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欢喜]别来无恙》 第1章 chapter1 八月中旬，毒辣的太阳炙烤在大地上惹得知了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坐在窗边的吴漾正在做着笔记，听到仿佛近在耳边的虫鸣有些奇怪地蹙起了眉。 她写完最后一步算式，转过身就看见方一凡正举着一只知了，他捏着那只可怜小昆虫的腿部，很吓人地把它吊挂在自己食指和拇指之间。 他见吴漾终于转过头，对着她猛地一弹，作势把那只知了往她身上扔过来。 “啊！”吴漾跟那只知了对上了眼，发出一声极惨的尖叫声。 她拼命挥着手，拍打着自己身上，原本秀气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方一凡得逞似的大笑出声，炫耀似的对着听见动静回过头的同学们展示着自己手里的“武器”。 “方猴儿！”乔英子从前面扔了一本《教材全解》过来砸到方一凡跟前，“你别破坏班级自习纪律行吗？” 方一凡不乐意地嚷起来：“哎，这可不是我尖叫的啊，是吴漾。” 吴漾发觉方一凡没坏到真把知了扔自己身上，听了他那话稍微平复了的情绪又被他勾起火气：“方一凡！你找死啊？” 她也不客气地拿起自己的书狠狠砸着方一凡的背。 书本拍打的声音动静不小，班上的男同学纷纷摇头咂舌，只有坐在后面目睹一切的季杨杨觉得方一凡是自作自受。 王一笛忍不住回头警告他们：“别闹了，待会儿老师就过来了！” 高二的班主任本来就不太喜欢自己，吴漾便收起了动作，警告地瞪了方一凡一眼，又坐回自己位置上写作业。 但关系很好的季杨杨在她坐下之后又用笔帽戳了戳她的背：“没想到你怕虫子啊？” “我不怕虫子。”吴漾回过头很小声地说，然后迅速转过头去。 季杨杨笑着踢了踢她的凳子：“我不信。” “我是真的不怕。”吴漾往他桌子上一靠，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握着笔，“我只是不喜欢虫飞到我身上。而且刚才他拿的离我那么近，就惊着了。” 季杨杨小声地拖长调子：“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真的怕呢。” 吴漾快速又回过头瞪他一眼，余光瞄到站在门口的班主任，又急忙缩回了头开始写作业。 季杨杨还不知道门口的情况，见她回过头还奇怪，又把刚才她不小心甩到地下的修正带递给她：“刚才你掉地上的。” “谢谢。”吴漾接过修正带，却看见班主任径直走到了他们俩座位前。 她眼皮一跳，低下头继续写作业了。 班主任从他们俩身边经过，又在教室里环视一圈：“上个自习课还说话，知不知道你们快高三了，就这点自觉性？” 吴漾低头不语，在心里祈祷高三新换的班主任千万要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师，像那个被学生们称为潘帅的潘老师就不错。 季杨杨还说潘老师私下里卡丁车开的很好，他们在车场经常会一起比。 吴漾这边还没说什么，方一凡就贫上了：“好的老师，我们知道了。” 乔英子听了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时候她真觉得方猴儿就是找骂。 关键是方一凡这位同学自己说完了之后还隔着一个过道自以为小声地喊吴漾：“吴漾，听见了没，你跟季杨杨上自习课别说话。” 吴漾受不了这个猪队友，用左手在桌子下给方一凡比了个中指。 班主任看了他们这个方向一眼，也不说话，哼了一声就走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吴漾写完了作业第一件事就是收拾方一凡：“你找打是吧？” 方一凡笑哈哈地躲过她的攻击：“黑山老妖不是没骂你吗？我那是自我牺牲，给你转移火力。” “英子，你管管他！”吴漾冲着过来拿书的乔英子求救。 乔英子很同情地拍拍吴漾的肩膀，又拿着自己的书给方一凡背上来了一下：“要我说啊，方猴儿就是皮痒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方一凡不乐意道，“我那是看你们自习课无聊，给你们增加点小乐趣丰富高中生活。” 吴漾坐回自己座位上，伸腿踢了一下方一凡凳子：“你差点没把我吓出心脏病。” “不至于不至于。”方一凡摆着手，“我看你不怕那些虫子。” “但你不能拿那么近。”吴漾拉着乔英子的手跟她诉苦，“你知道吗，他那个虫子的腿都快飞到我脸上了。” 乔英子安慰地捏了捏吴漾软绵绵的脸：“你什么时候能坐回来啊？” 像吴漾这样的小矮个按理说不应该坐在后面的，她夹在一群平均身高一米八的男生中间坐着实在有点可怜。 上课的时候经常还需要往自己椅子上垫书才能看见黑板。 “不知道。”吴漾已经快给班上开门开一个星期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老师才能消气。 方一凡这会儿也表情严肃下来：“要我看，这黑山老妖就是有点针对吴漾。要不然班上迟到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就罚吴漾坐教室后面了？” “因为我迟到了一个月。”吴漾没精打采地缩在自己的座位上。 也就他们班黑山老妖在暑假补课还要求全班必须七点四十五到教室，比学校要求的时间早了十五分钟。 她家又住在北边，如果爸妈不送她上学的话路上要转七站地铁再加两站公交，每天早上六点就得起床。 “你每天早上起那么晚，当然会迟到了。”季杨杨忍不住说了她一句，“提前半个小时起来不就行了。” 吴漾回头看他：“那我上课会忍不住睡觉的。每天没睡够六个小时，我脑袋就会废掉的。” “每天晚上学到这么晚啊？”方一凡忍不住咂舌，“这还没高三呢。” “我基础差啊。”吴漾白他一眼，“高一玩的太猛了，不是都沦落到和你还有季杨杨排名呈等差数列了。” 乔英子摸着吴漾的头：“还真别说，吴漾现在成绩是真上来了。” 期末考的时候还进了前十名。 “小弟这不都是因为大哥我带的好吗？”方一凡摆摆手，“我告你们，我这成绩啊，上来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季杨杨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你干嘛？”方一凡对季杨杨总是格外敏感，“你嘲笑我？” “我嘲笑某些认不清现实的傻子。”季杨杨挑起眉毛，“你是吗？” 吴漾和乔英子相视一笑，两个人互相抱着对方的腰看他们斗嘴。 —— 吴漾被老师调座位的事她也没瞒着爸妈，作为在区非重点中学教书的老师，张洁敏急得不行。 “反正快高三了。”吴漾皱了皱鼻子，闷头喝了一口鸡汤，“黑山老妖也讨厌我，我就在后面坐着没事。” 张洁敏急了：“这怎么能没事呢？你在后面坐着看得见黑板吗？” “看不见就戴眼镜。”吴漾指了指自己戴的隐形眼镜，“反正没多久了。” “要不然我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跟老师说点好话？”张洁敏忧心忡忡，“现在可是最关键的时候，要是上课听不好看不见怎么办？” 吴漾本能皱眉：“为什么要跟他说好话，是他对我有偏见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成绩不好，所以老师先入为主地对你有看法啊。”张洁敏对这个班主任同样没好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仇女症患者，在班上对男生女生态度完全不一样，就连开家长会时来的如果是学生爸爸她的态度都要好一些。 吴漾反驳：“我上次都考班上第十名了。” “班上第十有什么用啊？”张洁敏随口道，“要考年级第十才是真本事，你看乔英子，那老师不就对她还不错吗？” 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吴漾匆匆扒了几口饭，赌气冲进自己卧室里写作业了。 家里隔音效果不好，隔着薄薄一扇门，她都能听见老妈在跟黑山老妖打电话的声音。 一开始张洁敏还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和音量，在听到黑山老妖说吴漾要连续开门一个月之后才能坐回原来的位置，她也忍不住火了。 “赵老师，还请您理解一下，我们家住的比较远，这孩子晚上也学的很晚，我们也都平时很早就起来送她了，但北京的交通您也知道……”张洁敏自己作为老师也没这样过，她女儿又不吵又不闹，成绩还明显提升了，长得逗人喜欢，怎么到这老师眼里就是个好吃懒做不求上进的班级毒瘤了？ “是是是，”张洁敏声音又提高了几度，“我们也考虑了这个问题，高三是打算在学校附近看房子搬过去住。” 吴漾停下了手里的笔，偷偷趴到门边上听。 “行。吴漾这点做得是不太好。”张洁敏声音又弱了下去。 还没待吴漾再多听些什么，张洁敏的脚步声就靠近了。 吴漾急忙重新坐回书桌前端正姿势，继续提笔写单词。 张洁敏拉开她房间的门，已经把电话挂了。 瞄到女儿正在伏案用功，她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在写作业呢？” 吴漾继续写字，不理她。 “别装模作样了。”张洁敏走过来怼了她一下，坐在她房间床上，“我刚跟你们老师打了个电话，她说你在学校里跟男生走得近。” 吴漾扔了笔回头看老妈：“她是羡慕还是嫉妒啊？” “去。”张洁敏挥了挥手，“你们老师怀疑你早恋。” “跟男生走得近一点就是早恋了？”吴漾气的抓着自己椅背，“她是看见我和男生接吻了，还是我和人牵手了？这什么年代了男女同学都不能说话了？再说了，跟男生关系好的也不止我一个啊，英子人家跟方一凡还是发小呢。” “人家乔英子成绩比你好呗。”张洁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跟我老实说，你是不是暗恋你们班一同学。” “谁啊？”吴漾听着很不乐意，“为什么就是我暗恋人家了，不兴人家暗恋我啊？” “有谁暗恋你啊？”张洁敏迅速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准备进攻。 吴漾气结：“都说是暗恋了，那我哪知道？” “你们班主任说啊，说你暗恋季杨杨。”张洁敏盯着吴漾脸上的表情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你是不是啊？” 第2章 chapter2 “噗！”乔英子一听忍不住喷饭，还是已经缓过来的吴漾顺手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坐在旁边一起吃饭的黄芷陶也笑了：“你妈真这么说啊？” “那可不。”吴漾就连碗里的排骨都吃着不香了，“你说他们咋想的？” 乔英子摇着头：“大人们的脑洞啊，有时候就跟宇宙的黑洞一样。” “你是喜欢季杨杨吗？”黄芷陶咬着吸管问道。 吴漾皱着一张白嫩嫩的包子脸：“没啊。就关系比较好的普通同学。” “你说黑山老妖为什么怀疑你喜欢他啊？”乔英子想到这还忍不住笑，“太逗了。” 吴漾也奇怪：“你说你跟方猴儿走那么近，老师怎么就不怀疑你们关系不纯洁呢？” “喂，”乔英子拍她一下，“我就没把他当男的看，我感觉喜欢他就跟我喜欢你一样。” 潜台词就是，那不成同性恋了吗？ 吴漾双手在脸下摆出捧花状：“原来你不喜欢我呀！” “别闹。”乔英子捏了捏吴漾的小肉脸，“咱们不是在说你和季杨杨吗？” “你和季杨杨怎么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方一凡突然挤在她们俩中间冒出一个头。 吴漾给他又唬了一跳，方一凡这家伙肯定是在报之前被她骗去看鬼片的仇：“没什么。” “有鬼。”方一凡看看她又看看乔英子，最后转到黄芷陶身边，“陶子，你看，我打的鸡腿。” 乔英子和吴漾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觉得方一凡有时候幼稚地像个小学生。 “我现在啊，就盼着，高三换个好一点的班主任。”吴漾愁眉苦脸地叹着气，“这样我就能回到原来的座位上了。” “我说黑山老妖这招也够损的。”乔英子皱眉分析，“新老师一来，万一看着大家座位都差不多，就不调整了，怎么办？而且你要是主动去跟新老师说，你一个女孩儿坐在男孩堆里，新老师容易对你有想法。” “啊？”吴漾这下连汤都喝不下去了，“我总不能高三一年都垫着书上课吧？” “你们刚说新老师啊？”黄芷陶没怎么搭理方一凡，于是他又转过头来加入两个女生的讨论，“我知道是谁了。” 见他一脸神秘，吴漾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眼睛亮晶晶的：“是潘帅吗？” “不是。”方一凡打破了她的幻想，“是人称铁棍山药的，李铁棍。” “啊？”吴漾倒进乔英子怀里，“我完了。” 乔英子拍拍她的背：“说不定李老师只是看起来严肃，实际上对学生还不错呢。总不能还有比黑山老妖更糟糕的老师了。” 黄芷陶疑惑问道：“方一凡，你怎么知道的啊？” 方一凡见女神又搭理自己，乐得笑开了花：“因为安排表出来了啊。” “真的啊？”见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吴漾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方一凡见她这样有点于心不忍，只能安慰她：“没事啦，说不定李铁棍只是对外严格对内宽松呢。” 吃过一顿没滋没味的午餐，吴漾结伴回到教室就看见季杨杨正戴着耳机听音乐，回到自己座位上，她还是没忍住转过头跟季杨杨分享：“你知道我们新班主任是谁吗？” 季杨杨摘下耳机，翘起嘴角看她：“谁啊？” “是李铁棍。”吴漾其实是不记得老师名字了，但一说这个外号学生都知道。 季杨杨表示他知道了：“哦。” 这家伙看着着实冷漠，对自己反应一直都是这样不冷不热，也不知道黑山老妖瞎了哪只眼睛能看出来她暗恋一个对自己这么冷淡的男生。 吴漾扭过头继续写作业，高三了，作业就是怎么写都写不完，还有一堆课外辅导。 —— 张洁敏给吴天明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能把他从部队里叫回来帮着搬家，只能叫了搬家公司帮着一起把东西运进租的房子里。 “宋倩啊，要我说，男人就是靠不住。”张洁敏对自己朋友抱怨着。 宋倩在一旁笑着应和：“可不是吗，你看我家那情况就知道了，要不然离婚后我宁愿咬着牙一个人天天上课一手把英子拉扯大也不愿意再找一个啊？” “真是。”张洁敏摇着头抱怨，“要不网上怎么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你家那位不错了。”宋倩帮着一起整理家具，“起码没像乔卫东那样出轨吧？虽然人是严肃点，但靠谱呀。” 张洁敏皱着鼻子的样子跟女儿极其神似，反正老公都是自己家的不好：“别提了，常年不在家。我还以为这一年他们部队调回来之后能好点儿呢，还是一样。” 继续再抱怨男人没意思，宋倩转了话题：“哎，你住这你老公不会说什么吧？” “小三居，没事。”张洁敏笑道，“你租给我的，还能有什么不放心。” 宋倩看了一眼屋内的摆设：“别说，首长夫人就是品味好，你这墙纸贴着看着比我原来那温馨多了。” “这不是时间紧，没来得及重新粉刷吗。”张洁敏在朋友面前嘚瑟了一把，“这墙纸是我闺女挑的。” “哟。”宋倩感慨着，“你家漾漾品味不错啊。” 张洁敏故意谦虚：“她呀，就是心思没放在学习上。我昨天还在跟她说呢，要是她成绩像英子那么棒，你看哪个老师会这么嫌弃她？” “嗬，这不是你高一的时候去部队随军了没看着她吗？”宋倩站在张洁敏旁边看着搬家工人把钢琴也搬了过来，“你看你，你这一回来她上次不就考到前十了。” 张洁敏摇着头叹气：“她呀，就是不自觉。” “孩子都这样。”宋倩拍拍她的胳膊，“要不然我们家长怎么叫监护人呢？既要监督，又要看护。” 张洁敏被这精妙的比喻给逗笑了，又想起了童文洁：“文洁家也住的离学校挺远吧，怎么没搬过来呢？” “她也没问我呀。”宋倩拉了拉她的胳膊，“要不然我说我们仨住一起也好说话。” 张洁敏笑着拿出手机：“要不然打个电话问问她吧，正好我们仨聚一聚。” “你搬家糊涂啦？”宋倩看着她笑着捂嘴，“我们不是早就说了今天要一起吃饭的吗，还都带着孩子。” “恩？”张洁敏愣了，算了一下日子，“今天是星期……诶，还真是！” “糊涂啦。”宋倩笑着挽着她胳膊，“你就记得今天搬家，不记得跟老朋友聚会啦？” 张洁敏笑着摇摇头：“唉，现在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经常忘了事儿，上次在家里煮东西就把锅烧坏了。” “不至于吧。”宋倩觉得她说的夸张了，“你才四十四呢，我还比你大。你年纪大了，我是不是就老年痴呆了。” “都快五十了，我看着我女儿她们那些小姑娘啊，就羡慕的不得了。”张洁敏对着宋倩苦笑，“上回不是跟你说，我那里有点不太舒服吗，现在还吃着中药呢。” 宋倩同情地又拍拍她的背：“要我说啊，你也别当那班主任了。去年你拿了高级教师职称，还想升到校级领导干部呀？” “我们这些人哪有能耐。”张洁敏摇摇头，“也是因为我们单位那小姑娘怀孕了，领导实在找不着人，我跟他们说我女儿都高三了，还是没用。你说我自己家孩子都没管好，天天为那群魔鬼劳心劳力，图什么啊。” 宋倩跟她一起走进卧室里：“你这么说就夸张了啊。现在初中生那么难带？” “你一直教的是高中，你是不知道初中生有多叛逆。”张洁敏苦不堪言，“当时吴漾上初二的时候在家里天天跟我们吵架呢。” “孩子现在懂事了不就好了。”宋倩笑眯眯地，“我还听说你们孩子在学校有暗恋对象啦？” 张洁敏警惕起来：“英子跟你说的？” “不是。”宋倩急忙解释，“不是真的暗恋，英子跟我说这事就是在抱怨他们班主任。要我说，那老师我之前的同事，我也了解，对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啊，都有点偏见。” 张洁敏松了一口气：“我就怕这家伙早恋。” “你女儿那么可爱，有男孩子喜欢不是正常的吗？”宋倩开玩笑道。 张洁敏用胳膊肘怼她一下：“你英子才是又漂亮又优秀，要你听说有男生追她，你会高兴？” “当然着急了。”宋倩悄悄告诉她，“不过我看你们姑娘挺单纯的，应该没这个想法。” 张洁敏向搬家工人道了谢，也懒得再打扫房间，准备等会儿再叫清洁公司的人过来：“她呀，就是没心没肺，一点儿不懂事。” 第3章 chapter3 被自己老妈在背后抱怨的吴漾打了个喷嚏，在旁边的乔英子给她拿了张纸擦手。 “楼下是谁啊？”吴漾透过窗户看见下面传来叫骂声，有点好奇地凑过头。 结果她看见一个穿着黑裙子的阿姨正甩着包追打一个男生。 “童阿姨在打方猴儿呢。”乔英子摇着头叹气，“这家伙啊，就是不省心。” 吴漾也认识童文洁阿姨，乔英子的妈妈宋倩也跟她老妈是好朋友：“活该。” 方一凡跟季杨杨在学校里打架，他妈妈知道了不收拾他才怪呢。 “一起走吧。”乔英子等着吴漾收拾书包，“我妈说她现在和张阿姨在一块儿，晚上要在我们家一起吃饭。” 吴漾早就想每天放学都跟朋友一起结伴回去了：“好！以后我们就可以天天一起上学放学了！” 光是想想都觉得很开心。 乔英子和吴漾回家的时候她们的妈妈正在厨房里忙着炖汤，吴漾对乔英子偷偷说：“我妈妈做菜可好吃了。我闻到这味道就知道她在煲鸡汤。” 乔英子笑着捏她脸：“小吃货。” 她就希望自己老妈别在聚餐的时候再往汤里放中药材，她真的讨厌那股药味。 吴漾和乔英子坐在房间里聊天的时候乔英子的爸爸乔卫东也抱着天文望远镜来了。 “漾漾也在啊。”乔卫东对吴漾笑着打了招呼，“那你俩待会儿一起玩儿这个，晚上还能看星星呢。” 吴漾就喜欢乔叔叔的东北口音，她学着乔叔叔讲话：“妹有问题！” “这孩子。”乔卫东摸了摸她们俩的脑袋瓜，“那行，你们小姑娘在这聊天，我出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吴漾在乔卫东关门之后悄悄把头靠在乔英子肩膀上：“你爸爸回来住啦？” “那就好了。”乔英子一想到爸妈的事表情就垮了，“我巴不得他回来。” 吴漾握住她的手：“我小时候住部队里，我爸妈吵架之后，我妈妈就跑回北京了。那时候我就很怕妈妈不要我了，但是后来他们和好之后她又回来了。那时候我就知道大人都靠不住。” 乔英子抱住她的肩膀：“我也是。只有宇宙才是永恒的。” 吴漾境界没她这么高：“美食也是这样。” “你俩干啥呢？”方一凡推开门进来就看她们抱在一起，急忙捂住眼睛，“我可什么都没看见啊。” “找打是不？”吴漾松开乔英子去踹方一凡。 方一凡躲开小短腿攻击，看那望远镜：“哟，乔叔叔送的吗？” 乔英子点点头。 “乔叔叔对你真好啊！”方一凡蹲下身子去摸包装，“这可不便宜。” “我妈肯定不会给我的。”乔英子有着叹不完的气。 吴漾跟乔英子差不多同病相怜，她也了解宋倩阿姨：“是不是说，你这高三了，得把所有心思放在学习上？” 闲不住的方一凡又去摸乔英子房间里新装好的墙壁：“不是吧，这么夸张。” “那是我妈新装的隔音墙。45分贝的声音都能隔着，我们在里面说话，外面根本听不见。”乔英子对两位好朋友隆重介绍道。 吴漾也对这墙感兴趣极了：“我妈说话声音就大，我也想装个这。” “我们说什么外面都听不见吗？”方一凡再三确认。 乔英子双手抄在胸前：“我这都赶上专业歌手的录音室了，不信你试试。” “好。”方一凡深呼吸一口气，提高音量吼道，“童文洁，童文洁你给我听着！” 吴漾和乔英子大惊失色，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能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正在方一凡双手叉腰放声尽情吆喝的时候，童文洁在外面吼道：“方一凡！你干什么呢？” 吴漾和乔英子都一下趴在床上，方一凡急忙蹲下身：“乔英子，你不是说听不见吗？” “那我也没让你用吼的呀。”乔英子无奈。 吴漾断了安隔音墙的念头：“就这分贝，隔不了我妈的声音。” “你妈还会在家里吼你？”方一凡不相信，他印象中谁家的妈妈都比他妈温柔多了。 吴漾摇头：“她当老师当出职业病了，不自觉声音就容易大。以前小时候在街上说我的时候，那一条街都能听见。” 三人交换一个相互理解的表情。 —— 新班主任李老师要比黑山老妖漂亮多了，虽然说话的时候看着有点凶，但私下里还算不错。 她看见吴漾坐在后面上课要在屁股下垫书之后就给她把座位换回了前面，私下里还找她聊过一回。 “我觉得她比黑山老妖强点。”吴漾打着饭跟乔英子黄芷陶说，“起码漂亮多了。” 黄芷陶神秘兮兮地笑着：“要不然我舅舅怎么……咳咳。” “哈哈。”乔英子也笑开了：“那是不是她就要成你舅妈了？” “嘘，别乱说。”黄芷陶对她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吴漾挑着餐盘里的肉给吃完，对白米饭就不是那么感兴趣了：“陶子，你待会儿发言别紧张哈，我在下面给你比小心心。” 黄芷陶笑着捏捏她的脸：“谢谢你。” 吃过饭，黄芷陶就继续背着她的讲稿，乔英子和吴漾坐在一边不敢打扰她，只能小声说话。 “你爸爸会来吗？”吴漾问她。 乔英子点头：“你爸呢？” “可能不会来吧。”吴漾撇撇嘴，“我过的就跟个单亲家庭似的。” “别这样。”乔英子握住她的手，“你爸只是太忙了。” “忙什么啊。”吴漾往后一靠，学校的沙发还是挺舒服的，“他就是当甩手掌柜习惯了，什么事都交给我妈。” 乔英子捏了捏她的手，用自己的方式给她力量。 集合的铃声响起，三个人结伴走下楼准备去操场的时候碰到了方一凡。 “陶子，铁棍让我负责照相。”方一凡乐呵呵地举着单反相机，“到时候我给你们三个人都多拍几张照片哈。” 黄芷陶不是很给面子：“别拍我。” “也别拍我。”吴漾表示，“我不上镜。除非你能把我拍成刘亦菲。” “得了吧。”方一凡把照相机对准乔英子，“那我就多拍英子啦。” 乔英子笑着推他：“你也别拍我！” 即便她们仨都没买方一凡的账，但他还是在黄芷陶演讲期间很认真地给她们拍着照，甚至还为了给同学们拍个全景爬到五六米高的台子上去了。 偏偏他没抓稳，全校同学就看见他扯着横幅从主席台中央摔了下来。 吴漾跟着乔英子的身后跑去看方一凡，却瞥到他在对她们使眼色。 “漾漾。”张洁敏拉着吴天明一起跑了过来，“刚才摔下来的是凡凡吗？” “是。”出乎吴漾意料的是她老爸吴天明也来了，吴漾知道方一凡是装的晕倒之后也没跟着一起去医务室了。 难得看老爸没穿一身制服，这休闲装就像是别人的衣服一样。 “老爸。”吴漾跑过去抱住她爸，嘴上虽然说着不稀罕，可是她还是挺粘人的。 吴天明也环抱住她，柔声问道：“想爸爸了吗？” “老爸要搬回来住吗？”吴漾仰头看她爸爸，圆溜溜的杏仁眼里满是期待。 吴天明看见女儿期待的眼神，心里酸酸的：“爸爸已经申请退伍了，等工作安排下来了，就可以每天都回家了。” 张洁敏看着他们父女俩抱在一起酸溜溜的：“有了爸爸就看不见妈妈了。” “谁说的？”吴漾张开手把老妈也扯过来，三个人抱在一起，“你们要是都回来了，我的成绩肯定会更好的！” 吴天明刮了刮她的鼻子：“那考个清华给爸爸看？” 吴漾皱起了鼻子：“我努力吧。” 她其实挺想出国留学的。 但出国留学的话，和爸爸妈妈待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少了。 “高三了，我们一家人就一直在一起。”吴天明给吴漾拿来了一个粉红色的气球，让她在上面用马克笔写自己的心愿。 吴漾看着老爸老妈的脸色，在上面写了：冲刺年级第一，考上清华大学。 “好志气。”果然当老爸的就喜欢这种梦想。 吴漾有应对自家爸妈的一全套办法，正准备找个机会溜去同学那里借只马克笔重新写点别的。 忽然操场上就传来一声爆破音，她探过头去看，乔英子正手足无措地站在爸妈中间，脸上还带着怒意。 “英子爸妈是不是吵起来了？”张洁敏推了吴漾一下，“你去看看英子。” 吴漾拉着自己的气球去追跑远的乔英子了。 “英子！”吴漾气喘吁吁地跑着，大声地喊着乔英子的名字，“你等等我呀！” 她经过季杨杨那边的时候还觉得奇怪，他爸爸不是都作为家长代表发言了吗，为什么他还一个人站在操场边上。 季杨杨跟她对视，对着她挥了挥手。 眼看着黄芷陶追上乔英子了，吴漾也实在跑不动了，只能站在原地喘气。 倒是季杨杨走过来了：“你在这干什么？” “我找英子。”吴漾顺匀了气，“你不跟你爸妈一块儿？” “他们不是我爸妈。”季杨杨冷冷地，“我家长只有舅舅和姥姥姥爷。” 吴漾拍拍他的手臂：“你别这样想，他们既然过来了，肯定也是关心你的。我们做小孩的就大度一点，别跟他们生气了。” 季杨杨被她说法逗笑，看着她发顶的小绒毛：“你倒是挺会想的。” “不跟你说了，”吴漾记挂着乔英子，“我先去找英子了。你去找你爸妈吧，他们没看见你肯定着急。” 季杨杨无所谓地耸肩：“你去吧。” 他爸妈也太理想化了，把他扔在北京六年，这下回来了就指望几句软化让他们关系亲近？ 第4章 chapter4 乔英子最终还是在吴漾的气球上写了她的梦想sa。 而吴漾也偷偷在自己那句打油诗下面加了一句lmu。 放学之后，吴漾跟着爸妈抱着来自高考咨询处各个大学的宣传单回到书香雅苑，吴漾这会儿倒感觉自己可能会比高考分数线公布之后更风光一点——毕竟现在她是左手清华右手北大。 “今天英子怎么回事？”张洁敏关上门之后在自己家里才问。 吴漾把传单都叠好收起来：“宋倩阿姨想让她写考到700分，英子不好意思写。” “你倒是好意思。”张洁敏笑着揉了揉她头发。 吴漾不爱听这话：“我为什么就不能写自己的心愿了？我现在的确跟清华是有距离，但是我也会努力啊。” “行。”张洁敏没把她的豪言壮志当真，“我看你的实际行动。” “你别老是打击孩子。”吴天明听着皱起眉，“教育孩子要鼓励，你老是这么说她，她就没积极性了。” 张洁敏一甩抹布：“那你来管。反正好人都让你做了。” 吴天明难得从部队回家，不想跟她吵：“漾漾，今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出去吃饭怎么样？” “不了。”吴漾放下传单之后就准备换衣服跟方一凡他们去看电影，“我待会儿要跟英子他们出去。” “不回家吃饭了？”吴天明坐在沙发上，“爸爸可是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吴漾有点纠结。 她是打算高三潜心学习的，但这个暑假她都没有跟朋友出去玩过，好不容易这次有个誓师大会提前放学了。 而且她已经跟方一凡说好了。 “我们已经说好了。”吴漾为难道，“爸爸，要不然晚上我们回家一起吃夜宵吧。” 吴天明从沙发上找到遥控器打开电视：“既然已经约好了，你就去跟同学玩吧，反正之后爸爸都在家陪你。” 吴漾对着爸爸比了个手指爱心：“老爸，撒浪嘿！” “不正经。”吴天明只觉得闺女挤眉弄眼的样子挺可爱的，“撒浪嘿是什么意思？” 听着老爸字腔正圆地念着韩语，吴漾笑着关上房门，隔着门大声解释：“我爱爸爸的意思！” 吴天明得意地对着张洁敏眨了眨眼睛。 吴漾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之后又窜到老爸身边坐下：“老爸，我要和同学出去玩了。” “早点回来。”吴天明看着央视上播出的歌唱节目。 “那，老爸。”吴漾伸出手，摊开掌心，“是不是得给点资金支持？” 吴天明装傻：“哎呀，我的现金都放在车上了。” 张洁敏在厨房里吐槽：“车上就是保险柜，什么东西不拿回家，都放车上。” “微信红包也是可以的呀！”吴漾抱着老爸的胳膊撒娇，“这次电影票是同学买的，我不得请他们爆米花呀？” 吴天明坐直了身子：“哪个同学？” “老爸你都认识的。”吴漾掰着手指头数，“英子，方猴儿，陶子。” 吴天明就对前两个名字有印象，知道是张洁敏朋友的孩子：“陶子是男生还是女生？” “我们班班花！”吴漾非常自豪地介绍，“可漂亮了！” “去吧。”吴天明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个小红包，“一百块，够了吧？” 吴漾不依了：“爸，打个车都不止这个价！” “200。”吴天明又发了个小红包。 “再发两百！”吴漾拍着老爸的腹肌，“不然都玩不尽兴。” 吴天明啧啧感叹：“我们那个年代啊，你奶奶要是给我一毛钱我都开心的不得了。” 钱都到账了，吴漾果断一跃跳到门口换鞋：“老爸老妈再见！” —— 《碟中谍6》里阿汤哥的颜值比起年轻时更多了成熟男人的韵味，吴漾看着电影嘴巴也停不下来，喝了几口可乐之后就忍不住跟黄芷陶吐槽：“阿汤哥真的好帅，就是矮了点。” 黄芷陶专心看电影，只是含糊应了几声。 坐在边上的吴漾继续看着白寡妇跟阿汤哥调情：“她长得跟黑寡妇好像，斯嘉丽约翰逊。” “你就该跟方猴儿坐一起。”黄芷陶受不了看电影的时候这家伙在旁边嘀嘀咕咕，“要不给你换个座位？” 吴漾感受到班花大人不高兴了，往自己嘴里塞了好几个爆米花堵住嘴。 但是影片的槽点不止混乱的感情线，还有违反物理常识的各种特效。 吴漾看这种商业片就是图着阿汤哥的颜，剧情什么的其实都是美国人的英雄戏码，不怎么新鲜。 她没办法专注剧情，拿出微信找人实时吐槽。 【季杨杨，我在看阿汤哥！他好帅啊！就是矮了点。】 看到阿汤哥驾驶直升飞机，她又忍不住拿出手机：【季杨杨，阿汤哥还会开直升机！我听说他还会开战斗机，真的好厉害！】 季杨杨上一条信息都没回她。 吴漾毫不受影响地继续吐槽：【季杨杨，这个电影商业气息好重啊，你要是没看的话我不建议看。】 直到电影看完，季杨杨也没回消息。 不过其他的小伙伴在电影闭幕之后讨论的还是挺欢乐的。 “阿汤哥真的好帅，他是我妈最喜欢的男明星了。”乔英子把手搭在吴漾的肩膀上，“这电影要是能推荐给我妈看就好了。” 方一凡撇撇嘴：“你可别跟你妈说你跟我看电影啊。不然宋倩阿姨老觉得我带坏你。” “你们是怎么跟家里说的？”吴漾的手还搭在黄芷陶腰上。 黄芷陶是如实说的：“反正我姥爷姥姥都不管这个，我舅舅那人更无所谓了。” “我跟我妈说是在学校做听力。”乔英子有点心虚，“你到时候别穿帮了哈。” 方一凡也对吴漾强调：“特别是你，别说漏嘴啦。” 吴漾忽然想一头撞在墙上：“天啊！我跟我爸妈说我是跟你们来看的。” “要命了！”乔英子把手压在吴漾头上，真想掰开她脑子看看她怎么想的。 方一凡恨铁不成钢：“你这呆瓜……” “对不起！”吴漾很内疚，“我要不现在赶紧打个电话给家里说一声，让我妈别跟你妈说。” 黄芷陶觉得不靠谱：“你妈会听你的吗？” “这个会的。”吴漾拿出微信给老妈打电话，“她其实也说我不要老坐在书桌前死读书，她理解我们这想法。只要不出事，她就不会说的。” “真的啊？”乔英子半信半疑。 吴漾保证：“我妈不会说的。” “我想起来了。”方一凡也说，“之前我们高一暑假去游泳那次，就是张阿姨来接我们的，我妈现在还以为我在图书馆呢。” 黄芷陶感叹：“你妈妈真好。” 吴漾趁着电话没接通飞快地说：“你不知道，她骂人的时候可凶。她的蛮不讲理只针对我。” 张洁敏接了电话之后一听是这事，也很爽快地跟乔英子保证：“没事儿，我不会跟宋倩说的。看个电影，多大的事儿啊。” 吴漾挂了微信电话，拍拍乔英子的背安慰她：“没事的，要不我们今天还是早点回去吧。” 乔英子心事重重地点头：“我不是不相信张阿姨，只是我妈那人，她经常说话不算数，我都不敢相信家长的话了。” 于是吴漾的自助烧烤计划只能宣告泡汤，他们看完电影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到了晚上十点半，吴漾终于得到了来自季杨杨的回复。 【哦。】 言简意赅，一字结束话题。 吴漾看见微信消息撇撇嘴，她都忘了自己给季杨杨发过消息了。 【哦哦哦哦哦哦哦】 她回了一串毫无意义的哦，然后继续背单词。 【无聊。】 季杨杨这回多回了一个字。 吴漾也困了，正好就跟他掰扯：【无聊是我弟弟，我叫吴漾。】 【。。。】季杨杨回了三个点。 这家伙才是真的无聊吧。 吴漾盯着手机屏幕，他到底是想聊天呢，还是想终结话题呢？ 【你在干什么？】季杨杨又发来一句。 吴漾回复：【本来是在背单词，后来被某个人打断了。】 【哦。】季杨杨又回了这个熟悉的语气词。 吴漾不打算搭理这家伙了，这明显就是心里有事，但是偏偏就想等着她问。 她偏反其道而行之：【我要睡觉了，拜拜。】 【这么早？】季杨杨回复的很快。 吴漾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回复消息：【我要长到一米八！阿汤哥不就是输在身高上吗？】 【你喜欢个子高的男生？】季杨杨问。 吴漾：【高高瘦瘦帅帅的男生谁不喜欢？】 【也对。】季杨杨坐在书桌前勾起嘴角，越看越觉得她是在说自己。 虽然他晚熟又慢热，但每次打篮球的时候都能感受到来自各个方向的女生的视线。 吴漾站他旁边的时候刚到他肩膀，目测大概一米六以上一米六五以下。 她想长高点，也不奇怪。 即便吴漾没有再回复了，季杨杨还是看着手机屏幕发呆了五分钟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都在想她。 这家伙…… 季杨杨很不满地放下手机，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心情又陷入郁闷了，连个晚安都不说就下线了。 这才几点啊？ 他不甘心地又发了一条：【明早见。】 第5章 chapter5 学区房的好处就在于每天早上吴漾又可以多睡半个小时。 其实，她觉得如果每天早上要求是七点四十到教室的话，她睡到7点再起也是完全来得及。 但是乔英子说她每天早上五点半就起来了，如果天气好的话还会跑步。 张洁敏一边收拾着早餐一边抱怨：“你说，人家英子早上起来还能给妈妈准备早饭，你呢？我什么时候能吃上你做的饭啊？” 吴漾一口气把牛奶全部灌下去：“简单。你现在回去再睡一觉，这样最快。” 说完她就抄起书包冲到玄关换上运动鞋飞奔出门，直接从楼梯间三步并作两步连跳几级台阶。 跑到楼下的时候她额头上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吴漾拿出纸巾垫在额头上，捂着肚子慢悠悠地往学校走。 还有半个小时才记迟到，慢一点也没事。 小区里走在路上的大多数都是穿着统一制服的学生，吴漾以前在各个年级人缘都还挺好，但自从上一届毕业之后她也辞去了社团的职务，像以前她走在学校里迎面十个走来有六个是可以拥抱问好的熟人，还剩下三个是男生彼此只是挥手问好。 春风中学的校衫在吴漾看来挺单调的，她还跟季杨杨偷偷吐槽过学校的校服真的就像孝服。 季杨杨却说，真正的孝服比学校校服丑多了。 说起这家伙，吴漾倒觉得他是学校男生中少见的这样的制服都能穿的很好看的人了。 不过，他穿那种紧身的赛车服更帅。 季杨杨开法拉利进学校的那天吴漾没撞见，不过从方一凡手机里看了录的视频，她也得感慨一句这家伙其实身材比例还挺好的。 吴漾就很羡慕个子高的人，她净身高也就才163cm，穿上校服在人堆里总觉得自己不显眼。 “吴漾。”季杨杨在她身后喊了一声。 他右手吐司夹鸡蛋，左手保温壶，看起来比平时装酷的样子要可爱多了。 吴漾跟他打招呼：“早。” “昨天晚上你和谁去看的电影？”季杨杨几口吃完妈妈塞给他的早餐，想拿餐巾纸擦手却又发现干净的那只手被水壶占着，只能抬着手有点尴尬地继续走。 吴漾从书包里拿了张餐巾纸塞他手心里：“和英子还有方猴儿他们，陶子也在。” “哦。”季杨杨拿纸把手擦干净，“我昨天看乔英子不是还有点不开心吗？” 吴漾拿了他的水壶，帮他塞到书包的侧袋里：“誓师大会的时候她的气球爆了，后来看电影我们吐槽的还是挺开心的。” “你是没少吐槽。”季杨杨想说自己开完卡丁车一看手机微信消息数量都惊了，那么多条还都是同一个人发的。 就连他舅舅都说：“这个姑娘为什么给你发这么多微信？不是喜欢你吧。” 结果季杨杨还认真思考了很久平时自己是不是跟吴漾相处的时候没注意分寸让她误会了，到了晚上回家跟爸妈吵了架之后莫名其妙地给她回了很简短的一个“哦”，到头来吴漾这丫头偏偏像什么心事都没有似的没心没肺自在的很。 吴漾不知道表面上看起来很淡定的季杨杨其实心里的天平在剧烈地摇摆，左右两臂上摆着的所谓可以证实“她是否喜欢我”的证据砝码加的越多，平衡越是困难。 吴漾只是撇撇嘴：“商业电影不吐槽，难道我还要为好莱坞传统的英雄情结流泪吗？” “我记得你上次去看恐怖片的时候也一直在说话吧？”季杨杨提到这个就想笑。 高二有次月考完，班上有一部分的同学留在教室里晚自习，不记得是谁突发奇想提议大家用多媒体放电影看。唯恐天下不乱的几个男生都提议看恐怖片，最初电影开始的时候吴漾还跟着乔英子一起坐在教室后面，到剧情开始递进情节走向悬疑之后，吴漾就忍不住捂着眼睛认怂了。 她最逗的还是，她闭着眼睛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女鬼一看就是假的，真正的血迹时间长了不会是鲜红色……为什么莫名其妙要拆开别人的快递啊！讲点公民素质不就没这么多事了……这些人是不是有毛病啊为什么这房子闹鬼还要跑进去住……” 吴漾显然也想到了上次晚自习看恐怖片时自己把脸埋进书堆里发抖还一直在絮絮叨叨的惨样，她瞪了季杨杨一眼：“我那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反正她永远都有古灵精怪的理由。 季杨杨笑着摇摇头，跟着吴漾一前一后走进了教室。 “漾，”乔英子把辅导书上的题目递给吴漾，“你昨天问我这题我问了老师，他说做出来需要点时间。” “是吗。”吴漾探头去看乔英子夹在书里的演草纸，“我昨天晚上回去也想了想，做出来答案是对的。” 乔英子点点头：“老师说了几个方法，他还说这个题目很有代表性，让我抄在小黑板上。” 三班教室后面的小黑板就是大家用来分享难题的地方。 吴漾放下书包跟着乔英子走到教室后面：“我帮你念题。” 她们俩这么配合习惯了，乔英子写好之后满意地拍拍手，一后腿不小心踩到了别人的脚。 “不好意思啊。”她忙回头去看，却发现是个从来没见过的男生。 一个班忽然走进了生面孔还是很明显的，吴漾也觉得这个长得挺清秀的男生自己之前应该是没见过的：“同学，你找谁？” 谁知这位同学比季杨杨还要高冷，对她们俩的话置若未闻也就算了，还直接走上前拿起粉笔，直接就在黑板上开始书写算式。 吴漾和乔英子对视一眼，都不太明白这位大神是什么来头。 更让她们吐血的是，这位天降的神仙，居然把昨天难了她们俩一晚上的难题给解出来了。 林磊儿写完结果，长呼一口气，放下粉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后围了一圈的人。 吴漾见他往后缩了缩，跟刚才气定神闲写题的样子反差极大，看着有点像没进霍格沃茨的哈利波特。 哈利波特跟魔法界的人初次见面是什么样子呢？ 穿着不合身像大象皮一样的衣服，带着黑色的圆框眼镜，整个人瘦瘦小小的像是从来没吃过饱饭。 “太牛了。”方一凡刚才就挤进了人群里，他带头拍着手叫好，“虽不明，然觉厉。” 吴漾听懂了，他的意思是，虽然看起来很牛逼的样子，公式他也看不明白，不过他只知道很厉害就对了。 “他俩，”吴漾偷偷对着乔英子说，“像不像海格和哈利？” 哈利波特刚进魔法界的时候，就是霍格沃茨的猎场看守海格告诉了他关于额头上伤疤的秘密，也是那个善良的混血巨人一直在鼓励着他融入巫师世界。 乔英子没听进去吴漾的话，对着方一凡道：“方猴儿，你说的是什么呀？” 方一凡做出隆重介绍的姿态：“给大家正式引荐一下哈，这是我的表弟林磊儿，人家可是福建来的学霸，总分730。” 高考满分才多少啊！ 吴漾被这逆天的分数给吓了一跳，她环视一圈，发现大家看新同学的表情都差不多。 这都能叫做学神了。 “胡建人啊。”吴漾看见新同学似乎有点局促不安，她忙打圆场，“欢迎加入我们班哈。” 大家的注意力果然就从分数转移到了网络上各种关于福建的段子上了。 “林同学，你会说福建话吗？” “林同学你别怕，我们会在广东人面前保护你的！” “塞林木是一种福建特产树木吗？” …… 就在大家越来越偏话题的时候，李萌老师沉着一张脸出现在教室门口，她气场足杀气强，往那一站班上同学的雷达就立即感应到了危险。 吴漾缩着身子往自己座位上钻，留着方一凡还在那里耍贫嘴。 “我隔着走廊就能听见咱们班的声音。”李萌双手抄在胸前，等到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才开口敲打他们的神经，“一个个地，知不知道自己现在高三了啊？” 方一凡有点尴尬地松开搂着林磊儿的手，他刚被老妈告知李萌曾建议蹲班的事，一提到这个心里就虚的不行。 “方一凡，你站着干什么呢？”李萌问道。 方一凡急忙又掰着林磊儿的肩膀让他面对老师：“老师，我在给大家介绍我表弟呢。” “用不着你介绍。”李萌没好气地对着他说，“回你自己座位上坐好。” 林磊儿眼睁睁看着方一凡灰溜溜回到座位，面对教室里陌生的同学们关注的目光，人完全没了刚才写题时的自信从容。 李萌没把时间花在新同学的介绍上，但吴漾就是觉得，虽然李萌有时候口气凶巴巴的，她人品性格却比黑山老妖强多了。 就算开学第一天他们就要迎来全年级的统一分班考，但吴漾反倒有了点高三的真实感。 “这次就按照理综的模式给你们出题。”李萌一边发卷子一边说，“大家提前适应一下高考。” 乔英子和黄芷陶交换了个眼神，她转过头想跟吴漾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吴漾已经拿起笔开始写题了。 “吴漾进入状态越来越快了。”乔英子想着，高一的时候她学习还是有点吃力的，但眼看着成绩就是像坐了直升机一样地往上。 倒是她一直在原地踏步，惊喜了就是第一，考砸了最多也只第五。 第6章 chapter6 分班考的考试流程就跟高考一样，第一天是语文和数学，第二天才是理综和英语。 吴漾个人而言一直都比较擅长的是语数外，幸好这一次理综题目比较简单，考完之后她跟乔英子对答案重合率还算接近。 成绩出来的很快，直接就公布在教学楼里，还涵盖了分班考试的结果。 吴漾这次又往前进步了三名，排在第六的位置，她往上看的时候发现乔英子和黄芷陶这回都被转学生给压在第二和第三名了。 “真厉害啊。”吴漾又往下找，想看看班上还有哪些熟人。 “漾儿！”乔英子和黄芷陶走过来，她就跳着拍她肩膀，“这次考得不错啊！” 吴漾笑呵呵地也不谦虚：“只要理综简单，我就没事。” 黄芷陶看了自己的成绩，又指着林磊儿的名字对乔英子说：“你这第一的宝座，可被林磊儿抢走了。他可真是个大神啊。” 上个学期的第一名是乔英子。 “什么大神，就是一篡位者，我就让他待一段时间，然后我就给夺回来。”乔英子扬起下巴做出傲娇的小表情，顺带勾了一下吴漾的下巴。 黄芷陶往下看了几排：“诶，这上面怎么没有季杨杨的名字呀？” “方一凡也不在。”乔英子也跟着开始找起来。 王一笛在旁边听着这话就说：“这有什么好找的，方一凡那成绩一直都在直线下降，估计垫底就是他了。” 吴漾和乔英子对视一眼，吴漾直接跑到最后一竖排去找，果然从下往上第一个名字就是方一凡，然后就是季杨杨。 “这，什么情况？”乔英子愣了，她和方一凡之前还一起补习过物理，她印象中虽然他有在退步，可基础还是不算差的。 黄芷陶忧心忡忡：“得，他们俩这下得离开我们班了。” 吴漾回头就看见走过来的季杨杨，她收回了视线，这时候要是跟他说成绩的事总感觉是在幸灾乐祸。 为什么他成绩会掉到倒数第二呢？ 高一的时候他还教过她数学呢。 方一凡为什么还能年纪倒数第一？他以前就是因为在高一的时候物理考的比她好才自称是她师傅的。 “没考好？”季杨杨碰了一下吴漾的肩膀，见她苦着一张脸，也没去看成绩单了，“没事，这次我应该也没考好。” 他作文都没写，语文一门就能拖垮几十分。 吴漾见他反倒过来安慰自己，悄悄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我是看你没考好。” “我没考好不是正常吗？”季杨杨原本还有点阴郁的心情被她又带的明朗起来，“忘了跟你说，我作文没写。” 吴漾实在不明白他这是图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写作文啊？” “不知道写什么。”作文要求是以亲情为话题写一篇和父母之间感动和难忘的故事，季杨杨觉得自己就没亲情这种东西，他也不想编瞎话夸自己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爸，索性就画了辆赛车。 吴漾稍微知道一点他家里的事，也不再多说：“还好你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方一凡陪着你一起呢。” 季杨杨翻了个白眼：“还不如一个人呢。” 吴漾叹气：“你们还真是难兄难弟，成绩一直都挨着。” “那不是因为你叛变了吗。”季杨杨没把自己的成绩放在心上，“你这次考得好吗？” 吴漾拍拍他的书包：“跟你比算是考得非常好吧，不过要是跟英子她们比，就是一般般了。” “你考得好不就行了。”季杨杨是唯一一个知道为什么她高一之后成绩突然上升的人，“你爸爸现在已经回家了吧？” 他那天考完试就看见吴漾的爸爸在放学时等在路边接她。 “他说部队里手续办下来之后他就可以转业了，这样就算我去上学他也会在家里了。”吴漾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就没再去记挂着这件事，吴天明总不至于在这件事上骗她。 高一她成绩不好，有一方面是刚到高中不太适应，精力分散到了社团活动和人际交往上；另一方面就是父母在初三暑假时爆发冷战，两人因为事业产生分歧，她妈妈搬到学校的单身公寓住了一段时间，直接把她扔在外婆家不闻不问。 吴漾小时候就一直活在爸妈时不时冷战吵架的阴影里，幸亏她还有乔英子和方一凡这两个发小，一看见爸妈吵架她还可以躲去跟小伙伴一起玩。 但是初三那年暑假，爸妈的争吵尤为激烈。 也是那一次，在她想逃出家门去图书馆的时候，张洁敏歇斯底里地抓着她不让她走，逼着她站在客厅里看她平时对她百依百顺的爸爸在婚姻生活里是个怎样的混蛋。 提到自己父母从前吵架的事，吴漾总是扬起的嘴角也垮下来了。 季杨杨拍拍她肩膀：“回来了就行了，反正现在学校也有晚自习，他们也不会在高三这一年再闹的。” 吴漾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伸了个懒腰：“我这次完成了留在前十的目标，所以我也要实现自己对考试之神的承诺了。” “你真要每天晚自习前跑步啊？”季杨杨没想到她是来真的，光是听着就挺麻烦。 “学校每天五点半放学，晚自习是六点四十五开始，我只要跑到六点钟，然后回家洗澡吃饭半个小时也能搞定。”吴漾看向季杨杨，“计划的很完美吧？” “要跑你跑。”季杨杨不想在学校晚自习，他只想回家看看大神们在论坛里的发帖，“我不当陪练啊。” 吴漾哼了一声，她当然是一个人跑了，季杨杨1000米的成绩比她800米的成绩还少三十秒，她跟他跑也追不上啊。 —— 吴天明听说吴漾开始坚持跑步了感到很欣慰，他其实有想过是否让女儿考入军校继承衣钵，但吴漾在这方面一直都是抗拒的态度，他也不好逼着女儿做不喜欢的事情。 “高三了，身体素质也很重要。”吴天明对着张洁敏说，“孩子现在知道劳逸结合，我们作为家长在营养这方面也要跟上。” 张洁敏翻了个白眼：“我是饿着她了？我把你女儿养的白白胖胖的，谁看了不夸可爱？” “她这哪里胖了？”吴天明听着直接皱眉，“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首要矛盾又是学习，身材的追求可以等她毕业之后再说嘛。” 张洁敏只能怪自己为什么当时谈恋爱要找一个这么古板的老公：“现在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追求漂亮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你闺女这么懒的人都开始锻炼了，别不是在学校有情况了。” “有什么情况？”吴天明瞪着眼看她。 张洁敏努努嘴：“比如说，她喜欢的男生嫌她胖啊。” “她哪里胖了？”吴天明接着又反应过来，“你是说，她可能是为了某个男生才这样的？” 张洁敏反正是不相信吴漾是为了提高身体素质才开始跑步的。 要提高早就中考体育的时候可劲儿练了，那时候她就差拿着鞭子在后面赶着她跑了，她都不愿意多动一下。 等吴漾洗完澡湿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吴天明就从餐桌前站起来了：“漾漾，你是自己一个人跑步吗？” “不然呢。”吴漾为节约时间就不吹头发了，直接坐在餐桌前吃饭。 张洁敏端菜出来就看见她头发滴着水：“先去把头发吹干。” “来不及了。”吴漾摆摆手，“我要去教室上晚自习。” “家里不可以学习吗？”吴天明这下也觉得是有情况，“为什么非要去教室？你们班教室安静吗？” “家里学习气氛哪有教室浓啊。”吴漾也是饿了，飞快地吃着饭，“我们学校还有老师在办公室里答疑呢。” 张洁敏和吴天明对视一眼之后又问：“那你们不会在教室里说话吧？” “这都高三了。”吴漾没法理解爸妈的脑回路，“我们班那新来的学霸，人家上体育课都抱着卷子学呢。谁陪你聊天啊？” 吴天明按下自己的猜疑：“你先吃着饭，爸爸给你吹头发。” 他真就拿来了吹风机，插在餐桌旁边的插孔里，给吴漾吹起了头发。 “我都没这待遇呢。”张洁敏看着都快酸倒牙了，“你爸也就对你不差。” 吴漾也觉得很不自在，而且头发都快吹进碗里了，她怎么吃饭呀？ “我吃饱了。”吴漾匆忙吃了几口就推开吴天明，“我去学校了。” 吴天明关了呼呼作响的电吹风，去看张洁敏：“她是不是谈恋爱了？晚上要跟哪个男生一起在教室里自习啊？” “他们班男生挺少的啊。而且我看长得都不咋地，你女儿随你，看脸看的最重。”张洁敏之前也去学校里看过，冲刺班大多都是女生，“不会是跟外班的哪个男生吧？” 吴天明坐不住了：“不行，咱俩吃过饭得去学校里偷偷看一看，不然我不放心。” 现在都高三了，这么关键的时候，好不容易吴漾的成绩冲上来了，可不能因为某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给毁了前途！ 第7章 chapter7 晚上自习的时候，吴漾经过基础班窗外往里看，只看见坐在教室后面拿出手机玩的方一凡，季杨杨的座位上书虽然摆满了，但人不在。 走到冲刺班，人就齐的多了，吴漾坐在座位上拿起笔，状态比那天分班考晚上没洗澡的时候好多了。 拿起理综卷子吴漾就很快投入状态，这个假期她在家里把理综的必修都过了一遍，尤其是化学和生物的知识点都重新自己给自己测试了一下，细碎的点都消化之后，再做理综卷的感觉比高二好太多了。 分班考虽然把一部分她关系好的朋友筛到了平行班和基础班，但不得不说从教学进度和自习氛围上而言更适合她了。 不知不觉刷完了一整套卷子，吴漾的电子手表发出震动之后她就停止了手里的笔。 暑假的自检自学成效还是显著的，起码理综卷上的完成度比第一次接触时要好多了，没有再出现物理数学写完生物空着大题的场面了。 “黄……” 教室前方忽然传来一道男声，吴漾抬起头去看，方一凡正站在门口对着黄芷陶挤眉弄眼。 吴漾活动了一下脖子，轻声轻脚从教室后门出去了。 方一凡正叫着黄芷陶问题，吴漾也没去打扰他们，经过基础班的时候又往里面看一眼，意外看见季杨杨正坐在他的位置上，看起来像是在写题。 他不是说不来晚自习吗？ 不过吴漾自己有时候都会经常改变计划，看季杨杨学的认真，她也不去打扰他了。 进洗手间的时候乔英子正好从里面出来，吴漾笑着跟她挥挥手：“英砸。” “你爸妈刚才来了。”乔英子走到水池边洗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刚才我出教室的时候吓死我了。” 吴漾愣了：“他们来干什么？” 她最近没犯什么事吧？ “不知道。”乔英子关了水龙头，“可能是吃了饭过来散散步，顺便看一下你有没有认真学习吧。” 吴漾皱着眉：“学校不是不让家长晚上进学校吗？” 乔英子见她有点不高兴，也安慰她：“你也别想太多，你爸妈可能就是想搞个突击行动，看看你在学校有没有认真自习，我妈也经常这样。” “真烦。”吴漾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冲了把脸，说白了家长这样做就是出于对她的不信任。 都说了是在学校晚自习，他们还以为她能跑到哪去呢？ 她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已经高三了！ “别烦了。”乔英子捏了捏她的脸，“再皱眉头就真的要变成包子啦。你爸妈也就是关心你，你不是说你爸爸就是为了你才回来的吗？” 吴漾关了水龙头，水珠顺着她白皙的下巴滚落到地上：“不理他们，反正我问心无愧。” 两个人并肩往教室里走，方一凡还在走廊上缠着黄芷陶问问题。 “哟！”乔英子过去对着方一凡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方猴儿，你行啊，好东西不给我和漾漾吃。” 吴漾笑着看他们闹，余光却瞥到坐在基础班教室里的季杨杨往窗外看了过来。 他们俩眼神对视了一下，吴漾对着他笑了下，算是隔着玻璃问好了。 季杨杨却对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走到班里。 吴漾有点疑惑，看了眼在走廊上打闹的方一凡和乔英子，黄芷陶刚才已经走进教室里了。 她也走进基础班的教室里，季杨杨对着她展开手上的理综卷：“学霸，帮忙讲个题呗。” 吴漾还从没被人叫过学霸，第一反应还有点不太自信：“我看一下吧，可能我也不太会。” “这么没自信？”季杨杨笑着看她，伸手搬了旁边的椅子让她坐，“你应该会的，是这次分班考的题。” 分班考的试卷老师上课已经讲过了，吴漾稍微有点底气，坐在季杨杨搬的凳子上展开试卷看题：“你问的是哪道？” “红笔标出来的那个。”季杨杨凑的稍微近了一点，拿笔指着试卷，“这里。” 这是化学的一道工业流程题，不算太难，但是思路有点绕。 吴漾看了下就确定了思路，抬眼望他：“你有铅笔没？” “直接拿黑笔就行。”季杨杨把手里的笔递给她，“字写得稍微好看点儿啊，我这卷子要留着整理错题的。” 吴漾很听话地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手让字迹不太潦草，她平时写英文的时候字母都比较偏圆体，但在考试时还是为了卷面尽量地工整：“这个题其实就是推理类的，根据已知条件推出未知，你看e的描写是砖红色沉淀，我们课本上的砖红色沉淀只有氧化亚铜，所以你可以推出a肯定是铜元素，那么它肯定是经过一系列化学反应……” 她尽量把思路讲的很详细，季杨杨也很认真地听着，偶尔应和几声。 吴漾讲完了，把试卷递给季杨杨，让他自己顺着思路接着往下写。 季杨杨接了试卷，按照刚才他整理出来的思绪提笔在草稿纸上写，吴漾就这样坐在旁边看着他动笔。 吴漾看他写了最后一个答案才说：“答案没错。” “谢了。”季杨杨拿笔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挺聪明的啊。” 吴漾往窗外扫了一眼：“你还有什么题不会的？” “暂时就看见这一道。”季杨杨翻了下卷子，“别的题还没开始看。” “有不懂的就问我哈。”吴漾虽然成绩进步挺快，但在班上成绩比她更好的还有乔英子、黄芷陶、林磊儿这些大神，季杨杨还是头一个问她题目的人。 季杨杨把笔放下，身子靠在椅背上：“刚才我看见你爸妈了。” “他们啊，就是突击检查。”吴漾觉得挺没意思的，“不相信我是在学校好好学习。”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季杨杨看了眼教室前方挂着的表，“十点？” 现在已经是九点四十五了。 吴漾想着她还没对答案，对过答案之后再顺便练一套英语听力也差不多了：“我可能晚一点，十点半左右。” 季杨杨点点头：“行。你去学吧。” “你几点走？”吴漾走到教室门口又折回来。 季杨杨的目光从卷子上移开：“跟你一起走啊，到时候我来你们班找你。” “ok!”吴漾就喜欢放学多几个人结伴回家，“那到时候见！” 其实也就是四十五分钟之后见。 季杨杨笑着摇摇头，又低头去看卷子上的题了。 —— 十点半的钟声一响，季杨杨放下了手里的笔，伸了个懒腰，望向漆黑的窗外，学区房里的万家灯火点缀着汇成银河里的星系。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夜景，看了眼照片的角度和构图之后，随手把图片分享给了舅舅。 【晚自习辛苦了！我们杨杨懂事儿了！】舅舅秒回了一个红包。 季杨杨没点红包，把手机收进了书包里。 他收拾东西走到冲刺班教室外面站着，等某个慢吞吞的家伙从教室里出来。 “刚才方一凡的妈妈来了，”教室里还坐着几个人，吴漾背着包从里面出来，“你没碰上吧？” 季杨杨双手插在裤兜里往前走：“刚才铁棍带着他妈妈来教室里看了一圈，没看见方一凡，又到你们班去了” “他们家是住的挺远的。”吴漾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方一凡，“他现在每天都留在学校里晚自习，说不定就是想下一次考试考到你前面去。你俩还真是相爱相杀啊。” “相杀我认了，”季杨杨侧头看她，“相爱可拉倒吧。” 吴漾跟他并肩走下楼梯，经过操场的时候还能看见巡逻的保安：“话说，你要是想对爸妈反抗，平时小考乱写也就算了，但题目可得认真做啊。高考不能像这回这样赌气了。” “知道了。”季杨杨放慢了自己的步子去适应吴漾，“我就是烦我爸打官腔时那样子。”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吴漾抓着书包的肩带：“我有时候也烦我妈说，她什么都是为了我那种话。” “你知道我最崇拜的就是韩寒，”季杨杨提起偶像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他不仅是赛车手，还是作家，导演。这么全能的人，大学里能培养出来吗？” “老番茄就是复旦大学的啊，他不仅绩点高，还是b站粉丝量前几的up主。”吴漾在某些地方跟她爸妈观念还是一样的，先拿自己的真本事考上个好大学，然后再在大学里做自己喜欢的事，“大学跟实现梦想不冲突。” 季杨杨又看她：“那你想去复旦？” “我对上海那个城市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吴漾抖了抖自己的书包，“而且我现在这成绩，也不一定稳上呢。” “那你想去哪？”季杨杨问道。 吴漾看了眼四周，凑近季杨杨，踮起脚尖小声说：“我想去慕尼黑大学。” “德国？”季杨杨有点意外，“为什么想报这么远？” “在北京的话我爸妈要到大学里给我来个突击检查怎么办呀？”吴漾皱着眉，光是想想那画面就让她发抖，“我外公外婆又住在清华里的家属院，那我去学校不就相当于住在外公外婆家里了？别到时候我专业课老师都是外公的学生，就我这性格，管的越严越不想努力，清华对成绩差的可不友好了……” “就是想逃呗。”季杨杨理解她的想法了，“我也想快点离开家里。” 第8章 chapter8 到了高三，从学期开学体育课就在学生中默认改成了自习课。 吴漾和季杨杨约好这节体育课到学校的休息区给他讲题，却不料上课铃响了之后班主任李萌走进了教室里开始赶人：“你们都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不下去上体育课？” 被方一凡取外号叫“鲶鱼精”的王一笛抬起头道：“老师，都快期中考试了，您就让我们在教室里多看一会儿书吧。” 班上其他同学也都附和道：“是啊，老师。” “早干嘛去了？”李萌没那么好说话，“不差这一会儿了，你们明年要是体育会考不及格，高中肄业，考北大清华都没用。” 见大家只是抬头看她却又脚下不动，李萌直接开始点名：“黄芷陶，林磊儿，你们不要以为成绩好体育就可以懈怠了，德智体美劳，都得全面发展。赶紧下去给我上课！” 吴漾还算给面子，放下卷子准备去上课。 “看看人家吴漾。”李萌又对着班里那一部分没动静的人说，“人家进步快，平时还每天跑步，我看呀，她这次期中考肯定会考的比你们这些只知道在教室不去上体育课的人强！” 她还从来没被高中老师这样夸过，吴漾受宠若惊地走到教室门口还回过头看李萌。 李萌对着她做了个手势，温柔地笑了一下。 吴漾开开心心地跳着走出了教室。 体育课活动活动也好，回头中午午休的时候再给季杨杨讲讲题吧。 不过还是得先跟他说一声。 吴漾走到基础班后面的时候正好看见方一凡推搡着满脸不耐烦的季杨杨走出来，她就站在门口等他们。 “哟，”方一凡看季杨杨，“原来你不去上课是在教室里等我们吴漾呢。” “关你屁事。”季杨杨挣开方一凡的手，对吴漾语气明显轻柔不少，“刚刚潘老师让我们下去上体育课。” 吴漾点点头，指着自己班上小声说：“刚才李老师也在赶人呢。” “季杨杨，”方一凡转身从教室后面拿了个篮球，“还去不去打球了？是不是怕了。” “谁怕你啊。”季杨杨哼了一声，又对着吴漾抱歉地笑笑，“那改天再讲题吧。” 吴漾比了个ok的手势：“正好，我也好久没看你俩打球了。” “我的技术啊，那可是突飞猛进。”方一凡一手抱着篮球另一只手顺便就搭在吴漾肩膀上，哥俩好似的并肩走，“我最近跟欧文学了几招过人，你知道欧文吧？” 吴漾平时不太看篮球赛，但她还是知道：“知道。” 反正听他话这意思，是个过人技术很牛的篮球运动员就对了。 “你注意点儿影响。”季杨杨拍了一下方一凡的手，“你一男的随便跟人家小姑娘勾肩搭背的，像话吗？” 吴漾还真没什么性别意识，听他这么说倒也确实觉得好像有点问题。 方一凡被季杨杨撵着胳膊甩开，低头看了眼吴漾的脸，又转过头：“得，我注意点儿，你俩一块走吧。” “喂！”季杨杨被他说得臊了，冲着方一凡的背影嚷了一嗓子，转头很不自在地对着吴漾咳了一声，“你也快点儿跟上来吧，不是说要看我们打球吗？” 说完他也追着方一凡跑了。 吴漾有点摸不着头脑地慢悠悠挪到操场，看见乔英子和黄芷陶正在跟林磊儿站一块儿说话，她就自己跟着班上其他人站在球场边看方一凡和季杨杨斗牛了。 “加油！”吴漾对着操场吼了一嗓子。 她声音软，混在人群里听不太出来，但正在打球的两个人都往这边看了一眼，方一凡还挥了一下手。 “方一凡加油啊！”吴漾跟着旁边的人一起叫了一嗓子。 季杨杨一个抢断，把方一凡手里的球给抢了过来，站在三分线外投了个空心球，对着他哼了一声：“你这怎么越加油越不行了？” “得了，你就是嫉妒。”方一凡从他手里抢过球，故意刺激他，“我可是有我的小迷妹给我加油鼓劲。” “谁是你迷妹了。”季杨杨一个假动作晃到方一凡一侧，跳起来对着篮筐投球，却不料方一凡没收回胳膊撞到了他的腰。 球路一偏，直接砸到了旁边刚站过来给方一凡加油的林磊儿。 吴漾刚才看见球路变了，第一反应就是避开，看见林磊儿倒在地上，她忙小跑上前去，却听见林磊儿倒在地上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机。 “都让一下！”吴漾对着站着的人说，“别踩着他手了！” 林磊儿有点歇斯底里地爬在地上，从一双双鞋底下搜寻着，人群纷纷让开，但他的手机也被摔地裂开了。 “磊儿！”方一凡很快就跑了过来，“没事儿吧？没摔着吧？” “表哥，我手机坏了！”林磊儿抓着方一凡的胳膊哭着，声音都哑了，“手机盖不上！” 方一凡心疼表弟，气的直接转头对着季杨杨吼：“季杨杨，你为了赢球不择手段，你看看你，把磊儿手机摔坏了！” 季杨杨原本的内疚也别这一顿抢白惹火了：“方一凡，你讲点理行吗？一开始就是你犯规的！” “不管犯不犯规，你就是把人撞到了，你看这手机坏了，你还把他摔到了！”方一凡一边拍着林磊儿安抚他一边指着季杨杨骂。 季杨杨伸手去拿林磊儿的手机：“给我看看。” “磊儿，你没事儿吧，头没摔到吧？”方一凡摸了摸林磊儿的头。 林磊儿哭的五官都变形了：“表哥，我没事，只是手机坏了……” “不就是个破安卓吗？”季杨杨觉得男人为了一个破手机不至于哭成这样，“我赔你个新的不就是了。” 不料他这话直接触到了林磊儿的逆鳞，平时内向腼腆的他直接跳起来对着季杨杨怒吼，身边的人急忙拉着他：“季杨杨！你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我妈留给我的，她去世了！” 季杨杨显然没想到手机还有这层来历，这下他也愣住了。 “这里面都是她的照片和语音！”林磊儿既着急又愤怒，抓着被摔开的手机边哭边跺脚，对着他最亲的方一凡求助，“表哥，这个坏了，坏了！” 方一凡抱着他安抚：“没事没事，表哥给你想办法，你先别哭先别哭，冷静点。” 季杨杨想说点什么，但这事他确实有责任，说什么都不对。 “季杨杨，这事儿咱没完！”方一凡指着他的鼻子留下这么一句狠话，忙过去追刚才哭着跑开的林磊儿了。 季杨杨脸上火辣辣的，站在同学中间都能感受到他们针扎似的目光。 事情的发展出乎预料，他被弄得懵了，既有委屈又有点被人指着鼻子骂的不爽。他也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一般人哪知道一个旧手机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不过事情是他造成的，他该承担责任。 “都上课了，散了吧！”乔英子对着围成一团的同学喊了一句，她即便觉得季杨杨态度一开始有点不好，但大家这么围着他看也不像回事，“都散了。” 吴漾见季杨杨自己一个人走开，看了眼乔英子，她还是先跑过去跟上季杨杨。 听见有脚步声跑过来，季杨杨余光瞄到是吴漾，语气有点冷：“该赔的该修的我会做的，犯不着你也来骂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吴漾止住脚步，头一回看见季杨杨对着自己甩脸色，她这才直观感受到为什么很多人都说他不好接近，“我是想问你手有没有事。” 她注意到季杨杨的手刚才摔地上擦伤了。 没料到她说的是这个，季杨杨把手从裤口袋里掏出来，这才看见自己中指指骨上擦破了点皮。 难怪觉得火辣辣的……刚才都没顾上看。 “没事。”季杨杨想着自己刚才居然还对着她摆脸色，一时情绪复杂，硬邦邦地又重复一句，“没事。” 吴漾看他是真的不想跟自己讲话，正巧乔英子在喊她，也就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不想搭理她，她也没必要上赶着去受气，本来也是他认错态度不好林磊儿才更加难过的。 她也是傻，居然还站在他的角度想着方一凡有点得理不饶人。 季杨杨看着吴漾直接就跑开了，卡在嘴边的话也落回肚子里。 —— 中午吃饭的时候，吴漾去的稍微晚了一点，她自习课临下课的时候正好在磨一道题的思路，写完题抬头才看见班里的人都走了。 “坐这儿吧。”乔英子抬头就看见吴漾端着盘子，对着她招手。 吴漾看见那桌还有方一凡和林磊儿，后者正趴在桌子上，看着像是还在难过：“磊儿，你手机怎么样了？” 林磊儿语气恢复了平时的状态，但眼圈还是红的：“谢谢你，手机还是没好。” “都怪那个季杨杨！”方一凡气的又瞪了一眼坐在餐厅另一边的季杨杨，“居然还有脸来食堂吃饭。” 吴漾往那边瞄了一眼，瞥到黄芷陶正拿着两盒饮料过去了。 方一凡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黄芷陶正在拿着喷雾给季杨杨上药，气的他摔了筷子：“不是，季杨杨什么人啊，陶子眼睛瞎了吗？她还护着他！” 吴漾低头吃饭，面无表情。 方一凡忍不住在桌子下踢了踢她：“我说你呢，你怎么不去跟他一起吃饭啊？你要去了，还轮得到陶子关心吗？” “你有病啊？”吴漾回踹了一脚重的，不自觉吼了回去，“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乔英子拍了拍吴漾的手，也怼方一凡：“你跟季杨杨发脾气就算了，对我们吴漾吼什么啊？” 方一凡收敛了点，看着吴漾明显沉下来的脸色，也唬了一跳。 平时性格好的人忽然发起脾气是很恐怖的，就像磊儿刚才歇斯底里一样。 “漾啊，我没那个意思。”方一凡忙找补，“你认清季杨杨那是个什么人也好，以后少跟他来往。” “我跟他平时有交集吗？”吴漾抬眼瞪他，杏眼含怒，“我跟他又不是一个班！” 余光瞄到季杨杨和黄芷陶并肩坐着，吴漾看着食堂本来就不太好的菜色，也吃不下油腻腻的红烧鸡腿了。 “去哪儿啊？”乔英子看她菜都没动筷子就又端起了盘子，拉着她的胳膊，“饭还没吃完呢！” 吴漾对着她扯了扯嘴角，又白了眼方一凡：“某人成心不想让我吃饭，我也吃不下了！” “诶，不赖我！”方一凡在吴漾走后忙在乔英子发怒前举起手，“她说的某人肯定是季杨杨！” 第9章 chapter9 直到晚上跑步之前，吴漾周遭的人都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 只不过季杨杨不在冲刺班，晚上从家里出来准备去学校上晚自习的时候正好碰到洗完澡出门头发上还滴着水的吴漾，他没事人一样地叫住她：“吴漾，怎么头发都不吹干就出来了？” “来不及了。”吴漾看见他依旧如常，还是一副拽上天的酷哥样子，索性扭过头不看他。 季杨杨放慢步子跟着她一起走：“我跟林磊儿道过歉了，明天上午的作文讲座我不去了，去到处找找看看能不能帮他把手机恢复。” 吴漾不置可否，学着平时季杨杨那样，只是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但又不表态。 “我的手好点儿了。”季杨杨察觉到了她情绪有点不对，见她刚从家里出来就耷着眉眼，估计是跟家人吵了架，有意没话找话。 谁知道他戳到了吴漾最生气的那个点：“这话你跟我说干嘛？关心你的人反正多得是，你去跟送药的人说吧。” 要说季杨杨再迟钝，这会儿他也觉出味来了。 吴漾爆发完才意识到自己的火气莫名其妙，季杨杨还一直盯着她看，仿佛她说的这话有多不可思议似的，她立即迈开步子大步往前走，想避开他探究的视线。 “吴漾！”季杨杨几步就追上了她，哪怕吴漾已经又开始跑起来了，他还很有余力地控制着速度始终保持着并肩，语气也带着点无奈，“吴漾。” 吴漾是易出汗的体质，跑几步汗又出来了，为了不让自己的澡白洗，她还是停了下来，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冲着季杨杨道：“干嘛？” “我说，”季杨杨站定在她身前，直视着她的眼睛，嘴角是怎么压都压不下去，“你吃什么飞醋呢？” 吃醋？ 他搞没搞错？ 吴漾想反驳他，但话还没出来季杨杨又抢断道：“其实我的手还没完全好，刚才是为了不让你担心才说已经都好了的。” 伤的那么严重吗？ 吴漾低头去瞄季杨杨的右手，他却把手握成拳藏在身后：“真的，我不骗你。” “哦。”吴漾注意力的确转到了他的伤势上，但她没看过伤口也不知道怎么给建议。 季杨杨掰过她的肩膀，领着她往学校走：“我跟我爸妈关系你也知道，我受伤这事儿根本就不会告诉他们，我们家又新搬来，好多东西都没顾得上，我想问问你家里有没有这种药啊？” 他问的很自然，吴漾顺着他的话回忆自己家药箱里的药也过渡的很自然。 但一进校门，看见黄芷陶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吴漾瞬间又想起了中午的事：“不是有人给你送药吗？你去问问陶子啊。” 黄芷陶爸妈都是无国界医生，在这方面肯定懂得也很多。 “我在问你呢，你别老想着别人啊。”季杨杨像扣球似的用掌包住吴漾圆圆的后脑勺，让她看着自己，“我就要你的药，你就说你想不想给吧？” 这个人真的是越来越莫名其妙…… 吴漾白他一眼，想扭过头，但他手上稍微加了点力她就又被迫转过头看他了：“我回家找一找。” “明天下午给我吧。”季杨杨眼看就要走到基础班门口了，对着吴漾道，“你可别忘了。不然我伤可好不了。” 吴漾原计划周末下午在家补觉的：“为什么非得是下午……” “笨啊？”季杨杨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过力道控制的很好，“上午不是跟你说我作文讲座不去听了，要去给磊儿修手机吗？下午正好你也给我讲讲作文讲座的内容。” 周末的下午居然还要来学校，吴漾只能没什么灵魂地点点头：“好啦，我知道了。” 季杨杨走进教室的背影看着比中午欢快多了。 吴漾见他走到座位上之后有往窗外看的趋势，为了不让这家伙觉得她刚才一直站在这看他，她忙一路小跑跑进自己班教室了。 乔英子见她风风火火跑进来，额头上都有薄汗了，不过脸色比下午好多了：“刚才季杨杨追你了？” 追还有另一个含义。 坐在周围的人前面那几个字没听清楚，一听到“……季杨杨……追……”全都唰地一下扭过头看着她们俩。 吴漾被大家关切的眼神吓了一跳，愣了愣才看乔英子：“你说什么呢？” 乔英子意识到自己的话产生了歧义，对看八卦的同学们挥了挥手：“我瞎说的。” 坐在她另一侧的黄芷陶将信将疑看了她们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写卷子了。 “吓死人了。”吴漾拍着自己胸口，刚才陶子看她的眼神真的有点渗人。 乔英子迅速扭头看了眼黄芷陶，然后对着吴漾说：“传纸条。” 吴漾从草稿纸上撕下一张纸递给乔英子，她提笔写完就扔了过来。 【你和季杨杨和好啦？】 吴漾的字比乔英子的庞中华体稍微圆润一点，她临的是颜真卿的碑帖，不过写的快了就只有字体骨架像那么一回事：【我和他没吵过架吧？】 乔英子画了个晕的表情：【那中午某个人饭都不吃了，害的我担心了一下午。】 【我那是气方一凡乱说话。】吴漾把纸条折好，做贼心虚地看了眼四周，又递纸条给乔英子。 乔英子展开字条，看见这话，扁着嘴摇摇头，又看了眼一脸平静写题的黄芷陶，顿时觉得这座位坐的让她左右为难。 她从课桌里拿出手机给方一凡发了条：【不生气了。】 方一凡秒回：【我做的表情包她看见了没？】 【没说这个，不知道看见没。】乔英子回了话之后抬头又小声问吴漾：“漾漾，方猴儿做的那个表情包你看见了没？” 什么东西？ 吴漾在学校一般都不看手机的，直接关了机锁在柜子里：“我没看见。” 乔英子悻悻点头：“也没什么，你没看见就行。” 她不直接跟自己说，估计就是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吴漾从书立里拿出英语卷，打算练套真题听力进入一下学习状态。 乔英子飞快地打字给方一凡说：【你可省点心吧，别老在漾漾面前说那莫名其妙的话了。】 方一凡抬头看了眼写题还带着笑的季杨杨，冲着他呲了呲牙：【季杨杨这家伙是真的不靠谱，我看着他和陶子回家好多次了，在学校里还跟吴漾成天黏一起。】 乔英子看了眼教室前门后门，确定李老师没过来之后才说：【不是，陶子跟我们都住在一个小区，大家平时放学一起回家也没什么啊。】 【我不管，看见他和我女神走一起我就不舒服，我就替吴漾委屈！】方一凡真情实感地又抬头对着季杨杨哼了一声，这家伙摆明了就是对他发小图谋不轨，还脚踏两条船跟他女神每天放学一起回家，简直就是渣男中的渣男！ 他也是不明白了，陶子怎么就对季杨杨那么好呢？ 吴漾虽然跟季杨杨关系挺近的，但他们原来一个班的时候，吴漾对他和对季杨杨都是差不多的，倒是季杨杨明眼看着每次跟吴漾讲话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态度格外温和。 方一凡当局者迷，百思不得其解季杨杨到底好在哪里，能让他方一凡的女神一头热地这么向着他。 “看什么呢？”季杨杨翻页的时候看见方一凡还在直勾勾盯着自己，这会儿他心情好多了，也就打趣他，“被哥的颜值迷倒了？” 臭小子。平时装的怪高冷，私下里骚成这样。 方一凡翻了个白眼，眼不见为净地转身背对着他面朝走廊玩手机了。 —— 学校这次请来给他们作文讲座的老师据说如卧龙般常年盘踞高考作文出题组，但坐在教室里大家也不会就真的完全一门心思听讲座。 吴漾早就习惯了上课的时候写点不费脑子的作业，提前把预习到的课堂关键词写在课桌上，重点听到了才会抬起头看看黑板听老师怎么讲解的。 作文讲座也发了讲义，吴漾速读一遍，把她认为的重点都在旁边打了个勾，然后桌子上摊开一轮复习的数学练习册，铺了张新的草稿纸在册上。 乔英子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来上第一节课了，吴漾猜她可能现在又在乔叔叔家里玩着乐高。 要说也是学霸有底气，她就不敢这样放开了玩。 想把心收拢太难了。好不容易她现在学习状态越来越好，全是靠着一股气憋着在学。 吴漾这次期中考试的目标是冲击前五保底前十，如果她做到了，这次向考试之神祈祷的心愿就是去听一次音乐会。 低着头写作业的时候，李萌忽然走了过来敲了一下吴漾的桌子。 吴漾很懵地抬起头，看见是李老师，吓得把作文讲义往桌上一盖。 李萌给她上了那么多节课，哪能不知道她的学习方法，这会儿也不责怪她，反倒很温柔地对着她笑：“吴漾，出来一下。” 心虚的吴漾低眉顺眼跟着老师走出了教室。 “你知道为什么最近乔英子第一节课都不来吗？”李萌穿上高跟鞋要比吴漾高一点，不过她对女生稍微收了点气势。 吴漾早从方一凡哪里听来了口径：“她最近好像是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换季的时候感冒了。” 李萌点点头：“这个情况我了解了。那你知道她家住哪儿吗？” 吴漾心知要糟，但李萌就这样看着她，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乔英子家的地址。 “我知道了。”李萌拿出手机准备跟宋倩联系，“你快去听讲座吧，别耽误了。” 吴漾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她，见她已经开始跟宋倩通上了电话，她马上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手机迅速塞进校服袖口袋里，然后跑向厕所。 第10章 chapter10 吴漾跑进厕所的隔间里，给乔英子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怎么不接电话啊！”她听见提示音急的跺脚，真想冲到乔叔叔家里把英子给拉出来。 她实在着急，只能又给乔卫东打电话。 但一样地没人接听。 “英子！出事儿了，李萌老师要去你家家访了！”吴漾给乔英子发了条语音，怕她听语音需要时间，又重新打了文字输入进去，在微信上疯狂打了很多个视频电话。 此时此刻，正在自己爸爸家和小梦阿姨一起做饭的乔英子看顾着灶上的火，听见小梦唱的《海草》还回过头去看她。 “你喜欢这个歌吗？”小梦虽然三十五岁了，但身材依旧保持的窈窕。 她还沉浸在和乔卫东爱情的甜蜜里，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脸上一直带着笑。 乔英子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跟着点点头：“喜欢啊！” 要是妈妈也能跟小梦阿姨一样温柔就好了。 如果是妈妈的话，根本就不会让她在做饭的时候帮忙，只会让她在屋里待着学习。 乔英子转过身去看着跳动的火苗，脸上的笑意稍微淡了一点，也不知道妈妈现在一个人在家里有没有做饭吃。 “谁啊？”乔卫东刚从洗手间出来打开手机看未接来电，就听见门铃声，他还在纳闷为什么吴漾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走到门边也没看猫眼就直接拉开门了。 宋倩阴沉着脸站在门外，抬起头看着他。 乔卫东暗叫不好，厨房里乔英子还在跟小梦哼着歌呢，那画面宋倩看了得气死，他只能死死守着门：“你来干什么？” “英子呢？”宋倩不跟他废话，这男人就知道拖英子后腿，居然还敢带着她逃课。 她挥开乔卫东就往房子里冲，这屋子他们以前都住过，就算重新装修了她也知道厨房的位置。 “什么英子？”乔卫东还想装傻充愣，急忙跑到宋倩跟前拦着她。 宋倩一把推开乔卫东，眼神直接跟在厨房里喝燕窝的小梦撞上。 乔英子看见妈妈的眼神心已经沉了半截，又顺着她的目光看见正在喝燕窝的小梦，她急忙出声转移注意力：“妈。” 小梦看见宋倩正盯着自己，乔卫东跟在她身后连话都不敢说一句，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她放下喝燕窝的勺子，有心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 恰好锅里的汤煮沸了，乔英子马上转身关上了灶。 宋倩看见她这样，心里既是委屈又是不甘心。 乔卫东本来她就知道靠不住，但是英子是她辛辛苦苦一个人拉扯大的女儿。 这么优秀这么懂事的英子，但她不是教她懂事教她礼貌对着别的女人叫妈啊！ “老乔，家里来客人了也不介绍一下。”小梦看见乔卫东还站在宋倩身后，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乔卫东这才反应过来，当着孩子的面吵架影响太不好了，看宋倩这样肯定是心里动了真怒，他这么多年在她手下作斗争也怵得慌，腿不自觉就迈到了小梦那边：“啊，这是英子的妈妈。” 乔英子眼看着乔卫东走到了小梦那边，心里着急，但这件事本来就是她做错了，她即便害怕也得承担自己的后果。 乔卫东对着宋倩介绍道：“这是小梦，我女朋友。” “未婚妻。”小梦反握住乔卫东过来拿保温杯的手，柔情蜜意地对着宋倩道。 她的那点心思在宋倩看来简直可笑。 不就是想宣誓主权吗？她在乎的才不是乔卫东。 乔卫东那边还在跟小梦拉扯着，宋倩看都不想多看他们一眼，转身去打量这个专为英子设计的秘密基地了。 小梦在那边站着还想以主人的身份招呼她，宋倩却没听进去似的，抬眼去看墙壁上贴着的黑板画。 看得出来乔卫东却是用心，连天花板都贴上了银河系的壁画，抬眼就是整片星空。 手边就是英子最喜欢的乐高拼搭出来的秘密基地。 这得花了多少时间才能拼成这样？他们是三个人一起在这里拼的吗？在她没看见的时候，英子都是跑到这里了吗？ “妈，我知道错了。”乔英子跑过来握着宋倩的手，她看见妈妈这漠然的样子，这才意识到了害怕，“我们回家吧。” 只要回了家，妈妈想怎么出气都行。 “妈妈不让你玩的，你就都搬到这儿来玩是吧？”宋倩心里怒气已经到了临界值，这会儿反而不想对着她大小声了，她语气很平静地问着乔英子，自认还算心平气和。 乔英子都不敢看妈妈的眼神，她太怕看见失望了：“不是，妈，您听我解释……” “宋倩。”乔卫东看见孩子这样心里疼的不行，“宋倩，你别怪孩子。我让她来的，这家里东西都是我布置的。” 布置成这样，就是为了跟她抢英子？ 宋倩去看那些拼搭好的乐高，上次她没收那套星球大战系列的时候就觉得这是个费事费精力的东西，那么小的一块儿零件，拼成现在这样的规模，英子在上面投入了多少的心思啊？ 她都高三了，乔卫东这个做爸爸的还不知道这是多重要的关键时刻，一门心思捣乱！ 宋倩想起自己为了孩子考个好大学没日没夜地备课讲题，甚至为照顾她连春风中学的工作都辞了，她辞职之后不止一次地羡慕过张洁敏的清闲，辅导机构的老师表面上看着风光，也是合同制的聘用也意味着辞退的风险。 她这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谁啊？ 张洁敏、童文洁，她们哪一个做母亲做的比她更累了？ 以前她还觉得英子懂事成绩又好，是她的骄傲她的贴心小棉袄，现在看来，却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秘密基地是吧？”宋倩心里带着火，抬手就把手边够着的一道乐高拼出来的立交桥给推了。 乔卫东忙去拦着，这怎么说也是闺女的心血。 乔英子站在旁边看着妈妈毁了她的乐高，却不敢伸手去扯。 “还是个航天的秘密基地。”宋倩抬手就抓起一个宇宙飞船，对着整个乐高世界最核心的地方砸了过去。 她是物理老师，知道哪里是受力中心，一击必中，整个乐高世界崩塌瓦解。 小梦没想到宋倩的情绪会这么激动，就算英子不是她的孩子，但看着乔卫东的家被他前妻这样胡乱摔打他还不敢去拦着，心里带着气：“诶！你这……” 乔卫东对着她比了个嘘，让她这会儿别火上浇油了。 乔英子看着自己的乐高世界被妈妈摧毁，眼圈都红了，脚边都是散落的零件，就像她被妈妈摔碎成一片片的梦想。 “行了，你们好好做饭。”宋倩发完火意识到自己居然在乔卫东女朋友面前失态了，她不忍心看女儿哭着的样子，心里想着她这下真成老魔头一样的存在了。 乔英子忙换鞋去追：“妈，妈，你等等我！” 她真的很害怕妈妈就这样一走了之，真的就把她扔下不管了。 乔英子抓起放在鞋柜上的书包就追了出去，乔卫东也忙跟着出门，小梦见他这样心里来气，拦着他不让走：“你去干什么啊？” 乔卫东觉得她这问题问的莫名其妙：“我去看我闺女啊！” 宋倩现在正在气头上，万一对英子动手把孩子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啊！他看着女儿认错的样子就心里疼的不行。 “老乔！”小梦才觉得莫名其妙，她不知道乔卫东和乔英子联合起来骗宋倩逃学的事，她只看见宋倩对着乔卫东发火他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蹦。 她现在才是乔卫东的未婚妻，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为什么他前妻一来显得她跟个小三一样？ —— 吴漾听作文讲座的时候还分了一部分神去想乔英子的事，到了放学的时候她觉得还是得去乔英子家看看比较好。 “吴漾。”方一凡带着林磊儿跑过来，“你快收拾东西，跟我去英子家。” 吴漾心里咯噔一下：“真的出事了？” 方一凡点点头：“你快跟我们一起走吧。” 吴漾点点头，作文讲义都顾不上收，直接往书包里一塞，跟着他们两个人跑回了书香雅苑。 “今天上午李萌老师问我我不敢不说……”吴漾很内疚，“早知道我就说不知道了。” 方一凡恨铁不成钢：“李萌就是看你人傻好骗，她怎么不来找我问英子家住哪？” “表哥，”林磊儿在一旁开口，“如果李老师问你，你会不说吗？” 方一凡顿了一下，他也没那个胆子：“但我会疯狂通知英子。” 吴漾拿出手机通话记录给他看，不只是乔英子，连乔卫东的电话她都打了快十个。 “没事儿。”方一凡呼噜一下她的头发，“唉，这也不怪你。” 吴漾跟着他到了乔英子家里，方一凡按响了门铃，乔英子双眼通红地过来开门，看见吴漾就一把抱住她哭：“漾漾，我妈妈不要我了！” 看着她哭成这样，吴漾心疼极了，抱着乔英子柔声哄她：“英子乖，先不哭了，宋倩阿姨不会不要你的。” 方一凡跟林磊儿站在旁边，也都伸出手拍拍乔英子的背。 第11章 chapter11 听乔英子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吴漾也只能感叹一句阴差阳错。 偏偏乔叔叔那时候没接电话，偏偏宋倩阿姨进门的时候看见了那份燕窝。 “我是不是就是个罪人？”乔英子擦了把鼻涕，看着他们问。 吴漾跟方一凡他们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我完了。”乔英子把头靠在吴漾肩膀上，眼泪顺着鼻子流下来，“我妈从来就没打过我，她刚才看我那眼神，真的特别冷漠。” 吴漾拍着她的背，方一凡伸手给乔英子擦了眼泪：“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 “我真的好难受，我现在就觉得，她要放弃我。”宋倩的控制欲的确让乔英子感觉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但现在面临着她的冷淡，乔英子发现自己更加难受。 她真的好羡慕吴漾可以跟张洁敏像闺蜜那样地相处。 吴漾去厨房里把烧好的开水倒进杯子里，给乔英子端来：“喝点水，都哭了这么久了，肯定缺水了。” 方一凡理解确实不同的家庭有不同的相处方式，宋倩阿姨的那一套要是用在他身上，时间久了真的会尤其不自在。 他没办法理解为什么母女俩就不能好好地敞开说话，都得拧巴着自己来迎合对方，到头来谁都不开心。 林磊儿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三个，吴漾瞥到他眼泛泪光，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磊儿，先坐下吧。” “你也想大姨了？”方一凡也察觉到了表弟的不对劲，他伸手握着林磊儿的肩膀，“没事儿啊，你现在到我们家里了，虽然大姨不在你身边，但你有我们啊。也不是我说，我妈对你比对我还好呢。” 林磊儿知道小姨一家都对他很好：“我知道的，表哥。” 但想起来妈妈的音容笑貌，他还是想哭。 吴漾把自己怀里那个抱枕递给他：“没事，你妈妈一直活在你的心里，她只是换了另一种形式陪着你。” “我说你们。”方一凡看不下去了，“这氛围怎么就能这么丧呢？” 他双手叉腰朝着阳光站着，指着吴漾：“漾啊，我得好好说说你。你说你以前跟我不是都组了双簧组合的吗，你怎么也跟他们学起来多愁善感了？” 吴漾伸腿踹他，被方一凡灵活躲过，还贱兮兮地做鬼脸：“小短腿。” “英子！”吴漾寻求外援，抱着乔英子的胳膊告状。 方一凡急忙道：“你们看外面，这么好的天气，在家里待着多浪费呀！出去走一走，什么烦恼都散了！” 他说的有道理，吴漾握住乔英子的手：“英子，别闷在家里哭了，说不定宋倩阿姨现在也后悔对你动手呢。”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方一凡扒拉着乔英子把她扯起来，“你们学霸呀，成天脑子里就是作业书本练习册，该看看别的东西换换脑子了！” 吴漾他们拥着乔英子到小区楼下，恰好碰到了去了趟数码产品店无功而返的季杨杨。 “你们去哪？”季杨杨看向他们问。 方一凡翻了个大白眼：“关你什么事儿啊？” “谁问你了？”季杨杨看向吴漾，“你忘了下午的事了？” 刚才还真的差点忘了…… 吴漾松开握着乔英子肩膀的手，有点不好意思地小跑向季杨杨：“不好意思啊！可能得改天了。” 季杨杨往后瞥了一眼，看见愤愤不平的方一凡和脸色苍白双眼红肿的乔英子，又收回视线看吴漾，确认她没什么异常之后才放心：“没事。我反正什么时候都可以。” “我晚上把讲义给你送过来吧。”吴漾想着自己还特地从潘老师那里帮他领了作文讲义，“对不起啊，家里有点事。” 她没说是谁家的事，季杨杨也没问：“说什么呢，行，那晚上见。你下楼跟我说一声就行，我爸妈在家，不太方便。” 方一凡在旁边恨不得再借几只耳朵听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看见吴漾又回来，他忙问：“你又跟那家伙说了什么？” “没说这事。”吴漾握拳对着方一凡来了一下，“我才不会把英子的事到处说。” 乔英子握住吴漾的手：“他就是皮痒了。” “嘿，”方一凡不乐意这两人又合起伙来挤兑他，“刚才不还是在可怜巴巴流眼泪的吗？现在又说我了？用完就扔啊？” 乔英子也想给方一凡来一下子，还是理智控制了她的行为：“我想再去一趟我爸那。” “啊？”吴漾懵了，“你爸爸在家，我们去方便吗？” 方一凡瞬间明白了乔英子的意思：“乔叔叔应该在我们家呢，宋倩阿姨呢，我妈应该也陪着。” “我想把乐高重新拼好。”乔英子摸摸吴漾的头，她们俩明明差不多高，可看起来她更像个大姐姐，“可能今天之后，到高考之前，我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行。”方一凡豪气冲天地保证，“这件事就包在我们身上吧！” —— 乐高确实很不好拼，尤其是越规模庞大的越是费时费力。 吴漾活动着僵硬的脖子，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对着张洁敏保证：“妈，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像英子那样沉迷乐高的。” “乐高多好啊，”张洁敏给她夹了一块烤鸡中翅，“开发大脑，益智玩具。只是高三玩这个，有点太废眼了。” “今天下午一下午就在拼那个啊？”吴天明面前摆的是一小碟拍黄瓜，他用来当下酒菜的。 吴漾很嫌弃地避过老爸面前的那碟黄瓜，去够离她比较远的鸡中翅，筷子被半途打下来了。 张洁敏指着她面前的那碗上海青：“先吃青菜，你数数你面前的鸡骨头。” 吴漾撇撇嘴，夹了一大筷子上海青，然后才回答老爸的话：“是啊。英子是说她想完成心愿。” 吴天明品了一口酒：“英子这孩子懂事，学习也好，你们多玩玩没事。” “成绩不好的就不能一起玩了？”吴漾察觉到老爸有点无视方一凡的意思，“方一凡人家性格挺好的啊。” 张洁敏在桌子下踩了一下吴天明：“他表弟林磊儿是不是下午也跟你们在一块儿？” “对呀！”吴漾说起林磊儿就无比崇拜，“他都不用看乐高的图纸，直接就能根据记忆力拼接。方一凡还说，他们家第一次去接磊儿的时候，他就能为了锻炼记忆力背航班时间表。” 吴天明脸色沉了下来，但吴漾俨然不知，还在继续吐槽：“而且啊，你们知道陶哲轩吗？” 她看向吴天明，圆溜溜的杏眼一眨一眨。 吴天明缓和语气：“澳大利亚一个数学家。” “爸你好厉害！”吴漾叹了一句，“我原来都不知道呢。” “咳，”吴天明很得意地跟张洁敏交换一个眼神，端着架子说，“平时啊，没事多看看科普杂志。你爸爸我当年考军校的时候，去机要科之前，这么厚一本密码表，全部都背下来了。” “哇。”吴漾看见他比的厚度，不由咂舌，“这怎么背的啊？” 吴天明来劲了，饭桌上就要给女儿科普他的记忆方法：“我呀，是根据联想记忆法和词根记忆……” “吃饭呢。”张洁敏拍了一下他，“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 吴漾和吴天明低下头扒饭，还用余光对视了一下。 “晚上出去散散步吧。”吴天明没吃几口又对着吴漾说，“爸爸好不容易回来，开车带你去看看北京的夜景。” 张洁敏给他们一人夹了一筷子青菜：“都说是散步，还开什么车？” 吴漾刚想答应，又想起来她都答应了要给季杨杨作文讲义的事：“晚上我得先给同学送东西。” “什么同学？住在哪？”吴天明刚放松的心情又紧张起来，“男生女生？” “哎呀老爸！”吴漾双手压着脸，无比郁闷，“部队那套别带到家里来好不好呀！我又不是你手下的兵，出个门还得打报告。” 吴天明撇嘴，这要是他手下的兵，敢这么跟他讲话，早就被修理了。 “我得说你。”吴天明对着吴漾说，“你一个女孩子，现在也得注意形象了，哪有起了床还不叠被子的？以后要是去大学过集体主义生活，同学看见你不笑啊？” 吴漾双手压着自己的脸，嘴型都被挤成了金鱼嘴，一张一合地说起话就像鱼吐泡泡：“现在年轻人都不叠被子！” “狗屁。”吴天明当着孩子的面就是一句粗话，“我之前在楼下碰见党校刚认识一朋友，人家说他孩子现在自理能力强的很，早上不用家长喊，去叫他吃饭的时候被子床铺都收拾地井井有条。” “屁啦。”吴漾不相信这个故事，“他骗你的。” “人家一个区长还能编这种话？”吴天明点了点吴漾的脑门，“就你这丫头古灵精怪。” 张洁敏放下筷子：“区长还能住咱们这小区？” “人家孩子要高考嘛。”吴天明解释道，“听说也是高三。” “谁啊？叫什么名字？”吴漾是真的被他老爸坑过多次，现在哪怕老爸一脸严肃她还是觉得不真实。 吴天明摇头，他又不是碎嘴婆子，就连这个也是他们在党校聚餐时聊到孩子随口说的，他也是今天给吴漾叠被子的时候才想起来：“我这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爸爸姓季。是个男孩儿。” 第12章 chapter12 姓季的同学吴漾也就只认识季杨杨一个。 按理说，吴天明在誓师大会上也听过季胜利作为家长代表发言的，不过他本人就一直对领导讲话不怎么感兴趣，季胜利也不会特地在说到自己孩子的时候提一句他就是誓师大会上发言的家长代表，所以除了吴漾，她爸妈也都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北京的秋天到晚上还是挺凉的，季杨杨吃过饭出门也没加一件衣服，走到吴漾家楼下发微信的时候嘱咐了句让她多穿点。 “季杨杨，”吴漾下楼拿讲义给他的时候看见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会叠被子吗？” “怎么了。”季杨杨也不直接回答，拿了讲义看了一眼目光又转到吴漾被冷风吹红的鼻尖上，侧身给她挡了这个方向的风。 吴漾当然不会说是她在家不叠被子被老爸教育了，只说：“我统计一下。” “统计这个干什么？”季杨杨有时候真的不太能猜透吴漾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怪无聊的。” “哎呀。”吴漾白他一眼，“我看你也是在家里不叠被子的家伙。所以才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 季杨杨站直了，笑着拿手指点了一下她的头：“只有你这样吧。我在家可是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叠被子收拾床铺的。” “真的假的。”吴漾眨了眨眼，很仔细地打量着季杨杨，发现他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应该是没有说谎。 季杨杨注意到她穿了件很漂亮的驼色大衣，然而腿上只穿了到膝盖的裤袜，不由得皱了下眉：“你要去哪儿？” 吴漾很开心地跟他低声说：“我爸爸要带我去玩卡丁车。” “啊？”季杨杨楞了一下，全市业余玩卡丁车最好的地方就是他舅那，但他舅舅那地方是会员制的，吴漾她爸爸也是会员吗？ 不会这么巧吧。 吴漾记得他似乎对车很感兴趣，上课还会偷看方程式赛，最喜欢的漫画也是《头文字d》：“你玩过卡丁车吗？我回头要是混熟了，有空带你去玩！” 她一副哥俩好的架势对着季杨杨保证。 季杨杨勾起嘴角：“听你这意思，就是跟着大哥你混有肉吃了？” “那可不。”吴漾虽然个子没他高，但志向还是很远大的，“跟着哥混？” 季杨杨忍不住拿胳膊夹着她的脑袋：“我说你怎么想的，是不是女孩子啊？” 吴天明开着他新买的那台suv开到路边，看着女儿正跟一个身姿挺拔的高个儿男孩聊天，两个人居然还有搂到一起的趋势，气急败坏地按了一下喇叭。 正在说话的两人转过头看见吴天明摇下车窗，吴漾就跟季杨杨挥了挥手，从他手下挣脱开：“那我走啦。” 季杨杨看见她大衣帽子歪了，伸手给她摆正：“行。玩的开心。” “那小子你认识吗？”吴天明老大不爽地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张洁敏。 张洁敏瞄到季杨杨，刚才她低头玩手机没看见那一幕：“哦，他们班同学。挺帅一小伙。” “帅顶个屁用。”吴天明心情不好的时候措辞顾不上文雅，看着吴漾笑眯眯地跟男孩子说话做父亲的就有点烦躁，“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他们俩没谈恋爱吧？” 张洁敏嫌他古板：“这都什么年代了，男孩和女孩就不能当朋友了？” 吴天明看着吴漾关上车门，又对着她问：“刚才那男孩你们班的？” “以前是。”吴漾拿出手机，“现在不在一个班了。” 吴天明继续问：“他读文了？” “啊，不是。”吴漾看见季杨杨已经走了，“他上次月考没考好，就不在我们班了。” 吴天明在心里赞了一声这学校定的班级流动制，他听说吴漾他们班大多都是女生心里放心不少：“爸不是说不让你谈恋爱，只是啊，漾漾，现在你还小，还得高考，主要精力都应该集中在学习上，对不对？” “谁谈恋爱了。”吴漾把手机放下，看着她爸，这才发觉老爸的误会，“我和他就是普通同学。” 张洁敏哭笑不得地对女儿解释：“你爸是紧张你。” “这时候了谁还谈恋爱。”吴漾他们学校对男女生相处的态度挺包容的，但她也没听说过谁谈恋爱，即便偶尔会有xx喜欢xx这样的传闻，但她也一直都是跟着方一凡对别人瞎起哄的那个。 而且最关键的是，她也没有什么桃花，从小到大没什么人对她告白。 吴天明转头去挂挡开车：“爸爸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啊。”吴漾一听到这种句式开头就头大，“我没谈恋爱！” 上次他们去学校突击检查是不是也是为了这事？ 吴漾的好心情也没了，她都说了不会谈，爸妈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 期中考试很快就来了，但对高三的学生来说，经历了大大小小的考试之后，他们的心态其实都麻木了。 越简单的卷子越不容易拉开差距，吴漾考完之后想跟乔英子对对不确定的答案，但后者却一脸兴致缺缺地回避了。 “我想回家看看我妈。”乔英子这段时间跟她妈妈的相处陌生完全反了过来，原本就脆弱的母女关系变得像钢丝一样让人走着提心吊胆。 吴漾便没有再问，也准备回家再看看书。 回家的时候爸妈都还没回来，吴漾一个人进了卧室换了身运动的衣服，她现在已经养成了每天傍晚跑步的习惯。 身体疲惫之后，就不会分神去想杂七杂八的事。 “吴漾！”方一凡跟林磊儿一起回家的时候撞见她，叫住吴漾，“你知道季杨杨去哪儿了吗？” 吴漾一头雾水，刚跑完步汗珠一滴滴地往下落：“他不是跟你一个班的吗？” “他出了点事。”方一凡一看这样就知道吴漾毫无所知，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吴漾这才知道表情包的事：“他不是都说了要道歉吗？你干嘛还做表情包。” 吴天明转业之后的级别跟季胜利差不多，吴漾从小也多少耳濡目染相关的常识，知道一辆法拉利可能会给季胜利的工作带来多大的麻烦。 高官，豪车，联系起来就是腐败。 “我那不是为你和磊儿出气嘛。”方一凡也有点不好意思，“而且我现在也发现季杨杨不是我想的那样。” 吴漾皱眉：“那他现在去哪你也不知道？” “对啊。”方一凡心想着，自己这也算是暗地给季杨杨助攻了，算是另一种形式的道歉补偿吧，“可别出什么事。” 吴漾之后跑步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着季杨杨的事，还是没忍住给他发了条消息：在哪？ 季杨杨回复的很快：你知道了？ 能不知道嘛…… 他返校开法拉利这事本来就人尽皆知，方一凡做的表情包几乎都是人手一份，这下好了，他还当着老师校长的面怼他爸爸。 吴漾措辞道：你现在冷静了吗？ “没有。”季杨杨直接打微信电话过来，“一个人坐天桥上吹风呢。” 这瞬间袭来的画面感让吴漾脑补了一万字少年犯罪电影，她问：“你怎么不回家？” “我没家。”季杨杨还在气头上，“那个人不是我爸。” “姥姥家呢？”吴漾还记得季杨杨说跟他舅舅关系挺好的，“舅舅呢？” 季杨杨靠在栏杆上没精打采地看着车流：“舅舅电话打不通，也不想去老人家里让他们担心。” “那你怎么办啊？”吴漾急了，“你不会要学三毛在天桥上过夜吧？” “你当北京城管会闲着啊？”季杨杨哭笑不得，“我待会儿拿我舅舅的卡去酒店开间房就好了。” 果然是成年人就是跟他们这些未成年不一样。 季杨杨上学比他们晚，也过了十八岁生日，生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考到了驾照。 “那你小心。别生病了。”吴漾紧接着就打了个喷嚏。 “还说我。”季杨杨急着催她，“我身体可比你强多了，你怎么每天跑步还这么弱不禁风的？” 吴漾揉了揉鼻子抱怨：“如果不是因为你打电话，我早就回家了。” 这段时间她爸妈总是担心她早恋，要听见她跟同学打电话肯定又问东问西的。 “那我挂了。”季杨杨不嫌啰嗦地叮嘱，“跑完步一定要赶紧换衣服洗澡，别冻着了。听见没？” 吴漾相信他自理能力很强了，听着就一套一套的：“好。我知道了。” “我带了作业。”季杨杨又说了句，“今天考试有不会的题，待会儿微信上问你行吗？” “可以。”吴漾走进单元门里，“只要我会。” 第13章 chapter13 月考完之后老师们都要去区里批改试卷，学校因此放了一整天假。 吴漾刷完一套英语试卷之后拿起手机想听听歌换一下脑子，微信却自动跳出来了10条以上的消息。 她被季杨杨拉进了一个他新创的群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乔英子、方一凡、黄芷陶和林磊儿。 【吴漾来吗！】 季杨杨在群里@了她的名字。 吴漾往上快速翻了一下记录，发现是他一个人住在酒店里无聊想找他们一起去玩。 她有时候真的发现，自己身边这些朋友，除了林磊儿，好像都没什么作为高三生的自觉。 当然，她回复的也很快【来！】 季杨杨早就发了定位，但他还是在私聊窗口问吴漾：“要我来接你吗？” 吴漾放他的语音之前从抽屉里拿出了耳机，这会儿她也用语音回复：“不用啦，我跟方一凡他们一块儿就行。” “你们能找着地儿吗？”季杨杨回复的语气中充满了质疑。 不是都发了定位了吗，直接打车过去不就行了。 那地方离家里又不是太远。 吴漾随手回复了他一个表情包，下楼就准备去找方一凡和乔英子了。 “我其实不太想去的。”乔英子看见吴漾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个，“我本来想一个人在家里待着的。” 自从她和宋倩吵架之后，吴漾就能感觉到乔英子周遭的气氛都是压抑沉郁的。 吴漾抱着乔英子安慰她：“适当的时候出来走走，换一换脑子，放松一下。” 还不到方一凡跟着一起应和，乔英子就说出了宋倩的那句经典口头禅：“我已经够放松的了。” 只能说她来自家庭的压力太大了。 方一凡作为学渣也只能推着乔英子的肩膀把她往外带，吴漾和林磊儿跟着后面一起上了出租车。 他们到酒店的时候季杨杨也跟黄芷陶一起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方一凡看了一眼吴漾，又抓着季杨杨在一旁嘀咕：“我说你怎么回事，陶子不是跟我们住一块儿吗，你还接她了？” “本来是想接吴漾的。”季杨杨扭头去看吴漾正在跟林磊儿说话，脸色看着就黑了很多，“她非说要跟你们一起来。陶子不是说她有点找不着地儿吗，我就顺带去接了她。” 方一凡翻了个白眼：“您这可真够顺带的。” 季杨杨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管我咋想？”方一凡对着他的背来了一巴掌，“我只知道吴漾看见了你和陶子站一块儿。” 吴漾正在跟林磊儿问物理题的时候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有点懵地转过头，却看见季杨杨正在盯着自己：“你叫我？” “没。”季杨杨不看她的眼睛，目光四处游移，“既然大家都来齐了，那就上楼吧。” 他订的房间是个豪华套间，吃喝玩的设备一应俱全，像个小型的轰趴馆。 吴漾被家里管得没怎么玩过电子游戏，拿着手柄不知如何下手。 “这个是这么用的。”季杨杨从背后握住她拿着的手柄，弯腰坐在她旁边，教她操作，“你要让红外线对着电视机，然后随着人物的动作来按键移动……” 操作并不是太复杂，吴漾听懂了之后就有点跃跃欲试。 张洁敏总说这些角色扮演游戏容易沉迷，平时管着不让她上网，这会儿倒是没什么顾忌了。 “杨杨，这个是怎么选择游戏的啊？”林磊儿也很好奇地拿着游戏手柄，平时不离身的黑色圆框眼镜滑到了鼻梁上。 季杨杨就坐在吴漾身边隔着她伸长了手臂去教林磊儿，吴漾夹在两个男生中间才意识到这距离有点不太自在，她余光瞄到乔英子正坐在窗台上，起身想去找她。 “你去哪？”季杨杨抓着她手里拿的手柄没放手。 吴漾以为他是爱惜手柄怕自己弄坏了，便松开了手让他一个人拿着：“我去看看英子。” 季杨杨把手柄往沙发上随手一丢，扯着吴漾的袖子把她拉着坐下：“你没看见方一凡和黄芷陶都在那呢？你过去不是裹乱吗？” “哈？”吴漾不懂这怎么就成裹乱了。 季杨杨恨铁不成钢似的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想啊，方一凡以前多喜欢黄芷陶啊，甚至为了她针对我多少回？现在你看他对英子多上心，那边的画面整个就是一三角恋现场，你跟着去，是想成为四角恋？” “有毒啊？”吴漾甩开他的手，她能恋谁啊？ 季杨杨勾着嘴角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所以啊，你就待在这就行。这才是属于你的地方。” 林磊儿默默地往后挪了挪，给这两个人让开地盘，努力地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 吴天明酒量很好，在部队里跟下级拼酒多了，他最高纪录是能喝过一个连的新兵蛋子。 但是他不许吴漾喝酒，从小家里连酒精饮料都不会出现。 “你要来点儿吗？”季杨杨拿着啤酒问吴漾。 吴漾看着琥珀色的液体，端着季杨杨的杯子小心地抿了一口，随即就皱紧了眉毛。 “不习惯？”季杨杨弯腰从地上的箱子里给她拿了一瓶果酒，“那就喝这个吧，没度数的。” 吴漾看着瓶身上的鸡尾酒标签：“这不是写着17度吗？” “17度不高。”季杨杨哭笑不得道，“最多就是让你打几个嗝，说几句梦话。” 吴漾挺怕自己酒后胡言乱语的，但大家都在喝酒，她还是接过了季杨杨手里的鸡尾酒喝了一口。 味道比可乐苦，但是气泡很足。 吴漾喜欢喝气泡多的饮料，她便没有再嫌弃手里的酒。 裹着浴巾穿着泳衣的吴漾像只小北极熊一样坐在沙发上盘着腿，头发还在不断地往下滴水，季杨杨看着又给她拿了条毛巾垫在头发下面：“刚才怎么不擦头发？” 吴漾做了个鬼脸，转过头去继续听着方一凡在那活跃气氛提议玩游戏。 “今儿个咱们就来个吐槽大会！把平时啊，想对爸妈说的话，今天都说出来。”方一凡说完之后，就指着季杨杨，“杨杨，你先来。” 季杨杨便站了起来，他现在也是真的放开了，对着他们大声道：“季胜利！” 吴漾看他那样着实促狭，直接笑倒在了沙发上。 “你不就是个官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季杨杨指着方一凡，就像是对着他爸爸那样，“平时就知道端着个架子，看见老同学了还装！” 方一凡的爸爸方圆和季杨杨的爸爸季胜利就是发小，据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但在高三誓师大会的时候，季胜利却没有认出来方圆。 季杨杨平时冷眼看着父母的相处，此时此刻有个吐槽的途径，他说出来的话倒是一针见血。 他说完了之后，方一凡就接着对他爸妈开始了吐槽。 在吴漾看来，其实方一凡一家人算是他们中最幸福的家庭了，方圆叔叔可比他爸爸体贴多了。 但看着方一凡和林磊儿的表演，吴漾笑着往沙发后背上倒的时候差点没摔下去。 季杨杨看方一凡和林磊儿的时候也分了余光去注意吴漾，见状急忙拉了她一把，这才没让吴漾摔下去。 林磊儿正在传神地表演小姨的白眼时，忽然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家长们：“文，文洁……” “傻了。”乔英子原本阴霾重重的心情被朋友们重新带着拨开了愁云，她笑着靠在黄芷陶肩膀上，“哪里有文洁啊？” 林磊儿狠狠地眨了几下眼睛，然后指着门口，忽然结巴了。 好像真的不是他眼花……童文洁和方圆，还有其他人的家长，都站在门口。 “方一凡！”童文洁冲了进来。 “妈！”方一凡受惊般猛地从地上跳起来，童文洁伸手就想抓着他一顿胖揍。 吴漾慌乱之中也看见脸色铁青的自家父母，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跟着他们一起闯祸了。 “快跑！”季杨杨拉了她一把，抓着她的手把她带着绕着泳池跑了起来。 张洁敏穿着高跟鞋，地上滑溜溜的不敢快跑，只能跟着宋倩大叫：“你们慢点儿啊！别摔着了！” 吴天明大步跑起来想去抓女儿，但张洁敏怕摔死死地抱着他的胳膊，他跑不起来，一度怀疑自己老婆是过来捣乱的：“你说你跑不了你在旁边待着，过来裹乱呢！” 张洁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看见前面抓着自己女儿跑的那个小子居然还能在跑的时候照顾着吴漾，心里忍不住又对着自己老公骂了一通。 女儿的眼光就是比自己好多了！ 男人结了婚之后都是大猪蹄子。 一阵鸡飞狗跳，六个孩子直接跳进了泳池里。 “他们喝酒了！”宋倩急的不行，“喝酒了之后不能游泳啊！” 刘静推了季胜利一把：“快，老季，你下去追他们！” 吴天明干脆地解开自己的大衣衣扣和军靴，直接就跳下了水里。 “啊——”吴漾看见自己老爸气势如雷霆万钧般游过来，一下子慌了神，差点呛了水。 季杨杨带着她往前面游，努力地划开水保护着吴漾。 站在岸上看的清楚的刘静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张洁敏，嘴角勾了起来。 第14章 chapter14 吴漾最后还是被老爸从游泳池里捞出去了。 童文洁在那边骂着方一凡，张洁敏在这边给吴漾擦头发的时候手里的力气也没轻过。 吴漾苦着脸，感觉自己都快被老妈揉秃了。 她真不是因为叛逆，只不过是跟朋友玩的太开心忘记了时间。 吴天明铁青着脸色，目光在季杨杨和吴漾之间来回打转，对视上季胜利的眼神，他还是忍着气微微颔首。 真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碰到党校的同学，还是以这种方式。 “说，谁带的头？”童文洁气势汹汹地推了一把方一凡。 刘静也把眼神从吴漾身上收回来看向自己儿子：“杨杨，谁带的头啊？” 之所以家长能找到他们就是因为看见了季杨杨用他舅舅的信用卡消费记录，是谁带的头，其实很明显。 方一凡想起季杨杨家里那紧张的关系，只怕季胜利又要当众打季杨杨耳光，今天还不止聚集了他们两家人，他咬牙干脆道：“是我。” 正准备承认的季杨杨颇为意外地看向方一凡。 童文洁一巴掌就直接对着方一凡的脑袋呼了下去：“你带头，你还有理了？” 吴漾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肉疼，也不知道方一凡从小到大挨了这么多顿打是怎么存活的。 “那个，”季胜利开口道，“各位家长，我说几句啊。” 这标准的领导官腔让季杨杨握紧了拳头，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要再打官腔吗？ “玩归玩，闹归闹，好歹也没出什么危险。”季胜利下水的时候衣服也都湿透了，他裹着浴巾站在那里看着有些滑稽，就这样看着跟季杨杨描述的那个官迷很不一样，“这个房间是杨杨开的，作为孩子的家长，我给各位道个歉，是我关心不周。” 他低下头，很诚恳地对着屋内的人鞠了一躬。 吴天明抬手扶他：“老季，不用这样。” “对，跟你没关系，是孩子们胡闹。”童文洁和方圆也跟着劝道。 季杨杨盯着自己的手，努力忍着不翻白眼。 谁知，季胜利又转过来对着季杨杨道：“杨杨，今天当着叔叔阿姨的面，我也正式给你道个歉。我昨天不应该打你，我很后悔。请你原谅爸爸。” 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个九十度鞠躬里顿住了，吴漾眼看着季杨杨的脸从不屑的僵硬到释然的柔和再到错愕的愧疚。 察觉到大家都在盯着自己，季杨杨拿起毛巾盖在头上，想忍住情绪，却又憋不住难过。 吴漾旁观了季杨杨从小声抽泣到放声大哭的整个过程，倾过身子，伸手拍了拍季杨杨的背给他顺气。 当着爸妈的面，吴漾的举动把大家都给吓住了。 刘静却看出来，这孩子是真的只是单纯想给季杨杨一点鼓励，要真有男女方面的意思，像黄芷陶那样看着他们的时候眼神都是躲闪的。 吴漾却是很自然很平静，反倒季杨杨在面对吴漾爸妈的时候有点拘谨。 刘静能心平气和地看着并得出一系列结论，吴天明和张洁敏却做不到。 光是看着自己的女儿和男孩子们聚在一起喝酒，甚至季杨杨还在逃跑的时候都没忘护着她，吴天明就已经够火大的了。 更让他觉得怒火中烧的是，季胜利还是他之前说的那个党校同学，那么，他之前夸过的那个男孩子，也就是季杨杨！ 同样的，那天他开车带吴漾出去玩时，跟她在一块儿打闹的混小子，也就是季胜利季区长的那个好儿子！ 他能不气吗？ —— “吴漾，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吴天明怒到一定程度反倒说不出什么话来，张洁敏却在回去的车上就开始数落，“跟一群男孩子一起去喝酒，你觉得这是个高三的学生做的事吗？你要喜欢跟男孩子聚在一起玩，我和你爸爸何必这些年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培养你学这学那，直接去当陪酒小姐不就好了？” 张洁敏一生起气来就口不择言，什么难听的话都不过脑子直接就能往外蹦，压根没想过别人听着得有多戳心窝子。 吴天明正开着车听到这话实在没忍住，直接把车停在路边对着她嚷了起来：“你丫再说一句？你他妈的还教语文，把自己女儿说这么难听，你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好啊你，”张洁敏拿起包就对着吴天明的脸砸了过去，本来她就是在忍着脾气，“你敢拿手指我？” 她包里装着不少东西，猛然被这么近距离砸中，吴天明哪怕侧过头左眼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顿时眼冒金星。 “我操。”吴天明拿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眨了几下之后还好能看清东西，他直接就把包扔出了车窗，“你他妈有病啊？” “别吵了！”吴漾坐在后面吼道，“你们要吵能不能回家？” 每到这时，她才知道，自己家平时美满温馨的和谐都只是面具。 目睹过爸妈吵架时的歇斯底里，吴漾就不可能忘记自己在风雨飘摇中的童年。 乔英子爸妈哪怕后来离婚了，他们也从来没有当着英子的面吵成这样。 “闭嘴！”吴天明和张洁敏一齐转过头对着吴漾吼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吴漾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双手握成了拳头：“对，都是我的错，我去死行了吧！” 她拉开车门，直接就跳下了车。 哪怕到这时候，她还是存着理智，拿上了自己的手机和外套，撒开腿狂奔之前还从张洁敏被扔到地上的包里找出了钱包。 拿起钱包之后，她堵着气把张洁敏那款限量版的包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 张洁敏气的不行，吴漾从小就不是乖乖在家里挨骂的主，在吴漾小时候她就逼着孩子记住吴天明作为丈夫是怎么对她这个老婆大吼大叫的，谁知道吴漾直接就在他们互相砸东西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打开门跑出去了。 “我看她能跑到哪去！”张洁敏气的踹了一脚车门，高跟鞋的尖细鞋尖在车门上留下一道划痕。 吴天明爱车如命，当即眼睛就红了：“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把漾漾骂的去寻死你心里就舒服了？” “你他妈才有病！”张洁敏重重地甩上车门，“你他妈，你他妈，你他妈！我妈是给你骂的吗？” 吴天明在军队里野惯了，骂人的时候根本没想这么多。 他并非对岳父岳母毫无敬意，相反的是，因为自家出身农村，他很敬佩作为高级知识分子的张家父母。 但这会儿，他只觉得费解。 那么斯文的老两口，怎么就能养出张洁敏这个泼皮货？ 吴漾这会儿早就跑远了，还是大晚上，吴天明担心女儿，就算左眼刚被砸的眼冒金星还是又上了车。 他看见张洁敏还站在路边盯着垃圾桶，实在无奈：“包没了再买个不就行了，还能比你女儿重要？” “你给钱啊？”张洁敏翻了个大白眼，她才不是心疼那个包，是气自己的手机和证件都在包里，这会儿不得不起掏垃圾桶。 吴漾这倒霉孩子，也不知道从哪学的这些鬼主意。 哪有一点女生的样子。 吴漾不会傻到在北京的寒夜里独自奔跑，拿着张洁敏的钱包她很豪爽地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外公家的地址，就坐到了后座开始在手机上给外公外婆发消息。 老人家一般都睡得早，她正好卡在外公外婆睡前的那个点打了过去。 “漾漾？”外公接电话的时候有些意外，“你爸妈又吵架了？” 吴漾在听到外公的声音时压抑许久的眼泪就留下来了，她只不过是跟同学一起玩了一会儿，妈妈居然那样说她：“外公……我好想你。” 她皮肤白，一哭起来鼻子和眼睛很快就开始泛红，大大的杏眼里盛不住泪水，一滴又一滴的泪珠顺着脸直接就往下滚落，整个人缩成一团，看着可怜巴巴的。 “乖，”外婆一听到她的哭声就着急了，拿过手机就问，“是不是妈妈打你了？” “外婆……”吴漾哭的更大声了，“我能搬过来住吗？” 老人家忙披着衣服坐了起来：“怎么了，不是刚租了学区房吗？” “我不想跟他们住一起了。”吴漾抽抽噎噎地说着，“要是我满了十八岁就好了，我就可以自己搬出去住了。” 大晚上把老人家惊动，她也挺不懂事的。 外公忙道：“别胡说，女孩子家一个人住在外面多危险啊？还好我们漾漾聪明，知道有事给外公打电话。你现在在哪？我们过来接你？” “我在来的出租车上。”吴漾吸了吸鼻子。 靠在听筒旁的外婆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孩子从小就机灵，就算跟爸妈赌气也不会真的自己做傻事：“那漾漾告诉爸妈了吗？” 吴漾心里还有着气：“没有。” “乖。”外公柔声哄着她，“漾漾一个人坐车的时候也要小心点。” 吴漾软软地应了一声：“好。” 靠在车窗上看着北京像童话世界一样的霓虹灯光，很少会多愁善感的吴漾，忽然就觉得，她好像真的很孤独。 第15章 chapter15 吴漾外公外婆家住的离学校很远，从五道口到春风中学哪怕是坐车也得两个小时以上。 毫无疑问地，她再次迟到了。 “吴漾，不是我说你啊，你家就住在学校边上，这还能迟到？”李萌看着吴漾气喘吁吁跑进教室里，又想到昨天他们几个孩子集体瞒着家长出去玩的事，忍不住敲打道，“现在都高三了，时间多紧迫还需要我说吗？” 吴漾站在班级门口乖乖认错，李萌也只是瞪了她一眼：“你下课来一趟我办公室。” 此时此刻并不是很想谈心的吴漾也不能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顶撞老师，她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乔英子立着卷子掩人耳目，转过头看吴漾：“你怎么了？” “没事。”吴漾想着乔英子家里自己也有一堆事，这时候把自己家里的事说出来只能惹得英子更加分心，“上课吧。” 下课铃响起之后，李萌就等在教室门口看着吴漾。 接收到老师的目光，吴漾只能认命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从基础班赶过来的季杨杨只看见吴漾跟在李萌身后进了办公室的背影，一头雾水地拦住乔英子：“吴漾迟到了？” “嗯。”乔英子看了一眼独自走开的黄芷陶，夹在两个好朋友之中很是为难，“我看她心情好像也不是很好。” 季杨杨说了声谢，直接就走进了老师办公室。 “有事儿？”潘帅听到季杨杨喊了声报告，从自己座位上转过来，很意外地看着他。 季杨杨余光瞄到李萌正在跟低着头的吴漾讲话，这边对上潘帅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没话找话：“老师，您好久没去我舅那了，我想问您……” “怎么？”潘帅觉得莫名其妙，“你还想跟我比一场啊？” 季杨杨潦草地点了几下头，一直留神听着那边的声音。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思想上绝对不能放松。”李萌对着吴漾道，“兴趣爱好这些都可以放一放，一切都等到上大学再说。” 她声音有点大，潘帅也听见了。 “听到没。”潘帅拍了拍季杨杨，“等你高考完再一起比赛吧，现在你也少去，啊，先以高考为重。” 季杨杨的眼神还是没忍住往吴漾那边瞄，他觉得吴漾平时已经够努力了，高一那会儿她还跟方一凡一样喜欢录短视频看漫画，高二就已经都不干了。 他有段时间还觉得吴漾变得挺没意思，但了解之后才发现吴漾并不是变得书呆子了，而是她维护家庭关系的一种方式。 “好。”季杨杨心不在焉地应下。 潘帅的目光转向李萌那边：“李老师，吴漾这孩子这次考试作文得了全校最高分，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 “不光是作文，”李萌看了眼吴漾，“这次数学试卷的压轴题就她和林磊儿是满分。” 季杨杨惊讶了一瞬，他没想到吴漾现在成绩进步地这么快。 “那这不挺好的吗？”潘帅看见吴漾眼圈都红了，还以为是李萌刚才说话说重了，“孩子得多鼓励，你看我们班季杨杨，零分作文写了好几次了，我什么时候给他数落了？” 季杨杨轻咳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握拳掩唇。 这时候说这陈年旧事干嘛？ 李萌看见季杨杨又想起来昨天他们是一群人待在一块儿的，虽然家长们都有在给孩子们开脱，但她还是察觉到了不对，顺带着一起教育道：“你们俩也是，都高三了，高考完之后去哪儿玩不行啊？” 说的好像是他们俩单独出去似的…… 吴漾看了眼站在背后的季杨杨，总感觉听着有点奇怪。 “李老师说得对啊。”潘帅再次呼应道，指着季杨杨说，“你高考完之后，带着人家小姑娘去哪里不行啊，你们爸妈又都认识，再叫上平时玩的好的方一凡他们几个，毕业旅行都成啊。” 这下连李萌听着都觉得不对了。 她及时打断潘帅的话，让季杨杨和吴漾先回班级，照顾着潘帅的面子，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才说：“潘老师，您刚才什么意思啊？” “啊？”潘帅真是随口一说，这下回味着自己的话才发现不对劲，“嗐，我这不是顺着你的意思……” “我哪有让他们毕业之后单独出去玩的意思？”李萌白了他一眼，“到时候孩子出了事怎么办啊？他们才高中毕业。你这人啊，就是说话不过脑子。” 潘帅好脾气地笑笑，一双眼弯着：“得亏李老师在，不然我差点闯祸了。看来以后啊，我可得一直紧紧跟着李老师的步伐，形影不离才行！您可得好好管着我。” 绷着脸的李萌都被他整笑了。 —— 季杨杨跟着吴漾一前一后走出老师办公室，看见她眼圈红了，从口袋里摸了几下，只找出一小包餐巾纸，他抽出来一张最平整的递了过去：“好好的，哭什么？” “没。”吴漾接过餐巾纸，擦了擦鼻涕，“没什么。” 季杨杨知道她可能是不太想说，就揉了揉她的脑袋：“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吴漾点点头，她爸妈的事谁都帮不上忙，她又不能重新投胎。 “想吃点什么吗？”季杨杨身上没有随身带着零食的习惯，但他知道什么能把吴漾哄好，“去帮你买个冰激凌？” 昨天在酒店里她就在问有没有冰激凌。 “天气太冷了。不要。”吴漾摇摇头，她一吃冰激凌肯定嗓子就更哑了。 季杨杨往休息区看了一眼：“那烤肠？” “不吃。”吴漾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开心点，伸手摇了摇他的肩膀，“没关系的，我去写张卷子就好了。” 获得知识的满足感可以抵消世上一切烦恼！ “得了吧。”季杨杨任着她晃着自己，嘴角勾了起来，“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吃炸鸡？” 想对吴漾投其所好很容易，什么事对健康有害，她就喜欢干什么。 比如熬夜、看恐怖片、吃垃圾食品、喝可乐…… “不是！”吴漾推了他一把，自己跑进了教室里。 结果中午放学的时候，季杨杨就提着一大袋子肯德基进了教室。 春风中学在上课期间是封闭式管理，学生要是吃腻了食堂想吃点外卖，那都得跑到学校后门唯一一个没有监控的栏杆那里用吊篮子的传统技法把外卖吊进来。 季杨杨高调的事情没少干，他提着一盒宅急送从教室外走进来，原本要去食堂抢饭的同学都停下了脚步。 “这……”乔英子第一反应就是转头去看吴漾，“你要他买的？” 吴漾高一那会儿也撺掇了几个好朋友一起点外卖奶茶凑单，某种程度上说，她和季杨杨都是一样花钱不手软的主。 吴漾觉得很冤枉：“没有啊！” “给。”季杨杨把宅急送盒子放到吴漾餐桌上，手里还提着两份冰可乐，“在这吃还是去食堂？” “哇！”教室里顿时就出现了一片起哄的声音。 高中学习本来就够紧张的了，但就是有季杨杨和方一凡这样不平凡的人存在，才有他们吃瓜起哄的机会。 吴漾有点懵，但她的嗅觉很诚实地闻到了吮指原味鸡的味道。 “看什么看，你们不吃饭了？”季杨杨往周围扫了一眼，“再不去菜都没了。” 黄芷陶拉着乔英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杨杨把手里提着的可乐举高贴在吴漾脸上：“喝一口，看看冰化了没。” 吴漾接过可乐喝了，瞬间舌尖上的味蕾就发出一阵欢呼，她整张脸上的表情都舒展了：“没化。” “这个到的比我想象中快一点。”季杨杨自然地坐在她前座的位置上，“你常常看肉的味道变了没，还有薯条。” 吴漾把自己座位上的书搬到乔英子的凳子上，书桌这才空了出来：“你点了多少啊？” “不多。”季杨杨吸着可乐，“刚够我们俩吃。” 吴漾很快乐地拆开盒子，看见金灿灿的面包糠裹在鸡肉上，很给面子地哇了一声：“好香啊！” 季杨杨拍了一下她的手：“拿手套！” 吴漾扁扁嘴，对着他做了个鬼脸，接过手套带在手上：“你这顿点了多少钱啊？我回头发红包。” “一万。”季杨杨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还吧。” 哪里就能要一万了？ 吴漾瞪他，季杨杨一下就笑了：“不用还，正好我想吃，就一起吃。” 没人不爱垃圾食品。 吴漾想着大不了下次再请季杨杨去滑雪场滑雪，或者再请他去吃次海底捞就能还人情了，也就没什么包袱地开始品尝炸鸡：“吮指原味鸡真的好吃！” “那我这块也给你？”季杨杨手里正好拿着一块，他递到吴漾嘴边。 吴漾往后退了退：“不要，你自己吃吧。我还想留着肚子吃薯条。” “嗯。”季杨杨就喜欢吴漾在他面前有话直说，不像别的女生总喜欢说一半留一半，还等着人去猜，他才懒得猜那些人心里想什么，“还有鸡腿你不是也爱吃吗？” “okok。”吴漾抓着吮指原味鸡碰了一下季杨杨手里的那块，“干杯！” 第16章 chapter16 一顿全家桶外卖成功地拯救了吴漾的心情，可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她又面临着两难的选择了。 如果是要继续去外公外婆家住的话，那她就不能在学校上晚自习。晚上一个人坐公交车转车太不方便了，虽然北京公共交通系统真的很安全便捷。 可是她连着两天去老人家里，是不是也不太好？ 放学铃一响，乔英子就吆喝着吴漾一起去餐厅吃饭。 宋倩要在补习机构给学生上课，每周一三五晚上都赶不回家，乔英子就能在食堂吃她想吃的东西。 “我今天晚上不自习了。”吴漾对乔英子说，“英子你先去吃饭吧。” “怎么了？”乔英子坐在吴漾的前桌座位上，她刚跟妈妈关系缓和不少，“是不是吴叔叔和张阿姨……” 吴漾苦笑了一下。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每个人家里那点破事发小其实都清楚。 吴漾点了点头：“他们那点破事，说出来我都嫌丢人。” “你不是在高一的时候说，他们已经不怎么吵架了吗？”乔英子想到自己的爸妈，眼神也暗淡下来，伸出手握着吴漾肉乎乎的手掌。 吴漾缓缓地低下头：“那时候我成绩不好，他们就一门心思地抓我的学习。是不是因为现在他们觉得我学业上不用操心了，所以就又开始吵架了？” “你也不可能拿你学习开玩笑啊。”乔英子急忙捏了捏吴漾，“虽然这话平时老师家长们都在说，我自己听着也觉得烦，但你可得知道现在是高三。如果要走大学自主招生，面试的时候高中每一次月考的成绩都会算进分数里的。” 宋倩一直都在记录着乔英子的每次模拟考成绩和排名，甚至还做了动态分析图和趋势图。 张洁敏虽然也是老师，但她只教初中。 中考的时候也能辅导，可升上了高中之后，在自主招生和高考这方面，她还是没有宋倩专业。 “这样啊。”吴漾看自己现在的成绩估计也不太可能走自主招生路线，冬令营的名额分配如果是看高二以后的考试名次她还有点希望。 她对自己的情况也清楚，做一做常规的基础题和拓展延伸题十成的把我，像探究题那样的压轴难题就需要运气了。 乔英子问她：“你不会是住在你外婆家吧？” 吴天明老家不在北京，吴漾每次去看奶奶也只能等到春节。 “嗯。”吴漾昨天惊动外公外婆也是无奈之举，她还从来没有单独去宾馆住过。 乔英子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吴漾也要跟季杨杨学着离家出走去住五星级酒店：“那还好。” “什么事？”季杨杨跟方一凡一前一后从教室前门走进来，“你们俩不去吃饭在这干什么呢？” 方一凡凑到吴漾书桌前，手搭在乔英子肩膀上：“俩学霸不会放学了还在讨论问题吧？” 吴漾白了方一凡一眼：“我可不是学霸。” 她潜意识里自己还是那个高一跟他们一起坐在教室后面每天上课扯皮的小学渣。 季杨杨勾起嘴角，提着吴漾卫衣的帽子：“怎么不吃饭？” “我晚上不上自习了。”吴漾觉得这次得让爸妈看见她的决心。 季杨杨看了一眼她已经收拾好的书包：“成，我正好也要回家拿点东西。一起。” 乔英子刚想说吴漾是去她外婆家，但马上又意识到了什么，话到嘴边却是对着方一凡：“不是说要请我喝苏打水吗，我正好渴了。走吧。” 方一凡切了她一声：“成，我去给您买。” 吴漾的复习资料和卷子都在教室和家里，她要去外婆家住带的书就要比回家多多了，只装了两门课的教辅就让她书包重上了三斤。 “你跟爸妈吵架了？”季杨杨单刀直入，在走下楼梯的时候就拿过了吴漾的书包。 吴漾有点难为情地点点头。 “不是还教育我不要跟家长硬着来吗？”季杨杨提着吴漾的书包毫不费力，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你自己就混这样？” 吴漾撇撇嘴，不想理他。 “是因为我吗？”季杨杨看着吴漾有几根碎发支棱出来的发顶，抿了抿嘴。 他随即意识到这样说怪怪的，又补充道：“因为我叫你们去酒店玩儿那事。” “不是。”吴漾下意识否认。 季杨杨戳了一下她软软的腮肉：“别嘴硬。” 吴漾只要一嘴硬就下意识抿着唇。 “真不是啦。”吴漾扬起头看他，“他们俩本来就爱吵，我妈一生气就口不择言，我爸脾气又跟□□桶似的。” 季杨杨想起了刚回家那会儿每天都仿佛看他不顺眼一样的季胜利：“我爸也是。” 这位少爷脾气上来了，其实也挺吓人的。 吴漾看了眼季杨杨：“我外婆家离得远，在五道口那边，晚上我不太敢一个人走，所以就不在学校上自习了。” “你，”季杨杨想的却不是自习的事，“要不然还是先跟外婆打个电话，昨天晚上你去老人家那里，他们肯定今天会找你爸妈问的啊。” 吴漾跟爸妈吵架的事就没有瞒着外公外婆，他们肯定会问张洁敏的。 “好。”吴漾扒拉着自己的书包，季杨杨帮她提着包让她找手机。 季杨杨看着吴漾跟她外婆打电话，本来想着回避，但后来又觉得没必要。 吴漾也很自然地当着季杨杨的面跟外婆打电话。 老人只是说让她安心回家，爸妈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好了。 “我说过你妈妈了，”外婆对着吴漾道，“漾漾千万不要因为家里的事情分心啊。现在是冲刺阶段，也别太紧张，一定要记得按时吃饭。” 吴漾点点头，随即意识到老人看不见：“我知道的。” “晚上是回家学习吗？”外婆还不等吴漾再说些什么，又细致地问她。 吴漾看了眼季杨杨：“我在学校自习。” “这样也好。”外婆说，“不懂的问题还可以问老师同学。” 季杨杨听到吴漾的回答嘴角就勾了起来，颠了颠她的书包，已经开始想晚上要给她买哪种口味的奶茶了。 吴漾打完电话，就对季杨杨笑：“我晚上还是留下来自习吧。” “嗯。”季杨杨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现在还是先去吃饭。” “我就在食堂吃。”吴漾想从他手里接过书包，“你不是说要回家拿东西吗？” 季杨杨没撒手：“现在想起来那本资料不怎么重要，回家再看就行了。今天晚上想做套理综卷。” “理综是得多刷题。”吴漾煞有介事地予以认同，“那一起在食堂吃点什么？” 季杨杨单肩背着吴漾的书包往食堂走：“想喝点汤。中午吃太油了。” “哦。”吴漾记得食堂的骨头汤还不错，就是味道有点淡，“我想吃烤冷面来着。” “你也喝汤。”季杨杨扯着她的帽子往自己这边带，正好让吴漾避过一个端着汤经过的男生，“中午我可是陪着你吃了炸鸡的。” 炸鸡跟骨头汤能比吗？ 炸鸡多好吃啊！ 吴漾撇撇嘴，明显有点不太情愿。 “你中午汉堡里的菜叶可都是扔给我了，”季杨杨说起这个又想到自己家里好像还有一盒舅舅从澳洲买回来的维c咀嚼片，“一天不吃蔬菜，到时候嘴巴又起皮。” 吴漾一到换季嘴唇就容易干，她没少对季杨杨诉苦过：“好啦。听你的还不行吗。” 她也怕自己到时候隆冬腊月的嘴巴又流血。 方一凡和乔英子在食堂看见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喝汤差点没惊掉下巴。 “吴漾，你不是说不喜欢喝汤吗？”方一凡本想习惯性把手搭在他说话对象的肩膀上，但一瞄到对面季杨杨的眼神就收了手，只是靠在吴漾坐着的椅子上。 就着还是惹得季杨杨皱了皱眉。 吴漾大口大口地喝着肉汤：“还好啦，我加了点辣椒，就好喝多了。” 乔英子看着汤若有所思：“我闻着这味道都想吃饺子了。” “走呗。”方一凡大大咧咧地搭着乔英子的肩，“给您来两份。” 吴漾想起来子也好久没吃饺子了：“可以有啊，我其实还挺想吃的。” “你吃肉馅还是素馅？”乔英子便决定了晚餐就是饺子。 食堂只有这两种选择。 吴漾一提到吃的嘴角就挂上了小酒窝：“那肯定是肉的啊！” 季杨杨低下头，不自觉露出笑。 “季杨杨，”方一凡问他，“你吃吗？” “我又不是吴漾，”季杨杨看了眼吴漾，“我喝点汤就行了。” 吴漾不乐意听这话了：“我怎么了？” “你胃口好。”季杨杨回避着眼神，只是笑。 事实上，吴漾的胃口并不是太好。 食堂的汤当然不会有太多的肉，不过豆腐丝和青菜豆芽放的多，她吃了小半碗之后饺子就被方一凡和乔英子端过来了。 吴漾把乔英子给她买的那份饺子推到她和季杨杨中间的位置：“你也吃几个嘛，我吃不完的。” “吃不完还要。”季杨杨伸手夹了一个送进嘴里，是他喜欢的牛肉馅。 第17章 chapter17 人到中年，年轻时挥霍着的身体底子这时候就开始闹各种毛病了。 吴天明跟他同龄的那大叔们比起来，因着在之前在部队的训练一直没落下，身材保持的很好。 季胜利每次去党校学习吴天明鹤立鸡群似的站在一众啤酒肚旁边，军人挺拔的姿态哪怕脱下军装仍刻在骨子里。 “老季。”吴天明对着季胜利打了声招呼，伸长手示意他，“坐这。” “好嘞。”季胜利乐的坐前面，后面有些党员总是不太积极，上课的时候喜欢刷手机讲话。 吴天明把自己的保温杯和记录本挪开，让季胜利能块写字的地方。 他想趁着这时候旁敲侧击问问季胜利关于他那儿子的事，可还没等他开口，台上讲课的人声音就从前面传出来了。 季胜利听见吴天明只是开了个腔，忙用肉乎乎的手指对着上面指了指，小声道：“下课再说。” 吴天明只得闭上嘴，转过头盯着自己的笔记本。 课间休息的时候，吴天明借口笔记上有个地方没记清楚，借了季胜利的笔记本对着钻研。 “这个ppt啊换的速度太快了，”季胜利喝了口泡着枸杞的茶，“我现在年纪大了，反应速度就慢，看不清楚。” 吴天明找到切入点了：“你这是老花镜？” “是。”季胜利惊奇，“你没有老花吗？” 吴天明打着哈哈：“我视力一直都行，当年差点去当空军了，也是首长不放人。” “那你这可以啊。”季胜利把保温壶盖子拧紧，谁都知道空军待遇好，但是危险性也高。 吴天明把话题自然地转移到了自己女儿身上：“现在的孩子啊，不是盯着手机就是电脑。漾漾要不是她妈妈看的严，估计早得近视。” “这个真是。”季胜利提起这个也感同身受，“我们家那孩子啊，你上次不也见过吗，平时在家里啊，就喜欢上网看跟赛车有关的东西。愁死我了。” 吴天明扬起眉：“你儿子挺帅一小伙子啊，上次看着人高马大的。” 这种直男的形容季胜利听着只是理解成了吴天明在夸自己的儿子长的高且健康：“就是个混小子，哪有闺女贴心啊。” 所以你儿子这不是来抢我的闺女了吗？ 吴天明想着吴漾可能会跟男生谈恋爱就气，这才多大啊。 倒也不是他想让吴漾一直留在家里当老姑娘，但是季杨杨那小子连他爸都说混，也就是长的好了点。 他理想中的女婿得是个靠谱的人，而开法拉利上学离家出走住五星级宾馆的季杨杨，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是个花花公子。 而且，最重要的是，季胜利虽然是个副区长，而且今后还有很大的政治潜力，但这个人官腔太重了。 吴天明有点草莽出家的气质，哪怕他转业之后也是享受副区级待遇，不过他擅长搞事。 未来他和季胜利的仕途，说不上谁能走的更远。 “你儿子是不是挺喜欢开车的。”吴天明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笑，季胜利是个考了驾照也不敢开车的菜鸟司机，结果儿子却喜欢赛车。 季胜利在刘铮那边开了几次车之后都快被折磨透了：“是啊，他舅舅正好有个赛车场，他没事就喜欢跑去开车。” “是吗。”吴天明说出了自己常去的那家店的名字，“是这里的老板吗？” “诶，你也喜欢开车啊。”季胜利瞬间找到知己般往吴天明这边靠了点，也不管上面又开始讲课了，“要不改天教教我呗。” “想跟儿子打好关系啊？”吴天明转了转手里的笔，“成啊，改天一起去玩呗。” —— 吴漾晚自习放学回家时还有点小心翼翼的，却不料张洁敏早就准备好汤在家里等着她了。 “回来了。”张洁敏坐在餐桌前招呼她，“过来把这安神汤喝了。” 吴漾走到餐桌前，知道老妈的脾气已经消了。 大多数时候张洁敏也是个很好的妈妈，每天会为了女儿起早做不同花样的早饭。 吴漾要是有突发奇想吃点什么新鲜小吃的时候，她也会去向朋友取经学着给她做糕点。 安神汤是一碗装在瓷碗里黑咕隆咚的不知名液体，吴漾晚上喝的那点骨头汤早就在课间排出体外了，倒也不是很排斥。 “我尝过的，”张洁敏知道女儿挑嘴，“这味道改进过了。” 吴漾感觉这汤很想乔英子每天在家喝的那种黑暗料理：“您不是跟宋倩阿姨学的吧？” 宋倩的营养汤在朋友圈都快出名了。 “哎呀。”张洁敏跟她保证，“我给你改进过了，里面加了蜂蜜的，不像原版那么苦。” 当妈的都喜欢逼着孩子吃些稀奇古怪但是据说很有营养的东西。 吴漾知道自己要是再不顺着老妈来，浪费了她这份汤的心意，只怕又有得脑。 就当喝药似的，她咕嘟咕嘟把汤全都灌完了。 “真乖。”张洁敏摸了摸吴漾的头，“你要听妈妈的话啊。妈妈不会害你的。” 吴漾晃了晃脑袋，胃里的汤差点又反上来。 “吴漾回来了？”吴天明拿钥匙开了门，看见自己女儿的鞋子，从玄关那里探了头，“爸爸给你带了麦当劳。” “老爸，已经十点半了。”吴漾小时候爱吃麦当劳，但长大之后就喜欢肯德基的口味了，“我不吃。” 吴天明哦了一声：“那明天早上当早餐。” 张洁敏嫌弃脸，全家只有吴漾长着嘴，这家伙都不知道问她一句。 “早上吃肯定脆皮不好吃了。”吴漾很精怪地皱着鼻子看着老爸手里的纸袋子。 吴天明就劝她：“那你就晚上吃一点嘛，学习这么辛苦，吃点不会胖的。” 这也得亏是女儿，要是随便换个人，是他老娘都不可能得到这种待遇。 吴漾便转头去看张洁敏：“妈，你吃不吃？” “不吃。”张洁敏把抹布扔到台面上，对女儿道，“妈妈不喜欢吃这个。” 吴天明看向厨房：“漾漾让你吃你就吃啊，到时候又说她有吃的不知道想起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张洁敏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瞪他一眼：“你又没给我买。” 吴天明啧了声：“都老夫老妻了，你想吃就吃呗，别扭什么。” 吴漾默默低头装自己不存在，季杨杨这时候发了微信过来问她：【到家了？】 她勾了勾嘴角，回他信息：【今天晚上暂时还风平浪静。】 吴天明瞄到女儿在微信里和人聊天，咳嗽了一声：“漾漾，过来，爸爸有事问你。” 吴漾放下手机，跟着老爸进了书房。 “昨天晚上是爸爸妈妈不对。”吴天明首先是对着女儿认错，“我们在你面前没有做好榜样。” 吴漾低头不语。 “现在是很关键的时候，我们一家人都要拧成一股绳，攻克高考这个军事堡垒。”吴天明说话也很有特色，“爸爸跟你保证，以后不会再跟你妈妈起正面冲突了。” 吴漾抬起头看着爸爸。 吴天明伸出手跟她拉钩：“相信爸爸，爸爸说到做到。” “好。”吴漾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跟着爸爸拉钩。 说完了大人的事，要开始进入正题了。 要是单刀直入，吴天明前面的铺垫就都要作废了。 “我这几天准备去你们学校找你们李萌老师谈一谈关于你的事，可以吗？”吴天明自认还是非常民主的。 吴漾有点抵触：“为什么啊……” “你现在每天晚自习，我们无非就是早上吃早饭晚上回家睡觉见一面。”吴天明早就跟张洁敏商量过，“比起我们，老师跟你相处的时间还久一点。”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被老师找家长，和家长主动找老师，对学生来说都不是特别好的事。 吴漾感觉自己说服不了老爸：“那好吧。” “你不希望爸爸去吗？”吴天明问。 这倒也不是。 吴漾自认为除了今早迟到，她往日没犯过什么事：“没有呀。只是感觉要是家长老师找老师，同学们会有看法。” “这样啊。”吴天明便道，“那我给你们李老师打电话问问情况得了。” 吴漾回到卧室还觉得奇怪，老爸到底是想知道什么事啊？ 坐在书桌前准备练听力，她拿起手机一看，季杨杨又发了好几条消息。 【没事就好。】 【早点睡】 五分钟之后。 【这么早就睡了？】 【那晚安吧。】 吴漾笑着回复他：【没睡，刚才被我爸叫过去谈心了。】 季杨杨秒回：【说你了？】 【没有。】吴漾从书桌前翻开自己的试卷，准备睡前再做一篇完形填空。 季杨杨双手飞快地在电脑上打字：【这周六你有空吗？我想去看看键盘。】 吴漾也是电子设备发烧友：【好，你想要青轴还是红轴啊？】 季杨杨看了眼自己新买的红轴键盘：【都可以。】 吴漾也在纠结自己是不是该买个键盘，她平时背诵都是靠在电脑里word输入文字整理复习资料，虽然电脑是两年前买的，但键盘上常用的几个字母都被磨掉了漆，哪怕贴了键盘保护膜也未能幸免。 【好。我也想看看键盘。】她回复。 季杨杨立即敲定：【那就周六下午，上午在学校自习完就去。】 第18章 chapter18 因为小区姗姗来迟的供暖，吴漾被迫在家里穿上了厚实的大棉衣，好在学校有恒温的空调，也就上学放学这段时间需要裹个羽绒服大衣。 张洁敏不是很看得惯这些孩子校服外套羽绒服的时尚，但硬是要他们把羽绒服挤在校服里面，那确实也太臃肿了：“早知道你这校服就买大一号了，非得要买s码的干什么啊，白色的羽绒服套在外面多容易脏啊。” 白羽绒服是吴漾姑妈给买的，张洁敏总是嫌这件太宽松，吴漾个子不高，穿着只露出一截脚腕子，看着像腿短了一截。 吴漾却很喜欢这种宽大的像袍子一样的设计，一出门只要裹紧衣服再冷的风都吹不进来：“谁买大号的校服啊，穿着跟大象皮似的。” 吴天明坐在餐桌前，这回倒是帮着张洁敏说话：“现在读书的时候讲究的是整洁大方，不是追求时尚。” “她这也不时尚啊。”张洁敏看着吴漾气呼呼地一推豆浆提了包就出门，不由得在后面嚷着，“说你几句还不听了，豆浆喝完啊！” 吴漾穿上鞋就跑：“我吃饱了！” “那双鞋是单鞋，得穿加绒的！”张洁敏到门边的时候吴漾甚至都不想等电梯，直接就从楼梯间里窜下去了，“这孩子！” 吴天明闻言到鞋柜那去看，发现吴漾穿走的是她去年在香港买的那双阿迪达斯贝壳头板鞋：“那鞋她不是一年四季都穿着的吗？” 张洁敏把她之前给吴漾准备的那双稍微厚一点的新百伦给收起来：“也不知道这些孩子怎么回事，棉鞋都不肯穿。宋倩还跟我说呢，她女儿啊还喜欢穿男孩儿穿的那种篮球鞋，又笨又重，看着粗鲁的不行。” 吴天明感慨：“我们那时候，穿的都是自家老娘亲手纳的布鞋。又保暖又耐穿。” 这话就是张洁敏听了都忍不住翻白眼的：“你那都是什么时候了，跟现在能比吗？” 她小时候也不穿妈妈做的布鞋的，女生喜欢的都是商场里买的小皮鞋。 吴漾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其实也只吃了个半饱，路上碰到正在边吃面包边走路的季杨杨，跳着到他旁边：“帅哥，吃什么呢？” 季帅哥给她看厚厚的吐司片，他把两片叠在一起吃：“白切面包呗。” 通勤父母的标配爱心早餐，就是白切面包夹煎蛋，他们都认为又营养又好吃，最重要的是省事。 要么就是从超市买回来的速冻水饺，时间如果来得及，考虑孩子口味的可能还会稍微炸一下做成煎饺。 吴漾走到小区门口的油条摊子前站定，打算买根油条解馋，但她还没扫码，季杨杨就先拿起手机帮她付了款：“一根油条。” 吴漾莫名看着他：“你拦我手机镜头干嘛？” “你笨手笨脚，怕你手机掉油锅里。”季杨杨拿上次她吃火锅的糗事当借口，“这油锅温度可比火锅高多了，我怕你来不及捞手机都被炸酥了。” 吴漾上一个手机就是在火锅里报废的。 “那还不是为了给你看美女照片！”吴漾伸拳头在他腰上锤了一下，接过老板给她包好的油条说了声谢谢。 季杨杨几口吃完了自己的早餐，在吴漾还没来得及吃油条的时候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油条尖部炸的最酥的部分。 吴漾很嫌弃地隔着袋子用手撕下那块，又举高了手里的袋子喂到季杨杨嘴里：“要别人刚才就揍你了！” 开车送季胜利上班的刘静正被小区门口的学生堵着前路，余光却瞄到路边那个高个男孩的黑色羽绒服很眼熟，她再往那边一看：“老季，那个是不是扬扬？” 季胜利原本还在打瞌睡，一听睁开眼睛去看：“扬扬？他不是上学了吗？” 不看不要紧，一看，季杨杨正在低头吃他旁边那个女孩喂的东西。 “那姑娘是谁啊？”刘静只能看到一截白皙的下巴。 季胜利离得近，倒是能看见吴漾被白色羽绒服衬白里透红的气色：“是老吴他们家孩子。” “是那个叫漾漾的姑娘吗？”刘静不得不说她印象很深。 季杨杨离家出走那次之后，她也有旁敲侧击问过，可无奈儿子的嘴比蚌壳还紧。只是提起他在学校跟女生的关系就让他竖起了防备，跟别说具体问名字了。 又事关女孩子的声誉，刘静也不能直接问他是不是对吴漾不同。 可把她急的要命。 季胜利回味着吴漾的名字发音：“你还真别说，漾漾，扬扬，听着还挺像的。” 吴漾和季杨杨已经往学校的方向走了，他们隔着人群，只能通过季杨杨鹤立鸡群似的身高找到他们的位置。 偶尔能看见季杨杨会伸手摸一摸他旁边那个女孩子的头，不过女生倒是除了时不时瞄他们儿子一眼外，也没多的动作了。 季胜利急了：“他们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好不容易人群有个缺口，刘静把车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才道：“走在一起就谈恋爱，老季，你这观念也太落后了吧？” “不是。”季胜利以为刘静没懂他的意思，“你刚才没看见，扬扬看漾漾那个眼神，你见他跟我们有那么亲近吗？” 刘静微皱着眉：“哎呀，咱们都多长时间没回家了，扬扬那孩子现在不是也能跟你开玩笑了吗？人家这都是三年的同学情谊了，你看方一凡跟扬扬不也是打打闹闹的吗？” “我跟你说啊，刘静，这男生跟女生不一样。”季胜利坐在副驾驶上仿佛百爪挠心，“你说，扬扬成绩一直上不来，他这心思根本就是没放在学习上！” 说到后面他越来越着急，音量不自觉加大了：“你说这是什么时候了，他，他怎么还想着这？” “那你第一年高考没考上，也是因为这个？”刘静侧头不咸不淡瞄了季胜利一眼，轻飘飘一句话瞬间釜底抽薪般抽走了季胜利的咄人气势。 季胜利瞬间蔫下来，语气透着那么点委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第一年没考上，是因为天赋不够，又不懂学习方法。” 刘静还是温温柔柔的样子：“我知道嘛，所以你也不能就因为扬扬有关系好的女同学，就觉得他是在早恋啊。更不能说，他是因为心思都放在了这件事上影响了学习嘛。” “是。”季胜利点头认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确实大意了，不该没有实际调查就妄下结论。” 刘静没憋住自己的笑意，嘴角边露出浅浅的梨涡：“这件事啊，你先不要急。等我出差回来，咱们啊，再一起问扬扬。” “哎呀，”季胜利忽的一拍头，“我差点忘了。漾漾的爸爸，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党校的朋友，现在在市交管局做副局的老吴，约我这周去刘铮那儿开车呢。” “约你？”刘静看见前方的红灯缓缓踩下刹车，“那扬扬怎么办？” “我本来想着是问问扬扬的意见，他如果想在家里自习最好。”季胜利盯着前方的车牌号，“不过你也知道，他在家估计都是在看车赛了。” 刘静单手挂了档：“那你就让扬扬一起去呗。” “可这……”季胜利要没看见今天早上这一幕倒也无所谓，可一想到自己儿子对人家闺女有那方面的意思，再要让儿子去跟老吴接触，他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刘静叹了一声，却没把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 丑女婿也总要见岳父母的嘛，更何况他们扬扬又不难看。 那天晚上她看见扬扬跟吴漾的接触就觉得不对了，人家女孩的家长又不是老季一样的天然呆。 到了周五晚上，季胜利做了快将近一个小时的心里准备，终于在吃饭的时候说起了这件事。 “扬扬，”季胜利给儿子夹了一筷子牛肉馅的饺子，“明天想不想去你舅那开车啊？” 季杨杨抬头看了他爸一眼，又低头：“能不能改天啊？” “啊？”季胜利愣了会儿，“明天你约了人吗？” 季杨杨坦坦荡荡应道：“嗯。约了同学一块儿。” “是要自习吗？”季胜利试探着问道。 季杨杨依旧淡定：“嗯。上午一块儿自习，下去一块儿去买键盘。” 中午和晚上毫无疑问也都是要一起在外面吃饭的。不过这话就没必要说了。 季胜利看着儿子的表情没像是在说谎。 要是以往季胜利还真就爽快放人了，最多也就是对他明明卧室放着个会发光的键盘还要再买个新的表示疑惑。 可那天那一幕实在太具画面感，两人站一块跟拍青春画报似的。 他想问出口的那句话梗在喉咙里，皱着鼻子看着像是吃到了不喜欢的饺子馅。 “爸，要不喝口水？”季杨杨从桌子上拿起水壶，给他爸倒了一杯热水。 季胜利感动儿子的孝心，喝了水之后却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扬扬啊，方便告诉爸爸，是男生还是女生吗？” “女生啊。”季杨杨抬眸看着他爸，表情无比自然，“您上次不是在酒店见过吗？就是坐我旁边那个看着又白又傻的。” 第19章 chapter19 高三生没有周末。 感谢祖国的暖气供应，在窗外北风呼呼刮着的时候，吴漾穿着短袖睡衣从恒温24摄氏度的房间里醒来并不困难。 明明平日里也是一样地早起上学，但是今天季杨杨提前等在了单元楼门口，吴漾刷门禁卡出来的时候看见没穿校服的他，总感觉像是哪里不太一样。 她自己也没穿校服，两个人居然还都很凑巧的穿着同款潮牌联名耐克的oversize卫衣和牛仔裤。 吴漾在冬天唯一能够接受的靴子就是timbend小黄靴，穿上它配牛仔裤显得小腿线条格外修长，张洁敏今天在她出门时好说歹说，吴漾作为听话的孩子还是换上了靴子。 季杨杨看见她换了鞋子，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那双篮球鞋，却没有让吴漾看出来：“走吧。” “嗯！”吴漾计划上午做完一张英语加一张理综，晚上再回家更正答案。 英语的作文她昨天晚上已经写好了，时间就正好足够。 周末在学校自习的人很少，他们正好两个人可以霸占一间教室。 由于月考排名导致的班级流动制，只要是同年级的人，倒是都能有机会认识。 吴漾和季杨杨坐在基础班教室里写卷子，就算是基础班的同学来教室拿篮球的时候看见了吴漾也并没有像看见生面孔那样好奇。 午休铃声响起的时候吴漾也正好停笔，她扔下笔回头看坐在后面的季杨杨，他早就已经收好了东西坐在位置上一直等着她。 “等很久了吗？”吴漾对他笑笑，转过头收拾着自己的文具试卷。 季杨杨没说自己已经盯着她看了快半个小时：“没，刚停下笔。” “走吧！”吴漾把东西整理好直接塞进书包里，蹦蹦跳跳地走到季杨杨书桌前，“中午吃什么？” 季杨杨帮她提着书包：“东西就先放我这吧，背着包去不太方便。” 他不是很懂为什么女生逛街总要背个包装东西，明明是餐巾纸都不怎么记得带的人，包里总是像塞得满满当当一样。 “对哦！”吴漾放下书包，从小层袋子里拿出一包餐巾纸塞进棉衣口袋里，“带上手机和餐巾纸就好了。” 她满足地拍拍鼓起来的口袋，对着季杨杨笑了笑。 季杨杨勾起嘴角：“你想吃什么？” 吴漾家里没有像乔英子家那样由于高考而刻意保持清淡营养饮食，只要是吴漾想吃的，吴天明和张洁敏都会由着她来。 季杨杨其实是有点怕吴漾想吃火锅和烧烤，那两样味道都太重了，一点气氛都没有。他更喜欢吃西餐，闻不到油烟味。 “我都可以啊！”吴漾说都可以就是真的都可以，“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昨天晚上老妈煮了一锅牛肉，她这会儿不馋肉，对火锅烧烤什么的并没有执念。 季杨杨看她估计是不饿，便道：“那去吃法餐？” 舅舅好像说过，法国菜虽然分量不多，可是摆盘和造型很好看，适合带着小姑娘去。 吴漾跟他并肩走着，闻言侧头看他：“你知道哪里好吃吗？” 北京是国际化的大都市，基本上世界各地什么样的菜系都有，但也是因为太大了，一张嘴可能不一定吃的过来。 吴天明可以说是全家赴饭局宴请最多的人，但他也不能说自己吃遍北京城。 “跟我走就行。”季杨杨对着吴漾扬起眉毛，“放心吧。” —— 对乔卫东来说，当年跟宋倩在一起确实是情之所至。 可离婚想逃脱她的掌控，也的确情理之中。 就算他不想承认，可他对宋倩还是有感情在的。要不然现女友小梦从外表上看过去，跟年轻时的宋倩在脸型、眉眼怎么还是有几分相似呢？ 小梦又比他年轻那么多岁，性格比宋倩好哄多了，只要有包，什么事都可以解决。 可是年轻小女孩也都喜欢追求浪漫，乔卫东带着新买的包约在了一家小众的法国餐厅，刚落座侍者就送上了一朵装在水晶细颈瓶里的红色玫瑰放在铺着洁白餐布的桌中央。 乔卫东看见女朋友的笑脸，就知道法国佬的这一手有用：“小梦，想吃点啥？” 在浪漫的环境里，他一口大碴子味的东北话成功逗笑了女朋友。 