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目标是:喜当爹》 第1章 第一章 第一章 雪奈是一只狐狸。 一只品种为羽衣狐的妖怪。 她这种品种很是稀少，所以，他们种族对后代也是极为爱护的。 但雪奈出生的时候，她的父母就死掉了。 不知道是阴阳师，还是除妖师，又或者是同样的妖怪……总之危险太多了。 但好在她种族的特性让她即便是还未长成的时候，也能够隐藏在人类之中，完全的不被发现。 因为他们羽衣狐一族，说到底是凭依人类而活下去的。 羽衣狐可以转生，每转生一次，她就能多一条尾巴。 他们附身在优秀的幼童体内发育，当被附身之人的信邪恶到顶点之时，便会夺走此人的身体，成熟之后就会不断吸收从四周散发的憎恨、嫉妒、愤怒、绝望等怨念，以此增强自己的力量。 但因为每次转生只有人的寿命，所以当宿主死亡后，在找到下一个宿主前，都会把自己的本体藏匿起来。【注1】 总之，雪奈被藏进现在这个身体里的之前，还是之后，她都没有见到过同族。 而今天，是她妖怪成年，也是这一任身体成年的日子。 同时，她也必须担负起责任，为族群繁衍后代了。 值得一提的是，羽衣狐能够自我繁衍。 只是为了后代能够更加强大，健康，能够在乱世中活下去，雪奈依旧还是需要一个雄性来提供营养。 因为仅仅是靠她的妖力，还远远无法供养一个合格的后代成长到足以诞生的地步。 好在，这样的人选她已经找到了。 ＊＊＊＊＊ 微凉的夏夜，竹林清幽。 皎洁的月光从竹叶的缝隙中穿过，撒进那铺满碎叶的一小块空地，也为那穿着白衣绯袴的少女披上一层淡淡的荧光。 木屐踩上枝叶的声响传入耳中，少女转过身去，那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便划过一道柔顺的弧度，跃动出了几分少女的动人之姿。 “你来啦。”少女清丽的声音响起，她笑起来的模样分外好看，即便是见过众多绝色的大妖怪，也微微失神了片刻。 穿着厚重华服的男子缓步向前，走近了，那竹林的阴影便慢慢褪去，将他的容貌渐渐显露在月光之下。 他面如冠玉，唇若涂脂，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世间实在是难以再找寻到第二个这样容貌的男子了。 但少女对这样的容貌，却视若无睹一般，神色间不见丝毫异常。 她纤细的手指之间，捏着一管竹笛，微微的向上抬了抬，“我又想到了一段旋律，你要听一听吗？” 男子轻轻的点了点头，温和却专注的注视着少女。 少女浅浅的笑了笑，将笛子至于嘴旁，那旋律轻柔如水，宛若幽兰飘香，触动人心。 月色下，女子吹笛，男子倾听，仿佛是画卷上的场景一般，流淌着静谧的美感。 …… 一曲毕。 雪奈放下了唇边的笛子，抬眼去看比她高出了许多的男人……但那并不准确，因为他目前，还没有告诉她他妖怪的身份。 所以雪奈不能表现出来她已经知晓了这一点。 但大妖怪玉藻前的能力，却很难让她不心动，于是，在有了第一次的偶然遇见之后，他们又见了第二次、第三次…… 但好在，这样的碰面，似乎不仅仅是她一头热。 但当前，他们的交谈似乎也仅仅限制于对于音律上的讨论。 雪奈甚至有些苦恼，该如何的让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产生一些变化。 但她现在的身份，是神社里的巫女，身心都需要供奉神灵，若是主动跨出那一步，玉藻前或许会察觉到什么。 而她没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 因为一旦暴露，她现在的身体也许就没有了。 而等到遇上合适的身体，能够下次转世，却不知道又要多少年了。 所以雪奈不会去赌这样的可能性。 而伪装成人类男性的玉藻前对上那清澈明亮的双眼，未曾开口，便柔和了眉眼。 他轻声道:“曲子幽静和缓，能让人心神宁静。” “你也觉得好听吗？” “嗯。” “神社里又来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既然你这么说，或许这个可以让他们睡的好一些。”雪奈轻抚着竹笛，低垂着眉眼，显得温和而又静谧。 神社对巫女的管束不算太为严格，但若是被发现夜里不见了人，后果也是十分麻烦的，所以雪奈并没有再外面停留太久就匆匆回去了。 他们没一次见面，都是短暂而又难忘的。 而竹林里的另一个存在则静静的看了许久那个离开的背影。 …… 大妖怪玉藻前第一次见到雪奈，是因为那悠扬动听的笛声。 顺着声音走去，他看见了一个被孩童围绕着的巫女。 他看得出来女子在孩童中有多么的受欢迎，也看得出来那被围绕着的女子是多么的耀眼。 如此美好，让他不忍破坏。 而后，他幻化成人类，以音乐上前结交，被欣然的接受了。 在无法见面的时候，他就隐藏着身影，在暗处窥视。 他看着她每日为村民祈祷、驱邪，准备祭祀，看着她采摘草药，替村民治伤，也看着她起居、入睡。 明明与普通人类女子没有太大的区别，容貌秀丽却也算不上绝色，可玉藻前就是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直到，被他的好友葛叶察觉到他最近的反常。 ＊＊＊＊＊ 雪奈去了附近的山头采药。 这是一个人鬼共生的年代，妖怪肆虐，人类便也难以安宁。 而没有才能的人类，无法抗衡妖怪，便只能向神社寻求帮助。 是以，每隔几日，神社中的巫女便需要外出采药，填补空缺。 一路上，雪奈知道玉藻前就跟在她的身边。 虽然她无法窥见玉藻前的身影，亦无法察觉玉藻前的气息，但这一路上太干净了，干净到她甚至不曾感知到一丝一毫的妖气。 这样被牢牢看护着的感觉雪奈并不反感，可玉藻前总也不出现，却是让雪奈无可奈何的事情。 在神社里的时候，有着神官与其它的巫女，于是雪奈一直都很安分的继续自己当前身份所应该做的那些事情。 但出了神社，上了山，没有旁人的视线了，她能够做的事情就多了许多。 于是跟在雪奈身后的玉藻前便看见少女一个不慎，摆在了石块上崴了脚。 少女扶着树干，面色有些发白的坐了下身，但即便是背后的篓子里有草药，脚伤也无法立刻的就好。 看着少女依旧艰难的在山林中寻找需要的药草不见离开，隐于暗处的大妖怪便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走了出去。 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 听到声响，秀丽的巫女抬起头来，从下至上，看清楚了那迎面走来的男人。 巫女神色茫然间透着几分困惑的看着来人。 荒山野岭的，说巧不巧的就能碰上一个熟人，这实在是有些奇怪。 大妖怪也清楚这一点，便柔声解释道:“我住在这附近，正打算下山……你怎么在这里？”分明是他故意跟在巫女后面，可这种事摆在这样的男子身上，让人却很难怀疑。 巫女纯善而不谙世事，对大妖怪的说辞没有深想的就相信了。 “我来山上采药……只是不小心脚扭了。”顺着，巫女便难为情的低下头来，像是为自己犯的错误而感到几分羞愧。 大妖怪便左右看了看，说明了他的来意:“这附近没有其他人了，我正好下山，顺道也能送你回神社？” 巫女回头看了看自己背篓中的草药……虽说比正常情况少了一些，但已经满了大半了。 她抬眼浅浅一笑，又很快的敛眸颔首，略显羞涩地说:“如果……不算麻烦你的话。” 似乎被那笑勾了心神，大妖怪晃神了那么一瞬。接着，他走近在巫女面前蹲下身，任由华服落地，铺散开于山林之中的杂草上，“只是在这之前，还要先替你看看脚。” 听到这话的巫女愣了一下，红晕便渐渐的蔓延开了，淡淡的绯红晕染于白皙的肌肤上，透露着几分纯情的心思。 她确认般的去同男人对视，却不想男子也正静静的看着他。 四目相对的两人之间似乎散发着什么甜腻的气息一般，让空气也变得粘稠起来。 羞涩的巫女先一步的移开了视线，声音低而轻的应允了一声:“嗯。” 此时，大妖怪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巫女的责任与义务。 她们终身侍奉神灵，是以身心纯净，不沾染丝毫的情爱欲念。 所以，像是脚——即便只是脚腕，这样的位置应该也是从未被男性触碰过的。 玉藻前低下头，掩去自身那细微的紧张，轻轻握住小腿，而后为巫女脱下鞋，褪下遮挡了脚踝处的足袋。 他的动作轻缓柔和，手掌托着少女右脚的模样更像是对待什么精致易碎的贵重物品，轻易的就能让人看出他的珍视之情。 当大妖怪用指腹细细的去检查伤处的时候，白衣绯袴的巫女便轻轻的握着拳，支撑在身体两侧，忍不住的缩起了肩膀，身体紧绷。 她侧过了头去，没有去看男子是如何的动作，只通过那敏锐的触感去感受。略长的头发挡住了她的双眼，却露出了那双红透了的耳朵，以及紧紧的抿着嘴唇，防止泄露那快要溢出来的轻呼声。 本来是抬起头来打算询问一番少女的大妖怪一时之间为这样克制而隐忍的巫女给吸引了心神。 略显凌乱的黑发贴上了带着点点汗水的脸侧，只露出了那绯红色的下半张脸，以及那布着密汗的脖颈。 巫女的身体仿佛是一把拉近了的弓弦，紧绷着，却也在大妖怪的手中只能无力的依靠着背后的树干才不至于倒下。 “……疼吗？” 大妖怪有些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询问声，那声音带着男性都懂的嘶哑之意，可却无法引起不知情.事的巫女的警惕。 侧着头，不敢与男子对视的巫女点了点头，从鼻腔里轻轻的应了一声。 “…嗯……” 那声音似乎带着几分泣音与颤抖，似乎也拨动了大妖怪那躁动不已的心弦。 大妖怪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微微张开嘴来，缓缓的吐出心中的那股冲动，却不成想巫女正巧微微回头了一些。他从黑发中看到了巫女红了的双眼。 那双眼，透着水光，湿润而又无助地看向了他，那眼尾的红色，又像是烈火一般，烧进了他的心中。 于是要出口的话便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咽不下。 鬼使神差的，他放下了少女那秀气可爱的小脚，手掌撑着那树干、撑着少女身边的草地，在少女惊愕的目光中压了下去。 “唔……” 少女的反应与他所想的同样可爱。 她不知该如何的去应对，只能努力的仰起头开，露出那纤长的玉颈……被压制着不住吞咽，却也伸出手来推拒男子的吻。 从唇缝中流泻出的轻吟声，更是让周遭的温度升高了起来。 那推在他胸口的芊芊十指，慢慢的，便不由自主的抓紧了那华服的衣领，让平整的布料皱成了一团。 大妖怪收拢双手，揽上了那细腰，掌住了那后颈，慢慢的带领着象征神圣纯洁的巫女压在了树旁的草地上。 在被压倒在地的时机，巫女终于有了躲闪的空隙。 她扭过头，粗喘着气，发红的眼角挂着还未成型的泪珠，“不要……” 大妖怪的动作猛的一顿。 细细的啜泣声在静谧的山林中响起。 那声音很轻，但却像是千斤重的石头一般，砸进了他心里。 衣物间摩擦的细碎声音响起。 大妖怪从巫女身上坐了起来。 巫女一只手轻轻的搂住身体，另一只手却压上了自己的双眼，慢慢蜷缩了起来。 “我不会碰你了。”大妖怪沉下声音保证道，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无人知晓的失落之感。 似乎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大妖怪不再掩藏自己的身份。他跪在巫女腿旁，伸出手去再一次的握住了她的脚踝。 少女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但男子的力气却是他无法抗衡的。 柔和的妖力聚集在他的手中，慢慢的融入到了少女的伤处。 巫女放下手来，眼里含着泪的看了过去。 她哽咽着问道:“……你是、妖怪？”妖力与灵力从来就很好分辨，她也不可能会错认。 “嗯。” 治好了脚伤，玉藻前便不打算多留了。 或者说……他之后，大概也不会再和她有交集了。 但当他站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却被坐在地上的少女拉扯住了裤脚。 大妖怪居高临下的看着衣衫略显凌乱的巫女，神态之间已经不见了之前的失态。 “还有什么事？” 他想要冷下声音来，但话说出口，却发现他的声音却像是充满了无奈的宠溺。 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 大妖怪看不到低着头的巫女的神色，但他却能感觉到那拽着自己裤脚的力道。 不敢太过于用力，他只需要再往前走上一步，就能摆脱掉那只手了。 可到底还是没能做到。 大妖怪正蹲下身来，就听见了巫女那轻柔的声音。 “抱歉……” 音色中依旧带着哭泣后的鼻音，像是撒娇，却也充满了歉疚。 “为什么道歉？” 低着头的巫女摇了摇头，收回了那有些颤抖的手。 玉藻前神色间显出几分失望来。 等到走远了许久，玉藻前也没能想出那个道歉，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来没几日，在午后闲谈之际，挚友葛叶听说了他的事情，便忍不住的掩唇浅笑，说他是一个不知女儿心思的妖怪。 困惑几日，暂时还没能完全放下的玉藻前轻皱眉头，带着几分求证般的心情询问:“她……难道你懂她的心思？” 葛叶叹息着摇了摇头，轻抚自己的腹部，感受着那在腹中初有轮廓的孩子，“有那么些妖怪都愿意与你结合，你怎么偏偏看上了巫女？” 玉藻前不答反问:“那你又是怎么看上一个人类的？” 葛叶轻轻一笑，“单纯的人类，总归是好过巫女的。”她话音一转，“我想你的那位巫女，并不是对你没有任何情意。” 葛叶说道:“她只是，因为身份的束缚，而无法轻易的应允下来。” ＊＊＊＊＊ 那天雪奈从山上下来，除了衣服比以往的褶皱稍多了一些，身上沾了些被压在地上的灰尘之外，就没有与以往不同的地方了。 所以，除了她自己，以及另一个当事人，谁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在山上的时候，雪奈并不是不想顺水推舟的就答应下来。 但繁衍后代这种事情，不是一次就能搞定的。 在孕育后代的过程中，幼崽会吸收各方面的营养，同样的，也会包含妖力。 吸收的妖力越多，他、或者她，就能够成长得越为强大。 而如果她在山上就那么随随便便的就默认了下来，雪奈觉得，就算当时玉藻前没发现什么，事后也会察觉到一些不对劲。 因为雪奈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就不是那样轻浮的性格。 想要骗到一个大妖怪太难了，更别说这样的大妖怪想要对付她一个长成没多久的狐狸，更是易如反掌。 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只要她一直不使用妖力，那么她的身份是不会暴露的。 她现在只能等到玉藻前察觉到她的态度，然后再来找她……当然鸡蛋也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雪奈也是做了第二手准备的。 那就是到时候去关东地区了…… 因为玉藻前是长居关东地区的妖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到了京都这里。 这样十分不充足的第二手准备，雪奈也觉得不太靠谱。 可要想能够完全不引起玉藻前怀疑，又能够顺利重逢的办法太少了。 如果转生的时候，能够选择身体的出生，那么雪奈是绝对不可能挑上巫女这样的身份的，但一来这样的时代，巫女确实是难得能够较为安全长大的身份了，二来，能够附和羽衣狐转生的身体太少了，她根本就没有挑选的余地。 她也不是不能换一个人选，可要想找到一个堪比玉藻前这样的大妖怪，实在是太难了。 巫女的身份很难接近那些妖怪，换做是妖怪的身份，她的实力不足，也根本就不会被大妖怪放在眼里。 要知道，要想繁衍出优秀的后代，向大妖怪们求偶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僧多粥少，没点特殊的办法，实在是难以被大妖怪入眼。 好在，雪奈从人类中知道了情爱的存在。 又巧合的是，玉藻前被她的笛声吸引了过来。 人类的身体没有绝色的容貌，也没有顶尖的实力，但她可以编织一场情爱的梦境。 目前，她也依旧还在不断的完善学习着，做一个容易被喜欢上的雌性。 之后，雪奈依旧循规蹈矩的做着巫女的工作过了好几日。 雪奈在一天去邻村诊治那些无法行走的村民的时候，发现那只大狐狸他回来了。 正午过后，天空中就飘起了连绵的细雨。 只背了药箱的雪奈从村民家出来后便遇上了雨水。 良善的村民主动提出了将蓑笠送给巫女，但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容易被喜欢”的形象的雪奈，是不能接受的。 更别说淋一些雨于她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但当她从村民家出来时，便看见了那依靠在一旁，颜色艳丽的番伞。 但这不过是一个的普通村子，这样的颜色，与这个弥漫着灰暗气息的村子格格不入。 巫女转身与送她出来的村民告别，记得收背着药箱，将双手张开，撑在自己的额头前方，只挡住了脸颊前方的一小片雨，匆匆离开。 那艳丽的番伞旁渐渐显露出一个身影，静静的看了半晌，无奈地跟了上去。 妖怪在村口追上了那个淋着雨的身影，雨水打湿了衣物，象征着纯洁的巫女服饰吸足了雨水，贴上了巫女的身体，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即便妖怪用伞面遮挡住了后来的雨水，也于事无补。 反倒是巫女，因大妖怪的突然显形而收到了惊吓。但在看清对方面容的时候，巫女便忍不住的移开了视线，不敢直视。 “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话还未说出口，玉藻前便微微弯下了腰，伸手去牵住了她的手。 于是那未说完的话，便断了声音。 玉藻前能感觉到巫女那僵硬的手指，只是有了好友的提示后，他发现了一些他之前没有注意到地方。 虽然她无法给出任何的回应，但她却也没有明确的拒绝。或者说，她在很努力、很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去迎合。 玉藻前将手中的番伞放入了巫女的手中。 同时，将抬眼偷偷看过来的少女抓了个正着。 巫女缩了缩手指，就要将手从大妖怪手中抽出来，可她的力量却完全无法与之抗衡。 “你还是要拒绝吗？” 周边是淅淅沥沥的雨水声。 伞下的空间狭窄而又潮湿，却也让人心随着那雨声嘈杂起来，无法安定。 空旷的村口，升腾的朦胧雾气中，只隐隐绰绰的站着两个人影，远处望去，宛若是相拥的恋人。 …… 妖怪的眼神眷恋而又温情，却也透着浓郁的凄怆。 巫女张了张嘴，却再难以吐露出拒绝的话语来。 至那之后，往来神社祈福的村民便发现，一向温和的雪奈巫女变得更为爱笑了。 她依旧作为神官的助手，替神官打理着神社，替村民们带去福祉。 只是偶尔的，她会独自上山采药，独自的去邻村诊治。 而在旁人无法窥视的地方，总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守候在左右。 直到巫女能够独当一面，被派遣去了偏远之处的神社任职。 神社中只有一个年老体迈的巫女主持一切，当雪奈到达这个略显破旧的神社中没多久后，年老的巫女便也放下心来安心的离去了。 当雪奈看着那火焰吞噬了神社中上任巫女的身体出神的时候，从她身后便贴上了另一个人身体。 妖怪玉藻前从后方轻轻的环抱着巫女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低下头轻吻着黑发巫女的发丝，“好了，回去吧。” 雪奈回过头去，用脸颊去轻轻的蹭了蹭妖怪脖颈那处，叹息一般地说道:“我以后，也会有这么一天吧？” “不会的。”妖怪松开了一只手，温和的捧着怀中巫女的脸颊，低下头去轻吻，“我保证。” 巫女抿着唇，浅浅的笑了。 回到那已经住了好些天的神社中，雪奈便开始将神社中那些常年不见日光，泛着潮湿的书卷搬到神社中的庭院内晾晒。 妖怪玉藻前便在一旁帮着搬运书卷。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只是这样的温馨，被一群笑闹着的孩童给打破了。 玉藻前先一步隐去了身体，看着玩闹间难免身上有些脏乱的孩子向雪奈扑了过去。 “雪奈大人！雪奈大人！我们刚刚采到了你上次教我们的草药！” “才不是！你那个明明就不像！” “雪奈大人！我今天抓到了一只蝴蝶！” “我我我！我昨天跟着哥哥一起去了河边！抓到了一条鱼！” “雪奈大人今天我们做什么啊？” 孩童嘈杂的声音，让静谧的神社很快的就热闹了起来，站在孩童之中面容姣好的巫女带着和煦的笑容，很快的就安抚好了那些孩子。 玉藻前便在暗处，无声的看着她，眉眼深情。 临到入夜，外出将自己皮毛打理干净后回到神社中的玉藻前便看见了坐在回廊处，望着那池水中皎洁明月的巫女。 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雪奈便回过头去对妖怪露出清浅的笑，“你回来啦。” ——那是妖怪生涯中，他从未获得过的问候。 …… 玉藻前在巫女身旁坐下，回想起了白天时那被孩童围绕的巫女。 “雪奈，你很喜欢孩子？” 闻言，巫女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笑容平添了几分温馨，“因为，他们是未来的延续不是吗？” 妖怪便欺近身体，“那么，你愿意与我延续未来吗？” 他的声音温和而又深情，却也隐隐的带着几分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属于狐妖的鬼魅与大妖怪与生俱来的强势。 第4章 第四章 第四章 一夜过后，屋外晨光正好。 还未睁眼，那在屋檐上跳跃着的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便涌入耳中。 夏日的清晨，凉风阵阵，从半敞开的障子门外吹入。 玉藻前睁开眼，下意识的将怀中的少女又搂近了一些。他只稍稍的低下头，便能看到依旧闭目沉睡着的恋人。 妖怪将滑落下来的薄被拉扯了一下，掩盖住那外露的肩头。 带着温热体温的柔嫩肌肤毫无间隔的触碰在一起，像是附着着魔力，紧紧吸引着妖怪，让他无限留恋着这一刻。 但再过不久，便会开始有村民走进神社参拜了。 让他不得不从温香软玉之中抽身。 而一向习惯了在既定时段醒来的巫女也迷蒙的睁开了眼。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这一次她的身边睡着另一个人。 巫女还未完全清醒，她双手微微握成拳头，放在胸前，而她的整个人则面朝妖怪的蜷缩在他的怀中，依稀之间，还能感觉到那环抱在她后背的手掌。 缓缓清醒过来的巫女眨了眨眼，低着头不敢直视妖怪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只轻柔的推了推妖怪的胸口，却因为手下的触感而立马的收了手，缩着肩膀，红透了耳朵地低声道:“要起床了……” 妖怪看着那同样泛着红色的肩头，只好低笑一声，不去逗弄本就羞涩的恋人。 大妖怪坐起身，那被子便从他身上滑落，少女手忙脚乱的伸出手去拉着边缘，不让那被子离开她的身体。 妖怪却很是自如的坐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偷偷抬眼看他的少女。他伸手，轻轻的替少女将凌乱散开在身前的长发撩到后背，又用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少女的鼻尖，“我去给你打水。” 少女拢着薄被，视线不知该往哪放的点了点头。 站起身的妖怪毫不避讳他那宛若雕塑一般，宽肩窄腰，颀颀腿长的身材。 巫女与妖怪的服饰四散在合室内，但看时间，却来不及让他将衣服打理干净穿戴整齐了。于是妖怪只随意的扯了一件穿在身上，然后用腰带系上，便打算去庭院中替少女打了水来。 “……等一下。” 玉藻前转过头来，看见少女一手手肘撑着被褥，另一只手依旧扯着被子看着他。 “怎么了？” 少女红着脸，似乎是说这些话就已经用了全身力气了一样，发出声音都有些艰难的小声说道:“衣服……不能穿了。你、帮我把庭院里的那身收进来。” 玉藻前虽然想要逗弄一下少女，可到底还是怜爱的心情占据了上风，便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的去收衣服、打井水去了。 等到见玉藻前离开，雪奈才悄悄的松了口气，然后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 因为她真的做到了。 有了第一次，她就有了足够的妖力将后代的存在在身体内孕育出来。 当然，那也不过是有了初步的一个结晶。 要让它长大到足够出生的营养还是远远不够的。 大妖怪的子嗣一向都很艰难，而且往往只会拥有极少的后代。想来有了孩子，玉藻前也会很高兴。 而且他们俩都是狐狸，虽然品种不同，但相性很好。让玉藻前的血脉融入其中，那么孩子的存活率，以及它未来的实力必然会更加厉害。 这么一想，雪奈开心到裹着被子在被褥上打了两个滚，将自己裹成了一团，只露出了红彤彤的脸来。 等到玉藻前拿了晾晒在庭院的衣服来，雪奈已经收敛起了那些更符合她年纪的行为。 在之前的神社中，她常常能够听到病痛的村民们互相闲聊着自己的家事，那些人，往往对温和顺从的妻子更为夸赞，但又会同时的说出一些不那么好的词语。 太过温和就会像是平静无波的一潭死水，太过顺从又会让人枯燥乏味没有激情。 但总归大部分追求的都是温柔。 要把握其中的分寸依旧有些难，不过好在她本身也算是能够安静下来，而且玉藻前对她很好，所以他应该是很喜欢她的。 