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红颜之玉人歌》 第一章 胡女远赴长安 神秘少年获救 大漠孤烟、长河日落。 一湾浅水汩汩流淌,伸向无边的远方。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驼铃声,这铃声仿佛是一缕凉风,扫去了人们心底的烦腻。 孤鸿客栈的老板阿曼手搭凉棚望着远方,听到这熟悉的驼铃声,他知道有客人来了。因为地处荒漠,他这里已有十天没有过路人了。 不一会儿,一只浅褐色的骆驼出现在阿曼的视线中,同时那驼背上还坐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袭火红色的楼兰衣裙,遮着面,两只眼眸如两碗清水,清凉晶莹。 阿曼待那骆驼走进院中,忙迎上去。“客官一路辛苦,请里边坐。” 那少女轻盈的跳下驼背,淡淡点了点头。她觑了老板一眼,将骆驼交给老板,说:“麻烦给它些草料。我明日还要赶路。” 阿曼恭敬的接着缰绳,唤来伙计小飞,转身请那红衣女子进屋。 这间荒漠客栈并不大,桌椅陈旧,屋中还不时散着一股酸臭的味道。那少女皱了皱眉,捡着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了。 阿曼赶紧拿了茶壶,给那女子添水,“姑娘要吃点什么?小店有上好的干羊羹。” 那少女要了两个胡饼和一碗羊羹,忽然问道:“大叔,不知这里离敦煌还有多远?” “姑娘要去敦煌?一直往南还有两天的路程。”阿曼说着觑了那少女一眼,“小老儿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那少女转过头,清亮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解,“大叔您请说?” 阿曼沉吟一下,慢吞吞道:“从这里到敦煌路上常出现沙盗,姑娘一人独行恐怕。。。如今正值寒冬,大漠中来往商队甚少,依小老儿看,姑娘如果不急着出门,还是再等几个月为好。” 少女感激的点点头,笑道:“多谢大叔提醒。请给我准备些干粮还有胡椒。” 阿曼见那姑娘好像并不害怕,想要再次提醒,可这时院中响起了人马声。阿曼透过窗户一瞧,见五六匹高头大马停在了院中,领头的那个年轻人,衣饰华贵,丰神俊朗,颇有气度。他身后跟着四个彪形大汉,容貌狰狞,甚是可怖。 阿曼心知来了贵客,怕手下伙计笨手笨脚怠慢了,赶紧迎了出去。 那红衣少女隔着窗子往外觑了一眼,见那身披狐裘的年轻人正蛮横的说着什么,心中只是冷笑。 那年轻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向屋中扫视一周,眼眸定在了那红衣少女身后。他身后一名大汉见主人的眼色,立即会意,一把推开掌柜阿曼,恭敬的将主人让到了那少女身后的一张桌子上。 那少女也不理会,径直吃自己的饭。那年轻人要了些菜蔬,又叫了几壶烧酒,和手下一边饮酒,一边说些调笑戏谑的话语,还时不时望那少女一眼。 红衣少女吃了饭,正要走,后桌一个彪形大汉起身拦住,“姑娘请慢走。” “干什么?”那少女冷冷道。 那大汉往后指了指说:“我家公子想跟姑娘交个朋友,还望姑娘赏个脸。” 那少女冷冷盯了一眼桌后,见那年轻人正色眯眯的瞧着自己,心中顿觉厌恶,“没空!” 说罢,头也不回就要走,那大汉大怒:“小丫头,你可知道我们公子是什么人?和你交朋友那是你的福气,你别给脸不要脸。” 那少女冷笑道:“如果你们家公子真是什么大人物,大英雄,又岂会为难我一个小女子?莫非你们是想学那调笑酒家胡姬的浪荡子吗?” 这几句话说的甚至尖利,那公子脸色瞬间大变。阿曼怕他们闹事,即可过来陪笑道:“各位都是过路之人,何必为了一点小事闹的不快呢?想来各位是埋怨小老儿没有好酒招待了。阿飞,快去酒窖取咱们那坛上好的女儿酒给这位公子尝尝。” 阿飞应了一声,很快取来了酒,阿蛮亲自给那公子斟酒,边笑道:“公子快尝尝,这酒小老儿藏了五十年,只有公子这样的贵人才配的上。” 那年轻公子给阿曼恭维的眉开眼笑,瞟了眼身边的红衣女子,笑道:“好一个刚强的女子,在下领教了。伍辉退下。” 那大汉凶神恶煞的盯了她一眼,自回桌边喝酒。 红衣少女头也不回的走到酒柜边,问阿曼要了一间房,阿曼点了盏油灯,边上楼边回身小声提醒道: “姑娘,出门在外还是少惹这样的人为妙。这些人看样子都不是寻常之辈,姑娘要小心才是。” 红衣少女点点头,“多谢大叔,刚才是我莽撞了。” 阿曼看了一眼楼下,无奈的叹了口气。 夜深人静,整个孤鸿客栈都沉睡了。只有树上的乌雀偶尔扑棱一下翅膀,接着便没了声息。 屋中漆黑一片,突然那少女听见楼道似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然后那声音到了她的房门口便没声儿了。少女摸下床,将杯被子隆起做个人状,屏息谛听了一阵儿。 四周重新陷入沉寂,也许是刚才有人上楼?少女暗笑自己多疑,正自想上床睡觉,突然那门板磕巴动了一下。少女警觉地摸出腰间的一柄匕首,蹑手蹑脚的到了门后。她刚躲到门后,就见一柄亮闪闪的刀插入了门缝中。那刀轻轻的挪动了几下,门栓便开了,接着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那黑影进来后便往窗边而来,根据身形判断,少女认出此人正是晚间要自己去喝酒的那名大汉。 