小梦是北京舞蹈学院音乐剧班毕业的，哪怕现在只是在教瑜伽，但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女生，点个菜还是没有问题：“你想吃点什么？” 乔卫东带她来法餐厅就是没打算好好吃饭的，秉持着绅士到底的精神柔声笑着：“你点，你点，随便整点啥。” 在女朋友认真点着前菜主菜甜点的时候，乔卫东就装作研究餐巾实则眼神在四周扫视。 来这的大多数都是小年轻，不过光看这些小年轻的穿着就知道估计都是京圈的二代。 “i want to take the most popr dish at the restaurant, how can i know which one it is？”小梦用流利的英语询问着跟前的外国侍应生。 他们刚进门的时候引座的人说的就是法语。 乔卫东心想，明明就是在中国的地界，怎么法餐厅还没学会入乡随俗这套呢？难怪客流量少，日料店和韩国烤肉都能在全国开连锁，就只有法餐还只能在一线城市里的小角落藏着。 他分神去听其他人点餐，倒是听见一个挺耳熟的声音。 “what does the chef cook the best she likes light vourful food, which one would you rmend？” 乔卫东转过头，一眼就瞅到了自家闺女的好朋友正坐在他们后面靠窗的位置上，她对面坐着一个挺高的男孩子，刚才点餐的就是他。 “老乔，看什么呢？”小梦注意到乔卫东转头的大动作，也跟着他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乔卫东摆摆手，示意她安静，自己却变化着身体动作用各种角度去看坐在吴漾对面的那个男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看发型不像是方一凡，方圆那孩子应该也不会带着朋友来这种地方。 这时候季杨杨稍微侧了点头把菜单还给侍应生，乔卫东瞬间惊地往后退了点。 刺啦一声，椅子被他带着动了，引起不少人注意。 吴漾和季杨杨隔得比较远，他们都不是爱管闲事的性格，甚至连头也没抬。 乔卫东松了一口气，面对着小梦疑惑的目光解释道：“那边坐着的俩孩子，我认识。” 小梦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过去，顺嘴夸了一句：“那小姑娘挺好看的。” “是啊。”乔卫东心里最好看的孩子当然是他家英子，但同样也是看着吴漾长大，凭良心说他也觉得吴漾杏眼小嘴挺好看的。 但闺女太好看了，显然周围随之而来的毛头苍蝇就多了。 小梦不解地看着乔卫东掏出手机，假装在自拍，实际上镜头对着人家那一桌：“老乔，你干什么啊？” 乔卫东再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地举高手机，偷偷拍下那一桌的吴漾。 他和张洁敏以前是同班同学，但结婚之后他跟吴天明的关系更好一些。 更何况闺女跟男生约会这事儿，乔卫东有着宋倩前车之鉴在，总觉得还是告诉老吴更靠谱。 他们这波人的老婆啊，脾气都一个比一个急，沉不住气。 吴天明周末刚从办公室加完班，准备着下午跟季胜利去车场，拿出手机就看见微信的消息通知。 是许久没有联系过的乔卫东。 老乔给他发了张自拍，镜头里的他对着镜头比了个浮夸的v，金丝眼镜片泛着光，贼拉傻气。 等一会儿…… 他后面坐着的那桌！ 吴天明迅速放大照片，看出来那个穿着橙色宽卫衣的女孩是他的心肝闺女！ 而闺女对面坐着的竟然是个男生。 而且那个男生跟她居然穿着一样款式的卫衣，只不过颜色是黑色的！ 吴天明当机立断，拨了微信电话过去。 乔卫东在铃声响起之前迅速接通电话，灵活绕过一众穿着白衬衣的服务生，冲进了厕所隔间才悄声说：“老吴，别激动，我在这边看着呢！” “位置发来。”吴天明忍着气，他还以为闺女在学校自习呢，结果却是被不知道是哪家的臭小子约着出去了。 乔卫东理解作为老父亲看见白菜被猪拱的心情，这会儿只说：“你开车小心点。我马上发定位给你，先别冲动，这边兄弟帮你看着呢。只要那小子稍微有点小动作，我就帮你按着他！” “成。”吴天明拿起车钥匙，顾不上约季胜利的事了，“我马上就到。” 乔卫东也知道他的脾气，跟着劝了几句：“你先别发火，说不定是普通同学呢。先来我们这桌坐着，看看他们到底咋回事。” 虽然他心里也觉得这都单独约出来吃饭，没点事根本不太可能，那桌子上摆的也是红色玫瑰呢！ 再回到桌上，乔卫东现在看着自己这桌的红玫瑰也觉得刺眼。 他都不敢想要是今天撞见的是自己闺女，他该怎么办。 养闺女跟养儿子完全不是一回事，在男女这件事上，他作为男人清楚的知道，女人在这方面总是要比男人吃亏。 像他，哪怕跟宋倩离婚了，只要事业在这，找个比他小十来岁的小梦也无人指摘。 宋倩却为了英子从春风中学辞职，哪怕在补习机构再次成为金牌讲师，手里还有三套学区房，这些年给她介绍的人却一直都没有合适的。 乔卫东看了眼正在跟对面那个男孩子说话的吴漾，到底也是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他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叹气。 女大不中留啊。 第20章 chapter20 小梦看见乔卫东一直盯着人家那一桌，没有一点想吃饭的意思，觉得他这样挺逗的：“老乔，你要不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吧。你看看你，一直盯着人家，怪怪的。” 乔卫东这才把目光移到她身上：“你不懂，这要是你家闺女被人家臭小子约出来了，你肯定急。” 这话说的。 小梦有点不太高兴，她现在不就是跟乔卫东在约会吗？说的好像她没爹疼似的。 上次跟乔英子出来吃火锅他只顾着照顾闺女也就算了，这次看见别人家的孩子还这样。这不会是他前妻那边朋友的孩子吧？ “老乔。”小梦皱眉，加重语气，“你是在跟我约会呢！” 乔卫东冲着她挥了挥手，正巧他们这桌的前菜也上来了：“这不在约着呢，来来来，吃菜吃菜。” 小梦咬着下唇哼了一声，还是当着服务生的面没有发作。 其实对面坐着的人心里在想什么，乔卫东不是不知道。像小梦这个年纪的姑娘，还对婚姻抱有幻想，可是他是经历过一次失败婚姻的人，在第二次选择时难免要更加谨慎。 恋爱的对象可以任性娇气，买个包就能哄回来的性格挺好相处的。 可是要是自己老婆像这样，乔卫东对比着宋倩，总觉得挺没意思。 既然都说是要过一辈子的人，这点小事都需要介意，那生活在一起之后的柴米油盐他得买多少个包才行呢？ 吴天明开车到的时候把季胜利也给带来了。 季区长周末加班没有补贴很正常，他担忧着拆迁的那个案子，就害怕在季杨杨的跑车事件之后民众听说会有想法。 可是吴天明是事先约好了要跟他一起开车，约定的时间一到季胜利还是如约打了电话。 季杨杨在他面前表现的坦荡，可季胜利是不敢在吴天明跟前打包票说自己儿子对他女儿没有一点想法，这话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一路坐着吴天明的越野车过来，季胜利坐在副驾驶只敢用余光去看自己这位朋友切换档位转方向盘时的那股子狠劲。 “来啦。”乔卫东看见他们忙高兴地挥手。 吴天明一步就跨到桌前直接坐下，选了个最有利于观察吴漾那桌又不容易被注意到的位置：“别嚷，他们听见就不好了。” 季胜利也忙跟着坐下，做贼心虚似的把脸藏到吴天明后面。 “你们好。”小梦有些局促地用眼神询问着乔卫东，但还是在积极地问好。 这是乔卫东的朋友们，她之前一直没见过。 吴天明分了点眼神去看她，淡淡点头，随即又转去看自己女儿了。 季胜利憨憨地笑了笑：“老乔，这位是你客户吗？” 他只记得乔卫东是乔英子的爸爸，季家很少会在一起交流八卦，就算隐约知道乔卫东和宋倩分居，但保险点说总没错。 “老乔，你都没跟你朋友介绍我吗？”小梦柳眉倒竖，一双眼睛瞪向正目光游移的乔卫东。 吴天明见多了这种年轻女孩，尤其是转业回地方的那些饭局上，直男不太会猜女人的年纪，但他机要科出身，防范意识重的很：“老季呀，是看您太年轻了。” 小梦瞬间转怒为喜，也不纠结乔卫东有没有在朋友面前介绍她了：“您好，我是老乔的女朋友。” “她叫小梦。”乔卫东抢着介绍道。 吴天明听这介绍词，连全名都不说，同为男人已经知道了乔卫东的打算。 偏偏这小姑娘还一直在他们面前反复地暗示她要跟老乔结婚的话，乔卫东既不拒绝也不答应，吴天明在心里暗暗摇头。 作为朋友他能理解乔卫东，但要是自己女儿将来找个这样的混蛋，他就是老的动不了了都得喊自己手下的兵去揍他丫的一顿。 季胜利越听越觉得心惊，只求小梦能够少说几句。 这边还有个闺女正在被拐跑的，能不能别刺激他的未来亲家了？ 好在季杨杨和吴漾没吃多久，吃饭的时候两个人的交流也还算正常，季杨杨除了帮忙摆盘之外也没有做太出格的举动。 可是他们三个老男人看着，季杨杨明显都是在照顾着人家小姑娘。 “你们一直在看着那一桌的孩子，是都认识吗？”小梦猜到可能那两个孩子跟他们三人关系匪浅，不然没必要跟盯梢似的饭都不好好吃就盯着人家。 吴天明阴恻恻地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季胜利忙主动道：“是我儿子。” “哦。”小梦便笑了，“长的挺帅的诶，而且挺绅士的啊，一看就知道很喜欢人家小姑娘……是吧，老乔。” 她说到后面明显能够感受到吴天明的脸色越来越糟，忙转过头去找乔卫东，想让他帮着说点什么缓和气氛。 吴天明没有对小梦发火，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季杨杨和吴漾走出了餐厅：“嗯，他喜欢的是我女儿。” —— 大人这边的尴尬吴漾和季杨杨肯定是不知道的，吃完饭他们就乘地铁到了以前买键盘的地方，丝毫不知道身后跟着四个大人。 方圆被乔卫东一个电话叫了过来，看见自己发小和吴局长站在一块儿，恨不得想踹乔卫东：“乔卫东你不是个东西，这情况你把我叫过来干嘛？” 乔卫东脸都急红了，压低声音道：“我这不是喊你过来救场吗？” 方圆为自己有个如此不靠谱的朋友而感到悲哀，抓着乔卫东低声：“你这不是捣乱吗？人家亲家见面分外尴尬，你让我来。” “这不是一起学点经验吗？说句不好听的，你家方一凡指不定也在学校里藏着个女朋友呢。”乔卫东说这话的时候迅速看了一眼季胜利和吴天明的方向，“我看他俩，都快揍上了。” 方圆听着翻了个白眼，这要是他家闺女被看见跟男生走一块，他肯定也上头。 “孩子们去哪儿了？”方圆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问。 季胜利看着吴天明就心虚，好在自己发小来了，这会儿他特别积极地回答：“杨杨跟我说，他们要去买键盘。” “他跟你说了啊。”方圆松了一口气，“那应该没事儿啊。老吴，你也不用太上火。你们家漾漾没说吗？” 吴天明收了点气：“我没问。” “嗐，”方圆拍了拍手，“我们做家长的也别太紧张了，他们这些孩子都几年的同学了，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多正常啊。” 吴天明深呼吸：“是。也不能说他们就是在恋爱。” “他俩穿情侣装呢！”乔卫东不嫌事大地多了一句嘴。 方圆真想踢他一脚，这小子就是不嫌事大。 “穿一个款式的衣服就情侣装了？那他们每天穿校服就是跟全校谈恋爱了？”方圆不认为这是铁证。 季胜利扯了他们一把：“别说话，他们出来了。” 四人迅速进入高度警备状态，每个人都盯着一个方向，还特别默契地用咖啡杯挡着脸。 季杨杨和吴漾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提着袋子，没过一会儿就在商场里一个奶茶店门口站住。 “这不是刚吃了饭吗？又喝奶茶？”吴天明心里冒上酸意，他每天晚上带夜宵回家吴漾都说自己要减肥，刚才在法餐厅里她可没少吃。 季胜利替吴漾说话：“他们这些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没事。” 看样子吴漾是想拿手机扫码，结果被季杨杨拦下来了，他帮吴漾扫了奶茶钱。 “杨杨这孩子平时看不出来，其实也挺体贴的。”方圆就差磕一碟瓜子了。 乔卫东和吴天明都在心里哼了一声，一杯奶茶而已，现在谁家里缺这个钱了？ 吴漾点的奶茶很快就做好了，她插进吸管后先把杯子往季杨杨那边递了递。 “这孩子怎么回事呢！”吴天明急了，他的闺女怎么可以这么主动？ 季杨杨倒没直接就着吸管喝，他扭过了头避开吸管，但摸了摸吴漾的头。 方圆就差说一句“好甜”，但他及时闭上了嘴。 “关系好也会这样。”乔卫东安慰着快要暴走的吴天明，“咱们接着跟。” 综合性的商场当然不会只出售电子产品，季杨杨没买奶茶。 吴漾喝了几口之后就一直把奶茶抱在手上了，季杨杨这才顺理成章接过吴漾手里提着的另一个袋子。 他们俩在timbend门店前又停下脚步。 “杨杨想买鞋了？”方圆嘀咕了一句，心想这个牌子的靴子可不便宜，上次方一凡跟他闹着要，他都要他好好爱惜。 季胜利不懂这些牌子，刘静给他准备什么他就穿什么，闻言便问：“这个牌子很贵吗？” 乔卫东摆摆手：“也就那样。” “杨杨脚上那双鞋可以买两双。”吴天明的卡都是给吴漾用零花的，闺女平时的消费记录都能传到他手机上，他看见数目大的消费会问上几句，便对这方面了解的比较多。 季杨杨和吴漾很快又从店里出来了，这回季杨杨直接换上了新鞋。 跟吴漾脚上穿的那双除了码数都一模一样…… “这是他们家经典款，”方圆提前跳出来安抚，“我们家方一凡也有一双一样的。可能杨杨就是冬天了想换双暖和点的鞋。” 吴天明叫来服务生买单：“先去店里看看。” 四个大叔的一起走进门店，工作人员认出了乔卫东的burberry，热情上前：“您好，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季胜利直接问道：“刚才那两个孩子，买了什么东西？” 店里的导购闻言笑容收了三分，但还是很有礼貌：“请问您是……” “我们是孩子家长。”方圆上前露出笑示意她放松，“孩子生日快到了，刚想给他们买鞋，叫上朋友一起来参考，谁知道前脚他们刚出来，这不是怕买重了吗？” 胸前别有姓名牌的店长出面让导购先去招待别的客户：“啊，刚才那个男孩买的是我们家的经典款。” “那和那个女生穿的是情侣款吗？”吴天明适时插入话题问。 店长笑道：“咱们家当然一样的款式会做男女款了。” 这话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 但饶是方圆也挑不出漏洞。 这道命题无解。 第21章 chapter21 在商场蹲着最终只得到无解命题，四个大男人灰溜溜坐着车回到了书香雅苑，正好在小区门口看见季杨杨和吴漾并肩背着书包回家。 “他们不会以前跟我们说是上自习，实际上都是在约会吧？”吴天明很难不产生怀疑。 方圆坐着驾驶座仿佛稳坐钓鱼台：“老吴，不能这么说。你不都还没问漾漾么？” “是啊。”季胜利此刻也替自己儿子说着好话，“扬扬昨天晚上就跟我说了这事。也怪我，没跟你说一声。” 官场上待过的谁人不会说一声漂亮话？吴天明听着这话明显是在甩锅，但他又不能发作。 乔卫东同样是有闺女的人，这时候还是跟吴天明站一阵线的：“孩子都是好孩子，这事儿啊，赖我，也没问清楚就把你们都劳动来了。” 都是人精子，看着都在揽责，其实都在撇脱。 吴天明自然是没那么容易就被他们绕晕的，闻言只是笑起来：“我们家那位性子你们也都知道，这事儿要是她知道了，那可只会往大了闹。刘女士呢正好又在出差，要不就正好咱们四个把两个孩子叫过来一起问一问，反正都是自家兄弟。” 得，方圆不得不服，这下他没事都有事了。 季杨杨和吴漾在前面走着，方圆就开着他们家的车在后头跟，车里坐着的四双眼睛一点儿不敢错地盯着两个人垂下的手。 好在吴漾和季杨杨虽然都空出了靠近对方的那只手没提东西，可一直也没牵上，直到单元门口。 吴家租的是三室一厅，跟宋倩一个户型，住的离乔卫东那间房子近一些。 季杨杨把吴漾送到单元门楼前，也没像以前那样走的那么干脆：“键盘拿回家记得先看看包装完整没，然后插上笔记本用一用，看看键是不是都灵敏。记得千万别碰水，虽然防水，这东西经不起造。” “好。”吴漾正好也想叮嘱他点事，但她还没说上话，倒是忽然看见从季杨杨身后走出来的老爸！ “漾漾。”吴天明叫了她一声。 季杨杨听到声音转身想问好，不料自己老爸也跟着吴漾爸爸身后喘着气大步走了过来。 “扬扬！”季胜利叫的比吴天明恳切多了，恨不得当着人面前疯狂给儿子使眼色。 “爸，你怎么也在？”季杨杨想着自己昨天晚上不是都打过招呼了吗，不至于看见他和吴漾走在一起跟他犯了什么事似的。 吴漾察觉到自己老爸看起来心情不好，想起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瞬间顿悟——老爸该不会以为她去跟季杨杨在外面玩了一整天耽误学习了吧？ 平时他不是很支持她跟朋友们去外面玩的吗？还总说她闷在教室是闭门造车。 “你们慢点儿……”乔卫东和方圆都气喘吁吁地小跑着过来了。 他们又不像吴天明那样在部队还有训练，又没像季胜利那样怕自己儿子挨揍特地过来挡枪，两个人都是大肚子，根本没办法跟吴天明比体力。 “叔叔好。”吴漾看见方圆和乔卫东都还在喘着气，“你们刚才在跑步吗？” 乔卫东有苦难言，只是撑着膝盖摆摆手。 倒是方圆嘴皮子依旧利索：“漾漾好，叔叔刚才跟你爸锻炼身体呢。他一见你就走的飞快，我们俩都赶不上。” 季杨杨看着除了吴天明都在喘的三位的啤酒肚，心里想着，他爸也是真该锻炼了。 吴漾笑着抬头看她爸：“老爸这么厉害啊。” 季杨杨在旁边看着都捏了一把汗，想提醒她明显她爸就是生气了，但当着家长的面又不能直接上手拽她，心里急得不行面上还不能显出来。 谁料吴天明跟着就露出了笑：“当然啦。” 方圆的心暂时是放到肚子里了，果然闺女对老爸就是有一套，待会儿不用担心用不用劝架了。 吴漾还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暂时化解了老爸对某人的杀意：“乔叔叔，你穿着皮鞋锻炼难受吗？” “不难受不难受。”乔卫东急忙摆手，往后躲了点，刚才跑那一小下可真是遭了罪。 季胜利这会儿喘匀了气，就开始着手工作了：“漾漾和扬扬刚买了键盘回来啊？” “嗯。”季杨杨不知道为什么他爸这官腔又出来了，飞速看了眼吴漾确定她脸上没有反感，这才应了一声。 吴漾有心为季杨杨描补道：“这几天我想整理学科的知识点，手抄太费事了，就想着用电脑打字。但是电脑键盘不太灵了，正好扬扬说他知道哪里有好键盘，今天下午就带我去买了。” 说完她把自己的键盘从袋子里拿出来给大人们看，证明自己话里的真实性。 吴天明张嘴想问那中午那顿法餐又是怎么回事，情侣鞋和情侣卫衣又有什么讲究，但方圆及时上前拉住了他的一只胳膊。 “哎，站这儿杵着多冷呀。”方圆招呼着他们往自己家那边走，“正好我家里有新买的茶叶，雨前龙井，老吴你不是爱这口吗？来来来，上我家坐会儿。” 季胜利目光跟吴天明交错，从对方眼中看出同意之后也道：“真巧嘿，我家里还有碧螺春。反正也是楼上楼下，我拿过来一起泡吧。” “这主意好。”乔卫东也跟着吆喝，“我就喝不惯咖啡，喝茶叶清肠胃最好。” 方圆也没忘了两个孩子：“漾漾和扬扬也来吧，方一凡正好在家，你们还能一起玩儿。” 季杨杨有点犹豫，他跟方一凡关系是缓和了不少吧，可还没好到单独去家里串门的地步。 吴漾倒是跟方一凡乔英子都是从小玩到大，可她只觉得今天这局面似乎跟往常不太一样。 “要不……”吴漾想说她还是回家放个东西得了，总不能拿着键盘去方一凡家里吧，她又没给方一凡买。 吴天明转过头虽笑着却不容置疑道：“漾漾也来，学习不差这一会儿。” “得。”季杨杨在她耳边小声说，“这是鸿门宴啊。” 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吴漾刚想反驳他的用词不当，谁知乔卫东迅速以一种与他体型不符的灵活从方圆和吴天明之中脱身出来再插入他们两人之中的位置，同时脸上还带着有点贱兮兮的笑。 “漾漾啊，你买的键盘好用吗？我也想给英子买一个。”他对着吴漾说话，还不忘把季杨杨往方圆那边挤了挤。 季杨杨低头瞄了一眼自己和吴漾的同款鞋，要是不明白这些大人在想什么那他也太迟钝了。 “嘿，扬扬这鞋真好看。”方圆很亲热地搭着季杨杨的肩膀，顺着他的眼神也一起品评着那双timbend，“这鞋质量肯定特好吧？方一凡磨了我好久，我也不知道穿着什么感觉。你说这小子……” “方一凡也有这双鞋吗？”季杨杨以前还真没注意过。 方圆在心里为自己儿子默默叫了声惨，嘴上却还是继续不停：“当然有啦，他说学校里很多小伙伴都穿，这鞋叫什么，踢不烂，是吧？” “是质量挺好的。”季杨杨想回头看一眼吴漾给她提个醒，可方圆的脸就像是跟着他的视线杠上一样游移地极其灵活。 看来他们是铁了心想问出点什么了。 季杨杨和吴漾进门的时候方一凡和林磊儿还在屋子里写着作业，方圆一开门就吆喝道：“凡凡，磊儿，你们小伙伴儿来啦！” “哟！”方一凡猜到可能是吴漾，但看见站在她前面一脸冷峻的季杨杨也愣了，随即就贫道，“大驾光临呀，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吴漾和季杨杨很有默契地一起给他翻了个白眼。 林磊儿平时跟吴漾也就是讨论题目，像季杨杨在那次醉酒事件之后两人也没特地讲过话，他性格内秀，这会儿也只是帮着招待他们：“你们要喝水之类的吗？” “没事。”吴漾对他笑笑。 方一凡一看吴天明和季胜利那架势，平时调皮捣蛋要挨揍的那根雷达立即活跃起来：“你们俩是不是……约会被抓了？” 季杨杨没好气地想，这小子脑子倒转的挺快。 “约什么会啊！”吴漾直接拿手里的键盘砸他，方一凡灵活避开了。 “拿这个打。”季杨杨把鞋盒递给她，“键盘容易坏。” “我去。”方一凡指着季杨杨恨铁不成钢，“你这人不厚道啊！” 亏他还老撮合他俩，这小子过河拆桥！ “方一凡。”方圆站在他们房间门口对着方一凡使了个眼色，叫他道，“你出来一下，帮我找找你妈把那罐茶叶放哪儿了。” 方一凡一头雾水地从房间里出来：“爸，您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呀？” 方圆把方一凡往前一推：“你这小子，要你帮个忙都推三阻四的。” 他回过头又对着坐在屋里的三个孩子笑笑：“你们在这儿玩哈，磊儿，好好招待同学。小姨夫出去给他们泡茶了。” “好的。”林磊儿乖乖应了。 等到方圆把房门关上，吴漾一下就从椅子上窜到门边，耳朵紧紧贴着门缝听着外面的动静。 第22章 chapter22 方一凡前脚踏进厨房里，他一回头就看见刚才还坐在沙发上的其他三个叔叔全部都围了过来。 他爸也是一脸嗑瓜子看戏的表情盯着他。 “凡凡啊，”季胜利先上前，笑着安抚道，“你不用紧张，叔叔们就是想问你些事。” 方一凡看见他爸在后面对着自己使了个眼色，态度很好地就笑：“瞧叔叔这话说的，有啥事儿尽管问我呗，我肯定知无不言。” 吴天明表情也和缓了不少，他平时老在部队里待着，表情严肃起来就不怒自威，他也知道孩子这辈的都有的怵他：“凡凡，没事儿，叔叔就是想问你，平时在学校里漾漾跟同学关系咋样呀？” 明知道他们把方一凡和季杨杨都叫了过来肯定醉翁之意不在酒，方一凡却一脸天真：“您担心吴漾受欺负呀？没这事儿，平时我们这些小伙伴都在一块儿学习呢，而且学校同学都挺好的。” 季胜利又问：“那平时杨杨呢？” “杨杨啊，他以前看着是有点挺不合群的。”方一凡真话假话掺着说，“但是上次不是在酒店那次，就磊儿喝多了叫文洁那次，我们回家不都挨削了嘛。又把话都说开了，所以现在他也跟我们关系挺好的。叔叔，这您放心，我们都是生长在红旗下的好孩子，不搞校园暴力。” 不愧是方圆的儿子，这嘴跟他爸一样能侃。 乔卫东给吴天明使了个眼色，换成他来刺探：“凡凡啊，那所以在学校里，你，我们英子，漾漾，磊儿，还有杨杨。是不是就成天待在一块儿啊。” “主要是英子和吴漾经常一块儿，磊儿跟他们一个班嘛，我又是磊儿表哥，就一起玩了。”方一凡不着痕迹地给季杨杨设坑，算是报了他让吴漾拿鞋砸他那仇，“后来杨杨也跟着我们一起玩儿，嗐，多一个人也是玩儿，我们又这么积极一孩子，是吧……” “那你们谁和谁玩的关系最好”方一凡再这么下去吹着自己就要没完没了，方圆赶紧抓着重点问。 季胜利也附和道：“对呀，凡凡，有没有玩的特别好的，就是超出了友谊那种的……你知道吧？” 知道也不能就这样跟你们说呀。 方一凡目光游移，看见自己房间门开了条缝，吴漾对着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肯定有呀。”方一凡特别浮夸地转了个身，走到桌边拿水壶给自己倒水，“就吴漾……” 他不紧不慢喝了一口水。 “漾漾和谁呀？”方圆恨不得一巴掌拍这小子后脑勺。 方一凡润了嗓子之后声音尤其洪亮，简直像故意说给房间里那几个人听见似的：“和英子呀！” 乔卫东听到自己女儿的名字悬起来的心立马又放下了，只要不是跟男孩儿，英子跟哪个姑娘处的好都行！ “方一凡你找揍是不是？”方圆看着季胜利和吴天明明显都是惊出一声冷汗的样子，象征性对着方一凡比划了一下巴掌，“别在这贫！” “我实话实说怎么啦？”方一凡委屈的格外感情充沛，就差掉下几滴眼泪了，又绕着桌子走了一圈，“英子和漾漾一个班，她们俩小姑娘厕所都是一起上的！” “你嫉妒还是咋地？”方圆没逮着这小子，也跟着绕了一圈，“大老爷们儿上厕所还手拉手啊？” 季胜利急切地跟着也绕着桌子站到方一凡身后：“那凡凡，杨杨平时在学校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女同学吗？” “女同学？”方一凡故作思考状。 这种决定人家生死的感觉真爽！ “那倒也没。”方一凡认真思考了许久得出结论，“杨杨这人啊，面冷心热，平时虽然挺多小姑娘喜欢他的，但是他不给人回应，一起打篮球的时候给我加油的人比他还多呢！” 主要是给他加油的可是吴漾，那天季杨杨看着就像是气着了。 “少在你叔叔们跟前吹牛。”方圆压根儿不信，方一凡长这样也不能说多帅，他们家条件又一般，要说就他这性格有一两个递情书的那也正常。 但季杨杨这设定简直就是《神雕侠侣》的杨康，《天龙八部》的段誉，《流星花园》的道明寺…… 人家高中校园里的小姑娘眼睛都灵着哪，再说季杨杨长的也好看。 方圆自己心里有杆称，其他三个也都是过来人，最多就是觉得方一凡挺机灵的。 方一凡不乐意了：“爸，人是有发展性的，你别老拆我台呀。” “行了，我看你这也问不出来什么。”方圆赶驴似的推着方一凡的屁股把他往房间里赶，“去招待小伙伴吧。” 方一凡回到房间的时候甚至还做好了迎接掌声的准备，然而无论是吴漾还是季杨杨都没搭理他。 “原来他们是怀疑我们谈恋爱啊。”吴漾看向季杨杨，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小女生嘛，都会有一点青春期的躁动幻想，但吴漾从小男孩女孩都跟着一块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的。 乔英子算是她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性格也跟假小子似的，女生间的那些弯弯绕绕吴漾其实也不太理解。 高一高二的时候，她跟方一凡季杨杨都混在一起，她对他们也都是一样的感觉。 但后来分班之后，方一凡虽然还是跟平时一样瞎胡闹，季杨杨确实有哪里变得不太一样了。 “嗯。”季杨杨应着吴漾的话，手里一直捏着自己提着的袋子。 方一凡见无人喝彩也不生气，毕竟现在关键情况是度过审问这关：“我说，越到这时候，就越不能硬来。特别是你，杨杨。” 季杨杨指了指自己：“我？” “可不就是你吗？”方一凡走到自己床上坐下，“上次写检查那事儿，你不刚？” 季杨杨不说话了。 他现在想起来也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 “我们俩有什么事啊？”吴漾也不想提上次的事，当众被打巴掌太伤自尊了。她 转移话题道：“他们大人不懂事瞎说就算了，你和磊儿不天天看着的吗？我们没谈恋爱啊！” 突然被cue的林磊儿一个激灵，推了推眼镜，有点犹豫地说：“漾……吴漾，我看着也觉得，你们俩好像有点儿……” 本来是想跟着喊漾漾的，季杨杨直接看过来的眼神中暗示非常明显，林磊儿就打了个磕巴。 说到后面他感觉吴漾脸上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奇怪，迅速闭上了嘴。 “诶，没什么。”方一凡迅速坐着挡住林磊儿，装模作样给自己表弟讲道理，“磊儿你才来可能不知道，我们几个从小就都认识的。你看我和英子有时候闹着不也是不知轻重的嘛？我能把英子当女的看吗？这都是一样的。” 季杨杨看着方一凡表演，轻飘飘说了句：“我看你挺喜欢英子的。” “你这人怎么回事？”方一凡急了，回头就扯着季杨杨领子，“这不在说你和漾漾的事儿吗？扯我干嘛，不嫌事儿大啊！” 他们在里面闹的欢乐，但房间外的客厅还是一片愁云惨淡。 方圆给坐着的人一人递了一杯茶。 吴天明尝了一口，夸了声好茶。 乔卫东装模作样抿茶，实则跟方圆互相眼神交流快产生火花了。 吴天明一抬头，乔卫东马上闭眼，一下子没控制好，眼皮抽抽了。 季胜利做惯了总结工作，如今他很自然开口：“今天这个事啊，我们也充分了解情况了，我想问诸位，你们怎么看？” “这就了解了？”方圆愣了，“不叫当事人再出来了？” “叫也没用啊。”乔卫东指了指房间门，“你看他们在里头闹的多欢实，说不定早就串通了。” 吴天明放下茶盏：“漾漾那脾气我也知道，要是她真的谈恋爱，我们出其不意可能还能抓个正着。现在做这么明显，她肯定也不愿意承认。” 季胜利默默装乌龟，他其实也担心季杨杨因为谈恋爱学业受到影响。 只是明摆着人家闺女是冲刺清华的种子选手，他儿子一直成绩没气色。 要真的谈婚论嫁，他们家有的吴天明家也有，吴漾也是挺可爱机灵一小姑娘，他们杨杨除了家庭条件之外学习成绩确实不行。 现在他们又都是学生，成绩不是唯一标准，却也是挺重要的评价因素。 “杨杨也是好孩子。”方圆看着发小确实有点可怜，帮着找补道，“你看他……” 开法拉利进学校？ 离家出走开了间总统套房？ 带着同学一起喝酒？ 这不就是一整个纨绔子弟剧本？ 乔卫东见方圆半天说不上话，马上解围道：“多有担当！” “对，对。”方圆紧跟着就一点都不带磕巴了。 比如你看他闯那么大祸主动认错啦，比如他其实也就是因为跟父母关系生疏所以才叛逆但是本质还是很好的啦，再比如这孩子肯定一时只是没开窍，你看他这回考试不就是进步了吗还在方一凡名次前面呢！ 趴在门边听着的季杨杨都脸红了起来，轻咳一声对吴漾解释：“我这次是因为没写作文，所以才只排到方一凡十来名的。” 绝对不是因为没有好好看她给的那些试卷！ 也绝对不是因为脑子笨考不好！ 第23章 chapter23 方圆又给每个人添了茶，叹道：“孩子啊，就是不省心的债。你们想想我们那小时候，爸妈不也没少操心吗？” “是啊。”季胜利自己高考也是考过两次，他就是因为知道复读的压力有多大，所以才更不想让扬扬走自己的老路，“我们算是摸着石头过河，现在上岸了，就想给孩子铺桥。” 吴天明听这这话也颇有感慨：“都说高考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一年是最关键的时候。孩子每天看着压力大，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也不好受。” “你们家孩子还算省心了。”乔卫东跟着叹气，“英子这丫头啊，就是太懂事了。她妈妈个性又要强，我特地搬来也是想给孩子营造个松快的氛围，结果还是好心办坏事了。” 方圆瞄了一眼卧室，早就发现方一凡那个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还说呢，我们家方一凡，本来就一学渣，我就盼着他考上本科就不错了。结果这不是他们老师说可以走艺考这条路吗，我就一直在为他张罗着……” “艺考？”吴天明对自己女儿的学业一直也就是远程操控，自然也不知道方家正在找老师的事，“我前天刚参加同学聚会，有个朋友就是在做这方面培训机构的。” “嗬，”方圆顿觉喜出望外，“这么巧啊。” 吴天明直接拿出手机把同学的微信号推给方圆：“我们家孩子不是高一成绩不突出吗，我想着她好歹小时候学过钢琴，也是个业余十级，就一直都给她留着路。现在我看她没艺考的想法，提也没提，正好把这个同学介绍给你。我看你们家方一凡形象挺适合的。” “这可真是……”方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今天只是管闲事就天降大礼，随即他又想到自己目前的经济状况，有些试探性问道，“这培训费不会特别贵吧？” 乔卫东知道他是担心支付不起：“这有啥，哥几个能帮就帮呗。” “乐器类培训要贵一些，”吴天明纯粹就是给方圆递人脉，又不收中介费，“你具体情况可以问问，好歹也是熟人。” “是是是。”方圆怕他误会，忙解释，“说实在的，我自己艺考那会儿也被不靠谱的机构坑过。还得多谢老吴你，不然啊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找人。” “小梦那我也帮你问着，”乔卫东一点没介意地说，“你两个一块儿比较，哪个最靠谱就报哪个。” 吴天明点头：“老乔说的是。方圆儿啊，你不用客气。漾漾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 “对对对。”季胜利这才插进话说，“都是朋友，都一样地当成自己家孩子看的。” 成年男人不会再把感动挂在嘴边了，方圆只是鼓着眼睛憋泪，又给他们重新添了茶水。 中年失业，他坐在商场发呆的时候旁观了太多的人情冷暖。 “他们在聊什么呢？”吴漾听不太清楚外面的谈话内容了，只敢开着一条缝，也不能趴到门边看。 季杨杨笑着用手掌推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个小间谍呢。不是聊咱们不就行了。” 林磊儿已经回到书桌前开始写作业了，丝毫没有收到正在玩游戏的方一凡的影响，下笔如有神般很快就翻过了已经写好的一页《五三》。 “方一凡，”吴漾看不下去方一凡翘着二郎腿打游戏还外放的样子，“你注意点影响好不好啊，磊儿在学习呢。” “哎呀。”方一凡极快地从游戏上分了一个眼神给她，随即又专注屏幕，“我这是劳逸结合。再说了，磊儿人家也没说什么啊。” “没事的。”林磊儿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才转过头乖乖地笑，“这个不影响。” “听见没？”方一凡对着吴漾做了个鬼脸。 季杨杨却对着林磊儿说：“磊儿，你也别顾忌你表哥面子，他这人啊，就是脸皮厚。有些事你不直接说他根本不知道。” “大少爷，大小姐，管好你们自己的事儿好不好？”方一凡对着吴漾和季杨杨用手指画了个圈，“你们俩的事先处理好吧。” “我们俩有什么事啊。”吴漾很磊落地拍了拍季杨杨的背，“是外面的家长们呀，在杞人忧天。” 高三这么紧张的时候她怎么会谈恋爱呢？ 而且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季杨杨跟她在一起谈恋爱的样子嘛。 这话引得林磊儿都极快地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马上缩着肩膀写起了理综。 —— 快到童文洁下班的时候了，尽管方圆很热情地一直在留饭，但吴天明还是和乔卫东带着吴漾告辞。只有正好贤内助在出差又不会做饭的季胜利顺着邀请留了下来。 “爸，这样不好吧？”季杨杨走进厨房里帮着打下手，小声地对正在乐呵呵洗菜的季胜利说。 他从来没有去同学家里吃过饭，他就是去人家家里做客都觉得不太自在，像是旁观人家其乐融融画面的局外人。 季胜利却不明白季杨杨的别扭，他跟方圆是发小，小时候也没少去方家蹭饭的：“没事，爸爸跟着你方叔叔学做饭，这不是等着你妈出差回来可以给你露一手吗？” 刚从储物间找出来专煲汤用的紫砂锅的方圆看见季杨杨正在厨房明显就是很老练地帮着忙，很意外：“哟，扬扬也会做饭啊？” “我不会。”季杨杨很老实地交代，“平时自己在家只会下个饺子，煮点面条。” 方圆发觉其实这孩子还真是面冷心热，看着像是个不好相处的公子哥，其实比他们家方一凡懂事多了：“做法餐我也不会呀。你这样挺好的，以后啊，要结婚了，饿不着媳妇。” 是巧合吗？ 季杨杨很敏感地一下子就想到了今天中午和吴漾吃的那顿饭。 而且，他也知道吴漾是不会做饭的。连煮饺子下面条都不会，她连家里的煤气灶都没开过。 “扬扬啊，”季胜利没给季杨杨怀疑的时间，“你方叔叔厨艺很好的，跟着他多学一点。做饭啊，这是个基本的技能，你爸年轻时不会，现在也在补课。” 童文洁回家看见的就是方圆带着季胜利和季杨杨在厨房热火朝天地进行烹饪教学，而她亲爱的儿子方一凡正翘着二郎腿在伏案学习的外甥林磊儿旁边打着游戏。 “方一凡！”她一个没忍住就吼了起来，“你又在玩游戏！” 这倒霉孩子，刚跟她保证从今往后只会用功学习的。 “哎哟！”方一凡吓得一激灵，一抬腿就撞到了床架，钻心的疼让他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干嘛呀。” “文洁回来啦。”季胜利穿着粉红色的围裙转过身来，对着童文洁笑着打招呼。 季杨杨显然是没怎么经历过这种河东狮吼，只捧着手里的碗讪讪问好：“阿姨好。” “老季，扬扬，”童文洁已经不会再见外地叫季区长了，她对着客人立刻就换上了温柔的笑，“哎呀，你们怎么在这里帮忙呢？方圆，你怎么回事啊。” 季胜利忙解释：“我们在跟方圆学做饭呢。” 方圆没被媳妇每天日常打卡一样的河东狮吼吓住，他很飞快地压低声音笑着给季家父子解释：“这是他们母子日常交流的一种方式，别介意。” 然后他又对童文洁道：“这不是扬扬妈妈出差了吗，老季想给偷偷学会煲汤，给她一个惊喜。正好今天我们买菜的时候见着了，就正好一起做饭呗。” “这样啊。”童文洁不反对方圆跟他发小热络感情，还很热情地给他们找酒，“老季啊，你能喝酒吧？我们家还有点茅台，我去给你们找找啊。” 季胜利也馋，但他顾忌着儿子在场：“不用不用，我们就是蹭个饭。酒你们留着正式应酬的时候招待客人嘛……” “这话说的。”方圆给自己老婆使眼色，“你是怕扬扬在这回去跟他妈妈告状吧？” “三高”对中年男人来说可比“高三”苦多了，尤其是经常在外面参加饭局的人，谁不是一口降压药一口茅台酒的？ 季胜利也爱那一口，他上了年纪之后身体就不太允许了。 “扬扬……”他就去看自己儿子。 季杨杨不拦着老爸尽兴：“您喝吧，我不说。” “这……”季胜利又去看童文洁。 童文洁笑着从柜子里拿出酒：“扬扬都说了没事儿了，咱们就是在自己家里喝点酒，下楼不就是回家了吗？老季，你就放心吧。” 最后的顾虑也没了，季胜利笑的格外开心：“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这顿饭吃的相当酣畅，没人劝酒，两个人也就是在酒量范围内小小地过了一下瘾，季家父子告别之后，童文洁帮着方圆收拾饭桌，这才问起原因。 “真是买菜的时候碰上的？”童文洁看着方圆正色道。 方圆却不直接回答：“你看扬扬这孩子怎么样？” “不错一小伙子呀。”童文洁平时还真没跟季杨杨有过太多的交流，但刚才吃饭的时候她也在观察，“平时看着有点二五八万拽吧，但我还真没想到他比他爸还能干。在厨房里你做饭的时候，他在一边打下手，老季连生抽和陈醋都分不清……” 方圆嗯哼一声，神秘一笑。 童文洁又继续说：“而且我看他，吃相比方一凡也强多了。吃了饭还知道自己把碗放到洗碗池里，方一凡倒好，扔了筷子就看手机。” 从上一次季杨杨和方一凡打架被叫家长那件事她就跟刘静打过照面，但也是酒店那件事之后她才真的了解季家的情况。 这孩子从小是在外婆家长大的，跟爸妈关系不好，现在青春期叛逆闹别扭也能理解。 而且长得也好看，条件也好…… 童文洁迅速觉出味来，撞了一下方圆的胳膊：“我说你，咱们家又没闺女，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方圆笑而不语，只扔下这样一句话：“我们家没有，别人家有啊。” 第24章 chapter24 在回家的短暂路程中，吴家父女的对话就很坦然了。 在跟乔卫东告别之后，吴天明说要带着吴漾去外面吃顿好吃的，吴漾坐上自己老爸那辆越野车上的副驾驶，安全带还没系好就直接问：“老爸，你是不是怕我早恋啊？” 吴天明楞了一下，本来他是想换种更委婉的方式的。 但既然闺女都这么问了，他便也承认：“爸爸也不是别的意思，其实在你这个年纪，对异性产生美好的幻想也是很正常的……” “我没幻想。”吴漾直截了当道，“我跟季杨杨没谈恋爱。” 没谈恋爱穿什么情侣鞋，穿什么情侣装，还周末见什么面？ 吴天明张嘴刚想说，随即忽然意识到——可能他闺女还真就随了他，感情上慢半拍。 “好。”吴天明微笑，“爸爸相信你。” 吴漾也没想到老爸居然这么容易就信了她的话，都还准备一一列举证据表明心迹了，这会儿也呆了：“啊？哦。” “你妈的话别往心里去。”吴天明在出车库之间趁着还没摄像头，单手离开方向盘摸了摸女儿头顶的软毛，“你的努力爸爸都看在眼里。爸爸一直都为你骄傲。” 冷静下来之后，吴天明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小女生嘛，当然都是渴望被照顾被关怀的。而像他女儿这样又漂亮又性格好的女孩子，身边围着的男生自然就多。 但要是父母给予足够的关心和引导，孩子知道这时候最重要的还是学习，自然不会被青春的荷尔蒙冲昏头脑。 再者说，现在在眼皮子底下，乔卫东能恰好撞见吴漾和别的男生吃饭，他们这些做家长的也有条件像警察似的躲起来跟踪。 那等到大学呢？大学了就没有早恋这个说法了，那闺女要是真的谈了对象，他还能以学业为由拘着她吗？ “早晚啊，你可能都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吴天明目光看着前方的车流，却对着吴漾说，“你只要知道，爸爸和妈妈永远是支持你的就行。” 吴漾在这方面其实还在懵懂阶段，身边也没有早熟到真就在学校里成双入对的同学，一块儿玩的也只有黄芷陶对季杨杨可能有那么一点特殊，别的她也感觉不到。 “谢谢爸爸。”她觉得以后如果遇到喜欢的人，或许还是跟爸爸说比较好。老妈不会有很大概率这么冷静地听她讲话。 “想吃什么？”吴天明问女儿。 吴漾中午被法餐给腻着了，这会儿只想吃点口味重的：“火锅吧！” 吴天明不动声色道：“潮汕锅还是重庆锅？” 这两种口味不一样。 “重庆锅吧。”吴漾拍拍肚皮，“我现在好想吃辣的牛肉哦。” “中午没吃饱吗？”吴天明套话的技巧也是滴水不漏，说话的时候他正好超了前面慢吞吞的一辆车。 吴漾扒拉着吴天明车上放着他去吃酒席拿的喜糖，想找她最喜欢的巧克力：“现在都几点了啊……早就消化了。” “学校吃的？”吴天明看见她在找糖就说，“巧克力在里面。” 吴漾果然找到了几颗藏在袋子底下的德芙：“没有，跟季杨杨在外面吃的。” “你别老让人家请你吃饭。”吴天明啧了一声，“跟同学相处的时候别当冤大头，但也别老吃人家的。” “哦。”吴漾乖乖受教，“那我下次请他吃一次。” 等等……这好像不对！ 吴天明看她是误会了，只得又解释：“男女同学单独在一块儿玩容易让别人误会的。” “误会我和他是男女朋友吗？”吴漾在学校也听过类似的话，但那些人又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相处的，像乔英子和方一凡还有人说他们在谈恋爱呢，“季杨杨不会喜欢我的啦。” “你咋知道？”吴天明睨了傻女儿一眼。 “有人喜欢我不是好事吗？说明我值得人喜欢啊。”吴漾从小到大还没收过正经情书呢，倒是季杨杨每次打篮球的时候都有女生在旁边围观加油，但那些小学妹一看到坐在长椅上的黄芷陶也都散了，“再说季杨杨追求者挺多的。我就不蹚浑水了。” 吴天明顺着停车场保安的指引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学校没别的男生喜欢你？就比如递个小纸条什么的。” “没有。”吴漾忽然感觉自己的青春好像跟那些小说里写的完全不一样，“平时也就问问题目，再问一下作业什么时候交。我周边的人啊感觉好像就方一凡最喜欢折腾，他誓师大会的时候不是从主席台上摔下去了吗？他说就是为了给班花拍照。” 吴天明其实今天就看出来方一凡那小子挺活的，这样的人就适合在圈子里钻，天生就有让人喜欢的魅力，又会来事：“他怎么不喜欢你？” 他看他闺女就是哪里都好。 “他就会拿虫子吓我。”吴漾皱了皱鼻子，“而且我看我们班班花其实也不喜欢他。觉得他幼稚。” 倒是季杨杨这种外冷内热的酷哥类型跟小女生会喜欢的那种校园男生模板靠近。 “你们学校没有谈恋爱的啊？”吴天明绕过方一凡这个话题，回归到校园恋爱这件事上，“我们那会儿读高中的时候就有了。那些男女生啊，平时就是一起去食堂吃饭，或者男生女生穿一样的鞋，再偶尔女生会给男生买点小礼物之类的……” “鞋子这种事挺容易撞的，”吴漾坏笑抬起自己的腿，不太淑女地给他爸展示脚上这双小黄靴，“我这鞋还跟方一凡撞过，给我们俩别扭了好一阵！” “那没人说你跟方一凡恋爱之类的话吗？”吴天明现在也有点不太确定到底季杨杨和方一凡谁才是最可能拐跑闺女的人了，回想起吴漾平时在家里说起学校的事，好像也是跟方一凡闯祸相关的内容多一点。 吴漾都被她爸弄无语了：“老爸！你说我跟季杨杨就算了，方一凡人家喜欢黄芷陶。我怎么可能会去喜欢一个不喜欢我的男生呢？” —— 被怀疑跟季杨杨早恋的阴云很快就在吴漾的小世界里消散了，她还是一点心事没有地跟着小伙伴嘻嘻哈哈。 直到学校开展那个名为“认识自己、减轻压力”的讲座。 “来来来，围个圈儿。”方一凡按照老师要求的那样，招呼着他们这群玩的好的朋友站过来，“大家站一块儿。” 大多数人其实是有点不太好意思开口的，但好在他们跟方一凡站一起，他就非常自然地起了个好头：“我叫方一凡，是方圆和童文洁的儿子。” 方一凡声音洪亮，在自我介绍的时候也很自信。 第二个就轮到季杨杨了，他跟站在方一凡另一侧的乔英子快速地对视了一下，到底还是自己先说：“我叫季杨杨，是刘静和季胜利的儿子。” 这跟他在校长室念检查时的气势可不太一样。 季杨杨顺时针方向往下就是黄芷陶了，她有点回避大家眼神地小声道：“我叫黄芷陶，我的妈妈叫陶悦，我的爸爸叫黄文新。我，是他们的女儿。” 哇，她的名字是爸爸对妈妈的告白宣言吗？ 吴漾听着眼睛都亮了，差点忘了下一个人就是自己。 还是季杨杨看着她掩唇咳嗽了一声。 “哦，我叫吴漾。”吴漾一笑嘴边就带出了两个小涡，不像是酒窝也不是梨涡，她老妈一直说这是两个被她亲出来的小坑，“我妈叫张洁敏，我老爸叫吴天明，我是他们的女儿。” “我叫林磊儿，我是林耀伟和林文静的儿子。”林磊儿说到自己父母的时候脸上没有笑容，双手背在身后，就像是背诵熟悉的课文那样。 乔英子到自己的时候只想低着头回避大家的目光：“我叫乔英子，我的妈妈是宋倩，我的爸爸是乔卫东。” “对，她父母也离婚了。”方一凡对着之前介绍自己爸妈离婚的高鹏道。 毫无疑问地，他挨了一记来自乔英子的肘击。 他们这个小圈子说完之后，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几个人互相交换着眼神怪尴尬地站在原地，周围那些没说完的同学的声音就很清晰地飘过来。 吴漾这也是第一次知道其实不只是自己家爸妈关系不好，有很多平时看着很幸福的同学，其实他们有些人父母离婚、甚至有的人失去了喊爸妈的机会。 原本还只是把这个当成一个活动的她有点难过。她跟很多同学比起来其实已经很幸福了，妈妈虽然脾气急，可是一颗心都是扑在她身上的；爸爸虽然有点形式主义，可是他会在她考的最烂的时候对她说“你是我永远的骄傲”。 她对比起很多人，其实已经很幸福了。 “第二个活动呢，形式稍微有点变化。”被请来的专家站在话筒前道，“这时候就不需要说话了，请大家拥抱你左右两侧的队友，时间要超过三秒钟。” 拥抱队友？那队友是异性怎么办呀！ 吴漾相比起拥抱季杨杨，其实抱黄芷陶的时候心理压力更大一些——她感觉黄芷陶好像对她有点不太一样的地方。 她不记得是谁，好像对着她说过，黄芷陶认为她才是乔英子最好的朋友。 “来吧。”黄芷陶对着她笑了笑，展开了双臂。 吴漾也扬起嘴角，笑着环抱住她，但不敢搂得太紧。 不料黄芷陶却抱她抱的很实，像是从她身上汲取某种温暖一样。 吴漾在心里默念着三秒钟，但是三秒钟过去之后，她松开了手，黄芷陶却还没有。 季杨杨已经跟方一凡结束拥抱了，他转过身正好跟正在与黄芷陶拥抱的吴漾对上视线，他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黄芷陶松开了吴漾，她低着头转过了身。 吴漾也转过身面对着她即将要拥抱的林磊儿，这回换成她主动张开双臂：“来吧。” 林磊儿跟她拥抱地那一刻，吴漾脑海中停留的唯一念头却是：黄芷陶和季杨杨拥抱的时候也会像抱她那样抱的很紧吗？ 第25章 chapter25 吴漾抱着林磊儿的时候发觉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瘦弱一点。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比较认真地跟男同学拥抱，然而她却一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 “谢谢。”林磊儿只是简单地抱了一下，数到三秒之后就松开了。 吴漾对着他笑笑，拍了拍肩膀：“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跟我说哦！不要憋在心里。” 比起外向的方一凡，林磊儿就带着来自南方男生的那种天然的内秀。 “谢谢。”林磊儿推了推圆框眼镜，看着更像哈利波特了。 吴漾余光瞄到黄芷陶和季杨杨已经结束了拥抱，笑着对林磊儿说：“你知不知道你其实长得很像哈利波特呀。” “是吗？”《哈利波特与魔法石》是初中语文课外必读书目，林磊儿虽然个人兴趣在科幻小说，但他还是读过的，“但是我表哥比达力好多了。” 方一凡一家人对他可比德思礼一家对哈利好太多。 “聊什么呢？”方一凡把手搭在乔英子和林磊儿的肩膀上，“咱们再一起围着圈互相搭着肩膀喊加油吧！” 吴漾本想排斥这种中二行为，但她周围的同学都呼吁的很积极。 黄芷陶已经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吴漾也就顺势搭了上去。 “一，二，三。”方一凡再次承担这领导者的作用，“加油，加油！” 一起笑着喊完之后，吴漾就感受到自己右边肩膀上的手已经离开了。 讲座结束之后，他们提前十五分钟放了学，只是正好轮到吴漾和黄芷陶这组值日，乔英子和方一凡就先结伴回家了。 班级的值日，默认是女生扫地男生拖地，在随机分配擦窗户、黑板、教室前后门的任务。 吴漾上回扫了地，这次她就很巧地跟黄芷陶一起分到了擦教室中央那面大窗户的工作。 “给。”吴漾把报纸按着折痕撕成两半，她很满意自己的技术，边缘线跟用剪刀剪得一样齐。 黄芷陶接过吴漾手里的报纸，再在桌子上铺平对折，准备撕成小块儿。 “湿抹布还没拿。”吴漾一拍脑袋，忙跑到储物柜那边去找剩下的抹布，却只有一块一看就知道是不吸水的旧衣服改成的抹布，而不是那种学校发的统一蓝色毛巾布，“陶子，你有剪刀吗？我把这个剪了就好了。” 黄芷陶也只带了裁纸刀：“要不我去找别人借吧？” “你们谁有剪刀啊？”吴漾站在门后面的储物柜旁边吆喝了一嗓子。 “动手撕吧。”男生这会儿都去洗拖把了，教室里只有细胳膊细腿的女孩子，刚打来一盆水的女同学对吴漾说，“等他们男生回来再说，要不我先擦了窗户洗干净再把抹布给你。” 反正第一遍擦玻璃就是用毛巾把玻璃沾上水，关键还是得靠报纸擦。 吴漾就看她像是涂鸦一样用抹布把窗户都擦上水，再很潇洒地把浸满水的湿抹布往她这边一甩。 “哎呀！”吴漾本想躲开抹布冲着自己脸来的轨迹再伸手去接的，谁知道往后一退就好像踩到了谁的鞋子，这一慌神抹布也没接着，直接砸到了她背后那个人的肩膀上。 吴漾先是低头去看被自己踩到的那只鞋，居然是限量款的aj。 她再惴惴不安地抬头，就看见季杨杨正手里抓着那块抹布，蓝白色的校服右肩上被甩了一串暗褐色的污水渍。 “没事吧？”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问对方。 季杨杨愣了一下，又问吴漾：“头磕着了吗？” “没……”吴漾正好撞他下巴上，脑袋倒是不太疼，可季杨杨没抓抹布的那只手已经在她脑袋上找包了，她有点别扭地甩了甩头，这才想起来他这会儿情况糟糕多了，“你没事吧？” 季杨杨没在吴漾脑袋上摸到撞出来的包，松了手，把抹布递给她：“我能有什么事。刚想过来问你怎么这么慢，擦个窗户搞得跟表演杂技似的。” 吴漾盯着他肩膀上那块，想着这个人跟自己一样平时龟毛的不行，要是她被甩这么一道脏水肯定得发飙了：“对不起啊，弄脏你校服了。” “校服有什么啊。”季杨杨按着她的脑袋往下看，“你连我aj都踩了，我说什么了吗？” 这是在他心里，她的脑袋比限量版aj还重要吗？ 这个有点出格的想法像是被人忽然用空气锤敲进脑子里似的，吴漾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有这么自恋的假设！ “啊，对不起。”吴漾大脑跟短路一样只会说这句话了。 季杨杨没搭理她跟复读机一样的回答，很不见外地走进他们班里：“擦窗户高的地方够得着吗？” 黄芷陶正好准备站到凳子上去擦高处的玻璃，听到他这话有些讶异地转过头，不知道他是在问吴漾还是她。 糊涂的人不止黄芷陶一个，吴漾感觉季杨杨像是在问自己，可是他眼睛看的却是窗户，而黄芷陶正好就站在窗户边。 “我来吧。”季杨杨见没人回答，直接就拿着湿抹布踩上了另一条在窗边原本是黄芷陶搬来给吴漾的凳子。 比起两个女生哪怕踩在凳子上也够不到最上面的窗沿，季杨杨只是稍微踮了一下脚尖就把最顶处擦干净了。 吴漾仰着头看他和黄芷陶都踩在凳子上，正好夕阳从窗外招进来，看着这幅像是被加了光影滤镜的画面，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多余的那个。 季杨杨动作比吴漾快多了，原本是她的值日，可是吴漾根本没有站上凳子的机会，季杨杨只是一只使唤着她站在地上给他和黄芷陶撕报纸。 “行了。”季杨杨擦完一半的玻璃之后顺手也把黄芷陶那一半还剩下的高处给擦干净了，他把废纸往吴漾手心里塞，自己抓着她的手腕自己就从凳子上很轻盈地跳下来。 地上刚被拖干净，还带着水迹呢，季杨杨落地之后还滑了一下，好在他及时扶住吴漾的肩膀稳住了。 吴漾恍然发觉自己像是被他抱在怀里似的，白皙的脸腾地一下就染上了夕阳褪去金色之后残余的那种粉色，偏偏季杨杨扶稳之后就很快松开了她，然后跟大爷似的拍了拍手。 “走吧。”他对着吴漾说，“回家吃饭了。” 黄芷陶也从椅子上下来，对着季杨杨勾了一下嘴角：“谢啦。” “顺手的事。”季杨杨再把吴漾手心里他之前塞过去的废报纸抠出来，“你快去收拾东西，肚子不饿了？” 平时这个点她早就叫着要回家吃肉了。 吴漾脸上的红一下子就褪了下去，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当电灯泡嫌弃了。 季杨杨就是想把她打发走，这样就可以跟黄芷陶再单独说一会儿话了。 这个骗子，还跟她说什么方一凡喜欢黄芷陶，她看根本就是他对人家班花图谋不轨！ 吴漾哼了一声，扭头走到自己位置上，随便塞了几本辅导书就把书包往肩膀上一砸，看见正好走过的同学就大声道别：“我先走啦！” “我还没拿包呢！”季杨杨对着她的背影叫了一声，只匆忙地对黄芷陶留下一句先走了，他握着废报纸就跟着跑出了教室。 篮球鞋的底部在滑溜的地板上依旧稳当，季杨杨灵活地避开还在拖地搬桌子的同学，一下子也消失在教室门外。 吴漾就算步子努力迈大，但她还是不敢在刚脱完地还沾着水的走廊上跑起来，帆布鞋的橡胶底跟装了轮滑一样，她走路的样子肯定特别像在冰面上行走的企鹅。 “跑什么？”季杨杨却很快就追了上来，连气都不喘，只是急刹车的时候又滑了一下，还是靠着扶住吴漾的肩膀才稳住。 吴漾被他带的都差点往前滑了一跤，没好气地扭过头瞪他：“我这不是听你的，收拾书包腾地方吗？” “什么地方？”季杨杨站直了之后也没松开吴漾，只是扶着她的肩膀往前走，就跟扶着防滑棍似的。 吴漾想让他松手，老爸说得对，他们老这样勾肩搭背的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尤其是他以后要是跟黄芷陶在一起了，那她得多尴尬呀！ “还嫌弃我啊？”季杨杨只以为她是洁癖不定期又发作了，“你自己擦完窗户拿了抹布不也没擦手吗？” 吴漾瞥到他肩膀上那块印象派泼墨画，心虚之下气焰就短了：“我不是嫌弃你。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又怎么了？”季杨杨胳膊肘撑在她脑袋顶上，故意压着她天灵盖开玩笑，“我寻思我好心做好事，学雷锋都得被嫌弃吗？” 吴漾双手抓着他的小臂拿开他的手，老这样她会长不高的！ “陶子不是都道谢了吗？”吴漾干脆就跟他扯明白这事，也不往前走了，就站在路中间转过头看他。 季杨杨稍微一过脑子，这下也知道为什么了。原来这个迷糊蛋也有掉醋缸的一天？ 这应该是叫做吃醋吧？她是怕他跟陶子关系太好吗？ 想通之后，他的嘴角弧度就怎么都压不下去：“我是帮她还是帮你，你看不出来？” 第26章 chapter26 既然是帮她的话，那她就大方地原谅他了。 不过吴漾到底还是为了防止自作多情又扭过头去问季杨杨：“真的是帮我哈？” “废话。”季杨杨伸手去拧她的鼻子，这家伙不道谢就算了，居然还误会他。 吴漾捂着自己的鼻尖连连后退，这傲娇怪自己不说老让她猜，她又不是自恋狂，正常人第一反应肯定是会觉得他是去帮陶子嘛！ “嫌我手脏啊？”季杨杨瞥到自己鞋尖上的脚印，又想起护着她接抹布的时候自己肩膀上挨了那一道，恶作剧似的把自己的手覆在她头上，“晚了！” 不过他还是很开心看见吴漾挺在意自己跟别的女生接触的，起码她对方一凡和林磊儿就完全没有这样。 吴漾双手护头避开他的“魔爪”，对着季杨杨皱着鼻子鼓着脸做了个鬼脸。 “晚上自习吗？”季杨杨站在单元楼前问她。 吴漾都背上书包了，本意是不想去的，洗个澡待在家里吹暖气多好！ 可是季杨杨背上没背着包，他肯定是要去学校晚自习的。 “自习！”吴漾斩钉截铁道，还特地抖了抖书包，“我特地回家拿书的。” 季杨杨将信将疑看了眼，也不拆穿她的小伎俩，就是笑了声：“啊，那太可惜了，我还想今天晚上我爸不回家，正好昨天在家里写了套题想问问你……” 吴漾用被耍了的眼神怒视着他。 季杨杨没忍住伸手揉了下她的下巴：“怎么跟个包子似的？” “谁是包子了？”吴漾严词拒绝这个外号。 季杨杨笑着勾起嘴角：“行了，吴漾漾老师，今天晚上辅导我一下呗？” 就这还不够，他又捏了捏她的脸。 “哎呀。”吴漾抓着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挪开，这人没洗手就摸脸，这样她很容易长痘痘的！ 季杨杨把手插进校服裤口袋里：“让我想想，我舅舅好像从国外带了张签名专辑回来……是谁的来着？” 慢着，吴漾缓缓瞪大眼：“你舅舅不是刚从澳大利亚回来吗？” “哦！”季杨杨恍然大悟般自己双手击掌，“好像是troye sivan的那张新专辑，叫什么来着？” “《bloom》！”吴漾都快要尖叫了，她特别兴奋地扯着季杨杨的校服袖子，马尾辫的发尾随着她的动作一跳一跳的，“是不是？” 季杨杨任她抓着自己，哪怕校服袖子都快被扯变形了。这会儿他反倒恢复了往日的酷哥样，只是一直得抿着嘴才能不让自己笑出来。 不用看都知道吴漾现在那双眼睛肯定是亮晶晶的。 “今天晚上七点钟不见不散哦！”吴漾抓着他的胳膊晃了晃，擅自做了决定之后就像怕是季杨杨反悔一样，几步就刷卡跳进了单元门里。 走进玻璃门里之后她还隔着门给季杨杨挥手，用口型说了再见。 —— 乔卫东得知女儿疑似恋爱时的反应比吴天明还要激动。 好歹吴局长也只是黑着脸像阎王爷一样在旁边不阴不阳地给季区长施加压力，而乔卫东当着方圆的面都得跳起来指着他骂了。 “方圆，你是儿子，这事你得负责任！”他脸红脖子粗地根本就坐不住。 前段时间看吴漾和季杨杨那件事，他都颇为感同身受，现如今得知自己女儿和方一凡做的比人家孩子更越界，他现在恨不得冲到楼下方一凡家里把那小子给提出来。 居然敢拐他女儿？ “对，我是儿子。”方圆这下终于知道吃瓜吃到自家那种憋屈又操蛋的感受了，哪怕在楼梯间里他还能跟童文洁嬉皮笑脸，现在面对来自好朋友兼女方家长乔卫东和宋倩的双重施压，他还不敢庆幸自家即将到手的五套学区房，“不，我是有儿子，不是我是儿子……” “哎呀。行了行了，”宋倩一看他耍嘴皮子就着急，“我是想说啊，这俩孩子现在都没成年，而且高三，我们家肯定不允许谈恋爱！” “我们家也不允许！”童文洁也急忙声明，“方一凡他要是敢谈恋爱，我打断他的腿！” 方圆跟着就符合：“对！” 这可跟他当时对着季胜利和吴天明时说的那些话的立场完全不一样。 乔卫东对比着两件孩子的事，总感觉方圆坚决的态度是当着宋倩和童文洁在演戏：“方圆，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方圆跟他多年的兄弟，一看就知道乔卫东是在怀疑自己立场不坚定，“诶，这个拥抱啊，其实是有很多种含义的。现在大街上不都是有那种求安慰的抱吗？” “再说，他俩用一个吸管喝奶茶是吧？这，这个……”方圆描补不下去了，但这时候乔卫东显然是不会帮着他找补了，“这个，也还算正常吧……” “算正常吗？” 宋倩和乔卫东异口同声瞪大眼质问道。 “方圆，我跟你说，上次当着老吴的面我都没拆穿你，你说那是人话吗？”乔卫东嚷了起来，“这回他们俩可比吴漾和季杨杨那回出格多了……” 说到一半，乔卫东就咬着舌头闭上了嘴。 完蛋了。 方圆伸手覆盖上眼，这家伙嘴上是真没把门。 “漾漾怎么了？”宋倩很敏感地注意到了乔卫东的描述，顿时皱起了眉，“还是和季区长家的那个孩子？” 她和张洁敏是同学，吴漾这些年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虽然肯定是比不上她对英子那样掏心掏肺的母爱，可她也是打心底喜欢这孩子的。 “没……”方圆紧盯着始作俑者乔卫东，这就是根搅屎棍，乔英子和方一凡的事都还没理清呢，他又把上次那件事给掰扯出来了。 “方圆！”童文洁一看他这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知道铁定是又有事瞒着她了，柳眉倒竖就发出来自女人的杀手锏，“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乔卫东缩着肩膀努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但一想到还在楼下跟方一凡共处一室的乔英子，那股气又上来了：“方圆，要不你还是直说吧……” “我直说个屁我直说！”方圆还是没忍住抬起脚踹向乔卫东，这一脚就得是吴局长过来踹，那力道才够解他心头之恨，“这完全两码事，而且是人家吴局长和季区长家事，我说什么啊我？” “不是。”宋倩看见乔卫东这会儿只会缩着挨打就知道里面肯定有猫腻，“方圆，漾漾这孩子也都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洁敏也是我和文洁的好闺蜜，你们知道人家孩子什么事啊？” “就是！”童文洁早就注意到吴漾总是会在乔英子和方一凡打闹的时候跟磊儿讨论题目，她还想过这俩孩子相处模式还挺积极的呢，这会儿听到季杨杨的名字她也坐不住了，“方圆，你老实交代！人家家事你怎么知道啊？” “我冤啊！”方圆扯着乔卫东领子，才不会让这家伙在这会儿装鸵鸟，“这都是乔卫东惹得事，我是无辜的！” 宋倩原本看着离婚的前夫就气不打一处来，要是不离婚指不定天天看他这张脸自己得上火八百遍：“乔卫东！” “哎呀。”乔卫东只差把自己缩成一团撅着屁股面对宋倩了，“你们就别逼我了行不行，这是人家家里的私事儿。” “人家私事儿你掺和什么呀！”宋倩也只想自己过去对着他踹一下，“英子和方一凡这事儿跟他们那个有关吗？” “无关无关，完全无关。”方圆赶紧撇清。 乔卫东却忽然福至心灵似的，腾地一下又站了起来：“你们说，这两对孩子是不是互相影响啊？” “漾漾和那个季杨杨也谈恋爱了？”童文洁捂嘴惊叫。 宋倩也惊得缓了一会儿，随后一拍沙发：“我就说呢，那天早上我给英子买豆浆油条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俩也在吃一根油条，我还当自己看走眼了！” “你看见了？”方圆在心里喊了声乖乖，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乔卫东和宋倩这每回都能撞见人家小情侣的天赋不当狗仔娱记跟踪明星八卦简直可惜了。 宋倩这会儿越想越确定：“那时候我走得急也没细看，这下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姑娘的书包和漾漾的一模一样，还是我陪着她妈妈去商场选的！” “我去，”方圆看了眼乔卫东又去看宋倩，“真这么巧啊？” 这对夫妻真不该离婚，他俩根本就绝配！ “漾漾也谈恋爱啊？”童文洁感觉吴漾平时是个挺没心事的小姑娘，她还说就是因为这样的性子所以吴漾才能专注学习在高三成绩突飞猛进呢，“那她还进步那么快？” 方一凡怎么就跟学霸谈恋爱还能考年级倒数第一呢？ 也不嫌丢女朋友的人！ 宋倩没话说了，乔英子这次期中考试下滑到二十六多名，吴漾却总分660了。 怎么同样是谈恋爱，人家就能保持成绩呢？ “没谈呢。”方圆坐回童文洁旁边，就怕她们俩兜不住事泄露出去，那他就得感受吴局长的腿力了，“人家也就是一起买了个键盘，逛了逛商场，都没用同一根吸管喝奶茶呢。” 这点他得批评方一凡，人家季杨杨都知道给吴漾买奶茶，方一凡怎么就小气的给人家英子买杯奶茶都舍不得呢？ 还两个人喝同一杯，啧！ 第27章 chapter27 吴漾洗了澡吃过饭之后跑到季杨杨家里看见他正在准备弄自热米饭，便笑嘻嘻地从自己背在身后的手里拿出带来的保温盒：“当当当！” “嗯？”季杨杨给她开了门，室内的暖气开的很足，他在屋里就穿了件卫衣，“吃的？” 吴漾拿的是她外婆给她做的肉饼，还有张洁敏在家里鼓捣出来的蛋挞：“嗯！” “你带这些东西你妈没问吗？”季杨杨跟着吴漾的身后往里头走，早就把耳机给摘了放在玄关的桌子上。 吴漾把保温盒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季杨杨家的餐桌上：“我说我晚自习会饿嘛。” 尽管猜到她可能吃过饭了，季杨杨还是拿了两副餐具：“那一起吃点？” “好！”吴漾兴致勃勃地接过碗筷，“我跟你说啊，我外婆做的这个饼超级好吃，外面煎的是脆的，里面肉却很嫩，咬一口能出汁的。” 季杨杨夹了一块饼送进嘴里，咬了一口就赶紧放到碗里，肉汁出来的时候他差点烫着舌头。 “烫着了吗？”吴漾在自己家里吃的时候就因为贪嘴心急，口腔上皮黏膜没少被烫下来，“张嘴看看？” 季杨杨哪能让她看这个，偶像包袱极重地捂住了嘴，扭过头了。 不用看都知道他家里肯定是没有可乐雪碧这种饮料的，吴漾只能找一圈去看他们家的饮水机：“你们家饮水机在哪啊？” 季杨杨以为是她想喝水：“用那个黑色的杯子就行了。” “你用的是哪个？”吴漾扭头看他，“我给你倒杯水。” 他用的就是那个黑色的杯子…… 这下季杨杨恨不得自己反口再对着舌尖咬一口，但看着吴漾还是在盯着自己，他也只能装作无所谓的说：“哦，你用那个杯子给我倒水也可以。” 吴漾猜可能这个杯子是他们家待客用的，便给季杨杨冷热掺半接了一杯水，端着送到餐桌前：“还烫吗？” 季杨杨别扭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这才摇头：“好多了，其实不烫，就是我咬的那口太大了。” “慢点吃呗。”吴漾顺势拍拍他的背，“我就是没吃饭也不会跟你抢呀。” 哪次他俩一起吃饭不是他吃的又多又快？ “嗯。”季杨杨感觉自己背上被拍过的地方迅速带起了一阵电流，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今天晚上在自己家里再看吴漾跟平时总有点不太一样，他们俩的相处模式似乎也变得奇怪了。 季杨杨努力让自己保持自然的态度：“哦，专辑还没给你看。” 他早就准备好了那张签名专辑，舅舅给他的时候就是放在一个包装挺精美的浅紫色的礼品盒子里的，但当他拿在手上准备给吴漾的时候，忽然发现这颜色怎么那么接近粉色？ 一个大老爷们送什么粉红色的礼物啊！ 季杨杨有点想解释，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心里懊恼着早知道就应该直接拆了给她，弄得这么奇怪显得好像很正式一样！ 吴漾的关注点只在盒子里面的东西：“是这个吗？” “嗯。”季杨杨潦草点头，直接把盒子推到她怀里，“你看看。” 吴漾盯着那个礼物盒中间绑的蝴蝶结看了三秒钟，这三秒钟里季杨杨只感觉坐的椅子面上像是长了一根根尖刺，刺得他根本就没办法安坐。 好在吴漾只是在研究怎么在不破坏线的情况下解开蝴蝶结，她找到最关键的环节一扯，礼品盒上的线就全都松了，她揭开盒子看，这张专辑就静静地躺在盒子里铺满的黑色拉菲草的中央。 而troye本人的签名很是桀骜地划过他自己印在专辑封面的脸上。 “谢谢你！”吴漾把专辑抱在怀里，开心的眉眼都弯成月牙了，“我超喜欢他的！” 季杨杨咳了一声，把水杯放回桌上：“他不是不喜欢女的吗？” “那是因为没遇到我。”吴漾对着季杨杨哼了一声，又举着专辑去看troye那张优越的脸部线条，“他真的好帅啊！” 季杨杨用食指扣了扣桌子，绷着脸道：“吴漾漾同学，请你注意一下影响。” 吴漾把亲笔签名专辑放回了盒子里，小狗腿似的给他夹了一块蛋挞：“其实我心里一直觉得季杨杨同学那才是世界第一帅，又会开赛车，人又聪明，玩游戏也厉害……” 最关键的是还会记得给她带专辑！就冲着这张实体专，她能把彩虹屁吹到天上。 季杨杨心情很好地听着对自己的夸赞，对甜食不太感冒的他都觉得蛋挞格外鲜甜。 “对了，你要问我的题目呢？”吴漾收了礼物自然也要拿出彩虹屁之外的实际行动，她踌躇满志地准备提起笔认真地开始辅导季杨杨，争取让他能够回到冲刺班来。 季杨杨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在里面呢。” “那你先吃，我去拿。”吴漾又站起身，她穿着季杨杨家用来招呼客人的拖鞋，大了几号的鞋子走起路来动静也大，还好他们家是住在一楼吵不到楼下邻居，“可以进你卧室吗？” 季杨杨迅速回忆屋内是不是有些什么不该让吴漾看见的东西，他洗澡之前就已经把房间都收拾了一遍，应该是没问题的：“没事。” 吴漾看见门关着，走过去转了一下把手，还没来得及推开门，一股力就从里面突然推了过来，迅速地把房间门合上再从里面反锁死。 “啊——”吴漾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手就被门撞了一下狠的，瞬间就反应过来门里面站着个人！ 有人在季杨杨的房间里！ 季杨杨摔了筷子直接就跑过来从后面抱住吴漾：“怎么了？漾漾？” 他直接就从背后环住她，轻轻抓住吴漾缩起来的手对着光去看，一寸一寸地检查骨头有没有事。 吴漾遭罪的手是左手，好在她从小学钢琴手指骨灵活，就算刚才反手被猛地撞了一下，她都能听见自己的骨头响了一下，实际上却也只是因为手指被推门的力道撞的与手背反折而疼的厉害，不算太重的大伤。 “门里面好像有人……”吴漾不怕鬼，但她觉得不怀好意的人比鬼可怕一万倍。 季杨杨把她搂着护在怀里，一脚就直接踹在自己房间门上：“你丫谁啊？” “咚咚咚！” 与此同时客厅的那个门被短促地敲了三下，吴漾一个激灵，原本冒出来的头又缩回季杨杨胸口，这下怎么都不敢睁开眼睛。 她没受伤的那只手慌忙地在自己身上找着手机，这时候就得报警才对！ 他们俩是不是被一伙绑架犯给包围了？ “扬扬！”客厅那边的门再次被拍响，方一凡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开门啊！是我们！” “是方一凡他们。”季杨杨直接抱起吴漾跑向门边，迅速打开了门，“你们怎么过来了？” 原本就着急上火的乔英子看见他扛米袋似的抱着吴漾跑了出来一瞬间就跟被消音了似的，就连平时嘴皮子不停的方一凡都傻了：“你们这是……” “我房间里有贼！”季杨杨这才注意到他这会儿居然是把吴漾扛肩膀上抱出来的，忙又放下她，“我们快走！他把我房间门反锁了。” “对对对！”方一凡这才醒过神来，“我们刚才在楼上看见有个贼进了你家院子……” “快走吧！”乔英子急得不行，拉了一把吴漾，正好抓着她那只受了伤的手。 吴漾疼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但她顾不上这个，红着眼睛也去拉季杨杨和最靠近门的林磊儿：“赶紧离开这里，万一是团伙作案呢？” 方一凡却扯住季杨杨的袖子：“不是，我只看见一个人。而且咱们有五个，对他一个，怕什么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吴漾用右手摸兜一直翻找着手机，这下才想起来自己手机放在季杨杨家餐桌上，“英子，快拿手机报警！方一凡，你看见的只有一个，那万一有你没看见的人呢？” 季杨杨看见她急的都快跳脚了，刚才手受伤的时候眼睛里一下子就泛出泪花了，但这会儿还一直憋着眼泪。他就伸手捏了捏吴漾的鼻子：“没事。有我在呢。” 这时最冷静的是林磊儿，他理智分析道：“小区单元门是有门禁的，除非里应外合，外面的人进不来。而闯进季杨杨家的这个贼居然会从里面反锁门，那就说明他不是冲着绑架或者伤人来的，可能只是想偷点东西而已……” 吴漾这会儿想着自己当时跟那人险些就要打照面，心脏就一阵狂跳。 要是她动作快一点先迈进了门里…… “别瞎想。”季杨杨揉了揉她的脑袋，“那个人可能就是想偷东西，听见你脚步声就赶紧跑过来锁门。” 方一凡这才注意到吴漾眼圈红了：“不是，这你就吓哭了？” “边儿去。”乔英子在他背上挥了一巴掌。 季杨杨握着吴漾受伤的那只手给方一凡看：“她手受伤了。” “那个人干的？”方一凡的眼神只是在他们俩交握的手上盯了三秒钟，很快就恶狠狠咬着牙瞪着季杨杨卧室的方向，“这下不收拾他都不行了！” “别闹！”吴漾急的想去扯方一凡，却被季杨杨拉到自己身后，她抬头不解地看着他，“危险呀！” 乔英子也瞪着季杨杨，特地清了清嗓子，直勾勾地就盯着他握着吴漾不肯松的那只手。 季杨杨顺着她的视线看见自己的手，这才讪讪松开，缩进袖子里。 “没事的漾漾。”乔英子抱着吴漾这里摸摸那里拍拍，捧着她的脸柔声安慰，“我们都在呢，我们五个人对他一个人，不怕的。” 季杨杨转开了视线。 眼不见心不烦，不就是女生吗？ 有什么了不起？ 两个女生这样腻腻歪歪的不别扭吗？ 女生就能随便牵手随便抱了？ 第28章 chapter28 丁一笨手笨脚地从窗户里翻出去，在呼啸的寒风中踩上围着的那圈栅栏，翻身的时候裤腿别尖刺割了道很长的口子。 当他跳下落地的时候，受力的脚尖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为什么要跑到以前租过的房子里？ 他只是想寻找曾经自己丢失的东西。 那他丢失了什么呢？ 丁一撒开腿飞跑的时候仰头去看小区里的万家灯火，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只是那间房子里有他丢失的回忆。 “哎呦！”张洁敏出门倒垃圾的时候正刷着朋友圈，一下子就被一个黑影给迎面撞上，她快要摔倒的时候被人扶了一把，这才又重新站好。 丁一想跑，但当他扶住张洁敏的时候对方也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袖子，他扯了几下发现没扯开。 “你这孩子。”张洁敏看清楚了是个戴着眼镜的学生，“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啊？” “阿姨，对不起。”丁一对着她鞠了一躬道歉，倒弄得张洁敏开始不安了。 张洁敏只是被吓着了：“没事没事。” 丁一又对着她鞠了一躬，往后面看了一眼没发现追过来的人，稍微松了一口气。 “你的裤子……”张洁敏注意到他膝盖那里被割了一道口子，一块布被撕裂地快要从裤子上被风吹下来，“你没摔着吧？” “没有。”丁一发现自己掌心火辣辣地疼，肯定是刚才用手着地的时候擦破了皮，但他只是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疼痛的感觉反而能把他从危险的思绪中拉扯到现实。 “高三生吗？”张洁敏当班主任的时候没少做过学生的心理辅导，什么样的学生她都见过，她也能一眼就看出来各种类型的学生，“时间紧张的时候也要注意身体啊。平时压力不要太大了。” 丁一没想到自己还会被陌生人认作高三学生，他在大学里过的并不如意倒是真的：“啊……谢谢阿姨。” “我女儿也是高三。”张洁敏笑起来的时候还是挺有亲和力的，她看出来丁一身上那根弦崩的太紧，“做父母的都是希望孩子好，我虽然对着她说要好好学习，可实际上去读中外合办学校的钱都准备好了。” 就算是吴漾高一的成绩也不至于考不取本科，但中外合办的学校一般都是借着有名大学而独立出来的分支学院，分数要求不高学费却是好几倍。 丁一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跟这位好心的阿姨说自己其实已经被清华录取了，只是他又从清华退学了。 “爸妈当着孩子的面肯定是要说的严重点，”张洁敏想着几句话也不耽误事，这孩子精神状态看着太危险了，说不定刚才就是从家里跟爸妈吵架跑出来的，她能拉一把是一把，“但都是为了你好。不是都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吗，学着我女儿那样表面上答应背地里做自己的就行了。” 天底下只有不想探究孩子秘密的家长，哪有真正瞒得过家长的秘密呢？ 丁一想到自己当时被爸妈改掉的志愿，眼神黯淡了好几分：“那如果家长根本就不愿意给商量的余地呢？”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张洁敏想到之前自己一时口不择言对吴漾说的那些话，其实心里也后悔着，“就像你爸妈没办法百分百站在你的角度考虑一样，你是不是也没办法百分百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呢？” 丁一垂下头，被诊断出抑郁症之后，爸妈对他的态度从一开始的□□直接一点都没过渡地变成了小心翼翼。他反而不知道他们究竟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家庭环境给孩子成长所带来的影响是不可磨灭的，张洁敏清楚自己作为旁观者也不可能三言两语地就把人家家里的情况了解清楚，她学的只是中学生心理。 “世界上其实有很多种可能，你现在还年轻着呢。”张洁敏了解越是压抑自己的孩子其实越渴望得到来自陌生人的肯定和善意，“你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来改变你父母。” 用吴天明的话来说就是，熬到你翅膀硬了，你爸妈管你管不动了，那时候不就是天高任鸟飞了？ —— “奇怪。”林磊儿举着手电筒照亮墙上的化学试卷，“这是短周期元素原子半径和原子序数的关系图。” “这是化学题。”乔英子扶着吴漾站在季杨杨床边，刚才顺手扛着的木仓一直没放下来。 他们从窗外爬进房里的时候贼已经走了，除了从墙上拿下季杨杨挂着的湖人队签名队服，能找到的线索只有贴在墙上斑驳的试卷。 “是你写的吗？”方一凡问季杨杨。 季杨杨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不是。” 他写的卷子都在书包里呢，怎么可能挂墙上…… 吴漾往前凑了点去看卷子上的字迹，嫌弃地皱起鼻子：“这字真丑……” 其实这几个人里，季杨杨和方一凡的字比这个人还难看几分。 方一凡闻言就轻轻推了一下吴漾：“男生写字，重要的就是大气。好看有什么用？” “她受伤了。”季杨杨环着吴漾的肩膀护着她，“方一凡，你别老动手动脚的。”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季杨杨搭在吴漾肩膀上的那只手上。 季杨杨就跟被扎了一下似的把手藏到了身后，还努力绷着表情：“我扶她一下。” 