因此，雪奈也就不是太担心了。 更何况昨天晚上之后，她就在慢慢的滋养他们两个人的胚胎了。大概要不了太久，就能将这个消息告诉玉藻前了。 雪奈梳洗之后，更换上了干净整洁的巫女服饰，然后将和室内四散的衣服一件件捡了起来搭在手臂上，玉藻前便凑上前来有些担心的问询巫女的身体。 “……这种事情，我知道分寸的。”雪奈轻轻咳嗽了两声，没让妖怪有继续问下去的机会，“倒是你，该去换身衣裳了。” 玉藻前偏过头低低的笑了一声，“好。” 巫女便看了眼妖怪没全部遮挡住，露在外面的胸膛，低着头便要从妖怪身边走去，“……换下来的衣服，记得放在木盆里。” 大妖怪却一把拉住了巫女的手臂，连带着让身子发软的雪奈一下子都撞进了玉藻前怀中，颇有几分投怀送抱的意思。妖怪愣了一下，瞧见少女羞恼般的用责怪的眼神看了过来。毕竟是他造成的后果，他当然是要照单全收的，玉藻前探出手去将雪奈手中的衣物都接了过来，轻轻咳嗽一声，“村民们要来了，你先去吧。” 雪奈隐隐听到了人声，也就没有拒绝。只是临到离开前，她踮起脚，只能够匆匆的在妖怪下颚处轻轻的碰了一下，羞红了脸的小跑了出去。 木板回廊上节奏轻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狐妖抬手摸了摸下颚，无声的笑了。 第5章 第五章 第五章 爬上山的半山腰来到神社中祈福许愿的村民有许多。 这个时代，因为战争、因为妖怪、因为天灾……人们生存得极为艰难。普通人想要吃饱肚子，都是很难的事情。 而想要改变这样的生活的方法太少了，唯一的捷径，似乎就是向神灵祈求丰收，祈愿风调雨顺。 于是，即便他们的生活再艰难，也会带着所剩不多的钱财，挤出那么毫厘，来到神社之中。 而神社，也正是用着这样的钱财培养出了巫女与神官。为此，巫女与神官们，也需要为他们的生活，尽可能的提供一些帮助。 雪奈用着人类身体里并不算是丰厚的灵力替一个又一个的人类驱散体内的邪气。 若是让这些邪气大量滋生，汇聚一堂，那么便会诞生出一个新的妖怪。 若不是因为这个身体身份的麻烦，雪奈本想用那些灵力滋养身体里的种子。可惜，她不能做太过于出格的事情，否则这个身份就不能用了。 要知道，这样的时代，巫女的身份让她减少了太多太多的危险。 顾此失彼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雪奈巫女的那些事务，她从来都很尽职尽责。长久下去，雪奈在村名口中的名声也都全是赞扬之词。 玉藻前穿戴好让小妖怪送来的干净衣服，便往神社前面走了过去。 他虽然已经向巫女坦白了妖怪的身份，但至今为止，却还是没有在巫女面前显露出太多属于妖怪的特质。像是有小妖怪传达口信，或者是送些什么东西，也一直都特意避开了巫女。 这个时代人类对妖怪的敬畏之心、又或者说是恐惧之心，达到了顶峰。 能够与妖怪相处，而不见异色的人类少之又少。 玉藻前并不想去贸然的试探。 他更愿意一步一步，慢慢的将这些事侵蚀进巫女的生活之中，直至完全的无法割舍分裂。 神社内的前方，是用于接待伤员，或者是来向神灵祈愿的信徒的地方。后方则是供给巫女与神官们休息的地方。当玉藻前站在前院和后院交接的拐角处时，他便能远远的看着巫女站得笔直，正与一位神色忧虑的妇女说着开解的话。 不过几句话，那面容尽是劳作而造成的苍老的妇女就舒展了眉头，脸上多了几分最初没有的放松与温和。 依靠着门栏的玉藻前在此时此刻想的更多的，反而是巫女那双修长匀称的双腿纠缠在腰间时的触感，以及她此时此刻，是否已经体力不支了这样满是胡闹般的念头。 这念头来的快，也散的快。因为之后巫女便随着为越来越多的人祛除邪气而显露出了体虚的症状。 巫女的妇女渗出了细密的汗水，打湿了前额的头发，发白的嘴唇依旧勾着让人和煦温暖的弧度，让人忍不住的感到怜惜。 “雪奈大人，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有看出了巫女身体不适的人出声询问。 但巫女却摇了摇头，语气虽然温和，却也很是坚定，“大家上山一趟也不容易。放心，我没事的。”她当然是没事的，只不过是灵力不太足够，所以她只好转换一部分的妖力来做这些事了。 可身体里现在刚刚孕育出的胚胎却分不出余下的妖力给她，所以便显得艰难了一些。 到底还是她的血脉强大，可她自己根本算不上什么厉害的妖怪……只要想到这一点，雪奈便有些沮丧。 大概，她是有史以来羽衣狐里最不争气的那一个吧。 要知道同族的其他羽衣狐，至少都能混个山头，做一下妖怪首领…… 雪奈在心底叹了口气，打算继续为村民们祛除邪气。 却见从神社鸟居外缓步走来一位身着华服，容貌清俊华美的男子——不是玉藻前又是谁。 雪奈愣了一愣，往身边去看。 那些居住于这偏远山村的村民们，一生下来就在这里，从未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男人，他身上的衣裳配饰，更是眼见的就能想象出它们的贵重。 这样的人，身份该是多么的尊贵呀。 玉藻前所走过的地方，无一人不避让。 他们看到这样宛若天神般的男子，打心底的觉得卑微。 样貌、衣着上玉藻前就显得高人一等，更别说那本身自成一派的气质，愈加是凌然于众人之上了。 他缓步走上前，抬起手来，动作自如娴熟的替雪奈将垂落在胸前的长发别在耳后，“巫女大人，昨夜邪气入体，不知能否借你一用？” 雪奈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的惊到了一般，退后一步。她略显局促的别过头，并不敢与玉藻前对视地说道:“你来的晚些，还要等一等。” 但等在旁边看着巫女继续辛苦并不是妖怪的目的。所以他皱了皱眉，正打算说些什么，至少，得要巫女去休息一下…… 一旁的村名壮着胆子说道:“那个……雪奈大人，您先替这位大人治了吧。我们不着急的。” 有了人开头，其他人便也立马的跟着附和。 实在是玉藻前站在一旁，他们便不敢大声说话了，只要他在这里，他们就拘谨得不行。倒不如快一些送走，他们村民之间，还能互相闲谈一番。 玉藻前便轻笑道:“巫女大人您看，大家都让我先。” 雪奈便仰头，在让人看不到的视角，轻轻的瞪了眼妖怪。 “屋外不太方便，我们去里面坐着谈。说起来我对邪气还有许多不明白，需要巫女替我解答一番。” 听到这里，雪奈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地方。这分明就是玉藻前体恤她辛苦，找着办法替她偷懒休息。 这样的心思，她当然不会拒绝。 所以她出声安抚了一下那些村名们，去那敞开了障子门的前院房间里和玉藻前面对面的坐下。 村名们虽然听不到他们之间的说话声，却能够看到他们的动作。 至少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是明目张胆的偷懒。 所以即便和玉藻前面对面的坐着，雪奈也挺直了背，坐得端正。 “你这是在添乱呀。”即便她说着责怪的话语，可那语气却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但是你在勉强自己。”玉藻前想要抬手摸一摸少女的额头，却因为他们身处的地方能被其他人看到而作罢。虽然之前也当着其他人做了，可那也是第一次，巫女没有防备才得逞了。 “……因为今天来的人多了些，往常都不会的。”巫女转头往障子门外那些正往里看的村民们对视了一眼，“这样的地方，最容易因为邪气滋生一些邪恶的妖怪，所以不驱逐是不行的。” 玉藻前便叹息了一声，“这种事，你也可以拜托我的。我不会让他们靠近这里半步。” “我知道。”巫女将视线放在面前的大妖怪身上，“只是，我还没办法把玉藻前，和你联系在一起。” 玉藻前随意的坐在巫女面前，手肘搁在膝盖上，手掌便撑着下巴，闻言，他歪了歪头，额前的碎发便轻轻晃动。“为什么？” 巫女便抿着嘴轻笑道:“因为，传闻中的大妖怪玉藻前可不会偷偷的躲在神社中。” 玉藻前那带着几分认真的表情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传闻中的玉藻前，远远不会是太过于和善的形容。少女会这样说，就是在为他考虑。 “雪奈。”妖怪软下了声音，轻轻唤着少女的名字，“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少女困惑的看着突然提议的妖怪，“谁？” “人类在结成伴侣之前会见过互相的父母。不过我没有亲人了，但是还有一个好友。” “我想让你见见她，也想让她见见你。” “她叫葛叶。” 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玉藻前的好友葛叶，实在是一只很美丽的雌性。 至少雪奈看着的时候，便觉得她是如此的美丽，美好到宛若捧在手掌心的雪花，下一秒便要融化消散了。 但玉藻前却对雪奈这样的操心而觉得雪奈很是可爱。 因为像是他这样的大妖怪，又或者是葛叶那样的大妖怪，轻易是不会死的。 美丽而脆弱，在玉藻前看来，只能用来形容人类。 玉藻前和雪奈，一方是妖怪，一方是人类的巫女，趁着这一次的见面，葛叶替他们办了一场简单，也是只有他们三人的婚礼。 观礼人仅仅只是葛叶。 雪奈还记得那时候，葛叶握着她与玉藻前的手，将它们放在了一块儿。 她说人与妖怪在一起，事必会很辛苦，但她希望雪奈除了辛苦之外，还有幸福。 而此时，雪奈躺在玉藻前的臂弯里，她觉得她是幸福的。 能吃饱，穿暖，未来的生活也有着保障，不会出现危险……这对雪奈来说，就已经是幸福了。 因为比起她，这世界上能像是她这样生活根本已经不用操心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了。 这天的清晨，也是神社休沐的日子。 毕竟神官巫女也都是人类，同样也是需要休息的。 雪奈从屋内出来，先是捡了前一日脱下的衣裳，扔进庭院里的木盆中，接着，她又去准备了早饭……期间，她认为是时候该告诉一下玉藻前肚子里的消息了。 只是她又想要找一个好一些的时机。 吃早饭时的玉藻前依旧懒洋洋的，用手肘撑着桌面，半倚半靠在矮桌上，双眼微微眯起，没什么精神的食用着食物。 雪奈眼神忧虑的看着玉藻前，手上的竹筷也停了下来，“是我做的太差了吗？” 玉藻前一愣，稍稍坐直了身体，同时立马否认道:“不是。” 雪奈忍不住笑了，“怎么就紧张了？我也是知道我的能力的。”她夹上了一筷子，小口的吃进嘴里，抿着嘴轻轻的咀嚼吞咽下去，“确实算不上好吃……不过我会加油的。” 玉藻前皱了皱眉，有着苦恼。 他也是去过花街的，也见识过那些艺伎安抚人的手段，但依旧也是不知道现在这样的状态，该如何的解决。 “只是最近有些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我不放心你。”本来还在犹豫着怎么开口告诉雪奈这件事情，但如果让她误会了自己对她的心情，反倒不好。 话音出口，妖怪再去看少女的神情，便有些慌乱了。 即便是在妖怪中赫赫有名的大妖怪，看到心爱的人低着头，轻轻咬着下唇，神色难耐的模样，也是会手足无措的，就如玉藻前，他连忙起了身，坐到少女身后，将她整个的揽在怀中，语气满是无奈疼惜的轻唤着少女的名字:“雪奈……” 怀中的少女轻轻推了推妖怪，但妖怪若是不愿意放手，少女无论如何，也是没办法撼动分毫的。 她慢慢的松了力道，软下身体，倚靠在妖怪的胸前，语气轻软而低落:“我只是……怕你会丢下我。”虽说人类与妖怪之间的情爱极为艰难，但也并不是不存在。而妖怪手段众多，想要哄骗无知的阁中少女，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像这样，被引诱到手，腻味了又被抛弃的人类，比起那些一同走到终老的更多。 雪奈倒是不需要担心自己像是那些被妖怪抛弃的人那样，但如果玉藻前就这么走了的话，她怕是没办法独自孕育出来这样的一个孩子。 如果是玉藻前的孩子，没有足够的妖力，怕是会成为死胎，又或者她和那孩子一起死掉…… 虽然也能够去找其他妖怪，可想要一个大妖怪能够坦然的接受一个已经有了其他妖怪孩子的女人，怕是很难接受了。 而妖怪听着少女那低微着的声音，便更疼惜地抱紧了她。 少女却转过身来，用手轻轻的抓住妖怪胸口的衣裳布料，仰着头，用那双明亮的眼直直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印在记忆里一般。但她的语气，却并没有强势起来，她声音依旧轻柔，满是希冀答案的询问:“……我可以知道，你要去做什么吗？” 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妖怪的心尖都软了，那手指似乎都没了力气一般，只想同她抱在一起，什么也不去理会。 但他的身份并不允许他这样做。 或许有些妖怪会因为一时的爱情而完全的抛却妖怪的身份，想要做一个人类。但玉藻前不会，他知道，如果没有妖怪的身份，那么他就不能够拥有保护怀中少女的实力了。 而手下的那些妖怪，也是他实力的一部分。 “你当然可以知道。”玉藻前抬手替雪奈将垂落在胸前的一缕长发别在耳后，“因为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不是吗？” 像是玉藻前这样的大妖怪，可不仅仅是只有强大的实力，他还有着自己的产业，否则，也无法这样每日吃穿不愁的样子了。不仅仅是他，大多数妖怪，同样也是需要经营自己的家产的。只是玉藻前并不需要亲力亲为罢了。他只用每日过着自己的生活就行。 玉藻前更像是一种威慑力，那些弱小的妖怪聚集在他的身边，在他的势力范围下经营着各种店铺，若是有惹事的，下属们解决不了，再由他去就是了。 他只有依旧强大，那么便无法被撼动分毫。 可怀中的少女听了，却是满怀忧心。 “那……你会没事吗？”少女问出口的一句话，就让妖怪将那满腔的热血化作了柔情。 在他还没能完全的壮大自己势力的时候，便遇上了这样一个人，玉藻前也无法确定这是好是坏。 可他并不后悔放弃成就百鬼之主的机会。 比起那样日日四处挑战，收服的日子，这样一亩三分地，同心爱的人相处的时日，才让他更为留恋。 或许，因为他本就不是那样急切需要什么才能证明自己能力的妖怪，才会这样的安于现状。 所以玉藻前低下头，轻轻的在少女额头印下一吻，“我会安全的回来。” 无需为我担心，因为他是如此的割舍不下这小小神社中等候他回来的家。 第7章 第七章 第七章 玉藻前即便是要离开，也不会毫无准备的离开，因为他需要保证自己不在神社的这段时间内，怀中少女的安全。 只是那些安排他都只会安排在暗地里，没放到明面上过。 妖怪为了让身为巫女的少女安心，没有将这一切露出分毫。 同样的，少女也没有再说一些让妖怪担心的话来，只安安静静的留在神社之中，静静地等候妖怪回归的那一日。 因为玉藻前自身都无法保证离开的时间，于是雪奈也只好按捺下了将身孕的消息告知给玉藻前。 只是在临行之前，一向在□□上都很温和的妖怪失了分寸，便显得动作激烈了些。 虽然这其中多少也有些雪奈若有若无的引诱，只不过这么一来，倒是让她饱食了一顿。 妖怪对少女的爱意正是浓烈地时候，却要面临着分离，即便这样的分离可能并不算是长久，可依旧让深陷恋情的双方难受。 少女白皙的肌肤上布着零星地红痕，温驯地依偎在妖怪的怀抱之中，用手指梳理着妖怪那凌乱得铺散开的长发。 身体虽然已经疲惫到不行，似乎下一秒就要困倦得睡了过去，但她依旧睁着那双还残留着□□、湿红的双眼，仰着头去看妖怪那俊美的脸，“我还没有见过你妖怪的样子。”她的声音轻柔，还带着些哭泣后的鼻音，听上去仿若是撒娇一般，仿佛一根柔软的羽毛，在妖怪耳膜处轻轻扫过，挠得他心痒难耐。 “是一只大狐狸。”玉藻前低着头，嗓音低哑而温柔，满是宠溺地看着怀中的少女，“我怕吓到了你。” “不会的。”少女搂抱着那劲瘦地腰肢，没有任何阻挡的存在，让她能轻易地感受到对方那温热的体温，“我不会怕你的。” 她努力的扬起头，用吮吸后显得格外艳丽的唇轻轻点在妖怪的下颚处，“因为玉藻前你是不会伤害我的。” 玉藻前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抬手轻轻地点了点少女的鼻尖，“真是拿你没办法……”话语声渐渐隐去，少女周身弥漫起一阵白雾，同时，她所搂抱着的人身突兀的变大了，手指所能感受到的触感也完全的改变了。 那是柔软的毛发…… 雪奈愣愣的撑起身体，看着那围绕着自己，盘坐在小小屋檐下的巨大妖兽。 妖兽有着并不是完全雪白的毛发，像是四足、耳朵，以及那散落开来的九天尾巴尖处，都有些红色的毛发。它的脸上同样也是由那样红色的毛发勾勒出妖冶的妖纹，另那双狭长的兽眼更为艳丽。 雪奈忍不住的放轻了呼吸声，为这样让人惊叹的一幕而感到难言的震撼。 妖兽的九尾在屋内缓缓的扫动，而后覆盖在了少女那布着青紫的赤衤果身体上，遮挡住了全部的春.色。 雪奈愣愣的扬起头，努力的看着那即便低下了头，在屋内也显得束缚的庞大妖兽。 她努力的向上伸出手去，妖兽眨了眨眼，神色中多了一抹柔情地将自己的脑袋更低了下来。只为了让少女能够抚摸到自己的脸。 “好漂亮……”雪奈唯恐动作太重了，惊扰了妖兽一般，她轻轻的抚摸着玉藻前兽形狐狸的嘴巴两侧，然后仿佛被吸引了一般的，搂抱住了妖兽。 而妖兽在见到心爱少女并没有感到惊恐的那一时刻才终于松了气。接着他又清楚的听到了少女那满含惊叹，不掺杂丝毫假意的夸赞。 那一刻，他的心情宛若是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泛起了一阵一阵的涟漪，再难散去。 第8章 第八章 第八章 玉藻前一直在雪奈面前的样貌都是人类的样子，他的容貌任是任何人来看上一眼都很难违背自己的本心说是难看。但妖怪的本体模样，和变化成为人类时的化形模样其实也是可能出现极大的反差的。 但当玉藻前显露原样出现在雪奈面前时，雪奈那有些忐忑的心情便全部都化作了惊艳。 ——因为玉藻前实在是太漂亮了！ 雪奈本身就是一只狐狸变成的妖怪，虽说她一直生长在人类之中，也培养了人类对“美”的观念，可比起人类中的绝色，当然还是狐狸中的绝色才更能引起她的共鸣。 而玉藻前的外貌瞬间的就获得了雪奈的倾心。 即便是按照人类的角度来看，玉藻前除了体型太大了些，他的模样也是不得不称赞一声的好看。 当晚，雪奈抱着大妖怪，整个人都躺在了妖怪的腹部，身体被妖怪的体温暖热，用那狐狸的毛发搭在身上保暖，蜷缩着满足的睡了过去。 直至天明，雪奈都有些对玉藻前妖化时的模样恋恋不舍。 但要妖怪依旧还是要远行的，所以他只好无奈又不舍地抚慰着恋人，离开了神社， 雪奈依旧还是留在神社中做着巫女的工作，神社四周围绕着用妖力所形成的结界，也有着躲在暗处保护她的妖怪，这些她都清楚的知道，但也因为如此，她不能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拿不定玉藻前回归的时间，雪奈自然也不敢催化孕育着的幼儿，只能暂且委屈着，压制着。 否则长到一半自己没办法供养了，玉藻前又没回来可怎么办？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雪奈在玉藻前离开的第二天就收到了葛叶的信件，信里的开头先是慰问了雪奈和玉藻前，询问他们近来的生活如何，接着，她又告知了雪奈和玉藻前一则喜讯。 ——葛叶的孩子出生了。 是一个有着银发的半妖男孩儿。 信里的文字隐隐透露出了她对自己孩子半妖身份的担忧。 因为这样的孩子实在是不容于世的，葛叶很担心他能否平安的长大，同时，也在思虑该如何的养育他。 养在人类中，一旦半妖的身份被发现，不到孩子的性命会有危险，葛叶自己的、安倍家族的人，都不会轻易的能脱身。可若是养在妖怪里，那么葛叶的孩子便要面临无数的危险，终日努力求生，也必须要远离他的父族。 但信件的最后，葛叶也没有讲明她的打算，只是邀请雪奈和玉藻前是否愿意一同来看看她的孩子。 雪奈拿了新的信纸，又握着沾满了墨水的笔思虑了良久，然后提笔写了回信。 信中，她简略的交代了玉藻前外出的事情，跟着，她又询问了葛叶是否愿意让她先单独去看看她的孩子……想了想，雪奈又稍稍隐晦的提了提自己想要同玉藻前也养育一个孩子的意思。 这么一来，想来葛叶也是不会拒绝她的。 信件很快的就送走了。 雪奈回到屋子里，翻出了自己没怎么用，但还是会一些的针线布料。 空着手上门去拜访总归不好，正好，她也能趁着这个机会捡起来针线，等自己肚子里孩子出生了也好替他做衣裳。 太过精致的图样雪奈也做不来，可是太简单了又体现不出她的心意，于是隔天，她就拉着来神社祈福参拜的妇女们询问起了衣裳花样。 只可惜，她们大都也不过是山野里的村民，衣服只要能穿就好，并不会在上面绣上一些纹样。 思来想过，雪奈就从柜子里找了玉藻前平日不怎么爱穿的衣裳，看着其上的白鹤，试着练起了自己的针线。 雪奈的学习能力强，到了当天的深夜就已经绣地有模有样了。 等到第二天，她就收到了葛叶的回信，信中葛叶很开心的表示雪奈随时都可以来找她。 于是收到信的这天，雪奈就向上山的村民们一一告知了自己暂时的离开。 而她委托了村民中一位性情淳朴的女人替她暂时的看护神社，当然，这也是会算工钱的，这样的时代耽误一天不做工，说不好的他们第二天就吃不上饭了，所以雪奈也没想过让旁人替她白做工。 雪奈连夜做了一件小衣裳，因为是人类的身体，半夜她撑不住还小睡了一会儿，好在心里惦记着事，很快的就惊醒了过来。 一个晚上想要做好还是有些勉强，但她是妖怪，只稍稍透露出一点点的能力，躲在神社中使用也没谁会发现的。 天色渐渐亮了，雪奈长舒一口气，剪断了线，看着手中小小一件的衣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终于完成了。 第9章 第九章 第九章 雪奈独自踏上了去找葛叶的路上。 葛叶的伴侣，是安倍家族的男性，她所爱上的并不是普通的一个人类，而是人类中的一个贵族。 也就是说，有关于他们诞生出来的后代，会出现许多的麻烦。 与皇室有了瓜葛，她想要脱身就会更难了。 雪奈坐在驴背上前往安倍家的时候，便难免的替葛叶忧虑起了未来。顺带，她也操心起了自己……她以后可不想转生成家族复杂的人，这样想要和妖怪在一起就太难了。 不过……如果后代问题解决了，她也不是不能试着和人类结合。 又或者自己想怎么生活，就怎么来。总之，她的使命是完成了的。 雪奈行进了好几天，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安倍家的人只当雪奈是葛叶以前结识的巫女，雪奈的身份本身也让人很容易的就放心下来。 而第二次见到葛叶的雪奈依旧惊叹于她的美丽，想必葛叶本身的模样应该是能够与玉藻前相比的美艳吧。 秋风萧瑟，庭院内零散的飘落着枯黄的树叶。 葛叶怀抱着小小一团的幼儿，美丽的容颜尽显慈爱的神情。 雪奈跪坐在一旁，睁着双眼，专注也好奇的看着那只有稀疏白发的婴孩。 葛叶用手指逗弄着孩子，抬眼就瞧见了雪奈那还明显是少女模样的神情，便忍不住的露出了笑意:“我和益材大人替他取名叫晴明，现在喊他的名字，他已经能知道一些了。” 雪奈便试探般轻轻喊了一声:“晴明？” 葛叶怀中的小人“啊啊”了两声，挥着短短的两只手臂，似乎是对外界声音的回应。 雪奈那浅浅的笑容便展开来了，她笑弯了眼，那模样眼见的就知道她有多喜欢孩子了。 葛叶便将怀中的孩子递到了雪奈手中，“来，你抱抱他。” 雪奈有些手足无措的接过了晴明，低头看去就正巧与他那圆溜溜的双眼对了个正着。 “晴明？晴明、晴明……”好奇的、娇俏的，温柔的，她用不同的语调呼唤着幼儿的名字，便引得那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咯咯笑。 雪奈逗弄着幼儿，却又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于是她有些困惑地抬起头去看葛叶，向她问道:“晴明……生下来的时候，是人类还是狐狸呢？” 葛叶愣了愣，接着便因为雪奈有些严肃苦恼而求证的表情笑了出来:“是人类……不过就算是只小狐狸也没关系。”葛叶向晴明伸过手去，晴明就用五指抓住了母亲的一指，“如果是狐狸，我会带着他离开安倍家。” 雪奈有些沉默的低下头去看晴明那无忧无虑的模样。 “雪奈是在担心吗？”葛叶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关切之意，她似乎比玉藻前更先一步察觉到了什么。 雪奈摇了摇头，跟着又点了点头。 葛叶便抬手轻轻抚摸了下雪奈的长发，她注视着少女的神情，比起看挚友的伴侣更像是看待一个年幼的晚辈一般，充满了慈爱与关怀。 “没关系。如果担心，你可以坦率的说出来。玉藻前……他如果知道你的担心，反而会很高兴吧。当然，等你们有了孩子的时候，我想想……我大概能替你们想办法遮掩一番。”葛叶叹了口气，目光放在了雪奈怀中的孩子身上，“虽说晴明一出生便是人身，但是他依旧还是半妖。妖化的情况，我也只能暂且压制……我想让他能够与益材大人一同生活。有些事情从来就不是十全十美的，有所得到，比将有所失去。”葛叶看着雪奈还有些懵懂的神色，便笑着摇了摇头:“雪奈你只要记住，做你自己不后悔的事情就好了。” 雪奈点了点头，心底到底还是有些叹息。 与人类相恋还真是困难重重，对比起来，她和玉藻前应该是容易了许多。 后来的几日，雪奈就陪着玉藻前每日逗弄着晴明，偶尔的，也跟着葛叶学着做一些小点心，等回去之后做给玉藻前尝一尝。 同时她也更深刻的体会到了葛叶生活中的难处。 明明是一个大妖怪，可偏偏，因为一个普通的人类男性，为了他的身份，他的家族，就困在这样的宅子里。不能常常外出，举止言谈，行事坐卧都有着条条框框约束着她，对那些私底下的言论，也需要全部忍耐下来。 雪奈看到了很多，也想了很多。 最后她只觉得情爱这件事实在是太磨人了，能让一个人变得完全不像是她自己了。 后来，雪奈又觉得玉藻前也是这样。 因为传闻中的他，可没有对自己的时候那样温和体贴。 雪奈将自己做好的小衣裳留给了晴明，后来她又待了几天，便回到了神社中。 玉藻前依旧没能回来。 天气转凉后，神社内便多了许多的落叶。