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执戈》 第六十三章 《轮回我们回家》 周界随手翻开了一本《轮回我们回家》的书。 他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其中一篇名为《美之哭笑歌》的文章: “眼大娇媚一笑。骨酥魂飘。却不道真，也不知假。空相。作一次欢，笑笑几多时。看一眼美，心头虚虚惘。色相。莫若幻境，徒作徘徊。痴迷。无有真境，皆若梦境。茫茫然，渺渺矣。去假存真，无真何以存真。无身何以修真。无识何以得道。得道是一场短暂的美梦。你笑着，不久又哭。你哭着，不久又渺茫。美不能冠之于时间。我脑中定格的美的画面依旧孤独。苍然大世，冷然瞧，正眼看俱得不出个永恒来。这时你笑，那时你哭。独自在我的世界走了火，入了魔。却也怡然自得，有时哭，有时笑。无病呻吟一番，也引得心潮一番澎湃，孤芳一番自赏。美梦独品。争不得一时，更不得一世。无我何来世再？无苦何来悲，无悲何谓欢。有悲有欢，有我有你，永作挂世。” 周界不知何为“歌”，他更难解这部书的实际意义。 这不是一部教人元技的书。也不是一部教人知识的书。这是一部记载一个人某个时段的心情及思想的书。 他从来没有看过这种书。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文字能寄托人们的心情。他更不能理解书中许多的名词。 比如接下来的这篇: “我醒来，意识从梦内转战现实。梦内：好几只巨大的金鱼露出大部分的身躯在靠近街道的水面游来游去，街边的众人平淡的看着。有不少人和金鱼们一块嬉水，令刚下公交车的我惊奇不已。我晚上都在睡觉所以忘了喝水，于是对于水的强烈渴求让我丢弃温暖的被窝艰难的钻出，到客厅倒了杯水猛的灌尽了。渴感于是消失不见。闲来无事，看到阳光洒在客厅，现实如此美妙阿，然后就去刷了个牙。镜内有张嘴龇着牙晃来又晃去，牙齿好像白了点。她说我牙齿有点黄，所以我决定让它变白。我爱她，她不满意的地方是一定要尽量改正的。因为我爱她。饿感侵袭，不忍忽视。哥哥去上班去了，妹妹也是，老爸也是。老妈这么早却不在家，真是奇了怪。早餐没得早落的我套着双拖鞋就下楼去看望早餐店的美女老板了。” “是饿感作祟，不然我会去看小说。哇。阳光好奔放的撒在现实世界的表面——物象的表面不深处。也撒在我的身上，有点子温暖，五月多，其实有点闷热，八点多。” “鞋子拖在地上摩擦出声响，荡漾在我的耳际，萦绕着，我继续拖着鞋子摩擦地面发出声响。” “真是奇了怪，人都死光了难道？走了许久居然不见一个人和我同走这一条路，往常不是这样的。真是安静阿，好安静。” “这个世界我已习惯了喧嚣，这安静令我不安。拐过一个弯道进去大街，我惊奇的发现这条繁华的街道上的所有店门大开，不见人，也没有喧闹的车鸣来往。” “往常绝不是这样的。我开始跑，情绪不晓得，也许是空白，我就是跑着去更远的空间看人的踪迹。然而人们也许真的都死光了。” “孤独本就有些暧昧，当我确定是真实的时候，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也许是不错的状况。当时我没怎么想，也许人们都在家，大概是世界发生了什么大事件，要人们都呆在家中。时间能证明什么呢？时间能证明在这个世界我很难再看到我之外的人了。” “我活着这么久找到了一个不去死的羁绊，所以我要和她一起活着。我就去找她。”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晴空朗朗。没有鸟叫，怕是死光了。尸体却也不在这个空间让我看的到。轻风吹拂着黄叶在天空舞荡，落在我鞋下，被碾的粉碎的一塌糊涂。” “手机无电。我的鞋子踩了好多地方。她所在的小区门口只有阳光徘徊。阳光投射在我身上印出的黑色影子紧贴在我身旁的地面，黑了一片。因为我持续的走动着，那片黑色的影子不停的黑着别片，还了之前那片光明。又还了那片光明。” “一路跑来，网吧无人，无电。超市无人，我抓了包牛肉干嚼退了些饿感便找了个垃圾桶丢了进去，发出了声轰咚声，一会声音就被空气残忍的谋杀死了。” “安静又只能靠我的鞋子摩擦地面来短暂驱逐。久久缠绕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曾喧嚣的人与人之间纷纷扰扰的街道。还没彻底安静下来，我的鞋子不停的摩擦不同的地面。” “我找不到一只蚂蚁。我认真找了。”“我醒来。发呆了一会，我开始回忆我的梦，刚才没醒来时的梦，不只一个，都精彩。有趣却不知有没有，无论醒与梦。” “我自有记忆来便逢睡必梦，真的。数量有万了。虽我才二十不多岁，上万的梦却不是胡说掐造。因为我一次不醒时造不只一个梦。哈哈哈……显然做梦已是我生活中的重要事由。对了！还有一事不得不提。小时我尿床，这显然会让洗床单的人不爽，不爽后打我屁屁不说还作为谈资到处宣扬，似孙儿生了这事自己脸上光了，好吧，是诉说自己命苦多做本不该做的事罢。重要的是脸面难看，遭妹哥嘲笑等等一大堆由尿床引申的坏心情之事。所以我想办法不尿床，因为尿床的后果很恐怖，我不喜欢恐怖。小时的我思衬阿，我总是没有清楚的意识到梦内的厕所并不能收容我的尿水，才会每次跑到现实中的我的裤和床被床单上，甚至是哥哥的身上。我决定不上梦内的厕所，因为实在不靠谱。枉使我遭了一大堆恐怖的难。我痛恨梦内的厕所。在后来多次失败之后我终于成功了。我能在梦内尿尿前猛然醒悟这是梦！不能尿！于是乎我带着现实内的部分自我意识（不知道为什么不完全，最近我一次在梦内醒悟是梦的时候我居然大部分思想被欲望所支配，反正是梦，于是寻找各种美女圈圈叉叉……值得一提的是她们都似玩偶般犹如没有灵魂。并没有快感。）” “当然长大后入梦知晓处于梦内不再是尿水会跑到现实中来引发的。有次是我在梦内看到阳光，忽然我就从梦内恢复现实中的意识记忆。我到处游逛，还用力的跑，不会累！心情愉好的很。总之我醒来后会静静地发会呆再回忆睡觉造的梦。” “这已是我的习惯。时间让记忆模糊，梦一个一个躲进记忆深处，不再被我记起的梦们一定孤独寂寞的很吧。后来我会用文字记录我喜欢的梦。或许是我懒，记下了几个以前很早时间造的很深刻美好的梦便没有再记。随风而去吧。过去的美好总是记忆却是凭添了现在时间的负累。现在的时间又不能美好过经过幻想加工过的美好的，梦。随风而去吧。现在我们要去散步，在这只有我们两人的世界。” 周界看得迷糊，但他又忍不住接下去看自己这一生从未见过的奇幻文字: “有一个人在今天用眼睛看了三个美女的脸。他看完之后摇了摇头，“一坨颜色啊。”然后用自己的脸去蹭了蹭树皮，蹭到自己的脸破出了血也未止。血流满面的他走在路上。路上的人都向他行注目礼。他一一微笑回应。回应的多了，总是会累。回应的多了，他不再回了。自顾自，仰着他血流满面的脸看起了美丽的蓝天。“天，一坨颜色啊。什么不是一坨颜色？”仰天发出感叹。感叹完了，他止步望着来往行人的脸。看了许多，看了许多，看了许多。这世间，何必再看？血流满面的脸上多出两个血洞——他把自己的双眼挖了出来，踩在了他再也看不到的脚下。“黑暗啊，终于有趣了一些。”他的喉咙发出了笑声。开心的笑声。“为何我这么开心？”他自问。“因为我的眼看到的事物再也不是一坨一坨的颜色啊！”他自答。“是黑色！”他自言，“我看到的是一片黑色。我将永远看到的都是黑色！我要在这黑色里享受我的美好生命！”大笑从他喉咙里不断发出。他的眼不再需要这个世界了，但他的身体，总是在这个世界里的。他的肚子饿了。“哎呀，我的肚子饿了，这让我的感觉不好啊。”他从地上爬起来说。“我觉得我可以不吃东西。”他从地上跳起来，皱着眉想了很多时间：“怎么才能不吃东西也能让我的感觉处于美好的状态中呢？”“我知道了！”他开心的跳起来大叫。他把自己的胃挖出来了。然后张嘴吃掉了。他果然不饿了。“还是得从自己身上索取才能感觉好啊！”他开心的不得了，在地上打滚。“活着真的是有趣啊！”他开心的不得了，在地上打滚。 第六十四章 另一个宇宙 “真是寂寞啊。” 戴明飘了好久，只看得到雪白。 “原来死了，感觉不到饥饿与寒冷，还是一样的不快乐。” 戴明一直向前飘，飘啊飘。 偶尔抬头看天，戴明看不到太阳，这世间却一片光明。 待夜了，月光撒在这雪白大地上，戴明抬头也看不到月亮。 想不通的事情，再想就只能得到痛苦了。 戴明已感觉到了太多寂寞，他不想再让痛苦来找自己。 不知飘了几久，戴明穿过一片漆黑的路，然后失去了意识。 …… 另一个宇宙。 刚才有一个人死了。 她在这个世上共呼吸了三十年又五个月零三十五天又二十六个小时七十三分钟零八十七秒。 一个人的一只手上的一把手枪中的一颗金属子弹是杀她凶手。 那颗金属子弹在空中度过了大约零点一零八秒，然后钻进了她跳动了三十多年的心脏中。 试想，作为一颗从存在开始就从不敢停止跳动的心脏，这样的一生该是多么疲惫。孤独的跳着。心脏终于可以休息了。 湛蓝的天空下有一只嘴里叼着两根枯草的乌鸦飞过。枪声响起，枯草飘地。乌鸦吱叫着急扇翅翼，飞离了此地。其中一根枯草落在下面一栋房子前的草地中顶着一粒米饭前行的蚂蚁身上。米饭压着蚂蚁滚了四毫米，卡在九棵绿草之间。 一阵巨风突然拂过，蚂蚁被吹翻了身，枯草压在了它的身上。忽然，一只巨大的鞋子踩在米饭、蚂蚁和枯草上面。 鞋子的主人是个活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他就是指使子弹杀了那个活了三十多年的女人。 另一根在天空飞荡的枯草落在那个男人多年未剪的长发上。他发中的一只虱子抱住了那根枯草。 那个男人脚上的蓝色人字拖极速的抬高又放下——他飞快的逃离了此地。 今天的天气万里无云，温度二十八。手枪是他在垃圾堆旁捡的。谁会丢了枪呢？他萌发了抢劫的念头。 他的计划中本来只有玄石，但没想到计划中的玄石变成了命。 “反正她也活了这么久，我都没活那么久。看她那般凶神恶煞的模样，也不似个好人。杀她也不是很大的错。” 戴明这么安慰着自己。一般遇到烦心的状况，戴明总是很会安慰自己。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这安慰不出所料，果然出了效果。戴明沉郁的心平静了。眼内的焦躁也被冷静取换。 新源城正处於正午。尖锐的警鸣音响彻了好几条大街。 “出什么事了？居然惊动了警察？” 所有人都拥有好奇心。一个人张口问另一个人。 “我不知道啊。只是听到了一声好响的枪声，都把我从梦里害醒了。” 另一个人愤怒的张口，嘴角甚至还留有一滩白泽。 “不会又是哪里遭抢劫了吧？” 一个人猜想。 “怎么可能！上个月，银行才遭人去抢劫一回了。现在谁还有胆子惹事？” …… 文若涵美丽的眼此时正盯着一个奇怪的男人，头上有一根枯草的男人。血红色格子衬衫和一条脏兮兮的牛仔裤和人字拖鞋是那个男人的装束。 刚刚杀人，但通过自我安慰的手段平复了心情的戴明似有所觉，回过头对着那个美丽的女人扯嘴笑了笑。然后快步离开了这条喧闹的街道。 戴明头上的枯草上的虱子死死的抱着枯草一动不动。也许是睡着了。 文若涵看着消失在街道拐角处，身上散发着奇怪能量波动的男子，一双黑亮的大眼转了一圈，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她回过头，看着一个右脸有一道一寸多长的疤痕的黄寒梦蹙眉道：“你先回去吧。” 黄寒梦是文若涵的爱慕者。他抬头看了文若涵一眼，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文若涵直到注视着黄寒梦的身影彻底被人群淹没后，才嘴角微微一扬，往着戴明消失的那处拐角大跨步的走去。 戴明的脚往左边一拐，终于走出了这条大街，那股似被一头凶猛的野兽盯住了的危险的感觉也突然消失了。 戴明突然停下脚步，站定了身子。因警鸣音尖锐不止，使得大街很是喧闹。所以戴明这一突然站在大街上不走不动，就显得有些惹眼了。 戴明用力揉了揉脸，他伸手抓了抓忽然有些痒的头，却抓到了一根枯草。戴明把那根枯草拿到眼前一看，居然发现上面还有一只死死抱紧枯草的虱子！戴明皱了皱浓眉，对着枯草用力吹了口气。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我梦里刚脱了衣服的母虱子啊！”刚吹完气的戴明的大脑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然后一只腹部很长又扁，浑身呈墨黑色，拇指大小的虱子居然无翅而飘在了戴明面前。 那只虱子居然能玄识传音？何故？天地有玄气，玄气乃集天地万物生命之力所生，故，生命愈多之地，玄气愈盛。而吸收大量玄气的生命，便有一定的延年益寿、强身健体、开窍通智的效果。 在吸收玄气的效果上，万生是相差无几的。但人类号称万物灵长却也绝非虚言。人类与小野星上其他凶猛恶兽相比，虽体质上处于劣势，但却靠着远超其他种族的聪明才智而在强横种族遍布的小野星上硬是占得了一席之地。此话后提。 虱子这种虫类虽然遍布小野星，但居然开窍至能传音的地步，当真是极为难得了。戴明一把抓住那只飘在面前的虱子，回首望了望身后，然后瞳孔一缩，那个美丽的女人果然跟了过来…… “神虱，有高手在后面，快帮我屏蔽我身上的残留玄气。” 戴明焦急的传音给神虱，然后抬脚向着前方那片梧桐林，就是新源城的公园快步走去。 “道友请留步！” 戴明还未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悦耳的声音。 戴明身子一震，脸色变得焦虑起来了，他并未止住已经抬起的右腿，而是放下了右腿，再抬起了左腿向着公园疾步走去。 “道友，请留步！”文若涵在第一次喊对方停下的时候，便携带了一丝丝玄气在其中，所以前方的男人是一定听得到的。但对方分明在听到的情况下，却越是走的更快了。文若涵只好一个疾步，飘身落在了戴明面前，挡住了戴明的去路。 …… 三个时辰前。 戴明从监狱里面逃出来了。他要去找帮手。帮手是颜自力的姑母。他的姑母身处明晓镇。但明晓镇距戴明现在的位置有一百多里的路程。而且戴明出于某种重要原因，必须要在两日内把帮手带到这里来。所以戴明一定要雇一辆玄车。但雇玄车需要玄石。戴明没有玄石。所以戴明必须要去弄到玄石。怎么办？ 此时天已将亮，此道虽偏，但不久就会有人经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戴明看了看在逃狱过程中破的衣不蔽体的衣服，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若修为没有在监狱被废的话……唉！” 不远处有一堆垃圾。戴明忍着难闻的气味在垃圾堆里翻出了一件血红色格子衬衫和一条脏兮兮的牛仔裤和一双勉强能穿的人字拖拖鞋。 “咦！” 戴明下意识的把手往牛仔裤口袋一掏，立即触手碰到一物，那物入手滑腻异常。戴明稍用力一扯，将之从口袋扯到半空，那物竟拿捏不住，从手里滑了出去，落在了地上。 “咦？” 戴明好奇之下，伸手又去拿捏，此次有心之下，总算拿住了这块‘黑布’，然后端在眼前仔细观看。端了近处，戴明才发现，此‘黑布’通体如墨一般黑，四边也无裁剪的痕迹，就如浑然一体一般。戴明又把‘黑布’放在初升的朝阳下面，再仔细看去，发现‘黑布’通体就像金属表面一般没有丝毫缝隙，居然看不到一根丝线。 “难道此物不是布料做的？”戴明不由好奇心大起，举着的双手摊开‘黑布’，眼睛隔着‘黑布’对着朝阳认真看去，顿时一阵白光刺眼。阳光竟然刺穿了这块看似丝毫缝隙没有的奇怪‘黑布’！ “难道这是一件玄器？！” 蹦出这想法的戴明，连端着‘黑布’的手都有些颤抖了，低呼着，跳起脚来，一副开心的不得了的样子。 但戴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散发出‘玄识’去感知那块‘黑布’，却什么玄气波动都没有感知到。 “怎么可能是玄器，垃圾堆里怎么可能会藏着玄器，呵呵，我真是太异想天开了。唉，我到哪去弄玄石啊……烦人啊……” 戴明一想到自己还要去搬救兵，但又没有玄石，顿时心烦意乱起来，随手把这奇异的‘黑布’塞回了牛仔裤的口袋里。刚抬腿想离开此地的戴明忽然“哎哟”一声，右脚传来一股痛感，戴明低头一看，居然看到一把浑身是黑色的左轮手枪躺在地上。 “这是仿真玩具手枪吧？” 戴明虽然这么想，但还是低头把这个害自己脚痛的罪魁祸首捡了起来，抽开了弹夹。居然是真的！ “这手枪，可是货真价实的古董啊！谁会把珍贵的古董手枪满大街的乱丢？” 想不通的戴明只好把手枪揣在怀里。然后后面发生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戴明为了玄石，摸进了一栋屋内，想打劫几块玄石，好雇辆玄车去明晓镇搬救兵。谁知居然不小心把那栋屋内唯一的妇女给惊醒了……又再一不小心下，用那把古董左轮手枪误杀了她…… 戴明到底搬救兵去救谁呢？这就要从十天前开始讲了。 十天前。 “我锁门了，他们进不来。” “砰”的一声大响。门被炸开了。 “shit！” 他们只能举手投降。 监狱。 “失败怎么会在我抢银行的时候找上我？！我不甘啊！啊！啊！”别语云的神情非常懊恼。这也不能怪他。任谁在抢劫银行失败后都会懊恼的。何况还被抓到牢里等待被宰。 付梦安抬起本垂着的头，猛然抬起，瞪着一双像是要吃了别语云的眼，张口大吼：“啊你妈个头啊！啊!啊!啊！老子梦里刚脱光的美妞啊！呜呜……刚脱光啊……我再也扑不倒她了……呜呜呜……” 付梦安说到最后，竟趴在地上伤心的哭了起来。 牢房里除了正愤怒的别语云和正伤心的付梦安外。还有另外两个人。 颜自力蹲坐在地上，看着铁门发呆。他竟丝毫不为那两人的哭吼所分心，依然专注的看着铁门，似乎能把关住他们自由的铁门看破一般。 “自力，你的‘念力’还能使出来？”牢房里最后一个人当然就是戴明了，他忽然凑到蹲坐在地上的颜自力面前，脸上难掩喜色。 颜自力忽然收回看铁门的眼，回过头来看着戴明，然后露出来一副古怪的神情。 “刚脱光的美女啊……啊啊……呜呜……”付梦安还在地上哭的打滚。 戴明见颜自力如此，脸色闪过一丝疑惑，接着眼珠一转，似有所觉，然后看向颜自力刚蹲过的地上，眼睛一眯，只见地上划了两个小字：监视。 自己四人被废了修为，居然还被人监视着！？戴明看清两字后，神情一变，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我不甘啊!不甘啊！不甘……”别语云躺在床上不停的哭叫着，后来似乎有些叫累了，声音小了许多。 “别叫了！自力快恢复‘念力’了。”戴明踢了在地上打滚的付梦安一脚，大声叫道。 狭小的牢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忽然！ 别语云猛的从床上蹦了起来，双目闪过一丝红芒，直直的盯着戴明。戴明不看他，却对着躺在地上不动的付梦安道：“梦里是穿了衣服的美女，还是没穿衣服的美女？”付梦安闻言，忽然笑了起来。 别语云看了看颜自力，又看了看戴明，最好又看眼付梦安，然后也笑了起来。 翌日。天刚亮，颜自力就被两个不苟言笑的丑脸白衣人带走了。 …… 戴明四人打劫银行的十日前。 别语云身处于二十七层楼，与电梯门口相对的方向存在一扇门。门内有别语云来此的目标——一个让别语云脑内会凭生怒气的混蛋——付梦安！ 别语云在门外思想，“门开后放毒？趁他们被毒气呛鼻之时抢出付梦安？ “这样或许行得通。我还没实行，怎么就会行不通呢？这样想来，怎么也是行得通的。” 这样想着，别语云紧了紧手里提着的毒气。就等他们开门了。 屋内。 付梦安留着一头长发，被简单的束在脑后。此时，他正被一条金光灿灿的绳子绑住了全身，侧躺在地上，脸朝着大门。他的眼是紧闭的。他并不是死了，而是睡着了。也多亏他被人绑架还能睡的着。 付梦安做了一个梦。 梦里所有人都头戴着头盔，左手拿着木板，右手紧握榔头。夜里的高空看去，丧尸从远处不断靠近这个由木板围出的圆形避难地。每块木板围墙前的人握着榔头的手全是汗。有人恐怕中带着一丝兴奋，付梦安好兴奋。 “多亏了你能组织起所有人一齐出力守护这里。” 这是一个温柔的女子的声音。付梦安真的好兴奋，兴奋的甚至顾不得去看看发出这温柔的声音的女子的脸。因为几声怪音忽然打破了寂静的夜。 “来了！所有人动员起来！准备！” 付梦安扯嘴灿烂的笑，他对着高空大喊。 丧尸嗷嗷叫。木板与丧尸牙齿与指甲间的摩擦音，刺激着所有人的心脏加速跳了起来。仿佛心脏也意识到了现在不加紧多跳几次，待会就再无机会了。 时间仿佛都慢了起来。对于死亡，是坦然接受？反正所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死。何不放弃恐怖之心，让最后的人生能平静或快乐几分。 有人这么想，恐怖果然逸散了几分，紧张和刺激席卷而来，造发出不少力量。 一块木板前，在那个正这么想的人面前的木板忽然凸出来，露出一个可怖的丧尸的头张牙乱咬，他额头狂冒汗，右肩猛力一撞凸出的门板，右手再狠命狂敲榔头，凸出的木板又复了原样。 冷汗浸湿了衣服，他喘着大气用后背顶着复原的木板，一股快乐的成就感充满了心。他开心的笑了起来。 另一处的另一人前的木板亦忽然凸出了几分，那人用带了头盔的头顶住木板，左手横出准备的木板，右手一阵大敲特敲。可惜这个丧尸想吃肉的决心比他想活的决心要大那么一分。他的脖子出现了两只黑色的手，把他往木板外拉扯。即使痛苦折磨着他，死亡追逼着他，他手中的榔头还是不断敲击着木板，似乎补住这个缺口成了他生命的最后的发条。 他被丧尸拉抓咬出去的最后一刻，最后一颗钉子终于被榔头打击进了木板中，补住了缺口。 此时的夜色并不美。月亮躲起来不出来，星星也没有。风中亦有股淡淡的血腥味。草是枯黄的，树是没有绿的。黑色的夜里不断发生着生命消亡的事件。好在没有大量发生。说明他们还在顽强挣扎。丧尸的嗷嗷音一直没有停，人类的尖叫音偶有打破一刻被嗷嗷音占领的不美的夜。 若从另一个角度来欣赏，比如——置身事外的观者。这可怖的事件便有趣起来，看一群人在生死间挣扎不是件有趣的事情么？当然，如果是看电影的话，这确实给观者带来感官的别样刺激。 付梦安被一只僵尸扑倒了。他笑着醒了过来。 “好好玩的梦啊！”付梦安一脸的意犹未尽。 不过这神情并未维持多久，他的意识终究是从有趣的梦内转战残酷的现实了——屋内的三男两女正恶狠狠的盯着他。 “我的好厉害的兄弟们马上就会来救我了！你们要是识相点就赶快给老子解开这该死的玄金绳！它都快把老子的玄气吸干了！” 梦里的有趣，瞬间被抛掷九霄云外，付梦安张牙大叫，神情异常恼怒，恼怒异常。“ 付梦安，二十五岁，辍学于南州上河县探虚玄修学院，二级玄师，独善幻术，余术一窍不通。” 一个鼻子上长了一颗大黑痣的中年男子恶狠狠的盯着在地上打滚嚎叫的付梦安，阴测测的笑着继续道：“别语云，三十五岁，毕业于北州上海县坐天玄修学院，三级玄师，通武术，且精木系玄术。” 付梦安的脸色好难看。 “接下的两个人让我来说！我来说！”一声好听的女声忽然在屋内响起。 对女人声音很敏感的付梦安扭动了下身子，勉强抬起头来一看，只见一个面貌极普通的女子瞪着一双绿豆眼直直的看着自己，付梦安胃里顿时一顿翻滚，吓的他立刻别过头，眼不见为好。 那女人似对付梦安的神情不以为意，笑嘻嘻的用力踹了一脚付梦安的屁股，然后发出了与她的容貌不相配的好听的声音：“戴明小朋友在西州义渡玄修学院因为资质太差劲，居然遭退学！笑死老娘了。哈哈哈哈……”屋内另外一个女人似不甘寂寞，也跳了出来，大叫：“最后一个归我说！” 付梦安确实是对女人的声音很敏感，闻声，他紧闭的眼又下意识的猛的睁了开来，用力扭动脖颈想一睹声音的主人。就在付梦安睁眼的刹那，看到的却是一张长满银色胡须的中年丑汉。付梦安痛苦的别过眼去，胃里翻滚的厉害。 “这么丑的男人居然有这么好听的女人的声音，凄凄惨惨戚戚！看来我遇到一群变态了……” “不要胡闹！”随着银须中年丑汉的呵斥，屋内变的异常安静了起来。两个女子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起来，似乎很怕这个银须中年丑汉。 付梦安用屁股都能想出来，他应该是五个人的领头人物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劫持自己到底要做什么。还连带和自己认识不久的两个朋友也调查的那般清楚！ “听说你善通幻术。那么，你怎么看待你刚才做的梦？” 一语惊煞梦中人！ “难道刚才那么有趣的梦，是在被他们控制下所做的！？那也太可怕了，这可是比我要高出三级的五级玄师才可能做得到的事情啊！” “如果他们真有五级玄师的修为，又何必绑架我一个区区二级玄师？难道是我刚认识不久的那两个朋友有什么他们感兴趣的地方？” 付梦安的脸色很苍白，心跳很快。自己居然被人施展了幻术！一般只有自己对别人施展幻术的份，如今竟倒转了过来！ 另一个右脸比左脸明显要胖一圈的中年男子开口说话了：“我们要和你做个交易。一个你不得不接受的交易。” “我的玄气快被你们这根古怪的绳子吸光了，不解开绳子我哪里还有力气和你们谈交易？” 付梦安的胸口似被一块大石给压住了，让他有点窒息的感觉！他心里知道，这是对方的修为远高于自己的缘故。 “一个我不得不接受的交易，呵呵，去你们妈的全家！你们修为高就了不起？你们修为高就可以让我和你们做一个我不得不接受的交易！？老子……” “我们要你和你的三个朋友打劫揽通银行。” 屋内最后一个男人身材高瘦，一脸蜡黄。他蜡黄的脸色很阴沉，声音却有点尖锐刺耳。 心里正大骂这五个人的付梦安一听此言，顿时怔住了，甚至连呼吸都有点忘了。足足有三十秒，付梦安才回过神来。“打劫揽通银行……打劫银行……大大……大侠，高……高人，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虽……虽然打劫银行是我从小的梦想，但……但比……比打劫银行要好的死法还有……有很多，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呢？” 付梦安说话都有点结巴了。打劫银行这种事情，确实是付梦安四五岁左右的梦想，这点付梦安没有说谎。但银行是什么存在！？这可是玄修界最大的几股势力联合控制的银行啊！不说银行内的玄警厉害无比，就算走了天大的运气抢劫成功了，日后也难以在玄修界立足了！必定会被这几个强大无比的势力杀的渣都不会剩一点。 “我们已经在你体内按了炸弹……” 门外。 别语云手里提着毒气在门外已经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了!他实在是不愿再等了！丹田涌出玄气，玄气朝着右腿迅速涌去，一层只有几厘米厚的青色木板忽然在别语云的脚下凭空生了出来，然后那只被木板覆盖的脚朝着门就是一记狠踹！ 不出别语云的所料，门被踹开了。 别语云立即往屋内一丢提了一个多时辰的毒气。然后丹田内的玄气又是一阵翻滚，一层薄薄的近透明的绿色光幕覆盖住了别语云全身上下。别语云这才猛的冲了进去…… 一分钟后。 别语云和付梦安的处境变的一般了，被一条金光灿灿的绳子绑住了全身，就躺在付梦安旁边。付梦安在地上一边哭着一边打滚。嘴里嚎叫着：“啊！我肚子里有炸弹！啊！要死啦！咳咳！呜呜……啊！我中毒了！呜呜……我真的要死了！” 付梦安没有死。而是和别语云、颜自力与戴明一齐被胁迫着去打劫揽通银行。 他们体内都被那五个恶人植入了炸弹。他们没有选择。实力弱小的他们没有选择。 不出所料，他们在抢劫银行的时候被玄警抓住了，进了监狱，废了修为，要被杀掉。 但颜自力的念力居然恢复了。虽然他们通过监视而发现颜自力的念力恢复了。在第二天就把颜自力带出了牢房。但在走前，颜自力留下了一个短暂恢复玄气修为的秘术给别语云和付梦安还有戴明。 就在颜自力被带走的那天晚上，别语云使用了那以损耗生命力为代价的秘术，短暂的恢复了玄气修为，再靠着别语云强悍的身体素质，他竟然硬生生的在两个时辰内挖了一条通往牢房外的隧道出来。而付梦安和戴明也在使用了秘术后，便一直不断的给别语云输送玄气。 起先，他们还担心他们仍处于监视之中。但挖了这般久，也无人来。 第六十五章 另一个宇宙——再生为人 龚六认真的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美丽的脸上露着茫然，她别着头认真想了想，然后有些烦恼的唉叹道：“我独自在这里这么久，又没人叫我的名字，我早就忘了。” 龚六有些可怜她，飘到她的身边，柔声的道，“那我给你取一……” 见龚六飘到自己身边来，女人下意识的就一拳打过去，飘起身大叫：“色鬼！你要做什么？” 龚六被女人的拳头给打飞了，狠狠的撞在漆黑的石壁上，但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灵魂没有痛觉，龚六有些伤心。 女人看着龚六蹙眉问道：“你又叫什么名字？” 龚六茫然，他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随便吧，我们不需要名字。我们来玩石头剪子布吧。”龚六突然笑着，挥了挥自己的右手，朝着女人。 女人闻言挑了挑眉，嬉笑道：“输了怎的？赢了怎的？” “通常我左手赢了的话，我就用我的左手刮下我的鼻子，右手赢了就右手刮。所以我赢了你，我就刮你鼻子，你赢了我，你就刮我鼻子。懂了吗？” 龚六还残留着自己曾两手玩石头剪子布的记忆。 女人笑着点了点头。 “那开始吧？”龚六飘近了些女人。 女人忙摆手示意他停下，蹙眉道：“你不要靠近我，只要有人靠近我，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打人，我们就这样玩好了。” “那我赢了你，怎么刮你鼻子呢？”龚六不由问道。 “先欠到咯！我又不是不会还给你。”女人怒道。 龚六无奈，只好这样了，谁叫是自己想要玩石头剪子布呢？ “我喊一二三再同时出手。”龚六看着女人道。 “我知道知道，你快点！”女人迫不及待的催促着，她记忆里，已有太多时间没有玩过石头剪子布的游戏了，她很期待会获得怎样的感觉。 “一、二、三，开始！” 龚六出了一个布。