谁信啊？ 乔英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下她是彻底确信季杨杨对她家漾漾不安好心了。 “我说你俩……”方一凡控制着手电筒的光晕在吴漾和季杨杨身上画了一个圈，“你俩怎么待一块儿啊？” “你们仨不也是一起吗？”季杨杨撑着最后的底气。 林磊儿也把目光从试卷转移到他们这边：“我们在对题。” “她教我写题。”季杨杨看见方一凡脸上的笑，撞了一下他，“你笑屁啊。” “题呢？”方一凡的手电筒扫到客厅餐桌上，那里只放着礼物盒子跟餐具，他一脸坏笑地用灯光照着墙上的试卷，“不会在这儿吧？” “方一凡！”吴漾要不是被季杨杨拦着都想过去打他了，这语气简直完美复刻蜡笔小新，贱兮兮的。 乔英子用怀疑的目光扫视着季杨杨脸上的表情，从他身后把吴漾又拉到自己身后，手挽上吴漾的腰：“要不我们还是先到方一凡家一起对题吧？你家大人一直不回来，光你们俩也不安全。万一那贼再叫同伙过来呢？” 吴漾听了也担忧地拉着季杨杨的衣袖：“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你一个人晚上在家真的太危险了。” “我没事。”季杨杨早就习惯了，指望他爸还不如自己多亮几盏灯，“门窗都锁好他就进不来了。” “诶，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方一凡哥俩好似的搭上季杨杨的肩膀，“那歹徒啊，逼急了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做出来。我也不嫌弃你，大不了咱们晚上挤一张床睡呗。” “滚。”季杨杨一把推开他，还嫌弃地特地拍了拍自己肩膀，“你少添乱。” 方一凡压根儿没生气，笑着就在季杨杨耳边小声道：“你不想来我家，你想去谁家？哦，某人家里是有多出来的房间……就是啊，你可不一定去的了。” 乔英子的妈妈，吴漾的爸爸，那都是他们这群从小玩到大的小孩子童年共同阴影。 宋倩是因为她从小就对乔英子要求严格，而且你根本没办法跟她比逻辑，她能用自己的道理把你绕晕。 吴天明是自带军人气场，形象太过霸气，平时对他们这些孩子都挺严肃的，根本没办法像方圆那样开玩笑。 张洁敏和童文洁那种偶尔性神经质更年期发飙，来得快去得快，闹完吵完她们自己都后悔，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滚蛋。”季杨杨直接两个字就回敬了他。 方一凡不知道的是，他实在是笑的太早。 一早醒来，他还在催林磊儿呢，结果自己却被爸妈一脸严肃地强行留了下来。 许久没有看见爸妈心平气和同框的乔英子也一头雾水地被一左一右押送到了方一凡家的餐桌前。 “今天这事，你们不说清楚了，都别想着去上学。” 宋倩说完这句话，原本还没个正形的方一凡脸上的嬉笑迅速换成了茫然。 他最近没惹事啊？ 而且，为什么他挨揍还得叫上英子围观？ 方一凡就是再生气他也不可能对着宋倩阿姨发火，只能和乔英子对视一眼再坐回沙发靠背上。 “你们俩谁先说吧？”童文洁对着他们扬了扬下巴示意。 “说什么呀？”方一凡对自己妈还是能反问一声的。 然而这些大人面面相觑，互相交换着眼神，最终把球踢给了最会说话的方圆。 “你，你手机拿来给我看一下。”方圆接收到各方视线，只得硬着头皮转向方一凡，对他伸出手。 方一凡莫名其妙，他手机里不能看的东西多了去了，但还是拿了出来：“干嘛呀？” 方圆抢过手机熟门熟路对着方一凡直接人脸识别解锁：“你看，这是你跟英子聊天记录对吧？” “你翻我手机！”方一凡跳着就想去抢。 同龄人之间讲话哪来那么多顾忌，爸妈看他手机还要当着一屋子的人面前念出来，这不就是处刑现场吗？ 而且，为什么他们要看他和英子的聊天记录？ 第29章 chapter29 家长自然都觉得他们做什么都是出于情理，方一凡的抗议并没有太大的作用，方圆让他重新坐回去。 “解释一下吧。”方圆拿着手机对他们说，“880是什么意思？” 方一凡不敢去看坐在桌子旁边的宋倩和乔卫东：“抱抱你。” “那770呢？”方圆其实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方一凡头低了下去，声如蚊喃：“亲亲你……” “你要亲谁？”乔卫东直接就站了起来，要不是坐的远他只想直接提着这小子收拾一顿。 宋倩和童文洁就算是生气但还是有理智，不可能让乔卫东真的就这样打方一凡，宋倩把他又拽着坐下去了。 方一凡忙解释：“这就是朋友之间的一种比较亲密的用语。” “你对谁都这么说？”方圆小声问方一凡。 方一凡扭过头：“那倒也没。” 那不成流氓了吗？他那是没把乔英子当女孩，所以才这样对她说的。 他追黄芷陶那会儿都没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方一凡！”童文洁端着脸看着自己儿子，“你说，你就对英子有没有非分之想吧！” “我真没有！”方一凡急了，“你们还不知道我性格吗？我追陶子那会儿，那么高的台子我都爬上去给她拍照。要是我真喜欢英子，那全校都早就知道了。” “你那次是为了去给她拍照啊？”童文洁气的倒仰，那天她看着都快急死了，她辛辛苦苦把这臭小子养的这么大，结果他眼都不眨能为个不喜欢他的女孩子玩命，“方一凡，你要死啊！” 这下该换成乔卫东和宋倩来拉着她了。 “英子。”宋倩及时把歪掉的楼给正回来，“那你，你喜欢方一凡吗？” 她昨天看他们俩一点不避嫌地用一根吸管喝奶茶都快抓狂了，多脏啊！ 乔英子对天发誓：“我就把他当女生。” “喂。”方一凡侧过头盯她，就算为了让家长打消疑虑也不能这么说话吧，他哪里不男人了？ 乔英子用手推开方一凡的脸：“方猴儿，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不把我当女的，我就把你当男的看了。” “那你们俩昨天在电梯间里是怎么回事？”宋倩只当他们两个人是在装傻，这年头男女之间哪来的纯友谊？ 乔英子和方一凡对视一眼，都快忘了电梯间里到底怎么回事。 还是方一凡忽然想起来：“就因为这？” “就因为我和他在电梯间抱了一下，你们就觉得我们早恋？”乔英子也想起来了，她觉得这些大人简直太可笑了。 她和吴漾搂搂抱抱的次数多了去了，这些人要是看见了是不是还以为她们在同性恋？ 而且跟吴漾拥抱和跟方一凡拥抱有什么区别呢？她心跳都不带加速的。 “不是以为你们早恋，”方圆拿着手机苦口婆心，“而是你们这……” 这都亲亲你抱抱你了，早恋还不知道藏的深一点，防着家长看把记录删了也好啊。 还是这些孩子太乖了，跟家长的斗争经验不够丰富。 手机能设人脸识别解锁吗？ “我们那只是因为学校开设了一个心理讲座，说什么拥抱疗法。”方一凡感觉跟这帮家长有理说不清，普通朋友之间安慰地抱抱又能怎么呢，偏偏就他们脑洞大，“如果压力大的话，抱一抱就好了。这不英子正好情绪不太好，心情也不太好，我就说抱一下。这就跟哥们一样。” 这都什么年代了。 季杨杨那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方一凡现在可是一心向学。 “你们去听了那家长会，有这么回事吗？”方圆没那么好糊弄，直接去看童文洁和宋倩。 “是有个讲座。”童文洁又没有做笔记，讲座一般不都是听听就行了吗，这要她想，她也一下子回答不上来。 宋倩倒是认真做了笔记：“但是我没听说有什么拥抱疗法。” “你们可以问张阿姨啊。”乔英子记得家长会吴漾妈妈也去了，“还有李老师。” 张洁敏她自己女儿之前都被怀疑早恋……乔卫东说到这里又跟方圆心虚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想着之前也在方一凡面前打听过。 坏了，要是今天这件事之后，方一凡跑到学校去跟吴漾和季杨杨说怎么办？ “那这么说，这也合理。”方圆觉得见好就收差不多就得了，就算是真谈恋爱了还非得拆散两个孩子吗？ 人家要是真谈恋爱了，他们最多就是在家里严防死守，还能跑学校去监督？ “合理什么呀。”乔卫东双手抄在胸前，“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你们家是儿子，我们家是闺女，吃亏的是我们家！” 他是看着方一凡上次怎么忽悠他们几个的。 “人家不解释清楚了吗？”方圆冲着乔卫东使眼色，这事要是闹大了影响孩子情绪多不好啊，“这跟儿子闺女有什么关系？” “行了。”童文洁眼看着他们就要吵起来了，只能扯着方圆，“方一凡，你跟妈妈保证啊，你真的没有……” 方一凡听都不听完就斩钉截铁：“没有！” “英子，那你跟爸爸保证。”乔卫东急切地看着自家闺女。 都说风水轮流转，这也转忒快了！ “我要早恋，我这辈子考不上大学！”乔英子直接发了毒誓。 “对，我要早恋，我一辈子打光棍！”方一凡跟着又来了句狠话。 宋倩急了：“呀，怎么能这么说呢，快拍木头！” 拍木头就有刚才产生的不好的想法都不作数的意思。 乔英子扭过头，执拗地双手握拳。 宋倩看这孩子不听劝，只能自己赶紧掀开方一凡家的餐桌，敲了敲，又呸了一声。 高考在即，不由得他们不信这个。 乔卫东、方圆也都跟着敲了敲桌子，后者还拉了童文洁一把。 —— 吴漾从乔英子嘴里听出她被“早恋”的遭遇，万分同情：“我妈早就在那天晚上发疯过了。” “我和方一凡哪像你和季杨杨呀。”乔英子没精打采地躺在休息区的吊椅上，大字型张开手脚。 吴漾缩在吊椅上，她只占了小小一块地方，乔英子的手搭在她肩膀上：“你别老这么说……” 她也不是木头。 周围的人老像心里暗示一样地一直围着她说这种话，久而久之她会真的以为季杨杨对自己不一样的。 虽然有时候季杨杨他自己的确表现出了很多对她特殊的在意，可吴漾不太希望自己是先开窍的那一个。 因为她学不会装傻，要是真的喜欢了季杨杨，那她是藏不住的。 要是她真的发现自己喜欢季杨杨，而季杨杨其实并不喜欢她，那她该怎么办啊？ 乔英子听出吴漾这句话中她没说出来的意思，作为朋友也觉得感情上的事情绝对不应该是先由女孩子主动，于是她转而叹气：“你说恋爱有什么好啊？我是做题不够累啊还是乐高不好玩啊？” 吴漾也觉得早恋不好：“要是谈恋爱的话，两个人的情绪肯定就很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了。高兴的时候是双倍高兴，难过的时候，那也是双倍难过。” “对。”乔英子在目睹父母婚姻的失败之后就不太相信感情了，“自己一个人不也挺好的。” 她爸妈没离婚的时候妈妈要操心的事才多呢！ 吴漾深以为然：“什么事跟朋友不能一起做？” “说起这个……”乔英子把头枕在吴漾的肩膀上，亲密无间地搂着她的脖子，“冬令营的事你想好了吗？” 即便乔英子这次考试排名下降，但有她之前的基础在，综合排名还是能够去冬令营。 吴漾作为进步极快的学生代表，学校也给她争取到了一个名额。 “嗯。”吴漾觉得清华这种学校就算最后不一定能去读，去体味校园里的学习氛围也足够让人振奋了，虽然冬令营地点不一定在清华，“是好事啊。” 乔英子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定下了自己的理想学校和理想专业了：“那我们以后就没办法继续在一起了。” 唉，学霸就是有这样的底气。 吴漾想着的就是重在参与，学校看得起她给她争取到了名额，那她就认真地准备。要是她冬令营成绩没通过，反正她也是要准备高考的。 而且高考成绩要是没过的话，她也不准备复读了。 比起乔英子的清华南大这种纠结，吴漾想的就是哪个国家留学可以少花点钱又语言比较好学。 吴漾也知道乔英子选择南京无非就是因为南京大学的天文系全国第一，以及她到南京上学就可以脱离爸妈的掌控。 “不一定。”吴漾没想那么远，她反正尽全力在高三搏一把，最后出分了，哪个学校要她她就去哪，只要别太奇葩。 她一直也不是学霸呀…… “聊什么呢？”季杨杨拿着酸奶走过来就看这两个人都快亲上了的那种亲密，“啧。” 他是真的很不懂这些女生。 乔英子松开了吴漾，看了季杨杨一眼，跟吴漾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季杨杨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吴漾身边坐下，把手里的酸奶递过去：“你们吵架了？” “没有。”吴漾把酸奶还给季杨杨，她感觉自己好像老在吃他的东西，她却没请他吃过几回，“英子心情有点不好。” 季杨杨没问为什么，只是又把酸奶塞到吴漾手里：“我不喜欢喝这个口味的。” 吴漾的确不太挑食，她这才打开盖子喝了一口，嘴巴上就沾了一圈白胡子。 她急忙背过季杨杨舔了一圈嘴巴，想找餐巾纸的时候被人直接拿了一张手帕纸糊脸上了。 “笨。”季杨杨把纸巾盖在吴漾脸上，“手怎么样了？” 吴漾拿下餐巾纸，瞪了他一眼：“没事了。” 想了想又发觉语气有点不太好，这个人还请自己喝了酸奶，吴漾又问他：“你昨天晚上后面没什么事吧？” “没。”季杨杨脸色瞬间就好多了，“我爸昨天晚上回来了，不过我没来得及跟他说这个。” “嗯？”吴漾知道他跟爸妈很久没见面了关系还在修复阶段，听着他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样子，便转过头看他。 “我感觉我爸妈有事瞒着我。”季杨杨把吴漾手里的餐巾纸拿了过来，放回自己手里揉成一团。 第30章 chapter30 吴漾从刚认识季杨杨的时候就觉得他跟其他男生是有点不太一样的。 看着性子又独又傲，实际上却很敏感，对周围人细微的变化都能体察的很迅速。 “你发现什么了？”吴漾小时候也在舅舅家寄住了两年，舅舅舅妈也都对她很好，反倒是她自己爸妈搬回来之后天天吵架，她有段时间才变得沉默寡言的。 季杨杨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她：“我爸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样子不像是去上班，都是着急忙慌的。我妈说是要去出差，可是给我的感觉也不像……” 子女和父母之间有种天然的血缘感应，季杨杨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他确实毫无头绪。 他想过要去问舅舅，可要是爸妈都瞒着他的事情，可能也不太会跟舅舅说。 吴漾握着手中的酸奶，也跟着他一起皱着眉：“你问过吗？” “我打算明天下午的活动问。”季杨杨看见她也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就伸出手把她的眉毛抚平，“你别皱眉头，看着跟个包子一模一样。” 吴漾对着他呲牙做了个更夸张的鬼脸，避过他的手就走了。 乔英子和方一凡的事还是影响到了他们六个人的相处模式，平时他们六个人放学并排走在路上就跟螃蟹一样压制性地封了路，今天倒是男生一块儿女生一块儿了。 黄芷陶把她之前拼单买多了的面膜都送给了吴漾和乔英子：“这个挺好用的。” 乔英子抱着面膜，心事重重。 吴漾是不太敢在家里敷面膜：“这个怎么用啊？” “洗完脸之后就敷在脸上，十五分钟就行了。”黄芷陶自从拥抱之后跟吴漾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她这会儿也能跟吴漾像乔英子那样动手动脚地闹着玩了，她把手覆在吴漾脸上摸了一把顿时就感慨，“你皮肤真好！” 摸起来就像水一样。 在知道吴漾到现在为止使用的护肤品只有婴儿面霜之后她就更羡慕了。 张洁敏有些教育理念跟宋倩如出一辙，她们都觉得女孩子在读书的时候不能把心思放在打扮上，女生要是一想着谈恋爱想着打扮心就野了。 所以吴漾连可爱一点的发卡和皮筋都不敢戴。 “高考之后，我一定要染最亮的头发，烫最夸张的头，泡最帅的仔。”吴漾对着自己的小姐妹们发誓。 “什么？”走在前面那排男生忽然就转过头来，方一凡和季杨杨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又回过头去了。 “好像是在说高考之后怎么玩的事。”林磊儿听的不太清楚。 方一凡没放在心上，继续跟季杨杨吐槽：“你说他们这些大人至于吗？不就是抱了一下，我和英子谈恋爱，我不成了同性恋了？” 季杨杨噗嗤一声笑了笑。 林磊儿倒正色说：“表哥，没那么严重，其实英子也挺好的。” “你别听他瞎说，他跟王一迪讲题脸红，跟漾漾拥抱脸红，跟陶子说话还脸红呢。”方一凡撞了一下林磊儿的肩膀，“那你去追英子呗，正好你俩在一起把我撇干净了。” 季杨杨倒也附和林磊儿：“乔英子虽然也不是大美女吧，但长得还挺有特色的。你要真喜欢她呀，也没什么不好。” “喂。”方一凡撞了一下季杨杨的胳膊，“季杨杨，你几个意思？” 季杨杨从这人眼里读出来了警告，怕他误会忙转过头：“我没什么意思啊，我客观评价。” “喜欢就算了吧。”方一凡是真觉得他不可能跟乔英子有什么，他忽然又问他们，“诶，你们觉得我们年级哪个女生最好看啊？” 林磊儿认真思考着：“其实好看的女生挺多的……” “哟哟哟。”方一凡看自己小表弟可算是开窍了，忙问他，“谁，你不会要说王一迪吧？” 林磊儿是真觉得王一迪长的不错，不过表哥一直说她像鲶鱼精，他知道自己要说实话肯定又要被嘲笑：“陶子不是班花吗……” “我觉得吴漾其实也挺好看的。”方一凡坏笑地看着季杨杨，“有些人还说她长的挺像那个韩国的女明星来着……” “韩国的谁啊？”季杨杨瞥他一眼。 方一凡也不看韩剧，他只知道自己老妈在追剧的时候老对着那部剧的女主角说眼睛眉眼长的真像吴漾：“男主角挺高挺壮的，女生挺会撒娇的那个。” “那些人脑子有坑吧。”季杨杨在心里记下了方一凡描述的男女主人设，打算自己回家上网查一下，嘴上却说，“吴漾就一小傻子，最多就是白了点。” 吴漾确实是他们见过的女生里最白的了，说话的时候声音也软的不像北京人，听她说小时候在南方的舅舅家里住过几年。 方一凡还想说什么，抬头的时候就看见站在校门口的宋倩，她明显也看见他们了，只是她只对着英子招了招手。 乔英子急忙把面膜藏进了衣服口袋里，转过头对着吴漾和黄芷陶说：“我妈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拜拜。”吴漾和黄芷陶只来得及跟她挥挥手。 “怎么回事啊？”黄芷陶问吴漾。 吴漾看了一眼脸色也跟着沉下来的方一凡，简短解释：“宋阿姨以为英子和方猴儿早恋。” 黄芷陶的目光在季杨杨身上扫了一圈又平静地收回来了：“那他们是早恋吗？” “没有啊！”吴漾挽住黄芷陶的手，“我们几个不都是天天待在一起吗？” 六人队伍只剩下了五个人，这一路上气氛都变得很怪异。 平时都是有方一凡在活跃气氛，今天最活泼的人消了音，吴漾有心想挑起几个话题，也只有季杨杨和黄芷陶偶尔会应和一两句。 回到家里，她就叹了一声气。 “怎么了？一回家就叹气？”张洁敏已经做好饭在等她了。 天气变冷之后，吴漾也不太想出去跑步了。 她跟考试之神已经达成了新的约定，下一次考试如果她考到了前三名，那么她就到来年春天再开始跑。 吴漾放下书包坐到餐桌前，第一筷子就是夹了酱香味的牛肉：“老妈，你最近跟宋倩阿姨聊过天没？” 要是她老妈又跟宋倩阿姨学着一起来怀疑她早恋，那她真得烦死。 “中午吃过饭。”张洁敏说到这个也想起了中午的不愉快，她一开始还只以为是闺蜜间的短暂聚会，毕竟开学之后她们三个人只能在健身房聚一聚，偏偏因为乔卫东女朋友那事为挺宋倩都一起办了退课。 张洁敏倒是没有跟着一起给小梦打差评，她感觉那事都是乔卫东一个人闹得。 “她跟你说什么了没？”吴漾夹了三筷子肉才吃一口青菜，说话的时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张洁敏想着估计是乔英子已经告诉吴漾了，便也没有瞒着她：“她觉得英子和凡凡在早恋，所以特地叫我们出来，是想让你童阿姨跟着她一起禁止两个孩子接触。” “这能禁止的了？”吴漾都觉得宋倩阿姨是在为难人。 张洁敏看她只吃肉不吃素，硬给她夹了一大碗青菜：“我在旁边听着挺尴尬的，只能劝着。不然她俩能在餐厅吵起来。” “啊？”吴漾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这事儿不是跟你没关系吗？” 张洁敏耸肩：“她俩本来挺好的，但不都是为了孩子的事吗？这话你就别跟英子说了。我觉得宋倩离婚之后，可能满腔的爱都转移到英子身上了。跟方一凡没关系，要是随便换其他男生来，她只会更加炸。” 吴漾是目睹过宋倩对乔英子的严加管控的，只比她妈对她更严：“你可别学这个啊！” “她也挺不容易的。”张洁敏跟宋倩在某些情况上也是同病相怜，教育女儿这方面，宋倩是没人指望，她是指望不上，“你也劝英子理解一下她妈妈，不管怎么样宋倩也是为了英子好。” 吴漾试探性地问自己妈：“你应该不会觉得我也早恋了吧？” “我不是怕你早恋，是怕你嫁不出去。”张洁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她早就忘了那天从酒店回来时自己在车上说的话了，“现在谈什么恋爱啊，你现在谈的男朋友不都是别人以后的老公吗？” 吴漾很不正经地发出一声怪笑：“我看见有个段子，前面也是你这样说的，后面半句就是：别人的老公，想想就刺激。” “不正经。”张洁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那在学校有人追你吗？” 吴漾低头吃饭，不讲话了。 “之前不是季杨杨跟你……”张洁敏不让她装傻，“现在他喜欢别人了？” 吴漾翻了个白眼：“他没喜欢过我，我们就是玩的好一点。” “我看你们那天在酒店里挺亲密的。”张洁敏说，“你可别给我学倒追男生那套啊。” 吴漾几口吃完碗里的菜，转身就把碗放进了厨房的碗池里。 “多大的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不知道吗？”吴漾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还没顺过气来，“把你女儿说的一文不值，你就高兴了是吗？” 张洁敏没想到她能突然这样又发作，刚才不都还是好好的吗？ “我只是说一句，你就这么激动？”她嘀咕着，总不能是真的有什么吧？ 吴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能生这么大气：“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你无聊不无聊啊！” 说完她就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抓起扔在沙发上的书包直接又摔门而出。 “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说都说不得。”张洁敏听到动静坐在椅子上都吓了一跳，随即就紧紧皱着眉，“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给我气受！” 第31章 chapter31 春风中学之所以能够成为区重点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升学率。 临到高考前，心理疏导的讲座反而越来越多。 张洁敏很认真地听着台上老师的话，余光瞄到一左一右站着的童文洁和宋倩在打着的眉眼官司，她不由得长叹一声。 吴天明听到她叹气：“怎么了？” “没什么。”张洁敏知道自己就是把女人之间的事掰开了给他说，他也不会明白，“待会儿畅所欲言会，你可别给孩子压力。” 吴天明翻了个白眼：“我怎么可能呢。” 吴漾听着她爸妈的话偷偷笑了，转过头却看见一个人待着的季杨杨。 他现在又变成了那种生人勿近的高冷姿态，仿佛一点都不在乎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家长陪伴的人。 吴漾低头拿手机给他发微信：【(づ ●─● )づ】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颜文字就是最好的开启话题方式。 季杨杨是不可能用颜文字的，他自诩纯爷们：【干什么。】 【你困了吗？】吴漾发完都觉得自己好无聊。 季杨杨站在后面往前看了一眼，正好跟吴漾视线对上，她对着他做了个鬼脸很快又转过头了。 大白天的，又不是猪，哪有那么多觉 季杨杨勾起嘴角，身上的那种冷漠稍微收了一点。 讲座结束之后他们就要以班级为单位进入教室改造成的畅所欲言室了，季杨杨还是一个人。 吴漾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爸妈往前走，她最喜欢的潘老师也已经到了季杨杨身边。 “这个活动还真挺好的。”吴天明听得很认真，他把手搭在女儿头上，“漾漾想跟我们说什么啊？” 吴漾原本是不太想说自己真正的想法的。 畅所欲言室布置的很像样，三张靠背座椅都朝着镜子摆放，他们坐下之后只看得见镜子里自己的脸，说话的时候看不见对方眼色确实能把顾忌放下一些。 “漾漾有什么话想说吗？”张洁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先开口问。 吴漾盯着镜子，这个摆放的角度显得她脸有点圆：“我……我其实没有特别远大的目标。我也不知道自己学习是为了什么。” 本来她以为爸妈会一起炸掉，因为他们每个学期开学都会像部署战略任务那种给她制定必须达到的目标条件。 可是这会儿他们没有打断她。 吴漾又接着说：“我真的很烦你们每次都推着我往前跑，我自己已经跑的很累了，可是你们还是在后面推，总是想让我跑的更快。每到这个时候我就想摔一跤，这样你们就不会逼我了。” “漾漾……”吴天明想说他不是这样想的。 张洁敏却很冷静：“你让孩子先说。” 什么事情一旦先开了头，后面就再也没有顾忌了。 “誓师大会那天，我在气球上写的是努力学习，考上清华。”吴漾看着镜子里那个眉头紧紧皱着的女生，感觉季杨杨说的没错，她皱眉的时候挺像包子的，“但是，其实我不太想去清华。” 高考不是她一个人的高考，老爸老妈在这一年为她做出的牺牲，她其实也看在眼里。 吴漾跟乔英子不一样，她一直都是个让爸妈操心的孩子。 “当时文理分科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以我的兴趣应该去读文科。”吴漾高一的时候偏科很明显，她语文英语都是班上第一，但是数学只能排到十来名，理综三门更是要再往后数，“但是我知道我想学理科。” 原因很简单，文科的主观性太强了。 吴漾的脾气跟她爸爸一样，擅长搞事，一点就炸。 文科在专业方面的局限性很大，而且没有唯一的标准答案，同样的答案在不同的人眼里，解读出来的意思就不一样。 而理科，答案是对的，过程可以有很多种解法，分数都是一样的。 吴漾是顶着来自所有人的压力和质疑学的理科，事实证明她投入心思之后也可以学的很好。 “现在冬令营的名额出来了，我可以去参加清华的冬令营。”吴漾捏着自己的鼻尖让脑细胞保持清醒，“但是我感觉冬令营我不一定可以通过。” 她不算是特别有天赋的学生，而且高一以前的基础确实不够好。 “哪怕是我们学校第一的磊儿，他也不能保证他到了清华就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吴漾看着镜子里那个一脸严肃的女孩子，“而我想去读的专业，比磊儿他想读的物理专业分数线更高。” 吴天明和张洁敏都安静地听着，吴漾能这么说也是因为她成绩越来越好了。在她高一高二的时候，他们再怎么问她都不会说自己想读的专业。 “我想往医学类走。”吴漾还记得高二时外公生了大病，全家人都以为老人家是患了肺癌，后来还好拖了亲戚的人脉排上了协和的号，去看了才知道只是肿瘤，“而国内最好的就是协和医院。” 吴天明鼓励她：“当医生，救死扶伤，是个好理想。” “对女孩子来说学临床是不是太累了做手术的大多数都是男医生。”张洁敏忧心忡忡，似乎已经吓到了以后吴漾陷入可怕的医患纠纷里的场景，“要是遇上医闹怎么办啊？” “我想，如果本科是出国的话，可能相对而言对高考的分数要求不会那么大，专业的选择面也要广一些。”吴漾深吸一口气，干脆把心里想的全部都说了出来，“我在高一的时候就已经看好了学校。我想出国留学。” “可是我们家家庭条件一般……”张洁敏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爸妈的工资没办法支付你在外面的生活啊。光是去英国，保证费就要50万吧” 又来了。 吴漾想起她读小学的时候第一次接触到钢琴，一开始她并不能弹出很好听的乐曲，只能反复练习一些很简单的像豆芽菜一样的音符，可她还是很喜欢钢琴。 在第一次参加考级的时候，她每天都坐在钢琴前练习六个小时以上，第一次就考过了三级。 她开始梦想成为钢琴家。 但是妈妈听说了她的梦想之后，说的却是：“那得砸多少钱呢？现在学艺术谁不是靠钱砸出来的？像郎朗他们家是世代学艺术的，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习了，你凭什么能够超过他们呢？” 吴漾确实也不能算是天才，她只是比一般人要强一点，可当她参加专业比赛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顶多只能分在业余组。 其实挺受打击的，她也是从那个时候才知道天外有天，永远有人比你更聪明更努力。 从那之后到高中，她都不是很想努力了。 “我想试一试。”吴漾已经不会像小孩子那样就因为来自大人的一句否定而消沉了，“我本来不想跟你们说的，就是觉得我一说你们就会想太多。现阶段当然我是全力准备高考，因为我想申请的学校也是会看高考成绩。但是高考之后，无论高考结果怎么样吧，我会选择一条对家里负担最轻的路出去看一看。不然一辈子就待在北京吗？” “北京有什么不好的？”吴天明他自己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才能在北京落户，“在北京，爸妈的资源都是你的。” 张洁敏也跟着说：“而且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那么拼？将来大学毕业早点找个好工作组建家庭不就好了？” 吴漾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难道我作为人的意义就是像动物一样繁衍吗？那我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学习？” 他们原来对她的期望只有这样吗？ 那她努力的意义在哪？ 张洁敏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情绪：“妈妈的意思是，你作为女孩子，以后如果进私人企业，你知道有多吃亏的啊。你看童阿姨，她虽然挣得是很多，可是她上班996，回家都得随时拿着电脑做报表。你再看方叔叔，跟你爸一样的年纪啊，他现在事业了，全家都靠着童阿姨一个人的工资，方一凡又要艺考，童阿姨她压力多大啊？妈妈真的不希望你这么辛苦。” “我学医学的话进的是医院。”吴漾指出她话里的漏洞，“去公立医院不就好了” “而且我们家就只有你一个女孩。”吴天明看着镜子里吴漾的后脑勺，“爸爸也不希望你将来嫁的太远。要是你受到欺负了，爸爸都不能冲到你身边保护你。” “我会回来的。”吴漾急忙保证，“我就是，想年轻的时候多出去看一看。” “以后可以研究生去交换留学啊。”张洁敏还是觉得现在太早了，“你读书早，要到大一第一个学期结束才满十八岁呢，你现在想这些，太早了。” 吴漾不能说她不失望。 “漾漾。”吴天明盯着女儿脑后扎起来的马尾，“你是不是想离开我们啊？” 是他们对她管的太严格了吗？ 吴漾深呼吸一口气，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女孩子眼圈一点点变红，直到眼眶里再也装不下泪腺的液体：“是。” 她就是这么想的。 —— 这是吴漾高三以来头一回在晚自习的时候翻开了试卷却看不进题，她拿起笔想算一道中午就已经想好思路的物理题，可笔尖的墨水都快浸透了试卷，她还是只写下了一个“解”。 写不下去了，坐在教室里就跟周遭埋头奋笔疾书的同学格格不入。 吴漾拿着英语试卷走出了教室，想坐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读一会儿英语作文，这样也不算浪费宝贵的时间。 她不想让自己的脑子空下来，这样她就不会再去想今天自己的“坦白”是不是伤透了爸妈的心。 出国留学对他们这种中产家庭而言，就意味着父母拿出了自己积攒的全部积蓄给她追逐梦想。 她真的太自私了。 而且，爸妈在听到她说出国留学就是为了逃离他们之后，吴漾透过镜子看见她一向都因为军营生活而坐姿端正的爸爸垮下了肩膀。 当眼泪砸到试卷上，吴漾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但是她躲在学校的角落里这样哭，哪怕把一张英语试卷哭到拧的出水那也没有用，背不下来英语作文，她高考还是会丢分。 “dear david,im d youlle to beijing to learn chinese.”吴漾拿校服袖子擦了擦眼睛，读到这里又没忍住委屈，为什么外国人到中国学中文就可以报销学费，他们中国人跑到国外去就要花那么多钱呢？ “chinese is very useful, and many foreigners are learning it now. ”全世界都在讲中国话，凭什么英语不开设英语桥呢，那些发达国家怎么就不对留学生群体友好一点呢？ 吴漾惨兮兮地吸了鼻涕，哭着又往下背：“its difficult for you because its quite different from english. ” 她又断了一下，甩了甩掉到试卷上的眼泪。 “you have to remember as many chinese words as possible. ”她读不下去了。 为什么一个外国人到北京来学中文，他们就得跟人家要跑一样地写这样的信？ 那为什么她跑到别的国家去上大学，她就要背负那么大的压力呢？ 吴漾往后倒仰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干脆拿卷子盖住了自己的脸，一边抽泣着一边往下背。 她选的位置足够隐蔽，现在除了她整个学校的人都在教室自习，没有人会发现这里。 吴漾哭着背完了一整篇的满分作文，背到后面也只有她自己听得懂自己在念些什么。 直到把万年考不上大学的李华都祭出来，她才又拿起试卷，准备检查一遍自己背的正确率。 试卷上的铅字虽然被她的眼泪弄得又潮又晕，但好歹还能看得清。 “擦一擦。”一张餐巾纸递到了试卷上，拿着它的是一只指节修长的手。 第32章 chapter32 黄芷陶抿着唇，把餐巾纸递给了吴漾。 其实她最好的做法应该是装作没有看见就这样走掉，可是吴漾缩成一团坐在沙发上边哭边背书被她撞见了，她也不忍心就这样走掉。 吴漾接过她手里的餐巾纸，眼泪也逐渐收回去了。 “谢谢陶子。”她抽噎着把鼻涕醒完，然后将餐巾纸握在手掌心里。 黄芷陶看到吴漾的眼圈红起来的样子很容易就想到了她小时候养的那只宠物兔子，到底还是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没事吧？” 吴漾说不出话，只是点点头。 “因为畅谈会的事吗？”黄芷陶能感觉到吴漾从下午的活动开始情绪就不是特别高。 她的爸妈都在国外，唯一在身边的舅舅却因为班主任工作没有办法陪她，吴漾感觉自己跟陶子比起来，那点烦恼倒真的像是不懂事的小孩在不负责任地胡闹。 “陶子。”吴漾握住黄芷陶的手，哭的时间一长声音就变得有些哑，“我跟你比起来，真的太不懂事了。” 张洁敏以前在家里夸别人家的孩子时吴漾还老不以为意，但现在她拿自己跟乔英子、黄芷陶对比，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很浑。 她们都很清晰地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在学习上也从来没有让大人操过心。 黄芷陶咬着下唇，也抓住吴漾的手。她从高一分班的时候才认识的吴漾，那时候她对吴漾的印象就是个爱笑爱闹性格跟她截然不同的姑娘。 这样的女孩子理所当然地受着身边所有人的欢迎，在社团活动、学校才艺比赛里都表现的很出彩。 高二之后吴漾对学习也开始上心，她就变成了既有好人缘又完美逆袭的完美学生。 黄芷陶很难说自己不羡慕她。从某些方面看，她感觉吴漾和方一凡才是一路人——他们都有关心自己的父母，而她和季杨杨在成长的过程中父母都缺席了陪伴。 最起码在家长会的时候，吴漾的爸妈恨不得共同出席，哪怕女儿的成绩并不好，而她就算考第一名，家长的座位永远都是空的。 黄芷陶有时候是觉得吴漾和方一凡挺不懂事的，那天在酒店里只有她是没有家长来接的，但方一凡和吴漾居然还觉得爸妈管的太多。 “跟家里吵架了？”黄芷陶问。 吴漾揉了揉眼睛，手就被黄芷陶抓了下来。 好吧，脏手揉眼睛容易不卫生。 “我说我想出国留学。”吴漾对黄芷陶说。 “为什么？是……因为想离开家里吗？”黄芷陶松开了手。 吴漾没办法像对乔英子那样对黄芷陶承认，她感觉在黄芷陶面前说这样的话莫名心虚：“有这部分的原因。” “去外地也可以啊。”黄芷陶倒没有再说什么，“我还以为英子要去南京就已经够远的了。” 吴漾把自己的理由告诉她：“如果是要学医的话，我的分数在国内不一定能够上线。” 黄芷陶明白了。 吴漾如果高考正常发挥，她的分数去国内顶尖的医科大学有些危险，作为北京孩子又有报考大学的地域限制，而稍微次一点的学校，她的分数又太可惜了。 而吴漾英语一直都很好，甚至她自学了德语，已经可以不用词典阅读一些入门类的书了…… “你在誓师大会的气球上写了lmu！”黄芷陶这才发现吴漾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慕尼黑大学？” 这是吴漾一直埋在心里的秘密。 “原来是这样。”黄芷陶想起来有一次午休，方一凡跟他那群哥们儿在教室里咋呼吴漾在写外星文，当时季杨杨却说吴漾是在学德语。 她那会儿还觉得吴漾和方一凡一样每天想的都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事，高考都已经够累了，作业写不完，却还能学这些与考试无关的东西。 吴漾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去留学了！ “你爸妈知道这个吗？”黄芷陶感觉要是家长知道的话，吴漾就不是因为赌气才想着出国留学的。 吴漾摇头：“德语真的很难，要是去lmu的话，我得上一年预科。虽然德国的免学费和奖学金真的很吸引人，但语言真的是问题……” 她如果不把这件事解决就跟家里人说的话，张洁敏一定首先想的就是该怎么找德国留学的弊端打消她的想法，而不是想着怎么帮她申请offer联系中介。 “高考之后再说吧。”吴漾现在已经不会为这件事苦恼了，“再怎么说，高考考个好成绩也算是给这么多年应试教育交个答卷。” 黄芷陶这才发现，其实她并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身边的每一个人。 “是班上有事吗？”吴漾发现倾诉真的是减压的好办法，哪怕她之前跟黄芷陶的关系并不能说得上是亲密，可在她说完这件事之后，心里那种堵塞的感觉就疏通很多了。 黄芷陶摇头，她只是来教室拿试卷的时候恰巧经过而已：“没。” “我还以为李老师来数人数发现我不在。”以前有几次李萌也来过，不过恰好吴漾给季杨杨讲题的时候都没撞上老师家长。 “没呢。”黄芷陶看着吴漾的眼睛，“其实是季杨杨过来找你，我才发现你不在班上的。” 季杨杨？ 吴漾从前无意中听到的那些流言此时此刻又都冒了出来。 黄芷陶这么说，是因为她喜欢季杨杨，所以有点生气吗？ “可能是他有题要问我吧。”吴漾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非要说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只是觉得在黄芷陶面前承认自己和季杨杨关系很好似乎是在炫耀，陶子听了可能会不舒服。 “在这干嘛呢？”正说着季杨杨，他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吴漾吓得缩了缩。 季杨杨把买来的餐巾纸收进校服裤口袋里，他看见吴漾已经没有再哭了，目光转到她握成拳的手上——原来是已经拿纸巾擦过了。 黄芷陶倒是要比吴漾从容多地转过头，看见他还露出笑：“你找过来了啊，那我先走了。” 吴漾愣了，抬起头去看她。 “我还有试卷没写呢。”黄芷陶对着吴漾解释了一句，就笑着跑上了楼梯。 季杨杨在吴漾还没有理清思路的时候就已经坐到了刚才黄芷陶坐的地方，直接从她手里抠出纸团放到自己手里：“什么事哭成这样？” “你也看见了？”吴漾这会儿比刚才要难为情的多，“我哭的有那么大声吗？” 该不会整个教学楼都听见她的鬼哭狼嚎了吧？ “还好。”季杨杨看见她又流了两管鼻涕，很嫌弃地抽出口袋里的餐巾纸盖在她脸上，“也就是跟鬼片里女鬼还魂一样的分贝。” 女鬼还魂到底是安静还是扰民？ 吴漾气呼呼地擦掉自己鼻涕，背过身对着他了。 季杨杨猜可能是下午的时候跟爸妈沟通又引发了矛盾，在听讲座的时候不是还挺好的吗：“肚子饿了吗？” 他好像也只会用这一招来安慰她。 “不饿！”吴漾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她要是真的难过是吃不下东西的好吗！ “哦。”季杨杨也想不出招了，“跟你爸妈吵架了？” 吴漾摇头，也不算是吵架，应该是思想发生了分歧。 “啧。”季杨杨耐着性子继续没话找话，“其实这个活动挺没意思的，说是畅所欲言，其实谁当真谁就傻了。该瞒着的，还是一样的瞒着。” 吴漾听闻转过身观察季杨杨的表情，小心翼翼问：“你……沟通也不顺利吗？” 季杨杨闭上眼睛点点头。 “可能只是他们觉得时机还没有到。”吴漾并没有单独接触过季杨杨的父母，那天在酒店里她其实对季叔叔和刘阿姨的印象都很深。 他们一定很爱对方，也一定很少吵架。更不会像她爸妈一样，闹起来甚至还能对着对方砸东西。 季杨杨已经不想再找借口了：“就这样吧，他们不说，我也不问了。” 猜来猜去挺累的。 对男孩子，尤其又是季杨杨，吴漾在察觉到他们的性别差异之后就没办法像对女孩子那样必要的时候直接用拥抱安慰了。 更何况最近方一凡和乔英子就是因为拥抱被家长定性成早恋。 但现在偏偏说什么都觉得语言很苍白。 季杨杨在吴漾看着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又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她正注视着自己。 他忽然发现其实吴漾近看，睫毛还挺长挺翘的，可能是因为刚哭过，左眼的上睫毛说还挂着一颗反射着光的水珠。 就她这下睫毛的密度就快赶上许多人的上睫毛了…… “你也别多想。”季杨杨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刚才坐的太近，他往后坐了点，“反正现在他们能管你的唯一理由就是高考了。考试完之后就好了。” 吴漾也往后坐了坐，刚才季杨杨看着她不说话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奇怪，他那样盯着她，就好像她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 而且，为什么他爸妈都是很明显的双眼皮，他却是单眼皮呢？ “嗯。”吴漾低头重复着他的后半句话，“考试完之后就好了。” 第33章 chapter33 吴漾晚自习结束和季杨杨一起回家的时候在路口看见她妈妈正在跟一个学生聊天，那个男生气质与林磊儿类似，只不过整个人浑身笼罩着一种沉郁。 “那谁啊？”季杨杨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吴漾，“你妈找的女婿？” 吴漾瞪了他一眼，指尖戳了下他的腰：“瞎扯。” “行。我先回去了。”季杨杨也是被前不久宋倩接送乔英子上下学那事弄怕了，要是吴漾她妈也开始接送他就只能去找方一凡相依为命了，“明天见。” 吴漾挥手跟他道别，往她妈妈站的那根路灯下走过去。 “回来了？”张洁敏看见吴漾对她招手。 吴漾应了一声，很自然地目光也转向那个正在跟她妈妈说话的男生。 “这是宋倩阿姨以前的学生。”张洁敏个子比吴漾要矮一截，穿着高跟鞋搭她肩膀也比较费劲，“叫丁一。” 丁一不太自然地跟吴漾打了招呼：“你好。那阿姨，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张洁敏对着他笑笑。 等到丁一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吴漾才跟着她妈妈一起走进单元门里：“是你的学生吗？” “是我们学校升上春风的。”张洁敏对这孩子印象深刻，虽然不在她班上，但是那一届也是他们学校考的最好的一次，“听宋倩说，好像还考上清华了。以前就住在方一凡家楼下。” 方一凡楼下不就是季杨杨家吗？ 吴漾这时候当然不会把自己的联想告诉她妈妈：“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当然没关系了，你不是不考清华吗。”张洁敏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两人一起走进电梯里，“人家学习可从来没让爸妈操过心。” 吴漾盯着电梯门上倒映的自己被虚化的脸不太想讲话。 “今天我听宋倩说你们冬令营的名额出来了？”张洁敏问她，“报名表呢？” “那个要自己去学校官网打印。”吴漾颠了颠书包，把滑到手肘上的书包肩带弄正。 电梯门打开，张洁敏推着吴漾走了出去：“你想填哪个学校？” “清华。”吴漾用钥匙开了门，先一步进了玄关。 张洁敏扶着墙脱她的靴子：“你？冬令营不是也得选拔的吗，能通过吗？” 吴漾把自己换下来的鞋子放进鞋柜里，穿上棉拖鞋：“碰运气吧。” “你不是说要出国留学吗？”张洁敏把自己的靴子放在门边，找了半天才想起来她自己的拖鞋被她之前扔到了地毯外面，便单脚跳了一步，这才够到室内鞋，“那干脆别报名了，把有限的名额留给别人，反正你也不一定考上。” 卧室里是黑的，没开灯，吴天明还没有回家。 吴漾确信自己的听力没有问题，便也没怀疑这话究竟是不是从自己亲妈嘴里说出来的：“谁给你钱了？” “啊？”张洁敏没反应过来。 吴漾从饮水机旁边拿起自己的马克杯接了一杯温水：“没收钱啊。那是我进冬令营挡了你哪个好孩子的路了？你哪个学生正好也想进清华，让我给他腾位置？” 张洁敏还当吴漾是在开玩笑，她没把女儿的话当真：“你能考得上吗，还让你给人腾位置，说大话也不脸红。我是想，就你那成绩也是高三才开始走运变好的，基础肯定没人家真学霸扎实，还不如稳妥一点，清华那种顶尖学校你就算进去了也是垫底……” 她觉得吴漾这成绩还是不够稳定，冬令营跟自主招生挂钩，竞争激烈。她完全可以退而求其次，比如考虑一下复旦、上交、浙大这些，选一个好一点的专业，相当于上个保险。 “我还没考你就觉得我垫底？”吴漾捏着手里的陶瓷杯，她真的很讨厌这样大吼大叫的自己，她觉得自己这样子真的很丑，吼完这句话之后她的嗓子都快哑了，“从小到大反正我要做什么你都觉得我不行，我都还没开始做你就觉得我不行！” “我哪觉得你不行了？”张洁敏觉得这孩子是越来越说不得了，“现在是不是不能说你了？哦，天天用好听话哄着你奉承你就是对你好了？要不是家人，谁会说你的缺点？” 吴漾把自己最喜欢的这个杯子放回饮水机旁边的酒吧台，摔门进了卧室。 她的沉默让张洁敏理解成了心虚，反倒觉得要趁着这时候把吴漾给整服气，不然三天两头地甩脸，到底谁是长辈了？ “你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现在来对我撒气？”张洁敏一脚踢到门上，“你们姓吴的就没一个好东西！你爸不是个东西，拿我当出气筒，你也学着他的坏样？我就不该对你好！” 吴漾从柜子里找出来降噪隔音的头戴式耳机，放了首节奏最快的edm电子乐，把床底下那些装换季衣物的箱子全部搬出来抵着门，对屋外的声音充耳不闻。 “白眼狼！”张洁敏只恨这是出租房没办法把门给卸下来，“我就应该学童文洁那样，从小到大不管你，把自己事业给弄好。为了你我连班主任都不当了，你说要出国留学，我腆着脸去找以前不联系的同学，就是为了给你更好的环境！你呢？” 音乐的声音大到引起耳鸣了，吴漾稍微调低了一点音量，又拿了支录音笔对着门口。 明天让她自己听听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你对得起我吗？”张洁敏一脚又一脚地砸在门上，“我就是从小养条狗它都知道对主人摇尾巴，我自己省吃俭用舍不得买一瓶好的化妆品，你现在来对我发脾气？你真以为你高三了了不起？” 吴天明还没用钥匙开门的时候在门边就听到有女声在撒泼似的叫，一打开门，发现张洁敏正在拿东西砸吴漾房间的门。 “你疯了？”吴天明鞋都没换，从张洁敏手里抢过小方凳，“漾漾在哪？” 张洁敏看着他就来气，但体力也快耗光了，指着门说：“在里面呢。” 吴天明也对这吵架的路数相当熟悉了，拿手机给吴漾发了条微信：【漾漾开门吧，爸爸回来了。】 没过一会儿，吴漾挪开了箱子，从里面打开了门。 她跟张洁敏比起来，脸上的表情就要漠然很多了：“说完了？” “洗漱吧。”吴天明这会儿哪边都不得罪，“晚上早点睡。” 张洁敏还在等着吴漾的服软，想再发作一番，却被吴天明打断了。 “我想起来有件事要跟你说。”吴天明握着张洁敏的肩膀把她带进了主卧里，转身关门前对着吴漾眨了一下右眼。 “一身酒气。”张洁敏捏着鼻子很嫌弃地坐在床上，“又出去喝酒了？” “跟教育局长。”吴天明大马金刀坐在床边，也不管还穿着室外的皮鞋，“这段时间你别老把目光放漾漾身上，也做点事情。” “我一直在做事！你以为谁跟你一样就知道鬼混？”张洁敏拍了一下床沿。 吴天明双手下压做了个消气的动作：“我是说，学术方面，发表几篇教育类的文章。这个我不太懂，你得自己去找期刊杂志。” 张洁敏坐直了身子：“怎么？” “内部消息。”吴天明翘起了二郎腿，单手解开了翘起来那只脚的鞋带，“今年的区优秀教师评比，比较看重发表文章这块。” 区优秀教师…… 张洁敏眼睛亮了，她从不怀疑吴天明带来消息的可靠性：“行啊你，机要科的那套，在酒桌上还是挺适用的？” “别瞎说。”吴天明端正严肃态度，“学术这块一定要严谨，要做就好好做。” “那漾漾怎么办？”张洁敏又皱起了眉，“她现在在高三，最关键的时候。” 吴天明换了下腿，全都脱掉鞋之后，汗味就从他的袜子上迅速扩张至整个卧室：“她现在成绩上来了，也不用太紧张。” “那可不行。”张洁敏抓着他的胳膊，“高三一点都放松不得！正是最后冲刺的阶段，她一掉队，她就再也追不上了！” 如果非要做选择，他们俩都觉得还是女儿的高考更加重要。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你的机会。”吴天明盘腿坐在床上，“不然明天我去给他们班主任打个电话，必要时送点东西让她在学校多关照一下吧。” 张洁敏提醒他：“别太显眼，要给就给现金。” 微信红包和支付宝转账都容易留下记录，对老师和学生双方都不好。 而且现在孩子精的很，要是同学之间传点什么，影响到吴漾的考试心态就更不好了。 吴天明很奇怪，张洁敏自己对着吴漾生气的时候多难听的话都说的出口，那时候她怎么就不知道闺女的自尊心很强呢？ 不过现在他要是杠这一句，张女士刚熄灭的火包火又要开始加大火力了。 “我就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现在老师都不轻易收东西的。”吴天明在体制内混当然知道该怎么把这种事办的漂亮，“孩子那边也别给她太大压力。你就每天给她做点好吃的，心理辅导这块交给我。” 张洁敏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吴天明，最终还是点头：“你可千万不能掉链子啊！” 第34章 chapter34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宋倩吃饭的时候跟着张洁敏一起听了吴漾发送过来的录音文件，饶是她也不由得楞了。 随即她就笑着看张洁敏：“你平时在家里这么对孩子说话的呀？” 张洁敏把耳机收回去，尴尬地笑着：“可不是吗，我在办公室里听着都觉得可害怕，我平时是这样对她说话的？” “以后注意点儿吧。”宋倩笑着给她递过手机，“平时不是对学生对学生家长都挺耐心的吗？” 张洁敏把手机收回包里，听了这话只是苦笑：“不都说关心则乱吗，我看我真是更年期到了，把气都撒在漾漾身上。” 宋倩也跟着反思自己：“有时候我也想，我们都是养闺女，那跟带儿子就是不一样。现在女孩儿长大了，青春期，她们就开始觉得自己是成年人了。跟她好好说话，就是听不进去。” 张洁敏笑着叹气：“你家英子已经够懂事的了。” “脾气犟得很。”宋倩手里拿着的叉子就是没办法捞到滑溜溜的面，索性她也不吃了，直接放下叉子对张洁敏抱怨，“你说，她这成绩，哪个大学不能上啊？清华无非就是专业可能选不了自己喜欢的。偏偏非要去南京。” “南京大学的专业细分，天文学的话是全国第一啊。”张洁敏也知道宋倩只是在清华更保险，好歹他们这一辈子在北京打拼多年，积攒的人脉也够孩子过的比他们那会儿轻松。 宋倩无奈极了：“畅言会的时候，就连她爸，那么一不靠谱的人，现在都站在我这一头了。但我看那孩子还是没转过弯来。” “多劝一劝吧。”张洁敏是真没办法安慰宋倩，“你想啊，你孩子还只是去南京呢，你就这么不放心。吴漾她还非要跑到国外，还不跟我们说她想去哪个国家。” “你说孩子们是不是真的其实不是想去外地，而是就是想去一个离我们远远的地方啊？”宋倩最近的饭都吃的没滋没味的。 她自从离婚后更是整颗心都扑到了英子身上，为了照顾她舍弃了自己所有的爱好、朋友，甚至工作。 付出都渴望回报，好在英子一直都成绩稳定乖巧懂事，宋倩也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可是今天她看着跟自己同病相怜的张洁敏，忽然开始质疑着自己这些年的坚持了。 张洁敏稍微比宋倩要好一点，虽然老公不怎么靠谱，但她一直跟多年的朋友保持着联系，没有像宋倩一样把所有的一切都全部压在女儿身上。 可她为女儿做出的牺牲是不打折扣的。 “我现在想开了。”张洁敏从收到录音文件之后也一直都在反思自己，“不是说其实爱人之间最好的相处模式就是像朋友一样吗？就是因为朋友之间的距离，是有分寸感的。” 宋倩听着她继续往下说。 “对孩子其实也应该是这样。”张洁敏握着玻璃杯，“你的爱要是太浓烈了，会让她喘不过来气。而且养孩子跟别的事不一样，咱们首先就知道它是不可能等价回报的，我们对她好是因为我们爱她们，但是要是爱的太过了，没了距离感，就拿我自己举例子吧，我对着女儿一上头什么话都往外说了，现在我自己听着这录音，我都觉得害怕。” 宋倩忍不住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是，我们可能方式不对，但咱们都是当妈的，初衷肯定都是为了孩子好啊。” “好心做坏事的多了去了。”张洁敏感觉自己也没什么资格给宋倩上课，她在这之前还一直都自我感觉挺好的，但今天之后她反而不敢确信了。 要是那些话是学校的老师、同学，或者是除她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对吴漾说，她绝对会上去给那个人一个大耳刮子然后狠狠地反驳她。 可偏偏那个人是她自己。 自诩教育工作者的自己。 “你也别太自责了。”宋倩伸手去拍拍张洁敏的肩膀，“你说漾漾这孩子也是，母女哪有隔夜仇啊，她好好跟你说不就行了，还发个录音文件过来。” 张洁敏拿手遮着自己的眼睛：“她还写了封信。” “写给你的？”宋倩是真的服了，没想到吴漾是这么有主意的一个姑娘。 信是一大早吴漾离开家之前留在餐桌上的，除此之外还有她早起去小区门外给爸妈两人带回来的各种款式都有的早餐。 “其实我们说的每一句话，孩子都记在心上的。”张洁敏还是没有忍住眼泪，再次说起来的时候还是心里酸酸的难过，“我之前说羡慕英子早上起来给你做了早饭，孩子这一次就早上起来到小区外面给我们买了好几样的早餐。信就压在豆浆碗下面。” “这不是挺懂事的嘛。”宋倩看着好朋友难受，想到自己的英子，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唉，没事儿。长大了，是好事。” 张洁敏双手盖在眼睛上，嗓子里像是含着什么东西一样，声音都是呜咽着的：“宋倩，我以前还觉得碰到的那些不合格的学生家长真的挺讨厌的，可是我做的比他们还过分！” “别哭啦。”宋倩绕过桌子坐在张洁敏旁边，“多大的人了，以后改掉这种就好了。咱们也都是第一次当父母，谁还没有犯错啊？” “我以前也是为了激励她，才故意在她面前说这个孩子哪儿哪儿都好。但其实我心里还是觉得我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给我什么我都不愿意换的，她爸那么脾气臭我都不离婚，就是想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张洁敏抱着宋倩哭着断断续续地说，“但是孩子却还是被伤害到了。” “不哭不哭。”宋倩自己是离过婚的，像乔卫东当年出轨，他们俩也是很平静地分了手，也告诉了孩子。 张洁敏和吴天明每次闹得动静贼大，但实际上旁人都知道他们俩分不了。要真离婚哪会费劲去吵架啊，民政局一盖章不就完了。 但是两口子吵架的时候真应该避开孩子，孩子只知道爸妈在吵架的时候都看着对方跟看仇人似的，大人吵过架之后气消了还能和好，但孩子就从此存了爸妈不爱彼此的印象了。 还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童文洁那么幸运，遇到一个情商超高的老公方圆。 —— 季杨杨把刘静从南京带回来的桂花拉糕一整盒都带到学校给了吴漾。 “哇。”吴漾很是惊讶地接过来，“你妈妈真的去南京出差了？” “特产是带的挺多的，我都怀疑她一个人怎么拿回来的。”季杨杨也不再去探究爸妈究竟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了，“你不吃吗？” 离晚自习正式上课还有半个小时，吴漾就坐在休息区把盒子打开了，第一块当然是给他了。 “我不吃这个。”季杨杨在沙发上坐下，他一看就知道是吴漾喜欢的东西，尝都没尝。 精品礼盒装的糕点分量不会太多，吴漾几口吃完一块，觉得味道还不错：“你真的不吃啊？” 季杨杨瞄了一眼盒子里剩下的，估计着吴漾的饭量：“为了不让你吃撑着，我还是帮你吧。” 他伸手拿了一块塞进嘴里，没品出口感的好坏，看着吴漾又吃了一块，他嘴里的还没吞下去也跟着又拿了一块。 到头来到他肚子里的还要多一些。 季杨杨就知道自己每次跟她一起吃东西都得吃撑，报复性地拿沾着糕点屑的手在吴漾脸上蹭了一道，这才心里平衡点。 吴漾一只手伸过去，在他脸上蹭了两道印子。 “啧。”这丫头还不情愿吃亏了，季杨杨看着吴漾从口袋里找出餐巾纸把脸擦干净，又对着她说，“把我脸上的也擦干净啊！” 吴漾拿了张新的纸递给他。 季杨杨扭过头不去接。 看在桂花拉糕的份上，吴漾把他的脸扳过来，带着点嫌弃的表情把自己留下的印子给擦干净了。 “手。”吴漾让他把拿了糕点的那只手伸过来，连手指上的屑也一并弄掉。 季杨杨把她手里的脏纸巾抓到自己的手心里，他都已经习惯了主动把她手里不要的东西接过来帮她扔掉了。 吴漾手里拿着的盒子季杨杨看了一眼也拿了过来，一起帮她扔进了垃圾桶。 他是个一直以来都这么绅士的人吗？ 吴漾都有点记不清刚上高中的时候是怎么跟他关系变熟悉的了。 到分班之后反倒跟季杨杨的关系变得更亲近了一些，方一凡她现在都只是在放学回家的时候才会跟他走一块了。 还只是下午放学回家，一直待在学校晚自习的只有她和季杨杨。 同班的林磊儿她也只是会在讨论题目的时候跟他说说话。 季杨杨好像是越来越会照顾人了，那他是转性了，还是就对她一个人转性了？ 吴漾跟着他身后上楼梯，发觉两个人就算走在一起不讲话也并不尴尬，这点让她更奇怪了。 “学姐！”噔噔噔地就有个长腿学弟几步跨上楼梯跑到吴漾旁边，他站到同一级台阶上吴漾得后退几步看他才颈椎不那么吃力。 “是你呀。”吴漾还记得他，是她加入的那个社团的现任社长，但她都已经退社了，“高二现在也晚自习吗？” “嘿嘿。”学弟只是干笑几声，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边还有小酒窝，“只是刚好想来学校自习，没想到就遇到学姐了。” 吴漾高一的时候加入话剧社只是冲着这个社团的社员颜值去的，话剧社据说是春风中学社团联盟的门面担当，她快乐地在社团里度过了高一、高二的时光，不过一直都是在作后期人员，真正上台表演的都是艺术生。 这个学弟是唯一一个作为文化生当上社长的人，就是因为他从高一的时候就在某站投稿视频了，现在在b站都是生活区的知名up主——领过小电视奖章的那种。 吴漾记得他成绩挺好的，当时她高二跟着社长去招新的时候他们为了拉这位学霸兼专业up进社还费了不少力气：“高二就这么努力啦，真好。” “学姐才是厉害呢。”学弟很自然地就跟吴漾并肩往前走了，还侧过脸看着吴漾，“学姐，离高考还有186天，你想报哪个学校啊？” 走在前面的季杨杨不禁回头，看见吴漾脸上居然还带着笑，有点不太高兴地又沉着脸转过头了。 吴漾倒是说的很爽快：“我想出国呢。” “啊。”学弟对于她的回答只是短暂地表示了意外，随即就又说，“我也觉得国内的大学可能不太适合我。” 吴漾笑了：“你还在坚持做视频啊？那确实可能需要更开放包容的大学环境。” “学姐想去哪个国家啊？”学弟跟着吴漾走到高三的楼层问。 吴漾也没有瞒着他：“我想去德国呢。” “让我猜一猜，是lmu吗！”学弟看了眼周围的人，目光在季杨杨身上定格一秒之后，压低声音问道。 吴漾想起来社团活动的时候玩真心话大冒险，好像这个学弟也问了她理想的大学，她当时说的就是lmu：“是啊。你还记得啊。” “我记忆力很好的！”学弟对着吴漾露出笑，“那学姐一定要加油哦！” 吴漾笑着接受了他的鼓励，正好这时候上课铃声也响了，学弟笑着道别之后就迈着大长腿跑去他们自己教室了。 “谁啊。”季杨杨刚才就一直站在他们班门口看着，没想到这俩人居然还能聊的那么旁若无人。 准备进教室的吴漾有点意外地看着他还站在门口：“温子暾，我们以前社团的学弟。” 学弟的确成长地就像他父母在名字中所期望的那样，像个温暖的小太阳。 “呵呵。”季杨杨扔下一声笑，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他自己班里。 第35章 chapter35 方一凡上完艺考培训班回教室的时候随口哼着歌的调子，这首歌的音域比较高，是老师上完专业内容之后特地找出来让他听一听流行唱法时换脑子用的。 “自习呢。”季杨杨从书堆里抬起头看他一眼，拿笔敲了敲桌子。 方一凡跨过椅子侧身飞快瞄了眼他的草稿纸：“呦呵，打扰您画赛车了。” “滚。”季杨杨没好气地对着方一凡说，“烦着呢，别找骂。” 方一凡还真就不走了，干脆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别啊，我心情挺好的。你有什么不开心的，说给哥们儿听，让哥们儿开心开心呗。” “你走不走？”季杨杨抄了一本最厚的辅导书对着方一凡，大有他再嘴贱就拿书开瓢的气势。 方一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见季杨杨脸色依旧不虞，要说是因为考试成绩那反射弧也太长了，唯一能让这位公子哥变脸的事嘛…… 方一凡端正神色，一本正经道：“扬扬，我看你也挺难受的，太影响学习状态了。我给你分享首歌啊，听着缓解缓解。” “什么？”季杨杨把书扔回了桌斗里，“谁难受了？” 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转过身看着方一凡从校服里找出线缠成一团的耳机。 方一凡给他让了一只听筒。 “暧昧让人受尽委屈，找不到的相爱的证据……”杨丞琳轻柔的声音从耳机听筒里传了出来，季杨杨的脸再次瞬间黑如锅底。 “方一凡你找打啊？”季杨杨胳膊一伸过去就勾着方一凡的脑袋把他往下面压。 “饶命饶命。”方一凡挣扎着身体，灵活地钻了出来，收起自己的耳机线，“我就开个玩笑。”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季杨杨把自己那只耳机扔给他，重新坐回座位上。 方一凡笑嘻嘻地拿手机给他看：“这首歌呀，叫《暧昧》，怎么样，是不是挺符合心境？” “我？”季杨杨反手指了一下自己，他跟谁玩暧昧啊，“你搞错了吧？” 方一凡啧啧摇头：“有些人啊，就是心里没数。身边也不知道围着几个小姑娘了，还好意思在我这面前装。” “你可别瞎说。”季杨杨看着方一凡，“我跟谁……你跟乔英子我可什么都没说。” 方一凡对着他翻了个大白眼：“我跟英子那就是哥们儿相处模式。你还不知道我喜欢个人是什么样啊？” “知道啊。”季杨杨勾起嘴角，“你对黄芷陶……方一凡，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数数你招惹几个小姑娘了。” “我跟陶子那是好聚好散。”方一凡磊落的很，提起自己那段失败的单相思还很大方，“应该说是压根儿就没开始。可你不一样啊。” 季杨杨放下了手里转着的笔：“我怎么不一样了？” 方一凡话刚到喉咙眼里，忽然又想起来要是高考前他对着季杨杨挑破了，吴漾真被这小子拐走，那他就成了拉红线的罪人了。 万一影响到吴漾高考怎么办呀？ “没。”方一凡决定还是及时止损，从桌斗里找到自己要拿回家的辅导书之后就背上书包走人，“当我没说。” 季杨杨就真当他是说话不过脑子了，但重新拿起来笔的时候，他忽然脑子里又想起来了方一凡的话。 开学那会儿的时候，他记得他还能对着舅舅信誓旦旦地说吴漾跟自己就是普通同学。 甚至那段时间还刻意为了保持距离对着她冷淡了点。 但当他发现吴漾只是拿他当普通朋友之后倒是松了一口气，在他不小心砸坏林磊儿手机之后吴漾第一个跑过来关心他还让他觉得内疚。 从那之后他又恢复了之前跟吴漾的相处模式，分班之后他反倒还跟她走的更近了。 他们应该就只是关系稍微好一点的朋友罢了，他对放在心上的朋友都挺义气的，只是可能吴漾是个女孩子，所以其他人才都会误会吧？ 季杨杨在学校也并不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学校里流传的那些关于他的八卦其实他多少还是会过耳朵听一听的。那些人误会他和吴漾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正好少了些过来打扰他的人。 季杨杨都快默认周围人都把他和吴漾当成一对了，把吴漾划到安全区域之后他跟她接触起来也更加没有顾忌…… 今天那个跳出来的学弟可能是一直都没通网，也不知道他们高三年级的事情吧。 季杨杨回想着那个叫温子暾的人似乎把吴漾的每一件事都记得清楚，忍不住又啧了一声。 小小年纪尽不学好。 ——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季杨杨沉着脸收拾着书包，余光却瞄到窗外那个路过的高二学弟。 “没完了还？”他心烦意乱，拉书包的时候差点把拉链拉下来。 等季杨杨走到门边，果不其然看见温子暾站在吴漾教室的窗外，哪怕他看着面生，但他一点闯入其他年级的尴尬都没有，反倒还能在乔英子说借过的时候从容侧身笑着道歉：“不好意思。” “你找谁？”乔英子从自己的储物柜里拿了试卷，看见他还在往里面张望，也跟着往教室看了一眼。 “吴漾学姐。”温子暾抱着自己的书包对着乔英子笑了一下。 乔英子瞥到站在温子暾身后的季杨杨，在心里小小地惊叹了一声。哇哦，小奶狗学弟知道自己的情敌就在后面站着吗？ 吴漾从教室出来的时候看见这个阵营显然也是愣了一会儿才缓过神。 然而学弟却很开心地笑起来：“学姐，放学一块儿走吧！” 他还知道你家住哪儿？ 乔英子和季杨杨的眼神中都透露着这个意思。 吴漾忙解释：“我现在租房子住了，就在学校旁边。” 她说完有点尴尬地对着温子暾笑了一下，然后挽上了乔英子的胳膊。 “是这样啊。”温子暾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把书包甩到右肩上，“我还以为学姐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呢。” 一年前社团活动拼车回家的事他居然还记得。吴漾也是有点小惊讶的：“高三了嘛，就搬的离学校近一点了。” “那我先回家啦。”文子暾对着她又笑了笑，“晚点就赶不上地铁了。” “路上小心。”吴漾做足了好学姐的姿态。 乔英子等温子暾走之后立即勾上吴漾的肩膀：“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学弟是谁啊？” “话剧社的社长。”吴漾只得又对着乔英子介绍一遍，“叫温子暾。” “噢！”乔英子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也是因为自从方一凡在快手上火了之后身边就有人拿他和高二的温子暾比较，“就是那个up主啊。” “是的。”吴漾瞄了眼在走在另一边独自美丽的季杨杨，“你怎么啦？” “没事。”季杨杨干巴巴地回了两个字，继续往前走。 乔英子小声在吴漾耳边说：“他笑起来真的好奶啊，但是不笑的时候感觉又很高冷。” “是吧？”吴漾不禁莞尔，“我们话剧社可都是看脸招人的！” 温子暾那双下垂的狗狗眼可不止吸引了他们社团的社员，据说在漫展上出了蒋丞的cos之后他的粉丝数就涨了两位数！ 乔英子这样的大学霸当然没有看过《撒野》，但不妨碍她欣赏帅气学弟。 “肤浅。”季杨杨轻哼一声，在两个女生看向自己的时候又扭开了头，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自己说的。 乔英子目光在他和吴漾之间流转，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在发光：“漾漾，你高三之后不是都退了社团了吗？这个学弟怎么突然又来找你了？” “就是刚巧遇到吧。”吴漾感觉这种双商都高的人自己是猜不透的，“他对女生都挺好的。” “啊？”乔英子刚刚燃起来的八卦之火又熄灭了，“难道是中央空调吗？” 吴漾也不知道该怎么判定一个男生究竟是不是中央空调，但温子暾嘛，他对男生女生都很热情友善，不过分寸也都拿捏的很好，暂时还没什么关于他的桃色绯闻传出来：“喜欢他的女生应该挺多，但跟他关系特别亲近的好像也只我们社团里的人。” “那你喜欢他吗？”季杨杨装作不经意地问。 吴漾发现他最近挺喜欢给自己拉郎配的，昨天还说丁一是她妈找的女婿，今天又说学弟：“就普通学弟啊，哪来什么喜欢不喜欢。” 季杨杨紧绷着的下巴线条稍微柔和了一点，嘴角也没有抿的那么紧了。 三个人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看见几个保安正在花坛边追着一个少年。 这时候正是高三放学的高峰期，穿着校服的学生看见这一幕都纷纷停下脚步，甚至还有胆子大的男生帮着一起去拦那个逃跑的人。 “就是他！”保安队长指着跑向大门的男生说，“上次还翻住户的窗户！” 听到这话季杨杨顿住脚步，往那人的方向看了过去。 “是丁一？”吴漾也看见那人戴着眼镜，跑的速度其实也不快，保安队伍里的人没几步就追上了他。 “丁一？”乔英子觉得这个名字特别耳熟。 “好像是你妈妈以前的学生。”吴漾对乔英子道，“从我妈那个学校升上春风的。” “上次翻我家窗户的不会也是他吧？”季杨杨皱起眉头，准备走上去看情况，却又想到在身后的吴漾和乔英子，他又停下脚步问她们，“一起去看看？” 第36章 chapter36 丁一被追上来的保安制住，低下头的时候只能看见围过来的那些深蓝色的校裤下各色的鞋子。 其中有两双款式相同的黄色短靴从远走近，站在左边的人明显比右边的人穿的鞋大了很多号。 “这是谁啊？” “听说是小偷。” “之前不是一楼有家住户进贼了吗？” 围过来的大爷大妈们已经嚷开了，学生们听着前情介绍，也大致了解了状况。 吴漾认出来他是之前跟老妈说话的那个学生，只不过她不知道为什么老妈眼里的清华学子变成了现在人人喊打的小贼了。 “大哥，”方一凡很自来熟地上去问那个保安队长，“这不是个学生吗？” 保安队长正在跟居委会打电话呢，当然没工夫搭理方一凡，还是旁边那个保安对方一凡说：“这不是正好看他形迹可疑，就怀疑上了，一对比监控录像，发现就是。” “这样啊。”方一凡道了谢，扭头对季杨杨说，“看来进你家那个贼就是他了。你认认？” 乔英子皱着眉盯着丁一，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眼熟。 “我没有偷东西。”丁一反驳道，“我，我只是在找东西。” 他只是表现出了反抗的迹象，几双手又一起把他按住了。 “你家长呢？”保安队长挂了电话，对着丁一嚷道，“把你父母叫过来！” 丁一扭着头避着人群的目光：“我成年了！我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兄弟，”方一凡语重心长道，“你如果法律年龄成年，入室行窃可是不享受未成人保护法的。得蹲局子吧？” 季杨杨也看着丁一道：“就算是未遂，也得刑事拘留个几天，然后才能保释吧？” 吴漾听着张洁敏描述倒感觉丁一可能是个上进的学霸，不过这年头学霸要是学习压力太大精神问题没有得到及时的引导，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也不例外。 可能他不是想偷东西，只是享受偷东西的那种刺激感？ “我没有偷东西！”丁一咬死了只重复着这句话，却又说不出来他到底是去干什么。 季杨杨从保安口中得知丁一就是翻他家窗户的贼，被陌生人闯入卧室的感觉并不好，在那之后有好几天他都不敢开窗睡觉，甚至还觉得窗帘外总有人影子。 “那你进我家干什么？”季杨杨庆幸自己胆子还不算太小，可这人的行为确实很没道理。 丁一多看了季杨杨几眼，又低下头说：“我之前住那里，我是去找我丢下的东西的。” “你丢下的是试卷？”乔英子手托着下巴，蹙眉问道。 “这些话进派出所再说。”保安队长挥手赶人，“各位，贼我们已经抓到了，就放心回家吧。” 直到他们押着丁一驱散着人群走远，吴漾都只是默默摇头叹气。 张洁敏看人的眼神真的很不怎么样，每次给她整出来的学习榜样，最后都翻车了。 可见别人家的孩子也不太好当，要是自身心智不够坚定，被毒奶反噬，到头来还是变成了伤仲永。 方仲永还只是幼年智力异于常人长大后泯然众人矣，张洁敏给她例举的众多“优秀榜样”，无一不都是道德品质最后出了问题。 吴漾跟丁一素不相识，因而并不评价他的行为出于何种目的，但因为张洁敏总是贬低着她，在目睹丁一被保安队长押送着离开小区之后，吴漾带着点报复的心理一回家就把路上遇到的事告诉了张洁敏。 “你幸灾乐祸什么劲？”张洁敏皱眉，“说不定他是来找我的呢，保安也是，没什么证据怎么就随便抓人了。” “监控视频还不是证据？”吴漾吃惊极了，就因为考上了清华所以一切行为都能在她妈眼里洗白吗？ 张洁敏把她往卧室赶：“你回家了就抓紧时间学习，整天关注些这样的事，我看你现在是翘尾巴了。” “我又没入室盗窃。”吴漾这下算是知道她妈能有多偏心了，反正别人生的孩子就是比她自己生的好就对了。 “别随便给别人下定义。你了解事情经过吗？”张洁敏仿佛不认识吴漾了，“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你了解吗？”吴漾反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偏袒他？” 张洁敏忽然意识到了女儿是误会了，忙解释道：“漾漾，你不知道，这孩子其实心理压力很大的，我之前跟他聊过，他爸妈真的给他太大的压力了……” “我压力就不大吗？”吴漾感觉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好好地跟张洁敏再待在一个房子里了，“你以为你对我就很好吗？” “我对你怎么不好了？”张洁敏认为没有任何感情能比得上她对吴漾的母女之情，她为了吴漾牺牲了多少啊！ 吴漾用力地咬着下唇，克制着自己的脾气。 张洁敏对她是很好，为她提供了吃穿，培养她的兴趣爱好，每次还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她。 她不否认这份母爱。 “你是不是对妈妈还有怨气？”张洁敏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孩子会有这样的想法，“妈妈已经做的够好了。” “对不起。”吴漾低头道了歉，双手抓着书包的带子，“我回卧室写作业了。” 张洁敏伸出手抓住吴漾的肩膀：“漾漾，丁一现在去哪了？你看见了吗？” “我不知道。”吴漾呲牙，张洁敏的指甲太长了，都透过衣服扎进她肉里了，“可能是去派出所了吧。” “这孩子……”张洁敏没有发现女儿的异样，倒是为丁一担忧不已。 吴漾扭了扭身体，这才挣脱开，走进自己房间里的时候，关上门之后她才敢很委屈地留下眼泪。 晚自习的时候她其实头就有点晕，现在这种不出声地流眼泪反而是最伤身体的哭法。 吴漾不知道自己的委屈从何而来，但她就是觉得难过。 张洁敏虽然每次吵架的时候都说她为女儿付出了很多，吴漾是她唯一的女儿，可吴漾感觉比起那些学生，她更像是张洁敏捡来的孩子。 要不然为什么张洁敏能对她产生那么多的嫌弃和不满呢？ 【到家了没？】 吴漾擦掉眼泪，拿出手机的时候收到了来自季杨杨的微信。 她吸了吸鼻涕才回复：【刚到家。】 【怎么了】季杨杨发了三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吴漾奇怪他怎么就能通过文字感受到自己的情绪了：【有点难受……你怎么知道的？】 【你高兴的时候不发标点】季杨杨秒回道。 真的吗？ 吴漾不信邪地去翻他们以前的聊天记录，意外发现基本上都只有在说正事的时候他们才会使用标点符号，她没话找话的时候都是发表情包和颜文字的。 吴漾随手点了个表情包回复他，是一只小狗被套头衫蒙上了眼睛。 【别难过了，我周末要跟爸妈去车场，给你带附近那家网红店的脏脏包。】季杨杨回了很长一段文字。 吴漾跟乔英子聊天的习惯都是半句半句地发，对自己手机运营商提供的网速相当自信。 而季杨杨习惯整段发，很像老干部。 好像从前年开始就流行一些奇怪的网红食品，比如咸奶茶啦、脏脏包脏脏茶啦…… 即便总是走在潮流的前端，但吴漾也不太喜欢追逐跟风，大多数网红食品尝过也就算了，只是脏脏包是她最喜欢的巧克力占比最多的面包，吴漾也就爱屋及乌地只对它情有独钟。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吗？】吴漾这时候反倒没那么委屈了，但就是想逗一下季杨杨。 【没吃着夜宵？】季杨杨一板一眼回复。 吴漾发了个锤人的表情包。 季杨杨回以捶地狂笑，再加上一句：【明天早上吃两份早餐就好了，我那份给你。】 谁要他的早餐？ 吴漾吃白切面包都快吃吐了。 季杨杨可能也意识到了她对早餐不感兴趣，又发了一句：【早餐不行的话，那就一盒生巧？】 北海道生巧是吴漾最爱的零食之一，但张洁敏总是嫌弃她爱吃发胖的东西，家里一般都不让买。 【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早就过了一盒生巧就能够哄好的年纪】吴漾跟老干部对话也只能学着老干部口气。 【那两盒？】季杨杨打字的时候都是在憋着笑。 【deal！】成交！ 吴漾马上截图保留了证据。 【什么味】季杨杨一边嘀咕着吴漾真容易被哄好，一边打开了某宝熟门熟路地找到“买过的店”下单。 【原味和可可！！！！】吴漾一激动就喜欢打很多个标点符号。 “还说不是个小孩子。”季杨杨就觉得这家伙真的幼稚的很，总是记吃不记仇。 真担心哪天谁多给她买了点吃的就死乞白赖地追着人跑了。 季杨杨直接付了款，确认了收货地址。 