她数着神社内的钱财，下山去集市买了些厚实的皮毛布料带回神社，打算做些厚点儿的衣裳。 还有鞋……这个冬天肚子里的孩子大概是没法子降生的了，雪奈就暂且压下了它制备衣物的打算。 闲来无事，这天神社内没什么人，雪奈就趁着天气还未完全冷下来，打了水，开始在神社内外打扫了起来。 门柱地板都需要擦拭。 她拧干了沾水了的布巾，就站在柱子边擦去那些灰尘，冷不丁的，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搂抱住了。 雪奈吓得打了个颤，回头一看，玉藻前那张清俊的脸便映入她的眼帘。 第10章 第十章 第十章 隔了有一个月再见，玉藻前当然没什么变化。 但小别胜新婚，更何况二者正式情浓时分，妖怪恰一搂住巫女，便将她打横抱起，在神社中布下幻术，将巫女带进了屋子里去。 巫女睁大了眼，无处着力的抓住了妖怪胸前的衣领:“等、等等……” 可妖怪已经将她放置在了屋内的地面上，而后俯下身去，软下声音道:“可我等不了了。” 但他分明动作还是停了下来。 巫女无措的转头往外看去，神社内的人类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互相交谈着，一时还没能发现巫女的消失。 可是妖怪的妖力也很重要……雪奈轻咬着下唇有些犹豫地回过头怯生生的看着妖怪。 妖怪叹息一声，打算起身。 可他身形刚动，就感觉到衣领拉扯着脖子的细小力道。 他低头看去，只见身下少女那纤细白嫩的手正揪着他衣服布料，轻轻拉扯。 巫女侧过头，黑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将那发间缝隙处的红润耳廓露在妖怪眼中。 她弱弱地低声道:“那……那你快些。” 妖怪失笑地低头去将那小巧的耳垂轻咬一下，在巫女颤抖之际用那湿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无奈而又宠溺:“那可有些难了……” …… 妖怪的持久力还是很出色的，可隔着关上了的障子门，屋内隐隐约约的还是能够听到旁人的说话声。 最初是很平常的闲谈，后来，开始有人注意到了巫女的消失。 但他们也只当是他们没注意的时候离开去取什么东西了，言谈间便是在等着巫女。 而屋内的温度持续升高，少女紧张着绷紧了身体，压抑着本能的声音。 直到无法忍耐的时候，小声啜泣着咬住了妖怪的肩膀。 明明已经无法承受了偏偏还要快一些。 大妖怪只好勉强自己速度一些了。 等巫女重新穿戴上那有些褶皱的服饰，浑身酸软无力，又觉得黏糊糊的走到村民面前，已经过去了许久了。 “嗯……刚刚有些事……” 众人见巫女那红着脸不自觉捂着肚子的模样，又说不出缘由便默认了大概是去方便了吧。 于是他们都很体贴的略过这件事。 巫女悄悄的松了口气，然后瞥了眼那不被众人所注意到，正站在柱子边上的妖怪。 等到临近太阳下山的时候，神社中才终于安静下来。 余晖洒在神社中，仿若镀上了一层金色，让这半山腰的建筑更多了几分静谧的神性。 雪奈送走最后一位村民，正转过身，就撞进了妖怪的怀中。 玉藻前接住少女，调侃道:“辛苦了，巫女大人。” 巫女大人轻轻推了推，便从妖怪怀中出来了。 雪奈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因为我想要今后能更长久的陪着你。”他弯下腰来，低头在雪奈额头轻吻，口中说的话让人完全无法生气。 “葛叶大人送了信来，你不在，她的孩子出生了，我去看了。”雪奈消了那么点儿气，转过身往神社后的走去。 玉藻前就跟在雪奈身后往里走:“我知道。” 有手下妖怪在暗处保护着雪奈，当然他们也需要按时向玉藻前汇报一下情况。 雪奈心知肚明，也不多问那些。 “那你要去看看他吗？” 玉藻前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已经替我去了。” 雪奈就不再说什么了。 她烧了水，然后擦了身体，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跟着还要去做晚饭，一通忙碌。 玉藻前根本插不上手。 他本身也从来没做过这些事。 以往他都是交给那些小妖怪去做这些杂事。 于是次日一早，雪奈起身要去做早饭的时候，某只狐狸跟了上去。 “也教我做吧。”大妖怪玉藻前这么说道。 但这很难。 因为他们俩都在厨房里，就免不了笑笑闹闹，正经做起事来进度太慢了。 后来他们就分工合作，巫女负责每日的三餐，妖怪则需要负责食材。 于是本来食物略显素淡的神社中开始渐渐多了肉类起来。 没多久，天气就渐渐变得冷了起来，神社中也不再每日每日的都有许多村民了。 这天天亮的很晚，隔着障子门都能听见屋外的风声。吹着那光秃秃的树枝枝丫簌簌，也吹着那一扇扇门嗡嗡作响。 雪奈从妖怪怀中及暖烘烘的被子里出来，又穿好衣裳，拉开了门——只不过是一条缝隙，那刺骨的寒风就漏了进来。 妖怪撑着手臂坐起身，就见巫女停在了门边。 她转过身来，笑意盈盈:“下雪了。” …… 早饭后，似乎是因为天冷了，久久都没有一个人上山来。 巫女坐在长廊上，捧着一杯热茶，倚靠在妖怪的怀中，静默了许久。 四周只有风雪的声音，天地中肉眼可见的都是白色。 恍惚之间，便让人产生出一种孤独感来，只是这样的感受刚一升起，便因为身边那人的存在而消融淡去了。 巫女浅浅喝了口温热的茶水，然后拉着妖怪环绕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放在了肚子上，毫无预兆地说道:“你要当父亲了。” 闭着眼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想的玉藻前陡然听到这么句话，慢了半拍的睁开眼，然后低头往怀中看去。 巫女正仰着头从下方看着他，注视着他，眉眼柔和。 仿佛是失了音，好半晌妖怪都没说话。 那愣愣的模样与他大妖怪的身份完全不匹配。 “嗯……”妖怪沉吟片刻，满是诚恳地说道:“谢谢你雪奈。” “噗嗤”一声，雪奈笑了出来:“那也应该说什么？也谢谢你吗？妖怪大人。” 妖怪轻轻咳嗽两声，神色羞赧地收紧了些手臂。 雪已经下了有半掌厚了，上山的路上并不好走。 但依旧有着一群孩子跑上了山来。 他们猝不及防的撞上了完全陷入迷茫状态的玉藻前，以及拉着玉藻前扫雪的巫女。 山下孩子们领头的那少年带着一群小萝卜头冲到雪奈面前:“雪奈大人！” “他是谁啊？” “雪奈大人我们打雪仗吧！” 那群孩子们乱七八糟的声音一句叠着一句，雪奈就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 至于那有关玉藻前的问题…… “他是来神社参拜的。”雪奈回头看了眼玉藻前。 妖怪点了点头，低下头去看那些眼里写满了好奇的孩童。 似乎是透过了这群孩子看到了未来，妖怪说话时的语气很温柔:“今天不打雪仗，巫女大人的身体不舒服，我带你们堆雪人好吗？” 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孩子们围在巫女身旁，他们拉着巫女的手，将她牵着走到了神社内的空地上。 妖怪便在一旁，替他们堆起雪来，再跟着一同将雪人的形状雕琢出来。 “雪奈大人，雪人还没有手！” 巫女就去树边扯了枯树枝，给雪人做了手。 “雪奈大人，它的眼睛怎么办啊？” 巫女又找了两颗黑色的珠子镶嵌在雪人的脸上。 “雪奈大人，给它配一把刀吧？” 可巫女并没有刀，一旁的妖怪就解下了腰际的佩刀配给雪人。 “雪奈大人，给它起个名字吧！” 巫女便给雪人系上了蝴蝶结:“就叫雪童子吧。” “雪奈大人，只有雪人一个，他会不会太孤单了？” 巫女就笑着给雪人做了一只雪兔子陪着它。 当孩子们玩乐了一整日，跑下山去，妖狐就将巫女那冻红了的双手握在手里，贴在心口，想要它们尽快的回暖。 雪人在一旁伫立着，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而妖怪便真的将佩刀这么一直挂在雪人身上，没有取回。 是夜，长风呼啸。 刀上的妖气渗入冰雪之中，雪人虚无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他有了生命。 屋内的九尾狐睁开了双眼，坐起身，而后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怀抱中沉睡的少女，见她睡得依旧深沉，才消无声息地起身，出了门去。 庭院内那伫立着的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剩下在远处新生的妖怪跪坐在雪地之中，他神色茫然地看着四周。在他的身后，还挂着那把名为名刀雪走的佩刀。 在纯白色的妖怪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俊美的男人，那初生的记忆告诉他，这是他身上佩刀的原主人，也是让他诞生的原因之一。 初生的妖怪张了张嘴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强大的妖怪。 但那大妖怪却只是回过头去，从门缝中往屋子里看了看，才转过头来，将食指轻轻地竖在嘴边，“小声些，她睡着了。” 初生的妖怪似乎知道了那个“她”是谁。 他能够成为妖怪，能够诞生，一是因为佩刀上大妖怪的妖力，二是被巫女赋予了名字。 ——“等天亮了，她醒了你再同她说话。今日晚了，你自己决定去留吧。” 被取名“雪童子”的妖怪听到面前的大妖怪这么说道。 但他无处可去，也不知道他应该去往哪里。 他只看着大妖怪进了屋子，然后迷茫的跪坐在雪地之中，看着那雪花飘飘扬扬地落下，将他的四周盖得更高。 很快，他身上就落下一层白霜，但跟着，这层白霜又回融进他的身体中去。 雪童子就去将身旁的雪兔子捧在手中，像是巫女给他起名一样，替雪兔子也取了名字。 ——叫雪丸。 ＊＊＊＊＊ 雪奈睡醒的时候，外面的雪更大了，只躺在温热的被子中，都能清楚的听到那风雪吹着门框和灯笼的响声。她就用头蹭了蹭抱着她的妖怪，手臂搂着那劲瘦的腰肢，蜷缩在妖怪的怀抱中，不愿意起身。 玉藻前很容易就会惊醒，但和雪奈睡在一块儿却又很安心，只是此时此刻屋外还有一个妖怪守着，他便睡得不安稳，早早地就醒了过来，搂抱着怀中窈窕地身姿，放空思绪，不去过多的思考。 但当雪奈醒来，玉藻前就跟着也从那静谧地时光中抽身而去。他用手掌轻轻的抚摸着雪奈脑后的长发，叹息一声后轻声道:“我似乎并不想起身，总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雪奈就抿着嘴轻柔地笑，然后扬起头来正好与妖怪低下头的目光对上。她说:“我可以理解你想和我这么下去一辈子吗？” “当然。难道你还想抛下我？” 雪奈眨了眨眼，和玉藻前对视着。 这一刻，两人的想法却都是一样的。 因为他们想着的都是那被他们无形中忽视了的生命问题。 但几秒的对视后，两人又都避开不谈了。 “我该起来扫雪了……不然怕是没法子走路了。”她推了推妖怪的胸口，就要坐起身穿衣裳。 “等等……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雪奈就看着玉藻前，等着他说话。 那全身心注视着他地模样，让玉藻前又忍不住的露出了笑容。明明没有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情，可深陷恋情之中的人，仅仅是对着心爱之人的脸，就会不可抑制地觉得愉悦，便也表现在表情之上，透露出他心情的状态。 玉藻前告诉了雪奈庭院中还坐着一只妖怪的事情，那是由他们两人的双手中诞生出来的妖怪。 雪奈有些惊讶。 她还以为庭院中的妖气是玉藻前的手下藏着。因为那气息和玉藻前的实在是有些相似了。 于是雪奈匆匆穿戴整齐地就出了房间，正好与那坐在雪中，抬起头来的妖怪对上双眼，瞧见了对方。 那是一个还是少年模样的妖怪，在他的身后背着一把长长的妖刀。 在昨日堆雪人之前，这把刀还挂在玉藻前的腰间。 看起来……还有些可爱。 雪奈慢慢的就放缓了脚步。因为木屐并没有找来，她就在长廊上坐在来，看着那雪白的妖怪。 “你是昨天雪人变成的妖怪？” 雪童子愣了愣，跟着点头:“我叫雪童子。” 这是她起的名字。 雪奈觉得有些新奇，但也很开心。她从没有想过会有其他的生命从自己手中诞生。 不是她繁衍后代的孩子，而是其他原因而创造出来的。 屋内，玉藻前也披上了衣服走了出来。他站在巫女身后，看着她与雪童子的对话。 雪奈也看到了雪童子那跪坐着的腿上，手心朝上，手心里放置着的那只雪兔子。 配上少年的雪童子，实在是很精致漂亮。 雪奈忍不住地就觉得很舒心。 雪童子将手心里的雪兔子放置在一旁，俯下身来向雪奈和玉藻前的位置拜服，跟着他又起身来，看着雪奈问:“虽然我有了生命，但是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想了一晚上，看着天边的白雪被染成红色，慢慢的又褪去红色。天地间白茫茫地一片，而他坐在庭院中，不知做什么，去哪里，以后又会怎样。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诞生，有什么意义。 雪奈愣了愣，有着苦恼。因为这样的问题，于她来说没有准确的定义。每个人生命的意义都有不同。 像是花朵似乎只是为了绽放，树木只是为了新绿，又或者很多动物，也都只是为了活着。 她也没有什么意义，现在只想着传承后代。 而玉藻前呢？似乎也就是和她在一起…… 所以雪奈就说:“去旅途上寻找吧。”这样总是能找到独属于自己的答案。 她回头看了看玉藻前，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于是她又去看雪童子，轻声说道:“找到重要的人，你就理解了。” 雪奈的声音在风雪中很轻，她的神色在雪童子眼中很温柔，但此时的他依旧没能找到生命的意义，他就想着，他要依照她的说法去寻找生命的意义。 雪童子离开了。 妖怪之中，对于这样的离别似乎习以为常。像是雪童子这样只不过刚认识便要分开的就更加不会有太多离愁别绪了。 雪奈虽然有些失落，但依旧给开心雪童子能去寻找他自己的答案。就像是她走在自己要走的路上，雪童子也要走他自己的道路。 但玉藻前还是看出了雪奈那细微的情绪，他就抱着雪奈，轻声安抚着她。 说着说着，便又提及了他们孩子的名字。 玉藻前问道:“像是雪童子一样，你想给他取什么名字？” 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有关于孩子名字的想法雪奈有很多，但这个之前，还有另一个更需要先确定的问题。 巫女转过头去看着妖怪，白皙的面容带着些冷风吹过后的泛红，那双漆黑的双眼圆溜溜的，很是灵动。她兴致盎然地问道:“那要看你想要的孩子是男是女了。” 玉藻前失笑抬手勾了勾雪奈的鼻头，满是宠溺:“还未出生，又怎么能分辨性别？而且……”他放下手，更为紧实地抱住了巫女，用自身去给她带去温暖，“只要是你的孩子，我便都会喜爱它。” 雪奈轻轻摸了摸自己小腹，思考了一阵子，露出了笑容。 玉藻前没有任何的经验，他也不太清楚孕育孩子之中的女性对情之一事需要更为克制。 只是到底还是会有些忧虑担心，隐隐觉得不太妥当。 于是他只好趁着又一次的翻云覆雨后，等到雪奈入睡，由手下看护神社，再自身以人形下山，在深夜里去寻找医师解答心中的疑惑。 深夜中，一俊美宛若天神的男子敲响了一木屋的房门。 这是大妖怪从其他妖怪那里打听到的人类医师。 开门的医师愣了愣，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手臂双腿都有些想要打颤了。 这样好看的“人”，还是在这样的晚上出现，让他不多想都是不可能的。 玉藻前却显得很和煦的笑了笑，“深夜打扰，只想询问医师一些问题。” 医师僵硬的点了点头，又不敢让妖怪进屋子里，就只站在门口，目光一寸都不懂的紧盯着面前好看的男人。 “我家夫人怀上了孩子，只是没有经验，想要询问一些注意事项。” 医师有些惊讶，那僵硬但迟钝的脑子也开始缓缓运转了起来。他想到了自己屋子里那还睡着的女人…… 于是医师犹豫着，就开始说了起来……只是他正说到第二句话，那男子就让他等了一等。跟着，医师就看到那妖怪凭空就拿出了纸笔…… 医生的心一提——果然是妖怪！！！ 可他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逃，因为屋子里还有他的家人需要他守着。所以他抽动了两下在寒风中僵硬了的面颊，哽咽着又说了起来。 玉藻前也不是故意为难这个人类，只是他的目的还没达成，必然是不会轻易离开的。等他将医师说的话都记了下来之后，他又犹豫着询问道:“我想问问……孕期中，情爱之事会有影响吗？” 医师:“……” 在心中感叹着的时候，他已经慢慢在之前过程中能够流畅说话了。 “这个会有一些的，可以适当的节制，咳……”医师一呆，“等等……您的夫人是……是……” 玉藻前疑惑的看着医师。 “是……是人类吗……”医师声音越来越小，还是因为玉藻前耳目灵敏，才没能错过。 大妖怪想到自己的妻子，忍不住的就勾起了唇角，“自然是人类。” 医生心口一哽，总觉得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多谢，这是诊金。” 直到妖怪化成烟雾离开，医师才终于敢去拿那出现在自己屋子里桌上的诊金。 这比他任何一次去大户人家出诊都更为丰厚！ 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雪奈发现再找玉藻前做一些亲密之事变得困难了起来。 十次里，玉藻前会陪她的次数只有两三次的样子。 可以前却明明是予取予求的。 雪奈便没什么精神地倚靠在门柱边坐着，依旧还是大雪的天气，天空中带着些阴沉，明明是正午的时候，也瞧不见阳光。 羽衣狐怀有孩子的时候，肚子也没有什么区别，可为了不让玉藻前奇怪，她还是让自己肚子多了些起伏。 再这么下去，玉藻前会觉得自己很奇怪吧……这样频繁的找他做那样的事情。以人类的感官来看，这种事情其实是很私密的，太过于喜爱会被认为有一些不太好的性质。可用羽衣狐、也就是妖怪、兽类的那一套来看，这样的事情又是理所当然的。 甚至频繁的交合也不过是为了繁衍后代。 不过雪奈现在为了哺育肚子里的幼儿缺少营养，她总不能这种时候为了自己而不顾后代。 所以再冬季的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雪奈将闲适着把玩那些孩童玩具的妖怪扑倒在了榻榻米上。 大妖怪明显的有些猝不及防的呆愣，可他又很快的伸出了手去扶住压上来的巫女。 “雪奈？”玉藻前皱了皱眉，惊出了一身冷汗，可又狠不下语气责怪雪奈，“你这样突然的出现很危险！” 雪奈眨了眨眼，略显困惑地问道:“为什么会危险？你要伤害我吗？” 少女迷茫的模样透露出她对妖怪全身心的信任，反倒让妖怪更是难以说出什么重话了。 “……你先从我身上起来。”妖怪顿了顿，只能满是宠溺的无奈说道。 压在上方的雪奈摇了摇头，后背的长发便从肩头滑落而下，轻轻的扫过妖怪的下颚，然后与妖怪自身的头发混做一起，“不行。” 玉藻前抬手替雪奈将耳畔的长发别在耳后，露出那张泛着微红的脸来:“为什么？” “因为……”雪奈眨了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一下子就卡壳了，“因为……那个……” 玉藻前不知所以的看着雪奈，眼神温和。 憋红了脸的雪奈就松了撑着身体的手，坐在玉藻前腿上，红着耳朵埋头去扒他的衣服。 妖怪愣了愣，慢了一步的抓住了雪奈的手。 那被扯开的衣带一松，衣领便也微微散开来了，露出内里的胸口。 雪奈低着头，将头顶轻轻顶到妖怪的脖颈出，用发丝蹭了蹭那处的肌肤，双手被妖怪抓在手中，无处着力的动了动手指……她学着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些伴侣中的行为，半是抱怨，半是撒娇的轻声问道:“你不碰我……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妖怪头顶冒出了大大的问号，而后无奈的松了抓着雪奈的手，叹了口气。 他宠溺的将妻子搂抱在怀中，“你在想什么呀……” 玉藻前将自己下山向医师询问过的那些事情告知雪奈后，又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只会比前一日更爱你，只怕你什么时候后悔了……”妖怪低垂着目光，掩去心中的不安。 他亵渎了巫女，有些强大的能力，却也无法拥有自信。 侍奉神灵的巫女是否有朝一日会因今日的选择而后悔，是否会舍弃他，回归神灵的坐下？ 到时他又该怎么办？ 时至今日，他已经深陷其中，无法再去体会没有巫女的生活。 情爱让生灵沉溺其中，弥足深陷，不愿回头亦无法回头。 “那不一样……”雪奈仰起头看着玉藻前，“我的情况不一样。” 玉藻前问道:“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 雪奈的声音太小了，玉藻前并没有听到，于是又问了一遍。 雪奈戳了戳玉藻前的胸口，低头对着玉藻前肩头咬了下去。 妖怪哭笑不得的摸了摸雪奈的脑袋，散去了一身的妖力，才让雪奈用牙齿磨出了一个红红的牙印来。 那尖尖虎牙的地方比其他位置更为明显，看起来也多了几分暧昧。 似乎是“泄愤”完毕，雪奈才吐出原因:“他看的是人类……我肚子里的，是妖怪。” 玉藻前抿了抿唇，看向了雪奈的肚子…… 雪奈就拉过玉藻前的手，放在自己孕育着孩童的肚子上:“他在吸收我的灵力……” 玉藻前愣了愣，哑口无言。 半晌后，妖怪低头轻轻一笑，凑近身去:“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 自那之后，玉藻前便不再克制，而一个大妖怪的耐力和体力远超雪奈这个只有一尾，还托身在人类体内的羽衣狐。 于是即便精神上很是愉悦满足，但久了难免还是有些吃力的……可初次就能得到这样多的妖力，她也实在是很舍不得推拒的，便是有些吃力，她也全都囫囵吞枣般的要咽下去。 枝牙微绿。 冬季还未完全的褪去身影，这样时节的暖阳格外舒适。 雪奈在灶台边眉头紧锁，埋头研究着之前上山来参拜的一位妇人留下来的点心配方。 她做的饭菜味道实在一般，说不上好吃，可也不能说是难吃，只是平平淡淡的，挑不出错来。 但她想着玉藻前的“付出”，自己总不能什么也不做，让他陪着自己吃那些不好吃的食物。所以就想着要从点心入手。 但是点心和饭菜一样难办……雪奈尝了口那甜过了头的点心，静默半晌，然后很是沮丧的叹了口气。 而这时身后突然贴上了一个男性身体，惊得雪奈抖了一下。 低沉的笑声从头顶传来，高出雪奈许多的妖怪微微俯下身，将下巴搁在雪奈的头顶轻蹭，明知故问道:“在做点心？” 闻到那熟悉的身体问道，雪奈悄悄松了口气。她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那造型精巧但味道腻人的点心:“但是失败了。” 妖怪就搂着怀中的巫女，温柔的安慰道:“没关系。”跟着他又伸出了手，捏了一小块放进自己嘴里。 雪奈抬起头，注视着玉藻前的表情。 可玉藻前只是眨了眨眼，低头轻笑:“很好吃，很甜。” 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玉藻前实在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妖怪。 他身上没有妖怪常有的杀气，对人类也未抱有敌视，虽说他也不常出现在外人面前，可那也是因为雪奈的身份特殊，所以他才会一直隐藏着自身。 除了葛叶，他和雪奈相恋的事情再无旁人知道。就连玉藻前身边的那些妖怪，似乎也都被他瞒着。 随着时日渐长，雪奈也用妖力催大了肚子。 她们羽衣狐怀有胎儿的时候并不会像是人类那样肚子变大，但雪奈的身体是人类，所以她还是需要按照人类的模样来。 大肚子的样子在雪奈看来不太好看，她也不太喜欢。只是与她不喜欢这个样子不同，玉藻前却显得对雪奈的肚子很是呵护。 他常常都会从雪奈的身后搂抱着她，将手掌放在雪奈的肚子上轻轻抚摸，甚至也会附耳倾听，让他多了几分童趣感。 两人协商了许久，定下了如果是男孩子就叫做羽衣，女孩子就叫□□花。 虽说孕育两个孩子比较吃力，可有妖力庞大的玉藻前在身侧，雪奈也就打算都要了。 她无事的时候就拿着针线布料制作两个孩子的衣服，鞋子，而玉藻前就搜罗一切孩童喜欢的玩具，纸风车，手摇铃，布偶，手鼓……只要是孩子可能喜欢的，他都会带回来。 好在来神社中祈福参拜的村名不会到后院来，否则看到这许多的孩童玩具，就能猜到些什么了。 孩子出生的时候是夏日渐凉的时节，屋外阳光明媚，绿意正浓。 玉藻前找了附近最为经验丰富的女性替雪奈接生，可他却忘记了雪奈要生的是妖怪的孩子。 当孩童出生的时候，那年长的女性就忍不住的惊呼出了声，因为在她手中的孩子有着不属于人类的兽耳和兽尾！ 到底还是玉藻前更为强大，生下来的孩子便也随了他，没能像是雪奈一样，初生下来就是人类的模样……但她的孩子却也有着羽衣狐的能力，能够投身人身转世。 本就焦虑的玉藻前因为年长女性的惊呼声而立马推了门入内。 “妖、妖怪！”年长的女性并不知道玉藻前的身份，在她看来，玉藻前必定是哪家大户人家的主人……可他的妻子却生出了妖怪！ 她求援一般的看着玉藻前，凑近了过去寻求庇护，指着那床上初生的幼孩儿惊呼道:“夫人生下的是妖怪！” 玉藻前收回焦虑而担心的神情，目光凌厉到几乎要将女性割裂一般。 这是他第一次在雪奈的面前显露出他妖怪的一面，满是杀气。 若是当初雪奈见到的是玉藻前这样的一面，她也是绝不会靠近的。 可她已经知道了玉藻前是个多么好的妖怪。 “……玉、藻前……”隐隐作痛的喘息之间，是女子轻声的呼唤。 妖怪便像是被什么咒术束缚了一般，收拢了全部的杀意。 