女人出了一个剪刀。 “哇！哈哈哈……是我赢了！你欠我一个鼻子！死色鬼！哈哈……”女人开心的大笑起来，起身飘在半空中，舞动身躯，一副好不快乐的样子。 龚六看得出神，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就这般仰着头看着她在空中欢舞。 过了好一会儿，“你笑够了没有？我们再来。”龚六皱眉道。 “没有笑够！我不玩了，等我输了怎么办？我已经了赢了，所以不玩了！你欠老娘一个鼻子，嘻嘻嘻……真开心啊。有人欠我一个鼻子。” 女人开心了好久，在半空中舞着奇怪的舞蹈很多时间才停了下来。 她忘了自己为什么这么开心。 女人飘下来，看着龚六，警惕的道：“你是谁？” 龚六茫然，“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龚六和女人又去了洞口，洞口仍是被一层白光挡住了，他们出不去。 回到洞中，他们无话可说。 女人坐靠在漆黑的山洞角落，双手抱着膝，眼睛低在漆黑的地面上，脑子里满是莫名的忧伤与寂寞。 龚六独自在这不大的山洞内的每一处飘来飘去，似要把这个山洞看个仔细才罢。不多时，他就仔细认真的看完了山洞，然后他一片空白的脑海里无事可想，无事可做，他便也学着女人，蹲坐在山洞的角落，双手抱膝，头低着看地。 如此过了不少的时间，龚六偷偷的抬起头来看女人。女人被龚六的行为吸引，张口问道：“你看什么？” “看美女。”龚六自己也不知为何会脱口这么说。不过也无所谓了，自己确实是在看美女。 女人没有回话，而是一直看着龚六。 这次由龚六这么问了：“你看什么？” “不关你事。”女人冷冷的道。 龚六滞然，不由回道：“你看我，还不关我事？” “我看石头，难道关石头什么事么？”女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比喻。 龚六没听懂，但这也不妨碍他不甘示弱的回视着女人。 见龚六这样，女人不再看了。她飘到了洞口看了看，还是一片白光。 “你去看什么？”龚六问。 “我要去投胎。”女人木然的回道。 “投胎是什么？”龚六疑惑的问道。 “投胎就是活在太阳底下，能感受到冷热和饥渴，还有睡梦与声音。”女人的眼里发出了莫名的光彩。 龚六不明白什么是冷热，什么是饥渴，什么是睡梦与声音。所以他不能明白投胎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偶然抬头，龚六见到洞口的白光不见了。龚六猛然飘起身子，对着蜷缩在洞角的女人大叫：“嘿！变成了黑光啦！黑光啦！我们去投胎啦！” 女人缓缓的抬起头，看着龚六的笑脸，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更加感觉悲伤。 女人难得的让龚六走近了自己的身旁，一同的走出了没有白光的洞口。 她和他走进了黑暗里，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 黑暗里不可见万物。 戴明在黑暗里失去了意识，唯有那灵魂仍在无意识的向前飘动。 龚六与女人亦是如此，意识沉睡，灵魂飘在没有方向的路上。 有那么一刻，他们相遇了，擦魂而过，谁也不知道谁。 …… 另一个宇宙。 戴明自生以来，就带有前世的记忆。所以他和周围的所有人都不同。 他总以超然的心态看待这个世界。因为他知道，生命的尽头是轮回。痛苦与欢乐，都只是一种短暂的感觉。即使如此，他还是有一些事情想要去做，以前在那不自由的野城所没有做过的事情，他都想要尝试一遍。 他刚学会走路就和人打架，没有哪个同龄人打得过他。打完后，他又去哄人家。 “龚六，你要不要笑一个？一直哭不好玩的，来，笑一个嘛。”戴明把刚被自己打趴在地上的小孩拉起来，一脸温柔的对人家这般哄道。 他活着的目的是有趣，获得不同以往的感觉。至于他人的感觉，若不能被自己所掌控，那么那个人绝对是不值得去活的。所以他脑中并无善恶，亦无丑美，唯有独特，才值得去关注，去与之共畅游一些时间。 戴明的父亲常喝酒，戴明偷喝他的酒。所以他常在课堂上醉的大睡。老师对他无法，叫来戴明的父亲。父亲也无法，也不知戴明是从哪里学来的一身逃跑的本领，小小年纪，一个大人竟捉他不到！ 父亲一直很悲伤，自己竟生了这样的一个怪胎，所以他喝酒，抽烟。 戴明也偷父亲的烟抽。这种烟比在上一世的野城里抽的烟好抽多了。 第六十六章 苍生 夕阳在戴明的眼里逐渐逝去。 这个世界要黑暗了。 水塘里的青蛙在游泳。天上队列整齐的大雁飞过。虫鸣不住灌耳。 戴明坐在水塘旁的草地上，后撑着手，脸面朝着逐渐暗却的天，闭着眼，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再吐出来。 水塘边有几个小孩仍在嬉水。他们母亲的叫唤声刺破虫鸣而至。那些小孩听得声音俱一蜂窝的从水里跑出来，追逐着欢笑的走了。 凉风吹，红云渐黑，虫鸣依旧，水塘边只剩了戴明一人。 他在等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说喜欢他，要和他单独在水塘旁说话。 女孩来了，穿着新衣，面色全是盈盈的笑。 “你等了我很久吗？”女孩蹦跳到戴明的身旁，欢快的坐了下来。 戴明抬眼看了她一眼，又把眼投到平静的水塘上，轻淡张口：“这一片天地，好美。” “难道比我还美吗？”女孩的眼没有离过戴明的脸，她想看到戴明会有什么除却淡然之外的表情。 她失望了，戴明的脸依旧淡然。 戴明别过头看着她美丽的脸，微微笑了笑，道：“你的脸很美，这里也很美，这是两种不同的美，是不能比较的。” “如果我硬要比较呢？”女孩赌气道。 谁在见了自己这般美丽的容颜后会不喜欢自己？没有，从小自大，她一直被人喜欢着，不管做什么，她都是美丽的，一直被人爱。 “这是你的自由，答案在你的心里。”戴明抬头看天上的半月，想象自己坐在半月上，俯瞰这世间，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景象？ 在思想里，在现实中，有什么不同呢？应该是现实所感受到的会更深刻，而思想里的幻想，不会比亲身经历更深刻。戴明起身，拉过女孩的手，看着她美丽的眼，温柔的道：“我们去做爱吧。” 女孩虽深陷于戴明给她与众不同的感觉，且生了一缕情愫，但这情愫还不至于能让她丝毫不顾自己多年来所受的道德文化教育。 一个有教养自爱的女人，会怎么回答自己心仪的人这个问题？ 自己心仪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下流的话出来？这样的人还值得自己去心仪么？ 她在这一瞬不能想太多，她想挣脱他的手，脑子却一片空白。她确实摄于他的与众不同而有了想一探究竟的情愫。戴明对于她来说，目前只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和征服欲，好奇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戴明突然吻住了她那红润的唇，右手揽住了她的细腰，另一只手放在了她的翘臀上揉捏。 感觉到自己的翘臀被侵犯了，她猛的一挣身子，挣脱了戴明的环抱。她瞪着戴明，想走又不甘，便低声抽泣了起来。 “你欺负我……” 戴明笑看着女人的扭捏态，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在活了这般多世后，戴明已深知人性。 人善演戏，为了让自己的处境更好些。 这一世，戴明是个农夫的儿子。 戴明在经历多次死亡又重生到别的世界后，一直欲勘破轮回的秘密。但他总是无从下手。死亡后，变成灵魂，不管飘了多远，最后都总会去到一片黑暗地，然后失去意识，重生。 一开始再生为人的时候，戴明往世的记忆拥有的并不多，而且最早的轮回记忆，在那个生活在野城的世界就为止了。 至于天地间的元气，戴明并不能在这个世界上吸取。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元气。但没有元气，他还记得曾经学得的格斗术，所以他打架逃跑很厉害。 这一世，他有些喜欢田园生活了。 他放牛，种植水稻，种菜，挑水，劈柴，和大家一起祭祖拜神。 和别人一样，戴明在该婚娶的年龄娶了一个媳妇。她不仅很美，还很善良。 戴明和老婆生了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 儿子很调皮，总惹闹各种麻烦出来。因为顽皮，他的腿摔断了三次，手断了四次。浑身哪里都破过皮，流过血。 戴明并不管束他，也不教他什么。任由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儿子想要去参军，去打仗，去建功立业，戴明随他去了。 大女儿想嫁给住在村头破庙的那个穷酸书生，戴明亦让她随自己的心。 妻子哭喊:“为何让儿子去战场上送死，把女儿推往火坑！？” “当初你爱我时，不也不顾一切吗？女儿她长大了，已经拥有了自己抉择自己人生的自由，日后是苦是乐，都是她自己抉择的后果，我们只能打理自己的人生。”戴明把妻子揽入怀里，伸出右手揉搓着她已不再富有弹性的屁股，轻声安慰道。 小女儿被一群流氓玷污了。戴明报官，但无用。于是戴明找到小女儿，想和她谈心。 “去年的冬天是不是很冷？”戴明怜爱的抚摸着躺在床上瑟瑟发抖的女儿的头，温柔的张口说道。 妻子在厨房弄饭，说是要弄小孩们最喜欢吃的玉米炒辣椒饭。 大儿子与大女儿，如今一个去了参军，一个随着穷酸书生踏入了去京的路上。 房子里很冷。寒风透过门缝止不住的灌进来。呼啸音似鬼嚎。 “戴明，没有柴了！”妻子的呼喊声透过了呼啸音，传到了戴明的耳里。 “去年的冬天已经过去了，即使很冷，也不会冷到现在的你。你知道吗？这万事万物，其实都是一场短暂的幻觉，你若执著于自己的幻觉，你就是在梦里挣扎，痛苦就会死死缠着你。” 戴明其实不想改变一个人的思想。但这个人是自己的亲人，他还是想要对方获得快乐而不是痛苦的感觉的。 “人有祸兮旦福，总要过去的。”戴明抬头看着昏暗的横梁，不想再说下去了。 “戴明！到院子里弄点柴来！”妻子的喊叫。 一切，都是自己的抉择。她若觉生太苦，死或是解脱，那么就随自己的心吧。 戴明起身，打开房门，迎着寒风，在院子里抱了十数根柴入了厨房，笑着道:“来了，不要叫了，你这个笨蛋。” 不一会儿，戴明跟着端着一大盘玉米炒辣椒饭的笑吟吟的妻子又进来了女儿的房间，“若寒，起来吃饭了，是你最喜欢吃的玉米炒辣椒哦！” 女儿没有回答，戴明发现她的身子不再瑟瑟抖动，连忙翻过她的脸…… 盘子在地上摔破了。 女人哭泣的声音不绝。 女儿咬舌自尽了。 戴明看着妻子的哭颜，张手抱住了她，抱在了怀里，对着她的耳，柔声轻语:“你还记得我在水塘边亲你的时候么？” 妻子仍旧绝望的哭。突然她挣开了戴明的环抱，对着他哭喊:“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你是一个没用的男人！自私的男人！你是魔鬼！”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一切都是你选择。我爱你，我希望你不要痛苦，好吗？小娟。” 戴明怜爱的走近她，欲图把她抱紧。 她其实早就绝望了，虽然他一直对自己很好，但他就像一个对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上的生命无欲无求的人一般。她不能指望他能做更多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事情。 他看薄生命，即使是自己亲生儿女的生命。他被人打了，仍笑的出口。自己被人调戏了，他竟也不以为意。他没有上进心，一生都在种那一亩三分地和那个菜园，养着那头老牛，那只老狗。 他就像和尚一样，脸上永远只有淡淡的表情，或喜或忧或无。 邓自娟感觉自己活在梦里，白费了一生。 第六十七章 长生之开端 轮回这般多世，戴明终于意识到了，一直这样下去也没甚意思，他想要把“一生”的时间延长些，看会有什么风景，什么不一样的人。 这一世，他来到了一个曾未经历过的世界。 …… 一间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坐着二十个少男少女。 一个披散着金色长发的教师正坐在讲台上侃侃而语。 “明天就要和一班的人打架了，你们有信心吗？”他扫了眼底下的学生们，淡淡的道。 学生们齐声道：“有！” “很好，不要打死，不过要往死里打。好，就这样，下课了。” 老师走了，学生们也起身离开教室。 只有戴明一人坐在最末的位置未起身。他喜欢感受方才还一副热闹的教室，现在却冷清清的感觉。 也没人管他，因为都已习惯了他的怪异。 戴明在思想接下来的时间该去做什么。 放学回到家的路上会经过十八分钟。除去等红灯的两分钟的误差，不会超过二十分钟。回到家后去做什么？呆在房间看那部很有趣的小说？还是找部很有趣的电影？ 这样想来，很无趣啊，回家之前还是去买包烟吧。这次买什么烟？早餐和午餐省下来的十六元可以买包“万宝路”。 就这样决定了，买完烟后去到公园抽烟，看小孩们嬉戏。 “老板，万宝路。” “嘘！不要这么大声，过来，悄悄的拿钱过来，悄悄的拿烟走，不要让人看到，千万不要说是我卖给你的，知道吗？小子。” 老板是个胖子，他忙把戴明的小身板拉到货柜里面来，严肃的道。 “啊，我忘了，忘了我还没有成年，抱歉啊，下次我会注意的。”戴明笑了笑，把烟揣进了口袋，径直向着有五分钟路程的公园而去。 边走，他边把身上的校服脱下来，再把一件早就准备好了的黑色毛衣套在身上。 穿校服在公园抽烟总是不好。他不想惹麻烦。 熊庆远远的就看到了戴明的身影。也看到了他在街旁与那个胖子老板的诡异行径，出于好奇，他跟了上去。 他一直对戴明很好奇。他从未在学校的食堂看过他去吃饭。也没有在学校的厕所看过他的身影，更未见过他喝过水。他们自小学、初中到现在的高中都在一个班级，他一直都对这个不太与周遭同学交流的同学很好奇。 公园到了，因是放学的时间，公园有不少的学生在嬉闹。戴明择了一个无人的黑色木长椅坐了下来。木长椅旁有一棵枝叶茂密的梧桐树。 天很黑，似要下雨了。有微微凉风吹过。 戴明翘着二郎腿，把书包放在一旁，点燃一支烟，他深吸了一口，抬着头看着天上乌云的变化。 “今天比昨天要冷，天上的云比昨天天上的云要黑很多，难道是被太阳晒的？” 戴明突然笑了起来，太阳把云晒黑了，这个笑话不错。 熊庆见到戴明竟在抽烟，还一个人在看天而笑。 他犹豫了一下，走到了戴明身前，低头看着他，脸色很严肃：“戴同学，吸烟若被老师知道了，你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么？” 戴明见一人突然挡住了自己看天上黑色的云的眼，怔了一下，把眼投到那人的脸上，发现是班长，又听得他说这话，顿时笑了，“班长，你好啊，抽烟吗？” “我问你话呢，吸烟若被老师知道了，你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么？”熊庆皱起了他那对好看的眉，推开了戴明递烟的手，语气冷冷的道。 见对方不要自己的烟，戴明把烟放在了自己的嘴上，用打火机点燃了，深吸了一口，把眼投到了前面嬉戏追逐的小孩身上，笑道：“老师又没看到，他怎么会知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熊庆很不喜对方这样对待自己这个平日里很受同学尊重的班长的态度，他已经决定了要把这事告诉老师。 “哎呀，你想怎样啊？”戴明不喜欢麻烦，所以他想知道对方到底想怎样。戴明站了起来，直视着熊庆生得很好看的大眼，无奈的问道。 熊庆认为对方在挑衅自己班长的权威，他冷冷的瞪了眼戴明，转身走了。 戴明苦笑了一下，追了过去，笑道：“班长，你这是要去告诉老师我吸烟的事么？” “让开！”熊庆大声呵斥道。 “哎呀，你这个人啊，告诉老师我吸烟你有什么好处么？为什么要让大家都不愉快呢？”戴明无奈的说着，身子并没让开。 “因为你的态度让我很不爽，如果你承认自己错了，不再吸，我或许会放过你。但如今，我一定会告诉老师。”熊庆用力的推开了戴明拦在自己身前的身体，语气很冷。 戴明见此人竟如此，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烟丢在了地上，抬起左脚踩灭了冒烟的烟头，看着熊庆的背影嘿嘿笑道：“我不是喜欢麻烦的人，但你这样给我招惹麻烦，我是会打人的。” 熊庆的心内被这句话给彻底的激怒了，回身低吼，“好啊，我倒要瞧瞧你要怎么打我。” 戴明平常表现出的武道修为并不高，熊庆有十成的把握把戴明打趴下，对方有错在先，还威胁要打自己这个班长，自己把对方打趴下并不是错。 他讨厌这个不合群的家伙已经很久了。这次终于有机会教训他，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戴明扭了扭脖子，神情有些无奈的道：“打架的话，那么有个赌约吧，我若赢了，老师不会知道我吸烟了，你若赢了，随便你。可好？” “就依你！”熊庆握紧拳头，冷笑着向戴明走来。 “去学校吧，现在应该没什么人了，到时有人看到我们在外面打架，又会有麻烦的。”戴明神情依旧有些无奈的建议道。 为什么总有些人来打扰自己的清净呢？明天还要去参加班级群架赛，真的是无聊啊。 学校，足球操场的角落。 “我打人很痛的，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戴明故意冷着脸恐吓道。 熊庆已经不想再多说了，他已经决定要狠狠的教训这个混蛋。 第六十八章 武道 戴明不吃饭，是因为他吃了元气。这个世界有元气，戴明能吸收得到，而这个注重个人武道修为和科技力量的世界的人类却不知道利用天地间的元气的力量。 戴明从来没有打算过要把吸收元气的方法教给别人。为什么要教别人利用天地元气的方法？他找不到理由。 在很多世以前，戴明还活在野城的时候，他就听说把元气修炼到很高的层次的话，能够活很久，所以这一世，戴明决定把元气修炼到很高的层次，去活很久。 活久了，总能静待不同的事物的发生，和获得从未经历过的事情和看到从未看到的有趣的生命。 戴明突然想养一只狗。 熊庆已经把拳头握紧了，朝着戴明的左脸快速的挥打过来。 戴明微微一侧肩扭脖，躲开了。然后抬起右腿猛的一横扫，熊庆飞了出去。飞出去了两三米之远。 熊庆捂着剧痛的小腹，一脸的不敢置信。他，竟如此简简单单的就把自己给打败了！ “我早就跟你说了，我打人很痛的。你会不会履行我们之间的赌约呢？”戴明环视了眼足球场的周遭，见无人，便走到熊庆躺在地上的身体旁，认真的说道。 这时，乌云上突然响起了一声轰隆的雷鸣。 下雨了。骤然间雨就大了。 “起来吧，下雨了，不要淋湿了衣服。”戴明把熊庆扶起来，运了些元气入了熊庆的小腹中，治疗了他的腹痛。 熊庆感觉戴明的手一触及自己的身体，便有一股凉气瞬间到了自己疼痛之极的小腹上，接着，自己的小腹处便疼感顿减。 熊庆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很快的就压住了心内的惊奇，但压不住心内奔涌而出的屈辱感，他站稳身子，用力的推开了戴明搀扶的手，淡淡的道：“老师不会知道你抽烟的事情。” 然后转身跑进大雨里，很快的就埋没于前方不远的教学大楼后。 戴明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想，他还会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应该不会吧，他又打不过自己，还来找自己挨打做什么？想着，戴明慢慢的走回了家，他打算看一部有趣的电影。 看一部有趣的灾难片吧，戴明此时突然想看一部人们在灾难中逃生挣扎的电影，他会觉得很有趣。 …… 熊庆冒着大雨敲响了陈老师的家门。 “哦，是熊庆啊，雨这么大，不撑伞做什么？”一头金发随意的披散在两肩，一双单眼皮的小眼里总是没有情感明显的透露出来，即使是他在笑的时候。 陈老师生有一张黄肤，却有一头金发，他是一个出色的杂交人。 高三四班的学生，除了戴明，没有一个是不怕这个陈老师的。 包括熊庆。 熊庆不敢看老师的眼，他现在的心里全被刚才的屈辱产生的报复给淹没了，他要报复戴明。 “老师，刚才我和班上的一个同学打架了。”熊庆低头低声的道，他在思想怎么最大程度的报复戴明。他不能容许班上有人比自己厉害，因为他已经当班长很多年。 平常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报复的人，因为他一直很努力，比班上的所有人都强，但现在他的心乱了。他一心只想让戴明受到惩罚。 “哦？继续。”陈老师坐回了自己舒服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正在播放的关于弥国在月球上发现了外星人的飞船遗骸的新闻。 除却和戴明的那个赌约外，他把事情都说了。 “陈老师，我怀疑他隐瞒了自己是异能者的事情。”熊庆站在门口内，浑身湿透了，连书包里的书也湿尽了。他仍低着头，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异能者不能呆在普通的武道学校，而是应该呆在异能者学校。异能者毕业后通常会执行很危险的任务，所以熊庆认为戴明去了异能者学校后，总会在以后执行危险的任务中死掉。 仇恨一个人，总是希望对方死才心里爽快。 “哦？那个戴明呐，他确实是异能者，他不需要吃饭，身体素质也远超你们。不过他留在武道学校是校长的安排，你也别管他了。对了，你想找他麻烦就凭自己的实力，跟我说，可是会让我不喜的哦。呵呵，不过我看好你，好了，回去吧。明天还要和一班的混蛋们打架，去好好睡一觉，你可是我们一班的重要战斗力啊。” 陈老师的眼仍旧放在电视上，心神大多也放在新闻里的内容中。 “外星人？有趣有趣，一个更高的文明来到一个相对低等的文明里，应该是会展开侵略的吧？这也不一定啊，这也要看这里有没有对方想要的东西。” 陈一看着置身在大雨中远去的熊庆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自语道：“难道真是三岁看八十？一个心胸狭隘的人是怎么教育都不会改变的？那么，对于这样的一群人，应该怎么处理呢？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若没有争端矛盾，人类的文明也不会得到快速的发展。” …… “异能者又怎样？我熊庆一定要把打趴下！让他跪在地上，像狗一样！” 熊庆暗暗发誓。走回家中，他突然有些后悔方才的鲁莽，这样一来，自己在老师心中的地位必然下降了。算了，事已至此，已经无所谓了。 只有自己的实力强大了，自己又需害怕谁？ 武道一途，除了强身健体和熟练各种格斗招式外，最重要的是修炼体内的“精气”，和把体内的精气化作力量散发出来的“精式”。 熊庆每天都很努力的吃各种增加精气的食物，和努力锻炼体内的精气，他还勤加练习精式，就是为了让自己一直保持第一的位置，一直当班长到毕业。 这样，他就能以后在兵部中获得一个职位，好接触更高等级的精式与服用效力更强的增加精气的药材。 在戴明看来，所谓的精气，其实不过是沟通天地间的一种“频率之力”，天地间有很多种能量，有生命之气外溢的元气，有光能，有热能，寒能，潮汐能，风能，水能，电能，土能，金能，木能等等千万种能量。 但戴明一直认为生命之能才是万物之能的根本。只有掌握了足够多的生命之能，才能借此获得更长久的寿命和更强大的能量。 所以他只修元气。至于武道之精气精式，他也修，不过浅修，以应付在武道学校作为一个武道学生的职能罢了。 但戴明并不是一个勤奋的人，即使他有了目标，他还是会把很多心神放在其他他认为有趣的事物上去。 比如电影，小说，音乐，和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他认为有趣的事物和生命上去。 因为戴明认为，修炼元气，只是一种增强实力延长寿命的手段，生活的意义还是在生活中所遇到的感受到的点点滴滴上。 第六十九章 科技力量 戴明十岁之前，一直是在普通人所上的文化学校读书。在十岁之后，戴明恢复了全部的往世之忆后，又见得如此科技世界的神奇，他投报了科技学校，不久后，他就无奈的放弃了，而投报了现在所读的武道学校。 这个世界的科学的力量确实很神奇和伟大，戴明一直不能明白影像和声音是怎么通过这一个小小的屏幕显现出来的。 他本想去到科技学校读书的，但读了不久的一段时间后，便被科技学校里的大量难以理解的知识给吓住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学习科技的料。所以他后来故意展现了自己武道上的天赋，再顺利来到了武道学院。 “这一世一定要活久一点啊，不然这么有趣的世界，我死了，可不知下一世还能不能遇到呢。但我就这样一直吸收天地元气入体，锻炼我曾习得的元技，和这世界的精式，似乎增进也没有多大啊。这样长久下去，长生简直连屁股都看不到啊。” 戴明浑身湿淋淋的回到家，想到这里，心情有些微苦恼。 “是戴明回来了吗？”母亲从厨房里发出的声音。 “嗯啊，我回来了。”戴明轻手轻脚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要紧快把身上的湿衣服换掉，不然会挨骂。 戴明家里并不富裕，好在武道学校并不收学费。家里离校又住得近，所以他住在家里。 学校因很早就得去，到了晚上才放学，所以戴明只在家吃一餐晚饭。戴明在上几世就不喜吃食物了，他认为食物都是各种生命的尸体，生命的尸体会产生一股腐坏之气，长期食食物，对他修炼元气会有阻碍。但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惊世骇俗，他在父母面前还是会吃一餐晚饭。 戴明吃完晚饭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厕所把胃里的晚饭给吐出来。 这些食物可不同于曾经野城外的恶兽的野肉，野肉内拥有大量精纯元气，而这个世界里的生命的肉内只有腐坏之气，长久食之，必不能活久。 回到自己的房间，用电脑打开一部名为《天崩地裂》的灾难片，戴明靠在床角，抱着柔软的枕头，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电影讲述的是这个世界突然发生了大地震，而且还突然跑出来很多科技力量所产生的“丧尸”威胁人类的生命，很多人在恐惧逃跑中死去，被转化为见人就咬的丧尸。一些拥有高超实力的武道者、异能者和科技之力者们联合起来生存了下来。然后杀丧尸，换地方，寻求安全之所。 在生存之路上，有武道者死了，也有异能者死了，当然，也有拥有科技之力的人死了。 最后活下来的竟是一个只上了普通文学学校的普通女人。 她站在世界上最后一栋大楼的楼顶上，眺望着从四面八方不断奔来的丧尸，微笑着跳下了高楼。 这就是电影的结局。 戴明在思想为什么让一个普通女人活到最后。 难道导演想表达的是人类最终会毁于人类本身的力量之上？ 或许会吧，谁知道呢？这不是戴明所关心的问题，他摇了摇头，接着打开了一部名为《奇幻故事》的小说。他喜欢看这部小说。 小说的主人公和他很像，一直在追逐生之意义。而且总在变着花样来丰富自己的见闻。 小说看完后已很晚了，戴明本想置身于温暖的被窝内做一个有趣的梦，但为了让自己长生，他不得不勉强自己盘坐在床上，静下心去吸收这天地中的元气入体，再炼化、参悟。 元气在体内积存到一定的量后，就不能再积存了。戴明得突破到另一个层次，才能继续吸收元气到体内来。 曾经在野城，戴明的元气修为并没有达到更高的层次，所以他现在只能靠自己。但经过这般多世的轮回所积累的见闻。他想到了自己的元气不能再进的问题所在——那就是气态的元气必须升华成另一种形态才能在丹田内的有限空间内再增加。 自己得把丹田内的元气液态化，甚至固态化，最后再破而后立，突破丹田的限制，把吸收的精纯元气覆于身体全身每一处，这样一来，自己的身体肯定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变得极其的厉害，从而获得长久的寿命。 至于元技，甚至精式，在体内的元气升华凝练后，肯定也会更厉害的。 现在戴明所面临的问题就是怎么把丹田内的气态元气液态化。 戴明所想到的方法就是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内不断的大量吸收天地间的元气，来压缩丹田内的气态元气，来使之液态化。但具体怎么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内获得大量的元气，这是一个问题。 元气乃生命之气外溢，所以戴明得到广有生命的地方去。比如草原，比如山上，比如水下，都是一个好选择。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戴明的预想，到底能不能成功使得体内的元气液化，还得看现实是否与戴明脑内的预想一致。 第二日一大清早，长棱武道学校就开始了一年一度的班级对抗赛。 班级对抗赛就是同年级的一个班和另一个班打架。最后哪个班级站立的人多，哪个班级就胜了。 往年，戴明因怕麻烦，都是第一个倒地不起的。今年，他不打算这样做了。 因为他发现用元气施展精式似乎威力要比用精气施展精式要大很多，具体大几多，他想在这次的班级对抗赛中测试一下。 足球场上此时围满了人。长棱武道学校的师生今天都到齐了。 黄校长站在足球场外的高处阶梯上看着场中的武道学校的学生，心里有些感慨了起来。 随着近年来科技不断的迅猛发展，又加上武道协会以依赖科技武器会阻碍武道之路从而抵制武道之人使用科技武器，使得武道逐渐没落了。 虽说强大的武道者能飞檐走壁，断金切石，但在强大的科技武器面前，还不是不堪一击么？