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都是狐狸精》 ? 正文 第一章 引子 字数:1792 “你说,这个孩子怎么处理?”女人说。 “我怎么知道!!大哥留下这栋房子和那么多财产,难道全都给那小女孩吗?” “怎么可能,那应该是我们的,她根本不是大哥的亲生女儿!!” 男人低下头抽着烟,眉头紧皱。 “我们养着她,她还小,财产一样是我们的!” “我们凭什么养她?她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就算我们养着她,如果她张大了,管我们要财产这么办,遗嘱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一切财产归她所有,那时我们哪来的那么多钱给她?说不定她知道 我们独吞了大哥的财产后,还会报复我们!” “那你说怎么办!”男人暴躁起来,却压低声音说。 沉默一会,女人的眼睛变得寒冷。她咬了咬牙,恶狠狠的说:“斩草除根。” 男人猛得抬起头。“什么!你什么意思,你要杀掉她?她还只是个孩子!!!” “不,我的意思是,把她送人。越远越好。” “送谁?送哪?谁会要她?她都已经这么大了,对我们肯定有记忆!如果她再回来怎么办?” “那……把她扔掉,扔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如果她命大就被人捡走,如果她……饿死在野地里是最好的!”女人的话让男人不寒而栗。 男人不说话了,狠狠的抽了一口烟,黑暗中明亮的火星划过的地方变成灰烬,这个夜晚似乎异常的黑暗和冗长,一个永久的罪恶在上帝的眼皮下进行着…… 的确,她被肮脏的灵魂扔掉了,十年,十五年,当她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后,她真的不知道,是该感谢他们的自私,还是去憎恨他们的狠毒。 藤木纯,这个名字,她已经快渐渐忘却了……她喃喃的念着这三个字。望着刺眼的屏幕,眼睛疼痛得像流泪。 她身旁躺着一个男孩,眉目清秀,气宇不凡。 他睁开朦胧的双眼,昏黄的灯光照得他棱角分明,他看着她,眼神温柔而迷离。 你到底是纯还是璘?他说。 她笑,轻轻的笑出了声。她说佐佑,你说我是谁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 他过来抚摸着她的长发,他说纯,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纯,你的眼神是永远改变不了的。 她说,哦?我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他看着她,像很多很多年前,她在天桥上遇见他一样的眼神。 他说,苍白…… 她笑,笑他用错词,苍白是形容脸色的。 他说不,就是苍白。你的眼神,永远都是这样,迷了一层白雾。 她不再说话,继续写着小说。对她来说,文字是她的生命和所有的情感,因为那里,住着她一生最爱的一个人,是个女人……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然后轻轻地吐出一句话:纯,你爱我吗? 她的眼睛没有离开屏幕,她说佐佑,我只爱璘.他低下头,从她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他下巴的阴影,他说,纯,璘已经死了。 她笑,笑得快疯掉,她诡异的说,佐佑,你的眼睛坏掉吗?我不就是璘吗? 他抬起头看看她,然后他也笑了。她知道他已经习惯她这样说话的说话方式。他拍拍她的头,说纯,要注意身体,早点睡觉,写累了就不要撑着,不要喝太多咖啡。 她嗯了一声,继续写。男孩一直都知道,她决定做的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不,现在,应该说,他已经是个男人了吧。 纯。他关上门时顿了一下。我不希望这部小说充满仇恨。他轻轻地说着。 她不说话。 只是当生活赋予了她那么灰暗与破碎后,她又怎么把它变得色彩斑斓? 她喝了一口冰凉的咖啡,冷彻全身。像很多很多年前,那场将她和璘冻僵的大雨。 她的手指寂寞的敲着键盘,在空当的大屋子里发出寂寞的声响。她习惯在电脑旁放一面镜子,镜子里照出的一张脸,是她所有的精神寄托。只有她看到那张精致的脸后,才不觉得寂寞,才会微笑,才 会安静的睡去。安眠药已经快将她的神经麻醉,渐渐地称为她生活主体,没了那东西,她宁可死去。但她依然活着,可能是因为她脑海中已经扎根到肉体的故事,也可能,只是因为见到那张脸,她的脸 ,是属于另一个人的。那个故事,是她唯一的财富和永远无法删除的痛苦…… 正文 第二章 那个男人爱上了6岁的她(一) 字数:2509 “婶婶,我们要去哪里?”那时的她,只有6岁。 “去找你爸爸。”女人面无表情地回答她。 “他为什么不来接我?”她冷冷的问。 “他死了。” 她冷冷得看着她。轻笑。 “不许你这么看着我,听见没有!!我告诉你,不许这么看我!!!你再这么看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女人抓狂地摇着她瘦小的身体。 她还是在笑。 “你知道吗!!”女人狠狠地抓住她的肩膀,咬着牙说:“你知道死的意思吗?” 她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变得冰冷。 “我告诉你,死就是永远见不到了,不管在哪都见不到了!你永远都见不到你爸爸了!!!”女人的声音很低,有些嘶哑,恨不得将她咬死一般。 女人哈哈大笑,笑得接近疯狂,像中了乐透大奖。 她面无表情。 女人得意地看着她,眼睛闪着寒光,狠狠地说:“从我第一天见到你起,我就一点也不喜欢你,尤其你的眼神。命中注定,你是我一辈子的绊脚石!!!”她凑近她的耳边,然后轻轻地吹着气,她说:“所以……我要毁掉你。” 她的嘴角又浮现出那种邪恶冷漠的笑意。那笑容象魔鬼般可怕。如同蓝色妖姬在跳闸般的寂静中发着诡异的蓝光。这让她惊慌失措。她像看到鬼一样的惊吓。 她轻轻的靠近她,去抚摸女人的脸。女人僵在原地,如同瞬间冰冻的僵尸。然后她笑着把指甲掐进了女人的脸蛋里,飞快的,狠狠的…… 女人尖叫一声回荡在整个房子里,偌大的房子如同一个迫不及待等待人进入的棺材,会有人在这里生,也会有人在这里死。 女人一巴掌打在女孩的脸上,瘦小的身体应声倒地。接着是连续不断的击打,扫除,皮带,高跟鞋,…… 一个颓靡的城市,一座盛大的花园,一屋居心叵测的人,一个如同幽灵的孩子。 她的养父,藤木竑.他途经孤儿院,像被一种东西吸引,被某种力量牵扯进去。他看到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女教师在耐心地教一群孩子做游戏。每个人孩子的脸上都透露着自卑却安于现在单调的快乐的满足感。只有她,一个人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用手指奋力的挖着什么东西。他走过去,她不抬头,用力的挖着,似乎耽搁一会,就会天下大乱。 他以为她在地上埋了什么宝贝。他笑着说:“小朋友,你该拿个工具挖,否则你的指甲里会弄脏的。” 她还是不抬头,额头上沁出细小的汗珠,他注意到,她的指甲已经开始流血了。 他有些惊慌,想要叫来执勤的老师。却没想到被着她抢先一步。 “你不要叫她。”她的声音冰冷而坚定接着她打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里面是一个个米黄色的虫茧。 她把所有的虫茧全部埋到土里,表情愈加兴奋。她在它们破茧而出之前,把它们扼杀在美丽的边缘。 “这样,它们就会永生……”她喃喃自语。 他听不明白一个孩子的话。也许她只是语无伦次。 “没有美丽……永远沉睡在自己的世界里……多么幸福……”她继续说。 她不再说什么。呆呆的望着那片抚平的土地,像一块癣斑。 她一动不动的笑着。很兴奋。那种笑像泻了一地的水银,发着亮却令人恐怖。 他不动声色的套出一块深蓝色的格子手帕,抓起她肮脏的手,小心的擦拭着她流血的指甲。轻轻的,仿佛怕碰碎她一般。 她抬起头看他,30出头,英俊,成功,出身名门。 他带她回家。一栋豪华的别墅,一座华丽的花园。他给她取名,藤木纯,那天以后,这个30岁还未结婚的男人,是她的父亲。 她摇身一变,成为了富家千金。 在孤儿院,她是最不吃香的,不会讨好老师,不招人喜欢,来领养的人都不喜欢她的眼神和沉默,那些人要的,是一个健康活泼的正常小孩。 接踵而来的报道与拍照,她上了报纸头条。藤木企业最年轻的总裁,收养了一个孤儿…… 她明白她只不过是他用来增加自己知名度和荣誉信用的工具,她之所以来,是因为不管在哪里,对她来说都一样。她从未有过遗弃儿的自卑与愤世嫉俗,她的眼底,从来都是一种冷漠和超脱的坦然。那眼神,似乎与生俱来。 她决定在她7岁的时候,将自己裹在雪白的棉被里,像那些蝴蝶成蛹的时候死在最温暖的茧里。她不要自己的尸体被苍蝇蚊虫所侵染,她要最干净的死去。之所以会选择七,只是她喜欢这个数字。 盛大的part为她举行,竑为她办的。她不叫她爸爸,叫他竑.竑向每一个宾客骄傲的炫耀他的漂亮女儿。的确,今晚,她是一个真正的公主。 竑带她去见他的亲人,他的弟弟藤木铭。她并不像他的哥哥那么能干,他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职员。她叫他叔叔,叫他身边的女人婶婶。语气很淡,女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很不喜欢。 躲在女人后面的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一直羞怯的看着她。她不理会,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标准的女孩子房间,粉红色,满屋的娃娃,玩具,童话书和白色的公主床。那床雪白的鹅绒被,完全可以当她的茧。 她取下一本童话书,《白雪公主》。 她扯下精装的纸张,一张张烧掉。世界上没有公主,她也不是。 门被推开,是刚才的那个小男孩。 她有些不满,她讨厌被人打扰。 “姐姐……你能和我玩吗?”他怯怯的说。 她不理会,燃烧的火苗让她所有的神经都跳跃起来。 “呀~~姐姐,你怎么在这里点火?这么好看的书,你怎么烧掉啊!!!姐姐?!”他大叫。 她不耐烦地扔掉书,踩灭火。面无表情的躺在**睡觉。 男孩哭了,因为她不理他。 “惑已少爷,夫人在找你。”管家将哭啼蹄的他带回楼下。 而她,早已睡着。 正文 第三章 那个男人爱上了6岁的她(二) 字数:1474 竑对她很好,甚至有些过分。他将她送到全市最高级的贵族学校,不出三天,他在街市闹区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找到她。 她浑身脏乱不堪,脸上带着青青紫紫的伤痕。她在揪花瓣,他不知她从哪里找到的这么多的花,她一片片揪着,各色的花瓣已经将她的身体覆盖了一层。他又看到她兴奋的表情。 她抬头冲他笑着说:“竑,你看我漂亮吗?呵呵呵” 竑笑着说漂亮。没有一点责备,他终于看到她的一点童真了。可是他错了。 “如果就这样死去,被所有的花瓣包围,是不是很美丽?”她还在笑,无邪的笑容里有着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震慑住。 她不再说话,她继续揪着,一片一片,乐此不疲。 他将她抱上车,脸上是愠怒和无奈。可是他依然不去责备,只是叹息着说了一句话:“纯……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老师说她有严重的自闭症,和小朋友合不来。 竑给她请来家教,数学,写字,钢琴,唐诗。他要她成为标准的淑女,他要她像正常的孩子一样。 除了钢琴,她对其他没有一点兴趣。她学得很快,可以坐在钢琴前几小时安静的重复着同一首曲子。钢琴老师常常听到她弹一些单调的音符,缓慢,忧伤…… 童年短暂却过的漫长。她常常躺在院子里白色的秋千上望着天空大朵的白云缓缓流过。她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干净柔软的东西,她死后,灵魂会飞升到哪里,她真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 因为她在家,竑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他哄她睡觉,不讲故事,只是轻轻的拍她。他看她的眼神温柔迷离,在她睡着时,他会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印上一个吻。有的时候,那个吻会滑到嘴唇,只是轻轻的,如同蜻蜓点水。 有谁会相信,一个三十岁的男人,爱上了一个6岁的孩童?他在等她长大,只要她到了18岁,他会娶她。而那时他已经42岁…… 没有人知道竑心底的秘密,包括她,她一直以为,她是他的工具。 直到她在这个房子里当了一年多的大小姐后,那个被她叫做婶婶的女人告诉她,竑死了。 她隐约听到女佣在议论,竑将所有的财产留给了她。她如遭雷击。 她突然明白了竑是爱她的,也许不需要任何原因,如同父亲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她这样想着。 藏在竑心中的秘密,随着她一直不知道的死因被他带到了云朵上。 有的时候生命就这样的脆弱,毫无预兆的死去,在劫难逃。也许永远不知道我们死因背后有多少秘密,有多少人在哭泣有多少人在窃喜。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飞沙走石,天地灰暗,然后风流云散…… 她有些羡慕竑,他可以飞去云朵上,永远享受纯净,俯瞰人间。 葬礼上唯一没有流泪的是她,她觉得没有什么可悲伤的,竑只不过是换了一个生活环境,她对死的意义,有一种决绝的超然。她看着婶婶微微扬起的嘴角,突然的某一瞬间,她明白了,竑的死因没有那么简单。 尸体火化的前一天,她在停尸房默默地看着竑,他的脸依然干净英俊,如同睡着般,他到死也没有结婚,没有一儿半女。她不知道,他是商业的一个传奇,是多少女人魂牵梦萦的男人。可是他却忍受着心理和生理上的痛苦等待着一个小女孩的长大。也许他们是前世恋人,中途夭折,今生他在等她张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与他厮守,遗憾的是他永远也看不到她长大样子了。 她轻轻的去亲吻他冰凉的嘴唇,喃喃地说:“竑……谢谢你爱我……” 正文 第四章 遇见乞丐女孩 字数:1119 当她恢复意识后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天色异常的灰暗,整个世界笼罩在一团黑雾中令人无法呼吸。空气中有浮躁的味道在扩散,似乎一触即发。 她是个有超强预感的女孩。这让她很高兴。她不同于那些干净得如同白纸、没有任何心机和预感的单纯女孩。她一生预感到了很多东西,包括遇见竑,包括竑死亡的原因,包括她进入藤木家族本身就是一场劫数。可是她却没预感到自己一生最大的劫难,她将遇上一个改变自己一生的女孩,并且无可救药的爱上她…… 她坐起身,身上净是私心裂肺的疼。那些是婶婶在她身上的杰作。 她默然的环视四周,木头梁的房顶,红木的老旧家具,一个17寸的小电视机,一团肮脏的被子和一个散发着土味的炕。从外屋传来的婴儿凄厉的哭声使这里像一个人间地狱。 她冷笑起来,想要看看那女人又搞什么名堂。 “你醒了?”角落里响起一个童声。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应声看过去,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里坐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 女孩站起身,冲她友好的笑着。笑容让她觉得温暖,像寒冷的冬天,照在鹅绒被上最温暖的一缕阳光。她也笑了,她很奇怪,自己从未对陌生人笑过。 可接着,她发现,那女孩是个不一样的孩子。甚至比孤儿院里的那些孩子,过的还要悲惨。 她简直不是用脏可以形容的,衣服又破又烂,有很多窟窿,分不清到底是衣服还是一堆破布披在身上。衣边已经破烂得参差不齐。她似乎刚从煤堆里爬出来,脸黑黑的显出眼白和牙齿非常白,她眼睛的轮廓异常好看,笑起感觉甜甜的。头发长到了后背,但由于长时间不洗已经粘成了一堆,脚上的布鞋已经露出了大拇脚指头,即使这样,她依然可以看的出,她是个漂亮的女孩。 女孩站在离她两米之外的距离冲她调皮的笑着,嘴角上扬露出一丝调皮,如果她猜得没错,她是一个小乞丐。 的确,她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乞丐儿。 她望着她,慢慢的,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似乎是不由自主的。 这是她们的相遇,几十年后,她依然不能忘记璘那调皮的笑容。而此时的她们,谁都不会想到,正在被彼此望着的这个女孩将会改变各自的一生…… 在竑死后很多个夜晚,她都会梦到他。很奇怪,在那栋大房子里,她从未梦到过他。在梦里,她是18岁的样子,已经成年。亭亭玉立,楚楚动人。竑30岁,牵着她的手走在草地上,没有尽头。 醒来后她冷笑。自己怎么可能活到18岁?她不知道,在她准备用另一种方式迎接她的7岁时,有一个女孩会让她不顾一切的活下去…… 正文 第五章 狼窝 字数:1481 “你叫什么?”女孩问“纯……藤木纯……”她语气里,完全没有对待陌生人的冷漠。 “纯?很好听的名字。你看起来过的不错,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吧。”她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满是羡慕。 “你几岁了?”女孩继续说。 “六岁……” “我叫蓝溪璘,不过没人会这么叫我,我比你大一岁。”她笑着,傻傻的样子很酣。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四下张望着说。 “你是被他们捡来的,听说是从草垛上,你在那睡着了。” “他们?是谁?”她听得稀里糊涂。她怎么会在草垛上睡着? “呵,你不知道吗?你进了这里,就等于进了虎口。” “什么??” 璘扬起手腕给她看,她一惊,璘是被捆住的。 “这里是拐卖儿童的窝点,我想,你和我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卖掉吧。”璘不以为然地说着,似乎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她完全没有想到,那女人会用这么狠的手段…… “喂,你还好吧,你很害怕吗?”璘轻声问。 “没有,我们会被卖到哪?”她淡然地说,似乎被卖的根本不是自己。她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活环境。 “我也不知道……” “嘿,你看。”璘继续说:“我的手被捆着,你可以帮我解开吗?我的手很疼。” “好……” 她爬过去,试图解开那粗圆的亚麻绳。每动一下,身上,胳膊上都是钻心的疼。 “喂,绳子这么粗,你这样是解不开的。我衣服里面的兜里有一把刀,你拿出来试试。” 她默不作声的将手伸进去,果然,她掏出了一把水果刀和一盒火柴。 “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她问。 “一看你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这些东西是生存的必需品,没有什么也得有这两样东西。”璘说。 生存??她还不明白璘所说的生存的定义,而她又还能活多久,她的七岁,已经快要临近了。但是她一定要死在最干净的地方。如果在这个世间找不到,她就要一直寻找。 就在她企图用小刀割开绳子的时候,院子的大门被人咣的一脚踢开。 璘赶快说:“你快去躺好装睡,千万不要被他们发现破绽。” 她迅速躺回刚才的位置,闭上眼,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对话。 “操他妈的,不识货是不是,给那么点钱,这可是男孩,妈的少了一万让她娘们儿自己生去!”一个男人说。 “大哥别生气,咱明天再找下家,这几个孩子不愁卖不出去!不过咱先得把这两个女孩处理了,她们太大,不好卖,会惹麻烦!如果不尽快卖掉要是被警察发现咱全都得死!”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昨天那老婆子不是说买了那个小叫花子吗?今天这个怎么处理?现在这么大的女孩真不好卖!” “要不……器官?……”男人没了下文。另一个男人哈哈大笑,说:“对!这可比卖一整个人来钱!” 屋外的几个婴儿哭得更加厉害了,他们的话让两个女孩不寒而栗。 天色更加灰暗,那团黑云直压压的压下来。 两个男人小声嘀咕了一阵,听不清楚,接着一个男人又出了门。另一个男人进来,拿了套新衣服,走到璘的面前说:“嘿,丫头,你可要走运了!” 璘嘿嘿地笑着,看起来毫无防备。男人帮她把绳子解开后说:“一会儿给你洗个澡,把这套衣服换上,你可真脏!” 正文 第六章 生死一线 字数:1305 傍晚,另一个男人回来,提了几盒盒饭,在一个布满油腻的四方矮桌子上,她和璘与两个男人分别坐在四个方向吃着饭。 璘完全变了模样,她穿着一套粉色的童装,头发也柔顺的披下来,脸蛋干净得像鸡蛋的蛋白,透明细腻。 她愣住,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哪怕是那些上流社会的大小姐。她想,等璘长大后,一定会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璘埋着头不停的往嘴里扒饭,狼吞虎咽的样子像饿死鬼在世。 她看看菜色,肥肥的红烧肉和两个素菜,做得很难看。她很难想象璘怎么会吃得那么津津有味。她一口也吃不下,冷冷地看着两个男人。 一个男人大言不惭地对璘说:“丫头,我们可是你的恩人,以后你进了好人家,总比在外面流浪好,长大了可别忘了报答我们。” 另一个男人冷笑了一下,看了看发呆的她,眼神里充满杀气。这一切,都被璘看在眼里。 几个婴儿又哭起来。她放下筷子走进里屋,看见在土炕上躺着三个小婴儿,他们真小,皮肤透明得像洁白的玉。 在孤儿院,不知道有多少像他们这样的孩子。那些孩子每天哭闹,小小的心灵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己被某些人遗弃在这个世界上。曾经她也是这样在孤儿院长大,4岁之后,她再也没哭过。她一直不明白,如果父母不想要她,为什么还要把她降临到这个世界让她徒增痛苦? 遇见竑,可能是上帝对她的一种恩赐,可是她从未珍惜过…… “操他妈的,哭哭哭,天天就知道哭,再哭老子他妈的宰了你们!!!”男人走进来大骂着。三个婴儿哭得更厉害了。 “叔叔,给他们点吃的吧,他们饿了。”璘也走了进来,她说。 “吃什么吃!饿不死他们的!”男人似乎有些醉,因为他们刚才一直在喝酒,为了庆祝马上就能大捞一笔。 另一个男人走进来,手里拿了个奶瓶,说:“你他妈喝醉了?积点儿德吧你,他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饿出病不好卖!!!” “丫头,柜子里有奶粉,你去给他们弄点儿喝。”男人把奶瓶扔给璘. 璘沏好奶粉后走进来,咧着嘴做鬼脸哄几个孩子,不一会儿,几个孩子不哭了,开始呀呀地笑着。 孩子们高兴地喝着,璘安静的看着他们。很多年以后,璘依然无法描述当时的心情,看着这几个可怜的孩子,她们的命运就此改变,谁都不知道,她们遇到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未来会遭遇些什么?而她和纯,又会怎么样呢? “纯,晚上等他们睡过去后,我帮你逃走……”璘在她的耳边悄悄地说。 她说:“你有什么办法?” 璘压低声音说:“一会儿我再告诉你,今晚你必须逃走。” 她明白这个必须的意义,过了今晚,也许自己就活不了多久了。眼前的璘,她比她命好,至少有人要买她,而她,从他们刚才的谈话中得知,也许她会被卖器官…… 她不怕死,她怕自己死的时候,不干不净,尸骨不整。 她看着璘,这个女孩,在为自己担心…… 今晚,生死一线…… 正文 第七章 出逃(一) 字数:2315 她们被绳子绑住了手,尽管他们觉得两个小女孩没那个能力逃走,至少那个小叫花子不会离开,但还是不放心一些突**况。 她的手被捆牢,这让她的心慢慢绝望。可能,命运就会安排她死在这里。 天空放晴,明月升起。她看着窗外,突然心中涌出一种难言的慌乱和怅然,死在这个肮脏的地方,在没有比这个更糟的了。 她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她笑自己,怎么竟然相信一个陌生人? 她看着璘毫不在乎的表情,慢慢失望。 她不知道璘在放松他们的警惕。这个比自己大一岁的女孩,她的成熟却是惊人的,和她相比,任何同龄的孩子都要逊色于她的机智。 午夜悄悄临近,两个男人昏昏的睡去。三个婴儿吃饱后睡得很香。空气沉寂的如同静止一般。钟表嘀嗒嘀嗒的声音让人越发恐惧。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听着钟表的滴答声数着秒数,计算着时间。关灯的时间是9点,也就是等她数一万多秒后,就是午夜。午夜,他们应该熟睡了,那是她逃走的时间。可是,她的手被绑着…… 男人鼾声如雷,让她烦躁而难受。她已经受不了这个地方了,像一个不断升空的气球,随着大气压的压力,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每一秒的时间都让人窒息。她可以清楚得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在失聪的寂静里显得多么突兀。 她碰了碰身边的璘,没有动静,她似乎睡着了。她想轻轻地叫醒璘,刚要开口,就听见空气有微弱的震动,璘小声而迅速的说,别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起身下床,找了个尿盆闭着眼撒尿。接着迷迷糊糊的爬上床继续鼾声如雷。巨大的黑影看起来像一个鬼影。 有惊无险。她的心简直快跳出了嗓子眼。 她轻轻地动了动被捆得酸疼的手腕,一下就碰到了刚才急忙塞到兜里硬邦邦的水果刀。她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邪恶。 杀掉他们。 但这个办法立马被她排除掉。她们只有一把刀子,如果去刺进一个男人的胸口中,他的叫喊声一定会把另一个男人惊醒,那样她们的行迹就会暴露,两个小女孩是不可能打过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的,更何况那个被她们刺的男人能不能死还是个问题,如果他死不了还一起对付她和璘,那么死的就是她们。 冷汗大滴大滴地从她的额头上冒出来。这一晚,是她又是以来,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晚。 过了很久,她突然听到璘那里,有轻微的动静。她支起身体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璘在用牙齿磨绳子! 她将两只手指伸进口袋,夹出那把三寸多长的水果刀。 “用这个!!” 璘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她小心的把水果刀放在璘的嘴前。璘咬住刀锋的背面,双手在嘴前上下移动,满头的汗水一直往下流。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在她已经放弃逃亡的时候,绳子嘣的一下,断了。璘迅速的抽出双手,转过身在她的眼前晃了晃,黑暗中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璘高兴得象个胜利者。 她也笑了,无比灿烂,这种笑,源自于灵魂!可是当她看到璘满头的汗水时,她的心心紧紧的揪了起来。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不知道怎样表达,后来的后来,当她心中无数次涌起这种感觉时,她明白了,这种感觉叫——心疼。 她的绳子也被璘割开,那一刻,她浑身都是劲,连身上和手腕上的疼痛都没了。 她们轻手轻脚的起来,下床,璘站在地上高兴得紧紧的拥抱了她一下! 她不不跟别人亲密接触,可是这个拥抱,却让她的心里,某种东西在慢慢的化开,她微笑着,对自己说,我喜欢这个女孩子。 她们慢慢地挪到了房门前,每一步,都是那么心惊肉跳。这扇木门后面,就是自由! 璘轻轻的移动木门上沉重的木闩,尽量不发出声音。突然,她象想起什么,停下了。 璘让她来移这个木闩,然后来到傍晚吃饭的桌子旁,拿起剩下的半碗肥腻的红烧肉在思索着什么。突然,她看见墙上挂着两个男人的衣服。可是那里靠近里屋的门口,如果发出什么声响,惊动了熟睡的男人,那就前功尽弃了。但那衣服里有钱…… 璘还是决定去赌一把,轻轻地走向那两件衣服。她缓缓地将手伸进衣兜里。“沙沙沙……”皮肤与衣服摩擦发出微小的声音。但这声音,足以让她三魂没了六魄。 她的额头在淌汗,终于,她摸到了一打钱。 可就在这时,另一个男人醒了。璘迅速得把手抽出来,蹲了下去。 屋里一片漆黑,男人跌跌撞撞地摸着墙走,他企图开灯,可是摸了半天没有摸到灯绳。 此时,挪完木栓的她躲在门口旁的柴火边,一动也不敢动得看着璘.她咬着牙默默地祈祷,竑,保佑我们。她心里反复念道,冷汗浸湿了衣服。她感觉自己在微微的颤抖。 男人跌跌撞撞地向璘走去。璘小心的慢慢向后挪动着,接着一个打滚,简直是无声无息,她滚倒了一旁。男人往前走了两步,解开裤子,对着墙根儿撒尿。 完事后,他继续摸索着上了床。 她们蹲在各自的位置,整整半个小时没有站起来。等到男人的鼾声再起,她慢慢得爬向璘.“你还好吗?”她看到璘的脸色惨白,大颗大颗的汗珠往下掉。 “我没事,只是心脏有些不舒服。”璘回答。 她刚想说什么,璘打住她问:“门闩挪开了吗?” 她点点头,她又一次有了心疼的感觉。 走吧!先离开这!璘说。 正文 第八章 出逃(二) 字数:1289 院子里,又有一个难题摆在眼前,就是院子里的那扇大门! 门口的铁笼子里,一只大狼狗迅速的站起来,目光警觉的盯着她们。可是奇怪,它没有叫! 璘走过去,把手伸进笼子里摸了摸它的头,把那碗红烧肉推进笼子里。狗狼吞虎咽的吃着,她佩服璘的周到。 璘回过头冲她笑着说,笑容干净清澈,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身上裹着一层银色的月光,圣洁而美丽。她说:“嘿,丫头,还不快过来,墙外面,就是世界!!”她笑着指指外面,那一刻,她知道她们胜利了。 她跑过去,和璘找来几块不完整的砖头垒起来。准备登着狗笼子翻墙过去。虽然她从来没有翻过墙,但是强烈的逃生念头,已经使她顾不上那么多了。 璘首先爬到了墙头上,她拉着她的手把她拽了上去,站在墙头上,她们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跳下去。 璘往她的兜里塞了一把东西,她看着她说:“跳下去,就自由了。” “你不跟我一起走?”她看着璘说。 璘摇摇头。“有个老奶奶要买我,我已经不想再流浪了,至少,会有个家。” 她的心头闪过一丝失望和难过。 “你怎么办?” “丫头,快走吧,你放心,我已经想好怎么应付了……祝你好运。”她说完,轻轻推了一把纯。纯应声落地,稳稳地蹲在了地上,没有摔倒。 她回头看了一眼璘,突然眼眶被一股热量冲击着。然后不要命的朝前方跑去…… 黑夜的村子里静得另人毛骨悚然。伸手不见五指的道路上纯跌跌撞撞地跑着。她不住的摔倒,慌张得爬起来再继续跑。她不知道路,她只知道一直向前,向前……朝着那永无止尽的黑暗跑去,向是世界末日,可是她的心是明亮的,她知道她只有这一次机会。 她不知道跑了多远,每一秒过去都使她兴奋,她听到了时间如风声般的流失。她的喘息和脚步声在这个夜里显得那么突兀。前面黑压压的一片,她仔细的看,发现那是一片树林。 她突然了下来,怔怔地站住,不是因为前方黑暗的恐惧,而是…… 她明明觉得背后一直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猛得回头…… 璘就那样静静的站着,静静的站在那个墙头上……璘,从她开始跑的那一刻,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这是她一生都无法忘记的画面。那个女孩站在高处看着自己,浑身的月光把她包裹成银白色。那么远的距离,那样黑的夜里,可是纯却清清楚楚的能看到璘.她分明感觉出了璘眼睛里的泪光,闪闪发亮。像闪光的钻石。恍惚间,她觉得璘的背后生出了一对雪白柔软的翅膀。璘伫立着,象一个真正的天使。 她们彼此遥望,安静地望着。她的手不由自主的往兜里一伸。她的眼泪立刻就流了出来,她已经忘记了眼泪的感觉与味道,可是那种**,此时从她的眼里一颗颗掉下来。 那是一把水果刀和一盒火柴,还有……三个硬币。这些,都是璘最宝贵的宝贝。 也许,我再也不会忘记这个女孩了……她在心里喃喃的说。 正文 第九章 纠结的命运(一) 字数:2299 突然间,那个白色的天使纵身一跃,从房墙上跳下来。她奔跑,朝着那股另人发指的黑暗奔跑。 她还没回过神来,璘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璘弯着腰喘着粗气,可是却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她的长发流泻下来,轻轻地飘着美得另人陶醉。 她牵起她完全僵住的手,迎着她不可思议的目光,嬉笑着说:“我来了……哈哈,你可没办法甩掉我了……” “你……为什么……”这和平常冷漠少语的她很不一样,感动,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的感觉。 “喂,不要这么感动好不好,我都不好意思了。我是担心你,你一个小孩我怕你又被人拐。”璘挑着她细细的眉毛说。 她笑起来,咯咯的笑着说:“你又比我大多少岁……” “好了,我们快跑吧,快要天亮了……”璘牵起她的手,飞快的消失在黑暗中…… 从那天开始……她们的命运就纠结在了一起…… (你一定一定不知道,那晚我曾不止一次地偷偷看着你奔跑的侧脸,汗水不断地顺着你完美的侧线流淌下来,风从我们的耳边呼啸而过,直到我们跑到天亮,却不知疲倦。我很想问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丢弃你一直向往的生活而奔向我这个陌生的女孩。很多年后,你说你第一次见我,就知道我们曾经见过,你说你没办法丢下我让我去经历你从前所经历的生活,大概你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原因,就是为了遇见我,大概你活着的原因,就是因为放不下我。 如果……如果我知道……我们的相遇,会是以后一切眼泪和疼痛的开始……会是一场生离死别……会是和命运较量得两败俱伤……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你朝我跑来,跑向那十年后的支离破碎……) 2003年午夜,写给天堂的璘 四月的天空如水洗过的澄澈,大朵大朵的白云象是一个个的空中之城。扬花飞舞的季节,空气中弥漫着大自然的精灵。再脆弱的生命,也都坚强地睁开眼,张望着这个充满奇特的世界。 春天,是她最喜欢的季节。她感觉吹来的每一阵风,都是一年之际最干净的风,那里带着湿气,草香,和生命的味道。整个冬天她把自己裹在鹅绒被里,如同冬眠。天气转暖后,她张开忪醒的眼睛,破“茧”而出。她太爱蝴蝶,所以将它们永远留在茧中。她马上,也会把自己留在茧中,她迫不及待的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只是这个春天,不是在藤木家的花园里,而是在一片不知名的野地中。 大片融白的芦苇地里,灰白的绒毛淹没了两个玩得乐不可支的孩子。 从昨晚到今天上午,她们已经跑过了四个村子…… “纯,快看!!!” 璘在头上、身上插满了芦苇的毛穗,然后一扭屁股,斗斗身子,满身毛穗的绒毛在她身边飞舞,围绕着她。她就在那漫天的绒毛中转着圈子,美得另人触目。 她哈哈的笑起来,有些疯狂。她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这么肆无忌待地笑过。 她们拔了很多的芦苇拿在手里,举得高高的,在地里奔跑,唱歌,凡是所到之处,都在空中留下一溜飞舞的芦苇花。 璘大声地唱着自己编地不成调的歌,声音清脆婉转。她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嗓子,她觉得比在家教她音乐的那个女老师唱得好听得多。 “咕噜噜……” 璘转过头看向她,说:“你的肚子饿了?” 她点点头,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她什么都没吃。再加上跑了那么久,又累又饿。 璘低头想了想,然后弯下腰,扒开芦苇,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她刚想开口问她,只见璘从地上拔下来一根粗草,她熟练地拨下草的外皮,里面露出雪白的一屡绒毛。 “把嘴张开!”璘说到。 “什么?”她有些不可思议,她竟然要给她吃草。 “把嘴张开拉,很好吃的!” 她只好乖乖就犯,皱着眉头,好象璘要往她最里放毒药一样。她从来没有这样听话过。 可是接着,她感觉到嘴里有股清香的甜味蔓延开来,她嚼了嚼,更甜了。 “怎么样,好吃吗?” 她点点头。 “看来你还真是大小姐耶,连毛毛根都没吃过吗?” 她摇摇头。 “那你平常都吃些什么?” 她想了想,嘴里念叨出一溜的词儿:“蛋糕、牛奶、鸡蛋、饼干、饺子、点心、布丁、冰淇淋……还有……” 璘的嘴里流出了口水,她使劲咽了咽,说:“哇……听起来就好吃,不过我都没吃过……” “你还记得你的家住哪里吗?”璘问到。她希望帮她找到家的话,她一定会请她吃这些东西。 “一个大房子里。”她淡淡地说,听不出一丝感情。 “在哪的大房子?” 她摇摇头。突然意识到,她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自己一直活在什么地方,她不知道。那里有她的过往和记忆,可是她却不知道去哪能找回。她从心底生出一种恐惧,像是一个失意的人,找不到自己的曾经。可是她马上又笑了起来。她问自己,那里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吗?知道与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世上第一个无条件爱她的人,不在了,那里没有任何属于她的东西。也许这个世界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东西,是属于她的。 “咕噜噜……”她的肚子又叫了起来。把她从思绪中拉回来。 “纯,你先在这里找找看有没有这样的草根,一会,我们吃大餐!!!”璘调皮地眨着眼睛,神秘地说。 正文 第十章 纠结的命运(二) 字数:1266 她们跑到一条河边,河水不深,清澈见底。 璘卷起裤腿走进水里,虽然快到5月,可是水还是有些刺骨。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手里拿着水果刀,小心地弯着摇寻找。 靠近岸边的水里,一尾游鱼还没注意到站在它面前的璘.璘抓住时机,朝鱼的下方用力一刺。一条鲜活的鱼噼里啪啦地在璘的刀子上挣扎。 她安静的站在岸上望着璘,她怀疑自己曾经是否见过她,否则为什么她给她的感觉是这等微妙,不是似曾相识,是觉得这个女孩和她之间会有扯不断的关系。 她想起自己的那个蝴蝶梦。如果她是那只来报复她的蝴蝶,她救了她之后,又会用何等的方法来报复自己呢? 璘高兴地抱着鱼往岸上跑,咯咯地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她说:“今天真是好运呢,这么快就抓住一条大鱼,纯,快,快接住它!” 她一下接住那条翻滚的鱼,用衣服裹住,鱼在她的怀里翻滚挣扎着,如同她一样,曾在竑的庇护下,灵魂却千方百计地想要逃开到另一个国度。 “纯,一起下来抓啊~~这里有好多好多鱼,好家伙,这么多~~”璘高兴得手舞足蹈,比划着拉纯一起下水。 她笑着摇摇头。 “不用怕拉,真的,水很浅,很好玩的~~”璘企图继续说服纯。 她的脸色有些变了。低下头说:“璘,我也很想下去和你一起抓鱼……可是……” “可是什么……”璘有些生气地噘起嘴。 她解开自己的外套,脱下衬衣,璘惊呆了。 她的胳膊上,胸前,后背上,全是青青紫紫,大大小小的被殴打过的痕迹。触目惊心。 璘睁着眼睛说不出话来,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这……这是谁干的……”她生气地喊道。 “婶婶……”她的声音低沉而冰冷,那一瞬间,她回到了最初的自己。眼神充满冷漠。 “那你腿上也有?”璘心疼的问。 “嗯……” “天啊,你昨天晚上怎么不说,你跑了那么久……你……”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璘看到她浑身的伤痕哇哇地哭起来。 “别哭了,没事的……”她面无表情地安慰她,好象受伤的根本不是她。 “你在这等着,哪也别去,等我回来。” 璘刚跑出去几步,又折回来,把那把水果刀塞到了她的手里。说:“如果有危险,用这个,以防万一……” “那你……” 还没说完,璘就跑了。她边跑边回头说:“在这里等我,千万别乱跑……” 她看着璘跑开的身影,心在微微的颤动。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救她,照顾她,心疼她。她担心的神情像竑,只是无条件的爱,毫无理由的心疼她。她抬头望了望天空,一朵白云从她头顶飘过,她笑了笑说,竑,你还是放不下我啊…… 她紧紧地握住那把水果刀,捡起那条已经死掉的鱼,四下望了望,躲进河边一堆灌木丛里…… 正文 第十一章 纠结的命运(三) 字数:1506 “阿姨……”璘站在柜台前,抬起头无邪地笑着,甜甜地叫了一声柜台里的医生。 “呦……真水灵的丫头,你有什么事吗?”女人说着方言,笑着问璘.“嗯!?……我要一些药和绷带……”璘继续天真地眨着眼睛。 “什么药?” “就是一些……比如被打伤了,要抹的药……” “哦……你等等。”女人转身从柜台上拿下两盒药和一袋棉纤,还有一卷绷带。 “我算算……一共是……7块钱……”女人刚打完算盘抬起头,发现女孩在柜台前消失了,再抬头一看,她抱着药品正鬼鬼祟祟地挪到门前。 璘发现暴露了,拔腿就跑。女人意识到不妙,一下从柜台里冲出来,完全没了刚才的和气样儿,骂骂咧咧的追到了门口。 谁知道“吧唧”一声,女人被一条绳子拌倒。原来是刚才璘把那根草绳横在了门口,女人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大跟头。 璘一边抱着药不要命的跑一边回头喊:“阿姨……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把钱还来的!!!” 一群搬家的蚂蚁在她的脚下有秩序的前进,从她的鞋底隙缝间穿过。穿过一颗颗对它们来说太过高大的野草。这里没有藤木家花园漂亮,没有那些修剪得有形状,规律,色泽鲜艳的花木。可是这里却有她在那里体会不到的感觉,那就是自由。 竑常常在花园的各个角落里找到她,纯白的公主裙被她弄得脏乱不堪,脸上是一道道黑黑的手指印,她看他一眼,然后继续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她沉浸在自然之中,花鸟虫鱼,却动也不动房间里那些寂寞的洋娃娃和无声的童话书,他们不受到她的疼爱,只能孤零零的永远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忧伤的望着这个梦幻的公主房。 竑常常会带回一个男孩,就是那个在宴会上,到她房里找她玩男孩。她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跟他有过一次照面。竑要她来见见她的弟弟,她无声的走上楼梯,回到房间。 男孩难过的问竑,姐姐是不是不喜欢她?竑说不是,但他再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男孩的话。他从未了解过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需要什么…… 此时她已经在灌木丛中等了一个多小时了,她照璘的话不乱走动。可是她的心越来越慌,她预感到什么事情正在临近……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稀稀蔌蔌的声音,她屏住呼吸,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一动不敢动生怕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许会是他们…… “干什么呢!!!”璘一声大喝,吓了她一跳。 璘坏坏地哈哈大笑,她呼出一口气。接着她瞥见璘的身上全是灰,她问怎么回事。 璘笑而不答。其实她是怕她担心,使劲往回跑,路上摔了好几跤,连膝盖都破了。 璘说:“把衣服脱下来吧。” 璘在她的身后,轻轻地给她擦拭着伤口,吹着气。她紧紧得咬着牙不出声,药物杀得伤口生疼,她不知不觉疼得流出了眼泪。可是她没有看到,身后璘满眼心疼的泪水。 (纯……你不会想到,我真正开始想要保护你,是从看到你满身的伤痕开始吧。我从来读不懂你眼底的冷漠是来自哪里,即使你从来不用那种冷漠的眼光面对我。那里面藏了多少伤痕和疼痛,也许比你身上的伤还要痛吧。一个6、7岁的孩子把很多东西看得都很淡……到底你经历了什么,你不是应该生活得很幸福吗?正因为我脑海里根深蒂固的觉得你应该过得幸福,象你的名字一样纯净,所以从那以后,生活的一切重担和苦难,我才会一人扛起,不让你受一点的污染与伤害……) 2003年11月,藏在箱底里璘的日记 正文 第十二章 纠结的命运(四) 字数:1347 她们跑到了山坡的树林中,那里茂树丛生,像一个荒废的城市,废弃的藤蔓和树木丛生在寂寞无声的森林中。大风刮过,像一片绿色的海洋。又像一只巨大卧伏的怪兽,包围着这座万物生长的地方,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两个孩子手牵手地穿梭在树林中,经过高大的岩石和腐朽的矮木,在被许多杂草掩盖的岩壁上,她们发现了一个山洞。很显然,这个山洞是人工的。大概是上山的人挖掘的。 她们两个躲在山洞中,璘找来些干树枝点燃,挖出鱼的内脏,开始给她做她们相遇后的第一个午餐。 她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此时她才稍微领略到,璘所说的生存。 “你以前是怎么生活的?”她突然很想了解她。 “流浪,乞讨。”璘回答得很简短。 “吃些什么?” “什么都吃,在城市里,垃圾筒里有很多吃的,足可以填饱肚子。有的时候会有些过路的好心人给些钱,就可以吃上一个馒头或者包子了。” 她低着头不再说话,她感觉璘的话让她感觉压抑得窒息。她的心又开始泛着微微的疼。 “象今天,可以吃到这种烤鱼,过年都没想过。运气真是好呢!”璘将鱼拿到鼻子前闭着眼陶醉地闻了闻,吧嗒着嘴说:“真香!!!” “你……怎么会捕鱼?”她问。 璘一震,如遭雷击,沉默了好一会,然后喃喃的说:“第二个哥哥教我的,他……老带我去河里抓鱼……”她的眼神暗淡下来。 “第二个哥哥?” “恩……我被卖过两次……据说,我刚生下来被扔在了马路边,一个伯伯把我捡走了,直到我4岁。他有个大我4岁的儿子,老欺负我。后来……那个伯伯把我送给了别人家收养……就是那个第二个哥哥的家,他老带着我玩,抓鱼,捕蜻蜓,我最喜欢的就是他……再后来,我6岁的时候,在火车站走丢了,然后就开始流浪……流浪了一年,直到被那两个人带走,然后就遇到了你……”璘很平静地讲着,似乎在讲别人的故事。可是她看得出来,她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 她没有吭声。这是她的风格,不会对任何人有感情。可是这个女孩……却从一开始,让她有一种异样的情愫,不会让她无动于衷。 “我……真想回到二哥哥那里……”璘如梦呓般自言自语道。 凝固的静止,没有人再说话。过了好一会,璘似乎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立刻换上了一张无比灿烂的笑脸,把鱼拿到她的面前说:“喏,好了!快吃吧,可香了呢!” “你不吃?”她问。 “我不饿,我昨天晚上吃了好多呢!”璘还是笑着。 她接过来,看了看鱼,看了看璘,她咬下第一口,其实她早用余光看到,璘吞咽口水的喉咙。那一刻不知怎的,她眼眶热热的。 鱼吃掉了一半,她把鱼递到璘的面前说:“我吃不了了,你要不要吃?” 璘接过后,她就走出了洞外,她知道洞内狼吞虎咽的璘不好意思让她看到她的模样。走出洞口,那热热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她一惊,几年不会流泪的她,在这一天当中,那种陌生的**留下了几次? 吃饱后,在山洞里,她们安静地抱在一起,躺在一堆杂草上,沉沉地睡去…… 正文 第十三章 行迹暴露 字数:2252 第二天的上午,她们下了山,守在铁路旁,等待着火车的到来。 “我们必须离开这个地方。”璘说。 “怎样离开?” “山下有铁路。还有,你会扒火车吗?” 她恐惧的摇摇头。 “试试,不怎么难,抓住时机,跳上去就行。我们必须走,否则不保证他们会不会追上来。”璘很认真地说。 她沉默不语。 “走吧,我们去碰碰运气。” 此时她们守在铁路旁等待火车的经过,纯一直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不行。 两个小时过去后,终于有辆火车经过。轰隆隆的从远方向她们驶来。在转弯处,火车开始放慢速度。 “跟着我跑!!”璘命令道。 她跟着璘尾随着火车开始用尽全力跑起来。火车的速度越来越慢……有一个空着的装货厢的门半开着。璘看准时机,大喊一声:“跳!!!”纵身一跃,抓住了车身上的一个扶手,稳稳地钻了进去。 可是她没有上来。 “纯,快跳上来,没有事的,加油!!”“跳!!!”璘大喊。 她边跑边摇头,她办不到。 “纯,快点!!勇敢点,你可以的!快!火车要提速了!!!”璘着急到大喊着。 她试图去抓扶手,可是火车越来越快,她抓不住,很快的,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她面前呼啸而过,甩在她眼前的是车尾。 “纯!!!!!!!!”璘声嘶力竭的大喊淹没在了火车的轰鸣中。 她一下子瘫坐在路边,没有力气在站起来。全身的筋骨像散了架。她伏在膝盖上哭了起来,声音无理而沙哑,火车带走了璘,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从来没有象现在这么害怕过,哪怕是她进了人贩子的“狼窝”她也没有象现在这里的心惊胆战。巨大的黑暗朝她袭来,她问自己,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是吗?终于,还是这样了。 她呆坐了半个小时,突然象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站起身朝树林深处跑去,那个山洞里,至少是安全的。她突然感觉到那些人会找到她,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就预感到了那些人在找她们。于是她不要命的跑,跑回那最安全的山洞…… 今天,她和璘失散了…… 她不知道怎么办,她一个人坐在山洞里,直到夜幕降临。山上很冷,她又一天没吃东西了,巨大的恐惧侵蚀了她的身体,第一次,恐惧,她体会到了这种如毒蛇缠绕的感觉,那一刻她才完全意识到,自己竟开始渐渐依赖璘了。 山洞不停的被灌进呼呼的凉风,冷的她嘴唇发抖,一直打寒颤。她抱紧自己,也许会被冻死在这里,她到底还是要死在一个肮脏的地方,尸体被虫子和野兽撕咬得血肉模糊。 寒冷,饥饿,恐惧如同海啸不断向他袭来,一下一下狠狠的拍打着她已经快崩溃的神经。茂密的枝叶挡住了夕阳余辉的最后一点余光。天色完全笼罩在一个黑布下。 她掏掏兜里,发现里面有一个硬币,这是原来璘分给她的。突然,她心里有了无限的力量。又东西吃,就会暖和一点,就不会饿了,就会有力气了。 她迫不及待地跑下山,朝着山下万家灯火的村子跑去。 在村口,有一些小贩正在收摊,大家纷纷奇怪的瞧着这个面生的小姑娘。她心里象踹了只兔子,她讨厌别人一直盯着她看。 她硬着头皮问路边一个妇女。 “有吃的吗?”她不会和人打交道,只能硬生生的说自己要求。 女人瞥了她一眼,似乎嫌她不懂礼貌。于是不耐烦的说一句:“那个女的是卖馒头的。” 她没说话,直径跑向那个女人。 大家猜测,也许她是个乞丐,可是看她的穿着和打扮,完全不象。倒象是大富人家的小姐。可是大小姐怎么会在他们这个穷破的山沟里找吃的?众人交头接耳。 她去买了一个馒头,忘记了找钱。可是卖馒头的女人还是追了上来把钱给了她。 她冲妇女浅浅的一笑,不由自主地吐出来了一句:“谢谢。”不知为何她看到女人的举动竟有一丝微微的感动,因为那个妇女的脸上,没有那些在爸爸面前阿谀奉承的虚伪面孔,只有最原始的纯朴笑容。 她一边走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她渐渐觉得,这个世界也许会有很多种人,和每天进出那个大房子里的人不同,他们这个社会的一类人。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很多不一样的人,比如刚才那个纯朴的妇女,比如毫无心机的璘.在藤木里,她什么时候吃过馒头?她什么时候对别人说过谢谢?她开始觉得自己慢慢地改变了,但是这种改变是因为什么?她并不知道。 她感觉,大房子里的一切都不适合她,不属于她。即使那巨大的别墅和华丽的花园,那些天文数字的财产都成为了她的,她却觉得,还不如自己手里的这个馒头让她觉得高兴,至少这个,却是真真实实属于她的东西。 此时她完全不知道,在这个村子里,那两个男人正在打听她和璘的消息。 她顺着原路找回那个山洞,她计划着,也许明天火车还会来,她可以再试一次,也许这次,她可以扒上火车,也许还可以找到璘.她希望竑能保佑她。 两个男人很快打听到了她们的消息。村诊所的医生说有个小姑娘偷了店里的药就跑了。她说起来还气愤不已,愤愤地描述了璘的穿着与外貌,两个男人满眼杀气。接着村里的人说有个穿得很好的小女孩来村子里买东西吃,接着看她上了山…… 正文 第十四章 她们杀了人 字数:2245 “大哥,抓到那两个小崽子后怎么办??”一个男人说。 “立刻杀掉!!”另一个男人没有一丝情感地说。 “什么??不卖了??” “卖个屁。我就说大了不好卖,真没想到给那两个小兔崽子给跑了,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报警。要是她们报了警咱俩全得死,赶快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此时纯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两个男人已经发现了她的踪迹。等她到山洞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她看了看四周,越来越害怕。 男人渐渐追上了纯,已经看到了她白色的衣服。他们放轻了脚步,一步步接近纯…… 突然纯头顶上空的树枝上,一只鸟腾空而起,扑通着翅膀飞到里另一棵树上,使原本安静的树林里突然发出的这一声响把纯吓了一跳。她打了个激灵一下回过头去…… 两个男人的脸阴沉着,树阴挡住的月光使他们看起来象一个黑色的鬼影,她认出了他们,接着,偌大的树林里传出一个童声的尖叫划破天空。这个树林的鸟全部被惊飞了起来。 “走开!!走开!!!”她如同一个野兽般嘶吼着。一边捡起地上的石头朝他们砸去,一边不要命的掉头跑。可是她还是个小孩,哪跑得过两个男人。他们几步就追上了她,把她拎起来,大吼着:“另一个呢!!!快说!!!那个小叫花子呢!!!妈的不说老子杀了你!!!” 她不停地挣扎着,踹男人的肚子。男人被她弄抓狂了,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在纯的脸上仿佛要烧了起来。她大声的喊着救命,嘶哑决烈。整个山谷回荡着她的声音。 “妈的,别叫了,你想把人都招来吗!!!”男人使劲捂住纯的嘴。 “妈的,老二,你快去把那个小畜生给我找出来!!看她藏哪去了!!找出来立刻杀掉” 那个叫老二的男人朝山洞跑去。 男人拿出一把刀,明晃晃地闪着阴冷的寒光,她睁大恐惧的眼睛看着他,那道光在她眼前迅速划了下来…… “啊!!!!!!!!!!!!!”男人的身子一软,应声倒下去…… 那把离纯只有几厘米的刀,咣铛一声掉在了地上,男人倒下的身体后面,是满头大汗,满眼惊恐璘.璘的那把水果刀狠狠地扎在了男人的腰间。男人挣扎着,血突突的从他的身体里往外冒。两个孩子都呆住了。 这时老二听到叫喊,马上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和那两个女孩,怒吼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就向她们冲来。 纯首先反映过来,她捡起地上刚才男人掉的长刀。拿起一块石头就向冲过来的男人扔了过去。 没有打到,璘也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她跑到倒下的男人身边,把刀从他的腰间拔了出来。男人又叫了一声,接着没了呻吟。 男人冲过来没有刺中她们,她马上跳到男人的背上,朝他的肩膀就是猛的一刀。 男人尖叫着,猛地把她甩到了地上,踉跄着拿着刀向璘走去。 璘冲过去把他扑倒在地,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她在男人的肩膀上又刺了一刀,男人的另一只手反过来狠狠得掐住璘的脖子,把她摁在地上,咬着牙狠狠的说:“小杂种,你想跟我斗?!没门!!” 璘的脸开始变青,她马上就要窒息。 看到璘马上就要被男人掐死,她疯了似的从地上爬起来,朝男人身上一阵乱刺。她一边尖叫着,一边闭着眼一刀刀扎在男人身上。温暖的**溅在她的脸上,衣服上,带着残忍的体温,在她皮肤上瞬间变得冰凉,刮来的风,掺杂着温暖的血腥。起初男人还挣扎,但后来,没了叫喊,压在了璘的身上。 她还是不停的刺着男人的身体。机械式的动作使男人血肉模糊。她看起来,像一个魔鬼。 璘颤抖着声音叫她:“纯……可以了!!别刺了!!纯……小纯!!!”她边叫边哭出了声。她望着纯那犹如魔鬼般不留情面的冷酷的动作,吓得泣不成声。 听到璘的哭声,她渐渐放下了手中的匕首。她不知道刺了多少刀,已经机械,然后她看见男人身下吓哭的璘.她站在原地不动,冷冷的看着男人。 树林里所有的叫声,混杂声,都静止了,没有人呻吟,没有人叫喊,没有人撕杀。只有死一般的凝固和另人恐惧的安静。 璘慢慢地挪动着身子从男人身下爬出来,她已经颤抖着站不起来,她慢慢的爬过去,拉住黑暗笼罩的她衣服的一角,跪坐在地上,呜呜的哭着。 “纯……你……不要这样,我们没事了,没事了……小纯……” 整个山林回荡着璘恐惧的哭声,对她来说,此生见过的最恐怖的画面,不是那一场场的死里逃生,而是纯杀人的样子……和她的眼神…… 那满脸的血迹和眼神,从此如刀刻般印在了璘幼小的心理。 梦境是一个很可怕的魔鬼,像一个黑暗的隧道,我走不出去。它带给我黑色的记忆隧道,常常让我穿过黑暗回到那更加黑暗的山林。只有纯满脸的鲜血和她冰冷的笑容让我不寒而栗,她看着我,冷漠的笑容碎了一地。我睁大眼睛看着她流泪,却毫无语言。我相信那不是她。在她的脸上,只有着纯净得那些柔软的柳絮般的笑容。我发现我从未了解过纯。佐佑说我只看得到纯干净的笑容,她从不会拿眼底的冷漠对着我。也许那一次,是我唯一次看到另一面真实的纯。我常问自己,在我心里,是否也存在着对纯的恐惧?可无可厚非的是,我很爱她,是的,非常的爱…… 2002年11月璘的日记 正文 第十五章 命运的城市 字数:1277 中午,温暖的阳光照在大片的河面上,如同闪光的钻石。古老的森林从她的眼前一阵阵略过,像一幅幅残缺的画面。一天中最高的气温出现在这个时候,和晚上的寒冷截然不同。白昼和夜黑的交替,将昨晚一切的恐怖和血腥留在了过去,时间像清澈的流水般洗去了一切。没有人会知道昨晚的事情,没有人会相信,两个孩子杀死了两个男人。 颠簸的火车上,夹杂香烟,食品,和每个人身上不同的气味。没有人会注意到最后一尾车厢里,坐着两个蜷缩的孩子。 有人闭着眼疲倦的睡觉,轰隆作响的火车让他们难以入睡。自娱自乐的人们吵吵嚷嚷的打牌,一对情侣在旁若无人的谈情说爱。 她们一路没有说话,过去了多少个小时,她没有计算过。 那两件血衣,被她们埋在了山里。现在身上穿的,是从村子里偷来的衣服,过于难看和肥大。 璘还没有从昨晚的恶梦中醒过来,一直颤抖着身体,靠在她的肩膀上。 她漠视的看着人群和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象,如同昨天将一条人命结束的人根本不是她。她都想问问自己,这种冷酷和漠然来自于哪里?是来自于灵魂的本身还是自己的一种逃避。死神和她一次次擦肩而过。当他接近她时,她才想要真正的活下去。 璘的身体还在发抖,她抱紧她,似乎她是她唯一的依靠。 “为什么你不害怕?”璘哽咽的问她。 “我们只能这样,如果他们不死,现在死的人就是我们……”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纯,我们会遭到报应的,我们是坏人了……”璘哭了。 “不,他们该死。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选择生存的……” 璘抽泣得说不出话来。她轻轻的拍着她的头,安慰着说:“昨天的一切都是噩梦,现在好好睡一觉,醒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她第一次去试图安慰一个人。 璘轻轻的闭上眼,眼泪顺着泪痕滑落到她美丽的下巴。 她紧紧地闭上眼,疲倦已经将她侵蚀。在颠簸的火车上的一个肮脏角落里,两个小女孩,互相依靠着,昏昏的睡过去。 每一个过客看着她们,面无表情的走过。没有人会知道她们,她们身上发生的故事…… 列车员叫醒她们。璘睁开眼后马上叫醒她,拉起她就跑。列车员拦住她们。璘乞求地说:“叔叔,求求你放我们走吧……我们没有钱补票。”璘害怕得哭了起来。 列车员笑着摇头,从兜里掏出两个包子给她说:“小姑娘,一天没吃东西了吧……” 她们愣住。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列车员,很久才木纳的接过。璘颤抖着手,大口大口的咬着包子就着眼泪一起咽下去。 她看看列车员,小声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你,叔叔……”这句谢谢,来自灵魂深处。 列车员拍拍她们的头说:“快下去吧,火车又要开了。” 她们下了车,回头看了一眼指挥乘客上车的列车员,头也不回的跑出了车站。她不知道,命运将她带回到了这个颓靡繁荣的城市…… 正文 第十六章 流浪之途(一) 字数:1841 生存,她们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 只要每天能填饱肚子就可以,她们向这座城市所要的,仅是填饱肚子。 她们坐在人群穿梭的立交桥上,思考该怎样活下去。 “璘,你的真名叫什么?”她说。 “蓝溪璘.我告诉过你的……” 她沉思着,然后脱口而出:“从今天开始,我的名字叫蓝溪纯,我们就是姐妹,你愿意吗?” “什么!!你要跟我叫一样的名字??”璘惊讶的说。 “是的。” “为什么……你的名字很好听啊……” “你不愿意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太惊讶,我一直想有个妹妹……你……真的要当我妹妹?你不嫌弃我?”璘小心的问。 “怎么会?只要你不嫌我是累赘就好了。” “哇!!!”璘高兴的抱住她,大叫着:“我有妹妹了,太好了。你现在是我妹妹了,可不许反悔!!!” 她看着她的高兴的样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面对这个救过自己两次的女孩,她怎么能不感动。她在地板上教她写字自己的名字,立交桥的地面上的角落里,有这样两行歪歪斜斜的六个字。蓝溪璘,蓝溪纯……从今天开始,她跟着她的姓,她是她妹妹,她叫蓝溪纯…… 璘带着她在菜市场找吃的。有的时候,会有水果商扔掉的坏掉的水果,她们把腐坏的那半切去,津津有味的吃着另一半。她们在街道,垃圾桶里找矿泉水瓶,积攒起来,向小贩打听废品回收站的地址,然后卖掉,赚很少很少的钱,买一个馒头吃。她们必须把多余的钱攒下来,以至于饿肚子的时候不会挨饿。 她们找来很多装水果的纸箱,废报纸,在一截废弃的水泥管子里搭成一个保暖的家,夜晚,她们将报纸塞进衣服里抵挡寒冷。这些,都是璘的经验。 菜市场的小商小贩都知道,这里来了两个流浪儿。 她们的流浪生活开始了…… “苦吗?”夜晚,她们抱在一起,睡在水泥管子里,璘有些难过的问她。 “不会,我觉得很充实,很自由,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乱讲,你以前的生活和现在是天壤之别,哪有人不喜欢过幸福的生活的。你不用安慰我啦……姐姐没有用,不能让你吃饱……”璘的鼻子酸酸的。 “璘,你觉得幸福是什么?” “幸福就是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住在一个房子里,夏天有扇子,冬天有暖气,有饭吃,不会冷,还有……可以上学……”璘的眼神缥缈,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纯,你不想回到你爸爸身边吗?等我们攒些钱,我就帮你找爸爸。姓藤木的人很少,你爸爸是日本人吗?” “我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什么!!” “我是被他领养的,我和你一样,是个孤儿,我在孤儿院长大……” “……对不起……” “没什么。” “那你的养母呢?” “他没有结婚。” “……” “他……对你好吗?” “好,非常的好……” 璘不再说话,她睁着大大眼睛,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沉默很久后,她轻轻的吐出一句话:“纯,你想见你的亲生父母吗?” “不想。” “为什么?”璘很吃惊。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 “可是我……很想啊……哪怕只要一面也好。也许他们不喜欢我,把我扔掉,可是我不恨他们,我只是想看看他们张什么样子,远远的也好,我不会去给他们的生活添麻烦……” “你为什么不恨他们。” “他们是我的父母啊……恨能解决什么?我想他们扔掉我,一定有他们的难处。否则哪个父母会扔掉自己的骨肉?纯,你知道吗……即使我没有见过他们,可是我很爱他们,真的,很爱……”“你是个小傻瓜。” “呵呵,是吗……”她发呆了一会继续说:“纯,你知道吗,在我的胸口上,有一个月牙形状的伤疤。据说我被捡到的时候就有,我想那一定是我妈妈为了找到我,留下来的标记,我相信有一天,她一定会凭着这个月牙,找到我的……” “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捡瓶子呢……”她偷偷地擦掉自己的眼泪。 “嗯……晚安……” 正文 第十七章 流浪之途(二) 字数:1925 每天早晨,她们背着一麻袋前一天拣来的矿泉水瓶,饮料瓶,啤酒瓶到破烂回收站去卖。啤酒瓶的重量将她们压弯了腰,她们吃力的向前走,步伐沉重而缓慢,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淌下来。渴极了的时候,她们舍不得买瓶最便宜的水喝,跑到公共厕所里喝自来水。大口大口,冰凉的水碰到炎热的肌肤使每一根神经兴奋。满肚子的凉水也抵押了饥饿感。累极了的时候,她们放下麻袋,坐在墙角休息,喘着粗气呵呵的笑着。计算着这次能卖多少钱,存下来多少钱。 一个过路的上班族,扔给她们一个一元的硬币。 咣当的一声刺耳的脆响,硬币滚到了璘的面前。女人踩着发光的高跟鞋,嫌恶的看了她们一眼后骄傲的走了。高跟鞋的声音铮铮作响回响了很久。 她看着女人。有个男人站在站牌下,冲女人打招呼。似乎是她的男朋友,她在做给他看。 璘捡起那个在阳光下发光的硬币,久久地望着。 “纯,很丢脸对不对,这就是我们的尊严……”璘说。 她不说话。 “可是我们只能这样,你知道吗,以前我就是靠乞讨和偷东西生存下去的。可是我现在是你姐姐,我不能再那样做,不能给你做坏榜样……” 她走过去,无声的拿过她手中的硬币,跑进人群中。 “啪”的一声,她把硬币甩到女人的脸上。女人目瞪口呆,立刻涌来一群围观的路人。 她冷笑着说:“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女人尖叫着,去扯她的头发。这个孩子让她在那个男人面前丢尽了脸。 她的笑容在脸上扩散,如同一朵绽开的罂粟花。眼睛的阴冷蔓延到周围的空气中,将空气冻结。 她玩弄着水果刀,女人看到她的眼神,一下子松开了手。恐惧的向后退了两步。 她哈哈大笑的离开了人群,放肆而疯狂。女人在后面尖着嗓子骂道:“小畜牲,小杂种,没人要的野孩子……” 璘的心脏一颤……小畜牲,小杂种,没人要的野孩子……每一句,都如同一把尖刀刺进她的心脏。 每天傍晚,她们徘徊在街边的大排挡之间,为的是等客人喝完酒后好收啤酒瓶。有些身体发福的老板娘会边骂边赶她们走,一句一个小杂种,声声刺耳。 有些老板可怜她们,情愿把那些酒瓶让她们收走。她们会在午夜老板收摊的时候,帮他们收拾桌子,打扫卫生。 璘的嘴巴很甜,常常在接受老板的帮助后,笑得很可爱的对老板说谢谢,或者生意兴隆之类的话。运气好的话,她们可以吃到客人剩下的羊肉串或者牛肉面。她们已经顾不上卫生与否,填饱肚子才是当务之急。好心的老板不会去管她们,有的时候还会在给她们一些吃的或旧衣服。 在那一块的夜市里,小贩们都已经认识了她们。 两个孩子不能回报他们什么,很多时候,璘会心甘情愿的帮他们跑很远的腿。帮助他们做很多事。她做起事情来卖力而周到,不管是菜市场还是大排挡的小贩,都很喜欢她。 相比之下,她很少说话,只是默默的帮璘干活。她很少笑,但是在他们夸奖璘的时候,她会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会心地笑着。她学会了说谢谢,学会了报答,学会了去帮助和关心别人。璘总是向别人骄傲的说,她是我妹妹,你看,漂亮吧!! 每天清晨,她们要早起赶在垃圾车来之前,到各个街道的垃圾桶里去找可以卖的东西。虽然劳累却也快乐。璘背着大大的麻袋,提着一个破烂的箩筐,边走边唱歌。她唱的歌她没有听过,只是觉得,每天清晨听璘唱歌,一起看日出,是很幸福的事情。 太阳微弱的光芒照射在她们身上,冷清的街道被罩上一层诱人的橘红色,灿烂夺目。两边的香樟和种的不知名的花草,散发出植物特有的香味伴着清凉的微风扑面而来。 她听到脆弱的树叶上残留的露水打在透明的皮肤上发出调皮的声音。那股冰凉顺着她的神经传递到心脏,她痴痴的笑着。 她常常想,她们是不是这个繁华喧闹的城市里,第一个享受这份宁静安详的人? 她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亦步亦趋的和璘并肩前进,欢笑着,打闹着。 她们欣赏着这个城市的鬼斧神工的建筑,古代的帝王宫殿,美丽的绿化和喷泉,街道上皮肤、头发、眼睛、气味不相同的人们,和匆匆过客脸上或欢乐或忧郁的表情。她们的幼小的足迹遍布了城市的各个角落。 她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被遗弃的仇恨,忘记与生俱来的疼痛。似乎活在云里雾里,置身天堂,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自由与快感。 她是一个被困了太久的黑色天使,一旦被放出,便有了为非作歹、扰乱人间的机会。 正文 第十八 我们的母亲 字数:1398 郊外的教堂是璘所崇拜的圣地。璘说这里是最靠近天使的地方。有可能会看到天使。她总是这样幼稚的相信着。 “你相信有天使?”她问,仿佛觉得很可笑。 “嗯,非常相信。你呢?”璘回答她摇头,脸上的笑容有些破碎。 “不可以这样的!二哥哥说,天使都在上帝身边,她们在天上看着我呢!” 她笑,说:“你哥哥在逗你。” “才不是呢,他是在书上看到的,我二哥哥说的话都是真的!”她为他辩解。 “书上都是骗小孩子的。”她的笑容愈加的温柔和戏弄。 她想起她房间里那些寂寞的芭比娃娃和精致的童话书。那样的屋子,是璘的一个梦吧。 璘鼓起嘴巴生气地说:“不跟你讲了啦,纯总是这样,打击我!”她生气地扭过头去不理她。 她哈哈大笑。 教堂里传出唱诗班悠扬空灵的歌声,有钢琴、风笛、和竖琴的伴奏。声音是一种会上瘾的麻醉药,如同吗啡,会将人带入一个完全虚幻的梦境。而她,总是冷冷的徘徊在梦境之外。 璘听得入了神。 一曲结束,神父和唱诗班的人纷纷离去。璘双眼迷离,羡慕的看着她们。 “她们真幸福,活在神的身边……” “我们也是。” “可是神都不来帮我们!总是让我们又冷又饿。”她又噘起了小嘴,抱怨神仙不显灵给她吃的。“不过我相信!一定会有天使保佑我们的!外国有外国的神仙,中国有中国的神仙,我们是好孩子,她们一定会保佑我们,你说对不对。”璘自顾自的笑起来。 她的表情僵硬。好孩子?保佑?她们约定,在那个黑暗的树林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恶梦,像丢垃圾一样头也不回的将它扔掉。璘到底是个单纯的孩子,已经把那些黑暗的东西永远留在了过去,不去回想。可是她们曾经犯下的罪过,真的会得到神的原谅吗?她们还有资格,受到保佑吗? 她望着璘高兴的神情,突然的一瞬间,她很想把这个表情永久的保存下来,她不知道,这样的微笑会持续多久。 就如她一样,这样的生活虽然苦,却充满笑容。这种笑容又会在她的脸上停留多久?她不知道。她只希望,会长一点。 沉默良久,璘突然说:“纯,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母亲……是不是都长那个样子?”璘指着前方屹立的圣母像…… 她一生没有恨过谁,哪怕那个大房子里犹如毒蝎的女人,她也不放在眼里。可是此时此刻,她恨璘的母亲,从心底里恨。为什么她要抛弃她,让她饱尝人间疾苦、世态炎凉。这样纯净的孩子,是不该在这个冷酷无情的社会里遭到践踏的。 那一刻她很想哭。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直往外涌,这个单纯的孩子,太过想见自己的母亲一面。 她点点头说:“是的,都是那个样子……” “哇……那母亲,真是太美了……”她双手托着小脸看着圣母像出神。 “我们都是她的孩子。”她说。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说出这么感性的话。 “哈!那我们不是孤儿喽!我们有一个母亲。”璘兴奋的惊呼。 “是的,我们都是神的孩子……” 前方的圣母像,垂着眼睛,安静慈祥的看着她们…… 正文 第十九章 回不去的从前 字数:2567 她又一次梦到那只会来报恩和报仇的蝴蝶,它告诉她,她已经来了…… 此时的藤木集团,换上了新的主人。 藤木铭在会上高傲的讲话:“现在藤木集团由我接手,我是新上任的总裁藤木铭,我希望大家在我的带领下能使公司上升一个更高层次,共同创造出更加辉煌的业绩,也请各位认真工作,配合我的领导……” 雷鸣的掌声淹没在盛大的礼堂中。坐在贵宾席,总经理位置上的女人,袁涟美,藤木铭的妻子,得意的晃动着高脚杯里的红酒,胜利的微笑着。她等这一天等了六年,终于一切,都掌握在了她的手中。 “惑已少爷!惑已少爷!不要乱跑,停下~~快停下来!!”服务生在一个男孩身后,追得满头大汗。 “妈妈!!”男孩一下扑到袁涟美的身上搂着她的脖子亲了一口。 “妈妈今天好漂亮!!哇!!爸爸也是!!”男孩欢呼起来。 袁涟美温柔的抚摸着男孩的脸蛋,这是她唯一的指望。她轻轻的对他说:“小已啊~~妈妈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我怎么能眼看着那个小女孩把一切的财产抢走?你才该是藤木家族的继承人…… “妈妈,大伯呢?还有纯姐姐呢?我怎么没找到他们??大伯还没有抱我呢!”男孩四下张望。 女人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我要去找他们,纯姐姐还没跟我玩过呢!妈妈,纯姐姐可真漂亮,可是我觉得她好像不喜欢我,你说我是不是什么地方惹她生气了?”男孩的眼睛像一汪湖水。 女人一语堵塞,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儿子的问题。 就在这时,一个打扮雍容华贵的贵妇优雅的端着酒杯翩翩走过来。 “妹妹,恭喜你,终于成功了!”贵妇的眼睛里闪着犀利的光芒。 “谢谢你,姐姐。听说姐夫的公司最近要推出一个新的歌手,怎么样?还顺利吗?” “还好,这次又能大赚一笔……” 这个女人,袁涟惠,佐氏集团的副总裁,袁涟美的亲姐姐。 男孩高兴的跑到袁涟惠的身后叫道:“佐佑哥哥,你也来了!!!” 被叫的男孩回过头,笑着说:“惑已,好久不见了!” “哥,我带你去找竑伯伯,他带回来了一个姐姐,长得漂亮极了。我们去找她玩!” “好啊……” 藤木集团外锣鼓滔天,所有的公司骨干都聚集在公司门外准备剪彩。 “纯,过来,快过来,那里好热闹!!!”璘在人群中招手呼喊着纯。 她挤过熙攘的人群跑到璘的身边。对面放起了礼炮,热闹非凡。她抬起头,慵懒的看了看高大的建筑,身体瞬间僵硬。 “纯,高楼上的字怎么念啊,好复杂哦!”璘仰着头问她。 她完全丧失了说话能力,藤木集团四个大字,醒目的印在她的眼前。那是竑的心血,他的一切。她看到了在剪彩的人中间,站着被竑让她叫做叔叔和婶婶的人。 “纯……纯?你怎么了?”