床,洁白的袜子底下印有淡淡的灰迹。 他放肆地躺在了我的床上,顿时有种莫名的错觉涌上心头。 只听“咚!”的一声巨响,接着就是大吾的一声惨叫,“哦——!” “怎么了?”我正忙着挑选先吃哪包小零食好,就被大吾的这一声“熊嚎”给打断了。 “啸天,你平时都睡这么硬的床么?”他说得很无辜,看样子背部、和头部应该是撞得不轻,不然眼角也不会挤出泪了。 “是啊?不然,你以为呢?”我坏笑着,对大吾说,“这是木板床,不比你家的弹簧床,所以要小心行事。” “哦,小心行事……”他一边重复着我刚才说的话,一边从床上坐了起来,从背后一把搂住了我,将我抱到了床上,哈哈大笑说,“我已经很小心行事了。” 那一刻,大吾重心不稳。由于他是抱着我的,被我的体重沉沉地压了下去。 从我身下立即就传出了一声“熊嚎”:“哦——!啸天,我快被你压成饼干了!” “什么?饼、饼干……”我正自言自语着,旋即焦急地说道,“都快成饼干了,你还抱着我?!还不快让我起来?!” 大吾放开了手,我刚准备坐起来,就听大吾又是一声惨叫,“哦——!啸天,我的两个蛋蛋快被你坐爆喽!” 于是,我赶忙翻过身去,知错地问道,“怎么样了?没事儿吧?” “嘿嘿,玩爽了吧?!”大吾憨笑着说,“要不要再玩一遍?” 此刻,大吾的裆部已经高耸了起来。 “什么嘛?!原来你是装得!不和你玩了!”我耍起性子地对大吾说。 “啸天,别生气了……”大吾委屈道,忽然灵光一闪,对我说,“来!我请你吃好吃的!”说着,他便下了床,准备去拿那些小零食。 他先从袋子里拿出了一盒德芙巧克力给我,嬉笑着说,“啸天,这盒巧克力是我专程为你买的,它是你的个人专属。” “真的吗?那我就先开吃喽?!”我兴奋着撕开了巧克力的包装,迫不及待地随便选了其中一块儿就填进了嘴里。 星期六那天,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品尝到巧克力这种东西,丝丝滑滑的感觉,味道极好。 巧克力这种东西,其价格向来都是比较贵的,对我而言,绝对是一种奢侈品。我想,应该不会有谁,省吃俭用,只为了买一块儿巧克力吧? 接着,他又从袋子里掏出了两个大果冻,把其中一个丢给了我。 我接住了那个果冻,盯着里面如雕塑般的果肉出了神。 正当我垂涎欲滴的时候,大吾暗暗地笑了起来。他站在桌子前,止不住地笑,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就问他,“大吾,有什么好笑的?” 他手里拿着一包很特别的小零食,将手背到了身后,置于我目光所能及的最完美的位置,想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不住地偷笑。 我看得出那是一包什么小零食,我只是想不通那包小零食有什么可笑的。 大吾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并转身痴痴地看着我说,“这个,才是你我共同的财产。” “什、什么……?”我被大吾搞糊涂了,疑惑不解地问道,“你是说,这包薯条吗?” 第26章 与众不同 “嗯!”大吾点头示意,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在吃这包薯条时,你能否先满足我的一个小小请求?” 我看着大吾充满乞怜的目光,我想任谁都不会拒绝的,虽然我并不知道他的请求是什么。但我还是好奇地问道,“是什么请求啊?” 只见他当场撕开了那包薯条,拿出一根后,憨笑着将其一端噙在了嘴中,露出长长的另一端,深情地看着我。 我盯着大吾嘴里咬着的那根薯条,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一分钟后,我脑海中划过一道很邪恶的念头,似乎已经明白了大吾的意思。 我禁不住地弯腰笑道,“大吾,你这都是从哪学来的?” 他由于嘴里噙着那根薯条,吐字不清晰地冲我哼了几声。 于是,我便装模作样地问道,“你确定要我这么做?” 大吾满脸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可要开动喽……?” 我微微张开了嘴巴,身体向前倾了过去,目光始终注视着大吾灿若繁星的笑颜,两双眼睛间几近碰撞出电流来,黑暗的瞳孔中透漏着希望的光。 当我触碰到那根薯条的刹那,我的嘴巴和大吾的嘴巴就仿佛收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电波,如跑火车般向着目的地横冲直撞。 在零界点处,两张火热的双唇亲密无间,口中的薯条翻江倒海……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犹如地球停止了运动,所剩无几的活物乃是两颗跳动着的心。此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能够察觉到的,仅是咸中带甜的口感。 这口感中,一部分源自那根薯条,另一部分则源自大吾。 中午,我父母留大吾在我家吃了一顿午饭。那是一顿我平时很少吃到的饭菜,但比起我去大吾家吃到的,还是略有差距。 大吾本人并不挑三拣四,饭桌上,他一度夸赞我母亲做的饭菜好吃,并且吃了好多。 对于大吾的褒赞,说实话,我母亲确是第一次听到。平日里,父亲和我从来没有如此夸赞过我母亲。致使那些话如春天里的微风,拂动了含苞欲放的花蕾,不禁令人心花怒放。 饭后,大吾还主动拉上我,一起收拾餐具,好让我父母得以休息。这在我家却是罕见之事,童年时期的我,并不懂得帮家人分担家务活,去大吾家那次只是特例,况且,我也没有起到什么至关重要的作用。今天,更是一次特例,在大吾的引导下,我成为了父母眼中懂事儿的好孩子。 慨言:一个人从不懂事儿到懂事儿,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可能要到初中、高中,甚至大学才刚懂事儿,小学就懂这些的,寥寥无几。但大吾是个很特别的人,他的存在会将一个人的漫长过程缩到最短。 自从那天起,我父母对大吾的印象甚好,正如大吾的父母对我的印象颇深一样。 他们总想拥有一个像大吾这样的儿子,经常拿我和大吾作比较,用大吾身上的优点批评我身上的缺点。这是家长们最擅长的手段,看似是一种很棒的鞭策方式,殊不知,却屡屡起到负面效果。 幸运的是,我不会因此嫉恨大吾,因为我爱他。 我俩在清洗餐具的时候,大吾对我说,“啸天,我在来你家的路上,发现了一个很棒的旧书店,下午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旧书店?”印象中,我家附近貌似是有一个旧书店,但我从未进去过。 “嗯!我进去看了,里面珍藏着好多文学名著,咱们要不要买几本?” “要!当然要了!”我一听是文学名著,猛然间就来了兴趣,“是西方的吗?” “中西方都有!” “那太好了!”我兴奋道,“洗完后,咱们就出发吧!” “好!” 当天下午,我们和父母说明后,就出了门,目标直奔那家旧书店。 步入书店的门廊,顿觉一股扑鼻而来的书香气息,混杂着岁月的刺鼻的味道。好想让人即刻就地而坐,将身心掏空,让灵魂浸润在知识的海洋。 我见大吾从书架上拿了一本《海底两万里》,我也不知该选哪一本好,就让他也帮我拿了一本。 那是儒勒·凡尔纳的代表之作,详细的故事情节,在此不便鏊述,不过,确是一本极好的书。它是我阅读的第一本文学名著,也因着这本《海底两万里》,给了我一次“开眼”的机会,就此,我的想象力便天马行空。 大吾对我说,“咱们把这本书买下来吧?!” 我说,“好。”候补,“你一本,我一本。” 书,永远是心灵的寄托,却怎也给不了现实的安慰。 我与大吾买下了这本《海底两万里》,后来竟成为了疏远同龄人、上课被老师批评的“导火索”。 同龄人没有看过这种书,他们听不懂我们在说些什么,我们也懒得和他们解释; 老师们批评我们说,“这些书怎么会是你们这个年龄段该看的呢?你们应该专注于教科书才对,今后不要看这些没有用的书!” 小小的一本书,莫名其妙地竟成为了问题的根源。从幼稚园、到小学,经历了初中和高中,最后再到大学,一个人的一生一直都在和“书”这个东西打着交道。 有些人看了某些书,却被其所束缚; 有些人还在盲目地看书,或根本不看书; 而有些人看了某些书,却变得与众不同…… 第27章 润物细无声 时间久了,我和大吾在课堂上偷看文学名著的行为便成为了一种瘾症,并且愈演愈烈。 在看书方面,我俩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如果看上一本书,就非把它从头至尾看完不可,还不是一目十行,而是咬文嚼字。 我喜欢背诵书中的经典语句,好在写语文作文时能够用到; 大吾则喜欢在自己钟爱的语句下面画上横线,并在书的末尾处写上几句简短的心得体会。 他手中的那本《海底两万里》,我是亲眼见过的,比所谓的旧书还要旧。不过,这在大吾看来,却是再美好不过的一片风景。至少,证明他用心读了。 大吾本就是一个细心的人,小学五年级,他对学习一丝不苟,连曾经荒废了近两年的英语也补了上来。 每到课间时分,他总会第一时间冲到我们班,借口找我上厕所,实则却是找我探讨学习方面的事情。 例如:记忆英语单词的妙招、名著几时能看完?今天有何收获?等等。 我很喜欢和大吾讨论这些,虽说,我的学习成绩还不如大吾,但大吾在我面前,总是表现得很谦卑,就像是个不懂事儿的孩子。 “啸天,你说尼德·兰为什么总想计划逃跑?” “因为他是男人,不是‘困兽’。” “男人啊!”大吾意味深长地说,“还有,你认为尼摩艇长是英雄?还是枭雄?” “都有吧……” “那……说来听听……” “一方面,他搜集海底金银财宝,支援被压迫民族的正义斗争,这是他英雄的体现;另外一方面,我认为,他困住阿龙纳斯教授、康塞尔和尼德·兰确是不对的行为。” “奥……那你喜欢书中的哪个人物啊?”大吾的问题很矛盾,因为他自己本不想问这个问题,但出于内心所想,最终还是脱口而出了。 “这个嘛……我还真没有想过诶。” “放学后,咱俩再去买本书吧?!” “好啊!不过……”我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母亲知道后,会不会‘教育’你啊?” “不会!她很支持,这事儿她早就知道了,并且还再三嘱咐我,要取其精华,活学活用,努力做到学习、看书两不误!” 这话听起来很有意思,可出于班主任之口,我也就没再笑出来。 我理直气壮地对大吾说,“今天,我身上没带钱,买书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好!”大吾爽快地就答应了。 老实说,我收藏的这么多书,多部分都是源于大吾口袋里的钱,我真正自掏腰包的没几本。不知为什么,在我的内心深处,是很享受这种感觉的。我猜,大吾也一定很享受,因为他常常喜乐。 放学后,我和大吾再次跑去了那家旧书店。翱翔其间,如同两架战斗机,对着里面的书狂轰乱炸。 我一口气挑选了5本,大吾拿了3本,结账的时候,全权交给大吾负责。 大吾愉快地付过钱后,我俩一同走出了旧书店。 在书店门口,我对大吾说,“等我看完了,给你看!” 大吾说,“好!”并且也和我说了同样的话。 可我心知肚明,当大吾看完一本书之后,那本书就无法再延续下去了。你会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乱成了一团。 小学五年级期间,他真的做到了他母亲嘱咐他的话,在看书和学习的夹缝中,做到两不误。 期末考试,大吾首次拿到了全年级第一名的好成绩。 所有人都在为他鼓掌、替他高兴,他又一次荣登上了那个领奖台,校长亲自为他颁发了第一名的奖状。 他在总结学习经验时说道,“我并非一个学习的机器,而是一个属灵的人,我的成绩源于生活中一点一滴的积累,哪怕是‘挚友’的一句答疑解惑,或是‘一本书’中的智慧。” 茫茫人海中,唯有我听得懂,大吾口中的挚友和一本书所指代的对象。 一切结束之后,我挤出人群,奋不顾身地扑向大吾。 他牢牢地将我接住,笑得如此痛快! 我怕他得意地忘了形,就用调侃的语气问道,“第一名耶!是什么让你迸发出了如此高的觉悟?” “是你!” “嗯……?”我以为我的耳朵听错了,结结巴巴地反问道,“是、是我?” “嗯!”大吾毅然决然地对我说,“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我能配得上你。” 第28章 似水流年(上)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熊族崛起》更多支持! 我被大吾的一番话震撼了,彻底地震撼了。 突然间,我又好想哭,并且是放肆地哭泣。于是乎,鼻子猛地一酸,泪水便倾泻不止。 我哭喊着,问大吾,“你究竟为什么这么爱我?!你看我,要成绩,成绩没你好;要人员,人员没你好;要口才,口才没你好;要才能,才能没你多……”我泣不成声,“这究竟是为什么……?” 大吾看我哭得撕心裂肺,立马搂住了我的脖子,使得我整张脸贴入了他火热的胸膛。在这份温情之下,我能够觉察到他胖乎乎的脸蛋儿轻轻地摩擦着我的发梢,如微风拂过、春心荡漾。而与此同时,我流下的眼泪也早已将他的衣襟濡湿了好大一片。 他紧紧地抱着我,对我说了一句,让我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箴言:“一个人恨另外一个人,可能会觊觎某种原因,但一个人爱另外一个人,就理论来说,根本不需要什么原因。” 我曾铭记过无数的名人名言,却都没有像大吾这句足以穿进我心坎儿里的话。 我痴迷地看着大吾,阳光洒在他憨厚痴情的面庞上,如同天际处的一道白光,仿若神一般的存在。 “五年级就要结束了,六年级的新生活就快迎来了。”我问大吾,“最后一年里,有什么打算吗?” 大吾听完我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会儿。接着,给了我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答复,“明天晚上,咱俩下餐馆吧,我请你吃好吃的。” 我一听有好吃的东西,便来了兴趣,兴奋着说,“真的?!” “嗯!真的!”大吾肯定地回应说。 “你发财了?”我诡笑着问。 “额……差不多吧……”大吾说得很犹豫。 “哪里来的钱?”我追问道。 “我父母那里,他们看到我考了年级第一,肯定会给我物质上的奖励的。”大吾解释说,“我把这些奖励转换成现金不就行了,嘿嘿。” “好吧,真机智。” “那,回家后别忘了告诉你父母这件事啊?!咱俩可是约好了,明晚不见不散。” “嗯,绝对不会忘!”我坚定地笑道,“具体时间、地点你定吧!” “明晚7:00怎么样?你在你家院门口等我,我去接你。” “好,没问题。” 回到家后,我如实地向我父母交代了实情,他们从来没有拒绝过我和大吾之间的事情。毕竟,大吾在他们心目中拥有良好的口碑。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甚至愿意让大吾做他们的儿子,在不排除我的前提下。 第二天,我们学校就正式放假了。期末考试完,大吾荣获了本年度的大满贯,在家里,可谓是另一番场景。 他的母亲,少了平常的“教育”,多了别样的“褒赞”;他父亲也少了往日的“凶气”,多了一份“祥和”。 当晚七点,大吾早早地就等候在了我家大院的门口。我见了他,乐得像只小鸟,飞一般地冲了过去,直至撞在正前方十二点钟位置的熊体上。 “餐馆定好了吗?” “一切准备就绪!”大吾笑着说,“跟我来!” 他的笑容依旧是那么迷人,孰不知,此刻大吾的笑,却是夹杂着忧伤的情绪强行笑出来的。 他选定的餐馆距离我家并不远,这家餐馆我很熟悉,但却从来没有进去过。 饭菜都是预定好的,大吾对我说,“我怕你等急了,所以把饭菜都提前预定好了。如果有不符合你口味,或是还想吃什么的话,尽管开口,今晚只为你。” 大吾的话已经说得很透彻了,但对于当时的我而言,并未明察秋毫,仅是把目光定睛在了眼前满桌子的美味上。 我迫不及待地惊叹道,“这么多好吃的?!太给力了!咱们现在可以吃了吗?” “当然!”大吾冲我微笑着说,“还要不要再点些别的?” “不用了!不用了!这些已经很好了!” 大吾看我开心的样子,他也不自觉地笑了。 餐桌上,我就像是一头饥饿的野兽,疯狂地暴饮暴食。大吾却变成了一只温顺的绵羊,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呆呆地看着我。 在他的目光中,永远存留着那个小学生的形象,无论现实存在与否。 他看我的表情,也一直未曾改变,无论是“憨笑”“傻笑”“微笑”“哭笑”亦或是“痴笑”。 直至他痴笑的状态被我发现了以后…… “大吾,你老是看着我干嘛?赶紧吃饭!”我尴尬着、红着脸说道。 “啸天,你长得真好看,嘿嘿。”他痴痴地笑道,“现在我可以回答你的那个问题了,六年级期间,我打算加倍努力学习,考进一所好的初中。” “哇!有志气!” “咱俩考进同一所学校吧?!”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可回到现实后,我又羞愧地对大吾说,“只要别太好就行,我可不保证我能顺利考上。” 大吾看我为难的样子,竟潸然地流下了眼泪。 时间仿佛随同大吾流出眼泪的那一刻,静止了一般,周围的一切戛然而止。 当时,我并不清楚大吾为什么会哭,但我知道,一个男人若是哭了,那必定是触碰到了他内心最脆弱的深处。 我想试图询问,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我又想安慰他,可我从来不会安慰人; 我很想直接看穿他此刻的心思,但我并不会什么读心术。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一切问题的答案,都是需要时间去检验的。 蓦然间,大吾独自怅然道,“真希望,白天不要来得太快,让黑夜就此漫长。”(我的小说《熊族崛起》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29章 似水流年(下) “大吾,别感慨了,快吃吧!不然,饭菜就凉了。”其实,我根本没有理解大吾此刻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大吾延续了方才的惆怅之情近乎两分钟后,对我说,“啸天,毕业后,你打算去哪所中学?” “这个嘛……”我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依照我目前的学习成绩和我的家境来看,按区域划分,就近分配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的回答,让大吾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转念问我,“‘外国语’有没有考虑过?” “外国语啊?!这也太高端大气了吧!估计,我连边儿也沾不上。” “可是,如果就近分配的话,咱家附近的那所中学是全市最差的初中啊!你该不会,真要去那所中学吧?” “很有可能。”我一脸不高兴地回答道,“太好的中学,我铁定是考不上了,至于我家的境况,你是知道的。” 此时,大吾急火攻心,巨大的“熊掌”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于是,我劝慰道,“大吾,你一定会考上很好的初中的,不要为我担心。即便今后咱俩上学不能再在一起了,但寒暑假我依然可以天天找你玩啊!” “那你会不会在新的环境下,爱上别人后,不再爱我了?”大吾羞红着脸,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来。 “我还怕你不再爱我了呢!”我任性地回答道,把大吾说得很委屈。 “这怎么可能?!”大吾一激动,竟站了起来,抬高了声音说,“我一直都是爱你的啊!”这声音出奇地洪亮,整个餐馆都能听得到。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一致地瞄向了大吾,可大吾却全然不在乎这些,他心中在乎的只有一个名叫“胡啸天”的少年。 “大吾!快坐下!”我冲他摆着手,小声说道,“大家都在看着你呢!” “我不在乎!”又是一句嘹亮的声音,引得周围人大惑不解。 我见状,赶忙把声音压得更低,对他说,“我在乎!快坐下!我在乎啊!” 大吾看我满脸苦涩的表情,无奈地坐了下来,满腹委屈地说了句,“对不起……” 我怕大吾就此伤心,赶忙转移话题,对他说,“毕业后,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兴许,我还得找你帮忙呢!” “好哇!”大吾骤然开心地说,“一定要第一时间来找我呦!” “嗯,一定会!”我看大吾笑了,我也跟着笑了。 “快吃吧,不然饭菜都凉了,凉了可就不好吃了。”他重复着我刚才对他说过的话,心平气和地开吃了。仿佛一切问题都已被摆平了似的,再没有了内心的挣扎与纠结。 那顿晚餐,我和大吾吃得很沉痛,好似有一座山,压在了我俩的肩上,空气中弥漫着忧伤的气息。 吃饭的过程中,以及饭后回家的路上,我和大吾之间保持了很长时间的沉默,彼此都不愿意开口说话,或是再提出任何问题。 他默认先陪我回家,途中牢牢地牵着我的手,仿佛一松手,就会被别人抢了去,而自己将会失去整个世界。 我平时喜欢沿着路边的高地上行走,不然就是崎岖不平的幽径,依照我的心理,反正就是哪里不好走、我偏要走哪里。 而大吾则总会陪我同甘苦、共患难,默默地行走在距离我最近的位置,在昏黄的路灯下,映射出一道熊壮的影子,并将“我”完全覆盖掉。 快到家后,我转身嬉笑着对大吾说,“今天吃得很开心,我就快到家了,剩下的路程还是让我自己走吧。” 他拉着我的手,迟迟不肯松开,闷着头,也不知听没听到我在和他说话。 我接补充道,“时间不早了,大吾,你也快回家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 伴着一声低沉的悲鸣,那只恋恋不舍的“熊掌”终于松开了。 夜幕下,他驻足在我家的院门口,目送着我离去的身影。昏暗的光照射在他泪水横流的面庞上,周围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哭泣。 因为,此时此刻,知情的我,在背过身去的那一刻,也一同哭了。 六年级,最压抑的一年,也是即将分别的最后一年,即将临到了。 第30章 沉默大多数 上课铃响起的那一刻,我的大脑就开始胡思乱想。每当想到要和大吾分别时的情景,都会令我不禁黯然落泪。 同桌夏雪曾问我,“啸天?你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没,没有人欺负我。” “没有人欺负你,那你哭什么?” 对于这样的追问,我没再作答,只是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痴痴地望向窗外。 儿时所居住的城市真可谓一片衰落,参差不齐的小平房、坑坑凹凹的路面,唯有发电厂的烟囱高耸入云、独占鳌头,无情地吞变着蓝天白云。 我猜,大吾此时此刻也一定在望着窗外,望着一座衰落的城市,有朝一日,变得繁荣富强,还我们一片没有栅栏的天空。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记得老师在台上讲些什么。比起那些繁琐的知识,我倒认为,内心的纠结更为重要。 不单我一个人这么认为,全班同学亦是如此,仅有少数几个学霸级别的人物,依旧专心致志地认真听讲。 他们在这里了无牵挂,有的只是遥不可及的梦。 夏雪最受不了这种肃杀的氛围,和她的性格简直格格不入。她多次试图打破僵局,却都被我的寡言少语一次又一次地堵了回去。 “同桌,你打算考哪所学校啊?” “就近分配。” “那所中学很差的,别去了!咱们去一中试试,再不行,跑省实验!” “考不上!” “你学习挺好的啊!怎么会考不上呢?!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不用试!” “同桌!和你说话真累!我不理你了?!” “好……” 夏雪转身、叠腿,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而我只看了她一眼,就继续望向窗外了。 她耐心地等了会儿,发现我还不搭理她,就耐不住性子了。突然间站了起来,对我厉声喝斥道,“啸天,你到底怎么了?!哪根神经错乱了?!非要去那所垃圾学校吗?!” “这是我的选择。” 她被我这句话气得大喘息,在此期间,我不敢看她,更怕被她的生气所传染。 有时,我真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如此执着,执着于让自己生气不可,除非那人深爱着某人。不然,就无法解释这种怪异的现象了。 只听背后的鼻息逐渐微弱,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问道,“大吾准备去哪所学校?” “外国语。” “原来如此……” 那一刻,她仿佛知道了什么。我确定她是知道的,在我看来,考不上外国语,去哪所中学都一样。 在那之后,夏雪没再追问过有关我的任何事情,只是一味地保持沉默,用读书来麻痹心灵,用心静静地灌溉着那个陪同她走过六年风霜雨露的人。 哪怕是一块儿橡皮的情谊,都会使此人铭记在心。在此,向你娓娓道来。 “申科,我是不知道你在小学六年级是什么状况,而我在六年级的命运是悲催的,整天以泪洗面、时时刻刻都在担惊受怕。” “你怕大吾离开你,是吧?”申科问道。 “是啊……有些事情,是人类的力量所无法抗拒的。这就像上帝在我们未出世之前,对我们早已命定好的路线一样。” “弟,可不要怪罪上帝,不然,你我会受惩罚的。”申科是虔诚的基督徒,我算半个信徒,虽然他无法改变他身为同志的现实。 “好,听你的。” 申科欣慰道,“最后,你和大吾还是分手了吧?!” 我看申科想笑,就赶紧装出一副严肃的神情,坚定地回答说,“没有。” “没有?!”申科愣住了,“怎、怎么会,没有呢?大吾没有考上外国语吗?” “考上了。”我解释道,“是你用词不当,不是‘分手’,是‘暂时分离’才对。” “好吧。”申科满脸失落地绷着嘴,与我保持零距离,不愿错过任何一处细节。这是他在哈佛养成的习惯,就喜欢听故事,尤其是我讲的故事。 放学后,大吾仍旧第一时间站在老地方等我。有所不同的是,他少了往日的笑容,却多了难以言状的忧愁。 分别将至,忧虑、不安、脾气暴躁,或者大喜大悲、内心有点小激动,这些都实属正常。而不正常的是,我和他走在一起,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寡言少语。 第31章 航母战舰 我和大吾之间保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沉默期,双方郁郁寡欢。偶尔的对白,也好似警察质问罪犯。 在这两个角色中,我充当警察的次数最多,大吾时常扮演着一个罪犯的角色。 “最近新买的名著看多少了?” “快看完了。” “记住了多少个英语单词?” “快背完了。” “对考入外国语有信心吗?” “有。” “考入外国语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大吾的这种反常举动,我是感同身受的,因为大家都不好受。我思忱再三,用手肘顶了顶木愣在一旁的大吾,弱弱地问道,“从今往后,你还会一直像这样爱着我吗?” 每当问出这种问题的时候,我的呼吸都会变得急促,浑身热血沸腾的。 而大吾的回答,总会让我在沸腾与不安中感受灵魂的死亡。 “一直都爱!”短短的四个字,大吾虽然是以平淡的口吻说出来的,却仿佛让我听到了一个“大声音”。他对我说,“这周六,我去你家,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东西啊?”我好奇地问道。 他装神弄鬼地冲我挤了下右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我现在就要知道!” 大吾为难地绷着嘴,挑逗似的瞟了一眼我急不可耐的面部表情,踌躇了一会儿,“嗯……!还是不能说,嘿嘿。” “什么嘛?!看我不搔你的痒?!”说着,我便对大吾展开攻势。 好多人都怕痒,大吾也不例外。一路上,他仓惶而逃,我穷追不舍,直至十字分岔路口,我再也跑不动了,他在百米之外回头冲我呼喊,“啸天!赶紧回家吧!不然,叔叔、阿姨该等急了!路上注意安全!” “奥!知道了!” 我目送着他渐渐远去的“熊影”,支离破碎的心不由地长叹道:很快就要和这一切说再见了…… 回到家后,父母看到我沮丧的样子,以为我身体哪里不舒服了,连忙问道,“啸天,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心里不舒服。” “心……?”父母感到很诧异。 “饭就放在桌子上吧,我过会儿再吃。”说完后,我就直奔房间。 进屋前,母亲在我身后呼唤说,“别在屋里呆太久了!免得饭菜都凉了!” “奥!知道了!” 一间冷清的房间、一张只躺着我一个人的硬板床、一张破旧的黑漆木桌、一个老式的闹钟、以及两扇摇摇欲坠的玻璃窗。 静得让人感到可怕,多少年我都生活在这里,这里是我思想的发源地,每当我关上门,独自一人处在里面的时候,我都会不禁胡思乱想。 从一个人,发散到关于他的一件事,再从这件事思考到相连的多件事,最后将多件事回归到我身上。 “申科,你知道吗?这看似是一个无聊的循环,实则却是对于一个人无限的不舍与思念。” 申科听完后,漫不经心地说,“你和大吾不是还没毕业吗?” “快了,那一天就快到来了,很快就要和这一切说再见了。” 周六傍晚,天上看不见月光,人间狂风乍作,倾盆大雨无情地摧残着我内心的期盼。我猜,大吾不会来了,何况,这么大的雨,我也不希望他只身一人跑来。 母亲在第一时间看出了我的心思,她知道我在等大吾,因为每周六,大吾都会来我家找我玩。她劝慰道,“啸天,别再等了,外面这么大的雨,大吾不会来了,快去写你的作业、复习功课去!” “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他说过,今天要送我一样东西,让我在家等他!”我越说越烦躁,不时还有些忐忑。 “就算大吾想来找你玩,他父母也不会让他来的。”我母亲解释说,“你看外面的风多大?!雨又下得这么大!你让大吾怎么来找你玩?” “我不管!” 在强词夺理方面,我总能胜过周围的所有人,尤其是在我钻牛角尖的时候,就连我父母都懒得再搭理我了。 老实说,就现状而言,我既渴望大吾过来,又不希望他这时候来,这真的很矛盾。 可就在我母亲无可奈何,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来了…… 他真是这末世里的英雄,顶着凛冽的寒风,冒雨前来。我和我父母都听到了他的敲门声,而我必定是第一个抢着去开门的。 他站在门口,全身都湿透了,多处被严重浸湿的部分紧贴着他的“熊体”,好似透明一般、热气升腾。 他手里拿的伞早已被飓风折磨得变了形,而左臂腋窝下揣着的那个东西,却被保护得完好无损,盒子上偶见几处滴上的雨痕。 大吾就这样傻乎乎地站在门口,痴情地看着我,憨笑不止。 我母亲看我愣住了,她也才刚刚晃过神儿来,赶忙对我说,“啸天,你在干嘛呢?还不快叫大吾进屋,你俩别冻着了!” “奥!知道了!”我说,“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还是来了,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会……?”大吾一边收拾变形的雨伞,一边进屋说道,“我把你最想要的东西给你带来了,盒子是今天现找的,可惜不是原版。” 说着,他便双手将那一大盒珍贵的东西递给了我。我接过后,如同捧到了一盒宝藏,感觉里面沉甸甸的。 “我现在可以打开它吗?” 大吾微笑着冲我点了点头,以示没问题。 当盒子仅开启了一条缝隙的那一刻,我脑海中浮想联翩,想到最多的就是金银珠宝,好像尼摩艇长遨游海底两万里,挖掘了各种宝藏、财富。 而大吾冒雨送来的这份大礼,却并非金银珠宝那些俗不可耐的东西,那真是我最想要的、渴慕已久的、巨大的“宝藏”——他卧室柜子里展览的那艘“航母战舰”。 “哇——!”我吃惊地差点晕倒,“大、大吾?这、这个真的是?给我的吗?这可是很贵重的东西!” 他看我惊讶的表情,忍不住地就想笑,“它是我这六年来送给你的第一笔财富,希望你能好好珍藏。” “嗯!一定好好珍藏!”此时,我激动地泪花都快涌出来了。 “还有!”他接着说,“外面雨下得这么大,今晚我就住你家了,和你一起睡,嘿嘿。” “好啊!” 当晚,我母亲特意又在我床上给大吾准备了一张被子和一个枕头,可那些都是多余的。 我俩同床共枕、相拥而眠,外表看似平静的夜晚,梦中却再起波澜…… 携着大吾驶来的那艘航母战舰,窗外的飓风依旧不停地摇撼着玻璃,密密麻麻的雨水打在上面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我看到大吾站在战舰的驾驶舱里,手拿望远镜,英姿飒爽,好像尼摩船长。 而我则仰卧在战舰的新客房内,手里拿着一本书,安详地品读着,好像被他囚禁的阿龙纳斯教授。 不同的是,我希望被他囚禁一辈子。 第32章 小学毕业季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小学毕业那天,天空格外地明亮。阳光普照在这片充满回忆的土地上,温抚着每一颗即将散去且受过伤的心灵。 毕业典礼上,全校师生都在操场集合,以方队的形式,聆听校长的毕业致辞。 虽说校长是个好人,可她在那天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在这即将告别之际,她独自站在讲台上,专拣那些伤感的词汇去说,好让我们所有人都哭给她看。 我是绝对不会让她称心如意的,即便无法克制的眼泪,也要等她演讲完之后再哭出来。 因为我始终明白一件事:眼泪不是随随便便就哭给别人看的,这种宝贵的东西唯有“留”给他,才会熠熠生辉。 “申科,在讲述这一段故事的同时,我要特意向你强调那天我所背负的心理压力。” “什么心理压力?” “早在毕业典礼开办的前几天,我就已经得知了多数人的去向。” “他们都去哪了?” “大吾被保送进了外国语,班里的部分学霸也跟风似的往外国语考,可无一人成功;夏雪没有考上她想去的一中,最终跑去了省实验;凤千羽由于家庭的缘故,貌似是要去更大的城市就读;鹏程和熊子浩去向不明,至少不会像我一样,选择就近分配;和我有同样选择的,只有像梁伟东的这号人物。” 申科听到后,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他只是沉默不语地看着我,耐心地听我感慨那段撕心裂肺的疤痕。 继校长演讲之后,我们进行了最后一次、也是最隆重的一次升国旗仪式。 大家在五星红旗的光芒下,举目遥望,跟随着国歌的旋律,静默地张着嘴巴。全校师生加起来的总和,还没有一个正常人的声音大。 直至众人的目光,将五星红旗送达最顶端,校长便再次走上讲台,宣布本届毕业典礼就此落幕! 还沉浸在悲痛中的我们,一时之间没能晃过神儿来,全都愣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突然某班的一名男生从队伍中跑了出来,背着小书包,兴奋着、狂奔着、高呼道,“毕业啦!放假啦!”看似很开心的样子。 随后,又有第二个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同样高兴地呼喊道,“我毕业啦!” 有一就有二,短时间内,人群立即四散开来,往哪跑的都有。大部分都是往校门口跑,只有极少数去了教室的方向,应该是忘记背书包了,还有个别忙着拥抱自己的班主任。 她们泪流满面地向自己的班主任道别,其中女生居多。这一幕,让班主任也感动哭了。他们带过无数届的毕业生,一生中,大多数的眼泪都要流存于此。 有人常说,教师这个职业,就如同上学的孩子,是最容易感动的类群。 无论我们曾经与他们有过何种纠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在这一刻,都将灰飞烟灭。 我看到大吾的母亲湿润着眼眶,一一抱过了每一位弥留驻足的学生。他们有的是老师最爱的学生,有的却是经常被老师忽略的学生,甚至有些还被老师批评过。 但此时此刻,这些都不再重要了。 我还注意到,操场上唯独英语老师不见了踪影。这也难怪,三年里,英语老师本就是一个十足的坏人。 与此同时,大吾、夏雪他们也都向我这边聚了过来。最初走在一起的人,在分别的今天再度聚集到了一起。 他们有的在欢笑,有的在难过,还有的好似凤千羽那样,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一如既往地低调做人、静默无声。 他们都是我内心记忆最深的面孔:有爱人大吾、同桌夏雪、我行我素的凤千羽、以及最最老实的两位大神鹏程和熊子浩。 我们彼此环绕着地球,站成了一个渺小的圈。沉默了片刻后,依然是夏雪最先开口,“同桌,毕业了,虽然我对你去那所学校仍旧持反对态度,但这毕竟是你的选择。我只希望,你能在新的环境下出淤泥而不染,在学习这条漫长的道路上走得更远。”她忽然笑道,“同桌,我看好你!” 我眼眶红润地点了点头,转而问凤千羽,“千羽,听说你要去大城市读书,这是真的吗?” “嗯。”凤千羽肯定道,“我打算去上海就读,我姑姑在那里,我家人希望我能在大城市受到更好的教育。” “鹏程和熊子浩呢?” 夏雪也随声附和道,“对啊,大家都有目标了,现在就剩你俩了,你俩准备去哪所中学啊?” 鹏程说,“不出意外,应该是一中。” “这么厉害!”夏雪大惊,因为一中是她梦寐以求的学府。 鹏程羞涩地说,“我父亲和一中的校长是老同学。” “原来是这样啊……”夏雪略微带些鄙视的心态说,但她还是打心眼里替鹏程高兴的,“祝你在新学校前程似锦!” 鹏程面部潮红地哼了一声,接着她又问,“熊子浩呢?” 熊子浩为难地说,“我的学校,目前还没着落唉,父母都正在考虑要外出打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去。” 夏雪沉思了会儿安慰道,“没事儿的,总会有着落的,你别担心。” 这时,大吾从我对面径直走了过来。他拉起我下垂的手,转身微笑着对大伙说,“能否让我和啸天单独聊会儿。” 他们见状,个个都心知肚明地掩面含笑,背起书包走开了。分别的那一刻,就连平日里不曾笑过的凤千羽这会儿也红着脸笑了。 望着他们逐渐远去的弱小的身影,一个个地消失在艳阳之下,小学时代的人儿们,那些难以抹去的故事,终于在这里画上了圆满的休止符。 此时,校园里空旷撩人,同学们全都回家去了,老师们也都回到了各自的办公室,唯独剩下大吾壮硕的身影,笔直地伫立在我面前。仿佛一棵巨大的榕树,倾尽着毕生的力量,在这最后分别的时刻,为我撑起一片阴凉。 线条般的眼角,静默地淌着无尽的泪流,顺着他胖嘟嘟的脸蛋儿,从下巴处滴进胸口。 他什么也没说,因为他深知,他已无力抗争命运的安排;他所能做的,就是在这一刻,将我紧紧拥抱,以求再也不要放手。 我曾问它:“你为何如此狡诈?” 它说:“因为我是‘命运’!” 第33章 他的国 申科看我哭得厉害,依偎在他的怀抱中,不自觉地就想抽搐。 他便将我搂得更紧,好像当年的大吾,唯一的区别是,申科是标准的“毛毛熊”。 他一边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发梢,一边安慰道,“不哭,不哭,不哭。” 我抽泣着含糊不清地对申科说,“小学毕业那天的离别,直到下次再见,这中间相隔的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 申科不解地问我,“你和大吾在放假期间没有见过面吗?” “本来是要趁着放假去他家找他玩的,可世事变化无常,就连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发生什么事儿了?”申科迫切地问道。 “真是糟糕透了!事情的原因,我想到了初中再告诉你。”我补充说,“小学的故事,到此就结束了。申科,你会给我打多少分?” “满分!嘿嘿……”申科回答地很爽快。 “满分……?嘻嘻……”我捂着嘴偷笑起来。 申科看到我终于笑了,连忙借机对我说,“真的好期待接下来的故事啊!” “是吗?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了。”我盯着申科满脸的络腮胡子,那憨态可掬的样子瞬间将我的男性荷尔蒙涌上了顶点。我双手不自觉地捧起他的面颊,疯狂地吻了下去,贪婪地享受着眼前的这只庞然大物,呼吸急促地对他说,“既然你喜欢,那么明天正式开讲‘中学时代’。而今晚,我要和你‘玩通宵’!” 深夜,窗外的雪花簌簌地纷飞着,隔音效果可谓极好。我和申科在病房内,将久别重逢的汗水尽情地挥洒于此,菊花深处,一波激起千层浪。 直到次日清晨,我一觉醒来,浑身的骨骼像散架似的,胳膊、腿酥软如泥,仿佛累了一天,搬过极具分量的重物似的,瘫痪地怎也无法动弹。 可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病床上就只剩了我一个人,申科去哪了? 我心里慌乱着、吃力地爬了起来。掀开被子后,发现床单上凝结着大片大片且带有余温的白色黏稠状液体,房间里顿时弥漫着一股咸腥味。 我偷笑着,长舒了一口气,慌慌张张地把床单扯了下来,生怕被院内的主治医生或某个护士发现。 我将床单叠好,准备先把它藏到柜子里,却碰巧发现床头柜上不知何时已经摆好了早餐,全是我爱吃的。 并且,咖啡杯的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写道: 弟,本来想叫你起床和我一起去教堂敬拜的,可发现你睡得太香了,一时不忍心喊你。早餐已经给你买好了,吃完后,配合我完成一道选择题。 由于你的故事太过精彩,我不得不为你打上满分。但是,依然吃醋的申科心里始终放不下这个问题的答案。 【问题】 你真的爱我吗? 【选项】 1、不爱——我愿听完你剩余的故事,并且全部打上满分; 2、不确定——在听完你剩余故事的同时,我愿加倍努力,成为你心目中的好人男人; 3、爱——在满足以上选项的基础之上,我愿将“我的国”倾覆与你。 【落款】 永远爱你的“亚历山大·利申科”。 我含泪抬笔,勾出了自己心中的选项,自言自语地怅然道,“原来今天是星期天。” 第34章 乌鸦的比喻 吃过申科为我准备的早餐后,我端起了那杯咖啡,走到窗边,顺着杯口缓缓升腾的热气,双目释然地望着窗外飘舞的白雪。 低头慢慢噙一口醇香四溢的咖啡,美好的时光仿佛就藏在昨晚我与申科的缠绵与激情中。 借着玻璃上蒙着的一层雪雾,我伸手轻轻地在上面写道:胡啸天——(隔一行)——爱——(隔一行)——亚历山大·利申科。 接着便是“一箭穿心”,将这连个名字心连心,勾勒起来。其实,我对于这样的构思只能用“老套”来形容,但我坚信,这种老套的方式却总能给一颗未知的心以肯定的答案。 大功告成之后,我轻叹了一口气,自我满足地欣赏着眼前的这幅杰作,越看越觉得完美。 后又突发奇想,在作品旁轻题了一首诗: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 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雄熊不羡仙。 我在圈上句号的那一刻,他回来了。在我目汲的最远方,他步履蹒跚,好像一只迷失了方向的北极熊,在风雪交加的早晨一步一个脚印。 我激动着,换好了衣服,并拿了把伞,冲出了院门。不要误解了我的恶意,我只是希望他能尽早欣赏到我的杰作罢了。 冬日的鹅毛大雪,在阳光不怎么强的温度下,还是将大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羽绒被。双脚踩在上面,松软的感觉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是雪融后的沁凉,那些不识趣儿的冰凌就喜欢往我的鞋子里钻,直到把我的袜子全都湿透了才肯罢休。 可这些依然无法阻挡我澎湃的心潮,我使尽浑身解数,拼命地在雪地里狂奔,在即将接近500米的距离时,他发现了我的存在。 他惊异着、慌乱着,手忙脚乱地停留了两秒钟。两秒后,就像北极熊突然爆发时的速度,快得惊人。 还没给我喘息的机会,他就粗喘着鼻息傻乎乎地跑到了我的面前,慌慌张张地问道,“弟,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说好了,不许下来的吗……?外面这么冷,快跟我回屋去!”说着,申科便把他的大衣脱了下来,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把伞交给他,嬉笑着对他说,“还不是为了我那个至今仍在吃醋的爱人,要不然,谁会在这个时候冒雪出门啊?!” 申科听完后热泪盈眶,内心的火热让他早已忘记了失去大衣后的严寒。他嘴巴微微张开着,似乎有话想对我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将那件大衣物归原主,披到了他的肩上,痴情地看着他感动的样子。 只听他铿锵有力地说道,“走!回去接着听故事喽!” 就在这一刻,我揪着的心似乎平静了许多,因为我知道,回去后,即便申科没有发现我在玻璃上为他所勾勒出的杰作,或者他根本忘记去看床头柜上的那张纸条,他也已经明白了我的选项。 而对于这样三选一的选择题,最令我放心的是,无论我选择哪个答案,他都不会让我吃到一点亏。 “话说,初中三年间,是我性格转变的一个非常时期。我在这所全市最差的中学里,看到了不胜枚举的暴力事件,跟着他学会了上网,学会了大大咧咧说脏话,还学会了穿各种稀奇古怪的潮装。我处在学习与网瘾的夹缝中,不可自拔,时间久了,自己也戴上了眼镜,和小学时期的我俨然就像换了一个人,没人能认得出,那就是胡啸天,除了大吾。” “网瘾?说脏话?穿潮装?”申科不禁笑道,“弟,我还真没发现你身上有这些坏毛病。” “那是我在大学期间痛彻前非,脱胎换骨后改掉的。” “不过,这些坏毛病都是跟谁学的啊?”申科好奇地问道。 “跟他学的。”我表情异常肯定,“他和大吾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虽说他们两个都是‘熊’,但却是两种不同的‘熊’。一个是学习成绩优异,洞察力极深、各个方面、综合实力都非常棒的纯情‘北极熊’;一个是学习差到了极点,不懂得看透人心,却拥有着世间罕有的特质与理想,坚守着自己心中的信念,不撞南墙不回头,表里不一的‘大黑熊’。” “他在中学很照顾你吗?”申科迫切地想知道。 “对啊,他平时很少说话,有时还让人觉得此人其贱无比。他虽然是个坏蛋(这是他自称的),但却总做着惩恶扬善的好行为,尤其是关乎我的,他时时刻刻都放在心上。” “是么……”申科又想吃醋了。 “他说,他们这群人本就是一只只遭人唾弃的‘乌鸦’,有着乌鸦一般的生存之道。并不是每只乌鸦最终都能涅槃成凤,成为世人眼中的主角,但却可以成为自己的主角。每个人的存在都有其意义,即便不能翱翔天空,一样可以在某个角落活出自己的精彩,为这个世界做只有配角才能做的事情。”后补,“比起那些被关在笼子里,连自己还能飞都忘记的可怜的鸟儿们,还不如做一只自由的乌鸦。” “好厉害!他叫什么名字?”申科问道。 “他的名字叫‘天熊’。” 第35章 初中报到 开学时节,总会伴着炎炎烈日。 由于小学刚毕业,父母担心我还不够成熟。初中开学当天,我是在他们严密的陪同下,缴纳的学费。 收费的是教务处一个戴眼镜的,长相极其猥琐的老头儿,秃顶、尖脸,嘴巴张开像只大猩猩,瘦骨嶙峋的身体却拥有着不错的高度。 他的动作十分麻利,和他的年纪根本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再加上,前来这所初中报到的人数本身就不多,都是全市最差的学生,不然就是像我这种,家庭贫困到已经去不起好学校的所谓的优等生。学校用他一个人在这里收费,就已经足够了。 我对这个老头儿的印象并不好,因为他浑身散发着一股很坏的味道,算是这所学校的一块儿“老姜”了。他十分清楚会来这所学校的都是些什么人,所以他早有了万全的对策。像我这种看起来有点内向,站在他面前又有点木愣的“白痴”,却是他绝佳的选择。 若不是被此人利用,就是被此人欺负三年,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幸运的是,我在初中开学的第一天,就找到了“第三个选项”。 收费的老头儿给我了我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的是我被分到的班级。接着,他又给了父母一张收据,并对他们说,“交过学费后,家长就可以离校了,学生今天要留在班里听从班主任的安排。” “好。”父母异口同声,在拉着我准备离开这令人窒息的房间时,梁伟东和一个不三不四的社会青年刚好走了进来。他俩嬉笑着,旁边没有父母陪同,毫无顾忌地就来交学费了。 当我和父母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显得极其紧张,畏缩在父母的最中间,生怕被他发现似的。 难道他这么快就找到同伙了? 我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却发现他揉了揉眼睛,诧异地盯着我,那眼神似乎在传达着某种难以置信的言语:“真不敢相信,连胡啸天这样的好学生也来这里了。”转而便是一阵诡异的微笑,似乎又在对我说,“这回可没人能帮你了,你逃不掉了,老同学。” 我怕得浑身一阵发抖,他旁边的那个社会青年这时也意识到了我的存在,他不解地看了看梁伟东,后又恶狠狠的瞪着我,那眼神简直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恨不得把我当场劈成两半。 我心慌着、拉着父母,不由地加快了脚步。父母以为我突然吃错药了,在迈出了教务处的门后,母亲就最先质问了我,“你走这么快干啥?” “不干啥……!”我回答地面无表情。 父亲最会看人,他问道,“刚才那两个是你同学?” “不是!” “那他俩老盯着你干嘛?我还以为你们认识?” “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我越说越生气,心里反倒越发地不安。 父母也很不理解我突然变得怪异的行为,说起话来,就像一根“死木头”。他们陪同我找到了我被分配到的班级后,就准备离开,临走前,母亲还特别交代:“在学校,要和周围同学好好相处,不要打架;好好学习,有问题多去问问老师,知道吗?” 我母亲刚说完这句话,我就听到了另一个母亲对她儿子说着同样的话。我俩可谓是,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找到了共同的班级。 我本就是一个听话老实的孩子,但凡父母这样问到我,我都会很顺从地回答,“嗯!知道了!”并且表现得很开心。 而他则恰如其反,他在听到自己母亲的这句话时,虽然也回了句“知道啦……”,却显得很不耐烦。 “嗨!早晚变得和你老爹一样!”他母亲诅咒道。 “一样就一样!不服,你别嫁给我爸啊!” “你……!”他母亲差点被他噎死,“你说什么呢你?!” 我说,“不、服!就别、嫁给、我爸!”他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清晰有力。 “好啊!才上初中,翅膀就硬了,是吧?!回去给你爸说,看你老爹怎么收拾你?!”他母亲怒气冲冲地走了。 我呆愣在一旁,看完了惊悚的全过程。我难道听错了吗?还是我耳朵故障了?他居然在和他母亲吵架?还是我理解有问题? 我父母也看到了这一幕,二人连忙上前安慰那个精神受挫的年轻的母亲,一边安慰,一边走出了学校。 