那个浪荡子果然不怀好意,那少女掩在暗处,冷冷注视着那大汉的一举一动。只见那大汉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从腰间摸出一根细绳,正要掀被子。少女已猜到了他的意图,她一纵身,快如闪电的扑上那大汉。那大汉只觉得脖子一疼,还没来得及看是谁,已被一刀柄敲晕了。 敲晕大汉后,少女机警的跑到门边探头看了看,见歹徒没有同党跟着,这才放了心。她收起匕首,吃力的将那大汉拖到床上,伪装成自己的样子,悄悄的摸出了房门。 此时,月儿早已隐没了踪迹,少女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快步走到马厩旁。她见那马厩中拴着几匹骏马,猜是那浪荡子的,便悄悄松了缰绳,拉着骆驼和马匹往敦煌方向而去。 烈日热烘烘的挂在头顶,少女摘掉了面纱,揩了揩脸上的汗珠。她舔舔干裂的嘴唇,从早上到现在,她一直没找到水源,如果再这样下去,非在这荒漠中渴死不可。 她拿出水袋,喝了最后一滴水,绝望的望着一望无际的黄沙,心中不觉哀叹。 她答应过娘亲,一定要去长安找到自己的父亲,可是现在还没有走到敦煌,她就要渴死了。想着想着,她眼眶流出两行清泪,伸手摸腰间母亲交给的玉佩。 可腰间什么都没有,莫非玉佩丢了?少女惊恐万状,下来骆驼,翻找起来。那是找她父亲的信物啊! 但一无所获。少女细细回想最后一次见到玉佩的时间,那是到客栈之后,也就是说玉佩很可能掉在了那里。可自己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此刻回去不是羊入虎口吗?况且昨天之所以能成功逃走,全靠出其不意,可如今回去要是碰上了那一帮人,自己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 少女左右为难,一时间陷入了绝望,但最后母亲的嘱托战胜了惧怕,她吸了口气,拍拍骆驼打算原路返回。可还没走几里路,刚才还清朗如洗的天空突然阴了下来,很快天边滚起了一团团灰黑的云,接着砂石慢慢聚拢了起来。 在沙漠中行走的人都知道,可怕的沙暴马上就要来了。少女丢了那些马匹,催动骆驼,往前跑去。骆驼的脚力虽快,但它还未赶到安全地带,天地间已经一片昏暗,少女戴上面纱,极力想睁开眼睛,但风沙迎面袭来,她已经看不清方向了。看来此时只有听天由命了,她俯身爬在驼背上,由着白驼带着走。 骆驼是沙漠中生存能力最强的动物,它们有很好的方向感。她们跌跌撞撞,终于在沙暴来临之前,找到了一片废弃的古城。 那城中的房屋有一大半已经陷落在了黄沙中,少女牵着骆驼走进了一幢稍微齐整的土屋中。她前脚刚进去,屋外就狂风四虐,屋中到处充斥着土腥味。少女赶紧用纱巾捂住口鼻,蜷缩在骆驼身边,沉沉睡去。 一夜的狂风暴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住。空中挂出了一轮炎日,洒在一大片黄沙上,给人满眼的金光灿然。 少女起身轻轻安抚了自己的旅伴,重新坐了上去,离开了古城。可是,刚出了古城她就知道坏了,昨日跑的太急,她根本辨不清先前的方向了。 她心中一直记挂着那块玉佩,可此刻到哪里去找那间小客栈呢?一时间,沮丧、落寞都爬上了心田,她半个身子伏在骆驼背上,不觉痛哭起来。 整整一天,少女都漫无边际的飘荡在荒漠中,她努力回想自己来的方向,但到头来一无所获。转瞬间,日影偏西,夜幕悄然爬上了远处的沙丘。 少女骑着骆驼摇曳在黑漆如墨的黑夜里,月光轻轻洒在她火红色的衣裙上。她一整天没吃东西,没喝水,但这都不如心中的愧疚更令她悲伤。 沙漠的夜晚寒冷异常,还不时有野狼出没。少女找了些枯枝,在一处废弃已久的土墙边坐下,燃起了一堆篝火。 火红的篝火、火红的衣裙,映在少女雪白的脸上,让她更多了几分妩媚。 忽然,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少女警觉,她立即熄灭篝火,将骆驼藏在矮墙边,自己隐没在黑暗中。 那马蹄声杂乱的响了一阵,跟着兵刃交接的噼啪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莫非是过路人遇到了沙盗吗?少女伏低身子,匍匐在一处沙丘后。借点点的月光,她看见一个男子正被一伙持刀大汉团团围住。 那伙人脸上蒙着黑布,目露凶光的盯着那男子。那男子跟那伙人激斗半天,杀退了他们好几次猛攻,但他自己也已负了伤。故而,不一会儿便被踢下了马。 “你到底交是不交?”其中一人喝问道,拿剑指着男子的胸口。 “除非你杀了我!”男子艰难的挤出一句话,冷笑道。 “好!”那人狞笑一声,“我今日就送你上西天!”说罢,转动刀柄,就要向那男子刺去。 少女看的心惊,伏低身子,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这时,突然远处山岗上传来一声狼嚎,接着四面八方都响起了狼嚎声。那伙凶徒大惊,立刻丢了那男子,飞身上马。 他刚上马,一群狼就袭了过来。狼群的到来彻底惊了他们身下的马,那些马惊恐的发出嘶鸣,扬起蹄子便跑。但狼群比他们的速度快,很快便围了上去,开始猛攻。 