璘奇怪的伸出五指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藤木集团就是不一样,这么大气派!”路人甲说。 “听说他们的前任总裁死于车祸,现在由他的亲弟弟继承公司!”路人乙说。 “不过他们的前总裁死得还真是冤,那么年轻有为,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现在到让他弟弟捡了个便宜。” “谁说不是呢!你说他的死该不会跟他弟弟有关吧,毕竟那么大的家业,谁不想独吞这块肥肉!!” “喂,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 “纯,她们再说藤木耶,和你名字前两个字一样,好巧啊!”璘毫无察觉的说。试图提醒纯好巧的事情,竟然和她名字念法一样。她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她没想到,命运会再将她来回这个是非之地。 “璘,我们走!”她冷淡的说。 “喂,人家还没看够啦!那里一定有很多瓶子的!喂,纯~~再看一会嘛!” “你走不走!!!”她突然发起火来。 璘一愣,只好乖乖的跟在纯的身后一步一回头的走着,小声的嘟囔:“真是的,纯在想什么嘛,突然发脾气,那么多瓶子也不要了……” 她的心里难以平复,一腔怒火在她的心中熊熊燃烧着。 我在生气什么?她问自己。是因为不公平吗?可是我有什么资格生气,那里的一切原本就不属于我,我也不想要。可是那是以前,如果我现在拥有了它,我就可以给璘幸福,帮她找到妈妈,让她远离这肮脏迂腐的世界。 可是她不能上前揭穿那个狠毒的女人,她一定还不知道自己还活着,竑不在了,不保证她已经收买了所有的佣人和管家,还有律师。她一个小孩子,没有人会相信她,她怎么可能斗过一个精明的女人?搞不好,她会再次杀掉她和璘.她回头看看璘,她正一蹦一跳得低着头走路,把路上的一个个方形的花砖当成格子跳。 她死掉不要紧,但是绝对不能伤害到璘.“璘,觉得苦吗?”曾经,璘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她现在体会到了璘问她的时候的感受。心疼。 “纯,你怎么了,今天怎么怪怪的?”璘不解的说。 “回答我。” “嗯……怎么说呢。苦是苦拉,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因为以前都是我一个人流浪的,现在有了小纯陪我,一点也不害怕和孤单,只要能跟纯在一起,就可以了!”璘傻傻的笑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她也笑了。牵起璘的手,那暖暖的、软软的肌肤一只温暖到她冰冷的心脏。鞭炮锣鼓的声音离她们越来越远。被她们永远抛在脑后。 璘,如果那时你说你觉得辛苦,不幸福的话,我一定会转头跑回去,不择手段的把竑留给我的一切东西都夺回来。因为我只想给你幸福。 那天我们手牵手跑向相反的方向,我就知道,我已经回不去那个世界了。我已经选择放弃了竑给我的一切。多大的财富,也比不上你在我身边不离开我。那天我在心里再一次告诉自己,我不是藤木纯,我现在是,蓝溪纯…… 可是我没有想到,命运不允许我们选择逃离,我们终究会与那个房子里的人,有着扯不断地联系…… 2003年午夜,写给天堂的璘 正文 第二十章 灾难 字数:1803 “纯,你在做什么……”模糊中,璘穿着白色的公主裙,和她一样的裙子站在她面前。 “它们要出来了,我要把她们埋起来……”她头也不抬的说。 “为什么!它们变成蝴蝶后,多漂亮啊!!”璘尖叫着去阻止她。 她一把推开璘,生气的说:“不要你管,你不懂的,只要它们出来了,就会经历这个世界的肮脏,我让它们永远沉睡在干净的茧里,这样他们永远都是纯净的!!!” “纯姐姐,我们来晃秋千好不好?”那个不知名的男孩又来缠她了。她不耐烦的甩开他。 远方的树下,站着一个男孩,远远的看着她。她看不清他的脸,从未见过。可是却知道,他是在笑的。 璘哭了起来:“小纯,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这样好可怕……你的手上和裙子上全是血……” 她继续蹲着挖土。突然那个男孩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刺耳:“我们的房子着火了!!怎么办!!!!” 漫天的熊熊烈火燃烧着,那场火烧掉了整个世界…… “啊!!!!!!!”璘在尖叫:“我的布娃娃还在里面!!小雪!!等我!!我来救你!!!!”璘哭着冲进了火海。恍惚中,她变成了一支燃烧或火蝴蝶。 她的蝶蛹散落了一地,她惊恐的看着璘葬身火海,一声尖叫划破天空…… 她猛地坐起身,额头上的冷汗直往下淌,破旧的背心已经全被冷汗浸湿,她佛摸着自己惊魂未定的心脏,扑通扑通的仿佛要跳出胸膛。 这已经是第三次做这个梦了,相同的梦境,相同的结局。那只蝴蝶来了,她来报仇了,她会将她活活折磨致死。可是她是谁?是那个毒蝎女人吗? 璘坐起身,睡眼朦胧的问她是不是做恶梦了。 她呆滞的点点头,看着璘揉着忪醒的眼睛,放了一点心,还好是梦,璘还在身边。 璘把单薄的被单往她的身上盖了盖说:“你是不是着凉了,好好睡觉吧。”所谓的被单,不过是一些破烂的棉花和一个破了许多窟窿的床单连在一起的,这是她们在垃圾桶找到的。对她们来说,这是难得的宝贝,至少可以不再挨冻。 她钻出水泥管,外面的天色还是完全的黑暗,看不见星星,清晨的晨露很冷,她缩了回去。 只是个梦。她对自己说。但愿它不会实现…… 她们互相依偎,安静的睡去。 阴暗的空气里散发着腐烂发霉的气味,伴随着温热的湿气层层上升。黑暗正在一点一点侵蚀着她们的肌肤。在黑暗之外,毒辣的阳光炙烤着白色的大地,晃的眼睛出现光斑。 饥饿正在嘶咬着她们的身体,无能为力。一个散发着铜臭的糜烂城市,像是在潮湿高温的空气中慢慢腐烂的花朵。却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地。 “纯,我们怎么办?”璘哽咽着说。 她不说话,已经无力思考。她们住的地方被拆毁,所有的水泥管都被卡车调走,包括她们存钱的罐子也不知去向。那里有着她们所有的财产。 这一天,他们简直倒霉透了。积攒了很多的瓶子,背着走了3公里才卖掉。得来的钱全部被一群流浪男孩抢走。 她们没有发现,那群比他们大很多的孩子,早已盯上她们好久。 她浑身钻心的疼,无奈的闭上眼,所有的愤怒和无奈,只有硬生生的吞进肚子里。 他们用细长的柳条抽她,在她身上留下一条条红色的伤痕。她紧紧地攥住那可怜的几块钱。拼死挣扎,和他们厮打,最终她被踢倒在地。她用刀刺伤了其中一个男孩,于是她遭到更猛烈的毒打。他们要她哭,只要哭出来,他们就放过她。她狠狠地咬住嘴唇,直到温暖腥咸的味道流入她嘴里。她的表情开始兴奋,眼底透出死神的笑容。 璘抓住她的手,颤抖着。她哭着把身上的钱给他们,求他们放过她。 孰不知,她是在求她放过他们。 一个男孩在璘的脸上摸了两把,满意地走了。他们的笑声如此挑衅,璘站在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满脸泪水,抱住她泣不成声。 连最后的寄托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个月来,存钱的盒子下落不明。璘扶她回去,蹲在那一片废墟中痛哭失声。 灾难来得如此突然,措手不及,在还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上帝又把她们推向深渊。 她笑起来,轻笑,她在嘲笑上帝,也嘲笑她自己。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第一次偷窃 字数:1566 “纯,你在这里等着,哪里也不要去知道吗!!我马上就回来!!答应我,哪里都不要去!!” 她刚想开口阻止,她已跑远。 她将浑身的重量都靠在墙上,她在问自己还可以活多久。 闭上眼,恍惚中她看到了那座盛大的花园,豪华的别墅,她穿着公主裙子飘荡在花园里。那个修剪花草的老园丁和蔼的冲她笑着,他说:“纯小姐,谢谢你。” 她停下脚步,问:“为什么要谢我?” 他的笑容依然慈祥,说:“上次还好小姐帮我解围,我才没有被解雇。” 她想了起来,上次管家准备把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弄过来,要辞掉他。她一时心血**,只是说了一句:“我喜欢他修剪的花草。”管家不敢得罪,就此作罢。 竑知道后,非常高兴,给他加了薪。他从未见过她和无关的人说一句话。 她不知道,她的一句话,就保住了他全家的饭碗。 她每天,在无数张白纸上画红色或粉色的雏菊。只画雏菊。花瓣一直抵到纸的边缘,红得夺目。整张纸,是一朵硕大的雏菊。 她将房子里所有花瓶里的玫瑰折断,把花瓣用指甲碾碎,血红色的花汁散发出妖娆的香气,她讨厌这类的植物,像是在**人。 那位园丁发现后,将花园的一部分,种满了进口的雏菊,美丽的耀眼。 在那万物凋零的季节里,她的花园,就是天堂。 她欣喜若狂,奔跑其中,埋葬于花海。 他抽着汗烟坐在远处看着她,从前她最小的女儿,就是在她这么大的时候,溺水而死。 竑回来,带回各种各样精美的高级点心,她将它们放置在橱柜里,直到发霉。 而现在,她连最基本的温饱都保证不了。她嘲笑自己的贱,贱到骨头里。 在喧闹的市中心,一个衣衫褴褛,瘦弱不堪的女童,在阴暗处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璘徘徊在菜市场的闹市。在一个卖馒头的摊位前,来回渡步。 几个妇女上前去买馒头,她混杂其中。在胖女人忙着找钱的时候,她将手缓缓的伸进盖在馒头上的被子里。 她的额头上沁出细小的汗珠,心扑通扑通跳着。虽然她以前是靠乞讨和偷东西度日的,可是哪次也没有这次让她的负罪感大,她告诉自己,只不过是一个馒头,而那种负罪感却可以顷刻间杀死她。 只是她犹豫的一瞬间,胖女人大喝一声,吓得她魂飞魄散,拔退就跑。女人骂骂咧咧的追了两步就停下了,插着腰大骂:“小杂种,这么小就偷东西!!!” 璘跑了很远,在一个墙角她捂住心脏轻轻的抽泣着,没有钱,只有挨饿,她挨饿没有关系,可是他舍不得她挨饿,她是她妹妹啊。 璘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她感到一阵一阵剧烈的疼痛。她靠在墙上,感觉力气一点一点的流失,她发觉自己的身体在颤抖。 她的眼泪流了出来,她惧怕别人叫她小杂种,她可以忍受任何痛苦,唯独妈妈这个词,是她心里永久的痛,她永远也不能像一个平常的小孩一样,有着疼爱自己的父母…… 她不能太晚回去,她必须找点吃的东西带给她,她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在等她。璘大口大口得喘了喘气,眼前一个穿着光鲜的女人走过去,她跌跌撞撞的跟上了她。 神不知鬼不觉,女人的钱包到了璘的手里,她跑得如此疯狂,如同穿梭的飞鸟。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就像在狠毒的斥责她。可是她心里是喜悦的,她只知道,她和纯,都不用挨饿了。 璘大声地笑着,像是挖到了巨大的宝藏。激动和喜悦已经淹没了罪恶感,这是她和她流浪以来,第一次偷窃。 璘买了很多吃的,欢欢喜喜地抱着一堆东西往回跑。她一口没舍得吃,她要和她一起分享。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唱给天使听的歌 字数:2386 她还是如此苍白无力得靠在角落里等璘,看到璘安全的回来,她松了一口气。 璘开心的将所有的东西一股脑的放在她怀里,说:“纯,快吃块吃,你看,今天我们有肉包子吃耶!” 璘拿起一个就塞在她嘴里,自己也狼吞虎咽的吃着。对于他们来说,有肉的包子,是在梦里才吃的到的。 “哪来的?”她问。 璘愣了一下,眼神飘忽不定,他故作轻松的说:“别人给的!” 璘到底不是个善于撒谎的人,她知道。 “哪来的?”她又说了一遍。 “捡……的……”璘心理感觉到了害怕,她害怕她会瞧不起自己。 “去还给人家!”她拿出从璘的兜里露出来的昂贵钱包。 璘一下子僵硬了。 谁都不再说话,璘一动不动低着头。许久,她看到从璘的脸上,掉下来一串晶莹剔透的珠子。美的另她惊艳。她痴痴的看着。 璘的声音如此悲伤,像是在黑暗的绝境里发出绝望的呻吟,她哭着说:“纯,你会瞧不起我是不是??我只不过,不想再让我们饿肚子,不想再去吃垃圾桶里的食物,不想再看到连别人家的狗都吃得比我们好!不想再像我们刚开始来到这里一样,和流浪狗抢吃的!!!!”她哽咽的说话不流畅,一声一声的抽泣着:“我知道你从前和我不一样,你活得比我高贵,你骄傲你干净!你受不了我们乞讨或者偷东西,可是现在,我们只能这样!!没有钱,我们就要挨饿……我……” 还没说完,她把一个包子塞到了璘的嘴里,抚摸着她的脸说:“别哭了,吃吧。” 她抽泣着,就着眼泪吞下这个包子。 她一边吃着一边抬起头看着苍白的天空,那一刻她很想流泪,可是她没有。她对自己说,不知道有一天,她会不会因为钱和璘,而放弃自己最宝贵的自尊…… 她轻视这个纸醉金迷的城市,钱,注定了人的命运,没有钱,她们永远是别人眼中的野孩子。 她的眼泪终于淌下来,在钱面前,任何的自尊与孤傲也只是自欺欺人。也许有一天,她终究会放下一切,去追寻一种平和自由的生活,去追求物质带来的满足,不再让璘受到一点点伤害。可是她没想到的事,很多很多年后,为这一切倾其所有的不是她,而是她身边这个,她如此深爱的天使…… 从十五层的高楼向下俯瞰,整个城市的夜色尽收眼底。 华灯初上的城市,炫彩的霓虹和川流不息的汽车灯光使这座空气污浊的城市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童话王国,充满**,迷惑着人们本来就被许多东西蒙蔽的有色眼睛。 楼顶的风要比地上的风大很多,风吹着她们脏乱的头发,已经飞不起来,她已经忘记了多久没有洗澡,她已不在乎。她仰头靠在围护栏上,一直向下仰下去,仰下去,感觉自己置身风中。她脑海里出现一个画面,她从这里落下去,像一片不断下坠的叶子,她终于学会了飞翔。她会向这个城市张开手臂,原谅它直白的残酷,给它最后一个破碎的拥抱。她笑出了声。 璘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紧紧地抓着。 她看着她笑,璘太紧张她了,她停止了幻想。 她们依偎在一起,看着浩瀚的星空,神秘的星座和迷离的银河就在她们的头顶上方。她从没看过这么美丽的景象,那一刻,天地融合,万物归一,她只不过这浩瀚宇宙的沧海一粟。 “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璘痴痴的说。“所以你看,那颗最亮的星星是你,旁边那颗是我,我们离得这么近!哈哈!”她天真地笑起来。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们?”她说。 “因为纯是最明亮的啊,而我,一定会和纯在一起,我们永远都不分开,所以,旁边的那可是我啊!” 她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她,璘不知道,看似亲近的两颗星星,她们的实际距离有多么遥不可及,远到它们只能默默地看着对方流泪,永远不可能有相交的机会。她默默地说:对我来说,你才是最明亮的…… 良久,在她以为璘要睡着的时候,璘突然开口,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说:“纯,你说,我们都是野孩子是吗?”她可以听得出来,璘受伤了。 “不,我们不是……”她抱住璘.“虽然我们没有人爱,没有妈妈,可是我们还有自己,我还有小纯你,所以,当我们没有人爱的时候,就要学会自己爱自己对不对?”璘的声音哽咽得厉害。 “对,要学会自己爱自己,你从来不是一个人,你不是没有人爱,还有我,我很爱你……”她说,像是中了魔咒,脱口而出。 “嗯,对哦,还有小纯爱我,这样就好了,我才不是没有人爱,我才不是野孩子,才不是小杂种呢!!”璘用手背委屈得抹了抹眼泪。 “对,我们比任何人都高贵,我们是最纯净的孩子……” “可是为什么她们都瞧不起我们?” “因为我们和他们不是一类人,你忘记了?你说的,我们是天使。我们的母亲是圣母啊……他们都是凡人,不懂我们的神圣的!”璘的哭声让她心疼。 璘重重的点点头。抽噎了几下后,停止了哭泣。 她看着璘,她的脸上挂着泪痕,神情缥缈,眼神怅然的望着天空,若有所思。她说:“璘,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庞大沉睡的城市微弱的呼吸着。空灵的歌声穿透云层。唱给这个直白的城市催眠曲。整个星空回荡着璘干净的嗓音,悲伤婉转,荡气回肠。听着听着,她的眼睛湿润了。 曾听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使,那么我们,是否会是对方的天使??我们谁都不会知道,谁是谁的天堂,谁是谁的福音……于是终究会埋没在这个浩瀚世界,成为沧海一粟。 她说:“嘿,璘,天使在云朵上看着我们,他们在听你唱歌呢……”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收养 字数:2443 在市中心的地下铁里,常常会看到一个席地而坐的老头,他衣衫褴褛,面如土色,胡子花白,神态自若。他的面前放着一张布,画着一只大手,上面写着,算命。 她们背着沉重的麻袋路过,他一直盯着她们看。待她们走过他身边,她们听到一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声音:“前世孽缘,今生偿还。融为一体,生死相依……” 璘停下脚步,她说:“老爷爷,是您在说话吗?” 老人面色凝重地对他说:“小姑娘,离她远一点。”他指着璘身后的她说。 她冰冷的看着老人。寒气逼人。 璘傻笑着说:“老爷爷,您在说什么,她可是我的妹妹啊。” 老人直摇头,嘴里念念叨叨:“造孽啊……造孽啊……” 璘不明所以的回头看看她,发现她脸色惨白,眼神阴冷得吓人。 璘讪讪的笑着说:“爷爷,我们告辞了……”她拉起她的手,一步一步消失在人群。 她回头看了老人一眼,发现他正直勾勾的看着她们。她的心中想起了那个声音:“前世孽缘,今生偿还。融为一体,生死相依……” 再次经过地下铁,是黄昏。那老人还在,似乎在等待她们。 他叫璘:“小丫头,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璘惊讶的眨着眼睛。他继续说:“你们,都跟我回去,爷爷养着你们!” 璘的喜悦像一朵绽放的花朵,在她看来,没有妈妈,有爷爷也是好的。她期待的征求她的意见。她打量着老人,眉头一皱,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被黄昏染红的城市,微弱的阳光将三个影子拉得很长,一个苍老的老人后面跟着两个稚嫩的孩子,如此的美丽而且凄凉。 她们跟着老人走了很久,进入一条偏僻的巷子。低矮凌乱的平房和布满青苔的墙壁,墙根下是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和脏水。肮脏的路面上散发着一阵阵的潮气,蚊虫在她们身边到处乱飞。走在路上,会突然有一只老鼠从她们脚下窜过。 这是不折不扣的民生巷。 巷口修鞋的大伯正在收摊,热情在和老人打招呼。卖馒头的女人正在推着三轮车回家。散发着昏黄灯光的小卖部,几个光着膀子的小男孩在前面徘徊。在巷口处,一个八九岁的男孩紧紧地贴着墙根站着,睁着清澈的眼睛看着她们。 她听到从一间昏暗的平房里传出一个操着方言的女人的叫喊声:“流云……回来吃饭!” 男孩大声地应了一声,一步一回头的跑回家。 拐过弯弯曲曲的巷子,遇到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领口露出半个胸,白花花的令人看了脸都发烫。裙子刚刚盖住了屁股,露出诱人的大腿。她一头柔软的卷发,眼睛大而明亮,妆化的万紫千红,浑身散发着劣质香水的香气。她**的笑着,嗲声嗲气说:“大爷您回来了,帮我算算有没有桃花运啊。” 老人笑笑,没有说话。 女人继续说:“哎呦,哪找来两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啧啧,张大可不得了啊。” 巷口传来一个年轻女人不耐烦的声音:“米娜!你快点行不行!!!每次就你最慢,一会芬姐又要骂人啦!!!” 女人喜欢的摸摸璘的脸蛋,扭动着腰肢走了。 璘羡慕的看着女人消失于夜色的身影,对她说:“纯,那个阿姨可真香!” 巷子的末端,水龙头在滴滴的的流水,一座斑驳的墙壁阻隔了外面的繁华与这里的落魄。 她们进了一间低矮的棚子,里面是一张破烂的床铺和一个已经发灰的蚊帐。旁边摆了一张破旧的桌子,上面摆着一些瓶瓶罐罐和一个缺口的盘子,被盖着一块布。屋里闷热难忍,像一个蒸笼。 老人很老了,行动有些迟缓。他阑珊的走到桌子前面,手因为神经衰弱而轻微的颤抖着,他翻开盘子上的帆布,拿出两个发黄的馒头,说:“闺女,吃吧。” 老人来回踱步,似乎在找些什么东西。 然后他说:“闺女,跟我来。” 她们又跟着他身后走回到了巷口,进入了一户人家。 “闺女,在不在?”他边进屋边说。 一个苍老的男人迎出来,手里拿着一块馒头,满脸忠厚的笑容,是在刚才遇见修鞋的那个人。 老人慈祥的笑着:“我没什么事,就是想让闺女给这俩孩子洗洗澡,我那没盆,手脚又不方便。” 男人爽快的答应,让老人坐,大声的叫她老婆出来。 从另一个屋里出来一个胖女人,身后跟着一个男孩,是刚才站在巷口看着他们的男孩,他还是一动不动的靠墙站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俩。 “哎呦,这俩姑娘张的可真俊,大叔,是你孙女不?”女人操着方言,稀罕的一把拉过她们左瞧右看。 老人笑而不答,男孩看着他俩,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云儿,以后她俩就是你妹妹,你可不能欺负她们啊!”女人说。 男孩点点头。 女人张罗着去烧开水,老人和男人闲坐着聊天,璘面对着陌生的一切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向她们走过来,冷冰冰的问了一句:“喂,你叫什么?” “蓝溪璘……”她小声地说。 “你呢?” 她沉默不语。 “她是我妹妹。叫蓝溪纯。” “噢,我叫安流云,你们以后要叫我哥哥。” 很多年后,当她再次见到今非昔比的安流云,她怀疑自己是否曾经认识一个眼神清澈的男孩,靠在墙根边安静的看着她们,神情有些骄傲霸道的对她们说,以后要叫他哥哥? 命运是个很玄妙的东西,就比如老人早已看透她们的孽缘,无能为力。物事人非,是这个社会恒久不便的定理。 璘乖乖的点点头,有些高兴,她今天不但有了一个爷爷,还有了一个哥哥。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从他看璘的眼神中,她看出了一些东西。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新的生活 字数:1743 从那天起,她们跟着一个算命的老人一起生活,住在破旧的房子里,过着最拮据的生活。 老人把她们当作亲生孙女,百般疼爱,他所疼爱她们的方式,只能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这两个孩子,比如一个新县馒头。而他住在大别墅里的儿子,此时正在富丽堂皇的法国餐厅,吃着上千块的法国菜。 每天清晨,她们捡拾破烂,老人给人算命,微薄的收入勉强的维持着生活。但璘的心里是幸福的,至少她觉得有了一份依靠。她对她说:“原来有人疼的感觉是这么幸福。” 那个叫米娜的女人住在她们旁边平房,却比她们房子的好的多。每天中午她们回来,会看到她刚睡醒穿着性感**的睡衣在倒尿壶。她慵懒的样子十分迷人,看到她们总会笑着说:“小美女们,回来啦?” 璘十分喜欢她,因为她漂亮。她说她长大要变成米娜那样的女人,她告诉她不可以。 每天深夜都会有不同的男人出入米娜的房间,或者西装革履的男人,或是臭汗淋漓的民工,或者一脸稚气的大学生。她每次经过巷口,会有成群闲聊的民工嬉笑着吹口哨。她瞪他们一眼,说:“穷光蛋,没钱就别来招惹老娘!” 偏僻的暗巷里总有半大的小流氓在打群架,他们分成两个帮派,明争暗斗,水火不容。操着明晃晃的砍刀和满嘴污秽的语言与对方厮杀。外人鄙夷叫他们小瘪三,他们毫不在乎,,叼着烟头,**不羁。 璘常去米娜的屋子,她十分喜欢这个妖娆的女人,她看着她化妆,看着她穿上漂亮的衣服和高跟鞋,羡慕不已。 她叫米娜姐姐,米娜会非常高兴。她给她吃的,给她买漂亮衣服,把她打扮得像个小公主。 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两个孩子。 可是她不喜欢。她总是冷冷得看着米娜,面无表情,她只叫她大名,即使到最后米娜死掉也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 房间的窗台上总会放着一束玫瑰,枯萎后又被换上了一束新的,泛黑的红色,散发出诱人的香,如同它的主人。她是个需要用玫瑰来浇灌的女人,可她注定得不到她想要的爱情。 每晚她们在大排挡拾完瓶子,会经过一个叫“一夜日记”的夜总会,据说是这座城市最大最华丽的酒吧。绚丽的霓虹灯散发出暧昧神秘的气息。 这里有成群的俊男美女,门口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门口总是坐着几个长得青春艳丽的女孩,她们嬉笑着和来此的客人打情骂俏,像一条水蛇一条扭动着腰身附在他们身上。 米娜也不例外,她是个有魅力的女人,很多客人都点名要找他。 她不止一次地看到,夜幕开始降临的时候,米娜穿着**的衣服坐在门口,眯着眼睛抽一根细长的烟。她轻轻的吐出烟雾,眼神缥缈,忧伤而迷离的望着漆黑的天空。有时候只是短短的一刹那间,她觉得她像一个纯净得没有一点污染的天使。可当有客人来的时候,他们把手放在她的屁股上或者伸进她的内衣里,她又露出了嬉皮笑脸的谄媚。 她对男人说:“老板,你看这两个孩子又可爱又可怜,给他们点钱吧。” 他们捏捏她的屁股心怀鬼胎的笑着说:“这该不会使你女儿吧。” “哎呀你真讨厌,人家才20,怎么生出这么大的孩子嘛。”她依偎在他们怀里嗲声嗲气,笑得让人心里痒痒。 通常男人会摆阔气,甩给她们一张大钞。她们呆呆得立着不知所措,米娜说:“傻孩子,还不快接着,老板赏你们的。” 璘怯怯的接过,她有些激动,她从来没有见过百元大钞。 而她,面无表情的一直往前走。 照此下去,米娜能帮她们赚很多钱,这比捡瓶子来钱得多。 她对米娜说:“你可以不用过这样的生活。” 米娜抽着烟冰冷的对她说:“傻孩子,你还小,人世间很多无奈你还不懂。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没有人选择当婊子。” 巷子里的女人没有一个给米娜好脸色看,她们私下里叫她婊子,狐狸精,并且坚决不让自己的男人给她说话,连看一眼都不可以。 爷爷知道她们每晚会在夜总会门口等米娜找人给她们小费后,抽着旱烟一语不发。他的手剧烈的颤抖着,但最终也还是什么也没说。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上学 字数:2094 直到有天早上,爷爷说:“孩子,你们该上学了。” 老人穿上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衣服,她们穿着米娜给她们买的外套,激动地跟着爷爷走了好久。 他们在一座华丽的大门前停下。老人望了望校门里面干净的校园,来回徘徊的踱步叹气。 他还是带她们走了进去,直奔豪华教学楼的四楼。 他没有敲门的走进校长办公室,里面的传出女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一位年轻的女教师**着**,衣冠不整的坐在一个男人身上上下的晃动着,男人的手在她身上来回游离,沉浸在自己的快感中丝毫没有察觉出有人进来。 老人的手又开始颤抖起来,神情紧绷,似乎一触即发女教师首先察觉,一个机灵的跳下来,仓皇的整理自己的衣服。男人惊醒,一边系裤子一边怒发冲冠的喊:“谁他妈进来不敲……” 声音戛然而止,看到面前的人,他如见鬼般吓得摊如软泥。但他马上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语气听不出一丝波澜的说:“你来干什么?” 女教师已经夺门而出,差点撞倒站在门口的她们。 老人缓缓地说了一句话:“来求你件事。”那个“求”字咬得很紧。 “说。” “让两个孩子上学。” “哦?” “她们是孤儿,没有父母和户口,但是你必须接收她们。” “我这里不是孤儿院和收容所。” “如果你不想明天的报纸头条上写”名校校长的父亲被迫流落街头“或者”校长办公室里的偷情“的话,我看你还是照我的话去做。” 男人的牙齿咬得咯噔咯噔的。他冷冷得看了老人半天,然后说了一句:“那得看她们的基础,我这是贵族学校,如果她们什么都不会,我劝你送她们去孤儿院……还有,我答应你这件事,以后你不要来烦我。” “你放心,我死也不会花也一分钱的。” 她们被带到了一座音乐教室进行考核。她注意到老人凝重而伤心的脸,那一刻,她真的觉得,爷爷很老了,老得可怜。 璘新奇的环顾着这里豪华的建筑,对她来说,这是连做梦也不敢想的。只要能上学,她就能学音乐了。 “你们会什么?”男人问。 璘摇摇头,她没说话。 “什么都不会怎么能让我录取你们?你们没学拼音汉字吗?” 璘摇摇头。 “你带她们快走吧。” 璘急得哭了起来,她说:“老师求你了,你收了我们吧,我们一定好好学习。” 男人扳开她抓住他西服的手,面无表情的要走。 璘哭着求他,她无动于衷。的确,这样的孩子,没家庭每背景,没父母没户口,本来就够麻烦了,如果不是那老头的威胁,他怎么会接这么的大麻烦? 突然,璘大声的唱起歌来,在场所有的人都震惊起来。 没有人听过那么纯净的声音,如同来自天堂。 她使出浑身的劲儿,大声的唱着,一边流泪一边唱,一首接着一首。她只会唱歌,她只能用她唯一所能想到的方法去把握住这个让她梦寐以求的机会。 从前多少个炎热的午后,她们卖完几天下来积攒的瓶子,一人拿着一个馒头坐在一个音像店门口,听着音箱放出来的音乐。那些音乐太过俗媚,可是那是璘唯一能每天听到音乐的地方。郊外的教堂太过遥远,可是她依然每个星期带着纯跋山涉水地走到那里,因为她幼小的心灵一直坚信着,她们的母亲,在那里…… 音像店的老板时隔四十多岁的粗人,常常咒骂着驱赶她们,说她们晦气,然而有一天,店里可恶的大叔换成了一个残疾的女孩,她每天坐在收银台收钱,门口音响的嘈杂音乐换成了纯净流淌的轻音乐,她们再次坐在门口,那女孩会摇着轮椅出来,给她们一些好吃的。她说你们能陪我说说话吗?璘很乐意的点点头,原来,这个19岁的女孩在出车祸后失去双腿,男友弃她而去,父母为她盘下这个音像店,让她有点事情做不再难受,可是因为她的腿脚不便,生意越渐冷清,甚至常常有客人偷走店里的cd,她除了音乐相伴没有朋友。看到璘每天胆怯的过来坐在门口听音乐,她和她们成了朋友。 你可以想象,一个残疾女孩和两个靠拾荒生活的流浪儿童,她们都是最受到别人歧视的人群,这样的三个人坐在一起聊天,会让人感觉多么的冰凉和怜悯。 男人还是摇头,他尽可能的不要这两个孩子。 一直沉默的她突然缓缓的走向教室里那架钢琴,她不动声色的翻开琴盖,手指轻轻的抚摸着琴键,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然后从她的手指里,流淌出一首优美的钢琴曲。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她弹的是世界名曲《献给爱丽丝》。没有一处弹错。 一曲结束后,她冷淡的说:“你还想听什么?唐诗还是宋词?数学你可以考到一次方程,汉字你可以随便考。” 男人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这个7岁的孤儿,穿着破烂的女孩,竟然会这么多超越其他同龄孩子的东西。她到底是什么人?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贵族学校 字数:1573 她们进入了这所全市有名的小学,穿着整洁漂亮的校服,和其他有钱的孩子一样,成为了这所学校的学生。 这里有政府高官的孙子,有商业大亨的儿子,有教授学者的后代,有各类院长的公子。谁都看得出,她们与别人的不同。她们没有专车接送,没有保姆,没有名牌的衣服和鞋子,没有有钱小孩的优越感与傲慢。进入这所学校的人,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他们自命高贵,不允许自己与低下的平民孩子交往。老师不轻易批评学生,只因为他们的后台老师们得罪不起。 用外人的话说,这里承载着这个城市的将来,他们都是未来上流社会的贵族。 老人原本不想带她们来这所学校,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们必定受到歧视和欺负。可是他无能为力,他只是个算命的老人,毫无身份地位可言,他只能去求助那个不孝的校长儿子。 他抚摩着两个孩子的头,老泪纵横。他说:“孩子,你们只能自己保护自己,爷爷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些了。” 她们点点头。璘开心地说:“爷爷,你放心,我会保护妹妹的!” 可是她保护不了纯,甚至保护不了自己。她自卑,很深的自卑,她的自卑不是来源于她没有显赫的背景,而是因为她没有母亲的庇护。她受不了那些同学鄙夷的眼光,受不了他们上下打量和大声议论,甚至毫不避讳的当面嘲笑。她硬生生地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她告诉自己,她不能倒下,她还要保护小纯。 她们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用劣质的铅笔和纸张发黄的田格本。就连老师对她们也是不冷不热。 她用所有的冷漠回敬歧视的目光,高傲的看着她们,居高临下的气势让所有人都对她敬而远之。小孩子都是欺软怕硬的主,个个仗着自己的背景在学校里横冲直撞,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礼貌更是无从谈起。如果你看到那些孩子仗势欺人的样子,你会对这个社会的未来产生深深的悲哀。 璘的铅笔和书包常常会不知所踪,她急得泣不成声最后在垃圾桶里找到。他们边拍手边叫她野孩子,然后笑得直不起腰。他们把钱放在地上,让璘去弯腰捡。璘咬着嘴唇忍住眼泪,紧紧地握住那只短短的铅笔,笔尖狠狠地扎进肉里,她不反抗,不哭,她要忍受住一切在这里上学,只因为这里可以学习音乐。 她飘无声息的走过来,站在为首的孩子面前,冷冷得看着他。 她不需要开口,不需要动手,那些孩子被她的眼神吓得不知所措。然后她笑,露出狰狞的笑容,像一个魔鬼。如果有逞强的孩子上去抓她,她会毫不留情的动手。璘大声哭着拉住她说:“纯!!!不可以!住手!!快松手!!!” 她转过头,璘被她的眼神吓得后退两步。然后她哭得更加凶:“纯,我没事我没事,我一点也不疼,你别打了……我们不能退学……” 打伤那男孩的代价就是,他那位董事长的父亲亲自到学校,毫无风度的训斥了她。没有人问其原因,没有人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个小少爷坐在老师的椅子上得意地看着她们。末了,董事长被恭送离开,他说:“真是的,这样的孩子怎么能进这个学校?太不像话了!!没妈的孩子就是不行!!” 她回头一直看着那位董事长的背影,那个背影在她的记忆里被扩散的很长。一直忍住没哭的璘,那一刻,泪如雨下。 璘太过善良,以至于在她年少的时候,原谅抛弃她的父母。她坚信她们一定有她们辛酸的理由,也许是因为太穷,根本买不起牛奶养她。她不怪他们。可当十年后,在她与纯饱尝了所有的辛酸与生活的困苦,在她知道了自己真实的身份后,知道这些年来,自己的母亲过得是如何锦衣玉食,她第一次内心充满仇恨。就像十几年后当这一切真相揭开的时候,纯哭着对她的母亲喊:如果你当年没有抛弃她,轮得到她去流浪?轮得到她受人歧视?轮得到她被那些兔崽子欺负?轮得到她……去做小姐……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遗言 字数:1783 米娜的生意愈来愈好,她那间粉红色的暧昧小屋里常常会夜半歌声。依然不同的男人在夜里出入其中,甚至一晚两个男人。她是一朵开到荼糜的玫瑰,只剩下一段路程叫枯萎。 她叫她俩小妖精,她说:“我真想看看你俩张大的样子,俩小狐狸精,张大肯定迷得男人死去活来。” 璘穿着米娜细细的高跟鞋,披着她带有刺绣和亮片做的披肩,在屋子里歪歪扭扭的走,然后美滋滋的说:“小纯你看我漂亮吗?” 她坐在一旁略带笑意的抬头看她,然后低下头继续写作业。 米娜走到桌子旁,挑起她的小巴说:“小纯啊……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祸害!” 她笑得让人看不明白。 “长大注定是伤害男人的主儿,连我都喜欢你冷漠的眼睛。”米娜笑得很美,然后去亲吻她的额头。“小妖精,既然在贵族学校就要学会利用资源,钓个小少爷,还用得着你捡瓶子?” 米娜又坐到了梳妆台前,开始浓妆艳抹。 她从柜子里掏出两套童装头也不回的扔给她们。“姐姐我昨晚上赚大钱了,给你们买的衣服!” 璘高兴的手舞足蹈,甜甜的说了一句:“谢谢米娜姐!” 回家的路上,璘说:“小纯,你觉不觉得虽然我们不幸,可是又很幸运?我们有了爷爷,还有米娜姐姐对我们这么好,云哥哥也保护我们,有了他巷子里的那些坏孩子再也没有欺负过我们。虽然还有学校里的那些坏蛋戏弄我,可是我依然觉得很幸福。真的,你呢?” 她笑而不答。 璘抱住衣服高兴得笑出了声:“嘿嘿,真好!” 只是,璘的这种满足维持了不到一个月,老人突然倒下了。他越来越老,身体愈渐衰弱,他的一天似乎是别人的一年,直到他再也起不了床,不能去算命赚钱,他的生命走到尽头了。 流云说爷爷已经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他来这里的那一年他出生,爷爷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璘买了一盒盒饭,米饭和蒜薹炒肉,这是她最奢侈的一会。 她把肉夹到爷爷的嘴边说:“爷爷,你快吃吧,这是肉,吃了就好了。”说着说着眼泪就啪啪往下掉。 老人摇摇头,意思是让她吃。她说:“我和小纯都已经吃过了,这是你的,吃吧,吃了病就好了。” 老人张了张嘴,还是没吃,他已经咽不下东西了。 他艰难的说:“小璘子……去隔壁把你米娜姐叫过来,我有话对她说……” 璘答应着马上跑了出去,他看了看床边的她说:“我有话对你说……” 她点点头。 “你……一定要记住……她是你姐姐……你不能太自私……”他喘着粗气,“还是……放过她吧……”突然,他眼角流淌出一行浑浊的老泪:“我终究……还是不能改变你们的命运啊……老天爷,放过这两个孩子吧……” 他一阵咳嗽,咳得眼泪一直流。 她一直帮爷爷抚背,眼睛瞬间模糊,没有人看过她的眼泪,有些东西,只能在阴暗里才能看见。 老人一直重复,一边咳嗽一边说,似乎怕自己说不完。 “你……不能太自私,不能太自私……她是你姐姐啊……” 她点头,使劲的点头,但是十几年后,当一切真相大白,她才明白当时老人把璘支出去,对她说的那些话的真正含义。 璘和米娜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米娜看见老人的样子,一下就哭了,她说:“大爷,您挺着,我现在就去叫医生!!” 老人挥挥手说:“别去了,没用的……我知道……老天爷要招我回去了……闺女,我最后再给你算一命……” 老人盯着阴暗的房顶,嘴唇微微的颤动着,好像在念叨什么。然后他喃喃地说了一句,由于虚弱,令人根本听不清楚。 璘哭得泣不成声,握住老人的手一直叫爷爷,你别丢下我们…… 米娜没有听见老人最后要对她说的一句话,老人就永远的闭上眼了。他要去握璘的手,从空中失去力量的掉落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老人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直到在下个冬天,米娜**着身体死于非命的时候,她目睹了一切,才明白,那是老人要对米娜说的话是:命丧桃花……终究是劫…… 命丧桃花,终究是劫……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飞舞的钞票 字数:1688 秋末,枯黄的落叶掩盖了荒凉的大地,所有的花朵开始凋零,如同老人的生命。她望着灰色的天空,突然想念那座大房子后的雏菊园,现在那里一定繁花似锦,百花争艳。 璘揉着眼睛,哭得快要窒息。她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说:“纯……我们没有爷爷了……” 我们没有爷爷了……如同我们没有父母一样。也许我们真的是被上帝丢弃的孩子,他不要我们了,也不准我们幸福。她默默地想。 老人的葬礼很简单,甚至只有一个花圈。老人的死讯,璘去告诉了校长,她希望他能给老人安葬后事。可是校长却没有一丝悲伤,反而松了一口气似的笑起来。 他说:“你们赶快给我滚出学校,要不是那老不死的威胁我,我能让你们这种流浪儿进入这种高等学校?走走走!!收拾你们的书包赶快走!!” “可是校长,这个孩子的成绩是全年级第一,您看……” “看什么看!她们一直就没交过学费,我能让她们呆到今天就已经够仁慈了,学校明文规定,学费不齐不能上课!!我这是按规章制度办事!!走走走!管快走!!!”老师的求情不管用,他像驱赶苍蝇般把她们往门外撵,米娜出现在门口。 “熊总……您这是干什么呐!”米娜的声音很甜,像有只小手在挠人心窝。 奇怪的是米娜今天穿得十分淑女,白色的裙子白色的上衣,纯粹一个清纯少女。 “熊总”立刻僵住,支走女老师,僵硬的请她进门。 她踏着小步迈进门,对迎面走来的女老师亲切的笑着说:“我哥哥没刁难你吧,如果她扣你们工资,我就帮你收拾他!” 女老师完全被她精湛的演技蒙混过去,略带巴结的说:“没有没有,熊校长很和善的!” 门一关,米娜立刻变了脸。 “你来干什么?”“熊总”尴尬的说。 米娜**的笑容又出现了:“呦,瞧您说得,您忘了,昨晚您忘了带钱,说今天一定补给我。虽然吧,我也觉得玩鸡不给钱,挺他妈下作,可是我相信熊总不是那种人,昨天肯定是忘了带钱了,您说是吧。” “熊总”的额头在冒汗。“你怎么找到我的?” “熊总是常客了,姐妹们谁不认识?” “熊总”没说话,拿出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不耐烦的扔给她说:“拿了钱赶快走!” 米娜不愠不火的拿起钱说:“熊总,您打发要饭的呢?” “熊总”有些恼怒说:“这是标准费,你还想怎样!” “我也没想怎样啊,昨晚熊总翻云覆雨半天,一点小费也没加,虽然……唉,算了,都是老客户了,我也不计较了,不过我得给您看个东西,估计您看了后会十分的热血沸腾。” “熊总”果然热血沸腾了,差点爆血管。他暴跳如雷:“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哎呀呀,这纯属意外,我有个姐们儿昨天刚买了个傻瓜相机,让我在场子里给她照几长靓照,谁知道这么不小心拍到了熊总这在跟别人快乐的场面,你说我想删掉吧,我那姐妹还不让,说熊总这张多有阳刚气啊,你说咋办?” “你想怎么样?”他的脸涨得通红,点上一支烟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我也没想怎样,就是吧……我听说有人不想让我这俩大侄女上学,我就想来和他谈谈,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案?您看今儿我这身儿衣服怎么样,没给您丢人吧!” “你认识她们?” 米娜妩媚的笑着点头。 “她们欠着学费!我们学校不能再收她们。” 米娜不紧不慢的从包里掏出一摞钞票,看的纯和璘惊呆了。 哗啦…… 漫天飞舞的钞票纷纷扬扬的落下来。 “妈的,老娘见得有钱人多了,别以为有钱就了不起!!!”说完,米娜挎着小包,踢着高跟鞋,扭着屁股走出了“熊总”办公室。 老人的葬礼是街坊邻居凑钱办的,米娜在坟前哭花了装。那些飘扬的钱,也飘进了她俩的记忆里,那是米娜要接多少的客,被多少男人糟践后,才能挣到的钱……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美丽的米娜 字数:1181 流云长高了很多,在一所普通小学上学。他的姐姐美意和米娜一样,在“一夜日记”红的彻底。 只是美意不喜欢她们,她说璘天生长了一幅桃花眼,专门勾引男人,和米娜一样。她意识不到,她自己也是靠勾引男人吃饭的。 她和米娜表面上亲如姐妹,私低下却勾心斗角,她说米娜做婊子还那么清高,还敢冲那些大老板耍脾气,她最瞧不起做婊子还装清纯的女人。 芬姐每次骂米娜的时候,她表面上安慰米娜,其实心里暗地窃喜。 米娜依然我行我素,她对物质的追求太过疯狂,花几千块买一个包包,然后吃半个月的泡面。 这个冬天悄然而至,当她们清晨走出屋子看到满树银花的时候,她突然幽幽的说:“璘,冬天来了。” 冬天是最至命的季节。一个冬天后,会发现街上的流浪儿少了很多,你经常会在街上的墙角或者桥洞低下,发现一个冻僵死去的孩子。 璘的手被冻得通红,肿得像个小萝卜,拿不起来铅笔。她趁周围的同学不注意,悄悄地把一个矿泉水瓶装进了书包里。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开始,那个四面漏风的屋子,和外面的温度没有两样。夜晚,她们紧紧地抱在一起,互相取暖。破烂单薄的被子堆在她们身上,冷得她们嘴唇一支哆嗦。 此时米娜正开着粉红色的灯光,温暖的暖气和火炉,在**哼哼哈哈的忘情。男人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盘算着是否包了她。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一下睁开眼,说停下。 男人勃然大怒,说你干吗,我正来劲呢!! 她不耐烦地说,我说了停下!! 男人不理,继续再接再厉。 米娜一脚把客人踹下床说,妈的,我告诉你了停下。 男人穿起裤子骂了她一句娘,吐了口吐沫踹门而去。米娜披了一条毯子,趟着拖鞋去了隔壁。 她站在床边看着睡熟的两个孩子,蜷成了两个球。她看了会儿,然后回去拿了床新被子,把那床破棉花套扔到了门外的垃圾堆里。 璘的考试成绩不及格,老师狠狠地批评了她,也得来了同学们的嘲笑。 她说:“小璘,你上课不能老睡觉,这样我们会被赶出学校的。” “可是小纯,我只喜欢音乐课!” “但你的成绩是少要差不多才行,否则我们被退学,你就学不了音乐了。” 璘乖乖的点点头:“要是我有小纯那么好的头脑就好了!” 她们的破棚子被米娜换上了玻璃和炉子,房子里的温度升高了很多。她看着她,依然面无表情。她说:“小妖精,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无所谓喽……”她不在乎地走回隔壁,她在她的身后,第一次感觉米娜真得很美丽。 直到有一天,璘在睡觉的时候对她说:“纯,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正文 第三十章 爱上一个男孩 字数:1897 从学校到民生巷,有6站的路程,她们一直步行,将沿路的瓶子捡起放进每天都带着的麻袋里。 “停车。”在一辆豪华轿车里,一个比她们大一点的男孩说。 “少爷,要买蛋糕吗?” “不是……” 佐佑摇下车窗,看着和他穿着同样校服的她们,正在有说有笑的捡路边的垃圾。他有些疑惑,然后看着那两个漂亮的女孩,高高兴兴的跑到对面的蛋糕店,趴在橱窗上流着口水。 “小纯,如果这辈子能吃到这么漂亮的蛋糕,我就死而无憾了!” 她笑,看着她傻笑的样子,她真想把她带到那个大房子里。 “等我们钱多了,就把每个蛋糕都吃一遍!”她说。 “不用了不用了,太浪费了,看看就好了……”璘咽着口水,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的走了。 “少爷,怎么了?”司机疑惑的说。 “没事,开车。” 晚上,璘悄悄地告诉她:“纯,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她如遭雷击。 “是谁?” “你知不知道三年级有个叫佐佑的男生……”璘的口气里透着微微的羞涩。 “不知道。” “有次我去老师办公室的路上下楼梯跌倒,他竟然扶我起来了,他不嫌我脏耶!” 她皱皱眉头,说:你不能这样,我告诉过你,我们比这个学校的任何一个孩子都高贵,你不能这么自卑!“ “我也知道……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小纯这么自信……他们都嫌我脏,只有他,还扶我起来,让我小心点。” “璘,你这么小,懂什么叫喜欢吗?” “喂……你还不适合我一样大?虽然我不明白真正的爱是什么,但是我一看到他就很紧张耶!” 她突然有些烦躁,璘的口气让她忐忑不安。她说:“璘,你不要忘记了,我们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不能爱上他们!!” “小……小纯,你怎么了?怎么生气了?” 她的胸口象压了一块大石头。说:“我要睡觉了。” “噢……那晚安。”璘失落的说。 那一夜,她彻夜未眠。她想见见那个男生,从心底没来由的讨厌他。 一年一度的省文化祭开始,音乐老师告诉璘一个好消息,她为她报了名。 璘高兴的一直欢呼,她飞快的跑回家,兴高采烈的告诉米娜她要参赛的好消息。米娜捧着她的小脸亲了一口说:“我就知道我们小璘会出息的,走,米娜姐给你买衣服去!” 璘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简直是个被困在凡间的小天使。 每天放学,璘都要留下来接受音乐老师的专门指导,她很努力,老师很喜欢她。她说璘长大一定会成大明星的。 她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唱歌的璘,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暖的笑意。 初赛的时候,璘的成绩是第一。她超过了任何富家子弟的表演,她张开嘴唱歌的时候,台下鸦雀无声。 她站在后台,想起在遇见爷爷前,她们睡在高楼的屋顶,微风轻轻的吹着她们,每晚,她就是听着璘空灵的歌声睡着的。璘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星空,她相信天上的天使也和她一样,在云朵上听着璘的歌声入睡,有一天那歌声会传到上帝的耳朵里,他就会发现这两个被他遗弃的孩子。 佐佑在台下安静的听着,下一个表演小提琴的是他,他问旁边的同学:“那个女孩是谁?” 男孩带着鄙夷的说:“你不知道吗?她是咱们学校有名的叫花子,垃圾桶里的水瓶她都捡!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进入这个学校的,真给咱们学校丢脸!” 他没说话,隔了一会,他又问:“那个人又是谁?”他指着站在后台帷布后面的她说。 “噢,那是她妹妹,叫蓝溪纯。和她姐姐一样。我觉得她可能有神经病,每天板着一张脸,傲得不行,跟个幽灵似的,上回还把隆丰集团的那小子打了,也不知道怎么还能留在这!” 他不再说话,安静的看着台上唱歌的璘,和站在幕后,眼睛放出明亮光彩的她。 可是一个星期后,璘被告知没有进入决赛。她呆呆站在站在原地很久没说话,老师叹气的摇摇头,说你表现得很棒,不要灰心。 而这次事件的背后并没有那么简单。她的名字被另一个富家女用钱买通关系顶替,那个女孩叫佐瞳,佐氏集团千金,佐佑的妹妹。 她跑过去搂住佐佑的脖子说:“哥,我进决赛了!你看我棒吗?” 佐佑笑笑,什么也没说。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舞台 字数:1661 决赛那天,她们没有去看。 她们站在一个摩天大楼低下,显得是那么渺小,那个大楼上印着几个大字:星光娱乐公司。 这里每天都有明星大腕儿出入,有媒体记者的围追堵截。 璘突然泪流满面,她说:“纯……有一天我会进入这里的,一定会!” 她果然说对了,只是意想不到的的是,十几年后,她们两个人会以不同的身份进入这家公司。 她们低着头走在街上,谁也没有说话,璘穿着米娜为她准备的衣服,感觉是何等的讽刺,她强忍住泪水,哽咽的问:“纯……我是不是唱得不好?” 她为她抹去眼泪,说:“在我心中,璘是最棒的,我一直是你的听众啊……” 璘破涕为笑。 她说:“在这里,你为我唱歌吧,把这个天桥当作你的舞台,来往的行人都是你的听众……” “嗯!”璘开心的点点头,她清清嗓子,理了理情绪,为她大声地唱起来。 来往的行人突然停下脚步,驻足观看,看着一个小女孩在自信的唱歌,她面前坐在地上的女孩,津津有味地听着。 佐佑没有看她妹妹的演唱,独自一人从大堂走了出来。 他背着小提琴,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他想起那两个趴在橱窗前流口水的女孩,想起站在台上闪闪发光的她,想起现在正在台上唱歌的妹妹……突然,他觉得有的时候,舞台上是很肮脏的。 路过天桥,他被一阵歌声吸引。 他穿过人群,看见一群路人都在为一个唱歌的女孩打拍子。他微笑起来,看着她唱得那么起劲,也加入人群为她鼓掌。 原来,真正热爱音乐的人,任何地方都可以是她的舞台,一个听众,也可以让她来用灵魂唱歌。 冬天越来越冷,冷到上帝仿佛要把这个原本就很冰冷的城市封冻住,路上的行人用风衣裹住自己,带着厚厚的围巾和帽子,面无表情的行色匆匆。 璘去找了流云,她紧了紧衣服,准备去米娜家取暖。 依然是粉红色的灯光,依然是廉价香水的味道,依然窗台上是血红的玫瑰。 她走进去,看到**翻云覆雨的他们。 男人的动作还没停止,转过头看了一眼她,继续动作。 米娜看了看她,然后说:“你先出去。” 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到不远处那辆豪华的轿车,风嗖嗖的灌进她单薄的衣服,她突然感觉很冷很冷,冷得她突然想流泪。 十几分钟后,男人打理着领带走出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钻进了豪华轿车奔驰而去。 她走进屋子,看见米娜穿着性感透明的睡衣靠在床头,妩媚的抽着一只细长的烟,略带笑意的吐着烟圈。她的手指细长,指甲是桃花色,像一条条小蛇。 米娜说:“小妖精,你又砸了我的生意。” 她没有说话,径直走到火炉前取暖。 米娜下了床,用细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浑身散发着诱人的体香,妖娆的说:“小妖精,看到了吗?那个男人,怎么样?” 她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有冰冷。“不怎么样。不过,你竟然在做那种事的时候都不避开小孩子。” “哦?你是孩子吗?你当自己是个孩子吗?只有璘那傻丫头才会当你是个7岁的孩子。 她冷笑。她轻笑。 “丫头,你可真是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啊。不过,我喜欢你的眼神。我马上就要过上流社会的生活了,不用再在这破巷子里被那些狗娘养的糟踏了。哈哈哈……”她笑的轻狂。吐出一朵朵白色的烟圈。她不知,她面前的这个孩子曾是真正的上流社会的小姐。 突然,她转过脸,泪流满面地对她说:“小乞丐,记住,以后做什么也不要做婊子,永远记住这句话!” 她永远记住当时米娜流泪的脸,碎了一地。 这个妖精女人,没有对任何人动过感情。注定得不到爱情的她,爱上了一个男人,一个要包养她的男人。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米娜死了 字数:1356 每天夜里,入睡前,璘都要开心地对她讲,那个叫佐佑的男孩多么的与众不同。他不爱说话,没有有钱小孩的优越感,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璘开心得仿佛周围都开满了花,她说每天晚上,他都会进入她的梦中,他身上似乎有着一种魔力,吸引着她想要不顾一切的靠近他。 她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言。等璘说完,她不冷不热地说一句睡觉吧,然后闭眼。璘把手搭在她身上,搂着她幸福的睡着。 她却夜不能寐,胸口闷得难受,她嫉妒佐佑,嫉妒得要死。 深夜,她安静的下床,走到屋外的斑驳的围墙边。夜晚的风小,却足够将人冻僵,她抬头望了望那轮清月,朦胧的像女孩哭模糊的视线。 这面墙的后面,是繁华的世界。这面墙的里面,住着这个城市的最底层人民,民工,妓女,孤儿,靠手艺生活的人…… 她踩着冻住的水管爬了上去,坐在冰冷墙上,望着这个城市耀眼的霓虹。 这个有着温暖灯光的城市,却给她的感觉,如同冬夜般寒冷。 她抱紧自己,发现天空开始飘洒纷纷扬扬的雪花。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这些,是天使掉落的羽毛吗?她伸出手去接,雪在她的掌心中溶化,天使是不会让人类抓住他们存在的证据的。 突然,她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扰,她回头看,发现那个开豪华轿车的男人从米娜的房子里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开着车仓皇的就跑了,甚至没注意到不远处坐在墙头上的她。 她跳下墙,紧了近衣服,走进了米娜的屋子。 粉红色的灯光依然暧昧,空气的香味依然如初,窗台上的玫瑰依然艳丽。 她走进去,然后像被瞬间冰冻住,僵硬的立在原地。 米娜的被子上,大片大片的红像开到极致的玫瑰,布满了她**的身体…… 她第一次看到她的侗体,她嫩白的肌肤像初生的婴儿般细腻,她的头发狰狞的向四周扩散,像是求救的胳膊,她睁着眼睛看着她,脸上依然是似笑非笑的暧昧笑容。 红色鲜血染红了床单,红得彻底,红得破碎,红得美丽。 温暖的小屋,突然让她觉得比外面的风雪还冷。她强忍住冻得发抖的身体,轻轻的走到床边。 她呆呆得看了她好久,她真的好美。 许久,她无声无息替米娜盖好布满鲜血的被子,她说:“米娜姐姐,睡觉不盖被子,会冻感冒的。”她第一次叫她米娜姐姐…… 她走出小屋,外面的雪更大了,她抬头看了看,月亮已经躲到了乌云里…… 第二天清晨,雪覆盖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们穿着米娜卖给她们的棉鞋,一大早就去上学。 璘穿着新鞋子很高兴,她说:“米娜姐姐真好!”她完全感觉不到寒冷,奔跑在平坦的白雪上留下一路轻快的脚印,清脆的笑声传遍整个巷子。 她望了望米娜的房间,那盏熟悉的粉色的灯还开着,她知道中午,美意来找米娜的时候,会发现她的尸体。 她不能让璘看到那么血腥那么残破的画面,璘会受不了。等到她们下午放学回来,现场已经处理干净了,米娜的尸体也已经干净得停在太平间,她要让璘永远看到米娜美丽的一面,相信这也是米娜所希望的……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豆浆 字数:1469 警察调查了两三天,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们以一排查了左邻右舍,在知道米娜是个妓女后,初步定为情杀。所有人都摇头,没有看见当天是谁来找过米娜,包括她。 那个年轻的警察和蔼的问她:“小妹妹,你知道经常出入这里的人都有谁吗?” 她摇摇头,说:“米娜姐姐是好人!”璘一直哭,眼睛哭得如同桃核。 米娜死了,再也没有人跟美意抢生意了,再也没有人给她们买衣服了。 一个月后,她在和璘捡瓶子的路上,看见那个男人,搂着另一个女人的要钻进了轿车。璘问她:“小纯,你在看什么?”她摇摇头,拉着她的手继续走。美丽的米娜,死在了自己唯一爱上的男人的手里,应证了爷爷临死的那句话:“命丧桃花,终究是劫……” 她不知道警方为什么没有再来调查,巷子里也再也没有人提起过米娜,似乎那个美丽的女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仿佛只是街边死了一条野狗,除了璘,所有人都无关痛痒。 小小年纪的她们,已经参透生死。从她们的死里逃生到爷爷的去世再到米娜的不明不白,原来,生命只是昙花一现的过程,地球没有了谁都在毫无知觉的运转…… 十几年后,当璘知道一切,知道纯早已目睹凶手,她哭着冲她吼:“蓝溪纯,你混蛋!!!你让米娜姐姐枉死!!” 她不紧不慢的说:“你知道吗?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那个男人,单薄,瘦弱,眼睛里蒙着一层雾,浑身散发着神秘。她只和他对视一眼,从他的眼睛中,就知道他绝非善类。 警察既然不再来调查,这背后一定有内幕,她们还只是两个孩子,知道太多会遭来杀身之祸,如果她当时对警察说了,那男人枪毙,不保证第二天,她们会和米娜一样的下场,她不能让璘受到伤害,她还没有过过好日子,还没有找到妈妈…… 她默默地说,璘,我早已计划好了,我不会让米娜白死的。 米娜死后的一个月,生活恢复了平静。每天晚上,她们经过“一夜日记”,看见美意坐在门前妖艳的拉客,她们不再有小费可以赚了。米娜的屋子一点没变,家具已经落上了一层薄博的灰尘,窗台上的玫瑰,已经枯萎的像干尸的手指。这套房子一直租不出去,里面曾经住的不仅是个妓女还死在了里面,太晦气。房子一直按照原来的摆设闲置着,那个每天有党在其中的妖精不知去了那里。 安流云说:“璘,你不要难过了,我会照顾你的。” 璘点点头。 他真的说到做到。他妈摆了个早餐摊卖豆浆,每天路人经过巷口,就会闻到豆子得飘香。 安流云每天一大早,从家里偷一大碗热腾腾的豆浆,放上很多糖,他尝一口,不够甜再放。然后盖上盖子,飞快的跑向巷尾那给她们喝。 璘先让她喝,她喝几口,转给璘.璘喝得很满足,对她来说每天早上一起床,就喝道安流云热腾腾的豆浆,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站在一旁的安流云,高兴得看着她喝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每天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要他的腿能走路,那白白的豆浆,就会准时送到。 一直十年,她们被安流云的豆浆养得皮肤白皙红润,就如同那白白的豆浆。 然后突然有一天,安流云的豆浆断了,她们不管去哪,再也没喝过那么甜的豆浆。在纯结婚前,她和已经身价上亿的安流云最后一次在路边喝了一碗豆浆,她怀疑老板娘把糖放成了盐,那碗豆浆咸得像眼泪。她看到他冷峻的脸上突然滑下一颗眼泪,他说:“璘,我知道你是璘……”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璘的劫难 字数:2132 这个冬天的寒流来的似乎特别猛,常常有或大或小的白雪覆盖街道。而璘,却被心中熊熊燃烧的爱情温暖着。 她说:“这根本不是爱情,我们还不懂爱。” 璘说:“可是他给我的感觉不一样,纯,你可以理解吗?我想认识他,想知道他的世界,他总是吸引着我,我总觉得可以在他身上找到我想要的东西,纯,你还没有喜欢过谁,还不明白那种感觉!” 她默默地想: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喜欢过? 直到有一天双休日的时候,璘对她说:“小纯,你可以陪我去找他吗?” 她一言不发,然后点头。她之所以会陪她来,是因为她也想看看那个让璘如此着迷男孩,到底长什么样子…… 从民生巷到这个城市最豪华的别墅区,有10站的路程,中途转两次车,璘算了算,她们坐公交去的话,来回要花12块钱,这是她们一天的收入。她又算了算路程,决定走路去,中途坐可以走得路程最远的公车。 她们走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当她们站在门口看到里面豪华的建筑时,璘的心中突然产生一种异样,一种激动,一种温暖,一种似曾相识。 她们逃过门卫的眼睛,偷偷的溜了进去。 欧式的建筑,豪华的花园,湖光山色的背景,青翠碧绿的草坪。整齐的灌木丛和精致的路灯散发出与周围世界完全不同的生活品质,这里与民生巷相比,一个是宛如天堂,一个是形同地狱。社会的不公平体制,人民的贫富差距,在这里可以完全体现。走进这里,她的憎恨与蔑视,自卑与自傲油然而生。 她浏览着这些建筑,觉得都没有竑的房子特别,这些房子,漂亮却冰冷,缺少一种人情味和亲切感。 “你知道他住哪里吗?”她问。 璘摇摇头。 这里每个房子的占地,都大的可以,不管是花园还是装潢,似乎都在有意的攀比。 突然璘像发现了宝贝般跑过去,她指着一座别墅说:“纯!这间别墅最漂亮了!”她的眼睛里放射出羡慕的光彩,喃喃地说:“真漂亮,如果可以在这里住一天,我就满足了。” 这里的确漂亮,风格和其他的别墅都不一样,复古中带着时尚,欧化却不失中国特色,可以看得出主人的非凡品位。 璘说:“我们进去看看吧,只要看一下就可以了!” “被人抓到就不好了。” “不会的,我们小心一点,进去吧进去吧,我好想进去看看!!”璘拉着她的手撒娇,她拿她没办法的点点头。 她们翻过精致的围栏,蹑手蹑脚的进入花园。 璘高兴得像飞舞的蝴蝶,她太喜欢这里了。 她轻轻的推了推别墅的大门,门悄无声息的开了。 璘示意她进去看看,她摇头。璘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悄悄的溜进去。她不放心,也跟着走了进去。 里面的豪华更是让人乍舌,虽然她们不懂欣赏,但是富丽堂皇的大厅足以让她们目瞪口呆。 在她们还陶醉在眼前的不可思议时,突然被一声大喝猛地惊醒。 “你们怎么进来的??你们是谁?”来者船着笔挺的西服,身材高大魁梧,上衣的领结打得十分利落。她看得出,这个男人是个管家。 “我……”璘被男人的大吼吓住,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解释。 男人打量了下她们的打扮,然后语气十分凶恶的说:“赶快滚出去,这里哪是你们进的地方,你们进来多久了,偷了什么东西?!!” “叔叔,我们没有……” “我说最近怎么老丢东西,说,你们偷了什么?给我交出来!!”男人的声音如同雷鸣。 “我们没有偷东西,只是进来参观。”她大声地喊。 “参观,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一般人能进来的吗,出去出去,门卫怎么回事!竟然把你们放了进来!!” 他撵着她们到了大门前。 “不用狡辩了!!一看你俩就是小偷,我要把你们送进警察局!!!” “我们没有偷东西!!!”璘使劲大喊!“你不要推她!我说了我们没有偷东西!!”璘的喊叫完全不起作用,管家的推搡使他们很疼,纯一下跌倒在地上,璘上去狠狠地咬住管家的手,她哭着去扶她,说:“小纯,你有没有事?” 管家一下恼了,她说:“小杂种,你咬谁呢!!!”他一把把璘推出大门外,璘跌跌撞撞的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上,她的头磕到马路边上。当她跑过去的的时候,看到璘紧皱着眉头,脸色惨白,她紧紧地抓住胸口,大口的呼吸着,后脑勺突突的冒血。她一下慌了,语无伦次了念叨:“完了……完了……” 她抱着璘左顾右盼,眼泪不断地往下掉,她知道璘的身体不好,一受刺激就会胸口疼得厉害,呼吸困难。她的嗓子已经哭得喊不出来,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嘶喊:“救命……救命……” 这时,一个男孩从别墅里走到花园,他说:“张叔,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吵?” 管家恭敬地说:“佐佑少爷,没有什么,只是两个偷东西的小孩跑了进来。” “哦,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准备午餐了……”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寒冷的冬天 字数:1195 又是一场大雪,淹没着这个城市所有过往的足迹,她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没有一只飞鸟划过,飞机若隐若现的闪烁着灯光,离她渐行渐远。 她站在红灯的对面,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画面如按下快进踺般迅速闪过,人群飞快的从眼前掠过,寒风狠狠地吹起她的头发,吹得她泪流满面。 她想起璘每天拉着她的手走过这条马路,她们每天站在这里,等待着对面新的希望。 她看到璘在对面向她高兴的招手,她说:“纯!小心汽车。” 然而一恍惚,她看到的又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璘的血,温暖的顺着她的手指缓缓流下,冬天里,她感觉到了唯一的温度。可如今她却如此惧怕这红色。璘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像两扇蝴蝶的翅膀。她哭着,从没有哭得这么剧烈,声音嘶历的穿透云层,哭的天地昏暗。 璘被一个路人送去了医院,时间太晚,已经休克,医生抢救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脱离危险。 她坐在空荡冰冷的医院里,那时她只有一个念头,如果璘死了,她陪她一起。 她从医院跑出去,站在冷清的街道上失去方向,一个医生告诉她,如果她们交不齐医药费,璘将不能住院。 她擦了擦眼泪,径直跑向了音像店。 残疾女孩还在那里,店里没有一个客人,她说:“姐姐,你能救救璘吗?” 女孩打开收银台,把钱哗拉的一下全拿了出来,点了点,只有三百多块,她说:“小纯,你先拿着,我家里还有一些,我只有这么多钱。” 她去民生巷敲每一家的门。不停的喊着:“求求你们,借我点钱,救救我姐姐。”她第一次向别人低头,第一次低三下四的求人。他们给她一点,五块,十块,二十块。流云的爸爸给了她两百,他说:“孩子,我们也都是穷人,这是我们家最后的一点钱了,你先拿着吧。” 那些钱只够璘的手术费,根本让她住不了院。 她拽着医生的白大褂哭,说:“医生,我求求你,你先让她住着,医药费我一定凑齐。” 她在红绿灯前站了好久,看着对面大厦上的几个字:藤木集团。心如刀绞。 不知道多少个绿灯过去,她迈着如铅般沉重的步子,往反方向走去。 滚烫的眼泪流下来,她可以向任何人妥协,可以向任何人求救,唯独不能去那里。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连她自己都认为,藤木纯,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妈,你看那个人像不像纯姐姐?”车里,一个小男孩说。 “惑已,你姐姐和竑伯伯去了美国,不可能在这里的。”妇人说。她摇下车窗,特地看了看那女孩,凑巧,一个路人经过挡住了她的视线。车子开过去,已经看不见女孩的正脸。她自嘲的笑笑,我在害怕什么?怎么可能,她就算不死,也不可能在这里,现在八成已经被饿死在野地里了吧。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乞讨(一) 字数:1262 “老师,我想请一个星期的假,照顾我姐姐。”她说。 “好吧,这是作业,别耽误的功课。”老师不冷不热地说。 她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吞了下去。他竟然想向老师借钱,想想又作罢,这些势利眼的老师怎么会把钱借给她? 这时,旁边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说:“老师,麻烦您在手续上签下字。” 老师恭敬的答应。 “我们少爷下个星期就要转学去美国了,这段时间谢谢林老师的照顾了。” “哪里哪里,佐佑,去了美国可不要忘记老师啊!”老师对面前的男孩说。 她猛地转头,佐佑!就是璘暗恋的那个男生? 他果然气宇不凡,虽然还是个上三年级的小学生,但是气质与一般的小孩明显的不一样。这时候的佐佑,已经10岁了。他转过头,看见她正盯着自己看。他毫不避讳的看着她的眼睛,他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看她了……” “少爷,我们该走了。”男人说。 她一抬头,身体瞬间僵硬。这个人,就是伤害璘的那个管家…… 管家也注意到了她。他看着她的校服,有些不可思议。他说:“你也是这个学校的?”他的口气里充满了鄙夷和不确定。 她不说话。 “张叔,你认识她?”佐佑说。 “少爷,她就是上次闯入房里偷东西的被我抓到的小偷。”他恭敬的口气马上转为蔑视的对她说:“怎么,你的另一个同伴呢?” 她瞪着他不说话。那一刻起,她内心的仇恨又在熊熊的燃烧。 “我想我该去向校长建议一下,这样的学生在这里真是有辱校风。”男人继续不依不饶。 “张叔,我们该走了……”佐佑说。 “是。” 他们走出几步,佐佑回头看她,看到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眼底充满仇恨…… 璘在住了五天的医院后,被送回了家,她已经拿不出一块钱给璘治病了。 在前一天,医生告诉她了一个晴天霹雳,他说璘有先天性心肌炎,现在还不是很严重,可以治愈。如果不治疗,等到她十几岁的时候,会引发出心脏病。 她把璘安置好,对她说,她要出去一下,中午回来。 璘拉拉她的手,虚弱的张张嘴说:“你要去哪?” “我这里还有好多好多的瓶子要卖,等卖完了,我们就有钱去医院了!你先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就叫流云,他会一直在这里,等你醒了,我就回来了!”她哄着璘说。 “外面冷,你多穿点。” 她点点头,换上从前她们流浪的衣服,踩着厚厚的积雪出去。 凛冽的寒风打在脸上如刀割一样生疼。她紧了紧单薄的衣裳,顶着寒风一步一步的走着,在一个闹市区的天桥上,她席地而坐,面前放上一个破碗,抱紧自己,嘴唇被冻得直哆嗦,断断续续的喊着:“叔叔阿姨……行行好……”说着说着,滚烫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的淌下来……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乞讨(二) 字数:1182 这曾经是她坚决不能接受的生活方式,可是现在她接受了,被生活,被现实硬生生的逼着接受了。 在那天她绝望的走在路上的时候,看见路边的一个残疾小女孩在路边可怜的乞讨,她咬了咬嘴唇,将身上仅有的一块钱投到她的碗里。那女孩眨着眼睛打量着她,做了一个超乎她想象的举动。女孩从破旧的上衣里掏出一支铅笔和一张皱巴巴的白纸,坐在地上安静的画起来。她的双腿被绑在了后背上,佝偻着腰,一笔一划的画着。她画了一个类似人的形状,身后有一对翅膀。她说这是天使。 女孩将画递给她说:“画得不好,可是我很喜欢画画。你要开心点,天使会保佑善良的人。”她惊讶的接过,看着那张歪歪扭扭的画,她喃喃地说:“真的会有天使吗……” 女孩告诉她,如果运气好的话,一天可以讨来50块钱。 只是这句话,让她动心了。如果一天50块的话,不出几天时间,璘就又可以住进医院了。 为了璘,她逼着自己去乞讨,为了璘,她可以放下自尊与骄傲,为了璘,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常常会有路人经过,往她的碗里扔进一个硬币。也有人,往里面扔进一块钱,然后找九毛钱走。有时会有情侣为了面子,男生给她五块钱,女生就会崇拜的说:“哇,你好有善心哦。”还有时,路人故意把钱扔在碗的外面,让她去捡,她无动于衷,认它们被风吹走。然后调弄她的人就会把钱捡起来,一连无趣的走开。 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自己很小的儿子走到她面前说:“儿子,你记住,以后看到有困难的人,不能歧视别人,要尽自己所能去帮助,这样才是一个乖孩子,知道吗?” 小男孩乖乖的点头。 “那么,刚才妈妈给你的钱呢?” 小男孩笨拙的掏了掏兜,吸着鼻涕,轻轻的将五块钱放进她的碗里。他呀呀的说:“姐姐,你不要哭了……” 她看着他,然后轻轻的对他笑。 年轻妈妈说:“这就对了,以后看到穷苦的人,要帮助他们知道吗?” 小男孩吃着手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被她妈妈领着,一步一步的消失在人群中。那是她第一次,羡慕有妈妈的小孩…… 这已经是她乞讨的第五天了,最冷的一天,中午的时候,太阳还是躲在阴暗的云里,积雪冻得她的脚失去了知觉,她数了数钱,今天的收成不好,她准备早点回去。 这时,一个人站在了她面前…… 她猛地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这个人,满眼心疼,闪着泪光的看着她,似乎心都碎了…… 那是佐佑10年都没有忘记的画面,那个瘦小的女孩,蜷缩着身体坐在天桥上乞讨,她抬起头,脸色苍白得吓人,她明亮的眼睛里,在看到他那一刻,愤怒,憎恨与厌恶同时爆发出来,在看到他那一刻,她流下了长长的眼泪……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最美的回忆(一) 字数:1649 “小佑,快走啊,你在干什么?”一个打扮华丽的贵妇过来,她就是毒蝎女人的姐姐,袁涟美。 “你别跟这种孩子说话,她们太脏了,走啊,飞机要赶不上了。” 女人拉着他走,他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他说:“妈,把你的包给我。”口气强硬而坚定。 他点了几张钞票,放进她的碗里。 她看着他,然后她笑,笑得狰狞而蔑视。许久,她缓缓的拿起那些钱,看着他——狠狠地将钱砸到了他的脸上。 女人一下急了,心疼拉过佐佑。一把把她推倒在地。女人十分生气地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好歹,给你钱还这样,真没教养!!” 她倒在地上,瞪着她,蔑视的笑着。 佐佑挣脱开她妈妈的手,跑过去扶她起来,她推开他,说:“我恨你们,恨你们所有的人,都是你们家人,把璘害得那么惨!”她低低的喊,声音冷酷而愤怒,眼底是深深的冰冷! “佐佑,我们走,你怎么能跟这种人说话!