两盒巧克力，加起来还不到两百块，吴漾看见季杨杨那边一直没回复就知道他肯定是已经下单了，这家伙就是喜欢装酷。 为了表示感谢，吴漾也打开了某抢鞋app，nike新出的那款篮球鞋她就觉得挺好看的，不过目前还在预售阶段，她付了定金之后每天都要看一遍，以免在补款那天忘记。 她才不吃人嘴软呢，季杨杨的生日礼物她也准备好啦~ 第37章 chapter37 季杨杨只是察觉到了父母有事相瞒，但当刘静和季胜利将病情和盘托出时，现实残酷地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居然是癌症…… 尽管刘静和季胜利都强调乳腺癌不太有可能危及到生命，只是做化疗的时候刘静可能会掉很多头发。 季杨杨一时半会却还是不能接受这个消息——他觉得这个世界对他一点都不公平！ 小时候所有的人都有父母，除了他。 他对父亲在儿时最深的印象就是他为了公务甚至错过了奶奶的葬礼！ 妈妈跟爸爸是不一样的，这半年来，如果不是因为有妈妈一直耐心地做着他们父子之间的润滑剂，季杨杨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跟季胜利变成现在这样子。 而好不容易，他们家终于有了家的样子，爸妈却告诉他，妈妈患上了癌症！ 奔驰在凛冽的寒风中，季杨杨毫无目的地跑着，只想跑到时间的尽头，跑回到一切都开始之前。 跑到浑身脱力，他直接就瘫倒在了路边的绿化带栅栏旁，电量显示为10%的手机从衣服口袋里掉了出来，季杨杨拿起手机，看见街边正好有一家理发店。 妈妈很宝贵她的头发，会花很多的时间保养，她还对他说过，她的一头好头发在中年人中可不多见，几乎所有见过面的人都会夸她的头发有光泽。 可是为了治病，妈妈要掉头发了。 季杨杨咬牙，直接进了那间发廊：“请给我剃个光头。“ 他要陪着妈妈一起掉头发！ —— 星期一的早上，所有人都带着疲惫的眼神翻开复习的练习册准备着复习时，基础班的人却忽然发现季大少爷在暖气房里居然都不愿意脱下他的毛线帽。 而且最奇怪的是，他要是只是为了凹造型，为什么脸两边的鬓角都没有了？ 季杨杨剃了光头！ 这个消息在午饭前传遍了整个学校，从前那些看季杨杨打篮球的女生们都跑到了他们班的窗外，就是为了目睹季杨杨的新发型。 这些人又不敢去直接问季杨杨，只能问他周围关系亲近的人。 “不知道。“方一凡直截了当道，”不就是换个发型吗？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至于么？“ 吴漾埋头写题，旁若无人地戴上耳机练习英语听力，几个玩的好的女生跑过来问过一次得到答案之后就主动帮她去跟别人解释：“吴漾也不知道。“ 乔英子猜到可能是因为刘静的病症，可这是她和刘静之间的秘密，她不能告诉别人。 吴漾中午跟季杨杨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才注意到他真的鬓角都剃掉了，却也没有主动问他，只是送了他一瓶刚买的酸奶。 “你不喝？“季杨杨喝了一口之后才问她。 吴漾说：“我早上喝过了。“ 一天喝太多酸奶就该长胖了，谁不知道市面上出售的酸奶加了多少的糖啊！ “你真剃头了？“方一凡手贱贱地想去掀季杨杨的帽子，但他早就看出来这是老虎须，只是做了个空动作。 季杨杨看着吴漾也在盯着自己的针织帽，这才应了一声。 “酷。“方一凡啧啧几声，”校规里没有不准剃光头这条吧？“ 春风中学对男女生发型都没要求，要不然季杨杨也不能之前每天上课还摸定型发蜡。 季杨杨根本就没把校规当一回事：“管他呢。“ “疼吗？“吴漾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都不敢想推子贴着头皮是什么触感。 季杨杨笑了笑：“又不是我自己剃的，要伤到头皮了理发店不就得倒闭了？“ “你这是剃发明志？“乔英子看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季杨杨不置可否：“也可以这么说。“ 方一凡就讨厌他这装腔作势的劲：“你打算好好学习了？“ “是该好好学习了。“林磊儿推了推眼镜，”表哥，离高考只有127天了。“ 方一凡听不得这种考试倒计时，他觉得就跟自己生命倒计时差不多：“得得得，我知道了。“ 吴漾能感觉到季杨杨肯定不是因为这样的理由，但他既然没有继续说的意思，吴漾便也没有再问。 “今天晚上之后我就不在教室里自习了。”季杨杨午饭过后，帮吴漾拿托盘去洗碗池那的时候对着她低声说，“我得回家。” 吴漾望向他：“好。” 他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妈身体有点不好，我爸工作你也知道，平时都忙着。我得在家里照顾她。”季杨杨并没有瞒着吴漾，只是他能感觉刘静很介意自己的病症，一开始都是瞒着他和季胜利的。 对于女人来说，得乳腺癌可能真的是很恐怖的事情。 吴漾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很严重吗？阿姨还好吗？” “没事。”季杨杨把餐盘交给食堂阿姨之后跟着吴漾往餐厅外走，他刻意放慢步子，声音也很轻，“病情控制住了，只是还需要观察和静养。” 吴漾很担心他：“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别人都不太了解季杨杨的时候会觉得他就是大少爷一样的纨绔，可是关系亲近之后会发现他其实是很体贴细心的男孩子。吴漾不担心他不能照顾好病人，只是高考迫在眉睫，在大家都准备冲刺的时候，季杨杨家里又出现了这样的事。 “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季杨杨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不在学校，你晚自习放学回去要注意安全，记得跟人结伴走。” 他忽然想到前段时间的那个高二的学弟，皱了皱鼻子又补充道：“别跟男生单独去太黑的地方。” “什么呀。”吴漾听出他话外音，推了他一把。 季杨杨一整个上午都拉着的嘴角终于翘了起来：“没关系的，我妈妈那边还有我爸呢。医生也都联系好了。” 吴漾还想说她老爸可能有能量认识医院那边的人，但仔细一想肯定还是区长自己的人脉更加稳固，她就不再多说了：“你在家里也要好好学习哦。有不会的问题一定要问我，我不会的我们就一起去问老师。” 学校的老师还是很负责任的，对每个问问题的学生都很耐心。 “知道。”季杨杨这会儿再也没有跟家人赌气的意思了，他想在高考前这段日子里好好学习，哪怕大学不会留在北京，他还是想考个像样的分数让爸妈都高兴。 吴漾知道季杨杨其实脑子很灵活，他只是一直不太想学习。现在既然他想通了，肯定成绩会进步的很快的。 晚上的晚自习吴漾刷完了一套理综卷，忽然想起来在理综里季杨杨的化学和生物是弱项。 这两门科目知识点又多又细，需要花大量的时间背诵总结，在理综里还算是比较容易得到的分数。 她也是在暑假的时候对着书重新列了思维导图和知识归纳，反复背了三遍以后，理综分数才一下子拔高的。 吴漾从书桌里找到她暑假时的笔记本，给季杨杨发了一条微信。 【你现在方便出来吗？我想起来有笔记你可能用的上。】 到她家楼下的时候，季杨杨正在单元门旁边等着。 路灯照着他的影子比本人高了快一米，侧脸的投影还能看见优越的鼻梁线条。 “你写的？”季杨杨接过她递来的笔记本，光是从厚度就能感受到知识的厚重。 吴漾认真解释：“这是我对着书总结的知识点，很细很全，你没事就背一背，理综就会考得好了。” 说多了都是泪，她高二的时候对着乔英子的笔记背过，但是死记硬背的话，那些知识点根本就不过她的脑子，哪怕辛辛苦苦看完，她该不会的写题的时候还是不会。 后来吴漾也知道了，她这种容易走神的思维，就得逼着自己学会自我归纳，这样大脑才有记忆。 不过季杨杨脑子真的很聪明，他很多东西只要看一遍就能记住，对他来说背诵现有的知识点比自己总结更快。 吴漾的字写的很漂亮，是小时候下了苦功临摹的颜体，知识点也很全面，简直就像是为学渣量身定做的。 “光背书不做题能行吗？”季杨杨并不怀疑吴漾的心意，他只是害怕自己在面对理综试卷时不够灵活。 吴漾从书包里找出来她今天做的试卷：“这套试卷我觉得还不错，我答案都是写答题卡上的，试卷没痕迹，你今天晚上可以做一套，明天我们一起对答案。” “好。”季杨杨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奇怪，立即清了清嗓子，“咱们之间就不说谢了，不过我正好也有准备的东西给你。” “啊？”吴漾脑子里还都是她电脑上的思维导图文件呢，她只想着待会儿回家传给季杨杨，一时有点掉线。 他也有试卷要给她写吗？ “这个。”季杨杨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红色的蝴蝶结发卡，“跟你之前穿的那身jk制服，感觉很搭。” 吴漾的头发是齐肩长度，平时上学她都会在脑后梳个高马尾。 季杨杨把发夹给她的时候，隔着吴漾额前的刘海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穿裙子的时候可以戴这个。” 吴漾愣愣地接过来，意外发现这居然不是直男审美，蝴蝶结的宽度和垂下来的尖角看起来就很精致也很可爱：“你买的吗？” “我妈妈今天忽然给我的。”季杨杨掩饰性地把手握成拳头，“你知道，她虽然一直都没有女儿吧，但是很喜欢买这些给小女生的东西。” 吴漾没想到素来看着端庄娴静的首长夫人，其实藏着这样的一颗少女心。 “她今天在家里的时候翻了我们几个人之前出去玩存在电脑里的照片。”季杨杨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吴漾的眼睛，“她说她很后悔之前那段时间没有陪我，很遗憾错失我的成长……总而言之，很多照片不是都是我们一起拍的吗，她看见了你穿的那种裙子，她就给我看她买的这些小东西……她说觉得你挺可爱的，这些很适合你。” 吴漾这下也不敢再去看季杨杨了。 他妈妈居然看了他们以前一起去玩的时候拍的那些照片…… 其实他们也没有经常一起出去玩，那都是学校组织活动的时候，方一凡会带着他们一起拍照留念。 更因为拍摄者是方一凡，吴漾在那些照片里可不是多好看的样子。 她都是对着镜头做鬼脸的！ 用方一凡的话来说，那就是一个个鲜活的表情包素材。 刘静阿姨居然看了那些照片…… 吴漾后悔的不行：“我在你的电脑里有好看的照片吗？” “怎么会没有？”季杨杨不明所以，“那么多张呢。” 不好看的照片他都单独存设密码的相册里了，准备留着之后嘲笑她的。 吴漾不太信任直男的审美，不过也只能姑且相信他了：“好吧。替我谢谢阿姨。” “恩。”季杨杨再度抿唇，有点不太情愿地说，“她拿了好多个呢，我就选了个最好看的。” 吴漾把发卡夹到了马尾上，侧过头给他看：“谢谢你啊。我戴着好看吗？” 正红色的蝴蝶结一下子把她的气色衬得更加明媚了，哪怕只是在昏黄的路灯下面。 季杨杨摸了一下她发尾的卷，立即又收回手：“好看。”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说吴漾看着很像那个韩国的女明星了。 但他就是觉得，吴漾比那个女生更加好看。 虽然没那么会撒娇吧。 第38章 chapter38 吴漾的外公外婆在他们那个年代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不过她的妈妈似乎并没有遗传到外公外婆的优良基因。 “你给漾漾那么大压力做什么，你考大学的时候我们有管过你吗？”吴漾的外婆在退休之后和以前的同事一起在大学的校园里圈了一小块菜地，每天跟学校的管理人员斗智斗勇保卫那一亩三分地，“这菜是新的，最近学校又要弄建设，抓的紧，春天之前估计都没办法种了。” 张洁敏知道自己老公孩子都是肉食动物，只要餐桌上有荤菜就不太会在意别的：“没事，他俩只要有肉就好对付。您和爸爸也别累着了。” “你听我说的没？”吴漾外婆把热好的煎饼放进盘子里，耳提面命道，“平时就算跟吴天明有再多的气也不能朝孩子发火啊，是你们要生她的，生了孩子就要负责。” 张洁敏感觉自从有了闺女之后她在爸妈跟前就没地位了：“知道啦，你们那时候要是管我的话我也不至于只考北师大啊。我和吴天明别的不说，在吴漾身上投了多少时间精力啊。” “你以为养孩子跟投股票似的？”吴漾外公把洗干净的菜放进篮子里，“股票也有亏的啊。你对孩子还不如对股票呢？” 在牛市的时候吴漾的外公捞了一小笔，并且见好就收，后来在金融危机爆发之后，身边的人无不佩服他的眼光。 张洁敏拿刀比划着萝卜丝的宽度：“这些年她学这学那什么不是我接送的啊，她爸在部队里待着，一个月就回来那么一两次，好人都让他做了。” “这有什么好比的。”吴漾外婆把锅放到水池旁边洗，正好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回过头一看是吴漾，“漾漾回来啦。” 吴漾戴着季杨杨送的蝴蝶结发夹忘了摘下来，看见外婆和妈妈的视线定格在自己的脑后才想起：“我回来啦。” “头上戴的是什么？”女人天生就对饰品这类东西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张洁敏盯着吴漾马尾上的东西，“你刚刚还去逛街了？” 说着她就去看墙上的挂钟，的确比平时回来的晚了十分钟。 吴漾默默换了拖鞋，猜测估计等着自己的又是狂风骤雨。 “孩子放松一下怎么了？”吴漾的外婆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张洁敏，“漾漾吃煎饼吗？姥姥新做的。” 吴漾笑了起来：“好。” 张洁敏看着吴漾走近，确定那个蝴蝶结发夹她从来没见过：“高三了，把时间抓紧不好吗？高考完你想怎么爱美都不管你，现在最后冲刺的时候……” 吴漾刚感觉刚吃的那口酥脆的煎饼都失去了味道。 “漾漾，姥姥跟妈妈刚刚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睡觉之前不要吃太多了，不然晚上不舒服。这些就给你收起来放冰箱里，明天早上就可以吃啦。”吴漾外婆急忙转移话题。 “谢谢姥姥。”吴漾帮着老人家拿了保鲜袋，对着水冲洗干净手上的油。 吴漾的外公帮她把背上的书包取下来：“漾漾，听你妈妈说你现在想出国读书啊？” 对张洁敏不能说，但是对外公还是可以说的。 吴漾点点头，看了张洁敏一眼：“我喜欢的那个专业国外的学校好一点。” “你之前跟我说想学医？”吴漾的外公跟她一起走出厨房，到了餐厅才低声建议，“但是学医的话，读书的时间就很长哦，而且国外国内很多都不一样，你将来要是回国的话不太好适应吧？” 吴漾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把自己查到的东西给外公看：“其实学医并不一定是当那种上手术台的医生，还有医学检验、医学技术、影像技术康复治疗技术、医学检验技术这些专业细分。我们国家现在大多数医院里使用的仪器其实都是国外的，像药剂那类的大多数也都是英文，国内外学习其实差别不大。” “噢，现在我听说医院里那些精密仪器都还是依赖进口，所以体检费用还是挺贵的。”吴漾外公有过被误诊肺癌的经历，“确实，我听说还有不少医院会送医生去国外访问学习的。” 他就知道吴漾这样的聪明孩子不至于真的为了跟爸妈赌气就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对啊。”吴漾跟着就说，“像德国在这方面就很厉害……” 吴漾外公在清华任教的桃李就满天下，哪怕退休之后每年春节还是会有学生写信过来问候：“那要外公帮你问一问吗？” “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很多信息都在网上就有的。”吴漾悄声说，“我只是觉得无论我做什么我妈都想反对，所以就不告诉她。” “就算是留学，高考也是要好好发挥。”外公替不少留学的学生写过推荐信，“这样申请offer的时候也好看些。” 吴漾狂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孩子什么都知道嘛，外公就觉得张洁敏反应太夸张了，听她说的好像吴漾是为了逃避家人管束所以才一时冲动就留学的。 “既然你想好了，就好好努力。”外公对吴漾勉励道，“我和你姥姥都是支持你的。你妈妈这边我们做工作。” 吴漾就知道老妈肯定会跟老人家诉苦的，早年张洁敏抱怨的内容围绕着吴天明，最近都改成她了：“谢谢姥爷！” 吴天明也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看见吴漾和岳父就笑：“爸，您来啦。” “恩。”外公对着吴天明点点头，在女儿和女婿吵架最凶的时候他也没有偏听偏信，因此就算张洁敏经常抱怨，他和吴天明关系还是不错的，“还没恭喜你升官了。” “没有的是。”吴天明把鞋子放进柜子里，穿上拖鞋走进餐厅，“对了，最近我听警察局的朋友说，经常有诈骗犯围绕着老人展开那种投资的骗局，您和咱妈没遇上吧？” “我还准备跟你说呢，”外公道，“我们家属院就有个老太太被骗了。” “啊？”吴漾听到这种事就不想走了，“被骗了多少钱啊？” 外公对着吴天明说：“老太太儿子女儿都在美国，老伴也去世的早，那骗子上门的时候就说是投资什么公司，还有产品能申请专利。我看她其实就是太寂寞了找个陪聊的，就被骗了八千多自己就报警了。” “报警了啊。”吴天明坐在椅子上，“钱回来了没？” “还没那么快吧。”外公很实际地说，“这要是没有团伙，估计也没办法编的那么像样。” 那位老太太的老伴在几年前就去世了，估计她也就是想花钱找个陪聊的，后来也是骗子贪得无厌她才报警警告的，也没抱多大期望。 但是吴天明很快就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可操作性：“那之后骗子就没有再来您那儿了吧？” “没了。”外公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怎么，你想帮你朋友钓鱼啊？” 吴天明嘿嘿一笑，对着吴漾挑起眉毛：“漾漾，你们班同学家有老人遇到这样的事吗？” 老爸是想帮他朋友钓鱼执法吗？ 吴漾顿时来了兴趣：“我明天去问！” “也不用太刻意，”吴天明对着她说，“这种传销骗局挺常见的，但就是有些老人因为儿女不在身边容易上当受骗，你就随口问一问。” —— 吴漾没想到老爸的钓鱼能钓到方一凡的爷爷奶奶。 “纳米材料的鞋垫呀？”季杨杨笑着靠在后桌上，挑起眉毛看方一凡，“两万多个按摩点，那你还能走路吗？” 方一凡摆手：“我压根儿没穿。” “方猴儿，你得跟你爷爷奶奶说啊。”乔英子急了，看见方一凡还跟着笑就拍了他一下，“这都是诈骗团伙连环犯罪。” “我说没用呀。”方一凡揉了揉自己被乔英子拍麻的肩膀，他在家里属于食物链底层，属于比他爸还没有地位的存在。 “你爸打算怎么钓鱼呀？”季杨杨看向吴漾，伸直了腿。 吴漾猜：“可能是假装他自己对这个感兴趣？” “我觉得不太可能。”乔英子托腮思考道，“这种诈骗团伙就是对着老年人下手的，你爸看着就不太像对这种事感兴趣的。” 其实乔英子觉得得她爸那样的气质，看起来才能被诈骗团伙给盯上。 “那我觉得我可以潜入。”吴漾顿时眼睛就亮了，“就营造一种我去外公外婆家正好遇到他们的假象，然后我就在那人行骗的时候录音留证！” “你能行吗？”季杨杨用鞋帮撞了一下吴漾的鞋子，挑眉看她。 她看起来确实挺好骗的，但万一出什么事她这小身板也不够人家揍的。 “你妈能同意吗？”方一凡想想就觉得这事悬。 吴漾皱着下巴：“可能我爸他们有专业的钓鱼人员？” 季杨杨没想到的是，在他周末跟着刘静一起去姥姥家的时候，他误打误撞地成为了那条鱼。 第39章 chapter39 在季杨杨心里，看着就单蠢好骗的人，吴漾要占头一个。 不过当他看见外公外婆家里坐着宛如亲生女儿一样熟络的陌生人时，他忽然发现其实吴漾还是挺聪明的。 季杨杨拿出了手机录音。 “妈，咱们家的客人吗？”刘静看着就感觉不像是见过面的，但她对着小姑娘还是笑的客气。 “小灵啊。”外婆拉着那个穿着西装的女的过来给他们介绍，“这是我闺女。” “静姐。”小灵对着刘静和季杨杨都灿烂地露出笑，“路上冷吧？咱家里开了暖气。” 季杨杨护着他妈妈：“你是谁啊？” “杨杨，”外公对着季杨杨说，“你得喊姐姐。” 季杨杨翻了个白眼，他哪里能跳出来这么大一个姐姐。 “正好你们来了，”外婆把小灵带给他们老两口的东西递给刘静和季杨杨，“快看看我们公司投资的生产出来的产品。” “公司？”刘静跟儿子交换了一个眼神，“你们问过刘铮了吗？” “他三天两头不着家，谁能见到他？”外婆拍着小灵的手，“小灵，你给你姐介绍一下咱们的产品。” 季杨杨想到吴漾的话，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拿出了手机：“说给我妈听吧，我去玩游戏了。” 小灵哪能想到她上门居然能够碰到这家的女儿带着外孙回来，但这会儿箭在弦上，她硬着头皮迎着刘静平静却带着审视的眼神，磕磕巴巴地介绍着他们一系列的产品。 “别紧张。”刘静温柔地笑着，“老人家投资也是好事嘛，我倒是没想到还能有这种赚钱的方法。” 外婆和外公的钱也不多，他们最初也只是想着能在刘静生病的这段时间帮衬着家里一把，小灵上门来其实还是为了消除他们最后一步顾虑。 听到女儿支持，外婆不由笑了：“我还想叫刘铮回来跟他说一声呢，但他也太忙了……还好你和杨杨过来了。” “前期要投多少啊？”刘静对着从屋里探出来头的季杨杨使了个眼色，还是带着和煦的笑容看着她。 “启动资金是一万。”小灵说完就迅速接上，“不过我们每个月都会有定期的返利的，这就跟投资是一样的，投入的越多，收获的也就越多嘛。” “那你们公司地址在什么地方啊？”季杨杨从屋里走了出来，“我听着你意思就是想让我姥姥姥爷入股，但你们公司叫什么名字？” “这个要根据两位老人的投资项目来定的，咱们只是起到一个中介的作用。”小灵的笑容都已经快要僵硬了。 “那要给你们支付中介费吗？”季杨杨双手抄在胸前，十足的纨绔形象，“你们又不是福利组织，专给老人送温暖的呀？” “我们机构肯定是要根据实际的盈利比抽取费用的，”小灵看着没比季杨杨大几岁，说话的时候好像是背诵被反复讲授过的范文一样，“如果两位老人的投资收益很高的话，当然我们得到的佣金也会高。就像这个月刚有两位会员拿到了三万的返利。” “一个月三万？”季杨杨笑了，“他们投了多少啊？” “您要是不相信的话，我们这里也有其他会员的联系方式的。就是因为我们公司诚信经营的理念，这些老会员都可以为我们作证的。”小灵说着就拿出自己的手机调通讯录联系人的名单给他们看，信誓旦旦道，“咱们凭借的就是口碑，正是因为有人在我们的帮助下赚到了钱，所以才有越来越多的会员加入嘛。” 这套洗脑式的说法没把季杨杨和刘静绕进去。 “你跟我说这个没用，我问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季杨杨双手插着工装裤的口袋，“你们这个公司在哪儿啊？网上搜得到法人信息吗？” “我们公司的位置就在街口旁边那间门面呀，上门就写了志诚中介。”小灵一点也不心虚地说，“两位老人都是实地考察过得。” “是呀，他们公司规模还挺大的。”外公对季杨杨说，“只不过前期还在起步阶段嘛，就是门面小了点儿。” 诈骗公司取名叫志诚。 季杨杨觉得这个梗都能当段子说给吴漾听了：“哦，这样啊。” “带着咱们孩子去看看也行啊。”外婆挽着季杨杨的胳膊，“你都好久没回来看姥姥了。” “他高三任务重压力大，”刘静替儿子说话，“这段时间又一直忙前忙后地照顾我，你看他都瘦了。” 目光转移到季杨杨脸上的不只有外公外婆，还有那个叫小灵的女生。 “弟弟真好看。”小灵对着季杨杨夸到。 谁是她弟弟了，没事就喜欢乱认亲戚。 季杨杨对着诈骗犯没什么好脸色，应都懒得应和。 “在学校有女朋友吗？这么帅肯定很受女生欢迎吧。”小灵知道对家长来说最高兴的还是听别人夸她家孩子，她对着刘静笑着。 季杨杨冷着脸：“跟你有关系吗？” “这孩子就想着学习呢。”刘静笑着不说别的。 “成绩一定很好吧？”小灵故意问。 果然季杨杨一家人的脸色都变得复杂起来了。 外婆记得自己明明说过外孙成绩不太好，这女的就是故意问这话给杨杨难受的：“成绩这事咱们不着急，杨杨聪明着呢。” “就是。”刘静笑着看了季杨杨一眼，“杨杨现在有小老师教他呢，成绩进步的很快。” “小老师？”外婆的注意力全都转到了自己的外孙身上了，“是同学吗？” 季杨杨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就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我那帮朋友除了一个是要参加艺考的之外成绩都还不错，平时也会互相问问题之类的。” “现在大家都时间紧张，愿意为你分出时间精力的朋友更要好好珍惜。”刘静对着季杨杨似有所指。 季杨杨的耳根红了：“我知道了，妈。” —— “八十万？”方圆听到这个数都不淡定了，也没顾上这是在派出所，刚才他还劝他妈别在这哭呢，现在听了这话他都想直接跪了，“他们老两口哪有那么多钱呀？” 吴天明是没有想到自己在给一个哥们儿送人情的时候居然还能撞见另一个哥们儿的父母，这会儿他忙拉着方圆坐回位置上：“你先别急，这钱咱们还是有希望追回来的。” “还好咱们行动的早。”做笔录的警察对方圆和吴天明说，“听他们的意思，这两天正准备把骗到的钱拿去洗呢。” 吴天明对方圆说：“这事儿你还得感谢凡凡的同学，就是老季的儿子。” “老季的儿子，杨杨？”方圆瞪圆了眼，“是他报警端的传销窝点啊？” 吴天明经过这事对季杨杨的感官好了那么一点：“机灵着呢，他还录了音留了证据。” “真行。”方圆感慨，“现在这些孩子一个个都这么聪明啊。” “得了，”吴天明在警察局的支队长朋友坐在旁边对着方圆道，“这次你们家里也是受害者。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啊，尽量还是抽时间多陪陪老人。这些骗子之所以能够得手，也就是因为做儿女的平时对老人关心不够。” “是是是。”方圆虚心认错，“这一年都忙着看孩子去了，我也没想到老两口还能犯这种事。” 吴天明问道：“那被骗的钱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得先带着两位老人做笔录，”朋友说，“弄清楚这个组织每一笔钱的来龙去脉，做好相应的留档归案之后才能申请赃款归还。” 意思就是，程序可能会挺复杂。 “尽量快点儿吧。”吴天明替方圆开口道，“老人家不止自己搭了钱呢，还有邻里街坊的。他们也都是受害者。” “咱们这边肯定是尽力快的。”吴天明朋友是个耿直的性子，“但资金来源很复杂，局里得需要专门的财务人员来做。” “财务人员？”方圆听着眨了一下眼睛。童文洁就是干财务的呀！ 吴天明秒懂他的意思：“他家属就是大公司的财务总监。” “这样啊？”朋友反应要慢一点。 方圆就厚着脸皮说了：“我老婆最近正好在家里闲着，这不是他们公司最近因为融资的事没谈拢所以裁员了吗？您要是不介意，就当她是来做个义务志愿者也行啊。我也是看咱们有这么多受害者都迫切地等着结果，您看……” “还真不是不可以。”吴天明朋友在这起案件之后要是顺利就能再往上升一级，年关将至，这种案件频发，还真需要专业的人员来进行财务核对，“只不过我们这种事业单位是要考编制才能转正的……目前岗位的确是缺人。” 吴天明都没发现自己还能有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技能。 “说什么志愿者呢。”吴天明对着方圆道，“文洁肯定考了会计师证的吧？局里不是缺会计吗？哥们儿在这，应聘的名额给她留一个不就好了？” 说罢他就推了一把旁边的那个二愣子：“是吧，王支队长？” 方圆简直要为自己的好运气欢呼喝彩了。 第40章 chapter40 “这届老人真的不行！”方圆对着童文洁抱怨道，“真的快点儿换届吧，咱们变老了就好了。我跟你说我老了绝对不上这个当！” “得了。”童文洁重新做起财务报表来一点儿也没生疏，“这事儿，你真得谢谢人家老吴。” 方圆躺在床上翘起屁股玩手机：“我知道嘛！这不是说什么时候咱俩家也能在一块儿聚一聚。” “我跟你说，现在咱们这人脉啊，真的得利用起来。”童文洁坐在床上核对着每一笔资金，“也得教育教育凡凡和磊磊，特别是凡凡。他以后走艺术这条路，靠的就是圈子里认识的那些老师啊同学啊搭把手。” 道理方圆都懂，但真要拉下脸来去求着朋友同学，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这你就别担心了，方一凡随我，脸皮厚。” “厚什么呀！”童文洁拍了方圆的屁股一下，“这事你真得老吴好好说。凡凡之前艺考找老师那件事人家也出了力！不能老欠人家人情，我们拿什么还啊？” “你别想太多了，他帮咱们其实也是顺手的事，真要麻烦他的我不可能开口。”方圆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 他还是想说说他爸妈，怎么能一把年纪了还能做这种糊涂事呢！ “这一年咱们的确把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了，”童文洁怎么可能跟着方圆一起吐槽，“我爸妈去世了，在心里你爸妈那就是我爸妈，要是真的那钱追不回来了，该还的咱们还是得替老人家还上。” “我在琢磨一个事。”方圆撑着脑袋侧躺着，“你说养个儿子不就是养个赔钱货吗？现在都说结婚得看男方家庭条件，得有房有车。咱们家方一凡，好家伙，要我爸妈这钱还不上，房子估计也得卖。” 童文洁正色道：“我跟你说啊，方圆，这房子要真是还不上钱了，还就是得卖。你别把这个当玩笑。” “哪还不上钱了。”方圆指着电脑说，“这不是你正在算着的吗？” “我也想养闺女啊。”童文洁叹气，“你看看，英子，漾漾，女孩儿，多可爱。” 方圆冲着童文洁贱兮兮地笑着：“英子咱先不说，就说漾漾，你看老吴家这条件，什么样的女婿他才能看得上啊？” “不管什么样的女婿，你家方一凡人是看不上了。”童文洁不看方圆，转过头面对着电脑屏幕核对着各项信息。 方圆不乐意了：“我们家凡凡不挺好的嘛，我跟你说，漾漾这孩子我们也是看着长大的，长得也好，性格也不差，我们家方一凡，长得随你，性格也好。说不定漾漾喜欢呢。” “方圆，你在这乱拉什么郎配呢。”童文洁嫌弃地推了一把方圆，“你自己不知道呀，不是你跟我说你觉得老季家的杨杨跟漾漾有戏吗？名字也登对，性格也互补……” 方圆在床上滚了个滚：“谁想跟乔卫东那老混蛋做亲家？” “人家还不乐意跟你呢。”童文洁提起这事就头疼，“之前不是说凡凡和英子恋爱，你看宋倩跟乔卫东那样！” 方圆双手枕在脑后：“要我说，儿子是赔钱货，闺女是小棉袄，是我我也不想让闺女那么早地跟人恋爱。” “别操心了。”童文洁拍了一把方圆的肚子，“明天之前我得把这堆东西交给局里。” “哟，新官上任三把火啊。”方圆调侃她，“不错啊童文洁。” 童文洁白了他一眼：“要不是托你的福，我一把年纪了还要考编制。” “这多好啊，贯彻终身学习理念，跟着儿子一块儿从头读书。磊磊指不定还能辅导辅导你呢。”方圆耍完贫嘴就以跟体型不相符的灵活度躲过了来自童文洁的抱枕攻击。 —— 周一早晨，季杨杨刚到学校就收到了来自方一凡的大礼。 “这可是我爸之前特地养育的金钱龟。”方一凡对着季杨杨隆重介绍他放在盒子里的小乌龟，“我可真得好好谢谢你，不然我爷爷奶奶的养老金就都没了。” 季杨杨盯着那只乌龟半晌无语，盖上盒子还给方一凡：“不用了。” “欸，”方一凡推着盒子不让他还给自己，“你就拿着吧，乌龟这东西好养，又不出声。无聊了还能斗一斗，说不定还能下蛋呢。” “你骂谁呢？”季杨杨脑子转的快，瞪着方一凡。 方一凡笑着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咱俩呢算是不打不相识，你就收下吧。不然之后我都不知道拿什么态度对你了。” 季杨杨见方一凡坚持，便也没有再跟他争，把盒子放进了抽屉里。 下课铃声响起来方一凡就冲出了教室，季杨杨却还是坐在座位上，把课桌里摆着的盒子又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啊？”约好下课要过来拿试卷的吴漾就看见他盯着盒子出神，她跟着有点好奇地也盯着。 季杨杨把盒子往课桌里藏：“你猜？” 吴漾抿着嘴，纠结了一下就放弃：“巧克力吗？” “就知道吃。”季杨杨把试卷从书包里拿出来给她，“你不会这么快就把那两盒都吃完了吧？” “生巧保存日期很短的！”吴漾解释的时候委屈极了，“过期不吃就会坏了呀！” 季杨杨憋着笑：“是这样啊。” “不想理你了！”吴漾拿了试卷就准备走，这家伙真的太讨厌了。 季杨杨拉住她的袖子：“别啊。你还没看这个呢。” 吴漾回头就看见他又把盒子从抽屉里拿出来了。 “什么呀？”她半蹲下来，视线跟桌面齐平，还探头听了听盒子里的动静。 季杨杨伸手把方一凡的椅子抽过来让她坐下：“你打开看看。” “恩？”吴漾有点怀疑地收回手，打量着季杨杨的表情，他应该没那么无聊吧？ 季杨杨在打开盒子之前温馨提示：“待会儿别叫。” 吴漾往后挪了挪凳子，但眼睛还是圆溜溜地瞪着那个盒子。 季杨杨快速揭开盖子，那只小乌龟正好从壳里探出来头。 “嘿！”吴漾刚准备去看，就被人从后边搭着肩膀往前推了一把，方一凡也凑过来：“你们看什么呢？” 吴漾的尖叫卡在喉咙里，闻言对着方一凡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回答他：“看乌龟。” 方一凡对着季杨杨挑起眉毛做出个带着点嘲讽的坏笑，刚才不还说不要呢，现在又拿来给吴漾看。 “咳。”季杨杨心虚转过头，像是嗓子不舒服似的发出一声咳嗽。 方一凡也不拆穿他：“你俩看吧，我去找英子了。” 他今天早上刚背了个单词，bulb。 发光发热的事他还是别干了。 冲刺班哪怕在下课时，大家也都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习。方一凡很容易地就找到了奋笔疾书的磊儿和趴在座位上没精打采的英子。 “没睡呀？”方一凡凑过去看乔英子是睁着眼睛的，便拉了拉她的袖子。 乔英子自从被宋倩接送上下学之后，她就感觉到跟方一凡相处的时候不再像从前那么自然了，最近的事一件积累着一件都快把她压的喘不过气来：“恩。” “怎么了？”方一凡还是跟没事人一样很自然地关心她，甚至还把手搭在她的额头上，“没烧呀。” 乔英子一夜未睡，脸色极差：“没事。” 女生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说没事就是有事，说没关系就是有关系。 方一凡从电影里学来的这招屡试不爽，他一看乔英子的脸色就知道她肯定有事：“怎么了？最近是不是你跟宋倩阿姨又吵架了？” 乔英子快速地看了一眼周围，有点烦地推了方一凡一把：“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呀！” 发完火她立即就后悔了，方一凡其实是过来想安慰她的。 她睡不着觉跟方一凡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居然对着无辜的人发脾气了。 方一凡有点尴尬地收回手，刚才乔英子那一声让教室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方猴儿，你让英子好好休息。”黄芷陶扯了扯方一凡的袖子，“你没看英子脸色不好吗？” 乔英子重新趴回桌子上，这次是直接把脸埋进了臂弯里贴着桌面，没人能看见她的表情了。 “怎么了这是？”方一凡用口型问黄芷陶。 黄芷陶摇头，她这段时间为了准备冬令营的东西每天也熬了夜，高考马上就要来了，像方一凡这样每天都乐呵呵的人才是少数。 方一凡带着疑问走出教室，正好又迎面碰上吴漾，他忙把她拉到一边：“漾漾，我问你啊，你知道英子是怎么了吗？” 吴漾往教室里看了一眼，顿时急了：“她不是哭了吧！” “没有没有。”方一凡用手按着她的脑袋让她转回来头，“我就是感觉她情绪有点低落。” 吴漾松了一口气，跟着又皱起眉来：“英子这段时间做什么好像都提不起来兴趣，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了。吃饭就跟完成任务一样，也不怎么笑。” “这么严重！”方一凡急了，他这段时间忙着去艺考培训班，很久都没跟他们一起吃饭了，“磊儿也是，他跟英子一个班呢，还不跟我说。” 吴漾抱着卷子叹气：“其实现在大家都很紧张了，毕竟寒假之后，马上就要高考了。” “这不才十二月底吗！六个月呢！”方一凡就不懂了，“你说你们都是冲刺班的学霸，成绩多稳定啊，就算现在不学了，玩六个月那肯定也考的比我强呀……” 一个高考，把人都逼成什么样子了。 “那也有玩六个月就心态爆炸的啊。”吴漾说，“毕竟为这么多年的努力，就靠那两天发挥了。焦虑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得适当地排解。” “你不会也焦虑吧？”方一凡打量着她的表情，拍了拍肩膀。 吴漾耸肩：“我不学习的时候会焦虑。现在还可以。” “啧啧。”方一凡对着她比了个大拇指，“这心态可以，不愧我徒弟。” “你呢？”吴漾双手抄在胸前看他，“季杨杨现在都开始学习了，你别一个人落在后面呀。” 方一凡听见这话就蔫了：“我是艺考生，文化分数线低啊。” “不是说今年出了新的标准吗？”吴漾记得她听张洁敏说过这届艺考生压力也大了起来，方一凡还是要考一个不错的分数才行，“寒假的时候，你真的得在家里自己好好学习了。” “那行，你帮我好好看看英子啊。”方一凡把她往教室里推，“我前段时间忙着专业课和家里的事，都没来得及关心她。” 吴漾比了个ok的手势。 第41章 chapter41 让自己快乐起来，对以前的乔英子来说，这不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 哪怕是一个人安静地玩着乐高，或者是在网上看着宇宙大爆炸的纪录片，这都能让她很快就开心起来。 但她从乔卫东搬走之后就再也没有踏进过爸爸为她打造成乐高世界的那间房子，哪怕是学到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她打开电脑想看一看星星，宋倩关于高考冲刺的唠叨就会在她的耳边响起来。 只要高考之后，上了大学，她考到南大就好了。 这是她从初中开始就已经定好的理想。 可无论是畅言会，还是冬令营，爸妈一致地坚决反对。 “英子？”吴漾把试卷放好之后就走到了乔英子的座位旁边，她半蹲着摸了摸乔英子的脑袋，“你是不是不舒服？” 乔英子听到吴漾的声音，艰难地抬起像灌了铅一样的脑袋：“漾漾。” 她看见吴漾担忧的眼神，心里那种快要淹没的难过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怎么啦？”吴漾把语气放的更加轻，她摸了摸乔英子的头发，“想睡觉吗？” 乔英子点了点头：“但是我睡不着！” “昨天晚上没睡吗？”吴漾经历过那种失眠的感觉，抱着英子的肩膀安慰她，“要不要跟我去医务室看一看啊？” 乔英子有点不好意思：“没这么严重……” 吴漾的失眠其实不叫失眠，是她高一的时候自己追动漫番太兴奋，看《犬夜叉》看到凌晨两点，放下手机脑海里还是杀生丸那张帅脸，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即便知道可能写几道数学题就能睡觉，但她就是宁愿躺着睁眼纠结也不愿下床拿书。 乔英子的自制力比她强，应该不会是因为追番熬夜。 “要是今天晚上再睡不着，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找医生啦。”吴漾看了一眼乔英子空白的练习册，南大的录取分对北京孩子来说不一定就会比本地学校低，要是乔英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心态崩了，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乔英子勉强地勾起来嘴角：“好。” 吴漾还想再说点什么，上课铃却响了，她只能坐回了座位上。 乔英子转头对着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做了个写作业的手势，又指了指吴漾。 中午下课铃声响起来，吴漾看见乔英子又趴在了她的座位上。 “英子，你想吃点什么吗？”吴漾走过去弯腰贴着乔英子的耳朵问，“我给你带。” 乔英子只是摇头：“我就想睡觉。” “那你好好睡一下。”吴漾走到窗边把教室的窗帘拉上了，又去给乔英子接了杯热水。 季杨杨就等在教室外面：“英子怎么了？” “她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吴漾轻声解释着，跟季杨杨并肩下楼梯。 “跟你以前一样？”季杨杨想到高一那时候就想笑，“你那时候不也是一下课就趴着吗？” 吴漾皱了皱鼻子：“我那是自制力不够，每天熬夜看动漫。英子跟我那时候感觉不太一样。” “跟她妈妈吵架了？”季杨杨在最后几级台阶的时候跳了一下。 “我猜，可能是因为冬令营报名的事。”吴漾摸了摸饿的咕咕叫的肚子，“宋倩阿姨不让英子去南大。” 季杨杨轻轻啧了一下，跟着吴漾一起排起排骨汤的队伍：“还好我妈不那样。” “你还没跟我说你想去哪个大学呢？”吴漾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季杨杨之前只是一直说他成绩不好可能大学不能留在本地，但他们去问他得到的回答都是分数到哪就去哪。 季杨杨扭过头不太好意思地说了一句：“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不公平啊。”吴漾故意去追逐着他的视线，“我都告诉你我想去哪了！” “你那是告诉我吗？”季杨杨看见前面队伍空了，立即走了上去，故意把吴漾落在后面，“咱们身边谁不知道啊？就连你那个什么学弟，你连他都说。这还能是秘密吗？” “什么学弟？”吴漾都快忘了自己跟温子暾说过什么了，“啊，你是说温子暾吗？” 季杨杨对着天花板瞪着眼睛，就是不去搭理她。 “那不是因为他问我吗？”吴漾主要就是不太想跟家里人说，怕像乔英子那样遭到父母联合一致地反对，“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啊。” 季杨杨哼了一声，又跟着继续往前走。 别人问了就说，哪有这么好说话。 “那你呢。”吴漾更好奇季杨杨的打算了，“你会留在北京上学吗？” “你都不留，我留什么呀。”季杨杨呛了她一句，本意是说他现在这成绩在北京也不一定能读上好学校，结果话从嘴里出口之后变得好像不是那么个意思了。 吴漾愣头愣脑地第一反应就是，他留不留跟她有什么关系啊？选大学不都是看自己的想法和感兴趣的专业吗？ “呆子。”季杨杨又往前走了好几步，看见吴漾没跟上来，回头又扯了她一下，握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窗口前，“先点菜。” —— 吴漾下午回家的时候看见玄关那里多了三双鞋子，她走进客厅之后发现之前见过的丁一和一对中年夫妇坐在一起，而张洁敏正在给他们递茶。 “叔叔阿姨好。”吴漾跟对方眼神交汇之后立即问好。 这对夫妻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吴漾也笑：“你好。” 张洁敏给他们双方介绍：“这是我闺女，漾漾。今年正好高三。” 吴漾看见丁一坐在他们俩中间，猜到也许这就是他的爸妈了。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丁一妈妈对着张洁敏夸到，“一看就特别懂事乖巧。” 懂事乖巧的吴漾一刻也没在客厅停留，正好逮着现成的借口：“妈妈，我去写作业了。” “去吧。”张洁敏给她带了个苹果，“洗手再吃。” 吴漾叼着苹果进了厨房洗干净手，又嚼着苹果进了卧室，不过她没有把门关严实，漏了一道缝。 顺着这道缝隙，她又听见在客厅里的大人们彼此商业互吹了两轮，然后才开始说起正事。 “我们今天带着丁一去医院复诊的时候，医生说他的状态比以前好多了。”丁一爸爸的声音很浑厚，辨识度很高，“这都要谢谢您啊。” 张洁敏客气地笑笑：“丁一，现在晚上还睡得好吗？” “比以前好一点了。”丁一回答，“以前是整宿睡不着，现在是吃着药，可以睡七个小时左右。” 吴漾看了眼自己手机上睡眠小镇里的记录，她现在每天还只能睡六个小时呢。 “不错啊。”张洁敏挺高兴地说，“情况会慢慢好转就好。” “我们一直都没有放弃希望，”丁一的妈妈说着就流下眼泪来，“只是这孩子，不愿意跟我们说话，我们也不知道哪里该怎么做……” 吴漾听着就扁了扁嘴，做了个怪相。 因果循环，他们家以前肯定特别□□□□，要么就是从来没把丁一的想法当成一回事。既然都这样，那肯定有什么心里话都觉得没必要说啊。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啦。”张洁敏拍了拍家长的手，“以后好好跟孩子说,做事有商有量地就行。” “是。”丁一爸爸说着，“我们这两天跑去他大学里打听了，他的学籍还在学校里，这要感谢他的辅导员。本来我们是申请退学的，但是他说可以先停学一年看看情况，如果情况好转还是可以安排学习的事。” 病都还没好透了，就又要去学校？ 吴漾回忆着她进屋以来丁一整个人的神态动作，看着不像是得了缺胳膊瘸腿做过外科手术的样子，而且他们刚才说多亏张洁敏跟孩子聊天，那么可能丁一得了精神方面的病吧。 这种病不是非常依赖环境的吗？ “不着急啊。”张洁敏看见丁一神色不对立即叫停道，“孩子现在还需要借助药物，等情况稳定下来再说吧。而且大学里课业压力也不比我们想象的低，这都是外部刺激。” 被她劝着，丁一的家长又没有那么激动了。 吴漾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是她厌学情绪太严重了吗？她怎么感觉丁一的爸妈对上学这件事比他本人还要积极呢？ “张老师，以后我还可以继续来找您吗？”丁一自己终于说了话。 张洁敏笑着表示欢迎：“当然。” 吴漾心有戚戚然地摇头，不能对着亲生父母说的话，有时候真的对外人更容易开口。 她很少主动找过张洁敏谈心，尤其是高三之后，每谈一次，她们俩就得大吵大闹大哭一次。 眼看快到饭点，吴漾把果肉都被咬下来的苹果扔进了她书桌旁边的小垃圾桶里，目光转到门上，也不知道丁一一家人是不是有留下来吃饭的意思。 等到她的肚子唱起来空城计，丁一一家人这才在张洁敏客气的挽留声中说了再见。 张洁敏怕吴漾吃多了零食长胖，搬到书香雅苑之后就从不去超市买零食了，看见吴漾出来明显是饿的不行又不能再给她塞一个苹果吃，只能说：“你等一会儿，再去看看书，我给你热饭菜。” 吴漾躺到沙发上，饿的只想玩手机，非常没有坐相地把腿搭在了沙发的靠背上。 第42章 chapter42 冬令营的最终名单出来了。 乔英子的名字没有出现在上面。 “没事儿，咱们高考考进去就好了。”方一凡拍着乔英子的背安慰她，“现在不还有这么长时间吗？” 乔英子把脸埋进臂弯里，此时此刻，她只想待在自己的世界里。 就算如愿能去参加冬令营的吴漾和林磊儿这会儿也都没有笑意，对乔英子的关心胜过了他们自身的喜悦。 “没时间了。”乔英子抬起头，决绝的眼神盯着她以前贴在课桌上的星系图，“我不想学天文了。” 站在她身后的季杨杨皱起眉：“你这没必要，南大去不成还有其他大学呢。” “我就是不喜欢天文了。”乔英子把星系图撕了下来揉成一团，“去哪都无所谓了。” 尽管嘴上说的决绝，但她的眼圈一点点地泛着红，接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了出来。 原本触手可及的梦想现在才发现是海市蜃楼，雪上加霜的是，她这些天一直在失眠。 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在疯狂地发出求救信号，可是她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声音。 “英子。”吴漾在晚自习上课前把乔英子叫出了教室，“你现在失眠好点了吗？” 乔英子看见朋友担忧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冬令营的事情，是不是宋阿姨取消了？”吴漾没想到木已成舟，宋倩阿姨居然能有把河水抽干的魄力。 南京大学的天文系可是全国第一啊，参加这次冬令营就是上了双重保险，就算乔英子去参加了冬令营她还是要高考的呀。 就算她们母女在报考学校的时候有争议，高考之后再吵不就得了？ 吴漾记得乔英子对自己说过，她初中的时候就定好了南京大学的天文系。 乔英子提到自己的妈妈，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她对着吴漾点点头。 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吴漾要去参加清华大学的冬令营，乔英子又得一个人整个寒假在家里面对她妈妈。 “要不然，寒假我们去一趟深圳吧。”吴漾抱着乔英子的肩膀，拍了拍她的头，“我陪你去。如果我们跑过去的话，说不定还能说点好话报上名，实在不行去蹭课也行啊。” 乔英子愣了一下：“你不是要去清华吗？” “冬令营培训的都是竞赛的内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高三冲上来的基础不稳定。你想想，那一整间教室里坐着的都是磊儿那样的学神欸，我去就是当炮灰的。”吴漾故作轻松，“你报上名之后我就一个人坐飞机回来，我们提前一天去的话，我也不会耽误课呀。” “这能行吗？”乔英子用手包住吴漾的脸，“漾漾，你不用为我这样的。” 吴漾握住乔英子的手：“英子，你忘了吗？以前我爸妈吵架的时候，我妈妈骂我的时候，我因为成绩差被老师歧视的时候，都是你陪着我的。这次你难受了，遇到难事了，我也要陪在你身边的。” 两个女孩站在空旷的走廊上看着彼此一点一点地红了眼眶，然后又抱在了一起。 —— “所以拜托你啦。”吴漾对着季杨杨做恳求状，“我都不敢跟方一凡那个不靠谱的家伙说。” 季杨杨都不敢相信她胆子能这么大：“你们两个女孩跑到深圳去？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们都快成年了，哪里会这么傻。”吴漾对着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而且放假之前英子就成年了，我们住酒店也没问题的。” 季杨杨自己虽然是个一离家出走就跑酒店定总统套房的少爷主，但他这会儿却教训起吴漾：“你知不知道女生住酒店多危险？而且你之前一个人去过外地吗？乔英子她也是个女孩，要是遇上坏人人家一条胳膊就比你们两个人加起来还粗，你知道最近有多少人口拐卖的新闻吗？” “我就是陪英子去报名，报完名我就坐飞机回来的。你忘了我还要参加清华的冬令营吗？”吴漾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示意季杨杨大可不必这么激动。 季杨杨还从来没被谁气成这样过，比方一凡把他车划坏还气！ “你还想一个人坐飞机回来？”季杨杨忽然意识到最关键的问题，“你那些压岁钱够吗？” 他记得吴漾高一偷偷报名德语培训班的时候就把她从小到大攒的压岁钱花了一大半，她爸妈虽然平时也给零花钱，但飞机票和寒假的酒店住宿可不便宜，吴漾平时该花钱的时候也从来没含糊过。 “不够。”吴漾声音低了下去，有点心虚地抓住季杨杨的衣袖，“所以这不是来找你帮忙了嘛。” 季杨杨脸色黑如锅底：“要不是因为这个，你连我也不打算告诉，是不是？” 这样的机密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呀。吴漾可以说是提前一天去参加冬令营了，但乔英子只能先斩后奏——就算这样宋倩阿姨在知道她去深圳之后都能杀到冬令营培训基地。 “我是打算回来之后跟你说的。要是你知道的话，那你也会被牵连的。”吴漾晃着他的衣袖，“真不是不信任你。” 季杨杨直接把手掌盖在她嘴上：“我明天把卡给你。” 吴漾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理解了他的意思之后立即笑弯了眼睛。 “但是。”季杨杨收回捂住她嘴巴的手，马上又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计划。” 首先，乔英子确实是错过了南京大学冬令营的报名时间，就算她们两个人跑到了深圳，乔英子能够报上名顺利参加冬令营的可能性也很小很小。 其次，就算招生办的老师高抬贵手，乔英子一个人留在了深圳，但宋倩绝对当天就会发现女儿失踪，她第一个找的绝对就是吴漾。 “我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吴漾懊丧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英子很早就想去南大了，可以说她学习的动力就是这个。而且她这段时间晚上都睡不着觉，我是打算一到深圳就去报名，要是不成功的话，我一定就会带着英子回来做一次心理检查。如果报名成功那就更好了，起码英子也有斗志了，我一个人回来哪怕会被骂，起码她心愿也完成了。” 季杨杨越看吴漾越觉得她傻的冒泡：“我数一下啊，你先对你爸妈撒谎了，然后把乔英子带去深圳了。这就是二重罪了，那要是你们俩在路上再出了什么事，你觉得你还能活到高考吗？” 再考虑的复杂一点，起码这件事之后吴漾和乔英子家双方家长的关系都可能闹僵。 吴漾想到了宋倩阿姨和自己老妈的脸，打了个寒颤：“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英子都不敢告诉她妈妈她失眠的事。” “成熟点儿，小朋友。”季杨杨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他姥姥说，平时看着越懂事的孩子犯起傻越幼稚，果然老人说的话都是有道理的，“做事你得考虑后果。” “你怎么说话跟我爸似的？”吴漾感觉季杨杨在他妈妈生病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经他那么一分析，她感觉自己的计划简直漏洞百出。 季杨杨平白多出来一个快成年的大闺女一点都没有当爹的喜悦：“我要是你爸，真想把你吊起来打。” 他用那种看倒霉熊孩子的眼神盯着吴漾，把她看的浑身不自在。 “那该怎么办？”吴漾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放开人家的袖子，顿时跟被烫了手似的缩了回去。 季杨杨看见她鼻尖冻红了，伸手解开了自己的围巾给她围上了：“你晚上出来也不知道加件围巾吗？” “我哪有心思顾这个。”吴漾拉了拉围巾，让羊绒包住自己的鼻子，手都缩进了袖子里，“英子答应跟我去深圳之后，我就一直在找机票、酒店。” “她失眠这么多天了，估计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季杨杨一直就觉得在高三之后，包括他自己在内都跟头上悬着一把剑一样，高考前的每一天都像是在苟且偷生，“她之所以想去南大，一是因为她喜欢天文，二嘛，我猜可能也是想离开家里。” “对呀。”吴漾用胳膊撞了一下他，“就是因为宋倩阿姨控制欲太强了，所以才不让英子考南大。” 季杨杨捏住她的鼻尖：“所以你笨啊。与其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南大招生办老师的同情心上，还不如从根源上先弄清楚乔英子的失眠到底是生理问题，还是心理问题。” 吴漾伸手想打开季杨杨的手，她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你先承认，你是不是笨？”季杨杨提着她的鼻子往上，让吴漾的头仰起来，正好是两人对视的角度。 吴漾艰难地点了点头，季杨杨松手之后就立刻对他呲牙表示威胁。 “深圳可以去。”季杨杨用手勾着吴漾的脑袋把她往她家的方向带，“但是得在去之前，带上乔英子先去趟医院看一看。” 想要让宋倩意识到自己的控制欲带来的伤害，得先让她看见具象化的证据。 就比如，乔英子的病历本。 第43章 chapter43 当宋倩买好菜回到家的时候，她习惯性地先走进乔英子的房间看她的学习状况。 但今天非常意外地，乔英子并不在房间里。 书桌上的试卷和教辅书都是合上的。 宋倩想着可能乔英子去了卫生间，她又走到厕所门口敲了敲门，示意女儿自己已经回来了。 但还是没有回应。 “英子。”宋倩把门拉开，依旧是空的。 平时女儿独自在家的时候她也都是把门反锁的，她们孤儿寡母地住着不得不提高防范意识。 难道是英子出门了吗？ 宋倩拿出手机拨通电话，结果那边却说手机已经关机。 预感到有些事超出奇怪范围的宋倩直接又拨了吴漾的电话，手机运营商再次告知她拨打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洁敏，漾漾在家吗？”宋倩又打给好朋友，说话的时候已经在房子里兜了一圈，手上无意识地翻着乔英子放在桌面上的卷子，不小心从里面掉出来一张a4纸。 她弯腰捡起纸，那边张洁敏回道：“我刚和老吴送了漾漾和磊儿去冬令营呢。” “哦，漾漾在冬令营那边是吧？我刚才打她电话没通。”宋倩看了一眼打成表格的纸，忽然停住了声音。 这是一张抑郁诊断单。 病人名字清楚地写着乔英子。 张洁敏没太当一回事，毕竟吴漾和林磊儿都已经在那边安顿好了：“啊？可能她上课就把手机关机了吧。不过明天才上课啊，我待会儿打电话再看看。不过你找漾漾有什么事儿吗？” “没，我，我还以为她跟英子在一块儿。”宋倩的眼睛一直盯着病历单，匆匆掠过一大串专业指标检测，她的视线定格在了最后的诊断结果上。 中度抑郁，中度焦虑。 北京协和医院。 诊断医师：刘川。 张洁敏还不知道这边宋倩内心被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是不是英子不在家？” “是。”宋倩心乱如麻，还是被张洁敏的声音拉回了思绪，“漾漾最近有在家说起过英子吗？” “没啊。”张洁敏看了一眼在旁边用眼神询问的吴天明，对着老公摇了摇头，“她这段时间没在家吃饭，每天都是在学校自习。” “哦，没事儿。我再打个电话给乔卫东。”宋倩匆匆忙忙地挂了电话。 吴天明看见张洁敏放下手机才问道：“宋老师？” “是。她回家没看见英子，可能着急了。”张洁敏把手机随手放在了茶几上。 吴天明给电视换了个频道：“也许孩子就是出去透透气呢，看这么紧容易给人造成心理压力。” “这不都高三了吗，她家也就她一个人从小照顾着孩子，这也正常。”张洁敏挺能理解宋倩的。 宋倩自离婚以后，把所有的生活重心都转移到了女儿身上，甚至还为了乔英子辞退了春风中学的工作。 张洁敏虽然也疼爱女儿不想让她去太远的地方上学，但如果吴漾坚持要去，她也没有太大的所谓。 这段时间她还想过，吴漾高考之后她也不用再跟着这么紧张，吴天明也从部队退伍了，以后的寒暑假一家人还能经常一起出去旅游。 “也不知道漾漾在那边吃饭了没。”吴天明说着就想给自己女儿打个电话，哪怕刚才送别的时候他还嫌张洁敏一直对着女儿搂搂抱抱黏糊的不行，“外面的饭肯定没家里干净啊，要不以后我们还是自己做饭送过去吧？” “你做饭你送饭啊？”张洁敏翻了个白眼，“你还说宋倩呢，你自己不也一样。” 吴天明这下坐不住了：“我单位离那边还挺近的，要不然要漾漾以后每天都去我单位食堂吃饭吧。” “你可真行。”张洁敏受不了这个“女儿傻瓜”，“在哪吃不都是吃食堂吗？就让漾漾跟着同学一起呗，再说了还有林磊儿跟她一块儿呢。” “林磊儿那不是个男孩吗？”吴天明睨她一眼，“你之前不是还因为她跟男生玩发了脾气吗？” 张洁敏发脾气的时候骂的那些话她自己都忘了，这会儿自然是想不起来她曾经把女儿比作陪酒女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得。”吴天明彻底服气，反正一吵起来架张洁敏的记忆力跟口才就全都回来了，这会儿多说无益，“明天我还是再过去看看吧。” —— 季杨杨跟着刘静一起走进了宋倩家里，看见其他人都没有换室内鞋，他和他妈妈也就跟着童文洁一起走了进去。 宋倩正坐在沙发上，乔卫东一直在客厅里来回地踱步，眉毛皱着能夹死苍蝇。 季杨杨跟着妈妈坐在沙发上，方一凡盯着他用眼神询问是否知情。 对着方一凡晃了一下手机，季杨杨在微信上告诉他：【你别声张。】 【人在哪？？？】方一凡瞪着手机屏幕，飞快地回复了他，抬头看着季杨杨又对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季杨杨低头看见微信的新消息，却被刘静握住手腕：“杨杨，在别人家玩手机不礼貌，你听着宋阿姨讲话。” 刘静在教育儿子的时候声音也是柔柔的，季杨杨也很给妈妈面子地放下了手机，对着方一凡做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 方一凡咬着牙，转而在微信上找了吴漾：【你知道英子在哪吗？】 吴漾那边消息回的也很快：【知道。】 怎么他们都知道！ 是只有自己不知道吗？ 方一凡憋着气，听着家长们正在那里猜着英子究竟跑去了哪里。 “方一凡，你知道吗？”童文洁看见自己儿子正咬着嘴唇发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跟英子不是好朋友吗？” “我真不知道！”好朋友，好朋友个鬼！ 方一凡从来没有这么不自信过自己跟乔英子的交情。 在他看来，他们可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也就是前段时间被家长怀疑早恋他们才开始保持距离的。 为什么吴漾和季杨杨都知道的事情，他不知道呢？ “我也不清楚。”季杨杨对着刘静耸耸肩。 张洁敏和吴天明这会儿也从家里过来了：“还没找到孩子呢？” “是啊。”宋倩看见他们的时候眼前一亮，“漾漾知道英子去哪儿了吗？” 方圆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季杨杨，在后者察觉之前飞速移开了眼神：“是啊，她俩不是小姐妹吗？” “刚给漾漾打了电话，她也不知道。”吴天明的目光转到坐在沙发上的方一凡和季杨杨。 乔卫东也走了过来：“她是不是帮着英子瞒着咱们啊？英子不会是跑到她那里去了吧？” “不会吧。”吴天明说着，心里也犯起嘀咕。 他本来是想跟女儿视频电话的，但是吴漾那边拒绝了，只肯接他的语音电话。 “反正也都在北京，要不然咱们去看看？”方圆说着就拿出来车钥匙，“正好咱们都有车，开车过去也不费事。” “等等。”季杨杨闻言急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他脸上时，他顶着压力也没慌，“英子房间里的线索都找过了吗？” 这帮家长怎么不按套路来。 这时候不是应该找找乔英子房间里还有什么线索吗？ “我都翻过了。”宋倩道，“她电脑都是上锁的，平时也没有日记本什么的……” 方一凡见季杨杨这样就知道肯定吴漾是跟乔英子待在一起了：“我会破解密码，要不拿她电脑出来看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季杨杨会提到房间里的东西，但方一凡感觉这是他们留下来的提示线。 “你行吗？”乔卫东有点怀疑。 这话要是林磊儿说的也就算了，偏偏平时看着最不靠谱的方一凡。 方圆感觉到这其中或许有瞒着他们的暗线，便顺着孩子们的意思道：“老乔，你让方一凡试一试也没事儿。” “对啊，反正电脑也不会像手机那样锁机，我试多少遍也没事儿。”方一凡接过宋倩从房间里抱出来的电脑，又在沙发上坐下。 季杨杨明显松了一口气，他走近方一凡想给他关于密码的提示——这还是吴漾从乔英子那问来的。 谁知道方一凡只是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单词，接着一次就输入了密码，电脑成功解锁。 “行啊你！”童文洁惊喜地抱住了方一凡的脑袋，“你怎么这么厉害呢？” 方一凡拿着手机解释了密码的由来，乔卫东就蹲在了电脑前，点开了历史浏览记录。 “她这买了去深圳的机票！”乔卫东等到浏览器页面加载出来以后立即嚷道。 季杨杨看见机票只买了一张，暗暗地擦了一把汗，吴漾那家伙还好没蠢到家。 “深圳？”宋倩反应过来了，“她是想去参加南大的冬令营吗？” 张洁敏问道：“你不是取消了她的报名资格了？” “是啊。”宋倩又看向乔卫东，“这报名时间也截止了啊。” “别的先不说，我刚看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在明天早上。”乔卫东早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点开了购票程序，涉及女儿，他也顾不上自己跟宋倩之间僵硬的关系了，“咱俩明天早上就飞去深圳。” 第44章 chapter44 南京大学招生办的老师还是拒绝了乔英子。 让人有点难堪的就是，当她们俩到那的时候，这位老师的办公室里还围着好几个带着孩子过来报名的家长。 在他们莫名的眼神注视下，吴漾再厚脸皮想耍赖，乔英子没办法待下去。 “我们走吧。”乔英子最后一点期待也被磨灭，但当着吴漾的面她还是努力露出笑意，“我大不了不学天文了。” 吴漾回头瞪了一眼一直盯着她们看的一个高个子男孩，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迅速转过头，把手搭在乔英子的胳膊上：“没事儿，咱们反正北京人，大不了高考去清华。” “能进清华报什么南大啊。”带着孩子来报名的一个家长听见这话翻了个白眼，“北京人也就成绩不好的才来外地吧。” 但她的孩子迅速地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对着她自己的妈妈摇了摇头。 乔英子对着吴漾苦笑：“你看，不只是我妈这么想的。” “他们又不懂。”吴漾从口袋里拿出巧克力塞到乔英子手心里，试了一下她手心的温度。 还好深圳的冬天也很温暖，她们穿的不多也没有着凉。 乔英子剥开糖纸，把巧克力喂给吴漾：“这两天让你因为我的事一直在操心，咱们还是快点回北京吧，你清华冬令营的课真的不能耽误。” 吴漾人在深圳，心却系着北京那边的一切动向。 幸亏她平时人缘不错，林磊儿和黄芷陶一直在冬令营那边为她打掩护，季杨杨则是把书香雅苑那边家长的动向都实时通知，暂且宋倩他们只发现乔英子失踪，还都不知道她吴漾才是这一切的幕后操纵人。 “我这不是就要回去了吗？”吴漾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微信消息，“我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还好行李不多。” 乔英子心疼她睡不了觉：“不用托运的话，应该不用提前那么久到吧？” “没关系，”虽然深圳的公共交通方便，但是那么早还没有地铁运行，吴漾已经在网上找了网约车了，“我叫了车。不过你爸妈明天上午就过来了，你千万别乱跑，就在酒店等着他们吧。” 季杨杨说乔卫东和宋倩已经定了明天早上的飞机，那时候吴漾也已经回北京了。 只要吴漾在北京，就彻底把自己摘出去了。 乔英子现在还不是很想再面对爸妈，诊断结果出来以后，她用了医生开的药物总算睡了个好觉。 但她还是很害怕来自宋倩的一连串的质问。 乔英子其实很想让吴漾留下来陪她，但她也知道这件事如果吴漾再掺和进来，那无疑所有的错都会让吴漾承担了。 “好。”乔英子抱住自己的好朋友，就像是从前每一次难过时那样依靠着对方，“漾漾，还好有你在。” 吴漾拍了拍乔英子的肩膀：“朋友不就是关键时候拿来依靠的吗。没事儿，明天你爸妈来的时候，你可以装的歇斯底里一点，然后趁机把从前那些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吴漾感觉自己真是坑爹坑妈的一把好手，要是宋倩阿姨知道她整天教乔英子这些，肯定想抽她一顿。 —— 宋倩和乔卫东一大早就坐着出租车出了门，方一凡则被童文洁跟盯牢头一样地押着去了季杨杨家里。 “你现在可别给我瞎惹事！”童文洁一边准备着编制考试，一边还做着单位的工作，只恨分身乏术，好在方圆还能帮衬着家里，“这个补课是刘静阿姨给杨杨抢的课程，把你送过去课千万不能在人家家里添乱！” 方一凡心不在焉地应着话，心里想的是深圳那边的情况。 “上课你敢走神你试试！”童文洁对着他脑袋一记狠拍，就希望能把儿子脑子里那些跟学习无关的花花肠子都给拍出来，“去了就得好好学。” 方一凡捂着脑袋嚷疼，进屋的时候却只看见刘静一个人。 “阿姨好。杨杨呢？”方一凡往季杨杨房间里瞄了一眼。 刘静温温柔柔地笑着：“今天就你一个人，杨杨他啊，去舅舅家有点事。” “啊？”童文洁愣了，“这怎么行呢，要不然咱们今天跟老师请一天假吧。这课本来也是你替杨杨抢的，现在英子和杨杨都不在上课，方一凡一个人补课，那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刘静示意方一凡先去季杨杨的房间里，“反正老师也快来了，是杨杨他舅舅非说有急事找他，下午也就回来了。不能让凡凡因为杨杨的事耽误课呀。” 童文洁本来厚着脸皮把方一凡推过来一起补课就挺不好意思的，特别还是发现刘静可能得了重病，她只怪自己现在身上事多：“那你中午也别忙了，我待会儿做饭，端下来咱们跟老师一起吃就好了。” 刘静还想再说什么，童文洁又拉住她的手：“这你就千万别跟我让了，反正我现在在家里也是闲着，你就多休息会儿。” 方一凡在房间里还能听见外面争执，趁着老师还没来急忙给季杨杨拨了电话过去：“你去哪儿了？” “机场。”季杨杨本来想自己开车过去的，但刘铮说什么都不同意。 刘铮答应带着季杨杨过来接人，也是经不住自己外甥苦苦哀求，这才硬着头皮给自己姐姐打了电话，果不其然挨了一顿臭骂。 他听见季杨杨接了电话，在开车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 这小子可算开窍了，也不知道那姑娘长什么样子。 季杨杨三言两语打发了方一凡，放下手机就看见自己舅舅面露带着深意的微笑，不由得头疼：“舅，我就是接一同学，您不用非得自己开车过来的。” 刘铮呵呵笑：“我知道，我不就是正好闲着吗？” 季杨杨才不信他舅舅真能这么闲，但如果不是舅舅帮他找借口从妈妈那里溜出来，季杨杨也没办法过来接吴漾：“待会儿见了我同学，您可真不能再这么不着调。” “哎呀，你还不信我？”刘铮再怎么说也是相亲过好几次的人，他不找对象才不是因为身边缺异性打交道，“我保证不会破坏你俩的关系。” “我们俩真没别的关系。”季杨杨嘴硬，“就是关系好一点的朋友。” 刘铮扭过头憋笑，关系要是不好他还能这么费劲心思翘补习班过来接人吗？ 吴漾刚关掉手机的飞行模式，季杨杨就发了定位给她。 没想到他真的跑过来接自己，吴漾顺着定位的指示方向找到了停车场，但还是在一排排的车位那里晕了方向。 刘铮远远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短袄的小姑娘背着包过来，想开口问季杨杨再鸣笛提醒，他外甥倒是直接叹了口气拿了刚解开的围巾就打开车门下去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季杨杨娴熟地给人家系上围巾，再从姑娘背上取下书包单肩背在自己身上，刘铮直到吴漾被季杨杨推上了后座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好。” “叔叔好。”吴漾急忙笑着问候，“谢谢叔叔来接我。” 刘铮还没客气，坐她旁边的季杨杨就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谢什么。” “你这小子。”刘铮看季杨杨压根就没有重新坐回副驾驶的打算，在心里感叹果然是男大不中留，但他看向吴漾的时候迅速也露出特别温柔的笑，“你是叫漾漾是吧？不用客气，跟着杨杨一样叫我舅舅就行。” 吴漾感觉有点奇怪，她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季杨杨，又看向刘铮。 刘铮笑眯眯夸道：“咱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舅舅没来得及给你带点什么，下次我叫杨杨的时候你也跟着一块儿过来玩啊，杨杨跟你说过我那有个车场吧？” “他说过。”吴漾也跟着笑了一下，决定忽略刚才刘铮让她跟着叫舅舅的那句话，“他还跟我说他开车可厉害了。” 季杨杨把吴漾的包放自己腿上，也没还给她的意思，只是听着舅舅在那里替他吹牛有点不太好意思，就抓着吴漾包上挂着的娃娃转移注意力。 “这么厉害呀。”吴漾当着长辈的面还是很给面子，顺着刘铮的话鼓了鼓掌。 然而她转头看见季杨杨捏着她书包上挂着的小熊，就气的瞪圆了眼：“你干嘛呀？” 刘铮从车内后视镜往后看，季杨杨被嚷也一点都不在意，还凑上去又揉了揉人家小姑娘的头。 “没给你扯下来。”季杨杨给她看，“要是扯下来了我再给你买一个不就行了吗？” 刘铮被这傻小子酸的牙疼，尽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这是我朋友送的。”吴漾想从季杨杨手里抢回自己的小熊，却被他避过了。 季杨杨问她：“哪个朋友？我认识吗？” “你应该不认识，是高二的。”吴漾从前在社团里很活跃，对学弟学妹也都很照顾，这还是一个学妹去韩国玩的时候带的，“人家送给我鼓励我高考加油的。” “谁？”季杨杨听见高二的脸色就沉了下来，“那个温子暾吗？” 吴漾不知道他怎么就唯独对温子暾印象深刻了：“不是啊，是一个叫秦琴的学妹。” 听见是学妹，季杨杨就把她的包还给了她：“人家都祝你高考加油了，你还翘课冬令营。” “我这不是特殊情况吗？”吴漾说着又往驾驶座方向看了一眼，就怕刘铮听见再去告诉刘静。 刘铮急忙表态：“我是杨杨这边的啊。” 吴漾有点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掩饰尴尬，逃学总归也不算一件光彩的事，她还是撺掇着乔英子离家出走的罪魁祸首，她这几天都觉得自己良心过于不安。 “这下知道慌了？”季杨杨看她这样又觉得于心不忍了，嘴上却还是不饶人，“之后就老老实实待着，听见没？” 刘铮通过后视镜看见吴漾抱着书包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都说外甥像舅，可这小子怎么就跟他爸一样，有时候一本正经地跟教导主任似的？ 第45章 chapter45 缺席了两天的课，吴漾只得熬了一个通宵把林磊儿的笔记配着录音给全部看完。 好在冬令营这边上课的老师并不点名，吴漾坐在林磊儿旁边也并没有引来太多人的关注。 靠着纯度极高的苦咖啡，吴漾皱着脸上完了整个冬令营的课程，就已经是除夕前一天了。 “英子这孩子平时都把难受闷在心里，”张洁敏跟童文洁在厨房里忙碌着年夜饭的准备，不免也都聊起了这些孩子，“得了抑郁症这事还真是让人心疼。” 童文洁择菜也跟着叹气：“马上要过年了，也不知道宋倩一个人在屋里过得怎么样。” “我让吴漾去陪英子了，咱们也去陪陪宋倩吧。”张洁敏并不知道乔英子的离家出走是自己女儿在后面搞鬼主意，她还跟着庆幸还好吴漾性格开朗，“大过年的，她一个人在家多不好呀。” 方圆买了菜回来听见厨房里两位女士正在聊天，也跟着插话：“不然这样吧，咱们年夜饭啊，大人跟孩子分开过。咱们吃咱们的，孩子玩孩子的。” “他们一起过？”童文洁看向张洁敏，两人对视一眼，“你是想让孩子们陪陪英子吗？” 方圆摆摆手：“也不只是为了英子，你想，本来过年就是凑在一起玩。有孩子在，咱们这些成年人不也玩的不痛快吗？有咱们在，孩子也不自在。” “这个主意挺好的。”张洁敏现在也看开了，比起上一个好大学，当然是孩子更重要，“那得收拾两间房子出来？” “就咱这，再加上宋老师家。”方圆说起这个，他的口才就发挥作用了，“咱们可以给宋老师一个突然袭击。” 童文洁也欣然同意：“那我今天先把家里收拾收拾。” “也不知道他们能玩什么疯的。”张洁敏现在还记得她在班上办元旦晚会的时候那些孩子们闹到最后满地都是瓜子皮和彩带，用来装饰的气球也全都给踩爆了，“你那些贵重的家具待会儿我帮你一起收起来吧？” “咱们家能有什么。”方圆笑着调侃她一句，“俩失业人员。” “没事儿，你还以为那些孩子能怎么疯呀？”童文洁笑着拍了一下张洁敏，“这又没游泳池给他们跳。” 小孩子们一起过年的消息在晚饭的时候父母就通知了各家孩子，其中最兴奋的还是方一凡。 “漾漾和杨杨，还有英子，磊儿，我，再叫上陶子，正好六个人，可以玩狼人杀剧本杀了！”方一凡说着就想去找卡牌，童文洁要不是看在过年的份上，真想揍他。 一说起玩的事，这父子俩真是一模一样。 —— 除夕夜没有家长在旁边看着，还真就自在了不少。 方一凡发挥了作为主人的风度，从饮料到座位安排，都非常妥帖地照顾着每一个人：“别客气啊，想吃什么就夹什么，离的远的菜就站起来夹。” 他特地对坐的离火锅最远的吴漾说。 吴漾自然是不会跟方一凡客气的，但火锅一开，她还没动筷子，身边英子就帮她夹了肉放进碗里：“吃这个。” “好。”吴漾笑眯眯道谢，牛肉卷包着饭吞了一口，又喝了点可乐。 冻豆腐很快也开了，她刚想站起来，季杨杨仗着手长就给她用漏勺舀了一勺：“夹吧。” 吴漾夹了一块豆腐，剩下的季杨杨就倒进了自己碗里。 一口菜一口饭，一口饮料一身汗。 这顿火锅吃的很尽兴，每个人到后面都感觉有点撑了。 “玩狼人杀、大富翁还是剧本杀，玩累了再看电影吧？”方一凡说着安排的时候总是用眼神去看着乔英子的反应。 乔英子的病情已经恢复稳定，而且逐渐好转。但她发现大家现在对她都有些小心翼翼的：“没事儿，看大家想玩什么，我都行。” “这回难得没跟爸妈一起过年，就咱们一起玩，想玩什么就直说啊。”方一凡从卧室里搬出来一个收纳箱，里面都是各种各类的卡牌游戏，“要不然玩点儿刺激的？” 吴漾往那箱子里瞄了一眼：“什么呀？” “方一凡，这里还有未成年呢。”季杨杨指了一下吴漾，“你别犯浑啊。” “想什么呢。”方一凡的收纳箱跟小叮当的百宝袋一样，他从里面抽出各种游戏套盒，“咱们现在反正也酒足饭饱，要不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其余人都表示无所谓，方一凡就又拿了一瓶可乐过来，顺道还把茶几给清空了。 “陀螺倒下的时候指在哪，谁就要选真心话和大冒险。”方一凡对着他们简单解释游戏规则，“要是都不想选的话，就得一口气喝三杯可乐。” 喝三杯啊…… 吴漾当即表示：“那我先去一趟卫生间。” 她得把存货清空了，再全身心投入战斗。 乔英子噗嗤笑了声，吴漾还真去了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还把洗手的水都甩到季杨杨脸上了。 季杨杨被她这么一闹，也只是象征性地用手挡了一下。 “还有谁要去的？”方一凡问了一圈，见没人表示，就很干脆地开始了，“那我转了！” 他转陀螺的手法还是挺熟练的，塑料陀螺落在桌子上还转了好久，在大家眼睛都快跟着陀螺转晕的时候终于停下来了，接着就落在了吴漾跟前。 “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方一凡问道。 吴漾纠结了一会儿：“真心话吧。” 方一凡示意她去抽那一叠属于真心话的卡片。 吴漾随手抽了一张，翻过来看问题：“最近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这什么破问题，我可是根正苗红好少年，心里只有学习。” “行行行，下一个。”方一凡又转了次陀螺，这回落到黄芷陶跟前，“陶子，选哪个？” 黄芷陶抽了一张大冒险的卡牌：“跟你右边的人拥抱。” 她右边坐着乔英子，这个抱就特别实在，她俩还蹭了蹭脸。 方一凡啧了一声，对这种小女生的腻歪行为表示唾弃，接着扔了一回陀螺，又落到吴漾面前了。 “怎么回事啊？”