马彻底乱了阵脚,开始盲目的乱撞。几匹狼伺机扑上去咬住了马的咽喉,马上的人急忙拿刀乱砍,但背后早有一只大耳狼潜着。结果,他还没砍出几刀,就一声惨呼,被身后的那只大郎咬死了。 另外几个人见同伴惨死,吓得脸如死灰,他们奋力挥舞手中大刀,只求能冲出包围。那群狼虽然凶猛,但也着实忌惮那明晃晃的大刀,只伺在一旁等候机会。 少女借机赶紧溜过去,拖住那男子的脚,将他拖到了土墙后。男子此时已经晕了过去,腰间伤口不住渗出血。 少女在衣裙上撕下一块布,给那男子包住伤口,又将他拽到驼背上,然后坐在他身后,吆喝了一声,那骆驼头也不回的直往前跑。 乌夜深沉,远处还不时传来狼嚎和人马的惨叫声。。。。。。 第二章 集市买马 此间少年 晨曦微露,天空和远处的沙丘霎时间浸染在一片紫罗兰中。走了一夜的路,少女感到又累又渴。 她停下脚步,爬上一个山丘,四目远望,忽然见天际边闪动着点点的亮光,她心中大喜,终于找到水源了。她一声吆喝,那骆驼兴奋的长鸣一声,扬起蹄子往前方奔去。 那是一片淡蓝色的水域,微波轻漾,波光粼粼,让人如同置身神秘的水国。 少女轻快的跳下驼背,走到湖边痛快畅饮一番,这才将手帕浸湿,朝那受伤的男子走去。他们赶了一夜的路,虽说她已经给他包裹了伤口,但那男子此时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少女上前轻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那人虽脸色苍白,但还微微喘着气。她松了一口气,将那伤口轻轻揭开。大概是不小心触动了伤处,那人轻哼一声,幽幽转醒。 他眼神迷离的望着眼前的红衣女子,心中些许惊讶、些许迷惘。他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疼痛疲惫让他无法开口。 那少女嘴角一弯,“原来你还没死啊!你不用担心,那些杀你的人不会来了,刚才他们遇到了狼,这会儿兴许早被吃了。” 男子听见少女银铃般的话语,觉得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飘来,“你。。。。。。”他用尽全身力气才迸出一个字。 那少女并不答他,轻轻扯开血肉粘合的伤处,柔声道:“你受了很重的刀伤,而且那刀上有毒。。。”说着,她从腰间摸出一把亮闪闪的匕首,迎着太阳瞧了瞧,眼中尽是冷漠。 男子心中一惊,以为她要对自己不利,他挣扎了一下子,便痛晕过去了。 少女觑了他一眼,开始割伤处的腐肉,并轻轻将随身的药粉散在伤处。她在楼兰时,曾跟那里的大巫医学过些粗浅的救人法子,这些药粉也是她临走时,大巫医送给她的。大巫医说,此去长安路途遥远,这些药粉治伤有奇效,让她随身带着以防不测。想不到,如今还真用上了。看来大巫医不仅医术好,遇见未来的本事也是一流,想到此处,少女不由得笑了出来。 少女给那人上药后,在湖中洗净了双手,又从行囊中找出一件遮面的长纱,将伤口裹住了。她瞧瞧那人,见他呼吸均匀,这才如释重负的起身,摸了摸额上的细汗。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一轮灰白的圆日挂在灰蓝的天空中。少女爬上附近的山岗上,举目眺望。一望如海的沙漠尽头,似乎隐隐透出一片绿荫,树荫间微露出城墙一角。 少女雪白的脸上顿时有了红晕,她知道到了这座城池,自己就能问路了。她答应过阿娘一定找到阿爹,虽然玉佩丢了,但这也不能阻止她。 微风吹拂着她红色的长裙,裙角飘荡在风中,如同一抹彩色的红霞。她抬头看了看天,转回湖边,将伤员扶上骆驼,一声吆喝。。。。。。 这城看着似近,其实甚远,他们差不多快到中午的时候才赶到了那里。绕过一片林子,眼前赫然出现了一道道巍峨的城墙,城外是一弯如同月牙形状的湖泉。她拉着骆驼,缓缓向那城池行去。 走近一瞧,门楼上赫然印着两个大字‘敦煌’。少女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竟然鬼使神差的来到了敦煌。她爱怜的摸了摸骆驼的脖子,将头埋在旅伴的长毛间,泪水打湿了脸庞。 敦煌城门口有重兵把守,少女牵着骆驼逶迤而去,那守城的兵士冷冷的望了她一眼,见骆驼背上有个昏迷不醒的人,不禁起了疑心。 敦煌是大汉的军事重镇,虽然自汉武帝时已将匈奴赶到了荒僻的漠北地区,但匈奴并不甘愿臣服,屡屡侵扰边境。这期间,匈奴细作更是频频来刺探军情,所以汉军盘问甚严。 红衣少女并不知这里面的情由,但她十分聪慧,看出士兵怀疑的神色,忙用汉话说道:“这是我哥哥。我们来的路上遇到了沙盗,哥哥为了保护我,被他们打伤了。我这是要进城找大夫救命的。” “你们是汉人?”兵士见驼背上的男子一身汉装,可那女子却是一身楼兰衣裙。 “是。。。是啊”少女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衣裙,“我是看这衣裙好看,所以就穿着了。” 那士兵听那少女汉话说的好,心中虽疑惑,但也不好说什么。他走过去看了看那人,见他满脸污泥,嘴唇发白,却是受了伤的。 “你们从哪来?要到哪去?”士兵转头问道。 少女灵机一动,从包袱中摸出一片金叶子,凑上去往那人手中一塞,“我们是长安的商人,到楼兰本来进了些毛毯,但半路都被抢了。。。还请军爷行个方便。