别理她了!”女人收拾起钱,把佐佑拉走。 他一步一回头,焦急地看着她。 她看着他,他要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在璘的面前了。她心里无比兴奋,这样,璘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她恨他,现在她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她让他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她为璘报了仇。 她继续坐回到地上,路人不解的看着她。她望着灰白的天空破碎的笑着,她说,她会让所有伤害她们的人付出代价的。 天空开始飘洒雪白的雪花,路人加快脚步,匆匆忙忙的赶回家。不到半个小时,雪花已经变成鹅毛大雪。她轻轻的呼吸着,冰凉的空气进入肺里无比寒冷,她吐出的白色水汽在空中瞬间凝结成冰晶,没有人再给她钱了,她准备回去。 她听到仓皇的脚步声,抬起头,她看到一个渐渐扩大的身影。再往后的梦境里,她常常会梦到他由远及近的跑步身影,她看到他焦急,寻找的眼神和她额头上闪闪放光的汗珠。他看到她,跑过来拉住她的手,不顾一切的跑。 她感到他手心的温度,除了璘,再没有人牵过她的手。 风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似乎在和行人一样,嘲笑着这个高贵的男孩在牵着一个乞丐女孩的手。 她被冻得沉重的脚步,此时健步如飞,她不知道她怎么就会跟着他跑,他的手,一直没有放开过她,她的手,也一直没有挣脱。 他们跑过了几条街,她和他都不知道,再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他停下,双手撑着膝盖喘气。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不说话,喘着粗气。 他的眼神,迷离而深情,她的眼神,冷酷而无情。 他说:“我不知道我们家人对你姐姐做了什么,你能带我去看看她吗?” 她的眼睛里有一抹不懂,许久,她点点头。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着,没有语言。 在经过那个蛋糕店的时候,她停下来,看着橱窗里的蛋糕,突然流泪。 她数了数那一堆肮脏的硬币,够买一个最便宜的蛋糕了。 而此时,他发现佐佑已经进去了。 她看到他礼貌询问,然后老板带着他在橱窗前挑选精致的蛋糕。 他挑了两个最漂亮的,那是璘做梦都不敢奢侈的蛋糕,她最想吃的一种。 他提着蛋糕盒子出来,站在他面前说:“你姐姐喜欢吃吧,把这个带给她,她会高兴。” 她不说话,定定得看着她。那一刻,她对他产生了变化,他果然和学校里的那些富家子弟都不一样。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把蛋糕交给她,取下脖子上的围巾和身上的外套,给他穿上。他说:“以后出来要多穿点。”他在给她围围巾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认真。 她感受到了他的体温,冰天雪地里唯一的温暖,不再是眼泪。 他对这双手哈着气,冲她笑着说,我们走吧……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最美的回忆(二) 字数:2411 她带他绕过一个个偏僻的小路和肮脏的垃圾堆,走进民生巷。 她说:“这里很多臭水和垃圾,你要跟着我的脚步走。” 他看着她,不可思议的点点头。 “你不用惊讶,这里是你想象不到的生活,和你家的别墅区,天壤之别。”她冰冷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丁点的感情。 他环顾四周,看到低矮简陋的房屋,透风的门窗和参差不齐的栅栏,斑驳的围墙下堆着大堆大堆的垃圾,水龙头下结了长长的冰凌。偶尔有一两个民工经过,喘着破旧的军大衣,带着笨重的帽子,双手插在袖子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走过。 她们……到底过着一种怎样的生活。 他跟着她走了很久,一直到巷尾,看到一间根本称不上房子的棚子,简陋得仿佛随时会倒塌。 他站在门口不可思议的打量着,她嘲笑着说:“如果嫌脏,就别进去了。” 他走进了屋内。 一直等到他18岁,到80岁,当他经历了沧桑与事故,都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当时年少走进屋子的那一瞬间的心情。 他只感觉,他的眼泪要决堤。 潮湿阴冷的小屋里,除了一张土炕和一张斑驳的木桌子,绝无其他。 他看到璘躺在**,身上围着一堆黑黑的破烂棉絮套,她虚弱的张张嘴,说:“小纯,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害我这么担心。” 这个……就是在舞台上闪闪发光,在天桥上用心唱歌的女孩吗?她变得那么瘦弱,那么脆弱,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突然他的心好痛好痛,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璘这个样子,他会难受成这样,似乎是出于一种本能。 她走过去,脸上的冰冷已经无影无踪,她温暖的笑着,说:“璘,你看,我赚了这么多钱,等过几天,我们就去看病。” 璘转过头,在看到佐佑的那一瞬间,眼睛里除了惊讶,惊喜,就是不可思议。 当她意识到这不是梦的时候,从眼睛里流出晶莹的眼泪,好长的眼泪,好美丽的眼泪。 他冲她笑着,说:“你好,我叫佐佑。” 璘挣扎着要坐起来,可是根本无能为力,她所有的激动与惊喜都凝结成了眼泪,对于她来说,能和他说话,是在梦里才有的。 由于过度紧张,使璘说话都结巴:“我……我知道,我叫蓝溪璘.” “呵呵,我也知道,不管我走到哪儿,每次我回头,都能看到你在身后看着我。”他的笑容像一束阳光,温暖了这个阴冷的屋子。 “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你,这是送给你的。”他走到床边,递上蛋糕。 璘哽咽着,她轻轻的给她擦眼泪。 “你不要哭了,会好起来了。”他安慰她。 这时安流云进来,手里捧着一碗鸡蛋羹。 “你是谁?”他冷冷打量着他。 “是璘的朋友。”她说。 他看佐佑的眼神里充满敌意。走到床前,他说:“璘,来,趁热吃了吧。” 可是璘目不转睛的盯着佐佑。 “流云,我们出去吧。”她说。 “我不走。”他警惕的看着佐佑。 “不会有事的。”她拉着他的袖子,把他拉了出去。走出门口,她的脸色马上冷下来。她说:“安流云,你不用担心,他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对你构不成威胁!” 安流云看着她半晌,什么都没说。 蓝溪璘,这是你和他最后一次见面,我把他带来成全你,以后,你忘不了也得忘,谁都夺不走你,包括安流云…… 她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了一句话。 “我……可以握一下你的手吗?”璘说。 “嗯,可以。”他把手伸向她。 她握住他的掌心,热泪盈眶。这不是做梦,真的是佐佑,在和我说话。 “你怎么会生病?你妹妹说是我家人害的。” “没事,没事的。我很好,真的。” “对了,我听到你唱歌了,很好听。其实你才是第一名。”他说。 璘的心里,象被一个暖炉包围着。她不知道,这是佐佑第一次跟一个女生说这么多的话。 空气中温暖的气氛,让璘从心里升腾起一种无比的幸福。 就在这时,屋子里冲进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个个保镖的打扮。 “少爷,夫人在找你。”管家说。随后他一惊,不敢相信的看着璘.“知道了!”佐佑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卡,交给随后进来的她,她说:“这个,你拿着吧。”然后,他交给她一张纸,上面是一串数字,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只以为是张卡片。 她接过,安流云惊讶得看着佐佑。 “少爷,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走吧。”他打断他。 然后,他转过头对璘说:“你一定要好起来。”又是一个温暖的笑容,他说不出璘给他的感觉,是一种对妹妹的疼爱,让他自然的面对她。 璘坚定的点点头。 在一帮黑衣人的围护下,他们走出了房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她,她正在哄璘睡觉。那一瞬间,他眼睛里流露出一种难以查觉的不舍。 飞机轰隆隆的带走了他,他看着窗外的云层,对着天空默默的祈祷,希望上帝保佑她们。 这个下午,如此仓促的探望,成了璘后十年来最美的回忆。在以后不管遇到多么大的苦难,她都是靠着这些回忆坚强走下去的。 她永远忘不了佐佑温暖的掌心,给她带来了多大的力量,可是她也知道,那天,只是短暂而幸福的一个美梦,她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然后,十年,弹指一挥的过去了…… 正文 第四十章 退学 字数:1372 十年后的清晨,璘趁她熟睡的时候,轻轻的爬起来。 她数着罐子里的钱,手里紧紧攥着十年前,佐佑留下的那张卡,那是张两万块的银行卡,而现在卡上的金额,只剩下200块。 十年前,这张卡救了璘的一命,还负担了这么多年,她们两个从小学到初中全部的学费。 璘反反复复把剩下的钱数了几遍,心狠狠的揪了起来。 她睁开模糊的双眼,看着璘美丽的背影,会心地笑起来。她望着熟悉斑驳的天花板,在心里感叹一句,这么多年的风雨过后,我们终于长大了。 她们真的如米娜所说,张成了两个亭亭玉立的妖精。 璘温柔可爱,长长的头发如同瀑布,脸上总是挂着亲切温暖的微笑她冰冷绝美,大大的眼睛会放出一种寒气,永远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如果说璘是有着白色翅膀的天使,那么她就是张着黑色翅膀的精灵,但是他们都降临到了凡间,埋没在一条肮脏的民生巷“小纯,小璘,起来了!”叫他们起床的是一个高大挺拔的少年,英俊的脸部侧线给人一种阴冷,沧桑的眼底有一种勇敢的男人味道。他就是安流云,已经不再是那个脏兮兮的小男孩,他已经张成一个男人,一个英俊的男人。 而现在,他笑着,手里捧着一大碗豆浆,站在门口等待着璘给他开门。 充足的阳光从门上的缝隙中一缕缕的射进来,她看到璘去开门的背影,阳光照着她的侧脸,晶莹剔透的完美。 安流云进来,把豆浆和油条放在桌上,略带霸道的说:“你们两个!今天一定要好好加油!我妈中午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璘点点头,自信的说:“放心啦云哥哥,我们一定会考上最好的学校!!嘿嘿,今天又可以吃到大娘做得好吃的了!小纯!太阳照到屁股了,赶快起床,去考试喽……” 璘笑着,谁也察觉不出,她心底里,快要流泪的那份难受。 中考的时候,璘看着试卷发呆。这些题目纯都教过她,虽然她不如她的脑筋聪明,可是这些题,十之八九她都会做。 她的眼泪滴在了试卷上,模糊了圆珠笔的蓝色笔记。然后她趴在桌上,努力让自己睡去。 监考老师从她身边走过,无奈的摇了摇头。 成绩出来后,璘只考了三百多分。但她的分数,却是全校第一。 她哭着冲璘喊:“蓝溪璘,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数学和英语交白卷,你又不是不会。” 璘无所谓的笑着说:“小纯,我的头脑本来就没有你的好,我早就打算不上了,你上就好了,以后你有了出息,不会不管我的,对吧,我以后就指着你喽!” 她说:“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不想上音乐学院了吗,你不想唱歌了吗?” “我们没有钱了……供一个人上学,都困难。” “所以……你就把机会让给我了?” “我已经计划好了,你去上学,我去打工,只要你以后有出息了,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你不用担心我啦,没事的。” “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不用商量啦,这样最好了!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我就不喜欢学习,还是早点挣钱好,你就安心去上学吧!” 她看着璘,这辈子,她欠她太多了。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黑暗的勇气 字数:1928 三年前这里来了一群身份不祥的东北人,组成一个小小的帮派,他们靠给人看场子,收保户费,敲诈勒索,赌场收账来生活。慢慢的,他们招兵买马,拉拢黑白两道,笼络闲散的流氓混混,势力逐渐强大,在这个市里,没有人不知道他们。人们叫他们“红蛇会”。 “红蛇会”的老大据说是本地人,面相斯文,谈吐优雅,但是一般人都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甚至本帮派的手下也不曾目睹他的真容,只是江湖上对他的传言数不胜数,充满神秘和传奇。 “一夜日记”早已换了东家,据说他们用了100万收购了这家本市最豪华的夜总会。但是个人就知道,一夜日记的投资绝对不下500万。 现在里面已经不是单纯的酒吧娱乐的性质,包括洗浴,住宿,饭店,卡拉ok一应俱全。地下室保持着酒吧的营业性质,里面人声鼎沸,光怪陆离。 在游泳池的一个特殊浅水池里,50多个身着比基尼泳装的年轻小姐,供客人挑选。 门口早已不是米娜在的时候,有妖艳的小姐拉客,在地下酒吧的一个豪华的玻璃屋里,里面坐着不下100个小姐,由妈咪带着接客或者由客人亲自点名。 安流云来过这里几次,都是由他的哥们请客。他高中辍学,和几个发小混在一起,向周遭的小餐馆收收保户费,帮人打架来赚取钱财。象他们这样的小帮派到处都有,尤其民生巷最多,你常常会在街头看到这样打扮奇异的年轻人坐在马路边无所事事的抽烟,见到年轻的女孩子就上去搭讪或者吹着轻浮的口哨。 他们这样的小帮派,和那些真正的黑社会势力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红蛇会”也能容忍自己的地盘有这些小混混的生存,有时候,他们会拉拢这些混混加入自己组织。其他混混当然觉得是莫大的荣幸,跟人喝杯拜把酒就可以为他们卖命。 他们也曾拉拢安流云入会,安流云婉言拒绝,他的其他兄弟很不高兴,问他原因,他抽着烟一言不发。 其实他有一个和他冷酷的外表极不相符的理由,他怕璘会生气不再理她。 他在一夜日记里只喝酒不跳舞,不找小姐,有心怀鬼胎的女人坐在他身边挑逗他,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们走,他的不近女色更让其他兄弟不理解,他得意的笑而不答,这些人还从未见过璘和纯,安流云也绝口不提她们,对于他来说,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还比不上素面朝天的她们的一半。 暗夜里,匆匆走过一群目露凶光的少年,他们眉头紧锁,虎视眈眈,带着颜色相同的头巾,手里拿着砍刀,木棍,砖头,在暗巷的深处一字排开,等待着为首的头目发号施令。 巷口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另一群穿着哈韩的少年,他们嚼着口香糖,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容,走在最前面的人说着两句不知从哪学来的东北话:“六儿,做嘛呢?” 站在“头巾”派最前面的人,操着一口河南话说:“你们兄弟昨个打了俺兄弟,这不明白着不给俺老六面子吗?瞧不起俺是不是?今儿你要不给俺一交代,就别想从这巷子里出去!” 那边的头无所谓的笑着说:“六儿,说话这么冲就是你的不对了,多伤感情啊,我们云哥一会来了,听你这口气,他可不高兴哦!” “头巾”看了看,见他们一个个连武器都没拿,一下子壮了胆,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说:“妈的,老子最他妈讨厌那小白脸,怎么地,吓得不敢来了?躺女人怀里呢吧!少他妈废话了,老子今天就是要收拾你们!” 说完,“头巾”帮哗啦一下围上去。刚要动手就听见一溜轰隆隆的摩托车声音。一辆重型停在“头巾”的前面,上面坐着一个身穿皮夹克的少年和一个打扮时尚的女孩,那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冲着“头巾”挑衅的笑着。来人取下头盔,冷冷得说:“六儿,真不好意思啊,我这么帅的脸让你腻歪了!” “头巾”看了看他,立刻被他的眼神震慑住。来不及反映,少年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头巾”的肚子上,踹的“头巾”滚出去好远,安流云身后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从怀里抽出砍刀,冲上去就是一顿乱砍。黑暗的巷子里顿时人声鼎沸,厮杀声一片。 半个小时后,巷子里恢复了宁静,安流云的手受了伤,那女孩慌张的跑上去给他擦血。 安流云一把推开她,扶起倒在地上的摩托车,后备箱里的东西撒了一地,他蹲在地上骂了一句,那是他买给璘的宵夜,璘最爱吃的烧麦。 他冷冷的对女孩说:“有十块钱没有,先借我!” 女孩赶紧掏出100块给他,他没反应,拿过钱,骑上摩托。女孩赶紧坐上去,他没说话,一溜烟开着车走了。 不出三天,安流云的名字出现在了各个帮派的小混混嘴里——安流云又端了一个帮派。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藤木惑已 字数:1790 已经进入七月的高温,道路两边的常青树茂盛的枝干伸向街道,投下大片大片的树荫。璘抹着额头上如被水浇过的汗水,骑着自行车穿梭于大街小巷。此时她在送皮萨的外卖,薪水不多又很辛苦,其他人都不愿意干,她却很卖力的做。 毒辣的太阳照在她白皙的皮肤生有些疼痛,她没有任何防护的东西,几天下来,已经黑了一圈。 如今长大的她们,已经不再靠捡瓶子生活。每天清晨,当你的父母在早餐时看着当天的报纸,也许就是她们在天刚亮的时候,奔走于楼梯和街道,辛辛苦苦送来的。 璘不让她做多余的工作,她要她在家好好学习。她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重点高中,在入学时还会有一个分班考试,璘说你一定要考上重点班,学费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太阳照得她有些昏厥,路上的景色越来越模糊,她摇摇头,看着手上一支廉价的电子表,超过十二点,会被扣薪水。 她停下车来,在路边的自来水管洗了一把脸,咕咚咕咚的喝着凉水,冰凉的**使她清醒了一些,然后继续卖力的蹬着脚踏车。 下一个顾客,是靠近郊外的蓝水街,蓝水花园28号,藤木先生…… 她站在一栋豪华的别墅下惊讶的欣赏着这座别墅的别具一格,17世纪的巴洛克式的建筑,神圣而雄伟,住在这里的人,会是个怎样的人? 她有些激动,她想哪天带小纯一起来,她一定会喜欢这里。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的是,她的妹妹,蓝溪纯,在法律上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她一直觉得藤木这个姓在哪里听说过,但是一直想不起来。 十多年来,她忘记了纯的真正名字,她只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她叫蓝溪纯…… 开门的是一个男孩,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褐色的头发,浓密的眉毛,高高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颌,和忪醒迷人的眼睛。他穿着白色的衬衫,上衣的扣子系错了位,米色的裤子更衬得他身材的修长,他慵懒的揉着眼睛,似乎刚睡醒,他的一切和这里都显得那么协调。 但在门开的那一霎那,男孩愣在了那里。看到眼前的女孩,他像被闪电击中般瞬间惊醒,他以为他还在睡梦中,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那一天,他对自己的远在美国的哥哥说,他看到了真正的天使。 “先生,您好,您叫得外卖披萨,加上外卖费一共是85元,请您签字!”她递上披萨,他还愣在原地。 “先生……我弄错地址了吗?”她紧张地说。 他回过神来,突然,他的笑容像花一样绽放。他友好地说:“没有没有,谢谢你。” 这回轮到她愣住了,他的笑容……亲切又温暖。她不知道为什么,她长这么大遇到过几个让她有种异样情愫的人,这个男孩是一个。第一个是她妹妹小纯,她十几年前在拐卖儿童的窝点里看到她冷漠的眼睛,就有一种想要保护她的感觉,她相信她一定在哪里见过她。第二个是佐佑,她看到他的第一眼,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气息在吸引她,她总觉得他的世界是个神秘的世界,那里有她一直在寻找的东西,所以她如此迷恋他。第三个就是现在眼前的男孩,有一个恍惚间,她觉得他身上的亲切感,太让她温暖,像亲人一样的感觉。只因为那一个笑容,是陌生人中,为数不多的给她这么亲切笑容的人之一。 他给她100块,说:“不用找了。”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她。 她说:“那怎么可以,我多收钱的话,老板会开除我的!” 她坚持把15块钱找给他,然后礼貌的说:“谢谢您的惠顾。” 她刚要转身走,突然回过头,有些窘迫的对他说:“先生,能给我一杯水吗?” 男孩听后,赶快跑进屋,给她到了一杯水。 果然是有钱人,连用的杯子都是如此精美的瓷器。 他笑着说:“很辛苦吧。” 她大口大口的喝完,说:“嗯,很渴,谢谢你。” “哦,对了,不要叫我先生,我还没那么老,签单上有我的名字,我叫藤木惑已。” 她点点头,把杯子还给他,再次说了声谢谢,然后骑上脚踏车前往下一个地点,她的心中有一种温暖在升腾,在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这种温暖,是什么。 男孩在门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不知不觉的,扬起了一个可爱的笑容……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暗处的眼睛(一) 字数:1702 “老板,再见!”10点钟,璘下班,礼貌的向老板道别。 今天发了薪水,她高兴得拿着钱,蹦蹦跳跳的出门。 门口,一个男子靠着墙,一袭黑衣,刘海遮住了他深邃的眼睛,神情淡然的抽着烟。升起的烟雾模糊了他的侧脸,使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寂寞,苍凉和神秘的味道。 看到璘,他弹掉手里的烟蒂,露出一个微笑。 璘跑上去高兴的喊:“云哥哥,你来接我啦!” 安流云笑着说:“你们老板是不是剥削你们的劳动力啊,我都等了两个多小时了!” 璘嘿嘿的笑着,拉起他的胳膊,一蹦一跳的走着。 “每天跑外卖,累不累?”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望着天空,此时脸上完全没了冰冷,语气温柔又关心。 “你不知道,我都块累死了,我每天要送这么多的披萨。”她用手比划着一个很大的圆圈,“我的腿都快断了,哥,你背我吧,我走不动了!”她向他撒娇。 他蹲下,拍拍后背,示意她上来。 十年中,他背过她多少次,他忘记了,在雪天,在雨天,在她被别的孩子欺负,他跑过来把那些孩子打得到处逃窜后。他只知道在背她的时候,他体会到她的体温,她的气息,甚至她的眼泪。曾经她在他后背上哭着说:“云哥哥你去哪了?我都找不到你了!”那时他发誓,他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她。如果可以背着她这样一直走下去,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是他从未向她表露过他埋藏心底的情感,对璘来说,纯是她妹妹,他是她哥哥。 他说:“既然辛苦,就不要做了,你和小纯都去上学,钱我会想办法的!” 她摇摇头,有些伤感的说:“你不知道,上高中要花多少钱……入学的学费要两千块耶,我们现在连两百块都没有,我只好……不过我相信,小纯那么聪明,一定会有出息的,那时候,我就享她的福了!哈哈!” 她搂着他脖子,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喃喃地说:“哥,即使上不了学,我也已经满足了……这十年来,我过得很幸福,不用再为钱担忧,安心的上学,平静的生活,还有你和小纯在我身边,我已经没什么好奢求的了。” “不想唱歌了吗?”他说。 这个问题,璘一直没有回答。安流云看不见,她在身后偷偷的摸了摸眼泪。 繁华的城市,绚烂的霓虹,淹没着这个城市麻木的人们。那些为物质奔波的人们,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的有钱人,有谁可以说,他们过得真的很幸福? 她们是被上帝遗弃的孩子,拥有太多会受到惩罚,小小的幸福,哪怕并不是事事如意,她已经感觉到满足。 他背着她,不再说话。他和纯,都是沉默的人,不善于表达,却有着最感性的情感。 突然,她挣扎着要下来。她跑到一个精致的橱窗前,呆呆得看着橱窗里面的裙子。白色,碎花,简单干净的设计,会把人衬托得很有气质。 “喜欢吗?”安流云问她。他默默的掏了掏兜,心里涌起一阵的难受。 “小纯穿上肯定好看!”她说。 “你穿上也会很好看。”他说。 璘高兴的溜到店里,问老板多少钱。女老板刚要打烊,说:“269……” 璘一下僵在了那里,她小心翼翼的摸着说:“这么贵哦……” 老板笑笑说:“不过我已经打算不干了,我们现在在打三折,打折后80块。小姐长这么漂亮,穿上一定好看。” 十年来,她们穿的衣服,都是地摊上或者批发街几块钱,十几块钱的衣服。即使打折后是80块,对璘来说还是太贵了。 安流云看到一套白色的连衣裙,他想象着璘要试穿上她,一定像个天使。他看了看标签,打完折后,200多块。 璘咬了咬牙,说:“姐姐,帮我包起来好不好!” 璘提着精致得手提袋,高兴的走在街上,安流云走在她身后,心里想到了五味杂瓶,什么滋味都有。 此时,在幽暗的角落里,一个女孩冷冷得看着她们,眼睛里放出寒冷的光。她喃喃地说:“安流云,你心里的那个天使,就是她吗……”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暗处的眼睛(二) 字数:1619 “云哥,东区那帮小子出了点事,想找你出面帮一下,事成每人给两百,干吗?” 安流云抽着烟一言不发。 “流云,上次你的伤还没好,这次算了吧。据我所知,东区那帮人惹到的是红蛇会的手下,不太好办。”他身旁的一个看上去老练的男孩说。 安流云若有所思的继续打牌,他手里还剩张王,这局他赢定了。 在离民生巷不远的一个废弃仓库里,他和一群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男孩在打牌,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这是这个道上的人众所周知的。 他的肩膀上靠着一个女孩,长相甜美,气质高贵,看起来不像是民生巷长大孩子。她抽着一支烟,冷漠的回应着对面男孩不怀好意的挑逗。 她故作娇嗔地说:“云,你看他!” 安流云没有理会,他在衡量着什么。 其他人嬉笑着看着她,在牌局外面,一个男孩和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孩旁若无人的接吻,另一个男孩上去打断他们,嬉笑着说:“拜托,你抱够了没,给我抱抱啊!” 男孩一把推开他,和女孩继续。 在虚掩的门后面,会传来老旧的钢丝床咯吱咯吱的声响和女孩喘息的呻吟声,这里的一切都是阴暗堕落的,是被世人遗弃、蔑视的角落。一群已经成年的男孩,在这里歌舞升平,颓废着,糜烂着,他们傲视群雄,不可一世。 安流云眼前不断飘来那条白色的连衣裙,200块,帮东区那帮小子打个架就行,可是那样得罪的就是红蛇会,他衡量着轻重,半晌,他问对面打牌的男孩:“喂,什么时间?” 仓库里一盏昏黄的灯来回摇摆,照着一群玩的精神亢奋的男孩。安流云的侧脸在灯光下照的棱角分明,他冰冷的眼睛闪着冷漠的光。女孩撒娇的说:“云,我们出去吧。” 就在这时,仓库的门吱扭一声开了,一个女孩站在门口。 鼎沸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男孩都瞪大眼睛看着门口一身白衣的女孩,其他女孩的眼睛放射出嫉妒,排斥的目光。 “云哥哥……大娘让我叫你回去。”璘的口气很淡,听不出一丝情感。这样的场面是她没有见过的,让她从心底升起一种害怕。 沉浸在思绪中的安流云突然惊醒,他转头看过去,然后紧张的爬起来,撞倒了旁边的啤酒瓶。 他用余光看看周围的人,那帮处在青春期饥渴的小混混们一个个两眼放着绿光的看着璘.仓库里一下炸了起来,他们兴奋的开始议论这个女孩到底是谁。 那个在安流云身边抽着烟的女孩冷冷得看着璘,恨不得将她撕碎。 “云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手里藏着张”王牌“不拿出来给哥们儿看看!” “云哥的马子啊?靠,我怎么没这么好福气!” “还是云哥牛b啊!” 璘看着那些闹哄哄的一群人,有些害怕的向后退了退。 安流云皱着眉头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淡淡地说:“走,下次别来这种地方找我!” 黑暗的小路上,没有一丝亮光。安流云就这样牵着她的手,不发一语的走着。 他在她面前,是不抽烟,不说脏话,不提他的事情的。他不想让他的那些哥们儿看到璘或纯,那些人,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哥……那些人是你的朋友吗?”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嗯。” “你不要跟他们来往了好吗?他们看起来好可怕哦。” “嗯,好。” “你的手受伤了?”她紧张的问。 “嗯,没什么大不了的。” “哥……你不要再打架了好吗……” 他一语不发。 仓库里的兴奋还没消去,有个男孩坐到女孩的旁边,略带关切的说:“难受了吧。” “这不用你管!” 他说:“佐瞳,你该看清事实了……”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另一面的安流云 字数:2247 此时在藤木家的别墅里,惑已激动地正在打电话:“哥,你相信吗?这个世界真的有天使,我看到了!” “呵呵,惑已,你是不是做梦看到了?”那边的男孩笑着说。 “不是的,是真的,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带你看!到时候你可不要跟我抢哦!”惑已得意地说。 门铃叮得一声响了,惑已激动地说:“我不说了,天使来了!!拜拜!对了,哥你回来得给我带个金发嫂子哦!” 挂上电话,惑已特地整理了下发型,对着镜子摆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嗯,比较满意。于是潇洒的去开门。 门吱的一声打开,惑已靠在门口摆了一个很酷pose,来人惊讶的说:“哥,你嘴角抽筋啦!” 惑已如梦初醒,惨叫一声:“怎么是你啊,小瞳!” 这个小瞳,竟然是靠在安流云身上的那个吐着烟圈的女孩。 “拜托,为什么不能是我!你这是什么反应啊!”佐瞳很不乐意的说。“有没有饭啊,我都饿死了。”说完就大大咧咧的躺在豪华沙发上嚼薯片。 “一会儿有外卖的披萨。”惑已站在门口左顾右盼的张望。 “哎……勉强吃喽。”说完,她扔下薯片,走向洗手间。 璘的脚踏车停在藤木家花园的门口,按了门铃,惑已跑出来带着灿烂的微笑接收。这已经是他吃的第七天的披萨了。已经快吃吐了,可是为了见她,他一直中午叫外卖。 璘还是像往常一样礼貌的说:“谢谢惠顾,找您15块钱。”然后骑着车赶往下一个目的地,留下惑已站在原地傻笑的看着她的背影。 另谁都没想到的是,这是惑已的第一次动情,也是最后一次。他爱上的这个女孩,将会是他一辈子无法愈合的痛。 佐瞳嚼着披萨,若有所思,她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嘴里的披萨一直发苦。在他心中,有一个计划在暗暗生成。 经过昨晚的那一幕,安流云心里渐渐打起了鼓,那帮小子见到了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举动来,此时他担心的不是与红蛇会的恶战,而是璘的安危。 他想起昨天璘淡然的口气,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像过去那样毫无顾忌的把刀劈在别人身上,璘的一句不要打架,对他来说就像圣旨。 他身边和他同年龄的男孩外号剃刀,长相不赖,有点头脑,以下手快、狠、准出名。他看了看安流云说:“流云,别被女人绊了脚步。” 安流云看了看他,冷静下来,他眼前又飘出了那条白色的连衣裙,他弹掉烟蒂,召集所有参战的兄弟,布置了作战方略。 这场恶战是免不了的,这个他比谁都清楚。 傍晚,城东的一个偏僻的加油站后面,在这个地段名气不小的“黑龙”派,正在自信满满的抽着烟,他们的领头只不过和红蛇会挂点关系,却嚣张得不行。在别的地盘收保户费,勾引别的老大的女朋友,打了不少架,打赢了就勒索,打不赢就搬出红蛇会来撑腰。 剃刀早就看他不顺眼,但是一直碍于红蛇会,没有和他起正面冲突。也因为那次安流云端了“头巾”派,使“黑龙”派这小子对安流云起了极大的兴趣,欺负了个小帮派,点名让他们找安流云。 安流云只带了十几个人去,赤手空拳什么都没带。面对“黑龙”派的三十多个主力,他不屑一顾的笑了笑。 谈话没说两句就打了起来,大家都知道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废话太多只能浪费时间。 “黑龙”派的人万万没想到安流云带的这十几个人个个身手不凡。不到半个小时,“黑龙”派的人就已经体力不支。他们从没有和谁打架这么累过,这些人似乎早已看透他们的招式,刀根本埃不到安流云的身上。 突然他们隐隐的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安流云就算身手在好,也不可能自信到带着十几个兄弟对他们三十多人明显送死,当他们已经意识到这点后,剃刀带着一伙人突然从四面八方的废墟后面如天兵降临般跳出来,一下包围了他们“黑龙”派。 他们一码的黑衣,手里提着铁棒,马刀,铁链,三节棍,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家传的宝剑,把他们围成了一个圈,一个个嚼着口香糖不羁的笑着,但谁也没动手。 “黑龙”派明白已经中计后,也都停了手。他们的头儿看到这阵势完全傻了眼,安流云笑笑冲他说:“龙崽儿啊,打架也是要讲头脑的!怎样,还打吗?” 龙崽儿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忙点头说不打了不打了。 安流云吐掉嘴里的口香糖说:“剃刀,交给你处理了。”然后看看表,大步流星的往返方向走去。 龙崽儿看着他比夜幕还漆黑的身影,心想:“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 剃刀笑了笑,在心里说:“安流云啊,这个世上,你怕过谁?你唯独怕的,就是你的那个妹妹啊……” 这个永远冷静的男人,心底里存着唯一的一份温柔,除了对她,谁都没有看到过。 到达披萨店已经是晚上9点多,他在衣服店买下了那条白色的连衣裙,冷峻嘴角浮出一丝笑容。 璘走出来,他把裙子交给她说:“你呀,别什么都想着小纯,也该给自己买件衣服了。” 街角的暗处,那双眼睛依然在放着寒冷的光,只是更加犀利、可怕。 此时正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书的纯,摸着身上裙子柔软的布料,她突然笑了,那柔软透过指尖一直传到她僵硬的心里,她在心理默默地说:“竑……你看到了吗?我长大了,还有人疼我……你就安心吧。”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受伤的璘 字数:1904 第九天的中午,璘送外卖的披萨饼撒了一地。 她被一帮男男女女堵在了一个角落里,被一个陌生的女孩狠狠的抽了两巴掌,打得脸都肿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我不认识你们!” “我就看你不顺眼怎么滴,长了一幅专门勾引男人的贱相,天天缠在安流云身边抛媚眼,看了就恶心!”一个女孩凶狠狠地说。 璘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她捂着自己发烫的脸,委屈得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你们……你们太不讲理了!” “讲理?如果讲理的话,我还怎么混?”说完又是一个耳光上去。 “胖子,把这丫头拆了!”女孩凶狠的说。 叫胖子男孩激动得一身肥肉直哆嗦,他眯着眼儿看着璘,差点口水流出来。这一下,璘被吓哭了。她使劲挣扎着,换来的是两个男生使劲按住她的胳膊。 胖子开始撕扯她的衣服,璘哭喊着,声嘶力竭,像在绝境发出最绝望的呼喊。 璘想向其他的女孩求救,她去拉另一个女孩的衣角,她说:“我没有做什么,我求求你们不要这样好吗?” 那女孩瞥她一眼,扒开她的手冷冷的说:“我可不认识你!” 璘胸前的衣服被扯烂,她尖叫的哭着喊:“小纯!!!!!!!!!” 此时安流云正在帮他妈收拾豆浆摊,纯正刚刚算出一道奥赛数学题,惑已正算着时间等她送来的披萨,剃刀正在街上和新女朋友约会。 就在这一时刻,他们四个人脑袋里都闪过一个声音,如遭雷击。 安流云手里的碗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纯的钢笔尖划破了泛黄的草稿纸,惑已的胸口突然一阵疼痛,疼得他弯下了腰,佐瞳赶快跑过去,问他怎么回事。剃刀左右看看,看到在一个狭小的角落里,一群人似乎在他们的地盘上劫钱。 他看到的就是这里。 当他看清璘的时候,吓了一跳。手中可乐一下砸在胖子的头上。胖子一看时剃刀,吓得赶忙停手,剃刀一个拳头打得他脸上开了花,他并不认识他,但他认识其中一个女孩。那些人看有人来了赶忙作鸟兽散,剃刀扶起倒在地上衣冠不整的璘,她已经吓得站不起来,衣服被撕扯得乱七八糟,满地的披萨一片狼藉,剃刀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眉头一皱,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他掏出手机给安流云打电话。“草,安流云,你快过来,妈的,出大事了!” 已经过了十二点,璘还没有出现,惑已不安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时地向窗外望那个出现在梦中的身影,佐瞳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事情该办完了…… 安流云如疯了似的跑过来。 剃刀把衣服披在了璘的身上,他女朋友一直安慰着她。她蜷缩在角落里一直发抖,如果剃刀再晚一步,璘就失身了。 那是剃刀和安流云认识来,第一次看到他哭。他一生只看到过这个永远冷静的男人两次眼泪,一次是安流云此时跪在璘的面前痛哭失声,另一次,是在很多年后,纯的婚礼上…… 安流云又一次背璘回家,这次,他的脚步像被注了铅,沉重的迈不开步子。他的眼泪顺着脸一颗颗的落下,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他的耳边又响起小的时候璘的那句话:“云哥哥你去哪了?我都找不到你了。”他说过要保护她的,却让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受这么大的伤害。 内心的愧疚、愤怒、疼痛一涌而来,安流云的心里像要炸开了锅。 他如狼般深邃的眼睛里放射出的杀气,让剃刀不寒而栗。 接下来的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惑已再也没有见过璘.他盯着陌生人送来的披萨饼发呆,眉头紧皱,然后把披萨拿去喂狗。他去披萨店问过老板,老板说她已经辞职。 他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勇气去问她的名字、电话,一连几天,他寝食难安。 璘一连几天都没有出门。在睡梦中,她常常梦到那只肥大的手撕烂她的衣服。她挣扎着,叫嚷着,然后纯抱紧她,轻声安慰着哄她。 她在深夜坐起来,抱住膝盖,看着梦呓的璘,心里的疼痛触及到了每一根神经。 璘,从小到大,你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你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没事的小纯,不要害怕,哪也不要去,跟着我走就好,我们是好孩子,天使会给我们带路…… 可是你知道吗,今天晚上我看着做着噩梦哭泣的你,我第一次觉得,这个世上不是好人就会有天使保佑的,天使太忙了,忙得顾不上我们,我们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可以不受伤害……哪怕……哪怕受伤的是别人,我也不在乎,我只希望那个人不是你,就好…… 1998年7月深夜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原谅 字数:2071 在那个废弃的仓库里,安流云一下下的抽打着佐瞳,一下一下,不停的抽。几个女孩被吓得哇哇大哭,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那天被剃刀认出来的女孩,被安流云吓得招出来了佐瞳,安流云直接找人把她绑到了仓库,一个巴掌打得她差点昏厥。 他说:“贱人,你竟然敢伤害璘!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我告诉你,我安流云不打女人,你不要挑战我的极限!” 佐瞳的鼻子里流出了血,她哭着说:“我哪点比不上她……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流云,我是爱你才这样做的……我真的爱你啊……”她去拽安流云的衣角,就像当时璘像那个女孩求救一样可怜,安流云一脚踹开她吼着:“你有什么资格跟她相提并论?我告诉你,你连她的一根头发都不如!你竟然赶去伤害她,我让你知道什么叫代价!!!” 此时的安流云完全失控了,他看不到佐瞳绝望的哭喊,眼前只有那天璘缩在角落里不断发抖无助的的身影。他拳头攥得更紧了。 剃刀使劲拦住他,安流云疯了,这样下去,佐瞳会被他打死的。 胖子已经提前解决掉了,倒在一旁已经满目全非,痛苦的哼哼着。 这时候,仓库的门缓缓的开了。悄无声息,璘站在门口,淡淡地看着安流云。顿时,仓库里鸦雀无声,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被按下了静止踺,静得令人害怕。 安流云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手心里是四个浸着血的指甲印。 璘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从淡漠到冰冷。 她缓缓的朝佐瞳走过去,偌大的仓库里,回荡着璘安静的脚步声。所有人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喘,谁都没料到她会在安流云最失控的时候出现,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佐瞳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缓缓向她走来的女孩,她的瞳孔渐渐散大,那一瞬间,她后悔得要死。如果……如果她曾和璘如此近距离的对视过,她说什么也不会找人去**璘.因为她身上,有一种气息,一种如同亲人般的气息。她看到她们长着一模一样的眼睛,一模一样,她突然明白了,也就是因为她们相同的眼睛,当初不近女色的安流云,才会没有排斥她。 璘蹲下,看着她,眼睛里竟有一丝心疼。她用雪白的袖子给她擦嘴角的血,轻轻地擦着。那天伤害璘的女孩,站在一旁都捂住嘴哭了。 她拉起她的手说:“来,跟我走。” 佐瞳跌跌撞撞的站起来,璘扶着她一步步的朝大门走。如此另安流云恐惧的寂静,如此另他害怕的冰冷。在经过安流云的身边时,她冷冷的说了一句:“安流云,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该打女人……” 安流云,这是璘第一次这么叫他。 漆黑的羊肠小道上,会有蛐蛐和癞蛤蟆的合唱,月光透过摇曳的树叶投下斑驳的阴影,映在璘的脸上,她看看她,然后低下头,温热泪水涌出眼眶。 哥,你知道吗?我一直渴望有一个姐姐,因为你从来不跟我玩。你说你不喜欢我怪异的打扮,我说我不喜欢你的无趣和沉默,于是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我有无数的男朋友,不停的换,今天我第一次牵一个女孩子的手,一个被我伤害很深的女孩的手,可是那只手却比任何一个男生的手都温暖,那时我真的觉得,是我姐姐在牵着我的手。哥,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坏到无可救药。如果不是从小的娇生惯养,我想我不会变成现在这么的狠毒和不择手段。哥,现在这里是深夜,你那边呢? “对不起……”佐瞳轻轻地说,这句道歉,发自内心的对不起,她第一次对别人说对不起。 “很痛吧。”璘的口气依然是淡淡的。 被自己心爱的男人打,心里的痛比身上的痛更加难过千万倍。 “我活该的。” “我是安流云的妹妹……”璘突然说。 佐瞳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然后低下头很久都没有说话。 “虽然不是亲生的,却比亲生的还要亲,她对我和对小纯都是一样的,所以你不要误会……” “他爱你,你知道吗?”她哽咽着说。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感情,是一种发自亲情的本能,可能这种亲情没有血缘关系,却最容不得对方受苦,我对小纯是这样,云哥哥对我是这样。就如你哥哥一样,如果他看到你受伤,也会发疯的。你有哥哥吗?” 她点点头说:“可是在国外。” “有哥哥的小孩,是很幸福的,不管在哪,都会有哥哥的疼爱……”璘低下头,若有所思的沉默。 璘把她带到民生巷,走到尽头,看见纯蹲在一个生锈的水管前洗着衣服。从佐瞳走进这里开始,就震惊的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小纯,饭做好了吗?”璘问。 她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衣服,说:“在等你回来吃。” 佐瞳惊讶得看着她,又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孩,如此冷艳,透着寒气,深邃的眼睛里飘着让人不可捉摸的东西,像深不见底的海。 “请进,这里是我们的家。她是我妹妹,蓝溪纯。”璘指了指身后简陋的房子,微笑着说。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夜不能寐 字数:2168 哥,你还记得5年前的今天吗,我15岁生日,你送了我一本《圣经》。我对那里的故事着了迷,我还记得当我看到亚当和夏娃的儿子,该隐因为嫉妒杀死自己亲生弟弟亚伯的时,我气愤地对你说:人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手足相残。可是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我做了一件跟该隐一样不可原谅的事情。 哥,我们都找不到你了,你说你要去寻找天使,因为这座城市里,一个天使回归了天堂,另一只天使不知道去了哪里。你找不到她,我们也再也找不到你了。 现在这座城市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在夜里常常会害怕得痛哭。我突然开始怀念我刚和她们认识的时候,即使我做了那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她还是用她温暖的手牵着我。直到现在,我还忘不掉那个漆黑的夜里,那么绝望的我站在她们的房子面前,忘记了所有疼痛与难过,只有震撼冲击着我。 那时的我,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十年前你和我一样站在这座简陋的房子面前,那一刻,我们都难过想要流泪…… 哥,圣诞快乐…… ——2004年圣诞节佐瞳日记一个60瓦的灯泡,照亮这间不到十平米的屋子,呆久了,让人昏昏欲睡。一群飞蛾倔强的朝那巨大的光球撞过去,麟粉散尽,断翅难飞。 佐瞳呆呆的看着,觉得那些愚蠢的飞蛾,像极了自己。 这里,是她没有到过的世界,如果是她以前来,她会觉得这里的肮脏玷污了她的高贵。可是现在,她只感觉到了自己的卑微。 对面的女孩回头,冷冷得看着她,她立刻感觉到了她眼睛里的杀气。她转过头,继续晾衣服。 璘走到她面前,拿着一盒药,说:“把衣服脱下,我帮你擦药。” 药水触及到伤口,疼得她眼泪一直往下掉,她默默地说:这就是安流云给我的,我逼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 “忍一忍,一会儿就会有很清凉的感觉,纯小的时候,身上到处是伤,抹这个就好了……”璘冲伤口吹着气。 她走过来,站在一旁冷眼观看,佐瞳看着她,竟有一丝恐惧。 “你……为什么要原谅我?”佐瞳问璘.“因为……我们受到的伤害是相等的,如果那天我真的失了身,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小纯也不会……”璘说。 “璘,我从来都没说过我原谅了她。”她冷冷得说。 “小纯……” “吃饭吧,饭都凉了。”她不带一丝感情地说。 一个番茄炒蛋,一份青菜。佐瞳何时吃过这样的菜,她呆呆得看着,难以下咽。 璘夹了一块鸡蛋给纯,又夹了一块给她,自己用馒头蘸着菜汤吃。 “你们的父母,不在家吗?” 没有人说话,半晌,璘故作轻松的说道:“我们是孤儿……今天的菜,是我们仅能招待你的。” 佐瞳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拿起馒头,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她的眼泪往肚子里流,她嘴角有一丝苦笑,默默的问自己:什么时候,我也开始顾及别人的感受了? 安流云一个人在仓库坐到深夜,身边的烟蒂扔了一地,仓库里安静异常,没有了往日的喧嚣。有人回了家,有人躺在地上睡觉。云烟缭绕的刺鼻烟雾已经渐渐散去,昏黄的灯泡渐渐停止了摇摆,光从侧面打在脸上的,是另一张脸陷于阴影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已经坐了三个小时了。 剃刀递给他一瓶啤酒,他接过,一涌而进…… 7月闷热的天气,让人的心情越发的浮躁,一个老旧的电风扇吃力的运转着,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已是凌晨,蚊子在耳边飞舞,老鼠在吱吱的叫着,佐瞳蜷起身体,看着身边熟睡的璘.此时,她也许能体会到安流云为何那么迷恋这个女子。 她嫉妒,嫉妒安流云对璘的无微不至,嫉妒璘如同姐姐般对纯的疼爱。这些,都是她想要却得不到的。 有短信进来:“小瞳,生日快乐。” 她捂住嘴悄悄的哭泣,尽量不发出声音,她第一次体会到,璘所说的有哥哥的幸福。 她说:“哥,我想你了,我想去看你。” 她悄悄起身,踮着脚尖走出门。在门前的水管,她拧开水管,冰凉的水让她一下子就缩回了手,她难以相信那女孩是怎样在这么冰冷的水里洗衣服的。 她勉强的沾了沾水,洗了把脸。看看东方露出鱼肚白的天边,一个黑衣男人走到她身边,恭敬地说:“小姐,机票已经准备好了。” 她点点头。环视着四周狼藉的房屋,然后低着头,走向豪华轿车。 “你打算放弃安流云?”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她吓了一跳,转过头,看见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我已经累了。”她疲倦的说。 “你可以得到他的,只要你想。” 她不解看着她,她猜不透这个女孩为什么要来劝说自己要坚持不懈?如果她为她姐姐和安流云着想,她该希望他们幸福的在一起,可是现在…… “你可以让安流云爱上你的。”她说:“这样,对你,对我都好。”说完,她走进了屋子,悄无声息的出现,悄无声息的离开。 那一刻,佐瞳全身寒颤,她突然明白了什么,真正可怕的不是安流云的疯狂,而是这个女孩眼底深不可测的黑暗……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再见 安流云 字数:2015 凌晨三点,天已经开始渐渐明亮,民生巷开始出现民工匆匆行走的身影,他们打量着她,眼底里是轻薄的戏弄,但是没有人敢当着她身后保镖的面公然调戏她。早起的妇女毫不避讳的看着她指点,她知道她身上香奈儿的衣服和lv的手提袋会让她们如此憎恨,如果以前,她会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而此时,她回避着她们嫌恶的目光,在这里,没有比她更卑微的人了。 在巷口,她看到一个苍老的女人忙着给别人盛豆浆,一个脚跛的大叔咳嗽着炸着油条。她呆呆得看着,那就是安流云的父母,和她那高贵的母亲,威严的父亲完全不同。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嫁给安流云,叫他低贱的父母一声爸妈,哪怕放弃佐氏集团大小姐的身份。 她走过去,对安流云的母亲说:“阿姨,请给我一碗豆浆。” 女人奇怪的打量着她,然后赶忙招呼她坐。 一个卖茶叶蛋的老婆婆走过来问她要不要茶叶蛋,眼底里有一丝乞求。她问多少钱一个,她说五毛。她买了十个,给她五块钱,老人高兴得给她捡了十个最大个儿的。 五块钱,可以买十个鸡蛋,可以让别人如此高兴。 她剥开一个热气腾腾的茶叶蛋,茶叶的香气扑鼻而来。她咬了一口,比西餐厅那些半生不熟的鸡蛋好吃的多。 她看到旁边光着膀子的几个小孩,咬着手指咽着口水看着她吃,她笑笑,把剩下的鸡蛋分给他们。 油条和豆浆一起上来,女人和气地给她拿来糖罐,告诉她多放点糖会好喝。 她微笑着点点头,喝了一口,眼泪忍不住地冲出眼眶。这就是安流云从小长大的环境,他忠厚老实的父母,他喝的豆浆。 他抬起头,看到安流云抽着烟,低着头摇摇晃晃的朝这边走来。 她的母亲招呼他过来帮忙,骂他又跑出去鬼混,不上学也不工作。 他踉跄的打开门走到屋里,根本没有看见她,她看着他没落的背影和憔悴的面容,一颗眼泪掉进碗里。 她看了看女人苍老的脸上细小的汗珠,在碗底压了100块钱,然后起身说:“张叔,我们走吧……” 云,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而你,却从头到尾,给我的只是背影。为什么你永远要直视前方,去追寻那摇不可及的东西?只要你一转身,就会看见我。呵,可能我没资格说你,因为你对我来说,一样遥不可及。 走出不远,她听到有人仓皇的喊:“闺女……闺女!!” 她转头,看到女人略显臃肿的身影。她喘着粗气说:“瞧你这闺女,多大意,放着这么大的票儿忘了找钱,这是找给你的98块钱,下次可别这么粗心了啊!” 她接过钱,女人用围裙擦了擦汉,又小跑的回去忙碌。 那一打皱皱巴巴的钱,让她觉得如此沉重…… 机场中央,她望着空荡的候机室,黯然神伤。 她第一次见到安流云,就是这里。 她从小在美国长大,第一次回到自己的国家,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到处东张西望。还没有见过她的管家和他擦身而过,她没有看见他手里的牌子。 直到黄昏,她走出候机室,一脸的茫然与无措。 一群坐在门口的小流氓冲她吹着口哨,那天,安流云和他的哥们在此盯点儿,准备拦截一个伤了他兄弟准备逃窜的小子。 她一眼看到了安流云,他深邃的眸子和男人的味道立刻吸引了她。安流云盯着他看,她有些得意,她自信是没有男人可以抗拒她的魅力的。安流云只是在看着她和璘相同的眼睛,而她却误会了她的含义。 她大胆的走过去,笑着说:“嘿,你能送我回家吗?” 其他人立刻起哄,有人争先恐后的抢着要送她回家,只有他无动于衷。她更加对他有了兴趣。 “我迷路了。”她说。 那些人闹得更凶了,安流云大喝一声:“给我盯好人!!!” 所有人安静下来,安流云抬起头,目光盯着远方一个人,把烟头一扔,说:“兄弟们!干正事儿了!!!”然后所有人冲向一个惊慌失措的男人,把他架到角落里修理得面目全非。 安流云回过头,看见她还站在自己身后,对面前的场面没有一点惊慌。微笑的看着她。 他说:“你家住哪?” 她说:“带我去佐氏集团。” 他们一前一后,安流云迈着大步飞快的走着,她一边小跑着一边让他等下自己。 从那天起,她爱上了这个男人冷漠的背影。她早该知道,这个男人给她的永远只有背影。 她笑自己,现在才发现。 她剥开剩下的一个茶叶蛋,这是他从这个城市唯一带走的。旁边的老外惊奇的问她这是什么东西,她给他一个,老外赞不绝口。 飞机轰隆隆的起飞,她俯瞰这个美丽的城市,眼泪打湿了她昂贵的裙子,她默默地说:再见,安流云…… 正文 第五十章 为了你,死都可以(一) 字数:1765 再见,安流云……这句话,没想到不出几天的时间,每个人都要对他说这句话。 安流云被一群慌乱的医生推进了手术室,沿路留下一串鲜红的血迹。病床的滑轮在冰冷的地上发出令人悚然的声响,惊醒了休息椅子上睡着的病人家属。 一个体形臃肿,面色苍老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油腻的布袋,哭喊着追着病床:“云儿……我的云儿……救救我儿子!!” 安流云迷离着眼睛,直视着迅速闪过的天花板,他沾满鲜血的手指微微的颤动着,嘴一张一翕,似乎在喃喃地说着什么。她看到璘那张惊慌失措哭泣的脸,离他越来越远。 妇人身后跟着的是他脚跛的父亲,纯搀着他,男人老泪纵横。然后是璘,剃刀,和一群受伤的小混混。 手术室的门嘭得一声关上,妇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颤颤巍巍的打开布袋,哆嗦着数里面的钱,五块,一块,五毛,一毛。手拿不稳,点了好几遍都数不对,纯上去帮她,璘捂住嘴哭着蹲在地上,所有人的脸上都像梅雨季的天空一样阴郁。 就在一个小时前,安流云为了救璘,和红蛇会展开殊死大战。 胖子的二哥是红蛇会的一个小头目,看到自己的亲弟弟被打得亲娘都认不出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召集了自己手下几十个人开始商讨怎样为弟弟报仇雪恨。 紧接着,璘一直没有回家。 纯在家里学习,眼皮一只跳得厉害,胸口堵得难受,感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去找安流云,他说没有看见她。一个陌生的黑衣男人走进来,说:“安流云,我们大哥让你去一趟。” 安流云顿时明白了什么意思。他冷冷得问:“她在你们那?” 黑衣男人点点头。 “你等会儿,我给我妈留张纸条。”他不慌不忙地走到桌前,拿起笔写了几个字。 “我也要去。”她说。 “你应该知道红颜祸水这个词吧,你去了,我不保证能救你们两个。”他笑着说:“走吧,去见见你们传说中的大哥。”安流云扔掉烟头,跟着黑衣男人进了一辆轿车。 等他们的车开走,她走近桌子前,看见那张纸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找剃刀。 安流云刚坐稳,一把手枪抵住了他的后脑勺。“识相的就老实点。” 安流云点起一根烟,似笑非笑地说:“哥们儿,你还真看得起我。我妹妹在你们手上,我倒是想动也得动得了呀。” 男人把他从上到下摸了一遍,确定没有武器,把手枪放进了上衣兜里。 此时“一夜日记”的地下酒吧还没有到营业的时间,里面完全没有晚上的沸腾,走进去,安静得像一座古墓。 纯走到巷外废弃的仓库,两个男孩蹲在门口抽烟聊天。看到一个绝色美女走过来,立刻扔掉烟头笑嘻嘻的上去搭讪。 她不理会,冷冷的问:“谁是剃刀。” 一个男孩笑着说:“我是我是,你找我什么事?” 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喧嚣的仓库里。里面乌烟瘴气,刺鼻的烟味差点让她窒息。一群20出头的小混混围着打扑克,周围是满地的啤酒瓶子和烟蒂。 她走过去,一个小混混立马用胳膊肘统统旁边的人,其他人眼睛都看直了。一个男孩惊呼着说:“*****,这地儿风水真好,来的净是美女!” 她冷冷的问:“谁是剃刀?” 一个面色成熟的男孩站起来,说:“什么事儿?”此时剃刀的心脏怦怦直跳,打架都没这么紧张过,他也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面对这样一个冰山美人的询问,他竟慌了手脚。 她面无表情地把事情复述了一遍,剃刀扔掉烟头,说:“兄弟们,带家伙!”然后掏出手机,不停的拨电话。不到五分钟,又来了两拨人,加起这里的人总共有50多个,手里都带着东西。 剃刀布置好计划后,她说:“带我去吧。” 剃刀笑着说:“小女孩是不能看那个场面的,你好好在这儿等着。” “蓝溪璘是我姐姐,你不带我去的话,我自己也可以去。”她地语气根本不像个小女孩。 剃刀打量了她一番,然后扔给她一个安全帽。他在心里默默地想:“妈的,安流云这小子又藏着一个妹妹!” 正文 第五十一章 为了你,死都可以(二) 字数:2107 安流云走进酒吧大厅,光线很暗,只开着几盏红色的迷彩灯,衬托的屋子一片血红的颜色。大厅中央坐着四个打牌的男人和一个女人,没有其他人。他们叼着烟头,旁边放着啤酒,似乎专心致志的打麻将,谁都没有注意安流云。 安流云不说话,站在不远处仔细观察着。他轻笑。看来这里并没有红蛇会的老大,这帮幼稚的小混混特地把这里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气氛来唬他。不过他知道每扇房门后面都有不下十个的打手,门缝下不断移动的脚步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计划。 男人还是在看似专注的打牌,他手气不好,有点不悦的对身边的女人说:“宝贝,来让爷摸摸屁股,摸了手气就壮了!”女人笑嘻嘻的凑过去,男人在他身上胡乱抓了两吧,拍拍她的屁股说:“不玩了不玩了,咱们的小帅哥要不耐烦了!” 安流云弹弹烟灰,假装客气的说:“二哥不用客气,您继续,要不小弟来陪你打两把?” 老二赶快笑着说:“呦,不敢当,久仰云哥是条汉子,今天有幸能见您尊容,不嫌弃的话就请坐,咱搓两把!” 一个人起身给他让座,老二递上一根中华给安流云点着,他装装样子没有抽,怕其中有诈。 四个人撮起了麻将。 “云哥在哪高就啊?” “哎,瞎混呗。”安流云不紧不慢的说,看了看手里的牌,清一色。他打出去一张顺,故意给老二放胡。 “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红蛇会?有云哥在,我们简直如虎添翼呀!” “小弟不才,怕摸了红蛇会的黑。而且我那妹妹还得需我照顾,她恐怕不同意。”他提到了璘“诶~我们男人做事不能让女人拌了手脚不是?哦,对了,说起你那妹妹,那可真是人间尤物啊,我们这的女人也算多了,没一个比得上的!”老二吧嗒着嘴,好像吃了什么美味。 安流云笑着说:“我那妹妹不懂事,没给您添麻烦吧!” “哪里哪里,刚和我家小宝逛完街回来,好得跟亲姐妹似的。”老二胡牌,接着四个人哗啦啦的洗牌。 “承蒙二哥照顾了!” “应该应该。”每个人都笑里藏刀,心怀鬼胎。 这时剃刀的人已经聚集在了“一夜日记”的门口前,一个男人走过来在老二身边耳语了几句,老二的脸刷得一下就黑了下来。 “云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找你来打两把牌,带那么多舞刀弄枪的兄弟干什么?瞧不起我?” “哪里?兄弟们没见过世面,又都讲义气,他们哪里知道二哥的美意,误会了误会了!”安流云还是一幅不慌不忙的样子。 老二心里暗暗的盘算,眼前这个冷静的男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都已经掉进了虎口了还处乱不惊。今天不能轻举妄动,如果没有讨着便宜砸了场子,没办法向老大那交待。 他稳了稳,面色和善的说:“前几天我那小弟不小心冒犯了您妹妹,给您陪个不是!您大人大量。” “不敢不敢,我一时冲动打了兄弟,该我赔不是。” “今天看云哥也是个够义气的汉子,咱以后交个朋友,有什么事说一声,咱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小五,去后面把那小妹妹带过来,逛这么半天街也累了,让云哥带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男人点头进了一个房间。璘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安流云,赶快跑了过去。 “今天咱就玩到这吧,改天请云哥好好来打两把。对了,马上就要营业了,咱要不挑两个妞一起玩玩?”老二笑着说。 “不用了,改天吧,今天我还有事,改天一定跟二哥好好讨教讨教。” 每个人看似都恭恭敬敬的打躬做辑,客套一番,安流云拉着璘走出了“一夜日记。” 剃刀和纯跟上来,安流云使了个眼色,剃刀看看安流云身后,立刻明白了意思。 “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安流云问璘.“没有。”璘边摇头边说。 “好了,我们回家吧。”安流云拉着他,往十字路口走去。刚走几步,他突然说:“璘,你先和小纯回去,我有东西忘在了那,一会我们就回去!” “你骗人,哥,你是不是又要去打架?”璘不相信地说。 “怎么会?我都答应过你不打架了,你看他们刚才那么客气,都称兄道弟了,怎么回打架?” “璘,我们走吧,不会有事的。”纯说。 “你看,连小纯都放心了,好了,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回来!”安流云看看她,发现她在有意的帮自己。他抽了口烟,什么事都瞒不过小纯的眼睛。 “那我在这里等你!”璘依然不放心。 安流云笑着捏她的脸说:“我妹妹长这么漂亮,站在外面会把狼招来的!我可不放心哦!” 璘若有所思的低着头,然后说:“好吧……不过!你马上就回去!!半个小时,不,20分钟!你20分钟不回去,我就不理你了!” “好!没问题!”安流云笑着说。 纯拉着她往家的方向走去,走出很远,她回头看,看见安流云一帮又返回了一夜日记,她默默地说:安流云,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为了你,死都可以(三) 字数:1964 纽约机场。 一个穿着白色的衬衫,面目清秀的男孩带着大大的耳机,闭着眼睛坐在候机室听音乐。里面流出或激烈,或柔和的音色,把他带回了好远好远。 他微笑起来,上扬的嘴角很好看。他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手里拿着一张cd盒,有节奏的哼唱着。 有人拽了拽他的衣领,他睁开眼,看见佐曈站在他面前不满的说:“你睡着啦!” 他摘掉耳机,将它放进背包里,说:“回来了。” “车在外面,走吧。” 他们上了一辆豪华驾车。男孩问::“怎么样,玩得好吗?” “嗯,我们的国家很美丽……” “有没有打算回国住?” 她想了想,沉默了很久,然后拉拉嘴角的笑着说:“不了,我习惯了这里……” 男孩说:“我打算下个月回国,在那里上大学。” “什么!哥,你不打算考哈佛了?”佐瞳惊奇的问。 男孩笑笑,什么都没说。 “小瞳,感觉你这次回来变了很多?”他说。“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一切都很好……”她一点都不好,身上、心里痛得要死。看到她哥哥那一刻,他真想抱住他大哭一场,可是她想了想,即使那样,这个木头也不会明白什么,给他徒增担心。 “哥,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男孩笑笑,没有说话。 “你果然冷血。”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喜欢过?” “那就是有喽!是谁?”佐瞳更加惊奇。 男孩看着窗外的景色,很久没说话。那时他心里的一个秘密,一个年少的插曲。 “很小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女孩的眼神……”一辆汽车呼啸而过,在喧嚣声中,他的话淹没在了风中…… “小纯,我们回去看看吧。”璘拉着她的手说。 “回去做什么?不会有事的。”她淡淡的说。 “可是……我还是不放心。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吧。” “你放心好了,没有安流云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去了只会添麻烦。”她拉着她走。 “纯!难道你都不担心他吗?”璘有些生气的松开她的手。 她看着璘,很久,面无表情的说:“只要你安全就好,其他人,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璘陌生的看着她,不敢相信的说:“小纯,你不可以这样,我不喜欢你这样!一点也不喜欢!!” 说完,璘朝反方向跑去。她看着她越来越小的身影,苦苦的笑着。 璘,你早该知道的,我就是这样的冷漠与自私。我们是两种人,极端相反的两种人。对我来说,我的世界让我在乎的只有你一个。我学不会你那样热情地对待生活,替别人着想为别人担心的滥好人性格,那样活着,太累了。呵,可能我没资格说你,我这样活着……也许才是最累的吧…… 一夜日记的地下酒吧里,一片狼藉。璘推开大门跑进去,差点被那混乱的场面吓晕。叫声,哭声、骂声、击打声,呻吟声乱成一片,所有的桌子凳子全都七扭八歪,地上到处是玻璃渣,人们似乎灭绝了人性,把棍子,砍刀毫不留情的砍到别人身上。璘捂住嘴颤抖地站在原地,这时一只手把她拽到了一边。 “小纯,怎么办!云哥哥在里面!”她们蹲在小门旁边的角落里,璘泪流满面的问她。 “赶快回去!”她使劲拉着她的手要走。 “不行!我们不能走,小纯,我们报警吧!哪里有电话?哪里有电话!!!”璘着急的到处找。 “你别乱跑,被红蛇会的人发现就惨了!” “天啊!怎么办,怎么办……”就在这个时候,璘突然冲了进去,她使劲去拉璘得手,却没有拉住。璘一下子混进了混乱的人群中。 一个男人举着砍刀目露凶光的的朝着安流云跑过来,璘一把扑倒安流云,那一刀差点砍到他。 安流云看到璘跑了进来一下子慌了,那明晃晃的到闪着寒光又一次朝他劈来,他抱住璘,用身体挡住了那道闪电。 璘一下子感觉安流云的重量全都压到了她身上。安流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立刻觉得后背被温热的**浸湿。 她转过头,看到他紧皱的眉头和大滴的汗珠,他的嘴唇离她只有两厘米,他痴痴的看着她,一瞬间,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他的眼神飘过一丝温柔。 那短短的两秒钟,像两个世纪那么长,仿佛时间都静止在这里,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可是他享受不了此刻的距离。 一刀,又是一刀,安流云倒在了她的肩膀上,在他闭眼的那一刻,她的气息,她的体温,头发的香味,一起扑鼻而来……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神秘的男人 字数:1185 有人向空中开了两枪。砰砰的两枪尤为刺耳。所有的人都吓得为之一振,一瞬间整个混乱的酒吧顿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从前台迅速出来几个黑衣男人。一脸的肃杀之气,冷冷得望着台下。纯站在角落里冷漠的看着,她知道传说中那个神秘男人即将登场了。 安流云已经昏过去,璘哭得泣不成声地呼唤他。剃刀走过来,紧紧地捂住他冒血的伤口。 从台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咚……单调而冰冷的声音回荡在鸦雀无声的大厅里,使每个人都屏住呼吸。 她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子,简单的衬衫,干净的脸庞。这个男人,单薄,瘦弱,眼睛里蒙着一层雾,浑身散发着神秘,冷冷的直视着人群。 她震惊,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这个曾经和她有过一次对视的男人!她忘不了他眼底里犹如冰山般的寒冷与可怕。这个曾经在下着大雪的夜里仓皇逃走的男人,她忘不了米娜被血红包裹的残破面容。 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站在角落里笑的狰狞的女孩,这个他根本不会在意的女孩,会是他这辈子的死穴。犹如那夜凄冷的大雪,他看不到黑暗角落里的她一样。 她笑,暗暗的笑着,她默默地说:“米娜啊~~你明明就不喜欢我,还非要我替你报仇,还是不甘心啊……”然后,她悄无声息的走出酒吧。 她坐在马路的台阶上望着灰白的天空,天空灰蒙蒙笼罩在一层尘埃里,让人沉闷的透不过气。她冷漠的说:“可是米娜,你找错人了,所有事不关己的事情,我都没兴趣……” 她看到米娜慵懒的抽烟的样子,眯着烟一脸无所谓的对她说:“小妖精,我把赌注下你身上喽…… 她愤愤地说:“婊子,自作自受!” 她又看到她那张似笑非笑的暧昧表情,她说:“小妖精,你不会欠我那么多人情的……”她把烟圈吐到她脸上。 “可恶!”她一辈子只拿两个人没办法,一个是璘,一个是米娜……她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里。 “老二,这是什么意思?”男人说。这句话听不出一丝语气。 “大……大哥!是……是安流云带人来砸场子的。”老二吓得语无伦次。剃刀在心里暗喜,他们的计划成功了。老二一帮人无非是想教训一顿安流云,但是绝对不能再一夜日记的地下酒吧里开战,砸了场子他们老大绝不可能放过他。他们借此机会反咬老二一口,毕竟他们是老二引来的,看这回老二能怎么办! “自己处理吧,处理不好,后果你应该知道吧。”男人冷冷得说。 “是……是。” 简简单单两句话,结束了一场混战。他站起身,看了一眼昏迷的安流云,什么都没说,走到了后台。 剃刀暗暗得想,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看起来像个斯文人,眼底却透着杀气。一句话,就能把人震慑的无以反驳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黑色的记忆 字数:1448 安流云被送到医院,急救室的灯一闪一闪的亮着。走廊里只回荡着女人痛苦的哭声。 沉默,所有的人都沉默。可能是这里的冷气开得太低,璘感到一阵阵的寒冷。她抱紧自己,感觉到手上的一阵粘稠。她的手上还有安流云的鲜血,记忆被按下了块退踺,所有的画面呼啸而过,退回到了十几年前那座漆黑的森林,微弱的月光透过摇曳的树叶照在两个流血的男人身上,她们为了活命,把刀刺进男人的身体里,直到他们没了呻吟,一动不动。鲜血,杀戮,月光,冷笑……她颤抖着,把手举到眼前,看着那凝稠的血红色,一声嘶唳的尖叫划破天空。 她不断地跑,想要驱赶脑海里劈天盖地的血红色,她被淹没在一片血红色的海洋中,是血,她要被鲜血淹死了!安流云的血,她全身到处都是! 她跌倒,哭着要爬起来,可是却动弹不得。她捂住自己的耳朵,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声的哭着。阴暗的石子小路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哭声。 她站在远处看着。她一直跟着。璘的哭声回荡在整条巷子里,安静的巷子里,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漆黑的夜里让她的心狠狠得揪了起来。 她走过去,抱住颤抖的璘,她说:“没事的,他不会有事的,不要哭了。” 璘哭得泣不成声,他说:“小纯,我们受到惩罚了,上帝在惩罚我们!!我们杀过人,现在我们付出代价了,爷爷,米娜姐姐,现在连云哥哥也危在旦夕,所有对我们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对,就是这样!小纯,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啊!!” 她的脸突然一阵阴暗,她没有想到璘会再次提起那黑暗的历史,十年来,谁都没有再提起过,现在,噩梦重来,它让璘吓得神志不清。 她一把把璘从地上拽起来,她大吼着:“蓝溪璘!!你再说什么!