这时,我和他彼此尴尬地站在新班级的门口,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沉默了大约一分钟左右,他低头调整了一下生气的表情,转而强颜欢笑地对我说,“初次见面,你好!我叫‘天熊’,天是天堂的天,熊是壮熊的熊,今后咱俩就是同班同学了,有什么事儿就找我!我照你!嘿嘿……” 我心想:你是谁啊你?!和父母顶两句嘴就厉害了?! 不过,他长得确实挺熊的,活像一只“壮熊”,并且是一只赶时髦的潮流“熊”。一身鲜红的衬衣,胸口处印有一只熊的logo,黑色休闲裤,再加上同样鲜红色的平板鞋,整体的视觉感官极为强烈。 短短的头发、胖胖的圆脸,眼睛笑起来极其迷人,浑身的肌肉欲撑破衬衣的束缚,看来此人不少锻炼身体。 我迟钝地回复道,“你、你好……我叫胡啸天……” “胡啸天?胡啸天?!”他嘴里重复着,估计是要背熟这三个字才肯罢休,“好名字!” 我迟疑地问他,“你刚才和你母亲说话时……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我其实本不想过问这个问题的,因为他刚才生气的样子也挺吓人的。 我也心知肚明,会来这所学校的都是哪号人物,所以,我一直都在处处提防着,唯恐一不留神,惹上什么事端。 “申科,你说我胆小也好,懦弱也罢,反正,我告诉你的这些,的确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能告诉我实话,就说明你不胆小、不懦弱!”申科安慰我说,“弟,接着讲吧!” “申科,你有所不知,天熊是我所见过的最复杂的一个人,我暂且只能用复杂来形容他,毕竟这也是各个任课老师对他的评价。” 他眼神迷惘地对我说,“哼,真是太讽刺了。” 起初我还疑惑不解,他接着说,“她根本就不是我母亲,你有见过这么年轻漂亮比我大不了多少岁,动不动还要向我爹告状才能解决问题的母亲吗?” “那她是什么?”我这个问题问得有点不专业了。 他直言道,“她只不过是我老爹的一个‘宠物’罢了。” 第36章 教官来了 “宠物?!”我大概听懂了天熊的意思,不由地称赞道,“你爸可真够厉害的!” “那是!”他得意起来,“我最崇拜的就是我父亲了,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超越他,我特别选了在这所学校生存,积累我的实力。” “在这所学校?”我不解地问道。 “对,在这所学校。”他十分肯定地对我说,“这是我乌鸦的生存之道。” “乌鸦?”我对他的话越来越迷惑了。 不知为什么,他看我困惑的样子,竟当场憨笑起来,并耐着性子给我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在这所中学浑天度日的人们本就是一只只遭人唾弃的‘乌鸦’,有着乌鸦一般的生存之道。并不是每只乌鸦最终都能涅槃成凤,成为世人眼中的主角,但却可以成为自己的主角。诚如,每个人的存在都有其意义,即便不能翱翔天空,一样可以在某个角落活出自己的精彩,为这个世界做只有配角才能做的事情。” 我当时听他说的这些话都快听傻了,听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思维与口才一点也不逊色于大吾。有时,我真想当面质问他:你学过演讲吗? 我茅塞顿悟、赞不绝口道,“原来这就是乌鸦的生存之道。” “对啊!”他感叹起来,“我宁愿做一只自由自在的乌鸦,也不愿成为一只被困笼中的小鸟,最终退化到不曾记得飞翔的能力。” “申科,你注意到了吗?在和他的这一番对白中,我从中汲取到了两点收获。” “哪两点?”申科问道。 “第一点就是那番乌鸦的比喻,可谓影响了我的一生,让我重新审视了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些学习差到了极点的人。” “那第二点呢?”申科莫名其妙地笑了。 我看着发笑的申科,口吻坚定地说,“至于第二点,我需要特别强调。申科,从刚才我和天熊的对白中,你是否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哪一句话?” “他说:他最崇拜的是他父亲。” “嗯,听到了!”申科点头说。 “敢问,在这个冷嘲热讽的世界上,能够像天熊一样说出自己最崇拜的是自己父亲的,还有多少人呢?” 在遇见天熊之前,我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有人问我最崇拜的人是谁?我的第一反应肯定是那些和我毫不相干的影星、歌星、某某某伟人、某某某领导人、甚至是动漫卡通里的人物,老实说,我绝对不会想到我的父亲,哪怕是把他排在最后。 经天熊的这一番话后,我倒崇拜起他了。在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迷人的阳刚之气,谈吐间,又传递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独到的思维。 我情不自禁地为他鼓掌,“说得真是太棒了!” 他在自豪的同时,忽然又想到了我,便问,“啸天,你怎么会来这儿啊?” “我……吗……?”我犹犹豫豫,不愿吐露实情。 他看我左右为难,迅速地转移话题道,“咱俩真是逗!在门口都站大半天了!啸天,一起进班吧!” “好……”我磨磨叽叽地回应说。 此时,班主任还没来教室,但教室里已经坐了将近一半的人,他们个个面色狐疑地看着我和天熊,好似看着两个欠揍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挨一顿打的样子。 我是最怕这种场景的了,和小学时的班集体俨然派若两分。不愧是全市最差的初中,仿佛遍地滋生着梁伟东的那号人物。 我下意识地咽了口吐沫,不知不觉地就拉起了天熊的衣角,试图躲藏在他的背后。 天熊倒是不以为然的样子,骄傲地行进在班里的过道上,趾高气昂,以无声胜有声的形式告诉我:不要怕,这种场面我见多了! 他选择了一个不前不后,刚好靠窗居中的位置,然后转身对畏缩在他背后的我说,“啸天,咱俩今后就坐这儿吧?!” 起初,班里的座位都是自己随便坐的,后期老师可能会按高低个儿再稍微做一番调整,不过,那也只是走走形式,细枝末节的事情。会来这所初中的,又有多少个像我这样热爱学习的所谓的优等生呢? 我麻木地回了一声,“好……” 其实,究竟好不好,短时间内我也没有分辨。直到,我晃过神儿后,天熊已经破不接待地把我往座位最里面推了。 在推我的过程中,他憨笑着,恨不得直接将我抱起来,果断放置到他心怡的座位上。他吃力地对我说,“oh!啸天,你可真重!” “我真的很重吗?”我羞红着脸,自觉地坐在了最靠近窗户的位置。 他偷笑着回答说,“嗯!挺重的,不过,比起我,还差得远呢!嘿嘿……” 一阵阵似曾相识的憨笑声,仿佛让我置身在小学的那间狭窄的教室里,重温过去的点点滴滴。虽然随着学府的高升、教室的变大,环境截然不同,但弥留在窗边的记忆终将成为永恒的感动。 我望向窗外,对面不远处就是我曾经呆过的四层高的小学教学楼。因为是就近分配,这所初中和小学隔得并不远,一眼就能看到,而且看得十分清晰。 我噙着泪,自言自语地释然道,“一样的……” “嗯?”天熊幸灾乐祸地坐在我旁边,傻乎乎地掏了掏耳朵,以为我犯神经了,“啸天?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里和我在上小学的时候是一样的,当年我就坐在靠近窗户的这个位置,时常望着窗外的一切,犹如井底之蛙,痴痴地发着呆。” “是么?”他突然高兴起来,“看来我还挺有眼光的。” “申科,差点忘记给你声明了,天熊这人平时特别自恋,简直就是我的复制品。与人交谈时,常常摆出一副高冷的姿态,并且以自我为中心。和他在一起,我倒是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不少缺点。” “弟很自恋……?”这话把申科惹得又是一阵发笑。 “这么久了,难道你都没有发现吗?”我欲哭无泪。 “没,我从不看别人的缺点,在我眼中,弟是完美无缺的。”申科表情转而严肃道。 “是么……”我面漏喜色地说,“你在我眼中,也是完美无缺的。” 初次认识,我和天熊坐在教室里苦苦等候了将近10分钟之久,此时,班里来的人数也已经差不多了。 十分钟之后,走廊里便传来了阵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且夹杂着细碎的高跟鞋的声响。 进入教室的是一名身着迷彩服的军人,紧跟着进来的是一名女人。 女人一进门便冲着我们说,“大家安静!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你们军训的教官‘王教官’!”这时,王教官已经站到了讲台上,女人接着说,“我是你们今后的班主任,我也姓‘王’。” 原来是双“王”在此,谁敢撒野。只见王教官站在讲台上一言不发,一本正经地好似雕塑一般。 天熊低着头,偷偷摸摸地对我说,“啸天,你说这个王教官会不会对咱们很严厉啊?” “应该会吧……”我不确定地回复道。 “你看他那样!一看就不是啥好货!”这是天熊惯用的口吻,听起来土里土气、骂人的话,和他相处时间久了,我也耳濡目染了不少。 班主任王老师勾着脖子朝门外走廊里看了看,接着慌慌张张地让出了一条道儿。门口进来了五名同学,他们抱着、拖着大箱、小箱的东西,汗流浃背地进了教室,班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他们的身上。 待那五名同学打开箱子后,我发现里面装的全是军训要穿的迷彩服:从帽子、上衣、裤子、后至鞋子,一应俱全。 这时,王教官终于开口说话了,我都等急了。 “这些是你们即将为军训准备要穿的迷彩服,其中中号居多,只有少数几件是大号和小号,把自己的号码汇报给你们的班主任后,直接来领!确实不合适的,可以调换!听清楚,是‘确实不合适的’!”经王教官这么一强调,恐怕确实不合适的,也变得合适了。 “速度快!”一声令下,所有人乱成了一锅粥,唯恐适合自己的号码被别人抢了去,班主任那边被围得水泄不通。 天熊最机智,先去拿衣服,再向班主任汇报尺码,毕竟是全市最差的初中,老师不专业、请来的教官不专业,没一点军人的气质、就连这里的学生也无所谓专业了。 天熊给自己找了一套大号的,他在班里呦呵着问我,“啸天,你穿多大的?” 这会儿,我还正忙着排队给班主任汇报尺码呢。听到天熊的呼喊,我回头高声回应道,“给我拿一套中号的吧!” 其他人见状,一部分也都涌到了领取军训服的箱子旁,各顾各地哄抢者、吵闹着、呐喊着:“这是我的!不要抢!” 教官倒很从容,班主任也很随意,不知他们都在想什么。兴许,这已经是军训的初衷之一了。 初一时的军训,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军训,没想到的是,第一次就这么轰轰烈烈。 下午,我们身着军装,坐在教室里听王教官讲解军训的第一堂课,因为是报到的第一天,第一天我们不打算训练,是室内授课,正式的军训是从报到后的第二天才开始的。 天熊挺适合那身大号的迷彩服,穿起来的样子真是帅呆了。我想,大吾此时此刻在外国语,也一定穿上了自己心怡的大号迷彩服了吧。 而我让天熊帮我挑选的中号迷彩服,对于年幼的我来说,依然略显宽松,裤腿都拖着地了,脚后跟都能踩到裤子。 比我更要糟糕的是,班里的少数几个胖子却因为没有大号而不得不穿着中号,肚子上的肥肉都快把腰带撑开了,还有一些瘦小的同学一样穿着中号,裤口几乎把整只脚都遮盖得无影无踪,号码早已乱了套。 现在想想,我还真是邪恶,总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可谁又不是呢? 真希望赶紧看到大吾那边的场景。 第37章 别和他玩,他很复杂 也不知他在外国语那所陌生的学府内,是否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新朋友。 想着想着,这种古怪的想法竟使我哭笑不得。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就拿我为例,我既希望大吾能在外国语快快乐乐的、人员依旧那么好,同时却不希望他在外国语交到别的新朋友,这种极其矛盾的想法,恐怕也只有像我这样的怪人才能想得出来。 熟不知,身在外国语的大吾,此刻也正想着同样的事情。 “啸天,想什么呢?”一只硕大的“熊掌”在我眼前晃动着,我回过神儿后,却看见了天熊。他无聊地在我旁边坐着,色眯眯地盯着我看,没事儿找事儿地总想打断我的思绪。 被他这么一问,我竟不由地红起脸来,结结巴巴地说了句,“没、没想什么……” “是么……?”天熊不相信地追问道,“是不是在想你女朋友啊?” 我看他淫笑的样子,自己反倒理直气壮地说,“我没女朋友!” “奥,原来是这样啊……”接着又是一阵止不住地笑,笑得我无言以对、百口莫辩,脸红脖子粗地干坐着,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我突然觉得他很贱、奇贱无比,这种贱虽然不至于让我对他就此感到厌烦,但也已经在我的内心深处留下了不可泯灭的阴影。 正当世纪末的钟声再度敲响时,我才如梦中惊醒,深切地意识到:他的这种贱又何尝不是他自身所保有的最美好的特质,为了他最在乎的人,犯贱一生。 “啸天,你该不会是……?”他的话意犹未尽。 “是什么……?”我身心胆颤地说道。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嘿嘿。”他痴痴地笑道。 “你说吧,我不生气。”其实,我已做好了生气的准备。 “啸天……”他忽然变得墨迹了,“你该不会是‘同性恋’吧……?” 这句话可不得了,我听后,吓得当场差点吐血身亡。“同性恋”一词对当时的我来说,确是一个并不陌生的新词,我对这一词汇有着极为强烈的排斥性,但不排他。 大概是我很享受身为同性恋的感觉,但不敢承认自己就是同性恋,尤其是被众人承认。 我唯一敢承认的是,我是一个胆小如鼠、极其内敛、从不惹事生非、家人眼中的乖宝宝、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将来有一天,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的风云人物。 我想,若是等到成名的那一天,即便别人不说我是同性恋,我也会自觉告知天下人,自己就是同性恋。 可现实呢,我苦苦隐藏的这个极为尴尬的身份,竟被天熊一句话,一针见血地戳破了。我真想赶快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又不知哪里有地缝,能够容纳得了我如此庞大的身躯。 我正踌躇着,避难所陡然降临,天熊看我面红耳赤的样子,故又补充了一句。 他先是将脸凑到我耳边,然后轻声轻语地对我说,“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早在今天上午,我就已经察觉到了。毕竟,也只有同类才能够嗅到同类的味道,不是吗?” 那一刻,我真想一拳揍扁他,不幸的是,动手的不是我,而是站在讲台上的王教官。他看到我和天熊全然没有在听他讲课,不停地在下面窃窃私语,最后居然夸张到咬耳唇了。 我只想吐槽说,全是误会。我俩窃窃私语不假,可班里的人全都在窃窃私语,更值得强调的是,天熊和我没有做出任何不轨的事儿,他只是想让我听得更清楚些罢了。 然而,那个白痴王教官硬是不通人性,自己讲课吸引不住人不说,还非要公然将我俩撵出去,让我俩站在走廊里喝着西北风,尽情聊天去。 只见天熊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冲着王教官大吼一声:“出去就出去!”转而扭头对我说,“啸天,走!” 我被天熊的气势给震倒了,可我哪有他那种汹涌的气势啊。此刻,我满脑子想的是:完了、完了、完了……估计要挨老师批了,请家长恐怕是少不了了,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昔日好学生的形象,在开学的这一瞬之间灰飞烟灭。 我的目光不住地游离在天熊和教官这两张怒火冲天的面颊上,最终定格在他的脸上,机械地站了起来,跟着他走出了教室。 王教官第一次当教官的尊严,竟被天熊这个初一新生毁得一塌糊涂。他气冲冲地走到班门口,瞪了我们二人一眼,狠狠地用力一甩门。 “咚——”的一声巨响,木门重重地砸在门框上,吓得我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天熊倒是无所谓,对他而言,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突发状况了。 此刻,走廊内空荡荡的,我眼冒泪花地喃喃道,“看吧,都怪你,老师要是请家长的话,我父母非杀了我不可!”说着说着,我还真就哭了,越说越觉得委屈,毕竟这事儿确实不是我引起的。 “不要哭了,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也一脸不高兴地说,“不会有事儿的,不就是被赶出教室吗?放心,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却完蛋了!你知道吗?!我和你不一样!”我恨不得和他吵起来。 他却越发地感到不理解,不理解我口中“完蛋”的意义,不理解我为何会这么生气,这对他来说简直司空见惯了。 他心里不爽地抹了把脸,换了一副表情,故作微笑地对我说,“要是请家长的话,就交给我处理好了,我保证做到让你满意,嘿嘿。” “真的么?”我半信半疑地问道。 “这事交给我,绝对不会错!”天熊自信地对我说,继而转念提议,“咱俩出去上网吧?!反正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 “上网?好玩吗?” “当然好玩啦!”天熊开心地说。 “去哪上网?” “跟着我走就是了,我带你去一个高档的网吧。” “哦……” 于是我傻乎乎地跟着他,来到了校园里的一堵残垣断壁的石墙面前,他回头问我,“你会翻墙吗?” 我摇了摇头,心慌意乱地对他说,“怎么还要翻墙?这是要逃学吗?!” 天熊听到我这么说,差点当场笑尿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我说,“拜托,不出校园,咱俩怎么上网啊?难道要在学校的微机室么……” “还有第二种选择吗?”我委屈地低着头,上翻着眼珠子,偷偷地看着他充满男子汉气概的面庞,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骤然心灰意冷地对我说,“嗨!难道你想继续站在那条荒凉的走廊里喝着西北风,等待下课放学的铃声响起啊。”天熊斜了斜眼睛,仿佛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陪你。” “那……”我犹豫不决地说,内心深处正在征战,左想右想,最终确定了一个并不怎么确定的答案,“还是上网好了,我不会翻墙,怎么办?” 天熊顿时乐呵着说,“没关系,我帮你!” 翻墙是个技术活、更是个费力气的技术活。在这全市最差的中学,初来乍到,没想到,我今生第一次逃学,就给了天熊。 他半蹲着熊壮的身体,让我站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他用两只熊掌稳稳地抓住了我的双腿,慢慢起身,将我托到“人生的至高点”上。 有天熊在,翻墙逃学,从此不再是一件难事。 我翻过去后,准备在后面接应他,可他根本不需要我的接应,因为,他最在行的就是这个,这是他经常干的事情,逃课、逃学已成了家常便饭,如同小孩子玩过家家,没什么大不了的。被老师批又何妨?请家长又何妨?作业写不完又何妨?成绩不及格又何妨?只要自己活得快乐、活得精彩,人生就算完美!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同时也是这么做的,并且怀有这种想法的人,在这个地方不止他一个。 我看到他肩膀上的两个布满灰尘的脚印子,心怀愧疚地对他说,“对不起,把你的衣服踩脏了。” “没事儿……”他冲我傻笑道。 天熊带我去的是距离学校较远的一家大型网吧,这里环境却很好,里面分置有大厅、无烟区、mm区、vip包间、甚至提供夜生活的网络区都有。 这是我第一次去网吧,所有这些都是从告示牌上的汉字看到的,我几乎从来就不知道这里竟然会有这么大的一间网吧,更不知道网吧里的这群人都在电脑上玩些什么,看着都挺好玩的。那一刻,我才豁然意识到,在校园这座围城之外,还有一片精彩的大世界。 天熊特地跑到前台那里包了一间双人vip尊享豪华无烟网络区,名字听起来特别拗口,但据我所知,名字越是拗口的,其价位越是不菲,大厅价位最低就是最好的例子。 钱是他付的,所有吃的、喝的东西都是他请的。我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尝试性地坐在那张柔软的沙发上,右手握着鼠标,左手按着键盘,感觉棒极了! 天熊问我,“你喜欢玩什么游戏?我陪你玩通宵!” 起初,我以为他只是开玩笑,谁知他真要玩通宵。他支付了前台多少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我愿意坐在这间双人vip尊享豪华无烟网络区,我就有无尽的时间得以畅爽游戏人生。 我弱弱地回答道,“我什么游戏也不会玩啊?都没玩过。” 这可把他难住了,在他的脑海中储存了好多好玩的游戏,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一个来,更准确的说是,想不出一个适合我玩的游戏来。 他不确定地对我说,“我教你玩‘魔兽争霸’吧!” “申科,你知道吗?魔兽争霸在当时可是一款很火的游戏,雷恩应该很清楚才对,毕竟这是他们国家开发的游戏。” “我也知道啊,我小的时候也玩。”申科争风吃醋地说。 就是那款游戏,让我放眼于世界的同时,扭曲着我这个人,让我沉迷其中,好长一段时间不可自拔。 我不能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怪罪到天熊一个人的身上,毕竟,没有自制力的是我自己。 我和他在那个网吧里玩到了天黑,才想起回家,当我意识到该走的时候,他却还在奋力地厮杀着。 一会儿,“啸天,小心你的英雄!” 一会儿,“我来教你怎么摆建筑、谋战术。” 直到,我冷冷的口气对他说道,“不早了,该回家了。” “不玩通宵么……”这话让他感到很失落。 “不能再玩了,再玩,我家人该着急了。何况,我现在回去,也免不了挨一顿批,时间早就过了放学的时间。” “嗨!那好吧,我送你回家。”他沮丧地说道,“毕竟,我是一只乌鸦,而你是终究要变成凤凰的不死鸟。” “愿你有朝一日也能变成凤凰,我的朋友!”这话听起来,好似我已经变成了凤凰似的。 出了那家网吧,我流连忘返地回头看了几眼,留恋的并非网吧本身,而是在网吧里尚未打完的游戏。 夜晚,路灯亮起。天熊和我走在人烟稀疏的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仅有少数的计程车,那时的私家车并没有像今天这么多。 我沿着马路边缘的高台走着,天熊静默地走在一旁,时刻注意着我的安全。这一幕,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送到我家院门口的时候,天熊惊奇地说道,“原来你家住在这儿啊?!” “对啊,有什么不可以的么?” “没什么,嘿嘿,我记住了!” “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家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我的男朋友。” “是!遵命!”他显然歪曲了我说“男朋友”的意思,不过,没关系,有时理解上的歪曲不见得就一定是一件坏事。 在天熊的注目下,我确实到了家。回到家后,他们凶神恶煞的眼光恨不得将我一脚踢飞。 “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饭菜都凉了!”母亲永远是最严厉、最爱唠叨的。 我被吓得当场就哭了,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和、天熊、去玩了、会儿。” “天熊?”母亲疑惑道。 这时,父亲对母亲说,“八成就是早上那个和他妈吵架的那个小子。” “是他……?”母亲嘀咕着,回头厉声问我,“是不是他?!” 我委屈地点了点头,默认是他。 母亲无奈地看着我,突然和我说,“以后不准再和他玩了!知道吗?!” “为什么……?”我泪流满面地看着我的母亲,几乎是恳求地看着他。 坐在一旁的父亲再次插话说,“你母亲说得对,以后不要再和他玩了,他会把你带坏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忽然有点想生气。 父亲解释说,“因为他家很复杂!尽量不要和这种人有什么瓜葛!” 第38章 请家长 “复杂”一词可谓是褒贬一个人的最高境界,无论你是想褒赞一个人,还是想贬低一个人,你形容那人为复杂,这样旁人就会被混淆视听,难以揣摩你口中复杂的含义,一个弥天大谎就这样顺理成章了。 父母就是借用了这个词,好让我疏远天熊,可正处逆反时期的我,硬是反其道而行,情况愈演愈烈,后来变本加厉。 由于我和天熊在网吧已经吃了、喝了不少好东西,回到家后,却不怎么饥饿,挑肥拣瘦地夹了几根菜,喝了半碗粥,就匆匆忙忙地独自一人回到房间里去了。 父母知道我生气了,可我越是生他们的气,他们就越是生我的气,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的过程。尤其是我母亲表现得最为突出,站在我房间门口,嘴巴就没有停止过,跟吵架似的批评着我。 在我尚未成熟之前,我最怕的就是我母亲,她每次批评我时都特别可怕,比我看过的任何一部恐怖片都可怕。而我还不得不看着她可怖的凶相,听着她悚人的威胁。 我知道他们都是对我好,可那时的我能有多少分辨力?依我当年的拙见,我只觉得大吾和天熊这两个人对我最好,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如果说,这样的案例只发生在我一个人的身上,那叫特殊,而值得可笑的是,这样的案例却发生在每一个思想不成熟的少年人的身上。 正常人惯用道理服人,或用卑劣的手段禁锢人的思维、甚至是行为; 而非正常人总是不走寻常路,他们会将心比心,去其冗杂的言语,透支过多的行为,从而谋求更高的收益。 他们同样利用了人类的复杂,最终的结果常常截然不同。 没有多少人思考过这究竟是为什么,毕竟正常人居多,不正常人永远居于少数,我就是少有的不正常人,所以我就像个神经病似的,平静地躺在床上,任凭风吹雨打。 母亲看我累得已经睡着了,走上前,帮我脱了鞋、上衣、和裤子,而后给我盖好了被子,看着含泪入睡的我,爱怜地轻叹了口气,便关门离开了我的房间。 其实,我哪有睡着啊,我那是装的,但眼泪绝对不会欺骗人,这不是在演电视剧,我也没那么好的演技。 开学后的第二天,即为正式军训的第一天。众人都早早地坐在班里,等待王教官带队出山,他们都是欺软怕硬的废物,敢在老师的课堂上迟到、逃课,却不敢在军训期间迟到、逃跑,老实说,我也算半个废物,我之所以会来这么准时,全权得益于我习惯的养成,天熊除外。这里只有天熊不是废物,因为他在任何时候都有着自己的生物钟,我行我素,向来没有谁能束缚住他,除了那个他最在乎的人。 王教官一声令下,将我们到位的所有人带出了班级,目的地只有一个,哪里最热,我们就去哪里。 王教官绝对堪称最狠心之教官,我们所站的地方,别说旁边有树荫了,就是天上连一朵遮阳的白云都没有。 “全体都有!”王教官高呼,“顺着我的方向,从左往右、由高至低,一字排开!站成四排!快!” 收到命令后,人群瞬间慌乱起来,像是一群无头苍蝇,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即便找到了又被他人挤开了。 我挤不过班里那些个头比较大、体型比较胖的男生;我还不敢惹那些个头矮小的男生,往往那些个头矮小的男生性格都比较怪,十分地厉害。 像我这种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的中庸之人,活在这样的集体中是最痛苦的了。我的性格本为善,从不愿与人相争,所以我经常吃亏。我个人又不愿接受女生抛来的橄榄枝,因为我不是女生。 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久了,人心就会产生两种极端。一种是心灰意冷、内心变得极其僵硬,比石头还要硬;另一种就是变得极其脆弱,渴望一位能够拯救世界的英雄出现,在拯救世界的同时,把我也顺带拯救掉吧。 我只身一人站在队伍中不上不下、不前不后的也不知算不算是一个位置的位置上,忍受着炎炎烈日,内心做着两难的抉择。 这是一道二选一的选择题,我需要立即选出我的答案,不然,我将永远上不去、或者,下不来。 王教官也是最喜欢欺负像我这类一看就比较好欺负的男生,他绝不会招惹那些面相凶煞、人高马大的男生,也不会招惹女生,因为他怕女生不给他台阶下,骂他是色狼。 我暂可以将王教官也归为废物一类,他在班里挑选了一名副教官,好协助他带队,说白了就是自己歇着、还领着工资,妄图不劳而获。 可他毕竟成功了,他挑选了班里一名相貌极其凶神恶煞的男生担任了这个副教官的职位。那名男生果真不负王教官所望,在整人方面霸气十足、手段应有尽有。 他首选的就是我,总看我哪里不顺眼,冲我吼道,“你!” “我……?”刚开始,我还有些迟疑。 “对,就是你!”他指着我说,“看你站那样?!那是站军姿的吗?!” 我心想:难道你会站军姿吗? 是啊,第一次军训,谁又懂得标准的军姿究竟应该怎么站呢?可他就是看我不顺眼了,还没等我回应,他就抢在我前面冲我厉声喝斥道,“给我绕着操场跑五圈!” 无奈,我只得离队跑起圈来。此时,我心中早已明确,当王教官选择他的那一刻,他俩就注定是一伙的。 我刚跑两圈,大脑就开始晕乎乎的,双目莫名地就想重影。在这片操场上,受烈阳的直射下,温度可高达45c—50c,时间久了,人体会因中暑而晕倒。 我越跑,越发地不安。我可不想在这里晕倒,如果在队伍中晕倒了,还有那么多人能看到我、托住我,不至使我摔倒在地上,而在这里晕倒的话,我不仅会摔在地上,也不一定会有人注意到我。 我越想,就越害怕,拖着疲惫的身体,艰难地向前挪移着。 在视觉尚未紊乱之前,恍惚中,我昏昏沉沉地看到了一头身着红衬衣的熊,听着音乐,胸前挂着一根极长的白色耳机线,延伸至裤兜里,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悠哉悠哉地向着操场这边走来。 当我本想停下来,徒手擦拭一下双眼,努力辨清他的身份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下一秒钟,仿佛一股红色的旋风,正面冲我疾驰而来。 他吃惊地看着我,大惑不解地问道,“啸天,你怎么独自一人在这儿跑步啊?” 我娇喘着所剩无几的力气,慢吞吞地抬头看着他,心中默默地坚定了自己的选择。不知怎么的,鼻子突然猛地一酸,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吱吱呜呜地,吐字不清晰地说着,不但他没听懂,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在说些什么。 他看我哭得厉害,虽然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也已经猜出了大概。 他拉起我的手,以一种极为坚定的口吻对我说,“不要跑了,跟我归队。” 牵手的那一刻,我仿佛感受到了大吾的手依稀尚在,好似这只牵着我的手就是大吾的手,一样的宽大厚实、一样的充满力量、一样的似水柔情,不一样的却是牵手人。 我真傻,大吾现在身在外国语,即便要回来,也得等到周末,不知他是否还记得,我俩周末的承若——周六你来我家,周日我去你家。 此刻,天熊正气凛然地将我带入队中,毫不顾忌王教官的脸色,我想王教官这会儿一定是吃惊的大白脸。天熊更没有把王教官指认的那名副教官放在眼里,相反,那名所谓的副教官同学还向天熊低头、弯腰行了个大礼,这让我、王教官、和班里的大多数同学感到大为惊奇。 天熊和我刚刚站在队伍中,噩耗便传来了。 王老师,也就是我们的新任班主任,特地来到操场上,叫我和天熊跟她去办公室一趟。 我猜,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而后,果然不出所料。王老师坐在办公室里,当着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的面,振振有词地大训特训了我和天熊一顿。 “上课不认真听讲!” “课堂上无视、顶撞教官!” “还敢做出逃学的愚蠢举动!” “你们两个真是胆大妄为!” “下午跟我去教务处!” “明天把你俩的家长都请过来!” 整间办公室里,只有王老师一个人在说话,我和天熊都没敢吭一声。并且,她还越说越起劲儿;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对;越说越觉得自己在学生面前有威严;越说就越是自信…… 其他老师连看都不看一眼,对于这种经常都能看见的场面,他们早已变得麻痹了,充计量也只是勉勉强强地站在王老师那边反劝我们。 我只能说,他们不懂得替我们说话,毕竟他们是一伙的,狼狈为奸。 出了办公室的门,天熊突然笑着拐着我的脖子说,“嘿嘿,看把你吓得。” “我哪里怕了?”我嘴硬道。 “没有吗?”正说着,他猛地低头、侧脸,将整只熊耳朵贴在了我的胸口上,乐呵呵地说,“嘿嘿,心跳不规律,看来我说对了。” “去你的!”我面红耳赤地把他的头推开,抱怨道,“完了,老师真要请家长了,这都要怪你!” 他怕我再次哭出来,于是,赶忙安慰我说,“请家长这事儿真不用担心,都包在我身上,我保证把此事办妥!毕竟,在这方面,我还是很有经验的,这都已经是老师们惯用的并且早已用烂的手段了,嘿嘿。” “真的?”我心里还是觉得不靠谱。 “真的!”天熊无奈地点着头,表情却怎也严肃不起来,“你就相信我吧!” 第39章 我的qq “好吧,我相信你。”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有如此大的魅力,天熊笑了,笑得无比灿烂,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那,咱俩接下来干什么?”天熊装出一副无聊的样子,实则,他心里早已想好了要干什么,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当然是……归队了……”我说得也很犹豫,因为归队并不是我的真实想法。谁会希望站在太阳地里,汗流浃背还挨批呢? “你确定?”天熊坏坏地看着我,“不如,咱俩还去那家网吧打魔兽吧?!我请你!嘿嘿!” 他笑得很开心,我却倍感紧张,心神不安地说,“不要吧,咱俩都已经挨了一顿批了,明天就要请家长了,再这么放肆下去,迟早要完蛋!”其实,我真实的内心却不这么想。在我心灵的深处,我只想痛痛快快地、不受任何约束地和天熊在一起,去那家所谓的高档网吧“玩通宵”。 天熊的思维却和我恰恰相反,他认为,“既然我们俩已经挨过老师批了,明天也要请家长,何不就此‘趁火打劫’、破罐子破摔,去网吧畅游只属于‘你和我的游戏人生’。不然,还能怎样呢?老师还能把我们俩吃了?” 听了他这番别具一格的教唆,我仿佛眼前一亮,混沌的大脑,那些乖宝宝、好学生的古板理念,顷刻间土崩瓦解。 他说的没错!无论我们俩此时是否要逃学上网,这些挨过的批评、被请家长的命运都是不容改变的。在这无法逆转的事实面前,我想,在接受它的同时,何不让自己快乐一翻呢?与其说归队受罚,我宁可逃学上网! “少年人的思想,总是充满了天真与单纯。申科,你听了,可别笑我啊!” “怎么会?!比起我……”申科惆怅起来,“弟,你可自由多了!” “是么?!”我看着申科伤感的表情,忍不住地偷笑起来,“在我遇到天熊之前,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是否自由,童年的我并没有考虑过这些,我一直觉得我很自由。可自从我遇到了天熊,在那之后,我才深刻地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是不自由的,而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能重获自由。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想法,而我又不得不承认它是对的。” 我和天熊穿过教学楼的长廊,绕过老师办公室的玻璃窗,避开了周围所有人不鬼的目光,再度濒临围墙之下。 我第二次翻墙显然要比第一次翻墙熟练得多,虽然仍需借助天熊的肩膀,但从整体而言,已经不再那么费力了。 他夸我说,“不简单啊,速度够快的,有进步!” “那是!”我毫不客气地回答着,并帮他拍打着肩膀上的尘土。 出了学校,我将还原成真正意义上的自由身。这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校内外的空气质量都是有差距的。 我和天熊长途跋涉,再一次来到了他所指定的那家高档的网络会所——熊族天堂。 这就是那家网吧的名字,是在我心平气和的今天才注意到的,究其原因,大概是第一天的逃学行为,致使我太过紧张的缘故。 进了网吧,天熊又是独自一人跑到前台,包下了那间双人vip尊享豪华无烟网络区,并且手里还提了大包、小包好吃的、好喝的东西。 “啸天,走!让我们再次奏响魔兽序曲!哈哈哈哈……!”他酣畅淋漓的笑声,让人听起来很放肆,却又不失为一个男人的骄傲。在他的意念之中,他觉得他带着我这个初出茅庐、对新鲜事物一点也不懂,却又有着无限好奇的“不死鸟”就是某种意义上的骄傲。 “不过,我的好申科,你可不要错怪了天熊的为人。他不是那种自私自利,只希望我一辈子当一只不死鸟的小人。他是那种表里不一,内心深处极度渴望我有朝一日能涅槃成凤,自由自在地翱翔于蓝天,心胸旷阔无垠的大肚之人。” “我看出来了。”申科勉强地笑了笑。 我看申科又想吃醋了,不知为什么,我就特别高兴。无意间,我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才是真的贱!简直贱到骨头里去了。 在游戏开始前,我从袋子里掏出了一小罐咖啡,打开后,安逸地喝了起来。 天熊看着我,好像是有事情要问我,可看他的表情,八成是要询问的事情不知在什么时间给忘了,现在正聚精会神地回想着。 于是,我抢先问道,“咱俩开始玩吧?!你选什么种族?” “嗯……”他眼神豁然开朗,“对了,我差点儿给忘了!你有qq号没?让我加下你的qq号!” “qq号是什么?”这种事情,现在想想真的很可笑。我那时连部手机都还没有,哪里来的qq号?我甚至都没有听说过qq号这种东西。 “qq号就是……”他想了想,估计是语言还没组织好,嫌麻烦,就直截了当地对我说,“哎呀,我帮你注册一个好了。” “好……”我晕晕乎乎地就答应了。 “待会儿,账号你记好,今后这就是你的qq账号。密码你定!昵称你定!性别你定!如果你硬是要选择性别‘女’,我也不介意,嘿嘿。” “胡说!性别‘男’!可别给我弄成女的!不然我会记恨你一辈子!”其实男女真的无所谓,因为可以修改,我那时不知道,以为一旦创建就无法修改了。 “好好好,性别男,性别男,给你开玩笑呢,不许记恨我一辈子。”天熊突然邪笑道,“应该是爱我一辈子才对,嘿嘿!” “是这个样子吗?”我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快给我注册吧!” “昵称叫什么?” 我左思右想,突然问我这么专业的一个问题,一时半会儿我还真想不出来。 天熊看我还在犹豫,他就善意地提醒道,“可以从你的喜好、某个动漫人物、某个流行语、某个大明星、哪怕是一个符号或是你自己的星座,都能成为你的昵称。” 他的这一番话着实开拓了我的思路,我斩钉截铁地对他说,“我昵称叫‘射手座’!” “射手座?好!就叫射手座了!”天熊开心地欢呼道。 “你的qq昵称叫什么?”我突然对天熊的昵称产生了好奇。 “我叫‘熊族天堂’,嘻嘻。”他笑道,“已经加上了,我的射手座!” “什么你的射手座?!”我尴尬地红着脸回道,“话说,熊族天堂不是这家网吧的名字么?” “对啊!真是太巧了!嘿嘿!” “故意隐瞒事实是不对的,变相打广告更是可耻的。” 我这句话似乎说得有点狠了,天熊满脸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小声地对我说,“我告诉你,你可别给别人说啊?!” “这里除了你,我还能给谁说话啊?” 天熊说,“实不相瞒,这家网吧是我老爹开办的,也就这儿能让咱俩上网了。现在上网都实名制了,未成年不允许上网,你懂我的意思。” “喔噻!你老爹这么厉害?!” “那是!”我越夸,他越得意。 “所以,你就借用了qq昵称,为你老爹开办的这家网吧打广告,是吧?”我轻蔑地对他说。 他面相委屈、口吻坚定地回应道,“才不是呢!这个名字本来就是我的昵称,是开设这家网吧的时候借用了我的昵称,因为名字是我取的!” “哦!原来是这样!还真够复杂的!”我转念问他,“这qq究竟有什么用?” “聊天啊……!”天熊解释说,“它就是一个聊天的工具,相当于联系方式。” “不管两人相距多远,都能联系上吗?”我追问道。 我的问题让天熊哭笑不得,“额……前提是,你得有对方的qq号并且添加对方为好友才行。这东西,玩多了,自然就会知道了。” 我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头脑中满载着希冀,对他说,“咱们开始游戏吧。” “好!”天熊爽快地启动了游戏,“今天换我玩不死族,你玩精灵。” “不好吧,我不会玩精灵,干脆咱俩都玩不死族吧!” “也好,双亡灵!这是要横行天下啊!” 游戏中,我虽身在游戏,而心却停留在那个刚刚注册成功的qq号上。初中一年级,我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qq号,也不知大吾是否也有qq号?如果有,他的账号是多少呢?昵称又叫什么?我真的好想赶快知道啊! 下午,我和天熊就被班主任叫到了教务处。 教务处里坐着的只有那个瘦高的戴眼镜的老头儿,他就是主管这所学校里极其危险人物的极恶分子。当他看到我的那一刻,我的浑身像触电一般,猛地一颤,似乎有种欲要栽倒的趋势。因为他释放的是一股极强的高压电流,那眼神仿佛在告诉我“我们又见面了。” 这时,班主任走了出去,教务处里就只剩下我、天熊和那个邪恶的老头儿。 天熊紧紧地握住我冰凉的右手,欲把我手心渗出的冷汗进行一次热处理,生怕我被眼前这个坏老头儿给抢了去。 他无所畏惧地蔑视着眼前的这个教务处处长,态度极其高冷; 而我却畏缩着,试图躲在天熊的背后,怎也不敢直面这即将临到的惨淡的人生。谁又能猜得透,这个教务处处长会对我们俩做出什么阴险狡诈的行为呢? 他步履蹒跚地冲我俩走了过来,手里拿了张单子,对着单子,念一句、抬头看一下我俩。 “你……叫、天熊?” 天熊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你……你叫什么来着?”他盯着我问。 我尽量抑制住发抖的嗓音,沉了沉气回答道,“我叫,胡啸天。” “奥,对!你叫胡啸天,我差点给忘了!”他突然恶狠狠地说,“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只见他把那张纸撕得四分五裂、用力一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接下来的一切,我已经记不清了。在我朦胧的记忆中,那就像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电闪雷鸣,我被倾盆大雨洗刷过后,是哭着走出了教务处。 站在教务处门口,天熊紧紧地抱着我,不住地向我道歉,可那些我都已经听不进去了。我从来没有挨过这种恶劣的批评,我是一路被各种表扬迈向中学的,我的心理承受力似乎从来没有涉足过这样的人生。而处在这所中学的今天,一切都变了。 第40章 最糟糕的坏消息 我的人生转出了45°角,偏离了正道。 哭泣的时候,我内心总在抱怨,这一切都是天熊害的,如果我没遇见他,如果我课堂上没和他窃窃私语,如果我没和他逃学上网,如果…… 开心的时候,我又会静下心来反省自己,这所学校是我的选择,所有的错误都在自己,我要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 晚上放学的时候,我和天熊在路上攀谈起了明天请家长的事儿。 我问天熊,“明天,家长恐怕是非来不可了,你打算怎么办?” “找人冒充。”他古灵精怪地笑道,“明天我找两个素不相识的路人来当咱俩的家长不就行了。” “路人?路人会听你的?” “路人当然不听我的。”说着,天熊就从兜里掏出了几张钱,“可他们听这个。” “厉害!”我不由地为天熊竖起了大拇指。 “关于钱这种东西,它自有它可耻的地方,但它在很多方面却又很管用。申科,其实我个人特别厌恶钱这种东西,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它把人与人之间隔离开来,形成了一堵无形的石墙,好让世人彼此憎恨着对方,哪怕是相爱的两个人,也无法超越钱这种东西。正因为有了钱,才有了阶级分化,才有了穷人与富人的差别,我一直很纳闷,人为什么会有差别?难道我们的上帝不爱我们吗?” 当我说到这儿,申科连忙捂住了我的嘴,“嘘——弟,可别再怪罪上帝了,这分明就是我们人类的错。” 申科的这句话真让人回味无穷,我盯着申科那双蓝色的眼睛,深邃的瞳孔中流淌着海洋的气息,令我久久无法释怀。 当年,我也是像这样盯着天熊的眼睛,他的一颦一笑,让我出了神。 他得意地对我说,“届时,我会和那两个冒牌家长说明情况,不出意外,应该不会露出马脚。像这样子的方法,我早已屡试不爽了。” “那就好,但愿明天一切顺利吧!” 天熊将我送到院门口后,我就让他回家了,虽然他仍旧坚持要目送我剩余的路程。我拗不过他,也不愿与他争执。我是在他目光的保护之下安全到家的,他在我眼里,俨然已升级为一名专业的保镖形象,无论风吹雨打,整整坚持了三年。 晚餐桌上,母亲对我说了一则我期盼已久、却又是最糟糕的坏消息。 她说:“啸天,我今天早上买菜的时候,碰见大吾的母亲了,就是你们曾经的班主任。我问她,‘你家大吾近日在学校怎么样了?新环境适应吗?’她说,‘嗨!学习压力大啊!同班的学生开课前都报了各种辅导班,为了不让大吾落后,我也特意给他在外国语附近报了一些辅导班。男孩儿,得多磨练磨练!你家啸天怎么样了?啸天这孩子学习一直都挺努力的。’‘他啊?!也就那样!对了,大吾周六、周日不回家吗?’‘辅导班是在周六、周日,我让他住校了。’之后,大吾母亲和我说了好多住校对孩子成长期的好处,尤其是男孩子……” 我母亲的最新消息说完了,而我却僵住了,如同死尸般,麻木地吃着手中的饭菜,面无表情地流着眼泪。 这则消息恐怕是有史以来,我听到过的最糟糕的,也是最坏的消息。 那一夜,我彻夜难眠,头脑里很乱,想到了无数种不可能的可能性。不知道当我再次见到大吾的时候,他会变成什么模样? 或许要等到一学期之后?一年之后?甚至多年之后才能相见…… 我母亲最能够体会到我的伤心,毕竟在她的意念之中,我和大吾是最要好的朋友。她没有来我房间,我也不允许任何人进我房间,我不希望再有人看到我痛哭流涕的样子了。 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朦胧的圆月,好似大吾胖嘟嘟的脸庞。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猜,他也一定正站在窗前,举杯邀明月,思念梦中人。 军训第三天,我睡了一个懒觉,关于这个懒觉,其实是我故意睡的。我心中,总有一个挥之不去的想变坏的念头,学校连家长都请了,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更为凑巧的是,上学的路上,我和天熊竟然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相遇了。他身旁跟着两个看似像家长的陌生人,一男一女,应该是他花钱请来的。 他看到我后,得意地笑了,“看吧,这就是你我的家长,一个充当你妈、一个充当我爸,嘿嘿。” “这样?行嘛?”我还是觉得有点不靠谱。 “行!”天熊坚定地说,“具体细节,我已经和他们商量过了,保证不会露出马脚。” “那就好。”我冲那两个陌生男女说道,“叔叔、阿姨,真是麻烦你们了!” “哪里,学生有难,做大人的必定相助!”那个陌生的叔叔说道,而那个陌生的阿姨只是笑了笑,感觉都好假。 我心想:说得真好听啊!还不是收了天熊的钱,才放这些屁的,真是一对儿dog-man-woman! 不过,庆幸的是,这一男一女果然配合得天衣无缝。老师并没有发现他们是“冒牌货”,只是和他们说了好多关于孩子前途的话,在家里、在学校应该如何培养孩子的方法,等等。 我和天熊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索然无味地倾听着,并且也在装模作样,装得跟个好学生似的。自打我有了这个想法,那一刻,我就已经不再是个好学生了。 老师与冒牌家长的会谈结束后,我和天熊就又一次翻墙逃离了学校,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今后还会有无数次诸如此类的恶行,我都已经释然了。 而这一次的逃离,却意义重大。因为,我并非要真正地去玩游戏,乃是要用游戏麻痹自己的神经,借以忘记昨晚所听到的噩耗。 第41章 纠结 军训整整历时了七天,我和天熊整整玩了七天。 在第七天,学校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军训汇演,为的就是从我们这一批新人着手,彻底摆脱全市最差之中学的称号。 老师们的良苦用心,我是深有体会的,至于天熊是否也体会到了,我就不清楚了。 汇演那天,我和天熊照例缺席。大家都在热辣辣的太阳底下奋勇拼搏,只为博得校长及评审团的认可,呐喊到最高音;我和天熊则安逸地坐在沙发上,感受着丝丝空调风,对着电脑屏幕,厮杀到最后一刻。 这是我和天熊的选择,有别于众人的选择。当然,最终的结果也有别于众人。 除了我和天熊,大家的军训记录全为合格,并顺顺利利地放入了档案袋中。可恶的王教官,硬是不给我俩签合格,相比之下,更可恶的是,他还在我和天熊的军训记录上签了个“不合格”。 这可把我给气坏了,档案这东西可是要跟随自己一生一世的,区区“不合格”三个字,势必要毁灭我的一生。 汇演当天下午,我就硬是拉着天熊,非要去找王教官,以求他回心转意,给我俩网开一面。可天熊不在乎这些,他对我说,“你是你、档案是档案,你既不会是档案、档案也不会是你,怎么就把你的一生给毁灭了?” 我当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仅凭直觉告诉我,这小小的一份档案,貌似很重要的样子。 但令我大失所望的是,教官们已经撤队了,他们所在的休息室,房门紧锁着,那些高亢嘹亮的大嗓门就此烟消云散。 “完了,完了,这回真完了。”我如神经病般,傻傻地念叨着。 天熊在一旁安慰我说,“完不了,别把这种东西太过于放在心上,不通过就让它不通过好了,又不代表你我不能呼吸了。” “你知道档案这东西,对今后人生有多重要吗?”我驳斥天熊说,“它是一个人的客观外在表现。” “可是即便如此,它依然无法取代你这个人!”