吴漾感觉自己这运气也太玄妙了，但还是选了一张真心话，“如果要选择跟在座的一位异性出去旅行，你会选择哪个？” 原本还有点懒散靠着沙发的季杨杨装作不经意间往吴漾那个方向看了过去，方一凡和林磊儿也都端正神色听着吴漾的选择。 吴漾其实早就决定了答案，只是对视上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总觉得他们的眼神含着别的含义。 这让她有点犹豫要不要说。 “这个……挺难选的。”其实三个人都跟她玩的不错，吴漾犹豫着。 方一凡起哄：“这有什么难的呀？爷们点。” “季杨杨。”吴漾说完就闭上了眼睛，视死如归地放回了卡牌。 被她点到名的人坐了回去，嘴角却勾了起来。 方一凡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果然重色轻友，但还是没有再说点什么：“漾漾，要不你来转陀螺吧，老是我转的话总转到你，也不知道为什么。” 吴漾看见大家都没有起哄的意思，一颗心落进肚子里，往上折了一下针织衫的袖子：“ok。” 她转的没方一凡好，陀螺很快就停了。但这一回停到了季杨杨跟前。 季杨杨的手伸过去，顿了一下之后还是选择了真心话：“如果可以预知未来，最不想看见的是什么？我不想看见自己喜欢的人痛苦。” 他希望妈妈的身体能够恢复健康，身边亲近的人一个都不要再生病了。 乔英子和吴漾作为少数知情的人闻言都看了一眼季杨杨，吴漾拍了拍他的背表示安慰。 季杨杨把卡片放回原处，转了一把陀螺。 陀螺停在了林磊儿跟前。 林磊儿虽然不想回答犀利的真心话，也不想做太出格的大冒险，但气氛这么好，他也不忍心破坏，便硬着头皮选了大冒险。 “做一个大家都满意的鬼脸。”林磊儿把牌放了回去。 方一凡怕他脸皮薄放不开，鼓励道：“没事儿，你随便做一个我们都满意，别有太大压力。” 林磊儿摘下了眼镜，站在客厅中央，向上翻着白眼，舌头伸了出来，模仿着电影里的僵尸，表情扭曲。 “可以可以。”乔英子鼓掌，“我们都满意！” 林磊儿戴上眼镜又恢复了腼腆的表情，回到座位上，拿起陀螺转了一圈。 这会居然还停在了吴漾面前。 “漾漾，你这手气。”乔英子把手搭在吴漾肩膀上，真诚建议，“你去买张彩票得了。” “大过年的有彩票吗？”吴漾还是选了真心话，她反正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你最不开心的时候会有什么表现。” 季杨杨在旁边抢答道：“一个人躲着吃东西。” “犯规了犯规了啊！”方一凡立即行使裁判权力，“杨杨，这次直接就是你，选一个大冒险还是真心话吧？” “这个游戏还有犯规的啊？”吴漾之前又不是没玩过真心话大冒险，虽然以前也没人抢答，但也没有规则说抢答就是犯规了。 “这回我替你抽，抽完这个咱们就看电影。”方一凡发觉乔英子面露倦色，立即替季杨杨从真心话的卡牌里抽了一张出来，大声念道，“如果你喜欢的人去了很远的地方，你会怎么办？” 第46章 chapter46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吴漾只记得天气特别的好，北京的天空是难得的蔚蓝色，送考的妈妈们都穿着高开叉的红色旗袍祝他们旗开得胜。 只是高考之后，季胜利又调任去了珠海市，刘静做完手术之后也跟着过去照顾他了。 书香雅苑的学区房，高考结束之后又租给了下一任的高三考生。 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前，吴漾的生物钟还是没有从高三的模式里调过来。 “我现在玩一整天电脑，哪怕是发呆，我妈都不会骂我了。”吴漾高考结束之后就又把以前放在柜子里的那些小裙子穿出来了，“昨天她还说要给我买新的制服裙，连日牌的都舍得了。” 乔英子喝了一大口饮料：“我妈现在跟我爸刚复婚，两人还说要暑假去度蜜月呢。我一个人在家想做什么都行。” “昨天我做梦还梦见我要写卷子，平时都养成习惯每天早起做听力了，现在早上起来我躺床上发呆我妈都不催。”吴漾把健身房的门帘拉开，等乔英子走进去之后再放下来。 六月份，在健身房里的都是结束高考的准大学生，除了吴漾和乔英子，她们还看见好多熟人。 班上体重基数最大的安盼在跑步机上跟她们俩打了个招呼，比起高考前，她在一周的时间里居然就瘦了5斤。 乔英子的健身目标是练出马甲线，吴漾是想锻炼腿部线条再加马甲线，两个人拼课请了一个女私教，每天都要在健身房锻炼两个小时。 “后天就出分了吧？”在做热身的时候，乔英子问吴漾，“你如果考上了清华，还出国吗？” 吴漾摇头：“我高考英语阅读发挥失常，可能去不了清华了。我还是想去慕尼黑。” 刚考完她就已经对了答案，语文超水平发挥了，但是英语发挥的不好。 “成绩出来你就去预科吗？”乔英子有点舍不得吴漾，“那你没过几天就要走了。” 吴漾耸耸肩：“还好咱俩勤快，健身房的课快上完了。” “那个谁，”乔英子往周围看了一眼，确保没人注意他们才问，“也跟你一起去吗？” 她说的是季杨杨。 吴漾神色不自然道：“他说他也想去慕尼黑读大学，签证我们都是一起去的大使馆。” 乔英子现在也不会顾忌着影响吴漾的考试状态而不给她开玩笑了，她坏笑着拍了一下吴漾：“你说，他除了学习之外，是不是还别有用心呀？” 吴漾拿毛巾擦汗：“这个……可能欧洲那边能看f1比赛吧。” “装傻就没意思了啊。”乔英子才没这么容易被打发，“高考完他没跟你说什么吗？” 考试结束的那天晚上他们六个人又聚了一次，这回是在方一凡找的轰趴馆里通宵唱k玩游戏。 就在方一凡拿出真心话大冒险卡牌的时候，所有人都想到了除夕那天季杨杨抽到的真心话问题。 “如果你喜欢的人去了很远的地方，你会怎么办？” 季杨杨在回答的时候先看了吴漾一眼，然后勾起了嘴角：“当然是跟她一起待在很远的地方。” 乔英子的叫唤声让吴漾回了神，她这才发现自己都快滑到跑步机带末端了。 吴漾小跑几步重新回到正确的位置，双手抓着跑步机两侧的扶手：“他没说什么呀。”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说，他所做的每一步，都让吴漾忍不住多想。 “啧啧。”乔英子摇了摇头，“方猴儿昨天还在跟我说季杨杨的狼子野心呢，你要去德国，他就也跟着一起去。 “方猴儿还好意思说季杨杨呀？”吴漾感觉方一凡这人真是贼喊捉贼，“他一听你要去南大，自己就跑过去报了南艺。方猴儿他只怕说的是自己的小心思吧。” 乔英子立即声明：“我说清楚啊，我跟方猴儿没可能。” 高考完就马上正大光明在一起的情侣可不少见，光他们年级一起过来上健身房的就有好几对。但吴漾可记得很清楚，他们在轰趴馆里那天晚上，方一凡说的祝酒词可是“为我们即将变质的革命友谊干杯”。 乔英子现在如此斩钉截铁，吴漾只能先暂时认作是方一凡的单相思。 比起方一凡追求黄芷陶时的人尽皆知，他在乔英子生病之后的种种表现可变得要内敛多了。 “你说，高考结束之后我们也都从书香雅苑搬出来了，上学的时候虽然老开玩笑说天天看着一样的人都快看吐了，但现在真的见不到了，倒觉得有点怪想的。”乔英子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也有点别扭。 吴漾没有她那么感性：“成绩出来之后不是学校还会志愿指导吗？肯定还是会见的，只可能人没那么齐了。” 比如她，就要去德国读预科了。 —— 季杨杨在闹别扭。 没人看出来，因为他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 6月8日那天晚上，尽管在晚饭时他们还都一个个保证会玩游戏到天亮，但十一点刚过，乔英子和吴漾就都因为困倦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团。 还好他们租的是一套民宿，女士们退出战斗就直接回房间睡觉了，但男生明显都在亢奋状态，直到凌晨两点他们还都在峡谷里保护水晶。 手机电量在两点半宣告罢工，一人找了个充电口之后又转战vr。 他们六个人都能共用充电线，季杨杨找到吴漾已经充满电的手机，拔下插头之后正好看见锁屏上显示的信息内容。 【高考结束了，我终于也可以把我藏在心里快一年的话告诉你了。在英语考试结束的十五分钟前，我刚打完试卷，那一刻我想到了你。我的人生里可能再也没有这样的十五分钟，在其他人正在奋笔疾书的时候，我抬起头恰好能够看见你的侧脸……】 发件人是吴漾的同班同学。 毫无疑问，这是一条告白短信。 吴漾的手机是有解锁密码的，密码也简单的很，就是出生日期。 鬼使神差，季杨杨输入了她的手机锁屏密码，查看了那条完整信息。 【……高中三年，你是我最难忘的存在。我知道对你来说我可能就是一个普通的男同学，我没有帅气的外表也没有优异的成绩，也许毕业之后，你都不会想起我这样一号人。把这条短信发给你，我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勇气，只希望你知道有这样一个人曾经非常真挚地喜欢过你。哪怕我也明白我们不会有结果，但心里还是存着一丝侥幸。 你是有着阳光般灿烂微笑的姑娘，我却是岌岌无名向日葵中的一员。我也没有特别出彩的文笔能够把心里对你的欣赏不唐突地用文字表现，还希望你不会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困扰。】 “什么乱七八糟的。”季杨杨按下锁屏键，回到游戏手柄跟前时，却一点都提不起来心情。 方一凡正好被npc打爆了头，气的甩下手柄的时候却听见季杨杨在旁边说这话：“我招你惹你了？你行你上啊！” “你以为我不想？”季杨杨嚷的比他还大声，“要真那么容易我早就说了！” 林磊儿被他吓得手里一抖，自己操纵的人物也被打死，电视机屏幕上出现爆炸效果的“game over”。 “充个电还给你充出火了？”方一凡看见季杨杨手里握着的手机壳是皮卡丘，“你拿吴漾手机干嘛？” 季杨杨把吴漾的手机放在茶几上：“她手机充完电了。” “怎么？”方一凡说着就伸手去拿，“有人给她短信告白了？” “你怎么知道？”季杨杨从他手里把手机抢回来，这回就不愿意再放到容易被拿的地方了。 方一凡做了个鬼脸：“哥什么都知道，我还能说出来给她发短信的有哪些人。” “哪些人？”林磊儿注意到他的这个量词，“很多人吗？” 方一凡翘起二郎腿，双手搭在沙发背上：“欸嘿，我知道的就有四个。” “哪四个？”季杨杨没想到还有四个这么不长眼的家伙。 吴漾不就是一小傻子吗？哪来那么多所谓的追求者。 “怎么，你还想一个个灭口啊？”方一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了季杨杨一眼，“女孩子受欢迎就说明魅力大，虽然吧，我看着吴漾也就跟铁哥们儿似的，但你不可否认，她其实还挺受欢迎的。” 季杨杨阴着脸色：“她不就白了点，然后眼睛大了点，最多就性格好了点，怎么被你说的跟个万人迷一样了？” “杨杨。”林磊儿站在公道的立场上不得不说句话，“你说的这些不就都是吴漾的闪光点吗？” 方一凡用手掌指向林磊儿：“看见没，连磊儿这样的学霸都知道。” “无所谓，反正那些人又不会有什么结果。”季杨杨也不知道是对着谁说。 反正已经高考结束了，方一凡也不怕自己点破窗户纸会给两个好朋友造成学业上的影响了：“不过我说，你好像挺在意这些人的？” 季杨杨跟被烫到似的松开了吴漾的手机：“我在意他们干什么？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们各自朝着不同方向准备回家时，季杨杨也没跟吴漾说过自己不经同意解锁手机的事。 吴漾后来有没有看见那条来自同班同学的告白短信也无从得知，但从她在聊天群里发表情包的频率看来，那件事压根就没有给她带来一点心理上的影响。 原来她处理这种事这么得心应手吗？ 季杨杨默默打开那个告白同学的朋友圈，最新的一条状态只有一张在健身房跑步的照片。 吴漾好像跟乔英子也在健身房健身…… 他们是在一起健身吗？ 季杨杨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立场来谈起这个话题，哪怕在申请签证的时候，吴漾也只是问了他准备材料相关的一些问题。 吴漾之前总说不想谈恋爱，是因为担心恋爱影响学习，那现在都已经没有高考了，那她是不是就准备着谈了？ 但是她要去德国读预科的话，申请大学的预科考试难度不亚于高考呀。 吴漾这一年应该也不会谈恋爱吧。 越是这样，季杨杨就越是纠结。 最最让他别扭的还是，从吴漾的朋友圈状态看来，纠结只是他一个人的事！她根本就一点都不在意这些问题！ 第47章 chapter47 吴漾是坐上去德国的飞机时才感受到离别的愁绪的。 季杨杨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已经拿出ipad准备看一场电影再好好睡一觉，透过屏幕的反射看见吴漾用手捂住眼睛，他又转过头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吴漾有点不好意思，在机场里跟爸妈告别的时候她还装酷来着，现在要是掉眼泪得多丢人啊。 季杨杨把airpods递给她一只：“看电影吗？” 转移注意力也好。 吴漾把耳机戴上：“什么电影啊？” “我就下了几部。”季杨杨把原本正准备放映的电影关掉，回到存储界面，“你想看哪一部？” 吴漾坐的离他近了一点，眼睛盯着屏幕。 在一系列赛车手自传电影中，《汽车总动员》显得非常可爱。 “看动画片。”吴漾看着季杨杨笑，“可以吗？” 季杨杨板着脸：“我无所谓。” 飞机上的冷气开的很足，尽管两人都穿着长裤，吴漾还是把包里的毯子拿了出来。 吴漾看了眼专心致志盯着屏幕的季杨杨，还是把毯子分给他一半。 季杨杨僵硬着让吴漾给他盖上蛋黄色的小毯子，在她转头的时候用力地抿紧嘴唇。 毯子上还有皂粉的淡淡香味，他好像被包裹在了吴漾的世界里。 “我听说在德国预约医院看病挺麻烦的，特别是对还没有办齐手续的留学生来说。”吴漾总觉得自己靠近季杨杨的那一边耳朵有点痒痒的，像是他的鼻息喷洒在耳根上一样。 为了缓解尴尬，她不停地没话找话：“你小心点，别生病了啊。” 像是在为她刚才给他盖毯子的行为找借口。 季杨杨目光转向她：“你也是。在外面要知道照顾自己。别让人担心。” 还好他们俩是一起去的。 飞机上两家孩子相处着还算和谐，但机场送机的两家家长彼此心里的感觉就十分微妙了。 吴天明在知道季杨杨也会去德国读大学之后就总觉得那小子是想拐走自己女儿，这种感觉在看见他们两人拉着行李并肩消失在安检口的时候占据了顶峰。 张洁敏跟刘静笑着告别之后，坐进车里就看见吴天明完全管理不住的阴沉表情：“女儿去上大学不是好事吗？” “但季家那小子跟着去是什么意思？”吴天明刚才看见季杨杨帮吴漾提行李的时候就没忍住，“他俩是去留学的还是去谈恋爱的？” 张洁敏嫌他反应慢：“漾漾刚说要去留学的时候我就猜肯定是想跟着谁一起去。” 不然怎么清华都不去，就是要跑到欧洲去呢？ 去德国还得重新学一门语言，学历认证也不如英语国家认可度高。 另一辆车上，刘静和季胜利气氛就要轻松多了。 坐在副驾驶的季胜利费劲地系上安全带：“你说，漾漾和杨杨一起去留学，他们俩是不是高考前就约定好的？” “不知道。”刘静说着也笑了。 在这方面，儿子跟她还是挺像的。 绝对不会离自己喜欢的人太远。 “我昨天还在跟杨杨聊，他还跟我嘴硬，说他对漾漾只是当好朋友看。”季胜利说着都替季杨杨着急，“你刚才没看见他们两个人相处那状态吗？咱们当时谈恋爱的时候都没像他们那样。” “两个孩子在外面求学本来就是要互相照应的。杨杨这孩子比较晚熟，咱们呀，就别瞎操心了。”刘静想着要是这么好的条件两个人都没办法在一起，她也没辙了。 —— 靠近大学附近的房源都很紧俏，而且费用也不低，因此对留学生来说男女混住再正常不过。 好在吴漾提前在网上已经找到了合租的室友，她和季杨杨正好又变成了楼上楼下的邻居。 那种有庭院的house可遇不可求，在学校2千米外的t已经算是中上的条件了。 “你男朋友也住过来吗？”吴漾的室友是来自四川的一个单眼皮小姐姐，她用德语问道。 吴漾用德语回答：“他不是我男朋友。他住楼上。” 季杨杨的室友不是国人，但也来自华语圈，这会儿还在上课，吴漾就先请他来自己公寓这里歇一歇。 “长得挺帅的。”四川小姐姐叫蒋玲，她注意到吴漾是素颜，“你皮肤真好欸。” “谢谢。”吴漾把自己从国内带的故宫周边递给她，“这是见面礼。” 蒋玲惊喜接过：“谢谢你啊！我都没给你准备什么。” “你一直在帮我的忙啊。”吴漾笑了笑，搬家实在是太麻烦了，她还是很想拥有一段稳定的合租关系的。 两室一厅的小公寓，配备的开放式厨房经不起中国菜的重油烟。 蒋玲传达了房东不让做中国菜的警告之后，吴漾颇为可惜地摇摇头：“我本来还特地在家里学了做几道菜的。” 只听懂简单日常交流德语的季杨杨坐在沙发上往她这边瞄了一眼，心里想着原来自热米饭还能有好几种热法。 “你朋友叫什么啊？”蒋玲给吴漾示范怎么用过滤器接开水之后，也给季杨杨倒了一杯茶。 季杨杨用中文回答：“季杨杨。” “你们名字好像啊！”蒋玲也切换成了中文频道，“杨杨和漾漾，听起来像兄妹。” “我们没血缘关系。”季杨杨很钢铁直男地回答，“姓都不一样。” 吴漾打圆场：“我们是高中同学。” “真好啊。”蒋玲当年是自己一个人来德国闯荡的，“你们两个人还能互相照顾。” “慕尼黑华人很少吗？”吴漾记得在路上见到的亚洲人还不少。 出国之后，哪怕是口音不同的北方人和南方人都能叫做老乡了。 蒋玲耸耸肩：“等你待了一段时间之后，你就会发现，最坑华人的就是华人。” 正聊着天，季杨杨的手机就响了，他站起来：“我室友回来了。那我们先走了。” 吴漾也跟着站起来：“我去看看他宿舍。待会儿再下来。” 蒋玲把钥匙递给吴漾：“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好啊。”吴漾又看向已经走到门边的季杨杨，“你要一起吗？” 季杨杨还是那副很酷的样子：“再说吧。” 季杨杨住在楼上，采光度和户型都差不多，但因为一直都是男生在租，屋内的摆设和味道就有着强烈的男性气息。 他的室友是一头长卷发的马来西亚小哥：“上一个室友是运动狂人，所以我们这里健身的东西就多了点。” 季杨杨看了一眼五公斤的哑铃，回头对吴漾道：“你先去收拾你的东西吧。我这边安顿好了再跟你说。” “中午要不一起吃个饭？”马来小哥对吴漾伸出手做自我介绍，“我叫ryan。” 季杨杨握住他的手：“我叫季杨杨。她是吴漾。” 吴漾站在季杨杨背后对着他笑了一下。 “你女朋友挺可爱的。”ryan变得正经许多，也开始像蒋玲那样为他们介绍公寓的各个基础设施。 吴漾想否认，但在ryan开始说话的时候她又不太好意思打断他。 季杨杨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我要是说不是的话，估计他就要来追你了。” 怎么可能？ 她跟ryan看着就不是一个画风的好吗？ 但吴漾也不太想尝试，她只得安静地又听了一遍关于公寓大楼的介绍。 无论是蒋玲还是ryan，介绍的核心都是——要注意垃圾分类，不怕秃头就别喝直饮水，房东脾气不太好。 “热水器供应是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如果有晨跑习惯的话可能得换一下时间。”ryan打量了一下季杨杨的身材，“你撸铁吗？” 吴漾抢着安利：“他有腹肌哦！” 那天在酒店游泳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 好像还是六块。 ryan意味深长地露出笑容：“原来你把他看光光了啊。” “没有的事。”季杨杨提着吴漾的领子把她往后扯，对着ryan解释，“我们之前一起游过泳。” 看出来这还是很纯情的一对，ryan也没有再开h腔：“没关系，德国的风气很自由的。” 吴漾这下听懂了！ 他真以为他们俩是那种关系，还进行到那一步了！ 第48章 chapter48 德国的夏天不能错过什么？ 当然是德甲那群男模身材的青训营运动员啊！ 吴漾他们所在的学校，附近正好就有一支俱乐部的青训队，他们这边下课了，正好那一边的训练也就结束。 成群结队擦着汗露出结实小腿的球员在马路那边走过的时候，女生这边的眼睛都是亮的。 正所谓异性相吸，吴漾认为她多看几眼正好有助于她学习德语的热情。 蒋玲跟她手挽着手走在路上，两个人的眼睛都在往那边瞄：“我跟你说，德村男生是真的好看，特别是小正太，就他们这些小鲜肉，一个个的那肌肉，啧啧啧……” “帅是真的。”吴漾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德语这么难学我都没有放弃热情，有一半都是他们在给我动力！” 蒋玲趁着这会儿只有她们两人，便也没有那么顾忌：“我跟你说，漾，你如果找一个德国男朋友的话，那德语进步肯定飞速！” “是吗？”吴漾没放在心上，学校里身材好又会打扮的女孩子多了去了，“前提是得有德国男生愿意才行。” 蒋玲立即邀请：“这周末我们在club有个活动，你要来吗？” 吴漾有点纠结，她在国内做的那些出格的事，跟留学圈这帮大佬比起来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 在club那种地方，他们一玩开，会做什么她一个人真可能抵挡不住。 但这会儿要是说她不想去，又有点扫兴。毕竟这是第一次邀请，这次拒绝以后，可能人家什么活动都不会叫你了。 “我之前没去过club。”吴漾事先交底，“如果玩的很开，我可能会扫兴。” 蒋玲哈哈笑了一下：“我们这次是去清吧啦，你酒量如何？” “很烂。”吴漾是喝鸡尾酒都容易脸红的那种人。 蒋玲这下有点为难了：“那你……不然叫个保镖吧？” “啊？”去酒吧叫保镖也太夸张了吧？ 涂着大红唇的蒋玲夸张地笑起来：“就是你的季杨杨呀。叫他做一回护花使者，你们一起来玩嘛。” 季少爷做她的保镖？ 吴漾表示她可没那么大面子能请动这尊佛。 “你不知道吧？季杨杨虽然不怎么讲话，可是在女生中人气很高的哦，”蒋玲跟着吴漾继续往公寓的方向走，“很多人都对他很感兴趣。” 吴漾眨了眨眼睛：“是吗？” 会不会这次聚会之所以邀请她，是为了让她带着季杨杨一起去？ 毕竟那家伙就算到了慕尼黑还是一样的拽，即便他们系男生占了95%，可楼下美术系的女孩子都挺吃他这一款的。 由于课程表的不同，吴漾和季杨杨两人关系近的事也只有室友知道。 ryan只是说季杨杨有女朋友，却怎么都不肯告诉他的同学朋友季杨杨女友是谁。 蒋玲倒是知道他们不是一对，因此跟吴漾讨论着季杨杨的八卦还是很欢乐。 “你叫他一起来玩嘛，这样你也可以放心喝酒了。”蒋玲她自己到了club里就不太能够顾得上照顾朋友了，她是活动的组织者，而且光是把精力投入在玩乐上就已经够辛苦了，“有个男生坐在旁边，还能帮你挡掉一些不想喝的酒。” 吴漾想着他们到慕尼黑这么久都还没有体验过德国的啤酒文化，正好季杨杨最近赶的工图也快完成了，他应该还是有时间的。 出于谨慎和礼貌，吴漾并没有替季杨杨先答应了邀请：“我待会儿问问他。” 到了晚上，季杨杨从外面帮她们带了晚餐回来。 晚饭也很简单，就是蔬菜沙拉。 吴漾高考时被全家补出来的肉下巴在德国彻底被清淡的魔鬼饮食削尖了，看见沙拉还不如她看见季杨杨高兴。 “这周末你有作业吗？”吴漾把季杨杨拉进了房子里问道。 季杨杨以为她是想去唐人街打牙祭：“没作业，你想去哪？” “玲说周末晚上在老酒馆有个party，”吴漾诚挚邀请，“你要不要一起过来玩呀？” 季杨杨的笑收了一些：“你要去？” 吴漾点点头：“我想体验一下啤酒文化……” “有什么好体验的，一群酒鬼。”季杨杨没好气道，“要去你自己去，我是作业不够多还是比赛不好看啊。” 吴漾抓着他手晃悠：“但是我一个人去很害怕。” “那里真没什么好玩的。”季杨杨第一个周末就跟着ryan去过了，不过他没告诉吴漾，“就是一群人坐在一起喝酒，你这酒量过去就是人家的下酒菜。” 而且谁知道喝多了的人会干些什么。 上次他去的时候还看见有个男的喝到一半去亲旁边的陌生男人，就这酒馆里其他人还跟疯了一样拿着酒瓶砸木桌起哄助兴。 吴漾在那种环境里，待不到十分钟就该耳朵疼了。 吴漾从他话里听出了不对劲：“你已经去过啦？” “嗯。”季杨杨道，“跟ryan去过，后来系里面聚餐也去过。” 那为什么她都不知道！ 吴漾本来还不怎么介意的，想着就真生气了：“你陪他们都去过了，就是不愿意陪我去。” 之前亏他还一直说语言难学作业难写，她还以为他不太能适应德国生活呢，结果人家玩的比自己溜多了。 “我是觉得没意思。”季杨杨是真心觉得一个晚上干点别的什么都比在酒馆有意思，吴漾想玩他完全可以带她去玩点别的，酒馆和club都是虚度光阴的地方。 吴漾觉得他不够意思：“但是我没有去过呀。” “干嘛非得去？”季杨杨把水杯放下才看见吴漾已经不妙的脸色，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可能犯错了，“你要去的话我陪你去也不是不行。” 吴漾气鼓鼓推开他：“不劳您大驾了！反正在你心里ryan和系里的同学都比我重要！” 她真是有病才会觉得他人际关系需要修复。 明明他才是广结人缘的那个！ 正好，季杨杨在场的话，她认识陌生德国帅哥还会觉得别扭呢。 “不是你说要跟室友和同学处好关系的吗？”季杨杨想去扯吴漾的发尾让她转过来看自己，“我都是听你的话才去的。” 吴漾捂住耳朵不听：“你不乐意就别去啦，反正之前你也是一个人去的。这次我也要一个人去。”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季杨杨也只能顺毛：“好吧，我不去就是了。” 他果然就是不想陪自己去！ 吴漾觉得她跟季杨杨的友谊真可能走到尽头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蒋玲听到客厅的动静，从自己房间走了出来：“饭来啦？谢谢外卖员了。” 外卖员季杨杨只是简短的应了一声，也不接梗。 “周末的聚会，漾跟你说了吗？你来吗？”蒋玲也向他发出邀请。 季杨杨指了一下吴漾的脑袋：“她不让我去。” “谁不让你去了？”吴漾瞪着他，呲牙时像只生气的小奶猫，“明明就是你不想跟我去。” 蒋玲打圆场：“没事，我会照顾好漾的。” 季杨杨只是看了她一眼，总算说了句：“那拜托你了，她不会喝酒。” —— 去参加活动当然得穿的好看点，吴漾之前的穿衣风格接近日系，又加上她本来就脸嫩，要是按照她自己的搭配根本就进不了club。 蒋玲特地带着她去买了几件修身的小短裙，甚至还特地叮嘱她换上安全裤。 吴漾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想着要是张洁敏看见了肯定会疯掉。 不会画眼线的吴漾在眼妆部分还是再度求助了室友，等到最后的标志性欧美大红唇画上去，镜子里的她已经彻底变成了夏日夜晚妖媚的玫瑰了。 “我这个妆是不是太浓了？”吴漾还从来没在脸上下过这么重手的修容。 蒋玲想了想，还是给她在脸上贴了点小闪片，又在卧蚕处点了几笔液体眼影：“你这么画也很好看啊，只是平时你穿的都太幼了，长得好看的人果然怎么样都好看。” 她很羡慕吴漾的开扇形双眼皮。 本来眼睛就大，在眼影的修饰下，吴漾哪怕只是漫不经心地一扫，被余光带到的人都感觉她是在看自己。 欧美女孩普遍都身材发育的早熟，吴漾虽然没有那样前凸后翘，但她露在外面的肩颈线条还是ok，更别说这段时间有意塑形，原本有些松弛的大腿线条现在也紧实漂亮了。 蒋玲帮吴漾调整了一下肩带，然后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干嘛？”吴漾嗔她一眼，把衣服往上扯了扯，可这样大腿就露出来更多了。 她有点想套个外套，哪怕是件短袖的小坎肩，也比这样让她有安全感。 但是一看肩膀上只有两条细的似乎一挑就会短的肩带的蒋玲，吴漾不得不承认自己果然还是不太放的开。 “记得穿高跟鞋。”蒋玲看着穿衣里的吴漾啧啧感叹着自己室友的颜值，“今天晚上你肯定会被塞很多小纸条的，记得好好处理桃花债哦。” 第49章 chapter49 在窗边锻炼的ryan往楼下望了一眼，正好看见蒋玲跟吴漾坐上了来接她们的车。 他看了一眼正在擦拭餐桌收拾碗筷的季杨杨：“你女票要出去玩呢。” 季杨杨闻言走到窗前，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那辆车开走。 ryan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哥们儿，你这是后院起火了吗？我听说今天晚上的party是单身趴。” “翅膀硬了呗，我还能怎么管。”季杨杨把拿在手里的洗碗巾扔进水池，打开龙头冲了冲手，绷着一张脸，越看越黑如锅底。 他还能把人拴着不让去吗？ ryan一方面感觉季杨杨跟他女朋友之间似乎感情有点淡，一方面又觉得可能人家是开放式关系不介意这些，作为吃瓜群众他自然看热闹不嫌事大：“本来还想说，你要是想去，正好我也可以带你去……” 已经走到门边穿上鞋的季杨杨拿起挂着的牛仔外套侧过头看向他反问：“你还没收拾好？” ryan愣了：“我.……我没说我要出门吧？” 就知道靠他没用。 季杨杨一甩外套，手穿进袖子里：“那我不等你了。” ryan在门关上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去哪里。 靠北，他还真信了这家伙无所谓。 季杨杨在德国也买了一辆跑车，是舅舅刘铮送给他的升学礼物，入门级的超跑引擎声却依然梦幻，他在“老酒馆”外面停车时就能听见里面的音乐声。 直到半只脚迈进门里，他才意识到，自己单枪匹马过来似乎有些冒失。 吴漾是跟着朋友一起来的，他们也不知道在玩什么，在酒吧里找人得靠眼力和运气，季杨杨一眼扫过去，有点无奈。 坐在角落里的吴漾正端着一杯彩色的鸡尾酒小口地啜，刚因蒋玲的离去而落单，很快就有两个男孩子笑着端酒过来跟她干杯。 “要一起玩吗？”金发的那个笑起来很像英国童星弗莱迪·海默，吴漾穿了高跟鞋还得仰头看他。 褐色头发的那位是吴漾的预科同学，来自法国，他很自然地就环住吴漾的肩膀：“去我们那边玩吧？美好夜晚的才开始。” 法国男生哪怕是在说德语的时候也有很重的法式小舌音，这一点反倒给他增添了些许咬字不清的魅力点。 他略粗糙的掌心贴在手臂的那种感觉让吴漾有点不太能适应，这跟在高中时方一凡勾肩搭背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 吴漾看见那一桌几乎都是男生，自己心里是有点为难的：“我不太会喝酒……” “我们就是聊聊天。”法国男生对着吴漾笑着眨眼，“相信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的女士。” 跟国内高中生比起来，吴漾自认自己很会玩。 可跟这些欧洲青年相较而言，她也知道自己的斤两。 吴漾想找蒋玲求助，却发现她已经在另一桌喝的很开心了。 两个男生就这样半推半就地拉着吴漾走到他们那一桌坐下，坐着的其他人目光落在肩膀上时，吴漾再度后悔没有带一件外套。 其实在这里穿着t恤的女生也不少，只有蒋玲和其他几个女生显得格外隆重。 吴漾要是知道能穿t恤过来是绝对不愿意穿这么展现身材的裙子的，起码她在面对这些男生关于身材的赞美时不但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是更加不自在了。 要是以前的朋友看见她这样，要是爸爸妈妈看见她穿这样跟男生坐在一起…… 吴漾内心的纠结和挣扎还得掩饰起来，因为在这里每个人都很放松享受，她要是太正经严肃会变成傻瓜的。 男生们的聊天吴漾都能听懂，他们说的德语并不复杂，但在他们开始说起男生的笑话时，吴漾因为听不懂而露出的懵懂表情一次又一次地娱乐了他们。 时间的流逝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快。 吴漾坐的越端正腰部就越僵硬，这得怪她穿的那条裙子很紧身，一驼背就容易显得肚子太大。她只能像电视里的名媛那样时刻注意着坐姿。 另一边没找到吴漾的季杨杨又回到了自己的车上，这是他的“初恋女友”，平时对车的保养清洗他都恨不得自己亲手上，车里摆放的东西也都极其简约。 除了吴漾非要放上去的一排表情包弹簧蘑菇头。 只要他车在行驶状态里，这排弹簧上的蘑菇头就会随着震动频率而上下晃悠，看着贱萌无比，跟车主努力做出的高冷酷拽气质完全背道而驰。 唉，要不是吴漾每次坐在车上都会盯着看，还边看边笑，一副非常喜欢的样子，季杨杨真想把这些东西扔出窗外。 这家伙……怎么还不出来。 笃定她在里面待不了多长时间的季杨杨有点烦躁地捏着方向盘，他这会儿也听不进去语速飞快的德语广播，但拿起手机打电话吧，又显得他好像特别急切似的。 季杨杨伸出手去晃荡那一排弹簧蘑菇头，心里想着他们跟吴漾一样又蠢又二。 等到一排蘑菇头被他玩了个遍，季杨杨到底还是给里面玩疯了的某人打了个电话。 吴漾正准备找借口开溜就看见了来电显示，她抱歉地表示自己需要接一个重要的电话，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走到了门口才接：“有什么事吗？” “打扰您撩汉了？”季杨杨没好气道。 吴漾撇撇嘴，在酒吧门口倚墙站着：“什么呀。这里也没想象中那么好玩。” 还不如他们以前一起在酒店里那一回玩的开心呢。 起码他和方一凡演小品的时候，她的笑都是发自内心的。 季杨杨目光扫过门边，已经看见了吴漾：“你现在在哪？” “老酒馆门口。”这间酒吧就叫老酒馆，吴漾正发愁该不该穿这样坐地铁回去，“现在还有地铁或者公交吗？” 季杨杨皱眉盯着她那一身打扮：“就你穿这样，大晚上坐地铁再走路回来？” “那也没办法呀，听说他们要玩到凌晨呢。”吴漾自己在慕尼黑也没买车，她说完忽然听出季杨杨话里的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穿的很……” 她刚想说点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抬眼就看见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超跑对着她亮了一下车灯。 他居然过来接她了…… 吴漾认出了季杨杨的车牌，还有他车挡风玻璃后那一排贱兮兮的蘑菇头车载弹簧。 她高兴地小跑到车边，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你画黑眼圈干什么？”季杨杨盯着她的烟熏眼妆看了一会儿，伸手想用手指抹掉她晕在下眼睑的睫毛膏。 吴漾看了眼后视镜，吓得立即用双手捂脸；“天啊！我睫毛膏晕了！” “我也快看晕了。”季杨杨摁着她的脑袋，拉开她的手又瞧了瞧，“口红画的跟吃小孩是的。” 吴漾气的拿拳头砸他胸口：“你讨厌！” “谁不讨厌？里面坐着的人吗？”季杨杨忍不住拿话刺她，“那你出来干什么？进里面继续玩儿啊。” 吴漾本来就因为从小管教极严的家教内心无比煎熬，听了他这话，再看见镜子里无比陌生的自己，那种因为放纵而带来的自我厌恶感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包围了她。 “我这样是不是很坏啊。”吴漾用餐巾纸怎么擦都擦不掉口红，反倒是嘴唇周围都被搓肿了，“我妈看见肯定骂我的……” 季杨杨阻止了她继续虐待自己嘴唇：“不坏，顶多看着就是被拐骗的小猪佩奇。” “你才是猪。”吴漾扯着他的袖子往下拽，“外套借我啦，好冷。” 季杨杨飞快地瞄了一眼她雪白细腻的肩部，任由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外套穿上。 他往下瞄了一眼，又是白到炫目的大腿。 季杨杨急忙移开视线：“谁让你不多穿点的？” “谁知道晚上风吹起来那么冷啊。”吴漾吸了吸鼻子，伸手戳了一下离她最近的滑稽脸弹簧蘑菇头。 季杨杨在她穿好衣服之后就发动了汽车：“回家吗？” “嗯！”吴漾重重地点头，“酒吧果然不适合我，我以后都不过来了！” 跟陌生异性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什么的，或许没经历过会觉得刺激好玩，但当一整个晚上都消磨在建立这种并不稳固的社交关系时，吴漾其实也觉得有点浪费时间。 季杨杨又飞快瞄她一眼：“外套扣子扣上，以后别穿这么短的裙子了，容易着凉。” 他话刚说完，自己就打了个很应景的喷嚏。 吴漾连忙去找车里的纸巾盒，抽了张纸给他擦了擦嘴角。 季杨杨把车窗都给关上了，这下车里就变成了密闭空间。 吴漾之前在耳根上喷的香水这下终于发挥了它的功效，青桔的前调和兰花的馥郁后调霸道地缠绕着季杨杨的鼻腔，他没忍住又看了一眼吴漾。 季杨杨从来没有否认过她比一般的女生看着要顺眼多了，特别是她不自觉在他面前有点小任性的时候，他都挺乐意惯着的。 他对吴漾跟对其他女生是完全不一样的态度，他也就更希望在吴漾心里自己也同样特殊。 吴漾有点不太好意思让季杨杨看见她这样子的打扮：“我这样穿是不是特别奇怪？” 真是太别扭了。 特别是在他看向自己的时候，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跟在酒吧里面对陌生男性的尴尬又完全不同。 “是。”季杨杨实话实说，扎完心又单手倒车的同时分了只手去揉她脑袋，“就你这傻样还去酒吧跟人喝酒，被骗了都在替人数钱。” 吴漾有心反驳，但她看见季杨杨是特地过来接她的，还是忍下了不去拍开他在自己头顶使劲揉的手。 季杨杨停好了车，吴漾就自己打开车门下去了。 “怎么会刚好我一出来就看见你了，”吴漾跟着季杨杨并肩走进楼道之后不小心碰见他冰凉的手背，“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季杨杨嘴硬：“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嘛？”吴漾扯着他的手不让他上楼。 季杨杨象征性挣扎了一下，没挣脱，他就也不使劲了：“你以后别去，不是，别单独去那种地方就行了。” 明明一开始就是他说不太想去的。 吴漾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季杨杨噗嗤一声笑了，急忙又扭过头去：“你知道你这表情，配上这个妆，有多丑吗？” 他居然说丑！ 吴漾气的特地又跳上台阶，掰过来他的头强迫着他看着自己：“你摸着良心说，我哪里丑了！” 季杨杨笑的没停下来，哪怕被吴漾双手捏着脸也没能控制住表情。 “小情侣在这干什么呢？”下楼扔垃圾的ryan碰巧看见这一幕，他的目光在吴漾身上那件外套，以及她露出来的腿上流连了一下，“去房子里说话呗。” 季杨杨正好看见他的视线，想也没想就怼了一句：“和媳妇说话呢，你边儿去。” 第50章 chapter50 谁是他媳妇儿了！ 吴漾瞪圆杏眼，刚准备气势汹汹质问他，季杨杨就先抱着她避过了提着垃圾往下走的ryan。 ryan贱兮兮地对着他们吹了声口哨，提着几个袋子往下走了。 这下他得解释一下了吧！ 吴漾双手抄在胸前，盯着季杨杨的脸等待一个说法。 “我，我这不是说顺口了。”季杨杨欲盖弥彰地解释道，“他平时总跟我说你媳妇儿如何如何……” 她没记错的话ryan是马来西亚人吧？那边人还能整个北方口音出来？ 吴漾明显是不大相信的，但她立即预感到，要是自己再逼他或许会听到些不得了的话。 季杨杨这话说的都想自打嘴巴。 他只是有点乱…… 跟吴漾一起踏上陌生的国土时，周遭的陌生人立即用截然不同的语言环境包围了他。 季杨杨没有表露出来的是，刚开始德语不怎么流利的时候，他是很不安的，甚至不太想开口说话。 如果不是身边有吴漾的话，这里的日子就像是一种煎熬。 还好他跟吴漾一直在一块儿，就连租的房子，在预科学校的教室，都是挨着的。 只要看见吴漾，他就好像又回到了春风中学。 那时候他们也是隔壁班，只要一下课他就可以看见她，身边的还都是关系不错的同学。 季杨杨现在连方一凡都有点想念了。 “好吧。”吴漾其实心里是有那么一点小失望，但她也有点害怕要是自己自作多情的话，他们俩连朋友都没办法维持下去。 现在的环境里，反倒正大光明在教室里牵手接吻的情侣成为了主流，她在找自习室的时候一推开门都能看见好几对。 分了手之后闹得两边都尴尬的也大有人在。 季杨杨发觉吴漾在放弃追问之后情绪反倒变得更加低落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台阶追上吴漾的脚步：“你明天干什么？” “不知道。”明天是周六，吴漾有点想去找个地方自习，但又有一点想去外面逛逛。 她回头去看比自己慢一步台阶的季杨杨，两人视线对上之后再移开，季杨杨就开口：“那你跟我去看比赛吧。” 四驱车赛？ 吴漾抖了抖外套：“好玩吗？” “比你这肯定好玩多了。”季杨杨没说他这段时间都跟论坛上的人聊成了朋友，这群人平时最热衷的就是对自己的跑车进行改装，他这次去正好可以见见网友，“去吗？” 季杨杨高一到高二几乎是全身心沉浸在各种方程式赛事里，吴漾被他熏陶的对这些大大小小的赛事也稍微知道了一些：“那我去你不能嫌我不懂赛车丢人。也不能抛下我就走。” “我是那种人吗？”季杨杨心情一愉悦，脸上就跟着笑起来，“就是舒马赫本人过来，我也得拉着你一块儿上前要签名。” 这是什么比喻？ 吴漾撇撇嘴，但也知道从这家伙嘴里说不出来更好听的话了。 季杨杨把她送到房间门口，吴漾脱下外套还给他，越看这件衣服越觉得有点眼熟。 她记得自己柜子里好像也有一件类似的牛仔外套。 季杨杨接过来外套，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下：“那个，明天虽然比赛是在白天，但还是穿件外套比较好。这几天降温……” 原本都准备拉开门回去的吴漾又转过来看他：“啊？哦。好。” 她夏天穿的防晒衫还是挺多的。 “记得穿厚一点的。那些薄的不挡风。”季杨杨叮嘱到这忽然感觉这话说的有点多余。 当吴漾的眼睛微眯着看过来的时候，季杨杨不自觉用手背挡了一下脸掩饰面部上升的温度。 太奇怪了这种感觉，他不一直都挺坦荡的吗？ 季杨杨慌忙道了句晚安，手忙脚乱地又踩着台阶迅速上楼了。 —— 在南京大学刚结束晚训的乔英子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她放在迷彩服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几下。 她还以为是爸妈照例发来的南京天气预报，一看微信差点没忍住尖叫。 【他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一看发件人，乔英子就兴奋地快要在原地跳起来。 她跟室友打了个招呼，自己就先拿着水壶挤进了训练结束回宿舍的人潮里，还不忘单手回信息：【告白了吗？？？】 那边回复的也很快：【没，但是他今天晚上好像有一点暗示。】 无论男生女生，喜欢一个人都是无法掩饰的事。 吴漾对乔英子没有秘密，结束了高考之后，她和季杨杨因为一起要去德国上学被同学朋友不知道捆绑在一起调侃了多少次。 最初她还有点担心在慕尼黑被大家得知他们是高中同学又会遭到新一轮起哄，谁知道周围的朋友都只是问了一句得知他们是高中校友却不是男女朋友之后就再也不多嘴。 吴漾才知道自己刚来的时候那种自作多情的心理有多幼稚。 都在异乡漂泊，许多人都在为着学业前程忙的脚不沾地，哪有那么多心思来管你的事。 既然你都说不是了，那对季杨杨有心思的女生自然也就主动争取了。 因此乔英子就惊喜地发现，吴漾居然因为有学姐拜托季杨杨帮忙而吃醋了！ “他平时都不是这样的啊，你看他以前根本就不会答应送女生回家的。”吴漾絮絮叨叨吐槽着，“而且那个学姐好几次都故意给他送咖啡送资料了，还说要帮他一起练习德语……” 彼时躺在家里舒适大床上接电话的乔英子兴奋地打了个滚：“漾漾，你这是因为喜欢才诞生的占有欲吧！” 喜欢？ 她喜欢季杨杨吗？ “但是我之前明明对他跟对方一凡和对磊儿是差不多的感觉啊，是不是因为在德国就跟他认识，所以我才会这样的？”吴漾不得不谨慎。 乔英子心里早就觉得他们俩有一方肯定是不太单纯的心思，但到目前为止季杨杨就只表现出他对吴漾特别照顾，这还不能说是喜欢。因为男生有时候也是会在心里定位成妹妹的女生体贴一点的。 虽然女生都很讨厌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妹妹罢了！ 于是乔英子出了个主意：“既然在那边都没人知道你们俩以前的关系有多好，那不然你跟他平时在学校里稍微离得远一点呗，这样你正好可以想一想你对他是怎么看的。要是他不适应的话，他也会主动过来找你的呀。” 然而季杨杨根本就没有多不适应。 他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自习适应良好，居然还能跟室友跑去酒吧玩。 乔英子作为旁观者看着这进度条都快急眼了，谁知道就在吴漾下结论说他们俩没戏之后，居然会迎来反转！ 【什么暗示？？？】乔英子问她。 【emmm，就是，我之前不是说我要去酒吧玩吗，他当时还说不过来一起玩。结果我接他电话出门的时候，他就开着车停在路边！】 【后来他室友看见我们在说话的时候，他对着室友说我是他媳妇儿……】 乔英子看着都要在人群里尖叫出声了！ 这不是官宣是什么？ 【然后第二天，他暗示我穿一样的牛仔外套，说好他搞定之后就下来敲门，我开门的时候没穿外套，他当时表情还挺不高兴的，结果一看见我出门把外套披上他又笑了！】 乔英子飞速回复：【这不就是情侣装？！】 她好像真的磕到真cp了。 情侣装什么的…… 一直在发消息的吴漾忽然就笑出了声。 驾驶座上正在开车的季杨杨余光瞄到她嘴角勾起来的梨涡：“怎么了？” 吴漾心虚地把手机锁屏：“没……在跟英子聊天。” “她不是在军训吗？”季杨杨记得方一凡这几天没少在群里发他们的军训照片，“教官不管的？” 没经历过军训却是军人子女的吴漾为朋友辩解：“肯定是训练结束了。” 季杨杨不置可否，比起这边复杂环境下新认识的朋友，当然是旧友更加交心。他们几个父母也都认识，算是知根底的。 这段时间小组合作赶图，他算是被一些人恶心的不行。 “方一凡没找她吗？”季杨杨想到不久前方一凡跟自己说的那番话就没忍住笑。 “他们俩校区隔的挺远的。”吴漾在微信上回复了乔英子一个表情包。 季杨杨笑了：“那这不赶上异地恋了？” “异地倒不至于……”吴漾还在安抚已经快要土拨鼠尖叫的乔英子，一心二用的时候大脑处理信息的能力就慢了半拍，“等等，他们俩没在一起吧？” “差不多吧。”季杨杨作为男生看着方一凡的举动其实心里都有数，“他们俩，起码有一方是心思不太单纯的。” 这说法怎么跟英子说的一样？ 吴漾蹙眉：“但是方一凡没有告白呀。” “不就是个形式吗？”季杨杨瞥了吴漾一眼，见她看起来还是不太相信，还特地补充道，“在旁人眼里他俩早晚都是在一起的。” “谁说的？”吴漾怒极，“男生没点正式的表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觉得他们交往了？也想太美了！” 说着她就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你干嘛？”季杨杨还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捅了马蜂窝，“是天气太热了？” 包围着太阳的重重云层很给面子地又加了一朵。 吴漾扭头不看他。 跟天气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是她心火旺盛。 第51章 chapter51 高三之前的季杨杨除了赛车之外没别的爱好，心思也很单纯。 虽然在他打球的时候在旁边加油的女生一直很多吧，但他真正走的近一点的女生也就吴漾她们那几个。 到德国来学机械设计算是为了曲线救国实现当赛车手的梦想，这回得偿所愿可以看方程式赛的现场，季杨杨内心的期待展露在脸上让他的笑都加深了几分。 吴漾的别扭没持续多久，在临近赛场的时候听见赛道上赛车试驾传来的声浪，那种涡轮发动机的声音足以让每一位雄性动物本能地产生颅内高chao。 她还记得以前季杨杨给她看过车王舒马赫四轮变三轮的神级操作，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在赛场上看见神迹。 不过这只是一场小比赛，到场的观众也大多是衣着随意的男性。 季杨杨在网上认识的朋友站门口看见他们，过来就笑着打招呼：“你那车不错啊，大老远就听见声音了。” “平时也就是市区开着，可惜了。”季杨杨看了眼在旁边憋笑的吴漾，索性自己自黑，“房东因为这个啊，都快把我赶出去了。” 得说刘铮买车给他纯属先斩后奏，不然按照季胜利那谨小慎微的性格肯定说什么也不同意。 光是停车位季杨杨就开车转了好几圈才找到门路。 玩车的人一开始买的车都不怎么奢侈，真正贵在改装。 吴漾站在季杨杨身边也跟他这位网上认识的朋友打了个招呼，对方一点也没玩豪车的富二代标志性的纨绔性格，对着她还笑的特别友好。 “你也喜欢看比赛吗？”这位来自青岛的大哥让他们称呼自己老刀，“平时有开过车吗？” 季杨杨很不给面子地拆台：“她？她驾照都没考上呢。” 吴漾转身拍了他一下：“我没考是因为还没成年，所以没办法考，又不是不想考或者考不上。” 老刀这下懂了，吴漾这个门外汉纯粹是陪着季杨杨过来的：“没事儿，有心过来看比赛，看着看着也就懂车了。” 吴漾和季杨杨跟着俨然熟门熟路的老刀走进去，还坐到了特别适合观赛的好位置。 “我多嘴一句，待会儿木木过来的时候，记得照顾着点你朋友，”老刀在季杨杨耳边小声道，“那小子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你朋友又这么好看，警惕着点别被骗了，那逼泡到就甩。” 木木是论坛里很有名的人物，除了他浪到没朋友的漂移技术，还有换女友比改装车还要频繁的速度。 老刀作为老大哥平时看着这群小子蹦跶，也没怎么管过，但季杨杨是新人不太知根底，他还是提前交代为好。 季杨杨有点闹心地听着，却还是对着老刀很正式地道了谢。 吴漾兴奋地看着远处赛场里那些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她作为外行看热闹就挺满足，看见老刀似乎在对着季杨杨表情凝重地嘱托着什么，她还特地避开了点。 老刀就对这小姑娘印象不错，临走的时候还跟她笑了一下。 季杨杨快速打量了一下吴漾的打扮，就是很平常的米色工字领上衣搭着到膝盖的牛仔裙：“你外套怎么不穿上？” “披在腿上防走光嘛。”吴漾穿着的裙子在坐下时长度就又缩了几公分，虽然穿着安全裤，但她还是把外套盖在了腿上。 谁知道国外偷拍女生裙底的变态多不多，她才不想以身试验。 季杨杨把自己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小心晒黑。” 这个理由堪称一绝。 吴漾看了眼被云遮的都快找不到存在感的太阳，但到底还是没有拒绝季杨杨的外套。 老刀没过一会儿又带着好几个老朋友过来了，出于礼貌吴漾和季杨杨也都站了起来问好。 其中一个留着韩式刘海却有着欧双桃花眼的男生跟他们俩年龄最接近，一介绍才知道也是慕尼黑大学的，不过是数学系的。 “我叫木木。”木木姓林，取个这么娘气的名字跟他霸道的性格简直就是一种反差。 光看皮相还是挺好看的，唇红齿白的花美男长相，只是在说话的时候你就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那种浓烈自信。 问好之后又重新坐下，木木就很自然地坐到了吴漾旁边。 老刀坐在木木旁边，貌似不经意问他：“你今天怎么没带女生过来？” “我平时也没有啊。”木木说这话的时候余光一直盯着吴漾的侧脸，“我眼光可高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眼光是高，玩的都是网红那个类型的。 高颜值的女朋友却是一个接一个地换。 玩超跑看车赛的不差钱，豪车配美女也是基本操作，但木木这样可劲败家造的，德国留学圈里也没几个。 至于他为什么养成这样的个性，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刀不费神都能猜出来。 木木越看越觉得吴漾身上披着的牛仔衣不顺眼：“美女，看赛车呢还武装这么充分？带这么多件衣服换？” 很少被人这样称呼，吴漾听了却知道他是在喊自己。 毕竟这排坐着的就她一个女的…… “不是，我这……”吴漾想着好歹也是季杨杨在这边的朋友，老刀刚才的友善也让她以为其他人也都是这样相处的，木木这带着□□味的玩笑让她有点意外，但还是招架的住，“外套不是我的。” 季杨杨没什么表情地看了过来：“你冷吗？想穿外套的话，我看老刀那还有一件，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借了。” 木木被这么一呛有点生气，但他看吴漾的脸生不了气，就对着季杨杨没好气道：“这大夏天也不怕给她热着。” 吴漾夹在中间默默往前坐了点，不打扰他们吵架。 木木这种人不太在乎美女有没有男朋友，对他来说能成功撬墙角也是魅力体现，家庭环境影响让他早就对忠贞这个词不抱什么期待，他天生又对皮肤白的大眼睛美女没有抵抗力，吴漾正好长相戳中他的点，在前期看上眼的阶段他也没什么节操可言。 “你在慕大读哪个系的？” 如果说在酒吧里对来自外国男孩的搭讪吴漾只是简单的不太适应，这次木木有一搭没一搭的尬聊就挺讨厌了。 她虽然是门外汉但也有安静享受比赛的权利好不好？ 这家伙在比赛现场不看车，跟她扯这些有的没的，真的烦人！ 就跟你想上课好好听讲，身边没眼色的同桌却一直在老师讲重点的时候说一些废话分散你注意力一样。 要不是当场换座位这举动太打人脸，吴漾真想把季杨杨拽过来坐她位置上。 自诩情场高手的木木只当是吴漾初来乍到不了解自己：“今天这比赛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就是表演性质，德国大奖赛刚过，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带你去比利时看斯帕赛道的比赛呀。” 老刀在心里感慨，来了来了，糖衣炮弹混合物质炫耀，只会迟到，永远不会缺席。 这潜台词就是老子又帅又有钱，还懂这些，你跟着我去哪玩都不是事。 吴漾反应淡淡：“比利时吗？” 语气听起来像是对她没什么吸引力。 吴天明和张洁敏的教育还算是成功的，吴漾从小被富养长大，虽然家里也没多少钱，但她不是那么容易被小恩小惠唬住。 “你男朋友不是挺喜欢赛车吗？我们可以一起啊。”利诱只是应对低段位的拜金女，木木也知道看吴漾这气质就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他以退为进，把自己的别有用心粉饰成了单纯的友谊邀请。 吴漾仍然不中招：“我没男朋友。” 坐在她旁边的季杨杨不太淡定了，他不禁扭头过来看吴漾。 他还以为在其他人面前说他们是男女朋友用来做挡箭牌是他们无言的默契。 天知道他用着这借口拒绝了多少个女生。 吴漾却单方面叛变了？ 木木看见季杨杨变了的神色，莫名心情就愉悦不少。 看来挑战性不在季杨杨身上，而在于吴漾本人啊。 有意思。 既然她没男朋友，那就更好说了。起码他明着追也不用担心会影响论坛里其他人的观感，即便他从来没在意过。 季杨杨在吴漾耳边愤愤的小声耳语道：“你身上披的衣服还是我的呢，怎么这会儿又翻脸不认人了？” “我们是男女朋友吗？”吴漾也转过头来看着他，一句反问就把季杨杨噎在原地。 没错，他们的确不是。 但他这段时间以自己有女朋友为由拒绝过多少人呀！ 他的女朋友除了她还能有谁？ 季杨杨没发觉自己纠结的点恰巧偏离了方向，他又咬牙小声问道：“当我女朋友还委屈你了？” “怕你大少爷觉得委屈。”吴漾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完全领会错了要点。 这家伙！还摆出一副她是负心汉的样子。 明明就是他傻的极致，连正式的告白都没有就想含含糊糊地在她身边担任男友的角色？ 还委屈巴巴地质问她，这阅读理解能力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第52章 chapter52 男人对女人好不好，永远别看他嘴上如何说，得看他实际上如何做。 季杨杨从小被刘铮如此教育，光是看着自家舅舅跟前后几任女友的相处模式，他也就有样学样。 在钢铁直男心里，告白如何其实也就是形式，他自觉不可能再像对吴漾一样对其他女生也能有这么好，那就是差不多把她彻底划进自己的范围内了。 站在女生的角度上看，你就这样什么都不表示就想霸占男朋友的位置，谁知道你是开玩笑还是玩暧昧？ 深知季杨杨个性，吴漾也知道他不是那种喜欢玩暧昧的情场老手，只是单纯缺心眼人傻不开窍。 但她也是没谈过恋爱的小白好不好？ 她就算心里差不多能够感受到季杨杨对她的特殊，可也是需要他严肃正经的表示才能确定他是真的对自己有那个意思呀！ 听见季杨杨理直气壮说他一直跟别人说他们俩是男女朋友，差点没给吴漾气的够呛。 忍着气听完一整个赛程木木在旁边的废话，他们走出赛场的时候甚至木木还想让她坐上自己车的副驾驶。 吴漾恶狠狠抓着季杨杨胳膊，在他耳边道：“你要是让我坐他车上我就跟你绝交！” 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刚才还披着自己外套翻脸不认人呢，现在就连手都拽上了。 季杨杨忽略吴漾故意装狠的表情，对着木木耸了耸肩，手搭在吴漾的腰上把她带到自己的车边，还挺上道地给她拉开车门。 坐进车里吴漾才吐出一口浊气：“呼。” “不是说不是我女朋友吗？现在又要坐我车上。”要是刘铮听到这话得给季杨杨一记巴掌，臭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吴漾气量还是挺大的，并没有就被他噎的开始耍脾气，反倒还问他：“只有女朋友能坐你车？” “当然，”季杨杨义正言辞，“副驾驶的位置能是一般人随便坐的？” “我看ryan就坐过好几次，还有之前你不是还送了个学姐吗？”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吴漾拆起台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季杨杨总算闻出来那么一丁点醋味了：“哪个学姐？我都不记得了。” 装傻是没用的，吴漾记忆力好得很：“就是给你笔记那个，我还有她照片，你要看看回忆回忆吗？” “我那早就拒绝了。”季杨杨意识到或许他不是傻不愣登的单箭头，吴漾这性格居然能记这么清楚，说明她是很在意的，“怎么，你不愿意当我女朋友，就是因为她吗？” 那也太不值得了。 吴漾没好气地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候不愿意了？你问过我了吗？” 正经告白都没有呢！ “居然是因为这？”季杨杨都觉得这简直不要太简单，“我都表现这么明显了……” 哪里明显了？ 吴漾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出了断层：“你跟之前有什么区别吗？” “我不把你当女朋友我有病啊对你那么好。”季杨杨都不知道这丫头心里想的什么，“要随便换一个女的我都巴不得离人三丈远成不成？” 他是嫌比赛不好看还是赛车不好开，吃饱了撑的自己在她去酒吧玩的时候急的开车过去找人，没找到人还在门口等了那么久。 这家伙告个白居然都这么凶！ 吴漾瞪他：“你是不是在凶我？” “乖，我开车呢。”季杨杨还抽空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安全起见，停了车我再收拾你。” 收拾她？ 她干什么还得挨顿揍？ 吴漾懵逼的很。 季杨杨还真就在路边找了个停车的地方，等停进车位之后，他就拉上了手刹，直接逼近吴漾：“你说，我得怎么个正式告白你才答应？” 这什么鬼台词啊，能不能正常一点。 他这么问，她该怎么回答啊？ 怎么说都感觉贼耻度爆表。 吴漾到底还是个脸皮挺薄的小姑娘，她只能往后缩了缩，先让两个人的距离保持在安全距离。 “你不说的话，我只能自己瞎猜。但猜来猜去也很烦的好不好！”吴漾想着自己之前居然为这大猪蹄子那么伤感就气，“你不知道通过一个人的种种行为来分析他的心思有多累啊！” 季杨杨看见被自己困在座位上的吴漾泛上红晕的脸，还有说话时一张一合像果冻一样的粉色的嘴唇，不自觉心跳就跟着漏了一拍。 是那种很纯粹的，男生对自己喜欢的女生才会有的心动。 “你还分析过我？”季杨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笑，倒有些手足无措，“然后得出来的结论是我不喜欢你吗？” 那倒也没有。 吴漾却不说话了，只是眨了眨眼。 跟季杨杨往下撇着长的睫毛不一样，她的睫毛是往上翘着的，在末端还有点泛着棕色。 直男不太看得出来伪素颜妆，季杨杨只是觉得吴漾好像比高中的时候更加精致漂亮，哪怕他们每天都能看见对方，但像今天这样连鼻尖都快贴上去似的近距离还是第一次。 真男人就要敢做敢为。 季杨杨试探性地朝着她伸出手，勾着指尖在她的下嘴唇压了压。 吴漾只是咬了咬下嘴唇，却并没有实质性的拒绝动作。 季杨杨没有接收到拒绝，他就果断采取进攻了。 原本只以为他要开始说些什么的吴漾没想到这小子往后退了十厘米深呼吸一口气之后就直接对着她嘴唇压下来了！ 当发觉自己下唇被含住的时候吴漾想推开他已经来不及了。 季杨杨有了个试探性的开头之后，接下来的动作哪怕生涩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迫性。 他在亲上去的时候握住了吴漾的右手，让她没机会把巴掌挥到自己脸上，然后单手就控制住她双手的腕子，一触即离，扔下一句“闭眼”，在这之后他又欺身上前。 一连着亲了三次。 第一次试探地像蜻蜓点水。 第二回多了点小动作。 第三回就长驱直入地入侵。 他倒是闭上眼睛了，等到感觉自己压着的人没那么僵的时候才睁开。 吴漾跟个大眼娃娃一样傻在那里，嘴唇上还有他刚才啃咬的牙印。 “你……”是小狗吗？还连亲带啃！ 吴漾刚说个单音节就发现自己的语气居然听着像是撒娇。 这怎么行？她得恶狠狠地质问他为什么突然耍流氓才行。 “现在承认了吧？”季杨杨又凑近的时候吴漾都不自觉屏住呼吸，他却笑了一下之后又转过了头整理自己的外套。 承认他是男朋友？ 还没等吴漾又有什么念头蹦出来，季杨杨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要是你跟我说，不是男朋友也能这样，那我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算是把她搂在怀里的姿势。 说着话呢干嘛又动手动脚。 吴漾瞪着他：“你都没说喜欢我，我也还没同意……” “我刚才表现的还不够明显？”要说以前是他隐藏的太深了，季杨杨认，毕竟他现在回顾也觉得自己跟个二愣子没什么区别，但要说他刚刚亲的那几下还不够，他不介意再表现几次。 觉察到他还有继续的意思，吴漾伸手推开他的脸：“我知道了！” 她就是想听他亲口说喜欢她嘛！ 怎么就跟这死直男沟通不了呢？ 季杨杨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我怎么看你还是愤愤不平的样子？” 他是不是就是想趁机多动手动脚一会儿啊？ “没有。”吴漾忍着不拍掉在自己脑袋上乱动的那只手，“你别乱来。” 这句话听在男朋友耳里无非就是你快乱来。 季杨杨看见她已经红透的耳根，还是松开了她：“我喜欢你还用瞎分析吗？长了眼睛的不都看得出来吗。” “那些撩你的女生不就是看不出来么？”吴漾撇撇嘴，坐直腰抖了抖自己的外套。 压根就没把那些路人放进心里过的季杨杨笑出了声：“你吃醋了？” 说着他就吸了吸鼻子，仿佛空气中有无尽酸味一样。 吴漾挥了挥手，驱赶着空气中的那股莫须有的醋味：“我才没有。” 拈酸吃醋什么的一点都不酷，她才没那么小气。 “我保证啊，我从来就没有对除你之外的异性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季杨杨正经发誓，还学着教堂里那些信徒似的虔诚举起手。 吴漾怎么看怎么想是他在敬少先队员的队礼：“我相信你嘛。但为什么就那么多人都偏偏要对着你来呢？” 季杨杨还想说这个呢：“对你有意思的男生还少吗？咱俩彼此彼此成吗？” 非要说的话，只能怪他们俩都太有魅力？ 想反驳的吴漾想到刚才赛场里一直坐她旁边叨叨的木木，她也没那么介意了：“好吧……” “我这边叫得出名字的都好几个。”季杨杨又醋上了，“你说那个温子暾，毕业的时候说要你在慕尼黑等他是什么意思？还有之前发短信给你告白的那个，昨天酒吧里又有好几个吧？今天，又来一个……” “停！”吴漾及时打断他，捂着他嘴巴不让他再数下去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桃花运其实还挺旺？ 第53章 chapter53 【我们交往了。】 【我们接吻了。】 方一凡和乔英子对手机同时响起，正坐在一块儿吃饭的两人对视一眼，一起从兜里拿出手机。 接着就没憋住尖叫。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乔卫东给女儿这一声给吓得抖掉了筷子，他又忙蹲下身从桌子下面捡起来。 方圆也给方一凡这一折腾吓得不清：“你们俩看见什么消息了这是，把我和你乔叔叔吓出病来，还不知道在南京怎么看呢。” 乔英子捂住嘴巴，是没办法平静的兴奋。 “咋了闺女？”乔卫东想凑过去看她手机，却被乔英子避开了。 乔英子憨笑几声打掩护：“没事儿，爸，我磕的cp发糖了而已。” 方一凡那边则是满脸的别扭，以及对季杨杨这么快就得手的唾弃。 还好他没看见吴漾发给乔英子对那一条，要是知道他们一交往就接吻了，那他得跳起来。 吴漾怎么就这么好追？这才两人过去一起留学多久就被搞定了？ 乔英子看向方一凡，对他在嘴上做了个封锁拉链的动作。 方一凡点头表示遵从指示，但他们俩小动作没避过家长的眼睛。 晚饭吃的差不多了，学生宿舍又有门禁。 男生宿舍比女生宿舍晚半个小时关门，方一凡就算学校就在附近却还是坚持跟家长一起先送乔英子回去。 南大天文系在仙林新校区，往东五公里就是镇江市，而南艺在鼓楼。 虽然仙林校区地铁站就在南门口过去一条马路，到鼓楼就四十分钟地铁。 可天文系的学生宿舍在南大的科学园附近，也就是说天文系学生去主校区上课还得翻座山。 方一凡和乔英子都经历了军训，倒是乔卫东和方圆两人走着都不太得劲，尤其一想到送乔英子到宿舍之后他们又要翻山过来，乔卫东都想说直接叫辆车送方一凡回学校得了。 这饭后运动把两个中年人给折腾够呛。 晚上到了宾馆睡下的时候，乔卫东歇了一会儿却又来了精神。 “方圆，你看见他们俩今天吃饭的时候那个眼色了没？”乔卫东早就在送俩孩子来南京的路上就把方一凡又划进了防范范围，今天一看苗头不对，他首先就得先抓着方圆聊聊。 方圆洗了澡直接披着浴袍躺床上：“看见了。不过英子那话我没听懂。” 什么是嗑cp？ 嗑谁的cp？ “我刚网上搜了下。”乔卫东对着手机上的百度读出来，“嗑有吃的意思，形容非常喜欢自己支持的荧屏或小说中的情侣。我估摸着啊，他们俩肯定追剧追不到一块儿去，这个cp啊，也就是couple，肯定是现实生活里，他俩都认识的人。” 要不然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乔卫东这一延伸，方圆的思维迅速就发散到了大洋彼岸的德意志。 “你是说，吴漾跟季杨杨？”方圆也不装傻，直接把自己的大胆猜想给说出来了。 乔卫东对着他做了个打响指的手势，响指没打住来，但意思到了：“我就说吧，他俩在一起是早晚的事。” “那老吴他……”方圆想着吴天明就感觉他铁定不同意，光看乔卫东防方一凡和乔英子接触跟隔绝感冒病毒似的，吴天明肯定也早就在心里看季杨杨各种不顺眼了。 乔卫东认为他们应该静观其变：“咱们现在只是猜想，得有实锤你才能说。” 实锤好找。 方圆加了吴漾的微信，这会儿就直接点开她朋友圈。 朋友圈背景是张吴漾戴着墨镜低头啜饮奶茶的照片，穿着也是大学生都会穿的那种短袖衫。 她设置的动态权限是仅三天可见，就这样还都是单词打卡。 “看不出来什么。”方圆扫了眼吴漾的头像，是只举着杠铃的粉色兔子。 乔卫东点进书香雅苑19年的户主群，找到了季杨杨的微信号。 季杨杨微信头像是法拉利在2019年最新发布的sf90。 光从微信上找，看着似乎没什么痕迹。 方圆双手枕在脑后：“人家孩子也不傻，微信都加了长辈，要真想瞒着你，早就设了分组。” 乔卫东仍不死心：“方圆，你别看现在谈恋爱不是你家孩子就在这放松，他们都是串通好了的，这会儿帮着季杨杨和吴漾两人瞒着，改天英子或者你家方一凡谈恋爱了，他们也是瞒着。” 方圆才不担心方一凡谈恋爱，方一凡爱跟谁谈跟谁谈，前提得是人家看的上他。 “那我有什么办法，你还能找到人家微博号？”方圆随口道，“现在小姑娘不就爱玩微博吗？” 乔卫东立即从他那张床上激动地坐起来：“你还别说，我真有英子微博。说不定还真能发现什么。” 方圆给他唬的视线从电视上移开：“真的假的，你怎么有的？” “英子生病离家出走那回，我就反思了自己。怎么能对女儿的了解还不如同学呢！”乔英子对电脑密码居然是方一凡解开的这一点让乔卫东深受打击，亏他还一直说自己爱女儿，那次他也不只是找到了乔英子来回深圳的购票记录，他还找到了乔英子的微博账号。 任乔英子如何都想不到，那个只有一个火箭头像的僵尸粉，居然是她老爸。 乔卫东一刷新，果不其然刚回到宿舍的乔英子就发了条微博。 【恭喜fff团又少了一员大将(≧w≦)羊羊脱离单身狗行列啦！回国某人一定得请吃饭!】 “这个羊羊肯定是吴漾，某人嘛，估计就季杨杨。”乔卫东对着方圆晃了晃手机。 方圆跳到他床上坐下，挪了挪屁股，免得被乔卫东挤到床底下：“还真的是……” 在乔英子那条微博下评论的第一个人，头像就是方一凡的耍帅自拍。 “这肯定方一凡了。”方圆看了眼自己儿子没什么营养的评论内容，“他发了好几个小火苗的表情。” 点赞的还有两个明显就是情侣头像的一对漫画头像。 男生的漫画头像在乔英子微博下的留言很简单，也很嘚瑟：【回北京管够。】 方圆戳了一下头像，点进主页却看见在一系列赛车的图片里，最新发的那条微博画风怎么看怎么怪异。 【我的副驾驶一直就是你的专属座位。@young羊。】 微博主页的名字是羊young。 得了，没话说了，这就是官宣。 点开这条微博，果然第一条评论又是方一凡那个爱凑热闹的小子：【养羊大法好（狗头）】 被圈出来的吴漾转发了这条微博。 她的个人主页封面改成了季杨杨微信头像的那辆法拉利sf90。 吴漾这边的评论就比季杨杨那边清一色的柠檬丰富多了。 【小姐姐被拱了吗？!？!】 【羊羊tat，我还一直以为你和凡凡是一对!】 【从凡凡那边吃播视频过来的加一!虽然双方都解释过只是朋友，但是没想到小姐姐的男朋友真的不是凡凡啊。】 【还想说在凡凡视频里两个人看着很登对呢，不过我猜羊羊的男朋友肯定也更好看了。】 【羊羊男朋友有没有照片啊，好好奇。】 【在凡凡高三的时候我就连着他那几个朋友都一起关注了，或许小姐姐的男朋友是那个一直戴着针织帽的男生吗？】 吴漾这边的网友都是从方一凡那边分流过来的粉丝。 方一凡那则跳舞的短视频给他涨了不少粉丝，他有一直用视频记录生活的习惯，在高考之后就开始正儿八经地经营着自己的账号了。 吴漾有去捧过几次场，方一凡的粉丝反倒比起乔英子对她更熟悉。 方圆逛了一圈微博，发现这群孩子里，也就方一凡微博的人气最高。 接着就是吴漾，然后是在清华上学的林磊儿，英子和方一凡平时也都只是在微博上发一些爱好相关，因此这两人粉丝都比较少。 吴漾在微博上就比朋友圈里过的明显精彩多了，不仅有她上传的钢琴弹唱的cover歌曲，还有她到高考完去德国的一个vlog。 她微博下的粉丝大多数也都是舔颜花痴的小女生，毕竟粉丝基础都是从方一凡那边过来的，方一凡的女粉占了大多数。 “还真是没想到啊，这些孩子的大学生活可比我们那会儿精彩多了。”方圆只是略微知道一点关于方一凡经营着视频账号的事，他要是知道自己儿子人气这么高早就在乔卫东跟前嘚瑟了。 乔卫东这会儿对比着自己女儿的粉丝数也觉得着急了：“自从英子病好以后我也没怎么登微博，你说她又不是唱歌不好听，这孩子粉丝怎么就不学着漾漾那样展现点才艺涨点儿粉呢？” 方圆没心没肺地出馊主意：“你不是有钱吗？上淘宝买几千个粉丝不就得了。” “你儿子粉丝不会都是你买的吧？”不然怎么能说着这么熟练呢？ 方圆连忙摆手撇清：“我们家方一凡那可都是真粉，我哪有钱给他买那么多啊？” 第54章 chapter54 方一凡开始经营着自己的某站账号时，他也没想到同是校友却人气比他多了快一位数的温子暾会主动把他发的视频分享到自己的首页。 新人up和大v在一开始流量就是有很大差别的。 方一凡猜到可能起作用的并不是三年都没说过三句话的校友情谊，他也从温子暾转的动态发现了—他转的都是吴漾出现的那几期视频。 不得不说，比起他一个人对着镜头自言自语，旁边坐着亲近的朋友能让方一凡发挥的更好。 特别是在玩黑暗料理抽签，恐怖箱这类需要reaction的游戏时，吴漾坐在旁边光是画面看着都像是在猎奇视频里加了层韩剧滤镜。 而吴漾每次就算被吓得不轻却也只是瞪他几眼，顶多上手打一顿，从不抱怨挖苦，也不会真的动气。 但等她去德国留学之后，方一凡也要去准备南艺的军训，他把手里两人合作视频的存货都发完以后，看不够的一些粉丝顺着微博找到了吴漾，这其中自然就有一些脑洞大开的人自愿磕起了cp。 即便吴漾和方一凡早就说他们只是革命战友，对方也都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但cp粉是世界上最会自娱自乐的一群可爱鬼，他们自己看着两个直男都能写出几百万字的同人文。 方一凡的粉丝中女友粉占的比例不大，其中的亲妈粉很自然地把那种爱意延伸到了吴漾的身上，因而他们就更加好奇那个只会偶尔登微博转发f1赛事的僵尸号是怎么拐走羊羊的。 网友的好奇吴漾和季杨杨都没有义务解释，他们远在德国隔着时差和屏幕也没受到多大影响，只是方一凡在又一次制作视频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 “最近挺多的观众朋友都在问我为什么我的合作视频没有了，本来我是觉得没必要回答的，毕竟我这么帅，你们肯定看视频目的都是为了看我对吧？但我呢，考虑到八卦是人之常情，我就直说了。”方一凡摊手，一脸无奈地解释，“请嘉宾也是要成本的好不好？之前那是因为我跟羊羊熟，能厚脸皮找她还不给出场费。后来她不是留学了么……” 他总不能追去德国做合作游戏吧？ 再说了，他自己的视频频道，主要还是他一个人的视频录制，要是一直靠着嘉宾的出场吸引关注，那虚假的流量只是泡沫。 要想成为真正厉害的大牛，肯定还是得他自己有足够吸引人的东西。 “羊羊是我好朋友，差不多玩到大那种。”方一凡也提到了大家一直好奇的那位法拉利f90，“她前段时间不是脱单了吗？其实她男朋友你们也见过，我之前录制的那视频里，她男朋友就出现过好几回。” 吃瓜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 季杨杨在高三开学时开着法拉利报道的那一幕凡是春风学子都记忆犹新，网络上不知情的人听了最多也就是翻了翻方一凡之前的好几个视频，却不知道究竟是林磊儿还是季杨杨。 然而一直关注着方一凡的从前校友都可以肯定，绝对就是季杨杨那家伙没错了！ 就知道这小子不安好心。 “方圆！”童文洁是在方一凡拿回做up主赚的第一桶金之后才知道他一直在做视频，从那以后她就也开始在微博和某站上关注儿子新发的视频。 方一凡的新视频发布时还不知道亲妈补完了他早期的所有物料，他也没有想那么多，剪辑完之后就直接推上了动态首页。 童文洁看见之后拿着ipad就风风火火闯进了厨房里。 方圆早半个月前就看见这事了，但他也知道被老婆发现隐瞒军情是要挨□□的，于是方圆拿出了配音演员的专业功底表演了一组惊讶的面部动作：“啊？你说杨杨和漾漾在一起了？” “你看！”童文洁刷微博的时候，吴漾还发了新的微博。 她晒了两张球票票根。 “你，你没告诉张老师他们吧？”方圆拉过媳妇问道。 童文洁正准备打电话呢：“怎么，这俩孩子都谈了，你还帮着他们瞒？” “人家在一块儿上大学，异国他乡的，又是从前就一直关系都好，这谈个恋爱多正常。”方圆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别说是他们刚谈恋爱的小年轻了，就是他们这些老夫老妻一起看球不也会发朋友圈秀一秀吗？ “前提是，他们得让家长知道啊！”童文洁替张洁敏着急，“你说漾漾一个女孩子，她在外面留学，不会他们俩现在都同居了吧？” 方圆急忙拉住媳妇的发散思维：“你这也扯太远了。” — 家长们远在祖国的鸡飞狗跳没有影响到德国这边季杨杨和吴漾的进度条。 接吻的那天当然就算做两人正式交往的第一天，季杨杨甚至还有点想把之前高中的三年也算进去。 当然吴漾是不会同意的。 “我们班有人在没课的时候去女朋友班上蹭课。”季杨杨背着书包跟吴漾并肩走在学校里，他傲娇万分地暗示着吴漾或许可以主动开口让他陪着一起上课。 吴漾故意不上当：“那你同学一定德语学的不错吧？” 他们俩在预科不在一个班就是不止因为专业，还有语言学习的进度条都不一样，吴漾德语比季杨杨要流利标准很多。 “也有人女朋友过来蹭我们专业的课的。”季杨杨撇撇嘴，仍然没有放弃。 校园情侣，当然就是要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自习了！ “你们专业课不是机械那种吗？”吴漾憋着笑继续逗他，“那个女生挺厉害的啊，还会画工图。” 会不会画工图有什么要紧？关键是人家连上课都不分开好不好！ 季杨杨咬了咬下唇，看见吴漾一直在憋笑，只能自己把话挑明了：“你下午不是没课吗？过来陪我上课不行吗？” 下午没课但她也有作业要写好不好，去蹭课的话她哪里写的进去作业？ “我也很想啊。”吴漾牵着他的手晃了晃，“但是我听不懂课。” 季杨杨主动跟她十指相扣：“听不懂你可以写自己的作业。” 其他人女朋友还有过来睡觉的呢， “你坐在我旁边，我就只顾着看你了，哪里还有功夫想作业？”吴漾踮起脚尖在季杨杨下巴上轻轻带过一下，接着就踩着上课铃声像只敏捷的小鹿一样小跑进了自己的教室。 这些天他老是占着主动权，偶尔逗逗他也挺好的！ 吴漾喜滋滋地想到刚才季杨杨懵的有点呆的表情，就笑着翻开了笔记本。 这节课的老师迟了一步才走进教室，面临谢顶危机的德语老师把电脑放在讲桌上之后就抬起头隔着薄薄的眼镜片扫视了一眼阶梯教室的上座率。 “谁是吴漾？”他用德语问道。 一脸懵逼的吴漾站起了身：“是我，请问您需要我做什么吗？” 德语老师盯着吴漾看了一会儿，在教室里其他人都因为上课节奏被打乱而有些疑惑地回过头来看着她时，他才缓慢开口：“你男朋友是我初级班的学生，他向我特别推荐了你的演讲能力，那这学期第一次的presentation就交给你吧。” 刚才还都是满脸疑惑的同班同学此刻全都爆发出了逃过一劫的大笑声。 甚至还有人回头对着吴漾吹了一声的口哨。 在这位德语老师的课上很难拥有这种愉快的氛围，他的要求是出了名的严格。 吴漾托季杨杨的福接下了如此高难度的一次作业，这会儿心里只想把他蒙着眼睛绑在f1赛事的赛道口。 中午下课，这回不用季杨杨过来找她，吴漾下课之后直接就先跑到了他们教室的后门堵人。 “怎么样？”季杨杨一出门看见她这表情就知道自己的恶作剧成功了，“成为全班第一个做presentation的人足够体现你优秀的德语程度了吧？” 哪有他这样的男朋友？ “你这不是坑我吗？”吴漾伸手去捏季杨杨腰上的肉，还没够到就又被他整个包在掌心里了。 季杨杨凑她耳边温声解释：“这个是越早做越有好处的，第一个做的人老师的印象越深，以后你找他问问题和改文章他态度也会更好。” 吴漾被他的声音弄的耳朵发痒，皱着脸往旁边避了避：“我该相信你吗？” “我还能害你吗？”季杨杨牵着她的手就算出了汗也舍不得放，“我们班就都是这么过来的。” “我本来还想下午去陪你上课的，但老师临时布置了这么重要一项任务，我得加紧弄好了。”吴漾也半真半假地看着季杨杨道，“这可是你帮我争取来的机会，我可不能浪费。” 季杨杨却目光平视前方：“我刚还想说，要是你没头绪的话我这里还有前几天做presentation的模板和老师写的评语……不过看你这样应该已经有思路了，那我就不用担心了。今天下午的工图其实占的内存还挺大的，要不我还是删了吧。” 这招也太损了！ 谁不知道这种文科类演讲得技巧者占大便宜，特别还是老师亲自写的评语，那肯定是把他的得分点都清清楚楚写上去了！ “别删呀。”