没有的事,我们没有杀过人,什么时候杀过人?没有没有没有!!!” 璘被她的大吼一下吓得不知所措,她恐惧的看着她,因为哭泣,嘴唇颤抖得厉害。她说:“小纯……对……对不起,你不要这样!我……” 她抓住璘的肩膀。“璘,如果你不像我们死的话,那句话一辈子都不要再提起,我说过,那是个噩梦,根本不是现实。” 璘的手在唇边不住的颤抖,她说:“好,我再也不说,小纯,你不要这样看我好不好……我害怕……” 看到璘恐惧的样子,她的眼神一下子软了下来,她噙住泪水,内疚得说:“璘,对不起,我不该凶你,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哭,好吗?” 璘点点头,用袖子给她擦眼泪。 她拉着璘的手走到一个水管前,使劲的挫着璘手上的血,她的嘴里一直重复:“洗干净就好了,好了,没有了,没有了……” 璘看着喃喃自语的她,心里一阵阵的心疼。她知道,从小自信冷漠的纯也在一直逃避,甚至,她比自己更不敢面对现实,她只有骗自己那是个噩梦,也许,她才是最可怜的。 她们回到住处,璘从床底下掏出一个生锈的铝盒,她打开,到出一堆的钱和硬币。 她一块块的数着,认真而仔细。数到最后,她忍不住哭了,一千五百六十七块八毛钱,她攒了好久,打两分工才攒下来给纯交学费的。她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不住的颤抖着,她哽咽着说:“纯,姐姐对不起你……” 她说:“璘,没关系的,这钱先给安流云做医药费吧,我还有一个月才开学,这一个月我们一起努力打工,一定会有办法的!” 璘攥住那堆破旧的纸币,点了点头,失声痛哭。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陷阱(一) 字数:1709 她看到一栋栋豪华的房子,突然,她想起了一个人。 她不停的奔跑,虽然她并不肯定那个人一定会把钱借给她,但是她知道,至少那个男孩不讨厌她。和他算不上朋友,却一直觉得他给她的感觉尤为亲切。就算被人家认为它脸皮厚也没有关系,就算只是萍水相逢,她也想去碰碰运气。她的心突然有了一丝希望,她笑起来,加快步伐,向藤木家的别墅跑去。 叮咚…… 她鼓起勇气按下了门口的对讲机。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女仆打扮的女孩。 “你好,请问你是哪位?”女孩礼貌的问。 “噢,你好,我找一下……藤……藤木惑已。”她紧张地说。 “很抱歉,我们少爷出去旅行了,请您留下您的联系方式,我会转达。” 她像被人立刻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她从天堂跌入地狱,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她呆呆得立了好久,感觉眼泪马上要冲出眼眶,希望和失望来得如此之快,这就是现实的残酷吧。 她难过的说:“谢谢,不用了……” 她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望着天空说:“上帝啊……你真的要把我们推向绝境吗……” 她又一次回到闹市的大街上,漫无目的的寻找着,她已经毫无力气,毒辣的太阳照得她越发的头晕,她坐到一颗树荫下,将头靠到膝盖上,喘着粗气,感觉胸口憋得一阵阵的疼。 她从旁边的报摊买了一份招聘报,拿出一支铅笔在上面钩钩画画。 这时,在马尔代夫,惑已和佐佑正躺在柔软的沙滩上享受着阳光的洗礼。一群穿着比基尼的美国女孩子,正在打沙滩排球,一个金发女孩跑过来,招呼他们一起去打。佐佑微笑着摆手拒绝,被拒绝的女孩有些闷闷不乐的回去,他看看旁边似乎睡着的惑已,墨镜下看不清他的眼睛,只感觉他整个弥漫着一层浓重的悲伤。 “惑已,突然跑来纽约找我,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没什么,只是想出来散心。”他淡淡的说。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哦,不是有什么事情,都会笑着面对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胸口闷得难受,每天无所事事,就出来玩玩喽。” “把天使一个人留在那里好吗?呵呵,想不到一直对女生没兴趣的你也会恋爱了。” 听到天使两个字,惑已的心狠狠地疼了起来。他叹了口气说:“我找不到天使了。” “吵架了?” “不是……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只是一个每天来送皮萨饼的女孩,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呵,很逊吧。”他翻了一个身,迷茫的望着那些玩乐的人群。 “送皮萨饼的女孩?”他笑起来:“你果然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的是她。哎……哥,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情的。” 他笑笑不说话。 “你怎么还不给我找个金发嫂子!美国的美女那么多你也不知道弄一个,真没用!”惑已笑着开他玩笑。 “我这种滥性格,不会有女孩子喜欢的!”他说。 “也是,还是我长得比较帅!”惑已甩甩头发。佐佑说:“海浪的声音好大,我什么都没听见!” 于是两个大男孩玩起了泥沙大战。 璘又找了几家饭店,四处碰壁,一天马上又要过去了,她什么收获都没有。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时髦女郎走过来,她已经注意了璘好久。她笑着冲璘打招呼,她说:“小姑娘,找工作吗?” 璘点点头。女郎上下打量着她,从皮包里掏出一张名片,她说:“我是上海大饭店的人事部经理,我们现在要招一批服务员,我觉得你条件都很符合,月薪一千五,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璘听后,立刻兴奋起来,她说:“可以可以,我可以做的。” 女郎笑了起来,说:“那你跟我来吧。” 璘顿时开心起来,她心里默默地念着:“看来老天爷还是帮我的,不会让我走投无路的。太好了……” 而此时,走在前面的时髦女郎,眼睛里放出犀利的光芒。 正文 第五十六章 陷阱(二) 字数:1744 “小丫头,多大了?”女郎问她。 “18。” “以前做过类似的工作吗?” “做过,我在很多酒店做过服务生,对这方面很熟。” “那就好,一会儿到我们老板那面试一下。不过你长得这么漂亮,一定没问题。”女郎笑着说。 她们在一家发廊门口停下,女人说:“来,把你打扮一下,一会好见我们老板。” 璘观察了一下,是一家很正规的美发店,看看女郎,笑得亲切和善,于是没有多想,跟着女人走了进去。 店里的做发型的小帅哥上下打量着她,她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来,给她改变下造型,画个淡妆就好了。”女郎说。一个女人走过来,微笑着招呼她坐,不停的称赞她。 她像被施了魔法,略施脂粉的脸变得更加美丽,精致。女人实在满意地看着她,说:“走吧,去面试了!” 璘有些兴奋,自己突然变得这么漂亮,她想给纯看一看。 她从小喜欢米娜,因为她漂亮,如今,她真地变成了比米娜还要美丽的女人。 她们进入一栋豪华的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堂让璘感觉头晕目眩。想到以后就可以在这里工作,她的心就不由得激动起来。 她跟着女人进入电梯,女人按下七楼,她说:“所有面试的人都在七楼等着。” 璘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难得的机会,一定要争取到这份工作。她松了口气,这下,小纯的学费有希望了。 装修奢华的墙面,如镜子般明亮的地面,临摹的名家画作的壁画,豪华的水晶吊灯,优质的服务,这里的一切,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女人在一个房间面口停下,打开门,笑着对她说:“进去吧。” 已经被喜悦冲昏头脑的璘,整了整衣服,调整了下紧张的心跳,默背着面试开场白的台词,迈着沉着的步伐走了进去。 然而她前脚进去,门后脚就被砰的一声关上了。她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头,跑过去拧琐,门已经被紧紧地锁上。 她闭上眼拍拍自己的胸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想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候,从里面的房间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进来吧。” 她站在原地,脑子里像有一颗炸弹般轰的一下爆炸开,炸得她天昏地暗。她进退两难,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恐惧围绕着她,她隐隐的预料到了什么。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出来,嘴里叼着一只烟,眯着眼睛,略带温柔的看着她。 这个男人,不满四十,瘦高的身材,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他的领带打得很利落,抽烟的样子看起来风度而有男人味儿,他细长的眼睛,成熟而透着内敛,如果退回二十年,他会是许多少女追逐的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一个浑身散发着成熟魅力的男人,她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心竟然渐渐的安稳下来,他和自己打了一个赌,也许,这个男人会放过她。 男人掐掉烟头,坐到沙发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她稳了稳神,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即使她已经预料到自己的处境,但仍要想办法表达清楚自己来的目的。她说:“老板,我是来面试的。” 男人噗的一下笑了。“面试,你面什么试?” “服务生。”她镇定地说。 “呵,她怎么对你说的?” “她说她是这里的人事部经理,要找一批服务生,但要经过老板的面试才可以……” “人事部经理??哈哈哈!”男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点上一只雪茄,笑着看着她:“那你现在知道你要做的工作是什么了吗?” 她点点头。“可是先生,我相信你会放我离开。” “哦?”听到她这么说,男人有些吃惊。他更加有兴趣地看看她,说:“你为什么这样觉得?” “因为……你给我的感觉不像是坏人。” 他又笑了起来。“小姑娘,坏人两个字是写在脸上的吗?你知道我给了那女人多少提成吗?” 她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男人。她把赌注下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用自己的贞操来当筹码。 正文 第五十七章 陷阱(三) 字数:2295 “我是被骗来的。” “我知道。” “你可以放我走吗?” 男人抽着烟,上下打量着她。“你多大了?”他回避着这个问题。 “18。” “呵,只比我儿子大一岁。”他漫不经心的抽着烟。 “叔叔,您的家里也有妻子吧。我觉得男人应该有最起码的责任,您做这样的事情,您的夫人也会伤心的。”她试图拿他的家庭来打动他。 男人笑得更厉害了,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一夜情女人。他说:“小姑娘,你太天真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想得那么完美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男人看看她。“你这是在求人的态度吗?” 她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看你的样子,还是学生吧。” “……” “为什么不说话?” “我不想过多地谈我的事情。” “呵,生气了?生气我不放你走?” “我知道你会放我走。” “小姑娘,你还真猜错了,从你进来这么门,我就没打算放你出去。你知道有多少你这么大的女孩,巴不得往我身上贴。” “那你去找她们吧,请不要把我和她们混为一谈。” “如果不是需要钱?你又怎么会出来打工?何必装得那么清高?在金钱面前,自尊不过是做给自己看的。” “先生,我确实需要钱,可是我也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男人笑笑。“那好,说说你需要钱的原因。” “交学费。”她的回答很简练。 “你的父母呢?” “孤儿。” 男人似乎又听了一个笑话:“为什么现在的女孩都喜欢说自己是孤儿,你的同情值只有50点,没有更好的理由了吗?” 她把头撇向一边不说话,她早该料到他不会相信。 “说个价钱吧。” “我说过我不卖的。” “还是处女?”男人打量着她。接着,他的笑意更浓。 “我还以为,现在的女孩早就对贞操不在乎了呢。” “我妹妹告诉过我,我们是世界上最高贵的人。” “那你妹妹真是个自恋狂。” “不,她是个天使。” “哦?像你一样吗?”男人的语气带着调侃。 “先生,我没有时间和你在这里聊天。” “我想我的时间要比你的值钱。” 她“腾”的站起来,冷冷得看了他一眼。朝门口走去。男人不动,笑着看她。 “有没有人啊!!!拜托开一下门,我被锁在里面了。有人吗?”她一边使劲拍门,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她害怕得想哭,可是她知道她绝对不能哭出来,绝对不能认输。她倔强的忍着,从一开始,她就看错了这个男人,现在,连安流云也救不了她了。 女郎从洗手间出来,皮包里鼓鼓的钞票让她很满意,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个了。她对着璘猛烈击打的门,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她妩媚的笑了笑:“好孩子,祝你好运喽!” 闹完了,喊完了,她无力的瘫在地上。地板很凉,原来那些看似外表看似美丽的东西,也会有这么冰冷伤人的一面。她想起从前,纯总是对她说,你身体不好,不要老坐在地上。想起她,她的眼泪一下子冲出眼眶。 男人走过来,蹲在他面前。他看到她闪烁的泪光,璀璨美丽。那一刻,他的心跳慢了半拍。 他抱起她,她惊恐的拼命挣扎。他说你乖一点,我就不为难你。 他将她扔在沙发上,掏出一个支票本。 “5000够吗?这已经超过处女的标准价钱了。” 她害怕得眼泪终于流出来:“先生,你不要这样,我真的不卖。” 男人撕掉支票,拿过一个皮包,他将皮包倒过来,里面哇啦啦的掉出的钱堆成了一个小山。 “一万块一摞,你可以随便拿……” 璘惊呆了,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眼前花花绿绿的前布满了她的大脑,任何一摞,都可以缴清纯的学费,救活安流云。 她闭上眼,告诉自己不要看那些钱,她紧紧地咬着嘴唇,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不住地流下来。 男人看呆了,这个美丽的女孩,从他看到她第一眼起就感觉到了她的与众不同,但他一直至把她当一个卖春的高中生来看。他真正对她产生“性”趣,是看见她的眼泪。他有过那么女人,没有一个让他如此怜爱。 他把一摞钞票放在她的手里,她使劲的闭上眼不去看那些会让她失去理智的金钱。男人伏在她耳边,像念咒语般地说:“好孩子,没事的,有了这些钱,你可以实现你任何的愿望,买你想要的东西……我会让你很舒服的,不会痛……放轻松,不要害怕,你不是需要钱吗……这些钱,你挣多久才能赚到,一会……这些都归你,乖孩子……”他一点一点靠近她,她越是抗拒,越挑起她的欲望。 她躲闪,她摇头,她的眼泪决堤而下。他进攻,他挑逗,他欲火焚身。 他用钱埋没她,他让她去触摸钱的真实感。她的脑海里出现安流云用身体替她挡刀的画面,她看到安大娘在数一个个硬币的时候的泣不成声,她看到安大叔变卖家具的时候,那张憔悴的脸和跟别人讨价还价时的哀求,她看到中考揭榜的时候蓝溪纯的名字位居榜首。 有了这些钱,你可以实现你的任何愿望…… 正文 第五十八章 金钱与自尊之间 字数:2474 钱的力量如此之大,她销毁在这么多钱强烈的视觉冲击之下,她辛苦送外卖赚来的钱,也许还不够他的一瓶红酒钱。 多少英雄豪杰拜倒在金钱脚下,而她也只不过是个急切需要钱的弱女子,再强的自尊与自傲,在困难的处境里,面对巨大的金钱显得不堪一击,耻辱,这是她一生最大的耻辱。即使从小就是在歧视与侮辱中张大。金钱也将廉耻之心抹杀,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怕,更耻辱? 可是她毫无办法。纯可以为了救她而去接受人群的施舍与冷漠,她有什么不可以放下的?她终于明白,所谓天使,只是在安静平和的生活中,没有现实的利益,她们是天使。在利益方面,人终究是人类。 渐渐,她放弃了抵抗,在男人的身下流出了绝望的眼泪,男人高兴得说:“对,这就对了,好孩子,不用害怕,一点都不痛……” 男人抱着她,用唇舌挑逗吸允着她薄如桃花的嘴唇,双手熟练的在她腰间游离。 她第一次碰触男人的身体,第一次闻到男人身上的气息,第一次体验到吻的感觉。即使安流云在她身边十多年,他除了牵她的手走路,没有对她有过任何非分举动。 这个浑身散发着雄性荷尔蒙味道的英俊男人,突然让她觉得恶心。她闭上眼,强忍住心里的抵触,脑海里有个声音在说:“忍过去,一切事情都解决了……” 男人将手伸进她的衬衣里,她浑身颤栗。他解开她的扣子和内衣,他笑着说:“你的内衣不性感,我给你买最好的香奈儿内衣。” 她不懂那是什么,只希望时间快一点过去,这一切快一点结束,她早一点离开这里。 她被男人抱到柔软的**,她始终闭着眼,这里的一切让她觉得肮脏,包括她自己。 男人对她的身体倒吸一口冷气,她洁白的肌肤象一块没有瑕疵的白玉,他断定,她是上帝杰出的艺术品。 他越加的兴奋起来,吻象雨点般落到她每一寸肌肤上。他的兴奋使他发出阵阵急促的喘息声,甜言蜜语像魔法般将她催眠。 他最终进入了她,那一瞬间,她体内所有的水分都涌上眼眶,眼泪大颗大颗的流出来。 她闭着眼,只觉得下体有一个异物不停的撞击她,不知道何时停止。一阵阵剧痛朝她袭来,她挣扎,大声哭喊,男人却一直按住她。 再有魅力的男人,此刻也与野兽无异。 结束后,她瘫软的趴在**,洁白的被单掩盖着她的身体,男人在她的身后抽着一只雪茄烟,轻轻的抚摩着她黑色的长发。 她睁开眼,看到雕花的天花板,豪华的房间,凌乱的衣物和华美的台灯。 她呆呆的看着墙上滴答滴答行走的挂钟,时钟指向下午七点。 夜幕还没有完全降临,夕阳的黄昏从落地窗外看去十分美丽,橘红色的微弱阳光温和的打在被单上,一切显得那么安静与和谐。 她想起年少的她和纯,手牵手走在郊外的大坝上,赤着脚,摇着胳膊。她大声的唱歌,纯跟在她的身后。那稚嫩的歌声一直回荡在她的耳边,她看到年幼的她,站在这个房间对面的角落里冷冷的看着自己。 安静,此时只有安静,她微弱的呼吸着,看着墙上滴答滴答行走的挂钟,时间指向七点半,窗外的夕阳已经渐渐褪去。 “今晚要不要留下来?”男人温柔的说。 她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站起身,背对着男人,开始悄无声息的穿衣服。 内裤,内衣,衬衣,牛仔裤。她不知道男人说的香奈儿是什么,她的内衣是最便宜的,没有花样,没有蕾丝。她的衬衣是批发路十块钱一件的,淡色,格子的,布料粗糙而且做工差劲。她的牛仔裤还好,只穿了一年,春夏秋东都在穿,已经洗得发白。她舍不得穿安流云给她买的白色连衣裙,那条裙子太过神圣。 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捡起地上男人的西装裤,从里面找出房门的钥匙。她走向沙发,从那堆小山似的钞票里,只拿起一摞,放进书包,走向门口。 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男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说话,门悄无声息的关上。男人靠在床前吐着烟圈,落地窗外的世界完全黑暗了。他看看墙上滴答滴答行走的挂钟,时间指向八点半。恍惚间,他感觉无限延长的空虚,那个洁白如玉的女孩似乎从来没有来过,整个过程,她都紧闭双眼,没有看他一眼。 她说她是孤儿,好象是这样说的。在刚才她穿衣服时,他看到她低头,眼底流露出难以名状的悲伤,突然让他觉得罪孽深重!他掀开白色的被单,床单上有一朵血色的梅花,见证了她的真实存在,他微微的皱起眉头,她真的是个处女。 她走出酒店,势利眼的门童没有给她开门,在他们眼里,除了钱,什么都看不见。 华灯初上的城市美丽耀眼,霓虹灯把城市装扮得像一个带满黄金的爆发户的福婆。大街依然繁华喧嚣,有滑汗冰和滑板的男孩吹着口哨从她身边一路窜过,路边依然有情侣旁若无人的亲吻,酒吧门口依然有喝醉的醉汉大嚷大喊。闷热的风吹过,却让她感觉冰冷无比,她抱紧自己,飞快的穿梭人群之中,她不敢停留,觉得每个人的眼睛都在打量她,每个人的手指都在指向她谴责她。 她觉得自己已经脏了碎了堕落了,那一万块钱在背包里安静的躺着,比背着一块砖头还重。 她走进一家廉价的洗澡堂,要了一个单间。这是她最奢侈的一回。 干净透明的水流淌过她的每一寸肌肤,滚烫的眼泪伴随着热水一起流下来,冲刷着这具已经肮脏的肉体。 她不停的往身上打香皂,最里不断的念叨:“干净了……这样就干净了。”她疯狂的重复着,感觉身上到处都是污垢。 她笑,笑自己贱,贱到骨头里。原来用身体挣钱是这么容易,怪不得别人笑贫不笑娼。 从今天起,她不再是小纯的骄傲,不再是她认为的洁白无暇的天使。真的如她说的一样,这个世界,不存在完美。 她蹲在水的世界里痛哭,哗啦流淌的水声掩盖了她一声痛苦的呐喊:“佐佑……”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我的名字叫狐狸(一) 字数:1560 男人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他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匆匆的跑出了房门。 11点的街道依然喧闹明亮,人们沉浸在夜色中宣泄着自己过于贫乏的内心。热气迎面扑来,使人变得更加浮躁。 那一刻,璘突然很想抽烟。 安流云说,烟可以让一个人产生幻觉,吸进肺里尼古丁和吐出来的氤氲,会更加寂寞。 她不知道安流云的幻觉是什么,现在她只想把自己弄得模糊一些,来忘记身体上的疼痛。 在洗浴室里,她咳出了血。 她看到路边的大排挡桌子上,一堆客人剩下的啤酒瓶子还立在那里。她走过去,不顾及别人的眼光,想把那些瓶子装起来,即使她从13岁开始做一些短工后就没再捡过瓶子。她想找回一种感觉,丢失了很久的感觉,年少时那种单纯满足让她觉得越来越远。曾经吃一个肉包子会让她觉得好几天都浑身是劲儿,复杂的生活让她单纯的愿望越来越少。 她的手指触及到了冰凉的玻璃瓶,脸上有冰凉的**迅速滑落。 一个小男孩飞快的跑过来夺过瓶子,他看着她,眼睛里闪闪发光的乞求,他说:“姐姐,把这个瓶子给我好吗?”她看到他身后穿着破烂的小妹妹,像极了小时候的纯。 她说好。 她帮他把瓶子装进麻袋里,小男孩礼貌得道了声谢,牵着妹妹的手高兴的消失于人群。 她只记得那女孩回头看她,眼睛如同夜空的星光。 男人开着车焦急地寻找她,那朵血红的梅花一直飘在他眼前,他感觉自己中了魔,疲惫得趴在方向盘上。 他轻笑:“我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弄得神魂颠倒。” 璘走进一个喧嚣的酒吧,这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在寻找一个出口。她奢望一些温暖。 她没有闪耀的亮粉,没有前卫的服饰,她素面朝天,是纯白的。进入这里的那一刻,她扬起了高傲的的脸孔,她终于做到了纯所说得那样,只不过这种高傲,是伪装给自己看的。 暧昧的灯光,迷离的眼神,妖艳的笑容。光怪陆离,混乱而快乐着。 有年轻的小伙子在看她,有女人在恶毒的议论她,她静静的走向吧台,那个年轻英俊的服务生愣了愣。然后问她需要什么。 这里的漂亮女人太多,只是没有一个是不施脂粉来的。 他推过来一杯颜色鲜艳的鸡尾酒,英文名字她没有听清,男孩说:“我请客。” 然而,她分明看见男孩在调制的时候,往里面放了个白色的药片,小得不容易发现。 她看了看他,冷得可怕。那杯酒被不偏不倚的泼到了男孩的脸上,他尴尬的看着她,表情复杂。她突然觉得她今天的一切举动都很像纯,她在想纯在做这些怪异的举动时,心里是不是都泛着疼和冰冷。 今晚,她和以前判若两人。 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像那个精致的高脚杯一样,碎得满地都是。 很多的眼光看向这里,带着一点点的惊喜和幸灾乐祸。 一个男人将她拉向身后,然后优雅的掏出钱包准备赔偿。是他。 他将她拉出去,有些愠怒又无奈的看着她。他说:“你不该来这里。” 她笑:“我不过是个靠一夜情赚钱的女人,为什么不能来。”她掏出背包里的钱,说:“你看,这不是我挣来的吗?这么多,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她笑,笑得轻贱。 他把她推上车。“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不,你这样的高级轿车,去我住的那里,会掉了你的价。” 他发动车子,说:“如果你不说,我就把你带到酒店里。” “……” “你叫什么名字?” “狐狸……” 正文 第六十章 我的名字叫狐狸(二) 字数:1714 凌晨两点,这个城市是空的。空得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她听到海浪拍打沙滩寂寞的声音,那股潮起潮涌的黑暗,像她在**紧闭的双眼。她坐在他的车里,沉默不语。 “你叫什么名字?” “狐狸……” “你的真名。” “狐狸。” 他无可奈何。“你要多少钱……一年多少钱。” 她笑。“请不要让我更悲哀了好吗?” “我想回家了。” 他一言不发,默默地发动汽车。 车停在民生巷的巷口,她推开车门下车,然后僵在原地。 他看到黑暗中,一个白衣女孩蜷缩在巷口。她慵懒的抬起头,眼眸闪闪发光。 她如幽灵般飘过来,站在她面前,黑暗中他看不见那白衣女孩的脸,他听到她没有一丝责怪的声音,温柔的说:“回来啦?” “嗯。”她的声音带着内疚和宠爱。“对不起,害你等这么久。” 他看到白衣女孩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印上了一个吻,她牵起她的手说:“我们回家。”她始终没有看轿车一眼。 黑夜里,发亮的黑色轿车像一个巨大的怪兽,它在巷口停了很久,然后消失在黑洞中。 “纯……” “嗯?” “你会永远牵着我的手,对吗?” “当然。” “纯,你痛吗?” “什么。” “当你把自己包裹起来的时候,你会痛吗?” “不会……” 她们到底是不同的两种人…… “纯,我饿了……” 她靠着床头,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纯给她下一碗面,在她心中,纯依然是个天使,只不过,她的翅膀是黑色。而今晚她白色的翅膀,被硬生生的折断,鲜血淋漓,面目全非。 她想起纯对她说的一句话:生活是很现实的,璘,我们只能接受。 她坐在对面看着她吃,脸上是似笑非笑的暧昧,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亲吻她的额头,她已经习惯。 冰冷寂静的病房里,安流云旁边的心电图发出规律的波浪,他安静的呼吸着,沉浸在自己的睡梦中,他微笑起来,没有人知道他梦到了什么。 早晨六点,璘起床,独自去了医院。 她缴清了安流云的手术费和住院费,一共5600块。除去纯的两千块入学费用,还剩下2400块。 她到市场买了一只鸡,在家用小火炖了一锅鸡汤。 她站到镜子面前,看到自己像一朵枯萎褪色的花朵,丑陋的想要自己把自己撕碎。 她对着坐在床边慵懒的看着她的纯说:“纯,我想我该化化装了,我变得好丑……” 8月的阳光依然毒辣,璘坐在百货公司门口的围栏上,迷离的望着天空。阳光灼得眼睛生疼,她低下头闭上眼,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为什么要这样?”她问璘.璘苦笑:“只是觉得自己变得很丑,纯,我现在漂亮吗?” 她现在的确漂亮了,变得越加精致迷人。她去每个化妆品前尝试适用装,柜台小姐把她画得很漂亮,买回了一大堆的廉价化妆品。 她说:“纯,我们该打扮打扮自己了。” “你不化妆也很好看。” “我感觉自己变丑了,很丑。” “璘,不要太贪恋物质。那会毁了一个人” “纯……”璘去牵她的手,“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会在我身边的是吗……” “嗯,你做了什么?” 璘擦擦眼泪,笑了一下说:“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好怕,有一天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不会的,我是你妹妹啊,我们不会分开的。” 我们不会分开的……这是纯从小就坚定的信念。即使她早已看出璘有事情蛮着她,但她一直相信,有一天她会告诉她一切。那辆黑色轿车,她相信只是个喜欢璘的人送她回家。 没有人比她更爱璘,没有人可以从她身边抢走她……她默默地对自己说。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故意杀人(一) 字数:1754 车窗外的人群如一道道光划过,阳光透过茂盛的树叶投下一片阴影在闷热的公交车上,车厢里永远水泄不通,老人拄着拐杖随着人群来回摇晃,拉住拉环的手有些颤抖。他面前的小伙子坐的稳如泰山,璘站起来,狠狠地瞥了他一眼,扶老人坐下。有人打瞌睡,看报纸,哄小孩,抽烟,发牢骚,甚至吵架。生活的压力使人变得软弱无能,于是在被生活奴役后倾泻着自己内心深处的空洞,对他人或者对自己。不会有人去反抗,也没有人想要反抗,这就是无可奈何的生活,为了生存只能忍耐。一个让人无法洞悉的寂寞城市,一种让人无法呻吟的病痛。 她已记不清佐佑的样子,只记得那份年幼炙热的感情。也许带着很多的幼稚和童话的幻想,但那确是她18年来的第一次爱情。 她曾经想过要忘记,她知道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是这十年来,她们却一直在接受着他的恩惠。那两万块作用了她们十年的生活。 他也许早已经不记得我了吧……璘默默的想。 璘回头看看纯,看见她迷离的望着窗外,她的侧面很迷人,眼神飘向很远。她一直捉摸不透纯的内心,她觉得她像一只困兽,向陌生的人发出恐怖的嘶吼,即使来者善意。她知道那个曾经救过她的剃刀喜欢纯,只是纯的冷漠让所有人都觉得心寒。 她说:璘,我们不需要爱情。 她想是的,能配得上小纯的男生还没出现,从她有记忆开始,她们没有一天不是在为生存奔波的。她舍不得小纯去体验生活的压力与现实的残酷。如果可以,她真希望纯能变得快乐些,在安静纯洁的校园里去体验一下爱情的甜蜜与疯狂。 车停靠的一站,是她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青山孤儿院。 不知什么时候,纯站到了她旁边。她的眼睛看向窗外的孤儿院,眼神依然遥远。 “纯,你在看什么?” “璘……那里……是孤儿院。” “嗯,对呀。” “我们……去看看好吗?”纯的声音有些颤抖。 “回来的时候吧,我们可以去孤儿院作义工,那里肯定有很多像我们小时候一样的孩子。” “嗯……”纯幽幽的回答。 很多画面扑面而来,像倒退了十年。画面陈旧而且破碎,如同年代久远已经泛黄的照片。她抬起头,看见藤木竑站在她面前,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的眼睛。他掏出蓝色的格子手帕,给她擦流血的手指。她打碎他的古董收藏,他生气却一点也不责怪。他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和他苍白的脸,以及冰冷的嘴唇。他太宠她,于是成为不了一个优秀的父亲。他太惯她,于是任她举止怪异,胡作非为。 璘紧张地问:“小纯,你怎么哭了?”纯的眼泪,是很奢侈的东西。 她惊愕,摸着冰凉的脸颊,吃惊的看着指尖透明的**。 她摸摸脖子上那条链子,轻轻的笑着,竑,看来社会教给我的,要比你给我的重要。我到底还是做不到完全的冷酷…… 公车到了第一医院,她跌跌撞撞的下车,幻觉困扰的她精神恍惚,她需要一些稳定精神药物来控制它。 医院里冰冷的气息和消毒水味儿快要让她窒息,璘抱着一个保温壶,一手拉着她,快速的向三楼奔去。 安流云已经醒了,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他沉睡前的那个画面,他用身体挡住闪着寒光地砍刀,深深的吻住了璘.璘的出现,竟让他有些脸红。 剃刀在里面,看到纯进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立正站好。 纯看到他,对璘说:“我去买些水果。” 她讨厌与他相见,和不熟的人距离太近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她面无表情地走下楼,迎面过来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孩。给她的印象很深。烫着大卷的长发,身材纤瘦,面容姣好,一身名牌,看起来像是有钱人家里的温室花朵。女孩没有注意到她,与她藏身而过。她听到背后的她冲挂号窗口里的医生说:“麻烦我挂一下号……我叫藤木纯……对,纯白的纯……” 她惊愕,她想可能是自己听错了,也许又是幻觉作祟,如果重名,也似乎太巧。 她只感觉到身体一阵阵的发冷,藤木纯,那恍如隔世的名字。她回头看,发现那个女孩已经消失了。 呵,看来我真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故意杀人(二) 字数:1411 璘正在一勺一勺喂安流云喝鸡汤。剃刀从来没有见过乖得像个小孩子似的安流云,他从他放光的眼睛中看出,这小子现在心里肯定乐开了花。 “你哪来的钱?” “什么?” “帮我交住院费的。” 璘的手抖了一下。“那……那个……是佐瞳给的……”她胡乱想到了个理由。 “她?她为什么给你钱?补偿?”安流云的脸立刻阴了下来。 “不是……是我打电话告诉她你的情况,她打钱过来的。” “不要跟她有任何关系,知道吗?钱以后我会还她,那个女人会毁了你!” “噢……”璘什么都没再说,他生平第一次对安流云撒谎,她也知道如果说是佐瞳的钱会伤害到他男人的自尊,可是她只能这样,钱的来历是死也不能说出口的。 这时门开了,璘以为是小纯回来了,她转过头,手里的碗差点掉在了地上。 是一群穿着警服的警察。 为首的警官有些盛气凌人的说:“你是安流云吗?” 安流云镇定地说:“我是。” 警察又说:“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你涉嫌故意杀人,我们要逮捕你。” 璘的脑袋轰的一声炸了,安流云和剃刀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警官。 “不,不可能……我哥哥怎么会杀人?你们是不是弄错了。”璘焦急地问。 “那天参与打架的人我们已经一一排查过了,现在你的情况我们还不能将你带走。等你的情况稳定下来,我们会立刻逮捕你。我将派专人监督你的二十四小时,希望你能协助调查,这样对你,对我都好。”警官的言外之意,安流云听得明明白白。 安流云依然镇定地说:“好的,我配合。” 涉嫌杀人……逮捕……璘吓得一屁股坐在**,眼神涣散。这里留下了一个警察,剃刀被带到警察局里接受审讯。 临走前他的手机“忘”了带,留在了安流云那里。 云笑着冲璘说:“妹子,这汤还让不让我喝了……” 安流云被这个瘦小的警察目不转睛的盯着,安流云不管问他什么,他都一句话,到了局子里你就明白了。你不要妄想逃跑。 安流云无奈的冷笑:“哥们儿,我都这德行了,还跑哪去?!” 除了亲属,其他人一律不能探视。连安流云上厕所,警察都得跟着。 他举步艰难的走向便池,关上门,警察就站在门外。 他打开手机,里面有几条短信。 “流云,我出来了,他们没问出来什么,不过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可能不太简单,我去仓库找几个哥们打探打探,你先养着病。” “草,太他妈操蛋了。这次的事还真没那么容易,咱那天打架,中间死了一个。死因我还没查出,不过我记得你那天拿的是铁棍,你回忆一下,没打谁的头吧。” “听说这次红蛇会的人铁了心的要整你进去,他们已经买通了警察了。那人怎么死的具体还不知道,不过听说那兔崽子有心脏病。” “办法我先找兄弟们想想,你放心,要是你进去了,兄弟们也不会让红蛇会消停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安流云看完这几条短信,眉头紧锁。他回复了三个字:“知道了……” 他冲了厕所,然后一脸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和警察走进了病房。 正文 第六十三章 only time 字数:2577 午后的阳光是有些热烈而慵懒的。像熟悉的恋人伸出的手臂。她将手指挡住阳光的强烈照射,脸上投下五指的阴影。很多时候,她是害怕这种太过明亮和温暖的东西的。她总觉得暴露在阳光下,自己的灵魂会被别人轻易洞悉。她宁可躲在阴暗散发着酶味的角落里,冷漠的看着每一个经过的陌生人。她可以轻易分辨出每个人的迷茫,欲望,孤独,还有空洞。 她在暗地里冷笑,笑他们的平庸与迂腐。没有人会看到角落里的她,即使她美丽,却低调的不想引人注意。 她很少喝水,身体长时间处于一种缺水的状态。有的时候她会渴到仿佛身体就要干涸,然后再在水管前和很多很多冰凉的自来水。那些水仿佛来自最深层的地下,即使在夏天,也冷得刺骨。她就是在这样冰冷的水里洗衣服,冬天的时候,手会冻得通红而麻木。她舍不得让璘去捧触这些冰凉,璘的手是暖的,而她的血是冰冷的,可以相互抵触。甚至有些时候,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手太冷,那些凉到刺骨的水甚至有些温暖。 她用竹竿把衣服一件件挑起来,挂在门口拉起的一根挂绳上。那些颜色朴素的衣服迎着风轻轻的飘荡着,空气中有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 她的衣服都是宽大的棉布体恤,遮住她精致的身材。便宜,却穿着很舒服。她不羡慕橱窗里那些昂贵得如同黄金的裙子,却格外珍惜璘给她买的那条打三折的etam的棉布裙。 她坐在那座古老斑驳的围墙上,遥望着这座沉浸在灰尘和尾气的城市。她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一片废墟上,望着这座城市正在慢慢的灭亡,天地灰暗,万物溃散。这里是天堂和地域的界限,是繁华与落魄的交接。 从这里向左转过45度角,会看到米娜的屋子和那个男人仓惶逃走的地方。十年中,那间粉红色灯光的小房子换了一个又一个主人。有的是自然的离开,有的人是失魂落魄的要求退房。她曾听一个不孝的男人说,那里深夜会听到高跟鞋走路的声音。 她笑。 璘爬上来,坐在她身边。 她不知道为什么,璘变了许多许多。她的话越来越少,眼神越来越迷离。她把自己画得很精致很漂亮,虽然这并不是不好,但是她喜欢璘不施脂粉的素净面孔。 璘不说,她不过问。 “纯……一个月后,这里就要变成一个大商场了……” “嗯……” “可是我只有这里一个家啊……” 璘轻轻的靠在她的肩膀上,阳光洒在她们身上,照得皮肤生疼。这里虽然肮脏,虽然低贱,却是我们的家。 几天前,这里来了一拨人。从车上下来一个高贵的女人。民生巷的老老小小围过去看,女人鄙夷的扫视她们。她站在璘的身后,用她的身体挡住自己的脸。她并不是害怕与这个女人面对,只是时机未到。她可以想象到女人得知她的身份后,会如何的惊恐,露出扭曲的表情,她笑。这不怪她,女人最大的错误,就是十年前没有杀死她,让她死里逃生…… 房东说这里的地现在归藤木集团所有,他们要在这里建一个现代化的大商场。女人要求他们半个月内搬走,承诺会有足够的补偿款。世世代代住在这里的人,如今被迫离散。 藤木集团……又是藤木集团。 “云……”她听到璘喃喃的吐出这个字,“我们要怎么救你……” “璘,你的压力太大了,回去睡一会吧……”她轻轻地说。 “纯……我怕有一天,我连你也是失去了……” 世界上,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2002年的8月,她们顶着太阳,在旧货市场,20块买了6张的打口cd.他们用很旧很旧的二手cd机听。闭着眼,用心灵来聆听音乐的灵魂。 那里有一个来自爱尔兰的歌手,叫恩雅。她们像是发现了宝贝,立刻迷恋上这个声音高贵空灵的女子。深邃而缥缈的音乐,净化着她们的心灵,仿佛来自天使的歌声。她们很喜欢的一首《onlytime》,每次听到这首歌,她的脑海里会出现天堂…… 那个炎热的下午,知了的烦躁完全听不到了。她们激动而兴奋,她把听到的歌词写下来翻译,璘看着看着,突然哭了…… 她觉得璘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女歌手,她可以把这首歌演绎得如同原版。这种静谧的享受,只有夜晚的她能体会到。 璘小声的哼唱着,声音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她看到她和璘,站在天堂里白色的云朵上,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却带着黑色的翅膀。璘穿着黑色的长裙,带着雪白的翅膀和光环。 天使和恶魔,是善恶同体…… 她低下头,看到丛璘的脸颊上,留下一颗闪闪发光的眼泪…… whocansaywheretheroadgoes(谁能说出道路伸向何方) wherethedayflows(岁月流逝何处) -onlytime(——唯有时光) andwhocansayifyourlovegrows(又有谁能说出是否爱之成长) asyourheartchose(如心之所愿,) -onlytime(——唯有时光) whocansaywhyyourheartsighsasyourloveflies(谁能说出当爱已飞走,你的心何以叹息) -onlytime(——唯有时光。) andwhocansaywhyyourheartcrieswhenyourlovelies(又有谁能说出当爱已成谎言,你的心为何哭泣) -onlytime(——唯有时光) whocansaywhentheroadsmeet(谁能说出当道路在此汇聚) thatlovemightbeinyourheart(爱,或许已生于你心。) andwhocansaywhenthedaysleeps(又有谁能说出当白昼睡去) ifthenightkeepsallyourheart(夜晚是否占据你的整个心灵) nightkeepsallyourheart(夜晚占据了整个心灵) …………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分离 字数:2140 霓虹淹没的城市,偶尔可以看到几颗星星微弱的呼吸着。这座生活节奏过快的城市,星星已被绚丽的霓虹或烟火所代替,人们行色匆匆,似乎永远又忙不完的事情,很少有人会为一朵花或者一颗星而驻足脚步。所有的东西都是迅速的,包括生活,还有爱情。 她又失眠了,失眠的滋味很痛苦,你会被天空的漆黑完全吞噬掉,时间过得慢得令人发疯,你就在这样寂静而且恐怖的黑暗里,开始与灵魂的对话。 看着身边安睡的璘,她在想璘这样不顾一切地为她付出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她真的太过于羡慕高新白领的高人一等和他们富足的生活品位?如果那样,变成生活和工作的奴隶,成为一俱行尸走肉,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相信璘是爱她的,如同她的一样。否则,她不会为自己付出这么多。 可是她一直明白自己追求的是什么,旅行,流浪,自由。不会在某个地方长时间停留,也不会为了谁而停住脚步。如果真的有个人能使她停下来,那个人只有璘…… 夜色的覆盖下,一个矫健的身影翻过围墙,轻松落地。朝着这间简陋的小屋走来。 她的神经异常**。她知道有人向他们走过来。黑暗中只看得到那个高大的黑影显得太过熟悉,他走到她面前,站在床边轻轻的呼喊着:“璘……” “小纯……璘,醒一醒……” 璘起身,困倦的眼睛使她睁不开眼。她使劲的揉着,拉开了电灯,来人让她吃惊。 “哥……你怎么会在这!你没在医院吗?”她惊讶得说。 “嘘……”安流云打了个手势,把灯拉掉。说:“把衣服穿好,跟我走……” 她们不知道,此时安流云正在做一个一生都为一大胆的举动。 今夜的风有些凄冷,空旷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整个城市都在沉睡,几个小时后,这里又将恢复白天的喧嚣。 她们随安流云上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剃刀坐在家驾驶座上,示意她们要快。 车一直驶向火车站……安流云买了下一站火车的车票。 站台上,璘不敢相信的看着安流云:“哥……你真的要走吗?这样不行的,警察会找到你的!!!” “没有办法了,这劫我是逃不过了,先到外面躲一躲,等这里风声小了之后,我再回来,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这句话,是安流云对自己许下的承诺。他一定会回到这里,让面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女孩做他的新娘。 “哥……你没有杀人,为什么不去上诉?法律是公正的!!”璘抱住他,像一个哭闹得孩子。 这是璘第一次抱安流云,因为这个拥抱,他的眼泪差点决堤。他紧紧地抱住璘,这个拥抱他等得太久了,压抑的太久了。他竟然没有想到,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拥抱,竟会是分离。 当一个男人流泪的时候,必定是他痛彻心绯的时候。安流云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否则它可能真地会被这眼泪绊住了脚步,不顾一切地留下来。 他抱了璘好久,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心脏。但是他必须清醒。 他松开璘,郑重的对剃刀的说:“兄弟,以后我的两个妹妹就拜托你照顾了,千万不能让他们受欺负,我安流云不会忘记这份恩情的。” “流云,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老子在这里替你平反昭雪,咱们会有相聚的一天的!” 安流云感激地看了看剃刀,然后转头对纯说:“小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你姐姐,要过得开心点。” 她点点头,说:“你也是……”璘抓住他的衣服,哭得泣不成声。 “璘,你要记住,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能对任何人说,警察问你,就说没有见过我!” 璘捂住嘴点头,眼泪顺着她的手指一直往下滑。 火车靠站,人流攒动。安流云望了火车一眼,脚上像坠了千斤重的大石头,寸步难行。 他望着璘哭泣的脸,和剃刀通红的眼睛,心如刀割般难受。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们,车门离他只有一步之遥,这一步,是他有生以来最艰难的一步。 突然,他回过身,不知哪来的勇气和力量,他捧起璘的脸,深深的吻住了她的嘴唇。 在璘还没有回过神来,剃刀的不可思议,纯的怒发冲冠中,他放开了璘,一个箭步登上了火车。 门在他的身后砰的一声关上,火车开始渐渐启动,他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们。 火车加快速度,站台快速的向后退去时,已经望不到他们的身影了。他蹲在地上,像一头牛发出的呻吟那样,哭得撕心裂肺。 璘捂住嘴巴,流着眼泪。他炙热的嘴唇的温度还留在她的唇上,他的气息还围绕在他的周围,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她看到安流云在吻下去的那一刻脸上滑下的眼泪。她有温暖,有震撼,有不舍,有难过,唯独没有的,是心跳…… 火车带走了安流云,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许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他们走出候车室,天空的东边有了一条亮线,璘望着,望着,感觉世界在慢慢的沦陷,又一个人,走出了她的视线…… 于是从那天起,安流云的豆浆,再也没有出现过……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埋没 字数:1707 快到八月末的时候,突然下了一场很大的雨。街道被淹没了深深的一层水,民生巷的地势低,巷中的积水末过小腿,屋里的水位和外面是一样的。她们呆呆的坐在**,望着床下流淌的水,像一座被孤立的岛。 屋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雨点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声音令人恐惧。 “璘,上帝在发怒……”她在黑暗中幽幽的说。 也许雨会一直持续下去,如果这里发了洪水,在波涛中被慢慢溺死,也许就不用去承担生活得太多痛苦。可是这水太过肮脏,上面飘着垃圾,甚至粪便,她感觉一阵阵的作呕,璘说:“纯……我们离开这里吧……” 纯……我们离开这里吧。可是我们能去哪呢?这个地方养育了我们10年,让我们平静的活了下去,被上帝遗弃的孩子,是没有资格做过多的选择的。 说心里话,她舍不得这里…… 可是她还是抱住自己,默默地说:“好……” 十年前,那个苍老的爷爷将她们带回这里,安流云站在巷口,睁着清澈的眼睛看着她们。米娜笑脸如花的夸她们漂亮,爷爷拿出两个馒头,给她们一人一个…… 都离开了,都走了,仿佛回到了最初流浪的开始,只有她们两个人相依为命。 水在第三天的时候完全退了,露出湿润的地面,太阳变得毒辣,地上水蒸气像一个蒸笼。 机场里,一个穿着白色衬衫,面容干净的男孩,背着大大的旅行袋,耳朵里塞着耳机,从自动门里走出来。他望着眼前的高楼大厦,华丽建筑,嘴角微微的上扬起来。这里和十年前,是一个大变样。 我的国家,我的城市,我回来了……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过来,恭敬的对他说:“佐佑少爷吗?” 他礼貌的向男人点头,男人恭敬的说:“少爷,请上车。” 车窗外,是繁华,盛大,时尚和浪漫的结合。这座城市被套上了绚丽的服装,像那些街上行走的少女前卫的服饰。他感觉他还是对这里情有独钟的,再美的地方,也比不过自己家乡带给他亲切。 “少爷,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累了吧,先回巴黎花园休息一下,全家都在准备给你接风呢……”司机温和的说。 “不了,先去一趟民生巷。”他说。 十年前,他从这个城市离开的时候,去的最后一个地方就是那里。那条肮脏的巷子带给了他此生难忘的震撼。十年后,当他再次踏上这片故土,他第一想去的地方,只有那里…… 即使他已经知道,十年,那两个女孩不可能还在那。只是一面之缘,时间已经让他忘记了她们的面孔,记得的,只有那个乞讨的小女孩苍白的眼神。 那座天桥已经找不到,路也被拓宽了许多,两旁的香樟茂盛的伸出枝臂,像是在欢迎他的归来。 那间蛋糕店还在,店面扩大到上下两层,精致的橱窗里,陈列着各种各样新鲜的水果蛋糕或三明治,他下车,买了一个,挖一口奶油在嘴里,奶油的甜滑和水果的清香在口中四溢。 车在匀速的行驶着,他望着窗外或熟悉或陌生的街景,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十年前的冬天,那个飘荡着鹅毛雪花的季节。 他把围巾摘下,围在她冻得通红的小脸上,那双眼睛看着他,依然没有表情。 画面清晰又模糊,完整又破碎,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窗外,她看到两个面容清秀的女孩,手牵着手,背着两个很旧的帆布包,神色凝重地从她的车边经过。 他与她们擦身而过…… 车停在民生巷的巷口,他看到大型的卡车,劳动的民工,简陋的房屋被拆成一片废墟……人们顶着烈日,在阳光下汗流浃背的工作着。 司机说:“这是藤木先生和你爸爸一起投资的现代化大商场,今天开始动工……” 这里所有的过往,所有存在着一些人的证据,都被废墟所埋没。不会有人再去记得这里曾经生活着一些痛苦贫穷的人,他们的家园,带给人们的深深思索,全都毁于一旦。 那一刻,他的心突然沦陷下去,像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慢慢下坠……下坠…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寻找家的路上 字数:1506 她们手牵手走出民生巷,身后传来一声房屋倒塌的巨响,那声响重重击打了璘的心脏。她的眼泪流了满面,对于她来说,就像是爷爷和米娜永远掩埋在了那些废墟里,永远也找不到他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渐渐的,也不会有人再去记得那些曾经存在的人们。 她们向安大叔一家道别,照顾了她们十年的一家人,被生活硬生生的压垮。美意30岁的时候嫁给了一个民工,不但日子艰苦还要忍受丈夫的冷言冷语甚至毒打,唯一寄托希望的安流云,也因为背上了杀人的罪名逃往他乡。 她看到安大叔苍老憔悴的脸,一言不发的吸着烟。他说:“闺女,走吧……也该离开这个地方了……” 璘哭着说:“大叔,以后我代替云哥哥养着你们!!” 安大叔笑了笑:“有你这句话大叔就高兴了,你不用担心我们,我和你大娘会先寄宿到一个亲戚家,小璘子,以后如果能联系上你云哥,告诉他,能不回来就不要回来,我和他娘没事的……” 璘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一千块钱,说:“叔,以后我会常去看你们的,这钱你拿着,就当我是你女儿!” 安大叔死活不要,他知道俩孩子从小就不容易,璘坚持留下那一千块钱,拉着纯的手,走出了民生巷。她知道,此生都不会再回到这里,这个带着温馨和肮脏的巷子,永远都不会再有…… 人群流动的街头,纯迷茫的望着远方,高楼耸立的石头森林里,她不知道能去哪里,哪里还能接纳她们……她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们住水泥管,睡桥洞、车站、房顶,却也觉得安逸。多年后,是什么将她们改变,已经不能满足填饱肚子的要求?虚荣?世俗?还是她们也渐渐变得俗不可耐? 天空的白云不停的变换形状,像这个风云变幻的城市…… 她看着璘,觉得胸口剧痛。终于,她停住脚步,冷冰冰的问:“钱……你那里还有多少钱?” 璘愣住,呆呆的望着她不说话。 “那个开黑色轿车的男人给了你多少钱?” 璘浑身冰冷,纯的语气让她觉得害怕。 “我……” “在做援助交际吗?可以的话,介绍给我认识几个怎么样?”她歪着头看她,眼睛里是愤怒和失望。 璘的眼泪瞬间涌出,那一刻,她恨不得给纯一个巴掌。她心痛,心痛璘的语气里让她觉得充满鄙夷。 她的心脏像被人生生撕裂一样,疼得无法忍受。 “说呀!!他给了你多少钱!!!!”纯怒吼,接着,她稀有的眼泪一颗颗得掉下来。 璘被纯的怒吼吓得一个哆嗦,惊恐的看着她。可是看到她的眼泪,她一下子伤心起来。 她去给她擦眼泪,哭着说:“纯,你不要哭……我没有……没有。我只是答应跟他约会,他就给了我钱,我没有出卖身体……真的!” 她撒了谎,她开始对纯撒的谎越来越多,可是她没有办法,她见不得纯的眼泪,会让她充满愧疚和罪恶感,她只能隐瞒着所有,将所有的负担自己扛着。 “不要再去见那个男人了……”纯说。 “好,好,我不见了,你不要哭了……”璘发誓。她宁可受再多的苦,也不想看见纯的眼泪。她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璘低下头,一言不发的跟在纯的后面。她只感觉到全身无力,真想找一个地方大哭一场,可是她必须强忍住心里要决堤的痛苦。她不能告诉纯真相,不能与她分享她的痛苦,她受不了她眼中的失望和疼痛,更受不了她会瞧不起她。那场一夜情,换来的是安流云的平安和纯的学费,却使她自己面目全非。 生活,如果不无情的话,就不是生活了……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新家 字数:1598 在大中城市里,常有高中生以出卖身体来赚取财物。在九十年代最猖狂的日本,援助交际传入中国。纯和璘16岁上初四时,是个很普通的学校,全年级11个班,传言说11班的女生集体去卖身。18岁以下的女孩可以卖到五千甚至更多,她们拿了钱,给介绍人一些提成,然后尽情挥霍。通常都是有路子的高中生或者专门干这些的社会青年带着那些女孩找买家,有了第一次就不在乎第二次,于是很多女生开始以这种方式赚零用钱,和小姐的性质差不多。 那时学校门口常常会有一些打扮另类的地痞流氓小太妹,他们物色着女生,看到漂亮的,会上去问缺不缺钱,愿不愿意干。如果不愿意,他们绝不会勉强,谁都不想弄得客户不高兴砸了生意。但是没有几个女生抵挡得住物质的**的。 初四那年,她们不知道被问了多少次这样的问题,纯很冲动的出言不逊,遭来两次毒打。很多女生仗着自己认识一点社会上的人,在学校里嚣张跋扈,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璘的日子,过得并不安静。 在初中,这样的女生还只是个例,而在高中,这已经成为普遍的状况。同班同学卖掉自己同窗,好朋友拿着死党的卖身回扣,数得钞票啪啪作响。不知道有多少教师和父母,根本不知道这些鲜为人知、惊人发指的幕后。在他们眼中的好学生乖乖女,也许正在别人身下呻吟喘息,乐此不疲呢。 这些女生,可怜,可悲。这个物质的社会,造就了这些黑暗与污浊。 是谁说的学校是干净纯洁的?学校,本来就是一个复杂的小社会。老师教会的,是书本,却忘记了教学生善恶廉耻,自尊自爱。 在那个男人眼里,这样的女孩他接触多了。而在璘的眼里,她的灵魂已经肮脏不堪。 闷热的天气,使身体里的水分快速流失,纯缺水的身体,立刻感觉口渴难耐。 璘坐在路边的围栏上等纯,对面,那辆黑色的轿车停靠在马路边。 男人低着头抽一支烟,身体靠在汽车上,远远的看着她。显然,他跟了她们很久。 她的灵魂像是被瞬间抽空,他的脸,是她梦境中的恶魔。 他示意她过去,她一动也不动。 纯回来,看着发呆的璘,顺着璘的眼睛望去,对面什么都没有。 她轻轻的唤了一声,璘猛地回过神,吓了一跳。 男人看到她身边有同伴,于是钻进车里走了。她有些庆幸,他没有给她添麻烦。 城市的西郊,有很多老式的红瓦楼房。宽阔的窗户和缠满藤蔓的墙壁。房子很旧,却散发着有一种三四十年代独特的味道。 这里的房租很便宜,她们的那间更加便宜,房屋中介说,那里曾经死过一个人。 是一个服安眠药自杀的男人。他死的时候,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穿着白色衬衫,微笑着死去。没有人知道他自杀的原因。 这里有一些旧的家具,衣橱,空调,旧冰箱和小小的厨房。地板是木质的,很宽广,阳光从宽阔的窗户里射进来,撒满整个屋子,适合午后慵懒的晒太阳。窗外,是大片的青草地,像铺着翠绿色的地毯,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璘说:“我们就租这里。”她说:“我不怕鬼……”她相信,一个感性的男人,是不会来纠缠一个善良的女孩的。 办好手续,她们开始进入这间满地阳光的新家。两个人头上都围着一块布,卖力且快乐的打扫着她们的天地。 傍晚,黄昏的夕阳将洁白的床单染成了橘红色,两个女孩躺在地板上咯咯的笑着,肚子咕噜咕噜的叫。 她们手牵手去楼下买一些生活用品,璘高兴得唱着歌,变着花样唱得很好玩,纯在她身后乐得直不起腰,一切,方佛又回到单纯的小时候。 当她们提着东西走回来,不远处有一个类似幼儿园的建筑,那里有很多孩子玩耍。她们走过去,刚刚还笑容满面的纯一下子将在了原地,这里是——青山孤儿院……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一些残缺的记忆 字数:3130 这里的一切都太过熟悉,她的童年,两年都是在这里望着天空,孤独的坐在角落里度过的。冥冥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她一直坚信着,她的母亲会良心发现,将她带回那间阴暗的小屋。她就那样慢慢的等着,坚信着,一年,两年……她明白了自己被遗弃的事实。 那个男人,充满慈爱的看着他,他说:“小朋友,你愿意跟叔叔回家吗?做叔叔的女儿?” 院长高兴得不得了,可是她看着他却不说话。院长说:“傻丫头,快谢谢叔叔啊,以后你跟了叔叔,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有了……” 她望着那个男人温和的笑容,她想,原来男人可以有这样的表情。她点点头,男人很高兴,他蹲下来说:“爸爸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叫小纯好吗?爸爸的名字叫藤木竑……来,跟爸爸说,我叫小纯……” 她的嘴唇动了动,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他拉着她的手坐上轿车,宽厚的手掌包住她嫩白的小手,比母亲的手指温暖得多。他给她买新衣服,玩具,带她吃东西。她从来没有叫过他爸爸,他却毫不介意。 竑给这家孤儿院投资了很多钱扩建,她转过头,看见许多双带着羡慕、嫉妒、憎恨、乞怜的眼睛。 ………… “纯……你怎么了?”璘看到她从下巴落下的泪珠,惊奇的说。 她从回忆中惊醒,打了一个哆嗦。她想看清楚璘,可是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模糊的厉害。她手中的购物袋哗的一声掉在地上,东西撒了满地。 她抓住孤儿院的围栏,头靠在上面,指甲狠狠地扎进肉里,哭得声嘶力竭。她突然很像叫竑一声爸爸,很想很想。 璘完全被她吓住了,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着急的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抹了抹眼泪,哽咽着说:“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看到那些小孩想起我们的小时候,我没事的……” 璘无奈的笑着说:“好啦,一切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不是生活得很好吗?以后我们会很幸福的,小纯,没事的!”她不明白为什么纯还是哭得这么痛苦,一直停不下来,她看着里面一个女教师,带着许多孩子玩游戏的情景,满眼的羡慕。 璘幽幽的说:“纯……是不是想爸爸了。” 她惊愕。如遭雷击。 “你以前说过的,你爸爸对你很好……呵呵,小纯虽然冷冷的,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嘛!”璘笑着说。“你童年很幸福吧……嗯……我们都幸福过……所以那些回忆,就当做我们一辈子的宝藏吧,每次难过了,就拿出来看看,所以小纯,你不要难过了,我们也是有财富的!”璘抚摸着她的头,像一个长者的宠爱一样,轻轻的安慰她。 纯看着璘,夕阳剩下的最后一点余晖落在她身上,装扮得她十分美丽。 她们手拉手,走过翠绿的草地,红砖的楼房和夕阳的余晖,天边的火烧云,两个秀丽的少女,一切,都像梦境般的美好…… 巴黎花园中,佐佑正躺在柔软的**,安静的听音乐。他的回来让佐氏家族轰动起来,全家上上下下都在准备盛大的晚餐来为他接风洗尘。 在向各位长辈问好、谈过自己在美国的生活后,他疲惫的回到他久违的房间,闻到里面如同十年前不变的气息,感觉一阵阵的温馨。 不知为何,他回家了本该是心情愉悦的,却莫名其妙的难受起来,胸口象堵着一个一块大石头,呼吸困难。耳机里激荡破碎的声音,让他感觉访佛阳光的灼痛了一样。 他的眼前不断的浮现出那片倒塌的废墟,阳光很刺眼,照得那些瓦片和碎玻璃闪闪发光。他碰到他的姨夫藤木铭,本想上前打个招呼,却看到他急急忙忙的开车走了。 他想他可能是累了,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浑身象快要散了架。他翻了个身,想小睡一下。 有人进来,他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一个卷发,很漂亮的女孩探出脑袋,有些怯怯的看着他。他知道这是他的表妹,惑已的姐姐。 她甜甜的冲他笑着,带着些许的谄媚,说:“佐佑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佐佑微微的笑着说:“记得,小纯是吗?” “嗯!!” 这个时候惑已跑进来,有些不高兴的说:“姐,你不要打扰哥休息啦,他很累了!” 女孩看到惑已,高兴的凑到他身边噘着嘴说:“人家哪有嘛,只是过来跟哥问个好!” “没关系的,惑已,大家一起玩吧,你心情还好吧!”佐佑说。 “嗯,也就那样吧,小瞳没回来?”惑已上下扔着一个抱枕,边玩边说。 “那丫头回国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整天呆在房间里也不出来,不知道在想什么。”佐佑有些担心的说。 “是吗,不会恋爱了吧!”惑已神秘的挑着眉毛。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佐佑调侃他。 “什么!!惑已,你恋爱了吗?”女孩紧张的问。 “还没有啦!” “你说啊,你看上谁了?不会是原达公司那丫头吧!”女孩甚至有些着急。 “拜托,姐,你不要乱猜好不好!怎么可能!”惑已还是一下下心不在焉的扔着抱枕,女孩气鼓鼓的跑出房间,不理惑已了。 “喂,惑已,这位大小姐可不像你小时候说的那样啊!我怎么觉得,她对你有点……” “哥,你怎么也乱说话,她是我姐姐好不好!谁知道她长大后怎么回事,和小时候性格完全不一样,那时她鸟都不鸟我,去了美国一年,回来后天天缠我,现在更为严重!哎……女人啊,真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惑已无奈的往**一躺,思绪飘到了十年前。 那时他最亲的人,是竑.就算竑再忙,周末也会带着他和纯一起出去玩。纯一幅对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甚至不跟他说话。他拽着竑的衣角,带着哭腔说:“大伯,为什么纯姐姐都不跟我玩,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竑捏着他的脸蛋说:“怎么会呢?我们惑已这么乖,姐姐喜欢你的,只是她不爱说话,惑已是男子汉,要好好保护姐姐知道吗?” 他使劲点头,感觉肩上背了很大的使命。 他把攒了很久的小弹珠分给纯,他希望她能笑笑开心些。她冷冷得看着他,看得他不知所措。 他说:“姐姐,你能跟我玩吗?我……我妈妈不让我跟普通的小孩玩,我没有朋友……” 纯望着他,那一刻感觉到一种很深很深的孤单,像是从前站在铁窗向外面望的自己。 她挑了一颗最亮得透明弹珠,说了一句:“谢谢你……”语气依然淡淡的。 可是惑已很高兴,和她坐在地上一起画画,他画了很多飞机和航空母舰,她画着大朵大朵的雏菊,一言不发。 可是有一天,竑不见了,后来连纯也不见了,妈妈告诉他,竑伯伯带着纯去了美国。他又哭又闹,怪大伯临走也没跟他说一声,甚至没有带他一起去,以后连一个电话也没打给他。他哭闹了几日,然后安静下来,他相信是竑不喜欢他了,所以带着姐姐走了,不要他了。 那段时间他心情尤为低落,和谁也不亲,有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哭起来。她妈妈心疼儿子,却也没有办法。 然而一年后,妈妈突然带纯回来了。可是纯完全变了样,他都认不出来了。她还是很漂亮,性格却完全变了,她用一种陌生而新奇的眼光看着他,于是天天粘着他和他玩。起初他还很高兴,以为美国开放的环境使纯变开朗了很多,可是没想到他走到哪纯跟到哪,甚至在他睡觉的时候偷吻他,他对她,越来越有些反感,甚至后来看到她竟然有种想逃感觉,她已经完全不是先前的她。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无眠之夜 字数:1494 惑已抱着枕头沉浸在思绪中,默默的感慨一句:“环境的力量可真大呀!” 佐佑奇怪的问:“你在说什么?” 惑已一幅百思不得其解的说:“美国那么奔放的国家,怎么没把你这闷葫芦变得外向些!都要上大学的人了,连一个女朋友都还没有,真给咱家人丢脸!!难道美国的金发女郎都喜欢超级**?不喜欢你这种小白脸?”惑已奸笑着说。 “去死吧你,你还不是一样!有资格说我吗?” 于是,两个兄弟展开枕头大战。 只是,他们在快乐而平静的成长的同时,都不知道一个秘密,由惑已的母亲十年前精心策划的秘密……这个被惑已叫了十年的纯姐姐——藤木纯,是个赝品…… 而真正的藤木纯,此时正坐在洒满月光的木地板上,和璘数着一个个的硬币。 电灯还没有装好,却一点也不黑,轻柔的月光像层纱一样披在她们身上,在闷热的夜晚感觉到一丝苍凉。 纯吃着一碗方便面,里面飘着一个荷包蛋。她把蛋白夹起来,一口塞到璘的嘴里,她知道璘很爱吃蛋白。 璘边低头边嚼着蛋白,嘴里发出呜呜的数数声,待璘数完钱后,纯的方便面也已经吃完。 “除去你的学费,一共还剩下一千一百八十三块!”璘开心地说。 “怎么就剩这么点了?不是有拆迁补偿款吗?”纯边擦嘴边说。 “都交房租,押金,还有中介费了。”璘想了想,然后点出七张一百块钞票塞到纯的手里说:“这些钱,先当你第一个月的生活费!刚开学,肯定要置备一些东西。说不定还要交一些零散的钱。呀!完了!我还没给你买棉被呢!!”璘惊呼。 “没关系,明天报完到在一起去买也可以!” “嗯,对了,你要和同寝室的同学搞好关系,不总是摆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关系好了大家才会照顾你!” “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还有,以后节假日要回来,你好好读书,不要想的钱的事情,你姐姐我很能干的!放心啦!”璘拍拍胸脯自信的说。 她看着璘不放心的一直交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还有还有,不要舍不得吃饭,去食堂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学习那么累,要好好补充身体才行!” “哦!!对了还有,不许跟老师吵架哦!要是有同学欺负你,能忍就忍过去了,不要上去就把人家打成稀巴兰,要是被学校处分那就糟了!!” “啊,差点忘了…………还有还有…………” 在璘的交代中,纯渐渐蜷起身体,头埋得很低很低,月光报国的她格外寂寞忧伤,像一直受伤的小兽。她说:“璘,我不想和你分开……” 璘一愣,定定的看着她。她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地面。她爬过去,坐在她身边,身体靠在床边,幽幽的说:“我也不想,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可是没有办法,学校太远了,你只能住宿……” “璘,我们上学吧。”她轻轻的吐出这句话。 很久很久,空气中没有任何声音,当夜晚的冷等吹进来,吹起白色窗帘,让人感觉一阵阵的寒颤。璘淡淡的说了一句:“纯……我们毫无选择……” 纯……我们毫无选择,就像你说的,这就是生活,我们只能接受。只要你好好学习,我相信以后我们回过得很幸福很幸福的,我坚信着,一直坚信着……苦尽甘来,我们也一样…… 于是那晚,她们相拥睡在狭窄的小**,夜晚的风轻轻的吹着,寂静的夜晚可以听到蛐蛐的歌唱。如此宁静的夜晚,两个女孩却一夜无眠…… 正文 第七十章 逃亡生涯 字数:3464 安流云坐了三天的火车,他不知道去哪,但越远离那个城市越好。他的兜里揣着1000块钱和一张照片。那1000块是走之前剃刀塞给他的,他本来坚持不要,但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他的喉结上下翻了翻,收下了。他的手一直在兜里握着那一千块,直到汗把表层的纸币浸湿,这是他的救命钱。 他想起第一次遇见剃刀,两个帮派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打得筋疲力尽,只剩下他和剃刀面对面的扶住膝盖喘着粗气。剃刀问:“兄弟,什么来头。” “五帮无派。” “好,是条汉子。” 于是两个男人握手言和,两个小帮派合并,安流云和剃刀不打不相识,凭着两个人的机智过人在东去一片名声越来越响。 照片是在他姐结婚的时候,新郎官给他和小璘,小纯拍的。三个人穿得很整齐,璘站在中间,笑得很灿烂。 他看着,不知不觉地笑起来,将照片小心的放在了上衣兜里。 餐车过去,他叫住,要了一盒最便宜的盒饭,坐在肮脏的角落里狼吞虎咽的吃着。 火车开到终点站,他下车,混在鱼龙混杂的人群里检票。他的胡碴三天没刮了,衬衫也已经脏得不像样,看起来又落魄又颓废。检票员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放他过去。 车站修得很好,看起来是个大城市,每个售票窗口都挤满了人,人们提着大包小包,拖家带口的等着火车。 安流云在一个小摊前,买了一包烟和一瓶水,他问这里是哪里,老板娘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带着鄙夷的说:“广州。” 广州,他竟然到了广州。 他跟着人群走了好久,终于找到火车站的出口。 刺眼的阳光照过来,让他有些晕眩。伤害没有完全好,偶尔传来的疼痛和阳光的强烈照射让他觉得神情恍惚。到处是拉客的出租车司机和载客的大巴,空气中人的汗味和汽车的尾气混杂在一起,让他的威力翻江倒海。出租司机看了看他,没有理他。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张望着这个城市的繁华。他想起来他所在的城市,那里有他最爱的人,被他留在了那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到她……她默默地想。 那个吻的触感还停留在嘴边,有的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地摸摸嘴唇,然后不知不觉地傻笑起来。 走了很远,他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些疲乏,于是坐在公车站牌下,乘凉休息。 不经意的,他瞥到有站牌上有很多小广告,密密麻麻的盖满站牌。他走过去,看到一个办各种证件的小名片。 背下电话,他跑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拨通号码。里面传来一个男人半普通话半广东话的声音。 “我需要一个身份证,多少钱?” 男人想了想,说:“400。” 安流云冷冷得说:“算了。” “诶,兄弟,300也行。”男人赶紧说。 “当我外行是吗?” “240,成本价,不能再低了,咱也别250了,数字不吉利。” “好,在哪见?” “你来南京路xx小区,我在门口等你。” 走出小区门,他在阳光下看着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的身份证,上面写着,池枫,男,81年出生,山西xx人。当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决定找一份工作,至少能在这个城市活下去。大多数餐饮店只要女服务员,他四处碰壁,都没成功。 他颓废的坐在路边,手里的矿泉水已经见底,身上剩下的几百块钱,不知道能撑多久。 没想到,我安流云竟然有今天。他苦笑着。 夜色降临,路灯连成一片,闪耀的霓虹灯下,照耀着川流不息的车辆。他决定先找个便宜的旅馆洗个早睡一觉,养好精神,明天继续找工作。 底下旅馆里二十多平米的小屋里,昏暗的灯光,浑浊的空气,刺鼻的烟味和汗脚尾混杂在一起,另他难以入睡。 这里大多是进城的民工,五湖四海的陌生人聚集在这里,说着不同地方的方言,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着。 五个年轻的小伙子光着膀子汗流浃背的赌钱,大吵大嚷,让他难以入睡。 “嘿,哥们儿,打哪来?”一只烟递过来,他转过身,看到一个面容憨厚的苍老男人,姓张,过不去四十岁,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冲他和善的笑着。 他声称自己不会抽烟,让了回去。 “山西。” “听你口音可不象山西人。” 安流云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来广州给人打工是吗?” “嗯。” “哎……这年头,农民苦啊。