身着华服的妖怪三步并作两步的到达被褥边上跪下身来，那层层叠叠的服饰便围绕着他铺散开来，映衬着此刻的场景，却显得多了几分怪诞的美感。 在场唯一的人类屏住呼吸，颤颤巍巍的后退着离开，直到逃离了这屋子，才敢放肆的呼吸逃跑。 屋内的女子却冷汗淋漓的皱着眉头呻.吟起来。 “雪奈、雪奈……”妖怪紧握着女子用力到指尖苍白的手，声音短促迫切，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恐惧之感。 “还有……还有一个孩子……”女子虚弱着露出了笑容，“……别怕。” 妖怪生硬的露出了一点笑容，没能分出半点注意给一旁诞生的孩童。 并不知道生产知识的妖怪只是紧握着女子的手，一声声的呼唤她的姓名。 似乎是那声音给予了力量，女子终于将腹中胎儿诞生出来。 像是比产妇还要更加费力的妖怪终于松了气，将额头抵在雪奈因为汗渍发冷的额头上，露出了些微的笑意…… 第15章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只是一切的放松都来的太早了。 乌云很快就遍布在了神社上方，天空中传来沉闷的响声，好像正在酝酿着什么。 变故来得太快太急了。 神明的怒火无法抵抗，雪奈身为侍奉神明的巫女，本应终生不得嫁娶。 可身为巫女的雪奈却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那雷将落未落，只有沉闷的声音在天际轰鸣。 晴朗的天色在顷刻之间就暗了下来，透过窗口看去，只神社一处的天空暗沉了下去。 雪奈勉力的撑起了身体，额头布满冷汗，面色苍白，心跳越来越急促，那隐隐不安的心绪让她无法冷静。 而她本来也就不是什么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妖怪。至今，她做过最大胆的事情，就是隐瞒身份，偷偷的与玉藻前结为夫妻，诞下后代。 刚刚诞生的两个孩子用早已准备好的棉布包裹着放置在一旁，玉藻前从后方搂抱着支起身体做起来的巫女。 玉藻前面色凝重，他能够感觉到，天上翻涌着什么的声响，酝酿着的雷电与往常不同。 很快的，他们所在的神社这一处便完全的被乌云遮挡住了。 明明远处还是晴空万里，只偏偏他们所处的这里乌云密布。 雪奈侧过身，更为贴紧了玉藻前的身体，双手紧张的攥住了玉藻前的腰际处的布料。 玉藻前低下头，轻轻在她额前印下一吻，“别怕，我在。” “是神明愤怒了……”那隐隐的神威她能感觉到，玉藻前也能感觉到。 他们犯了禁，而这是惩罚。 玉藻前搂紧了一些怀抱里的少女，“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就算是要受到惩罚，那也是由他来承担。 神之威能让雪奈身体止不住的颤抖。那是源自本能，在绝对实力差距之下的恐惧。 泪水很快就充盈了她的双眼，她却倔强的咬着牙，不愿落下。 “别哭，会没事的。”面对着神明的愤怒，玉藻前也并不害怕，可当怀中少女的躯体颤抖，双目水润着哭泣时，他却无法再冷静的慌乱了起来。 雪奈紧闭着嘴摇了摇头。 她不害怕。 因为玉藻前说过要保护她。 可她不能这样。 错的本来就是她，是她惹怒了神明。 她用了巫女的身份，却还要与妖怪相爱，并且诞下后代，这才是神明愤怒的原因。 比起自己，玉藻前活着，才更好……至少，玉藻前可以保护好他们的孩子。 于是当天雷降下之时，玉藻前用自身的妖力去抵挡，可在那之前，雪奈却冲了出去，挡在了妖怪与孩子的面前……也终于熄灭了天神的怒火。 一切的变故都来的太快太急了，而当这一切结束之时，玉藻前也只来得及接住了倒下的巫女。 妖怪张了张嘴，低下头去看无力地落入自己的怀抱中的巫女。 她却只能挣扎着最后睁开眼看了妖怪最后一眼。 巫女永远的合上了眼睛。 妖怪颤抖着手，抚上她的脸颊，却见在她的脸上落下了一滴、一滴、又一滴的水珠…… 天雷之后，神社所在的整座山上都透露着死寂。 但片刻之后……山林中躲藏起来的妖灵们只听到一声似人似妖的悲鸣声！ 那声音仿佛能够穿透耳膜，直达内心深处，引得生灵们无不心神动摇。喷涌而出的妖力逼得那些生灵们瑟瑟发抖，难以承受的伏下身去。 山林之间刮着凄厉的风声，豆大的雨水很快的就落在了泥土地上，用力的冲刷这片土地。那悲凉的雨，密集不断，足足下了七日。 ——阴阳师卷完 第16章 番外 番外:阴阳师·玉藻前 ——他曾听过的那笛声，再也无人演奏。 ＊＊＊＊＊ 玉藻前从诞生之初，实力便远超许多妖怪。 他不需要过多的修行，也不需要吞噬同类和异类，即便只是每天每天的过着再普通不过的生活，他的实力也在缓慢的增长。 于是他成为了一个有着绝对实力的大妖怪。 像是他这样的妖怪，也总是不缺少追随者的。 那些妖怪加入他的阵营，而他则负责庇护那些弱小的妖怪。 只是那样征战着占领地盘的日子他很快的就厌倦了。 大概他是任性的，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就做，不想做什么的时候旁人也别想要勉强他。 而当他停下脚步，不再征战，身边的妖怪便也慢慢的淡去了身影，只留下了寥寥数妖。 这些留下来的妖怪，玉藻前决定要庇护着他们。 只是终日闲着无所事事，时间长久了，妖怪也难免厌烦。 更何况他们的寿命比之人类长了百倍千倍…… 但玉藻前如何也没想到，他会在路过一座神社时被那笛声吸引，进而改变了一生。 …… 笛声宛转悠扬，演奏之人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巫女。 那样的一身装束，玉藻前不会认不出来。 他扮做普通人上前与巫女交谈，能力并不算普通的巫女丝毫没有察觉出他的身份，欣然回应。 他们因乐声相识、相交。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的深陷其中，做出了任何一个妖怪们都很难理解的事情。 他竟然尾随着巫女……即便他的初衷是为了保护巫女，可这样藏头露尾的举动却实在算不上是光明。 他第一次的体会到了何为情爱，于是就连看到她扭伤了脚这样的伤也无法置之不理，显露出了身形，也暴露了他妖怪的身份。 巫女眼中的惊讶错愕，还有那被他触碰到脚腕时的表情，让玉藻前觉得格外的可爱，也牵动了他的心……于是他按照了心中所想吻了下去。 但他的举动却让巫女红了眼睛，流下泪水。 他听到的巫女的拒绝，于是那之后他很久都没有再出现在巫女的身边。直到与挚友的交谈，他才被点明了什么。 也正是因为他再一次的回到了巫女身边，才获得了一份属于他的爱情。 他们在神社中不为人知的相恋。后来因为巫女被派遣到了其他神社，玉藻前便也跟着去了。 在那里，他们见到了神社老巫女的离去。 他也听到了巫女对未来她会衰老死去的担忧……但她并不是喜欢那些情绪的性格，所以巫女很快的就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玉藻前也想过，等到巫女老去，他又该如何？人类的寿命总是很短，他们相守的时间或许只有短短数十年，而他是个妖怪，会长久的活下去…… 那时候他想，他或许会随巫女一同离去。 可后来，巫女为他留下了后代…… 但那样的代价也是沉重的。 当神明愤怒之时，世间便像是迎来了末日，乌云压顶，雷声阵阵。 那粗壮的闪电直直劈下，要惩罚他们违背了身份的人与妖的恋情。 玉藻前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巫女会就这样的挡在他的身前。 明明她是最怕疼痛的，做饭的时候划伤手，或者是不小心的用力碰到了哪里，她都会很快的就红了眼睛，疼得不行。 而在那最后的时候，他们还未来得及体会做了父母的喜悦，就迎来了分别。 玉藻前痛恨那高高在上的神明！ 巫女从未做过伤害他人的事情，一直以来也都尽职尽责的替神明散播福音！可最后的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他们想要的从来不多……只是想、有一个家而已。 愤怒冲昏了玉藻前的头脑，冲天的妖气似乎就要覆灭这片土地，摧毁这里的所有生灵。可在这时，他听见了那明亮的婴儿啼哭声。 一声一声、似乎是在砸在他的心口一般。 他不能就这么毁掉一切。 因为他还有雪奈留下的两个孩子……那是他们之间的见证。 乌云后的大雨来的又急又快，哗啦啦的雨帘与水雾遮挡了视线。 妖怪抱着巫女那渐渐冰凉的尸体，将脸埋进了她的肩窝，泪水很快的就打湿了她的衣领……那哭声依旧响亮，玉藻前放下了巫女，走到一旁将两个孩子抱起，努力的露出了些笑容，“不哭了……好孩子。” 婴儿的哭声与男性温柔的安抚声被那雨声掩盖，就像是这样的大雨，过后又是晴空，似乎从未发生过一般。 第17章 第一章 第一章 “源氏的人应该快要到了，小姐打扮好了吗？！” 木质的回廊上，开回匆匆的行走着仆从，说不上来在忙碌着什么，但若是闲在一旁必定会引起家主的不满。 日野家在十年前还算是一个很有希望，也很有潜力的新兴阴阳师家族，可在老家主去世后，新任家主灵力低微，分支里也再没有能够担当得起日野家的人才，于是便渐渐没落了。 而天皇从来不缺有才干的下属。无用的日野家便渐渐退出了权利的中心。在前几年更是因为直接从平安京搬离，现在也只能接一接临近村子的除妖退魔的工作来维持那表面上的荣光。 宅子里的仆从也越来越少……毕竟像过去那样的辉煌，日野家已经无法供养起来了。 好在日野家前任家主还给后代留下来一条希望之路。 日野家前任家主有幸在源氏家族的阴阳寮内进修阴阳术，也认识了源氏家族的前任家主，甚至在退魔任务时救过当时的家主。 而当时的日野家未来发展势头强劲，源氏便开始扶持……一来二去，便为两家定下了婚约。 只可惜，日野家崛起的快，陨落的也快。只短短几年，有才之人便尽数死在了妖怪手里。 这些家族的过去，都是雪奈从她身边仆从口中、以及她的父亲口中拼凑得知的。 只是当时的婚约也不过是口头上的约定，而源氏如日中天，要想毁约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日野家的家主大人，雪奈的父亲却还寄希望于着摇摇欲坠的婚约，想要得到源氏的帮助，再一次的回到平安京去。 外人看来，日野家与源氏极度的不匹配。 源氏也完全可以一口回绝并给日野家一些补偿就行了，但源氏并没有。 他们给了日野家希望。 先相看相看，若是合适或许就会定下。但或许也只是将日野家的希望晚一点撕破而已…… 只是现下，日野家都为了这次的见面而满是期盼希冀。 日野家家主为了这一天准备了许久，特别是这两年，他让不少仆从离开，却从没有想过要减少教习女儿的女师，他买来了最为好看、也最为昂贵的花纹布料，派人做成了女子的衣裳，只等今天给自己的女儿穿上，让她去见那个决定了他们家族未来命运的男人。 日野家家主在门外焦急的等待着，又是紧张又是焦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得急促。 “好了！”那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露出屋内替日野家小姐打扮的老人来，她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脸上的褶皱堆积在一起显得格外谄媚，“家主大人，雪奈小姐必定可以成功！” 她侧过身退到一旁去，露出了身后还跪坐着，刚刚梳妆完成的少女。 少女穿着层层叠叠的衣裳，但那即便束起后仍旧盈盈一握的腰肢显露出来便不显臃肿。 漆黑的长发垂落而下，柔顺却不凌乱。额前两鬓的短发随着她转头看来的动作轻轻晃动，衬着那张白皙的脸颊格柔顺。 “父亲大人。” 少女低下头去，姿态谦逊。那披散的长发随着动作缓缓下滑，垂落而下，从上方看去，隐隐露出少女身体的曲线。 日野家家主呼吸一滞，眼神发直。 但匆匆跑来的脚步声很快的就让他回过了神，不满的看了过去:“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跪伏在屋内的雪奈微微抬起头来，往来人看去，眼神带着一丝丝的好奇探究。 “家、家主大人……”仆从喘着粗气，慌乱着说道，“已经、已经要到了！” 于是刚刚还训斥着仆从的日野家家主也眼见着冒出了冷汗来。 他拿着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转头看向已经坐起身来的女儿。 少女嘴角含笑，满身清爽，仅仅只是被她注视着便觉得柔软了下来。 “好好照顾着小姐，等会儿我让人过来接小姐过去。”这么说着的日野家家主脚步匆匆的走掉了。 而被看护着的雪奈转头对上了刚刚伺候自己打扮的女侍，微微蹙眉，神色担忧:“父亲大人或许会失望也说不定。” “雪奈小姐要对自己有信心呀。”女侍在雪奈身边跪下，替她梳理起那垂落的长发，“雪奈小姐这么好看，一定会获得那位大人的喜欢的。” 可即便身边的女侍这么说，雪奈心中的担忧也没有完全的褪去。 有时候太过孤注一掷的希望，带来的或许会是灾难也说不定。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双手放在腿上，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被当做是一件物件，从来也不会问她的意见。但周围告诉她的观念一直都是家族至上。 为了家族…… 少女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那上面不像是她周围仆从的那样，布满劳作后的茧子，柔软纤长，难以承受过多的重量。 这样的心情很快的就消散了。 家主大人派人过来接她了。 源氏家族来接她的是一个长相看上去有些凶恶的武士。而雪奈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外人，这样样貌的人初一见到便不敢再看第二眼了。于是她只能低垂着眼，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那武士对走出来的雪奈的容貌有些惊讶，毕竟日野家的家主不论如何看，也看不出来能生出这样的女儿。但他很守礼仪，只瞧过一眼就主动收回了目光。 武士说道:“时间不早了。轿子已经在外面等着，既然日野家小姐已经到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日野家家主是最急着凑成这件事的人，他连连点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好的好的。”接着，他转头去看了看自己精心培养的女儿，长舒一口气，“雪奈，一路上听源氏大人的话，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一旁源氏的武士微微皱眉，没做声。 雪奈稍稍俯身，神色平静无波:“是，父亲大人。” 武士不愿多留，点点头示意之后就转身出门，引着他们到了轿子前。 等到人上去了，他们便很快的启程向京都而去。 只留日野家家主在后方又是兴奋又是焦虑的看着他们离开。 ＊＊＊＊＊ 轿子不停的晃动着，坐在上面的雪奈却并不算是舒适，甚至可以说是极为难受。 可围着她的人都是源氏的……她一个也不认识，自然也就不敢有任何的话说。 好在脚程够快，在正午过后没多久，他们就到达了源氏家族。 接雪奈下来的人已经换成了女侍，那群武士在放下轿子后就很快的离开了。 女侍笑得很是友善，“是日野家的雪奈小姐吧……家主大人正在商议事情，暂时抽不出空来。您一定饿了，不妨先吃些东西？” 雪奈只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多谢。”她本身就不是话多的性格，在陌生的地方就更是少言语了。 她被带到了一间偏房里安置下来，迟来的午饭也很快就送到了，但等到她吃过了，又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源氏的家主。 日野家家主本来没想能攀上的会是源氏家主，但偏偏指定婚约的那个能力出众，顺理成章的就坐了上去。 在日野家的时候，雪奈也听说过一些他的事情。 只是那些多是有关于他的功绩，而没有太多关于他这个人如何的描述。 就知道没有什么妖怪能够从他手下逃走而已……死在他手下的妖怪数不胜数。 想到这一点，雪奈总是忍不住打个冷颤，也说不清楚原因。 能力出众，可一个女子最为关注的却一概不知。 不知样貌如何，品行如何…… 雪奈又是叹气。 ＊＊＊＊＊ 源氏家族结束了会议，族人们低声讨论着，三两成群的从屋内离去，神色之间依稀还能够辨认出一些不信任与自认荒唐的模样。 肃清大江山…… 只要想一想，他们便觉得不可能。 那是鬼王酒吞童子的地盘，而酒吞童子盘踞大江山许多年，并不是没有阴阳师想要除去他，只是太难、太难了。 于是有族人预言，即便现任家主是最为出色的阴阳师，也还是会葬身大江山。 他们并不认为有了“最强兵器”，就能够胜过大江山鬼王。 因为他们还从未见过那兵器出手。 源氏族人各自散去，虽满满的怀疑，却还是只能跟随家主，准备肃清大江山。 而等到族里那群老家伙散去后，源氏家主源赖光捏了捏眉头，看向了面前还有些懵懂的“最强兵器”。 他接下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而那件事情，并不适合带着一个兵器去。 于是源赖光让仆从带着他离开，先安顿下来。 至于后院日野家的小姐……源赖光也只不过是想要先堵住族中老家伙的嘴巴。 毕竟源氏因为邪神八岐大蛇，每年都要死去不少的幼童，而按照那些人的想法，他也必须尽早的留下子嗣，等到未来出了什么意外，不至于像日野家一样因为缺少有才能之人而没落。 源赖光内心嗤笑，却还是让仆从引路，去见了那个去世的父亲给他安排的女子。 第18章 第二章 第二章 源赖光见到了那个与自己有婚约的女子。 巴掌大小的脸，白皙粉嫩，双眸澄净地仿若初生幼儿，面容娇嫩精致，身姿曼妙，一眼看去便能猜到她是如何被保护着长大到现在这模样。 与源氏这么个藏污纳垢的氏族格格不入。 源赖光站在房门口，与比他小了数岁的少女对视，眼见的她那张脸就红了。 她微微低下头，侧过脸去，避开了他那太过于大胆直视的眼神，只露出了那小巧圆润的耳朵，淡淡的红恰到好处的引人注目。 “源赖光大人……”她低下身，似乎被男性的打量而逼出了声。 源赖光这才走进了屋内。 但他即便走进去，也是在靠近障子的地方坐下。 大开的障门也是为了日野家的这位小姐。 日野家家主的打算源赖光很清楚。 他就这样将自家女儿送过来，甚至放心的不跟一个自家的仆从，就是想要发生点什么。他们最怕的，是什么都没发生。 想着这些事情，源赖光便觉得厌恶。 所以源赖光没有让那些伺候的人离开，而是就让她们都站在一旁。 下仆给他们俩倒好了茶水放在手边，方便他们交谈时饮用。 …… “日野家的小姐……我记得，你的名字是叫雪奈？” 听到源氏家主询问的声音，雪奈轻轻点了点头，依旧略显拘谨。 她在这之前，对婚约的对象只有一个十分模糊的概念。虽说能力出众，但想来能够斩杀妖魔，那应该是个很魁梧的外表，再加上源氏家主比她的年纪也大了不少……所以她猜想，源氏家主或许会有着比那接她的武士还要更凶恶的外表。 可当她见到了后，才知道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源赖光大人很英俊，身量高大，却并不显得过分魁梧。 只是看他的神色，并不是一个十分好接触和好相处的人。 再加上上位者天然的气势……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雪奈对自己的婚约对象隐隐的还有几分胆怯。 她似乎在怕着他身上的什么，可她自己又说不上来原因。 源赖光看着面前这个并不主动说话的少女，在她低头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又很快的舒展开，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情绪。 他并不想花费过多的时间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更何况这个事情还是与一个陌生的女子交谈。 对于他来说，拿着□□斩杀妖怪，或者说是布局结局鬼王都比面前的这件事容易许多。 但就这么离开十分不妥……因为接人过来，表示愿意接触的也是他。 “伯父最近如何？我听说久浅山附近的妖怪有些多了，伯父还应付得来吗？” 久浅山是日野一家搬离京都后落脚的城边的一座山，自然附近的久浅山就被划分到了日野家需要负责的范围之内了。 只可惜，雪奈是知道久浅山的，但有关于妖怪之类的事情…… “父亲大人最近安好。”事实上他最近每天都盼着自己快点来源氏，促成婚约，“只是有关于妖怪方面的委派任务……他并不喜欢我接触那些。” 简而言之，她对妖怪上的事情完全不知道。 听到雪奈的回答后，源赖光勾了勾唇角，但眼中却没什么笑意。 只是一个被培养出来，用作工具的后代罢了。 源赖光捏着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茶，又抬眼看向了回话后的阁中少女，“原来是这样……只是想想有些可惜了。” 少女懵懂的看着他，藏不住眼中的困惑。 源赖光放下茶杯，“我记得日野家上任的家主……武信大人独创的术式在狩猎妖怪时十分独特，起了不少作用。只是修习起来并不容易，现下似乎也无人学习了。” 雪奈听出了面前男人话中的意思。 毕竟她也不蠢笨。 但她分辨不清他说这句话的情绪。是嘲讽？还是感怀无奈？ 不同的情绪能够表明面前这个人是不同的性格。雪奈虽然也对日野家的种种迹象无可奈何，但被人当面这么说，总归是不太好的。 所以她抿了抿唇并不做声。 只是低垂着的眼，以及那明显低沉下来的情绪表达了她此时的态度。 源赖光看了一眼……跟着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他没必要对着一个什么都做不了主，还一直被“禁锢”着的少女说那些话。 但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 所以看着她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动，有些可怜，又找不到话反驳自己的样子，源赖光就泄了气。 到底还是之前和家族那些老家伙议事时的气隐隐发泄在了面前这个无辜少女身上。 她又懂什么？ 她什么都不懂。 只寥寥几句话，源赖光便觉得这次的谈话可以结束了。 她与源氏格格不入。 怕是想在这里活下去就极为艰难了。 源赖光打算离开了。 日野家没有安排人跟着她一起过来，回去自然也是要源氏去送。 但这样的想法很快就因为日野家家主的行为而被阻止了。 通告后匆匆走来的武士看了眼做在一旁如花一般的少女，不自在的挪开了视线，向另一边等待着的家主汇报道:“有给您的书信。” 武士语焉不详，雪奈便知道了意思。 她眨了眨眼，很快就做出了反应:“大人有事处理的话，雪奈就先……” “不用。” 他已经看到了信上的名字。 雪奈停住了准备起身的动作，不敢再说什么。 源赖光说道:“是你父亲的信。” 雪奈微微睁大了眼，有着惊讶。 她明明一早就来到源氏，如果有什么信的话……完全可以要她转交才是。 现在这又是……？ 源赖光很快的看完了信中的内容，然后露出了笑容。只是这笑容中，却并没有笑意，眼神甚至格外的冷漠。 他抬眼看向面前的少女，像是只是随口的说道:“伯父倒是很关心你。” 雪奈猜不到信中的内容，但既然他的话里提到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大人一直都很努力的培养我。”就像是对待一个即将出售的商品。 源赖光细细地看着她的神情，再加上之前就能够获得的信息，以及他手上捏着的这么一封信。 源赖光说道:“伯父突然接到了封印的任务，需要立马出一趟远门，所以暂且将你安置在源氏了。” 少女眨了眨眼睛，神色渐渐明朗的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这实在是不合礼数！ 更何况，就算日野家的家主出门了，那家里也还有其他的奴仆，绝不可能没有人的。所以日野家家主的打算再明显不过了。 他只是想要自己的女儿就那么留在源氏，最好永远的留下去。 不像是其他家族，会将未出嫁的女儿保护好……日野家家主反而就怕雪奈与源氏族长之间没发生什么。 不仅仅是源赖光，雪奈也很快的就明白了信中的意思。 她涨红了脸，却并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愤怒，愤怒父亲这样不顾忌她的行为。 源赖光看着少女那像是映照着火光一般明亮的眼睛，终于看到了一些“活人”的感觉。 到底是没被完全的养成一个傀儡，还有着自己的思考与情绪。 “伯父说他这一次带上了日野家的阴阳师们一起出门，为了避免妖怪的报复，怕你独自在家，没人保护……所以你暂时留在源氏住下吧。” 这只不过是表面上的说法罢了，真实的缘由他们两个心知肚明。但源赖光答应下来了。 他如果拒绝，难道不论如何，雪奈都还是要回到日野家的。 男人将看完的信折叠起来，站起身，将信纸放在了雪奈面前。对上她跪坐着仰头看自己的模样，源赖光说道:“我会安排人先照顾你，有什么缺的就告诉她们。” “不用担心。” 临出门时，他还是补上了这么一句话。 到底是未来的妻子，培养感情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至少不能像是陌生人。 至于日野家……该给的他不会差，不该想的，他们也绝对得不到。 第19章 第三章 第三章 入夜。 源氏主家的内宅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细微的虫鸣声阵阵响起。 缩在被褥之中的雪奈翻了个身，眼睛睁得很大，毫无睡意。 