吴漾扯扯季杨杨的衣角，“我，我今天下午能陪你去上课吗？听不懂我也不会睡觉的，我就安静地坐你身边。” 第55章 chapter55 季杨杨不是个低调的人，这点从他暑假刚考驾照就开法拉利去学校报道就能看出来。 他自觉执证驾驶没有违法乱纪，开的法拉利又是不偷不抢的，学校门卫把门开着，他开着车不就正好停进去吗？ 现在到了恋爱这件事上，他也理直气壮。 又不是没有人带着女朋友来教室上课，他女朋友又不是拿不出手，一起上课又不会扰乱课堂纪律——再说了外国课堂就没课堂纪律这一说法。 还好国内还有堵墙，只在微博上发柠檬的那群网友才不知道关注了季杨杨脸书和ins的校友每天被狗粮噎到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最绝的是他也不是就直接发女朋友的照片，而是所有发出来的图片里你都能找到一些明显看着就是女生用的东西。 他拍了张机械制图课的上课照片，笔记本和老师的ppt虽然占了90%的构图，但你能看见一缕明显是女生的长发散落在课桌一角。 配文是：【带羊上学：）】。 分享在路边咖啡馆赶作业时看见的夕阳，这小子还特地把带了口红印的马克杯握在手里，摆明了就是跟女朋友一起赶作业一起看夕阳。 晒两张看德甲的球赛票根，举起球票拍照的那只手白皙纤细，一看就是女孩子！ 他们俩谈恋爱的事没瞒着同龄的朋友，但都没告诉各自的家长。 季杨杨心里舅舅不是家长是哥们儿，在许多方面都得找他取经，聊着高兴了还会不经意给舅舅喂几口狗粮。 但吴漾显然是不太想这么快告诉爸妈的，外公外婆那两位老人家就更没必要了。 因此，每次他们约会时，张洁敏打视频电话过来，季杨杨都得在旁边憋着不出声。 “在干什么呢？”张洁敏选的时间也都是饭点，掐着时差打来的，“最近你们快过圣诞了吧？” 吴漾这时候正坐在季杨杨车里，她只能把前置摄像头怼到自己脸上：“是的。马上就要放假了。” 张洁敏是想问她什么时候回国，她好算着时间提前买些吴漾爱吃的零食存在家里。 “过几天放假通知就出来了，机票什么的应该好买。”吴漾都不想去看镜头里自己脸有多大，为了不被发现她也是拼了。 “从慕尼黑到北京要多久？”张洁敏是在办公室里闲着的时候打的电话，她盯着屏幕本来是想看看吴漾最近的样子，谁知道女儿都一直是俯视角度。 吴漾想了想：“直飞的话一般是九个多小时，如果转机的话特价票就多一些，不过转机的地方有点麻烦，一般是在莫斯科或者是阿布扎比来着……” “阿布扎比是哪？”张洁敏听着这名字就感觉特别有沙漠气息，“你在沙漠里晚点了会不会很危险啊？” 这话吴漾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到现在也只坐过一回北京直飞慕尼黑的飞机啊：“那我尽量买直飞票吧。” “尽量选时间好一点的，你登机方便我们接机也方便的。”张洁敏托腮看着镜头说。 时间好的一般都贵呀！特别是这种跨国机票，贵一倍还不止呢。 就算是家里有矿，同时有2400的票跟14000的票，只要不是太麻烦都会选前者好不好？ 吴漾也没有跟老妈争论：“我尽量吧。其实你们不过来接机也没关系的。” 季杨杨在旁边用口型说：“我可以送你回家。” 吴漾对着他摇摇头，那也太麻烦了。 张洁敏却看见了她这小动作：“你在跟谁说话呢？” “同学……”吴漾急忙又把镜头拉近了一点，“我现在坐在同学车上，要一起去很远的地方给教授取东西。” “德国的同学吗？”还是有驾照的！不会是男生吧？ 吴漾硬着头皮当着季杨杨的面扯谎：“嗯，从柏林过来的，关系不太熟。我要一直在人家车上打电话不太好。” “他也是你教授的学生吗？你一个人在那边得跟同学好好相处啊。”张洁敏语速终于快了一些，末了又加了句，“你可不要看见德国男生帅就跟着人家跑了，那边生活习惯可跟我们不一样，在男女方面特别开放的……” 张洁敏还想说一句，如果谈恋爱要发生关系一定得记得保护自己，比如戴tao。 反正旁边坐着的同学是德国人听不懂中文，她说的直白点也没关系。 吴漾却就忙打断：“我知道我知道，妈，我绝对不找德国男生恋爱！” “也不是说不让你恋爱……”张洁敏想说其实可以找中国男生，特别是季杨杨跟她不是关系一直都挺好吗，现在都高考完了她也不会限制两个孩子交往了。 季杨杨已经把车开到了教授指定的实验室门口，他停好车之后就侧头看着吴漾继续忽悠她妈妈，手也没闲着，摸上了她的腿。 拍开乘虚而入的流氓爪子，吴漾急匆匆地跟妈妈道别：“妈，回头说吧，我到这边实验室了……” 说完她就挂断了视频电话。 应付完老妈，男朋友还在那边等着。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改了国籍，还移了户口。”季杨杨捏捏吴漾的下巴，“您还没说我是东柏林还是西柏林呢？” “走开。”这家伙还好意思调侃她，“我都这么惨了你还笑话我。” 吴漾打开车门，下车进了实验室，回来的时候就抱着一叠文件。 生化环材的学生都是大一就开始进实验室了，上进一点的学生在平时的课程中就开始留心各个教授的研究领域，授课的教授如果是好说话的人，学生表示对他实验室的向往之后也会主动把学生招入麾下——廉价劳动力嘛，不要白不要。 本科期间的学生，除了极少数的天才，大多数也就是在重复简单的实验，给研究生或者博士生打打下手。 吴漾就被小老板，也就是研究生学姐，拜托跑过好几次腿了。 这次比较过分，快跨越了一个城市。 “我说你那个学姐，她怎么自己不拿呢？”季杨杨舍不得女朋友大冬天去挤地铁，他就自愿当了司机，心疼归心疼，他还是有点怀疑这是否为学姐的针对，“而且就让你一个女生跑这么远？” “实验室里基本上都是男生当牲口使，女生当男生使的。”吴漾也在学姐那里学到了很多专业相关的实用实验技巧，作为实验室最菜的新手们当然不可能一来句直接被纳入高精尖的核心技术组，她也很平和，“又不是让我翘课做表格……” 听方一凡说起国内大学的学生会组织那才是槽多无口。 如果是自己做这些事季杨杨的确无所谓，但不妨碍他就是偏心吴漾：“你也别傻乎乎什么事都自己做了，让她们以为什么都很容易，以后所有事都交给你了。” “我知道啦。”吴漾伸手用指尖勾了勾季杨杨的下巴安抚他，“所以待会儿你也别把我送到学校，早点把我放下车我自己走过去就好了。” 要是被人看见开超跑送文件，中国留学生人均土豪这一印象又要在留学圈里坐实了。 — 方一凡在出租房里给录制的视频做好后期才发现王母娘娘童文洁打了快将近十来个电话。 直觉又有大事发生，方一凡惴惴不安地回拨过去，电话刚接通就是童文洁女士的河东狮吼。 “方一凡！”这声音一出来，方一凡就连忙把手机举到一臂之外。 童文洁就算怀着孩子也中气十足：“你现在在哪呢？” 在校外租房子这事方一凡是瞒着家里的，按童文洁女士的发散思维，独居简直就是堕落的开端。 指不定她能联想到最高级别的青少年犯罪电影。 “宿舍呢，我室友都睡了。”方一凡故意用气音说道， 童文洁抬头看了眼挂钟：“你们十一点还在睡觉？是不是昨天晚上又通宵打游戏了？方一凡我告诉你，你这学校是艺术类院校，可能同学里有堕落的，但是你可不能堕落……” “妈，亲妈，你别瞎想！我们只有熬夜写作业练节目的，哪有您想的那么爽？”方一凡是真委屈，他通宵剪辑现在腰都是酸的，怎么自己亲妈就老不想点儿好呢？ 童文洁一口气收住了话，这才进入正题：“你什么时候放寒假？” “大概一月初。”今年过年早，这个学期虽然有十九周，但是放假也比以往早半个月。 方一凡也是发愁没办法把这堆设备带回家，特地赶工提前先录好寒假的视频，不然也不会折腾一宿。 童文洁嘴上嫌弃，但心里也是盼着儿子早点回来的：“啊？我听你张阿姨说漾漾下周就回来了。” “他们国外圣诞节就放假了，跟咱们能一样吗？”放假早开学也早啊，还不知道吴漾和季杨杨能不能在北京过春节呢。 说到这对小情侣，童文洁就忍不住试探方一凡：“你寒假一个人回来吗？” “可能跟英子一起吧，得看我们俩学校放假时间了。”一般情况下，南大可能放假时间晚一点。 童文洁却道：“你们学校放假了就封宿舍楼吗？要是时间没差多久，你就等等英子。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你得多照顾着点。” 万万没想到老妈能这么开明，方一凡虽然心里就打算在出租房里等着英子一起走的，但有了童文洁的支持，他都不敢相信：“妈，你这下不怕我们俩早恋了？” “你不早就过了十八了吗？…早什么恋啊。”季杨杨都早就把吴漾追到手了，都是一个班出来的，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童文洁当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但方一凡要是跟乔英子在一起，她肯定也是乐见其成的。 五套学区房啊毕竟…… “妈，您打我十来个电话干什么？”心里在窃喜，嘴上方一凡却还是继续保持着冷静。 童文洁摸着肚皮，心乱如麻：“我，我有个事跟你说。” 当妈的难得像这样扭捏，方一凡心里转过几个念头，不动声色地安抚着童文洁的心情：“妈，您还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的？您儿子心理强大的很。” “我，我怀孕了。”童文洁深呼吸一口气，在方圆鼓励的目光中还是说了出来。 第56章 chapter56 这个孩子的到来实属意外。 童文洁刚考进编制，同事和领导虽然之前就处的熟悉了，可她刚成为正式职工就要休产假，这事儿听着影响确实不太好。 考虑到还有吴天明介绍的那一层关系，辞职和请假就更难说出口了。 童文洁已经不年轻了，作为高龄产妇产下畸形胎儿的风险和产后恢复的日子也要比适龄产妇多。 去医院做的几次产检，医生给出的建议也是量力而为。 方一凡没想到等待着他的深水炸弹居然是二胎，他发木的脑子过了一会儿才又恢复转动：“您怀孕了？” 意思就是他们家要有小宝宝了？ “本来是想等着你和磊儿放假回来一起说的，但是月份越长流掉的风险也就越大。这孩子在你妈妈的肚子里待着，我们之前的感情也就越深。”方圆其实是想留下来这个小生命的，但他也害怕失去童文洁。 毕竟是生孩子呀，相当于在鬼门关上走一圈了。 童文洁怀方一凡的时候有多艰难，方圆现在闭上眼睛都能看见媳妇儿刚生完打开的产道和一床的血。 方一凡没有经历过新生命的降生，他情感上是挺希望有个妹妹或者弟弟，但是理智上他却也清楚生孩子对童文洁这个年纪有多不容易。 “我……我不知道。”方一凡揉了揉太阳穴，“如果对妈妈没有危险的话，我是挺希望能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的。” 方圆和童文洁一开始还会担心方一凡不接纳这个小生命，听到这里两人都握住了彼此的手。 方一凡担心他们还有经济方面的顾虑，又说：“你们不用担心我，其实我这个学期已经把未来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挣到了。你们可以不用再给我钱了。” 养个孩子比起从前确实开销更大了，但拿着大儿子的学费去给二胎买奶粉，省钱也不能这么省。 童文洁立即又抢过电话正色道：“方一凡，你可不能本末倒置。我们送你去上大学是让你去学知识学本事的，挣钱那都是我们考虑的事，你可不能因为这个耽误学习，听到没？” 方圆也弯腰凑到话筒旁边说：“没错，儿子，你妈现在有工作，你爸我现在也有两份工，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 “我真没耽误学习。”方一凡录视频剪视频都是用课余时间来做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半个月就退出了学生会，“这个也算是我的爱好，我就是想让你们不要有顾忌，我靠着自己的本事现在已经赚到了生活费了。”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现在网络直播更新换代这么快，童文洁和方圆这代人始终觉得得在大学毕业之后找到一份稳定工作才是正途。 方一凡参加艺考也是因为他的文化分数实在没办法有更好的选择。 林磊儿和方一凡都是懂事的孩子，方一凡没告诉爸妈的是，林磊儿从高考之后就一直在培训机构做家教兼职，他们给的生活费，方一凡和林磊儿都存着没有用。 “如果我妈真的能把孩子生下来，我和磊儿工作之后也能养。”微信上只能多人语音聊天，qq却可以多人视频，方一凡在群里发起了视频电话，告诉了小伙伴们他家的喜事。 众人纷纷道喜，他们这批人都是计划生育政策的受惠者，出生以来全家都是把最好的资源都倾注在他们身上，现在二胎政策开放了，他们班确实也有同学在上大学后就当了哥哥姐姐，不过方一凡是他们这群好朋友里第一个当哥哥的。 小时候长辈可能都会故意开玩笑逗孩子说要不要爸妈再给你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那会儿大家其实都怕有个二胎过来争宠，现在懂点事以后有一部分人反倒觉得有个小的在家里或许爸妈晚年也没那么寂寞。 “磊儿，你在北京离得近，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多回去看看。”方一凡只恨自己身上没长翅膀不能飞到北京，考试周前这段时间过的实在煎熬。 要说他们这些人中，考上了大学变化最大的就是林磊儿了。 “我早请好假了。”他考试前两天还是能回去一趟看看小姨，方圆和童文洁也给他打了电话，“表哥你就放心吧。” 吴漾看见镜头里摘了眼镜的林磊儿感叹：“磊儿现在真的变化好大。” 比起从前更加自信阳光了。 乔英子听了这话笑着起哄：“你这么夸磊儿，也不怕你旁边那位不高兴啊？” 季杨杨其实在正式成为男朋友之后反倒不会像以前那样乱吃飞醋了。 但吴漾还是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不高兴吗？” 季杨杨还特地低头让她揉乱自己的发型，特别乖地说：“没事儿。” 除了他们大家都是单身狗，哪能看得下这？ “fff团警告啊！”方一凡从旁边拿了个录制视频用的充气锤对着镜头嚷嚷，“你俩够了！” 季杨杨用手捂住镜头，在吴漾的脸上亲了一下，没有发出太明显的声音，但黑掉的画面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说正事儿！”方一凡用充气锤砸了砸桌面，“你俩再这样我就挂视频了啊。” 季杨杨松开手，他和吴漾在画面里又坐回了各自的椅子上。 方一凡是想约着这群小伙伴再正经聚一次，天南海北地见一面都不容易，正好寒假大家都回家了，“咱们几个要不要再去看看李老师和潘老师？” 季杨杨跟潘帅现在还有联系，他俩毕竟有着共同的爱好：“我可以联系潘老师，一起出来吃顿饭什么的也好。” 潘帅和李萌在这个学期也已经正式交往了，不过李老师还是带着高三，他俩约会都得见缝插针。 黄芷陶听到这里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我报名了国际义工活动，可能寒假在北京的时间不多。” 她爸妈就是无国界医生，黄芷陶虽然跟父母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受到的影响很深，她的梦想就是继承父母的衣钵。 聚会当然是人越多越热闹。 乔英子找了根皮筋把披着的头发扎了起来，还是想争取在她走之前见一面：“陶子，你大概什么时候走？” 黄芷陶纠结道：“我这边可能初六就要去。” “杨杨你们多久开学？”主要还是季杨杨和吴漾开学比较早，他们来回一趟也不容易，方一凡想着都快半年没见面了，怎么样也得聚聚。 “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就要回去。”季杨杨戳了一下吴漾的脸，“你们实验室说了放假时间吗？” 吴漾抬头看向屏幕：“我们应该也是初六就要飞德国了。” 北京的高中没有像某些高考大省一样强制性封闭式管理，也没有学校硬性规定的假期补课，高中生放假时间也能和他们重合。 他们家亲戚也都不在北京，过年也就是跟爸妈重新聚聚。 方一凡还得加上去爷爷奶奶家的时间，吴漾和季杨杨就是要去外公外婆家拜年，黄芷陶本来就是一直跟老人住的。 “那咱们还是能像去年一样争取一起过年的。”林磊儿现在有魄力多了，“只不过可能没有去年那么方便。” 去年他们都住在书香雅苑，还正好能够家长孩子分开。 但一起跨年的难度还是挺大的。 季杨杨想到可能寒假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能和吴漾腻在一起了，这让他居然有些怀念高三的时光：“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出来跨年。” 季胜利和刘静现在住在珠海市，作为市长春节假期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北京。 吴漾也想到这一层，她就往季杨杨肩膀上蹭了蹭。 “你俩知足吧。”方一凡看着镜头里两人坐着坐着又贴一起了，忍不住吐槽，“一年365天你们300天都能见面，天天看着不嫌腻歪吗？” —— 越靠近吴漾回家的日期，吴天明和张洁敏眼见着脸上的笑也就越多，连带着他们身边的同事都感觉工作氛围轻松了不少。 童文洁和方圆在产检之后还是决定顺其自然，把这个孩子给生下来。 但在请产假以前，于情于理，他们都觉得得先请吴天明一家吃顿饭说明一下情况，毕竟这份工作是托了他的人脉才争取来的。 “恭喜呀！”吴天明和张洁敏都为他们高兴。 一开始还以为他俩是有事相求，没想到是为了这个。 吴天明犯不着为了这个生气，童文洁这个工作是他牵的线没错，但她工作能力有目共睹，现在又成为了正式职工，产假请的确实有点不合时宜，但人家既然铁了心要孩子，他也只能往好听了说：“体制内虽然没企业赚的多，但起码稳定。改天我跟我那兄弟聚一聚好好说一声就行了。这段时间你也确实辛苦，还是身体为重。” 张洁敏在三年前也怀过，但那会儿还没有二胎政策，吴漾又正好中考，她就流了产，现在只是羡慕童文洁运气好：“几个月了？你反应大不大？” “这孩子挺省心的。快三个月了。”童文洁生方一凡那会儿是六个月才批到的假，前期都是挺着肚子在做财务报表，“老吴，你放心，我就是在家里也能做做表，不会耽误工作的。” “你可千万别。”吴天明连忙道，“这时候就安心养胎就行。” 本来大龄产妇就危险，现在在单位真没必要这么拼。 方圆给他们倒上茶：“这事儿赖我，也是男的不能怀孕，不然我替她生了。反正我没工作。” 吴天明笑着摇头：“话不能这么说，文洁现在怀孕了，你就得辛苦点了。好在现在孩子读大学了，也不用照顾他们。” “你们家漾漾是不是快回来了？”现在街上都有圣诞帽在卖了。 说起女儿，吴天明的喜气就掩盖不住：“是呀，后天就回来了。” “跟季杨杨一块儿？”方圆之前费了好大劲才劝住童文洁没把这事告诉张洁敏，还好他劝住了！ 不然张洁敏要是炸了，他们今天见面得有多尴尬？ 吴天明的表情就淡了些：“是啊。” “他们两个孩子一块儿我也放心，还能互相照应。”张洁敏是觉得吴漾一个人坐飞机挺危险的，还是有个伴比较好，男伴就男伴吧，季杨杨各方面条件也还不错。 童文洁跟方圆对视一眼，两人讪笑着转移了话题。 目前看来，张洁敏应该是乐见其成的。不过，吴天明就不好说了。 第57章 chapter57 慕尼黑国际机场里，戴着一次性黑色口罩的少年拧着英气的眉看着航班时刻表，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行李箱的拉杆，鸭舌帽和口罩边际散落的碎发把他原本就英挺的五官增添了少年特有的朝气。 少年身边有两只行李箱，一黑一白，白的那只被他拉着，黑的则是立在一边。 个别经过的旅客会被少年的眉眼所惊艳，但萍水相逢也只能多看几眼然后再擦肩而过。 更何况少年肩膀上背着一蓝一红的两只hunter双肩包，一看就是情侣款。 季杨杨站在原地耐心地等着吴漾，除了偶尔会抬头看一眼航班表以外，一点多余的心思都没分给路人。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在等人。 过了快两分钟，他等待的姑娘只背着小包，像小鹿一样地跳到了他怀里。 季杨杨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吴漾，还往上托了托：“取到票了？” “嗯。”吴漾把他的证件递过去。 方一凡说的没错，等回到北京他俩就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抱着了。 季杨杨摘下口罩，蹭蹭她的脸，把吴漾的行李箱给她。 “马上就要回国了，终于可以吃火锅啦。”吴漾最想念的莫过于中华美食，在这样的冬天，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火锅当然是首选了。 季杨杨不太想回国是真的，季胜利和刘静果然又留在了珠海市，他这个春节还是得在姥姥家跟着老人一起度过了。 于是他就捏了捏吴漾的脸：“想吃的话就找我，我带你去海底捞。” 虽然在唐人街也有中国餐馆，但到底不是家乡的口味。 “我妈会给我在家做的。”吴漾抱了抱他，要是能像去年一样这几家都聚在一起过年就好了，她和季杨杨就可以明目张胆又自然而然地坐在一块儿了。 季杨杨叹口气：“那我就一个人待在姥姥家吧。” 听着怪可怜的。 吴漾抬头看着他，季杨杨又非常夸张地长叹一声：“从小过年我就是跟着两位老人，也就去年爸妈好不容易回来了，但除夕也是分开过的。好不容易拐到了媳妇儿，现在又变成一个人过年了。” 真是闻者落泪的凄惨。 说完他就特地去瞅吴漾，趁机想让她答应寒假多出来见面。 结果吴漾却非常认真地建议道：“那你其实可以考虑换一个女朋友。过年能出来陪你的那种。” 这说的是什么话？ 季杨杨气的搂着她的腰把她的脸埋进自己胸前，还隔着羽绒服在她屁，股上来了一下：“再乱说话我就不客气了啊。” 他还想干嘛？ 这家伙居然在公共场合打她屁，股！ 吴漾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神似乎说出了她心里的声音，季杨杨低头就在她的嘴唇上啾地亲了一下。 “季杨杨！”吴漾拿手推他。 “叫什么？”季杨杨抓住她的手，连着人带箱子一起往前面带，“你男朋友不是在这吗？” 还好机场里的人大多数都听不懂中文，可就是这样吴漾的脸还是红的快要娉美草莓。 明明之前他们俩相处模式不是这样的，交往前都是吴漾能几句话把季杨杨给噎着，怎么地位忽然就反转了？ 直到飞机在北京机场降落，季杨杨拉着吴漾在出口前还是不让她走。 “回家之后每天还是得发消息，不能不回信息。”季杨杨把吴漾困在角落里，大有她不同意就不放行的意思，“不能单独和别的男生聚餐，方一凡林磊儿也不行。听到没？” 她又不是耳朵出了问题，他都凑这么近，甚至近到快要亲上她的耳朵了，她能听不清吗？ “我知道啦！”她爸妈都打电话过来了，吴漾就缩在季杨杨的怀里接了电话，“爸妈，你们在哪儿？” 季杨杨这会儿一点都没有回避，吴漾只能拿手捂住他的嘴巴，结果反倒被他吻了一下手心。 她给吓得赶紧缩回了手，季杨杨的脑袋就枕在了她的肩膀上。 电话那边的吴天明浑然不觉：“你到a3这边来。这不能长时间停车，动作快点儿。” 吴漾应了一声，张洁敏抢过手机问：“季杨杨跟你一块儿吗？” “嗯嗯。”不止一块儿回来，现在还抱在一块儿。 “昨天刘静阿姨跟我说，她和季叔叔在珠海市还没回来，你带着季杨杨一起过来，我们送他去姥姥家，让他别一个人走了。”张洁敏对着吴漾吩咐。 季杨杨在吴漾肩膀上发出一声轻笑，吴漾感觉自己半边肩膀都酥麻了。 “好。”吴漾拍了拍季杨杨的背让他站好，“他现在在就在我旁边呢。” “在怀里。”季杨杨轻声在她耳边更正道。 太坏了！ 吴漾挂了电话才有功夫收拾他：“你别捣乱！” 季杨杨在她警告的目光下站直了身体，稍微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痕迹，又给吴漾理了理围巾。 这条围巾还是他花了好久的时间织的，工科男就是这样贤惠居家动手能力强！ 等在停车场的吴天明迫不及待地在还没看见女儿的时候就把车子的后备箱打开了，他出示了相关证件以后便把车停在了员工专用的地方，直到吴漾和季杨杨并肩出现，他的笑容也依旧没变。 “漾漾！”他对着他们俩挥挥手。 季杨杨在踏进停车场的那一刻就被女朋友甩开了手，这会儿正委屈着，听见声音他反倒比吴漾先一步看见她爸爸：“在那呢。” 吴漾在他的指引下这才找到自己老爸：“爸！” 她也挺兴奋地挥了挥手，拖着箱子快步往前走。 张洁敏也下了车：“瘦了。” 季杨杨向岳父岳母问好：“叔叔阿姨好。” “杨杨也帅了好多。”张洁敏笑着拍了拍季杨杨的肩膀。 吴天明扫了一眼季杨杨，比起暑假前，现在看着成熟稳重多了，头发也长多了：“发型不错啊。” “谢谢叔叔。”你女儿剪的。季杨杨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把行李都放进后备箱以后，他们才坐进车里。 张洁敏坐在副驾驶回头看着他们问：“想吃什么？” 吴漾随心所欲许愿：“海底捞！” “在外面吃啊？”张洁敏其实在家里也准备了食材，不过中午晚上吃都一样，“杨杨也一起来吧。” 这个时间点，季杨杨知道姥姥姥爷估计也不会给他留饭了，但人家一家人吃饭，他掺和着挺不好意思的。 吴漾没给他时间拒绝，拍拍他的手替季杨杨答应了：“他当然一起来啦。” 吴天明通过后视镜看了眼自己的女儿，现在她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你们俩在德国学习生活什么的都习惯吗？”吴天明为下一个问题铺垫道。 这样的腔调，季杨杨和吴漾都挺熟悉的。 吴漾就回答道：“读了预科之后就适应挺多了，学习上都没什么问题。就是吃饭不习惯。” “我看你比高三瘦多了。”张洁敏还是挺高兴的，闺女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吴天明瞪了老婆一眼，他在刺探军情呢，她居然偏楼了！ “杨杨啊，在那边个人的感情生活有什么收获啊？”吴天明改为迂回刺探，“你爸年轻的时候可是很受欢迎的。” 最大的收获还是您女儿。 不过这话季杨杨自然不敢说的：“没呢，我德语不太好，吴漾倒是挺受欢迎的。” “真的假的？”张洁敏还挺得意女儿的人气很高，嘴上却谦虚道，“她倒没跟我说这个。” “大学生还是得以学习为重，那些都是次要的。”吴天明立即改口，紧张地不行地看向吴漾，“你还是得抓着主要矛盾。” 唉，这些家长。 吴漾有意试探她老爸的底线，便特意道：“我现在都成年啦。” 她现在谈恋爱都不能说是早恋了好不好！ 不过季杨杨确实是在她十八岁生日前告白的，她也许算是抓住了早恋的尾巴吧。 “你现在才大一。”吴天明说着话也没有耽误开车，“现在都不稳定。我个人觉得还是工作之后再考虑这些，你说是吧，杨杨？” 他急于让季杨杨表态。 他就是拐跑你女儿的罪魁祸首！你让他表态也没用！吴漾在心里呐喊。 看着吴漾的眼睛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季杨杨笑了笑，装出格外腼腆恭顺的大尾巴狼模样：“叔叔说的是。” “你这围巾是新买的？”张洁敏盯着吴漾脖子上樱花色的围巾，“之前不是说不喜欢粉红色吗？” 小女孩都有段时间对粉色非常别扭，执着地追求着暗黑酷炫风格，仿佛让她穿的甜美是要了命。 而每个妈妈都有少女心，恨不得所有的少女元素都加到自己女儿身上。 张洁敏在吴漾小学的时候给她买了顶粉红色的毛线帽，吴漾一次都没有戴过。 “是朋友送的。”吴漾紧张地抓着围巾。 “哪个朋友？”张洁敏果然追问道。 男朋友。 还就坐在你后面。 季杨杨和吴漾在心里回答道。 “是那个柏林的朋友。”季杨杨替吴漾解了围，对着张洁敏笑了笑，“他们俩一个实验室的。” 第58章 chapter58 比起书香雅苑的小三居，吴漾最常住的那个家就要大多了。 回到久违的小房间，吴漾直接把行李箱推进了小小的衣帽间里，到底还是顾忌着自己的衣服经历了奔波不适合往床上躺。 时隔半年，吴漾泡了个很奢侈的澡，洗掉火锅的味道换上新睡衣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季杨杨已经放弃了在微信上寻找她转而投入游戏的怀抱了。 群里面的方一凡还在考前抱佛脚，朋友圈转发的不是《好运来》就是《暖暖》，今天连《奇迹再现》都用上了。 吴漾打开forest，果不其然林磊儿依旧在榜首生根发芽，第二名就是乔英子。 大一的假期，没有了繁重的家庭作业，倒是可以学习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吴漾看了眼电子时钟，是弹钢琴不会被认作扰民的时段，她就从琴凳里翻出了谱子，坐在钢琴前练了半个小时的哈农混车尔尼活动了一会儿手指。 等到十指都活动开了，季杨杨那边的游戏也结束了。 “等一下，我还没锁门。”吴漾压低声音对着话筒，调了一下举着手机的角度，让自己的脸看起来不那么大。 镜头那边的季杨杨也换上了睡衣，在装有暖气的卧室里他就只穿了一件短袖t：“恩。” 虽然他们俩就住楼上楼下，但两个人都是老实孩子，季杨杨也没见过几次她穿着睡衣的样子。 他心里有点失望地看着吴漾穿着的长袖睡衣，眉毛也就拧在了一块儿。 吴漾调成静音之后，走到门边对着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老爸老妈道：“我睡觉啦！” “这么早？”吴天明还想过会儿去吴漾房间找她谈谈心，顺道做一下思想教育工作，他这边都还没酝酿好呢。 吴漾笑嘻嘻打马虎眼：“在飞机上没睡好。” “那你休息吧。”晚上七点从德国出发，中午十二点到的北京，确实会疲惫。张洁敏也就没有多想。 吴漾转身锁上了房门，这才敢举起来手机继续跟季杨杨聊天：“你游戏打完啦？” “恩。”季杨杨躺在姥姥家的床上盯着手机，也不管自己这会儿是不是被挤出了双下巴，“明天出来看电影吗？” 吴漾在自己床上打了个滚：“不要。我要在家睡觉倒时差。” “还睡。”季杨杨戳了一下镜头里她的脸，有点不太满意玻璃屏幕的触感，“睡成猪了都。” “后天行吗？”吴漾暑假就只玩了半个月，她也想在寒假好好玩玩，“后天一整天都陪你。” 季杨杨算着时间：“你想去哪儿？” “都可以呀。”吴漾虽然是北京孩子，可上学期间她只穿梭于这座城市的各个补习班或图书馆，那些娱乐场所都还是季杨杨带着她去的，“去开卡丁车？” 他不是很喜欢那个吗？ 说起来这个，季杨杨就想到了正事：“你这个寒假，要不把驾照考了吧。在国内考比德国方便，到时候开学也没时间。” “那要报驾校吗？”吴漾一直都只是坐在副驾驶，张洁敏考驾照就花了三年，反反复复考了好几次才拿到的证。 拿到证她又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克服上路的恐惧，现在开车都小心翼翼地，连进地下车库停车都每次费老大的劲。 吴天明就开车开的很好，但他并不是合格的教练，耐心非常差，吴漾小时候跟她老爸学自行车都被骂哭过。 季杨杨笑了：“你爸不是交管局的吗，你问他呀。” “我听说驾校的教练凶死了。”乔英子就是在南京学的车，跟方一凡一块儿，她就没少跟吴漾吐槽学车的教练。 “没事儿，你就报个名，我来教你就好了。”季杨杨就是打着这个如意算盘，这样一来，练车学车不就是得天天见面吗？ 吴漾记得他考驾照超级轻松：“你当时是报的驾校吗？” “我舅一朋友就是开驾校的，我生日一过，就把我名字和档案跟着学员一块儿报了，然后我就考了。”季杨杨从小就是在舅舅的车场玩车长大的，无论是车感还是操作都一点就通，“这会儿应该约考的人还算少，等寒假所有的高校都放假了，那肯定人多了。” 吴漾没想到这么快自己还没来得及享受北京瘫，一整个寒假就被安排了。 “科目一你提前一周看看题就行了，都是理论知识。”季杨杨盯着吴漾的睫毛，忍不住截了张图，“要不然明天来图书馆，我给你讲讲。” 于是等到方一凡和乔英子回家的时候，吴漾不仅已经体检结束，她还在备考科二科三了。 “唉，驾照是真难。”乔英子自认自己十八年来在学习上的自信全都被教练打击的干干净净，“我都不想考了。” 这个学期她和方一凡一起报名考的科二，方一凡通过了，她却在半坡起步的时候溜了车，直接挂掉。 再次预约又要一个月之后，她只能等到下个学期再考。 吴漾无比同情：“你要不跟我一块儿练车吧。” 她是在家门口学的车，报名的驾校校长就是季杨杨舅舅的朋友，季杨杨还每天都在陪着她一起学，乔英子对比着这种待遇不得不羡慕。 “我是柠檬精。”她倒在吴漾的身上感叹。 林磊儿跟着方一凡一起笑了起来，摘下眼镜梳上刘海以后他的气质看着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最主要的还是眉宇间的自信和稳重让他判若两人。 “磊儿真的越来越帅了。”连乔英子都跟着感叹。 黄芷陶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他呀，现在可受欢迎了。” “真的吗！”吴漾兴奋问，“那你有女朋友啦？” 正在喝水的林磊儿被呛的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不容易才顺了气：“没有。” “没有反应这么大？”季杨杨看了一眼方一凡，“有点东西。” 方一凡替林磊儿解释：“他们班有个女生，有点夸张，每天都缠着他一起上自习。” “我拒绝过好多次。”林磊儿的性格就是被大学里的种种经历给锻炼地强硬的，“一开始顾忌着女生的面子，后来发现她就是追着玩，就没忍住说了几句。” “然后因爱生恨。”黄芷陶旁观着都不由得同情，“从脑残粉变成了黑粉。” “清华还有这种人啊？”吴漾三观受到了冲击，“我倒不是都觉得你们学校的都是学霸，但这么恐怖的放哪个大学都少见吧？” 林磊儿看她一眼，维护自己的母校道：“你本来也是清华的。” “没办法。”季杨杨搭上吴漾的肩膀，“我们家一般都是夫唱妇随的。” 还真是。 季胜利每换一个工作地点，刘静也都会跟着过去照顾他。 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家族遗传的感觉。 吴漾却不好意思了：“你别闹。” 他们俩还没结婚呢！ “吃什么日料啊，狗粮都吃饱了。”方一凡把菜单扔给了林磊儿，“我点不下去了。” 春风中学这会儿还没放假，六个人向门卫解释了来意之后就被痛快放行了。 “我就说，举着这个，大叔不会为难我们的。”方一凡展示着他给李萌买的一大束康乃馨，还往上抛了抛。 潘帅是男老师，他们准备的就是一箱酸奶。 方一凡本来还耍皮说要给潘帅送烟的，当着潘帅的面就被季杨杨抖出来了。 “你小子！”潘帅对着方一凡的后背来了一下，“现在是不是抽烟喝酒都学会了？” “哪成啊。”方一凡跳着躲开老师的攻击，“这不是为您着想吗？现在送礼不都是送这个？” 李萌收到鲜花虽然高兴，但还是对她们说：“以后别送了啊，你们都还是学生呢。来看老师可以，咱们不兴这个啊。” “没事儿，老师。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宋倩以前也是李萌的同事，乔英子跟李萌也要稍微熟一点，“您就收下吧。” “让你们破费了。”李萌到底还是没有拒绝学生的心意，把花放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你们现在都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林磊儿笑起来的时候李萌都没认出来人。 “磊儿！”李萌惊呆了，“你变化这么大呀。” 潘帅也跟着凑过来看，盯的林磊儿不好意思之后在他背上拍了拍：“挺好的，看着就阳光多了。” 以前的林磊儿虽然是稳居第一的学霸，但他们这些老师看着总是不由自主地心疼他。 关于他们家的事老师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平时也发现他腼腆害羞，李萌非常欣慰：“越来越帅了。” 五官倒是一点没变，但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了。 考上清华算是了却了妈妈的心愿，林磊儿又因为优异的成绩赚到了奖学金名额，经济上不会再给小姨家里添麻烦以后，他也开始参加社交活动。 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清华园的书香和同学们的朝气也感染着林磊儿，他成绩不再是最好的那个，他却越来越有归属感。 “你俩，在一块儿了？”潘帅随意坐在办公桌上，转向季杨杨问道。 他没说具体是谁和谁，但大家都不约而同看向吴漾。 “是。”季杨杨承认的很大方，他还又转向李萌重新介绍了一下，“李老师，我跟吴漾是男女朋友。” “你小子。”潘帅笑着指他，“我早就看你居心不良。” 李萌面对毕业的学生还是挺开明的：“高中同学也算是知根知底，又是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战友，挺好的。” “老师，那你们俩是一对儿了吗？”黄芷陶立即对着李萌为自己舅舅讨要名分。 李萌顿时红了脸，在学生的起哄声中板着表情：“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儿别管啊！” “我们不是小孩儿了。在座的都是成年人。”乔英子笑嘻嘻地跟着逗班主任，“老师，我可是听说是潘老师先告白的。” “潘帅！”李萌立即瞪过去，“你跟学生说这个干嘛？” 她的男朋友连连讨饶，对着这些坏心眼的学生使眼色让他们岔开话题。 办公室里的笑闹声都传到了走廊上去，巡视的校长过来一看，立即认出来了季杨杨：“你们毕业回来看老师啊？” “是。”季杨杨站直了身。 虽然校长一直都很开明，但他也是目睹了季胜利打自己的那一耳光，一想到高三不懂事时候闯的祸，季杨杨的表情就不太自然。 然而校长却道：“听说你去了慕尼黑大学？” “是的。”李萌替季杨杨回答，又拉过来吴漾，“这个也是慕尼黑大学的。” 他们学校也就两个人去读了lmu。 校长看向吴漾，忽然就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马上高三年级就要放假了，我们学校也在想请往届毕业的学生回来做演讲。正好林磊儿也在，乔英子、黄芷陶、吴漾你们也都在。” 他的目光转向方一凡，也认出来这是他们上一届的那个小网红：“还有方一凡，你们要不要考虑来做一次宣讲？指点指点高三的学弟学妹们。” 第59章 chapter59 宣讲会并不算太新鲜，每到招生季和咨询会，都有来自不同大学的学长学姐或者老师过来进行宣传。 但当做宣讲的人变成了自己，那这就成了非常新奇的体验。 尤其是对方一凡这样的典型学渣来说，他虽然口才和情商都很强，但站上学校的礼堂，对着台下的一众穿着校服的学生，尤其这中间坐着的有95%成绩都比他强的学霸，他就难免不紧张。 更有意思的是，经过商议以后，宣讲的人最终定为方一凡和林磊儿。 一个是典型学神，一个是绝地学渣。 偏偏他们还是表兄弟。 这个组合非常妙。 他们甚至都已经猜到校长的用意了。 对方一凡来说，作文一直是他最头疼的东西，更别提演讲稿了。 可当校长以委托的慎重态度交给他这么一项任务，他也想好好抓住这个机会，从学渣的角度给予学弟学妹一些建议。 哪怕是在高考时，他也没有这么认真过。 春风中学作为区重点并不缺所谓的学霸，哪怕林磊儿在高三的时候稳居第一，总分就没有下过700，但每一届都有他们自己心中认定的学神。 “这一届啊，有个叫温子暾的。你知道吧？”潘帅在林磊儿演讲的时候站在方一凡身边，或许是看出了他的紧张，就小声地跟他聊天分散注意力，“特牛，听说之前是b站的up主吧，原本成绩也就是中间，结果这个学期一开学，一下子冲到了复交水平。” 方一凡对这个名字可不会陌生，季杨杨情敌嘛。 “他跟我还合作过。不过他高三之后视频更新就越来越少了。”方一凡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人群里的温子暾，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说吴漾和季杨杨在一起的消息。 “高三还更新视频哪？”人的时间精力都是有限的，潘帅听着也不由得佩服，“那可能是他学习更认真了吧。” 也不能否认智商差异，有些孩子就是一分钟比人家学十分钟还厉害。 “一个学期磊儿的口才就这么厉害了。”乔英子在吴漾耳边小声叹道，“这要是以前，我真得怀疑他是不是喝了酒过来的。” 吴漾捂嘴小声笑：“可能他在家也喝了一点。不过确实他越来越外向了。” 林磊儿抖了几个关于清华的梗之后，在台下同学兴致都被提起来的时候切入了干货。 说到学习方法，刚才还笑的东倒西歪的学生也挺直了腰。 “自制力、专注力、智商。”林磊儿数了三个因素，“我个人认为这是学习最关键的三个因素。有一些人可能会说一点细节的方法，或者时间规划之类的，但除了你自己，没有人知道最适合你的是什么。” “咱们那一届不就来了个大神，说他每天五点起两点睡，然后各种锻炼之类的。”季杨杨印象深刻。 要是没有强大的自制力，谁能严格坚持啊？ 就算坚持了，集中不了精神，那还不如让自己好好休息。 吴漾很有自知之明：“我要是那样，一天就废了。” 林磊儿的话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在学生和老师中掀起一串的小涟漪。 “不太好的学习环境可能会影响你的专注度，身边放着的手机对你的自制力是极大的挑战，智商差异我们也不能否认它的存在。”林磊儿进一步拓展延伸，“老师和家长们肯定都在说，学习要讲究效率，但什么是效率呢？对高三的学生来说可能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记最多的知识点。” 现如今有越来越多的xx天逆袭、三天练好字、高考押题课了。 “大数据时代，我们获取信息的方式多种多样，但从海量的信息中分辨真伪太难了。”林磊儿跟方一凡住在一块儿的时候没少见他去听那些逆袭课、蒙题课，这些课程之所以产生，就是因为大家都去注重短时的“效率”，“注重效率没有错，不过效率分为短时效率和长时效率。这是我自己创造的名词。” 上补习班，听押题课，跟着老师做卷子，这就是短时效率。 自己做题，总结归纳错题，一点一点地积累自己的学习方法，这就是长时效率。 “高三一年里，成绩突飞猛进的人有很多。”林磊儿看向坐在最后面听着的吴漾和季杨杨，“但没有起色的也大有人在。” 即将上台的方一凡感到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能够决定你命运的只有你自己。老师和家长再焦急，你自己不以为然的话，哪怕每天都花了很长的时间学习或许也不会有很好的收效。”方一凡艺考那段时间几乎是拼劲全力，但在那之前，无论童文洁如何歇斯底里，他当面答应了之后背过身还是一如既往地玩着手机。 黄芷陶听着不由担心：“磊儿这么说行么，校长请我们过来不就是为了给他们加油打气的吗？” “挺真实的。”吴漾和季杨杨异口同声道。 乔英子白了这两人一眼。但她也不得不认同，她厌学的那段时间，宋倩管的越严她就越不想学习，后来成绩下降也是必然。 校方请他们来做宣讲会其实也算是变相给学弟学妹们一点放松，用他们的例子鼓励着下一届，林磊儿到底还是没有变太多，他后半部分的话直接就把气氛弄得像学术研讨会。 “大家好。我是方一凡。或许你们中有些人呢，也认识我。”方一凡在演讲的时候，台下还有部分学生木着脸在思考林磊儿的那番话，但方一凡下一句话就让这些人全都笑做一团，“刚才演讲的那位，清华的林磊儿，林学神，是我表弟。虽然我们俩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睡觉也是上下铺，但人与人之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哪怕我们好到睡一张床在成绩单上却是极与极的两端。” 林磊儿可是总分从没下过700的学神，那方一凡就是常年吊车尾的年级倒数了？ “不止你们，就连我都惊讶，校长为什么要找我来演讲呢？”方一凡就跟说相声似的自己做起了逗哏和捧哏，“我凭什么呢？” “长得帅吗？”方一凡还用手指刮了刮自己的下巴。 台下的李萌都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小子，学艺术真是走对了。”潘帅在女朋友耳边道。 李萌轻轻推了推他：“这可都是学生呢，潘老师，你注意影响啊。” 台上的方一凡又把话题给拉回来：“哈哈，开个玩笑，言归正传。我是南京艺术学院2019级新生，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学霸，甚至我跟学霸这两个字的差距跟从北京飞慕尼黑差不多。” 说到了慕尼黑，方一凡就不可避免地cue到了季杨杨和吴漾：“大家如果对国外的学校感兴趣，待会儿可以去找你们吴漾学姐和季杨杨学长聊一聊哈，他们就坐后面呢，那对情侣。” 台下的高三生齐刷刷转过头，坐成一排的四个人都吓得抖了一下。 “吴漾学姐！”之前戏剧社的小伙伴还特别兴奋地对着她招了招手。 旁观过季杨杨打篮球的小女生也都双眼放光。 方一凡咳了咳：“回头回头，等你们高考以后就行了哈，现在暂时最重要的还是高考。” 李萌这才没上去把这小子给拽下来，她忍不住推了潘帅一把：“方一凡演讲前你怎么不先听一听呢？” 潘帅干笑几声，谁能知道这下子回校宣讲还能这么不正经。 “高考很重要，老师、家长、就连街边卖油条的大爷看见高三生都忍不住说几句。高考也确实重要，因为他是你人生最后一场不看家庭背景、不看颜值、不看你个人能力，只看你分数的考试。”方一凡引用了一段他从网上听来的话，“但我既然能站在这里，并不是作为高考的胜利者来对你们灌鸡汤抑或是炫耀，校长的用意呢，我猜呀，是想给你们提供一种新的思路。” 方一凡很坦然：“我并不擅长考试，这点我跟磊儿完全相反。我学的都不考，考的都是我没怎么学过的。到现在我也很固执地认为，真本事比成绩单重要。” 坐在台下刚才还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小学渣们也来了精神，双手都放到了膝盖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方一凡。 “在这个多元化的社会里，高考是千军万马齐头并进，但也并不是唯一的出路。”方一凡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挺有底气的，因为他自己就做到了，“这项考试目前是最公平的选拔应试人才的机制，可是我们没有取得很好的成绩，我们也并不是失败者。” “成绩好的确了不起，作为学渣我也很佩服磊儿的自律和智力。但我也有比磊儿擅长的东西。”方一凡想着自己对老妈说的那些话，现在看来都有些幼稚的可笑，他知道再过三年，他回顾今天也会觉得自己幼稚到不行的，“现阶段最重要的的确是好好学习，在高考的时候让自己有更多的选择余地，但是高考结束之后，我们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人生路上是没有学渣和学霸的。” 他想，哪怕是高考最后的阶段，他看着身边所有的人都在拼命地往前冲，他自己也在拼尽全力，可就是没有办法追上。 但就算是到了最后，他也没有放弃。 “方一凡这个孩子，成绩虽然不好，可是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强，人也一直都乐观向上。”校长不知何时走到了李萌和潘帅的身后，他一开口的时候，两位老师都唬了一跳，“我叫他回来，也是想给孩子们看看，就算高考没有考好，人生也是有很多种可能，很多种途径。方一凡的成绩不是最好的，可是他的人生并不代表着会不如其他孩子那样精彩。” 第60章 chapter60 原生家庭真的会影响人的一生。 虽然童文洁经常会追着方一凡满屋子跑，甚至还打他打的鸡飞狗跳，可乔英子还是忍不住地羡慕着方一凡。 羡慕他家庭和睦，父母恩爱。 吴漾就更不用说了，很小的时候父母吵架，她躲进方一凡家里，方圆给她煮汤圆安慰她的时候，她就哭着问过方叔叔：“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要这样？” 直到这个寒假，她从慕尼黑回家的时候，吴天明和张洁敏还是会一言不合两人就开始大发雷霆。 季杨杨和黄芷陶没有在父母跟前长大，尤其对于黄芷陶来说，爸妈就只是视频电话那边带着外科口罩穿着防护服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两个模糊形象。 像林磊儿那样在大学里努力地改变着自己的性格，勇敢地开始学会社交，他的力量都是来自于小姨和小姨夫的爱。 方一凡能够站在大家面前说比成绩更重要的是你自己的价值。 就像他并不能理解，有些孩子就是靠着成绩单上的排名和数字才能得到父母的爱。 乔英子是发自内心地羡慕着方一凡，他不需要优异的成绩就能获得父母的爱意和关心。 在复婚之前，乔卫东请她吃一次火锅的理由都是庆祝她分班考试考入冲刺班。 宋倩更是把女儿的成绩作为衡量她当母亲是优秀的标准。 如果没有抑郁症的检查接过，如果不是吴漾提前发现她的不对劲，乔英子猜自己真的会做出更多无法挽回的事。 “怎么了，做完宣讲之后还心事重重的？”吴漾又一次察觉到乔英子异常的情绪，她侧过头看着自己的好朋友，“方一凡不是讲的挺好的吗？” 方一凡正走在前面跟潘帅和李萌吹着牛，林磊儿和黄芷陶也在商量着他们学校的事情。 走在后面的只有季杨杨。 乔英子看了一眼季杨杨，吴漾立即会意。 “你去帮我们问问方一凡去哪吃饭嘛。”吴漾拉了拉季杨杨的袖子。 季杨杨瞥了一眼乔英子，知道她们俩肯定又有悄悄话要说，他捏了捏吴漾的下巴：“知道了。” “现在可以说啦。”吴漾挽住了乔英子的胳膊笑道。 乔英子扯了一下嘴角：“其实也没什么。” 吴漾最怕她说没什么了，女生的话都得反着听：“咋了？” “我就是挺羡慕方猴儿的。”乔英子低下头，“我爸妈最近又吵架了。” 吴漾脸上的笑也消了：“我爸妈也是。” 虽然知道老爸老妈铁定是离不成婚的，但在家里只待十天都能看见他们吵两天，吴天明对外的圆滑幽默遇到张洁敏就变成了钢铁直男。 乔英子赌气道：“这个婚还不如不复。” “吵得很严重？”吴漾问。 乔英子谨慎措辞：“没有你爸和你妈那么激烈……” 吴天明和张洁敏吵架的时候棍棒相向都有过，吴漾也从来没瞒着。 乔英子就觉得爸妈一把年纪还吵架真挺丢人的，她也不好意思在同学跟前说这些。但是吴漾却从来没有憋着自己过，她从小就反应快还脑子活络，爸妈一吵架她就开始打电话给四面八方亲戚朋友告状，告状完自己就跑到朋友家里避难。 在吴漾的理解里，爸妈的错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自己都不顾脸面当着孩子的面开始斗法飙垃圾话，她干嘛给他们顾全面子。 乔卫东和方圆在这些女孩子里最欣赏的也就是吴漾。 “漾漾跟英子就不一样，”乔卫东一边给自己倒酒，对着方圆诉苦，“你说哪次老吴家里闹得不不比我们谁家吵架加起来还大？漾漾那么小一个孩子，我就没见她哭过几回。” 他和宋倩吵架的架势其实还挺文明的，宋老师一条条列举罪状，他坐在桌子上一条条反驳。偶尔宋倩说的难听了，他再拍拍桌子挽回点气焰。 吴天明和张洁敏吵架的时候都是把对方当成阶级敌人似的恨不得彻底消灭。 但乔英子就经常会在爸妈吵架的时候躲在被子里哭，也是宋倩进屋送营养汤的时候才发现枕头是湿的。 吴漾倒是每次爸妈吵架，她都麻溜地把两个人的钱包都拿过来，再打车跑到朋友家玩。 方圆想着也觉得乐：“不然人家怎么是首长的闺女呢。” “各家的情况都不一样，人家的家务事我也不好意思插手。”乔卫东有时候也觉得吴天明在家里的时候脾气太燥了，“幸亏漾漾这孩子是真的聪明。” 方圆却还记得小姑娘哭着吞汤圆时红肿的眼睛：“再怎么说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吵啊，你和宋老师也是，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复婚之后，还折腾什么？” “一把年纪了，她还管我跟管儿子似的。”乔卫东委屈极了，“今天非要我穿秋裤，不穿她在厨房就要扯我裤子看！” 方圆翻了个天大的白眼。 就这点事也值得吵起来。 “英子现在都读大学了，你们俩也得给孩子省点心不是？”方圆塞了一块三文鱼进嘴里。 乔卫东的脸又垮下来：“今天英子跟我说，因为我们，她都不相信婚姻了。” “这不至于吧？”方圆愣了，心想又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乔卫东一样渣，比如他儿子方一凡就挺好的。 时间回到白天的宣讲会结束，吴漾坐在咖啡馆里对着乔英子一字一句教着：“从小就是因为爸爸妈妈，我一直觉得很自卑。我的家庭是不完整的，别人都有爸妈陪在身边，而我的身边只有妈妈。妈妈虽然对我很好，可是她太忙了，为了照顾我她牺牲了很多自己的时间。她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久而久之，确实也了解了妈妈的不容易，可就是这样，她也觉得背负在自己身上的期待和爱太过浓烈沉重。 乔英子把这段话记了下来，写完之后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父母的婚姻是不幸福的，他们甚至会因为对方的存在而感到不快。”吴漾顿了顿之后，又继续说，“每一次吵架之后，爸妈都会分开对我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早就离婚了。” 乔英子用力地点点头，直到现在宋倩和乔卫东还是会这样说。 “我越来越羡慕那些家长关系和睦的家庭，甚至偶尔会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我的爸爸妈妈才会关系不好？”吴漾的目光移到乔英子的笔记本上，“在那次拥抱活动的时候，我在说出父母离婚的事情，不自觉地就感觉我比他们都低了一等。” 乔英子感叹一声：“你真是神了，漾漾，你应该当作家的！我当时真的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就比周围的人都矮了一截。” “你说她怎么会觉得都矮了一截呢？”乔卫东一想到女儿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就忍不住揪起来，“这不是她的错啊！” 方圆听着也觉得挺不得劲的，原生家庭足以影响人的一生，他能够这么乐观积极也都是因为从小就受着父亲的耳濡目染。 童文洁虽然有时候脾气急了点，无理取闹了点，他也都甘之如饴。 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夫妻一样的。 “你与其说英子为什么没有方一凡、漾漾那么乐观，你不如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导致你女儿这么敏感。”方圆叹了一口气，担着被老朋友翻脸的风险，还是说出了真心话。 乔卫东捂着自己的脸伤身：“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都已经这样了。 “还不晚。”方圆戳了戳他的胳膊，“你难不成不知道英子跟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乔卫东枕着胳膊：“就是让我别跟宋倩计较呗。” “你和宋老师现如今难不成还是想复了婚之后再离啊？”方圆了解自己的朋友，他就是贱得慌，当时离婚之后死乞白赖地搬进书香雅苑就是为了跟前妻近一点，还特地在闺女得病的时候趁机高考之前坑着宋老师复婚，现在英子离开家去上学了，他被管的严又开始闹了。 乔卫东瞪他一眼：“呸呸呸，要离你离，我才不离婚！” “那你吵架图什么？”方圆猜也许宋倩也知道乔卫东就是皮痒了恨不得挨顿毒打，“就现在这情况看来，宋老师无所谓，你又把闺女吓坏了。” “你说，怎么就能因为我和宋倩的失败婚姻，她就觉得自己不值得更好的呢？”乔卫东心里乔英子是天下第一完美的女孩，谁娶了他闺女都是祖坟冒青烟。 她的闺女当然值得最好的女婿了！ 方圆哼一声：“什么都是你觉得，你有没有考虑过英子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和宋老师吵架的时候顾忌过女儿的感受吗？” “咋没有？”乔卫东自认还算压着脾气，“我们俩都是关上门，在屋子里吵的。” 都住在一个屋檐下，能瞒得住谁啊？ “宋老师发起火来，你压得住她？”方圆其实一直看着宋倩都有点犯怵，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 乔卫东当然是摇头：“所以这事儿不赖我呀。” “我倒是奇怪了，看来英子在大学里真的锻炼了挺多的，她如今把心里的话都跟你说了，估计也是看开了。”方圆听着之前乔卫东复述的话，越听越觉得不太像乔英子的口气。 如果真的是乔英子那种凡事都憋在心里的性格，她说出这些话，得是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 —— 牛里脊肉放上烧烤台的时候，表面的油脂跟高温一接触就开始大肆呼救，可惜围坐着的都是只想快点把它烤熟吞吃下肚的食客，一面煎熟后又无情地翻成了另一面。 温子暾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块被自己翻面的肉，想的却是那个连吃烧烤都秀气可爱的女孩子。 宣讲会结束之后，高三年级就开始了他们的寒假，而返校的那些学长学姐也都被一些好奇大学生活的学弟学妹围住。 吴漾被学弟围住的时候，她身边站着的那个男生直接就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宣誓主权。 不就是大了一岁吗？ 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什么了不起。 温子暾把烤肉放进盘子里，又往纸面上加了很多的乌鸡卷。 其实乌鸡卷放火锅里更好吃的，只可惜这家店不是烤涮一体的自助餐厅。 从外形看不出来，温子暾是个地道的吃货。 他热爱一切美食，却也钟爱健身。 在春风中学，他是那种老师同学都公认的非典型学霸——自媒体经营的风生水起同时学习也没落下。 温子暾也心里有数，一年前他的视频质量并不高，粉丝数之所以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脸和人设。 他做事的动力都是基于爱好，不感兴趣的事掌握方法之后也能做的很好。 熟了的乌鸡卷蜷缩着等待他品尝，温子暾全都夹进了盘子里，又放了很多的肉。 他之所以在一起聚餐时注意到吴漾，就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不烤蔬菜的女孩。 “我是肉食动物。”她鼓着腮帮子嚼下去牛肉之后，大方地笑着回答男生的疑惑，“我不太喜欢烤蔬菜。” 自助烧烤吃蔬菜纯粹是浪费！ 不仅烤不熟还容易糊锅，哪有肉好吃？ 温子暾深以为然，不自觉在心里拉进了跟吴漾的距离。 那一次聚餐，吴漾和温子暾干掉了冰柜里仅存的十盘的牛眼肉。 她实在是吃的太香了，哪怕肉并没有那么好吃，看见她吃的时候温子暾就没忍住继续烤。 也是那一次，他们两个人一起在那家店厕所外的水槽里吐了个天昏地暗。 “看来这家店的肉不太好。不应该吃这么多的。”温子暾揉着肚子，也顾不上是不是汗水把头发粘在了额头上。 吴漾吐完了之后还把餐巾纸也分了他一张：“我是看你吃的太香了。” “啊？”温子暾还从来没有做过吃播视频，他在家吃饭也就是男生的正常饭量，“是吗？” 吴漾那天的笑，温子暾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她的那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撒了一片星星：“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蒋丞？” 也就是那年的寒假，他在漫展上和大神合作，诞生了那一次的出圈封神cos。 【学姐，刚才太多人围着你，我就没有过来捣乱了。我有些德国留学方面的事想咨询你，请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温子暾吃完了最后一盘肉擦干净嘴，把编辑好的短信发了过去。 第61章 chapter61 宣讲会结束之后吴漾就跟着乔英子先单独离开了，剩下的人在吃火锅时都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季杨杨。 “说说吧，怎么把小姑娘追到手的？”潘帅坐在方一凡身边，“现在都已经毕业了，我也不跟你们讲究啦。” 他和李萌本来也就是年轻教师，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岁。 方一凡也跟着起哄：“对啊季杨杨，你怎么把人拐到手的？” 正好乔英子也不在，他也可以参考一下经验。 黄芷陶和林磊儿吃着海底捞先送过来的果盘看他们的热闹，等着季杨杨的下文。 “什么怎么追……”季杨杨挑了一下眉毛，特别臭屁地笑了笑，“感情到了，在一起不就是水到渠成吗？”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潘帅追李萌的时候可是各种殷勤都做了，努力了快一年，好不容易在高考后才收到正向反馈，这会儿还有因为是同事所以存在着的反馈阻遏呢！ 方一凡更是压着自己的心思就害怕被看出来之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季杨杨凭什么这么容易？ 大家的眼神中充斥着控诉，季杨杨好整以暇地把刚上来的一盘雪花肥牛端进桌子靠里的位置：“我也没说我挺容易的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有多不开窍。” 林磊儿说了句良心话：“你们俩其实都差不多。” “这点我同意。”黄芷陶附议。 季杨杨不服：“我觉得我对她表现的挺明显的。尤其是到德国之后。” 他现在想想，其实自己对吴漾就一直都挺特殊的。 只不过高中的时候他们俩都缺根筋，也都没有点破对方的心意。 他要这么说的话在座的人也很难品评了，去德国的也就他们俩呀。 “好歹你们俩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结果是好的那就不坏，潘帅转而去看方一凡，“你小子呢？” 方一凡闪烁着眼神：“我？我还是黄金单身汉一枚呗。” “这都一个学期过去了。”季杨杨早已知晓方一凡的狼子野心，“你没点行动吗？” 又有瓜吃了。 潘帅索性就自己也拿了一块果盘上的西瓜，又递给李萌：“吃瓜吃瓜。” 他还真把自己当吃瓜群众了。 李萌听着这些学生中间的八卦还是挺不自在的，她半年前还是板着脸凶他们的铁棍山药，现在却跟这些学生坐在一起吃火锅了。 她可没有像潘帅那样能快速地转换心态。 方一凡对李萌还是有点犯怵的，当着曾经的班主任讲他怎么追女孩？还是乔英子。他就是再心理强大也不太受得了。 季杨杨压根儿没给方一凡缓冲的机会：“到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是你怂啊？” 谁怂那他也不能怂呀！ 方一凡顿时胆气上来了：“谁怂了？我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李萌明显还不在状态：“我听说你之前……” 她的目光转向了黄芷陶。 方一凡立即撇清关系：“李老师，我那时候是不懂事儿，不一样。您这还记得呢？” “你看看你小子。”潘帅就知道在演讲时候方一凡表现出来的沉稳都是表相，“好歹也是喜欢过的人，有点儿风度。” 黄芷陶特别尴尬地挪了挪位置，心想着早知道她就跟乔英子她们一块儿走了。 “对不住啊陶子，我不是说你不好。”方一凡马上对着她道歉，“我这人一直都这样，其实挺不成熟一人，那时候是很单纯地欣赏着你，也给你带来了很多烦恼。” 黄芷陶摆摆手：“没事。” “一家好女百家求嘛。”潘帅笑着搭在外甥女肩膀上，“喜欢的人越多说明咱们越优秀。” 林磊儿也替他表哥收拾着：“我在大学里也经常听见周围有挺多人喜欢陶子的。” 黄芷陶推一下林磊儿：“这有什么好说的。” “吴漾和乔英子都不过来了吗？”李萌见方一凡都把肉下在了火锅里还觉得奇怪。 季杨杨撇嘴：“她们家里临时有事得一起过去。” 吴漾刚才走的时候就是这样跟他说的。 “没事，女朋友不在难不成吃饭都不香了？”潘帅给季杨杨夹了一筷子肉，“你也得给人家一点时间跟家人相处。开学之后她家里人就见不到她了。” —— “你好不容易寒假回来，还天天在外面跑。”吴天明也给吴漾夹了一筷子她最爱吃的嫩牛里脊，“听说了最近武汉那个疫情了没？还出去吃饭哪？” 吴漾想说她今天下午在咖啡馆跟乔英子吃了挺多，现在肚子还有点撑。可是世界上有一种饿叫爸妈觉得你饿。 她只能坐下吃饭：“我知道呀。你们平时也要出门戴口罩。这个病可厉害了。” 德国实验室里教授还特地邮件问她能不能拿到武汉那边的数据。 “主要是你。”张洁敏看着吴天明，“我们俩都放假了，就你还要上班。回来的时候衣服都得消毒啊。” 吴天明拒绝：“哪里需要那么夸张？” “这个很严重的！”吴漾急了，餐桌上就跟爸妈科普常识，“以后咱们家每天都要量体温，还得注意跟勤洗手，消毒，出门戴口罩，切断传染源才行。” 正说着防护措施呢，吴漾的手机就亮了一下。 “谁给你发消息了？”吴天明早就看她吃饭玩手机不顺眼了，“吃饭还看手机！” 吴漾看了眼锁屏急忙把手机放进睡衣口袋里，季杨杨刚刚到家。 “正好在餐桌上，我们大家都在。”吴家倒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吴天明问女儿，“这几天都是跟谁出去了？” “我要是不出门还能在家里把驾照考了吗？”吴漾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张洁敏夹的青菜，“学车练车不都得在外面。” 张洁敏又给她夹了许多青菜：“现在学车不是预约制的吗？那一个小时就只有你一个人。” “学完了也要练习呀。”吴漾庆幸还好她在春节前拿到了证，“要是老爸不帮我预约考试，我暑假还得回来继续弄呢。” 吴天明笑着给女儿添了她最爱吃的鸡翅根：“爸爸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今天跟大家一起去看老师，下午就在跟英子玩。”吴漾交代了行踪之后就开始抗议，“我这都读大学了，你们还来管我。” 说好的高考完就放手呢？ “在你人生路上作为父母的当然要一直盯着以免你走弯路嘛。”张洁敏说完就自顾自吃饭了。 吴天明还是继续问：“你这专业，虽然回来也是海归，但是本科学历现在都不占优势，是不是考虑研究生回国呀？” “她本科都在国外，研究生回国肯定学校排名得比清华和慕尼黑大学都高才行。”张洁敏却认为早点就业没什么不好，“进医院工作也不错。不过这种疫情爆发的时候，医护人员就累了。” “好在北京的医患纠纷比较少，进好点儿的医院也不一定要在一线，我看你也是走研究方向的，不用上临床最好。”吴天明立即接着话说。 “你俩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了，我还能说什么。”吴漾吃完碗里的青菜和肉，就走进了厨房里放碗筷，“我吃饱了。” 张洁敏却在她走进卧室的时候又投下大雷：“明天，记得出门一起去看看新房子。” “你俩又买了？”吴漾顿住了脚步。 吴天明一脸淡然：“房产证上写的是你的名字，就算是你以后的婚房了。” “我……我都还没结婚呢！”吴漾踏着步子走回来，不可置信道，“你们不是不让我谈恋爱吗？” 吴天明面色平静：“以后会谈的嘛，就是买套房子而已，你有什么好激动的。” “我们家哪来的钱？”吴漾都怀疑她爸是否清廉了，“不会被查吧？” “乱七八糟。”张洁敏笑着点了一下她，“这是我们的积蓄。你爸是听说那块地合适，以后还有升值空间。” 吴天明轻描淡写：“老家雄安的房子我卖了一套。” “也不算冲动消费，我们看了挺久的。”张洁敏看见女儿瞪圆的眼睛就觉得挺好笑，“当然也找你外公外婆借了点钱。” “还是全款？”吴漾感觉自己受到了冲击。 张洁敏跟她开玩笑：“爸妈也没别的什么给你了，也就一套房。你如果要在别的城市打拼，或者留在德国，那就得靠你自己了。” “嗯。”吴天明还是听说了方一凡大一第一学期就赚来了四年学费的事，“生活费什么的你也不用抠抠搜搜，正当要求爸妈还是供得起，西边那套房子暂时还买不起价，也是拿来应急用的。我们俩以后老了，也就住着这套。” 张洁敏继续说着刷新吴漾认知的话：“你在德国读书倒是比想象中省钱，是不是平时都不吃东西了？” 他们俩还记得吴漾到家第一天吃火锅时感叹北京的物价，当时两人心里都猜到闺女变瘦的原因了。 女儿变得越来越懂事是好事，但他们都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想让孩子委屈。 “我没……”吴漾其实在德国也并没有饿着自己，但那边确实汇率算过来太坑。 吴天明不忍心让吴漾背上太大的压力，他们家也就这一个孩子，自然是怎么样都会供她：“你现在还小，婚姻方面的事呢暂时还不用考虑。但是爸爸觉得啊，找男朋友尽量还是家庭条件相当一点比较好。” 第62章 chapter62 谁都没想到过个年还会被国家禁足。 吴天明和张洁敏也想不通为什么吴漾这么在家里待不住。 “我就下个楼，下个楼散步都不行吗？”吴漾换上了大衣和围巾，连口罩都准备好了，“不出门的话，家里的口罩用完了怎么办？” “你不出门哪里需要口罩了？”吴天明被加班弄得心烦，他每天还得去核实外来流动人口，回家的时候外套都消了毒，“爸爸给你带回来不就行了？而且你平时不是很喜欢吃外卖吗，这会儿怎么不点外卖，非得自己出去买了？” 她不出门怎么见男朋友嘛！ “年后我就要去德国了，还有好多东西没买呢。”吴漾眼也不眨地找着借口，“我出门肯定会戴上口罩的，你们不用担心！” “漾漾，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不是还在家族群说尽量减少聚餐吗？”张洁敏过年都不打算去爸妈家吃饭了，应酬更是能推就推，她不懂为什么吴漾就这么执着地要出门。 但是她都化好妆了呀！ “我就到楼下。”吴漾猜季杨杨都快到了。 吴天明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把大衣重新挂上了衣帽架。 他走到窗前，往小区花园里看了眼，然后又走到门口，看了眼门口的监视器。 “你是跟谁约好了？” 经历过非典和冠状病毒疫情，吴天明被谁都清楚这次扩散的严重性，吴漾自己都是医学专业的学生，也不是特别爱玩的性子。 那么，肯定是她有特别想见的人。 “没有啊。”吴漾眼神闪烁，意识到自己可能太过迫切，反而让爸妈怀疑了。 吴天明在心里逐一排除可疑人选，首先就排除了季杨杨——没过几天他们就要去德国了，这时候还见什么面，季胜利肯定也跟他儿子说了这次有多严重，季杨杨那天吃着饭的谈吐也不像是不知道轻重的。 方一凡嘛，是有点不知道轻重，吴漾跟他也有挺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但他们俩看着不像是有那个方面的意思啊？ 林磊儿跟吴漾也是长时间没见面，听吴漾老说他上大学之后变了很多，难道是他们俩看对眼了？ 吴天明重新拿起大衣披在身上，再戴上口罩：“你出门买什么？” “口罩。还有零食。”吴漾发觉老爸的态度变了，立即展眉。 张洁敏从沙发上站起来，却被吴天明用眼神劝住了。 “那你先下楼吧。要爸爸送你吗？”吴天明不动声色地开始下套。 吴漾摇摇头：“我自己走过去就好啦。” 吴天明帮她拉开了门，吴漾穿上鞋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妈妈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婆媳撕逼的伦理大戏。 “注意安全。”吴天明道。 吴漾出了门，按电梯的时候收到了来自季杨杨发的定位信息，他到了这附近的一家药店门口，正在买口罩。 【我爸妈终于放我出来啦。我就过来了。】吴漾回复他之后，又往下滑看了眼其他人发过来的消息，除了群发的过年祝福之外，温子暾的那个窗口还有两条未读消息。 【谢谢学姐】 【学姐最近有买到口罩吗？】 吴漾回道：【正准备去买。】 她还是挺开心在德国能遇到熟人的，不过温子暾决定去德国她还是感到意外。 宣讲会之后，温子暾联系她说想咨询德国留学的事情，吴漾就把她和季杨杨的中介微信名片给了他。 看来温子暾应该跟中介咨询的不错。 吴漾走在路上，戴上耳机之后也没再管微信的回复消息，路上行人寥寥，秋冬时分路边的乔木大多数也都掉落了叶子。 哪怕是四季常青的，叶片也都是不怎么有精神地耷拉着，像无人关心的小孩。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身后百米远的地方，老爸老妈都戴上了口罩和墨镜，用帽子和围巾用以伪装，一路跟她到了药店。 春节最紧俏的商品不是年货，而是口罩。 整条街上也就药店门外排着长龙。 吴漾第一时间还没找到季杨杨，她的耳机就被人摘了下来。 “学姐！”温子暾笑着把耳机还给她，“刚才喊你好久。” 她耳机声音没调那么大吧？ 吴漾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啊。你怎么在这里？” 温子暾也戴着口罩，但外貌上的优势还是很显眼：“我过来买口罩。” “你买到了吗？”吴漾看了眼排着队的人，有点犹豫要不要去另一家药店看看。 话说季杨杨去哪了。 “恩。”温子暾拿口罩给她看，“现在排队估计口罩都卖光了，学姐要不从我这拿一套吧？” 吴漾笑着婉拒：“我家里其实还有，主要是有备无患。” 季杨杨那家伙去哪儿了？ 不是说在这里吗？ 温子暾护着吴漾躲开一个冲进药店的大汉：“小心。” “我去别的地方看看，你先回家吧。”吴漾以为他是在等自己，“你马上就要高考了，还是小心点。” “没事。”温子暾不以为意，“我爸妈其实在高二就想让我出国了，只不过那时候我还没有定好想去的国家。” 也不是每个家庭都把高考看的很重要的，特别是对有多重选择的人来说。 吴漾听了不由得羡慕：“真好啊，我都是高考之后成绩出来爸妈才松口。” “我爸妈在美国，他们倒是想让我过去。但同时备考sat和高考，压力太大了。”温子暾叹气，“我达不到他们的要求。我也不想成为爸妈想让我成为的那种人，其实我是为了逃避才想去德国的。” “没事。”吴漾拍拍他肩膀，像对方一凡那样鼓励他，“你已经比很多人优秀了。” 据说他在这届高三也是学神级人物，她就没办法在高三像他那样一边准备考试一边还保持视频的高质量更新。 —— 药店对面的奶茶店里，季杨杨刚结账提着两杯奶茶准备出门，却透过橱窗看见把自己包裹的非常严实的吴天明和张洁敏。 每个女婿对岳父岳母都有着天生的敏锐雷达，他虽然不怎么跟这二老见面，但不妨碍他认出来。 季杨杨戴上帽子，先把奶茶和买到的口罩放在桌上，自己对着窗坐下，想发微信提醒吴漾。 却不料那两人直接走进了店里，然后坐在了最靠窗的吧台桌旁。 “他们就站药店门口约会？”张洁敏在远处只看见一个高个子的男孩站吴漾身边，她近视看不出五官的好歹，只能说身高身材还不错，“这也太抠了。” 吴天明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职业本能地先留存证据：“怎么长得比季杨杨那小子还有点小白脸气质。” 反正不是他心中的理想女婿类型。 “帅吗？”张洁敏只关心这个。 吴天明撇撇嘴，拍了照之后看见这小子似乎还有动手动脚的意思，皱着眉咬牙道：“大街上呢，人来人往的，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动手动脚？ 谁？ 季杨杨往那边看过去，认出来站在药店门口那个女孩子是吴漾，还戴着自己织的那条粉围巾。 她今天穿的很漂亮，就像是撕开次元壁从韩剧里走出来的女主角。 她旁边那个戴着口罩还是被季杨杨认出来的家伙，就是温子暾。 臭小子阴魂不散。 就因为他耍心机在微博上只关注了吴漾，到现在还有他们俩的cp粉在微博底下吃瓜。 看见吴漾避开了温子暾伸过来准备摸她头的手，松一口气的不止坐在窗前的她的父母。 “搞半天就是为了出来见她男朋友？”张洁敏倒是没什么太紧张的感觉，吴漾现在谈恋爱也不算早恋了，而且这小子要是在国内的话他们还是异国恋，能不能走下去都难说。 是为了见男朋友没错，但她男朋友在你们身后！ 季杨杨在心里喊的再大声他们俩也听不见，吴天明看着那小子依旧紧贴在自己女儿身边火气还是挺大的：“这什么时候，非得现在见面？说明这男生挺自私的，根本就没有考虑到他们俩的安全。” 冤啊。 季杨杨只是想给吴漾送口罩而已，是你们俩不准她下楼的。非得绕这么远，也是因为你们做父母的警觉性太高了，在你们家楼下一起散个步就连认识的邻居都会盘问是不是男女朋友。 “他俩进药店了。”张洁敏都被逗笑了，“现在约会都只能逛药店了，就这还非得闹着要出来。” “叔叔阿姨好。”季杨杨发了条信息给吴漾，然后自己走上前跟他们打招呼。 吴天明转身看他，认出来这是季杨杨：“杨杨你在这干什么呢？不用摘口罩，就这样说话吧。” 见季杨杨有摘口罩的意思，他急忙制止。 “现在外面挺不安全的，戴口罩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张洁敏怕他多心，特意解释。 季杨杨便戴着口罩道：“我也是出来买这个。” “你爸妈都在珠海呢？”吴天明前两天还在跟季胜利聊过这个事，那边靠近香港澳门，人口更杂，管控起来比北京更难，“你一个人过得怎么样？” “我自己在家里。”季杨杨如实交待，“姥姥姥爷跟着舅舅去澳洲了。” “哎呀。”张洁敏心疼起来，“那你吃什么？” 吴漾说过季杨杨不太会做饭，他们俩在德国一个学期也就只学会煮粥和下面条，他一个孩子总不能大过年的时候还叫外卖吧？ 季杨杨左眼皮跳了一下，忽然有种好事上门的预感：“自热米饭。” 第63章 chapter63 事情的发展，顺利地出乎了季杨杨的预料。 他不好意思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着未来丈母娘把饭做好，跟着进厨房里，他好歹也能做些打打下手的活。 “别把衣服弄脏啦。”张洁敏发觉季杨杨比她想的要懂事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外做客的关系，这孩子表现地勤快又机灵。 季杨杨按着丈母娘的指引，在厨房高处的柜子里拿了一条新的围裙，系上之后接过了洗菜的活。 “别用冷水洗，冻手。”张洁敏在切菜的时候不动声色地问，“你们在德国是下馆子的多还是自己做饭的多啊？” 季杨杨很细致地舒展着菜叶，对着水流一点点冲干净：“上课的时候还是在食堂吃，不过预科的时候没有食堂，就在便利店买面包。就算在宿舍也就是简单地吃点沙拉，房东不让做中餐。” “是怕你们把她房子染上油烟味吧？”张洁敏把生姜切成丝，“国外的厨房都是开放式，一般租给你们学生的也不可能安很好的抽油烟机。” “不过我们还是会偷偷在宿舍弄火锅。”季杨杨留神着没冲干净的白菜叶，还得小心不被丈母娘套话，“我合租的室友，是马来人，他也喜欢火锅。” 张洁敏笑道：“你们几个人一起吃的？” “都是四个人。”季杨杨心里没有他表面笑的这样轻松。 “你们住的地方还是挺近的吧？”张洁敏对吴漾在德国的生活一无所知，“条件好不好？” 季杨杨很耐心地回答：“当然没办法跟家里比，不过跟其他留学生比也不算太差了。” “一开始我还以为每个德国人都住那种带院子的别墅呢。”张洁敏自黑起自己的无知，把切好的姜蒜末先倒进锅里，再倒上一点油，“我在杂志上还看见说德国人做菜还会精确到用量筒，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做的。” “我也没去过正宗德国家庭。”季杨杨笑着把洗干净的菜放到张洁敏指定的干净篮子里，顺手帮她把盐递了过去。 张洁敏夸他：“你平时在家里也会做饭吧？” 要吴漾站这，她喊一嗓子，那丫头都不知道盐放哪。 “就会炒个饭，下个面条之类的。自己在家懒得做。”季杨杨回答的也很诚实，“我们家里也是妈妈做饭比爸爸好吃。” 正说着话，门那边传来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季杨杨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转过头去看。 “漾漾回来了，我让她来帮忙就好了，你去歇一会儿吧。”张洁敏对着季杨杨道。 刚打开门，吴漾就觉察到鞋架上多了一双她挺眼熟的小黄靴。 她把自己穿出去的那双放到最上面的那一格，刚好摆在那双鞋的旁边。 客厅里的电视节目正在播着焦点访谈，挺中规中矩的，看不出他们家这位客人的喜好和年龄层。 爸妈不是都说了过年不待客也不串门吗，怎么今天还有客人？ 吴漾换上室内鞋，听见厨房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她便往厨房走过去。 “漾漾回来了？”张洁敏正忙着炒菜，分不出神去看，便大声问了一句。 “恩。”吴漾也回答的很大声，拉开厨房的推拉门，探头去看这位来客是何方神圣。 正站在门后的季杨杨看见她拉开门，背对着张洁敏，对着吴漾扬起眉毛，伸手极快地捏了一下她的脸，又收回了手。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他们俩的事被发现了吗！ 吴漾用眼神询问，季杨杨却只是笑，也不回答她。 “漾漾，你好好招待同学呀。”张洁敏把炒好的菜倒进碗里，对着吴漾说，“这几天杨杨在我们家住。” 吴漾觉得她需要一个解释，她便扯着她男朋友的衣袖，把人带出了厨房。 怎么就突然住进她们家了？ 吴漾把季杨杨带到客厅外的阳台上，将他推到藤椅上，再把门给拉上。 “不欢迎啊？”季杨杨手撑着下巴，嘴角的弧度始终没有消散。 “这不是欢迎不欢迎的事。”吴漾没想到这个世界还能这么神奇，她原本早上为了见他出门都经过了层层审讯，结果他却能直接住进家里，“你怎么做到的？” 季杨杨姥姥姥爷跟着舅舅去了澳大利亚之后他就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家了，吴漾其实也挺心疼他一个人冷冷清清过年的，但她不是方一凡，她要是跟爸妈开口说关于季杨杨的事，她爸妈肯定会怀疑他们俩关系的。 “这得问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了。”季杨杨见门已经关上了，便对着吴漾勾了勾食指。 吴漾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那个学弟……温什么来着，我有没有说过他狼子野心？”季杨杨等吴漾走进自己的臂展范围之后，就伸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跟前，抬头看着她的脸道，“你今天还跟他见面？” “药店也不是我开的，他要买口罩，我还能让他别买了？”吴漾不甘示弱地用没被季杨杨拉住的手伸进他衣领里，冻的僵硬的手指贴在他的锁骨上取暖。 季杨杨把她另一只手也贴进自己衣领里：“怎么这么冷？” “没戴手套。”吴漾撇撇嘴，“结果你还放我鸽子。” “这不怪我。”季杨杨的手盖在吴漾的手背上，“在你和学弟愉快聊天的时候，我可是肩负着安抚你爸妈情绪的重要任务。” 吴漾顿悟：“他们跟踪我啊？” 这也太夸张了，她不都已经成年了吗？而且她也是大学生了，这怎么也不能算是早恋吧？ 等等，她出门不就是为了跟他见面么，那为什么他还能好好地，而且还住进她家里了？ “唉，谁让我有你这么个笨蛋女朋友。”季杨杨叹口气，“还好我急中生智。” “你怎么说的？”吴漾心里浮出不好的预感。 她爸妈之所以跟踪她不就是怀疑她出门的用意吗，季杨杨一直都没有出现，那他们也不需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男朋友呀。 季杨杨避而不答，反倒严肃问吴漾：“你那个学弟，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学弟啊。”吴漾反应过来，但此刻自己的手都被季杨杨握着，她也没办法再对他发动攻击，“你不会在我爸妈面前说了些什么吧？” “能说什么。”季杨杨觉察到吴漾有对他发动攻击的念头，还好他先一步控制住了吴漾即将锁喉的手，“你们俩要是没什么的话，这件事你爸妈也就最多怀疑一阵，很快就过去了。” “你不会跟他们说是温子暾把我约出去的吧？”吴漾瞪他。 季杨杨拒绝承认：“我可没这么说啊。” 他只是透露了一点这个学弟似乎缠吴漾缠的很紧的意思，怎么理解那就是吴天明和张洁敏的事了。 张洁敏在餐厅喊了声开饭，季杨杨立即松开了吴漾的手，对着玻璃落地窗整理了下自己的领口，又摘下吴漾的围巾。 吴漾抢过自己的围巾，拉开门的时候又趁着在老妈的视野盲区，捏了一把季杨杨腰上的肉。 “怎么去阳台上了？”张洁敏看见他们俩一前一后走出来，吴漾的脸色明显就要阴沉很多。 她猜可能是女儿得知季杨杨跟他们通风报信后不高兴了，她便教育吴漾：“大过年的，皱着眉毛干什么？” 季杨杨捂嘴无声偷笑，等张洁敏转过身之后立即恢复表情。 吴漾目睹这家伙变脸，又对着他威胁性地呲牙。 他也太坏了！连自己女朋友都坑。 “杨杨吃多少？”张洁敏给季杨杨装了一大碗饭，“这些够吗？” 吴漾瞥了一眼：“他还要。” 最好撑死这家伙。 “不用了，谢谢阿姨。”季杨杨对着张洁敏很乖巧地表示，“我吃这些就够了。” 想到这孩子在家里吃的都是自热米饭，张洁敏的心疼就又多了几分：“你快尝尝阿姨做的菜，看看合不合胃口。” 看来老妈是没有给自己盛饭的意思了，吴漾很懂眼色地自己走到电饭锅前，拿了自己专用的海绵宝宝与派大星捉水母的大碗，盛了半碗。 “你怎么就吃这么点？”张洁敏喊住吴漾，又给她加了许多。 季杨杨回头看见吴漾捧着的那只幼儿园小朋友才用的大碗，憋着笑附和道：“不要因为我在这就不好意思，过年的不吃饱怎么行呢？” “跟你有什么关系！”吴漾瞪他，拿着碗还想扣到他头上去。 她平时就是这么个饭量好吗？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吃不了太多！ “漾漾，你这么大了还欺负同学，幼稚不幼稚？”张洁敏拍了吴漾的屁股一下，“快去吃饭了。” 季杨杨太讨厌了！ 吴漾特地在餐桌上选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不料却忘了计算自己跟那道糖醋排骨的距离，她还得站起来才能夹到。 “要不把菜换个位置吧？”季杨杨看见张洁敏也离这道菜很远，便询问道。 张洁敏按着他：“没事，就是给你吃的，你这么瘦了，多补补。” “我看阿姨您和吴漾夹菜挺不方便的。”季杨杨有些犹豫。 “没事。漾漾这些天吃了挺多了，你没看她脸都吃圆了。”张洁敏看了眼吴漾，“而且她吃不到自己会站起来夹菜的。” 这是亲妈说得出口的话吗？ 吴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都怀疑季杨杨才是亲生的那个！ “要我帮你夹吗？”季杨杨知道这是吴漾爱吃的菜，他跟吴漾说话的时候语气就自然多了。 “不要。”吴漾赌气扭头，抱着自己的碗吃了一大口白米饭，腮帮子撑的鼓鼓的，“我要减肥。” 季杨杨瞥她一眼，目光定格在她快变成双层的下巴上：“好像是比之前圆了点。” 第64章 chapter64 季杨杨是第一个住进吴漾家里的同龄异性。 “以前英子来我们家的话她都是跟我睡一张床的。”吴漾从柜子里找出新床单给季杨杨铺上，在德国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同居，没想到反而是在爸妈眼皮子底下住在了同一屋檐下，“你还是我们家新装修之后第一个住在客房的人。” 说是客房，但这间房子也摆满了书。 “这些都是你看的吗？”季杨杨隔着玻璃柜看见书都根据首字母的顺序拜访整齐，有世界名著也有工具书，除了英文原文还有很多德语的教材，甚至他还找到几本韩语入门。 “原来高一的时候不是一直在找性价比比较高的留学国家吗，正好那几年跟韩国是蜜月期。”吴漾把床单铺好之后也走到书架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来一本《韩语零基础入门》，“除了韩国其实还有俄罗斯也考虑过，就都买了几本入门教材，比较一下哪门语言比较好学。” 虽然说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就是中文，但掌握了中文不代表学起其他的语言体系就很轻松。 季杨杨现在的德语水平还只能应付平时的功课和日常对话，吴漾却已经可以跟同龄人开始交流一些深层次的思想了：“难怪你那时候上课都没什么精神。” 除了写学校的试卷以外，吴漾还要考虑这么多，那会儿班主任黑山老妖还总是针对她…… “所以就被调到坐在后面了嘛……”吴漾高一高二的时候不能算好学生，幸好她没有真的落下太多功课，“你那时候就开始注意我了？” 他不是号称喜欢她三年吗？ 吴漾其实是有点不太相信的，谁不知道季杨杨是个不开窍的木头呀。 但在她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季杨杨怎么可能否认呢：“对啊。” “为什么啊？”吴漾把书放回了书柜里，手伸进了季杨杨的袖子。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你跟其他的女生有点不一样，挺能开的起玩笑的，”季杨杨其实是想说她刚坐到后面的时候跟方一凡都快组成相声组合了，每天上课两人一前一后包围着他，在老师讲课的时候当着捧哏，他当时最多的还是有点嫌吵，“而且你不是主动问了我赛车吗？” 他发觉跟吴漾还是有许多共同爱好的，像很多女生不太了解的足球、电竞、f1方程式赛车这些东西，吴漾都懂那么一点。 正是因为她只懂一点，刚好是能够听懂他在说什么，却问出来的问题也不会太弱智的程度。季杨杨不知不觉就在她面前科普了很多，后来就发现他对着吴漾话自然而然就多了。 “原来是因为赛车啊。”吴漾若有所思。 他们俩确实能玩到一块儿去，可能也跟成长的环境有关。 “不完全是。”如果只有相同的爱好，那还不足以就这样喜欢，季杨杨握住吴漾的手，触感很软，“我不太会说那种感觉，就是忽然有一天发现我一直把你当成很重要的人吧，感觉你被别人惦记着就不舒服。你不回消息的时候会很烦，看不见你的时候就很想出来见你，你难过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有责任安慰你照顾你。” 他并非善于言辞的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心里埋藏了许久。 吴漾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要不是因为在我家里的话，季杨杨同学，我这会儿挺想亲你的。” “偷偷亲一下也可以的。”季杨杨用没搂着她的那只手戳了一下自己的脸，“我帮你望风。” “被抓到就死定了。”吴漾拒绝，推开他的时候没忍住笑了，“我们俩这情况怎么跟罗密欧和朱丽叶似的。” “亏你看了那么多书。”季杨杨目光转向书柜，”这么多对大团圆结局的情侣，你随便选一个也比他俩强啊。“ 工科直男看来，这经典悲剧之所以是悲剧，都得把锅甩给智商不太过关的男女主人公。 跟爹妈玩套路结果把自己给玩死了。 都不知道是该说惨，还是该说别的什么。 出于对莎士比亚的尊敬，季杨杨还是在心里消音了那个不太友好的形容词。 “有脚步声，我妈过来了！”吴漾眨眼间已经跳到了一米开外的距离，故意背过身假装在给季杨杨装枕套。 说来惭愧，小时候学了那么多年钢琴练出来的好耳朵，都用来玩手机和谈恋爱的时候反侦察老爸老妈了。 张洁敏推开虚掩的门进来的时候手上正好端着切好的果盘：“漾漾，帮杨杨收拾好了吗？” “好了。”吴漾知道老妈这是在同学面前特地帮自己刷勤奋值，不然人家做客的时候主人在一旁不冷不热会让客人感到不受欢迎。 她当然不愿意让季杨杨感觉自己不受欢迎，她可是欢迎的很！ “吃点水果吧。”张洁敏把果盘放在电脑桌上，对着季杨杨笑了笑。 季杨杨习惯性拿着叉子送到吴漾嘴边：“吃吧。” 吴漾刚准备就着他的手咬一口苹果，忽然发现老妈的笑容凝固了，她立即用手接过叉子：“谢谢啊，你也吃，别客气。” 坏了，他平时就有喂她吃东西的习惯，刚刚肯定是忘了避嫌。 “是啊，杨杨。”张洁敏看向季杨杨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已经不复最开始那般的热情，她开始打量着这两人，“别客气。” 季杨杨意识到自己刚才条件反射可能暴露了事实，要是吴叔叔知道他已经拐到了他家女儿，真搞不好会让他带着行李走人。 他讪讪笑了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拿起另一个叉子递给张洁敏：“阿姨，您也吃。” —— 这个夜晚并不平静。 在客房和次卧的灯都熄灭之后，季杨杨和吴漾都躲在了被子里开始互发短信，而下班回到家的吴天明也在跟张洁敏躺床上聊着天。 “怎么样？”吴天明一开始并不是那么想让季杨杨住进家里的，毕竟吴漾是个女孩子，就算是关系好的朋友，一个男生住进家里也是不那么方便的。 可张洁敏都那么说了，季杨杨确实一个人在家也不太好，都是要一起去德国留学的朋友，他们对季杨杨好一点，在德国季杨杨和吴漾两个人好歹也能相互照应着点。 张洁敏对着镜子擦着精华液：“小伙子挺懂礼貌的，也会说话，不过我暂时看不出来他俩是不是有点什么。” “他们在德国也算是朝夕相处了，之前在春风的时候不也是两年的高中同学？”吴天明还记得高三的时候季杨杨对吴漾就有点不太一样的亲昵了，但这会儿倒感觉他留学回来之后稳重许多，“我就是怕漾漾吃亏。” 张洁敏还是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一时冲动：“他俩在德国也就是楼上楼下，倒不至于像你想的那样。” “你不是老抓学生早恋吗？”吴天明在被窝里用脚蹭了蹭老婆的腿，“你没看出来他俩有点什么苗头？” 张洁敏把眼霜抹匀之后盖上盖子：“漾漾和杨杨都成年了，什么早恋啊。你不觉得就算是谈恋爱，跟个知根知底的小伙子，总比她跟那什么不认识的愣小子在一起强吧？你说，季杨杨和今天药店里看见的那个，你觉得谁好？” “我觉得一个都不好。”吴天明烦躁地用被子蒙住头，又猛地掀开，“那还是季杨杨吧，起码季胜利现在混的越来越好了。” 张洁敏把护肤品都收进床头柜里，也跟着躺下了：“刘静的病也都治好了。老季什么时候从珠海调回北京？” “还得过个一年半载的吧，他去年因为儿子高考老婆生病，申请过调到二线。”吴天明同样在体制内，消息渠道也多，“不过我听说他上头那位挺欣赏他的，而且他老丈人那边，你别看退休了，影响力也是很大的。” “难怪刘铮生意做的那么大。”张洁敏开始担心吴漾今后不太好跟刘静那一家相处，“我听说季杨杨舅舅也把他当亲儿子一样，高三刚考上驾照就让他开法拉利上学。我感觉他舅舅有点太招摇了。” 吴天明把台灯的光关掉：“老季就因为他儿子那车，不是吃过教训吗，好在后来他想了个办法，让季杨杨在校长那里写了检讨，也跟组织上解释了一遍。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 “那你说，他现在还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呢，以后官不得越做越大了？”张洁敏算着季胜利的年纪，再比较了一下退休年龄，“他从珠海调回来，肯定又得往上。” 吴天明在被子里翘起了二郎腿，也幸亏室内有暖气，他这样也不至于冻着：“也不至于再往上，体制内要想上升没那么容易。老季能跟竹子似的一节一节往上窜，他老丈人那边能量也是有限的，关键是他自己做出来的成绩不错。” “那你呢。”张洁敏只问结果，“要是万一杨杨和漾漾留学回来，他俩要结婚，你那时候跟老季，谁的位置高一些？” 第65章 chapter65 张洁敏的话引得吴天明无语良久，他要是真的想升官就能升，那他当初也没有必要另辟蹊径先去部队里攒军功啊。 “我为漾漾再努力一把吧。”吴天明转业之后在地方上吃的很开，他也只能这么说，“但升不升职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这个事吧……上去就像蜗牛爬坡，下来就是跳楼机。” “像漾漾和杨杨这个年纪，他们考虑的事单纯很多。”张洁敏想到自己在学校里的那些破事，安慰地在被子下面握了握吴天明的手。 二十岁的时候可以因为喜欢一个人跟他在一起。 三十岁的时候，可以因为一块面包喜欢一个人。 四十岁了，站到特定的位置上回首去看，就会发现过去曾经很多扣人心弦的故事都失去了它的色彩。 他们两个人当年也是自由恋爱，很浪漫的军恋，而且坚守到了婚姻殿堂。 吴天明现在闭上眼睛都能想到当年开着军车送在军队里做宣讲的物理教授回家时，在他们家楼下那棵桂花树下抬头看，窗边那张文静美好的侧脸。 风从薄纱窗吹进去，掀起了淡青色的帘子，那张让他心跳忽然加速的脸露出的一个羞涩的笑。 “别看我爸妈现在天天吵架。”吴漾躲在被子里跟季杨杨开着语音，“他们年轻的时候还真的就是自由恋爱。” “你爸不是在军队里的吗？怎么遇上你妈妈的？”季杨杨关了台灯。 季家的装修走的都是那种一板一眼的干部风，夫妻俩的合照都是藏在相册里，墙上摆的最多的就是季胜利自己写的书法作品，还都是一样的核心——家和万事兴。 但在吴家，能看出来，是老干部风和温柔家庭风的交融。 客厅的沙发是严肃大气的中式风格，但墙壁上贴着小清新的壁画。门边的鞋柜延申过去就是吴天明的茶室，是古朴的日式风格，转弯到厨房里灶台上贴着的又是慵懒猫咪画……充满着矛盾的元素，但矛盾偏偏共处一室。 吴漾解释：“据说啊，部队里请我外公去演讲，他是清华的物理系教授嘛。演讲完之后，我爸为了表示军队的重视，特地亲自送外公回家，然后就遇到我妈了。” “一见钟情？”季杨杨笑了。 “谁知道。”吴漾换了个姿势躺着，“我爸按理说，他那个级别可以不用亲自送的。但又接着几次，他都是亲自送外公回家，然后就……” “然后就把你妈拐跑了？”季杨杨很感兴趣地问。 吴漾撇撇嘴，简直不敢相信从小看着他们吵到大的这对夫妻当年是如何腻歪：“对啊，我外婆跟我说，我爸追我妈的时候，一放假就会从部队骑摩托车跑到楼下，然后在楼下喊我妈妈的名字。平时也都是电话书信不断。” “这么浪漫啊？”季杨杨都不太敢想象吴天明那会儿是什么样子，吴叔叔跟他爸能够做朋友，他还以为他们都是一样的古板严肃。 “他年轻的时候还是很潮的。”吴漾道，“那会儿，九十年代吧，就改装机车了，他还会弹吉他。” 季杨杨想起来吴天明也是自己舅舅车场的vip会员：“你爸真的挺时髦的。” 这么紧追时代的人，进了体制内，跟一堆老干部做同事，估计他感兴趣的那些东西在单位里都没有一个人可以理解。 “他们本来有很多的共同爱好，谈恋爱的时候明明两个人都是很喜欢对方的。”吴漾有些困了，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地，带着鼻音，“那为什么结婚以后，反倒总是吵架呢？” 季杨杨闻着被套上的皂粉香，跟吴漾外套上是一样的味道，这让他感觉自己像在拥抱他的小姑娘：“吵架不代表他们感情不好。也许只是性格太相似了。” “……是吧。”吴漾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来。 季杨杨觉察到她可能是困了，亮屏一看时间，已经是零点三十分：“睡吧。” “晚安。”吴漾迷迷糊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就像是她就躺在枕畔一样。 季杨杨很轻很轻地对着话筒：“晚安。” —— 新型冠状病毒让国内所有高校都推迟了开学时间，然而留学生还是得回到学校去继续学业。 临走时，张洁敏恨不得把家里的所有口罩都给吴漾和季杨杨装进行李箱里。 “没事的，阿姨。”季杨杨想起了季胜利非要他穿女士秋裤的那一次。 他和吴漾的事并没有告诉吴漾的家长，但张洁敏对他的关心，这段时间远远超过了对普通的同学那样。 吴漾把妈妈装的口罩都给放了回去：“你和爸爸都在北京，你们俩用吧。” “没忘掉什么东西吧？”张洁敏转头就看见了女儿的动作，“哎呀，我都放进去了你还拿出来！” “都收拾好了。”季杨杨也把自己的口罩拿了出来，“阿姨，您放心吧，我们可以去德国那边买。” 吴天明已经换好鞋子等在玄关旁边了：“在那边你们俩也不熟悉，不好说德国有没有人染上病毒，先带上再说。我们这边还能买。” 吴漾对着自己列出来的清单又看了一遍，确认真的没有东西遗漏了，忙不迭地提着箱子也溜到了玄关。 “杨杨没落下什么吧？”张洁敏又问季杨杨。 “他就带回来三双鞋，衣服都没几套。”吴漾没说的是自己有好多东西都装进了季杨杨的行李箱，从自己卧室偷渡过去的时候都跟做贼似的。 “你怎么带这么多？”吴天明已经提了一个箱子出去了，吴漾这边还有一个，他不由得头大。 季杨杨替吴漾说话：“女生东西是多一些的。” 吴漾换上了鞋，提着箱子就出门了。 季杨杨蹲下换鞋的时候，吴漾也帮他把箱子提了出去。 这会儿路上的人和车都很少，去机场的路上算的是通行无阻。 “到慕尼黑的时候也尽量少在外面吃，”张洁敏坐在车里继续叮嘱，“一点侥幸心理都不能有。就算房东不让你们做中餐，煮个粥，炖点骨头汤也行啊。” 幸亏这几天季杨杨在家里，她叫吴漾学做饭的时候那丫头当着同学的面也不好意思偷懒耍赖不肯学了，不然她真是操不完的心。 吴天明把车开进机场的停车区：“现在都是成年人了，你再跟高中一样管就落后了。” “你懂什么啊，你自己也不会做饭。”张洁敏没好气地怼回去，“我在跟孩子说正事呢！” “再说飞机都要飞了。”吴天明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季杨杨，好歹也忍住了没有发脾气，“你就让他们俩下车吧，这又不能长时间停车。” 吴漾立即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季杨杨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也下了车。 吴天明打开后备箱，透过后视镜看见季杨杨帮着吴漾从车上把行李都拿了下来。 “咱们俩要不再送进去吧。”张洁敏临到离别时格外舍不得女儿，“他们这一去又是一个学期见不到人了。” “人家老季寒假都没回来。”吴天明嘴上是这么说，但还是跟着一起下了车，又把闺女送到了安检口。 特别时期，他们再送也不可能送到德国去了。 当着安检人员的面，张洁敏又抱着女儿说了好几句话。 “你爸妈这次没回来，”吴天明看女儿被占着，他和季杨杨在这边大眼瞪小眼实在尴尬，他只能对着季杨杨说几句，“但他们也是身不由己。你去了那边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谢谢叔叔。”季杨杨保证道，“我会照顾好漾漾的。” 这小子，他女儿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吴漾好不容易从妈妈的怀抱里逃出来，吴天明看她已经是一脸的倦意，便也不再啰嗦：“我们就送到这里了，你们俩去安检吧。” 他还是没忍住，再摸了摸女儿的头。 “你也舍不得吧。”张洁敏并肩站在他身边，看着季杨杨和吴漾依次过了安检口。 吴天明压下心底生起的那股不安，他总感觉今天这一系列的事有种象征意义。 明明就是很普通的话，但说出来之后，就像是站在人生路上的分界口处，吴漾和季杨杨往前走远，而他和老婆一直停在原地看着这两个孩子一样。 不过是一起去上学而已…… 他们还会回来的。 “其实杨杨挺可靠的。”张洁敏看着吴漾和季杨杨重新拿到了经过安检的行李，两个人又对着他们挥挥手，她也扬起手回应，“这些天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很照顾漾漾。” 吴天明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看着妻子挥手回应女儿：“是吗？” “如果这两个孩子真的在一起，其实也挺好的。”张洁敏在两人彻底走远之后才收回手，“从高中到现在，也一起相处这么多年了，彼此知根底。你跟老季也是朋友，刘静也是性格挺好一个人。” “再看看吧。”吴天明从口袋里抽出手，揽在张洁敏的肩膀上，“我们回去吧。” 就算再不舍，孩子长大了还是会走他们自己的路的。 第66章 番外一 梵英酒吧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驻唱歌手不爱喝酒。 跟所有的地下歌手都不太一样，不仅对客人送上来的酒一概谢绝，就连烟也不抽。 但得知他只是南京艺术学院的兼职生之后，部分人也能理解了。 为了进入演艺圈积累现场经验嘛，算是比较洁身自好的小伙子。 在酒吧里的驻唱歌手有很多，但在方一凡来了之后，那个固定的时间段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音姐，我今天先走啦。”方一凡给几个慕名而来的小粉丝签好了名，对站在吧台上跟调酒师说话的老板打招呼，“明天还有早课。” 梵英的老板叫樊音，为了图省事给酒吧取了一样的名字，她随手对着方一凡挥了挥：“回吧。” 调酒师擦着玻璃杯，看得出来老板很欣赏这个小伙：“音姐，今天还有客人跟我说，想签他当明星呢。” “哪家公司啊？”樊音把杯子推给他，自己坐上了高脚凳。 “听说是重庆那边的……之前北京的一个经纪人不也找过来了吗？”调酒师见过很多艺术院校的大学生，其中有很多是为了梦想在不断奋斗的，也有很多是半途被繁花迷眼从此再也没有消息的。 方一凡不仅有着干净的嗓音，他还有同样纯净的眼睛。 “他已经签约了经纪公司了。”樊音接过调酒师特制的酒，“你还以为他真能在我这一直唱下去呀？” “哪家呀？”自己身边一起兼职的同事一朝变成了大明星，特别还是嘴甜会做人的方一凡，调酒师还是挺高兴的，“我觉得他肯定能红。” * “以后都不去唱歌了？”童文洁接到方一凡的电话时正在给小女儿朵朵换尿布，她只得侧着头，把手机夹在脑袋与肩膀之间，“你不是说那酒吧老板娘挺照顾你的吗？” 方一凡躺在出租房的床上：“音姐是挺照顾的。不过公司那边说，签约以后就尽量别去那种抛头露面的地方了，他们也会尽早给我安排片约的。” “那你的视频还做吗？”方圆看童文洁忙不过来，便帮她拿起了手机，“凡凡，我都有点跟不上你的思路了。” 方一凡耐心地跟爸妈捋顺关系：“我大一大二的时候做了两年视频，从生活区慢慢转到了舞蹈区和音乐区。这不是在录音棚和在现场唱歌是不一样的吗，所以我就去酒吧兼职驻唱了。现在签约了经纪公司，可能要去上一些音乐类的节目，就得集中封闭训练才行……” “原来是这样啊。”童文洁把尿布换好，关系也捋顺了，“那你视频以后还发不发了？” “看时间吧。”方一凡道，“反正这也是人气的积累。” 在这方面爸妈两个人都插不上话，方圆也不操心了：“行，你自己有把握就好。” “那你快从学校毕业了，英子那边早期科研训练的结题答辩结束了吗？”童文洁问，“我听宋倩说她还去了那个什么哈佛-史密森天体物理中心实习？” “是啊。”方一凡搭在脸上的手放了下来，“她一直都挺忙的。” 挂了电话，手机的锁屏亮起，广袤无垠的宇宙透过显示屏只能窥见其中一角。 方一凡把手机扔到了枕头上，仰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角落里那一簇小小的浮尘团。 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联系了。 * “为什么啊？”吴漾把嘴里的巧克力吞下去，然后看向屏幕上乔英子的脸，“他很忙吗？” 乔英子耸肩：“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时差的缘故。”为了赶实验进度，吴漾没去吃午饭，把巧克力包装纸扔进垃圾堆以后，她走到卫生间把手洗干净，再换上实验室门上挂着的实验服，“等你回国就好了。” 乔英子拿到实习名额的时候也是很高兴的。 2020年的基础物理学突破奖就是来自哈佛-史密森天体物理中心的eht合作项目，她在实习的过程中可以更直观地观察到m87星系中心的超大质量黑洞的照片！实验室在全球各处分布的8哥射电望远镜结合起来，形成的那个相当于地球大小的望远镜，足以让她为之心醉。 乔英子很兴奋地跟身边所有人的人分享着她自己观测到的关于宇宙的众多画面，还偷偷用自己同伴的名字给那些不知名的星系取了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小外号。 可在她跟方一凡聊天的时候却发现，他好像对那些东西不太感兴趣。 “这也太打击人了。”乔英子对吴漾说，“我跟他表白他都听不懂。” “你怎么说的？”吴漾站在细胞室门口停下脚步，干脆在准备室先找了个地方坐下听着。 乔英子问：“你知道tombaugh regio吧？就是冥王星一个显著的表面特征。” “我不知道。”吴漾叹了一口气。 “啊？”乔英子垮了嘴角，“这是冥王星表面一个心形区域啦。我在观察的时候把图片发给你看过的。” 吴漾立即找出聊天记录，一幅幅图片翻过去，终于找到了那一片液化氮冷冻组成的心形冰原。 “对不起，我忘了。”吴漾看见了自己当时的回复，这才想起来。 乔英子叹气：“那我给他发的心脏星云，他大概更加看不出来了。” heart neb，心状星云，有着艳红色的光芒和心形的形状，在天球上位于仙后座，距离地球约7500光年。 “好吧。”吴漾建议，“那你，要不要用一种地球人能够明白的方式，跟他隐晦地提一下？” * 在2023年的夏天，树叶上的每一只蝉都在用尽他们的力气叫嚷着酷暑，几乎有条件的人都把自己锁在空调房的结界里，不愿踏出一步。 街边的所有店铺都用玻璃门阻隔着热气，酒吧街的所有店面也都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偶尔有一两家店的老板会出现在门口，但接着又赶紧缩进了门面里。 “我就知道你小子会红的！”彼时的调酒师已经升成了经理，他不用再像前两年那样每天晚上熬通宵上晚班之后，气色就好多了，身材也跟着宽了一倍。 方一凡重逢故人，跟着这位以前的同事碰了碰拳头：“看见店里生意越来越好了，不会是因为我吧？” 樊音笑睨他：“你小子当了顶流以后可别飘啊。” “一凡，”经理把目光转向乔英子，“这位是谁？” 方一凡为他们介绍：“这是我发小，英子。” “英子？”樊音若有所思地看着乔英子露出笑，“小姑娘挺可爱的啊。” “姐，您什么美女没见过啊。”方一凡在他们打量着乔英子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把人护在身后，“她这充其量就是长得个性。” 乔英子推了方一凡一下，有点气这家伙居然当着人面拆自己的台。 “是南大的吗？”樊音目光从乔英子身上移到方一凡脸上。 方一凡点头：“对，就是南大天文系那学霸。” “你跟他们说起过我吗？”乔英子不明所以，只觉得他们的笑里含着深意。 方一凡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扯着乔英子的胳膊对樊音和经理道：“哥，姐，我待会儿还得陪她去学校拿点材料，就先走了哈。” “反正你也只是顺路过来看看我们。”樊音在方一凡拼命的眼神示意下也没有拆穿他，“赶紧走，别到时候你的粉丝跟过来了，我晚上生意都做不了。” 乔英子走到一楼的时候，看见窗外明媚的阳光，还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酒吧现在没有在营业状态，但里面的装潢和烟酒味还是对比碰撞强烈。她还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也无从想象方一凡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里表演的。 “我以前大三在这里兼职了一个学期。”方一凡替乔英子拉开门，“积累现场表演的经验。” 乔英子撑开遮阳伞，她在微博上读到过方一凡的这段经历：“你都没告诉我……” “嗯……”方一凡接过乔英子的遮阳伞，替她举着遮阳，“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为什么会无所说起？乔英子疑惑地看着方一凡。 “那段做地下歌手的经历其实挺好玩的，”方一凡拉上防晒衫的帽子，在夏天戴口罩太夸张了，“随便在台上唱什么，下面的人都会有回应。下午写的新歌，晚上就可以唱出来。” 就像乔英子热爱天文一样，方一凡热爱音乐。 虽然他学的是音乐剧，但流行乐、古典乐、民谣、hiphop、摇滚，他都有着浓烈的兴趣。 梵英的老板也给予他足够的演唱自由，只要不是那种把客人都轰走的重金属摇滚乐，他唱什么都随便。 “那你表演的时候，下面的人反应都很好吧？”乔英子感觉方一凡以前在班级里就是活跃气氛的能手。 方一凡笑了一下：“一开始老板是想辞退我的。但是我脸皮厚，给她说了一个故事。她就让我留下了。” “什么故事？”乔英子跟方一凡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都不知道方一凡能有什么动人的故事能够说服酒吧的老板留下他。 “你看见那家酒吧的名字了吗？”方一凡稍微抬起来一点伞，让乔英子可以看见那块灯牌。 在白天，灯牌是不通电的，但可以通过小彩灯的走向看出来一点轮廓。 “梵……英？”乔英子认出了那两个字。 方一凡含笑看她。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乔英子转过头看向他，却只在方一凡的墨镜镜片上看见自己有点傻气地微张着嘴。 第67章 番外二 在大三那一年的时候，吴漾和季杨杨的室友都因为毕业而搬出了宿舍。 与人相处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尤其又是在国外，文化背景截然不同的情况下，生活中存在着方方面面的摩擦。 吴漾自认不算太难以相处的室友，但她在第四次看见碗橱里堵塞住下水道的剩饭时还是忍不住发飙了。 叫秀英的韩国女生在撒娇方面很有一套，她在可怜巴巴表示再也不会犯错的时候，为了省钱自己用工具清干净秽物的吴漾手指上哪怕擦了一遍又一遍还是能闻到酸臭味。 “漾啊，好好地去洗个澡，放松一下就好了。”金秀英漫不经心地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女人总是把心思放在这些事上会老的。” 吴漾对着水池再次冲洗着手，不厌其烦地用实验室里的手法进行消毒：“秀英啊，每天五点半起来弄头发不累吗？” 她前一天晚上通宵查资料，为了不浪费电开的还是能带去实验室充电的小台灯。 可是金秀英每天早上五点都会起床洗澡，哪怕她前一天晚上去过几轮的派对，熬夜对她来说仿佛一点影响都没有。 “当然不。”金秀英拿出卷发棒把自己的长刘海烫出弧度，“像你这样老是素面朝天的，脸色这么差，你男朋友没有劈腿真是奇迹。” 啪。 吴漾把拧干拧干的抹布甩到了流理台上，转过头看着她：“我不化妆是因为没有必要，素颜也一样好看。同时，你与其一天三次都知道鼓捣你的头发，还不如花点时间整理一下你自己洗澡吃饭弄乱的浴室和厨房！” 好气哦，这些人怎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非得逼人把话讲出口。 “我不就是忘了吗？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啊。”金秀英转过头来看着吴漾，“换种能让别人听着舒服的方式说出来不行吗？” “我之前不是好好说了吗？是你先乱说话的。”吴漾听闻她恶劣的态度也不再捡起抹布继续擦了。 在家里谁不是小公主啊！她到德国来留学也不是就为了给室友捅下水道的好不好。 “我说什么了……”金秀英反应过来，“我只不过就是说了句你男朋友会劈腿吗？你有必要这样吗？也不是我说什么都能灵验的啊，你要是真相信你男朋友也不会这样，你们感情出现问题了吗？” 他们好的很！ 吴漾阴测测地磨着后槽牙：“你放心好了！我们感情好得很。而且有些话是不可以乱说的，你不知道吗？” “你把我的话也看的太重了。”金秀英耸着肩膀，给自己戴上耳链。 “那我要是考试周说你挂科你会高兴吗？”吴漾看着她又在脖子上系了choker，就知道她又要去party了，“我还得提醒你一句，我明天早上要去实验室，今天晚上我可不会凌晨再去楼下给你开门。” 晚归就算了，晚归还总是恶意按门铃把她吵醒才是最过分的！ “不开就不开。”金秀英从厨房经过，拿上手包直接出门，“你跟你男朋友好好共度春宵吧！” 吴漾打定主意，合约到期之后立即搬家，哪怕会很麻烦，她也实在不想跟这样的人再一起合租了。 果然室友就只是住在一个房子里的人，压根儿就别指望还能有真正的朋友。 季杨杨在听到那声足以吓住整栋楼的摔门声时，就知道吴漾的室友已经离开了。 他从包里取出给女朋友准备的生日礼物，拿上东西之后就下了楼。 “又吵架了？”他在吴漾来开门时，揉了揉她的头。 吴漾撇撇嘴：“我不想跟她住了。” “我也不想跟现在的室友住下去了。”ryan毕业以后，季杨杨新搬来的合租室友是个泰国男生，每次都特别喜欢把室内的空调开的很高。 “今天厨房倒是挺干净的。”季杨杨在餐桌坐下。 吴漾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刚刚打扫的。” “辛苦了，寿星今天还得打扫卫生啊。”季杨杨捏了捏她的脸，触感还是跟水一样顺滑。 寿星不止打扫了卫生，寿星还通了下水道。 吴漾没把这话说出来，她只是皱了皱鼻子：“你想吃点什么吗？” 好歹也是二十岁的生日，虽然资金条件有限，但吴漾还是想稍微隆重正式一点。 “长寿面。”季杨杨摸着口袋里装着的礼物，对着吴漾勾起嘴角。 吴漾点点头。从橱柜里找出面条，再从冰箱里找出来之前炖的骨头汤，却发现装着骨头汤冻的碗里多了几棵辣白菜。 “怎么了？”季杨杨看她一直开着冰箱门，走到她身边，低头正好闻到了那股泡菜味。 吴漾把碗拿了出来，放到了桌面上。 “你室友弄的？”季杨杨往冰箱里看了一眼，满满当当的都是辣白菜和生萝卜，一打开就是那股蔬果市场的味道，再夹杂着酱料的熏味。 他讪讪关上冰箱，转头看见吴漾已经双手捂住了脸。 “生日这天可不能哭啊。”季杨杨抱住她的肩膀，让吴漾的头能靠在自己的身上，“哭红了眼睛会痛的。你不是说最近一直在看荧光电镜计数，眼睛很不舒服吗？” 吴漾侧头靠着他，拳头往桌子上狠狠砸了一下。 “别生气。”季杨杨用手掌包住她的拳头，“要是想出气的话，打我身上就好了，砸桌子会疼的。” 他很轻地安慰着吴漾，让她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我昨天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她早上还吹头发，每次关门的声音都那么重，今天下午我明明接了一个难的要死的项目，结果楼下的邻居还因为她把水池堵了冲上来把我骂了一顿……” 吴漾越说越委屈，人生一次才只有一个二十岁生日，偏偏在这一天她一点都不顺利。 季杨杨把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那个人就是不知道好歹，居然欺负你。” 其实每一件事都很小，但所有的事情都缠在一起，滚雪球一样地越滚越大。 明明已经决定了合约到期就要搬走，但吴漾抱着男朋友的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哭：“我应该再强硬一点的，她就是看我好欺负，所以才这样的。” “错的不是温柔善良的人。”季杨杨耐心地给她顺毛，在吴漾的脸上轻轻吻着，一点都没有嫌弃她因为哭而皱在一起的五官，“是他们，他们都有毛病。” 唉，本来应该是很美好的二十岁的生日的。 季杨杨把礼物从口袋里拿出来：“别想那些不值得的人了，看看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吴漾红肿着眼睛，从他手里接过了礼物。 “打开看看。”季杨杨咬了咬她的耳垂，“漾漾。” 他说话的时候不忘蹭了蹭自己女朋友的耳根，吴漾害羞的情绪迅速盖过了生气。 好吧，她每次难过的时候，被他这么抱着，就总是感觉自己的烦恼其实也没那么大不了。 吴漾打开了他给自己的那个小盒子。 “awnl的陨石手链。”季杨杨替帮吴漾系在了她的左手手腕，“灵魂系列，据说有宝石愈疗的作用。” 吴漾看着串红在自己的手腕上，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着亮。柔软的锁链式设计，带在手上倒是很贴合。 “是陨石吗？”吴漾有点好奇地看着串子。 季杨杨握着她纤细的手腕，指尖摩挲着手链：“对呀。喜欢吗？这是在天上摘下来的星星。” awnl的全称是all we need is love，季杨杨抱着吴漾，在心里默念着全称。 他们已经在一起度过六年了，吴漾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生，在懵懂青涩的时光里，他把自己最纯粹最美好的感情都不自觉地奉上给她。 她是他的女孩，她值得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 “谢谢，我真的很喜欢！”吴漾用实际行动回应了她的感情。 她深爱的男孩为她摘下了天上的星星，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凝视着她的时候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比星光更加璀璨。 —— 金秀英怀着恶意在醉意的趋势下，再次站在门前，靠着送她回家的男朋友身上，撒娇让他替自己敲门。 “现在会不会太晚了？”她的男朋友有点犹豫，德国在噪音方面的法律是很严的，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如果吵醒邻居被举报的话会很麻烦的。 金秀英嗲声嗲气地喊着“哥哥”：“没关系的，反正投诉的人上门，也是我室友出面。” 说着，她就先自己用拳头敲着门。 门内无人回应，倒是楼上传来不太满意的咳嗽声。 “你没带钥匙啊？”男朋友替她拿着包，用韩语问她。 金秀英用韩语回答：“室友肯定在家，她今天下午刚接了论文要写。” “真是。”男生也不耐烦起来了，“她怎么还不出来开门啊？” 金秀英加重了力气，没得到回应之后就沉下脸，拿出了手机准备打电话。 “谁啊？”楼下住着的俄罗斯男生睡眼惺忪地从楼梯间走上来，看见是金秀英之后不太耐烦，“又是你！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这个星期第几次了？” 他站在楼梯口那里，就挡住了楼道装着的白炽灯泡，金秀英和她男朋友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对不起。”男生替金秀英道歉，“我们会注意的。” “注意个蛋。”俄罗斯人用大舌音骂了句脏话，“我要是你室友早就一酒瓶敲下去了！” 金秀英细声细气地道歉：“不好意思……” 对着女生，到底还是没有把话说的太难听。俄罗斯男生看着他们俩一脸醉意，就知道肯定又是泡吧回来：“自己晚上出去喝酒不知道带钥匙的？” “我带了。”金秀英从包里摸索着，半天才摸出来一小片钥匙。 “你带了大半夜扰什么民？”俄罗斯男生搬进来的时间不长，但每天晚上都能被那关门声吵醒。 他下午刚跑上楼就着厨房漏水的事对着吴漾发了一顿邪火。 金秀英不敢说自己是因为下午的冲突故意想整一整室友，她只能忍着气。 “原来带了钥匙啊。”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出乎他们意料的，开门的是个长相英俊的男生。 “你……”金秀英认出了这是吴漾的男友，“吴漾呢？我们宿舍合约上明明说了不能带男生在家过夜的！” “你们宿舍条约里还有每人平摊卫生、晚上十二点之后回家得带钥匙吧？”季杨杨双手抄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每天吃了饭都不记得收拾，害的厨房漏水到楼下，我女朋友忙活了一个下午，你明明带了钥匙还故意敲门吵醒整栋楼的人，现在理亏的人不是你吗？” “男子汉大丈夫的，你怎么也跟女生斤斤计较。”金秀英的男朋友护着她，斜睨着季杨杨，“生活在一起，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矛盾？” 俄罗斯邻居摸了摸鼻子，他今天下午看见厨房漏水的时候才发过脾气，倒没想到自己怪错了人。 金秀英示弱道：“我晚归是我的不对，但是我也不是有意的……” “你不是有意的，是故意的。”季杨杨仗着自己比她多学了几年的德语，慢条斯理地把她的话都怼了回去。 “还有你。”季杨杨转向了金秀英的男朋友，“大晚上的还一起敲门，根据噪音管理规定，我甚至都可以提出举报。” “现在已经很晚了，再怎么说也是秀英和她室友两个女生之间的矛盾，还是先让她去休息吧。”对方忍着火气说。 “你女朋友要休息，我女朋友就是猫头鹰了？”季杨杨挡在门口，“谁过的还不是慕尼黑时间了？难不成你们以为人人都跟你们一样可以翘课不用奖学金的？自己堕落还拉着别人前进，自己犯错还让室友买单，我真是服气。真以为人人都你们爹妈，我们根正苗红五好青年讲文明懂礼貌还给你惯的不识好歹了？” 说完他就当着这三人的面摔上了门：“不是带了钥匙吗？自己开！” 房门关上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对着手机问：“方一凡，刚我没骂漏吧？” 电话那边的人被他摔门的余音整的耳鸣还没恢复，虽然德语一句都没听懂，知道季杨杨这是气昏了头，他揉着耳朵夸道：“挺好的，谁让他们欺负你女朋友了都是活该。跟这种人就没必要讲道理。” 第68章 番外三 不是每个合租室友都能好聚好散的，吴漾接受这一点之后就坦然了。 房东到底还是凭借着吴漾三年来合租的诚信表现在关键时候站在了她那边，这位德国老太太非常严肃地要求金秀英搬出她的房子。 这让吴漾松了很大一口气。 然而当季杨杨搬着他的行李出现在门口时，吴漾就处于一种微妙的纠结之中了。 常言道，距离产生美。 他们俩一起在慕尼黑留学，之前租的房子也都是楼上楼下，除了不在一个学院上课以外，每天待在一起的时间比高中还要多。 虽然现在两个人的确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但是这样同在一个屋檐下，会不会反而更容易产生矛盾呢？ 本来她就够依赖他的了。 在两个人把季杨杨的家当都从楼上搬下来之后，季杨杨就坐在了餐厅的长桌旁，摆出准备进行政治磋商的严肃姿态：“吴漾同学，我认为，在正式成为室友之前，合租的一些条约我们有必要说清楚。” 明明跟之前的室友都是这么做的，但公事公办的话从季杨杨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吴漾还是没忍住想笑。 “严肃点。”季杨杨用指关节叩了叩桌子。 吴漾端正坐姿，拿出了之前跟金秀英的那份合约的模板。 水电燃气等物业费两人均摊，同时如进门至个人房间门口的所有包括卫生间在内的公共区域都需要打扫，一三五季杨杨负责，二四六吴漾负责。 除此之外，冰箱的使用和浴室个人物品的摆放，还要一周之后再行拟订。 “吃了饭之后必须立即洗碗，”吴漾一字不漏地念着，“洗完澡之后还要把浴室地板上的水渍清理干净。” “那要是两个人一起洗怎么办？”季杨杨撑着下巴，双眼含笑。 “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吴漾也笑着回应他，“对了，宿舍规定还得加一条，未经允许不能在不恰当的时间进入对方的房间。” 什么是不恰当的时间？ 季杨杨收回了正经的姿态，伸手捏了捏吴漾的脸：“漾漾，你知不知道有些事不一定非得在房间的床上才能做的？” 都已经正式同居了，过去有一些顾忌此刻已经不是限制了。 不用挑明吴漾都知道他说的会是什么事。 他们正式交往三年了，但还一直都没有突破最后那道线。 吴漾并不是完全的小白，她当初学语言的最大兴趣之一就是去看那些欧美大神画的同人志。 更何况她专业相关，不必要的装纯其实有点做作了。 他亲自己的时候有好几次其实她也能感觉到充血的海绵体…… 所以季杨杨的意思是，他们要在客厅里那什么吗？ 会……吗？ 吴漾看向季杨杨的时候，说不准自己是期待多一些，还是限于中国社会对女生的道德要求而产生的拒绝多一些。 季杨杨盯着吴漾的眼睛，笑着用手掌覆盖住。 “你是在邀请我吗？”他知道如果他想的话吴漾可能也不会拒绝。 但她家人肯定不会允许他们在婚前偷尝禁果的。 吴漾目光往下移，他穿的运动裤好像没什么异样。 也不知道季杨杨有没有看过理论的教学，她倒是学习的还算透彻…… 季杨杨没有收到来自吴漾的反馈，他反倒不那么自在了。 都是生理心理发育正常的成年人，其实在某些方面有需要也不是难以理解。 他搬下来之前，也确实幻想过这些方面……但是少男的羞涩让他还从来没有去购买过biyuntao。 吴漾看他那僵硬的模样就知道他又是故意在嘴上占便宜，其实有贼心没贼胆：“邀请你吃饭。”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拉了一把季杨杨：“为庆祝你搬家，和我拿到奖学金，去下馆子吧。” 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季杨杨盯着她的后脑勺，真想掰开看这丫头到底是不是缺根筋。 哪有开上高速时忽然熄火的？ —— 当在第四年的暑假回到北京时，方一凡正好行程结束，在同一时间段也出现在了首都机场。 他在成为当红炸子鸡以后，私生饭和粉头就不太可能再让他低调地出现在机场里了。 慕尼黑飞北京的航班抵达之后，吴漾和季杨杨推着行李出来还能看见另一侧通道那边许多举着应援物的粉丝。 “这家伙现在在国内这么红吗？”季杨杨有点怀疑方一凡是否能从这些粉丝中全身而退，他们早约好了一起去吃饭，但看这架势，粉丝不会还要跟车吧？ 吴漾很欣慰地推着箱子往停车场走：“方一凡真厉害啊，听说现在可是国民弟弟。” 果然方一凡天生就是适合走娱乐圈这条路的。 就算他在大学里主修的是音乐剧而非表演，但他在镜头前比起那些只会念数字对口型的流量业务能力强多了。 尤其是《声入人心》之后，方一凡凭着出色的表演和讨喜的人设出圈小火了一把。 好在他的粉丝大多数都是姐姐粉和妈妈粉，女友粉的比例相当之少。 吴漾和季杨杨很顺利地就根据车牌号找到了方圆家新换的车。 方圆还是没有找到太好的工作，他也总自嘲说自己法务的知识都快忘光了，现在公司招的都是年轻人。好在方一凡和林磊儿上大学以后争气，方圆现在偶尔为电视剧配音，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童文洁对吴漾的态度就更加亲切了，她的新工作适应的非常好，不仅有稳定的收入，也有足够的时间精力照顾朵朵。 “朵朵，叫哥哥姐姐。”坐在副驾驶的童文洁抱着方朵朵笑。 吴漾很喜欢肉乎乎的小朋友，方朵朵在上幼儿园之后就不像小时候那么害羞了。 她对着吴漾伸出手要抱抱：“漾漾姐姐。” “还有杨杨哥哥呢。”季杨杨用指尖戳了一下方朵朵的手掌。 方朵朵不好意思地缩回了妈妈怀里。 “真可爱。”吴漾对着朵朵做了个鬼脸，故意逗她开心。 童文洁颠着女儿，目光转向出口那：“方一凡这家伙怎么还不来，真是……” “再等会儿。”方圆有点嘚瑟地笑着，“咱儿子这是人气旺，你作为未来巨星的母亲，得意识到这一点。” “你就吹吧。”童文洁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两个孩子，“我宁愿他少演点电视剧，多去钻研一下音乐剧表演的事才对。现在流量小生这么多……” 还没等童文洁说完呢，一个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身影就冲着这辆车狂奔而来。 哪怕他裹得严严实实，脸上墨镜口罩都戴着，方圆还是认出来了。 季杨杨立即打开车门，往吴漾那边坐过去。 方一凡跳上了车，因为冲力往季杨杨那边栽了一下。 季杨杨往吴漾身上倒的时候没忘用自己的手掌枕在窗户上，以防吴漾被连带着磕到头。 一切就在短短三秒内发生，吴漾就被季杨杨圈在了怀里。 目睹一切的童文洁瞪大了眼睛，被抱在怀里的方朵朵也饶有兴致地看着杨杨哥哥和漾漾姐姐抱在了一起。 “对不起啊。”方一凡转身关上了门。 方圆发车的时候，透过车内后视镜看见季杨杨松开了吴漾，两个孩子倒很自然地重新坐好了。 过来人一眼就悟出其中奥妙，这得是已经交往的情侣才不会介意这样的暧昧距离。 不然就他们俩高中那个相处模式，季杨杨铁定得臊上一阵的。 童文洁还在消化首长女儿和区长儿子的爱情故事，她亲爱的儿子方一凡就在饭桌上发了大招。 “英子，吃这个。”方一凡把虾头虾壳去干净，将虾仁夹给了乔英子，然后又快速地给方朵朵剥了虾，“妈，我爸在那呢，我就不照顾你啦。” 吴漾憋着笑，把刚烫好的毛肚加进碗里。 她和季杨杨在家长面前自认为表现的非常自然，他们俩都是各吃各的，连眼神交流都是偷偷进行。 “你这孩子。”乔卫东也给自己闺女剥了虾，心想方一凡这小子不怀好意，他便拉在一旁的吴天明下水，“漾漾也没吃呢。” 方一凡看了一眼坐在父母身边的季杨杨：“漾漾有人照顾呀，乔叔叔。” “咳。”吴漾握拳咳嗽一声，“没事的，我自己来就好。而且我也不怎么吃虾。” 季杨杨敛眉，用汤勺给吴漾从火锅里捞出她最爱吃的牛肉丸送进她碗里。 吴天明对着季杨杨弯了一下嘴角，大有皮笑肉不笑的意思：“杨杨，你自己吃就行，乔叔叔是开玩笑呢。” 饭桌上你来我往，颇似高手过招，身处局外的林磊儿只能瞥见几抹刀光剑影。 他不由得迅速低下头，心里庆幸陶子爸妈一直在国外。 “哎呀，你看漾漾跟杨杨真好，高中就是好朋友，留学了还一直在一块儿。”宋倩瞪了乔卫东一眼，笑着圆场。 季胜利露出标志性的憨笑：“这也是缘分嘛。在异国他乡的，两个孩子在一块，我们也放心。” “杨杨本科毕业之后要回国吗？”张洁敏把季杨杨对吴漾的照顾看在眼里，眼看就是毕业在即，吴漾的专业难考又难学，但医生在德国是相当紧缺的人才，她又是慕尼黑大学出身，以后肯定是要留在德国了。 季杨杨回答：“我还有一年的实习，在工程物理方面国内的实操性还是没有德国那么占优势，我以后是打算留在慕尼黑的。” 留下就好，留下他们俩就不用分开了。 张洁敏松了一口气，她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季胜利却急了：“如果条件允许，最好还是回国来，现在国内的经济条件越来越好了。” “但是就业形势也越来越严峻了。”刘静温柔却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季胜利，“漾漾和杨杨两个孩子现在都在国外求学，他们的资源和人脉也都在那边。你就别操心了。” 两位母亲交换着神色，彼此心照不宣。 第69章 番外四 方一凡相当壕气地把托助理买来的酒一样一样地摆到了桌子上，采用的还是五芒星法阵的阵型。 “大老板啊这是。”季杨杨在吴漾身边坐下，家长不在的时候，他的手就像是长在吴漾肩膀上一样。 “这可是传说中的失，身酒。”方一凡露出坏笑，“喝了会断片的那种。” 乔英子皱着眉头的样子跟宋倩十分神似，她看向方一凡：“这酒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成分吧？” 吴漾拿起罐子看了一眼成分表：“啧……” “我保证这酒没事。”方一凡连忙把她手里的酒拿回去放在桌子上，“就是喝着图个开心嘛，咱们好久都没聚在一起了。” 林磊儿盯着酒杯里绿色的液体若有所思：“表哥，这里面是色素吧？” “作为酒类该有的它都有，不该有的它也有。”吴漾皱着鼻子嗅了嗅里面的液体，像闻试剂瓶那样地用手扇着风。 “欸，你们就当给我个面子，让我彻底放松放松成吗？”方一凡有苦难言，“没过几天我就得在摄像机面前喝这个了，这还是因为那个导演跟我经纪人提前通知了一声，让我现在家里练练酒量。免得上综艺的时候真喝醉了说错话。” 乔英子立刻倒戈了：“你上综艺还得喝酒啊？” “为了娱乐效果嘛。”方一凡非常没有心理压力地在乔英子面前卖惨，“我这也就算了，还好没去参加那种野外求生或者是人体极限挑战的综艺。不然命都得搭进去。” 乔英子揉了揉方一凡的脑袋，像给小狗狗撸毛那样。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林磊儿已经把一杯都给喝完了。 “怎么样啊？”吴漾挺担心他的，高中的时候林磊儿喝醉酒时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林磊儿的耳根已经红了：“这酒挺烈的。” “这回你可千万别演文洁了，文洁就在楼上呢。”方一凡立即挡住表弟的酒杯，“到时候你把文洁又召唤下来了，她可不会管我要不要靠脸吃饭，我那些可爱的粉丝们也见不着我了。” 怪不好意思的林磊儿很听劝地把酒杯放下了。 “你不喝吗？”季杨杨俯身在吴漾耳边问。 “我酒量不好……”吴漾看着方一凡特地给她倒的那杯紫色的酒，又看了眼季杨杨，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乔英子已经把酒给干了：“倒是有点上头……” “姑奶奶。你慢点儿喝。”方一凡给乔英子续杯的时候又去看吴漾，“漾漾，你咋不喝啊？” 吴漾端起杯子，在嘴边又停下了。 她看向正在倒酒的方一凡：“你不也没喝吗？” 方一凡那杯酒还是满的呢。 “我……我这不没来得及。”方一凡一口干了一整杯绿色的酒，对着吴漾亮了一下杯底，“你看，我就干了。” “不想喝就别喝了。”季杨杨拿过吴漾握在手上的酒，“你酒量本来也不好……” 吴漾刚刚看他已经喝了两杯了，这眼看就是第三杯，急忙拦住他，自己跟灌中药似的咕嘟咕嘟喝完了，接着就被从胃里冲上喉咙的酒嗝给呛着咳嗽了好一会儿。 她抬起头的时候，眼圈和鼻尖已经红了。 方一凡再接再厉，给吴漾继续填满：“爽快，再来一杯？” 脑子里就像有人在打架似的，吴漾晕着头递过自己的杯子，不自觉也早把那点不对劲的感觉抛到了九霄云外。 “蓝色的来一杯吧？”方一凡新开了一罐，给她倒上，“蓝精灵的颜色！” 吴漾对着光举起玻璃杯，发现这酒虽然味道奇怪，但还是挺好看的：“有红色的吗？” 季杨杨把自己那杯递给她。 “这酒混起来会不会变紫色啊？”吴漾一只手握着一只杯子，在心里想象着它们混在一起的效果。 “试一试就知道啦。”方一凡煽风点火，“你还真别说，鸡尾酒不就是这样调出来的吗？我上次跟他们去酒吧的时候，就看见调酒师这么干的。” 林磊儿顿住手里的动作，想提醒吴漾这样混着喝很容易喝醉，但方一凡在吴漾看不见的角度对着他摇了摇头。 乔英子刚把自己的酒杯倒上，就看见吴漾把杯子里的酒默默地喝光了：“漾漾？” “恩？”吴漾费力地睁开眼睛，已经不太能根据声音找到乔英子的位置了。 方一凡伸手在吴漾眼前晃了晃：“不是吧，真一杯倒？” “她喝了三杯……”季杨杨捏了一下吴漾的下巴，她的手抬起来，却又垂了下去。 “这酒这么厉害？”林磊儿感到后怕，但他刚才喝了一杯似乎没什么感觉呀。 乔英子有点担心地看着吴漾：“漾漾？” “英子……”吴漾咬着自己的下唇，感觉跟坐了一圈过山车似的，反应都跟着慢了半拍，晕晕乎乎的，费力地想表达自己的意思，但话到嘴边却又忘记自己说的是什么了。 季杨杨把吴漾从沙发上抱起来：“要不然我先送她回去吧。” 乔英子想了想，还是从自己包里把钥匙拿出来：“我爸那套房子还空着呢，你带漾漾去那吧。要不我带着她去得了。” 季杨杨瞥到方一凡拼命挤眉弄眼做的眼色：“不用，你告诉我在哪就行，你们继续。” “这得给他们俩单独相处的时间。”方一凡劝着乔英子，“人家小两口，你就别凑热闹了。” 乔英子其实自己渐渐也感觉到了这酒的后劲，但她还是有点担心吴漾…… “你放心吧。”季杨杨弯腰接过乔英子手里钥匙的时候把吴漾变成了扛米袋一样的姿势扛在肩膀上，“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也对，他们俩在德国有那么好的机会，能做什么早就做了。 乔英子到底还是选择了相信季杨杨的人品，她又坐回沙发上，但怎么说都不愿意再喝酒了。 “方一凡，你说老实话，”乔英子瞪着方一凡，“你这酒里面是什么啊？” “这酒就是劲儿有点大，但你看，磊儿就没醉呀。”方一凡指向林磊儿，“是漾漾酒量不行。” 林磊儿啜了一口杯子里绿色的酒，确实酒精浓度不高，还有点甜甜的，尝着很像青苹果味的芬达。 等等，他喝的是芬达？ 乔英子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林磊儿杯子里的酒，又尝了一口自己的酒：“磊儿，你喝着没事吗？” 她都觉得这酒其实后劲挺大的。 “你怎么不信呢？”方一凡抢过乔英子手里的酒，为了自证清白自己一口闷掉，忍着酒意跟她强调，“你看，我就喝了啊。” 林磊儿把绿色的酒全部倒进了自己的瓶子里：“英子，我有点困了，我先去外面溜达一下。” 他走的时候也没忘把自己的酒杯带走。 “你把这个也喝了。”乔英子把紫色的罐子递给方一凡。 方一凡硬着头皮又一口气干了。 “你没事儿吧？”乔英子看见他喝完之后整张脸都开始泛红，就跟被煮熟了似的，拿指尖试探性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方一凡挥挥手：“我没事。红色的也要喝吗？” 他从桌子上拿了那瓶红色的酒，又一口闷掉了。 空的易拉罐从他手里摔到了地下，因为高度差产生的重力势能转到了弹力势能，罐子变形之后又被弹动，再滚到一边。 乔英子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了个常识性问题：“这是几？” “一。”方一凡笑着去抓她的手指，“都说了我没醉。” 乔英子收回自己伸出来的三根手指头，很是无语：“你都没睁开眼睛。” “英子……”方一凡向前探身，脑袋撞到了乔英子的肩膀，“你知道我为什么大三的时候要去那家酒吧兼职吗？” 他不是说过了吗？ 乔英子感受到他带着酒气喷洒在自己脖颈的呼吸，却还是摇了摇头。 “因为，那家酒吧叫，梵英。”方一凡蹭了蹭她的颈窝，鼻尖蹭着锁骨，“凡英……是我给我们俩的cp取的名字。这真的好巧。” “傻子。”乔英子用手掌捂着方一凡的嘴，挡住这家伙的乱亲乱动。 方一凡嘿嘿傻笑着：“本来老板觉得我唱的都太冷门了，但我跟她说，我是想唱给我女朋友听的。我女朋友就叫乔英子……英子……英子……” 他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乔英子的名字，每一句都用上了专业课里学到的深情的语气。 “对不起，英子。”他吸了吸鼻子，像一只得不到宠爱的小狗那样呜咽着，“我没有看懂你发给我的星云图。我不是不喜欢天文，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陪你开车去郊外看星星的。” 乔英子别扭地捏着方一凡的脸，平时活蹦乱跳的家伙此刻像只考拉似的只抱着她不撒手：“方一凡，你要是演戏的话就死定了！” “英子，我其实是想灌醉你的。”方一凡黏黏糊糊地说着颠三倒四的话，“我想看你喝醉的样子，肯定特别可爱。” 这家伙！居然是故意的！ 乔英子瞪着方一凡，想把他扯下去，再踹一脚。 “英子……”方一凡并没有感受到自己头顶汇聚的杀气，反而厚脸皮地喃喃着，“我好喜欢你。但是你上一次，你上一次都没听我说完，就走了。” 什么啊，那是因为恰好老爸打电话过来了！ 而且他之后也装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她当然也只能装成若无其事啊。 乔英子戳了一下方一凡的鼻尖：“傻！” “我是不聪明，我从小就不是学习的料。”方一凡抓着她的手指，笑的可以娉美二哈，“但是我物理一直都很好。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呀，要是物理成绩好的话，我妈就会以为是宋倩阿姨教的好，她才会一直让我去你家里。我就可以一直跟你补课了。” 居然还有这层原因？ 乔英子忽然想到高三时被怀疑早恋，他们俩信誓旦旦的保证，又推了方一凡一把：“那你那时候还说我跟个男的一样！” “你不也说我是女生吗？”有些人喝醉了，记忆力却出奇的好。 方一凡眨着眼睛，怪无赖地蹭着乔英子的掌心：“有时候我还真羡慕吴漾和陶子，听说你们女生还可以在一张床上睡觉……” 回应他的，是一记铁拳。 —— 在家里发现倒在桌子上和地上的空酒瓶时，宋倩几乎是崩溃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拦住了想进屋的乔卫东，再对着童文洁和张洁敏使了个眼色。 女人间的默契，无需言语，就让童文洁和张洁敏绕过了站在门口的乔卫东，走了进去。 “英子？”宋倩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只在沙发底下找到了躺着跟流浪汉一样脸还肿的像饼的方一凡。 方一凡一个激灵，往身边空地一抓：“英子，英子？” 他触到冰凉的地板时，人也清醒了。 童文洁看着那个头发乱成鸡窝，眼睛肿成核桃，还打着酒嗝的臭小子，哪里还有一点电视上看见的阳光少年的样子。 “方一凡！”她冲着儿子叫嚷，“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她这一吆喝，躺沙发上的林磊儿直接就滚落到了地上，他扶着被幢疼的腰，哎呦叫唤了一声：“小姨……” “英子呢？”宋倩走进客厅里没有看见女儿，转身就想去卧室找人。 “英子！”乔卫东惊喜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你还给爸爸妈妈买了早餐呀？” “恩。”乔英子提着豆浆油条虾仁粥大包小包地走进来，看见坐在地上的林磊儿和方一凡，扑哧一声笑了。 她起的很早，虽然眼底仍有青黑，但精神饱满，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已经换了件衣服。 “你们昨天晚上还喝酒了？”宋倩皱着眉去看桌子上的酒瓶，“漾漾和杨杨呢？” “对啊。”张洁敏没看见自己女儿，“漾漾呢？” 乔英子淡定地放下早餐：“他们俩昨天很早就走了。” “两个人？”张洁敏迅速抓住重点，“单独回去的？” “对。”乔英子没把吴漾喝醉的事说出来，“漾漾昨天有点累，我就把老房子的钥匙给她了，她和季杨杨就去那休息了。” “你这孩子。”宋倩皱眉，“大晚上的，就是成年了，也不能喝酒呀。” 乔卫东忍不住想给躺在楼上的方圆等人发信息，但他还没拿出手机就被闺女喊住了。 “爸。”乔英子挽着乔卫东的胳膊，“您昨天晚上喝酒了没？喝点我给你买的醒酒汤吧。” 要不然怎么说闺女天生就会哄爹呢，她都不知道乔卫东有没有喝酒，这醒酒汤肯定是买给躺在地上的某人的啊。 偏偏乔卫东就信了，立即笑呵呵地坐下：“英子真懂事儿，爸没白疼你！” “要不然，去那房子看看吧？”宋倩拉了拉张洁敏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道，“他们俩孩子，万一那什么……” 张洁敏点点头，肃着脸跟在了宋倩的身后。 老房子还是保持着乔英子高三那年的装修，宋倩打开门的时候，张洁敏就跟神探俯身一般，妄图通过两个人的鞋子摆放位置推测出他们走进房子时的精神状态。 季杨杨听到开门的动静，已经从厨房里走出来了：“阿姨好。” “杨杨起来啦？”童文洁笑着走进他，往他身后瞄了一眼，却只在厨房里看见他。 张洁敏问：“漾漾呢？” “她还在休息。”季杨杨端着热过的粥走出来，看见宋倩时抱歉地笑笑，“宋阿姨，我用了一下您的微波炉。” “没事儿。”宋倩眼尖地发现这粥跟乔英子买的不是一家店，这说明他们俩早上没碰上。 “漾漾也真是，怎么还在睡。”张洁敏心里担忧着闺女，目光打量着季杨杨，看他神色依旧自若，还是没有放下心。 季杨杨解释：“她在回国前刚熬夜一周赶了paper，一直也没休息好。” 宋倩维持着笑：“杨杨真贴心欸，暖男。” “我妈呢？”季杨杨没看见刘静，便问道。 “她中午有个会，就先走了。”童文洁看宋倩和张洁敏已经进房间里了，便留下了跟季杨杨解释，“昨天晚上，你爸他们也喝了几杯。” “吴漾！”张洁敏看见床上睡成一团的女儿，伸手扯了扯被子，“你怎么还在睡呢？” 迷迷糊糊的吴漾从被子里钻出头，揉了揉眼睛：“妈？” “昨天晚上你喝酒了？”张洁敏摸了摸她的额头，发觉她眼底有一圈青黑。 吴漾不是容易长黑眼圈的体质，看来她这段时间确实每天都在熬夜。 “啊。”吴漾意识回笼，想到昨天晚上迷迷糊糊的时候做的梦，还有点懵，“宋阿姨。” 宋倩笑着示意，转身走出了房间。 “昨天晚上，你和季杨杨做了什么？”房门一关上，张洁敏就迅速沉下来脸。 吴漾用手指把头发梳到脑后：“没什么啊。” “你们俩没那什么吧？”张洁敏忍不住到处寻找着线索，但她看见吴漾身上穿着的衣服还好好的，松了一口气。 吴漾已经反应过来了：“没。” 好像是没……但他好像问了她很多很多话，然后她回应的让他不满意了，他又会在她脸上惩罚似的咬了几下。 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现实了，吴漾估摸着真假参半，只记得自己当时被他撩拨的整个人都酥了。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房间的门被富有节奏性地敲了三下。 “进。”吴漾在张洁敏反应过来之前就应了。 季杨杨开门进来，目光扫过吴漾凌乱的头发，又转到张洁敏脸上：“阿姨，我可以跟您聊一聊吗？” 难道梦里是真的？ 他昨天晚上真的一边含着她的耳朵，一边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了？ 吴漾抓着被子，为了不在张洁敏跟前叫出来，甚至还咬住了自己的手。 第70章 番外五 吴天明其实早有心理准备，女儿在合适的年纪遇到了喜欢的男生，自然而然就会结婚的。 如果仅仅是因为他的不舍而把吴漾拴在身边，让她变成老姑娘的话，这很自私。 在吴漾学前班时被同班的一个男孩子缠着每天要送糖果的时候，作为父亲，吴天明就知道即便没有父爱滤镜，他的女儿也是很讨人喜欢的。 但在季杨杨笔挺地站在他身前，真挚诚恳地说，他从高中就一直都喜欢吴漾时，吴天明清楚地认识到，他没办法像对付吴漾小时候遇到的那些臭小子一样再修理季杨杨一顿了。 喜欢了自己女儿这么多年的男生，甚至在吴漾留学期间，他也一直陪在她身边。 况且他们已经交往了…… “请您相信我。”季杨杨在吴天明审视的目光中挺直了脊背，语气诚恳。 相信倒是相信的，只不过，他不就是过来解释一下他们俩在交往的事吗？怎么弄得跟要求婚前先征求父母同意一样？ “我是很认真地、以结婚为目的地，在跟吴漾交往。”季杨杨在岳父的死亡瞪视中仍然保持着平静，他并没有被气势吓到，“我已经满法定年龄了，出于礼貌，我想在求婚前跟您知会一声。”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吴天明为了压惊，喝了一口桌上放的茶水，态度软化了不少，“杨杨啊，你爸妈他们知道吗？” 季杨杨终于得到了允许可以坐在椅子上了，他坐下的时候仍然绷着背：“我在很早以前就跟爸妈商量过。在回国之前，也跟他们严肃地谈论了这件事。他们是支持的。” 可是他女儿才二十一岁啊！甚至还没过二十一岁的生日呢！ “杨杨啊，你已经是成年人了，男子汉立身之本就是担当。”吴天明试探着他的态度，“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事关着两个家庭，甚至是好几代人……你们现在还都是学生，这个是不是早了一点？” “先订婚也是可以的。”季杨杨勾着嘴角，语气却十分坚定。 —— 吴漾并不知道在书房里季杨杨跟老爸在聊些什么，她躺在自己柔软的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海螺灯，不断地在回忆。 回忆着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她虽然喝醉了，但是记忆并没有出现断片。 她记得季杨杨把她抱到了乔英子的家里，小心翼翼地绕开了乐高拼成的航天基地，然后，他把她抱到了乔英子的床上。 再然后…… 他好像亲了自己的脸。 吴漾抚上自己的嘴角，仿佛那个男孩又极具压迫感地禁锢着她的下巴，在同一处地方温柔却极具侵，略，性地盖上他的印章。 那会儿在酒精的侵蚀下，她在他的攻势下，敏感到他的轻触都能引起身体本能性地颤栗。 要命的是，他们接吻后双唇分离时发出的声音，她在他抚摸下发出的呻，吟，甚至是他因为隐忍而产生的闷哼，每一处细节都该死的清晰！ “要疯了！”吴漾钻进被子里，像只蚕一样在床上左右翻滚，为什么这些少儿不宜的细节她记得那么清楚呀！ 当她看的那些同人志里的情节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吴漾才发现亲身经历比上帝视角旁观还要刺激多了。 如果换成季杨杨之外的任何人对她做那么过分的事，她哪怕喝瘫了都得跳起来用酒瓶把那个人砸死。 可偏偏是季杨杨，他在说那些话时，做那些事时，她只会疯狂心动，然后一点都不后悔地配合着他…… 她还能记得，他在把自己撩、拨地脸红心跳时，是怎样一边亲吻着她的耳垂，一边重新系好她的内衣搭扣，然后帮她盖上被子，再亲吻她的额头。 在她拉着他的袖子，借着酒疯耍赖撒娇让他不要走时，季杨杨又俯身亲吻着她的嘴唇，然后克制地抽离开。 “喜欢这样？”他的眼睛里含着笑意，刮了刮她的鼻尖。 在吴漾点头的时候，季杨杨附在耳畔问道：“那我们结婚之后，每天都这样，好不好？” 没错，他居然向自己求婚了！ 天啊……吴漾捂着他对着说过这话的那只耳朵，发觉自己耳根烫的简直烧手。 居然是在那种让人害羞的情况下，被男朋友求的婚……她根本就没有一点准备，也没有任何预兆。 这算不算是□□啊？ 难道季杨杨现在跟爸爸在书房里，聊的就是这件事吗？ —— 跟没心没肺的人交往，你就得永远想的比她远半步。 超她太多，你会累死。跟她同步，你得憋屈。慢她半步，那就是蠢。 宿醉那件事彻底揭过去之后，家长那边基本上就默许了吴漾和季杨杨的交往。 至于季杨杨跟吴天明在书房里究竟聊了什么，吴漾怎么都从自己老爸嘴里套不出话，她更害怕去面对那天晚上之后荷尔蒙就再次破表的季杨杨。 交往四年之后，按理来说他们俩都已经过了最开始那种热恋的如胶似漆阶段了，但偏偏那天之后，她只要目光一跟他对视，就比当时暗戳戳猜测他心思那会儿，还要紧张忐忑。 季杨杨领先的那半步，恰好让吴漾陷入了反复思考揣测的阶段，她开始不断地思考着季杨杨说的那句话。 更因为他们彼此直接深刻的了解，吴漾非常清楚，季杨杨绝对不可能只是说说而已。 在对她说那句话之前，他肯定做了非常全面周到的考虑，万事都妥帖之后，他才会提出那样的事。 在他求婚以前，他们最多就是在接吻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动手动脚，或者是开一些让他自己都有些脸红的小玩笑。 但那天晚上，吴漾真切地意识到，他之前或许并不仅仅只是玩笑！ 当两个人再次坐上飞往慕尼黑的班机后，坐在吴漾身边的季杨杨主动伸手摸了摸她的耳根：“想清楚了吗？” 他的指尖就像是带着魔力，一触到那里，吴漾的耳朵就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迅速弥漫着红色。 吴漾没有回答他，只是靠近他的那只手，不动声色地从他贴身的t恤下摆伸了进去。 “老实点儿。”季杨杨隔着衣料握住她的手，“这是在飞机上。” 潜意思他虽然没说出来，但吴漾从他的眼中确切无比地读出了他心里的声音！ 那就是——回家之后再收拾你。 吴漾迅速地缩回了自己的手，转而捂住自己的脸，整个人在座位上缩进了长外套里。 —— 在发现怀孕之后，吴漾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休产假。 感谢德国的福利体系，她在待产期间以及生产后，都是带薪休假，还包含奖金~ 甚至季杨杨作为父亲，他也可以享受三个月的假期。 但伤脑筋的问题来了。 他们俩该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呢？ “方一凡家孩子不就叫方开阳吗？”季杨杨觉得有必要取个有意义的名字，最好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一点的，“就是以北斗七星里的开阳星命名的。” “那是因为英子是专业相关。”吴漾平时接触的都是各种药物，她总不能给孩子取名盘尼西林吧？ “我也不能根据汽车零部件取名吧？”季杨杨揉着吴漾酸痛的脚踝给她按摩，忽然抬起头，“不然叫恩佐吧？” “中文名也叫恩佐吗？”吴漾倒认真思考其可行性，“不然叫季梵希吧，反正也是高奢同名。” 这对不靠谱的父母所提出的建议被他们的双方家长严肃驳回。 “中国人叫什么外国名字？”季胜利舍不得责骂吴漾，就对着季杨杨发火，“你都是做父亲的人了，怎么还这样胡来？” 当时他给季杨杨取名的时候翻了多久的字典呀，才取了这么有意义的名字。 不仅通俗好记，杨字衍生的寓意和谐音字，就没一个差的。 被训了一通的两人不由得重新思考着姓名学的奥妙，这回态度端正了很多，做父亲的手捧辞海，做母亲的翻阅诗经。 “叫季节吧……”季杨杨还是绕不过谐音梗，他就挺喜欢吴漾的名字的，安然无恙，平安无恙，无恙，无病无灾，多好。 最重要的是，这很省事，英文名直接叫season。 “爸爸肯定会觉得很简单。”吴漾安抚地亲了一下他的下巴，“而且是两个爸爸都会看法一致。” 官场上的人对孩子的名字尤其在意，他们想取个有新意的，但季胜利和吴天明肯定都觉得是在胡闹。 “季慕阳？”季杨杨翻了半天，又兴致勃勃地抱住吴漾。 用孩子的名字做告白是很浪漫啦，就比如黄芷陶，她爸爸姓黄妈妈姓陶，含义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牧羊？”吴天明再次驳回，“你想让他去放羊吗？这孩子以后上学了，同学外号都是一串又一串。” 吴漾只得继续钻研同款：“季越邬？” “邬就是一地名，孩子又不是在那出生的……”张洁敏以语文老师的立场投反对票。 “季尧光怎么样？”抄方一凡和乔英子的作业，也用星系给孩子取名字总行了吧？ 季杨杨感觉这比画工图还让人头秃。 “名字太大了，能不能压制住呀？”季胜利和吴天明面露犹豫。 刘静安抚地拍了拍季杨杨和吴漾：“不着急嘛，反正还有这么久。慢慢想。” —— 全世界所有的小朋友都深深地好奇过同一个问题。 “爸爸，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呀？”季南星瞪着他酷似母亲的那双眼睛，浓密的长睫毛在说话时极有节奏感地眨着，圆乎乎的手掌握着蜡笔，乖乖地按照不靠谱老妈的要求画着不重复的鸡蛋。 季杨杨盖上了手里的那本汽车杂志：“你觉得呢？” “方开阳说，这是因为父母make love，然后卵子与精子结合成受精卵，再在母体子宫内发育成了我们。”季南星并不知道自己说的名词到底是什么，但不妨碍他提出问题。 吴漾不知道自己是该先夸儿子出色的记忆力好，还是先去打电话给方一凡骂他一顿。 “他说得对。”季杨杨笑着抱起五头身的儿子，“方开阳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在德意志民风的熏陶下，季南星并没有沾染上德国人的刻板严谨，反倒是从法国保姆那里学来了法兰西人的浪漫和不拘：“他单身狗，没人要。” “那你呢？”吴漾走过来捏了捏儿子圆乎乎的小脸蛋。 季南星的长相更像季杨杨一点，只有眼睛随了妈妈，在多民族大融合的学校里，他也凭借着出色的长相收获了不少女性好朋友。 “我是单身贵族。不一样。”季南星对吴漾强调，“我是不想，他是不能。” 他可比他爸爸妈妈开窍的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