天熊眼神坚定地看着我说,“更无法变更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 我心想:完了,简直无法用正常语言和天熊沟通了。 可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颇感兴趣,就随口问道,“我在你心目中是什么位置啊?” 谁知,他竟然拿起了我的手,按到了他坚实的胸口上,邪笑着对我说,“你摸摸看,他在哪里?” 当我的手触碰到他身体的那一刻,我看到他面红耳赤,而我自己也心潮澎湃。在我的手心深处,跳动着一颗炙热的心,那里容纳着一个人,我仿佛摸到了我自己。 家中,我痴痴地盯着大吾送我的那艘航母战舰,看得出了神。它就静静地横卧在我的书桌旁,我用手轻轻地拂去死角处留落的灰尘,心情复杂地对着“他”聊起天来。 “大吾,你知道吗?我们为期七天的军训生活结束了,我和天熊几乎是玩过去的。欢笑中,时间过得真是飞快啊,只可惜,王教官不肯给我俩签合格。对了,还有一件事不知要不要当面和你说?是关于天熊的,我想,他是喜欢我的,可我不敢告诉他,我喜欢的是你。因为,他是我在这里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不知,会不会也是唯一的一个好朋友。” 第42章 逆天 初中正式开课的第一天,这里的一切仿佛复制了当年上小学时的情景,班主任王老师在课堂上公开举办了班干部投票竞选一事。 “申科,公平竞选是从初中才正式开始的。这份期待让我等了整整六年,终于等到了今天。”我对申科说,“虽然王老师并不怎么喜欢我,但我还是逆流而上,迈向了成功。” “当班长了?”申科兴奋地问道。 “你说呢……?”我卖关子的回应说,其实,申科早已猜透了我的心。 “真的嘛?!”申科感到无比高兴,“恭喜你,我的好弟弟!” “先别恭喜地这么早。” “怎么了?莫非出什么事儿了?”申科慌张起来。 此刻,我思绪万千,真心不愿回想初中那段惨痛的记忆。我低沉地说道,“后来,我才发现,这个班长,来之容易、必有蹊跷。” 班主任挑选了我们班的两名女生,一个在讲桌前宣读姓名,一个在黑板上画“正”字。其中一名女生,她的座位就在我背后。 只见,班主任手拿名单面向大家说,“找两名靠谱的女生来完成这项任务。”接着,她就随机点到,“谢雨嫣,哪位?” 下一秒,我背后就有了动静。她站了起来,并走上讲台。王老师交给她一叠事先裁剪好的白纸卡片,吩咐她将这些卡片分发下去,一人一张,等大家写完后再收上来,并由谢雨嫣宣读“中奖人”姓名。 我眼神有意无意地看着她,心里默念,原来她叫谢雨嫣。 继而,班主任接着点到,“萧婉茹,哪位?” 点到名字后,萧婉茹也站了起来,她就坐在我这一排的对立面,我靠窗,她靠墙。 “来,你来给大家画正字。”王老师和蔼地对她说,转而又对大家说道,“有愿意竞选班干部的同学,先把自己要竞选的班干部职位写在黑板上,冒号后面注明自己的姓名,然后站在讲台上做一番自我介绍即可。班干部都有那些,应该不必再劳我声明了吧?” 下面的同学一脸茫然地看着王老师。无奈,她还是一字不漏地念了一个遍,并说,“将自己认为合格的班干部人名写在自己手中卡片上,每个班干部职位只允许写一个人。写完后,由咱们班的谢雨嫣集中收上来,统一念名字,萧婉茹在黑板上画正字。竞选期间,所有同学自由上台演讲。”她扭头对谢雨嫣和萧婉茹说,“你俩要是有想担任的班干部职位,也可以试着竞选。” “嗯,知道啦!”她俩一致回答道。 这时,天熊乐此不彼地对我说,“好机会啊!啸天,快!快去竞选班长!我看好你!” “不必了,已经晚了。”我丧气地说,“如果咱俩军训合格、没被请家长的话,还有戏,现在?呵呵,已经晚了。” “不晚啊!你若是竞选的话,无论哪个职位,这里没人能比得过你!”天熊确定以及肯定地对我说,“何况,你的入学成绩可是咱们班第一名啊!” “你怎么知道?” “猜的!嘿嘿!”天熊憨笑道,“去吧!相信你自己!” “我真的能当班长么……?”我嘴里小声地嘀咕着,肢体虽然不愿上台,但内心早已憧憬到了讲台上。 天熊萌哒哒地看着我,语气坚定地对我说,“啸天,既然要涅槃成凤、脱胎换骨,成败就在于此了,可别沦为像我一样的乌鸦啊!” 天熊的这句话,触碰到了我内心深处最脆弱的心弦。我想,该是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在他的鼓励下,我勇敢地走上了讲台。站在小学时期所积累的台风经验之上,我邂逅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华丽丽的演讲。 无论是台风、还是措词,天熊都无不为我称赞。当我心平气和地坐在座位上的那一刻,天熊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太棒了!啸天,你说得真是太棒了!我怎么从来没有察觉到你这么有演讲天赋?!” “是么?”我口里回答着,心里却在想:哪能什么都让你知道了。 不过,对于此次演讲,就连我自己也大为惊奇。 演讲之前,我个人对自己当选班长并未抱太大希望;而演讲之后,我的想法便转了180°,我很期待自己能够当选班长,故此毛遂自荐了一翻。 “申科,不要说我邪恶,这是战术,你懂吗?” 申科摇了摇头,接着问道,“毛遂自荐成功没?” “当然成功了!班里三分之二的同学都把票投给了我,虽然我并不认识他们。当时我也很奇怪,在这个全新的班集体里,我只认识天熊一个人,怎么就会有这么多人把票投给我呢?” “对啊?!”申科也感到很奇怪。 “况且,开学来的时候,我是父母陪同来的,他们都是三五成群,结伴来的,搞得好像他们彼此间早就认识了似的。按常理来说,票数最多的,理应不是我才对。” 为此,班主任还特地把我叫了出去,私下给我谈了好多。 “我尊重班里同学的投票,但你逃避军训是不争的事实。不过,你的入学成绩倒是挺高的,班里第一名。经过我的深思熟虑,我给你的是待定,班长试用期仅为半学期。半学期后,如果不合格,再做出类似恶劣的突出事件,你的班长职务就要被撤职。希望你能在这半学期里好好表现,争取保持好成绩!”最后是王老师的一翻诚心的鼓励。 我听到后很感动,真的很感动,体内有种难以言状的酸楚涌上心头,仿佛自己又重拾了昔日好学生的形象。 可当天熊嘻嘻哈哈地从背后偷偷抱住我的那一刻,我才豁然回到了现实,理智占据了内心所有的感动。 “我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就当选了班长呢?” “对啊,为什么?”申科也大惑不解。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是个‘坑’!” 第43章 我愿嫁给射手座 “恭喜你,我未来的班长!”天熊寒暄道,“今后,还请班长多多照顾像我这样调皮捣蛋的小弟啊!嘿嘿……” “赶紧把你的手放开!”我装模作样地冲天熊喝斥道,“大热的天,搂得这么紧,你不嫌热啊?!” “是!遵命!全听班长的!”紧接着就又是一阵令人神往的憨笑声,似觉我的灵魂都要为之颤动了。 “不要得意地太早,班主任对我说,我这个班长是有观察期的,半学期内需要我好好表现。” “那……”天熊举棋不定地绷着嘴说,“半学期内,咱俩不逃学、不上网,课堂上认真听讲,半学期零一天,果断翻墙,你看怎样?” “我看不妥,我总觉得,我这个班长的头衔是握在班主任的手中的,随时都有被撤职的危险。” “好学生就是好学生,依我看,你的大脑已经定格了,就像小学毕业照里的自己,变不了喽……!” “你这是在鄙视我么?” “我哪敢?!我的班长大人!” 我知道天熊生气了,他的话语中喷薄着浓浓的火药味。然而,中学时期的我并不是那种十分强硬的人,更不想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失去什么。 我妥协道,“要不,下节英语课,咱俩逃课上网吧,反正你也不喜欢英语。”当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已经不知道我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了,感觉整个人好像被天熊牵制住了,在获得自由的同时,却失去了自由本身。 “不用了,我已经没那兴致了。”天熊沮丧着脸,漫不经心地对我说,“下节课,我就趴在桌子上睡觉,放学后记得叫我,我送你回家。” 他在对我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极为生硬,生得几近刺耳、硬得让人吐血。也是从这一刻起,我才觉得,他变了,变得不像他了,变得让我对他是又烦又怕。 或许,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没能完全了解他,就与其交友,才是我的致命伤。 英语课上,天熊确实趴在我旁边闭上了眼睛,至于是装睡,还是真的睡着了,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而与此同时,我的班长光环也在此刻正慢慢地发酵升温。 坐在我背后的谢雨嫣趁老师讲课不注意的时候,轻拍了我两下。而后,从我靠窗的胳膊肘九点钟方向看去,惊现了一张纸条。 我诧异地盯着那张纸条,只见,张纸条在我眼前晃动了两三下,示意让我接住。 我接过后,打开一看,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一道问题: 小女子敢问班长阁下是什么星座的? 小女子?哼!我心想:这是要干嘛?该不会是…… 为确认答案,我在问题的正下方空白处写上了“射手座”这三个字,把纸条回递给了她。 五分钟后,她拍醒了我的好奇。我接过后,迫切地打开了它,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几排细小的文字。 我仔细地认读了一遍,上面写到: 射手座最配星座第一名——白羊座90% 星座爱情里,两个同属火象星座的你们,在初相见时,便会有如磁铁般的互相吸引而一见钟情,进展速度而浓烈。由于性格相近,会是恩爱、耀眼的一对。白羊冲劲十足、追求刺激的性格,与射手冒险犯难、喜新厌旧的个性,实在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具有同等级的精力与热情,不会有一方被吓跑。 继第一张纸条之后,中间又间隔三分钟,我收到了第二张纸条。 射手座最配星座第二名——狮子座90% 你俩同属火象星座,很容易被对方的气质吸引,都爱玩耍与热闹;热情会很快地扩展开来,一拍即合,不会“闭俗”。会是一对外表光鲜、明朗的健康组合。狮子座别具创意的爱情,能令你产生安定下来的念头。如果你想和他作更进一步交往的话,不妨以高贵华丽、鲜明的态度表示。 接着是射手座最配星座第三名——天枰座70% 随后,每隔三分钟,我都能收到一张与射手座最配星座指数且用正楷字体书写的小纸条。直至十二星座到位之后,我收到了她递给我的最后一张纸条,上面写到: 你猜我是什么星座? 这时,下课铃响了。一堂英语课,关于学习的事情,我什么也没干,从头至尾只忙于考究星座指数。 天熊被下课的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此刻,班里的同学都在忙着收拾书包,准备回家,有些干脆把书摆在课桌上,早早地冲出了教室。 天熊也正要呼我放学回家,却看到了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谢雨嫣在这个恰当的时机对我说出了最不恰当的话,她腼腆、羞涩地对我说,“我是白羊座的,如果谁是射手座的,我就嫁给他。” “申科,听到这句话,我不知你会作何感想。虽然我喜欢的不是她,而是他,但我心里还是很震惊的。” “这么说,弟拒绝了?嘿嘿!”申科笑道。 “本来,我是要拒绝的,可我一句话都没说,就被他带走了。” 当时,天熊听到这句话时,非常恼火。他诡诈地捡起我桌子上写有星座速配指数的小纸条,傲慢地似看非看地对谢雨嫣说道,“哼,星座最配指数?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玩意儿。” 他轻蔑地将那些小纸条通通又扔给了谢雨嫣,霸气且毫不掩饰地对她说,“抱歉,他是我的!”紧接着就强行把我拖出了教室。 第44章 他是处女座 离开教室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红颜上的那份吃惊,以及眼神中所流露出的些许的忧伤。 我是在众多诧异的目光下,被天熊拖出教室的,那份难以言状的尴尬,想必唯有当时的我才深有体会。 走廊内,无数的同学从我俩两旁狭窄的缝隙处畏畏缩缩地穿梭而行,唯恐引火烧身。他们要避开的不是我,而是怒火中烧的天熊。 我不耐烦地撑开了他,使劲儿地朝他身上推了一把。谁知,他壮硕的熊体在我的作用力下竟纹丝不动,由于反作用力,我倒向后退了大半步。 他粗喘着鼻息,满脸疑惑地怒视着我,样子如同一座沉睡时久的活火山,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我也毫不示弱地放高了姿态,心里烦乱得,真想当场爆打天熊一顿。值得可笑的是,我心知肚明,我打不过他,也不会打架。 直到人群消散地差不多了,我终于充当了那个始作俑者,破口大骂道,“混蛋!天熊,你个大混蛋!” 他怒视了我半饷,欲言又止,眼神捉摸不定,磨磨叽叽地哼了一句,“混蛋就混蛋,干嘛还要在前面加个‘大’字……?” “你知道你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吗?”我显然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你让我以后还怎么面对谢雨嫣?” 他面不改色地对我说,“我做了我应该做的!白羊座怎么了?白羊座就要嫁给射手座吗?我还要……!”正说着,天熊骤然面红耳赤,喃喃起来、语无伦次了。 “你还要什么……?”这句话可把我逗乐了,我内心一阵暗喜,故意反问道,“说说你是什么星座?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准备。” 他刻意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架势,含糊其辞地对我说,“我是纯洁的处女座。” “处女座?!”我顿时捧腹大笑道,“处女座和射手座的速配指数最低,而且还号称射手座的最佳敌人。”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不相信星座,那些都是人为的。”天熊解释说,“我相信缘分,我相信一见钟情,我相信天长地久,我相信命运!” “命运……?”当天熊道出这个名词的那一刻,我差点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仿佛大吾从我眼前晃过,一切场景好似回到了小学毕业季。 天熊看我惆怅起来,以为是他自己的话语感染了我,实则却恰如其反。 他含情脉脉地对我说,“啸天,我送你回家吧。” 我点头答应了,并跟着他走出了初中校园。而这一切,就好像条件反射般,在机械地运作着,我身为被操控的机器,既无力拒绝、也无法逃避。 “真的很难想象,我对天熊为何会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不愉快感,申科,你知道吗?” 申科握拳放在脑门儿上,思考道,“会不会是他爱的方式有问题?” “一语惊人,不愧是我的好哥哥。”我肯定地笑道,“初中时期的我,完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呆瓜,不知不觉间竟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中。” 回家的路上,天熊一声不吭地陪伴着我,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猜,他是在忏悔今天的所作所为,只可惜,我的想法还是太单纯了。 我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根据谢雨嫣递给我的星座速配卡片,处女座可以说是自作多情第一名,这个有名的暗恋王竟然在暗恋久了以后,真的以为对方也对他有意思!”我一边笑,一边接着说,“爱干净的处女座,会让射手座觉得不自由,受约束。” 天熊则一边听我滔滔不绝,一边嗯着答应道,更准确的说法是,他根本没有在听我说话。我这人既怕孤独无聊,又怕纷繁吵闹;既怕没人搭理,又怕人多拥挤;既希望他能认真听我在说话,却又不希望他听得太过仔细而生我的气…… “申科,我就像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简直无可救药了。”我向申科哭诉道。 “正常,人都是矛盾的综合体,没事儿的。”申科安慰道。 不过,说来也好笑。我和天熊二人在某种程度上,亦可谓矛盾的综合体。他沉默了一条街,我唠叨了一路;他坏得无可救药,我好得体无完肤…… 从他充满诡诈、思绪万千的眼睛中,我看到了一头熊的心机。携着丝丝的疑惑、揣着沉甸甸的心,那头鲜红的身影终将渐渐消失在我家院门外。 恍惚之余,我到家了。 这时,申科猛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连忙问我,“天熊是处女座,那大吾是什么星座?” “哼,我就知道你会提起大吾,是不是还在吃醋?”我邪笑道。 “就当是吧,嘿嘿。”申科不好意思地憨笑说,“弟,你快说吧。” “大吾是狮子座的,与射手座速配指数最高的星座。”我得意起来,“这是在我俩同为18岁那年深夜,我偷偷翻看他的qq个人信息中找到的。” 第45章 来自大吾的第一封信 ps:看《熊族崛起》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起点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申科,我可以毫不夸张地告诉你,天熊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有时,我真的搞不懂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申科关切地问道。 “错?何止是错……?哼哼……哼哼哼哼……”我几乎快笑出泪来了,“诚可谓,人生在世,爱恨情仇,我和天熊演绎地真是淋漓尽致啊……” 自从天熊因着我戏谑了谢雨嫣后,每当我和她目光相觑的霎那,两人都会表现得极为尴尬。她总会羞涩地扭过脸,心生畏惧地跑掉;我则犹豫不决,反应迟钝地愣在原地,望着她逃跑的背影。 让人尤为不舒服的是,我和她还是前后桌。屡屡上课,我都会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脑袋后面有双刀子般的眼睛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我看,待我稍有跑神,便会命丧黄泉。 常常出于这种错觉,让我无法集中精神、专心听老师讲课。时不时,还总想侧着脸,向后瞟几眼,好确认她到底有没有在盯着我。 “那她到底有没有盯着你啊?弟!”申科好奇地问道。 “哼,她才懒得盯着我看呢!被天熊那样嘲弄过之后,她躲我还来不及呢!那些,只不过是我的错觉罢了。” 天熊安详地在我旁边熟睡着,这是他上课常干的事儿,从小学沿袭到初中的坏习惯。我很少看见他认认真真地听过一次课,哪怕是班主任的课,他都丝毫不理会。 老师们也都懒得搭理这类学生,任由他们上课睡觉,只要不违反课堂纪律就行。 事实上,每天的课堂上,真正抬头挺胸、专心听课的学生,加上我,也寥寥无几。这便是这所垃圾学校的现状,我最佩服的不是这所学校,而是这所学校里授课的老师。 他们为什么那么有毅力?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究其原因,我想,大概就是应验了那句老话:习惯成自然吧。老师们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像这种课堂上大片大片睡着的现象,可谓再正常不过的了。假如哪天,大家都不再在课堂上睡觉了,老师们会大为惊叹的。 “申科,什么时候,我们的后人能不再像这样枯燥的学习,该多好?” “你是说换一种模式吗?”申科不解地问我。 “我曾试想过一种全新的教学模式,在那种模式之下,我们不再有考试,转而学习我们乐意学习的东西。兴许那时,我们将不会再有压力、不会再有好坏学生的分化、不会再有任何偏见的眼光,大家都一样,专心于只属于各自的天地,步入唯有自我能够攀登的高峰。” “真是不错的设想。”申科拍手称赞道,“但愿这些设想都能实现吧。” 老实说,就连身为好学生的我,也着实感到这样的学习生活特别枯燥。这种枯燥感,是从我步入中学时代才开始有的。 我越发地感到孤单,时常想些和学习无关、不着边际的事儿。纵使天熊始终陪伴在我身边,可他却没有能力使我摆脱掉这种孤独感,反而只会让我觉得我在这里只有他一个朋友。 星期五下午,学校传达室收到了一封信件,经班主任之手,移交给了我。 “给我的信?”我纳闷地喃喃着,接过信后,发现信封的署名竟然是“大吾”!这下可使我乐坏了! 我一路欢呼着,“大吾给我写信啦!”,一边匆匆忙忙地奔向自己的座位。坐下后,迫不及待地就想拆开看看里面的内容。 好久没有大吾的音讯了!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就好像虚度了一年的光阴。几天前还存留的埋怨、疑惑与孤寂,在大吾寄来的这封信的面前,俨然已不复存在。 此刻,天熊并不知道我为何这么开心,他有意无意地瞅了一眼我手里拿的信,面色苦闷地问道,“大吾是谁?” “我小学的一个朋友。”我随口说道,想了想,却觉得不合适,于是更正道,“是最要好的朋友!” 天熊听了我的回答,没再吭声,仅是不悦地盯着我正在看的东西。 我兴奋着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取出了里面大吾给我写来的信,迫切地将信纸展平在课桌上,准备仔仔细细地品读一番。 这是一封非正式的信函,信上写到: 把酒当歌空对月,何以笙箫惹人怜。 啸天,近日过得好吗?学校的新环境如何?身体是否有加强锻炼?军训把你晒黑了没?再过问一句“想我了没?”嘿嘿! 真的好想赶紧放假能够看见你啊!在和你分别的这些日子里,我想,我已经患上了严重的疾病,没事儿就爱一个人对着月亮,吟诗作唱。 不过,才疏学浅、文不搭调、亦如当年模样。 啸天,我真的好想赶快见到你。每当我看到校园里有谁衣着打扮和你十分相似时,我都差点误以为那就是你!可当我确认自己已经看走眼之后,我就又会习惯性地去看月亮。 我时常想象,在我看月亮的时候,你是否也正在看着月亮,愿月亮代表我的心。 有一天,当我面对医生,冲动地对他说,我离不开你的时候,你知道那个医生对我说了句什么吗? 他说,“真是太遗憾了,大吾先生,您患的是严重的‘相思病’。此病无法医治、只可根除!” 我只觉得医生越来越逗笑了,而我的病症也越来越严重了。请不要为我的病重而过度操劳,因为我大吾,一定会活着回来迎娶你胡啸天的! 弱弱地吼一声:等你我18岁那年,如果你硬要让我嫁给你,也一定要轰轰烈烈的,嘿嘿。 本周六,恐怕我无法如期而至了,但我一定会设法回来看你的,如果你依然欢迎我的话,嘿嘿。 话说得又有些语无伦次了,其实,我早就想你想得欲要提笔给你写信了。可每当我面对一张空白的信纸时,我总想一口气把我要给你说的话写完,落笔的那一刻,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好。就连此刻的结束语,也显得满面疮痍。 啸天,我爱你! 大吾的信总算读完了,在这张毫无逻辑的皱巴巴的信纸上面,我唯一发现的细节,乃是信纸上遗留着数不尽的泪痕。 (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第46章 三分之一 “你们两个真的只是朋友关系吗?”天熊也一并瞄完了大吾写给我的这封信,狐疑地质问道。 “当然是朋友关系了!而且是最要好的朋友!”我听天熊显然是话里有话,故不开心地回答说,“不然,你以为呢?” 天熊郁郁寡欢、斩钉截铁地对我说,“我看你们两个分明就是恋人关系!” “恋人……?”顷刻间,我的脑海中仿佛呈现出了一道彩虹,天空如擦亮的明镜。而天熊这边却阴雨绵绵,瞳孔中乌云密布。 我知道他又生气了,上次是因为谢雨嫣,这次是因为大吾。此刻,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双手紧紧地护着大吾写给我的信,将其按在胸口。 天熊失落地问我,“那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叫大吾的男人?” 被天熊这么一问,我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好。时间就此戛然而止,我的声音也渐渐缩到了最小,断断续续、不假思索地回应道,“大、大概、是吧……” 天熊意犹未尽地接着问,“那你喜欢我吗?” 在我看来,他不把心中的问题问完,是不会看到“春天”的。 我低头冥思苦想了会儿,继而强颜欢笑道,“也喜欢!” “那么,如果让你在大吾和我之间择其一,你会选择谁?”天熊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显得很期待。 有意思的是,我早猜到他会这么问了,所以,我也早做好了预防。 我只回答道,“a-secret-makes-a-man-man.” 天熊英语不好,而且是全班最差。我是故意用英语回答他的,笑看他左右为难的样子。 “弟,你好坏啊!”申科捧腹大笑起来。 “哪有?!”我理直气壮地说,“他才坏呢!是他为难我在先!” “那……假如我也问你同样的问题呢?”申科双眸放光,试探着我摇摇欲坠的心。 “连你也想挑战我的极限啊?!”我轻蔑地抬起了头,装模作样地说,“你心中早已有了正确的答案,难道不是么……?” “嘿嘿……”申科得意着憨憨地笑了起来。 “神说,不可嫉妒人,要心存爱心,你是基督徒诶!”我看着申科,偷笑道。 申科听到后,瞬间面部潮红,一头栽进了被窝。只听他在黑暗中,吱吱呜呜地说,“知道啦……!” 申科是虔诚的基督徒,跟着他,我也学会了不少神国的话语。 关于“嫉妒”,它确实是个很可怕的东西,轻则伤身、重则亡命! 一切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 我和天熊一贯逃课上网,泡在网吧里打魔兽打了整整一天。班主任对我俩的行为早已是看在眼里,却无计可施。其实她早想把我的班长头衔撤掉了,但在这样的学校、这样的班集体里,想要找出一个替代品,无疑是瘸子里挑将军。 我也正是抓住了班主任的这一弱点,才敢如此胆大妄为,反正我父母都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毕竟我是这里的第一名,而且永远是第一名。 失意之余,我总在考虑自己人生的意义。想想自己曾在小学时,用功、努力还拿不到第一名、还考不上外国语,一直处在学·潮的中上游,盲目地挣扎着;再看看现在,跟着天熊整天泡在网吧里,舒舒服服地玩着游戏,有吃有喝,还能拿第一名。 人究竟是该追求痛苦后的快乐,还是该享受此刻的快乐?痛苦过后,真的会得到比此刻的快乐还要更快乐的东西吗? 一切都是未知的,就像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 直至第二天,人群大乱,班里三分之一的同学都被打了。 第47章 旧事重提 “他们这是怎么了?”我向来得比我早的谢雨嫣询问道,“打群架了吗?怎么这么多人脸上都是伤?” 谢雨嫣偷偷瞟了一眼站在讲台上的老师,确认十分安全后,面色转而凝重起来,小声地告诉我说,“有一帮人,扬言要找你,他们在班里大吼大叫‘胡啸天’在哪?!当时,班里的人都吓傻了……” “什么?!找我?!他们找我干嘛?!” “不清楚……”谢雨嫣忐忑不安地接着说,“因为你来得比较晚,班里人都不知道你在哪里,大家唯一知道的就是,你一定和天熊在一起。随后,那群人就瞄准了班里像是特定的一群人动手了。” “特定的?” “对啊!我感觉是,他们大多手持钢管,打架跟玩命似的,狰狞的面孔,真是吓死我了……” 听谢雨嫣形容的场面,恐怕她还没被吓死,我就已经被吓死了。我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快不能呼吸了。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慌乱之下,我看向了天熊,期盼他能给我想点办法。 天熊在听完谢雨嫣的阐述后,轻叹了口气,微笑着且不失自信地看着我说,“你放心吧!咱俩形影不离,他们是不敢欺负你的!” “你一个人能打过他们那么多人么?”我委屈地喃喃道,“况且,他们手里还都拿有武器。” 正当天熊要开口说话得时候,谢雨嫣一惊一乍地打断了他。 “奥!我想起来了!”她大惊道。 于是,我忙转身问她,“你想起什么了?” “他们中的一个人好像叫梁……?”谢雨嫣绞尽脑汁地说,“叫‘梁伟东’!” “梁伟东?!”我大惊失色地问,“怎么是他?” “没错!就叫梁伟东!你们认识?”谢雨嫣问道。 “不、不认识、不认识……”我越发地感到自己的精神开始错乱了,这和我胆小的性格息息相关。 谢雨嫣进一步说,“他们中的一个同伴是这么叫他的,我听得非常清楚。” “好吧,我知道了。” 我转过身后,独自一人焦灼地沉思起来。是啊,她听得非常清楚,我只希望我没听清楚就好了。 天熊看到我消极的模样,私下里写了张字条,用食指倒扣摁在桌子上,慢慢将其滑到我额下,之后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装模作样地看起书来。 我无精打采地掀开了那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紧挨着感叹号的是一个笑脸。 在这种极不想笑的状态下,一种无形的魔力,驱使我硬是笑了几声。 我很感动天熊为我所做的一切,只希望他不要流血牺牲就好。 中午放学,班里的同学全都早早地四散逃窜了,唯独剩下我和天熊依旧保持“最晚”的姿态。天熊默无声息地坐在一旁,静候我收拾完书包,然后送我回家。 可不知怎么的,我收拾书包的动作越发地迟缓,越发地感到有股阴霾絮绕在心头。如果这个时候,梁伟东带着一群人突然出现在班门口,而此时班里又只有我和天熊两个人,届时,我该怎么办? 我正思索着,倒霉事儿终究还是发生了。梁伟东带着一队人堵在了班门口,其中有个站得和他比较近的,此人我在报到交学费的时候见过,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如今,果不其然,他们本就是一伙的。 我浑身哆嗦着,注视着班门口的这帮恶人的一举一动。只听梁伟东奸邪地笑了,而且是刺耳的嘲笑。 他嘲讽道,“啸天,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生活挺太平得嘛!” 我被吓得,完全不晓得该怎么回答他了。无奈,我听他接着说道,“你知道我今天来,是找你干什么的吧?” 我呆呆地摇了摇头,其实我心里早就知道了,他无非是来找我报仇的。 “哈哈哈哈!”梁伟东放肆地笑了起来,“装傻、卖萌,挺有一套的嘛!原来你就是凭这个迷惑大吾的。” “请你不要侮辱我!” “呦?!终于会开口说话啦!”梁伟东突然愤怒起来,“当年大吾因为帮助鹏程,害得我当场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如今大吾不在这儿,而你又是他最要好的朋友,这笔账理应算到你头上!” “可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我的话,显然已苍白无力。 天熊在这时用手肘碰了碰我的胳膊,表情严肃地怒视着他们,且小声地对我说,“待会儿你从后门出去,记得,出去后立刻跑回家,千万不要回头看!这里交给我……” “这、这样好么……”我几乎是仰望着天熊,拼命地摇着头,说,“不妥,要走一起走!” “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照我说的办!”天熊高亢嘹亮的嗓门震慑着在场的所有人,我着实被他给吓到了。流着眼泪,与这头鲜红的熊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后门。 天熊怒吼道,“有事儿冲我来!” 梁伟东毫不客气地邪笑着说,“呦?又一头被迷惑的熊,兄弟们给我上!” …… 第48章 安然无恙 我含泪一路狂奔回家,完全遵照了天熊的意思,绝不回头,仅是不停地奔跑、奔跑、奔跑……在那世界的尽头,我看到了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到家后,细心的母亲看出了我的忧郁。她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她顿了顿,接着大惊道,“快说!你是不是成绩考砸了,老师叫你请家长了?” 我愁闷地摇了摇头,没有一丝说话的欲望。 父亲端详着我问,“是不是在学校被人打了?” 我仍旧摇了摇头,不过,父亲猜得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不是我被打,是天熊将被打,并且是因我而被打。 想到这儿,我便不禁潸然落泪。坐在冷清的餐桌上,呆呆地盯着那些毫无食欲的饭菜,唯让泪水浸润着米饭,直至化为米汤。 饭后,我躲进自己的房间,将房门锁上,独自静静地躺在这张木质的硬板床上。侧脸遥望,窗台前陈置着那艘大吾送我的航母战舰,映着苍白的日光,屋子内忽明忽暗。 在这渐变的光影下,我噙着窝心的眼泪,踌躇满面地闭上了双眼。 梦中不断地在回想:我是不是做错了?当时,我为什么要丢下天熊,自己一个人逃跑呢?天熊如果被他们…… 我越想越感到不安,越不安就越害怕。大吾啊,如果换成是你,你又会怎么做呢?我想,无论你怎么做,都一定会做得比我好。 有时,我真的恨透了自己胆小怕事的性格。这究竟是为什么?我为什么如此懦弱? 睡梦中,一道白光划破天际,我好似听到了大吾的呼唤。 “啸天……啸天……啸天……” 我轻柔了几下惺忪的睡眼,疲劳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已经两点钟了。看来,我又要迟到了。 “啸天,起床了!”母亲在门外呼唤着我的名字,“这孩子,怎么还不起来?上学迟到了!” 刹那间,我惆怅地笑了。木愣地环顾了一下房间四周、抚摸着被泪水打湿的枕头、倾听着母亲在外呼唤着我的名字、坐在大吾当年曾经躺过的位置,内心不由地发出一声感叹:“原来如此……” 下午上学的路上,漫步在阴寒的日光下,肌肤浸润在夏日的微风中,眼前的一切好似超凡脱俗般、大不一样。 在那灯火阑珊深处,我将面朝大海,展望春暖花开。 埋头走着走着,校门口,我撞到了一头熊。鲜红色的平板鞋、黑色休闲裤、同是鲜红色的衬衣的胸口上印有一只熊的logo。没错,这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感,只有他。 他满脸堆笑地看着我,和我保持一个足尖的距离,上扬的嘴角紧紧地关闭着,似乎是在等待我的声音。 “你……?”我迟疑地问道,“你没事儿啊……” “你说呢?嘿嘿……”他憨笑道。 “看你安然无恙,应该是没有动手。”我打探着装模作样地分析道,“但这就奇怪啦,根据梁伟东的性格,没动手就说不通了。” “看样子,你很希望我受伤啊?!”天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话语中流露的全是浓浓的爱。 我急忙回应说,“不是、不是,我才不希望你受伤呢!我只是……” “哎呀!我突然这里好痛!”天熊俯下身子,表情极其痛苦。 “哪里痛?怎么突然痛起来了?”我被天熊吓得,面色瞬间苍白无血,惊恐地看着他,赶忙伸手去扶他。 可万万没想到,他埋头竟然偷笑起来,说,“我的心好痛!” “混蛋!大混蛋!你居然欺骗如此诚实善良的我?” 我忽然间好想哭,觉得自己很委屈,白白替他操劳了一中午的心。他怕我真的哭出来,连忙直起身子,牵住了我的手说,“诶、诶、诶,你可别哭啊!” “你骗我!”我穷追不舍地咬着这三个字。 “我哪有骗你?!”天熊解释说,“我受的都是内伤,俗话说:‘外伤易医,内伤难治。’,尤其是这里的伤,它更不好治!”天熊拍打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那么,事情到底是怎么解决的?你快告诉我!” 天熊看着我严肃的表情,他自己也笑不出来了。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对我说,“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与其说刨根问底,倒不如让它永远成为一个谜。” 第49章 来自大吾的第二封信 一星期以后,我收到了大吾寄来的第二封信。 课堂上,我专心致志地盯着这封署名为“大吾”的信件,对里面的内容满怀期待。天熊则静默地坐在一旁,倾斜着双眼,瞳孔中除了我就是这封信。 他面无表情地对我说,“看样子,你很期待这封信啊!” “那是!”我想当然地回答道,“大吾和我啥关系啊!” “大吾和你啥关系?”天熊不开心地盯着我问,那黯然神伤的表情犹如打破的醋坛子,又酸又熏人。 “大吾和我啊……”我沉吟了好久,转而撅起嘴不耐烦地对他说,“我之前不是给你说过了吗?大吾和我是最要好的朋友关系!” “真是这样吗?”天熊轻蔑地看着我。 “拜托!以后不要再问我这种超低级趣味的问题了。”我双手托着这封信,迫不及待地欲将其拆开,在掏出“好奇心”之前,我故作严肃地对天熊说,“待会儿可不要打扰我看信哈,我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品读‘他’,听到没有?我的天熊熊……” 他显然没有在听我说话,或者根本不愿回答我的话,只是一味地瞅着我手中的信不放。 没办法,我必须屏住呼吸、顶住压力、硬着头皮,当着天熊的面拆开这封信。因为,我太想知道里面的内容了。 信件取出来后,我仍旧先将其展平,放置在桌面上,然后挺起腰杆,摆出一副上课认真听讲的姿态,略微低下头颅,一字一句地品读起来。 这是一封篇幅较长的信,从这个字数来看,足见大吾欲将满腹的“思念”倾吐为快。 信上写道: 时间过得好快,短短的一周又过去了。 在外国语一个人呆了这么久,真是忙得苦不堪言,各种教科书要看、铺天盖地的作业需要完成、时常伴随着突袭的考试。 然而这些却都不是我的必修课,我的潜意识唯一默认的必修课即是“数算与你临近的日子”。 数算了一天又一天,从“1”数到“7”,直至抓住了周末的“小尾巴”,我才能借助这封信见到你,和你聊聊天。 真的好希望,你我之间的这些数字,有朝一日变成“0”。 今天在写这封信的时候,被我同桌无意间发现了。 她好奇地问我,“大吾,你在给谁写信啊?” 我对她说,“一个很重要的人,嘿嘿。” “究竟是谁啊?你女朋友么?”我看出了她的心思,以及那份彰显在她面颊上失落的微红。 老实说,我同桌是喜欢我的,她曾向我表白过,但我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为了打消她的念头,我对她说,“对啊,他是我生命中的挚爱。” 幸好我同桌不是那种一意孤行的人,她人很好,这让我省了不少心。 劳心的是寝室里的那帮兄弟们,他们有的笑问,“大吾!都这么晚了,还站在阳台上吹风呢?思念谁呢?嫦娥吗?” 笑声中,我回应说,“耶,不是呦,他比嫦娥要好看。” 有人就接着问,“真的吗?比嫦娥还要好看?那我一定要见见。大吾,赶紧给咱们兄弟几个分享分享呗,你就别掖着藏着了。” 我告诉那人,“这可不行呦!他是不能共享的!” “照片也行啊!” “不给!”我回答地很坚决。 啸天,还记得你我曾经看过的《海底两万里》么?近日重温过后,我竟莫名地产生了新的理念。如果说尼摩艇长根本就没有将他们困在鹦鹉螺号上呢?他们在鹦鹉螺号上本就是自由之身;如果说,阿龙纳斯教授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逃跑,而是一味地跟随尼摩艇长探寻未知、追求奥秘呢? 故事本如此,因为世人一度误解了作者的本意。其实,阿龙纳斯教授一直敬仰并深爱着尼摩艇长。 嘿嘿…… 啸天,努力学习,争取在中招考上外国语,我等你! 爱你的大吾上! 大吾的信读完了,有人哭了,有人怒了。 第50章 狮子座vs处女座 我长舒了一口气,将那封信叠好,再次塞进了信封里,将它与大吾寄来的第一封信一并珍藏在了我书包内侧的最深层。 “申科,这真是悲喜交加的复杂情感。我最怕有谁对我好了,因为有人若是对我好,我就会不知所措,用外在虚假的微笑掩盖着内在恸哭的眼泪;可真实的我又很期待他能对我好,唯恐他对我不好,有一天,将我遗忘……” 申科思索着分析道,“嗯!确实挺复杂的!” “我是挺复杂的,但相比之下,有人比我更复杂!” “谁啊?” “当然是天熊啦!” 在我回眸看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假装无所事事地看起了书。可他哪里是在看书啊,他分明就是在生闷气,由腹腔途径鼻孔呼出来的热流足以将书本焚烧殆尽。 我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座火焰山,若是没有铁扇公主的芭蕉扇,此火休想扑灭! 我问他,“喂!你没事儿吧?” “嗯,没事儿,我能有啥事儿?”他喃喃自语地嘟囔着,声音小得近似于蚊子的哼哼声。 “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好了,我洗耳恭听。” “没什么好说的……”话音未落,他就低头趴在了桌子上,将所有的面部表情隐匿在我看不见的黑暗中,静静地……仿佛是睡着了……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睡,也不可能会睡着。一头刚刚从黑暗中迈向了光明,却又再度沉沦进深渊中的熊,我听到了他的悲鸣,置身在黑暗中孤独地哭泣着。 天熊哭了…… “什么?!弟,你把天熊弄哭了?!”申科大惊道。 “是他自己哭的,我既没打他,也没骂他,这事儿怎么能赖到我头上?” “可我觉得,这比打他、骂他都要严重。” “感情,你是站在他那边的?”我鄙视地看着申科。 申科连忙委屈地解释道,“话不能这么说啊,弟!我是永远站在你这边的!可是,你想想。天熊对你那么好,他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一瞬间,莫名其妙地就被冷落了,我想,就算是我也会伤心的。” “呵呵……”我看着申科萌哒哒的模样,不由自主地就想笑,“好巧,他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才觉得这对他不公平。” 几天后,天熊的行为开始变得古怪异常。他和我的对话越来越不搭调,总是趁我不注意,偷偷摸摸地做着什么事情。每当我发现的时候,他总会惊慌失措地看着我,对我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我越来越搞不懂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仿佛有什么心事瞒着我,不愿和我说。 幸运的是,他每天放学,还是一成不变地护送我安全回家。这在他看来,仿佛就是他的必修课,早已成为了他的习惯;而在我看来,这就是不可触碰的“底限”。我无法做到像大吾对他同桌那样的果敢,毕竟大吾不缺朋友,我则不同,我时常觉得自己没有朋友、不招人喜欢,孤独的阴霾总是和我纠缠不清。 我和天熊之间这种奇怪的感觉持续了约四五天之久,而后却又骤然恢复正常。那些细碎的烦心事,失意落寞时的开导,打魔兽打到腰酸脖子痛,乃至整个人的捍卫者…… 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在他的面颊上,不曾看到滑落的泪痕。因为,他是“坚强”与“倔强”的代名词,他始终认为只有女人才哭,尤其是在男人面前哭。 我很想知道,他这都是从哪听来的歪道理,只可惜,我从没特别询问过他。 星期六傍晚,我背着家人和天熊上网回来,漫步在喧嚣的街道上,背后是一轮血红的残阳。 在逼近前方十字路口的街灯下,天熊突然拉近了我,映着金灿灿的鲜红色,他面色红润、激动地对我说,“啸天,我想亲你一下……” 我凝视着他难以抑制的狂热以及尴尬的表情,深情地笑了,默认了他的请求。老实说,我当时是怎么想的,直到现在,我都还搞不明白。 大概,这就是当男性荷尔蒙上升到极点时,同志间无法克制的“爱”吧! 正当接吻的那一刻,我眼角的余光所能目汲到的十字路口的尽头,仿佛晃过一道白光,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东方。 于是,我表情严肃、神情紧张地推开了天熊,双目直直地凝望着正前方十字路口处两点钟偏东方的位置。 那里飞驰着车辆,来往着行人,却怎也寻不到我要追寻的目标。 此刻,天熊被我怪异的行为给吓傻了。他呆滞的目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瞩目远望的方向,挠了挠头,大惑不解地问,“啸天,怎么了?” 他看我没搭理他,就接着又问,“是不是我刚才太粗鲁了?” 我还是没打算搭理他,仅是神情恍惚地看着远方,那个我最最熟悉的十字路口的东方。 “申科,其实从我余光中晃过的并不是什么光,而是一头身穿白衣的熊。” “熊?”申科仿佛猜到了什么。 “没错,而且是一头家住十字路口东方的北极熊,我曾多次去过那头熊的家。如果说,在这个并不怎么确定的正确答案面前,硬要吐露真相的话,我愿诚恳地告诉你:他回来了……” 第51章 来自大吾的第三封信 “谁回来了?”申科痴痴地问道,五秒后,他恍然大悟地接着说,“弟!难道说……” “对,没错!是大吾,大吾回来了……”我猜,“他信守了当年的约定,因为,我和天熊出去上网那天恰逢星期六。” 天熊大惑不解地遥望着我注目的地方,漫无目的地寻觅着。他寻觅的目标和我寻觅的目标显然不在同一个概念上,他寻觅的是包括人在内的一切事物,而我寻觅的则是特定的一个人(一头熊)。 分分秒秒中,天熊搜寻未果,羞愧地对我说了声,“对不起!” 可他全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因为,这声“对不起”似乎已经来得太迟了。 护送我的后半程,天熊沉默不语,就像个犯错的孩子,只知道跟在大人的后面;而我这边,心情乱得更是一团糟,方才激情澎湃的心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忐忑不安地迈着沉甸甸的步伐。 每走一步,都在不停地思考:刚才那道白光,真的是大吾吗?难道说,大吾真的回来了?他是否看到了我和天熊即将发生的一幕?如果看到了…… 我越想越害怕,越是害怕就越是证明事情总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我很想慰藉自己并告诉他,“这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可是申科,一句连我都不愿听更不可能接受的话,你认为他会听吗?” “嗯……如果换成我的话……”申科沉思道,“弟,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 “你说吧,我不生气。” “如果我是大吾,我肯定不会听你解释。弟,不要生气,这是真的!”细心的申科还是怕我生气,随后又补充说,“只不过,当时肯定不会听你解释,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可我也不会为难你,我会像大吾一样,选择静静地消失。” “其实,大吾他本就是这么想的。”我哭了,再一次当着申科的面,泣不成声地讲道,“后来所发生的事情,将会是我这辈子都难以释怀的噩梦!” 回到家后,母亲迫切地问我,“你去哪了?刚才大吾来找你,你不在家。” “大吾真的回来了?!”我惊呼起来,并且故意绕开话题,只字未提我和天熊泡网吧的事儿。 “对啊!”我母亲肯定地说,“人家大吾好不容易抽空回来看你一次,你还不在家。平时没事儿,多和大吾联系联系,探讨探讨学习,也争取考上外国语,让街坊邻居都看看!”这是我母亲惯用的“拿我做比较”的语气,对于我个人而言,神经早已产生了免疫。 不过,母亲有一句话说对了,我是该主动和大吾联系联系了。在没有手机和对方qq号的情况下,我必须强迫自己学会写信,而信件的内容则必定是索要大吾的qq号。 我一边迫不及待地准备动身出门,一边仓促且兴奋地对母亲说,“我这就去找大吾!” “这都几点了?!晚饭时间都过了!”母亲厉声冲我呵斥道,“赶快吃饭!吃完饭后进屋学习!你是整天只知道玩!人家大吾还得在家学习呢!明天再去找他!” “奥……!”我沮丧地回应道。 自从得知大吾回来后,当晚,我彻夜难眠。侧身躺在床上,凝视着大吾送我的航母战舰,呆滞了近一小时之久。内心多半是激动,偶尔一两分钟会呈现心慌、气短等症状,这是心虚的正常表现,好想立刻见到大吾,向他解释清楚。 星期天上午,在这个似曾相识的日子里,我起了个大早,却扑了一空。 我肩负重担地按响了大吾家的门铃,开门的是他父亲。他父亲一见到我,就特别高兴,线条般的眼睛活像大吾在我面前微笑,“呦?!啸天怎么来啦?!”接着是一句委婉的埋怨,“大吾这孩子,越来越不懂事儿了!也不提早说一声!快!快进屋坐会儿!” “叔叔,大吾在家么?”我呆呆地站在门口,腼腆地问道。 “大吾一大早就上学去了。”他父亲似乎看出了我的失落,却又疑惑不解地问,“怎么?你们没有在一起么?大吾昨晚回家还说,他看见你了,玩得很愉快。” 这真是我听到过的最可怕的答复,俨然就是一句完美的歧义句,被不同人听到自然会有不同的理解。而对于知情的我和大吾来说,唯独只有一种理解。 大吾看见,我和天熊玩得很愉快。 那天,我婉言谢绝了大吾父亲的盛情款待,独自一人拖着疲惫的身心,携着满面的忧愁,消失在了艳阳之下。 “申科,我忽然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能正面回答我吗?” 申科为难地绷着嘴,极不情愿地喃喃道,“我能选择侧面回答你么?” “我的问题很简单。”我说,“你觉得,我这个人是不是经常犯错?” “哪有?!弟,你严重了!” “可我确实经常犯错。”我如实地评价了我自己。 我之所以这么说,其证据源于大吾寄给我的第三封信。那是一封被泪水蹂躏过多次,信纸几近泡成粉末的“谎言”。即便如此,却怎也无法淡化那些如刀子般刻印在上面的字迹。 同时,这也是大吾寄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收到过大吾写给我的信。回想至今,那些简短却又穿心的字迹,时常令我隐隐作痛。 天熊踌躇满志地看着我打开了那封信,信上写道: 啸天,你我携手经历了六年的风霜雨露。在这六年里,我做错了好多事,唯一做对的,就是在小学一年级第一时间结识了你--胡啸天。 很高兴能够认识你,真的很高兴…… 第52章 蚀心绝恋 此时,我看到天熊的嘴角挂着一抹浅笑,他邪恶、他自信、他无所畏惧、他成功地登上了最高点、傲然屹立…… 豆大的泪珠砸向了那些痛心的字迹,打湿信纸的同时,更打湿了被时间划破的“伤疤”。 炎炎夏日,我身处的世界竟飘起了白雪,它们携着世间蚀骨的严寒,霜冻着泉涌的热泪。滴滴穿心,那是冷若冰霜的刺痛感;划破的信纸,那是深恶痛绝的难耐;铁青的面庞,恐怕后会无期了…… 在那之后的好长一段日子里,我每周都会主动给大吾写信,从道歉到解释,再到道歉,这就像是一个恶性循环,我轮回其中,却未曾看见大吾的身影。 