若是配合科技武器，低级武道之人确实会实力大增，但武道协会始终认为科技是科技，武道是武道，两者若结合，武道者必会对科技武器产生依赖，而严重阻碍自身进军武道更高的境界。 即使政府迫于压力而同意了不让武道者使用科技武器，但兵营仍旧会教习士兵习练武道，参军的武道者不使用武器，已是不可能的了。强大的科技武器，配合武道者的精气精式，简直是杀敌利器。 其实，科技既然存在，就有它存在的道理，就像刀，它存在在那里，你是用来杀人，还是用来切菜，是使用者自身的选择问题，并不是刀的问题。 而科技武器会阻碍武道者进军更高的武道境界，黄校长认为这完全是武道协会的自欺欺人。一个坚定的武道者，区区外物怎能碍他进军更高的层次？ 再加上一些在武道上不能再进的武道者利用科技武器让自身更强大，这有错么？ 黄校长认为，这个时代的大多人不明武道的强大，而被眼前的科技力量给迷了双眼。科技始终是外技，武道才是人类自身强大的根本所在。 武道修炼至高深层次，哪是一把区区破枪，一枚炸弹就能打死的。武道修到极致，不但寿命大增，智通慧明，且在力量上，即使破碎虚空，踏步宇内，也不是不可能。 科技与武道，本无孰强孰弱之分，一个是利用对这世界的知识经验来创造拥有强大力量的工具，一个是发掘自身体内的力量和吸纳外界的精气增强自身的力量，都是利用力量，本无本质不同。 第七十章 班级对战 足球场上挪出了一块不小的位置给小学生们打架。首先是小学一年级一班和二班打。 小学生打架有什么好看的，他们体内的精气稀薄的很，精式更是稚嫩之极。有的人甚至直接张嘴就咬，被打了就哭，哭了又起来要打人。惹得其他学生们俱哈哈大笑。戴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最后，那群可怜的小学一年级的学生打急了后，至于有没有误打了本班的人，都未可知了。 十数分钟后，二班赢了。 接着是一年级三班和七班打。 一个年级之中，哪个班和哪个班打架，是抽签决定的。戴明所在的高三四班就被抽到了高三一班。 通常，一班的学生的实力，要比二班强，以此类推。 经过一个上午的角逐，小学和初中都经过了一轮的战斗，也淘汰了一半的班级。 下午是高中三个年级战斗的时间。 高中每个年级都有十个班。所以有十五轮对战。 第一场是高三三班和五班打架。 高中生打架就好看多了。他们的精式施展的简直威力已经不小了，一拳把人打飞七八米之高也是常有见得。一脚把人踹飞足球场更是惹得戴明拍手叫好。 当然，所谓精式自然不只是让人的力量变得奇大，还有各种诡异的招式和对体内精气的各种奇妙输出方式。比如一个人把精气凝作了一根透明长绳，打人在挥手间就完成了。 一个人把精气凝在双拳间，虚空一打，精气就化作了威力奇大的能量打向了敌人。 戴明认为这个世界的精气的作用和元气的作用差不多，不过较之元气还是要逊色不少的。比如元气入胃能治肚饿，精气不能。 不过这个世界对于精气的使用方式精式，比野城人使用元气的方式元技繁多了不知几许。毕竟野城的历史才不过二百余年，而这个世界的武道却有三四千年之久。 “降龙十九掌！” “兰花点穴手！” “阴阳大挪移！” 很多高中生都施展出了自己掌握的最强精式。 很多高中生被打倒在地上不能动了。 战况很激烈。高手很多。 最后，只有一个脸面长的像猴子的女人还站着。她是高三五班的学生。 高三五班赢了。 接着那些躺在地上不能动的学生被其他班的学生给抬到了医务室，然后接着开始高一九班和高一七班的学生的较量。 高一的学生和高三的学生的差距还是有不少的。 战况没有刚才激烈。戴明并未从中看出太多的乐趣出来。 不过高一的女生长的漂亮的有不少，戴明的眼大多在她们美丽的脸上徘徊。 不久，结果就出来了。是一个身材比较矮小的男同学站到了最后。他是高一七班的学生。 终于轮到戴明的高三四班和高三一班打架了。 戴明听到终于轮到自己这个班上场打架了，顿时笑的合不拢嘴，因为他在脑中已经想见了自己打趴下很多人的场面，那是一个很有趣的场面。 戴明自然也学了这个世界的精式。再配合自己的元气施展出去，简直威力大得他自己都惊讶。 戴明决定等下先施展南冥神功，再施展天女散花，最后施展三阳指。等自己施展完了这三招威力奇大的精式，估计到时能站得起来的不会有几个。 他想到这里，笑得更放肆了，连腰都笑弯了，就差些要笑得在地上打滚了。 “那个家伙笑得这么开心是为哪搬？”戴明的笑声惹得周遭之人无不侧目。 熊庆见得戴明的笑颜，心内恨极，却也无法，为免心烦，故不去看他。 一些熟得戴明脾性的同学，也不以为意了。 戴明笑得脸红脖子粗的走到了一个美丽的一班的女同学旁，突然伸出食指挑了下人家粉嫩的下巴，调戏道：“美女如此多娇，令人眼花缭乱啊。” “干！”那女同学在众目睽睽之下竟被人调戏了，顿时跳起脚暴怒，一些平常爱慕于她的男同学更是已然暴起，就要打戴明。 裁判还未喊开始，场中就打了起来。 戴明哈哈大笑，右腿一点地，元气附手，张手就飞了起来，飞到了数丈之高，那些要打他的攻击皆给落了空，戴明再口中大喝一声：“南冥神功！” 同时，他快速的扇动着双手，两腿附了少些精纯的元气，就这般的在空中旋转着朝着四面八方的飞快踢踏着，朝着底下的高三四班和一班的所有同学。 在戴明暴喝的刹那，高三一班及高三四班的所有学生顿觉体内的精气有些不受控制的要脱身而出，向着空中的戴明而去！ 一些在场边观看的老师见得此幕，俱霍然起身，皆一脸震惊异常的神色！ “是那个拥有异能的小子在施展‘南冥神功’吗！？”黄校长伸着指着足球场上悬浮在半空中的戴明的老手在微微颤抖，并无几颗牙的嘴张得已能容纳一个鸡蛋了。 黄校长一旁的男教师拿出一块粉色丝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声的回道：“是的，是那个会异能的小子在施展‘南冥神功’。” 那位男教师至今都无法掌握的强大精式南冥神功，竟被一个高三的小子给习得了，这且不说，他竟一下对着两个班，近四十号人同时施展成功了！ 这已超出了所有有所眼力的人的想象。 就在大部分人体内的精气出了体不少的时候，戴明的双手仍扇动着漂浮在空中，双腿向四面八方踢踏的更快了，他猛然张嘴大喝：“天女散花！” 骤然，因戴明施展南冥神功而使得大家溢出体外的精气顿时受到一股奇异之力的牵引，猛然向着来处极速而回！ 几乎所有人都被自己出体的精气打倒在地。痛苦的呻吟声响满了足球场。只有少数三四个人仍勉力站着，但他们的眼里都透着一股不可置信的震惊神色。 而围观的师生，无一不骇然至极。 眼前之人……竟以一己之力，打倒了同年级的两个班几乎所有的同学！ 戴明停止了扇手，脚也不再踢踏的踩到了坚实的地面上，脸面变得平静异常，他缓缓的扭动脖子扫视着那些露着震惊脸色的观众。 这个场面并无多大有趣啊，戴明熄了接下来本打算施展的三阳指，他现在突然想吸一支烟，他微微叹了口气，忍住了。 戴明知道接下来会有麻烦。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但接下来的路，戴明并不选择去武道大学进修。而是去国界处的兵营服役。 国界处，有大片的地域杳无人烟，在那里，他能比在这里更容易的找到生命之气浓郁的地方，好早日完成体内气态元气的液化。他很期待液化后的元气会变得多厉害，到时或许能真正的不用扇手那么费劲就能像鸟儿那样自由的飞翔在高空中也说不定。 第七十一章 黄寒梦 校长办公室。 “嗯……黄校长，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 “我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觉得有趣，心里非想这么做不可，不然我心里会很难过。一个是为了让自己的考试成绩达到最好，好为我以后去国界处服兵役获得更好的待遇。” “嗯……我说完了。” 戴明看着老校长那张老的似乎随时要寿终正寝的老脸，平静异常的轻轻缓缓的说着。 黄校长如朽木一般的垂头坐在一张红木椅上，一动不动的，一副似已死了的模样。 戴明当年初入北岭武道学院的时候，就展现出了惊人的武道天赋，甚至让黄校长认为他是异能者，但即使是异能者，也有权利选择是去到武道学院学习还是异能者学校学习，所以他当年留下了。 这些年来，戴明一直表现的中规中矩的，却不想临近毕业，竟搞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出。 黄校长即使久经世事，还是得花费一些时间来消化之前戴明的惊人行为和他上面所说的话想表达的信息。 他竟能施展绝大多数教师都不能施展的南冥神功，那神功的施展和掌握，对体内精气的要求简直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别说是那些教师，就是自己也不过靠着多活了些年岁，存了不少的精气在体中才堪堪勉强能掌握施展罢了。而眼前的学生竟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而且是同时对近四十个人同时做到了。 更可怕的是，他接着竟紧接着施展了更强大的精式——天女散花！ 之前，校长只能往戴明身上的异能去想。但仔细想来，这已经完全不是所谓的异能或绝世天才能解释得清楚的事情了。 戴明见校长久不说话，也不看自己，亦不动弹，挠着头轻声的开口问道：“我能不能抽一支烟？” 校长被戴明这话拉入了现实，终于动了动似死了般的身子，把低垂着的头抬了起来，不过老眼仍未打开，他发出沙哑至极的声音对着戴明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 戴明笑着走近了校长，知道他是想要探查自己体内的精气境况到底如何。 精气与元气，都以气态的状态存于体内，戴明并不担心什么。 戴明会在广大的师生面前这般做，确实是为了心中的那份“有趣”和测量自己用元气施展精式的威力和在军队获得更好的待遇。而之后的麻烦，他也不想沾惹太多，他已经想好了说辞。这事完全可以归究于自己是个天才嘛。 哪个世界没有天才呢？ 在当今这个时代，个人的武力再强大，其影响也是甚微，所以戴明并不担心会有太多的麻烦来找自己，何况自己就要去国界处服兵役了，这里的麻烦在日后也找不到自己。 不过，即使活了这么多世，戴明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 校长把手探到了戴明的头上，一个简单的手刀，就把他给打晕了。为了以防万一，校长点了戴明身上好几个重要大穴，再输入了一股精纯的精气到戴明的体内，包围了戴明的丹田，锁住了戴明体内的元气运行才作罢。 做完这些，校长微微叹了口气，如树皮般苍老的脸似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他微张两唇，轻声念叨着：“《黄帝内经》有言：德行不克，纵服玉液金丹，未能延寿。黄帝之后，黄某人言：德行于心，无碍延寿。” …… 很多年以前，黄寒梦自华越战场上活着回来后，整个人就变了。他的心里有了一个梦想，长生的梦想。他愈老，这个梦想就愈强烈。 黄寒梦这生见过太多生死，愈是见得多了，他愈是对死亡恐惧，对长生欲求。他借靠着曾经的战友的帮助，一直呆在北岭武道学校研究着长生之秘。 武道之精气，科技之物理，宗教之精神、意念，他都花时费力的深究过。 他做了很多实验。比如科学解析的精气不过是一股天地间的受到不知名力量而不住震动的能量罢了，而借用这股能量增强改造自身的过程就是武道了。 精气，在体内囤积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必须得到升华——从武道者升华到武师者。武师者体内的精气已不是气态的精气了，而是转化成了液态，融入进了自身的血液之中，不断流转全身血管，滋养生命之力，锻炼身体机能，从而达到长寿的目的。 黄寒梦辛苦修习了一生，也不过勉强达到了武师者的境地。一般，达到武师者的人的寿命在一百五十至七十之间。 武师者之上的境界，是武丹者。武师者流窜于血液中的精气达到极限后，再经过精神之力的调和引导血液中的精纯精气汇入丹田内慢慢的形成一颗黄豆大的淡金色实体丹丸，那便成为了武丹者。 黄寒梦活了一百多年，在偌大的华国，也只知晓寥寥数位武丹者存在。他从武道书籍记载中得知，武丹者至少能活三百至四百余岁。 黄寒梦自认能从武道者修到武师者已是最大的极限，他根本不抱有能修至传说中的武丹者的境地。所以，他不得不从科技和宗教的力量中获取长生的力量。 黄寒梦老迈的身体中已经借用科技力量移植了三个重要的器官，分别是——心脏、肝和胃。这都是他花大价钱从黑市中买来的年轻的武道者身体中的器官。 若没有移植这三个重要的器官，他早在二十年前就应该因器官衰竭而死了。但即使移植了这三个重要的器官，他最多还能活三年。他若再移植新的器官，他衰迈的身体也承受不住了。 校长办公室位于教师办公楼的第一层最角落。校长办公室里除了拥有一个单独的办公空间外，地下还拥有一个广阔的空间。平常校长就是在里面进行科学实验和宗教修心、武道修炼。 昏迷不醒中的戴明此时被他用一只枯槁的单手顺着通往地下实验室的阶梯拖进了地下实验室。 地下室拥有至少五六百平米的空间，高足有两丈，十数盏散发着明亮灯光的方形大灯镶嵌于地下室的天花板上。地下室的四面是深黑色的，应是由黑石所砌，并非是黑漆所漆。 这广阔的地下室中摆满了各种科学实验仪器和少些动植物的标本，一处角落，还有大量的化学物品和做化学实验的器材。 就在戴明被拖入地下实验室不久，他突然醒了，立即发现身体竟不能动弹，元气不能调动，转动了几圈眼珠，他立即想起自己昏迷的缘由，他不明黄校长这是何意。 黄校长拖着颤巍巍的身子逛了一圈这个占地广阔的地下实验室后，走到了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但已然醒了的戴明身前，他亦一动不动的睁着他那双快要被松弛的眼皮和臃肿的眼袋遮挡的几乎看不到的昏黄的眼俯视着戴明的脸。 戴明突然张嘴吐了一口口水，吐到了校长比树皮还难看的老脸上。 校长扯动了些他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俯视着戴明道：“唾沫吐得太远，有伤精气。” 第七十二章 灰色老猫 身体不能动，元气不能运行的戴明躺在地上思想了很多。 这个老不死的束缚自己的自由带自己来这个陌生的地方想做什么？ 戴明侧身躺在地上瞪着黄寒梦的老脸，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黄校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黄寒梦眨了眨眼，满脸的皱纹突然往上堆——他在笑，但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他脸上的皱纹才又回去了原来的位置。他绕着戴明走了两圈半，然后把老眼投在戴明的身上，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我也不晓得抓你来做什么。不过我可以解剖你的身体看看，看看我到底能在你的身上做什么。” 听到这老不死的竟说要解剖自己，戴明顿时哭丧着脸，哀声求饶道：“老校长，你不会是没有吃药吧？解剖我一点都不好玩呐，我去给你抓几只猫给你解剖好不好？” “猫没用，它们没有你的身体厉害，我只要你。”黄寒梦决定换一个地方和戴明说话，自己这样站着有些累，低头看着对方脖子也有些不舒服。 实验室最中间的位置有一把显得有些孤单的青色藤椅。黄寒梦把戴明拖到了藤椅前，自己坐了上去，然后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身体有些疲累。 他现在突然想睡觉，缓缓的把老眼彻底的合上了。 当一个人活了太久，未来又只有死亡在前面迎接的时候，那有些腐朽的脑子里就总是会不自主的去回忆过往的岁月。 黄寒梦突然想起奶奶养的那只灰色的老猫。 那只老猫什么时候死的？他想不起来。那只老猫总是喜欢趴在阴暗的灶上。曾年幼的黄寒梦多次被它给吓到过。 哦！它还喜欢在老屋屋顶的青色瓦片上晒太阳。它生过小猫么？记忆里好像没有。或许它是公的，或许它不喜欢和公猫生小猫。 回忆完了当年奶奶养的那只老猫的一些记忆后，黄寒梦的脑海中又闪过深更半夜中，母亲在父亲面前哭喊着要去跳河的画面。年幼的自己当时在装睡。 父亲后来不久战死了沙场。母亲改嫁。爷爷在父亲死后的不久染疾死了。奶奶的性子并不太友好，总冷言冷眼，到处扬说自己的不幸。不过她的心却是热的。把自己拉扯大的那些年也未曾少了自己吃的穿的。 奶奶的葬身坟墓在哪里？好像并没有和爷爷葬在一起。自己多久没有回到老家去了？有四十年吗？应该有六十年。也不知那里怎样了。 闭着眼躺在藤椅上的黄寒梦的老脸上不知觉间流下了两行清泪。他累了，不想再想太多，他想睡觉了。 但晚上已睡了太多时间，现在他一时睡不着。既然睡不着，那就和眼前的小家伙说说话吧。 他的身子不动，仍躺在藤椅上，他的眼也没有睁开，他张嘴说话了，“嗯……”拖着长音，他回忆了一下，才有些不确定的继续道：“你的名字是戴明吧？” 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戴明刚才尝试了调动身体内的元气，但发现丹田外似被一股强大的外来能量给束缚包围住了，元气在丹田内不能出来。戴明看到了黄校长老脸上的泪，心里想了千百种对方抓自己来这里的缘由。 难道是老疯了？神志不清？一个老成这般的人会对自己又什么目的呢？ 在目前，他不能想到太多。他嗯了一声，算回答了黄校长的问话。 “你活多少年了？”黄寒梦还是一动不动的，张嘴轻声问。 听到对方这样问，戴明的回答有些迟疑了，“他是问我这世活了多少年，还是加上以前我活过的那些世呢？应该是问我这世。” 戴明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十七年了。” “十七年，也算不少了。”黄寒梦也顿了一些时间，才再张嘴说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杀了自己么？为什么要杀了自己呢？一些活得太久的人的脑子都是有问题的吗？杀自己也要有理由啊。 “你是要杀我吗？”戴明紧张的问。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能施展‘南冥神功’和‘天女散花’。你能告诉我吗？戴明。”黄寒梦没有回答戴明的问题，而是反问了戴明一个问题。 果然是因为自己之前表现的太厉害了的原因啊。但厉害就要被杀吗？一个老的快要死了的人杀一个厉害的少年做什么呢？是脑子有病么？是嫉妒我么？戴明还是想不通。 如果自己就这样死了，就太值得悲哀了。又要去轮回，而且不知能不能轮回到这样有趣的世界来。自己还有很多有趣的电影没有看呢，还有很多有趣的小说，有趣的动漫，真的是太悲哀了。 “黄校长，你活了这么多时间，有没有听说过‘天才’？”戴明想扭动下脖子，但发现做不到，于是转动了两圈眼珠，张嘴回道。 黄寒梦睁开了眼，看着天花板上散发着强烈白光的电灯，长吐一口气，又闭上了，有气无力的道：“等下再和你好好说说天才。” 他真的想睡一会儿了。 戴明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他再说话，又见他在藤椅上一动不动，觉得有机可趁，意念入体，狂戳那些围绕在自己丹田周围的强大外来能量。 戳了好久，戳到戴明意念力损耗严重，也未有果。 “妈蛋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妈蛋的……” 戴明感觉眼皮愈渐沉重，他突然觉得好困。 黄寒梦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自己好年轻，脸也英俊，一个脸很美丰乳肥臀的曼妙女人扑在自己的怀中嘻嘻笑着。自己和她正做着爱，一只灰猫却突然扑到了美丽的女人正快乐呻吟的脸上，张爪划破了美丽女人的美脸。把她划成了一个骷髅。 黄寒梦把怀中的骷髅推开了，跑到了一间灰色的老木房子的院子里。天上挂着一轮散发着惨淡光芒的半月。院子里有一棵枣树。枣树上结有很多大又红的枣子。 黄寒梦摘了很多揣在怀里，一直不停的吃。 第七十三章 拔牙 戴明也做了一个梦。 一条走不到尽头的黑色的路一直被戴明走着。路不宽，只有三米左右。路的两旁分别是蓝色和绿色的水，几乎和路一般高。水在荡漾，泛起波光粼粼，很美。 天是千颜万色组成。一直有巨大的彩云极速飘来飘去。三只美丽至令戴明感觉到窒息的凤凰在天上追逐着彩云。 就是这样的一个美丽的梦，只有戴明一个人在没有尽头的黑色的路上独享着。 戴明置身在这美丽的颜色中本很快乐，但这快乐获得的方式一直只有一种的时候，他不再感觉快乐了。他开始在这黑色的路上跑，眼也不再一直看着天下地下美丽的颜色们，他的眼里只剩下了眼前的黑色无尽头的路。 他想跑出这条路，不管路的尽头是哪里，也不要再一直在黑的路上。 一辆白色的汽车突然出现在了前面。于是戴明开着车极速奔驰。一把人般大的巨大的勺子突然横在了前面的半空中，戴明开车撞了上去，勺子飞走了。戴明继续开车奔驰。 未几久，黑色的路的尽头出现了一条往上缓缓延伸的白色的桥。戴明几乎没有思想，就直接开车上去了。这桥在空间中纵横交错，戴明几乎不停的在控制方向盘拐弯才不至于撞到桥栏上去。 戴明感觉开到了一座只有一条不断拐向的大桥迷宫了——又是没有尽头。时间过去了很多，也没有尽头。 戴明突然看到了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的男人趴在桥栏上。戴明停车了，走到了那男人的身前。那男人转过头来，却是一张没有五官的白脸。 戴明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脸伸手指了指桥下的黑路和黑路两旁的蓝水和绿色，轻轻的点着头。 戴明不知为何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在这里看风景？” 无脸男人重重的点着头，然后把白脸朝着桥下继续张望。 …… 戴明几乎是和黄寒梦同时醒的。 黄寒梦从藤椅上缓缓的站起身来，揉搓了下那双昏黄的老眼，伸着懒腰，发出了一声哈欠。当他看到了躺着地上的戴明后，才突然想起自己为何会在地下实验室，他低着头静静的看了好一会儿戴明后，突然从藤椅中脱身站了起来，伸出左手把戴明从地上给揪了起来，揪到了藤椅上。 戴明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几乎快要老死的老人能单手把自己给揪起来。不过戴明转念一想，对方是校长，自然精气修为很高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多谢黄校长！我也确实想坐会儿了，地上真冷啊。”戴明转动着眼珠想笑，但脸上的肌肉不能控制太多，便不停的转动着眼珠说道。 黄寒梦抬起枯槁的左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黑色的老虎钳。 “额，呵呵，黄校长，您老拿老虎钳要修理什么东西么？”戴明心里开始真正的害怕起来。一个老疯子到底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出来啊？在电影里，戴明已经看过太多像黄校长这样的老变态了。 黄寒梦闻言扯起了脸上的皱纹，笑着，看着戴明的眼道：“小朋友，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回答的让我感觉不好，我就拔下你一颗牙，种在我家的院子里去，好不好？” “黄校长，牙这种东西，种到地里去是没有用的呀。”戴明害怕着道，脸色都开始有些发白了。他害怕有趣的这世就要结束了，他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没有去完成，在这个世界。 黄寒梦的心里早已没了“同情”这种情绪。他知晓这世间太多事情，太多生命，所谓的善恶，不过是维系人类社会的一个幌子，若要完成些什么，就不能被拘束于善恶之中。 黄寒梦把老虎钳放在了戴明的嘴中，用力的钳住了戴明的一颗门牙，然后张嘴轻声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体内的精气那么，那么的，精纯。” 戴明闻言一怔，转动了两圈眼珠，因门牙被钳，说话有些口语不清的道：“因为……我修的，是元气啊，元气，当，当然要比，比精气要，精纯呀。” 黄寒梦拔掉了戴明一颗门牙。因为他对这样的答案不满意。 戴明痛的大声哭嚎，“真他妈痛啊！能不能从我口袋里拿支烟给我抽哇？老疯子。” 戴明不能想到他的动机。不过有些猜测，猜测自己之前施展南冥神功实在太过厉害，让眼前的已经疯了的老家伙对自己起了嫉妒，然后想要折磨自己。 黄寒梦实现了戴明这个请求。他从戴明得口袋里掏出了一包万宝路香烟，轻轻的抽出了一支放在了戴明的嘴中，然后打了一个响指，他枯槁的两指间就冒出了一团黄橙橙的小火，点燃了香烟。 接着，他自己竟也来了一根，如法炮制的为自己点燃了。 戴明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才拿出心神去惊讶眼前的老家伙竟能用精气那般随意的凝聚出火来，真的是对精气操控的厉害啊。 他心里又不由腹诽起来，都快老的要死了，还抽烟，真希望他在三十九秒之后就因吸烟而死！ 待黄寒梦把烟静静的抽完了，他俯着身子，又把老虎钳的钳头张开，钳在了戴明的另一颗门牙上面，丑陋的脸皮抖动着，轻声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平常是怎么修炼精气的？” 戴明这次心里发誓要想好怎么措辞。不能乱说话，这样是对自己的牙齿的不尊重。如果说假话能让对方开心，就说假话，这个时候不必坚持自己不喜欢说假话的癖好，牙齿要紧。 “我……平常都是……心里抱……抱着一股爱，再去修炼……精气的，爱让我身体中的……精气增长的很快。”戴明的嘴里有钳子，所以说话很含糊。 黄寒梦犹豫了，犹豫着要不要动手拔牙，“你是不是在骗我啊？小朋友，骗人可是要被拔牙的哦。” “要爱，不要战争！”戴明奋力大声叫道。 黄寒梦想了想，觉得对方一定是在骗自己，哪有什么爱能影响精气增长的说法，简直是一派胡言。 一声哀嚎再次剧烈的响彻这个广大的地下实验室。 黄寒梦把老虎钳丢在了青石所铺就的地上，看着手中戴明的门牙，自言道：“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我们可以慢慢来。” 第七十四章 一分钟的朋友 戴明感觉很难过，自己正在被一个老疯子折磨。 黄寒梦把手中拔自戴明嘴里的两颗门牙放进了上衣口袋，然后转头看着戴明忽然道：“你刚才说的是元气？” “嗯，我修炼的是元气，虽然我也修炼了精气。黄校长，请再给我一支烟吸吧。”戴明不想再揣测一个老疯子的思想，他只想老疯子能吸烟把自己吸死。 自己若能逃出这个老疯子的疯掌，什么鬼毕业证，该死的军队，自己都不去了！回到家和父母道别，就此浪迹天涯吧！ 黄寒梦扯动苍老至极的脸皮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戴明的那包万宝路，抽出了两根放在自己的嘴里，打了个响指，指尖便冒出了一团黄橙橙的小火把两支烟给点燃了。他狠狠的吸了一口，弯身把一支烟递进了戴明的嘴里。 戴明含着烟瞪着他，心里又给这个疯老头加了一项标签——死变态！居然让自己吃他的口水！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吸完了烟。戴明本想把烟嘴吐到这变态老头的身上，但又怕对方更加残忍的折磨自己，便没有敢这般做。 “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戴明瞪着黄寒梦，问。 “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黄寒梦伸手摸了摸戴明已经两天没有洗而显得有些泛油的头发，笑嘻嘻的说道。 “我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戴明怒道。一个想和自己做朋友的人把自己绑架了，还拔了自己的两颗美丽的门牙，戴明听到这句话感觉很愤怒。 黄寒梦把丑陋的笑脸收了，弯身坐在了戴明的头边，伸出了左手，扭脖看着戴明道：“看着我的腕表。” 戴明被一张丑脸凑的这么近，有些不耐烦的回道：“干嘛要看着你的腕表？” 黄寒梦把眼投向了一群装裱在黑色墙壁上的白蚁标本，说道：“一分钟吧！” 戴明怕他会突然生气杀了自己，不敢不从，便依言照做了，把眼投向黄校长的腕表。 当腕表中的红色秒针转到了12的位置时，戴明立即别开眼，道：“时间到了，说吧。” “今天是几号了？”黄寒梦把眼从那群白蚁的标本转投到了一旁的一只猴子的断手的标本上，轻声的道。 戴明道：“十六号咯。” “十六号……十月十六号。二零九四年十月十六号下午三时之前的一分钟你跟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得那一分钟。由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这一个是事实，你不容否认的，因为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继续吧。” “你练习南冥神功多久了？” “十八天零三个小时。” “天女散花呢？” “十七天零二十一个小时。”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心里抱爱，能让精气快速增长的？” “从我骗你的时候发现的。” “呵呵……我有点喜欢你了。