她慢慢的起身，看了看障子外，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披上一身衣裳，悄悄的走到了窗前。 她被安置在一个有二层的屋子里，从屋子的窗子往外看去，便能够将整个源氏一半的景色收入眼中。 深夜还有些屋子内点着灯火，影影错错的，不真切。 雪奈在窗边坐下，看着这大宅里的一切。那些没有灯火照亮的地方，更黑很暗，好似隐藏着什么凶恶的猛兽，随时就会扑面而来，将人撕咬殆尽。 她看到了匆匆在廊中行走给主人送水倒水的仆从，也看到不急不缓，似乎才刚刚处理完工作，往自己屋子走去的……源赖光？ 雪奈眨了眨眼，靠着窗框的后背不自觉就挺直了许多。 虽然距离很远，但那身衣裳她白天才见过不久，还有头顶那一簇……很明显。 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大概是下属，或者是同族……都有可能。 大概是盯着那边太久了，被注视的人有了感觉，竟然转过头来，直直的看了回来。 坐在窗框上的雪奈吓了一跳，立马的就顺着窗框背对着窗户往屋内一蹲。 一秒、两秒、三秒……她渐渐清醒过来。 不对，她为什么要吓得躲起来？ 雪奈悄悄的转过身，只伸出个半个脑袋，露出了眼睛往外看。 刚刚还有着人的地方，现在已经只剩下空荡荡的回廊了。 她刚刚躲起来……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么看不好。而且这个时间她应该是在梦里睡着的才对。 也不知道，他看到自己没有……？ 经过这么一会儿，雪奈倒是不想再往外看了。她也出不去……在源氏，她甚至不敢胡乱的走动。 又回到了被子里的雪奈翻来覆去，终于是在后半夜睡着了。 只是睡得晚了，又是在陌生的地方，她便睡得不深。 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雪奈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屋外仆从的说话声。 ——她们在议论自己。 “日野家的小姐真的就这样住在这里了？” “可不是吗。” “可是，就算是有婚约也……” “哼，只不过是想要嫁给家主大人罢了，所以那些事情都可以不理会吧。” “那家主大人是怎么打算的？” “这就不清楚了，总归人是留下来了。” “啊……难道以后她真的要成家主夫人？” “家主大人才不会被这种手段蒙骗，你看着吧。” 说着话的人脚步声渐渐走远，也不知道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还是只不过是私下里讨论到却没想到她醒得这样早。 听了这么些话，雪奈也睡不着了。 她坐起身，等了一会儿，等到有下仆轻轻的敲响门框，提醒她该起来了才出声回应。 下仆跪在外面，拉开了障子，然后伺候雪奈洗漱穿衣。 除了不会像是日野家的那样时时被奉承，其他的也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她没想到早饭会是与源赖光一起。 而且除了源赖光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源氏庞大，分支众多。就说主家一脉也不止源赖光一人。 雪奈记得他应该是有两个弟弟的，只不过与源赖光并不是同一个母亲。 雪奈没有多问，只是跪坐在那里，小口小口的吃着。 甚至都不敢怎么抬头去看看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 昨天夜里……他看到自己了吗？ 现在解释的话，大概会更加奇怪吧。 雪奈拿不定主意。 而这时源赖光放下了筷子，结束了早饭。雪奈也跟着立马放了下来。 她早就吃饱了，但又不能先停下来，只能跟着往嘴巴里放。 “妖刀姬。” 雪奈抬起头，看向出声的源赖光。 他似乎是喊的谁的名字？ 果然，一个身材姣好的女性从暗处走了出来…… 雪奈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女性。 然后忍不住的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太、太大了吧…… 第20章 第四章 第四章 被称作妖刀姬的女人容貌清冷艳丽，即便面无表情，也难掩她的美色。 除此之外，更让雪奈在意的，是她身上的装束。 与各家族中豢养起来的女性都不同，她穿着大胆，身上的布料大概都不够雪奈一层衣裳的布料。那双长腿就那样的裸露在外，笔直修长。还有胸口，也是大片白嫩的肌肤，腰带束起了不盈一握的腰肢，却也更显得胸口的沉重与……硕大。 除此之外，就是身体关键部位上的一些坚固甲片，以及她手握的那柄长刀了。 她似乎，是一个女武士？ “我手下的式神。”源赖光转头对雪奈说道，“如果要外出，就让她跟着你。” “我知道了。”雪奈轻轻点头应下。 原来是式神吗……那不就说明，在这之前，妖刀姬都是跟在源氏家主左右的吗？ 雪奈心里左思右想，猜着是不是还有其他像妖刀姬这样的美人。 源氏家主的事务很多，他叮嘱了中饭与晚饭他没空与雪奈一起吃，让她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之后就脚步匆忙的离开了。 只留下一直都没有说过话的妖刀姬。 屋内的侍女将早饭的用具拿走了，而站在门外的侍女也只是站着，等着有事的时候才会动起来。 雪奈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妖刀姬。 她在日野家是没有见过像妖刀姬这样的式神的。 他的父亲大人能够趋势的式神都是一些没有人形，也只能用纸片召唤而来片刻的兽类式神。像是能够跟随左右，还能够一直保持着存在的式神消耗太大，若不是极为强大的阴阳师，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当然，雪奈是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式神是本体，而不是像日野家家主那样，只能召唤出来契约妖怪的一部分能量体。 她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式神，怯生生地，试探般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妖刀姬？” 妖刀姬回看着她，声音也很好听的回了一个“是。”。 冷冰冰的，好像并不好相处的样子。 气氛归于沉寂。 似乎雪奈不说话，妖刀姬也就能这样一直沉默下去。 尴尬…… 雪奈并不擅长挑起一个话题。但如果就这样面对面坐着，她又会十分不适应。于是她很是艰难的，主动去靠近妖刀姬:“那个……我是第一次到源氏。” 妖刀姬静静的看着她，眼神里无悲无喜。 雪奈紧张得不行。她是不是说错了？不过这句话确实也没什么意义…… “我不太熟悉这里。妖刀姬你…每天都做些什么呢？”以问题的形式让妖刀姬接话！雪奈给自己暗自打气。 而作为被搭话的妖刀姬，她看着眼前这个肤色白皙，肌肤稚嫩得她指尖都能轻易划破的人类……她垂下眼眸，声音平淡:“练习如何斩杀妖怪。” 雪奈:“……” 短暂的沉默后，雪奈露出了笑容，“妖刀姬真厉害。” 妖刀姬抬头看着面前的人类，那笑容带着淡淡的暖意，宛若冬日暖阳，极为舒适。她动了动嘴唇，可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手边的是你的刀吗？” 妖刀姬点了点头。 “好长。” 雪奈说着，往屋外看了看。屋外的侍女对屋内发生的交流毫无反应，就像她们根本就听不到。 “可以带我去你练习的地方看一看吗？”每个家族都有那么些地方是禁止进入的。而她初来乍到，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身份，并不适合四处走动。 但如果只是某个人练习的地方应该是没问题的。 若是她提出的是妖刀姬的住处，才会显得越界。 毕竟她们也只不过是初见罢了。 妖刀姬虽说听到雪奈的提议后有一些呆愣，但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要求。 只是她撑着榻榻米打算站起身时，妖刀姬立马上前来伸手的样子让雪奈忍不住的又笑了笑。她这个样子，好像自己随时都会摔倒一样。 但妖刀姬自己却没有发现这一点，看到她好好的站起身，她隐隐松了口气，站在一旁静静等着。 雪奈看着她轻轻说道:“妖刀姬……我不知道路呀。” 妖刀姬眨了眨眼，立马道歉:“抱歉。” 雪奈那袖子掩着下半张脸，挡住那勾起的唇角:“这种事不需要道歉的……你走前面，我跟着你吧。” 她点了点头，主动走在了前面带路。 雪奈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走几步路，就要回头来看一看自己的样子，心里有了一些猜测。 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或许性格意外的柔软也说不定。 她跟着走出了不少距离，从回廊上下去，又穿过了一个庭院的石子路，兜兜转转的，走了好一些路。 不得不说，源氏主家大得离谱。 而妖刀姬走过那些路的时候，并没有向雪奈介绍那些建筑是做什么用处的，她只是一路照看着雪奈，然后走到了靠近源氏整座宅子边缘的一处清幽道场。 在白天里，源氏主家内充斥着各种节奏的脚步声，还有各种人的说话交谈声，但跟着妖刀姬走到了这一处的道场后，反而安静了下来，那些嘈杂的声音一时都消失不见了。 只隐隐有刀剑划破空气的声响。 嗯？ 雪奈往声音传来的道场内去看。 妖刀姬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向雪奈，告知她:“应该有其他式神在里面。” “好的。”可能是其他的，像是妖刀姬一样的女性式神吗？雪奈有些好奇。 雪奈问道:“这个道场，是只有式神使用吗？” 妖刀姬点了点头。 雪奈跟着她的脚步在木质的地板上走着，木屐也跟着她的脚步在地板上敲响，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她跟在妖刀姬身后，走到了道场的门口，然后从妖刀姬的身侧，看到了那个满身汗水，也难掩他帅气与俊美的男子。 雪奈站在了原处，一时不敢跟着走进去了。 她没想到，会是一个男子…… 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让那泛着蓝色的长发贴着脸颊，与衣着上的严谨不同，而是多了几分随意。大量的活动之后，他脸色透着淡淡的薄红，呼吸粗重，透露着几分男性的色气。 雪奈忍不住的也红了脸，低下头去。 而那本来练习挥刀的男性式神看到了妖刀姬和她身后的女子之后便停下了动作。他干净利落的将刀收入刀鞘，看向了妖刀姬:“妖刀姬？你这是……” 妖刀姬回过头去，看了眼低着头并不做声的雪奈:“主人让我照顾雪奈小姐。我带她来看看。” 男性式神点了点头，有些好奇的看着妖刀姬身后的少女。少女的五官依旧还几分稚嫩，但也能看出她未来的美丽。只是比起妖怪来说，她看起来太柔弱了。 鬼切露出了友善的笑容:“我叫鬼切，是主人的式神。” 雪奈点了点头，“你好。” 比起妖刀姬，鬼切看上去就容易说上话许多了。 只是，他是个男性。 当然，虽然雪奈不清楚很多有关于阴阳术的事情，但是她也知道在很多阴阳师眼里式神的性别都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因为在一些阴阳师眼里，式神只是式神，只是一种工具而已……雪奈并不是阴阳师，所以也不清楚这种想法正确与否。 “打扰到你练习了。”雪奈正想找借口离开。 “并没有。”鬼切想着面前的人类是主人要求妖刀姬照顾的对象，那么他也是有义务照顾她的，“本来也是没事做……雪奈小姐要看看道场里吗？” 道场里……就是那些刀架上的刀了。 鬼切既然这么说了，雪奈也就只好硬着头皮点头，走进去看了起来。 “说起来，你们两个的名字，好像都与刀剑有关。” 鬼切愣了愣，手指轻轻摩擦着腰上挂着的刀的刀鞘。 而妖刀姬默不作声，看不出心中想法。 雪奈走到了一排刀架边上:“可以拿出来看看吗？” “当然可以。” 雪奈试探着抬手，去握住了一把刀的刀柄，然后将它从刀鞘中缓缓抽出。 在照进道场内阳光的反射下，那银白色的金属光芒格外刺眼。 抽到一半，她就能够感觉到刀身的沉重了，而当刀尖完全脱出刀鞘后，那又陡然增重许多的重量让她忍不住的惊呼出声。 “小心！” “小心！” 脚步不稳往后倾倒的身体被一左一右的用手臂给拦住了。 而她握不住刀的右手则正被男性式神滚烫的手掌握住，借着他的力量，那沉重的刀身才没有脱手掉落。 雪奈“唰”的一下就红了脸。 而那让她红脸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 在她的后腰，是两只手臂重叠的搂住了她的腰。左边来自妖刀姬，右边来自鬼切。 而在她的左肩后方，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那软绵绵的一片。 额外还有鬼切那刚刚大量练习了挥刀后显得格外炽热的手掌…… 她从没有，这样亲密的与谁接触过。 不论是女性，或者是男性。 而几乎是半搂半抱着少女的男性式神低下头去，便清晰的从上方看到了那快速脸红的过程，以及就在自己胸口处的脖颈、蔓延至肩部的弧线。 白皙的肌肤透着浅淡的红，只有衣领口敞开的那一处，却让人止不住的心动。 仅仅只是视觉上的接触，似乎就能够想象得出手指抚摸后滑腻而柔软的触感。 第21章 第五章 第五章 指腹下的手腕微微颤抖，鬼切误以为是怀中少女失了力气，便更为用力的用自己的手掌包住她的手，紧紧握住那对少女来说太过于沉重的刀身。 而伸出去搂抱住她纤细腰肢的手臂在她站稳后便立马的拿来了。 他接过了少女手中的刀身，压下心中那突然的触动，悄悄松了口气。 指腹间的触感很是独特，甚至让他隐隐产生几分留恋。 “对不起……”自知给两位式神添了麻烦，少女站稳后便低下了头，声音软绵地道着歉。 另一侧的妖刀姬也是松了口气，那紧紧握住腰肢，隔着布料贴着少女曲线的手臂也收了回来。 “并不需要道歉，是我没能提醒。”她并不适合这些武器，最好也不要有机会触碰。鬼切这么想着，将刀重新送回了它的刀鞘内。 雪奈说道:“我好像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 妖刀姬很干脆的否认了，甚至因为那脱口而出的音节而引去了雪奈的注视。 妖刀姬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扭过头，躲过了雪奈的注视。 或许还是个不擅长表达自己真实想法的性格？雪奈这么猜测着，抬手捏了捏有些发烫的耳朵，主动转移了话题:“我大概与武器并不太契合……对了，以往这个时间你们都会做什么呀？” 她无意间说到的“与武器并不太契合”这样的话，让在场的另外两个式神都同时抿了抿唇，心中各有所想。 而说话的雪奈也只不过是想要尽快的摆脱刚刚那让自己很是羞涩的场面。 妖刀姬注意到了雪奈问话时首先看着的是自己，她短暂的犹豫了几秒后才开口说道:“练习挥刀。”总之就是与杀戮有关的事情。 妖刀姬的回话很短，而雪奈首先看着她，也是为了尽量的避免与鬼切对视。 虽说她因为刚刚的事，对妖刀姬也有些不好意思，但那是不同的…… “那、鬼切呢？” 与刚才看着妖刀姬，等着她回话时直白的神情不同，看着鬼切的时候，她的目光就闪躲了许多。 总是只看过一眼，就匆匆的瞧着其他地方去看了。 而被问到的鬼切看了眼身旁的人类少女，指腹轻轻的蹭了蹭腰侧的本体，似乎还能够感觉到之前的触感。 他看了眼妖刀姬，同样的说道:“与妖刀姬一样……只有这样，在主人需要的时候，才能够一往无前的获得胜利。” 事实上，鬼切与妖刀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比之初次见面的人类少女来说就多许多了。 他们明明都是主人手下的兵器，但却并没有什么同僚之间的情义。归根结底……鬼切大概有一些猜测。 他会按照主人的想法，与主人一同前行。但妖刀姬却有着更多她自己的想法。 而即便是在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之中，鬼切与妖刀姬之间也没有……那种突然奇怪起来的感觉。 因为他们就算是互相切磋着，有更为亲密的接触，他们之中也谁都不会多想。 不像是刚才…… 只不过握住了手腕和手掌之间的那一截，又只是隔着好几层的衣物搂住了腰，就肉眼可见的红了脸。 而如果不是怀中少女那样的红了脸，之后的神色又那样明显，鬼切也是不会多想的。 那是没有出现在他与妖刀姬之间的，独属于男女关系中的……性张力。 ＊＊＊＊＊ 雪奈又强撑着在鬼切与妖刀姬之间说了几句话，便找了借口离开了。 在场只有他们三个，鬼切还是一个男性……这并不合礼。更何况，她还身处的是婚约对象的宅邸。 虽然妖刀姬并不像是会在别人面前多说什么的性格，但让源氏家主……又或者那些仆人知道了，都不好。 雪奈很有自知之明的和其他异性拉开距离。 而事情上不论是鬼切，还是妖刀姬，都并不知道雪奈是他们主人的婚约对象。 这并不是说明雪奈在源赖光心中的地位如何，而是因为妖刀姬与鬼切在他那里都不过是武器罢了。武器并不需要事事清楚，没有自己的思考和想法也无关紧要。 武器只需要做到斩杀敌人，这——就足够了。 ＊＊＊＊＊ 又是深夜。 雪奈睡得很浅，所以当妖刀姬离开屋子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 大概是因为源赖光的命令，这一整天下来，妖刀姬都与她形影不离。就连天色暗下来了，妖刀姬也要守着她。 虽然妖刀姬说她不需要每天都睡觉，但这样时时刻刻的照顾，让雪奈有些觉得太沉重了。她想不出自己怎么样才能报答她。 当然，作为主人的源赖光她也需要回报。 可她实在是没什么能够拿出手的。 后半夜，屋外渐渐起了风，迷迷糊糊睡着了的雪奈又醒了过来。风声渐响，吹着障子在门框出撞击着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 雪奈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依旧没见到妖刀姬。 大概，她是回自己的屋子里睡觉去了？ 凉凉的风从没有关紧的窗子里吹进来，雪奈走到窗边，准备关上窗户。 直面夜风，她才感觉到风中的一些湿意。 看样子或许是要下雨了。 雪奈是不喜欢下雨的，因为一到下雨天，她就浑身懒洋洋的，什么也提不起精神来，常常想要一整日都躺在被褥里。 但那样不合规矩。更何况她现在也不是在日野家。 她在源氏。 …… 清晨再醒来的雪奈果然听到了雨水不住打在屋檐、草地上的声音。 哗啦啦的又大又急。 妖刀姬已经跪坐在一旁了，除了那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的神情，其他的地方与昨夜没什么不同。 虽说源赖光是让妖刀姬来照顾她，可那也是有关生命的方面，像是穿衣梳洗，还是其他的侍女来伺候。 那些侍女的话也不多，行过礼，问过她是否要穿衣了，就上前开始忙碌。 雪奈到源氏的时候，可没想过会住下，所以她身上的衣服，自然也不是她自己的。 昨天她忘了问，今天却打算问一问。 她摸了摸袖口处的布料，觉得很是舒服:“我身上的衣服是哪儿的？” 侍女低着头回答说:“是家主大人吩咐送过来的。” 雪奈就没有继续问下去了，因为问了她们也不知道了。 等她们在自己身上弄好了，要带她去昨日和源赖光一同吃饭的地方，雪奈没有立马动身，而是让她们等一等。 侍女们退到了屋外，雪奈走到了她让留下来的妖刀姬面前，试探的去拉她的手…… 妖刀姬下意识的将手后挪，躲开了。 但在雪奈又探着身体，往前伸手，就是要去握住她的手之后，妖刀姬没躲了。 妖刀姬的手冷冰冰的，就像是她露在外面，表现给众人看的那一面一样。 她的手很软，但很有力，这是与自己不同的。雪奈抬眼看着她，眉眼间是淡淡的困惑与担心:“发生什么了吗？你好像不开心？” 妖刀姬微微一愣，才发觉过来雪奈让其他人出去，只自己留下的原因。 “我过去没有和其他人认识过，身边的也都是自己家族的人，所以……妖刀姬是不一样的。如果有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或者是没有办法解决的难题，或许说出来，我可以和你分享一些？” 妖刀姬愣愣的看着雪奈，好半天后，她才抿了抿唇，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的摸了摸雪奈的脸颊。在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极浅的笑容…… “不用担心。” 但更多的，所谓的分享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告诉雪奈。 …… 早饭的时候，比之前一日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屋外的雨下的稍小了一些，发出的声音没有像她刚起身的时候那样子的急促了。 “今天打算做什么？” 吃过之后，源赖光便用手帕轻轻擦拭着手指，向雪奈问道。 雪奈小声说道:“我也没什么事做……” “那就跟着我吧。” 低着头的雪奈一下子抬起了头，惊讶的看着源赖光。 源赖光问道:“怎么了？” 雪奈连忙摇头:“没、没什么。”但就算嘴巴上说着没什么，可心里还是挠痒痒似的好奇。他让自己跟着是要做什么。 ——直到她跟着源赖光到了书房里。 书架上密密麻麻的卷轴文书，就那样直白的摆放在上面，似乎任何人都能够随意的阅读。 这是……要做什么？ 雪奈不可避免的疑惑了。 她应该还远不到能够到其他氏族的书房里去的地步。就像是他们日野家，虽然没落了，可一般的仆从也是绝不允许随便进入的。 但在源赖光身上，那些条条框框，好像完全的不见了。 他在书架上随意的点了点，然后从中抽出了一个卷轴，转身看着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的少女:“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 语气很平淡，但说出的话却不容人反驳。 于是雪奈一步步的跟着源赖光，走到了书桌前。 “坐下吧。”他指了指那矮桌的正位，然后隔着桌子，在雪奈的对面将卷轴打开，放在了桌上。 雪奈捋着衣裳，无比端正的跪坐了下去，双手都不敢胡乱的摆放。 “试着照上面的符咒画一画。” 源赖光将纸笔递到了雪奈面前。 第22章 第六章 第六章 看着面前那意义不明的符咒，雪奈不自觉的就皱起了眉头。 她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源赖光，后者却只是抬了抬下颚，让她动手。 雪奈就只好埋头去画。 但她甚至分不清这符咒应该是从哪一笔开头，哪一笔结束的……源赖光也没有告诉她。 雪奈一脸严肃认真钻研的样子引得在一旁瞧着她的源赖光无声地笑了笑。 低着头尽力一笔一划按照符咒原本模样复原的雪奈没能看到源赖光那浅淡的笑意。 她画完之后，就将笔搁在一旁，等待着源赖光的检查。 灵力算不上强大，但也说不上是低微。在源氏这样大的家族里，她的灵力只能说平平无奇。 不过，这也足够了…… 在源赖光去看那符咒的时候，雪奈便小声地试探般地问道:“源赖光大人，我能问一问……这是做什么吗？” “看一看你的灵力。”源赖光说着，就将那纸折了起来，随意的放置在一旁。 他并没有要解释这么做的原因。 源赖光说道:“你父亲、伯父他送了信来给你。” 雪奈一下子就抬眼看了过去，对上了源赖光那双眼睛。 但很快她又避过了对方的视线，想要掩盖住自己那有些激动的心情。 毕竟是第一次离家，身边又没有一个熟悉的人。来自父亲的信件多少能够弥补一些在陌生地方害怕和担忧的心情。 源赖光什么也没说，只是拿出了那信，递了过去。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雪奈并不担心他会看到信件的内容，于是在道过谢之后就拆开了信封，打开来看。 只是本还神色欢喜的少女越看，情绪便越是肉眼可见的低沉下去了。 信中的文字并没有太多对于她的关怀，从头至尾所传递给她的讯息都是要她放开手、不择手段的也要与源氏家主更为亲密。这所谓的更亲密，当然不仅仅是两者之间的感情关系，还有……身体上的方方面面。 这不应该是一位父亲会写出来的文字。 可偏偏，雪奈却又很清楚，这确确实实会是父亲大人能做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 文字中那迫切而焦急的情绪清清楚楚的传递到了雪奈这里。她捏着信纸的手指紧了又紧，几乎要将信纸捏破了。但她的余光还能够看到注视着自己的男人。 于是她不自觉皱起来的眉头很快的就舒展开来，然后合谋努力的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再将信纸沿着之前的折痕重新折好，放进信封之中。 但这样的雪奈在源赖光看来却破绽百出。虽然在笑着，可眉眼间却带着几分闭卷与哀愁。那神态之间的无力感是遮掩不住的……而在阅读那封信件之前，她还是满脸真心的笑容。 现在这个样子，倒是十分惹人怜惜的模样。 只可惜，她似乎并不十分的会利用。 源赖光故意的问道:“伯父有交代什么吗？” 窗外的雨水依旧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雪奈微妙的停顿了几秒后，才找好了说辞:“父亲大人……他只是说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之后，我可能还是要麻烦源赖光大人一段时间了。” 