我想,他一定恨我恨到家了,是不可能给我回信了。再不然,就是连看也懒得看,直接当废纸扔了。 “大吾应该不是那种绝情的人!”申科安慰我说,“弟,是你思想太消极了。” “对啊,的确是我思想太消极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看,更准确地说是,他从来就没有收到过我写给他的信。” “这是怎么回事儿?”申科诧异地问道。 那年我们正值放寒假,迎来了初中一年级的第一个“好消息”。而事物总是被分为正反两个方面的,一旦有好消息,就必定涵盖着坏消息。 人人都竭力期盼着好消息,但坏消息却是我们每个生活于此的苦难者都不可逾越的鸿沟。正当世纪末的钟声宣告敲响时,漫天飞舞着白雪,世界将披上他最华丽的白色,目送着一对恋人由最初的相识到蚀骨沉沦的全过程。 踏着厚厚的积雪,风吹雪花扑面而来。我形只影单,东方升起一轮寒日,借着他毫无温度的光芒,最后一次回味这条终将陌生的归途。 继第二个十字路口右拐,进入一条小巷道,巷道内光怪陆离,诡异异常。穿越巷道,便是他家所在的家属院,我独自一人在家属院内几经周折,走了半个圆环的路线,终于在最后一排房舍的尽头,再度濒临城下。 一路喘息冲到了三楼,然而眼前的一幕,却令我彻底惊呆了。 我站在他家门口,木愣了好久没有按响门铃。因为,我不敢按那个门铃,它已经不是曾经的它了,门铃换了位置,连门也是全新的,和我记忆中的大不一样。 刹那间,我的头里“嗡”的一下,一种莫名的恐慌侵袭着全身。硕大的眼睛不能自己地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扇陌生的房门,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了,颤颤巍巍地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举起了右手,按响了这个令我满心疑惑的门铃。 开门的是个老爷爷,挡在我面前的总共有两扇门,他只开开了其中一扇。而后,步履蹒跚地在我面前挪移着,迟缓地掀开了靠外侧防盗门的门帘,透过仅有的格子样式的铁窗,瞟了我一眼。 他并没有急于向我敞开最后一扇房门,始终和我保持一块儿铁的厚度,扯着嘶哑的嗓音问我,“你找谁?” 我呆愣了约有5秒钟,5秒钟后豁然晃过神来,急忙问道,“老爷爷,我找大吾!” “大吾?”他说话很慢,听老人说话是需要耐心的,而且还时常听不清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认识,这里没有大吾。” 我心里有些着急了,语速不由地就想加快,“怎么会呢?这里明明就是大吾的家啊!您是大吾的爷爷吗?” 那个老爷爷看我委屈地快要哭出来了,瞬间的思维仿佛碰撞出了火花,他对我说,“如果你是要找这里曾经的户主的话,他们早在几个星期前就已经搬走了,至于有没有一个叫‘大吾’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搬走了?!那,您知道他们搬到哪里了吗?”我吃惊地赶忙问。 “听说是搬到了一个大城市,具体是哪里,我就不清楚了。这是我儿女们为我养老买的二手房,不比他们家,这么好的房子都不要,真搞不懂他们有钱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唉……” 老人的话说完了,我一分一秒都不能再待下去了。因为他不懂有钱人是怎么想的,只有我知道。他们不是因为太过有钱而选择搬家的,乃是因着“情”字。 这真是一个残酷的现实,在大吾的潜意识中,有天熊在地方就不能有大吾。而在我的潜意识中,则是有我在的地方就永远见不到大吾。 我心灰意冷地无功而返,迷途回家后,却迎来了另一场暴风骤雨。 母亲面露喜色地对我说,“我和你父亲已经商量过了,准备给你买一套新房子!”她在“给你”这两个字上特别加了重音,因为新房子是给我买的,不是别人。 我吃惊地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母亲,听她继续说,“估计等你上初二的时候,房子就盖好了,我们就可以搬新家了。” 对我而言,这真是一个可喜可悲的消息。冠冕堂皇的说,新房子的确是为我买的,实际上,确是为了他们日后的儿媳妇买的。 父母天性本如此,他们在我尚未成年时,就将我成年后的事情考虑完了;更在我成年后,将我未来的工作都筹备了;最后在我垂暮之年,他们含笑为我打开了天国的大门。 这就是他们,为了买这套房子,动用了所有亲戚的资金力量,欠了一屁股的债。但他们心甘情愿,且是无比地高兴。 我很能理解父母的不易,在这个本该高兴的时刻,我流着痛心的眼泪,在人间挣扎、与命运抗争。 第53章 戴眼镜、穿潮装 初二那年,我的视力愈发地低下,平常人的眼睛已经无法满足我对于清晰度的渴求了。我问父母要了一笔钱,在天熊的陪同下,我俩迈进了一家眼镜店。 这里放置着琳琅满目的眼镜,在耀眼的灯光下,闪烁着缤纷的色彩。 我被这么多的眼镜所倾倒了,却也被这么高的价格所折服了。我本以为眼镜是即将行走在黑暗中的孤独者的第二次光明,可没想到,却成为了光明者拿来装扮的奢侈品。 我的目光不停地在低价位的眼镜上扫略着,期盼撞见一款和我口味的眼镜。我一边看,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怎么都这么贵啊?!” “这还贵啊?!”天熊吃惊地看着我专注的那个柜台里的眼镜,俨然仿佛这家眼镜店的店老板。 “呵呵……”我尴尬地冷笑道,“我兜里揣的钱连这都不够,家里人为了给我买房子,存款已经是负数了。他们无力给我买高档的眼镜,毕竟我才刚刚近视,就凑合着用吧!” “那怎么能行?有些劣质的眼镜,你戴了,只会越来越近视。”天熊一脸无奈地看着我说,“你先选吧,这里的眼镜你随便挑!选好了,不够的钱,我给你付!” 天熊越是这么对我说,我的心就越是颤抖。时间久了,这便成了一种瘾症,犹如吸食了毒品,精神产生了依赖。若不经历痛苦,恐怕是戒不掉了。 我又极其地爱幻想、爱抱怨,时常幻想自己出身在富裕的家庭里,又常常抱怨自己为什么没有出生在富裕的家庭里?好让自己像他们一样,与他们零距离地说话、零距离地行走、零距离地处在一起…… 天熊在高价区为我挑选了一款红色的眼镜,高举着问我,“啸天!喜欢这款吗?” 我仰面看了看,失望地摇了摇头说,“no!” 他又将那款眼镜拿近了给我看,说,“可我觉得这个款式挺适合你的,你戴上试试看呗!” “我不喜欢红色。”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天熊委屈地看着我。 “蓝色。”我语气坚定地回应道。 “这个好说!”随即,他呼喊道,“老板!我手里拿的这款眼镜有蓝色的没?” “有!那款有红色、蓝色、咖啡色,这三种颜色!”正说着,店老板很快便将这三种颜色一并拿了过来,并问天熊,“你们二位是谁要戴眼镜?三种颜色,慢慢试,喜欢什么颜色就买什么颜色的。选定后,我再给您验验光,配个适合您眼睛度数的镜片。” “好!”天熊嬉笑着,特意将那款蓝色镜框的眼镜戴在了我的眼睛上,当店老板转动镜子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镜子里的他真的是我吗? 关于这个问题,每当我照镜子的时候,都会这么问,好似患上了强迫症。因为,每当我这么试问自己的时候,内心都会默默地暗示自己,镜子里得他是除我之外的另一个人。 当时天熊一个劲儿的在一旁拍案叫绝,“真是帅呆了!还是蓝色适合你!就要它了!” 店老板面露荣光地说,“好嘞!我这就去给您验光查度数!我们这边的镜片分高、中、低三个档次,请问,您是要哪个档次的镜片?” 天熊刚要说“高”这个字,话音刚吐露一半,就被我抢先说道,“先把这三个档次的镜片都拿出来,让我看看。” “好嘞!”很快,店老板便把他所言的三种不同档次的镜片都拿了出来,一一摆在了我和天熊面前,从色泽、材质、透视等不同角度详尽地向我和天熊分析起来,其主要针对的目标是天熊。那个店老板把大量的专业术语都用在了天熊身上,口若悬河,说得他心动不已。 卖家的心思永远是冲着钱去的,而天熊所支付的钱永远是冲着爱去的。 可见,天熊选择高档次的心是不变的,选择爱的心更是坚贞不移的。这里郁闷的只有我一个人,我自始至终都在纳闷,一副眼镜,镜框和镜片居然是分开计算价格的。 我真的好想笑,且是放肆地嘲笑。人们敢不敢再分得精细点,论得认真点,干脆把镜框上的彩漆也另外计算好了,这样就会赚得更多的钱,而一副完完整整的眼镜也将就此荡然无存。 走出眼镜店,天熊拉着我要去买潮装,说我的衣服太土了,和这副眼镜不般配,可我兜里的钱已经花光了。 “申科,我要时常告诫自己,再也不要说‘钱花光’之类的话了。因为,和爱人在一起,你一辈子都不可能把钱花光。” 我这句话着实把申科逗笑了,他憨憨地笑道,“弟,我赞同你说的这句话呦!” 那天,我和天熊心血来潮,共买了四件印有熊族logo的情侣衫。两件红色的、两件蓝色的,我俩各执一蓝一红,目的就是碰运气、猜心思、看缘分。 天熊对我说,“从明天开始,咱俩互相揣摩对方的心思穿衣服,穿着一致的话,你我就是情侣啦!” “好可怕,感觉几率好小的样子。”我给天熊泼了一盆冷水。 “听你的口气,你真想做我的伴侣啊!哈哈!” “谁想做你的伴侣啊!”我面红耳赤地反驳说,忽而又极度地惆怅,“我的另一半已经不见了,他现在身在何方,我都不知道……” 天熊知道我在说谁,可他这回并没有太过生气,而是平静地向我解释道,“我只是想数算你我有缘的日子,倘若你不喜欢的话,咱俩大可不穿这衣服就是了。” “穿!”我揉去了眼角的泪水,口吻坚定地说,“我也很期待你我有缘的日子!” 回到家,我全然不顾家人的疑惑,兴奋地找了个笔记本,在第一页上写道:xxxx年xx月xx日,我身穿蓝色上衣,天熊待续…… 第54章 红蓝生死结(堕落篇) 他究竟会穿红色?还是蓝色呢? 依照他平常的喜好,红色铁定首选。可如果他考虑到我,弃红穿蓝呢? 更为头疼的是,此时此刻,他又在思考些什么呢?是不是也在考虑我今天会穿什么颜色呢?如果我穿了他喜欢的红色,他却偏偏穿了我喜欢的蓝色,岂不是无缘了? 猜人心思真的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儿,好比研究心理学,研究了一辈子,却怎也无法看透人心。 直至大脑发昏、双目黯然无光,我重重地合上了笔记本,斩钉截铁地穿上了蓝色上衣,急急忙忙地吃过家人为我精心准备得早餐,就飞奔出了家门。 所有的兴奋与期待,全都寄托在了天熊即将登场的颜色。 我第一个抵达了校门口,只身一人站在了最显眼的位置,静默地等候着迟到的天熊。这是他常干的事儿,他总是迟到,印象中没有一次不迟到的。 忽而一阵北风拂过,吹散了我满心的焦灼。我举目遥望,南方惊现一头身着蓝色上衣的壮熊。他照例塞着耳机,扯着细细的长线,行进方式如节拍似前进。 我以为我看花眼了,忙摘下眼镜,用力地揉拭了一下双眼,深呼吸一口凉气,再次戴上眼镜仔细地看。 没错!是他!就是他!他身穿昨天新买的蓝色上衣,脚踏轻风地向我走了过来。 远远望去,他自信、朝气、洋洋洒洒,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待到他驻足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仍旧吃惊地呆滞着,盯着他胸前印有和我同样的熊族logo,聆听他细水长流的呼吸声。 我沉醉其间,忘记了将要对他说的话,连声招呼也没有,仅是傻傻地盯着他胸前的熊族logo,看得入了神。 我俩僵持了两三分钟,他突然笑了,止不住地笑。 我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问他,“你笑什么?” 他竭尽所能地平息了一下自己内心激动的情绪,缓和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痴痴地凝视着我,深情地对我说,“依照约定,今天你是我的伴侣了,嘿嘿。” 还没等我说话,天熊迅速地一把搂住了我,凑到我耳边接着说,“能够遇见你真是有缘,亲爱的,今天你想玩什么,我都满足你。” “真的吗?”我兴奋起来,“嗯……让我想想……” 我绞尽脑汁、思来想去,突然冒了句,“嘿!你说班主任会不会再请家长,告咱们屡次逃课啊?” “天哪!”天熊哭笑不得地诧异道,“那些鸡毛蒜皮儿的小事儿都包在我身上好了,说正经的,在你的内心深处,是否一度有过想去,却未曾涉足过的领域?今天,就是你圆梦的时刻,我愿奉献出我的一切,为你圆梦!” 天熊的这一席话,好似一粒毒药,一旦吞下,注定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我满心欢喜地回答说,“我想去坐过山车、摩天轮、划木舟、闯鬼屋……” “好!咱们这就出发!”天熊高兴地呼喊道,“啸天!我爱你!”洪亮的声音,撼天动地。 下一秒钟,我赶忙手捂面颊,自言自语地小声说道,“拜托!这可是在校门口的大街上……” 当天上午,一对儿身穿蓝色情侣服的雄熊,在路人吃惊、不解、讥笑、甚至冷漠的目光之下,步入了距离学校最近的一处“欢乐谷中央公园”。 那里是爱的发源地,是只有相爱之人才会去的地方。无论是所谓正常的,还是所谓不正常的,在那里,你总能寻到同类,唯一不同的是,你拥有了独一无二的他。 天熊提醒我说,“千万不要在公园中乱跑,因为这里常有熊出没。” 当时,我以为天熊只是在吓唬我,实则不然,这里确实藏匿着为数不少的熊,他们个个虎视眈眈地寻觅着可口的猎物,等待伺机而动。 我紧紧地抓着天熊的衣角,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来到了我渴慕已久的摩天轮之下。 收款台前排了长长的队伍,招牌上写道:儿童每人20元(需父母陪同);成年人每人40元;情侣共60元。 天熊在交费时,我看到他向那名女收银员指了指我,示意我就在这里。接着我就听到,那名女收银员捏着尖利的嗓音,情绪激动地冲天熊咆哮道,“笑话!你·他·妈当我是白痴啊?!就你俩这样?两个男的?也算是情侣?哈哈哈哈哈哈……!” 骤然间,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天熊和那名女收银员的身上,尤其是排在队伍后面的游客,不知情地叫骂道,“喂!那个穿蓝上衣的老兄!你慢吞吞地到底要不要玩啊?!不玩滚蛋!后面这么多人都在等着你呢!” 那人的叫骂把附近的一个刚刚熟睡的小婴儿给吵醒了,哭声连连,母亲止也止不住。 我本想走过去,对天熊说,“算了,咱俩不玩了。” 只见,天熊气冲冲地对着那个女收银员的柜台上“啪”地一拍,冷冷地说道,“这20元是小事儿,只是今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不然……哼哼……” 那名女收银员被天熊冰冷且充满杀气的目光给吓傻了,她的嘴唇颤抖着,吱吱呜呜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焦虑不安地收下了天熊补上去的20元钱。 路过那名方才叫骂的游客时,天熊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转瞬之间,他浑身上下就像长满了虱子似的,站立不安。 看得出,他们都是吃软怕硬的家伙。 正当我准备登上摩天轮的那一刻,天熊拉住了我,说,“再等等。” 我俩刻意等到了一个蓝色的包厢,才放心地一同进去。因为,蓝色是今天我和天熊的幸运色,我俩因着蓝色成为了实质上的情侣。 坐在摩天轮内,天熊脑门儿上的火气尚未完全熄灭,他低头不语,沉闷得像个死人。 “对不起,都是因为……”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天熊连忙捂住了我的嘴,饱含深情地看着我。 待到摩天轮将我俩所在的蓝色包厢拖至最高点时,天熊得意地望了望窗外,感叹了句,“好美啊!” 顺着他这句话,我也一同望向窗外,俯瞰这座醉人的城池,慨叹人生之登峰造极。 “啸天,你我终于到达了最高点。这一刻,我只想说,我爱你……”话音撒落的霎那,他从兜里掏出了两条编织好的彩绳,一条蓝、一条红。 他将两条彩绳摊开放置在熊掌上,示意让我选择其中一条。我随手选了那条红色的,调皮地对他说,“我要把你带回家!嘻嘻!” 他紧握着剩下的那根蓝色的,说着和我同样的话,“那,我也要把你带回家!嘿嘿!” 紧接着,他将那条红绳戴在了我的左手手腕上,并打上了一个百分之百的死结,含情脉脉地对我说,“这将会是你我感情的纽带,希望这个死结永远不要脱落。” 我感动着、比葫芦画瓢,用着同样的方法,将那条蓝绳死死地系在了天熊左手的手腕上。但令我惊叹的是:天熊手腕的粗度几乎是我的一倍半,而红蓝绳所匹配的目标,长度竟正好一致。 “申科,你有没有听出来什么?” 申科满面苦涩地说,“天熊很爱你,是吧……” “我不是要你听这个。”我一本正经地对申科说,“看来,你根本就没有听出来。” “弟,你接着讲吧,让我再揣摩揣摩……” 从摩天轮到过山车、划船、闯鬼屋,公园内几乎能玩的游乐设施,我和天熊一早上全部玩了一个遍。 下午,天熊说要带我去看电影。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陪同我看了一部最新上映的悬疑恐怖电影。 我依靠着他的肩膀,吃着爆米花,看着一部电影版的现实阴谋凶杀案。 整部电影只渲染了一个主题:如果爱变成了一种自私,将会在黎明前的黑暗血流成河。 我觉得这部电影很棒,可天熊觉得真是糟糕透了。当然,他不会当着我的面直接告诉我说,“这部电影很糟糕。”,他会用极其失落、沮丧的面部表情暗示我,“这部电影确实不怎么好看,实在糟糕透了!” “申科,他会这么认为自然是有其道理的,我暂不表态。” 看完电影,他又请我来熊族天堂玩游戏,我很乐意地接受了,并且一玩就到了深夜。 这真可谓疯狂的一天啊!一天之内,一节课也没听,单纯地和天熊玩了整整一天,从早到晚,一刻未曾懈怠过。 此事若是被父母知道了,他们铁定教训我说,“倘若你把这份持之以恒的心用在学习上,也早跟着大吾考上外国语了。” 其实,话不能这么说,毕竟,我始终都在追随着大吾,一刻未曾懈怠过。 游戏前,我用尽了qq的强大功能,无论是昵称查询,地点、年龄查询,亦或是附近的人、好友推荐等等,旨在找到那命定中的人——大吾。 然而,我的这一举动,却造成了天熊挥之不去的阴影,他的苦闷不言而喻。 犹记得中午放学那天,我四处寻找天熊,却怎也找不到。 正当我背起书包,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竟在楼梯口的拐角处听到了一头熊掺杂着哭腔的呐喊。 我躲在墙体后面,仅仅只露出了半张脸,好奇地看了过去。 我看到天熊痛哭着,紧握着拳头,用力地捶打着墙壁,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为什么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我还看到了梁伟东和那个社会青年站在一旁手无举措地安慰道,“大哥,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啊!这分明就是那个胡啸天的错,是他太不识抬举了!咱不生气、不生气……” 此话一出,天熊猛地一拳,重重地将梁伟东打趴在了地上,我看到梁伟东的鼻子都被打出血了。 天熊冷冷地对那个社会青年以及其余的几个身着黑衣的兄弟们说道,“把他的嘴巴给我修理正了,再来见我。”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是电闪雷鸣,梁伟东在黑暗中凄厉的嘶叫着、求饶着…… 此时,天熊正在往楼梯上上。 而躲在墙壁后偷窥完这一幕的我,却在天熊冰冷的眼神中浑身僵硬地无法动弹。 第55章 红蓝生死结(凋零篇) 难道天熊和那帮混混是一伙的?而且还是他们的大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我的思绪显得异常混乱、内心更是焦躁不安,紧贴墙壁的手不由自主地就想颤抖起来。然而就在这时,天熊已经上完了楼梯,一声不吭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他诧异地看着我,我也吃惊地看着他,我俩就这样在班级的楼道内僵持了近三分钟。 当校园的铃声敲响的那一刻,我如噩梦惊醒,下意识地撒腿就往反方向跑。 “啸天,不要跑!” 我听到这句话后,更是拼了命地跑,气喘吁吁地,像只亡命的羚羊,而追捕这只羊的,却是一头熊。 在距离另外一个楼梯口不足两米的地方,他以迅捷的速度追上了我,并一把将我紧紧地搂入怀中,口里带着绵绵的哭腔,不住地说道,“啸天,不要跑,不要离开我……” 我没有领受他的这句话,仍旧不停地挣扎着、反抗着…… 忽然,只觉得他的手逐渐松懈了下来,脸色阴沉的低着头,泪流满面地呐喊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你为什么就是不理解呢?!” 我的灵魂像是受到了某股神秘力量的撼动,焦躁不安的心慢慢地平息了下来。看着眼前这头伤心欲绝的壮熊,心里不由地一阵酸楚。 “那!我问你,你和梁伟东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天熊陷入了沉思,他显然不想和我说实话。一怒之下,我转身便扬长而去,天熊见状、立刻追了上来,一脸为难的样子,竭力地对我说,“啸天,你听我说……!” “嗯,我听着呢。”我不屑一顾地瞟了他一眼。 这时,梁伟东那边已没了声音。教学楼内,只能听到我和天熊正一边下着楼梯,一边传颂着一段神秘而复杂的家世。 天熊出身于黑·道世家,且为独子。他父亲是称霸地方黑市的老大,在黑社会可谓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垄断了地方生意场上的几乎所有渠道。 天熊命中注定要只身一人继承其父亲的所有家业,为了自身安全,他不得不选择隐瞒其特殊身份。据说,在这所学校,他父亲还特意为他安排了保镖。不过,到目前为止,我一个也没有看见。 天熊之所以会来这所学校,完全仰赖于他曾对我说过的那句话。他说,他最崇拜的就是他父亲,而这所全市最差的中学正是他父亲曾经毕业过的母校。将这句话理解完全,并整理后得出:他最崇拜的就是他父亲,并要在他父亲所上过的学校积累实力,谋求超越自己的父亲。 至于梁伟东,则是靠着开学刚认识的那个社会青年才有机会得以接近天熊这样的大人物。他在天熊眼里,只不过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 天熊是那种高瞻远瞩之人,他的终极目标是——登上至高点! “申科,关于天熊,那真是一段耸人听闻的阐述,你不知道,我当时听得脸都白了。” 故事讲到这儿,我发现申科的脸居然白了、苍白无血,仿佛白天撞见了鬼。只听他慢吞吞地对我说,“弟,你的中学实在是太刺激了!” 我含笑回应道,“刺激的还在后面呢!” 自从得知了天熊的特殊身份后,我和天熊之间的关系便蒙上了一层纱。他要我帮他死守秘密,任何人不得透漏,不然,他就会有生命危险。我也因此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和谁都不敢说话,就连和天熊在一起,心里也有几分胆怯。 而这在天熊的意念之中,他却想的和我截然不同。他总认为我是在有意疏远他、冷落他,心里始终想着大吾。 因为思想产生了分歧,情感便出现了裂痕。他再一次变得古怪异常,让人捉摸不定。课堂上时常看不见他的人影,也不知他去哪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必定会在放学的时间回教室接我,送我回家。 一天,我忍不住地问他,且以班长的口气问道,“你这几天都干什么去了?怎么一直没有见你上过课?” “打架去了。”他冷冷地回道,回答地很直接。简短生硬的四个字,堵得我再没有了后面的问题。 天熊的性格越发地冰冷,和班里的同学都不怎么来往,跟我也是三言两语的,多半都是我主动找的话题。他把大量的时间花费在了他的那帮兄弟身上,至于他的那帮兄弟都是谁?有多少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整天干着打打杀杀的事情。 “打打杀杀?”申科笑了,“弟,你怎么知道他们都在干着打打杀杀的事情?” “黑帮不都这么干嘛?” 我还记得,天熊有天意外地出现在了课堂上,像块儿木头似的坐在我旁边,纹丝不动,脸上多处有伤,表情看起来十分恼火。 我犹豫不决地壮着胆子问道,“喂,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又打架了?” 他失落地低着头,小声回了句,“没,被一只猫给抓的。” 天熊是那种自尊心极强的男人,他从不愿将自己的低谷坦露在心爱的人面前。可他越是这个样子,就越发地证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恰逢这个时机,萧婉茹手捧一大束玫瑰花,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天熊跟前。 她完全不知道天熊此时此刻正在愤怒着,随手从花丛中抽出了那张事先写满了台词的纸条,就对天熊深情地念道,“天熊哥哥,我爱你!愿你收下这99朵玫瑰,每一朵玫瑰都是我精挑细选、万花丛中带刺摘下来的。我只想将最好的献给哥哥,希望能够达到哥哥的满意。” 班里众人皆知,萧婉茹是何等女人。此人泼辣、放荡不羁,曾和班里班外不少男生有过一腿,说起话来油腔滑调,甚至不讲方式,更没有尊严可寻。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初中一年级,她曾和班里的王二闹分手。当王二真正同意和她分手后,她又在班里哭哭啼啼地叫骂了好一阵子。由于言辞极度恶劣、难以入耳,所产生的负面影响也是难以抹杀的。 经历了那件事之后,萧婉茹这个名字也算是入了我的半只法眼。老实说,我对她知之甚少,毕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她在我眼中,和谢雨嫣简直就是鲜明的对比。我对于这类人,向来保有的态度是,能回避则回避。 天熊依旧微微地低着头,连看也懒得看她一眼。我被夹在他们二人中间,左右为难地看着,感觉情况极其不妙。 她看天熊没有搭理她,于是就拿出了看家本领说,“婢女自知配不上天熊哥哥,如若有可能,收婢女做厢房也好,不求正房。” 我从她的这番话中,隐隐感觉到,她对天熊的家境应该是略有些了解。萧婉茹经常混出于男人群中,八成是天熊手底下的哪个兄弟说漏了嘴,走漏了风声,这才勾起了她拜金、爱势的贪念。反正,她的知情与我无关。 只见天熊慢慢地抬起了头,怒目着她,恶狠狠地咆哮道,“滚!你个bitch!” 而后,一个顺势,天熊猛然站了起来,一巴掌便把萧婉茹手中的玫瑰花拍在了地上。 萧婉茹一路痛哭着,跑出了教室。这是她第几次被拒绝,恐怕连她自己都已经数不清了,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没有说脏话骂人,骂人的是天熊。bitch这个词,也是天熊唯一能够记住的英语单词。 我坐在一旁,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被天熊打落在地上,凋零的玫瑰花瓣,将暗灰色的水泥地染出了一片鲜红。 初二那年,我把搬新家一事告诉了天熊。由于无钱支付搬家公司费用,所有的家具、电器都需要父母和我亲自搬运。 在这期间,天熊为我家出了不少劳力。他花钱请来了搬家公司,而对于搬家公司不予承担的零碎部件,他都首当其冲、二话不说,掂着、扛着,从老家搬进了新家。 老家和新家分别处在两个不同的十字路口处,虽说相距的路程不算很远,却足以将一头熊在大热的天里累出一身的汗。 天熊也因此在我父母的眼中得以修正完善,他们不再排斥天熊,而是欣然接受。 搬进新家的当晚,我父母特意留天熊一起下餐馆饱饱地吃了顿饭。自那之后,天熊在我家便被视如己出。 当一切呈现出蒸蒸日上、繁荣态势时,厄运却按响了我家的门铃。 同年六月份,我还在学校备战即将迎来的期末考试,翻看书本时,总觉得眼皮时不时地在跳动,内心油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天熊安慰我说,“全是迷信,别胡思乱想了。” 可回到家中,一切都变了。 父母无一人在家,坐在沙发上等候我的,竟是我姨父。他难过地看着我,半天没有说一句话,悲凉无望的眼神中似乎在向我传达着某种噩耗。 我曾多次询问:六月的大热天里,真的会飘雪吗?如果会,那也一定是浸染过鲜红色的雪。 姨父告诉我,“你母亲突发了脑出血,现在正在市中心医院的抢救室内,不醒人世……” 霎那间,我的世界犹如五雷轰顶,只感觉双腿无力、眼前一片漆黑。 第56章 红蓝生死结(觉悟篇) 姨夫见状,担心我精神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赶忙将我搀扶到了沙发上。 我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像一块儿夏天里即将融化的冰激淋,口喘粗气、心跳无法克制地快速跃动着。 难道,这就是传言:死神来临的前兆吗? 我忽然发现,人生苦短,生命又是如此地脆弱,不经意间,很可能天翻地覆。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姨夫勉强带我来到了市中心医院。那一刻,我早已忘却了饥饿与疲惫的真实感,大脑空荡荡的,心中唯有担心我母亲的安危。 急救室门口,我看到了父亲、奶奶、姨妈、姑妈、叔叔……众多亲人都聚集在了这里。我和姨夫走上前去,此时,父亲含泪看到了我。 晶莹的泪光中,我看出了一座“山”的憔悴,更看出了母亲一事的严重程度。 父亲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单纯的目光对视,传递着内心无尽的恐惧。他害怕有一天自己将无力撑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他害怕我前途无望;更害怕我会就此成为一个遭人唾弃、排挤、生活举步维艰的“孤儿”…… 鲜红的冷光冰凉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长廊内肃穆而寂静,犹如一首别开生面的悲歌,无声地清唱着。 这时,我姨妈从人群中向我走了过来。她拉起我毫无知觉的右手,爱怜地看着我,说要带我出去吃饭。 恍惚中,我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还没有吃饭。 路上,姨妈断断续续地对我说,“高中实在考不上的话,就上个技校,学一门技术。该懂事儿了,知道吗?不要让你父亲为难,他们为你买这套房子已经花光了家里的钱。这次,你母亲又……”说着说着,姨妈突然握紧了我的手,眼眶红润且不安地说,“如果你母亲不在了,今后……” 刹那间,我的耳朵似乎就此聋掉了,再也听不到了后面的声音,眼泪不自觉地奔流不息。我深知,如果上帝没能眷顾我的话,或许,此次午餐将会是最后一次正常开饭了。 “申科,你知道么?当我还以为自己仍旧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却突然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你长大了’。那时,我才切身体会到什么叫作‘不知所措’。我必须面临这人生的坎坷,做出不得不成熟的决定。” 申科再一次抹去了我眼角的泪水,默默地看着我。他知道我一定经受了生活的巨大压力,只恨自己没能提早进入我的生命当中,帮我摆脱现实的困境。 饭后,我和姨妈再次回到了急救室门口,焦急地等待着。两小时后,我母亲便被医生转入了住院部,病情转危为安。 父亲第一个迎了上去,我是第二个。当我看到虚弱的母亲浑身插满了管子时,自己就像是一个永恒的“泪人”,五味杂陈地活着。 我看到她因为体内输入了各种药物,而造成四肢产生了轻微地水肿;我还看到因为这种病,使得她看我的眼神几近呆滞。 看着看着,她突然哭了。母亲泪流满面地问着父亲,“他是谁?” 父亲诧异地看了看我,抬高了嗓音回答说,“他是你儿子啊!你怎么会不认识了?” 这句话,使得我母亲哭得更加厉害了,那种哭声让人听起来几近绝望。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又何尝不奢求做一个合格的母亲呢?她曾努力为这唯一的儿子操劳一切,不愿让他受穷人的束缚。但如今,她深知自己的病情到底有多重,只希望这唯一的儿子将来在社会上不会因为这身患重病的母亲而遭致社会人的欺负。 由于下午没去上课,天熊当晚便跑来我家找我。那时,我正值一人在家,父亲和奶奶还在医院里24小时看护着母亲。 门铃响起的那一刻,我揪着的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儿上。我担心开门后会是一个万恶不赦的坏人,毕竟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呆在家里,没有独立的经验。 幸运的是,开门后,我看到了天熊,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尘埃落地了。 天熊一看到我,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你一直在家啊?!吓死我了!”接着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一下午都没来上课?” “我母亲生病了。”我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天熊,平静地看着一头熊和我一同沉浸在这无比沉痛的氛围之中。 当天晚上,天熊带我下餐馆美美地享受了一顿晚宴,恰好免除了我泡泡面的命运。老实说,我当真不会做饭,什么饭菜也没做过,就连泡泡面都显得不专业,况且,我也不喜欢吃泡面。此刻,天熊的出现无疑是雪中送炭。 临走前,天熊深深地拥抱了我,并安慰道,“一切都会好的。” 是啊!一切都会好的,无论遭遇了多么大的坎坷,一切总会好过来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凌晨两点钟,我一连做了n多个噩梦,中途醒来了n次。在这间陌生的新房子内,真后悔晚餐后为何没能开口留住天熊。 我梦到父亲又为我找了一个后妈;我梦到大吾弃我而去时,身旁跟着另外一个人;我梦到天熊将大吾送我的航母战舰砸得粉碎…… 蓦地,我骤然起身,找了一块儿干净的抹布,细心地将摆放在书桌上的航母战舰耐着性子地擦了一个遍。 呆呆地凝视着大吾送我的这艘航母战舰,看得出了神。我似乎看到了外国语就在前方,那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而大吾正站在那所学府的门口欢笑着迎接着我的到来。 而回到现实后,我又会苦笑着自问自答:大吾难道还在外国语上学吗?听说他已经搬到大城市了,肯定转学了。 “时间定格在凌晨2:30,我暗自下定了一个决心。” “什么决心?”申科好奇地问道。 “我决心要好好学习,就算还是考不上外国语,也要考上一个差不多的重点高中,绝不能就此堕落!” 日后的一年里,我奔波于校园、医院和家,完美的三点一线上,并且演绎地淋漓尽致。天熊也一直傻乎乎地跟着我忙里忙外,不厌其烦地劳于其中。 和他不同的是,我以学习为重,他以我为重。 初三那年,我们增开了化学课。 化学老师反复强调,“一定要把化学学好,因为学得晚,中招还要考化学,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化学老师说的这句话是真实的,每当临近一个时期的最后一年,时间总会略显仓促,时常觉得不够用。 那时的一个元素符号,都令我记忆犹新。可以说,我是被生活逼到了悬崖边上,若不努力纵身一跃,便会被这股无形的浪潮推进谷底深渊。 凭借我有限的思维与眼界,我不得不努力考上一所重点高中。不然,拥抱我的将会是无尽的黑暗。 班主任常常替我担忧,帮我出谋划策,找寻适合我的高中。在这所全市最差的初中,哪怕有一人冲出了黑暗,都将会是一个奇迹。 各科任课老师也都对我给予了厚望,经常找我谈话,给我心灵上的抚摸。 天熊在此期间,也对我倍加支持。他总说,“涅槃成凤的一天终于快到了!”,就好像看到了世界上绝美的风景,如痴如醉。 我愿为所有爱着我的人,勾勒出最绚丽的蓝图。 第57章 红蓝生死结(3小时特别篇上集) 班主任帮我谋划了一个不错的高中,虽说不是外国语,却也是个省重点(倒数的省重点)。在这所全市最差的中学,对于这样的高中已经算是最高标准了,能考上就不错了。 中招前夕,我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床板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加之蚊虫叮咬,思想过度焦虑,心情乱得更是一团糟。 我唯恐连这样的高中也考不上,内心总是给自己一个最坏的暗示“假如我考不上了,我该怎么办?”。想想那些虚度的光阴;对比想想当年来时的初衷,曾一度追随大吾的伟岸,坚信“我在外国语等你”的誓言。片刻之间,我仿佛豁然清醒,我清醒地意识到:我的这些忏悔为时已晚,而大吾早已与我渐行渐远。 在这片贫瘠的大陆架上,一道雪亮的白光划破了夜空,擦出了一张胖乎乎的笑颜。我遥望着这张熟悉的面孔,怀揣着最美好的梦,噙着忏悔的泪,安详地进入了梦乡。 中考当天,我拿出了百分之百的状态。在这所即将步入的高中学府里,我集中了所有的知识与认识,旨在交上一份完美的答卷、了无遗憾。 父亲辞职在家依旧陪伴着生病的母亲,替代他们前来为我鼓励、打气、并做好一切善后的是天熊。他没有参加中招,对考试可谓毫无兴趣,仰赖着其自身的特殊身份,高中对他来说,如同困兽之笼。 他是一只凶猛的野兽,迟早要冲出牢笼,重伤这颗“腐朽之心”。 可怜这只野兽今日不得不站在烈阳之下,灼烧着他几近干涸的灵魂;而我,则静静地坐在考场内,感受着丝丝空调风,聆听着簌簌答题声。 这种不协调的鲜明比对整整维持了两天,我记得,彻底考完那天下午,我是笑着走出考场的,好像打了一场胜仗,而自己终将战功卓著、金榜题名。 天熊抢站在校门口的最前沿,痴痴地等候着,等候着他心中的不死鸟,金凤展翅。期许的双眸凝望着一个又一个掠去的身影,直至那双黑色的瞳孔中仅容纳下我一人为止。 “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 “有信心吗?”天熊憨笑着问。 “应该没问题!”我爽快地回答道,继而捂着肚子,羞红着脸低声说,“肚子好饿啊!” 这句话,把天熊当场逗笑了,他豪放地吆喝着,“走!吃饭去喽!” 好熟悉的一句话,如今听起来,又觉得很陌生。我感动着、惘然着,跟着天熊四处找寻心怡的饭店。 他问我,“想吃什么?” 我摇了摇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只知道肚子饿了,该吃饭了。至于吃什么,随便! “申科,你曾多次问我‘上帝与魔鬼谁更强大?’我总爱说魔鬼强大,而你总是告诫我说上帝强大。其实,这根本不是一个谁强谁弱的问题,而是一个谁更能掌控人类命运的问题。” 我和天熊打算走捷径,穿越前方的小胡同,在未来大道上寻找饭店。可魔鬼却恰恰利用了那条小胡同,给我俩设了一盘必死的“棋局”。 途径胡同中央,一帮穷凶极恶的坏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速度前后夹击了我和天熊。他们有的手拿钢管、有的手拿长刀、有的手里拿着黑色袋子,袋子的大小足以装下一个人。 我惊愕着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嘴里怯懦地嘟囔着,“你们,这是要干嘛?” 他们无一人回答,仅是邪笑着瞅着天熊。天熊不安地与他们目光对峙,浑身散发着一股无形的热气,鬓角处却滑下了一缕豆大的冷汗。 天熊神色惶恐,强忍着冷酷的姿态对他们说,“我知道你们是来找我的,我可以跟你们走,但要把他放了!” 天熊故意将我亮了出来,好让他们为我让出一条“活路”。可他们哪里是那种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一对一谈条件的人。他们的体内始终滋生着一颗不平之心,坐不下来,也听不见任何条件,哪怕是有利的条件。 其中一个带头的在半空中轻划了一下食指,紧接着,前后约有五名壮汉,面无表情地便冲我和天熊夹击过来。他们个个身手敏捷,以擒拿的方式将我俩按成了一个数字“7”。 距离我和天熊最近的两个人,狰狞着狡诈的面容,猛然从上衣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儿白色的手帕,死死地捂住了我和天熊的口鼻。 在这窒息的缝隙内,我闻到了一股挥发性极强的特殊刺激气味。据我有限的化学知识判断,那绝对是一块儿被高纯度乙·醚浸泡过的手帕。 吸入鼻腔后大概5到10秒钟,我和天熊相继昏迷在了这条死胡同内。 第58章 红蓝生死结(3小时特别篇下集) 30分钟后,我从一阵酸痛中惊醒。只感觉头晕目眩、四肢无力,甚至还想呕吐,这是人体吸入乙·醚后的正常现象。 这时,躺在一旁的天熊也逐渐恢复了意识。他勉强用手掌支撑着地板坐了起来,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揉了揉眼睛。 大约停顿了两三秒钟,而后天熊猛然一惊,下意识地四处寻找,却发现我已经毫发无伤地坐在了一旁。 他一边轻抚着我,检查哪里有没有受伤,一边关切地问道,“啸天,还好么?” “还好,只是有点头晕。” 我话音刚落,屋子内竟传来了第三个声音,“天熊少爷!是你吗?” 一时间,我和天熊都被这个莫名苍老的声音给勾了去。我俩犹豫不决地转过了身,在房间的墙角处看见了一个瞎眼的老人,凹陷的瞳孔中不住地向外流淌着鲜血…… 他衣衫褴褛,头发凌乱不堪,浑身上下随处可见绽开的皮肉,印染着鲜红的血迹,应该是经受了一场残忍的酷刑。 “陈管家?!你怎么在这儿?!他们把你的眼睛怎么了?!”天熊惊慌失措地冲了过去,紧紧地握住了陈管家早已迷失方向的双手。 “我们中计了!咳咳……”陈管家口吐鲜血,气急败坏地骂道,“我们都被那个混蛋算计了!他背叛了老爷!背叛了天熊少爷!更背叛了……” 天熊赶忙捂住了陈管家的嘴,低声对他说,“不要说了。” “天熊少爷,老夫恐怕今后再也无法辅佐您和老爷了。”陈管家勉勉强强还是要说,“他们挖去了我的双眼,并给我灌下了毒药,不出半个时辰我就会命丧于此!” 天熊泪光闪烁地看着眼前的陈管家,只恨自己毫无回天之力。 我看着天熊和陈管家也感动地哭了,走过去对天熊说,“咱们还是赶紧想办法如何逃出去吧!不然,可真要死在这里了。” 天熊在我的提醒下,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接着,视线就定睛在了右前方三点钟位置的那扇门上面。 他眼里泛光地对我说,“啸天、陈管家,你俩先在这儿等我,我过去看看。” 天熊迅速地跑到那扇门前,用力地旋动了几下门把手,发现门已经从外面被人锁死了。他绝望地看了看我,期盼我能想出点好办法。 我大略扫视了一遍整间屋子,其空间大小近乎于一间教室,六面全是未经粉刷的水泥壁,水泥壁上并未开设任何窗户,仅有的出口就是那扇门。 而房间内部,除了我、天熊和陈管家之外,所陈设的物件只有两样:右前方两点钟位置放置有一台老旧的电视机,电视机上面摆放着一个四分之一大小的长方体,那个长方体被黑色袋子包裹着,远处看无法辨别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我若有所思地走上前去,准备把那东西从袋子中取出来,一看究竟。可当我双手刚触碰到它的刹那间,底下的电视机突然开了。 荧屏上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伴着呲呲啦啦信号不稳的电波,里面的人开始了讲话…… “天熊少爷,原谅我破坏了你完美的计划,将你囚困在这里实属下策。我不会为难你的,我要的只是钱!一旦得到了钱,我自会放你们离开。电视机上放置的是一颗定时炸弹,我劝你们最好不要轻易碰它,一旦爆炸,概不负责,你们的时间限定在3小时内,还请少爷自珍这3小时的利用价值。至于陈管家,解药就在屋外的门口处,他的时间已经不足半个时辰了。是否要争分夺秒,全凭你老爹到底有多爱你这个宝贝儿子了!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阵狂傲的嘲笑,吓得我魂飞魄散。于是,我连忙将手从那个东西上收了回来,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这颗货真价实的定时炸弹,心脏狂跳不止。 “啸天!不要碰它!”天熊一边呼喊一边冲我跑了过来,“千万不要碰它,一旦爆炸了,你我就都完了!” 天熊小心翼翼地撕开了那个黑色包装袋,一颗完整的定时炸弹陡然呈现在了眼前,数字面板上显示的时间为“02:48:53”。 “已经不足三小时了!”我惶恐道,“天熊!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天熊手无举措地盯着这颗定时炸弹,冥思苦想起来。从他满脸无奈的样子以及绝望的眼神中,我看出了一头熊有限的力量。 这时,陈管家由于体力不支,一头栽到了地上,苟延残喘起来。 我赶忙冲过去,搀扶住了他,只听他口咽鲜血地呻·吟道,“刚才好像听到了你的名字,你就是天熊少爷一度苦苦追寻的他吧,久仰大名……咳咳……听我安排,去找把锋利的器具,把炸弹拆了,早日从这个牢笼里飞出去吧!” 站在一旁的天熊也听到了陈管家说的这番话,随即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交给了我。他知道陈管家跟随父亲混出多年,此人能力颇深,深得父亲重用,像拆除炸弹这种事儿对陈管家而言仅小事一桩。 “这是要干嘛?”我问天熊,“为什么是我?” 天熊解释道,“我愿将此刻的命运托付给你,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我被天熊的话给深深地感动了,泪流满面地紧握着这把冰冷的刀子,沉思片刻后,便咬紧了牙关,坚定地回应道,“我知道了,陈管家请指示!” 接下来的一切,我都将按照陈管家的指示去做。 此刻剩余时间为“02:25:03”。 陈管家强忍着中毒后的痛苦,嘶哑着喉咙,颤颤巍巍地指引说,“首先把外面的盖子轻轻地拿开,看到里面复杂的线路时,切不可乱碰,动错一根线就会即刻爆炸!” “我拿开了!” “很好!接下来,将最外侧的黄线切断!” “天熊、陈管家!”我口喘粗气道,“我现在要开始切断喽?” 天熊神情呆滞地看着我,坚定地回复道,“好!” 随着刀影的晃动,第一根线被切断了…… “然后切断绿色的线和白色的线,记得按顺序!咳咳……!”陈管家骤然吐出一滩鲜血,看得我不寒而栗。 “好!我斩断了!接下来呢?” 此时此刻,虚弱不堪的陈管家几近昏厥地躺在天熊的怀抱里,道出了人生的最后一句话,“把最后那根黑色的电线斩断,定时装置应该就会停止了……” 我不安地咽了口唾液,表情凝重地看了看天熊,天熊冲我点了点头,淡然地说道,“斩断吧……” 紧张与压抑之中,我捏起了最后一根黑线,本以为一刀下去,一切就结束了,可事与愿违,定时器的读表依然跳动着,剩余时间显示为“01:53:08”。 并且,在炸弹装置暗角的内侧还隐藏着另外两根线,一条红线、一条蓝线。 “天、天熊……”我结结巴巴地问道,“读、读表没有停……里面怎么还有两条线?一蓝、一红。” 天熊小心翼翼地将陈管家放下后,惊慌失措地朝我这边跑了过来,当他看到这一幕时,嗔怒的表情、口里不住地骂道,“该死!真该死!” “陈管家呢?”我问道。 “他已经死了……”天熊饱含泪光地看着我说,“啸天,原谅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完全不理解天熊到底在自责什么,一心只想安慰他,“这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我们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接下来该怎么办?” “申科,在那个生死关头,我和天熊所面临的并非红蓝二线那么简单,而是面临着生死的抉择,一条生线、和一条死线。” “然后呢……?”申科紧张地好想赶快听到接下来的故事,“弟最后选择了哪条线?” 天熊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试图铭记这张他深爱的面容,意味深长地对我说道,“啸天,动手吧,选你喜欢的颜色。” “我喜欢的颜色?”我顿时愣住了,心里默默地念叨着:我喜欢的颜色不就是你喜欢的颜色吗? 如果我能抛弃大吾重新选择的话,我愿在这一刻与你生死相依。 我拿起了那根红线,抄起了手中的匕首,刀影划过的刹那,心灵喊出了最强音。 第59章 酒后吐真言 晚上9:25,天熊的父亲派人解救了我们。 陈管家确实死在了密室内,尸体已被他们的人抬走。而将我们囚禁在这里天熊家的背叛者,据说都自杀了,并被抛尸在了荒无人烟的乱坟岗。 血腥的黑暗,定格在我和天熊跨出密室大门的那一刻,就此告离段落。 那时,我的肠胃好似产生了胃缩效应,麻木地蠕动着。直到,天熊如释重负地对我说,“饿坏了吧?!走,请你吃宵夜!” 我才豁然意识到,从下午考试到现在,肚子已经饿了几近5个小时。在这短短的5小时内,我仿佛走完了自己的人生,任凭风吹雨打,看尽潮起潮落。 天熊的车子就停靠在外面,那是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被众多同款色泽的车子护着。屋外站了好多人,黑压压的一片。 他们秩序井然地恭候着天熊少爷平安回归,形如雕塑般,不带一丝多余的动作。 天熊牵着我的手,冲出黑暗的那一刻,我有意回头多看了一眼。 这里杂草丛生、人迹罕至,时常刮来一阵北风,吹响了驻立在地平线上那栋废弃厂房的回廊,如同一只饥饿的野兽,在旷野里对月咆哮着。 “啸天,上车!”经历了一场大患难,天熊强颜欢笑地对我说,“为了庆祝你我的重生,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今晚咱俩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我随声附和道,转而尴尬地压低了声音补充说,“我不会喝酒怎么办?” 天熊憨笑着,恭恭敬敬地为我打开了车门。坐在那辆保时捷内,每一寸肌肤都被车内的空调风洗礼着,股下是皮质的柔软的沙发,一针一线缝合地恰到好处,一股无形的奢华气息侵袭着我,让我切身体味到了从未有过的享受。 我俩都坐在后座,由天熊的专人司机开车。他说,他将带我去的绝对是一家唯有帝王将相才配得入内的至尊酒店。 我曾一度好奇地追问他,“到底是什么酒店啊?” 可他总是拿同一句话回答我,“到了就知道了。” 途中,他也问了我一个问题,“最后关头,你怎么又想起来去斩蓝色的线了?” 我得意地举起左手,愉快地告诉他,“因为,我不想把‘他’斩断!” 此刻,天熊含情脉脉地看着我,那双眼睛中仿佛隐藏着诸多想说却不敢说的话。他怕这些话一旦说出来,所有的美好便会随之结束。 “申科,关于那家酒店,它的确配得上‘至尊’二字,天熊没有骗我,在此,不做详尽描述;而关于天熊的那份担忧,却不无道理。” “弟,为什么要用‘骗’这个字呢?”