如果不是……我们或许会成为好朋友，因为你很幽默。我喜欢幽默的人做我的朋友。” 黄寒梦笑了，真正的开怀大笑，虽然现在一点都没有达到他的目的，但他还是被戴明说的话给逗乐了。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一个这样幽默的人，不过那个自己从华越战场上活着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不再故意说着有趣的话让别人感觉快乐。 戴明也笑了，因为戴明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老头现在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真实的笑，不含目的的。 笑了好一会儿，黄寒梦不再笑了，转头看着戴明的笑脸，道：“抽烟么？” 戴明想点头，但脖子不能动，所以嗯了一声。 黄寒梦从口袋里又拿出了那包万宝路，抽出了一根在嘴里点燃了。他想再抽一根出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没有烟了。 戴明转动眼珠看着黄校长的老脸。 “没有烟了，你等一会儿，我出去买一包。你如果无聊的话可以看看这里面的标本，那些我做实验的仪器，或别的什么。哦！我忘了你被我点穴了，不能动，我给你解开脖子上的穴，让你的头可以扭动去看这里的东西。” 黄寒梦笑着吸了一口嘴里的烟后摇了摇头，颤巍巍的起身出去买烟了。 戴明真的一点也不能明白这个疯老头到底想做什么。先是拔自己的牙，又给自己烟抽要和自己做朋友，现在还去给自己买烟抽。 不过戴明也是一个独特豁达的人，他不能想通的事情便不去想，只静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就好了，是苦是乐，也没有办法。现在脖子能动，那么就看看这里的存在吧。 黑色的墙壁上装裱着一些动植物的标本。那群只只有拇指般大的白蚁的标本吸引了戴明的眼很多时间。 戴明不由想，它们活着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戴明不是它们，也不了解白蚁，所以他不能想太多。他又把眼投到了这里的其他存在上面去了。 一台台一动不动的大型仪器，它们是做什么的？难道这个黄校长是一个疯狂的科学家！？在这里研究永生的秘密？ 或许吧。 戴明的眼又投到了别的实验仪器上去了——试管、烧杯、托盘天平、玻璃棒、漏斗、酒精灯、显微镜等等…… 果然是个疯狂的科学家…… 黄寒梦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支烟，笑嘻嘻的点燃了放进了戴明的嘴里。 “抽烟啦！” “你是不是疯子？”戴明嘴里含着烟看着眼前的老人忽然道。 黄寒梦的脸上收了笑，直直的看着侧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的戴明的眼，道：“我只是随着我的心在和你交流，我并不在乎你的心。把这支烟吸完，我们继续。” 戴明皱眉，道：“继续什么？”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这么老？”黄寒梦仍直直的看着戴明的眼，问。 戴明毫不示弱的回视，道：“因为你辜负了很多时间。那些被你辜负的时间都来残害你，所以你很老。” 黄寒梦被戴明的这句话说的浑身一震。 “我辜负了很多时间……不，我没有辜负它们，我每天都有看《黄帝内经》，我学习养生，才让自己活了这么久的。我没有辜负时间。” 戴明感觉这个老头真的老疯了。自己在一个疯子手里能有什么出息？没有。戴明不再说话。把脸枕在冰冷的青石地上，打算静待未来苦乐。 第七十五章 永生之秘 黄寒梦哭了。他的眼泪顺着他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流淌，最后顺着他的下巴滑落到了戴明的脸上。 黄寒梦趴在地上不断的发出呜咽声，他的身子不住的抖动。他感觉很难过，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我没有辜负时间，我比谁都要爱时间，所以我才想要长生，想要拥抱更多的时间。” “我没有辜负时间啊，我真的没有辜负时间，你为什么要说我辜负了时间？为什么！？” 黄寒梦从地上爬起来，爬到戴明的面前，哭喊着，似个小孩般无助。 戴明沉默了。一个老头的眼泪最能打动人心的柔软处。戴明突然也想哭。自己活了这么多世，又真正获得了些什么？不停的死亡，轮回，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真正的爱人。 父母爱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他们爱的结晶罢了。自己若不是他们的儿子，他们还会爱自己么？不会。 所谓的朋友，我若能给予对方帮助，给对方快乐，他们就会在自己的身边多呆一些时间。这样很累。他们不懂寂寞，不懂自己的心。谁又懂呢？自己想要什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一直都只是轮回的尘埃。 那么爱人呢？她的脸那么美，屁股又大，胸也不小，揉起来肯定很带感。那么呢？这又是为了什么？ 戴明看着眼前哭得似小孩一般的老人想了许多——自己的生命，其实一直是孤独的。戴明也哭了。和黄寒梦一起哭。 “呜呜呜……生命！真他妈的寂寞如狗屎啊！”戴明的鼻涕和眼泪交织在一起，打湿了他头边青石地上的几个烟嘴。 “呜呜呜呜呜……我没有辜负时间，我没有……”黄寒梦抱着戴明的头，不停的摇晃着，似在抱着妈妈的手臂在撒娇。 “呜呜呜……没有一个人是纯粹的真心。没有……呜呜……” “我没有辜负时间，时间却要辜负我……呜呜呜……” 黄寒梦抱着戴明的头哭了很多时间，最后因为累了，他们才没有继续哭下去。 黄寒梦想抽一支烟，他先把一支烟点燃塞到了戴明嘴里，接着才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 “你刚才哭什么？”黄寒梦吸了一口烟，泪痕满面的看着戴明亦满面的泪痕，声音极沙哑的道。 “你又哭什么？”戴明反问道。 黄寒梦忽然想起自己还要从戴明的身上获取长生的秘密。一个超越天才的少年身上，或许会有长生的秘密。这是黄寒梦绑架戴明的原因。 黄寒梦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剪刀。 戴明恐惧着眼，猛吸了一口嘴里的香烟，语气都有些颤抖了：“黄老校长，您要做什么？” 黄寒梦并不喜欢看人的脸上露着恐惧的表情，所以他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剪刀说：“我只是想和你做个朋友，然后从你身上借些肉，我保证我会还给你的，好不好？” “不——好——”戴明哭嚎。 “你转断你的脖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不要转动脖子了。”黄寒梦阴测测的笑着，张开剪刀，掀开了戴明的上衣，剪向了戴明的肚子。 “啊——” 戴明痛得撕心裂肺，他又哭了。 戴明的血流了满地，肠子出来了两段。 黄寒梦用一根透明试管取了些戴明的血，又用剪刀在戴明的小腹上剪了一块两指宽一指长半指厚的肉。然后笑嘻嘻的拿去研究了。 他把戴明的血放到显微镜里去观测，看戴明是否达到了武师者的境地，已经把身体里的精气融合进了全身的血液之中。 不一会儿，黄寒梦震惊了。戴明的血液中的精气所占比例竟达到了惊人之极的百分之七十以上！ 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老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又重新看了好几遍才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戴明的血液中的精气所占比例真的超过了百分之七十…… 这份震惊比戴明能施展南冥神功和天女散花还要高出无数倍。 一个真正达到武师者的血液中的精气所占比例，也不会超过百分之十，而戴明，他血液中的精气的精纯度不但惊人之极，所占比例亦是远超武师者。 黄寒梦的心内震惊过后，又变成了喜悦，喜悦中又有些忐忑。 戴明的肉身愈奇妙，在他身上就愈可能找到永生的奥秘。 黄寒梦不由回头看着仍在地上痛苦哀嚎的戴明，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手中的试管，小跑到了戴明的身前，掏出了一支已经点燃了的烟塞进了他的嘴里。 戴明见有烟抽，也顾不得继续痛苦哀嚎了。有烟抽总比继续哀嚎要好。 戴明已经对这世能活下去不抱希望了。他知道自己会死。既然知道自己会死，那么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呢？虽然这个世界他还有好多好看的电影、动漫和小说没有来得及去看。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自己碰到了一个疯子呢？ 既然这世已经不可避免的要死了，那么就畅想下下世会轮回到一个怎样的世界吧。 真的很希望继续轮回到一个有电影和小说动漫的世界啊。 戴明很快的就吸完了嘴里的烟。他便又继续撕心裂肺的哀嚎了。 黄寒梦已经迫不及待的把得自戴明小腹处上的肉切下一小片，放在显微镜下观看了。 不出所料，这不是一块寻常的肉。肉中的精气含量，简直惊天地泣鬼神。这肉已不是肉了，而是精气。这肉中的精气含量竟也超过了百分之七十。 难不成，戴明他的体质天生拥有增强体内精气的能力？或许，戴明的异能就是增强精气？ 这很有可能！ 那么，永生和超过百分之七十含量的血肉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黄寒梦需要好好的思量一番。 武师者之所以能活一百六七十年，是因为血液中一直有精气流淌而维系着体内的器官的常青。武丹者的丹田内已经用大量精纯的精气凝聚成了一个实体的丹丸，那个丹丸的作用就好比这世间的太阳，身体就好比植物。有了持续的光和热，植物才能茂盛生长。所以武丹者的寿命才能有那般恐怖的三四百年之久。 精气入血肉，入五脏六腑，入奇经八脉，最后精气代替血肉，代替五脏六腑，代替奇经八脉，代替神经，代替大脑，代替全身一切的组成部分，那么，是不是就能永生了！？ 黄寒梦仿佛一个久溺水之人遥遥的看到了一艘小木船在向自己缓缓驶来。 第七十六章 精神长生 华国佛门中有一门功法，名波波功。 此功只有一个功效，那就是增强意念力、精神力。传说中，此功修到第七层，就能依靠强大的精神之力脱离肉身这个臭皮囊，而脱离肉身后的精神，据说便能无欲无求，永生于世。 黄寒梦修习了这个功法，而且已经修到了第七层。 波波功很独特，不是任何人都能够修炼的。一定要有天赋的人才能修炼且修炼到高层的层次。黄寒梦一直很庆幸自己在波波功上面极具天赋。 那个传说是假的，因为黄寒梦已经修炼到了第七层，但他并不能依靠自己的强大精神之力脱离自己这个就要死掉的臭皮囊。 从戴明的血肉中得到的信息，让黄寒梦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为何把波波功修炼到了第七层仍不能依靠强大的精神之力脱离肉身的束缚了。这道理就和武道者进军武师者一般，武道者得把丹田内囤积到极限的精气慢慢的全部融入到全身的血液中去后才能成功进军至武师者。 而波波功修至了第七层后，定是需要把脑中的强大精神之力化身如精气那般的千万数量，然后一点点的突破肉身的桎梏。最后那化身千万的精神之力一一突破了肉身的桎梏后，再到身外重合为一！那样，定是能永生了！ 那么！精神之力化身千万的突破肉身到身外后，借靠什么来让其暂时寄存不散呢？这就需要一个能容纳精神之力的容器了。什么容器能容纳精神之力呢？当然是能容纳自己强大的精神之力的人的大脑最合适了！ 想通后，黄寒梦本浑浊的双眼顿时放出精光，满面激动的看着躺在地上哀号的戴明。 这不就是一个绝佳的精神之力容器么！ 黄寒梦拿起之前从戴明小腹上切下的那块肉快速的走到了戴明的身前，一脚踹晕了想对自己吐口水的戴明，然后探出枯槁的双手抵在戴明缺了一大块肉的小腹上，把肉放进缺口处之前，他运起身体内精纯的精气暂时的止住了血后，再腾出左手把戴明流出来的肠子塞回了肚中。 花费了好一顿功夫后，戴明小腹上的肉基本黏合至了原处，只留有些血迹仍斑斑触目。至于切口处，黄寒梦花费了大量精气才使之几乎恢复如初，连些许疤痕都看不见了。 戴明嘴里的两颗门牙，亦被黄寒梦如法炮制的安放上去了。 做完这些后，他也不看戴明昏迷的脸，便沉着着一张老脸，快步的离开了地下实验室。 出了实验室后，不少师生皆有意无意的看着校长的身影。他们自然是在思想那个大放异芒的戴明了！不过令他们失望的是，校长的身后并未有戴明的身影。 黄寒梦对着那些围观的师生露出了一个老者应有的和蔼的微微笑脸，然后健步的走进了只和校长办公室隔着一片薰衣草花园的单独一栋两层白色楼房的住处。 “黄校长好腿脚啊！老成了那般还能走的那么快！”有同学议论。 “黄校长笑的时候真难看啊。”有同学低声说话。 “黄校长可是强大的武师者，你这小屁孩懂球啊。别说走那么快，黄校长他老人家就是飞起来，我都相信。” “哇！是那种完全转化了精气到血液中的武师者么？真是厉害啊。我要是能修到武师者，这堂堂华国，就也算是一号有头有脸的人物了！那样一来，美女金钱和地位，都会紧紧的抱住我不放的，那样的生活就太美好了……哈哈哈……” …… “那个大发神威的学生躲在校长办公室做什么？”有同学问。 “可能是在思想报考哪座a级武道大学吧。走吧走吧，人家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呐，多看只是徒增伤悲罢了！”有同学答。 …… “看校长的神情那么快乐，有了戴明这极天才的学生，待他考上了传说中的a级武道学院后，定会得到不少的奖赏吧！”有老师嘀咕。 “我们长棱武道学校建校一百多年，好像只出过一个考进a级武道大学的学生吧？不过……据说那个学生后来竟然在学校吃禁药突然死了……” …… 黄寒梦现在急需补充体内消耗剧重的精气。他需要吃有高度丰富营养的各种食物和一些补充精气的药材，还有睡觉。 他的房子中存了很多食物和药材，当然，也有些恢复精气的丹药。那些珍贵的丹药他一般不会轻易的使用。 方一进门的黄寒梦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只修精神之力，以后并不需要依赖精气，所以也就用不上恢复精气的丹药了。他从一个黑色的墙壁中按出了一个只有巴掌大的暗盒，然后从中拿出了一个黑色小盒子，里面就装着珍贵的十数粒能快速恢复精气的珍贵丹药。 他打算吃一粒丹药，好尽快的拥有充足的体力和精气去进行精神之力的传输，彻底的修成波波功，成就精神长生的壮举！ “谁能像我黄寒梦这般天才绝世？哈哈哈……没有！我就要长生了！” 吃了好多他精心烹饪的美味食物和调制的药材后，再吃了一颗恢复精气的“还精丹”，他老脸上淌满了幸福的泪，紧紧的拥抱着温暖的被子入睡了。 他希望醒来后，能如愿的顺利走向长生之路。至于精神之力状态的长生到底是怎样的，他竟不敢去想。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只要是长生，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一直活着不死，就够了。 戴明醒了。他生得不算难看，也算不得俊俏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在思想下一次轮回会去到怎样的世界。他也在着重思想去到下个世界后，一定要和人保持距离，不管对方老成怎样，怎样的人畜无害，都要保持距离。自己一定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自己的生死，居然不由自己掌控，这多么悲哀啊！ 戴明想到这里，又想着：不被人杀死，获得长生，就好了。但自己即使获得了长生，也不能明白自己为何会“生”啊？也不能明白为何自己死了那般多次，是怎么轮回重生的。这样不能掌握自己的“生死之由来”也算是不自由的吧！？ 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戴明的左脸贴在已经被他的左脸贴得热乎了的青石板上，一双不大也不小的眼瞪得滚圆，瞪着黑色墙面上的那群白蚁的标本。 就这般的瞪了好些时间，他觉得脖子有些酸痛，便换了右脸贴在青石板上。 又如此好些时间，戴明皱起了那两条浓黑的眉叹道：“等待被杀的过程真是不好受啊，要是能在等待的过程中抽一支烟就好了。” 说着，他习惯性的咬了一口他有些厚的下唇。 他长长的又叹了口气。两秒过后，他突然把脸猛的从地上抬起来，仰着脖子，脸上露着一幅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慢慢的伸着舌头舔在自己的两颗门牙上！ 戴明很惊讶。 “难道之前都是梦！？” 戴明不由如此想。 “那我的可怜的肚子呢？是不是依旧可怜着？”戴明扭动脖子想去看自己的肚子是不是也在做梦，并没有被那个变态疯老头给剪开。 他因脖子以下的身体被点了穴和被精气封锁了，故不能动，所以也就不能知道自己的肚子到底还是不是可怜的被剪开了。 第七十七章 西方取典 华国的佛门始于三千年前的映渡国的布佛使者戛沙而传来。但那布佛使者戛沙碍于语言不通与修为不够，所传所译之佛门典籍，大多只点了皮毛，并未深入的教授佛门更高深的修炼之法。 那些戛沙所译的佛门典籍言：佛门，乃极乐长生之门。不至长生者，永堕轮回地狱，生死由天。至长生者，超脱一切困苦，永至极乐之境，永享极乐之乐。 人们都知生在世上，会老，会病，最后死了入土，什么都留不下，也什么都没有了。不少人便被那言说的那般美好的佛门勾引出了长生的欲望。 当时处于半封建半奴隶的华国掌权者——皇帝“民”，在长生的勾引下召集全国的高僧汇聚于天城，说： “朕听说西方数万里外有一个国，名为映渡国。那个映渡国佛门的修炼典籍能让人修炼到长生，修炼到极乐之境，不过那映渡国与我们华国相隔了一个辽阔的白海和一条险恶的哔哩咕噜山脉，你们谁愿代朕去往映渡国求取长生之典？愿往者，朕愿与之结拜为兄，不管功成与否，永享荣华！” 路途那般远又险恶，没有和尚愿意去送死，即使是荣华和永生之机或许在前面向他们招手。但那些和尚总觉得向自己招手的不是荣华和永生，而是万劫不复。生虽然不是很美妙，但还过得去，但死，就让人恐怖了。 “民”见大家都沉默不语，便怒了：“谁不愿长生？谁都欲长生，但长生之典在映渡，总得有人去把它取回来，大家才可能长生！取典之路，必由佛门僧人为之！我便数十声，若无人应，无长生的和尚，总是会死的，倒不如早死了好！” 众和尚闻言，皆垂头闭目，面色惶恐。 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入佛门，修佛典，不过是因当初把他们卖至佛门的父母饥肠辘辘罢了。 佛门由官府养着，衣食无忧，只需一心修炼佛典即可。 入佛门的唯一条件需是刚出生不满十日的纯净男婴。 这世间，有多少父母愿意把自己的子女送到永生不能再见面的佛门中去呢？当然，一些生活窘迫至难以活下去的父母，就另当别论了。 当时的华国，国泰民安，异域安定，而佛门所习之法，虽然使其有了些微末神通，却未见得哪位僧人得了长生的，故少有除却贫困难济之父母愿意把自己的亲生骨肉主动送往佛门去修炼那佛门虚无缥缈的长生之典的。 皇帝“民”深感年岁不少矣！去往映渡取典，刻不容缓，才有了那万僧来天城之盛况。 …… 邓自卷的父母在他出世四日后，出门时意外被马车撞死了。其亲戚为分得财产，把他送了佛门。 邓自卷自小就很聪明。 别语云问他：“天上有几颗星星啊？” 邓自卷头不抬，星星更不搭理，直接回答：“八十一颗。” 别语云不相信邓自卷连头都不抬，星星都不看，一下就能数出来，他便去数天上的星星，最后，他发现天上真的只有八十一颗星星！ 从此，别语云对邓自卷便言听计从，邓自卷说一，他不会说二。因为邓自卷连天上有几颗星星，他数都不用数，就数得出来这么厉害，肯定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比自己要对的。 他们白天被大和尚强制修炼佛典上的波波功，而坐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的待很久。 生有手脚，而不能随念而动。这是怎样的蠢人会这样做？邓自卷不喜欢佛门。一直都不喜欢。 现在有了一个脱离佛门的机会，他想把握。 “让我来！”邓自卷大叫。 所有的和尚本低垂着的头闻声俱抬起来了，皆露着怪异的表情看着他。 别语云呆了一下，紧接其后也大叫，“我也来！” 他一脸骄傲，骄傲自己能跟随这么厉害的人的脚步。 邓自卷做的事，一定不会错的，天上有几颗星星，他数都不用数，就数得出来这么厉害的人是不会错的。 “民”笑了，终于有人要去取长生之典，长生终于有机会来向自己招手了…… “民”本想给邓自卷和别语云配八千精兵护送其安全，但所有人宁死也不愿意去，便作罢了。 为了增加他们两人的万里之路的存活率，“民”让他们去兵库随意挑选武器装备，去驯养营随便挑选坐骑，还有给了他们很多全世界都通用的货币——金子。 然后他们两人就立即出发了。 邓自卷很开心。别语云也很开心。 邓自卷认为自己终于自由了。别语云认为自己正在跟随一个取得长生之典的伟大的人。 他们一人骑着一只大鹅，一人骑着一只大青蛙出了天城，到了无人的野外时，邓自卷突然下了鹅背，放声捧腹大笑。 “哈哈哈……这世间之人，真是可笑，可笑啊！” 别语云不明白邓自卷为什么而笑，为什么这般说。他坐在青蛙上问道：“世间之人怎么可笑了？” “我说可笑就可笑！我说的都是对的。”邓自卷忽然正色起来，仰头看天上的蓝天和白云，后背着双手，一幅高人模样。 别语云被他这番模样折服了，立即下了青蛙的背，不住拍手叫好称是。 邓自卷微笑点头，伸手摸了摸别语云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大头，温柔的说道：“野外没有人，便有野兽，野兽也吃肉，不管人肉还是别的肉。我们得把我们的肉给藏起来，让野兽找不到，它们就吃不到我们了。你知道怎么藏起来我们的肉吗？” 别语云连连摇头说不知道。 邓自卷很满意别语云摇头的动作和茫然的表情，他哈哈笑道：“那就是，天黑之前找间客栈！哈哈哈……” 邓自卷以为自己在天黑之前能找到一间客栈，但事与愿违，他们没有找到。 路的前方依旧漆黑，天上挂着一轮失意的弯月。四面八方都是恐怖的各异声音，此起彼伏，不曾停歇分刻！ “刚才那嗷呜的叫声，是不是传说中的狼啊？”邓自卷紧紧的拽着别语云宽厚的肩膀，踩踏在青蛙的背上，扶着别语云的肩头，四下不停的张望着，身音俱颤抖的问道。 “卷哥！你连狼的声音都分别的出来吗？我们不是连一步都没有出过佛尘门的山门吗？”别语云惊奇的道。 那只浑身漆黑的大鹅自入了夜后就一直不住伸展着长脖四下张望，两只脚掌同时也变得迈步和踏地都极轻盈起来，似深怕黑暗中会有什么可怖的存在突然扑到自己的身上来一般。 邓自卷就是被这只漆黑的大鹅给感染的愈来愈怕，才移身与别语云一同乘坐这只勇敢的青蛙的。 “漆黑夜漫长，暗路兮兮不知头。客栈哪里在等我，我在哪里等客栈。白天呐！让我再活着去见你一次吧！” 邓自卷不得不放声作他所谓的诗来缓解内心抑制不住的恐惧感。 别语云连连拍掌，称赞道：“卷哥！我就知道你不做和尚，也能做诗人！好诗，好诗啊！” 邓自卷已听惯了别语云的称赞，但还是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 没有笑多久，前面数丈处突然同时出现了好多颗圆圆的拇指大的小绿光，那些绿光的出现，让周遭的虫鸣一时静了。 这时，天上本就暗淡得几乎随时要睡着的弯月被一朵乌云给抱住了。 天地间的颜色更黑暗了，那些绿光在缓缓的向着邓自卷和别语云所坐的黑鹅所波动而去。 黑鹅不走了，浑身在发抖。青蛙不跳了，似在等那些绿光接近。 邓自卷感觉到了不妙，他感觉自己的心几乎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别语云转身看着邓自卷，茫然的问道：“前面的绿光是萤火虫吗？” 邓自卷见得这般诡异一幕，口干舌燥，心腔跳得剧烈，哪里还说得出话。 第七十八章 树肚栖身 那些绿光是鬼火。鬼火乃是纯粹的生命能量所具象化的形态之一。 一般的低级鬼火并无自主意识，只有一股接近其它纯粹的生命能量的本能。 邓自卷和别语云都修炼了波波功，波波功能增强精神力，精神力是最接近生命能量的一种纯粹的能量之一。所以那些鬼火不由自主的想接近他们二人。 邓自卷紧拽着青蛙的蛙皮，唇牙打架，瞪大着眼睛看着那些已接近得很近的鬼火们颤声道：“我们是不是该给这群可爱的黑夜中的绿色萤火虫让路啊？” 邓自卷曾偶从某一本书中得知鬼火的形态和特性，听说被鬼火沾染上了，便会成为一个没有思想的痴呆弱，所以认出这些鬼火的他很害怕，他虽然不喜欢现实，但还没有做好称为痴呆人的准备。 别语云喜欢看这么多出现在黑夜中的绿光，看得入迷的他随口应了声是，便仍悦心的继续沉迷于眼前的美丽颜色中不可自拔。 邓自卷拖着发颤的身子勉强的从青蛙的背上滑到了坚实的地面上，然后轻手轻脚慢慢的走向一旁不远的一棵只有两三米高的猴面包树。 别语云见邓自卷走了，自是无法一个人欣赏美景的，也下了青蛙的背，随着邓自卷至了猴面包树旁。 “卷哥？到这里做什么？那么好看的绿光怎么不看呢？”别语云奇怪的问道。 邓自卷的双腿仍是颤抖着的，他感觉今晚很难活下去。黑夜那般黑，鬼火要吃自己的精神，猴面包树却怎么也找不到进去树身的进口。 邓自卷曾偶从某一本书中得知猴面包树的树干是空的，里面能容人。眼前的这棵猴面包树的树干直径约有两米，高却也只有两三米的样子，树端上的枝叶稀疏至极，在漆黑的夜里抬头一眼看去，几似无有。 “别语云，你……你觉得怎么……才……才能进到这棵树的肚子里去？”邓自卷偷偷的回头看了眼已经被那些漂浮在空中的绿光，也就是鬼火完全的包围了的青蛙，不由菊花一紧，颤声道。 他不是不想趁着鬼火的飘浮速度慢而跑，而是他知道黑夜中的荒野胡乱的跑只会死得更快。 “进到这棵树的肚子里去？那么好玩！”别语云很惊讶邓自卷说的这句话。他的脑子里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进到一棵树的肚子里去！所以他惊奇，他兴奋。 “快说！怎样才能进到这棵树的肚子里去？”邓自卷现在很后悔没有看完当初介绍猴面包树的那篇文字。 别语云的眼里此时只有了这棵其貌不扬的猴面包树，他沉着着脸绕着树走了三圈，然后又往返走了三圈，然后停了下来，眼仍不离猴面包树的道：“我觉得这树的树干简直无懈可击，我们应该从地下着手。” “从地下？我们可没有铲子可以去挖土的。对了，你的那把匕首倒是可以用来挖土。”邓自卷见那群鬼火包围了那只青蛙后，又扑满了黑鹅点身上，强自语气镇定了一些的说道。 别语云自然也是见到了那群鬼火全都扑到了青蛙和黑鹅身上的美丽景象，不过此时，他认为置身到树干中会更有趣些，所以不再放更多的心神到那些鬼火的身上了。 青蛙和黑鹅便苦了，它们本就是异兽，生命之力自然远强于一般的人兽。它们的年岁尚少，又天生摄于鬼火之威，再加上无主人引导下，便成了此般的被吓得一动不敢动的不堪状态，任由鬼火扑身，枉费了它们一身的好力。 此时，突然一声毫无预兆的剧烈雷鸣响彻了这片黑暗的天地！ 邓自卷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的屁股触地时，感觉土地被屁股压的一软，下面似中空无土，他的屁股便连带着他的身体就此的陷入了地下去。 别语云虽亦被那声突然的惊雷给吓着了，但他天生反应迟钝，到也没有受到几多惊讶，在见到身旁的邓自卷突然往地上坐去，他想也不想的就伸手去拉他，一把拉着了他的手臂。别语云刚想用力把别语云给拉上来，但脚下的泥土此时竟也一软，往下陷去。 “啊” “啊” 两声惨叫同时响起，他们一同跌进了土坑。 雷声过后的黑天开始落雨到大地的万物上来。 本有些温热的天地，突然有些冷。 青蛙和黑鹅一动不动的身体表面此时变得一片绿莹莹。在雨水的喷洒下，更显绿得好看。 又响了几声震耳欲聋的雷声。雨渐大了。哗啦啦的雨声布满了这片世界。 邓自卷和别语云莫名的顺着土坑爬至了猴面包树的树干中来了。入口是个只能钻身一人的圆形小口子。通过那个小口子，他们便来到了猴面包树的树干中。 树干内里的表面，竟散发着莹莹的淡淡绿光，透过这绿光，邓自卷与别语云惊奇的发现树中的空间竟有十数个平米之大！ 待他们真正的置身于内的时候，更是惊奇脚踩之地竟也不是松软的泥土，而是一层柔软的淡蓝半透明的类似松脂的存在。 “这就是传说中的猴面包树的肚子空间么？真的是神奇啊。”邓自卷感叹，倒地打滚，一脸幸福。终于安全了。 别语云惊奇得东摸摸，西看看，心内因突至了此般奇妙之境而欢喜不已。 “卷哥，外面虽然是黑夜，但怎么也看不出这胖树的肚子里有这么大啊？”别语云看着卷缩着身子躺在边角的邓自卷，好奇的问道。 “既来之则安之，不要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现在我困了，我要睡觉。对了，那入口你还是注意下吧，等我睡醒了，就让你睡。” 邓自卷有气无力的说完这句话便真的去睡了。他实在是感觉有些累。白日身累，夜里心累。他不似别语云一般的心大，他其实想得很多。 他想要的自由不仅仅是脱离佛门的管束，他想要的自由，还是超越生命的桎梏。邓自卷欲望永生，去到映渡国取得佛典，修炼至永生是他的真正目标。 第七十九章 灿烂阳光 睡得很安稳。