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皇夫是老大》 第1章 一 傅盈冉捂着剧痛额头醒来,就听身侧传来杨桃焦急的声音“陛下,您可算是醒了,奴婢这就去唤太医” 杨桃…不是在出宫逃离时为自己挡了一箭身亡了么…怎会!抬头扫视周遭,竟是她三年前的寝宫朝阳殿,这寝宫不是被她那胆大包天的皇夫一把火烧了么,就因她在此荒淫无度的宠溺贵君不理朝政!这么想着,傅盈冉朝杨桃问道“眼下是何年” 杨桃微微一愣,禀道“陛下,您不记得您刚登基改了年号么” 登基之年!?那不是四年前么,傅盈冉下榻急跑出去。 “陛下,您慢些跑”杨桃急急跟了上去。 傅盈冉却充耳不闻的往墨蕴殿跑去,她此刻只想见他,那个至死都要护住她的人——皇夫邱慕言。 上一世这时皇夫正因她醉酒强要了他而气得心疾发作,她记得就是这次行房使他有了身孕,奈何他身子不好,自己又对他不满的很,没事便来膈应他,后来那孩子…生生被自己给气没了…现在想来,她不过是想要以此引起他的注意罢了,当真是…愚不可及! 殿外就听到那略带喘息的咳声,走进殿内,见侍卫奕瞿正跪在榻边替那人揉按心口顺气,忙上前欲替了他的位置。 奕瞿见来人是陛下,不满的皱眉道“皇夫眼下身体不适,怕是不能侍奉陛下” 谁要他侍奉了,没看出是朕要照顾他么。 傅盈冉沉声道“朕的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小侍卫来多舌,滚出去” 榻上的喘息声徒然加重,傅盈冉心虚的朝那人看去,就见他缓缓睁开眼,紧捂心口低喘道“退下…咳咳咳咳” 奕瞿虽不放心,却只得领命退下。 “皇夫好大的威风,你的侍卫竟然连朕都不放眼里!”怎的一见他就忍不住拿话气他,莫不是习惯了!? 邱慕言揉着气痛的心口,闭眸急喘不欲理她。却不想那丫头竟爬上了他的床榻。 “傅盈冉!咳咳咳咳……”一时气急竟止不住的咳。 当今天下能这般大胆直呼她名讳的,怕是也就眼前这人了。 邱慕言本是丞相之子,生来便心肺孱弱,累不得又气不得。想当初母皇替她订下这门亲事时她是百般不愿,身子这么差如何陪她坐拥天下,更何况他成日总冷着脸,一点都不似秦哥哥那般温润可亲。所以成亲后她从未去过他房里,直到登基后,那人成了皇夫,她不顾阻拦将秦祺迎入宫中封了皇贵君。 想到那位皇贵君,傅盈冉冷笑了声,上一世,秦祺怀了晨安王的种却哄她是自己的皇嗣,若非最终晨安王逼宫成功,她还不知自己竟为旁人养着孩子! 邱慕言抬眸就见陛下勾唇冷笑,忍住晕眩朝她冷声道“陛下大可不必这般牵强,皇贵君有孕是喜事,臣还不至于这般容不下他” 额?他以为自己来是让他书信给丞相府,使丞相早朝莫再提及嫡长有序的宗规? 不待她开口解释,那人似是难受的紧,脸色煞白的急喘道“此事…臣…应下了……让…让奕瞿进来……” 话未说完竟是提不上气,微张嘴犯了绛紫。傅盈冉忙将唇覆了上去替他渡气。上一世这人不顾生死执意陪在她身侧随她逃亡,一路上捉襟见肘,甚至没有银两买药,每每犯病时,她便这般替他缓了喘症。 直到他缓过这阵发作她才从他唇上退去,皱眉道“身子这般差,还总那么大气性作甚”嘴上虽这么说,手却动作轻柔地替他揉按心口。 邱慕言身上无力晕眩的紧,便任由她抱着闭眸低喘。 夜里,他被心悸惊醒,急喘着唤奕瞿,刚一开口,便见一素白的手抚上他心口轻轻揉按,耳畔传来低柔的声音“莫急,慢慢呼吸” 那人何时待他这般温柔过,莫不是…梦吧…… 这般想着,却仍是跟着她的节奏慢慢调整呼吸,果然心口的窒闷缓了些。 凤鸾殿内,秦贵君听闻陛下在墨蕴殿住了一宿,好看的柳眉微微皱了起来。 这边傅盈冉正替晨起心悸的人儿揉按胸口,揉着揉着就不安分的吃起豆腐来,却不想人儿刚一清醒便冷着脸将她赶出寝殿。 傅盈冉不忍他动怒伤身,只得憋屈的离开,走到殿外就听宫侍传禀,说是皇贵君动了胎气。 想着晨安王那里还需稳住,傅盈冉压下心底厌恶,不耐的朝凤鸾殿走去。 还未入内,便见医侍来来回回不断往殿内送药。上一世可没这戏码,莫不是真动了胎气? 演戏演全套,傅盈冉换上焦急地表情疾步冲入殿内。 “祺儿!”她自封秦祺为皇贵君时便不再唤他秦哥哥,而是宠溺的唤他祺儿。 榻上的人听到她声音,虚弱的抬头朝她委屈低泣道“陛下…” 傅盈冉握住他的手,朝一旁太医沉声道“皇贵君可有恙?” 跪在地上的众太医中,为首的周医正俯首禀道“皇贵君并无大碍,只是…” “继续说” “皇贵君眼下孕期还不足三月,定要仔细保养,万不可再熬夜不眠” 闻言,傅盈冉皱眉道“怎会熬夜不眠!”说罢朝凤鸾殿伺候的一众侍从怒道“你们怎么伺候的!” 梓阳跪下解释道“陛下这些时日忙于公务,皇贵君日日等着陛下,没成想昨夜竟是一夜未眠动了胎气” 傅盈冉掩下眸中的不耐,抚上秦祺的脸颊,低叹道“傻瓜,日后朕每日都来凤鸾殿看你,切莫再这般任性了” “可是…皇夫那里……” 原是如此,傅盈冉心下不屑,却配合道“那病秧子,朕与他虚以委蛇还不是希望丞相那里莫再纠结你我孩儿的名分,朕定要让我们的孩子享有最尊贵的身份” 话音刚落,未来得及看榻上秦祺那欣喜的神色,就听到一阵急促地咳喘,而后便是那人惨白着脸由奕瞿搀扶着走了进来。 邱慕言病的这些时日,身子虚软,若非被搀扶着怕是都无力站稳。他听闻皇贵君动了胎气,想着到底是陛下的子嗣不放心前来探望,未免扰到皇贵君休息就未让通报,却不想听到陛下这番言论,当真是…… 傅盈冉心虚的朝那苍白容颜看去,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生硬道了句“你来了啊” 邱慕言微微颔首,示意奕瞿将他扶到榻旁,忍着心口的不适,扫了眼面色无碍的秦祺,冷声道“皇贵君身怀龙嗣,日后还是仔细着些”说罢不再停留,径自让奕瞿搀扶他出去。 “陛下……”秦祺委屈的低唤了声,却恰巧看到她满脸忧色的盯着那道背影。 傅盈冉安抚好皇贵君便寻了借口离开,匆匆赶到墨蕴殿,正巧见奕瞿扶着那人靠坐在榻上,而僅宇正一勺一勺的给那人喂药。 上一世那人腹中孩子之所以被她气没了,除却父体孱弱,更重要的是他素日里医治心疾的药物对胎儿不好,等他发现自己有孕时孩子已不易留住,可他仍天天喝着安胎药希望保住孩子,就连心疾发作都不肯用药,偏偏自己还总来气他。眼下他还不知自己有孕,时日太短就连太医也诊不出。想到前世的种种,傅盈冉忙抬手打翻药碗。 “陛下!”僅宇怒呼了声,却见本被奕瞿扶着的那人突然紧捂心口闭眸倾身倒下。 “快传太医!”奕瞿朝门口侍卫吩咐。 傅盈冉从奕瞿手中接过那人,让他靠躺在自己身上,不断的替他揉按心口,太医赶到时那人仍晕厥未醒。 眼见太医又要写下那伤及父体胎儿的药方,傅盈冉怒道“不许给他用药!” 心疾发作不用药…陛下这是想要皇夫的命啊!太医猛的一惊,却是不敢再写药方。 感觉到怀中之人身体微颤,傅盈冉忙垂眸看去,见他缓缓睁开眼眸,低问道“可好些” 心疾发作不用药缓下如何能好些…邱慕言讽刺的勾了勾唇角,疲惫地喘息道“陛下想要臣的命…眼下…怕还不是时候…咳咳咳咳” 他是在警告她倘若他此时毙了,丞相府必不会放过皇贵君及他腹中的龙嗣。 第2章 二 傅盈冉如何不知这人拖着病体也要苟活下去不过是不放心她罢了,前世若非他流产悲痛之下引得心疾加重,晨安王断然不会趁机突破他的部署逼宫成功。 正要开口解释,就听侍卫来报“陛下,人找来了” 一听自己要找的人到了,傅盈冉忙吩咐道“带进来” 当初一路逃亡,她没钱为他找大夫医治,生生将他熬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那时遇到神医弼佑,虽没能救得了他性命,却也让他在最后关头没那么难受。故而重来一世,傅盈冉便让人出宫寻找,没成想神医弼佑竟也在京都。 突然来了生人,奕瞿与僅宇警惕的挡在榻前。 轻轻扶邱慕言躺回榻上,傅盈冉挥袖振开挡在身前的两人,朝弼佑礼貌道“朕的皇夫身体不适,劳烦先生诊治” 一旁的太医鼻子都气歪了,这来路不明的大夫竟让陛下这般客气对待。 弼佑本不屑宫闱之事,奈何医者仁心,上前替人把了脉,眉却越皱越深。 “先生,如何?” 弼佑淡淡瞥了她一眼,皱眉道“陛下宫中竟连一心疾之人都养护不好” 傅盈冉自知理亏,待弼佑替那人施针缓了发作后,想到他腹中时日尚短的孩子,便上前朝弼佑小声道“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弼佑不耐的看了她一眼,到底是跟着走了出去。 “先生,皇夫身子不好,倘若有孕,该用何药在不伤胎儿的情况下医治心疾” 就这身子还孕子!弼佑没好气的回道“什么药都不必用” 傅盈冉眼前一亮,只是没高兴太久就听他继续道“直接等死就好” “放肆!”傅盈冉怒喝了声,旋即又垮下脸,朝他问道“先生可有不伤身的打胎药”见他不明所以,傅盈冉解释道“朕…前些时日宠幸了他,他腹中恐…恐怕已怀有皇嗣,只是时日尚短,诊不出来” 弼佑眼神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大概觉得这女帝想皇嗣想疯了,转念一想,又不排除这可能。欲丢个药方离去,却不想女帝朝他说道“朕可替先生收拾了西洲三郡,只一个要求,留在皇宫替朕医治皇夫” 她竟然知道自己的目的,弼佑惊诧之下终是应了这要求,他如何想到,重活一世的女帝陛下对他的目的了如指掌。 邱慕言醒来时,心口虽仍有些窒闷,好在缓了绞痛,连喘症也平复下来。垂眸搭在自己心口的素手,难怪觉着窒闷了,这丫头怕是睡梦中没个轻重只凭意识替他按着心口,他却不舍得拿开… 傅盈冉迷迷糊糊睁开眼,见他垂眸看着自己,忙替他揉着心口,低问道“还难受么”只是刚问完自己又闭眼熟睡,手也重重搭在他心口,喉咙里还有细微的轻呼。 低叹了声替她理好被角,罢了,纵然是假的…他也认了…… 女帝一连几日宿在墨蕴殿的消息不胫而走,凤鸾殿的那位却是坐不住了,直接乘了御辇去墨蕴殿。刚一入内就见到尊贵的女帝坐在榻上哄那人用膳,秦祺心下一惊,究竟发生何事,陛下怎会这般转变。 看到秦祺进来,傅盈冉不悦的眯了眯眼,那人本就胃口不好不肯用膳,眼下再来人添堵,怕是心口又要难受了。想到晨安王还需稳住,傅盈冉忙伸手拦住他欲行礼的动作,秦祺顺势摔进她怀里,捂着肚腹皱眉低吟。 傅盈冉再不乐意也得做出样子,半抱着将人扶到一旁椅上坐下,未免他又演动胎气的戏码,朝他柔声道“你如今不是一人了,日后便不必行礼了” 话音刚落,就听奕瞿一声惊呼“主子”,抬头看去,榻上那人正按着胸口伏在榻沿低呕,竟是将她好不容易哄进去的半碗粥全给吐了。 不顾上演戏,忙上前将人揽进怀里抱着替他抚胸揉胃,又命人将弼佑唤来。 秦祺指尖深深掐进手心,这才几日,他邱慕言到底使了什么狐媚法子竟将女帝迷得这般神魂颠倒! 弼佑本就候在偏殿,听到传召忙提着药香跑来。 傅盈冉终是被赶出了墨蕴殿,连带着秦祺也被请了出去,傅盈冉不禁扶额低叹…追夫路漫漫啊…… 傅盈冉在殿外徘徊了数十日,直到自己装作身体不适蹲在地上让杨桃去传太医,那人才焦急地让奕瞿将他搀扶出来。 顾不得心口的窒闷,邱慕言朝蹲在地上的傅盈冉担忧道“陛下哪里不适?” “朕…你不理朕,朕心里难受”傅盈冉说着还委屈的努了努嘴。 这耍赖模样惹得邱慕言心口越发窒闷,连带着小腹也闷痛起来。 傅盈冉本还想乘胜追击,突然见他按着肚腹虚软下去,忙伸手去扶。 弼佑诊脉诊了良久,别有深意的看了傅盈冉一眼,看得她心里直犯毛,果然,弼佑接下来的一句直接给她浇了盆冷水“皇夫有孕,是喜脉” “先生,他的身子…” 知她要问打胎一事,弼佑如实道“若是强行去胎他势必撑不过去,倘若留下这孩子好生调养一番,倒还能有一线生机” “烦请先生替他好好调养诊治” 见她像模像样的朝自己微微行礼,弼佑也不端着了,直言道“好生养着,莫惹他着急动怒便好说” 傅盈冉忙点头应下。 邱慕言醒来时,见她守在榻旁,脸上的关心不作假,心里也没了气性。 那边傅盈冉见人醒了来,忙轻轻握住他的手,低求道“今天不赶朕走好不好” 那可怜模样倒真惹得他心软,低低应了声,便见她得寸进尺爬上床榻将他抱住。 “傅盈冉!” “大夫说了,你以后不能动气,不然对皇儿不好” 那声“皇儿”惹得他一阵心悸,傅盈冉替他抚着心口,柔声道“莫要着急,慢慢呼吸”直到他缓了急喘,才继续道“朕以后定会好好照顾你们,莫要…再推开朕……” 邱慕言垂眸看着替他抚胸揉腹的手,终是抬手轻轻将其握住… 傅盈冉精心照顾了两个月,发现那人除了肚腹哪都没长肉,气得她恨不得把那跟他爹抢养分的崽儿从那人肚中拖出来暴打一顿再塞回去。 见她又哀怨地盯着自己肚腹,邱慕言低叹道“不怪皇儿吸收养分,是我身子不好” 傅盈冉心疼的揽他倚在自己身上,替他托住肚腹轻轻揉按,还不忘揉捏他酸疼的腰侧。见他较之前又瘦了不少,不悦道“弼佑这次告假也太久了些,光留几个药方给宫中那帮庸医能起什么用!不行,朕要派人快马加鞭把他拎回来” 话音刚落,就听弼佑的声音传了来“不劳陛下费心,草民自己知晓回来” 傅盈冉脸上一阵窘迫,忙扶那人倚回榻上,给弼佑让了位置。 见他把脉神情凝重,忍不住担忧道“皇夫如何?” 邱慕言却毫不在意自己,只朝他问道“可是皇儿不好?”这般想着,许久不犯的心疾隐隐又有了发作的趋势,好在弼佑及时替他稳住心脉。 对于弼佑的医术,邱慕言如今是深信不疑的,毕竟从来没有哪个大夫能让他的心疾连着一个月不发作,更何况还是在有孕的情况下,是以弼佑配的药味道再令人作呕他也逼着自己喝下去。 弼佑故作高深的看了眼傅盈冉,低叹道“皇夫这是双胎” 这事大概除了邱慕言本人,没人会觉得高兴。 “皇夫的身子…”傅盈冉止不住的担忧。 “还需仔细养着”弼佑如实答道。 徐公公进殿朝傅盈冉禀道“陛下,丞相来问您后日秋狩之事” 乍听丞相这个名号,邱慕言微微垂了眸。 知他想念家人,傅盈冉朝徐公公吩咐“宣丞相入墨蕴殿” “陛下!”邱慕言诧异的瞪大眼,却又捂着心口低喘起来。 历来朝臣觐见是不得入后宫之境,就算已皇亲家属的名义也只得在前殿等着家中晋升的贵人来相见,只是邱慕言如今下榻都艰难,她哪里舍得他走半步。 替人揉按心口缓着不适,待他喘症平复下来才柔声哄道“你如今腹中两个皇儿哪里经得起折腾,丞相难得觐见你不想见见她吗,来趟后宫又如何,况且她是你母亲,亦是朕的母亲” 邱慕言心下微微动容,却是欣喜多些。 “莫要想太多,朕抱你去软塌上倚着候她” 傅盈冉说着将他抱起,人儿一直宿疾缠身,如今有了身孕也没什么重量。 “陛…陛下”当着一众手下,邱慕言略微有些难为情。 他这模样倒惹她春心荡漾,恨不得立刻吃了他。奈何人儿身子弱,想着还是等以后调养好些再说。 …… 第3章 三 傅盈冉特地去偏殿回避,给他们母子留了空间。等到宫侍来禀,说丞相在偏殿外候着,知他们相谈结束,顾不得旁的,傅盈冉朝丞相丢了句“稍等”便匆匆赶入殿内将软塌上的人儿抱回寝榻上。 替他托着肚腹揉抚心口,低问道“可有不适?” 邱慕言朝她摇了摇头,无奈道“陛下莫要耽误正事” “秋狩而已,同你相比算不得正事” 邱慕言如今早已习惯她这般语调,也不似刚开始那般觉得难为情,按着腰稍稍侧过身试图减轻腰腹上的压力。 傅盈冉见状忙替他揉按起腰来。 邱慕言捉了她手腕止了她动作,低叹道“歇会便好,不碍事的” 傅盈冉这才停了手,替他理好锦被,不情不愿的到偏殿去会丞相。 “秋狩之际,陛下欲带宫中哪位贵人前往” 丞相问的含蓄,傅盈冉也知这场合该带正位之主皇夫前去,只是他那身子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丞相以为…皇贵君如何” 她没有错过丞相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知她误会自己的意思,傅盈冉低叹道“皇夫身子素来不好,本就经不起路途奔波,如今又有了身孕,朕如何也不能带他去受累” 丞相皱眉看了她良久,似是在考虑这话的真实性,可想到皇夫对她说的那番话,罢了,那孩子既然愿意信陛下,她又未尝不可。 “臣若未记错的话…皇贵君亦怀有皇嗣” 这话也算是考验,看她如何做想。 傅盈冉看着她无比认真道“朕的皇儿,只能是皇夫所出” 见丞相皱眉愣住,傅盈冉朝她保证道“丞相不必有所顾虑,待朕将一些事务处理了,自会清散后宫只留皇夫一人相守”说罢又补充道“至于皇嗣,皇夫身子不好,诞下这胎不论男女朕都给他封位,日后,便好好培养他们承袭帝位” 不论男女…承袭帝位…丞相觉得自己有点懵,但见陛下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又莫名想要信她。 商议完秋狩之事回到寝殿,那人已疲惫睡去,只他睡得不沉,稍有动静便醒了来。 “吵醒你啦?”傅盈冉暗怪自己惊扰了那人。 邱慕言微摇了摇头,任她揽住自己替自己揉腹。 “孩儿们可乖?” 邱慕言好笑道“不过两三个月罢了,还未会动,待到月份大些自会活泼些” 本就玩笑而已,却不想陛下听了轻轻拥她在怀里,耳畔是她心疼的声音“辛苦你了” 如果是为你,再苦我也甘愿。 …… “这次秋狩,朕会带皇贵君前去”傅盈冉小心地拥着那人,在他耳旁轻声说着,手还不停的替他揉抚圆润的肚腹。 邱慕言垂眸应了声,到底是身子不中用,不过一点细微的情绪变化,竟也惹得心口窒闷不已。 觉出他的不适,傅盈冉按着神医弼佑教的手法替他揉按心口,待他缓过这阵才朝他叹道“你身子不好,奔波不得” “臣…知道” “别想太多,好好在宫里养着身子,不过五六日罢了,朕很快便回来” 邱慕言微点了点头,任她替自己揉按窒闷的心口,疲惫的睡去。 傅盈冉本不忍心叫醒那人,奈何他一早便被心悸惊醒,她喂了药又替他揉抚半晌那人才稍稍缓过劲儿来。 “一会你不必去宫门送行” 见他微微垂了眼眸,傅盈冉心疼的把他揽在怀里,柔声哄道“记住,凡事不可动怒着急,一切有朕在,你只管安心休养”未了,又吻了吻他,在他耳旁小声道“朕会想你的” 邱慕言羞涩地红了脸,朝她叹道“陛下莫要误了时辰” “乖乖等朕啊”傅盈冉说罢便匆匆朝殿外走去。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邱慕言低头抚了抚肚腹,轻轻叹了声。 秦祺本还高兴陛下这次带着自己去秋狩,可看她将亲卫都留在宫中保护皇夫,不禁有了危机感,陛下这是认真的了! 算着时辰,他们也该到了秋狩场地,邱慕言抚着肚腹缓缓撑起身子,他如今身子越发无力,若是没有旁人搀扶是下不了榻的,只能倚在榻上缓缓揉着肚腹。 “奕瞿” 奕瞿听到叫唤,忙跑入殿内“主子,可是哪里不适?” 邱慕言摇头“陛下的亲卫可有来传他们安全到达?” 奕瞿面色怪异的默了默,到底说了实话“陛下亲卫皆留在宫中护着您和小主子” “全部?”邱慕言焦急起身,却又猛地捂着心口摔回去。 “主子!”奕瞿忙去叫来弼佑。 夜里,邱慕言托着肚腹慢慢转身,试图缓解腰上的酸痛,却不想刚一转身便被那温热的手轻轻扶住,而后在他酸疼的腰上揉按,抬眸看去,正对上傅盈冉那双浅笑的眼眸。 “陛下?” “不是说了,朕很快就回来吗” 哪知那人下一瞬竟沉了脸朝她训斥“陛下也太胡闹了” 傅盈冉一时分不清他是责怪自己不该偷偷回来,还是训斥她不该将亲卫全数留下。 “莫要乱动,仔细一会儿扯着肚腹”傅盈冉小心地将他护在怀中,低叹道“回来…是因为想你,也不放心你。至于亲卫,万一有人对你和孩儿们起了歹念,真出什么事,朕就是灭他九族也赔不回你和孩儿们呀” 邱慕言眼里满是动容,任她替自己揉腰抚肚,到底是没忍心再说她。 “睡吧,一会夜里又要赶路” “嗯,抱着你朕才睡得安稳” …… 秋狩这几日,傅盈冉夜夜快马赶回宫,哪怕几个时辰不见,亦想念的紧。回程那日,更是迫不及待甩了大部队赶回来。 邱慕言看着她额上沁出的汗,说不心疼是假的。 见他看着自己,只当他嫌自己汗气重,傅盈冉草草抬袖抹了汗,朝他说道“净过手了” 她怕自己嫌弃她满身灰尘不让她抱么…邱慕言叹了声,朝她低哑道“过来” 傅盈冉乖乖坐到榻边上,又怕他嫌弃自己,没敢碰他,可是,她根本等不了沐浴后来见他。 邱慕言抬手轻轻拭去她额上的汗,低叹道“一国之君,怎可总这般莽撞” “可是朕想你,一刻也等不了” 见他垂眸不语,傅盈冉握住他的手,低问道“你可是还不信朕?”声音里透着些许委屈。 邱慕言抚了抚她脑袋,柔声道“信的”他只是怕自己…不能陪她到最后…… 似是知道他的想法,傅盈冉轻轻揉抚他身前圆润的肚腹,安慰道“弼佑医术很好的,只要我们照着他的方子调养,你跟孩儿们会平安无事的” 邱慕言低低“嗯”了声,到底没忍心让她失望,近日来孩子们长势尚可,而他自己…稍稍一动便憋喘得厉害,心口也时常窒闷…罢了…只要…能为你护住孩子们… “朕说的是你们都平安无事!一个也不能少!”傅盈冉皱眉强调。 这孩子气模样倒是逗乐了邱慕言,点了点她鼻头好笑道“好,都不少” 傅盈冉却是突然抱住他,心疼的吻了吻他脸颊,蹙眉道“弼佑说了孩子在你腹中渐渐长开来会给你心脉带来很大的不适,憋喘胸闷是常态,你别想太多,只要照顾得当不会有事的” 见他看着自己浅笑,傅盈冉疑问道“怎么了?” “陛下莫不是有读心术” 两世情缘再不知他心中所想,那自己也枉他这般爱护了。 傅盈冉将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闷声道“我不能没有你”这一刻她不是女帝,只是一个盼着夫君和孩子平安健康的平凡女子。 “陛下…” “你身上都被朕弄脏了,一起泡个温泉吧,朕会看顾好你的” “……” 眼下秋意正浓,即便是泡温泉,傅盈冉也让那人着了单薄的里衣在身上,丝薄顺滑的里衣倒显得那人身形越发诱人。 小心翼翼地把他抱放到温泉池中的暖玉床上,扶他躺正了轻轻托着他肚腹柔声问“这样可好受些?腰上不累吧” 邱慕言微点了点头,又见人儿替自己揉着心口说道“弼佑说了,你心疾甚重,不宜久泡,一会若是憋闷不适了,要同朕说” “好” 见她一直傻乎乎的扒着暖玉床朝自己看,邱慕言略微不自在的瞥开眼,垂眸看着身下的暖玉床,才想起什么似的朝她问道“陛下,这暖玉…” “舒服吗?”傅盈冉打断他的话。 邱慕言点头,可他记得这世上难求的暖玉分明不产自他们国家。 “还有块让他们去安弄了,装在你寝殿里,一会回去就能瞧见了,日后天凉了你身子也能好受些” “陛下!”邱慕言诧异地撑起身子。 傅盈冉忙伸手扶住他,低叹道“慢些,你急不得” 邱慕言抚着肚腹缓缓躺回去,闭眸默了半晌,才朝她低问道“陛下为何…突然待臣…” 最是无情帝王情,知他顾虑自己一时兴起才待他这般好,傅盈冉吻了吻他的额,柔声道“以前…是朕不好,从今往后,朕便全心全意护你爱你,莫要…再质疑朕的真心” 邱慕言静静看着她,良久才叹了声“你是陛下,后宫…” “待朕处理完手头事务便遣散后宫,只留你一人,我们一家四口好好生活” 遣散后宫…邱慕言听在心里,未再言语,或许他也觉得是陛下一时兴起罢了…抬手抚上肚腹…不重要了…只要能替她护住孩儿们好好将他们带到这世上…他便无憾了… 傅盈冉轻轻吻着他隆起的肚腹,浅笑道“不管你现在信不信,朕这心里除了你和孩儿们,再容不下旁人” 邱慕言抚了抚她脑袋,低叹道“暖玉从何而来?” 傅盈冉眉头一皱,随便打了马虎眼儿“朕国土丰厚,那些个小国仗着特有的暖玉资源不也得来巴结朕吗”反正她是不会承认自己用两座城池才换了这两块暖玉。 邱慕言也未拆穿她,又泡了会这才按着心口朝她低唤了声。 傅盈冉忙抱他起身去换了干净衣裳,回了寝殿,暖玉已安置在榻上,动作轻柔地扶他躺了上去,邀功似的问道“可舒服?” 邱慕言点了点她鼻头,低低“嗯”了声。 宫侍突然来报说是皇贵君回程途中下身突然出血,情形危急。 傅盈冉恨不得把那不长眼的宫侍拖出去斩了,回头果然见那人惨白着脸按着心口朝自己喘道“陛下快去…快去…看看…到底是…皇嗣…咳咳咳咳” 邱慕言情急之下竟是止不住的咳。 傅盈冉心疼的替他揉抚心口,让人忙去将弼佑叫来,见自己不去看望皇贵君那人便放心不下的样子,叹了声,乖乖去了凤鸾殿。 …… 第4章 四 一入凤鸾殿就闻到里边浓浓的血腥味,还有阵阵□□。 傅盈冉沉着脸走入殿内,看着床榻上虚弱可怜的秦祺,皱眉道“孩子的事…节哀,你好好休养身子” 以为她责怪自己未看顾好腹中的皇嗣,秦祺费力的撑起身子,朝她弱声道“陛下…皇儿他…是臣无能…” 懒得同他周旋,傅盈冉朝他沉声道“秦祺,这么跟你说吧,朕的底线是皇夫,倘若你胆敢冒犯招惹他分毫,便会同你腹中孩儿一个下场” 同腹中孩儿一个下场…秦祺愣在当下,竟然是陛下! “记住朕的话”傅盈冉说罢转身而去。 “陛下!”秦祺嘶吼着叫住她“你怎可这般狠心,难道你待臣不曾有过真心吗!” “有过的”只是那颗真心在上一世已被你伤的千疮百孔了,如今重活一世,她不会再让悲剧重演,她要护住那百般爱护她的人,也要让用重获生命的真心好好去爱他。 不理会身后的嘶吼声,傅盈冉嘱咐侍卫将他圈禁在凤鸾殿便匆匆朝墨蕴殿赶去,也不知他这会儿好点没。 邱慕言刚饮了药倚在榻上闭眸低喘,思及皇嗣安危他并未真正入睡,傅盈冉一入殿内他便醒了来,撑坐起来朝她问道“孩子如何?” 傅盈冉摇头,见他白了脸色,忙坐到榻旁替他护着肚腹揉抚心口。 “你身子不好,以后不许再为旁事着急”傅盈冉柔声低斥。 他却怕她伤心难过一般,轻轻握住她的手,心疼道“陛下…莫要难过” 你打哪儿看出朕难过了…傅盈冉顺势偎进他怀里,假意难过道“以后,朕的孩儿只有你腹中这俩崽儿了,你可要替朕看顾好他们,也要照顾好自己” 邱慕言握住她搭在自己肚腹上的手,低叹道“臣自会倾力护住皇儿们,只是陛下,你尚且年轻…实在不必…” 傅盈冉打断他的话,皱眉不满道“朕的孩儿有这两个就够了,你身子不好,生完这胎咱就封肚了” 见他又喘了起来,忙伸手替他按着心口,低叹道“朕说过,日后只有你” 邱慕言未再言语,抬手打着圈揉抚圆润的肚腹。 “可是不舒服了?”傅盈冉柔声低问,手不自觉地学着他那模样替他打着圈揉抚起来。 “还好”邱慕言低低应了声,由她替自己揉抚略微胀痛的肚腹。 “才三个月多便这般辛苦…”傅盈冉心疼的看着那人因不适而煞白的脸色,气恼的朝他隆起的肚腹说道“等你们出来,朕挨个打屁股” 话音刚落便见那人难受的蹙了眉,忙又俯身对着肚腹一阵低哄,好半晌才见那人好些。 如今还未会动便折腾你们爹爹,日后出来朕还是要揍你们的!当然,这话傅盈冉也只敢在心里说,生怕那俩熊孩子听了又闹腾他们爹爹。 傅盈冉下了朝就匆匆朝墨蕴殿赶去,她实在是不放心那人,也不知早膳是不是又被他腹中两孩儿闹腾得吐了。 一入殿内果然见僅宇与奕瞿二人替他抚胸拍背,而那人除了些许酸水什么都吐不出来。 傅盈冉忙上前替了那两人位置,让他们去传弼佑,谁知那人握了她的手,虚弱的抚了抚她手背试图安慰她。 僅宇朝她禀道“弼佑神医来看过了,说是正常反应,只要未引发心疾便无事” 傅盈冉心疼的将人揽入怀中,见他无力再吐,接过杯盏让他漱了口,这才将人缓缓扶倚到榻上。 因着双胎的缘故,不过才三个月罢了,邱慕言的肚腹便如寻常孕夫六七个月般大小,硕大圆润的肚腹挺在身前,生生将他的腰肢都压的承受不住,他如今只能侧卧,又因着心疾不可压迫胸口,只得向右侧卧。 傅盈冉心疼的在他腰后又塞了个软枕,替他揉着心口缓了缓,直到他喘息平复才轻轻揉抚那圆润的肚腹。 邱慕言丁点力气都没有,由她这般侍弄自己,疲惫的闭眸缓着不适。 傅盈冉俯身吻了吻那人苍白的脸颊,却不想他抬眸朝自己问道“陛下这两块暖玉…到底从何而来” 明明不舒服,还有力气盘问她…傅盈冉满脸黑线的默了默,旋即朝殿外心虚的杨桃扫了眼,那丫头如今知晓自己的心意,定是拿这暖玉说事替她在那人面前邀功来了! “皇夫…” “陛下莫不是忘了自己肩负着天下百姓的…”许是情绪激动,那人忍不住咳了起来。 傅盈冉心疼的替他抚着心口,低劝道“你身子不好,莫要动气” “你…还知我气不得…两座城池…傅盈冉…你让城中百姓如何自处…”邱慕言说着又隐隐喘了起来。 傅盈冉暗自叹息,她这皇夫哪都好,就是脾气太大,又心系百姓,总是替她将什么都谋算好,身子才这般将养不好。 缓缓替他揉按着心口,傅盈冉解释道“朕拿扈,鋆两座城池相换,二城本就紧临暖玉国,城中百姓欲做暖玉生意还受暖玉国通牒限制,如今这般于他们而言有利无害,况且,我国亦不取消对他们的通牒,他们为此还连放三天炮竹庆祝呢,不信你让僅宇他们去查” 见那人静默看着自己,傅盈冉知他已意识到错怪自己,索性嘟嘴朝他闷哼道“你刚刚还那般凶朕” “陛下…” “刚刚是谁胆大包天凶巴巴的叫朕名字?” 邱慕言托着肚腹稍稍撑起身子欲抬手去抚她脑袋,傅盈冉撇头偏不让他碰。 余光瞄到那人缓缓揉着肚腹,忙转身把他扶倚到自己身上替他揉着肚腹,关切道“可是又胀痛了?” 弼佑之前就说过两个孩子长得快,容易引发那人腹部胀痛,适当揉揉就好。 邱慕言轻轻握住替他揉按的手,低叹道“是我不好…莫要生气” 她倒是想生气呢,偏得对上那人便没出息的很,一副夫奴姿态哪里像个女帝。 再者那人这般辛苦替她孕育皇嗣,她哪里舍得同他置气,替他揉着肚腹,柔声道“朕不止会做好你的妻子,朕也在努力做个好皇帝,所有事情我都会尽力顾虑周全,你只需要好好养着身子,日后平安产下皇儿便好,旁的事交给朕”傅盈冉说着吻了吻他额角,继续道“朕会努力把你们都顾好的,你要对朕有信心” 邱慕言眸里满是欣慰的点了点头,他的小陛下…真的长大了呢。 “朕陪你眯会,一会醒来还是要用膳的” “好” 宫侍匆匆来报说是晨安王听闻陛下失了皇嗣,上书请旨入皇城来探望。 “准” 傅盈冉话音刚落就见怀中之人紧紧按着心口朝自己急促的喘道“陛下不可…一月…至少要一月时间…容臣…” 傅盈冉抚着他心口,低叹道“忘了朕刚刚说的吗,一切有朕,你不许再劳心伤神!” 见他仍气促的厉害,知他着急,傅盈冉如实说道“皇城各关口朕皆部署好了,她叛不了乱” 闻言,邱慕言这才松了口气,喘息也渐渐缓了下来。 “下次不听话再乱着急可是要进冷宫的” 邱慕言抬手捏了捏她鼻头,好笑道“陛下若是舍得,臣无意见” 傅盈冉揽着他缓缓躺下,护着他肚腹柔声道“朕舍不得” …… 净了手,将弼佑那取来的药膏轻轻抹到那人圆润的肚腹,动作轻柔而缓慢。 “陛下可曾将奏折都批阅了” 冷不丁听到那人极煞风景的问话,傅盈冉好脾气应道“都批了,不然这傍晚时分朕哪里敢来你这报道” 邱慕言被她逗得浅浅一笑,肚腹上抹的药膏果然缓解了紧绷的胀痛,似是想到什么一般,邱慕言抬手止了她动作,担忧问“这药膏…” 知他顾虑什么,傅盈冉朝他安抚道“不会伤着皇儿的” 邱慕言这才松开手由着她动作,见她抹完肚腹上的药膏又净了手拿出另一盒药膏替自己捏揉腿部,忍不住心疼道“好了,上来歇息吧” “你这几日夜里抽筋次数较多,我特意请弼佑调的药膏,能缓解腿部的不适减少抽筋次数”傅盈冉说着耐心的替他顺着腿部慢慢捏揉抹着药膏,看着掌下浮肿的双腿,心里微微泛疼。 见她这般细致地照顾自己,邱慕言心下感动,由她替自己抹着药膏捏揉按抚。 做完这一通,傅盈冉才起身仰了仰脖子缓解酸疼,而后便吩咐宫侍搬来一个小榻紧挨着那人的床榻。 邱慕言托着肚腹稍稍撑起身子,朝她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朕怕挤着你,又不放心你,日后夜间便在这小榻上守着你,若是抽筋了或心口憋闷朕会及时替你揉按的,你且安心睡” “陛下…”邱慕言垂眸低低唤了声。 傅盈冉俯身替他护着肚腹扶他缓缓躺下“你身子不好,快歇息,朕守着你跟皇儿们”说罢在他额上轻轻一吻。 听她说起皇儿们,邱慕言未再矫情,依言闭目休息。傅盈冉这才爬上紧挨着的小榻上,手还伸在那替他揉抚身前那圆润的弧度。 邱慕言难得的夜里不曾被身体的不适惊醒,偶有几次起夜也都被傅盈冉抱去恭桶上解决,竟是一夜好眠。看了眼窗外时辰,知她一早便去上朝了,唤了奕瞿进来侍奉自己洗漱,听到殿外嘈杂的声响,蹙眉让奕瞿去看发生何事。 没一会奕瞿回来朝他禀道“主子,是凤鸾殿那位,说是要见您,被陛下亲卫直接给丢回凤鸾殿了” “丢…丢回?”邱慕言心下一惊,毕竟即将要为人父,多少能体谅秦祺的丧子之痛。 奕瞿朝他点头道“是丢回去的,听说陛下本就将他囚禁在凤鸾殿内,也不知他怎么跑出来的,亲卫说陛下交代了,任何人不得入殿打扰主子您,尤其是凤鸾殿的人” 邱慕言抚着肚腹按了按心口,奕瞿见他脸色不好,忍不住低劝道“小的瞧着陛下如今稳当不少,她这么做必然是有道理的” 邱慕言微微颔首低叹了声,是啊,他该信他家小陛下的,就如她所言自己什么都不管不顾,只要将腹中孩儿们看顾好便是万幸。 眸光温柔地看着自己肚腹,打着圈轻轻揉抚,直到胀痛缓了些,才朝奕瞿吩咐道“传膳吧”说罢仍抚着肚腹,心里轻叹:爹爹今日一定争取不吐。 …… 第5章 五 一出朝堂,看到她安排传递墨蕴殿状态的宫侍候在殿外,忙问那人早膳用的如何,听闻又吐了不少,忙匆匆往墨蕴殿赶去,心里真是恨极了那人腹中的两只崽儿! 远远的有宫侍手持急谏而来,抬手取下扫了眼上边内容,傅盈冉微微皱了眉,来的如此之快…是…迫不及待了吗…… “吩咐下去,只准晨安王孤身入皇城,旁的,哪怕是先皇所赐亲卫,进一个便射杀一个” 宫侍领命下去,傅盈冉顾不上旁的,急忙跑去看望她心尖上那人。 邱慕言抚着胸口缓过那阵呕意,抬眸看那身影疾步跑来,忍不住蹙眉低喘道“慢些跑…” 傅盈冉记着弼佑的嘱咐,入殿先净了手再去那人身旁。 揽着他偎到自己怀里,替他抚着胸口柔声道“朕让人将民间有名的粥膳师傅请到御膳房入职,眼下人刚入宫,待晚些便会又清爽可口的粥膳呈来,孕吐或许会好些” 邱慕言有些脱力的倚在她身上,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叹道“陛下…费心了…” “你是朕的夫君,不对你费心对谁费心” 见那人不好意思的垂了眸,傅盈冉忍不住吻了吻他的额,低哄道“你闭上眼睛歇会儿,等粥膳来了朕唤你” 邱慕言也知自己身体累不得,一早便被孕吐磨的心口不适,眼下若不好好休息怕是不妥。 怀里的人儿乖乖闭眸休息,垂眸望着那静谧的苍白容颜,傅盈冉竟一时没忍住深深吻了上去,直到人儿按着心口急喘才暗骂自己鬼迷心窍险些伤了那人。 扶他倚回榻上,一副知晓犯了错的模样,闷头替人揉按的心口。 邱慕言轻轻叹了声,执起她的手握住,低弱道“是臣身子不争气,陛下若是想要…” 听他提起这茬,傅盈冉一个劲猛摇头,她可记得弼佑交代了那人胎息不稳,做不得那事的。 邱慕言轻抚了抚她手背,低叹道“皇贵君刚失了皇嗣,身体还在调养怕是不能侍寝,后宫…不是还有旁的侍君吗…”一连说了许多,邱慕言抚胸微微有些喘。 “你倒安排的妥当”傅盈冉没好气的朝他说道,手却仔细的替他揉着心口。 见他神色不似玩笑,傅盈冉挑眉道“朕若去了旁的侍君那里,你夜里起夜指望谁?僅宇和奕瞿那两人有朕细心体贴吗,要是抽筋了,他们能立马感受到你的不适替你揉捏吗,再者你心疾…” 邱慕言好笑的抚了抚她脑袋,无奈道“臣…确实离不得陛下,可是…陛下亦…憋不得…” 被说中心事的傅盈冉脸色微微泛红,半晌才朝他说道“莫要你烦心,待朕之后去问了弼佑再说” 这般孩子气模样倒是逗乐了邱慕言,托着肚腹朝她应了声“好” 结果还没等她抽空去向弼佑讨教,当天傍晚忙完政务来到墨蕴殿的傅盈冉险些被眼前这场景激得喷鼻血。 只见榻上那人着了往日只有侍寝才能穿的统一宫服侧身倚在榻上。那宫服通体薄纱透明,那人身前圆润的弧度一览无余,再者他常年病弱肤色透白,整个一尤物啊。 傅盈冉忍了又忍,扯过一旁的薄毯替他盖上,皱眉低斥道“身子不好就好好休息” 邱慕言好笑的看着眼前气急败坏地人儿,按着心口朝她弱声道“陛下…臣…心口痛得厉害” 傅盈冉忙俯身拉开薄毯将手伸去他心口替他揉按,掌下那薄纱滑动显得那人体肤越发丝滑。 傅盈冉浑身燥热,想了想觉得自己一会怕是得去池子里泡泡,按耐着替那人又揉按了会儿,柔声低问“可好些?” 邱慕言摇头“窒闷的厉害” “朕去叫弼佑” 邱慕言拉住她,浅笑道“臣这心疾,唯有陛下能医” 你这磨人的妖精…傅盈冉咬紧牙关僵硬的替他揉抚。 邱慕言觉得他家陛下可爱极了,没舍得再逗她,稍稍侧过身子离她更近些,低叹道“臣问过弼佑神医了,已满三月,轻一些没事” 傅盈冉顿时来了精神“当真!?” 邱慕言好笑的点了点头,下一瞬就见那丫头猴急的扯了龙袍,又怕伤到他般小心翼翼地爬上榻将他轻轻抱住。 一室旖旎…… 狠狠瞪了眼端着面盆进来弄出声响的宫侍,傅盈冉紧张的看着榻上那人,只见他眼睫微动,果然被惊醒。忙伸手将人稍稍扶坐起些揽入怀里替他揉着心口,尽管自己昨夜极尽温柔,可人儿毕竟体弱又挺着双胎的身子,夜里一度疲惫的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全靠她帮着抚胸顺气,才勉强睡了去。 “什么…时辰了…” 瞧这操心的命,傅盈冉吻了吻他的额,低叹道“朕一会将你侍弄好了便去早朝” 邱慕言疲惫的倚在她怀里低喘,却是连说话都觉得费劲,只得由着她替自己侍弄洗漱。 “早膳若是没力气吃便先放着,待朕下了早朝回来喂你”傅盈冉交代着将人缓缓扶躺下,抚了抚他犹如七月的肚腹,心疼的吻了上去。 邱慕言微微点头,揉抚着肚腹闭目休息。 傅盈冉不放心的将僅宇叫到殿内,这才匆匆离开。 晨安王入宫那天,礼司按照皇亲贵族之礼在宫中摆了迎宴,后宫之主及贵君侍君们皆要出席,傅盈冉心疼的将那人自御辇上搀扶下来,人儿因着双胎身子一直静卧养胎,如今久未下地,突然的行走于他而言有些负荷不了,傅盈冉想抱他入殿,奈何那人顾及她颜面硬是没让。 揽着那人腰身扶着他,另手替他托着身前圆润的肚腹缓慢走着。女帝皇夫在前,后宫众人亦不敢逾越,只得随着他们速度缓慢的跟着。 直到入了坐,傅盈冉才暗暗松了口气,在那人腰后垫了两个软垫,又替他抚胸揉腹,低问道“可好些?” 不欲她担心,邱慕言微微点头,却是止不住的气促轻喘。 “难受的很吗?”傅盈冉也知这一路他走的辛苦,孱弱的心脉肯定受不住。 “无妨…缓缓便好…” 傅盈冉低叹道“若实在受不住了定要告之于朕” 邱慕言点头,握住她替自己揉腹的手,无奈唤了声“陛下” 这是不满她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在意他了!?傅盈冉只得郁闷的收回手。 傅颜晨进殿的一霎那,目光自邱慕言身上扫过便俯身行礼。 那转瞬即逝的眼神傅盈冉尽收眼底,心里略微有些不痛快,就好似那人被旁人多看上两眼都会让她不爽。 “晨安王一路辛苦了”傅盈冉说罢也不给她回话的机会,直接甩袖让她入座。而后上了眼下座的秦祺,冷声道“皇贵君,晨安王听闻你失了皇嗣特意赶来探望,今日你可得好好招待” “陛下!”傅颜晨惊讶的看着她。 秦祺却似早料到般,无惊无喜的应承下来。 感受到身侧之人气息急促,傅盈冉担忧低问道“可是心口难受的紧?” 邱慕言静静看着她,半晌才低哑道“臣…身体不适…” “朕送你回去”傅盈冉说着就要搀扶他起身。 邱慕言拂开她的手,低喘道“不必了…僅宇就够了” 虽不明白他为何闹了情绪,可礼司设宴帝主是不得离席的,傅盈冉便没再坚持,只嘱托僅宇将人照顾好。 万没想到一会功夫,晨安王竟也借口不适离席,傅盈冉派去盯着的暗卫回话说是晨安王竟然追赶上皇夫的御辇,还说了许久的话。 傅盈冉当时就不痛快了,她可不记得前世那人与晨安王有所交集。 晚上本想去墨蕴殿看望那人,尽管心里不痛快,可仍不放心他身子,却不想接到守在墨蕴殿的亲卫传来的消息,说是晨安王一路护送那人去了墨蕴殿!傅盈冉觉得自己脑袋上都快冒烟了! 邱慕言被扶到榻上,便朝僅宇交代道“让奕瞿去查晨安王与秦祺的过往”僅宇领命退下,却又被叫住。 邱慕言抚胸叹道“让人备着解酒的果茶”晨安王离席,陛下也该回来了。 僅宇正要回话,就听陛下的亲卫来报,说陛下在朝阳殿歇下了。 …… 一连几日傅盈冉都未去墨蕴殿看望那人,却日日召亲卫来问及那人情况,听闻他夜里偶有不适也都被僅宇和奕瞿侍奉安稳了便放下心来。 想到晨安王,傅盈冉深深吐了口浊气,接过暗卫递来的信笺,脸色越发低沉。挥袖让人将晚膳撤下去,烦闷的批阅完奏章便去寝殿歇下了。 听闻陛下未好好用膳,邱慕言不禁蹙了眉…… 傅盈冉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逼着自己紧紧闭着眼睛,听到殿内有动静,眼也懒得睁,直接怒斥道“朕说了不许旁人打扰,滚出去” 半晌听不到动静,傅盈冉抬眸就见那人吃力地托着肚腹扶着墙壁笨拙的朝自己走来。 傅盈冉忙掀被下榻,鞋都未穿就急忙跑去将人扶住,看着他额上的细汗忍不住心疼道“怎么也不让僅宇他们扶着!” 邱慕言按着心口喘了喘,轻叹道“不是…不许…旁人打扰么…”说罢垂眸看到她未穿鞋的脚,正要开口低斥,就被她小心的护着肚腹抱到龙榻上。 “陛下!”邱慕言惊呼了声,而后抚胸止不住的急喘。 傅盈冉知他顾及龙榻之上宿不得旁人的皇室祖训,替他抚胸安慰道“你腹中孩儿日后便是这龙榻之主,如今不过借你的身子提前在上边躺一躺,又有何妨,莫要惊慌” 邱慕言缓了良久才平复了喘症,也知自己此刻身子虚弱移动不得,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不放心的将手覆到她额上,低问道“陛下可是龙体不适?怎么也不好好用晚膳” 听他提及这个,傅盈冉就来气,哼了声扭头不理他。 见她这般邱慕言更是不放心,只当她病中情绪不好,忙托着如同七八月大小的肚腹往她身侧靠去,低劝道“陛下…太医就在殿外…” 话未说完,就听她冷声道“朕倒是不知,晨安王曾去相府求过亲” 邱慕言稍稍一愣,旋即按住心口喘了喘,哑声道“陛下…这是何意” “朕什么意思你不懂吗!你们…”傅盈冉话未说完就见那人脸色煞白的捂住心口摔倚到榻上,忙将人扶靠到自己怀里替他揉抚心口。 “臣…明白了”邱慕言费力的开口,却是忍不住咳喘起来。 “皇…皇夫…朕…” “放…手…”邱慕言咳喘着欲推开她的搀扶,却奈何心口痛得厉害根本没有力气,突然,腹中一阵刺痛,忍不住痛呼出声“唔…” 傅盈冉吓得忙唤人将弼佑叫来,自己则慌乱的替他揉抚被他紧紧按压的肚腹。 待到弼佑将人救治过来,傅盈冉觉得刚刚天都快塌了。 “草民说过,皇夫这身子得好生养着,丁点差错不能有”弼佑皱眉朝傅盈冉说道,见她低垂着脑袋一副认错模样,忍不住训斥道“陛下怎可惹他动怒激动!” “朕…朕知道错了…他…可要紧…” 一国女帝放下身段认错,弼佑也没再为难她,朝她淡声道“心疾是缓下了,只不过动了胎气,眼下不宜移动,这几日恐怕会有腹痛,草民会去重配安胎药,陛下可替皇夫揉腹适当地缓解疼痛便好” 谁知女帝陛下很怂的朝他弱声道“他…他不让朕碰怎么办…” 弼佑一脸嫌弃的看着她,爱莫能助道“真要这般惹着陛下,您休夫就好了” 傅盈冉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又听他说道“当然,草民可没能耐再将身怀双胎的体弱皇夫给救治过来,您自己看着办吧” 傅盈冉满头黑线的瞪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乖乖坐到榻旁替昏睡中的那人缓缓揉着肚腹,不敢爬上榻,怕那人还气着不许自己碰触。 却不想那人夜间醒来,只淡淡说了句“那时的陛下…何曾在意过臣…”说罢便抱着肚腹缓慢而吃力的转身背对着她。 傅盈冉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上一世自己丝毫没有关注过他,如今又怎能这般责怪…… 爬上榻,自他身后轻轻将他抱住,理直气壮道“弼佑说了,你动了胎气,不能再生气的,对孩儿们不好” 邱慕言身上不舒服的很,却是没再推开她。 “夫君…”傅盈冉一撒娇卖饶就这般唤他“不要不理我嘛” 傅盈冉说着吻了吻他的发,伸手替他揉着肚腹小声道“孩儿们在叫爹爹莫生娘亲的气呢” 邱慕言叹了声,却是轻轻握住那替他揉腹的手,久久未曾松开。 …… 朝堂上不知是谁提及皇夫不合理法连日宿在陛下的寝殿中,龙榻之上岂容他人作威,一时掀起波澜。 丞相站在列首,却是不言语,她倒要看看陛下如何自处。 “殿司”傅盈冉淡淡开口。 听到陛下传唤,当值的殿司忙俯身应道。 “替朕将那些多舌之臣的名字记下” 话音刚落,大殿内众臣皆跪了下来,唯有丞相一人站着。 哪知这丞相大人不帮忙就算了,还添乱的冷声道“陛下连皇家祖训也不顾了吗” 傅盈冉颇为头疼的按了按额角,天天在她儿子那受冷就算了,您老人家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没错,自那日将人气着了,那人虽不阻止自己替他揉腹却未再理过她! “祖训有言,龙榻之上宿不得旁人”傅盈冉说着,沉声道“朕倒要问问众卿,皇夫腹中孩儿也算得旁人?” 见他们个个胆怯的低了头,傅盈冉继续道“朕今日便将话说明白了,他日不论皇夫诞下皇女亦或皇子,他们当中必有一人继承我義王朝的大统” 此话一说众人皆呆愣住,傅盈冉扫了眼殿司,不耐道“记下来,此为圣旨,即刻昭告天下,朕之皇位,唯有皇夫所出可继承”她现在已经没有耐心同晨安王周旋,索性摊开来一并解决了。 圣旨在下朝后便昭告天下,傅盈冉疾步赶回朝阳殿,也不知那人醒了没,弼佑新配的安胎药虽让他身子恢复不少,可那味道,实在苦的很,她闻着都几欲作呕,更何况是那人了。 步入殿内,见僅宇正给那人喂药,忙净了手上前接了过来,亲自给他喂着,闻着那苦味忍不住心疼道“一会让他们呈些蜜饯上来” 邱慕言只垂眸喝着药汁,静默不语。 “孩儿们今日可乖?”那副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哪有刚刚朝堂之上半点威严。 见他不理自己,傅盈冉也未气馁,待喂完药扶他躺下便爬上龙榻抱着他替他揉腹,低问道“今日腹痛可好些” 邱慕言微微颔首算是给了回应。 傅盈冉低头吻了吻他脸颊,低哄道“那日是朕不好,朕日后再不提及此事,皇夫…莫要再动怒了,对身子不好,真要生气不若打朕两下,总好过你这般闷着” 傅盈冉说着就握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打去,却被他挣扎将手抽了出去,傅盈冉怕伤着他忙松手不敢动弹。 低低叹了声,傅盈冉决定使出绝招,按着额角□□出声“唔…头好疼…也不知是不是伤风冻着了…” 那人果然紧张的将手覆到她额上,担忧道“痛得紧吗?臣让太医…”话未说完便被她温软的唇覆到嘴上。 傅盈冉好笑的看着他,柔声道“皇夫一搭理朕,朕便哪哪都好了” …… 邱慕言知道圣旨的那一日,傅盈冉在心里将僅宇和奕瞿两个爱打报告的家伙狠狠骂了顿! 替人揉着心口,低叹道“莫要激动,你身子受不住” 见那人低喘着闭眸不理自己,傅盈冉好脾气的哄道“朕知你担心朕被世人骂作昏君,也知你不放心孩儿们的处境”傅盈冉说着,换了称呼继续道“可是,邱慕言,你是我的夫君,你该试着相信我的,以后,一切有我” 知他担忧自己顾虑不周全,傅盈冉拥住他托着他肚腹缓缓揉着,浅笑道“朕已在几位忠臣家中寻到可造之后辈,日后便让他们给我们的孩儿作学伴,我会替他们将路铺好,亦会帮他们铲除一切不利”傅盈冉说着,轻轻吻着他,柔声道“夫君日后切不可总这般板着脸,万一孩儿们同你一样,日日皱着眉头……” 话未说完,便听那人低喘道“皱眉头,陛下就不喜爱了吗” 孕期的人儿心思果然难琢磨,傅盈冉好笑的揉着他肚腹,低哄道“夫君为我生下的孩儿,怎么样我都爱的。不过……” 傅盈冉说罢微微一顿,见那人焦急看来,好笑的蹭了蹭他脸颊,继续道“我最爱你” …… 邱慕言刚稳住胎气就回了墨蕴殿,傅盈冉忙于政务,有时忙到夜里,怕扰醒那人便坐在榻旁看会儿再睡到一旁紧挨着的小榻上。 这日下了早朝,急着赶回去侍奉那人用早膳,也未来得及问他情况便匆匆回了墨蕴殿。远远见守在殿外的侍卫神色怪异的看着自己,微沉了脸疾步走进去,果然见那人强打精神坐在椅上会客。而他所会那人,正是晨安王傅颜晨! 狠狠瞪了眼那人身旁的僅宇,后者直接无视她的不满,想来是那人准的觐见,傅盈冉顿时酸的不行。 “晨安王待朕的夫君很是上心啊。”傅盈冉冷声走上前。 见那人托着肚腹起身,忙上前将人扶住,低斥道“晨安王又不是外人,在软榻上会客便是,何故这般客气” 傅颜晨身形僵硬的朝她行了礼,见她将人抱去软榻上倚着,竟莫名有些不自在。 邱慕言这会儿腹中确实不大舒服,腰也酸疼的厉害,却仍顾及那丫头的情绪,握住她的手低叹道“晨安王是来告辞的” 傅盈冉将他揽入怀中让他倚在自己身上,一手替他轻轻揉捏腰侧,另只手揉抚着那高隆圆润的肚腹,半晌才抬头朝傅颜晨看去,冷声道“这就走了?晨安王莫不是住不惯宫中的殿宇?” 见这丫头脾气上来了,邱慕言微微蹙了眉,很是抱歉的朝傅颜晨说道“本宫身体不适…” “没事,你…好好休息,本王,下次再来探望” 傅盈冉当即就不爽了,正要开口怂她,就见那人捂着肚腹朝自己小声道“孩儿闹腾的厉害” 那人这般向自己示弱,傅盈冉还是很满意的。抬手打发了晨安王便专心拥着那人替他揉腹,哪知晨安王一走,自己的手掌便被他拍了下去。 “夫…夫君…” 邱慕言未理她,按着心口唤僅宇,后者忙上前替他揉按心口。 傅盈冉也委屈的很,别人觊觎她的夫君她还不能表达下不满吗…… 突然他动作一顿,却是拉着傅盈冉的手覆到肚腹上,激动道“孩儿们动了…” 傅盈冉还来不及高兴就见那人抚胸急喘,忙替他揉按心口低哄道“莫要激动,你受不住的” 邱慕言无力的倚在她怀里虚喘着点了点头,傅盈冉见他缓了喘症这才放下心来。扶他稍稍躺下着,低问道“心口还难受吗” 邱慕言摇头,仍握着她的手搭在肚腹上,可那两只崽儿偏的就不给面子般再未动过。 “没事,孩儿们睡了,等醒了会跟我们打招呼的”傅盈冉觉着这俩孩子真是她的宝贝疙瘩,不然指不定要哄上几日那人才会搭理自己呢。这般想着吻了吻他额角,心疼道“就是…辛苦你了…” 为你…怎么会辛苦… 傅颜晨一出皇城便见她的亲卫焦急迎了上来,低禀道“王爷,我们暗处的操兵场全被袭毁了” “全…全部!?”傅颜晨暗暗握紧拳头,见亲卫点头,更是气红了眼,傅盈冉,有你求我的那天! …… 杨桃很是忐忑的跟在自家陛下身后,也不知影卫跟她禀报了什么,陛下一脸怒相的朝墨蕴殿走去,皇夫身体不好,可受不住陛下的怒气啊! 这边杨桃急得跟什么似的,结果傅盈冉一入殿内见她家夫君孕吐严重,忙狗腿的跑上前将人揽入怀里替他揉抚心口和肚腹。 “弼佑呢,快传他过来诊治!”傅盈冉朝僅宇吩咐。 邱慕言握住她手臂,低喘道“无事…月份大了…孩儿们顶着胃…” 傅盈冉心疼的替他揉抚被高隆孕肚顶着的胃腹,全然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陛下…怎么来了…” 这个时辰,她该处理政务才对。 听他提起,傅盈冉这才想起自己还生着气,当即哼了声,可这怒火还没发泄出来,对上那人苍白疲惫的俊颜顿时就焉了。 邱慕言轻轻握住她的手,低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见他焦急的按住心口,傅盈冉忙替他抚胸顺手,闷声道“朕心里不痛快” “怎么了…” “你再让人查晨安王那条线朕就…”傅盈冉愣半天硬是说不出一句狠话。 那人已然托着肚腹转身不再理她,奈何被她揽在怀中再怎么转身也还在她怀里。 见人儿这般,傅盈冉顿时没了脾气,吻了吻他颈脖,软声道“以后不许再与她有关联,朕酸着呢” 邱慕言轻轻叹了声,抚着肚腹低哑道“陛下只让人袭毁晨安王暗处的操兵场…却可知…”邱慕言说着有些轻喘的继续道“重要的…不是…操兵场…” 闻言,傅盈冉猛的一愣,是啊,操兵场毁了还能在寻别处去安排,可是兵器…… “夫君…”傅盈冉弱弱叫了声。 邱慕言拍了拍她手背,却是疲惫的倚在她身上,闭眸低叹道“日后…切莫再…鲁莽…” “为妻晓得了”傅盈冉在他颈脖处蹭了蹭,刚想跟他温存会儿就听他哑声道“陛下该去处理…覃堰水患了…” 傅盈冉不乐意的努了努嘴,闷声道“后宫不得干政…你倒比朕还清楚…” 见那人转过身来静静看着自己,傅盈冉气闷的耷拉着脑袋,朝他弱声道“那你好好歇息,朕将今日政务处理完就回来,晚膳等朕来侍奉”说罢将他扶回榻上,附身吻了吻他肚腹,柔声道“等我哦” 邱慕言抚着高隆的肚腹朝她浅笑道“好” 傅盈冉一时没忍住,又凑上去吻着他脸颊,嗅了嗅,呢喃道“夫君真香” 见那人微微羞红了脸,傅盈冉忙摆出正经脸“朕稍后再来看皇夫” 邱慕言低低“嗯”了声,眸里溢满了柔情。 …… 傅盈冉接过暗卫呈上的密件,扫了眼,微微皱了眉头。难怪丞相大人执意主张帝王亲赴覃堰治理水患安抚灾民,原来…她打的这个主意… “传令下去,不得让墨蕴殿的人与外界接触,尤其是丞相府上的人!”傅盈冉冷声下令,却见杨桃急匆匆地跑了来。 “何事这般慌张”傅盈冉蹙眉不悦道。 “墨…墨蕴殿来人说…说皇夫…”杨桃还未说完就见她家陛下直接施了轻功飞离她的视线。 远远见宫人进进出出的端着水盆,水里映着腥红,傅盈冉脚下一软竟是不敢入内。 “到底…发生了何事!”傅盈冉朝镇守殿外的亲卫问道。 “皇夫突然传召丞相府管家入宫,而后便心疾发作动了胎气”亲卫很是尽责的回禀。 “去…进去看看…他…如何了…”傅盈冉就是很怂的不敢进去,她怕再次失去他…… 很快,那亲卫又回到她面前朝她禀道“出了不少血,神医还在诊治,瞧着…不大好…” 本以为陛下会冲进去,却不想平日里威慑果敢的陛下竟抱膝坐在殿前的台阶上,可把赶来的杨桃给心疼坏了。 “陛下…地上凉,快起来吧…我们去殿内,皇夫也…盼着您呢…”杨桃朝她劝道。 傅盈冉摇头将脑袋抵在膝盖上,心里却不住的唤着:夫君… 直到天方露白,弼佑才负手自殿内走出来,看到台阶上那道身影时微微一愣,继而走上前朝她叹道“我还当这墨蕴殿的主子失宠了呢” 听到他的声音,傅盈冉忙撑着身子站起,奈何腿早已发麻愣是没站稳摔了下,惹得弼佑挑眉道“陛下行这般大礼,草民可受不起” 傅盈冉也没心思朝他计较,揉着腿焦急道“他怎么样了” 弼佑皱眉道“暂时没事了,切不可再受刺激,亦不可动怒着急” 傅盈冉点头便一瘸一拐地跑了进去。 “夫君…” 听到低唤,邱慕言疲惫的睁开眼眸,轻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不过四个多月就已如寻常孕夫临产般的双胎肚腹上,低喘道“别怕…我们…都…还…在…” 傅盈冉再没忍住,抽抽着将脸埋在他颈窝处哭泣,只有他知道她的胆怯懦弱…… 哭够了,傅盈冉才想起什么似的朝他说道“你别着急,覃堰那朕不去,就待宫里守着你和孩儿们” “好…”邱慕言低低应了声,却是疲惫昏睡了去。 第6章 六 邱慕言这一睡便是三五日,瞧着傅盈冉那一脸紧张模样,弼佑难得仁慈的朝她宽慰道“睡熟了才好,他身子虚,若总强撑着反倒不好”说罢还探了探那人的肚腹,朝她说道“皇嗣们很好” 傅盈冉自是更在意那人的安好,听闻他这般熟睡无碍,才稍稍放下心来。俯身吻了吻他的额,护着他肚腹想要将人揽入怀里拥着,却听宫侍来报说丞相求见,傅盈冉动作轻柔的替榻上那人掖好被角,却在起身的一瞬眸光泛冷。 “丞相好兴致,这个时辰入宫是想观赏宫中夜景么”傅盈冉挑眉冷笑道。 她这般冷笑,丞相倒也不恼,只神态自若道“臣听闻皇夫病了” “他因何病倒丞相不清楚吗”听她提及那人,傅盈冉顿时便没了耐心。 丞相见她这般,微微垂了眸,都说帝王之情最为不专。纵然如今陛下独宠皇夫一人又如何,言儿自幼心疾甚重,身体亦孱弱不堪,便是用灵药精心护养着也止不定哪天就去了,更何况眼下还怀了双胎…府上自幼便替他看诊的大夫也说他这身子必然撑不到临产那日,到时候人走茶凉,难道要指望多情的陛下庇护她邱氏一族吗!不若趁现在早做打算…… “陛下以为晨安王仅凭一己之力就能私设军队和冶炼兵器吗”丞相说着低叹道“你斗不过他们的” 傅盈冉却是笑了“丞相还不知道晨安王因何执着于皇位吧” 不是…为了至高无上的皇权吗…… 疑惑的抬眸看去,就听她冷声道“她想要的…是朕的皇夫,所以…你最好祈祷他没事,不然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两头都捞不到好”说罢似是想到什么,继续道“贵府上三公子天性单纯,还是莫要着了晨安王的道”那晨安王本就觊觎她家夫君,傅盈冉这般倒也不算胡说。 说罢,傅盈冉未在意她惊诧的表情拂袖离去。 晨安王背后的人只怕是丞相也不知晓,但她既然也知晓他们私设军队冶炼兵器,就说明那帮人行事并不隐秘,亦或是…他们本身就故意透露踪迹,才使得暗卫轻而易举查到蛛丝马迹…… 傅盈冉知道晨安王背后有人,却想不到他们这般肆无忌惮,偏的就只能查到些边角信息,若是当朝叛臣,暗卫定然能够查清明细,除非…他们本就不是大義的子民! 她记得上一世东禹国国主派七殿下桓祈来和亲,自己当时怕惹得秦祺不快直接给把人给赶走了,印象里好像那位七殿下回去没多久在另一场和亲路上自尽了。重来一世,也不知这东禹国会不会改变主意,倘若仍循着上一世的轨迹前来和亲,自己这次定不会错失这个机会!只是…抬头看着墨蕴殿的匾额,傅盈冉心虚的不行,想当初她可是放出豪言要遣散后宫独留那一人的,眼下非但没做到承诺,还要再往里边添人…… 低低叹了声,只怪自己还不够强大…可是…邱慕言…你要相信…我一定会护你和孩儿们一世安好…… 次日朝堂之上,傅盈冉直接下旨委派丞相去覃堰处理水患事宜,出乎众人意料的,之前一直主张帝王亲去覃堰的丞相大人竟然二话不说就跪下领旨了。 这番变故倒是使得还在皇城驿馆的晨安王坐不住了,当即便上丞相府以探望三公子邱慕卿为由试图询问情况,毕竟她与三公子的婚事已得到丞相的首肯,却不想她连府门都没进得去,管家直接以三公子着了风寒为由将她拦在府外。 “风寒?卿儿他没事吧,可有进宫传御医来看?” “回王爷,府上的大夫已经瞧过了,让好好休息” 傅颜晨只得悻悻离开,待她走远,管家朝院内伫立的身影禀道“三公子,王爷走了” 邱慕卿微微颔首,寂静的院墙里徒留一声轻叹。 …… 第7章 七 邱慕言醒来见身侧紧挨着的小榻上空无一人,抬眸扫了眼窗外,已是深夜的时辰,微微蹙眉撑起身子,刚一动作便听身后有动静传来,而后那温热的手稳稳扶住自己。 “陛下…” 许久未曾醒来,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傅盈冉将他轻轻扶倚到榻上,起身倒了杯温热的茶水端来。 邱慕言接过水杯抿了口,抬眸扫了眼床榻后方的桌案,那丫头不知何时将奏章搬来此处处理。 见他看向桌案,未免他一会儿开口训斥,傅盈冉忙故作可怜,委屈道“我不知你何时会醒” 弼佑的话说得明白,这人眼下丁点差错都不能有,她疼宠爱护都来不及,哪里舍得朝他摆帝王的架子,再者好不容易被救治回来了,自己只求他与孩儿们平平安安,故而再不同他自称为“朕”。 不得不说傅盈冉这招极其有用,那人听她这般言语,顿时就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哪里还舍得再训斥半句。 未了,只心疼的交代了句“陛下也要…注意身子…” 傅盈冉凑上去吻了吻他脸颊,柔声道“叫…我的名字” 邱慕言只当是自己这次病重吓坏了她,仍旧很是配合的朝她唤了声“冉儿” 傅盈冉往他肩上蹭了蹭,思及和亲一事,眸光暗了下来,到底是寻了个借口,朝他说道“下月东禹国使臣来访,我有不少事务要忙,可能顾及不到你这里,你好好休养身子,待我忙完就来陪你和孩儿们” 邱慕言微微垂了眼眸,任由她搀扶自己稍躺下些。 “弼佑说你要好好休息,睡吧”傅盈冉柔声哄他入眠。 那人也极度配合的闭了眼眸,只右手一直搭在心口轻按着。 傅盈冉将手塞至他右手下,替他轻轻揉按心口,好在腹中的两只崽儿乖巧的不曾闹腾。 东禹国七殿下桓祈入宫的那天,天气格外晴朗。 使臣见女帝身侧的男子着了贵君的装饰,当即便不满的皱了眉。 “怎么,陛下与我国和亲这么大的事,贵国皇夫也不出席吗?那日后我七殿下如何在这后宫中立足” 傅盈冉淡淡扫了那使臣一眼,冷声道“皇夫身子不好在寝殿休息,这也需要你的同意吗” 闻言,朝中众人神色各异,当然,脸色最难看的当属丞相大人。 皇夫不出席和亲庆典,这一举动无疑是打陛下的脸啊。 眼下局势本就动荡,女帝登基还不到一年之久,不少朝臣都持有观望态度,如今相府三公子和晨安王的婚事传得沸沸扬扬,虽然没个准信,大约也八九不离十。 大義的天怕是要变了…… 只听宫侍一声传禀,那人竟着了厚重的礼服缓步走入殿内。 “夫君…”傅盈冉低低呢喃了声,那人已然行至她身侧轻轻握住她格外冰冷的手掌。 “问过弼佑了,一两个时辰无碍,孩儿们很乖” 那人说罢还安抚般捏了捏她手心,可是…她此刻只想静静地抱他。 另一侧的秦祺见他俩这般互动,默默退开去了。晨安王已经弃了他这颗棋子,想要在宫中活下去,只能尽力配合陛下的安排。 接过宫侍的位钗,邱慕言松开那丫头的手,托着肚腹上前欲替桓祈上钗礼,却不想傅盈冉非但没松开他的手,反倒揽过他的腰,替他托着肚腹扶着走上前去。 邱慕言也不矫情,任她这般搀扶着行至新封贵君桓祈面前,将位钗插入他发中。 同东禹国和亲未必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垂眸看着身前高隆的肚腹,就这样吧,让她用自己的方式去成长…… 桓祈跪下谢恩,抬头的一瞬,他看到那周身贵气的女帝目光所及,皆是眼前这位男子。 …… 第8章 八 “陛…陛下!”杨桃惊呼一声就被傅盈冉捂了嘴。 今日是皇贵君桓祈入宫的第一日,东禹国使臣特意留了宫廷司官在寝殿的外殿,这架势似是生怕女帝半途改主意冷落了他们七皇子似的,这也是杨桃未在外殿候着的原因,哪知这么巧,硬是逮到她家翻窗出来的女帝陛下。 “不许瞎嚷嚷!” 被捂了嘴的杨桃一个劲点头,傅盈冉这才松了手,扫了眼杨桃身上的女官服,命令道“把你这外裳脱下” 杨桃低低“啊?”了声,条件反射的环抱住自己身体,不待她拒绝,就见她家陛下直接扯了身上的龙袍丢给她,冷声道“换上” 杨桃两腿直哆嗦,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墨蕴殿众人乍然见到穿了女官服饰的陛下前来,着实吓了一跳,还是僅宇反应快,拉了身旁一同侍奉的奕瞿起身让开了榻旁的位置,临行前小声朝陛下禀道“今日累着了,睡得不大安稳,弼佑神医在药里添了些安神的成分” 傅盈冉点头,待他们离开后,净了手脱下外裳便爬上床榻轻轻将那人抱住。 纵然动作极度轻柔,体位的变动仍使得邱慕言下意识的按住心口低喘。 傅盈冉见状忙替那人仔细揉着心口,直到他喘息渐缓,才将手覆到他高隆的肚腹上,因着养分充足,两个孩儿将肚腹撑着较寻常临产孕夫的肚腹还要大些,那人自己却消瘦的厉害,成日里挺着这般圆润硕大的肚腹,难怪那纤细的腰肢受不住了。 思及此,傅盈冉又心疼的将手覆到那人不盈一握的腰上,轻叹了声,小心翼翼的吻上那人的发髻。 天未亮傅盈冉只交代了句不必告知那人她来过便匆匆赶回寝殿了,杨桃蹲在墙角下捧着龙袍,腿都蹲麻了,见着傅盈冉回来,竟是没忍住,朝她委屈叫了声“陛下…” 傅盈冉难得良心大发,一边换上龙袍,一边说道“朕准你休沐两日” 杨桃眼前一亮,还未来得及高兴,又听陛下说道“就休沐去墨蕴殿歇着吧” 闻言,杨桃顿时囧了脸,而后朝那狼狈爬窗的身影忍不住腹诽道:您老不放心皇夫要把奴婢指派过去倒是直说啊…… 担心那人受不住晨起的心悸,僅宇和奕瞿二人早早便候在榻旁等着侍奉那人起身,却不想他醒来除了心口些微的憋闷,倒也没犯心悸,想来是陛下这一夜照顾的好。 腹中孩儿顶着胃,邱慕言早膳没吃多少便几欲作呕,也不知是不是被那丫头养娇贵了,除了她的手法,任谁替他揉腹消食都不起作用。 见弼佑替他诊了脉,又神色凝重的伸手探了探他腹底,邱慕言紧张问“可…可是孩儿…不好…”心绪起伏间便按着心口低低喘了起来。 弼佑替他按着心口的穴位,如实道“殿下心疾甚重,常需卧榻静养,久而久之腰上受不得力不说,腹中胎儿也因缺乏运动而易引发胎位不正” 不欲那人着急,弼佑忙补充道“眼下时间尚早,此刻就开始习练走路的话还是来得及的,只不过,殿下怕是要受些累了” 听闻孩儿们无事,邱慕言稍稍放下心来,道了句无妨便朝他们交代道“此事…暂且不必告知陛下…” 僅宇扫了眼墨蕴殿外探头探脑的杨桃,心想这事儿怕是瞒不住了。 “胎…胎位不正!?”傅盈冉一哆嗦,手中的奏折都给抖掉了去。 杨桃忙捡起奏折,朝她家女帝禀道“陛下先别慌,弼佑神医也只是防患于未然” “不行!皇夫身子弱的站都站不稳,如何习练走路,让弼佑开些防胎位不正的药方熬了去!”傅盈冉说着就匆匆起身朝外走去。 杨桃见劝不住只好说了实话“奴婢可是答应了僅宇说一定劝住陛下的,陛下此番若是过去了,怕是日后墨蕴殿再有什么动静奴婢也没那本事去探了” 话音刚落就被连着啶了几下脑袋,抬头就见自家陛下朝自己咬牙切齿道“能耐了啊,敢威胁朕,信不信朕…” 杨桃缩着脑袋往后退了几步,没敢再顶嘴。 傅盈冉自是知晓这丫头探点消息不容易,至少墨蕴殿的人还肯让自己知晓那人的状态,罢了,就依着那人的心思,自己故作不知吧,待过两日再看看情况。 “陛下,皇贵君托人来传话,说是晚膳已经备好了”内侍前来传话。 皇贵君?傅盈冉先是想到被自己冷落了的皇贵君秦祺,而后才反应过来内侍说的是新晋皇贵君桓祈。 “朕政务繁忙,让皇贵君自己用膳,不必等朕” 内侍闻言,见与贵君所料不错,忙上前一步将贵君交代的话小声禀明女帝“陛下,贵君让小奴在陛下拒绝时一定要向您转达一句话” “说” “东禹国的宫廷司官明日就回驿馆同使臣们一道回国” 想着做戏做全套,傅盈冉愤愤的又啶了杨桃一个脑门,这才甩袖随内侍离去,徒留杨桃满脸哀怨的待在原地揉脑袋。 …… 第9章 九 “陛下打算粒米不进的陪臣用膳吗”桓祈很是体贴的替傅盈冉夹了膳食浅笑道。 “朕以为昨日已将话说的很清楚” “陛下昨日说完也不待臣回应便匆匆…爬窗走了…” 这语气倒是不曾将她昨日的话听进去,傅盈冉很是不耐的皱了眉,朝他冷声道“朕可以给你尊荣,但只能许你虚位,其他不该想的还是莫要肖想” “臣自是知晓陛下因何答应和亲,也清楚陛下心中那独一之人是谁”桓祈说着往傅盈冉面前的杯盏添了温茶。 傅盈冉不作他想,确实渴了,便执杯饮下。 很快,她便觉出异样,周身的炙热让她意识到自己还是着了桓祈的道。 “陛下,春宵苦短~”桓祈勾起唇角欺身上前。 未曾想在如此强劲的药下,傅盈冉非但稳住了意识,还有力气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知道自己快撑到极致,傅盈冉用仅剩的内力飞去殿外的御辇上,直接驾着就往寒霄池方向去。 那桓祈也是个无耻的,见她飞身离去忙施了内力也跟了去,硬是强行上了御辇。 这一幕愣是惊呆了宫里的一众侍从,自此便流传着陛下为博新晋皇贵君一笑,亲自驾着御辇带其驰骋宫中,还一起去寒霄池欢愉了…… 傅盈冉压根就没多余的心力去管跟上来的桓祈,凭着那一丝清明跃入寒池中…… 桓祈冷冷看着泡在寒池中的身影,这般不愿是为了那个人么,思及此,桓祈眸里闪过一丝悲切,曾几何时他亦是别人眸光里的唯一…… 暗暗握紧拳头,就算未有夫妻之实,他也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傅盈冉硬是泡到额角发痛恢复神智才出了寒池,微颤的环抱住自己,勉强行至一旁殿内换下湿衣裳,仍冻得直抖。 寒霄池由三块寒池相接而成,自入秋后便封殿留待来年夏天再启用,故而殿内并无宫侍伺候,眼见就要到上朝的时辰,傅盈冉试图撑起身子,却无力的摔了回去,虚软的探了探自己额角,怕是要高热一场了。 傅盈冉忍不住在心里将杨桃那丫头骂了个遍,身为女帝的贴身女官就竟然如此玩忽职守! 显然她已经忘了将杨桃发配墨蕴殿替她照看那人的事情了,事实上杨桃日子也不好过,本来僅宇等人对她还算客气,默许她就近探望那人的消息,结果也不知早上那宫侍对僅宇耳语说了什么,她楞是被赶了出来,再想回去问清楚直接吃了闭门羹,杨桃想,她大概是有史以来混得最差的陛下贴身女官了,没办法,主子不争气,连她也不能挺直腰板。 邱慕言接过僅宇递来的药碗饮尽,抬眸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低问道“发生何事?” 僅宇皱眉摇头道了声“无事”便接过他手中的空碗扶着他慢慢坐直了身子。 邱慕言也未多问,抚了抚高隆的肚腹,低哑道“便从今日习练行走吧” 僅宇点头应着,正要唤奕瞿一同侍奉,就见他神色怪异的进殿低禀道“主子,朝堂殿司求见” 殿司?眼下这个时辰不是该在朝堂之上侍奉陛下左右么。邱慕言当即便蹙眉问道“陛下何在?” “不…不清楚…”奕瞿扫了眼同他摇头的僅宇,结巴道。 邱慕言不着痕迹的按了按胸口,掩唇低咳道“宣” 不怪殿司求见皇夫,实在是她没那胆子去寒霄池寻陛下。过了早朝时辰陛下还未出现,亦不曾让人传旨休沐,她只好进宫来寻,路上便听闻宫侍们相互传播陛下昨夜如何恩宠新晋皇贵君,也知她此刻就在寒霄池殿内,可伴君如伴虎,谁有那个胆去坏陛下的好事,思前想后也只能来墨蕴殿求见皇夫了,毕竟朝堂上一众大臣还候着呢。 “去…探…陛下…究竟……”邱慕言话未说完便抚胸急喘。 僅宇忙给他喂了缓下心疾的丸药,又不放心的让人去唤弼佑。 “小臣听闻陛下在寒霄池”殿司说罢便见僅宇一记眼刀射来,她有说错什么吗…… “摆驾…寒霄…池…” 弼佑及时赶到,阻止道“不可,殿下此刻不宜……” “不是要…习练…行走…么…” 见他语气坚决,弼佑上前探脉,所幸除了心悸并无其他症状,便没再阻拦。 …… 第10章 十 寒霄池外,僅宇与奕瞿一左一右替那人扶着腰侧托着肚腹缓步走入殿内。 邱慕言本就疏于行走,三五步的距离便能让他走上一个时辰,更遑论这寒霄池殿外的长廊。 待到他们行至殿内,那人早已倚在僅宇身上虚喘的不行。 扫了眼殿内的情形,僅宇恨不得将榻上那两人扔寒池里。 傅盈冉自是不知晓桓祈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候在偏殿内,他算准了傅盈冉在寒池里泡上一夜必然不会再有力气推开他,只是没想到那人来的这般快。 邱慕言神色淡漠的看着自榻上爬下来跪在地上的桓祈,只那抵在胸前微微发颤的手暴露了他此刻的心绪。 一路尾随在后的殿司正担忧自己瞧见了不该瞧的要小命不保,却听皇夫大人低喘道“传…旨…本宫…旧…疾…发作…陛…陛下…顾及…皇嗣…遂…误了…嗬嗬…” 眼见那人喘得厉害,殿司忙点头应下,果然找皇夫是对的,皇夫舍不得拿皇嗣做赌说动了胎气,只称他自己旧疾发作又说陛下担心皇嗣故而仔细照料,这样总好过陛下荒淫无度误了早朝,殿司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问道“臣此番该传陛下…休…休沐几日?” “三…日…”邱慕言说罢便不再看殿内之人转身欲走,奈何他身子虚软的厉害,不过一个转身便险些叫他晕了去,后来还是僅宇二人半抱着将人搀扶上了御辇。 杨桃听闻传言,忙下令各宫总管封锁消息,万不能将此传至朝堂,却不想各宫总管们回话,说是墨蕴殿那已吩咐过了,乍然听到墨蕴殿的名号,杨桃心虚的缩了缩脖子,而后才意识到各宫总管还等着自己吩咐呢,忙挺直了腰板让他们退下。人一散去,她便匆匆往寒霄池赶去。 桓祈很是淡定的看着匆匆赶来的杨桃,免了她行礼,冷笑道“陛下昨夜累狠了,眼下还在歇着” 不…不可能!她家陛下虽是个贪图美色之徒,可那也只贪皇夫的美色,陛下说了她绝不会负皇夫的!可是为何自己越想越没有底气,难道陛下是嫌皇夫年岁大了吗…… 正想着,就听殿内传来“咚”的一声轻响,杨桃顾不得礼数忙跑了进去,入目的正是她那倒霉催陛下自榻上摔滚到地上。 傅盈冉揉着摔疼的肩膀,晃了晃晕眩的脑袋,好半晌才看清扶她起身的是杨桃,身上难受着倒也没那心思责怪杨桃来的迟,只虚弱的朝她交代“水,朕渴” 杨桃忙给她倒了茶水递去她嘴边,见她神色委顿,也只当她是纵欲过度,当下更是对宫侍们的传言信以为真。 只是没等她琢磨出陛下变心的缘由,就见她家陛下执了手中的杯盏恶狠狠朝一旁的皇贵君砸去。这…这是什么情况!?杨桃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帝心了…… “桓祈,你是活腻了吗!” 桓祈侧身避过杯盏,朝她冷笑道“陛下不敢杀臣,至少,在晨安王的兵马被收复之前,陛下是不会杀臣的”说罢还很好心的补充道“早上皇夫来此寻陛下,走的时候脸色不大好” 傅盈冉愣了下,抬头朝杨桃求证,见她点头,忙不迭的朝墨蕴殿赶去。 “陛下,御辇……” 傅盈冉哪里还听得到杨桃的唤声,体内恢复的丁点内力全被她用来飞去墨蕴殿了。 待弼佑取下胸前及腹部的银针,邱慕言低弱道“孩儿们…” “他们没事,胎息很强健” 闻言,邱慕言稍稍放下心来,动作轻柔的抚了抚肚腹。 弼佑忍不住朝他劝道“殿下虽极力压制了自己的情绪,控住了心疾发作,长此以往怕是会增加心脉的负担” “本宫…知道了…”邱慕言微点了点头,抬手覆到胸前抵着,感受到里边的窒闷,到底没忍住叹了声。 如今他哪里还会在意心疾加重与否,只要能将孩儿们平安诞下,便也无所求了,毕竟帝王之爱…是他忘了,陛下也曾爱秦祺爱的那般炙热,如今那昔日得宠的皇贵君还不是身处冷宫之中…是他贪念那一份温暖…忘了自己所爱之人是这天下之主…… 心口又痛了起来,攥紧衣襟,闭眸忍过这阵绞痛。 弼佑见状也知解铃还须系铃人,不晓得那混账女帝何时才来解铃,真把这人气伤了,他到时候可没把握保他父体与孩子们均安。 …… 第11章 十一 墨蕴殿众人再有不满,也没那胆量阻拦女帝陛下,只好依次退了出去。 直至行至殿内,亲眼见到那人安好的倚在榻上,傅盈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甫一放松下来,便惊觉自己小腿在发颤,应是内力未完全恢复就耗损过度飞来而使得经脉不畅。 俯身朝腿上挥了两拳,待到轻颤缓下去不少,才疾步行至榻旁,低低唤了声“夫君…” 见那人抬眸静静看着自己,傅盈冉欲伸手去握他的手,却被他不着痕迹避了去,只得怏怏松了手,朝他低问道“你今日身子可有不适?有没有让弼佑…” “皇嗣安好,陛下不必忧心”邱慕言打断她的话,轻轻揉着肚腹试图安抚里边愈加明显的躁动。 谁担心那俩熊崽子了,没看出来人家担心的是你吗!傅盈冉微撇了撇嘴,见他蹙眉揉着肚腹,知是孩子们闹腾的厉害,想要帮他揉抚,却在对上那清冷的眸光时生生停了动作。 “皇夫…朕…”傅盈冉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被下药一事,又怕惹他着急,索性便不再提及,而是朝他关切道“孩儿们闹得厉害…可要朕替你…” “不…必了…”邱慕言说着抬手按了按心口,好不容易缓下去的不适又渐渐痛了起来。 傅盈冉瞧着心疼,却也知他此刻不喜自己碰触,只好道了句“你好好休息,朕晚上再来看你”说罢便转身欲唤僅宇他们进来侍奉。 “陛下…” 忽听背后一声轻唤,傅盈冉满脸希冀的转身,却不想那人朝她低斥道“纵然后宫新颖之处繁多,还望陛下念及朝堂和这天下的百姓,保重龙体” “什…什么意思?”傅盈冉本就发着高热脑中晕眩,眼下着实有些跟不上这人的思绪,她哪里不保重龙体了? “深秋之中在寒霄池寻乐,陛下是嫌龙体…太过…康健了吗…呼…嗬嗬…”邱慕言一番言辞倒将自己憋闷在心里的怒气给释了出来,他这身子本就动不得怒,虽说弼佑劝他这情绪压制不得,可猛地释放出来着实让他有些受不住,只能紧紧按着心口,低喘着调整呼吸。 傅盈冉也是烧昏了头,头晕眼花下压根没在意那人的不适,脑中只不断重复着他斥责的话语,又不是她想的,谁愿意大冷天的泡那寒池里啊!傅盈冉越想越委屈,身上也没什么力气,索性蹲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听到哭声,邱慕言心下着急,撑着腰起身欲下榻去探望,奈何他情急之下越发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给自己重重摔回榻上,好在他下意识的护着肚腹,倒没惊到摔着肚腹。 毕竟怀着皇嗣,邱慕言也不敢逞强,只得倚在榻上,朝那哭得直抽抽的女帝陛下虚喘道“怎么…哭…了…” 他不吱声还好,一吱声,傅盈冉哭得更厉害了,似是要将满腔的委屈全给他宣泄出去。谁稀罕这皇位啊,上辈子为它丢了命,这辈子还尽给她添堵。 邱慕言急的不行,喘得越发厉害,好半晌才勉强开口道“过来…我…没有…力…气…” 傅盈冉不理他,只环抱着自己闷头哭,直到他低叹道“冉儿…别…让我…着…急…过…来…” 傅盈冉这才抬手胡乱的抹掉眼泪鼻涕,抽抽着走到榻旁,好在没几步远,不然估计她也没那力气走过去。 人一到跟前邱慕言就伸手去捉她的手臂,想将她拉进些查看,却不想手心里的手臂炙热的厉害,竟是起了高热之症,邱慕言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愣是抚胸缓了良久才稍稍好些。 眼下他呼吸费力的很,更遑论是开口叫人,抬手打翻榻旁案几上的杯盏,待到僅宇他们听到动静冲进来,忙让他们唤弼佑来。 垂眸看着爬上榻赖进自己怀里的人儿,邱慕言复杂的眸光里闪过一丝无奈,偏偏那丫头还一个劲往他怀里蹭,满是眼泪鼻涕的小花脸上透着深深满足。 邱慕言一手护着肚腹,一手拿巾帕轻轻的替她擦脸,一片寂静中就听那丫头肚子咕噜咕噜叫,这是被饿着了!? …… 第12章 十二 弼佑诊脉时便知那女帝是被下了药,至于为何会寒气入体起了高热,他压根就不想探那症因,只觉她是活该。本是要扎她几针释了寒气,邱慕言见针那般粗,硬是没舍得让怀中的人儿扎针,弼佑便写了个其苦无比的药方让人去煎药,总之就是要那女帝怎么不舒坦怎么来。 邱慕言担心她饿着喝药会伤及胃腑,便让膳房先备了份米粥送来,轻抚了抚怀中那滚烫的小脑袋,试图将其唤醒,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手臂太过低凉,那丫头竟舒服的抱着他手掌将脸贴了上去。 “陛下…”邱慕言轻唤着。 傅盈冉嫌这唤声呱噪,将脑袋埋进他怀里堪堪抵着那揣着两个崽儿的圆润肚腹上,还舒服的蹭了蹭。 邱慕言低叹了声,伸手将那脑袋挪开,本想护着肚腹安抚略微躁动的胎儿,结果那小脑袋不死心的又凑了过来,险些撞到他腰腹,邱慕言没办法,只好任她这般贴着肚腹。 “陛下喝些米粥可好?”邱慕言很是耐心的朝她低哄。 闹腾了这么小会半儿,傅盈冉也渐渐恢复了意识,听他这般问话,抬起脑袋朝他软声道“你喂我~”这般自称倒有了些撒娇的意味。 “好”邱慕言点头应下,欲扶她起身,奈何他眼下胎动的厉害,连带着胸口也隐隐窒闷起来。 烧的像只小奶猫似的赖在人怀里的傅盈冉见他按着胸口低喘,忙乖巧的自己坐直了身子,伸手要帮他揉按胸口,却听他朝自己低喘道“先…喝粥…” 这是…不喂她了么…傅盈冉努了努嘴,到底是乖乖捧着粥碗喝起来,许是饿狠了,她没两下就把粥给喝完了,未了还邀功似的朝他晃了晃空碗。 邱慕言缓下这阵不适,抚着肚腹朝她蹙眉道“慢些喝”说罢,心疼道“还饿吗?” 傅盈冉点头,她从昨晚到现在除了那被下了药的茶水就是今早杨桃递的那一杯水了,一碗粥哪里够嘛。 殿内侍从早在弼佑开了药方后便同他一起退了出去,倒是留心没将门带上,所以邱慕言刚一唤人,僅宇便应声走了进来,尾随其后的是不放心她家陛下的杨桃,虽然这墨蕴殿的人没给她好脸色看,可她不能丢下那不省心的陛下不管呀。 当然,这一腔热忱在对上她家陛下满是嫌弃的小眼神时愣是化为灰烬了,这是嫌她碍事了吗…… 听闻那人又要让僅宇传粥,傅盈冉囧着脸问“可以吃肉吗?” 结果那人淡淡扫了她一眼,直接让僅宇去传粥了,还让把温着的药端来。 想着眼下不是他用药的时辰,傅盈冉关切道“是哪不舒服添了新症吗,怎么这个时辰要用药” 邱慕言神色淡然道“是陛下的药” 傅盈冉算是发现了,随着她烧迷糊的脑袋越发清醒,那人待她的态度也越发冷淡了。 心下有了计较,傅盈冉抬手扶额虚虚倚到他身旁的软枕上,弱声道“夫君…我脑袋疼…” 那人果然一脸焦急的将手覆到她额上,傅盈冉正想着如何不惹他担忧着急又能得他疼惜,就听那不长眼的杨桃上前急道“陛下,疼得厉害吗?奴婢去传太医!” 这丫头就不能有点眼力劲儿刚刚跟僅宇一起退出去吗!眼见那丫头要去叫太医,傅盈冉终是没忍住,朝她咬牙切齿道“滚出去” 额?陛下这中气十足哪还有点刚刚那虚弱的模样…突然似是一道光自脑中闪过,杨桃猛的一拍大脑,道了声“奴婢告退”就闪了。 傅盈冉气鼓鼓的瞪着杨桃的背影,半晌才忆起那人还在身旁,抬头对上那幽寂的深眸,心知再想装虚弱已是不可能。 好在侍从很快将粥和药碗送了来,倒是解了傅盈冉眼下的尴尬。 乖乖把粥喝了,接过侍从递来的药碗,还没喝呢就一股苦味,试探性的抿了一口,险些要将刚喝下的粥给吐出来,太苦了! 傅盈冉叫住要退出去的侍从,将药碗递回他手里,狠话还未说出口,就见那修长的手指自侍从手里取过药碗,傅盈冉闻着这苦味头皮发麻,朝他弱弱唤了声“夫君…” “张嘴”邱慕言沉声道。 好吧,看在那人亲自喂她的份上,傅盈冉乖乖张了嘴,只是那小脸被苦得都快囧成一包子了。 邱慕言虽有不忍,仍狠了狠心将药一勺一勺的喂进她嘴里。 待到将药喂完,邱慕言自枕下取出之前傅盈冉怕他孕吐难受给备着的蜜饯往她嘴里塞了颗。 见那丫头紧皱的眉头松了开来,邱慕言这才低问道“为什么哭…” 嗯?傅盈冉卡壳般微愣了愣,而后摇头否认道“朕没哭” 邱慕言静静地看着她,低哑道“因何觉得委屈…” 都说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一把抓的不是她了! 见她垂眸不语,邱慕言也不勉强,只朝她交代道“既已喝了药,陛下好好歇息,待高热退了便……” 话未说完就见那丫头红着眼眶朝自己委屈道“你赶我!”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邱慕言颇为头疼的看着突然闹起情绪的人儿,还未想好怎么安抚,就见人儿小心的护着他圆润的肚腹轻轻将他抱住。 “陛下…” “别赶我走嘛…以往你不舒服了,朕都陪在你身边照顾的,眼下我病了,你就不能陪陪我吗…” 邱慕言很想说她所谓的以往也不过是这几个月的事罢了,哪有长情的帝王。可是对上那小心翼翼又满怀希冀的双眸,到底没忍心拒绝。 见他不曾开口反对,傅盈冉欢快的窝进他怀里,软声道“你要抱着我拍拍我,直到把我哄睡着了”说着又想到什么似的补充道“如果手酸就算了…” 不曾想那人虽未应她,可那低凉的大手却已覆到她背上轻轻拍哄着。 …… 第13章 十三 弼佑的药很快就见效,傅盈冉不过半柱香的时辰便退了热度,偏的还假装病歪歪的窝在那人怀里,一定要他抱着自己,不然就哼哼唧唧说脑袋疼。 邱慕言心下无奈,却仍耐心拍哄着。 “夫君让殿司传了朕休沐几日?” “三日” 傅盈冉一听就皱了眉头,仰着脖子朝他说道“你怎么不让殿司多传几日”好想每日都这般窝在他怀里,三日也太少了! 邱慕言顿时沉了脸朝她冷声道“陛下是嫌臣称病的时日太短了么” 她哪有这么想嘛,傅盈冉忙摇头道“没有没有,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别拿自己身子说事,就说朕龙体有恙”说罢又觉得不妥,忙改口道“不会有下次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邱慕言也不搭她这茬,只冷声道“这三日的朝政奏折陛下莫要落下了” 傅盈冉囧着脸,闷声朝他“哦”了下。 也不知是不是这态度惹得那人不快,邱慕言停下替她拍哄后背的手,沉声道“陛下既已恢复,不若起身去御书房…” 闻言,傅盈冉不待他说完便捂着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可怜巴巴道“朕脑袋还晕着呢” 半晌听不到动静,傅盈冉抬眸偷偷瞄了眼,见那人正屈指揉按额角,苍白的脸上满是疲惫,傅盈冉也知自己此番闹腾扰了他休息,想着他辛苦的给她揣着崽儿,竟是没忍住轻轻抱住他轻吻了吻他肚腹。 邱慕言微愣了下,垂眸看着怀里那毛茸茸的脑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恰逢僅宇前来送药,正要伸手去接,怀里的人儿却是先他一步将药碗接了来。 “朕喂你喝了药便去御书房将今日落下的政务给处理了” 见那人静默不语,傅盈冉便当是得了默许,仔细吹着药喂进他嘴里,那人倒也没拒绝。 喂完药,傅盈冉没再赖在他怀里,而是如她所说的乖乖起身准备去御书房处理政务,临行前本想厚着脸皮说自己晚上再过来,可对上那人苍白疲惫的脸庞,愣是没说出口,只道了句“朕…走了…” “陛下” 邱慕言刚唤出声,就见那行了几步路的娇小身影立马欢快的跳了回来。 “夫君唤朕…” “眼下天气渐凉,陛下还是保重龙体,莫要再…受冻…着凉了…” 傅盈冉只觉一盆冷水浇下,那人语气里的关心不假,可她怎么觉得这是在提醒她莫要再荒淫无度而废了朝政呢…… “朕…朕都说没下次了!” 直到那娇小身影走远,邱慕言才抚着肚腹微微垂了眼眸。 杨桃候在廊下,见她家陛下气鼓鼓的出来,忙跑着迎了上去。 “陛下” 杨桃正要问她移驾何处,就听她家陛下咬牙切齿道“去梓凰殿” 梓凰殿?新晋皇贵君的寝殿?莫不是…杨桃瞪大了双眼,低问道“陛下可是要封赏皇贵君?奴婢这就去传礼司…唔…” 杨桃捂着被啶了脑门的脑袋,委屈道了声“陛下…” “朕何时说要封赏他了!”她眼下恨不得扒了桓祈的皮! “您昨日宠幸了皇贵君,今日便要去…”见陛下瞪着自己,杨桃愣是没敢再往下说。 傅盈冉似吞了苍蝇般皱了皱眉,眼下过去确实容易惹人误会,罢了,姑且先给他记着! 突然一阵声响,杨桃不好意思的捂着肚腹朝她讪笑了下。 傅盈冉当即就火了“墨蕴殿这不给你饭吃!?” 杨桃点头,墨蕴殿这帮侍从凶的很,她不过是想在饭点蹭个饭,愣是被僅宇那家伙赶至廊下,她又担心她家陛下在这寡不敌众被欺负了,只好饿着肚子候在廊下。 本以为陛下此番会给她出气,让她这陛下的贴身女官也长长志气,哪知她家陛下凶不过三秒便也揉着肚子让她去御膳房顺点吃的,还不让被人发现,尤其是墨蕴殿的人…… 傅盈冉见杨桃一言难尽的发着愣,抬腿踹了她一脚让她一会儿把吃食送御书房去便又气鼓鼓的朝殿外御辇走去。 她哪里不知道那丫头心里的憋屈,她也憋屈的很呢!那弼佑定是故意的,见不能给她施针已示教训便故意当着那人的面说她近日食不得荤腥,害得她想吃点膳食都得偷偷摸摸。早知道就该让杨桃给自己传宫里的太医,指不定药也没那么苦了。傅盈冉越想越憋屈,最后决定晚上还是得来墨蕴殿这向那人求拍哄,不然她心里不痛快! 御书房里,吃饱喝足的主仆二人很是自觉的偷偷处理了残羹剩食。 傅盈冉本来心情不错,毕竟满足了口腹之欲,偏偏丞相那道奏折又将她惹毛了。 杨桃捡起被丢至地上的奏折,见上边写着请旨相府三公子邱慕卿与晨安王的结亲事宜,默默将折子递放到桌案的边角处。 傅盈冉想着相府那档子事儿,压根就没心情看旁的奏折,便将它们统统推到杨桃面前让她先过一遍,挑要紧的给她。 见那丫头支支吾吾说怕自己耽误政事,傅盈冉当即便拍桌子怒道“太傅白教你女官文识了吗!” 杨桃努了努嘴,没敢回话。要知道当初太傅在给她们这些女官授业时,别人家的主子都乖乖在正殿习业,唯有她家主子,寻着各种借口把她骗出来,然后带着她去御花园爬树捉鸟蛋,回回都以她挨板子告终… 傅盈冉见她不吱声更是来火“当真跟你那名字一样是颗不长脑的杨桃吗!?” 说到这,杨桃真是一把辛酸泪啊,她被带到陛下身边伺候时,陛下就已经皮的厉害,偏偏总叫错她名字,还一天一个样,于是某天寂静的午后,她家小陛下吃着杨桃朝她说道“本殿以后就叫你杨桃了,好记”久而久之,她也忘了自己当初的名字…… 傅盈冉宣泄一番倒也没再难为她,挥手让她滚远些便又乖乖翻看奏折了。 …… 第14章 十四 深秋时节天色暗的早,傅盈冉从御书房出来时宫里已掌了灯。 灯笼下飘零的落叶使得傅盈冉烦扰的心绪越发沉闷,抬头望着墨蕴殿方向,想到相府那位三公子的婚事,到底是停了脚步转身回朝阳殿去了。 跟在身后的杨桃见陛下转了方向,忙转身跟上去问道“陛下今日…” 傅盈冉打断她的话“传旨给殿司,明日恢复早朝” 杨桃应了声,见她家陛下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敢再吱声说什么,只默默跟在身后随她回了朝阳殿。 结果还未踏入朝阳殿,她家陛下竟又转身朝墨蕴殿方向去了,而后便在廊下站了一宿,倒叫那一帮特意调来墨蕴殿看护的亲卫们瞧不明白了,陛下这是怎么了…… 次日朝堂上,果然一众大臣提及晨安王与相府三公子的婚事,傅盈冉看着位首的丞相,冷声道“朕若是不允呢” 却不想此话一出,竟惹得大半的文官一派跪地求她恩准。 傅盈冉扫了眼跪地的朝臣,勾唇冷笑道“朕倒是不知,朝野之上朕还不如丞相有份量” 闻言,丞相终是跪下,道了声“臣惶恐” 傅盈冉抬眸朝殿司扫了眼,后者立马会意,广袖一挥便宣布退朝。 眼见丞相欲起身跟进后殿,傅盈冉冷声道“朕…准你起了么”说罢扫了眼之前跪下的众臣,淡声道“这么喜欢跪,那便跪着吧” 殿司很是机灵的待那些站着的朝臣退下后,唤来侍卫看守这帮跪在地上的朝臣,丞相也毫不例外的被围守着跪在殿上。 傅盈冉接过影卫递来的密笺扫了眼,按了按额角,皱眉交代道“让林太尉即刻回城,东郡那里交齐将军掌权”她就快震不住那帮老狐狸了,枉她重活一世仍不知到底是谁在幕后推澜,当真是来火! “陛下,皇贵君求见”宫侍进殿禀道。 杨桃见她家陛下烦闷的很,忙挥手让那宫侍退出去。 傅盈冉本就一夜未眠,此刻脑袋也不大好使,听闻皇贵君求见以为是桓祈自己送上门来,她正愁没地儿撒气,便准了觐见。 可来的却并非新晋皇贵君桓祈,后宫位级:皇夫之下的皇贵君之位设有两席,此刻来的正是上一世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秦祺。 宫侍们见皇贵君入殿,皆自觉退了出去,唯有杨桃像根铁棍儿似的杵在陛下身旁,傅盈冉也不在意,只抬手免了秦祺的行礼,等着他自己道明来由。 显然,秦祺也知她如今待自己并无耐心,便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陛下要给晨安王赐婚?” 傅盈冉不悦的皱了皱眉,抬手示意杨桃退下。 待到殿内再无旁人,傅盈冉朝他淡声道“怎么,着急了?” 秦祺极力克制的握紧拳头,朝她讥讽道“傅家的女子素来薄情” 傅盈冉摇头“那是傅颜晨不是朕” 秦祺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陛下与晨安王有何不同?当初将臣宠上天的不是陛下么,又是谁为博皇夫欢喜对臣的孩子下手!结果呢,不过几月的光景便又与新晋皇贵君荒淫无度!” 这话说来算的上大逆不道,可傅盈冉眼下头疼的厉害,懒得同他计较这些,抬眸朝他问了句“你不清楚孩子是谁的吗?” 只这一句,便惊得秦祺再说不出话来。 “秦祺,有些事朕不追究,但不代表不知道。念在…往日的情份,朕允你在宫中安好,可是有一点,朕的底线永远是墨蕴殿那位主子,但凡你逾越一步,朕…决不手软。” 往日的情份…便让…上一世那份愚不可及的感情…善始善终吧…… “陛下既这般在意皇夫又何故与新晋皇贵君……” “朕有必要向你解释吗”傅盈冉说罢也未回寝殿,直接就近去了偏殿休息。 应是昨夜廊下吹风冻着了,脑袋疼的厉害,同样吹风一夜,也不知杨桃那丫头为何照旧生龙活虎,显然她忘了自己刚在寒池里泡了一夜的伟绩了。 僅宇见奕瞿黑着脸回来,忙趁他入殿前将人拦住“驱寒的姜汤给陛下送去了?” 奕瞿敷衍的“嗯”了声,却禁不住僅宇探究的目光,到底是说了实话“倒了” “主子特意交代的你怎可倒了!?” 奕瞿冷哼道“主子心心念念担忧陛下风寒未愈就处理朝政,可人家哪里会稀罕什么姜汤” “到底怎么了?” “我去的时候陛下正跟皇贵君在殿内乐的很呢,杨桃都被赶到殿外候着了,你说,她会在意主子让送的这碗姜汤吗!” 殿内,宫侍朝被自己搀扶着习练行走的人儿问道“皇…皇夫…可要回榻上歇息…” 宫侍很是懊恼自己为何将人搀扶着行至殿门处,又好巧不巧的听到外边的对话,万一惹得主子不快自己就惨了! 好在那人没什么反应,只淡淡说了句“也好”便由着宫侍将自己扶回榻上,只那搭在胸前的手稍稍用力了些。 殿外与奕瞿交谈完的僅宇深深皱了眉,主子身体素来不好眼下身子又重,万一失了皇宠,宫里那些个势利眼指不定怎么为难墨蕴殿呢,后边入冬后岂不难熬! 这般想着,僅宇暗下决定:要为主子争宠!哪怕只是为了那腹中的小主子们! 傅盈冉睡了一觉头疼倒缓了不少,很是不悦的瞪着将她吵醒杨桃,趁她上前侍奉更衣时猛的啶她脑门上。 杨桃捂着脑袋,心知陛下没听清自己刚刚说的话,忙又重复道“陛下,墨蕴殿那来人说是皇夫邀您一起用膳” 傅盈冉顿时就来了精神,拍掉杨桃欲给她套上的龙袍,要求道“去将朕那套粉色的裙裳取来” 杨桃额角直跳,不知道的还当是她家陛下送上门让皇夫宠幸呢…… “陛下,眼下着裙裳会冻到的” “让你去就去”废话那么多!傅盈冉瞪了她一眼,又将人叫住,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那…那个…墨蕴殿是谁传的话?” 杨桃没忍住笑了出来“是僅宇” 是僅宇的话那就不怕旁人传错话了,傅盈冉美滋滋的咧嘴一笑,朝她交代道“朕今日奏折未批,你一会儿别说漏了嘴,平白坏了气氛” “奴婢知道了” 杨桃正要去给她取裙裳,又莫名被叫住,转身见陛下一脸的阴郁,忙上前关切道“陛下,怎么了?” “朕还是不去了吧” 杨桃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她家陛下继续道“朕这一身煞气别一会儿冲撞了他” 和着您还知道自己一身煞气逮谁都凶呢!杨桃忍不住腹诽,去将裙裳取来,她家陛下果然还是换上了。 墨蕴殿内,僅宇替那人轻缓的揉着胸口,下午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起了心悸,弼佑神医来诊脉也只说要多加休息,服了药虽有缓解仍有些窒闷。 本来僅宇想是否要取消邀陛下前来的计划,可转念一想,或许这样更能使得主子得陛下怜惜,便按计划实施了。 邱慕言因着胸闷不适,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只虚软的倚在榻上闭眸低喘。 眼见时辰快到了,僅宇朝那人低禀道“主子,陛下先前让人来传话,说是要过来用晚膳” 饶是那人此刻身体不适,仍觉出不对,那丫头一向想来就来,何曾让人传过话,正要说什么就听宫侍来禀,说是陛下驾到。 邱慕言朝僅宇冷声道了句“下不为例”便托着肚腹缓缓起身。 傅盈冉一入殿内便看到那人由僅宇扶着吃力的起身,忙上前将人扶倚了回去,皱眉道“朕又不是外人,躺着便是” 话音刚落,就见那人探了探自己手臂,而后将自己拉入被中裹好,傅盈冉心道果然穿漂亮些更容易上榻,结果就听头顶传来那人略带气促的低斥“怎么…穿…这么少…” 总不能说臭美就想穿漂亮些给你看吧!傅盈冉想抱他又怕自己身上凉会将他冻到,只好气鼓鼓的坐那生自己的闷气。 却不想,那人竟主动将她拉进怀里拥着。 “夫君…” “没事…一会儿就暖和了” …… 第15章 十五 虽然被他拥着,傅盈冉仍是稍稍隔了些距离,毕竟自己刚从外边进来,身上凉气还未散去。 那人却不怕冻似的,仍执意拥着她替她暖着。 傅盈冉倒也没推拒,未免他肚腹着凉便搓热了手轻轻覆到他肚腹上打着圈揉按,而后抬头朝他问道“朕今日美吗?” 大概没想到她会这般发问,邱慕言微愣了下便明白她如此着装的意图,竟只不过为了一“美”字,当下便觉那本就不适的胸口越发窒闷起来。 傅盈冉半天等不来答案,不高兴的撇撇嘴,却在看到他抬手抚胸时忙扶他倚回软枕上替他轻缓的揉抚胸口。 “可要唤弼佑来?” 邱慕言闭眸微摇了摇头,他眼下何止是不想理她,压根连看都不想看到她。 之前很有眼力劲儿退出去传膳的僅宇此刻领着一众宫侍将膳食端了进来,见陛下坐在榻上替他主子抚胸顺气,忙上前借机说道“皇夫下午便心悸胸闷的厉害,服了药也不见好转…” “僅宇…”话未说完便被那人冷声打断。 傅盈冉一听就急了,弼佑不是说这人好生调养心疾应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吗,怎又开始心悸不适了! “弼佑可有交代什么?” “神医只道皇夫体弱孕嗣艰辛,让好生照料” 傅盈冉顿时就愧疚的不行,握住那人的手朝他心疼道“是朕疏忽了,这几日都未曾关心你和孩儿们” 邱慕言额角直跳的按了按胸口,低喘道“陛下…用膳吧…” “你有没有好一点,还难受吗” 见她一副不等他好受些便不用膳的架势,邱慕言只好点头,略显气促道“好些了” 谁知那丫头掀了被就要下榻,邱慕言拉住她手腕,低叹着将自己一旁的外裳取来给她披上。 “朕去盛些好克化的膳食来喂你” 邱慕言不着痕迹的按了按仍窒闷不适的胸口,蹙眉道“陛下…” 傅盈冉压根不让他有拒绝的机会,俯身吻了吻他肚腹,朝他嘟囔道“你不饿,两只崽儿也该饿了,一会儿他们又闹腾你” 邱慕言垂眸看着身前高隆的肚腹,便也由她去了。 僅宇默默退出殿外,觉得陛下此番表现尚可,连带着对杨桃的态度也好了些,于是作为陛下的贴身女官,杨桃终于在墨蕴殿饱饱的吃上了一顿,只是她仍旧没敢离开,生怕她家陛下被皇夫给赶了出来。 不过是喂了小半碗的汤羹,那人便抚胸几欲作呕,傅盈冉心疼的替他揉着胃腹消食,好半晌才见他脸色缓了些。 邱慕言安抚般拍了拍她手背,疲惫道“好了,去用膳…” 傅盈冉努了努嘴,想到自己不好好用膳那人势必会不放心,便往他腰下又塞了一软枕,这才爬下榻准备往桌案那去。 “将外裳套上” 傅盈冉“哦”了声,不情不愿的把那外裳套到自己粉裙上。 那人身上不舒坦,傅盈冉也没什么心情用膳,简单扒拉两口便又挪至榻旁,眨巴着眼朝那人问道“朕…今夜能歇这吗?”说着又十分没底气的补充道“崽儿们都想娘亲了”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印证她这说法,邱慕言腹中那两崽儿突然就闹腾起来,险些痛得他提不上气。 傅盈冉那个心疼啊,恨不得一巴掌甩自己那乌鸦嘴上。 一手替他揉着肚腹安抚躁动的崽儿们,一手替他抚着胸口顺气,直至他缓过劲儿来,才轻声关切道“心口疼不疼?” 邱慕言微摇了摇头,见她仍一脸担忧神色,只好宽慰道“一时气促罢了…无碍…” 却不想那丫头扒了外裳就爬上床榻钻进被窝里,还理直气壮的朝他说道“朕冷” 听她提及这个,邱慕言就来火,按住胸口稳了稳心神,才朝她低斥道“身为一国之君,陛下怎可总将龙体视作儿戏…” 她不过是想穿漂亮些来见他,哪有总将龙体视作儿戏嘛!傅盈冉哼哧哼哧郁闷了会,到底败下阵来,伸手覆到他腰侧,闷声道“朕替你揉揉腰” 邱慕言见她这般,也没再多说什么。 