申科满面忧愁地看着我。 看着我毫无表情地回答说,“因为他确实骗了我……” 餐桌上,不知天熊发了什么疯,喝了好多酒,一杯接着一杯,每喝完一杯都要对我说一句,“啸天,对不起!” 起初,我并不理解天熊神经的根源。直至,他酩酊大醉之后,浑身乏力地依靠在座椅上,双臂张开、成自由下垂状态,头部上扬,眼角处不住地向外涌动着浑浊的泪。 携同那些隐瞒了三年的真相,任由泪如雨下…… 当年班里被打的三分之一人,是天熊指使梁伟东和那个社会青年干的,究其原因,乃是因为竞选班干部时,给我投票的只有三分之二; 后来,梁伟东之所以会以挑衅的姿态带着一队人将我和天熊围堵在班级内,也是受天熊的指使,他一心想要在我面前展露出英雄的一面; 曾一度令人绝望的大吾的第三封来信,其事实真相并非大吾亲眼看到了街灯下我和天熊即将发生却没有发生的一幕,而是天熊早在那之前,就已经模仿了我的笔记,且以我的口吻告诉大吾:“对不起,大吾!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今后不要再给我写信了!”。 大吾不甘心,故特意选在星期六回家找我一问究竟。然而,命运确实很爱捉弄人,恰逢让大吾在那个十字路口尽头处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才假信当真,一怒之下,搬家离去; 事发之后,我的n多封回信,大吾确实没有收到,连一封也没有收到。那一夜,天熊恸哭着、忏悔着告诉我,“你给大吾的回信,全被我派人中途拦截掉了,实在是对不起,啸天,因为我太爱你了!” 更为可怕的是,就连今天事关生死的大浩劫,也是天熊一手策划。他本想让我亲眼看到他是如何成为一名英雄的,不料弄巧成拙,组织内部有人叛变。借用了天熊的完美计划,上演了一出真实版的“过河拆桥”。 我坐在对面,听得惊声尖叫、泣不成声,眼神几近呆滞,身体硬得像块儿木头。 下一秒,我嚎啕大哭,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内心复杂的情感,用力地撕扯掉了左手手腕处的红绳,冲着懊悔的天熊狠狠地扔给了他。 “去你的红色!” 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两个泪流满面的男人,一个狼狈不堪、失魂落魄;一个精神失常、在绝望中宣告失败。 初中升入高中的那个暑假,我患上了严重的自闭症,不愿与人来往,只喜欢整天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天熊没有再来找过我,反正我也不想见他。 值得一提的是,我的qq号也是在那段时间内弄丢的,从此断绝了和初中所有人的联系,包括天熊。 后来且延续至今的qq号,是我自己又重新注册的,qq昵称也由原来的“射手座”正式更名为“熊壮的射手座”。 我在个性签名中含泪写道: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第60章 冰雪柔情 离奇曲折的人生时常令人肝肠寸断,诚如我将天熊的故事讲完的这一刻,眼前的申科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哭得比我还伤心。 他一哭,我反倒有泪也流不出了。 只听申科带着绵绵的哭腔道出了两个字“满分”!仿若一股神奇的力量,将我从故事的阴霾中解救了出来。 我苦笑着安慰他,“申科,不要哭了。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大男人哭哭啼啼,会被看见的人笑话的。” 我刚把话说完,申科居然哭得更厉害了。他泣不成声地说,“弟,如果我不哭,你不就该哭了?我不希望你哭,更不希望看见你哭的人嘲笑你,你在这个世界上受到的不公平对待已经够多的了,剩下的,就让我替你去承受吧!” 话音洒落的霎那,仿佛有阵暖风回荡在屋内,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他所吹来的温度曾几度融化着那颗冷若冰霜的心。 让我融身在“雪之国”,化为他眼里的一滴泪。 “申科,不要哭,你能在我身旁,比什么都好。”我学着申科的样式,双手轻轻拭去了他眼角的热泪。 申科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道,“弟,咱们兄弟四人已经三年没能相聚在一起了……医生说,明年春天你的病就可以康复了……届时,咱们一起去看看天国的雷恩和石川吧……为他们祈祷,我想他们了……” “雷恩……石川……”我一边说着,一边朝窗户走去,望着窗外的雪景,感慨万分,“是啊,已经三年了……天上的世界,是否也和地上的一样,一样的洁白……” 申科起身,跟了过来,一同望向窗外纷飞的白雪,肃然起敬。 片刻间,他骤然笑了,笑得无比灿烂。我想,他应该发现了,虽然那些用指尖模糊在玻璃上的字迹早已被冰霜冻结,然而在他眼里,却如同火一般温情地燃烧着。 他默念道,“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雄熊不羡仙。好诗!是给我写的吗?” “哥哥,你说呢?” 申科毫不掩饰地一把将我搂入怀中,在冰雪尚未消融时节,窗外仿佛投射进一道白光,绚烂着两张情真意切的面庞,将舌尖上的柔情吻到最深处。 窒息中,我微微睁开了双眸,凝视着他眼角处干涸的泪痕,看得出了神…… 在这一刻,我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同志间的恋情来之不易。 那是用无数滴眼泪,汇聚成的长河,蜿蜒至此; 也是用无数句誓言,铸就成的堡垒,遮风挡雨; 更是用无数只熊魂,化身成启明星,指引光明。 人们常说“爱人如风”,但世人却浅化了他的本意。因为这阵风,并非表层意义上,春天里的风,而是冬天里足以吹进肺腑的暖风。 我打断了申科此刻无休止的激情,温柔地抚摸着他满面的络腮胡子,心里始终藏着一句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申科幸福地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憨笑着对我说,“弟,接下来该讲你的高中时代了,我永远是你最忠实的粉丝!” “是么?!”我也跟着笑道,“高中是一个可以做梦的绝望期,因为,但凡经历过高中的,必定有人笑过、哭了;有人哭过、笑了。” 第61章 众所周知 一年零一个假期,母亲的病在岁月的看顾下逐日好转,父亲也开始工作了,家里呈现出一派蓬勃与生机。 我在这段时间内,成为了一个坚强的孤独患者。医生说我患的是自闭症,但我心知肚明,他们无非是想让我父母替我担忧,支付给他们医药费。我才不会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因为,我很坚强! 我强迫自己学会了买菜、做饭,以及直面黑暗的勇气。这在多数人看来,理应顺其自然的事情,在我看来,却是不得不学会的“生存法则”。 在那个每晚以泪洗面的暑假里,没有一个人来找我玩,我也不知该找谁玩。周围人都说我内向、不爱说话、不爱动,久而久之,这些令人憎恶的形容词竟成了我的代名词。 我曾竭力地想摆脱掉它们,内心多么渴望能有一个朋友勇敢且主动地闯入我的生命当中。然而,当梦想照进现实之后,我才猛然发现那些期盼与渴望就像童话故事一般一碰即碎。 最后严重到了一个程度:我时常听见有人说我内向、不爱说话、不爱动,可当我欲要揪出他,准备痛斥他一翻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竟然没人。 父母亲总担心我高中住校,不会与同学相处,怕我遭人欺负,同样的话千叮咛、万嘱咐。 开学前,姨父送给了我一部手机,作为想家的必备“良药”。 开学当天,生活仍旧换汤不换药。这次陪我来报到的,是我姨妈和姨父,大人永远是必不可少的。毕竟,我在他们眼中从未长大过。这话听起来很奇怪,生活或许能够催人成熟,亲人或许也告诉过你“长大啦”,但在爱的血液里,你却犹如孩童般嬉戏、玩耍。 高中校门前,每隔10米都会站有一名志愿者。在志愿者的引导下,姨父、姨妈陪同我顺利地缴纳了学费,拿到收据后,在宿管处领到了新一轮的军训服装、凉席、洗脸盆和马扎。 确认了寝室的具体坐标后,我就让姨父和姨妈回去了。 早晨8:00钟,我刚好充当了寝室的第二名。打扫床板,铺褥子、床单,放置被子、枕头,等等,这一系列的工作全是我独立完成的。苦于其中,却又乐于其内。 寝室共容纳8人,我特意将床铺选在靠阳台最近的下铺位置。夜深人静,得以只身站在阳台上,举杯邀明月,思念梦中人。 蓦然回首,我与大吾分别了整整三年零一个假期,这份煎熬的等待还要维持多久呢? 同样选在下铺靠阳台最近的我的对立面,寝室第一个报到的他,安静地坐在床板上,泪眼婆娑地看着手里的照片。 此人长相清秀,身材和我差不多,虽着装不洋,但骨子里流露着一股傲气。 我见他对着那张照片哭得愈发地厉害,本想试图去安慰他,却发现身体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束缚住了,迫使我冷眼旁观,接着毫无表情地走出了寝室。 俗话说,“毕业乃爱情的坟墓”。我猜,他一定是和女朋友在初中毕业季分手了,这才拿着女友的照片悲痛欲绝;再不然,就是家里的某个至亲至重的人逝世了…… 只可惜,那些在我眼中却轻于鸿毛,因为我的痛苦比他深。 生活在这个人心冷漠的世界上,彼此之间脆弱地如同玻璃,呵护着自身的整体结构,舔舐着破碎的裂纹,不至灵魂坍塌。 我在校园的公示栏内寻到了自己的名字以及所被分配到的班级,高中的班级数量相当多,仅高一一个年级就有18个班,我被分置到了高一七班,沐浴在这个完全数字之下。 高中的校园相比曾经的那个初中,在面积上又大了许多。教学楼的每一扇玻璃反射出阳光的璀璨,图书馆前霸气十足的天梯犹如朝拜的宫殿,新修的实验楼携同内部陈设的实验器材,一看便知,此工程一定耗费了相当的财力、物力与人力。 餐厅坐南朝北,与教学楼对立;操场刚好在东方,随国旗而行,与寝室楼对立。整个校园被这些建筑物围城了一个巨大的正方形,正方形的中央屹立着一尊雕塑,似人非人,仿佛蕴含着悠久的历史,扭曲的抽象艺术。 我正寂寥地观赏着这些陌生的美景,突然间,校园内人声鼎沸,众人都在呼喊着他的名字“白宇哲”! 第62章 熊神 “申科,人人都爱玩好奇心这把钥匙,我也不例外。” 我被校园内突如其来的嘈杂声所吸引,确切地说,我是被他的名字所吸引。 熙熙攘攘的人群蜂拥而至,众人皆驻足在班级划分的公示栏旁,呈半圆环状围堵在核心人物身周。远远望去,唯见人头攒动,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忽然,听到有一女生哭天喊地地哀怨道,“天哪!你被分到七班啦!这怎么能行?!我也要去七班!” “谁?谁被分到七班了?”我心里嘀咕着,“我就在七班啊。” 继而,又一女生异常兴奋,“太好了!我也被分到七班了!” “被分到七班有那么高兴吗?”我对此深表怀疑。 紧接着,人群中有一男生奚落道,“快看‘公主殿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哪里?在哪里?我也想看!”可惜我站在最外围,什么也看不到。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就在一旁慢慢嘚瑟吧!”她桀骜不驯,“我只想和我家‘王子’在一起,你是多余的。” “王子谁是?谁是王子?”我心里泛起了糊涂。 那名男生阴阳怪调地学起了她的声音,“我只想和我家‘王子’在一起……你是多余的……哎呀,我的妈呀!吓死我吧!” “‘王子’,求罩!”另一名男生插话道。 “‘北斗星’,你也在七班啊?”人群中冒出了第三名女子的声音,“好感动,我也在七班。” “是吗?我怎么没那么感动?”我自言自语道。 哗然间,一个雄浑嘹亮的声音冲出了人群,径直射穿了我的心脏。 他对众人说道,“今后,无论是否在同一个班级里上课,我们都将是一家人!”然而人群中,女生人数占绝大部分,只听他接着说,“今天中午我请客!” 转瞬间,众人皆欢喜。吊丝女在乎的是“一家人”这三个字,吊丝男唯独在乎“请客”二字,而我,则是想当一回吊丝都难。 “那咱们这会儿干嘛?”一名女生委屈地问道。 “对啊,咱们这会儿干嘛?”另外一名女生紧跟着问道。 “依我看,‘公主殿下’就不适合来学校!”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若是再针对我说话,看我不揍扁你?!” “嗯……大家可以先找找各自的班级,或者在校内、校外逛逛,观光一翻,切记不要跑远,咱们中午12:00校门口集合。”他说,“那么,自由活动的时间到喽?!” “我不!我要跟着白宇哲!白,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她执拗道。 “‘王子’岂是你能追到手的?”他锲而不舍地调侃道。 “那也不是你能追到手的!”她的这番话另众人捧腹大笑。 从上述搞笑的对白中,我获悉到:所谓“王子”就是“白宇哲”。 “真是够了!”她窝着一肚子的气,转而假笑着问,“白男神,咱们接下来的4小时要做什么呢?” “这……?”他慢吞吞地只道出了一个字。 “王子都说了‘散’!散、散、散、散!”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 “我什么?好男不跟女斗!”他讥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人群在公示栏处逗留了近半个小时,我傻傻地站在圈子的最外围,好似在看一场没有画面的电影,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待到人群终于散去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一头熊,只身一人站在公示栏前,轻叹了一口气,仿佛终于解脱的样子。 他是一头不折不扣的白熊,只因他肤色白。灰黑色的上衣且印有民族风的图纹、淡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平板鞋,整体感观成熟、整洁、大方。 虽然我不认识他,但如果说,他就是人们口中的“王子、男神”的话,那么他在我眼中绝对堪称“熊神”。 第63章 千奇百怪 我和他保持着大约30米的距离,却如同井底之蛙,视觉在无形的范围内受到了限制,唯独遥望正前方那片湛蓝的“天空”。 他驻足在公示栏前约5秒钟,欣慰地笑了起来。正当他准备离开此地,目标方向大概是教学楼时,转身的瞬间,面部表情竟浮现出了一丝异样。 余光中,他发现了一个人,孤单地站在太阳底下,坐标为x0、y0、z0,仿若世界的中心,而自己早已偏离他30米之远。 奇怪的是,此人就像影子一般,朝着与自己相悖的方向转瞬即逝。 我大口喘息地躲在校餐厅内,透过墨绿色的玻璃窗,远眺他发呆的神情逐渐含笑离去。直至他熊壮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内,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冰凉的座椅上,目光定睛于破碎在餐桌上的光影间,发起了呆。并且,一呆就是三、四个小时。 医生说的对,我开始逐渐意识到这种病的严重性,但我却无力摆脱这种病症。因为,我没有朋友,也不愿主动与任何人接触。 如果说,羁绊是弱化人类灵魂的坏根,孤独则是火炼人类心志的魔鬼。然而,思维一旦陷入误区,行为便会跟着走向极端。 中午12:00钟,校门口又喧闹了起来。熊神请客的时间到了,他们个个高兴得不亦乐乎,“白宇哲”这三个字顷刻间便穿透了校餐厅的墙壁。 高中开学第一天,我一个人呆坐在餐厅里,手里端着刚买的盖浇饭,聆听他们渐行渐远的兴奋与激情。 吃过午饭,我继续慢步在校园当中,欲把校园内每一处不为人知或不被人注意的地方探访一遍。 时间一直持续到晚上6:30,道路两旁亮起了路灯,餐厅前零零散散的报到新生有进有出。他们形只影单、彼此素不相识。 由于肚子并未感到饥饿,当晚,我只买了一杯粥就往寝室折返。 打开寝室门的那一刻,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我这里。有人诧异、有人无奇、有人冷漠、有人热切,甚至还有一双色眯眯的眼睛。 众人与我相视了两秒钟,我发现我床上坐着一只粗野的壮熊,继我回来之后,他连忙站了起来,热切中透露着尴尬,“回来了?!大家都在等你呢!我自我介绍,我叫‘高远’,你上铺的!” “高远……?”我漫不经心地默念道,“我叫‘胡啸天’,坐!别跟我客气!” “额……好……”我的洒脱并未打消他的尴尬,反而令他更尴尬了。 这时,我注意到我床对面那家伙已经停止了哭泣,转变成与世隔绝的姿态,静默地呆立着,不哭也不笑。 在我的斜对角,靠近门口的上铺,仰卧着一个“书呆子”,开学报到的第一天就拿着一本书在看,针对这小子反常的行为,我也是醉了。 “书呆子”下铺躺着一名十足的“坏蛋”,和他同为其名的还有“爱哭鬼(比我都爱哭)”的上铺,与“书呆子”脚对脚。因为,寝室里就他俩在抽烟,我向来对年纪轻轻就抽烟的人没什么好感。 与我床对头的是个胖子,堪称寝室最胖之人,可他的行为着实令我胆寒,色眯眯的眼睛一个劲儿地盯着我,举止怪异,像个女人。 在胖子的上铺,与我旁边坐着的这位壮熊熊对头而睡的是一个“老实人”,长着一副国字脸、小眼睛,瞳孔中了无生趣。 宿舍8人都归位后,自我介绍便随即展开了。高远提议,“从门口方向,按逆时针旋转,由下铺先介绍。” 一轮介绍,我从中获悉:那个个子高高的“坏蛋”名叫“海继亮”; 那个“书呆子”名叫“李东升”; 那个“爱哭鬼”名叫“陈轩雨”; 那个染着黄毛的“坏蛋”名叫“程旭”; 那个胖子扯着柔腔怪调自言道,“本宫叫‘朱宇航’!” 最后,那个“老实人”名叫“黄君翔”。 各类奇葩、真是千奇百怪,我唯独没有听到“白宇哲”的名字。 第64章 世纪末的天熊 “小胡,吃饭了没?”高远问道。 “小胡?”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奥,吃过了,刚喝了一杯粥。” “要不要再吃点?”高远人长得很粗犷,说起话来却很谦和,“我们正准备去吃饭,一起来吧!” “不了,你们去吧,我正在减肥。” “减肥?”这两个字着实把高远给逗笑了,就连那个胖子朱宇航也跟着笑了。 其实,我这哪里是在减肥呢?人长得本身就不胖。难道我真的不饿吗?谁晚上只喝一杯粥就能饱足的?我是在自欺欺人。 究其原因,无非是被“爱、恨、情、仇”所困扰得太深,让我置身在泥沼之中,不可自拔。可他们怎能看透我的心?我的行为在他们眼中就是“不合群”的表现,时间久了,这种人向来会被周围人冠以“古怪”的称号。 我记得,他们中有人评价我,说我内向、太内向了,阴气过重;还有人评价我,直截了当地说我不合群、古怪异常,要时刻提防着我。 巧合的是,会作出这两种评价的正是寝室里那两个衣着打扮跟个混混似的且经常爱抽烟的“坏蛋”。 试问:这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说,冥冥之中,此乃必然规律? 继高远他们出去吃饭后,寝室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无所事事地站在阳台上,对月慨叹起来:终于跟上了你的脚步,我也住校了…… 申科按耐不住地问道,“弟,高中第一次住校适应吗?” “要听实话吗?” “要!” 我咧嘴笑了笑,“老实说,我高中第一次住校并不适应。” 但凡患上和我同样病症的朋友,他们都必定不适合住校。因为,他们的心门是锁死的,别人进不去,自己也迈不出来,和越多的人在一起,只会越发地衬托出他们的孤独。 他们时常思想敏感,任何一句有关他们的话,都会被定义为贬义;他们时常表情冷漠,对周围的一切,仿佛事不关己;他们还时常做着不合群的行为,好像来错了时代,一个本该活在未来的人,却被迫活在了当下。 我是他们中的一员,对此,很有发言权。 20分钟后,高远他们一行人吃过晚饭回到了寝室,彼此间有说有笑,好似已经很熟的样子。但这些表面上看似和谐的假象,却瞒不过我明察秋毫的双眸,原来聊天说话也是分阵营的。同类人自相吸引,异类人互相排斥。我总能发现那俩爱抽烟的,彼此间的聊天时间要比其他人多;而李东升这个“书呆子”和黄君翔这个“老实人”,仿佛也有说不完的话;至于,“爱哭鬼”陈轩雨就和我比较像了,寡言少语,内向得无可救药。 “哈哈……”申科笑道,“没想到,弟的洞察力如此之深。” “还不全拜天熊所赐?!”我责怪道,“兴许,人只有经历过撕心裂肺的痛苦之后,才能拥有开眼的资质吧。” “由此看来,弟还怨恨着天熊啊?!” “那时挺恨的,现在,已经释然了。”我热泪盈眶地对申科解释道,“天熊没有错,他所做的一切本为爱。他苦苦等候着我的原谅,等了30年。只可惜,这份原谅的代价竟让他断送了性命。” 申科听得目瞪口呆,“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很可怕的事,不过,却是后话了。”我接着讲道,“和大吾一样,初中毕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再见到过他,最后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他满身浴血,奄奄一息中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却还在强颜欢笑,口溢鲜血、泪光闪耀……” 第65章 夜游阳台 “申科,就让你我暂且将天熊尘封在黑暗的记忆深处,最后再和你分享。” “好……”申科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寝室里,高远心血来潮,站在阳台门口试起了新领的军训服装。脱掉衣服的霎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阳刚之气,结实的肌肉仿佛涂上了一层橄榄油,和我曾在电视机上看到过的健美先生如出一辙,手臂的粗度几近将军训t恤的袖口撑满。 一顶标致的帽子、一条长短合身的迷彩裤、腰带是他自己的、鞋子也是他自己的,高中军训随着高远的这一身打扮就此拉开了序幕。 当晚,我们都上床很早,8:00钟就把寝室灯给关了。 黑暗中,染着黄毛的程旭问道,“诶?你们说,明天分给咱们的教官会不会很严呢?” 高个子海继亮不耐烦地回应道,“睡你的觉去!你丫子啥时候管起这事儿了?!” 程旭不高兴了,“我不就问问嘛!” “他严又咋滴?能把老子吃了?!”海继亮怒了,“跟他杠!” 此刻,我禁不住地插话问道,“你们俩认识?” “嗯!”海继亮不屑地说,“初中同学!” “你俩哪个初中的?”我追问起来。 “这个嘛……”程旭犹豫道,不知在犹豫什么。 海继亮赶忙接话说,“反正是个很不好的初中就对了!” “我就是从全市最差的初中里脱颖而出的!”我惊叹道,“难道我们三个是……?” 还没等我说完,程旭不安地打断了我的话,“不!不是!我俩不是那个全市最差的初中毕业的!” “奥,那好吧……”我失落地回应道。 “小胡是从那个全市最差的初中过来的?”上铺的高远诧异地问道。 “对啊……”我心灰意冷、少气没力地回应说,“我确实是从那个全市最差的初中过来的。” “不容易啊!”高远长叹道,“我想,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你是说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我的这番回答让高远愣住了。 对面上铺的程旭爬下床,拍了拍下铺海继亮的床板,而后就是一种默契。他俩步调一致,走到阳台上并且关上了阳台的门,蹲在月光下,燃着两点星光,窃窃私语着。 继他俩从阳台上出来后,对面的陈轩雨也下了床,目的地竟然也是阳台。同样,他轻轻地将阳台的门给关上后,便独自一人对月惆怅起来。 我不知道他究竟抽的什么风,但透过阳台门上的玻璃,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他面颊上夹杂着的复杂情感,以及眼角处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突然,我床对头的朱宇航捏着尖细的娘娘腔问道,“小胡子,陈轩雨这是咋了?他是不是哭了?” 我毛骨悚然地回答说,“他都哭一天了。” “他为啥要哭啊?”胖子朱宇航进一步问道。 “因为爱!”我不由地叹了口气,“对了,还有!今后不许叫我小胡子!” “不叫你小胡子,叫你什么啊?”朱宇航自娱自乐道,“要不叫你‘天天’吧!感觉萌萌哒!” “天天?”我听得差点吐血,“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不要卖萌的名字。” “没得选啦!”朱宇航女人般尖细的嗓音着实令人发指,“二选一!快快嘀!” 我失望地又叹了口气,“唉--!那还是叫‘小胡子’吧!” 半个小时后,陈轩雨从阳台上回到了屋内,平静地躺在了床上。这时,高远从上铺爬了下来,借口说,“我去阳台上凉快会儿!”话音刚落,只听“咚--!”的一声,阳台门又被关上了。 同样的地点,同样都是在晚上,不同的是他们各自的行为。海继亮和程旭二人仅是在阳台上抽烟、聊天;陈轩雨则是在阳台上对月惆怅;而高远则站在阳台上举目望远。 15分钟后,他进屋笑言,“大城市的风光甚是美好啊!” “人家都睡着了,又把人家给吵醒了。”朱宇航娘娘道。 “哦,不好意思啊!”高远赔礼道歉说,“胡,也吵到你了吧?对不起!” “这没什么。”我压低了声音缓和道,“你是农村来的?” “也不是农村,算是城郊吧。”说完,高远就爬上了床,床板一阵翻腾后,便没了动静。 中间间隔不到10分钟,李东升居然也爬下了床,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由于室内光线太暗,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类似于长方形的东西。 待到他进入阳台后,映着昏黄的月光,我仿佛看到了一本书,那本他从上午就在看,看了一天也没看完的书。 天呐!我忽然间睡不着了! 第66章 有熊跟踪我 “小胡,起床了!”清晨,高远操着浓重的熊音,把我从睡梦中喊醒。 “这才几点啊?!还让不让人家睡了?!”胖子朱宇航用枕头捂着头,埋怨道。 我醒来后才发现,寝室里除了我和胖子,其他人都已经起床了,个别人甚至已经洗漱完毕了,例如陈轩雨。 高远解释说,“快!今天第一天军训,可别迟到了!” “奥,好!”我慌慌张张地下了床,端起脸盆,满载着洗漱用品,直冲洗手间。期间,胖子也跟了过来。 我个人是比较抵触胖子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女性化倾向严重。手掌沾水轻拍面颊,秀起兰花指捏着毛巾,连擦脸时的动作都慢条斯理的,看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待我和胖子回到寝室后,高远他们已经穿好了军装,随时准备出发。 我拿起自己的军装,凝视着上面墨绿色的斑块儿,含笑畅言:“又该被晒黑了。” 出了寝室楼,我们一同来到了操场上。这里人声鼎沸,学生们都站得乱七八糟,俨然一幅菜市场的景象。 其中,那些女生吵得最为响亮,她们口中从未停歇过“白宇哲”这三个字。整个操场上,只有一处最抢眼,那里人最多。 正当高远还在忙着寻找方队的时候,我拍了拍他的肩,指着那个人最多的地方,淡定地对他说道,“咱们的队伍在那儿。” “啊--!”朱宇航突然惊声尖叫起来,“小胡子!你没骗我吧?!咱们和白宇哲一个班?!” “对、对啊?”我被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迟疑地回答道,“怎、怎么?你们认识?” “他可是我的白男神啊!”朱宇航显得异常兴奋。 “男、男神?他也是你的男神?”我虚弱地拭去了额头上的冷汗。 “嗯!”胖子回答地很肯定,“这么熊的男人,我好想化成女儿身嫁给他!” “咦?!”海继亮被吓得倒退三步远,开玩笑道,“保持距离,保持距离,咱俩得保持距离。” 高远也是尴尬地一阵苦笑,不知该说什么好。 程旭暗骂道,“女人心,真是个bitch!” 胖子朱宇航听了,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仿佛这样的打击对他而言早已习以为常了。 我忍不住,意味深长地问道,“既然喜欢他,又为何非要让自己变成一个女人呢?” 该问题从发声到划落的刹那,我们寝室8人沉默了近五秒钟。 五秒后,高远笑道,“小胡说得对,他如果喜欢你的话,一定不希望看见你为他变成一个女人。咱们不聊这个了,还是赶紧入队吧,待会儿教官们该来了!” “赞成!”海继亮随声附和道。 陈轩雨怜悯般的眼神盯着朱宇航,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有话要对朱宇航说。 程旭依旧低声谩骂,“真是难以置信,宿舍里冒出个‘死变态’!” 高远从一旁拍了拍程旭,“都是一个寝室的,别再骂了。” 高远其实很有领导范,为人谦和,说起话来朴实、诚恳,但他又不像黄君翔那样,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实人,在他骨子里始终流露着一股农民风。 我们入队约有5分钟,右手边方向惊现一支清一色长队,他们整齐划一、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空气中回荡着“一!二!三!四!……” 看到教官来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站好了队伍,静候接下来为期七天的魔鬼训练。 被分到我们方队的是个长相极为年轻的教官,说话的方式并不像其他教官那样利落,一看便知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 对此,我们昨晚的担忧,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粗略地将我们每个人按照高低个又重新编排了一翻,我被安置在了最前排队列居中的位置,右手边是高远,左手边的不认识。 令我诧异的是,我身后竟是他。 高中第一天军训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格,但也不免有个别女生因为体质较差,头部感到不适,而坐在树荫下乘凉。 望着乘凉的她,我心里是羡慕的。我之所以还要继续站在烈日底下汗流浃背地坚守,只能怪我身体太过硬朗,头部丝毫没有不适的感觉。 和初中军训一样,高中教官也从人群中随机抽出了一名同学作为这7天内的小教官,配合他完成后续的全部任务。 然而,在我看来,小教官=卖国贼,是个极具装b与安逸于一身的清闲活儿。他看谁不顺眼,就可以充当教官把谁当众揪出来,用各种残酷的方式羞辱ta;他看谁顺眼了,还能趁站军姿的时候和ta聊上几句;他完全不必考虑挠痒还要打报告的细节;他只需装模做样地在队伍中大摇大摆就够了。 “给我站好了,不许再让我看见你动!”这是小教官对我说的话,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等小教官绕到后面几排时,我又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声音。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厉害啊!” “小教官你好!小教官再见!”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求罩!” …… 据此获悉,小教官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只听教官在前方咳嗽了几声,小教官便瞬间严肃了起来,有模有样地说道,“站军姿期间不许说话!” 那一刻,我仿佛置身在抗日年代,亲眼目睹了一个中国人是如何变成日本人的。 在这硝烟弥漫的世界里,我只能做一个旁观者,默默地看着他们变异。 中午12:00,总教官高喊“解散”!下一秒,所有人就像一头头饥饿的狮子,冲着校餐厅疯狂地奔跑。 人群你推我搡,像在挤公交车。生活在富裕的小康社会,在人人有温饱的大环境下,我不知他们到底在挤什么?又再害怕什么? 更为奇怪的是与世隔绝的我,我是操场上罕见的在中午12:00军训结束后还不慌不忙漫步的特类。 同样特殊的还有我们寝室的其他人,高远他们在背后召唤着我,“小胡!走那么快干嘛?!一起吃饭吧!” “一起……?”我嘴里嘀咕着这两个字,步调不由地放慢了速度。 高远迅速追了过来,右手自然地搭在我的肩膀上,微笑着说,“咱们一起吃饭吧,好不容相聚在同一个宿舍,都是缘分!” “缘分……?”我就像个神经病,不停地重复着他话里的特定词语。 高远疑惑的眼神似乎看透了我此刻的内心,撅了撅嘴,似乎又没看透。 “是家里有什么难处吗?总是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高远问,“要给面子吗?今天中午我请客!” 凝视着高远充满友善的笑容,恍惚中,我竟潸然泪下。 “申科,我想说的是,高远并非通俗意义上的有钱人,他家可能比我家还需要钱,他破费请客完全出于好心,希望我能够开开心心的生活。这些论断,单从他平日里的衣食着装就能够得出,他是地地道道从农村来的熊。” “他家不是住在城郊吗?”申科问道。 “那是他骗我的,原因大概是怕被城里人鄙视、瞧不起,真相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其实,我也不该瞒他的,害他破费请客,完全是我的错,搞得他一请,请了全寝室的人。 午餐后,我们有两小时的休息时间。 从校餐厅到寝室的这段路程中,我的内心是跌宕起伏的。由于高远中午请客,大家都吃得很开心,只有我内心很沉重,怎也高兴不起来,这和高远的初衷是相悖的。 望着他们渐行渐远地笑容,我的步履不知不觉间再次缓慢了下来。 失意中,我冥思苦想了好多,然而好多却都没有实际价值意义。我的思维仿佛缩成了一个点,比针尖还要小的点,可就在我全神贯注之际,我的第六感警报说:暗中有双勾魂的眼睛正在盯着我,那是一双熊的瞳孔。 我下意识地跟上高远他们,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寝室。 而后的7天内,这种有熊跟踪的感觉时常存在于我的意念之中,并折射进现实。 第67章 他说 “弟,你说的有熊跟踪,该不会指的是他吧?”申科疑问的口吻中略带酸味。 “嗯,你猜对了!”我自信地回应说,“我的熊神。” 高中军训期间,高远每天都会拉着我和他们一起共进午餐、晚餐。我并入其内,常常拖他们的后腿。 校餐厅吃饭时,我是吃得最慢的那一个;饭后回寝室时,我是走路最慢的那一个;接收他人讯息时,我是反映最慢的那一个。在我的印象中,我似乎从来就没有快过。 “我也没有快过耶。”申科接话道。 “是这样吗?”我白了申科一眼。 “嘿嘿。” 有趣的是,正是这一慢速度才得以让我只身一人揪出了那头暗地里跟踪我的熊。 那已经是军训的第五天了,中午吃完饭,我照例走得很慢,并借口有点事儿逃离了寝室其余人的视线,独自在校园里游荡。 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寻到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好揪出那头背后跟踪我的熊。 这里有个荷花塘,旁边是座古朴的小亭子,在亭子的后方有片稀稀疏疏的竹林。我走进了那片竹林,静默其中,聆听风吹竹叶,浸润扑鼻清香。 那一刻,我的内心在征战。我不知道出来的会是谁?万一是个坏人怎么办?或者自始至终根本就没有人,一切都是我的想象呢? 心脏在狂跳不止,肉体却异常冷静。直到我的第六感判断说:那熊试图从背后偷袭。 在他尚未成功之际,我有史以来第一次反映如此迅捷,飞快地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语气生硬地问道,“你跟着我干嘛?” “我……?”他面色红润,勾魂的瞳孔好似没有了焦点,“我是来找你玩的。” “找我玩?”我纳闷道,“可是,我并不认识你啊!” “你叫什么名字?” “额……”我踌躇了两秒钟,“我叫胡啸天!你呢?” “我叫白宇哲!”他自信地补充说,“现在不是已经认识了吗?” “可,这也太快了点儿吧?!” “那,你想要多慢?”白宇哲微笑着说,“在我的灵魂深处,一直都好想结交个你这种性格的人做朋友,这是真的,全全发自肺腑之言。” “why?”我越来越感到疑惑了,“我是什么性格的人,老实说,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古怪异常。”他只道出了这四个字。 我气得正准备挥手离开,他连忙劝阻了我冲动的行为,并解释说,“不不不,胡啸天,你误解了!我只是觉得你们这类人身上一定隐藏着诸多故事,我向来对于身怀故事的人没有什么抵抗力,好想走进你们的内心世界,去捍卫那些神秘而又离奇的故事。” “听起来好伟大的样子。”我不屑一顾地说道。 “如果你愿意,我甘愿做那个倾听者。”白宇哲出奇地高兴,“我知道学校附近有家咖啡厅,咱们去那里聊吧,这儿太热了。” 注目着他诚诚恳恳、白白胖胖的面庞,我略感遗憾地说,“抱歉!中午宿管查寝!” “这样啊……”白宇哲灵机一动,“那晚上我再请你去!” 迫于白宇哲百般的热情,我晕晕乎乎地就答应了,“好吧。” 中午回到寝室后,我便将此事告知了高远。高远承诺,如果我回来晚了,他愿意帮我蒙骗宿管大妈,并祝我,“玩得开心!” 此举令我甚是感动,且一直延续到晚上6:00钟正值晚餐最佳时间。 出了校门,白宇哲带我来到了一家距离学校最近的咖啡厅。 他指着图样上的咖啡品种,问我,“喜欢喝什么咖啡?” 上面有蓝山咖啡、萨尔瓦多咖啡、苦咖啡、爪哇咖啡、coppino、扎玛格蓝咖啡…… 单看名字,我随口说道,“圣多斯咖啡吧……”至于是否好喝,唯有品尝过后方知晓。 于是,他招呼服务员说,“来两杯圣多斯!再要两份黑森林!四个葡式蛋挞!” “好的!”点完单,服务员便去为我俩预备今天的晚宴了。 我很好奇黑森林是什么,但出于面子工程,问出来就会显得我不专业了。所以,我选择了静静期待。 等待之余,白宇哲向我道出了,他之所以如此渴望和我做朋友的缘由之所在,乃是因为他一直生活在一个充满虚假的世界中,那里从未上演过真实。 第68章 白熊的世界 “胡啸天,可以和我分享你的故事了吗?”白宇哲兴奋道,“我将会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并且成为你故事的捍卫者。” “我的故事……?”在我踌躇时,服务员已将我俩点的晚餐送了上来。 “两杯圣多斯咖啡、两份黑森林、和四个葡式蛋挞,二位请慢用。”当那个服务员将黑森林送上餐桌后,我才明白,原来所谓的“黑森林”指的就是一种蛋糕的名字。 白宇哲第一时间回应了那名服务员,“好,谢谢。” 我深知,吃西餐是很讲究的。遗憾的是,那时的我对于西方人的吃法完全没有研究。当时,我特别害怕出丑,然而,我越是怕什么,现实就越是来什么。 他亲切地对我说,“咱俩边吃边聊。” “好。”正当我拿起刀叉,且看到了白宇哲逗笑的表情,只感觉血液攀升,尴尬地问,“我是不是拿反了?” “理论上是‘左叉右刀’,但你我之间不存在对与错,按你最舒服的姿势比什么都好。”白宇哲很会安慰人,诚然,这也是他魅力如此之高的原因之一。 “知道我这会儿在想什么吗?”我神神秘秘地说道。 白宇哲大惑不解,“想什么?” “我在想如何对这块儿黑森林下手?” 我禁不住地笑了,白宇哲也乐了,“五天来,第一次看到你笑,你笑得真好看,保持下去,人生就算完美了。”白宇哲的口音听起来很成熟。 “在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不喜欢笑,只喜欢哭呢?”我一边口沾咖啡,一边不顾一切地说道。 此刻,白宇哲沉默了,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旁听者,且身处我的内心世界之中。 “申科,不知为什么,当时我越说越起劲儿,面对一个刚刚认识的新朋友,自己竟毫无掩饰地试图将所有的故事讲给他听,仿佛眼前的这头白熊拥有拯救我的能力。” 申科撇了撇嘴,叹息道,“他才没有什么能力呢,他只不过是请你喝了杯咖啡而已。” “哥哥所言极是!”我怕申科醋上加醋,故随声附和道,“有意思的是,我从小学一年级讲到了初中三年级,他的表情随着故事的发展跌宕起伏。” 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回,你总该知道了吧。我并非不想笑口常开,而是人生时常令一个人哭笑不得。”并言,“圣多斯咖啡很好喝!” 白宇哲听得意犹未尽,还沉浸在方才的故事当中。等他晃过神儿后,瞳孔中流出了幸福的眼泪,他说,“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好幸福!从一个旁听者的角度,我分辨得出什么是‘真爱’与‘假爱’,他们都很爱你,且为真爱。” 我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这些故事,你是第一个听到的,我心里的那块儿重石也算就此尘埃落地了,谢谢你的鼓励。” “何必道谢呢?你我都是朋友了。”白宇哲突然忧郁起来,“我活得就没你那么精彩了,身边虚假的太多,人生晦暗,时常一个人摸黑前行。” “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对他的话倍感不解,“我时常见你身边围满了朋友,大伙都很开心的样子。怎么会晦暗呢?又怎么会是你一个人呢?不要挖苦我啊……!” “没没没,我绝对没有挖苦你的意思!”白宇哲赶忙解释说,“其实那些都不是我的朋友!” “那他们是……?”我刨根问底的精神无意间被激活了。 “暂且定义为同学。”白宇哲十分肯定地说,“我很清楚他们之所以会跟着我的缘由,无非是因为我家里有钱。我曾设想,假如我家不像今天这样有钱,我是穷人家庭的孩子,他们还会这么热情高涨地围着我吗?问题的答案,想想都觉得可怕。” 谢天谢地,终于轮到我鼓励他了,我对他说,“把这个问题埋藏在内心深处,着眼于现实,明察秋毫。‘把微笑保持下去,人生就算完美。’这可是你说的,嘻嘻!” “世人都在玩虚的,生活在这个虚假的世界中久了,双眸便会渐渐暗淡无光,看不见朋友在哪?看不见阳光;更触摸不到爱的温存。” “我不就坐在你对面吗?”我故作蔑视地看着白宇哲。 “对不起,我的朋友,谈起这些,我常常陷入精神泥沼,不能自拔。”白宇哲感动地看着我,“作为1:1的回报,既然我是你的第一个听众,那你就是我白宇哲的第一个朋友,且为挚友!” 白宇哲说得很痛快,可时间不等人,当前时间为晚上8:30,折返寝室势必要偷偷摸摸的,若是被宿管大妈发现了,遭殃的不止我一个人,估计替我撒谎的高远也会受到牵连。 这是从幼稚园开始,就已经潜藏在我体内的隐性基因,一直延续到如今的高中,我还是摆脱不掉怕老师、怕领导、怕任何一个能对我指手画脚、批评我的人的恶习。 白宇哲将我安全送到校门口就回家去了,他并不住校,因为他的车子就停靠在距离校门口的不远处,据说还是辆豪车。 他很开心地对我说,“有机会还带你出来玩。” 我说,“好!” 我悄无声息地抵达了寝室,屋内还是一派老样子,有人在看书、有人在看照片、有人抽烟、有人抠脚…… 唯一不同的是,朱宇航就像个怨妇似的,在我一进门,他就死死地盯着我,大吵大闹地娘娘道,“小胡子!白男神是不是带你去咖啡厅了?!他为什么不请我?为什么啊?!”说着说着,他就开始摔枕头、掀被子。 高远尴尬地冲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我不要搭理他,路过他的床铺时,记得绕道避开他,他正处在气头上。 可我还是忍不住,随口多说了一句,“他不请你,我哪知道。” 第69章 他是我家熊 夜深人静,阳台外的星光透过阳台门的玻璃洒落在寝室的地板上,泛出点点光斑。此刻,宿舍8人,唯剩两人尚未入眠。他俩睡床对头,一胖一瘦,胖的在黑暗中哀哭切齿;瘦的在黑暗中闭关自守。 朱宇航柔声啜泣道,“小胡子,不要和我抢家熊,好吗?” “什么?家熊?”暗中,我大惊失色,小声回应道,“你是说白宇哲吗?” “对呀!就是我的白男神呀!”正说着,朱宇航在床上翻动了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接着,黑暗中便闪起了亮光,那是一部手机。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了几下,偷偷摸摸地递给了我,并说,“看我的qq就知道了,记得,用你的夏凉被捂着,别被查寝的大妈没收了。” “额……好、好吧……”我结结巴巴、一脸茫然地接过了他的手机,捂在夏凉被中,猥琐地查看着。 qq昵称:唯爱白熊;好友人数有100多人,是我的数倍之多;群组5个,其中就有本校的高中群,我从群里查到了好多熟悉的昵称。例如:塞洛克王子、西域公主殿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北斗星,等等。 那个qq昵称为“塞洛克王子”的人,在朱宇航的好友栏内已经备注过了,名为“白宇哲(家熊)”。 我将手机还给了朱宇航,并问,“这高中群是什么时候创建的?” “今年暑假创建的,群主就是我家熊。”朱宇航得意地回答道,“看来小胡子应该没玩过贴吧,群号早在本校吧里的新生贴中公布了。” “呵呵,是么?!我还真没怎么玩过贴吧,经你这么一说,倒挺有意思的。” “小胡子,你快拿手机登上你的qq号,我邀请你入群!”朱宇航越说越得意,“我可是家熊群里的管理员之一呦!” “哦,好。”我按照朱宇航的指示,掏出姨夫送我的手机登录了自己的qq号。其实,我本人对此并不感兴趣。 “小胡子,收到消息了吗?” “已经收到了!”我好奇地低声问道,“你一直口口声声说的‘家熊’,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让人有种似懂非懂的错觉。” “家熊啊!”朱宇航得意地欲要高谈阔论了,而寝室的其余6人此时熟睡得毫无察觉,他说,“所谓家熊,首先他必须是熊,要具有熊的外在特质;再者,他只能属于你自己,不可按错门铃,走错家门;接下来,请容我举例论证……” “奥,好!”我仿佛大开眼界,心里又好想笑,但不能在这个时候笑出来,因为大伙都正在睡觉。 朱宇航开始举例子了,“当你内心感到孤独寂寞的时候,家熊就是你的灵魂伴侣,他会第一时间触摸你那颗冷冰的孤心;当你竭力渴望得到什么的时候,家熊会尽最大的力量与可能性去满足你的需要;当你说‘冷’的时候,家熊会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穿戴在你的身上并向你张开一个温暖的熊抱;当你心情不高兴的时候,家熊就是你的出气筒,不断地容忍你的坏脾气,直到你再也不忍心对他发脾气为止;家熊会始终牵拉着你的左手,陪你踏遍春夏秋冬,迈向永恒……” “哇!好美!形容得太美了!你一定生活在理想国!” “不不不,这不是理想国,我可是现实主义……”朱宇航突然语塞了,“哎呀!总而言之,家熊就是那个爱你爱到心流血的男人。” “爱你爱到心流血……?”我忽然被这句话给震撼住了,过了好半天,嘴里蹦不出一句话来。 “小胡子,你怎么了?”朱宇航不安道,“可别说,我家熊已经爱上你了?!oh!no!” “哪有的事儿?我只是听了你对‘家熊’的分析,猛然发现,原来自己曾经也有过家熊,只可惜……” “只可惜……”朱宇航不怀好意地接话说,“然后呢?” “只可惜,一颗心因失血过多,凉了;一颗心因失血过多,死了。” 这话令朱宇航大惑不解,“什么意思啊?我怎么没听明白?” “不会有人明白的。”我冷冷地说,转而问朱宇航,“诶?对了,你怎么就这么确定白宇哲就是你家熊呢?” “这个嘛……?”朱宇航愣住了,“小胡子真烦人,干嘛问人家这个问题啊?” “原来他并不是你家熊。”我一针见血地说,“你是一厢情愿的,对不对?” “那你也不能跟我抢,白熊我包·养了!”朱宇航甚是不满道。 于是,我就替他分析说,“我和白宇哲仅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如果要上升到家熊层面的话,恐怕你的竞争对手并不是我,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天呐!我最讨厌小胡子了!你就不会说点好听话嘛?!”说着说着,朱宇航一头扎进夏凉被中,默默地哭了。 “可我总不能说谎骗你吧?”我的这句话,他显然没有听进去,因为他的心再一次活在了自己的世界中,携着滚滚热泪,幻想着他的理想国。 “申科,我很惊讶,世界上确实有人是活在理想国之中的,例如朱宇航。” “我觉得朱宇航的心态就是想不劳而获。”申科评判道。 “非也!”我辩解说,“在那之后,他付出了辛劳,付出得还挺多。可惜的是,他非但没有找到他所形容的家熊,反倒自己成为了那个家熊,整天做着出力不讨好的事。” 第70章 人称如花 为期一周的军训生活,随着肤色由白变黑的过程,终结在了一片呐喊声中。 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和胖子的关系逐渐变冷,对话越来越少,径直碰面也是能少一句就少一句话,即便我俩睡床对头,也未能缓和遇冷的现状。 他变得越来越喜欢和女生在一起玩,就连吃饭也要和她们在一起,可谓万花丛中一点绿。女生们管他叫“姐姐”,他管同班的女生叫“妹妹”,开起玩笑甚至不分男女。 于是,班里就有人骂他,“真像个女人!” 他便大张旗鼓地在班里反击那人并宣称自己,“我就是女人!” “如花”这个称号,也是由此而来的。 高中开课第一天,班里的座位是自选的。我照例坐在了中间靠窗户的位置,高远见我定下座位后,他第一个坐在了我旁边,寝室其余人紧随其后。整个班级,仿佛以寝室为单位,成区域状划分出了阵营。 我们寝室,唯独朱宇航脱离了组织,被班里的女生团团包围。同样被女生、男生团团包围的还有熊神白宇哲。 只见他满头大汗地冲出人群,气定神闲地坐在了我的正后方,和我中间只隔着一个人、两张桌子的宽度。 因着白宇哲的缘故,班里多数人全都集中在了靠近窗户的这两排,顷刻间,热闹非凡。 高远偷偷摸摸地侧脸对我说,“我是不是坐了不该坐的位置,打扰到你俩了?” “哪有,你多虑了!”我解释道,“如果我和他坐在一起,情况会变得更糟糕。” “你是怕朱宇航吗?”高远鼓励我,“你和白宇哲间的关系需要你自己把握,这和朱宇航没有关系,毕竟白宇哲在乎的是你。” “我怕他干嘛?我只是不愿与人闹矛盾,这是我想要的,也是我家人所希望的。” 高远听后,叮嘱道,“总之,无论你做什么,只要开心就好。” “嗯!” 然而,这样的格局很快便被一周后的排位考给打破了。前10名拥有自由挑选座位的权利,单我们一个寝室就占据了近乎一半的人数。名单内有我、高远、书呆子李东升和爱哭鬼陈轩雨,胖子很不幸地考了班里第11名,意料之外的是白宇哲,他考了班里的第1名。凭借着第一名的头衔,爱慕他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了。 我仍旧不厌其烦地坐在那命定的座位上,这使得高远左右为难起来,他本想继续和我坐在一起,但不确定自己的这一想法是否正确,眼神不时瞟向白宇哲。 白宇哲倒是很淡定,在万众瞩目之下,他径直走到了我身边,冲我和蔼地微笑了一下,从容不迫地坐在了我身后。 此时,我和白宇哲之间,仅仅只隔着一张桌子的宽度。 我望了望尚在班级门口踌躇的高远,他的表情更加迷惑了,举棋不定地向我这边走了过来,尴尬地看着我吃惊的眼神,绷了绷嘴后,坐在了我的正前排。 