难得没有做太多梦。 邓自卷守在漆黑的圆形出口处，坐靠在泛着淡淡绿色荧光的猴面包树的肚内树壁上，感受着从中不断散发出的凉凉的舒服的气息，半眯着眼看着已然沉沉睡去的别语云，心里开始回想方才梦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长生，是什么？”邓自卷问自己。 梦，是总归逝去的虚幻，纵管再美，亦不过梦幻泡影，不能永得。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长生不死的人每天都该去做什么呢？所有的亲友都死了，只有自己活着，然后不断的看着别人生在这世上，死在这世上。” “或许，拥有长生的方法，只是提供给一些生命一个选择。能持续的活下去，感受活着的痛与乐……但不管活多久，应该还是会去期待死亡，没有死亡的生命，总归是不完整。” 邓自卷本平静的脸忽然往上堆积，扯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那一年，尼姑庵里的那个漂亮小妹妹洗澡的样子真好看呐。” 邓自卷看着淡淡的泛着绿色荧光的猴面包树的肚内树壁，眼神空洞，思想遁入了过往，厚唇微启，声音轻柔：“十月六号，天气很晴朗。没有哪一天比那一天还要晴朗了。那一天，她看着我的眼，不说话。” “阴暗的走廊，安静的只有雨声。我能听到我的心跳声，她的脸没有一点表情。我能看出她心里装满了快要承受不住的强烈痛苦。看着这张痛苦的脸，我想哭泣。” “雨停了的时候，她说话了。她注视着我的眼，声音好轻软：‘我很庆幸有你在我的面前这么久，真的很庆幸有你陪伴我度过这场雨。现在，你去做你想去做的事情吧，邓自卷。’。” “说完，她痛苦的笑了。从她痛苦的眼里，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我没有勇气去做点什么，我没有她那样直面现实的痛苦的勇气。” “她说她不在意死，她在意的，是她所爱之人不能明白她的心。”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她说：不要去死，不要痛苦，我明白你的心，我爱你。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或许她就不会死了。” “我一直对你的爱持有怀疑的态度，因为我自己都不爱我自己，怎么能相信你的爱？……” 邓自卷痛苦的笑着，闭上了眼，眼角溢出了泪，溢满了脸，滴落到了淡蓝色的似松脂一般柔软的地上。 那些泪渐渐的融进了“蓝色松脂”里面。 别语云醒了。 他看到了邓自卷流泪的脸。 “你哭了。” 听到别语云的声音，邓自卷脸上的笑更浓了：“是啊，如果可以笑的话，我不会哭。” “如果伤感比快乐更深，但愿我一样伴你行。”别语云认真的道。他从地上坐起来，挪近了些于邓自卷的距离。一个人痛苦的时候，有个人离得近些，总是好的。别语云这样想着。 待他坐定时，他的肚子突然发出一声咕噜的叫声。 他饿了。 邓自卷听到这声音，不由放声大笑。 “哈哈哈……” 他笑得泪流满面。 笑了好一会儿，他才伸手抹了把泪脸，对着别语云笑道：“饿了？” 别语云见邓自卷终于真的笑了，也跟着笑了，道：“我想吃肉了。” “你在佛门里吃过肉么！？”邓自卷惊讶的瞪大了眼看着别语云。 “就是因为没吃过，我们又没有在佛门了，所以我想吃一直想吃的肉了。”别语云笑得很灿烂。他的口水已经流出来了。滴在淡蓝色的“松脂”地上，竟渐渐的也被融入其中不见。 邓自卷歪着头笑着，露出思想状，道：“既然我们自由了，当然要自由的吃肉了！” 说完，他狠狠的咽了口口水，双眼发光，转头看着身后的圆形出口，里面一片漆黑。 “你有没有觉得刚才我们睡觉的时间已经度过了黑夜？”邓自卷道。 别语云笑了笑，点头。 “那我们出去？”邓自卷道。 别语云笑着，用力点头。 他们都把身体置身于漆黑的坑洞中，没有光，他们看不清前路的尽头。 树就在这里，摔下来的时候也没有爬多久就到了树的肚子里去，但他们爬了好些时间都没有爬到地面上去。 “难道这条土洞还有别的路么？我们是不是爬错了？”邓自卷道。 到处都是芬芳的泥土的气息。黑暗并不可爱，他们想念光明和肉。 “我们爬回去看看吧，到时我用手摸下周围，看有没有别的洞。”别语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他们又往回爬，又爬了好些时间，他们没有看到通往猴面包树的肚子里的那个圆形洞口。那个圆形洞口泛着淡淡的蓝绿交织的光，在漆黑里很容易被看到。 路就这一条，没有出口，来路也不见了。他们慌了。 “怎么办？我的肚子好想有肉进去啊。”别语云哭嚎。 邓自卷被这无尽头的狭隘黑暗的地下土洞给弄得心神极烦躁，闻得别语云的哭嚎更增添了他心头的烦闷。心中又不合时宜的涌出对于过往的悔恨，现今取典的渺茫，他再忍受不住心头的阴郁，发泄似的猛的抬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头顶上的土打去！ 同时，嘴里大喝——“啊！” 他的手打进了土里，打出了一个洞。光明从手臂与洞口的狭缝处隐约撒了进来。 邓自卷面色一怔，赶紧抬起另一只手用力的扒大头上的洞。慢慢的，扒出的洞口愈来愈大，他把头冒出了洞。 顿时，阳光撒进他的眼里，光明终于显现了这世间的颜色。他心中的阴郁被这光明和广阔的大地一扫而光！ 接着，他感觉头中嗡嗡响着，有些眩晕，他便双腿用力一蹬，竟身体破土，跃出了坑洞，彻底的置身到了光明的大地上去。 他看到了猴面包树就在身后两米。除却那棵猴面包树外，周遭都是些低矮的灌木和梧桐、樟树、槐树，有条小道隐约在灌木与各树之间。 灿烂的阳光和清凉的风洒拂在邓自卷满面泥土的脸上。他张大着嘴，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他感觉这口气把心中的所有阴郁都给吐了出去。 邓自卷忽然感觉生命好美好，世界好美。 别语云站着邓自卷的身后，微笑的看着他的背影。 “咕噜——” 第八十章 生命之无常 青蛙和黑鹅被鬼火送去了轮回。 邓自卷和别语云苦苦的走在满是荆棘的路上，走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吃的。 “完蛋了。我们要饿死啦。”别语云跟在邓自卷后面有气无力的哀嚎着。 阳光依旧灿烂。 鸟鸣清脆，清风刮叶，簌簌之音不停于耳。 邓自卷偶然抬头，看到了一只巴掌大的蜗牛在一棵槐树的枝干上缓缓的向上蠕动着。 “你吃过蜗牛没有？”邓自卷转身问一脸哀色的别语云，微微笑道。 以前，在佛门时，他们从未走过这么多路，他们也未曾为食物发过愁。 自那夜被鬼火逼到了猴面包树的肚子里去后，他们就一直在被肚子挟持着到处找食物和水，甚至不管顾是否偏离了他们所要去往的映渡所在的西方。 他们现在的唯一欲望，只是出得这片树林，去到有很多人的地方，置身到有很多美味的食物和安全的睡觉的地方去。 待到了那种地方后，一切再从长计议。 别语云和邓自卷都是这样想的。 “我可没有力气爬上去抓那只美丽的蜗牛啊。”别语云顺着邓自卷所指的方向看到了那只蜗牛，皱起了眉，苦恼着道。他坐靠在槐树的树干上，浑身的泥土和被荆棘刮得破烂的衣服，让他被人看去，像个落魄至极的乞丐，哪里有一丝去往西方映渡取典的尊贵僧人。 邓自卷走到槐树下，看着别语云笑道：“如果你喜欢，我就去抓给你吃。” “卷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别语云睁开了眼，惊讶的看着邓自卷的从容笑颜。在以前，不管做什么，自己可都是被对方所使唤的存在。自己方才的抱怨，也不过出于顺口说说，他都准备好了要去爬树抓蜗牛了。 甚至他都想好了怎么用匕首切割掉蜗牛的壳，再找一堆枯枝生火烤蜗牛肉。他也想好了自己只吃蜗牛的屁股和头。 邓自卷敛了笑，仰头看着那只仍在蠕动的蜗牛，道：“我虽然比你要厉害，但不要把自己看低于我，我们一直是朋友。” 别语云感觉邓自卷自猴面包树的肚子里出来后，就似换了一个人般，这让他感觉很陌生。他已经习惯了跟在邓自卷的身后，而不是与他并肩而行。 他不知自己与邓自卷并肩而行后，自己该做什么。 别语云有些迷茫。 邓自卷爬到了槐树上。 邓自卷看着那只还在蠕动的蜗牛，伸手把它从树枝上抓了起来。邓自卷忽然抬起了头，看向树顶，在更高一截的树枝上，停留着一只体型稍小些的蜗牛。 那只蜗牛似有灵性一般的与自己对视着，一动不动。邓自卷微微笑了笑，把手中的蜗牛放回了枝干上，折身回到了地上。 别语云一直在树下仰头看着邓自卷。 那对蜗牛应该是伴侣。 邓自卷下来了。他的脸上带着歉意，伸手绕着头看着别语云道：“或许蜗牛的肉不好吃，我们去吃别的吧。” 别语云撇了撇嘴，道：“‘别的’，也有父母子女和爱人，我们会饿死的。” “生命真是难伺候啊，我还是习惯吃别人处理好的食物啊，唉。” 别语云仰头透过枝叶，看了眼被切割成无数块的蓝天，道：“嗯……让我来伺候你的生命吧，我们是朋友。” “好吧，等我们取到佛典后，我们一起修炼，修炼到长生后就不用吃生命来维持我们的生命了。”邓自卷笑道。 别语云不相信那句话，他的人生在很久以前就和邓自卷绑在一起了。别语云只有邓自卷这一个朋友。他去哪里，别语云就也去哪里。如果只自己一个人活在这世上的话，他会不习惯，会很痛苦。 他们又走在路上了。不久，一头黑熊挡在他们的前面。 “我们杀了它吧，它要吃我们，杀它我不会惭愧。你的匕首刺它的眼睛，我的匕首刺它的另一只眼睛。”邓自卷镇定的道。他已经在幸福的想象自己正在烤黑熊的肉吃的画面了。 别语云听到邓自卷这么说，突然笑了，道：“我反正是不知道该怎么刺到它的眼睛的，它那么高，牙齿还那么锋利又大。” “你难道忘了我们修炼的波波功能影响别人的精神么？到时我施展波波功影响它的精神就好了，我们就能一起刺到它的眼睛杀了它，吃它美味的肉了。” 邓自卷镇定自信的说。 他没有杀过黑熊。不过他用波波功影响过凡人的精神，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他做过很多次。 黑熊庞大的身躯发出怒吼，四肢飞奔而来了。两个美味的人类就在前面。它很兴奋。 “嗯……你站到左边一点吧，它冲过来的时候肯定要先选择吃我们其中的一个，不管它要吃我还是吃你……” “不要说啦！它来啦！”别语云当先凝聚心神，默念佛经，动用了精神之力覆盖到了黑熊的大脑中。这突然的精神之力致使黑熊本欲要吃两个人类的心错乱了。它突然停了下来，迷茫的看着两个人类，不知自己要做什么。 别语云趁着这个机会小跑到了黑熊的身旁，刺出了手中的匕首，用力的刺到了黑熊的右眼中。 突然的负痛下，黑熊下意识的抬起右掌，打向了让自己痛苦的始作俑者。 别语云被打飞出去了。 “不！” 邓自卷怒吼，精神力不由自主的从脑中尽数涌出，覆盖住了黑熊的全身上下，致使它不能再动弹一下，黑熊的心神被这股强大的精神力作用下，完全失了自我，它忘了自己是谁，在哪里，要做什么。 黑熊的左眼被邓自卷的匕首刺瞎了，匕首完全的刺进了它的眼睛，没柄而入。黑熊没有像之前那样感觉到痛苦，虽然它失了光明。黑熊死了，带着失去自我的迷茫死去了。 邓自卷狰狞着脸慢慢的走到浑身浴血的别语云身旁。 别语云笑着看着邓自卷，他的左腹被黑熊的爪子破开了一个大口子，三根肠子都露了出来。鲜血更是淌了满地。 “你刚答应我，要伺候我的生命的……”邓自卷哽咽着，痛苦的闭上两眼，跪坐在别语云的身旁。 “自由……是有代价的。我……不后悔这生，跟在……你的身后。”别语云每说一句话，嘴里就会冒出大量的鲜血。 邓自卷跪趴在地，闭着双眼，不愿再看。 “如……果永……生，在西……方，那么，就……去吧。带着我……的信念，一……起去吧。” 别语云永远的闭上了眼。他的脸一直露着笑。他想留住自己最后的笑，给邓自卷看。 第八十一章 夕阳之路 邓自卷用两只手挖了一座坟。别语云安详的躺在里面。 黑熊的尸体被他烤成了肉。烤肉的香味传出了很远，吸引了很多猛兽前来。 邓自卷坐在坟前一动不动，用精神力把它们全杀了。 黑熊的肉被邓自卷用匕首切得很整齐，全都烤熟了一一铺在别语云的坟上。 他在坟前坐了很久，认真的回忆了一遍和别语云所经历的所有事情。 “天上的星星，从来都不止七十二颗。是你故意配合我的谎言。我知道，你也喜欢她。我知道，你并不想长生。我一直都知道，你只是想在我的身边，不管生和死，前路在哪里。” 邓自卷面色木然的忽然扭动了一下脖子，看着前方的灌木林小道。他隐约的听到了人的说话声从那边传来。 不久，数十个人护着数辆马车到了近前。 这是一群由佣兵护送的贩卖烟丝的商队。他们在很远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所以他们在走近邓自卷的这段路时，一直异常警惕着心神。 待他们看到了邓自卷这个似野人一般的人坐在十数只猛兽的尸体之中时，他们尽都骇然了。 邓自卷一直木然的看着他们。 拉车的马在见到邓自卷的当下，便发出嘶鸣，躁动的踏动四肢，一幅欲要挣脱缰绳逃离此地的不安样子。 佣兵队长是个三十岁左右面色黝黑的壮实中年人，他皱着眉看了眼身后瘦高的雇主，静待对方的命令。 在他看来，丛林中的奇怪少年，最好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仅管对方只独自一人的无害模样，但周遭看不出一丝伤口的猛兽尸体和那堆铺满了肉的土堆，怎么看都显得诡异异常。 雇主面色难看的用下巴指了指邓自卷的方向，示意佣兵队长前去试探一番。马车若要过这里，只能走这条路。别无他路可走。 佣兵队长只好点了两个实力最好的手下，一同向邓自卷走去。待走到了一头看不出丝毫伤口的老虎的尸体前时，佣兵队长朝着邓自卷拱了拱手，咳嗽了一声，强行压下心中的忐忑，张口说道：“不知小兄弟可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地方？” “我是去往西方映渡国取佛典的僧人。”邓自卷从地上站了起来，勉强扯脸笑了笑，道：“这些尸体可以作为你们送我出去的报酬。” 雇主本不想带上这样一个自称是尊贵的去往西方映渡国取佛典的诡异僧主。 邓自卷察觉到了这点，他动用了精神力左右了雇主的思想。 至于挡路的坟，邓自卷又徒手把别语云的尸体挖了出来，在路旁的槐树下再挖了一个新坟给别语云安身。 然后他们出发了。 众人无不对这个诡异年轻人敬而远之。除了佣兵队长勉强的询问了几句邓自卷的出处和为何置身如此，便没有人与他说过话。 他也不吃饭，也从没有人看过他睡觉。 在加上之前见到的那恐怖一幕，所有的人都对这个诡异的年轻人心存莫名的恐惧。 在路上时，邓自卷见有些人时常会卷着一支白色的条形纸条放在嘴里抽，好奇之下，他便向佣兵队长要了一根，放进了嘴里吸了一口。 看着缭绕在眼前的白烟渐渐散去，邓自卷喜欢上了吸烟。 佣兵队长为了讨好邓自卷，便送了一大包卷好的香烟给邓自卷抽。 就这样，一路行来，邓自卷的嘴里从来没有停止过吸烟。 他不吃饭，不睡觉，只抽烟。一直不停的抽烟。 没有人知道这个自称去西方映渡国取佛典的僧主在想什么。 这样过了三日，他们终于走出了长白林。到了一个名为长白镇的地方时，邓自卷送了一块金条给佣兵长，换了整整一大包卷好的香烟。 在分别之时，佣兵队长忍不住的对邓自卷问道：“您真是去往西方映渡国去取得那能让人长生的佛典的僧主么？” 邓自卷吐出了一团浓浓的白烟，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佣兵队长在亲眼见得邓自卷日日夜夜不吃不喝却永远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坚定了神情，突然朝着邓自卷跪拜在地，朗声道：“愿望僧主准许陈某护您共往西方取得佛典！” 雇主闻言，急的忙挥手喝道：“陈队长，你可还未护送我们到川城呢。” 佣兵队长站起来，淡淡的看着雇主，道：“我的兄弟会安全送你到川城的。” “哼，没有你前往的话，这佣金我可不能付那么多了。”雇主小心的看了邓自卷一眼，见他依旧在那抽着烟，冷言回道。 “佣金你给一半就好了。张九，你过来。”陈一对着一个身材比他还要魁梧的年轻人招手。 “这些银两，你都发给兄弟们吧。”陈一从怀中掏出了好几块沉重的金条，交给了那个魁梧的年轻人。 年轻人忙道：“队长，您真要跟着……跟着他去映渡国么？去那里可要渡过一个辽阔的白海和一座险恶的哔哩咕噜山脉啊，而且，他是不是真的去往映渡国取佛典的僧主……” 陈一瞪着年轻人挥手喝道：“不必多言，我意已决，你们走罢！” 年轻人只好难看着脸一言不发了。见得年轻人这般，陈一缓和了些脸，凑到年轻人的耳边轻声道：“安然送这商人到川城去吧，莫要打他的主意了。若那些兄弟不同意，你就自己走吧，回老家去娶个媳妇，不要再干这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了。” 说完，陈一深深的看了眼跟随了自己好些年的佣兵兄弟，决然的挥了挥手。 邓自卷又抽完了一支烟，待他想从身后的灰色大包裹中再掏出一支烟的时候，陈一忙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烟递到了邓自卷的嘴边，一脸敬意。 邓自卷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你愿从此以后，伺候我的生命么？” “我愿意。”陈一低下了头，尊敬的回道。然后从怀中拿出火折子，为邓自卷点燃了香烟。 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 邓自卷与陈一走一前一后的走在夕阳落下的方向的路上。 第八十二章 看云 大雨。 陈一为邓自卷撑伞，自己却淋了个湿透。 前面有一座破庙。 两个披着蓑衣的农夫和樵夫跑进了庙里。 邓自卷抽着烟，往庙里走去。 这是座供奉着三清的道庙。 当今佛门昌盛，道教式微，故这种小道庙也没了人供奉维缮。 邓自卷穿着一身陈一为其买的灰色布衣，他不愿束长发，一直任其披散着。他的脸永远露着淡淡的笑意，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微笑着看着正在脱衣扭掉湿透了的衣服中的水的农夫和樵夫。陈一从一直护在怀中的包裹中拿出了一块黑布，铺在了破庙中最好的那块不会有积水落下的地段，然后走到邓自卷的身旁，敬声道：“僧主，请坐。” 邓自卷微微点了点头，盘坐在那块黑布上，然后抬头看了陈一一眼。陈一会意，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烟，放进了邓自卷的嘴中，再拿出火折子为其点燃。 农夫与樵夫好奇的看着这两个奇怪的人，待听得那魁梧的中年人称那个年轻人作僧主时，他们顿时明白了年轻人的身份——佛门尊贵的僧人。 陈一立身在邓自卷的身旁，从怀中掏出了一块肉干慢慢的咀嚼了起来。 邓自卷不需要吃饭，不需要睡觉，但陈一需要。 陈一曾问过邓自卷为何可以不吃饭喝水睡觉。 邓自卷是这般道的：“生命因为会死，所以得不断的残害别的生命来维持自己的生命的延续。你认为自己的生命不会死，那么就不需要从外界索取来维系自己的生命的延续了。” 虽然得到了答案，但陈一做不到。饿了，他做不到不去进食。渴了，他做不到不去喝水。困了，他做不到不去睡觉。但僧主做到了，所以陈一对邓自卷的敬意是发自内心的，毫不怀疑的。 陈一要随着僧主一同去到映渡国取得能让人长生的佛典，然后超脱生死的桎梏，永生于世。 樵夫和农夫对望了一眼，有些踌躇不安的缓缓走到邓自卷的身前，跪倒在地，充满尊敬的拜道：“阿弥陀佛！” 邓自卷淡淡的笑着吐出了一口白烟，道：“起来吧，这附近可有什么大的城镇？” 樵夫抢道：“回僧主！往北两里路就能到雾南城了。” 农夫有些不满的瞪了樵夫一眼，接口道：“僧主可愿到小人家暂歇一二，小人家别的没有，但舒适的床卧，热乎的饭菜还是有的。” “哦？看你印堂发黑，是否近来子女受了邪气侵扰了？”邓自卷把手中的烟嘴弹到了庙外的雨中，吐出一口浓浓白烟，看着农夫的黑脸笑道。 “僧主神明！小女在七日前确实突然害病，百方求医都未果，望僧主救命！”农夫闻言心内大骇，顿时又跪倒在地，语气哽咽。 他欲请僧主前往家中便是生了救治小女的心思，待听得僧主竟一语点破了此事，他心中除却惊骇外，不由生出了万分的希望。 邓自卷微微笑着，向陈一招手道：“去城里购些烟丝和烟纸，购好后到这农夫的家中来找我。” 说完邓自卷便起身朝着庙外走去。陈一忙把伞撑到邓自卷的头上，邓自卷道：“去城里购烟丝和烟纸吧。” 陈一点头称是，便把伞塞到了一旁的农夫手里。然后拿起农夫的蓑衣套在身上，往北边的小路跑去。 樵夫站在庙门口淡淡的看着邓自卷的背影，忽然笑道：“僧主就走么？” 邓自卷闻言一怔，回头看着樵夫白净的脸，抬手拍了拍额头，恍然道：“倒是忘了三清庙里的三清了，莫要责怪，莫要责怪。” 说着，邓自卷忽然把右手搭在农夫撑伞的手背上，道：“回去后用这只手沾些米酒捂在你女儿的印堂处，如此一盏茶时间她便会好了。去吧！” 农夫闻言一时有些犹豫。 邓自卷已走到了雨中，见农夫不走，回头笑道：“你女儿若未痊愈，来这里找我便是！去吧！” 听到此言，农夫好奇的看了眼仿佛突然换了一个人一般的站在庙门前的樵夫，为邓自卷撑伞至庙门后，收伞放置于庙门口，便冒雨转身跑回了家。 邓自卷也不看樵夫，与他擦身而过，走到了已完全脱了漆有些破败的三清像前，看着三清像，轻声道：“你是道人？” “是啊，我师父叫我来这里找你。”樵夫吐了吐舌头，眨了眨眼，吐了口气，看着邓自卷的背影轻缓的道。 “你们道人，修的好像是身吧？是怎么修的？我一直很好奇。”邓自卷收了脸上的笑，看着三清像，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烟放在嘴里，用火折子点燃，然后吐了一口白烟，轻声道。 “我们道人吸纳天地精气，再练练丹药吃，借此延年益寿罢了。倒是佛门的精神之法，奇妙不在道门下啊。”樵夫咬了咬下唇，坐在了门墩上，看着邓自卷的背影轻笑道。 “也没有什么奇妙不奇妙的，大道三千，殊途同归。”邓自卷回身把手中的烟嘴弹进雨中。雨水顿时把烟嘴的烟纸和烟丝浸解开来，那些被分解的烟丝与烟纸顺着水流流去了远处。 樵夫看着远去的烟纸和烟丝，双眼发光，缓缓的站起身来。 “好一个殊途同归！” 邓自卷转身看着道人白净的脸，纯粹的眼，道：“嗯……来意是什么？” “完成师傅的遗愿。” “什么遗愿。” “求得长生。” “我这里有长生么？” “师傅说，波波功修心，道德经修身，融两家之长，身心结合，或许能勘破长生。”道人道。 “你的意思是，要和我一同去映渡国求取佛典？”邓自卷诧异道。他对道家并不了解，只知其博大精深，在长生之途的探索上，有其独到之处。 邓自卷听闻，道门的得道高人有不少活了数百之寿的。只是道人多低调寡修，少有在尘世中行走，凡人求道无门，佛门好求，才渐渐式微的。 邓自卷看着道人，眼渐渐眯了起来，笑道：“本来路就寂寞，一起走也好。对了，你抽烟么？” 道人摆手，微微笑道：“这外物，劝僧主还是少求为好。” “谁说我求了它了？我只是抬头看云罢了。”邓自卷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然后吐出了一口白烟，笑道。 道人见此，哈哈笑道：“好一个看云！” “抽么？”邓自卷递过自己抽了一口的香烟，笑道。 “既然同道了，自然要一起看云了！”道人接过烟，用力的吸了一口，仰头吐出了一大团白烟，看着那些白烟，他哈哈大笑起来。 第八十三章 奇妙的颜色 他们遇到强盗了。 陈一立即护在邓自卷的身前，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这是一片偏僻的竹林。一盏茶的时间之前他们还遇到一群贩卖西北偏北地带的干货的商贾经过。他们还买了一些葡萄干和核桃吃。 邓自卷难得的吃了些葡萄干和核桃。 道人更是比邓自卷吃的还多。陈一吃得最多了。 邓自卷曾在佛门时，没有吃过干货。他认为这些干货是已经被处理过后的生命的尸体，吃了也无妨，何况很好吃。 道人颜自力曾在道门静修时，哪里吃过这么好吃的干货，加上肚饿，自然吃得多了。 做佣兵十几年的陈一走南闯北，最喜欢吃的就是华国西北偏北地区的干货了。 强盗有二十几人，都凶神恶煞的拿着明晃晃的大刀。 邓自卷把三粒葡萄干吞咽进肚后，示意陈一为自己点燃一支烟抽。陈一皱了皱眉，右手仍持刀，用左手从怀中拿出了一支烟塞到了邓自卷的嘴里，然后左手拿出火折子，眼睛仍不离那群强盗的低嘴对着火折子吹气，火折子顿时冒出了一团明黄的火焰，陈一便把火焰凑到邓自卷的嘴边把香烟给点燃了。 道人穿着一身青色道服，这让那群强盗心中有了些嘀咕，再加上邓自卷一幅毫不在意的神情和他们三人一幅穷酸的模样，他们心中熄了些招惹他们的心。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瘦矮中年人朝着邓自卷三人大喝：“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一群运着干货的商贾经过？” 邓自卷吐出了一团白烟，伸手指了指身后，笑道：“有有有，我们还买了他们不少的好吃的干货呢。他们没走多远，你们很快就能追上他们的。” 本没有想从邓自卷三人口中得到什么信息的强盗们听得这带着戏谑之言的回答，心中顿时怒了。 这还把他们当做强盗吗？！ “杀了他们！”有强盗大喝。 那留着山羊胡子的瘦矮中年人闻得邓自卷这言，也是深深的皱起了眉。 会说这般言语的人，不外乎两种情况，一是傻子，二是自持实力强大。 不管是哪种，他们都没有什么好处可以捞到。但不在手下面前教训一下这目中无强盗的混蛋，难以服众。 “杀了！”瘦矮中年人瞪眼盯着邓自卷看了好一会儿，不再犹豫。 顿时，十几只手拿着十几把明晃晃的大刀快速的接近邓自卷三人。 邓自卷吐了一口烟，转头看着道人颜自力。 “你看我做什么？这都是你招惹的事情！”颜自力怒道。 陈一向前缓缓迈出了两大步，神情严峻的沉声道：“僧主，道人，你们先走，我来拦他们！” 虽然一直未见过僧主出手，但当初在长白林中见过邓自卷身旁围着十数头看不见伤口的猛兽的尸体，陈一心中自然晓得僧主的实力必然强大至极。 而现在正是自己豁出性命表明衷心的好机会。 道人叹了口气，瞪着邓自卷道：“你是不是觉得好玩呐？” 说着，他手中微动，从袖口处滑出两道黄色符箓出来，张口急念：“天精地精，日月之精，天地合其精，日月合其明，神鬼合其形，你心合我心，我心合你心，千心万心万万心，意合我心！” 念完，他扭动手腕，把手中的两道符箓对着那群强盗抖了出去。 两道符箓在半空中忽然化作了一大团白烟，瞬间便把那群强盗尽数笼罩了进去。 “不好！有毒！” 强盗们顿时捂鼻四散而逃，欲逃出白烟的笼罩。 但那团白烟似跗骨之蛆，笼罩在每个强盗的头上，使得他们不管跑了多远，都置身在白烟之中不可脱离。 颜自力长吐了口气，皱眉喝道：“走吧！僧主！” “哎呀，你的心怎么在动啊？”邓自卷笑道。 “你何必要故意惹怒他们来找我们的麻烦？”颜自力回身怒道。 “不这样做，怎么能看到他们的头被罩在白烟里的有趣的景象呢？”邓自卷哈哈大笑，伸手递了一支烟给颜自力。 颜自力不接，“你倒是笑了，可有管顾陈一和我的心情？” “你们不开心吗？”邓自卷忽然正色道。 陈一忙摆手道：“开心开心，没有不开心。” “看，他说开心。你为何要不开心呢？”邓自卷又笑道。 “你为何要为那群强盗指路呢？你这样不会害了那群无辜的商贾么？”颜自力真正介怀的是这点。 “这不是故意激怒那群强盗的手段么？何况他问我有没有看到那群商贾，我不能不说实话啊，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喜欢骗人。” 颜自力被说得哑口无言。 走出了竹林，他们的前面出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小溪的对面是一片稀疏的树林，在树林的尽头似乎有炊烟在缭绕。 “前面有个小村庄，我们去讨点饭来吃吧。”邓自卷笑着指着前面道。 陈一四下张望了眼，并无见到可以渡过小溪的小桥，也没有找到可以踩踏过溪的石道。他皱了皱眉，走到邓自卷的身前俯下身子，道：“僧主，我来背你过去吧。” 邓自卷伸手拍了拍陈一宽阔的肩，摇了摇头，径直向着小溪走了过去。他从怀中掏出一支烟，吹燃了火折子为自己点燃了香烟，然后走进了小溪中。 邓自卷笑着向陈一与颜自力招手：“来吧！来到奇妙的水里来。” 颜自力见邓自卷走到小溪的中间也不过没过膝盖的位置，就走了过去。修道者必静其心，他已经在心中思量了之前邓自卷的所为其实并无过错，所以他把心又静了，他朝着邓自卷笑了笑，也踏进了小溪。 小溪并不湍急，也不过数米之宽。 陈一忽然转身对着竹林张望了一眼，有些疑惑村庄如此之近，怎会有二十几人的规模的强盗出没。 “水，确实很奇妙啊。”颜自力弯腰搯了一把水在手心，由心的道。 “世间什么不奇妙？难道我们刚才吃的葡萄干和核桃不奇妙么？你的眼睛不奇妙么？我们所见的周遭颜色不奇妙么？”邓自卷笑道。 第八十四章 求不得 “都奇妙都奇妙，长生最奇妙了。”颜自力哼哼哈哈道，手脚在水里舞蹈。 “你在跳什么舞？”邓自卷好奇的问，他很少看见人跳舞，他一直想学跳舞，舞动身躯一定很有趣。 “踏水舞！”颜自力嘿嘿笑道。 “教我！”邓自卷兴奋的看着颜自力有规律的舞蹈身躯，想让自己的身体也舞蹈出如此一般美妙的动作。 颜自力突然不舞蹈身躯了。回身往身后他们之前走出的那片翠绿的竹林看去。 陈一的眼一直没有放过竹林，他总感觉有股不安，似乎里面会突然跑出恐怖的存在一般。 “给我一支烟的时间让我想想要不要教你。”颜自力从小溪中走到了岸上，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烟，然后右手的食指与拇指指头贴在一起打了个响指，一团黄色小火突然从指尖冒了出来。 他的嘴里含着烟，凑向了指尖上的火。 颜自力轻轻的吸了一口烟，浓黑的眉紧皱，看着竹林不放。 邓自卷被他们两人的眼吸引，也把眼往竹林里放。 