奴家的哥哥再找不到大夫就要。。。就要死了。”说着眼泪汪汪的瞧着他。 那军士得了钱财,又见这女子甚为可怜,便挥挥手,少女道了声谢拉了骆驼进了城。 进了城后,她这才拍拍胸脯,松了口气。随即浅浅一笑,阿娘说,古往今来,美人计最是奏效,今日她可是见着了。否则,非得给当奸细捉起来不可。 敦煌地处边地,但市廛热闹非凡。街上人头攒动,车水马龙,路边不时传来叫卖声。她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客店,要了一间房,让小二帮她将那人移到了楼上。 将那人安置妥当,少女给了小二一片金叶子,要他去请郎中。店小二何时见过这许多钱,怔了一怔,待确定是给自己的,忙说了几句道谢的话,欢欢喜喜去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小二请来了一个满头银发步履蹒跚的郎中来。那郎中拿腔拿调的给病人诊了脉,说是并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需要静心调养今日,开了方子,小二自去抓药。 华灯初上,那人尚未苏醒。少女打了一盆水,静静的给他擦脸。两天来,她并未清楚看过这人的长相。待清水洗去污垢,一张英俊的脸庞呈现在她面前。 那人看着约莫二十出头,生的鼻梁高挺,眉目清朗,即便是沉睡中,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透出。少女呆呆的注视着这个陌生男子,第一次知道原来世间竟有这样英气勃发的男子。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少女这才羞怯的摇了摇头,暗笑自己失态。她打开房门一瞧,原来是店伙计送药来了。 少女接过药碗,向伙计打听集市中哪里有马出售。 “姑娘可去城西瞧瞧。”伙计说,“那里有很多西域的商贩,有很多上好的马。” 少女谢了伙计,给伤员喂了药,这才在对面一张榻上蜷缩着睡了。 午夜时分,那男子被伤口的剧痛折磨醒了。他迷茫的望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摸了摸胸口。“还好,还在!”他欣慰的点点头。 这半个月来,他一直都在躲避那些人,可前日还是给追上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来这里的。但他还活着,这已足够了。 房中灯烛摇晃,他回头望了望灯影,见灯影下蜷缩着一团红霞。他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那天昏迷后醒来,他见到了一个蒙着红纱的女子,他以为那是梦,那女子或许就是仙女,来救他这个濒临死亡的人。 此刻,他虽醒了,但神智尚未清醒,他莫然见到那团红影,以为是梦,是幻觉。这时,睡意袭上眼角,他又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少女匆匆吃了早饭,拉了骆驼到了城西的集市。敦煌是大汉的门户,此去往东已经没有沙漠了,所以骑马比乘骆驼方便。 她不无怜爱的摸了摸这位忠实旅伴的脖颈,心中甚是感伤。她不想卖它,可是又不能拉着它去长安。她伏在它身上蹭了几下,这才打定主意向一处马摊走去。 那摊主是个胡人,一脸的大胡子,看服饰应该来自大食。他见那少女眼光在他的马匹上移动,又瞧了瞧她身后皮毛光亮的骆驼,知道来了生意,笑嘻嘻的迎了上来。 “姑娘想买马?”他用流利的楼兰语问道。 少女点了点头,“我要你这里最好的马。” 摊主笑着给她引荐,“你瞧瞧这匹马,这可是乌孙马,皮毛光亮,你看这口利齿。。。” 少女摇摇头,她自小在西域长大,最会辨识良马,这匹马看着虽好,但不耐久乘。摊主见她不满意,又给她看了一匹,可她只是摇头。 到了后来,摊主有些不耐烦了,原本笑容可掬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少女也不去理他,径自一匹一匹看去,忽然她瞧见了一匹枣红马。 那马膘肥身健,毛色亮丽,十分可人。少女目光闪闪的盯着那枣红马,转头坚定的对摊主说:“我就要这匹马了!” 摊主见她挑好的是那匹枣红马,脸上颇为为难,“姑娘眼光好,这是大宛马,十分名贵。只是。。。” 少女见摊主说话吞吞吐吐,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这马已经有人定了,要不姑娘再看看其他的马?” “不行,我就要这匹马!”她将一包金叶子往摊主怀中一塞,指了指身后,“这包金子外加这匹骆驼够买你的马了吧。” “姑娘,这实在不行啊!来人都已经付了定金了,要我务必给他留下这匹马。”摊主颇为难的说。 “他只是付了定金,可我至少付给你多余这匹马市价两倍的价钱。摊主,我这可是给你一笔大生意啊。难道他能付的比我多?”少女说,走过去牵了马就要走。 摊主拦住她,劝她另选一匹马,还说她看上了哪匹,自己半价卖给她。少女十分喜爱这马,怎么也不愿割舍。那摊主急的一头的汗。 这时,一个身材壮实的汉子走了过来,高声问摊主:“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定的马,怎么在这小女子手上?” 