都说改革改革,日子好过了,可我咂觉得这日子越发的让人活不下去了呢?一年种的粮食刨去化肥,农税,根本剩不了几个钱了,这些年,娃儿的学费越来越高……要人命啊……”老张抽着廉价的烟,低着头一脸苦闷。 “小兄弟,我看你气质不凡,不象庄稼人,大学生吧。” “不是,我辍学了,出来闯闯。”安流云应付着。 “找着活了吗?” “还没,你呢?” “我和我几个老乡从村里出来,跟着一个包工头到建筑工地给人挑沙子,挣点钱,给娃上学。”老张指了指正在观望赌局的几个男人。 “挑沙子?你看我行吗?”安流云立刻说。 “你?”老张上下打量他,然后哈哈大笑说:“小兄弟,那哪是你干的活,你这体格,挑得起那扁担嘛!” 安流云比比胳膊上的肌肉,说:“你别看我瘦,有的是劲,真的!只要能挣钱,什么活我都干得来。” 老张拍了拍他的肌肉,然后说:“行,明天我带你去见见工头,他要说行,你就跟着一起干吧。挑沙子可是个体力活啊!” “没问题!” 就这样,安流云成了民工一族。 第二天老张带着他走进工地,一群带着头盔顶着烈日大汉淋漓的民工正在打一栋摩天大楼的地基,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眉头紧缩,皮肤黝黑,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滴,挑着一筐砖从他面前晃晃悠悠的走过去,看得安流云心里特不是滋味。 他提着两瓶白酒,一条辣肉跟在老张身后,进了一个低矮的棚子。 经过一翻交谈后,工头看了看他,然后拿出一张表,说:“填了吧!” 安流云拿起笔,在姓名栏上写:安……,当他意识到后,赶快涂掉重新写上两个字,池枫。 挑一担沙子将近两百斤,一天挣15块钱。安流云咬着牙慢慢的站起来,重重的扁担压在他的肩膀上让他步履不稳。汗珠如雨的流下来,他顾不得擦。 身上的伤口发出撕裂般的疼,他顶着一口气,一步一步往工地运。 炎热的太阳照得他越加的疲惫,他跑到自来水管,使劲的喝水,捧了一捧凉凉的水泼在身上,使让他打了个冷战。他看着身上的水珠,竟带着微微的红色,原来,他的肩膀被扁担压出了血。 他拿毛巾擦了擦,将毛巾掂在肩膀上,走到沙堆前,继续挑起下一担。 夜晚收工,他和一群民工走到另一间棚子里打饭,炒茄子,炒黄瓜和馒头,茄子里有肥肥的肥肉。他感觉自己都快饿晕了,打了三个馒头和一些菜,坐在一个土堆上大口大口的吃着。 他把一块肥肉扔在地上,老张笑嘻嘻的凑过来说:“你要不吃肥肉,就给我吧。” 他把肥肉夹给老张,说:“工地上就吃这个吗?” 老张有些惊奇的看着他说:“这已经不错了,你还想吃啥?” 他咽下一口馒头,没说话。原来,这里一般只供一个菜或咸菜,一个星期吃一次两菜加肉,今天,他正赶上加菜的时候。老张说,这已经是伙食不错的包工队了。 老张吃得很满足,自言自语的说:“要是我家娃也能吃到这菜就好了。” 安流云想起每次和兄弟们收完保护费后湖吃海喝,一夜日记里那50块一瓶的嘉士伯,心里象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夜晚,他随老张进了一个三合板搭成的棚子,躺在一张床单脏兮兮钢丝**,身体象散了架,一动也不想动。老张拿着几张贴布给他说:“贴贴好点,哎……多好的娃,命苦啊……” 从今天起,没有任何信息的安流云,在这个肮脏的小屋里,凌乱的工地上,开始了他的逃亡生涯……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璘的无奈,纯的现实 字数:7191 梦境中,总会出现一条空无一人的走廊。里面华丽明亮,充斥着耀眼的金色与光芒。她慢慢的走着,四处张望,脚下象踩着什么柔软的东西,有些温暖。她抬起头仔细看每一幅画,里面都象在演一个短小的电影,画面陈旧而美丽。 大片灰白的芦苇随风摇晃。柔软的芦絮漫天飞舞,璘举着一把芦苇,奔跑在芦海之中。呀呀的唱歌,咯咯的笑着,她转头,看着她笑。她说:“纯,你在看什么,快跟上来呀!”接着她一瞬间长大,弯弯的眼睛依然看着她笑。然后她转头,走向不远处的男生,她拉着他的手说:“纯,你也要幸福哦!” 她大吼,要璘回来,她哭,去抓那幅画,将璘和男生的脸抓的面目全非。她说:“璘,你回来,男人都是骗子,回来!!!”璘笑,笑得满脸是血。她的笑淹没在火海中,大片大片的芦苇地着了火,空中的芦絮变成火星,烧得啪啪做响。璘狰狞的笑着,带着血,她说:“纯,我恨你……” 她惊恐的向后退,恐惧的抓着自己的头发,疯狂的奔跑,她只想远离那片红色。她狠狠地摔在地上,地上出现大片大片的鲜血。她跌跌撞撞的站起来,看到一幅凄美的画。 一个俊秀的少年背对着她,暗夜里,站在一盏昏黄的的灯光下频频看表。他带着厚厚的围巾,雪花将他塑成一个雪人。他冲掌心吐着白气,带着颤抖而忧伤的语气说:“纯,我在这里等你,一直都在……” 她想看清他的脸,可是男孩却一直背对着她。他坚定地望着路口,相信她会来。那一刻,她竟然想给这个忧伤的男孩一个拥抱,可是这个念头瞬间化作泡影,她想起母亲的那些男人。 她破碎的母亲,抽着一根烟冷漠的看着她。然后她哭,她说:“宝宝,你要记住,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不要相信任何人!” 那个寂寞的女人,只不过希望一个男人能留下来让她依靠,然而他们穿上衣服之后,甩给她一些钱,冷漠的下楼。 她说她不要钱,她只要爱。却没有一个男人肯施舍给她。 她真的是漂亮的,哭起来楚楚动人,可是她永远只能做一个婊子,被人踩被人骂,活得像一条狗。 不要相信任何人,她从小就这样为人处事。甚至不相信藤木竑和安流云。可是许多年后,她对她母亲说:“你错了,可能,我比你幸运。” 她看到藤木竑慈爱的笑容,他向每一位宾客骄傲的说这是他女儿,她看到他的脸上和母亲的那些男人截然不同的表情,她相信,那是他的伪装,她只是他的工具。男人,最拿手的就是伪装与欺骗…… 她的母亲在黑夜里低泣,酒精和寂寞让她变得发狂,她将她按在角落里抽打,她说都是她毁了她,她不该出生的。 她蹲在辉煌的走廊上哭泣,她只感觉到冷,像年幼的自己蜷缩在潮湿黑暗的楼梯口,忍受着寒冷与疼痛,不肯流泪,不肯妥协。 竑抱起她,将她放在温暖的鹅绒被里,他亲吻她的额头,他说:小公主,晚安。她是母亲的弃猫,竑的掌上明珠。 斑驳的树影,迷雾的森林,绿色的火车,苍凉的月光,黑暗的血红。这些画面不停的转换,浓烈的血腥味像晨雾般潮湿的迎面扑来。她想要逃,璘拉着她的手,不停的奔跑在黑暗之中,只有呼吸和心跳声,看不到尽头,也没有尽头。 那是她们身上,永远无法洗去的罪恶…… 清晨,柔和的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像一直轻柔的手掌抚摸她的脸庞。她微微的睁开眼睛,意识渐渐清醒。她看到飘动的白色窗帘,老旧的木质衣橱,反光的木质地板,和空中飘来的淡淡的煎蛋味。 璘端着稀饭从厨房里出来,将东西放在地上。她说:“纯,起床啦~~今天要返校喽!” 她站起来,看着这惬意的一切,他想,她喜欢这里。同时,也不想离开。 她们面对面席地而坐,吹着清晨的微风,吃着清淡的早餐。 她说:“璘,你恨我吗?” 璘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她说:“你是我妹妹呀,我为什么要恨你?小纯,你又做恶梦了吧。” 她没说话,低头吃饭,她想,也许有天,璘会恨她,那些画面,是她们的过去,还是未来? 她知道她是自私的,她不想璘被他人占为己有,她爱她,从很小的时候起。她看看自己,我们都是女人,而我……为什么要是个女人? 是女人,又如何呢?我们生下来就不被世俗所接受,而长大后我们的情感,又为何要去在乎世俗的看法?不管是男人和女人,还是女人和女人,爱,都是人类最伟大的智慧…… 她看着窗外的阳光,碧绿的草地,清晨老人悠闲的遛狗,她微微的笑起来,这样就够了,是的,这样就够了…… 她和璘,穿着白色的布群,手牵手穿梭于香樟覆盖的校园。璘开心得像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新奇的飞向四周张望,欢呼着,跳跃着。她去拥抱古老的大树,去拥抱空旷的塑胶草场,她说:“纯,这里太棒了!这么美丽的学校,你在这里,一定要考上好的大学!我们的未来会像今天的太阳一样灿烂的。”璘咯咯的笑着,她觉得,璘才该属于这里。她永远对未来,对生活充满希望,她把一切看得太过美好,却不知道平静的湖面下,是波涛汹涌的暗流。 如果她此时是藤木纯,那么,璘就可以跟她一起在这个学校学习,生活,无忧无虑,不用为钱的事情发愁哭泣。可是她不是,她什么也不是,所以无能为力…… 她和璘,排在长长的人群中,等待着前面交费领取收据和班级号。 她感觉到周围火辣辣的目光。她转头,几个男生不好意思地将视线转向别处。然后再转回来,发现她还在看着自己。她冰冷的眼神,让男生的暧昧笑容家在脸上。两个女生故意挤她们,将她们挤到队尾,她想发作,璘拉着她的手,笑着摇摇头,她说:“没关系的,一会就到咱们了!” 收费的一排老师中,有一个谢顶的四十多岁男人,他低着头问:“叫什么?” “蓝溪纯。” 男人抬起头,看到她那一刻竞争大眼睛,他打了个寒颤,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汹汹的流淌。他将收据给她。笑着说:“以后我是你的班主任。” 她一言不发的走掉,璘埋怨她不懂礼貌,至少应该说一句以后请老师多多指教之类的话,这样以后老师会比较照顾。 后面排队的男生问:“老师,您教哪个班?” “一班,怎么了?” “没什么。”男孩看了看收据,失望的走开。 于是仅仅一上午的时间,整个新生乃至高三年级,都兴奋的流传着,高一(1)班,有两个绝世美女。 她想,男人都是肤浅的,只会被表面的东西迷惑,像一只狗,被浮华的东西牵着走。 宿舍里,其他人还没来,璘将她安置好,有把事项交待一番,她送她出校门。 璘站在公车上,笑着向她挥手,她大喊:“有时间就回家!!” 她笑,向璘挥手道别。 公车开走的那一刻,璘坐在公车上,留恋的看了一眼那座有名的学校,垂下头,那一刻,她突然很想哭。 她站在校门口,看着公车走远,心里的空虚和悲伤开始无限延伸。站在这里的机会,是璘悄无声息的让给她的。璘比她更喜欢这里,如果可以,她希望坐在公车上的是自己,那个极力掩饰自己悲伤的人不是璘,可是她太渺小,像所有人一样,如同一只渺小的工蚁,生死无关他人,无力向命运反抗。 她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群,那一刻,生活变得很空洞,很悲伤。 她走进一家小型超市,她想她应该给自己买一些食物,营养与否不重要,只要能填饱肚子。里面有很多采购的学生,她走进去,引来了别人的目光与侧目。 她买了很多最便宜的方便面、咸菜,这些,够她吃很久了。 排队结账的收银台前,她抱着一堆廉价的方便面站在队尾。她想她应该去兼一个职,虽然璘给她的生活费早已绰绰有余,但是她决定省下大部分,她不想璘太辛苦。 站在她前面的,是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他回头冲她笑,他说:“你好。” 她没说话。 “你怎么只吃这些?没营养的!”男孩友善的说。 她还是不说话,抱着一堆方便面,冷漠的回敬别人的目光。 男孩付账后,将那一包东西给她,他说:“还是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吧,交个朋友好吗?我叫……” 他还没说完,她冷冷的说:“谢谢你,我不需要……”她走出超市,留下身后失望懊恼的男孩。 她相信男人殷勤的背后,都是有某种目的的,就好比那男孩眼中放出的好感,也许他并不坏,只是她讨厌男人。 她出现在宿舍门口,一言不发的走进去,没有招呼,没有问好。 七个女生中,竟有刚才挤她们的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充满敌意的问她:“你是这个宿舍的吗?” “嗯。”她将东西放进自己的柜子里。 “能给我看下你的收据吗?”女生口气强硬的说。 “呵,还没选舍长呢吧!”她冷冷的回答。女生的脸一下变得铁青。 “好了好了,人都到齐了,大家自我介绍吧!”另一个女生出来打圆场。 每个人都作了番自我介绍,轮到她时,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叫蓝溪纯。” 她想,她还是做不到像璘教给她的那样,对大家说一些可爱的话,和别人打成一片。自己的世界,还是安静一些好。如果真的需要朋友,需要知己的话,一个足矣。 七个女生一起出去买东西,没有人问她要不要去。她爬到上铺,想要睡觉,宿舍里即将变得安静,这让她觉得舒服。 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听到一个女孩子毫不避讳的说:“切,真是的,看她真不顺眼,她在傲什么?” 她笑,她想,接下来的三年生活,可能不会好过。 她躺在**,安静的睡去。 公车行驶在拥挤的公路上,璘在一个本子上仔细的计算一个月中各项必须支出的费用,她叹了口气,憋着张小嘴差点哭出来。 她必须找一个工资高一点的工作,来保证她与纯的学费。但这似乎很难,她没有文凭没有技术,高工资的工作是不会用她的。 她在接近商业中心的路口下车,看到坐落在路边高大雄伟的藤木集团。 藤木这个词,她总觉得有着很遥远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也许,是因为那个每天叫皮萨饼的男孩,他的名字,和这个集团有关吧。 她想,也许可以继续做外卖和送报纸的工作,但那样,冬天会比夏天更加辛苦。 她烦恼的抓着头发,决定了,只要工资不少于600块,她都可以做。这样,兼两份工的话,除去房租和水电费,应该可以负担她们的生活了。 这时,一个男人从黑色的轿车上下来。竟然是他…… “要不要一起吃个饭?”他说。 “不用了。” “想吃什么?” “我说不用了!” “海鲜怎么样?博海龙宫得不错,去那里吧!”不等她拒绝,她被他推上了车。 “大叔,很好玩是吗?”她愠怒的问,她觉得面对这个男人时,会变成纯。 “不过是吃个饭而已,你瘦了很多。” “这不关你的事。” 他不再说话,汽车里一下变得很安静。 “我只是想知道你叫什么。” “我说过了。” “呵,小丫头,你还做不了狐狸精呢。” 她不说话,只是歪着头看窗外的景色。她有些惧怕那天的事情会重演,象噩梦般,她透过后视镜小心的观察着男人的脸色,这个气质不凡的男人,不是一般的人物,但为什么要屈驾来讨好她?难道只是因为那场对他来说很平常的一夜情? “大叔,送我回家可以吗?” “你住哪?民生巷被拆了。” “你怎么知道?” 他只是笑笑不说话。车停在博海龙宫的门口,有门童利索的走过来为她开车门,她没有小费可以给他。 她知道,这样奢侈的地方是她来不了的,她说:“先生,如果花几千块吃一顿毫无意义的海鲜的话,还不如将钱捐给孤儿院里的那些孩子们,我想,这比一顿饭要有意义的多!也为您自己积点德。” 男人的笑意越来越浓,他说好:“你想吃什么?省下的钱,我捐给孤儿院。” 而另男人想不到的是,他们最后竟然去了路边摊吃两块钱一碗的砂锅米线。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东西,还是坐在鱼龙混杂的路边摊,他上万块的西装和皮鞋与这里的一切显得那么不协调,但是那米线的味道,却不逊色于那些昂贵的海鲜。 她说:“先生,我对你并没有好感,和你吃饭,只是为了孤儿院的孩子。” 男人笑笑说:“放心,我会遵守诺言。” 她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男人心里默默地想。 他们去精品店里挑了许多玩偶和公仔,装了满满一车,她走进青山孤儿院,分给那些孩子,人手一个,孩子们欢呼着,视她为女神。 她想,如果小的时候,纯有一个娃娃,也许,她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想不到,你还会来这里做义工。”男人抽着烟,看着远处玩得不亦乐乎的孩子们说。 “是我妹妹嘱咐我的。” “上次那个在巷口等你的女孩吗?” “嗯。” “你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璘沉默了一会,然后冷漠的说:“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傍晚分手的时候,男人给她一叠钱,他说:“谢谢你陪我吃饭,当作谢礼吧。” 她猜不透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挥金如土,也不过如此吧。 他塞给她,直视着她的眼睛,他说:“如果你和我**的话,你会得到更多。” 她的手明显的颤抖了一下,男人有些胜利地笑起来,然后他钻进车,消失在人流之中。 璘拿着钱回到家,她坐在地上,地板很凉,她第一次感觉到,一个人的生活是多么的寂寞与恐惧。窗外的太阳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黑暗渐渐开始吞噬她的空间。微弱的光线,照着一颗颗反光的眼泪,十年来,她第一次一个人。那个被她当做另一个自己的女孩,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了。地板上散落着男人的钱,两千块,只不过陪他吃过一顿饭而已,挣钱,可以如此简单。 寂寞,原来可以这样折磨人…… 她望着那些钱出神,她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镜子里,她觉得自己已经无比肮脏了…… 既然已经脏了,还在乎什么呢?她像被人下了咒语,这样昏昏沉沉的想着。 十点,她下楼,拿着一张纸条,打了一个电话。 十一点,男人出现在门口,笔直的身材,黑色的西装。 他将她一把抱起,如恶狼般撕扯她的衣服。雨点般的吻落在她光滑的脖子上。 她问:“多少钱?” 男人一愣,眼底闪过一丝微微的失望与复杂,那一刻,他竟不忍心再下手,但他终究只说了一句:“你……随便拿……” 漆黑的夜里,乌云密布,看不到一丝的月光。狭窄的小屋里,发出钢丝床咯吱咯吱的声响和急促的喘息声,黑暗掩盖了所有,包括眼泪,也再也看不到光亮…… 第二天,正式上课的第一天,全班同学,轮流做着五花八门的自我介绍。 她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独立的坐在窗边,出神的望着窗外的香樟。这是她刚刚要求的,自己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她说,她只是想要安静。 全班都在为某个人的自我介绍而发笑。她无力的趴在桌子上,感觉胸口一阵阵沉闷,呼吸不上来。 这时,同样是坐在最后一排,与她相隔一个过道的男生站起来,女生们开始安静下来,转过头贪婪的看着他,她知道这个男生是令全班女生为之疯狂的美男子,她们想尽办法与他说话,他微笑着回应她们,脸上一直保持温暖亲切的笑容。 他说:“我叫藤木惑已,以后大家都在一个集体里,希望大家互相关照,请多指教。” 所有人惊呼,藤木惑已,藤木集团的少东家!!天啊,这个一直笑而不语的男生,竟然是藤木集团总裁的儿子。所有的男生和女生,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他的名字,更让女生一阵兴奋与尖叫。 藤……藤木惑已…… 她的心跳迅速加快,一个冷战,从脚趾一直冷到发稍。她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前渐渐模糊。她努力想看清他的脸,他竟然是藤木惑已,她竟然跟藤木家的人在同一间房子里,他就是那个年少,叫她纯姐姐的男孩…… 怎么可能,这一定是在做梦,怎么会这么巧,这绝对不可能!她趴在桌子上,头上大颗大颗的冷汗滴下来,藤木惑已……他竟然是藤木惑已…… 突然,她想起自己脖子上的秘密,她紧紧地握住那条项链,绝对不能让他看到,然而此时,她却感觉自己的力气快速的流失,天旋地转,她听到惑已的声音:“同学,你怎么了,还好吗?” 她大口的呼吸着,然而一瞬间,她的身体像失去平衡般重重的摔在地上。她努力睁开模糊的双眼,模糊的看到他向自己跑来,许多画面旋转,她终于沉沉的闭上眼睛。她感觉有人抱起她来努力的跑,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梦,醒来后,她还是蓝溪纯,学校还是学校,根本没有藤木惑已,根本没有…… 正文 第七十二章 蓝色的复仇 字数:2702 “竑……”她穿着白色的及地睡裙,轻轻的推开门,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小纯,你怎么来了,怎么不睡觉?”竑诧异的放下手中的报纸,走过去抱起她。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找他。 “竑,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当然,小纯想要什么?”他高兴的说。 “你能帮我给这颗珠子穿出一个洞吗?”她摊开手心,是一颗蓝色的玻璃珠,在明亮的灯光下,散发着幽蓝的光。 “哪里来的,这么漂亮的珠子?” “惑已送的……”她低着头,注视着那颗珠子。 竑注意到,今天的纯跟平时不太一样。 “和惑已玩得好吗?”纯的变化,让他欣慰而高兴,他看到她深邃的眼睛里,终于闪烁出一丝跟同龄孩子眼里一样的纯净。 他一直担心惑已会接受不了这个姐姐,让他没想到的是,是纯排斥跟任何孩子的交往。她接受了惑已的礼物,说明她已经开始渐渐融入了孩子的世界。 她低着头看这颗像宝石一样明亮的玻璃珠,那蓝色的光真好看,像流芳的梦境,像深海的幽兰。七颗彩虹玻璃珠中,她一眼看到了它。 她渐渐陷入那股蓝色,让她兴奋而自由。像一条会呼吸的鱼,在暖寒流交汇的地方,尽情的随着水波迁徙。然后她发出尖锐的笑声,所有的黑暗与憎恨,在此时都已被冲洗。 慵懒的午后,她用一个细绳穿过玻璃珠,带在脖子上。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精致的锁骨间,那颗散发着神秘光泽的珠子,不由自主地笑着。它是一只眼睛,一只可以洞察人类灵魂的眼睛……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一片的纯净。白色,到处都是纯粹的白色。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令她窒息,她想爬起来离开这里,身体却如一片树叶般瘫软,使不上一点力气。 模糊的记忆中,有一个清秀的男孩介绍自己,声音柔和而有力量的说:我叫藤木惑已…… 藤木惑已…… 是那个年少叫她纯姐姐的男孩吗?是那个在暮色迷离的傍晚,背着小书包脸上到处是伤,走进院子看到她委屈得哇的一声就哭出来的男孩吗?是那个揪住她的衣角,难过地瘪着小嘴说:“姐姐,我把我的宝贝分给你,你和我玩好不好”的小男孩吗? 很多记忆破碎而模糊,关于给她蓝色弹珠的男孩的记忆,永远是充斥在一片朦胧的橘黄色下,那个幼小的男孩,蹲在角落里轻轻的抽泣着,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她走过去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把颜色鲜艳的雏菊,一言不发的递给他。他咧开嘴笑起来,伸开满是泥土的小手,里面是七颗彩虹色的玻璃珠。 他说那是他的宝贝,她可以选一个。 那颗蓝色玻璃珠,是她从那座房子里唯一带出来的东西。 她轻轻的闭上眼,眼角有着轻微的潮湿,手指微微的蜷缩着,如同她的身体。那个幼小寂寞的孩子,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健康的大男孩,看到他,竟有一种莫名的温暖与疼痛。她讨厌他的纠缠与活泼,她不喜欢安静的空气被他打扰,可是为什么十年后看到这个年幼她唯一的玩伴,即使时间很短,却可以让她痛彻心肺? 有人进来,她睁开慵懒的眼睛看,是他和几个男孩,走到他床边来看她。 “你还好吗?”他开口说话,脸上是犹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在那个大房子里健康长大的孩子,浑身散发着令人嫉妒的高贵气质。 她没有回答,脸上依然是冷冰冰的面容,她盯着他的脸,一张明媚而温和的脸。 “医生说你贫血,有些营养不良,早上还是吃些东西的好。”他将东西放在旁边的柜子上,里面装满包装精美的饼干,牛奶,面包。 其他男生笑着做自我介绍,其中有那个超市里遇到的男孩。她没有听他们说话,也不回答,只是定定得看着他的脸,其他人看看惑已,眼睛里冒着熊熊烈火。 “我叫藤木惑已,你也真不给面子,在我做介绍的时候就晕倒。”惑已笑着逗她。 她依然不回答,脸上是从没变过的沉静表情。曾经住在一个房子里的人,如今已经恍如隔世,即使相见也不再认得。他在竑的光环下,过着锦衣玉食、呼风唤雨的生活。而她和璘,却在那个破落的巷子里,为了生存,而磨砺的放弃自尊,失去骄傲,出卖灵魂。 那里颓败的人们,落拓的环境,卑微的灵魂,在他的富贵面前,显得那么不值一文。 “藤木……”她喃喃的念着这个曾经也属于她的姓,唤醒她被遗弃的记忆。 藤木,一个高贵,华丽的姓氏,一个被她摒弃的姓氏。代表者身份,地位与权势的象征。她想找回来吗?不,她是蓝溪纯,与她的爱人同姓。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蓝、溪、纯……”她一字一句地说着,铿锵有力,充满骄傲。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冷与不屑,仇人的儿子,即使是童年的玩伴,又如何呢? 藤木惑已的内心深处,突然重重的撞击了一下,一些被落了灰尘的记忆,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撩开一层模糊的面纱,那里安静的睡着一个漂亮的孩子。 他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脱口而出后自己也吓了一跳,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像被下了咒语。这个女孩的面容是陌生的,可是她的眼神,似乎很遥远很遥远。一个女孩回过头,眼睛里充满冰冷,不带一丝情感的说:“对不起,我没兴趣……” “没有……”她缓缓地说出这两个字。 没有,我们没有见过,所以,我要报复你,你的毒辣的母亲,你自私的父亲。我不恨你,只是很可惜,你是他们的孩子,所以我要毁掉你。 上帝带我走到你身边,去惩罚你周遭的灵魂,那埋藏在人性深处的阴郁与罪恶,将它们暴晒在阳光下,**裸的呈现出他们的惊恐和混乱,我会露出最美的微笑,看着你们痛不欲生,毫不留情,不择手段…… 世界上无辜的孩子太多,惑已,你的母亲终究也把你变成了和我们一样无辜的人…… 她说:“对不起,我想静一静。”然后她翻了一个身,漆黑的头发覆盖住她完美的侧脸,浑身散发出一种黑色的气息。几个男生面面相觑,然后绅士的道别离开,她蜷缩着身体,在白色与黑色之间轻轻的颤抖。她屏住哭泣,那是报复的机会来临时,内心的激动与黑暗如潮水般涌来,也许,还夹杂着一些得犹豫…… 惑已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蜷缩的姿势如此熟悉,他看到年幼的自己站在白色的床边,看着一个沉静的女孩,睫毛轻轻的颤动。 那是……纯姐姐的小时候……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身世的秘密 字数:4322 那个谢顶的班主任,中年丧妻,在他看到她的那一刻,像是生命的复苏,感觉自己浑身又被重新注入了一种年轻的力量。他感受到年轻时的美好,在无数个被寂寞和情欲折磨的夜晚,他想象着她的面容,在漆黑的夜里聊以**。 即使她是他的学生,却使他按耐不住内心干渴的激动。 他将办公室的门反锁,对她说:“我决定推荐你当班长,下周的学生会主席竞选,我替你报了名。”他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像师长对学生的疼爱。 她躲开,冷冷得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可悲的老头,一言不发。 他被她的冰冷看得心里直发毛,他身体里的躁动已经无法控制。他通红着双眼,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说:“以后学习上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我免费帮你补习,你可是学校的希望啊……”他的手滑至她的胸前,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太过冲动,破坏了他优秀班主任的形象。 她冷笑着,轻蔑的看着他,只说了一句话:“老师,你真可怜……” 她可怕的眼睛让这个饥渴的老师的热情立刻消减了一大半,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充满杀气的眼睛,让他这个经历过从灵魂深处升起一股寒冷。 她冷漠而鄙夷的说:“谢谢你的好意,老师,可是我没兴趣当班长……” 一群健康的孩子,在学校的温室里健康的成长着。没有老师看管的自习课上,一群笑容阳光开朗的男孩围着打扑克。女生们三无成堆的讨论着男生与服饰,桌上散落着瓜子,署片,可乐等各种各样的小零食。 她的世界是寂静无声的,心灵穿过喧嚣的人声,会听到窗外瑟瑟摇曳的树叶撞击的声音,和铅笔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她面容沉静的做着习题,用自己的气息竖起一道与周围隔绝的墙壁。 “纯,要不要玩扑克,我们差一个人。”惑已叫她纯,是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如果他不是藤木惑已,如果她不是要实现心中的计划,即使他有着令所有女生疯狂的外形和背景,她也懒得多看他一眼。 女生说她是个狡猾的狐狸精,在惑已身边搔首弄姿的要勾引他。男生说还是惑已有一套,这么高傲的女孩也只跟他说话,咱们是没戏了。 她浅笑着摇头说不玩,几个打牌的男生一脸失望。 她确定,惑已是一个可爱的孩子,有着犹如婴儿般纯洁的心灵,一个脸上永远挂着阳光的大男孩。可是这都不能抵消他罪恶的身份,另其他孩子羡慕的出身,却会使他致命。 如果你身边潜伏着一个对着你微笑,却要杀掉你的人,生活是不是很恐怖?她笑。她大可以轻易的就至他于死地,往他的可乐里放一颗药或者将他从天台推下,一个生命戛然而止,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她不能这么心急,她要让他毒蛇般的母亲看看她要怎样的折磨她的宝贝儿子,她会看着她求饶,体会报复的快感…… 每每想到这里,她的心脏一阵悸动。 他是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他视她为红颜知己。他说她身上有一种神秘而亲切的味道,逼迫着他想要去探寻她。 这个毫无心机的男孩,对她讲心中的秘密,对她百般照顾。他说他暑假的时候爱上了一个送皮萨饼的女孩,无可救药的想念着,也许今生都无法再遇到。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失落的低下头,明媚的脸上是满满的忧伤,那是他的初恋,只是每个灼热的中午,满怀期待的盼望她的出现。 他说:“纯,你该多交一些朋友。” 她说:“惑已,因为我把人性看得很剔透,所以不需要朋友。不,我有着另一个灵魂,是朋友,是姐姐,也是爱人,当你看到她,你会看见,美丽纯净的,是另一个游历的我……” 当生命苍白的时候,她会与自己的灵魂说话。她这样对他说。 他抓抓头发表示不理解,他说跟朋友在一起,是全身心放松的快乐。 她笑,有些人,出现是一种错误,注定会为你的生活增添阻碍,她宁愿这样的活着,安静而且平和。 凌晨五点的早晨,天开始亮得越来越晚,璘起身,看着窗外迷离而柔软的阳光,披着一条单薄的被单,站在窗前远远的望着翠绿的草地。 这样的生活,富足而安逸。她不再去工作,上午坐在明亮的木地板上,晒着太阳,看很厚的世界名著。喝很多的水。下午,她去孤儿院帮忙,和那些天真的孩子交谈,玩耍,那一刻,她的心灵与身体像儿时般的干净透明。夜晚,她站在镜子前,看着残装颓败的自己哭泣,于是她往脸上抹着廉价的化妆品,化得越来越美丽精致,因为肮脏。如此恶性循环,她越来越动人,也越来越堕落。 她一个星期会见那个男人一到两次,他给她买昂贵的衣服,吃高档的食物,住豪华的酒店。这样的生活,比起以前的穷苦,有太多的**。即使她只是跟他约会,她会给她大笔的钱,不用顶着烈日和寒风去送报纸,仅仅一下午,就可以挣他一年才能挣到的钱,这样的**,谁能抗拒呢?她不是天使,这里也不是天堂。这里是腐朽的人间,所以她注定变成一个平庸的人类…… 即使她在夜里会痛苦的抽泣,会疯狂的抽打自己,但是不费吹灰之力换来的高品质生活,她舍弃不了。 短短的几个月中,她的思想经受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物质与虚荣,开始灌溉她这片纯净的土地。 酒吧是个宣泄心中痛苦的好地方,在音乐里大声尖叫,哭泣,没有人搭理你。 男人带她去过一次,在黑暗中他将手放在她的手上,与她十指纠缠,他说我们来玩个游戏,闭上眼,你看到了什么? 闪烁跳跃的灯光前,她看到了纯干净的笑容。男人上前吻住她,将舌头伸进她方向柔软的花瓣中,她泪流满面。 人性堕落的瞬间,是流星划过的速度…… 炎热的下午,璘坐在孤儿院的秋千上,看着一群奔跑嬉闹的孩子微笑,这群被遗弃的天使们,有着另一个满足的天堂。 一个穿着肥大的旧裙子的小女孩跑过来,举着一个苹果,咬字不清的冲她说:“吃……吃!” 她要把苹果分给她吃。她笑着摇头,让小女孩自己吃,女孩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双手抱着苹果,开心的一口一口的咬着。 这么小的孩子,已经懂得了分享。她不明白她的父母为什么遗弃她?世界上未知的事情太多了,如果可以,她最想知道母亲丢弃她的真正原因。 直到现在,她看到路上牵着孩子的手的母亲,还是满心的羡慕。她如此渴望见一次她的父母,哪怕只是遥远的一眼也好。 年老的院长冲她走过来,慈祥的笑着。她的背已经渐渐的弯下去,脸上的皮肤松弛,很多皱纹,眼眶深深的凹下去。她是一个伟大的女人,中年丧夫,留给她了大笔的遗产。创办了40年的孤儿院,收养的孤儿以经记不清了。 她告诉她,那些在这里寂寞的长大的孩子,有的当了作家,有的成了歌星,有的成了富翁,更多的是成为了碌碌无为的社会中的一员。但不管他们成为了什么,只要健康的活着就好。她没有孩子,那成千上万的孤儿都是她的孩子。 她说他们象天使,所以不忍心看他们流落街头。 她对璘讲述孤儿院历来的大事,就那么安详的讲述着,像一位母亲给自己的孩子讲一个童话故事。 她说十年前,在孤儿院经营不下去的时候,一位姓藤木的先生资助了孤儿院100万。他领养了一个最孤独的孩子…… “那孩子没有爸爸,母亲拜托她收养下这个孩子,她说否则她会毁了孩子的一生。她是个妓女,后来由于吸毒死在了戒毒所里。那孩子是个可怜的孩子,送过来的时候,身上十几处伤。不和任何人说话。后来她被那个有钱人领养,成了上流社会的大小姐,哎……只可惜,忘恩负义,再也没有回孤儿院看过……”老人讲着这个故事的时候,眼神缥缈,满脸的伤感,完全陷入自己的回忆中…… “哎……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脑袋老喽,想不起来了……哎……跟了大户人家的姓,就忘记自己的过去了。藤木……好像是……藤木纯,是叫这个吧……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哎……忘恩……” “婆婆,你刚才说什么?藤木纯?”听到这三个字,璘如遭雷击,藤木纯……这个名字…… “是呀,她是我们这里,命最好的孩子了……被那么有钱的爸爸领养去,现在肯定……” 不等院长说完,璘飞快的跑出了孤儿院…… 藤木纯……这个名字,在记忆深处,曾经她听到过…… 很久以前的记忆,有两个稚嫩的声音在对话。 “你叫什么?” “纯……藤木纯……” “纯?很好听的名字。你看起来过的不错,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吧。” “你几岁了?” “六岁……” “我叫蓝溪璘,不过没人会这么叫我,我比你大一岁。” 这段对话,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的。十年来,她忘记了纯的本名,只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她叫蓝溪纯…… 藤木纯……怎么可能?如果她姓藤木的话,那么她与藤木集团是什么关系?还有,她与那个每天叫披萨饼外卖的男孩是什么关系?他也姓藤木……可是为什么十年来,她只字未提她的身世?她就与她的家人住在同一个城市呀! 璘疯狂的往纯的学校跑去,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她必须搞清楚,这个跟她相依为命十年的妹妹,到底是谁? “蓝溪纯,你出来!”璘站在高一(1)班门口,推开门,不顾全班50多人的眼光和上课,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喊着。 班里立刻炸开了锅,学生们都兴奋的讨论着,这个美女是谁? 惑已抬起沉重的脑袋,老班的课让他昏昏欲睡,他不经意的抬起眼皮,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睛定格在门口的女生身上,身体立刻僵硬。 他只感觉有人拿着棒子给他当头一棒,脑袋轰的一声响。她……那个送皮萨饼的女孩……那个令他无数次寻找、等待,魂牵梦萦的女孩…… 天……她竟然就在眼前。惑已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浑身的血液立刻沸腾起来。 汗水不顺着璘凉鬓的发丝留下来,她充满难过和哀怨的看着她,似乎一瞬间就可以哭出来。 她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将近一个月没见,她已经决定今天晚上就算翘课也要去找璘,看到她突然出现在眼前,带着那股忧伤与心疼,她突然想抱住她大哭一场。 老师同意让她出去,门关上,躁动的学生渐渐平息下来,可是那里有一个同学,藤木惑已,他却始终让自己激动的心跳停不下来……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纯的过去 字数:3744 通往阁楼的是一节老旧的木质楼梯,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木头断裂的声音。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朽木发霉的味道。阴暗的角落里放置着一盆不知名的植物,由于长时间的不见阳光和干渴,已经变得枝叶泛黄,无力的垂搭着。 她站在门口,安静的站着。木头虚掩的门里,传出一阵阵撩人的呻吟和喘息声。她转过身,安静的坐在一节楼梯上,捂住耳朵。天窗的阳光照射进来,一缕缕的微弱的光线是这个黑暗的楼道里,唯一的光明。 一栋古老的楼房,砖红色,年代久远的烂尾楼,透过斑驳的墙壁和潮湿的苔藓,可以看得出这里的落魄。 她住在最顶楼,和母亲一起,睡在后来搭建的木质阁楼里,下雨的时候,会有雨水透过木头的隙缝直直的滴下来,她听着窗外的雨声和母亲的呓语,安静的睡着。 午后的阳光很慵懒,照得人睁不开眼。而这座阁楼里,却是阴暗而颓废的。母亲发出欢畅而放肆的叫声,在闷热的阁楼里**每一存空气。狭小的阁楼阻隔着与外面的世界,楼下的人是听不到的,所以她可以畅快淋漓。 总会有一个小男孩,在午后寂寞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吹着一只口琴。 他吹得并不好,但勉强可以听出一些旋律。那口琴的声音会飘得很远,她很喜欢,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过交谈。午后男孩的口琴声会遭来一些妇女的辱骂,她们憎恨他打扰了安静的午睡。那男孩一脸失落,走远几步,坐在一颗干瘦的树荫下继续吹。他的母亲告诉他:那丫头的母亲是个狐狸精,你不要跟她玩,长大后她也会变成狐狸精。 男孩离她很远,却总是远远的望着她。 私下里,楼道里的住户都叫她的母亲婊子,一个不折不扣的婊子。即使她们的孩子并不明白这个词的真正意思,但在耳濡目染的情况下,他们也学会了叫讨厌的人婊子。 他们说:“我们不想跟你玩,我妈妈说你妈妈是婊子。” 然后他们冲她做着鬼脸,嬉笑着跑开。吹口琴的男孩混在人群里,回头看她,但终究也跟着其他孩子跑去了另一个阵地。 暴露在阳光下的她,孤身一人,感觉阳光是这么的刺眼,似乎所有的光线聚集到她身上,让她引众人的注意,然后他们尽情的嘲笑她。 一个男人从阁楼里出来,看到坐在楼梯上的她,居高临下,轻蔑的看着,和其他人的眼神一样。他锃亮的皮鞋从她的身边走过,她听到男人说:“又是一个小婊子。” 她走进去,发现母亲**着身体躺在**,她看起来很疲惫,浑身流汗,表情带着很深的悲伤。 她呀呀的说:“妈妈,我饿了……”那时,她4岁多,说话还很不清楚。 “宝宝,不要吵妈妈?妈妈很困。”母亲闭着眼说。 她不再说话,走到翁隆作响的冰箱前,找出一块干涩的面包和一带发霉的饼干。 她努力的吞咽着,怪异的霉味在口腔里溃散,一直传到鼻腔,胸腔,呛得她莫名的流下眼泪,母亲睡得很沉,她吃完后,爬上床,睡在母亲身边。 夜晚,母亲带她去买东西,她蹲在一座橱窗前,脸贴在玻璃上,看着里面精致的娃娃。她看到那个娃娃黑色的眼睛里和她一样的孤独,她的母亲出来,将她领走。 在充沛的阳光和雨水下长大的孩子,应该是健康的小孩,那时,她是个正常的小孩,有着清澈的眼睛,和纯净的天真。可是,明亮的阳光也会有灼痛眼睛的时候,充沛的雨水也可能将人淹没致死。 很多个夜晚,有不同的男人进入阁楼,她睡在楼梯上,木头的门里发出男女的呻吟,透过门缝,可以看到**的他们,如动物般发泄着原始的情欲。 楼梯很冷,她蜷缩着,像一只小猫,在冰天雪地里安静的睡着。偶尔,醒来后身上会盖着一个毯子,这毯子不是她家的,她曾经看到过,吹口琴的男孩帮着他母亲收拾晾晒的衣物和被单。 有时候,屋里会出现母亲痛苦的嘶吼和瓷碗碎在地上的声音,她的母亲跪在地上抓着一个男人的裤腿,祈求他留下来。那些男人都说爱她,却没有一个人肯留在她身边。 等那些男人下楼,从她身上越过去,这个男人将再也不会出现。 她推开门,看到坐在冰冷的地上哭泣的母亲,她才20出头,就已经生下了她。 17岁的时候,她被三个男人强暴,发现怀孕后已经太晚,孩子打不掉了。她的子宫太脆弱,她出生后,医生告知她将不能再生育,她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带着她做了妓女。 她长得不像母亲,在那个漆黑令人发指的夜里,母亲更没有记住三个男人的面容。她长得太过漂亮,而这个坐在地上哭泣的女人,却只不过相貌平平。 母亲憎恨她,却舍不得扔掉她。她哭着说:“宝宝,男人都是骗子。” 她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她,她不敢进去,母亲是一头被困在黑暗里的发怒的野兽。 她用拖把的棍子打她,嘶吼着她不该出生,她的出生毁了她。 她躺在地板上冷冷得看着母亲,她们两人唯一的相同,此时都有着仇恨与残忍的目光。 等她发泄完了,会突然抱住虚弱的她大哭,她说:“宝宝,妈妈对不起你,你不要跟着妈妈了,我会毁了你的。” 她扶在母亲的肩膀上,没有一丝力量,闪着寒光的眼睛,开始流下浑浊的眼泪。 如此反复,毒打、道歉、眼泪。 有的时候她回来,总会看到不同的女人,站在门口厮打着她的母亲,她们抓掉她的头发,脚踩在她的脸上,嘴里充满污言秽语。母亲的脸在别人的脚下,睁着绝望的眼睛看着站在人群看热闹的她,脸变得狰狞而扭曲。等人群散去,闹事者满足的离开,母亲默默地坐起来,整理着凌乱的头发和嘴角的鲜血,她说:“宝宝,你怎么不救妈妈呢?你恨我是吗?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妈妈可以忍受所有的欺负,唯独你不能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她痛哭:“宝宝,你为什么不救妈妈?” 她和她的母亲一样,都太过寂寞。 她抱着一个肮兮兮的塑料玩偶回家,高兴拿给母亲看。她问她哪里来的,她说在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母亲突然勃然大怒,她一把夺过玩偶,狠狠地摔在地上,支离破碎,娃娃的头和脚全部分离,散落一地。 她抽打着她说:“没出息,谁让你捡别人的东西!!我告诉你,这座楼里任何人的东西你都不许要!不许捡这帮狗娘养的东西!!” 那娃娃分离的头,在梦里,眼睛狰狞的看着她,躺在地上,一直注视着她。 然后有一天,她看到母亲醉生梦死的表情,在手臂上扎针。 一个男人在她身边停留了很长时间,他和她一起扎针,然后**。 寒冷的清晨,她醒来,母亲给她做了很多吃的,面包,牛奶,鸡蛋。她吃得很饱,很满足的饱。 她把她打扮得很漂亮,她说我们今天出去买东西。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空气很冷,她裹着新的围巾,母亲牵着她的手,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头。 她感受到母亲手掌的温度,这是母亲第一次对着她这么好,她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 她将她放到一个大门的门口,然后说:“妈妈去给你买包子吃,你要在这里等妈妈,哪里也不要去,知道吗?” 她点点头。看到母亲的眉头一皱,眼睛里翻滚的眼泪。 母亲走出几步,她看着她的背影,淡淡地说:“妈妈,你不会再回来了是吗?” 母亲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回过头,笑着说:“宝宝,妈妈很快就回来,你就在这里等着,哪也不要去。”她重复着说。 她看着她,没有点头。 她离去的背影,显得那么受弱和单薄,那个背影在她的记忆里拉得很长,带着急促的脚步,迅速消失在风雪中。 一直到傍晚,她站在原地冻得双脚失去知觉,母亲再也没有出现过。 终于有个男人愿意留在她身边了,唯一的条件事,他不能要这个孩子,于是母亲毅然决然的将她丢掉,和男人远走高飞。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一个50多岁的女人将她领进门,那里有很多孩子,神情冷淡的看着她。从那天起,她不再说话。 孤儿院里的孩子,即使不知道她的母亲叫婊子,也排斥她。他们不喜欢她看人的眼神,带着轻视和冷傲。 于是,孤儿院带给她最大的记忆,就是她站在窗户前,面无表情地看一群孩子嬉戏。 直到竑出现,他的脸上带着和母亲的男人完全不同的表情。没有轻视,只有温暖。 她不去碰触房子里的娃娃,她们的眼睛让她害怕。 惑已跟在她身后,想尽办法和她玩。她回过头,冷冷的说:“你不要跟我说话,我的妈妈是个婊子。” 惑已睁着天真的眼睛,望着他傻傻的问:“什么叫做婊子?” 她一语堵塞,不知道怎样向这个干净的孩子解释。 她的母亲可能永远都可能想到,这个被她遗弃的孩子,身上背负了一个男人近亿的遗产。 然后,在一个山村的土屋里,她遇见了璘…… 正文 第七十五章 黑暗的爆发 字数:3144 被阳光烘烤着炙热的白色地面,明亮的刺眼。透明蓝色的天空,澄澈得没有一丝云朵。像一面蓝色的镜子,映照着人间所有的冷暖。 她的眼睛迷离的望向天空,她不知道那个在戒毒所自杀的母亲,此时在天堂还是地狱。如果上帝可怜这个不幸的母亲,让她在天堂遇见竑,她会不会哭着感谢他这么疼爱她的女儿,胜过亲生父亲。 如果她在地狱,是否被恶鬼鞭笞着她的灵魂,惩罚她在人间的堕落与对她的虐待?不管母亲在天堂还是地狱,也不管自己死后会去哪里,至少,天堂和地域里,都有她的一个亲人。 而人世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只有璘…… “璘……这就是所有的秘密……”她淡淡说着,事不关己的样子。 当她讲述完这一切后,璘哭得泣不成声,纯的冷漠的性格,怪异的举动,她看到藤木集团时忧伤的眼神,全部都能解释。这个被剥夺了财产,有家不能回的女孩,这个原本过着富足的生活,却甘愿跟她流浪街头的女孩,十年来,默默地隐藏着所有关于过去残缺黑色的记忆,面带微笑的和她一起经历苦难,在社会的夹缝中顽强的成长。 纯不能告诉她这些,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藤木纯还活着,那样,会给她自己,还有知情的人带来杀身之祸。 藤木纯,本来就是一场梦境的代号,那座房子,那些财产,本该就不属于她。因为这些,她失去了世界上第一个无条件爱她的人,她的养父——藤木竑,死于非命。 她不能再因为这些,失去她最爱的人,在社会上飘泊了这么多年,她早已参透,任何物质与财富,也比不上人和人之间最真挚的情感…… 璘去抱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向坚强冷傲的纯,在她看来,现在竟是这么的弱小与脆弱。 璘在她的肩膀上,哭得瑟瑟发抖。她抬起头,望着明亮的天空,微微皱起的眉头此时此刻流露出无尽的忧伤,两行清澈的眼泪顺着脸颊迅速滑落,她说:“竑……你不用担心我,我还有人疼爱。”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似乎都被划定在了一个无法逃脱的圈子里,不管这些人逃到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也终究逃脱不开这个无形的圆圈,所以,那些孩子,那些灵魂,那些仇恨,注定相遇。 她将璘送上公车,看着她渐渐远去。她和母亲不一样,这个女孩,永远也不会将她抛弃。 她抬起头,九月的天气,还是一样炽热。天空太过明亮,所以害怕抬头看。 刺耳的下课铃充斥着校园,安静的教学楼一下子沸腾起来,她转身走回去,楼上的男孩子,站在走廊上安静的看着她,笑容模糊不清。 她的抽屉,置物柜里常常有很多信,情书,恐吓,她看也不看,将所有的信扔进垃圾桶,她分不清哪些面容清秀的男孩谁是谁,等他们长大后,在社会上拼搏,干净的面容与心灵、骄傲的自尊与骨气,被势力和金钱污染得平庸而俗气,于是融入社会的洪流,变成和母亲的男人一样。 也许每个人,都无法永远保持着一颗纯洁的心,她从小就不觉得自己纯净,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心中的天使——璘,也早已不是天使。 她的手臂被一个人抓住,很疼。她抬起头,是惑已激动地脸。他将她拖到角落,这个场面立刻上楼上楼下看到的男生女生躁动起来。 她被所有女生孤立,她们视她为异类。她不跟男生说话,却和惑已成为了好朋友,其目的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传言,她和惑已有暧昧不清的关系。 “纯……刚才来……来找你的那个人是谁?”由于太过兴奋,惑已有些语无伦次。 “你做什么?”她警惕的问。 “小纯!我跟你讲,她……她就是我喜欢的那个女孩,我找了她好久,没想到你跟她认识,你快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惑已激动过度,竟然抓起了纯的手,好像是获得了胜利,脸上洋溢着可爱又兴奋的表情。 天空似乎打了一个晴天霹雳,稳稳的打在了她的头上。一瞬间,她的脑子一团空白,什么也无法思考。 她呆呆的望着惑已满怀期待的脸,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那双清澈的眼睛,让她措手不及。 惑已,竟然爱上了璘,这个仇人的儿子,竟然爱上了我的姐姐,我的爱人…… 她一片混乱,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她只感觉如潮涌般的寒冷与震撼向她袭来,拍打着她的心脏一阵阵的生疼。 内心的慌乱与恐惧让她无法冷静,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正在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 惑已看着她铁青的脸,感觉到一点不对劲,他着急的说:“纯,你怎么了?又贫血了吗?哪里不舒服?”他担心的目光让她无法正视面对,她推开他,跌跌撞撞的边走边说:“惑已,你先不要跟我说话,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惑已看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上前去扶她,她突然狠狠的推开他,眼睛里冒着火,她冷冷的说:“藤木惑已!现在,你不要跟我说话!” 不知所措的惑已愣愣的站在原地,他不知道纯为什么突然就变了,心里的委屈一阵翻滚,这种委屈……似曾相识。 他想纯可能是因为身体不好,一会说不定又要晕倒了,他想着想着,然后偷偷的跑出校门,奔向了附近的商场。 她跌跌撞撞地走回教室,愣愣的坐在凳子上,窗外的树叶在风中瑟瑟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然后,她的眼睛里,突然流出了眼泪…… 旁边有女生斜着眼看她,毫不避讳的嘲笑着说:“八成是被惑已甩了,活该!不要脸的狐狸精。” 她转过头,冷冷的看着她们,寒冷的眼睛里透着杀气。而那些女生似乎认定了她被惑已“甩掉”没了靠山,更加肆无忌惮。“看什么看,真讨厌,看到你就恶心!”女生毫不客气的小声说,似乎在故意挑衅。 她什么也没说,缓缓的站起来,在所有人都屏呼吸、幸灾乐祸的看着两个女生剑拔弩张的时候,她突然抄起一把凳子,砸向来不及反映的女生。 凳子重重德罗在地上,咣当——刺耳的声响回荡在鸦雀无声的教室里。 三秒钟后,班里一下子乱了起来,谁都没想到,一向不说话冷冰冰的蓝溪纯会突然做出这么恐怖的举动。 凳子砸到了女生的身上,其他女生作鸟兽散。她上去抓住女生的领口,狠狠地说:“你再说一遍,谁是狐狸精?”她的眼睛泛着恐怖的蓝色,结着寒冷的冰。冰冷的语气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同学上来劝阻,拉开纯,女生不想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逞强的上去和纯厮打起来。 她终于体会到了母亲那时的疼痛,被人骂做婊子,被人撕扯头发,受人侮辱与歧视。心理的黑暗向四面八方扩散,无法控制的吞噬着她的灵魂,她像一个恶魔,对着这个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女生发泄着心中从小到大的多年的积恨。那些女人对母亲的欺辱,母亲对她的施暴,贵族学校里那些趾高气扬的孩子,社会的不公平与生活的苦难,还有藤木惑已爱上璘给她带来的压抑,这些东西,在这个女孩的挑衅上全部爆发出来。她发泄着,接近疯狂。 也许,她的骨子里天生又带有着暴力的基因,遗传她的母亲…… 有些人,没有做错什么,却天生早来别人的厌恶,她和璘,从小就是这样。 惑已的哥们儿上来拉住纯,那个超市里的男孩看到纯脸上的伤一阵阵心疼。她掏出手机给惑已打电话,此时在商场大包小包的买东西的惑已,匆匆扔下钱飞快的往学校跑。 这场波澜马上传遍了整个校园,晚饭时所有的人都在谈论这个幸灾乐祸的话题和蓝溪纯与藤木惑已的关系。五花八门,什么版本的都有,似乎已经认定了他们之间的情侣关系。一群侃侃而谈的女生中,一个美丽的卷发女孩,一直沉默不语……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下一个计划 字数:5346 物质与利益的世界,总是带给人们扭曲的灵魂。在纸醉金迷的世界如行尸走肉般的游离,决然的割舍别人的人生,来达到自己的欲望,这就是人类的私欲吗? 璘站在藤木集团的大楼下,蓝绿色干净的玻璃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这里进出的人和她们是不同的世界,带着高傲的表情和虚伪的面容。 璘就这样仰望着,站在川流的人群中一动不动。时光在心里刻下的纹路,悲伤在背上留下血淋淋地抓痕,在暗处隐隐的腐烂,散发着难忍的疼。 暗淡的玫瑰色红裙,如同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抓得血肉模糊。 这座庞大的公司,近在眼前,却如此遥远。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悲伤过,哪怕自己耻辱的失身,哪怕安流云的离别,都不如此时心里巨大的撞击,带来的毁灭性的疼痛。 天壤之别的生活,我们却无从选择…… 也许,人生就是由一个又一个比上一次更大的悲伤组成的。所以,我们只好含泪微笑的面对。不这样,又该如此呢? 那个曾经永远笑着面对他人的蓝溪璘去了哪里?她擦擦眼泪,那一个笑容,让人心碎。 她只想安静的走走,不被任何人打扰,仅此而已。 那座大房子,纯的家,她每天送去皮萨饼的地方,她想在去看一看…… 纯白色的窗帘随风飘起,医务室扑天盖地的白色,让她觉得心情安稳而沉静。 她不说话,只是抱住膝盖安静的坐着,忘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混乱的场面和人们惊恐的眼神,仿佛都不曾存在过。 班主任在温和的问她问题,听不出一丝地责怪。她只是安静的看着白色的床单,眼神飘得很远,一言不发。 柔顺的头发垂下来,看不清她的正脸,她的手指轻轻的弹动着,哼着细小而微弱的音乐,像是在练钢琴的指法。 周围很静,人们屏住呼吸的看着她,没有人知道这个和刚才判若两人的女孩在做什么想什么,她仿佛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处在另一个空间享受着自己的安稳,完全不在乎周遭的一举一动一声一响。 温柔的黄昏中,安静的初中校园,只听得见篮球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男孩子青涩的笑脸被蒙上一层朦胧的橘黄色,空气中夹杂着清和的草香和健康的汗水的味道,她和璘背着书包,偷偷的溜进音乐教室。璘是音乐课代表,有着音乐教室的钥匙。 这里是一个温暖而氤氲的天堂,她们像放出笼子的小鸟,畅快的飞翔,鸣叫。 她放下书包,细长的手指游离于黑白之间,食指是一个样式简单的指环,刻着一圈细小而又精致的心形。很便宜的地摊货,5块钱可以买到两个,她和璘一人一个,两只廉价的戒指,会将她们套在一起。 巨大的黑色窗帘会将阳光阻挡,璘一扇扇的拉起,整个教室会笼罩在一片柔和的橘红色中。她站在窗前望着天边的火烧云,红彤彤的美得触目。然后她会开心地笑起来。 璘看着她弹钢琴,说:“纯,你真是一个天使。” 她笑,因为有一个天使在身边,她才可以做天使…… 璘安静的唱歌,纯净的歌声回荡在偌大的教室里,让人浮躁的心情渐渐安宁下来。 暮色渐渐褪去,她的脸上,是一种温暖的暧昧。 她轻轻的哼唱着,唱璘写的歌,那些晦涩的歌词让她觉得亲切。这座校园里剩下了她一个人,再也享受不到初中的那种橘色的宁静。 惑已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是些昂贵的营养品。 他将东西一扔,生气地走过来。“蓝溪纯,你在做什么!!”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包括站在门口议论的女生的嫉妒的眼光。 她懒懒的抬起头,看着惑已担心又生气的脸。从小就是这样,滥好人的性格,又不关你的事情却总替别人操心。 她笑,说:“我很好!” 惑已要抓狂了:“我知道你很好,你看看人家林晓兰都成什么样了!你干吗平白无故打人!!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惑已被她这样毫不在乎的态度弄得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根本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这么处乱不惊。 “没什么了,已经打了,怎么处分随便吧。”她靠着床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所有人。 惑已就知道她会这样说,已经完全没办法,只好自己在一旁看着他干生气。 “蓝溪纯,下午可以让你的父母来一下吗?”老师温和得说。看到惑已和她,他心中盘算着什么。 她看着老师笑,笑容天真而无邪,好笑听到了很有趣的事情。 “老师,如果您不怕鬼的话,我可以让我妈晚上去找你。” “蓝同学,不要开玩笑。”老师严肃地说。 “没人跟你开玩笑,如果你可以帮我找到我父亲,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好不好?”她的脸上还是那种清澈的笑容。 “蓝同学……” “老师,我的父母架子都大,不肯轻易露面,您要是有状要告我妈,写封长信,我帮您烧了,至于我爸爸,我都没那么大福分见到他,老师您还是有话跟我妈说吧。”她越说越冷,到最后,她的脸上又还原到那种寒冷轻蔑的表情。周围的空气凝固,安静的令人发怵。惑已惊恐的望着她,带着不可置信的面容。门口议论的女生也一时没了声音,半晌,不知道哪个女生说了一句:“怪不得这么没教养,原来是个杂种。” 惑已的一个兄弟气愤地站起来,砰的一声关上门,声音大得让所有女生吓得一个哆嗦,说话的女生更是吓青了脸。 她笑,然后躺下说:“老师我身体不舒服,可以让我休息一会吗?” 所有的人都走了出去,惑已有上的望着她一眼,关上了门。 纯的话和笑容,让他很难过…… 超市里的那个男孩说:“没想到……她是个孤儿。”他低着头,喃喃地说:“惑已,你喜欢她吧。” “你说什么呢,我把她当哥们儿。” “那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还给她买了那么多东西。” “我不知道,看到她,感觉像是自己的亲人。她身体不好,又不吃饭,照顾下是应该的。” “噢,原来是这样……”男孩开心地说。 惑已低下头,感觉心脏一阵的翻滚,特别难受,蓝溪纯,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还有多少秘密?……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永远面色沉静不慌不乱的女生,竟会是个孤儿。 风吹起白色窗帘,医务室里除了她和一个看书的年轻女医生,别无他人。 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着被单,那一刻,她很想念璘…… 竑……后知后觉的珍贵,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无私的父爱。 米娜……她一直不喜欢的人,因为她像极了自己的母亲,可是她比母亲更加母性,她是她见过的,最具有人情味的女人…… 为什么眼泪会流出来?因为说出自己没有父母吗?不可能,她恨她的母亲与素未谋面的父亲,她从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可是当她回忆起十年前在天桥乞讨,那个年轻的妈妈教育她的小孩要帮助穷人的时候,看着她拉着自己孩子的手,她为什么到现在还会羡慕? 璘……你也在渴望着见到你的父母吗?我已经不可能再得到那种奢侈的爱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幸福。有你,我就够了…… 午休的时候,食堂里排着长龙准备打饭,惑已坐在桌前摆弄着米饭难以下咽。他的眼前不断地浮现出纯的眼神,那双似乎丢失了很久的眼睛。 “惑已,没有胃口吗?”一个女生响起。 他抬头,看到熟悉的面孔。 “姐……”他叫了一声。惑已旁边的兄弟看的眼睛都直了。他们赶紧给女生让了一个座位。 “听说你找了女朋友。”女生坐下说,口气有些淡淡的难过。 “怎么可能!?你不要听别人乱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那些平庸的女生没兴趣!”惑已闷闷得说。 “噢,是这样啊!那就好了,我还担心你会耽误了学习呢!还是以后再找女朋友吧,被叔叔知道可不得了喽。”女生甜甜的说,一下子高兴起来。 “姐……”惑已突然抬起头跟她说。 “什么?”看到惑已认真的表情她愣了一下。 “……没什么,感觉你和小时候变化好大。” “哦……是,是吗……美国的环境跟这里不一样,可能是去那里交到了好朋友,变得开朗了吧……我这样不是很好吗?难道你喜欢我闷闷不乐的样子?”女生的眼睛闪烁不定。 “不是,只是觉得,这样不像你自己。” 女生不再说话,低着头安静的吃饭。她心中泛起了阵阵的害怕,不知道惑已刚才那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她试图转移话题:“下个月,是我的生日……你和哥……” “完了完了!!!我忘了重要的事情!!”惑已似乎如梦初醒,懊恼得扔下筷子,飞快的跑出食堂。 女生望着他的背影,生气地将筷子扔在桌子上。一直在旁边欲言又止的男生终于开了口:“同学,你是惑已的姐姐?” 她笑着点头:“嗯,我叫藤木纯……” 众人惊呼,从来没有听惑已提起过,他还有个姐姐。 “请问,你们知道老跟惑已在一起的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吗?”她说。 “嗯,她是我们的朋友,叫蓝溪纯,很有个性的女生,学习很棒的!” 蓝溪纯……她的心里默默的念着,眼睛里闪着犀利的光芒…… “纯!!!”惑已推开医务室的门,奔到床前使劲把她摇醒。正睡得很沉得她被惑已这么一闹,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他什么时候能不突然出现来打扰她?? “纯,快醒醒,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呢!就是那个来找你的女生!快告诉我!”惑已又恢复了那种激动的笑容。 “不知道,我要睡觉。”她敷衍着,其实她的心里慌张的不得了,她讨厌任何人喜欢璘,这个仇人的儿子,一瞬间的角色又变为她的情敌。藤木惑已,你真该死!!! “不行!!小纯,求求你嘛,一定要告诉我!!”惑已竟然开始撒娇,使劲的摇晃她的胳膊。弄得她浑身一阵寒颤。 “藤木惑已!!!你再给我叫唤一声,别怪我不客气!!!”她吼起来,吓了惑已一跳。他像蔫了的茄子,一蹶不振的坐在沙发上,气鼓鼓的看着她。像被人泼了盆冷水,刚才的激动和活跃劲一下全都没了。 他妥协着说:“你别生气,好了好了,我不吵你了,你先睡觉,我就在这等你醒来,你醒来后就告诉我好吗?” 她看着他孩子气的脸,带着期待的眼神,郁闷的躺下,这个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一样的粘人一样的唠叨。 惑已就真得傻乎乎的坐着等着。纯的心里一阵阵疼痛。他真的那么喜欢璘吗?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是他。璘是我的,她是我的另一个灵魂。任何人都不能抢走她,不管是谁,藤木惑已,我不得不去实施我的计划了。你母亲毁掉我,你又要来抢我最宝贵的东西,我本来不恨你,可是此时此刻你和你的母亲、父亲、都令我恨着。 “惑已……好吧,我告诉你。”她没有一丝情感的说。“你不能爱她,那个女生……是我的仇人。刚才她来找我,是要来找我麻烦。你也知道,我很不讨女生喜欢的,她来……是想要教训我。她是个小太妹,什么都做……” “什么!!”惑已睁大眼睛,感觉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棒,脑袋里嗡嗡直响。 “就是这样……你的身份是不能找一个那样的女人的,忘掉她吧,她不是个好女孩……”她背对惑已,不想看到惑已失望的表情,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挣扎的面容。 “怎么可能?她看起来根本不像那种女人啊!她打了你吗?” “嗯,打了,但是不要紧的,没什么伤。”蓝溪纯,你的演技可真好,连这种话,你都可以说得这么平静,去诋毁你的姐姐……纯,你真的是个恶魔。她在心里咒骂自己……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惑已痛苦的喃喃的重复着,他想起她送披萨时干净的微笑,怯生生的说,能给我一杯水吗?她简朴的穿着和素净的脸庞,不含一丝杂质的干净眼神,怎么会是个不良少女? 惑已的内心挣扎着,很久都没有说话。 空气就这么沉静着,两个人各自在自己的思绪中痛苦着,不知过了多久,刺耳的上课铃打响,惑已站起来,他突然说:“纯,对不起,可能我这样做你会觉得我重色轻友,可是我还是喜欢她……也许我可以让你们成为朋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惑已,你不可以……”她着急得说。 “纯,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我希望你还能跟我做朋友!”说完,惑已跑出了医务室…… 此时,她的内心无比复杂,没想到,这样都没能让惑已放弃璘,他真得这么爱璘?惑已,你真的要逼我做绝的吗?好,我就不信,我会输给璘……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我的生日是几号? 字数:3368 她想,也许她真的是个异类。在那些健康的男孩女孩阳光的外表和笑容下,隐藏着小小的对异性的爱恋。羞涩而疯狂。而永远跻身于角落里得她,只是活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用灵魂去爱着一个距离她很遥远的女子。这个秘密如同葬身海底的宝藏,在深不可测的海水中隐隐的发着微量的光芒,却无人知晓。 她始终觉得自己是隐晦的,不想被别人洞悉。当秋天完全来临时,那些光秃秃的树干暴露于空气之中,让她觉得它们是可怜的。不止她自己,很多人都会给自己穿上不同颜色鲜艳的衣服,戴上各种表情的面具,去隐藏其中最脆弱的身体与皮肤,埋没最真实的自己。 对于单纯的人,并没有特别的好感。过于干净的灵魂,更容易变的肮脏与腐朽。 她曾在晚饭时,跑回教室拿落下的资料。楼道很静,无限延伸的长,尽头是望不到边的黑暗,会像在梦中,楼梯变得晕眩而朦胧。她并不害怕,如果可以,她觉得自己更适合黑暗里出现的白衣女子。她笑,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看到她,一定会把她认成一个女鬼。 教室的灯开着,她站在门口,从门窗望进去,一个男生在轻轻的吻着面容羞涩的女孩。女孩是学习委员,笑起来很乖巧的感觉。她靠着强,闭着眼。那一刻她可以感觉到她的幸福。 刺眼的日光灯在黑暗里让她觉得恍惚,她躲进黑暗,不想打扰女孩的瞬间,而且,那一切与他无关。 晚自习的时候,她问惑已吻是什么感觉?惑已傻傻得摇头,他笑,说纯,你是不是想找男朋友了?我可以给你介绍好的哦? 她摇头,说,我只是想知道和男生接吻的感觉是否和女生不同。 惑已惊愕,他说,你常常跟女孩接吻? 她笑而不答。 他说,纯,你不要另类到连这种事情都这么另类好不好。他抚摸心脏的表情很可爱,这无疑是个心灵纯净的孩子,只是她无法去接纳他。 一个纸条传过来,上面写着:你很美,想和你交朋友可以吗? 她抬头,看到在白炽灯下的男主角,正暧昧的冲自己笑。那个美丽的画面瞬间让他觉得恶心,被击得很碎,她不知道那个女孩的幸福还在不在,她对惑已说,如果可以,我一辈子也不想和男生接吻。 她回纸条,写着:好。然后冲男孩莞尔一笑。 他送她回宿舍,在漆黑的夜下,她对他说:“你想吻我吗?” 男孩受宠若惊,理了理激动的情绪,俯下身。 她推开他,对站在男孩身后一脸泪水的学习委员说:“看到了吗?这种男人不值得爱。” 她经过女孩身边,面无表情的上楼。 她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那女孩追上来,狠狠地甩了她一个巴掌,她狠狠地说:“狐狸精,你竟然勾引我男朋友!” 她笑,笑得很轻蔑。 她对惑已说,我他妈就是个贱货,多管闲事。惑已哈哈大笑,他第一次听到她骂人。他说纯,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你本来就不该管那种不知好歹的女人。 的确,这个世界不知好歹的人太多,所以无需浪费感情去理会。 有时,她会在垃圾桶发现自己的书包,置物柜里放置的东西常常会变得破烂不堪,她回过头,会看见几个女孩子看着她偷偷的笑。 她向老师申请了不上晚自习,但必须保证考试成绩是全年级前三名。她在一个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上晚班,凌晨三点,会有人来跟她换班。白炽灯的照耀下,她昏昏欲睡。梦到自己和璘自由的年少,自己义无反顾地从高楼上往下跳,享受滑翔与下坠带来的快感。在大地迎面扑来的时候,她惊醒。刺眼的灯光照得她患恍惚如梦境,感觉到无比的残酷。惑已说那是骨骼的成长,她不信,如果在她遇见璘之前,站在高楼上,她一定会跳下去。她幻想自己在飞翔的过程中变成一只蓝色的蝴蝶,锁骨前那颗蓝色的珠子会变成她犀利的眼睛,永远停靠在璘的周围。 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璘了,她忘记了…… 漆黑的凌晨,她在黑暗里疯狂的奔跑,露水沾湿她的袜子与发丝,空气中,总是有潮湿而温暖的血腥的味道。 有时,她会看到昏黄的路灯下,宿醉的男人和女人热烈的亲吻。有时,会遇见站在路边无助哭泣的女人,她抬头看着奔跑的她,眼底有诉说的欲望,她无暇理会,她只想快点回到宿舍睡觉。那个女子是美丽的,在夜色下楚楚动人的美丽。 启明星像是黑夜里的路标,她朝着它跑,她说那是璘的星星。 翻过长着淡淡墨绿的青苔的围墙,她纵身一跃,只有瞬间飞翔的感觉,这并不能让她满足。 整个校园安静的睡着,她放轻脚步,打开门,爬到上铺去睡觉。 因为疲劳,有时上课她会睡得很沉。窗边的风很大,她面色宁静,苍白无力,长时间保持一个姿态,如同死亡。 惑已去碰触她洁白的皮肤,冰凉刺骨。让人觉得害怕。他轻轻的给她披上一件外套,感觉到了她微弱的呼吸。 他问她不上晚自习在做什么,她笑而不答。她不是大小姐,不像惑已那样挥金如土,也没有专车接送。她不想接受惑已的帮助,更不想让璘因为她的学费而更加艰难。 期中考试揭晓,她依然是第一名,她看着自己的名字很久很久,然后她笑。 夜晚,惑已和他的哥们弄来许多烟火,他们说要庆祝,要她请客吃饭。她可以拿到奖学金,相当于她一个月的工资。 在星光灿烂的顶楼,那些男孩子笑着,打闹,吃东西,喝酒。 美丽的烟火被逼迫到高空,决然的绽放着,像被瞬间撕裂,只呈现一瞬间的绚烂与光彩,然后消失,融进黑暗。 她拿着一束小小的烟火,出神的看着。那里有她们的童年,两个穿着破烂的孩子,在大年夜路过人流涌动的广场,听到砰的一声,天空中无尽的华彩。人们欢呼着,庆祝新的一年的到来,璘天真的脸庞露出幸福的笑容,她说纯,你看,天使在送给人间新年礼物呢,每个人都可以收到。 对,每个人都可以收到,不分贵贱。那些烟火,是我们仅能收到的礼物。 璘掏掏衣兜,会拿出一些零碎的钱和硬币,她们跑到蛋糕店,买一块很小的蛋糕,璘挖一块奶油放到她嘴里,那些甜蜜在她的心中扩散,璘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她说小纯,新年快乐!! 这些烟火,璘却看不到。 惑已凑过来说:“小纯,下个星期是我姐姐的生日,很多人会去,你也来吧。” “你姐姐?” “嗯,是我伯伯的女儿,叫藤木纯,你应该知道,高二的学生会主席。” 手中的烟火掉在地上,最后一丝的硫磺燃烧殆尽,留下黢黑的毫无价值的铁丝,变得冰冷无情。 她说:“好。” 藤木纯……藤木纯,她在心中喃喃的默念,突然泪流满面。 那夜,从便利店回学校的途中,她第一次没有奔跑。寒冷的晨雾将她包裹,浑身战栗,她再一次被遗弃了,像被竑遗弃了一样。 她像一个孩子般的哭泣,在空旷马路上,无家可归。 她再次看到路灯下的美丽女子,她走过去,看到她满脸的泪水。 女子抬起头,她说那个男人将她弄丢了,她站在原地哪也不去,她相信他会回来找她。她哭得声嘶力竭,她说一个月前,男人出车祸,死在这个路口。 她无法去安抚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听一个陌生的女子讲述她的故事。 临走前她问女子:“如果一个人丢失了她的名字,那她还是什么?” 她说:“是行尸走肉。” 她转过身,擦干眼泪,说:“还好,上帝还赐予了我另外一个名字,我还有灵魂……” 她想见璘,疯狂的想见。 她站在宿舍门口,门已经打不开,她听到里面清脆的笑声,她们将她锁在了门外。 寒风中,她抱紧自己,在星光灿烂的天台上,昏昏的睡去。这是个无比冰冷的夜晚,天寒地冻,没有抱着她睡觉幼小的璘,没有她纯净的歌声。她瑟瑟发抖,蜷缩在角落,疲惫不堪的闭着眼。 下个星期……藤木纯的生日……藤木纯的生日…… 我的生日是几号? 正文 第七十八章 雨中的绝望 字数:4801 阴霾的天空昏暗暗的压下来,狂风吹得道路飞沙走石,天地的苍茫昏暗一片,连接着未知的远方。树叶被残忍的风狠狠地拽下,在路人的身边打着旋转。每个人都竖起外套的领子,低着头匆匆走过,总有风呼啸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嘶吼。 秋天的萧瑟让人心寒。 她望着窗外的簌簌下落的枯叶,眼神没有一点光彩。她的皮肤愈加的苍白,毫无血色。穿着一件白灰色的原领毛线衣,宽阔而肥大,线质粗糙,像是用麻绳织出来的,很便宜,年轻的小姑娘30块缠着要卖给她。她决定买下它,只是因为它的颜色,像极了天空经常出现的灰暗,和她心里的状态。她绑着两条辫子,一直绑到底,用黑色的皮筋扎好,使她看起来活泼可爱而且恬静。这样,那些发丝彼此纠缠,不再被风吹散。 她低头写一些晦涩的文字,在干净的白纸上,很用力的写着。 惑已安静的看着这个深不可测的女子,会觉得她在写字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爱恋。