一眼看去，竹林有好多绿色，还有一些清风吹竹叶的哗啦声伴和着身旁的潺潺流水声。灰天在天上不动，太阳很刺眼。 邓自卷未发现别的不同。但颜自力和陈一的神情都很严峻这让邓自卷觉得有些无趣，就为自己点了支烟，然后模仿着刚才颜自力在水里舞蹈的动作，舞动双手和脚，屁股扭动，满面快乐。 向前伸出右手，曲折左手，抬起右脚屈膝，踢出左脚，屁股高挺，又收回去，顺时针扭动脖子，扭八圈，再逆时针扭十一圈，挺动小腹，双手抱头随着臀部前后摆动…… 邓自卷早忘了颜自力之前舞蹈的动作，他现在的动作完全是胡乱的自创。不过他笑着欢乐。不断发出快乐的笑声。 嘴里的烟吸烟了，邓自卷停下了舞动的身子，把眼放在了仍旧看着竹林方向一动不动的陈一和颜自力的脸。 “竹林有这么好看么？”邓自卷是真的好奇了。他从小溪中走出来，走向竹林。 好像有妖气。 邓自卷停下了继续向前走的脚，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 待他吸了三口之后，他走到陈一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道:“永生要看机缘的，我把我们佛门的波波功传你，你回去修炼，若有成了，来佛门找我，如果我能从映渡国成功取得佛典的话。” “您是要赶我走么？”陈一终于把眼从竹林收了回来，眼睛里的迷茫换成了清明，又换作了悲伤。 “缘总有尽时，无执不欲。不要随意动心，也不要太过执著于永生。你现在活着，其实就是永生了。陈一。” “僧主！如果我有哪里做得有违您意，您跟我讲，我一定改，僧主我愿跟在您的身旁，伺候您一生一世！”陈一屈膝跪地，面露绝望的悲色。 陈一抛弃了跟随自己十数年的兄弟，抛弃了自己以前的一切，甘愿屈于人下，为奴为仆，却是换来一本波波经就打发了自己放弃一切投注的一生么？ 他怎么可能甘愿，他不可能甘愿。 “嘿！颜自力！” 颜自力疑惑着脸，把眼投到陈一的脸上，又投到邓自卷的脸上，道:“人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叫人家走干吗？” “唉，是我不好，之前我没有想过带着你的意义是甚么，当时我只是想抽根烟，淡忘一下我失去挚友的悲痛，现在我意识到了带着你没有意义，所以只能请你离开，不然你会死在路上，你想死在路上么？” 邓自卷把陈一扶起来，神色有些无奈和歉意。 “僧主，你为什么走在长生的路上？” 陈一终归行走江湖十数载，即使遭遇再大的挫折，他从怀中掏出一支烟点燃了，深深的吸了一口，神色冷漠的看着邓自卷的眼问道。 “因为我想长生呐。” “我也想长生，所以我跟在你身后，甘愿为奴为仆，你让我走，比杀了我还要残忍，僧主您知道吗？” “原来如此，我是担心你的性命比渺茫的长生重要，但你和我们一般，那就罢了。” 听了邓自卷这言，陈一笑了笑，抬手抚了一把自己黝黑的面，仰天长吸了一口气，把手中的香烟丢了，面色变成了平淡，轻缓的道:“既然我们一样了，我还是做回我自己吧。” “嗯，你要求的，其实不在我身上，我们走在同道中，哪里有什么分别，来，再抽支烟压压惊。” 邓自卷笑着走到陈一面前，塞了支烟到陈一的嘴里，为其点燃了。 陈一看着邓自卷，微微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道: “那竹林里应该是来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存在。” “嗯，不同寻常的存在，应该不止一个。”颜自力深深的看了一眼陈一，把眼投向了竹林，叹道。 “叹什么气？”邓自卷回首看着颜自力笑道。 “麻烦。”颜自力道。 “这叫度过不同的生活。不是麻烦。”邓自卷道。 “随你了，反正我们是同道中人了。”陈一向邓自卷讨了支烟，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白烟，眯着眼道。 邓自卷转身走向了小溪，道:“过去吧，来了再说。” 陈一与颜自力对视了眼，也不再看竹林，跟了上去。 他们刚过小溪，一头黑猪便缓缓的从竹林中探出头来。 “我喜欢那头猪的鼻子。捏起来一定很有趣。” 邓自卷回头笑道。 “天上的云很白，贼白。”陈一仰头看天，一脸茫然。 颜自力闻言看了看溪对岸竹林前的黑猪的长鼻，又抬头看了眼灰却了的天空，摇了摇头，心里有些无奈。 那是头猪妖，不好对付，可能会死。 颜自力虽擅长道术，也修炼了很多年，但师傅总说不要轻易和妖打架，因为妖通常都很邪异，不好对付。 邓自卷想用精神力影响猪妖的精神，但失败了。陈一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能杀得一头看都没看过的跟条小狗般大的黑猪，它的眼睛是蓝色的，还在发着邪异的蓝光，陈一一看那蓝光就想睡觉，但他觉得现在还没到睡觉的时候，所以他不去看那黑猪了而是抬头看云。 第八十五章 卖艺 猪妖转动蓝眼看着邓自卷，后腿一蹬，那黑色的小身子竟如飞矢般极速，一下就扑到了邓自卷的脸上。 邓自卷大骇，苦脸皱眉，双手下意识的往自己的脸拨打而去！ 猪妖的鼻子对着邓自卷的鼻子哼了一口妖气后，一蹬其脸，弹开了，落在了陈一的肩上。 邓自卷刚抬手拨打猪妖的手打在了自己的脸上，他不由负痛叫了一声，身子不稳，往后倒去。 倒地那时，邓自卷顿感头脑眩晕，一波又一波的痛感不住的发生在他的脑中，致使他抱头痛苦滚地大叫起来。 声音好不惨烈。 陈一见得猪妖如此身法诡异，更是生了放弃动手之心，只愿它能自主离去，不害己命。故即使猪妖在肩，陈一也不敢去主动动其一下，仍是把头仰起，看着变得灰却的茫茫大天。 耳里不住传来滚地嚎叫的邓自卷的声音，他伸出哆嗦不止的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烟，高抬火折子，用嘴用力的吹着，吹了好久才从火折子中吹出一团小火出来点燃了香烟，然后嘴角抽搐着猛的吸了一口。 期间，那猪妖诡异的蓝眼一直未脱陈一黝黑的脸。 颜自力见得猪妖瞬间便造成印象中深不可测的邓自卷如此凄惨，哪里还愿动手一试道法，脸上尽展苦笑。 这妖，怕是师傅亲来，也多半不是对手吧。 “你们就是去西方取佛典的和尚？” 陈一听得肩上猪妖说话，差点被烟呛到，猛的定了心神，专注看天，才止住咳嗽的冲动。 猪妖会说话，世间真是什么事都有，太令人惊奇了。 颜自力倒是惊讶不多，他苦笑着抱手回道:“妖友，我们确实是去西方映渡国取佛典之人，请问有何指教么？” “听说佛典能长生，我快死了，我也想长生，路上多一个猪如何？” 猪妖突然一挥猪蹄，钳住了陈一嘴里的香烟，说完，把烟往自己嘴里送，然后用力吸了一口。 “咳咳咳！” “你吸这呛鼻的玩意儿做什么！？”猪妖大怒，一蹄打在陈一的脸上。 陈一苦笑，眼仍看灰天，道:“吸烟就像走在取佛典的路上一样，一开始需要慢慢来，不可能一帆风顺的。你需要慢慢的把烟吸到鼻子里去，吞到肚子里去，再吐出来。多吸几次，你就会感觉到有趣的感觉了。” “妖友要来！当然欢迎了！”颜自力大喜，长生之路上多只猪自然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了。 “妖友，既然我们是同道了，能否解除邓道友的痛苦了呢？”颜自力看着猪妖铮亮的黑鼻子，笑道。 猪妖抬着猪蹄又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来，然后从陈一的肩头蹿了下来，走向仍痛苦打滚嚎叫的邓自卷回道:“他若心里痛苦，那么痛苦就会不止，他若心里欢乐，怎么会痛苦？” 猪妖这话说完，邓自卷突然止了嘶嚎，拍了拍身上的沙土，从地上站了起来，面露茫然:“曾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说三个字——我爱你。” “世间什么是永恒不变的？”邓自卷低头看着猪妖。 猪妖跳到邓自卷肩头，道:“现在是永远不变的。如果长生了，你就能永远的抓住现在了。” 颜自力偶然扭脖看到溪水里有一块青色的石头。 他想起了当年自己偶然杀死的一只青鸟，师傅把那只青鸟拔毛烤了，自己也吃了。 如果上天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即使自己没有办法阻止师傅杀死那只青鸟，自己也不要吃它的肉。 如果能长生了，颜自力要浪迹天涯，阻止生命们自相残杀，教它们长生之法。 这样，世间就没有痛苦，道法也就没有使用和辛苦学习的必要了。 陈一把烟嘴丢掉的时候看到竹林边缘不知从何时伫立着一头熊猫。 熊猫也口吐人言，道:“你们都是去西方取佛典的人么？” “是的，你要作甚？”猪妖抢先回道。 颜自力愕然回首，看到了一头可爱的熊猫，又一回首，看到了猪妖的漆黑的小身子似乎在微微颤抖。 陈一意识到了，这也是只妖。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吃了取得佛典的人，就能永生了？”熊猫慢慢的走到了猪妖前面三丈处，道。 “听说过。”猪妖笑道。 “那我们走吧，去取佛典。”熊猫瞪着它那双漆黑的大眼，瞪了所有人和猪妖一眼，冷漠的道。 邓自卷看了熊猫和猪一眼，转身向着西方走了。 他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累。累的香烟都不想吸了。 …… 他们走到了一座城前。进城需要钱，他们没有。 “你的钱呢？”邓自卷问陈一。 “买烟丝和烟纸用完了。”陈一无奈的道。 “你呢？”邓自卷又问颜自力。 颜自力摊手摇头苦笑:“我师傅是个很小气的人，他说行走天下得靠自己。” 邓自卷又看了自己肩头的猪妖一眼，猪妖的蓝眼看着邓自卷的眼。 三秒过后，邓自卷喝道:“看什么看！你浑身上下像有钱的样子么？” 猪妖耸了耸鼻子，哼了一声。熊猫则直立起来摊了摊双爪。 邓自卷见得熊猫这样，猛吸了一口烟，喜道:“有办法了！” 半刻钟后，他们走到了城门稍远些的一片槐树林里，邓自卷看着熊猫笑道:“世间之人总乐于看见些平时难以得见的事物，即使花费些钱财也在所不惜。待会儿我们寻个城门守卫看不着的地方拦住那些进出城的行人，卖艺赚钱怎样？小熊你就直立着在他们眼前走几步就好了。小黑你就翻跟头吧。好不好？” 邓自卷竟欲让两个大妖在凡人面前卖艺。 “做不到。”两妖瞪眼。 “烟还抽不抽了？一路走来，你们吸的烟可都是我们陈一买的，也是他和颜自力道友卷出来的。没有钱我们怎么进城买烟吸？” 邓自卷威胁道。 这个威胁简直没有懈可击。 两妖虽成妖已久，也曾混在人堆里学得人言，却未对人类中的钱财有深刻概念。 它们饿了，捕食吃就是了。哪里需要甚么钱财。 以它们的思想，需要钱财，直接抢就好了。 但一路走来，邓自卷已和它们约法三章: 一:莫吐人言于外人之耳。 二:莫施妖法于活人之眼。 三:做一只真正的猪和熊猫。 “大家快来看，快来瞧啊！有猪和熊猫在打架呀！” …… 城外是片平地，槐树林也很稀疏，站在高大的城墙外一眼就能清楚的看见稀疏的槐树林里人头攒动。 这时正是烈日高挂，晴空万里的好天气。视野的宽阔让城墙上巡逻的士兵一下就看到了人头攒动的槐树林。 他们觉得有疑，必要去看上一看。 半刻钟后，十八个全副武装的戎装士兵就把邓自卷等人抓住了。 第八十六章 坐牢 牢房。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叫小黑和小熊去卖艺了。现在我们连烟都没得抽，可怜哇，可怜。” 邓自卷躺在阴暗潮湿的地牢角落上的一堆稻草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稻草，一脸忧愁。 “坐坐牢也好，不做牢的人生不是好人生。” 他的嘴不得停，黑猪和熊猫都对他怒目而视。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和尚啊！这是一个承受华国亿万人类之长生信念去得西方映渡国去取得佛典的高僧么！？ “我们走了太多路了，就到这里休息一下吧。快过来呀，这里的位置好，小黑，小熊，小陈，颜色！都过来，我们来睡觉！” 陈一笑了笑，走到了稻草上，择了个舒服的姿势，真睡了。不久就传来他的打呼声。 颜自力自觉施展道术，区区凡人之牢，不足为虑，这些天确实路也走了不少，在这休息休息也不错。 他亦择了个稻草上的好位置，双手环胸眯眼打算睡了。 两妖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暴戾之色。 黑猪当先幻作一只乌鸦飞出了牢笼。熊猫则幻作了一只黑白两色小鼠爬进了某个角落不见。 “嘿！你们两个禽兽不和我们去取佛典求长生啦？！” 邓自卷叫过后，无人应。 他觉无聊下，走到牢房一侧，喊了声隔壁牢房中的犯人。 “什么事？”那犯人本在睡觉，被邓自卷的声音吵醒了，他瞪着隔着铁栏看着自己的年轻人，皱眉道。 “你是怎么关到牢里来的？”邓自卷笑道。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但那犯人怎么都觉得这张笑脸是在嘲笑自己的不幸，他猛的蹿起身子就朝着邓自卷一拳打去！ 邓自卷侧头闪开了，拳头咚的一声打在坚硬的铁栏上，一声痛哼从犯人嘴中冒出，他捂着自己的手，眼里似要喷火般的瞪着邓自卷。 “如果没有这铁栏，我要打你打作肉泥！” 放了句狠话，他便不再看邓自卷那张可恶的笑脸，躺回了阴暗的角落，打算去梦里畅游快乐。 “哦！我猜你是打死了人，被抓到牢房里来的吧。”邓自卷笑着，把双手搭在铁栏上，看着埋身在黑暗里试图睡觉的隔壁犯人，继续笑道:“其实生来死往，适者生存，那被你打死的人是他不适合活在这世上，把你关起来完全是错的。” “把你关起来的人以为把杀了一个弱者的强者是对的，这样就能维系弱者组成的人类社会的安定，这是愚蠢的一种做法。他们不应该把一些破坏社会规章制度的人抓起来了事，这样解决不了根源问题的。他们应该把破坏规章制度的人统统流放到一个没有社会规章制度的地方去，那样一来，嘿嘿嘿嘿……一定很有趣！” “怎么有趣？”那隔壁犯人突然起身，拨了拨自己稻草样的乱发，露出了一双精光闪闪的眼，这眼里充满了欲望。 “啊！有趣的欲望！你的眼很有趣，这么一双有趣的眼，怎么就跑到牢里来了睡觉呢？” “你还没回答怎么有趣。”那犯人站起来了，忽然仿佛变了一个人。 “有趣只是一种感觉。”邓自卷忽然正了面色，道。他的眼望向了漆黑的牢房顶，那里有一只黑白两色的老鼠。 “什么不是一种感觉？什么不是欲望？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杀人么？还是夺财？哦……能带两个妖的人，怎么会夺夺区区之财，杀区区之人，你是为了什么？” 说道最后，那犯人笑了，拨开了一头遮面的乱发，露出了一张阴测测的恐怖笑脸。 那脸很脏，在漆黑里所以显得阴测和恐怖。实在如何，除去那遮面的脏物也未可知了。 那如蛋白般纯粹的眼白确实脏物遮盖不住的。 邓自卷又笑了，从怀中掏出一支烟穿过铁栏递给他，道:“抽烟么？” 那纯粹的眼白转到了邓自卷的笑脸上，微微皱了眉，伸手接了。 接过后，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脏脸，手掌上便忽然蹿出来了一团面盆般大的紫色火焰，那火焰把烟点燃了，犯人低头抽了一口，然后抬起了头，轻声道了声谢。 “我还不是因为欲望么？哈哈哈……欲望累人，苦乐皆在欲望里，累人也没办法呀。” 邓自卷在怀里掏了半晌，并未掏出第二支烟来。 犯人见此，把只吸了两口的烟递回了邓自卷的手，沉声道:“不要说这些虚的，你对我有欲望么？我在你身上能找到欲望么？” “有。能。”邓自卷接过烟，脸忽复了平静，“我要去西方映渡国取佛典。你要来么？” “能使人长生的佛典？映渡国可相隔千万里，穷山恶水相阻，妖魔鬼怪挡路，何况那只是个传说。” 犯人笑了笑，对邓自卷招了招手，邓自卷意会，又递回了自己只吸了一口的烟。 “同道者不寡，何不一试？反正你躲在这也没甚有趣的。” 邓自卷对牢房顶上的黑白二色的老鼠招了招手，笑着。 “那二妖可妖气不小啊。”犯人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把烟嘴弹向了身后睡了不知几时的稻草上。 不一会儿，白烟就冒了。 刺鼻的烟气很快就充斥了牢房，被其他犯人和狱卒的鼻子闻了。 顿时喊叫声四起，把颜自力与陈一给吵醒了。 陈一方才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腾云驾雾，还得了个仙女，一同花前月下，游山玩水，生儿育女，穷尽极乐。 梦醒时，他很不快乐。 颜自力也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统治了世界所有生命。所有生命都有条不紊的生活着，没有阶级，没有痛苦，没有死亡。所有生命都有家园，都心地善良，和睦共处，彼此充满爱意，快乐无边。 梦醒时，他也很不快乐。 尤其是当下呛鼻烟浓，眼前的阴暗色和耳中的喧嚣音更添心内的烦躁。 陈一到罢，无与之宣泄心内烦闷的实力，只能阴沉着脸看着这无奈的现实。 颜自力可有道术可施，欲解心中烦闷，大呼一声，手掐诀，脚舞蹈，接连施展了好几个威力绝大的道术把那铁栏给打了个稀烂！ 第八十七章 樊余静的笑容 若上天不是那么明亮，今天下雨的话，樊余静不会走在去佛庙的路上。 大德山很陡峭，大德庙在大德山山顶，若下雨，没人能保证自己能安然上去。 樊余静不想去佛庙。 她不想成亲。成亲在她眼里，和绝望没有两样。至少她现在还没有绝望到底，她还有期望，对于自由的期望。虽然只有那么一丝。 十八年的光阴，她都活得不自由，她自小被迫学琴棋书画，刺绣。只为父母欲让她成为个好闺秀，日后能嫁个好夫君。 她想学这些无聊的东西么？不想。即使所有的大家闺秀都在学这些东西。 如果有人问她，“你想要怎样的人生？” 她一定会回答:“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考虑太多的外在因素，这就是我想要的一生。” 今天是初一，没有下雨，去佛庙的路上有很多人。 很多人里，有祈求日后平安的、好的嫁娶对象的，求财求子的……总的来说，都是去佛庙求欲望的满足。 一条青石铺就的小道走到底竟有一座牢狱。 祥光普照的大德山下竟建有一座牢狱。 这自不是官府敢私自对佛门不敬建于此的，而是大德庙主动要求在其山下建一座牢狱。 至于缘由，传说是当年大德庙里一位名为“圣武”的高僧连通官府，共力建造的。欲借此祥山慈庙度化那些无恶不作的犯人，获得大功德。 樊余静愁容满面的跟在母亲的身后，微微仰起白颈，遥望高耸入云而显得甚是神秘的大德山山顶。 她自小就听说佛门里的和尚尼姑都不婚娶，还神通广大，寿命绵绵。 所以自十四五岁始，她就很向往佛门中人，觉得那才是自由的人该去的自由的地方。 此次不可避免的硬被母亲逼着上山去大德庙祈福日后的如意郎君外，她的心里还存有一丝希翼，希翼遇到得道高尼的相中，得以入得佛门，超脱凡俗之人不可避免的对于自由的束缚！ “母亲，你这一生快乐吗？”樊余静把那一双明亮的晧眸从山顶投到了母亲匆忙行走的背影上，突然轻启红唇。 四遭行人匆匆，喧嚣音不绝于耳，她母亲只隐约听闻女儿叫唤自己，便蹙眉回首，抓紧了女儿的手腕，厌恶的瞥了一眼山下的牢狱，加快了行进的脚步，道:“快走，里面可多坏人了，可莫沾了坏气影响了我们祈福个好女婿，好丈夫！” 樊余静愁容更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如果母亲自以为能让我幸福的选择反而让我痛苦，我又该如何选择呢？是为了她，牺牲我，还是……” 她不知道。 她迷茫。 她愁容愈盛。 她不知前路，是对，还是错。是好，还是坏。 那么，人匆匆活这么几十年的一生，就是这样吗？ 被桎梏的一生！ 她不要这样的一生。母亲若痛苦的自己选择，那么！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能强加自己的思想在我的身上！虽然她生养我，但我不是一只狗，我要做一个自由的人！自由的女人！ 想通后，樊余静满面的愁容换作坚毅，她做了决定。 两个一高一胖的狱卒从牢狱门口走了出来，看着络绎不绝的上山祈福的众人边走边笑。 “如果无聊能再多一点时间，我想我会死。不能再无聊再多的时间了，我们打个赌玩，来不来？” 高个狱卒伫立原地不走，看着上山的众人，笑道。 胖狱卒笑得眼都眯在一起看不见，一双鼠眼不断在人群中搜寻生得美丽的女人的脸。 每当初一十五的日子，这胖狱卒就会拉着高个狱卒到牢狱门口来搜寻美女的脸。这是他们的乐趣，是无聊狱卒生活中不多的乐趣之一。 “赢了，输什么给我呢？小胖。”高个狱卒并未搜寻到什么美女的脸，他有些无聊的仰头看晴朗的天上洁白的云，其中云很像一个美女的眼，他看的入神了。 “还能什么，当然是香烟了。我就和你赌今天会有几个穿红色衣服的女人。谁猜的接近，谁就赢五支烟。” 去往山上的一些行人突然停了下来，看着牢狱的方向。 他们的鼻子里似乎闻到了火燃烧木头而产生的烟味。 这烟味在变浓。牢狱内不同寻常的声音也在加大。 牢狱着火了。浓烟弥漫。 狱卒四蹿，有的蹿出牢狱搬救兵救火，镇压犯人们趁机作乱而逃，有的已在救火。 上山祈福的众人突遇此变，皆怕犯人出来害人，纷纷面露惊恐的往山上跑，竟鲜有往山下跑之人。 火烧得很大，牢狱多木造。 大部分狱卒守在门口，也不救火了，亦不开关了犯人的牢房，就待守株待兔逃出的犯人。 …… 邓自卷笑看着四遭的滔滔大火，感觉自己来到了最喜欢的夏天。一切存在都真实的显现在明烈的光芒下。 这，就是真实啊！ 牢笼的铁门是被颜自力用道术打开的。 “急急如律令！天地之火，听我号令！去！” 颜自力扎着一个马步，面色沉重，双手合十，曲出右手中指和左手食指，两手的拇指贴合在一起，指向了面前的铁栏。 一旁牢房中灿烂燃烧的大片大火忽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聚于一点，飞快的融化了他面前的铁栏。 邓自卷和陈一当先走了出去。 “救我！救命啊！” 不停有犯人恐惧大叫的声音冲破大火燃烧的声音来到邓自卷等人的耳内。 陈一无能做些什么，邓自卷只有精神之力，也无法做些什么改变实在之物造就的铁栏。 所以他们的眼皆看向了颜自力。 “你们看我做什么？我是不会无故救人的。因为救人很累，道术很累的！” 颜自力不满的回看着他们大叫道。 “去狱卒那抢钥匙已来不及了，这些生命的生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你自己抉择吧。” 说完，邓自卷大步向着出口而去，陈一皱着眉紧随其后。 母亲被惊恐的人群冲得不见了。樊余静脱离了人群，跑向了灿烂火光的牢狱。 她有一种感觉，感觉里面有对自己极重要的存在。 她笑了，看着眼前的滔滔猛火，笑颜明媚。 这笑容，比之骄阳还要明艳动人千万倍！ 第八十八章 上山 陈一苦恼了不多的一些时间，还是出手打破了阻碍那些在大火中求命的犯人的铁栏。 犯人们一拥而出，至了门口被官兵们用大刀砍死了不少后，逃了不少。不少官兵去了追犯人。 那和邓自卷在牢里共抽一支烟的犯人走向了伫立一旁，露着娇艳笑脸的樊余静。 “你笑什么？”犯人问。 “能掌握自己快乐的人，自然会笑。”樊余静笑道。 一旁的邓自卷听了这言，眯起眼看向了她。 狱卒并未尽去抓那些出逃的犯人，因为眼前还有邓自卷这些犯人没跑，他们见一个犯人突然走向一位貌美的无辜姑娘，便挥刀冲了上来。 未走的狱卒之中就有之前在牢狱门口相赌的高个和矮胖两人。他们没有动，因为他们感觉到了留下的这些犯人的不凡。他们觉得贸然挥刀去砍这些犯人可能会不好。 “那个犯人好像名叫李志奇吧？”高个狱卒皱着眉看着之前在牢里与邓自卷共抽一支烟的犯人开口道。 “对，他就是那个在牢里关了五十年的李志奇。”矮胖狱卒的脸上露着惊疑之色。他惊疑一个关了五十多年的犯人竟……竟背不驼腰不弯，一副年轻人的挺拔身姿。虽其蓬头垢面让人看不出他的面容年岁几何，但这般挺拔的身姿，再联想被关了五十多年，他们不惊疑才怪。 就在高个与矮胖狱卒惊疑时，那些要打杀邓自卷和李志奇等的狱卒们已经被诡异的放倒了。 高个和矮胖狱卒分明看到他们挥起大刀要砍那些犯人时，突然的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这太诡异了。 高个和矮胖狱卒转身就跑。与那些去往大德庙祈福的众人们一般的往大德山山上跑。 山上有大德庙，那是个极安全的地方，犯人们不敢上来的。 邓自卷与陈一和颜自力还有那犯人把樊余静包围了起来。 他们的身后就是熊熊燃烧的牢狱。 天上白云飘，微风柔和。 …… “你们不应该跑吗？还上山做什么？”樊余静不能明白逃得牢狱的犯人，为何还要去山上自投罗网。 李志奇伸出黑乎乎的左手，他的掌心冒出了一团水，他用那水洗净了自己黑乎乎的脸。 “山上有很多和尚，我也是和尚，所以我要去山上。而他们，和我都是同道中人，自然也是要去山上。”邓自卷笑看着樊余静美丽的脸庞，回道。 “和尚怎么会被抓到牢里去呢？”樊余静继续露着一副好奇的面容，她美丽的眼看向了一旁把脸洗净了的李志奇的脸。那是一张俊美如妖的脸。 邓自卷笑而不语，忽地转身回望上山的来路，只见山下蜿蜒而下的青色石阶一眼望不见尽头，尽头处是一片浓浓白烟。隐隐有喧嚣音在浓浓白烟附近响荡。 李志奇扭了一圈脖子，抬着双手抚顺了自己乱糟糟的长发，露出一嘴白牙，笑看着樊余静，道：“小姑娘，你之前说，‘能掌握自己快乐的人，自然会笑’，这话很有趣。你不是一个修行者，跟着我们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不能掌握我的自由，我感觉你们能让我掌握自由，所以我跟着你们呀。”樊余静笑的很灿烂，她的脚步很轻快。她从未感觉到自己像今天这么开心，这么自由。 这开心的感觉很莫名。 走在后面的颜自力拉了拉陈一的衣服，问道：“有烟么？” 陈一抬眼看了看樊余静曼妙的背影，摇了摇头。 “嘿，邓自卷！”颜自力越过陈一，跑到了邓自卷旁，伸出右手道：“有烟么？” 邓自卷笑道：“你还在耿耿于怀刚才救了那些犯人？” “哼，我救了他们，他们又去作恶，这恶岂不是会算在我的头上？”颜自力瞪了一眼邓自卷，道。 “天道轮回，自有定数。我佛慈悲，镜花水月。恶来善往，因果幻象。你守住恒心，哪里有烦恼来找你呀，颜色。哈哈哈……” 邓自卷指着颜自力哈哈哈大笑，又道：“你看人家小姑娘一个，都看破了苦乐之源，你一个修道十几载的道人，还看不破么？” “唉，罢了罢了！苦乐自在！自在！”颜自力本愁郁的脸，渐渐复了平静。 …… 猪妖和熊猫妖在山下看着山上。 猪妖道：“我们上去么？” “上面有很多厉害的和尚，上去寻死么？”熊猫妖看着山上的眼中凶色一显，幻作了一只黑白二色的老鼠，钻进了地下。 猪妖哼了一声，钻进了一旁的草堆。 …… “嗯……山上那群和尚和尼姑肯定没有烟的，山上那群信众，或许会有烟。”邓自卷拍了拍颜自力的肩，笑道。 樊余静蹦到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陈一旁，嘻嘻笑道：“你们都是和尚吗？” 陈一看了樊余静一眼，指了指走在青色石阶前面的邓自卷的背影，又指了指走在邓自卷身旁的颜自力，和走在最前的李志奇，面色平静的道：“只有他是和尚。他是道士，我是佣兵，他，真的是犯人。” “哦……那你们是怎么成为同道中人的呢？”樊余静一副恍然的模样，眨了眨大眼，又好奇的问道。 “同道者，自然是看到了共同的目标呀，你不也成了我们的同道者吗？嘿嘿，美丽的小姑娘……”邓自卷突然转身跳到了樊余静的身前，伸出食指挑了挑樊余静雪白柔软的下巴，笑道。 樊余静哪时被男人这般调戏过，自然被吓了一大跳，抬脚往后退去，但身后是往下的石阶，她的脚踩了空再落地，自然是致使了身子不稳就要倒地。 邓自卷跨步身子一前，便揽住了樊余静柔软的腰身，笑眯眯的深吸了一口气，道：“小姑娘，可要小心啦，做我们的同道者可不能大意呀！” “放开我！打死你！”腰身被一只大手揽住，樊余静恼羞成怒，站稳了身子就挥出秀拳要打邓自卷，邓自卷意念一动，樊余静的拳头转弯打了空。 樊余静知晓眼前之人皆异人也，哼了一声，又笑了。 邓自卷见她一笑，顿觉无趣，长长叹了口气，把眼投向了茫茫蓝天，自语轻声道：“美丽的颜色，千遍一律，有趣的生命，万里挑一……唉！” 第八十九章 轮回回家 智丈和尚一直在长生路上另辟蹊径。 既然精神长生是佛门的追求，那么梦，岂不是精神长生的最好容所？ 他一直在研究梦。 怎么让精神入梦永不出来？ 他很多时间都在睡觉。大德庙里面的和尚和尼姑都认为他很懒，这种和尚应该要赶出伟大的大德庙。但智空主持和智丈和尚从小便一起在大德庙里长大，曾经一起获得过很快乐，有很深的感情，所以智丈和尚一直留在了大德庙天天睡觉。 这一天，他从梦里醒来后，跳起脚大笑，状若疯狂。 智丈猛拍自己的光头，一副喜极的样子，绕着院里的菩提树不停跑圈，嘴里咕噜着什么“身合我意”“造梦极乐！” 邓自卷等人正好上了山，听到了智丈和尚这疯言。 邓自卷跳到了院子里，抓住智丈和尚的肩，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造梦极乐呀！我们若要长生，不应外求，而应内求呀！我们应该自己造长生之所，容长生意念！哈哈哈……” 智丈拨开邓自卷的手，绕着菩提树愈跑愈快，愈笑愈欢。 笑声冲破天际，遍布满山，满庙的和尚和信众都觉这笑声就在耳边轻吟，听得一些精神力不强的人都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邓自卷等人就这般看着智丈绕着菩提树笑，绕着菩提树跑。 樊余静感觉这笑声仿佛化身成了自由在向自己招手，睡了，就能得到自由了。她的眼皮愈来愈重，她露着满足的笑颜，身子渐软，倒地欲睡。 陈一听得这声音，像仙女的歌吟，似乎在招惹自己去往永生的仙界，共享极乐。他笑着，闭上了眼。 李志奇看着智丈和尚欢乐奔跑的身影，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你要取的佛典也是如他这般的欲另创一个世界来收容万千人的意念，那么，不取也罢！” 