傅盈冉郁闷归郁闷,可见他真的不理自己了又觉得憋屈,索性轻轻赖进他怀里,将脑袋抵在他颈窝处,声音低弱道“朕脑袋疼…要抱抱…” 邱慕言额角直跳,却是伸手替她将身后的被角掖好。 傅盈冉也没什么得逞后的喜悦,那人本就不舒服,自己也舍不得闹腾他,故而得了他默许后便规规矩矩躺至他身侧,手仍旧不停的替他揉着腰腹。 邱慕言轻轻握住她替自己揉按的手,低叹道“睡吧…” “你这样倚着腰会受不住的,我扶你躺下歇息吧”傅盈冉说罢想到他此刻不大舒服,若是躺下怕是会引发喘症,这般想着又莫名难过起来。 邱慕言看着突然抵到自己肩上的脑袋,蹙眉问“怎么了”刚不还好好的吗… 我只是…怕会失去你…… 未免自己低落的情绪会影响到那人,傅盈冉摇头道了句“没事”又乖乖躺下了。 结果她想着邱慕卿和晨安王那档子事,愣是在熄灯后干瞪着眼睡不着。 本以为黑暗中身侧之人不会觉出自己未眠,哪知那人非但察觉到了,还撑起身子费力的点了烛光,而后托着肚腹朝她问道“陛下有何心事?” 傅盈冉摇头否认“没有,朕没有心事” “因何不眠” “就…白…白天睡多了…”傅盈冉这也不算瞎编,她白日里头疼的厉害确实睡久了些。 她自是不会知晓那人联想到今日习练行走时听到的那番话,白日宣淫,成何体统! 邱慕言气得眼前阵阵发黑,缓了半晌才朝她冷声道“陛下既不困乏,不若去御书房处理政务” 傅盈冉第一反应是这人莫不是有读心术知她今日不曾批阅奏折,后又想了想杨桃是不会出卖自己的,便理直气壮道“你本就让殿司传了三日的休沐,朕取消休沐已经很勤政了!” “陛下的勤政便是深秋之中着薄裳白日里与人欢愉吗” 傅盈冉闻言,猛的坐起,朝他怒道“邱慕言你什么意思!” “臣不反对陛下…”话未说完竟低低喘了起来,心知自己动不得怒,邱慕言没再提及那些个细节,只朝她低哑道“陛下身系国之命脉,还望保重龙体,莫要再…着凉…受冻了…” 莫要再着凉受冻?这一听便不止是责怪她今日着了薄裳,定是寒池一事未能让他释怀。傅盈冉顿时就焉巴了,轻轻将人抱住,低叹道“别生气,朕保证再不会发生寒池这类…” “臣说了,只要陛下保重龙体,臣不反对…” “你怎么能不反对呢”傅盈冉一听就急了,朝他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朕了” 邱慕言按住晕眩的额角,未曾搭理这莫名的发问。 傅盈冉扯了扯他袖摆,在他终于赏脸看向自己时,委屈道“邱慕言,你是不是再也不信我了” 傅盈冉问的忐忑,她也知自己很多事情都不曾做到,就好比说了要遣散后宫只留他一人,却仍往后宫中加人…都怪自己这沉不住气的性子,分明什么都没做到,偏忍不住提前告知于他,又总让他一次次失望。 “陛下…”邱慕言低叹道“臣的身子受不住心绪起伏,皇宠…于臣而言…已是…荣辱不惊……” “夫君…” “睡吧…臣…乏的很…” …… 第16章 十六 傅盈冉直到寅时才勉强入睡,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邱慕卿的婚事。 相府除却早夭的大公子,便是邱慕言及邱慕卿两位公子。对于幼弟,那人是很重情在意的。倘若她准了邱慕卿同晨安王的婚事,他们怕真的是自此…天涯各路了…… 睡了不过一两个时辰,傅盈冉睁开眼看了窗外的时辰,见差不多要早朝了,便轻手轻脚的起身。那人身子不好,又怀有双胎,精力耗损的厉害,故而不曾被她扰醒。 俯身替那人理好被角,这才去了偏殿唤杨桃来更衣,好在那丫头提前将龙袍备好侍奉她穿上。 傅盈冉心里还堵着气,吩咐她将昨日那身裙裳丢了便面色不渝的走了。 行至墨蕴殿外,想了想,还是朝守在殿门处的亲卫交代道相府一干人等皆不可入内。 结果刚一下朝便听宫侍来报,说是相府三公子执了凤印所盖物件请求面圣。想来是在墨蕴殿那吃了闭门羹。 因着林太尉回朝,邱慕卿与晨安王的婚事已被强压了下去,却没想到丞相那老狐狸竟然直接出动邱慕卿,想让他亲自同那人谈及此事,当真是丁点都不顾及那人的身子。 傅盈冉吐了口浊气,抬手准了他觐见。 待到邱慕卿入殿,杨桃扫了眼自家陛下的脸色,很是识趣的领着宫侍们退下。 免了邱慕卿的行礼,傅盈冉看着与那人有几分相似的脸庞,浅笑道“许久不见,卿儿倒是越发俊朗了” 事实上她当初对那人不管不问,又哪里会关注他的家人长相如何,是否俊朗。 邱慕卿也不拆穿她,只顺着她话说“兄长如今深居宫中,他眼下身子又重,若是无人陪着聊嗑,想必会闷的紧” “墨蕴殿宫侍众多,朕空了也会去相陪,这点不必你操心”傅盈冉眸里闪过一丝不悦。 她如何不知那人孕中需多陪伴,可这一桩桩糟心事若不妥善处理了,只怕是后患无穷。 “陛下若真有心,又如何会让堂堂正宫之主偏居墨蕴殿,而皇贵君却居凤鸾殿之正位”邱慕卿毫不留情的说道。 邱家公子的样貌是出挑的没得说,可这性子…… 傅盈冉叹了声,当初她对那人做下的事,现在想来,当真混的很。 “你兄长近来身子不大好,还是莫要去叨扰” “兄长自嫁予陛下起,身子何曾好过” 傅盈冉迎上他不满的视线,低叹道“你既这般在意他,又为何要求那一道婚旨” 邱慕卿挪开视线,淡声道“晨安王会是个好妻主” “你当知晓她心中装着谁,何故这般…” “陛下”邱慕卿打断她的话,继续道“陛下希望兄长在送亲那日再知晓此事吗” “朕不会让你嫁给她的” “倘若…草民腹中有了晨安王的孩子呢” …… 杨桃跟在陛下身后,心里直犯怵,为何相府三公子离开后,她家陛下脸黑成这样…最重要的是,黑脸陛下所去的方向是墨蕴殿呀,好不容易昨日皇夫主动邀陛下用了一次膳,别又闹不愉快了呀,她现在只盼着皇夫腹中两位小主子千万别被影响了。 傅盈冉进来时,宫侍正托着那人肚腹扶着他习练行走,僅宇与奕瞿二人分别护在他身后两侧,应是弼佑要求只让一个宫侍搀扶他习练的。 听到宫侍们行礼,邱慕言抬眸朝她看去,只一眼便觉出她情绪低落,示意宫侍将自己扶至软塌上,却不想那丫头上前替了宫侍的位置仔细搀扶着。 眼下不过五六月份,双胎的肚腹就如同寻常临产的孕肚那般大,瞧着就心惊。 傅盈冉替他托着肚腹试图减轻他腰上的压力,小心的将他扶靠到软塌上,又往他腰下塞了个软枕,这才打着圈的替他揉抚肚腹。 静静看着她将脸贴至肚腹上与孩儿们互动,邱慕言微微垂下眼眸。 “今日弼佑诊脉,可有说什么?” “皇嗣们安好,陛下不必担心” 傅盈冉很是泄气的叹了声“朕担心的是你,胸口可有窒闷不适?” 邱慕言微摇了摇头,却经不住晕眩,抬手按住额角,略微有些轻喘。 傅盈冉见状忙轻轻将人揽住扶靠到自己肩上,替他按着额角,良久,才低问道“可好些?” 邱慕言正要点头,就被她抬手托住后脑勺不让动弹,抬眸就见她无奈道“别动,仔细一会儿又起了晕眩” 邱慕言只好这般僵着颈脖,朝她低低“嗯”了声。 这模样惹得傅盈冉一阵心动,竟是没忍住朝他吻了上去。 感受到那人急促的喘息,傅盈冉忙停了亲吻,替他抚胸顺气。 “瞎着什么急嘛,你是朕的皇夫,亲一下有什么关系” 邱慕言闭眸不曾理她,身体却是下意识的朝她怀里靠去,由着她替自己揉抚胸口顺着气。 邱慕言…我若不是皇帝就好了…定然每日陪在你身边…像寻常夫妻那般恩爱相处…… 可是这话她不敢说出口,她怕又给了他一份空期许…… 第17章 十七 “陛下当知放虎归山将后患无穷”林太尉低叹道。 傅盈冉静默不语,却在他行礼退下后望着那苍老的背影微微垂下眼眸。 她如何不知这位老者的赤胆忠心,林太尉妻女皆战死沙场,母皇感念他一族忠烈,顶着压力让他替了妻主的太尉之职。上一世林太尉领兵拼死救驾,却落了个被叛军乱箭射死的下场。 林太尉的话,她明白。也知这一个多月他所做的部署,自她准了邱慕卿和晨安王的婚事,晨安王便以接亲为由理直气壮的赖在了皇城驿馆,眼见距婚期越来越近,林太尉也不由得着急起来,再不动手怕是就难有机会了。 每每上一世的凄惨浮现眼前,她都恨不得把傅颜晨挫骨扬灰,可是…… 杨桃进殿见她家陛下静默的伫立在窗前,吐了吐舌头又悄悄退了出去。 不怪她现下连声都不敢出,实在是她家陛下近日阴郁的吓人,还不如前些时日总发脾气来的好。 扫了眼正往外退的杨桃,傅盈冉皱眉问“何事?” 杨桃往外迈的腿稍稍一顿,而后转身硬着头皮禀道“宫…宫侍来禀,皇贵君今日晕倒,太医…诊出了喜脉…” “桓祈?” 偷瞄陛下表情的杨桃微愣了下,点头去应,她心里也直打鼓,毕竟陛下瞧着像没那么高兴,果然,陛下见她点了头,便甩袖冷脸朝外走,杨桃不作他想,忙跟了上去。 难怪上一世她拒绝东禹国和亲没多久,桓祈便在另一场和亲途中自尽了,原是他自知掩不住腹中胎儿的存在…这一世他倒是好算计,未防自己不洁的身子有了身孕,竟试图下药将孩子赖到她头上! 一众太医本还在那贺喜皇贵君喜怀皇嗣,结果就看到女帝沉着脸走了进来,有几个新入宫的小太医不善观其脸色,竟在行礼请安后向陛下道喜。 见陛下冷眼扫了来,院首太医忙侧过身子将不懂事的小徒们挡在身后,抹了抹额上的冷汗低禀道“皇贵君有孕一月有余……” “哦?这么短时间便能诊出来了,院首医术了得啊” 院首太医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她本就因精于喜脉而坐稳太医院院首之位,陛下这是…不满于她的诊断了?这脉象虽不能探出具体时间,可确实是有了月余的喜脉啊…… 小太医们见院首低头不语,便跟着都垂了脑袋。 傅盈冉烦闷的挥手让她们退下,一众宫侍见陛下脸沉得厉害,也忙不迭的请安退下,杨桃犹豫一番,还是决定乖乖守在廊下不跟进去了。 “寒池那夜,贵君是否欠朕一个解释”傅盈冉行至榻旁冷声道。 桓祈抬眸朝她笑道“陛下莫不是忘了那夜除了寒池,还有对臣的宠幸” 傅盈冉反手便甩了他一巴掌,抬手捏住他下巴,冷声道“是朕对你太仁慈了” “那日众多宫侍皆知陛下宠幸了臣,皇夫更是亲眼见臣自陛下身侧下榻,陛下还想否认吗!” 桓祈话音刚落,便又挨了一巴掌,紧张的护住尚且平坦的肚腹,低颤道“臣已将有孕的喜讯传往东禹,母皇知晓了定会卸下心防,许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是啊…东禹国临近要塞之地…… 桓祈在她松手的一瞬,顾不得被捏痛的下巴,护着肚腹便缩至床榻的里侧。 “陛下!”杨桃急急唤了声便闯了进来。 傅盈冉皱眉看去,就听她禀道“林太尉的车马在官道上受惊…” “人可有事!?”傅盈冉急问道。 杨桃摇头“不…不清楚…好像…”还未说完便见她家陛下飞身离开,她有心去追,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陛下抢了宫门处守卫的马匹绝尘而去。 按说皇贵君有喜是好事,可宫廷嗣官却是对着墨蕴殿的牌匾低叹,皇夫有孕以来身子一直不大好,也不知他听此消息会作何反应,更不知这新晋的皇贵君腹中的皇嗣能否被他所容…… 想到后宫添嗣一事必须禀至正宫,嗣官终是硬着头皮求见。 邱慕言刚饮下药不久,奕瞿正替他揉着胃腹缓解内里的胀痛不适,只可惜手法不及傅盈冉那般有效。 听闻嗣官求见,让奕瞿将自己扶坐起来便准了觐见。 免了嗣官的行礼,见其俯身将嗣碟奉上。 邱慕言搭在腹上的手微微一顿,良久,低哑道“皇贵君么” 见嗣官将身子俯得更低了,邱慕言叹了声,示意奕瞿扶自己起身。 嗣官见皇夫起身下榻,忙上前将嗣碟递至他面前。 苍白修长的手指拂上嗣碟顺着碟印按下,准了皇贵君腹中孩子的嗣位。 嗣官见任务完成,忙俯身告退。出殿时,隐约听到皇夫让人备上安胎的补品送去皇贵君处。 弼佑晚间诊脉时便觉出不妥来,按了他心口几处穴位,皱眉问“可是憋闷得厉害?” 邱慕言微微颔首,气促道“有…些…” 嗣官离去后,皇贵君有喜月余的消息便传开了,弼佑自是也听闻了,算着时间估摸着该是寒池那夜,替那人揉着膻中穴缓解心口的窒闷,弼佑皱眉道“陛下那日分明泡了寒池,以她体内的寒气来看应是泡了一夜,按说再强的药性都能压抑住,怎的还着了道” 是的,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他本是不愿插手女帝后宫那些个污糟之事,可严重影响到他病患的心绪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果然,那人闻言朝他惊诧道“先生所言…药性…是…何…意…” “陛下那日是被下了药” 见他喘得厉害,弼佑忙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继续道“她既然选择了泡寒池,应该不会如了那贵君的意宠幸他” 邱慕言自是听明白了,那孩子来的蹊跷…… “你当知晓自己身子受不住心绪起伏,毕竟是双胎,本就易早产,眼下月份大了,还是要注意些。”弼佑说着还是替他施针缓了心悸。 垂眸抚着圆润高隆的肚腹,邱慕言微微点头应下。 桓祈被传至墨蕴殿时,心里并无惧意。毕竟连陛下都不能拿他怎么样,更何况是皇夫了。 可是,当他被按住跪伏在地上时,却是真的慌了。 “本…本宫有了陛下的皇嗣…” “皇贵君不慎摔倒,孕初胎息不稳,故而…” 随着那人低沉的声音,宫侍将药汁强行往桓祈嘴里灌。 桓祈咬紧牙关死命挣扎,好不容易挣碎了药碗,却见宫侍又端了碗来,忙朝邱慕言怒吼道“你竟然要害皇嗣!” 邱慕言抚了抚胸口,冷声道“谁给你的胆子,敢伤陛下…” “不,我没有!是她自己要跳那寒池…” “喂下去” 一旁僅宇二人见宫侍控不住桓祈,忙上前将人压制住,捏住其下颚逼他张嘴。 “邱慕言!你也将为人父,你就不怕这有损阴德报复到你腹中孩子身上吗!”桓祈声嘶力竭地哭喊。 僅宇动作一顿,抬头就见自家主子脸色煞白的捂住肚腹,知他最是忌讳对皇嗣这般口无遮拦的话语,忙让人把桓祈押去偏殿,上前担忧道“主子,可要唤弼佑神医?” 邱慕言缓过这阵不适,微摇了摇头,而后低哑道“放他回去吧” 僅宇与奕瞿对视了眼,依言去偏殿放人。 傅盈冉回宫听闻那人白日里传唤桓祈,忙不迭的赶去墨蕴殿,却又在殿门处生生停了脚。 去了又能如何,难道告诉他孩子不是自己的吗?当今天下,哪个皇帝像她这般窝囊,连着两世都给旁人养孩子! 到底是放心不下那人,步入殿内见他倚在榻上不曾安歇,傅盈冉皱了皱眉,行至榻旁,低问道“怎么还不歇下” 邱慕言拍了拍榻沿,示意她坐过来。 “林太尉如何?” 原是在担心这事,傅盈冉暗暗松了口气,朝他应道“没受伤,就是受了些惊吓,朕准他告假休养些时日” 未曾想那人听罢,竟是朝她问道“被下药一事为何不说?” 还是被知道了啊… 傅盈冉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认真道“心疼吗?” 见那人微微蹙了眉,傅盈冉将脑袋窝进他颈脖处,闷声道“所以,为什么还要再去提及,朕日后小心防备些便好” “陛下…” “娶了旁人…到底还是…负了你…” 感受到颈间的湿润,邱慕言未再言语,小心的护着肚腹将她拥在怀里轻轻拍哄。 …… 第18章 十八 这一夜傅盈冉窝在那人怀里睡得安稳,邱慕言却因心绪流转不曾入睡,待到早上便晕眩的睁不开眼。 傅盈冉在杨桃伺候下起身,瞧着榻上睡梦中的人儿,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让杨桃去唤弼佑,便俯身朝那人唤道“夫君…” 邱慕言闭眸按住额角低低“嗯”了声,略微气促的交代道“陛下…先…食些…膳食…再去…早朝…” 傅盈冉抬手覆到他额上替他轻轻揉按,低问道“晕得很吗?” 邱慕言勉强睁开眼,想要摇头宽慰,却发现自己压根就不能这般动作,只得无奈低叹道“还…好…” 弼佑来的很快,诊完脉直接朝傅盈冉黑了脸,吓得她愣是没敢吱声,眼睁睁看着他将安神的药物加入那人的药碗里。 待到那人安稳的睡去,傅盈冉才匆匆赶去早朝。 临行前依旧交代任何人不得入殿打扰皇夫休息。 “林府可有消息传来?”傅盈冉边走边朝杨桃问道。 “说是林太尉摔了好几个茶盏”杨桃如实禀道。 拿茶盏撒气总好过生闷气憋坏了身子。 朝堂上,众人听闻陛下以太尉年岁已高为由收其兵权皆是一愣,好在林太尉休养在家不曾上朝,不然怕是要气厥过去。 “不知陛下属意何人接太尉一职?”丞相俯身问道。 林太尉以男子之身入朝为官本就饱受争议,如今被陛下收了兵权,自有不少人盯着那香饽饽。 “朕何时说要革林太尉一职了?”傅盈冉说着,冷冷扫了眼丞相等人。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继续道“今日起,三军由朕亲自统管” 此话一出,无异于在朝堂上激起千层浪。 傅盈冉扫了眼朝堂下神色各异的众人,眸里闪过一丝狠厉,上一世自己因情愚昧,使得多少忠良惨死箭下,又让多少真心爱护自己的人下场凄凉,这一世,她定要竭尽所能的护住他们! “陛下亲管兵权,难道也要御驾亲征吗”丞相不赞同道。 却不想,龙椅上的女帝神色淡然道“自然” 这话堵得众人哑口无言,下了朝,傅盈冉问了墨蕴殿的情况,得知那人安睡还未醒来,便放心的赶去太尉府了。 一入屋内就见着遍地狼藉,小心避开脚下的碎片,傅盈冉朝候在屋外的侍从怒斥一番,让他们赶紧收拾了,她怕林太尉年岁大了自己不小心伤着。 朝窗边桌椅旁摆弄棋盘的那道身影走去,坐到他面前拨弄棋子与他共入棋局。 傅盈冉素来棋艺不精,很快便拜下阵来,扫了眼举棋将了她军的太尉大人,称赞道“太尉棋子高超,朕甘拜下风” 林太尉自是不吃她这套,淡淡应了句“老臣不敢”便重新摆弄棋盘不再理她。 傅盈冉好脾气的笑笑,又陪着下了几盘,也都以输局告终。 眼见林太尉脸上神色越发不耐,傅盈冉放下最后一粒棋子,任他吃了自己的将,而后淡声问“倘若此将并非真的将呢” 林太尉执子的手微微一顿,抬头朝她问道“陛下的意思…晨安王并非…” 傅盈冉点头“朕一直觉得二皇姐死的蹊跷” 林太尉猛的一惊,却是没敢吱声,倘若陛下的猜测…… 事实上,傅盈冉也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可连活两世,总有些被遗漏的细节会慢慢显现出来,二皇姐未得尸身不说,自其之后,但凡有点资历可承大统的皇嗣皆无故身亡,最后只剩了她同傅颜晨二人,而她们唯一的共性便是近乎偏执的爱着别人。上一世她错爱秦祺,为之付出一切,而傅颜晨又何尝不是错爱了邱慕言呢,所以,无论她们谁登上皇位,都是最易被解决掉的那一位。 “陛下慎言”林太尉说着忙将门窗关上,朝她低叹道“陛下准备如何安排” 傅盈冉摇头“还有些线索没对得上,倘若晨安王真被人当枪使了,未免打草惊蛇,我们还不能动她” “难道任由丞相同她们结盟吗,真要这样,皇夫又该如何自处”林太尉是真的担心那正宫之主,一路走来,他如何看不清谁对陛下是真心,谁又是假意迎合,好不容易听闻陛下与皇夫感情渐好,皇嗣们过几个月也要出世了,偏偏如今又…… 傅盈冉哀叹一声,她何尝不担心那人的感受呢,这也是她到如今都不敢与他提及邱慕卿婚事的原因,尽管知道他或多或少心里有数,可真正说出来那人还是会难过的,眼见婚期临近,傅盈冉也烦得很。 …… 第19章 十九 “主子,三公子传信,求您召见”僅宇朝倚在软榻上看书的那人低禀道。 邱慕言放下手中所持的书册,淡声道“不见” 只是那覆在心口轻按的手却不似他表现的那般淡然。 傅盈冉回来时,就见到暖暖的烛光下,那人倚在软塌上睡去,手还下意识的护在肚腹上,身侧是弼佑给的书册,想来是看书看的困乏了。 俯身将书册拿起,坐在软榻旁轻轻翻看,原是教人如何照顾刚出生婴孩的书册,傅盈冉看了良久,脑中勾勒出以后一家四口的场景,竟是忍不住转身轻轻将人儿抱住,动作轻柔的抚着抵在身前的圆润肚腹。 邱慕言缓缓睁开眼,见自己被她抱在怀里,低低唤了声“陛下…” 见他醒来,傅盈冉没再同腹中孩儿们玩耍,而是凑上去轻轻吻着他额角,低问道“晕眩可好些?” 邱慕言朝她应了声,按着腰稍稍侧过身子,试图缓解腰上的不适。 只一瞬,那温热的小手便覆到他腰侧替他轻轻揉按。 “这个力度可以吗?”傅盈冉柔声问道。 见他点头,便取来软枕垫到他背部试图让他躺的舒服些,再照着刚刚的力度替他揉腰。 看着他身前那过于高隆的肚腹,傅盈冉皱眉道“弼佑可有说让少吃些?”她是真担心孩子太大不好生。 邱慕言低叹道“本就食的不多”说罢握住腰侧替他揉按的手,心疼道“好多了,不按了” 傅盈冉才没信他,身前日日挂着这般大的肚腹,腰上怎么可能好受。 手上动作不停的替他按着腰,心里却忍不住腹诽那两熊孩子,长那么大个把他们爹爹的胃都挤小了,丁点膳食就惹得胃胀不适,偏的还全被那两小家伙吸收了去,气人不! 邱慕言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垂眸抚着肚腹,温和道“孩子们长得好…便好…”说话间已有些微喘,许是近日忧思过度,他这两日时常心慌气促提不上气。 听他微微发喘,傅盈冉忙将人扶坐起来,让他靠到自己身上,而后打着圈替他轻轻揉抚心口,直至他缓了喘症。 “邱慕言…” 邱慕言低低应了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却不想那丫头什么都没说,只把脑袋埋进他颈脖处。 他这才意识到那丫头是在忧心他的身子,轻轻拍抚她后背,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毕竟随着月份的增长,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吃力,若非有弼佑诊治,只怕是撑不到现在。 “以后,我哄宝宝们入睡,你哄我入睡可好”没再自称为朕,就如寻常夫妻般朝夫君撒娇。 知他家小陛下又在等他许诺,邱慕言垂眸抚着肚腹良久,才低低应了声“好” 傅盈冉却来了劲般,自他怀中抬起脑袋,认真道“你身子不好,日后这俩崽儿犯事惹你生气时千万别动怒,留着朕收拾他们!” “好” “天气闷热惹你不适时,咱俩就去行宫避暑,不带这俩崽儿” “好” “那你先亲亲我,趁着他俩还看不见” 依言吻了吻她额头,良久,邱慕言低叹道“日后…莫要再做傻事…” 知他是说寒池一事,傅盈冉委屈吧啦的瞪着他身前圆润的肚腹,若非他怀着这两只崽儿,她哪里需要泡寒池里解决问题嘛! …… 第20章 二十 早膳后,任那温软的小手替自己揉着胃腹,邱慕言抬眸看向那一大早便满腹心事的小脸,蹙眉低问道“怎么了?” 傅盈冉摇头道了句“无事”,继续给他揉着胃腹消食,揉着揉着却又偎进他怀里,试图这般撒娇转移他的视线。 邱慕言垂眸看着小心避开肚腹偎进他怀里的脑袋,低叹道“卿儿何日出阁” 傅盈冉自他怀里猛地抬头,心虚道“三…三日后”说罢小心翼翼的去看那人表情。 见他神色淡然的“嗯”了声,傅盈冉一时也码不准他心中所想,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要以兄长之礼去送其出阁吗?” 傅盈冉心里当然不愿意他前往相府去做这档子事儿,劳心劳力不说,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这人有多在意那幼弟,真要眼睁睁看着那邱慕卿与自己背道而驰,那人指不定多难过呢! 想到此,傅盈冉暗自决定,就让那人好好在宫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结果那人淡淡应了声“要去的”傅盈冉便立马推翻了心里的坚定,朝他附和道“你是兄长,理当出席,朕到时与你同去” 看着那丫头口是心非又满目焦急的模样,邱慕言轻轻握住她的手,好笑道“陛下不必担心,臣知道眼下什么最重要”说着将她的手轻轻搭放在高隆的肚腹上。 傅盈冉摇头,朝他认真道“他们都不及你重要” 话音刚落,那人便吃痛的皱了眉,原是腹中那俩崽儿不满娘亲这般言语,已经在腹中闹腾起来。 傅盈冉见状忙替他揉着肚腹小心哄着,好半晌那闹腾的胎动才稍稍平复下来。 邱慕言险些犯了喘症,疲惫的倚在榻上低喘,抬眸见那丫头耷拉着脑袋,想将她拥入怀里拍哄,奈何眼下他连手臂都无力抬起,好在那丫头主动自觉的偎进他怀里,感受到衣襟处那一片湿润,邱慕言缓了缓,朝她宽慰道“无事…月份大了…是…活泼…些…” 傅盈冉把脑袋埋在他怀里,闷闷“嗯”了声,仍止不住的抽泣。 邱慕言叹了声,吃力的抬手去拍抚她后背,已累得说不出话来。 怀中人儿却是抬起脑袋,眨巴着那哭红的双眼转身拿起替她拍抚后背的手臂轻轻塞进被里,朝他软声道“睡吧,一会儿他们又闹腾你” 在傅盈冉的认知里,只要那人睡了,两只小崽儿肯定也跟着睡了,这样就不会闹腾他们爹爹了。 未免她担忧,邱慕言微点了点头,锦被下的手却仍轻抚着肚腹,那两孩子闹腾起来哪那么容易安生,眼见又有要闹的趋势,他有心去安抚,奈何手臂虚软无力,闭眸忍着不适,却不想那丫头钻进被窝里,轻轻将他拥住,动作轻柔地替他抚着肚腹,果然及时制止了又一轮的胎动。 “陛下…” “晨安王大婚在即,朕已下旨群臣休沐三日普天同庆,今日不上朝”傅盈冉说着吻了吻他额角,柔声道“睡吧,孩儿们我来哄” “好” …… 第21章 二十一 傅盈冉很享受与那人相处的静谧时光,若是不做帝王与他只是平凡夫妻该多好,每日这般腻歪在一起,想想就好幸福。 弼佑来诊脉时,见他俩偎在软榻上翻看书籍,不赞同的皱了皱眉,正色道“陛下难得休沐,理当陪同皇夫多加习练行走” 傅盈冉忙起身让了位,由着弼佑给那人诊脉。她哪里不知道多习练行走对那人日后生产有好处,可她就是舍不得那人受罪嘛,眼下这双胎的肚腹比之寻常孕夫临产的肚腹还要大上不少,莫说是行走了,便是站着不动,那腰肢也受不得这份沉重,更何况他心疾甚重,如何受得了习练行走的疲累。 邱慕言神色温和的抚着肚腹,待到弼佑诊完脉,朝他问道“孩儿们如何?” 弼佑如实应道“皇嗣们安好,只是…” 傅盈冉听这话茬,忙俯身担忧道“可是他身子有何不妥?” “皇夫夜里可曾心悸气喘?” 傅盈冉正要摇头,才想起昨日自己哭得跟小花猫似的,晚上也早早偎他怀里睡了,倒是不曾在意他夜里是否起了不适。 虽不愿平白惹人担忧,可面对弼佑,邱慕言还是如实点头道“有些” “可曾服药?” 邱慕言摇头,他怕扰醒怀中的人儿,便自己抵着心口缓过那阵心悸不适,至于喘症,倒没持续太久,很快便平复下来。 傅盈冉自责的不行,不待弼佑朝她开训,忙主动承认错误“是朕不曾照看好他…” 弼佑难得没开口训她,只皱眉交代道“皇夫身子不好,眼下月份大了,心脉更是受不住两个胎儿的负荷,夜里一定要仔细照看,下次再有不适要及时服药并配以膻中穴的揉按,万不能再让他自己缓下不适” 傅盈冉一一应下,弼佑却并未打算放过他们,伸手探了探那人腹底,朝他们严肃道“今日习练加倍” “神…神医…不是说他夜里还不舒服的吗,要不…” “陛下若盼着皇夫平安顺产,便扶他起来习练行走,如若不然,草民怕是…” “练练练,朕这就陪他去习练行走”傅盈冉说着俯身去扶那人。 弼佑“哼”了声,朝她丢了瓶药交代道“一会儿若是胸闷喘得厉害便服两颗”说罢便转身离去。 好笑的看着那丫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邱慕言柔声宽慰道“没那么夸张” 然而当他被搀扶起身还未迈出步子便胸闷不已时,到底是无奈的叹了声。 傅盈冉小心的替他扶腰托着肚腹,见他抬手抚胸便知他此刻的不适,好在没犯喘症,低问了句是否要服药,见他摇头,这才扶着他慢慢迈出步子。 不过两三步而已,那人已抚胸喘得不行,傅盈冉忙倒了两颗药喂去他嘴里,想到弼佑交代的不结束习练就不得坐下歇息,搀扶着人儿倚在自己身上,硬是狠心没让人坐软榻上歇息。 听闻人儿喘息渐缓,傅盈冉朝他低问道“可好些” 邱慕言疲惫的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两人就这般走走停停练了近一个时辰,却还不到弼佑要求习练步数的一半,眼见那人额角满是薄汗,傅盈冉心疼道“要不…先歇会儿吧,不行就下午再继续习练” 邱慕言抵着心口轻喘着道了句“无事”便又微颤着将腿迈了出去。 傅盈冉心下难过,却也只能替他这般托着他身前高挺的肚腹,暗下决心生完这胎就封肚,再不让他受这份罪了! …… 第22章 二十二 傅盈冉难得休沐,却黏那人黏的不行,俨然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陛下…”邱慕言颇为头疼的看着午休后给他喂了药便往他怀里直蹭的人儿。 傅盈冉小心的护着他肚腹,脑袋抵在他颈窝处一个劲的蹭啊蹭,嘴里还念叨着“夫君好香好喜欢” 哪里就香了,分明习练完步行流了许多汗,偏的这丫头怕他沐浴着凉,只用暖巾替他简单擦了番便换上了干爽的衣裳。邱慕言低低叹了声,拍抚着她后背低问道“陛下可要再歇会儿?” 傅盈冉摇头,轻轻啄了下他的唇,装作他腹中两个崽儿的模样嗲声道“爹爹要好好养身子把我们平安带出来哦” 邱慕言被她逗笑了,点了点她鼻头,柔声应了句“好” “腰上还难受吗?”傅盈冉抬手覆上他腰侧低问道。 虽说已垫了软枕,可这双胎的肚腹压在腰上,怎么说也不会好受的。 见他摇头道“无事”,傅盈冉还是扶着他侧躺过身子,软枕垫在那圆润的肚腹下替他缓着压力,这样虽能缓解腰上的不适,可弼佑说了,这姿势不宜过长,久了会加重他心脉的负荷。 傅盈冉爬去榻的里侧轻轻将他拥住,小手探到他心口替他缓缓揉着,脑袋凑去他耳旁小声道“若是觉得窒闷不适了,一定要说啊,我再给你换一侧卧着” 邱慕言轻轻握住覆在心口的小手,朝她低低“嗯”了声。 傅盈冉自他身后吻了吻他颈脖,柔声道“邱慕言,我好喜欢你” 可惜她是在那人身后抱着他,不然她定能够看到那人突然红了的脸颊,以及那满是羞涩的眸光…… 自家陛下得了皇夫的恩准未被赶出殿来,杨桃心里也舒坦不少,可算是给她争了回面子。 扫了眼匆匆赶来的暗卫,杨桃本想把人打发走,可见他一副有要事禀报的样子,未免耽误要事,不得不硬着头皮朝殿内唤了两声。 回应她的只有殿外呼啸的寒风。 傅盈冉忙着跟自家皇夫亲亲抱抱软声耳语,自是不会搭理她。 杨桃求助般看向守在另一侧的僅宇,后者倒是想无视她,奈何那暗卫神情焦急,想必确实有急事要禀,这般想着,他便朝殿内禀了声推门入内。 杨桃暗自叹息,也不知何时自己才能像皇夫的侍卫这般硬气。 听闻暗卫求见,傅盈冉不情不愿的松开拥着那人的手臂,起身下榻前还不忘替那人换了侧卧的姿势。 “我一会儿就回来”傅盈冉说着又俯身吻了吻他肚腹。 邱慕言点头应了声“好”,眸光温和的目送她离开。 偏殿内,傅盈冉接过暗卫手中的密信,眸光渐冷。 待到晚间,傅盈冉才回到寝殿,见那人执着书册倚在软榻上翻看,净了手上前将人拥入怀里,接过他手中的书册柔声道“我念给你听” “陛下…” “唤我冉儿…” 邱慕言微微垂下眼眸,轻唤道“冉儿…” 见他害羞,傅盈冉没再逗弄他,只接着他看的那页给他念了出来。 念着念着便觉得无趣,直接让杨桃去朝阳殿取来她偷藏的小话本,好多她幼时的话本子都找不到了,如今留着的也不过是当初藏的那几本,全是坊间的奇闻趣事。 邱慕言额角直跳的看着她让人取来的话本子,抬手覆到胸前按了按,他觉得此刻胸闷不适…… 第23章 二十三 相府三公子出阁可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所嫁之人又是晨安王,相府上自是宾朋满座。 御辇到达相府时,里边已响起了炮竹声。 傅盈冉替那人抚着受惊的心口,正要命人去传话让停了所有炮竹,却见那人轻握住她的手,虚喘着摇头道“莫要…扫了…兴致…” “又不是朕的兴致”傅盈冉不高兴的撇撇嘴,见掌下的颤动缓了些,这才小心翼翼的扶着人儿起身。 知他们要到相府送三公子出阁,弼佑一早便让人将他特制的托腹带给那人戴上,不然以那人柔弱的腰肢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挺着双胎的肚腹撑到仪式结束。 傅盈冉扶住他的腰,另只手替他托着沉重的肚腹缓缓下了御辇,见那人喘得不行,索性俯身抱起他,径自步入府中。 “陛…陛下…”邱慕言抵着心口,本想说此举不合礼数,偏偏他孱弱的心脉受不住那欢腾的炮竹声,勉强唤了声便又低低地虚喘起来。 众人听闻陛下驾临,忙出府相迎,见她皱眉抱着皇夫进来,皆跪下问安,结果那女帝陛下只朝家丁问了皇夫之前在府中的厢房便疾步走了去,未了还冷声交代他们不许再有声响。 皇夫身子不好是众所周知的,眼见着月份大了起来,便是为了皇嗣着想,他们也不敢再闹出声响,管家忙命人禁止再点放炮竹,本还热闹沸腾满是喜庆气氛的相府顿时就静的鸦雀无声了。 厢房应是被人打扫过了,丁点灰尘都没有,傅盈冉将人轻轻放至榻上,俯身替他解了托腹带,这才又在他身后塞了个软垫让他倚在上边。 手掌规矩的替他揉着心口,见掌下的跳动仍急促了些,忙给他喂了颗护心丸,好半晌才见那人缓过劲儿来。 “陛下…” 知他要说这大喜的日子理当欢腾些,傅盈冉皱眉理直气壮道“待他们回了晨安王的封地,朕任他们将爆竹响破了天也不会管的” 邱慕言顿时就被逗笑了,虚抬了抬手臂,那温软的小手立马就伸了来任他握在掌心里。 “心口还难受吗?两只崽儿闹腾你没有?朕让他们将出阁时辰往后延一延,待你休息好了再…” “无事…”邱慕言无奈的叹了声,好笑道“初时确被那爆竹声惊到了,眼下服了药又无声响,已经没事了” “不行,你刚还有些喘呢”傅盈冉摇头朝他坚定道“至少再歇半个时辰” 算着是能赶上原定邱慕卿出阁的时辰,邱慕言微点了点头。 见那人点头应了,傅盈冉忙扶他稍稍躺下些,替他盖上锦被便伸手去给他抚着胸口顺气,那人心疾甚重平躺不得,便是这般稍稍躺下些一定要有人不断的替他抚胸顺气,不然很容易就憋喘起来。 俯身吻了吻他脸颊,傅盈冉正色道“闭眼” 邱慕言好笑的点了点她鼻头,无奈道“陛下…臣不困…” “不,你困” 邱慕言只好闭了双眸,感受到脸上温热的气息,睁眼就瞧见那丫头将脸凑了过来,见他睁了眼还嘟嘴不悦道“朕就知道你会偷偷睁眼” 说罢还惩罚似的用唇啃了他一口。 邱慕言双手搭在肚腹上,闭眸朝她浅笑道“好了,臣这次一定不睁眼了” “呸呸呸,不许这么说,你还要和朕一起看着孩儿们长大呢!” 这丫头如今总是这般小心谨慎,便是随口一句话亦是忌讳的很。他也知是自己的身体状况吓着这丫头了,随着月份的增长,她的怯意也愈加强烈。这些…她不说…他却是知道的…… 轻叹了声,邱慕言握住她替自己抚胸顺气的手轻放到肚腹上,低哑道“我会陪着你慢慢变老,亦会陪你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 话音刚落那丫头便很是幼稚的同他拉了勾勾。 邱慕言托着肚腹稍稍撑起身子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冉儿…别怕…” …… 第24章 二十四 因担心过了时辰,邱慕言一直没怎么敢睡,管家一入内来请他就醒了来。 见他仍不大有精神,傅盈冉狠狠瞪了那管家一眼,小心翼翼地扶人坐起来些。 邱慕言如何不知这丫头沉着脸的缘由,安抚般拍了拍人儿手背,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那丫头俯身抱了起来。 “陛下!”邱慕言按着心口低呼了声。 “你走不得那么远的路,朕抱你” 大厅内诸多官员,真要被陛下抱进去成何体统! “臣…” “孩儿们说了,要娘亲抱” “……” 继下了马车被女帝陛下抱进厢房后,皇夫大人竟然又被陛下抱到即将举办仪式的正厅来,这份尊荣独宠不得不令人咂舌,果然已有不少官员相互以眼神交流,似是鄙视皇夫有孕后还这般魅惑陛下没个正形。 傅盈冉才不管旁人的看法,只要那人和孩儿们好好的就行。 “陛下当真宠夫无度的很呢”晨安王傅颜晨轻蔑讥讽道。 傅盈冉淡淡瞥了他一眼,冷声道“皇夫孕嗣辛苦,朕不宠他宠谁…况且,宠夫是我傅家传承的美德,希望晨安王日后也能做到”说罢有意无意的扫了眼身侧面色难看的丞相大人。 邱慕言伸手拉住欲俯身蹲下替他揉腰的身影,低叹道“臣无事…” 傅盈冉知那人为她顾及帝王的颜面,只好停了动作,让人取来软垫塞到他腰后,那人自月份大了以后腰上越发承受不住两个崽儿的重量,时常疼得他心疾也发作起来,得小心护着。 望着身侧那着了喜服的女子默默盯着上座被陛下疼宠的身影,邱慕卿微微垂下眼眸,还是…放不下么…… “陛下,该请皇夫上前以兄长之位为三公子行婚诫之礼了”管家上前小声提示,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邱慕言撑住腰侧就要托着肚腹起身,却不想那丫头亦跟着起身来扶他。 “陛下…”邱慕言无奈的唤了声。 “朕与你同去给晨安王的王夫行婚诫之礼,日后他得多有面子啊,腰板儿也直” 傅盈冉声音不大,众人却都听得清楚,当下那一个个表情甭提多精彩了。可陛下说了此举是给晨安王王夫面子,那便是恩惠,谁敢不从。 邱慕言确实行走吃力,加之身上不大舒坦,听她这么说便很是自然的偎在她身上,由她扶着自己。 傅盈冉揽过他盈弱的腰肢,另只手替他托着身前圆隆的双胎肚腹,扶着他缓缓行至那一对新人面前。 “陛下倒将皇夫盯得紧”看着被护在怀中的病弱人儿,晨安王莫名泛酸。 傅盈冉担心人儿受累不舒服,正小心的替人儿揉着心口,抬眸扫了眼一脸酸意的晨安王,很是不屑道“皇夫身子不好,朕自是要盯紧了,万一突然蹦出只野猫惊到他怎么办,再不然突然冒出个歹人要伤他怎么办?朕不盯紧了护着他难道指望你们吗” 傅盈冉说着自然,可一旁丞相的脸色就差的很了,这不摆明打相府的脸不信任他们能将皇夫看顾好么。 邱慕言握住那丫头的手,朝她不赞同的蹙了蹙眉,傅盈冉立马软声朝他低哄道“好好好,朕不说了,你莫动气” 显然邱慕卿见不得自家妻主吃瘪,在那人替他披上红盖头时,冷笑道“倒是感谢陛下给臣送了份好礼” 邱慕言执红盖头的手微微一顿,扭头朝脸色不大自然的女帝问道“陛下送了臣弟何礼?” 傅盈冉摸了摸鼻子,朝他弱声道“等…等回宫再告知与你” 这丫头一心虚就摸鼻子,眼下邱慕言站久了有些晕眩,心口也隐隐透着不适,倒是不愿同她计较。 偏的那晨安王不是省油的灯,她本就见不得女帝同皇夫情好,毕竟那是她心尖尖上的人啊,若非傅盈冉坐了皇位,那人本该是她的王夫才对! “陛下将宫中皇贵君秦祺赏给臣,且赐其位份同卿儿并列王夫之位” 邱慕言气得眼前阵阵发黑,手虚按在心口上便有些站不稳。 傅盈冉忙将那身形微晃的人儿护住,知他是动气了,忙给他喂了护心丸,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难道要说晨安王同那邱慕卿让她心里不痛快了,所以她便也给他们添点堵? 将后宫贵君下嫁,还是嫁入皇家,这未免也太胡闹了! 众臣对此颇有微词,已小声探讨起来。 邱慕言闭眸缓了缓,朝众人说道“皇贵君早年入宫前便同胞弟失散,陛下仁厚一直派人在外寻找…”邱慕言说着抵在心口的手用力按了按,才继续道“前不久…终是将人寻到…皇贵君又求陛下给胞弟赐婚…是…本宫…向陛下…嗬…提议…嗬…嗬嗬…”说到后边已喘得不行。 虽然皇夫话未说完,可众人都明白了,嫁给晨安王的另一位王夫是宫中皇贵君的胞弟,且婚事是皇夫一手促成的,暂且不管事实如何,皇夫都这般说了,众人也只能信了,最多也就私下探讨皇夫这善妒容不得人的性子罢了,简单一句话倒是将傅盈冉撇得干干净净。 傅盈冉急着要抱人回去休息,那人却摇头指了指侍从捧着的出嫁从妻的诫书,傅盈冉会意忙将诫书接了来塞入那人手中,托着他虚软无力的手臂将诫书递给邱慕卿。 “卿儿…为兄只能…送你…到…这…了…” 往后的路,各自珍重…… 第25章 二十五 杨桃看着被僅宇拦在殿外的陛下,顿觉无奈,早上出宫时不还好好的么,怎么一回来就吃闭门羹了呢。 正想着,就见那不省心的女帝陛下朝自己怒道“平日里不是让你跟墨蕴殿那帮宫侍搞好关系的吗!怎么关键时刻一点作用都不起!” 杨桃苦着脸朝殿外那冷着脸的门神僅宇看去,前些时日陛下表现好把皇夫照顾得妥当,连带着她在墨蕴殿这的礼遇也好了些,哪知陛下今日又惹怒了皇夫,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嘛…… “时辰不早了,陛下还是早些回寝殿休息吧”僅宇朝女帝冷声道。 傅盈冉刚要就此耗着,就听他继续道“陛下不回去歇息,属下也不好入殿向皇夫回话,怕是他亦这般虚耗着” 傅盈冉一听就急了,眼下时辰已是不早,那人的身子最是受不得累,想到此,傅盈冉忙点头应道“朕这就回去歇息,皇夫这…劳烦你们照看了…” 听自家陛下这般说,杨桃忍不住心下腹诽:就知道凶她,有本事凶墨蕴殿那帮宫侍啊。 跟着陛下没走多远就见她停下脚步躲宫墙旁偷偷朝墨蕴殿探望。 “陛…”下字还未说出口就被捂了口鼻。 “别出声,一会儿惊到他们朕就不好溜进去了” 溜…溜进去!? 杨桃扶额叹息,尽管她很想提醒自家陛下到底谁才是这宫里的老大。 邱慕言听闻那丫头回去了,这才让僅宇扶自己躺下,奕瞿仍跪在榻旁替他揉着心口。 当真是被气到了,竟是未同他商量便将后宫之人赏了出去,还是位份之高的皇贵君,简直胡闹! 见他服了药仍心口疼得紧,僅宇担忧道“主子,可要唤神医弼佑来诊看一番?” 邱慕言双手搭在高隆的腹上,疲惫的摇了摇头,孩儿们不曾闹腾便无事。 他也知自己这身子气不得,可一想到那丫头欠考虑的任性做法,实在是…… 低低咳嗽着,身形微颤下连带着腰上也疼了起来。 僅宇见状不再耽搁,忙转身去唤弼佑,刚一出殿便见着在守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下翻墙入到殿院内的女帝陛下。 想到殿内主子那般景象,僅宇默了默,到底是假装未看到,径自去偏殿寻弼佑了。 傅盈冉朝殿内探了眼,见奕瞿在那替人揉着心口,而那人一手托着双胎的肚腹一手抵在腰侧,脸都痛白了。吓得她忙上前挤开奕瞿就把人揽怀里替他揉着心口,却不想体位变动扯得那人腰部一阵激痛。 好在弼佑来的及时,替那人胸前和腰侧都施了银针。 “陛下便是这般照顾皇夫的?”弼佑朝女帝没好气道。早上出宫前再三保证一定将人照顾好,回来就变成这副模样,果然女子的嘴骗人的鬼,尤其是这天家的女子。 “朕…朕不是故意气着他的…” 邱慕言疲惫的扫了她一眼,头一次不曾在神医训她时袒护,反是朝她冷声道“你还敢故意?” 傅盈冉认怂的摇头“不敢不敢” 说罢伸了小爪子默默去扯他袖摆,一副讨饶模样,却被那人冷着脸拂开,怕他一会儿又扯着腰腹,傅盈冉没敢再动他,乖乖的端坐在一旁守着他。 弼佑见着他俩这般互动,想都不用想便知是这女帝又做什么不靠谱的事情惹着那人了,忍不住皱眉朝她语重心长道“陛下当知皇夫身子不好,眼下月份大了又是双胎,稍有不慎便易早产,届时父体胎儿皆养护不到位会有危险的,你怎可在这关口惹他动怒着急呢” 傅盈冉听了吓得直点头保证下次再不会了,弼佑见她这样也没再训斥了,待那人稍缓些便将银针撤下又探了探他腹部的胎息,见胎儿们没受影响这才回了偏殿。 弼佑一走,傅盈冉便迫不及待的爬上榻,结果还没将人抱怀里呢就见他托着肚腹按着腰吃力的转过身去。 傅盈冉只好抬手拍抚他后背低哄道“夫君…为妻知错了…” 那人没理她,傅盈冉试着将手自背部探去他怀里覆到其肚腹上。 见那人没拦着自己,傅盈冉便轻轻将脑袋抵到他背上,低哄道“别动气了,对崽儿们不好” 邱慕言蹙眉低叹道“陛下贵为一国之君,怎可这般任性妄为”说着又低低咳起来。 “是朕不好,下次一定先同你商量” 傅盈冉认错态度极好,却不想那人听了,沉声道“还敢有下次?” “不敢不敢,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傅盈冉说着见那人没再训她,这才壮了壮胆,小心的避开他身子翻到床的另一侧爬进被窝里将人抱住。 看着那硕大的肚腹抵在床榻中间,傅盈冉心疼的覆上那人的腰腹轻轻揉按。 “无事…已经好多了…” “夫君,你觉得晨安王此人如何?” “晨安王并非知人善任,好贤求治之人” 听他这般评价晨安王,傅盈冉莫名觉得开心,一嘚瑟就忍不住朝他问道“那皇夫觉得朕如何?” 特意换了称呼就想听那人说些好听的,哪知他淡淡瞥了自己一眼,蹙眉道“陛下跟晨安王一个德性” “……” 第26章 二十六 “陛下,东禹国为贺皇贵君有喜特派使臣前来送龙祥之礼” 听着礼司的禀报,傅盈冉这才想起后宫那形同被她打入冷宫的皇贵君桓祈,心里噌噌直冒火,却在听到杨桃来报说是皇夫醒了时,忙丢下偏殿的礼司等人匆匆跑入寝殿内。 见僅宇正跪在榻旁替那人仔细揉着心口,便知他此刻因晨起犯了心悸,好在腹中两只崽儿乖巧不曾闹腾。 上前将人揽入怀中轻轻替他揉抚着窒闷不适的心口,好半晌才见人儿缓过劲儿来,朝她低低唤了声“陛下…” “朕已同弼佑说过了,你昨日出宫去相府送亲弟出阁累着了,今日的行走习练便不用了,待缓上两三日再练”傅盈冉当然没敢提自己将人气得只能卧榻静养的事,索性说他受了累身子吃不消。 见他垂眸担忧的抚着肚腹,傅盈冉低哄道“不过歇上两三日罢了,孩儿们没事” 邱慕言蹙眉点了点头,就着她的搀扶稍稍坐起来些,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动作起急了,眼前阵阵发黑,只得扶额低喘。 傅盈冉抬手替那人按着额角说道“弼佑说你体虚易起晕眩,下次动作还得再放缓些才好” 邱慕言闭眸忍着不适朝她应了声,由着她侍奉自己洗弄。 奕瞿将早膳端进来时,傅盈冉刚替那人洗弄好,正替他揉着仍晕眩不适的额角。 那人眼下月份大了,胎儿们吸收的好,将那人肚腹撑得硕大圆润,偏偏那人被两只崽儿顶着胃,根本食不了多少膳食,每每吃不了多少还一定要人替他揉腹消食,不然胃腹就胀痛不适,以至于他食的越发少,若非为了那两只崽儿,他怕是一口都食不下,偏偏那好不容易吃进腹中的膳食全被那两崽儿吸收了去,邱慕言乐得其见,却气坏了傅盈冉。在她心里最重要的是那人,而后才轮得到那两崽儿。 望着榻上除却肚腹高隆旁处没点肉的消瘦身影,傅盈冉忍不住狠狠瞪了眼那人身前的小山丘,这才接过奕瞿递来的粥碗。 邱慕言看着那丫头一脸孩子气模样,好笑道“陛下莫要这般瞪着臣的肚腹,一会皇儿们闹腾起来可是一口都食不下的” 说罢便见那丫头立马放软了表情凑去腹旁朝里边低哄了几句,邱慕言心下觉得好笑,却又微微动容。 不过喂了小半碗,那人便抚着肚腹微摇了摇头,知他胃腹处闷胀,傅盈冉也未勉强,放下粥碗便将人揽入怀里替他揉腹消食,直到那人低低嗳了口气出来才作罢。 膳后半个时辰,奕瞿准时将药端来,傅盈冉本想侍奉他将药喝了,偏偏听到了暗卫的信号,只得将人交由奕瞿他们照顾了。 “朕一会儿便来陪你”傅盈冉说着将那人轻轻扶倚到榻上。 邱慕言蹙眉低叹道“陛下当好好处理政事,臣这里…” “奏折已经让殿司送来了,朕一会儿便过来处理政事” “……” 傅盈冉望着那人脸上的无奈神色,竟忍不住凑上去吻着他脸颊。 尽管奕瞿很识趣的挪开了视线,可那人苍白的俊颜上仍染了一抹红晕,瞧着好不诱人,傅盈冉微咽了咽口水,视线不自觉的落至他身线处,待看清他身前那高隆的肚腹,猛地回神,暗怪自己怎的这般混账,人儿孕嗣辛苦,自己竟然还起了要吃他的念头,至少也要忍到人儿生产之后啊。 邱慕言哪里知道她这番想法,见她愣在那里,出声提醒道“陛下莫要耽误了事情” 傅盈冉“嗯”了声,很是心虚的溜走了。 望着那近乎仓皇而逃的身影,邱慕言不禁蹙了眉。 “线索在东禹国边境断了?”傅盈冉看着手中的信笺皱眉问道。 暗卫点头向她禀道“东禹国那里似是有人在阻止属下们暗查此事” 闻言,傅盈冉挑眉道“可知是何人阻碍你们?” “应是他们皇家的人” 傅盈冉微眯了眯眼,眸里闪过一丝狠厉,冷声道“去查,那个时间段东禹国皇室何人府上曾添过人,但凡符合条件的统统报上来” 暗卫领命退下,傅盈冉却是坐在殿内静默良久,晨安王被人当枪使仍不自知倒是不足为惧,可那背后之人倘若真如自己所想怕是要有场硬仗要打,战事自是能避则避,可她眼下最担忧的却是那人的身子,本就月份渐大,身子也一直不好,便是好好养着亦不确保能否平安生产,如若他们趁那个时点引起战事…… 不得不承认,那人确实是她的软肋,且是致命的软肋。 …… 第27章 二十七 扫了眼自侍奉他用药后便一直在走神的身影,邱慕言抬手轻轻搭到胃腹上。他如今月份大了,两个孩子顶着胃,这安胎药喝下去胃腹便会胀痛不止,往日里有那温热小手替他揉着还要缓上许久,今日那丫头走神却是忘了这一茬,怕她思虑国事,他不愿打扰便自己这般忍着,可今日腹中那两个小家伙就跟同他作对似的,一个劲在腹中闹腾,竟是痛得他倾身将药全吐了出来。 傅盈冉正将药碗放去桌案上,听到动静回头看去,见那人抵着心口虚软的护着肚腹倾倒在榻沿,忙飞身上前将人扶住,顾不得那吐了一地的药汁,揽着那人着急的替他抚胸揉腹,这才唤人去叫弼佑。 邱慕言偎在她怀里虚喘着欲抬手推开她,奈何眼下丁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虚虚的攥住她衣襟,好半晌才道了句“脏…” 傅盈冉哪里会在意自己身上会不会沾到他吐的药汁,只不停的替他顺着气,倒是让他缓了喘症没引得心疾发作。 好在弼佑来的及时,替那人诊看一番后行针替他稳住胎息,腹中闹腾的两个小家伙这才渐渐安生下来。 “我让他们再熬一碗药来”弼佑语气不大好的朝傅盈冉说道。 傅盈冉皱眉朝他问道“能不能…” 话未说完就被弼佑厉声打断“这药一天也不能停!” 大概是不满她未将人照顾好,弼佑说罢便甩脸走了。 傅盈冉心疼的望着怀中那气促昏睡的人儿,想到他必然不愿被药汁污了床榻和衣裳,低叹了声,轻轻将人抱去软榻上,唤人来打理了床榻,自己则动作轻柔的替他换了干净衣裳。 邱慕言并没有昏睡多久便醒了来,他虽将药吐了,可胃腹里仍胀痛的很,见僅宇独自守在榻旁,微垂了垂眼眸什么都没说,只那按在胃腹上的手稍稍用力。 见人醒了,僅宇忙俯身扶他坐起来些,待他闭眸缓了会儿,才小声问道“皇夫这会儿可要传药?” 知那安胎药不能停,邱慕言垂眸抚了抚肚腹,低叹道“传吧…” 偏殿内同隐卫议事的傅盈冉听闻那人醒了,忙疾步朝寝殿走去,入内便见那人正接过药碗欲饮。 “等等”出声止了那人的动作,将药碗递还给僅宇,吩咐道“拿下去温着” 傅盈冉说罢坐到榻旁轻轻握住那人低凉的大手,心疼道“缓会儿再喝吧” 邱慕言微微颔首,也未坚持,只隐在被中的手仍紧紧按着胃腹。 感觉到他身形微颤,傅盈冉抬手覆到他心口,低问道“可是心悸不适?” 那人每每自睡梦中醒来都会心悸不适,见他摇头,傅盈冉也未多想,将手覆到他高隆的肚腹上想要安抚两只崽儿,不经意触到他一直按在胃腹上的手,这才惊觉他掌下捂着的地方轻轻抽搐。 傅盈冉当即便火了“不舒服为何忍着不同朕说!” 许是她突然拔高的声线惊到了那人,邱慕言脸色煞白的抵住心口闭眸低喘着。 见他这般,傅盈冉哪还舍得再凶他,当下便心疼的要将人揽入怀里替他揉抚窒闷不适的心口,却被他抬手拦了动作。 “邱慕言…” “陛下…政务繁忙…还是…莫要…耽误了…” 朝堂政务虽多,可傅盈冉如今已能将其打理妥当,倒算不得多繁忙。只她眼下探不出那幕后之人的线索,怕自己护不好这人和孩儿们的安危,心里着实慌乱的很。 “朕不…” 刚一开口便见那人面露痛色的伏在榻沿低呕起来,只他膳食用的少,药汁也都吐了,眼下这般低呕倒是再呕不出什么来,只能平白难受着,偏偏他心口又窒闷的很,呼吸已越发急促起来。 不待傅盈冉吩咐,僅宇见状不对忙跑出去唤弼佑了。 见那人喘得越发吃力,傅盈冉顾不得他那小情绪,俯身将人扶倚到自己身上替他揉抚胸口顺气。 邱慕言头晕目眩的虚喘着,仍不时泛呕,腹中两孩子也被惊动到隐隐又闹腾起来,一时没忍住,竟痛呼出声“嗬呃…” 弼佑赶来二话不说便点了那人晕穴,而后吩咐僅宇将暖炉加温后才解开那人衣襟替他施针诊治。 显然这次施针较之前下手要重些,那人便是晕厥中亦痛出了汗。 待到弼佑收了针,抬手替那人探腹中的胎息,傅盈冉担忧道“他…” 弼佑打断她的话,冷应道“陛下若是担心皇嗣的安危,便是多虑了,皇夫以他孱弱的身子一直将皇嗣们养得很好” “朕不是…” 弼佑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转身朝僅宇他们交代了些事宜便拂袖走了。 “陛下也听到了,皇夫需静养”僅宇朝女帝冷声道。 放眼整个皇宫,敢这么跟女帝陛下说话的怕是只有这墨蕴殿的侍卫了。 “朕…” “陛下请吧”奕瞿亦朝女帝下了逐客令。 杨桃兴高采烈的将自家陛下交代宫人所做的暖腹织锦取来送入墨蕴殿,抬头就见自家陛下冷着脸走了出来,吓得她忙收了笑,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陛下,怎么啦?” “朕怎么知道怎么了!” “……” 见陛下一脸憋屈模样,知她是在墨蕴殿受了气,杨桃闷了半天才低劝道“有孕之人本就心绪不定易起脾气,陛下莫要同皇夫计较” “你哪只眼睛瞧见朕同他计较了!” “……” 杨桃委屈的撇了撇嘴,陛下就知道凶她! 回了朝阳殿,杨桃朝那仍气闷不已的陛下说道“昨儿还听御膳房的掌事说她家夫郞自有了身子后脾气便不大好,总莫名其妙就发脾气,好几次为她晚归家会儿就气得动了胎气” “这么矫情!?”傅盈冉表示不可理喻。 见陛下有心情搭理自己了,杨桃说得越发带劲“后来那掌事被闹得烦了,索性在她家夫郞闹脾气时直接不理他,就这般晾着,陛下您猜怎么着” 傅盈冉挑眉“那夫郞挺着肚子回夫家了,掌事追去将人哄回来了?” 杨桃汗颜,您当谁都跟您这般没地位吗。 “那夫郞哭哭啼啼向掌事认错了,后来也不敢乱发脾气了,只孩子闹得厉害了才朝妻主撒娇求安慰”杨桃如实说道。 撒娇啊,虽然很期待,可傅盈冉实在想象不出那人朝自己撒娇的模样。 “陛下,要不您也这般做吧” “什么?” “晾着呀,过些时日指不定皇夫就来向您服软了呢” “不行,他身子不好,得哄着” …… 第28章 二十八 自打知晓那御膳房的掌事如何驭夫后,杨桃就一心想着要替她家陛下好好把在墨蕴殿的威信给立起来,趁着陛下还未晨起,便摆了姿态带上一大帮奴才去墨蕴殿收拾那帮给她家陛下脸色看的刁奴去了。 “何事…这般喧闹…”邱慕言倚在榻上低喘着,任僅宇替自己揉着胸腹,他胃痛了一宿闹腾的胸闷不已,好在心口不曾绞痛,不然怕是要受不住晕了去。 僅宇朝奕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来替主子揉着胸腹缓解不适,他自己则起身朝殿外走去。 杨桃哪里真的敢对皇夫殿里的宫侍怎么样嘛,不过是摆摆架势吓唬吓唬他们,故而见到僅宇出来,她也没往日那般客气模样,直接叉腰朝他嚣张道“僅宇!本官今日明摆着告诉你,日后这墨蕴殿若再敢拦陛下的龙驾,你们就等着进冷宫去你主子吧!” 这是杨桃第一次在僅宇面前摆官架子,说罢觉得自己整个神清气爽,又忍不住继续道“后宫这么大,有的是等着陛下去宠幸的贵人,你主子若不收收脾气,指不定陛下就再不来你墨蕴殿了呢!” 僅宇看着那放了狠话大摇大摆离开的身影,眼角直抽抽。 傅盈冉醒来就见着杨桃一副忍笑的表情,不过她眼下没那心情过问,上过早朝便迫不及待的朝墨蕴殿去,想要探望那人。 杨桃一把拉住她家陛下,见她冷冷看来,忙松了手,可依旧挡在她身前。 “陛…陛下不若回宫等着,指不定皇夫一会儿就来邀宠了” 这都哪跟哪,傅盈冉神色不耐的挥开她,疾步朝墨蕴殿方向行去,今日朝堂事多了些,等她下朝已过了那人用药的时辰,也不知有没有人给他揉腹缓解用药后的胀痛不适。 她也是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昨日忘给那人揉腹消食了,难怪他胃腹不适,倒是自己大意了。 未理会墨蕴殿外守卫怪异的神色,傅盈冉疾步进去便见着矮几上那碗被温着的药,忍不住朝侍奉在那人身侧的僅宇怒道“为何现在还未用药!” 僅宇想到今日杨桃闹来时说的话,确实是那么个理,主子身子不好,真要失了皇宠,在后宫这种势利的地方,怕是请趟太医都难。 这般想着,他倒是难得好语气的朝女帝陛下说道“这已经是第三碗了” 傅盈冉稍稍一愣便想明白是那人又吐了,忙净了手上前将闭眸忍着不适的人儿揽入怀中替他轻轻揉着胃腹。 邱慕言缓缓睁开眼眸,望了她一眼便又闭眸低喘着。 “日后不舒服了,莫要忍着,说出来朕也好替你揉着” 邱慕言蹙眉叹了声,低喘道“陛下又何曾…将心中的烦心事…告知于臣…嗬…嗬嗬…” 见他起了喘症,傅盈冉忙扶他坐起些替他仔细的揉着心口,心疼之余又无奈的很,自己不欲那些烦心事扰着这人休养,也怕他耗那心神担忧,而他也不欲身上的不适给自己徒增烦恼,他们总是为彼此着想却又总牵挂着对方。 “是朕不好,日后再不能忘了替你揉腹一事” 邱慕言倚在她身上喘了良久,才哑声道“是臣…身子不好…如何…怪得了…陛下…” “今日朕留在墨蕴殿可好” 见那人不赞同的皱了眉,知他怕自己误了朝事,傅盈冉忙解释已将政务处理好了。 那人仍未松口,傅盈冉只好把他腹中孩儿搬出来说事“孩儿们都说要娘亲哄着才能睡得香”说罢还抚了抚他高隆的肚腹。 “……” 僅宇扫了眼殿外满脸憋屈的杨桃,尽管很想问问她打脸的滋味如何,但还是很仁慈的告诉她自己并未将早上她那一番言论告知主子。 主子本就身体不适,他又如何能给他添堵呢… 杨桃双手抱拳拜谢了一番,想了想还是朝他道了歉。 僅宇也未端着,微挑了挑眉倒也没再为难她。 …… 第29章 二十九 “主子,云阁密笺” 僅宇往日里对那人都是以“皇夫”相称,也只在禀阁中事务时才会这般称呼那人。 将密笺呈上,见主子看后脸色不大好的将其焚了,忍不住朝他担忧问道“主子,可是阁中…” 邱慕言抬手按了按额角,冷声道“传令下去,让阁中对右门一系…杀无赦…” 闻言,僅宇猛地瞪大了眼睛,三公子果然要以阁中右门的势力助晨安王叛变!? 云阁乃相府三位公子的祖父所创,却并未将其传给他们的生父,而是隔代传给了他们三兄弟,分左中右三个门系各自交到他们手上,大公子离世后左门便也交到了邱慕言手中,他便承了阁主之位。 如今邱慕卿嫁入晨安王府,他不得不防,果然让云阁查出他的异动来。 僅宇正要领命退下,就听他吩咐道“对了,让云阁关注一下陛下近日在查何事” 朝堂上未曾有什么棘手的事发生,陛下政务也都妥善处理了,他实在想不出那丫头还会因何事忧心愣神。 “主子…弼佑神医交代了,让您切莫再劳心耗神” 邱慕言垂眸抚了抚身前高隆的肚腹,低叹了声,倒是没再坚持。 僅宇见状,知主子还是顾及着皇嗣的安危,便没再多嘴问是否还要云阁关注陛下的动向,直接领命退下去了。 傅盈冉处理完政务过来时,那人刚午休不久,加之浅眠,听着动静便醒了来。 见人儿被自己扰醒,傅盈冉忙上前将人揽进怀里替他轻轻揉着心口。 邱慕言安抚般拍了拍她手背,低叹道“无事,陛下未曾惊到臣” 探了探其心脉,见他确实未曾起了心悸,傅盈冉这才放心的将手覆到他腹上,低问道“崽儿们可乖?有没有闹腾你” 邱慕言摇头,抬眸望向她,好笑道“陛下别总这般想皇儿们,他们很乖” “别以为朕前些时日未曾宿在墨蕴殿,便不知你夜里被胎动惊得心悸不适”傅盈冉说着不高兴的撇撇嘴。 闻言,邱慕言稍稍一愣便想明白是僅宇他们告的密,陛下如今才提起这茬,想必他们刚告密没多久,倒是不知他们何时这般顺从陛下了。 傅盈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可能将僅宇他们给卖了,想到杨桃好不容易才跟他们打通关系,傅盈冉忙出声补充道“朕自是清楚那两只崽儿是什么德行” 邱慕言也未拆穿她,由着她将自己扶倚到枕上再脱了龙袍爬钻被窝里抱住自己。 傅盈冉抱着自家皇夫还未温存多久就听到暗号,心下忍不住骂那帮暗卫,怎的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尽挑她和皇夫在一处时打扰! 暗卫们也是有苦说不出,自家陛下除去上朝和处理政务,其余时间全耗在皇夫这了,他们也没得选啊。 吻了吻那人的脸颊,傅盈冉朝他低哄道“朕一会儿便回来” 邱慕言了然的应了声,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轻轻蹙了眉。 “陛下,东禹国那个时间段府上添人又符合条件的,唯郡爷府可满足” “郡爷?” 暗卫点头禀道“东禹国郡爷桓承翊乃女帝幺弟,亦是同皇贵君桓祈关系最亲的舅舅” 关系最亲的舅舅么…… 第30章 三十 “陛下莫不是在说笑,皇夫眼下行步都难,又如何经得起路途奔波”弼佑一听要折腾他手下的病者,当即便怒了起来。 “朕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傅盈冉说着亦紧紧皱了眉头,想了想还是朝他再三确认道“马车也坐不得吗” 弼佑却是气笑了“陛下若想皇夫一尸三命便可劲的折腾” “这…这么严重吗…” “皇夫如今月份大了,又是双胎,丁点不慎就会引发早产,以他的身子想要平安产下胎儿必须养胎到足月,不然父体和胎儿皆会有危险,且救回的概率极低”弼佑这会儿也没了脾气,难得耐心的朝她说道。 傅盈冉皱眉默了默,没再说什么,转身朝那人寝殿走去。 行至榻旁,见人儿还未醒来,竟是盯着那睡颜看了良久,而后懊恼的看着他身前小山丘般的圆润肚腹,真是丁点都不想要那两只崽儿。 说来也怪,她脑中刚起了这想法就见那人蹙眉抱着肚腹一顿揉抚,眼见着要醒来,傅盈冉忙伸手替他揉着胎动剧烈的肚腹。 尽管她很尽力的去安抚那人腹中的两只崽儿,可人儿还是被胎动给闹腾醒了。 邱慕言微张了唇虚喘着缓缓睁开眼眸,见到她在身旁,低喘着唤了声“陛下…” 替人儿护着肚腹扶他慢慢坐起些,果然见人儿靠坐在榻上喘症缓下不少。 傅盈冉一边替他揉着心悸不适的心口,一边安抚他腹中仍有些躁动的崽儿们,柔声问“可想吃些什么” 那人午膳未吃多少膳食,又吐了不少,眼见着全身上下除了硕大圆润的肚腹,旁处倒丁点肉都没长,苍白的脸颊亦消瘦了不少。 邱慕言微摇了摇头,蹙眉道“陛下可是有心事” 有啊,朕眼下唯一的心事便是想要将你和孩儿们护得周全…… 傅盈冉执起他的手,轻吻了吻他手背,浅笑道“朕能有什么心事,无非就是想着如何让你多长二两肉罢了” 见那人将手搭在胃腹上微微垂了眼眸,傅盈冉哪里舍得他自责,忙开口哄道“朕知是两崽儿顶着你胃腹,不怪你胃口不好,朕只是…舍不得你…” “陛下…”邱慕言还欲说些什么却又按着心口泛起呕来。 傅盈冉忙替他揉着胃腹处,结果人儿还是将午休前好不容易饮下的药汁给吐了。 待到弼佑替他行针缓下不适,人儿早已虚喘着晕厥了去。 “怎会这样?”傅盈冉着急问道。 “皇夫今日可曾胎动剧烈?” 傅盈冉点头,又听他说道“月份越大胎儿在腹中的动静便越大,想要度到足月安产,怕是要更仔细的照料” “需如何仔细照料?” 弼佑扫了她一眼,很是无奈道“陛下政务繁忙怕是不能时刻看顾着皇夫,还是交由僅宇他们照料吧” 弼佑说罢朝身后的僅宇同奕瞿他们交代接下来该如何照料那人,以及需注意的细节。 傅盈冉虽坐在榻旁守着那人,耳朵却一直探听着弼佑所说的话语。 轻轻握住那人低凉的大手,眸里满是心疼。 杨桃晚间来墨蕴殿寻自家陛下时,那人仍未醒来。 示意杨桃去偏殿等着,傅盈冉便将人儿托给僅宇他们看顾,起身去了偏殿。 “陛下,林太尉的手信” 傅盈冉接过扫了眼上边内容,确实是林太尉的字迹,只是他为何要以手信将消息传入宫中,并且手信上并无重要内容,难道…他是想告知他身边有奸细!? “林太尉一行可安全抵达东洲边界?” 杨桃点头,又听陛下吩咐道“去将此次秘密随行在侧的人员名单呈上来” 杨桃应声退下,傅盈冉却是重重叹了声。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既然无法避免这一场战事,那便…战吧…… 第31章 三十一 “朕离宫两日,届时你去墨蕴殿守着,不得让皇夫有半点差池”傅盈冉说着朝暗卫丢去一枚令牌,她实在不放心杨桃那丫头看顾那人,还是暗中再加一道防卫吧。 暗卫领命退下,傅盈冉抬眸扫了眼窗外的时辰,心下低叹,要如何跟那人知会呢。 杨桃来墨蕴殿告知陛下今日无法前来时,邱慕言便让奕瞿去探,看陛下是否在宫中,得知陛下在御书房处理政务,他默了默,又让僅宇探入御书房去证实一番,得到同样的答案后,他终于在晚间胃腹不适吐尽药汁后,直接宣了御辇托着沉重的身子去了御书房。 傅盈冉听了传禀便急急迎了出来,见那人托着肚腹吃力的自御辇上起身,忙上前稳稳的扶住他身形将他抱了下来。 “怎么过来了?” 人儿却只蹙眉按着心口低喘,知他体位移动心悸不适,傅盈冉小心的将他抱去偏殿轻轻放到榻上。 替人儿揉了好一会心口,才见他稍稍缓过劲儿来,朝她低喘道“孩儿们…想…娘亲…” 傅盈冉哪里不知他是不放心自己特意来查探自己是否在宫中,眼下朝中局势动荡,各国亦虎视眈眈的盯着,似是只要一内战他们就会趁着分崩瓦解吞了这块肥肉,那人自是不放心她出宫的。 幸好自己让他探了回实,傅盈冉暗自松了口气,配合他的说辞安抚着“想娘亲”的两只崽儿。 垂眸望着被两崽儿撑得硕大的肚腹,傅盈冉担忧的皱了眉,这肚腹当真比寻常孕夫临产般肚腹还要大上许多,难怪他腰上受不得力。 两崽儿长得这般大,也不知生产之时…… 轻叹了声,执起他的手低声道“朕这段时日政务繁忙,怕是不能顾及到你和孩儿们,你安心休养,待朕忙完这阵便去墨蕴殿好好陪你” 邱慕言静静望着她,直到将她盯到浑身发毛,才垂了眼眸,低低应了声。 “崽儿们可还闹腾?” 邱慕言摇头“陛下去忙吧,臣歇会儿便回去” 傅盈冉恨不得时时黏着他,却不得不顺着他的话去正殿忙和。 心烦意乱的在正殿踱着步,还是没忍住去偏殿陪着那人。 邱慕言呆愣的看着又跑了来的身影,蹙眉道“政务…” “朕明日再处理”傅盈冉说着爬上榻轻轻抱住他。 那人如今月份大了,便是宫中自墨蕴殿行至御书房亦是很吃力。弼佑说过他眼下这个阶段最易早产,一定要仔细照料,日后像宫中这般走动,便是乘坐御辇亦是万万不能的。 邱慕言自觉不宜在此处歇息,见人儿上榻抱住自己,蹙眉低叹道“陛下…这里是御书房…” “皇嗣们也该沾沾这御书房的气息,日后可都是他们的地儿” 傅盈冉说着吻了吻他的发,柔声道“歇息吧,明日一早朕送你回去” “……” 邱慕言身子重,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朦胧中似是有双手一直替他揉着肚腹和心口,等他醒来时已回了墨蕴殿。 僅宇侍奉那人洗漱后给他喂了药,听他问及陛下,如实应道“陛下上朝了” 邱慕言按了按心悸不适的胸口,蹙眉道“让云阁那边这几日盯紧陛下行踪” 听他提及云阁,僅宇低声道“主子,陛下自是在宫中…” 话未说完,见主子冷冷看来,忙点头应了。 …… 第32章 三十二 傅盈冉出宫并未隐去踪迹,暗中盯梢的各方人马却不敢放松警惕,哪怕她中途去客栈休息,亦不眠不休的盯着。 待她第二日驾马离开,他们才又悄悄跟上,直到各方人马全部离开,那间客栈的后院才走出一道着了男装的身影,细看之下,那束了发的脸蛋分明是傅盈冉的清丽模样。 傅盈冉回宫第一件事便去浴池想要洗净了一身灰尘去看望那人,却在看到杨桃那红肿的双眼时猛地停了脚。 “他怎么了!” “陛下…皇夫他夜里便发作了…”杨桃说着又红了眼眶要哭出来。 “心疾发作得可厉害?弼佑没施针替他稳住心脉吗”傅盈冉边说边疾步往墨蕴殿赶去。 “不…不是心疾发作…皇夫他要生了…” 傅盈冉吓得腿软险些摔下去,好在杨桃及时将她扶住,本想问情况,才惊觉自己哆嗦的压根说不出话来。 “弼佑神医说还不到日子,眼下生产只会耗空父体,皇嗣们恐难安然降世…呜呜呜呜…陛下…神医喂的延产药也都被皇夫给吐了…怎么办呀陛下…呜呜…” 杨桃越说越难过,扯着陛下的袖摆就哇哇大哭起来。 傅盈冉本就被这消息冲击得眼前阵阵发黑,此刻听她哭嚷更是头痛欲裂,甩开那扯住自己的手臂施了轻功就往墨蕴殿飞去。 看着宫侍不断往里边端送热水,傅盈冉腿软得怎么也迈不上那入殿的台阶。后来还是叫住身侧疾行的宫侍搀扶住自己才勉强入到殿内。 僅宇眼尖的瞧见她,示意身后宫侍上前替了他的位置配合弼佑神医给主子的诊治。 傅盈冉扶着门框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僅宇,急问道“他…如何了…” “产程已控,弼佑神医正施针稳住胎息” 产程已控!?傅盈冉惊讶道“不是说喂下的延产药都吐了吗!” “又喂的”僅宇说着脸色不大好,显然这药喂下去并不容易。 傅盈冉扶额缓了缓,轻颤道“扶朕过去” 僅宇为难的看着她,低叹道“皇夫是得知陛下在宫外遇袭才受惊动了胎气要早产的,眼下弼佑神医已替他延产稳住胎息,您若这般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怕是要惹得他心绪起伏…” “到底是哪里传来的消息!” 听陛下问及这个,僅宇亦气愤不已,万没想到云阁竟被旁人所控,只是不知生事者是否为右门一系,虽然事后他们打探到陛下无事,可主子还是不可避免的受惊动了胎气。 弼佑忙活完喝口茶的功夫瞥见那扒住门框没出息的女帝,忍不住上前示意其跟他出去说话。 视线越过众人,不舍的停留在榻上那挺着高隆肚腹昏睡的身影,傅盈冉勉强抬脚跟在弼佑身后走了出去。 “先生…” 弼佑打断她的话,朝她不满道“陛下既将草民的交代当耳旁风,又何必巴巴的赶来探望皇夫” “朕没有…” “陛下明知皇夫的身子受不得刺激,还擅自出宫惹他着急…” 垂首听训的傅盈冉听他说到此处,忙抬头问道“他没事吧!” 弼佑虽不满她使得自己病患加重病情的行径,却也不欲惹她着急,皱眉低叹道“草民尽力了,其他的…只能看皇夫和皇嗣们的造化了” 乍然听到这话,傅盈冉眼前一黑险些没晕过去,扶着桌案勉强站稳身形,缓了半晌才朝他低求道“先生…朕不求皇嗣如何,只求你保父体无恙” 弼佑淡淡瞥了她一眼,皱眉道“你当皇嗣不在了他还能无恙?” 不待傅盈冉开口,就有宫侍来禀说是皇夫醒来了。 弼佑见她亦跟着往回走,扭头朝她说道“他眼下经不起心绪起伏,你过两个时辰再进去” 傅盈冉点头,依言没跟入殿内,倚着廊柱默默算着时辰。 万没想到僅宇竟出来唤她,显然是那人授意的,顾不上虚软的身子,傅盈冉忙不迭跑入殿内。 “邱慕言…” 想要握住那人满是冷汗的手,又怕自己未来得及净手会对他不好,只扯着被角朝他低唤道。 那人疲惫的抬眸看向她,弱声道“靠…近些…” 傅盈冉忙不再顾及自己一路沾的尘土,紧挨着榻沿将脸凑过去。 “可有…伤…到…” 傅盈冉摇头,那人仍不放心的撑起身子细细打量她,却又捂着肚腹摔了回去。 “莫要乱动!”弼佑皱眉斥道,见他□□又见红,忙将他身下的软垫又垫高了些。 邱慕言痛得心口亦窒闷不已,好在奕瞿一直替他揉着心口顺气。 “我无事,你…莫要着急…” 哪知那人缓过劲来便闭眸不再理她,傅盈冉接过僅宇递来的湿帕擦净手,而后替了奕瞿的位置给那人揉着心口。 见他紧紧捂着肚腹,便腾出只手替他揉着肚腹安抚急着要出来的崽儿们。 直到后半夜那人的情况才稳定下来,傅盈冉想去沐浴后再来照料他,偏偏又不舍得离他半步,只好坐在榻旁静静看顾着。 杨桃红着眼一直不敢进墨蕴殿,生怕皇夫没坚持住让她瞧见自家陛下哭惨的模样,直到自宫侍口中得知皇夫暂且无碍,这才疾步入了殿内,见陛下仍是一身男子装扮,忙打了水来给她擦洗一番。 “这几日万万不能下榻”弼佑说罢又朝僅宇他们交代了不少事宜,而后对傅盈冉不满道“再来一次,草民可没把握保住皇嗣” 那不满的语气使得榻上那人又心疼起自家小陛下来,当即便执了替自己揉按的手轻抚了抚其手背。 见那人搭理自己了,傅盈冉哪有心思同弼佑计较,忙趁机朝他问道“可还难受?” 邱慕言摇头,抚着肚腹低喘着道了声“无事” 二人这般互动倒是惹得被忽略的弼佑甩袖离去。 “朕去沐浴一番再来陪你可好?” 邱慕言未曾松开她的手,抬眸朝她叹道“日后…便是出宫…也莫要将我…蒙在鼓里…” 傅盈冉这会儿才想起来问道“到底是谁瞎传消息惹你着急” 邱慕言眼下并无心力去管云阁事务,他唯一担心的是云阁自交到他手中时便已经被旁人所控,所以他掌控的一切信息不过是幕后之人欲展现给他的信息,让他自以为将那丫头护得安好…… 第33章 三十三 皇城中女帝现身东洲边界的谣言被传得沸沸扬扬时,傅盈冉正在墨蕴殿里侍奉那人用早膳,听了暗卫的禀报也只微微勾起唇角。 “再吃一口?”傅盈冉朝那人低问道,见人儿虚弱的摇了摇头,忙不再劝,扶他倚回榻上便避开高隆孕肚上那几处扎在安胎穴位上的银针,轻缓的替他揉着胃腹消食。 因着是被药物强控了产程,邱慕言眼下虽稳住了早产的迹象,可身上并不好受,加之那夜失了不少血,他眼下便是躺着亦会觉得晕眩无力,更遑论那孱弱的心脉。 弼佑每隔两个时辰便会来此替他行针稳住心脉,饶是如此他仍是气促的憋喘不已。 勉强食了几口早膳他便有些支撑不住了,不欲那丫头担心硬忍着没表现出来,可他脸色仍差得很。 傅盈冉知他身上不好受,听他隐隐憋喘起来,急着便让人将弼佑唤了来,生怕人儿一会喘得厉害又引得心疾发作。 “这才不到一个时辰,怎的就要施针了” 被急唤而来的弼佑见是要他给那人施针稳住心脉,皱眉低斥道。 “他…憋喘得厉害…”傅盈冉弱弱的应了声,还是心疼那人难受想让弼佑施针让他缓下不适。 邱慕言哪里舍得那丫头这般委屈,听她被低斥,微颤着抬起手臂握住胃腹上替他揉按的小手,虚喘道“无事…缓会…便…好…” 说到后边已隐隐有些提不上气,弼佑俯身探了探他心脉,低叹道“行针间隔不可过短,两个时辰已是极致,万不可让他心脉过于依赖此法,若是惹得心脉自此虚废就麻烦了” 傅盈冉自是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原是弼佑担心那人行针过于频繁而使得心脉虚废,真要如此,怕是日后那人身侧再离不得人,便是呼吸亦要旁人替他按压心脉处才能勉强顺过气。 “朕…知道了…” 傅盈冉认错态度极佳,奈何弼佑没那心情搭理,嘱咐她替人抚胸顺气时切莫触到他留置在安胎穴位上的几处银针便神色不渝的离开了。 事实上,尽管弼佑对自己这般态度,傅盈冉却丁点也不怪罪他。毕竟是她空给人家画了个大饼将人留下,却没有真正做到将那西洲三郡给收了,至少…以她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 想必弼佑也是能够看清形势的,明知自己给他画了大饼却仍留在宫中这般尽心尽力的医治那人,这份医者仁心还是令她心存感激的,更何况他也是忧心那人的身子才这般着急没个好脸给她,这些傅盈冉是知道的… 望着那人困乏疲惫的脸色,傅盈冉朝他轻声道“闭眸睡会儿吧” 邱慕言垂眸望着替他揉腹消食后未曾停歇便又覆到他心脉处的小手,低喘道“也…没…那么…憋喘…” 傅盈冉轻轻吻着他眼睫,柔声道“睡吧,我给你按着” 邱慕言有心让她也歇会儿,奈何身子太过疲乏,喘了会儿便抵不住晕眩昏睡了去。 扫了眼朝殿内探头探脑的杨桃,傅盈冉示意僅宇上前替人儿继续按着心脉处,自己则十分小心的起身朝外走了去。 “陛下,东禹国为贺皇贵君有喜特派前来送龙祥之礼的使臣似是对您一直不宣见颇有微词,听驿馆的侍卫说好像还传信回去了” “不必理会” 听自家陛下这般说,杨桃微囧了脸,想到礼司的交代,还是硬着头皮朝她说道“陛下,和亲贵人有孕,我国素来有承其母国龙祥之礼的传统,眼下皇贵君…” 傅盈冉不耐的皱眉道“礼司那边如何说的?” 原来陛下知道是礼司那帮人不敢触怒天颜,这才向她求助的啊… 杨桃努了努嘴,将礼司那的传话向自家陛下转达道“龙祥之礼按说不可太过耽搁,怕会有损龙嗣祥瑞” “损的是他肚里那所谓的龙嗣祥瑞,还是说朕自己的龙嗣?” 这…这有区别吗…杨桃当即便懵了。 傅盈冉问的认真,说罢也不等她反应,皱眉正色道“传令下去,宣东禹国使臣明日入宫觐见” 杨桃诺了声,又听陛下不耐道“日后此等小事莫要扰到墨蕴殿来” 小事…那您倒是别这般在意啊… 只敢在心里怼上一句的杨桃乖乖领命退下去宣旨。 东禹国皇城偏隅的一处寂静府邸里,侍卫推着那坐在上等木材所制轮椅的男子入到小苑内便恭敬的俯身退下。 伫立在窗前的女子听到椅轮的声音收了眸里的阴沉,换上那懵懂的眸光转身朝他笑着迎上去,甜甜唤了声“翊哥哥~” 桓承翊敛了眸中的情绪,朝她温和道“歆儿,你很快就能名正言顺的回去了” 傅瑗歆仰着脖子朝他天真道“翊哥哥也同我一起回去吗” 桓承翊静静望着她,终是点了头,尽管他清晰看到那丫头眸底所掩藏的敷衍和不屑…… 第34章 三十四 午间那人胃口不好,勉强食了两口安胎的药膳便低喘着泛呕。 傅盈冉心下不忍,没舍得再逼喂他。偏偏弼佑亲自送了延产药来,那架势似是一定要盯着那人将药饮尽才作罢。 “先生,他眼下…” “陛下若想皇夫同皇嗣们安好,便狠狠心将这延产药给他喂下” 她当然想他们好好的,可是… 说话间,那人已然按着因泛呕而憋闷不适的心口稍稍撑坐起来欲伸手去接那药碗。 只是他眼下哪有什么力气真的去接那药碗,这番举动无非是宽慰那丫头他无事,至少喝碗药的精神还是有的。 傅盈冉自是不会真让他去接了药碗,忙小心的扶他倚到自己身上,这才接过弼佑递来的药碗,一勺一勺缓慢的喂着。 好不容易喂了小半碗下去,结果人儿按着心口便一脸痛色的尽数吐了去。 傅盈冉一面不断的替人儿自心口一直顺到胃腹处揉按着缓解不适,一面朝弼佑低求道“先生,这药能否先缓一缓,待他好些再…” “陛下”弼佑皱眉朝她严肃道“皇夫体弱又是双胎,本就是极易早产的脉象,受惊之下提前发作也是常情,只他心脉孱弱受不住早产的虚耗,草民虽以银针刺穴控住产程,但还是要靠延产药从旁相辅,否则…” “不许说!” 傅盈冉如今最是忌讳这些言语,听着苗头不对,忙出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而后朝他保证道“朕今日一定给他喂这药” 弼佑没再多说什么,吩咐宮侍再熬一碗药送来便甩袖离开。 望着那行远的背影,傅盈冉轻轻叹了声。 想必是那人身子太差才惹得弼佑神医般忧心,思及此,傅盈冉更是心疼的不行,见怀中的人儿依旧不时空呕着,再垂眸望着他身前那高隆的肚腹,真是恨不得将那两崽儿直接拖出来好让那人不这么难受。 那透着些许暖意的大掌就这般将她温热的小掌包裹住。 邱慕言被这阵呕意闹腾得没什么力气,加之不时的憋喘,他实在无力开口宽慰那丫头,只得这般握住她的手安抚般轻点了点她手背。 傅盈冉执起那轻颤无力的大掌放到唇边亲吻着。 尽管没有言语,他们却都深知彼此的心意…… 第35章 三十五 半梦半醒间,邱慕言又入到那个梦境中,梦里那思慕的身影对他冷言冷语,即便知晓他有孕在身仍隔三差五来给他添堵,每每闹得他心疾发作动了胎气才罢休,后来…那孩子同他终究是缘浅… 邱慕言挣扎着想要醒来,却又看到自己失了孩子后身子一直未曾好转,休养了许久仍不大好,没精力去在意旁事以至于让那圣宠不衰的皇贵君秦祺同晨安王里应外合逼宫篡位。 他以孱弱的病体护着那丫头一路逃亡,直至油尽灯枯再护不了她…… 如果是梦… 为何连逃亡路上所遇替他诊治的弼佑都那般真实…… 傅盈冉替人儿擦拭着额上沁出的冷汗,轻轻唤着他,试图将他唤醒,奈何人儿就是按着心口虚喘着不醒来,眼见他脸上露出痛色,傅盈冉忙朝僅宇吩咐道“快去将弼佑神医唤来,告知他皇夫梦魇了” 听闻那人梦魇,弼佑不敢耽搁,带着救急的药物便赶了来。所幸他在偏殿本就不远,赶过来倒也没耗多长时间。 俯身探了那人的脉搏,弼佑皱眉朝女帝沉声道“这般梦魇多久了” 傅盈冉倒是没再怕挨骂,朝他如实说道“有半个多时辰了,初时朕见他难得睡的安稳没忍心扰他,后来觉出他陷入梦魇便…” 没等她说完,弼佑便用力扣住那人腕处将一极细的银针刺入其中逼迫他醒来。 “邱慕言…来世…朕一定好好待你…绝不负你…” 耳畔还残留着那清晰的悲痛声,邱慕言缓缓睁开眼,望着身侧满目焦急的人儿,眸里闪过一抹沉痛。 见他望了自己一眼便垂眸抱着肚腹,那模样似是他腹中两只崽儿才能得他珍视。这个认知让傅盈冉暗暗不满了下,却也将手覆了上去,朝他关切道“可是崽儿们闹你了?” 邱慕言摇头,微张了唇瓣低低喘着,仍旧静默不语。 弼佑将一切尽收眼底,本还想寻个借口将未曾在意那人情绪变化的女帝给支开,正巧礼司派人来禀隔日龙祥之礼的祭典事宜,傅盈冉虽不信怪力乱神那一套,却仍顾及皇嗣的安危,哪怕只是莫须有的龙嗣祥瑞之说,她亦在意的很。故而礼司那边来人时她难得离了那人身侧去耐心应对此等杂事。 “皇夫当知晓自己身子是何状况,万不可思虑过甚” 傅盈冉一离开,弼佑便出声朝那人劝道。 邱慕言微微颔首,修长的手指轻轻抵在心口处低喘。 弼佑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又替他施针稳住心脉。而后探向他仍有些紧绷硬实的肚腹,皱眉道“可还痛得厉害?” 那人未曾应话,却是朝他低问道“倘若…皇嗣…现下早产…” 弼佑深深看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无奈道“你心脉孱弱受不住早产的虚耗,届时也会损到胎息,皇嗣们亦无法安然出世…” 傅盈冉回来时,奕瞿正替那人揉着心口顺气,僅宇则小心翼翼的替他换下那汗湿了的里裳, 疾步上前欲帮忙,他们已忙弄好起身给她让了位置。 待到他们退下,傅盈冉便迫不及待的吻着那人的额角,柔声道“朕一会儿抱着你和崽儿们小憩可好?” 那人午休虽睡了半个多时辰,却因深陷梦魇而未休息得好,眼下瞧着亦困乏得很。 “陛下…” 听人儿叫唤自己,傅盈冉凑去他唇边轻轻吻了下,朝他俏皮道“叫朕冉儿…” 垂眸对上那透着撒娇意味的眼眸,邱慕言低叹了声,到底是宠溺的唤了声“冉儿…” 听着这声呼声,傅盈冉不自觉的便放下了女帝的身份,朝他低问道“你刚刚想对我说什么?” 邱慕言摇头默了默,执起她的手未再言语。 “明日上午我要出席龙祥之礼的祭典,争取午膳前赶回来陪你” 邱慕言低低应了声,却是抵不住脑中的晕眩又昏睡了去…… 第36章 三十六 “陛下,皇贵君有孕,瞧着走路也不大稳…您…不搀扶一下吗…” 接收到一旁礼司不断投来的求助眼神,杨桃只好给自家陛下小小的暗示。 傅盈冉不悦的扫了她一眼,压根就未理会那抬手护在身前的桓祈。 宽大的吉服下并未显出那微隆的弧度,加之先前险些被皇夫强灌了打胎药,桓祈受惊之下这一胎长得并不好,他自己亦憔悴的很。 傅盈冉自是不会对他产生什么怜惜之情,一心只想早早结束回去照顾那人。待到行至那祭典上的龙椅坐下,便让人传唤东禹国使臣入宫觐见。 秦祺被陛下赏送给晨安王后,宫中便只桓祈一人占了那皇贵君的位份。皇夫之下当属他位份最高,又有幸怀了龙嗣,按说这位皇贵君该是极其受宠的,可陛下却连个眼神都懒得赏他,众人再是看得清,也只能心下感叹一声淡泊的帝王之情。 东禹国使臣将龙祥之礼奉上,傅盈冉挥手随意打发了礼司的宮侍去接,却听那使臣说龙祥之礼一定要国君亲手接过才可承其祥瑞。 傅盈冉微勾了勾唇角,起身行至那使臣面前接过那龙祥之礼,任其近距离的端详自己圣颜。 桓祈被宮侍搀扶着上前,等着陛下取那龙祥之礼上的吉瑞给他腹中的孩子祈福,哪知女帝陛下摘下那吉瑞便塞入袖中,而后若无其事的回到龙椅上。 “陛下,吉瑞当给皇贵君腹中皇嗣…” 东禹国使臣话未说完便被傅盈冉历声打断“在这里,自是要遵大義王朝的规矩” 礼司一众官员宮侍们听着自家陛下这番说辞,再一见她收了吉瑞的动作,心知她不欲将此吉瑞赏给皇贵君腹中的皇嗣,忙附和着朝使臣解释道“我大義王朝国君承下龙祥之礼便是礼毕” 东禹国使臣再是不满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是旁人的地盘,况且还有比这更重的事需急禀回去。 等不到祭典结束,傅盈冉走了个过场便将剩下的事宜交由杨桃和礼司那边处理,她自己则匆匆朝墨蕴殿赶去。 她早上走的时候人儿还未醒来,不过刚刚在祭典上,她已经等不及让暗卫去探那人的情况,得知他较昨日精神稍微好些,连带着她也愉悦不少。 一入殿内便迫不及待的将收在袖中的吉瑞献宝般呈去他面前,讨好道“朕让弼佑看过了,此物虽含药性,但其温和不会伤及父体和胎儿,还能缓解孕期燥闷有助安眠,便置于你枕边吧” 邱慕言昨日白天虽被梦魇惊扰,可他夜里睡得安稳,眼下精神也好了不少。此刻见那丫头这般模样,知是自己昨日受梦魇影响对她起了情绪以至于她这般小心翼翼的讨好。 “陛下先用膳吧” 听他说了这几个字不曾泛喘,傅盈冉越发欣喜,开心的凑去他脸旁吻了下,柔声道“朕先喂了你再用膳” 见人儿微蹙了眉,想必是他已自宮侍那知晓自己未食早膳便去了祭典,傅盈冉示意僅宇将那人的药膳端来,舀了勺喂去他嘴边,低哄道“张嘴~” 邱慕言低叹了声,乖乖张嘴咽下,勉强吃了两口便抬手抵着窒闷不适的心口微微泛起呕来。 傅盈冉也知是孩子顶着他胃腹惹得他这般难受,心疼的替他揉着胃腹消食,人儿却执了她的手,低喘着要她去用膳,不欲他耗这心神担忧自己,傅盈冉只好将人托给僅宇他们照料,自己去桌案前很是敷衍的扒拉两口膳食便又回了榻旁,朝那人一本正经道“朕吃饱了” “陛下…” 听那人隐隐又起了喘症,傅盈冉忙上前扶他倚到自己身上替他按着心脉处,待他稍缓些才开口哄道“朕瞧着这药膳不错,要不…朕喂你一口,自己也吃一口可好” 安胎的药膳如何能够乱食…僅宇眼角微抽的朝榻上那人看去,就见他家主子直接闭眸没理陛下。 傅盈冉挥手让那帮碍事的宮侍们退下,自己凑去那人耳旁,软软唤了声“夫君…” 邱慕言额角直跳的朝她低斥道“好好…用膳…” 哪知她真的端起他的药膳抿了口,而后皱巴着小脸嫌弃道“这么难吃,难怪你会泛呕了” 那一脸囧相倒是将邱慕言给逗乐了,稳了稳呼吸朝她好笑道“药膳…自是有药味的…” 那丫头却是突然拥住他,将脑袋抵在他额角。 “怎么了?” 听着他略显气促的柔声低问,傅盈冉闷声道“朕…我以后会给你做好吃的膳食” 邱慕言没有告知他自小服药早就伤了胃腹食不得旁的什么膳食,听她这般说,也只宠溺的应了声“好” 弼佑算着时辰来给那人诊脉,见他脉象平和胎息也稳了下来,便抬手取下他腹上那几根稳固胎息的银针,语气难得轻快道“胎息已稳,这几日也不必再施针稳住心脉,若仍胸闷不适便揉按心口的膻中穴缓缓,实在难受得紧再服药缓下不适,后边这段时间仔细将养着,耐心等着生产之日” “先生…他的身体…” 知她担心什么,弼佑直接给了他们一句准话“只要后边别再闹腾什么事,皇夫同皇嗣们会平安无事的” 这话无疑是在保证那人可以安产无虞,傅盈冉犹如吃了定心丸般的长长舒了口气,可旋即又苦恼的皱了眉。 邱慕言虽觉欣喜,却十分敏锐的觉出那丫头的苦恼情绪,当即便蹙眉朝她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顾虑…” 傅盈冉点头,自她先前出宫惊得人儿险些早产,她便应了他日后绝不隐瞒。 “朕之后要出宫一趟…”傅盈冉说着见人儿脸色不太好,忙朝他保证道“一定在你生产之前赶回来陪你” 邱慕言蹙眉喘了喘,未问及她要去何处又要处理何事,只低喘着问道“何时…出…发…” “应是再候个七八日,待到一切安排妥当便出发” 说罢怕人儿担心,忙补充道“朕会将亲卫带在身边,你莫要担心” 邱慕言垂眸不语,到底是点了头。 弼佑一听这不省心的女帝还要出宫闹腾,忍不住朝她摆脸训斥道“你就不能待在宫里等皇夫生产后再出去吗!” “朕…” 邱慕言哪里舍得自家姑娘被训斥,掩唇咳了阵,哑声道“陛下不必有顾虑…臣…等你回来…” 望了眼甩袖离开的弼佑,傅盈冉心虚的执起那人大掌轻轻握住,朝他抱歉道“朕一定赶回来陪你生产” 邱慕言轻叹了声,朝她低咳道“臣无事…重要的是…陛下能够平安归来…” 言下之意只要她能够平安归来,便是无法在生产之时赶回来也无事。可他身子这般差又是双胎,生产时必定很是凶险,怎么能说无事呢…见他止不住的低咳,傅盈冉心下更觉愧疚不已,替他抚胸顺气低问道“可是胸闷不适?” 邱慕言点头低咳道“有…些…” 知是自己让他忧心才惹得身体不适,傅盈冉护着他腰腹扶他坐起些替他拍抚着后背,直到他缓了咳症,才朝他委屈道“朕之前应了你出宫绝不再瞒你,你当时也保证不会胡乱担忧的” 邱慕言无奈的抚了抚她手背,低叹道“是臣…身子…不争气…” 傅盈冉努了努嘴,执起他的手,认真道“朕一定赶回来陪你生下那两只崽儿” 邱慕言勉强笑了下,朝她应道“臣信你” 傅盈冉本想趁机拥着他好好温存番,结果那人压根没肯让她躺下,安抚般揉了揉她脑袋便让她好好用膳。 “膳食都冷了”傅盈冉一心要赖榻上拥着那人补眠。 “后殿…一直…温着…” 傅盈冉用唇包着齿轻轻在他脸颊上啃了口,又凑上去吻了吻,努嘴道“朕去后殿用了膳便来陪你” 那小机灵样儿自是逃不过邱慕言的眼,他直接唤来僅宇让其去后殿传膳。 傅盈冉见躲不过,乖乖坐到桌案旁在那人的注视下吃了个饱。 见那丫头一脸憋屈的打着饱嗝,邱慕言眸里染了笑意,莫名的又想到了昨日那个梦魇,垂眸望着身前高隆的肚腹,突然就释然了,他们的孩子还在,而他…也还在她身边…… “在想什么?” 冷不丁,那丫头已然吃饱喝足来到榻旁,还像模像样的盯着他眼眸,好像这样就能知道他心中所想似的。 好笑的点了点她鼻头,邱慕言眉眼温和道“臣觉得…很满足…” 说罢执起她的手轻轻搭到肚腹上。 傅盈冉吻着他的额,深情道“朕也…这般觉得…” 东禹国郡爷府上,端坐在轮椅上的瘦弱男子猛地撕了手中的信笺,朝跪在身前禀话的黑衣男子怒道“你们是猪脑子吗!義朝女帝不可能同时现身两处地方!” “属下确定女帝在东洲边界” “哦?”桓承翊冷笑道“那巧了,使臣刚传信禀报说是他就近探过了,皇城宫中的那位确实是他義朝女帝没有作假” “属下…” “滚下去给本宫查清楚!” 黑衣人应声退下,行至屋外朝廊下那女子恭敬的行了礼便飞身离开。 “翊哥哥~” 听到那故作懵懂的低唤,桓承翊收了周身的戾气,朝她浅笑道“怎么过来了?” “外边响雷…歆儿怕…” 桓承翊拍了拍虚废的双腿示意她上前,傅瑗歆忙乖巧的上前趴在他腿上。 雨天分明是他身上最难受的时候,感受到他压抑的颤抖,傅瑗歆抬头朝他假意关切道“翊哥哥不舒服吗?” 桓承翊摇头,朝她柔声道“无事,歆儿想趴便趴着吧” 傅瑗歆乖巧的垂头继续趴在他腿上,低头的一瞬唇角满意的勾起,她却未看到那人忍痛的神色,以及眸里一闪而逝的失落。 …… 第37章 三十七 義国循江溯水乃通衢之地,冬日里虽寒凉,可入夏后却月朗风清,凉爽舒适。 那人怀着双胎又是临产的身子,在这暑季中更是燥热的不行,让宮侍将寝殿的窗尽数打开,仍旧闷得有些透不过气,好在僅宇一直替他揉着心口顺气,邱慕言又将身上的薄毯掀开,这才好受了些。 傅盈冉接连休朝,政务却未落下,每每都是批阅完奏章才去那人殿中陪伴,朝中对于女帝罢朝早有微辞,更有流言说是女帝早已不在皇城,众说纷纭,可前日的龙祥之礼祭典女帝又真真切切的现身了,大家实在不知眼下是何局势,也只当是女帝太过紧张嫡嗣,才这般无心朝政的整日里守着皇夫。 “驿馆那边使臣已将消息传回东禹国了” 暗卫说着又将东洲边界传来的消息禀道“陛下,林太尉让您且宽心” 闻言,傅盈冉挑眉朝暗卫问道“奸细揪出来了?” “齐将军的副将被处决了” 傅盈冉了然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事情安排的如何?” “除却皇夫近身的两个内侍,墨蕴殿旁的宮侍皆已被暗卫换上” “动静小些,莫要惊扰到皇夫”傅盈冉说罢想到什么似的,继续道“让他们稍微避着些那个叫僅宇的内侍,别叫他看出端倪” 那人身侧的两个内侍,僅宇较奕瞿要细致些,亦难糊弄些。 傅盈冉说罢扫了眼手边所剩不多的奏章,又吩咐道“差不多三炷香的时辰,让你手下的“宮侍”来唤朕” 暗卫应声退下,傅盈冉盘算了下日子,唤杨桃入殿,朝她交代道“朕稍后会着急赶往墨蕴殿,届时你仔细算着时辰,待到半个时辰后,你便吩咐下去,后宫之中除却墨蕴殿,所有内宫侍从尽数清退至中殿,没有朕的旨意不得随意入到内宫界域。” 杨桃听得有点懵,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朝她家陛下弱声问道“陛下为何稍后要着急赶往墨蕴殿…是皇夫不好了吗…” “呸呸呸” 傅盈冉连呸三声打断她的话,还气不过的抬手啶了她脑袋。 杨桃捂着脑袋朝她委屈叫了声“陛下…” “朕刚刚交代的可记清了?”傅盈冉没好气的朝她问了声。 杨桃下意识的摇头,见自家陛下瞪了来,忙又点头,可面上仍是不解的问道“陛下,为何要将宮侍都清退至中殿不让他们去到内宫之中,那皇贵君怎么办,他眼下有孕,听说养得不太好,万一在没个宮侍照料…” 杨桃倒不见得有多担心皇贵君,毕竟自家陛下不喜欢的人,那她也不会喜欢,只是那皇贵君腹中怀有皇嗣,她多少都会顾着点未来的小主子。眼见陛下脸色越发低沉,杨桃愣是闭嘴没敢再吱声。 “这般在意皇贵君,不若朕将你赏去梓凰殿侍奉他吧” 傅盈冉说罢,扫了眼直摇头的杨桃,皱眉道“无人侍奉,便将他一起清退出内宫” 杨桃没敢再搭话,尽管她很想提醒陛下皇贵君腹中还怀有皇嗣… 待到将最后一本奏章批阅了,傅盈冉示意杨桃将批阅好的奏章送给候在殿外廊下的殿司,正巧墨蕴殿那边来人求见,片刻就见傅盈冉脸色不好的匆匆离开。 杨桃见自家陛下行步匆忙,不放心的跟了上去,追了几步才猛然想起陛下之前的交代,忙抬头看了眼日头开始算时辰。 傅盈冉几次催促御辇行快些,后来索性下了御辇,自己朝墨蕴殿疾行而去,其间又施轻功飞了不少路程,加之她满目焦色,宮侍们多数都猜到怕是皇夫要生了。 一路赶至墨蕴殿,朝殿门旁的侍卫扫了眼,后者立马会意的将殿门关上。 傅盈冉倚着廊柱缓了良久才不似那般气喘吁吁,待她步入殿内早已神色如常。 “怎的这般贪凉” 见人儿只着了薄衫倚在榻上,傅盈冉忙疾步行至榻旁替他拢上毯子,惩罚般轻轻咬了口他的鼻子。 实则是变相吻了下,邱慕言好笑的望着那薄怒的小脸,轻握住那小手,捏了捏她手心。 傅盈冉当然知晓他临产的身子最是惧热,哪里真会生他的气,不过是担心他贪凉受寒罢了。 “崽儿们今日可乖?” 邱慕言点头,望着她百般爱护的揉抚自己孕肚,眉眼温和道“乖的” 傅盈冉又将手覆到他心脉处,关切道“今日可有心悸不适?” 邱慕言摇头,抬手捉了覆在自己身前的小手,朝她柔声道“我同孩儿们都好,莫要担忧” 傅盈冉低头吻了吻那大掌,闷闷的“嗯”了声。 那人身子一直不好,有孕后更是越发不济,偏偏又是双胎,早几月前他还能下榻习练步行,好顺胎位安产。可如今为避免早产他被强行控住产程,又服下延产药养胎,眼下根本下不得榻,傅盈冉就怕那不省心的双胎在他腹中闹腾使得胎位不正,届时怕是又要遭不少罪了。 觉出她情绪低落,邱慕言低问道“怎么了?” 傅盈冉努了努嘴,将脸埋在他手掌中,闷声道“还是…不放心你…” “不放心…便…不走了吧…” 邱慕言说罢又摇头浅笑道“臣说笑的,陛下…莫要当真…” 话虽如此,可傅盈冉还是看到了他眸里未来得及掩去的失落。 “朕一定在你生产之前赶回来” 邱慕言浅笑着抚了抚她手背,却是不曾言语。 院内,僅宇扫了眼紧闭的殿门,招不远处的宮侍上前问话。 “因何关上殿门?” 那宮侍见唤自己上前的是内侍僅宇,心里忍不住叫苦不迭,面上仍恭敬的回话道“是陛下吩咐的” 哪知那僅宇非但没再搭话,反而盯着他望了良久,冷声道“你是哪个殿的” 宮侍故作镇定道“小的之前一直在前院司职” 僅宇敛了眸中的思绪,抬头扫视了眼四周,竟是挨个自殿内宮侍身旁走过。 而后神色凝重的抬腿就要朝殿内走去。 行至廊下却被弼佑叫住。 “先生?” 弼佑叹了声,朝他说道“是陛下的意思,你莫要惊动皇夫” 陛下的意思… 僅宇听了这话,脸色更差了。墨蕴殿中的宮侍皆是他们的人,其中更是不少由云阁调来的,如今云阁虽出了岔子,可墨蕴殿中的人却没有问题,陛下在主子临产之际换了他们所熟识的人手是何用意! 弼佑也看出僅宇神情上的不妥,可他除了医理又如何明白这宫闱之事,只记得女帝领着如今墨蕴殿内守着的那个宮侍到他面前嘱咐道“此人可信”,其他的也懒得去想太多,只要不影响他的病患,一切都无所谓。 僅宇却不似这般想法,他现在担心女帝这几月以来对他主子的柔情相待皆是假象,当然了这当中还有很多细节捋不清,可他没时间再慢慢理顺思绪了,主子已经过一次早产,虽被强行控了产程,可毕竟是临产的身子,随时都有可能发作,他决计不能让主子处在这危机当中。 抬腿朝殿内走去,却又被弼佑拽了回来。 “皇夫这身子万不能再受刺激” 弼佑好意劝道,他不管这些个弯弯绕绕,只一心诊治看顾那人,旁事皆与他无关。 闻言,僅宇脚步微微一顿,半晌才气闷的转身离开。 距离皇城不远的一处郊区客栈,一道黑色身影越入那上等客房,跪地禀道“主子,皇城那边传来消息,皇夫怕是要生了” 房内另一道身影朝端坐在桌案前的那道身影劝道“主子,眼下是逼宫的大好时机,女帝休朝早已惹得众臣不满,眼下内宫徒留墨蕴殿有宮侍侍奉,想来是怕别殿的奴才不小心扰到皇夫生产,主子,我们动手吧” 那人说得慷慨激昂,桌案前的身影却慌乱的缠握住自己的手,这时突然有小侍跑来禀道“王爷,王夫身下又见红了” 傅颜晨忙起身朝隔壁厢房跑去。 “卿儿…可是又腹痛了?” 看着那关切的脸,邱慕卿自嘲的笑了笑“王爷既为兄长要夺那皇位,又何必在这里假意关心” “卿儿,即便我登上皇位,你亦是位份尊贵的皇贵君,我会对你负责” 对他,傅颜晨说不愧疚是假的。她倾慕邱慕言许久,对他这位弟弟亦爱屋及乌多有爱护。若非自己要夺那帝位离不得相府的支持,她不愿这般拖累人儿的幸福,亦不会在他拒绝自己求亲之时想方设法约他出来,甚至下药强要了他。 所以当初邱慕卿入宫求下那道婚旨说有了晨安王的孩子并未胡言威胁,只是,素来决绝的相府三公子,倘若他不愿,没人可以逼迫他做不想做的事,这个道理…他懂,晨安王却未必明白,她以为,邱慕卿委屈求全跟了她不过是同旁的失了贞洁的男子一般想要个依靠,更何况还珠胎暗结有了子嗣。 皇贵君…呵… 邱慕卿突然就落下泪来,你想要皇位,可以,我倾尽一切也会帮你,可是,你想要与之比肩的那个人…却不是… “唔呃…” “快,快去传大夫” “王爷,我们眼下不曾带大夫” 是啊,就是因为不曾带大夫,又怕去乡里寻大夫暴露踪迹,才使得人儿腹痛时常发作未有缓解。 “王爷,军队已朝皇城行进,就等您一声令下攻进去了” …… 第38章 三十八 夜里那人睡得并不安稳,但好歹没有醒过来。傅盈冉小心的护着人儿腰腹,给他身后又加了个软垫,人儿身子疲乏不曾被她扰醒,她却是一夜未眠。 扫了眼窗外,暗卫不曾释放信号,想来是晨安王没有举兵逼宫,也是,没了上一世执掌内宫大权的皇贵君秦祺相助,她如何有这胆量逼宫。 透过窗望着外边微露的晨曦,傅盈冉俯身在那人额上轻轻一吻,起身朝外走去。 望着自殿中走出的身影,僅宇示意奕瞿入到殿内侍奉后便跟在女帝身后欲行远些再开口。 “你不入殿侍奉,跟着朕作甚” 未料到女帝率先问话,僅宇扫了眼寝殿方向生怕扰到那人。 傅盈冉自是放低声线不会惊扰到寝殿内,见僅宇对自己一脸防备模样,忍不住皱眉问道“怎么了?” “陛下因何调走墨蕴殿宮侍?” 额角直跳的扫了眼不远处露馅的那帮宮侍,傅盈冉朝僅宇反问道“换个宮侍而已,朕有必要向你解释吗” 许是在主子身边眼见着这段时日陛下同主子相处的缘故,僅宇很明显的就从女帝那句话中觉出了心虚的意味。 “陛下…” 不待僅宇再说什么,便有暗卫所扮的宮侍上前将密笺呈上。 傅盈冉没空再搭理僅宇,领着那暗卫便去到偏殿内。 “邱慕卿如何了?” “说是有小产之兆,眼下稳了胎息已经没事了” 没事便好…傅盈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纵然她也恼邱慕卿执意行那相悖之路,却仍希望他好。 或许,她也在庆幸昨夜傅颜晨未曾出那早被暗处士兵围困的郊区客栈。 “他们未曾带医者,又如何能稳住小产之兆的胎息” 傅盈冉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是那人的弟弟,多少还是会关心在意些,说到底还是怕那人心绪受到影响。 “晨安王连夜派人去乡里寻的大夫” 呵…这会儿倒不急着逼宫夺位强抢那人了。 “陛下,眼下晨安王不曾举兵逼宫,怕是不能这般堂而皇之将他们给…” “撤了吧” 撤!?暗卫一直码不准陛下的意思是将围困在客栈外的士兵们撤了还是要将暗守在宫门外的军队撤了。 “昨夜行进皇城的军队中可有瞧见御林军的踪影?” 傅盈冉也是上一世被逼宫后才知母皇竟然给晨安王留下了一支精悍的军队。 “不曾” “上次让你们查她身侧那个谋士的来历可有消息” 都要逼宫了还藏着母皇留给她的那支军队,怕是她身后之人谨防宫中有诈让她留的后手。 见暗卫摇头,傅盈冉皱眉道“没查到么?” “只查到她自西境而来,旁的,再无线索” “西境?换个方向试试” 暗卫不解的抬头,就听陛下说道“去东禹国查查,尤其是那郡爷府” 闻言,暗卫心下一惊,倘若两者真有关联,怕是那幕后之人布下了一盘大棋。 “朕后日离宫,你们切记守好墨蕴殿” …… 东禹国接连阴雨使得桓承翊身上并不好受,加之收到義国探子的来信,得知傅颜晨并未按计划逼宫夺位,当即便发了好大的脾气,又惹得那腰肢以下虚废的身子一阵痉挛。 傅瑗歆望着医者们行色匆匆的入殿,暗自握紧了拳头,愠怒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果然是不中用的瘫子,这点小事都谋划不好,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赌注都押到他身上。 正想着就见药童拿着医者所开的药方疾步跑出来去配药,傅瑗歆忙换上一副担忧慌乱的模样冲进屋里。 “翊哥哥” 傅瑗歆本还想再深情演绎一番,可看到榻上那抽搐的瘦弱身子,顿时嫌弃的挪开了视线。 桓承翊虽半身虚废,可他视力却没有问题,看到那丫头嫌弃厌恶的眼神,他死命的摁住那抽搐的双腿,朝她怒道“出去!” 傅瑗歆自是巴不得离这瘫子远些,听他这般言语,忙故作伤心的跑了出去。 沿着廊道一路行至池塘处,本想好好透透气,却不想有侍从跑来寻她,说是郡爷唤她。 傅瑗歆脑中顿时就浮现了那人虚废的双腿,眸里闪过一丝不屑,面上却客套的随那侍从回去。 屋内那人已打理好身子,倚在榻上朝她浅笑道“歆儿,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其实桓承翊长得并不丑,若非身体有疾也算得上温润公子。傅瑗歆心下又觉得他这问话好笑,自己那般惨烈的死里逃生活下来,又怎会被他那虚废的身子抽搐所吓到,不过是嫌恶心罢了。 可她很会掩饰,再恶心也会耐着性子附和他,毕竟,她还需要他。 傅瑗歆看着他怯怯的摇了摇头,而后假意要将手覆到他腿上,却被那沁着冷汗的大掌握住。 “歆儿,且…再等等…” 她除了等还有别的选择吗,傅瑗歆暗自腹诽,乖巧的趴在床沿。 邱慕言醒来见那丫头正眨巴着眼望着自己,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她脑袋,人儿见他醒来,便小猫儿似的在他颈间蹭了蹭。 “冉儿…痒…” 傅盈冉小心的护着他腰腹,又凑上去吻了吻他脸颊,软声道“再唤一声” 邱慕言面上一红,点了点她鼻头就要扶着腰撑坐起来。 傅盈冉见状忙伸手去扶,直到将那人扶倚到自己身上,才唤宮侍端着面盆进殿侍奉那人洗弄。 “弼佑早间来诊过脉了,说是皇儿们胎息稳健,你只管好好休养便是” 邱慕言点头,望着她手中那碗药膳犯了难,他眼下胃腹闷胀,根本一口都食不进去。 “吃饱了才有力气生崽儿,听话~” 傅盈冉柔声哄着,那人果然配合的张了嘴,只是还未咽下便泛起呕来,那口药膳到底是吐了出来。 “无事无事,真食不下便待到一会儿身子好受些再食” 傅盈冉一边哄着一边替他轻拭着唇边溢出的汁水,而后放下碗轻缓的揉着他闷胀不适的胃腹。 “生孩子可不是件易事,很费体力的,你还是要多食些膳食好积攒体力” 见那丫头好似亲历过一般说得一本正经,邱慕言好笑的朝她应了声“好” 傅盈冉生怕人儿未放心上,忙又皱眉严肃道“就快到日子了,你身子不好,我怕你气力不足生的费劲” 那人却突然朝她问道“陛下何时出宫?” 傅盈冉微微一愣,而后很是不舍的将脑袋抵到他肩上,闷声道“后日” 邱慕言敛了眸中的情绪,朝她叹道“臣会照顾好皇儿们,陛下莫要有顾虑” 说罢不着痕迹的抬手按了按窒闷不适的心口。他盼着她成长,却又怕自己成了她的羁绊。 傅盈冉怎会看不到那人揉按心口的动作,哪怕只那一下动作,她亦是在意得很。 “可是胸闷不适?” 邱慕言也不瞒她,微点了点头,便倚在她身上疲惫的按着心口。 “朕将亲卫都带着,你莫要担心,朕一定在你生产之前赶回来” 这话傅盈冉说了很多遍,除了前半句是她为宽慰那人才故意扯谎,后半句却是认真承诺。 那人亦不厌其烦的应道“臣信的” “不许称君臣” “冉儿,我信你”无奈的语气里分明透着满满的宠溺。 傅盈冉动情的吻着他脸颊,却在看到那药膳时猛地回神,将人揽进怀里圈抱住,抵着他羸弱的腰肢,一手替他揉着胃腹,一手覆到他心口处替他缓缓揉着,而后朝他低哄道“待身子好些再食口药膳可好?” “好” …… 夏日里天色亮的早,傅盈冉出宫那日更是起了个大早,未扰醒人儿,轻手轻脚便洗弄一番离殿了,却不知在她走后榻上那人缓缓睁开的眼眸里满是不舍亦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邱慕言已许久不曾因晨起而心悸,今日也不知是否醒的过早的缘由,心口闷得阵阵发紧,好在僅宇在女帝离开后入殿侍奉,见主子心悸不适忙扶他坐起些替他抚胸顺气。 “陛下…可将亲卫…都…带着了…” 听主子这般发问,僅宇微愣了下,摇头道“殿门被禁,属下…探不到殿外的情况” 邱慕言按住晕眩的额角,朝他急喘道“殿门…被…禁…” “可不是吗,咱殿内的宮侍们也都被陛下给换了” 僅宇瞪了眼多嘴的奕瞿,朝主子解释道“属下探过了,殿中宮侍皆是陛下的暗卫所扮” 邱慕言按住心口闭眸缓了缓,腾出手安抚突然躁动的肚腹,低喘道“将那…掌事的…宮侍…给…本宫…叫…嗬呃…嗬嗬…” 见那人突然犯起喘,僅宇忙跑去偏殿将弼佑唤来,而后才去殿院内寻那掌事的宮侍。 “都告诉你眼下一定不能有过大的心绪起伏,你是又想喝那延产药了吗”弼佑说着手上仍极度轻缓的替那人施针缓下不适。 扭头一见那日被女帝领取见自己的人被带了进来,忙朝榻上那人说道“陛下说此人可信” 邱慕言也知自己身子急不得,稳了稳心神朝那被带上来的“宮侍”问道“陛下出宫可曾将亲卫带上” 那暗卫此刻苦恼的很,要知道陛下只嘱咐他守好墨蕴殿,却没交代万一皇夫问起来要不要如实回答。 见那暗卫伏首不语,邱慕言便知他是知情人,直接转了话锋朝他问道“那你可知…陛下带了何人离宫” 暗卫闷半晌,才如实禀道“皇贵君” 奕瞿当即便不满了,他家主子在宫里这般辛苦的孕育皇嗣,陛下竟带着皇贵君出宫游乐! 僅宇也微皱了皱眉,就见主子朝自己看来,蹙眉问“殿门是哪日封禁的?” “差不多…有三日了…” 三日…那丫头是想要造成他已生产的假象吗,怕是她此刻出宫亦是想混淆对方的视线让他们误以为自己被带出宫安置了,她这是要以身犯险保他无恙!可是…她分明保证了会赶回来陪他生产的…… 见那人脸色不好,僅宇担忧的唤了声“皇夫…” 良久,才见他护着那高隆的肚腹朝他哑声道“将…今日的药膳…端来…” 临近产期那人胃口越发不好,从来都是要女帝柔声哄着才能勉强食上两口,眼下竟然主动要求食那药膳。僅宇一时分不清那药膳该不该端来,抬头朝弼佑神医看去,见他点了头才依言去端药膳。 “多食几次,每次少食些,莫要勉强”弼佑朝那人嘱咐道。 邱慕言微点了头,默默咽下一口药膳。 冉儿…我信你…亦会照顾好皇儿们等你…… 第39章 三十九 荒野的小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向前行进着。车轮在满是沟壑的小道上缓缓滚动,即便车夫驭得极慢,马车仍颠簸的厉害。车内的女子似是不满这般颠簸,掀开车帘朝车夫训斥了声,而后又像紧张车内什么人似的小声关切着。 许是担忧车内那人身子受不住,马车没行多远就在一客栈前停下。只见那女子率先自车上下来,而后伸手去将车内另一道身影扶出来,细看之下那人头戴帷帽,身上也着了厚裳,实在不像这个时节的装束,这般吹不得风的模样倒像是谁家刚生产完未出月子的夫郎。 荒野客栈没多少客人,那女子仍怕身侧之人被扰着似的俯身将人抱去厢房内。 如此这般,马车一路走走停停,偶尔去到客栈歇息,便是连那驭车的车夫面上瞧着也丁点不显疲惫之色。 眼见着马车就快要行到那宜居休养的山庄,突然车轮卡着什么异物无法转动,车夫只好下车去查看,车上女子似也不放心般下来帮着忙弄。见车轮卡着实在动不了,这才入到车厢内将那裹得严实的身影抱下来朝山庄行去。 那女子走的极稳,偶有果农自她身侧行过亦被她小心的避开。 奈何还是被一老汉挑着扁担给撞着了,女子没空去管那生怕被讹钱财而溜走的老汉,抱着身侧那人便疾步入到山庄内。 打发了要跟进后苑的侍从,傅盈冉将手中之人很是随意的摆放到榻上便起身去饮凉茶。扫了眼榻上桓祈那紧捂在肚腹上的手,自袖中摸出一瓷瓶倒了丹药喂进他嘴中。 被点了哑穴的桓祈心知这是安胎药,忙配合的将其咽下。 “如何?可要再服一颗?” 傅盈冉冷声问道。 刚刚那老汉探他腹部的动作虽然极其迅速又隐晦,却仍没逃出她的眼。 幸好自己之前问及弼佑那人生产后除却身体虚弱可有什么显著的特点,产夫诞下婴孩后肚腹不会立时恢复平坦,而是会犹如三四个月大小的孕肚般微隆的挺在身前,甚至手感亦不会有差别。桓祈这一胎虽养的不好,可到底是显了怀,那老汉不过是想探其肚腹的弧度及真伪,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还是要尽力替他稳住胎息… 侍卫将密笺呈上时,桓承翊刚结束一轮推骨诊法,痛得满身是汗,他却止了内侍要抱他去温池净汗的动作,微颤着接过密笺扫了眼,而后揉着额角疲惫道“義国数十条官道皆出现了可疑的马车,你们都是猪脑子吗!就不会往荒野小道上去查看吗!唔…”气急之下又起了痉挛,好在医侍及时行针扎入他经络穴位控住症况。 “郡爷莫急,荒野小道之处亦有查探,只是还未有消息传来,想来是快了” 桓承翊将密笺撕毁,扶额低问道“她呢” 内侍自是知晓主子问的是谁,忙朝他应道“歆夫人见天色不错,说是去龙泉寺替您进香祈福了” 按说这毫无身家背景便入到郡爷府的女子是担不起夫人这称谓的,可主子却给了她名份,即便她无宗家姓氏,亦从她名中取字让府上侍从唤她一声“歆夫人” 不过这歆夫人心思单纯又总惹的主子开心,府上侍从们都很喜欢她,这不,她见前段时日阴雨连绵主子身上不适,待天晴了还去寺庙替主子进香祈福,当真是郡爷府的好夫人。 哪知主子听了这话当即便脸色煞白的朝他问道“可是我每次入宫途经的那家寺庙?” 内侍点头,还未开口就见主子突然面露痛色的俯身去按腿,若非他在榻旁搀扶怕是要摔下去。 傅瑗歆探过那寺庙的地形后浑身轻松的回了郡爷府,恰逢晚膳的时辰,她便直接去了膳厅,见侍从摆好膳食便给她布筷,忍不住问道“郡爷不在府中吗?” 那人只要在府中,素来都会陪她用膳的,不论早晚。 “郡爷今日身体不适,怕是不能陪歆夫人用膳了” 身体不适?傅瑗歆望着那诱人的汤羹,咽了咽口水,到底是起身朝那人屋里走去。 “翊哥哥~” 随着那亲昵低唤,傅瑗歆跑去屋里。 桓承翊神色不明的抬眸看向她,没有言语。 许是饿了的缘故,傅瑗歆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反是像以往那般坐到榻旁执起他的手关切道“他们说你不舒服,有没有好些?” 万没想到那人竟毫不客气的朝她应道“没有” 傅瑗歆微微一愣,看到榻旁矮几上纹丝未动的药碗和粥膳,心里不耐,面上却仍关心担忧的神色,端起药碗就递到他嘴边,朝他正色道“不喝药怎么能好呢?” 这虚废的身子如何能好,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却是沉声道“冷了” 傅瑗歆也是奇了怪了,以前这人也没那么难伺候啊。 没等她反应,就听那人问道“龙泉寺景致如何?” “挺好的”傅瑗歆下意识便答了出来。 哪知那人突然变了脸,朝她冷声道“出去” “翊哥哥…” “歆儿,我不想对你动怒,出去” 傅瑗歆猜想大概是那人身子不舒服,自己又给他端了冷却的药汁才使得他这般不悦。扫了眼一旁仍冒着热气的粥膳,伸手端了来递到那人嘴边,本想哄他多少吃一些,却只换来冷冷一声“出去” “翊哥…”哥字未出口,那人已然抬手打翻了粥碗。 这变故吓得傅瑗歆猛的起身躲开,桓承翊也受不住自己刚刚那番动作般摔下榻去。 傅瑗歆犹豫了一下,才掩下眸中的嫌弃,假意关切的上前去扶他。 “出…去…” “翊哥哥…” “够了!”那人突然朝她怒吼道“傅瑗歆!你给我滚出去!” 那一瞬,傅瑗歆更加坚定了心里的计划,阴沉的眸里闪过一抹杀意,却很快被她掩下,甚至还配上了委屈的哭声跑了出去。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桓承翊眸里满是沉痛,她明知自己身子受不得凉,竟真的这般丢下自己走了…… 隔日便有消息传入东禹国宫中,说是郡爷突然高热不退,他身体虚废本就较常人脆弱,加之医者们说得严重,竟是惊得女帝亲自前往郡爷府探望。 桓承翊强打着精神回应女帝的关心,好在女帝不忍叨扰,探望过他便回宫去了。 “今日…可有消息…咳咳咳…传来…咳咳…” 内侍替他捏揉着虚废的双腿,朝他应道“暂时还没…” 正说着便听侍卫来禀,说是有消息传来了。 桓承翊掩唇激咳着接过侍卫递来的密笺,扫了眼上边的内容,朝那侍卫吩咐道“将此…咳呃…消息…”又是一阵激咳,好半晌才勉强继续道“将此消息…透…给…晨…嗬呃…嗬嗬…” 说话间那人突然脸色煞白的急喘起来,吓得内侍忙去唤留在府上的医侍。 众人皆知郡爷身子弱,却从未见过他这般发作,医侍不敢轻易下定论,还是让宫里派了御医才诊出他高热伤了肺腑又病中思虑过甚,这才使得心脉受不住起了反应,好在那人素来没有心脉方面的旧疾,好生调养倒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傅瑗歆一直候在廊下关注着屋里的情况,倒不是她有多担心那人,实在是她要知道義国眼下局势如何,倘若那边失败了,她就要好好谋算自己心里的计划了。 桓承翊胸闷的难受,身上亦酸疼的厉害,抬眸看到屋外那道倩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又抚胸喘了起来。 御医给他服了丹药,低劝道“郡爷身子当好好休养,万不可再操劳疲乏” 桓承翊不耐的皱了皱眉,示意侍卫上前,低喘着将先前未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将消息…透给晨…安王…” “属下明白” …… “听说…你舅舅桓承翊同你的关系不错?” 傅盈冉说着又往桓祈嘴里塞了颗安胎药,然后朝候在榻旁的黑衣人交代道“他毕竟有了身子,路上还是稍微顾着些”临近那人生产的日子,她便越发在意因果报应,能顾便顾着些吧,她都好几日不曾食那荤膳而食素了。 “陛下,有人携火种自暗处逼近山庄” 听到侍卫禀报,傅盈冉皱眉道了声“走”便率先朝暗道行去。 黑衣人忙抱起榻上的桓祈跟了上去。 很快他们便自暗道中出了山庄,站在山坡上远远看着被大火吞噬的山庄,傅盈冉敛了眸中的情绪,飞身上了侍卫牵来的马匹朝皇城方向急驰。 倘若有幸唬得对方误以为计成,那么他们至少要花上不少时日扫尾做安排,届时自己应是能够赶去宫里陪伴那人生产了。 墨蕴殿殿内一阵慌乱,只因那人晚间突然发动引得心疾也发作起来。 “用力按,不要停”弼佑一边的朝给那人按压心脉的僅宇吩咐道,一边伸手去探那人腹底,许是之前服了延产药的缘故,孩子下来的很慢,眼下才刚刚发作,怕是有的折腾了。 邱慕言缓过这口气,攥紧被换上的产袍,吃力的虚喘道“陛…下…可曾…回…来…” 毕竟是头一次生产,说不害怕是假的… “快了,听说已经往回赶了” 宫门封禁,哪里能打探到什么消息,更何况是陛下的行踪,僅宇不过是宽慰那人罢了。 邱慕言闭眸忍痛,苍白的脸上透出一抹失落。 他知道宫门封禁探不出消息,只要不是真真切切的回来了,其他…都是假的… 心绪起伏间心口又痛了起来,产袍下那高隆圆润的肚腹微微发颤。 弼佑却是猛地沉了脸,他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生产之际胎动是会引得胎位不正的! 伸手去探…果然…… 第40章 四十 夏日里的雨不似秋雨那般缠绵,却是个急性子,来时急躁,走也走的干脆。 同这暴雨一般急躁的还有东禹国郡爷府上的那位主子,只可惜他脾气不似那场暴雨般走的干脆。 侍从跪在地上清理那被打翻在地的药碗,担忧的看了眼榻旁那低垂着脑袋的女子,心下却感叹歆夫人这般好,主子怎舍得同她发脾气。显然这位侍从已经忘了自己把歆夫人当救星般向她禀了主子未食午膳又不肯服药一事。 傅瑗歆面上难过,心里却没什么感觉。药打翻便打翻了吧,左右这瘫子便是吃了药也好不了,还真当他金贵得要一群人跪着求他服药吗。待到她日后登上大统,势必要将药碗狠狠甩他脸上。 侍卫甫一入到屋内就察觉到了莫名的低沉气氛,望了眼榻旁那垂首低低抽泣的女子,再一看榻上那面色阴郁的主子,未免惹他不快,也不敢多说什么,行礼后便将手上的密笺呈上。 桓承翊没去哄那故作娇柔的女子,沉着脸接过密笺,扫了眼上边仅有的那个“成”字,面色缓和不少,便是连同紧皱的眉也松了开来。 一旁偷偷打量他神色的傅瑗歆见状心下一喜,难道是计成了!?倘若真是如此,她倒可以就此搁浅心里的计划。 只一瞬,便见那人突然皱了眉,傅瑗歆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生怕自己空欢喜一场。 “让探子想办法探入内宫,倘若入不了那墨蕴殿…” 傅瑗歆听明白了,那人是怕宫中仍有诈。 思忖间就听那人继续道“是时候…让晨安王亮出利刃了…” 也是时候…该收网了…… 身为王夫,邱慕卿却并不喜欢自己妻主身旁的这位谋士,除却云阁无法溯其籍地的原因,更多的还是不满她这般主战。 听自己贴身内侍说那人又怂恿王爷逼宫,还给王爷看了不知是谁的手信,似是得了什么人的承诺,王爷竟吩咐这帮侍从收拾行李欲离开此处。 “你可有说本宫胎息刚稳移动不得?” 内侍点头,小心翼翼的瞧了眼主子,朝他应道“小的说了,然…王爷下令必须即刻搬离此处” 邱慕卿将手搭在腹上,心里突然就生出委屈来。 “去,告诉王爷,就说本宫腹痛” 内侍应声退了出去,片刻便又神色不大自然的回来了。 不用问便知是何结果了,邱慕卿当即落下泪来。 内侍也愁的很,他自幼侍奉在三公子身侧,除却大公子离世,他还从未见三公子这般哭过,想来是孕期内情绪较为敏感脆弱了些。 直到被搀扶上马车,邱慕卿都未见到妻主的面,是啊,他早该明白的,那个每每去相府都要给自己带芙蓉糕逗自己笑的明媚女子不过是想透过他讨好兄长罢了,便是她执意争那皇位,也是为了那道自己永远越不过的身影。 正感伤着,就听车外响起那同样强赖在客栈没有随大部队回封地去的秦祺的声音…… 傅盈冉日夜兼程的往回赶,眼见着就快要入到皇城境内,却被突然冒出的数道黑影围困住。 亲卫被她尽数留在宫中守着墨蕴殿,便是暗卫也留了不少,加之为掩人耳目,她一路疾驰倒是不曾让侍卫跟着,眼下被围困,忙释了信号让暗守在城门处的侍卫赶来,她不认为自己有时间同这帮黑衣人虚耗着。 侍卫们很快赶来同那帮将陛下围困的黑衣人打了起来,傅盈冉瞄准时机,自他们缠斗的间隙中驾马离开,哪知那帮人朝她掷了暗器,她凭风感避开,身下的马匹却被暗器所中而倾倒,以至于傅盈冉也被摔下马来。 “陛下!” 又一批侍卫赶来,为首那人见陛下摔下马匹忙在她身侧勒了缰绳下马欲察看她伤势,哪知她根本不顾自己的伤势,被侍卫扶起后便飞身上了身侧那匹马,而后一路疾驰入了皇城。 城门守卫按照指示在陛下入城后将城门封禁,傅盈冉疾驰在皇城官道上,纵然她急着回宫陪伴那人生产,却仍察觉到官道两旁的那丝诡异。 难道…女皇留给傅颜晨的那支精悍军队早已乔装混入皇城了!? 傅盈冉暗道不好,扬鞭的力度越发用力,试图加快速度入那宫门进到皇宫内。 義国地大物博,很早之前便是众国眼中的香饽饽,奈何女帝勤政爱民将義国治理的很好,他们根本寻不到机会来犯,便是有机会也没那实力。眼下義国局势紧张,众国幸灾乐祸看热闹之余更是结成盟友,就等義国内乱之时群起而攻之将其瓜分了。 而这当中,就属以东禹国为首的东洲列国实力最为强劲。 为防范东洲列国的盟军突袭,大義军队多数被林太尉暗调去了东洲边界布防,他们为義国守住边土,亦是皇城中那女帝最坚硬的后盾。 傅盈冉心下着急,却也知那人眼下生产在即,万不能出了差错,纵然他是自己致命的软肋,也要全力向他奔去。 留守皇城的军队早在陛下入城之时便分散至城中各个角落,守住宫墙,亦守住城中百姓。 皇城除却那些外地来此做小本生意的百姓,多数都是达官显贵,那些个人都是人精,在军队现身各街角时便慌张的回了各自的宅子,只盼着莫要被这不太平的局势给殃及了,更有甚者早在国内局势不定时便搬离了皇城。 街头巷尾的摊贩们丝毫未觉出不妥,还在卖力吆喝着,不少陪同家人摆摊的孩童们趴在地上玩石子,那些茶馆内正襟危坐的“百姓”却是突然起身排成队列,俨然是一支军队模样。 他们同皇城中的军队对峙着,没有主子的示意,谁也没有迈出那一步。 傅盈冉无心顾及其他,只因她看到不远处宫门上的那个记号,是她嘱咐暗卫在那人生产时刻上去的。 突然一个身形瘦小的孩童轻而易举的穿过驻守在官道旁的士兵间冲至官道上,摔得扑倒在宫门前的官道上。 傅盈冉再是没心情去管也不忍一孩童摔在地上,还是自己马匹前,幸得刚刚及时拉紧了缰绳才没伤到这孩童,只她眼下急着去见那人,吩咐一旁的士兵将孩童扶起便驾马自他们身旁离开。 只一瞬间,众人皆未看清什么情况,就见那疾驰的身影突然被一物件绞了头发自马背上带飞嵌入宫墙中。 傅盈冉未想到自己竟会被一小巧的器件给绞了头发,那器件还一股冲力将她带离马匹嵌入宫墙内。 望着被士兵押在地上的瘦小身影,傅盈冉扯着那绞住她头发深深嵌入在宫墙的器件,皱眉细想她两世记忆里都不曾有过的这孩童身影, 他似乎只要把她这般限在宫墙上便完成任务了。 傅盈冉还在奋力的扯着头发,她急着要见那人,实在没时间让人挂墙上。见那器件难以摘下,索性抽出腰间的佩剑将发斩断。 在義国,女子的发那是半点亵渎不得的,更何况是天家女子的发,众人大惊之下险些跪下,却见几乎同一时刻,一支箭射在那嵌入宫墙的器件旁。 众人暗道好险的同时,忙飞身朝那所射箭羽的方向追去。 義朝天家傅氏一族最精之术便是射术,傅家女子的骑射更是一个比一个精湛,尤其当初二皇女在秋狩上箭无虚发的表现,那时候她也不过才七岁罢了,可惜啊…若非她离世,这皇位指不定落谁头上呢。 所以啊,傅家女子闻风便能识那箭羽的方向而轻易避过,想要射中她们,唯有将她们如同箭靶子一般固定住才行。 傅盈冉毫不在意被砍断的长发,也不在意刚刚险些就要被利箭射得脑袋开花,她奋力的驾马朝墨蕴殿方向赶去,只一个信念,她要见他…要…陪在他身边…… 远远看到墨蕴殿的殿宇,傅盈冉迫不及待的要自马背上飞去,却听身后一阵疾驰,回头看去,见是留守皇城军队的首领,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朝他问道“何事?” “陛下…晨安王领兵逼近宫门了…” 皇城城门封禁,却未封住那乡野小道的野城墙,因为她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不敢来的未等到内战结果也不敢轻易闯入。 “战” 说这个字的时候她神色平静极了,像是早料到了这个结果。 见她仍往墨蕴殿赶去,那军队首领忍不住朝她禀道“陛下,晨安王领的…亦是…御林军…” 晨安王的御林军,她是知道的,也能够理解他们不愿自相残杀,可是,她不能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那人还在她触得到的地方,她要护好他,还要护住那些曾经为她枉死的人。 “战吧” 正说着,就见副将匆匆赶来,焦急禀道“陛下,晨安王手下士兵屠杀城中百姓…将士们控不住悲愤情绪已经战了” 闻言,傅盈冉攥紧缰绳问道“百姓伤亡如何” 副将摇头应道“属下赶来时已有不少无辜百姓被砍伤,便是皇城将士拼命相抵,怕也难以控住” 傅盈冉握紧了拳头,抬眸扫了眼不远处的墨蕴殿,莫名红了眼眶。 见陛下调转马头朝宫门处赶去,他们忙驱马跟上去。 未曾想到陛下竟然自颈间取出麟珏将其撇断释出其间的御翎。 在義朝,麟珏同玉玺一并由在位女帝传承给下一位掌权者,可两者中麟珏却更重要些。 只因它当中的御翎,一旦释出,皇城中所有本朝的军队皆要放下兵器停战,当然,它更重要的意义是在位的掌权者要放弃尊贵皇位,而后再由兵将们自行选择是否还要认其为主。 御翎已数百年不曾出现了,毕竟没有哪个掌权者愿意轻易放弃那个位置。可義朝的文官武将,便是连同百姓们却都是知道的。 这是传统,是義朝众人皆知的传统。 一路疾驰出了宫门,望着皇城内四处腥红的街景,和那些忍着泪微微发颤的士兵,傅盈冉抬头朝对面马背上的人问道“傅颜晨,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将士们手中的兵器是要挥斩在战场上的,他们又怎会愿意伤那些无辜的百姓,不过是军令难违罢了。 傅颜晨紧紧攥住缰绳,仿佛那是她唯一寻求安全感的方式,显然她也被刚刚屠杀百姓的一幕吓得不轻。 傅盈冉也没指望她回答自己,只冷冷扫了眼她身侧那匹马上的谋士,翻身下马。 行至空地处静静望了眼那些士兵,未再多言,俯身用左手捡起地上的兵器。 傅颜晨在谋士的教唆下哆哆嗦嗦下了马,见傅盈冉左手执了兵器,便伸出右手去捡那兵器。 很快,陆陆续续有士兵也俯身重新拿起兵器,只不过每个人所执兵器的那只手皆是左手,众将士的选择一目了然。 一道白光闪过,众人还未看明白怎么回事,就见晨安王的那位谋士突然自马背上摔下,扎入她身体的正是刚刚陛下执在手中的兵器。 傅盈冉扫了眼晨安王右手的兵器,挑眉冷声道“你想好了么” 闻言,就见傅颜晨哆哆嗦嗦的伸出左手将右手上那兵器拿了来。 傅盈冉翻身上马,朝她继续道“想好了,就同朕出城” 直至打开城门看到那由众多小国所拼聚的盟军,傅颜晨才明白她让自己跟出来的缘由。 原来…皇城外竟还有人虎视眈眈盯着内乱后的義朝… 实力强劲的东洲列国自是不会搭理这些小国,他们想要抱团取暖只能等内乱之后才有机会分一杯羹。 东洲列国有林太尉镇着倒没什么问题,加之给东禹国的大礼算着也该到了。眼下这几个小国盟军虽不足为惧,却亦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 暗卫在那会儿陛下入宫之时便解了墨蕴殿的封禁,奕瞿匆匆跑入殿内朝主子禀道“皇夫,陛下回来了” 榻上那人犹如在水中泡过般浑身湿漉,轻薄的产袍紧紧贴在他身上,高隆的肚腹随着那虚弱的呼吸微微发颤,仔细瞧着,那肚腹竟是比临产时又大了一圈。 原是他腹中孩子下不来,羊水却流尽了,弼佑没办法只好用药汁灌入他体内替了羊水。偏偏两个孩子较上劲似的一个都不肯下来,那人生疼着却毫无作用,而他心脉孱弱受不得推腹,只能等着孩子自己入盆。 榻上用于助他使劲的白绫也未派到用场,只默默垂在他枕边,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见主子虚弱的望着殿门,僅宇起身去殿外探陛下的身影,却得知她入宫后又走了,僅宇险些没把被主子生产吓晕了的杨桃拎起来揍一顿。 邱慕言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可是…他好想她…… 第41章 四十一 “先生,皇夫晕过去了!” 僅宇最先发现那人并非气弱的闭眸休憩,惊慌的朝弼佑说道,就见他朝自己摆手道“便让他睡会吧,怕是没半个时辰又要发动了” 闻言,僅宇这才意识到主子是阵痛的间隙疲惫睡了去。 不到半个时辰,那人已然又痛了起来,竟是攥紧枕边那助他使劲的白绫猛地挺起肚腹。 “继续用力”弼佑说着伸手去稳住他胸前那几只银针,生怕那人心脉孱弱受不住漫长的产程。 见那人不过施了点力便又虚软的倚了回去,手臂亦无力的垂在枕边那白绫边上,再一看他高隆的肚腹内两个孩子仍抵在上腹不肯下来,弼佑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朝僅宇问道“不是说陛下回宫了吗,怎的还不过来!” 不难听出这话中对女帝的不满,僅宇又何尝不急,主子瞧着越发不好了,可产程却毫无进展… “已经让奕瞿去探问了” 说罢便见榻上那人低喘的朝他们看了来,毫无血色的脸上唇瓣微动,却是虚弱的发不出声音。 僅宇俯身将耳凑了去,半晌才听出那人是在唤“陛下”,想来是听见他们刚刚提及女帝,亦不大放心吧。 “奕瞿去问了,皇夫莫要忧心” 就连僅宇也觉得自己让那人莫忧心是不可能的,女帝回来势必会第一时间赶来墨蕴殿陪伴那人生产,眼下不曾过来肯定是遇上什么事了,那人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又如何能够不忧心。 弼佑皱眉探了探那人的心脉,又伸手去探他肚腹,而后朝僅宇交代道“扶他坐起来” 坐…坐着生!?莫说那人眼下力竭坐不住,便是那挺着双胎的羸弱腰肢也受不住那坐姿,更何况他那一直靠银针稳住的心脉。 僅宇再心疼主子也不得不照着神医指示小心的将人扶坐起来,只是刚坐起些,那人便痛得闷哼了声,唇上亦泛了紫。 弼佑忙示意僅宇将人扶回去,自己则又取出一根银针刺入那人心脉处的穴位。 “陛…下…” 听着那人虚弱的低唤,僅宇恨极了那多嘴的奕瞿,倘若主子不知陛下回宫未曾来此便也不会这般担忧了。 正要开口宽慰,就见奕瞿一路疾跑入了殿内,他赶紧起身摇头示意,结果那蠢货当他酸了脖子般不曾理会,径自行到榻前朝那人禀道“皇夫,晨安王领兵逼宫还伤了百姓,陛下…” 奕瞿还未将麟珏被陛下断毁一事说出,就被僅宇抢了话“属下这就带人过去” 却见那人颤抖着自枕下摸出一枚令牌递给他,僅宇这才想起他们的人都被陛下换过了,杨桃受惊后昏睡未醒,眼下只能以皇夫的令牌来调动宫内侍卫了。 “唔呃…” 那人又痛起来,却是再没力气扯住白绫,只能攥紧掌下被汗水浸湿了的薄毯。 僅宇不再停留,扯过一旁留下也不起作用的奕瞿将他一同带离寝殿。 诊着那人极度虚弱的脉象,弼佑也犯了难,他知道那人就要撑不住了。刚发动时他便觉出那人胎位不正为其正胎位,那人心脉孱弱受不住这正胎的手法险些没了脉搏,全靠他施针才将心脉稳住。 这也是他为何不再替其揉腹的原因,也交代那人万不可触自己肚腹,这两孩子活泼好动,万一被触着碰着又闹腾起来乱了胎位,那人可受不住再一次的正胎之法,所以即便痛到极致,那人亦不敢触碰肚腹分毫,只能攥紧手边的白绫,抑或是身下的薄毯。 弼佑也想过给他喂催产药加快产程,可他羊水早已流尽,现下肚腹里灌的是替代羊水的药汁,不可催产只能等孩子自己下来… “先…生…” 那人突然唤了他一声,却又闭眸忍痛,好半晌才睁开眼朝他虚喘道“倘若…嗬…嗬呃…推腹…强…行…嗬嗬…” 自打入了产程那人的喘症就没停歇过,即便他用银针将其心脉稳住,亦始终犯喘,好在能顺得过气,不然就麻烦了。 弼佑自是知道那人要问什么,定是他也觉出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想让自己替他推腹强行娩下皇嗣,他想保皇嗣们无恙。 “不可”弼佑一口回绝掉“强行推腹娩下的婴孩离了父体便不可存活” 弼佑生平第一次说谎,他要那人必须撑下去,便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亦要他强撑下去。 僅宇一行匆匆朝宫外行去,远远便瞧见那骏马上英姿飒爽的身影朝着宫门疾驰而来。 这一刻,僅宇突然觉得自己此前对女帝的猜忌竟是那般荒唐。 傅盈冉驾马自他们身侧行过,未作停留,一路疾驰至墨蕴殿门口才翻身下马。 跟在身后的僅宇他们望着女帝下马后趔趄不稳的扶住马身缓了缓,而后才举步朝殿内疾行而去。 杨桃醒来扒在门上听动静,未听到哭声,想来皇夫未曾有事,生了这么久,怕是小主子也下来了,默念着阿弥陀佛,杨桃推门走了出去,远远瞧见自家陛下走在廊下的身影,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忙红着眼迎了上去。 “陛下…”杨桃带着哭腔唤道。 傅盈冉哪有心情去理她这委屈情绪,只朝她焦急问“可生了?” 杨桃被问的一愣,皇夫羊水流尽被强灌药汁之时她便吓晕了去,眼下才醒来,瞧着时辰,早该生了吧。 见那丫头支支吾吾的模样,傅盈冉当即便沉了脸,取下她脑袋上的发簪匆匆朝殿内赶去,边走边用发簪将自己如今只及肩的长发盘上。 入殿一眼便瞧见那人挺着较之前还大的肚腹倚在榻上虚喘着,弼佑则在一旁叫他调整呼吸用力,不时俯身去看他身下的情况。 怎…怎么会非但没生下来,肚腹反又大了一圈…… 傅盈冉膝下一软险些摔到地上,却被她及时稳住了身影,一步一步走向榻上那脸色白的近乎透明的身影。 “邱慕言…” 听到低唤,那人缓缓抬眸朝她看来,低弱的应了声“陛…下…” 这一声轻唤似是饱含了千言万语,傅盈冉握住那攥紧薄毯的手,朝他说道“我回来了” 纵然前路坎坷,可是,只要你在,便是那荆棘满道,我亦…不负勇往…… 邱慕言痛得说不出话来,却仍勉强朝她笑了,只那不经意自他眼角滑下的泪灼痛了傅盈冉的心。 弼佑见女帝回来了,他亦松了口气,那人能撑下去了。 没工夫让他俩在那叙情,弼佑抬手示意女帝扶那人坐起。 傅盈冉小心的将人儿抱进怀里扶着他慢慢坐起些,人儿虚弱的倚在自己身上,微张了唇轻轻喘着,像一只离了水的鱼那般吃力喘息着。 “先生,能否让他好受些”傅盈冉实在心疼的紧。 “世间男子,哪个生产时好受了”弼佑没好气的回道。 傅盈冉只好依言将人儿继续扶坐起来,怀中的人儿突然将手覆到她右臂上,急喘道“手…臂…嗬嗬…怎…嗬…” 傅盈冉之前被黑衣人暗算摔下马时伤了右臂,这也是她释了御翎后让御林军重新认主时选用左手拿兵器的原因。万没想到那人自己生孩子痛得要命,却仍在意到她手臂的伤势,是自己刚刚扶他时下意识的皱眉让他觉出不妥的吧。 “摔了下,无事” 傅盈冉不在意的道了声,见人儿喘息越发粗重起来,忙解释道“不疼的,你莫要担心” 邱慕言还想说什么,却是突然自她怀中挺了挺肚腹痛呼出声。 “快,陛下快扶皇夫坐起,孩子要下来了” 傅盈冉忙照着指示将人扶坐起来,见弼佑强行将那人腿蜷起让他跪坐在榻上,傅盈冉那个心疼啊,却也无能为力,只能站在榻旁将跪坐着的人儿揽进怀里拥着。 轻薄的产袍紧紧贴在那人身上,可以清晰看到他肚腹因过大而低垂在他身前,这般下去腰如何承受得住,傅盈冉伸手替他护着腰背,垂眸看去,才惊觉那人身下滴落的并非羊水而是药汁。 “邱慕言…” 心疼的唤着那人,他却无力回应,被阵痛折磨得一下又一下的挺起肚腹。 腹中那两个孩子却似商量好般挪了下便又不动了,俨然一副老神在在要歇息的模样。 弼佑忙取来玉势将那人身下的药汁塞住,毕竟以他的身子怕是也受不住再一次的强灌药汁了。 僅宇将参汤端来,想趁着主子阵痛的间隙喂他吃上两口,却都自他唇边滑落,那人压根无力去饮这参汤。 傅盈冉见状接过参汤饮了口便俯身喂进他嘴里,见他下意识的要吐出来忙撬开他唇齿用舌将参汤送进去逼着他咽下。 “还要吗?”傅盈冉扭头朝惊呆了的庇佑问道。 弼佑回神点头道“再喂几口,也不宜过多” 毕竟那人眼下肚腹触碰不得,也无法给他揉腹消食。 傅盈冉便以此法又喂了那意识模糊的人儿几口参汤,心疼的看着那闭眸急喘的人儿,忍不住朝弼佑问道“能否扶他躺下歇会儿” 弼佑摇头“皇夫心脉受不住反复的体位变动,而他眼下只能以此姿势才能勉强诞下皇嗣” 闻言,傅盈冉将人儿又拥紧了些,只盼着那两只崽儿快些下来。 第42章 四十二 感受到人儿轻轻发颤,傅盈冉心疼的不行,再三恳求弼佑扶人儿躺下歇会儿,弼佑都没应允,后来还是人儿跪坐之下腿部抽筋,弼佑才不得已将他的腿放平,让其靠坐在女帝怀里休息,待到胎儿发动时再改为跪坐的姿势。 碰不得那人肚腹,他心脉处亦扎满了银针,傅盈冉只得轻轻抚着那人后背试图让他好受些。 邱慕言无力的倚在女帝怀里低低喘着,感受到那温热的小手抚着自己后背,想要宽慰她别担心,却痛得在她颈间直抽气,肚腹不时的向前挺起,腰背如同断了般撕裂着,好在那温热的小手每每替他抚完后背都要覆到他腰上护着。 心疼人儿这般难受,傅盈冉轻轻吻着人儿被汗水浸湿了的发,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生孩子这般痛,她又能够说什么呢。 说什么都无法替他痛啊…… “陛下” 女帝一听弼佑唤自己,便知是孩子又往下移动了,忙抱着那人稍稍起身,眼睁睁看着弼佑强行挪动那人的腿部让他改为跪坐的姿势。 人儿痛得在她怀里直打颤,她却只能这般拥着他替他护着腰背。 “邱慕言…” 言语的苍白让她一度只想轻唤那人的名字,人儿眼睫微颤,缓缓睁开眼望着她,眸里溢满了悲伤与不舍。 只一眼,傅盈冉便看懂了,他这是…再撑不下去了…… “说好了…要陪我一起看着孩子长大的…” 傅盈冉低头将脑袋抵在他额角,哭着在他耳边道“别丢下我…求你…” 邱慕言虚弱的抬手想要像以往那样安抚她,只是那手臂刚抬起便脱力般垂了下去。 傅盈冉忙握住他垂下去的手臂举至唇边轻轻吻着。 弼佑看着那两个莫名生死离别起来的身影,清了清嗓子无语道“孩子就快下来了,你们打起精神来” 虽说照这架势孩子确实是要下来了,可那人腹中这两祖宗却闹腾的很,互相踢打着玩耍,要么就赖在里边不动弹,丁点没有即将出世的自觉性,委实难为他们爹爹了。 伸手探了探那人的腹部,弼佑朝他问道“皇夫可还能用力?” 傅盈冉见怀中人儿虚弱的摇头,朝弼佑担忧道“先生,他没有力气了” 弼佑叹了声,想着实在不行就给那人推腹助产,毕竟女帝回来了,那人一定能够撑住的。只不过他身子弱,推腹于他而言还是惊险了些,但只要他撑住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身子虚废罢了,倘若有幸不曾虚废,多将养些时日也是无碍的。 哪知他手还未腹上去,就见那人突然攥紧女帝的衣襟,朝她颤声问“你的发…嗬嗬嗬呃…怎么…嗬嗬…嗬…” 原是女帝抵着那人脑袋时将发簪蹭掉下来露出了只及到肩上的长发,倒是将那人急得有了不少力气。 傅盈冉顺着他视线看向自己散落在肩上的发,还没想好解释,人儿已然痛得又挺起肚腹来。 弼佑忙取下玉势,任其使劲。 这一次孩子下来的快了些,很快便入盆了。 听着弼佑说孩子入盆了,垂眸望着人儿攥紧自己衣襟使劲的模样,傅盈冉忍不住嘟囔道“早知断发能让你这般使劲生孩子,朕就该一早剃光了脑袋” 本就是小声嘟囔,哪知人儿却是听见了,在她怀中疼得直抽气。 每当那人力竭之时,傅盈冉便捋起那及肩的发在那人眼前晃,还委屈道“以前都到腰上的,现下只剩这么点了” 那人每每都喘着粗气又使劲不少,屡试不爽,直到那洪亮的哭啼声响起,傅盈冉才抱住他哭了起来。 “陛下莫要影响皇夫生产” 冷不丁听到弼佑的声音,傅盈冉抽泣着抬头朝他问道“不…不是生出来了吗…” 弼佑指了指被宫侍抱走打理的婴孩,朝她叹道“第一个是出来了,皇夫肚里还有个呢” 傅盈冉这才想起她家皇夫怀的是双胎,忙继续抱住那跪坐着的身影朝他哄道“小的就快出来了,你再使使劲” 听到声音,邱慕言忍着晕眩朝她无力的点头,却是突然张着唇吃力的急喘起来。 弼佑专心看着他身下情况倒是不曾在意,等他抬头想要那人一鼓作气再使劲时,就见那人早已出气多进气少的在女帝怀里倒着气,脸色亦染了灰败之象。 因那人产程中一直犯喘,故而傅盈冉并未觉出异样,见人儿喘息渐弱还当他生了个崽儿轻松些许,所以才没再像刚刚那般急喘。 见弼佑突然一脸严肃取下那人胸前的银针,傅盈冉亦紧张起来。 “抱稳了”弼佑朝女帝交代道,忙唤僅宇来用力击打那人心脉。 “邱慕言…” 傅盈冉在那人耳边不停唤着,他却如同失了意识般倚在她怀中毫无回应。 “先生,已经五成内力了,再加怕是皇夫这心脉就要废了” 那边僅宇满头是汗的同弼佑商量着。 “加” 随着那一下下的击打,傅盈冉明显感觉到怀中人儿的轻颤,直到他吃力的喘起来,弼佑才让僅宇停了手,让他不再施以内力击打,改为普通的按压。 “一直按着,不要停” 那人眼下心脉极弱,便是施针亦无法将其稳住,只能靠旁人按压助其呼吸了。弼佑交代完伸手去探那人腹部,这一探竟是猛地白了脸。 傅盈冉见弼佑这般神色,紧张问“怎么了?” 弼佑抬头朝她严肃道“孩子入盆了” 这不是好事吗,没等她再问,就听弼佑继续道“胎位不正” 胎位不正入了盆,怕是等到孩子下来最先出了父体的不是胳膊就是腿,届时孩子难以存活,父体亦会血崩而亡。 “怎么办…”傅盈冉声音发颤。 “扶他躺下” 傅盈冉忙依言将人儿扶躺至榻上,僅宇亦不敢停了手上的动作始终替那人按压着心脉。 见弼佑将手覆到那人腹底用力往上推,傅盈冉忍不住惊呼了声“先生!” “必须推回去顺胎位,再耽搁便救不回来了” 傅盈冉没再言语,却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垂眸望着那痛得脸色煞白的人儿,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 “邱慕言…” 良久,才见人儿虚弱的睁开双眸。 “冉…儿…” 难得那人这般唤自己,傅盈冉却摇头朝他说道“不要,我不听,你想说什么都留着以后再跟我说” 邱慕言虚弱的笑了笑,很快便又闭眸忍痛。 “呃…” 听到那低弱的痛呼声,傅盈冉忙握紧他的手。 弼佑硬生生将已入盆的婴孩推回腹中揉腹正其胎位,邱慕言痛得将唇咬破,下一瞬那纤细的手臂便递到他唇边塞入他嘴中。 “痛便咬我,莫要伤到自己” 邱慕言却是再不闭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咬着她,他又哪里舍得伤到她…… 被顺了胎位后的孩子下来极慢,那人痛了一宿才等到孩子入盆,又耗了一整日才将第二个孩子娩下。 那人睡了七日才堪堪醒来,傅盈冉却比他早醒了些时日,望着怀中昏睡中仍旧低喘的人儿,心疼吻了吻他的额。哪知人儿醒来第一句便是问她手臂的伤处可好了,傅盈冉下意识的点头道无事,人儿紧接着又问及她头发,傅盈冉心虚的没敢说那青丝是自己斩断的,愣是随便搪塞过去,人儿刚历经生产本就没什么精神,加之身子孱弱倒也没深究,闭眸在她怀里喘了会儿,才问及两个孩儿。 事实上傅盈冉也就比他早醒了两三日,生产当日她一门心思在那人身上哪会去关注刚出生的孩儿们,醒来又一直守在他边上更是没那功夫顾及他们,甚至到现在为止她都不知那两崽儿是男孩还是女孩,宫侍见她日日守在那人身边,没人敢来打扰,自是也无人向她禀及皇嗣的性别。 “皇儿们…可好…” 傅盈冉暗暗松了口气,没问她男孩女孩便好,不然可就露馅了,人儿拼死生下的孩儿她看都没看一眼多不好。 想到那两崽儿出生时哭得震天动地,傅盈冉点头朝他说道“好着呢” 闻言,邱慕言微勾了勾唇,安心的倚在她怀中。 “弼佑说你生产时腹中被灌了药汁,日后怕是会落下腹痛的毛病,一定要带点暖,便是夏日里亦不可贪凉” 邱慕言低低应了声,往她怀里又靠了靠。 “你心疾甚重,日后怕是更易心悸犯喘,一定不可动怒着急,也不可累着” 傅盈冉说得认真,那人却是笑了,突然觉得能再听到她这般细细的叮嘱真好。 “你可记着了?” 邱慕言耐心的回应着,又听她愤愤道“那两崽儿照这性子日后怕也不是个省心的,他俩万一犯了错事,你莫要同他们置气,凡事交给我,我来治他们,该打该揍我来便好,你莫要烦神,只管好生养着” “好” “还有你的腰,日后受不得力,禁不住久站,可不能总想着出宫玩耍” 邱慕言心下好笑,这丫头当他同她一样爱出宫玩耍吗。 不耐其烦地应着,却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哭声,抬头看去,就见那丫头哭得稀里哗啦的抱紧了自己。 “陛下…” “吓死我了,以后再也不生了” “好” …… 第43章 四十三 礼司将昭民书呈上来给自己过目时,傅盈冉才从这昭告天下的昭民书中得知皇夫为自己生的那两只崽儿是对龙凤胎。 准了这昭民书的内容,傅盈冉突然朝礼司问道“他俩谁后出来的?” 礼司愣了下才明白陛下问的是皇嗣,听闻皇夫生产之时陛下一直陪同在侧,怎的连皇嗣诞下的顺序都不知晓,而且为什么她觉着陛下问这话时像是在…咬牙切齿的发问… “小…小皇女后出生的”礼司如实禀道。 挥手示意礼司退下,傅盈冉在心里默默给那折腾爹爹的小兔崽子记上一笔,扫了眼窗外的时辰,想着那人该醒了忙起身朝寝殿走去。 僅宇见女帝回来,很是自觉的起身让了位置,朝她禀道“皇夫先前心悸喘了会儿,服药后稍缓了些才又睡去” 傅盈冉点头,扫了眼枕边的瓷瓶,虽知那人服的丹药不必像汤药那般替其揉腹消食,可她还是不大放心的将手伸进薄毯内替他揉着胃腹。 僅宇识趣的退下,默默替他们将殿门带上。 夏日里本就闷热,那人生产后的身子更是俱热的很,却半点吹不得风,偶尔他睡梦中将手臂伸出毯外也都被傅盈冉给捉了塞回去。 眼见那人又微微泛喘的将手臂伸出来,傅盈冉忙把那手臂轻轻塞回薄毯内,取来巾帕替他擦拭额上沁出的汗,低头便对上那人含笑的眼眸。 俯身吻着他额头,朝他低问道“扰醒你了?” 邱慕言浅笑着摇了摇头,那丫头却仍觉出他的不适将手覆到他窒闷的心口上轻轻揉着。 他生产时伤着腰部受不得力,只能平躺在榻上休养,可他心疾甚重,这般躺着容易胸闷憋喘,弼佑也是同女帝商量了许久才决定以他腰部的患处为主,毕竟那人心疾难以治愈,可腰却不能废。 “胸闷可好些?”傅盈冉是照着弼佑教的手法揉按他心口上那几处穴位的。 才刚按一会儿自是不会那么快见效,可邱慕言仍点头朝她应道“好些了”声音仍气促低喘着。 傅盈冉心疼的想扶他坐起些缓会儿,可想到弼佑的交代,还是忍住了,只这般小心的替他揉着心口缓解窒闷不适。 “待你缓上片刻,我便侍奉你洗弄用膳可好?” 闻言,邱慕言微蹙了眉,朝她低喘道“交给…僅宇他们…忙弄…便好…陛下…理当…” 显然那人一口气说这么多字有些吃不消,垂眸望着人儿吃力的喘着,傅盈冉心疼的不行,想了想,直接上榻将人儿揽进怀里,而后护着他腰背将其托到自己身上,稍稍撑起他上半身试图让他呼吸顺畅些。 “陛…下…” “这样可好些”傅盈冉问着,手仍小心的护在他腰上。 邱慕言哪里舍得她这般耗劲,偏他腰上使不出劲儿挣扎不得,只好朝她叹道“躺着…也…一样…” 傅盈冉才不会被他一两句话给糊弄了,愣是这般撑着他直到他喘症缓了些才小心翼翼的扶人儿躺到自己身侧。 “日后胸闷得紧了便唤我这般托着你缓缓” 傅盈冉小声叮嘱道,见人儿疲惫的点头应了,心知他舍不得唤自己,傅盈冉没再说什么,替他又揉了会儿心口这才起身唤宫侍端面盆进来侍奉那人洗弄。 弼佑来替那人诊脉时,傅盈冉刚喂他食了小半碗粥膳,如今没有孩子顶着胃腑,那人胃口稍好些,但仍食得不多。 见那丫头一脸紧张的看着弼佑给自己诊脉,邱慕言安抚般拍了拍她手背。 傅盈冉忙摁住他的手,认真道“莫要乱动,仔细乱了脉搏” 邱慕言眸里染了笑意,却是依着她未再乱动。 弼佑诊完脉伸手探了探那人的腰部,而后朝女帝说道“日后每晚入睡前可在榻上靠坐半个时辰” 傅盈冉听了眼睛都发亮了,那人可算是不用憋喘着入睡了。 弼佑说罢又朝榻上那人问道“夜里腹痛次数可多?” 不待那人回答,傅盈冉便开口道“先生,他夜里不曾腹痛” 弼佑皱眉看了她一眼,仍盯着那人等着应他。 邱慕言心知瞒不过,点头应道“两三次…倒也…还…好…”说着又气促得喘了起来。 弼佑将手探去他腹部按了按,见那人痛得脸色煞白,皱眉道“不曾唤人?” 那人生产时腹中被灌药汁确实会有腹痛的毛病,毕竟刚历经生产,休养时日尚短。痛起来时若有人及时替其揉腹倒也不至于夜里痛上几次,想来是他没舍得唤醒女帝替其揉腹,自己又痛得无力,这才硬忍着了。 “陛下夜里还是要多看顾着些” 弼佑叹了声回偏殿去配药,却不知他走后殿内的气压格外低沉。 傅盈冉沉着脸坐在离榻三丈远的椅上生着闷气,她倒不是气那人忍着不适不唤她,而是气她自己未曾将那人照顾好。 当初她几经波折才赶回来陪那人生产,身体也疲惫的不行,加之摔下马伤了右臂,那人产后昏睡了七日,她亦睡了五日才醒来,又一直守着看顾那人,是以夜里她除却下意识的摸到那人伸到毯外的手将其塞回去,她睡得亦很沉。 可这些并不能成为她未将人看顾好的理由,她认定了就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陛下…” 没有回应,傅盈冉还闷在椅上生自己的气。 邱慕言没办法,只好按着腰试图撑坐起来,连着几下都未能成功,还累得胸闷更甚,按着心口低低喘着。 傅盈冉听到那低弱的虚喘声,忙起身行至榻旁探望,见人儿蹙眉喘得费劲,赶紧自枕边的瓷瓶内倒出可缓心悸气喘的丹药喂进他嘴里。 邱慕言缓了良久,才勉强抬手轻握住那温热的小手,仍气促的有些喘。 “朕没同你置气” 傅盈冉生硬的解释道,却不自觉的换了帝王的称谓,想来是还气着。 邱慕言好笑的捏了捏那丫头手心,见她仍气鼓鼓的板着脸,稍稍撑起身子朝枕下摸索着什么。 “要什么朕给你拿,莫要这般伸着腰”傅盈冉说着便俯身将手亦伸入枕下,却见他掌中握了什么已然躺了回去。 薄毯遮着看不清他手中之物是何,只不过傅盈冉也不感兴趣就是了,见人儿乖乖躺回去,便将手探入毯中覆到他心口处替其揉按,却被他握住往手心里塞了什么,这是…… 傅盈冉掀开薄毯便看清被那人塞入自己掌心的是两段系结在一起的断发,她当即便摘下那人的发冠,看着那披散开来的及肩青丝忍不住红了眼眶,便是她的断发,他亦舍不得任其落单而这般守护着。 邱慕言轻轻包裹住那握着青丝的手掌,浅笑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傅盈冉红着眼点头应着。 见成功转移了那丫头的注意力,邱慕言这才朝她低哄道“日后…不舒服了…臣便唤你,陛下…莫要…再气了……” 傅盈冉本就未同他置气,眼下听他这般说更是舍不得人儿耗这心力来哄她,忙替他裹好薄毯,轻声应道“朕没同你置气,快歇息吧” 哪知人儿刚缓过劲来便朝她问道“陛下政事可处理了?” “后宫不得干政”傅盈冉故作恶狠狠的朝他说道。 那模样活像只被惹毛了的猫,邱慕言愣是被逗笑了,就见那小猫爬上床榻小心的将他揽进怀里愤愤道“不处理好了,朕还上赶着来这挨你训斥吗” “臣…不…” 话未说完便被那丫头封了唇。 “逗你的,朕当然知晓皇夫不会失了君臣的礼数训斥朕” 邱慕言微愣了下,才知揽着自己的这小猫是个记仇的主,想来自己当初总训斥她不可误了朝政全被她给记心里了。 见人儿微垂了眼眸,傅盈冉哪里真舍得说他,忙吻着他脸颊朝他哄道“朕知皇夫心系百姓,皇夫是女帝的好皇夫,亦是我的好夫君” 邱慕言掩了眸中的动容,抬眸朝她笑道“陛下是好陛下,亦是…好妻主…” 听着人儿夸自己,傅盈冉很是开心的问道“比之晨安王呢” 邱慕言额角直跳的未再理她,这丫头是记着晨安王当初去相府求娶他一事过不去这茬了。 见人儿不应声,傅盈冉不高兴的努了努嘴,乖乖的没再吱声扰他休息,只是那温热的小手却探到那人腹上给他暖着。 邱慕言本就惧色,舍不得离了她怀抱才任她这般揽着自己,眼下肚腹又被那温热的小手暖着实在闷热不适,低叹了声,无奈的朝她唤道“陛下…” 听他出声搭理自己了,傅盈冉忙朝他问道“夜里都是哪儿泛疼,还疼上好几次” 邱慕言心里一暖,便是身上闷热仍耐心的将那小手挪到小腹上,朝她应道“这里” 那人生产后肚腹未曾恢复平坦,加之孕育双胎的原因,肚腹仍旧同寻常孕夫显怀后五六月份般大小,本来傅盈冉挺担心的,可弼佑说那人身子弱要慢慢恢复,等到后边这肚腹便会消下去了,于是她也就不再苦恼这个问题。 未等她开口,就听那人哑声道“陛下…可会嫌弃…” “什么?”傅盈冉想也未想的便顺着他话问出口,而后才后知后觉到那人是在说他仍挺着的肚腹,忙摇头说道“不嫌弃,你怎么样朕都不嫌弃” 怀中人儿却是未再有回应,低头看去,人儿已疲惫的睡了去,生产后他时常这样说着话就突然无声的睡去,除却偶尔气促低喘,呼吸还算平稳。 轻轻吻着怀中的人儿,傅盈冉如同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望着那苍白静谧的睡颜,觉得世上最幸福的事也莫过于此了。 “陛下” 僅宇匆匆入到殿内,见主子睡了,忙朝女帝指了指殿外示意她有事要禀。 自打杨桃被女帝贬去御膳房差使段时日,僅宇便担起给女帝传禀要事的职位。 傅盈冉不耐的皱了皱眉,朝他动了口型问“谁” 僅宇亦以口型回应“晨安王” 傅盈冉一听是跟晨安王有关的事务,直接摆手让他退下,而后心满意足的揽着怀中人儿舒服的睡了个回笼觉。 …… 第44章 四十四 皇宫内通往祠殿的幽寂小道上隐隐传来哭声,宮侍们瞧见那明黄的身影疾行在小道上皆俯身行礼。 只是陛下那阴沉的脸以及疾行的步伐显得她眼下极度不耐,宮侍们低低垂首不敢瞻仰圣颜生怕惹得陛下不快。 傅盈冉一入祠殿便朝跪在先祖牌位前的身影狠狠踹去一脚,见她扑倒在地仍不解气的又抬腿踹去。 傅颜晨伏在地上爬向她朝她哭求道“陛下,求你让臣出宫送卿儿最后一程吧,卿儿最是怕黑,那冰冷的棺木臣若不在边上守着他该多害怕…陛下…求你…” 冷眼看着那头上绑着绷带的身影不断磕头恳求,傅盈冉冷笑道“怎么,撞柱自尽不成,晨安王换方法了?” 听她这般言语,晨安王抬头满眼恨意的看向她“逼宫是臣不对,可是,祸不及家人,你怎可这般待卿儿” “晨安王可真是爱说笑,你王夫的马车受惊摔落山崖跟朕有何关系”傅盈冉说着,蓦的冷脸道“皇城中那些无辜百姓就该被祸及吗!” 俯身拎起那伏在地上的身影,朝她怒道“傅颜晨,你怎么做得出来的!” “陛下,所有罪过臣全认下,只求你开恩让臣出宫陪卿儿最后一程” “王夫灵柩已被其家人接回府中” 晨安王闻言哭着摇头,她如今逼宫失败乃罪臣身份,丞相那人最是注重家族名望,以她的性子势必不会善待卿儿的尸身。 “朕听闻王夫身前身体不适想要见你一面都难,现下伤心成这样做给谁看,你为何要逼宫自己心里没数吗,装什么长情!” 傅盈冉踢开脚边那伏在地上碍事的身影,吩咐宮侍将殿门锁上便沉着脸绕至后殿。 行至榻旁朝那面色沉静的男子说道“话你都听到了,安胎药还是要吃的,莫要同自己较劲” 若非为了那人,傅盈冉压根就不会这般耐着性子去劝眼前之人。 邱慕卿没有言语,只朝她点了点头,眼里却透着悲凉。纵然他的妻主闹着撞柱自尽又一再恳请陛下要出宫送自己最后一程,可她却没有真正怕他孤寂的睡在那冰冷的棺木中,倘若换做兄长,那女子势必会随其而去,他还在期盼什么呢。 当日在客栈临行前,秦祺行至他马车旁同他说了些话,又与他换了马车,所以那马匹受惊落下山崖的车里确实坐着晨安王府的王夫,只不过所有人都忘了那个与他同一个位份的王夫。 “陛下,丞相又上贴求召入宫,说是不放心皇夫产后的身子,想要入宫探望” 宮侍跑来禀道,傅盈冉冷哼一声没给宮侍下旨,甩袖将人挥退了去。 之所以不公布邱慕卿尚且健在的消息任由世人以为那落下山崖的晨安王王夫便是相府三公子,不过是想瞧瞧丞相现下的嘴脸,果然是个只顾族望的无情之人,竟然将那装着衣冠的空棺木拦在门外没肯让其入府,说是相府没有同罪臣勾结的子孙。傅盈冉觉得好笑之余又不由得庆幸,好在自己将心爱之人护住了。 “陛下,相府传丧谏去墨蕴殿了” 糟了!那人眼下身子弱思虑不得,故而她未曾同其提及邱慕卿一事,万没想到丞相那老狐狸竟然以丧谏惊动那人要其出面护相府一系,偏的自己不曾向墨蕴殿交代过,殿中宮侍自是不会阻那丧谏,真要把那人急出好歹来,她势必要砍了丞相的脑袋! 匆匆赶回墨蕴殿,见那人正侧躺在榻上由着弼佑替他腰上行针,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没事便好。 僅宇进殿送药膏时,路过陛下身旁,悄悄将被自己拦下的丧谏递给陛下,而后若无其事的将药膏呈给弼佑。 趁着那人未曾在意自己,傅盈冉直接转身出去将手中那丧谏给销毁,深深吐了口浊气才又重入到殿内。 弼佑已取下银针替那人揉抹药膏,抬眸见女帝来了,示意其上前教她这揉抹的手法。 纵然心里装着事,傅盈冉手上仍不敢大意,格外小心的揉抹结果还是把人儿给弄疼了。 听他低低抽气,傅盈冉忙松手没敢再动弹。 弼佑扫了眼女帝那没出息样,皱眉道“疼是正常的,真要没知觉了才是坏事” 傅盈冉还是不敢动,俯身握住榻上那人的手轻抚着他手背。 那人每次行针后都格外虚弱,感受到她手掌的温度,缓缓睁开眼,低喘着回握了握她的手。 知他眼下没力气,傅盈冉吻上他的眼,柔声道“睡吧,我就在边上” 邱慕言确实没什么精神,听她这么说便又疲惫的闭了眼眸。 直到人儿渐渐睡去,傅盈冉才想起什么似的朝弼佑问道“腰上行针不是两日一次吗,怎的昨日刚行完针今日便又来了” 弼佑不解的反问道“不是你跟皇夫商量好了要加快腰上的诊治吗” 虽说那人身子不好,生产后更是孱弱不堪,可每日行针治那腰患还是能够受得住的,只不过人辛苦了些。弼佑本打算每隔一日行针诊治,让那人不必那么辛苦,哪知他自己要求增加行针的次数,弼佑还当是陛下同他商量好的呢。 傅盈冉一听便知是自己之前应他待到他腰上好些能坐起来了便让宫侍将孩子抱来给他逗弄会儿,还真是…一点都不乖! 惩罚般轻捏了捏他耳朵,见人儿本就低喘轻蹙着的眉紧了紧,忙松手轻抚了抚他耳朵。 邱慕言是被胸闷给憋醒的,喘了好一会儿才垂眸望向致使自己胸闷憋喘的罪魁祸首,肉乎乎的奶娃娃窝在他怀里一个劲往他胸前蹭,难怪惹得他这般憋闷了。 伸手想揽过小家伙将他抱起细看一番,奈何腰上使不出劲,只好任他这般趴在自己身前。 偏殿内,傅盈冉快速批阅了宫侍送来的急件丢过去,朝那宫侍怒道“日后不是军务急件不得直入殿内通禀” 说罢也不等那侍从反应,转身就朝寝殿跑去。 刚刚以为是军务急件,忙着出来批阅,倒是忘了将僅宇唤入殿内侍奉,虽说时间耽搁的不长,可还是担心那小家伙会不会闹腾爹爹。 疾跑入殿,果然瞧见人儿吃力憋喘的模样,忙俯身将他怀中的崽儿拎起来,坐到榻旁替他揉着心口处的穴位顺气。 “可还憋闷得厉害?” 邱慕言微摇了摇,望着她手中的婴孩问道“不是…两个吗…” “那只崽儿太能嚎,跟个小狼崽似的,你身子不好受不得那般吵闹” 见那人眸里染了忧色,怕他忧心那孩子不好,傅盈冉没办法只好让人将小皇女抱来。 不过片刻便听到那“嗷嗷”叫的哭闹声传入殿内,傅盈冉将那崽儿接过抱至枕边让那人瞧了一眼而后很是嫌弃的递给宫侍让其抱下去。 邱慕言哭笑不得的望着她那孩子气的举动,无奈道“臣还未看清呢…” 傅盈冉拍拍他脑袋低哄道“你乖乖养身子,待后边身子好些我便让你同他们玩耍” 邱慕言低低的“嗯”了声,扯了扯她袖摆,傅盈冉心软的将宫侍手中乖顺些的小皇子抱放到他枕边,皱眉道“只能玩一会儿哦,你今日休憩的不够,待会要补回来的” 轻抚着皇儿肥嫩的脸颊,邱慕言柔声应着。下一瞬,女帝便将她的脑袋也凑了来,还争宠般的将他手掌覆到自己脸颊上,嘟囔道“你以前都没这般摸过朕的脸” 邱慕言捏了捏她脸颊,好笑道“臣得顾君臣之礼” 傅盈冉捉了他的手便轻轻啃了口“倒是有力气开玩笑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娘亲挤着了的缘故,两人怀中的小家伙却是突然张嘴哭了出来,也是个能嚎的狼崽子,傅盈冉忙让侍从把小家伙抱下去,抚着那人心口给他缓解被惊着的心悸。 邱慕言低喘着握住那温热的小手,柔声道“他们无事…真好…” “那两崽儿在你肚里时就可劲的长个儿,把你腰都撑坏了,他们能有什么事”傅盈冉说着对那两只崽儿又咬牙切齿起来。 人儿倚在她怀里低喘着笑了笑,没一会儿便疲惫的睡去。傅盈冉见他仍喘得吃力,伸手护着他腰背将他托举着稍稍坐起些,没敢托举太久,待他呼吸顺畅些便又将人扶躺下来。 许是被孩子闹腾得累了,邱慕言一直到晚膳时都未醒来,傅盈冉担心他胃腹受不住,愣是将他唤醒给他喂了小半碗粥膳,而后小心翼翼的问他味道如何。 邱慕言抬眸对上她期盼的眼神,浅笑着应道“陛下做的…自是美味的…” 傅盈冉顿时就瞪大了眼,朝他问道“你…你怎会知道的…” 要知道她这段时间实在事务繁多,空出的时间又都守在那人身边看顾,实在没多余的精力去学那膳食,索性把那人生产时未将其看顾好的杨桃贬去御膳房当差,让她好好学着粥膳的熬煮制法,待到自己有空时再去同那丫头一起捣腾。 那人却是不曾搭她这茬,只蹙眉道“陛下莫要在此等事务上耗费精力” 看吧,但凡他精神好点就要朝她说教。 傅盈冉俯身吻住他的唇,将舌探进去与其纠缠,却在品到他舌间的香甜时微微一愣,按照弼佑的指示,那人产后的膳食除却丁点盐沫是不可放旁的调料的,她今日不小心洒多了盐沫还特意加了好多水和了和。 难怪被他识出了,原是自己错洒了细糖。想到在御膳房待了那么久还识不得盐沫和细糖的杨桃,傅盈冉决定要让她在那多待些时日。 被吻得有些气促,邱慕言捉住那不安分的小手,低喘着唤了声“陛下…” 垂眸望着人儿因娇羞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想到他还未出出月子,傅盈冉乖乖收回探到那人腹上的手,努了努嘴委屈道“朕…朕怕你肚子疼” 邱慕言羞红的脸顿时因她这话而染了笑意,轻握住那乖乖收回去的手,朝前浅笑道“臣一定好好养身子” 傅盈冉点头,重重“嗯”了声。 …… 第45章 四十五 御膳房内又传出一声痛呼,宮侍们悄悄探着脑袋却不敢吱声。 杨桃捂着被汤勺敲疼的脑袋,朝那敲她的身影委屈唤了声“陛下…” “蠢!火候都拎不清”傅盈冉看着那扑出来的粥水又抬手啶了下那丫头的脑门,朝她怒道“再去备一份食材!” 杨桃顾不上被敲疼的脑袋,眼见就快要到皇夫用膳的时辰了,忙转身又备了份食材来,想了想,还是捂着脑袋躲远了些朝自家陛下劝道“陛下,您这会儿煮也赶不上皇夫用膳的点了” 傅盈冉举勺瞪了她一眼,谁说她要赶这趟膳点了。 没在御膳房耗费太多时间,傅盈冉本想赶回去陪那人用膳,途径朝阳殿听着婴孩的哭声,想着自己还未好好陪过那人为自己生的两只崽儿,便抬腿走了进去。 看顾皇嗣的宮侍们朝她解释小皇女和皇子是闹觉了,傅盈冉不大理解这两崽子觉前为何要哭闹一番,莫不是哭累了睡得香? 小家伙们早在她入殿时便好奇的瞪着眼睛看向她,倒是忘了哭闹。 嗯,不哭闹的时候这粉嘟嘟的模样倒还挺可爱的。傅盈冉这般想着便自宮侍手中接过那朝自己张了肥乎手臂的小可爱,小家伙突然就咧嘴笑了起来,这一笑可把傅盈冉的心给融化了,没等她笑着吻上那小脸蛋,就闻到一阵异味,皱眉朝自己抱着的小家伙看去,见其身下有湿湿的黄渍浸到自己手臂上,傅盈冉那脸顿时就绿了。 一旁的宮侍见状忙自陛下手上接过皇嗣,朝她解释道“小皇女食的较多,是会排解的多些” 小皇女!傅盈冉瞪着那因排解后未被清理而又哭闹起来的熊崽子,气得牙痒痒。 邱慕言在僅宇侍奉下食了小半碗粥,抬眸见那丫头气鼓鼓的步入殿内,蹙眉问道“陛下可曾用膳?” 见那丫头摇头,邱慕言示意僅宇传膳,而后在那丫头坐到榻旁时朝她关切道“怎么了” “崽儿拉臭臭弄到朕身上了”傅盈冉说着还举起沐浴后换了衣裳的手臂,指着臂弯处朝那人努嘴道“就是这里,那臭丫头直接就噗噗了” 听闻是小皇女干的好事,邱慕言心下好笑,仍好脾气的朝她哄道“他们还小,是会这样的” “这要不是你生的,朕铁定把她丢地上去了” 邱慕言笑着应了声,耐心的替她理了理裙裳的袖摆,他这几日能稍微坐起来些,精神也好了不少。抬手捏了捏她鼻头,好笑道“待到他们大些,陛下再同他们玩” “朕才不要跟他们玩呢” “好,不跟他们玩” 扫了眼宮侍送入殿内的膳食,邱慕言朝人儿哄道“先用膳” 傅盈冉乖乖起身,一想到日后这人可能会很耐心的哄崽儿们用膳,她顿时就矫情起来了。 见她站着不动,邱慕言低问道“怎么了?” “你喂我” 傅盈冉现下心情好时会情不自禁的不称“朕”,有事央着那人或是撒娇时亦会如此。反正人儿如今精神好了不少,况且自己只要他喂上一两口便会满足了,又不会把他累着。 好笑的看着那突然起了小情绪的人儿,邱慕言浅笑着点了点头。 见人儿应了,傅盈冉忙颠儿颠儿的跑去桌旁盛了碗膳食端来,美滋滋的等着那人投喂。 “手臂可会酸疼?”傅盈冉吃着那人喂进嘴里膳食朝他问道。 邱慕言摇头,夹了口膳食喂进她嘴里,低叹道“多吃些,瞧着…都瘦了…” 傅盈冉点头,又啊的张大了嘴巴。 那人耐心的喂着,含笑的眸里满是宠溺。 夜里那人稍稍一动,傅盈冉便似有所感般睡梦中亦将手覆到他小腹上替他缓缓揉按,于是被腹痛闹腾的人儿在她轻缓的揉按下亦不曾被肚腹的不适搅得醒来,一夜好眠…… 女帝休朝日久,自是有不少朝臣对此表示不满,却敢怒不敢言,毕竟皇城刚历经晨安王逼宫一事,又有他国来犯,加之皇夫孕下嫡嗣,女帝休沐调整倒也在情理之中。 哪知女帝恢复早朝后,下的第一道旨意不是处置晨安王那帮罪臣,亦不是对逼宫当日守在皇城外的那支盟军各国的惩戒。 女帝的第一道旨意竟然是遣散后宫! 后宫之中多的是朝臣送去的眼线,不谈站队夺权,便是能将陛下哄好了使他们得以高升亦是好的。只可惜那些送入宫中的贵人皆败在了皇贵君秦祺手下,万没想到胜到最后的竟然是当初不得圣宠的皇夫! 驳了一众朝臣的帖子,傅盈冉冷声道“谁还有异议”说着抬眸扫了眼殿司,似是让她将那些个敢有异议的人记下。 众臣面面相觑,想着陛下喜得皇嗣自是对皇夫专宠些,待到后边失了新鲜劲再往宫里塞人也不迟,便也都没敢再吱声了。 宫中那帮贵人们自知争宠无望,早就安心过着被宫侍伺候的日子,无欲无求倒也舒服。突然间要将他们遣散出宫,自是无人愿意,更何况他们韶华已负,又曾是陛下的人,出宫如何能嫁到好妻主,还不如在宫里悠闲过活下去。 女帝还未下朝,旨意却是由殿司先一步传入后宫那些个需被遣散的各殿。一时间,后宫之中哭声一片,更有甚者结伴前往墨蕴殿哭诉,只求皇夫开恩容下他们。 邱慕言侧躺在榻上任僅宇给自己腰上揉抹药膏,听到外边嚷声纷杂,蹙眉让僅宇出殿去探发生何事。 奕瞿先一步入到殿内禀道“皇夫,宫中众多贵人求见,就在殿外候着” 不待主子开口,僅宇便朝他怒道“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前来叨扰皇夫休息,你怎可放他们进来” 奕瞿无奈道“陛下的亲卫都未将人拦住…” 这帮贵人,亲卫们说不得又碰不得,只能任他们哭哭啼啼的入殿了。 “让他们进来吧”邱慕言说着按住腰侧撑坐起来。 众人入殿行礼后便伏在地上哭起来,僅宇直接俯身点了那几个哭得猛的贵人哑穴,其他人见状也都收小了哭声。 邱慕言受不得吵闹,这会儿又起了心悸,抚胸缓了良久,沉声道“这般哭闹成何体统” 闻言,众人再不敢发出丁点哭闹声,一个个摆出我见犹怜的姿态跪在地上。 邱慕言不着痕迹的按了按心口,蹙眉道“发生何事?” 之前哭得最凶被点了哑穴的那两个侍君指着自己的嗓子,邱慕言抬眸示意僅宇解了他们哑穴,就听其中一个扯着嗓子求道“皇夫明鉴,臣等在宫中从未兴浪做过什么乌糟之事…” 邱慕言抬手抵着心口,蹙眉打断他的话“本宫耳朵未聋” 那侍君忙放低声音继续禀道“陛下不由分说便要将臣等遣散出宫…” 话未说完就听一道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怎么,你们要抗旨不尊?” 听到声音,众人吓得忙朝那突然入殿的女子磕头呼道“臣等不敢” 顾着那人身子,傅盈冉压低声线怒吼道“滚出去” 那帮本还哭得梨花带雨的众人忙抢着朝殿外跑去,生怕落到后边就要被拖下去砍脑袋似的。 待到众人退下,殿内又恢复了寂静。 傅盈冉心疼的行至榻旁将人儿揽进怀里替他仔细揉着心口,待他呼吸稍稳些便将手覆到他腰上低问道“可还坐得住?” 邱慕言点头,静静望着她,良久,轻叹了声“陛下这般…” “朕早允诺会遣散后宫只留你一人”傅盈冉打断他的话,认真道“君无戏言” 往后余生,只你相伴,君无戏言…… 第46章 四十六 那日在墨蕴殿外当值的亲卫皆被罚至刑殿受刑,杨桃本想着这么些时日自家陛下也该气消了,暗戳戳的来到墨蕴殿,在僅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下入了殿门,没等她把想好的说辞向陛下说出口,就见她家陛下对跪在廊下那身上满是刑后鞭痕的亲卫首领冷着脸。 细听之下才知是陛下在训斥其护主不周,道是倘若那帮闯入墨蕴殿的侍君中有人存了歹心伤到皇夫要如何,杨桃默默想了想自己在皇夫生产之时的表现,而后转身撒腿就朝御膳房跑去,别一会儿被陛下逮着也说她护主不周让去刑殿领罚。 望着那落荒而逃的身影,僅宇莫名就笑了出来,就这么点胆子难怪动不动被吓晕了。 傅盈冉发了好大一通火,未了还得自己缓和好心情再入到殿内。 那人今日能坐的稍微久些,只是腿上仍没什么力气还不能够下榻。 听到动静,邱慕言抬头看去,见那丫头抿着唇步入殿内,一副刚动过怒的模样,忍不住轻蹙了蹙眉,显然不知是何事又惹得他的小陛下不悦了。 傅盈冉刚刚特意在寝殿外较远的廊下训斥那亲卫首领,殿内是听不到的。望着那人苍白的脸上轻蹙着眉,忍不住关切道“可是腰上哪里不舒服?” 将人儿揽进怀里让其倚到自己身上,将手覆到他腰上轻轻护着,低问道“要不要躺下歇会儿?” 邱慕言摇头,捉了她又开始不安分的手,低叹道“陛下…” “朕只给你揉揉腰”傅盈冉巴巴的望着他,就光摸摸也不行吗。 邱慕言无奈的松开手,任她胡乱摸揉着。 “朕今日给你炖血燕可好?” 见那人蹙了眉,傅盈冉忙将唇覆上去不让他开口低斥自己,直到吻得人儿微微泛喘她才将唇松开,朝他俏皮道“吃了朕炖的血燕才有力气同崽儿们玩” 闻言,邱慕言眸光一亮。 虽然欣喜人儿有了精神,可一想到他是因为那两只崽儿才这般有神采,傅盈冉心里顿时就泛起酸来。 看着突然俯身窝进自己怀里却仍旧护着他腰背的人儿,邱慕言低低唤了声“陛下…” “自打有了两只崽儿,你都不曾好好抱过我” 听着那丫头在自己怀里的控诉,邱慕言好笑的抚了抚她脑袋,难道每夜同他相拥而眠的不是她吗… 伸手抱住赖进自己怀里的身影,邱慕言垂眸望着那娇嗔的脸庞,轻轻吻上她的额。 傅盈冉却是撒娇般的朝他努嘴道“不够~” 见那人脸颊染了红晕,傅盈冉也不逗他,直接覆上他的唇将舌探进去。 傅盈冉当然不会让两只崽儿来同她抢夫君,美滋滋的给他炖了血燕又喂他喝下,而后在那人期盼的眼神下告知他那两崽儿白日里闹腾得厉害,已经被宮侍哄睡了。 邱慕言额角直跳的默了默,到底是配合的任她揽着自己躺下。 傅盈冉盼啊盼,总算盼到那人出月子了,结果弼佑给那人诊了脉,说是他身子虚还要好生休养。 傅盈冉很是隐晦的朝他问了那方面问题,见弼佑没得商量的摇头,只觉一盆冷水浇下。 “要多久” 望着那咬牙切齿的女帝,弼佑很是不解道“陛下精力这般旺盛,缘何要将宫中贵人都遣散了去” 不知为何,每每对着弼佑,傅盈冉都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女帝不应话,弼佑也没觉有何不妥,打算根据那人脉象重新去配药,转身欲走,想了想还是朝那两人叮嘱道“禁止行房” 相较于傅盈冉憋屈的面容,邱慕言微微红了脸颊。 “陛下…” “无…无事,抱着你…也一样的” …… 三个月后,大義王朝迎来了继皇嗣们出生后的另一桩喜事,林太尉历经数月将冒犯義国国土的军队打败,将士们凯旋归来了。 得知此消息,傅盈冉亲自去城门处相迎。 远远看到军队前被牵引着的那几辆马车,傅盈冉步伐沉重的向前行去,就见林太尉自最后边那辆马车上下来朝她俯身行礼,傅盈冉疾步上前止了他动作将其扶住,动容道“太尉…辛苦了…” 林太尉却是越过她看向前边那几辆装着阵亡将士的马车,喉结微动道“臣等…不辱使命…” 傅盈冉点头,望着他憔悴的面庞微微红了眼眶。 “老臣先送将士们去到群葬墓,让他们…入土为安…” 言下之意是要陛下先行回宫,待他之后再进宫觐见。 傅盈冉将他扶上马车,却是行到列首的马车前,接过那牵着马匹侍卫手中的缰绳,竟是亲自扶棺朝皇城外的西郊行去。 林太尉承了陛下这份心意,未曾出声阻挠,放下车帘便倚到车厢内的软塌上,随行在侧的医者见他倚回软塌上,忙俯身去探他腿上的伤势,见伤处不曾受到其刚刚下马车的影响才放下心来。 群葬墓位于皇城外郊的西边,距离城门虽远却不至于行上一两个时辰也未到。 林太尉撩起车帘,这才惊觉陛下所行方向竟然是義朝的忠烈祠。 要知道那几辆马车内的阵亡将士,能够到入忠烈祠级别的也就那么一两个,陛下竟是要在忠烈祠慰藉他们的英魂。 傅盈冉静静望着忠烈祠牌坊下站立的那道身影,待到侍卫把阵亡将士们安顿好,她这才朝那道身影走去。 大约是不满意他出宫受累,傅盈冉朝他皱眉道“怎么过来了” 邱慕言浅笑着朝她伸了手,在她将手伸来时轻轻握住,而后牵着她步上那牌匾下通往祭祀祠坛的台阶。 祠坛处在山顶,是忠烈祠的至高处,唯一的通道便是这漫长的台阶,常人尚且吃力,更何况那人身子不好腰上亦有旧患。 “邱慕言…” “我在…” 不是君臣的臣,而是真真切切的你我。 傅盈冉明白的,那低凉宽大的手掌给予她的安心并非只这一条阶路,而是未来的每一步,平顺也好,崎岖也罢,那人始终会陪伴在她身边,至此终年…… 第47章 四十七 东洲边界的战事一定, 傅盈冉的心也跟着定下来了。 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断了,人便也松懈下来。自祠坛回宫后, 傅盈冉便发起了高热, 愣是不肯让太医诊脉,就紧紧的抱着那人赖在他怀里。 “陛下…把手臂伸出来…” 邱慕言柔声低哄着, 想要人儿将手臂伸出来给太医诊脉。 他眼下并无什么力气,若非事先服了药, 怕是在忠烈祠那步向祠坛的阶路上就要几番发作。 哪知怀中的人儿非但没有乖乖将手臂伸出来,反是将他抱得更紧了,还低低抽泣起来。 太医和宮侍们见状忙俯身退到殿外,生怕瞧见陛下的窘态。 待到众人退下, 邱慕言朝怀中突然抽泣的人儿低问道“冉儿,怎么了?”这般模样分明是心里觉着委屈了。 “馒头…不见了…” 见那丫头委屈的直抽抽, 邱慕言心疼的替她抹了泪,低哄道“陛下想要食馒头,臣这便让人送来” 傅盈冉在他怀里低低应了声, 却仍不肯松手。 邱慕言忍着腰上的不适,缓了会儿才勉强唤僅宇入殿,吩咐他去御膳房寻个馒头来。 “陛下, 馒头来了”邱慕言柔声唤着,他现下被那丫头圈抱的严实, 腾不出手去接僅宇取来的馒头,只好哄着人儿先松手。 果然女帝一听馒头来了便乖乖松了手,倒是将榻旁捧着馒头的僅宇给整愣了, 和着他家主子在女帝心里还及不上一个馒头重要啊。 邱慕言不曾在意这些,见人儿松了手,忙执了她手腕示意僅宇将殿外候着的太医叫进来,哪知人儿突然伸手去够僅宇手中的馒头,怕她摔着,邱慕言忙俯身将她护住,硬生生的扯着腰腹。 僅宇一惊,上前要将主子扶起,却见他护着女帝的身子朝自己道了声“馒头” 伸手将馒头递去,见女帝很宝贝的将它抱入怀里,僅宇忙俯身扶主子倚到软枕上。 邱慕言按着腰部缓了缓,蹙眉朝抱着馒头的人儿看去,倒是被她那般在意馒头的模样惹得哭笑不得。朝她柔声低哄道“让太医诊了脉再食这馒头可好?” 见那丫头抱着馒头摇脑袋,邱慕言好笑道“好,那就先食馒头” 谁知下一瞬那丫头竟是揪了口馒头递到他嘴边,没等他张嘴含下就又收了回去,可怜巴巴的朝他说道“要泡软了才能喂…不然你…咽不下去…”说着又低低哭了起来。 难怪人家常说高热能烧坏人的脑子,果然不假!僅宇觉得女帝就是一副被高热烧坏了脑子的模样,见主子冷冷朝自己扫了眼,僅宇忙去殿外唤太医。 将那哭得虚软无力的身影揽入怀中轻轻拍抚着,好不容易太医诊了脉开了药方,那丫头却是将脑袋枕在他仍旧微隆的肚腹上舒服的睡去。 历经生产后,邱慕言的肚腹同腰上一样受不得力,这般被枕着委实有些吃不消,只是看着那睡梦中仍委屈低泣的人儿,他根本就舍不得去扰醒她,心疼的抹着她眼角的泪,低低叹了声。 直到僅宇将药端进来,他才不得不俯身去唤人儿,惹得那丫头不耐的直往他肚上蹭,痛得他脸都白了。 “陛下,喝了药再歇息” 邱慕言耐心的唤道,见那丫头直摇头,忍不住低哄着唤了声“冉儿…” 听了这声低唤,那丫头倒是乖乖抬了脑袋,没再闷到他肚腹上。 “先把药喝了就…”邱慕言揉着小腹朝她劝道。 话未说完就见那丫头红着眼眶朝自己委屈道“药…等我明日去上工…就有银两给你买药了…” 邱慕言听得云里雾里,那丫头却是抹着泪将手覆到他心口处替他揉着,而后将脸贴了上来,嘟着嘴就往他嘴里吹气。 僅宇惊讶之下赶紧挪了视线退出殿去,还拦住了疾步入内的杨桃。 “你…你拦着我作甚!”杨桃朝他不解道,分明是他刚刚去御膳房取馒头时将自己带回来的,说好让她好好给陛下侍疾的,别是她上个茅厕的功夫就变卦了! “大人莫不是还想回御膳房当差” 杨桃直摇头,任谁愿意从女帝的贴身女官被贬去御膳房当差,她当然不想! “那便好生守在这里,待到里边唤人了再进去伺候”僅宇好心给她指了条明路。 “可是陛下还病着呢,皇夫身子不好如何应付得来”杨桃一心担忧她家陛下不能被皇夫照顾好,可是又没那胆子推开殿门进去侍奉,只能一脸憋屈的守在外边。 见僅宇要走,杨桃忙叫住他关切道“陛下怎么样了,高热可退下些?” “瞧着是烧糊涂了,又不像是真糊涂”僅宇丢下这句话便没再理她,想了想,亦不大放心他家主子般守在殿外。 “什…什么意思?”杨桃疑惑道,什么叫瞧着烧糊涂了又不像真糊涂。 僅宇也说不上来,陛下此番瞧着不像是装的,可她分明…就是在吃主子豆腐! 两人在这默默守着,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因着高热,那丫头呼出的热气拂过他脸颊微微发痒,那嘟唇的小模样可爱极了,忍不住在她再次嘟嘴鼓气覆上来时将舌探了进去,那丫头却不似往常那般顺势回吻着,反是格外认真的给他吹着气,手也一刻不停的给他揉按心口。 邱慕言趁着那丫头嘟嘴鼓气的时候侧过脸去,想要她好好休息,结果那给他吹气的温软樱唇就这么覆到他脸颊上嘟嘟的吹着。 觉出她是不放心自己的身子,邱慕言朝她低哄道“冉儿,我无事…莫要担忧…” 人儿却抽泣着不肯停了动作,眼泪鼻涕全给蹭到他脸上去了。 耐心的替她擦拭着,邱慕言被闹腾得有些泛喘,却又不得不承认心口的窒闷被她揉按的缓了不少,惦记着她还未饮药,邱慕言捉住自己心口处的小手,感受到掌心的炙热,蹙眉扫了眼榻旁桌案上的药碗,将人儿扶躺下来便按着腰部起身,想要去给她端药,结果那丫头一见他起来又耍赖般赖进他怀里不让他走。 “冉儿…” “邱慕言,你不要离开我…” “我去给你端药,喝了药便不难受了” 傅盈冉本就烧得迷迷糊糊,这话过了脑袋也只记住了后半句,想到那人陪她一路逃亡连药都吃不起,难过的哇得一声就哭出来了。 邱慕言哪还舍得同她提喝药的话,当即便将她裹了个严实抱在怀中轻轻拍哄着,不喝就不喝吧,捂出汗也一样能退了高热。 眼下正值初秋时节,天气仍有些闷热,邱慕言受不得寒,亦受不住这般闷热,很快便胸闷起了心悸,偏偏那丫头被包裹的严实没力气挣开,只一个劲往他怀里靠,好似那里是最安全舒适的地方。 垂眸望着那烧得通红的小脸,低叹了声,俯身将自己略显低凉的脸颊轻轻贴了上去,那丫头果然很满足的嗯了声。 好笑的吻了吻她额头,见她微微皱了眉,忙又将脸凑了去让她贴着,未揽着她的那只手摸到软枕吃力的塞到腰下。 听到人儿迷迷糊糊唤着自己,邱慕言耐心的一遍遍应着。 哪知人儿突然伸手覆到他肚上,又哭着念叨什么宝宝没有了,邱慕言无奈的握住她的手,轻叹道“皇儿们在朝阳殿,陛下若是想他们了…” “我只想你”傅盈冉眨巴着哭红的眼朝他委屈道。 说罢又把脑袋埋进他怀里,闷声道“你答应了会一直陪我的” “好,一直陪着你” “可你还是走了” “……” 望着怀里那哭的不能自已的人儿,邱慕言莫名就心酸了,顾不上腰上的酸痛,俯身朝她低哄道“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 “呜呜呜…骗子…” “……” 以为是自己之前生产时的惨相把她吓住了,邱慕言按着腰吃力的躺到她身侧,将她的小脑袋抵到自己胸前,柔声道“陛下可曾听到心跳…” 我还活着,还可以守在你身边… 烧迷糊了的傅盈冉哪里会在意他这般细语,听着那略显低促的心跳,竟是满足的沉沉睡去。 殿外拦住杨桃的僅宇朝她挑眉道“都说了没事” “可刚刚真的有哭声!你也听到的!皇夫把陛下欺负哭了!” “你哪只眼睛瞧见皇夫欺负陛下了!” “那怎么皇夫没哭就光陛下哭了!” “兴许陛下就是爱哭呢!” “你哪只眼睛瞧见陛下爱哭了!” 想着自己竟然同她这般无理纠缠,僅宇额角直跳的挪开视线没再看她。 “你…你干嘛扭过头去!” “……” 弼佑照例来替那人诊脉,见着殿外两尊门神也没太当回事,直到被僅宇拦下才不满道“皇夫能四处蹦跶不用草民诊治了?” “陛下在里边”僅宇朝他解释道。 哪知弼佑听了脸色一沉,直接甩袖就走了。 “弼佑神医怎么了?”杨桃朝僅宇问道。 还能怎么了,显然是以为陛下在殿内干坏事,而担心主子的身子暂且还受不住罢了… 弼佑回了偏殿没多久,又被僅宇给唤了回去,吓得他以为那人怎么了呢,结果他火急火燎赶过去,就见那人虚喘着也没舍得把他胸前的脑袋挪开,还请他给女帝制可含在口中的退热丹药,显然是汤药难以喂进其口中又怕丹药难以让其咽下,才想的这法子要其含在口中,倒是个体贴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剩下两更还在奋力码文中,到时候会并到一起发~ 小可爱们看文愉快o(^▽^)o 第48章 四十八 傅盈冉满嘴苦味的醒来, 睁眼就见到杨桃泪眼汪汪的蹲在榻旁望着她,一副好像她驾鹤西去的悲壮模样。 “出息!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傅盈冉很是嫌弃的皱眉道。 见自家陛下醒来, 杨桃欣喜之余望着陛下那红肿的双眼忍不住腹诽:也不知这两日到底谁才是小哭包。 没等她开口关切, 傅盈冉扫了眼殿内,沉下脸冷声道“他呢?” 杨桃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陛下这是在问皇夫, 忙朝她应道“小皇女今日有些闹肚子,宫侍来禀后, 皇夫便不大放心的过去看了” 又是那臭丫头!傅盈冉咬牙切齿的哼了声,旋即又委屈起来,以往那人不舒服了自己都巴巴的守着,眼下她不舒服, 那人却跑去看崽儿… 她哪里知晓这两日那人为了照顾她夜里胸闷憋喘的上不来气,腰腹上也疼的紧, 偏偏她还总喜欢倚在他怀里将脑袋抵在他胸前,要么就枕在他腹上,若非听闻小皇女身体不适放心不下去探望, 他断不会这般离了她身侧。 本想让人去传话说她醒了脑袋疼,又怕真惹得那人担忧着急,傅盈冉便只让人传话说她醒了, 而后径自沉着脸在那生闷气。 陛下这般模样,杨桃也不敢吱声, 冷不丁听到她肚腹发出的“咕噜”声,意识到陛下这是饿了,杨桃赶紧唤宫侍传膳。 望着那满盘的馒头, 傅盈冉额角直跳道“你是想滚回御膳房当值吗!” 闻言,杨桃微微缩了下脖子,朝她委屈道“是陛下一直嚷嚷着要馒头…” 这话惹得傅盈冉猛的一愣,朝她正色道“朕可曾说旁的什么胡话?” 杨桃摇头,道了句不知。 “你没守在朕边上吗!” 虽然很担心又被贬回御膳房,可她还是老实的摇了头,而后朝她家陛下控诉道“是僅宇拦着不让奴婢进殿的” “这几日不是你侍奉的朕?” 杨桃摇头,想了想还是给她家陛下留了些颜面,没说她整个赖皇夫怀里谁都不让碰的情景。 傅盈冉小小雀跃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朝杨桃问道“朕没把他累着吧” 不待杨桃开口,就见那道消瘦的身影匆匆步入殿内。 傅盈冉欣喜的眼眸在看到他怀里那小肉团子时猛的收了笑。 不高兴的哼了声,连那人覆手探她额上温度时的柔声问语都不曾搭理。 “可是还不舒服?”邱慕言说着就要将怀里的小家伙放到榻上去好好探问人儿。 小家伙刚一离了爹爹的怀抱就皱着小脸蛋努嘴哭出来。 邱慕言只好又将她抱回怀里哄着,蹙眉朝杨桃吩咐“传太医” 在杨桃转身退下时又改口道“去请弼佑先生来一趟吧” 毕竟人家留下来是特为自己诊治调养身子的,不好过多麻烦,可他实在不放心那丫头,还是想请弼佑神医来替她诊看一番。 “不用”傅盈冉开口叫住杨桃,道了句“朕没事”便转身闷进被中。 邱慕言这才觉出人儿是起了情绪,想来是身子不舒服才使得心绪低落。 扫了眼桌案上的馒头,邱慕言低问道“陛下饿了吧” “不饿” 话音刚落就听她肚子很不争气的叫了声。 邱慕言眸里染了笑意,朝她耐心哄道“陛下可要食一口馒头” “朕最不爱吃馒头!” 这倒不是气话,上一世他们穷途末路,傅盈冉便随村里的女子出去寻活计上工,赚的银两虽然不多,却每天都能得到一个馒头。她每每都很宝贝的把馒头揣怀里带回去泡软了喂给那人,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食得越来越少,直到咽不下去。所以,她是真的不喜欢馒头,因为不想忆起那悲伤的往事。 邱慕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哄她,让杨桃去传份粥膳便将怀里的小家伙抱至她身侧靠着,而后躺下将这母女俩一并抱入怀里。 “朕不想要她挨着”傅盈冉窝在那人怀里闷声道“她会拉臭臭在朕身上” 似是为了印证她这句话,就听“噗噗”一声,榻上又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异味。 安抚般拍了拍那丫头的脑袋,邱慕言抱起直哼哼的小家伙便起身去带她清理。 傅盈冉心里似有疾风在呼啸,又无处宣泄,真真是来火! 偏的这时候有宫侍来禀说林太尉将皇贵君护送回宫了。 傅盈冉顿觉高热后的脑袋有些卡壳,后宫都遣散了哪来的皇贵君?秦祺吗?他早在之前就被自己安排到晨安王身边去护那人的亲弟了,只因她知道不论晨安王最后逼宫成功与否,她身后之人都不会给自己留有隐患,所以怀有晨安王子嗣的邱慕卿势必会被除之。 还记得那日她逼秦祺服下毒药试图控住他让他在必要时刻以王夫身份替了邱慕卿,秦祺却说他甘愿为傅颜晨护住心爱之人。可傅颜晨心心念念的分明她的枕边人!这话真假她不去细究,可说到底秦祺也是个可怜人,即便他上一世那般负了自己,便当扯平了吧。 愣了半晌,傅盈冉才反应过来宫侍口中被林太尉护送回宫的皇贵君是她当日让人送去东洲边界的桓祈。 吐了口浊气起身朝殿外走去,路过桌案旁还是拿了个馒头塞嘴里,她确实有点饿。 “林太尉…” “陛下放心,老臣竭力护住了皇嗣的安危,人一入城,老臣就给陛下送回来了” 桓祈有孕并未随大军一起回朝,林太尉特意给他配了医者和士兵护着慢慢回程,一到皇城便赶紧将人送入宫中。 傅盈冉郁闷的啃了口馒头,朝他嘟囔道“朕就没打算要你把他带回来” “陛下慎言,皇贵君虽为敌国皇子,可他腹中怀有皇嗣…” 听他提及皇嗣一事,傅盈冉就更郁闷了,又不能明说那孩子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干脆不等他说完,直接转了话题问道“你腿上伤势可好些?” 林太尉果然被转了注意力,道是皮外伤无事,又问及她龙体欠安休朝两日的事,两人这般模样倒像是多年老友般闲话家常。 临出宫前,林太尉朝女帝嘱咐道“皇贵君此行受惊不小,随行的医者虽替他稳了胎气,可还是要让太医给他好好诊看一番” 本就是送去战场做质子的,没起到作用便罢了,还回来膈应她…傅盈冉觉得她对桓祈不会有好脸色的。 她刚遣散了后宫,还没过几天舒坦日子,又整出这档子事,偏偏是林太尉亲自护送入宫的,罢了,姑且先容他一阵子,待到后边再寻个缘由解决了。 皇贵君回宫一事不过片刻便传的人尽皆知,朝臣们只当陛下对皇夫过了新鲜劲儿,毕竟没哪个帝王真的能专心独宠一人的,历朝历代,哪位帝王不是三宫六院不断充盈后宫,想通了这点,众人又开始物色人选想着找机会送入宫中。 傅盈冉乖乖接过那人递来的粥碗,都没敢撒娇让那人喂,也没提要食荤膳的话语。 邱慕言扫了眼她心虚的模样,抬手替她拭了唇边的粥米,低叹道“皇贵君一事,臣知道了” “夫君…”傅盈冉示弱时便喜欢这般唤他。 “皇贵君腹中那孩子,臣也是知道的”甚至当初一碗堕胎药就想要把他给解决了。 傅盈冉微微一愣,旋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又听他说道“便当是…为皇儿们积德吧…” 见那丫头朝自己点了头,邱慕言抚了抚她脑袋,叮嘱道“食慢些” 听着他温和的语气,傅盈冉悄悄将粥碗往边上挪了挪,就听头顶传开那人低沉的声音“陛下两日不曾用膳,食不得荤膳” 刚才还温声细语的,怎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傅盈冉挪回粥碗愤愤扒拉着。 好笑的抚了抚她脑袋,却是谨记弼佑神医的交代没松口给她食肉。 待到人儿将粥饮尽,他抬手又探了探人儿额上的温度,这才抚胸按着腰侧坐下。 傅盈冉坐到他身旁替他轻轻揉着心口,低问道“可要唤弼佑来诊看?” “无事,缓会儿便好” 那丫头听了,却是朝他努嘴道“都是那崽儿将你累着了!以后不要再去抱她了!” 言语里满是对那先前赖在爹爹怀里的崽儿不满,也不想想那人到底是被谁给累着的,还这般理直气壮的控诉自家崽儿。 邱慕言好笑的握住身前那只小手,朝她耐心解释“宝儿今日有些闹肚子,洗干净便不臭了” 结果那丫头听了,愣是朝他委屈道“你都没这般唤过我…” 邱慕言终于想明白人儿今日因何闹了情绪,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叹道“有你…才有了宝儿们…” 人儿却不买账,仰着脖子朝他认真问道“你更喜欢抱谁?” 傅盈冉要在那两只崽儿有领土意识前先抢占自己的地盘! 见那人略显羞涩的垂了眸,傅盈冉努嘴道“你身子不好,受不得累,就让那俩崽儿抱着打滚吧” 言下之意他只要负责抱她就可以了。 邱慕言心里觉得好笑,却仍耐心的应了她。 胸前那替他揉按的小手又不安分的游走起来,邱慕言无奈叹了声“陛下…” “换个称呼…” “冉儿…” 傅盈冉很是满意的拥着他躺下,探了探他略显急促的心跳,关切道“你…可还行?” 哪有人这般问话,邱慕言额角直跳的“嗯”了声,就见人儿迫不及待的替他解着衣襟,解了一半又停下朝他说道“要不…还是问问弼佑吧…” “无事…” 话音刚落,嘴里便被塞了丹药,耳畔是她担忧的语气“刚不还有些不舒服吗,还是等你缓缓吧” 邱慕言也知她忍了这些时日不好受,撑着腰便欺身而上… “陛下!” 殿外突然响起杨桃的急唤声。 傅盈冉此刻真想把那聒噪的丫头丢炉子里烤了! “陛下!”杨桃又唤了声,朝她继续禀道“梓凰殿差人来报说是皇贵君要生了” 殿内两人皆是一愣,孩子才不过七个多月,现下生产势必难以存活。 两人赶去梓凰殿时,太医已经摇头说皇贵君和孩子都不行了。 见那人脸色不大好,傅盈冉不知此景是触动了他生产之时的脆弱情绪,还是念着要给孩儿们行善未果,总之那人瞧着很不好。 傅盈冉没办法,只好让人将弼佑请了来。 弼佑虽性子孤僻,可医者仁心,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入殿忙活五六个时辰才抱出个弱小的婴孩,孩子气力不足连哭都费劲,可好歹还有气。 “父体不曾好好调养确实救不过来了,这孩子…草民也只能拿针药给他吊着一口气,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傅盈冉点头道了谢,身侧那人却是伸手接过了满身银针的孩子。 小心的护着他腰腹,傅盈冉朝他柔声道“朕来抱吧” 邱慕言望着怀中孱弱的婴孩,摇头道了句“无事”,手仍未松开。 大概是初为人父的本性,见不得婴孩这般弱小无助。傅盈冉没再多说什么,搀扶那小心翼翼抱着婴孩的人儿上了御辇回墨蕴殿去。 “陛下…” 听到那人低唤,傅盈冉忙应了声,朝他低问“怎么了?” “倘若…这孩子活下来,便将他交由臣抚养吧” 傅盈冉自是愿意的,只要他高兴,左右有宮侍忙弄不必他操劳,两个崽儿三个崽儿的也都一样养。 他们将那孱弱的婴孩抱在怀里守了一夜,直到第二日一早弼佑将孩子身上的银针取下告知他们孩子活下来了才放下心来。 趁着弼佑将孩子抱去泡药浴,傅盈冉忙给那人喂了丹药,又给他揉着心口和腰腹想要哄着他睡会儿,哪知人儿刚喘匀了气就提醒她莫要误了早朝,真是把她给气笑了。俯身在那人脸颊上吻了吻,叮嘱他好好休息便起身洗弄准备出发,又听他唤自己。 开心的转回身,就见他指着桌上宮侍们送来的早膳,让她用了膳再去早朝。 傅盈冉“嗯”了声,乖乖将早膳食了再出殿门。 朝堂上,众人听闻皇贵君早产诞下皇嗣消香玉陨后,皆不寒而栗,心里对这位新晋女帝又惧怕了几分,先前想着再往宮侍塞人的官员亦打消了这个念头。 傅盈冉当然能觉出他们对自己的畏惧,无非就是以为她心狠手辣把身份尴尬的皇贵君给解决了,甚至都不顾皇嗣的安危,使其不足月便被生了下来。 她自是不会在意那些,扫了眼殿上之前一直称病未敢在早朝露面的丞相,冷笑道“怎么,丞相身子好了?” “劳…陛下费心,臣…” “朕不费心”傅盈冉打断她的话“丞相年事已高,确实是要好好休养身子了” “陛下!” 殿内响起一众惊呼声,几乎半数文臣皆跪了下来。 傅盈冉未曾理会他们,直接示意殿司宣旨。 这道旨意是她重活一世后想了许久才定下的,却也无疑会在義国激起千层浪。 她要将義国每五年一届的科考改为每三年一届,且增设了殿试,就像那人所说的,她同晨安王共同的缺点主要还是不能知人善任好贤求治,既然有缺点就要想办法纠正,首先,要先把贤才选出来。 一众朝臣自是知晓陛下这般做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想要将他们这帮无所为的老臣换下,可如今陛下行事果断,亲自执掌三军后更是雷厉风行,众人也只能静观其变。 下了朝,傅盈冉便疾步朝墨蕴殿赶去,担心那人昨夜耗了心力身子不舒服,入殿见他又抱了那小猫儿似的婴孩在榻上哄着,不禁皱了眉。 “怎么没好好歇息?” 邱慕言抬眸朝她浅笑道“孩子会笑了” 傅盈冉先是探了探那人的心脉,见他心跳虽急促了些,但还算稳健,这才将脑袋凑过去望向他怀中的婴孩,小家伙果然咧嘴朝他们笑着,乖乖巧巧的一点都不哭闹,跟那俩能嚎的崽儿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只不过小家伙笑了没一会儿便皱着小眉头吃力的咳着,那人忙伸手将他抱起些轻轻拍着他后背,果然小家伙就止了咳声。 “先生说这孩子心脉肺腑皆弱的很,只能药石不断的精心养着” 傅盈冉听他这般说,点头应道“朕让杨桃选两个细致的宮侍来照应他” “陛下…” 知那人要说什么,傅盈冉摇头道“你身子不好,不能亲自看顾他” 说罢见那人微垂了眼,想来是刚为人父的天性作祟,不忍他失望,傅盈冉补充道“养在你宫里可以,但要由宮侍们看顾,偶尔抱来给你瞧瞧还是可以的” 邱慕言浅笑着应了声“好” 哪知那丫头见他应了,直接就伸手将孩子抱起递给了身后的宮侍,让他们抱下去好生照料。 “陛下…” “你昨夜未歇息好,赶紧睡会儿,别一会儿又不舒服” 见人儿乖乖闭了眸,傅盈冉吻了吻他脸颊,轻声道“朕批了奏折便来陪你” 说罢又不放心的叮嘱道“不许再看三只崽儿哦” 听她把那孩子也归到自己崽儿中,邱慕言心下微暖,刚要抬眸应声就听她佯怒道“不许偷睁眼睛” 邱慕言闭眸笑着应了声“好…” 傅盈冉心情颇好的又去看了眼小猫崽儿,这孩子果然乖巧招人疼的很,抱着拍抚了会儿才起身离开。 行至殿外,想了想又回来唤了僅宇上前朝他嘱咐道“皇夫身子不好,便是下榻走动也莫要行远了去,尤其是…祠殿那处方向。” 僅宇一听便明白了陛下的意思,忙点头应了。 隔日,傅盈冉便不出所料的收到清一色皆阐述科考改制弊处的奏折,更有甚者林林总总写了十页之多,这帮老狐狸,朝堂之上不敢言语,却是联名给她上奏折。 与義国科考改制相比,东禹国朝堂亦不安稳。起因是东洲诸国联军被義国将士战败,东禹国那位郡爷大病一场后在入宫觐见女帝的途中突然被刺客所伤,最为戏剧化的是那刺客竟然是義朝女帝派来的,只因她所用的箭羽乃義国所造。一时间东禹国各派亦争论不休。有说義国欺人太甚,战胜后还出手伤了他们皇家之人,分明不把他们放眼里。这一派主战。另一派觉得两国刚起了战事,自己又是战败国,不若好好养精蓄锐,待到日后再从长计议。 不似于外界那般纷扰,东禹国的郡爷府在这初秋时分显得格外寂静。 纵然心里有数,可当那支箭真正射入胃腑时他仍狠狠颤了下,若非他突然起了痉挛被侍从扶坐起些,那支箭分明是要刺入他的心脉,当真是毫不留情! 桓承翊病得昏昏沉沉,看着那假意守在榻旁关怀的身影,竟是没忍住吐出血来。 一夜诊治,傅瑗歆看着那半死不活的瘫子又一次被救了过来,忍不住皱了眉,真是没见过这世上哪个人被伤成这样还能活着的。她却不知病榻之上强撑着的那个人,不过是怕自己走后再无人护她罢了,便是痛不欲生,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便无人敢动她,至少…在他身边是安全的… “歆夫人,郡爷该换药了” 傅瑗歆掩了心中的不耐,略显感激的接过内侍递来的药物,俯身朝榻上那人哄道“翊哥哥,歆儿给你换药,若是痛了便告诉我” 桓承翊眸间悲凉,索性闭了眸,任她摆弄自己。 看着那差一点点就能刺入心脉的伤口,傅瑗歆很是惋惜的叹了声,她分明是测算好了那人坐卧在车厢软塌上的高度,怎么就不对呢。 不知是不是听到她那声叹息,桓承翊竟又起了痉挛,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看到了她眼里的厌恶… 自打养了那猫崽儿,傅盈冉都养成起夜的习惯了,主要是之前有一日她处理完政事已是深夜,先是轻手轻脚去看了那人,见他安稳的睡着,又小声的到偏殿去探望猫崽儿,哪知瞧见小崽儿脸都憋紫了而宮侍们都未觉出异样。