像是对爱人的倾诉。她不断地给璘写信,写学校里的生活和感悟。并不需要给璘看,她只是需要对另一俱灵魂的倾诉。 她的气色很不好,偶尔咳嗽不止,惑已说:“纯,你有没有吃那些营养品?” 她笑而不答。他说:“你身体不好,应该好好吃饭,还有那些燕窝和钙片,再不吃以后再也不给你买了!” 原来,惑已上回看到纯铁青的脸,以为她又要昏倒,慌慌张张地去给她买了一大堆的补品。 她看着这个笑容干净的男孩,竟有着微微的感动。心里的矛盾不停的撞击,那一刻,她想要放过这个单纯的孩子。但是她注定要与他的父母对决,注定要伤害得他遍体鳞伤。惑已,只可惜……你是藤木铭的儿子。 她放下笔,背对这惑已趴在桌子上,闭上眼,她的睫毛微微的颤动,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她在想些什么。 有传言说,她每天那么晚回宿舍,是在做援助交际。各种难听的流言蜚语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她不在乎,冷眼面对她们的指责与辱骂,坐在角落里无声的看书,或者睡觉。 天气好的时候,她看着外面流过的白云,会想起很多时光。母亲,竑,爷爷,米娜,安流云……这些人去了哪里?无从知晓。 当风从她的耳边迅速窜过,她会听到风中的声音,诉说着思念与祝福。她对风说话,她相信璘会听得到。 她被年级主任告知,几个宿舍的女生写联名信要求她退出宿舍,原因是女生宿舍一直失窃,她看着这个头发花白无奈的老头,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她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几本书,几张cd,几件简单的衣服,在众人得逞的笑容中走出宿舍。 她用惑已的索尼cd机听歌,lenemarlin绵延旷野的声线,让她有一种想要行走的欲望。也许有一天,她流浪到世界的各个角落,行走在安静的欧洲小巷,或者繁华的商业中心,或者崎岖的林中小道,她只会听她的歌曲。不,还有璘的,她坚信,璘会成为女神般的歌星。 她背着行李包坐在顶楼上,吞咽着一带干涩的方便面,喝一口水,然后拿出一本《杜拉斯传》,边吃边看。这个中午就这样寂静无声的渡过去。 很多时候,惑已会在这里找到她,他提着一盒盒饭,很大一盒,站在她面前表情愠怒的看着她。 她笑,她会在惑已的脸上看到竑对她生气又无奈的表情,不忍心对她生气的样子。从这个挺拔的男孩身上,可以看得到竑的教养和气质。 那颗海蓝色的玻璃珠,被她藏到了最深处,不会再让它有发光的机会,就如同她被埋没的身份一样。 她说:“惑已,我已经吃饱了。” 惑已坐在她身边,看向天空,竟然忧伤的说:“纯,你讨厌我吗?” “什么?”她惊愕。 “虽然你只有我一个朋友,可是我看不出你把我当自己人,你看我的眼睛里,总是有一种压抑着的排斥。”他继续说:“这样,会让我想起我的小时候……那时,纯姐姐眼神跟你一样……好奇怪,你们两个都叫纯,而你,就好像她的过去……” “她小时候很可怜的,据说是我伯伯把她从孤儿院里领回来,她一个朋友也没有……” 惑已,如果你知道了,你的纯姐姐这十年是怎样熬过一个又一个冬天的,你会代替你的父母而感到愧疚吗? 她不说话,一直喝着水,只是,那水是咸的。 许久,惑已恢复了平常,他把饭盒给她,轻松的说:“你还是多吃点有营养的吧,你的脸白得可以去演女鬼了……” 她打开盒饭,扑鼻而来的饭菜香刺激着她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她低下头一口一口的吃着,谁都不会想到,这时候,有一颗眼泪浸入了一颗晶莹的米饭里。 在这个风大的夜晚,雨磅礴的下着。她无处可去。手中提着很多东西,很重,是惑已给她买的几瓶燕窝。她想,她应该去看看璘了。把这些东西带给璘吃。 她搭上一个夜晚的夜班车,雨水如猛兽般撞击着玻璃,窗外一片模糊,像女孩哭泣的眼睛。 车里只零散的坐着几个人,一对热吻的男女,他们也许刚刚认识,看对方的眼神带着挑逗,没有深情。一个喝醉酒的失意男子,白色的衬衣领口打开,胡子拉碴,横七竖八的躺在座位上念着什么,也许她刚刚失去工作。坐在窗边,一个冷艳的女子化着妆,她抬起头看她一眼,眼睛泛着微微的蓝色,有着不可掩饰的无奈与悲伤。 她喜欢揣车别人的内心,快乐或者不快乐。 然后,有人上车,有人下车,车开到了郊外,只剩她一个。 她看到熟悉的草地,在雨水的冲洗下将草叶刷的晶莹透亮,她抬头望像那个带着雕花铁围栏的窗户,没有亮光,她猜想璘已经睡了。 她的心里很温暖,这里,是她永远的归宿。当她在外面的世界漂泊,行走,很疲惫的时候,还有这个地方可以接纳她,让她安稳的睡觉。 急速雨水抽打在肌肤上,带着刺骨的冰冷,她奔跑在雨中,浑身湿透,一切都阻止不了她渴望的心情。 楼梯依然很旧,却很干净,没有灯的照明,漆黑一片,外面打着闪电,会带来瞬间的光明。 她一步一步走着,如同小时候,走在腐朽的木楼梯上发出沉闷的脚步声。 在最顶楼的最后一个房间,她的手停留在门巴上,瞬间僵硬的站在门口,没有了任何知觉。 她听到屋里男人的喘息和话语声,和钢丝床吱扭作响的声音,速度很快,像是在上面激烈的摇摆。 所有的记忆退回到童年,她站在门口,轻轻的推开门,**是她**可悲的母亲。 她用僵硬的手指推开门,像地狱之门开启般,她看到最让她震惊与破碎的画面。 一切措手不及,**拥抱的两只动物惊恐的看着她,一个闪电一个雷声,瞬间照得整个屋子灯火通明。 她定定得站在门口,雨水顺着头发留下来,流到眼睛里,再流出来,模糊不清。她看不清任何东西,听不到任何声音,闪电依然激烈,照在她苍白得脸上,像一个从水中浮出的女鬼。 她隐隐的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纯……带着害怕与心碎的声音,是璘的童声,正在伤心的叫着自己。 手中的东西掉在地板上,发出剧烈的撞击声,撞击到人的心脏,让人恐惧。 她笑,笑得流泪,笑得支离破碎。 有人在拿把刀,将她眼前的画面划得血红,在她的心里毫不留情疯狂的刺着,鲜血流了一地。 她似乎马上就要看到母亲发怒的看着她,举起一个杯子向她砸来,砸到她的头上,母亲嘶吼:“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她反射般的向后退,慌不择路的地往下跑,缩在一个角落瑟瑟的发抖。 她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跑下楼梯的,听到背后璘嘶唳的痛哭着喊她的名字,她从楼梯上跌下去,摔得膝盖鲜血淋漓,她感觉不到疼,只是慌慌张张的逃。 逃,赶快逃,那个疯了的女人会杀掉她,她会像打一条狗一样毒打她。 可是那是璘,璘不会伤害她,但她却比母亲更狠毒,将刀子直直的捅进她的心脏,毫不留情,置她于死地。 雨越下越大,夹杂着指甲般大的冰块,重重的打在她的身上。 璘穿上衣服,哭喊着跑出来追她,纯的身影已经埋没在磅礴的暴雨中,她无力的蹲在草地上哭,纯站在门口的样子,微笑的看着她,瞳孔慢慢散打,她看到她灵魂的刺痛与狰狞,让她无比心痛与难过。滚烫的眼泪流出来,上帝在狠狠的惩罚她,她最不想让纯知道的事情,却在她的眼前上演得清清楚楚。在没有比这个,更令她难过与无地自容的了。 璘光脚跑在凌乱的路面上,不只被什么东西扎到,脚底生疼。她一瘸一拐的跑着,沿路留下一个个带血的脚印,然后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 找不到了,到哪里都找不到了,她找不到她最疼爱的亲人了。她蹲在路边上痛哭失声,声嘶力竭的喊着纯的名字,她看到纯从高楼下坠的身影,看到她飞翔时露出的惊喜笑容,她恐惧的摇着头,自己竟然出现了幻觉,她给绝望的纯,又狠狠的捅上一刀。 璘跌跌撞撞的走着,仰望着天空,像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女人,狼狈的喊着:“纯……纯……你在哪里?姐姐在这里……在这里呢……” 蓝溪璘……连纯都离开你了,这个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不知道跑了多远,纯只想摆脱掉脑海里面的画面,眼泪不停的流下来,永无止境。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狂风像鬼的哭泣声,她浑身湿透,已经毫无力气。 如果现在,来一辆车将我撞死也是好的,就不用去面对那个残忍的现实。如果现在,老天打一道雷让我死得痛快,我都会感恩,唯独不要让我看到,我最重要的人,在我面前上演的一幕来惩罚我。纯边走边喃喃自语。妈……你还不肯放过我吗?竑……你为什么不保佑我们?上帝……真的要将我们弄到血肉模糊,你才满意吗? 她哈哈的笑起来,命运,这就是命运……我们永远无法摆脱的该死命运……这肮脏的命运…… 她倒在路边,身上被无数的冰块击打,秋天的最后一场大雨,来得如此凶猛,毫不留情…… 恍惚中,一道刺眼的车灯划过,她微弱的睁开眼,竟然看到惑已慌张的脸,一个黑衣男人给他打着伞,惑已惊讶的叫着她的名字,他的脸靠近自己,她竟然看到了惑已满眼泪水的眼睛…… 她被人抱到了一辆温暖的车里,她半张着眼睛看着惑已,眼睛里依然流着眼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惑已将外套脱掉,把她包起来,一阵阵的温暖在她身上流淌,身体的温度在渐渐回升。 “纯……你还好吗?看得清我吗?” 她轻轻的点点头。 看到她有了知觉,惑已终于将紧张的情绪缓了下来。 “你怎么了?被人抢劫了吗?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要问了,我不想说。” “好,好,我不说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不……不要,我没有家。”说完,眼泪流得更加厉害。 “钟叔,今天晚上我妈住哪?”惑已问司机。 “少爷,夫人现在正在紫荆花园,先生还没回来。”司机一边说一边脱下西装给惑已穿上,惑已又将西装裹在纯的身上。 “那去巴黎花园……”说完,他掏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哥!嗯,我是惑已,今天我睡你那,对,你再整理一间客房,先别问了,我过去了!!” 黑色的轿车在雨中穿行,她渐渐恢复体力,转过头看向窗外的雨,果然,黑暗的世界被雨水冲击得体无完肤,这里,真是一个无情而又坚硬的城市……与它相撞,只有死路一条…… 正文 第七十九章 重逢(一) 字数:4785 黑夜里,明亮的车灯映照着空中倾泻而下的,光线刺破黑暗,手中不灭的灯火,面对生活仅存的希望,全部被大雨浇熄。 一切寂静无声,她微弱的呼吸,吐出徐徐的白气。眼睛在盐度极高的眼泪中浸泡了太久,酸涩得发疼。她不敢闭眼,只要当眼前一片黑暗,就会出现许许多多**的画面冲她铺天盖地的压来,她仰起脸,将眼泪流进肚子里。不可以在别人面前流泪,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痛苦和软弱,即使已经痛苦得快要倒下,也要伪装坚强,不肯妥协。 惑已将手缩进毛衣的袖子里,将双手放在嘴边哈着气。他有些发抖,急切地看着远方。像童年,她和璘在肮脏的棉被利用对方的体温取暖,盼望天亮。 她不想再思考,再回忆,脑子的混浊让她痛苦不堪,很多记忆像在瞬间就被埋葬在了最远最深的地方,无法挖掘。 她的头靠在车窗上,敞开华丽的大门,车缓缓的使进一座别墅区。 被大雨浇熄的雕花路灯下,黑暗的这里像一个遥远的梦境,模糊而真实。每一栋特别的别墅都像黑暗中潜伏的巨大怪兽,会突然跳出将谁吞噬,她看着它们,带着一种无法言语的憎恶。 车终于停下,她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个黑衣男人,手中打着雨伞,在迎接她们。 “可以走路吗?”惑已为她打开车门说。 她没有说话,支撑着软弱的身体,进入了一个被黑色雨伞阻隔的没有雨的世界。 她看到美丽辉煌的巨大别墅,每个窗口散发出柔软温暖的光线,在寒冷中像一簇篝火。这里美得像一个童话的城堡,虚弱的豌豆公主,在这个雨夜敲开城堡大门。 惑已双手环抱着身体,走在她前面,他会停下来看看她的状况,等她跟上来。 推开大门,温暖和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她像一个落汤鸡一样呆立在门口,双脚僵硬得像一尊塑像。十年前……她和璘来过这里……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看到他们后放下手中的书,走到门口。他穿一条米色的粗布裤子,洁白而干净的系口衬衫,头发柔软而微长,透过刘海,会看到他明亮而清澈的眼睛。 看到惑已只穿一件毛衣,浑身湿淋淋冷得发抖的样子,他眉头微微的皱褶起来,他说:“惑已,出什么事了?” 他的牙齿洁白明亮,鼻梁高挺,下巴的轮廓坚毅而俊朗。在灯光下,散发着高贵而温暖的气质。这种气质,朦胧间,让她似曾相识。 “我没事,是我一个朋友没有地方去,我老妈在家不能带到我家,就只好把她先寄宿在你这里。”惑已哆哆嗦嗦的直奔壁炉前烤火,留下站在门口的佐佑和纯。 纯看着他一言不发,她在脑海里努力搜寻,这种熟悉的味道是在哪里有过。 佐佑转过头看她,那一刻,他的心脏微微的停顿了一下,灵魂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她深邃的瞳孔和默然的表情,像寒风中那双坚定的眼睛。 他回过神来,笑着对她说:“你好,我是惑已的表哥,我叫佐佑。” 天空中打了一个响雷,她如遭雷击。 惑已跑过来将她拉进去,说:“小纯,你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多冷啊。” “惑已,交女朋友了也不告诉我。小心被小姨发现,你就惨了。”他的表情里带着一丝戏弄惑已的狡竭。 “才不是呢,她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惑已解释着说。“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学校的大才女,蓝溪纯!” 蓝、溪、纯……佐佑僵在原地。 她黑亮亮的眼睛望着他,依然没有任何感情,她说:“你好。” 佐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做梦也没有想过,会再次见到那儿时飘荡在梦中的黑色瞳孔,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命运会安排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 她还会记得我吗?在天桥上,她充满憎恨的看着我。在那间落拓的小屋里,她站在角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和她姐姐。他确定是她,那种淡漠的眼神,没有任何人学得来。 惑已完全没有察觉两个人的异样,叫嚷着让管家赶快放洗澡水。 他们进到温暖的客厅,纯环顾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这里,回忆开始快速倒退。十年前,她跟璘闯入这里,像闯入仙境的罪人,被人驱赶,侮辱,打骂。 璘突突冒血的后脑,粘稠血腥的红色**暖暖的流过她的指尖,她浑身寒颤,比在雨夜里淋雨还冷。 佐佑站在她后面深情地望着他,眼睛里竟带着激动得泪光。他终于再见到她了,那双眼睛的主人,已经从瘦小虚弱的孩子,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 她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两双眼睛里,都有着不同的秘密。 温暖纯净的水包裹着她的身体,她闭上眼,感受炙热的温度传遍每一个**的神经,水分子在她的指尖游离,让她变得兴奋。 她的左膝盖剧烈的疼痛,将腿抬起,那个巨大的伤口血肉模糊,如同她的心脏。 她将脸部完全浸入水中,屏住呼吸,黑色的长发漂浮在水面,她真地变成了一个水中女鬼。 听不见任何声音,闻不到任何味道。如果就这样溺死在这干净的水里,或者将满池的水变得血红,身体被浸染成粉红色,璘,佐佑,这会不会是我送给你们最悲壮的礼物? 我的心脏在慢慢腐烂,无可救药。璘,十年前你为何要救我,十年后,为何又要亲手将我杀死? 流出的眼泪与水融为一体,难寻踪迹。 她从水中窜出来,头发挣扎出水面,她大口的呼吸着,一边咳嗽一边流泪。在温暖和白气地围绕中,她蜷缩在水里,痛苦的哭泣着,无法控制。 璘,我见到了你十年无法忘记的初恋,你要伤害我到何时? 辉煌的大厅中,佐佑沉静的靠在沙发上,思绪飘回了很远很远。时光匆匆流过,让人措手不及。那两个在记忆中的小女孩,永远停留在属于她们的角落里。他忘记了,她们也在随着时间长大。 他看着自己的右手,还可以感受到年幼的时候,他拉着她一起逃跑,穿过呼啸的人群和寒风,带着一种决然。 没想到,他们会再次重逢。她回过头看她的那一眼,诡异的平静,他拿不准她是否还记得他。 惑已拿着大大的毛巾擦着头发,坐到了他的身边。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白痴。” “没有。” “对了,今天晚上的事情可不能我妈和我姐,要不我俩都死定了!”惑已捅捅佐佑说。 “放心,我才没那么三八,不过,你真她真的没关系?”佐佑有些担心地问。 “都说了只是朋友了。怎么样?她够个性吧!” “嗯,你跟她同班?” “对呀。不知道她今天怎么回事,晕倒在路边。对了!张叔,叫李婶准备点消夜,还有把急救箱拿过来!”惑已喊道。 佐佑笑着,原来,她上了最好的高中。这些年,她们是怎么过来的? 她从水中走出来,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身体。这个身体,因为璘而存活,尽管洁白无瑕,此时却腐烂溃散。 她看到镜中呈现出璘的景象,她们始终是一个对立面,彼此映照着对方,相互观望、对峙,哀怨,思念。却无法融合。 镜子破碎,映照着她们残缺不全的脸,流泪,呼喊,却无能为力。 她穿上白色的睡袍,将头发吹干,等在门口的一个女佣将她带到餐厅,她看到惑已和佐佑正在吃一些小点心和煲汤。 惑已招呼她来吃点东西,她站在原地说:“我没有胃口,我想休息。” 她的眼睛看着佐佑,那个优雅的男孩温柔的看着自己,他断定他还记得她和璘.所以,你对我又是一个威胁。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她跟随女仆走上精致的楼梯,无暇去欣赏这里的美丽与豪华,她只想安静,只想独自一人去舔噬自己的伤口,不要被任何人看到她的眼泪。 柔软白色的**,她蜷缩在被子里,抱紧自己,将所有的重量交给床。她昏昏沉沉的闭上眼,想要睡觉,这样,就感受不到痛苦了。可是脑子里乱得让她无法睡眠,今天所有突如其来的事情都让她无法承受,心脏,已经快要裂开了。 那个男人,是璘的男朋友吗?她在我不在的时候,交了男朋友。为什么璘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她可以委身于他,一定是很爱他了。 她默默地想着,手指紧紧地抓住被子,在雪白的世界里泣不成声。上帝,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连我最重要的人夺走? “纯……你看那些摩天轮多漂亮……”16岁时,她们在游乐场打工。在炎热的夏天的时候穿着各种厚重的卡通衣服,向来往的孩子兜售气球,照相。 璘穿着米老鼠的玩偶服,做着各种可爱的东西。那些天真的孩子去抱她,亲她。他们把她当作真正的米老鼠。 璘的气球很快就会卖完,而她因为不会讨好游客,手里的的气球总也卖不出去。这算是最辛苦的工作,厚重的衣服让她们汗流浃背,浑身湿透,在狭小的空间里无法喘息。可是璘说,这是她最喜欢的的工作,看到那些童真的孩子,会觉得世界很干净很美好。她说纯:“那些孩子,都是纯净的天使啊……” 璘帮她把气球全部卖光,和那些小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有时,生意冷清的时候,她看到璘呆呆得站在路边望着摩天轮。 璘说:“纯,那些情侣,在摩天轮里亲吻呢。听说到达最顶上的一个,是离天使最近的地方,天使看到他们,就会让他们永远在一起……”然后她接着说:“等我们上了高中,也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吧!” 纯摇头,说:“我对男生没有兴趣。” 而璘似乎没有听见,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喃喃地说:“真希望以后我爱的那个男生会带我来游乐场,像那些幸福的女孩一样……” 纯记住了这句话,她决定攒钱一定要带璘来一次游乐场,她会在最顶端的摩天轮里亲吻璘,祈求天使永远不要将她们分开…… 终于,钱攒够了,她的奖学金允许他们在游乐场里奢侈一回,当她决定去实现璘的愿望的时候,现实却将她硬生生的撕碎。 永远不要分开,她想要的,仅此而已…… “纯……”门被推开,她看到惑已探进来的脑袋,他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些吃的。胳膊上挂着医药箱,笑着走进来。 “吃点东西吧,李妈做的点心可是超一流的。对了,你的膝盖受伤了,得赶快上药,来,我帮你擦吧。”惑已将东西放在茶几上,拿出医药箱的药和棉签,边走边说。 “不用了,我自己擦就可以!”她说。 “噢,那好,你一定要把东西吃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嗯。” “诶,对了,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惑已笑嘻嘻的凑过去。 “什么意思?” “我是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介绍给你怎么样?你不是想交男朋友吗?”惑已奸笑着说。 “不用劳驾了,我高攀不上。”她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嘛,你不要这么说……” “好了惑已。”她打断他,“我累了。” “噢……”惑已失望的说。“那我也睡了,晚安!” “嗯……” 惑已郁闷的走出房门,本来还想撮合撮合他们,这样般配的两个人不在一起太可惜了。他抓抓脑袋,走进了佐佑的房间,一下倒在**呼呼睡去,今天一天,让他疲惫不堪。 而此时,佐佑无法克制心里的震惊与激动,那个在他记忆里存活了18年的女孩,此时,跟他在同一间房子里,这是天意吗? 正文 第八十章 重逢(二) 字数:5074 深夜,风开始渐渐的平息,像一个暴怒的人渐渐平静下来的情绪。雨淅沥沥的下,一片安静与狼藉,只有寂寞的雨在试图给这个空洞的世界增添一丝回声。 偌大的别墅,在雨水中无声的坐落着,漆黑一片,忧伤的淋雨。 竖起耳朵,可以听见雨滴敲打树叶的声响以及落在积水中与同伴的狂欢,它们经历融合,失散,下坠,然后粉身碎骨的拥抱在一起,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然。 从宽阔的落地窗向外望去,那些不愿离去母亲的顽强树叶在雨滴的撞击下终于无力的与枝丫告别,它们的泪水融进细雨,无人知晓。 佐佑站在露天的阳台上,头顶上椭圆的屏障遮挡着雨水,从边缘不断的下落着晶莹的水滴,摔在地上迸裂成细小的的水珠,溅在他**的脚趾上。微微的冰凉刺激着神经。 他裹着一条毯子,柔软的头发被风吹乱,露出他深邃的眼睛。他不断的吐着白气,大口的呼吸,清新的空气让他心旷神怡。 漆黑的夜里,惑已在雪白的**安详的睡着,嘴角带着一丝的微笑,像是梦到了甜蜜的东西。 房子里所有的人都在沉睡,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个凄冷的夜晚,却心中温暖的吹着冷风。 如果楼下此时出现一名白衣女子,光脚踩在水里,寂寞的望着天空,是会一幅绝美的画面。 他拉开透明落地窗,冷风吹起白色的窗帘,转身进去,窗帘渐渐平复下来。 踩在楼梯温暖的地毯上,无声无息。他站在纯的房间的门口,手指停留在金黄色的门把上,犹豫着,终究缓缓的推开门。 强烈的冷风灌进他的睡衣里,让他吃了一惊,本该温暖的房间里,却冷得如同冰窖。 他看到她坐在角落里,埋着头,一身白衣。白色的窗帘从她的身上掠过,乌黑的直发被吹得凌乱而挣扎。 “佐佑吗?”她头也不抬,疲惫而忧伤的说,声音破碎得如同花园里被冰雹打碎的残花。她看起来幼小而无助,缩在角落里像是在哭泣,他可以感觉到,此时的她是最需要安抚与支撑的。 “嗯,你还记得我。” “当然,托你的福,我和姐姐才能活到现在。”她说。 佐佑走过去,试图将她从冰凉的地面上拉起,她瘫软无力,缓缓得抬起头望着他,脸色苍白得可怕。 他感觉到手上有冰冷凝固的**,风迎面而至,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 她的手臂在流血…… 佐佑一惊,着急而心疼的大喊:“蓝溪纯!!你在干什么!!” “这样,就可以知道,自己还活着……”她的笑,透着冷冷的邪恶。 佐佑在黑暗中摸索的去开灯,灯火通明,鹅蛋黄的温暖的灯光映照着她血淋淋的伤口。 他坐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手,棉签上的药水一点一点的沾到她深而长的伤口上。 他不明白这个神秘的女子到底经历着什么痛彻心菲的事情要用自残来的疼痛来证明自己的存活,他的手微微的颤抖着,浓密的眉毛下,满眼的心疼与泪水。 她说:“佐佑,你可以抱抱我吗?” 他拿着棉签的手指僵住,迎上她的眼睛,他看到受伤的眼睛里,带着渴望温暖的无助。 他轻轻的揽她入怀,感受到她冰凉的身体。脑海空白一片,无法思考,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他完全意想不到。 今晚的一切都如同梦境,直到他感受到真切的她,也不敢相信,上帝突然降临的恩赐。 这一刻,流淌的温暖伴随血液到达他每一寸肌肤。他笑,笑着笑着,会掉下温暖的眼泪。这样的眼泪,是最为幸福的吧。色彩光鲜的生活,却未曾让他感觉过温暖。 透明在眼眸里闪动着亮光,在这个凄冷的雨夜,他抱紧她。 他说:“我好想你……” 她感受到他的心跳,嘴角露出寒冷的微笑。 璘……佐佑是喜欢我的……十年来,如同你忘不掉他一样。他从民生巷走出去,回过头看我的那一眼我就已经知道,所以,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血液凝固的伤口触目惊心,像一条刚出生的小蛇,她笑,她知道璘会心疼,她会回来她身边,凭着这条伤口,璘就会抛弃那个男人回来她身边。 伤口被纯净的纱布裹得很好,男孩清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用被子裹住自己冰冷的身体,即使是佐佑的拥抱也没有给她带来温暖的身体,安静的睡去。 璘,我原谅你,原谅那个男人,明天,我就回去见你,我知道,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然而,很多年后,她坐在一个昏暗的酒吧里抽烟,对一个陌生的男人忧伤的说,她对男人做过的最残忍的事情,是给了一个清澈的男人让他记忆里最温暖的拥抱。 男人笑着说,哦?你的拥抱是带刀子的吗? 她弹掉烟灰,说,带着涂满剧毒的刀子,直接穿入心脏。 男人说:如果真是那样,我宁愿感受一下。 她冲男人妩媚的笑着,她说:你还不够格。 男人愠怒:你说话都带着毒。 所以,遇见我,是你的劫难……她说。 男人看着她,笑而不语的喝酒,他最后说:你他妈真是个狐狸精…… 雨后的天空,蓝得如同梦境,遥不可及的美丽。透彻的空气,让浑身的血液都被激荡起来。 惑已坐着黑色的轿车去上学,盘算着怎样替纯向班主任请假。早晨,当他去叫纯起床的时候,发现她在发着高烧,被单被虚汗浸透。 他看到佐佑着急的叫管家去请医生的样子,在他眼里一向安静沉稳的佐佑,也会有慌乱的时候。 也许,哥喜欢上了小纯……他偷笑,这样的结果,真不错。 学校门口,他看到一个徘徊的身影,时而张望校门里面,却又停滞不前。那个身影,遥远又熟悉。 他匆忙的跑下车,穿过人群和马路,迫不及待的跑向对面失落的背影。 璘的胳膊被人抓住,她惊慌的回过头,看到是惑已时,不可思议的捂住嘴,满眼泪水。这个面容清秀的男孩,是纯的弟弟,她的亲人,无法相认的弟弟……他知道吗?知道他的姐姐,还活着,过着怎样的生活吗? 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说出来一切都完了。她竟没想到,这个每天订皮萨的男孩,那座美丽的房子,就是纯的家…… “果然是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藤木惑已!”惑已欣喜若狂地说。 “嗯,记得!”她露出掩饰的微笑。 “真巧,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笑了一下,却全是苦笑。她看到他的校服,突然激动地说:“你也是这座学校的吗?” “是呀,怎么了?” 这回换作璘激动不已。她满怀希望地说:“求求你,一定要帮我一个忙可以吗?”璘激动地想要哭出来。 “没问题,你别急!慢慢说!” “麻烦你去一年一班看看,蓝溪纯有没有来上学?” “你要做什么?”惑已马上警惕起来,难不成她是来找纯的麻烦的?可是看她高兴的样子又不像。 “她是我妹妹,昨天我们……吵架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来上学,很担心,求求你了,帮我一下吧。我没办法进去。” “等等,你说什么?她是你妹妹?”惑已惊奇的说。 “嗯,她现在肯定还在伤心,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麻烦你帮我去看一下,只要告诉我她没事就好!”璘带着哭腔说。 “你是她姐姐?你叫什么?” “蓝溪璘……” 这下轮到惑已懵了,他曾看到纯写着一封又一封厚厚的长信,署名都是一个字,璘…… 怎么回事?纯不是说她是不良少女吗?怎么会突然是她姐姐?纯没有理由骗我啊……可是看她现在着急得都快哭出来的样子,不像是装的,而且,他也不像相信这么纯洁的女孩会是不良少女。到底应该相信谁?惑已的脑袋一团乱。 “那个……蓝溪纯今天不会来上学了。”惑已注意观察她的表情。 “什么?她出什么事情了吗?你怎么知道她没来上学?”璘着急的问。 “我和她是一个班的,昨天晚上她晕倒在路边,我把她带到我家去了。” “晕倒?天啊!怎么回事?她要不要紧?她现在怎么样了?她……她在你家?”璘急得大哭起来,她现在又悔恨又担心,如果不是她自甘堕落,怎么会让纯受到这么大的伤害?纯现在竟然在惑已的家里,她的婶婶会不会发现纯的身份?璘被吓得快要晕倒了,如果纯有个三长两短,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具体说,她是在我表哥家……总之,你先上车吧。我带你去见她,她的情况遭透了……”惑已将她带上车,心里悲喜交加。他现在无法去享受重逢的喜悦,他只想知道,纯到底有没有在骗他。 车行进巴黎花园,惑已带她下车,来不及向管家解释,直奔二楼纯的房间。 此时,佐佑正在安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她微弱的呼吸着,模糊的呓语,眉头紧锁,从眼角留下一串眼泪。像是在梦中经受巨大的痛苦。 他着急却无能为力,昨夜的拥抱还在他的眼前,那种温暖的包围感他现在还能真实的感受到。他的手指去碰触她滚烫的脸,点滴瓶里的**一滴滴的顺着透明的塑料管流到她的体内,他祈祷上帝让她平安。 如果他晚一点发现她流血的手臂,她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你很疼吗……”他对她喃喃的说,眼睛里满是心疼。 璘推开房门,迫不及待的跑到床前,只看了她一眼就蹲在地上哭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佐佑。惑已走进来着急的问:“怎么样了?” “如果烧退了,就没有危险了。”佐佑立刻恢复清醒说。 “天啊……这丫头到底怎么回事,等她醒来一定要好好教训她!!”惑已又生气又着急的说。 “惑已,这是怎么回事?”佐佑指指哭泣的璘说。 “噢,这是她姐姐,因为担心她,所以我把她带来了……” “什么!她姐姐!!”佐佑盯着璘看,十年前,那个躺在一圈破旧的被褥里,虚弱的望着他的人,就是面前这个女孩。 “璘……”就在这时,纯突然模模糊糊的叫出来。 璘站起来,趴到床边,边哭边说:“小纯,姐姐对不起你……你一定不要有事,你醒来怎么骂我都可以,就是不要这样做贱自己……” “是璘来了吗……”纯慢慢的睁开眼,看到璘后,眼睛立刻弯弯的笑起来,她喃喃自语:“我就知道,你会回到我身边……我就知道,我不会输的……” “小纯,对不起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瞧不起我……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唯独不要瞧不起我……”璘痛哭着。 “怎么会呢?你是天使啊……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她笑,笑得充满胜利。 听到纯这么说,璘激动得泣不成声,她在纯的心里还是纯洁的,一如既往,她没有瞧不起我,也不会离开我,感激上苍。璘在心里默默地感激着。 “蓝溪璘……是吗?”佐佑说。惑已惊讶的望着他,难道他们认识? 璘回过头,看到眼前向自己微笑的男孩,灵魂之中,所有有关那个让她难以忘怀的男孩全都涌现出来,儿时里出现在梦中的少年,生命垂危的时候紧紧握过的温暖手掌,吃到渴望已久的蛋糕,一直珍藏在身边十年之久的银行卡……这个被她永远留在记忆里当做支撑的力量的男孩,如今长得英俊高大,站在她面前微笑的对她说:“还记得我吗,我是佐佑……” 你好,我叫佐佑。十年前,他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匆忙的见面,匆忙的离开。 十年来,我还记得你,佐佑,我一直都记得…… 上帝啊,如果说我这短暂的一生你给我的最大的恩赐,就是给我相依为命的纯,与佐佑的重逢,与惑已的相遇……我永远忘不了,那一个又一个瞬间的美丽与惊喜。就算有天你要突然收这着奢侈的一切,我也会感激着您让我曾经拥有过这些美丽的财富。如果可以,我愿意用生命去换取他们的幸福……如果可以,请允许我等待他们一百年,等到他们活到世界上最久最久的时候,安详的睡在躺椅上,让我们一切迎接下一个轮回,再次相见…… 2002年,璘的日记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寒冷而温暖的夜晚 字数:3812 温暖的房间,柔软的地毯,巨大的落地窗,欧式的装潢,价值连城的壁画,香甜的茶点,这种高调的生活品位,是我们遥不可及的。 房间大的太过空旷,让人感觉忧伤。 如果……纯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会是什么样子呢?更健康还是更孤僻?如果我呢?还是现在的我吗?璘的脑海里反复出现着那一天的情形,默默地洗着盘子。 如果在这样富贵的环境下长大,不用为钱发愁,不用舍不得买昂贵的药而硬撑着身体,不用顶着炎炎的夏日送报纸,不用看着橱窗里的裙子发呆,那是一种怎样的生活?是不是人越张越大,就会越加复杂,越不满足呢?拼命的工作,攒钱,为的是有一天也可以和纯慢慢的享受富足的物质生活,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和白眼,昂首挺胸,像只高傲的孔雀一样活着。在别人眼里,我们始终卑贱。现在才知道,原来很多女孩做着令人轻视的行为,也许,他们仅仅是为了抓住梦想……真的……很羡慕惑已和佐佑…… “蓝小姐,你可以认真一点吗?一个盘子都洗了五分钟了。”经理站在她旁边,脸色难看的说。 璘回过神来,赶快赔不是,将一个个油腻的盘子认真地洗着,擦好。经理站在旁边监视了一会,瞥了她一眼,又绕到了别的地方去检查。 璘叹了口气,看着浑浊的汤水里已经冻得肿胀的手,然后,又放进冰凉的水里继续洗着。 10点,饭店打烊,她走出门,冷风呼啸的往衣服里灌。她抱紧自己,准备顶着风走回家。 两声汽车的鸣笛声,她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男人摇下车窗,笑意朦胧的看着她。 她站在离车三米远的地方,与他相望。寒风在他们之间穿梭,很久,她缓缓地走过去,坐进了轿车里。 “冷吗?”男人温柔的问。 她不说话,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 “为什么还来工作?钱不够用可以跟我说,你看你的手……” “先生……”她打断他,转过头,暗淡而认真地说:“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与帮助,我很感激。但是……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男人看着她,笑了:“哦?交了小男朋友了?” “不是……我……不想再让我妹妹受伤了,哪怕失去一切,我再也不想看到她做傻事了。”璘忧伤的说。在佐佑家的那一天,她看到医生给纯胳膊上的伤口换药,纯笑意深邃的看着她。可当她看到那条伤口,自己却疼的弯下了腰。 她们仿佛是一体,对方受伤,彼此会更加疼痛。 “如果,我不放你走呢?”男人的手握住方向盘,看着前方冷冷的说。 “你会的。” “为什么。” “霸王硬上弓,不是你的风格。” “你很了解我?” “多多少少,跟我妹妹学的,很会看人。” “……” “再会。”她欲下车。 “等下……”男人的眼睛闪过一丝忧伤,仅仅是短短的一瞬。他望着她的眼睛,神情冷静的问她:“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不想,我希望将这段人生剖白彻底忘掉。”她说。 “那……留下你的名字吧。” 她低头犹豫着,终于缓缓地说:“璘……我叫璘.” “璘……”男人轻轻的吐着气说。然后他抽出一本支票薄,镀金的钢笔在上面写下几个数字。递给他说:“这笔钱留给你,算是对你的补偿,你的身体,不止一万块……还有,辞掉工作。” 男人看她的眼睛里没有欲望,只有疼惜。 璘始终不能给这个深奥的男人定位,恨他还是该留下来一些感动?不可置否的是,如果没有他,她当初真地会走投无路。有了他,却失去了自己的贞节。 他到底,还是放走了她…… 她对他微笑,给了他一个最美丽的微笑。他说:“谢谢你,先生……你会是一个好父亲。”男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她继续说:“但是,请不要再用钱来弄脏我了,好吗?” 她关上车门,行走在灯红酒绿的酒吧街。男人看着她越来越远虚弱的背影,她真像一个天使…… 有个红衣女郎敲他的车窗,对他谄媚的娇滴滴的说:“先生,需要吗?” “多少钱?”他冷冰冰的问。 “500。” 他发动车子,女人拍着车窗追着说:“诶,要不400也行!300做不做?”他的车消失在迷乱朦胧的夜色中。 璘看到酒吧门口坐在寒风中拉客的女人,恍惚中,似乎看到年轻美丽的米娜抽烟的样子。生活终于向她解释了米娜对她说的话:“你以为大人的生活可以像你们那样捡捡瓶子就能生存下去吗?小丫头,等你长大就知道这个社会的复杂了!” 那么,那些贫苦而简单的生活,是幸福还是不幸呢? 她看到酒吧里招募歌手和dj的启示,我还可以唱歌吗?还可以唱出干净的声音吗?她问自己。 站在寒风中,她默默的低下头。也许,我还可以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她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过头,竟看到惑已一脸惊喜地冲她跑来。他带着蓝灰色的围巾,穿着黑色宽大的毛衣,清澈的眼睛比天空的星星还明亮,在她的印象里,他始终是个干净剔透的男孩。 他是个被上帝眷顾的孩子,和她们不同…… “你怎么会在这里?”惑已问。 “嗯,我刚刚下班,你呢?”璘笑着看着她。 “我同学过生日,在酒吧叙摊呢。” “小纯在吗?” “她呀,怎么叫都不来,说没兴趣要学习,那个书呆子!对了,你也一起来吧!” “不了,我都不认识的,得早点回去了。” “那我送你!你等一下。”惑已兴冲冲的跑回去跟他的朋友道别,几个女生失望的抱怨,拉着他的衣服不肯放他走。 璘看着他,他的世界到底是跟我们不一样的。有着一大堆的朋友,健康的生活、玩乐。而她跟纯,只有对方一个朋友,从小到大,都是被别人排斥的对象。 惑已跑过来,打量了下她,然后将手套,围巾统统摘下来给她带好。这个善良的孩子跟她哥哥一样,懂得平等与关爱。这些东西,在富有的家庭下长大的孩子,真的很难得。 她感觉到暖暖的温度在心里流淌。大大的手套包裹住她冻僵的手指,她感觉每一处神经都在恢复活力。惑已冲手哈着气,走在她的左手边,在冰冷的夜晚,陪她回家。 她们聊了很多,关于童年、理想、和对未来的畅想。璘笑着听他讲小时候的糗事,被他的幽默和可爱逗得一阵阵大笑。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这样开心的心情,似乎飞到了很远,现在又回归到了她的体内,变得熟悉而陌生。 他们赛跑,跑到下一个红绿灯,输掉的人请对方吃宵夜。 惑已故意装作将脚崴到,一蹦一跳的东倒西歪的蹦到了终点。璘笑他像个兔子,惑已一边蹦一边跑,声称被他抓到一定要好好收拾她,两人像幼儿园的小孩一样围绕着一个路灯打闹。 这样的情景,让她想起童年和纯玩耍的情景。她将纯抓到,把她摁倒在地上搔痒,纯满地打滚,会笑出眼泪。那时候的纯,是唯一带着天真的时候。 如果可以将时间封存起来,她真希望,将苦涩却快乐的童年刻下来,将那些美丽单纯的瞬间永远记下来,也许在很多年后,我们都忘记了怎样去真正的笑,回想过去,会泪流满面…… 闹完了肚子都饿了,他们坐在路边大排挡喝滚烫红豆汤暖身体,吃一口一个的水煎包和一大碗的牛肉面。 惑已从来没有在路边摊吃过这些小吃。他拿勺子喝汤的样子很有教养,面条会挑到一个小碟子里一点一点的吃。璘看着他笑,说:“大少爷,你的人生到底错过了多少东西啊!” “其中就包括这些好吃的东西,没想到这么好吃!”惑已一边低头吃一边竖起大拇指。 “那你还吃得这么矜持!” “矜持?有吗?” 璘指指邻桌的男人,看见他挑起一大筷子面条,吸溜一下就吞进了肚子里。惑已看得目瞪口呆。 他学着那人的样子,大口大口的吃。笑得璘差了气。她拿起一张餐巾纸给他擦嘴,惑已愣愣的看着她,那一瞬间,他的心里比喝到红豆汤还温暖。璘笑着说:“你还是像你那样吃吧,这样太好笑了!”对于她来说,面前这个男孩是唯一喜欢纯的亲人,即是他已经不认得纯,璘还是想要把她当做弟弟,因为……她是没有任何亲人的…… 惑已边吃边说:“你可真幸福,可以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要是我妈,肯定不让我吃!明天带佐佑也来尝尝!” 璘笑,佐佑……她在心里默念。 在这个平常的夜晚,璘带着惑已吃遍了整条小吃街,惑已每次吃到好东西都兴奋得像个小孩子。简单的快乐在空气中回荡,像是久违的幸福…… 那晚深夜,惑已久久不能入睡,心脏怦怦的跳动久久不能平静。第一次,一个女孩带给她烈火焚烧的感觉,心中爱情的火焰在熊熊燃烧,透过透明的玻璃屋顶,月光明亮的撒满整个房间,像蒙上一层轻薄的白莎。他傻笑着对天空说,藤木惑已!你的幸福来了! 你的幸福来了……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纯的生日(一) 字数:5469 风大的午后,纯一个人坐在空旷的顶楼,吃一个干涩的面包。掉下的碎屑消失在风中,干燥的面包难以下咽。像小时候饼干上酸涩的酶味从喉咙飘过,带着刺鼻的气味,会呛得流出眼泪。 夜晚,无人知晓,她无处可去。郊外的公寓太过遥远,夜晚的公交空荡得另人恐惧,象是准备行进没有尽头的黑洞。凌晨三点,便利店有人来换班,她躺进储藏室的一个破旧的小**,冷得如同地窖。她用散发着尘土味道的棉被裹住自己,难以入睡。由于营养不良和身体缺水,她的脸色长期苍白而且干燥,冷风吹过,如同刀割。 她可以承受寒冷,饥饿,穷困潦倒,却无法忍受与璘的咫尺天涯。童年时,她缩在角落里冷得嘴唇发抖,璘拥抱她,轻声安抚:好了好了小纯,睡着了就不冷了。在她饿得发昏的时候,璘为了一个肉包子,遭到商贩的辱骂和驱赶。交不起学费时,璘捏着刚刚打零工赚回的钱一边向老师哈腰道歉,一边擦满头的汗水…… 她说小纯,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我累一点没关系,以后我们会很幸福的…… 是的,我们都在仅仅所能给对方幸福,哪怕失去一切,伤害到别人,甚至是对方,却还在义无反顾的给予着…… 然而几天前在佐佑家,她一直想掩藏的东西终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切的阴错阳差都促成了他们四个人的相见。佐佑、惑已,这些男孩会将璘从她身边抢走。男人都是魔鬼,是不能相信的,她们会将天使的翅膀狠狠的折断,再无情的抛弃,如此循环,天使将不复存在。 不可以!谁都不可以抢走璘!!!她的眼神如同寒风一样冰冷,直视远方,眼睛里闪着邪恶的光芒。 上帝,你真的安排好了这一切吗?你真的想让我把这一切做绝吗?她狠狠地咬下一口面包。 虽然在惑已看来,她曾经千方百计的想隐藏璘的身份,是因为她不想自己的姐姐爱上别人后会忽略自己。那天惑已笑着偷偷在她耳边说:“原来你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啊!”在惑已的眼里,纯是不需要任何人的。 她笑,笑得深不可测。在这群善良的人里,没有人会把她与恶魔二字画等号,即使她灵魂的另一半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没有人知道她带着毒汁心脏,要把一切想要得抓在手中。 惑已,你到底要我怎么办?非要逼我对你下毒手吗?如果你爱上的,哪怕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女子而不是璘,我都会真心的祝福你,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为什么你和你的父母,都这么爱抢我的东西呢? 她埋下头,那间温暖的房子里,他们三个人围在一个低矮的圆桌旁,席地而坐,吃香甜的点心,聊不可思议重逢。璘握着咖啡杯的双手,热气熏着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她的目光一直望向佐佑,带着羞涩和迷离。 她躺在**,手臂因为打着吊针而变得冰凉。咖啡温暖的热气弥漫满屋,让她觉得那美丽又心酸的画面离她越来越远,那些温暖的笑容与和谐让她心痛。她伸出一只手,向沉静在幸福中的璘喊:“疼……璘……我好疼……” 她露出了她的武器,那条血淋淋的伤口。璘的眼泪在她的眼睛里渐渐模糊,她闭上眼笑着,她知道,只要她受伤,璘永远都会不顾一切的跑向她这边的…… “小纯,这里很冷诶,不要在这里吃饭了。”她抬起头,看到寒风屹立的惑已又拎着一盒盒饭站在她面前。 她望着他,带着颓废的忧伤,心里默默地流着眼泪。为什么我的敌人会是你呢?惑已,为什么你认不出我了呢? 脖子上隐藏的那颗珠子,每天都被体温包裹得很温暖,为什么爱上璘的人,非要是你呢! “是啊……冬天就快来了。”她望着他悲伤的说。 冬天就要来了,我无法冬眠,这个注定不同寻常的冬天,会将天地万物冰冻。所有的眼泪像天空掉落的雪花,最终变得肮脏,没有了形状,于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天,迎接到的竟不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而是万丈深渊的绝望。 是不是,我注定得不要属于自己的一个人呢? “纯,你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惑已蹲下来看着她说。 “没关系,会好起来的!”她淡淡地说完,将最后一口面包咽进肚里。 惑已皱了皱眉头,不知该怎样劝说这个倔强的女孩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在他眼里,她是一个晦涩、带着无法扭转的强烈性格的女孩,无法从她那双永远沉静的眼睛里看出她的喜怒悲伤。她白天大部分时间趴在课桌上睡觉,眉头紧皱,像是在梦中受着某种煎熬。有一次,她看到从她的脸颊上,流淌下一颗晶莹的眼泪,那颗眼泪流过下巴,掉在地上,慢慢蒸发。她没有见过她快乐的笑过,那眼泪,也是仅有一次。醒来后她像疯了一样找水喝,毫无血色的皮肤,让人觉得更加寒冷而不可触及。 “纯……”他说。他想起璘拜托他要好好照顾她。“你要学会爱惜自己。” “嗯。” “明天是我姐姐的生日,你来吧。”他说。 “你是想让我把璘也带去吧。”她面无表情地说。 “不是!”惑已解释着说:“我只是觉得,你该去热闹一点的地方,也许会快乐些。”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 惑已有些生气的鼓起嘴:“纯!你总是这样,好心当作驴肝肺!” “我不认识你姐姐!”你姐姐,那个叫那个和我同名的卷发女孩,要过生日了…… 竑将她带进房子里的那一天起,这一天成了她的生日。没想到,那个代替她活着的女孩,也在代替着她过生日…… “没关系啊,介绍一下不就认识了!再说你和璘还没去过我家,你们就来我家玩吧!” 她呵呵的笑起来,笑得很冷!真是讽刺,她过的是她的生日,还是我的?去你家?你的父母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们千方百计想要铲除的孩子,十年后再次回到了那个房子,恐怕会将我赶尽杀绝! 最后她说:“好!我去。” 从顶楼向外望去,浮云流动,万千灯火尽收眼底,我终于要去与你们对决,我要看到你们因为恐惧而尖叫的声音,我要让你们为十年前的谋杀付出代价,被埋没的事实终究会有人来揭晓,冤屈的灵魂将得到长久的安眠。我的父亲,藤木竑,我无法忍心你被无耻的阴谋弄脏了灵魂,纯白的世界里,你终于能安心的挥手与今生告别。如果可以,我会向上帝乞求,来世,做你真正的女儿…… 当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最后一声下课铃响起。她背着一个帆布的斜挎书包,奔跑在人头涌动的人群中,她要赶6点十分的公交车,每天如此,否则,就要走40多分总的路程去打工的便利店。 门口,站着一个清瘦的男孩。柔软的头发在空中飞舞,双手插在口袋里,散发着高贵华丽的气质。她停下脚步,路灯下的男孩很容易认出。 “纯。”他叫她,11路的公交在他身后的马路上飞快驶过。她蹲下,支撑着自己飘忽不定的身体。也许,我真的该好好爱护下自己的身体了。她想。 佐佑轻轻的扶起她,“还好吗?”他关心地问。 “没事。” “我等你很久了。”她看到灰色的围巾上,佐佑冻得泛红的脸。他问:“冷不冷?”吐出大团大团白色的雾气,试图摘下围巾。她拒绝,说:“我很好。” “为什么等我?”她问。 霓虹灯下的佐佑,眼睛里放着彩色的光芒,他低下头,刘海遮住温柔的眼睛,轻轻地说:“我想见你!” 下班的人流很多,她走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身后,将手缩到袖子里,抱紧自己,行走在灯火通明的街头。 她们之间,一直有一步的距离。这一步,使他永远等不到她的脚步。 华丽的橱窗里,挂着一条洁白的小礼服,简约而高贵的设计,看得出它的不凡。她不懂那是什么品牌,只知道,精致的标签上,印着5598的数字,她看了一会,然后离开。佐佑拉起她的手,碰触到她冰凉的指尖。她条件反射得飞快缩回手指,佐佑说:“我只是想拉你进去。” 她没有任何语言的摇头,“这里,不是我进得起的地方。” 佐佑无话,有漂亮的女接待帮他拉开门,笑容满面的迎他进去。 她坐在冰凉的台阶上望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时尚的女郎和无声的人群,沉默的红绿灯和带着抱怨的谩骂,落魄的流浪人和手提笔记本的西装男人,这些人,像是一群从地域里出来的鬼,带着相同的一种表情,麻木冷漠,像是在受着生活的无情鞭笞。 也许,我和他们并没有两样。她这样想。 “姐姐,买朵花吧!”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扎着两条凌乱的麻花辨,清澈的眼睛里带着渴望的看着她。 15岁的母亲节,她和璘站在喧闹的街头,向来往的人们兜售康乃馨。买的大多数是穿着校服的学生,成年后的男人或女人,没有人再去记得母亲的节日。一个七岁的小男孩用了一袋子的零钱,买了一大把红色的康乃馨。璘给他包得很好看,小孩子一堆的零钱还是不够的,他说这是他攒了两个月买糖吃的钱。璘笑着夸他好棒,始终没有说出钱数还相差甚远,男孩抱着火红的康乃馨开心的消失在人群中,璘的脸上,露出一种幸福而温暖的表情。于是璘一天打工的钱,抵了那把一个纯洁的孩子送给他幸福的妈妈的康乃馨。 临走时,花店的老板送给了她们几朵五颜六色的盛开的康乃馨,及至的绽放着自己美丽的容颜。她说:“回去,也送给你们的妈妈吧!” 那一刻,璘的脸色莫落下来,她低着头,一路无语。 那花送到了安大娘的手里,当时,她正在磨着豆浆,被突如其来的花朵弄得完全惊愕。璘笑着对她说:“大娘,母亲节快乐啊!” 安大娘在围裙上抹了两把手,接过那几朵康乃馨,乐得脸上的褶子也拧成了一朵花。 这就是穷人从未奢望的温暖与幸福……如此简单,却透着人情的温馨…… 小女孩篮子里的玫瑰有些枯萎,显然是买不出去的。她知道自己空荡的口袋里,无法帮助这个满眼期待的孩子。 “小妹妹,你的花哥哥都要了!”身后,佐佑微笑的说。 女孩的眼睛里放射出激动与感激的光芒,她一边不停的谢着佐佑,一边蹲下,好好整理好那些已经不再新鲜的玫瑰。 没有华丽的包装,只是单纯的一把玫瑰,**裸的暴露在空气中,却更加美丽。 “姐姐和哥哥一定会幸福的!”女孩说。 佐佑笑着,将一张百元钞票给她,女孩看着他,眼神天真而清澈。她说:“哥哥,我可以亲你一下吗?”歪扭的麻花辨和冻得发紫的脸蛋,在路灯的照耀下,这个穿着破旧的小女孩像一个纯净的天使。 佐佑俯下身,女孩在他的脸上“吧”的亲了一下,她说:“哥哥,你是我遇见的最好的人。”女孩脸上的笑容,比娇艳的玫瑰还美丽。 她看着他们笑着,竟然不由自主地的,发自内心的笑起来。 佐佑痴迷的看着纯的表情,她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女孩消失的背影,这是他见过她唯一一次动人的笑容。 “喏,这些花送给你!”佐佑站在她的旁边说。 她接过,说:“谢谢。”她收下了这些花,只是因为这是那小女孩的花,她不想这些花最后的归宿依然是垃圾桶,仅此而已。 “生日快乐。”他将一个白色的纸带递给她说。橱窗里,那件白色的礼服安静的躺在精致的纸袋中。 她惊愕,身体僵住。 “你在说什么?”纯的笑容消失,脸上的是戒备而又不可思议的冰冷。 “上次在我家的时候,璘说的。我觉得这件礼服很适合你!明天,就要18岁了吧。”佐佑的笑容依然带着厚厚的温暖。“想不到,你会和我表妹同一天的生日。” 纯放松下来,恢复冷静,她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要。” “怎么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送你件生日礼物!” “我知道,所以我对你说谢谢。这么贵的衣服,穿在身上会有罪恶感。” “如果你不接受,那这些钱花的不是更有罪恶感?而且,明天去惑已家参加生日派队,必须要穿的正式的!惑已已经去给璘准备了,我希望,你能收下。”佐佑真挚的看着她。 她低下头,心里什么滋味都有。指尖碰触到他温暖的手指,白色的袋子提在她手中,感觉到无比沉重。 富人奢侈气派的生日派队,连着装都要不能随意。在那座颓圮的民生巷的棚子里,璘每年给她煮一碗鸡蛋面,她挑着一筷子面条,开心得高喊着:“纯!我们都要长命百岁!!!” 是的,我们都要长命百岁…… 凌晨一点,刺眼的白炽灯照得人头晕目眩,发出一圈圈耀眼的光圈。她趴在收银台上昏昏欲睡,头斜靠在左臂上,睫毛微微颤动,睡得很沉。 佐佑默默地注视着这个苍白的女子,记忆里那双空洞的眼睛,那个沉静的孩子,就睡在她的身边。 他轻轻的拥起她无力的身体,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她像一只猫一样蜷缩着,微弱的呼吸。 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像一个普通的柔弱女孩,不再有任何坚硬的外壳和固执,美丽而脆弱。 人与人的际遇,充满着不可思议。上帝,终究将你带回了我的视线中,从10岁起,就藏在心中的女孩……这件事,你知道吗?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纯的生日(二) 字数:3226 12年前的12月11号,竑为她打开车门,他说:“小纯!我们回家喽……”他抱她下车,她怯生生地躲开。 她望着这座盛大的建筑,站在门口的管家和蔼的叫她纯小姐。她站在华丽的大门口,面无表情的望着她的新家,很久很久,她突然哭了。竑哄着她说:“怎么了小纯?怎么了?”她不说话,只是揉着眼睛哭。有多少年没哭过了?在孤儿院里,即使寂寞得与自己说话,被其他孩子排斥在外,也没有哭过,但是当她看到这座房子,她即悲伤又心疼得哭了。 她笑自己,竟然在心疼自己的母亲。她一直苦苦追寻的生活,一个渴望着一个男人的依靠,在临死前都没有得到。她的一生被男人毁掉,像一朵玩弄于男人鼓掌之间的残花,最终被连花瓣都被他们惨烈的揉碎。 她死在了戒毒所里,浑身皮包骨头,已经戒不掉了。她将海洛因放在鞋里带了进去,一次吸食太多,浑身抽搐而死。 也许,母亲遗弃自己是好的,否则,她会有天突然发疯掐死她。 她在孤儿院里偶尔听到一些老师私下里偷偷的议论她的母亲,她没有一滴眼泪,默默的回到**睡觉。 一个被社会遗弃的孩子,还有什么价值?等到7岁的时候,她会死在自己的手里,死在最干净的地方。可是这个奇怪的男人,却坚持要她做他的女儿。 连亲生母亲都嫌恶的孩子,他竟然当个宝!除了是他的商业工具,还是什么?他看中的,无非是我可怜的背景。 她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直到他听到竑的死讯,听到婶婶在秘密的与叔叔计划这一切,她听到藤木竑的百分之八十的财产留到了她的名下,她才知道,他稍纵即逝的爱是多么的珍贵。 十二年,像浮光掠影的一个梦境,充斥着大片的灰黑色,夹杂着人性的丑恶与温情,她们感受着人间冷暖,就这么飞快的长大了。 她站在12年前仰视的地方,抬着头,噙满泪水的看着这座房子。阔别12年,它还与从前一样…… 为她开车门的的男人已经不再是竑,而是竑宠爱的侄子,惑已的眼睛和风度都与竑惊人的相似,此时,在云朵上看到她重新回归这里的竑,会欣慰的笑吧。 “纯……这里真漂亮。”璘感慨着,小声地对她说。 “嗯……竑建造的房子……”她忧伤的说。 “回家了……”璘微笑着。 “不……你……才是我的家。”这里,不再属于她……盛大的派队,为另一个藤木纯举行。 璘望着纯,那一刻,纯真像一个孩子,一个恋家、却无家可归的孩子…… “你们在做什么?快进去啊?”走在前面的惑已回过头喊她们。 璘的手,紧紧地握着纯的说,她说:“这里,永远都有你的一个家……” 竑……我回来了…… 客厅里的一切都没有变,沙发,茶几,壁炉,巨大的落地窗帘,辉煌的水晶吊灯,欧洲画师的昂贵油画,一切都宛如从前。 客厅里来回走动的是商业各个领域的成功人士和政府官员,他们圆滑虚伪的互相奉承,借这个机会好多套点关系谈几笔生意。来回穿梭的侍者不厌其烦的给客人替着这水晶高脚杯,一个年轻的侍者给了她一杯香槟,她知道,他不会认得她。 “纯小姐,您先休息一下,惑已少爷马上就回来!”一个声音在她身后说。 听到纯小姐这个称呼,她吓了一跳,香槟酒差点撒出来。她回头,看到藤木纯坐在发上正在向管家发脾气。 藤木纯一抬头,看到了她。 “你怎么会在这?我不记得我请过你!”一瞬间,她的表情变得骄傲而蛮横,完全一幅质问的口吻。 真可笑,竟然在和另外一个自己对话,这样的体会,有多少人会感受到? “我并不想参加你的生日,你不要自作多情,是惑已叫我来的。”她冷冷的说。 “你是惑已的女朋友?”藤木纯高高在上地问她。 “这与你无关。” “我是他姐姐,怎么会与我无关?” “既然是姐姐,就该做好姐姐的本分,其他的感情,好像不是姐姐对弟弟该有的。”她喝一口香槟酒,不紧不慢的说。 藤木纯一语堵塞,但她怎能甘心柏她下风?她围着纯看了一圈,“啧啧啧,这衣服哪租来的?穿你身上真是白白糟践了。” “不好意思,佐佑送的,你该去怪他眼光没品位,送了我件这么难看的礼服。” 藤木纯一愣,然后冷笑着,她简直把她恨到了牙痒痒,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第一眼,就有一种想让她消失的冲动。她说:“呦,做交际花的就是不一样,勾搭完了惑已又勾搭佐哥哥,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啊!” “谢谢夸奖,自愧不如。也拜你所赐,让那些人将我赶出宿舍,我才能认识佐佑。我一直想感谢你呢,正好今天有这个机会,祝你生日快乐喽!”她喝了一口香槟,“失陪了,惑已马上就进来了,还是赶快调整一下你的表情吧!”纯端着酒杯,笑着融入了人群中。 “惑已,你怎么才回来?我的礼物呢?”看到进门的惑已,藤木纯马上凑上去撒着娇说。 惑已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给她,她这才满意,继而又将目标转向佐佑。“佐哥哥的呢?” “生日快乐。”佐佑微笑着说,“诶,姐,小纯呢?”惑已东张西望的说。 “我不在这呢吗?”藤木纯跳到他面前。 “不是啦,你有没有看到我那个好朋友蓝溪纯?一直不知道她跑到哪去了。你们俩的名字都要搞混了!” “没看见。”藤木纯脸色一变,不高兴的说。此时,她在心里咬牙切齿的念着一个名字——蓝溪纯…… 二楼走廊的尽头,倒数第二个房子是最大的一间卧室,她打开门,红木的门吱扭一声,带着遥远的声音,打开了。 竑的卧室,正在慢慢开启…… 空气中古老而陈旧的细微的颗粒,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熟悉的味道。她看到竑站在阳台上,领带北风吹起,上午的阳光柔和的照着他干净的衬衫。他回过头,说:“小纯,今天我们和惑已一起去游乐场好不好?” 模糊中,那个和祥的笑容一直在回忆里扩散,她慢慢的环顾这里,抚摸每一寸家具,壁画,书籍。落地窗外,就是巨大的雏菊园…… 她看到墙上竑的相片,正微笑的看着自己。 她坐在床边,仰望着他的脸,冲他温暖的笑着。 “竑……我回来了,你看到了吗。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一颗接着一颗,不断的打在洁白的床单上。 “抱歉……我在外面玩了这么久,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害你担心了……可是我遇到了另外一个疼爱我的人,真的,我很好,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坚强的活下来了……”她捂住嘴,满脸泪水,望着竑的照片控制不住地哭着…… “竑……是你让惑已带我回家的是吗?我知道你一直在保佑我,一次次的死里逃生……竑,我学会了很多东西……很多很多……我不再是以前那个自私的小女孩了,璘和这个社会,一起教会了我友爱、关怀、奉献、分享……还有……爱……这些我都学会了,我已经知道如何去爱别人了……你一直在看着我是吗?” “爸爸……我回来看你了,你不祝我生日快乐吗?小纯……已经健康的活到18岁了……”纯蜷起身体,楼下震动的音乐淹没了她痛苦的哭声,庆祝的呼喊与掌声已经喊起,喷洒的礼带在一声爆炸声中四起,人们尖叫,大声地喊:“藤木纯,生日快乐!!!” 璘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哭得泣不成声。掌声和成堆的礼物中,那里站着的本应该是小纯,而命运,却将她们硬生生互换了人生…… 而此时,藤木惑已,靠在藤木竑房间的门上,低着头,表情复杂而悲伤,他的手指微微的颤抖着,没有人知道,此时他在想什么……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纯的生日(三) 字数:2749 绿色,蓝色,灰色,白色,黑色,光…… 我们的童年,充斥着大量这样刺眼而晦涩的颜色…… 纯,躺在病**写字的感觉并不好,可是我只能这样,为你制造一个我还存在的假象,从你在所有人面前吻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将不复存在…… 在梦里,浑浊的灯光下,人们惊恐的表情不断的飞升,我听到惑已痛苦的嘶吼,我知道他压抑太久。纯,我们就这样杀死一个孩子的纯净,是不是太过残忍。 佐佑手中的高脚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后退,无力的靠着一处桌角,碰掉了香槟酒,纯,佐佑哭了,无声的流泪,我最爱的那个男孩,在为你哭泣…… 我尝到了你嘴里的苦涩和从心底里流出来的血,我推开你,我们四个都在哭,眼泪在那一刻膨胀而热烈,于是你消失了…… 记得每个夏天,我静静靠在斑驳的墙壁前,抬头看着坐在上面的你。阳光将你的白裙子打出一层光韵,表情沉静的看着世界。那种景象看了让人感觉内心是空白的,简单而空白。然后你转过头,向我伸出一只手,将我拉上去…… 在我们四个人同居的那段日子,草地,木地板,啤酒,窗帘,墙上的门,月光,我看到你最多的笑容,就是那个时候…… 你不知道,你是爱佐佑和惑已的,你一直都不知道…… 你18岁生日的时候,我推开门,看到你在里面哭泣,同样是你的生日,楼上楼下,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惑已问我你是谁?我说你是我妹妹……我帮你隐瞒着你天大的身份……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一样的,被社会遗弃,没有家的孩子。可是我看着这座盛大的城堡,纯,你是有家的……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我该羡慕你……还是嫉妒? 你说没有爱的家,这里只是竑留给你的空荡城堡,即使住进去,也不再是公主,那么,就把这里,留给王子吧…… 纯,你说过我们都是上帝的孩子,现在我要回到他身边了。我会向他乞讨最后一件事,求他……求他……求他放过你…… ——2002年,璘的日记 “璘……”惑已站在璘的面前。白色的西服让他看起来像中世纪的王子,只是他的眼睛里,带着浑浊的缭乱。 “找到小纯了吗?” “没……没有。”惑已若有所思的说着。 “怎么了?” “没什么。对了,你说过,今天也是小纯的生日是吧。我还没有给她准备礼物。”惑已的表情飘忽不定,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不用那么讲究啦,小纯不会在意的。惑已?你还好吧!”璘担心的问。 “嗯,你跟我来,帮我选个礼物。”偌大的客厅里,惑已拉着璘的胳膊,不由分说地上了二楼。藤木纯看在眼里,心中一团妒火熊熊燃烧着。 惑已的房间,不像是佐佑那样简约干净,而是充满了大量年轻时尚的活力。墙上是她不懂的打扮怪异的视觉系乐队的海报和nba球星,满地凌乱的cd,唱片和赛车杂志,整面墙的框架,凌乱的被刷上各色颜色的油漆,放着各种各样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独特工艺品,床很大,也被放满了东西。墙面的另一角摆着一架很亮的架子鼓,她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笑容纯净的男孩,打这样具有爆发力的乐器会是什么样子?惑已从冲进屋里开始,就慌张的翻箱倒柜得找东西。 “放到哪里去了?应该在这里的!”惑已看起来慌乱而又着急。 “在找什么?我可以帮你吗?”璘说着。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惑已笑起来,拿过来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他打开,里面躺着六颗颜色不同的珠子,在灯光的照耀下,像宝石一样闪着灿烂的光芒。 “这个珠子……”璘喃喃自语。 “这可是我最宝贵的宝贝之一,七彩弹珠,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小的时候,我因为有这个而在小朋友面前可骄傲了!我决定送给小纯一个,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好歹是我一片心意啊!”惑已试探着看着璘.“可是纯已经有了一个了,是个蓝色的,你这面怎么没有……” 璘刚说完,两个人全愣了。空气中是无尽的沉默。 惑已颓废的坐在**,将盒子放在**,他低着头,“璘,纯到底是谁?” “……” “她给我的感觉,越来越迷惑……”他痛苦的抓着头发。 “惑已,你想太多了。她是我妹妹,亲生妹妹,她永远只是她自己……” “……”惑已低头不语。“她是孤儿,你呢?” “……”璘沉默不语。 “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可能……是我听错了……” 纯……我相信这个眼神清澈的孩子,在遇见我们之前,过着安静平和的生活。于是我们出现,将他的世界摔得支离破碎,却不知用什么给他疗伤。我们将心中的病态与疼痛,传染给了一个又一个干净的少年……无法停止…… 雏菊在冬天来临之前,就大片大片的凋谢了。像被人刻意**至破碎一样,慢慢的卷曲,枯萎,然后不知不觉地消失。 这个秋天,佐佑躺进花丛中仰望蓝的空澈的天空,看到垂直而上的雏菊,带着挣扎。眼前迷乱着。被色彩,被光,被风,缠绕到无法呼吸,目眩神迷到一片黑暗,像流离失所的梦境。他不明白,藤木家没有特别偏爱雏菊的人,却有着这样大片的雏**园。他不会想到,这是为她梦中的女孩建造的…… 客厅里太过喧哗,像吵闹的暗夜酒吧,他坐在一个承接阳光的阳台上,望着远处四季常绿的草地,那种发暗的绿色,带着诡异和寒冷。 他看到一身白裙的她,光脚,一步一步去踩那犹如针尖般的草尖。白色和绿色,互相衬托与融合,安详中带着脆弱。 那一面白,像白色的翅膀,飞不起来的天使,掉落的摔在草地上,挣扎不起…… 他走到她身旁,看到她蜷缩的身体,安静的睡着。睫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投出一片阴影,让人有想要抚摸的冲动…… 他躺到她身边,不同的方向,身体与她成为直角。看到蓝得过分的天空把眼睛灼痛,他闭上眼,再次睁开,看到身边的璘、惑已。大片的白色,衬衫,燕尾服,礼服,洋装……四个方向,纯净的孩子们,安详的睡着……像是无法超越的梦境,美丽的令人窒息…… 很久很久,她坐起来说:“我想回去了……” 车开出紫荆花园,被抛弃的城堡越来越远,璘忧伤的看着窗外,她体会不到纯的情感。擦肩而过的黑色轿车,只是短短的一瞬,里面的男人黑色的身影格外熟悉。但是太过短暂,她想不起着刹那的身影在哪里见过…… 纯……生日快乐……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火蝴蝶 字数:5740 还有一个月,就是春节,最让她和璘快乐与流泪的节日。 烟火,气球,团圆饭,她们都没有…… 红色,黄色,紫色,蓝色,金色,火…… 烟花在瞬间盛开,然后凋谢。生命只是短短的一瞬间,然后无人记得它们的颜色与形状。 纯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晚上无处可去,她要睡在哪里。在24小时营业的超市仓库里,或是在学校冰天雪地的天台上。 她告诉自己,只要熬过一个月,她就可以和璘睡在一起了。 便利店的女孩将她带回家,一个女大学生。她与一个高大的男子同居,她说,你可以睡在隔壁的房间。 他看到男子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眼神,在夜晚,会听到他们**的声音。 超市里,女孩是唯一一个跟她交谈的人。她对她说日剧的情节,男朋友的拥抱,和商场里好看的裙子,她安静得听着,从不对她谈及自己。 第三天,女孩对她说:“纯,你不要住我那里了。” “好。”她说。 那晚,她照例在无人的街道中奔跑,只穿一件毛衣。空气冷得刺骨,抱紧自己,无助得像风中抖动的落叶。 别墅在别致的路灯照耀下,显得更加忧伤与荒凉。她在风中看了好久,想象着墨绿色的藤蔓将承包包裹,里面的罪恶无人知晓。然后转身走掉。 她去网吧包夜,浑浊的空气和辛辣的烟草味。手指在肮脏的键盘上敲击着,将自己写下的只字片语,发表在一个全黑暗背景的论坛上,打出白色的字,刺得眼睛流泪。 她躺在沙发上睡去,天亮醒来时,身上有一件黑色的外套。很浓的烟味,她看到坐在他身边上网的男人冲她笑,于是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有他的电话。他把她当成了无家可归的小太妹。她将衣服扔给她,把名片很优雅的扔进垃圾桶,她嫌他的衣服脏。 在一个公共厕所里,她忍着刺骨的寒冷,洗了一把脸。抱紧自己,向学校走去。于是,继续在课桌上睡觉。 惑已会将他散发着清洁粉香味的衣服给她穿上,帮她抄好笔记,放一杯温暖的水。 他问:“纯,你每天晚上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困?” 她闭口不答。 有时,她会看到放学时,门口等待的佐佑。 他带她去吃批萨,寿司,以及纯正的爱尔兰咖啡。她很少说话,只是看着人群和车灯,他搞不清楚,这个穿着单薄,面色沉静的女孩,永远在想些什么。 她不拒绝他的邀请,礼物,以及似有似无的关心。这样,才可以让他的心,离璘越来越远。 一次在天台上,她问惑已:“为什么你喜欢的不是我呢?”眼睛里充满**。 惑已惊愕。她继续说:“我并不比璘差呀。” 他不解的看了她好久,“纯,这不是你。”惑已这样说。 她转过头望着远方,不再说话。灰色的房屋,灰色的地面,灰色的天空,灰色的人群…… “纯,我哥哥很喜欢你……” 还没等他说完,她打断他:“别做梦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你?”她狠狠地说。 惑已如释重负的笑了。 佐佑带她去一个意大利人的咖啡店,咖啡很贵,比璘的药水还贵。里面坐着很多白领,用笔记本写字,显示出他们的身份与高傲。这种小资,是她无权享受的。 她说:“我要水,是的,只要水。” 佐佑看着她,然后对侍者说:“一样的。” 她的水送上的时候,服务生递上一个小册子。佐佑告诉他,这里的每个星期五,都会让来往的客人自由的写下愿望,只是一种寄托。 曾看过一句话,将你的梦想告诉一百个人,它就会实现。她看着这句话笑,梦想,永远也只能是梦想。即使梦想实现后,并不一定是幸福。曾经奋斗过程的自由,竟成为下一个梦想。 她拿出笔,一笔一划的写完。然后专注的看着,神情忧伤。翻过一页,她递给佐佑。 他很自觉地没有看她的愿望,在下一页,写下了一个句话,递给服务生。 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写下了那些文字,侍者暧昧的眼神,也只有他知道。 几年后,他相信,她们会回来看彼此曾经的愿望。或者,是藏在心底的秘密。 有梦的生活,是美好的。在梦打碎之前,是庆幸的…… 他说:“圣诞节,有朋友聚会,一起来吧。” “好。”她说。 等她的水喝完,他陪她回便利店。女孩的男朋友在,看到佐佑的眼神有些异样。男子对她说:“你的男朋友很帅。” 她冷冷的回答:“谢谢。” 圣诞节,耶酥将福的日子,但这种福气,似乎从来没有眷顾过她们。 每个人都在选购礼物,中年男子,抱着孩子的妇女,带着情侣围巾的学生。街上的外国小孩,抱着一个白色的玩偶北极熊用英文对她说圣诞快乐。璘羡慕的看着他们,惑已抱着一个更大的熊走在雪花飘落的街灯下。 那只夸张的熊到了璘的怀里,马路上,像一个童真的孩子,一边走一边玩弄。 商店华丽的橱窗外摆着挂满彩灯和礼物的圣诞树,打扮成圣诞老人的店员,向来往的人群派送小礼品。钥匙的挂链、小玩偶、化妆品的免费试用装、所有和商店营业有关的东西。 什么时候,外国人的节日,中国人也过得乐此不疲。节日越多,就越忧伤。 四个孩子走在街上,笑着,闹着。圣诞节,不再是寂寞背影和伤感的烟火。和谐而美丽的画面,开始因为两个男孩的出现而进入生活。 璘,我们收到的第一个礼物的圣诞节,就是这次吧…… 很多人,蛋糕、圣诞树、礼物、彩灯、蜡烛、酒精,潮湿闷热的空气,传递着所有的笑声与嘈杂。 昏暗的酒吧里,每个人都看起来很熟,加冰的酒会让人的眼睛变得兴奋而暧昧,男人对女人说圣诞快乐,女人深情的回应。 形形色色的男女中夹杂着很多高中生,大学生,眼底都透着寻找猎物的讯息。 dj火爆的音乐让舞台和人群震动起来,有人大声尖叫,扭动腰肢。穿着暴露的女服务生穿梭其中,男人往她们的乳沟里塞小费。 周围是一群并不熟络的男生女生,佐佑的朋友,惑已的朋友。大家都在自我介绍着,然后眼神交流,变得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璘显得有些拘谨,纯一直摇晃着可乐里的冰块,藤木纯坐在离她最远的距离冷眼看她。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和另外一个自己面对面,像是两具悲哀的灵魂的对峙。一个男大学生在和璘套近乎,她尴尬的笑着应付。 佐佑是这样介绍她们两个的,妹妹——表妹。她看到藤木纯眼睛里不悦的神情。 刚认识的男孩女孩一起去跳舞,有人叫惑已,他笑着摇头。酒吧里陌生的成熟女人坐过来,佐佑不说话,交给其他人应付。 “感觉不适应吧。”佐佑抱歉的对她说。 她说:“还好。”继续冷漠的看着人群。 惑已和璘有说有笑,一整晚,他都没离开璘的身边。纯冰冷的看着璘脸上绽开的笑容,她知道,没有一个圣诞节让璘这样开心过,为什么这些,她给不了。 佐佑在她的对面,低头喝酒,有时他抬起头看她瞳孔里的颜色,欲言又止。 红色迷彩灯的洗手间,有女生在洗手,补妆。她出来,被藤木纯和一些学校同来的女生拦住,恶言警告。