邓自卷面无神情。 自己要取的佛典是这样的么？是这样教人造梦么？ 颜自力突然一脸落寞，道：“我要回家了。” 李志奇和颜自力走了。 邓自卷看着智丈和尚足足跑了三天。 最后，智丈死了。 大德山只剩下了邓自卷一个活人，独自站着，静望菩提树。 他哭了。哭了七天。 七天后，他下山了。 他独自在深山隐居修改波波功，多年后，出山将其传于世人。 他修改后的波波功首言： 大道归天，小道波波 花开花落花自在，云卷云舒云我心 …… 黄寒梦又来到了地下实验室，他笑嘻嘻的踢了一脚戴明的身子，看着戴明的脸，俯身道：“小朋友，我有件事情想你帮我。” “我有选择么？如果你要杀我，尽快好了。我不是很喜欢老是看到你这张丑脸的，真的。”轮回这么多，何必执于一个世界呢？删除记忆再来，也是可以接受的。何况下一世轮回的世界可能是很未知的，这未知很让戴明期待。 黄寒梦自然不喜欢听人说不想看到自己的丑脸，他抬手扇了戴明一个巴掌，笑道：“我想你也不喜欢被人扇脸吧？” 戴明看着黄寒梦，想吐一口口气，忍住了，笑而不语。 “你笑什么？”黄寒梦不喜欢看到自己的阶下囚被自己打了却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我笑你很可悲。你不能掌握自己的快乐。你是被欲望牵引的可怜虫。哈哈哈……”戴明哈哈大笑，笑出了泪。 黄寒梦真的一点都不喜欢看这样灿烂的笑。他伸手把戴明打晕了。然后迫不及待的施展了自己修改后的波波功，让自己的精神之力渐渐出体，侵占进戴明的脑中。 戴明虽晕了，但还是能做梦。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被很多很多黑色的细小丝线给缠成一个黑色的茧。 不知过了多久，他破开了茧，看到了光明…… …… “你喜欢这个世界么？”彭璐瑶问戴明。 “我只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感受这个世界和我的联系。至于喜不喜欢，我没有特别去想。嗯……应该只是借靠我的五感六觉感受时间在万物之上的流逝和满足我的五感六觉的欲望的这一个过程。” 戴明想尽可能的准确的描述自己活着的来由和目的及基本情况，但愈如此，他忽然发现这样也没什么意义。就这样活着吧。 “好吧。”彭璐瑶走了，她不知戴明在说什么，她手里拿着一台摄像机，她要去别处拍美丽的颜色。 戴明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街头拐角后收回了眼。 戴明感觉饿了，他想去吃饭。吃完饭后他又想去看美丽的花。看到了花后，戴明又想看美丽的女人不穿衣服的模样。 戴明掏了掏口袋，发现口袋里的钱已够去找美丽的租身的女人交合一次。 交合完后，戴明困了，他回到租房看了一会儿白花花的天花板后，睡了。 他做了一个很有趣的梦。躺在床上回忆了一遍有趣的梦后，他又看了一会儿时间的天花板，回忆起了曾经的轮回。 没回忆多少时间，他厌烦了回忆过去。 门忽然被敲响了。 是房东。房东是个女人。胖女人。 “什么事？”戴明知道是什么事。 “没有钱就不要住。”房东说话从来不客气。 “嗯，我晚上就走。”戴明勉强笑了笑。 关上了门，房间中透着一股淡淡的脚臭味。 戴明把所有的臭袜子都找了出来，塞进了一个塑料袋。然后打开房门和窗子，把臭味都驱赶干净后，他再次的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关上了门和窗子的房间，是一个安静的，独立的世界。这个世界只有我。 戴明很享受这种感觉。 他已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享受这种感觉的。 没有钱了。他想着这个问题。 要不试试抢劫吧。或者偷。 戴明有些兴奋了。偷盗的画面在他脑中预演。 爬进一个窗子，进入一间有钱人家，轻手轻脚的偷很多钱，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来买很多好吃的回来。 付房租。一边吃好吃的东西，一边呆在房间里笑或哭。困了就睡觉，饿了就吃东西。 他真的去付诸行动了。 戴明打开了房门。外面是灿烂的阳光笼罩的世界。这个世界好刺眼。 车来车往，人声鼎沸。这个世界好喧嚣。 戴明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人字拖，和穿着一条白色短裤而露出的腿毛，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的长发中分披于灰色背心的背带上。 戴明微微驼着背走进了人堆里。他不看人的脸，他低头看脚下的石头和水泥。他希望地上有钱可以捡。这种事情以前发生过，他希望现在也发生。那样就可以买吃的治肚饿。 希望的事情，并不往往会成为现实。戴明没有在地上捡到钱。他决心去偷盗或抢劫了。 反正轮回在后面支撑，自己怎么死也会重生到另一个世界继续活。一切都无所谓了。 第九十章 地震 戴明打劫了两个小学生。 一条林荫小路上。 戴明看着那两个小学生惊恐的面庞，伸出右手，说：“把你们的钱交出来，不然打你们。” 两个小学生哭丧着脸交出了自己本想去打游戏机的两块钱。 两块钱可以买两个馒头。戴明并没有买两个馒头，而是买了一包辣条和一个馒头。 他一边吃着辣条和馒头一边坐在这条林荫小路上等待其他目标出现。 戴明以前并没有发现打劫这么容易。他决定以后要天天来这里打劫。 戴明吃完了馒头后，果然出现了其他目标——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 戴明跳到他们前面，伸手说：“把你们的钱交出来。不然打你们。” 女孩拨开了戴明的手，唾了他一口，骂道：“神经病！” 戴明愕然，打小孩这种事情，他在哪个轮回世界里都没有做过，所以他没有经验。伸出手打那个不可一世的女孩的美丽的脸一巴掌？ 她会不会突然张牙咬自己？还大喊大叫？ 印象中，这很有可能。女孩就是这样。戴明不喜欢遭遇这么麻烦的事情。他决定只打劫小男孩。不会叫和咬人的那种。 他吃完辣条后，果然来了合适的目标——三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 “打劫，钱拿给我。”戴明跳出去，伸出右手，脸上露出自以为很凶恶的表情说。 “啊——” 三个男孩转身就跑。 戴明不能去追，一追就会被很多人发现他打劫小男孩。 当打劫变得并不容易的时候，是很让人沮丧的。戴明很沮丧。房租若今晚不交，以后就没有单独的空间让自己呆着了。 “他奶奶的！哪个敢动我的儿哟！”三个壮汉忽然来了。来了戴明面前。 戴明这个时候在地上画了一个碗，碗里写了一个好看的“钱”字。 “大爷，行行好吧，给点钱吧。”戴明跪在地上哀求，神色凄苦。 戴明这是在演戏，他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知道这应该是之前自己打劫小学生结下的恶果。 “原来是个要饭的！滚！再看到你动我家的儿，打断你的腿！滚!” 三个壮汉当中那个最是凶恶的壮汉一脚踹在戴明的屁股上，把戴明给踹了个嘴啃泥。嘴擦在水泥地上，破口流血了，门牙也落了一颗。 戴明哎哟一声，捂着屁股和嘴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在公厕洗了下伤口，享受了下单独的空间的美好后，他被肚饿给从公厕中逼了出来。 当时已夜。戴明心里很悲凉。夜了，房子要被收走了。 来到租房前，果然，钥匙打不开房门。 一条在附近经常看到的黄色小狗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走到了卷缩在房门门口的戴明身旁。它呜呜叫了两声，戴明转头看着它，说：“别叫，我自己还饿勒。” 小黄狗摇了摇尾部有些残缺的尾巴，看了戴明一眼，弯下了四腿紧靠在了戴明的身侧，把狗头枕在自己的两条狗腿上。 戴明的肚子突然咕叫了一声。 戴明叹了一口气，感觉到了从狗身上传来的温暖，又微微扯嘴笑了笑。 夜的天地之间很冷。戴明感觉很冷。 不知从何时起，戴明把小黄狗紧紧的抱在了怀中取暖。但还是冷得瑟瑟发抖。戴明尝试了很久想要睡到梦里，这样就能忘掉寒冷了，但他冷得睡不进梦里。 戴明从地上坐了起来，轻轻拍醒了小黄狗，柔声说：“嘿，小黄，我们去别的地方吧，在这里会冷死呀。你知道哪里有不冷的地方吗？” 小黄狗呜呜叫着，摇着尾巴，跑开了。 “嘿，真的知道不冷的地方？”戴明跟在小黄狗后面跑下了楼梯，来到了寒风呼啸寂静的大街。 “呀，这世界真寂寞呀。”戴明不停的揉搓自己的身体，浑身发抖。 不久，前面有一排红色霓虹灯装饰的招牌。招牌上写着“狮子座网吧”五个字。 去网吧？戴明可不是第一次因在网吧睡觉而被网管赶出来了。 当然，去网吧睡觉还是有经验可循的，那就是趁网管在专心玩游戏或犯困眯眼的时候寻个角落不容易被注意的地方。 那条小黄狗显然也是条有经验的狗，它轻脚钻进了电脑桌里就不见了，没有惊动一个人的眼。 戴明把脚步放得极轻，瞥了眼专心打游戏的网管，转了个身躲过了网管的余光范围，然后轻手轻脚的上了二楼，择了个最角落的位置，把身体尽可能的卷缩进电脑椅子里。 戴明扯脸笑了笑，关了眼皮。 网吧很温暖，很快，戴明就入梦了。 他做了一个温暖的梦。 他梦到自己在火山里的岩浆里游泳。累了就爬上岩浆里的一朵美丽的莲花里睡觉。在莲花里睡觉的时候戴明竟做了一个梦中梦。 梦中梦里，戴明梦到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出租房里。那里只有自己和小黄狗。虽然房间里面正在下雪，但自己抱着小黄狗就能取暖…… 房间里的大雪忽然停了，床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怎么了！” 戴明抱着小黄狗从床上坐起来，看向窗外。房子在颤抖！ 发地震了！ 房子倒了。 戴明醒了，发现自己在一朵巨大的莲花里睡觉，周围是温暖的岩浆。 但岩浆在沸腾，火山在摇动。 戴明被摇醒了。自己在网吧。 网吧的桌椅在震动，白墙也在摇动！ “真的地震了!”戴明惊呼。急忙起身往楼下跑去！ 跑到一楼时，戴明发现一楼的椅子胡乱的摆得到处都是，严重阻了逃生的路，戴明踩过那些椅子就往网吧外跑去！ 网吧通宵的人并不多，惊呼声虽有，但不强烈。 戴明一心只恐惧得想出去，他不想被压死，压死很痛。 戴明刚扯开网吧的玻璃门跑出去没几步，身后的房子就在轰隆声中坍塌了! 吓得戴明忙往大街中心跑去。 一路跑时，脚下的大地竟仍在幅度剧烈的颤抖。 戴明惊恐的发现大道两旁的房子都在不断的倒塌。为了不被压死，他只好跑向更空旷的地方而去。 没跑几步，一条小黄狗的尸体被他的眼看到了，它正被一块墙体剥落而下的巨石着，只露出了紧闭双眼的狗头。 一旁不远，一个美丽的女人的下半身被倒墙压住了，她在痛苦嘶嚎，好不绝望。 戴明不想落得这样的结果，他离开了这里，继续跑。 虽然在轮回里经历过太多生死，这样的大片的生命消逝和生命经历痛苦的事情还是会让戴明感觉悲伤。 前面有个广场，大地还在剧烈颤抖。广场上铺地的大理石不少因大地的颤抖而被翻起。未被翻起的大理石上站了不少逃得此地的恐惧的人。 第九十一章 香烟的味道 哭嚎声。轰隆声。 夜。天上无星亦没月。风吹得很寒。 戴明的人字拖掉了一只，不知掉到了哪里，是右脚。 为了不让自己的脚踩在碎石满地的地上很痛，他在黑色的地上找到了一只黑色的鞋子穿在脚上。这只黑色的鞋子的主人可能死了。戴明在穿那只黑色的鞋子的时候忽然这样想。 地震渐渐缓了，不过还偶有余震。大地不再剧烈颤抖。 小孩的母亲死了。小孩在哭嚎找妈妈。父亲的女儿死了。父亲在哭嚎找女儿。男人死了。女人死了。小孩死了。老人死了。还有一只小黄狗。 戴明看到这些死亡在眼前不断发生。差些连他自己也被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头给砸死。 他站在广场的空地上，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右手掌心有一道血痕，是被一块破碎的尖利的石头给划破的，戴明现在还感觉很痛。 按照戴明丰富的轮回堆积的经验来看，满目疮痍的城市现在竟看不到一栋能立起来的房子，这地震大约就有八级以上了。自己在八级以上的夜晚的城市中活了下来，只受了一点手上的皮肉伤，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寒风凛冽，肚子很饿。戴明见地震停了，便走出了哭嚎音不止的广场。打算去找取暖的衣服和治肚饿的食物。 一路很难走，曾美丽的整齐柏油马路已没有了一块整齐的地方，哭嚎、惨叫声还是不绝，从四面八方不停传来耳里。 有的幸存者哭嚎着在废墟中寻找自己的亲人，在废墟中把被压住身子的亲人给拉出来。但少有成功的，戴明还见到过好几次救人者被倒塌的建筑物给砸死的景象。 戴明看到了那个好几次赶自己出网吧的网管在前面哭嚎。他的右半身被一台电脑桌给压住了，电脑桌上是一堵倒塌的墙。 虽然夜色茫茫，但显然，因为距离太近，网管也看到了戴明。 网管是个很年轻的人，他的脸上有灰和泪还有血。他伸出自由的左手不停的推压在身上的重物，但无能撼动其一下。痛苦和绝望此时是他的心。 网管看待戴明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求助。 “抱歉，我怕上面会有东西掉下来砸死我，等下会有人来救你的，先不要急着哭喊，节约点力气等待救援。好不好？”戴明看了网管痛苦和绝望的眼好一会儿，然后认真的说道。 说完后戴明转身走向了不远处一件静躺在一把黑色的网吧椅上的黑色的夹克衣前。 这衣服应该是之前上网的人脱下来的。也不知道他死了没有。戴明把衣服穿在了身上，很合适。 不知是轮回了太多，戴明渐渐竟觉这样的不常见的景象有些有趣。 破碎的城市，残缺的生命，满目的疮痍。 从艺术的角度来看，这是一种破碎的美。 生命被物质破坏，物质的运动影响着生命的进程。戴明突然想到了这点。那般多的轮回，那般多的生死。轮回到底是怎么进行的？ 戴明想了很多世都想不通，找不到答案。 既然找不到答案，所以他就打算这样，随遇而安，在轮回里。 食物应该在超市会有很多。戴明打算去超市。 地震的另一个好处，就是食物这种东西，在超市应该是不收钱的。 废墟太多，这城市已没有了路。 戴明记得某个人说过，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就有路了。 戴明决定走出一条路出来。第一个走出路的人往往会走得很艰难。 不远的前面的废墟上有一个小女孩在哭嚎着找妈妈。戴明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办？救她？那么又遇到一个需要救助的人呢？自己救得过来吗？ “唉……” 戴明叹了一口气。有时，戴明即使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会去救一个梦里的人。 他把小女孩抱了起来。 戴明对她笑，“不哭不哭不哭啊，我带你去找妈妈。” 小女孩听到妈妈二字，果然停止了哭泣，但还是在吸鼻子。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的张望漆黑的夜，小女孩好害怕，害怕没有妈妈的可怕世界。 城市因地震无电。黑暗是这个世界的颜色。寒冷是这个世界的温度。 这个时辰，大约是凌晨两三点。一个小女孩为何会独自出现在废墟之上？戴明想了一会儿这个问题后，抱着小女孩返回了找到小女孩的那片废墟上，果然看到了小女孩的母亲被压在废墟下的尸体。 小女孩是被母亲从一个废墟的小洞口给塞出来的。 “嗯……你饿了没有呀？”戴明拨了拨小女孩的两个小辫子中的其中一个，又拨了拨她的鼻子，笑问。 小女孩大约活了四年左右的样子，智慧还不是很高，悲伤很难在她的心中留存太久。 她的大眼看着戴明那张很是善良的笑脸，轻轻点了点头。 为了不让小女孩被冷着，戴明尽可能的把小女孩紧抱在怀中为其驱寒。地震时，小女孩应该是在睡觉，所以穿着一身短袖短裤。 虽然这里是夏天，但昼夜温差很大，夜的温度只有十度左右。短袖穿身自然是很冷的，更况小孩。 经过惊惧和哭喊，小女孩在得到戴明怀中的温暖后，受不住疲累，合眼睡了。 看着怀中的女孩，戴明的心中忽然冒出一股久违的淡淡的温馨的感觉。 曾很多世，戴明都未结过婚，生养小孩。他曾也想获得拥有一个知心女人的感觉，但他找不到。 或许个体久了，是不愿有太多牵绊来牵绊自己的自由的。即使那自由有时寂寞，孤独。 经过这么多世，他深知，一切的感觉若想永恒，是不能从自身之外去寻求的，不然痛苦会紧抓住自己不放。但他不一直一直的让自身这个个体处于这个世界里么？怎么能不受住牵绊呢？ 既然找不到答案，所以戴明就打算这样，随遇而安，在轮回里。 戴明捡到了一包烟。 打火机戴明的口袋里一直都有。他开心的笑了，在哭嚎与寒风呼啸的黑夜中为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 记忆中前面有个超市。果然，在超市废墟中被戴明找到了一包辣条和一瓶饮料和两包方便面与一包面包。 还有三条香烟被他找到了。戴明简直开心的不能自己。 一个黑色的背包艰难的被他从废墟中抽了出来。香烟和面包还有饮料被他小心的装在了背包中。 一双完整的鞋，一件白色衬衫，一条牛仔裤。 一件薄薄的黄色毛皮衣被戴明套在了沉沉地在怀中入睡了的小女孩的身上。 第九十二章 穿越空间 太阳只懒懒的掀起了大地的一个边角时，好多架飞机飞来了。都是直升机。 一些幸存者和救援者交换了地理位置。戴明和一直在他怀中沉睡的小女孩就在被交换的对象之中。 直升机中坐满了悲伤的幸存者。其中有男人，女人，也有小孩，老人却一个没有。 戴明对着一个生得算得漂亮的女人递了一支烟，笑道：“抽烟么？” 女人瞪了戴明一眼，没有接。一旁一个生得很是英俊的男人伸手接了，沉着脸道了声谢。 “这里不能吸烟。”这架直升机中唯一的一个士兵突然伸手夺过了戴明和英俊男人手中的香烟，冷漠的道。 “这种时候，吸支烟再合适不过了，为什么要阻止我们呢？”戴明不解的问。 “这里不能吸烟”士兵俯身看着戴明的眼沉声道。 “你晓不晓得书中说人在悲伤的时候闻到香烟味能有效的缓解心中的悲伤？”戴明胡扯道。 “这里不能吸烟。”士兵的眼没有离开戴明的眼。 戴明只好一笑了之，打算下了飞机再抽好了，反正背包里有足足三条香烟！而且是很贵的那种！想到这点，戴明的心里开心多了。 飞机下的景象好触目惊心。如果没有地震，飞机下的景象，会很整齐。整齐的街道和楼房。整齐的汽车来往，整齐的喧嚣。 但昨夜里的地震，让一切都不整齐了。房屋倒塌，生命消逝，快乐变成了痛苦。 曾充满生气的城市，变得一片死气沉沉，哀鸿遍野。 虽然很多救援人员不断的往这座充满死气的城市注入生气，但实在是杯水车薪。没有长久的时间的作用下，这里不会再充满生气。 绿色的大地在不断的变换成别的颜色，又别的颜色。白云蓝天还有太阳的温度都仿佛触手可及。戴明伸出右手去抚摸投撒进来的阳光，伸出左手抚摸着怀中沉睡的小女孩饱满的额头，一脸笑意。 直升机中的悲伤人们，大多没有心情去在意这些美丽的景象。而戴明脸上的笑意，让很多悲伤的人都心里不解。 他们除了失去家园和亲人的悲伤外，还有对未来的迷惘。 以后会怎样？ 他们不知道。 直升机飞了很久，还没有降落的迹象。地下的景象，不知从何时起竟变成了一片海洋。 戴明睁大了眼睛，看着身旁的士兵，惊异的问道：“我们的目的地怎么会是这样？” 士兵紧皱眉头，遥望飞机下的大海，亦一幅惊骇不已的脸。 “飞行员，飞行员？这是怎么一回事？！”直升机中的人也发现了不对劲了。 他们是被救援的对象，被救援的对象的地理位置是处于内陆当中，直升机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他们带到一片海洋中来的？！ 飞行员回过头大喊道：“我们穿过了一片白云后就和外界失去了一切联系！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当中有手机的人立刻掏出手机往外界打电话。没有信号。连不上网。手机成了废铁。 “那这算是什么？！难道我们穿越了不成！？不要开玩笑了！”那个英俊的男人突然站起来大吼。 戴明怀中的小女孩被这声大吼给吵醒了，待见得自己处于一个陌生地，身边又都是陌生人，顿时吓得哇哇大哭。 任由戴明如何的用食物和饮料引诱小女孩不哭，也是无法。 “吵死了！叫她不要哭了！”一个身子壮硕的男人忽然朝着戴明大喝道。 小女孩的哭叫声更大了。鼻涕和眼泪流了戴明一身，嘴里不停的喊着“妈妈，我要妈妈，呜呜……” 戴明无法，只好从背包中掏出了一块面包堵住了小女孩的嘴，然后欠身赔笑道：“抱歉抱歉，她也是吓到了。” 这种情况，戴明也想不通是为什么会出现。既然想不通，那么就随遇而安好了。 这时，戴明心里却是忽然生了一丝期待，期待之后到底会怎样。 躁动与不安，悲伤与恐惧蔓延在每个人心中。 直升机下的茫茫大海一直在他们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变化。 绝望在时间的流逝下，渐渐占据几乎每个人的心。 飞行员也很绝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飞到海里来？难道当真是穿越了某个虫洞？ 找到个岛降落就好了。总是会有人来救自己这些人的。他希望着。 风平浪静，阳光灿烂。 其实每只蚂蚁都长得不一样，那又有什么要紧？戴明忽然想起了蚂蚁。 “来，这次可以抽支烟了。你抽吗？”戴明递给了英俊男人一支烟，又递给士兵，问道。 士兵神色阴沉的看着直升机下的汪洋大海，接过了香烟。那之前呵斥被戴明抱在怀中哭叫的小女孩的壮硕男人也被戴明递了一支香烟过去。 “抽吧。”戴明笑道。 小女孩这时抓紧了戴明的黑色夹克，低声抽泣，小粉唇张合着，“妈妈，妈妈……” 一边抽泣着，一边吃着戴明塞进她嘴里的面包。待她吃完嘴里的面包后，戴明赶紧把饮料塞进小女孩的嘴里去，一幅生怕她再次吵闹的神情。 “你抽烟吗？”戴明又递给之前递过一次香烟的女人一支香烟，问道。 女人瞪了戴明一眼，低哼了一声，冷着脸说了声“滚！” 戴明也不在意，微微笑了笑，为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 直升机中还有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中年男人。这两人自从见到自己来到了大海之上时，更是沉默不语，一幅绝望的样子，对待戴明递过来的香烟看都未看一眼。 从中年女人的装束来看，应该是个知识份子。她戴了副黑框眼镜，皮肤白净，头发很规矩的盘成球束在脑后。 中年男人则一身西装革履，虽很是脏，且有好几处破损了，但还是遮盖不了他一幅自认为是上位人的模样。 英俊男人自称是个艺术家。 “什么艺术？”戴明问。 “现在有意义吗？”英俊男人看着脚下的大海，脸上难掩绝望。 而那模样算是俏丽的女人则是个刚大学即将毕业出来实习的学生。 壮硕男人是个餐馆老板。 “你是做什么的？”壮硕男人问戴明。 戴明歪着头想了想，看着脚下的大海笑道：“嗯……我做过保安，各种服务员，网吧收银，网管，各种工厂也做过，工地也做过。大概都是些这样的工作。” “你小孩可和你长得并不像啊。”壮硕男人看了眼戴明怀中的小女孩，又看了眼戴明，说道。 “不要说这些无聊的东西了。你们觉得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英俊男人突然神色不耐的打断道，他的眼却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士兵。 第九十三章 荒岛 士兵名叫陈二，因为在家排行老二。 他当兵的时间已有三年多了。平常沉默寡言，不喜和俗人多说话。他喜好独自发呆，脑里什么都不想。 为了让独自发呆不被打扰，他待大多人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现在飞机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大海中，且失联了，对于死亡的恐惧，他还是还有的，虽然他的生活并不和快乐有多少牵连。 陈二站起身环视了一眼直升机的众人，冷漠着脸道“情况就是这个情况，显然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你们愿恐惧也好，绝望也好，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前面有一座岛，看到了么？等下我们会到那里去。” 士兵伸手指的那个地方让众人的眼都去看了。包括戴明。 一座孤岛，一群人，这显然是很有趣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在很多的轮回里，戴明都没有经历过，他期待这样的事情经历起来会怎样的有趣。 飞行员小心又小心的把直升机降落在了那座方圆只有十几亩大小的岛。 岛上有十九棵椰树，椰树上结满了青色的椰果。岛上还有一些其他的绿植，不过限于面积有限，并不多。 直升机只能迫降于沙滩上。岛上并无其他空地能让直升机降落。 众人下了飞机后，一时都不知该做什么。 戴明拆开了一条烟，拿出了一包烟揣在了口袋中，然后又小心的把其他香烟放回了背包中。 戴明开始一一发烟，给英俊的艺术家，壮硕的餐馆老板，还有年轻的冷漠的士兵，当然，还有那个三十多岁，生有一张方脸的飞行员。 一群人出现在一个地方，陌生的地方，需要努力生存的地方，总得有个领头人出现。飞行员显然是觉得自己应该做这个领头人，他正色开口对着大家道：“现在的情况你们也晓得了，我们在一个荒岛上，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生存下去，然后等待救援。现在我们先去勘察下这个岛上的情况。你，和你，还有你，我们几个去看看。” 飞行员伸手点了戴明和英俊的艺术家和那个壮硕的餐馆老板，一脸不容置疑的表情。 戴明对这样的情况无所谓，餐馆老板也畏于其兵人的身份，艺术家虽心里不满，但也不是不能忍受。而那个西服中年人则完全不打算听从于人了，何况是个小小的飞行员。 他冷笑了一声，不对飞行员的指令有任何表示，而是独自一人走回了直升机内。 “你去做什么？”飞行员喝道。 中年人双手环胸闭目，淡淡的道：“我就在这里等。” 飞行员冷笑了声，“这是你的选择。” 说完后和戴明等人上路了。那个中年斯文女人看了看远去的飞行员等人，又看了看留下的士兵和女人和小女孩，蹙起了眉，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戴明心里略略有些失望，失望小女孩竟对自己的离去一点都不挽留哭闹，而是一下就被那个年轻女人给逗乐了揽在怀中笑。 戴明在飞机上就与众人说过，这个小女孩是自己在废墟中救来的，与其并无血缘关系。 或许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年轻女人才会去主动招惹小女孩，让其离开戴明吧。她对戴明的印象很不好。 一万来平方的地方，很快就被他们给走完了。 他们没有发现什么动物。连鸟和蚂蚁也没有。 戴明更是发现，这里连风都没有。 更让戴明奇怪的是，在飞机上，自己本来肚子有些痛，想拉一泡屎，但下了飞机后却不想拉屎了。 而且自己很久没有吃饭和喝水，竟也不觉渴饿。 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戴明又开始分发香烟给众人抽。 艺术家独自一人在地上画着些什么。餐馆老板有些无聊的摇动那些椰子树，似想搞些椰子下来解馋。 士兵和飞行员则聚在一起神色严峻的不知在说着些什么。 小女孩和那年轻女人在沙滩上追逐嬉笑，似乎完全不知现在什么情况。 那斯文戴眼镜的中年女人则上了直升机，和西服中年男人在低声说话。 戴明独自抽烟，遥望湛蓝的天空上灿烈的太阳。 这个时间，应该是中午。 这个温度，应该是春天或秋天。 戴明并未看多少时间，飞行员和士兵陈二突然走来，说道：“这岛上看来只有这椰子可以吃了。你会爬树么？” 戴明看着陈二的眼，递了一支烟，又递了一支给飞行员，笑道：“没问题，等我抽完这支烟就去摘椰子吃。” 飞行员满意的点了点头，和士兵陈二走到了海边，低头看着海水，打算捕鱼。 戴明看着他们，微微笑了笑，食物是鱼，水是椰子，那么睡觉的地方，是直升机么？ 直升机很安全，完全可以，只是可能睡觉的时候会不太舒服，但有那么多人和自己一起睡觉，那样的安全感是完全抵过不太舒服这个小小的缺点的。 戴明现在就很期待和大家一起在漫漫长夜里挤在直升机里睡觉的场景了。 爬椰子树其实很难，椰子树不喜欢长枝杈，戴明没有踏脚的地方，他费了很多时间都没有爬上椰子树，摘得椰子下来。 小女孩和年轻女人在沙滩上跑累了，就在一旁看着戴明爬树又掉下来。 英俊男人也不再在地上画画了，他捡了几块石头，尝试用石头把树上的椰子给打下来。 小女孩觉得有趣，就也去捡石头丢到空中玩。 年轻女人见得小女孩这可爱的一幕，又是笑得合不拢嘴，与其打闹在了一起。 待太阳从当空的位置偏移了不少的时候，士兵陈二和飞行员从海边走回来了，一脸阴沉。他们没有打到鱼。又见得戴明还未把椰子给摘下来，便去爬别的椰子树。 尝试了很久，他们也意识到了这样爬是没用的。陈二突然生出一智，从身上把军服给脱了下来，又把裤子给脱了，然后弄成了一根绳子，缠绕在自己和树之间，慢慢的往椰子树上爬去。 果然，腰部往后靠借力在椰子树上，很容易就让陈二爬上了椰子树，摘下了椰子。 如法炮制，陈二把十九棵椰子树上的椰子都给摘光了。 第九十四章 诡异的现实 椰子众多，直升机得用来睡觉，所以大家把椰子给埋在了地下。 