后来虽然换了宮侍,可她还是养成了每晚来看上一眼的习惯。 凭良心讲,这猫崽儿真比那两只因为能嚎而被她发配到朝阳殿的狼崽儿招人疼得多,不哭又不闹,只有不舒服时才小声哼哼,真是乖得很。 见小家伙也睡得安稳,傅盈冉这才洗弄一番上了榻,将人儿揽进怀中拥着,先是探了探他心脉,而后习惯性的将手覆到他小腹上替他揉着。入秋后便是不受寒,他亦偶尔会腹痛不舒服,弼佑让多给他揉揉便好,所以傅盈冉每日临睡前都习惯性的给他揉着肚腹。 那人也被她揉惯了的,竟是不曾被扰醒。 轻轻在人儿唇上点了下,又拿鼻子蹭了蹭那人的鼻头,而后心满意足的拥着他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皇夫家的三只小神兽凑齐了,等到晨安王家的小神兽出生,他们就可以组团造反啦~ 第49章 四十九 惦记着那人用膳, 傅盈冉一下朝便朝墨蕴殿赶去,入殿见嗣官候在里边, 朝那人看去, 果然见他蹙眉看着手上的皇室嗣谱。 偷偷瞄了眼他脸色,傅盈冉伸手阻了嗣官的行礼, 行至那人身侧朝他解释道“给崽儿们取这名,朕也是仔细斟酌了的” 邱慕言额角直跳的望着嗣谱上傅伯月、傅仲雪、傅季朔这三个名字, 伯仲之后便是季为末子,这般取名还叫仔细斟酌了的… 嗣官在一旁亦是暗暗腹诽了番,只不过先帝在位时便未按嗣谱排字给皇嗣们取名,如今女帝陛下这般随性取名倒也无可厚非。 “朕希望大崽儿如月般静雅, 二崽儿日后要承大统,望其心有明镜, 如雪般纯澈”傅盈冉说着揽过那人,继续道“至于小崽儿,朔字从逆省, 从月。逆省与月联合起来表示迎接新月,寓意新生,朔方又乃阳气始生之方, 是阳气运行的起点所在,故取名为朔” 傅盈冉说罢将嗣谱合上递给嗣官, 后者自是不愿杵在这碍眼,捧着嗣谱就行礼退下了。 见那人面上未表露出不满,傅盈冉暗暗松了口气, 总不能说她近日忙于科举改制压根就没时间给崽儿们想名字,偏偏礼司那边着人来问了几趟,她又不忍那人耗这心力,便随性给定了。不过小崽儿那名确实是她花心思想的,至于另两只狼崽儿,她当时正好看到透过窗沁入殿内的月光,便取了月字,而后又想到了四季,直接给另一个取了雪字。 邱慕言也不拆穿她,由着她扶自己坐到桌案前用膳。 “来,这个好克化,多食些无事” 看着递至唇边的汤勺,邱慕言浅笑道“臣自己来便好”说着就伸手去接。 傅盈冉摇头没让他接过去,愣是喂进他嘴里,朝他笑道“朕就喜欢喂你” 见那人脸上起了一丝红晕,傅盈冉忍不住凑上去用唇“啊呜”啃了一大口,而后皱眉道“还是瘦了些” 哪知那人听了竟是垂眸望向一直不曾消下去的肚腹,眸里些许低落,想来是听着陛下说自己瘦,可肚腹却一直微隆的挺着,这般丑陋的身形惹得他有些低落… 傅盈冉当然知晓他的心思,难怪这几日弼佑让她多顾着些那人的情绪,见他这般模样,忙将手覆去他微隆的小腹上,低哄道“朕可喜欢给你揉肚腹了”说着又凑去他颈间吻了吻,道“软软的好舒服” 邱慕言颈脖处被她吻得有些痒,浅笑着往边上侧了侧身子,却被那丫头直接圈入怀中。 “朕这段时日较忙,对你多有疏忽,你莫要多想,待到忙完手上的事务,朕便好好陪你” “陛下…” “一会儿朕让宫侍把崽儿们抱来” 见那人欣喜的抬眸,傅盈冉也放心不少。弼佑说产后之人最易心绪低落,重则哭闹不愿见自己所生的孩儿,轻则些微低落,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那日弼佑突然同她说要多顾着些那人的情绪,傅盈冉便留心观察了番,发现他虽时常对自己浅笑着,却并不是真的想笑,好在他对三只崽儿们不曾有过排斥的心绪,亦不曾哭闹,瞧着倒也还好,主要她实在太忙,每日也只下了朝赶回来陪他用膳的这点功夫陪在他边上,很多时候等她处理完政务回来,那人早已歇下了… “月儿和雪儿那两崽儿能嚎,你同他们玩上一会儿便让宫侍抱回去,朔儿若是未有不适便将他留下陪你,莫要累到身子”傅盈冉说着又给他喂了口粥膳。 邱慕言点头应了声,面上亦透出神采来。傅盈冉忍不住吻上他的唇,叮嘱道“朕忙完便回来陪你” “臣无事,陛下不必这般紧张” 傅盈冉微微一愣,她有表现的很明显吗? “臣只是顾虑朔儿的身子…” 说到那只崽儿,傅盈冉亦是头疼的很。那孩不足月便被生了下来,身子本就差的很,眼下天气渐凉,更是三天两头就病一场,她无时间看顾,又担心那人太耗心力累着身子,索性让宫侍把小崽儿也抱去朝阳殿里看顾。 “待朕忙完这阵,便将他接回来同你一并照顾”傅盈冉朝那人允道。 那人应了声,却是突然朝她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晨安王” 傅盈冉将手覆到他心上,低叹道“这里边装着朕就够了,旁事莫要操心” 见那人被自己逗笑了,傅盈冉佯怒道“日后若让朕知晓这里边装着朕以外的旁事,朕可是要吃你的”说着又用唇朝他脸上啃去。 邱慕言由着她这般胡闹,只小心的用手护着她身子,生怕她撞到桌案的边角。 两人玩闹了会儿,傅盈冉给他揉着胃腹消食,又陪他在殿内走了两圈,才扶他倚到软榻上让人去抱崽儿们过来。 “朕很快就回来”傅盈冉俯身吻了吻他,再三叮嘱道“不许累着哦” 邱慕言亦很是耐心的应着,眸光却总不自觉的投向殿门处。 见他这般念着三只崽儿,傅盈冉吃味的轻轻咬了下他鼻头,这才起身离开。 “最多半个时辰便将皇嗣们送回去,他若问起,就说是朕交代的”傅盈冉朝僅宇他们吩咐道。 僅宇同奕瞿二人无奈对视一眼,便是候在廊下的杨桃听了这话亦眼角微抽,您老倒是跟皇夫交代去啊,就知道为难下边人。 暗自腹诽着,冷不丁就被啶了脑袋,杨桃捂着脑袋忙跟上那道明黄身影朝御书房去。 晨安王的嫡子是在宫中祠殿里出生的,彼时正值寒冬腊月,这孩子没怎么折腾他爹爹,傅盈冉同那人赶来时孩子已经生下了,晨安王陪产的,倒不是傅盈冉多大度不同她计较逼宫一事,只是一码归一码,生产那般难熬,便是心里有怨,想来邱慕卿亦是希望妻主能够陪在边上的。 傅盈冉有意让晨安王瞧见她王夫的不易,傅颜晨也没让她失望,孩子一出生,她便一五一十将自己同东禹国密谋逼宫一事尽数招了出来。可惜傅盈冉仍未让他多看眼孩子,直接让人将孩子抱下去了。 众人皆知东禹国郡爷桓承翊深得女帝器重,无非是因当年那场宫乱他拼死护住了如今的女帝,虽说事后废了身子,却自此享有无上的尊崇,只不过他身子虚废,又遭遇刺客射杀,便是活了下来却也不过是捱日子罢了。 傅盈冉自是也听闻了那场嫁祸她義朝的刺杀,只不过她眼下暂无心力去收拾他们。除却忙弄科举改制一事,入冬后那人身子便不大好,时常心悸泛喘,腰腹也不大舒服,偏偏小崽儿就跟他亲生的一样,亦是咳喘不休,倒是忙坏了替他俩诊治的弼佑。 相府三公子,晨安王王夫非但活着,还生下王府嫡子一事被传出去时,丞相当即便跪在相府祠堂里失声痛哭,好似她把邱氏一族给毁了的悲痛模样。当然,这还是在接到被革职圣旨前的反应,待到圣旨传来,她发着颤没能开口谢恩便晕了去。 新晋丞相乃陛下亲自殿试选中的人。 因着新一届科考还未开始,傅盈冉便自上一届成绩较好的人员中选了几个亲自殿试。 严凌歌便是殿试中极可能夺得相位的几个人员之一,后来几经角逐,她终是被选中。 殿试之后,朝堂上被换下不少人,众臣便是心有不服亦不敢有异议。 被选中之人,自是由暗卫调查过身世的,严凌歌家境贫寒,双亲尚在,只可惜前些年幼弟病重无钱医治而离世,倒也不复杂。 傅盈冉观摩了一阵子,而后才便慢慢放权。 邱慕卿出了月子未肯留在宫中,怕是不舍他妻主这般寄人篱下,哪知女帝准了他回王府后,直接一道旨意将他妻主打入天牢里关着,还未肯让他将孩子带回去。怕是女帝还在为他兄长出气,气他选了那相悖之路给兄长添堵。 后来,邱慕卿也未回王府去,一来舍不得孩儿,二来,亦是不忍妻主受那牢狱之灾。想了想,他倒也明白了陛下的心思,知她是想将他们护于宫中,不管出于何等缘由,他都是感激的。 因着晨安王被关祠殿,礼司只好着人来问陛下王府那脉嫡子的姓名,好安排对外昭告此事,也好通知嗣官那边记入皇室嗣谱。 傅盈冉一听又要给娃取名,直接摆手让礼司的人去祠殿寻那主去,她可没闲工夫烦这神。 傅卿安的名就被他娘亲在祠殿里匆匆定了。 听了这名字,傅盈冉愤愤的哼了声,她当初怎么没想到把那人名字给安排进崽儿们的名字里! 傅季朔虽比傅卿安大了几个月,可他瞧着却比后出来的傅卿安瘦弱许多。女帝瞧见自家崽儿个头比不过晨安王的崽,虽然心里不痛快,却还是心疼的不行。 等到那两只狼崽儿行抓周之礼时,傅卿安已经长得同那两狼崽一般壮实了,唯有朔儿依旧瘦小的很,好在除了除了瘦了点,个头倒也没落下太多。 “抓周不过走个过场罢了,一会儿朕抱他们上前,你坐在位上歇着便好”傅盈冉朝那人小声叮嘱着。 邱慕言握住替他揉按腰腹的手,好笑道“臣只上前看一眼” “不行,你腰上刚好一点…”傅盈冉说着对上那人期盼的眼,愣是改口道“就…只一眼哦…不可久站” “好” 杨桃见礼司那边的官员朝自己使眼色,抬头望了望时辰,见快到吉时了,忙行至陛下身边小声提醒。 傅盈冉接过宫侍手中崽儿们,直接一手一个将他们抱去选台上。 众人视线皆落在那宽大选台上四处爬的两个小身影上,傅盈冉回身去搀扶那人上前观望,不过一个转身的功夫,就听到一众抽气声,回头看去,那俩崽儿一个捧着着弓箭,另一个捧着选台上做装饰的金铃铛晃的乐呵。细看之下那捧着金铃铛的可不就是身负众望的小皇女傅仲雪。 “还知道选个金铃铛,倒是小财迷”傅盈冉不以为意的朝那人耳语。 邱慕言脸色不是很好,扫了眼议论纷纷的众臣,轻蹙了眉。 傅盈冉朝他宽慰道“他们喜欢便好”说罢抱过一旁宫侍手中的小崽儿递到那人怀里,转移他注意力道“一会儿把朔儿也放上去玩” 邱慕言本想说朔儿年岁不到,上了选台于理不合,可垂眸看着小家伙眨巴着眼望向选台时,到底是心软了。 哪知小家伙一被娘亲放到选台上,便奋力爬向不远处晃着小铃铛的皇姐,而后伸着手臂去握住她,却被她一掌推开。 傅盈冉哪舍得小家伙受这委屈,忙随手又取了一侧的金铃铛塞他手中逗弄他。 朔儿低头看着手中的金铃铛,微努了努嘴。 果然小孩子都喜欢跟大一点的小孩玩,傅盈冉松开替那人护着腰背的手,准备俯身将可怜巴巴的朔儿抱起来,就见雪儿突然朝他爬过来。 本以为那丫头良心发现要回去哄弟弟了,哪知她抢了朔儿手中的金铃铛撒腿就爬。 朔儿望着姐姐背景,难过的垂了脑袋。 邱慕言看不下去了,上前将朔儿抱进怀里拍抚,傅盈冉忙将小崽儿接过,又揽着那人坐回位上。 众人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也没等到小皇女去抓旁的物件,倒是看她将选台四处的金饰全给摘了塞怀里。 “小孩子嘛,谁不喜欢金灿灿的物件”傅盈冉一边哄着那人,一边朝杨桃示意,让她赶紧把那两不争气的崽儿给抱走。 邱慕言低叹了声,却是突然朝她问道“陛下可喜爱金饰?” 傅盈冉摇头“朕不喜欢金饰,忒俗” 她才不要给那丫头背锅……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懒了下,没码,小可爱们久等啦,么么哒=(^.^)= 第50章 五十 毓文殿外, 四颗小脑袋趴在窗沿上朝里探望,脚下踩着垫起来的小石块。 眼见太傅要着人去寻他们, 四个小家伙里边唯一的女孩子朝身侧那瘦弱的男孩子说道“一会儿进去记得跟太傅说是你身子不舒服, 我们陪你用了药才来迟的” 傅季朔额角直跳的看着那脸上泥的黑乎乎的阿姐,忍不住抬手给她擦了擦, 被她不在意的挥开。 “朔儿,你可记着了?” 傅季朔点头, 又听她急切道“那你快咳啊” 殿内吩咐宫侍去寻那几个皇嗣的太傅听见咳声,抬头朝殿外看去,就见那三个脸上沾了黑乎泥土的小身影众星捧月般簇拥着那瘦弱直咳的身影。 傅季朔的身子哪里经得住装咳,每每装咳都气促不已, 咳到后边倒也不是装的了。 他心知皇姐那蹩脚的理由唬弄不过太傅,可他除了装病替他们打打掩护, 也只能在他们摸鱼捉虾时一边担忧他们的安危,一边站岗放哨了。 太傅也知这几个皇嗣皮的很,自打上次他告到墨蕴殿惹得皇夫动怒又被陛下召去训了顿后, 便不敢再给这几个小祖宗挑刺儿,只要不过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他可还想混到年岁回乡颐养天年呢。 所以明知这几个皇嗣又瞎皮了,太傅还是认可了他们的借口让他们依次入座。 旁的被安排来陪读的官家学子瞧见他们脸上沾着黑泥皆偷偷笑着。 傅仲雪才不在意旁人的反应, 听着身侧仍不断传来的咳声,偏过头朝他说道“朔儿,可以了” 傅季朔点头, 却是按着胸口吃力的忍着咳嗽。 前排傅伯月不放心的回头问道“朔儿没事吧” 傅季朔好不容易压下了咳意,却是开不了口,只朝他微点了点头。 哪知傅仲雪自袖中摸出一泥滑之物奖励般揣他怀里,傅季朔本就强压咳意,再一见怀里突然被塞的泥鳅,顿时吓得一口气没上得来直接晕厥了去。 御书房内正同丞相等臣商讨覃堰水患救灾事宜的傅盈冉一听杨桃来禀说是毓文殿那出了事,忙丢下众臣朝外疾行而去,边走边朝杨桃吩咐道“切莫惊动墨蕴殿” 杨桃囧着脸,朝她陛下无奈道“小殿下发病晕厥,皇夫已经知晓了” 傅盈冉脚下一顿,忙朝她交代道“快,把傅仲雪那兔崽子给朕…” “小皇女已经自觉跪到朝阳殿去了” 这兔崽子!真要把她爹爹气出好歹她定要打得她屁股开花! 匆匆赶到墨蕴殿,小人儿刚被施针服了药。 “朔儿如何?可有碍?”傅盈冉行至榻旁朝守在边上的那人问道。 “发作缓下了,怕是要将养些日子” 傅盈冉朝榻上昏睡的小人儿望了眼,听闻他无事才放下心来。 “你可有不适?”傅盈冉说着将手探到那人心脉处担忧的皱了眉。 “无事,只是雪儿…” “你莫要动怒,朕自会收拾她” 邱慕言抚胸叹了声,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同那人陪了会儿朔儿,又将那人扶去寝殿歇息,傅盈冉这才沉了脸去朝阳殿。 一入殿内就瞧见那坐在蒲垫上打盹的小身影,那丫头听见声音忙坐直了身子,而后可怜巴巴道“母皇,孩儿知错了” 傅盈冉也不拆穿她这装乖模样,行至椅上坐下,朝她慢悠道“错哪了?” “孩儿不该将朔儿吓着” 傅仲雪抬头,见母皇朝自己勾了手,忙巴巴的跑上前,又乖乖按着指示转过身去。 傅盈冉早就向弼佑探问过了,孩童臀上肉多,怎么打也不怕把她打坏了。 那边傅仲雪半天等不到母皇下一步指示,突然反应过来母皇这是要揍自己,忙捂着屁股又跑回蒲垫上跪着。 傅盈冉没来得及动手就见那丫头溜远了去,索性沉着脸上前准备将她拎起来揍一顿。 哪知那丫头瞧见她这架势,直接摆出哭腔朝她委屈道“孩儿是父君身上掉下的肉啊,母皇打了孩儿…父君会疼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傅盈冉愣是想到这丫头当初在那人腹中闹腾的劲儿,当即便把她提溜起来揍了顿。 就如同那兔崽子说的,她是那人身上掉下的肉,傅盈冉又如何舍得揍太狠,不过是给她个教训罢了。 晚间,傅季朔醒来,见着守在榻旁的父君和母皇,先是乖乖唤了声,而后朝母皇低弱道“孩儿无事,母皇莫要训斥皇姐” 傅盈冉抚了抚他脑袋,心疼道“这几日你且安心休息,毓文殿那待你身子好些再去,落下的课业朕会让月儿给你送来” 乖乖点头应了,耳尖的听到小小的铃铛声,傅季朔眼前一亮,而后朝父君和母皇道自己困乏想歇下了,待到他们回殿后,才按着胸口慢慢起身行至窗边将其打开。 傅仲雪垫了好几块石块才勉强凑足身形翻进来,可怜她屁股疼的很,不然翻的更快。 抬头朝接住自己的身影问道“朔儿,你今日没事吧” 傅季朔将她扶稳住,这才抚胸低喘着摇了摇头。 “你若不喜泥鳅,皇姐明日给你捉条小鱼来养着玩儿” 闻言,傅季朔蹙眉默了默,朝她应道“不必…” “那皇姐去御膳房偷点蜜饯给你吃”傅仲雪打断他的话,父君不让他们多食甜食,几个小家伙嘴馋了都是偷偷潜入御膳房去寻蜜饯和果茶。 傅季朔却是皱眉瞧着她臀部,担忧道“可是摔着了?” 傅仲雪重重哼了声,朝他努嘴道“母皇最坏了,她揍我” 听她这般说,傅季朔忙俯身去探她伤处,却在要覆上去时又猛的停了手,虽说年岁不大,他却也知不能随意这般动作,毕竟男女有别。 傅仲雪哪会在意这些,见他想看自己伤处直接掀开裙摆扒拉一下,指着泛疼的地方给他看。 傅季朔红着脸挪开视线,待到她将裙摆理好才朝她问道“皇姐既有不适,还是回殿歇息吧” 傅仲雪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直接跳到他榻上趴着,朝他说道“不急,等你帮我写了课业再回去” 说罢便自怀里取出课业丢给他。 傅季朔轻叹了声,坐到一旁桌案上替她补课业,又怕她实在落下太多,偶尔会给她念上两句,主要怕惊动寝殿的父君和母皇,他声音并不大。 傅仲雪才没那耐心去听,一边抚着自己泛疼的屁屁,一边晃着另只手腕上系着的小金铃铛玩耍。 听到那越发激烈的咳声,傅仲雪捂着屁股跳下榻,疾步行至桌案旁朝他说道“反正也拖了好几日了,要不就不写了吧” 还知道拖了好几日…傅季朔叹了声,低咳道“太傅素来隔五日便检查课业” 傅仲雪挣扎了番,还是没有抽回自己的课业,直到他咳着替自己补完。 “我明日再来看你”傅仲雪塞好课业,同他招呼了声便搬了张椅子到窗边,踩着它翻过窗去。 傅季朔哪里不知自家皇姐的性子,课业都补完了她又哪里会来看他,只是她这般说,他还是会觉得开心。 哪知第二日皇姐真的同皇兄一起来看他了,只不过这次没爬窗,倒是正大光明走的殿门,还给父君请了安,那模样倒是乖的很。 傅仲雪偷偷将一小瓶蜜饯塞入朔儿手中,而后一本正经的跟皇兄给朔儿讲解课业。事实上她哪有认真听太傅讲课,脑袋里竟想着去御膳房偷蜜饯了,这会儿像模像样讲课也不过是滥竽充数罢了。 傅季朔一眼便看穿了,却是欣喜的抚着袖中的那瓶蜜饯,待到晚间临睡前,他轻轻抹了口塞嘴里,真甜…… 作者有话要说:近期年底结账较忙,如果加班更不了会通知,但会争取保持日更的,小可爱们记得刷新文案,防止有请假通知哦=(^.^)= 第51章 五十一 傅盈冉忙完政事回到墨蕴殿时已是不早, 入殿见僅宇候在榻旁替那人揉着心口顺气,当下便觉不妙, 忙行至榻旁同僅宇换了位, 将人扶倚到自己身上替他轻缓的揉着。 邱慕言缓缓睁开眼,低喘着朝她唤了声“陛下…” “发生何事了?” 傅盈冉小声问着, 眼睛却是看向僅宇。 后者朝一旁的桌案使了使眼色,傅盈冉朝桌案上看去, 见是毓文殿的课业本,当下便给太傅那个老匹夫记上一笔。 “月儿他们年岁还小,去毓文殿本就是学学规律,课业什么的也不打紧, 待他们大一些自会…” 见那人听了自己的话脸色越发不好,傅盈冉愣是没继续说下去。 “待朕问明太傅又是哪兔崽子不乖顺, 由着朕去收拾他们,你身子不好气不得,莫要动怒”傅盈冉低低劝着, 手上替他揉按的动作却不敢松懈,心里又把擅自告状的太傅给骂了顿。 太傅哪里敢再到墨蕴殿告状,这次分明是那人心血来潮去毓文殿查看皇嗣们的课业, 被陛下这般记上一笔,太傅委实冤的很。 哪个兔崽子, 最乖的那个! 邱慕言按住被气得晕眩的额角闭眸缓了缓,示意僅宇将那课业本拿来。 傅盈冉将人儿扶倚到榻上,让僅宇继续给他揉着心口, 这才翻开课业本细细看起来。 见是那不省心兔崽子傅仲雪的课业本,忍不住皱了眉,翻了几页也觉出不妥来,那丫头素来没个定性,上边这字虽显稚嫩却笔峰稳固,显然不是那丫头的手笔,只是这笔迹,瞧着怎么像是最乖的小猫崽儿写的,难怪那人会动怒了…… “朕明日收拾他们”傅盈冉合上课业朝那人轻声说道。 僅宇识趣的起身让位退了出去。 见那人抬手抵着心口,傅盈冉忙爬上榻揽着他替他仔细揉着。 “朕这般细心照顾着,你倒好,动不动就被那几个兔崽子气得身上难受,这不是存心惹朕心疼吗…” “陛下…” “当初怀着崽儿们时你便应了朕日后不同他们置气的,说好了留着朕收拾他们”傅盈冉说着将脑袋在他颈窝处蹭了蹭,闷声道“你就不能多看看我嘛” 邱慕言愣是被她这撒娇模样给逗笑了,旋即却又蹙眉按了按心口,想来还难受着。 “陛下快歇息吧” 深知她近期处理覃堰水患的事务很是繁忙,邱慕言多少还是心疼的。听闻那新任丞相行事果断又稳妥,倒是叫他放心不少。 傅盈冉抬眸朝他小声问“可好些?” 邱慕言点头,还想劝她歇息,却见这丫头赖进他怀里,闷声道“自打有了崽儿,你都不曾好好在意过朕,前几日朕在校场崴着脚,若非丞相扶着怕是要摔下台阶” 见那人急着起身去探她脚踝,傅盈冉忙稳稳扶住他,努嘴道“丞相都比你关心朕” 邱慕言朝她好笑道“倒是可惜丞相投了女儿身” 傅盈冉轻哼了声“严凌歌若是个男子怕是比你要讨朕欢心” “好,臣争取比丞相讨陛下欢心”邱慕言耐心的朝她应着,揽过她柔声道“快歇息,时辰不早了” “还疼吗?”傅盈冉说着将手覆到他心脉处。 “若只装着陛下…便不疼…” 生活了这么些年,觉悟上总算有点长进了。傅盈冉扑哧一笑,心满意足的窝在他怀中闭了眸。 垂眸望着怀中很快便轻轻呼起的人儿,按着心口缓了缓,动作极轻的将她自怀中挪到榻上,而后撑坐起来掀开被角去看那丫头脚踝,见确实有一处还些微肿着,忍不住蹙了眉,到底是他疏忽了…… 傅季朔一早来给父君请安,被僅宇以皇夫身子不适给拒了。小人儿担忧父君身子,想进去探望,可见僅宇难得朝自己沉了脸,没敢提出请求,只规矩的行礼退下了。 待到午膳后他来探望又被拒之殿外,才觉出不妥来,再一看毓文殿的宫侍等在廊下来取小皇女的课业,傅季朔当即便白了脸… 邱慕言正在理弄向弼佑要来的扭伤药膏,听闻僅宇来禀说是小殿下跪在殿外,忙放下手中药膏便起身欲朝外去,行至殿门处却生生停了脚,而后转身坐回椅上,朝僅宇沉声道“让他起身回殿去” 僅宇自是知晓主子舍不得小殿下这般跪着,应了声就要去殿外将人扶起送回去,哪知小殿下愣是不肯起身,他没办法只好又回殿内禀报。 “皇夫,要不要直接将小陛下抱…” 邱慕言重重放下杯盏,冷声道“他要跪…便让他跪着!”只是那手却不知觉的覆到心口上按着。 僅宇见他痛得起了喘症,忙给他喂药扶去榻上。 听着殿外低弱的咳声,邱慕言低低叹了声“罢了…让他进来吧…” 闻言,僅宇忙外出传话。 傅季朔听闻父君肯见自己了,忙咳嗽着撑起身子朝殿内行去,哪知他身子虚经不住这般动作,没走几步便软了身形,好在僅宇在后边扶住。哪知小小的人儿一入到殿内便跪到榻旁,朝榻上那人低低唤了声“父君…” 邱慕言朝他蹙眉道“起来” 傅季朔摇头“孩儿惹得爹爹生气动怒,理当跪地受罚” 僅宇见主子脸色差的很,忙朝跪在地上的小人儿劝道“小殿下,地上凉,您快起来吧,别惹皇夫着急” 小人儿却只红着眼眶朝榻上那人看去“父君…孩儿知错了…咳咳咳咳…” 说到后边已咳得不行,邱慕言哪舍得让他跪着,忍着不适便俯身将人儿抱到榻上替他拍抚后背。 傅季朔抵在那人怀里,小手无力的攥紧他衣摆,可怜巴巴道“孩儿…不敢了…父君莫要生气不理孩儿…” 邱慕言替他拍着后背,担心他一会儿咳得憋气,低叹道“莫要说话了” 傅季朔见父君搭理自己了,忙乖乖照着他的指示不再言语,只按着他的拍抚调整呼息。 “可是雪儿逼你的” 冷不丁听见父君朝自己发问,傅季朔忙摇头咳道“不…不是皇姐…咳咳…” 未免将孩子吓着,邱慕言没再多问什么,只仔细替他拍抚后背,手却不着痕迹的按了按心口。 小人儿也觉出爹爹的不适,抬手软搭搭的给父君揉着。 “爹爹无事” 听见这声称呼,傅季朔终是将脑袋埋进父君怀里低低唤了声“爹爹” “你身子不好,日后莫要替她赶写课业” 傅季朔乖巧的点了点头,却是不放心的抬头说道“父君莫要训斥皇姐,是孩儿…” “睡吧” 闻言,傅季朔便知父君这是要拍哄自己午休,忙往他怀里蹭了蹭好受些久违的暖意。 事实上傅季朔多数时候被养在墨蕴殿内已是几个崽儿中最享受父君和母皇关爱的孩儿了,可他还是盼着能如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一样宿在爹娘榻上,只是母皇每次都把他抱去偏殿歇息… 傅盈冉难得晚间回来的早,她今日还没来得及收拾雪儿那兔崽子,不放心那人才匆匆赶了回来。 见着榻上那一大一小的身影,眸里顿时染了笑意,俯身吻了吻他们的额角,见那人被自己扰醒,索性凑上去吻住他的唇。 那人却是替怀里小人儿掖好被角,撑起身子揽住一身疲色的女子抱到榻上,取过一旁的药膏抹到她脚踝上,低问道“可还疼?” 傅盈冉摇头,美滋滋的翘了翘脚趾倚着他。 “之前是臣不好…” 知他意识到对自己关注不够,傅盈冉圈住他的颈脖,咧嘴笑道“可算是明白先有朕才有崽儿们的道理了” 邱慕言好笑的点了点她鼻头“臣知错了” 两人这般甜蜜倒是不曾在意床榻里侧那偷偷瞄了眼又赶紧闭眸的小小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的心声我听到了,今日皇夫戏份如何~副cp明天出场~ 第52章 五十二 毓文殿内给皇嗣们陪读的皆是官家子女, 在家亦是娇宠惯了的,加之女帝从未让太傅特别优待皇嗣, 除却不能去墨蕴殿告状, 旁的倒也随其管教。是以那帮陪读的孩子心里对小皇女一行并无惧意,甚至还时常嘲笑那帮皮的浑身是泥的皇嗣们。 课试结果出来, 又是二皇子第一,傅伯月和傅仲雪很是赞赏的给自家小皇弟偷偷塞了果糖, 顺便也给晨安王家的崽儿傅倾安塞了一颗。 四个小家伙开开心心的出了毓文殿,本想一起去墨蕴殿报喜,却见同窗们聚在廊下相互说着什么,忍不住也好奇的凑上前去。 “二皇子当真不是皇夫所出?” “我祖父说的岂会有假, 大皇子和皇女才是皇夫所出” “难怪他总称病,定是想以此获得皇夫和女帝的怜惜” “恐怕他装病之时还得忙于挑灯夜读, 不然为何他日日称病却从未落下课业” 突然一阵急咳,众人扭头一看,见小皇女凶神恶煞的瞪着他们, 吓得他们一哄而散。 傅伯月和傅倾安扶住咳喘的人儿,朝那要追上去揍人的皇妹说道“雪儿,我们先送朔儿回去。” 邱慕言听闻朔儿在毓文殿发病被送回来, 忙赶至偏殿探望。 趁着弼佑替小人儿施针的间隙,邱慕言朝榻旁那三个小家伙问道“发生何事?可是你们欺负朔儿了?” 傅倾安最是胆小, 见皇兄皇姐都不吱声,忙摇头奶声奶气道“是毓文殿…” 傅仲雪打断他的话,朝父君说道“朔儿课考累着了” 邱慕言蹙眉朝大崽儿看去, 见傅伯月赞同的点头,直接沉了脸让宫侍将那三只崽儿带下去。 “雪儿,一会儿皇兄收拾他们,你莫要动手,省得母皇又揍你”傅伯月朝身侧气鼓鼓的小人儿说道。 见她很是敷衍的“嗯”了声,傅伯月又不放心的交代了遍。 傍晚,各府来人接自家府上的小主子,直到宫门关闭都未候到自家小主子,众人这才觉出不妙,纷纷回府禀报。 荒废多年的凤鸾殿内,就见一群头顶果子的小身影们瑟瑟发抖的哭啼着。 傅伯月举着弓箭挨个将他们头上的果子射下来,而后朝身侧的小人儿问道“可还满意?” 傅仲雪轻哼了声,接过皇兄手中的弓箭,示意一侧的侍卫给他们头上重新摆上果子。 自家皇妹的射技傅伯月最是清楚不过了,忙将箭上的尖锐头子给下掉,即便没有性命之忧,可被这没有头子的箭射中依旧会很疼。 傅仲雪一通乱射后,行至那帮跪在地上发抖哭求的身影前,冷声道“再乱说话,本宫手中可就不是没头子的箭了,还会把你们的舌头砍了丢河里喂鱼!” 哪知话音刚落,最先吓着的反倒是晨安王家的崽儿傅倾安。 傅伯月拍抚着吓得哇哇大哭的傅倾安,朝他低哄道“你皇姐随便唬人的” 傅仲雪也不想吓着小皇弟,丢了弓箭就主动自觉回朝阳殿跪着了。 傅伯月示意宫侍将小皇弟送回寝殿,也匆匆赶回去跪着。 他们知道自己摆出皇嗣身份命令侍卫将毓文殿那帮瞎嚼舌根的官家子女带过来,此举显然会惊动母皇,虽说解了气,怕是少不了一顿训斥。 杨桃一直等陛下忙完,才朝她禀了二皇子犯病一事,又怕她着急,赶紧先说人没事,而后才又禀了侍卫来报说大皇子和皇女将毓文殿陪读的那些官家子女带去凤鸾殿欺负。 傅盈冉愣是缓了好半晌,才理清当中的轻重缓急,问了朔儿的病况,得知他已无事,且那人陪在身侧看顾,当即便吩咐宫侍将毓文殿那帮孩子送回各府,而后沉了脸去朝阳殿收拾那俩兔崽子。 入殿见两个小家伙跪的笔直,傅盈冉皱眉朝他们问道“何故欺负同窗” 本以为平日里最会讨巧卖乖的傅仲雪又要编出一堆由头来给自己脱罪,结果那丫头不胡扯也就罢了,还不装乖求饶,只气呼呼的鼓着小腮帮子不吱声。 傅盈冉将目光投向较乖巧的大崽儿,听他奶声奶气道了句就想找人练练箭,直接取了一旁桌案上的戒尺朝他俩抽去。 说来也怪,这两崽儿往日里躲戒尺躲得勤的很,今日非但没躲,也没说什么自己是父君身上掉下的肉之类的话语,傅盈冉觉得不大对劲,也没真抽的太狠,意思几下便丢了戒尺由着他们跪了。 “去查毓文殿今日到底发生何事”傅盈冉一边吩咐杨桃,一边急匆匆的朝墨蕴殿赶去,也不知小崽儿怎么样了,当然,她最担心的还是崽儿他爹。 邱慕言抱着醒来后便朝他软声直唤爹爹的人儿低低哄着,时不时替他拍抚后背缓下咳症。 扫了眼焦急步入殿内的女子,朝她微摇了摇头示意孩子无事。 傅盈冉行至榻旁,见赖在那人怀里的小人儿醒着,便朝他低低唤了声“朔儿” 听到小人儿软塌塌的唤“母皇”,傅盈冉心都要化了,俯身欲将他抱怀里来哄,小人儿却攥紧父君衣襟往他怀里赖得更紧了。 “倒是黏你”傅盈冉很是气闷的道了声。 垂眸望着怀中又一个劲唤爹爹的小人儿,邱慕言眸里满是宠溺,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忧,这孩子最是懂理,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唤他父君的,像这般一直唤他爹爹倒是不曾有过。 僅宇探明了缘由回来禀话,见二皇子赖在主子怀里,只行了礼便退去殿外。 邱慕言朝怀中崽儿低哄道“爹爹出去一下,很快便回来,可好?” 小崽儿摇头,又低低咳起来。 这只崽儿最为乖顺,素来不会这般胡搅。傅盈冉不禁皱了眉,再联想到朝阳殿那两只崽儿,他们定是有什么事闷心里了。 凑巧杨桃也来禀话,傅盈冉见状示意那人好好看顾崽儿,她领着杨桃和僅宇去到殿外问话。 两人探来的消息差不多,傅盈冉听后脸色越发难看。 晚间傅仲雪来寻朔儿,见他不在偏殿,便硬着头皮寻去父君寝殿。 “雪儿,你怎么来了?”傅盈冉朝跑入殿内的小身影问道。 听到母皇说皇姐来了,赖在父君怀里的人儿终是抬头看了过来。 傅仲雪还记着母皇抽了她几戒尺,没理母皇,乖乖唤了声父君便爬上榻朝那仍有些低咳虚喘的小人儿担忧唤了声“朔儿” “皇姐…” 傅仲雪拍了拍他小脑袋,没再说什么。 哪知没一会儿,傅伯月那小脑袋也探进殿里,见皇妹赖在榻上,他也跑去爬上了榻。 “朔儿可好些?” 小人儿朝皇兄点头,由着他替自己拍抚后背。 见小崽儿转移了注意力,邱慕言让月儿和雪儿在榻上陪他,自己则起身去殿外唤僅宇来问话。 傅盈冉怕人儿听后动怒,忙跟了出去。 榻上傅仲雪和傅伯月将小人儿围在中间护着。 “朔儿”傅仲雪朝他唤了声,正色道“你易咳喘,久站晕眩,父君亦是如此,你当然是父君的孩儿” 傅伯月点头“毓文殿那帮家伙就是嫉妒你课试总考第一,皇兄已经替你收拾过他们了,日后他们不敢再随意招惹你了” 小人儿一听,急得直咳,生怕皇兄惹出什么祸事,傅仲雪皱着小眉头抬手替他抚胸顺着气,傅伯月亦小心的给他拍着后背,好一会儿才听他咳声缓下来。 “我跟皇兄请他们吃了不太好吃的果子,旁的又没什么事,你莫要着急” 傅季朔深深看了皇姐一眼,到底没再问什么,只小手仍虚虚搭在心口处按着。 傅伯月知晓自家皇弟心思重,朝他宽慰道“皇兄保证不曾惹事,朔儿不必忧心” 跪都跪了,戒尺也吃了,还能有什么事。 听他又有些低咳,两人将他扶倚到榻上歇息。 殿外傅盈冉揽着那人替他仔细揉着心口,低劝道“莫要动气,此事是朕顾虑不周,未曾早作交代以至于有这样的蜚语传言” 邱慕言倚在自家妻主怀里,抚胸低低喘着,他眼下气得不轻有些站立不住,傅盈冉也知此刻将那人抱进殿内会吓着那几个崽儿,索性将人抱去偏殿给他用药歇息。 “可好些?”傅盈冉忙弄后又去看了那三只崽儿,见他们睡得安稳这才回来陪伴那人。 邱慕言微点了点头,仍有些心悸不适。 傅盈冉将手探去他心口轻轻揉着,低哄道“朕明日会收拾那帮擅自嚼舌根的朝臣,你莫要动怒伤着身子” 邱慕言握住身前温软的小手,低叹道“臣无事,陛下莫要担忧” “还说没事呢,刚刚脸都气白了” 邱慕言被她这话逗笑了,无奈道“臣这面色…素来苍白惯了…” 傅盈冉凑上去吻了吻,挑眉道“朕瞧着这会儿你脸色倒红了不少” “陛下…” “莫要思虑过甚,一切有朕” 傅盈冉记着要在早朝之上给那帮朝臣上上规矩,至少要让他们回去好好管教各府内眷,结果光是覃堰水患一事便商讨了两个时辰,使得她把这茬给忘了。 等到下朝听闻那人早膳后便传各府贵眷入宫觐见,忍不住暗叹自己不够细致又让那人费心不少。 想必那些贵眷宫里走这一遭,日后也不敢再胡乱传些流言了,这点她从不怀疑,只是怕那人耗费心力收拾那帮长舌夫会累着,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些。 东禹国女帝近来心情不错,虽说国内受雨水河渠的影响灾患不断,可听闻郡爷府传来的消息,说郡爷将养了这么几年终于能坐起身了,委实让她高兴不少,毕竟当初太医诊断他便是保了性命也要瘫在榻上度此余生了,如今他能坐起身子,至少日后还能坐轮椅出去透透气。 正在侍奉郡爷用药的傅瑗歆听传报说是女帝来了,忙起身退至一旁让了位置。 待到女帝关心问候一番,看都不看郡爷府上所谓的歆夫人,直接摆架回宫了。 傅瑗歆自是不会在意这番冷遇,可她还是故作难过的低垂着头,只为惹得那人怜惜。 当然,她这番举动无疑是成功的,那人即便知晓此情之假,却仍止不住的心疼怜惜。 “歆儿…” 听见低唤,傅瑗歆忙行至榻旁朝他乖巧唤了声“翊哥哥…” “待到明日天好些,我带你出去逛逛吧” “真的吗?” 瞧见她眼里的光亮,桓承翊也知这几年她在府中照顾自己着实闷着了,刚一点头就捕捉到她眸里一闪而过的精光,抬手按住因心绪起伏而突然泛疼的胃腹。原来…她还惦记着她的计划…这次又要是什么,还是義国的利箭吗… 可是歆儿,倘若再来一次,我怕是真撑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惰性太强,一懒就不想动了,抱歉小可爱们久等了。出门要戴口罩哦,希望大家都平安健康~ 第53章 五十三 “陛下, 僅宇来传话,皇夫让您晚间早些回去用膳”杨桃步入御书房, 朝正跟几位要臣商讨政务的女帝小声耳语道。 那人从不会刻意差人来邀她共用晚膳, 莫不是今日身子不错想要侍寝了?思及此,傅盈冉便不大坐得住了, 加速理了政务不等那几个要臣退下便先一步匆匆朝墨蕴殿赶去,脚步越发轻快。 跟在后边的杨桃都忍不住笑了, 陛下这猴急的模样,像极了迫不及待要私会情郎的女子。 入殿未见着那三只崽儿,傅盈冉心下窃喜,要知道自打朔儿之前因流言病倒后, 那小崽儿可就越发黏着那人了,连同另两只崽儿也不时过来赖着不走。今日未见着他们, 想必被那人打发回朝阳殿了。 傅盈冉一路行至殿后的浴池,果然见那人泡在池中,墨发披散着滑至肩头, 侍寝时所着的薄纱在水中轻轻包裹着那纤长的身影又随水而浮动…… 暗骂了声小妖精,傅盈冉扯了外裳便跳进去抱住那人。 见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探自己心脉,未免扫兴, 邱慕言捉了那只小手,低叹道“未曾泡太久, 陛下不必担心…” 傅盈冉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听他呼吸还算平稳,这才不安分的动起手来。 “陛下…” 听着这声低唤, 傅盈冉彻底释放心里的猛兽,却突然回神,抱起人儿就拿薄毯将他裹好置于一侧休息的软榻上。 “陛下!” 见她要走,邱慕言按着心口急急朝她唤着,略微有些发喘。 “朕今日不曾服药,万一又冒出个崽儿怎么得了”傅盈冉说着又不放心的回身替那人揉着心口,低哄道“朕服了药便来,你好好在这会儿” “臣都这么大年岁了,不会…” “不行,万不能拿你身子开玩笑” “臣事后服药亦是…” 傅盈冉打断他的话,格外认真道“朕也要服的,这样万全些” 知她忧心自己身子,邱慕言微点了点头,朝她软声道“陛下快些回来” 傅盈冉眉眼含笑的吻着他低低应了声,而后起身疾行而去。 待到她回来见那人又泡进池中,忍不住心下叹息,却还是配合的入了浴池与他相拥。 那人产后小腹的圆润一直不曾消下去,傅盈冉倒不怎么在意,左右只要他平安就好,肚腹大一点小一点在她看来都不是问题,偏偏那人在意的紧,每每侍寝都要在这浴池中撩拨,好似在水中就能把那微隆的肚腹给隐了似的。 在水中也好,榻上也罢,于她而言只要拥着他,在哪儿都一样,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那人的身子,他心脉孱弱禁不住久泡,担心他憋闷不适,傅盈冉经常很快就要了他而后将人抱去榻上温存。 上了榻,傅盈冉一边替人儿揉着泛喘的心口,一边将手覆到他微隆的肚腹上。 见他虚喘着侧过身子,知他不欲自己在温存时碰他肚腹,傅盈冉揽着他在他耳旁低哄道“朕喜欢的” 邱慕言疲惫的望向她,仍低低喘着。 当初生产时对身子折损得厉害,这几年他虽静心调养,可身子仍受不得累,便是寻常侍寝亦让他疲惫不堪,哪怕傅盈冉格外体贴照顾,还是使得他累得泛喘。 “日后莫要去浴池了,容易憋喘”傅盈冉还是没忍住朝他劝道。 见他闷在自己怀中低喘着应了声,傅盈冉抚着他微隆的肚腹浅笑道“朕倒希望你腹上的肉能匀些到你腰上,太细了,难怪动不动就酸疼不适呢” 人儿果然被她逗笑,低喘道“细些…好看…” “胡说,朕就想将你养胖些,像雪儿那般肉乎才好看” 邱慕言轻扯了扯嘴角,疲惫的沉沉睡去。 傅盈冉却不敢拥着他一并入眠,那人身子不好,每每侍寝后夜里都会心悸憋喘,要她不断替其按压心脉才能缓过那口气,只是她照顾的好,那人发作时及时得以缓解不曾被惊醒过,所以他次日醒来也当是因着侍寝才这般疲惫不堪。 傅盈冉下了朝,赶去墨蕴殿陪那人用膳,得知他还未醒来,忍不住犯了难,心疼那人想让他多睡会儿,可他身子不好要按时用膳,还有每日要服的药亦耽搁不得,这般想着,俯身朝他轻唤了两声。 见人儿缓缓睁开眼眸,傅盈冉坐到榻旁小心的将他揽入怀中给他揉着心口缓解晨起的心悸,而后才慢慢扶他起身。 僅宇见主子醒了,忙端来面盆侍奉他洗弄。 “后日骑射大赛,朕带你去可好?”傅盈冉给那人喂着粥膳低问道。 自打有了崽儿,那人一直围着三只崽儿打转,她有意带他出宫透透气,但还是要问及他的意愿,毕竟骑射大赛一办便是半月之久,万一那人顾着崽儿不想陪她呢。 邱慕言微微一愣,素来这些赛节她怕自己累着是不会带自己外出的。 抬眸对上那略显期盼的眼神,邱慕言微点了点头。 “骑射大赛要举办半月之久”傅盈冉朝他提醒道。 邱慕言好笑的朝她应道“臣知道” “要半月见不到崽儿哦”傅盈冉再三强调。 “嗯,陪你” 闻言,傅盈冉忍不住凑上去吻了人儿脸颊,欣喜道“朕一会儿就去准备” “不急,后日才…” “那也得同弼佑确认你的药物剂量,万不能马虎了”傅盈冉给他揉着胃腹消食,继续道“可不能叫那几只崽儿晓得,万一他们黏着你不让走,朕可就白欢喜一场了” 邱慕言胃腹被揉的泛暖,心里亦暖暖的,轻握住那替他揉抚的手,浅笑道“说好了陪你” 傅盈冉开心的吻着他,又给他揉了会儿胃腹,交代了僅宇半个时辰后给那人喂药才起身去寻弼佑。 因着那人身子经不住路途奔波,傅盈冉特意将骑射比赛定于距离皇城最近的那个围场。 马车停在了围场外的行宫,邱慕言精神还好,本想自己下去,却被女帝揽了身形直接抱下车去。 以丞相为首的众臣皆垂首不敢张望,直到那明黄身影抱着皇夫入到行宫内,众人才敢抬起头来。 “皇夫可真是三千宠爱于一身啊” “可不是吗,陛下当初为皇夫遣散后宫,这么些年也没往宫里添人,可见皇夫手腕之绝” “是啊,皇夫体弱又年长陛下几岁,虽说生了皇嗣,可早有传言他生产后身子大不如前,这般病弱之躯如何陪陛下坐拥天下” “丞相啊,你同陛下走得最近,又深得她器重,不若劝她往宫里添人吧,放眼看去,谁家国君不是子嗣成群,就咱陛下…” 为首那官员冷冷扫了眼身侧的同僚,不满道“陛下的事何时由得到你们在这说三道四” 丞相一开口,众人皆闭嘴不敢再吱声。 严凌歌静静望着陛下行过的地方,眸里是其自己都未发觉的不甘。 被抱至榻上的邱慕言见那丫头一脸紧张的探向自己心脉,忍不住朝她笑道“臣无事” 傅盈冉才不信他,弼佑说那人将养这些年虽养的不错,可当初到底是伤了元气难以恢复,还是要仔细照料着。 探了心脉,又给他喂了缓解心悸不适的丹药,这才爬上榻舒舒服服揽着他亲吻。 邱慕言被她吻的有些痒,轻轻侧过身子,无奈的唤了声“陛下…” “夫君真香”傅盈冉说着又用唇在他脸上啃了口。 邱慕言乏得很,只得由着她闹,哪知那丫头却安分的没再乱动,乖乖揽着他便要同他一起歇息。 人儿这般疲累,傅盈冉本就没打算吃他,拥着他歇息没一会儿便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垂眸望着那苍白的俊颜,正要轻轻吻上去,就听到屋外有人唤她,听声音是丞相,应是为下午的赛节来同她商量的。 怕人儿被扰醒,傅盈冉忙起身去应付,又不放心的让僅宇去屋内守着,防止那人睡梦中起了不适无人在旁看顾。 严凌歌跟在陛下身后行至偏院,围场的官员已候在那里等着向陛下禀明下午的赛节安排。 “陛下,今日的赛节皇夫可会参加?”严凌歌朝陛下问道,见她询问般看来,忙解释道“初时赛节参赛者多,声响躁动较大,皇夫身子不好,臣担心他受不住这般喧闹” 闻言,傅盈冉笑着朝她赞赏道“还是凌歌考虑周到,今日便让他歇着罢” 严凌歌笑着应着,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晚间,邱慕言醒来,听僅宇说陛下赛宴上饮多了酒被丞相扶回去照料了,忍不住轻叹了声,那丫头素来酒量浅得很,也不知今晚喝了多少。 僅宇跟在主子身后朝丞相所居的院落行去,心里还在感叹丞相是个明白人,知道皇夫身子不好照应不了醉酒的陛下,便自己留下照料了,还知道派人来通传一声,倒是周到的很。 吩咐僅宇候在院外,邱慕言抬腿步入院中,他自是不愿旁人瞧见那丫头的醉酒模样,一路行至主屋,朝内唤了两声,见无人应话,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弥漫着格外香甜的酒气,榻上那两具相拥的身躯激得他心口如爆裂般的绞痛。 按住心口缓了良久,才低喘着唤了声“陛下…” 那丫头醉得不省人事,倒是她身侧的身影听到动静缓缓撑起身子。 待看清那所谓的丞相是男儿身,邱慕言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没荒唐到与同性相交便好。 严凌歌神色傲慢的下了榻,朝那扶着墙壁勉力站稳的身影说道“皇夫既已知晓真相,臣便…” “何为真相”邱慕言稳住心神冷声道“冒名顶替已逝亲姐的身份参加科考是为欺君” 一口气说这么多已微微有些泛喘,抚胸缓了缓,继续道“欺君者…当诛…” 严凌歌也未想到他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是顶替了家姐的身份,严家贫寒,担心姐姐离世后他们会更受村邻欺负,是以一直对外宣称是他离世了,他在家中闷了两年之久才穿上姐姐的衣物出门,自此他便担起了养家的重担。 参加科考入到殿试,他以为获得荣华富贵让父母颐养天年就够了,可是他遇到了那个女子,那个心怀天下却又满心温柔的女子,只不过她的温柔都给了那一人罢了。 “皇夫年岁也不小了,以你的身子怕是再难生出皇嗣了吧,况且,一个月才侍寝两三次,陛下正值青春,恐怕那仅有的几次侍寝也从未让她尽兴过吧,皇夫又何必这般容不得人” 邱慕言气得眼前阵阵发黑,好半晌,才勉强开口道“想活命…就换回…装束…” 严凌歌此举无疑是倾尽所有赌注,只因他知晓自己总有被识破身份的一天,与其这样,不若给自己备好退路,况且那个女子是他真心倾慕的。 可眼下皇夫这般态度,他倒真的不敢造次了,毕竟女帝满心满眼都只那一人,真要惹急了可就得不偿失了,况且那人眼下已经给自己台阶下了。 严凌歌不再迟疑,利索的换回丞相服饰,又给脸上补了女妆。 邱慕言心口痛得紧,倚在墙上缓了许久才吃力的行至榻旁替那女子穿好衣物。 “夫君…” 人儿迷迷糊糊唤了声,又口齿不清道“不行…前日才行了房…今…今日…不行…” 邱慕言晕眩的很,哪里听清她在说什么,只颤抖着替她穿好衣物,忍着晕眩扫了眼已妆扮好了的严凌歌,这才哑声道“唤…本宫内侍进来…” 直到那人的内侍将女帝背走,严凌歌才自嘲的笑了。刚刚女帝的话,皇夫听不清楚,他却是听清楚了,无非还是那几句。 自一开始他将女帝带回来,她便一直将自己认作那人,说什么前日才行了房死活不肯碰他,哪怕他再三引诱,醉酒后的女帝亦坚定不动,还喃喃自语说什么会心悸憋喘,他是真不明白,那人身子差到连侍寝都要陛下这般顾虑又有何能耐迷住她! 僅宇将陛下背至榻上,见主子脸色差的很,忙给他喂了药,想着陛下醉酒未醒,不放心道“属下去唤杨桃来侍奉陛下吧” 邱慕言蹙眉摇了摇头,杨桃那丫头酒量还不如她主子呢,指不定这会儿醉哪旮旯里做梦呢。 “无事,你下去吧” 僅宇多少也知主子不欲旁人瞧见陛下的窘态,退下去后还是不放心的候在了屋外。 低叹了声,接过一旁让他们备好的醒酒茶,俯身朝那丫头唤道“陛下…喝点茶…” 傅盈冉闭着眼睛,不满的皱眉道“别…吵…” 邱慕言无奈,只得含了口俯身喂进她嘴里。 哪知那丫头根本不给他喂第二口的机会,直接将舌探进他嘴里。 邱慕言忙将醒酒茶放回去免得泼出来,结果他不过放个茶水的间隙那丫头已经手脚并用的攀到了他身上。他本就胸闷不适,这般被缠着更是窒闷不已。 “陛下…臣…喘不上气…” 他不过是想她稍微松一些,那丫头听了这话,却是突然睁眼很是担忧的将唇覆上来给他吹气。 嘴里顿时溢满了酒味,却不似想象中那般难以接受,甚至还有一丝香甜。 见她吹了气又紧张的给他揉着心口,邱慕言突然就笑了,抚了抚她脑袋宽慰道“臣无事” 她却又抱紧了他,将脑袋闷在他怀里一个劲的蹭。 邱慕言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欲望,轻叹了声缓缓退掉衣裳。 哪知他迎合上去那丫头却一个劲的摇头道不行。 “陛下可知我是谁?” “朕…朕的皇夫…我…我的夫君…” 邱慕言气闷的拍开她给自己揉按心口的手,只当她体会了旁人身子的美好再不想要他了。 “前…前日刚行了…会…心悸…你…受不住…” 邱慕言微微一愣,朝她蹙眉道“陛下可想要?” 见人儿点头,邱慕言宠溺的将她拥在怀中轻轻吻了上去。 “唔…不行…” “陛下记错了,上次行房已过了好几日了” 傅盈冉懵懵的看着他,像是信了,而后便小心翼翼地的纠缠上去。 待到她心满意足的完事,邱慕言抚胸忍着不适,低问道“陛下…可还想要?” 见那丫头下意识的点头又摇头,邱慕言低喘道“来…” “不行…不要…” “臣无事…” “不要…” “傅盈冉!我说了没事!”邱慕言突然怒吼出声,却是抵着心口喘得不行。 傅盈冉给他揉着心口,可怜巴巴道“你凶什么…” 说罢竟直接闭眼呼着了,邱慕言替她理好被角,撑起身子去摸枕下的瓷瓶,却在倒出丹药的一瞬猛的扔到地上,径自倚到榻上吃力的喘着。 说不清心里的感受,邱慕言垂眸望着那委屈的睡颜,到底是又自枕下摸出另一个瓷瓶倒出丹药服下,是那丫头怕自己突然发作无人在边上拿不稳药瓶特意多备了个。 待到心口的窒痛缓了些,邱慕言按着酸疼的腰侧躺下去,像是心疼自己刚刚凶了她一般,揽着她在怀中轻轻拍哄。 第54章 五十四 “赛节时辰眼看就要到了, 陛下还未现身,丞相, 要不您再去催一下吧” 众臣生怕陛下软倒在皇夫的温柔乡里不便打扰, 只敢让最得陛下器重的丞相去催问,殊不知丞相现下才是最不敢去见陛下的那个人。 就在众人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时, 只听一声传禀,竟是皇夫过来了。 众人暗暗松了口气, 有个主事儿的人来就好。围场的官员倒是觉得陛下出不出场没那么重要,皇夫乃后宫之主,又多年不曾参加过赛节活动,此次出面无疑是给这次骑射大赛添了脸面。 那人行至主位上坐下, 朝跪地行礼的众朝臣淡淡道了句“平身”。 下侧位首上的严凌歌默默擦了把汗,亏他这般紧张, 结果人家皇夫压根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皇夫,陛下她…” 邱慕言扫了眼俯身问话的官员,蹙眉道“尔等当知陛下酒量, 昨日那般劝酒难道还指望陛下此刻陪尔等观看赛节吗” 他语调平缓透着一丝低哑,却惊得一众朝臣跪地认责。 “陛下贪杯与尔等何干?” 此话一出,更是惊得他们伏了脑袋。 邱慕言冷冷扫了眼位首的身影, 敛了眸中的情绪语气平和的让他们起身,而后直接让围场官员宣布开赛。 一时间, 围场上满是“哒哒”的马蹄声,邱慕言不着痕迹的按了按被吵得晕眩的额角,面上神色如常。 严凌歌虽侧身朝着围场张望, 可余光却是止不住的瞄向主座上那道身影。不是说皇夫产后腰脊受损久站不得亦坐不得吗,眼下赛节开始那么久了,他仍坐的这般端正,莫不是传言有假?可陛下昨日醉成那般亦不肯碰他分毫,分明是顾忌他的身子,想必他身子孱弱不会有假。 一直到当日赛节结束,那人才起身离开,未参加赛宴,众人亦不敢客气相邀,只当宿醉的陛下还等着皇夫回去看顾。 僅宇扶着主子下了马车,见他脸色差的很,忍不住劝道“皇夫还是将腰托下了吧,属下这就取轮椅来推您” “不必”邱慕言淡淡道了句,却是突然蹙眉按住心口。 知主子是犯了心痛的毛病,僅宇忙扶住他替他稳住身形。 自围场回来这一路,主子痛了好几次,偏偏那治心疾的丹药只可缓下心悸气喘,却平复不了心口的绞痛,所幸主子虽痛得频繁却都持续不长,忍一忍便也过去了。 缓过这阵心痛,邱慕言疲惫的朝僅宇微点了点头,示意他搀扶自己进屋。 被宿醉头痛折磨的傅盈冉正逮着杨桃欺负,她现下浑身无力起不了榻,听闻那人去了围场没守在自己榻旁陪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再一见杨桃那丫头也一副被宿醉折腾得怏怏模样,可不就使劲的欺负。 “这般烫!你是想让烫死朕吗!” 杨桃接过杯盏,委屈道“陛下,这是兑了凉茶的…” “朕就不爱饮这兑凉了的温茶!” 傅盈冉正在这发着脾气,冷不丁见那人被僅宇搀扶进来,一时收不住脾气竟朝他重重哼了声,直接窝回被中转身背对着他。 邱慕言刚缓下心绞痛,身子乏得很,加之腰上亦闹腾起来,倒是没什么心力去顾及她的小情绪,只蹙眉朝杨桃问道“陛下可有不适?” 杨桃这会儿还有些懵,听闻皇夫问话,直点头如实道“陛下说头疼” 邱慕言扫了眼榻旁纹丝未动的醒酒茶,心知自己留下看顾那丫头的奕瞿未曾劝得动她饮这醒酒茶,低叹了声,让僅宇重新热上一碗送来。 “都什么时辰了,醒酒茶早就不起作用了” 傅盈冉闷在被里很是不悦的说道。 话音刚落,那低凉的大手便覆到她额上轻轻揉按。 僅宇和奕瞿见状忙退了出去,还把仍有些懵的杨桃也给带了出去。 “这样可好些?” 傅盈冉脑袋沉的很,自是不曾听出那人声音里的疲惫,软软的“嗯”了声倒是没再使性子。 邱慕言替她按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丫头发出均匀的轻呼声,才撑着腰部吃力的起身,解下腰托的一瞬他便失了支撑般摔至软枕上,缓了好半晌才勉强能够起身。 扶腰行至桌案旁想给那丫头倒杯温水,还未端起杯盏,心口突然又绞痛起来,只得放下杯盏扶着桌角紧紧按住心口。 邱慕言知道自己是昨日气狠了的,早在之前弼佑神医就交代过他要控住自己心绪,万不能着急动怒,不然就容易起这心痛之症,虽说这心痛之症发作起来不似心疾那般凶险,可弼佑神医还是给他配了药,只道是万一发作频繁是会加重心疾的。 这些年他被女帝百般疼宠,便是偶有几次被崽儿们气着也都被她照顾得稳妥,心绞痛发作的次数少,故而他身上素来只有控住心疾的药物,倒是不曾备这缓下心绞痛的丹药,只能硬忍着等这阵发作过去。 待到缓下这阵不适,修长的手微颤着端起杯盏,扶腰慢慢行回榻旁。 “陛下…喝口温水…” 傅盈冉听见他声音,早忘了那会儿的小情绪,转了身就窝进他怀里舒服的哼哼着。 “喝口水润润嗓子” 怀里的人儿也未嫌他烦,乖乖点了头就张了嘴,眼睛还紧紧闭着。 邱慕言好笑的点了点她鼻头,只得按着腰侧俯身抱起她,将杯盏喂去她嘴里。 傅盈冉确实渴了,咕噜咕噜便将杯盏中的温水饮尽。 邱慕言抬手替她轻轻拭去唇边沁出的茶水,柔声低问“可还要喝?” 见那丫头闭眸点着头,邱慕言浅笑着扶她躺回去,而后吃力的起身欲给她再倒杯温水,只是还未站稳,心口便又痛了起来。 当真是被气狠了,一日内竟痛了七八回,也不知何时能消停。 将壶拿至榻旁的矮桌上,给那丫头又喂了几杯温水,直到她摇头才按着腰侧倚在她身旁紧紧抵着又痛起来的心口。 傅盈冉夜里迷迷糊糊睁了眼,下意识的要窝进那人怀里撒娇,却透过榻旁那昏暗的灯盏看到那人满脸痛色的紧紧按着心口,吓得她顿时就清醒了。 “夫君…”傅盈冉朝他低低唤了声,见他果然疲惫睁了眼便知他痛得不曾入眠。 “陛下…怎么醒了…可是…还头痛的紧…唔…” 那人说着竟闷哼一声紧紧蹙了眉。 傅盈冉见状忙爬下榻,鞋都未穿就光脚在柜中翻找着什么,很快她便捧了两个瓷瓶又爬回榻上。 倒出一粒丹药喂进他嘴里,又自另一个瓷瓶中的丹药喂进去,叮嘱道“这个要含在舌下” 见那人疲惫的颔首,傅盈冉心疼的替他揉着心口,好在她顾虑周全将他所有药物不管常用的还是偶有用到的统统都带着了。 服药后心口的绞痛果然很快就缓了下来,邱慕言抬手捏了捏替他揉按的小手示意自己无事,哪知那丫头却一见认真的朝他问道“可是朕昨日醉酒说了什么胡话将你气着了?” 傅盈冉最是清楚那人的身子,丁点气不得,不然就会起这心痛之症。 邱慕言愣是被她那认真的模样给逗笑了,忍不住朝她反问道“陛下觉得什么样的胡话会将臣给气着?” “朕一醉酒就犯浑,谁知道说了什么胡话” “陛下不曾犯浑” 还没来得及因那人出言维护自己而欣喜,就听他沉声低斥道“陛下既知醉酒不好为何还要饮醉!” 见那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傅盈冉很怂的甩锅给一众朝臣“这不是赛节办的不错,大家都挺高兴的就多饮了几杯…凌歌还替朕带了几杯呢…” 未在意到她提及凌歌这个称呼时那人眼底的黯色,傅盈冉还欲再说什么,就听他低哑道“睡吧” 人儿只当他乏得很,乖乖窝进他怀里,手仍覆在他心口处按着。 “还疼吗?” “不疼” “是朕气着你了吗?” “不是” “那你因何动气?” “没有” 见怀里的人儿抗议般抬起脑袋,邱慕言突然朝她问道“陛下觉得…丞相此人如何?” 听他问及自己选中的人,傅盈冉顿时就来了精神“凌歌真的很不错,她的想法大多不拘于世俗又不失礼法,倒是替朕解决不少难题了呢,还有…” 邱慕言打断她的话,哑声道“臣问的是陛下与丞相相处时的感受” 傅盈冉微微一愣,刚刚分明是问她丞相此人如何,又哪里问她什么相处的感受了嘛,不过她还是配合的应道“朕难得遇到这般聊得来的知心人,你可知她…” “臣知道了” 再次被打断了话的傅盈冉也不气恼,窝进他怀里轻蹭了两下,就听他朝自己问道“陛下将瓷瓶放哪了?” 闻言,傅盈冉猛的起身自怀中掏出瓷瓶,朝他问道“可是又痛了?” 邱慕言摇头,接过瓷瓶放至枕下,朝她低叹道“臣怕夜里痛起来扰着陛下” “夜里若痛起来自是要将朕唤醒照顾你的” 邱慕言点头应了声“好”,却是没再将瓷瓶递还给她,只耐心拍哄着拥她入眠。 傅盈冉一夜好眠,却不知那人辗转难眠直到寅时才勉强睡去,结果没睡半个时辰又被心悸给惊醒,想来是昨夜绞痛发作频繁惹得晨起时的心悸都提前发作了,好在不曾泛喘,不然怕是要扰醒身侧的人儿。 严凌歌代表朝臣来催问时,傅盈冉刚洗弄好侍奉那人用膳,听到是丞相来催问,不见外的直接将人唤进来一同用膳。 严凌歌也是想了一夜才想明白皇夫不揭露他身份怕是已经默许他留在陛下身侧了,陛下虽对他赞赏有加又亲厚的很,可她毕竟不知自己是男子,倘若能在适当的时机表露身份再言明心迹,想来以他年轻曼妙的身姿,即便姿色及不上那人也终会入得了陛下心里的。 故而今日哪怕时辰尚早,他亦寻了借口前来催问,只为同女帝多接触些,亦来探探皇夫的态度。 早在严凌歌入屋后,邱慕言便没了食欲,任女帝如何哄喂就是不肯多食一口。 “这才食多少,你身子不好不能饿着,听话,再食两口可好”傅盈冉很是耐心的低哄着。 榻上那人却蓦的沉了脸,他是身子不好,可有必要这般反复强调吗! 心绪起伏间竟是将好不容易食进去的粥尽数吐了出来。 “陛下!”严凌歌惊叫一声忙取了巾帕上前替那女子擦弄。 傅盈冉无暇顾及旁人,只一心揽着那人替他揉着心口和胃腹,倒是不曾推拒丞相给自己擦弄。 “出去…”邱慕言低喘道。 傅盈冉只当那人不欲被旁人瞧见这吐了的窘样,忙朝丞相抱歉道“凌歌,你去外间等朕,朕一会儿便来” 替她擦弄的手微微一顿,严凌歌很是懂礼的俯身退了出去。 “人出去了,来,朕替你洗弄番换身干净衣裳再食点粥膳可好?” “不必”邱慕言蹙眉道“交由僅宇来办就好,陛下…莫要叫人久等了…” 傅盈冉可算从他这话里听出点情绪来了,一边端着面盆给他漱口将刚吐了的秽物给漱了,一边朝他笑道“可是丞相惹你了?” 那人没有吱声,漱了口又由着她给自己换了衣裳,半晌才低哑道“他身上的味儿…臣闻着反胃…” 傅盈冉噗哧一笑,朝他逗弄道“你不能因着人家长得好看就觉着她身上一股子狐媚味儿呀” 那人听了,却是朝她正色道“陛下觉得丞相好看?” “自是不能跟皇夫相提并论的,她若是个男子这般年岁又这个长相,朕觉着吧…”傅盈冉说着见那人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笑着继续道“还是皇夫更胜一筹” 那人脸上却没有笑意,只因他想到陛下当初说过“严凌歌若是个男子怕是比你要讨朕欢心” 是啊,那日他看到那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曼妙身姿,不似他这般瘦弱,肚腹上亦没有产后消不下去圆隆,更不会像他一月只能侍寝两三次,每次还都无法让陛下尽兴,只因他孱弱的心脉受不住欢愉后的心绪…… “怎么了?”傅盈冉也觉出不对来,轻握住他的手,宽慰道“朕同你说笑呢” 邱慕言抬眸静静望着她,低哑道“陛下日后若要召丞相,莫要到臣屋里…旁的屋…都可以…” “好,不叨扰你”傅盈冉爽快的应了。 那人不再言语,静默的咽下她喂进嘴里的粥。 傅盈冉一边喂,一边给他揉着胃腹消食,想起什么似的朝他问道“昨夜不曾再心痛吧?” “不曾” 闻言,傅盈冉放心的吻了吻他额头,朝他交代道“今日赛节结束朕便回来陪你用膳,不参加赛宴” 听他低低应了声,摇头不肯再食,傅盈冉也未逼迫,给他腰下又塞了个软枕才起身离开,临走时指着置于榻旁的腰托,朝他佯怒道“朕回来再同你算账” 见那人没什么反应,傅盈冉行至屋外又蹦哒回榻旁朝他问道“可是怪朕疏忽你了?不是朕不带你去围场观赛,昨日你也去了,那里喧闹你身子受不住,更何况你腰上旧患…” “臣知道” “朕怎么觉着你瞧着像是不高兴呢” “没有” “朕是想带你出来散心的,你莫要总沉着脸,弼佑说了,你身子不好…” “陛下若不想看臣这病容,不看便是” “你!”傅盈冉双目圆瞪,愣是没说出一句狠话,甩了袖气鼓鼓的走了出去。 晚间杨桃来传话,说是陛下在丞相屋里用膳,那人直接让僅宇撤了满桌那女子喜爱的膳食,他本打算晚膳时为今日起的气性道歉的。 “嘶…你轻点…”傅盈冉朝给她脚踝抹药油的杨桃低吼了声。 “要不,还是臣来吧”严凌歌早就想把屋里那碍事的女官给赶出去了。 杨桃很有危机感的瞪了她一眼,皱眉道“陛下习惯了奴婢伺候,用不着丞相费心” 话音刚落便被自家陛下啶了脑门,委屈的抬头就听她咬牙切齿道“你倒是轻点啊!” 严凌歌没办法,只得由着这对主仆在他屋里闹腾。 “陛下,先用膳吧”严凌歌朝软榻上那女子劝道。 “朕气都气饱了,还用什么膳啊!” 严凌歌眼前一亮,不待他开口,就听陛下朝那费力给她抹药油的女官问道“你可跟僅宇说了,让他们先侍奉皇夫用膳?” 严凌歌微微一愣,陛下不是在同皇夫置气吗,怎的还这般在意他是否用膳。 杨桃皱眉想了想,朝她应道“陛下不是让奴婢去传话说您在丞相这不回去用膳的吗?” “你是算盘珠子啊,朕拨一下动一下!”傅盈冉说着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那人院里走去。 “陛下,药油还没抹完呢!”杨桃在身后急急唤了声,而后瞪了眼近日很得宠幸的丞相大人,捧着药油就追了出去。 傅盈冉进屋见桌上不曾摆放膳食,朝僅宇问道那人是否用了晚膳,得知不曾后忙让他重新备了送来。 尽力稳住自己的脚步想要叫旁人识不出来,哪知杨桃追了来,直接朝她问道“陛下可还要抹药油?” 榻上那人本就浅眠,加之心口痛得紧,听到声音忙撑起身子朝女子看去,扫了眼她刻意稳住的步伐,蹙眉道“脚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傅盈冉就满腹的委屈,努了努嘴朝他可怜巴巴道“还不是心里想着你没看清路给崴着了” 说着几步跳至榻旁就要伸出脚丫给他看。 邱慕言稳稳的扶住她,低叹道“慢些” 傅盈冉露出脚踝,指着肿起的那处朝他说道“就是这里,每次都是这儿崴着” 邱慕言按着腰吃力的凑近了些,而后接过杨桃递来的药油替她轻轻揉着。 顾及他腰上旧患弯不得腰,傅盈冉扶他倚到榻上而后将脚踝伸去他手边让他揉着。 “还是夫君揉的舒服,杨桃那丫头揉的朕都疼出声了” 邱慕言也不言语,只垂眸静静替她揉着脚踝,良久,才朝她低哑道“今日是臣不好,惹得陛下烦心崴了脚” 傅盈冉忙摆手道“朕同你说笑呢,是围场那路不好走” 说着,又软声朝他道歉“是朕早上给你喂粥膳喂得急了,使得你泛呕吐出来又被旁人瞧到,朕日后再仔细着些” “不怪你”邱慕言轻唤道“是臣自己气性大,惹得陛下不痛快” 傅盈冉顺着他的话,点头道“你还知自己气性大呢,明知自己身子不好气不得,还总…” 那人突然抬眸朝她叹道“臣也算是配合调养身子了,只是臣这身子…” 傅盈冉握住他的手,正色道“朕不是怪你,朕只是心疼你…” “臣本就年长陛下半轮,当初生月儿他们时已是不小,又损了身子,如今已过而立之年怕是再难有子嗣,更何况臣这身子…” “朕早就说了生完那胎便封肚了,你莫要瞎想” “臣心力有限,顾着皇儿们便不能顾着陛下,皇儿们日后要担起大任离不得父君教诲,陛下身边却少不得知心人…” 傅盈冉吻住他的唇不让他再胡说些什么,直到吻得他微微泛喘,才松开他朝他不满道“莫要乱想,朕有你便足矣” 正巧僅宇送膳食来,他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一人喂着一人吃着,虽是无言,眉眼间却溢着暖意。 第55章 五十五 傅盈冉没敢睡太沉, 夜里那人刚起了动静她便醒了,见那人自己抵着心口揉按便知他又起了心痛之症, 伸手去摸枕下的瓷瓶, 这才惊觉瓷瓶内的丹药不知何时空了。 那人虽有心绞痛之症,却不会发作频繁, 所以她只备了两瓶药,一瓶内服, 一瓶压于舌下,搭配着服用最是能缓解心绞痛。 也不知他痛了多久,竟是将整瓶的药都给用了! 意识到将身侧之人扰醒,见她捧着空了的瓷瓶满目着急, 邱慕言轻抚了抚她手背,宽慰道“无事, 一会儿便好” 傅盈冉是真来火了,可对上那苍白忍痛的俊颜又无处宣泄,愣是将火气又憋了回去, 只沉着脸给他揉按心口。 待到那人缓下这阵不适,才朝他沉声问道“不是说昨夜不曾发作吗,为何药都没了” 今早她问过自己昨夜后来可有心痛, 未免她担心,自己便说没有, 可早在昨夜他心绞痛发作频繁时便已将药都服了。 邱慕言自知理亏,没搭她这茬,只示好般的握住身前替他揉按的小手。 傅盈冉挣开那大掌, 朝他皱眉道“别动,朕给你揉着” “不疼了,陛下快歇息吧” 傅盈冉哪还有心思歇息,伸手探了探他腰侧,将他腰下的软枕理好,这才抬眸朝他严肃道“待回宫后让弼佑好好给你诊看一番”心绞痛频繁发作并不是什么好兆头,还是要尽早诊治了免得心疾越发严重。 邱慕言低低应了声,将她揽入怀中,轻叹道“睡吧” “邱慕言,你可是有心事?”傅盈冉在他怀中抬起脑袋。 微默了默,邱慕言对上她清亮的眼眸,低哑道“臣想为陛下添人” “你…你为何会有这想法!”傅盈冉急的撑起身子,朝他委屈道“是朕待你不好吗!” 邱慕言轻轻拍抚着人儿后背,低叹道“陛下待臣很好” “那你为何要说这话,朕同你好好在一起不好吗” “臣年岁大了,无法再为陛下孕育皇嗣…” “朕有月儿他们就够了,你这是怎么了” “历朝历代没有哪位帝王像陛下这般子嗣单薄,况且,陛下身边也需要个体己人” “邱慕言,你是同朕过腻了想同你弟弟一起去祠殿侍奉晨安王吗!”傅盈冉气急之下便会口无遮拦,可她每次说完就后悔。 抬眸看去,那人果然被她这话气得脸色煞白。 “夫君…” “晨安王不过是去相府求娶过臣,陛下又何故这般记在心上…”邱慕言说着突然蹙眉按住心口,竟是又痛起来了。 傅盈冉忙伸手去给他揉,却被他拿开没让碰。 “是朕心眼小没气量又善妒,你莫要同朕置气…” 邱慕言没有理她,按着心口转过身,低低倒着气儿,想来是痛得紧了。 良久,听到身后传来抽泣声,邱慕言不放心的转过身去,就见那丫头红着眼眶委屈巴巴的望着他。 “你…哭什么…” 傅盈冉抹着泪朝他控诉道“你要把朕送给旁人,你还不理朕!” 给她身侧添人怎么就成了要把她送给旁人了… 邱慕言轻叹了声,执起她的手覆到自己小腹上,哑声道“按着” 傅盈冉一门心思都在掌下那片冰凉上,哪还记得哭,当下便给他捂着轻轻揉按。 那人生产时落下不少病根,除却腰上的患处便是这腹痛之症,一受寒便腹痛,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心绪影响,即便遮着锦被那人肚腹仍一片冰凉。 傅盈冉搓热了手也没能给他捂暖和了,忙爬下榻端来热水将巾帕浸湿了拧干后给他敷在肚腹上。 “这样可好些?” 邱慕言“嗯”了声,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痕,低叹道“臣未想要将陛下送给旁人” 傅盈冉哼了声,又给他换了块热巾帕敷着肚腹,抬眸朝他问道“心口可还疼?” 见那人迟疑了下不曾点头,傅盈冉亦取了块温热的巾帕给他敷在心口上,低问道“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邱慕言微点了点头,朝她继续道“臣是怕自己心力有限不能时刻顾着陛下” “所以就要把朕推去旁人身边吗!”傅盈冉愤愤道了句,转念一想,他定然是有了人选才会跟自己谈及这个话题的,于是皱眉朝他问道“你想将谁添入宫中” 邱慕言点了点她鼻头,浅笑道“到时陛下便知道了” “朕倒要看看你给朕挑的什么人”傅盈冉嘟囔了声,朝他认真道“不是你这样的朕不要” “如臣哪样?” 傅盈冉被他问住了,愣半天才朝他说道“不能没你好看” 那人好笑道“臣只这一个优点吗” 不知为何,傅盈冉就是从他的笑里感受到了一丝牵强与失落。 她忙握住他的手,朝他宽慰道“朕不嫌你老的” 邱慕言低叹道“臣也不曾说自己老啊” “没…没说你老…虽说你年岁大了些…”傅盈冉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怎的越说越不上道。 “陛下的意思臣懂,快上榻歇息吧” “再给你换个巾帕敷着” 邱慕言摇头取下心口和小腹上温热的巾帕,朝她浅笑道“已经好了” 傅盈冉也没再坚持,上榻捂缓和了身子才窝进他怀里替他护着仍有些泛凉的小腹。 次日一早,严凌歌便来到屋外催问了,那会儿傅盈冉正忙于给那人抚胸顺气缓解晨起时的心悸,自是无暇顾及旁人,听见声音也只让她在屋外候着。 “臣无事,陛下快去吧” 傅盈冉没肯,愣是等他缓了心悸又给他喂了粥膳才想起屋外还候着人。 “下午赛节会休半日,到时围场没那么喧闹,朕回来接你去玩耍可好” 邱慕言点了头,却在她离开后吩咐僅宇将腰托取来。 “皇夫,陛下交代了,不准再给您上腰托,说会影响腰脊恢复” 已经这样了又能恢复至哪般…邱慕言垂眸默了默,仍是让僅宇将腰托取来。 上午赛节一结束,傅盈冉便急着回去接那人,却被严凌歌叫住。 “陛下可想赛一场?” …… 僅宇搀扶那人走进围场的观台,远远看到围场上那两个驰骋的身影,忍不住腹诽了番那个说好要回去接主子过来的女帝,还是他主子自己算着时辰过来的,哪知女帝竟跟丞相赛马赛的那般欢脱。 “皇夫…”僅宇朝那人低低唤了声,想要扶他去位上坐会儿。 邱慕言摇头,扶着观台的栏杆静静望着那两个肆意洒脱的身影,真好,还有人可以陪她这般驰骋天下。 似有所感般,傅盈冉回眸望向观台,见那人站在观台上,忙驾马过去,又怕蹄声扰着他,没到看台边上便下了马朝那徒步奔去。 “怎么过来了,朕本打算赛完这圈便回去接你的,可曾用过午膳?” 邱慕言点头,抬手用巾帕给她擦拭额上的汗,蹙眉道“脚上刚消了肿怎好这般疾跑” “那不是瞧见你了吗”傅盈冉美滋滋的任他给自己擦着汗,指着围场内那匹白马说道“那匹马最是温顺,朕一会儿带你去骑它” 邱慕言微微一顿,朝她问道“陛下要带臣骑马?” 傅盈冉点头,怕他不放心又补充道“朕问过医者了,骑着马慢慢走上一圈不会惹得你心悸不适的” 见那人欣喜的“嗯”了声,傅盈冉心情也好了起来,直接抱起他就往观台后有去。 “陛下…” “朕抱起你去换装束,省得你累到”傅盈冉说着便将人抱去后边的厢房,却在探到他腰上的腰托时紧紧皱了眉头。 邱慕言抬手止住她要替自己解下腰托的动作,低叹道“臣会坐不住的” “有朕抱着,还要这腰托何用” “……” 严凌歌静静望着那人被陛下抱走换了装束又抱到那匹马上,见那人腰上近乎无力的虚软在陛下怀里,忍不住暗暗握紧缰绳,到底是懂礼的驱马上前朝他尊了声“皇夫” 邱慕言欲按着腰坐直些,却被陛下圈护在怀中,就听她笑道“凌歌不是外人,不必刻意端了姿态待她” 未在意那人眸里的黯然神色,傅盈冉扭头朝严凌歌说道“凌歌啊,一会儿你骑远些玩耍,莫要叫这蹄声扰着皇夫” 严凌歌神色不大自然的点头应了,索性下马牵远了再骑上去奋力驰骋。 不知为何,傅盈冉莫名有种两头不讨好的错觉。只不过那念头一闪而过,她也不曾在意。 “这个速度如何?可会胸闷心悸?”傅盈冉柔声朝怀中那人问道。 听他低低应了声,还是不放心的又放缓了速度。手时不时探向那人心脉处去测其心跳,又一直替他护着小腹,生怕他着凉惹得肚腹不适。 感受到那丫头执意给自己系上的羊绒肚兜微微泛暖,再垂眸望着那小心护在他肚腹上的手,心里亦止不住的泛暖。 “这样倚在朕身上腰可会难受?” “不难受” 傅盈冉轻吻了吻他,朝他叮嘱道“若不舒服了告诉朕,朕便抱你回去歇着” 邱慕言应了声,很是新奇的摸了摸马背。他生来便心脉孱弱,自是体会不到骑马的滋味,亦不会有人这般耐心的抱着他骑在马背上慢慢走。 骑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辰,傅盈冉探了那人心脉,见其心脉平稳,这才凑去他耳旁,低问道“心情可好些?” “臣没有…” “脸都要结冰还说没有” 邱慕言被她逗笑了“哪有那么夸张” “好好好,没那么夸张,朕只想你开心些,这样对身子也好” 那人突然朝她蹙眉道“陛下能否别总提及臣的身子”尤其是…当着旁人的面提及。 想到昨夜他说已经很是配合诊治休养了,傅盈冉皱眉“嗯”了声,他确实很配合诊治,那般苦的药眼都不眨便饮了下去,自己实在没必要一再提醒他身子不好然后逼着他多食些膳食。 “好,朕日后不说了,但你要好好用膳,总食那么少,如何能将身…”想到自己应的承诺,傅盈冉及时收住话,朝他改口道“如何能养胖些嘛,朕喜欢你胖一些” 听那人略显疲乏的“嗯”了声,知他累了,傅盈冉小心的将他抱去马车上回行宫歇息。 那人素来有午休的习惯,眼下这个时辰确实是他休憩的点,躺在榻上凝望着身侧静谧的睡颜,傅盈冉莫名觉得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暴风雨前的宁静哦,嚯嚯~ 第56章 五十六 严凌歌未料到那人会趁陛下同围场官员探讨赛节安排时召自己前来觐见, 但还是照着吩咐来了,尽管他也不太明白那人为何在西院召见他。 结果那人只静静饮着茶, 他亦只能伏在地上不敢造次。 终于, 那人放下杯盏,朝他淡淡道了句“起来吧” 严凌歌忙不迭的起身, 直到那人赐坐才敢坐到一旁的椅上。 “陛下贪凉,夜里总将手臂伸出被外, 偶有踢被的时候,你要替她将手臂收回去,理好被角” 严凌歌懂了这话的意思,忙又跪到地上谢恩。 邱慕言神色平静的让他起身, 淡声道“本宫心力有限,很多时候顾不到陛下周全, 日后…劳你费心了…” “不,不费心,是臣甘愿的” “你本就是陛下选中的人, 本宫对你也无旁的要求,只一点,你要忠于陛下永不相叛” “臣势必一生忠于陛下” “陛下是个有气性的, 只不过多数时候她顾着本宫的身子忍了罢了,但她气性来的快去的也快, 倘若她对你发了脾气,你且忍忍,不消片刻她便会来向你示好, 届时你给个台阶便好,莫要较真” “臣…记住了…” “陛下子嗣单薄怕是没少受朝堂那帮老臣烦扰,你在朝上当是最清楚不过的”邱慕言说着不着痕迹的按了按心口,继续道“你年岁小,多侍寝几次总能有幸怀上龙嗣…” 严凌歌还未来得及谢恩,又听他话锋一转,冷声道“不论你日后诞下多少皇嗣受到多大的宠幸,切忌恃宠而骄” “臣…明白…” 邱慕言按住泛疼的心口缓了缓,略微有些低喘,淡淡丢了句“机会给你了,自己把握”,而后撑着椅背起身缓缓朝外走去。 严凌歌磕头谢恩,看着那人留在几案上纱质薄裳,知是宫中贵人侍寝的装束,兴奋的将其捧在怀里。 傅盈冉忙到晚间才回来,主要丞相今日称病不曾去围场,倒是叫她忙得一头汗,本想着要不要去探望下丞相,结果身体控制不住的往皇夫那院跑去,不过是白日里未见着面罢了,竟这般想念。 哪知她美滋滋的赶过去,却被僅宇拦着,说是那人在紧邻丞相所居那院子的西院,傅盈冉当下便想到那西院里的浴池了,仔细算了算他上次侍寝的日子,好似是出宫前那一次,缓了这么久行房他身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望着陛下疾行而去的背影,僅宇回屋朝那人禀道“皇夫,陛下过去了” 邱慕言微微颔首,面上看不出喜怒,只那紧紧抵在心口上的手,指尖泛白… 傅盈冉脚步轻快的来到西院,远远瞧见浴池里那被薄纱笼着的身影,嘴都快咧到耳根了,粗糙的扒了外裳,还未褪去里衣她便觉出不对来,那人肚腹上虽有些隆起,旁处却瘦弱的很,不似这具身躯般圆润饱满又纤长的恰到好处。 不明白陛下为何突然冷了脸,浴池中以面纱遮脸的身影见她转身欲走忙出了浴池朝她唤了声“陛下!” 熟悉的声音成功将女子给留住。 傅盈冉转过身,朝他不确定的唤了声“凌歌?” 那浑身是水的身影摘下脸上的面纱,朝她娇羞应道“是臣” 哪知女子当下朝他怒吼了声“荒唐!”便甩袖离去。 “陛下!臣年岁小身子又好,势必能为陛下开枝散叶多添几个皇嗣的!” 闻言,傅盈冉脚步微微一顿,而后转身朝他这里走来。 见女子回来,严凌歌眼前一亮,还未来得及欣喜,就被女子毫不怜惜的攥住薄裳的领口拎起来。 “可是你同皇夫说了什么!” 她就说嘛,那人好端端的怎会提及年岁大了无法再生皇嗣的话语,还不喜她强调他身子不好! 严凌歌想要摇头否认,却听她冷声道“朕可以容忍你隐瞒男儿身的欺君之罪,亦可不计较你对朕起的心思,可是,唯独那人,你若敢对他有丁点冒犯,朕不介意要了你的脑袋!” 傅盈冉说罢也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狠狠将他丢至地上便转身离去。 杨桃啃着梅花糕候在院外,还在犹豫要不要提醒陛下先用了晚膳再同皇夫那什么,要知道那会儿她饿的不行,去膳房寻了梅花糕回皇夫院里等着侍奉陛下,结果僅宇告知她陛下来了西院,真是好兴致…… 这边杨桃还在神游,冷不丁见自家陛下沉了脸出来,搞不清楚状况的她不敢多问什么,只得默默跟在陛下身后。 门被踹开时,僅宇正给那人揉着心口,听见声响忙抬头看去,见陛下一脸怒容的进来,生怕她把主子怎么着,忙朝她禀道“陛下,皇夫心口痛得紧” “出去”傅盈冉冷声道。 “陛下…”僅宇还欲再劝就被杨桃给拖了出去。 “皇夫眼下正难受着,哪里受得住陛下撒气”僅宇不满的甩开杨桃的手,却是没再冲进去。 杨桃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门带上,一边朝他说道“你哪只眼睛瞧见陛下要拿皇夫撒气了,没见陛下刚刚踹门也没敢发出太大声响吗,就怕惊着皇夫” 僅宇冷哼一声没搭话,不然他也不会这般候在屋外了。 “他俩怎么啦?”杨桃小声的八卦道。 僅宇自是没理她,瞧着脸色亦不大好。 此刻他们倒是希望屋里能传出点声响,这般安静反倒叫他们不放心了。 邱慕言望着女子紧握着茶壶的手,知她顾着他身子听不得大的声响才没将其狠狠砸到地上,莫名就心疼起她来,朝低唤了声“陛下…” 傅盈冉将茶壶猛地往桌上一放,却没敢发出太大声响,刻意压低了声线朝他怒道“陛下!你当朕是陛下吗!” 进屋这么久,傅盈冉一直坐在离榻较远的桌案前,生怕自己瞧见那人不舒服便心软了,可她心里憋着气,特别特别气! 邱慕言自是知晓她因何动怒,自她出现在这里时,他便知道那个人无戏了,低叹声,还未开口便心口痛得发不出声,只能用力按着。 “你是朕祖宗!”傅盈冉愤愤的跺了跺脚,推门跑了出去。 行宫里自是也有多舌的宫侍,没一会儿功夫,女帝同皇夫不和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围场官员多数都想晋到皇城去当差,能往行宫内安插一两个眼线已是不易,好在功夫没白费,至少这个消息于他们而言是个好消息。 骑射大赛半月之久,倘若能够把握时机,在这期间给陛下奉上一两个男宠,届时就算碍于皇夫的面子不带回宫封位,想必也少不得赏赐。 一波人算盘打得精细,却没想到陛下赛节一结束便回行宫去,仍旧不参加赛宴,搞得众人也很懵,不是说跟皇夫闹不和了吗,怎的还这般惧内到点就回去。 “昨夜说是痛了一宿,不过好在没引得心疾发作,今早心悸时亦不曾泛喘,但食的粥膳基本都吐了”杨桃朝榻上的女子禀着,又问道“陛下不去看看吗?” 见自家陛下不耐的挥挥手要她退下,杨桃突然怀念被陛下啶脑袋的光景了,这般沉闷倒是叫她不适应了。 “陛下,膳房里有银鱼粥,您多少吃一点吧” 傅盈冉不耐的皱了皱眉,朝她交代道“这两日天气转凉,提醒僅宇给他带点暖” 杨桃应了声,又朝她劝道“陛下,奴婢去给您拿点桂花糕可好?” “闭嘴” “……” 僅宇端来热水将巾帕浸热了再拧干敷到主子小腹上,见他诧异的抬头,如实道“是杨桃关照的,说这样能缓了您腹上的不适” 天气一转凉,他便总闹腹痛,每每都得那丫头捂着揉抚才行,如今这般热敷倒是叫他舒服不少。 “陛下今日可曾用膳?” 僅宇摇头“杨桃说她怎么哄都不行,陛下还叫她闭嘴” 僅宇说着,朝他试探道“皇夫不放心的话,不若亲自去探望” 邱慕言将手覆在肚腹那温热的巾帕上,低叹道“只怕陛下此刻并不想见…唔…”说话间心口又痛了起来。 僅宇忙给他心口上也敷了块热巾帕替他轻轻揉着。 这一次心绞痛持续的较久,竟是痛了半个时辰才消停。 僅宇取下巾帕,替那人系上羊绒肚兜,见他疲惫的看向自己,忙禀道“这也是杨桃交代的” 邱慕言敛了眸中的动容,未再言语只疲惫的闭了眸。 夜里他醒来,朝守在榻旁的僅宇问道“陛下夜间可曾传膳?” 见僅宇摇头,邱慕言蹙眉默了默,让他将腰托取来。 按着腰吃力地戴上腰托,还未下榻竟又抵着心口不能动弹。 直到天际发白,他才缓下这阵心绞痛,却是再无力下榻,得知陛下不曾用早膳便去了围场,竟是急得又痛了起来。 “昨夜醒来就犯了心痛之症,一直到早上才缓下”杨桃在陛下耳边小声禀道。 “暗卫怎的还未回来!”不过是回宫取个药罢了,怎的如此磨叽!傅盈冉不悦的皱了眉,眸里却满是担忧神色。 “奴婢觉着陛下您若不同皇夫置气,兴许他这心痛之症也没这般严重了”杨桃说着小心翼翼问道“陛下因何与皇夫置气?” “杨桃” 听见陛下唤自己,杨桃应了声,悄咪咪的将耳朵凑过去,就听她家陛下冷声道“你是嫌脑袋碍事想叫朕给你卸了吗” 闻言,杨桃忙不迭的捂着脖子直摇头。 严凌歌坐在下首一直关注着上座的动静,陛下与皇夫闹不和的消息他也听说了,他们因何起了不和他也是知道的。可他就是想不明白,那个已过而立之年的男子缘何就能留得住陛下的目光,那人甚至不能陪陛下在这围场上肆意驰骋,更不可能以那病弱之躯再为陛下增添皇嗣。 感受到下端的视线,傅盈冉冷冷扫过去,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直到上午赛节结束,严凌歌才寻到机会与那女子独处。 扫了眼擅自闯入她休憩厢房的人,傅盈冉不悦的皱了眉。 “臣…臣是真心倾慕陛下的…” 傅盈冉挑了挑眉,朝他反问道“倾慕朕便是想着要为朕增添皇嗣?” “臣甘愿受那怀胎之苦为陛下…” 傅盈冉打断他的话,冷声道“还有呢,还想为朕做什么?” 突然的问话倒是将严凌歌给问住了,诚然那个女子令人倾慕,可自己又想为她做什么呢,无非是倚仗她逃脱欺君的罪责和世俗的礼法,再有就是多生几个皇嗣在宫中站稳脚跟,让父母不必再担惊受怕的过日子,也让他们享享清福,至于其他,他又能为她再做什么呢。 见他答不上话,傅盈冉淡声道“这便是你同他的区别” 严凌歌不解的抬起头,就听她继续道“他眼里心里除了朕,甚至没有他自己。他会在意朕是否饿着,是否穿暖。只因朕说你是难得聊得来的知心人,他甚至在觉得无法将朕顾虑周全时想着将你添进宫里。” “皇夫这般年岁,加之体弱,他根本…” 看着年轻气盛的严凌歌,傅盈冉突然觉得好笑,打断他的话,感叹道“他明知自己年岁大了,身子又差的很,可即便这样,他还是给了你机会,只因他觉得朕会喜欢你” 严凌歌握紧拳头喘着粗气,却无言以对。 是啊,那人允许年岁小又健康的自己陪在陛下身侧无疑是给他自己增添危机,帝王之爱又有几个是长情的,他却甘愿让出一方位置,只因他在意陛下的喜怒只想让她欢喜。这般想着,也就释然了。 见女子起身要走,严凌歌不解的问道“陛下既知皇夫的好,又为何同他闹不和呢” “这性子朕若不收拾了难道还由着他吗!” 不知为何,严凌歌从这话中听出了堵气的情绪。 傅盈冉行至门口,朝他皱眉道“待到大赛结束,回去以后,你便着男装上朝吧” “陛…陛下…” “朕看中你的才华,不会因你是男子就摒弃” 不待他谢恩,傅盈冉紧接着道“但你出言冒犯皇夫惹他不悦,此事,朕记下了” 严凌歌愣是被吓出一身冷汗,直到女子走远还直抹汗。 作者有话要说:想象的狂风暴雨愣是被这两人憋成了小雷阵雨…好吧,随着感觉发挥吧o(^▽^)o 第57章 五十七 运往东塞的粮草车上, 四颗小脑袋从里边探了出来。 “雪儿…这车瞧着不像是去骑射大赛的” 傅伯月皱眉朝身侧的皇妹说道。 “皇姐,骑射大赛的围场与皇城相近, 按说不会行这么久的…咳咳…”傅季朔低咳着说道。 傅仲雪虽不悦的皱了眉却仍耐心的给他拍着背, 气闷道“还不是母皇偏心只带走爹爹!”皇兄最是喜欢骑射她都不曾带他去见识一番,母皇最坏了! 胆子最小的晨安王家那崽儿已经带了哭腔“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这车上的粮草肯定是送去骑射大赛围场喂马的, 我们再等等,兴许一会儿就到了”傅仲雪皱着小眉头认真道。 傅季朔抚胸低低咳着没有反对, 他心肺孱弱本就受不住马车上杂草的灰尘,加之他们溜得匆忙身上不曾备药,他现下难受的紧也没什么精神,只得由着他们了。 “雪儿你看!不止这一辆马车!”傅伯月指着前方那一大批马车惊讶道。 先前他们未免被发现一直躲在马车上堆积的草里, 只掏了个口子呼气,眼下瞧见那么多运送粮草的马车皆愣住了。显然骑射大赛围场上的马匹食不了这么多的粮草。 傅卿安已经努嘴哭了出来, 却被傅仲雪一把捂住嘴。 “安儿乖,皇姐一会儿就带你回去,莫要哭闹” 见他乖乖点了头, 傅仲雪松开手朝另一侧的人儿问道“朔儿,你一会儿能跳下去吗?” 马车行的并不快,他们跳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朔儿身子不好做不得大的动作,傅仲雪多少还是顾及些的。 傅季朔点头道了声可以, 傅仲雪还是不放心的先跳下去,然后依次将他们抱了下来。虽说她没心没肺又贪玩,可对待自己的皇兄皇弟们, 她还是很有觉悟的,知道自己身为女子要照顾好他们。 四个小家伙看着行远了的车队,再看着荒凉的山路,面面相觑。 远远瞧见一座破庙,四个小家伙决定先去那里待上一晚再想办法回去。 隐约间听到身侧的咳喘声越发沉重,傅仲雪忙扶住身侧的人儿给他抚胸顺气,待他喘息缓些,低声道“朔儿,皇姐背你” 一旁的傅卿安见二皇兄有人背,也嚷嚷着要背着。 傅卿安平日里能吃长得较为壮实,傅仲雪见状便蹲下身子背起胖乎的小皇弟,将瘦弱的二皇弟交由皇兄背着。 伏在皇兄背上的傅季朔默默看着小皇弟紧贴着皇姐背部,莫名有一丝羡慕。 却不想正对上不放心他回头看来的皇姐的眼眸。 “朔儿,可还憋闷气喘?” “不…不喘了…”心虚的应了声,傅季朔赶紧挪了视线。 “朔儿,若是觉得不舒服要告诉皇兄,皇兄便停下来让你缓缓”傅伯月亦不放心的朝他交代。 傅季朔低低应了声,又止不住的朝皇姐背影看去,见她背着傅卿安那小胖墩背的吃力,心里又舍不得,低咳着说自己无事想要下来走走。 傅伯月只当自己背的他不舒服,忙将他放了下来。 那边傅卿安见二皇兄自己走,也嚷嚷着要下来走,傅仲雪便将他放了下来,交代皇兄照看好两个皇弟,她自己则先跑去庙里打探一番,别遇着什么坏人。 事实上这荒山野岭的哪有什么人,破旧的庙宇连个挡风的窗户都没有,他们又不会生火,只能抱作一团取暖了。 …… 杨桃早知皇夫候在陛下的屋里,待到陛下自围场回来,她压根就没跟进屋去,寻到躲在暗角处的僅宇同他一并守在屋外。 傅盈冉扫了眼规规矩矩坐在她屋里桌案前的身影,也未搭理他,径自行到榻上背对着他闷被窝里。 邱慕言扶着腰部缓缓起身,行至榻旁也没坐上去,蹙眉朝榻上的女子劝道“陛下食些膳食可好?” 见她不理自己,邱慕言无奈的叹了声,没再多说什么,只静静地站在榻旁。 傅盈冉那个气啊,坐起身就朝他怒道“你腰是铁铸的禁得起这般站啊!” 说罢又鼓着腮帮子气得闷进被中。 邱慕言微愣了下,按着腰乖乖坐到榻旁。 傅盈冉在被中闷得不行,掀开被角呼了口气又闷回被中。 “陛下…” “别叫朕陛下!”傅盈冉在被中闷声道。 半晌听不到动静,想到杨桃说这人心口痛了一宿,想来白日里也不好受。 默默转了身探出脑袋朝他偷偷瞄去,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傅盈冉顿时有种被捉了现行的窘迫,懊恼的踹了脚被子,索性掀开来坐到榻上气鼓鼓的不看他。 邱慕言伸手替她将被角理好遮住她肚腹,眼下转凉,这般一会闷被中一会儿又露被外最是容易受寒。 傅盈冉负气般将他理好的被角又掀开。 邱慕言微微一顿,心知她气得很怕是还不愿瞧见自己,轻叹了声扶着腰侧起身,还未站稳,正巧杨桃按着同僅宇盘算好的时辰将粥膳端来,还配了不少可口的点心,然后逃也似的溜出去替他们将门带上。 看着那热气腾腾的粥膳,邱慕言还是忍不住想要再劝一番,哪知他刚垂眸朝那丫头看去,就听她负气道“朕不吃,朕就是要绝食!” 话音刚落就听她肚腹很不争气的咕噜叫着。 之前他以为这丫头被他惹气了没什么食欲也就罢了,现下听到她这般负气的话语忍不住蹙了眉,连带着语气亦低沉了不少“陛下当知自己身负国之重任,怎可这般糟践龙体!” 听他开口训斥自己,傅盈冉当即便炸毛道“皇夫身负后宫重任,所以就想着给朕增添新欢好为皇室开枝散叶吗!” “这怎可同一而语”邱慕言按住突然又泛疼的心口,朝她沉声道“起来用膳!” “朕偏不!你惹得朕这般不痛快,朕就是要难为自己,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傅盈冉说着越发委屈起来,那人身子不好,气不得吼不得,她还不能拿自己撒撒气吗!他那般在意自己,就是要给他长长教训!绝食三日少一日都不行! 邱慕言真是被她气笑了,敢情这丫头知道自己有多在意她,故意难为自己来惩罚他…… 待到缓过那阵心痛,邱慕言按着腰坐回榻上,叹了声朝她低哄道“是臣不好,陛下莫要再气了” “不,你好的很,你特别好!”傅盈冉抹着泪,委屈道“你永远只想得到朕是義朝的国君,想到身为国君的朕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却从没想过朕先是你的妻主,是崽儿们的娘亲,其次才是这義朝的国君!” 邱慕言心疼的将人儿揽入怀中,哑声道“以后不会了” 顾及着他的身子,傅盈冉没敢挣脱他怀抱,却是哭的越发伤心起来。 “冉儿…”邱慕言轻轻拍哄着人儿,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什么以后不会了,骗人的!倘若朝中那帮老臣又拿皇嗣单薄说事,你还是会劝朕再纳新人,甚至会如今次这般直接替朕安排好了!” 傅盈冉哭得眼泪鼻涕全往他怀里蹭,蹭干净了才又继续委屈道“邱慕言你不明白吗,未来的每一步,朕只想同你一人走下去…呜呜…” “陛下…” “你根本就不明白!” 不知是因着太过悲怒还是接连两日不曾用膳的原因,傅盈冉只觉胃部如火般灼痛。 见怀里的人儿突然捂着胃腹闷哼出声,邱慕言忙伸手替她揉着胃腹,又焦急唤僅宇传医者,倒是不曾在意自己情急之下窒闷的心口和越发急促的喘息。 傅盈冉见他唇色泛紫,忙伸手自他衣襟内翻找瓷瓶。 邱慕言握住她的手,低喘道“臣无事…陛下…莫要乱动…” “你先吃药!” 邱慕言点头,微颤着掏出瓷瓶将药喂进嘴中。 见那丫头担忧的给他揉着心口,邱慕言疲惫道“缓缓便好…” 那人心疾发作最是疲乏无力,偏偏他还伸着大掌颤抖着给她揉着胃腹,明明喘得费劲,却还哄着她“医…者…马上…就…到…就…不疼…了…” “朕没事”傅盈冉说着朝他努嘴道“朕只是饿着了” 见那人疲惫的颔首,吃力的撑起身子,傅盈冉当下便明白他是要给自己去拿粥,忙扶住他止了他的动作,朝他说道“朕自己去吃” 邱慕言点头,按住一阵阵发紧的心口低低喘着,却还耐心的朝她提醒道“鞋…” 傅盈冉乖乖套了鞋跑去桌案边将粥捧回榻旁吃给他看,嘴里还念叨“下次你再惹朕不高兴可是要绝食三日的,这次就先放过你了,下不为例” 邱慕言点头,朝她关切道“可…好些…” “就刚刚疼了一阵,这会儿喝了粥就好了”傅盈冉说着又低头食了口粥,待她再抬头时,那人已经疲惫的昏睡了去。 医者赶来也未替陛下诊到脉,只一心诊治心疾发作的皇夫,折腾半宿才堪堪将那人的喘症缓下。 傅盈冉很是嫌弃的看着那人衣襟上边被自己蹭得眼泪鼻涕,奈何他眼下身形挪动不得,不能给他换衣裳,纠结一番后,她还是囧着脸窝进了那人怀里替他仔细揉着心口…… 第58章 五十八 因着心疾发作, 邱慕言早上醒来便不大有精神,虚弱的问了声陛下可曾用膳, 听闻她用了早膳才去的围场, 这才放下心来。 僅宇侍奉他洗弄一番,给他揉着心口缓了缓, 才将候在外间的医者唤进屋里给他诊脉。 “皇夫脉象虽已平稳,但还是要多加休息, 万不能累着,亦不可心绪起伏,动怒着急”医者诊了脉,朝榻上那人禀道。 邱慕言微微颔首, 示意僅宇将腰托取来,不然他怕是坐都坐不稳了。 僅宇面露难色的朝他禀道“陛下…将您的腰托给丢了…” 说罢抬眼去看自家主子的神色, 见他微愣了下乖乖按着腰躺下去,不禁感叹莫不是素来在主子面前憋屈的女帝要翻身做主了? 僅宇算着时辰给他喂了粥膳又用了药,知他没了腰托的支撑无法久坐, 只得扶他躺下给他揉着胃腹消食。 午间女帝不曾回行宫,却是派杨桃回来传话,道是下午赛节结束后便早些回来。 僅宇传了话, 又朝那人禀道“陛下说皇夫若是躺累了,可让属下取轮椅来推您出去走走” 见那人怏怏的道了声“不必了”, 僅宇担心主子因陛下丢了其腰托而不快,忙出言朝他哄道“杨桃那丫头大概看不惯丞相得宠,生怕被夺了陛下贴身女官的位置, 刚还幸灾乐祸的告诉属下上午赛节过后,丞相被陛下罚了在围场扫马粪呢” 那人果然被逗乐了,浅笑了下却是将手覆到莫名有些坠痛的小腹,想必是这几日转凉受了寒。 僅宇见状也没了说笑的心思,忙给他系上羊绒肚兜替他暖着。 傅盈冉回来听闻那人闹了腹痛,忙让人备了小暖炉塞被中给他捂着肚腹。 “可是昨夜冻着了?”心疼的将人揽进怀里,隔着肚兜给他轻轻揉着。 “老毛病了,暖会儿便好,无事” “什么老毛病嘛,还不是生崽儿时落下的病根” 邱慕言浅笑着由着她给自己揉抚肚腹。 “今日心口可曾有不适?” 邱慕言摇头,又听她嘟囔道“你之前心绞痛那般频繁都不曾引得心疾发作,却因着朕胃腹不适而急犯了病,你啊,什么时候能多顾一顾自己。” “陛下好,臣便好。” 傅盈冉用唇啃着他脸颊,俏皮道“朕可算逮着你的小尾巴了,你若不乖,朕便不好给你看。” 邱慕言正要斥她不得以龙体开玩笑,却突然蹙眉按住心口。 “可是又痛了?”傅盈冉恨不得抽自己的乌鸦嘴,好端端的干嘛提心绞痛,看吧,人儿真痛了吧! 邱慕言摇头,朝她蹙眉道“不知为何,臣…心慌得很…” “心慌?可是心疾发作后又添了新病症?”傅盈冉说着忙给人儿揉着心口。 邱慕言心慌得说不出话来,却不知心慌的又何止他一人。 宫中祠殿,邱慕卿踱着步朝前来回话的侍卫怒道“你们是吃干饭的吗!这么多人竟然寻不到四个孩童!” 傅颜晨扫了眼自家动怒的夫君,朝侍卫使使眼色示意他们退下。 “卿儿莫急,仔细一会儿又犯头痛”傅颜晨朝夫君劝道。 当初因着自己逼宫失败,被禁闭在这祠殿之中,陛下虽碍于皇夫的面子对她夫君多有照顾,可人儿产后思虑过甚,硬是落下了头痛之症,根本不能这般急怒。 邱慕卿拂开她的搀扶,自己坐到椅上抬手抵着额角揉按。 “就让你别着急了”傅颜晨心疼的伸手欲给他揉按,却被他挥手拍开。 得,这邱家的公子还真没哪个气性好的。 不过是小小腹诽了句,就见那人拍着桌案朝她怒道“安儿本身就不是王爷期望的存在,王爷当然不在意!”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本王若不在意,又如何会给他取卿安之名!”傅颜晨也是急了,气愤的朝他辩问道。 “王爷不过是要做戏给陛下看,让她信了你对兄长再无心思,又何故对臣这般惺惺作态!” “你…你说谁惺惺作态!” 傅颜晨气得直喘着粗气,她早就想明白当初喜欢往相府跑不是为了看邱慕言那张冷脸,而是她每次给三公子邱慕卿带去吃食和小玩意时他会甜甜的冲她笑,如今她是想明白了,可那人怎的还纠结于此。 “王爷为夺兄长而逼宫又假意对臣深情,不是惺惺作态是什么!” “你…你!” 怪不得世人常说莫要同男子讲道理,他们不讲理的时候你就是满腹经纶也说不过他们。 见那丫头被自己堵得无话可说,邱慕卿只当她是默认了,气得身子直颤,额角痛得眼前都起了黑雾。 傅颜晨觉出不对来,忙上前扶住那近乎晕眩的人儿,将他抱去榻上给他揉着额角低劝道“皇宫这么大,指不定安儿正跟月儿他们躲在哪玩了” “还不是你平日里只知抄写经文,对他多有疏忽,不然他至于总黏着陛下他们吗” 傅颜晨微微一噎,分明这人平素对孩子冷着脸,这会儿孩子不见了倒是晓得责怪她,于是忍不住说道“安儿惧你又不喜本王,他不跟着月儿他们玩又有谁理他” 这话虽是实话,却是最说不得口的真话。果然榻上那人听了,脸色都脸白了,按着额角没一会儿便痛晕了去。 晨安王同女帝最大的区别在于,女帝情愿自己憋屈也不舍得惹那人丁点不悦,当然,这也是她一点一点练就的功力。而晨安王纵然爱护自家夫君,却总忍不住怼上两句,把人真气晕了又心疼的不行。 其实,对于这几个皇嗣,傅盈冉多半采取放养状态,因为她知道他们日后有多艰难,所以趁着他们还小就任由他们怎么快乐怎么来,唯一的底线就是不能惹着他们爹爹动怒。未此她也帮这群崽儿挡了不少事,就连中规中矩的太傅都被她给拉下水了。 初时都无人察觉这几个皇嗣失了踪迹,毓文殿那里已经习惯了他们逃课,陛下本就护犊子,加之她同皇夫不在宫中,太傅也懒得去禀告了,只当这几个兔崽子又躲宫中哪池塘里摸鱼捉虾呢。 朝阳殿习惯了皇子皇女没事儿就赖墨蕴殿里就寝,而墨蕴殿也理所当然的以为二皇子去了朝阳殿歇息,毕竟女帝和皇夫不在宫中,他去寻皇兄皇姐也是常事。 于是所有人都按部就班的做着手头的事,没有人发现皇嗣们早已躲在粮草车上出了皇城被运往偏远的东塞。还是邱慕卿念着天气转凉不放心孩儿来他寝殿探望才发觉孩子不在殿中,派人去寻得知那三个小家伙亦不在各自殿中,这才派了侍卫在宫中寻找。 傅盈冉给人儿揉了好一会儿,见他脸色仍不大好,担心他心疾有异,还是唤了医者来给他诊看。 “皇夫可是心慌憋闷像心悸却又不似心悸那般气促?”医者朝榻上那人问道。 邱慕言按着心口吃力的点了点头。 “是何缘由?可要服什么药?”傅盈冉实在看不得那人难受,一心只想叫他好受些。 “皇夫怕是白日里休憩梦魇了才会这般不适,不必服用药物,给他揉着心口缓缓便好” 闻言,傅盈冉放下心来,待医者走后,她给那人揉着心口,朝他耳语道“看来以后白日里也要朕陪着才能让你休憩了” 邱慕言疲惫的笑了笑,仍心慌得不行。 东禹国郡爷府上,桓承翊狠狠打翻手边的药碗,终于决定撕开面具下的伪装。 “翊…翊哥哥…怎么啦?”傅瑗歆故作胆怯的问道,心里却忍不住骂这瘫子又发什么神经。 “龙泉寺…辟雳堂…这两日陪你出府闲逛,去的却都是本郡日常途经之所…歆儿…这次你还想要用義国的弓箭吗” 他在她面前从未摆过郡爷的架子,这般以“本郡”自称还是头一次。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傅瑗歆握拳朝他冷声道。 见那人静静望着自己不言语,傅瑗歆有种被窥探的感觉,索性朝他怒道“你以为我忍辱负重照顾你这个瘫子为了什么!难道只为做一个有名无实的歆夫人吗!” 桓承翊按住抽痛翻搅的胃腹,自嘲般勾起唇角,而后发着颤朝她冷声道“本郡便让你做名副其实的歆夫人!” 说罢自袖中射出一粒金豆点了她穴位,而后甩出腰间的软绳将她卷住拉至榻上,在她惊怒的目光中拖着虚废的身子将她压至身下…… 傅盈冉给人儿揉着心口,见他仍蹙着眉便知不曾好转,心疼的吻着他眉心,低叹道“日后是真不能让你白日里休憩了,倘若日日这般梦魇可还得了” 邱慕言握住替自己揉按的手,低弱道“好些了,陛下快歇息吧” “朕不累,就是见不得你难受,肚腹可好些?” 见那人点人,她还是不放心的将手探去他肚腹上,感受着掌下的温热替他将肚兜理好,这才又给他仔细揉着心口。 “睡吧,朕给你揉着,一会儿便不难受了”傅盈冉朝人儿低哄着。 邱慕言也知自己若不睡去,那丫头是不会好好歇息的,只得配合的闭了眸。 好不容易将人儿哄睡了,听到屋外传来暗号,忙将僅宇唤进来看顾那人,她则起身去了屋外。 “何事这般着急?” “陛下,宫中传来消息,皇嗣们不见了” …… 作者有话要说:副cp就要跟皇夫一起蒸包子啦哈哈=(^.^)= 第59章 五十九 “王夫这头疾最忌思虑过甚, 臣给王夫开几副药,还是要卧榻休养些时日, 万不可吹风着了风寒” 傅颜晨点头应下, 示意内侍跟太医去取药,看着榻上那人昏睡中仍抬手抵着额角, 似是想到什么一般,起身就去柜里一阵翻找, 可算将那人当初坐月子时绑在额上的巾带给找了出来替他系上。 邱慕卿醒来时觉出额上的异样,伸手去摸发现自己被系了产夫才用得着的巾带,忍不住要将其解了,却被自家妻主抬手给按住。 “王爷这是何意?” “是…是太医叫的”寻到借口, 傅颜晨朝他一本正经道“太医说你头痛之症吹不了风,让把巾带系着” 这殿内哪来的风…邱慕卿也懒得同她计较, 只念着那几个孩儿,朝她皱眉问“孩子们可找着了?” “本王已经派人去寻了,你莫要为此事担忧” “你能派什么人” 傅颜晨被堵得哑口无言, 是啊,她一个逼宫失败的罪臣能调动什么人手,还不是只能派人去行宫通知女帝。 邱慕卿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不好, 微垂了眼眸,刚要开口道歉, 就听她朝自己怒道“果然没你兄长可人!” 事实上邱慕卿比他兄长可好太多了,以前还总会跟在她身后冲她甜甜笑,自打她去相府求娶邱慕言被拒后, 邱慕卿这家伙也学着对她摆脸了,兄弟俩没个可人的! 闻言,邱慕卿气得眼前阵阵发黑,扶额缓了会儿便撑着榻沿起身。 傅颜晨气闷的朝他问道“你去哪儿?” “不在这碍着王爷的眼” 那人每每犯这头痛都会晕眩无力,傅颜晨知他走不远,干脆朝他扬了扬脖子“你倒是走啊” 邱慕卿脸色煞白的扶着墙壁,半晌才勉强迈出步子,奈何晕眩的厉害,没走几步就按住额角晕得不行。 下一瞬他便落入那温暖的怀里被抱去榻上。 “太医说你这几日要卧榻静养” “安儿…” “本王已经给行宫那边传了消息,陛下自会安排人手去寻,她家丢的可不止一个皇嗣” 听到这没出息的话,邱慕卿直接闭眸揉着额角不理她。 行宫那边,傅盈冉吩咐暗卫切不可将消息传入那人耳中,想了想,还是给那人院外加了层守卫以便阻拦消息。 没有腰托,邱慕言便是在榻上靠坐着亦有些吃力,被侍奉着用了早膳和丹药就被扶躺了下去。 “皇夫若是躺久了心口憋闷,便告诉属下,属下会扶您坐起来缓会儿”僅宇说着替他理好被角。 邱慕言微点了点头,手轻轻覆在仍有些不适的肚腹上按着,本想闭眸眯一会儿,可一想到那丫头早上出门前对他的交代,愣是没放任自己闭眸休息,就怕又梦魇了惹得那丫头担心。 哪知没一会儿,那丫头便赶了回来。 “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好了吗,白日里朕陪着你休憩,免得梦魇了没人安抚你” 邱慕言眸里染了笑,又朝她问道“围场那边…” “有丞相在,出不了什么岔子” 自打知晓严凌歌男子的身份后,她便只淡淡称他一声丞相,再不会那般亲昵的唤他凌歌了。 傅盈冉说着爬上榻将他揽入怀中,见他手捂着肚腹,忍不住皱眉问“肚腹还不舒服?” “捂一捂便好” 傅盈冉让人拿来暖炉给他捂着,自己则搓了手替他轻轻揉按,想到那四个兔崽子心里更是愁得不行,真要叫人儿知晓情况,怕是要急出好歹来。 “陛下可是有心事?” 您老是有读心术吗… 傅盈冉摇头,吻了吻他的眼,柔声道“睡吧,朕守着你” 邱慕言没有再问,他这几日确实没什么精神,听了这话便依言休息了。 昏昏沉沉的也没睡太久,没一会儿便醒来,见她紧张的给自己揉着心口小声安抚,朝她浅笑道“没梦魇,陛下莫要担心” 傅盈冉也知这人白日里虽有休憩但都睡的不长,见他醒来,怕他躺着疲累,便抱他坐起来些,又给他腰下垫了两个软枕护着。 “这样可还受得住?” 邱慕言点头应了声,瞧见窗外天气不错,难得朝她说道“出去…晒晒太阳吧…” 傅盈冉便让僅宇取来轮椅,给那人加了外裳抱他坐上去推去院里晒太阳。 其实半抱着搀扶他走动也是可以的,只是她舍不得人儿受累,知他那腰久站不得又坐不得,便让他坐在这特制的轮椅上歇着,轮椅背上有支点给他撑着腰部又不似腰托那般会影响腰脊恢复,是弼佑写信托他师弟给画的图纸造的。 “这样可坐的稳?”傅盈冉俯身朝他问道。 见那人点头,她才放心的推动轮椅陪他走了一圈。 伸手探了探他捂在腹上的暖炉,见还热着便没给他换,只握了他的手低问道“肚腹可好些?” 邱慕言安抚般拍了拍她手背,朝她应道“好多了” “再推你有一圈便回去可好?朕怕你冻着” 邱慕言点头应了声“好”,垂眸的一瞬眸里染了忧色。院外果然多了一层守卫,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不然那丫头不会这般谨慎。 如今僅宇和奕瞿皆听女帝指派,有些话邱慕言自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自己出屋来探,倒真叫他瞧出问题来了。 见人儿突然抵着心口揉按,傅盈冉当是自己将他累着了,忙俯身将他抱去屋里轻轻放到榻上。 替他将锦被遮好,傅盈冉将手覆去他心口上轻轻揉着,低问道“可是又痛了?”说着就去寻暗卫自宫里取回的药喂进他嘴里。 “回宫后一定要让弼佑给你好好诊诊,总这么痛也不是回事儿” 邱慕言轻握住她的手,宽慰道“没事了,已经不痛了” 杨桃来禀说是上午赛节就要结束了,丞相让陛下去露个脸就好。 傅盈冉俯身吻了吻那人的唇,朝他保证道“朕很快就回来陪你” “好” 女帝前脚刚走,邱慕言便撑起身子唤僅宇和奕瞿进来。 “去探宫中可是出了什么事,尤其是祠殿那边” 他对晨安王始终留有防备。 僅宇神色自然的点头应了,倒是奕瞿,偷偷瞄了眼身侧的僅宇,见他应了忙着跟着点头应下。 邱慕言叫住要退下去两人,见奕瞿紧张的直往僅宇看去,蹙眉朝僅宇说道“你先下去” “皇夫!” “不要叫本宫再说一遍” 僅宇只得领命退下,临走前狠狠瞪了眼那猪队友。 见屋里只剩了自己和主子,奕瞿抬手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没敢抬头看主子。 “奕瞿” 那人低沉唤了一声,惊得奕瞿忙俯身应道“属下在” “你可有什么话要告知本宫?” “没…没有…” “你是在本宫身边待腻了,想回云阁过腥风血雨的日子里了吗” 自他生产自休养了段时日后,便和邱慕卿将云阁整顿一番,只可惜他们还是晚了一步,操控云阁的那股势力早在他未出月子之时就已经尽数撤走了,甚至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如今云阁经历整顿虽不及之前那般强盛,但好歹真正为他们所控。 “属下不敢”奕瞿吓得跪到了地上。 邱慕言抚了抚因心绪起伏而不适的肚腹,沉声道“到底发生何事!” “陛下交代了,皇夫您身子不好急不得…” “到底谁是你主子!”邱慕言怒了声按住心口低低喘着,他又何尝不恨这只能被她护在身后的病弱之躯! 僅宇听到怒声,担忧主子的身子忙冲进来,跪到地上朝那人劝道“皇夫息怒” 邱慕言按着心口吃力的倚到榻上,闭眸缓着不适。 僅宇见瞒不过,只得如实禀道“宫中传来消息,说是…皇嗣们不见了…” 就听那人喘息突然粗重起来。 “皇儿们…不见…了!?” 僅宇见他唇上泛了绛紫,忙跪着上前给他喂了急救的丹药又不停的给他按压心脉处。 邱慕言急喘着问道“何时…嗬嗬…嗬呃…” 见他喘得提不上气,僅宇忙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让奕瞿去唤医者,又让他赶紧派人通知女帝。 医者赶来时那人已出气多进气少的几近晕厥了,他医术虽不及弼佑,但好歹能让那人吊着口气,至少撑到陛下回来他也算是能够开罪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码不动了,明天继续~ 第60章 六十 傅盈冉一路疾驰回了行宫, 顾不上打颤的双腿便朝那人院里跑去。 “夫君!” 医者还未从陛下私下里对皇夫这般称呼中缓过神来,就见她嘟嘴覆到那人唇上用力吹气。 “行针!”傅盈冉给那人吹着气朝医者命令道。 医者为难的朝她摇头道“臣…臣不会行施针术” 傅盈冉不再耽搁忙朝僅宇吩咐道“用力叩击他心脉”说罢命奕瞿速朝宫中传信让弼佑尽快赶来。 用力给他渡着气, 见他仍如搁浅的鱼般虚弱的张着唇却丝毫吸不进气, 傅盈冉急红了眼。 “邱慕言,你不要我了吗…” 那人却似听不到她声音一般闭眸虚弱的喘着, 胸膛近乎看不到起伏,脉搏亦越发轻浅。 突然一道身影闯了进来, 挥开榻旁碍事的傅盈冉,直接将手中银针刺入那人心口处的穴位上。 “放肆!来者何人!”医者朝突然闯入的怒道。 未料到女帝对来人不但尊敬的很,竟然还出言让身为医者的自己退下。 “陛下”医者不确定的唤了声。 “滚出去!” 弼佑替那人施了针,皱眉朝僅宇他们吩咐道“将门窗尽数打开” 僅宇他们忙照着吩咐大开门窗。 见弼佑将那人衣襟敞开, 傅盈冉心疼的替他将肚腹遮好,对上弼佑不满的视线, 朝他解释道“他这几日总腹痛,朕怕他受了寒气不舒服” 弼佑没再搭理她,只专心替那人诊治。幸好当日暗卫回宫取药时他多问了两句, 得知那人心绞痛发作频繁,担心他心疾有异万一发作起来现有的药物控不住病势,这才备了些救急的药物出发前来, 好在赶上了。 一番诊治后,弼佑让他们关上门窗扶着那人躺下, 皱眉朝女帝训道“草民早就告诫过陛下皇夫这身子气不得,怎的还屡屡气得他心绞痛以至于心疾加重” 想到刚刚诊脉探出那人不日前刚有过心疾发作的脉象,弼佑便来火的很。 “心…心疾加重?他没事吧?” “陛下觉得呢”弼佑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低叹道“万不可再惹他动怒着急了” 傅盈冉委实冤的很,之前她不晓得严凌歌是男子,闹出那档子事也不知严凌歌同那人说了什么,但可以肯定必是严凌歌出言不逊将那人给气着了,还气得不轻,因为就是那两日他心口痛的频繁,这锅她背下就算了。之前因她闹脾气绝食使得胃部不适将那人急得心疾发作确实怪她,可这次他分明是被那几个兔崽子给急着了…… “先生,宫里那几只崽儿失踪了,怕是他醒来还得要着急”傅盈冉朝弼佑担心道。 “皇嗣们失踪了!?”弼佑惊呼道。 不怪他这么意外,他出宫时还没人发现皇嗣们失踪,加之他并未刻意加快行程,所以自是落在了特意往行宫传禀消息的侍卫后边。 傅盈冉点头,还未开口就见榻上那人缓缓睁开眼眸。 “夫君…” 邱慕言吃力的虚喘道“皇儿们…可曾…” 傅盈冉倒是想哄他说崽儿们都找着了,偏偏这人便是病重之下亦不好唬弄,只得朝他如实道“应是混入运粮的车马往东塞去了,已经派人去追了,怕是过几日就能有消息传来” 抬手替那人拭着额上的汗,傅盈冉朝他劝道“崽儿们不会有事的,你莫要着急” 邱慕言虽配合的闭眸点了点头,可额上仍不停的沁出冷汗。 弼佑觉出不对来,按说那人心口处的穴位被他银针所控理应不会这般疼痛,掀开锦被就见那人紧紧捂着小腹,不禁将手探了上去,按着其中一处蹙眉问“可是这里痛?” 见那人惨白着脸点头,弼佑脸都黑了。 “怎么了,是不是冻着了?”傅盈冉朝沉着脸诊脉的弼佑问道。 “草民不是给陛下开了避子药吗!” 傅盈冉愣了下朝他说道“朕事先都有服药,多数时候事后也会给他喂药”傅盈冉说着将目光投向那人产后一直未曾恢复平坦的肚腹,结巴道“怎…怎么了…” 弼佑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恐怕是有了,只是时日尚短暂且还诊不出喜脉” 傅盈冉觉得有些懵,她每次都克制着服了药再碰那人的,除非药有问题,否则不可能蹦出崽儿!难不成还不是她的种吗!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可她脑中刚起了这念头就见那人气闷的闭了眸,果然丁点心思逃不出他的眼。 “夫君…朕没觉得…” “臣明白,陛下…莫要再说了…” 弼佑被这两人突然的反应整得莫名其妙,只皱眉提醒道“皇夫这般年岁有孕算得上是高龄,以他的身子恐怕承不住这一胎的压力,不论是孱弱的心脉还是受损的腰脊,当然,这只是草民的臆断,具体还是要等到了日子再诊脉确认是否喜脉” 事实上,那人怀月儿和雪儿时年岁已经不小,如今三十有二又有了身子更算得上高龄孕夫,世上就没几人过了而立之年还能怀上子嗣的,当然,主要还是寻常人家妻主对着家中二十好几的夫郎都提不起兴趣,更别提是过了而立之年的那些夫郎,那些人家的妻主大多都宠幸年岁小的侍郎,所以还真没哪家夫郎到了这般年岁还能有孕的。 “既是如此,那尽早解决了吧”傅盈冉可不想那人再冒险孕嗣,尽管她对这孩子的到来还有点懵,不过弼佑说有,那多半就是有了。 弼佑皱眉叹道“怕是真有了亦不能轻易将其解决” “什么意思?”傅盈冉是真急了,莫名有了崽儿,还不能将其给解决了,难不成真要那人再受怀胎之苦吗。 “皇夫现阶段受不住那去嗣药物的刺激” “那就等过段时日他受得住了再说” “待到那时孩子胎息已稳怕是也不能够再…” “你什么意思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他岂不是只能生下来!” “草民是医者,自是要以病患的身子考虑,其他的,容草民再好好思量…” 两人在这商量得起劲,榻上那人却难过的蹙了眉,双手轻轻覆在肚腹上护着,眸里满是不舍。 如果可以,他多想要这个孩子,可他最是清楚不过自己的身子…近几年虽尽力调养,仍不见好,真要为这孩子冒险,他又何尝舍得下那丫头和皇儿们…… 弼佑算着时辰探了探那人的心脉,见心脉稳了下来,这才取下他心口处的银针,朝傅盈冉交代道“还是要不时给他揉着顺气,若是心口又痛了切莫给他服药,着人唤草民来施针就好” 傅盈冉点头应了,见那人捂着肚腹,忍不住问道“他肚腹…” “先暖着,不可胡乱揉抚”弼佑说罢亦颇为头疼的退下去斟酌诊治方案。 傅盈冉爬上榻将人儿轻轻揽入怀里给他腹上又添了个肚兜暖着,这才伸手给他揉着心口顺气。 良久,那人低哑道“赛宴那日…陛下醉酒…是臣…去丞相院里…将…陛下…接…回来…嗬…嗬嗬…” 说了这么些话,那人有些吃力的微张了唇喘息。 傅盈冉覆上去给他渡了几口气,又不停给他揉着心口,好歹让他缓过劲儿来。这才有心思去想他刚刚说的话,原是那日自己醉酒不曾服药… 护着人儿肚腹,心疼的将他拥紧了些,闷声道“是朕不好,日后再不饮醉了” 感受到衣襟的湿润,见怀中的人儿无声流泪,傅盈冉忙给他拭着泪滴,心疼道“别难过,我们有月儿和雪儿,还有朔儿…” 说罢就见人儿抬眸朝自己低喘道“皇儿们如今下落不明,臣…嗬呃…嗬嗬…” 情急下竟又泛了喘,傅盈冉忙给他用力揉着心口顺气,直到人儿累得沉沉睡去。 破庙里,傅伯月和傅卿安围着唯一的女孩子朝她劝道“雪儿,咱们几个就你戴了颗金铃铛,下山行个七八里路就有家当铺,把它当了咱就能给朔儿买药了” 傅仲雪扫了眼倚在一旁墙角处低低咳喘的人儿,挣扎一番说道“朔儿说他没事的不用服药” 咳喘着人儿掩了眸中的失落,朝他们勉强笑道“这喘症…咳一会儿便能缓下…咳…嗬嗬…不用药…嗬…无事…咳咳咳咳…” 傅卿安点头赞同道“二皇兄也说无事了,不若我们一会儿下山再偷两个馒头吧” “胡闹,这片山城如此贫瘠,怎好总偷农户家的馒头”傅伯月朝他斥道,而后瞪着自家皇妹朝她命令道“铃铛拿来” “不要”傅仲雪说着躲去朔儿身侧。 因着傅季朔喘症发作移动不得,他们只好先在庙里安顿下来,准备等他好些再一起离开,哪知他喘症越发厉害,有时夜里能喘上整宿不停歇。 “朔儿重要还是你的金铃铛重要!” 傅仲雪咬着唇望向腕上系的金铃铛静默不语。 这回傅卿安站队皇兄,皱着小眉头认真道“皇姐,还是二皇兄重要些” “雪儿乖,回宫后皇兄送你个更大的金铃铛好不好” “你月银都耗弓箭上了,就不剩几个子儿,怎么给我送金铃铛!” 傅伯月气得啶了她脑门“你倒算得清楚” 傅仲雪努了努嘴,转身给傅季朔揉着心口,朝他哄道“皇姐给你揉揉就好了” 傅季朔想要笑着朝她回应,却突然一阵急喘,险些提不上气。 傅仲雪红着眼摸着自己的小铃铛,到底是蹬着肉乎的小短腿跑下山去了。 …… 第61章 六十一 山城的农户憨厚朴实, 可这城镇上做生意的却鲜有当地的村民,他们大多圆滑世故唯利是图, 所以, 当傅仲雪踮着小脚将金铃铛递去台子上时,当铺的伙计眼露精光。 这等成色又如此精致的金饰怕是哪个大户人家途经此地落下的, 被这小丫头捡着倒也是运气。 “这金饰个小又糙,便给你两文钱吧” 傅仲雪一听对方只给自己两文钱, 当下便夺回铃铛扭头就跑,真当她是见识浅又不识银两的小屁孩吗! 一路寻到药铺,傅仲雪朝那个正配药的人说道“你好,我能拿这个跟你换药吗?”说着将手上的金铃铛递过去, 眨巴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望着人家。 那位大婶好心的指着不远处的当铺朝她提醒道“你可以去那家当铺换了银两再来买药” 傅仲雪摇着小脑袋,朝她低求道“他们只肯给我置两文钱, 能不能直接跟你换?” 药铺大婶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朝她点头问“你要换什么药” 傅仲雪皱眉想了想,朝她说道“我弟弟总犯喘症, 还会咳,有时候喘得心口也疼” “他可是心肺孱弱的病症?” 心肺孱弱?好像弼神医有说过这个。 傅仲雪点头,就见她转身去配药, 忙跟了上去。 “这些药差不多够五日的份量,早晚各一副, 煎半个时辰便好,待到吃完再来取药,这金饰够抵的” “我们没有炉子…”傅仲雪为难的皱着小眉头。 “那你稍微等一下, 我去给你制丹药” 傅仲雪乖乖的点头,目光又落在被人收到柜里的金铃铛上,可怜巴巴的垂了脑袋。 那大婶拿了两个瓷瓶出来,朝她交代道“早晚各一颗,发作的厉害了就多服一颗,这是半月的量”说罢又递了几个碎银给她,朝她解释道“这是找的银两” 傅仲雪道了谢接过来,朝她问道“这个够买馒头吗?”她虽识银两却不知民间货价。 那大婶点头,许是担心她又被镇上的商贩给骗了,取走她手上一粒碎银,给她取了六个馒头过来。 傅仲雪见状,又给了她一粒碎银再换六个馒头,然后心满意足的往山上去,却未发现身后有几个自她从当铺出来便一直跟着她的身影,那帮人料定她不止捡了那一个金铃铛,故而紧随其后准备摸清底细强抢了去。 傅伯月在破庙外张望着,不敢下山去寻,生怕走散了。远远瞧见那圆乎的身影回来,忙跑上前去迎接。 “药可买着了?” 傅仲雪朝他哼了声没理他,想来还在记恨他打她金铃铛的主意。 傅伯月也不计较,伸手欲接过她拎着的馒头也被侧身避开了,得,这丫头是要为了颗小铃铛不认他这兄长了。 将药喂进喘息渐弱的人儿嘴里,傅仲雪取了四颗馒头下来,把剩下的递给傅卿安,交代道“还给之前我们偷的那几户人家” 傅卿安怯怯的伸手接过,这馒头偷起来顺手的很,还的话…对上皇姐那凶巴巴的眼神,他也只能点头应了。 服了药的傅季朔渐渐缓过劲儿来,垂眸望向身侧给他揉着心口的人儿,低低唤了声“皇姐…” 傅仲雪还记挂着自己的小铃铛,也不是很想理他,气鼓鼓的“嗯”了声就扭头走去一旁啃馒头了。 傅季朔抵着闷痛的心口揉按,奈何手上无力,只得倚在那里低喘。 傅伯月陪着傅卿安去还馒头了,眼下庙里就剩了他们两人,倘若无人给傅季朔揉着心口,怕是一会儿又要憋闷犯起喘症来。 傅季朔心下难过,闭眸忍着不适,心口却如千斤大石压着般越发喘不上气,好在那温热的小手及时覆上来给他揉着顺过气来。 见他缓过劲儿来,傅仲雪还是不放心的又给他嘴里塞了颗丹药,而后揪了口馒头喂他,还是不太想理他。 隐在暗处的那几道身影确定破庙里只有几个孩童,且还有两个跑出去了,便放心大胆的冲了进来。 突然闯入的身影让傅仲雪下意识的将朔儿护在身后。 想到他这身子受不得惊,傅仲雪朝他哄道“朔儿莫急,他们兴许是让我们还馒头的” 傅季朔按着心口点头,另只手却执意将她拉至身后护着。 “你们…嗬…要…嗬嗬…” 见人儿又犯起喘来,傅仲雪忙掏出瓷瓶要给他喂药,却被闯进庙里的人夺了去,她无暇去理会,又掏出另一个瓷瓶,也被夺了去。这下她真火了,扑上去就朝他们直踹。 “馒头已经还给你们了!把药给我!” 领头之人轻而易举的将她拎起,冷声道“除了金铃铛,你们还捡到了什么” 傅仲雪蹬着肥硕的小腿死命踢踹,一心只想着要把药抢回来,哪里在意他们说了什么。 突然一道身影猛地冲向那拎着傅仲雪的人,奈何他太过瘦弱,将自己撞摔倒喘得提不上气,却丝毫没能把皇姐救下。 “瞧这样子别一会儿真断了气,闹出人命就不好了”其中一个朝那领头之人说道。 领头之人将傅仲雪狠狠丢到地上,又把瓷瓶丢去她脚边。 傅仲雪顾不得摔疼的腿,忙捡了瓷瓶倒出丹药爬去一边的身影旁喂进他嘴里,给他揉着心口顺气。 “这个小娃娃长得真俊,可惜身子骨太差,不然能卖去小倌楼里得不少银两呢” “可不是吗,这女娃娃模样也不错,倒是能卖去私市里的暗窑,不少富家男主失宠都擅自圈养幼童以解乐,倒是不分男女” 几个人一合计,直接将他俩掳走卖去私市里的暗窑了…… 傅盈冉听闻暗卫来禀说他们追上了运粮的车队却没有寻到皇嗣们的踪影,皱眉默了默,交代道“让他们好好在车队途经的山路上寻找,那些农户人家都要仔细查探,还有,山上空置的庙宇亦不可错过” 暗卫领命退下后,傅盈冉深深吐了口浊气,这帮兔崽子! 进屋见僅宇在给那人喂药,忙接过来自己照应。 邱慕言饮了药,抬眸朝她问道“可是皇儿们有消息了?” “不是坏消息”傅盈冉说着扶他倚到自己身上给他揉着胃腹消食,叹道“现在起,你不许再为旁事烦扰,只许专心顾好自己和肚里这只崽儿” 邱慕言先是蹙眉愣了会儿,而后抬头朝她惊诧道“陛下的意思…臣可以留下这个孩子…嗬…嗬嗬…” 见那人激动的犯了喘,傅盈冉给他揉着心口低劝道“莫要激动,仔细一会儿又不舒服” 邱慕言微点了点头,却是执了她的手等她应话。 傅盈冉叹了声,很是不情愿的说道“弼佑用一晚上安排出了十套诊治方案,可无论哪个方案,只要强堕你腹中这只崽儿,你都逃不过血崩难治的下场,唯有将其留下,你才有一线生机,所以这孩子…不要也得要了…” 邱慕言眸里染了欣喜,旋即又担忧的蹙了眉“臣这身子…” “弼佑斟酌过了,好生养胎的话还是能够安产的,只是日后身子难以恢复,怕是要好生养着了” 身子衰败至此他已经不奢望能够恢复了,只要还活着,还能陪在爱人和孩子们身边就足够了… 傅盈冉哪里不知那人的心思,吻着他额角,低叹道“所以,现在开始,你不许再烦那帮兔崽子的安危,一切有朕在,你只管养好自己身子顾好腹中那只崽儿” 邱慕言点头应了,眉宇间仍透着一丝忧虑,下一瞬便被捉了现行一般让她用唇啃了脸。 “你也知自己年岁大了,身子不好肚里又揣了个小的,再整日里这般愁眉苦脸可是要进冷宫的,到时候大着肚子还没人疼多可怜啊”傅盈冉有意逗他。 那人果然被转了注意力,却是朝她蹙眉道“所以臣这般岁数还大着肚腹的模样很丑是吗” 傅盈冉一听就知那人是在计较他那产后一直未消下去的圆润肚腹,果然孕期中的人心绪难辨得要小心说话,可一想到他当初怀月儿他们时也没这般闹情绪,忍不住感叹莫不是真的年岁大了气性也越大大了? 这会儿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见人儿一脸认真模样,她忙将手覆去那一直微隆着的肚腹上,朝他哄道“夫君这般辛苦孕嗣怎么会丑呢,更何况这里边可是朕的崽儿,朕稀罕着呢” 可不稀罕着吗,就差朝那肚里的小祖宗拜求,让他千万别像兄姐那般闹腾他爹爹。 邱慕言倒没使什么性子,轻轻握住腹上那只手,朝她宽慰道“臣会顾好自己和孩儿的,陛下莫要担心” “这才乖嘛”傅盈冉吻了吻他,生怕他又提及溜出宫的那几只崽儿,忙朝他说道“崽儿们就快被寻到了,你莫要担忧” 邱慕言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宽慰,只是他如今当真急不得,况且急也不能起到作用,便是为了腹中的孩儿,他也要顾好自己的身子,只得暂且不去多想了。 弼佑取来腰托示意女帝替那人戴上,见她不赞同的皱了眉,朝她解释道“这是草民师弟研制的腰托,不会影响腰脊恢复,否则日后月份大了,皇夫如何能够下榻习练行走确保安产,况且他这心疾也受不住日后肚腹大了平躺着的负荷,喘起来还是要靠坐着的” 傅盈冉忙应着接过腰托为那人戴上,轻轻扶他靠坐到榻上低问道“如何?腰上可会酸疼?心口闷不闷,肚腹会不会难受?” 一连串的问题惹得邱慕言浅笑起来,朝她叹道“臣无事” “每日睡前再解下,夜里若是犯喘,需戴了它再靠坐起来,不然腰上受不住”弼佑交代完,又想到什么似的,朝傅盈冉担忧道“陛下,皇嗣们几时能寻到,二皇子已多日不曾服药,怕是不妥” 此刻,傅盈冉恨极了这脑袋里只装着病患的神医,问话能不能分清场合啊,她好不容易才哄的那人宽心,结果… 抬头看去,榻上那人果然脸色煞白的望着她,显然也想知道个准信儿。 “快…快了…朕派去的人已经追上运粮的车队了” “陛下,如今天气转凉最是容易犯喘…” 弼佑还在说着,被很有眼力劲儿的僅宇拖出去问药理了。 傅盈冉给那人揉着心口,又抬起那人的手覆到他自己肚腹上,学着小宝宝的声音说道“爹爹不能着急,不然宝宝也会难受的” 邱慕言回握住那只手,轻叹了声,到底没再多问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皇嗣们要体会的人间疾苦岂会是一般的疾苦,哈哈哈哈,放心,亲妈下手有数的~皇夫要妥妥的养胎啦~ 有点犯懒,今天应该不会有二更咯~ 第62章 六十二 傅仲雪他们被关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窖里, 小小的地窖竟关着十来个孩子,里边空气稀薄, 傅季朔心肺孱弱根本就受不住, 好几次喘没了气都是傅仲雪用力按压他胸口给他缓过气来的,其他孩子见他咳喘的这般也都害怕的躲远了去, 奈何地窖小的很,再怎么躲也还是挨着。 “朔儿, 吸气,再累也要用力吸气,不能睡啊”傅仲雪给他喂了药将他护在身前细细叮嘱着。 傅季朔疲惫的点头,张着唇吃力的喘着。 地窖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女子以袖捂鼻走了进来。 “这几个便是昨个到的新货色?”那女子皱眉朝身侧的奴仆问道。 “家主,这些都是新货”奴仆点头朝那女子应道。 扫了眼围挤在身侧的孩童, 女子嫌弃的皱了眉“这批货色未免太差了些 ” “家主,有好货的”奴仆说着献宝般指向最边角不曾围上来的两个小身影。 女子不耐的挥开身前碍事的孩童,皱眉行到那边角处, 奴仆很有眼色的先一步跑上前将那背对着他们的女娃娃下巴抬起来,连带着被这女娃娃挡在身后的男娃面孔也露了出来,就见那女子眼里透出贪婪的欲光来。 傅仲雪推开捏住自己下巴的人, 将傅季朔挡在身后,气鼓鼓的看着他们。 女子满意的朝奴仆说道“果真是好货” 傅季朔担心皇姐被欺负了, 急的撑起身子将她拉至身后吃力的喘着。 “他们是一对姐弟”奴仆朝身侧的家主禀道。 “长得不像啊”女子自语了声,旋即眼放精光的笑道“不过,模样都是顶好的” “家主, 员外府的定金已经送来了”奴仆朝她提醒道。 “此等货色,让他们加价,不然就只把这女娃娃卖去” 奴仆如何看不出家主对这男娃娃的贪欲,索性朝她支招道“晚个一两日再送去也无事,不若家主先尽兴了再说” 傅仲雪不知他们要做什么,可听到什么定金又说把女娃娃卖走之类的话,朝他们怒道“在義朝私贩幼童者当诛” “哟,我好怕哦”那女子冷笑一声,朝奴仆命令道“带出去!” “家主,两个都带吗” “自然,我试试员外说的混元阴阳是不是真那么享受” 什么混元阴阳,无非是男童女童一起玩罢了。奴仆会意一笑,忙伸手拎起那胖乎的女娃娃,以及那喘得近乎晕厥的男童。 “朔儿!”傅仲雪在浴池里扑腾着小手臂奋力挣扎着,却挣不过摁住她强制带她擦洗的奴仆,也阻止不了另一侧毫不怜惜的给朔儿擦洗的奴仆。 “我弟弟不能在水里泡洗,他会喘不过气的…呜呜…求你们了…” 傅季朔未曾想到心气高的皇姐有朝一日会为了他这般哭求别人,想要出言安慰,可他喘得根本就开不了口,只能用气音勉强在喉咙里哽了声,下一瞬就捂着胸口急喘得上不来气。 那帮仆人见状,生怕闹出岔子坏了家主的兴致,也担心货没了败了家主的生意,忙将其捞出浴池简单擦弄一番就拿薄毯裹好送屋里去了,紧接着傅仲雪也被裹好送了进去。 “朔儿!”傅仲雪挣开绑在薄毯外的绳索,扯下碍事的薄毯,顾不得自己光溜的身子就爬去榻的另一侧给弟弟解开系在身上的绳索,却不敢拉开他身上的薄毯,生怕他冻着。 装着药的瓷瓶连同衣裳一起被他们扒掉了,傅仲雪隔着薄毯用力的按压他胸口,怕他冻着又把自己那条薄毯拖来给他盖上。 傅季朔缓缓睁开眼,入目便是皇姐那光溜圆滚的身子,激得他险些又一口气上不来,执起手边的薄毯,虚喘着欲给她遮身上,却被她摇头给摁了回去。 “皇姐…” “你不能冻着,先暖着,一会我想办法溜出去把衣裳和瓷瓶捡回来”傅仲雪说着给他理好薄毯,却见他脸色煞白的朝自己喘道“裹好” 傅仲雪只当他记着男戒,朝他宽慰道“没关系,你我是姐弟,不会因你看了我身子就迫你日后以身相许的” 哪知素来温和的皇弟突然闹了气性,沉着脸就撑起身子强行将薄毯给她裹上,压根就不在意这样的体位变动对他心脉的压迫,以至于他摔回榻上唇瓣都染了绛紫,手也用力的抵在心口处。 知他犯了心疾,傅仲雪也没同他计较,乖乖裹着薄毯给他揉按心口,又替他抚胸顺着气,见他丝毫没有好转,不禁有些着急的看向被锁住的房门。 “朔儿,你再忍一忍啊,皇姐这就去求他们把门打开给你拿药” 傅仲雪说着起身欲爬下榻,却被那冰凉的小手拉住。 “朔儿…” “我…没事…”他怎么舍得她去求人。 正说着门“咯噔”一声被人开了锁,那满脸横肉的女子就这样冷笑着走了进来。 傅仲雪下意识的想将皇弟护在身后,却被他先一步给护到了身后,她只好伸手圈抱住他。 那女子先是扫了眼男童,见他病恹恹的没个气色,略微扫兴的挪了视线,望向那粉嘟嘟的女娃娃,满意的勾起唇角。 晃着手上用于玩乐的器具,推开那男童,轻而易举的拎起女娃娃报到怀里,锢住那一直乱蹬的小肥腿,抬手捏了捏圆润又肉乎的小肥腿,直接将她抱去紧挨着的软榻上。 “本殿乃是義朝的皇女!你胆敢欺负…” 似是听到什么笑话,那女子看着怀中气愤又一脸严肃的女娃娃,嘲笑道“皇女?我義朝只一个皇女,那便是皇夫所出之女,难道你想说皇夫舍得让自己的皇嗣流落至这山城?” 那女子不屑的哼笑了声,掰开手上的器具就要往她下边套去,却在触到她的一瞬猛地停了动作,便连锢住那双腿的手亦失了力度。 傅仲雪奋力朝她踹去,哪知自己这么一踹竟将人踹倒了去,把她给吓得一愣,这才惊觉那女子背上的铜制烛台,那尖锐的一端早已深深刺入她体内。 剧烈的咳喘声将傅仲雪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见皇弟扶住榻沿摇摇欲坠,忙爬下软榻上前将人儿扶住。 “朔儿…你…你…”怎么可以杀人呢! 傅季朔似是心口痛极,偏头呕了口血才稍微好些,未免吓到皇姐,他极快的抬手抹去,又将手上的血渍蹭到身上裹着的薄毯上,这才虚喘道“可有…伤着…” 傅仲雪摇头,又听他叮嘱道“皇姐…切不可…再…暴露身份…” 傅仲雪乖乖嗯了声,她刚刚只是一时气急没忍住。早在破庙之时,他们几个就合计过了,除非寻到官家,否则绝不能轻易暴露身份,万一遇到有心之人,怕对母皇不好。 “你可知…衣裳…嗬嗬…嗬…” 傅仲雪给他顺着气,扶他坐到一旁软榻上,朝他点头道“就在浴池边上,我记路的,你在此等着,我去将衣裳捡回来” 傅季朔确实没力气,只能朝她点头应了,却在她转身时执意要她裹上榻上的那条薄毯。 不欲惹他着急,傅仲雪乖乖套了毯子出去。 在她走后,傅季朔又接连呕了几口血,直到呕舒坦了,才擦了嘴角的猩红按着心口耐心等着。 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想来是那满脸横肉的女子提前交代的。 真是的,欺负小孩还要把奴仆赶走,什么怪癖。 直到现在为止傅仲雪还认为那女子只是单纯的要欺负小孩儿玩,反倒是傅季朔看着女子手中的器具微微蹙了眉,他虽不知这东西是何作用,可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那女子一脸坏笑的欲将此物套至皇姐身下,若非…若非他及时…想到此心口又痛了起来,好在皇姐捧着衣裳跑回来了。 可是…看着那仍光溜着的圆乎身影,傅季朔气得直喘,就算她不先把衣裳穿上好歹也要裹着薄毯啊,怎好这般光溜的跑来跑去,万一叫旁的男子瞧见… “那毯子老绊着我脚”傅仲雪一见自家皇弟脸色不好就知他在计较什么,忙开口解释道“穿衣裳太耗时间,不如抱回来我们一起穿” 傅仲雪说罢朝他问道“朔儿,你可还有力气…” 不待她说完,就听人儿低喘道“不必了…我…自己来…” 傅仲雪点头将他的衣裳递过去,却没急着套自己的衣裳,只急着把里边的小瓷瓶打开倒了颗丹药喂进他嘴里。 “皇姐…快穿衣裳吧…” 皇弟这般害羞,傅仲雪颇为体谅的抱着衣裳行到另一侧将其穿上。 待到他们换好衣裳,傅季朔见自家皇姐眼巴巴的望着地上那女子手腕上的金镯子,朝她皱眉道“不可” “可是你的药之前在庙里丢了一瓶,你发作得频繁,现下这瓶也剩的不多了,这镯子能给你换好多药”还能把她的金铃铛给换回来呢。 傅季朔哪里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她这般,便知她还惦着那金铃铛,抚胸叹了声,却是坚定的摇了摇脑袋。 傅仲雪愤愤哼了声,没敢甩开她搀扶着的手臂,只是直到他们爬出狗洞都没再理他一下。 “什么!只寻到了月儿和安儿!?”傅盈冉扶着桌案,急的有些发晕。 四个崽儿出去,只回来两个崽儿,万一叫那人晓得了如何得了。 “陛下,暗卫已经快马加鞭将两位皇嗣送往行宫来了,剩下的人手还在那里寻二皇子和皇女的踪迹” “不可到行宫来,快,让他们直接回宫”傅盈冉揉着额角说道。 “陛下…晨安王携王夫来行宫了”杨桃囧着脸禀道“说是特来此接小世子的” “谁给他们报得消息!”傅盈冉怒道。 “是…是王夫自己晓得的…”杨桃那会在僅宇面前气愤竟然有人敢先一步往宫里传了信,结果僅宇直接告知她除却陛下派的暗卫,云阁也派了人手去寻,王夫自然是知晓的,若非陛下事先交代了僅宇他们,这些消息同样也会传入皇夫耳中。 对于云阁的存在,傅盈冉是知道的,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联,只怕云阁那边只知寻回了皇嗣,却不知未曾寻全,故而才惹得他们动身前来。 疾步回了那人的院子,见他由邱慕卿陪着在院中慢慢走动,应是戴了那腰托的缘故,走的虽慢但好歹能稳住身形。再一看他苍白脸上透着的欣喜,傅盈冉只觉心里凉气更甚,怎么办,他以为崽儿们都被寻回来了,到时候只回来两个崽儿… 没等他们发现自己,傅盈冉忙转身走了出去,朝身侧的暗卫交代道“你们赶紧去官道上守着,一旦他们回来,立马把人给拦住,没朕的旨意不可放他们来行宫” …… 第63章 六十三 听着屋里女帝同晨安王的争吵, 静候在廊下的杨桃同亲卫对视了眼,皆无奈的挪了视线。 屋内两人似是吵累了, 语气也都平缓了下来。 傅盈冉皱眉叹道“你回去同他好好说, 最好晚上就将人哄回宫去” “卿儿这会儿同他兄长说着体己话,指不定晚上不回房了, 你让臣怎么寻机会去哄他,况且他本就为接安儿而来, 以他的性子,见不着安儿是不会回宫的” “你是他妻主,他还敢对你使性子不行,赶紧把人给朕带回去” “陛下, 王夫的气性同他兄长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傅颜晨叹了声,无奈道“自安儿出生至今, 他还记着臣当初对他兄长那点心思,日日让臣独守空房,对我们母子更是成日里板着脸, 搞得安儿怕他的很…” 傅盈冉本想说也记着她当初对自家夫君的心思呢,可听她这么说,又觉得她是挺惨的。 事实上, 傅颜晨不是没反抗过,在她强行要求依旧未果后, 她便故意在一个冬日里召了暖榻的宮侍,当然,她并没有真的宠幸那年轻俊美的宮侍, 上了榻就把人踹下去了,愣是让那宮侍在榻旁跪了一夜。哪知她第二日还没来得及去显摆不用他也有人给自己暖榻,就听闻自家王夫头疾发作痛了一宿,心疼的她再不敢造次了,只不过总忍不住同他争论,后来也就各不搭理了。 “皇夫若是知晓只寻到了月儿和安儿,势必会着急的,你也知他身子,最是急不得” “臣是真劝不住卿儿,他那脾气,臣还没开口就被他给瞪回去了” “他是你夫君,你怎么劝不住” “那皇夫还是陛下的夫君呢,陛下能劝他不要担心皇嗣们的安危好生调养身子吗” “朕与你当然不同” “哪里不同” “邱慕卿可是你上邱府巴巴求娶回来的,你这是自找的。皇夫却是母皇替朕定下的婚事,朕…” 话未说完就听杨桃在外边拼命咳嗽,忍不住推开门想要训斥,却在看到门外被邱慕卿搀扶着的那道身影时猛地顿住。 “夫…夫君…你怎么来了” 邱慕言扫了眼伸来欲搀扶他的手臂,当着众人的面倒是不曾拂了她面子,任由她揽着自己搀扶进去。 杨桃一脸囧相的揉着咳得太过用力的喉咙,没办法,她本想出声传禀,奈何皇夫没让,她也是绞尽脑汁才想出了这个法子,不然不知她家陛下和晨安王还要蹦出什么话来,毕竟晨安王夫同皇夫的脸色都不大好。 小心的将人扶坐到椅上,傅盈冉伸手探到他腰上,低问道“今日瞧着站了许久,腰上可有不适?” 邱慕言摇头,朝她直问道“只寻到了月儿和安儿?” 傅盈冉嘴角微抽,这是在外边听了多久。 见那人抬眸望着自己,傅盈冉朝晨安王使了眼色,示意她将邱慕卿带走,不然这兄弟两在一块可难搞了。 晨安王会意,牵起自家夫君欲将其带走,哪知他直接坐到皇夫身侧的椅上,索性俯身将他给抱走。 杨桃见自家陛下瞪来,后知后觉的替他们将门带上。 “月儿和安儿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这两日估计就能到,朔儿他们应该也快寻到了”傅盈冉简单说明了情况,俯身朝他柔声哄道“你应过朕只顾及自己身子和腹中崽儿的” 邱慕言低低叹了声,握住替他护着腰腹的手,哑声道“陛下日后莫要再刻意隐瞒消息” “好,朕依你”傅盈冉说着将他抱去里间的榻上,轻吻他额头问道“今日可曾累到?” 见他摇头,忍不住心下暗赞弼佑师弟造的这腰托不错,抬手探了探人儿心脉,稍微有些急促,也不知是被那两只还未寻到的崽儿给急的,还是今日下榻行走给累的,好在不严重,给他揉了会儿便缓下了。 “暗卫可曾说是在哪寻到月儿他们的?” “山上一间破庙里,说是寻到时那两个小家伙正抱着馒头啃呢” “哪儿来的馒头” 傅盈冉本想说估计是偷来的,因为她太了解那几个兔崽子了,只要不饿肚子肯定是哪顺手就拿哪儿,未免那人把他们的境遇想得太惨,她应道“许是山上农户瞧着他们可爱又没个吃食便拿来给他们的” 说罢又朝那人宽慰道“那几个崽儿机灵着呢,必然不会饿着他们” 哪知说完就见那人担忧的蹙了眉,知他是忧心朔儿的身子,傅盈冉只得朝他哄道“兴许朔儿跟雪儿已经被那哪善良农户接回家里照应了” 知她是在宽慰自己,邱慕言垂眸默了默,朝她叹道“冉儿,我并非你想得那般孱弱不堪” 难得听他这般唤自己,傅盈冉将他揽入怀中,软声道“我只是…不想你担心…”说着将手轻轻覆到他肚腹上。 邱慕言握住她的手,良久,突然朝她问道“晨安王求娶王夫所受冷遇视为自找,臣乃先皇为陛下定下的婚事,又当如何…” 傅盈冉吻住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直到人儿气促的微微发喘,这才松开他,朝他深情道“朕…甘之如殆…” 那边傅颜晨刚将自家夫君抱回到他们屋里,就听那人冷声道“王爷嫌臣让您独守空房了?” 提起这个傅颜晨就来气,将他轻放到榻上便敷衍的应了声“没有”心里却叹息,陛下说的有道理,确实是她自找的。 “王爷若觉榻冷,有的是上赶着替您暖榻的宮侍” 这人是食了冰吗,非得这么呛人!转念一想哪有什么上赶着替她暖榻的,宫里那帮宮侍都巴不得跟她这个罪臣撇清关系,便是之前她召来暖榻的那个宮侍也半点心思不起,被她赶下榻时像是松了口气般规规矩矩跪在榻旁。也就这人傻乎乎的愿意为她生孩子,还因为担心她的处境落下了月子病。 这么想着,她又心疼起他来,偏偏那人见她半晌不吱声,只当是被说中了心思,更是气怒道“王爷若觉不悦,直接将臣休了便是,反正你同世子都不想瞧见臣这张冷脸” “你还知道自己成日里给本王母子摆脸呢,就你这气性,真要被休了怕是寻不到…”傅颜晨说的起劲,等她发现那人脸色不对闭嘴时,人儿早扶额气晕了去。 “卿儿!” 傅盈冉陪着那人小憩了会儿,听见外边有动静传来,怕惊着那人,忙套了外裳起身出去,朝候在屋外的杨桃问道“发生何事?” “宮侍说是晨安王夫头疾发作晕了去” 傅盈冉一听便猜到是晨安王那丫头不知轻重将人气着了,想着是那人的弟弟,自己多少还是要过问的,欲替那人再将锦被理一理,转身就见他护着肚腹小心的朝她走来。 “怎么醒了?” “可是月儿他们回来了?” 邱慕言本就浅眠,她一起身他便醒了,还当是被寻到的两个孩儿回来了。 傅盈冉扶着他,朝他皱眉道“说是卿儿晕过去了” 见那人呼吸略显急促,傅盈冉忙给他揉着心口劝道“已经唤了医者,你莫要担心” “去…看看…” “可还走得动?” 傅盈冉问罢觉得多余,直接俯下身子动作极轻的将他抱起。 他们到的时候,邱慕卿已经醒了来。 傅盈冉刚将人儿轻轻放到椅上,就见榻上那额上绑着巾带的身影扶额下了榻,跪到自己身前求她下旨要晨安王休夫! 这又是哪一出,早知还不如抱着自家夫君好好小憩呢。 “那个…”傅盈冉扫了眼一旁满脸怒容的晨安王,颇为头疼道“休夫这等家务事得问你妻主,是吧,晨安王” 顺利甩锅,却发现自家夫君似乎对她这个处理并不满意,倒了杯热茶给他暖手,就见他将其重重置于桌上,朝那两人斥道“安儿就要回来,你们这般吵闹成何体统” 傅盈冉给人儿揉着心口朝他哄着“莫要动气啊” 似是不满被打断,邱慕言蹙眉捉了她的手,朝地上的身影说道“先起来,地上凉” 听了这话,傅颜晨忙俯身将人抱起来,也不管他挣扎,执意将他抱回榻上裹着。 宮侍们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一见苗头不对皆俯身退了出去,此刻屋里就剩了他们四个。 邱慕言按着腰部缓缓起身,由着身侧那丫头搀扶着行至榻旁,蹙眉问“何事惹得这般急怒” 见邱慕卿按着额角不吱声,傅盈冉抬腿揣了晨安王一脚,不耐道“你说” “是他莫名其妙起了性子,臣又没惹他,气性大得很” 傅盈冉是真服了,没瞧着榻上那人额上都痛出汗了吗,就不能先哄着退让一步吗…… 晚间,傅盈冉侍奉那人洗弄后,抱着他忍不住感叹道“幸好你当初把晨安王给拒了,不然就她那不服软的性子指不定就把你给气没了” 邱慕言硬是被她给逗乐了“幸而臣遇着陛下,才没被这般气着” 傅盈冉没接这话,只因她想到上一世这人跟在自己身边所受的苦,心疼的拥着他轻轻吻着。 觉出她情绪的变化,邱慕言关切道“怎么了?” 傅盈冉不吱声,只一个劲的往他颈窝里蹭。 邱慕言以为她是想要了,轻轻拍抚着她后背,抱歉道“陛下…未满三月…臣…胎息还不稳…” 说罢见她抬头眨巴着眼望向自己,忍不住叹道“陛下若不想要旁人…臣…” 傅盈冉可算是听明白了,她有那么那啥吗! 哀怨的窝进他怀里,闷声道“朕没打算做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邱慕言轻抚了抚她的发,低问道“陛下可曾让暗卫带着朔儿的药” “带着的”傅盈冉朝他应了声,叹道“睡吧,莫要想太多” 见他乖乖闭了眸,知他心里仍放不下崽儿们,傅盈冉将手搭在他肚腹上,学着宝宝的腔调说道“爹爹不许装睡哦” 大掌轻轻覆到她手上,就听他柔声道了句“好” …… 第64章 六十四 傅伯月和傅卿安被带回来时, 两个小家伙睡得正香,不过几日罢了, 那肉乎的小脸瞧着竟瘦了不少。 各自把孩子抱回屋里, 邱慕言心疼的拍哄着孩儿,小家伙迷迷糊糊的刚要往爹爹怀里蹭去就被娘亲提溜一下给拎去了里侧。 “陛下…” “你如今有了身子, 这崽儿睡得不安分别一会儿踫着你” 傅盈冉说着将他揽怀里拥着,低哄道“你乖乖歇息, 明日留着朕收拾他” 邱慕言额角微跳的默了默,没应她这话。 傅盈冉虽护犊子,但更怕那人动怒伤着身子,想了想握了他的手轻放到他腹上, 一本正经道“也不能对月儿太狠厉,万一吓着腹中的崽儿闹腾你” 孩子时日尚短胎息未稳, 怎么可能会闹腾。邱慕言抬手捏了捏那丫头的鼻子,也没拆穿她,只朝她柔声道“将月儿抱过来吧” 傅盈冉自是没肯, 知他舍不得月儿,忙转了身将月儿抱入怀里拍哄着,扭头朝那人说道“朕哄着他, 你明日别待他太严就好” 邱慕言没说什么,轻轻自身后将抱着月儿的她一并拥在怀里, 没等她开口,就柔声道“碰不着肚腹,没事”说罢轻轻吻着她的发。 傅盈冉还是小心的挪了挪身子, 生怕挤着他腹部。 夜里,邱慕言抚着因心慌而窒闷不适的心口,护着肚腹缓缓坐起身子,望着赖在他身侧的人儿以及被人儿挤出锦被的小小身影,低叹了声扶着腰部伸手替他们理好锦被,心里仍止不住的发慌…朔儿… 睡梦中的傅盈冉下意识伸手想要护在那人腹上,没摸到那微隆的肚腹将她猛地惊醒了来,睁眼见那人倚在榻上抵着心口揉按,忙撑起身子伸手给他揉着,皱眉道“怎么不唤朕?” “些许心慌罢了,不碍事” “可要让弼佑来看看?” 见他摇头,傅盈冉知他是放心不下那两个崽儿,朝他宽慰道“雪儿那丫头鬼精鬼精的,她一定会照顾好朔儿的” 当然在第二日一早听闻月儿说那财迷兔崽子舍不得她的金铃铛不肯当了给朔儿买药时,昨晚说的什么雪儿会照顾好朔儿之类的话便统统收回来了。 那人听了脸色亦不大好,傅盈冉忙朝一旁挨了训试图甩锅给胞妹的月儿一个劲的使眼色,傅伯月也知父君身子不好动不得怒,收到母皇的眼神忙乖乖闭嘴垂了脑袋继续听训。 邱慕言现下哪还有心思训他,听闻雪儿那般,他真是又气又急,一时气促犯起晕眩来。 好在傅盈冉站在椅旁及时将人扶住才不至于摔下去,抱起他轻轻放到榻上,忙让僅宇去唤弼佑来。 待到那人服了药平稳的睡去,傅盈冉把月儿拎到一旁朝他交代道“你父君肚里有小宝宝了,切不可再说什么惹他着急” 傅伯月瞪着两眼睛欣喜的点着小脑袋,自他有意识以来便已经是弟弟妹妹的兄长了,还从未亲眼看到过小宝宝自父君肚里出来呢,一时间开心的不行。 傅盈冉本想再叮嘱几句,扭头瞧见傅卿安那小脑袋朝屋里探,便转身将他抱了进来,低问道“安儿可曾用过早膳?” 见他乖乖的点头,傅盈冉抚了抚他小脑袋,将他抱去月儿身边由着他们玩耍。哪知月儿迫不及待的把父君肚里有小宝宝的事告诉了他,然后两个小家伙就一脸新奇的趴在榻旁望着锦被下那人微隆的肚腹。 “皇姨,安儿父君的肚腹也这样微微隆起,是不是也有小宝宝了?” 听了问话,傅盈冉倒是想回他就他娘亲那德性怕是这辈子都不能替他在父君肚里再种上弟弟妹妹了,可望向安儿那期盼的小眼神,实在没忍心跟他这么说,只低头朝他应了声“兴许是吧” 邱慕卿产后肚腹亦不曾恢复平坦,但比他兄长要好些。 正说着,就见榻上那人缓缓睁开眼,傅盈冉忙坐去榻旁扶着那人靠到自己身上。 “弼佑可是交代了,你一点不能急,否则会影响胎息的” 这话是不假,但人家弼佑可没说过什么会影响胎息的话,只道是不能惹这人着急动怒,旁的也没交代,傅盈冉便主动加了这说辞。 果然那人听后,轻轻将手覆到肚腹上,却是蹙眉朝榻旁那两个小脑袋问道“后来…朔儿的药可曾买到…” 傅卿安一听是问给二皇兄买药的事,忙抢先答道“皇姐起初不同意当小铃铛…” 听他又提起这茬,傅盈冉恨不得把这小崽儿丢回他爹娘怀里去,一边替那人揉着心口,一边打断道“这个我们已经晓得了,后来雪儿可曾当了铃铛去买药?” 见那两个崽儿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傅盈冉刚要松口气,就听安儿那小崽子说道“皇姐见二皇兄咳得喘不上气就跑下山去了…” 咳得喘不上气…安儿啊…皇姨可没问你这么细致… “买着药就好,月儿,你快带安儿出去玩吧”傅盈冉只想把这两小家伙给打发出去。 傅伯月怯怯的看了父君一眼,想来是不确定父君是否要继续训他。 “安儿!你怎么又乱跑!”邱慕卿见儿子果然在兄长这里,怒了声便要进来将他带回去。 晨安王一把捉住自家夫君的手止了他的动作,将人限在门边上,朝他怒道“你别动不动就凶孩子!” “就是因为你纵容不顾,他才会走丢的!”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分明是你成日板着脸,孩子才总爱往别处跑的!” “你俩要吵回去吵,别把孩子吓着”傅盈冉说着就出来赶人。 哪知安儿那小家伙动作比她快,跑过来就将他娘亲狠狠推出去,尽管以他的力度只让晨安王小小挪了两步。 “安…安儿!?”晨安王不确定的朝那小白眼狼叫了声。 就见他叉腰护在自家父君身前朝她正色说道“你不要凶父君” 晨安王那个气啊,没见她是在护他吗!这傻儿子谁凶谁好都不知道! “安儿?”邱慕卿也不确定的唤了声,这孩子怎么了? 结果小家伙转了身就踮脚抱着父君肚子,皱着小眉头认真道“父君肚里有小宝宝了,不能凶” 晨安王当即便跳脚,指着她夫君肚子怒道“谁的!孩子是谁的!” 邱慕卿按着泛疼的额角没理她,欲牵起儿子的手回去,却被气红了脸的晨安王给挡了去路。 “你把话说清…” 傅盈冉打断她的话,抱歉道“安儿那会儿问朕说他父君肚子微隆着是不是也有宝宝了,朕应了句兴许是吧,他就…” 没等她说完,就见邱慕卿红着脸俯身将安儿抱走了。 拉住要追去的晨安王,傅盈冉朝她道“你俩别总当孩子面吵架” “谁跟他吵了,是他气性大成日里找臣的麻烦” “你让让他” “谁家不是夫郎围着妻主打转,哪有妻主巴巴哄着夫郎的,就他这冷脸模样,安儿自是不愿跟我们待在一处” “他来我们屋里也是想寻月儿玩耍,要不你们给他添个兄弟姐妹,安儿或许就不用到处寻玩伴了” “给他换个爹的可能性都比这大” 傅盈冉觉得这话没法聊下去,只好转了话题朝她劝道“日后他若训斥安儿,你莫要多嘴相护” “安儿是臣的儿子,按说这世子的位份可比他这王夫位份高得多,凭什么由着他训” 傅盈冉懒得再说什么,直接抬腿将人踹了出去。 转身才惊觉自家夫君正一脸严肃的朝月儿问着话,忙疾步走回榻旁,生怕那兔崽子又说出什么惹他着急的话来。 “腰腹可有不适?”小心的将人揽到怀里拥着。 见她问着腰腹,手却探向自己的心脉处,邱慕言安抚般拍了拍她手背,宽慰道“臣无事,陛下莫要担心” 傅盈冉朝自家崽儿挑了挑眉,就见崽儿摇头道“孩儿不曾说什么话惹得父君着急” 这兔崽子!就不能默契的给个眼色吗! “行了,出去找你杨桃姑姑玩吧” “母皇,孩儿能去围场观看比赛吗” 下意识的想要点头,却感受到那人握着自己的手微微加重了力度,忙配合的摇头道“溜出宫的事儿还没找你算账呢,看什么比赛啊,给我去隔壁厢房面壁思过去!” 刚不还说让找杨桃姑姑玩的吗…傅伯月委屈的努了努嘴,乖乖起身去隔壁厢房思过去了,走之前还凑去父君身前小心的摸了摸他肚腹。 那小模样可把傅盈冉给心疼到了,奈何那人不发话,她也不能随意纵容,愣是硬了心肠看那崽儿耷拉着小脑袋走出去。 “没动气吧” 见那人摇头护着肚腹起身,忙伸手替他戴上腰托将其扶抱起来。 “怎么不多歇会儿” “也不能总躺着” 傅盈冉准备陪他去院里走走,就听他说道“陛下可否让人将山城的舆图拿来” 傅盈冉不赞成的皱了眉,摇头道“不许耗这心力劳神” “臣只看半个时辰” “半炷香都不行” “冉儿…” “……” 将脑袋凑过去,指着那人在舆图上圈画的几处问道“你觉得他们可能会在这里?” 邱慕言点头,蹙眉道“皇儿们怕遇坏人没敢暴露身份,定会去寻官家,山城官家之所距他们之前所在的山庙较远,他们怕是会途经这几处…” 听他有些泛喘,傅盈冉忙给人儿揉着心口,低劝道“慢些说” “山庙下的药铺…嗬…也要…查探…” 知他是想寻到雪儿买药的药铺再展开查探,傅盈冉点头应道“好,你莫要着急,朕马上就吩咐下去,让他们同官家也…” “不可” “不让暗卫通知官家?” 邱慕言点头,有些气促的按了按心口,这身子果然劳不得心神。 蹙眉缓了会儿,继续道“让暗卫查一下山城的私市,尤其注意贩卖孩童的线索” “我義朝贩卖孩童可是死罪!”傅盈冉说罢朝他惊道“你担心朔儿和雪儿被卖去了私市!?” 见那人喘得有些厉害,傅盈冉忙将人抱去软榻上倚着,给他揉着心口顺气,宽慰道“朕这便照你说的安排下去,你莫再这般着急” 邱慕言轻叹了声,闭眸缓着呼吸。 傅盈冉见状只得唤僅宇进来侍奉,她急着出去召暗卫来下令。 那人的担心不无道理,倘若只是普通的走丢了,为何月儿他们被寻到了,雪儿他们却没消息。如果真的存在私市交易,只怕是山城那边的官家早已同私市勾结上了,万一雪儿他们逃出来了再去寻官家,岂不是又入虎口,自己这边再让暗卫同官家连上线,官家为自保指不定对那两崽儿做出什么来,到时候可就凶多吉少了! 第65章 六十五 山林里, 傅仲雪抱住那低低咳喘的小身影,朝他安慰道“没事没事, 皇姐抱着就不冷了啊” 傅季朔吃力地咳喘着摇头, 想说什么却一时气促咳得开不了口。 眼下秋季转凉,最是喘症易发的时节, 偏偏他这身子受不得寒,喘症连着心疾反复发作, 瓷瓶里也剩不了几颗药了,按照刚刚问路时那位大婶指的方向,只要出了这片山林,应该就能到官家所在的镇子上, 只要寻到官家,朔儿就有救了。 这么想着, 傅仲雪很是大气的给皇弟嘴里塞了颗丹药,反正就快结束这苦日子了,没必要这般省着用药, 该吃还是得吃。 服了药稍稍缓下咳喘的傅季朔皱眉将自己的外裳解开,欲将其裹到替自己挡风的皇姐身上,却被她抬手给摁住。 “莫要这般乱动, 一会儿喘起来又得耗费丹药了”傅仲雪说着眯起一只眼朝瓷瓶里张望数了数还剩几颗丹药。 傅季朔微微垂了眸,当真没敢再乱动。 次日一早, 冻得浑身僵麻的傅仲雪活动了下小肥腿,确定不僵麻了,这才蹲下身子将皇弟背到身上往山林外走去。 “皇姐…” 知他又要说自己能下来行走的话, 傅仲雪朝他说道“皇姐背着会快些,你莫要说话,仔细着调整呼吸” 其实她的腿还是有点僵疼,可一想到就要离开这处山城了她就特带劲,好在朔儿体弱轻的很,背着倒也不费什么力气。 待到他们走出山林时,已经过了午时,傅仲雪饿得两眼发黑,腿也直打颤,怕把皇弟摔着蹲下身子轻轻将人放了下来。 “朔儿,你在此处等皇姐…” 傅仲雪试图掰开他握紧自己袖摆的手,哪知小家伙喘得吃力却还紧紧不松手。 “朔儿…” 傅仲雪给他喂了药,朝他哄道“皇姐不跑,寻到官家就带人来接你好不好” 傅季朔朝她摇头,却是喘得说不出话。 以为他怕自己把他丢了,傅仲雪皱着小眉头不高兴的朝他说道“皇姐不会丢下你的” 傅季朔缓了会儿,朝她低喘道“不可…表…” “什么?”傅仲雪将耳朵凑过去,没听清自己皇弟在说什么,却猛地被一个壮实的衙役给拎了起来。 扭头看去,他们捉了不少孩童。 大概是被那衙役的服饰吓到,那些孩童大多都红着眼眶不敢哭闹。 见另一个衙役俯身去捉皇弟,傅仲雪忙蹬着小腿着急道“别动我弟弟!” “弟弟?我们捉的就是姐弟!” 被悬空拎起的傅仲雪伸手去够皇弟欲将他护住,手臂扑腾间可算是听明白他未说完的话。 他叫她切不可先表明身份,不明白他为何这般交代,见他喘得越发急促,傅仲雪急红了眼朝拎着自己的衙役求道“可不可以让我弟弟服药” 衙役扫了眼她小手上紧握着的瓷瓶,冷笑一声把它夺过来,把玩一番后便弹飞了出去,瓷瓶里总共也没几颗丹药,皆散落到地上。 傅仲雪当即便抱着那人手掌狠狠啃了下去,被甩到地上也没觉着疼,只跑去将地上的丹药捡起来装进瓷瓶里,手上留了颗就要跑去喂进皇弟嘴里,结果刚转身便被猛地扇一嘴巴子,傅仲雪着实被打这巴掌懵了,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挨了一巴掌,肉乎的小脸上顿时红肿起来,显然打得不轻。 “呀,这孩子吐血了!”缚着傅季朔的那位衙役惊呼道。 闻言,傅仲雪猛地回神跑过去将药塞进皇弟嘴里,担忧唤着“朔儿…” 小人儿咳喘着又呕出血来,合着那颗丹药也一并吐了出来,分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他却微颤着抬起瘦弱的手臂,轻轻覆到皇姐红肿的脸颊上,心疼道“疼…吗…” 傅仲雪摇头又倒了颗丹药塞进他嘴里,给他抚着胸口认真道“不能再吐了” 傅季朔虚弱的点了点头,硬是抑下了喉间的腥甜。 结果见那衙役毫不怜惜的揪住皇姐的头发把她拎起来,激得他又吐出血来。 傅仲雪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到最后她也不知道是心疼皇弟吐血,还是心疼又浪费了颗丹药。 “晦气!又是吐血又是哭的!赶紧回去复命,这一天天的真能折腾” “可不是吗,程家家主遇害,家奴非说是两孩童犯的案,搅得咱都好几日没得歇了,听说再寻不到凶手,明日就要上山去捉农户的孩子来让那家奴认脸了” 衙役们互相吐着苦水将今日在镇上捉来的孩童带回衙门,远远瞧见张员外自衙门里出来,忙摆出恭敬的姿态朝她行礼。 张员外在这个时候来衙门,无非是从被他们捉回来的孩童中挑选了直接在后苑同大人一起玩耍罢了,对此,众人皆心照不宣。 哪知今日玩好了的员外竟看上了他们刚捉的那对姐弟,似是嫌不过瘾,又让他们送了几个去后苑,想必还要同大人再玩上一番,众衙役对视了眼,没敢扰了自家大人的雅兴,把孩童送过去就退了出去。 没管那些孩童的哭闹,傅仲雪将皇弟护在身后专心给他喂着药,本想严肃的交代他不可再吐出来,可一对上他虚弱的模样就忍不住放软了语气,朝他哄道“朔儿,把药咽下去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傅季朔喘得近乎晕厥,可听到她的声音还是配合的将药咽下。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傅仲雪扭头就看到了她此生再难抹掉的画面…原来…那些欺负小孩的器具是会把他们伤出血的… 她想去救那两个被坏人压住的孩童,可是她没有力气,她还要护好皇弟… 看着那一步步走向自己的身影,傅仲雪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惧。 “朔儿,闭眼…” 她不想让皇弟也看到这样的画面。 其实不用她交代,被她护在身后的人儿早在咽下药的那一刻就撑不住晕了去。 下巴被轻轻抬起,傅仲雪胆怯的看着她们,身子微微发抖。 “模样倒是不错,就是这身上怎么到处都是灰” “她弟弟模样也是顶好的,可惜这小身板瞧着太弱了” …… 邱慕言醒来未曾见到那丫头的身影,只当是围场那的赛节要她在场,扫了眼候在榻旁的僅宇,示意他替自己戴上腰托,这才撑坐起来由着他侍奉洗弄。 “陛下可曾食了早膳再出去?” 僅宇很是自然的应了声,朝主子问道“皇夫可要传膳?” 本想摇头说缓会儿,可思及腹中的孩儿,到底没敢误了用膳的时辰,微点了点头便满目温和的将手覆到肚腹上。 “月儿和安儿可曾闹着跟去围场观赛?” 僅宇摇头“陛下出发的早,不曾惊动大皇子和世子” 宮侍们将早膳端来,僅宇本想侍奉那人在榻上用膳,见他护着肚腹起身,忙上前将其扶去桌案前坐下。 “暗卫那里可曾给陛下传什么消息?” “属下不知”僅宇说着将粥膳奉去那人手边。 邱慕言缓缓食着粥膳倒是不曾再问什么。 清晨僻静小路的那一丝安宁被马蹄声打破,傅盈冉同弼佑疾驰在乡间小道上。 守在客栈外的暗卫见着二人疾驰而来,忙起身朝他们迎了上去。 “他们伤哪了”傅盈冉急问道。 “小皇女手臂和腿有些摔伤,二皇子…大夫瞧了…说不大好…” 弼佑闻言忙出声道“快点带路” 入到厢房内,疾步行至榻旁,望着榻上那透着死气的小人儿,傅盈冉忍不住捂住嘴,稳了稳心神朝一旁替人儿诊脉的弼佑低问道“先生…” “还有救”弼佑打断她的问话,朝她说道“草民可先替二皇子将脉息稳住,只不过这法子救急却难愈,二皇子的身子…” “先生但说无妨” “比之皇夫还要棘手些” “若是要用药…” 弼佑摇头,朝她提醒道“日后二皇子若是嫁了人家,只怕以他的身子难以承孕” “伤的这般严重吗?”傅盈冉一时接受不了,虽然朔儿体弱他们一直都仔细照顾着,也未想过要他受那孕育之苦,可是…他们不愿他受苦是一回事,他自己的身子承不住这苦又是另外一码事… 弼佑叹道“寒气入肺,加之受了刺激心疾反复,日后这心肺之症调养起来也是难事” 见她满目焦急,弼佑朝她正色道“二皇子这身子,寻常人家怕是养护不得” 知他不是在说备办药材的问题,而是有意提醒她不会有哪个人家这般尽心尽力照顾,万一嫌碍事了… 傅盈冉都不敢想下去,微默了默,皱眉道“朕便将他养在宫中” 弼佑没再说什么,给榻上的小人儿施了针,就转身去另一张榻旁给小皇女诊脉。 想到暗卫说这丫头有摔伤,傅盈冉关切道“可是伤到骨头了,她怎么睡梦里也在哭?” 弼佑松开诊脉的手,朝她皱眉道“小皇女身上的伤没什么大问题” 傅盈冉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他继续道“但她脉象虚浮,显然是受了惊吓” “受惊吓?雪儿这丫头最是胆大,她一向…”傅盈冉说着突然沉了脸,朝身后的暗卫问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夜深人静好开虐,赶紧刹住,不然要倒好几个,明天睡醒召唤亲妈来善待他们,晚安么么哒~ 第66章 六十六 傅盈冉紧赶慢赶还是过了晚膳的点才回到行宫, 入内未看到僅宇和奕瞿的身影,见那人坐在椅上, 忙疾步行至他身旁, 低问道“怎么坐在这里?” 说着去探他手上的温度,怕他坐这冻着。 邱慕言轻轻抽回手抵上心口, 抬眸朝她应道“臣…不大舒服…” “哪儿不舒服,心口痛还是肚腹难受?”傅盈冉说着就要唤人去传医者。 “陛下为何不唤弼佑神医” “弼佑他…” 傅盈冉还未说完, 就见那人猛地沉了脸,朝她低哑道“陛下应过臣,不会再可以隐瞒皇儿们的消息” “朕…” “他们可是伤着了?” 见那人按在心口的手指尖泛白,傅盈冉忙俯身将他抱去榻上, 给他揉着心口,心疼道“弼佑诊看过了, 说是没事,你莫要担心” 邱慕言蹙眉缓着不适,低问道“为何不把他们接回来” “朔儿喘症发作行不了路, 眼下弼佑给他施针诊治,估计明日能出发回来” 弼佑神医在那里着实让他们放心不少,邱慕言微点了点头, 低问道“雪儿…” 听他问及雪儿,傅盈冉顿觉头疼得很, 无论她怎么哄,那孩子就是蜷抱着自己的小小身体缩在床榻的里侧谁都不理,只一个劲的哭泣, 可把她心疼的,后来还是弼佑以银针刺入她睡穴才让她又昏睡了去。 雪儿那样她也不敢带回来,怕惹得那人着急,加之弼佑也说最好是让两个孩子待在一处,她便由着雪儿明日同朔儿一起回来了。 半晌听不到回应,邱慕言撑起身子,朝她急问道“雪儿怎么了?” 刚一问罢便软了身形抚胸急喘,心口亦泛起痛来。 傅盈冉忙将人扶倚到自己身上,给他揉着心口顺气,低叹道“雪儿有几处摔伤,不严重” 见那人低喘着仍静静望着她,傅盈冉将脑袋抵到他额上,又拿鼻子蹭着他鼻头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哪知人儿缓过劲来,就朝她蹙眉道“雪儿…到底…” 傅盈冉将唇覆上去堵了他的问话,听他又泛起喘来,忙松开他,朝他宽慰道“雪儿受了点惊吓,待她回来我们陪在她身边哄着便好” 见他蹙眉不语,傅盈冉执起他的手轻轻搭放到腹上,低哄道“别忘了你肚里还有个呢” 说着轻吻了吻他额头,柔声道“睡吧,明日孩儿们就回来了” 邱慕言没有应话,却是握住她的手乖乖闭了眸。 次日一早,傅伯月听闻皇弟和皇妹要回来了,忙央着杨桃带他和安儿出行宫去接。 杨桃哪有那胆啊,瞧着自家陛下脸色不好,忙将大皇子哄去院里玩。 “他们这会儿出发也得要晚上才能到,你该多睡会儿的”傅盈冉替那人戴上腰托劝道。 邱慕言道了句“无事”,扶着腰缓缓起身。 傅盈冉一边侍奉他洗弄,一边提示他要做好心理准备,或许雪儿连他们也不愿亲近。 邱慕言没有问雪儿到底遇着了什么事,只微微蹙了眉。 待到他亲眼看到素来活泼爱笑的女儿胆怯的躲在马车里不肯出来时,邱慕言心疼的朝她哄道“雪儿,到爹爹这儿来” 傅仲雪还沉浸在皇弟被他们抱下马车的恐惧里,无助又可怜的抱着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马车里,不敢哭出声音,垂着脑袋默默流着泪。 “雪儿…” 眼见主子站立不稳,僅宇忙伸手将其扶住。 傅盈冉将朔儿抱回去安顿好了折回来,就见僅宇扶着那人小心的给他揉按心口。 “朕去把她抱出来,你莫要着急”傅盈冉说着便爬上马车,试图强行把那丫头抱下来,哪知她刚一上去,那丫头就抖得厉害,一如她刚刚抱朔儿时的反应。 傅盈冉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刚刚上来抱朔儿时把她吓到了,那会儿她扯着自己不让自己碰朔儿,自己本想将她连同朔儿一起抱下去的,奈何朔儿心口处扎着银针得仔细顾着,自己只好先把朔儿抱下去,由着那人在这陪着哄那丫头,哪知她连父君也不认。 “雪儿,马车上冷,娘亲带你下去好不好” 傅仲雪摇头,仍旧一个劲的流泪,圆滚滚的眼睛肿得跟两核桃似的。 傅盈冉颇为头疼的皱了皱眉,还欲开口再劝,听到身后有动静传来,扭头就看到那人被僅宇小心的搀扶上马车,惊得她忙上前去接应。 “怎么上来了” 邱慕言宽慰般抚了抚她手背,护着肚腹行到那小身影旁,见她胆怯的往边上挪了挪,蹙眉朝她柔声道“雪儿,饿不饿?” 见那人要坐下,傅盈冉替他护着腰腹小心的扶他坐下,关切道“肚腹没不舒服吧” 邱慕言摇头,握住女儿的小手将她放到自己肚腹上,柔声道“爹爹肚里有小宝宝了” 小人儿在听到爹爹肚里有小宝宝后眼里果然扬起一抹光亮。 “雪儿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可不能贪心哦,只能选一个”傅盈冉在一旁配合道。 小家伙苦恼的皱了眉,没等她开口,就听到马车外传来两声“皇妹”“皇姐”,而后傅伯月和傅卿安那两颗小脑袋就探了进来。 谁知道刚刚有些平复下来的雪儿突然受惊般发起抖来,傅卿安不似皇兄那般觉出异样不动弹,他费劲的蹬着小腿爬上马车就朝皇姐跑去。 感受到身侧小人儿的惧意,傅盈冉抬手指着安儿命令道“不许动!” 皇姨还从没这么凶过他呢,安儿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乖乖不动弹。 傅伯月见状朝小皇弟唤了声,示意他退回马车外。 “皇兄…” 傅伯月朝他说道“你皇姐瞧着不大对劲,别去惊着她,我们先回去陪着朔儿吧” 傅卿安应了声,乖乖让皇兄牵自己回去。 “爹爹在,雪儿不怕” 邱慕言不明白为何雪儿见到月儿他们会害怕,但显然她怕的并不是是月儿他们,或许她所惧怕见到的…是差不多年龄的孩童… 见他脸色差得很,傅盈冉担忧道“让僅宇送你回去歇息吧,朕在这陪她” 邱慕言摇头叹道“臣无事” 两人一左一右将女儿护在中间,直到小家伙疲惫的睡去,傅盈冉才搀扶着那人将她抱了回去。 “雪儿他们被卖去私市的暗窑了?” 对上那人深潭般的眼眸,傅盈冉紧张扯了扯袖摆,显然没想好要怎么跟他说。 谁知那人仅仅扫了眼她手上的小动作,心下便有了计较。 见他苍白的脸上唇瓣突然泛紫,傅盈冉忙给他喂了药仔细揉按心脉处,解释道“暗卫们到的及时,雪儿和朔儿不曾受到非待” 邱慕言低喘着望向怀中的小家伙,哑声道“朔儿…” “朔儿不曾有外伤” 即便知晓这两孩儿不曾受到非待,邱慕言还是难过的垂了眸。他本打算把雪儿哄下马车便去看望朔儿的,未料到雪儿竟这般严重,眼下,他亦不放心朔儿。 “陛下…” 那人刚唤出声,傅盈冉便知他要说什么,皱眉朝他摇头道“你当知自己累不得,一会儿朕把雪儿抱去朔儿那屋陪着他们,你乖乖在这歇息” 邱慕言垂眸不语,手臂不自觉地将女儿往怀里又揽了揽。 见他这般,傅盈冉心里也不好受,凑上去吻了吻他额角,低哄道“好好休息,朕明日来陪你” 说罢俯身将他怀里的小家伙抱起,又让僅宇将弼佑请来给那人诊个脉再歇息,毕竟他今日心绪起伏之下多有不适,她不太放心。 将雪儿抱放到朔儿榻上,示意候在一旁看顾的宫侍退下,俯身替两个崽儿理好被角,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唤来杨桃向她问及那人情况,也不知弼佑诊了脉怎么说。 听杨桃说那人睡了,傅盈冉起身回去看了眼,果然逮到那人不曾闭眼。 “陛下…” 没等她开口,那人便朝她低低唤了声。 “说好乖乖睡的” “臣…舍不得那两孩儿…” “不行,你…” “冉儿…” 低叹了声,俯身将他抱起“只许陪一晚哦,明日便乖乖歇息,孩子们朕来照顾” “好” …… 第67章 六十七 夜里邱慕言被虚弱咳喘声惊醒, 望着妻主给小家伙拭去唇角沁出的血,忙撑起身子去探看, 低问道“朔儿他…” 见那人醒了来, 不欲他担心,傅盈冉朝他解释道“内里的血已被弼佑施针止住了, 积了不少瘀血,要吐出来才好” 邱慕言心疼的抚了抚朔儿的脑袋, 伸手将他和雪儿拥在怀里。 “小心肚子”傅盈冉说着将两个崽儿挪回自己怀里,朝他皱眉道“乖乖歇息” 那人听话的闭了眸,手却搭在朔儿心口处替他按着,结果就被那温热的素手捉住握在了掌心里。 “睡吧, 朕守着他们” 邱慕言应了声轻轻回握住那只手。 直到后半夜,才听到那人和崽儿们平缓的呼吸声。 傅盈冉替他们理好被角, 唤来僅宇和奕瞿守着,自己则沉着脸走去前院的厢房。 严凌歌已经候在那里,见到陛下进来, 忙俯身行礼。 挥手免了他的行礼,傅盈冉行至主座上坐下,示意他坐下说话。 “陛下既要治那山城知府的罪, 为何不将其押至皇城受罚。”严凌歌十分不解的问道。 傅盈冉抬手将一枚令牌丢至他面前由着他伸手接住,交代道“齐将军会接应你” 闻言, 严凌歌更是糊涂了,一个山城知府罢了,何至于要一朝丞相和将军亲去问罪。 当日暗卫救出两个皇嗣时因没有陛下的指令没敢对那知府和与其同乐之人做出什么举措, 惊动了她们不说,眼下私市亦闻风闭市,暗卫们不易探查到证据,索性直接派人过去一查到底。 见严凌歌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傅盈冉皱眉道“山城设私市贩卖孩童,你代表朕亲去彻查,涉案者不论轻重”傅盈冉说着扫了眼他捧在手中的令牌,继续道“斩立决” 严凌歌捧着金牌的手微微一颤,抬头问道“陛下,不将他们押至皇城再…” “行李都收拾好了吗?”傅盈冉打断他的话。 见他点头,傅盈冉抬眸看了眼窗外的时辰,先是客气道了句“那便辛苦丞相了”说罢也不等他回应,直接道“丞相…即刻出发吧” 严凌歌应声退下,心里不免对皇夫有了看法,认为是他看不惯自己才借私市贩卖孩童的由头让陛下将自己调走。之前接到宫侍的传禀,让他收拾好行李夜间来此候着时他便有了计较,只是骑射大赛剩不了几日,他在这行宫也待不了几日了,皇夫竟这般容不下他,当真是…善妒的很! 万没想到陛下在他临行前,又特意叮嘱道“不必手软” 都要将人斩立决了还怎么不手软…… 丞相走后,傅盈冉未做停留,起身便回了屋内。 “二皇子期间又咳了两次,动静不大,但都咳了些血”僅宇朝陛下小声禀道。 傅盈冉先是看了朔儿的情况,而后轻声朝僅宇问道“可曾将皇夫扰醒?” 僅宇摇头“皇夫不曾醒来” 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们退下,垂眸望向榻上那苍白的睡颜,知他这几日担忧崽儿们的处境着实累着了,心疼的将他和崽儿们仔细护在怀里。 因着担心朔儿的身子,傅盈冉夜里没怎么睡,小家伙一泛喘,她便给他抚胸顺着气。偏偏这父子俩虽非亲生,却胜似亲生,小家伙一喘,他爹爹就跟有感应似的,也微张了唇轻轻泛起喘来,好在不严重,给他揉了会儿心口便缓下了,倒是不曾引得心疾发作。 垂眸望着紧挨着朔儿的雪儿,那核桃眼便是睡着亦红肿着,想到以往这丫头被自己拿戒尺狠狠揍了也不曾这般哭过,傅盈冉更是心疼的不行。 听了安儿不清不楚的描述,邱慕卿不放心两个皇嗣一早便来探望了,行到屋内见女帝跟皇夫各自顾着一个给他们洗弄,以为是安儿胡扯的,结果没等他松口气就看到朔儿偏头咳出血来,小家伙靠在母皇怀里怏怏的没什么精神,要不是女帝一直给他抚着胸口,他真怕这孩子上不来气。 朔儿这般已经让邱慕卿很是担忧了,哪知雪儿那丫头瞧着更不好,便是她父君替她洗弄亦蜷缩着身子微微发抖,小手还紧紧攥着朔儿的衣摆。 “这是怎么了?” 好在他刻意放低了声音,不曾惊着两个小家伙。反倒是紧跟在他身后跑进来的傅卿安欢快的跳到榻旁,朝榻上两个小伙伴咧嘴笑道“皇姐你们快起来陪我玩吧,杨桃姑姑带大皇兄去围场了” 傅盈冉一早便让杨桃把月儿和安儿带去围场观赛,想必是安儿贪睡没起得来才被落下了。 敏锐察觉到雪儿自安儿进来后越发颤抖的身形,邱慕卿朝儿子皱眉道“安儿,你先出去” 傅卿安小脸顿时就垮下来了,努了努嘴,到底是乖乖耷拉着脑袋朝外走去。 行至门边就被赶来的晨安王捉了小手拉进来。 “你干嘛一早就凶安儿!” 邱慕卿懒得理她,哪知雪儿瞧见突然闯入的晨安王竟吓得捂着脑袋哭起来。 邱慕言忙将女儿揽进怀里,心疼的低哄道“雪儿不怕,爹爹在” “怎么了…雪儿她…”晨安王话没说完就被自家夫君给赶了出去,连带着被她牵着的安儿也一同被赶了出来。 傅季朔病得昏沉,隐约间似是听到皇姐在哭,颤抖着抬起手臂就要去寻皇姐,傅盈冉没办法,只好把他抱去雪儿身旁。 “皇…姐…” 被父君揽在怀中的雪儿本就有些抗拒,现下听到皇弟的声音更是挣扎着扑进他怀里。 傅盈冉小心的托着朔儿身子给他顺着后背,怕他被雪儿压得透不过气。 邱慕言取来软枕让两个孩儿倚在上边,手不时的抵在心口揉按。 傅盈冉见状,忙将他也扶倚到榻上,让僅宇将弼佑请来。 一旁静默的邱慕卿算是看明白了,这两孩子在外怕是受惊不小,当日云阁传消息说孩子们寻到了,他没细问只当是都寻到了,便撤了那部分人手,哪知只回来俩,后回来的这两个孩儿应是受了不少苦。 朔儿体弱便不说了,以前再怎么病重也不曾见他咳过血,现下竟是一泛喘便咳血,也不知伤到哪儿了。 雪儿虽不曾受伤,可瞧着也好不到哪儿去,除了愿意同朔儿相近,她似是很排斥同龄的孩子,还很惧怕如他妻主般年岁的女子。 邱慕卿皱眉叹了声,没等他开口,弼佑便匆匆赶了来。 “瘀血吐得差不多了,今日行针后便可以喂食汤药” 弼佑说着俯身欲将朔儿的身子扶正了为他施针,偏偏他怀里的小家伙死命抱着不肯撒手。 “雪儿乖,让神医给朔儿诊治好不好?”邱慕言耐心哄着,脸色白得不行。 傅盈冉也俯身朝那丫头低哄道“雪儿最疼弟弟了对不对,我们先把手松开,就一会儿好不好” 傅季朔忍着晕眩望向怀中的身影,抬眸朝弼佑神医虚喘道“朔儿…不…难…受…不…施…针…” 说着,瘦弱的手臂将皇姐又拥紧了些,想要开口安慰,却喘得不行,只得吃力的抚着她后背。 这几个皇嗣,弼佑最是疼惜二皇子傅季朔,除却他身子不好招人疼以外,最主要的还是这孩子是他一手救下来的,所以当日他才会那般逾矩的提醒女帝,只因他也舍不得这孩子。 眼下见他们两个这般,弼佑叹了声,朝那费力虚喘的小人儿正色道“针不能停,背后施针也是可以的,只不过要疼上许久” “朔儿…不…疼…” 弼佑询问般看向一旁给皇夫揉按心口的女帝,见她亦是一脸疼惜模样,索性直接取针扎入那孩子背上的穴位。 瞧着小家伙痛得额上直冒汗,傅盈冉忙给他擦着汗,心疼唤了声“朔儿…” 半晌,才听他低弱道了声“不…疼…”,知他是要宽慰他们,傅盈冉轻抚了抚他脑袋,却不想小人儿抱着那缩在他怀里的身影竟痛得晕了去。 “朔儿!” 邱慕言惊呼一声,好在被一旁的邱慕卿手快扶住,不然怕是要摔下榻来。 弼佑诊了脉,给他喂了丹药后叹道“二皇子阻滞在体内的瘀血清得差不多了,此次施针控住喘症后,好好服药调养没什么事的,皇夫莫要着急” 邱慕言微点了点头,仍蹙眉望着那两个孩儿,下一瞬便被那素手捂了眼,耳畔是她略显担忧的语气“说好不着急的,别忘了肚里还有个崽儿指着爹爹疼呢” 听他轻轻叹息,傅盈冉执了他的手覆到他肚上,学着宝宝腔调,认真道“孩儿也要爹爹疼的” 邱慕言抚了抚她手背,抬眸朝弼佑说道“劳烦先生替雪儿诊…” “之前便诊过了”弼佑打断他的话,继续道“小皇女身子无恙,她受的是心伤,心伤无药可医” 觉出那人气促,傅盈冉忙给他揉着心口,宽慰道“多花些时日哄着也就没事了,有朕在你只管好好养着身子,旁事莫要担忧着急” 弼佑赞同的点头,取下银针后便去给他们配药了。 一旁静静望着女帝同皇夫互动的邱慕卿微微垂了眼,女帝待皇夫真好,这般细致体贴怕是他穷尽一生也体会不到了…… 傅盈冉好不容易哄着那人又眯了会,抬眸见邱慕卿还在,忍不住朝他小声打了招呼“月儿这段时日怕是要劳你们费心照顾了” 邱慕卿摇头道“无事,安儿巴不得月儿去同他玩耍” 说罢,虽不放心兄长同这两孩子的状况,也不便打扰,直接告辞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假期助长了我的拖延症… 第68章 六十八 “陛下这是何意!?” 晨安王指着桌上那一摞奏折急得直跳脚。 “别嚷嚷, 扰得朕脑袋疼”傅盈冉说着按了按额角朝她皱眉道“把你夫君的药油借朕抹抹” 晨安王愣了下,转身去给她拿药油。 “这药油都空了”傅盈冉打开那空了的瓷瓶朝她晃了晃, 很是无奈道。 “他…” “人家辛辛苦苦为你生了安儿, 你好歹也关心一下吧” “臣怎么没关心了,是他自己不理人, 难道还指望臣日日围着他哄吗!” 傅盈冉挑眉看了眼年轻气盛的晨安王,暗叹她这是没尝过失去的痛苦, 所以才这般肆意妄为。 “这几日你好好看折子,待回到皇城,朕给你提封号” “什么封号?”晨安王好奇的凑过去。 傅盈冉抬手把她脑袋摁一边去,起身朝屋外走去, 行至门边,淡淡丢了句“摄政王” 晨安王险些没站稳摔下来, 不带这么甩锅的。 当初林太尉劝谏女帝不可放虎归山,想劝她趁机将晨安王除去。那时候傅盈冉亦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可仍是拿二皇姐的由头作幌子打消了林太尉这一想法。 倒不是傅盈冉多顾及手足之情, 也不是她宽宏大量能够原谅致使自己上一世落得那般下场的人。 是梦,是晨安王借着皇贵君失了皇嗣来皇城探望的那段时日里傅盈冉反复做到的梦。 梦里漫天火光,一身狼狈的晨安王声嘶力竭的哭求着那帮道士施法让离世的自己活过来, 想要让一切从头来过。 如果梦是真是,显然上一世逼宫成功后的晨安王过的并不好, 否则又怎会那般狼狈,瞧着也是一副逃命出来的模样。 不过她逃命时应该带了不少财物,因为梦里边那些道士确实围着用火布下的阵法神叨叨的又念又跳起来。 也是那时, 傅盈冉在梦里看到侍卫赶过来将火光外的晨安王押至一个人面前,而那个人,正是她的二皇姐傅瑗歆。 连着十来日梦到同样的情景委实有些邪门,况且她确实重活一世。先不论这梦境的真假,也不论梦里那晨安王是真的想把她救活了重来,还是只想将那人救活,毕竟连着两世那蠢货逼宫都只为了自认为深爱的幻影罢了。可不论是因着什么缘由,傅盈冉都心存感激,至少她真的重新来过,真的重新拥有了那人…… 也是那时候,她意识到或许幕后之人就是那早已不在世的二皇姐,于是她派人去查,果真叫她查出名堂来。 这是一场硬仗,总有一天要直面解决,可现在,她确实没有多余的心力去谋算安排。这些年晨安王隐于祠殿念经礼佛,按说性子该稳当不少,结果还是这般毛躁,可她不打算再让其慢慢磨了,索性赐了封号逼她担起重任。 “陛下这不是坑本王吗!”晨安王朝她家夫君抱怨道“整个大義,谁不知道本王是罪臣,还摄政王,分明是要天下人看本王的笑话!还妄想本王给她劳心劳力理弄政事!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本王坚决不干!还不如抄写经书来得快活!” 晨安王吧啦吧啦说了一堆,半晌听不到回应,不满的抬头看去,才瞧见她家夫君支着额角在那揉按,忙上前关切道“又头疼了?” 自打知晓雪儿和朔儿的状况后,邱慕卿便担心的不行,头痛亦总不消停。眼下听了妻主这番言论,不禁揉着泛疼的额角闭眸不想理她。心里又忍不住做起比较来,倘若是他兄长这般不适,女帝定然早就觉出不妥给他揉按了,当然,真要是对着兄长,自家妻主指不定也能体贴细致的照顾了。这么想着脑袋疼的越发厉害,眼前竟起了黑雾。 突然一个打转,他竟被那丫头抱去了榻上。没等他心里泛起暖意,就听那丫头朝他怒道“你是不是有病!不舒服为什么还要陪安儿在院里玩耍!”要不是那会儿拿药油发现里边空了,她还当他这头疼的毛病好了呢! “你不总觉得我对安儿太凶了吗” 晨安王被怼的没话说,取来新备的药油递去他手上后便转身给他寻那系在额上的巾带,她总觉得给他系上巾带这头痛就能缓下了,却不知在她转身的一瞬,那人眼里闪过的失落。 “王爷…可还想要那位置?”邱慕卿朝俯身在那翻找东西的身影问道。 自家妻主什么德行他清楚得很,这话问出来多半是试探,毕竟他心里清楚当初她为何要逼宫夺位。 “什么位置?”晨安王一心给他寻巾带,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忙朝他摇头道“送给本王都不要!” 邱慕卿突然就笑了,他这一笑连带着晨安王心情也好了不少,正巧寻到了那巾带,直接取了来给他系到额上,难得语气温和道“下次再陪安儿在院里玩,把它系着,多少会好些” 那人亦难得低低应了声,那声音听得晨安王心里直痒痒,小爪子试探性的扯了扯他袖摆,听他疑惑问了声“怎么?” 晨安王羞答答的说道“安儿想要弟弟…” 话音刚落,就见榻上那人脸颊上微微泛红,而后便听他小声的“嗯”了下。 晨安王兴奋的爬到榻上,还没怎么着呢,就被突然闯进屋里的小家伙扯着衣摆给拉了下去。 “安…安儿!” 安儿气鼓鼓的挡在榻前,朝她奶声奶气的怒道“你不要欺负父君!父君肚里有小弟弟!” 这小家伙以为她在打他父君吗?晨安王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他们就是在给他种小弟弟,抬头看去,那人直接按着额角闭眸不理他们,她没办法,只好俯身把小家伙抱起准备送他回房,行至门边,突然灵光一动,朝他问道“安儿想陪小弟弟吗?” 见小家伙点头,她直接美滋滋的把小家伙抱去榻上,而后朝那人小声道“等他睡着本王就把他送回去。” 又是那一声听得人心神荡漾的低应声…… 傅季朔偎在母皇怀里乖乖饮着药汁,看着身侧那紧挨着他攥紧他衣摆的皇姐,心疼的将她那冰冷的小手握住。 “皇姐可要喂朔儿喝药?”傅季朔略显气促的问道,自他意识清醒便觉出皇姐的异样,所以他开口,试图让她转移注意力,至少不要一直沉浸在恐惧中。 见雪儿怯怯的点了头,傅盈冉同夫君对视一眼,忙将药碗递去她面前,怕她捧不住,邱慕言伸手替她托着碗底,柔声道“雪儿,你喂吧” 傅仲雪似是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只眨巴眼望向皇弟,见他朝自己点了头,才舀起药汁喂去皇弟嘴边,前两勺有些抖基本都泼了。 “雪儿喂的真好”傅盈冉出声鼓励道。 懊恼的小脑袋抬起来极快的看了她一眼又垂了下去,傅季朔抚了抚她手臂,浅笑道“皇姐…不要偷懒…” 听他有些泛喘,傅盈冉忙给他揉着心口顺气。 见小丫头低垂着脑袋皱眉望着汤勺,邱慕言轻轻执起女儿的小手,握着她的手舀了勺喂去她皇弟嘴里。 “雪儿还想给朔儿喂吗?”邱慕言耐心的问道,见她难得有回应的点了头,便执起她的手给朔儿又喂了勺。 如此反复,倒是将一整碗药给喂了进去,而雪儿也会对他们做出简单的反应,比如摇头亦或是点头。 “今晚你回东房睡,顺便陪陪月儿”傅盈冉小心的扶那人起身朝他交代道。 知她是想让自己好好歇着才拿月儿做借口,邱慕言低叹道“不是让他同安儿一起…” “今日没让他去晨安王那院里” 傅盈冉可是早就盘算好了的,知道那人肯定不会同意一个人乖乖回去歇息,特意将月儿留下做了借口。 邱慕言抬手捏了捏她鼻头,没有拆穿她,只蹙眉朝她担忧道“你一个人看顾得过来吗?” “雪儿极度依赖朔儿,只要让她紧挨着朔儿便不会有什么问题,朕夜里主要将朔儿看顾好便好” 邱慕言点头,抚了抚她脑袋,柔声道“辛苦陛下了” 傅盈冉凑过去吻了他脸颊,将手覆到他肚腹上,闷声道“你才辛苦” “臣明日一早便来陪他们” “不用,你多睡会儿,顾着点肚里这个” 傅盈冉说罢想了想,直接俯身将他抱去月儿房里。 百无聊赖翘着腿在榻上翻看兵书的傅伯月,冷不丁瞧见母皇把父君抱他榻上,吓得他猛地坐直了身子,然后受宠若惊道“父…父君今日要哄孩儿入睡?” 傅盈冉替那人解下腰托理好被角后,朝月儿摇头道“是要你哄父君肚里的小宝宝入睡” 傅伯月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小脑袋,仍是很开心的钻进被窝里要抱着父君,却被母皇拎起来单独拿一床锦被裹好隔在他父君身边。 “陛下…”邱慕言看着儿子那委屈的小表情,颇为头疼的唤了声。 “这小子成日里耍弓箭手劲大的很,万一甩着你怎么办!” “……” 等到母皇离开,傅伯月这会儿也不规规矩矩的叫父君了,学着皇妹平日撒娇的模样,软软唤了声“爹爹~” 邱慕言好笑的给他解开那将他裹得严实的锦被,任他钻进被窝里赖进自己怀里。 小心的护着肚腹,就见怀里那小家伙仰着脖子朝他问道“小宝宝乖吗” “乖的” “我们在爹爹肚里时也这么乖吗” 邱慕言抚了抚他脑袋,柔声道“你们都很乖” 哪知小家伙听了摇头道“朔儿就不乖,一定是他在爹爹肚里闹腾得太累了,所以身子才这么不好的” “朔儿也乖的” “爹爹,雪儿他们什么时候能好” “就快了,睡吧” 邱慕言说罢拍哄着他入睡。 第69章 六十九 东禹国郡爷府上, 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侍从,桓承翊冷声道“她去哪儿了” 侍从伏在地上, 颤抖道“属…属下不知” “你不知?”桓承翊冷笑一声, 按住越发坠痛的肚腹,沉声道“拖下去, 杖毙” “郡爷…郡爷饶命啊…” 黑衣侍卫进来时,那个侍从正被府上的侍卫拖下去。 见主子脸色不大好, 黑衣侍卫犹豫着要不要将得到的消息禀报,抬头就见主子冷冷看来,心里莫名打了个寒颤,忙俯身朝他禀道“歆夫人朝东凉国去了” “郡爷!”榻旁的侍卫惊呼一声扶住突然倾倒的身躯, 转身朝侍从吩咐“快,快传医者” 这边院里动静闹得大, 把留在府上替人制轮椅的男子也给惊动了。只见那白衣男子行至主院朝里走去。 府上侍从对这位专给郡爷特制轮椅的先生格外尊重,见他进来,忙给其让了位置。 男子行至榻旁看着医者给榻上那人诊了脉说是气急不顺才惹得这般腹痛, 不禁皱了眉,俯身将手搭到那人腕上,良久, 对上那人痛醒的眼眸,低叹道“郡爷这腹痛怕不是气急惹得胃腹上的旧患发作” “先生…郡爷他…” 男子未说话, 只伸手按了按榻上那人腹部的几处穴位,低问道“可是这几处疼?” 见那人虚弱的点头,男子神色淡定道“郡爷怕是有喜了, 只不过时日尚短还诊不出喜脉” 男子说着,朝他建议道“以郡爷的身子是撑不住孕嗣之苦的,不若趁早将其…” 话未说完,就见那人突然撑起身子,朝他求道“请先生一定帮本郡保住这孩子” 男子皱眉拂开袖摆上的手,低叹道“草民虽出自神医谷,可医术却不是草民的强项,况且当初郡爷留草民在府上时也是说好了的,只负责替你造不同性质的轮椅,并无诊病这一说” “先生…”桓承翊按着坠痛的肚腹,低喘道“西洲三郡那里…本郡定会加快速度替你收了…求你…替本郡护住…孩儿…” 听他提及当初说好的条件,男子皱眉斟酌了番,朝他应道“草民虽通医术却并擅长,论医术还是要草民师兄出马才行” “令师兄在哪…本郡派人去…” “他在義朝,被女帝留在宫中为皇夫诊治身子” 桓承翊颓然的摔了回去,捂着肚腹默默闭了眼眸,片刻后又睁眼朝他问道“倘若留下孩子,本郡安产的可能性大吗” “不太可能”男子如实说道,见他这样,知他是想极力留下孩子,只得朝他叹道“草民医术虽不及师兄,但好歹也比郡爷府上这帮医者要强些,关于安胎配药一事倒是可以书信向师兄讨教” 毕竟出自神医谷,医者仁心,哪有不救的道理。 桓承翊知神医谷素来与世隔绝,从不参与各国纷争,所以即便知晓男子的师兄在義朝,他亦不担心届时对方书信所传的安胎药方会有什么问题,故而很是感激的应下了。 “郡爷若想养好这一胎,恐怕还得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切莫受到旁事影响” 桓承翊点头应了,心下却苦笑,那东凉女帝喜好女风,又心思叵测,自宫中运出的女尸哪个不是受了非待而故,这要他如何放心得下…… 傅盈冉接过暗卫递来的信笺,皱眉道“西洲三郡怎么突然闹起异动?” “像是东禹国那边出手了” 闻言,傅盈冉更懵了,东禹国派出的那帮隐在暗处人手不是为了盯住他们的吗,怎么会突然出手,该不会,从一开始那拨人就不是被派去盯住他们的,难道,东禹国也要收那西洲三郡!? “去探清楚他们的部署,倘若与我们目标一致,必要时施以援手” “陛下…万一有诈…” 傅盈冉点头“所以,在探清楚他们的部署时,你们对应着布下陷阱以便事后收网,待到施以援手达到目的后再诱其入阱” “陛下!皇夫晕倒了!” 杨桃这声惊呼可把傅盈冉给惊着了,起身就出去了,疾行着朝跟在身后的杨桃问道“怎么会晕倒?可有摔着?” “僅宇他们扶的及时不曾摔着,弼佑神医已经过去了” 言下之意她急着赶来传禀也不清楚是何状况。 傅盈冉一路疾行入了屋内,见那人扶额倚在榻上低喘,忙上前关切道“可是晕眩的厉害?” 听到她的声音,邱慕言松开手,朝她虚弱笑道“还好” 傅盈冉心疼的替他揉着额角,抬眸朝弼佑看去。 后者责备的看了她一眼,皱眉道“草民早就交代过陛下一定要看顾好皇夫,万不可让他睡不安歇,不然就易起这晕眩之症” 闻言,傅盈冉指着榻旁一脸担忧的月儿朝那人问道“他昨夜闹你了!?” 月儿见状忙摇着脑袋委屈道“月儿很乖,没有闹爹爹和小宝宝” 邱慕言握住她指向月儿的手,低叹道“是臣思虑过甚不曾好好歇息” “你还知道自己思虑过甚呢!一点都不乖!” 一旁的月儿帮腔似的点头道“爹爹不乖” 邱慕言好笑的想要抚一抚他脑袋,刚一抬手又泛起晕眩来,只得闭眸忍着不适。 “先生…”傅盈冉朝弼佑弱声道。 “皇夫如今有了身子,能少用药最好就少用药,这晕眩之症给他揉着额角缓缓便好,日后还是要保证安睡的时辰,不可再这般思虑过甚” 傅盈冉点头应了,坐到榻旁将那人揽进怀里给他轻轻揉着额角,听他问及那两个孩儿,知他不放心他们,只得朝他叹道“朔儿喘症缓了些,昨夜也不曾咳血,雪儿今早给他喂药时还笑了下,瞧着比昨日状态好些,现下两人坐软榻上晒太阳呢” 月儿将小脑袋探了来,很是期待的问道“母皇,月儿能去寻皇妹和二皇弟吗?” 傅盈冉摇头“月儿去寻安儿玩耍好不好?” 哪知小家伙听了,努嘴道“安儿天天黏在他父君身边,生怕皇姨打他爹爹伤着他的小弟弟” 傅盈冉叹了声,怪不得人家都说不能对孩子撒谎呢,自己不过是随口应了声就把这孩子乐呵成这样,万一到时候他父君肚里没蹦出个小弟弟,小家伙得多失望啊。 没办法,傅盈冉只好让杨桃把月儿带围场上观赛。 “陛下当知皇夫的身子,眼下时日尚短还不曾显出什么来,待到后边月份大些,胸闷气喘是常事,陛下还是要多花些心思看顾着些”弼佑收回替他人诊探心脉的手,朝女帝叹道。 傅盈冉忙不迭地朝他应了,示意僅宇跟着去配药,待到他们离开,才惩罚般拿唇啃着那人脸颊,努嘴道“一点都不乖!” 邱慕言晕眩缓了些,抬手捏了捏她鼻头,好笑道“没有陛下在旁盯着,臣乖给谁看?” 就知道他想方设法要陪着朔儿他们,傅盈冉用唇咬着他鼻头,皱眉道“同朕一起看顾朔儿他们可以,不过,你要单独睡小榻上,免得朔儿夜里喘得闹出动静扰着你” 邱慕言点了点她鼻头,笑着应了声“好~” “还晕吗?” 见那人摇头,傅盈冉俯身将他扶起来,半抱着扶去隔壁那屋的窗口处朝里边张望。 软榻上,脸色苍白的瘦弱身影正执着书册朝那紧挨在他身侧的小女孩讲着什么,他说得有些费劲,不时便要抚胸低喘,小女孩就乖乖的听着,偶尔会帮着他抚胸顺气,也会给些反应。 窗外的两道身影觉得,女儿好像比昨日笑的多了。 “要不…朕陪你去院里走走吧”傅盈冉实在不忍心打扰两个小家伙。 邱慕言点头,由着她将自己搀扶至院里的软椅上坐下晒着太阳。 傅盈冉将手覆到他肚腹上,轻声道“这次,朕一定好好陪着你生下崽儿” 邱慕言握住她的手,微微垂了眼眸。 当初生月儿他们时几经凶险,好在他撑下来了,如今他年岁渐长,心力有限身子亦不大好,这时候怀了皇嗣,他多少是有些害怕的,怕自己不能将孩子平安带到世上,也怕自己撑不下去失了信用再不能陪她走下去…还有那几个孩儿…… 恍惚间就见那丫头轻轻吻住他的唇,柔声道“别想太多,朕会照顾好你们的” 那人望了她良久,终是点了头。 骑射大赛结束那天,傅盈冉本想将朔儿和雪儿他们也带去围场上玩耍的。奈何雪儿仍怕生的很,便是以前极为亲近的杨桃也近不了她的身,安儿他们亦是如此,想来是心里的恐惧仍未消除。 未免再生枝节,傅盈冉便带他们直接回宫了。 因着雪儿寸步离不得朔儿,她便被留在了墨蕴殿内同朔儿待在一处,每到夜里,傅盈冉便会将两个小家伙抱到他们寝殿内歇息。 月儿偶尔来探望,怕惊着皇妹,只敢躲在殿门后边看着,然后越发努力的练弓箭和习武了。 按说男孩子根本就不必这般舞刀弄枪,可给他们授武的林太尉瞧见大皇子这般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林太尉妻家一门忠烈全都战死沙场,先皇力排众议让他顶了其妻主的官位。如今陛下怜他孤身一人,自他退出朝堂后便把他接入宫里给那帮皇嗣们授武讲解兵法。 万没想到最被林太尉看好的皇嗣不是日后继承大统的皇女,竟然是男子之身的大皇子。 众臣只笑林太尉拎不清轻重,他当女帝也会同先皇那般认可男子之势吗,当然是把皇女巴结好了才能有大把的荣华富贵。 结果没等众人看林太尉笑话,就被陛下接连颁的两道旨意给弄懵了。 第一道旨意是册封当初逼宫的罪臣晨安王为摄政王。 第二道旨意是给科考加了允许男子参试的条件,还公布了丞相为男儿身的消息。 这两道旨意把朝堂搅得人心惶惶,那些个朝臣生怕哪天自己做的不好直接被男子取了官位。 当然,被搅得心绪混乱的除了那帮朝臣,还有远在山城的齐将军。 丞相居然是男子!!! 第70章 七十 “雪儿真乖”邱慕言接过女儿捧来的腰托朝她夸赞道。 小人儿乖巧的抿了抿唇, 没有应话,肉乎的小手轻轻覆到父君肚腹上, 抬眸偷偷瞄了眼父君。 邱慕言眸光温和的抚了抚她脑袋, 柔声道“雪儿以前也在爹爹肚里的” 小人儿仰着脑袋望向他,终于, 小声的开口道“那朔儿呢?” 一旁小心翼翼替自己戴腰托的朔儿也满脸期待的抬了脑袋。 邱慕言见状,将他们一并揽进怀里, 浅笑道“朔儿也在爹爹肚里的” 这边刚把晨安王那毛躁性子给稳下来的傅盈冉回了墨蕴殿就看到那人拥着两只崽儿的画面,不禁放缓了脚步,行至榻旁朝他低问道“怎么了?” 邱慕言抬眸朝她浅笑道“雪儿今日主动说话了” “雪儿这么棒啊”傅盈冉说着抚了抚女儿的脑袋。 小家伙虽不再胆怯的发抖,却还是往皇弟怀里缩了缩。 “母皇”朔儿乖乖唤了声, 自他养病的这些时日里,父君一直以爹爹自称, 所以他会下意识的唤父君一声“爹爹”,母皇却很少会以娘亲自居。 “朔儿今日可好些?” 傅季朔点头,就听父君应道“只晨起时泛了会儿喘, 服药后便缓下了” 闻言,傅盈冉握住那人的手,低低道了声“辛苦了” 邱慕言抚了抚她手背, 好笑道“皇儿们将臣照顾的很好” 傅盈冉噗哧一笑,见他已戴上腰托, 便扶着他缓缓起身。 “朔儿可想去殿外晒晒太阳?”傅盈冉说着朝他眨了眨眼。 傅季朔忙会意的点头应了声“好” 听着皇弟说要出去晒太阳,傅仲雪蹬着小腿爬下榻,而后伸出手臂去扶榻上的皇弟。 见她虽不吱声, 但瞧着比之前灵活了不少,傅季朔心里也是高兴的,只是未料到他刚下榻还未站稳便突然泛起喘来。 “朔儿!”傅盈冉忙将小家伙抱去榻上给他抚着胸口顺气。 邱慕言见状,让僅宇去将弼佑请来。 以往朔儿只有久站之下才会泛喘提不上气,眼下不过是刚下榻罢了… 弼佑诊了脉,朝他俩交代道“日后莫要让二皇子随意下榻走动” “先生这是何意,朔儿他…” 弼佑打断了女帝的问话,低叹道“他心脉…受不住的…” 此次重创竟使得他心脉孱弱至连普通的站立也承受不住吗。 傅盈冉心下大惊,猛地听到身侧急促的喘声,忙伸手将人扶住,给他揉着心口劝道“你莫要着急” 邱慕言蹙眉忍者不适,朝弼佑低喘道“朔儿日后…” “怕是难以下榻行走” 抱住怀里那软倒的身子,傅盈冉恨极了弼佑的直性子。 弼佑也没耽搁,见那人急晕了去,忙取出银针刺入他心口的穴位处给他稳住心脉,而后去给他备药了。 刚刚的话,傅季朔听到了,待他稍缓些望向榻旁低垂着脑袋的皇姐,吃力的抬起手臂握住她又开始微微发颤的小手,轻喘道“皇姐…” 听到皇弟唤自己,雪儿抬起脑袋朝他看去,就见他朝她低声道“是朔儿自己身子不好…” 傅仲雪摇头,分明是她未护好他。 说起自责,邱慕言一点都不比女儿少,自晕眩中醒来便垂眸默默的落泪,可把傅盈冉心疼的哟,就差喊他祖宗了。 “是朕未看顾好他们,不怪你,你莫要自责” 傅盈冉好说歹说,那人就是一声不吭的落着泪,后来还是朔儿爬到他怀里叫了几声“爹爹”,那人才抹了泪朝他低低应了声。 雪儿也爬上榻巴巴的赖进爹爹怀里。 傅盈冉瞧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和着就她多余啊,抬头扫了眼朝殿里探来的小脑袋,就见月儿一副被发现了的模样。 想到雪儿如今还排斥同龄的孩童,傅盈冉叹了声了,觉得月儿也是个小可怜。 “那个…” 榻上揽着崽儿们的那人可算是抬眼看她了,傅盈冉朝他指了指殿门处那颗小脑袋。 邱慕言微蹙了眉,朝怀里的女儿柔声道“雪儿想不想皇兄?” 就见那丫头摇了摇脑袋朝皇弟身侧又靠紧了些。 傅季朔自爹爹怀里抬起小脑袋,看到殿门处的皇兄,低头朝皇姐哄道“朔儿想听皇兄讲故事” 身侧的人儿眨巴着眼望了他良久,而后轻轻的点了下脑袋。 傅伯月见二皇弟在榻上朝他招手,忙欢腾的跑了进去。 虽然雪儿还是缩在皇弟身侧,但好歹没那么抗拒皇兄的接近了。 交代月儿莫要太闹腾朔儿,傅盈冉俯身将他们父君抱去偏殿的榻上休息,免得被几个崽儿扰着。 