摊主吓得连连赔罪,将少女看上马硬要买的事说给了那大汉。 大汉眉一横,道:“你这姑娘也真不懂礼数,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这是我家公子先定了的,你岂能半路抢去?” 那少女冷笑道:“你说这马是你家的,你叫一声它答应你吗?” “你!” “我告诉你,这马谁先来就是谁的。你又没付钱,凭什么我就不能要?看你个头这般大,莫非是想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不成?” “好个伶牙俐齿的女子,别以为我不敢打女人。”大汉掠起了袖子,怒气冲冲的冲少女挥了挥手拳头。 “有本事你来呀!”少女挺身到他面前,毫无惧色的仰起脸。 “好!今日我就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大汉向前一跳,就要动手。周围已经围了好些赶热闹的人,摊主见两人要动手,夹在中间直说好话。大汉将摊主推到一边,怒喝了一声。 “住手!”一个声音喊道。 众人向那声音来处一瞧,见一辆布着黄流苏的马车正停在身后。 大汉见了那马车,忙收了手,跑过去,恭敬喊了声“公子。” 锦帘窸窣一动,车内出现了一个一身素袍,清雅温如的年轻男子。“怎么回事?”那男子问道。 那大汉将事情简略的告知了主人,“这小女子硬是要公子看上的那匹马。” 那年轻公子青目柔和的扫了扫红衣少女。少女给他看的心中一动,强制定了定大声道:“看来你才是看上这匹马的那个人。但是这马我已经买了,钱也付过了,你们若是不讲商道,还是要一味纠缠,那小女子奉陪到底。” 那年轻人笑了笑道:“姑娘的汉话说的这么好?是汉人吗?” 少女满以为他要找麻烦,不意他问出这样一句,“是又如何?” 年轻人道:“在下也来自中原。既然姑娘看上了这匹马,也是与它有缘,在下怎会夺人所爱呢?” “你真的愿意将这马让给我?”少女吃了一惊。 “自然。俗语,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们只不过是付了定金而已,还算不得是我们的。”那少年人说。 少女没想到这白衣少年如此大度,心中反而不好意思,拱手道:“那就多谢了。小女子也是因为要赶去长安,少不了这匹好马,得罪处还请见谅。” “公子!你真要将这马让出?这可是你好不容易才遇到的呀。”大汉愤愤道。 少年摆了摆手,“无需多言。” 那大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后来只叹了口气。 少女心中过意不去,“让公子失去所爱,实在过意不去,小女子愿意多付酬金,补偿公子损失。” 白衣少年笑道:“姑娘客气了。我看姑娘也是个爽快人,今日就算是咱们交了个朋友,朋友喜欢的东西在下又岂能想夺?” 想不到他如此通情达理,少女得意的瞧了瞧先前那大汉,见他一脸怒气的瞪着自己,心中只想笑。她拱了拱手,“那多谢了。后会有期!”说着牵了马转身欲待离去。 “请等一下!”那少年喊道。 他改变主意了?少女心中冷笑,回头盯着他。 少年温和道:“刚才听说,姑娘要去长安是吗?” 少女以为他不怀好意,想要刺探什么,警觉道:“怎么?” 少年似乎猜到了她的警觉,和缓道:“姑娘不要误会,只是此去长安路途遥远,在下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 见少女点头,他道:“敦煌到长安虽已到大汉疆域,但一路上并不太平。姑娘孤身一人,路上难免不便。依在下看来,姑娘不如扮作男儿,这样也可安全些。” 原来他是一番好意,少女欣然点头,这倒给她提了个醒,”多谢公子提醒。” 少年微笑着点点头。少女也冲他微微一笑,翻身上马,回客店去了。少女到了客店已是午时,她匆匆吃了午饭,又转回屋子看那受伤的男子。可那人还昏迷着,似乎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少女心中急着找父亲,只好给了店主些金叶子,让他好生照料这人。这才转身上马,朝长安飞奔而去。。。。。。 第三章 明正刚断京兆尹捉人 身无分文楼兰女寻亲 始元五年,春正月,长安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那日刚过晌午,守城兵士吃了午饭,正自犯困。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他们举目远眺,只见前方尘土飞扬,似乎是辆马车正疾驰而来。 那马车驶进城门,众人一瞧,车上竟没有车夫。难道是车上的套马受惊了吗? 两名士兵急忙跨步上前,想要制住这匹惊马。可谁知,那马跑到城门前,竟然停了下来。众人正纳闷间,忽然,帘子微动,一位器宇轩昂,服饰华贵的男子走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其中一名官兵喝问道。 那男子眉宇间尽是威严和不屑,冷哼一声,也不答话,径直大摇大摆的入城。 “你究竟是何人!再不老实交代,抓你去廷尉府!”那官兵怒睁圆眼,兵刃直指那人。 那人拔出腰间长剑,自称是已故卫太子,硬要进城见当今皇上。守门兵士见状,急忙禀报守城校尉。