除了那个高傲的西服中年人，所有人都出力了。连小女孩都挖出了一个洞埋了一个椰子。 椰子的外壳很难打开，幸好陈二随身带有军刀，才让所有的人都吃到了美味的椰子。 椰子的数量是固定的，但等待救援的日子是很未知的，这样一来，就得严格控制椰子被吃掉的数量了。 飞行员和士兵还有戴明和壮硕餐馆老板还有那个艺术家商量了一下，决定每人每天吃能吃一个椰子。而且大家都得到岛上去找食物。 陈二的军刀削出了七根木叉，打算用来捕鱼。 他们走遍了沙滩周围的海水，都没有看到一条鱼。戴明会游泳，他游到海水里去，还是没有看到一条鱼。陈二也会游泳，他也游到海里去，也没有看到一条鱼。 艺术家不会游泳，他看到戴明和陈二游泳的画面，突然想学游泳了。人在奇妙的水里自由前行，这多么美妙啊。 “能教我游泳么？”艺术家问戴明。 年轻女人名叫金美琪。她忙跑到艺术家的面前，笑道：“我来教你吧！” 小女孩自从和金美琪好上了后，就没有来到戴明的身边一下。现在金美琪下海去教那艺术家游泳了，戴明便打算去招惹下现在正独自在沙滩上画圈圈的小女孩。 “嘿，我们来玩石头剪刀布，好不好哇？”戴明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又去刮了下她的鼻子。 “不玩。”小女孩头也不抬的说道。 戴明有些尴尬，笑道：“你在画什么呀？” “画猪。”小女孩回道。 “猪呀，猪的鼻子很好看的呢。你怎么不画猪的鼻子呀？”戴明笑问。 小女孩抬头看了戴明一眼，哼了一声不说话。 这样很无趣。戴明走开了，躺在沙滩上看着天上的云不断变幻。 夜，很快来了。 戴明的屎今天还是没有拉。 夜里还是没有风。也没有寒冷。海浪和白日一样没有变化。记忆中的潮汐变化居然也没有来。 大家都进了直升机，打算睡觉。但戴明总也睡不着。 不只戴明，所有人都没有困意。这无关悲伤和处境绝望，大家就是睡不着。 “我出去透透气。”艺术家忍受不了这沉闷，说完就起身出了直升机。 “我也去。”金美琪跟在艺术家的身后一前一后的出了直升机。 飞行员张了张口，本想阻止，但又想这都是他们的选择，为何要阻止。 “还有烟么？拿支来抽。”飞行员向戴明招手问道。 戴明笑了笑，从背包中拿出了一包烟，递给了他。又递给了陈二一包烟，餐馆老板一包。 “这个时候要是有一副牌就好了，我们可以打牌玩，如果你们都睡不着的话。”餐馆老板吸了一口烟，突然说。 “你们能不能出去抽？”斯文戴眼镜中年女人蹙眉道。 戴明不打算出去抽，即使她不喜欢。 其他人也冷笑着不为所动。她不招他们喜欢。他们不喜欢一个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女人，还有她身旁的男人。 西服男人的脸色很难看。斯文戴眼镜的女人的脸色也很难看。这里不是外界，这里是孤岛，他们显然还没有适应这个状况。 “吸烟么？”戴明笑着递了一支烟给西服中年男人。他再次的没有接。 夜很深。所有人都没有睡意很久了。 长夜漫漫，烟被吸掉了很多。 为了打发漫漫没有睡意的长夜，餐馆老板说了自己的一生。 他说他曾有个梦想，做个歌手的梦想。但后来迫于现实，便没有走在实现做歌手的梦想的路上。 大家要他唱了好几首歌。唱得并不怎么好听。 艺术家和金美琪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戴明看到金美琪的脸上很红。嘴唇也很红。白色的衬衫的扣子不见了一颗，且身上有不少的沙子。 大家显然都晓得他们去做什么了，皆满面笑意的看着他俩。 “以前我不胖的时候，还是很多女孩喜欢听我唱歌的。”餐馆老板笑道。 没人接话。 沉默了不少时间。戴明再次为自己点燃一支香烟的时候，斯文戴眼镜的中年女人再也忍受不了吸二手烟了，出了直升机。 西服男人也脸色难看的跟了出去。 过了好些时间，他们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有不少的沙子，呼吸也不自然的沉重。斯文女人的眼镜竟碎了一片，待她发现众人都在看她的时候，她才脸色一红的把破碎了的眼镜给收了起来。 然后一副假装睡寐的样子合起了眼。 长夜漫漫。所有人仍没有一丝睡意。 小女孩竟出奇的全程没有一丝吵闹，就那么静静的睁大着眼看着窗外的黑色的大海。 无聊时，陈二掏出军刀为自己切开了一个椰子。也为小女孩切开了一个椰子。 沉闷。大家都不说话。 艺术家突然站起来，对着金美琪招手，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金美琪脸上带笑，微微点了点头，跟着艺术家出了直升机。 餐馆老板轻轻地唱起了一首情歌。 “这什么歌？”戴明问。 “写给我喜欢的女孩的歌。”他回道。 “呵呵。你喜欢的女孩是不是没有和你在一起？”戴明笑道。 飞行员和陈二也笑了。 “陈二，你连女人的手都没有摸过吧？”飞行员笑道。 “我要摸女人的手做什么？”陈二看了飞行员一眼，皱眉道。 “哈哈哈……”飞行员大笑。 没人跟着他一起笑。他只好收了笑。脸色变得有些疑惑的道：“你们白天都吃了很多东西么？” “只吃了一个椰子。”餐馆老板回道。 “我也是。”戴明笑道。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了。 “不渴，不饿，不用睡觉，外面没风，岛上没有动物，连蚂蚁也没有，潮汐也不来。没有鱼。温度也没有变化。”戴明一口气说出了这里的诡异现实。 听者，无不脸色巨变。除却小女孩。 “我们来到这大海本来就极其奇怪，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内陆到海上，至少要飞七八个小时，我们只飞了二十几分钟而已。” 飞行员脸色很沉重。 “虫洞。”陈二道，“我们可能穿越了虫洞。” 大家都知道什么虫洞。 “那现在我们是在另外一个世界么？”飞行员想了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看着大家的脸，说道。 第九十五章 恶魔果 “大约现实就是这样了。救援这样的事情显得很虚幻呐。你们觉得呢？”戴明笑道。 “一天都没有过去，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飞行员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了起来，道。 “也是啊。时间还有很多来让我们等待。”戴明又抽出了一支烟，为自己点燃了。 艺术家和金美琪回来了。这次，他们也不避讳什么了，直接紧靠着坐在直升机的一角，有说有笑起来。 “对了，廖真，你白天吃的那个像枣子的果子好吃么？”金美琪忽然走到一直看向大海放向的小女孩身边，笑问道。 对于小女孩这样沉默和安静，金美琪心中还是有些不忍的。她独自一人在这陌生地，陌生人中，年幼如此，该是多么无助啊。 “恶魔果。”小女孩本一直安静的脸忽然冒出了一脸诡异的与其年龄不符的笑容。 这可把众人给看得心里有些瘆得慌了。 这个小女孩怎么回事？ “呃，你给它取的名字吗？”金美琪也被这笑容给吓了一跳，勉强笑问道。 “不，它就叫恶魔果。”小女孩又把眼投进了大海中。脸上又换成了平静，不再说话。 戴明觉得这小女孩有问题了。 “白天她在哪吃的那个果子？”戴明问。 金美琪看了小女孩一眼，有些担心的回道：“是在椰子树下挖出来的，她洗都没洗就直接塞进了嘴里。你的意思是那果子有什么问题么？” 众人皆把眼投到了小女孩廖真的脸上。但她却冷冷的回过头，扫视着众人，张开粉唇一字一句的清脆说道：“愚蠢的人，看什么看？” 第二天。 所有人都没有睡觉，却不觉丝毫的困意。 在直升机里待了一天，没人愿意再待。即使是那西服中年人和斯文中年女人，也出了直升机，并肩去了小岛别的地方散步。 既然无饥渴威胁生命，他们自然也就不用去费心食物和水了。加上夜里的温度和白日里一般温暖，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能安身的地方了。 他们没人愿意一直挤在小小的直升机里面。 艺术家和金美琪已经在物色建造一个安身之所的好地段。 但最后他们无奈的发现，他们没有建造木屋的能力。 他们找到飞行员和陈二，建议大家一起出力建造能让大家住进去的木屋。 “木屋？这不可能。最多只能建造三角木棚。”一旁的餐馆老板笑道，“三角木棚已经够你们两人住了。” “那就一起建三角木棚吧。”艺术家笑道。 虽然地震让自己失去了工作和所有财产，又被困到了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但目前有美女相伴，且不用愁吃喝睡觉，这样还有什么不好呢？ 艺术家对现在的状况，竟很是满意。他甚至不期待有救援人员来救自己出去。就这样和金美琪平静的在这里生活着就好了。 大家本来就因为不用吃饭喝水睡觉而觉得很无聊，现在有建造三角木棚的事情可以做了，所以大家都很卖力和热情。 除了小女孩仍旧独自一人在直升机里看着大海，和那西服中年人与斯文中年女人去了小岛的别地外，剩下的人都在选择木材准备建造三角木棚。 军刀只有一把，所以切割木材的事情就交给了陈二。 树皮可以造绳子，戴明和餐馆老板就去剥树皮。金美琪则去选择自己的住所的好位置。 艺术家则绕着小岛认真寻找生命，不管是蚂蚁还是虫子，鱼还是鸟。虽然经历神奇的不饿不困不需进食，但他还是有些不信这样的地方会没有生命。 太阳不知何时到了当空。温度没有变化，太阳好像是假的。 戴明躺在沙滩上，看着天上丝毫都不刺眼的太阳，决定不给自己搭个棚子。 没有寒冷，又没有敌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起来？ 太阳看久了，也是有些无趣的。 这样的小岛，到底是怎么回事？来到这个小岛，又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简直和梦很像嘛，完全找不到原因的遭遇。想起梦，戴明倒是真想起了自己曾做过一个和现在遭遇很像的梦。 那个梦好像是上几世，自己曾在一个类似于古代的世界做的。 那个梦好像是这样的： 自己和两个友人乘坐飞机去游玩，不知为何飞到了一个秘境里，见到里面有一个能自由操控水的男人。奇异的是，在梦中自己的记忆里他来过这个地方，自己也能自由的操控这里的一切。 两个友人被那个男人操控水杀死了，自己拼尽全力侥幸的回到了飞机上，差一点点就被抓到。 后来，自己在飞机的一个缺口能陆续得到一些物资，那是秘境里的男人残害其他误入秘境中的人掉下的装备（秘境中应该不能留下除去人的肉身之外的物理存在）。 自己靠着自己所在的飞机和那个秘境的连接点投来的食物维系着生存。 飞机仍在天上飞（不需要自己操控），但飞机不能着陆，而且会碰到其他在天上飞的飞机…… 大约那个梦就是这样。 难道自己这些人来到了一个秘境中了？ 或许是梦中！？不然怎么会感知不到寒冷与饥渴和困意？而且这里居然没有一个生命存在。 想到这里，戴明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枚很像枣子的青色果子，他在考虑要不要吃。 廖真吃了，就完全失去了原来的本性。自己要被一个果子弄得失去本性么？这么多轮回的经历都没有让自己失去本性，区区一个果子就能让自己失去本性么？戴明不相信，所以他吃了。 这个果子是他在沙滩上偶然发现的。 廖真说这种果子名叫“恶魔果”，很有意思的名字。 果子的味道和花生有点像。没有果核，被戴明咬了四口就吞到了肚子里去了。 吃完后，戴明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支烟为自己点燃了。 他的眼又投到了天上灿烈的太阳上。戴明在期待，期待这“恶魔果”到底会让自己产生怎样的有趣的变化！ 第九十六章 丧失五感六觉的小岛 有趣的变化可能需要时间。 戴明从沙滩上坐了起来，往海边走去。他要去没有海浪的如死水一般的海里游泳。从无趣的现在看来，游泳可能会超越现在的无趣状况。 水没有温度。戴明这时才想起方来这个小岛时，感觉这里的温度似春秋，现在看来，这里似乎也没有温度的感觉，即不冷，也不热。 没有五感六觉的小岛，没有生命。 难道是大家都死了？灵魂来到了这里？ 这怎么可能？自己死了无数次，都是直接去了轮回，哪里会经历这样奇幻的事情？ 难道没有经历过，就能说不存在吗？ 想不通，只好游泳。 戴明游了很久，也没有累的感觉。既然没有累的感觉，何不游远一些，好看看海里别的风景？也可在深海处看看到底有没有鱼。 戴明潜入了水中。 在水中憋气而行了不少时间，戴明又发现了一件奇异的事情。那就是不憋气的时候，也不会感觉难受。 奇异见得多了，总得学会去习惯，就像戴明习惯了轮回一样，习惯死亡的尽头又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生。 海底没有鱼。有珊瑚。还有颜色奇异的石头。也只有这些了。 总在海里没有另外的不同的事物可发现，会产生无趣。最重要的是，海里不能吸烟。戴明想上岸吸烟了。 “不，奇异这么多，为什么不试试能不能在海里吸烟呢？” 想到就做。戴明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支烟放在眼前看。烟没有被打湿。香烟居然没有被海水打湿。戴明笑了笑，从口袋中又掏出打火机放在眼前。 打火机被打出了火。火没有被海水噬灭。 奇异如此多，戴明不能去想太多。既然能在海里吸烟，为什么不呢？ 即使能在海里吸烟，景象还是没有变化。戴明只好一边吸烟，一边朝着记忆中的来路返回了。此时此刻，戴明竟有些想念岛上的人们的脸，想和他们说说话，或发烟给他们抽。 背包中的三条烟已经被抽掉了一条，还有两条在直升机上的背包里。 时间没有过去多久，戴明从海里出来了。 他想告诉大家自己的这个奇异发现，看大家是否能和自己一样在海里不用呼吸，在海里能自由吸烟。 上岸时，天上的太阳已经不见了，换成了月亮。很圆很圆的月亮。记忆中，昨夜的月，好像也是这么圆。 没有风，没有冷意，没有温度。 戴明爬上直升机，只有小女孩和那个西服中年人和斯文眼镜中年女人在。 “他们去哪了？”戴明问。 小女孩廖真仍把眼投在海里，面上没有表情。 西服中年人和斯文中年女人依偎在一起，闭目似睡了。 戴明见到这一幕，有些诧异。难道又需要睡觉了？ 至于其他人去了哪里，应该是去了白日里他们造的木棚里睡觉。 白日里大家共出力造了四个三角木棚，艺术家和金美琪一个，餐馆老板一个，士兵陈二一个，还有飞行员一个。 戴明出力造了这四座木棚，自然知晓其方位。至于艺术家和金美琪所在的木棚最远，在海边，这时他们或许一丝不挂的在做运动，还是不去打扰了。 飞行员总一副严肃的样子，不是个好说话的人。陈二自己也说了，喜欢一个人安静，戴明自然也是不会去打扰。 餐馆老板虽总笑嘻嘻，戴明也不觉得和对方说话会有什么有趣。所以还是明天天亮再和所有人说自己的发现吧。 那自己过夜呢？ 戴明选择在直升机，至少这里有人，即使黑暗，关了直升机的门，也总算有些安全感。 夜漫漫，睡不着。戴明看着小女孩如着魔了一样的行为，打算去和说说话。毕竟当初是自己救了她，总不能真放任其不管的。 戴明挪到小女孩身边坐下，学她一样把眼投进漆黑的海中，脸上不留表情。 这样过了好些时间，廖真没有任何反应被戴明察觉到。 “你好吗？”戴明不知为何会突然说这样的一句话，对着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 廖真果然没有回话。 “你想妈妈了么？”戴明继续说。 “你不用管我。”廖真突然说话。她的脸仍没有一丝表情，眼还是放在海里。 闻言，戴明本来应该诧异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的语气竟成熟如此。但在这里经历太多奇异，戴明已经不想惊讶什么了。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戴明的脸上学着廖真一样没有丝毫表情，眼也仍投在漆黑的海上，语气也学她没有丝毫感觉的说道。 “如果你觉得打扰我有趣的话，我不介意杀了你。”廖真慢慢转动脖子，一张嫩白的脸上竟有股森然的味道，尤其是那漆黑的眸子，让戴明见了丝毫不怀疑她说的话存有怀疑。 “我想带你去游泳。”戴明面色不变的继续说道。 说完这话，戴明擦觉到了廖真的小小身子微微抖动了一下。 “我不会游泳，我也不想游泳，如果不是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不会饶了你这一次。这是最后一次，滚！”廖真冷冷的吐出了这一段让戴明有些伤感的话。 以前的小女孩竟然真的死了。死得这么彻底。 戴明还记得她在自己怀中沉睡和哭着喊妈妈的画面。 戴明会真的害怕一个小女孩要杀了自己么？即使她现在是那么的诡异。 戴明不怕。 “我还记得曾经有一条鱼在我面前游泳，很美丽的鱼，那鱼游泳很厉害。但它吃了一个鱼饵，被一个女人钓出了水，被吃进了很多人肚子里，再也不能在水里游泳了。” 戴明靠坐在直升机的铁皮上，闭着眼自言自语。 “你有几多世的记忆？”廖真小小的身子突然从地上弹起，猛然伸出她那只细小的臂膀，她那只白嫩的手掌正死死掐在戴明的脖子上。 戴明愕然的看着廖真那双毫无感情的双眼，又听得这话，不能不震惊了。 戴明想说点什么，但脖子上的力道却出奇的大，自己竟挣动不得丝毫。 廖真似也意识到了自己手上的力道致使自己的问话得不到回应，便松了些手上的力道。 戴明看着廖真毫无感情的眼，慢慢收回了脸上的震惊，笑了，笑出了声。 “呵呵呵……” 廖真似乎不喜欢见戴明笑，抬起左手扇了戴明的脸一巴掌。 没有痛感。 这一巴掌打在脸上，让戴明没有感觉到应有的痛感。 “嗯……你现在的状况让我很疑惑，你占据了廖真的身体？还是你也能保留轮回的记忆？之前你没有保留轮回的记忆，而是来到了这诡异的小岛后恢复了轮回的记忆？但你这力量是从哪里来？这让我相信你是个妖，或其他什么存在，占据了廖真的身体。你怎么看？” 戴明淡淡的笑着，说着，又不笑了，眼睛无焦距的看着直升机外的茫茫大海，心情有些莫名的伤感。 “你不需要知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有几多世的记忆？”廖真加大了掐住戴明脖子的手上力道。 廖真脸色的微微变化，还是被戴明收到了眼底，戴明已相信她是属于回归了轮回的记忆。 “大概……七八世吧，你呢？”脖子被掐住亦无痛感，仿佛这具身体是假的一样。但被外界的力量挤住了喉管还是能影响戴明发声。 “七八世……最初的那世，你在哪，做了什么，怎么死的？”廖真听得戴明的回答后，忽然松手了，不过那双毫无感情的眼还是没有放过戴明。 第九十七章 青面人鱼 “最初的那世……我在一座野城里生下来。嗯……那座野城有意思，城外的生物也更是有意思，还有元气，我还记得是怎么修炼元气的。” 戴明还记得自己是被三个野人追杀至死的。那个世界的人事物，都很遥远了。 廖真放开了戴明。 “看你的样子，应该不能随意的恢复轮回的记忆，现在我们在这样一个奇异的地方，你有这样的实力也好，好能活下去，找到我们能保持轮回的记忆的秘密，找到轮回的秘密。” 戴明揉了揉脖子，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夹在唇间，用打火机为自己点燃了，深深吸了一口香烟后，笑对着面前一脸迷惘之色的廖真说道：“抽烟么？” 廖真把眼投向了窗外平静的大海，突然拧眉轻声道：“我记得了，以前我来过这里，也死在这里。” “哦，这里可真是奇妙啊，封印了我们的五感六觉，让我们的肉身对物质能量失去了需求。”戴明闻言，若有所思，笑着。 “是这座小岛内的能量在供养我们，不久应该就会有其他的生命来这座小岛争夺这里的能量。届时，你我都会死。”廖真微微笑了笑，似并不把自己会死的事实放在心上一般。 …… 过了一日，太阳当空，本平静无波的大海终于轻轻泛了涟漪，起了微波。 戴明与廖真相隔着三米左右，一前一后的站在沙滩上遥望着泛起了微微波澜的大海。 “海在动。”戴明吸了一口烟，说话。 “是这座小岛的能量在动。这会吸引那些生命来。”廖真面无表情的冷冷的说。她的眼从泛起波澜的大海收了回来，放在自己的脚上。 她突然坐了下来，把脚上的鞋给脱了，袜子脱了，打着赤脚摩擦着脚下的沙子。 廖真闭上了眼，脱了自己的衣服，全部脱了，侧躺在沙滩上慢慢滚动身子在沙子上。 她想要真切感受自己与这个世界的亲密接触。 戴明并不奇怪廖真的行为。活了太久，总会有别样的举动来填充活了过多时光的灵魂。 戴明曾和蚂蚁跳过舞，和甲壳虫玩过石头剪子布，和树说过话，也和自己的手指接过吻…… 脱光衣服在沙子上打个滚并不值得戴明惊奇。 但其他人显然不这么认为。 “廖真为什么脱了衣服在地上打滚？你这个变态！”金美琪跑过来就大骂戴明，赶紧掏起沙子上的衣服就往廖真身上盖。 廖真竟无反抗，任由其为自己穿上了衣服。 大家闻声来了，皆一副鄙夷的眼光看戴明。 被这样的眼光看总是会感觉不好，戴明解释道：“是她自己想亲密感受下和沙子接触。真的。” 艺术家突然灵光一闪，蹲在沙地上用手作起画来。 很快，一幅沙画就出炉了——画中是一个少女没有穿衣服露着欢颜侧躺在沙子上。 突然起风了。 大家来到这里两三日了，也未感受到风。久未经历的，突然经历了，总会给人带来惊奇，惊奇有时是快乐的。显然，这风让大家感觉到了快乐。 “兄弟，虽然唯一的两个成年女人都被两个禽兽给得去了，但这女孩那么小，你怎的下得了手呀。”餐馆老板笑着拍了拍戴明的肩膀，不怀好意的笑言。 “呵呵……”戴明也不解释，道：“抽烟么？” “嗯。” 斯文中年女人和那西服中年男人在小岛的另一端，他们并不喜欢和大家呆一起。 “起风了，我们去游泳么？”斯文中年女人抬手摸了摸西服中年男人宽阔的胸膛，微微笑着。她已经走向了泛起了微微波澜的大海，然后回头勾了勾手指。 西服中年男人皱着眉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还是迈脚走向了大海，一边走，他一边脱着身上的衣服。 “你不脱衣服么？”脱着只剩一条裤衩的西服中年男人皱着眉对已经两腿膝盖没入大海中的斯文中年女人喊着。 “等你来呀，你来帮我脱。”斯文中年女人欢快的笑着，忽然转身扑进了水中。 她一口气潜泳了很远才露头出海水。 在短短两日，自己就爱上了一个以前从未见过的男人。这真的是爱么？ 颜佳妮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一直不幸福。 以前在外界，她不能像现在一样毫无顾忌，她现在想得到自由，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虽然被困在这奇怪的小岛，她也要欢乐每一时每一刻！这样，才对得起过去那么多年的不幸福的自己。 露出头看了他一眼，他还在磨蹭着慢慢的走着，颜佳妮欢笑着又把头钻进了水中，打算一口气潜泳回去，偷袭他！ 刚潜水刹那，她的右脚猛然被一只手抓住了，狠狠的抓住了，往水下拉！ 颜佳妮惊叫出声，但在水下，自然是灌了一口的水，待她惊慌的低头去看时，只见一张乌青的脸正露着一双青色的眼瞪着自己！那只力量奇大的手就像一把钳子钳住了她的脚踝一样，使得颜佳妮不论如何反抗踢踏，都不能挣脱丝毫！ 挣扎中，颜佳妮见得拉着自己脚踝的手的主人生着的那张乌青的脸，青色的眼上没有一根头发。他的上身赤裸，满是鼓囊的肌肉，皮肤的颜色亦是乌青。更令之恐惧至极的是，对方的下身竟生有一尾鱼尾！ 这时，乌青的脸一咧嘴，露出了满嘴的獠牙！ 那獠牙往颜佳妮的大腿上张嘴就咬！ 剧烈的痛楚！剧烈的痛楚瞬间弥漫了颜佳妮的大脑中的每一根神经！ 那乌青的脸顺手一操，不再把她往水下拉，而是揽住了她的腰身，猛的张嘴，一口咬向了她丰满的胸脯！ 颜佳妮张大嘴，四肢颤动，满面剧烈的痛楚，闭着眼，在水下无声的，痛苦的死去了。 她的肉体被这条青面人鱼瞬间给吃了个干净！ 吃完后，青面人鱼转动着他那双青色的眼珠，原地伫着，似在思想什么，如此少时，他微微咧嘴，似在笑，他笑着，眼面朝上，疾冲而去！ 第九十八章 鱼人一族 “你在这里做什么？”艺术家问戴明。 “我在等待。”戴明微笑着看了看艺术家俊美的脸，说。 “等待什么？”艺术家听到这般无头无尾的话，顿时来了兴趣。戴明这个人，艺术家一直感觉神秘，好几次都想与之好好交流一番。 “刚才你有没有听到一个女人的惨叫声？”戴明望着漆黑的大海，面上没了笑，语气轻柔。 艺术家闻言皱起了眉，眼睛四下张望起来。见到金美琪与那个小女孩在一旁的沙滩上静坐时，他放下了心，静待戴明继续说下去。 “你对现在的境况感觉怎样？”戴明的眼仍留在漆黑泛起波浪的海里。海里的波浪，似较之前要大了，也不知是幻觉否。 “现在很好啊，肉身对我的思想没有了负担，我可以尽情的做我想做的事情，自由的呼吸。”艺术家也把眼顺着戴明的眼投进了漆黑的泛起波浪的大海中。 艺术家忽然见到大海的前方似有些什么存在在靠近这里，但认真看，又只剩那泛着粼粼月光的波浪。 这岛上还未见过一个生命，甚至虫蚁，会有什么来呢？大海里的鱼么？ “画鱼的话，我要先画鱼的眼睛，再画鱼的嘴巴，然后是鱼鳞、鱼尾、鱼鳍，最后画鱼头。” 艺术家想着，不由自主的伸手在身旁的沙子上画了起来，他先用食指轻轻的点了鱼的两只眼…… “这个岛，没有任何生命的岛，这个能提供肉身所有所需的岛，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了。这里，是一个元气极其浓郁的地方，这里的元气浓郁到了能自主进入到人的身体中来，提供身体中的所有所需。” 戴明决定在这里修炼元气，照着很多世之前在野城学到的方法。修炼元气的方法，即使经过这般多世，戴明还是记得清楚。戴明的记性很好，这总让他陷入对于过往的人事物的追忆而忘却了前行的路。 十分钟后，正在竭力吸取这方天地中浓郁至极的元气的戴明的耳中，又忽然听到了一声惨叫。听其声音，是那个斯文中年男人。之前的女人的惨叫声，应该是与之一起的那个中年女人。 这岛，果然不会一层不变啊。四方正源源不绝的涌来的无尽生命，会是什么生命？这风，这浪的躁动，是为了迎接那些生命么？ 这幅孱弱的肉身，若想继续活下去看未来的光景，走前行的路，必要更多的吸取这里的元气来抵御那未来将来的危险啊。 即使努力一分钟，五分钟，也好过没有努力而坐以待毙。 一旁的艺术家终是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抬起了头，停下了手下的画——沙上已画完了鱼鳞——金美琪带着小女孩过来了。 “我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金美琪拉着艺术家的手，神情却没有多少害怕，她望着愈发波光粼粼的海面，心里竟升起了一丝期待，莫名的期待。 艺术家的手被一只温柔的手握着，心里方升腾出的躁动，竟莫名褪了。 …… 在很多的一段时间里，鱼人都在等待。等待那个岛周围的漩涡退去。 在很多的一段时间里，鱼人们都活得和禽兽无异，食血腥的血肉，睡在噩梦里。 它们不要做禽兽，它们要自由，要希望。那个岛就是希望，是自由。它们要到那个岛上去。 等待终于有了结果，那个岛下的漩涡在近来的时间中，终是渐渐要死了。 无数的鱼人携手共来，踏波踩浪，抱着希望，顶着那一轮充满自由的明月。 黄明以前未觉这风，也这般的可爱。那个岛，在前方已能看见了。 …… 戴明缓缓的站起身，默默的看了一眼海浪上的无数黑影，快步回到了直升机中。小女孩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海面，心里升出一丝莫名的痛苦，跟了上去。 餐馆老板直直的躺在木棚里，睁大着眼睛看着黑暗的棚顶，思想飘到了痛苦的远方。 自己辛苦工作养家，却没了时间陪伴家人，导致儿子对自己疏远，妻子在外偷人，年老的父母也未享到自己的孝意就生死两隔。 自己是为什么会把人生过成这样失败？是这个世界的错，还是这个世界上的人的错？难道，是我错了么？我不该把幸福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他不知道。他只是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尽了自己为人夫，为人父，为人子而应尽的责任。自己不努力工作，怎么养活一家人的生活？ 为什么妻子不理解我？为什么儿子不理解我？为什么？ 餐馆老板痛苦的合上了久久看着黑暗的眼，眼角缓缓的溢出了两行清泪。 如果有来世，自己又会怎么度过自己的人生？怎样的人生，才是好的人生？ 怀着痛苦与疑问，他竟睡入了梦里。 …… 回到直升机的戴明忽然想起“恶魔果”，或许，“恶魔果”，是浓郁至极的元气所固态化，自己若主动炼化之前吃到肚内的“恶魔果”，那就能恢复，施展自己以前的那些元技了…… 想到这里，戴明赶紧盘腿坐下，合上双目，意念入体，寻找那颗入肚的“恶魔果”。 果然，那颗“恶魔果”正静静的躺在自己的胃里。 …… 黄明摆动着自己的尾巴，冲天而起，又跌落海里，极速潜行。他的身后跟着数以百计的青面鱼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一副按捺不住的激动表情。 黄明再一次的从海水中跃然而起时，猛然见到小岛的边缘竟立着一个奇怪的生命。那个奇怪的生命有着一条直直的尾巴和胖圆的身躯。它就那般静静的立在那里，似在等待自己一般。 这让黄明异常惊疑，他从未见过这种生命，这个世界，他也从未见过除却鱼人和鲨鱼之外的生命。这个生命，到底是什么？ 黄明挥手让大家停了下来。 大家疑惑下顺着族长的眼也看到了静静的立在小岛边缘的那个奇怪的生命。他们的眼无不露出与族长黄明一般的惊疑，脑中无不生出与族长黄明一般的疑惑——这是什么生命？ 不管是什么生命，他们鱼人一族也要先鲨鱼一族尽可能更多的抢夺岛上的“元果”。因为那是他们生存下去，获得希望与自由的生活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