邱慕言握住榻旁替他忙弄的人儿,低低唤了声“陛下…” 傅盈冉轻哼了声,朝他努嘴道“就知道把朕排到崽儿们后边” “臣只是…” 不待他说完,傅盈冉将手覆到他肚腹上,闷声道“这个出来也是排朕前边的主” 看着同皇儿们较劲的人儿,邱慕言无奈的抚了抚她手背,低叹道“臣只是…心疼朔儿…” 傅盈冉收了性子,朝他正色道“弼佑同朕说过朔儿的身子,日后将他养在宫中好生调养也不是什么难事” “陛下怎可这般打算” 见那人突然沉了脸,傅盈冉疑惑道“为何不可” “朔儿眼下还小,我们可以留他在身边仔细照顾,等他大了,他会遇到心仪之人,会嫁…” “夫君…”傅盈冉打断他的话,闷声道“朔儿的身子…承不住孕嗣之苦,若是遇到个疼惜他的妻主还好,倘若嫁了个只顾及他皇嗣身份的人家,明着不敢冒犯,暗地里随便寻个由头惹他动怒犯病,亦或是少喂两顿药,朕便是有心护他也插不了人后院之事,不若养在身边也放心些。” 见那人垂眸静默不语,傅盈冉朝他宽慰道“你不也说朔儿眼下还小吗,真要等他有了心上人,朕便将人赘入宫中,让他们在咱眼皮子底下生活,也不怕朔儿受委屈” 总算是将那人惹笑了,傅盈冉心下感叹这有了身子的人果然心绪不稳得哄着。垂眸望向那人的肚腹,只盼着这崽儿在那人肚里乖顺些。 世上有些人被呵护疼宠,而有些人…注定悲凉… 去往东凉国的马车上,尽管车夫一再放缓了速度,可车内那人仍被颠的浑身难受。 “郡爷,要不还是停下歇会儿吧”侍从朝那人劝道。 “不…不许停…天黑之前…必须赶到东凉国境内…唔…” 见主子捂着肚腹痛白了脸,侍卫忙将黎先生给的安胎丹药倒出一颗喂进主子嘴里。 缓过这阵腹痛,桓承翊朝侍从虚喘道“去…让车夫加快速度…” 他晚到一会儿,那丫头便会危险一分,一定要在东凉女帝对那丫头下手前将她救出来! 事实上被领入后宫的傅瑗歆心里多少也是有些忐忑的。 她知道东凉女帝喜好女风,可是东禹国…那人既然对她摊牌说知晓她所有行径,以她对那人的了解,一定不会放过她的,甚至连全尸都不会给她留下!她别无选择,只能逃,好在那人强要了她后便晕厥了去,这才让她有了可乘之机。逃来东凉国,无非是想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或许能将女帝哄住…義国…她是不会放手的! 被带入女帝寝殿后,随着宫侍一起给她行礼。 “抬起头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一直有传言说东凉女帝实则是个阴阳人,性格暴戾得很。 傅瑗歆从来不信传言,可听了那怪里怪气的声音,她心里也泛起毛来,莫不是真的吧。 下一瞬,她的下巴便被那冰凉的手给抬了起来。 傅家的女子素来貌美,加之她在东禹国郡爷府上过得还算滋润,脸皮子亦嫩得很。 女帝满意的眯了眯眼,朝她冷声道“脱了” 不知为何,傅瑗歆突然怀念起曾经那一声满是柔情的“歆儿”,至少他从未让她心生恐惧,哪怕是逃走,除却怕他会夺了自己的命,也气他强要了自己。 愣神间那冰凉的手已经扯下了她的绸带。 女帝朝一旁宫侍问道“可曾验过身” 宫侍点头,袖里的手轻颤了颤。 傅瑗歆亦胆怯的握紧了双拳,那会儿被宫侍带去验身时,想着自己已非完身,她便将自郡爷府带出的珠宝偷偷塞给了宫侍,是以现下她同那位宫侍皆慌得很。 直到女帝很满意的挥了手,那个宫侍才如临大赦般退了下去。 接过女帝递来的杯盏,傅瑗歆弱弱道了声“陛下…” “喝下去” “小女酒量其差,怕一会儿冒犯了陛下” 话音刚落就被甩了巴掌,女帝神情不耐道“喝” 傅瑗歆只得俯身捡起落到地上的杯盏,抖着手将桌案上的酒壶端起朝杯盏里倒。 “弹琴” 看着一旁摆放的古琴,傅瑗歆摇头道“小女不…” “朕叫你弹!” 傅瑗歆坐到古琴前拨动琴弦,她没有学过古琴,弹出来的音色亦刺耳的很,女帝非但没要她停下,还让她继续弹。 “下巴低一些” 傅瑗歆照做,又听她吩咐“脖子别那么僵硬,放松些” 结果光是这弹琴姿势便调整了一两个时辰,傅瑗歆端坐得腰酸背痛可算听到她一声满意的道好声,可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东凉女帝是透过她在看向什么人。 冷不丁被她揽在怀里,傅瑗歆还在想着女宠该做些什么,就莫名被抱去了榻上。 “陛下” “叫朕珏儿” 傅瑗歆这下是确定女帝是沉浸在她思念的那道身影里。 “珏…珏儿…” “朕说过,此生绝不负你” 傅瑗歆猛地打了个寒颤,那之前宫里那么多女宠…这东凉女帝该不会每次清醒过来发觉认错人都把迫使她负心的女宠们给灭了吧。 “陛…陛下…我是东禹国郡爷府上的歆夫人!”傅瑗歆推开女帝就要往外逃。 结果被拉住狠狠摔回了榻上。 这时突然有宫侍来禀,说是东禹国郡爷执着通鉴入宫求见。 被断了思绪的女帝早就回过神来,看着榻上的女子说道“你刚刚说你是哪个府上的夫人?” “东…东禹国郡爷府…” 桓承翊啊,那个人确实惹不得。 傅瑗歆被带到那人面前时,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其实有句话她说得是真的,她确实酒量其差,不止她,傅家女子虽善骑射,却个个饮不得酒,酒量一个比一个差。只不过,她饮酒当时不显,但是后劲极大… 第71章 七十一 捂着炸裂的脑袋醒来, 傅瑗歆扫了眼周遭的景象,见自己好似在一家驿馆的厢房内, 皱着眉头使劲想也想不起昨日到底发生什么, 结果把脑袋惹得更疼了。 突然“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看着走进屋里那着了郡爷府上服饰的侍从,傅瑗歆吓得脑袋都清醒不少。 桓承翊的人追来了?他定是派人来杀自己了! 哪知那侍从领着大夫模样的人行至自己榻旁, 朝她行礼叫了声“歆夫人”便示意大夫给她诊脉。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人碍于在别国境内不好明目张胆的把她杀了,所以打算假意找大夫给她诊看,然后再将她毒杀了!? “服一帖醒酒药就无事了” 醒酒药!果然…… 听闻歆夫人服一帖醒酒药便无事了,那侍从顿时松了口气, 想到昨夜的场景,他不认为主子还能再受那折腾。 这歆夫人也真是的, 主子本就强撑着去东凉皇宫将她接回来,哪知她醉得谁都不识,就抱着主子不撒手, 好几次都把人从轮椅上弄摔下来了,还不让他们去扶,他们上前一步, 她就拖着摔倒的主子在地上挪一步,吓得他们不敢动弹, 后来还是主子点了她的昏穴才结束这场闹剧,只是主子他…… “郡爷,歆夫人醒了, 大夫让服一帖醒酒药” 侍卫向另一间厢房内榻上那面容惨白的男子禀道。 桓承翊疲惫的点了点头,继续喝着极为苦涩的安胎药。 昨夜被那丫头闹腾得几次摔下轮椅,便是他及时护住肚腹仍惹得腹痛不止,服了黎先生配的安胎药也不见好转,后来只得让侍从给府中传信说明情况,才有了这个药性极强的安胎药方,真的是涩得他舌头都麻了。 将手轻轻搭在腹上,幸好…孩子还在… 突然腹部一阵坠痛,□□有些微温热传来。桓承翊虽下身虚废却并不是全然无感的,他素来自制,哪个时辰需要排便,哪个时辰要排尿他全都理得清清爽爽,所以下身从来没有污秽,很显然这温热并非排解的湿度,怕是又落红了。 颤抖着接过侍从捧着的药碗一饮而尽,忍着腹痛吩咐道“再…煎一碗…唔…” 话未说完竟是将刚饮下的药汁尽数吐了出来,他胃腹被利箭刺穿留下了旧患,本就受不住这般强烈的药性,更何况又是急饮… “郡爷…黎先生交代了,此药性强,虽能安胎,却于父体…” 桓承翊打断他的话,命令道“去…再煎一碗…” 待到那侍从领命下去煎药,候在榻旁的侍卫朝主子问道“郡爷,歆夫人眼下醒过来,可要加派人手去看守?” 桓承翊皱眉默了良久,始终没有反应。此刻胃里的绞痛,小腹的坠痛,便是连昨日摔下轮椅时腰上的刺痛亦一刻不歇的闹腾着,心里莫名就生出一丝委屈来。 “郡爷?”侍卫又低问了声。 “把她给本郡看死了!” 桓承翊怒完便捂着肚腹痛得说不出话。 傅瑗歆漫不经心的在房里踱着步,视线却不断往门外看守自己的那几个侍卫看去。 刚刚那碗所谓的醒酒药被她寻了机会倒一旁花盆里了,便是桌上那丰盛的早膳她也纹丝未动,就怕自己被毒死。 桓承翊那人心狠手辣毒得很,万一发现没将她毒死肯定又要使别的招数对付她了,这么想着,傅瑗歆灵机一动,索性装出中毒的样子突然倒地晕厥。 这可把看守她的那一众侍卫给吓得不轻。 桓承翊好不容易咽下了重新熬好的安胎药,逼迫自己不吐出来,抬头见看守那丫头的侍卫神色慌张的跑了来,忙急问道“她怎么了?” “歆夫人…晕倒了…” 顾不得黎先生交代他此刻必须静卧的交代,桓承翊忙让人将他抱上轮椅推了过去。 傅瑗歆只是用巧劲遮了自己腕上那一段经脉罢了,好让大夫诊不出她脉搏。此刻听到那熟悉的轮椅滚轮声,心里忍不住诧异那人竟然也来了?难不成是要亲手杀了她才解气!?也是,毕竟她利用他又设计刺杀他,换做谁都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不过,既然他在,那就好办了。 桓承翊弓腰坐在轮椅上,痛得直不起身,仍强忍着不适朝大夫问道“她…如何了…” “郡爷,歆夫人她…” 话未说完就见原本榻上那气息低弱的身影突然跃起一把扣住榻旁轮椅上那人的颈脖,动作委实快准狠! 反应过来的桓承翊气得眼前阵阵发黑,良久,才咬牙切齿道“放手” 傅瑗歆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甚至将他扣得更紧了,冷声道“桓承翊,让你的人退出去” 事实上傅瑗歆没打算伤那人,至少眼下没打算,毕竟她还想活着逃出去,只是她没想到那人生生会被她气吐了血,而后便晕了过去。 知道那人有事自己也逃不了,傅瑗歆只好松了手任侍从和大夫将那人安顿到她房里的榻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间,她好似听到那人在说“歆儿…疼…” 傅仲雪重回毓文殿学习课业时,恢复得同之前基本无异,倒不是爹爹娘亲如何细心照顾,虽然他们一直很花心思的陪伴着她,但真正让她恢复的,是数日前的那场高热,等她迷迷糊糊自高热中醒来,第一反应便是举着空了的手腕朝她母皇哭诉道自己的金铃铛没有了,惹得众人哭笑不得。 邱慕言不似傅盈冉那般欣喜,他担心女儿只是短暂的忘了此事,所以特意去问了弼佑。 对此弼佑倒是没那么多顾虑,主要在之前那段时日里,皇女已经能够接受大皇子和小世子等同龄孩童了,也不排斥杨桃和晨安王等除女帝以外的成年女子的接近,按说日后便是想起这段过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弼佑给那人解释后,又忍不住将他说了一通,如今孕期满了三月胎息刚稳,怎的还这般操心。 傅盈冉寻来时,就看到弼佑一脸责备的朝那人说教,傅盈冉忙乖乖加入被说教的行列,替那人担了一部分训斥。 “齐将军呈了宫笺,晚间要入宫同朕商议要事,朕若是回来的晚,你便同崽儿他们先用膳”傅盈冉说着将那人扶回寝殿。 见他神色疲惫的点了头,便知那会儿在弼佑那站久累了。 忙将人抱去榻上,替他解了腰托。 不知是不是那人头次生产肚腹不曾消下去的原因,如今不过才三月就堪堪大了不少,吓得傅盈冉让弼佑再三诊脉确认这肚里只一个崽儿,生怕又冒出个双胎折腾那人。 轻轻替那人揉着肚腹,这可是她专程跟弼佑学的安胎手法,据说可出师了。 “睡会儿吧,一会儿崽儿们从毓文殿回来怕是要扰着你” 邱慕言浅笑着应了声,也不逞强,乖乖闭了眼眸休息。 寻常人家夫郎过了双十年龄都鲜有怀胎的,他如今三十有二,身子又一直不好,虽说弼佑神医一直给他稳固胎息调养身子,但多少还是有些吃力的。眼下不过才三月,他便困乏疲惫的很,时常还在跟妻主说着话,下一瞬就直接睡了去。 他有孕之后易犯喘症,白日里有弼佑神医配的平喘又安胎的药,倒是不曾难受过,夜里却是时常胸闷气促,只是他从未自睡梦中憋醒过,他知道是那丫头将他照顾的好,定是他一泛喘她便替她揉着心口顺气了,心疼她这般辛苦的照顾自己,却也只能配合着将身子养好了。 不到半炷香的时辰,榻上那人便微张了唇瓣泛起喘来,傅盈冉忙将那人身子稍稍托起来些给他揉着心口顺气,待他呼吸平稳后又小心的扶他躺下,她是真不放心离他半步。 抬眸扫了眼窗外时辰,想着齐将军差不多该进宫了,只好唤僅宇入殿看顾那人。 出了墨蕴殿,正巧看到崽儿们回来,傅盈冉俯身朝他们交代道“父君在歇息,你们莫要扰着他” “母皇,我们能去榻上陪宝宝吗?” 对上月儿一脸期盼的模样,傅盈冉摇头道“不可以” “母皇,雪儿能给宝宝晃铃铛听吗?” 这丫头自打恢复以来,又开始稀罕她手腕上给配的那只金铃铛了。 傅盈冉满脸黑线的摇头“不可以” “皇姨,安儿能跟小宝宝说说话吗” 安儿这小家伙也是可怜,他父君告诉他肚里的宝宝要好久好久才能出来,小家伙就把盼头给转了方向,天天对着她家夫君肚里的宝宝说话。 傅盈冉不忍心拒绝这小可怜,只耐心的朝他哄道“安儿晚膳时来同宝宝说话好吗” 小家伙乖乖的点了头,转身朝皇姐皇兄们问道“我们去芾殿看看有没有新玩意儿,看好了再回来,到时候就能跟宝宝一起用膳了” 一听芾殿两个字,傅仲雪眼睛都要放出光来,当即便揣着自己的小金库撒欢般的跑远了。 芾殿类似于民间集市,是傅盈冉特意为自己崽儿们设下的,让他们自己存着月钱去买自己喜欢的物件,这可是在崽儿们出生前她就同那人商量好的。 几个孩子争先恐后的朝芾殿跑去,生怕好东西被人抢了,傅盈冉看着身侧默默注视着那几个背影的小人儿,见他瘦弱的身子靠在轮椅上,心疼之余又忍不住在心里将那几个没心没肺只顾自己玩的兔崽子给骂了顿。 “朔儿可有想要买的”傅盈冉俯身朝他问道。 傅季朔浅笑着朝母皇应道“银两还没存够” 闻言,傅盈冉微微一愣,这孩子从来没在芾殿买过物件,银两怎会不够。 “朔儿想要什么,母皇…” 小家伙摇头,乖巧道“下个月就能买了” 好吧,傅盈冉现下倒很好奇他想买的是什么了。 听人儿低低咳嗽,傅盈冉俯身直接将他抱去偏殿的榻上,朝他叮嘱道“离晚膳还早,朔儿先睡会儿” “好~”小家伙乖巧应了声便闭眸休息了。 望着宫侍摆放到榻旁的轮椅,傅盈冉微微垂了眸。 前段时日这孩子偷偷习练行步惹得喘症发作,把他们吓了一跳,那之后他再也不下轮椅了。 傅盈冉知道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怕惹他们担忧。 几个孩子里朔儿最为乖巧,也不知是不是那人带大的原因,她总觉得朔儿比月儿他们更像是那人生的,真真是随了那人的性子,不过脾气要好些。按说性格能被影响,那脑袋是不会被影响的,朔儿这般聪慧怕是随了他娘亲,毕竟已故皇贵君桓祈的猪脑子实在算不得聪慧,也不知这孩子的娘亲到底是何人。 想到此,傅盈冉莫名打了个寒颤。 突然那小手便伸来握住她的手,关切道“母皇可是嫌冷?” 傅盈冉摇头,抚了抚他脑袋,低哄道“朔儿好好养身子,以后是能恢复的” 小家伙眼眸一亮,旋即又暗了下去。 知他以为自己在哄他,傅盈冉朝他正色道“弼佑神医已经在替你做习练行步的安排了,你会像以前那样行走的” 这话是真的,只是不知弼佑计划的如何了。 见小家伙开心的点着脑袋,傅盈冉俯身吻了吻他的小脑袋,柔声道“现在,乖乖歇息” 小人儿连“嗯”了两声,闭上眼睛休息,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 再乖巧懂事,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想起被晾在御书房的齐将军,傅盈冉忙起身赶了去。 第72章 七十二 “你想要娶丞相不去相府求亲, 入宫做甚”看着在这耗了许久的齐将军,傅盈冉很是无奈道。 “丞相若是愿意, 末将何至于入宫求见陛下” 傅盈冉朝她摆手“朕可不管这事” 齐将军一听就急了, 朝她唤了声“陛下…” “丞相告病休沐在家,估计是为躲你”傅盈冉说着瞥了她一眼, 低叹道“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末…末将不曾得罪他…”齐将军小声哼哼着,对上女帝探究的视线, 心虚道“私市那帮恶徒伺机给他下了药,大夫诊看后说等不及用药缓解…让…” 她这么一说,傅盈冉想起来了,暗卫好像确实来信禀报过此事, 只不过说的隐晦,她当时又忙于照顾那人和崽儿们便也没太在意, 听闻犯人都处置了就没再细问,现下听齐将军提起,原来是这么回事! 山城私市牵连甚广, 周边县城几乎都被查出问题,丞相他们待了两个多月才堪堪把涉案人员尽数查处,结果一回皇城, 丞相就告病在家,还闭门谢客, 结合齐将军被拒之相府外的传言,这不明摆着就是在躲她吗。 “你在林太尉手下那么久,就没能懂点男子的心思?” “陛下, 太尉比女子还要有气概…” 见爱将一脸憋屈模样,傅盈冉叹了声,朝她支招道“正门走不了,你就不会飞进去吗,平白浪费这一身轻功” 说罢也不等齐将军反应,直接转身朝外走去,赶着回墨蕴殿陪那人用膳。 入殿就见那四个小脑袋凑在她夫君肚腹旁挨个跟宝宝说着话。 听到动静,邱慕言抬眸看过去,见是她,眸里都溢满了暖意。 “可是他们将你扰醒了?”傅盈冉说着将那四个崽儿给拎下来。 邱慕言眉眼含笑的摇了摇头,护着肚腹撑坐起来吩咐榻旁的僅宇去传膳。 傅盈冉俯身揽住他的腰慢慢将他半抱着扶下榻,这人近来面子越发的薄,总不许她当着崽儿们的面抱他,只好扶着他缓慢行至桌案旁。 那四个崽儿已经乖乖等在桌前了,生怕自己闹腾被拎出去。 祠殿那又派人来寻小世子了,见安儿凑在自家夫君身旁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傅盈冉颇为头疼的朝那宫侍说道“世子用了晚膳再回去” 四个小家伙开心的眉来眼去,一想到日后要有五个小家伙围坐在这,傅盈冉顿时一言难尽的望向那人圆隆的肚腹,轻轻叹了声。 抬眸见那人静静望着自己,傅盈冉忙换上轻快的表情,挤了一旁月儿的位置,揽着那人给他盛了碗羹汤,低哄道“趁着现在那崽儿没闹腾你,多吃些” 邱慕言捉住她覆到自己肚上的手,蹙眉道“皇儿很乖,陛下莫要嫌他” “没嫌…”傅盈冉心虚的道了声,就听一旁的月儿朝她不满道“母皇你这样会挤着宝宝的” 傅盈冉直接把他拎起来放到对面的椅上,朝那几个兔崽子说道“好好用膳” 未免被赶出去不能和宝宝一起用膳,小家伙们皆乖乖的低头吃着膳食。 邱慕言好笑的看着那几个孩子,抬手给身侧人儿添了膳食,朝她柔声道“吃吧” 傅盈冉忙配合的扒拉了两口,见他饮着那没什么味道的羹汤,心疼的替他揉着胃腹,那人常年饮药早已将胃给伤了,只能食些好克化的膳食,如今有了身子自是更要小心照顾。 被那丫头揉着胃腹,邱慕言莫名就起了一丝异样的悸动,他孕后时常会因她的揉抚而这般敏感,想到此脸颊上亦起了红晕,按住胃腹上的小手不让她再动。 “怎么了?”傅盈冉朝他关切道,见他脸上起了红晕,忙将手探到他额上。 “臣无事,陛下快些用膳吧” 手掌下的温度确实还算正常,傅盈冉便没再追问,只乖乖食着那人给自己夹的菜,抬头看到雪儿那兔崽子将碗里不爱吃的菜悄咪咪的往身侧朔儿碗里夹去,抬手就啶了她脑袋一下。 “母皇~”雪儿捂着脑袋朝她努嘴唤了声。 “朔儿,全给她夹回去” 傅季朔乖巧的应了声,却是只意思下夹了片青菜去皇姐碗里。 不带这么护短的! 傅盈冉看着雪儿很是配合的把皇弟夹回碗里的青菜塞嘴里,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食着膳食,想要训她,可对上朔儿那乖巧模样,愣是没舍得开口。倒是身侧那人瞧见这幕,放下碗勺朝那丫头沉声道“雪儿,朔儿很多菜品食不得,你怎可这般随意给他添菜” “父君…是朔儿…”傅季朔想要替皇姐挨了训斥,抬眸见父君沉着脸看来,忙垂首不再言语。 傅仲雪从来不怕母皇的戒尺责罚,唯独怕父君出言训斥,一来她顾着父君身子不好动不得怒,二来父君训话时,那模样确实让人心生惧意。他们几个,便是晨安王家的崽儿都有些怕他的,当然,他们不犯事的时候还是很喜欢黏着他的,尤其是他肚腹里现在有了宝宝,可把他们稀罕得不行。 满头黑线的看着那丫头主动自觉的把她剔走的菜挨个夹回来,傅盈冉忍不住感叹是她戒尺不好使吗…… 对面的傅伯月本想趁机笑话一番,见父君淡淡扫了眼自己,忙乖巧的埋头用膳,想着待晚间回朝阳殿再笑话自家皇妹。 用了膳,几个小家伙又围着那人的肚腹同宝宝说了会儿话,然后才依次回去。 傅盈冉叫住月儿和雪儿,让他们推朔儿回偏殿,她本意是想让那两个玩心重的崽儿多陪陪朔儿,结果那俩兔崽子把人送回去就蹦跶走了。 宫侍把傅季朔搀扶到榻上,回头朝殿门外扫了眼,听不见动静,这才突然跪到榻旁,朝榻上那瘦弱的身影叫了声“小主子”…… 东禹国郡爷府上,侍卫执着收到的信笺匆匆朝那人院里送去,老远的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咳喘声,还夹杂着些许呕吐的声音。 等他步入屋内,就见着府上一众侍从围在榻旁支撑的那人的身形不让他摔下榻来,而被他们搀扶住的那人此刻正伏在榻沿咳喘着低呕,事实上地上除了些许药汁根本就不见他吐出别的什么来,可他仍难受的呕着。 桓承翊见那黑衣侍卫进来,挥手示意榻旁的一众侍从退下,而后才忍着不适,咳喘着接过侍卫手中的信笺。 还未看清上边的内容,就突然泛起晕眩,索性闭眸将信笺递回去,吩咐那侍卫读出来。 侍卫依言将信笺上的内容读出来,而后朝主子问道“郡爷,眼下行动会不会为时过早”毕竟那孩子再聪慧也才五六岁的年纪啊,又如何体会得了血海深仇。 桓承翊按着额角摇了摇头,不能再等了,他怕自己撑不到替那丫头夺回属于她一切的那天了,还有孩子…倘若有幸为她诞下这个孩儿,便是看在他孩儿的面上,皇姐亦会保他们无恙的,届时他就算不在了,亦能够也走得安心…… 突然一个侍从慌张的跑进来,朝主子说道“郡爷,歆夫人打碎膳碗伤着手了” 桓承翊急忙撑起身子,却又捂着肚腹摔了回去,忍着腰腹的疼痛急咳道“伤的可重” “划了个口子,不深” 桓承翊一听便知是那丫头成心膈应他,气得他小腹一阵阵抽痛,喉间又起了腥甜。 “药…快去…” 知主子说的是那药性极强的安胎药,侍从顾不得禀歆夫人的情况,忙下去吩咐药侍煎药。 却不想主子连吐了两碗药后突然朝他们怒道让断了歆夫人的膳食,分明是发怒的语气,侍从不知为何却听出了委屈的意味,直到主子将刚饮下的药又吐了出来还夹杂着血,侍从吓得忙将黎先生请了来。 黎韫替那人诊着脉,眉越皱越紧。 “先生…孩…”桓承翊刚一开口就激烈的咳嗽。 “郡爷,草民还是那句话,不建议您将这孩子留下” “不…还请…”这回倒好,不过三字竟咳得他背过气晕了去。 “先生,郡爷他可有碍?”侍从朝黎韫问道,不确定要不要向宫里传禀消息。 黎韫长长叹了声,何止是有碍,真要强行留下这孩子保不保得住命都难说。如今不过才三月就激得他体内旧患复发,再往后月份大了孩子抵着他脏腑岂不难捱,更何况他身子本就虚废已久,实在承不住这孕嗣之苦。 替那人行针缓了咳症,知是之前东凉国之行所受风寒不曾痊愈,黎韫皱眉朝侍从交代切莫再使他着凉,丢下药方便回去给师兄书信问及适合那人身体状况的安胎药方…… 桓承翊醒来时已是深夜,他是被那阵阵呕意给激醒的,伏在榻沿吃力的呕着,侍从们跪在榻旁托住他的身子,还有侍从专门负责替他护着肚腹,就怕他肚腹磕着碰着。 “她…饿了么…” 侍从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这问话,毕竟让断歆夫人膳食的是这主子,现下他这般发问,他们也代表不了歆夫人啊。 良久,那人缓了呕意,低叹道“罢了,给她传膳吧” 说罢竟止不住晕眩昏了过去…… 第73章 七十三 揽着那人轻轻给他揉着腰腹, 傅盈冉觉得肚里这只崽儿兴许是个乖宝宝,至少没像当初月儿他们那般将人搅得干呕又食不下膳食。 垂眸望着怀里的人儿轻蹙了眉, 也不知是肚腹不适还是腰上又疼了, 傅盈冉忙加重了给他揉按腰腹的力度,果然见他轻蹙的眉心松开了。 轻吻了吻他额头, 探向他心脉见心脉平稳,将人扶躺到榻上理好被角, 这才起身唤僅宇入殿看顾,她则朝偏殿走去。 眼下入冬正是喘疾易发的时节,虽说朔儿那安排了宫侍看顾,傅盈冉还是不大放心。 行至偏殿, 扫了眼自她出现后便格外惊慌的宫侍,傅盈冉也没多想, 只当是那宫侍自觉偷懒被发现了,正要唤杨桃将这宫侍给换了,抬头一看, 这才惊觉那小崽儿正倚在榻上看着手中的什么物件,竟然还未入睡! “朔儿,怎么还没歇息?”傅盈冉皱眉行至榻旁, 也未在意他手里拿着什么,将小家伙抱到怀里给他抚胸顺着气, 低问道“可是胸闷喘不上气?” 傅季朔将握着东西的手臂放入被中,闭眸点了点头。 这孩子素来乖巧,以往怕惹他们担忧着急, 便是不舒服了也强忍着自己缓下,很少这般认了身体不适,想来是难受得紧了。 打开枕边的瓷瓶给他喂了药,傅盈冉一边抚着他胸口,一边关切道“可好些?” 抬眸望着母皇一脸担忧模样,傅季朔朝她低喘道“孩儿…吃了药便好…” 傅盈冉心疼的把小家伙往怀里拢了拢,朝他低问道“可要去父君那里同宝宝一起歇息?” 没有往日欣喜的回应,见那崽儿摇头说怕扰着父君和宝宝,傅盈冉只好扶他倚到榻上,俯身吻了吻他的小脑袋,低哄道“快些睡吧” 说罢将奕瞿唤来看顾这崽儿,待到回了寝殿,将僅宇亦指派过来亲自看顾,旁的宫侍她实在不放心。 她未看到,在她走后,榻上那小家伙摊开的手掌里,赫然是当初皇贵君桓祈的位钗。 有孕以来,邱慕言晨起时的心悸便越发严重,加之眼下气候寒凉,傅盈冉更是加倍小心的照顾着,每每都及时缓下了心悸气喘,好歹没惹得人儿心疾发作。 待到那人晨起时的心悸缓下,傅盈冉细心的替他洗弄一番,而后照着弼佑教的手法先给他揉了会儿肚腹和腰部,而后又替他按捏略显浮肿的腿部,直到这一套都做完,才半抱着给他戴上腰托扶去桌前用膳。 若不是弼佑说他要适当的走走,傅盈冉巴不得那人天天躺榻上由着她照顾。 “臣也不是头一次怀胎了,陛下不必这般紧张”邱慕言颇为无奈的朝那丫头叹道。 “还说呢,当初你怀月儿和雪儿时遭了多少罪,朕当初说生完那两个崽儿就封肚不生了,哪知眼下竟又有了崽儿,朕可不得把你照顾好吗” “月儿他们是双胎才会让臣那般吃力,眼下这胎就好很多…” “才不是呢”傅盈冉努了努嘴,朝他认真道“生完这胎,咱坚决不能再要第三胎了!” 邱慕言握住替他揉腹的手,笑着朝她应了声“好” 殿外那瘦弱的身影按住胸口急喘着倚在殿门上。今早弼佑诊脉时告知他可以试着行步走一走,但不可行太远,他便想着来寝殿给父君和母皇请安后再坐轮椅去毓文殿学课业,却不想…他扶着殿门调整呼吸的间隙竟听到了这番言论…原来…他真的不是父君所生…… “二皇子!” 僅宇最先发现那倚在殿门上急喘的身影,飞身上前将人扶住。 殿内傅盈冉听到动静,交代那人候在椅上不许着急后便匆忙跑了出来。 见小家伙被僅宇抱着如搁浅的鱼般在他怀里张着唇吃力喘着,再一看殿门处没有轮椅,只当这崽儿又偷习行步才惹得喘症发作,想着那人瞧见定会着急,忙让僅宇将小家伙抱去偏殿榻上,又吩咐奕瞿去请弼佑。 傅季朔此次发作得尤为严重,行针用药都不曾使其缓下喘症,弼佑也急出了汗,忍不住朝一旁满脸焦急的女帝问道“陛下可是训斥二皇子了?” 傅盈冉摇头,她哪舍得训斥这猫崽儿。 “那二皇子因何受刺激发作得这般严重?” 受刺激?傅盈冉朝弼佑纠正道“朔儿偷习行步,怕是身子没受得住才惹得喘症发作” “是草民告知二皇子可稍微走一走的” 弼佑说罢微微皱了眉,难道是二皇子猛地行多了步数使得身子承不住这负荷… “先生,朔儿越发喘不上气了…”傅盈冉着急的把孩子抱怀里靠着给他揉抚胸口。 弼佑低叹了声,自袖中取出一瓷瓶倒出丹药喂进那孩子嘴里。 看着怀中的小家伙很快就平复下来,傅盈冉可不认为这丹药是什么好东西,不然弼佑为何要等到现下才拿出。 “此药虽缓下喘症,却极大的刺激了心脉,最多半个时辰,二皇子便会胸痛晕厥,陛下不必慌张,待十二个时辰后药效便会消去,届时若喘症再发作,草民便能够压下。” 傅盈冉点头,总好过喘得断了气。 傅季朔虚弱的将手搭在母皇手臂上,想要宽慰母皇,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说话,缓缓抬起眼眸,看到父君挺着肚腹在宫侍的搀扶下疾步走了进来,对上他那焦急的目光,傅季朔不知怎的,突然就红了眼眶。 “朔儿…”邱慕言护着肚腹坐到榻旁,伸手替他抚着胸口,低问道“可好些?” 小家伙突然就撑起身子顾着那圆润肚腹小心的扑到父君怀里,好半晌才吃力的唤了声“爹爹…” “爹爹在,朔儿乖,别哭,一会儿喘起来又要难受了”邱慕言耐心的拍哄着孩儿,脸色亦差得很。 傅盈冉见他俩在那父子情深,低叹了声,将将人扶倚到榻上,担心那人的身子,让弼佑也给他诊了脉,得知只些微心悸缓缓便无事了才放下心来。 “弼佑说朔儿半个时辰后会胸痛晕厥,是药物起的反应,你到时别太担心”傅盈冉给那人揉着心口提前嘱咐道,生怕一会儿将那人急出个好歹来。 邱慕言微点了点头,专心给赖在他怀里的小家伙揉抚胸口。 小家伙怕碰着父君肚里的宝宝,很小心的缩着身子,却被父君揽得更紧了些,抬头就听父君朝自己柔声道“靠紧些,莫要冻到” 傅季朔眼眶又温热起来,忙垂下脑袋往父君怀里蹭了蹭,试图将泪蹭掉。 邱慕言还以为这孩子身子难受在撒娇,忙不停的抚着他后背轻轻拍哄着。 傅盈冉探了那人心脉,见他心悸缓下,这才行至榻的另一侧,同那人一左一右的将朔儿护在中间… 傅伯月他们自毓文殿回来,照例要去父君那同宝宝玩耍用膳,可今日朔儿告病不曾去学课业,他们便先去偏殿看望朔儿,见父君和母皇都在这,开心的就跑上前去,却被母皇瞪住停了脚步。 傅盈冉哪里舍得这帮兔崽子闹腾刚被胸痛磨晕过去的朔儿,起身就把三个兔崽子给拎了出去。 “母皇,朔儿没事吧”月儿担忧的朝殿内扫了眼。 “他睡下了,你们莫要扰他” 傅盈冉说着把一旁欲溜进去的雪儿给捉了回来,皱眉道“不许扰着朔儿休息” 哪知那丫头朝她摊开手掌,咧嘴道“一个金豆豆,不然雪儿可是会爬窗去寻朔儿的” 傅仲雪说罢就被母皇啶了脑袋,而后便听她低斥道“朕明日就去朝阳殿把你的金豆豆全给收了!” 一听自己攒的金豆豆有危险,傅仲雪转过身就蹬着她那胖乎的小短腿奋力朝朝阳殿跑去,一副赶紧把它们藏起来的模样。 傅盈冉抚额低叹,感受到身侧有小手扯了扯她衣摆,低头看去,就见安儿心心念念着小宝宝朝她问道“皇姨,安儿今日还能跟宝宝一起用膳吗?” “安儿乖,明日再来同宝宝玩好不好?” 小家伙撅了撅嘴,乖乖点了脑袋。 傅盈冉朝儿子交代道“你把安儿先送回去” 见月儿乖乖领着安儿离去,傅盈冉低低叹了声,多希望朔儿也能同他们一般跑跑跳跳。 郡爷府上的侍从以前巴不得能到歆夫人身边伺候,如今却个个避之不及,实在是那祖宗太能折腾,要么故意摔坏膳碗划破手臂,要么就悬梁自尽摔坏了腿,可他们心里都清楚,歆夫人并不是真的想寻死,不然咬舌就能解决的事情何至于这么复杂,还那么凑巧次次都不成功?她自个儿玩的不亦乐乎,却连累他们这些侍从受罚挨板子,府上照顾她起居的侍从每日一睁眼,便胆战心惊的去探望她,生怕又闹出事来,结果…没有哪天是消停的! 桓承翊按着额角看向跪在地上的侍从,冷声道“说” “郡爷,歆夫人把发簪上的金片吞了” 揉着绞痛的肚腹,桓承翊疲惫道“死了么” “没,及时吐出来了,就是伤着喉咙怕是有几日咽不下膳食了”侍从说着感觉颈后突然泛起凉意,忙补充道“喝些汤羹粥膳…” 话未说完,就听主子朝府上侍卫冷声道“拖下去…杖毙!” “郡爷…郡爷饶命啊……” 桓承翊腹中痛得紧,突然又泛起呕来,可他今日已经吐了三碗药了,好不容易饮下了第四碗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吐出来,不然…孩儿怎么办…没有安胎药护着孩子根本保不住… “唔…呃…” 到底还是吐了出来,不在意吐出的药汁里混着的腥红,桓承翊忍着不适吩咐侍从再去煎一碗药。 “郡爷…” 虽然有侍从给他护着肚腹,可看他这般伏在榻沿,侍从还是担心他会压着身子。 良久,才听那人哑声道“告诉她…本郡有了她的孩子…” 第74章 七十四 被侍从领着走向那人院里时, 傅瑗歆还有些恍惚。 在她看来,桓承翊此人从来不是什么善类, 既然他已经知晓那场要了他半条命的刺杀是她所为, 势必不会放过她。可是自东凉国回来那人就将她关在房中,吃穿用度也没个怠慢, 实在让她忐忑得很,还不如直接一刀来得痛快。所以她不断试探他的底线, 在发现自伤会惹怒他后就再没消停过,可是刚刚那侍从说什么,桓承翊有了她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除非…除非是被他强要的那次! 傅瑗歆不淡定了,难道那人不杀自己是为了给孩子留着娘亲!?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有这孩子, 她就不会有事了? 这么想着,傅瑗歆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可当她真正看到那人脸色苍白的倚在榻上,锦被下还有一团隆起时,心里突然升起一丝自己也不能理解的感觉。 见那人轻拍了拍榻沿, 傅瑗歆缓步走过去坐下,就被他捉了手腕将手覆到肚上。 这又是哪一出?傅瑗歆僵直着身子没敢动弹。 却听头顶传来一声轻叹,而后是那人疲惫低弱的声音“揉揉吧, 疼得紧” 不是只有生的时候才会疼吗… 傅瑗歆逃离義国时府上还未添过皇嗣,自然没瞧见过男子的孕嗣之苦, 便理所应当的认为孕嗣也就生的时候疼一下,平日里也没什么区别。 如今寄人篱下,她也只能照着吩咐给那人揉着肚腹。 “歆儿” 那人突然唤了她一声, 傅瑗歆警惕的抬头朝他看去,就听他继续道“我从未想过要杀你” …… 傅盈冉给朔儿喂了药,见他又赖进父君怀里,忍不住朝那人笑道“朔儿越发黏你了” 垂眸望向怀里的小家伙,邱慕言疼惜的拍抚着他后背。 傅盈冉凑过去,趁着孩子低头瞧不见,极快的在那人脸上吻了下。 要知道,以前那人都是拍哄她入睡的,有了崽儿后她就被排到了老后边已经很久没享受过这个待遇了。 邱慕言抬手捏了捏她鼻子,好笑道“陛下该去祠殿盯着摄政王处理政务了” 她还没争宠呢就嫌她碍事了,傅盈冉气闷的执起他的手假意啃了口。 不过那人提醒的有道理,晨安王那丫头连着几日偷懒,连她派去盯梢的杨桃都被糊弄了,当然主要还是杨桃脑袋笨,一蒙一个准,要不是殿司来禀说摄政王已经好几日不曾有批阅好的奏折传下去,她还以为那丫头乖乖替她处理政务呢。 “朕陪你们午休后再去盯她” 傅盈冉说着爬上榻,紧挨着朔儿也赖进那人怀里,手还伸在那替他护着肚腹。 邱慕言好笑的抚了抚她脑袋,耐心的拍哄着怀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儿。 “朔儿,晚上母皇抱着你睡可好?” 小家伙往父君怀里蹭了蹭,半晌才闷闷的“嗯”了声。 邱慕言朝那丫头无奈道“朔儿很乖,睡梦里鲜有碰着臣肚腹的时候” “可他总这么黏着你都不跟朕亲了” 怀里的小家伙听到母皇这么说,忙小心的避着父君肚腹转身窝进母皇怀里。 “你个小机灵”傅盈冉宠溺的吻了吻他脑袋。 “母皇…” “怎么啦” “朔儿…想回偏殿…” “母皇跟你开玩笑的,没嫌你扰着父君” 小家伙闷在她怀里摇了摇脑袋。 待到晚间用了晚膳,打发了那几个兔崽子,朔儿果然又提出要回偏殿歇息,还不让把僅宇和奕瞿指派去,说是怕没人给母皇搭把手照顾父君,孩子一片心意傅盈冉也不好推脱,便把杨桃指派去看顾他。 杨桃也就笨了点,照顾这几个孩子倒是挺用心的,崽儿们也愿意同她亲近,这不,朔儿一听让杨桃看顾他,忙点头应了。 傅盈冉俯身将朔儿抱起,欲送他回偏殿,扭头见那人扶腰挺着肚腹跟在身后,忙朝他说道“朕送朔儿回去便好,你好好歇着” “无事,臣也想走走” 拉倒吧,分明是想多陪着朔儿。 扫了眼自祠殿被召回来就一直憋着笑的杨桃,傅盈冉皱眉问“你笑什么” “奴婢回来时,王爷还在那挨批呢” 傅盈冉闻言微微一顿,疑惑道“都被封摄政王了,除了朕谁还敢训她” 一旁给朔儿理弄被角的邱慕言微挑了挑眉,没有作声。 “王夫不知打哪知晓王爷近日偷懒的事,冲到书阁就将她好一顿训斥” 抬眸扫了眼自家夫君,傅盈冉眼里染了笑意,俯身朝朔儿交代要早些休息,手却寻到那人给朔儿抚胸的大掌上轻捏了捏。 “若不舒服了一定要及时唤杨桃姑姑”傅盈冉搀扶着那人起身,还是不放心的朝朔儿叮嘱道。 小家伙点点头,不舍的看着父君。 似有所感般,邱慕言回身朝榻上那小家伙看去,柔声问道“朔儿可是想要爹爹陪?” 小家伙摇头,乖乖窝进被中。 出了殿门,傅盈冉就迫不及待的俯身把那人抱起,谁叫他不让自己在崽儿们面前抱他,一想到今夜只他们两人,傅盈冉嘴都笑咧了,当然,如果忽略肚里那只崽儿的话。 “杨桃姑姑…” 候在榻旁的杨桃俯身关切道“二皇子可是胸闷不适?”说着就伸手替他抚着胸口。 傅季朔摇头,朝她问道“姑姑可曾看到廊下那位宫侍?” 杨桃扭头朝殿外看去,好像廊下是有个宫侍,她回过头朝人儿问道“二皇子可是想将那宫侍一并传入殿内侍奉?” “不是”傅季朔朝她说道“那宫侍有几次惊着朔儿…惹得朔儿犯了喘症…” 见杨桃姑姑气愤的起身欲朝外走,傅季朔攥住她袖摆,朝她说道“姑姑莫气,将那宫侍打发了便是,可不能惊着父君和母皇,免得他们担心…” 杨桃觉得在理,哄着他乖乖歇息,就转身出去打发那宫侍了。 墨蕴殿内便是如僅宇那样级别的宫侍,想要打发偏殿内的宫侍也是要向主子禀明情况的,而杨桃身为陛下的贴身女官,她想要打发一个宫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压根就不会惊动主子们。 傅季朔本以为打发走了那个宫侍他便能够恢复平静的生活,可当他自毓文殿回来,摸到枕下那同位钗一样昭示着宫廷位份的名碟时,眼前阵阵发黑,他本就因胸闷不适才要在枕下摸那装着丹药的瓷瓶,未曾想摸到了这个。 “朔儿…” 突然那温热的小手覆到他胸前替他揉按,抬眸见皇姐问他药在哪里,傅季朔忙将手中的东西塞回枕下,好在他及时摸到瓷瓶拿了出来。 傅仲雪倒了颗丹药喂进他嘴里,眨巴着眼朝他问道“可好些?” 未免她担心,傅季朔便点头道好些了,结果那丫头就把他轮椅装了方向,直接推到桌案前,惹得他险些起了心悸。 抬手按住胸口,傅季朔朝她低喘道“皇姐…” 刚唤出声,就见那丫头将课业本摆到他面前,头疼道“父君明日要抽课业,可我好几处都没弄懂” 分明不是没弄懂,是压根就没认真听太傅讲课,不懂的也没去问,现下父君要抽课业了才晓得着急!难怪没跟皇兄和安儿他们去寻宝宝玩,原是指着他给讲解课业… 傅季朔亦很是头疼的按了按额角,抚胸缓了缓,低叹道“哪里不明白” 就见那肉乎的小手在课业本上指了个遍,傅季朔连着两下深呼吸还是没能缓下胸闷,只好又让她倒了颗药塞嘴里咽下。 抚胸低喘着给她讲完,见她仍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傅季朔额角都起了晕眩,正巧奕瞿来唤他们去用膳,傅仲雪很是积极的把皇弟给推了过去。 这一幕可把傅盈冉惊奇坏了,要知道那丫头素来跑得比兔子都快,根本不指望她照顾弟弟的,邱慕言也笑着夸赞了女儿。 傅季朔额角微跳的接受着皇姐的照顾,见她这般认真的给他调节轮椅的高度又给他递来巾帕,傅季朔眸里染了笑意,他突然很希望父君每天都抽他们的课业… “雪儿回去没?” 傅盈冉摇头,将人扶倚到自己身上小心的给他揉着肚腹,疑惑道“真是怪事,那丫头从来都坐不住的,这会儿不但在偏殿里坐着,还央着朔儿给她讲解课业呢,难不成太傅换法子收拾他们了?” 邱慕言朝她好笑道“是臣明日要抽他们课业” “难怪了”傅盈冉说着凑去他脸颊吻了吻,认真道“雪儿这丫头知道你身子不好气不得,现下这般赶课业也算是孝顺了” 邱慕言无奈的叹了声,垂眸望向自己圆隆的肚腹,将手覆了上去。 知他想为自己再添个皇女,傅盈冉握住他的手,低劝道“我们已经有雪儿了,所以,不必有压力…你们平安就好…” 邱慕言轻握住她的手,微点了点头。 傅盈冉执起他的手吻了吻,将他扶倚到榻上,柔声道“来,朕给你揉揉腰,弼佑说后边月份大了你腰上可是会很吃力的” 说罢似是想到了什么,傅盈冉试探着朝他劝道“眼下天气大凉容易受寒,你起夜次数多,不若朕取了尿壶让你…” 话未说完就见那人不赞同的蹙了眉,傅盈冉忙朝他哄道“没事儿,起夜次数再多朕也抱你去” 邱慕言微微垂了眼眸,良久,才朝她低哑道“陛下…辛苦了…” 这次傅盈冉没有推脱,反是朝他正色道“所以啊,你跟崽儿一定要好好的,不然朕可就白辛苦了” “好…” 第75章 七十五 “你到底…是谁?” 傅季朔抚着胸口吃力的问道。 冬日里天色暗得早, 他身侧侍奉的宫侍竟然趁着皇兄他们去芾殿的间隙,将他带至尘封已久的梓凰殿里来, 他本就被强携着腾空有些喘不上气, 此刻更是被殿内的灰尘呛得咳嗽不止。 “小主子,属下是当初皇贵君身边的宫侍” 傅季朔颤抖着自衣襟内取出瓷瓶倒药塞进嘴里, 咳喘道“送我回去” “小主子,皇贵君死得惨啊!当初他刚怀了你时, 皇夫就要喂他堕胎药,幸得上天怜悯让皇贵君躲过一劫,可是…皇夫他心思歹毒…” “送本殿回去!咳呃…嗬嗬…”傅季朔鲜少在下人面前摆主子的架子。 那宫侍丝毫不在意他咳喘成什么样,径自行至榻旁取出藏在榻底的一双婴孩的布鞋, 满目苍凉道“这是皇贵君特意为小主子缝的,可惜他受奸人所害, 竟是连小主子的面都不曾见上一眼便去了” “说完了吗…”傅季朔攥紧衣襟吃力的喘着。 那宫侍还欲再说什么,抬头看了眼时辰,自知不可再耽误下去, 伸手便带他飞离此处。 邱慕言抚着胀痛的肚腹,朝僅宇问道“朔儿可回来了?” 僅宇摇头“应是跟大皇子他们一起去芾殿了” “你去看看,顺道接他回来”邱慕言蹙眉交代道, 他这几日肚腹偶有胀痛,陛下不许孩子们来扰他, 他们便总往芾殿那去,朔儿素来不爱凑热闹,他实在不放心。 “陛下, 要水烧开了才能把面下下去” 傅盈冉反手啶了杨桃一脑瓜“不早说,快倒了倒了” “陛下,您要不少下点吧,长寿面不兴有剩的” 也对,那人怕是食不了太多,傅盈冉想了想,待水烧开后,只抓了一小团面放入水中。 兴冲冲的捧着面回墨蕴殿,正巧见僅宇将朔儿推回来,忍不住问道“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晚?” “宫侍说二皇子路上突发不适便耽搁了” 一听崽儿不舒服,傅盈冉忙将面递到杨桃手上,俯身朝朔儿问道“现下可好些?” 傅季朔微点了点头,就被母皇轻轻抱起,直接抱去殿内。 “今日你父君生辰,朔儿也食些面可好”傅盈冉朝怀里的小家伙问着,手仍轻轻替他抚着胸口。 小家伙乖乖点了头,脸色却白得吓人。 入殿见那人撑着腰腹朝外张望,傅盈冉将崽儿抱过去,朝他笑道“夫君莫不是想做望妻石” 邱慕言哪有心思应她,迎上去就朝她问道“朔儿怎么了?” “说是路上不太舒服” 傅盈冉说着将小家伙抱去软榻上,准备待他歇上一会儿便喂他用膳,抬头见那人护着肚腹亦走了过来,忙伸手扶着他缓缓坐下。 邱慕言将手覆到小家伙胸前探了探,关切道“可还窒闷得厉害?” 傅季朔摇头,朝他弱声道“爹爹先吃面吧” 听小崽儿提起,傅盈冉才想起她亲手下的面,朝那人说道“朕今日…” “朔儿路上不适为何没有宫侍来墨蕴殿传禀”邱慕言打断她的话,朝她蹙眉道“日后还是让僅宇和奕瞿轮着侍奉在朔儿身侧吧” “好,朕让杨桃跟他们一起轮着”傅盈冉说着瞄了眼那人的神色,见稍微缓和了些,忙将面端过来,朝他哄道“朕没给你下多少,应该刚刚好” 邱慕言愣了下,看着眼前的面,抬眸道“这面是…陛下…” “这碗是你的,你先吃,朕一会儿让他们将朔儿和朕的面传上来”傅盈冉说着抚了抚崽儿的脑袋,朝他柔声道“等朔儿歇会儿母皇再陪你一起吃” 傅季朔乖巧的应了声,默默看着母皇哄父君吃面又体贴的给他揉着胃腹消食,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那双落满灰尘的小布鞋,心里狠狠抽了一下。 待到晚间把小崽儿送回偏殿交杨桃看顾后,傅盈冉回来将那人揽进怀里,以安胎的手法给他揉着圆隆的肚腹,朝他低问道“夫君想要何生辰礼物” “陛下不是给臣下了面吗” “那个当然不算” “算的” 邱慕言笑着抚了抚她手背,朝她叹道“朔儿不似月儿他们那般康健,身边侍奉的宫侍一定要小心看顾,日后还是让僅宇他们贴身照顾吧” 原是还惦记着这事儿,傅盈冉吻了吻他额角,朝他应道“是朕疏忽了,日后朔儿身边只留咱俩的人” 见那人被自己逗笑,傅盈冉低头在他颈脖处蹭了蹭,软声道“今日你跟肚里的崽儿统统属于朕,不许想旁的事,那帮兔崽子也不行” 邱慕言被她蹭得有些痒,无奈的抚了抚她后背,就见她突然抬头坐直了身子,原是听到了暗卫的信号。 “你跟崽儿乖乖的,朕一会儿就回来” 下了榻见那人伸手拉住自己,傅盈冉忙站立不敢动弹,生怕扯着他腰腹。 “怎…怎么了…” 邱慕言取过一旁外裳给她披上,低叹道“莫要冻着” 傅盈冉俯身又在他脸上香了一口才朝外走去。 “你可看清楚了?”傅盈冉朝前来禀话的暗卫冷声道。 暗卫点头,朝她应道“那宫侍确实将二皇子带去了梓凰殿” 当初皇贵君桓祈难产离世,那人欲将孩子养在身边,傅盈冉便将梓凰殿众宫侍遣出宫,也勒令内宫之人不可多话,万万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得亏她当初留了心眼,一直有安排暗卫盯着梓凰殿。 只是她想不明白,那孩子既然遇到此事,为何不同她和父君说呢。 “人在哪”傅盈冉咬牙切齿道。 “已在刑殿内” 傅盈冉微眯了眯眼,嘱咐僅宇入殿看顾那人后,便冷着脸朝刑殿去了。 扫了眼浑身鞭痕的身影,傅盈冉示意刑殿内的暗卫出去,执起手边那碗盐水便朝被绑着的身影泼去。 见他挣扎着发出痛吼声,傅盈冉行至他身前,冷声道“你对他说了什么” “陛下自己做过事还怕被人知晓吗” 傅盈冉又倒了碗盐水朝他身上泼去,继续道“谁让你这么做的” “这种事情自是看不惯皇夫这般假惺惺的对待二皇子,又何需人教” 话音刚落便有利刃刺入他膀中。 “朔儿养在皇夫身边这么些年,你现在才看不惯”傅盈冉说着又掷了个利刃刺入他身上,不耐道“说,到底是谁” “没…没有人…” 傅盈冉没再浪费时间,净了手就转身离了刑殿。 “陛下…此人…” “不必留活口” 傅盈冉说罢让暗卫去将军府上把齐将军唤入宫中。 朔儿生父乃东禹国七殿下桓祈,眼下要借此身世大做文章的恐怕是那不死心的桓承翊,当初他就想趁那人临产之际她无暇顾及旁事而诱晨安王逼宫试图渔翁得利,眼下又想借此事搅合,也不知是何用意。 按说朔儿如今年幼并不是好利用的年岁,这般沉不住气,难道他桓承翊遇着什么事所以等不及了? 齐将军来的很快,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 “陛下可是同意给末将和丞相下旨赐婚了” 一听是要她去突袭人家阵营,齐将军脸都垮了,夫郎没追着还要把她派出去,还是老远的东洲边界。 “给个警告就行,不必伤人” 东禹国同義国实力相当,可当年那场战役他们却惨败在林太尉的兵马之下,即便养精蓄锐这么些年,也不敢轻易越界招惹。傅盈冉虽不愿引起战事,却也不能平白叫人使了阴招,至少该给个警告。 “袭营后你先别急着回来,大张旗鼓的在那待些时日” “末将可以把那一片兵营都给袭了,还能确保无一伤亡,陛下就准了末将早些回来吧” “你以为朕是要你去袭营啊” “不…不然呢…”齐将军也没明白陛下是何意,毕竟袭营这种小事直接派边界那的驻军就能解决。 “朕要你大摇大摆的在那撑场子” 原来如此,她那么高调的现身,显然对方摸不清楚她到底带了多少兵力,陛下这是…有意吓他们!? 傅盈冉抬手朝齐将军脑门上啶去“没事多进宫同林太尉请教请教,这要换做他肯定一听就明白了” 听她低低应了声,傅盈冉挑眉道“你安心去,丞相那边朕抽空会找他谈谈的” “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回去的路上傅盈冉越想越气,桓承翊果然不是个善茬,可一想到暗卫查明那宫侍之前就伺机来到朔儿身侧侍奉,显然梓凰殿并非初举,一想到那孩子将事闷心里不同他们说,傅盈冉莫名有些心酸,脚步还是朝偏殿行去。 免了杨桃的行礼,望着榻上那小家伙的睡颜,轻叹了声,到底是俯下身子在他脑袋上轻轻吻了下去。 朔儿,你要相信,不论你身世如何,爹爹和娘亲都是爱你的…… 傅盈冉一早便将晨起心悸的那人照顾得缓了不适,替他揉着腰腹和腿部,见他仍有些困乏,待喂完早膳给他揉着胃腹消食后,便又哄着他睡去。 所以当邱慕言醒过来时已经临近中午,戴上腰托由着僅宇扶住在殿内走走,想到近日寒凉,便去偏殿看看朔儿的床榻是否要添被,吩咐僅宇在殿外候着,满目温和的看着朔儿的小枕头,抱起来抚了抚,却在放回去时猛地顿住,目光所及…分明是已故之人的旧物! 忍着晕眩回了寝殿,心口一阵阵发紧,连带着小腹也隐隐痛了起来… 傅盈冉听闻那人心疾发作动了胎气,忙丢了手头的事情赶回来,见他已用药缓了过来,还是不放心的朝弼佑问了情况。 “皇夫心疾甚重又有了身子,受不得丁点心绪起伏”弼佑说罢还责怪的瞪了陛下一眼,像是她将人给气着了似的。 邱慕言握住她的手,朝她宽慰道“臣无事,是行步时突然起了晕眩才发作的” “不下榻了,日后你就躺榻上歇着,晕眩了也不会受惊怕摔倒” 邱慕言浅笑着应了声,闭眸掩了眸里的情绪。 几个孩子听闻父君身子不适,一出毓文殿便急着跑了过来。 坐在轮椅上的傅季朔急的不行,扶着把手起身就想也跑回来,好在奕瞿及时将他扶住。 见他抚胸喘得不行,奕瞿忙给他喂了药,低劝道“二皇子不必着急,皇夫已经无事了,属下这就推你回去” 傅季朔摇头,低喘着攥紧他的袖摆求道“飞…你带我…飞回去可好…” 奕瞿思量着是将人推回去让他着急一路呢还是带人飞回去减少担忧的时辰,虽然身体会难受些。 犹豫一番还是决定安安稳稳的将人推回去,毕竟二皇子心肺孱弱是受不住轻功飞行的。 等到他们赶回墨蕴殿,月儿和雪儿连带心心念念着宝宝有没有事的安儿皆被傅盈冉打发回去了。 傅季朔被推至殿内便迫不及待的下了轮椅跑到榻旁,见母皇给父君揉着心口,忙也将小手覆了上去帮着揉按,红着眼眶唤了声“爹爹…” 小家伙自己气都喘不匀,傅盈冉将他抱到榻上紧挨那人,替小家伙抚胸顺着气,由着他给父君揉按心口。 “爹爹…可好些…” 邱慕言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儿,良久,柔声道“朔儿揉着,爹爹便好了” 哪知小家伙突然埋进他怀里急喘着哭道“那朔儿…天天给爹爹揉…爹爹…别再疼了…” 邱慕言心疼的给孩子顺着气,耐心的应了声“好” 一旁的傅盈冉静静看着这幕,心里莫名就难过起来,后来还是等小家伙哭累了,俯身欲将他抱走,却被那人抬手止了动作。 邱慕言按着仍泛痛的心口,朝她低叹道“由着他在这歇吧” 傅盈冉点头,朝他应道“让他先睡儿,待到半个时辰后朕唤醒他,喂点粥膳再继续睡” 见那人疲惫的点头,傅盈冉将手覆到他心口上轻轻揉着,低问道“可是还疼?” “有些” “睡吧,朕给你揉着” 那人执了她的手,柔声道“无事,已经好多了”说罢拥着怀里的小家伙疲惫的闭了眸。 第76章 七十六 “朕是不是告诫过你莫要再招惹義国女帝!” 东禹国女帝看着榻上苍白虚弱的男子, 声音不禁低了几分,朝他叹道“翊儿, 你当知我国受那场战役影响这么多年都不曾恢复过来, 怎可又去招惹她” 桓承翊已从侍卫那得知国境边界战营被大義朝的齐将军领兵突袭一事,气得他险些动了胎气, 此刻听皇姐这般言语,肚腹又隐隐痛了起来。 “陛下, 臣弟…” “朕知你心思”东禹国女帝打断他的话,摆手示意屋里的侍从都退出去,却唯独留下榻旁那垂首不语的女子,朝她冷声道“抬起头来” 傅瑗歆应声抬起头来, 在看清对方眼里的杀意时,忙吓得又低下头去。 她在郡爷府这么些年, 女帝不是没来过,也不是不知她的存在,却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她一次。 见她胆怯的低下头去, 女帝皱眉不满道“朕让你低头了吗?” “皇姐!”榻上那人按着肚腹急急唤了声。 皇姐…自打她即位以来,他便再没这般唤过她,如今为了一祸水红颜情急之下竟不顾君臣礼仪忘了自己的位份! 傅瑗歆扶住榻上那人, 紧张的给他揉着肚腹,天知道她有多稀罕这个孩子, 倒不是她盼着自己的子嗣,左右待她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后宫三千, 还怕没个子嗣?眼下主要是这孩子身系她的身家性命,万不能出什么岔子,不然就桓承翊那阴晴不定的性子,肯定把孩子保不住的罪过算到她头上,指不定新仇旧恨全并一块把她扒皮抽筋给灭了! 桓承翊顾不得肚里的不适,撑着身子将她拉至身侧护着。 女帝冷冷扫了眼榻旁那扮可怜的身影,眸里闪过一抹厌恶,望着自己最器重的皇弟这般护着她,心里越发不满。 当初她虽知皇弟因何算计那義朝的国土,却也认可了他的计划,毕竟那么大块肥肉有谁不想吃呢?只是万没想到那块肉那么难啃! “太医已向朕禀明你的身体情况,这孩子…留不得…”女帝说着瞄了眼锦被下那团隆起,她想让自家皇弟与那女子撇清关联是真,担忧他身子也是真,这孩子无论如何都留不得! 闻言,替那人揉腹的傅瑗歆猛地一颤,孩子若是没了,那她岂不是也…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女帝不耐的朝自己挥了手,傅瑗歆忙退下去,准备盘算着再一次逃离出府。 待到傅瑗歆退出屋子,女帝坐到榻旁朝那人叹道“翊儿…” 未等她开口劝说,就听榻上那人应道“臣弟会将孩子打掉…还望陛下…莫要动她…” 扶着他的手臂微微一顿,女帝应声道“好,朕不动她” “稍后朕让人将药送来,你…好好歇息,朕过些时日再来看你” 桓承翊攥紧拳头点了点头,却见那明黄身影行至门边又折了回来,朝他叮嘱道“东酀国皇位之争你莫要再干预了,那匽玲霜当初来我国做质子时朕便不看好她,一个歌姬生的皇女罢了,成不了什么气候,竟然还妄想骗走朕的皇儿!” 当初东酀国最不受宠的皇女来东禹国为质子期间同七殿下桓祈暗生情愫,两人甚至还私奔出逃,捉回来后便被各自圈禁断了联系,那时早有风言风语传出,女帝没办法只好提前作出和亲计划,起初桓祈以死相挟不同意,后来还是与他最为亲近的舅舅桓承翊将他劝服。桓祈或许不知道,早在他要被和亲義国之时,他便已入了那人局中,虽为闲置的棋子,却一直被那人算计在内,连同与他相好之人… 桓承翊没有应话,却是突然朝女帝问道“陛下可曾念过祈儿难产诞下的那个孩子?” 女帝不悦的皱了眉“突然提他做甚?” 当初两国起了战事,东禹国又属战败之国,自然不敢问及和亲贵人诞下的孩儿,便是被贬为平民亦不足为奇,所以东禹国并没有人关注那孩子的下场,除了…桓承翊… 只是那義朝女帝太过谨慎,他根本无法往内宫之处安插人手,好在当初他派在桓祈身侧随侍的那位宫侍躲过了宫里的清换留了下来,结果刚派上用场就废了,倒是可惜了…… “那孩子…陛下不想见见吗…” 女帝摇头,她子嗣众多哪里顾得到远在他国的孙儿,能活着就算他运气。 “你好好休养身子,若再为旁事烦扰伤了身子,朕可是要收回兵权的” 桓承翊当然知道皇姐只是说说的,但还是给足她面子点头应了。 女帝走后,便有太医送来一碗煎好的汤药,所以当傅瑗歆晚间过来瞧见锦被下那原有的隆起恢复平坦后,她恨不得立马逃离,那人却是捉了她手腕,将她的手覆到那被绸带紧紧束住的肚腹上。 “孩子还在,莫要…逃…”说罢便晕了去。 傅瑗歆受惊不小,孩子还在!?可是女帝分明要把这孩子…… 想到那人违背女帝的意愿偷偷留下孩子,傅瑗歆又开始担心女帝知道后会不会要了她的命… 杨桃朝御书房里探了探脑袋,丞相在里边好长时间了,自己现在进去会不会扰着他同陛下谈正事啊,可是东禹国送来的议和书也不能耽搁吧,使臣还等着陛下盖了印鉴快马加鞭送回去呢。 想到这,杨桃还是清了清嗓子朝里边禀了声。 傅盈冉正在那逮着齐将军的优点朝丞相说,说的她口都干了人家也不给个回应,听到杨桃的传禀,忙准了她进来。 “陛下若无旁事,臣先告退了” “你等下”傅盈冉叫住他,一边往议和书上盖了印鉴,一边朝他说道“朕还没说完呢,不许走” 杨桃偷偷朝丞相瞄了眼,不明白他为何一副负气的模样,还待细看,就被陛下给赶出去了。 “凌歌啊,你年岁也…” “臣斗胆问陛下一句,不论臣年岁如何,嫁人与否,可会影响朝纲!” 傅盈冉摇头,见他红了眼眶要哭泣,忙取巾帕递了去,却被他紧紧攥在手里。 “凌歌…”傅盈冉叹了声,将手抽出来。 “陛下!臣不奢望入宫侍奉,即便这样,皇夫难道…” 傅盈冉突然就沉下脸来,朝他冷声道“皇夫也是你能随便可以提及的?” 看吧,他还没说什么,只是提了下那人,陛下便这般反应,真真是维护到心坎里去了。 “陛下待臣就没有丁点不同吗!” “没有,最多不过是赏识”傅盈冉说着朝他叹道“凌歌,你回去再想想,齐将军她…” “臣…应下了…” 严凌歌说罢不再停留,连礼都未行就跑了出去。 他不过是要一句话罢了,哪怕是有丁点在意,他亦会默默陪在朝堂上,可是…为什么要劝他嫁给别人呢…是了,不说他都忘了,他早已是不洁之身又如何奢望再与那道身影比肩…… 傅盈冉回墨蕴殿的路上一直想着怎么才能让一个人发怒气爆了,扫了眼杨桃那副蠢样,觉得她不会给出什么好建议,想着离那人午休醒来还早,傅盈冉直接转身去了祠殿,晨安王那丫头在惹怒别人这事儿上还是比较出挑的。 听了她的来意,晨安王避开盯着她处理政务的夫君,把人拉去院里问道“陛下,你该不是有了新欢想把皇夫气没了吧” 傅盈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觉得自己找错了人,转身欲走,脑中灵光一闪,朝她问道“你可还记得大皇姐因何身故?” 晨安王愣了下,朝她点了点头。 傅盈冉微挑了挑眉,看向因不放心跟出来的邱慕卿,朝他说道“朕要借你云阁人手一用” 邱慕卿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还是点头应了。 傅盈冉回墨蕴殿时那人还未醒来,小声朝僅宇了那人情况,得知他心痛醒来过几次,忙将手覆到榻上那人的心口处揉按,却不想将人儿给扰醒了。 那人刚一睁眼便又蹙眉闭了闭眸,知他起了晕眩,轻轻给他揉着额角,好半晌才见他缓缓睁开眼眸。 傅盈冉扶他倚到自己身上,小心的揉着他心口和肚腹,低问道“崽儿可乖?” “乖的”邱慕言略显气促的应了声,心口仍有些泛疼。 自那日心疾发作动了胎气,他便时常犯这心痛之症,因着孕期不可多服安胎药以外的药物,除非发作的厉害,否则弼佑是不建议用药的,故而多数时候都是他硬撑过去的。 傅盈冉哪里是真的问孩子乖不乖,如今不过三四个月,还不到胎动的时候,她这么问无非是怕他不适想转移注意力罢了。 俯身在他肚腹上吻了吻,见他仍将手虚搭在心口上,心疼的揽着他给他轻轻揉着。 “真要疼得紧了,还是用药缓下吧” 邱慕言摇头,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缓缓便好,无事” 傅盈冉执起那只手吻了吻,朝他问道“可想尝尝朕煮的粥膳?” 邱慕言浅笑着捏了捏她鼻头,朝她应道“臣食的不多,陛下莫要费神”说话间又抬手按了按心口。 傅盈冉见状忙给他揉着心口,低问道“可要再睡会儿?” 邱慕言摇头,稍稍撑起身子,知他是想着这几日朔儿能够行步要去毓文殿接他,傅盈冉替他戴上腰托,扶着他慢慢起身下榻。 “今日风大,就在院里等可好?”傅盈冉朝他商量道,眼下气候冷得很,稍有不慎就会受寒冻到。 邱慕言抚了抚她脑袋,浅笑道“多穿些便好” “以往朕在御书房同朝臣议事也不见你去接过”傅盈冉吃味的努了努嘴。 “皇儿们喜欢” 分明是盼着朔儿欣喜,傅盈冉也未拆穿他,搀扶着他缓缓朝毓文殿行去。 杜尚书家的公子今日给傅仲雪带了一金箔制的书签,把她高兴的一直举着出了毓文殿,连殿外候着的父君和母皇都未发现。 “皇姐的脖子都要看直了”傅卿安朝身侧二皇兄小声嘟囔着。 傅季朔静默不语,沉闷的小脸却在看到殿外候着的那两道身影时展了笑颜。 “爹爹” 傅盈冉俯身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佯装不满道“只看到爹爹了吗” 傅季朔开心的朝她唤了声“母皇” 傅卿安乖巧的朝他们打了招呼,也开心的凑到皇夫身旁同他肚里的宝宝说着话。 听着动静的另两只崽儿也凑了过来。 “你这手里举着什么啊”傅盈冉很是嫌弃的朝女儿那玩得黑乎乎的小手看去。 “杜颐忱那小子给雪儿送的”傅伯月朝母皇应道。 傅仲雪咧着嘴点了点小脑袋,而后瞄了眼母皇感叹道“他府上没芾殿,想要什么都直接拿的” 傅盈冉挑了挑眉,没搭她这话。 “太傅教导孩儿来儿不往非礼也” 傅仲雪仰着小脑袋,见母皇还是不搭话,轻哼了声,想着非礼就非礼吧,反正她是不会花月银去芾殿买回礼的。 倒是邱慕言觉出朔儿的沉闷,低头朝他问道“朔儿可是累了?” 傅季朔摇头,牵着父君的手慢慢走。 那边傅伯月逗弄皇妹夺了她手中的小金箔就跑远了,傅仲雪自是不会放过他,蹬着小短腿就追上去,手腕上系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轻轻的也不扰人。 傅卿安看了眼追逐打闹的皇兄皇姐,又看了眼皇夫隆起的肚腹,犹豫了下还是追过去跟着跑着玩了。 未免小崽儿失落,傅盈冉俯身将他抱起来,扫了眼自她松手后便上前搀扶住那人的僅宇,放心的抱着朔儿走在那人身侧。 “朔儿可想吃母皇煮的粥膳?” 傅盈冉试图转移小家伙的注意力,就见他摇头闷声道“朔儿食得不多,母皇莫要费心…”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第77章 七十七 “你要不…还是解开吧…” 傅瑗歆朝榻上那人劝道, 虽然她也知东禹女帝在郡爷府安排了人,可毕竟是四五个月大的孕肚, 哪能天天这么强行用绸带束腹。 看着她并非真正关切的神色, 桓承翊咬牙忍过这阵腹痛,没有理她。 傅瑗歆当然不会自讨没趣在这看他的冷脸, 见他不理自己,放下膳食转身就走, 却在看到疾行而来的侍卫时猛地停了脚,默默站在榻旁。 不想那人接过侍卫递来的信笺扫了眼,竟捂着肚腹痛晕了去,吓得那侍卫忙让人去唤医者。 信笺随着那人垂在榻沿的手落下, 傅瑗歆俯身捡起,因着她歆夫人的身份, 侍卫并未有所阻拦,任她将信笺的内容看了去。 信笺上赫然是当初義朝大皇女被二皇女毒杀的皇室密宗以及被传得家喻户晓的迹象,握住信笺的那双素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事实上早在月余之前, 就不知打哪儿传出此等皇室宗密,百姓们虽不敢大肆言传,茶余饭后却总会感叹最是无情帝王家。 黎韫被急急叫来时, 院里女帝安插的人手已被那人的侍卫给清了出去。 看着那隆起的肚腹上满是勒痕,黎韫很是不赞同的皱了眉, 朝傅瑗歆斥道“不是说了不可再束腹吗,他这腰骨根本就承不住束腹的压迫,孩子不闹腾还好, 闹腾起来有他受的!” 傅瑗歆哪还有心思听他训话,站在那里手脚止不住的发凉… 那人甫一醒来就紧张的探向自己腹部,而后朝黎韫哑声问“孩儿…” “孩子无事,倒是你,不可再气急动怒,还有,可不能再束腹了,不然生的时候你腰上使不上劲会难产的” 桓承翊一听难产,忙担忧道“可会伤及孩儿” 黎韫是个实在人,刚摇了头就见那人松了口气的模样,忍不住叹道“郡爷多少还是顾着自己些,毕竟父体也很重要” 见那人点头应了,黎韫这才下去配药。 扫了眼榻旁那丫头,桓承翊抬手揉了揉肚腹,朝那侍卫冷声道“不是让你们查明出处将流言止住,为何还会闹得義朝人尽皆知!” “郡爷,那消息…是義朝女帝派人放出去的”侍卫朝自家主子禀道。 傅盈冉! 榻旁那女子闻言总算有了点反应,双手握拳狠狠将指尖嵌入掌心。 “废物!”桓承翊将手边上的膳碗朝那侍卫狠狠砸去,耗了一个多月时间竟然只给他传来这样一个结果! 侍卫没敢躲开,生生挨了那膳碗的砸碰,半晌才小声禀道“不止義朝…现下旁国百姓也大多知晓此事…” 傅盈冉怎会派人去别国散播此消息,毕竟别国君主不是傻子,一旦查出是義朝女帝派的人在他们国土散播流言,势必会谨防阴谋而派人止了流言。 思绪刚起,就听那侍卫继续禀道“義朝境外的传言者皆非女帝的人手” 果真够狡猾! 桓承翊气得一阵急咳,惹得腹中孩儿躁动不止,偏偏这时候宫里传旨,女帝传他入宫觐见,想必是刚刚被清出院子的侍从向女帝禀了话,这才引起她的怀疑了。 黎韫端着煎好的安胎药回来,见侍从在给榻上那人束腹,上前欲制止,却听他抬头问道“先生可有暂隐胎息的药物” 直到忙弄好出发入宫,桓承翊都未察觉到身侧那丫头眼里的狠决与算计。 …… “皇姨~” “母皇~” 傅盈冉正给榻上那人喂着粥膳,就见那四颗小脑袋准时准点的朝殿内探来。 自打那人有了胎动后,这四个崽儿每日早上都规矩的来给他们请安,实则是盼着请安那一小会功夫能瞧见胎动同腹中的宝宝打招呼。 “再食一口?” 见那人疲惫的摇了摇头,傅盈冉也不勉强,放下膳碗扶那人倚到自己身上给他揉着胃腹消食,直到他低低嗝出声,这才准了那四个崽儿进殿来。 小家伙们知道宝宝受不得惊,都放缓了脚步慢慢行至榻旁,同父君和母皇行了礼后便把小脑袋凑去那圆隆的肚腹前眼巴巴的等着宝宝在肚里动动身子。 傅盈冉护着那人的腰部给他揉着心口,由着那四个崽儿看宝贝似的盯着他腹部,那人心痛的毛病还是时常会犯,好在有所缓和不似之前那般严重了。 邱慕言见几个孩子可怜巴巴的盼着胎动,忍不住将手覆到肚腹上抚了抚,腹中的小家伙果然有了回应。 “哇,弟弟动了”安儿小声的惊呼道。 “是妹妹不是弟弟”雪儿不满的努了努嘴。 “是弟弟”月儿不客气的应道,他总觉得父君会给他生个能同他一起骑马射箭的弟弟,那个弟弟一定不会像安儿这般爱哭又胆小,也不会像朔儿那般安静。 “朔儿你说”雪儿扭头朝身侧的皇弟问道。 傅季朔摇头道了句不知,却是心疼的抚了抚父君的大掌,朝他问道“爹爹会疼吗?” 听他这么问,另三个小脑袋动作一致的抬起朝榻上那人看去,似是也开始担心起宝宝在肚里动会不会惹得父君不舒服了。 “不疼的”邱慕言朝他们柔声应道。 毓文殿那又派宮侍来催了,四个小家伙乖乖的跟着去了。 傅盈冉将那人扶倚到榻上,俯身给他揉着腰腹和腿,小声嘟囔道“哪里就不疼了…” 邱慕言好笑的捏了捏她手掌,朝她哄道“孩儿随你,乖的很” 傅盈冉扑哧一声就被他逗笑了,真要像她那还得了,指不定将人闹腾成什么样呢。 扫了眼朝殿内探脑袋的杨桃,傅盈冉给那人揉按好腰腹和腿,这才换了僅宇来侍奉。 “何事?” 杨桃指了指不远处一脸怒容的晨安王。 傅盈冉走过去朝她疑惑道“你不好好处理政事来这作甚?” 晨安王叉腰朝她怒道“陛下为何要以死者作闲话” “以前也没见你同她们关系这么好啊?” “陛下可知此举败了二皇姐的声誉,更会让百姓对我皇室宗族产生质疑” 傅盈冉满意的勾了勾唇,不错,有长进。 见她不语,晨安王继续道“诚然二皇姐已不在世…” “她还活着”傅盈冉打断她的话,对上她一脸惊诧的表情,正色道“治世之道以政以德,政正自得民心” 晨安王皱眉默了默,倒是没沉不住气问及她因何知晓二皇姐仍在世,只接着她的话问道“所以你是要以民心阻她现身” 傅盈冉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桓承翊一心想助二皇姐堂堂正正的回来,她便败其声誉让其难以正身回朝,想必也不会有哪国愿揽这烂摊子与其合谋相助。 “臣之前被算计了?她在东禹国!?” 看着顿悟的晨安王,傅盈冉朝她笑道“还不算太笨” 晨安王背着手气愤的来回踱了几步,咬牙切齿道“本王要将他们统统给削咯!” 说罢就被人啶了脑袋,惹得她郁闷的道了声“陛下…” “没点定性,是又想抄经文了吗?” 晨安王点头“抄经文可比处理政事简单多了” “你要能让王夫也怀个崽儿,朕也会让你清闲些好好照顾王夫的” “此话当真”晨安王说罢,脑中莫名有种被算计的错觉,这是今日在知晓自己当初被算计过后自动产生的反应。 细细一想,果然叫她想出问题来,该不会等她夫君诞下个小世女,陛下就理直气壮把皇位甩给她,然后撂挑带着皇夫和孩儿们寻个安静又舒适的地儿闲居吧! 想到此,晨安王忙摇头道“臣有安儿就够了”说罢生怕被套路般赶紧回去处理政务去了。 看着那逃也似的身影,傅盈冉好笑的摇了摇头,转身入殿去看顾那人,她现在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全赖在那人身侧陪着。 芾殿内,结束课业的皇嗣们照例在芾殿上新货的日子前来挑选心仪之物。 “朔儿,你看这金碗锃亮的,拿它用膳你肯定能多食两碗”雪儿朝难得来芾殿的皇弟热情介绍着。 见皇弟眼都笑弯了,雪儿朝他说道“你若喜欢,等皇姐再攒些金豆子来给你买” “吹吧你就”一旁月儿毫不留情的朝她拆台道“天天把那袋金豆子当宝贝似的藏,就寝前都要摸上一摸,你舍得拿来给朔儿买金碗?指望你还不如由着我给他买呢” 月儿说罢避开朝自己踹来的小短腿,扭头朝皇弟说道“朔儿,等皇兄把这套弓箭集齐了就给你买这小金碗” 安儿眼巴巴的望着那碗,抬头朝大皇兄说道“皇兄,安儿也想要” 显然他也觉得皇姐没大皇兄靠谱。 “好,也给你买” 雪儿一听,抬腿踹了脚安儿,不满道“求他作甚,皇姐给你买” 安儿看了她一眼,默默挪到大皇兄身侧。 朔儿扫了眼那金碗的价格,微微垂了眼眸。 那日晚膳后,傅季朔借口消食独自来到芾殿,将要买的东西买了后,又默默看了眼那金碗,其实他攒的月银是够买这碗的,可是,如果买了它,别的物件就不够了。 “朔儿怎么过来了?可是想同父君和宝宝一起歇息吗?”傅盈冉正给那人揉着腰腹,抬头见着小家伙过来,忍不住问道。 邱慕言也抬眸朝小家伙看去,浅笑着拍了拍床榻,柔声道“朔儿,来~” 待到走近了才注意到小家伙手里捧着东西。 “爹爹~”傅季朔乖乖唤了声,将手中的物件递过去,朝他软声道“给爹爹~” 邱慕言伸手接过,原是以羊绒而制的薄毯,轻巧却极为暖和。 “朔儿…” 小家伙取下另一块递给母皇,软声道“这是母皇的” 说罢低头很是认真的替父君将薄毯遮到腹上,这样宝宝也会暖和了。 “爹爹可暖和?” 邱慕言眉眼温和的朝他应道“暖和的,谢谢朔儿” 傅盈冉也俯身吻了吻小家伙的脑袋,作为奖励,抱着他同父君还有宝宝一起入眠。 第78章 七十八 用了晚膳, 傅季朔将皇兄皇姐还有小皇弟一起叫去了偏殿。 “朔…朔儿!”傅伯月惊喜的接过皇弟递来的弓箭,就差这个他就能集齐那套弓箭了! 安儿见状忙新奇的把小脑袋凑过来看二皇兄给大皇兄买的弓箭。 傅季朔笑着将纸鸢递给安儿, 是宫廷师傅扎的新式样, 安儿每每去芾殿都对这纸鸢爱不释手,奈何他月银每次都是刚一到手就迫不及待的给用了, 根本攒不了几个子儿。 “谢谢二皇兄”安儿开心的接过纸鸢,又忍不住好奇的朝皇兄手上看去, 想知道他给皇姐买了什么。 一旁傅仲雪状似无意的在那点着脚尖玩,眼睛却不时的朝他们那瞄去,显然也在盼着自己的礼物,可等半天也不见皇弟叫自己, 心里忍不住腹诽男孩子就是喜欢互送玩物,真是矫情, 未了还轻轻哼了声。 哼完就见眼前被递了个物件,美滋滋的接过来,月儿和安儿也把脑袋凑了过来, 雪儿反手一背逗弄他们不让他们瞧,然后便塞怀里了。 “小气!看一下又不抢你的”月儿朝那丫头白了一眼。 雪儿朝他们吐了吐舌头,扭头朝皇弟说道“谢谢朔儿” 傅季朔一脸无奈, 皇姐压根就没看清是什么就塞怀里了。 “二皇兄,你给皇姐送的是什么啊”安儿好奇的朝皇兄问道。 “是个香囊” 一旁美滋滋的雪儿在听到香囊两个字时顿时焉巴了, 只是个香囊啊… 皱着小眉头把它掏出来仔细瞧着,原是个金累丝香囊,虽然做工精致, 可雪儿这种庸俗的小财迷实在欣赏不来,看在它是金子做得份上勉强喜欢一下吧。 朔儿望着自家皇姐的表情,见她一直嫌弃的皱着小眉头,忍不住问道“皇姐…不喜欢吗…” “给她买这文艺玩意儿还不如直接给她金豆子来的实际,瞧这小脸嘟的”月儿笑着伸手欲接过细看,就见那丫头又小气的揣怀里去了。 雪儿应了句“喜欢的”就去抢皇兄的弓箭玩了。 惹得月儿直嚷嚷“小心点别把弓玩坏了!” 傅季朔微微垂了眼眸,倒是一旁的安儿朝他问道“二皇兄可有喜爱的物件,安儿给你买” 傅季朔笑着朝他摇了摇头,祠殿和朝阳殿的宫侍来接各自的小主子回去,月儿和雪儿还在那玩闹,两人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追逐着跑远了。 安儿玩累了,跟二皇兄道别后便直接朝来接自己的宫侍张了手臂要抱抱,手里还紧紧攥着皇兄送的纸鸢。 宫侍不敢怠慢,忙俯身抱起自家小主子行了礼便回去了。 傅仲雪一直到睡前摸着她攒的那袋金豆子才想起皇弟给她送的香囊,掏出来在眼前晃了晃,再看了眼自己那袋金豆子,果然没金豆子来的光闪透亮,她记得芾殿里这香囊也要不少月银呢,朔儿也太不会买东西了,倘若再攒几月的月银加上这香囊的银两,怎么说也够买那金碗了,锃亮的金碗啊!想到这雪儿就恨不得替那皇弟管了他月银,省得乱买这华而不实的物件。 虽然对那香囊颇有嫌弃,可她第二日还是很新鲜的把那香囊戴在了身上,用傅伯月的话说就是雪儿这丫头猴子身上藏不住个虱子,但凡有点新鲜玩物,她一准要戴着显摆。 这不太傅刚讲完课业让他们休息会儿,傅仲雪便蹦跶到杜颐忱面前朝他晃了晃戴在身上的香囊,显摆完转身回座位时就看到朔儿正一脸笑意的望着她,雪儿也没觉得羞涩,扬着笑脸又蹦跶去皇弟身旁,见他伸手敲了敲桌上的课业本,雪儿顿时想到父君明日又要抽查课业,当即便一点心情都没有了,耷拉着小脑袋乖乖坐回位上等着太傅继续讲解课业。 邱慕言的孕吐反应较第一次怀胎来的要晚些,五个多月了才开始泛呕食不下咽,愁得傅盈冉天天给他揉着胃腹缓解不适。 “可好些?”傅盈冉朝怀里的人儿问道。 见他疲惫的点了点头,傅盈冉便知他胃里还难受着,好在这段时日心疾不曾凑热闹,除却偶尔胸闷心悸,心痛之症亦缓了不少。 担心他一会儿泛呕又起了心悸,傅盈冉给他揉得缓下不适后没敢再喂他粥膳,只专心的以安胎手法给他揉腹,就怕那崽儿不乖闹腾他。 邱慕言虚软的倚在妻主怀里,疲惫的低喘着。 傅盈冉听他呼吸不对,忙伸手给他抚胸顺气。 “可是胸闷的厉害?”傅盈冉朝他低问道。 弼佑之前就有说过随着月份的增长那人心脉会越发承不住孕嗣的负荷,胸闷憋喘是常事,只要及时揉抚顺气就没什么大碍。 话虽如此,可瞧见那人这般难受,傅盈冉还是心疼的不行。 “明日就别抽那几个崽儿的课业了吧,免了耗了心神累着”傅盈冉说着,朝他试探道“要不…朕来管他们的课业吧” 闻言,邱慕言额角直跳的闭了眸。 傅盈冉也知那几个兔崽子不怕她,更不怕她的戒尺,可她实在舍不得自家夫君受累,万一雪儿那丫头再将她爹爹给气着。 倒不是她偏心觉得雪儿比不过旁的崽儿,实在是那人对雪儿寄予厚望,要求也格外的严厉,偏偏那丫头皮得很,更是被她纵得没个定性,抽查课业就没哪次不惹她爹爹动怒的。 那人眼下月份大了,身子也越发不好,怎么着也不能惹他动怒,傅盈冉想了想,朝他低哄道“明日朕和晨安王抽查他们课业,你乖乖待在殿里歇息” 邱慕言几不可察的蹙了蹙眉,抬手抚着肚腹,原是肚里的小家伙睡醒翻了个身。 傅盈冉俯身凑去那人圆隆的肚腹旁,朝他肚里的祖宗小声哄着,就盼着小家伙乖乖歇息别闹腾爹爹,手仍不停的给人儿抚着胸口顺气。 邱慕言抚了抚她脑袋,柔声道“胎动罢了,无事” 傅盈冉轻轻吻着他肚腹,脑海忍不住又想起他生月儿和雪儿时的场景,眼眶顿时就红了。 “冉儿?”邱慕言低头望向她,轻轻唤了声。 见那丫头红着眼眶抬起脑袋,邱慕言心疼道“怎么了?” “舍不得你…”傅盈冉说着把脑袋埋进他怀里。 邱慕言哭笑不得的拍抚着她后背,知她担忧什么,柔声哄道“头胎大多生的困难,后边就好了” “夫君…” 那人低低应了声,就见她闷在他怀里委屈道“再有个崽儿你就更不关心朕了” “不会…” 邱慕言话未说完就见她自怀中抬起脑袋,朝他努嘴道“才不是呢,你就从没去御书房接过朕” 原是还惦着这事,邱慕言捏了捏她鼻头,好笑道“陛下日后若与丞相在御书房商谈要事,臣一定去相接” 傅盈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定是杨桃那丫头将她那日在御书房劝丞相嫁齐将军的事儿跟僅宇说了,这才叫那人晓得,说不定那丫头没听个所以然出来还同僅宇胡乱猜想了番。 “夫…夫君…朕那是…” 邱慕言也不逗她,抚着仍旧憋闷的胸口,朝她浅笑道“臣知陛下的心思” “知道你还逗朕!”傅盈冉不满的用唇啃了啃他脸颊,没敢太大动作,小惩罚了下就又揽着那人给他抚着胸口。 “明日叫卿儿来抽查皇儿们的课业吧” 听他肯好好歇息,傅盈冉忙点头应了。 东禹国皇宫内,侍从推着郡爷走过层层宫门,傅瑗歆亦步亦趋的跟在后边,眼睛却瞄向不断朝她投来视线的宫侍。 “郡爷…” 傅瑗歆刚一开口,还未说出要如厕的话语,就听那人冷声道“不准离了本郡的视线!” 傅瑗歆只好随着他一起进了内宫之中。 “翊儿身子不便,不必行礼了”东禹女帝止了桓承翊的行礼,却对他身侧跪地行礼的傅瑗歆视而不见。 桓承翊不着痕迹的按了按肚腹,蹙眉朝女帝说道“陛下,臣弟身子不适,只歆夫人的侍奉能让臣弟稍稍缓和” 女帝神色不虞的免了地上那女子的行礼,抬眸朝一旁的宫侍扫了眼,后者忙会意的退出去传太医。 傅瑗歆垂首站在那人身侧,却被他捉了手按在腹上,感受到他身体的颤动,想必是痛得紧。 女帝冷冷扫向轮椅上那人平坦的肚腹,勾唇道“服了药这都一月有余了,怎的还会疼痛不适” “臣弟身子素来如此,一直不曾见好”桓承翊淡声应道,额上却痛出了冷汗。 “既如此,还是让太医再好好诊看一番”女帝说着示意被唤来的太医入殿替人诊脉。 太医很是细致的诊了脉,而后朝女帝禀道“陛下,郡爷小产后未曾调养得当,故而会腹痛不适” 傅瑗歆面上不敢显露半分惊讶,心里却感叹黎先生果真是出自神医谷的神人! 听闻太医这般禀话,女帝眉宇也松了开来,都未留他们用膳,便放他们回去早些休息。 桓承翊被抱上马车时已近乎晕厥,贴身侍从不敢冒险替他解了束腹带,只得按照黎先生教的手法给他揉按手臂的穴位。 傅瑗歆见状趁机溜下马车,却在跑至宫门处时被静候在那里的郡爷府侍卫逮个正着,那人竟连这也算到了!还真是个老狐狸! 被带回郡爷府上时,那人已被胎动痛醒,见她被带了进来,只疲惫的挥手让屋里的侍卫和侍从尽数退出去。 良久,才听他一声叹息“歆儿,我还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半点真心呢…” 傅瑗歆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般冷笑道“真心?桓承翊,你对我又有几分真心!” 榻上那人突然吃力的按住肚腹,应是孩子被解了束缚带后闹腾得厉害。 傅瑗歆就这般静静的看着,仿佛那人与她毫无关联般。 直到那人忍过这阵胎动不适,才又听他轻轻叹了一声,疲惫道“当年義朝抹去你的生迹判定你已故的事实,为了能让你堂堂正正回去,我诸多谋算,就为给你正身回朝…” “事实上你什么都没做到!”傅瑗歆打断他的话,激怒道“现在不要说为我正身了,便是那阴誉也被毁得体无完肤!桓承翊!你又为我做了什么!” 为你做了什么…呵…… 许是心绪起伏引发了胃腹的旧疾,桓承翊胃里一阵灼痛竟逼得他猛的吐出血来…… 第79章 七十九 接收到齐将军投来的视线, 傅盈冉朝座下静默的丞相扫了眼,清了清嗓子道“朕今日召你二人觐见是想同你们商量下成婚事宜…” “陛下决定便好, 臣无意见”严凌歌面无表情的应道。 齐将军咧嘴一笑, 却在看到陛下眉头微皱时收了笑,大好的喜事, 陛下为何要皱眉头啊。 傅盈冉很是无奈的朝齐将军看去,这都回来个把月了, 怎的还没将人哄好,没瞧见人家不乐意吗! “陛…陛下?”齐将军试探性的唤了声,人家都答应了,赶紧下旨赐婚吧! 傅盈冉曲指敲了敲桌面, 沉吟道“此事…” “此事便由陛下做主了”严凌歌说罢起身行礼退了出去,行至殿外瞧见候在廊下的那道身影不禁顿了脚步, 愣是抬眸与其对视。 傅盈冉允了齐将军选的日子,见丞相站在殿外,两人好奇的走了出来。 那人的身影一入到视线内, 傅盈冉便开心的迎了上去,小心的扶着他腰腹,低问道“怎么过来了?” “来接你” 傅盈冉扑哧一笑, 伸手给他揉着肚腹,关切道“崽儿可乖?” “乖的” 他俩这般旁若无人的说着话, 倒是叫在场的其他人觉得多余。 感受到自己袖摆被拉扯,严凌歌皱眉朝身侧的齐栎看去,见她朝自己使了使眼色, 心里纵有不甘却还是配合的一同退了下去。 那明黄身影是他永远无法企及的光…… “日后还是安生待在殿里吧,免得冻着”傅盈冉俯身将那人抱上御辇低声道。 邱慕言好笑的应了声。 见那人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己,傅盈冉知他是笑之前自己说他从不来接自己的话,凑上去用唇咬着他鼻子玩儿。 “陛下…” 傅盈冉抬手放下御辇的帘布,将唇凑去他嘴边轻轻覆了上去,手小心的替人儿抚着肚腹,生怕惊着肚里的崽儿。 许久不曾这般深吻,邱慕言有些气促的低喘着,圆隆的肚腹随着急促的呼吸在身前起伏。 傅盈冉见状忙将人儿抱进怀里,一手给他抚着胸口,另只手不停的给他揉着肚腹,直到他缓过劲儿拍了拍她手背。 “夫君…” 邱慕言抬起手点了点她鼻头,疲惫道“待臣身子好些…” 傅盈冉摇头打断他的话“不要,等之后生了崽儿休养好了再说” 良久不曾听到回应,低头看去,那人已沉沉睡去。 如今不过一个深吻便将他累至这般,真要吃了他怕是得去掉半条命,还是安安稳稳等生了崽儿再说吧。 郡爷府侍从小心翼翼地往榻上那人腰下塞软垫,尽管动作极尽轻缓,还是惹得他痛得直抽气,吓得那侍从忙停了手不敢再动。 桓承翊护着肚腹朝侍从摆手示意他不必继续动作,闭眸任腰上这般酸痛着,却不想肚里的孩子又闹腾起来,许是胎动触到了胃腹的旧患,没等他缓口气便呕出血来,虚废的身子突然就犯起了抽搐,若非侍从及时替他稳住身形,怕是要摔下榻来。 等到他被黎韫救醒,下意识便将手探向腹部,见那团隆起还在,这才放下心来。 黎韫理解他这般年岁才有了身孕并非易事,可他身子虚废胃腑又有旧患,以他如今这身子高龄孕嗣实在艰难,况且还是头胎。 本着医者的仁善,黎韫还是忍不住朝他劝道“郡爷还是将孩子弃了吧,否则就算生下孩子,郡爷你怕是也…” “不重要了” 话被打断,黎韫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何意思。 “郡爷…” “届时…还要劳烦先生竭力替本郡护住孩儿…” “郡爷,草民是一个医者,诚然医术不精,却也不会做出弃父体而强行保孩子的事” “先生…” “眼下草民竭力医治的患者是郡爷,并非郡爷腹中的孩子” 黎韫说罢没再给他相求的机会,直接下去配药了。 桓承翊垂眸抚着肚腹,他又何尝不想陪在孩子身边呢,只是他…恐怕等不到那天了… “她…可有好好用膳?” 知主子是问歆夫人,侍从忙朝他应道“歆夫人虽食得不多,但每顿都按点食了” “不曾闹腾?”桓承翊皱眉问道,显然那丫头不闹腾反倒更叫他不放心。 见侍从摇头,桓承翊抚着肚腹,还是叫人将她带了来。 傅瑗歆行至榻旁也不言语,只静静看着他。 挥手示意侍从退下,桓承翊朝榻旁那丫头叹道“歆儿,我们谈谈” “桓承翊,你为什么不杀我” 明明他知道那场刺杀是她所为,为什么不杀她,甚至还违背女帝的意愿替她孕嗣。 桓承翊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他早就说过他从未想过要杀她,是她自己信不过他罢了。 “最多五月,你且再等等,应了你的事,我没有忘” 五月,再过五个月岂不是他临盆之际,他很急吗,听着怎么像是一定要赶在生产之前把事做了似的。 “桓承翊…” 傅瑗歆还欲再问什么,就被他出声打断。 “歆儿,摸摸孩子吧…剩下这五个月…可不可以…好好的陪在我们身边…” 阴狠暴戾的桓承翊竟然用这样的语气来求她,傅瑗歆一时难以接受,她还是习惯了他狠狠摔砸药碗的模样。 呆愣间就被那人捉了手腕覆到他肚上,看着他苍白无力的模样,傅瑗歆心里又莫名起了那道不清的感受,像是无形中有利爪撕扯着她的心口,可是…那是什么呢… 许是她在身旁的缘故,桓承翊难得睡的这般安稳,便是连侍卫来禀话也不曾醒来。 见歆夫人毫不怜惜的叫醒了主子,侍卫只得硬着头皮朝榻上那揉腹忍痛的主子禀了得到的消息。 “匽玲霜败了!?” “东酀国皇太女不日便要举行大典即位”侍卫如实禀道。 “不可能!”桓承翊按着肚腹突然撑起身子,朝那侍卫怒道“再去探!” 匽玲霜心机深重不可能败给那好高骛远的皇太女!当初她隐藏锋芒来东禹国为质他就知道这女子不简单,东酀国储位之争何其惨烈,唯有她摆出弱者姿态被送至东禹国为质,实则独善其身躲过众多暗箭。 未免自己计划受阻,桓承翊想了想,又派了支军队前去相助,当然,女帝有言在先要他不准插手东酀国的皇位纷争,被派去的军队也只能暗中行动。 桓承翊想不明白善于谋略算计的匽玲霜怎么会败,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笑了出来,登基大典,原来她等的是这步,倒是枉他特意派军去相助了。 在一旁看着那人一会儿急怒一会儿又在那发笑的人,傅瑗歆下意识的问道“匽玲霜是谁?” 问完她就后悔了,是谁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桓承翊亦是愣了一下,而后心情颇好的朝她应道“祈儿的一位故友罢了” 祈儿?就是那个去義朝和亲的七殿下桓祈? 傅瑗歆并不感兴趣,只淡淡嗯了声就坐到榻旁摆弄矮几上的草药膏,是黎先生强行交代给她的任务,说是可安胎的,让她每隔两个时辰便给那人抹于腹上,好几次恰逢胎动,惹得她心里又起了怪异的感觉,隐隐的竟有些期待。 期待的又何止她一人,桓承翊见她摆弄好药膏,忙掀开被角和衣裳将隆起的肚腹露了出来。 “还没抹呢”傅瑗歆说着替他拉好衣裳,又搅了搅草药膏,这才掀开衣裳替他抹上。 突然的凉意惹得桓承翊瑟缩了下,傅瑗歆浑然未觉的给他抹着,直到听见咳声,才随意的扯了被角给他搭身上。 墨蕴殿内,傅盈冉特意等暖炉的温度上去才掀开一点点被角,小心的将手伸进去替那人抹着安胎的药膏。 “可会觉得凉?”傅盈冉朝那人低问道。 邱慕言摇了摇头,浅笑道“有些痒?” 傅盈冉可没心思同他说笑,担忧的朝他关切道“是否觉着胸闷?” 那人心疾甚重,往日里怕他胸闷不适殿中暖炉不会烧这么热,唯有替他抹这冰凉的药膏时才会将温度提上去。 见那人摇头道无事,傅盈冉还是一抹完药膏便让宫侍将暖炉温度调回去,而后取来朔儿给他买的羊绒薄毯裹在肚腹上,轻声问“可暖和?” 邱慕言抚着肚腹上遮着的薄毯,柔声道“暖和的” 傅盈冉扑哧一笑,吻了吻他额角,打趣道“怕是心里比肚腹要暖和” 邱慕言抬手捏了捏她鼻头也不反驳,只笑看着她。 傅盈冉突然就警惕起来,果然听那人朝自己说道“陛下,臣平日里在宫中闲闷也没个人话家常” 怕是那日同人深吻使他累昏睡了惹得他担忧自己无处泄解精力,这才惦记着劝她再往宫中添新人。 傅盈冉努嘴封住他的唇,皱眉道“朕日日陪着你怎么就闲闷了,再者就算朕忙于政务,那不还有王夫陪你闲话家常吗” 邱慕言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倚在她身上由着她给自己以安胎的手法揉腹。 “算你识相”傅盈冉吻了吻他额角又俯身吻着他肚腹。 隔着薄毯和药膏,邱慕言也未觉得痒,在她揉完那一套动作后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歇会儿吧” “朕抱着你眯会儿吧,难得崽儿们不在能好好陪着你” 邱慕言嗯了声,好笑道“也不知雪儿今日要挨林太尉揍几下了” “可不是吗,要不是林太尉严厉,那兔崽子的骑射怕是还不如安儿呢”傅盈冉幸灾乐祸的应着,也就林太尉不惧她皇女身份敢收拾她。 这要让雪儿听见,肯定要怀疑自己是捡来的了。 第80章 八十 “皇姐莫动, 就快好了”傅季朔说着小心的给她手上的伤处抹药。 傅仲雪甩甩手,不在意道“没事儿, 不抹了吧” 见他执意给自己抹药, 傅仲雪只好由着他,百无聊赖的翘着小短腿, 扭头朝一旁面露怯意的安儿说道“你一会儿好好射,太尉是不会罚你拉弓的” 正说着, 那边又射中靶心的傅伯月春风得意的跑过来逗弄自家皇妹“太尉可是让你拉足半个时辰的啊,这才一炷香的时辰,怎么能趁太尉喝茶休息的空隙就这么偷懒啊” “皇兄”傅季朔不赞成的唤了声,手仍耐心的给皇姐抹着药。 傅仲雪抬起小短腿就踹过去, 追着皇兄跑了圈,直到瞧见太尉沉着脸回来, 这才乖乖跑回去继续摆着拉弓的姿势。 林太尉皱眉给她调整了正确的姿势,沉声道“用力” 傅仲雪扫了眼一旁偷笑的皇兄,轻哼了声, 加大了手臂的力度。 见她姿势摆的准确,林太尉便没有斥她刚刚的偷懒。 傅卿安主动自觉的行至位上拿起弓箭朝箭靶射去,虽说离靶心远了些, 但好歹没射歪了。 林太尉对这几个皇嗣虽严,却也因材施教。大皇子对骑射武术及其有天分, 他便着重这方面教导。二皇子体弱不善骑射武术,他便授其布阵兵法。小世子文文莫莫,他倒没什么太大的要求, 就好比这射箭,只要没射歪就行。 事实上除却那令人头疼的皇女,林太尉对其余几个皇嗣都没什么要求,毕竟是男孩子,说得过去就行。只不过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拔尖的很,小世子权当给他强身健体打发时间了,偏偏小皇女贪玩又不用心,每每测业只比小世子优胜些,可不得挨罚吗。 眼见二皇弟要替自己求情,傅仲雪忙叫住他不准他上前,太尉可不像太傅那般好糊弄,万一迁怒于皇弟就不好了。 后来几人愣是等雪儿拉弓的那半个时辰到了,这才一窝蜂的往墨蕴殿去,想着陪宝宝用晚膳。 “皇姐,切莫让父君瞧见你手上的伤处”傅季朔朝她叮嘱道。 傅仲雪抬起自己肉乎的小手望了望,朝皇弟皱眉道“上次我受罚弄肿了手,母皇笑我是猪蹄子,父君还嗯了声呢” 傅季朔额角微跳的默了默,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今日倒是不曾肿成猪蹄,不然母皇又要笑了” 傅季朔默了默,低问道“疼吗” “不疼,就是天冷有些僵” 话音刚落就被那并不温暖的手掌轻轻握住。 “这样可好些?” 傅仲雪很是实诚的摇了摇脑袋,下一瞬她的手便被塞进了衣襟里。 “朔…朔儿?” “这样可会暖和?” 傅仲雪点头,皱眉道“可是你这样会冻到” “捂一会儿,没事” 前边傅伯月和安儿停下脚步等他们,瞧见这一幕忍不住叹道“雪儿你又欺负朔儿” “才没有”傅仲雪抽出手,专心抚着捂暖后有些泛疼又发痒的伤处。 傅盈冉早在那几个崽儿回来前就已经从暗卫那得知雪儿挨了训的事,提前跟那人提了下免得他到时又心疼。 闻言,邱慕言无奈的叹了声,那丫头怎的在文武上就没一处好的。 听那人叹气,傅盈冉忙给他抚着胸口低哄道“怪朕怪朕,是朕太过纵着她” 邱慕言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按着腰稍稍侧过身子。 傅盈冉忙狗腿的替他托着肚腹揉抚,小声嘟囔道“怎的又大了不少” 知她是被自己当初生月儿和雪儿时的惨状吓着了,生怕自己肚里不止一个孩儿,邱慕言朝她宽慰道“肚里只一个孩儿,陛下莫要担心” 想着那人当初怀月儿他们时五六个月的肚腹已如寻常孕夫临盆时那般大了,傅盈冉稍微放下心来,体贴的替他揉着腰腹,好笑道“不知这孩子像谁多一些,乖的时候吧乖得很,闹腾的时候吧又总惹得你胸闷不适” “多数时候…还是乖的…”邱慕言眉眼温和的抚着肚腹。 傅盈冉爱极了他这温柔模样,俯身吻住他,顾着他心脉孱弱,手不停的给他抚着胸口,生怕人儿被她吻厥过去。 出乎意料的,那人竟气促的侧脸避开了去。 傅盈冉委屈吧啦的看着他,低低唤了声“夫君…” 邱慕言蹙眉低喘道“皇儿们…快回来了…” “晚上要补回来哦!” 那人虽未应话,脸上却起了红晕。 桓承翊晚间腹中起了剧痛,黎韫来诊道是恐胎位不正而起的腹痛,直接替他行那正胎位的推腹手法,力道之重痛得那人满额冷汗。 “唔…呃…” 那人很少会痛出声的,现下看来想必是真的难捱,榻旁的傅瑗歆默了默握紧拳头,竟有些不忍的撇开头去。 “歆夫人,你不看着草民如何教你安胎的手法” 榻上被侍从扶着的身影微颤了下缓缓睁开眼,见她不愿朝自己看,只当是被嫌弃了,之后便是再痛也只咽下那急欲呼出口的痛声,攥紧被角忍痛。 “夫人可会了?” 傅瑗歆摇头,她现下压根就不敢触碰那人的肚子。 黎韫还欲再教,就听榻上那人颤声道“不…必…已经…好…多了…” 这会儿孩子正是被正胎位闹腾得时候,怎么可能会好些。 傅瑗歆突然有些惧怕的往后退了几步,她觉得自己明日也不敢给他抹那安胎的药膏了,现在那肚子,无论如何她也不敢去碰了。 桓承翊只来得及看到她退后的身影便抵不住眼前的黑暗痛晕了去。 墨蕴殿内,四个崽儿乖乖垂首用膳。 自那人有孕吐反应以来,傅盈冉便不让他坐到桌前同崽儿们一起用膳了,虽说怕吓着崽儿,却也心疼那人不舍得他下榻折腾。所以那几个崽儿所谓的陪宝宝一起用膳,就是乖乖在墨蕴殿内用膳。 扶那人侧倚在榻上,取来软枕轻轻垫到他肚腹下,趁着崽儿们不注意吻了他一口,而后若无其事的起身行到桌旁,朝雪儿那兔崽子挑眉道“朕听说今日有人受罚了?” 雪儿轻哼了声放下碗筷,却在榻上父君朝自己看来时忙又拿起碗筷乖乖用膳。 傅盈冉扫了眼那红肿的小爪子,皱眉道“怎么就…” 还未开训,就听到一侧传来低咳声,惊得她忙上前给猫崽儿抚胸顺着气。 “怎么突然咳了,可是冻着了?”傅盈冉急着就要请弼佑来。 眼见父君也被自己惊得扶着肚子下榻,傅季朔忙摇头道“朔儿无事,只是…呛着了…” 傅盈冉当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几个崽儿中,也就他成天想着法子去护那丫头,不知道的,还当他是兄长呢,凭良心讲,这点月儿真不如他。 尽管知道他是为给雪儿解围刻意咳的,傅盈冉还是不放心的又给他拍了拍后背,扫了眼一旁没心没肺吃得贼香的雪儿,傅盈冉轻叹了声,再嫌弃也是自己纵的,怪的了谁。 回榻旁扶住已起身下榻的那人,替他托着肚腹缓缓行到桌旁。 几个小家伙兴奋的抬起脑袋朝那隆起的肚腹看去。 倒不是他们大惊小怪,主要是母皇盯父君盯得紧,已经好些时日不曾让他们这么近的挨着宝宝啦。 邱慕言抚着肚腹朝朔儿关切道“现下可好些?” 朔儿点点头,羞愧的垂了脑袋。 下一瞬就被父君抬手覆上脑袋,低问道“可是还不舒服?” 见猫崽儿愧疚的眼眶都红了,傅盈冉忙揽着那人扶坐到一旁椅上,朝他柔声道“说是呛着了,没事儿”说罢示意般捏了捏他的大掌。 邱慕言垂眸扫了眼女儿的小手,轻叹了声没说什么。 突然皇儿们所食晚膳的味道惹得他一阵反胃,傅盈冉见状忙给他揉着心口和胃腹,生怕他一会儿呕起来惹得心痛的毛病发作。 “爹爹…” 傅季朔最先觉出父君的不适,其他几个崽儿闻言也都停了用膳的动作朝父君看去。 “无事,你们好好用膳” 傅盈冉俯身将人抱去榻上,给他揉着胃腹缓了良久才稍稍好些。 邱慕言宽慰般拍了拍她手背,疲惫道“陛下去陪陪皇儿们” “那帮崽儿乐呵着呢,才不要朕陪。” “皇姨,安儿吃好了” 傅卿安最先丢了碗筷跑过来,就想爬榻上跟宝宝靠近些,不上榻趴在榻沿也行! 瞧着小家伙忽闪的眼睛,傅盈冉灵机一动,朝他问道“安儿可是想要弟弟?” 傅卿安很是认真的点头。 见状,傅盈冉勾唇一笑“你姨夫肚里的宝宝生下来也只能像月儿他们白日里陪着你玩,可是,如果是你自己父君肚里的宝宝…” “那他晚上也会陪安儿玩!”傅卿安兴奋的抢答。 见皇姨点头,小家伙迫不及待就跑回去跟他父君要宝宝了。 儿子难得不用宫侍去接就提早回来了,邱慕卿还没觉得欣慰就被小家伙缠着要弟弟了。 “安儿…” 邱慕卿抱着儿子无奈的叹了声。 小家伙将头埋在他怀里,摸着他肚腹奶声奶气的问“父君肚里的弟弟什么时候出来嘛” “安儿,父君…” “你父君肚里没弟弟!” 晨安王也舍不得儿子这般委屈,索性断了他念想。 “傅颜晨!” “放肆!本王现下是摄政王,谁给你的胆子直呼本王名讳!” 邱慕卿被气得不轻,忍着额角的抽痛起身将儿子抱去寝殿。 “父君…” 安儿见父君曲指揉着额角,知他身子不舒服,拉着他没让他离开,主要还是怕他娘亲欺负爹爹。 “爹爹…” 傅卿安特别羡慕二皇兄能唤姨夫爹爹,他也想,可是他不敢,这会儿趁着父君不舒服他才唤出口的。 邱慕卿抚了抚他脑袋,低问道“可是想要爹爹陪着睡?” 听父君自称爹爹,傅卿安开心的点着小脑袋窝进爹爹怀里。 邱慕卿皱眉将儿子拍睡着了,后半夜实在头疼得厉害,让宫侍去取药油,未曾想竟是他妻主亲自送了来。 晨安王不大自然的给他抹了药,语气生硬的道歉“本王不是有意说你的” 邱慕卿抱着儿子闭眸没理她。 “你不愿给安儿生弟弟,也不能总让他这般空欢喜” 邱慕卿突然朝她冷声道“臣何时说过不愿了” “你那几次喝药叫宫侍瞧见了” 邱慕卿一听便知自家妻主如今非但不是罪臣身份,甚至摇身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那些宫侍们自是想着法的往她身边靠,寻着机会挑唆几句算不得什么。 可是,那药分明是他为了早日给安儿生个弟弟自弼佑神医那请来调理的方子。 邱慕卿心里委屈,加之头痛,索性闭眸不再理她。 这是默认了!?晨安王冷着脸甩袖而去…… 第81章 八十一 次日听闻摄政王临幸了暖榻的宫侍, 正在用膳的傅盈冉险些被呛着,扭头看去, 果然见榻上那人沉了脸护着肚子起身。 “你好好歇着, 朕去问明情况” 邱慕言蹙眉按了按心口,低叹道“臣去看看卿儿” 闻言, 傅盈冉忙吞了手里的蒸糕,起身去扶他。 “一会由着朕问, 你别耗神,不是什么大事”傅盈冉说着将人抱上御辇给他揉着心口劝道。 邱慕言微微颔首,眉仍轻蹙着。知他忧心邱慕卿那愁人的性子,傅盈冉朝他叹道“实在不行, 朕将那宫侍打发了便是,你莫要烦扰” 傅盈冉说着揽着他又给他揉了揉肚腹, 低哄道“崽儿说要爹爹笑” 邱慕言好笑的捏了捏她鼻子,点头应了声。 老远便听到晨安王那急怒的声音,傅盈冉撩起御辇的帘布扫了眼, 见晨安王那丫头被云阁手下拦在殿外便明白什么情况了。 将那人抱下御辇,小心的托着他肚腹朝祠殿行去。 一见着他们,晨安王忙迎了上来, 朝他们怒道“这邱慕卿太不像话了,竟然叫人把本王扔了出来!” “你闭嘴”傅盈冉朝她怒了声, 搀扶着那人入了殿内。 晨安王紧随其后,却被殿门处守着的那两个黑衣人拦住,气得她转身朝宫里的侍卫怒道“你们倒是上啊!” 侍卫们默默对视了眼, 皆站在原地没动弹。 傅盈冉他们一入殿内就瞧见偎在父君身旁的安儿,小家伙红肿着眼,想必是被吓哭过了。再一看邱慕卿那白得不像样的脸,傅盈冉将那人扶坐到榻上便俯身抱安儿在怀里拍哄。 小家伙努了努嘴,可怜巴巴的叫了声“皇姨…” “皇姨让宫侍送你去朝阳殿同皇兄皇姐玩可好?” 见小家伙怯怯的看了眼父君,傅盈冉抚了抚他脑袋,低哄道“没事儿,皇姨会同你父君说的” 说罢示意宫侍将小家伙从侧门带走,别遇到他那不靠谱的娘亲在殿外发怒吓着了。 