此时,我和高远之间,也仅仅只隔着一张桌子的宽度。 更为有意思的是,那个爱哭鬼陈轩雨居然坐在了我旁边,和我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同桌。对于这样的结局,我心碎了一地。仿佛一切的矛头又再度指向了我,冥冥之中,我貌似又做错什么了。 热爱学习的李东升挑选了正中间第一排的位置;寝室那俩爱抽烟的,没有任何余地地坐在了班里的最后一排;老实巴交的黄君翔被分到了中间靠墙边的位置,无形中被孤立了起来;闹心的依然是胖子朱宇航,他的座位刚好在第一排门口处,使得我下课时常走后门上厕所。 这样一来,班级的座位划分情况,也由最初的地方割据,衍变成了南北战争。好学生与差学生界限分明,从未有过共同话题。好学生在差学生眼中就是“呆”;差学生在好学生眼中就是“烂”。我无法想象这样的局面还要僵持多久,因为我们始终缺失一个时代的英雄。 自从座位固定之后,我和白宇哲的友谊蒸蒸日上,就连起初那些跟随他并被他称之为“同学”的同学也无法比拟。 但胖子的攻势是咄咄逼人的,开学没多久,大清早,我就看到胖子屁颠屁颠地拎着他手中的双人份早餐,并把其中一份放在了白宇哲的桌子上。他没有说任何话,仅是激动着、羞红着脸、腼腆地对白宇哲笑了笑,就又屁颠屁颠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一幕,不单震惊了白宇哲,同时也震惊了包括我在内所有来得早的同学。 “如花追男神”的大标题,很快就在班级内传开了,并被淘气的坏孩子散布到了全校,溢满人间。 白宇哲盯着眼前的早点,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对我说,“胡啸天,你吃早饭了没?我已经吃过了,这些给你吃吧。” 我看着朱宇航买给白宇哲的早点,霎那间没有了食欲,纵使我真的没有吃早饭,我也会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吃过了,你快吃吧,人家给你买的,呵呵。”说着说着,我就想笑。 白宇哲郁闷地又让给了他同桌,他同桌厚着脸皮欣然地接受了这一切。能够抢坐在白宇哲身边的,必定是一个死心塌地脸皮极厚的人物,不然的话,任谁也抢不过他众多的爱慕者。 “没错,白宇哲的同桌,就是那个网名‘西域公主殿下’的女人。此人争强好胜,但凡是关于白男神的,她都要充当第一名,同时,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喜欢调侃的人物。”我对申科讲道,“她一向不在乎东西是谁给白宇哲的,只要是出自白男神之手,她都视为‘白宇哲一定对她有意思’。所以,她时常把朱宇航当作爱场中的竞争对手看待。” “哈哈,弟的高中时代真是太逗趣了!”申科止不住地笑道,“那后来呢?” 日后,每天早晨,我都能看到白宇哲的桌子上放置有早点,并且还不止一份,而是两份。一份是胖子朱宇航买的;一份是他同桌“西域公主殿下”买的。因为这事儿,白宇哲再也不敢来早了。每次,他都是班里最晚一个就位的,好让那些争风吃醋的早点就此烂掉。 可白宇哲的行径并未获得他们二人的理解,反倒酿成了种种不解。 胖子朱宇航以为白男神不喜欢他给买的这些早点,故每天换着花样地买,今天“豆浆油条”,明天就是“香粥包子”;他同桌更为夸张,干脆放弃买早点,中午直接拉着白宇哲请吃午餐,彼此在行为上挣得不可开交。 我看在眼里,苦笑于心中。注目着那些自以为是的坚持,回想着朱宇航那一夜与我阐述过的“家熊”的含义。 我想,白宇哲一定不是他的家熊,他倒像是白宇哲的家熊。 第71章 表白(上) 胖子和西域公主殿下之间的热战僵持到了期中考试,期中考试后,二人转瞬遇冷,火药味突然淡了,在外班甚至绝迹。 白宇哲变得愈发高冷,看到他俩就像看到空气一般,一晃而过;西域公主殿下整日唉声叹气地坐在白熊旁边,少了往日的强势与刻薄,欲言又止的样子,楚楚怜人;奇怪的是胖子,看见白宇哲跟看见鬼似的,墙边、门后、讲桌、竹林、厕所、凡是能够遮蔽身躯的地方,他都能钻得进去,并且躲得远远的。 爱看热闹的人怎也不知他们三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怀疑是和白宇哲闹矛盾了;也有人怀疑是他俩都被白宇哲拒绝掉了;还有极个别突发奇想之人说,“他们三个一定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究其事情真相,还要追溯到中考前那个星期三的晚上。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中不停地数着绵羊,心却悬在半空中,不知在担心什么。 胖子突然心血来潮地把他那张肥大的脸凑到我枕头边,兴奋地小声嘀咕道,“小胡子,我告诉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我的语气显得极为生硬,因为我知道,但凡出自朱宇航之口的,对我而言,都不是好事儿。 朱宇航扭扭捏捏、断断续续地道出了四个字,“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我决定明天就向白男神表白!” “什么?!表白?!向白宇哲?!”我忍不住地暗自偷笑起来。 “小胡子,不许笑!人家是认真的!”朱宇航义正词严道,“我已经考虑很久了,若我再不先下手,白男神就要被那个死贱人抢走了,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委屈。” “呵呵。”我心想,白宇哲跟着你难道就不会受委屈么? “我打算趁明天下午利用前两节的体育课直接向白男神表白。”朱宇航再一次兴奋起来,“小胡子,祝我成功吧!” “嗯,祝你成功!”我无聊地打鼾说道,“困得不行了,我先睡了,你慢慢酝酿吧!” “奥……” 星期四下午的体育课上,和往日一样,高远、陈轩雨、张然(网名“北斗星”)和我,一支由我们四人抱团组建的乒乓小分队,轮流pk,期间吸引了不少乒乓爱好者的加入,唯独没能吸引住老实的黄君翔,此人言谈举止像个木头,比我都闷。时常见他在体育课上无所事事,游荡在无人问津的暗角,默默注视着操场上的一切。高远曾好心地拉拢过他,可他并不买账,板着一副苦相,好像有谁得罪了他似的,无奈之下,只得放弃。 书呆子李东升则上演着我曾上演过的戏剧,每当体育课,他都偷跑回教室,直到快下课才返回操场。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应该是跑教室学习去了。曾经一度与我格格不入的操场,当我适应后的今天,仍然存在着点点“灰迹”。 胖子最喜欢和班里的女生一起跳皮筋、打羽毛球,凡是女生爱玩的,都必定有他的身影。今天是他向白宇哲表白的日子,可时间都已经晃过20分钟了,仍旧不见他的行动。 白宇哲那边正在热火朝天地打篮球,丝毫没有中场休息的趋向,胖子寻不到表白的时机,也在情理之中。 高远一边和我对岸抽球,一边热切地问道,“昨晚你和胖子聊啥呢?梦中都听到了你的笑声。” “嘿嘿,高远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高远一头雾水地看着我,低头含笑摇头道,“你呀!” “诶?我可提前声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是胖子要坚持的。” 在距离第二节体育课下课不到10分钟的时候,胖子突然消失了,操场上怎也寻不到他的人影,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此时,白宇哲他们也都结束散场了。整个篮球场唯剩白熊一人,微笑着、静候着…… 高远向我提醒道,“你的白熊在那儿等着你呢!今晚,你俩有约?” “没有吧,我不记得有什么约定啊?”我举目望了望只身站在篮球场的白宇哲,大惑不解地回应道。 “他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你呢!”高远面露喜色,“快去吧!” 我刚打算过去,竟望见胖子从一侧径直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捧鲜花和一瓶水,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 我驻足在远方,听不到他俩谈话的内容,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他们二人的嘴巴在一动一动的,面部表情跟着时起时落。 白宇哲的表情由最初的吃惊,慢慢变得气愤,直至冷静下来。 朱宇航的表情由最初的欣喜,慢慢变得尴尬,直至失落到低谷。 这出戏上演得如此迅捷,令我措不及防。还没给我看热闹的时间,戏就演完了。 当鲜花落地的那一刻,我看到白宇哲转身便走开了,不愿面对朱宇航的同时也不愿面对我;我还看到朱宇航双手不断地擦着眼角的泪水,痛苦着、呻·吟着,飞奔出了操场,不知要去往何方。 第72章 表白(下) 高远从背后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问,“刚才那是朱宇航么?发生什么事了?” “表白失败了。”我猜,“今晚又该彻夜难眠了。” 高远低头叹息道,“要做噩梦了。” 晚餐时刻,校餐厅里并未寻到朱宇航的身影。而且,陪同我共进晚宴的只有高远一人。 程旭和海继亮随同个别走读的学生离校上网了,准确的说是逃离学校,高中查寝还是相当严格的,但这并不影响他俩一贯的风格;李东升和我同桌陈轩雨说是想在教室里多学一会儿再去吃饭;悲剧的仍要数黄君翔,成为了班级内彻头彻尾的孤独的存在体。 我喜欢晚上吃很多东西,早上吃得少,高远则和我恰恰相反,完全遵守人体自然的饮食规律。 他手里拿着一个卷菜饼,端着一碗粥,坐在我的对立面,平静地吃着。我见他没有说话的欲望,于是,也跟着学会了沉默。 在高中的众多课堂中,我最喜欢上得就是“晚自习”,因为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遗憾的是,须在老师布置的作业全部完成的前提下,但高中时期的作业是每一位高中生都难以跨越的坎儿,不把手腕写到酸痛、麻木;不把笔芯消耗殆尽;不把字写满,“作业”这东西跟你誓不罢休! 因而,我也最厌恶上晚自习。每当晚自习结束后,人人都拖着一副疲倦的身躯,无精打采地往寝室挪移。 我和高远漫步在晚饭后的校园内,此时,距离晚自习还有10分钟的时间。 他有意无意地随口问道,“小胡,你怎么看待男生向男生表白的这种行为?” 我承认,当我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一始料未及的问题。上下颚微微张开着,吃惊的眼神不住地盯着高远渴望且尴尬的脸庞。 我转而低头喃喃道,“我认为挺有爱的。” “你真这么认为吗?!”高远听到后,突然欣喜若狂地说,“真是太棒了!” “是么?你怎么突然那么高兴?”我偷笑起来。 “其实……” “什么?其实什么?” “嗨--!”高远长叹一声,“算了,还是不说了。” “奥,好吧。” 那个时候,我特别想知道高远究竟想和我说些什么,纵使他并未把话说完,但我强烈地感觉到,不久的将来,那些未说完的话会一一呈现于现实之中。 回到班里后,靠近门口处胖子的座位一度是空的,我身后的白宇哲也没来上晚自习。相比之下,我更担心的是胖子,不知那颗遭受沉痛打击的心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但愿不会。 两节连排的晚自习,上得极其压抑。 我对陈轩雨说,“我想回寝室看看胖子在不在?” 陈轩雨还是老样子,专心致志地偷看着那张被他夹在书中的照片,和他做同桌已经快半个学期了,此情此景,我闭上眼睛都能想像得到。 每当他看起照片的时候,脸上都会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热泪盈眶。 每当这沉醉的时刻被我打断的时候,他都会急急忙忙地将照片塞到书页的最内层,连照片的一角都不肯外露。 而每当我看到这儿,好奇心总会时时涌上心头。 他惊慌失措地回应说,“额……你是说朱宇航么?我也觉得他今天怪怪的。” “呵呵。”我苦笑了一翻,心里倒很想说,“我觉得你也怪怪的。” 90分钟的做作业时间,我没能按时完成它,不过不必担心,坐在这个班级里的,没有几个能按时完成它。 放学后,依旧是我和高远步调统一地向寝室迈进。四楼楼道内回荡着阵阵哀哭声,似男非男的嗓音令人毛骨悚然。 那声音很明显是从我们寝室里传出来了,寝室门并未上锁,大门敞开着,屋内一片漆黑,丧心病狂的哭声无情地撕裂着黑夜。 高远摸黑按下了电灯的开关,光明瞬间挤退了黑暗,我看到朱宇航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嚎啕大哭! 我和高远呆立在门口,一时间,不知该做些什么好。我本想上前去劝慰胖子,却被高远拦住了,他对我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先让他静静。” 我知道高远是为我好,他怕一切的祸根是我引起的,不希望我和胖子之间产生任何纠纷,而事实上,此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时,陈轩雨他们三人也回来了,看到此情此景,一个个避开了胖子的床铺。他们或坐、或躺地活动在各自的势力范围,冷漠无声。 睡觉前,宿管大妈查寝发现我们寝室少了两人,经高远解释后,程旭和海继亮的夜不归宿事件才没有闹到他们的父母那里去,仅是按照流程给他们二人开出了通报批评的扣分单子,并上报给了我们的班主任。 高中的扣分单,老实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毕竟,牵扯不到个人利益,而是抹黑集体,这和大学完全相反。 由于此次夜不归宿事件的发生,我们寝室取消了荣获“寝室标兵”的资格,我们班级也取消了荣获“优秀班级”的资格。 班主任当晚只在宿管大妈的电话中回复了一句话,“他俩不是我的学生!”由于分贝之大,且源自怒气而出,我们整个寝室的人都听到了。 熄灯前,我斜眼看到李东升安详地合上了他的那本书;余光中还看到了同桌陈轩雨平静地将他最珍爱的那张照片小心翼翼地夹在书中并塞进了枕头底下;高远就坐在我的床边,和我同时扣完了手机,准备睡觉;朱宇航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看样子也做好了睡觉的准备。 “大伙都上床了吧?我关灯喽?”高远确认门也锁好后,就关闭了电灯。 黑暗中,我受好奇心的趋势,禁不住地问胖子,“喂!你和白宇哲怎么了?他是不是拒绝你了?” 朱宇航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而是沉默了良久。沉默期,我又懊悔不已,理智告诉我刚才的问题在这一时刻问出来是不合理的。可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就爱做错事,而且变得越来越坏,完全没有考虑过他人的感受。 幸运的是,我在胖子眼中,却是他唯一能够倾诉的对象,除我之外,这里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他哽咽着嗓音对我说,“白男神不喜欢我,他嫌我太娘。” “我实话实说吧,你别生气。”我在伤者面前完全不会充当医生,“我也觉得你太像个女人了!” “可是,我曾在一本书中看到说‘付出爱的是男人,承受爱的是女人。’”胖子辩解道,“我认为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那本书我也看过,只可惜它并不适用于男人和男人之间,倘若你为此变成了女人,那白宇哲胜去爱一个真正的女人呢?” “你说的也很对啊!” “是吧?” “可是白男神不喜欢我,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透过阳台外朦胧的月光,我迷惑地看着朱宇航呆呆的面庞。 只听他丧气地对我说道,“他说,他不搞基。如果我硬要和他保持不正常的关系的话,他连朋友都不愿意和我做了。他还说,他已经受够了我的无理取闹,我让他在同班同学乃至外班人面前蒙羞。” “原来如此,真是好险!”我长舒了一口气。 “好险?” “没事儿了!睡觉!”我装模做样地睡了起来,终结了当晚和胖子的对话。 次日清晨,白熊的同桌西域公主殿下双手托着一大盒德芙巧克力,在班里当众向白宇哲表白。这一幕吓得朱宇航豁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包括我在内的其余人全都惊呆了。 仿若时间凝固般,嘈杂声戛然而止。 死寂中,白宇哲看都不看他同桌一眼,口吻冰冷地说道,“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第73章 他的照片 听到噩耗,西域公主殿下整堂课都在哭,面下的课本撕了一页又一页,完全无视讲台上老师的存在,将周围人的目光全都聚拢了起来。 白宇哲则不耐烦地望着窗外,注目着一座疯狂的城市,长呼一口气,满目尽浮华。 他缓和道,“不要哭了,晚上开车带你去兜风。” 这听似极为普通的一句话,但出自白男神之口后,竟像一粒“止哭药”使她瞬间停止了哭泣。 她含羞娇声哽咽道,“你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和你在一起是多余的。”大概是说到伤心处了,她眼角的泪水再一次流了下来。 “怎么会?以同学的身份。” “同学的身份……?”白宇哲的辩解令她大失所望,她豁然感觉自己和白男神之间的关系降级了,不知不觉间竟然沦为了“同学关系”。 孰不知,她和白熊之间根本就没有关系,全是她一厢情愿的。 课间十分钟,同桌陈轩雨惊慌道,“呀!糟糕了!” 我问他,“怎么了?” 他说,“我把下节课的地理书忘寝室里了,我得赶紧回去拿!” “没事儿!看我的不就行了?!” “不成!如果被地理老师发现了,我肯定会挨批的!”说着,他便将书里夹着的那张被他看了千万遍的照片不厌其烦地小心翼翼地推进了书页的最内侧,而后就跑出了教室。 我们的地理老师是整个年级出了名的“好老师”,他对待学生的上课听讲情况、课下作业完成情况、以及考试的成绩都十分严格、苛刻。 还曾记得有次周考过后,他在班里发火道,“我把该讲的都讲了,连考试范围都给你们画过了,居然还有人考不过60分!甚至还有人考个位数的!今天,凡是没有考过60分的,一律把整张试卷抄三遍!作业写不完的,来我办公室写!平时上课不带书的、借别人书的、来混的,一律不准进教室!” 这通怒火,人人都被灼烧到了,就连平时我行我素的程旭和海继亮也突然变得老实了,特指在地理老师的课堂上。 而陈轩雨之所以会把书忘在寝室里,从侧面也说明我同桌是一个好学生。他的地理成绩从来没有下过90分,不单单是地理,他的其余几门学科也都学得非常棒,这和他平日里携书在寝室里额外学习息息相关。 继他走之后,我倒燃起了更为强烈的好奇心,真想看看他苦苦隐藏了这么久的那张神秘照片,虽然我知道这是不礼貌的行为。 要怪,只能怪我曾多次问过陈轩雨,“那是谁的照片啊?你女朋友的?这么珍视?” 他反倒闭口不言,和他同桌这么久了,硬是要死守秘密。 如今,揭晓答案的时刻终于到了! 我蹑手蹑脚地拿起了他课桌上的那本书,如饥似渴地上下打探了一番书的封皮儿,挺厚重的一本名著,包装精美。关于这本名著,我已经能够倒背如流了,名为《海底两万里》。小学就看完了,不知我的那本《海底两万里》被我扔到了哪里,没想到,高中再次看见了“他”。片刻的沉思,流溢着温馨。 这时,白宇哲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同桌也走了,估计今天上午是不会再回来上课了。” “还不都是你把她气走的?虽然班里确实没人喜欢她。”我转念问白熊,“话说,你真有女朋友啊?初中同学?” “哼……”白宇哲突然哼笑道,“说我有女朋友,那是骗她的,不然要我怎么办?当面拒绝她么?” “依我看,结果都一样!嘻嘻!” “对了,你手里一直拿着你同桌的那本书干嘛?”白宇哲瞄了几眼,“《海底两万里》?他现在才看呢?!” “我猜,我同桌看得并非这本书,而是这本书里隐藏多时的秘密!”我说话的眼神十分肯定。 “秘密?” 听到“秘密”二字,高远也忍不住转身看向我,并且坦言,“老实说,我也很想知道陈轩雨一直看的究竟是谁的照片?” 白宇哲富有经验地说道,“照片上照的一定是他最深爱的人,不会错的。” 带着满心的疑惑、好奇、与猜忌,我仔细地端详了一番书页的合缝处,大致确认其位置后,便翻开了这本耳熟能详的《海底两万里》。 在白纸黑字的书页间,确实夹着一张约5英寸的照片。然而,当我抽出照片的那一刻,吓得我书都掉到了地上,身体呆立在板凳上,目光直视着照片上的人,心脏狂跳不止,连口齿都变得不清晰了。 “他……他……他……是……” “他是谁啊?”高远看到照片中的人后,显得异常高兴,“长得这么u,太熊了!” “perfect!”白熊情不自禁地跟进道,转而问我,“你和照片中的人认识?” 我只觉得浑身没了力气,嘴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手脚仿佛得了帕金森综合症,抖得厉害,就连这张照片恐怕随时都有可能夭折。 高远和白宇哲同时看出了我的紧张与不安,白熊抢先问我,“胡啸天,你没事儿吧?” 接着是高远,“难道你真的认识他?” 高远好像已经猜到了什么,却仅仅点到为止。 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陈轩雨和他之间不干净的假想。 从开学第一天,陈轩雨手拿照片泪眼看着他,深情了一下午;再到平日里,陈轩雨如视珍宝地呵护着这张照片,小心翼翼地将其夹在书页中,不愿任何人知道;最后果真应验了白宇哲所说的那句话:“照片上照的一定是他最深爱的人,不会错的。” 在一阵痛苦的思索中,我神经错乱地自言自语道,“他的名字叫‘大吾’,又何尝不是我最深爱的人呢?” 第74章 开车带你去兜风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照片,看得出了神。 不变的短发、近乎u字型的面庞上还存留着浅浅的络腮胡迹、线条般的眼睛时刻给人一种微笑的错觉。 由于这张5英寸的照片只记忆着大吾的头像,但相比小学时期的他,却成熟了不少,真是越来越熊了。 霎那间,兴奋、苦涩、欣慰、疑虑、不安……多种复杂的情感全部交织成了一片,同时化为眼泪奔流不息。 “小胡,你怎么哭了?”高远关切地问道。 “没,我只是这会儿心情太过复杂,表情也跟着复杂了。” 当白宇哲听到大吾的名字时,他仿佛回想起了什么。关于大吾,我之前在咖啡厅有和白宇哲分享过。虽然描述的过程比较笼统,升华的主旨却情真意切。 白熊第一个明白事情的真相,他轻轻地取走了我手中的照片,而后趴在桌子底下捡起了那本《海底两万里》,将照片重新插入书中后,一并放在了陈轩雨的桌子上。 白熊温文尔雅地提醒道,“快该上课了,你同桌就要回来了。” “奥……”我沮丧地摆正了身子,埋头趴在了桌子上,真希望再也不用抬起头来,让这一切就此成为一场噩梦。 “今晚,我开车带你去兜风,散散心、解解闷。”白宇哲安慰道,“一定要来呦!” 黑暗中,我听到了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有人气喘吁吁地坐在了我旁边,口中满是疑问,“同桌,老师来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带你去校医室?” 随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那令我厌恶的音色。 午餐时分,高远借口和我离校办点事儿,避开了寝室的其余人。实则,邀我与他共进午餐并详细了解此事。 我将那晚和白宇哲讲过的故事又原原本本地和高远讲了一遍,不同的是,高远的情感波动远比白宇哲大得多。 他眼眶湿润,毫无食欲地搅拌着碗里的面条,安慰道,“一定是场误会!在事情还没完全搞清楚之前,思想别下这么早的结论。” “哼,就算是场误会吧。”我越发地无奈,“他误会我,我误会他,这样的角色转换究竟要转到何时呢?” “赶紧吃饭吧,等有机会问问陈轩雨,之后,一切就明了了。” “我看,还是不问了,免得到头来,受伤最深的是我自己。” “小胡,不要如此消沉,兴许真相和你想的正好相反呢?”高远鼓励我说,“别忘了,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你要相信大吾的为人。” “高远哥……?”我单手攥着手中的筷子,双眸注目着高远,呆滞了足足10秒钟,继而欣慰地笑了…… 下午第四节课后,白宇哲单指点了点我的后背,微笑着问道,“晚自习还要上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但他却误解了我的意思。 白宇哲高兴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 于是,我跟着就站了起来,并且随同他走出了教室。 教学楼楼道内,他一边走,一边向我说明情况,“你们宿管那边,下午我已经处理好了,查寝时会忽略掉你的。理由是,今晚我请胡啸天住我家!嘿嘿!” “住你家?!”我大吃一惊,“你同桌呢?你不说今晚要开车带她去兜风么?” “改天吧!她在我心目中,毕竟还是你重要!更何况,我是真心不喜欢她!”此番言论,仿若一股春风,融化了“冰山”的一脚。 由于校门口处放置的都是自行车,无奈,白熊的豪车只得停靠在距离学校有一段距离的拐角处。 “银白色的奔驰?”我口里念叨着。 “呦?对车子挺了解的嘛?!看出它是什么型号的没?” “抱歉,我只认识奔驰的标识。” 白宇哲微笑着且不失骄傲地说道,“奔驰sl500,买这玩意儿花了一百多万呢!” “什么?!”我大惊失色,“一百多万?!” “准确地说,将近二百万!”白熊神秘地笑了,“有种美丽的罪恶感!” 我心里琢磨着:也不知天熊的那辆黑色保时捷是多少钱买的?凭借他家族的强大实力,估计造价更是不菲。 这不由地让我联想到了自己的家境,父母一辈子含辛茹苦、不吃不喝,想必也赚不来一辆豪车。 我默默地沉吟道,“的确有种美丽的罪恶感!” 白宇哲自信地说,“并且,它还是一辆敞篷车,要打开它么?” “嗯,打开吧,我正好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坐在白熊的豪车上,汽车缓慢地行驶在灯红酒绿的城市中,耳畔的夜风微微吹拂着,仿若风铃般。抬头仰望浩瀚的星空,倒映着一座城市的繁华。儿时破落的城房,俨然已不复存在,祖国正跨越式前进。 白宇哲一边开车,一边问道,“要停下来吃些东西么?我记得,这儿有个夜市,喜欢吃烧烤么?” 我冷静地回答道,“待会儿再吃吧,上高速……” 第75章 空中花园 “上高速?”白宇哲百思不得其解,“上高速干嘛?” “这儿的风力还不够,我需要更大的风!” “还不够啊?!你的刘海儿都上扬过发梢了!”白宇哲瞟了我几眼,不禁偷笑起来。 “我好想痛哭一场……” “别啊!我带你上高速就是了……”白宇哲委曲求全,“如果这样能让你心里好受些的话。” 当敞篷奔驰sl500疾驶在高速公路上时,狂风无情地撕裂着我的面颊,耳洞处如鬼嚎般在哭泣,眼角凉飕飕的。 那是痛苦的边缘,更是受伤时的避难所。因为,在这种状态下,面颊上是不会留有泪水的,它们很快便会被狂风吹干。 霓虹灯如光斑划过的线条,摩天大楼高耸入云,夜风中夹杂着城市的喧嚣。 当晚,白宇哲带我在高速公路上疾驰了长达半小时的车程。坐在副驾驶的我,发自内心地迎风长啸数十秒,像个疯子。 “啊--!呦吼?!有人在吗--?!” 白宇哲看我乐得像个小孩儿似的,也跟着乐呵道,“有--!塞洛克王子在此恭候--!” “王子,别闹!” “嘿嘿,心情好点了吗?”白宇哲单手捂着肚子,勉强问道,“肚子快饿扁了。” 我不由地也摸了摸肚子,说道,“已经扁了。” 白宇哲听后,忍不住地偷笑起来,接着高喊,“走!吃烧烤喽!” “我要吃烤鱿鱼!” “好嘞!” 车子下了高速,我和白宇哲重返原点,在他所指定的夜市内,熊吞狒咽。 他给我要了百元的鱿鱼烧烤大餐,自己又额外要了些烤鸡翅、烤鸡腿、羊肉串;和面筋、花生之类的凉菜。 随后问我,“胡啸天,要喝点什么吗?” “随便一瓶饮料就ok了!” 白宇哲突然邪恶地问道,“要陪我喝酒吗?” 我一听到“酒”字,心里就不爽,对白宇哲说,“不要喝酒,酒后会吐真言。况且,你还要开车,不是吗?” “唉,好吧。”白宇哲转身,接着又去买饮料了。 等到满桌子的烧烤美食齐全之后,白宇哲和我便开吃了。 期间,我问他,“你家就住在这附近吗?” 可不知为什么,问题划落的瞬间,他的脸色拉得好长,甚是不高兴地回问道,“你问的是我哪个家?” 下一秒钟,我犹如触电般,愣住了。 “难道你还有很多家吗?”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白宇哲的回答是肯定的。 他惆怅万分地回应道,“我确实有很多家,但那些只不过是一栋栋的房子而已。” “房子?”我从白宇哲的口中略微感受到了什么。 “我目前的家,其房子里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在住,家族上上下下有很多房子,遍布世界各地,我早已经不知道哪栋房子算是我的家了。” “你的父母呢?他们没有和你住在一起吗?” “没有。”白宇哲越说越沮丧,“父亲和母亲都是做大生意的商人,他们只顾着忙于自己的事业,很少关注到我,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原来是这样。”此刻,我被白宇哲的经历所感染,也跟着陷入了精神泥沼。 “今晚,你能来我家吗?”白宇哲毫无底气地喃喃道,“如果你不想来,也没关系,我只是想……” “我去你家!”我面带微笑地肯定道,“天色已经这么黑了,估计宿管大妈早已经查完寝了,回去已经没必要了。何况,我真的好想观光一翻你住的豪宅啊!” “哈哈!这是真的嘛?!”白宇哲激动不已,“太好了!” 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一头外表开朗、内心孤独的熊,从阴霾步入光明的瞬间。 晚饭后,白宇哲继续开车带我,顺着未来大道往北,越过三个十字路口,转而向东,在一根弥散着欧洲风韵的石柱旁减缓了车速。 “伊甸园?”我思索着,“这名字好熟悉啊!” 白宇哲解释说,“伊甸园,传说中的乐园,这就是我所住的这个小区的名字,是我额外花钱买断的。” “石柱上好多天使啊!”借着流光的霓虹灯,我羡慕且渴慕地探视着周围的一切。路面光亮得犹如冰雕上的璀璨,在光的折射下倒映着奇形怪状的树影;小区中央修建着一座“养月池”,池中奇花含月开放;曲径通幽,白宇哲将车子停靠在入口处,身周暗夜幽香;几经周转,眼前一片开阔,惊现一道云梯,直通“天堂”。 我想,那里应该就是白宇哲的家了。 踏在云梯上,心儿仿佛轻飘飘的。我一边贪婪地四处张望,一边聆听白宇哲侃侃地追述。 “传说,上帝在东方的伊甸,为亚当和夏娃造了一个乐园。那里地上撒满金子、珍珠、红玛瑙,各种树木从地上长出来,开满各种奇花异卉,非常好看;树上的果实还可以作为食物;河水在园中淙淙流淌,滋润着大地。河水分成四道环绕伊甸:第一条河叫比逊,环绕哈胖拉全地;第二条河叫基训,环绕古实全地;第三条河叫希底结,从亚述旁边流过;第四条河就是伯拉河。你知道吗?每一条河都蕴含着不同的含义。”白宇哲骄傲地说,“我所住的这栋房子,地处第一条比逊河脉之上,那里藏满了金子。” “哇!”我不由地惊叹起来。 走进那幢摩天大楼内,我清楚地看到白宇哲在电梯里按下了28这个数字。并且,在28之上还有分置着好多楼层按钮。 电梯抵达后,光洁的楼道中空无一人。由于每层只有两户,所以,白家的房门还是很好辨认的。 随着房门打开的霎那,一扇巨型的落地窗映入眼帘,琉金的地板折射出窗外的光景,幽暗中弥散着古龙的香味。 白宇哲打开电灯、并关上房门,得意地看了我好半天,微笑着说道,“额,洗手间在你的右手边。” 我呆呆地回答道,“一边凉快去,我有说要去洗手间吗?你的住宅真是棒极了!” “这就棒极了?”白宇哲愈发地得意,“还有更棒的呢!回头带你去那里玩!那是一栋海景别墅,与其用‘别墅’称呼它,不如说它是‘空中花园’。” “空中花园……”我口里默默地念叨着这四个字,凝视着眼前的一切美好,奢望那即将粉墨登场的天堂。 “胡啸天,你会玩什么游戏?我这边有两台电脑,一个台式电脑,一个笔记本,你玩哪个?” “我玩台式的!”我抿嘴笑答,“游戏,我只会玩魔兽争霸!” “魔兽啊?”白宇哲说,“玩两局魔兽,我再教你玩玩其他的游戏。今晚,暂且把所有的不愉快抛在脑后,明天会是崭新的一天。” “嗯!” 第76章 一叶知秋 “书上说:空中花园,是古代世界七大奇迹之一,又称悬园。在公元前6世纪由新巴比伦王国的尼布甲尼撒二世在巴比伦城为其患思乡病的王妃安美依迪丝修建的。”我趴在寝室的床上,接着念道,“空中花园据说采用立体造园法,将花园放在四层平台之上,由沥青及砖块建成,平台由25米高的柱子支撑,并且有灌溉系统。园中种植各种花草树木,远看犹如花园悬在半空中。” “书上还说:事实上,大半描绘空中花园的人都从未涉足巴比伦,只知东方有座奇妙的花园,波斯王称之为天堂,而在两相凑合下,形成遥远巴比伦的梦幻花园。实际上,在巴比伦文本记载中,它本身也是一个谜,其中甚至没有一篇提及空中花园。” “哇!”高远惊叹,“他真的要带你去吗?” “嗯!”我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朱宇航忍不住抱怨起来,“你给白男神说说,顺便也带我去空中花园吧!” “这……?” “小胡子,你就答应我吧。”胖子用乞怜的目光看着我说,“你我睡床对头这么久了,都是缘分!看在这缘分的份上,你就答应我胖子的这次请求吧?!我知道白男神喜欢你,届时,我保证安分守己,不会和你抢白男神的,求求你啦……” 我被胖子说得面红耳赤,吃惊的表情结巴道,“他?他,喜欢我?哪,哪有的事儿?别,别瞎说啊……” “嘻嘻,被我说中了吧?看你脸都红了,还说没有?”朱宇航嘚瑟起来,“白男神喜欢你,常人一眼都能看出来。小胡子,你就别装啦!能够被白男神喜欢,这究竟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你这个样子,我会替家熊生气的。” 唯恐胖子再多说半句话,我勉勉强强地答应了他,并说,“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过,白宇哲是否会同意你去,这就不是我所能涉足的领域了。” “没事!无论结果如何,至少我追求过!勇敢地面对了!”此刻的胖子,坦荡地笑了。 坐在一旁的高远,站了起来,一边往阳台走,一边伸着懒腰说,“小胡,祝你玩的愉快!” 可不知为什么,我从高远的口吻中听出了一丝不愉快。 同桌陈轩雨习惯性地从枕头底下抽出了那本书,不厌其烦地凝视着,动容的表情令我感到恨恶。纵使他再怎么遮掩,我也早已知道他日日夜夜看的是谁、思念的是谁。 继高远之后,陈轩雨走进了阳台。见状,我也赶忙跟了过去,一并站在阳台上喝西北风。 大吾在信中说过:想我的时候,他会习惯性地跑阳台看月亮,月亮代表大吾的心。 我不甘心,如此隐私之事,陈轩雨又怎么会知道? 陈轩雨见我不打算走开的样子,就无奈地往一旁挪移了两步,给我腾出了些许空位。然后,就是对月感伤,且是旁若无人的状态。 此情此景,我竭力压抑住心中的怒火,故作平和地问道,“同桌,你在看什么呢?” “月亮,我在看月亮。”他回答地很淡然。 “是这样子么?”我故弄玄虚地追问道,“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因为,他也正在看月亮。” 刹那间,仿若刮来一阵刺骨的冷风穿透了我的心脏,痛得我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颤抖。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勾心的对话仿佛就此终结了。而我,则以失败宣告离场。 申科深有体会地注目着我,好似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我大略猜道,“难道,你也经历过同样的事儿?” “没!”申科回答地很果断,“我只是一不小心,角色转换了。” 我苦笑着接着讲道,“印象中,正逢立秋时节,暑假行将结束。” 白宇哲邀我参观他的终极圣地——空中花园。 此宏伟建筑修建在我国魔都圣殿的沿海地带,为此,他还特意给我买了张飞机票。至于胖子,很不幸地被否决了。这也难怪,经历了那场闹剧性的表白,彼此都受很大的伤。 我和白宇哲提前两小时抵达了机场,在其内部一家特色餐厅随意且将就着吃了些早点,把肚子填个半饱,便准备按流程登机。 据说,在飞行时,航空公司会有免费的饮料派发,进餐时间,还会有免费餐食供应,肚子内尚未填满的部分,就全都靠它们啦! “这里是头等舱耶!”我喜出望外地环顾着四周,“座椅好舒服啊!好像坐在了一堆棉花上!” 白宇航尴尬地抹了一把脸,低沉地回应道,“你才发现啊?” “嘻嘻!” “快系好安全带,马上飞机就要起飞了。” “你帮我系!”我任性地对白宇哲笑道。 “笨!连安全带都不会系!”说着,他便鞠躬尽瘁地动起手来。 看着一头熊十分认真的表情,我禁不住地笑出了声。 当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下意识地望向窗外,望着那些逐渐矮小在视野中的建筑物,密密麻麻地微缩成了一团。 那是我的故乡,如今,我要挣脱它的怀抱,飞往一片更为广阔的“天堂”。 白云游弋在腰间,放眼望去,满目尽蓝天,渲染着琉金,前方好像是太阳。 “我还是第一次坐飞机。” “是嘛?”白宇哲感到很荣幸,“不足一个时辰,我们就会到上海。” “好快啊?” “你应该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吧?”白宇哲不怀好意地笑道。 “被你猜中了!”我顿时好无语。 “没事儿!长大后,出远门的机会多了。”白宇哲安慰道,“多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见见窗外的世界。” 白宇哲在和我说这段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无疑是一头有见识的熊了。 “诶?你说,多大才算长大?”我对这个问题一直很好奇。 “嗯……”白宇哲沉思了会儿说,“应该是18岁吧?理论上是这样。” “18岁啊?”我欣慰地笑道,“18时,你我已经上高三了。” “对啊,高三……”白宇哲停顿了一下,惆怅地说道,“快毕业了……” 飞机上提供的免费食物,我和白熊吃到一半,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到了,机上所有乘客秩序井然地准备下飞机。 出舱的那一刻,我内心对这座陌生的大城市以及白熊口中的空中花园充满了憧憬与渴望。 当寒气未消的晨风抚摸过我的灵魂,艳阳携着它毫无温度的光芒穿透了我的双眸,我不禁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顿觉心旷神怡。 “真是太美了!我好希望我家就住在机场。” “住在这儿啊?算了吧……”白宇哲洋洋自得道,“马上就让你目睹‘世界第八大奇迹’!” 从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出发,我和白熊又乘坐计程车在环城高速上飞驰了约30分钟,后在城市间绕行穿梭近20分钟,最终停在了一面墙脚下。 一片树叶从我眼前划过,我和白熊都下了计程车。 举目仰望,云端惊现一座壮丽的神奇花园,而挡在我面前的根本不是一面墙,乃是花园底端起支撑作用的一根巨型石柱上渺小的一角。 第77章 沙雕城池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空中花园’吗?”我不禁惊叹,“实在是太壮观了!植物仿佛生长在了天上,云雾缭绕,好像看到了上帝的国。” 而白宇哲毫不掩饰地补充说,“这里本就是天堂,世界第八大奇迹!” “太惊人了!” “这边请,我的朋友。”白宇哲突然很绅士地给了我一个手势,顺着他的手势,我一步步地登上了这条光洁的无尽天梯,他则摇身一变,成了我的导游。 “咦?奇怪?为什么没有门?这么大的房子,不怕有坏人进入吗?” 白宇哲解释说,“原本的设计是想建成私人住宅的,后来因家父钟情于这块儿宝地,希望能在世留下点什么。于是,就将空中花园最初的设计蓝图扩大化,修建成了如今的模样。其中大部分区域,都是面向世人免费开放的,只有极个别房间锁有房门,这也是家父的意思。他常说:‘我们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才看到了天堂。’” “好深奥……” 白宇哲接着说,“其实,家父的意思,我是明白的。如今,我们已成为了巨人,乃是要帮助更多的人看见天堂。” 听完了白宇哲的此番坦言,我的内心无比舒畅,顿时涌出一股由内向外的仰慕之情。 初入空中花园内,大厅如机场般空旷,高悬的水晶灯在微风中摆动,身周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植物,四周的墙壁、地板、天花板全是用经过特殊处理的纯玻璃打造,倒映着这里的一切,呈立体状悬空起浮。行走其间,如同空中漫步。 白宇哲说,“这里的植物只是空中花园的一小部分,更多的在天上。”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那里有道玻璃管式的电梯,其延伸的高度直冲云霄,不知会有多少层。 白宇哲领我走进了那部电梯,最高一层显示的数字是180,在180的上面还有一个空白按钮,不知代表着什么? 我指着那个按钮问,“这个按钮是做什么用的?难道还有181层?” 白宇哲摇了摇头,轻微地回答道,“据说,是通往天堂的按钮。” “胡说!哪里有通往天堂的按钮?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若不信的话,大可按下试试,嘿嘿。”白宇哲笑得很神秘,搞得我心里发憷。 “我看还是算了吧,免得去往天堂后,再回不来了。”我话音刚落,白宇哲果断按下了那个空白按钮,“诶?你还真按了?万一回不来怎么办?” “那就和我一起住在天堂,直到永永远远吧。”此刻,白宇哲的脸上泛起了荣光,自信的笑容中流露着温馨,像是一缕青丝,絮绕在鼻尖。 整个向上的冲程花费了约10分钟的时间,抵达至高点的那一刻,我透过玻璃门,看到了一张硕大的红地毯,上面绣满了民族风纹饰。 地毯上摆放着一个茶几,沙发就在旁边,另一边是台超大号电视。同时,我还看到了屋内亮着灯光的其他房间。 “这里是……?” 白宇哲接话道,“这里就是我的家啊!”他一边拉我进屋,一边详细地说道,“今晚咱俩就住在这儿,放心,绝对安全!刚才那个空白按钮其实是指纹识别器,只记录着我爸、我妈和我的指纹,外人是进不来的。” “原来如此。”我拍着脑门儿恍然大悟道,“纵使底下完全开放,也不会影响到这里,设计得太巧妙了!” “参观完起居室,我带你去180参观花园。”白宇哲突然顿了下,随后哼了几声,闷闷地说道,“额,顺便说一句,这里只有一间卧室。” 可我的心思完全没有分辨那些话的余地,兴奋着跑来跑去,到处乱看,白宇哲则平静地斜靠在沙发上,美美地看着我。 戛然间,“嘭!”的一声,勾起了我的条件反射。 只见白宇哲正在往两支高脚杯中倾倒着香槟,尘封许久的激情,伴着泗溢的蜜桃味酒香,缓慢弥散开来。 “今天高兴,要来干一杯吗?” “可我不……” 还没等我说完,白宇哲抢先补充道,“这只是葡萄酒,而且是上等的葡萄酒。” “我知道,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于是,他手托两杯香槟,缓缓向我走来。步履间,眼神坚定地看着我说道,“康德曾说过:葡萄酒是给高贵人喝的,下等人才喝啤酒。喝完这杯香槟,从今往后,你我就是贵族了。” 我不得不称赞,那是一句很有魔力的话语。任何一个听到这番话的人,都无从去拒绝那个说此番话的人。 干杯之后,我才切身体味到,以我个人的能力,是无法驾驭香槟的魅力。我无力吐槽它的味道,但确确实实喝得一干二净。 在180空中花园,我有幸看到了世间最美的风景。这里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太阳近在咫尺,白云触手可得,蓝天围在身周。 千奇百怪的植物,时而交织成密林;时而开阔出一片原野;时而将日光打碎;时而吞云吐雾…… 水汽浓郁时,植物间还会呈现出一道微妙的彩虹。 白宇哲指着那道彩虹说,“那就是上帝与世人所立的约,用彩虹做的钻戒,名为‘永恒之手’。” “永恒之手?哇!太美了!”我激动地说道,“咱俩在这儿合个影吧?多拍几张,嘻嘻!” “好,没问题,照片晚上传给你。” “嗯!” 欢笑声中,一阵掺着咸味的海风擦亮了他雪白的肌肤,我和他都同时笑出了泪花。 我不由地抿了抿嘴,咸咸的、怪怪的,只想流口水。 “这是海边吹来的风吗?” “是啊!1层有道连廊,直通海岸线,要不要去看看?” “要!当然要!我好想把这里全看完!” “全看完啊?估计得花上一周的时间,要留下来吗?开学,咱俩晚报道些时日。” “也好,就这么定了!” 大致观赏过空中花园后,我和白宇哲又从180降至1。跟随他的脚踪行,一路穿过温馨的连廊,在尽头的一座小亭子处停止了脚步。亭子是木质的,样式趋于欧洲风范,三面临海,环绕亭子内部设有椅子,椅子上且摆放着靠垫、毛毯,正中间生长着两株稀有的奇珍异花,样子十分罕见。 靠近亭子的通道旁开设有断口,从这里下去是一片银色的沙滩,浪花拍打在岸边,携来了少许贝壳、虾蟹。 白宇哲转身问我,“你学过沙雕艺术吗?” 我绷着嘴,摇了摇头,表示没学过。 他忽然再一次拉起了我的手,兴奋地说道,“咱俩在这儿盖城堡吧?!” “好……好啊……”我结结巴巴地看着他,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不知所措。 开始堆沙子的时候,白宇哲似笑非笑地追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 那时,他还是个小学生。 他说,“小的时候,我常和父母一起到海边度假,理由是,他们嫌我白。他们喜欢躺在岸边沐浴阳光,而我喜欢躲在一旁玩沙子。儿时的幻想,铸就成的堡垒,天真的沙雕城池岂是一天得以完工的?” 白宇哲越发地伤感,他继续说道,“大人们永远猜不透孩子的心。他总会在不经意间践踏那些童真的梦想,将一座座沙雕城池踩得粉碎,仅使留下一张痛哭的童颜;他们看不懂那是你的梦,在他们眼中,那只是幼稚的代名词;大自然也不承认那是梦,它会趁你晚上睡觉时夺走它……” 故事讲到一半,他便指导起来,“胡啸天,从城墙那边挖条通道,完工后,我教你如何引水入城。” “奥,好!” “今日,能和你一起盖城堡,真的好幸福。生活在贵族圈中,这里的人都是高处不胜寒的孤独者,彼此界限分明,各自铸造着各自的梦。那时,我真的好想和某人做着某个同样的梦,盖同一座城堡。” “现在,你我不就在盖同一座城堡吗?” “是啊!”白宇哲一边卖力地盖,一边讲述着他后续的故事,“我曾对父母说,这城池是真实的,世上确实有这么一座城,可他们不信;我曾欣喜若狂地,对他们说,我看到了天使在歌唱,当时只有我母亲信了,不久之后,我父亲也信了;满怀信心的那一刻,我对天宣告,这座城永不灭,结果第二天就覆灭了……” 白宇哲的故事还在讲述,而沙雕城池却在不觉间竣工了。 第78章 阔别重逢 滨海的夕阳将这片银色的沙滩渲染成了金黄色,城堡屹立其间,携着我和他最美好的梦,任凭风吹雨打、高垒深堑。 凝视着这一伟大杰作,白宇哲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看着他酣畅淋漓的模样,我也忍俊不禁。 只听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愿上帝怜悯我们的梦!” “上帝会的!我坚信,这座城能长存到永久……” 此刻,白宇哲动容地看着我,眼睛中闪烁着不灭的光,好像从我身上看到了某种希望。 夜深人静,空中花园的基层冷风窜动,它们在石柱间冲撞着、嚎叫着…… 而在最顶层的我们,却热闹非凡。 起居室摇身一变成了ktv,超大号电视荧屏成了歌词显示屏,白宇哲又从内屋翻出来了两台立体音响和两支话筒,电视是连网的,歌曲随心所点。 在这层只有我们二人的空间内,肆无忌惮地放声高歌,或亢奋、或低落、或喜乐、或忧伤……那些千丝万缕的情绪,似觉在这一刻倾泻无遗。 午夜时分,我和白宇哲都累虚了,眼帘困乏得向下坠,睡意骤然袭来。 白宇哲让出了这里唯一的卧室,并对我说,“今天玩得好开心,时间不早了,啸天,快去洗洗睡吧!” “那你呢?这里怎么就有一间卧室呀?” “你才发现啊?”白宇哲装作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我之前不是已经提醒过你了么?这里只有一间卧室,我睡大厅沙发就好。” “不行!我不同意!”我大吼道,“我不同意你睡沙发!” “没事儿的。” “那也不行!”我凝思片刻后,羞红着脸提议道,“要不……咱俩一起睡卧室吧……” “额……一起……?”白宇哲听得眼神几近呆滞,很勉强地答应了我,“好、好吧……” 然而,有意思的是:当晚,白宇哲又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张毛毯和一个枕头,加之床上本来就放置着一张毛毯、一个枕头,结果自然互不干涉。 睡前,他悄悄对我说,“以前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睡,今晚终于有人陪我睡了,好高兴,赶紧睡吧。” “奥……” 熄灯后,他幸福的心情久久未消,如同美梦降临,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黑暗中,我看不见他,听不到任何动静,也不敢用手去触摸他的存在,仅是凭空推测并获得结论——白宇哲确实是头规规矩矩的熊。 梦中的我,按下了电梯按钮,重温了那条连廊。在世界的尽头,傲然屹立着一座城,一座巨大无比的沙雕城池。我惊奇地迈入城中,脚踏黄金沙粒,手可摘星辰,人民欢呼雀跃,似觉迎接我的到来。一路通往中央殿堂,大殿之上,白宇哲赫然入目。他亲切地看着我,表情中充满了故事。 我不由地感叹曰:“原来他是这座城的国王。” 开学报到的第二天,我和白宇哲仍旧在上海,并且在一大型超市内购置新一轮的生活用品。我买了好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心细得像根针,懒省事的是白宇哲,每样东西他只求和我保持一致就ok了。 购买完生活用品后,我俩接着又去了购书中心。他想买些小说,丰富课余生活,我也正有此意。 书架上,琳琅满目的小说有序地堆积着,目光扫略在书名上,无意间,竟看到了“他”——那本充满了无限回忆的小说《海底两万里》。 我条件反射地从书架上取出了它,犹豫了两秒钟,刚准备翻开看。这时,书架的正对面恍恍惚惚地浮现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我被那张熟悉的面孔所吸引,关注他半饷,大脑中飞速地播放着旧录像,一张张温情的画面,却怎也无从对号入座,但心里总觉得他像某个人。 可他像谁呢? 蓦地,他似觉意识到了我的存在,仿佛一股强大的吸力迫使他莫名地扭头看向了我。 当两张惊诧的面容面对面的那一刻,我俩几乎同时言出了对方的名字。 “凤千羽……?” “胡啸天……?” 第79章 有人靠近,有人疏离 “天呐!” “啸天?!真的是你?!”