她不理会,径直走出去,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荡,回到座位上,她们又笑着跟她说话,亲如姐妹。 她喝掉佐佑杯子里的红酒。她说:“佐佑,我很想吐。” 佐佑笑,悄悄说:“惑已真不该同意让她们来。” “比这里的音乐还吵。” “不过,你安静的不象话了。”他微微的笑着看她。 “所以,你不该带我来。” “不,你能来我很开心。” 所有的眼神,情感,淹没在人潮涌动的波涛中,在这个昏暗的角落,很多人的情感在慢慢压抑着,埋藏心中。等到有天,在色彩鲜艳的季节里,那些安静的住在心里的人,希望会像初春的复苏,开始绽放着美丽的笑容。 凌晨,有成双成对的男女相拥着离开,没有找到猎物的男女开始疲惫,酒精发挥着作用,开始让意识变得模糊不清,无力的靠着沙发或者陌生人。 惑已喝得有些微醺,他对璘撒娇,要他的圣诞礼物,像一个小孩子。 藤木纯说:“惑已,我们该回去了。” “不要,我不想回去。我叫管家来接你吧。”惑已晕乎乎地说。 “不用了,我跟你一起走。”看劝不动,她充满敌意的看着璘.“圣诞礼物!圣诞礼物!!我要璘的圣诞礼物!!!”惑已一直重复。 “对不起惑已,我……我没有准备。你什么都不缺,我不知道该拿什么出手,你想要什么?” 惑已笑了,很开心地笑。“只要璘一直这样在我身边就好了,我就最高兴了。” “惑已!我们走了!!”藤木纯生气地说。 “姐,你不要拉我,我不想回去,家里一点也不好玩。”惑已赖在沙发上不走。 璘看到藤木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说:“好了好了惑已,我给你圣诞礼物,你拿到后就乖乖得跟你姐姐回家,好吗?” “什么礼物!”惑已眼睛一亮。 “嗯……我没有多少钱给你买贵重的东西。就唱首歌送给你好吗?” “真的!!!好好好!!!那你要向所有的人宣布,你唱的歌是送给我的!!”惑已开心地说。 “嗯。”璘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纯:“帮我伴奏下吧。” 她点头,放下手中的酒杯。穿过嘈杂的人群,璘走上舞台。只有一盏苍白的灯光,舞台的角落,是一架白色的钢琴。 惑已一行人跑到舞台前,男生女生都期待着璘的演唱。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注意到璘.她稳了下紧张的情绪,清了清嗓音,高分贝音响中流露出她清澈的声音:“这首歌,《火蝴蝶》。作为圣诞礼物送给我的一个朋友,感谢他一直在身边照顾我和妹妹,带给我们希望与色彩,诚心的祝福,他和所有善良的人,都会得到上帝的赐福,永远……幸福。” 流畅干净的钢琴声响起,像清澈流淌的溪水,不含一丝杂质。人群开始安静下来,目光聚集在这个面色沉静的女孩脸上。 惑已迷离的望着她,第一次与她的眼神深情的交汇,璘像一个天使,在白色的灯光中降临,美得触目惊心。 纯的手指游离在键盘上,流出安静而忧伤的音乐,璘的声音在融合在音乐里,悠扬的响起,所有人的灵魂一瞬间颤动着,谁都没想到,这个女孩竟可以唱出这么空灵的嗓音。 流动的水,清澈见底,嫩绿的树叶在上面无声的飘过,从瀑布坠落。 置身云朵,俯瞰大地,霓虹闪烁的颓靡城市缥缈朦胧,华丽而堕落。 她轻轻的唱着: 火蝴蝶破茧而出,带着撕去薄皮的痛苦。 森林像迷宫一样,无论怎样拍打翅膀,都找不到亮光。 埋没在风中的步伐,独自迷茫。 朝着天空拼命飞翔,也许可以碰到太阳。 荆棘划伤翅膀,风的抓痕带着悲伤。 人群像流动的海水,深邃冰凉。 向我伸出一只手,就可以将我,从寂寞中拯救。 要向谁去乞求,可以在你身边守候。 我们都是被神遗弃的孩子,飞不进天国。 时间加速着堕落的行进,无力而软弱。 我们都是被神遗弃的孩子,到底该相信什么? 风向追溯着回忆的残影,在寂静中旅行。 迷梦解读,揭不开未来黑色的帷布。 地铁像棋局一样,无论怎样徘徊向往,都要隔岸相望。 被抛在身后的时光,毒烈芬芳。 穿过暗夜的苍凉,就可以落到你的肩膀。 眼角边的泪光,无法疗伤的心脏。 瞳孔像北极的冰霜,寒冷骄傲。 敞开温暖的拥抱,就可以让我,停止无声哭泣。 只有你能陪我,在这个腐朽的世界栖息。 我们都是被神遗弃的孩子,没有谁怜悯。 微弱的哭泣在轻轻呻吟,谁将我叫醒。 我们都是被神遗弃的孩子,孤单平静的穿行。 蝴蝶的翅膀划破天空,带给失控的人们启明。 火蝴蝶,大声呼喊,熊熊燃烧的翅膀,为爱情化为灰烬。 火蝴蝶,无需哭泣,骄傲的飞行,即使只能看见一线光明。 蓝色,紫色,红色,黄色,橘色……酒吧里不停的变幻着迷彩灯,像一个浮华的梦境。台上那盏苍白的灯光,在与这个世界的隔离。 皮肤、酒精、胭脂、香水、荷尔蒙的味道在空气中交融,混合而污浊。从遥远的仙境传来的天使吟唱,在净化着人们腐朽的心灵。 有人在歌声中开始悄悄哭泣,也许他们在一直释放、发泄,才发现,今晚这首歌才是真正的出口。 有人在低下头沉默,也许歌词中冰冷的人群,就是他们。石头森林的城市,他们使它变得更加无情。 有人在角落里忧郁的望着台上的女孩,写出这样忧伤的歌曲的女孩,有着怎样疼痛的心灵。 社会里的病孩子,与日俱增,做在风中听着耳机里的残酷青春,没有特效药来治疗他们凌乱的伤口。 一个男人说:“她们是天使。” 另一个男人说:“不,是恶魔……” 到底是什么,无从知晓,降落于这个世界,就是凡人,没有选择…… 钢琴的节奏越来越激烈,厚重,让人有种想要释放眼泪的冲动。 璘……我得到了你最好的礼物,我们都会幸福,一定会……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梦开始的地方 字数:4799 “璘,你的梦想是什么?” 平安夜的雪越下越大,空气冰冷的凌晨,有年轻的情侣欢快的笑声和雪花落在地面上的声音,雪花落在睫毛上,会弥漫前方耀眼的霓虹。吐出温暖的白气,将雪花融化,变成湿漉漉的细小水滴。 四个年轻人,说说笑笑的边走边闹,纯笑着,很安静,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 “唱歌,站在最美丽的舞台上唱歌!”璘开心地回答惑已。 从台上下来的时候,她听到人群鼎沸的呼喊和掌声,看到惑已紧皱眉头心疼的眼神和佐佑温暖的笑容。璘开心地对惑已说:“圣诞快乐!”惑已低下头,佐佑拍着惑已的脑袋说:“这家伙高兴得都快哭了。” 惑已抬起头,她看到他的眼睛里,满眼的泪水。 手中的焰火,在燃烧着最后的生命。最后一点热量发挥殆尽,美丽的颜色与光亮,只留在了记忆里…… 璘说:“纯……我现在……幸福得想要哭泣……” 嘿,惑已,从认识你以来,一直把你当成一个弟弟一样照顾。从心底里对你存在着一些说不清楚地感激。可能,是因为你从没有放弃过纯吧…… 即使,你已经不认得了她,即使,我终究不能实现你的愿望,可是,换一种存在的方式,也是美丽的吧。 我一直忘记了,你也是个坚强的男孩子,也有着自己的情感,只是,我一直没有去在意。我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会毁灭很多人,如果知道,我最不想毁灭的人,就是你…… 即使上帝对你做出了那么残忍的事情,你还是不顾一切的跑回我身边。有时真的希望,如果在最初的时候,遇见的是你,那样也许,我真的……会无法克制的去爱你…… ——璘的日记 人声嘈杂的体育课,篮球击打地面和奔跑的声音不断响起。阳光打在男孩子欢笑的脸上,坐在看台上晒太阳的女生,三五成群的讨论着长相好看的男孩子和惹人讨厌的女孩。 她坐在最远的角落里,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将书摊在地上,下巴抵住膝盖,安静的看书。 抱住膝盖,将手缩进袖子里,可以暖和一些。她有些发抖,盘算着下一次的奖学金,应该给自己和璘买一件羽绒服了。 她听到有人呼喊她的名字,抬起头,看见惑已气喘吁吁得跑来,将衣服扔在她头上:“帮我拿一下衣服,你看到我进球了吗?” 她不说话,代表她根本没看。惑已趴在栏杆上,怪她没眼福,自恋的说他的进球会迷倒一片的。他继续说:“喂,纯,你还是把我这件衣服穿上吧,看你穿这么少,我都冷。”说完,她看到惑已哆哆嗦嗦的跑回球场。 她穿上惑已的外套,像被温暖的东西包裹。原来,他并不是觉得热而脱下衣服,他只是看到了,缩成一团的她…… 惑已,自私又黑暗的我,不断的接受着你的恩惠,回报给你的,只有怎么算计去伤害你……对不起,因为……我从没有原谅过,你的父亲母亲…… “喂,你。”她抬起头,没有想到,站在面前的竟然是藤木纯。 “你觉得,你配得上惑已吗?”藤木纯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说。 “噗……”她笑出来,觉得这真是个可笑的笑话。 她不说话,继续低头看书,与她僵持着。 “算我拜托你好吗……”她听到一股来自内心忧伤的疼痛。面前的女孩说:“算我拜托你好吗……不要抢走惑已。” 弯曲成卷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她低头望着她,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眼泪和没落的悲伤。 藤木纯……到底我们两个,谁失去的最多呢?你代替我过着另外一种人生,富有却空虚。而我,忍受贫穷与歧视,在生活的夹缝中存活,但是,却拥有璘…… 每个人,不管贫穷与富有,最珍贵的,是有别人的疼爱和保护。藤木纯,你呢?在那个家里,有人在疼爱你吗? “你误会了,惑已并不喜欢我……”她站起身,将书收好,朝教学楼走去。 “但是……”她停住脚步,转过头,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敢伤害璘,我会剥夺你最后剩下的东西……” 藤木纯睁大眼睛,转过头看到她黑色的瞳孔,那一刻,她浑身冷战…… “藤木纯,我并不想伤害你。因为……最可怜的人,其实是你,但是,你不要逼我。”她认真地说完,转过头,脚步轻缓,消失在突然凛冽的寒风中。 蓝溪纯……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纯字,但都并不单纯。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都会觉得你会对我构成一种威胁?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我不知道。但是我只想抓住我所拥有的,这一点,你我并无差别…… 佐佑推开一家冷饮店的门,温暖的气流和安静的音乐伴随而来。有声音甜美的女服务生礼貌的说欢迎光临。 他挑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桌子上铺着蓝色的格子桌布,一个精致的玻璃瓶里插着一朵盛开的玫瑰。他冲惊喜地跑过来的璘笑。 “佐佑,你怎么会来这里?”璘高兴的说。 “上午没课,顺路过来看看你。在这里环境还不错,工作还开心吗?” “嗯,很高兴。你要喝什么?我请你。”璘穿着与桌布同样颜色的花边围裙,笑容灿烂的递上菜单。 他看了看,要了一杯最便宜的柳橙汁。 她开心的去报告吧台,佐佑一个人来找她,让她高兴的仿佛在做梦。 “哇,你是男朋友吗?好帅啊!”吧台里的女孩羡慕的说。 “不是啦,是朋友。”璘说着,却红着脸低下了头。 端上柳橙汁,佐佑说:“可以坐下来谈一谈吗?” “啊!上班时间不可以。”璘的心里,激动得有些紧张。 “嗯……那你们老板在吗?我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璘左右看了看,确定老板没有来看点儿,于是坐下偷偷说:“一下下拉,有什么事要快点说。被老本发现,我就”咔“。”璘做着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佐佑看着她可爱的表情,竟呵呵的笑起来。 “是这样的,上次你说,你的梦想是做歌手是吧。你唱的那首歌,是你自己写的吗?” “嗯,曲子是我谱的,歌词都是小纯写的。我们一起写了很多歌,《火蝴蝶》只是其中一首。” 佐佑有些满意地笑起来。“璘,为什么想做歌手呢?娱乐圈很复杂的。” “这个……因为从小喜欢唱歌,一直梦想站在美丽的舞台上,唱给所有人听。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知道如果一旦出名,会赚很多钱,我想让小纯过得好一点。圣诞节看到她,她又瘦了很多……”璘的眼睛没落下来。 佐佑的脑海里,回溯到很模糊的从前,那个站在天桥上唱歌的小女孩,如今依然在坚持着她的梦想…… “明年三月份,星光娱乐公司会有个选秀活动,是由我家的集团和惑已的父亲等几大股东联合赞助的,作为赞助商,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我想把你推荐到那里去,应该不成问题。” 璘惊愕。像是瞬间丧失了语言功能般睁大眼睛看着佐佑。 “在这段时间里,好好准备一下吧。初赛过去肯定没问题,我相信你,会脱颖而出。”佐佑喝了一口鲜榨的柳橙汁,不紧不慢的说完。 发现璘很久没有动静,他抬起头,微笑着对她说:“怎么了?没有信心吗?”他望着璘清澈的眼睛。 璘捂住嘴,低下头,满眼泪水。 “佐佑……谢谢你。”璘颤抖着肩膀说。这个消息,是她听过的,最棒的事情了…… 佐佑轻轻的去拍她的头,微笑着:“这是你应该得的,好好努力。其实,不用这么复杂也可以,我直接跟公司的经理说一下,我想,他看到你后,会高兴得立即签下你的。” “我不要!!”璘抬起头,坚定地说:“佐佑,我不要依靠你的力量,我会用我的歌声征服所有的评委的!” “嗯。这一点,我坚信不疑。”佐佑的脸上,一直挂着温暖的笑容。 佐佑……人总是需要一些支撑,才可以坚强的从崎岖的道路上爬起来继续向前的。你总是在我生活变得灰色的时候,让我看到希望的曙光。在那个冬季阳光温和的下午,我开始觉得我的翅膀在慢慢展开,像是被束缚在笼子里很久的小鸟,终于可以朝明亮的阳光飞翔。关于那天下午,后来我们说了什么,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但我的记忆里,却一直回响着你的那句:我坚信不疑。在那以后,我每次经受痛苦与折磨的时候,都会给我带来无限的力量。就像儿时,支撑我活下去的,那手掌里,短暂的温度…… 那么佐佑,支撑着你的力量,是什么呢? 一月中旬,学校终于放假了。 纯迫不及待的坐上公交,每一个堵车的路口,都让她焦躁不安。她关上车窗,冷风还是透过狭小的缝隙窜进来,将她的脖子吹得冰凉。 一个孕妇扶着腰,慢吞吞的走上来。孕妇专座被一个身着同样校服的男孩占着,眼睛看向窗外,无动于衷。 她站起来,给这个年轻的少妇让座。那件穿在男孩身上全城重点高中的校服,此时看起来是个莫大的讽刺。 男孩抬起头看到了她,满脸懊恼,他在后悔没有在她面前表现一番。透过后视镜,可以看到她冰冷的笑容。 一个半小时后,她看到青山孤儿院的牌子。下车,径直走了进去。 这里有时光的味道,踏在那片熟悉的草地上,她会看到坐在角落里的自己。 不会再有人认出她,哪怕是那个唯一关心她一点的院长。这个被遗弃的天堂里,那些营养不良身材瘦弱的孩子,是否还有和她一样,眼睛里带着伤痕的? 她靠在一颗树边,双手插在口袋里,安静的看着一个奔跑的孩子,手里拿着一颗火红的苹果。另一个男孩追上来将她推倒在地,拿起苹果大口的咬起来。女孩受伤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无声的,只是看着男孩残忍的将剩下的苹果核儿扔在了她身上。 她想起童年时,自己被同样拾荒的儿童打倒在地,为了抢几个矿泉水瓶,或者他们抢她刚刚得到的几块钱。璘哭着压在她身上替她抵挡那些狠狠踩下来的脚印,口水吐到她们的身上,她看到璘眼泪的背后,对这个社会模糊的绝望。 被遗弃的孩子,多少都有一些病态的心理。扭曲与野性,让他们更加难以被世俗接纳。于是流浪使他们变成了真正的野孩子。 她走过去,蹲在那女孩面前,女孩的眼神像极了那时候的璘.她掏出一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是惑已常常给她的。女孩接过,突然,委屈得抱住了她大声地哭了起来。稚嫩的哭声悲伤的回响,被风带走了很远很远。 楼梯很暗,上次回来这里,从陡峭的楼梯上滚了下去,如今已经看不见残留的血迹。她站在门口,竟然开始惧怕,闪电照明房间的一瞬间在她心中留下了阴影,她站了很久,掏出陈旧的钥匙,打开了门。 没有人,屋里很冷,她看到木地板上凌乱的唱片和简谱,木桌上方便面的空盒以及八毛钱一带的咸菜。 她无声的收拾着,将地板擦干净,垃圾收拾好,冰箱里没有可以用来煮的东西,她下楼,走去很远的菜市场买菜。 晚上10点,璘回来,在楼下看到灯光昏黄的窗口,迫不及待的跑上楼。 纯坐在桌边,在等她吃饭。璘站在门口,看到久违的画面,温暖而熟悉。 饭菜的味道依然如故,纯依然坐在这里,依然跟她讲着学校里的事情。在经历那场暴风雨后,这一切的回归都让璘觉得难得而心存感激。 深夜,她们靠在一起睡觉,如同小时候那样。寒风吹打着窗户忽忽作响,她看着璘熟睡的脸,竟然想要流泪。 寒冷寂静的晚上,让她想起了米娜——那个妖精般的女人。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冬季旅行(一) 字数:4083 清冷的早晨,有人急促的敲门声。 她坐起身,揉了揉疲倦的眼睛,口干舌燥。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凉得让她立刻清醒,走到门口开门,竟然出现惑已抱怨的脸。 佐佑提着很多冒着热气的早餐跟着进来,惑已大喊着冻死了跑进屋取暖,却发现屋里跟屋外没什么区别。 “小纯,不是吧,你们住的是地窖吗,怎么会冷成这样?”惑已搓着胳膊不满的说着。 “如果受不了的话,就回你的藤木别墅,没人要你过来。” “璘!你看她!!”惑已跑到**,搬来璘这个救兵。 璘笑着,把被子扔给他:“裹上会暖和一点。” “你们怎么来了?”璘下床,套着睡衣裹上一件外套。 “是惑已那小子,在家嚷嚷着无聊死了,非要来找你们。所以,顺便带早餐过来了。”佐佑将东西放在桌子上,环视着四周。“不过,你们住在这里不要紧吗?” “没关系的,只是偶尔暖气供应不足,有时候会好的。”璘跑去厨房拿出几双碗筷。 “这里环境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治安怎么样。旁边有人住吗?” “这栋房子只住了十几户人家,旁边没人住的。不过没关系,到现在也没发生什么事情,毕竟有钱人怎么可能住在这里,没人会来这里偷东西的。”璘边整理早餐边说。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纯冷冷的问。 “因为我来过啊!”坐在**裹着被子的惑已伸出胜利的手指笑着说。 “什么!你什么时候来过!!!”纯突然紧张的问。 “他以前送我回来过,所以知道。”璘解释着说。 “好了,大家来吃饭吧。璘喜欢吃水煎包是吗?”佐佑说。 “你怎么知道?”璘惊奇的问。 “惑已说的。刚才他在市区买了好多小吃,说这些都是人间美味,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惑已裹着被子跑过来,满脸开心,在纯的眼里,这样温馨的早晨,虚幻得似乎并不该属于她们。 四个人围着一张矮小的木桌一边聊天一边吃早餐。热气弥漫着他们的笑容,滚烫的豆浆,让璘的眼泪突然一涌而出…… 安流云,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有大半年没再喝过新鲜的豆浆了。如今,再去重温当时并不珍惜的平静幸福时,却再也找不到安大娘磨出的豆浆的香味了。 安大叔……很久没有去看看他们了,不知道他们过得是否可好。 “璘,寒假咱们几个一起出去旅行吧!”惑已说。 “大过年的,你乱跑什么?” “过年一点意思都没有好不好,每年都一样,家里每个人都说忙忙忙,除了我和姐姐,还有谁在那个家安安稳稳的过过一个完整的年啊!” 原来,即使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也不是事事如意。璘看到惑已失落的表情,这样的小孩,最缺少的,就是亲情的温暖吧……璘默默地想“佐佑,你呢?”璘问。 “不知道,第一次回国过年,我爸肯定是回不来的了。不知道其他人怎样。” “去吧去吧,哪都好,这里太冷了!去个暖和点的国家!!”惑已期待着看着大家。 “我没兴趣。”纯说。 “小纯,不要这么扫兴好不好!钱我出嘛!!!”惑已再接再厉。 “我不是因为这个!!!”纯在心里默默地说,藤木惑已,我并不想跟你们建立多深厚的友情,也更不想璘跟你们有过多地接触。 “既然惑已这么想去,那大家就去玩玩好了。璘,你说呢?”佐佑说。 “我……我……”璘的眼睛垂下来,她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纯下学期的学费和她们的生活费。 佐佑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钱我们出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一起去吧,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那怎么可以,怎么能花你们的钱!”璘说。 “没关系没关系的,都是小钱,璘,去吧去吧,没你就不好玩了,你去了,小纯肯定也会去的。”惑已依然在努力。 “这个……”璘看了看黑着脸的纯。“小纯,一起去吧。” “不去。”她面无表情的说。 “那没办法了,她不去,我也不去了。”璘说。 “唉……”惑已失望地趴在桌子上。 璘提着一些水果和补品,走在一条条横七竖八的胡同里,不断地寻找着门牌号码,来来回回,像迷宫一样,找了好几遍依然毫无头绪。 她失望地走出一条杂乱的胡同,看到路边一个破衣烂衫,头发半白的大叔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给人擦鞋。肥头大耳的男人抽着烟悠闲的将腿搭在老人的膝盖上,老人低着头,佝偻着背,拿着一块黢黑的麻布,安静认真的来回擦拭。 璘的心里顿时像刀绞一样疼。她跑过去,将老人扶起来让他坐到一边,自己坐在小板凳小,抱着男人的脚,来回的擦拭皮鞋。 老人回过神,赶快拦住璘将她拉开。“闺女,使不得使不得,我来我来。” 璘倔强的不起来,使劲擦拭着男人的皮鞋,抬起头,眼睛里全是心痛的泪水。“大叔,您歇着,我会擦的。” 男人可能觉得尴尬,收回腿,扔了一块钱在地上满脸不悦的走了。 眼泪一颗颗打在那张皱巴巴的一块钱上,大叔紧张的哄她:“小璘子,这是咋了?大叔挺好的呀,啊!别哭了,没事!” 璘趴在膝盖上,看着两只手满手黑黢黢的鞋油,越哭越伤心。“大叔,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我现在赚钱了,能养活大叔大娘了……你不是说当我是亲女儿吗?” “大叔过得挺好的呀,又没什么事,好孩子,别哭了啊!没事,凭自己劳动挣钱,没什么低贱的。都快成老头了,要什么好呀!”安大叔安慰着。 “美意姐姐不管你们吗?” “她不给我们添麻烦就算好的了。没事,啊!你别操心我们了。你大娘老念叨你,你常过来看看我们就行了。这段时间你云哥的几个好朋友隔三差五的过来,留些个钱,陪你大娘说说话,挺照顾我们的。真的!我们挺好的!” “嗯,大叔,对不起,我最近忙得忘了来看你们了。”璘抽泣着说。 “没事,你跟小纯上学忙,以后放个假过个节来就行,你大娘前天还说,给你包芝麻馅儿元宵吃呢。” “嗯!”璘点点头,拿袖子抹了抹眼泪,站起身帮安大叔收拾擦鞋摊。 “那个……小璘啊,你有你云哥的消息吗?”安大叔谨慎的问。 她摇摇头,大叔失望得应了一声,继续弯着腰收拾凳子。 半年不见,安大娘的头发白了大半半,看见璘来了又做元宵又赣面条,一直拉着璘的手说话。 璘再三坚持的留了1000块钱,提着半袋元宵,回到郊外的住处。 清冷的月光让人觉得越加苍凉,斗星转移,体会不到人间的悲伤。 哥……你在哪里?看到大叔大娘苍老的样子,你该于心何忍? 推开门,满屋的热气扑面而来,璘惊奇的站在门口,以为走错了门。惑已跑过来,迫不及待的将她拉进来。 木地板上纯羊毛的复古波斯地毯,上面放置的矮小木桌子上是热气腾腾的火锅。墙上开着的冷暖空调放出温暖的气流,狭窄的床换成了双人的,白色的蕾丝碎花床单像一个公主床。 “你们……”璘瞠目结舌。 “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回来就变成这样了。”纯抓着头皮说。 “是惑已弄的,他说这里实在没法住人,就找了送货上门的搬家公司,这一天,折腾得我都快散架了。”佐佑倒在地毯上说。 “嘿嘿。”惑已得意又开心地笑着。 璘的心情,此时难以表达,刚刚看到安大叔他们生活的窘迫,现在看到这个昂贵的波斯地毯,单单这一个,她一年也挣不回来。 贫富差距,无可奈何。让她无力得想要痛哭。 “璘……怎么了?你不喜欢吗?”惑已看到璘的表情,紧张的问。 “不是,惑已,谢谢你,这些钱我会还给你的。” “谁要你还啊。你可不要误会……我是为了以后来这里不用这么冷,才买这些的。家具店的老板我认识,不要钱的。” 璘噗的笑出来:“撒谎都不会撒个高明的……” “好啦好啦,大家快吃饭吧。”惑已赶快转移话题。 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围着木桌席地而坐,热辣的火锅会刺激出滚烫的眼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却在关心着我们,甚至为了维护我们脆弱的自尊而编织着幼稚善意的谎言,纯……我们不是很幸福吗?惑已这样的孩子,才是真正的天使吧……你还是那么排斥男人吗?有一个这样的弟弟,真的是老天的恩赐,纯……其实……你也这么觉得吧……我……真的很羡慕你呢…… “璘,我已经订好飞机票了,后天咱们几个一起去日本泡温泉吧!”惑已突然说。 “什么!!”纯和璘同时说。 “都已经订好机票了,不去不是浪费了!”惑已低着头涮肉片。 “为什么要去日本?”纯不悦的说。 “冬天泡露天温泉比较舒服啊,好了,就这么定了,后天我们就朝温泉出发!!”惑已开心的说。 “郁闷……”另外三个人齐声回答…… 惑已,总觉得从遇见你们开始,人生最灿烂的时候毫无预兆的悄然临近。总是被你的单纯和乐观感染,那次的温泉旅行,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完美旅程。明白了很多事情,也体会到了原来大家各自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感。我常常在想,2001年的那个冬季旅行如果没有发生,我们四个人的好朋友关系,如果一直维持下去该有多好。什么都不要揭穿,就保持着平衡的关系一直往前走,你说你自作主张的决定是对了,因为你终于得到了你最想要得。可是惑已,你好像忘记了一条真理:幸福——总是很短暂的……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冬季旅行(二) 字数:5029 “蓝小姐,平常你一定要稳定好情绪,容易激动会引起心脏恶化的。在还没有达到无法治愈的情况下,我们还是建议你做手术,否则……” 璘拿着一张检查单,神情暗淡得走出医院,坐在冰冷的台阶上,望向远方,天空灰暗而晕眩。抚摸着胸口那颗有节奏的跳动的心脏,像是生命的车轮在加速运转。她突然很害怕有一天它会戛然而止,毫无预兆。 上帝……请你不要着急带我走,我的幸福才刚刚开始……求你了,让我……再多跟他们呆一会吧…… 她轻轻的走在风中,凌乱的发丝在空中纠缠,她哭出了声。 那张检验报告,悄无声息的飘进了垃圾桶…… 从飞机的窗口看出去,三万英尺的高空,白茫一片的缥缈与柔软。她看着出神,手指触摸玻璃,仿佛可以感受到风从指尖的穿过和云朵的苍凉。 璘幽幽说:“纯……我们离上帝好近……”呼出的水汽附着在玻璃上,看出去的世界和泪眼一样朦胧。 “我们回家了……” 是的,我们离天堂的门口好近,却进不去。从这里被上帝扔到人间,一直仰望天空,却无法起飞,不得不去承受人间的腐朽与肮脏。 纯……有一天,我们都会再次站在上帝面前,**裸的让他审视我们在人间犯下的错误,我的身体很脏,可能已经进不了天堂了,你呢?是不是也在犯着天大的错误? “璘,在想什么?”对面的惑已轻轻的问。 “噢,没有,云层很美。”璘揉揉眼睛说。 “睡一会吧,小纯已经睡着了。” 她看看身边的纯,盖着一条毯子安详的睡着。她眉头微皱,白净的皮肤像窗外的浮云,看起来像个真正的天使。 惑已把自己的毯子给她,温柔的说:“睡醒了,就到了,一会可能要做很长时间的车,好好休息一下吧。” 惑已总是给她一种温暖的感觉,一目了然。而她永远都无法猜测佐佑没有焦距的眼睛低下,到底在思考着什么。 他常常带着一个大的sony耳机,安静的垂着眼听音乐,他和纯,都有一个别人进不去的世界,遥不可及。 璘睡下,在上帝的眼睛下,被遗弃的天使无声的沉睡着。 璘的梦里,是苍白的灯光和恍惚的人影,她看不清的景象,像是模糊的童年。 飞机划过天空,将她们带入一个未知的国度,一个情感的转折。 轻轨行使在大雪满地的田野之上,低矮的房屋,苍绿的树木,远处积雪的山丘和雪峰,一切都让人感觉空旷而寂寥。 向导是个胖矮的中年日本人,用日语告诉他们这里的春天会是遥远碧绿的稻田,很美丽。冬天常常下雪,山就会给人一种很神圣的感觉。 他指给他们看,他们要去的温暖旅馆就在山脚下,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去山腰看雪松。 惑已用流利的日语与他交谈,再翻译给她们听。 璘问:“惑已,你是日本人吗?” 惑已笑着:“怎么可能?我只是学过日语。哥也一样会说。” “可是你姓藤木啊!” “噢,这个呀,其实我家自古是姓藤的,但在我太爷爷那一辈,由于太爷爷年轻体弱多病,一个家族都是由我太奶奶一个人撑起来的。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50多岁由于劳累了一身病就去世了。她的名字里有一个木字,全家为了纪念她对家族作出的巨大贡献,于是改了家谱,以后的子孙全部姓藤木。所以在我家,一直都是很尊重女人的。” 这些,竑早已告诉过纯。 山脚下,坐落着一个宏大的院子群落。全部都是木质的房屋、走廊,将大大小小的露天温泉隔开。 门口有穿着和服,打扮精致的年轻女人向他们鞠躬问好,他们礼貌的回应,女人客气的将他们领入各自的厢房。 房间内干净简单,空气温暖,窗台上放着小盆的植物。有面容清秀的年轻侍者将他们的行李放好,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礼貌的退出去。 惑已将她们安置好,抚摩着璘的头说:“我们就在隔壁,有什么需要直接来找我们就可以。”他看看正坐在地上整理行李的纯,她的黑眼圈很严重,脸色苍白,看起来很疲倦。他蹲下说:“纯,你还好吧。如果累得话,一会洗个澡,先休息一下吧。” 她抬起头,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女人走进来,手里捧着两件白色的浴衣,她笑着用日语说着什么,惑已翻译说:“她说,一会可以穿着这个去淋浴和泡温泉。” 惑已和佐佑住进了隔壁的房间。璘走到窗前,拉开窗户,冰冷的空气吹进来,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到覆盖了薄薄一层白雪的山丘,苍翠的灌木,以及从房屋后飘上来温泉的袅袅白烟。来自不同国度的游客,混杂着各种语言,可以听到温泉那里同样的笑声和谈论。 “纯,这里很不错,你喜欢吗?”璘说。 纯在地上整理着床铺,她说:“还好。” “站在这里,让我感觉世界很沉静。不过出乎意料。你竟然会答应来。纯,我觉得,我们该到处走走。也许,你会开心些。” “我一直很好。”纯冲她笑。“璘,你喜欢惑已吗?” “怎么会?他是弟弟啊。” 纯低着的头,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哗哗流出的水,浇灌着身体,从头发一直到脚趾,蜿蜒的水痕,遍布全身。 纯蹲下,蜷缩着**的身体,若有所思的望着打转的流水,锁骨间的蓝色珠子闪闪发亮。 她的眼睛渐渐变得寒冷。惑已,你以为,我答应和你来这里是为的什么?我可能给你多余的机会靠近璘吗?如果在这里发生了什么,那是你自找的。 她擦干身体,穿好浴袍回到房间,璘已经准备好了。她说:“纯,晚饭前,我们先去泡温泉吧,惑已说很舒服。” “好。” 42摄氏度的天然泉水,温暖随着流淌的血液布及全身,她闭上眼,静静的感受每一根神经的放松。 周围有说着各种语言的女人,**身体,大声地笑着。 男女温泉只隔一席草帘。 惑已靠着温泉边的石头上,抬起头看漆黑的天空。泉水的热气和呼出的白气升腾而起,像一个仙境。 他说:“哥,你喜欢小纯吧。” 佐佑忧伤的呼吸,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去争取一下呢?” “看到她……会丧失掉所有的勇气。” 惑已沉默很久,天空开始渐渐得飘下鹅毛般的雪花。没有风,只有簌簌落下的雪。她看着出神,缓缓地说:“我和你一样呢……好像十几年的幸福和难过,都集中在了这一年。真是郁闷死,每次看到璘,就会不知所措,真是逊啊……”惑已低下头,继续说:“为什么一直要拿我当弟弟呢?为什么不回头看我一眼呢?我也是个男人啊……” 硕大的雪花落进泉水里,瞬间融化,泉水与空气的冷热交替,突然让人有一种想哭得冲动。漆黑的天空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帷布,伸手触摸,只有伤心。 看不出性别的白脸歌姬浮现在幽暗的背景前,拖着比京剧还长的唱腔,周围上似乎还飘着浮世绘的落叶,光着脚,动作缓慢的跳着舞。 长方形的木桌上,放着各种制作精致的日本菜。精致的盘子,摆成船的形状,每道菜都有新鲜的花朵点缀。 三文鱼的生鱼片、关东煮、紫菜卷寿司、琉球盐烧、烤鱼、蔬菜肉饼、海鳗鸡骨汤、绿意通心粉、天妇罗大虾面、大酱汤,以及各种点缀精致的小菜。 璘望着满满一桌的菜,有些无从下手。 惑已夹给她一块烤鱼,说:“这里的菜味道还不错,你多吃点。” 璘低着头,一桌昂贵的菜肴,让她百感交集。 嘴唇画得很小的日本女侍者,跪坐在一旁,笑容谄媚的给惑已和佐佑倒清酒。 歌姬还在唱着,声音让纯感到窒息。她放下筷子,说:“对不起,菜我吃不惯,失陪了……” 她起身,拉开木门,璘望着她的背影说:“纯……你不要紧吗?” “没事,我只是想睡觉……”拉上门,她穿着白色的睡袍,走回隔壁的房间。 靠坐在门边,她抱住膝盖。她只是不想看见惑已的眼神和他对璘的温柔,那会让她觉得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她突然很害怕,璘有一天会险入惑已无声的温柔中,那样,她将一无所有…… 璘,一直以来,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惑已的出现,让我内心的恐惧暴露无疑。我并不害怕你与佐佑的重逢。如果有天,你不再单单是我一个人的琳,那么,我该何去何从…… 不知过了多久,她站在窗口望落下的雪,门被人拉开,佐佑拖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粥。 “你吃的太少了,我帮你叫了一碗粥,很不错,是用蟹肉绘制的上汤做的,你尝尝看。” 纯回过头,突然说:“佐佑……你有没有很害怕失去的东西……” 佐佑一愣,抬起头,看到她满眼的忧伤。也许,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纯毫不掩饰内心的恐惧与脆弱。 “是不是人太想得到某些东西,就会不择手段呢……”她喃喃的说着,似乎在与自己独白。 “我……还有得到,所以,还没有失去的资格……”佐佑站在原地,流海挡住他深邃的眼睛,看不出瞳孔中的空洞…… 纯,你知道吗?我连失去的资格,都还没有,这是不是最大的悲哀呢? “纯,你有喜欢的人吗?”夜晚,璘躺在她身边,轻轻的问她。 “……” “在学校这么多年,如果说没有喜欢的男生,怎么可能呢?”璘笑着说。 “没有……” “骗人。你太骄傲了,所以,不允许哪个男生占据你的内心吧。纯都18岁了,还没有初恋吗?” “你呢?还喜欢佐佑?”她逃避璘的问题。 “是呀……喜欢得不得了呢。可是,他好象只当我是朋友,佐佑……肯定是有女朋友的吧,美国那么多漂亮女孩子……”璘躺在纯的肩膀边,越说越伤感。“一个人在心里十几年,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奇迹呢?” 纯不说话,她的心在剧烈的疼痛着。 “住在小纯心里的男生,真是幸福啊……如果我是男生,一定把你娶回家。”璘说完哈哈大笑。 “为什么是女生就不行呢?” 璘一惊,“那怎么行,那不就是同性恋了?” “……”纯沉默着,一直沉默。 璘还在讲述着来旅行的新鲜和喜悦,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没有了声音,呼吸平稳的安睡着。 纯坐起身,内心挣扎着,璘……你到底是个健康的孩子,同性恋,你接受不了,是吗? 她轻轻的拉开门,走在红色灯笼照明的走廊上。安静,迷离,空无一人。 空气冰冷,雪已经停了,庭院里的松树上,堆满了白雪。 突然,她停下脚步。走廊的尽头,佐佑只穿了一件裕袍坐在阶梯上,吐出的白气象朦胧的烟圈,他转过头,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忧伤的声音。他伸出手。“纯……到这里来。” 纯……到这里来,似乎带着强烈的渴望。 突然刮起的风,吹起她浴袍的衣角,棉厚的拖鞋,却让她的脚冰冷得失去知觉。 她慢慢的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 “大少爷如果不注意一点的话,整个佐氏家族的人都会人心惶惶的吧?”她的语气依旧毫无情感。 “讽刺我吗?” “那是事实。” “她不担心的话,全世界的人担心又有什么用呢?” “谁?” 佐佑转头看他,突然,她毫无防备的,佐佑紧紧的抱住了她…… 璘醒来,看见身边空荡的床铺,她轻轻的喊纯,无人应答。她披上一件外套,走出门去找不见的纯。 佐佑紧紧的抱住一动不动的纯,一颗眼掉落在反光的木质地板上。他压抑太久,一个男人是不该轻易流泪的。可是看到她,这个他永远都得不到的人,这个连失去的资格都不给他的人,他彻底丧失了理智…… “纯……我爱你……”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冬季旅行(三) 字数:3731 纯……我爱你。 这句话,一直回荡在璘的脑海里。藏在走廊拐角处的她,靠墙的身体迅速滑落,眼泪控制不住的一颗颗砸在地板上。她紧紧的捂住嘴,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她感觉自己所有的希望与幸福,在这一刻,都像地板上的眼泪一样,摔得粉碎。 佐佑拥抱纯的画面,美丽得让人心痛,她一直幻想的告白,女主角却不是她。 璘失去力量的身体已经完全站不起来,她是爬回房间的,关上门,她躺回床铺上,蜷缩着颤抖的身体,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哭泣。 起风了,很冷,她听到窗外呼啸的风声,带着心碎的撕吼。 心脏在狠狠的抽搐,她抓紧胸口,却无法稳定自己的情绪。制造出沉睡的假象。 门被拉开,纯走进来,站在床边,她轻轻的给林盖好被子,躺在了她的身边。 整整一夜,璘背对着她,无声的眼泪被枕头一遍遍的稀释着,上帝,再一次给她脆弱的身体一次重击。 纯……我爱你。 原来……竟是这样。 醒来的时候,璘已经不在身边。天色大亮,是个好天气。 纯坐起身,整理着床铺。门被拉开,出现璘一如往常的笑脸,“小纯,快来吃饭喽。” 转过身,璘的眼泪再次忍不住流出来,原来,掩饰这个词,是如此困难与心痛…… 璘吃着鸡蛋粥,却食之无味。她抬起头看佐佑,他的目光落在纯的身上,带着无尽忧伤和迷恋。她底下头继续吃,原来,昨晚的一切,并不是一场另人心碎的梦境…… 原本味道鲜美的粥,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苦涩呢? 他们驱车去城市里商业区,到处都是穿着时尚的年轻人和高耸的大楼,电视墙上不断播放着她不认识的日本歌手的单曲,华丽的橱窗挂满琳琅满目的首饰、玩具和服饰。打扮怪异的女生走过去,会嘲笑她的土气。 惑已给她买了很多东西,只要她会停下来看一眼的,不管什么,惑已都要给她买,她无法阻止。他提着很多东西,在人群中对身后的璘喊:“璘,不要走丢了。” 她只觉得一阵伤感,为什么做这些事情的,不是佐佑呢? 她跑过去,站在惑已的身边。他将东西给了佐佑一些,腾出一只手,牵住了璘凉的手指。 “不用因为陌生而害怕,跟着我走。如果我们走散了,你站在远地等我就好,不要乱跑。” 惑已温暖的手心让璘感动而塌实。一直站在原地的我,为什么等来的不是佐佑的目光呢……璘伤心的想着身后的纯,看到璘没有挣脱开的手,心脏被一把刀,狠狠的扎着。 傍晚,佐佑开车将他们带回温泉旅馆,惑已在璘的耳边悄悄的说,晚上九点:“在门口等我。不见不散……” “要向璘告白了吗?”晚饭后,在温泉里,佐佑笑着问身边的惑已。 “恩,终于下定决心了,不过,我现在就紧张得不行啊!哥,你有没有告白的经验,传授我一下!” “没有……” “啊~~那要怎么办啊!万一我关键时刻掉链子怎么办!!”惑已懊恼的抓着头发。 “不用担心。我觉得一定没问题的。”佐佑拍着惑已的肩膀打气。“鼓起勇气,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不过,就你们两个人上山,没有关系吗?” “又不是什么很高的山,只是个小山丘嘛,这样的话看星星会比较清楚!我可是计划了很久这次浪漫的告白的!上帝保佑,千万不要被我搞砸……” “哈哈,惑已,你终于开窍了!!”佐佑哈哈大笑着。 “喂!你不要笑我嘛,你还不是一直没有女朋友!!喂喂,你还笑,给我点力量嘛!你怎么当哥哥的!!!” 温泉里,传来两个兄弟打闹的笑声。 惑已对着镜子练习了很多次,整理着发型,确定比较满意后,提着两个灯笼走了出去。 璘已经在门口等她了,惑已平静了一下紧张的心跳,露出迷人的笑容,朝她走了过去。 璘上下打量着他,奇怪的问:“惑已,你要相亲吗?” “咳咳,不是!!”璘这么一说,让他更加紧张。 他给了璘一个灯笼,说:“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漆黑的灌木丛,灯笼的光昏黄的照耀着上山的小路,抬起头,会看到满天明亮的星斗,离山顶越近,那些星星就愈加清晰。 “惑已,晚上上山,这样好吗?” “放心,不会有事的。你肯定会喜欢这里的。” 清冷的月光将整个山林蒙上一层银白色,照耀着上山的小路。从山顶往下望,整个沉睡的山林,山脚下灯火辉煌的温泉旅馆,清新的空气,漫天的星星,璘的心情变得舒畅起来。 “惑已,这里好美……”璘痴迷的望着天空。 “是吧。老板说今天天气难得的好,一定可以看到很多星座!” 璘的眼睛变的迷离而湿润。“小时侯,我和纯就是这样,躺在很高的楼顶,看着星星睡去的。” “睡在楼顶?你们的家呢?” “家?”璘笑笑:“你见过街头的流浪儿童,会有象样的家吗?” “流……流浪儿童?” “是啊……我和纯,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站在这里,会让我想起很多往事的。”璘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你们,不是亲姐妹吗?” 璘转头看他,苦笑着:“你没发觉,我们一点都不象吗?” 惑已震惊。“那你们……” “都是没有人要的孩子……就是这样!” 惑已看着她,不再说话。 “也许……就因为是这样,所以陌生人给的一点温暖,就会觉得很珍惜吧。遇见你们,感觉很幸运。” “我也是啊……” 惑已低下头,心中酝酿以久的话,就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只有灯笼的照明,天上的星星,美丽得另人心痛。似乎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美丽的东西,近在眼前,却都是无法触及的吧。就因为这样,人才会不甘心,所以一直憧憬…… “惑已,你相信有天使吗?”璘坐在惑已的身边,忧伤的问。 “相信。而且……你就是。” 璘笑。笑得很苦,带着破碎的泪光。“我不是,根本不是……做错了很多事,所以上帝才会一直惩罚我,最想得到的东西,却无法得到。我最爱的人,爱着我最亲密的人……惑已,像不像三流的电视剧本?”璘哽咽着。 “你在说什么?”惑已隐隐的感觉到什么。 “谢谢你惑已,在我最难过最压抑的时候,还好不是我一个人。如果今天一整天不是你在我身边,我恐怕会崩溃掉。”璘哭了出来。 “璘……”惑已去安抚璘的肩膀。 “惑已……我要怎么办!!我爱佐佑……我忘不掉他,求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璘埋着头,哭得泣不成声。 惑已忘记了心中一直要说的话,忘记了来的目的,他的眼前,只有越变越模糊的璘的身影。她痛苦的哭声回荡在星空之中,惑已只感觉,一颗期待的心立刻失去了温度,象被人扔进了深不可测的冰冷海水里,没有亮光,一直下沉,深不可测,另他窒息。 眼泪不知不觉的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他回过神,立刻擦掉。抬起头望着美丽得残忍的星空,如同这精心安排的告白夜晚。 他伸手去触摸璘的眼泪。温暖得让他心碎,他轻轻的抱住璘,这种拥抱,不是他想要的。璘爬在他的肩膀上,颤抖着身体,哭得撕心裂肺。 璘……可能你无法体会,我们在经历着一模一样的伤痛。可能,我永远只能做你的弟弟,永远只能以一个朋友的立场给你一个肩膀。哥没有回头,看不到你站在他身后。而你,又何曾转头看看,一直站在你身后的我呢?这一切,都是天意吗? 那晚的星空,是我见过的最美丽也最残破的星空。从那以后,我只要一抬起头看到星星,就总会想起你颤抖的身体和悲伤的哭泣。不管我走到哪里,巴黎,罗马,伦敦,还是东京,看到星星,就会觉得是你在看着我。于是我会不分场合的哭出来,这个病,医生说,永远无法治愈…… 忘记过了多久,月亮的位置已经转移,惑已拉住璘的手,打着灯笼,一步一步的往下走。 没有语言,黑夜的沉默让两个人更加沉默。空气很冷,惑已的手却还是温暖着。这种温暖与塌实,似乎从一开始,只有惑已能够给予。 那么,这样俊秀的与善良的男孩,喜欢的女孩会是怎样的呢?山脚下,璘突然想起什么,她说:“惑已……你是不是也喜欢小纯?” 惑已停住脚步,背着着他,很久。他一开口的沙哑与悲伤让璘下了一跳。惑已哭了,哭得另人心碎。璘震惊的捂住嘴,她听到惑已一字一句的说:“我、喜、欢、的、人,叫、蓝、溪、琳……” 璘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惑已挺拔的身材。她突然意识到,此时的惑已不再个弟弟,她忘记了,他也是个男人。 “喜欢到……快要疯掉了……” 正文 第九十章 冬季旅行(四) 字数:4954 拉开门,黑暗的屋子里,纯坐在床头,安静的等璘回来。 “纯……怎么不睡?”璘走过去给她披上毯子。 纯抬起头,眼睛里渐渐有了温度。“去了哪里?我等了你好久。” “只是跟惑已出去散了下步。小纯,你要早点休息,不用等我回来的。” “可是……我不放心你跟别人在一起。” 璘笑笑,她体会不出纯的另一层含义。 她坐到纯的身边,用另一半的身体裹住自己。她幽幽的说:“小纯……你觉得,惑已怎么样?” 纯睁大眼睛猛得转头。“你什么意思??”她的心里,巨大的恐惧浮现出来。 “惑已他说……他喜欢我。” 纯像被人当头一棒,她最担心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她突然失控,摇着璘的肩膀大声的喊:“蓝溪林,不可以,男人都是骗子,你不知道吗?你喜欢的不是佐佑吗?你不可以喜欢惑已!!!” “可是,佐佑喜欢的人不是你吗!!”璘突然哭喊起来。 纯一惊,璘也愣住了,她移开纯的视线,痛苦的说:“我都看见了……是我笨,一直都没有发现……” “那又怎样?璘,你不能喜欢惑已,他是藤木家的人,他……他小你两岁,怎么会这么快……惑已终于开始行动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纯开始语无伦次。 璘看到失去控制的纯,有些害怕。她抱住纯的肩膀,努力使她平静下来。“纯……小纯,你怎么了?平静下来,平静下来。” “璘,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抛弃我……”纯哭了,她害怕的哭了。 “怎么会?小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丢下你?”璘慌乱的安慰着纯。纯的身体突然失去重量,倒在她的身上。纯只是一直哭,什么也不再说。 她用了很长时间,安抚纯睡去。从小到大,她一直觉得纯的情绪很不稳定,她劝过她去看看心理医生,纯却说:只要璘在身边,就会很好。 她知道,纯太过依赖她了。所以,她无法去忽略她的感受做事情。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佐佑和惑已都没有来叫醒他们。午饭的时候,出奇的安静。四个人都在沉思着,惑已飞快的吃了两口之后借故逃离,一桌子的菜,几乎没有怎么吃。 璘害怕浪费,一直吃到最后。吃了很多,只剩下她一个人。吃着吃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这次温泉旅行……到底是不该来的。 房间里,佐佑对颓废的惑已说:“打算怎样?就这样尴尬着吗?” 惑已没有将璘的情感告诉佐佑,他不想事情更乱。 “向她寻求一个答案吧。如果答应了,故事皆大欢喜,如果拒绝,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还象以前那样的好朋友。不就可以了?”佐佑拍着惑已的肩膀。 只是,事实哪有那么简单。她喜欢的是你,又怎么会答应我?如果被拒绝了,又怎么能轻松的做朋友。哥……现在的我,已经不单单是没有勇气了…… 夜幕降临,璘在流淌的温水中洗去一身的疲惫。 纯走进屋子,看见桌子上躺着一张字条,她打开,看见里面惑已的字迹:璘,晚上九点,我在山顶等你,期待你给我一个答案,不见不散。 纯紧紧的攥紧那张字条,心里挣扎着。一把火,不见不散的字迹在火苗的吞噬下渐渐消失,黑色的灰烬随风飘散,如同根本没有存在过。 纯的眼睛变得越加寒冷,另人毛骨悚然。 夜晚,天空的星星依旧灿烂,惑已坐在山顶的岩石上,风很冷,他紧了紧衣服,充满希望的等待着。 他准备了很多烟火,下午驾车跑了很远才买回来。他打算,就算璘拒绝他了,用这些烟火让彼此再轻松做回朋友,也许,回忆就不会那么寒冷。烟花绽放的浪漫,或许可以抵消一些悲伤。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时间在缓慢的行走着。惑已不愿离开,他坚信,璘一定会来。 十二点,一点,两点,三点……最终,惑已埋下头,忍不住的哭起来。璘,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哪怕当面给我一个答案,也不可以吗?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冷得另人绝望…… 烟火寂寞的散落一边,孤零零的另人心疼。 佐佑站在窗前望着山顶,烟火开始簌簌的窜向天空,完美的在星光灿烂的夜空下绽放。他笑起来,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惑已一切顺利。 然而,山顶上去只有惑已一个人站在寒风中忧伤的望着那些美丽,他看着出神,烟花爆破的声音淹没了身后的脚步声。他根本不知道,身后有个人,正在慢慢靠近他…… 突然,他只感觉到背后有人用力将他一推,毫无防备。他一个重心不稳,身体像滚落的皮球,从山顶上失去重量般的滚下山崖…… 凌晨四点,惑已还没有回来,一直等待着好消息的佐佑开始忐忑不安。 他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去找找惑已,他的心里,突然感觉一阵的慌乱和害怕。 在走廊上,正巧碰到起夜的璘.佐佑看着穿着睡衣的璘,吃惊的问:“璘,你怎么在这里?” 璘奇怪的问:“啊?我不在这里要在哪里?佐佑是不是睡糊涂了?”璘笑着说。 “不是,你没有跟惑已在一起吗?”佐佑紧张的问。 “都这么晚了,我怎么会跟惑已在一起?怎么了?”林揉揉眼睛问。 “什么?今天晚上你没有跟他去山顶?” “你在说什么?” 佐佑突然意识到不好。刚才烟火已经放完一个小时了,惑已还没有回来。难不成那小子还在山顶上等林? “璘,赶快去穿衣服,我去叫几个人找惑已,惑已约了你今晚在山顶见面。怎么回事,你没看到字条?” “什么字条?”璘突然隐隐感觉发生了重大的事情。“惑已在哪?”她着急的问。 “可能还在山顶!他可千万别想不开~~不行,我马上去找他!”说完,佐佑拿着手电筒跑出了大门。 璘慌慌张张的跑回屋里叫醒纯,迅速的穿好衣服。跑到老板的房门口,使劲的敲门。老板出来,璘才意识到她听不懂日语,急得大哭起来。 纯走过来,在一张纸上写着中文:我们的一个朋友可能在山里迷路了,一直没有回来,麻烦您叫几个人帮我们找一下。 老板看后,立刻找来几个人,提着手电筒和灯笼向山丘的方向跑去。 山顶上散落着冷却的烟火纸桶,林大声的喊着惑已的名字,却不见有人回答。 她突然感觉到心脏一阵的抽搐,蹲在地上眼泪完全不受控制的往外涌。她真的害怕了,如果惑已出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老板说西北方的山貌特别崎岖,有很多大的岩石和落差悬殊的悬崖,从那里下山应该不可能。 大家分开来找,璘站在山顶山,刺骨的冷风将人冻僵,惑已就是在这里,一直不肯放弃的等了她六个小时吗? 璘向山下跑去,她感觉到,惑已在呼喊她的名字。陡峭的山坡和巨大的岩石,手电筒的微弱光芒带给她紧有的一丝希望,担心已经大过于恐惧,她只想快点见到惑已。 她朝着西北方的山脚下跑去。 翻过岩石,穿过划破裤子的荆棘,她急得满头大汉,手电筒划过的地方,山脚下,隐隐约约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 林不顾一切的跑过去,摔倒两交,膝盖疼得站不起来。 她拖着身体慢慢的爬过去,看到的景象立刻让她哭了出来。 惑已的浑身是血,到处布满荆棘划伤的伤口。他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如同死去般,身体冰凉。 璘跑过去抱住他,使劲的呼喊着惑已。他的手没有了温度,冰凉得让人害怕。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像是昏迷了好久。他是从山上跌落下来的。 璘将惑已的手放进她的怀里温暖着,此时她多么希望能恢复惑已手心里火热的温度,她第一次感觉到,那温度是多么的珍贵。 她泪流满面,不断的叫着惑已的名字。她将外套脱下来裹住惑已冰凉的身体,搓着他的手,试图让他的温度回升。可是惑已依然一动不动的昏迷着。 他手上凝固的血液沾在她的手上,璘滚烫的眼泪滴在惑已的脸上,她将他抱在怀里,无助的哭泣着。她的声音已经哽咽而沙哑,大声的呼救,没有人回应,漆黑一片的山下,惑已的状况让她害怕得不得了。 “不会的,惑已,你一定不会死的。对不起,我来晚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迟到了……你醒醒啊……我是璘啊……”璘抱住他大哭着:“我来了……惑已,你不要生我的气,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你不要闹别扭了,快醒醒啊!!” “来人啊,救命啊……”璘颤抖的声音回荡在漆黑的山谷里。 璘哭得泣不成声,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在惑已的脸上。她真的绝望了,惑已的身体没有一点温度。 “惑已……”她绝望的喊着他的名字。 “是……璘吗?”突然,惑已发紫的嘴唇突然动了动,发出极其细小的声音。 璘惊喜的抬起头,激动得叫着:“是我,惑已,我是璘,我来了!!” 惑已僵硬的脸动了动,似乎是在笑,他虚弱的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璘已经哭得快要崩溃了,她安慰着惑已,生怕他再次睡过去。“没事的,惑已,没事,马上就会有人来了。乖孩子,不要睡……” 惑已笑笑。“璘的眼泪……真的好美……” “惑已,不要说话了,保留点体力,马上就会有人来了,一切都会没事的。来人啊……救命!!”璘大声的喊着。 “不要喊人来……我想跟你单独……说会话。”惑已想抬起手触摸那眼泪,僵硬的手臂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以后还有机会说……等你好了,我好好的听你说……” “不……行,我好不容易……今天才有了勇气……我还……买了烟火……”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没有看到字条。我不是故意不来的……” “原来……是这样……太好了,璘不是讨厌我……才不来的。” “没有,我怎么会讨厌你呢!好了,惑已,不要说话了!!听话……” “璘,从我见你的第一眼……就好喜欢你……一直到现在。” 璘将惑已抱在怀里,颤抖着哭着。 冷风吹过,灌进林单薄的衣服里。她生怕惑已的体温会再度变得冰冷,紧紧的将惑已抱住。 “璘……喜欢我吗?”惑已用劲全身力气,吐出这句话。 璘的眼泪再次一涌而出:“喜欢……我喜欢你,只是一直没有发现……真的!所以,惑已不要丢下我……” 惑已布满血迹的脸上,笑容象花一样绽放,幸福的无法比拟。 “如果……就算现在死掉……我也没有遗憾了……”惑已激动的说,眼角流下一行清澈的眼泪。“太……幸福了……是在做梦吗……” “不是的不是的惑已,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不能死的……很多事情,你还不知道……救命啊!!小纯,佐佑……”璘声嘶力竭的喊着。惑已的眼神开始变得遥远,瞳孔散大…… 佐佑和纯,离璘的呼喊越来越近,纯忐忑的心,开始慢慢下沉。 “璘……我们……我们接吻吧……这是……我最后的……” 还没等惑已说完,璘已经含着眼泪吻了下去…… 温暖的嘴唇碰触到冰凉唇角,那一刻,惑已全身仿佛凝固的血液似乎全部都迅速流淌起来,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他轻轻的闭上眼,抬起僵硬的手臂搂住林的脖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吻他心爱的女孩。 佐佑和纯等一行人跑过来,看到这惨烈而温暖的一幕,都感动了。 纯的头顶似乎打了一个响雷,一下子蒙了。她尖叫着一声哭出来,璘再次背叛她…… 纯不见了,消失在黑暗中,她哭得撕心裂肺,佐佑大喊着她的名字追过去,浑身是血的惑已,再次昏迷,被人背到了医院…… 正文 第九十一章 两个人的放弃 字数:4221 黑暗的山路上,到处是潮湿融化的雪,带刺的荆棘将腿划得血肉模糊。没有光明,没有方向,世界仿佛再次陷入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被推下深渊的,不是惑已,而是自己!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从现在开始,我一无所有。 纯在山中哭泣着,疯狂的奔跑。被冷风吹起的发丝像挣扎的手指,脚下的路坚硬而崎岖。石头将她绊倒,爬起,再继续倒下。 浑身的泥泞,如同肮脏的灵魂,被仅有的依靠掏空后,剩下的一句空壳还有什么意义? 当希望与现实碰撞,原本心中仅存的幻想即将破碎,要用什么去迎接幻灭。 再次被抛弃,再次变成孤身一人,被璘点亮的生活,被惑已掐灭仅有的光明。 膝盖磕在坚硬冰冷的石头上,温暖浑浊的**在顺着腿流下,被质地粗糙的棉布裤子吸收,她满手是血,坐在雪水融化的地面上痛苦的哭泣。 灵魂被鲜血染红,透着温暖与腥咸的气味,无法控制内心被剥夺一切的恐惧,她想要得如此简单,只要璘在她身边,只要她不要被人抢走。 眼泪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着亮光,外表坚硬的如同有层外壳的女孩,此时孤单的身影在风中哭得失去控制。 佐佑的手电筒照过来笔直的光芒,纯的身影让他的心狠狠地抽搐起来。 “纯……”他不知该去说些什么。 悲伤的哭声充斥着整个天空,在以后的岁月,不管发生任何事,佐佑再也没有听过她这样的哭泣。 他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抚摸着受伤的她。“纯,你在难过什么?你……喜欢惑已是吗……”佐佑的眉头一皱,这句话一出口,他的眼泪差点冲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惑已没有死……为什么藤木家的人,要夺走我的一切……”纯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 “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希望惑已死?小纯,你到底怎么了……” “佐佑,我求求你……算我求你,只要惑已不抢走璘,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我不要财产,我不报仇了……把璘还给我……还给我……”纯语无伦次的喊着。 “蓝溪纯,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财产,什么报仇?璘……她是你姐姐啊!” “不是的,不是的。”璘疯狂的摇着头,“没了,都没了……我该怎么办?下步我该怎么办……谁都不能抢走璘……”纯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看起来异常的恐惧。 佐佑没有办法稳定她,情急之下,他紧紧地抱住她:“纯,不要哭了……没事的没事的……还有我在,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想做什么,告诉我,我去帮你!” 纯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帮我把璘抢回来!!没有任何人能抢走她……佐佑,只有我才是最爱她的……惑已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 佐佑的灵魂瞬间抽离肉体,他呆呆的愣在那里,望着失控的纯,他感觉身体异常的寒冷,像被瞬间冻僵一样,纯的话对他来说像一个晴天霹雳。 很久,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是不管怎样努力,喉咙哽咽得却怎么也发不出呻吟,像被人掐住脖子般生疼得快要窒息。心脏被硬生生的撕裂,血淋淋的暴露着。他失去力量的坐到了地上,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汹涌而下。 “纯……”他哽咽着,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你知道什么叫爱吗?” 纯只是哭,一言不发。 “放过璘,放过惑已吧……不要在折磨大家了……” 月光下,两个受伤的孩子在山坡上悲伤的哭泣着,荆棘划到心脏,血肉模糊…… 惑已被送进医院,失血过多导致休克,左腿和四根肋骨粉碎性骨折。 从手术室出来后,璘望了一眼惑已毫无血色的脸就忍不住哭了出来,整整一夜,她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一夜未眠。 在黑暗的房子里,纯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的坐在角落里直到天亮,佐佑坐在她的对面,靠着墙,距离很远,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充满心疼和绝望。 早晨七点,房间开始渐渐变亮,所有的东西都显现出它本来的面貌,轮廓清晰地呈现着。 她平静得说:“佐佑……是我把惑已推下山崖的。” “我知道。” “我从小就爱着璘……” “我知道。” “原来……从头到尾,最可悲的人是我,被剥夺一切……” “你还有我……惑已和璘,都会一如从前的爱你……” 她哭:“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也很想知道理由……即使你想杀了惑已,我还是没办法去恨你……” 惑已醒来,看到趴在床边熟睡的璘,不由自主地使劲裂开嘴笑了,脸色变得绯红。昨天晚上的一切,是上帝赐予的最美丽的梦境,即使是没了命,也是临终前最好的礼物。 惑已的心中涌出了巨大的幸福,他握紧璘的手,嘴角挂着笑,安详的睡过去…… 下午,医生告诉佐佑,惑已的伤要大概三个月才能康复。藤木家乱成一团,管家和藤木纯立刻坐飞机赶往日本。 “纯还好吗?”璘担心地问佐佑。 “已经睡去了,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璘忧伤的低下头。“她除了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和惑已的事情,一定给她很大刺激。” “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惑已,就拜托你了!” 璘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抬起头望着佐佑,一瞬间,心里的疼痛与不舍一涌而出,佐佑……到低爱的是纯……如果跟惑已交往,一定可以将他忘记的,这样的结局,也许……才是最好的吧。 璘揉揉发胀的眼睛,挤出一个笑容。“那么,小纯就拜托你照顾了!” 这样的话,也是一种绝然而无奈的放弃吧……十年的爱与支持的力量,要将他从心底挖出谈何容易?为什么他爱得非要是纯,她唯一无能为力的人。哪怕佐佑爱上的其他任何人,她都会像要去尝试着拼搏一下,唯独是纯,让她最无奈也最心痛…… 爱……都是自私的吧…… 这个下午,纯在佐佑走后醒来,坐起身,煮一杯咖啡,坐在窗边的躺椅上看从温泉方向飘来的白雾。 阳光明媚的下午,她常喜欢坐在那间似乎被木头包裹一切的小屋里,慵懒的晒太阳,看窗外绿得耀眼的草地和不远处孤儿院里玩耍的孩子。 这个陌生的国度,即使房间也是木质的,即使也有咖啡也有阳光,却找不到家的归属感。到底只是旅途的一个歇脚的驿站,不能依靠。咖啡喝完后,她提起行李,独自走出温泉旅馆。 轻轨上,穿着校服的日本高中男生冲她嬉笑,她望着窗外,雪还没有融化,今天,是中国的春节…… 佐佑回来,寻找她,最终只在桌子上发现一张字条:我回国了,璘,留在这里照顾惑已吧,算是帮我赎罪…… 从飞机上下来,机场的工作人员微笑着对她说:新年快乐。 她笑起来,即使是一样冰冷的城市,却让她觉得安全。 房间很冷,长久没有通风,使空气变的陈旧。凌乱的窗上,还有临走前仓促收拾行李的痕迹。她打开空调,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感受迎面吹来的暖风,寂静无声的房间,只有刹那间眼泪坠落在地面上粉身碎骨的声音。 孤儿院里挂起了几盏红色的灯笼,即使没有新衣服穿,没有压岁钱,每个孩子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容,站在草地上表演着节目,这就是她们的简单而快乐的联欢晚会。 她坐在离他们很远的草地上,看他们唱歌跳舞做游戏,像遥远的灰色童年,她在这里渡过的单调春节。 她到底还是属于这里。终究会回到这里…… 已经三天没有睡过觉了,有时候会突然想要呕吐。傍晚,她回到公寓,蜷在被子里开始进入梦境,熟悉的房间和味道,住在这里的另外一个人已经不在,隔着一片海洋,也许躺在那个男孩的怀里。 寂寞,空洞,疲惫,恐惧。像小时候漏雨的阁楼,弥漫在口腔里的酶味,被母亲毒打的恐惧,以及一个人的寂寞。 完全回到了那个时候,所有和她有关系的人,最终都会离开。 在下午醒来,她决定去找一些短工,春节期间的薪水会比较高。在一个小吃摊前,吃过一碗食不知味的面条,她在一家肮脏的小餐馆,给身材臃肿的老板娘刷了一天的盘子。 夜晚10点,餐馆关门,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也许可以很快睡下去,不会想太多。 在公寓的楼下,她发现家里的灯亮着。 她迫不及待的跑上楼,一边跑一边露出笑容,她就知道,璘不会放下她一个人的。 她冲进门,然后立在原地没有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佐佑说:“回来了?我还想说去找找你呢!”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坐下一班飞机回来的,璘给的钥匙……” 璘……你真的不要我了……所以回来的,是佐佑而不再是你!你真的把我放弃了,不再奔向我这里,把我像扔包袱一样扔给了佐佑…… “璘很担心你,惑已那里有多地方走不开。”佐佑似乎看出了她的伤心。“我买了些吃的,饿了吧……”即使佐佑看出了纯的失望,却还在强颜欢笑着。 十二点,佐佑在地上打了一个地铺。 “你不回家?” “在璘回来之前,我会住在这里。”佐佑望着她说。“纯……不用害怕黑夜的……” 纯看着他,很久,他说了一句话:“佐佑,你是我见过最笨的男人,比惑已还笨……” 佐佑笑起来。她躺在**,背对着他,渐渐的闭上眼。 凌晨,纯发出哭泣的呻吟,她叫着璘的名字,蜷在被子里瑟瑟的发抖。 佐佑坐起身,走到床前,看到痛苦的她,心里一阵绞痛。 她走不出梦境。 佐佑躺在到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安慰着拍着她,他说:“纯……没事的……没事的。乖孩子,睡吧……” 在他的怀里,纯开始渐渐稳定下来,呼吸平稳的沉睡着,这样的夜晚,该说是难过还是幸福呢?他第一次和她这么零距离接触,她的梦境里,却是另外一个人。 她是个天使与恶魔的结合体,令他无法适从…… 正文 第九十二章 落魄的安流云 字数:2580 烟花弥漫的广州,到处带着纸醉金迷的味道。霓虹灯照在人们带着喜庆笑容的脸上,烟花的瞬间绽放照亮着安流云浑浊而坚毅的面容上。 他浑身脏乱,胡子拉碴的坐在街道的一个角落里,眼神空洞的望着天空,来往的人群有意无意的避开他走,避免沾染上他的晦气。 11月份,工地上高空坠下来一个钢管,砸死了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男孩。血流了满地,脑浆崩裂。 男孩名叫小虎,死的前一天,还躺在**跟他说等挣够了钱回家,娶了他们村他一直暗恋的姑娘。说完,自己还陶醉得乐起来。小虎神神秘秘的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胳膊肘碰了碰他,说:“你看,就是她。” 借着昏黄的灯光,安流云看见照片上一排低矮的平房小学,一群被太阳晒得黝黑的小孩站在操场上,冲着镜头傻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小虎暗恋的姑娘站在最前排,扎着两个麻花辫浅浅的笑着。 “你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我上初中的毕业照!”他得意地说:“漂亮吧!我们一个班的男的都喜欢她。” 安流云笑笑,没有说话。虎子问他:“枫哥你这么帅,没个对象?” 他想了想,从床头木头柜子里的一个笔记本里,拿出那张在美意婚礼上和璘以及纯照的照片。 “好家伙,乖乖,这不天仙嘛!”小虎瞪着一双锃亮的眼睛。 “是我妹妹……”安流云说。 虎子瘪了一下嘴,有些字伤感的说:“我妹妹才四岁,不知道长高了没……我得多挣点钱回去,也把她养得这么漂亮。” 结果第二天,他的血染红了一片沙子。人群围了一圈。 据说工地只赔给家属两万块钱,几个一脸憨厚农村人,在包工头口沫横飞的说词下,拿着一摞钱一言不发的走了。 小虎走后,来了一个河南小伙子过来住,和老张不合。工地上属河南人最多,晚上值班的时候,老张和河南小伙子又发生了口角,回来的时候腮帮子被打肿了。 老张坐在床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拿着个冷毛巾敷着。后来他说:“我得忍着,是闹大的话被头儿开了,我那娃儿就没学上了……” 夜晚值班的时候,安流云走向沙子堆,河南的小伙子还正跟人得意地说老张吓得连手都不敢还,安流云上去一脚踹得他吐出了血。 呼啦一下子,马上围过来六七个人,但一看安流云不怕死的阵势都没敢动手。安流云冷冷得看着他们一遍,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从那以后,河南小伙子再也没敢造次。 到了年底,工程差不多完了,民工们也该回家过年了,包工头却人间蒸发了。 两百多万的工资伴随了包工头的蒸发也没了踪影,工地上立刻乱作一团,所有人一下子慌了。 许多人蹲地上抱头痛哭,老张也哭了,干了半年活,挣孩子的学费,到头来白忙活一场。还有更惨的,跟着包工头干了两年,都是一起出来的兄弟,哪知道连老乡也骗。 找老板,老板说我是厚道人,钱一分不少的给了你们头儿,他跑了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要找找他去!! 找劳动局,可那儿的工作人员跟新闻上说完全不一样,个个都冷眼看人,把人到处推,说让找建委。建委说他们管不着,要不你们找法律援助吧。 大家东跑西颠的找了个法律援助,折腾了半天,最后他说他也没办法了。 一群年轻力壮的男人坐在沙堆上哭,春节一天天临近,连回家的火车票都没有。安流云一直抽烟,抽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新建好的楼顶上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坐在楼顶上耷拉着两条腿,死活不下来。大家更慌了,纷纷劝他不要做傻事,那人哭着说:“那群狗娘养得是不是要把人逼死才乐意!!” 新闻记者来得比谁都快,这事上了报纸头条,还是没解决。 老板在楼下喊:“你丫要跳就跳,不跳就给我滚下来。玩这跳楼秀给谁看!!我告儿你,老子这种事看多了!欠你们钱的不是我,别给我来这套!!!” 在场的人都气愤地看着老板,安流云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二话不说上去就打,可是现在他是有案子在身的人,这么多新闻记者在这,一时冲动暴露了身份就全都完了。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老张举着一把铁锹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下就砸在了老板的脑袋上,他一边哭一边吼:“你们这群吸血鬼!还有没有良心!!还有没有良心!!!” 警察赶紧上去拦发疯的老张,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按倒在地,拿脚踩着他的脸。老张嘶吼着,一个憨厚老实的农民已经被无情的包工头逼疯了,他想要得,不过是他赢得的一点点报酬,干着最脏最累得活,却连工资都被人卷跑了。 那一铁锹,打在老板的头上当场死亡。很多人都吓坏了,记者马不停蹄的现场报道,一场投诉无门的拖欠农民工工资事件,终于因为有了流血冲突而吸引了大家和政府的眼球。 此事被市民传得沸沸扬扬,政府迫于压力,原本说管不了的事情,半个月就把包工头找到了。大家也终于拿到了自己微薄的工资。知识这工资,非得闹出人命才拿的回来吗? 老张被判了无期,他那点工资还不够赔偿死者家属的。 过年前的一个星期,安流云坐在马路边,怀里揣着半年的工资7000块钱,一根接着一根抽烟。 他坐了一下午,到邮局把老张的行李连同6000块钱一起寄给了老张的老婆,写了几句话,让老张的儿子好好读书。于是兜里剩下1000块钱,走出了邮局门口。 他扔掉烟头,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开始寻找下一份工作。 大年三十的晚上,广州上空到处都是灿烂的烟火,安流云站在人群中抬头仰望,看的眼睛发疼,想哭。他走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拿起电话,又放下,再拿起,又放下,反反复复,还是没打。 走出电话亭,一个巨大的烟花盖住了整个天空,人群发出惊呼。安流云看着看着,想起了璘常说的一句话:“就算生活中充满黑暗,上帝有一天一定会给你绽放一朵大烟花的,只要有希望,就一定会幸福的!!” 他看着那个渐渐消失的烟花,感觉眼眶热热的,紧紧衣服,他朝着花朵盛开的方向走去,去寻找璘所说的希望……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消失的灵魂 字数:3315 (这是结局的内容……省略中间的一些过程。注释:磷死后的故事,看到最后,很多省略的东西,大家也会看明白。谢谢大家支持。) 大片大片的火,红色,吞噬着整个世界……蝴蝶从那里毁灭,狰狞着笑容熊熊燃烧着。 纯哭,大声呼喊,她被蝴蝶推出来,再跑进去,身后却有无数只手拽住她。她乞求身后的人去熄灭那场火,甚至可以给他们跪下。他们泪流满面,告诉她,已经无能为力…… 她哭喊:可是璘还在里面…… 恍惚中,她看到一个男孩挣脱出众人的手,朝火海中跑去,有女人在大声的尖叫,大人们乱作一团。男孩白色衬衫的衣角陷入红色,他疯了,像疯子一样叫着璘的名字,纯从来没有听到过,惑已那么惨烈的的嘶喊…… 反复重复着这个梦境,纯在昏倒前所看到的最后景象,冒出的浓烟和烘烤的温度将浑身的肌肤生不如死得疼。 纯……对我来说,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一直是你…… 不停的重放着璘最后对她说的话,在她看到璘破碎绝望的笑容后,身体终于体会到了下坠的感觉。二楼到地面的距离,短短的一秒钟,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的身体重重的落在地上,眼睛直直的望向被浓烟熏黑的天空,右手无力的朝向天空仿佛努力的想要抓住什么,她听到大地的颤抖,嘴唇微微的颤抖着叫着璘的名字……火蝴蝶,将她推出窗外,把生的机会留给了她…… 醒来已经是三天后,她睁开虚弱的双眼,刺眼的阳光将她的眼睛灼痛,泪流满面。