校尉即刻派人将情况送往大将军霍光府中,霍光大惊,即刻召集百官商量对策。 结果大汉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奇景出现在长安街头。大小数百名见过卫太子的官员,鱼贯而出,前往城门辨认。都中百姓也聚往城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霍光下了车,见那自称卫太子的男子,正在慷慨陈词,指责当今皇帝窃取了他的地位。霍光怕事态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急忙派兵控制局势。 数百名官员纷纷上前,但没有人敢确定此人的身份,有的说是,有的则说不是。霍光惊疑不定,心中犯难。 要知道,卫太子含冤而亡,民间百姓对他甚是同情,如果处理不当,很可能引起哗变。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突然一人断喝道:“把这个胆敢冒充先太子的骗子给我抓起来。” 众人循声瞧去,原来是京兆尹隽不疑。 霍光见是隽不疑,心中凝定不少。隽不疑一向严酷、明断,由他出面解决这桩麻烦事,再好没有。 隽不疑上前质问那男子,那人先前还言辞凿凿,但很快被隽不疑严酷的气势吓住了。隽不疑本来心中甚是疑惑,但此刻他猜到了八九分。隽不疑将那人捉到了廷尉府,那人熬不过酷刑,很快招认自己绝非卫太子,而是一江湖术士成方遂。因为听说长的像卫太子,这才起了贪心,想来求取荣华富贵。 凭多年的办案隽不疑知道,这男子并未说实话,在他背后很可能藏着更大的阴谋。 他急忙禀告霍光,全城戒严,并派官兵严密搜寻成方遂的党羽。 红衣少女到达长安时,卫太子风波还未过去。城门盘查严密,她此刻扮为男子,这更给她招来不便。守城兵士盘问了她大半个时辰,她才得以顺利进城。 她进城之时已是黄昏时分,赶了半天的路,早已又累又渴。城中此时虽白夜萧条,但还有几家大客店开着门。 她栓了马,便进了一家叫翠德轩的饭馆。 此刻正是饭点儿,但里面几乎没什么客人。她拣一处清静处坐了,店伙计无精打采的给她倒水。 她心中奇怪,点了菜,问那伙计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城中百业萧条。 店伙计懒洋洋的瞟了她一眼,“公子是外地来的吧。难怪不知这大事。还不是卫太子的事给闹的。” “卫太子?”她来自楼兰,对中原的一切一无所知。 店伙计看周围没什么客人,便将卫太子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少女听了直摇头,早就听说大汉已故皇上晚年昏聩,想不到竟连亲生儿子都害了。 随便用了些饭,少女又要了一间客房,这便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她吃了早晚,便信步出来逛逛,顺便买些衣物用品。 她在楼兰之时,常听阿娘说起长安城的热闹,心中向往已久。这日出来,虽然卫太子风波的余序尚未结束,但好多店铺已经陆续开了门。 她进去买了好多的东西,也不顾什么价钱,反正爱什么买什么。等她逛完回去,已经是晌午了。 店家见她回来,赶紧迎上来帮着提东西。她要了好酒好菜,吃了个饱。客店规矩,一日一付钱,等她付房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口袋里的金叶子所剩无几了。 她付了钱,囊中只剩几个铜板。店家前几日见她出手阔绰,以为遇到了财神爷,对她百般殷勤,可如今见到她这副光景,连眼睛都翘到天上去了。 她钱不够,只得从最好的屋子搬到了最差的。 她心中虽不快,但也不怎么在意。她知道,只要找到父亲一切都会解决。 她临走之时,外公告诉她,早年自己在长安做生意的时候,有一个至交,那人曾欠了自己五千钱,嘱咐她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去找那人。 少女觉得,此人认识外公,也必定认识自己的生父。如今,她是山穷水尽了,不如去试试也好。 她收拾了一下,便按着外公告诉的地址,一路找去。她外公来长安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少女到西市问了好多人,但没人认识一个叫乌禅的楼兰商人,更没人知道她口中的瑞雨轩在哪儿。 少女感到莫名的沮丧和酸楚,如果可以,她此刻只想躲在阿娘的怀里好好哭一场。玉佩丢了,钱也花完了,看着偌大的长安城,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她想到了回楼兰去,但找到阿爹是阿娘临终唯一的愿望,她不能就此放弃。 她抬头看了一眼泛白的日头,深深吸了一口冷气,觉得心中开释不少,这才又鼓起勇气继续找。但眼看快过晌午,少女转了一圈,也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这时,走来两个陌生男子,一个身材瘦小,面皮白嫩,长着一对鼠眼,一脸精明相,另一个是个大块头,看着傻头傻脑的。那两个人打量了少女一眼,瘦子上前殷勤问道:“公子可是要找一个叫乌禅的人?” 少女一听,急忙道:“你们认识乌禅吗?” 