源赖光看着说话的少女，不需要思考太多，就能够猜到信中的内容了。 他每天的，都需要看许多的人。有的一眼就能够看透，有的则需要从他们的立场等方面，兜兜转转的分析，才能够猜到他们的想法。而日野家的这个小姐很明显是属于前者。 但这样对与源赖光来说，确实是一件还算不错的事情。 因为他并不需要去动脑筋。时时刻刻的思考，他自然也累。 源赖光特意地说:“那可惜了。” “可惜？” 源赖光“嗯”了一声后，说:“本打算等伯父回来了，就与他讨论一下婚事。但现在看来，应该要推迟了。” 等等、婚事？ 雪奈很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她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等父亲大人回来之后，她应该就会立马的被送回日野家才对。 可现在，源氏的家主却很清楚的说着，他确实的打算要将婚约完成。 可……她与源赖光……自己甚至都无法做到坦然的与他相处。 “既然伯父也送了信来，你应当也回一封信。顺便，也告知他，我在等他与我商议婚事。” 源赖光说着话时的语气并不像是提议，反而更像是告知和命令。 他只需要雪奈去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就行了。 雪奈低着头写信的时候就在想，这封信送出去，她的婚事十之八九就是定下来了。但她自己的想法呢？ 好像也没人关心。 但如果她不愿意，或者做出了什么反抗的事情，后果会很惨吧。 而脱离了氏族的她，根本没有办法在外界活下去。 那些家族的女性，也都是如此……她，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雨水打在雪白的窗纸上，留下一道道明显的痕迹，却又很快的消失无踪。 道场内的空气便也显得潮湿了起来。 妖刀姬与鬼切正在道场内握着刀相互切磋，而雪奈则跪坐在一旁，看似在观赏，实则在出神。 阴雨的天气，连绵的雨声，在此刻让雪奈反而更容易沉寂下来思考问题。 但她这些问题对于她来说，其实都是无解的。 除非她不想活了。 雪奈幽幽的叹了口气。 激斗中的两位式神动作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以他们的耳力，自然清楚的听见了那一声叹息。 只是他们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也就更加不知道雪奈是因为什么事叹气了。 等到切磋告一段落，妖刀姬主动的走到了雪奈边上。 雪奈也很快的收起来神思不属的样子，将一旁的手巾递了过去，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休息一下吧。” 妖刀姬接过手巾，轻轻擦拭了一下带着薄汗的额头，有些犹豫地问道:“……刚才，为什么叹气？” “诶？”雪奈微微一愣，“你听到了吗？” 妖刀姬点了点头。 雪奈想了想，抿着唇笑了:“大概……是觉得妖刀姬和鬼切好厉害，但是自己却没什么用吧。” 一旁擦拭着刀的鬼切动作微顿，但他又不适合说什么，所以他只是看向了妖刀姬，想要看一看她怎么说。 而妖刀姬握着手巾的手微微一紧，眉头也皱了起来:“为什么这么觉得？”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厉害。 “因为对我而言，妖刀姬是掌握‘活着’的办法的人……啊不对，应该说是妖怪。但是不论是妖怪还是人类，大多都能够依靠自己活着吧……可是我好像不行，也不能说是好像。”雪奈笑了笑，“应该说是肯定不行吧。” 妖刀姬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的好。因为她也是如此认为的。 但她总觉得，这种时候，应该要说些什么，至少是一些能够安慰她的话。 第23章 第七章 第七章 妖刀姬想要安慰雪奈。 但雪奈这会儿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于是她笑着摇了摇头，主动绕开了这个话题:“说起来我都不知道妖刀姬你们是怎么成为源赖光大人的式神的……我对这些从未接触过，其实，很好奇。” 错过了最好的安慰时机，而妖刀姬也并不是能言善语的性格。她只能将那些担心藏在心里，转而去满足雪奈的好奇心。 妖刀姬说道:“我一醒来便是主人的式神了，在这之前，没有其他的记忆。” 雪奈眨了眨眼，实在是因为妖刀姬的话太简练了，而且，她所说的内容，似乎也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 可看样子，妖刀姬似乎对没有其他的记忆这一点有所苦恼。 “如果没有其他的记忆，也不需要太烦恼。因为今后总是能够创造更多的，其他更好的记忆吧。”雪奈对看着自己的妖刀姬轻轻笑了笑，“而且谁都不会为过去而活着，不是吗？” 妖刀姬注视着雪奈那双眼睛，半晌后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可即便知道这一点，但对于她的现状来说却并没有什么用处。只是她不愿意让雪奈去知道那些事情罢了。 如果她知道自己凶恶的那一面……那么此刻这样亲近她的雪奈便会消失吧。 鬼切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原因很多，其中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不太合适。 但他即便什么都不说，存在感就跟强了。他自己坐在那里，不参与进谈话之中，也只是很沉静的看着妖刀姬和雪奈之间对话。 他性格本就算是安静，不吵不闹，这样的阴雨天，他自己独自一人也可以消磨一整天。 但雪奈也实在做不出冷落鬼切在一旁的行为。 妖怪之间对性别的认识似乎并不太明显，雪奈察觉到了这一点，可却还是没办法做到完全的坦诚。 她只能让自己尽可能的，自然的与鬼切对话。 “那鬼切呢？是怎么成为……源赖光大人的式神的？” 被问到的鬼切微微一愣，然后低头看向了手边的长刀。他轻抿唇角，眉眼温和，“我是主人从刀剑中唤醒的。” “唤醒？” 鬼切点了点头，将刀从腰际解下来，横放在膝盖上，“主人告诉我说，我是从源氏的刀身中孕育出来的。”原话是说他是斩尽天下恶鬼之刀，源氏的利刃，最强兵器……总是，尽是一些夸赞的话。可面对着并不是敌人的少女，若是按照主人的说法来，倒像是在夸赞自己一样。 雪奈稍稍思量，神色惊叹:“那不就像是源氏的守护神一般吗？”她看着那将锋芒尽藏在刀鞘中的利刃说，“这或许证明了你和源氏的羁绊。” 不得不说，这样的一番话听在鬼切耳朵里格外的舒适。 因为在他心中，他似乎生来就是为了源氏。 他们本打算继续交流下去，可这会儿却传来了其他人的脚步声。 是一位年长的侍女来找雪奈，告诉她快到晚饭时间了。 因为是与源赖光一起，她的时间自然就不重要了。 而等到雪奈离开之后，鬼切看着她渐渐走远的身影才向妖刀姬询问:“雪奈小姐……也是源氏的阴阳师吗？” 妖刀姬摇了摇头。 很明显，虽然她有着灵力，可她根本就不是能够外出除妖的那一类人类。 妖刀姬说道:“我只知道主人要我保护雪奈小姐。”至于她的身份，主人没有特意的告诉她，她也就从没有去找其他人询问。 只是既然会派她来，那么雪奈小姐的身份，应该是尊贵的。 而另一边，雪奈跟着年长的侍女离开走远了之后，那侍女便停下了脚步。 跟在她后面的雪奈微微一顿，有着疑惑，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 而年长的侍女转过身来，对雪奈屈膝躬身后，一板一眼，很是生硬地说道:“雪奈小姐，我是伺候了源氏多年的下仆了。家主大人虽然还没有直接说什么，但我们这这些下仆对您未来的身份还是有过猜想的。” 雪奈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完全不清楚面前这位侍女想要说什么，要向她表达些什么。 “但不论您未来的身份如何，有件事是一定需要告诉您的。”她很快的抬眼看了下雪奈，“不要与妖怪走得太近。” 这是…… 雪奈似乎懂了什么。 “可是，他们不是源氏的式神吗？” “那也是妖怪。”侍女这么说道，“好了，路上已经耽误了时间，要快些去家主大人那里了。” 雪奈还想要再问，但侍女并没有给她机会。 她只能跟着她，一直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饭，也没能将心里那些要反驳的话说出来。 那侍女根本就是自说自话的将她的想法塞给了自己。 雪奈有些生气，但又摸不准……那侍女告诉自己的话，是不是源赖光授意的。 因为她和妖刀姬、鬼切他们两个走得近吗？ 可是除了他们，她也没有其他能够交流的人了。 这样闷闷不乐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吃完晚餐。 源赖光说道:“你的信我已经让人送出去了。” 雪奈点了点头，道谢:“多谢源赖光大人。” “发生了什么事？” 雪奈轻咬下唇，看了看在一旁收拾餐具的侍女，没有回答。 只那一眼，源赖光就懂了。他等了等，等东西都收拾完了，就让侍女们全部退出去了。 他对人的情绪很敏锐，所以雪奈晚餐时偷看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的眼神他都看在眼里。 “说吧，人都走了。” “我……”雪奈开了一口，但却又很快的改变了想法。她说:“我想知道，你对式神……对妖怪，是怎么看的。” 源赖光并没有立刻的回答雪奈的问题。他沉思了一会儿，站起身来，走到了雪奈面前，又蹲下身。反问道:“你遇到什么妖怪了？”如果不是，又怎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雪奈连忙摇了摇头。“没有。” 那细软的长发扫过源赖光搁在膝盖上的手的手背。这时，他才察觉到两者之间的距离有些太近了。 ——他为了看清楚雪奈眼中的情绪，而特意凑近的。 少女脸色微红，侧过了头去，身体微微后仰，却仍旧是跪坐在原处。 “妖怪会蛊惑人类。”源赖光说道，“阴阳师要做的不过就是斩杀他们罢了。” 他站起身，没让少女继续因为那过分接近的距离而紧张，“至于式神，他们是阴阳师手中的兵器。需要使用得当。” 少女有些惊异地扬起头看着他。 “兵器？” 源赖光并没有继续在这个词上面纠缠。他只是通知一般地说道:“明天会是个好天气，适合赏樱。我会让她们早点叫你。” 雪奈睁大了眼睛，又是被源赖光自说自话的行为给惊到了。 但是……赏樱？就他们两个吗？ 一时间刚刚还为“兵器”这个词而纠结的雪奈混乱了。 第24章 第八章 第八章 傍晚的时候屋外的雨终于停了下来。 那些阴云散去，显露出被夕阳照的发红的天空。 雪奈洗漱过后，跪坐在窗边，穿着单薄地一件衣裳，趴在窗框上往外看。 最初到达源氏时，她对自己所看到的窗外景象是完全陌生的。可现今，她至少能够指着其中的几处位置，知道那条路能够去往何处了。 只是不论看是一遍两遍，或者三遍四遍，她都觉得源氏这处宅子与普通的宅子不同。 好像这片土地比之其他地方更加阴郁沉闷一些。 或许这是所有古老的宅邸共有的特点。 她这么想着，就看见了远处回廊中行走的两人。 那两人对雪奈而言并不陌生。 是源氏的家主，还有……鬼切。 鬼切很是恭敬的走在源赖光的身侧靠后方的位置，这也印证了他是源赖光式神的这个说法。 那鬼切和妖刀姬知道源赖光对他们的看法吗？ 突然的，她对上了转过头来的源赖光的视线。 雪奈僵住了。她维持着趴在窗框上的姿势动也不敢动，明明她总共也只这样看到过源赖光两次，可怎么两次都被发现了？ …… 源赖光转头向高处看去，果然在那二层楼的窗户那里看到了她。 漆黑的长发搭在雪白的单衣上格外明显，那凌乱的几缕从肩头滑落，搭在她搁在窗台的手臂上。 黑的发白的衣，在鲜红的夕阳下透着暖意。 她趴在交叠着的双臂上，虽看不清具体的表情，但源赖光多少还是能够猜出她的一些情绪的。 在源赖光身后，鬼切顺着停下脚步的主人的视线看去，便清楚的拿到了那正在看着他们的少女。 妖怪的眼力比之人类好上许多，所以鬼切甚至还能够看到那精致的面孔上微微的诧异，以及一抹手足无措的慌乱。 而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正巧与少女转到他身上的视线相对。 鬼切抿了抿唇，有些浅薄的笑意。 但他很快注意到了前面源赖光的动作。 源赖光从袖口中抽了一张符纸出来，那纸在他灵活的指尖很快的变成了纸鹤的模样。而后他将纸鹤置于唇边，叮嘱了一句话。 纸鹤从他摊开的手掌上扇动着单薄的“翅膀”飞走了。 而任由纸鹤飞走的源赖光下一秒便抬脚离开了。 “走吧。” “是，主人。”鬼切低头应了一声。 但跟在源赖光身后，他还是回头去看了眼那飞向高处窗子的纸鹤。 少女惊喜的看着那飞到眼前的纸鹤，将双手伸出去，捧在手掌中。 那双眼犹如盛满了星光，很是夺目。 只是绕过拐角，便看不到了。 行走在前方的阴阳师稍稍回过头来，看了眼已经收回视线的式神。 但既然式神没有主动问，源赖光也就没说什么。 …… “天冷了，早些休息。” 雪奈听着纸鹤中传出来的男人声音，眼神从惊喜变成了惊讶。 她没想到，这个纸鹤还能够传递声音。 这声音，就像是源赖光真的和她面对面站着对她说的。 阴阳术很神奇。 雪奈更清楚的了解到了这一点。 但除此之外的，是她第一次因为这样叮嘱而冒出来的羞意。 雪奈捧着纸鹤背靠着墙壁坐着，在她的身旁是向屋内吹着渐渐凉下来的夜风的窗户。 她刚刚透过这个窗户接到了一只纸鹤。 虽然这纸鹤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了在普通不过的模样，但刚才她听到的声音却做不得假。 这种心情有些奇怪，心口有些暖暖的，脸上也发烫，心跳似乎也比往常快了一些。 她抿着嘴，唇角带着自己没发现的笑意关了窗户，然后在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刻就躺进了被子里。 在被褥旁边是同样躺了下来的纸鹤。 ＊＊＊＊＊ 次日一大早，雪奈还迷蒙的在梦里，就被源氏的侍女们叫了起来。 梳洗换衣打扮……全部弄好了，天色也刚好亮堂了。 说是早上家主还有一些事要忙，雪奈被安排着独自吃过了早饭，就被发出了源氏的宅邸。 在正门外，早有胧车已经等着了。 雪奈没在正门外见到源赖光，问:“源赖光大人呢？” 侍女躬下.身，语气恭敬着说:“雪奈小姐上车就是了。” 雪奈没再说什么，踩着小凳子撩开胧车外的竹帘上去了。但竹帘一开，雪奈便看见了早已坐在车内的男人。 她一时愣在了远处。 手中还拿着卷轴看着的男人侧过头来，看着逆光站在胧车外的少女，“怎么不进来？” “这、这就进来了。” 胧车内并没有固定的位置，内里除了放置了东西的暗格外就是由竹席铺成的一整块空间。 雪奈尽可能的跪坐着远了一些。 但胧车内就那么点大，即便雪奈很尽力的贴紧了自己这一侧的车壁，可也要稍稍倾斜的跪坐着才能够完全不触碰对面的男人。 她已经很尽力了。 “走吧。”源赖光稍稍扬声，对车外说道。 但当胧车在侍从的驾驶下开始往前走的时候，摇晃的车身还是让她稍稍的移动了位置。 彼此之间的衣物触碰着又很快的就分开了。 她没有能够抓紧着固定自己的东西。 但源赖光似乎并不在意。 以源氏的地位、权利、财富……不可能弄不出两辆胧车，但今日的出行只有一辆。 雪奈低垂着眼，耳廓不自觉的就红了。 这样狭窄的空间，又是和一个男性坐在一起，她很难不脸红。 再近一些她似乎都能够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了。 源赖光抬手，将身侧胧车窗上的竹帘拨开看了看，看着外面渐行渐远的景色，他嘱咐一般地说道:“等会儿到了地方，会有分家的人一起。” 分家？那也就是说不是只有她和源赖光了。雪奈隐隐松了口气。 有旁人在的话，她就不会太紧张无措了。 源赖光说道:“你一切如常就行。” 因为是在车里，雪奈也只是弯了弯腰，轻声应是。 胧车在京都内行驶的很是平稳，但出了京都之后，道路便开始崎岖起来了，即便牛拉的再稳，后面的车身也开始有了颠簸。 车厢中很沉默。 雪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坐在面前的男人还握着他的卷轴在看。 有点点生气，但也知道她自己生气没什么理由。 难道就因为昨天傍晚的那只纸鹤，他今天在车里这样不和自己说话就生气？ 要是想说话，自己开口不就是了。 可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并不是一定要说话。 雪奈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觉得很是无趣。 她的神态就像是在烈日下暴晒了许久的花，花瓣与枝叶都蔫了下来。注视着手中卷轴的源赖光将目光稍稍的分出了一部分在眼前少女的身上。 他的手指无声的在卷轴上点了又点，印证着他在思考着什么。 应该是要说些什么。 但这实在是个难题。 因为源赖光不曾注意过女子之间的话题，他也根本没空去在意那些。 而他自己所了解的也算是阴阳两界的那些事情。 不论是阴阳师的身份，还是源氏一族族长的身份，所接触到的事情大多丑恶，并不适合拿出来讲谈。 对了……应该还有一件事。 源赖光终于将目光从手中卷轴上转移到了面前少女的脸上。略显昏暗的车厢内，少女低垂着眼，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娇柔脆弱。 那是十分容易引起男子保护欲.望的容貌。 “我让妖刀姬去照看你，可还习惯？” 听到声音响起，少女抬起眼来，目光澄澈。但很快，她就移开了目光，低声回答:“妖刀姬她很好，也很厉害。” “嗯？你怎么知道她很厉害？”源赖光缓缓的将卷轴卷起来，语气带着几分随意，让他们之间的谈话气氛尽量的融洽。 “我见到过。她……她和鬼切切磋的时候，我在一旁看着。”说起记忆中的画面，少女的神色又多了几分独特的神采，“我是第一次见到战斗的样子……刀剑上锋利的光芒，攻击时空气中的声响，灵活到不敢想象的动作……”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想起了自己不应该这样的。 氏族的女子应该是文静典雅的，像是她这样，很不应该。 “继续说。”但坐在面前的年轻族长却并不介意这样真实的一面，甚至很乐意。 雪奈动了动唇瓣，用简短的话语将自己的想法表达了出来:“……他们战斗的时候，很好看，也很危险。” 源赖光点了点头，勾了勾唇角。这样看着少女故作严肃的样子很有意思，比处理家族中那些让人收拾烂摊子的事情有意思了许多。 源赖光问道:“以前想过学阴阳术吗？” 这是想不想的问题吗？这明明是让不让的问题……想要的太多只会让她的生活更糟糕而已。 但这样的想法是不能说出口的。 所以她也只是摇了摇头，“要学的东西很多，所以并没有时间去思考。” 源赖光想了想，也知道一些。像是源氏的女子——那些并没有灵力天赋的，也是需要学习许多课程的。但那些课程与阴阳师毫无关系，只是一些能够提升自身价值，更好的嫁出去的侍奉丈夫的课程。 插花、茶道、书道，能乐歌舞方面也需要有所涉及。 这时，车身突然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雪奈低声的惊呼，身体随着惯性，猝不及防的往上扑去，而为了支撑住身体，她匆忙间的将手按在了盘膝而坐的源赖光腿上。 摇摇晃晃的胧车外传来了侍从隐约提示着之后路途崎岖的声音。 胧车内无人应答。 那格外颠簸的路途以及突然的震颤让少女近乎跪趴在男子怀中。 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一股脑的窜进了嗅觉里。 早已经将卷轴放在一旁的源赖光正空着手，却也没有去触碰那已经到了自己怀中的少女。 “抱、抱歉！” 涨红着脸的少女很快的就发现了自己手掌按压着的位置十分不妥，她匆匆的后退，在即将要坐回自己脚跟处时车厢又是一个颠簸…… 似乎完全无法摆脱这种境遇。 如鸦羽一般漆黑柔顺的长发从肩头垂落而下，落在源赖光的眼前，他伸出手去，一手掌住少女的肩头，一手落在她的腰际，在摇晃的车厢内替她稳住了身体。 极为靠近的距离让他们轻易的就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急促的呼吸，躲闪逃避的眼神，自己紧张而用力到发白的指尖……都是能够刺激到心理的敏感点。 ——那红得滴血的耳垂也就在他眼下。 眉目如画的少女，趴伏在自己怀中，任何一个正常男性都不会毫无触动。 而在他替少女掌住身体后，少女便立马的收回来按在那腿上的手，改为抓住了他手腕和手臂。 他从少女湿漉漉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他闭了闭眼，沉下心来，胧车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家主大人，前面的路就好走了。” 平稳之后，车厢内便不太摇晃，车内的噪音也就小了。 侍从的声音清楚的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少女松开了握住她手臂的手，而一手掌着少女肩头，一手握住她的腰肢的源赖光也松开了手。 她似乎再也不敢看他一眼了。 脸几乎埋进了胸前，声音软绵绵地向他道了谢。 ＊＊＊＊＊ 这个季节的樱花正好。 早到了的人已经在草地上铺好了布，将带来的美食茶水一一摆放。 雪奈粗粗扫了一眼，加上她自己和源赖光总共差不多有十几人。 都是一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但也不乏带上小孩子的年轻人。 他们自然都与源氏的当家家主熟识，可却对他身后的少女所知甚少。 但多少也听说了一些流言。 大家族中总是少不了闲言碎语，更何况雪奈目前这样住在源氏本就不应当。 将她当做源赖光的人再正常不过。 而源赖光介绍雪奈时，暂且说的还都是“日野家的小姐”。 第25章 第九章 第九章 源赖光他们说着一些妖怪之间的事情。 他们讨论着哪里的妖怪需要清理掉，哪里的妖怪又可以不去理会。 又或者是是说着手下新收的式神如何强大，或者有什么新的妖怪崛起成立了自己的部下组织。 那些都是与雪奈很遥远的事情，所以她从头到尾的都只是在一旁听着。 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听起来虽然有些事情不了解但也觉得好像这样她就接触到了外面的世界。 觉得很新奇。 但跟着有个源赖光介绍过的分家人过来找他说话，提及了“那位神明”时，源赖光便转头看向了一直站在身侧的雪奈。 “你先自己去四处看看吧。”他想了想，对一个正对上了他眼睛的人扬声说:“博雅。” 被叫到的青年很快就走了过来，“赖光兄长。” 源赖光声音温和地说道:“替我领日野家的小姐四处逛逛吧。” 被称作博雅的青年抓了抓头发，看了眼源赖光身侧那传言中的女人……他笑着点了点头:“好的，交给我吧。” 而雪奈也注意到了他，他就是之前被自己多注意了几分，带着小孩子来的人。 雪奈跟着他走开了一段距离后，他便回过头来，露出爽朗的笑:“赖光兄长总是很忙，因为他很厉害所以出了什么事情别人处理不了的都是他处理，你不要介意。”源博雅虽然并不醉心权利，是以他从来也不争不抢，虽然能力出众，但因为性格行事，家族中的很多事件他都没有参与。 但这并不妨碍他钦佩自己的家族如此庞大，又如此强大。 刚好走回他之前站着的地方，而这里正站着一个等着自家哥哥回来的幼童。青年将幼童抱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毫无阴霾:“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我叫源博雅，这是我妹妹，神乐。” …… “……这件事要尽快解决。”说着话的源赖光神色平静，让人猜不透心思。 站在源赖光面前的青年人用袖口擦了擦汗水，面露为难:“但是仪式人选……”他语气很是苦恼，但眼神却忍不住的往刚刚走过来又走开了的分家源博雅那一支。 又那么一闪而过的厌恶，但源赖光掩藏的很好。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这里不是议事的地方。” 青年人只好点了点头离开，但他清楚，适龄且符合的人已经只剩下那支分家了。而他们分家，至今也还没有出过人，一直以来其他分家哪个不是有了合适的人选就特意的远离以免产生过深的羁绊……只有他们，还当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源赖光等人离开，才抬步向之前走开的两人那边走去。 春季的暖风吹过，枝头的樱花窸窸窣窣的落了些许。那飘落而下的樱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 美好的事物总是格外的吸引人们的目光，就如那樱花，如那男子动作轻柔的将少女长发上的花瓣拿下。 源氏各个分支的分家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低声议论这那被他们看在眼中的一幕。 “唉……其实可以选择更好的家族。” “日野家没落了，这一代主家也就只有一位小姐，怕是只能选分家的孩子继承了。” “想要更为出众天赋的后代……日野家这位怕是不够。” “听说已经住进了主家？” “不合适不合适。” “家主大人是怎么样想的？” “样貌确实不错，只是家室实在担不起家主夫人这一位置。” “家主怎的把她也带来了？” …… 那些窃窃私语明明应该传不进人耳中，但她却又好像听到了那些声音。 前一日还下过雨，今日虽然天气晴朗，地面却也没有完全的干燥。