邱慕言护着腰腹往后倚了倚,朝榻上那扶额忍痛的身影问道“发生何事了?” 榻上人儿看着他,突然就委屈的唤了声“兄长…” 傅盈冉也知自己眼下待在这里不大合适,俯身朝自家夫君小声交代了番,让他切莫动怒着急,又给他在腰下垫了软枕,这才起身出去收拾殿外晨安王。 “你怎么回事啊!”傅盈冉拧着那丫头的耳朵把人带去紧临的殿内。 虽说左右不过一个宫侍的事,可王夫动气影响到她家夫君的心绪了,惹得傅盈冉也极度不爽! 晨安王挣开拧在耳朵上的手,格外委屈道“臣不过是心情不好饮了点酒而已,哪知就整出这事儿了” “你什么酒量自己没点数吗!”傅盈冉点着她脑袋斥道。 “就…就饮了一杯…”晨安王心虚揉了揉脑袋。 “暖榻是怎么回事?” 闻言,晨安王摆手道“天地良心,臣可没召暖榻的宫侍” “饮酒后的事你记得?” 晨安王顿时就焉了,听闻陛下问那宫侍在哪,她一脸懵的摇了摇脑袋。 祠殿内,邱慕言看着面容憔悴的弟弟,虽有心疼,但还是蹙眉朝他低斥道“既为王夫,怎可这般善妒,晨安王只安儿这一个子嗣,于情于理…” 见自家弟弟闭眸按着额角低低抽气,邱慕言轻叹了声,没再说他,只低问道“人呢?” 闻言,按着额角的邱慕卿缓缓抬了眼眸,朝殿内一角指了指。 顺着他指的方向,邱慕言这才瞧见殿内还跪着一个人,扫了眼地上那宫侍伸红的脖子,便知其被点了哑穴,想来是之前一直求饶惹烦了人。 邱慕言扶腰托着肚腹缓缓起身,僅宇见状忙上前扶着他行至那宫侍面前。 “抬起头来”邱慕言冷声道。 那宫侍应声抬头,因发不出声音便求饶似的一个劲拿脑袋撞地磕头。 邱慕言不耐的蹙了蹙眉,示意僅宇将自己扶回去,朝榻上人儿叹道“模样上说得过去,年岁也不大,瞧着应是好生养的” 说罢见人儿面露委屈神色,忙挥手示意殿内的宫侍们退下,便是僅宇也退了下去。 执起人儿的手,低劝道“卿儿,本宫知你委屈,可事已至此,还是莫要叫王爷难堪…” 委屈,他当然委屈!邱慕卿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他食那苦药调理身子不就是想给安儿添个兄弟姐妹,想给她晨安王府添香火。他并非心思狭隘之人,也不是不愿妻主纳侧夫,可这暖榻的宫侍…… “卿儿!” 见人儿突然扶额晕了去,邱慕言忙唤僅宇传太医。 一旁殿内商量着怎么处置那宫侍的两人,突闻祠殿传唤太医,吓得她们忙跑了过去,这次殿外那两黑衣人倒是没拦晨安王。 “夫君!”傅盈冉入殿便朝自家夫君跑了去。 不待僅宇侧身让出位置,就急急上前将人揽到怀里,朝他关切道“你没事吧?”说着就将手探去他心脉处。 “有些心悸罢了,已经缓下了”邱慕言宽慰的拍了拍她手背。 “肚子可有不适?崽儿没闹你吧?” 邱慕言摇头,却是朝一侧的太医问道“王夫如何?” “王夫这头疾是月子里落下的病,月子病只可静养却难根治…” “怎么这么多废话!说重点!卿儿他到底怎么样了!”晨安王在一旁急怒道。 傅盈冉责备的瞥了她一眼,朝太医问道“王夫此番发作可有碍?” 太医皱眉禀道“怕是要痛上几日了,所幸不会伤及性命” “庸医!不伤及性命就是幸事了吗!不能缓了卿儿头痛之症,要你何用!” “闭嘴!”傅盈冉朝一边急得直跳脚的晨安王斥道,这么大嗓门别一会儿惹得她夫君又起了心悸。 “陛下!”晨安王愤愤的甩袖坐到榻旁,这才惊觉榻上人儿早醒了来。 “卿儿…” “暖榻宫侍毕竟位低…”邱慕卿说着按了按额角,闭眸继续道“难驭侧夫之位…便封王府侍君吧…” “卿儿,本王不…” “王爷可还有事?” 眼见晨安王那丫头又要跳脚炸毛,傅盈冉忙出声阻道“既然王夫有了定论…” “他说了不算”晨安王急着打断,还欲再说就见榻上人儿额上痛出了汗,倒是难得闭了嘴。 傅盈冉狠狠瞪了她一眼,抱起自家夫君就坐上御辇回去了。 “晨安王也就性子急了些,心里还是挺疼王夫的”傅盈冉朝那人说道。 见他疲惫的点了点头,知是今日累到了。回了墨蕴殿就把人抱榻上去歇息,还不放心的一边给他揉着心口,一边轻缓的给他以安胎手法揉腹。 “乖乖歇息,朕守着你” 邱慕言轻握住她的手,只这一个动作便沉沉睡去。 担心他腰上受不住,傅盈冉给他垫了软枕,又顺着腰腹一直按揉到他腿部,这般动作都没将他扰醒,看着他身前那圆润的肚腹,心疼的吻了吻他额角。 暗卫信号传来时,睡梦中的人儿正微微犯了喘,傅盈冉替他抚胸顺着气,直到他呼吸平稳这才唤了僅宇入殿来侍奉。 接过暗卫递来的信笺扫了眼,傅盈冉疑惑道“匽玲霜跟他桓承翊有何交情?” 让暗卫盯紧东禹国郡爷府的动静,却得知他派军试图去助东酀国皇女匽玲霜夺得皇位,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必要的关联吗? “陛下,匽玲霜曾在东禹国为质,属下欲探其在东禹国的过往,却发现那段过往似是被人刻意隐去” “郡爷府的人干的?” 侍卫摇头“似是东禹国女帝所为” 不知为何,在知晓匽玲霜与东禹国有牵扯时傅盈冉心里起了一丝怪异的感觉,像是…没来由的心慌! “既然东禹国查不到”傅盈冉说着皱眉道“那就去东酀国查,东禹国女帝手再长也伸不到人家国土上去” 暗卫领命退下,听陛下叫住自己,忙停了脚步。 “还有,想办法查清楚桓承翊肚里那孩子是不是真不在了”傅盈冉眸光泛冷道。 暗卫面露难色,但还是应下了。 郡爷府守卫森严难以混入,傅盈冉是知道的。能探出他派军去东酀国已是不易,怕是那东禹国女帝到现在都不知她皇弟肚里到底有没有崽儿。 只是匽玲霜…她又是个什么存在呢…… 第82章 八十二 “要不, 还是不吃了吧”傅盈冉喂了那人小半碗粥膳,替他揉着胃腹劝道。 这一个月来, 那人肚子大了好多, 傅盈冉虽心疼那人消瘦,却也担心肚子那崽儿个头太大到时生起来困难。 怀里的人儿蹙眉缓了缓, 朝她摇头道“再食些吧” 知他忧心崽儿饿着,傅盈冉抚了抚他高隆的肚腹, 嘟囔道“小胖崽儿把肚子撑这么大,根本不会饿着” 邱慕言好笑的伸手去够羹勺,被她握住止了动作,无奈唤了声“陛下…” “朕觉着你饱了” “……” 先前那人孕吐严重, 基本食不了多少膳食,结果人瘦了不少肚子却丁点没变小, 反倒又大了不少,所幸这一个月来孕吐有所缓和,可看着那人又大了一圈的肚腹, 傅盈冉实在不想给那崽儿再喂胖咯。 将粥碗置于一旁桌案上,傅盈冉扶人儿倚回榻上,给他腰部和肚腹下都垫了软枕, 又替他理弄好被角,这才凑去他脸颊旁吻了吻, 轻声道“你好好歇息,朕将手头上的事务处理了便来陪你” 邱慕言抬眸朝她柔声道“臣这边僅宇他们看顾便好,陛下不必…” “不行, 你辛辛苦苦给朕揣崽儿,朕不得好好陪着照顾你吗” 邱慕言笑笑没再说什么,只配合的闭眸休憩。 甫一出了墨蕴殿,傅盈冉便朝杨桃怒道“把晨安王给朕叫御书房去” 那丫头天天以她夫君身子不适要照顾为由撂挑子不理政事,这都一个月下来了,就算是生孩子也该出月子了! “陛下,晨安王回回都凶巴巴的把奴婢冲老远去”杨桃说着往边上躲了躲,生怕又被她家陛下给啶脑门。 傅盈冉瞪了她一眼,也没为难她,想到月余前被灌了避嗣药打发出宫的宮侍,轻叹了声,也没去祠殿叨扰。 丞相等人已候在御书房内,见她进来皆俯身行礼。 “何事这般着急?” 往常殿司会将奏折呈入宫中,除非有要事,否则丞相等朝臣是不会特意入宫觐见的。 “东酀国使臣来访”礼司朝女帝禀道。 几乎是下意识的,傅盈冉心里起了排斥的情愫。 虽说暗卫也没能从东酀国探出匽玲霜当初去东禹国为质的过往,可她就是莫名对那匽玲霜抵触的很,尤其那匽玲霜不久前才趁着太女登基大典兵变夺位,甚至连太女那几个无辜稚儿都惨遭毒手! “缘由”傅盈冉冷声问道,她不认为刚经历过兵变迎来新帝的东酀国会有这闲情逸致派使臣来她義朝求访。 丞相上前应道“对方不愿同礼司交涉,遂臣亲往驿馆与其会面…” 严凌歌说着皱眉道“然不论臣说什么,那使臣除了开头一句求见陛下,之后便默不作声,问什么都不答” 傅盈冉重重搁下杯盏,朝他们怒道“为何不将其赶出去!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也至于你们这般大费周章的折腾!” 礼司瞄了眼丞相,见他皱眉不语,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那使臣手执通鉴确实是真的” 说罢见陛下冷冷朝自己看来,忙闭嘴不再言语。 陛下的意思,严凌歌是听明白了,虽不知陛下为何对那东酀国使臣这般态度,但还是顺着她应道“臣这便去驿馆将其打发走” 严凌歌说着示意礼司一同行礼退下。 出了御书房,礼司就疑惑道“丞相,这…” 严凌歌瞥了礼司一眼,提点道“日后东酀国再有使臣来访,莫要礼遇” 对上礼司一脸的不解模样,严凌歌懒得同她解释,带着人直接去驿馆打发那使臣了。 “陛下…”杨桃不放心的朝自家陛下唤了声。 丞相他们离开有一会儿了,陛下却一直盯着桌案上敞着的那份奏折发呆,显然没在看折子。 傅盈冉烦闷的合上折子,朝杨桃怀里丢去“让晨安王把今日的折子给批了” “陛下…”杨桃死命的眨巴着眼扮可怜,晨安王那暴脾气她是真不敢去! 傅盈冉皱眉不耐道“告诉她,军营缺个吹号的,她若想去历练,朕便成全她” 有了陛下这话,杨桃应了声便麻溜地捧着折子退下了。 东酀国…匽玲霜… 傅盈冉微眯了眯眼,没耽搁太久便回去了。 冬日里毓文殿课业结束的早,傅盈冉回来时,崽儿们已经在墨蕴殿前殿玩起来了,没敢去后边寝殿扰着那人休息,只乖乖在前边玩着等着到点陪宝宝一起用晚膳。 小家伙们瞧见她皆迎上来围着她打转。 傅盈冉抚了抚几个崽儿的脑袋,低问道“朔儿可是回偏殿歇息了?” 几个小家伙点了点脑袋,又相互玩闹起来。 傅盈冉叮嘱他们慢些跑,便去后边偏殿内看朔儿了。 眼下气候一日比一日冷,朔儿心肺孱弱最是怕这寒冬,从毓文殿回来一定要睡半个时辰才能勉强有些精神,不然夜里就会犯喘,服了药也得有人在身旁给他顺着气,若是哪口气上不来可就危险了。 行至殿内,小人儿正在奕瞿的侍奉下服药躺下,抬眸见着母皇,开心的唤了声“母皇”,只不过瞧着仍不大有精神,便是呼吸听着也稍微急促了些。 傅盈冉行至榻旁,抚着他脑袋轻轻应了声。 “爹爹睡了吗?” “睡了”傅盈冉说着吻了吻他的小脑袋,柔声问“可要娘亲陪着你歇息?” 傅季朔小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母皇从未在他们面前自称娘亲,这是怎么了? 见小家伙担忧的抚着她手背,傅盈冉好笑的朝他问道“怎么了?” 傅季朔摇头乖乖窝进娘亲怀里,小手仍不放心的抚着娘亲的手背。 傅盈冉愣了下才意识到是自己刚刚的称呼惹得小家伙担忧了,事实上以往倒不是她摆架子只以母皇自称,主要还是想树立点威信好收拾这帮兔崽子,尽管他们没哪个怕她… “朔儿如今总是爹爹、爹爹的唤,却不会这般亲昵的唤母皇…” 小家伙一听母皇是吃味了,忙乖巧的唤了声“娘亲…” 垂眸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傅盈冉心里突然就生出一丝不舍来,近期这种感觉总是莫名缠绕着她,特别烦! 东禹国郡爷府上,桓承翊抚着身前高隆的肚腹,朝榻旁候着的侍卫哑声道“念” 这段时日孩子长得快,他身子本就虚废已久,腰骨承不住腹中孩子的涨势,好几次惹得腿部痉挛,险些动了胎气。黎韫不得已在他腿上扎满银针控住痉挛,可这样会阻其体内血脉流通,以至于他时常晕眩得看不清侍卫传来的信笺,便直接让他们将内容念出来。 侍卫依言将信笺上内容念给他听,榻旁的傅瑗歆也未刻意回避,尽管她并不知晓那东酀国使臣出访義朝与他们有何关系。 “歆夫人…可要唤黎先生?” 还是侍卫唤她,她才发现榻上那人又晕厥昏睡了去。 “不用,让他睡吧” 摆出一副贤淑模样,她心里清楚根本不必唤什么黎先生,那人睡不了多久就会被腹痛惊醒的。 果然没一会儿,那人便捂着肚腹痛醒了来。 见侍卫求助般朝自己看来,傅瑗歆只得将手覆到那人高隆的肚上,很是敷衍的抚了抚。自打黎韫给那人正胎后,她便一直很怕触碰这肚腹,平日里也只简单的侍奉那人用药,就连那安胎的药膏也许久不曾给他抹了,他不说,她自是不会主动提及,所以他每每晕过去后很快就会醒来,只因他肚腹一直在痛着。 “盯紧…義…朝…那边…”桓承翊痛得说不下去,扫了眼身侧那敷衍的身影,闭眸忍下心里的委屈,孩子却因他心绪起伏越发闹腾起来。 怕伤着孩子不敢用力按住肚腹,桓承翊攥紧被角忍过这阵不适,疲惫道“去…将匽玲霜…和祈儿…当初的…过往…散…出去…” “郡爷,陛下那…” “本郡自会…呃…” “郡爷!” 那人说着话突然按住胃腹吐出血来着实把他们吓着了,黎韫诊了脉也是一脸的无奈。 本就孕嗣不易,还总思虑过甚,莫说胃腑里的旧疾了,便是孩子也…… “黎先生” 扫了眼身侧欲朝自己询问的歆夫人,黎韫没给她好脸,只冷冷看了眼她一眼。 对于府上这个女主子,他是真服了,就没见过这么不用心照顾人的主! “郡爷他…” “死不了”黎韫没好气的回了句,见那歆夫人当真松了口气的模样,忍不住怒道“夫人若真在意郡爷,当初就该劝他不要冒险孕嗣” “又不是我让他…” “咳咳…咳咳咳…” 榻上那人突然一阵急咳,又呕了不少血来。 “胃里出血已止住了,现下将淤血呕出是好事”黎韫朝往后退的身影叹道,莫不是他久居神医谷脑袋迂了,所以看不明白这世间情爱? “歆夫人你这么往后躲…” 黎韫还欲再说什么,就听榻上那人弱声道“有劳…先生了…” 这是心疼他夫人被说了!? 黎韫没好气的把药丢矮几上,看到上边没怎么变动的草药膏,转身惊呼道“你一直不曾给郡爷抹!?” 见她点头,黎韫简直要气爆了,再一看榻上那人似有所觉的又要出言相护,直接甩袖就走了。 屋内侍从们瞧着气氛不对,皆退了出去。 待到众人离开,傅瑗歆才冷下脸,卸去那伪装的怯意,一步一步走向床榻…… 第83章 八十三 夜里辗转睡不着, 傅盈冉索性坐了起来,伸手欲给身侧的人儿理弄被角, 却见他托着肚腹撑坐起来, 忙伸手将他扶住揽进怀里。 “可是朕扰着你了?” 邱慕言蹙眉低问道“陛下在忧心何事?” “朕晚膳食多了撑的慌,睡不着” 殿内雁足灯昏暗的光线下, 就见那人微微垂了眼眸。 “你快歇息吧,朕出去走走消会儿食便回来” 傅盈冉说罢扶着那人躺下, 吻着他眼睛柔声道“睡吧” 邱慕言蹙眉不曾言语,配合的闭上眼眸。 她分明晚膳就没食几口…… 傅盈冉行至偏殿,坐到榻旁望着榻上那崽儿的睡颜,一坐便是大半夜, 待她回过神起身欲回寝殿时,身上止不住的发寒, 竟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榻上小人儿本就因天寒而气促睡得不踏实,被这喷嚏声惊醒后缓缓睁开眼眸,略显低喘的朝榻旁看去。 见崽儿犯了喘, 傅盈冉忙俯身给他抚着胸口顺气。 “母…娘亲…” “可想同爹娘睡?” 傅季朔点了点脑袋旋即又摇起头来。 “怎么了?” “会…碰着宝宝…” 傅盈冉吻了吻他脑袋,取来厚裳将他裹好抱去寝殿。 入殿见僅宇正跪在榻旁给那人揉着心口,傅盈冉抱着崽儿把他轻轻放到榻上裹进被窝里, 抬眸朝那人担忧道“怎的突然痛了?可是朕扰着你歇息起的不适?” 邱慕言摇头道了句无事,护着腰腹转身将被里的崽儿抱进怀里, 低问道“朔儿怎么醒了?” 小家伙还惦记着父君心口痛,抬手给父君揉着心口,软声道“朔儿揉, 爹爹不痛” 邱慕言抚了抚他脑袋,柔声道“爹爹没事” 朔儿小心避着爹爹的肚腹窝在他怀里,在爹爹轻柔的拍哄下沉沉睡去。 听着孩子均匀的呼吸声,邱慕言抬眸朝仍坐在榻旁的妻主问道“可是朔儿身体有异?” 傅盈冉摇头,朝他关切道“心口还疼吗” 没等邱慕言开口,傅盈冉便隔着锦被自背后将他们拥住。 “陛下怎的不进被里…” “朕身上凉,一会儿去浴池里泡暖和些再来抱你们” 邱慕言将怀里的小家伙安顿好,蹙眉掀开被角,将孩儿娘拉进被里替她暖着。 傅盈冉扯过一旁的羊绒薄毯给他遮着肚腹,免得自己身上的寒气惊着肚里的崽儿。 “好…好了,朕暖和了…”傅盈冉说着往榻沿挪了挪。 担心她摔下去,邱慕言伸手护住她,低叹道“臣惧热” 寒冬之下何来的惧热之说,傅盈冉也未拆穿他,乖乖挪去他身侧紧挨着,却被他揽入怀里。 直到真正将她捂暖和了,邱慕言才侧过身继续拥着朔儿歇息。 傅盈冉却丁点不觉吃味,如果能一直这般该多好… 次日一早收到暗卫传的信笺,傅盈冉身上又止不住的泛寒。 匽玲霜当初在东禹国为质果然同桓祈有牵扯…… 派人去查那东酀国使臣的踪迹,得知她被丞相赶出驿馆后并未离开皇城,而是寻了间客栈住下,傅盈冉皱眉默了默,唤来僅宇交代道“朕有事出宫一趟,皇夫醒来若是问及,便说朕陪齐将军去相府商讨婚礼事宜了” 僅宇素来机灵,闻言便知陛下另有安排,应声退下又听陛下交代道“莫要叫他多心” 僅宇脚步一顿,正巧瞧见杨桃探头探脑的朝殿内张望,还招手示意他过去,像是不解他为何顿足不动了。 顾不上走神,僅宇朝陛下应了声便额角直跳的向杨桃走去。 “女官大人何事?” 担忧主子醒来奕瞿他们侍奉不好,僅宇急着回去便难得给杨桃戴了高帽。 “陛下找你何事?” 女帝的贴身女官竟然沦落到这般打听消息的地步了? 僅宇略显不耐道“让好好看顾皇夫” 杨桃微眯了眯眼,陛下果然要出宫玩耍,而且还不带她! 傅盈冉自殿中出来便看到杨桃眼巴巴的瞅着她,她眼下没心情玩笑,又怕这丫头太笨会误事便没打算把她带着,只交代她好好去祠殿盯着晨安王理政。 “陛下…” “不许去墨蕴殿晃荡!” 这丫头嘴笨别一会儿乱说什么惹得那人起疑。 杨桃耷拉着脑袋应了声,转身去祠殿盯着那暴躁的主儿。 此行傅盈冉未打算对那使臣隐瞒身份,让人将其接回驿馆便领着丞相过去了。 一路上她设想了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料到那使臣开口便请她还君明珠。 严凌歌未明白其中含义,见陛下神色不对,忙挥手让侍从们退下,他自己亦行礼退了出去。 待到房内众人退下,傅盈冉冷笑道“使臣这是何意?” “臣使知義朝地负海涵物产丰饶,自是不会贪享我东酀国的珠宝,只是陛下,臣使所言明珠乃我国女帝之明珠” 听那使臣将话说到这份上了,傅盈冉也收了笑,冷声道“贵国女帝刚即位不久,不忙着稳固政权,竟将心思放在莫须有的明珠上,委实好笑” “此珠乃我国女帝稳固政权之关键”使臣说着,朝傅盈冉叹道“想必陛下也知我国女帝无嗣” “贵国女帝有无子嗣关朕何事” “女帝当初为消除太女疑虑,服下了绝嗣药” 能将此等辛密毫不遮掩的说出来,想必是不留退路了,傅盈冉皱眉默了默,冷声道“朕对贵国女帝服过什么药并无兴趣,只一点,还请使臣代为转告,我義朝与你东酀国毫无瓜葛,日后也不会有瓜葛” “陛下可曾想过罱襄的百姓” 罱襄地处东酀国境内,因其水渠匮乏难有鱼蟹海类,義朝许多百姓便将国内捕的鱼晾成鱼鲞运去罱襄贩卖,冬日里湖海冰面,仍有不少人费尽心思捕钓,就为冰寒之下鱼可保住鲜味不必晾成鱼鲞,省时又可大赚一笔,年关将近,谁不想多赚些回来过年。 见女帝静默不语,使臣叹道“陛下,诚如您所说,我国女帝刚即位不久,朝政不稳亦不愿起战事,臣使背负责任而来,是诚心请陛下归还我国皇嗣” “你如何肯定朕的皇儿就是贵国皇嗣…” 闻言,使臣将袖中的血石递过去,朝她禀道“当年贵国皇贵君桓祈与我国女帝两情相悦,他们虽未能如愿在一起,却有过肌肤之亲。皇贵君嫁入義朝后没多久便传出喜脉来,臣使并非质疑陛下皇嗣是否亲生,只是臣使先前也说了,背负着责任而来,还望陛下准许臣使以女帝的血石同贵国二皇子滴血相认” 傅盈冉心下冷笑,分明早已认定了朔儿身份才有前边的还珠之说,现下却多此一举恳求认亲。 “朕若不允呢” “罱襄早在十日前秘密封城” 见女帝沉了脸,使臣朝她俯了俯身子,语气坚定道“陛下也不想因一己私欲而致使被困在罱襄的義朝百姓无法在年关之际同家人团聚吧” …… “匽玲霜将罱襄给封了!?” 见侍卫点头,桓承翊微眯了眯眼,果真是小看她了。 东酀国不向義朝挑起战事,他的计划便无法得以实现,可他时间不多了。垂眸望着身前高隆的肚腹,不能再等了。 抚了抚腹中这两日格外乖巧没有动静的孩儿,桓承翊敛了眸中的柔情,冷声朝侍卫吩咐着。 …… 毓文殿内怪异的气氛便是连傅仲雪也觉出不对来,扭头朝自家皇弟小声问道“朔儿,他们怎么总看你啊” 傅季朔摇头,微蹙了蹙眉,莫要说同窗了,便是太傅亦不时朝他扫上两眼。 待到太傅讲完课,毓文殿内除了几个皇嗣,其余各官家子女们皆迅速离了此处。 “杜颐忱!” 傅仲雪叫住关系较好的杜尚书家公子,朝他皱眉问“宫外可是出什么新奇事儿了?” 杜颐忱抬眸瞄了眼二皇子,凑去皇女耳旁朝她小声道“这两日好多渔户来到皇城…” “天冷打不着鱼想求点粮食过冬?” 傅仲雪打断他的话问道,以她的小脑瓜子眼下也只能想到这一层的关联了。 见杜颐忱不答话,围上来的傅伯月和傅卿安急道“那些渔户怎么啦?” 许是觉出杜颐忱对自己的防备,傅季朔收了书册便默默走出毓文殿。 他一走,杜颐忱便将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 未曾想说罢便被皇女耍了一巴掌。 杜颐忱委屈的捂着脸,见皇女举起手臂要朝自己挥拳头,忙哧溜一下跑远了。 傅伯月拉住皇妹,朝她不赞成道“你为难杜颐忱做甚” 一旁安儿挥着小拳头亦气鼓鼓的说道“莫要说皇姐了,安儿也想揍他!” “流言罢了,你们同杜颐忱置什么气” 安儿抬头朝皇姐看去,扯了扯她袖摆,嘟囔道“一帮刁民胡乱说的罢了,皇姐莫气” 傅仲雪轻哼了声,这才想起抬头寻找皇弟的身影“朔儿呢?” 几人寻了一圈,发现朔儿坐在毓文殿院中的椅上候着他们,忙朝他跑了去。 “朔儿~” 傅季朔笑笑,也未问他们什么,起身同他们一起往墨蕴殿行去。 难得几个崽儿这一路没有嬉笑打闹,傅伯月拉住安儿特意叮嘱他晚膳时不可乱说话,见他点着小脑袋应了,这才松手放他进去。 晚间母皇不曾同他们一起用膳,几个小家伙闷着脑袋乖乖食了晚膳,去榻旁同宝宝玩了会儿便各自回去了。 只不过傅伯月和傅仲雪所回的方向却不是朝阳殿。 “相府也去了?” 严凌歌点头应道“皇城官家他们基本都去过了” 罱襄突然封城,那帮渔民不知打哪得来的消息,听闻二皇子实则是皇贵君与东酀国女帝的皇嗣,如今人家来要孩子,陛下不准,才使得罱襄封城困住了这帮渔民的家人。 他们赶到皇城自知面不了圣,便去各官家府上哭诉。 见陛下按着额角不语,严凌歌试探性的问道“陛下,二皇子他…” “朔儿是朕的孩子” 严凌歌松了口气,低禀道“那便好办了,使臣前来认主势必带着她国女帝的血石,只要当众让二皇子…” “朕说了朔儿是朕的孩子!” 陛下突然的怒吼惹得严凌歌浑身一震,这般反应,难道…… “将那帮渔民赶出皇城!” “陛下…” “你耳朵聋了吗!朕让你…” 严凌歌突然握住她发颤的手,惊呼道“陛下,你在发热!” 傅盈冉甩开他的手,怒道“去,把他们给朕统统赶走!” 皱眉看着摔回椅上的陛下,严凌歌心里却有了答案,二皇子原来真的是东酀国女帝的皇嗣。 转身欲出宫先稳住那帮渔民,却听陛下哑声道“我朝被困罱襄的人数是多少?” 见陛下稳了心绪,严凌歌朝她应道“粗略估计大概有七八百人,都是趁着年前再跑一趟生意的” 傅盈冉闭了闭眸,哑声道“渔民…先将他们安置在驿馆内” 严凌歌点头,就见大皇子和皇女跑了来。 ……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会有二更,你们不要等,明早看~ 第84章 八十四 未理会那两只问话的崽儿, 扫了眼随他们入到殿内杨桃,直接让她把两只崽儿打发走了。 严凌歌还在等着陛下下一步指示, 就见她指了指一旁的座椅示意自己入座, 想来她此刻并不是太舒服需缓上片刻。 良久,才听她朝自己说道“想办法将被困罱襄的百姓人数及姓名统计出来” “陛下, 人数姓名怕是难以…” “让你下边那帮官员多费点心,去驿馆将能统计的都统计了。”傅盈冉不悦的敲了敲桌面, 皱眉道“罱襄那边朕自会让他们也出一份人数来” 虽说两国眼下还在友好协商,可保不齐会出什么岔子… 严凌歌想了想,担忧道“陛下,二皇子既是东酀女帝的皇嗣, 倘若东酀国一定要我们送还二皇子才肯放了被困在罱襄的百姓该如何是好?” “朕叫你统计人数让你管旁事了吗!” 身上一阵阵发寒,傅盈冉不耐的挥手命他退下。 他们未发觉殿外有道瘦弱的小身影失魂落魄的离开。 早在傅伯月和雪儿被杨桃打发走时, 傅季朔便缓下晚膳后的不适过来了。 他本以为今日毓文殿上众人对他的异样无非是之前他们所谣传的他非父君所出,他来此是想告诉母皇他已知晓此事,想着说开了也不必父君与母皇费心瞒着, 却不想…他非但不是父君的孩子…竟然连母皇也…… “陛下还未回来?”邱慕言朝榻旁给自己揉按心口的僅宇问道。 僅宇点头应道“陛下应是还在御书房里议事” 邱慕言疲惫的蹙了蹙眉,近日他总莫名心慌,好几次都惹得心疾发作, 未免那丫头担心,没让僅宇他们禀了此事, 好在她这些时日政务繁忙未曾顾得着他。 傅盈冉回来时先去偏殿看了下崽儿,见他睁着眼睛还未入睡,抚了抚他小脑袋, 柔声问“朔儿怎么还没睡?可是犯喘不舒服了?”说着就伸手去给他抚着胸口。 母皇手上的温度惊得小人儿担忧的皱了眉。 见小家伙抿着嘴双手抱住自己给他抚胸的手,傅盈冉低问道“怎么了?” “母皇…” 小家伙刚唤出口,傅盈冉便不满的皱眉道“叫娘亲” 傅季朔将手覆到母皇额上,担忧道“母…娘亲你在发热!” 傅盈冉点点头,俯身替他理好被角,叹道“是啊,不能把病气过给你” “娘亲…” “睡吧,娘亲等你睡了再走” 傅季朔乖乖闭了眸,眼角有晶莹滑落。 走出偏殿时,傅盈冉抬手探了探自己的脑袋,怎么都说她在发热,可她并不觉得热啊,反是一阵一阵的发寒。 顶着沉重的脑袋寻去弼佑的殿内,推门进去后才想起抬手敲了敲殿门。 好在弼佑正拿草药泡脚,没遇着什么尴尬场景。 搬着矮凳坐到脚盆旁,迎上弼佑询问的视线叹道“朕大概是病了…可朕…不能病…” 眼见她晃荡晃荡要摔进脚盆里,弼佑忙伸手将她扶住,探了她腕上的脉博,皱眉道“陛下受寒起了高热” “可会过这病气?” 傅盈冉脑袋除了重了些,还算清醒。 知她念着近那人身侧照顾,弼佑劝道“还是要仔细着些” “有无立效的药物” “陛下,草民是医者并非耍戏法之人” 后来傅盈冉喝了两碗可抑住过病气的苦药,又散了些寒气才敢回那人寝殿。 本想隔着锦被抱抱他,刚一上榻就见那人缓缓睁了眼眸。 “夫君…” 听着她声音里莫名透着的委屈,邱慕言托着肚腹稍稍撑起身子,将手覆到她额上,微蹙了眉。 这父子俩连动作都这般一致,说不是亲生的谁信。 抬手止了那欲掀被将她裹进被中的动作,傅盈冉朝他软声道“朕一会儿去小榻上歇息” 邱慕言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哑道“进来,臣…身上凉…” 才唬她惧热,这会儿又说身上凉想骗她去被里捂着,傅盈冉自然不上当,可抵不住他护着肚腹吃力的撑着身子,只好乖乖就范。 “陛下可曾服过药?” 傅盈冉含糊的“嗯”了声,舒服的倚在他怀里。 垂眸望着怀中的人儿,邱慕言轻蹙的眉久久不曾松开。 次日一早,傅盈冉早膳后在那人的注视下乖乖灌了两碗药汁,这才顶着沉重脑袋出去。 老远便看到礼司候在墨蕴殿外,忙强打精神行了去,皱眉问“发生何事?” “陛下,东酀国使臣在驿馆遇刺” “人可有碍?” “还在尽力救治” 傅盈冉眼前阵阵发黑,又听礼司禀道“刺客应是混入被安置在驿馆的那帮渔民内” “彻查到底!”傅盈冉扶额咬牙切齿道。 说罢便见丞相疾行而来。 “陛下,渔民不知如何知晓东酀国使臣亦宿在驿馆内,此刻正闹着不让医者救治伤重的使臣” “驿馆侍卫是摆设吗!”傅盈冉怒了声,急着朝宫外赶去,却被丞相拦了去路。 “你不去驿馆在这拦着朕做甚!” “陛下不可去驿馆,至少眼下不可,刺客身份不明,陛下万不能冒险前去” “你先过去,朕随后就到” “陛下!” 傅盈冉脑袋重得很,见他仍拦在身前,忍不住叹道“朕去换身衣裳” …… 驿馆内的官员见丞相来了,忙迎上去朝他禀道“大人,下官已派人将闹事者押送回房派人看着了” 严凌歌朝身后男装打扮的侍从看了眼,见他微微颔首,便朝那官员问道“使臣现下如何了?” “还在医治,瞧着伤的不轻” 闻言,严凌歌皱眉领着身后的侍从朝使臣屋里行去。 “陛下,东酀国那边…”严凌歌进屋便朝身后的侍从小声问。 “给东酀国传信禀明情况”傅盈冉皱眉向礼司交代道。 …… 毓文殿内几个崽儿耷拉着脑袋,没心思听太傅讲课。月儿和雪儿更是心事重重,昨日他们跑去问母皇此事,母皇虽未搭理他们,却也没出声否认。安儿倒没什么意识,只是看着皇兄皇姐沉闷的很,他心里也不开心。 傅仲雪思绪被身侧人儿的咳声给拉回,给他抚着胸口低问道“朔儿可要回去歇息?” 傅季朔摇头,望着身前替自己揉抚的手,微微垂了眼眸。 “真的不要紧吗?”傅伯月回头问道。 傅季朔轻轻“嗯”了声,他昨夜服了过量的药物,按说应不会再发作,可他却咳得越发提不上气… 失去意识前也只来得及交代了句“莫要…惊动…爹…爹…” 待他醒来看到守在榻旁的身影,傅季朔莫名就红了眼眶。 见小家伙这般,邱慕言怜惜的给他抚着胸口顺气,柔声道“莫急,慢慢呼吸” “爹爹…” “毓文殿那里待天暖和了再去吧” 傅季朔点了点头,撑着身子窝进爹爹怀里,轻抚着爹爹高隆的肚腹,软声道“宝宝什么时候出来” 垂眸望着怀中那期盼的小脸,邱慕言好笑道“还没到日子” 见他失落的垂了脑袋,柔声哄道“再过几月,朔儿便能瞧见宝宝了” 未曾想说罢就见小家伙将脸埋进他怀里低低哭了起来。 担心他一会儿又犯喘,邱慕言拍抚着他后背,低叹道“宝宝要待够了日子出来才好,朔儿且耐心再等等” 听他低喘着乖乖应了声“好”,邱慕言抚了抚那小脑袋,哄道“莫要哭了,叫宝宝瞧见了可是会学的” 傅季朔抬起小脑袋,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冒出来。 他这是以为抬起脑袋哭宝宝就瞧不见了? 邱慕言好笑又心疼,抱着他轻轻拍哄着,直到小家伙哭累了沉沉睡去。 …… 第85章 八十五 “陛下, 这里交给臣处理,您还是回宫歇息吧”严凌歌担忧的朝面色奇差的女帝说道。 傅盈冉托着越发沉重的脑袋, 有些困乏的点了点头。 撑着桌面起身, 朝扶住自己虚晃身形的严凌歌叮嘱道“使臣这里有何情况你及时派人去宫里传禀” 严凌歌应了声,欲将她扶出去, 就见她摆手道“哪有丞相搀扶侍从的” 傅盈冉稳了稳身形,朝他叹道“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严凌歌道了句是他分内之事便目送她离开。 回宫后, 傅盈冉第一件事便是去寻弼佑,她觉得自己有些晕,不行就让弼佑给她扎两针吧,可不能真晕了去。 听闻弼佑去了二皇子的偏殿, 傅盈冉瞬间便清醒不少,忙疾步朝偏殿行去。 “朔儿!” 榻上偎在父君怀里的小人儿抬头望向她, 软软唤了声“娘亲…” 还未行至榻旁,傅盈冉便脚下一软摔了下去。 “陛下!” “娘亲!” 见那人脸色煞白的护着肚腹来扶她,傅盈冉忙爬起来摆手道无事。 邱慕言不放心的去探她额角, 却被她避开了。 “朕无事”傅盈冉很是敷衍的道了声,行至榻旁扶住欲下榻的小家伙,扭头朝弼佑问道“朔儿怎么了?可是喘症犯了?” 弼佑点头道“二皇子现下已经无事了” 傅盈冉松了口气, 这才抬眸朝扶住腰腹坐到榻旁的那人看去,抱歉道“朕…” “臣知陛下忧心朔儿”邱慕言叹道“陛下也当仔细着身子” 说罢将手覆到了她额上, 而后担忧的蹙了眉。 傅盈冉乖乖任他探着额上的温度,见他蹙眉,忙朝他宽慰道“朕睡一觉便好了” 那人还是将她的手臂递去给弼佑诊脉。 “陛下高热不曾好好休息, 服药歇上几日便没什么大碍了” 傅盈冉一听就皱了眉,她现下如何能歇,还要歇几日! “可有…”本想问可有立效快的药,想到之前被弼佑怼过,愣是改口道“能否给朕施针…” 平日里连药都不肯喝的人竟然主动要求行针诊治,邱慕言微蹙了蹙眉,看来有些事确实是他疏忽了。 喝了药,加之脑中晕眩,傅盈冉心满意足的抱着朔儿闭眸休息,邱慕言替他们理好被角,扶着腰起身走了出去。 晚间僅宇探了消息回来,有些犹豫的垂着头,不知该如何禀报此事。 见他这般,未免心绪起伏引发心疾,邱慕言含了颗丹药压于舌下,朝他叹道“说吧” 待到僅宇将主子让查近期所发生的事禀明,本以为主子必然承受不住此番刺激,未曾想他闭眸缓了缓,便哑声问道“使臣可有碍?” “说是救过来了” “去将弼佑先生请来” “皇夫可是哪里…” 邱慕言打断他的话,低叹道“本宫有些事项要问” 夜里傅盈冉迷迷糊糊醒来,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伸手去摸那人的身影,寻了一圈没摸着,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歇在崽儿的偏殿,想着下榻去寝殿寻那人,结果头一歪又睡着了。 等她早上真正醒来时,身侧的小人儿已经被杨桃侍奉服过药又睡下了。 傅盈冉虚软的任她给自己洗弄,皱眉问“寝殿那可安好?” 杨桃愣了下,应道“皇夫一早便出宫去驿馆了” 傅盈冉“嗯”了声,而后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掀了被角就要下榻,结果没站稳撞杨桃身上去了,险些把榻上的小家伙给惊醒。 “陛下…” “杨桃…你怎么…那么多脑袋啊…”傅盈冉举起手想拍杨桃的脑袋,还没碰着人就无力的倒下了。 “虽说刺客混在渔民中,可皇夫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他们全部押入牢中实在…” 严凌歌朝上座的那人不赞成道,目光落在那人身前高隆的肚腹上,心里不禁五味杂陈,都这年岁了还能有身孕,当真是圣宠不衰。 邱慕言蹙眉朝他沉声问“丞相可有查出他们当中谁为刺客” 严凌歌摇头,又听他道“既然未查明,他们当中每个人都有嫌疑” “皇夫此举无异于将无辜者牵连受冤,那天牢…” “皇城设有钦监司,他们不去钦监司伸冤求助,反倒去各官家府上聚众闹事,几天牢狱已是宽仁” 严凌歌还欲再辩,就听驿馆的侍从来禀,说是户籍官到了。 一开始严凌歌还没明白驿馆刺客同户籍官有何关联,直到听那人吩咐户籍官去将关押在天牢内的渔民身份都排查清楚才明白其用意。 见他几次蹙眉按着心口,揉腹的动作也频繁不少,严凌歌不禁担忧道“皇夫可是身子不适” 邱慕言摇头,朝一旁的医者问道“使臣几时能醒?” “怕是还要再过一两个时辰” 一听还要等上那么久,僅宇忙给主子身后又加了个软垫,怕他腰上受不住。 邱慕言按着临行前向弼佑问的安胎手法揉抚着肚腹,蹙眉看向桌案上的血石。 “皇夫…” 听见丞相唤自己,邱慕言敛了眸中的情绪,朝他淡声道“何事?” “皇夫若是身子不适便回宫歇息吧,使臣这里…” “本宫无碍” 邱慕言说罢便没再搭理他,只闭眸缓着身上的不适。 严凌歌憋了一肚子火,正巧齐栎难得下厨给他送来午膳,莫名被冲了顿,连着她带来的膳食一并被赶出了屋外。 这…这又怎么了… 都说男子的情绪跟这天一样,说变脸就变脸,她家这未来小夫郎可真真是难哄的主。 “丞相,使臣醒来了” 严凌歌随前来禀报情况的侍从赶去,却被皇夫身侧的宫侍拦在屋外,气闷的回自己休憩的屋子,远远见齐将军捧着食盒还傻愣的站在廊下,心里忍不住骂那丫头蠢,却在进屋后没将门带上。 齐栎抱着食盒苦恼的站在廊下,毕竟这也是她头一次跟男子示好,不知该怎么办,见他没关门,便又走了进去。 哪知她刚一入内,就听她家小夫郎朝她问道“你们女子是不是都喜欢板着脸脾气不好的男子?” 板着脸脾气不好的男子? 齐栎摇头,她那是巧了正好心动之人难哄了些,可寻常女子应是喜欢贤淑的吧。 “将军觉得皇夫如何?” 这怎的又扯到皇夫身上去了,见他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齐栎皱眉道“末将不敢妄议后宫之主” 听了这话,本接过她手中食盒的严凌歌又把食盒推了回去…… 邱慕言回宫之时,那一大一小两人还在睡着,一个是因刚退了热度还在昏睡,另一个是气力不济昏睡着,静静望着这两张睡颜,护着肚腹倚到榻上,虽说杨桃告知自己那丫头退了高热,他还是不放心的探了探她额上的温度,而后将他们轻轻拥在怀里。 “夫君…” 以为自己扰醒了她,垂眸望去才发现是这丫头在说梦话,梦里应是有他。 低叹了声,将手覆到小人儿胸口轻轻抚着,见他转了身窝进自己怀里,忙护着肚腹抱住他。 脑中突然想到小家伙莫名抱着自己哭泣的那一幕,邱慕言幽寂的眸光越发深沉。 朔儿…… 晚膳时邱慕言唤醒妻儿给他们喂了点粥膳,见两人都迷迷糊糊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心里却止不住的难过。 今日同使臣的交涉极为耗力,他提前服了药才不至于出什么状况,可饶是如此他身上仍不大好受,眼下这般已有些强撑,勉强食了两口粥便疲惫的抱着他们睡去了。 几个崽儿出了毓文殿便跑来看望朔儿,见父君和母皇陪着朔儿歇息,以为朔儿难受的紧要人陪,几个小家伙脱了外裳就一股脑儿钻进了被中,月儿和雪儿谨记母皇的叮嘱,不敢挨着父君怕碰到他肚腹,只有安儿心心念念想着靠宝宝近些才紧挨着姨父背后。 傅盈冉被睡梦中的雪儿踹醒,起身看着这一床榻的崽儿,顿觉头疼,好在睡相极差的雪儿是挨着她睡的。 起身将文静的安儿抱到雪儿和朔儿中间隔着,想了想又把月儿挪到里边把雪儿抱到最边上去。 套了外裳行去殿外召僅宇问及那人去驿馆的情况,得知那人单独与使臣交涉,不禁有些担忧,主要还是忧心他的身子,怕他耗了心神伤着身子,毕竟朔儿是东酀国皇嗣的可能性极大,只要滴血认亲,这身份也就定了。 “朕去趟驿馆,你多唤几个宫侍一并入殿看顾,雪儿那丫头睡不安分,别一会儿伤着朔儿和皇夫” “陛下…” 僅宇唤住转身欲走的身影,朝她禀道“皇夫交代,驿馆那里陛下暂时不必去了” “为何?” 她还想商量着将被困百姓先放回来,也想商量将朔儿多留些时日。 僅宇摇头“皇夫只交代了这个” 罢了,她也不舍得离了那人和崽儿们的身侧。 回到殿内,坐到另一侧榻沿轻轻拥住那人,却被他执了手覆到肚腹上。 “夫君…” “靠近些…” 知他此刻腰上难受转不过身来,傅盈冉乖乖把脑袋凑过去,任他伸手探自己额上的温度。 见高热不曾反复,邱慕言这才放下心来,按着腰缓了缓,吃力的转过身子。 傅盈冉替他护着腰腹往他腰下垫了软枕,低问道“今日可有不适?” 邱慕言摇头,捉住朝自己心脉处探来的手,低哑道“使臣已书信给东酀国女帝,望其先将罱襄被困百姓放了” “你如何说服他的?”傅盈冉疑惑问。 “臣已下令覃堰封城” “……” 覃堰地势偏低水渠活络,虽说年年闹水患,可还是吸引不少水渠匮乏之地的百姓前来务工讨生活。其中就不少东酀国的百姓,但又不止东酀国一国百姓。 知她顾虑,邱慕言朝她解释道“臣已让人去统算外来百姓的籍地,届时会让礼司同旁国去函说明情况,最多不过五六日便会有消息回来,不会耽误他们年前回乡” 傅盈冉叹了声,考虑的这般周全,可是… “夫君,朔儿怕是…还是要回去的…”她只能提前给那人有个心理准备。 万没想到那人朝她应道“臣知道…” 垂眸望着身前高隆的肚腹,邱慕言哑声道“臣只是…想留他…再久一些…” 至少…让他等到期盼的宝宝从肚里出来…… 第86章 八十六 那一晚他们谈了许久, 却未发现身侧那小身影眼里的悲凉,也未发现被雪儿踹醒的月儿正制止一脚踹空惊醒了的雪儿发出声音。 除了安儿稳稳当当的睡着, 其余三个崽儿皆闭着眼各生心思…… 晨安王赶到御书房, 见女帝同礼司说着什么,便寻了椅子先坐着, 待到礼司退下后,起身朝上座的身影问道“朔儿是怎么回事?” 今日有不少大臣上折劝陛下将二皇子送归东酀国, 她这才急忙赶来问明情况。 傅盈冉将钦监司呈来的名册递去她面前,皱眉道“户籍官眼下还在天牢,你去同她再核实下那帮渔民的身份” 傅颜晨听得有些懵,接过名册, 忍不住问道“朔儿当真是东酀国的皇嗣?” “□□不离十”傅盈冉说罢,头疼道“使臣如今催着要朔儿认祖…” “认什么祖啊!朔儿就是我義朝的皇嗣, 理他们做甚!再说她东酀国女帝当初还去东禹国做了质子,就算朔儿真是她国皇嗣,凭着咱義朝国力, 留她东酀国一皇子为质又如何?” 傅颜晨越说越气,眼下这般岂不是让義朝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匽玲霜…此生应是再难有子嗣”傅盈冉朝她叹道。 “她有隐疾竟然还把太女府上的无辜稚女都残害,这般蛇蝎心肠的女子又能对朔儿好到哪儿去!不行!臣这就领兵去把东酀国给灭咯!” 傅盈冉本就心烦, 听她这般说更是烦闷得不行,喉咙里也火烧般的灼痛, 抿了口茶水重重放下杯盏,沉声道“东酀国固然易攻,可两国交战必有伤亡, 你让朔儿日后如何面对为此牺牲的将士,更何况罱襄还困着我義朝的百姓” “那怎么办!”傅颜晨也急了,几个孩子里朔儿最是乖巧,她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把孩子送出去。 傅盈冉皱眉默了默,朝她叹道“你先去天牢将渔民身份核实了” “陛下…朔儿那般小,身子又…万一受不了打击…他…” “朕心里有数” 虽这般说,可当她回到墨蕴殿看着那偎在父君怀里的小身影,到底是没忍心说出口。 “朔儿今日可好些?” 小家伙点头,软软唤了声“娘亲” 傅盈冉抚了抚他小脑袋,抬眸朝那人问道“崽儿不曾闹腾你吧?”说着将手覆到那人高隆的肚腹上。 邱慕言摇头,浅笑道“孩儿很乖” 见怀里小家伙一脸不舍的盯着自己肚腹看,邱慕言握住他的小手搭在肚腹上,柔声道“快了,等不了多久宝宝就会出来了” “宝宝要待够了日子才好…” 可是,等到宝宝待够日子再出来,他或许就不在这里了…… 对上孩子失落的眼神,邱慕言将他抱紧了些“爹爹会让你等到宝宝出来的” “夫君…”傅盈冉皱眉唤了声。 孩子足月至少还要四个多月,她不认为能把朔儿留这么久。 “朔儿先歇息,爹爹一会儿来陪你” 见那人给孩子理了被角起身,傅盈冉忙伸手将其扶住。 傅季朔听话的闭了眼眸,却在听到他们离开的声音时,难过的睁开眼,是不是…以后再看不到爹爹和娘亲的背影了…… “眼下年关将近,东酀国必然趁此机会要回皇嗣,朔儿他…怕是留不到崽儿出生之日…” 邱慕言闭眸掩下不舍,低哑道“陛下…臣能否恳求陛下拒了朔儿与东酀女帝血石滴认,不以義朝皇夫身份,只以你夫君的名义…求你…” 那人极少开口求她,眼下为全了孩子心愿让他瞧见期盼的宝宝… 傅盈冉轻轻将他拥住,柔声道“好,朕应你” 她又何尝不想将朔儿多留些时日,便是为了夫儿,耍赖便耍赖吧。 …… “陛下这是何意!?” 扫了眼情绪愤慨的使臣,傅盈冉淡声道“仅凭一块莫须有的血石,使臣就想要朕的皇儿费那精血,未免也太荒谬了吧” “各国皇嗣出生之时便以胎血蕴入石中,难道臣使会随便寻块血石来糊弄陛下吗!” 血石制作极其繁杂讲究,唯各国皇族宗室有那以血蕴石之术。 傅盈冉心知血石难有差错,仍胡扯道“谁知你是不是弄了什么阿猫阿狗的血再撒点什么药粉让其混入其中,指不定谁的血都能浸进去呢” “陛下你!” 大概未料到一国女帝能这般胡扯耍赖,那使臣愣是被气晕了去。 严凌歌额角直跳的看着陛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傅盈冉上前探了探,见人晕透了,叮嘱医者好好看顾便示意丞相很她出去说话。 “现在开始,她若再提血石滴认一事,统统顶回去” 纵然流言谣传,可只要一天不滴认,二皇子便还是他们義朝的二皇子。 陛下这是…理直气壮的耍赖啊! “朔儿,今日皇兄和皇姐陪着你歇息可好?” 晚膳后,月儿和雪儿没回朝阳殿,而后来到偏殿朝皇弟问道。 傅季朔很是开心的点了点脑袋,被他们围在了中间。 “朔儿,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长大后你还会记得我们吗?”月儿朝皇弟问道。 闻言,傅季朔浑身一震,而后点头道“会的” 雪儿奖赏般拍了拍皇弟的小脑袋,打了个哈欠便转身抱着一旁的软枕睡了,在她的认知里,只要皇弟记得她就好了,其他的不重要。 傅季朔伸手给皇姐理弄后背的被角,迎上皇兄不舍的视线,难过的抿了抿唇。 “朔儿,那日你也醒着是吗?” 知皇兄说的是听到爹娘谈及此事的那晚,傅季朔微点了点,红着眼眶道“日后…皇兄可要多劝着皇姐些,她总惹爹爹动怒,可爹爹身子不好,动不得怒” 月儿朝一旁已轻轻呼起来的皇妹看去,皱眉道“我可没耐心给她补课业,也就你惯着她” 说罢不忍皇弟难过,月儿朝他宽慰道“若你真的要走,我们也会去看你的” 哪知皇弟听了朝他直摇头“皇兄切莫再带着皇姐和安儿出宫了,外边…坏人多…” “到时央着爹爹和母皇带我们去寻你” “可以吗?爹爹和娘亲真的会带着你们来寻我吗?” “当然会啦”月儿说着皱眉道“不过爹爹身子不好,恐怕出不了远门,到时把你接回来便好,那时候应不会再有百姓被困罱襄了” “皇兄可有听闻被困百姓何时被放回来?” 月儿摇了摇头,朝他应道“这两日齐将军进宫来探望太尉,我明日去太尉那里问问” 傅季朔点头,有些怀念起爹爹的怀抱,心里刚起了这念想,抬头就见娘亲扶着爹爹走来。 傅盈冉把好动的雪儿往边上抱了抱,而后望着他们父子三人笑道“小胖妞又沉了不少” 睡梦中的雪儿自是不会知晓自己被他们笑话,五岁的孩童还不懂分离,或许她以为皇弟离开所去的地方,就像皇姨的王府那般近,偶尔皇姨带安儿回去小住,他们只要央着杨桃姑姑带他们去寻安儿,很快便能见到了。 月儿毕竟在骑射上有天赋,太尉很早便教他识舆图了,所以他知晓东酀国不似晨安王府那般近,心里的不舍也多些。 一连几日,听着皇兄给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傅季朔眸光越发的坚定。 “陛下,罱襄已出变故,再不做决定怕是又有百姓…” 严凌歌没忍心说下去,如今两国还未达成共识,东酀国势必不会轻易出手伤及被困百姓,怕是有人从中作梗出的阴招。 傅盈冉微眯了眯眼,罱襄既已封城,匽玲霜不可能对城中之事一无所知,就算不是她动的手,恐怕也是她睁只一眼闭一只眼放任所为。 造事者无非是要挑起两国纷争,而匽玲霜放任不管,怕是想要借此逼她尽早将皇嗣归还。 傅盈冉知道匽玲霜当初在太女登基大典上夺位,还将皇嗣赶尽杀绝,故而即将到来的祭天之礼,她势必要将自己皇嗣领入众人视线内,罱襄,她怕是不会轻易开城的。 …… 第87章 八十七 顶着各方的压力, 傅盈冉神色自然的同夫君和崽儿们一起用午膳,她现在格外珍惜与家人相伴的时光。 未免崽儿们扰着朔儿和那人歇息, 午膳后, 雪儿和月儿就被宫侍送回朝阳殿了,安儿白日里都是黏着皇兄皇姐的, 只有晚上才回去,故而他也赖在了朝阳殿。 三个小家伙坐在榻上演起戏来。 “皇兄, 今日能让安儿演太尉吗?” 月儿拍了拍皇弟的小脑袋,朝他说道“你连舆图都不识,怎么演太尉” 一旁抱着金豆子数的雪儿扫了眼皇兄手上的舆图,把小脑袋探过来, 朝他问道“皇兄,东酀国在舆图上的哪儿?” 月儿皱了皱小眉头, 他们还未将字给识全,只能根据太尉教的法子慢慢寻到舆图的一处,抬手点了点说道“大概在这里” “皇兄, 那我们在哪儿啊”安儿也很感兴趣的探了脑袋。 雪儿大概比划了下皇兄点的位置,见东酀国离他们这般近,越发不在意起来, 直到安儿又问晨安王府在哪,皇兄给点了位置, 雪儿这才慌了起来,东酀国跟他们之间隔着好多好多个晨安王府啊! 傅仲雪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安儿不知皇姐怎么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瞧着竟是比她哭得还伤心呢。 “安儿,你哭什么啊?”月儿一边拍抚着皇妹,一边朝皇弟问道。 安儿红着眼可怜巴巴的抽抽着“不…不知道…就是…想哭…” 怕惊动殿外的宫侍,月儿拉过被子把两小哭包闷在里边。 “你俩别哭了,皇兄去芾殿给你们买玩物可好” 安儿乖乖点了头,哭累了就直接闭眼睡了。 颇为头疼的看着一旁还在抽抽着的皇妹,月儿低哄道“雪儿,别哭了,一会儿哭肿了眼叫父君瞧见要担心的” “太…远了…” “不远,等我们长大了就能骑马去寻朔儿了” “可是…不会再有人给我抄课业了…” 月儿忍不住啶了她一脑门“就不能自己好好做课业吗!” “也没人耐心讲给我听了…” “你自己认真…” 没等他说完,那丫头越想越伤心,又大声哭了起来,惹得好不容易睡着了的安儿睡梦里也跟着抽泣起来。 “好了,快睡吧,一会儿还要去毓文殿呢” 说罢就见小丫头抹了泪,朝他摇头道“我们下午不要去毓文殿了” “那要做什么?” “我们找个地方把朔儿藏起来好不好” 傅伯月想幸好安儿睡了,不然他若知晓朔儿要走一事,必然会点着小脑袋赞同这法子的。 “你可知罱襄困了我義朝多少百姓” 傅仲雪耷拉着脑袋没有应话。 “听闻罱襄那里已出了变故…” “皇兄…”雪儿打断他的话,抬头朝他问道“我们以后真的可以骑马去东酀国看朔儿吗” “为什么不可以?”月儿反问了句,见皇妹不再抽泣,忍不住叮嘱道“可不能在父君面前哭” 见皇妹点了小脑袋乖乖躺下,怀里还抱着那一袋金豆子,月儿很是无语的给她和安儿理弄被角,把他们的小脑袋露出来免得闷着。 “陛下,一渔翁为逼将二皇子送走换回被困至亲竟撞柱…” “人可有碍?”傅盈冉朝入宫传禀的丞相急问道。 严凌歌悲痛的摇了摇头。 担心事态再发展下去不受控制,严凌歌开口劝道“陛下,不可再拖了…” “二皇子,快去殿里暖着别冻到。” 殿外传来杨桃的声音,傅盈冉起身疾步推开殿门,就见杨桃正抱着小家伙去御书房的偏殿,欲开暖炉给他暖暖身子。 “朔儿…”傅盈冉自杨桃手中接过崽儿,朝他低问道“怎么过来了?可是想要娘亲陪着?” 她特意等父子俩睡着了才来御书房的,怎的小家伙也跟来了。 “娘亲…”小人儿低低唤了声,红着眼眶说道“朔儿…愿意走的…” 心疼的抱住自己怀里的小身影,傅盈冉难过得说不出话来,确实如丞相所言,不能再拖了。 严凌歌望着静立在殿门处的那道身影,突然好奇那人会作何反应,是继续求着陛下强留下二皇子,还是深明大义摆出皇夫的姿态送走这非他所出的孩子。 眼见着那人入殿后只执起二皇子的手覆到他高隆的肚腹上柔声问着什么,严凌歌突然又不好奇了,因为无论皇夫如何反应,二皇子也只那一个结局。 那日晚膳吃得尤为沉闷,就连安儿也耷拉着小脑袋低低抽泣着,只因他听闻二皇兄就要离开他们了。 月儿和雪儿虽早已知晓,可听母皇正式说出来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顾不得安慰崽儿们,傅盈冉再三推翻礼司同使臣所定的行程,后来还是严凌歌出面交涉才勉强有了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东酀国祭天之礼在年节之前,匽玲霜指着在祭天之礼上将皇嗣领入众人视线,使臣也仅守这一原则毫不让步,在皇嗣滴血认亲后她便着手准备回程事宜,只盼着越快越好。 “不行!” 墨蕴殿内难得传出女帝这般反对的声音。 只不过下一瞬她便软了语气朝那人劝道“你本就高龄孕嗣,身子又不好,弼佑无论如何也不能离了你身侧” 那人也不同她争论,轻握住她的手亦柔声商量道“先生也说臣这一胎养得极好,只要稍微注意些,安产并非难事” 邱慕言说着抚了抚她手背,低哄道“况且陛下日日为臣安胎揉腹…” “这事没得商量”傅盈冉打断他的话坚定道。 “朔儿生来便心肺孱弱,也一直是先生给调理的,暂且不说东酀国路远他身子受不受得住,便是那干燥的气候怕是也易惹得他喘症发作,那的医者指不定…” 听人儿说了这么些话又泛起喘来,傅盈冉给他揉着心口,叹道“你莫急,朕也没说不允,待到你生下崽儿,朕便请弼佑去东酀国…” “朕知你忧心朔儿的身子,可你亦出不得半点岔子” 傅盈冉费力劝着,就听那人低低唤了声“冉儿…” 扶他倚到榻上,傅盈冉吻了吻他的额,无奈道“朕去同弼佑商量下,你先歇息” 邱慕言点了点头,手轻搭在肚腹上,神色疲倦的闭了眸。 傅盈冉去偏殿同弼佑谈了许久,直到确定那人在宫中太医的看顾下亦能安产无虞,才稍稍放下心来。 弼佑虽不放心皇夫的双身子,可东酀国气躁干闷确实不宜心肺孱弱之人久居,他实在担心一手照顾大的二皇子受不住那的气候,权衡再三终是决定动身随二皇子去东酀国,毕竟皇夫胎息已稳,女帝也照顾的好,按说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待到她将此决定告知那人又听闻他要将僅宇也配给朔儿时,终于意识到他是在循序渐进的给她下套呢! “僅宇素来伺候你惯了,人又聪明机灵,还是留你边上照顾,朔儿那你实在不放心就让奕瞿去随侍吧” “正是因为僅宇机灵,才要将他留给朔儿” 傅盈冉颇为无奈的看着他,低叹道“还有什么要安排给朔儿的,一并说了” 邱慕言摇头,却是朝她问道“月儿他们还在偏殿?” “可不是吗,安儿哭得跟什么似的,以至于那三个崽儿围圈在哄他” 知他想同朔儿多待会儿又不忍打断崽儿们相聚的时光,傅盈冉抱住他往他颈脖间蹭了蹭,软声道“今日朕陪你歇息” 邱慕言浅笑着应了声“好”,只那眼底的笑意透着悲凉…… 傅季朔离开的那天,皇城下着大雪,东酀国特派了女帝亲卫来接。 傅盈冉没忍心让那人经此离别,将朔儿送出墨蕴殿后便把那人抱去寝殿榻上,执了他的手柔声道“剩下的…交给朕便好…” 邱慕言也知自己受不得这般心绪起伏,微微颔首便闭眸掩了其中的悲伤,任泪自眼角无声滑落…… “怎么回事!雪儿呢?” 傅盈冉朝月儿问道,这都快到皇城外了,那丫头怎的还不来! 见朔儿又一次失望的垂了脑袋,她真是恨不得把那丫头给揍上一顿。 “雪儿昨日抱着她那袋金豆子哭了一宿,早上叫她也不肯走,就紧紧抱着她的金豆子” 傅盈冉听了气不打一出来,那小财迷,回去非得把她那袋金豆子给收咯! 眼见到了城门处,傅季朔再次抬头看了眼皇宫方向,依旧没有皇姐的身影。垂眸默了默,这才又抬头同众人告别。 安儿趴在父君肩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听不清他在说着什么,好在月儿没这般哭闹,不知他同朔儿说了什么,两个小家伙脸上难得有了笑容。 在使臣的再三催促下,车队终于驶出了皇城。 突然一道马蹄声自车队后响了起来,傅季朔撩起帘布看去,见杨桃姑姑骑马带皇姐追了来,哪怕车窗外的雪花呛得他直咳,仍没舍得把帘布放下。 “朔儿!” 使臣无奈喝令车队停下,傅仲雪被抱下马后就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将怀里那锦袋递了去,朝他说道“这个你拿着” 傅季朔伸手接过,见是平日里皇姐最宝贝的那袋金豆子,眼眶突然就湿了。 “若是他们不给你吃食和药,就拿这个买了去,万不能饿着肚子,也不能不吃药” 傅季朔点头“嗯”了声,又听她说道“等皇姐学会骑马就去看你” “好…” 众人看着杨桃把雪儿带回来,见小丫头哭得不行,傅盈冉忍不住劝道“别难过了” 月儿一语道破他皇妹的心思“雪儿才不是舍不得朔儿呢,她是在哭她那袋金豆子!” …… 第88章 八十八 “还是让奕瞿来吧”邱慕言朝俯身欲替自己泡脚的身影说道。 “你辛苦替朕孕嗣可不得朕伺候你吗”傅盈冉说着伸手探了探木桶里的温度, 而后将他的脚轻轻抱放到木桶里,抬头问道“水温可合适?” 邱慕言微点了点头, 听着隐隐的炮竹声, 抬眸朝殿外看去。 因他身子不好受不得惊,往日年关里皇儿们都是跑去宫中偏远的宫殿放炮竹玩的, 每每那时…朔儿总会安静的陪在他身侧… 见他神色不对,傅盈冉凑过去吻了吻他脸颊, 俏皮道“今日崽儿们还不知揪着杨桃和太尉玩到哪个时辰呢,可算是让朕独自霸着你陪你会儿了” 邱慕言配合的笑了笑,由着她替自己擦了脚扶倚到榻上。 他们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及有关朔儿的话题,却也没刻意回避。见那人伸手去够一旁的小枕头, 怕他闪着腰忙取过递到他手里。 自朔儿走后,那人便将朔儿的小枕头拿到他榻上, 日日睡前都要抚上一抚。连带着傅盈冉也养成了这习惯,若是哪日不曾抚过小枕头,她定是要爬起来补上的, 不然就睡不踏实。 派去暗中护着的暗卫早在他们平安到达时便将消息传了回来,只是那之后却难再探到消息,匽玲霜以国势不稳为由闭关锁国, 隔绝与外界的一切往来,便是暗卫亦不好探到消息。好在那人有远见将弼佑和僅宇安排在朔儿身侧一同跟了过去。 傅盈冉偎进他怀里抚着他高隆的肚腹, 好笑道“有炮竹玩,那几个崽儿也不稀罕你肚里的宝宝了” 邱慕言垂眸望向自己的肚腹,眼里难得有了些许笑意。 “你好久不曾同朕好好说过话了” 邱慕言握住她的手, 柔声问“陛下想听臣说些什么?” “说什么都行,只是…别再这般闷着自己了…” 邱慕言没有应话,只握住她的手轻轻覆在肚上。 傅盈冉捧出弼佑之前留下的簿籍,指着上边一处,义正辞严道“弼佑可是交代了,父体要心情愉悦宝宝才能长得好” 邱慕言浅笑着点了点她鼻头,自袖中摸出那以彩绳穿线编作龙形扣住银钱的物件递去她面前。 傅盈冉欣喜的接过,开心道“朕也有压岁彩绳啊” 往年都是她眼巴巴望着那人给崽儿们发压岁彩绳,倒不是她心眼小好同崽儿们吃味,主要还是她眼馋那人给崽儿们编的彩绳,去年她就用一锭金子将雪儿那丫头的彩绳给换了来,估计是被他知晓了才给她也备了一份。 邱慕言很是宠溺的抚了抚她脑袋,柔声道“有的” “日后别费功夫编绳了,伤眼睛” “好” “今日守夜可不能那么早歇息” 傅盈冉说着自他怀里起身,伸手摸了本书册翻开,朝他低哄道“朕给你和崽儿讲故事” “好…” 祠殿内,晨安王轻手轻脚的走近那趴在桌案上的身影,站在边上看了良久,觉得她家夫君不凶的时候瞧着真好看,想到以前他总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自己身后,给点小玩意儿就开心的笑眯了眼,当真比现在可爱太多了。 歪脑袋看着那睡颜良久,忍不住俯身轻轻吻了上去,而后猛地直起身子跑出去。 睁眼望着那落荒而逃的身影,邱慕卿抬手抚上被她吻过的脸颊,微微垂了眼。 等到傅颜晨抱着玩累的安儿回来时,那人已然醒了在烛火旁等着他们回来守夜。 “父君”安儿软软唤了声,朝父君张了手臂。 这小没良心的也不看是谁抱了他一路,见着父君就不要她了! 傅颜晨很是不爽的把小家伙塞那人怀里,听他低咳了两声,忍不住皱眉斥道“纵然殿内有暖炉,也不要趴桌案上睡…” 意识到会暴露自己偷亲了他,傅颜晨及时止住没再继续说,脸上微微发烫。 邱慕卿却并未打算放过她,抬眸朝她看去,低问道“王爷如何知晓臣趴在桌案上歇息的?” 傅颜晨顿时有种被拆穿的感觉,炸毛道“本王随便猜猜也要向你解释吗!” 见那人低头哄着安儿没再理她,傅颜晨气闷的端起杯盏饮了口,眼红的看着那人给安儿系上编制的彩绳。她父君一心扑在争宠之事上,除了逼她超过旁的姐妹从未给过她半点温暖,母皇偏爱二皇姐也鲜少会关注她,以往年节都是殿里那老姑姑和一众宫侍陪着她守岁的,老姑姑年岁大了,做不来精细的活儿,便简单的拿红绳系着银两给她压岁。 有了安儿后,她可羡慕小家伙能收到那么精致的彩色编绳了,所以每次年节后的初一,她便起了大早把小家伙的彩绳给顺走了,反正小家伙只关注彩绳上扣住的银钱能去芾殿买什么。 “父君,下一个年节安儿能有小弟弟一起玩炮竹吗?” 对上孩子期盼的眼神,邱慕卿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折中应道“就算有弟弟,那般小也不能跟你一起玩炮竹的” “姨夫肚里的宝宝可以玩炮竹吗?” 见父君摇头,安儿皱了皱小眉头,认真道“宝宝跟二皇兄一样也不能玩炮竹啊” 说罢突然红了眼眶抽泣起来,原是提及二皇兄,又开始想他了。 小孩子的悲伤向来来的快走的也快,当初朔儿走的那几日,安儿天天哭得不行,谁哄都没用,后来过了几天,小家伙自己忘了这一茬,又欢快的黏着皇兄皇姐玩了,结果这会儿他自己想起来又悲伤的不行…… 墨蕴殿里,林太尉和杨桃带着皇子皇女回来,自打他入宫以来,每年年节都是在墨蕴殿内同女帝和皇夫还有皇嗣们一起守岁的。 “爹爹~” 月儿和雪儿跑到榻旁嗲嗲叫了声,尤其是雪儿,已经迫不及待的张手等爹爹给压岁的银钱了。 傅盈冉一把夺过那人欲给两只崽儿的压岁彩绳在手里晃了晃,挑眉道“先去净手” 两个小家伙忙转身去把手给净了,还乖乖让杨桃姑姑给擦了脸,然后乐颠颠的来拿彩绳。 邱慕言强打着精神陪他们守夜,后来还是抵不住困乏睡着了,梦里,朔儿依旧乖巧的坐在他身旁…… 次日早上,傅颜晨刚把手伸去安儿枕下,就见拥着安儿睡的那人突然睁眼看着自己,她自是不会承认想故技重施把安儿的彩绳给顺走,于是假装给枕边掸了掸灰。 邱慕卿撑起身子伸手在他妻主枕下摸了摸,而后将那精致的彩绳递去她面前。 傅颜晨一愣,半晌才问道“这是…给我的?”说话间连称谓都变了。 邱慕卿“嗯”了声,躺回去抱着安儿继续睡了,倒是不曾在意那丫头眼中的动容。 东禹国郡爷府上却不似那般祥和,侍从们一盆盆血水往外端,女帝满脸焦急的在院中来回踱步,屋里替那人诊治的黎韫也急的一头汗,就算郡爷之前动怒惹得胎息不稳却不会突然发作,显然是一直被人小剂量的下药,以至于他往日里诊脉都不曾发现。 同样候在院中的傅瑗歆抬眸同女帝身侧的贵君默默对视了眼,两人皆冷冷勾起唇角。 桓承翊直到次日晚间才被救治过来,孩子亦险险保住,女帝没有追究孩子为何还在,只交代众人好好看顾郡爷便听从贵君的意见回宫歇息了,若非事发突然,她也不至于将年节祭祀上一起出席的贵君给带过来。 众人万没想到陛下回宫的当晚便传出病危的消息,虽未外传,可皇室宗族却是要传禀的。 彼时桓承翊还昏睡未醒,傅瑗歆听了消息眼里却隐着兴奋的光芒,冷冷扫了眼榻上昏睡的身影,不屑的轻嗤了声,真当她愿意花费心思照顾这瘫子么,只要那边按着计划将碍事的皇嗣除掉,这瘫子也没什么作用了。 目光落在那人身前高隆的肚腹上,心里又起了莫名的感觉,傅瑗歆很是不耐的挪开眼,目光越发阴沉。 她已经没有耐心再同他耗了! “歆夫人,这是郡爷晚间的药” 侍从将药置于桌上便行礼退下了,傅瑗歆瞄了眼退出屋外的侍从,毫不犹豫的将袖中那包药粉打开撒了丁点进去。 其实当日入宫她确实如那人所料欲去女帝那里揭发他束腹藏有身孕一事,只不过此举并非是她胆小欲向女帝服软,而是做给宫里那人看的,是要让那人相信她确实对郡爷府上的人和物毫不在意,连同她的骨肉。 “果然…是…你!” 榻上那人突然睁开眼来,虽然很是虚弱,却真真切切将她动作都尽收眼底。 “怎么,很惊讶吗?”傅瑗歆说着将药强行往他嘴里灌。 却不想那人挣扎着摇了枕边的铃。 很快便有侍从跑了进来,见状忙上前钳制住逼迫主子喝药的歆夫人。 桓承翊伸手压着舌头欲将饮下的药呕出,呕着呕着又断断续续呕出血来,见主子胃疾发作呕了血,已有侍从跑出去叫黎先生了。 半晌,榻上那人才拭了嘴角的血迹,捂着肚腹哑声问“为…什么…” “桓承翊,我给过你机会,可事实证明,你不仅是个瘫子,人更一无是处,东酀国那么好的一步棋都给浪费了,当真是废物!” 桓承翊自嘲的勾了勾唇角,脸上悲凉更甚,手却耐心的抚着腹中受惊闹腾得孩儿,还能这般闹腾…就好… 傅瑗歆不喜心里莫名起的异样,只得迁怒到那人身上,朝他冷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你那英明的皇姐早就对你存了龌龊的心思,可惜碍于世俗礼法,她只能将那份心思隐下,这也是她为何从不设皇夫之选的缘由,可笑宫中那些侍君们竟还争赶着为她孕嗣,殊不知他们生的再多也坐不到那高位上” 桓承翊闻言惊得起了抽搐,好在黎韫来的快,及时替他止住了抽搐。 “这是怎么了,闹脾气也要分场合,郡爷眼下哪里受得住…” “呵,郡爷…”傅瑗歆打断他的话,眸光泛冷道“会不会…你心里也对谁起了龌龊的心思,没办法才故作深情拿我做了幌子!所以答应我的事才一再失败!” 桓承翊这下是真真被气吐了血,任黎韫如何按止血的穴位就是止不住,好在胎息被他施针稳住了。 桓承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受的,缓了良久才勉强开口道“宫里…是谁…” “是谁都不会是你这个瘫子!” 傅瑗歆受够了往日的窝囊,左右这瘫子眼下这般也构不成什么威胁,最多不过在他府里摆摆主子的架子,只要那边一行动就能把他除掉了。 桓承翊怒极反笑,紧攥着被角的手因为用力指尖抵出血来。 “郡爷切不可…” 不等黎韫劝话,那人已然气晕了去,嘴角还不停的涌出腥红。 第89章 八十九 傅盈冉谨记弼佑所留簿籍上的内容, 天一暖和便搀扶那人在殿院内习练行步了。 那人眼下月份大了,加之心疾甚重, 便是被人搀扶着站立已吃力的很, 更遑论是行步了。 想着天气不错,傅盈冉索性将人抱上御辇直接去了御花园, 也好让他看着景透透气。 后宫之中本就没旁的侍君,御花园内除了几个看护的宫侍便再无旁人。傅盈冉替他护着腰腹小心搀扶着, 每行一步便要扶他倚在自己身上歇好一会儿。 “可要让奕瞿取个软凳过来?”傅盈冉担心他这般站着倚在自己身上不舒服。 邱慕言摇头,抬手替她抹了抹额上汗,心疼道“辛苦…陛下了…” “朕哪及得上你辛苦”傅盈冉说着还是让奕瞿去取软凳,她则俯身将人抱去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歇会儿。 跟在他们身后一丈远的那帮太医见陛下在亭中朝他们招手, 忙俯身行至亭内。 太医们已经习惯了陛下随时随地招他们上前替皇夫诊看,故而行了礼便上前替皇夫诊脉。 “如何?不曾动着胎气吧?” 行两步路罢了, 便是身子再差也不至于惹得动了胎气… 太医自是不敢这般直言,只态度恭敬道“皇夫这胎养得极好,皇嗣胎息稳健并无不妥” 又是这番说辞, 傅盈冉神色不耐的挥手让他们退下,而后照着当初弼佑教的安胎手法给那人揉抚肚腹。 “不必总这般揉的”邱慕言怕她累着,轻轻握住她替自己揉腹的手。 “弼佑说了, 这安胎揉腹的次数多多益善” 傅盈冉反握住那只大掌执到唇边吻了吻,认真道“生完这崽儿是真的要封肚了!” “好”邱慕言浅笑着应了声, 疲惫的倚在她身上。 傅盈冉虽心疼不欲那人行步受累,可想着弼佑的交代,在那人小歇了会儿后还是狠了狠心将他搀扶起来。 “再走几步便回去”傅盈冉一手扶着他, 另只手一直覆在他心脉处探着,生怕他太累惹得心疾发作。 邱慕言微点了点头,配合着她的动作吃力地挺着肚腹行步。 尽管那人极度配合她的照应,可她还是不放心宫里那帮太医的医术,生产那日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呢,真想把弼佑变回来! 匽玲霜下令闭关锁国,无非是怕她寻到时机把朔儿再正大光明的接回来,以东酀国的国力,最多不过半年之久,匽玲霜势必要恢复与外界的一切往来,就是不知这半年里匽玲霜又会做出什么动作。 “冉儿…” 那人极少这般称呼她,傅盈冉忙应了声,朝他看去“怎么了” “孩子…便叫念儿吧…” 傅盈冉当然知道他这是念着谁,点头应下便专心搀扶他习练行步。 午间,有宫侍来禀说是皇嗣们留在林太尉殿里用膳,傅盈冉给那人揉着胃腹消食,忍不住腹诽那几只崽儿莫不是转性了? 月儿素来喜爱骑射,缠着太尉授课倒也能够理解,可雪儿和安儿,那两只崽儿素来对骑射不感兴趣的,怎么也赖那儿了,而且她一直以为雪儿那丫头学东西没个长性,这次竟然坚持这么久,委实怪的很,难不成太尉那私藏了话本子给他们看!? 见她有着走神,邱慕言低问道“怎么了?” “朕觉着太尉那兴许藏了什么吸引崽儿们的东西” 邱慕言一听便知他家妻主想到那些话本之类的物件了,好笑的抚了抚她脑袋,柔声道“皇儿们这般勤练骑射,应是想有朝一日能够驾马去寻朔儿” 傅盈冉抬眸看向他,对上他深眸里溢出的悲伤,忙凑上去吻了他脸颊试图转移他注意力。 “臣无事”邱慕言垂眸望向身前高隆的肚腹,低低道了声。 傅盈冉将脑袋贴到他脑门上,拿鼻子蹭了蹭他鼻头,低叹道“朕时常在想这皇位的意义,要心系百姓顾着民生,又要明辨事理做个明君,可到头来偏偏是背负的这些责任逼得朕将孩子送走…” “陛下…” “朕舍不得朔儿,亦舍不得你,可朕…不得不这么做…” “臣明白…” “你不知道朕多怕再失去你…” “陛下从未失去过…” 邱慕言还未说完就感觉的脸上的湿润,轻叹了声替她抹了泪,低哄道“是臣不好…不该提及朔儿惹得陛下伤心…” 傅盈冉摇头,抽抽着赖在那人颈窝处,闷声道“是朕不好…没将你们护得周全…” 邱慕言还欲再劝,就见那丫头猛的抬头道“得想办法让晨安王他俩给安儿生个妹妹,这样朕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撂挑照顾你和崽儿们了!” “……” “早知他俩这般没效率,当初那承了宠的暖榻宫侍就不该打发出宫,不然还能激一激卿儿呢” 邱慕言额角直跳的望着眼眶还微微泛红的人儿,抬手按住额角没再应话,见她紧张的给自己揉按额角,只好安抚般拍了拍她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想着他午休的时辰到了,傅盈冉往他腰腹下又加了个软枕,扶他侧卧在软枕上,这才爬到他背后小心翼翼地抱着他,这样既能给他揉按腰部,也不会压着他肚腹。 林太尉很是赞赏的给小皇女又加了圈任务,他本以为皇室骑射的天赋在皇女这要戛然而止了,本来他都把希望全寄托在大皇子身上了,可这段时日里小皇女表现实在让人刮目相看,他不由得也多费些心认真指导了。 安儿困乏的托着下巴望向越发有精神的皇兄和皇姐,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骑马一点都不好玩,而且小马驹凶凶的会抬蹄子踹他,他才不要骑! 唤了两声,见皇兄皇姐都不理他,安儿跟太尉说了声,就跑去芾殿看新上的玩物了,准备拿年节时收到的压岁银钱买好玩的小玩意儿,晃了一圈总觉得哪不对劲,直到他走到一处摆台前指着摆台朝宫侍问道“那…那个金碗呢!” 宫侍很是耐心的告诉他金碗被皇女买走了,安儿不信,皇姐才不舍得拿年节攒的银钱给二皇兄买金碗呢! 那个碗是他准备每月买完喜爱的玩物后将剩下的银两攒着到时给二皇兄买的! 本来想跑回去问清楚,可当看到一旁摆台上摆放的玩物很合自己心意时,立马就忘了这一茬,然后开心的把自己钱袋里的银两全给用来买了各式各样的小玩物。 …… 第90章 九十 越临近产期, 那人晨起便越发困难。 近一个时辰才堪堪缓下晨起的心悸,傅盈冉给他简单洗弄番便没停下替他揉按心口的动作, 生怕稍有怠慢又会起了心悸, 好在腹中崽儿乖的很,除了偶尔翻身从不闹腾。 之前那人还同她说笑, 说是肚里这孩子随了朔儿的性子,日后出来必然同朔儿一般乖巧。对于这个说法, 傅盈冉还是很认可的,等到把朔儿接回来,正好能有个乖巧的崽儿陪着朔儿。 她现下盼着这孩子早些出来,又担心那人遭受生产的苦楚, 可时间不会理会她这些顾虑,日出日落从未停过。 邱慕言拍了拍她手背, 略显气促道“用膳吧” 事实上他刚缓下心悸并无半点食欲,可肚里的孩子却是不能饿着的。 傅盈冉蹭了蹭他额角,心疼道“再缓缓吧” “无事, 已经好多了”邱慕言说着护着肚腹稍稍撑起身子。 傅盈冉小心的扶他倚到榻上,替他理弄好薄毯,交代道“不许贪凉” 邱慕言点头, 默默收回伸出毯外的脚。 见状,傅盈冉满意的吻了他一下, 这才接过奕瞿递来的粥膳。 “若实在咽不下就再缓缓吧”傅盈冉将勺放回碗里,伸手给那人揉着胃腹低劝道。 邱慕言慢慢咽下嘴里的粥,道了声“无事” 喂了许久才勉强食了小半碗粥膳, 太医照例在陛下喂完皇夫给他揉腹消食后上前行了礼诊脉。 每次对上陛下那嫌弃的眼神,太医也憋屈的很,他们倒不觉得自己医术如何不精,总认为那出自神医谷的赤脚大夫把陛下给蒙骗了,可人家又真真实实保皇夫平安诞下双胎,兴许是那赤脚大夫时运好凑巧罢了。 傅盈冉就奇了怪了,太医院那么多个太医,怎的每天来墨蕴殿轮班的太医都说着同样的话,莫不是怕她责罚统一口径了!?真是这样的话,她定要严惩不待! 似是知道她的想法,她这边刚沉下脸来,榻上那人便执了她的手,柔声道“皇儿无事便好” “当然先是你无事,而后才轮得到这崽儿啊!” 傅盈冉不满的皱了眉,这帮庸医日日以皇嗣为主诊这脉象,问及那人的身子也只道心疾虽重好生养着理应无碍。 邱慕言低叹了声,抚了抚人儿的手背,他自己身子不好如何怪得了旁人。 被那人抚着手背,傅盈冉像只被顺了毛的猫似的,没再冲太医动怒,神情不耐的挥手让其退下,便抱着弼佑留的簿籍坐在榻旁翻看,眼睛时不时的瞄向那人脚部看他有没有贪凉又伸出来。 那人缓了小半个时辰,开口道“行步吧” “不急,还是等午休后再习练行步” 见那人摇头,傅盈冉只好取来腰托给他戴上,而后扶他慢慢的起身下榻。 因着天气炎热,那人易胸闷透不过气来,傅盈冉便只给他着了轻薄不易闷热的孕袍,孕袍下那高隆的肚腹显得格外硕大,瞧着要比寻常孕夫临产时大不少,想来是肚里那崽儿长得好,这也是傅盈冉最为担心的地方,她怕那人生的费劲。 勉强行了两步,傅盈冉替人儿托着肚腹欲抱他去软榻上休息。 邱慕言疲惫的倚在她身上,低喘道“再…走走…” 本就高龄孕嗣,身子又这般差,他又何尝不担心自己生产时会撑不下去…… “弼佑同朕说过你若行步困难不习练也无事,只消多安胎揉腹一样起到效果的” 邱慕言低低应了声,又坚持行了三四步才肯让她抱自己去软榻上休息。 傅盈冉给他揉着憋闷的心口,另只手不停的以安胎手法给他揉腹,突然,掌下略显僵硬的肚腹惹得傅盈冉浑身一震。 弼佑的簿籍上有记载若是肚腹突然硬实,便是快要进入生产状态了。 邱慕言到底是有过一次生产经验,肚腹好好的突然疼得发紧,显然是要生了。 见那丫头一脸着急模样,邱慕言忍痛道“不急,没…那么快…嗬…嗬嗬…” 傅盈冉强行镇定下来,欲给他喂控住心疾的药,却被他偏过头避开。 “这药偶尔服一次不会影响崽儿的” 邱慕言摇头,低喘道“一时…痛岔气罢了…无事…” 傅盈冉没再坚持,给人儿揉着心口顺气。 因着离算好的日子相差不了几日,墨蕴殿内之前便做了准备,那人刚一发动,所有人都有条不紊地忙弄起来。 唯有那帮太医慌得直抹汗,皇夫眼下脉象分明是心疾发作之象,偏偏这时候发动要生产… 想着弼佑交代那人生产之时不可戴着腰托,傅盈冉伸手给那人解下腰托,探了探他又恢复柔软的肚腹,微微抿了唇,这得要痛多久… 邱慕言趁疼痛的间隙张唇吃力的喘着,腰托被取下后,他连挺腰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微微侧过身子缓解腰上的不适。 “你们倒是医治啊!没看他痛得脸都白了吗!”傅盈冉朝那帮太医怒道。 太医院首顶着压力上前禀道“陛下,皇夫现下心疾发作理当服药,不然怕是难以承住生产之痛” “这种常识还用得着你们说!朕要你们何用!”傅盈冉怒的都想让人把这帮庸医拖下去挨板子了! 未免人儿迁怒于旁人,邱慕言疲惫的扯了扯身侧人儿的袖摆,低喘道“还是…含颗药吧…” 傅盈冉闻言忙打开瓷瓶倒了颗药喂进他嘴里,低哄道“若还觉憋闷再服颗也无事的” 邱慕言无力的点了点头,手攥紧薄毯,竟是又痛起来了。 晨安王他们闻讯赶来时,那人断断续续痛着却还未进入产程。 将妻主拦在外边让其看顾那几个跑了来的皇嗣,邱慕卿着急步入殿内,兄长这一胎虽养得好,可他高龄又患有心疾,如今弼佑神医不在,产程难免艰难。 入殿见兄长阵痛之下脸色煞白,再一看太医院那几个专司接生的太医脸上的慌乱,忍不住皱眉怒道“你们不替皇夫接生杵在这做甚!” 太医行礼解释道“皇夫眼下未入产程…” “你们倒是揉腹催产啊,不知道皇夫心疾甚重受不得产痛吗!” 太医们面面相觑,就是因为皇夫心疾甚重,他们才不敢轻易为其催产,情愿他这般痛着,至少不是他们的罪责。 傅盈冉本就强稳心神压下怒火,眼下听邱慕卿这般发问,顿时就要唤人将太医给押下去,好在榻上那人及时握住她的手。 “可是又痛了?”傅盈冉心疼的朝那人问道。 邱慕言摇头,弱声道“还…不到…时候…一会进入产程…便…快了…” “你哪里吃得消这般阵痛,万一痛上几日再发动,你心脉如何受得住!”邱慕卿不赞同道。 自家兄长心脉之孱弱他最是清楚不过了,既然已经阵痛,最好的方法就是服一剂催产药提早进入产程,这样他也能少受些罪。 邱慕言颇为头疼的闭了闭眸,好不容易安抚好陛下,自家弟弟又这般急躁,他实在没有心力再去宽慰了,只虚喘着朝妻主说道“不可…催产…” 傅盈冉是知道他在顾虑什么的,无非是想着孩子本就早了几日发动,万一再催产怕会对孩子不好,所以情愿忍着痛也要等孩子自己下来。 若非弼佑的簿籍上早有交代最好不行催产的步骤,不然傅盈冉定是要逼太医给那人催产的,她也不舍得他这般痛着,可簿籍上说得清楚,催产会加重心脉负担,她万不能以此冒险。 邱慕卿上前替了奕瞿的位置为那人托着腰腹缓缓揉着,掌下的肚腹一片柔软,想来是处在阵痛的间隙。 “胸闷可好些?” 傅盈冉低问道,见那人气促的点头,仍用力的给他揉着心口。 那人却突然朝她说道“下榻…走走…” “可是不能戴腰托…” “无事…” 念着行步能加快产程,傅盈冉只好应了他,半抱着搀扶他站到地上,还未站稳就感觉他浑身一颤,替那人护着腰腹的邱慕卿朝她皱眉道“又发动了” 太医见状忙跪到地上去探那人孕袍下的情况,而后无奈的朝陛下摇了摇头。 傅盈冉急红了眼,却也只能给那人揉着心口顺气。 缓过这阵腹痛,邱慕言无力的倚在妻主身上,低喘道“无事…走…走…” 没有腰托,他的腰就如同虚设般根本承不住身前硕大的孕肚,好在邱慕卿在一旁替他托着肚腹。 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一个给他仔细揉着心口,另一个小心的为他托着肚腹,就这样勉强行了两三步,那人便喘得提不上气来,傅盈冉见状没再由着他,直接俯身将人抱回榻上。 倒了颗药喂进那人嘴里,换了邱慕卿替他揉按心口,傅盈冉趁着那人阵痛的间隙忙给他安胎揉腹,想了想又拿出弼佑的簿籍翻看生产时的揉腹手法,照着给他打着圈揉抚。 邱慕言痛了整整一日,夜里可算是破水进入产程了。 崽儿们被晨安王领去偏殿歇着,可事实上他们都睁着眼没有入睡。 “皇姨…父君没事吧…”月儿担忧的皱了眉,怎么生宝宝要这么久。 雪儿也仰着小脑袋朝皇姨看去,肉乎的小脸上满是担忧神色。 “应…应该没事吧…”傅颜晨素来不会说谎,对着三个小家伙炙热的眼神也只能这般打马虎眼了。 男子生产本就自鬼门关走上一遭,更何况那人身子差的很,又是高龄孕嗣,怎么可能没事呢! 安儿一听娘亲这般说,当即便红着眼哭了起来。 月儿抚了抚安儿的小脑袋,低哄道“宝宝会没事的” 哪知平日里心心念念着宝宝的安儿听了这话摇头道“安儿担心姨夫…呜呜…” 雪儿拍了拍安儿的小脑袋没吱声,只担忧的朝父君寝殿方向看去。 …… 作者有话要说:有二更,还在码~ 第91章 九十一 肚里那崽儿往日乖顺的很, 可真到出生之时却硬是赖在爹爹肚里不下来,真真是急坏了众人。 听到那人压抑的痛呼声, 傅盈冉心疼道“别这般忍着, 叫出来会好受些” 邱慕言疲惫的点了点头,仍将声音抑在喉间。 “夫君…” “无事…也…不是…那么…痛…” 傅盈冉知他腰上无力使不上劲, 眼见着产程过了半宿都还没什么进展,不禁有些着急, 抬头朝榻旁的太医急道“能否推腹?” 不把这崽儿推下来指不定要折腾多久呢! 太医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摇头道“皇夫现下恐受不住推腹之苦啊” “那你们倒是说说该怎么办!”一旁邱慕卿急怒道,眼眶都泛红了。 “呃…” 榻上那人突然痛出了声,众人注意力皆被吸引过去。 就见那人硕大的肚腹突然向下显了显, 原是孩子终于往外挪动了。 等到天际发白,孩子才勉强挪到肚腹中央的位置, 而那人羊水已所剩不多,好在当初弼佑离宫之前教过这几个太医灌药汁充羊水的医法,虽说被他们不屑可此刻却真真是派上用场了。 见太医们给那人灌了药还拿玉势将其下边封住, 傅盈冉正要开口训斥,就见太医院首俯身朝她禀道“陛下,为今之计只能扶皇夫跪坐着生产了” 那人腰上无力坐着都勉强, 更何况是跪坐之势了! 没等傅盈冉拒绝,太医院首便认真道“此为弼佑医者交代的, 倘若生产时行了灌药之法,定要以跪坐姿势生产…否则…” “闭嘴!”傅盈冉没让其说出不吉利的话语。 爬上榻同邱慕卿一起将那人扶了跪坐起来。 “若难受的紧便同朕说,朕会抱你躺下歇会儿” 邱慕言无力的点了点头, 手紧紧攥着她衣角,吃力的急喘着。 不能行推腹之法,只能以这跪坐之姿等着孩子自己入盆,没有腰托的支撑,便是被这般扶着,亦酸痛得不行,恐怕日后这腰是真废了。 傅盈冉抱着那人扶他倚在自己身上,手不停给他揉着心口,可他唇瓣仍一点一点泛起绛紫。 “药!快把他心疾的丹药拿来!” 奕瞿忙上前将榻旁的瓷瓶打开倒出丹药递了去。 “再倒一颗”傅盈冉一边将药喂进那人嘴里,一边交代道。 奕瞿依言又倒了颗递去,眼见主子生产的这般艰难,心里亦难过起来。 “冉…儿…” “我在我在!” 邱慕言倚在她肩头虚喘道“倘若…” “没有倘若!” 邱慕言闭眸忍下一波剧痛,低叹道“臣…” “不许你有不好的念想!” 垂眸对上那人虚弱的笑颜,傅盈冉抹了抹泪,委屈道“你要说什么?” “臣…兴许食…些吃食…会有力些…” 他腰上旧患严重,根本不会食些膳食便能使上劲,这话显然是为转了刚刚他想说的话语试图移开她的注意力,傅盈冉哪会想那么多,只道自己疏忽不曾顾到这些。 邱慕言眼下腹痛的紧,心口也窒闷难受,分明丁点汤羹也食不下,未免那丫头担心,他还是忍着不适勉强咽了两口。 心疼他这般无助,傅盈冉朝太医问道“朕能否抵着他腰侧为他施力?” 太医们互相张望,而后都将视线落在院首身上,显然谁都不愿冒掉脑袋的风险应话。 “说话呀!” “陛下…可以一试…”太医院首不确定的应了声。 “倘若无用可会对他生产不利?” 见那太医院首摇头,傅盈冉还没放下心来就听他禀道“臣…也不清楚…” 若非抱着那人,傅盈冉真想狠狠的这帮庸医踹一顿! 感受到那低凉的大掌轻轻握住自己的手,傅盈冉努了努嘴,难过道“夫君…” 邱慕言宽慰般抚了抚她手背,低喘道“再…等等…唔呃…” 殿院内一早便爬起来在那候着的几个崽儿见父君还未生下宝宝,一个个脸上都急的不行,尤其在宫侍们不断端出血水来。 安儿吓得缩在娘亲怀里直哭着说再也不要弟弟了。 雪儿亦吓白了脸,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月儿强稳心神,可禁不住皇妹皇弟的影响,也急得红了眼眶。 傅颜晨叫住又一个往殿外端血水的宫侍问道“里边什么情况,怎的这么久了还没生下来” 那宫侍如实禀道“皇嗣太大卡在腹中久久不肯入盆,药汁已灌了好几波了,回回都见红…皇夫心疾亦…” 安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傅颜晨忙挥手让宫侍入殿,没再让他说下去。 “没事的,安儿乖,不哭啊” 哪知自家崽儿没哄好,身旁那两个较为省心的崽儿亦大声哭了出来。 怕影响里边那人生产,傅颜晨只好把三只崽儿带回偏殿安慰。 寝殿内,当太医问“保大还是保小时” 傅盈冉眼前阵阵发黑,看着怀里那人恳求的眼神,毫不迟疑道“朕要皇夫平安无恙!” 邱慕言本就痛得说不出话,听她这般选择,更是提不上气来,还是奕瞿率先回过神来给他用力按压心脉才勉强缓过那口气。 傅盈冉替他抹了额上的冷汗,又抬手拭了他眼角的泪,哑声道“朕只要你!” 太医已让人去熬药性极强的猛药,尽管他们觉得保住皇嗣更有把握,可陛下做的决定他们又赶说什么呢! 眼见药一步步被送至榻旁,邱慕言喘了良久才虚弱道了声“不要…” 傅盈冉虽不舍得,可那人眼看着就撑不了多久了,不能再犹豫了! 狠了狠心含下一口药汁喂进那人嘴里,见他情愿憋着气亦不愿咽下,傅盈冉哭着委屈道“你不要朕和崽儿们了吗!” 邱慕言微张了唇任药汁自嘴角滑落,虚喘道“臣…再…试…嗬嗬…嗬呃…” 连呼吸都费劲的人如何能试着自己用劲,傅盈冉难过的抹了抹泪,朝他应道“朕帮你” 示意奕瞿从旁搀扶住那人,傅盈冉自身后抱住那人,双手抵在他腰侧用力往下按着。 “这力度能受得住吗?” 邱慕言点头,手紧紧攥着衣襟吃力的使着劲,奈何他腰患太重根本就不起作用。 “夫君…” “再…再试…一…” “只这一次,倘若他再不下来,朕便要弃了他!” “好…” 这一次,借着妻主的力度,邱慕言双手紧紧按住绞痛的心口,屏着呼吸朝下使劲,尽管这让会惹得他心疾更重,可他…还不想放弃… “入盆了入盆了!” 就听一旁的邱慕卿惊呼了声,太医们亦长长舒了口气,入盆就好,想来皇嗣就快下来了。 众人来不及欣喜,就见上前察探的太医院首突然神色凝重起来。 “怎…怎么了…” 傅盈冉紧张问道。 “皇嗣他卡在盆骨了” …… 第92章 九十二 “簿籍!快把弼佑的簿籍给朕拿来!” 宫侍匆忙将桌案上的簿籍取了呈上去。 这本簿籍傅盈冉翻了不下十次, 可上边并无记载若胎体过大该如何应对。 “现下可还弃得了?”傅盈冉故作镇定的朝太医问道。 太医们自是知晓陛下要弃了什么,院首摇头, 紧张道“一旦入盆便难弃了” “那就没办法了吗!”一旁邱慕卿急得直抹泪。 迎上陛下满是杀气的眼神, 太医院首打了个冷颤,哆嗦道“办法倒有一个…就是…” “说!” 听陛下准了话, 太医院首继续道“倘若敲碎皇夫的胯骨,皇嗣应能…” “放肆!你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傅盈冉怒完眼眶不争气的红了, 胯骨怎可敲碎,当初生月儿和雪儿时已让他伤了腰,若是连胯骨也碎了…她简直不敢去想…… “嗬呃…” 榻上低弱的痛呼顿时打断了她的思绪,傅盈冉不再犹豫, 当即便命令道“敲吧” 皇室秘辛众多,太医院有的是帮助宫中贵人除去眼中钉的器具, 女帝一下令,太医院首便让人去将本以为用不上的器具取来。 那人早已虚脱的跪坐不住,傅盈冉在背后抱住他仍不断顺着他腰侧揉按试图助孩子自己出来, 稳固心疾的丹药服了一颗又一颗,可他仍喘得费劲,到后边竟是完全倚着奕瞿按压心脉而勉强呼吸着。 很快太医便将器具取来, 傅盈冉瞧见那能敲碎胯骨的一整套器具,心里又不舍起来。 看出她的犹豫, 太医院首低劝道“陛下,再晚…皇夫怕是…” 傅盈冉难过的将头抵在那人背上,哑声道“动手” 眼见着太医寻好穴位将钻骨的器具扎入那人体内, 感受到他身体的颤动,竟是比生产之时还要强烈了些,怕是疼痛亦不亚于那产痛。 “陛下,臣就要为皇夫碎骨了” 太医院首再次确认道,他也怕陛下秋后算账,这样至少他还能说自己再三同她确认过了,就算责罚也不会太过。 “不可!” 傅盈冉出声阻了他们下一步动作,光是钻骨便已将他痛至这般,若再碎骨,无异于要他的命啊! “除此之外可还有旁的方法?” 听着陛下发问,太医院首微愣了下,摇了摇头,除非皇嗣自己扭转身子借了巧劲下来,否则唯有敲碎胯骨才可为皇嗣及父体争取一线生机。 “陛下若实在不忍,臣可试着先碎皇夫一侧的胯骨,看皇嗣能否下得来” 本来钻骨也是先行一侧,待碎了后再行另一侧的,倘若这侧能成功,那皇夫便能少吃点苦头,至少也不枉其承那钻骨之痛。 傅盈冉勉强点了头,见他们这就要动作,忙又叫住他们“不让他躺下再碎骨吗!” 那人本就难以维持这跪坐之姿,全靠他们扶撑着,眼下竟要跪坐着碎他胯骨,之后的产程他又如何跪得住! “陛下,皇夫现下唯有此跪姿才可产下皇嗣,若是扶他躺下已平卧之姿生产,便是碎了胯骨亦难以将皇嗣产下” 邱慕卿见兄长气息渐弱,忙出声急道“快动手” 太医们朝陛下看去,见她点了头才敢继续动作。 傅盈冉没敢看那碎骨过程,抱着那人将头抵在他背上,直到那身影猛地一颤而后止不住的发抖,她知是那一侧胯骨已被碎了,这才敢抬起头来,紧张道“如何?皇儿能否下来?” 太医抖着手上前去探皇夫那临产的孕肚,而后哆嗦着跪到地上,结巴道“皇…皇嗣受惊翻转身形…以至于…胎位不正…” 傅盈冉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她脑中一片空白,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一直给那人按压心脉的奕瞿惊呼道“陛下,皇夫的心脉没有反应了” “邱慕言!” 傅盈冉托住那人软倒的身形哭着唤他,那人却毫无反应,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灰败下去。 似是想到什么,傅盈冉一把拿过身侧的簿籍慌乱的翻找着,而后照着上边的内容朝奕瞿说道“敛些内力击他心脉处” “陛…陛下…”奕瞿不确定的看着她,主子本就心脉孱弱,真要以内力击下去心脉岂非同断了无异。 见他犹豫,傅盈冉毫不迟疑的敛了内力击向那人心脉处,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般击向心爱之人孱弱的心脉。 “陛下!”邱慕卿亦不赞同的惊呼道。 “要他活命就扶稳了!” 傅盈冉说着又朝那人心脉处重重击了一掌,她此刻就如同行尸走肉般麻木的重复着这一动作,直到掌下恢复了薄弱的心跳才住手。 “邱慕言…” 傅盈冉哭着朝那人唤道,见他虚弱的睁开眼,顿时委屈的不行“别丢下朕和崽儿们…” 邱慕言想要握住她的手,可他现下分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难过的闭了闭眸,却被腹痛激得又窒闷提不上气来,好在奕瞿及时反应过来给他按压心脉才稳住了那口气。 “若心脉再无反应便照着朕刚刚的法子做” 傅盈冉交代了声便朝仍跪在地上发抖的太医院院首怒道“赶紧给他正胎位!” 一帮太医抖抖豁豁的上前给那人揉腹,没揉两下就见奕瞿已用力击了那人心脉数次,傅盈冉气得一把挥开那帮庸医,自己则照着之前弼佑教的顺胎位手法小心翼翼的替那人揉着肚腹。 肚里那崽儿除去碎胯骨那会儿受了惊,后边倒也还算乖巧,没怎么闹腾,被娘亲揉抚着顺胎位也乖乖按着娘亲的手法转了身,只可惜小家伙在父体里吸收太好,倒不是有意为难,实在是身形太大就卡在那下不来,小家伙估计被卡难受了,又挪阿挪的回了肚腹上边。 太医见状着急禀道“陛下,皇嗣这般动作易被脐带绕住” “会怎样?” “皇嗣…会在父体内…窒息而…” “闭嘴!” 傅盈冉急得一头汗,却也只能耐着性子给那人揉腹顺着胎位,只盼着小家伙乖巧的下来再试一次。 “陛下,皇夫就要撑不住了” 奕瞿在击打那人心脉后仍不大能感受得到心脉的跳动,知主子怕是撑不住了,忙朝陛下禀道。 “陛下,还有一法” 太医院院首抹了额上的冷汗,上前禀道。 “说” 傅盈冉已经在想将崽儿们托付给晨安王之后的事了,现下听了太医的禀话也没什么反应。 “皇夫已有一侧胯骨被碎,倘若能在水中生产,有水的浮力便可行推腹之法,皇嗣或许更易被娩出” “准了” 大概是觉出陛下这般无悲无喜的反应太不寻常,邱慕卿抬眸朝其看去,担忧道“陛下…” “朕没事,让人备木桶吧” 待到那人被抱进木桶里后,邱慕卿扭头见陛下仍旧目光无神的模样,竟忍不住抬手扇了她一巴掌,认真道“若陛下都撑不下去,皇夫又当如何!” 邱慕言虚喘着配合太医的动作,吃力的抬起眼眸就看到这一幕,惊得他心口一窒竟背过气去。 “皇夫!” 听到众人的惊呼声,傅盈冉可算是回了神,顾不得脸颊上的火辣,俯身替桶中那人用力叩击心脉,好半晌才见那人缓缓睁开眼眸。 伸手探向那人的腹部,按着太医的指示轻轻推动那肚腹,在水的浮力下孩子果然随着她的推动往下去了不少。 因着在水中的缘故,邱慕言即便腰上无力竟也能勉强向前挺了挺。 太医伸手去探,而后朝女帝说道“陛下,就是此时!” 傅盈冉点头,吻了吻那人的湿发,耳语道“再坚持一下,孩子就快出来了” 无力回应,邱慕言只好动了动眼睫,而后配合的挺起腰腹。 果然如太医所言孩子在水中要好下来些,虽是艰难,可到底是看到了希望。 就这般替那人推腹揉抚着,孩子总算是自碎了的那侧胯骨下娩了出来。 来不及看孩子一眼,强撑着的傅盈冉连同那人一并陷入黑暗之中…… 醒来时看到榻旁红着眼眶的杨桃,傅盈冉竟有种回到重生那日的错觉,下意识的抬头看去,见是在墨蕴殿内才渐渐回了思绪。 掀开被角就下榻朝寝殿跑去,惹得杨桃在后边直叫“陛下!鞋!” 廊下的宫侍瞧见她都俯身行礼道恭喜陛下喜得皇女,傅盈冉充耳未闻,她根本不在意那崽儿是皇子还是皇女,匆匆跑进寝殿,看着榻旁围着众多太医,傅盈冉心里一阵阵发紧,还是榻旁侍奉的邱慕卿瞧见她,朝她宽慰道“皇夫无事,只是太虚弱还不曾醒来。” 太医们见陛下过来,忙依次给她让了位置。 傅盈冉这才看清那人身下垫了好几个软枕,想来是平卧呼吸不畅才这般坐卧着。 “已经喂了弼佑神医所制的心疾药物,现下心脉算是稳住了,只等他恢复些体力便能醒来”邱慕卿朝她说道。 傅盈冉点了点头,爬上榻轻轻抱住那人,却惹得昏睡中的人儿痛蹙了眉。 “陛下当心皇夫的胯骨” 太医在一旁提醒道。 傅盈冉忙缩回碰触到那人的腿,眼里蕴满泪水。 太医们识趣的退了下去,邱慕卿见兄长没什么事了也放心的离开。 待到众人都退下,傅盈冉才同孩子般哭诉道“骗子!邱慕言你这个大骗子!朕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等你好了,朕就把你打入冷宫!就算把朔儿接回来也不让你见他!呜呜呜…” 傅盈冉越说越委屈,索性哇哇大哭起来。 直到那毫无温度的大掌覆到她脸颊上替她拭了泪,她才一脸懵的抬头朝他看去。 “夫君…” 邱慕言勉强朝她笑了下,却是无力应话。 傅盈冉小心避着他腹部和胯骨往他怀里缩了缩,又委屈的哭了起来。 邱慕言刚醒来还很虚弱,舍不得她这般哭泣,偏偏又无力安抚,竟是急得犯了喘,好在傅盈冉哭归哭,可一听他呼吸不对忙给他揉着心口顺气。 垂眸望着怀里那如同小兔般红肿的双眼,邱慕言抬手抚了抚她脸颊,只一瞬便无力的垂了下去。 见他懊恼的蹙了眉,傅盈冉忙执了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让他可劲的摸。 邱慕言眼里染了笑,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望着那人静谧的睡颜,傅盈冉突然愤愤哼了声,想着等他再醒过来坚决不要理他! 偏殿内被三个小家伙围观自己哄逗婴孩的晨安王见自家夫君过来犹如见到救兵般,忙起身迎上去就要把手里的小家伙递过去。 “皇姨你慢点别摔着宝宝” 月儿皱着小眉头叮嘱着,一旁雪儿和安儿赞同的点着小脑袋。 邱慕卿接过婴孩可算是让自家妻主松了口气了。 “父君,我们什么时候能去看姨夫?” 安儿仰着小脑袋问道。 那边雪儿已经哧溜一下溜出去跑向寝殿了,月儿见状亦跟着跑了出去。 可怜安儿没跟得上皇兄皇姐的速度,愣是被他娘亲给提溜起来跑不了了。 “皇夫没事吧?”傅颜晨朝自家夫君问道。 “没事,就是身子受此重创怕是要养上好些时日了” 邱慕卿说着将婴孩交给宫侍抱下去照应,哪知安儿一见宝宝被宫侍抱走,忽的一下就红了眼,邱慕卿只好又把小皇女抱了回来。 傅颜晨叹道“不然你以为本王为何要亲自抱着那崽儿” 邱慕卿没再说什么,抱着小皇女便按着额角倚在榻上。 见夫君这般,傅颜晨极为别扭的问了声“可要本王替你按按?” 本是客套一番,哪知那人竟真的“嗯”了声。 可把傅颜晨给弄懵了,偏偏自家儿子还仰着小脑袋朝她奶声奶气道“母王你快给父君按按” 傅颜晨只好坐到榻旁伸手覆到那人额上,掌下那细滑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结巴道“这…这力度如何” 邱慕卿额角痛得紧,低低应了声便疲惫的睡去。 傅颜晨见他累至这般,忙取来薄毯替他盖上。又俯身抱起他怀里的婴孩,对上儿子那红着的小眼睛,小声道“本王抱着!” 安儿这才收了泪,踮起脚要看娘亲怀里的宝宝。 傅颜晨俯身让他瞧见宝宝,又听儿子一本正经道“安儿以后不要弟弟了,母王不许再让父君生宝宝哦!” “……” 杨桃一手拎着一个偷溜来的皇嗣,朝他们嘱咐道“皇夫眼下受不得吵” “杨桃姑姑,我们不发出声音”傅仲雪讨巧卖乖道。 “不行”杨桃紧守原则。 “杨桃姑姑~”月儿拿出男孩子特有的撒娇攻势,其实安儿最会软声撒娇了,可惜这会儿他不在。 “我们就趴窗口那看一眼好不好嘛杨桃姑姑~”雪儿趁势亦撒起娇来。 杨桃无奈,朝他们叹道“皇夫吹不得风,不可开窗” 两个小家伙只好乖乖回偏殿陪宝宝了。 ……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才是当初皇夫头胎时想给他上的虐生套餐,可算是过瘾了哈哈o(^▽^)o 第93章 九十三 “你别总举着手在她眼前晃小铃铛, 仔细一会儿碰着她”月儿朝皇妹不满道。 安儿一听皇兄这么说,忙宝贝的把小皇妹往自己跟前挪了挪。 雪儿轻哼了声, 扭头朝安儿说道“听皇姨说你如厕都要她抱着念儿在你边上陪着, 也不怕熏到她” 安儿努了努嘴,反正以后也不会有弟弟了, 当然要宝贝这小皇妹啦,上茅厕也想看着她又怎么了嘛! 月儿亦扭头朝安儿说道“你也别盯那么紧, 念儿丢不了” 安儿点了点小脑袋,突然问道“二皇兄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想和二皇兄一起看宝宝。 “可千万不能在我父君面前提这话啊”月儿叮嘱道。 安儿乖乖的点头,想到二皇兄又难过的红了眼眶。 雪儿抚了抚他小脑袋,安慰道“等皇姐把骑术练好了, 就能骑马带你去寻朔儿了” “那能把念儿也带去给二皇兄看看吗?” “念儿太小还不能骑马” 宫侍来抱小皇女去休憩,安儿亦步亦趋的跟在后边生怕人家把他小皇妹给弄丢了。 傅盈冉小心的替榻上那人翻身, 他有一侧胯骨碎裂,便是平卧亦要每隔一两个时辰扶他侧过身子缓缓。 她有问过太医那碎裂的胯骨能否再接上,太医道那胯骨不似旁处骨骼易接续, 碎了便碎了,再无可能被接上。也幸好只碎了一侧,不然怕是日后行步都困难, 就这样还不知好生休养后能恢复成什么样,想到这, 傅盈冉就对刚出生的崽儿恨得牙痒痒,以至于她到现在都没正眼看那丫头一眼。 替那人翻了身,扭头瞧见朝殿内探来的两颗小脑袋, 傅盈冉微摇了摇头,两个小家伙耷拉着小脑袋乖乖的没进来,傅盈冉瞧着心下一软,没忍住朝他们招了招手,两个小家伙见状立马就跑了进来。 怕他们惊扰到那人,傅盈冉忙下榻拦住那两只崽儿,将他们提溜起来,小声道“莫要发出声响” 见两个小家伙乖巧的应了,才抱他们去榻旁稍微靠父君近一些。 月儿红着眼抬起手臂想要抚一抚昏睡中的父君,对上母皇不赞同的目光,又把小手臂给缩了回来。 雪儿见父君这般虚弱的昏睡着,嘟嘴轻轻给父君露在锦被外边的手呼呼。 现下便是遮薄毯都嫌闷热,可父君却还盖着厚实的锦被,肯定很不舒服。 