那两人不怀好意的对了个眼神,其中一个面皮白嫩的笑道:“当然。这人可是这一带有名的胡商。” 少女毕竟阅历浅,再加上找人心切也没细想,忙问:”那两位大哥可知他现在人在哪里?“ “没问题。咱们也正要往那店里去买些东西呢。我看公子是个斯文人,我们就带你去吧。”那瘦子说。 少女心中欣喜,谢过了二人,便跟他们离开了西市。那两人带着少女绕了好几条街,接着拐进了一条很僻静的巷子。少女先前被欣喜冲昏了头脑,此刻冷静下来才发现不对头。她默默观察了那俩人一阵儿,假意谢道: “二位真是热心人,等我找到了乌禅大叔一定重谢两位。不知两位大哥怎么称呼?怎么认识乌禅大叔的?“ ”我叫阿大,他叫秦楚。。。“那大块头正说的高兴,那瘦子捅了他一下,并狠狠的瞪了阿大一眼。阿大觉得没意思,赶紧闭了嘴。 那叫秦楚的人转过身,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公子想必是外来的吧。咱们长安人最是喜欢帮助人。再说,乌禅老板跟我们很熟,他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的朋友。” 少女警觉的眼神在那两人脸上游移,忽然哎呦喊了一声。两个骗子都忙问怎么了? 少女皱眉道:“我想起来了,今日本来是想给乌禅大叔带东西的,可把东西忘在家里了。不行,我得回去找找。多谢两位大哥了,看来只能改日打扰了。” ”忘东西了?“阿大一脸的遗憾,嘱咐道:”那你赶紧回去取,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哎呦!“ 秦楚见这个傻同伙要坏事,急忙踩了他一脚。他可不能眼看着就要到手的肥羊就这么溜走了,于是急忙过来劝阻,嘴里尽说好话,打算继续骗人。可少女心中有了计较,知道自己多半遇上了街头的泼皮无赖,他们定是见自己衣着华贵,起了歹心。少女也不理他们,径直要回去。 那两个无赖见这年轻人不从,怒从心中起,露出了本相,从怀中扯出了明晃晃的刀子。 ”小姑娘,我看你还是乖乖的把钱给我们吧。否则,大爷这玩意儿可不认人。你看你细皮嫩肉的,要是脸给割坏了,将来还怎么嫁人?“秦楚坏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短刀。 少女心中一动,原来这家伙早就识破了自己的女儿身,怪不得敢这般无理。她冷笑一声,不屑的盯着这两人。 “钱本公子倒是没有,不过别的东西可多着呢。你们想要过来取呀?” 阿大大喜,以为今日遇上了大肥羊,登时就要过来。秦楚一把扯住他,”小娘们儿,大爷劝你不要想耍什么花招,否则你知道什么下场。“ ”我真是吓死了。“少女摇了摇钱袋,”你们不是想要吗?有本事过了取呀?怎么?难不成你们两个还怕我这个小女子不成?“ 秦楚轻蔑的一笑,将刀子插到腰间,正要上前,却被身后的伙伴一把揪住,狠狠往后一甩,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钱是我的。“阿大抢先跑了过来。 果然都是些乌合之众,竟然起了内讧,少女心中冷笑。秦楚万不料自己竟然吃了傻子的亏,又气又恼。他一骨碌爬起来,一拳朝阿大打去。阿大头一歪避了过去,一个耳光打的那个叫秦楚的无赖登时眼冒金星。 趁两个无赖厮打之时,少女一勾脚,将两人同时掀翻在地。然后,一瞥眼,见旁边对这些破竹竿,抄起一根,将两个泼皮狠狠打了一顿,痛得两人鬼哭狼嚎似直叫唤。 她拍了拍手上的土,暗想:幸亏以前在楼兰的时候,跟外公学过些武功,否则今日定要吃大亏不可。 “你们还敢不敢了?”少女喝问道。 “不,小人们再也不敢。。。哎呦,求大侠饶命。” “很好!”少女微微一笑,“今日就暂且放过你们,下次再犯,定剥了你们的皮。” 收拾了两个无赖,少女看看天色不早,打算回去再作计较。谁知她刚转身,一柄明晃晃大刀子就朝她砍来。少女吃了一惊,急忙闪躲,只听噗呲一声,她的右胳膊给划了一道口子。很快,红血从单薄的衣衫见渗了出来。她转头一瞧,见一个虬髯大汉立在两个泼皮身前,正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 ”你又是谁?想做什么?“少女喝问道。 那大汉哈哈笑道:”小子!你连你大爷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欺负我手下的弟兄?真是不知死活!小的们,告诉这个不长眼的。“ ”臭娘们儿!你给老子听好了,这位是我们的大哥,人称虬髯刀客吴谓,吴大爷。你敢在他的地盘闹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秦楚吆喝一声,阿大手持长刀,将来路给堵住了。 少女捂住伤口,皱了皱眉头。看来自己今年流年不利,竟然遇上这三个破皮无赖。 ”那就试试吧!“少女不再多言,拔出腰刀。 三个泼皮见这小女子竟然如此不识抬举,大喝一声,攻了上来。但他们显然不清楚对手的实力,少女根本不把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见他们围住了自己,也不甚惊慌。 那几个人,除了那个虬髯大汉有点武功底子之外,其余两人只是力气大罢了。结果,那个叫秦楚和阿大的泼皮很快被少女踢翻在地。那虬髯大汉见三个人没占什么便宜,如何不气?