踩在那还带着几分湿意的青草上，雪奈低头道过了谢，心中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情绪。 她没有办法反驳，但也没办法反抗这样的命运。 再后来，源氏便聚集起来做俳句。这是很多风雅人士的一种娱乐。 雪奈跟在源赖光身边，也听了不少，有意思的不少，但出色的并没有。 正午的时候，各处分家便到了自己占的地去休息吃食。正午太阳最好，晒在身上温暖舒适，身边服侍的侍从在摆好了早已准备好的食物之后，源赖光就让他们自己离开了。 各家距离的都有些远，一方面是给彼此预留空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更好的赏樱。 雪奈见周边没了其他人，犹豫着想要说话。 “想说什么，说吧。” “你怎么知道？”雪奈惊讶的看着他。 源赖光带着笑意的“哼”了一声，说:“你就差脸上写着这几个字了。” 那怎么没有把我想说的话写上去呢……雪奈心里嘀咕着摸了摸脸。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想问问有关婚约的事情。” 源赖光点了点头，“问。” 她咬了咬下唇，终于将心中的话问出了口:“源赖光大人…您真的打算履行婚约吗？” “不然呢？”源赖光捏着那盛满清酒的杯子微微晃着，“你以为现在除了源氏，还有那个氏族会愿意接受？”他将酒杯举到唇边，一口喝净，“想必日野家的家主大人，也是这么打算的吧。” 雪奈微微一愣，看着面前比往常多了几分闲适的源氏家主。他没有称呼雪奈的父亲为“伯父”，而是“日野家的家主大人”。可这样的称呼从他口中说出来，倒像是嘲讽一般。 毕竟在天皇陛下脚下，现在还有哪个氏族能够比得上源氏？ 而有着这样权势的源赖光明明可以轻易的推却婚约，甚至可以根本不见她的。他大概也没想到，这样见过后，就完全的被日野家赖上了吧。 雪奈挪开了身边的木盒，跪坐在源赖光面前完全的趴伏下去向他行礼。 源赖光低垂着眼看着雪奈，“这是做什么？” 那满头的黑发顺着她的动作从身体两侧滑落而下，铺散开来，格外的柔顺美丽。 雪奈直起身来，抿着嘴羞涩的笑了笑，“我在感谢大人。” 源赖光没有说话，他目光的落点在那因为行李的动作而微微敞开了些许的领口处，很快的却又转移到了一旁铺着樱花花瓣的草地上。 她确实再没有其他去处了，若是不能嫁给源赖光，大概就只能一条白绫吊死了。毕竟其他氏族怎么会要她这个孤身在外居住数日的女子。 她身边甚至连一个日野家的侍从都没有。 哪怕是只有一个侍从，也好过这样独自前往。 雪奈问道:“我可以知道……大人为什么愿意帮我吗？” “我不喜欢在多余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你只是刚好出现在我面前的人选。” 也好在这个人选并没有被日野家给养得让人厌恶。 “雪奈会好好侍奉大人。” 少女低眉顺眼的说着这样的话，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无动于衷。但周边视线众多，他依旧还是没做什么，只是将她之前推开的木盒又放在了她身前，“吃吧，你父亲应该快回来了。” …… 源赖光的话就像是预言一样，当天踏青赏樱回到源氏的主家宅邸后没多久，日野家家主就坐着胧车亲自来了。 雪奈正泡在源氏宅邸内的浴池中，雪白的肌肤上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一头漆黑柔顺的长发被池水打湿，贴紧了玲珑的躯体，显得那肤色更为细腻。 侍女在浴池外跪下身一字一句的将日野家家主来了的消息说了出来。 雪奈惊异的从池水中站了起来，却不成想动作太急，氤氲雾气弄得她眼前发黑，脚下不稳的又摔进了池子里。 噗通一声，格外的清晰。 跪坐在外说着话的侍女还未反应，一旁靠墙抱刀的式神便已经立马的掀开了帘子走了进去。 “雪奈？” 妖刀姬担心之下忘了尊称。 “没、没事。”雪奈拨了拨水，复又站起来了。她笑着看向那走进来的妖怪，赤.裸的身体被烟雾遮了大半，“我没有受伤。” …… 日野家的家主收到了自家女儿的信后便迫不及待的拆开来看，他一遍又一遍的将心中的文字细读，越看越喜，而后便止不住的笑了出来。 他终于，终于养出了个好女儿。 信中告诉他源氏的那位族长、即家主，打算和他商议婚事的问题，只是他“外出除妖”，不在本家，所以等他回去。 而日野家家主本来就不是在正经除妖，毕竟谁家除妖会像是游玩一般还带着房中侍妾。 日野家的家主一直想要再生出一个儿子，只是他身边的人都不争气，每一个怀上。渐渐的，他就只能指望着那唯一的女儿了。 所以他立马的就调头往京都赶，一晚上都没让拉车的牛休息，就想着早一点回去，将事情早一些确定下来。 他甚至都没有先回日野家将身边的家眷安顿下来，就这样的来到了源氏主家的宅邸。 源氏的主家真大啊……服侍的侍从、武士，也都绝不是日野家能够比得上的。 他忍不住的想象，或许有一日，他也能住进这样大的宅子里，就在京都，就在天皇的脚下。 他根本不去在意那些看不上他的侍从，他忍耐着，觉得这没什么，等他确认了身份，这些仆从都要滚蛋。 直到他见到了源氏那位年轻的家主。 英俊，成熟，很年轻却有着不俗的能力与天赋。 日野家家主挤着脸上的肥肉，笑得谄媚，“源赖光大人，我是来与您商议两家婚约的事情的。” “可我还记得家主大人应该是在外除妖才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不是正好处理完了，在回来的途中收到了信吗。”日野家家主跪坐在下首，脸上的笑容不变，“我这不马上就赶来了。” 日野家家主说道:“毕竟这件事已经耽误了许久，可以抓紧办、抓紧办。” 源赖光很轻的嗤笑了一声，那声音从鼻腔中发出，传到日野家家主耳朵里，他甚至只觉得是错觉。毕竟面前的年轻族长面容和煦，对他的态度也很是温和。 “既然日野家都这么决定了，那就尽早定下来吧。”灯火下，源氏一族的家主站起身来，“只是现在还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只能够麻烦家主大人与我手下商议了……等定好了，直接告诉我就行。” 日野家家主连连点头，抬手扯着袖子擦了擦下颚的汗水，“应该的，应该的。” 第26章 第十章【有改动】 第十章 是夜，雪奈匆匆赶往仆从所说的她的父亲大人所在的议事处。 但她还未走到地方，就撞上了正好离开的源赖光。 雪奈有些惊讶的停下了步子，向源赖光身后看去。 “怎么过来了？”源赖光只是很随意的看了眼跟在雪奈身后的妖刀姬，就将目光放在了雪奈身上。 “我……我听说父亲大人他来了。”雪奈眉眼间是藏不住的焦虑。 源赖光没说什么，他走上前，伸手轻轻的握住垂落在雪奈身前的长发，从耳旁顺着往下捋，直至发尾。 长发从他手中滑落，留下微湿的痕迹。 源赖光说道:“你这样容易生病。” 雪奈确实能够感觉到后背的衣裳布料被打湿，贴在了身上，可她还是很担心……担心父亲大人这边会出什么问题。 在日野家，父亲大人想要如何都可以，但现在到了源氏……她唯恐自己的父亲不知收敛。 似乎是看出了雪奈的忧虑，源赖光将目光放在了妖刀姬身上:“送雪奈小姐回房间里吧。” 雪奈惊讶的抬头看着源赖光。 源赖光拨了拨雪奈的头发，与她站的很近:“今晚一时不会出什么事，就算是要定下什么，也不会这样匆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明天你要是想听再听，今晚回去休息。” 雪奈张了张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是她父亲来了，她不去看看的话…… “放心。”源赖光拍了拍雪奈的肩膀，“回去先擦干头发。” …… 在源赖光的“劝解”下，雪奈还是跟着妖刀姬一起回去了。 侍女在一旁替雪奈擦头发的时候，又有其他人进来叫走了妖刀姬，说是有事情。 再等头发干了，雪奈就让侍女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很久，想了很多，直到时间很晚了，她才让人吹灭了烛火，沉沉的睡去。 这一晚雪奈睡得并不好。她总觉得有什么画面不停的在脑海中浮现，似乎外界很轻的声音就能轻易的叫醒她。 那些破碎的画面渐渐拼凑出了一个故事。 而后在天色还未大亮的时候，雪奈睁开了眼睛，盯着屋子的横梁看了许久。 她撑着手，支起身体，左右看看，又走到窗边往外看去……半晌后万分无奈的在窗边坐了下去。 她该是多好的运气，才能在第一次转生的时候是巫女，结果就被天罚给弄死了。而第二次转生倒是与神明没了关系，但却要即将成为阴阳师家族族长的妻子？ 若是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她大概也活不久。 羽衣狐一族因为转生的原因，确实能够长久的活在人类族群里，但也绝不是没有暴露的可能。而就她所知，源氏一族在阴阳术上的造诣也不是她一个只有两条尾巴的狐狸可以抵抗的。 能活的妖又怎么可能想死？ 她才刚刚凭借着源氏一族觉醒了记忆，自然是不想又回到过去的…… 若是死在阴阳师手里，结果不外乎三中，一是阴阳师没能抓住她本体，这样她就能够再次转世。只是等到下一个合适的身体出现不知要多久，短暂一些的三五年，长一些的上百年也不是不可能。二，她大概就是直接被抓住封印，等着不知道哪天的机遇，或许能让她逃出来。又或许在长久的封印中消亡。 而第三种可能是最可怕的……她或许会死掉。 但雪奈是不想死的。 要死也不能是她刚恢复记忆就死这么快吧…… 她确实因为最近身处源氏才能够觉醒，可即便不是源氏，在日野家长久下去，她也是能够循序渐进觉醒的。 说是凭借源氏觉醒，是因为羽衣狐会附身在优秀的幼童体内发育。而被附身之人会吸收着周边政治中心散发的憎恨、嫉妒、愤怒、绝望等怨念，来增强自己的力量1，从而觉醒，再变强。 不得不说天皇脚下，源氏一族，确实是她再好不过的发育地点了。 只可惜，太危险了。 雪奈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所以她要想办法逃。 可怎么逃这个问题，直到她清晨一起和源赖光吃过早饭，又独自去见自己这次转世身体的父亲时，也没想到。 她背负着源赖光未来妻子这样的身份，若是毫不伪装就逃了，便会面临源氏一族的追杀。 阴阳师的追踪手法众多，但雪奈知道的不多。被找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旦被找到了，雪奈是敌不过那些阴阳师的。 在源氏她是没法逃的，即便要逃，也要等到回到日野家才行。源氏阴阳师众多，防备也严……不像是日野家，维持那空壳子就很艰难了。 想到这里雪奈眉眼间都是藏不住的沮丧……也不知道上一世后来怎么样了。 天罚之后神明还在生气吗？她生下的两个孩子……玉藻前会保护好他们吧？ 她眉眼间是藏不住的忧愁，就连源赖光也问了问原因。雪奈只能随口用昨夜没睡好的借口掩盖过去了。 …… 这天上午雪奈见过日野家的那位家主之后，又跟着那家主听了许久他和源赖光一位下属关于婚事的商议过程。 时间上日野家希望尽快，甚至可以说是越快越好，但源氏最近却很忙。忙着仪式，忙着狩猎……总之似乎都是全族需要一起参与的事情。 雪奈松了口气，但她的气没能松多久。 因为婚事定下的时间就在八个月后。 用源氏的说法是，如果肃清狩猎任务成功，那么婚事就没有问题。 日野家家主在一旁连连点头，说是一定会成功。 而雪奈听着这话时，特意抬眼去看了看那位下属。 下属对上雪奈的眼睛，神色略微不自然的看向了别处。 所以说，如果失败了，婚事也就不可能了吗？ 之后的事，就是在商议婚事的各处细节，雪奈虽然坐在那里，但心早就跑掉了。 她在想清晨时候见到的源赖光……是一位很英俊，也很有上位者气势的男人。 但于她而言，睡在他身旁不亚于睡在刀子上。 如果不是因为身份暴露后的生命原因，源赖光也是一位很优秀的□□对象……雪奈暗暗叹了口气。 她想念玉藻前了……但她最初就没有暴露身份，现在距离她上一世离世的时间也有十年左右了。 她无法借到玉藻前的力量，因为欺骗。 她给玉藻前编织了一个梦……这对她来说不太难，但那个梦里她已经死掉了，就不应该再出现。 一旦再出现，后果如何雪奈也不知道。 即便玉藻前性格一向温和，但那也是在对她那个假的巫女身上，外界的玉藻前雪奈还是知道一些的……总之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妖怪。 而雪奈这一族本就稀少，就更不要说是去寻求亲族的帮助了……还活在世上的可能只有寥寥数只而已。 回到当下。 日野家打算正午的时候等吃过中饭就离开，是以先一步让雪奈离开去收拾收拾东西。 不过雪奈根本就没什么好收拾的，因为她来到源氏的时候也什么都没带，回去的时候自然也是。 唯一让雪奈有些挂念的是陪了她几天的妖刀姬。 这一次离开，或许以后也见不到了。 但她走到那熟悉的道场时才发现妖刀姬并不在。 只有坐在缘侧晒着太阳的鬼切而已。 鬼切看着走近的雪奈微微一愣，询问道:“是找妖刀姬吗？” 雪奈站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轻轻点了点头，“昨天离开后，她就没回来了。”点头的时候她就忍不住的去看鬼切，而不得不说，鬼切是一个很俊美的妖怪。 那想必是有什么任务了……鬼切站起身，说:“她应该是有些事……等晚一些就回来了。” 雪奈在鬼切脸上看得久了，鬼切便忍不住抬手，迟疑的摸了摸以及的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哦。”雪奈抿唇轻笑，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只是因为要离开了，所以多看几眼罢了。” “你要离开了？” “嗯……就要回自己家了。” 鬼切张了张嘴，但他并不太擅长说话。更何况，他与雪奈的交集不多……几次的见面，也大多是因为妖刀姬。 这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站着，还只有他们两人……似乎是第一次。 雪奈之前正眼看鬼切的机会不多，因为那时候的她被礼仪束缚着，多看一会儿便止不住的红脸，但现在却好很多了。 鬼切很好看，而且实力很强……这是她之前以人类的角度所看不到的。 他强到足以保护自己在源氏的追杀下还能活下去……只是之前的自己并没有和他太过于亲密。 雪奈心里叹了口气，但也没什么办法。 她没有更多的机会接触鬼切了。 鬼切问道:“有什么话需要我帮你带给妖刀姬吗？” 雪奈回过神来，“嗯……大概要拜托你替我向她道别了。” “好的。”鬼切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他注意到了，今天的雪奈似乎比往日没了许多精神，还有些神情恍惚。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雪奈有些惊讶的回看了过去。 少女微微睁大的眼睛，以及眼里盛着的光芒让鬼切眉眼柔和下来，“很明显就能看出来了。” “我会收敛一些的。”她其实意外的是鬼切会问出口，因为他其实可以不用理会自己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想了想，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倒是雪奈，有了想说话的意思。 “我父亲已经给我定了人选，要我嫁给他。” “……这样吗。”鬼切没有想到雪奈突然说的会是这个。 雪奈又说:“但是我不想。” 鬼切抿了抿唇，没做声。 他对上了雪奈的眼睛。少女看着他笑了笑，笑容很浅，但一直都保持着。 “不过就算我不想，也没什么作用。因为反抗家族决定的后果我无法承担。” 鬼切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对人类的很多时候事情都不知道，若是需要斩杀妖怪，他或许能够帮得上忙，可是这一类事情……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雪奈摇了摇头，就那么直直的看着鬼切。 那样的眼神……式神若有所觉，心跳慢了一拍。 他张了张嘴，但再也发不出声音。 直到那明亮的眼眸渐渐低垂下去，注视着脚下，他才再听到少女的声音。 她说:“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她转过身似乎是要离开，可走出了两步后又回过头来看了眼他。 眼眶微微发红，嘴角依旧是那浅浅勾起的弧度，眸色却渐渐黯淡了下去。 就仿佛失去了希望。 等到屋檐下只剩下自己，鬼切才低下头，抬手捂住胸口。 神色迷茫。 第27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雪奈坐上了回日野家的车上。 车内日野家家主一直在她耳边喜形于色的大肆夸奖着她。 夸着夸着，日野家家主便又开始了自满。 “唉，多亏我当初把你送到了源氏家主的面前去！这么一去，再住些时间，就算不成，那也要成。现在京都内怕是已经都知道了你要嫁到源氏去了，以后谁还能看不起日野家？！唉，雪奈啊，你要记住，是因为我你才能嫁到源氏，以后啊一定要记得多让那个源赖光扶持日野家，毕竟日野家培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要记住。”日野家家主脸上的肉笑着挤成了一团，看着格外让人厌恶，“父亲为了你付出了不少，你可一定要为父亲的未来好好努力一把，等嫁进了源氏之后……” 他依旧在喋喋不休的说着，雪奈只低着头，随着胧车前行的震动偶尔点点头，他就能够一个人继续的说下去。 从京都出来已经过了许久了，回到日野家的路程也只剩下一半了。 八个月……她该怎么在这个时间内逃走？ 雪奈神色厌厌，心里压着事情，便很难高兴。 突然胧车猛的停了下来，车身内的日野家家族没稳住，脑袋砸到了被布料包裹着的车身框架上，疼得眼睛都花了。 雪奈也撞到了肩膀，但她却只是皱了皱眉，并未出声。 日野家家主骂骂咧咧的掀开了竹帘，却又脸色巨变的缩了回来。 雪奈还未来得及问，车厢便从他们的上方直接的分成好几瓣裂开了。 她眯了眯眼适应着突然光亮的环境，跟着就是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被妖怪包围了起来。 ——日野家的人也都死得只剩他们两个了。 长得明显没有人样的妖怪打量着唯二活着的，他以为的两个人类，然后便选择性无视了日野家家主，将目光放在了雪奈身上。 雪奈从胧车的残肢中站起身，双唇紧抿，拍掉了衣服上的那些木头碎屑。 妖怪咧开嘴笑着说:“想必这就是源赖光定下的妻子吧？” “是的！大将！按照调查，我从他们一出源氏就跟着了，绝不会错！” 那妖怪的首领满意的点了点头，“长得倒是好看，不过可惜你和源赖光有了牵扯……”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愤怒的咬了咬牙，“他杀了我不少的手下，我当然不会放过他。” “让我想想……该让你怎么死比较好呢……”妖怪绕着雪奈慢慢的走，一双浑浊的眼睛不时扫过雪奈的身体，目光充满了恶意。 日野家家主紧张地想要偷偷逃走，毕竟这种时候保命要紧。 可他刚刚蹭出去了几步，便撞上了一个包围着他们的妖怪。 “大将，这个人类打算要逃哈哈哈哈……”似乎是觉得人类这样挣扎的模样格外有意思，周边的妖怪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那大将只瞟了一眼，随手挥了挥，就将目光重新放在了雪奈身上:“无关紧要的人，杀了吧。” 日野家家主脸上的肉抽动了一下，在周边妖怪就要动手的时候，他才终于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掏出了符咒，打算召唤式神。 但很可惜，日野家家主若是单独对上这群妖怪里的几个，还是有一战之力的，但现在明显不是。所以他很快的被妖怪一脚踹着撞到了树干上，吐了血出来。 他手上的符咒已经用完了。 日野家家族的目光渐渐绝望，而雪奈这边则被妖怪掐着下巴，细细的打量着那张脸。 神情倔强，一言不发。 “等、等等！别杀我别杀我！我可以帮你们把源赖光叫来！”在妖怪就要动手之际，日野家家族大喊着在地上挣扎起来。 已经与从源氏宅邸中出来时的他完全不一样了。 当时光鲜，此刻却这样的狼狈。 “哦？怎么叫？”妖怪松开了雪奈，将她推给了其他妖怪。 “你看，你们抓了她，这就是在侮辱源赖光了，为了他们家族的脸面，源赖光一定会来的。”日野家家主紧张地吞咽着口中的唾沫，“我只用说，你们只要他一个人来，如果还有其他人，你们手中的……手中人，就活不成了。”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根本就不敢往雪奈身上看上一眼，就怕看到她谴责和失望的眼神。 但雪奈事实上却没什么表情。 若是这群妖怪将周围的人类都解决了，她反倒好办，但这样留一个下来，她倒是完全没有办法做手脚。 妖怪勾了勾嘴角，觉得主意不错，但也没有立马的答应下来，“那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直接就逃走了呢？” “不会的不会的！我肯定把话带到……”他快速的看了眼雪奈，“她，她是女儿。” 妖怪有些惊讶的看了眼雪奈，“没想到你还能生出这样的？” 日野家家主尴尬的笑了笑，“如果，如果源赖光没来，你们再处置了她也行。” 但即便是这样，妖怪放他离开时也还是在他身上弄了些东西。 不清楚是什么，但总归不是好的。 日野家家主连滚带爬的跑掉了，留雪奈一个人。 妖怪们抓着她去了附近的一个山头的洞里，将她扔进了洞的深处，派了一个妖怪看守她，其他的妖怪则去外面布置陷阱，等着源赖光的出现。 他们自认为在这样的山林里，雪奈一个人类女性，是无论如何都没法逃走的。 但即便她有办法逃走，这种情况她也走不了。 因为这种情况下走了之后，她依旧是会再被阴阳师的追踪到的。到时候她无法解释自己不回日野家的原因。 雪奈靠着山洞的石壁坐着，将脸埋进了膝盖间，听着外面妖怪们说话的声音…… ＊＊＊＊＊ “我说过了，各位大人都不在。” 源氏主家的宅邸门口，日野家家主被拦在了门外。 守卫的武士眉头紧皱，“如果日野家的大人有什么急事，也要等各位大人回来之后，才能够告知。” “可是现在去晚了雪奈就没命了！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日野家家族一路匆匆跑回，抵达源氏宅邸时天都黑了，而那群妖怪给出的时限是明日日出之前。 他们就是要不给源赖光准备的时间。 但现在，守卫的武士却说源氏的阴阳师都不在宅邸之中。 日野家家主急得不行，甚至开始跺脚，“你们没办法做主！先能做主的来！” 守卫的武士也清楚拦着日野家家主不妥当，更何况他说的事情也确实紧急，但阴阳师也确实是都不在……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找了源氏主家的管事出来。 管事出来之后，凝神听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但他不像是守门的武士，只知道阴阳师都外出了，他很清楚，那些阴阳师外出是为了献祭仪式。 而这样的仪式不能出差错。 这几天源氏的阴阳师就一直在准备了，现在就更是紧要关头，作为源氏的家主，也绝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离开。 管事眉眼间有些无可奈何，想着那位刚刚与他们家主定下婚事的少女怕是凶多吉少了。 可日野家家主不依不饶，他们源氏也确实不能够完全的袖手旁观。是以他指挥着仆从让他们叫来了在源氏宅邸之内的式神，让她协助日野家的家主回去，看能否将那位少女救回。 但日野家家主一看，派出来的只有一个女性式神，而且身上还沾着血，明显是刚刚执行了任务回来的。 “这不行，一个不够啊！那群妖怪人很多！而且如果她去战斗了，谁来保护我？！”日野家家主眼见着就是不信任面前的这个式神。 源氏的管家看了眼身边的式神妖刀姬，“那再加一个吧。” 只是闲着的式神不多，最近倒是有一个新式神还未出战过，便让他出来跟妖刀姬一起去试试。 即便不是家主去，但这两个都是他们家主的式神，也算是替家主去了。 日野家家主再看新出来的这个式神，长得十分俊美，依旧不信任。可他还是看得懂眼色，只能恨恨的咽下嘴边的话，让那位男式神背着自己，按照他指路的方向前去。 一路上，两位式神都没说话，反倒是日野家家主忍耐不住。 “等会儿如果碰上了妖怪，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我，还有啊，如果找到了我女儿，也一定要保护她，你们出事没什么，她可绝对不能出事啊……” 妖刀姬和鬼切皱了皱眉，依旧没说什么，即便是在黑夜之中，他们也很是顺畅的飞速在树林之间前行。 “我的未来可就全指望着她了，她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那群妖怪也不知道会对她做什么……千万别对她下手，千万别……” 他说了许多，但后来鬼切与妖刀姬都选择不去听了。 直到到达了日野一家出事的地点。 泥土地已经被周边那些随从的鲜血染红了，那胧车以及行李的残骸也依旧留在原地。 “就是这里……出事的地方。”他从式神身上下来，走到了那翻到倒的箱子处，想要将它立起来，“这里面都是带出来的用具，还有些钱财，要带回去。” 妖刀姬左右看了看，“那群妖怪呢？” “他们说他们在前面那座山上等着。” 妖刀姬和鬼切作势要走。 “等等！你不能走！你要留下来保护我啊！我路指明了，总要有一个跟着我一起回去！