她目光呆滞的望着惨白的天花板,手指微微的颤抖着。 白色……一切都是白色,红色……去了哪里? 她隐约的听到佐佑高兴得哭泣的声音,他握住她的手,语无伦次地说:“醒来就好……醒来就好……”他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 她的嘴巴一张一翕,努力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佐佑凑到她嘴唇边,仔细的听到她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璘……在哪里?” 佐佑没有说话,他努力不哭出来的脸变得扭曲,将头转向一边,什么也没说。 “璘……呢?”纯边说边流出了眼泪…… “纯,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叫医生……”佐佑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痛苦,刚转过身,豆大的眼泪就砸了下来。 “她又不要我了……一个人回家……她做什么事情……都不带我了……”纯的声音,平静得另人心痛…… “佐佑……你说得对,璘不爱我……说什么我是最重要的人……都是骗人的……”纯的声音越加冰冷和颤抖。“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呢……” 佐佑无法听下去,靠在门上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真正绝情的……是璘吧……又把我丢下了……”纯的眼角,留下了波涛汹涌的眼泪。 佐佑夺门而出,跑到洗手间哭得撕心裂肺……许多多多的人经过,看着这个面容清秀的男孩,蹲在地上哭得如此痛苦,心里都于心不忍,但谁都没敢上前去劝说。 这是佐佑一辈子,经历过得最残忍的事了。璘的死,对许多人的人生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残忍…… 很久,一个黑衣男人蹲下,给了他一块手帕。他说:“少爷,想开点吧。” 佐佑不说话,颤抖的肩膀看起来脆弱的一触即碎。 “尸体……已经找到了,和夫人的在一起……惑已少爷……也已经醒了……”男人的声音开始哽咽:“少爷……节哀顺便吧……” “张叔……能帮我一件事吗?”佐佑埋着头,颤抖地说。“璘的消息……不要让我亲口告诉纯……拜托了……” 炎热的午后,蝉扇动着翅膀发出凄厉的鸣叫,乌云压过来,黑暗暗的,倾盆的雨水浇灌下来,有想要将世界淹没的欲望。 为什么这场雨,没有出现在世界燃烧的时候? 纯站在床边,平静的望着窗外。碧绿的树叶被雨水冲刷的晶莹透亮,像被掠夺一空的灵魂。流淌旋转的水流像心中翻滚的血液,灌注进某个伤口的沟壑,在无尽的黑暗中下沉,直到贯穿心脏。 璘……你也站在云朵上哭吗?被自己的母亲害死,于是抱住她一起同归于尽,璘……不是所有的母亲,都是圣母的。也不是所有的母亲,都出于本能的爱着自己的孩子。看到你最想见的母亲,让你心碎了吗?这样的痛,胜过你与惑已的不伦之恋吧…… 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佐佑的母亲知道你还活着。这个你一生之中最想见的人,却不希望你存在…… 璘……我的心和你一样在疼,疼到快要窒息…… 纯白色的天国,没有我,你会不会寂寞…… 海蓝色的云朵,漂浮着,像星空一样辽阔…… 血红色的玫瑰,在凋落,燃烧着冰冷的你我…… 失去灵魂的恶魔,寻找着,失踪天使的融合…… 纯轻轻的哼唱,声音穿透空气,最终,变成了同雨水一样深邃的哭泣…… 她在干净的白纸上,划伤般的写下,《颜色》——一场华丽的雨水将眼泪淹没…… 她已经完全的沉默,终日不开口说一句话,不出病房的门,佐佑再次找来了心理医生,她不肯配合,只是呆滞的望着满脸忧愁的老医生,沉默不语。 她再也没有哭过,只是一直抱住膝盖,轻轻的摇晃身体,低低的哼唱。唱她和璘一起创作的歌曲,佐佑坐在床边静静地听,有时候走出门,会忍不住哭泣。纯的安静,让他更加担心和害怕。 佐佑喂她吃饭,她吃得很少,喝很多水。睡觉的时候,她会流出很多眼泪,这是唯一能看出她情绪波动的时刻…… 惑已的左手臂全部烧伤,留下了整条胳膊丑陋的疤痕。在汹涌的火海中,他根本找不到璘,有掉落的东西将他砸倒,无法动弹,在最后一刻,他被前来搭救的的消防员强制扔出了窗外。 惑已不肯跟任何人说话,不吃饭,不喝水,靠输液活着。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日渐消瘦,眼睛深深的熬了下去。 他的母亲——袁涟美,死里逃生后彻底疯了。但她看到纯后,依然会恐惧。害怕得往橱柜,床底下,桌子底下钻。在精神病院里,她到处跑,说那个眼睛邪恶的孩子回来了,然后她哭,说她不该扔掉她,不该抢她的东西…… 藤木铭公司家里忙得焦头烂额,在深夜,他点上一支烟,站在藤木竑的遗像前,整整一夜出神的望着。 什么叫报应,他真的明白了。 他曾经在医院给了神情恍惚的惑已重重的一巴掌,狠狠地骂他:“真没出息,为了一个女人弄得半死不活,你有没有为你的前途着想过?有没有想过这个家?有没有想过公司和1000多名员工的生存问题,你想搞垮整个家族吗?” 惑已冷冷得看着他从小崇拜的父亲,说:“搞垮这一切的,不是我,是你……你不是也爱着璘吗……藤木铭,这就是报应……” 藤木铭如遭雷击…… 璘的葬礼,纯和惑已都没有出席。去了很多人,安流云的父母,孤儿院里的孩子,打工的店里的店员,以及佐氏家族的很多人。因为,璘葬在了她母亲的旁边。 葬礼结束后,藤木集团的人在疯狂的找惑已,因为,他消失了……不留一丝痕迹的消失了,没有人知道,那个脸上常常带着温暖笑容的男孩去了哪里。 大人们乱成一团,后悔莫及,也已经无济于事。 佐佑将纯安排在宾馆里住,不让她回郊外的公寓,那里的一草一物都会让纯哭到软弱无力。 他和她住在一起,睡在房间的沙发上。深夜要起来几其次,看纯是否睡着。他耐心的照顾着这个沉默的女孩,惑已的消失让两个集团寻找的筋疲力尽,他害怕有天纯也会消失,他已经承受不起任何一点失去了。 许多商业对手趁机给集团重击,佐佑不得不提前介入公司帮他父亲打理。他在公司与纯之间来回奔波,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但是看到纯平安的在家睡觉,他就会放松地笑起来。 他抚摸着她睡着的脸,默默地说:纯,像现在这样就好,只要你不离开,我失去一切都可以……你千万,不要走…… 正文 第九十四章 阴谋的开始 字数:2739 佐佑早就该知道,除了璘,没有人管得住纯游历的灵魂。 一个月后,他像往常一样回来,推开门,失去味道的空气让他瞬间恐慌起来,他疯狂的找遍了每个房间,随着一个个的失望,他的每一条神经都紧张起来。 他开着车,在夜色迷离的城市寻找,郊外的公寓,漆黑的房间,他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他颓废的坐在冰冷的**,反射着清冷月光的地板,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璘的死,让他再次失控得哭起来。 都走了,留下了我一个人在这里……为什么,你们都可以这么狠心?曾经不是发誓过,我们四个人要一起活到100岁吗?我在遵守承诺,而你们,却一个个违约……是我幼稚,还是你们残忍? 他滑落到地板上,抓住头发低着头咽呜的哭着,被丢弃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的绝望…… 那天夜里,佐佑退掉了他与纯居住了一个月的宾馆,搬到了这间人去楼空的破旧公寓。他坚信有一天,那些消失的人都会回到这间屋子。他们在这里的每一个微笑,相聚,庆祝,都是他们不肯丢弃的回忆。以后,那种脸上毫无负担的笑容,再也不会有。被伤害,每个人都被现实深深的伤害了,在真相没有揭开之前,平静中单纯的快乐与幸福,已经如飘走的云,再也不会回头…… 佐佑睡在狭窄的**,璘在日本照顾惑已的时候,他与纯在这间房子里一起生活。即使她终日不语,神情冷淡,却没有排斥他。他看着她安静的看书,抱着膝盖在漆黑的房子里看电影,喝水,吃饭,安静的睡觉,他知道纯冰冷的眼睛下,那个伤痕累累的心脏太过脆弱,她比谁都需要一个依靠,即使,她只是借助他来弥补璘不在的缺失。 在一个下雨的深夜,他们靠在床边看电影。漆黑的房间,电视屏幕的强光和辐射刺得人头晕目眩。他俯过身去吻她,窗外的雨声令人的心躁动不安。散落的食品的味道,雨水的气味和泥土的芬芳,对方口中和荷尔蒙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令人兴奋。他的吻带着疯狂与释放,纯回应着,直到他们的嘴唇都流出了血腥的味道,他抱住她死死的不肯松手。原本以为纯已经接受了璘和惑已在一起的事实,原本以为她已经将璘忘记来开始新的生活,原本以为他是有一天可以去真正拥抱她的。璘的死,终于让他看透,没有了璘,纯将不复存在…… 他只不过是纯排遣寂寞,代替璘的工具…… 电视台,报纸,杂志,到处出现了寻找蓝溪纯的消息,悬赏50万。 佐佑坐在公司豪华的办公室里,一个星期之内,他已经接到了4个绑架电话,让他带200万来赎人。 他已经被这些提供假线索的人弄到精神失控,日渐消瘦,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佐瞳让他出国度假休养一阵,他却日夜坚守着那间简陋的公寓不肯离去。 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纯了,从头到尾,他都抓不住她,那个孤独的灵魂,追随着另一俱灵魂去了哪里?如果是天堂,那么我将义无反顾地去找你…… 几天后,寻人启事全部被撤下,他知道,纯如果不想回来,寻人启事是毫无用处的。他也知道,有一天,她一定会回来这里,再也不离开。 留恋着这里的人,都会回来的,一定会…… 暗夜的酒吧里,光怪陆离的灯光和扭动的身体,主持人在动员大家一起做游戏,台上不到二十岁的漂亮女孩,羞怯的脱着一件件衣服,像是初次下海。 旁边的座位有一群打扮另类的男孩女孩大声笑着,喝酒,一个男孩说:这次的女孩不漂亮。 她的脸上化着很浓的妆,睫毛又厚又密,头发顺畅的流淌下来,挡住了露出的白皙的香肩。带着亮片的紧身吊带,超短裙和粉红色的渔网袜,吧台前,她晃动着透明的**,柠檬片在里面旋转,水果烟的烟雾很柔和,嘴里会有淡淡的甜味。头上一盏牛奶色的灯,照射出她纤长的身体,她把一个女人的寂寞演绎得淋漓尽致。 男人贪婪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坐过去请她喝酒,递名片,她轻轻的微笑拒绝。 她要等的人还没出现…… “你叫什么名字?”有一个男人凑过来,将手放在她的腰间。 “纯……”她的笑容暧昧而诱人。 “真名吗?”男人笑着。 她只喝酒,笑而不答。 “人如其名……”他的身上,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味道。 她轻轻的推开他,说:“先生,我没空……”灯光下,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冷的光。 午夜两点,几个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坐到了她对面的沙发上。悠闲的翘着腿看台上披着一层薄纱的女孩扭动着腰肢,坐着各种挑逗性的动作。台下一片欢呼沸腾,口哨声和尖叫此起彼伏,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孩从后台走出来,和客人玩着游戏。 她要找的男人正对着她,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冷漠的抽着烟。面对这个完全陌生却又一直扎根心中的男人,她终于要与他对峙了。 她感觉到了米娜正站在看不到的角落里笑,笑得得意又深邃。 她故意不去看他,眼睛迷离的望着人群。她用余光感觉到男人注视的目光,转过头,它迎上他的眼睛。 半个小时后,男人坐到了她旁边。他递给她一支烟,她摇头拒绝。 “一个人?” “是。” “不无聊吗?” “不,在等人。” “男朋友?” “在等你。” 男人的手停顿了一下,转过头冲她笑着,他认为这是她挑逗他的方式。 “噢?等我干什么?”男人靠在沙发上,眼睛上下打量她,突出的烟雾惨白而厚重,跷起的腿透着男人的味道。 “你只不过一个漏网之鱼。”她话中的意思,只有她自己明白。 他大笑起来,“那我还有逃脱的可能吗?” “那要看你的,请便。” 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如果我不打算逃,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他的手伸进了她的裙子里。 她躲开,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她贴在他的耳边说:“抱歉,我今天没兴趣……”她高傲的看他一眼,站起身,提着小包走出夜总会。 她将自己一脸的污浊洗掉,被热气模糊的镜子里,她看到自己原本的脸,却无比陌生。宾馆房间的床头柜上,放着寻找她的报纸,她**着身体走过去,将它扔进垃圾桶。 这没有被碰触过的干净的身体,最后属于自己的几天,她要好好地珍惜。 霓虹、路灯和穿流的车灯,造就了城市梦幻的夜景。在美丽的表皮包裹下,里面已经腐朽不堪果实,她将用自己纯洁的身体,去扑向盛大的肮脏与毁灭。 正文 第九十五章 血色的谋杀 字数:3868 暗夜的酒吧里,光怪陆离的灯光和扭动的身体,主持人在动员大家一起做游戏,台上不到二十岁的漂亮女孩,羞怯的脱着一件件衣服,像是初次下海。 旁边的座位有一群打扮另类的男孩女孩大声笑着,喝酒,一个男孩说:这次的女孩不漂亮。 她的脸上化着很浓的妆,睫毛又厚又密,头发顺畅的流淌下来,挡住了露出的白皙的香肩。带着亮片的紧身吊带,超短裙和粉红色的渔网袜,吧台前,她晃动着透明的**,柠檬片在里面旋转,水果烟的烟雾很柔和,嘴里会有淡淡的甜味。头上一盏牛奶色的灯,照射出她纤长的身体,她把一个女人的寂寞演绎得淋漓尽致。 男人贪婪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坐过去请她喝酒,递名片,她轻轻的微笑拒绝。 她要等的人还没出现…… “你叫什么名字?”有一个男人凑过来,将手放在她的腰间。 “纯……”她的笑容暧昧而诱人。 “真名吗?”男人笑着。 她只喝酒,笑而不答。 “人如其名……”他的身上,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味道。 她轻轻的推开他,说:“先生,我没空……”灯光下,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冷的光。 午夜两点,几个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坐到了她对面的沙发上。悠闲的翘着腿看台上披着一层薄纱的女孩扭动着腰肢,坐着各种挑逗性的动作。台下一片欢呼沸腾,口哨声和尖叫此起彼伏,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孩从后台走出来,和客人玩着游戏。 她要找的男人正对着她,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冷漠的抽着烟。面对这个完全陌生却又一直扎根心中的男人,她终于要与他对峙了。 她感觉到了米娜正站在看不到的角落里笑,笑得得意又深邃。 她故意不去看他,眼睛迷离的望着人群。她用余光感觉到男人注视的目光,转过头,它迎上他的眼睛。 半个小时后,男人坐到了她旁边。他递给她一支烟,她摇头拒绝。 “一个人?” “是。” “不无聊吗?” “不,在等人。” “男朋友?” “在等你。” 男人的手停顿了一下,转过头冲她笑着,他认为这是她挑逗他的方式。 “噢?等我干什么?”男人靠在沙发上,眼睛上下打量她,突出的烟雾惨白而厚重,跷起的腿透着男人的味道。 “你只不过一个漏网之鱼。”她话中的意思,只有她自己明白。 他大笑起来,“那我还有逃脱的可能吗?” “那要看你的,请便。” 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如果我不打算逃,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他的手伸进了她的裙子里。 她躲开,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她贴在他的耳边说:“抱歉,我今天没兴趣……”她高傲的看他一眼,站起身,提着小包走出夜总会。 她将自己一脸的污浊洗掉,被热气模糊的镜子里,她看到自己原本的脸,却无比陌生。宾馆房间的床头柜上,放着寻找她的报纸,她**着身体走过去,将它扔进垃圾桶。 这没有被碰触过的干净的身体,最后属于自己的几天,她要好好地珍惜。 霓虹、路灯和穿流的车灯,造就了城市梦幻的夜景。在美丽的表皮包裹下,里面已经腐朽不堪果实,她将用自己纯洁的身体,去扑向盛大的肮脏与毁灭。 第二天夜里,男人坐在她昨天的坐的沙发上等她。 “我知道你会来。”她自信的坐到他身边。 “你要知道,让我感兴趣的女人并不多。” 她笑:“你要知道,让我同意坐在身边的男人,也不多。” “磕药吗?”男人拿出几粒绿色的小丸。 “不。” “是好孩子啊。” “好孩子是不会来这里的。” “你是个特例吧!”他的笑让人捉摸不透。 他们之间有大段大段的沉默,只是偶尔交谈。这里,只是成人游戏的游乐场。 他清瘦,外表看起来斯文,气质很好。只是他的眼睛里,透着成熟男人的深邃和内敛,和一抹没有感情的阴冷。这样的男人,是会令女人疯狂的。 “你相信爱情吗?”男人突然问他。 “没有爱过。”她继续说:“你呢?” 他沉默一会,然后说:“和你一样……” 冰块在酒精里慢慢融化,台上的歌手开始唱晦涩而窒息的慢摇滚,沙哑慵懒的声音,像午睡后的猫发出撩人的叫声。 烟草的气味和烟雾让人的眼睛发困,她趴到男人的腿上,闭上眼小睡。 男人抚摸着她的头发,说:“你叫什么?” 半晌,她问:“这首歌叫什么?” “《猫》。” “我就叫这个……” 凌晨,男人开车送她回宾馆,在汽车里他粗暴的吻她,她搂住他的脖子热烈的回应。 直线上升的电梯里,她一个人,擦掉了唇边残余的口红。 她开始与他平凡的约会,真如米娜说的,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狐狸精。 她像一个小女人,有时候会可爱的笑着,有时候沉默不语。他说她不吵不闹,他很喜欢。 “你要多少钱?”一个星期后,男人在酒吧里问她。 “什么?” “包养你的话,你要多少钱?” 她的嘴边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去吻他的嘴唇。“我不要钱。”她说。 他带她进入香格里拉大饭店,在最高的顶楼开房间。 电梯外,是她与璘生活的城市,已经变成一座空城,空洞到令人想要落泪。 他吻她,没有爱,没有欲望,只有阴谋。她迫不及待的等待接下来的主戏上场。 他们在一个浴缸里洗澡,大片大片一碰就破的白色泡沫包裹着他。洁白如玉的肌肤,第一次被男人肆无忌惮的抚摸。 阵地由浴缸转向柔软的**,浑身的水与汗液夹杂,男人的撞击让她撕裂般的痛苦。无声的眼泪与浑浊的**交融,她想起在黑暗的房间里,她和佐佑的初吻。 佐佑的眼睛里只有爱,手掌温暖而宽厚。 用怎样的方式活着,已经不再重要,堕落与不堕落,与她无关。那个消失的女孩,用尽了她所有的爱和热情。行尸走肉,即使死掉,也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她与他接近疯狂,利用的彼此**裸的身体,来解决自己精神或生理的需要。却不可能到参透对方的灵魂…… “你还是处女?”他惊讶的说,闪过一丝疑虑。 “有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 “只是寂寞。” 她喝口红酒,用嘴将它灌进男人的口中。兴奋的呼吸和神经,男人搂住她,将红色的倒入她的乳沟。红酒的**像是鲜血,流经她的指尖,她可以闻到血雨腥风的味道。 满床的红色,玫瑰,红酒,红色的帷帐,和床单上她的处女血。 精神饱满的男人终于筋疲力尽的昏睡过去,她坐在他身边,抽一根烟,抚摸着他俊俏的脸颊,喃喃的说:“米娜为什么会爱上你呢?” 男人呓语着,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她将红酒倒得满床都是,昂贵的xo,将灵魂燃烧殆尽。 她**着身体拿出皮包里明晃晃的水果刀,走到床边,默默的想:为什么你没怀疑我呢?一般人连见你都困难,你却连怀疑过我都没有。呵,真愚蠢。你一定不会想到,那么多人想出掉你,你却栽在了我一个女人的手里,是我的演技太好,还是你的宿命就该如此呢? 她笑,然后,将水果刀毫不留情、重重的刺入了男人的心脏…… 如喷泉般温暖的血液直射出来,带着浓浓的腥味。 一瞬间,男人惊恐的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嘴里吐出了一大口血。 这下都齐了,红色,就只差你的了…… “你……为什么……”男人抽搐着挤出这几个字。 她笑:“还记得民生巷的一个叫米娜的妓女吗?”她笑得很兴奋。“还记得那个碰到你们**的小女孩吗?”她越笑越开心。“很抱歉,十几年前的那场谋杀,我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你……从一开始……你就……” “你忘记了,女人惯用的一个计量,叫欲擒故纵……”她的嘴边,邪恶的笑容在吞噬一切。 男人的瞳孔逐渐放大。这个红蛇会的龙头老大,这个风光了半辈子的男人,死都不会想到,他的死会这样令他出乎意料…… 血染红了一切,他睁大的双眼,面目由于抽搐而狰狞。终于一动不动,**的身体,回归最原始的地方,如同人类出生之时。 她冷静的穿上白色的浴袍,站在床前,透过打火机凶猛的火苗看他的样子。然后她笑,笑声细小而动听,火苗落在**,又是红色,燃烧着床单,血液,酒精的颜色,融为一体。 所有的灵魂,都会埋没于红色。米娜,璘,璘的母亲,还有你…… 在火焰中,灵魂灰飞烟灭,爱与恨随风而逝,能抓住的,只有记忆…… “你不该杀米娜的,最不该的,是米娜对我们好。你的运气很不好,被我看到……”她对着他融入火焰的身体说。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永别,纯 字数:2446 从对面繁华的马路上望去,香格里拉饭店最上层的一个窗口,美丽的火舌冲出窗外,滚滚的浓烟像汹涌的波涛,消防车在楼下慌忙的扑救,人们乱作一团。 她穿着浴袍,暖和的脱鞋让脚变得很温暖而有了力量。疯狂的奔跑,大声的笑,路上的行人用奇异的眼光看她,她的笑声穿过马路,人群,暗巷,到达护城河的堤坝。 繁星闪烁,连银河都变得清晰透彻,这是在霓虹闪烁的城市很少能看到的。她坐在堤坝上,大声地对着天空唱歌,唱璘小时候教她的童谣,用稚嫩的嗓音用力地唱着。 “璘,我说过,我不会让米娜枉死的!”然后她继续说:“米娜,我不再欠你的了!” 她站起身,在堤坝上蹦蹦跳跳的走着,她的手做出被璘牵着的姿势,竖起耳朵,仔细的听十年前被尘封在这里的歌声,璘牵着她,边走边唱。她听着听着,然后也大声唱起来,两个声音融合一起,恍惚中,她看到璘回过头来,脏兮兮的脸上露出纯净的笑容,她说:纯,你唱歌也很好听呢!! 寒风吹来,吹乱她的头发,她忍不住蹲在堤坝上,哭得泣不成声…… 佐佑每天打扫着公寓,冰箱里放着纯,璘,惑已爱吃的东西,在小桌子上摆上四双碗筷,然后开心的吃饭。他给她们夹菜,三个碗里到最后还是满满的饭菜,有时起身收拾桌子的时候,会突然流出眼泪。 每个人都活在自己铺设的幻觉中,幻想死去的人还活着,离开的人还在,无法自拔。佐瞳来看他,看到他这样,忍不住哭起来。她说:“哥,你不要这样好吗!想开点!!否则璘姐姐在天之灵会很难过的!” “小瞳,我没事。我只是怕璘吃不饱,小纯总是不吃饭,惑已那么挑食,在外面肯定吃不好!我只是想,有天他们想吃这里的饭,一回来正好有饭吃,不是很好吗?”佐佑神志不清地说。 佐瞳哭着乞求他。而佐佑还是一如既往,固执的用自己方式活在这间小公寓里,服安眠药睡觉。他越来越沉郁,蹲在地上整理照片,看以前一起旅行的dv,乐此不疲的反复。 他们像穿在一起的项链,如果断掉,一颗珠子掉落,所有的珠子都会摔在地上,散落天涯。那条连接他们的绳索,就是与生俱来,潜藏在灵魂深处的亲情与爱…… 阳光毒烈的午后,佐瞳在精神病院的花园里,推着在大火中逃生的袁涟美散步。 她的脸一半被严重烧伤,丑陋的另其他病人发狂。那年轻时美丽的容貌与心灵,终究毁在利益的面前。 她每天嘻嘻的笑,目光呆滞,发呆的时候,嘴角流下长长的口水。恐怕不会有任何人想到,从前在商业上叱咤风云的她,在背后一直扶植藤木铭的女强人,美丽与财富汇集一身的她,如今会变成这样。 佐瞳在她面前蹲下,帮她擦掉流下的口水。她哽咽着说:“小姨,我不明白……钱真的那么重要吗?为了它,你扔掉纯姐姐,妈妈将自己的亲骨肉丢弃。你们不会想到吧,你们最惧怕的两个孩子,手牵手回到了这个家中。她们并不想报仇啊,可是为什么你们还是不肯放过她俩呢?现在,惑已哥哥不知所踪,哥他无法解脱,到头来,每个人都受到了惩罚。为什么会这样呢?” 袁涟美看着哭泣的佐瞳傻呵呵的笑着,她什么都不再记得。上帝对她太过仁慈,仁慈到不公平,她所忘记的罪恶,在痛苦着许许多多的人,而她自己,却自娱自乐的过完她的下半生。 善良的人在承受着精神的禁锢,上帝的天平,是否永远都是不公正的? “藤木先生,有位姓蓝小姐要找您,说有重要的事情……”藤木铭的办公室电话里,传出接待处小姐甜美的声音。 “不见!”藤木铭冷冷的回绝。 “可是她说……呀,小姐,这样不行的!”那边的电话显然被抢了过去,他听到话筒里冷到让他心惊胆战的声音:“你会后悔你不想见我的!” “你上来!不要被其他人看到!”他说完,她挂断电话。 办公室里,纯站在他面前,面色沉静的直视他。接着,她拿出一张和约书。 “签吧,你不会后悔的!” 藤木铭不解的拿过来看,立刻吃惊得睁大眼睛,他清楚地看到和约上写着:“2000年5月9日,藤木纯将1988年其养父藤木竑所留到其名下的所有遗产,房产,股份,股票共计八千四百万的原始资产,全部转交由藤木惑已继承,但是藤木铭必须拿出两百万现金给予藤木纯作为补偿……” 藤木铭看到这,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她。他不明白这女孩的心理究竟是怎么想的。她完全可以去起诉他要回自己应得的,她与这个家争斗这么长时间,不就是为了这些资产吗?而如今她却将所有的财产全部给了惑已……难道她在耍阴谋?藤木铭的脑海里飞快的思索着。 “你不用怀疑什么?我只需要两百万,放心,我绝对不会反悔的!用二百万换现在藤木集团4亿的资产,这种生意你不会不做吧。”她的口气强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当是我曾经想要惑已的命,对他做的补偿!” “你知道惑已在哪儿?” “我没有知道的必要。” “现在佐氏集团在找你,如果你再不出现,恐怕他们的少东家要萎靡不振了……” “你只管签字,废话少说。” 藤木铭打量着她,在心里默默地说:大哥,如果是我,当初宁愿收养一个健康的孩子,也不要给自己的家族埋下一个祸根…… 她走出公司,抬头望着气势恢宏的藤木集团,默默地说:竑……我没有为你报成仇,是不是这样,你发而比较欣慰…… 在机场的大厅里,她安静的等候着去韩国的飞机。安检的时候,她的手突然不受大脑控制的抖了一下,她想起郊外那间破旧的小公寓,佐佑在那里等他。不知不觉地,宽大的墨镜后,一颗眼泪掉了落下来,砸落在手背上…… 佐佑……永别了……蓝溪纯,将不复存在…… 正文 第九十七章 玉的光彩 字数:3815 三年后,在法国的一个清静美丽的小镇,阳光充沛的上午,一个眼睛明亮的东方男孩,走向那些窄小的街道,沿着古老的石砖和鹅卵石地面,在复古的路灯下,走进一间虽不喧哗却真正味道十足的咖啡馆。他坐下来,要了一份咖啡,一边消磨时光,一边呼吸着这里特有的气息。咖啡馆里的墙壁是暖融融的桔黄色,窗前挂着半高的窗帘,十几盏布罩的吊灯自上而下映着一桌桌的客人和他们那些油画般的面孔,颇有浪漫情调。一个金发女服务员在桌椅间穿梭,不断给酒吧台送着什么,又从那取出什么,她的身影几乎没有停下过,仿佛是一种虚影般的镜头。而吧台里面是一个满脸通红发亮的肥胖男人,他身后的柜架上是无法计数、密集拥挤的各种酒瓶,在灯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彩。 吊灯柔和的灯光照射在他脖子上的项链,铭牌上刻着的英文名字闪闪发光,仔细的拼读——蓝溪璘…… 他低着头,泯一口香醇的咖啡,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安静的阅读。 美丽的落地窗外,有满头银发的老人,坐在露天的白色雕花椅子上看路边的花草,享受阳光。有穿着闲适的妇女,抱着装有长面包的纸袋,领着漂亮的孩子走过,那种平淡的幸福和人们见面热情的问候总是感染着他。三年中,他走遍了欧洲各个城市,在陌生的国家歇息,拍照,散步,行走。最终,他决定在法国住下去,他记得璘说过,最喜欢的国家是法国。在深夜。他将记录在相片里这个国家的美丽,一张一张烧掉。这些,是他寄往天国的明信片…… 每到达一个地方,他去尽情的感受这个城市的特色,找一份薪水并不高的工作,住很便宜的家庭旅馆。闲适的时候,他会像今天这样坐下来喝咖啡,或观察人群,或安静的写信,与明信片一起烧掉。有时候,他会问自己到底在寻找什么?年少时的女孩,那些单纯的微笑和浮动着幸福的日子,是不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梦境?他在找他们存在的证据,也可能,只是在找自己还活着的理由…… 有新的客人进来,棕色头发的东方女孩。穿着破旧的牛仔裤,白色宽大的体恤和沉重的旅行包,她环视四周,眼睛落到惑已的身上。 她坐在惑已对面的位置,拿出一张封面充满蓝和黑颜色的cd,放进cd机,闭着眼面色沉静得听着。她看起来疲惫而憔悴,像是行走了很久。半晌,惑已抬起头,看到女孩聆听着音乐,泪流满面。 女孩睁开眼,看到他,然后起身向他走来,手里拿着cd里那本蓝黑色的薄薄的歌词。 她用韩语向他礼貌的问好。惑已摇头,然后她用生涩的中文一字一句地说:“请问你是中国人吗?” 惑已点头,说:“你好。” “太好了,我有些句子想要请教你。”她拿出那本歌词,指着上面的一行字说:“这些词句提代表的什么意思?为什么我看不明白其中的关联呢?” 《火蝴蝶》——火焰,火舌,燃烧,灰烬…… 《颜色》——白色,灰色,黑色,天空…… 《蓝》——眼泪,瞳孔,暗伤,灵魂…… 《左……右》——左转,彼岸,右转,离散…… 《纯》——纯白,纯净,纯爱,污浊…… 《惑》——迷惑,**,淡泊,旅途…… ………… 惑已睁大眼睛,身体剧烈的颤抖着,这些歌…… 《火蝴蝶》璘曾经送给他的圣诞礼物…… 翻过cd的正面,他怔住,感觉灵魂中有什么东西在顷刻间决堤崩溃,眼泪不断的流出来砸在cd盒上,他已听不到女孩担心地询问,只是,这个封面上的女孩,让他三年努力尘封的悲痛与思念一瞬间毫无保留、残酷无情的呈现在他面前。 黑色的夜空,令人绝望的夜空。一个女孩,穿着长长的白色裙子站在一片肮脏的废墟上,浑身被月光包裹出一层光韵,神情忧伤的望着远方,满眼细碎的泪光。不管谁看到她的眼睛,都会感觉到深深的绝望与苍凉。她的背后唱出一双白色的翅膀,羽毛,漫天的羽毛,她是一个降落于尘世的天使…… 大片大片蓝色的字,像飘在夜空的精灵,大段大段的文字独白,在诉说着心中最深远的寂寞…… 每一页都有,手写的潦草字体,挣扎的灵魂,用力的伸出手臂,喷洒她所有的幻觉…… 专辑的名字,叫做《发光的玉》惑已不会知道,这张专辑的封面,是十五年前,璘在帮助纯逃出死亡边缘的时候,幼小的她站在斑驳的围墙上望着跑向黑暗森林的纯,充满担心。那是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画面,她再现了那个美的令人心碎的画面,只是,画面上是璘长大的脸…… 惑已更不会知道,十五年前,她们过着乞讨的生活,用1块钱在旧书摊上买了一本缺页的字典。璘迫不及待的要查她们名字的意思。纯笑着翻开璘字部,那里的解释是:发光的玉……那时纯笑着说,璘就是一块玉,长大后肯定会闪闪发光的! 惑已所看到的,只有歌手的名字——蓝溪璘……那个每晚都会出现在梦中的女子,他的爱人,他的表姐,本应该跟他生活在同一个家族中的女孩…… “先……先生……您出什么事了?”韩国女孩着急的说。 “对不起……小姐,请问这张专辑,你在哪里买到的?” “两个月前,在中国……” “你……可以卖给我吗?多少钱都行!”惑已抬起头,女孩一惊,这个面容英俊的男孩,哭得满脸泪水…… 女孩的心脏,此时此刻剧烈的跳动着…… 一个年迈的法国老太太,独自坐在庭院的躺椅上安静的晒太阳,她没有子女,老伴早已去世。她终日安静的坐着,给来往的孩子糖果,将房子租给流浪的旅客,过着安逸而孤独的生活。 她收惑已很少的房租,晚饭后,总是不厌其烦的给他讲自己年轻时的故事。讲到动情的时候,脸上深邃的皱纹会聚拢一起,笑起来依然美丽。 有时她给惑已念圣经,念着念着就昏昏的睡去。她把惑已当作自己的亲生孙子。 “作为回报,你可以住我那里。我会跟琼斯奶奶说,我睡阁楼,明天带你去找便宜的房子。” 惑已带她走近绿色草坪的院子。女孩说cd送给他,但要求他帮她找一个住处。 房间不大,却干净舒适,窗台上有小盆的绿色盆栽,从窗外望去,可以看到远处的歌德式教堂。 惑已坐在地板上,迫不及待的将耳机带上,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令他大为震惊。那是……纯的声音…… 他突然着急的翻看所有的歌词和文字,那些,都是出自纯的文笔。可是封面,却是璘的样子…… 惑已仔细的看着每一张照片,他的手,再次剧烈的颤抖起来…… “纯……纯……我没想到你会可怕到这种地步……”惑已痛苦的自言自语。 “先生……你也被她的歌声感染了吧……”站在窗台前的女孩,期待着惑已的答案。 “她是恶魔……” 那双眼睛,冰冷而充满邪恶,那是纯的眼睛。一个人的眼神,永远也改变不了…… 温暖的水汽弥漫着浴室,模糊的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 纯用手指一下一下得抹去水汽,镜中,璘的脸渐渐浮现…… 她轻轻的抚摸着,璘……你活过来了,你会在这个世上活到100岁,再也不会离开我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三年前,她带着从藤木铭那里得来的200万去了韩国作了整容。电脑里制作出了璘的脸,她对医生说,我就要这张脸…… 两个月后,纱布一条一条的拆下,她望着自己,璘的脸,笑着说:“璘,我们真的融为一体,生死相依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变成了一个人……你的脸,我的灵魂……这真是一个完美的杰作……” 她靠着这张脸,乐观的活着,像璘那样,她在代替璘活着,纯和璘,还在这个世界上相依为命,像小时候一样,没有变,一直都没有变…… 2003年,她带着璘作词、她作曲的歌找到了台湾的一家音乐公司,出了第一张专辑。站在舞台上唱歌,是璘的梦想,现在实现了。 她闭上眼,站在没有人的舞台上,大声地唱着,像璘那样。声音空澈回响,没有一丝杂质,她在唱给坐在观众席上,那个一直注视她的灵魂听。 几个老板和投资商热烈的鼓掌,半年后,《玉的光彩》问世。 傍晚的法国小镇,被夕阳蒙上一层暖和的橘黄色。女孩说:“她是一位不一样的歌手,我第一次听到这么空灵的音乐。而且她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心碎……” 惑已在网上搜集着她的资料,没有……没有……她的资料竟然一点也找不到。 “没用的,她的一切资料唱片公司都没公布,而且她不接受采访,不签售,不出席公众活动,网上除了这张专辑上有的,其他的一点都找不到。是个很神秘的女人呢……” 惑已一直沉默不语,网络上,歌迷为她建的论坛,交流群,网站,寻找她的人到处都是。大家都在猜测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她的歌词,令人窒息而压抑…… 没有人知道她在哪,来自何方,有着怎样的故事与心灵。他们为她痴狂,却寻不到她的一点踪迹…… 惑已望着那些诡异的蓝色,那一张张侧面地脸和冷漠的眼睛,纯……原来你始终无法忘记璘……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消散的灵魂 字数:2711 不管走到哪里,惑已都在听着那张cd.从他脸上微弱的颤动上,可以看得出他内心汹涌的翻滚。 韩国女孩叫莲姬,经过老人的同意,她住进了另一件较小的房间。 是个很勤奋很安静的女孩。起来很早,给他们准备早餐。白天除了去城市行走,拍照,就是坐在房间里,一整天看书,写作。 晚上,她和惑已在壁炉前一起听老人的故事,她对惑已说,婆婆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 她说在韩国,她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 她与惑已一墙之隔,曾经揣测过他的故事,他却很少说起自己的事情。 “你的腿不太好吗?怎么回事?”有时,他看到惑已跑起步来,会有轻微的跛脚。 “没有什么,曾经断过,不严重。” 只有他自己知道,曾经因为纯,他差点失去这条腿。在那以后的日子,每当他想起她,左腿就会微微的疼痛。 莲姬走进他的屋子,看见地上散落的书和唱片,惑已躺在冰凉的地板上,闭着眼听得入神。 她说:“你也喜欢这个歌手吧,猜猜看她是怎样的女孩?” 惑已望着cd的封面不说话。 “我觉得,她似乎在纪念这一个人,想要变成风的女孩,肯定有着许多的故事。我猜她在思念自己死去的爱人吧……” “她很脆弱,**,防备心很强,把一切都看得很绝望……她只是想她的姐姐了……她和她姐姐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惑已自言自语地说。 “什么?我听不太明白!”莲姬疑惑的问。 “有些事情,不需要太明白……”惑已安静的说。 惑已的世界,似乎从见到这张cd开始,就无法自醒。莲姬猜不透他内心的暗涌,他常常看着他听到眼泪婆娑。 她一直觉得,会含泪哭泣的男孩,一定是个感情而内涵的男人。他们会真正懂得,什么事爱,什么是永恒…… 她在日记里写到:这个与我一墙之隔的男孩,不该是这样的复杂。但却是第一个令他无法猜测的男人。他看cd上的歌手的眼神,是爱恋也是憎恨。他轻微的跛脚和胳膊上的烧伤,预示着他的过去并不简单。他浑身都透着神秘,可是他的笑容,却又是健康而阳光的。这样的男孩,对她有种致命的**…… 一个月后,惑已对她说:“莲姬,谢谢你,我想回国了,婆婆就拜托你照顾了。” 莲姬看着他一愣,然后说:“好。” 她送他去机场。问:“为什么突然想回国?” “没什么……只是想吃那里的饭了……” 莲姬沉默,半晌,她说:“惑已,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的项链上,刻的名字……是念蓝溪璘吗?” “是的。” “我明白了……” 机场的大厅里,惑已取下耳机,对她说:“谢谢你,这是我三年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他的手里拿着他们相识的cd.“可能,这就是天意吧……希望你能得到她……” 惑已一愣,很久,他苦笑着说:“真正的蓝溪璘,在天国里……”然后,他朝着检阅处走去。 “惑已!!”莲姬突然大声叫住他。 转过身,她听到莲姬大声地用韩语朝她喊:“????(我爱你)!!!” “?????……(谢谢)”惑已向她深深地鞠了个躬。 夜晚,莲姬在日记里写下:在行走的旅途中,我爱上了一个过客,再没有比这件事,更糟糕的了…… 突然,从客厅了传来婆婆的一声的尖叫,她扔下笔急急忙忙的跑出去,看到老人坐在壁炉前哭得泣不成声。 电视新闻里,正在报道一则飞机飞往中国的途中失事的消息,飞机上140名乘客全部遇难。其中有两个中国人,其中一个已经确定身份,名字叫藤木惑已…… 莲姬失去力量的滑落到地上,双手颤抖,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里现场工作人员清理着飞机的碎片,接下来的一切声音她都听不见了,她的脑海里,只回荡着惑已最后的一句:?????…… 台北市,一个身着白裙的女孩正在深夜里煮咖啡,客厅里白色的钢琴闪闪发光,满地散落的乐谱,她走过去,将它们整理好。 电视上的一则飞机失事的消息吸引了她的注意,女主持用软绵绵的台湾普通话念出了几个罹难者的名字:“其中一名乘客叫藤木惑已,据说是大陆赫赫有名的藤木集团的公子……” 手中白色的纸张掉落在地上,像飘散的羽毛。飞舞,轻柔的飞舞,如同飘散的灵魂…… 纯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喉咙像被人掐住一般快要窒息,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打湿了地上的“羽毛”。 “姐姐,我把我的宝贝分给你,你和我玩好不好……” “我叫藤木惑已,你也真不给面子,在我做介绍的时候就晕倒……” “小纯,这里很冷诶,不要在这里吃饭了……” “纯……如果哥能讨厌你,那么我就能恨你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你把我推下悬崖,我却还是无法恨你……” “小纯你千万不要自卑呀,即使没有父母,你还有璘,还有我,还有我哥!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啊……反正大家以后也会变成一家人嘛,哈哈!” “纯……把璘还给我好吗?我们从来没有抛弃过你,璘也是……” “我要让你们知道,真正的藤木纯是谁!难道你们没有罪恶感吗?你知道她是怎么生活的吗?你们难道不该对她作出补偿吗!!” 很多很多的声音响起,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到处都是。纯害怕得捂住耳朵,缩在角落里大声地哭着。 她光着脚,跑到大街上,又哭又笑。 天空的星星美得令人心痛,这样的夜空下,不该上演这样的悲剧。飞机坠落的瞬间,惑已的心情是绝望还是兴奋? 那个男孩不见了……和璘一样,再也找不到了。璘……人都是自私的,你不也是吗,将惑已带走……到底是爱,还是自私? 她奋力的跑着,没有方向,直到双脚被扎得流血。 凌晨,她一步一步走回家,笑着。 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惑已,从头到尾,我一直欠你一句谢谢……和对不起…… 在天国,见到璘了吗?下辈子……我再也不跟你抢任何东西了……我们做真正的姐弟好吗?我一定,不会再让你的童年寂寞了…… 请你,原谅我……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四个人的幸福 字数:2906 璘,似乎从小到大,我似乎总是这样站在十字路口前,看人流涌动,时间飞逝。我在等待什么?后来我才明白,我倔强得不肯走,是在等你过来牵我的手,一边叮咛着我注意安全,一边拉着我到达对岸。可是如今,世界上似乎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还在回想你站在星光娱乐公司下抬头仰望,眼睛里的梦想闪闪发光。你紧紧地牵着我,告诉我会把自己的歌唱给全世界的人听。你看到了吗?霓虹灯闪烁的广告牌,挂着你的巨幅海报,占据了整个摩天大楼的一半。人们驻足观看,所有的人都在望着你。为什么现在陪我站在这里的你,却不在了呢? 纯站在音乐公司的对面,深蓝色的巨幅海报透着隐晦和神秘,如流水般白色的长裙,美丽的侧脸,冰冷的眼睛,神情冷漠的看着人群。海报在流动的车灯和星星中,显得异常沉静。 大堆的媒体和歌迷在楼下等待,试图能与公司协商采访这个歌声诡异却掀起音乐狂潮的女孩。 她知道,喜欢那些音乐的,都是在现实中挣扎、疼痛的灵魂。不管年龄多大,在脆弱面前,他们都还是孩子。 “蓝溪璘……”等待的人大声的呼喊着这个名字,像潮水般的涌动。 纯站在马路对面,埋在黑色帽子里的脸,浮出一丝笑容。 璘,你听到了吗?大家都在呼喊你,你还活着,很多人都在期待着你的出现……如果海报上是真正的你,那些歌,你会比我唱得更动听…… 对不起璘,我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告诉自己,你还真正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你还活着,对我来说,惑已也就没有死…… 可是我还不能死,我要代替你完成所有的梦想。活到100岁……这真是一个折磨…… 财富,名誉,我们都有了,可以过上衣食无忧幸福的生活了。你努力过,放弃过,为得不就是有天我有了出息,我们可以富足的活着吗?理想的主人去了哪里?当一切美好来临时,为什么你享受不到?那么这些留给我,还有什么意思?我宁愿回归小时候,即使睡水泥管里,也是幸福。 深夜,她开车回到自己住的高级公寓。没有人知道她住在这里,白天,她把自己伪装得很好,很少有人认出她。夜晚,她浏览着网上给她的留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璘,晚安。 她不再吃安眠药,睡得很安稳,她知道璘就是她自己,她们是一个人。梦里,她总是看到自己真实的脸,转过头,看着她流泪。 她将车停进车库,走在树影斑驳的路上。 “纯……”身后,传来一个男人哽咽的声音。 她一惊,心里一瞬间被重重的击打着,纯……这个埋没在心里三年的名字,再没有任何人在这样叫她的名字,在她已经快要认为自己是璘的时候,突然有个人这样叫她,一瞬间,她不明白为什么,心里一阵疼痛。 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她是蓝溪纯的! 她猛得回头,看见从黑暗的阴影里,渐渐走出来的人。月光慢慢移动,照出他忧伤的眼睛,坚挺的鼻子,棱角分明的下巴。 纯捂住嘴巴,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得掉下来,她惊讶,为什么看到佐佑,三年来平静的内心会突然掀起这么大的波动。他的头发,眼睛,味道,这一切,让所有的记忆都像电影倒退一样,退回到三年前,他们四个人住在那个小公寓里,充满欢笑的日子。 佐佑朝她走过来,望着她的眼睛,哽咽着:“纯,我知道你是纯……” 他紧紧地抱住她,在路灯下脆弱得哭着。三年来的想念,不顾一切的寻找,在绝望中努力的活下去,振作起来,接管佐氏集团。在别人眼里,他是年轻有为的商业精英,前途无量。没有人知道,在深夜里,他像一个孩子般痛哭着,守护着一个破旧的屋子,等待着离开的人回来。 他在郊外的公寓里住了三年,等待了三年,直到有一天,他在一家音像店里,看到门口悬挂的海报。 他站在人群中看了好久好久,大火前,璘微笑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纯安睡的脸,宁静中带着苦涩。惑已永远阳光的笑容,消失在大火中绝望的撕吼。然后他失魂落魄的跑进车里,趴在方向盘上哭得失去控制。 通过公司的关系,他轻易的就从台湾那边的合作公司查到了纯的资料。当天,他飞往台湾。 电梯通向17楼,她与佐佑在电梯里激烈的拥吻。那一刻她才意识到,正如璘说的,她早已不再排斥佐佑和惑已,甚至,她是爱他们的。 如果璘不是佐佑的妹妹,如果没有秘密揭开后的你死我活,如果璘还活着,他们四个一直延续曾经平静的生活,她一定会爱上佐佑…… 三年前,在香格里拉饭店,同样的情形,她与那个陌生的男人接吻。不同的是,没有现在深刻的悸动与眼泪,她抱住佐佑的一瞬间,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依靠。 璘说过,我们不是孤儿,有着许许多多的亲人,惑已和佐佑就是,他们一直在保护着我们。 阴暗的童年,璘救她两次,把她从死亡的边缘拯救。是否曾经,佐佑和惑已,也在无形之中拯救过她?于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他们的位置? 在黑暗的房间里。她对佐佑说:“佐佑,我是璘,当年死掉的人,是纯啊……” “纯,我求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是纯……永远都是!” “不对!!”她大声的吼:“我是璘!!我还活着!我没有死……我没有死……”她有些精神错乱得喃喃自语。 佐佑抚摸着她的脸,试图让他冷静。“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所有人的璘,是我一个人的纯,只要在我面前,你做纯就好,只要这样就好……如果是纯死掉的话,一样有人痛不欲生啊!!”佐佑保住她大声喊着,忍不住哭了出来。 听到佐佑的哭声,纯颤抖的身体冷静下来。 如果是我死掉的话,璘也会痛不欲生吗?你会吗?惑已会吗? 佐佑……你也在和我一样,折磨束缚着自己吗…… “纯……放过你自己吧,也不要再折磨我了……我已经经不起再失去你的痛苦了……” 漆黑的午夜,他们在****,像两只动物般,用彼此的身体取暖。 10岁那年,他第一次看到她,她看他的眼睛里,充满挑剔和厌恶。他在天桥上看到乞讨的他,脸色苍白,眼睛里满是眼泪。 20岁,惑已带回来了浑身湿透的她,他在冰冷的夜里拥抱她。 21岁,他在漆黑的小屋里吻了她,直到他们的嘴流出了血。 22岁,所有的人都消失了。消失得找不到一丝痕迹。 25岁,她躺在他的怀里睡着。她的脸,是另外一个女孩的。 佐佑将她拥入怀中,不管她的脸是谁,她的眼睛永远是纯。 “我们结婚吧……”他说。 “好。” 梦中,她看到璘和惑已手牵手的跑在一片碧绿的草地上。那种绿色和白色让人感觉幸福的安逸。他听到璘笑着对她说:“小纯!让结局变的幸福一点吧……我们四个人,都得到了幸福,不是吗?” 纯在梦中流泪,第一次,流出了高兴得眼泪…… 正文 第一百章 安流云的回归 字数:6291 斑驳的胡同,映射出岁月的久远和痕迹,如同巷口擦鞋的老人。 璘的死,另安大娘生了一场大病,花光了家中仅剩的一点积蓄。三年来,安大叔靠给别人擦鞋和修自行车来勉强维持生活,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爬满了岁月的伤痕。 他抹了把头上的汗,布满鞋油的手,在熟练的给客人擦鞋。前两天,美意从家里拿走最后的5000块钱,说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抬起头迷茫的看了看远处,脸上露出一种无奈的神情,满脸的皱纹像苍老的树皮。 老人抬头看了看肥胖的客人,憨厚的笑着说:“两块钱。” 咣当两声,两枚脏兮兮的硬币扔进了小盒里。客人起身,锃亮的皮鞋发出刺耳的走路声。老人拿起一把钳子,修理旁边的客人停放的自行车。他一下一下的拧着螺丝,动作缓慢而迟钝,他真的是越来越老了。太阳高照的中午,他慢慢地站起来,从钱盒里捡出几张破旧的毛票儿,买了两个烧饼。 路口,一个年老瞎子成天席地而坐,咿咿呀呀的拉着一个破烂的二胡。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碗,里面很少有钱。在这里,谁都是能活一天是一天,没有多少人会施舍他一些钱的。 他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中的一个饼放到了他手里。“老弟,半天没吃东西了吧。” 瞎子摸了摸,冲他感激的点了点头,放进怀里,没舍得吃。 安大叔走回车摊儿,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掰着干巴巴的饼,边吃边喝水。一天的午饭,5毛钱,两个饼或馒头。有从家里带来的咸菜,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已经满足。 巷口停了一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高级车,很多小商贩伸头探望,这样的情形出现在这个小胡同里,是罕见的。 车上下来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站在巷口。其中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恭恭敬敬的拉开轿车门,里面下来一个身材挺拔,面无表情的男子。 男人环视了一下四周,黑色的眼镜后看不清他的眼睛,只感觉从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坚硬,冰冷的气息。在所有人看热闹的眼中,他大步流星的他走向安大叔的修车摊,甚至带着迫不及待。 “擦鞋还是修车啊……”老人抬起头,客气的问他。“两块钱,不贵的……” 男子定定的站在他面前,手微微的颤抖。接着,他缓缓的摘下墨镜,墨镜后面的脸,已经满脸泪水。 老人立刻僵住了,望着他一脸的不敢相信。 “爸……是我!”安流云说着噗嗵一声跪在老人面前,哭得泣不成声。两个保镖和周围的人目瞪口呆。他们冷酷无情,不苟言笑的董事长,竟然会跪倒在一个擦鞋老人的面前,像个孩子似的呜呜的哭着。周围看热闹的人更不敢相信,这个平常脏兮兮的修车老头,竟然有个开宝马车的儿子。 “爸……我回来了!”2万多块的西装,跪在布满鞋油肮脏的地板上。老人双手颤抖,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去扶起他,激动的老泪纵横。 他颤颤巍巍哭着说:“你……你是云儿?你怎么回来了?起来,起来说!!”老人环视了下四周,硬咽着压低声音警惕的说:“快走!!一会警察来了!啊!这么多人看着呢……快走……” “没事的!没事的爸,警察不会来了……都过去了!” 听到这,老人的眼泪直往下掉。他想说话,但是颤抖的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去拉安流云起来,安流云跪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从他看到父亲这么大年纪还给人修车擦鞋那一刻起,他的心都碎了。这么多年的愧疚与想念在心里一下子爆发出来,酸痛的眼泪控也控制不住的往外涌。 两个保镖上来,左劝又劝地将他扶起。安流云站起来,一边帮父亲一件件的收拾摆摊儿的东西一边说:“爸……咱回家吧。” 老人赶快上去拦,说:“你歇着,这些东西脏,我来弄就行。” 安流云使了个眼色,两个保镖手脚麻利的将地上的工具收拾进一辆锈迹斑斑的三轮车里,推着车向胡同深处走去。 安流云走进一件四合院,看着一间间低矮的平房心里一阵心酸。他的父亲和母亲住最小的一件,7月的天气里,里面热得如同蒸笼。 他父亲推开门,朝屋里激动得喊着:“他娘,看看谁来了?” 安流云看见脏乱的土炕上,躺着她日思夜想的母亲。半身不遂,瘫痪在了**。安流云眼眶一热,豆大的眼泪掉了下来。 “妈……”安流云站在床边,哽咽得喊着。 虚弱的安大娘猛得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人,两行浑浊的眼泪涌出眼眶:“云儿……我的儿子……”大娘一边大哭着一边挣扎着要坐起来,安流云去扶她,趴在床边再次痛哭着。 “儿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呜……老天有眼啊,在我有生之年还能再看你一眼……” “妈……是儿子不孝,让您老受苦了……” 一家人抱在一起痛哭着,逃亡五年,杳无音讯的安流云,如今,终于堂堂正正的回来。这多灾多难的一家人,等待了太久这团聚的时刻,风雨过后,剩下的,就是幸福安稳的日子了…… 一个小时后,美意风风火火的赶过来,身后跟着她一脸沧桑的丈夫。 看到门口的车,美意乐了,她丈夫也乐了,她回过头,狠狠白了他一眼,踢着骄傲的正步走进巷子。从那天起,她在家中的地位变了,丈夫像奴才似的伺候她,只因为她有了个飞黄腾达的弟弟。 辛苦了一辈子的老两口终于可以安享晚年,安流云将父母接到了高级别墅区里住着,一出手给美意了一套150多平米的房子。他游手好闲的姐夫更是天天跟在他身后拍马屁,阿谀奉承。 漆黑的深夜里,安流云站在江水浑浊的大桥上,苍凉的风吹着他消瘦而孤独的背影,像一座寂寞的雕塑。风吹起他柔软的头发,在空中凌乱的飞舞。可能是风吹得太猛,一个不留意,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 他渐渐不认识自己了,在繁华的城市和利益前人类虚假的面孔中,他丢失了自己。 在别人眼里,他是个冷酷,麻木,心肠坚硬,手段毒辣的男人。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紧存的得一点软弱,也被无情的摧毁。 车流涌动的声音淹没了他无助的哭泣,在黑夜里痛苦而凄凉。曾经顽强的活下去,扛沙袋,卖血,不顾一切的出人头地,想得到的,只有那个从小住在心里的女孩。当他终于可以给她富足的一切,只手遮天的时候,她早已不再等待。 她走的太快,来不及让他看一眼,来不及想起他,寂静无声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父母讲这个消息告诉他后,他愣愣的坐了半个小时,听不见周围任何的声音。他母亲哭得泣不成声,怎么叫他他都没反应,突然,他踉跄着起身,跑出门去,飞速的开着车前往民生巷。但那里已经被改建成了购物大厦。他四处寻找着璘的踪迹,企图找到她,他根本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璘不会死的,绝对不可能…… 凌晨,他筋疲力尽,趴在桥边的围栏上痛哭失声。哪里都找不到,恐惧和绝望将他撕毁,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喧闹的小吃街上,人群直至凌晨还没散去。他的车停在了一家专营小龙吓的餐馆前,走进去,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正在忙碌的打扫地上的虾皮壳,她转过身,看起来是个老实的女人。 “先生,我们马上要打烊了,明天您再过来行吗?”女人客气的说。 “我找你们老板……” 女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朝厨房喊了一句,从里面跑出来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曾经柔软的长发变成了坚硬的板寸,挺拔消瘦的身材变成的一身肥膘,从他的脸上,安流云看到了生活的痕迹。 安流云一愣,接着感觉眼眶热热的,它牵动着嘴角笑着叫了声:“刀二爷,别来无恙啊……” 剃刀也愣住了,上下打量了一番,半晌,他红着眼眶笑着上去拥抱他:“臭小子,你还活着呢!” 两个多年不见的兄弟,来了个男人间刚毅的拥抱。 “老婆,上五斤龙虾,去炒几个好菜,把我收藏的酒拿出来,这是你赫赫有名安大哥!”剃刀高兴得说着,接着激动地招呼安流云坐下。 “你回来,那帮警察没找你麻烦?”剃刀疑惑的问。 “红蛇会散了,我花几个钱就搞定了那些警察,毕竟,他们能少得罪一个是一个,多个朋友还不好吗?” “看你现在这样,发财了吧!” “只是做点小生意。”安流云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苦笑着说:“隐姓埋名的日子也不好过!” 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过去就好了!看你现在过得不错就行了,我还捉摸着,千万别让我哪天在电视上看到你被抓了!” 两个男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女人提着茶壶过来,给安流云倒茶。剃刀搂了搂她说:“这是我那娘们,前年我结婚了!”看到剃刀脸上平淡幸福的表情,安流云放下了心。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痛苦,也没有像今天这么完整的做回自己。 他逗着剃刀:“你以前不是暗恋小纯嘛!” “你怎么知道的?靠,这事都被你看出来了!哎……你那俩妹妹不是凡人,一般人哪配得起?”剃刀压低声音,看了看他老婆小声说:“说实话,当初我看小纯一眼,心就跳得要死,我连一句话都不敢对她说,你说着哪像我的风格!” 看着剃刀怕老婆的样子,安流云像个孩子似的调皮的嘲笑他。半晌,他沉默了。 “剃刀,你知道她们在哪吗?我这次回来,派了好多人,就是查不出她们的住址!” 剃刀愣住了,一直犹豫着没说话。 “兄弟,没事,你说吧,璘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就是想问问你,这五年来都发生了什么!”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开始两年,常见璘往你父母那跑。小纯到是没碰见过,不过后来听说,纯和璘的来头都不小,她俩都与藤木集团和佐氏集团有关系,对了,你还记得原来老缠着你的一个女孩,叫佐瞳,其实她是璘的亲妹妹……” “佐瞳……”安流云喃喃自语。 “是呀,这三年,都是她照顾你父母的,隔三差五的就送钱,其实那丫头不错……” “算了吧,如果当年不是她找人欺负璘,我也不会和红蛇会的人结了梁子,更不会逃往外地。也许那样,我在这里,璘就不会……”安流云眉头一皱,撕心裂肺的疼又涌了出来。 “年少无知,孰能无过呀!怎么说她也等了你这么多年,人家一个千金小姐,什么男人没见过!再说了,她照顾了你父母这么长时间,好歹也是璘的妹妹,给人家一个交待吧。而且,璘的事,她可能最清楚。这就是命啊!璘竟然是她的亲姐姐……”剃刀感慨地叹息一句。 安流云沉默着,然后说:“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吧……” 凌晨5点,安流云和剃刀都喝得烂醉,嘴里说着稀里糊涂的话,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忆着过去,哈哈大笑。 突然,安流云把剩下的一杯酒一涌而尽,眼泪像雨点般吧嗒吧嗒往下。他趴在油腻的桌子上痛哭着,一边哭一边吼着璘的名字,剃刀坐在对面,顿时清醒了很多,心里想翻到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保镖和司机将安流云抬上车,上车前,他问剃刀:“你知不知道红蛇会是怎么散的?” “具体的不知道,只是听道上的哥们说,他们老大是死在了女人的手里,可能是仇家派的……” 安流云上了车,躺在后坐面色沉静的思考着。过了很久,他掏出手机,看着蓝色荧光的屏幕,拨通了一个号码。 佐氏集团,寂静的别墅,所有的人都在沉睡着。 手机的铃声惊醒了佐瞳的沉睡,她本不想接,可是某一瞬间,她感觉到了这个电话的不寻常,心脏在异常紧张的跳动着。她坐起身,看着手机闪光的指示灯,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的号码。 她摁下接听见,小心翼翼的回答:“哪位?” “我是安流云。” 佐瞳的身体完全僵硬了,像是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的震惊,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 她派人寻找了三年杳无音讯的安流云,甚至以为他已经死了。却在某一天的清晨,在电话的那头如此突然的听到了她朝思暮想的声音。 “你……是在开玩笑吧……不要恶作剧……”她颤抖着声音说。即使她太过熟悉他充满磁性的嗓音,但是她还是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她掐了掐自己,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要不要出来见个面,我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话音刚落,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激动又伤心的哭泣声。 “安流云!我好想你……” 凌晨,太阳放射出金色光芒的瞬间,车子拐了个弯,朝巴黎花园驶去…… 一个月后:“安总,有个姓蓝的小姐找你。”秘书推开门,恭敬地说。 “姓蓝?叫什么?” “蓝溪璘.” 安流云猛地抬起头,一瞬间,似乎整个大厦颤动了一般,他的脑袋翁的一吓就响了起来,他看到拿下墨镜的女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看着他,她说:“云哥哥……” 除了年少的璘,没有人这样叫他。 那张刻在心中十几年的脸,那个每天出现在他梦中的人,另他痛不欲生的人,就站在他面前。 他跌跌撞撞的站起身,不顾一切的跑过去抱住她。无法思考,无法控制情绪,在偌大的董事长办公室,冷酷的他像个孩子般呜呜的哭着,外面的员工都好奇的围过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窃窃私语的议论着。 聪明的助理将门关上,哄散大家赶快去工作。 他不敢相信这一切,以为是幻觉,紧紧地抱着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璘没有死……上帝,在没有比这个更棒的事情了…… “安流云……我是纯……”她的声音冰冷而沉静。安流云睁大眼睛,心脏仿佛被人从天堂抛到了地域,再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棍。 他不敢相信的松开手,盯着她的眼睛看。接着,他惊恐的连连退后,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 “看起来,像是璘在活着吧!”她苦笑:“这个方式,也只能骗过我自己……” “云哥哥,我代替璘来看你了……” 一个小时后,安流云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望着纯的脸,眼睛里有陌生也有疼惜。 “纯,你太残忍了……”他说。 “最大的折磨,是我自己,不是吗?”她继续说:“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我到底是谁了……”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整个城市尽收眼底。每个人,都在这个繁华的城市走失了,接着,慢慢消散…… “哥,我要结婚了……”她转过身,对身后的安流云说。 “是谁?” “佐佑,小时候,璘爱着的那个男孩……” 傍晚,她和安流云一起出去吃饭。如今,每个人都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从前,三个人一起跑到路边摊,高兴得吃烧麦,那种日子,被永远的埋在了民生巷的废墟中…… “想吃什么?” “豆浆……” 他们去永和豆浆,一人要了一碗。只是那豆浆,再也没有当初每天早晨,安流云送来的大碗豆浆香甜。纯一口一口的喝着,感觉眼泪一颗颗掉到碗里,她抬起头,看到安流云泪流满面,他说:“璘……我知道你是璘……告诉我,你没有死对吗……”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婚礼 字数:1229 凌晨,佐佑推开房门,看见漆黑的房间里,蜷缩在电脑前的纯。 他上去拥抱她。“纯,还不休息吗?” “嗯,小说快要写完了,我们的故事,在这里……”她指着电脑上,两百四十多页的文件。 佐佑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纯,你不会离开我对吗?” “嗯,不会……我们的结局,会和小说里一模一样……” “后天,婚礼就要举行了,好好睡一觉吧,我就在这里……” “好。” 她和佐佑在凌晨时拥抱,安静的睡去。璘,我们的故事,被完整地记录了下来,你永远都不会消失的…… 第二天,藤木铭找到她,给了她一份文件。 “物归原主,这些东西,终究是你的……”他说:“我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再去失去所有的维护着这些钱了……” 她看着藤木铭,那一刻,突然觉得他苍老了很多。他的身上,与竑,与惑已,都有着太多相通的地方。 他走的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他说:“我还是想不通,我大哥为什么会收养你。” 她笑而不答。被收养,故事的开始,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她的佐佑的婚礼盛大的举行,各路媒体挤得会场水泄不通。在教堂里,她站在圣母面前默默地流泪。 “纯……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母亲……是不是都长那个样子?” 喧闹的人群,她的脑子里只回荡着这句话。 璘,我忘记了告诉你,只有伟大的母亲,才长得那个样子。很可惜,我们的母亲,是少数人群众的异类…… 雪白的婚纱,闪光的钻戒,身边如王子般的男孩,一切都是璘的梦想。 在神父神圣而又坚定的致辞后,他问佐佑:“你爱蓝溪璘小姐吗……” 佐佑沉默着,台下一片哗然。人声鼎沸中,佐佑大声地喊着:“我爱的是——藤木纯!!!” 所有的人都静了,完全疑惑的看着他们,接着所有的媒体都沸腾了,马不停蹄的做着现场报道,看来,想要弄清楚这一切,要弄懂一个很复杂的故事了。 佐佑抚摸着她的脸,轻轻的吻着她。他说:“纯,你可以做回自己了……” 早晨,浓烈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照射进来,投在温暖的地毯上,一切都是白色,温暖的白,仿佛世界在一夜之间变得纯净无瑕,从来没有过罪恶的发生。 天堂里善良的人们,是否也在举行着婚礼,祝福着两个纯净的孩子。与人间的这一切纯白融为一体? 璘……我们这些人的故事,终于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画上句号。你是否觉得幸福呢? 纯看着身旁带着满足的微笑熟睡的佐佑,在他的脸上轻轻落上一个吻。 推开门,行走,行走……只不过,不再是她孤独的一个人…… (终) 正文 写给读者的话 字数:3006 我似乎从小就要比同龄的孩子思想成熟。看待身边的人,总是觉得他们很小孩很幼稚,没有思想,不能独立。 虽然是在城市里,但那时家里是很穷的。生病作完小手术后,爸爸也只能花两块钱让我坐一回碰碰车来让我开心些,其他的都不能给我。今天爸爸跟我说,那时我开着碰碰车的样子,一点表情都没有,不叫,不笑,不闹,和周围的孩子完全不同,看得他心里一直发酸。 14岁的时候,我是快乐的。总觉得从那以后,再也没有遇见过那么单纯而关心我的人。和一群姐妹在学校里横冲直闯什么都不怕。偷偷的转头看身后眼睛漂亮的男孩子,放学后一群人一边打闹一边回家。爬到树上去摘香甜的槐花。那段日子在我的印象里,充满阳光和柔软的味道。 于是父母外出做生意,我一个人住。做饭,洗衣,吃得最多的是泡面。你可以想象一个小女孩在夜里对着空旷的墙壁吃泡面的情景,那时孤寂的我,爱上一个男孩。14岁的初恋,总是给予太多希望和美好。幼稚得觉得可笑。然后再被击得粉碎。 一年后,父亲的生意全部赔本,欠下许多外债,从那时开始,我看着从不抽烟的父亲在夜里起来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母亲急得满嘴燎泡。每当我交学费的时候,母亲就要低三下四的去借钱,亲戚朋友上门讨债,完全变了一幅嘴脸。 即使我对这一切冷眼相看,从不参与,但那段黑色的日子,却在我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我开始越来越自闭,与另一个自己对话,写一些零碎的文字,在寂寞与绝望的边缘徘徊。 很多时候,我喜欢一个人行走,听耳机里营造不同梦境的音乐,那会令我觉得兴奋而舒服。 很少人可以看到我真实的内心,就像我有一张璘的外表,纯的内心。我想许多人都是这样的,别人面前的自己和真实的自己判若两人。在挣扎、隐晦和失望里一次次爬起,伤口自己舔,压力自己背,从不抱有会有人来和你一起来承担的幻想。 14岁以后,我一直对爱情很排斥,觉得它是一件华丽而奢侈的东西,拥有后很不安,失去后又心痛。80后的孩子玩着素食爱情,彼此无需负责任。也许在他们的意识里,还没有形成责任这个概念。这些我都玩不来,可能是把感情这东西看得太重要,思想又很难被理解,于是一直孤独着。 18岁,身边的同学说我老了。我不知道她们眼中的“老”是什么概念,但我并不羡慕她们的无知和浅薄。 17岁的时候,其实已经写完一本书,但并不满意。有天看到街边乞讨的孩子,被人大声呵斥,辱骂。委屈的含着眼泪继续向街边的行人乞讨,那种被生活压迫得低下头的样子看得我心里一直疼痛。我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内心是否也曾绝望,我很想告诉她,长大后,你也会变得很美丽。 有时,一本书的诞生只是一个灵感的瞬间。但完整的写出来,那并不容易。我开始珍惜每一本正版书,尊重每一个作者的劳动。我一直认为,写字的人都是有些病态与阴郁的,最起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人,是无法在漆黑的夜里看着天色变亮,对着冰冷的机器写着晦涩的文字的。 那种感觉很糟糕,疲倦而寂寞。我常常写到中途,会蜷缩在**不想动弹,身体因为长期缺水而干涸的厉害,感觉自己在慢慢枯萎。我只想有个人来拥抱我,就会有无限的力量。于是我明白了,我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需要爱情的浇灌才能成长。不要说18岁还是个小孩子不懂爱情,也不要以为现在的孩子还可以真正的称作孩子。有时候,身边的同龄人做出的一些事情,是一个思想单纯的孩子想都无法想到的。 写这部小说,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多人看,只是想找一个让自己写下去的动力,有一个人的期待,我都会写下去。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我的意料,在很多个书迷催促的夜晚,我顶着巨大的压力去写两个女孩的故事。其实我无比脆弱,每一个读者的反对意见,都会令我无法释怀。父母催促我快点睡觉,朋友看到我通红疲惫的眼睛会心疼,其实令我一直庆幸的,是我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和一群一直在我身边不离不弃的朋友。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难以得到甚至一辈子都无法挽回的财富,所以我倍感珍惜,这也是老天对我的唯一恩赐。 在深夜看着读者的留言,有时候会看到流泪。我不是个很爱回复的人,但是大家的每一条留言,我都会反复看好几遍,然后保存。 开学后,收到一个书迷的礼物。我想,那是我18岁收到的最棒的礼物了。母亲一直反对我写东西。甚至曾经,我看着周围的同学用很好的电脑打游戏,而我只是想要一台普通的电脑来写作都得不到,那种难受真的可以将人吞噬。 我也记得,某一年的春节,父亲带着我和家里仅有的一点钱,给我买了台液晶的显示屏,她怕我长时间坐在屏幕模糊的电脑前会把眼睛看坏。主机是从表哥那掠夺来的。我还记得那天,我一边抱着显示屏走在路上一边哭,我对我爸爸说,有一天,我一定会写出令人震撼的小说,我一定会有出息的。 收到那份礼物,是对我莫大的鼓励和安慰,比得奖的奖牌还让我高兴。我拿给母亲看,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她一直以我为傲。 从连载开始,这本书经历了四个月。很多人陪着它一起走来,见证它的诞生,看着两个俱灵魂的相遇和消散。很多人问我,为什么可以创作出这样的两个极端的人,其实我明白,纯和璘,是很多人心中的两俱灵魂,游砺于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无法释放与自省。 一晚上写一万字是很残酷的,一些同样是写字的写手说我不要命,可是我知道,我必须这样,让大家一直等待,是最让我内疚的。 在连载时,有人说我是故意掉大家胃口,赚钱,甚至我曾有人留言说我是骗子。很多人中途放弃看下去,也让我明白了,很多人是为了看完书而看书,并不去体会书中表达的真谛。我并不觉得结尾粗糙,反而那是我最没有动摇的情结。从一开始创作这本书,这个结局就已经被拟定好。其实我也曾想过,采纳大家的意见写一个温暖的大结局,但是也有很多读者要我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要被读者的情绪所左右,我想了想,还是坚持了这样的结束。 我并不觉得这是个悲剧,反而让我觉得是凄凉中的大团圆,如果人活着却要生活在悲痛与想念之中,那么还不如让他去回归自己爱人的身边。让惑已死去,是一种仁慈。 看起来坚强而冷漠的纯,其实有着最为脆弱的心。用极端的方式来欺骗自己只能是弱者的表现,在生活中,有太多这样可怜的人。 最让我感动的是,即是我连在得很慢,但是还是有人在坚持不懈地等待着,正因为这样的坚持不懈,我才没有被打倒,将这本书完完整整的写到最后。 对于故事的真实性,一半一半。其实哪些内容真实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这本书能启迪大家去关注一下社会的最底层人民,也要在无奈的生活中,对自己好一点,释放自己和周围的人,让自己活得释然而轻松些。 这本书结束了,我竟然会有一点舍不得。因为那两个疼痛的孩子已经成为了生活中的一部分,让我日夜牵挂。不知道大家是否也会依依不舍?如果有幸能出版的话,不管大家是否还会继续支持,我都希望大家不要忘记纯和璘……每个人内心潜在的两俱灵魂…… 向每一个看这本书的人致敬,最后说一句:谢谢大家…… 2006年10月25日午夜12点 藤木纯的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