他大喝一声,抡起大刀,蛮狠的向少女劈来。 他这刀法毫无章法可言,完全是乱砍解气,再加上他力气大,少女抵挡了一阵儿,便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她下意识的摸了摸伤口,刚才闷闷的不觉得怎样疼,可现在感到火辣辣的。这一疏神,那大汉已将她逼到了墙角,两个喽啰也为了上来。她双拳难敌四手,神威凛凛的狠狠瞪着那三个人,没有一点屈服的意思。 ”小子!老子今天就送你上西天。“那大汉狰狞一笑。刀影一闪,少女闭上了眼睛。 突然,只听三声重响,接着传来三个泼皮的惨叫声。少女睁眼一瞧,见一个身材壮实的汉子站在他面前。那三个泼皮已给打翻在地,一个还在摔倒的时候不小心将刀插入了大腿,疼的直叫爹娘。 ”小兄弟,你没事吧!“那汉子问道。 少女摇摇头,”多谢大哥相救。“ 大汉呵呵一笑:”兄弟,你不必谢我。要谢应该谢我家主人。“那汉子说着指了指停在巷口的一辆马车。 ”你家主人?“少女抬头望了望那辆车,见窗帷掩的严严实实,那位主人并未露面。 少女正待再询问,只听身后传来大汉训斥三个泼皮的声音。 ”你们好大的胆子。也不瞧瞧这是谁的地方?竟敢在这里杀人越货,不要命了吗?“ 那三个人显然认识这个大汉,都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讨饶。直说下次再也不敢了。那大汉冷笑一声:”还不赶快滚的远远的。再有下次,你们就等着去喂狼吧。“三人如遇大赦,一溜烟跑没影了。 那大汉打量了少女一眼道:“我瞧小兄弟不像是本地人,是来寻亲的?” “大哥好眼力。在下,真是为寻找亲人而来。”少女感激他救命之恩,实话实说。 “那我还得提醒你一句。这长安城水大湖深,三教九流什么人也有,以后自己小心点。” “多谢大哥提醒。只是不知大哥府上怎么称呼?来日也好拜谢。” 那大汉瞟了那马车一眼,回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我们此刻还有事,就告辞了。”那大汉也没等少女回话,便跳上马车,消失在了巷口。 少女怔怔的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心中诧异不已。此时,天色已晚,她吸了口气,慢慢往旅店走去。 少女口袋里的钱只够付今日的账,外公的熟人没找到,钱也用完了,她真不知明天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她瞧着空空如也的钱袋,生平第一次明白,一分钱当真能难倒英雄汉。 想了一夜,她打算将那匹心爱的大宛马卖了救急。可是,当她真的将马拉到马市卖的时候,心中着实不忍。 她咬了咬牙,嘱咐买主先不要出售这马,等自己有了钱一定来赎。马主付了钱,摇头叹息,以为又是个浪荡子,赌输了钱,这才想要卖马。 这几天的遭遇都不怎么好,丢了玉佩,如今连马都保不住了。少女心中酸楚,踱进一间酒店,要了一坛好酒,自饮自酌。大概是心中有事的缘故,她没喝几杯已有些醉了。酒店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满足幸福的笑容,似乎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如此凄凉。少女叹了口气,心口觉得堵着点什么东西。看来这里不属于自己,她起身付了酒钱,跌跌撞撞的出了酒店。 她出来时,夜幕低垂,天边露出几点朗星。街上寥寥几人,都像是行色匆匆往家赶。家?自从她阿娘去世后,她就不知家是什么了,尽管外公对她很好。她心中一痛,此时郁结在胃中酒气终于发作了,伏在街角吐了半天。 初春的寒风甚烈,吹进少女的单薄的衣衫,让她的酒醒了大半。她不由自主的吸了口气,浑身打了个哆嗦,这才往回走。 她满身酒气,摇摇摆摆到了店门口,正待进门,这时,突然从店中冲出了一个少年,那少年跑的急,差点将她撞翻在地。 “你没长眼啊?”少女没好气的喊道。 少年惊慌的瞟了她一眼,说了声抱歉,跑走了。 “慌慌张张的你娘等你回去吃馒头不成?”少女咕哝了一句,这才进了客店。 少女睡得正酣,突然听见重重的敲门声。她翻个了身本想不理,但那声音兀自不绝,少女只好去开门。 “干什么?”少女倚在门口,见来人是店伙计。 “公子,今日的房钱该交了。”店伙计说。 少女皱了皱眉,“房钱不是午后才结算吗?现在才是上午。” 店伙计迟疑了一下,“公子还是交了吧,。什么时候都一样。” 少女心中大怒,这分明是怕自己交不起房钱,故意来催的。她冷哼一声,伸手到腰间一摸,不觉大惊失色,她的钱袋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她将全身上下都搜了个遍,可是依然没有找见。这时,刚才那个少年惊慌的脸庞一闪而过,少女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伙计见她没钱,脸一拉,扯着她就要去见掌柜的。 “一个穷酸还想住我们客店?给我轰出去。”掌柜轻蔑的打量了少女一眼,让两个伙计将她赶了出去。 没钱、又人生地不熟,少女凄凉的背上自己的包袱,不知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