这夜晚危险，我一个人碰上了妖怪怎么办。” 被日野家家主抓住袖子的鬼切深吸一口气，转头去看妖刀姬，“你留下，我去。” 妖刀姬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就听鬼切说道:“山上的妖怪不少，你受了伤，我去更方便。” 日野家家主看他们商议着，“不管谁去谁留，快帮我把箱子搬起来呀。” “好，你去。”妖刀姬稍稍思索，退了一步。并不是因为她受伤了，而是她想起来她战斗时的样子……很危险，或许会伤害到那个要救的人类也说不定。 鬼切点了点头，打算离开，但走出去几步后又掉头回来，向日野家家主问道:“您要救的人长什么样子？” 他和妖刀姬都只是被管事叫去，说是要救人，但具体情况是什么，都还完全不清楚。 “是我女儿，只十多岁，长得可好看了！在那群妖怪里一眼就能认出来……哦，她叫雪奈。” 妖刀姬和鬼切同时一愣，眼睛微微睁大，看着那个奋力推着箱子，想让箱子站起来的日野家家主。 第28章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当鬼切在山林中前行时，便忍不住的回想这天雪奈离开时的话，以及……她的眼神。 那时一瞬间莫名的心悸感，与此时此刻她所遭受的磨难、在家族中的境遇，都化作一股怜惜，涌进心头。 是以当鬼切抵达山脚时，下手便更为干净利落。 握着手中的刀，他一路行直山上，终于对上了那妖怪的首领。 “你不是源赖光！”那妖怪眉头紧皱，看着鬼切刀上的鲜血，眸色发红，“那个人类竟然敢骗我！” 鬼切手腕一抖，刀上的液体四散着溅开，落在地面上，也沾染到了裤腿上。 他不愿与这群妖怪多说什么:“把人交出来。” 妖怪气愤的笑了两声，而后招手真让妖怪将洞内的少女抓了出来。 少女的双手被粗糙的麻绳捆住，虽说隔着袖口，但以那样紧绷的程度，是不论如何也不会舒适的。 她被带她出来的那个妖怪锋利的指尖所胁迫着，只要稍有动作，就能划破颈间稚嫩的肌肤。 “想要她？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话音一落，妖怪便俯下身向鬼切而去！ 周边的妖怪除挟持着雪奈的那一个，也都一拥而上。 雪奈屏住了呼吸，看着鬼切在妖怪之中来去自如，用手中长刀利落划破敌人躯体。 鲜血四溅。 呼吸之间全是那浓郁的铁锈味。 站在雪奈身后的妖怪看着同族一个又一个的死去，手指颤抖着，开始慌乱了起来。 而在鬼切就要用刀刺进那妖怪首领的眼中之时，后者突然大喊道:“杀了她！” 鬼切微微一愣，警觉立马转身向雪奈所在的位置赶去。 而挟持着雪奈的妖怪在短暂的迟疑后便毫不犹豫的要将尖锐的指甲刺穿脖颈！ 他的大脑指挥着他行动，但反馈而来的讯息却已经没有了知觉。妖怪瞪大了眼，目光发直的往下看去，才发现他的那只手已经只剩下平整的断口了。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从妖怪口中发出，而在他痛苦倒下之时，也撞到了身前的少女。 雪奈被推着踉跄往前走了两步，撞上了鬼切的胸口。 她抬眼看着脸颊上沾染了血色痕迹的式神，呼吸微滞。 越过他的身旁，雪奈看到了向鬼切扑来的妖怪！ “小心！” 紧急之时，鬼切只来得及护住怀中的少女，用握刀的右手抬手招架。 妖怪的利爪在他臂膀留下了五道深可见骨的痕迹！ 鬼切闷哼一声，反手将刀刺入妖怪体内，单手搂住雪奈，用伤手将周边余下的妖怪尽数斩杀。 至此，在一片妖怪的尸骸中，只剩下了鬼切与雪奈。 在刚才雪奈攥紧了鬼切胸口的衣物，可战斗结束后，再这样搂抱成一团便不应该了。她正想从鬼切怀中退开，却不成想鬼切脚下不稳，直直的向自己栽倒过来。 雪奈惊呼一声，抱住了鬼切的腰身，却依旧是承载不住他的重量，往下跪在了原处，才让鬼切没有直直的摔下去。 “鬼切、鬼切？”雪奈侧过头去，却只能看到鬼切的脑袋，他无力的将头搁在了雪奈的肩膀上。 鬼切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但从手臂伤处传递到身体四肢百骸的滚烫感却袭面而来。在双眼完全的合拢，陷入昏迷之时，他只挣扎着说道:“有毒……” 山林间又安静了下来，好似之前那厮杀的刀鸣声全是幻觉一般。 夜风吹过，扫落了一些枝头的树叶，雪奈无措的看了看周边的尸体，身体发寒的微微颤抖。 …… 后半夜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好在雪奈已经将鬼切搬进了洞内。之时未免被察觉到破绽，她丝毫没有动用妖力，全靠这具孱弱的人类躯体，废了不少力气。 至于洞外的尸体，她实在是没办法去管了。 鬼切伤口处的毒雪奈倒是知道山中什么样的草药可以克制一些，但雨水太大，她根本就无法出去，只能够用洞内仅有的一些东西给他清理了一下伤口而已。 比起巫女的那一世，这一世的雪奈就连生活也极为费力，手掌很快就被树枝磨破了皮，划出一道道细小的血痕。 雪奈额头冒着细密的汗水，等终于生起了火，才感觉到洞内暖和了一些。 借着烛火，雪奈看向了靠着墙躺着，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的鬼切。 雪奈稍稍犹豫了一阵子，还是坐了过去，将鬼切的脑袋搁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清俊的脸上还沾着妖怪的鲜血，沉睡时的他、清醒时的他、战斗时的他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而此刻火光之下，之前还满脸肃杀的妖怪却显得格外的脆弱。 雪奈扯着袖子，轻轻给他将脸颊上的血渍拭去，看着他的目光也格外的柔和。 她明明都已经打算放弃了，可这个妖怪，竟然又将自己送了上来。 当她用手指去勾勒腿上那妖怪脸上轮廓时，嘴角轻轻的勾起，之情那有些沉重的心情也都抛诸脑后了。 清晨，天色只蒙蒙亮。 天空在雨幕之下格外的昏暗。 妖怪的自愈能力很强，即便是没有用任何的伤药，鬼切的状况也在慢慢好转。 没了干枯的树枝生火之后，山洞里的空气就格外的潮湿。 饥饿又寒冷，但她没有办法出去。这具身体淋了雨很大概率会生病，而生病的感觉并不好受。雪奈宁愿忍一忍。 好在到了快正午的时候雨终于停了下来。 但鬼切依旧没有醒来。 雪奈靠着冰冷潮湿的山洞内壁，撑了一整个晚上，再加一个上午，终于忍不住的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陷入昏迷的鬼切便渐渐苏醒，缓缓睁开了双眼，借着透进山洞的光线看清楚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他想起身，却发现身体依旧无力，仅能稍稍移动一些。而这时他也感觉到了自己所枕之处的温热体温。 他用着并不多的力气，转动着脑袋，往上看去……视线中是已经陷入沉睡之中的少女。 呼吸平缓，毫无警惕之心。 他注意到了自己睡着的地方……而他只需要再略微的转一下脑袋，就可以完全的将脸贴近少女的小腹。 鼻翼呼吸之间，全是另一个身上淡淡的体香。 无法自如掌控身体的妖怪顷刻间脸便红透了。 ——他正枕在少女的腿上。 但他却也不忍心叫醒眉眼间还带着疲惫的少女。 静默之下，鬼切只好闭上双眼，强行的让自己清空心中的那些思绪。 而他所接触到的事情不多，很快的，他脑海中便被自己赶来之前的事情给填满了。 他想到了她的父亲，她父亲给她安排的亲事，她父亲那并不看重她的行为……想到了她的未来。 以及她看着他的眼神。 山洞内的日照越来越少，鬼切的身体稍稍恢复了些力气，而这时，他感觉到上方雪奈的呼吸变得明显了起来。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睁开了眼睛。 那双明亮的双眼在山洞中来回看了看，又低下了头，想要确认一下他的情况……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鬼切很明显的能够感觉到她的身体突然僵硬了。 她别过眼去，声音很轻很柔，小声地说着:“你醒了呀……” 鬼切低低的应了一声，才说道:“能帮忙把我扶起来吗？” “好的。” 她答应下来后，便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到鬼切的伤口，让他依靠着山洞的内壁坐好。 鬼切稍稍皱了皱眉，感觉到了石壁上刺骨的寒意。他向旁边看了看，注意到了她忍不住搓着手臂的小动作。 没有被枕着之后，雪奈便将双腿弓起，收拢着用手臂环抱着，然后将下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转头去问身旁的式神:“鬼切你怎么会来？” 漆黑的长发在蜷缩成一团的少女背后四散开来，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而改变轨迹，很是美丽。 鬼切将目光从她的长发上移开，将自己过来的前因后果告诉了雪奈。 “是这样啊……”她眨了眨眼，但将头扭到了另一边，“可是你不应该来的。”她的语气像是在抱怨，可那样的情绪又好像并不真切……甚至有些像是在撒娇。 数秒之后，鬼切才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回去了我就要按照父亲大人的想法活着了。”她的声音有些沉闷，“那样活着，不是比死去更难受吗？” 鬼切呼吸一窒，察觉到了什么，抬眼看向那用后脑勺对着自己的少女，只觉得喉咙干涩。 他问道:“你……在哭吗？” 少女闷不做声，只是更加紧紧的将自己抱成一团了。 但妖怪的耳力却还是听到了那压抑着的啜泣声。 很低、很低。 “我……”他刚刚发出一些声音，就见那背对着自己的少女转过头来，脸上依旧带着泪痕，双眼盛满了泪水。 他听到她说:“你要送我回去吗？把我送回去……嫁给其他人。” 她的眼神倔强而紧张，精致白皙的脸上是抹不去的愁绪，乌黑的长发顺着她的肩头滑落而下，更添几分柔弱。 她那样的注视着自己，话语中的含义再明显不过。 如此的美丽，如此的脆弱。 宛若菟丝花一般，失去了寄主便无法独活。 第29章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鬼切能够感受到胸腔处那颗心脏的跳动，那样的频率比之往常快了些许，这种心情他从未体会过，他看着眼前的少女，会忍不住的想要将她护在怀中，就如昨日的夜里那样，紧紧的抱着，不让妖怪伤害到她丝毫。 她似乎轻易的就勾起了鬼切心中的怜爱之心，但纯白如纸的鬼切甚至不懂那样的心情代表着什么。 而长久的沉默之后，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睛便黯淡了下去。 她用手背抹去了脸颊上的泪水，将脸重新的埋进了膝盖间。 “雪奈小姐……”鬼切犹豫片刻，“我的主人强大而富有智慧，或许，可以找他。” 蜷缩成一团的雪奈身体微微抖了抖，眼前一片黑暗，又生气又难受。 心情并不好，身体也很冷很饿，但她决定闭着嘴不再说话了。 她能感觉到鬼切有所动摇，可分量却还没有到能够带着她逃走的地步。 下过雨之后的山洞格外潮湿，没了火堆之后比之昨夜更为难熬。 本来靠着洞壁睡着的雪奈也慢慢躺了下去，缩成了一团。 安静的山洞内即便是再微小的声音也会放大许多，闭目休息的式神在夜晚没过一会儿就能听见身旁不远的少女身上衣物的摩擦声音。 她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鬼切睁开眼，即便在没有灯火的黑夜中，也能凭借那微弱的月光看清少女此时的模样。 已经在外一天一夜的少女看上去比以往更憔悴许多，巴掌大小的脸一半埋进肩头，另一半则被那略显凌乱的黑发挡了许多。她身材本就娇小，此刻蜷缩在一起就更显瘦弱了。 她的身体在睡梦中微微颤抖着，就连唇色都因为寒冷而失去了血色。 山洞里很冷，虽然对妖怪来说根本没有影响，可对于脆弱的人类来说或许就会生病，进而轻易的夺去他们的生命。 鬼切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他坐直身，将自己的外衫解下，然后搭在了雪奈的身上。 外衫上还残留着妖怪温热的体温，睡梦中的少女感受到那一丝温暖后很快就抓住了它。 可山洞的地面依旧寒冷，衣物上的温度很快就消散了。 鬼切担心的将手探过去，试了试雪奈身上的温度。 他极为克制的，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手背。 很凉。 ——下一秒他的手突然的就被那只冰凉的手给抓住了。 鬼切微微一惊，想要将手抽回去。但黑暗中，他看到了少女睁开了眼睛，只找到了他大概的位置看着他，声音虚弱地说道:“鬼切……我冷。” 鬼切心中一紧。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只手的温度，对比起自己的手，少女的手更小、更柔软，他要是真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只需要再多使出一分力就行。 但他到底还是没有。 鬼切将反握回去，将雪奈的双手都包裹在了自己的掌心，“这样……有没有好一些？” 她张了张嘴，即便看不到鬼切的模样依旧还是有些难为情。 妖怪的体温在此刻显得如此滚烫，很快的就将她的双手温暖。但从手腕那一截往上，依旧冰冷。 “我身上冷，鬼切。”少女的声音很低很柔，听起来像是在委屈的撒娇，“你抱抱我，好不好？” 漆黑的山洞，只有洞外边缘一处获得了月光的眷顾。黑暗与宁静之中，总会释放一部分本心。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在与内心之中挣扎抗衡的妖怪才声音低哑地应了一声。 “……好。” …… 少女面对着自己的胸口蜷缩在他的怀中，那双刚刚还被他握在掌心之中的手就在他们之间，轻轻的搭在他的腰身上。 透过并不厚实的布料，他能够感觉到依旧还有些凉意的温度。 她弓着腿，与他的双腿交错，闭着双眼，眉间的褶皱渐渐舒展开。 但鬼切却很难睡过去。 那温热的呼吸，按着固定的频率喷洒在他领口处，很快，脖颈之下便起了一层细密的水珠。那一处的皮肤格外的滚烫，带着撩人的灼烧感，向四处蔓延开去。 “鬼切？” 微凉的手贴上了他的下颚，声音带着淡淡的疑惑。在看不清的黑暗中，她并不知晓搂抱着他的妖怪为什么呼吸突然的不稳了起来。 鬼切低下头，看着刚刚还在休息的少女已经睁开了眼，正仰着头在看自己。 即便他清楚少女应该是看不到自己此时的模样，可他依旧还是自己好似已经完全的暴露了。 “是伤口怎么了吗？”她犹豫着伸手去找到了鬼切受伤的那条手臂，动作很轻，也找的很准，触碰到了躺下时因动作而袖口掀起袒露出来的手臂。可她依旧清楚的听到了妖怪的呼吸很明显的顿了顿。 “……没事，你睡吧。”鬼切闭了闭眼，将手往回收了一些，也抖落了那一截袖口。 他从不知道只是手臂被旁人触碰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那微凉的指腹只是很轻很轻的碰了一下他手臂而已。 雪奈愣了愣，有一会儿没做声。鬼切正松了口气，就听她说:“胆小鬼。” 被发现了。 鬼切头脑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 等他回过神来，低下头便看到她也正看着自己。 心口那颗脏器跳得越来越快，就好像下一秒要从胸腔跳出去一般。 他看着少女撑起身体，乌黑的长发散落在她的身上，也扫过他的身体，而后她俯下身略显紧张的顿了顿，又伸出手摸索着找到他的脸，吻了下来。 黑暗滋长了欲.望，妖怪翻过身忘却了伤口，将少女压在了身下。 当衣衫渐渐展开后，露出了白皙滑腻的肌肤。 潮湿的山洞内不再寒冷，低沉的喘息与隐忍的呻.吟隐约从洞内传出，气氛灼热而粘稠。 第30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次日清晨。 山林间布着淡淡的薄雾，清澈剔透的露水在枝叶上停留，于晨间的阳光下反射着光芒。 鸟雀在林间的啼叫声此起彼伏，各不相同。 沉睡中的妖怪微微皱眉，在越来越密集的声响中清醒过来。 但怀中空无一人。 他呼吸一窒，立马的撑起身来，扯过一旁潮湿的衣裳披在身上便走出了山洞。 匆匆的脚步踩过那密集的青草，湿润的露水蹭过小腿，很快的就打湿了裤腿。 鬼切在鸟雀声中捕捉到了不远处的流水声，他穿过那阻挡了视线的树木草丛，而后停在了原处。 但那窸窸窣窣拨开草木的声音却引起了水中少女的注意。 她赤.裸着身体回过头来，讶异的看着立于丛林间的妖怪。 接着她的身上便肉眼可见的弥漫开了红色，她猛的沉下身，羞涩的转过头去，娇嗔着只露出小半张脸，虚张声势地说道:“别看！” 鬼切连忙的转过了身，红着耳朵，“你不在山洞里，没看到你，所以才……出来找你。” 昨夜的一切皆是在黑暗中进行，即便有了最亲密的接触，但此时此刻在这样明亮的环境下，却又是不同的感受。 他并没有将他的担心说出口。他以为她走掉了……因为害怕他会将她送回去。 身后传来了趟水的声音，跟着是布料擦过身体将水带走的声音，后来又是将衣裳一件件穿好的声音……即便不回头去看，鬼切也能根据那些声音分辨出雪奈正在做什么。 而她穿好了衣裳后依旧没有让他转过身去，鬼切也就保持着那固定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听到她穿上了木屐，然后并不算特别平稳的踩在石子上很小心的在接近他。 然后一双柔软的手从他两侧的腰边串过，将他环抱住了。 鬼切讶异地转过头去，视野之中却只能隐约的看到她头顶的一部分。 雪奈侧过脸，将一侧的脸颊贴在鬼切的后背上，轻轻地笑了。 鬼切微微一愣，低垂下眼，嘴角勾起，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了她的手上，眉眼间很是温柔。 “鬼切，我给你生个孩子吧？” 山林之间那些动物的声响，晨风吹过数木枝叶的声响似乎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只那很轻柔到不可思议，却又包含着浓烈心意的语句在他耳中无比的清晰。 他正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的听到了正在快速靠近他们的声响。 那声音越来越近，鬼切握紧了腰侧的刀柄，眉头紧锁，神色警惕:“有人来了。” 雪奈微微一愣，松了手，自觉的躲在鬼切身后，屏住呼吸看向那声音传来的地方——已经近到她也能够听见了。 而后他们便与踩着树枝在空中跳跃前行、严肃着脸的妖刀姬迎面对上。 妖刀姬瞳孔一缩，踩在树上的脚便改了力道方向，从高处一跃而下，带落了许多的树叶。 那矫健而美丽的身姿落在了鬼切面前，在她的身后那长长的马尾晃动划出柔美的弧线。她站直了膝盖，看着面前的一人一妖，很明显的松了口气，“还好你们没事。” 鬼切眨了眨眼，说:“嗯……我受了伤，耽误了时间。” 雪奈从鬼切身后走出来，微微一笑，“让你担心了，妖刀姬。” “是让人担心了。”骑着马匹后一步到达的源氏家主坐在马上，从高处俯视的看了眼自己的式神便很快的将目光放在了雪奈身上。 比之离开的那一□□着上狼狈了些许，但依旧不减清丽。 源赖光稍稍拉动了缰绳，带着马走到雪奈身边，躬下身将手递给了雪奈:“跟我回去吧。” 顺着那只手掌，雪奈往上看去，源赖光那长发滑落而下，落下的阴影之中，他的目光格外的柔和，甚至有几分疼惜。 雪奈犹豫着回过头去看身后的鬼切和妖刀姬…… 鬼切目光中有些狐疑，但又觉得这种时候不是说事情的好机会……他这时候在想，雪奈在源氏内的身份。 似乎并不仅仅是暂住在源氏那么的简单。 雪奈回过头去，怯生生的抬眼又看了看源赖光，才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后者很是利落的将雪奈往前一扯，趁着她向前的趋势一把搂抱住了她的腰，带着她侧坐在了马上。 源赖光嘴角微微勾起，拉扯着缰绳让马调转过头按原路回去。只是在马跑出去之前，他回过头去，嘉奖般的对鬼切说道:“干的不错，鬼切。” 鬼切心口发紧，单膝跪了下去，回复是一如既往的那样:“是，主人。” 直到那马蹄声远去，鬼切也依旧跪在原地，让一旁的妖刀姬都觉得奇怪了。 “鬼切？” 鬼切这才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问:“怎么了？” 不应该是你怎么了吗？妖刀姬微微皱起眉头。 一直以来，鬼切对主人从来都是将他的忠诚表露出来，他注视着源赖光的目光，也是妖刀姬所没有的。他信任着主人，也将全部的忠诚奉献给他。 可在刚才，他的回复却像是浮于表面的镜花水月…… “妖刀姬，我有件事想要问你。”鬼切走在回去的路上说道。 妖刀姬问:“什么事？” 鬼切问:“雪奈…小姐她是源氏的吗？” 妖刀姬说:“不是。管事说她是日野家的小姐……之前的那个人类是她的父亲。” “嗯，我知道。”鬼切习惯性的将手指在腰间的刀上摩擦，“她是来主人这里做客的吗？” 妖刀姬想到了自己将那个人类送回源氏宅邸时他喋喋不休着说的那些话。 那些话中表露出的信息很多，虽然她没有怎么搭理那个男人，但他说的话自己都听到了。 她还记得他说…… ——雪奈可一定要被救回来！她可是你们源氏未来的夫人！ 所以妖刀姬对鬼切说:“她应该是与主人见面相看的……未来应该会嫁给主人吧。”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妖刀姬正想问，就见身旁的鬼切停了下来。 他站在原地，手指紧紧的握住腰间的刀柄，用力到指尖发白。 他面上表情一片空白，一时之间似乎连呼吸都忘却了。 ＊＊＊＊＊ 马跑出去了好一段距离后渐渐的慢了下来，雪奈缩在源赖光怀中身体微微发抖。 清早的风若是站立不动吹在身上倒是很舒适，但跑马时去感受，便会觉得寒冷。 源赖光也正是感觉到了，才让马慢了下来。 雪奈悄悄松了口气，却依旧还是觉得冷，尽可能的贴近源赖光的身体。 在马上……更何况她还是侧坐着，要想不贴近源赖光本就很困难。无论有意或无意，都很正常。 而当马慢了之后，身旁又不再有无关的式神，更不像是在源氏宅邸内四处都有仆从，只二人的相处……又是这样的近距离，说的话便也很理所当然的越过了那一条线。 源赖光空出了一只手，挑起了雪奈侧边的一缕长发，“刚刚洗过了？” 雪奈心跳有些不稳，因为在外面……还是和他的式神一起，这式神还是男性，她却去河里洗了身子，怎么想都不应该。 可是、可是身上那样的粘稠，她没办法不去。 她怕源赖光发现了什么。 雪奈低着头点了点头，不去看源赖光，小声地回答:“嗯……有血。” 源赖光看了眼她身上的衣裳，确实是沾了不少。 但那些其实大部分都是碰到了鬼切伤口后染上的，倒是没有其他妖怪身上的血。 源赖光并没有多想，呼吸之间，他能够闻到少女身上的体香。很淡，也很舒服的味道。 源赖光说道:“不用这么拘谨，也不用害怕我……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身下的马走路一颠一颠的，雪奈攥紧了源赖光的衣裳才能够稳住身体，而源赖光低头看了眼自己那已经皱起来的衣物无奈的摇了摇头，伸出双手去又重新的将她几乎环抱在怀中，说:“像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发生了。” 最初的时候他还感觉到怀中的身体有些僵硬，但慢慢的，随着坐在马上的时间延长，那具身体已经渐渐的软了下来，完全的靠在了他的怀中。 “可是……我还是要会日野家的。”八个月，她总是能找到办法的。 源赖光一时没有给出回答。 原来在他怀中抬起头，去看他，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只是神色带着些许的怜惜:“有件事还没有告诉你。” 雪奈心跳有些加快，她觉得源赖光似乎要说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源赖光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声音很是温柔地说道、“你的父亲、伯父日野大人他……因为妖怪的诅咒，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神智。” 雪奈靠着源赖光的双眼，愣了半天:“……没有、神智？” “是妖怪的诅咒，即便是驱邪的仪式也对那个诅咒毫无办法……我会想办法的，不要担心。” 雪奈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的觉得她应该有些难过的表情，跟着，她便想到了:如果那位父亲被诅咒了，那么他们是不是要在源氏留下来了？ 想到此处，雪奈本还算红润的脸颊很快就惨白了。 “我……我可以看看他吗？”雪奈扯着源赖光的衣裳，恳求而悲切地问道。 第31章 公告 这本暂停更新，不写了。 目前我是待业在家的，但也不能完全不赚钱，算是全职写文吧。 很现实的事情，要赚钱要吃饭，要交水电费电话费网费，还要负担家里的一部分开销。 自家原来父母两个人，三本重症，今年就我和我妈了，但治病卖了房，还了欠债人也没救回来。 又在武汉碰上疫情，我妈在超市工作，在疫情期间都是要上班，要和人接触的。 扯远了，这本本来是打算入v后日6000更新的，但是因为阴阳师题材版权问题没能行。 不可能继续耗在不收费的免费书上。 感谢大家的厚爱，这本在作者专栏的为爱发电里了。 本来是打算有空的时候写一写。因为这个梗是我想到的很想写的一个。但现实原因没办法在上面花费太多的经历。 但看了评论区，也看到了负分，还是专门写个公告好了。 深夜负能量。 来去自留，有缘再见吧。 —— 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