凤千羽喜出望外,赶忙绕过书架,跑到我面前,仔细地看,“变了,变了……都戴上眼镜了,还一身潮装,俨然一位帅小伙呀!和当年的啸天出入可真大啊!哈哈……!” “是么?!哈哈……!”我乐得合不拢嘴,“你也变化挺大的呀!” “哦?我一直以为自己都没有变。” “不、不、不!变了!确实变了!”我笑着分析道,“性格变开朗了;说话的方式也变了;至于样子嘛……” “样子变得很难看吗?”凤千羽紧张起来。 “好像国学大师呀!哈哈……!”我补充道,“说笑了,说笑了。” 此举,使得凤千羽也一同捧腹大笑。 白宇哲逗趣地看着我和凤千羽二人,问道,“你们两个是……同学?” “对呀!”我笑道,“而且还是小学同学呢!” “哇!真是太有缘了!”白宇哲转而问凤千羽,“你是在上海居住?还是……?” 凤千羽回答道,“我在上海就读,算是寄宿,我姑姑家在这儿。” “哦!差点忘了!”我恍然大悟道,“你一直在上海上学吗?” “额……你说呢?”凤千羽撇着嘴,一副不满且又得意的样子接着说,“还好意思说‘差点忘了’?我看是已经忘了,心里一直还在想着他吧?” “他?谁呀?” “还在装。”凤千羽忽然间高兴地惊呼起来,“就是大吾呀!笨死了!” “大吾……?”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名字,仿若一阵春风拂过,吹落了枝头冷傲的樱花。那些因为岁月的沉积而逐渐模糊的记忆,在这一刻,却拉近了距离而得以清晰。 “嗯?什么情况?看你一脸失落的样子,你们两个怎么了?” 我百口莫辩,无奈地回答道,“他搬家了……” “嗯,然后呢?”凤千羽不懈地追问道,他看得出,我一定有事在瞒着他。 “然后就失去联系了。” “这怎么可能?!”凤千羽不耐烦了,“他搬哪了?” 我被凤千羽吓得,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弱弱地回复道,“不知道,据说是某个大城市。” “大城市?你们两个怎么搞得?连他去哪了都不知道?!” “我也很想知道呀!可就是不知道!我能怎么办?!”我含泪冲凤千羽吼道,惹得购书中心里的读者都齐刷刷地瞅向我这边。 白宇哲见状,连忙插话说,“既然是分别多时的朋友,叙旧是必然的。不如,咱们先找个餐馆,一起吃顿饭吧!这里太安静了,不适合聊天。” 凤千羽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瞳孔中充满了失望。忽然,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平静地说道,“我大概知道了。” 我猜凤千羽一定知道了,他向来是那种看透不说透的人。 “有些人,我们终将会忘记。然而这并不代表,我们忘记了,他也会跟着忘记。啸天,走!吃饭啦!”凤千羽拍了拍我无力的肩膀,低头轻叹,“大吾会来找你的……” 霎那间,我的灵魂仿佛触电一般,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似乎在兴奋,却更像在酸痛。 白宇哲最会活跃气氛,他提议说,“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很好吃的火锅店,不如,咱们中午就吃火锅吧。” “赞成!”凤千羽第一个抢答道。 “你呢?胡啸天同学?”白宇哲嬉笑着问我,“喜欢吃火锅吗?” “我没意见啊!”我在回答白熊时,表情甚是无奈。然而,这副无奈的表情并非因为白宇哲提议中午吃火锅造成的,乃是因着一份永恒的羁绊。 是白熊误解了我,他勉强地补充道,“如果不喜欢,咱们可以再换其它的。” “不用换啦!中午就吃火锅!”我骤然高兴起来,“咱们走!” 餐桌上,我和凤千羽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并试图向他打听小学其余人的联系方式,尤其是大吾的。 可凤千羽也一无所知,他当初只身一人前来上海这座大城市深造,那时的我们别说qq了,就连手机都未曾有过,全国上下破落不堪,红砖平房铺天盖地,会与好友失联不足为奇。 令人遗憾的是,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各种新潮的联系方式却怎也无法弥补那些缺失的感情。挣扎于此的我们,日夜收集大量的信息,只为寻到那个失联的他。 他还好吗? 他在哪里呀? 他还在生我的气吗? 上帝啊,求求你,让他回来吧! 高中二年级始,我们面临的第一考验是文理分科;第二考验是重新分配班级;第三考验是重新分配寝室。 我们寝室,高远、李东升和黄君翔3人选报了理科,剩下的和我一样,选报了文科。我本人是舍不得与高远分开的,当我认为某些人应该会选报理科时,那些人却报了文科;当我认为某人会为了和我趋同选报文科时,那人却报了理科。 聊以慰藉的是,白宇哲选报了文科,可惜却没和我分到同一班。 并且,朱宇航很不幸地被分出了寝室。8人寝室瞬间少了4人,又多了4张全新的面孔。 一切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 你永远无法猜透,究竟谁人最在乎你。 我与高远文理相距,他们理科班在我们文科班楼下,但每到吃饭、放学之时,他都会高兴地从楼下冲到楼上,守候在我们班的班门口,愿随我同行。 白宇哲则与之相反,我俩班级间仅成45°角对立,彼此却极少碰面。偶尔遇见,也在百米之外,远远望去,他身旁总有一位美女相伴。 我曾借机会询问过他,“你有女朋友了?” 他回答地很坦然又很无奈,“对呀,我有女朋友了,而且很早就有了,我是因为她在这所学校,我才来这儿的。” “可是,你不是说,你没有女朋友吗?”我的声音越发地微弱。 “事情太复杂了。”白宇哲低着头,也不敢看我一眼,“有段时间,我和她闹矛盾了。” “冷战么……”此刻,我也不知还应该和他说些什么好,只是觉得心里有东西在堵着,很难受,想哭、却又不知为何要哭。 只听他富有歉意地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是,我只想和你做朋友。” 第80章 相伴落叶下 捧一曲流觞泪,流一脉思故情。 “申科,事情转变得实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得甚至令人窒息。由超好的朋友瞬间变成了好朋友,继而由好朋友逐渐变成普通朋友,终至路陌,就连偶然的碰面都显得别扭。这其中的落差,又有谁能够体会得到呢?” 申科注目着我的眼睛说,“弟,我隐约能够感受到。” 我默默地点着头,哽咽道,“还好,是高远免去了我现实的孤独,将我从悬崖边上又拉了回来,为的就是亲手将我推进孤寂的深渊。” “什么?!弟!我没听错吧?!”申科的面部表情猛地不安起来。 我淡然地点头示意,“且听我娓娓道来。” 深秋时节,北风携着漫天的枯叶席卷了整座校园。叶海无涯,将灰暗的水泥板铺成了一片金黄色,其深度可没脚踝。 今天大扫除,我不幸地被分配到了清洁区,高远亦是如此。 美好的景致无疑给劳动者带来了沉重的负荷,然而大家却热火朝天,彼此拿着扫帚pk,闹着、玩着、乐着、不停地劳动着…… 高远刚忙完他那边,接着就马不停蹄地来忙我这边。这一幕,使得同班同学很是好奇,他们以吃惊且羡慕的表情回应了我和高远之间的深层关系。 高远一边扫着树叶,一边试问道,“咱们寝室都谁还在?” 我绷着嘴,十分不爽地回答说,“有陈轩雨、海继亮和程旭,并且,陈轩雨和我已经不是同桌了,是前后桌,我在前、他在后。” 高远微微低着头,叹了口气,关怀的口吻提醒道,“我不在的时候,记得和海继亮、程旭那俩家伙保持距离,听到了吗?” “哦、好。”此刻,我就像个孩子,被动地接收一切命令。 他接着嘱咐,“生活上,一定要合群!如果实在很为难的话,那就做好自己!知道了吗?我会时常去你们寝室看你的。” “哦、好。” “离开了4个……”高远默默地计算着,“你们寝室又进来了4个什么人?” 高远问到这个问题时,我就来气。 我气急败坏地回答道,“又进来了4个爱抽烟的!真是烦死了!寝室整天烟雾缭绕的,想让他们去阳台抽,我和陈轩雨也不敢说。” 高远听后,异常吃惊,眼神中掺杂着担忧。他定了定心态,坚决道,“不怕,我去帮你说!” “别!这样,不好吧……”其实,我是怕他们打起来,更怕高远因我而受伤,我的思想已经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打击了。 “没事儿,交给我处理。”话音未落,高远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当晚,高远单枪匹马地果真来了我们寝室,一场陡然却又有所预判的男儿血战即将爆发! 那时,寝室烟雾正浓,除我和陈轩雨之外,剩余6人摆出各种酷酷的抽烟姿态,有说有笑、聊得不亦乐乎。其中,海继亮最出格,兴奋地差点把床板掀掉。 高远恰在这时,默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门口。我和陈轩雨二人都注意到了他,愤怒的眼神如黑夜里饥饿的雄狮。 “呦?寝室长来了!这是怎么了?表情这么难看,来!抽根烟,消停、消停。”他们中,程旭第一个发现了高远的存在,一边略带讽意的寒暄道,一边虚伪地走上前去让烟。 高远纹丝未动、表情转而变冷。 海继亮接话道,“你笨呀!咱们寝室长不抽烟!你什么时候见寝室长抽过烟?” “哦!对对对!我居然给忘了,你看我这记性。”程旭愈发地虚伪,“才分开多久?我就忘性这么大。” 只听高远沉稳地说道,“程旭,带着朋友们去阳台抽烟,室内烟气太重!” “哼……”程旭低头暗自笑了笑,食指扣了扣鼻梁,不屑一顾地回应道,“这算是命令吗?你·他·妈还真当你是寝室长啊?!哈哈哈哈……” 瞬时,群狼乍起。其中一人的烟头从指间滑落在了地上,并且被他狠狠地踩在脚下,以1/4圆弧左右摆动。他口里质问道,“你哪来的?” 高远没有回答他,海继亮见状,捏着低低的哑腔提醒高远,“喂!老大问你话呢!” 程旭离得最近,他凑到高远面颊一侧,冷冷地说,“别让我们老大难堪,boy!” “我刚才已经提醒过了,带着朋友们到阳台抽烟。” 高远还是那句话,惹得他们所谓的老大一屁股从床板上站了起来,径直冲高远走来,一路呵斥道,“你·他·妈还真把自己当只鸟?!”紧接着就是一记重拳。 高远躲闪迅速,猛地跺出一脚,重重地跺在了他们老大的腹部上。老大痛苦倒地的霎那,众人呆滞约三秒钟,三秒后,便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高远一人被六人群殴,而高远的矛头却直指他们老大一人。 陈轩雨被这一幕吓哭了,经常爱哭的他,哭泣已不是什么稀罕事。 我手无举措地跑过去欲要劝架,不料,被他们老大挥拳时,一肘给击翻,鼻孔处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此时,他们老大怒得像头疯牛。转身,拎起我的衣角,恶狠狠地冲我吼道,“你·他·妈也想来掺和?!”抬手的刹那,被程旭和海继亮给喊住了。 “老大!住手!” 程旭和海继亮二人同时冲他们老大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一场血战意外地平息了,而我也免遭了被打的厄运。 “走,阳台抽烟去。”程旭无力地对兄弟们说道。 事后,高远拖着受伤的身体离开了,我紧随其后,跟着冲出了寝室门;他们六人中,受伤的仍在抱怨、谩骂,没受伤的嬉皮笑脸;唯有陈轩雨坐在自己的床板上小声啜泣着。 “高远哥……”走廊内,我飞速跑到高远身旁。 高远满脸是伤的扭头看着我,勉强地笑了笑,爱怜地说,“你鼻孔出血了,赶紧拿纸擦一擦。” “奥,我不要紧!倒是你……” 高远还没等我说完,就抢先说道,“我想去操场上吹吹风,要一起去吗?” “要!要!”我噙着眼泪,十分肯定地答应了这头为我付出如此惨痛代价的熊。 搀扶着他受伤的身体连同满足的内心,在落叶纷飞的操场上,绕着人生的轨迹,周而复始,争取走出史上最圆的圈圈。 翌日,寝室那六人带伤来到学校,就连当时没受伤的也受了重伤。他们青一块、紫一块,还得面带微笑一个挨着一个地向高远赔不是。 高远疑惑地愣住了,我也费解了。他们只是一味地道歉,说完就走,即便让人看起来很虚伪,却又表现出不得不道歉的样子,仿佛牵线的木偶,被什么人给操控了。 第81章 无微不至 自此,我内心滋生出一种饱含温度的预感。仿佛一个人陡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画面虽模糊,却逐渐清晰…… 我不断地克制自己不去猜想,但接踵而至的离奇事件都让我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他。 他总能在平淡无奇的生活中给人来个大逆转;他做事低调,却出奇惊人;他语出真诚,却城府高深;在他的内心深处,满载着一个人的梦;他只希望这个人能够一辈子快快乐乐地生活,哪怕自己永远躲藏在黑暗中仅仅只是偷偷注视一眼…… “弟,我猜到是谁了。”申科得意地笑道。 “哥哥果然厉害!”我含笑接着讲,“然而,我和高远之间的关系,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变得倍加友好,尤其是高远,对我无微不至。感情上,甚至逾越了朋友关系。” 饭前,高远很认真地帮我检查座位是否干净;生活中,帮我提重物;时常,不厌其烦地倾听我内心的忧伤;有空,就来我们寝室闲聊并检查程旭他们是否信守诺言,确实做到了去阳台抽烟;睡前,他又帮我把被子盖好,搞得我生活不能自理。 有次观台聊天,我随口说道,“高远哥最近有点不正常。” 他羞涩地问,“哪里不正常了?” 我看他的样子,便知他是明知故问。 于是,我大笑,“高远哥对我太好了!哈哈……” “那你喜欢吗?” “喜欢啊!不过,为什么要突然对我这么好?” 他的表情骤然尴尬起来,我从没见过一头壮熊居然也有如此尴尬的时刻。 只听他如蚊子哼哼般极微小的声音对我说道,“因为我喜欢你。” 片刻间,我仿佛听到了大吾的呼吸,而不是眼前的高远。眼泪在此刻不自觉地流淌下来,如重温历史经典一般,荡气回肠。 高远说,“等到明年5至6月份,时间正值小麦成熟季,我想带你回我家乡,一同领略乡土自然风情。” “哇!这是真的吗?” “真的!”高远忽而委屈地说道,“届时,不要嫌我家穷就好,我可能给不了你白宇哲给你的,但我愿把我的真心交给你。” “怎么会嫌弃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安慰道,“你不是白宇哲,也不希望你是白宇哲,你是我的高远哥。再说了,我家庭条件也很差呀!咱们不要攀比了,好吗?” 高远携着幸福感的惊诧之情呆滞地看着我,嘴里机械地回应着“好”这个字。 我兴奋地打破僵局,问道,“田野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高远举目望天,回味道,“它广阔无垠、呈方格板块状、随四季换装,绿油油、金灿灿、红彤彤……” 我听着高远的描述,微闭着双眼,慢慢绘画出语言文字间藏纳的风景。 顿觉,几片树叶划过发梢,夹杂着冬季的沁凉,刺激了我幸福的倦怠感。 我美美地睁开双眼,疑惑地问道,“高远哥,怎么不讲了?” 高远看着天空,自信地笑道,“下雪了……” 第82章 乡土情(上) 次年5、6月份,时间正值小麦成熟季。 高远和我请假回家,借口很单纯——“庆丰收”! 我俩班主任都批准了,虽然只给我俩批了三天假,但对于我们两个已经很知足了。高中请假并不容易,处在一个至关重要的学习最佳时期,每张假条都要有它特殊的意义。 出了校门,高远和我先是乘坐公交车,一路开向终点站,在城郊附近转坐大巴。继大巴终点站附近,我和高远又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平时,高远回家都是找一辆相对便宜的小三轮,这次例外,因为有重要的人在身边。 我那时不知道,坐出租对高远的负担是很大的,那是他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我只记得,那是一条很漫长的小路,由最初的柏油路逐渐转变成水泥路,最后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小土路上。 透过车窗向外看,正如高远所形容的那样。广袤无垠的田野,满目尽苍茫。那是黄金铺洒而成的喜悦,今年是个大丰收! 高远看我发了呆,他提前喊住了司机。我们在距离他家还有一段距离的土地上下了车,计价器上显示金额32元。 高远含笑说,“我家就快到了,看你刚才对田野那么有兴致,就想让你切身体验一翻。” “这真是棒极了!”我的兴奋显露无疑,“无边无际的感觉,难怪高远哥眼睛不近视。” “这和眼睛是否近视无关吧?”高远一边解释着,一边向田边迈去,“近视,只能说明你学习努力!嘿嘿……” 其实,高远的话正好和事实相反。我的近视,完全是初中和天熊一起打电脑游戏造成的,和学习真的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高远掐了一撮小麦,熟练地在掌心中来回揉搓几下,接着吹去表层的麦壳,饱满且含青气的麦仁清晰可见。 “张嘴!” 我傻傻地张开了嘴巴,高远不怀好意地一股脑地将手里的麦仁捧进了我的口中。 “好吃吗?” 我细细地在齿间咀嚼着,“好吃!” “我家的田地就在这里,有空常来带你玩。” “嗯!”我侧脸望向他家田地远方,“咦?那是你父母亲吗?” 高远顺着我的视线看了过去,面颊处浮现出某种惭愧的笑容。 他对我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下。”于是,便急急忙忙地向他们飞奔过去。看样子,应该就是高远的父母亲。 远远望见,高远似乎在和他父母说着什么,他母亲又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尴尬地冲高远那边微笑了一下。 仿佛一切准备工作都办妥后,我便紧随高远去了他家。 高远家属于那种很传统的农村大院住宅,房舍简陋,院内摆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辆老旧的大梁自行车倒放在树旁格外显眼。 街坊邻居性格都很朴实,少了大城市的虚假;热情的问候是在向城市的冷漠宣战;这里没有市井的喧嚣,静得出奇。 然而,这一切并未使我感到不自在,反倒令我内心更加舒坦,和白宇哲的上海之旅截然不同。褪去了望而生畏的外衣,剩下的只有亲近与温暖。 室内没有沙发,我坐在凳子上,高远给我端来了一杯水并打开了电视机,电视机也是那种老款式非常笨重的。 “你坐这儿看电视,我去准备午饭。”他问,“你最喜欢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你会做饭?”我吃惊地看着高远。 “老早就会了!这应该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吧?”他大笑。 “对我来说就是,因为我不会做饭。”我思考了大约两秒钟,“不行,我得跟你去厨房,才不在这儿看电视呢。” “跟我去厨房干嘛?烟气很重的,我家没有排风扇、抽油烟机之类的设备。” “那我也要去!跟你学做饭呀!”我调皮地说,“其实,我也只能在一旁看看,只要不妨碍高远哥就好。” “怎么会呢?” 高远家平常做饭都要烧火才能做,并且是大锅饭。当你吃腻了城市小摊、小馆的地沟油,不妨来尝尝这充满乡土气息的大锅饭。 据了解,这个地方的绝大多数人家都是烧火做饭,只有极个别富裕点儿的,可能用的是电磁炉。至于天然气,不知什么原因,在这个地方居然绝迹。 高远最拿手的好菜就是“西红柿炒鸡蛋”,这道菜可谓做法简单却最能出彩,也是我最爱吃的一道菜。 再者就是传说中的“黄金炒饭”,按照平常,蒸一大锅米就已经足够了。但今天似乎是个很特别的日子,米不但要蒸,还要再炒,对于高远而言,多一道程序就多一份心意在里面。 我说,“我要吃‘酸辣土豆丝’。” 他说,“好嘞,没问题!还想吃什么,尽管说。” “有‘豆芽菜’吗?要绿豆芽、不要黄豆芽。” “这个啊,恐怕要去县里买,家里没有种。你想吃的话,我下午就去买,咱们晚上做。” “哦,好。” 高远所谓的县里,其实就是那辆大巴车的终点站,距离他家是非常远的。他们很少出去买菜,对于农村家庭来说,几乎都是种什么菜就吃什么,多数菜都是为了往外卖,除非来客人了,才会刻意外出买家里没有的菜。 高远把我当成了客人,所以下午他真的就去买了绿豆芽,并且还买了几兜凉菜、几瓶啤酒、一只烧鸡和几斤牛肉。 他知道我喜欢吃小麦,还特意用自家麦仁熬了一锅粥。 从头至尾,我只会填火烧锅,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什么忙也帮不上,看了一天,也不会做一道菜。 高远在家里做饭早已形成习惯,父母也不会为此而夸赞他。若是换成我在家,父母非说,“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可。 兴许,这就是所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缘由。他们行为举止早熟,谈吐诚恳,却又不失天真的面庞。 他们明明还只是个孩子,有时却要伪装成大人,做一些大人才会做的事情。 有时,他们也会任性、倔强、顽皮、认真、流露真情。当然,这些也只有在同龄人面前才会表露出来。 高远父母的性格也属于那种极其老实型的,不会说那些浮夸的话,热情、高兴、流露得很真切。让人有种回家的感觉,在这个人心冷漠的年代,挑旺了一粒爱的火种。 高远毫不掩饰地问道,“感觉怎么样?我的厨艺还行吧?” “嗯!很棒!”我乐得差点从鼻孔中喷出麦仁来。 “给你们两个的床铺好了,不要闹得太晚。”这是高远母亲睡前的叮嘱。 “你们两个,都要加油、努力,争取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知道了吗?我们这一代人的希望,可都寄托在你们那里了。”这是高远父亲睡前的叮嘱。 “知道啦!”我和高远异口同声。 由于夏季天热的缘故,傍晚,我和高远一丝不挂,彼此都只在肚肚上搭了一张薄薄的毛巾被入睡。 农村的夜晚并不像城市的夜晚那样朦胧,农村的夜晚是漆黑一片的,即便将手掌放在自己眼前都看不到。 我怕黑,但我知道高远就睡在旁边。 他突然侧身,好像朝我这边翻转了过来。鼻孔仿若风洞般,鼓动着强劲的飓风,只感觉我的刘海儿在风中晃动。 死寂中,他一语惊人,不知是在说梦话,还是一本正经地说,“小胡,你喜欢男人吗?” 第83章 乡土情(下) “我……” 高远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如果我说“不喜欢”,那么我和高远的关系将就此止步,我又会变成孤独患者,找不到一个知心朋友,没人搭理,与此同时,也证明了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欺骗了不止高远一头熊的感情;如果我说“喜欢”,那么我隐藏多年的秘密将不再是我个人的秘密了,并且承认我是熊痴,对待感情不专一、图谋不轨。 我该怎么办? “嘘,睡觉。” “高远哥……” “放心,我不会勉强你的。” “高远哥,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我……”黑暗中,忽然一只巨大厚重的熊掌捂住了我的口鼻,掌心处,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麦香味。 “快睡吧,再不睡,天就亮了。” 话音秒落约十分钟左右,高远便打起了呼噜,难道他睡着了?这么快……? 而我,还沉浸在刚才的问题之中。虽然问题的答案我从未声明,但我的行为乃至我的内心都是肯定的。 其实,我很想把我的真实心声告诉高远,但犹豫之后的沉默决不能后悔。 “为什么要离开我?!”高远突如其来的怒吼打破了我暗中片刻的沉思,“是不是因为他很有钱?!” 霎那,我被吓得魂飞魄散,“高远哥,你在说什么呢?吓死我了……” 大概是分贝较低的缘故,我的话未能唤醒沉睡的高远,他继续说起了梦话,“我一直在等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高远小声地啜泣着,仿佛是哭了…… “高远哥?”我刚把手放在他的胸膛摇曳,竟被他的一只熊掌迅速地死死按住。在我不知所措、神情恍惚之际,那只温情的熊掌逐渐放松了力度。 巨大的手掌触摸着我的掌背,粗壮有力的手指挑逗着我的指缝,助推着我的整只手成一股顺流趋势,一路向下…… 他早已欲火焚身,渴望着哪怕一只手的解救。 触及底端,只听他默道,“我爱你,我一定会努力让你幸福的。” “啊?”他是在和我说话吗?他真的睡着了吗? 沉浸在他的燥热与难耐中,似乎在那一时刻,我的精神已经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麦田在暖风中轻摇着长长的麦芒,阳光普照大地,我和高远漫步在麦田的小路间,感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竭力地呼吸阳光。 天空的白云看起来好软,举手、手掌在半空中划动,温热带着绵柔的感觉、好爽。 脚踩高远的背影行,惬意感让人昏昏欲睡。 他猛地停止了前行的步伐,转身含笑看着我,面颊如阳光般耀眼,乐呵道,“醒醒,小胡醒醒,还在做梦呢?” 只觉得身体被高远摇了几下,我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左手用力一抓,意识转瞬恢复,竟发现自己的整条左臂正潜伏在高远的被窝中,手里有种令人尴尬的触觉。 “嘻嘻,高远哥……”我讷讷地冲他傻笑道,“我不是有意的,我……” “嘘——”他做了一个不要大声说的手势,“你呀,还不快起来洗洗手?” “哦、哦。” 高远给我端来了一盆温水,洗手时,我不敢正视高远一眼。我猜,他一定在装,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高远哥……”我小声地问道,“你……?” “什么?”高远似乎意识到了我要说什么。 “你昨晚做梦了……” “奥。”高远果真装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你还说梦话了……” “那,你还记得吗?” “待我想想……”其实内容我完全记得,只不过,想换一副幽默的表情,装模作样地戏谑高远一翻。 高远游离不定地期待着,不知他还能淡定多久? 突然我大笑,神情极其逼真地重复道,“昨晚你说,‘我一直在等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哈哈哈哈……被我逮个正着,说吧,不要谁离开你呀?是我吗?” 高远不屑一顾地瞟了我一眼,得意地拧起手里的湿毛巾。 “嗯,是你。” “你骗人,才不是我呢。” “不是你是谁?” “肯定另有其人!” “小胡,你好固执啊。”他笑了。 “高远哥,你快给我说吧。”我也笑了。 “嗯……确实不是你……是另有其人。”高远长出一口气,面部表情有些低落,“本不想在你面前提他的,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高远忽然说不下去了。 “如果不方便的话,就不要说了。” “没关系,你若不介意,我还是很乐意和你讲讲我和他过去的那些事儿。”高远的眼眶湿润了。 第84章 熊熊恋(上) “我和他是在中学相识的,全市最棒的初中。” “他也姓‘高’,单名一个‘超’字,是头不折不扣的熊。由于姓氏相同、体态相仿,彼此感情又特别好,我俩常常被同班同学开玩笑为失散多年的兄弟。” “而如今,这句话已成为了现实。” “新学期第一天,他便成了我同桌。” “那是我第一眼见到他,却有种一见钟情的错觉。我还记得,他对我说……” “你真的是我同桌耶!” “你看起来很兴奋嘛!我是你同桌,怎么了?咱俩之前……有认识吗?” “他从书包里撕了张纸,在纸上写了几句话,叠起来递给了我,并说……” “我叫‘高超’。” “这个现在可以看吗?” “可以。” “搞得神神秘秘的。” “我打开纸条,上面写到:我和爸妈在交学费时,看到了一头大壮熊,当时我就喜欢上了他。那时,我许了一个愿,没想到,他真的和我分到了同一班,而且,还是我同桌。” “他笑得很开心,于是,我便在纸条上回复到:你很可爱,我也很喜欢你,但我要问你,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冲我点了点头。” “我便心知肚明--缘分来了!” 我不禁打断高远自言,“高远哥好幸福,初中开学第一天,第一眼就遇见了意中人。我呢?想想都觉得自己可怜,初中开学报到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竟然是梁伟东那个家伙。” 高远接着说,“我和他有过初中两年的美好,却被初三最后一年给打败了。” “犹记得,在体育达标测试中……” “高远,你等等我、等等我……不行了,我跑不动了、实在跑不动了。” “还有三千米呢。” “你说,咱们体育老师是不是疯了?五千米,他以为咱们个个都是长跑冠军呀?” “老师是要锻炼我们的耐力与毅力,这五千米是为了最终的一千米能够顺利过关而做准备的。” “这也太坑了吧……我不跑了。” “别停下,我陪你跑,跑慢点。” “你干脆背着我跑吧。” “唉,真拿你没办法。” “你还真要背着我跑呀?” “我人都蹲下了,难道还会是假的?” “犹记得,他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和你一样的兴奋。当晚,他就睡在你躺过的那个位置……” “高远,你该不会真要上我吧?” “高超,你能不能不再问如此幼稚的问题。” “真的假的?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我裤子都脱了,难道还会是假的?” “他喜欢壮熊,我喜欢胖熊。这是我们彼此潜意识的选择,最后却转变成我一厢情愿的托词。” “我将一切都给了他,目的只是要得到他的爱。” “然而,分手的那一刻,我才懂得:我和他之间,并不是他幼稚,幼稚的人是我,而且一直都是我。” “我在qq个人说明处写道:不要对一个人太好,因为你终于有一天会发现,对一个人好,时间久了,那人是会习惯的,然后把这一切看作是理所应当。其实本来是可以蠢到不计代价、不顾回报的,但现实总是让人寒了心。其实你明明知道,最卑贱不过感情,最凉不过是人心。” 第85章 熊熊恋(下) “高远,以后……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咱俩分手吧……”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说我绝情也好,说我贪财也罢,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你,喜欢上,谁了……?” “全哥,你知道的,那个周末开车来接我的男人。其实,他不是我舅舅。对不起,高远……你要好好的,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祝你早日找到属于你的他。” “那是我距离出生第一次哭泣后的第二次痛哭,他走了,高超真的走了,在模糊不清的视野里,他第n次坐上了那辆黑色的宝马车,驰向远方。” “据说,那个人称全哥的男人很有钱。瘦高的身材、虽说是短发,但相貌奇丑无比,很会花言巧语,很会发掘目标的弱点,并且很会运用自己的骗术。” “我之所以说‘骗术’,乃是因为,他确实骗了高超。” “‘全哥’这个称号是他自称的,同时也是欺骗高超这么称呼他的。这个全哥根本不是什么有钱人,却是一个懂得欺骗的穷光蛋。他不仅骗男人,还骗女人。他的车子是租来的,就连他一身的名牌服饰都是租的。他本人是个好色鬼,碰到颜值高的就骗色,碰到有钱的就骗钱,不务正业。” “当高超发现这些真相后,他已成了全哥的‘淘汰品’,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已经不再上学了,在一个加油站当加油员。” “我在班级qq群中了解到:高超被人打了,并且其中一个耳朵被打聋了。” “进一步了解后,得知:他原本在加油站负责加油,一日,有人在加油站偷油,碰巧被高超发现。那人本想小利了事,可老实的高超不肯同流合污,揭发了偷油人。第二天,高超就被一群人打了,其中左耳被打聋。原本站长是要负责这件事的,可自事件发生之后,站长也换了新人,这位新站长继承了踢皮球的传统,将此事踢给了不知道是什么部门的部门。” “高超分文未得,不但受了不可痊愈的重伤,还赔进了医院全部的积蓄。” “小胡,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我和前任高超的故事是以悲剧收场的。” 高远哭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你还喜欢他么?”我结结巴巴地自言自语地问道,“你一定还想着他吧?” “我如果对你说了实话,希望你不要对我感到失望。”高远诚诚恳恳地说道,“我确实还在想着他,曾试图忘记,却怎也忘不掉。” “其实,你可以去找他的。”此刻,我内心有种莫名的刺痛感,夹杂着酸酸的委屈。 “你也一定还在想着他吧?”高远反问说,“我和高超既然分手了,就应该坦坦荡荡地让这一切美好成为过去。时间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如果强行在一起,你会发现,一切都变了,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 “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我口里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表情呆滞,精神颤抖着想起了他--大吾。 “小胡,其实我……”高远突然犹豫起来,“我想……” “你想……什么?” “我想彻底抛开之前的那段感情,然后……”高远面部潮红,我似乎知道了他要说什么。 “你先去打听高超的下落,亲眼见到他,让内心悬空的重石尘埃落地,再说然后的事。” 他答应了,但返校三天后,高远就不见了,并且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学校通知他父母,父母还以为他在学校。正当警方准备展开调查时,高远出现了……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狼狈,忧心忡忡,似乎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想说却又不能说。 在我的百般追问下,他向我提了一个意外的请求,“小胡,你能借我点钱吗?” “多少钱啊?” “10万,不不不,你能借多少?”高远急火攻心。 我掏了掏兜,发现有张10块,“身上只有这么多了,剩余的钱都冲饭卡了。” 这一幕,被寝室的其他人看见了,他们都在嘲笑,笑高远的10万,笑我的10块。 “我这里有张20,比胡啸天的多,寝室长拿去、收好、不谢!”这是程旭最拿手的讽刺娱乐,但高远绝对视他如空气。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需要这么多的钱?你这几天都去哪了?找到高超没?” 高远注视我足足两分钟,叹了口气,“走,出去跟你讲。” 我随高远再度漫步于操场,他无奈地诉说道,“全哥那个混蛋!开口就要10万!我若是不给他,他就把他和高超在一起的生活照通通散布出来,让高超见不得人,让我看着昔日的挚爱痛不欲生。” “竟有这种事?!怎么不报警呢?” “不能让警方知道,纸会包不住火的,我不希望高超再失去家人,受亲人们唾弃,那他就太可怜了。” “高远哥,我虽然真的很想帮你,但确实无能为力。” 我深知,我的醋坛子已破,高远又和高超在一起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可我应该祝福他们的,难道不是吗? 事后第二天,高远热泪盈眶地抱着我,感谢了好久。 我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最多的就是,“小胡,谢谢你帮助了我!真的要谢谢你,是你拯救了我和高超,真是太感谢了,那10万元我一定会加倍还给你!” 还没等我发出疑问,高远就兴奋地跑掉了。 我本想问他:我什么时候借给你10万元了?我家存折加起来估计都没有这个数字。 不过,既然事情都已经妥善解决了,我理应感到高兴才对,不是吗? 第86章 前因后果:天熊(特别篇) 片段一: “熊哥早!”大排长龙的两支队伍,整齐划一的黑色制服,铿锵有力的礼貌用语。 “老李,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全听您的吩咐,入学手续已经给他们办好了,倒是只有程旭和海继亮与胡啸天分到了同一寝室。” “交代他们,不要露出任何马脚,以防他们在学校惹事生非、被迫开除,校长那边多费点心,重金答谢。” “是,我这就去办!” 老李走后,他释然地叹了口气,笔直地站在落地窗前,凝望着前方不远处的一所省重点高中,低声自语,“我多么希望能够和你分到同一寝室,而不是他们,你一定还非常地恨我吧?” 片段二: “昨晚,海继亮差点就说漏嘴了。” “程旭,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差点说漏嘴?” “‘反正是个很不好的初中’这话明明是你说的!” “你自己不又强调了一遍‘不是那个全市最差的初中毕业的’吗?笨蛋都能听得懂!” “大哥,海继亮骂胡啸天是笨蛋!” “我什么时候骂胡啸天了?” “就在刚才。” “我是在骂你!” “你们两个够了!”天熊发怒道,“谁再指着胡啸天的名字说事儿,直接枪毙!” 现场骤然降温,众人闭口不言,滴水可闻。 老李帮程旭、海继亮开脱道,“你们两个没有被发现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二人异口同声,“老大,请您放心!” “不要让他受到任何伤害,这就是你们的任务,给我时刻记住!”天熊的双眸寒气逼人,“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天熊平静地躺在大厅沙发上,冥想:如果你发现了他们是我安排的人,会不会更加恨我呢? 片段三: “老李,刚才真是要谢谢你帮忙解围啊!待会儿,我俩请你吃饭。” “你说的额?” “怎么?不相信?咱们现在就去!” 餐桌上,程旭醉酒问老李,“那个胡啸天,虽说刚接触,也就一般人啊!诶,老李,你说!咱们老大干嘛要对他那么好?” “这可不是你该问的问题,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老李也有点发懵,“其实,我也读不懂熊哥的心。” 程旭借着酒力,大胆猜测,“咱们老大该不会看上胡啸天了吧?” 海继亮推波助澜,“有故事呦!” “你俩别瞎猜,若是被熊哥听到了,让你俩吃不了、兜着走!” 片段四: 天熊站在这所重点高中的校门口,远远地注目着,祈求、哪怕晃过他的背影也就满足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小时的等待,天熊终于等到了他期待已久的梦中人--胡啸天。 不料,胡啸天今天要出学校,旁边还跟着一头白熊。 天熊转身走开了…… 片段五: “熊哥,胡啸天去上海了。” “他去上海干嘛?” “不知道,据说是游玩,程旭、海继亮是这么说的。” “和谁一起去的?” “他们班的同学--白宇哲。”老李考虑了下,问道,“要不要现在就去买飞往上海的机票?” 天熊长出一口气,对老李说,“不用了,这是他的自由。” 片段六: “张强打架了。” “和谁打架了?” “一个叫‘高远’的,曾和胡啸天玩得很好,不久前分班被分到了理科班。”老李突然忐忑起来,“听说胡啸天在打斗中受伤了。” “什么?!受伤了?!”天熊激动的内心夹着火气,“把张强他们都叫过来!” 十分钟,张强他们6人畏畏缩缩地来到了天熊面前。 “胡啸天怎么受的伤?”天熊质问道。 张强十分清楚自己老大的风格,口吻越是平淡无奇,待会儿爆发地越是凶猛异常。 “熊哥问你们话呢!”老李在一旁提醒道。 此刻,张强差点当众哭出来,他跪地辩解道,“我张强对天发誓,绝对分毫未动胡啸天,是胡啸天自己撞到我手肘上的,他们可以作证,他们都可以作证。” 其余5人皆点头示意。 “明天向胡啸天和他的那个朋友道歉,但今天的惩罚不可避免,做好挨痛的准备。” 片段七: “高远失踪了。” “说重点,胡啸天以外的人和我无关。” 老李进一步说,“高远和胡啸天有关系,然而,高远和高超也有关系。” “高超是谁?” “高远的前任,这是内部打听到的。” “继续!” “有人拿高超的照片威胁高远,并向高远索要10万元。”老李分析说,“高远顾念旧情,如果咱们以胡啸天的名义帮助了高远,这样不但可以将胡啸天和高远二人分开,同时还能间接帮胡啸天摆脱家庭困境,何乐而不为?” “如果他发现了呢?他发现了真相怎么办?” “如果胡啸天发现了真相,那更好,这样他就可以直接承受您的人情了。毕竟,您是在帮助他的朋友,而且是借他的名义。” “很好,就这么办,快去查下威胁的人是谁。” “已经查过了,此人姓秦,男、42岁,有过诈骗前科,专以骗钱、骗色为生,听说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 “无赖?” 老李笑了,“对于这种人,交给我们解决就对了。就算他吃了熊心豹子胆,谅他也不敢找到咱们这儿。” 天熊写了张支票交给老李,“去银行取10万元,让那位秦先生亲口告诉高远,胡啸天已替他们二人支付了10万元,纸质照片、数据储存一律当面销毁。并让那位秦先生消失前,一定要向高远、高超送上祝福。” 片段八: “下雨了……” 老李随声附和,“大晚上的,怎么说下雨就下雨了呢?这鬼天气!” “开车。” “咦?那不是胡啸天吗?他怎么没拿伞?” 天熊顺势探向车窗外,冲动地欲要下车。 “快!拿把伞!” “熊哥,等等,看来是不需要了。” “为什么?” “你瞧!” “是他……” 雨越下越大,昏黄的路灯下,天熊坐在车内目不转睛,浑身却没了力气。 老李不怀好意地问,“他是谁?你情敌?” “对,他终于还是回来了……” 第87章 不期而遇 难以释怀的孤独感如噩梦般照进现实。 白宇哲和他女朋友重归于好;高远和高超在一起了,并且他时常不在寝室;唯一能够陪我说话的,就只剩陈轩雨一人。 然而这一人,却是上帝给我开的玩笑。他和大吾什么关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应该为此而厌恶他。 陈轩雨总是一副惹人怜的动人表情,我怀疑他是故意的,企图骗取所有人的爱心。 哪怕地球上就只剩下我和他,我也不要与他成为朋友。 我同周围人的言语越来越少,我常常觉得是周围人不愿与我说话,而非我不愿与他们说话。 我被困住了,被莫名的孤独与挫败感给困住了。 这里没人愿意理解我,也没人能够理解我。我如同空气般,虚无地存在于此,不被人发现。 我想,我旧病复发了。 朱宇航幸灾乐祸地跑到我寝室,偷偷告诉我说,“我有家熊啦!” “又有了?是谁?” “一个韩国的。” “韩国的你也认识?” “网上认识的。” “该不会是骗子吧?” “不是骗子,他说话很好。” “哦,说话很好就不是骗子。”我差点当场笑晕过去,“逻辑似乎反了。” “不和你说那么多了,我还要找他聊天去呢,bye-bye,小胡子。” 朱宇航走了,我再度陷入了迷茫中,不知道该做什么。 星期四晚上,我用枕头掩盖着,对着手机屏幕发呆。心里揣摩着,自己是否也应该结交些网友聊聊天? 于是,我点开了手机qq,一条信息愕然弹出。 我点开信息后发现,是一则群邀请,邀请群名为“回忆”,邀请人竟然是夏雪。 我兴奋地几乎要站在床板上蹦起来,时隔将近5年了,这真是5年来最意外的收获,而且是巨大的。 我果断同意了夏雪的邀请,进群后发现,群主正是夏雪本人。 由于彼此都修改过备注,曾经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如今历历在目,有沉默寡言的凤千羽、老实忠厚的鹏程、熊子浩也在…… 我忽然感动地想哭,内心又十分地平静。 聊天框内不停地刷新着对话: “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同桌,你终于进来了,你平时都不上qq吗? 怎么不说话? 人呢? 胡啸天当年一直都是班里的学霸,和凤千羽、大吾三人,哪像你? 我也是学霸! 颓废的学霸。 好了,你们都是学霸! 学霸们好,学霸们再见! 话说,胡啸天进来后也不打声招呼?连句话也不说,估计是把我忘了,好想哭。 对呀,他人呢? 应该不在吧…… 他qq头像明明是点亮的,而且状态显示的在线。 你喊他。 喂!胡啸天!在吗?! 貌似不在…… 那你就私聊他喽!” 顿时,qq内蹦出四五个临时对话框,外加七八个好友申请。 我一时间没有反映过来,却被这份惊喜冲昏了头脑。这一刻,我似乎有件事情必须要做,可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事情那么重要,堵在心里,发起了呆。 群里又开始刷屏了: “他果然不在,和他私聊都没人搭理。 唉,不是他不在,是你颜值不够高。 我颜值一直都是最高的啊!曾经二班的那个谁,还给我写过表白信呢! 谁啊?这就是你颜值高的资本?算了,不调侃你了。人家啊,这会儿最想聊的对象恐怕不是你。 那是谁啊? 大吾! 大吾?是啊,这么多年没有见了,他们两个是该好好聊聊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没有见过? 我猜的,嘻嘻。 估计,这会儿胡啸天正和大吾聊着呢! 诶?快看大吾在不在线?最近也没见他在群里说过话。 貌似也不在吧,而且大吾的qq头像都没有亮。 大吾,你家啸天回来啦!在吗? 肯定不在啦!他这么在乎啸天,给我一万个谎言,我都不会说大吾隐身了。” 此时此刻,我如梦初醒。大脑仿佛有了潜意识,行为跟着便不受控制,在群成员名单中疯狂地拨动、寻找。 我在暗灰色的离线人群中,寻到了他的名字--大吾。 看着他的名字,足足看了三分钟,犹豫两分钟。头像虽小,仍能看得出上面有只北极熊在冰天雪地中望天而行。 我迟疑地点开临时对话框,他不在线,我有好多的话想对他说,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申请加为好友,把他收藏在专属栏内,并试图进入他的空间,结果发现,只有好友才能进入。 霎那间,我无法克制地哭了。 我和他已不再是好友,我连进入他空间的资格都没有,那我和他还算什么呢? 这不由地让我想起陈轩雨,难道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我现在十分懊恼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惹大吾生气?又为什么刚好在那个十字路口处被发现?大吾为什么要搬走?谁能告诉我,这都是为什么? 星期五下午,放学回家。 我没有背书包,带着满脸的失落,坐在公交车靠窗户的最后排。天空阴沉沉的,没过多久,下起了小雨。雨水划在车窗上,眼前的事物渐行渐快,慢慢变得稀疏。 到站时,已是倾盆大雨,我竟愚笨到忘记带雨伞的地步。 慌乱下,我疯狂地跑、拼了命地跑,周围几乎没了行人,就连马路上的车辆也屈指可数。低洼处积成了小河,窨井盖上出现了小小的漩涡。 我清楚地感觉到,我浑身快要湿透了,冻得瑟瑟发抖,就连我的鞋子都有被雨水浸湿的迹象。 跑急了,鞋带也开了,脚什么时候踩在水坑里都不知道。 心里一阵暗骂:真是倒霉透了! 糟糕的情景使我想起了他,如果他在我身边,兴许事情不会这么糟糕,可是他永远不会回到我身边了。 我含泪、俯身,默默地系着鞋带,任凭风吹雨打。 雨水在模糊的视线中分隔两界,身体上方呼出一股暖流,一双巨大的白色耐克运动鞋沉稳地站立在我面前。 “尼摩船长姗姗来迟,请您原谅,阿龙纳斯教授。” 第88章 爱你爱到心流血 顷刻间,整个世界仿佛停止了转动,雨水的噪音戛然而止…… 空间内好似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跨越时间的束缚,破碎的记忆就此重生。 这句独白、这个声音、还有这种温暖的感觉…… 我不敢抬头,但一种无形的压力与期盼迫使我必须抬头。 目光中,我清楚地看见一只大u熊。 不变的短发、近乎u字型的面庞上还存留着浅浅的络腮胡迹、线条般的眼睛时刻给人一种微笑的错觉。 “大……吾……?” “好久不见,过得还好吗?” “是啊,快5年没见了……”我站起身,又再度低下了头,不敢正视大吾的眼睛,双手在不住地颤抖,“我还好,你呢?” 大吾突然没了声音,彼此间沉默了五秒钟。 “为什么要搬家?”这本该是我要问他的问题,反倒被他捷足先登。 “我……” “什么都不要说了,带我去你家。” “奥……” 我感到极度委屈又满心亏欠,好想朝他身边多靠拢几步,却不知为什么,脚步走得比他还快,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大吾手里拿着雨伞,紧跟着加快了步伐,和我保持最恰当的距离,将伞面的四分之三余给了我。 马路边一辆黑色保时捷已经停靠很久了,此刻,随着我和大吾的离开,它(他)也一同驶向了远方。 “好熟悉的车型……”我嘴里默默地嘀咕着。 “晚上吃饭了吗?” “还没,一般都是回家前提前通知父母,晚餐会替我准备好。” “原来是这样。” 我与大吾的对话陷入困境,不由地令我回想起高远对我说过的一席话--时间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如果强行在一起,你会发现,一切都变了,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 “大吾,你也一定还没有吃晚饭吧?!我这就给爸妈打电话,让他们多准备一份。” “下雨天不要打电话,何况,父母他们已经很辛苦了。” “那你……”我心里好想为大吾做点什么。 “待会儿你先回家,把湿衣服换掉,我去超市、餐馆买些好吃的带回去,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思索之余,我尝试寻觅那些逝去的感动,“薯条!” 这一刻,大吾笑了,“好!” 跨越了老旧的住所,新房子坐落在与之相邻的第二个十字路口处。论及距离,确实不远,但却能毁灭一个人的记忆。 “大吾,到家了……” “几楼?” “六楼、54号门。”我进一步说明,“每层楼都只有两户,我家算是南户。” “好,我记住了。”大吾把我送到了楼门洞口,便立在了原地。 我不安且疑惑地回头看去,“不要一起……上楼吗……?” “我记得这附近有家大型超市,是买包装好的薯条?还是去快餐店,买现炸的薯条?” 大吾一直在回避我的问题,可我又不能强求他做什么。 “去超市买包装好的薯条吧,便捷。”我不自然地笑道,“而且,当年你拿的那包薯条就是包装好的吧……” 大吾目光呆滞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身上发现什么。 而我目光中的他,仿佛一头在雨中哭泣的熊,从愤怒的至高点降到了失落的最低点。 我猜,他对于现在的我一定很失望。 “上楼吧……”大吾说完话,拿着雨伞转身离开了。 刹那间,我竟木愣地哭了起来。我看到大吾的整个后背被雨水淋湿,那是因为他把雨伞的最大面积让给了我,而我却无法预知他这一走,何时会再出现? “爸、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我妈从卧室出来,准备像往常一样替我接下书包,“这周没有作业?” “作业在学校写完了。” 我妈听我的回答,满脸不高兴,“作业写完了,就把时间用在复习功课上!快该期末考试了,连书都不拿!” “你总说我背那么多书也不看,这周干脆就不拿了。”我无疑在火上浇油,于是赶忙转移话题,“我爸呢?电话里不是说他休假两天吗?” “今晚你爸掌厨,说你回来了,就给你做些好吃的。”我妈气急败坏地批评道,“书包都没背,还好意思吃?” 我羞红着脸笑了,她随后也跟着笑了。 “大吾回来了……” “大吾?”我妈听到后,看起来比我还高兴,“他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上来?好久没见大吾这孩子了。” 我讷讷地说道,“他去超市买东西了。” “下这么大的雨,还去超市买什么东西?”我妈去厨房给老爸说再多加一人份的晚餐,并且站在厨房门口命令我,“给大吾打电话,让他快点回来,别在外面冻感冒了。” “哦!” 他们不知道我与大吾已经5年没有联系了,哪里会有大吾的手机号?目前仅有大吾的qq号,还未被他同意添加为好友。 他们只知道大吾搬家了,至于搬哪了?我在父母面前一度含糊其辞,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不会再过问了。 我装模做样地在母亲面前掏出手机,然后跑回自己房间、关上房门、连网登qq。 载入qq界面,又是满屏的好友申请、临时对话窗口。 我欣慰着、暗暗地笑着、耐着心思一一点击了同意。同意一个好友、删除一条提示,删到最后,发现有一条提示是不需要我同意的,而是我已被对方同意添加为好友。 他的昵称:爱你爱到心流血。 他的个性签名:是不是下着雪不打伞,就能一起到白头。 他的名字叫大吾,他在凌晨1点钟给我发来了qq消息,我竟推迟了17个小时才看到。 “啸天?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告诉我,我没有在做梦! 你在哪? 我这就去找你。” 他还是老样子,依旧深爱着那个胡啸天,智商瞬间降为0,几近痴迷状态。可如今的我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胡啸天了,他还会喜欢吗? 我费了好长的时间在输入框内写道,“大吾,快回来吧!”并反复揣摩这句话,又检查了一遍有没有错别字,犹豫再三,点击了发送。 他很快就回复了我,“好”。 大约十分钟后,饭菜做好了,父亲做了满满一桌。与此同时,大吾也按响了回家的门铃,第一个开门的必须是我。 站在门口的大吾,双手提满了从超市里购买的物品,有给我的、有给我父母的,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去合上那把搭在肩上的雨伞。 一切如同回忆里的模样。 大吾憨笑着说,“叔叔、阿姨,我回来了。”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呀?”我母亲仿佛乐坏了,“啸天,还不快让大吾进屋?!” “我来帮你收拾雨伞吧……” 凑近大吾时,他突然没了表情,“薯条给你买来了。” 餐桌上,尽是父母和大吾的谈话,他们有说有笑,唯独我自己生吞闷饭。 母亲问的最多,“自从你们搬家,好久没有见过你母亲了,你们搬到哪里去了?啸天一直也没说。” 大吾回答,“这个不怪啸天,我应该亲自告诉您的,我们搬到北京了。” “这么远?!那你是怎么过来找……?” “奥,我坐飞机来的,给家人说过了,临时定的机票。” “当初怎么搬得那么急?也没给你们帮上什么忙……” “其实,搬家一事,家父很早就已经决定了。都是因为我,而一拖再拖……毕竟,舍不得这座城,这里有我的牵挂和依恋……” “父母在北京好吗?” “他们都很好,并且特意交代:去啸天家,一定要多带些礼物,以表家父家母之心。” 大吾这番话把我母亲逗乐了,“快升入高三了,最近学习状况如何?” “还好,一直保持正常水平。” “看看人家大吾!学习一直那么优秀!”母亲转而指责我,“跟着学学!” “知道啦!”我不耐烦道。 大吾赶忙解围,“听啸天说,他在班里也一直学习很好,班里前五名。” “只有那一次!”大吾歪打正着,反倒被我母亲拿来说事儿,“这周回家,连本书都没带!” 父亲绕开了话题,“大吾,会喝酒吗?” 大吾点了点头。 “喝什么酒?!”母亲又开始批评父亲,“就你知道喝酒!他们两个都还在上学,不许喝酒!” “男人嘛!快18岁了,成年了!哈哈!” 父亲笑了,大吾也跟着笑了,两个大男人把这里唯一的女人气得无话可说。 但最细心的还是母亲,她在我床上多放了一个枕头、一张夏凉被。 而我和大吾则穿越到了儿时,在厨房清洗碗筷。 “你家搬到北京了……?” “嗯。” 大吾对我愈发冷漠,我几近失语。 “你住在北京什么地方……?” “有机会带你去。” 大吾一直埋头默默地刷着碗,不愿看我,直至全部清洗干净。 夜晚10点钟,父亲和母亲还在看电视,他们通常11点才睡。 我领大吾进入卧室,他锁好房门,我准备开吃。 包装好的薯条摆放在诸多零食的最顶层,我拿起它,邪恶地回头,却发现大吾竟愣在了原地,饱含深情地注视着我。 我不知情地走过去,无辜地看着他的眼睛。 “大吾,你怎么了?” 突然,他如同一头彪悍的壮熊,用力地将我搂入怀中,满面的络腮胡刺痛了我的面颊,火热的温唇肆无忌惮地蹂躏着我的嘴。 他的呼吸透露着怒气与哭泣,我听到了他的哭声,感受到了他的愤怒。 “你好狠心……是我败了……” “对不起。” 第89章 再回首 密集的雨声穿过玻璃响彻了整个房间,一阵狂风撼动了整座楼,外界正在发生天灾。 屋内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湿红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许久,那双厚重的手在我身上逐渐没了力气。 恍惚间,大吾转身夺门而去。 我条件反射地拽住他的手、低下头,“不要走……” 已成泪人的他喘着粗气,背对着我,僵持了好久。 “你还爱我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爱!一直都爱!” “那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大吾真的怒了,他显然误解了我的意思。 我恸哭着小心翼翼地解释说,“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知道自己错了……” 大吾一言不发,陷入了沉默。 于是,我鼓足勇气对他说,“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我真的很爱你,大吾。” 时间走缓了脚步,粗喘的鼻息慢慢变得平静,他口里默叨着三个同样的字,“对不起。” 我含泪微笑,大吾转身,幸福地将我抱起,迈着坚定沉稳的步伐,一同扑倒在床板上。 我匍匐在他的熊体上,肆无忌惮地向下探索;他呈“大”字型躺着,极其享受地默认了我的这一行径。 “大吾,你长了好多毛啊!” “这是你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察我。” “那我今后要多多观察你,且以认真的姿态。” “嗯,嘿嘿。”大吾憨憨的笑声不减当年模样。 那些年,榕树下的他穿着一身白色t恤,一条白色短裤,就连鞋子和袜子都是白色的,仿若上帝派下凡间的天使,拯救孤寂的世人; 那些年,我与他榕树下击掌立约,18岁共结连理、白头偕老; 那些年,榕树下的我看见了一个不在那里的人…… 大吾轻轻抹去了我眼角的泪水,含笑说道,“醒醒,还在哭呢?做噩梦了?” “嗯。”我柔声回答,仅仅只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你去哪了?我都找不到你。” “小呆瓜。”他刮了下我的鼻梁,紧紧地搂着我,说道,“我一直在你身边,而且,永远都在……” “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又要走了……?” “暂时陪你到期末吧,嘿嘿。”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好多天呢!”我倍感意外,“你不会挨批吗?” “不会,你放心。”大吾拍着胸口说道。 “那你不用复习功课吗?” “我陪你一起复习就好。” “我会拖累你的,大吾,你还是回去吧。”我迅速做了一番思考,“周日就离开,放假我去找你。” 无奈,大吾只可对我说了实话,“本想高考前不对你说这些的,怕你对自己失去信心。如今又怕你不放心,无法全身心投入学习中。”他又踌躇几秒钟,“其实,我已经拥有了大学的保送名额。” “这是好事儿啊!干嘛不对我说?” “这是秘密,我只想最终确认到你会填报哪所大学。” “我啊?当然想报最好的大学喽,谁不想上名校呀?”我盯着大吾问道,“你家在北京,附近应该有很多名牌学府吧?” “嗯!那真是太棒了!努力!加油!”大吾无比高兴,“起床啦!我的小呆瓜!” 我从大吾身上爬起来,“今天,我想带你去咱们的小学看看,那里就要拆迁了。” “好!” “申科,关于小学拆迁一事,大吾早就知道了,他只是不想扫了我的兴致。因为,在他遇见我之前,他已来过无数次,祈求某一天能在马路上与我碰面。” “弟,你继续。”申科不愿表态,“Пoжaлyncta(俄语:请)!” 雨后的街道泥泞不堪,相比从前的石子路,现如今的柏油路已是洗心革面。道路有所拓宽,路面也平整了许多,路边的矮房不少已被拆除,改建成高层住宅。 穿梭于马路间的车辆也多了起来,想要沿着路缘的高台走俨然已成了危险动作。 “大吾,还记得小时候咱俩常去的那个小卖铺吗?” “记得。” “那时你的10元钱就请了全班人。” “时代不一样了。”大吾装神弄鬼地从兜里掏出了张100元,“那个时候,我仅花了10块钱就把啸天的心买下了;如今水涨船高,爱的代价昂贵了,我心爱的啸天也涨价喽!” “呵呵。”我瞥了瞥大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 “话说,那个小卖铺现在还在吗?”大吾明知故问,却装得天衣无缝,“好想进去看看。” “还在,不过店主换了,据说是老奶奶家的亲戚。” 我和大吾走进了那家久违的店铺,由外向内,一切都是新的。 昔日的小零食、玩具,如今已不复存在,新鲜事物的价格亦是不凡。 “要吃冰淇淋吗?” “大吾,你问错了啦!”我故意逗他,“你应该问‘要吃冰棍儿吗?’才对。” “嘿嘿,我的错,我现场改正。”大吾回忆道,“要吃冰棍儿吗?亲爱的。” “没有‘亲爱的’。” “你饶了我吧。” 看见大吾无辜的表情,我就忍不住地想笑。 “我要整个冰柜里价格最贵的那一个!” “啊?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大吾装模做样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我不屑地说,“不然就太对不起你的那张百元大钞了。” 大吾转而含笑威胁道,“提前声明:我兜里可就剩这100元了,包括今天咱俩的午餐、晚餐,花完了,就只有饿肚肚喽?” “哎,等等!” “老板,拿两个你们店里最贵的冰淇淋!”此刻,大吾幸灾乐祸地看着我,看我犯下的错。 然而,走出店铺时,幸灾乐祸的却是我。 “真没想到,店里最贵的冰淇淋竟然会是巧乐兹?!” 大吾笑而不语,默默地吃着冰淇淋。 “看来这家店还有待升级。”我嘴里嘟囔着。 大吾突然拉起了我的手,那一刻像是在做梦。时隔5年之久,我又一次感受到了他的温度、厚度与宽度。 我和大吾一同站在校门前,千丝万缕的惆怅、数不尽的回忆,全都汇聚成涓涓细流,顺着脸颊流淌进心窝中。 “当初,我就是在这里认识你的。” “后悔吗?”我问大吾,“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不后悔!”大吾肯定道,“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会选择在这里第一个认识你。” 第90章 那些年 那时,我和大吾都还在上小学。 他是班里的班长兼体育委员,他母亲是我们的班主任。他为人谦和、诚恳、大方,做事负责、认真,深得同学们的支持与爱戴。 我是班里的宣传委员,只负责办黑板报这一项任务。 他常常乐于助人;我常常陷于困境。 当天空黑暗到一定程度,星辰就会熠熠生辉。 他是我所见到过的最耀眼的星光。 “大吾,你现在还是班长吗?” “是,一直都是。”大吾自信满满地说,“该回学校了。” 我俩向看门人说明来因后,看门人欣然放我俩通行。毕竟,这里已经没有人了,仿若一座空城,悄然无声。 据说,这里要改建成一所幼儿园,不知是真是假。 漫步在昔日的小学校园中,那些铭刻于心的记忆,如同老旧的电影,缓慢地回放。 “大吾,还记得那座讲台吗?”我惆怅地说道,“你曾无数次地上去过,讲论那些众人听不懂的话,还冒失地冲下讲台,给我一个拥抱。” 我幸福地笑了笑,接着说,“好想再看看你站在讲台上时的模样。” 下一秒,大吾不假思索地蹦上讲台,幽默地看着我。 他说,“由于胡啸天同学昨晚动作频频、技艺出众、爱之深、情意浓,特举行此颁奖仪式,予以鼓励,下面有请胡啸天同学上台领奖!” “奖励是什么啊?”我用挑逗的眼神看着大吾。 大吾忽然脸色微红,“奖励是……”他犹豫了半饷,“大吾的初吻!哈哈……”他自己都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我蔑视道,“你还有初吻吗?” “当然有初吻了!”大吾据理力争,“初吻一直都在胡啸天那儿!只要不吻其他人,可怜的大吾这一生估计就只有初吻了。” “哦?原来,你还想吻其他人?看我不上去揍你?!” “来啊?嘿嘿。” 我冲上讲台,大吾一把搂住了我,炙热的温唇搀杂着满脸的络腮胡子慢慢向我逼近。 “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亲吻,不好吧?” 大吾回答说,“这里除了你和我,没有别人。”他用食指触碰着我的嘴唇“别动,不要打破此刻的宁静。” 对呀,小学就要拆迁了,这里除了我和大吾已经没有人了。不远处的教学楼、那些厮杀过的乒乓球桌、尚未铺设塑胶跑道的操场、包括我和大吾正在站着的讲台,都将化为废墟。 我条件反射的闭上双眼,尽情地享受着大吾猛烈地攻势,在小学校园的讲台上成功地诠释了真爱。 接吻时长约二十分钟。 “大吾,我好难过。” “是因为小学要拆迁了吗?”大吾第一时间看穿了我的心思,“它是你我共同的回忆,在回忆里,是永远不会坍塌的。” “大吾……” 我被大吾的言语所感动,眼泪不住地向外溢出。 “既然来了,何不去看看我们的教室呢?”大吾提议道。 “我也正有此意!”我乐着,拉起大吾的手,跳下讲台,经过操场,直奔教学楼。 从一楼到四楼,每走过一层,我和大吾都要驻足在教室窗口,静默片刻。 望着室内一把把坐过的凳子、一张张趴过的桌子,在当前年龄段的眼中,全都显得那么矮小、可爱。 “我们是在五年级分的班吧?” “是啊……”我失落地回答道,“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被分到了五三班,我被分到了五一班。” 双脚踩在向上的楼梯间,感觉有幻影飞逝,夹着无比欢乐的笑声。 突然,大吾蹲下了身子。 我紧张地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他的回答令我大吃一惊,“不要骑上来吗?” “骑……?” 霎那间,我狂笑不止。 我牢牢地搂住他粗壮的脖子,整个人像背篓似的,附着在大吾的后背。 那些年,我和他就是这样玩的。 紧贴于身,至死不离。 就这样,大吾将我从三楼背到了四楼,又从四楼直冲下一楼。 在一楼的楼梯口,他气喘吁吁地勉强笑道,“啸天,爽吗?” 我愣了半天,才迟钝地回答道,“爽、爽……但不要继续了,小心肾虚!” 他将我轻轻放下,满头大汗地看着我,如阳光般憨憨地笑了。 中午十二点,大吾低头暗乐,问道,“说吧,今天中午吃什么?全听你的!”接着,他掏出了那100元剩余的部分,示意我。 我没表情地瞥了几眼,撅起嘴,委屈地说,“只可捡最便宜的吃了。” “最便宜的?”大吾苦笑了一翻,“我倒是有个心怡的餐厅,那里的饭菜最便宜!” “是吗?”其实,我的内心是拒绝便宜菜色的。 “没错!我带你去!”他高兴地拉着我,带我去他指定的餐厅,而我却不知他的高兴劲儿来自哪里。 途中,我有想过提议回家吃饭,可找不到开口的机会,因为大吾实在是太开心了。 “西餐厅?这里就是你说的最便宜的地方?”我倍感诧异,“这里很贵的!而且绝对吃不饱!” “怕什么?”大吾精力充沛地说,“有你老公在身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一切交给我去办!” “老公……?”我顿时糊涂了,“诶……?” 我话还没说完,就晕晕乎乎地被大吾拉了进去。 他将服务员手中的菜单递给了我,问道,“要吃点什么?大夫人。” “大夫人?好别扭呀!” “老婆,想吃什么,尽管说!”他改口道。 “老婆……?”这真是太幸福又太可怕了,“你那点钱不够了啦!” 满目西味佳肴,价格皆成十上百,其量如小鸡啄米般,若想填饱肚子,这得花多少钱呀? “绝对够!相信我!选你喜欢吃的,不要在乎价格。” 我呆呆地盯着大吾,“那我可真的选了?” “嗯!这样就对了嘛!”他开心地说,“我大吾绝对不会让他心爱的人受到半点委屈!” 诚然,大吾没有说谎,他兜里确实只有那100元现金。不过,他额外揣着银行卡,这才是真爱的关键。 那些年,我们总把友情当作爱情,天真地将未来全都规划好了。 这些年,爱已生花,必将不败。 第91章 放开那头熊,他是我的 “一份夏威夷风光49元、一份香脆鲜虾披萨58元、一份新奥尔良风情烤肉披萨52元、一份意式鱼籽蟹肉披萨83元……”我一边翻阅,嘴巴里一边嘟囔着。 “要吃披萨吗?”大吾面带微笑地对我说,“那个意式鱼籽蟹肉披萨不错,法式牛肉披萨也挺好吃的……” 虽然大吾不让我在乎价格,可价格就在图片下方白纸黑字地标着,常人视线无法避开。 “夏威夷类的披萨看起来挺好吃的……”我恶意卖萌地说,“上面还粘有酸甜可口的菠萝。” 实则,我在替大吾省钱。 “一份披萨不够吃的,要两份披萨吧。”大吾提议道,“第二份要意式鱼籽蟹肉披萨如何?这个很好吃的!”大吾的熊样卖起萌来比我专业得多。 我深知大吾的食量,便点头同意了。 他对旁边的服务员说,“一份夏威夷风光、一份意式鱼籽蟹肉披萨,大装。” 服务员记录后问道,“二位还要些什么?” “一份牛排、两份巧克力蛋糕、两份英式冰淇淋面包布丁,嗯……” 我打断了大吾的思考,“要这么多吃的啊?” 他很清楚,我会为了替他省钱而不好意思开口要吃的。所以,他巧妙地避开了我的问题,反问我道,“喝果汁?咖啡?还是红酒?” “酒?” “对呀,你会喝酒吗?”大吾邪恶地笑了。 提到酒,不由地令我想起同天熊喝的白酒,同白宇哲喝的香槟,之后就都分离了。 “不!不喝酒!喝果汁吧……” 服务员插话说,“果汁全在菜单上,请问二位要喝什么果汁?” 大吾静静地看着我,对我笑了笑,示意由我来决定。 我说,“蜂蜜柚子茶吧?” “好!”大吾侧面向服务员确定道,“就蜂蜜柚子茶!” “点这么多,能吃完么?”我撇着嘴角说道,“可别浪费呀!” “我向你保证,绝对不浪费!嘿嘿……” 一束灯光、一张双人圆角长方形餐桌,我与大吾对立而坐,浪漫之气弥散在空气中。 西餐的优势体现在“快”字上,蛋糕、布丁、果汁最先上桌,接着是披萨,最后是牛排,满满一桌子美食,令我垂涎三尺。 大吾看着我迫不及待的样子,黯黯地笑了,“开餐吧……” “开餐!”我兴奋地高呼。 关于刀叉的正确使用方法,在和白宇哲吃西餐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了。不过,大吾倒是不会刻意观察我的错与对,他就像一家人,保持着最自然的状态。 突然,大吾的手机响了…… 电话:大吾,你们什么时候放暑假? 大吾:时间应该和你们一致。 电话:太好了!放假后,我去北京找你玩吧! 大吾:放假后,我应该会比较忙,估计没时间陪你呦。 电话:什么嘛?每次都那么忙,人家好不容易打次电话,真令人伤心。话说,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大吾:正在吃午饭。 电话:怎么还有音乐? 大吾:我在餐厅。 电话:你自己在餐厅? 大吾:和我爱人一起。 电话:你爱人?谁呀?你找到他(她)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害得我苦苦等候你多年,不行,快告诉我他(她)是谁? 大吾:说了你也不认识呀…… 电话:快说!我就要知道! 大吾无奈地冲我做了个鬼脸,对着电话里的人说道,“他叫胡啸天。” 电话:胡啸天……? 电话里突然没了声音,大吾慌忙问道,“你们认识?” 大约一分钟后…… 电话:我和他是同班同学,请允许我和胡啸天说几句话。 这令大吾倍感为难,毫不知情的我坐在大吾对面不停地揣摩、猜想。 大吾:稍等…… 他面无表情地将手机递给了我,示意我接下。 电话:同桌。 胡啸天:你是……? 电话:陈轩雨,还没听出来吗? 之前那些无端的猜忌、担心、顾虑,在这一刻,全都成为了现实。 电话:真没想到,大吾苦苦找寻的真爱竟然是你?!我昔日的同桌?!这真是太荒唐了! 胡啸天:我…… 电话:你不用解释了,我是不会把大吾让给你的!虽然曾和你是同桌,现在和你是前后桌,但这并不代表什么。大吾是我的,我要和你公平竞争,把大吾抢到手! 话毕,电话就挂断了。 第92章 相伴一生 “大吾……”我颤抖着伸出手,“你的手机……” “不用急着给我,把你的号码存进去。” “哦……” 大吾埋头沉思了两秒钟,问我,“你和陈轩雨是同学?” “对,曾经的同桌,现在的前后桌。”我毫无生气地回答道,并且反问大吾,“你和陈轩雨是怎么认识的?” “和你的情况差不多,上初中时,曾和他是同桌。” “同桌……”我的思维陷入了纠结当中,唯一的遗憾就是小学没能和大吾成为同桌。 “啸天?”大吾看出了我的顾虑,以极低的声音呼唤着我的名字。 “那他对你一定很好吧……?”我委屈地问道。 “嗯……”大吾绷着嘴,装模做样地思考起来,“被你说中了!他对我确实很好,但好得太过分,时常令我难以承受。” 一阵醋意顿时扑面而来,“那你一定很喜欢他了……?” “不要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好吗?”大吾毅然决然地回答道,“我喜欢的是你!胡啸天!” 这一刻,我仿佛置身在金色的沙滩上,正前方吹来一阵沁凉的海风,滋润着我的心田。 “还记得那时的约定吗?” “记得!”我深情地看着大吾,不时露出浅浅的笑意,“18岁时,咱俩结婚吧!” “升入高三,你我就都18岁了。”大吾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我很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并且咬字清晰地道出了这三个字。 “好!”大吾激动地一拍桌子便又没形象地站了起来,性格同当年如出一辙,他粗喘着鼻息,激动地说,“下午……” 我见状,连忙压低了声音打断他,“大吾,坐下!坐下说!”继而,条件反射地环顾着周围人的目光。 他不以为然地瞅了几眼四周,坚持站着说,“下午,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啊?这么重要?” “我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啦?”我呆呆地仰面望着大吾,心想,他一定发疯了。 “我一定要将这个礼物亲手送给你!” “礼物?”我突然来了兴趣,“什么礼物?” 大吾卖起了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餐后,我俩在西餐厅缓歇片刻。走出门,我随大吾如实来到了一个地方。 “金店?”我吃惊地问,“要干嘛?” 大吾沉了一口气,郑重且不失微笑地说,“我要向你求婚!” “求婚?”我的思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毕竟,幸福来得有点过快了。 “这次,我要做件让自己不再后悔的事。”大吾决然道,“愿和你立下终生,以免再被他人捷足先登。” 我看得出大吾在忧虑什么,我完全能够理解他迫不及待的心情。 “非、你、不、嫁!”我微微点着头,面带微笑,一字一顿地道出这四个字。 第93章 有付出,就会有收获 我和大吾闲逛在金店内,此举可谓十分罕见。 周围人不时将目光投向我俩,我被他们盯得格外拘束,唯有用力握住大吾宽厚、炙热的熊掌,内心才得以些许平静。 大吾为了免除我的紧张感,他在我面前竭力表现出自然态。主动拉着我,游走在各大金银柜台前。 透亮、光纤的玻璃,夺目的黄金白银,一颗颗耀眼的钻石,这些至上的圣物对我而言,犹如白日做梦般,可望而不可及。 然而今天非同小可,记住今天这一幸运日,今天是星期六。 “啸天,看这里有你喜欢的吗?” 我机械地摇了摇头,但这并不表明我真的就不喜欢,只因神经系统反应迅捷,大脑便令肢体简单地做出了行动。 “那这边呢?”大吾拉着我来到下一个柜台前,“如果心里有了喜欢的,一定记得第一时间通知你老公呦,嘿嘿。” “嗯!”我卖萌地点着头,并且反问大吾,“你有喜欢的吗?” “我?我啊?” 我看得出,大吾也在犹豫。对于购买这类贵重且意义深刻的东西,我和大吾都没什么经验,急需一位业内人士的指导。 就在我俩即将陷入囧境之时,一位正装打扮的专业人士正面向我和大吾走来,她是这里的店员,语气温和地问道,“请问二位需要哪方面的?” 我和大吾突然被她的热情震慑住了,彼此间愣了良久。 女店员也很好奇,注视着我俩,面部表情不时想要偷笑。她见过最多的就是男人和女人一起购买金银首饰,女人挑选、男人付钱;不然,就是女人和女人一起,参照闺蜜的喜好,再加上个人的判断选择购买;至于男人和男人一起逛金店、购买首饰,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但她不能笑出来,因为,顾客就是上帝! “我们这里首饰的种类、款型、成色、含量、以及各异的质量都较为齐全。”女店员细心地介绍说,“这是我们店里的合格证明,相信在这么大的商场里营业,也不敢造假。” 我同大吾对视了一眼,大吾抢先开口咨询道,“请问,订婚戒指应该选哪种?” 女店员的双眸禁不住地游弋在我和大吾的颜值间,听到这个问题后,更有种想笑的冲动。我猜,她应该看出了什么。 她向我和大吾二人讲解道,“订婚戒指是很有讲究的,它与结婚戒指不同。首先是佩戴的手指不同,按照我国的习惯,订婚戒指一般戴在左手的中指;结婚戒指则戴在左手的无名指。其次是取材不同,订婚戒指中心会镶嵌一颗突出的宝石,俗称钻石;结婚戒指则是传统的金或铂金。最后是设计不同,订婚戒指由于是求婚所用,所以它的款式设计会更为豪华;而结婚戒指的款式设计会相对比较简单。” “如果二位是要购买订婚戒指的话,那么,这边这些镶有钻石的戒指将会是最佳选择。” 我受够了她的推销,拿些专业知识骗取我和大吾的信任,旨在诱导我俩购买这里的天价商品。像这种俗不可耐的把戏,三岁小孩都能分辨得清。 “麻烦你给我俩推荐一款。”我相信,此刻的大吾,智商绝对不及三岁。 女店员很认真地做了一番思考,打开柜台,将手伸向了这家店里最贵的那款。 “您看这款戒指!”她介绍说,“它上面镶嵌的并不是钻石,而是蓝宝石,即便赠送的对象是男士,它也是绝佳之选。” 我不得不承认,销售员的洞察力果然够深。 大吾被说得心动了,我连忙用力地吭了一声,摇起头来,“不行,这款我不喜欢。”转身向大吾低语,“你我不是要打破传统吗?那就不能恪尽职守,需我行我素。” 同时,我建议道,“传统的订婚戒指既然镶嵌有钻石,那我们的订婚戒指上就不能有钻石,改刻铭文;传统的订婚戒指喜欢奢华惯用黄金,那我们的订婚戒指就不能用黄金,改用白金或白银。” 此番言论引得大吾哈哈大笑,“传统的订婚戒指戴在左手的中指上,那我们的订婚戒指是不是可以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呢?” “乐意奉陪!” “好!”大吾果断询问女店员,“有没有这样的订婚戒指?” 女店员又做了一番思考,“如果定做的话,依照你们的要求,可以将戒指保留原始雏形的基础上,单独加刻铭文。”她按起了手里的计算机,“白金的纯度,我们将会为您选用纯度最高的,这样不会令皮肤产生过敏反映,即便敏感型肌肤者也同样适合佩戴。所有的金银价格一律按市场最新统一标价,我们只额外收取加刻铭文的手工费。这样,一枚戒指的价格为6199元,两枚加起来就是12398元。” “天呐!”我感到鬓角已有冷汗冒出。 大吾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麻烦你们在刻印的时候用篆文刻印。” “这个没问题,请问,两枚戒指上都需要刻印什么呢?” 她递给了我俩一张白纸,示意我俩将刻印的内容写在纸上。 大吾在纸上书写着“胡啸天”的名字。 我在纸上勾画着“大吾”的名字。 女店员看后很满意,并说,“三天之后即可来取,在这之前,需要先预付出一枚戒指的现钱作为押金,领取时补交剩余部分。” “刷卡可以吗?”大吾问道。 “可以!” “给!”大吾放心地将银行卡交给了我,并对我说,“密码是你的生日。” 这句话令我大吃一惊,全身心被麻痹得久久不能动弹。我的魂魄是被女店员给唤醒的,不然,我还将沉浸在方才的感动中,大脑一片空白,如同真的在做白日梦。 “大吾,三天后……” “三天后我来取,你专心上学。”大吾如阳光般微微一笑,“去交钱吧?!” “嗯!好!” 晚上6:00钟,我与大吾选择了一家自助餐厅共进晚宴,这里永远是吃货的天堂。 “一下午就破费这么多,不会有问题吧?”其实,这是一个极度愚蠢的提问。 因为,大吾家境的优越性岂是我这等普通思维所能悟透的? “不会!”大吾解释说,“学校的奖金、父母的奖励、以及每逢过年收到的压岁钱都储存在这张银行卡里,它可谓是我的个人小金库,嘿嘿。” 为了讨我开心,大吾还说,“毕业后,工作了,我愿将所有的工资纳入其中,一并上交给老婆!” “哦?” “我宣布:从今天起,胡啸天就是我大吾的老婆!” “哼哼……大吾,公共场合,请注意个人形象。”我已忍俊不禁,“等戴上了结婚戒指再说。” “结婚戒指啊?我算算还要等多久?”大吾装模做样地掰起了手指,“不过,我可是抢先定好的,连定金都交了。” “有付出,就会有收获。”我坏笑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吾说道。 第94章 争风吃醋(上) 星期天下午,大吾随我乘坐公交驶往校园的路上。 目标方位定格在公车后排,我紧靠车窗,他双臂上扬,身体后倾,手心托着后脑勺,美美地轻闭双眼,样子十分悠闲。 “大吾,我住校后,你就住我家吧!” 他微微睁开了一只眼,挑逗着我的神情,“我住你们学校!” “你怎么住我们学校啊?”我感到万般无奈,“我们学校管得很严格,不可能让你住的。” “是吗?”他猛地朝我脸上亲了一口,“不用替我担心,我住你们学校附近,静静地守候在你身边。” “大吾……”瞬时,我感到面部潮红,赶忙低下了头,并且建议道,“住酒店就好,不要租房子,听说周边的出租房环境差、价格高。当年,我为了逃避不得不住校的命运,曾多方咨询过。” 大吾含笑,连连点头,“全听老婆吩咐!嘿嘿!” 考虑到距离、价位、环境等因素,我帮大吾选择了离校最近的熊馆,其价位适中、环境清幽,酒店人员服务态度很棒。 大吾领到房卡后,我俩便宣告正式开房。 坐在洁白柔软的床垫上,整个人感到一身轻松,好想舒舒服服地躺下来睡一觉。 大吾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继而平静地坐在我旁边,痴痴地看着我。 “完美……” “啊?大吾,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大吾冲我笑了笑,说,“闭上眼睛。” 接着,嘴唇上便传来了按耐不住的燥热感,气势仿若洪流般将我淹没。 “要来我们学校参观吗?”我诚挚地邀请大吾,“带你到操场吹去满身的燥热,顺带请你来我们校餐厅感受下我这两年的伙食。” “嗯,好!”大吾乐坏了,“哈哈,我也正有此意!” 和大吾漫步在校园中,总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仿佛这里已不再是高中,而是那时的小学,从小学到高中,漫漫长路,原来大吾一直像这样陪伴着我,不曾离开过…… “我突然好想哭。” “怎么了?”大吾感到满头雾水,“发生什么事了?”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用力地握紧大吾的手,这一刻,他心里似乎已经明白了。 他表情坚定地望着远方,目光中闪烁着夕阳的余晖。 “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这是大吾的承诺,我从未忘记过。 高中学校是一个最怕接受新鲜事物的地方,上级领导、老师们、及广大校友如同学校的规章制度与一成不变的课本一样,思维和行为都是僵死的。 我决定不再为此而尴尬,因为有大吾在身边。 直到半路撞见了他,一股说不出的尴尬与紧张油然而生。 第95章 争风吃醋(中) “陈轩雨……?”我几乎愣住了。 “大吾?!”他直接忽略了我的存在,径直跑到大吾跟前,一把将其抱住,含泪激动地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此举发生得太快,令大吾陡然间不知所措。 大吾双臂悬空张开,呈拥抱姿势,犹豫不决。他面红耳赤地扭过头,表情极度尴尬地看着我,祈求我能帮他想点办法。 此情此景,我也毫无办法可言,外表的震惊竭力掩盖内心的酸痛。 “电话里得知你回来的消息后,我兴奋得差点窒息。”陈轩雨依偎着大吾的胸膛,喃喃道,“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大吾默不作声,不清楚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是由于我在旁边的缘故。 忽然,陈轩雨淡淡一笑,态度陡转,仰头瞄着大吾,如同撒娇的孩子般在说,“大吾,你一定还没吃晚饭吧?我请你吃你最爱吃的糖醋里脊!” “额……这个……”大吾不自然地看了我几眼,“我和啸天说好了,在你们学校就餐。” 陈轩雨愣了两秒钟,接着说,“我指的就是校餐厅啊!新开的那家窗口就有卖!” “那好吧。”大吾示意了一下我,“啸天?” 我猛地被惊醒,仿佛做了一场无休止的噩梦。 “什么?吃饭?奥、好……”我只觉得心跳加速、血压攀升,随时都有可能晕厥。 大吾委婉地挣脱了陈轩雨,转身拥抱着我,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笑容中充满了爱。 “你不是说要请我感受下你这两年的伙食吗?”大吾装模做样地捂着肚子说,“这会儿肚子好饿呦!” 我欣慰地笑了,有人却满心嫉妒。 高中校餐厅里,买饭需要刷饭卡,没有饭票,也不收现金,这是学校的强制性措施,竟成了心胸狭隘之人所能利用的契机。 陈轩雨挤在队列前排,大吾站中,我垫后。他刷完饭卡,回头对大吾说道,“特意给你买了一大份糖醋里脊,又多选了几份你平日里爱吃的小菜,两碗米饭,你吃大碗的,我吃小碗的。” 陈轩雨露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但在我眼中却令人无比地厌恶。 大吾则全然不在乎这些,此刻,他心里在乎的只是不愿我受到任何伤害。 “少了一份米饭……” 陈轩雨看大吾没了表情,连忙拍着脑门儿补充道,“你看我这脑子,我怎么把昔日的同桌给忘了呢?待我再多买一份!” “不用了!”我精神受挫地打断陈轩雨,“我的这份,由我自己来买吧。” 我失落地迈向窗口,只敢要一份米,其它的什么也不敢点。因为我的视线,在这一刻,被泪水彻底淹没了。 为了不被大吾和陈轩雨发现,我用力地眨动着眼睛,好让残余的眼泪或被稀释或被风干得快些。 在大吾坚决的掩护下,我顺利地谋取了大吾身旁的座位,陈轩雨被排挤到了对面。 细心的大吾帮我擦了擦凳子,又擦了擦桌面,一切就绪,准备开吃。 这一切都被陈轩雨看在眼里,心计颇深的他当视而不见。 “来!啸天,吃块儿里脊,味道棒极了!”大吾拿筷子夹了一大块儿糖醋里脊放我碗里,微笑着、赞不绝口,“还是学校的味道好吃。” “是嘛?!那就多吃点儿。”陈轩雨插话道,“以后有空,记得常来我们学校,我请你吃更多好吃的。” 我趁机干咳了一声,以示耳不忍闻。 大吾以为我呛住了,赶忙拍了拍我的后背,嘘寒问暖的样子着实迷人。 “别着急,吃慢点。”他知道我吃饭一向很慢,所以在就餐方面特别有耐心,屡屡让着我,刻意和我保持同步、匀速进餐。 陈轩雨见大吾没理会他,故再一次插话问道,“大吾,你此次前来,住哪呢?方便的话,我可以去找你。奥,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北京呢?若是在这儿呆得久,我也好筹划次团队旅游,把高远和白宇哲也一并喊上。” “高远?白宇哲……?” 陈轩雨见大吾产生了疑问,连忙解释说,“咦?原来你还不知道啊?我、啸天、高远和白宇哲都曾是同班同学,高远曾与我和啸天二人是室友,并且,白宇哲和高远都是啸天最要好的朋友,感情甚至超越了朋友,他们都对啸天照顾有加,团队旅游自然要带上他们,难道啸天没有和你说过吗……?” 大吾看我沉默不语,便说,“我在这儿只有三四天的时间,团队旅游之事还需另选佳时。住宿一事大可不必担忧,这几天,我一直住在啸天家。” “什么?!”陈轩雨气得差点站起来,转而理智瞬间压抑住了怒火,不自然地笑道,“一直住在别人家也不是个办法啊!我还是在学校附近帮你找个旅馆吧?!” “谢谢你,不必了。啸天不是别人,他的家亦是我的家。” “大吾……”我几乎是仰望着,听完了大吾的这番话。 陈轩雨气急败坏、心神不定、思绪紊乱地问大吾,“我竟然把最重要的问题给忘了,你和啸天是怎么认识的?能否和我这个外人分享下?” “我和啸天的相逢……”大吾怅然地回味道,“已经是小学的事情了……那时,我俩刚上一年级。一次班干部竞选,意外地注意到了彼此……” 陈轩雨听完后,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埋怨道,“这些事情,你为什么没有在初中时期告诉过我?!” “那个时候……” “打住!我不想听解释!”陈轩雨内心极度不平衡,神经质地自言自语起来,“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现在又为什么要让我退出?” 大吾被陈轩雨的话惹急了,“我什么时候……?!”他用力地挠了挠头,气得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当初和你说得很清楚,我心里早就有了喜欢的人,我一直在等着他,等着他回心转意……自始至终,我和你保持着同学、朋友的距离,对你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哪里存在着‘进入’与‘退出’?” “可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陈轩雨哭了,“你对我好,难道不是你喜欢我的确据吗?” “我对你好,只因为你曾是我的同桌。况且,一直以来,都是你对我好得多。” 陈轩雨抽泣着问大吾,“你有被我的好感动过吗?” 现场气氛骤然降温,大吾也平息了内心的怒火。 “起初是挺感动的,后来逐渐淡了。” “看来是我爱的方法错了。”陈轩雨失败地低下了头。 良久,大吾眼眶红润地告诉了陈轩雨一句真理,“你没有错!如果世界上曾经有那个人出现过,其他人都将会变成将就!而我不愿意将就,你应该找个更好的。” “可你就是那个最好的!” “晚餐就到这儿吧,饭菜很好吃,谢谢你,下次我请客!” 我见大吾要走,便立刻起身。 “我送你!” “你早点回寝室吧!啸天会送我的。” “好,我知道了,我退出。”陈轩雨无奈地笑了,“可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世界变了,记得来找我,我也同样在等着他回心转意。” 第96章 争风吃醋(下) 沁凉的夜风携着夏日的忧伤拂动着额顶的每一片树叶,飒飒作响。 昏黄的路灯下刻印出两道不灭的影子,时刻行走在前方不远处。 大吾仰面,满怀心事地望着月亮。他一言不发,似乎在酝酿将要脱口而出的词藻。 我静默地低着头,无聊地踢玩脚下的石子。 星星点点的人影或失意或嬉闹地行走在返校的路上,而我和大吾则背道而驰。这条路很少有车辆经过,偶见的豪车必定是校内某暴发户开的。 “陈轩雨好像哭了,我这样做真的好吗?” “这又不是你的错,该自责的人是我才对。”大吾长叹了一口气,“初中时,他对我真的很好。” “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平复他受伤的心呢?”当我问完这句话后的0.01秒,我就已经后悔了,我怕大吾做出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 “明晚下餐馆,请他吃大餐,你看如何?” “是个好主意,我还要跟去吗?” “你不来,怎么行?” “我如果跟去了,他再因为我痛哭流涕,怎么办?” “你如果不来了,一切对于我而言都毫无意义!”大吾骤然激动道,“我爱的是你!胡啸天!不是他!” 我欣慰地笑了,“假如有一天,你发现世界变了,你会怎么办?去找陈轩雨吗?” 大吾被我问住了,若有所思地反问道,“高远、白宇哲他们和你是……?” “朋友关系!”我义正言辞地回答道,“绝对单纯的朋友关系!你若不信,我胡啸天发誓……!” “不许发誓!”大吾赶忙捂住了我的嘴,“我相信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 “如果哪天我欺骗了你,你也信?”我不怀好意地试问大吾。 “信!但我肯定,你绝不会欺骗我。”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知道!”大吾忍不住地破口大笑,“胡啸天爱我!” “你居然胆敢戏弄如此纯朴、善良、天真、无邪的我?看我不搔你的痒?” “来啊?!” 一路追赶至熊馆门口,大吾气喘吁吁地憨笑道,“不早了,啸天,快回学校去吧!”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跟话说,“你也早点休息,别想太多,愿你今晚梦见我。” “嗯!今晚我就飞到你的床上!嘿嘿!” “好的,我在床上等着你。” “路上注意安全!” “我爱你,大吾。” 回到寝室,陈轩雨像个怨妇,坐在床头,恶毒地盯着我,恨不得即刻将我撕得粉碎,好像我把他的男人抢走了似的。 熄灯后,我依然觉得有双冷冰冰的眼睛时刻在盯着我,散发着幽蓝寒气的魔爪目标早已锁定在我的咽喉处。 我不敢有一丝动作,稍有不慎,将命丧于此。 我猜,大吾一定不会梦见陈轩雨。因为陈轩雨钻进了我的梦中,把我折磨得体无完肤、涕泪横流。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我猛然睁开眼,不由地松了口气,原来又做噩梦了。 寝室里,他们进进出出;走廊内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洗手间乱得一团糟。我点亮了手机屏幕,时间刚好六点整,生活照常运作。 早读时分,太阳已从东方升起。我心不在焉地望向窗外,大地一派生机盎然,夏木生花。 此时此刻,大吾又在做什么呢? “你很得意,是吗?”一句不夹温度的话直穿我的天灵盖,瞬间,我只感到脊背一阵冰凉。 “没什么好得意的,你也不必太过伤心。” “你不配拥有大吾,我是不会将大吾拱手相让的!” “你愿意怎么想,那是你的事情。”我斜视了陈轩雨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今晚大吾请你吃大餐,要来吗?” 陈轩雨的鼻息渐渐加重,没好气地对我说,“有你在,我坚决不去!” 我依旧泰然自若地回应道,“那真是太不幸了。” 中午十二点,唯有我们班尚未下课,语文老师拖堂,正与众人分享本期的优秀作文。 陈轩雨借口上厕所,便一去不回。 我担心他去找大吾,然而,事实果真如此。 12:15,班里同学放羊式下课,却无一人慌着奔赴食堂。因为,已没必要。 我的方向是校外,同走读生一致。只要有时间,就去找大吾。这不需要约定,也无需遵守,是发自内心的潜意识。 相爱之人本如此,萌发的意识如出一辙。 站在校门口,十米外,我不敢向前走一步。树荫下站着两个人,大吾和陈轩雨。一个正在受教,一个正在调教。 大吾只言片语,偶见唇舌张动,面部表情极度无奈;陈轩雨能说会道,言词如决堤的洪流,滔滔不绝。 谈话看似很激烈的样子,声波传到我这里就消散了,隐隐约约像是在谈论我的。 “胡啸天?你站这儿干嘛呢?” “白、白宇哲?”他独自一人迎面朝我走来,“怎么没跟她在一起?你俩该不会又吵架了吧?” “哎!还真被你猜对了!” “这次是因为什么?难道又要开启冷战模式了?” “细如牛毛的事儿,冷战应该不至于。”白宇哲说,“下午就会和好。” “那就好,加油!” “倒是,你自己一个人站这儿干嘛呢?等人么?” 我怕白宇哲发现什么,神情恍惚地连忙摇头回应说,“没、没等人。” 白宇哲停顿了两秒,疑惑地盯着我。 “既然没等人,那就一起去吃饭吧!”白宇哲微笑道,“感觉好久没和你在一起吃过饭了。” “吃、吃饭?这会儿吗?”我精神紧张起来。 “对呀?!已经快十二点半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好吧……” 我毫无智商地低着头跟着白宇哲的脚步,听他推荐道,“上次我和我女朋友来过这家熊馆大酒店,里面做的饭菜棒极了。” “熊馆大酒店?” 听到这个名字,我几乎呆住了,心想:这真是糟糕透了,推荐什么饭店、小吃街不好,非得推荐熊馆大酒店。 突然,有只熊壮的身影堵在了我面前,挡住了我前行的步伐。 “你这是要去哪?” 顺着那双巨大的白色耐克运动鞋向上,我抬头看见了大吾。 “我……?我想吃饭,肚子饿了。” “我陪你。” 白宇哲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大吾,心里仿佛明白了什么。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大吾本人,颇感熟悉,因为曾在照片中见过。 “大吾!”陈轩雨厉声呵斥道,“看吧?!这就是你一直深爱着的人,如今都跟别人跑了!你还护着他?!” 也许是被陈轩雨的这番话给触动了,大吾湿红着眼圈怒视着我,全然无视白宇哲的存在。 “咱们先暂停一下。”白宇哲尴尬地含笑说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现在被你们搞糊涂了。” 大吾声泪俱下,强忍着,以沉稳的语气,问道,“你要跟着我?还是跟着他?” “误会!误会!”白宇哲豁然开朗,“我和胡啸天是纯粹的同学、朋友关系,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我有女朋友。” “你有女朋友?” “对!我有女朋友!”白宇哲洋洋自得道,“你一定叫‘大吾’吧?!很早就听胡啸天提及过这个名字,常常因为这个名字湿红了眼睛。今日一见,果然是头大u熊,胡啸天的眼力可谓极好!” 白宇哲径直走到大吾跟前,拍着大吾的肩膀说,“好好待他,胡啸天是你的,没人能从你身边抢走。但身为胡啸天的挚友,我还是要警告你:不要欺负他,否则,绝不轻饶!” 大吾听完后,非但没有生气,内心反倒是舒畅的,乐得像个孩子,一把将我搂入怀中,让全身心的幸福感转化为手臂上的力度,越发地拥紧。 “大吾,咱们快去吃饭吧!空荡荡的肚子要被你挤扁了!” 他毫不避讳地朝我脸上亲了一口,萌萌地对我说,“听你的,吃饭去喽!”他又对白宇哲说,“一起去吃饭吧!今天我和啸天请客!” “是嘛!那我白氏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 大吾准备一并喊上陈轩雨,但陈轩雨本人已不在现场,不知何时消失掉了。 “他人呢?刚才还在这儿呢!要不要回去叫他?”其实,我心里是不想叫他的。 “没这个必要,让他自己静静吧。”大吾的目光只要落在我身上,就会特别开心,“去吃饭吧,待会儿你还要回寝室。” 餐桌上,白宇哲彬彬有礼,扮演起了服务员的角色;大吾也不甘示弱,抢着忙前忙后;这里唯一悠闲的是我,完全搞不懂他们二人在争抢什么。 “据说,你和胡啸天小学就认识了?” “对!小学一年级!”大吾回答地干脆利落。 “听过你们的故事,很感动。”白宇哲动容地询问大吾,“胡啸天说你搬家了,远吗?” “实际距离是挺远的,但心与心之间是没有距离的。我爱啸天,永不改变。”说着,大吾与我在桌子底下默默地完成了牵手工作。 “真诚地祝愿你和胡啸天幸福到永久,为此刻干杯!” 白宇哲走后,大吾将我送到了校门口。 “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我也害得你和陈轩雨的友谊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大吾再一次将我紧紧拥抱,“为了你,一切都值得。” 面颊摩擦着大吾的络腮胡子,嘴唇紧贴大吾的耳朵,“说心里话,我不喜欢陈轩雨。” “高三就该毕业了,忍一忍,彼此留下好印象,兴许你将再也见不到他。并且,我大吾向你保证,今生只爱你一人,绝不二心!” 第97章 来自黑暗的守护者 “熊哥,有关大吾的详细资料全在这上面。”老李将一叠a4纸大小的资料交给了天熊,“大吾的家世远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天熊迟疑地低头翻阅起来,继而,表情骤然凝重且大为吃惊,“这是……?大吾的父亲竟然是他……?” “熊哥,看来你的这位情敌不好对付。”老李说,“组织的‘心脏’扎根于本市,势力范围虽已向市周边扩张,但就全省而言,根基不牢,它市趋炎附势者居多,随时可能崩溃离析。况且,我们在政府、军队里无人,惹不起他这样的大人物。稍有不慎,我们将迎来的是手枪对大炮!” “他若是全国最强,我就努力成为世界最强!”天熊拍案起立,“我就不信,我天熊比不过他大吾!” “熊哥高瞻远瞩自是好事,可还请熊哥顾全当局。”老李面露苦相,似觉有事隐瞒,“现在多方势力都在密谋扩张、拉帮结派、垄断资源,我们组织固然庞大,多年来从未与谁结盟、自力更生,堪为大象,蚂蚁虽小,实力远不及大象,可聚众合一,力量将以蚕食之势直击我们‘心脏’。” 老李接着说,“据暗组报:邻省已有势力侵入我们‘心脏’。” “什么?!”天熊的思绪霎时乱成了一锅粥,“查清楚没?他们是谁?目的是什么?” “吞并!”老李刚道出两个字,天熊的鬓角就滑下了一滴冷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熊内心忧虑地妄自狂笑,“这真是有史以来我听到过的最无知的笑话!” “熊哥万万不可轻敌!”老李分析道,“他们为了加强己方实力,自然不会选择硬碰硬,而吞并则分为两种可能:第一种,暗杀我们的首领,兵卒自会俯首称臣;第二种,以强欺弱,在压倒性的现实下,弱的一方自会妥协。” “还有第三种:做梦!”天熊下达命令,“此事务必查清,他们既然潜伏至此,我们便在此恭候;他们若敢暗藏杀机,我们立即先发制人;他们若是纠结帮派,我们就声东击西。啸天那边也要增派人力,替我守护好,以免被做文章。毕竟,初出茅庐的小角色对大吾这样的家世一无所知,他对啸天的保护能力在当前局下有限。” “是!我这就去办!” 老李走后,天熊托着手中的高脚杯,凝视着杯中的冰块逐渐融化于红酒中,踌躇满志。 “无论你家世如何;无论你在啸天眼中有多么地完美;无论你多么地深爱着啸天……我也一定要把你比下去!” 话毕,天熊一口将杯中冰凉的红酒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