似有所感般,邱慕言缓缓睁开眸,看到这两颗小脑袋,突然就念起朔儿来… 听那人呼吸不对,傅盈冉忙伸手给他揉按心口顺气,见他唇瓣微动,俯身将耳朵贴过去,听他唤了声朔儿后又唤了声念儿,傅盈冉郁闷的望着那两个瞪大眼睛好奇父君在说什么的崽儿,合着就光惦着不在边上的崽儿啊。 “母皇,父君是要饮水吗?”月儿很是贴心的问道。 雪儿已经蹬着小短腿跳下榻却给父君倒茶水了。 傅盈冉没忍心拒了崽儿的好意,接过雪儿递来的杯盏,意思下的凑去那人唇边沾了沾,惹得两只崽儿不满的皱了小眉头。 邱慕言瞧见孩子的举动,欲撑起身子配合的饮上两口,结果刚撑直手臂就被胯骨一侧的刺痛激得摔了回去。 傅盈冉见状忙放下杯盏给那人揉着心口缓过这阵急喘。 两只崽儿乖乖坐着没敢动弹,直到母皇唤来杨桃姑姑将他们送回朝阳殿去。 远在东酀国的傅季朔此刻并不好受,东酀国气候干燥,他刚来的那几日实在难以适应,日日都咳得犯了喘症,好几次都引得心疾发作,整日整夜的胸闷窒痛,若非弼佑神医在旁照应,怕是直到现在都难以缓过劲儿来。 弼佑好不容易行针用药让他渐渐适应了这儿的气候,哪知他前些时日突然心慌起了不适,任弼佑如何施针诊治就是不曾好转,算着日子皇夫也该要临盆了,弼佑都怀疑是不是这父子二人起了感应,一方不妥另一方就感应到了,搞得他也心神不宁,就担心那人生产之时遇着什么险情。 好在二皇子没过两三日便缓了过来,他便没再多想,只专心照料。 东酀国女帝在傅季朔病中来过几次,次次都待不上半个时辰便回宫了。 说来讽刺,东酀国唯一的皇嗣被接回国后,除却那日大典上需从宫中随陛下的大驾卤簿一起出宫门而被接入宫中,其他时间皆被安置在这离宫较远的偏巷中一处宅院内,不知道的还当是哪个惧内的高官在此养了男宠呢。 每次女帝出宫来着宅院,宫中众多侍君便要结伴去皇夫的殿里说三道四,无非是这来路不明的皇嗣怎可承了皇长子的位份。 皇夫面上不显什么,私下里却已派人去探过了,不过是个病秧子罢了,不足为惧。 可到底心里有了疙瘩,毕竟自己还不曾为女帝生下嫡嗣,莫名有个皇嗣排到自己未来皇儿的头上,他多少还是有些不痛快的,偏偏女帝还将其接了回来,甚至不惜与義朝撕破脸。 这边众人听闻女帝又去了宅院,皆按耐不住又跑来皇夫这里欲挑唆其暗中下手除了那碍事的皇长子。众人小算盘打得精细,哪知女帝一道圣旨,竟是向百姓昭告她服过绝嗣药之实。 此旨一出,东酀国内顿时掀起千层浪,先不谈百姓是何反应,便是后宫之中那帮侍君,无一不哭天喊地诉命苦,本以为入宫后想办法得宠生下皇嗣便能享尽荣华富贵,结果一朝梦碎个个都忧心起自己的下半生了。反应过来的侍君以想方设法试图出宫同女帝唯一的皇嗣处好关系,奈何他们大多位份低浅,够格出宫的少之又少。 偏巷的宅院内,僅宇将药端送给树下仍有些低咳的小主子,劝道“眼下天气虽热,殿下还是要注意些,切莫贪凉站在院中吹风”他如今也随这宅院里的奴仆唤其一声殿下。 傅季朔收回张望義朝方向的视线,低咳着接过他递来的药碗饮尽,而后乖巧的转身回了屋内。 僅宇望着那瘦弱的背影难过的垂了眼眸,他知道二皇子并非贪凉才站在院里吹风,他只是…想家了…… 再次有贵客被奴仆领着进屋时,僅宇不满的皱了皱眉,可这里不是義朝皇宫,他无法像以前那般交代门口的守卫谁能进谁不能进,眼下能留在二皇子身边侍奉已是幸事,万不能轻易得罪了人,尤其是这东酀国的贵人。 屋内那华服男子挥退众人后,便满目慈爱的朝傅季朔说道“殿下,臣是您的父君,您若欢喜,唤臣一声爹爹也是可以的” 父君…爹爹… 见那孩子轻而易举的就被自己一句话给感动得红了眼,东酀国后宫之主满意的勾了勾唇角,自袖中取出那盒皇商特供的香粉,示好般打开抹了点到他脸上。 傅季朔想着爹爹一时未察觉他的动作,等反应过来时已被那香粉激得犯了喘。 华服男子也被这一幕给吓着了,下意识的离他老远,直到看着他捂着胸口憋喘着晕了去,才转身唤人。 而他也极快的想好了应对的说辞,只道是殿下被突然窜出来的野猫给吓得犯了病,幸好他在边上及时将其扶住又唤人,这才让其有惊无险。 宅院内都是机灵人,听皇夫这么说,个个都点头说院里老有野猫跑过来。 僅宇心里有数却什么都没说,便是女帝来了也只字不提,直到夜里小主子醒了来,他才问明了缘由。 本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万没想到这东酀国的皇夫并非善茬,只因次日闻讯赶来探望的皇贵君身上抹了极其浓重的香粉味,显然是皇夫欲借机除了眼中钉故意说小主子喜这香粉味,若是僅宇所料不错,怕是早有宫中太医候在偏巷内的某一拐角,只等着合适的时机出来指罪皇贵君。 僅宇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捡了颗石子暗中施了巧劲射向院中给花草浇水的奴仆,使得其将水泼到前来探望的男子身上,而后趁着那奴仆跪地求饶时很有眼力劲儿的领着那男子去一旁厢房换身干净衣裳。 那男子显然心情不佳,嫌僅宇拿的衣裳太差,好几次都险些动手扇他。 僅宇见时机差不多了,便俯身说道“禀贵人,宅院内除却锁在柜中的衣裳就这几件品色还算上乘” 他早在来东酀国的路上便将暗卫给他收集的资料给记下了,虽说不多,可他平日里没少跟宅院内的奴仆打探,当然他问的很巧妙从未被人觉出不妥,所以今日这男子一过来,即便无人传禀,他也推算出此人的身份是当下皇夫最强劲的对手皇贵君,但他不能表露出已知其身份,故而尊称其一声贵人。 “锁在柜中的衣裳在哪?”那男子果然皱眉发出疑问。 “柜中衣裳大多浸了香料,虽华贵,可殿下气管弱闻不得这气味。” 就见那男子眯了眯眼,朝他命令道“带本宫去见那衣柜” 僅宇暗道了声还算有脑子,便转身领着他去后院一厢房,指着那上了锁的柜门道“就是这里” “钥匙呢?” 大概觉得问他也无用,那男子直接让人将管家唤来。 柜门打开后里边果然都是浸了香料的上等衣裳,那男子又同管家问了遍,见是同一种说法,当下便恶狠狠的拂袖回宫去了。 僅宇深深叹了声,看来这东酀国的水也不浅啊…… 傅季朔安静的坐在桌案前,翻看完书册便忍不住掏出怀里那袋金豆子抚了抚,而后铺开纸,提笔在上边画了起来。 太傅不曾教他们书画,母皇给他们安排的书画师傅也很少入宫授教,主要是念叨着学画的安儿没什么长性,学了几次便嚷嚷着要学旁的了,母皇便不停给他们换授那些副业的师傅,久了便也不当回事了。 傅季朔对书画谈不上多喜爱,但为数不多的那几节课都有认真听,故而他笔下的画作多少有些影子。 僅宇送药进来时,见小主子趴在桌上睡了,放下药碗俯身将他抱起,却在看到桌上那幅画时猛的顿了脚。 画上俨然是他思念的家人们…… 作者有话要说:通知,明天开始两日一更,楼楼要备考哦,学习任务也要完成o(^▽^)o 第94章 九十四 东禹国山道上空旷处一队车马在此休整, 有侍卫自马车上下来匆匆跑向火堆旁,朝正在烤吃食的女子禀道“主子, 郡爷怕是要生了” 傅瑗歆先是愣了下, 而后皱眉道“不是还没到日子吗?” 禀话的侍卫也不懂男子生产之事,只好将黎先生的原话给禀了“说是郡爷本就强保胎息, 加之体弱,这一路又…” 傅瑗歆不耐的抬手止了侍卫的话语, 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冷声道“按原计划休整片刻便出发” “你是要他的命吗!”黎韫自马车上冲下来朝她怒道。 就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勾结外人围困郡爷府,竟然还不顾夫君有孕的身子将他掳出来任其这般受尽路途奔波。 “替他保命不是该身为医者的你所顾虑吗”傅瑗歆面无表情道, 说罢示意马车旁的侍卫将黎韫押回马车上。 “主子,是否要…” 侍卫见主子不悦的皱了眉, 忙闭嘴不再言语。 垂眸望着手中的吃食,傅瑗歆突然没了食欲,索性递给身旁的侍卫, 使得那侍卫受宠若惊的捧了来。 结果没等人家啃上两口,就听她下令继续赶路。 天气炎热,她并未坐闷燥的马车, 而是骑了匹马行在队伍的最前面。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那人的痛呼声在她耳边环绕, 可是那人分明很少会抑不住痛而呼出来的。 她这边一勒缰绳,立马有宫侍模样的人上前朝她冷声道“夫人,贵君留给您的时间不多了” 这队车马除却被强掳的桓承翊和黎韫也只那一个侍卫是她的人, 其余皆是宫中那位派来盯着她的。 东禹国女帝知晓她的身份并不奇怪,毕竟是最为器重的皇弟身侧的人,自然是要花费心思细查一番。可深宫之中的贵君能知晓她身份实在让人诧异,甚至还…… 傅瑗歆没有理那位宫侍,调转马头疾驰到马车旁。 马车外的侍卫见她这般忙喝令马车停下,而后疾跑上前朝她唤了声“主子…” 宫侍亦转了马头跟上来,示意两边的侍卫将其围困住,不屑道“怎么,夫人反悔了不成?” 傅瑗歆迎上那宫侍轻蔑的眼神,淡声道“郡爷若有不测,你以为塞外驻守的将士们会轻易听命于我们吗?” 大概觉她此话有理,宫侍示意将其围困的侍卫退下,见她下马欲往马车上去,冷声提醒道“夫人莫要忘了解药还在贵君手中” 傅瑗歆没有应话,掀开车帘走了进去。 入目是那人前襟上的大片血迹,傅瑗歆心里一紧,朝一旁黎韫问道“怎的又吐血了” 黎韫忙着给吐血晕厥的人行延产的针法,听她发问也只轻哼了声。 难怪世人常道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他初到郡爷府上时,对这歆夫人的印象还是很好的,毕竟她把自己病患照顾得很好,可是之后几经变故,这歆夫人一变再变,以至于他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她的真面孔,便是现在听她略带关心的问话,也不觉她是真心的了。 傅瑗歆也没计较,朝他问道“倘若现下让他生产,要多久可结束?” “你当生孩子很容易吗!还限制时辰!况且这荒山野岭的如何能够生产”黎韫忍不住朝她怒道。 桓承翊被腹痛激醒,听到黎韫这番说辞,虚弱的抬眸朝那女子看去,对上她毫无波动的眸光,自嘲的扯了扯嘴角,竟又偏头呕出一口血来。 “桓承翊…” 傅瑗歆下意识的唤了声,见他吃力的自怀里取什么,俯身欲帮他,就见他轻颤着将一令牌递到自己手中。 “并非持了本郡便可胁住…呃…” 桓承翊捂着硕大的肚腹痛白了脸,半晌才勉强道“孩子…你若不喜…本郡…自会将他带走…” 带走?要带去哪里? 桓承翊忍痛看向那女子,恍惚间竟看到了初见她时的模样,那时的她身负重伤警惕的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可即便是含怨,那双眼眸里仍旧清亮的蕴着希冀,他怜她爱她,疼她宠她,可到头来…终究是笑话一场…… “不好!郡爷破水了!” 黎韫突然的惊呼声惹得一旁对着手中令牌发愣傅瑗歆猛地回神,担忧道“破水了会如何?” 她从未经历过男子生产,故而并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赶紧备热水,郡爷要生了!” 还是傅瑗歆身侧的侍卫反应快,下车命令侍从烧水。 “夫人是铁了心要在此耽误了吗!”宫侍听闻这边吩咐侍从烧水说是郡爷要生了,忙上了马车质问道。 傅瑗歆将令牌收至袖中,转身朝那宫侍说道“他要生了” “贵君可没给夫人留出郡爷生孩子的时间…” 那宫侍还未说完就被傅瑗歆执起身侧侍卫的佩剑给割了喉。 “留一人给你够不够?”傅瑗歆朝黎韫问道。 开什么玩笑,这荒山野岭只给他配一个人,便是寻常康健的孕夫都不一定能安产,更何况郡爷身子这般差! 不等他回应,傅瑗歆朝身侧那侍卫命令道“你留下助黎先生接产” “主子…” 那侍卫她是当初逃离義朝时唯一幸存下来的亲卫,即便桓承翊疼她如命,她也不曾冒险把这亲卫带入郡爷府,只为有一天入了绝境她还能有一人可信。 傅瑗歆说罢狠了狠心,看都未看那受产痛折磨的身影一眼,毫不留情的提起那宫侍的尸身转身离去。她怕 那决绝的背影将桓承翊眼里最后一抹光亦带走了。 马车外的侍卫见她将宫侍给杀了,皆朝她拔了剑。 傅瑗歆亮出手中的令牌,冷声道“以我歆夫人的身份执此令牌可成贵君之谋” 见侍卫们将剑收回鞘中,傅瑗歆翻身上马领着众人继续行进,徒留那一辆马车孤零零的立在山道上。 皇城被贵君所控,郡爷府当初被围困时,还是有不少侍卫隐在暗处的,这一点傅盈冉是知道的,所以她料定一定有侍卫跟在那马车后边,只是那人不发令就不会有人现身出来。 突然想到什么,傅瑗歆猛地拉紧缰绳,以后宫那人疑心重的性子,必然会再派一队人马暗中盯着她的举动,那她此刻领着侍卫离开,倘若郡爷府的侍卫不曾护在暗处,那留下的那辆马车就危险了,马车上的人也…… “夫人这是作甚?” 有侍卫驾马拦在她身前。 傅瑗歆扫了眼恐生变故将自己围困住的那帮侍卫,调转马头继续行进,却在疾驰到一定距离时抬腿将自己马背上扣着的弓箭踢起伸手接住,转身就朝身后那帮侍卫射去,她动作精准,很快便将那帮侍卫射杀掉。 待她驾马赶回去时,那荒野的山道上哪还有马车的痕迹。 傅瑗歆一路循着车轮的痕迹行到了山崖边上,看着周遭打斗的痕迹再看着那山崖下的深渊,她双腿一软竟跪了下来。 桓承翊…… 诚然她给他下药是为向宫中那人表决心,可她又何尝不是真的希望将孩子去了,只因她曾听到黎韫劝那人要顾及自己身子不可冒险产子,那药本会泯了胎息最终化为血水而泄出,总好过他历那生产之险,可孩子…到底还是保住了…… 傅瑗歆静静望着那深渊,突然站起身子。 桓承翊,我都逃到东凉国去给女帝作女宠了,你为何还不死心,甚至托着病体来救我,你可知…我是真的不想回来了… 被家国弃了又如何…经历那般波折她早对那冷情的国土失了念想…没有解药又如何,至少不会受人挟制… 桓承翊…说你是瘫子嫌弃你是假的… 可是,从没有人告诉她什么是爱该有的模样。她一路逃亡受尽炎凉,甚至还有人落井下石要取她性命。直到遇见他…他待她是真的好。 起初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活下去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后来她觉得活着才更不易,所以她想逃,可那人…从未放弃过她…哪怕她伤他至此他也不曾放弃过…… 跃下山崖的那一刻,她突然有了解脱的感觉,就这样吧… 桓承翊,或许…我是爱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翊哥哥虐生套餐即将上线=(^.^)= 第95章 九十五 晨安王一早得了消息便急着来墨蕴殿寻那不理政事的女帝了。 结果她在这急得一头火, 反观女帝体贴细致地将皇夫照应好了才慢条斯理的出殿,还神情不耐的问她发生何事, 好似天塌下来也不能打扰她照应那人似的。 傅颜晨没好气的将手中信笺递了去, 果然见女帝变了脸色。 “派人去…” “臣已派人探过了,此事不假”傅颜晨说着气愤道“匽玲霜这是什么意思!已经让天下人嘲笑我義朝皇贵君出墙了, 现下她自曝隐疾无法再有后岂不是要将朔儿牢牢扣在她东酀国!” 傅盈冉暗暗握紧手中的信笺,皱眉道“她若只需朔儿坐稳储位倒还好…” “陛下的意思是…” “朕担心她对桓祈动了真情!” “皇贵君虽因难产而亡, 可到底是陛下让人将他带去战场,奔波劳累不说,还受了惊吓以至于早产…匽玲霜真要施以报复,那朔儿…” “朔儿自幼同我们生活在一处, 感情深厚,朕怕…” “陛下怕她迁怒朔儿?不至于吧…”傅颜晨说着亦紧紧皱了眉, 匽玲霜何其冷持之人,竟然做出同桓祈私奔之事,显然是动了真情, 就算她怨及朔儿的出生也在理。 “东酀国闭关锁国,暗卫却独独探出这个消息,可见是匽玲霜有意为之” “她这是铁了心要扣住朔儿了!?” 傅盈冉施了内力将手中信笺毁掉, 沉声道“此事万不可叫旁人知晓” 知她是怕这墨蕴殿的主子知晓了徒增烦恼,傅颜晨点头朝她叹道“最多瞒两月, 后边东酀国调整好状态大开国门,此事还是会被皇夫知晓的” 傅盈冉又如何不知此事瞒不住呢,可那人如今刚历经生产的苦楚, 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在这当口上再受刺激,姑且先瞒着吧。 …… 幽静的山谷下,几个侍从模样的男子匆匆往一小筑内端送汤药。 傅瑗歆本以为自己往生了,可醒来感受到身上真真切切的酸痛,再打量四下的环境,显然自己是被人救了,吃力的扶着床榻起身,推开门就看到匆匆往自己身侧那间屋子跑去的侍从们。 那几个侍从瞧着有些眼熟,像是郡爷府上的人,傅瑗歆皱了皱眉朝同在小筑内的另一间木屋走去。 推开门,入目便是以怪异姿势悬挂在榻上的那道身影。 没等她唤出口,榻旁替男子诊治的黎韫已朝她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傅瑗歆只好禁言跑上前去。 桓承翊毫无知觉的任人摆弄着,脸色灰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肚腹仍旧高隆着,显然是还不曾生产,可她记得那日他分明已经到了临盆之际。 视线落到那人被捆绑着悬于榻正上方的双腿,傅瑗歆好似明白他为何会被取这姿势悬卧着了。 突然一声隐忍的痛呼自昏睡中的那人喉间溢出,想必是难受得紧了才这般下意识的痛出声来。 “把绳再悬高一些”黎韫朝一旁侍从交代道。 眼见着那人腿部又被悬高了,傅瑗歆急道“就让他生吧” 黎韫白了她一眼未理她,让侍从将那人身下的软垫又抽走一层,以至于那人近乎倒挂在榻檐上。 “算着时辰,每半个时辰给他加一个软垫,药继续灌” 不等傅瑗歆问灌什么药,已有侍从爬上倚在榻檐的梯子将药灌入那人体内,就见那人本就临产的肚腹竟生生被撑大了一圈。 “黎先生…” “夫人若想郡爷活命,就莫要在此扰着草民为其诊治” 傅瑗歆没忍心再看榻上那人,转身便跑出去了。 …… 东酀国偏巷的宅院内,僅宇握紧双拳静静听着屋内那激烈的咳喘声,可是女帝亲卫在门外守着,他冲不进去,亦不能够冲进去,不然日后在东酀国,谁还能如他这般护着二皇子… 听着里边女帝的怒吼,僅宇敛了心神扫向不远处幸灾乐祸的那帮奴仆。 昨日二皇子的画作不见他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然今日女帝就气冲冲的跑了来,甚至还满身酒气。 僅宇心里清楚,东酀国女帝绝非耳软无能之人,倘若不是她心里不痛快绝不会听信谗言受此挑拨来为难二皇子,不然,她为何要故意饮酒借此发难! 匽玲霜是个很自持的人,即便是发怒,也怒的相当文雅。 她不过是把那画着孕夫及女子和几个孩童的画作当着自己唯一皇嗣的面给撕了,又沉声斥了几句“认贼作父”之类的话语罢了,没成想把自家皇嗣惹哭了,还引得喘疾发作,可她没打算就此作罢,望着伏在榻上喘得吃力的小人儿,匽玲霜眸里闪过一丝复杂,半晌才俯身给他喂了药,而后不再言语,自地上那画作的碎片上踏过走了出去。 女帝一走,僅宇便领着弼佑跑进屋里。 东酀国气候干燥,弼佑好不容易把傅季朔的身子调养好些,经此发作怕是又要养上许久才能勉强恢复。 “今夜便以坐卧之姿歇息吧”弼佑说罢不放心的朝僅宇交代道“夜里怕是会胸闷发痛,还是要仔细照料” 僅宇点头应下,轻轻叹了声。 入夜,義朝墨蕴殿内一片慌乱,只因尚未出月的皇夫突然心疾发作,惹得一众太医慌了神。 “太医院就没人懂可缓心疾的行针之术吗!”傅盈冉朝围困在榻旁的众太医怒道。 “陛下…” 听到那人低唤,傅盈冉敛了怒火,垂眸望向倚在自己身上气促低喘的人儿,心疼道“朕揉着,一会儿就不难受了啊” “还不滚下去制药!”半夜被惊动的晨安王亦是一肚子火,最可恶的是她好不容易哄睡了安儿准备跟自家夫君温存下,竟被这帮庸医给搅和了,若是弼佑神医在此,定然不会这般大动静! 听晨安王这么一提,傅盈冉压下去的小火苗又蹭蹭往上冒。 这帮庸医拿着弼佑留下的丹药竟也制不出同等效果的丹药来,实在是蠢得很,眼见弼佑所留丹药就要用完了,她心里实在着急。 “要不等东酀重开国门时,还是将弼佑神医请回来吧,皇夫这身子…”晨安王话未说完就被自家夫君瞪了眼,抬头看去,女帝亦凶巴巴的瞪着自己。 感受到掌下的悸动越发急促,傅盈冉忙加大力度给他揉按,岔开话题低哄道“念儿今日不曾哭闹,若她明日也这般乖巧朕就把她抱来给你看看” 邱慕言垂眸低喘着,良久才虚弱的应了声。 知他忧心朔儿,可傅盈冉眼下还未想好如何同他谈论朔儿一事,索性也故作不知不提了。 可是那天夜里,她分明听到那人梦中唤了朔儿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翊哥哥虐生套餐太耗心力,所以可能会跳过这段留着后边精力充沛时专门给他个番外码出来。再过渡下就准备让熊孩子们长大了,他们会团圆的。最后,抱歉小可爱们近期总鸽你们,但你们要相信,我在努力变得更优秀的同时不会轻易放弃皇夫和他的孩子们的,爱你们么么哒=(^.^)= 第96章 九十六 小皇女的抓周礼显然是義朝百姓最为关注的事, 一早便有人候在宫门处等着礼司出来公告小皇女究竟抓到了什么。 墨蕴殿内,傅盈冉却径自气闷。 感受到自家陛下的低气压, 杨桃把一众皇嗣哄去了偏殿。 “皇兄, 皇姨为何不愿姨夫拄拐杖啊”安儿仰着小脑袋朝皇兄问道。 月儿皱眉摇了摇脑袋,他也不知母皇为何执意要爹爹坐轮椅上。 一旁雪儿才不关心这些, 想着一会儿能在选台上看到许多芾殿没有的金饰就忍不住乐呵。 “陛下,时辰快到了” 入殿禀话的宮侍本以为这是个讨巧的活, 小皇女抓周多喜庆的事啊,争破了脑袋抢到这禀话的机会,可打赏没有就算了,怎的陛下瞧着脸色不大好, 没敢去看皇夫的表情,宮侍禀了话就行礼退出去了。 “陛下…” 邱慕言低低唤了声, 见妻主不理他,只得无奈朝她行去,结果刚一抬腿就见她疾步走到自己身前, 不由分说便将他抱去榻上。 “你这才养了多久,哪里就能拄拐行走了!” “冉儿…” “便是叫朕宝宝也不行!” 傅盈冉话音刚落就被那人轻捏鼻头唤了声“宝宝” 看着那丫头微微泛红的双颊,邱慕言好笑道“臣清楚自己的身子, 陛下莫要担心” 知道他不想以病弱之姿示人,免得那帮朝臣又腹诽她为这般病弱之人遣散后宫一事。傅盈冉握住他的手, 认真道“朕不惧天下人的目光,朕只是…舍不得你累着…” 邱慕言回握住她的手,浅笑道“臣知道” “那你还不听话!” 抬手抚了抚那抿着唇的小脑袋, 邱慕言低哄道“臣躺了这么些时日确实想下榻走走” 傅盈冉轻哼了声,手却是替他理弄着腰托,良久,闷声道“只准行下了御辇的那段路,一会儿坐着观礼!” 邱慕言眼里染了笑,柔声应了,由着她将自己抱去御辇上。 小皇女被抱去选台上时愣是乖坐了一炷香的时辰,众人险些以为她睡着了,好在没一会儿她转了小脑袋朝皇兄皇姐那个方向看去。 几个小家伙见皇妹看过来,索性跑上前去陪她。 谨记着杨桃姑姑交代的不可碰选台上的物件,雪儿只好挥着肉乎的手臂朝皇妹唤道“念儿,选这个” 月儿朝大皇妹那晃着小铃铛的手臂看去,见她指着俗不可耐的金饰,直接抬手阻止她干扰小皇妹。 安儿格外疼爱的抚了抚小皇妹的脑袋,奶声奶气道“念儿去拿自己喜欢的物件” 选台上粉嘟嘟的小人儿眨巴着眼睛望向他,像是听懂他的话似的,转回脑袋就望着选台上众多物件,而后向前爬去。 众人屏息望着她所爬的方向,显然是在好奇小皇女会选择什么,就连被强行要求坐在椅上的皇夫也忍不住执着拐杖站了起来。 担心人儿受不住这般站立,傅盈冉忙伸手揽着他让他倚在自己身上。 事实上邱慕言确实经不住这般站立,没一会儿便胸闷晕眩泛起喘来。 傅盈冉扶他坐回椅上,小心的替他抚胸顺气,结果人刚喘匀了气就朝她问道“念儿选了什么?” 傅盈冉转身看去,见众臣跪下向她贺喜,将目光投向选台上,这才看清小家伙手里攥着一支笔。 “是笔”傅盈冉朝那人应道,见他脸上露了笑,配合的扯了扯嘴角,敷衍道“可算是有个争气的了” 邱慕言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敷衍,握住身前替自己抚胸揉按的手,低叹道“是臣身子不好…” “就是那丫头有意闹腾你”傅盈冉打断他的话,轻哼了声不高兴的瞥向被崽儿们围在中间的小兔崽子。 邱慕言未再多说什么,抬眸望向选台,突然就想到当年朔儿在选台上一把抓住雪儿的场景… 听他有些低咳,傅盈冉替他拢了拢衣襟,担忧道“可是吹着风了” 邱慕言掩了眸中的低落,摇头道“无事” 傅盈冉还是不大放心,仪式一结束便带着那人回去了。 晚上,邱慕言难得朝她开口求道“臣休养了一年之久,身子大好,已经可以…” 傅盈冉蓦地就沉下脸来,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将东酀国来使一事透露到墨蕴殿的! 当初东酀国闭关锁国,休整一年之久才堪堪恢复国力,就连欢庆皇嗣归国的典礼也一直延期到现在。 “不行!你受不住路途奔波,此次东酀国相邀由丞相出席” “陛下…” “此事莫要再提” 邱慕言静默片刻,按着腰侧吃力的转了身。 傅盈冉哪舍得他这般侧着身子,一会儿盆骨和腰腹痛起来没个两三日是消停不了的。 “夫君…” “臣知陛下顾虑,日后…不会再提…” 那你倒是转过来躺好啊! 傅盈冉上前托着那人身子替他轻轻转了回来,关切道“可曾碰着伤处?” 邱慕言摇头,微微垂了眼眸。 “就会惹朕心疼!”傅盈冉说着俯身用唇啃着他鼻头。 邱慕言任她玩闹,仍旧兴致不高的模样。 本以为睡上一觉此事也就翻篇了,哪知夜里那人心口闷痛,服药揉了整夜才稍稍有些缓解,结果没两个时辰又痛了起来,还连带着喘症也犯了。太医来诊看也只道是皇夫思虑过甚才惹得这心痛的毛病反复发作。 傅盈冉当然知道他思虑为谁,权衡再三,终是应了带他同去东酀国。应了的当日那人心痛的症状便缓了不少,也不咳喘了,搞得傅盈冉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装病的。 “东酀国力又不强盛,何至于你亲自前去,别到时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晨安王极度不赞成。 “所以你留在宫中带好那帮崽儿”傅盈冉将手边折子丢过去,挑眉道“政事也别落下了” “不行”傅颜晨出声拒绝道“哪有国君亲去旁国的,此事还是交由臣亲自前往吧,想来朔儿也长高不少了,不知道时隔一年还记不记得…” 没等她说完,就被啶了脑袋。 傅盈冉不悦道“你想得美,朕的孩儿用得着托你去看吗” “把臣带着吧,臣真的想那小家伙了” “朕此次带皇夫前去不随丞相的车马,你留在宫里谨防有突发情况” “你要微服…” “此事莫要声张,还有那几只崽儿,切莫叫他们知晓” 傅颜晨不高兴的应了声,想着那几只崽儿精着呢,根本不用她说什么就能自己猜出来。 傅盈冉瞄了她一眼,知她那点小心思,淡声道“朕会告诉他们带他们父君去行宫休养段时日,受不得叨扰” 那几只崽儿虽皮得很,但个个都很孝顺,若以此为借口他们必然乖乖待宫里等着母皇带父君休养好了回来。 接过女帝递来的物件,傅颜晨疑惑道“这是什么” “密诏,朕若遇险,你即日登位” 闻言,傅颜晨一哆嗦直接把手里那所谓的“密诏”给塞回女帝手里。 “慌什么”傅盈冉不悦的皱了眉,想到什么似的朝她说道“有时间多跟王夫培养培养感情,也好早日给安儿生个妹妹” 傅颜晨警惕的瞪着眼,又想骗她生女儿撂挑子!她才不上当呢! 东酀国偏巷的宅院内,待皇夫一行离去,傅季朔忙期待的朝僅宇问道“父君他们真的会来吗” 听小主子激动得有些泛喘,僅宇替他抚了抚胸口,低叹道“殿下慎言” 傅季朔乖巧的点头,小声道“使臣携函相邀,義朝女帝和皇夫会来吗?还有皇兄皇姐他们…” “殿下”僅宇打断他的话,叹息道“属下以为,皇夫和陛下不会亲自前来的” 看着小主子脸上失落的神色,僅宇对东酀国那丁点屁事就来示好的皇夫越发不满。 傅季朔难过的低下头,突然气促的咳了起来。 僅宇将其抱到榻上倚着,低劝道“此番陛下怕是会派朝臣前来恭贺,加之皇夫身子…” 傅季朔气促的“嗯”了声,难受的闭眸低喘着。 僅宇给他喂了药,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将弼佑请了来。 直到弼佑朝他胸前施了针,傅季朔胸口的窒闷才缓了些,可是…他好想爹爹和娘亲,也好想皇兄皇姐和安儿,还有爹爹肚里的宝宝,皇姨和姨夫,还有太尉和杨桃姑姑…義朝的每一个人…他都好想好想…… 第97章 九十七 东酀国承宴的殿宇上, 傅季朔坐在女帝身侧安静的仿若各国宾客的到来同他毫无关联。 直到听见殿司报義朝丞相的来访才抬头朝大殿下边看去,确实如僅宇所说, 爹爹他们没来… 感受到身侧小家伙的低落, 匽玲霜垂眸朝身侧看去,眼里闪过一抹阴沉。 此宴本就是向各国宣告东酀唯一皇嗣之实, 除却边远小国,东酀国力实在难同大国比肩, 自然不会有君主亲来示好,来的大多都是朝臣,義朝派丞相前来已算是给足脸面了。 严凌歌甫一入座便以袖掩鼻,强抑住喉间翻涌的呕意, 不着痕迹的将手覆到肚上,脸上满是不高兴的神色, 这小家伙怎的跟他娘亲一般不讨喜。 同大殿内热闹的景象相比,皇城外郊的小道就显得清冷的多。 一辆马车缓慢的行驶在小道上,便是这样平稳的行进, 仍不断有咳声自马车内溢出。 傅盈冉抱着人儿不停给他轻抚心口顺气,半晌才见人儿勉强缓了咳声,惹得她忍不住皱眉道“这东酀的气候未免也太干燥了!” 邱慕言倚在她怀里虚喘着, 心里却难过的不行,也不知这一年多来, 朔儿是如何撑下来的。 傅盈冉抬手将车帘掀了条缝,试图透些风进来缓了那人的窒闷,哪知她一抬手的功夫回眸就见人儿抵着心口轻轻蹙了眉。 “可是心口痛了?” 人儿无力的点了点头, 唇瓣微张的低喘着。 傅盈冉忙托着他身子让他靠坐在自己身上,小心的给他揉着心口。 自打生了念儿,那人身子越发不好,丁点心绪起伏都会惹得这心痛的毛病发作,偏偏弼佑所制的丹药早就用完了,宫里那帮庸医能勉强控住那人的心疾就不错了,也不指望他们能制出什么可缓了那人心痛症状的丹药,所以每每那人心口不适,傅盈冉都觉得比他心疾发作还让人犯愁。无药可缓也只能这般给他揉着了。 等到人儿气促的昏睡了去,傅盈冉才小心的替他转了身子,免得他盆骨撑不住引得腰腹一并痛起来。 听到暗卫的信号,傅盈冉将人儿小心的扶倚到软榻上起身去马车外换了奕瞿入内侍奉。 “何事?”傅盈冉不悦的朝马车外暗卫问道,她眼下根本舍不得离了那人半步。 “陛下,晨安王…” 没等暗卫说完,就见不远处马匹上那身影极为欠抽的朝她挥手。 傅盈冉夺了一旁暗卫的马,驾马行至那身影前,怒道“朕不是让你待宫里稳固朝政吗!” “臣就想看看朔儿,只一眼,看完臣就快马加鞭赶回去”傅颜晨说着摆手道“齐将军在皇城,義朝出不了什么岔子” 哪知她刚说完,傅盈冉就扯过她耳朵指着不远处马车上那驭马的车夫,咬牙切齿道“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齐将军在那呢!” 说来齐栎也是因为不放心自家害喜的夫郞,好说歹说才求得陛下同意允她扮做车夫一道前来。 傅颜晨双手相合,击掌道“那好办,既然齐将军也来了,干脆把边塞的军队调来直接将她东酀国给灭了吧,省得本王看自家侄儿还得爬山涉水过来” 一时兴奋,傅颜晨竟是连自己在女帝面前的称谓都忘改了。 傅盈冉也没同她计较,只皱眉道“你出门没带脑子吗!赶紧回去!” “臣来都来了,就让臣看一眼朔儿吧”傅颜晨勒紧缰绳就是不撒手,扭头继续道“东酀连东禹国一半国力都不如,怕她作甚,再者东禹国自那皇贵君欲做男帝夺位失败,桓承翊又失踪一年多以来,即位的皇女实在不成气候,眼下便是将东禹同东酀一并灭咯,咱也…唔…疼!” “哪儿来滚哪去”傅盈冉抬腿踹了她的马,而后不等她反应直接扬鞭朝那马挥去。 傅颜晨倒是想抗议来着,奈何陛下派了两暗卫直接控了她的马逼她回程了。 宴上被殿内各式香粉激得胸闷不适的傅季朔想要出殿透透气,可他眼下起身都难只能靠在椅上抚胸缓着不适。 因着位分不够,僅宇没能入殿侍奉,好在他给守卫塞了点银两,以至于能够候在殿外第一排的位置,这里勉强能瞧见殿内的主位。 见小主子不停的抬手抚胸,僅宇担忧的皱了眉,刚巧严凌歌受不住殿内的窒闷跑出来透气,僅宇瞧见忙寻了机会跟上了去。 “丞相大人” 严凌歌吐了口浊气转身朝来人看去,见是皇夫之前的贴身宫侍,脸当即便沉了下来,冷声道“何事?” 当初丞相对女帝有意,虽被拒绝,可丞相为数不多的几次前往墨蕴殿寻女帝时僅宇没少给他摆脸,眼下可真真是风水轮流转。 “能否劳大人以叙旧为由将殿下带出殿来歇歇” “本官自己都是寻了借口溜出来的,如何再把殿下诓出来”严凌歌说着自衣襟中掏出一酸梅塞口中压下了一股呕意。 临行前妻主给他塞这玩意儿他还没当回事,想不到还真起了作用。凭良心讲,齐栎对他还是挺好的,一月行一次房也没不满,甚至每次都极尽温柔,就连他有了身子害喜严重也处处体贴周到,这么想,他竟有些怀念自家妻主在边上巴巴围着他转的场景了。 想着自家妻主,严凌歌又不高兴的撇了嘴,成婚以来妻主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可此次他隐瞒有孕之实接了前来东酀国的差事,倒是惹得妻主朝他动了怒,当然所谓的动怒也只是大声说了他两句。 僅宇素来不喜这容貌姣好的丞相,主要还是因为其会对主子造成威胁,此刻见他起了情绪,也只得搬出女帝朝他说道“大人当知殿下在陛下心中的份量,他日若是叫陛下知晓大人明知殿下不适仍不替他解围出殿歇息,怕是要…” 没等僅宇说完,严凌歌怒道“你敢威胁本官!” 僅宇没搭他这茬,继续道“殿下日后总归会回義朝的,不过是早晚罢了” 严凌歌倒不是被这话给吓住了,诚如僅宇所言,陛下有多在意这个孩子他是知道的… 见丞相转身回殿,僅宇眸里闪过一抹疑惑,这便应下了,莫不是还惦记着陛下!? 得了女帝的恩准,傅季朔被严凌歌搀扶出殿去“叙旧”。 女帝这般轻易准了殿下同大義朝臣的叙旧,委实有些出乎僅宇的意料。 毕竟他亲眼所见女帝是如何介意殿下念旧情的,就算碍于義朝的国力,她也会稍微卡上一下,难不成她现下心情好便没刻意为难,还是说故意在众人面前装的模样,若是后者,他不得不顾虑女帝秋后算帐的可能。 跟在严凌歌身后将人带去亭中歇息,顾不得礼数,伸手取了小主子衣襟内的瓷瓶给他喂了药便不停地替他抚胸顺气,直到小家伙喘息渐渐平缓下来。 严凌歌神情复杂的看着那小身影,到底是唤了声“二皇子” 傅季朔抬眸朝他看去,低喘道“父君身子可好?” 虽然对皇夫有诸多意见,可严凌歌也没忍心对小家伙回不好的说辞,只朝他点了点头。 听闻皇夫生产小皇女时惊险万分,便是休养一年之久也不曾怎么恢复,加之宿疾缠身,身子怎么可能会好。点头回应已是仁善,他亦不忍心惹这孩子担忧。 严凌歌不曾习武,故而不曾察觉亭外山石后的动静,见僅宇朝自己示意,心里多少也有数了。想来二皇子在东酀国没什么自由可言,那东酀国女帝也并非如她面上表现的那般豁达。 对上僅宇的眼神,傅季朔硬是把那声“母皇”咽回肚子里,小声问“他们…都好吗?” 这一声“他们”涵盖了多少人,严凌歌自是知晓的。 “都好,殿下莫要忧心” 觉出小主子的低落,僅宇不满的皱了眉,这丞相就不能细着点说吗,这般敷衍莫不是赶着回殿用膳! 事实上严凌歌这会儿正泛呕难受着,实在不想开口说话,掏出酸梅塞了颗进嘴里,又掏了颗递去二皇子面前,见他摇头,索性也塞自己嘴里。 宫侍来寻他们时,严凌歌正恹恹的打着盹儿,傅季朔则乖巧的在他身旁静静坐着。 山石后的人没探出什么消息早已回殿向女帝禀了话,匽玲霜面上没什么表情,眼里的眸光却因着那孩子对義朝众人的牵挂显得越发低沉。 傅盈冉此行便是僅宇那里她也不曾派暗卫传话,匽玲霜看似冷持实则是个多疑之人,能将僅宇留在朔儿身侧照应,除却僅宇自身聪慧机灵,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这么久以来她从未派人同僅宇联系过,这才使得匽玲霜对僅宇放松了警惕…… 第98章 九十八 宴席七日, 傅季朔亦在宫中留了七日,其间皇夫同贵君前来示好倒是不曾再抹那浓郁的香粉, 只是傅季朔对他俩聊的那些所谓的新鲜事都丝毫不感兴趣, 每每听得困乏不已他们还攀比似的越扯越离谱,以至于后边那两天他都称病不见客了。 除却偶尔奉命前来探望他的女帝贴身宫侍, 便是僅宇也入不得内殿照应,看着殿内那些皇夫和贵君所安排的宫侍, 傅季朔默默垂了眼眸,他突然想念爹爹的怀抱还有爹爹那有些低凉的手掌…… 最后一晚宫宴也结束了,皇夫百般亲昵握住他的手再三问他可愿在宫里多住些时日,傅季朔想也不想的摇了脑袋, 意识到自己这般举动不好,他忙偏头咳了两声。 皇贵君逮着机会呛声道“殿下闻不得皇夫身上的香粉味, 自是不愿在宫里多待的”说着还拂了拂自己不曾施香粉的袖摆。 两人明枪暗箭,身后那帮侍君却乐得看热闹。 抬眸望向殿院内候着的僅宇,见他朝自己使了使眼色, 傅季朔忙抚胸低低喘着。 上一刻还在针锋相对的两人见状忙不约而同退后了一步,朝他身侧的宫侍催促道“还不赶紧扶殿下上马车” 临行前,傅季朔看着代表女帝来送行的女官大人, 也没觉得失落,或许…他早该习惯了… 不是每一个叫母皇的人都能给你娘亲般的温暖… 马车上, 想着宅院离宫较远,僅宇扶小主子倚到软榻上让他饮了口茶水先歇息,没等他把杯盏放回去就感受到马车微微颠簸停了下来。 “发生何事?”僅宇警惕的撩开车帘朝外边问道。 奴仆回话说是车轱辘被什么东西卡着了, 他们正在修弄,估摸着半个时辰左右就能好。 闻言,僅宇还是不放心的下车查看了番,待他看清被卡着的是何物件时,眼里都迸出光来。 谨慎起见,他凝神细听了番,果然听到暗卫独特的暗号声。 因着马车被迫停下的动静不大,傅季朔并未被惊着,见僅宇回了车内也只当要多等会儿才能回宅院。事实上,离开義朝的那日起,于他而言…在哪都是一样的… 僅宇上了马车便扶住他身子急问道“殿下可是受惊起了不适?”声音虽不大,却刚好让马车外的奴仆和侍卫们听见。 傅季朔疑惑的朝他看去,见他暗示的摇了摇头,忙配合的捂着胸口蹙眉作出心疾发作的模样。 侍卫掀帘朝车内看去,见殿下确实犯了病,赶紧让奴仆入内侍奉。 “殿下已服过药了”僅宇制止奴仆侍药的动作,吩咐道“快去周遭寻寻看可有能歇脚的人家,殿下此番发作怕是行不了路了” 毕竟是女帝唯一的皇嗣,真要出了什么事谁也担不了责任,众人不敢耽搁忙向四周去打探哪户人家适合歇脚。 傅季朔所居宅院本就在偏巷内,从宫中回去免不了要行几段偏路,眼下马车所停的位置正是一荒凉之处,周遭除了一间寺庙勉强能够歇脚,旁的几处人家都太过破旧,实在不宜殿下前往休憩。 宫宴结束之时已是不早,侍卫敲开寺庙大门时,开门的师傅脸上满是不悦的神色,任谁半夜被扰醒都会不高兴的。 侍卫毫不客气的亮了令牌,也不等人家回应,直接擅作主张入内霸了寺庙里最上等的厢房将殿下接应来休憩。 傅季朔被搀扶到榻上倚着,感受到僅宇搀扶自己的手臂稍稍加重了力度,忙抵着胸口闭眸摆出痛色。 “殿下可是胸痛难忍?”僅宇适时问出声来。 见榻上的小身影无力点了点头,众人惊慌的朝僅宇看去,就等着他下一步指示,好像殿下出了何事都是僅宇的罪责而与他们无关似的。 “殿下心脉孱弱受不住这般多的人在屋内集聚” 众人闻言忙争相退了出去,他们又何尝愿意受这牵连,殿下无事便好,真要出什么事他们可都是听从僅宇安排的呀。 待到众人退下,傅季朔抚了抚受累微微泛喘的胸口,低问道“怎么…”了字还未说出口,就惊讶的看着前来送热水的寺庙师傅。 那声“娘亲”在喉间哽了又哽,终是在对方摇头示意下抑住了。 傅盈冉怜爱的抚了抚他脑袋,将手探去他心脉处,好在虽不及当初强健,但也没衰败太多,想来弼佑为给他调养身子也没少耗心神。 ……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明天补,晚安 第99章 九十九 能够见到娘亲傅季朔已觉奢望, 万没想到穿过内室的密道来到一厢房内,竟让他瞧见自己期盼已久的身影。 抬腿欲扑入榻上那人怀里却被娘亲拉住。 对上小家伙略显委屈的模样, 傅盈冉轻声道“莫急, 待娘亲先唤醒爹爹” 傅季朔乖巧的点了脑袋,看着娘亲行至榻旁柔声的唤醒爹爹。 邱慕言睡得并不沉, 可他身子不好加之产后一直不曾恢复过来,实在受不住东酀国的气候, 所以即便知晓妻主去接孩子了也没能强撑着精神等到他们回来。 见人儿被唤醒后便一直虚喘着,傅盈冉避开他盆骨的伤处将人儿扶倚到自己身上给他小心的揉着心口,半晌才见他稍稍清醒过来,只是仍犯着喘, 她不得不继续给他揉着心口。 “朔儿…在哪…”邱慕言低喘着问,他如今每每醒来都晕眩难以视物, 故而不曾瞧见那已行至榻旁的小身影。 “爹爹…” 突然一声低唤,感受到心口处多了只温热的小手替自己揉按,邱慕言忍着晕眩朝小家伙看去, 低哑的唤了声“朔儿…” 如果说瞧见娘亲让他觉着欣喜,此刻看见爹爹,心里顿时又溢满温暖依靠的感觉, 小人儿一时没忍住竟窝进爹爹怀里委屈的哭了起来。 “朔儿…” 顾不得盆骨的伤处,邱慕言撑着身子将小家伙抱紧了些, 哑声道“没事,爹爹在的” “爹爹…” 傅季朔哭得泪眼模糊,感受到胸口的闷痛不适, 怕惹得他们担心,忙低头倒药含进嘴里。 邱慕言本就不适又强打着精神自是不曾在意孩子这举动,一旁傅盈冉却瞧的清楚,俯身抱过那人怀里的孩子轻轻放至他身侧倚着,伸手给小家伙抚着胸口道“别那般闷着,仔细一会儿胸闷” 知娘亲瞧出自己不适也不欲爹爹担心,傅季朔乖巧的点了点头,身子却不知觉的往爹爹身侧又靠了靠。 忙弄好小的,傅盈冉又起身扶那人倚回去,小心的给他转了身子让他好抱着朔儿。 “时辰不早了,快歇息吧” 看着榻上偎在一起的父子俩,傅盈冉莫名觉得满足。 夜里侍卫欲入内查探,却被僅宇拦住。 “殿下心疾发作好不容易歇下了,大人此番进去万一惊扰到他…” 侍卫放下搭在门上的手,转身行了两步,想到女帝的交代,还是回来推开了厢房的门。只是他刚抬腿欲往里走去就听到一阵激烈的咳声,惊得他脚步一顿忙撤了回来,好在僅宇够体谅人,上前替他将门带上。 “殿下梦魇了,无事”僅宇神色自然道。 “对对,殿下梦魇了”那侍卫附和着,忙寻了借口离开。 这一夜,难得窝在爹爹怀里歇息的傅季朔一夜好眠。 等他醒来看到自己在先前那厢房里时,不禁怀疑昨夜的一切是否自己思念过甚而做的梦,如果是梦,他情愿醒不来… 厢房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使得傅季朔受惊起了心悸。 见小主子抚胸低喘,僅宇顾不得一早来此的女帝亲卫,忙上前给小主子抚胸顺着气。 “殿下昨日可是一直在此房中”那队亲卫首领冷声问道。 僅宇刚要回话就见她朝自己不耐道“没问你” 昨夜欲入内查探的侍卫忙俯身回话道“殿下一直在此不曾去过旁处” “你可入内探过” 见那侍卫点头,女帝亲卫这才缓了神色,朝榻上仍低喘不止的身影解释道“近日各国宾客陆续回程,陛下这般谨慎也是担心殿下的安慰” 傅季朔点头表示理解,胸口却越发窒闷难受,唇上也染了绛紫,即便这样,女帝的亲卫队仍在他服药后要求他们即刻出发回宅院。 僅宇心疼小主子,想着回去让弼佑神医诊看了才放心,便没多说什么,配合的将刚缓下发作的小主子抱去马车上。 静立在寺庙的偏门处望着那队车马离去,傅盈冉眸里闪过一丝冷意。 第100章 一百 驿馆内, 严凌歌因孕吐反应激烈,不得不暂缓回程的安排。 早上勉强下了榻就伏在桌案上呕得不行, 侍从给他拍着后背却丝毫起不到缓解的作用, 早膳也没能吃上一口,此刻吐得眼冒金星犯起晕眩来。 有侍从来禀说是陛下来了, 他还不耐的哼了声,压根就没把这东酀女帝当回事儿, 只专心伏在桌上干呕着。 傅盈冉他们入内就瞧见这番场景,没等她出声,她身后那身影已迫不及待上前替了那侍从的位置给严凌歌轻轻拍抚着后背。 许是觉出他吐狠了犯了晕眩,齐栎俯身将人抱去榻上, 一面给他揉按额角,一面替他抚着心口缓下呕意, 直到他脸色恢复了些才自他衣襟内取出酸梅喂进他嘴里,手还不停的给他揉着胃脘。 严凌歌被照应的妥当,不止呕意被压下了, 晕眩也缓了不少,正要跟侍奉自己的侍从道谢,抬眸就见自家妻主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 严凌歌当即便委屈的红了眼眶。 “不哭不哭,等他出来, 本将狠狠揍他” 齐栎本是安慰人的话,哪知自家夫郎听了,抱着尚且平坦的肚腹气鼓鼓的转了身。 “歌儿…”齐栎求助般看向女帝。 傅盈冉可没心情教齐将军哄夫之术, 见丞相吐成这样,也知他现下的状态怕是难以下榻,索性留齐将军在此照应,她直接让侍从将驿馆内招待宾客的礼司唤来。 匽玲霜一早便在寝殿内的耳房中坐着,这是她的习惯,即便每月初一十五要宠幸皇夫,她亦会在次日一早来这耳房中坐上片刻。这里是她的禁忌之处,任何人都不得踏足此地。 静坐了半个多时辰,匽玲霜起身回寝殿,在她开门的一瞬,有风涌进来将满室的画像吹得微微拂动,却又在她将门带上后静谧如初。 “陛下,義朝女帝来访” 贴身女官见主子出来忙迎上去禀了此事。 匽玲霜眸光一凛,冷声道“傅盈冉来了?” 女官点头应道“義朝女帝现下在驿馆,是礼司派人往宫里传的消息” “宣她入宫觐见”匽玲霜淡淡道了声。 女官俯身提醒道“陛下,按着国力之分,義朝女帝的位份当您亲去驿馆相迎。” 半晌等不到回应,女官抬眸看去,竟在主子眼里看到了一抹杀意,转瞬即逝,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备驾吧”匽玲霜神色自然的吩咐道,好似她眼里不曾有过杀意。 匽玲霜赶到驿馆时,傅盈冉正替自家夫君揉按闷痛不适的心口,听到侍从的传禀,将人交给奕瞿侍奉便冷着脸出去了。 “陛下远到而来,怎的也不派人通传一声,朕也好早做准备接应” “朕此番前来是为借你一处宅院让皇夫休养身子”傅盈冉懒得同她客套。 “陛下莫不是说笑,義朝地广物博,皇夫何至于来我东酀休养” “匽玲霜,朕只是告知你这一决定”傅盈冉说罢理了理袖摆,冷声道“皇夫休养的这段时日里,齐将军会调兵暂且托管东酀皇城的安危” “陛下此举与国势霸凌有何区别” “你若这么理解也可以” 匽玲霜松开紧握的拳头,轻笑道“陛下不顾自己声望难道也要凌儿背负骂名吗” 匽凌是傅季朔在东酀国的名字,听着就是为给他冠上匽姓而随意取得名。 傅盈冉挑眉道“朕又没要强行带走他引得两国争战,他能背什么骂名,天下人最多骂朕宠夫无度” 这话堵得匽玲霜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得冷着脸看她抱着那欣长的身影上了马车朝偏巷的宅院驶去。 宅院内的奴仆被突然闯入的人马尽数赶了出去,不同于奴仆们的惊慌,僅宇见闯入者是陛下的暗卫,便神色淡定的端药步入屋内。 小主子自回来后就气力不济的昏睡了去,弼佑神医诊看后也只道是因发病后急于赶路累着了。 唤醒小主子,扶他坐起些喝药,听他迷迷糊糊唤了声“爹爹” 僅宇有心告知他昨夜并非梦境,又怕惹得他心绪起伏反而不好,愣是没多说什么,只待他饮了药扶他躺下继续歇息。 傅盈冉他们过来时,小人儿刚饮了药睡下,怕扰着他休息便先去旁边的厢房安顿了。 邱慕言身子乏得很,昏昏沉沉被妻主抱到榻上,听着她软声问自己可有胸闷不适,想要摇头却发现自己疲惫得连摇头的力气的都没有,只得无力的捏了捏她手掌示意自己无事。 “快去请弼佑神医过来”傅盈冉朝一旁奕瞿吩咐道。 她此番前来看望朔儿是真,想要请弼佑给那人好好诊看身子也是真,毕竟那人的身子这一年来差得厉害,她实在不放心。 眼见弼佑诊脉的神情越发的凝重,傅盈冉也跟着紧张起来,半晌才见弼佑收了诊脉的手,摇头叹了声。 “先生,他身子…” 弼佑没有应话,只皱眉将手探向榻上那人的腹部按了好一会。 见人儿痛得泛起喘来,傅盈冉忙俯身给那人揉着心口顺气。 “先生…” 傅盈冉急得额上直冒冷汗。 弼佑收了手,朝她叹道“皇夫当日生产可是未曾娩下胎盘” 这话惊得傅盈冉浑身一颤,未曾娩下胎盘,怎么会!可细细回想一下,当日那人生产太过惨烈,怕是不会有人注意到在那人娩下孩子后是否将胎盘娩出体内,更何况那日他还碎了盆骨… “倘若…不曾娩下胎盘,那他…” “皇夫体内残留的胎盘早已固化,固化了的胎盘会伤及脏腑使得脏腑逐渐衰败直至再无作用”弼佑说着将手探向那人心脉处,皱眉道“皇夫本就心脉孱弱,如今受此影响,若不及时将固化了的胎盘娩下怕是撑不到今年年关之时” 他心脉竟已衰败至此吗,难怪他夜里总喘得提不上气,服了药也不见好,还有那心痛之症,也是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原是因胎盘残留体内固化而使得脏腑衰败! 邱慕言倚在妻主肩上捂着被按痛的腹部低低喘着,他也不曾想到自己当日生念儿时没将胎盘娩下,甚至还影响了自己的寿元,一想到自己可能活不到年关之时,孩儿们还不曾长大,朔儿又远在他乡,还有他的冉儿,他如何放心得下。 怀里的人儿突然急喘着晕厥了去,傅盈冉急忙给他揉着心口,求助般看向弼佑。 “皇夫心脉衰败的厉害,草民只能尽力一试” 傅盈冉点头,却是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施针替那人缓下心疾,掀被看着那人犹如寻常孕夫六七月大小的肚腹,弼佑气急道“这般大的肚腹陛下就不曾起疑吗!” 傅盈冉势弱的摇了摇脑袋,当初生月儿和雪儿时,那人肚腹便一直不曾消下去,她理所应当的以为生完孩子肚腹就是会变大的,所以在那人生下念儿后肚腹仍高隆着她也没觉不妥。别说是她,便是那人自己定然也这般认为的。 “皇夫产后可是时常气促上不来气” 傅盈冉点头,还小声补了句“通常夜里发作的多…” 弼佑冷着脸继续问“皇夫的心痛之症可也发作频繁” 见女帝又在那点头,弼佑气得火冒三丈“你就不知寻个稳妥的医者替他好好诊看吗!拖这么久是想要他的命吗!” “朕…朕知错了…” 弼佑火气一上来就控不住自己,但他怒完也就平静下来了。 “这两日草民会往皇夫体内灌药,待到胎盘软化再让皇夫将其娩出体内,其他的,等到将胎盘娩出再作打算吧” 听他这般说,傅盈冉便知那人情况不好,但也只能配合的点头应了。她还盼着同那人一起看着孩子们长大,一起慢慢老去呢。 执起那人低凉的手掌,心疼的吻了吻,都怪她没能将人照顾好。 邱慕言是夜里上不来气憋闷醒的,睁眼就见妻主很是用力的给他揉抚心口,配合着她的动作呼吸,可算是将那口气给喘上来了。 “别动,朕来”傅盈冉说着将他抱起些倚到自己身上。 邱慕言觉出不对,垂眸望向自己突然鼓胀如临盆般大小的肚腹,急喘道“臣这是…” “弼佑给你灌了药,待到胎盘软化便可将其娩出” 邱慕言低喘着点了点头,抬手覆到心口。 知他心痛又起,傅盈冉替他轻轻揉着心口低劝道“莫要想太多,娩出来就无事了” 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两人抬头看去,就见小家伙抚胸急喘着望向他们,脚上竟是连鞋都未套。 “朔儿…” 听着爹爹真切的轻唤,傅季朔知道自己真的没有在做梦,他开始庆幸自己夜里心悸惊醒得以知晓这个消息。 呆愣间已被娘亲抱去榻上,看着爹爹身前硕大的肚腹,傅季朔回过神来,将手覆上去,低问道“里边…是有宝宝吗…” 邱慕言摇头,低喘道“宝宝已经出来了…” 知他此刻心口仍不大舒服,傅盈冉轻抚了抚朔儿的脑袋,朝他耐心道“爹爹肚里存了药,过几日便好了” 哪知小家伙听了,红着眼眶软声道“爹爹病了吗…” “爹爹没事”邱慕言勉强应了声,按在心口的手稍稍用了些力。 傅盈冉揽过朔儿抱进自己怀里,柔声道“今日娘亲抱你睡可好?” 小家伙乖巧的点了头,揉了揉仍有些心悸的胸口。 傅盈冉替他抚着胸口哄他入眠,待到把小家伙哄睡了,抬眸看去,那人亦疲惫的睡去,手在覆在心口处,想来是还痛着。 小心的给人儿揉着心口,好在他身子不适睡得沉不曾被她扰醒,垂眸望着身侧这一大一小的身影,傅盈冉不是没有考虑过晨安王的建议,一个边远小国罢了,收了又有何妨,可是哪有不伤亡的战乱,她不能让朔儿背负骂名,他还那般小,未来的路还很长。 匽玲霜工于心计并非善茬,她既已公布朔儿乃东酀唯一的皇嗣想必在旁处也留了后手,还是要谨慎着些,此番暴露身份强住于此实在不够理智,傅盈冉又忍不住庆幸自己这决定,不然等她一切安排妥当再把弼佑请去寺庙为那人诊看免不了又拖了那人的病况,现在想来,真是后怕的很。 第101章 一零一 按着弼佑的指示, 傅盈冉搀扶那人下榻陪他习练行步以便后边有足够的劲力娩下胎盘。 傅季朔亦陪在身侧搀扶着,除却一开始瞧见爹爹需拄拐才可站稳时抱着他哭问他腿怎么了, 现下心绪已经平复下来, 只是眼眶仍旧红着。 行了不过两三步那人便有着低喘,傅盈冉见状也不勉强, 把人抱去榻上交由僅宇他们看顾便去寻弼佑商讨能否不叫他耗力自己娩下那胎盘。主要那人如今用不得力,稍稍受累便上不来气, 若是再气梗惹得心口闷痛怕是没两三个时辰缓不下来,届时无论如何也没有力气去娩那胎盘的。 弼佑认真想了番,觉得她说的情况极有可能发生,真要在那当口心疾发作, 人就不好救回来了。 思前想后,弼佑决定不让他自主娩出胎盘, 直接推腹助他娩出。 作出这个决定后,弼佑便没再让那人下榻习练行步,每日里诊脉探那胎盘情况后便要替他揉腹提前做准备。 揉腹之痛不亚于当初生产时肚腹发作的疼痛, 为使自己这破败的身子能陪伴妻孩久些,邱慕言硬是忍着腹中剧痛,任由弼佑那般用力的揉腹, 只是每每揉腹过后,他都心口闷痛上不来气, 需喘上个把时辰才勉强缓过劲儿来。 如此撑了四五日,可算见弼佑点头道是时候娩下胎盘了。 未免吓着孩子,傅盈冉一早便让僅宇将朔儿领去旁屋照料, 小家伙乖巧的很,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出去前还给爹爹揉着肚腹呼呼着。 纵然没有效果,可到底是孩子的心意。邱慕言抚着被小家伙揉过的地方,柔声道“朔儿呼呼后,爹爹果然好多了” 小家伙不舍的轻轻抱了抱爹爹,而后乖乖跟僅宇出去了。 他们一出去,弼佑便朝榻上那人交代道“皇夫当知自己心脉已呈衰败之相,既然无法用力便保存体力稳住呼吸,切不可乱了心绪忘记呼吸” 邱慕言点头,握住一旁难得没有温热的小手,柔声道“别怕” 傅盈冉努嘴,低低“嗯”了声。 那模样惹得弼佑格外来火“陛下理当调整好心绪给皇夫足够的支撑,怎可还要他反过来安慰你!” 傅盈冉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她就是害怕嘛!重活一世,万一那人还是离她而去她可要怎么活! 手被那人执到心口处放着,傅盈冉软软唤了声“夫君…” “一会儿臣若气促上不来气,陛下可得用力按着…莫要走神…” 傅盈冉哪有心思同他说笑,仍可怜兮兮的耷拉着小脑袋,她真的害怕失去他。 邱慕言安抚般的捏了捏她手掌,轻叹道“冉儿,别怕” 弼佑一脸嫌弃的看着眼泪哗哗的女帝,这哪像那个威慑朝堂的女帝,分明是个离不得自家夫郎的小妻主。 邱慕言颇为无奈的抬手替她抹了泪,低哄道“不是说娩出来就好了吗,没事的” “朕…我心疼你…” “心疼能起什么作用啊!别墨迹了,赶紧娩出来,再耽搁下去可就不是心疼的事了” 弼佑一顿怒吼可算把傅盈冉思绪给拉了回来,乖乖坐到榻旁扶那人倚到自己身上。 “按住心脉,他若气促犯了喘症定要及时替他揉顺了气”弼佑再三交代道,他实在不放心女帝这副模样。 傅盈冉抱着那人替他护着心脉处认真点了点头。 弼佑又交代奕瞿必要时叩击那人心脉,这才掀起那人特意换上的产袍将手覆到那人高隆的腹上探了探,而后找准一处按下去,朝他们说道“草民这就要开始了” 邱慕言吃痛的蹙了眉,有些气促的微微颔首。 弼佑推动半天觉着不对,又向那人盆骨处探去,脸色顿时差得很。 此时那人已痛得犯起喘来,傅盈冉用力替他按着心脉,抬眸朝弼佑看去,见他脸色不好,忙担忧道“先生,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弼佑沉吟半晌朝她应道“胎盘缠绕在皇夫体内当初裂开的盆骨处了” 闻言,傅盈冉犹如五雷轰顶,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便…碎了吧…嗬嗬…”邱慕言虚喘道。 比起陪伴在妻孩身边,便是身子瘫废了又如何,至少…他还在啊…… 弼佑抬手抹了汗,探到他盆骨处用力往上一推,试图将胎盘推离碎裂的盆骨处。 “嗬呃…嗬嗬嗬…” 那人一阵急喘,眼见着就要上不来气,奕瞿赶紧照着弼佑神医先前的吩咐用力叩击其心脉,可算让他喘过了这口气。 弼佑见时机已到,取下为封住药液而动用的玉势,朝着那人腹部用力一压,生生将那胎盘推了下来。 随着胎盘的娩下,那人心口猛地一痛,竟是吐血昏了过去。 “邱慕言!” 弼佑来不及处理下边的景况,忙取了银针刺入那人心口的穴位上。 随着剩余药液的排出,那人高隆的肚腹渐渐消了下去,最终只剩了寻常孕夫四五月份般大小,一如当初生完月儿和雪儿后微隆的肚腹。 邱慕言昏睡三日便醒了,比弼佑预想的时间早了两天。 等待弼佑给那人诊脉对傅盈冉而言无疑是一种煎熬,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坐在边上等待弼佑诊完告知她那人病况。 许是觉出她的紧张,刚刚苏醒的人儿虚弱地握住她的手。 傅盈冉回握住那没什么力气的手掌,正襟危坐的盯着弼佑。 直到弼佑收了诊脉的手,她才意识到自己屏息太久,一时没忍住呛咳出来,惹得榻上那人欲撑起身子替她拍背,奈何人儿刚醒来没什么力气,还未撑坐稳身子便摔了回去。 傅盈冉真是要被自己蠢哭了,顾不得喉间的呛咳,忙俯身给因体位变化而虚喘的人儿揉抚心口。 弼佑亦满脸嫌弃的看着女帝,见她将那人侍弄的还行,总算没给她摆脸,但语气也没好到哪儿去,朝她冷声道“固化的胎盘虽被娩出,可皇夫体内受其影响衰竭的脏腑却是难以恢复,这当中心脉尤为最甚” 傅盈冉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还是不行吗,重活一世那人还是要离她而去吗…… 知道女帝在意皇夫,可弼佑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把人家给吓哭了,这倒叫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于是放缓了语气,朝她解释道“心疾严重者大多都会走到心脉衰竭这一步,但不是说心脉就此便废了。寻常人家遇上心脉衰竭之症,按时服药就医,好好卧榻静养也不会有大问题,更何况皇夫休养在宫中,处处有人侍奉,必然不会受累劳神,只消他稳住心绪切莫动怒着急,理应不会影响寿元” “真…真的吗…”傅盈冉很没出息的抹泪问道。 弼佑皱眉道“只是皇夫身子本就不好,日后照顾起来要更为细心,万不可再出差错”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瞄了她一眼。 傅盈冉顿了下才明白他嘴里那不可再出差错是何意思,忙摇头保证道“封肚了,封肚了,朕再不让他生了!” 榻上那人却因着她这话苍白的脸上起了一丝红晕,只得闭眸掩盖尴尬。 弼佑没再说什么,又叮嘱了几句便下去熬药了。 听着弼佑离开,邱慕言缓缓睁开眼,见自家妻主傻乎乎的趴在边上盯着自己看,好笑道“陛下在看什么”低弱的声音里还透着点喘。 傅盈冉凑上去吻着他脸颊满足道“夫君真好看” 邱慕言略显羞涩的垂了眸,在他看来自己三十好几了,这般年岁的男子哪里还有什么色相之说,更何况…视线落到自己微隆的肚腹上,手不自觉的覆了上去… 见他这般动作,傅盈冉忙执起他放在腹上的手吻了吻,而后凑去他肚腹上轻蹭着,认真道“朕就喜欢你这微微隆起的小肚子,好看的不得了” 邱慕言被她逗笑了,由着她把自己亲了个遍,低问道“朔儿呢?” 听他问及朔儿,傅盈冉脑中那根弦猛地一绷紧,生怕那人身子好些了就有力气训斥她此番的冲动之举了。 邱慕言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惩罚般拧了拧她鼻头,倒也没开口训她。 那人手上没什么力气,被他拧了的鼻头微微有些发痒,傅盈冉小心的避开他易起憋闷的心口和盆骨的伤处,轻轻窝进他怀里,乖巧道“朕下次不会这般冲动了” 垂眸望着怀里的人儿,邱慕言突然觉得,不论陛下如何成长,她始终是他心里那个需要细心呵护依靠他的小女孩…… “弼佑的话你也听到了,旁事都好说,月儿和雪儿再皮对着你也是乖顺的,只那念儿如今还小瞧不出什么,你这身子又气不得,万一她以后不乖…”傅盈冉已经开始操心最小的那兔崽子会不会调皮犯事惹她爹爹动怒着急了。 “臣只管休养身子,皇儿们便辛苦陛下教导了” 咦,觉悟这么高?傅盈冉抬头对上那人含笑的眼眸,忍不住又凑上去吻他了。 哪知人儿刚醒来本就没什么力气,这一吻竟生生把人儿吻厥过去了,惹得听闻爹爹醒了前来探望的朔儿又担心的哭红了双眼。 第102章 一零二 回朝那日, 看着早已候在偏巷内的东酀女帝,傅盈冉不悦的皱了眉。 院里那人还抱着朔儿细细叮嘱着, 小人儿眼里蓄满了泪却忍着没落下, 或许他也意识到经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够再见到爹爹娘亲了。 匽玲霜耐心的候着也不催促,只是她望向院内那欣长消瘦的身影时, 眸里有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恨意。 大義朝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夫么… 那个逼着祈儿饮下堕胎药如今又惺惺作态的邱慕言么… 暗暗握紧拳头,匽玲霜周身的冷意惹得她身侧亲卫莫名打了个寒颤。 见傅盈冉朝自己走来, 匽玲霜客气道“陛下觉得我东酀的宅院如何?” 傅盈冉敛了眸中的冷意,淡声道“甚得朕心” 闻言,匽玲霜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僵硬,不待她反应, 就听傅盈冉继续道“所以,朕决定留下一队侍卫负责这宅院的看护, 也不枉朕对它这般喜爱” 匽玲霜愣了半晌才咬牙切齿的应道“如此甚好” 她素来是个极易控制自己情绪的人,此刻竟也忍不住表露出心底的不满。 傅盈冉没再理她,亦转身回院中同小人儿道别。 上了马车, 那人便不再强撑着,按着心口低喘起来。 自他心脉衰竭后,这心痛之症也越发严重, 丁点心绪起伏都会让他痛上许久。此番弼佑虽给他配了药,但也说的明白, 那药物起不了太大作用,最重要的还是要他稳住心绪好好休息。 傅盈冉本就抱着那人靠坐在软榻上,替他揉抚心口良久也不见他好转, 担忧道“痛得紧吗?可要让马车停下歇一歇?” 邱慕言摇头,低喘着没有应话。 “那日弼佑的话你也听到了,心脉衰竭最忌心绪不稳,若是惹得心疾发作,只会加重心脉衰竭的程度,届时便是好生养着怕也会影响寿元,你就舍得朕和那帮崽儿们吗”傅盈冉语气严肃,手上替他揉按的动作却轻缓温柔。 看着身侧气闷的人儿,邱慕言抬起虚软的手臂轻轻握住身前温软的小手,舍不得她和皇儿们,可是他又如何舍得下朔儿啊… 低叹了声,邱慕言不再多想,配合着人儿的动作缓着呼吸,待到心口的绞痛平复下来,抬眸朝身侧人儿看去,对上她担忧的眼眸,低哑道“臣无事,睡会儿便好了” 说罢就被人儿强行遮了眼睛。 “陛下…” “睡觉!” “……” 听着人儿平稳轻缓的呼吸,傅盈冉这才换了奕瞿入内,她改坐到前一辆马车上,朝窝在齐将军怀里享受着妻主给抚胸照顾的严凌歌说道“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想个适当的借口把东酀给收了” 严凌歌和齐将军皆是一愣“陛下…二皇子他…” “不可与他牵扯关联” “臣…领命…” 见自家娇气夫郎对陛下这般言听计从,脑海里又浮现那帮文臣酸溜溜的言辞,什么丞相单思陛下之类的,齐将军越想越气,直接起身喝了口凉茶冷静冷静。 被妻主侍奉得舒舒服服的严凌歌突然被扶倚到软榻上,看着妻主将凉茶喝出闷酒的架势,严凌歌不满的揉着又泛呕的胸口,气闷的抱着压根就没显怀的肚子转了身。 放下杯盏见人儿自己还生上气了,齐栎坐在软榻旁自己缓着心绪。 成婚以来,严凌歌可以算是被齐栎捧在手心里过日子的,有孕以后更是被疼宠的不行,哪有这样前一刻还好好给他抚胸缓着呕意,后一刻就不闻不问的。 严凌歌也知自己是被娇宠过分了,可他心里就是止不住的委屈,加上胸口烦闷,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很快那常年执剑而布满老茧的手就覆到他胸前替他轻轻揉按“闷得很吗?可要吃颗酸梅缓缓?” 世上男子本就娇气羸弱,更何况自家宝贝夫郎又有了身孕,齐栎自然不会同他计较,被拍开了手也宠溺的将他抱在怀里安抚“为妻刚刚口渴饮茶罢了,这不就给你按着了吗,乖,别乱动” 严凌歌娇滴滴的哼了声,乖乖窝在妻主怀里,哪有点往日里朝堂上舌战群臣的相爷模样。 顾着那人的身子,傅盈冉他们的马车行的极慢,很快便同前边的马车相距开来,护卫的人马也分成了两队。 邱慕言醒来时他们已在一处偏远的客栈内歇脚,扫了眼屋内不曾寻到妻主的身影,按着腰小心避开盆骨的伤处执了榻旁的手杖慢慢下榻,脚刚着地就见奕瞿端着药碗进来。 奕瞿将药碗放下,想着陛下的交代,怕主子躺久了腰疼,上前搀扶他慢慢在屋里行了几步便扶他坐下,而后端起稍稍冷却变温的汤药递过去。 邱慕言饮了药,低问道“陛下呢” “说是有事出去一下,大约晚间会赶回来同您一起用膳” 闻言,邱慕言微蹙了蹙眉没有再问什么,执了手杖慢慢起身。 奕瞿搀扶住他,低问道“皇夫可要去院里走走?” “不必,屋里走走就好” 异国他乡即便有侍卫保护还是稳妥些好。 又行了几步,觉得心口憋闷有些泛喘,邱慕言没再勉强,由着奕瞿扶自己倚回榻上。 让奕瞿拿了本书册过来,邱慕言便这般安静的倚在榻上看着书册等妻主回来。 幽静的山谷因为一队人马的到来而尘土飞扬。 傅盈冉一下马就将马鞭丢给身后的侍卫,朝山谷外守着的侍卫问道“人在哪?” 侍卫行礼后就把陛下领到一小筑前。 傅盈冉看着被她派人圈禁了一年多的小筑,推门走进院里,看着闻声出来的身影,冷笑道“皇姐,好久不见” 将回程安排到途径山谷的这条路线,傅盈冉有意趁此机会来见见故人,有些事总该有个了断了。 傅瑗歆不满朝她看去“这么些年没见你有什么长进,乘人之危倒是炉火纯青” “皇姐说笑,朕行事坦荡如何就乘人之危了” “哦?在人家孕夫临产之际发难还不算乘人之危吗!傅盈冉,你欺负一体弱孕夫算什么本事!” “皇姐该去问问你口中的体弱孕夫,当初朕的皇夫头胎生产之时他又做了什么好事,朕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傅盈冉说着朝她挑眉道“况且是你自愿同贵君为伍背叛东禹女帝,背叛桓承翊的,你自己的选择如何能怪得了旁人” 傅瑗歆看着她,突然放软了语调朝她低求道“他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身子也…能不能…放过他…” 傅盈冉敛了眸中的情绪,故作诧异道“皇姐是在维护他吗,维护你口中那个毫无价值的人?” “傅盈冉,你我的恩怨莫要牵扯到旁人!” “皇姐”傅盈冉皱眉朝她看去“朕从不认为同你有何恩怨,朕只是奇怪,为何你想要那个位置却不自己争取,为何委身与人又狠心背叛,朕真的很好奇?” “你来此就问一答案吗?” 傅盈冉点头“可以这么认为” “我若如实告知与你,你便可放了屋里那人的性命吗?” “半死不活的,朕要他性命作何用” “云阁…” 傅盈冉莫名皱了眉,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与那人有关的云阁。 “云阁实际为母皇所控…” 没等傅瑗歆说完,屋内侍奉的奴仆就跑出来朝她急道“夫人,郡爷又抽搐吐血了” 看着匆忙跑进屋里的身影,傅盈冉没有跟进去,也没有继续在屋外等着她想要的答案,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知道她离开山谷后发泄般驾马行了好远的路,可到了晚膳时辰,她还是稳妥的回了客栈,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听到声音,邱慕言放下手中的书册抬眸朝她看去,尽管她神情无恙,可不知为何,他就觉得他家妻主情绪不对。 “陛下…” “等很久了吗?来,朕扶你起来用膳” 邱慕言配合的任她扶自己起身下榻。 “弼佑也说你虽要卧榻静养,但还是要下榻走动走动的,不然身子容易疲软虚废” 邱慕言低低应了声,被她搀扶着坐到桌前。 “不过这膳食嘛,还是要朕喂了才香” “好”邱慕言柔声浅笑,只是眼底却没有笑意,甚至有一丝悲凉,直到那丫头喂他用了膳借口要独自出去消食,他才将人叫住。 “陛下,臣的身子让你顾虑了吗” 傅盈冉微微一愣“顾虑?朕对你能有什么顾虑,只要你好生养着朕便心满意足了” 见他按着心口缓了缓,傅盈冉坐到他身旁,关切道“又痛了吗?朕抱你去榻上…” 邱慕言摇头,静静望着她良久,哑声道“臣时常在想,当初未执意将丞相纳入宫中的决定是否错误” 傅盈冉当即便沉下脸来“为何突然提起这事” “倘若丞相入宫伴在陛下身侧,陛下也不至于连个能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邱慕言你觉得自己很了解朕吗!那你倒是说说朕为何突然就对你动了心思呢” 傅盈冉也是气急才说了这样的话,那人再是了解她也不可能知晓她重生悔悟这一事,眼下问出来岂非为难他。 “夫君…朕没有旁的意思…” “是臣逾距了” 见人儿执着手杖几次都没能起的了身,傅盈冉伸手去扶,被他不着痕迹的避开,心里也不恼,直接俯身将人抱去榻上,给他揉着心口“累了便睡吧,朕守着你” “陛下出去透透风吧,臣这里奕瞿守着便好” “睡吧,待你睡了朕再出去” 邱慕言没再勉强,配合的闭了眼眸,心里仍止不住的悲凉。 冉儿…我也想知道为何你突然就对我变了态度…可是…比起这个…只要能够陪在你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就算回到当初那般冷遇…我也甘愿…… 第103章 一零三 他们没有再提及那日的不愉快, 回到宫中也如往常般恩爱相处,只是他们都知道, 他们之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变化。 崽儿们哪里会知大人们的心思, 见母皇带父君回来,开心的每天都蹦跶来墨蕴殿里陪着父君用膳, 但都谨记母皇的交代乖乖的没有闹出大的动静,几个小家伙就连说笑的声音也都压得低低的。 傅盈冉下了早朝回来, 见那人被一帮崽儿围着,本想将崽儿们拎走,但见他们乖乖巧巧的模样愣是没忍心。 “今日身上可好?” 行至榻旁朝那人问道。 邱慕言微微颔首,应了声“好多了” 一旁安儿突然笑了出来“皇姨好奇怪, 以前皇姨都是抱着姨夫问这话的,今日站的这般远, 姨夫也没像以往那般笑着应…” 不等安儿说完,月儿就拉过他,朝他说道“你昨日不是说要去芾殿看新上的脂粉吗” “那个等午间…” 雪儿直接起身把皇弟拖走“先陪念儿玩会儿再去芾殿” 听着要陪念儿玩, 安儿开心的跟皇兄皇姐们出去了。 傅盈冉坐到榻旁,心里突然生出几分局促来,倒是那人神色无异的抬手拿巾帕给她抹了汗。 “谢…谢谢…” 邱慕言微微垂眸没有应话, 那丫头下了朝跑这么急赶回来无非是想陪他一起用膳,按着腰稍稍撑起身子, 低哑道“用膳吧” 傅盈冉依言扶他起来,见他撑着手杖吃力的很,忍不住问道“要不…还是朕抱你过去吧…” “走走也好…”邱慕言说着慢慢行到桌旁坐下。 这顿早膳吃的格外安静, 真是应了那人训斥崽儿们的话——食不言寝不语。 用完膳陪着那人在院里消食走了圈,扶他回榻上倚着,交代道“朕晚上同齐将军商讨要事,就不回来用晚膳了,你晚间…莫要等朕…” 邱慕言点头应了声“好” 事实上傅盈冉并没有约齐将军商讨什么要事,这般说不过是寻了个借口,她实在不喜欢与那人之间突然的客气疏离,尽管他们深爱着彼此。 说都说了,她索性召齐将军入宫觐见,一副真有什么大事相商的模样。 齐栎在家哄了夫郎入睡,这才换了官服匆匆赶到宫里。哪知她火急火燎的赶过来,陛下竟是邀她在御书房里饮酒…… 杨桃照着陛下的吩咐将御书房侍奉的宮侍们谴退,连带着周边几间宫殿的宮侍们也一并让他们退下。 御书房内,齐将军看着沉闷倒酒的女帝问道“陛下可是有何烦心事?” “没有”傅盈冉摇头道“就是突然想饮酒了” 听她这么说,齐栎记起以往宫宴陛下是从不饮酒的,听闻是因为其酒量极其不好,也有传言说是女帝惧内,怕饮酒后惹得皇夫不悦才从不饮酒的。 思忖间就见女帝将斟满的杯盏递到自己面前,齐栎伸手接过饮了口,果然是好酒。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也不言语,从天亮喝到天黑,从御书房内喝到了御花园,要不是杨桃事先把宮侍们谴退,怕是女帝日后酒鬼的形象就要被传出去了。 齐栎虽也喝得晕乎,但走路还算稳当,硬是把身侧那七倒八歪的身影扶进亭子里。 傅盈冉打了个酒嗝,朝齐栎仰了仰脖子“将军心中可有烦闷不痛快的事” 齐栎愤愤拍了拍石桌,朝她应道“自然是有的” “我大義竟然有人敢惹你不痛快!是哪个不长眼的!” 见齐栎闷头不语,傅盈冉甩了甩袖摆,朝她皱眉道“不管是谁惹你不痛快了,朕今日便准你揍得他满地找牙绝不降罪!” “陛下此话当真”齐栎也是喝懵了扭头认真问道。 “君无戏言!” 傅盈冉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拳头,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是一拳挥来,傅盈冉顿时就气愤的挥了回去,很快两人便扭打到一起。 此事将宫中休养的林太尉给惊动了,大晚上的赶到御花园去拉架。 邱慕言晚间不大舒服歇的早,但睡得一直不安稳。 侍卫来墨蕴殿禀报时他便醒了,听着外边动静将奕瞿唤入殿内,抚胸问道“发生何事?” 奕瞿面露难色,支吾道“侍卫来禀…说…说陛下和齐将军在御花园里打起来了” 邱慕言心口一窒,眼前阵阵发黑,按着心口缓了良久,才勉强低喘道“可有伤着?” 奕瞿摇头,他也不知那边是何情况。 顾不得身上的不适,邱慕言强撑着起身去够榻旁的手杖,还未站得稳就被心口处的绞痛激得摔坐回榻上。 “皇夫…”奕瞿担忧唤道。 “备…御辇…扶…扶…本宫…” 见他喘得费劲,奕瞿连忙应声将人扶上了御辇。 邱慕言被人搀扶进御花园时,刚巧遇见闻讯赶来的丞相大人,两人冷冷对视了眼,皆匆忙赶去看望自家妻主。 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早被林太尉给拉分开来了,现下正各自坐在亭中一角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严凌歌推开府上侍从的搀扶,疾步跑入亭中,先是看了自家妻主,见她脸上只有几块青紫便放下心来朝女帝看去,生怕他家妻主把女帝打坏了要受责罚,哪知他刚转身去看女帝就被自家妻主打横抱起。 “将…将军?” 齐栎沉着脸,一身酒气的抱着自家夫郎离开,脚步却走得极其稳当。 那边被奕瞿搀扶着的邱慕言执着手杖一边稳着呼吸一边慢慢步入亭中,蹙眉欲走到那丫头面前查看伤势,奈何心口痛得紧,只得停了脚步示意奕瞿扶自己坐下,缓了良久才朝一旁担忧看着自己的太尉问道“陛下…伤势如何…” “脸上挂了彩,旁的老臣瞧着也没什么大碍” 邱慕言颔首道了谢,垂眸按住心口缓着不适。 林太尉朝他劝道“皇夫可要仔细着身子啊”说罢轻轻叹了声便退了出去。 宮侍们皆识趣行礼退下,便连奕瞿也在主子呼吸渐稳后退下。 亭子里顿时只剩了邱慕言和那醉酒的女帝。 凉风习习,邱慕言有些不适的掩唇低咳,他现下没什么力气起身,只能这般坐着陪那丫头吹风。 听到熟悉的咳声,傅盈冉甩了甩晕乎的脑袋,虚晃着起身朝那声音靠去。 “慢些…咳咳…” 眼见那丫头要撞到石桌上,邱慕言急忙起身将人扶住,情急之下不曾执拐杖盆骨处一阵刺痛,加之他动作起的急,将那丫头稳稳扶坐下后便有些上不来气,只能按住心口低低喘着。 身侧的人儿眨巴着眼望向他,半晌可算是记起伸手替他揉着心口顺气了。 邱慕言无奈的叹了声,待到喘症缓下,顾不得盆骨的伤处,俯身抱起人儿上了御辇。 回到墨蕴殿将人儿轻放到榻上他便喘得不行,偏偏人儿手脚并用的攀在他身上,使得他呼吸越发吃力。 不欲旁人看了这丫头的囧样,奕瞿也未被唤入殿内,邱慕言勉强服了药,没等他缓上片刻,那丫头又耍赖般窝进他怀里,堪堪抵着他盆骨的伤处和窒闷的心口。 “冉儿…松手…” 人儿不吵不闹,却是紧紧赖在他怀里圈抱住他。 邱慕言无奈,只得颤着手拍抚她后背哄她入睡。 直到人儿沉沉睡去,他才轻轻拿开人儿的手理弄好锦被将人儿的身子遮好,这才唤了奕瞿入内,按着心口虚喘着朝他交代“三分力…叩击…本宫的心脉…” 奕瞿不敢耽搁赶紧照做了。 “不…可…停…” 半炷香后,邱慕言呼吸稍稍平稳些,微摇了摇头示意奕瞿停手,蹙眉道“一个时辰后再来替本宫叩击心脉,亦是半炷香的时辰” 奕瞿应声退下,邱慕言望着身侧的人儿,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下一瞬脸上便起了痛色,用力按住盆骨的伤处,想到弼佑神医交代不可太过凝神关注痛处,邱慕言轻轻抱着身侧的人儿,闻着那混着酒香的发丝闭眸忍着不适,恍惚间怀里的人儿含糊不清的唤了声夫君,邱慕言当即便觉得盆骨伤处的疼痛都缓了不少。 “我在…” 近乎呢喃的低唤,苍白俊逸的脸上透着淡淡暖意,便是眸里也溢着温软柔情。 一个时辰后,奕瞿入内探望时,那人果然又犯起喘来,照着之前的交代,用三分力给他叩击心脉半炷香左右才见他缓过劲儿来。 邱慕言按着心口低喘道“明日…若是陛下问起…不必提及此事…” 奕瞿应声退下,不放心的候在了殿门处。 隔日一早,杨桃来墨蕴殿唤女帝起身,被告知自家陛下龙体有恙暂且休朝,吓得她要入内探望却被奕瞿拦住,她给殿司传了话后只好在廊下候着。 傅盈冉一直睡到午时才醒了来,睁眼见那人满脸疲惫的给自己揉按额角,傅盈冉欲撑起身子,这一动才惊觉脑袋疼得厉害。 见她醒来,邱慕言也不言语,依旧给她按着额角,待到那丫头紧皱的眉头松开,才唤宮侍入内侍奉她洗弄。 傅盈冉一时码不准什么情况,见那人静默不语,她也没敢吱声,脑袋里一片空白想着一会儿唤杨桃问明情况,呆愣间那人已端着粥碗欲喂她。 “不…不用喂…朕自己吃就好…” 那人也不同她客气,将粥碗递给她后便按着腰稍稍侧躺着身子休息。 傅盈冉眼观鼻鼻观眼的喝着粥,脑袋里不断回想昨日发生了什么,突然她灵光一闪,想到昨日传齐将军入宫一起饮了酒,然后…然后就一片空白了…莫非自己不顾那人身子又把他给要了!? 思及此,傅盈冉再也坐不住了,赶紧让人去煎碗避嗣药来。 “陛下不曾要臣侍奉” 那人淡淡道了句可算是让傅盈冉放下心来。 想着自己当初向那人保证再不饮酒,现下这般委实有些难为情。喝完粥交代他好好休息便赶紧闪了,想要跟杨桃问清自己是否做了什么荒唐事。 杨桃在廊下都困得打盹了,见女帝自殿内出来,赶紧迎了上去,却在看清自家陛下那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时,震惊的停了脚“陛…陛下…你的脸…” 不怪杨桃这般惊讶,昨日傅盈冉同齐栎喝高了,直接把杨桃也拉进来一起喝,只不过杨桃醉酒直接抱着御书房廊下的柱子睡了,没能去到御花园,所以她对于昨日的记忆也仅限于自己被唤进御书房而已。 傅盈冉皱眉摸了摸脸,唔,触碰之下有些疼。没敢惊动殿里那人,转身去偏殿寻了镜子。 “这…这是谁干的!” 气愤的指着镜中那被人揍得近乎滑稽的脸庞,傅盈冉觉得自己脑袋都要冒烟了。 杨桃很是无辜的摇头,论摊上个不靠谱的主子是何感觉,满满的无奈啊! “你是朕的贴身女官你不知道!不知道!”傅盈冉指着杨桃的脑袋点点点。 “陛下…”杨桃弱弱的唤了声。 傅盈冉吐了口浊气,指着自己的脸问道“朕这模样难看吗” 见她下意识的点头又摇头,傅盈冉哼了声,唤了暗卫进来问话,得知自己是被齐栎那丫头揍的,疑惑的皱了眉,她不记得自己跟那丫头有何过节啊,难道是喝多了两人玩闹起的争执? 左右不过脸上挂了彩,傅盈冉也没太当回事,将军府那边却是炸了锅。 严凌歌一早给妻主上了药便急着要入宫探望陛下的伤势,倒不是他多担心陛下,主要还是怕陛下动怒责罚自家妻主,想着自己便是去求情也是好的。哪知他家妻主见他要入宫气得直接下令把他关房里了。 这还了得,严凌歌何时受过这般冷遇,当即便跟她哭闹起来,齐栎也不哄他,只坐在椅上冷着脸静默不语,不似傅盈冉那般酒后便全然没了记忆,她可是清楚记得自家夫郎昨日在宫里就迫不及待要看女帝的伤势,如今回了府还是这般心急,实在是…气人! “这日子没法过了!齐栎!本相要跟你和离!”严凌歌在府上口无遮拦惯了,这种气话他也就随便说说,反正妻主最终都会好脾气哄着他的。 哪知这次妻主非但没哄他,更是气得摔了手中的杯盏。 齐栎从未对他发过火,更遑论是摔杯盏了。 严凌歌被吓得一口气梗在喉间下不去又上不来,竟是两眼一翻晕了去。 “歌儿!” 可想而知将军府乱成什么样。 晨安王特意到御书房看望了英勇挂彩的女帝,见她那脸果然精彩,忍不住笑了出来。 傅盈冉白了她一眼,开口道“今日去祠殿地宫给母皇上炷香吧” “上香何须去地宫,正殿点一炷不就好了”晨安王说着调侃道“平日里也不见你这般孝顺,难不成是母皇托梦给你了” 傅盈冉没有理她,冷着脸朝祠殿走去。 “哎,说笑而已,别当真嘛”晨安王转身跟了上去。 祠殿下的地宫中,晨安王将香烛递过去“不是要上香吗” 傅盈冉摇头,走到上一任女帝牌位的隔间,淡声道“朕近日突然想通了一些事” “什么事?”晨安王中规中矩的给她母皇上了炷香。 “朕突然想明白为何你当初对皇夫一往情深母皇却执意将他许配给朕” “难道不是你自己向母皇求来的吗” 傅盈冉摇头“朕也想明白了为何优秀的皇姐皇兄都相继离世” “二皇姐这点做得确实不对”晨安王愤愤道。 “不是她” “啊?”晨安王疑惑的抬起脑袋,见她往牌位上泼香油,惊呼道“陛下不可!” 傅盈冉不理她,仍旧拿着香油将整个隔间铺满。 晨安王见势不妙,赶紧上去让祠殿的宮侍去墨蕴殿禀话,怕是只有那人能拦的住陛下胡闹了。 千古一帝么,傅盈冉心下冷笑,待她毁了地宫这隔间的牌位,明日就去皇陵把她给炸了! 得多狠的心才能对自己的孩子下得去手,讽刺的是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大義朝的历史上无人可超她的政绩,即便是死她也要霸着那千古一帝的称号。 傅盈冉面无表情的泼着香油,就连上边的帷帐也不放过,看着差不多了,执起烛火就要朝上边丢去。 “陛下!皇夫晕倒了!” 转身看着突然闯入的奕瞿,傅盈冉哪还有心思烧那牌位泄愤,手都未擦就匆匆赶回墨蕴殿。 入殿见那人好端端的倚在榻上,傅盈冉不高兴的皱了眉,转念一想,好在那人没事便也没同他计较。 行到榻旁坐下,生硬的开口道“奕瞿说你晕倒了” 邱慕言抬眸朝她看去,若非他盆骨痛得起不了身,怕是赶过去也少不得气促晕厥,幸而奕瞿赶上了。不着痕迹的侧了侧身子缓解盆骨的痛处,蹙眉低问道“陛下因何要毁了先帝牌位” 怕盆骨痛得心疾发作,他没敢移动身子。见那丫头垂眸不语,蹙眉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她坐近些。 傅盈冉默了默,乖乖坐到他身侧。 见她那挂了彩的脸上透出一丝委屈,邱慕言轻叹了声,避开盆骨的伤处按着腰稍坐起些将她拥进怀里。 被那人拥在怀里,傅盈冉也不知怎么了,就是止不住的委屈,眼睛也湿润起来。 本以为那人觉出她抽泣会劝她不要哭,未曾想他抚着她后背朝她哄道“想哭…便哭出来吧…” 傅盈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抽抽着朝他控诉道“那老家伙坏透了!” 邱慕言也不言语,忍着身上的不适静静拍哄着她。 等到傅盈冉哭累了,这才在他怀里抬起脑袋问道“朕脸上…是不是哭起来更丑了…” 邱慕言抚了抚她脑袋“冉儿不丑” 说罢替她抹了泪,交代道“一会儿净了脸好好用晚膳,臣先歇下了…” 知他身上不适,傅盈冉担忧道“可要唤太医过来?” “无事…有些乏罢了…” 见他要躺下,傅盈冉伸手将他扶倚到软枕上,探了探心脉处,感受到掌下的急促,不放心的让他含了颗缓解心疾的丹药,又取了个软枕欲垫他腰下,这才惊觉他盆骨处微微抽搐。 “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也不是…很久…” 半抱着那人给他稍稍侧过身子,让奕瞿取来拧干的热巾帕轻轻敷在他的伤处上。 邱慕言握住她的手,低问道“哭完…心里可好受些了?” 傅盈冉点头,就见他正色道“如此,便不必拿先帝牌位出气了” 闻言,傅盈冉微微一噎,不带这么算的! 低凉的大掌抚了抚她脑袋“去用膳吧…臣缓缓便好…” 傅盈冉回过神来钻进被里,避开他盆骨处轻轻抱住他,耍赖道“朕也困乏得很” 邱慕言由着她这般耍赖模样,疲惫的闭了眸。 将军府里,齐栎看着侍从给自家夫郎喂安胎药把人喂呛着,恨不得上前抢了药碗亲自喂,奈何人儿不许她近身,只能这般站在两步开外干着急。 人儿好不容易饮了药,见他抚胸直呕,齐栎欲上前给他揉抚却在他瞪过来时猛地停了脚,没办法,她现在是丁点不敢违了他的意,生怕又把人儿惹晕过去。 夜里一道加急国笺送入宫中,事关紧急,奕瞿不得不入内唤醒女帝。 傅盈冉批了外裳就出殿去了,看着手中的国笺,她惊得呼吸一窒,怎么可能,匽玲霜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东禹国给并了!显然在她以国势霸凌强住那偏巷宅院时匽玲霜就已经暗自行动了,这般能忍,恐怕当初在东禹为质时那匽玲霜就布下不少棋子,只不过那时有桓承翊守住东禹的国基,想到自己圈禁桓承翊为他人做嫁衣傅盈冉就气得不行,当真是没一件顺心的! 听到动静转身看去,见那人执着拐杖气促的低喘着,忙上前将人扶住“怎么起来了” 邱慕言稳了稳呼吸,低哑问“可是东酀有变?” 傅盈冉抬眸望着他,沉痛道“朔儿他…怕是接不回来了…” 不过一瞬,那人唇上便染了绛紫,而后捂着心口倾身倒下。 “邱慕言!” ……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崽儿们就初长成咯~ 第104章 一零四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开始就以崽儿们的故事为主线咯~ 御花园的荷花开了, 满池的荷花衬得这静谧的午后格外清澈明朗。 十年了,崽儿们都各自成长, 回首看去仿佛他们还是那浑身肉乎的奶娃娃, 便连念儿也还是被月儿他们围着牙牙学语的模样,仿佛…朔儿…还在这里…还…陪在他们身边… “陛下在这躲清闲呢?” 晨安王步入亭中将手中的冰镇酸梅汁递过去。 想着上次自己贪凉闹肚子惹得那人着急, 傅盈冉摇头没接酸梅汁。 晨安王坐到她身侧,重重叹了声。 “怎么, 在烦镇远侯的事?”傅盈冉抬眸问道。 “可不是嘛,安儿铁了心要嫁镇远候的次女,庶出也就罢了,那镇远候守的是漠北, 这般远要臣如何放心将他嫁过去,他父君这两日愁的头疾都犯了” 傅盈冉轻叹道“倒是不该在那场宫宴上让安儿同她共奏”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皇城里多得是青年俊杰任他挑选,偏就铁了心认准那何若韵,听说那女子早在年前娶了侧室, 就等着嫡女娶夫后方可把侧室扶正,安儿嫁过去算什么,哪有正室不娶就先立侧室的”晨安王越说越来火。 其实傅卿安若是看中寻常人家嫡出之女也就没这些事了, 奈何他看中的女子是个庶出,家中嫡女不娶夫, 她就不能立正室,就算娶夫也只能算侧室,唯有嫡女娶了夫郎才可把侧室转正。 傅盈冉皱眉安慰道“有侧室也无妨, 到时候安儿嫁过去肯定是要做正室的,届时多给他些陪嫁,想来侯府也不敢亏待他” 晨安王吐了口浊气,叹道“臣情愿他像月儿那般沉迷兵法武术” 傅盈冉无奈的笑了笑,抬头看了眼时辰,想着那人午休该醒了便安慰般拍了拍晨安王的肩膀朝墨蕴殿行去。 亭子旁的假山上,待那两道身影先后离去,傅言念圆乎的小脸上微微皱了眉,皇姨这意思是皇兄喜爱的女子不好吗? 这般想着小人儿起身唤了声“暗一” 很快一道身影便飞至她面前,是她的影卫暗一。 看着主子举着小手臂一副要他抱得模样,暗一早已习惯了,神色自然地抱着她飞下了假山。 落到地上将小主子轻轻放下,小人儿却摇头说去容华殿,晨安王世子傅卿安的寝殿。 额角直跳的看着连路都懒得走的小主子,暗一到底是俯身抱起她朝容华殿飞去。 “皇兄”念儿软软唤了声。 在镜子前涂抹自芾殿新买脂粉的傅卿安见她来了,开心的把她拉到镜子前给她妆扮起来。 念儿很是乖巧的仰着脖子任皇兄妆扮着,待到他忙弄好,才扭头朝他问道“皇兄,你喜欢的那女子…” 听她问及自己心上人,傅卿安眼前一亮,朝她问道“念儿可是想给皇兄写故事” 对上皇兄兴奋地表情,念儿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小脑袋。 “那你可得把她写美些,她是个很好的女子呢”傅卿安说着想到什么似的,起身朝桌柜旁走去“我上次买的黛粉特别适合你的眉,你等等,我给找出来” 一听皇兄又要给自己捯饬,念儿赶紧跳下椅子朝殿外跑去,边跑边说道“皇兄我还有事,改天再来找你玩” 听不清他在身后应了声什么,念儿赶紧让暗一抱着自己飞走了。 小时候念儿很得宠的,皇兄皇姐们没事就围着她打转,天天陪她玩,后来皇兄皇姐们大了,课业又多,除却父君母皇的陪伴,也就毓文殿的学伴们会跟她玩玩,但陪伴在她身边就多的还是她的影卫暗一。 每个皇嗣都配了影卫,但大多影卫都是成年的,一般跟小主子们是玩不到一起的,暗一是影卫执行行动捡回的孤儿,比念儿年长些,被收留在影卫营里。 傅盈冉知道这孩子的存在,便直接安排给了念儿,想着保护她的同时也能给她做玩伴,倒是不曾想过成了自家崽儿的移动御辇… 念儿百无聊赖的靠在大槐树上晃着腿,脑袋里已经把勾走自家皇兄心魄的女子想成了蝎子精,准备就此写个蝎精骗夫的故事。 想得入神,冷不丁就被啶了脑袋,抬头见是自家皇姐,揉着脑袋朝她撒娇唤了声“皇姐” “毓文殿的课业做完了吗?” “做完了做完了,皇姐要的故事也写好了,本想着你今日从校场回来送给你的”念儿说着将怀里的书册递过去,仰着小脑袋问“皇姐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傅仲雪接过书册翻了翻,满脸嫌弃道“念儿啊,你就不能好好练练字吗,也太丑了…” 念儿吹鼓了嘴巴没吱声。 “看看,这字丑的我都不认识” “暗一”念儿气鼓鼓的唤了声。 很快那道身影便出现在她们面前。 念儿指着书册上皇姐说不认识的那处朝正跟皇姐行礼的身影问道“你说这是什么字” 暗一很是认真的看了良久,应道“妖字” 念儿两手一摊,朝皇姐嘟囔道“看吧,我家暗一就认识” 闻言,傅仲雪嘴角微抽了抽,又翻了几页,无奈道“念儿啊,怎么又是妖精,这次竟然是只鱼妖幻作打渔女子同凡人公子的故事” “妖精长得好看” “可她为什么要把那公子吃了啊” “后边就吐出来了” “那公子还能活吗” “活着的” “他们最后在一起吗” 见自家皇妹点头,傅仲雪叹了声,好吧,只要结局是好的,过程惨一点就算了。 想当初他们几个当中唯有念儿在抓周礼时抓了支笔,本以为终于有个冒尖的了,哪知这丫头成日就喜欢写这些情情爱爱的小故事,还总写妖魔鬼怪,幸好有他们掩护,不曾让父君知晓,否则还不知要把父君气成什么样呢。 “哎,这本是谁的?”傅仲雪抽出皇妹衣襟里露出来的书册。 “这是母皇要看的,让不写妖怪,就写了一青梅竹马的故事” 念儿说罢脑袋就被啶了,捂着脑袋努嘴唤了声“皇姐!” “你个小坏蛋,给母皇写的书册字就工工整整好看的很,给皇姐写的就跟鬼画符似的,你…” “暗一,快,快飞走” 念儿跳到暗一身上攀着他着急道。 看着飞远了的身影,雪儿直接把母皇要的那本也给收着了,正好她后边离宫路上能有的看。 晚间在墨蕴殿陪父君和母皇用了晚膳,月儿和雪儿对视一眼,以校场训练为说辞,成功得到了可离宫数日的许可。 次日一早两人就迫不及待的去了校场,然后混在前去边塞的军队里。 “齐…齐严!你怎么也跟来了!” 傅伯月指着那自粮草车上跳下的身影惊呼道。 幸好他夜里如厕发现了,不然这丫头还不知要乱跑到哪儿去。 “月哥哥”齐严甜甜的叫了声,开心的朝他跑去“我追不上你跟雪姐姐,就坐在这车上了,然后…睡着了…” 傅伯月顿觉头大,谁不知齐将军和丞相多疼爱这独女,要是知晓她跟自己和皇妹溜到边塞来还不得急疯了! 傅仲雪听到皇兄的暗号赶了来,看着比念儿还小上一岁的齐严,脑袋也疼得很,这丫头自小被齐将军带去校场,跟他们熟络得很,尤其黏着皇兄,现下这般也只能让皇兄先带着她了。 “今夜我先去探探,你在这好好看着严儿”傅仲雪朝皇兄交代道。 “那宅院守卫森严,我与你同去” “那她怎么办” 傅伯月看着赖在自己怀里的小人儿,无奈的叹了声“严儿…你…” 小人儿当即红着眼,可怜巴巴的朝他说道“月哥哥别不带我玩…” 这不是玩好吧… 傅仲雪看了眼时辰,朝皇兄说道“现下这个时辰应是守卫最薄弱的时候,再晚今夜就难潜入院中了” “那你慢些,我带着严儿在偏巷内接应你” 两人一合计,抱着齐严直接越界去了那偏巷内。 傅季朔夜里胸闷不适,倚在榻上抚胸也未能缓解,只得下榻推窗透透气。 突然一道身影自窗中跃入,惊得他险些摔倒,好在那身影及时将他扶住。 “你没事儿吧”傅仲雪将人扶住低问道。 傅季朔摇头,却是看着搀扶住自己手臂腕上的金铃铛发愣。 “你…”没等傅仲雪说完,就听外边一阵躁动,她只好先在屋里躲了起来。 “殿下,院中有人闯入,属下旁处都查了,唯有…” “本殿屋里没有旁人,退下,莫要扰着本殿休息” 听着外边的声音远去,傅仲雪现身来到那人身前,皱眉不满道“你怎么不让他们进来啊,万一我是坏人呢,这么大了怎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傅仲雪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嘴巴都干了,见他倒了杯水递来,接过就仰头饮下。 傅季朔眼里染了笑意“姑娘就不怕在下这杯盏里有毒吗” 傅仲雪一呛,生怕惊到外边的守卫,捂着唇闷声咳着。 傅季朔自责的蹙了眉,伸手给她轻轻拍抚着后背。 傅仲雪止了咳后瞪了他一眼,见他脸上那担忧神色不作假,想到他对一陌生人也这般关切决定让他长长记性。当即便摆出狰狞的面目朝他恶狠狠道“实话告诉你,我是采花大盗,专门掳…你…你笑什么!” 傅季朔浅笑着摇头,按了按仍有些不适的胸口,低问道“姑娘可要食些小食?” 傅仲雪揉了揉肚腹,深更半夜的起来翻墙,果然是饿了。 “都有什么小食啊” 没有惊动侍从,傅季朔起身去膳房给她拿了些糕点回来,大多是好克化的小食。 傅仲雪吃着小食喝着他递来的茶水,忍不住好奇道“你不吃吗?” 傅季朔摇头,好笑道“这么大了怎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一听他拿自己的话给自己说教,傅仲雪不满的皱了眉“小气的,明天还你双份点心” 哪知人儿听了朝她期盼的抬了眸“姑娘明天还来吗?” “来啊…”傅仲雪还想说什么,却在听到外边皇兄的暗号时,起身离开了。 她未看到在她离去后,人儿眼里闪烁的莹光。 皇姐…… “见着朔儿了吗?” 傅伯月抱着熟睡的齐严朝自家皇妹问道。 傅仲雪点头“就是他瞧着不似小时候那般聪慧了,什么人都敢往屋里放,还给人家拿吃的” “是朔儿吗?”傅伯月怀疑道。 “应该是吧,东酀女帝并了东禹后未曾迁都,那处宅院应该也未易主”傅仲雪说着自己也不太确定,毕竟十年未见了,那公子除了瘦弱些脸上也瞧不出当初朔儿的模样。 主要弼佑神医在傅盈冉替他得到所要的东西后,就赶紧同师弟回神医谷为完成他们师傅的遗愿而忙弄,僅宇也在多年前东酀女帝除掉那批留守侍卫时被借机赶走了,能活着回義朝全凭他机警,如今那宅院内根本就没有義朝的人手。 “明日还这个时辰去看他吗?”傅仲雪朝皇兄问道。 傅伯月摇头“宅院的守卫已被惊动,明日怕是没那么容易潜进去了,姑且再等上几日吧” 看着怀里那小麻烦,傅伯月头疼道“得想办法先把严儿送回去” …… 第105章 一零五 夏日午后闲坐茶馆里听书最是惬意, 傅言念却是没等说书人把故事讲完就让暗一带自己离开了。 “我不喜欢那个故事”念儿皱着小眉头说道。 见暗一没有反应,念儿仰着脖子继续道“若是我写, 定然不会让他们跳崖的” 意识到小主子是在等自己的回应, 暗一很是配合的“嗯”了声。 傅言念扭头朝旁处看去,远远瞧见卖糖葫芦的老伯, 抬起小手臂指了指“去那里” 暗一顺着小主子指的方向看去,眉头轻蹙, 倒不是他的俸银经不住小主子喝茶听书买吃食,主要是小主子吃多了甜食会牙疼。 “暗一!”见他不听话带自己从旁路离开,傅言念伸手拧着他耳朵。 暗一也不言语,就这么任她拧着耳朵。 回宫看到朝阳殿外候着的那道身影, 暗一脊背发凉,彷佛上次带小主子偷溜出宫挨得刑罚到今日还在滋滋的泛着疼。 影卫受暗卫营统管, 现下在朝阳殿外候着的是暗卫营的人,想来今日免不了一顿刑罚。 傅言念亦警惕的看着殿外那黑色装束的暗卫,上次就是这帮人把暗一带走, 隔了好几才放回来。 没让朝自己行礼的暗卫起身,傅言念攥着暗一的手就把他拉进殿里。 入殿瞧见沉着脸的父君,忙松了手, 上前唤了声“父君~” 邱慕言蹙眉扫了眼她身后的暗一,示意僅宇将人带下去。 顾着父君身子不好, 傅言念没敢造次,只能眼睁睁看着暗一被带走,小嘴微抿了抿。 把人带出殿后, 僅宇特意去了趟御书房给杨桃传了话。 傅盈冉赶到朝阳殿时,看着地上被扔得到处都是的书册,心道不好,抬头果然见那人脸色煞白的由着僅宇揉按心口,奕瞿则俯身替他护着盆骨的伤处稳住发颤的身子。 “这是怎么了!?” 傅盈冉朝跪在地上的小家伙怒问道。 听到母皇的声音,念儿抬起耷拉着的小脑袋,委屈的努了努嘴。 替了僅宇的位置替那人仔细揉着心口,傅盈冉低劝道“说好崽儿们由着朕收拾的,怎的又动气了” 邱慕言闭眸未理她,只吃力的低喘着。 莫不是那兔崽子把她给供出来了!? 傅盈冉扭头朝那丫头瞪去,见她摇了摇脑袋,这才放下心来,若是叫那人知晓她非但不阻止这丫头成日里写那些乱力怪神还排队等着看,怕是要被连坐了。 余光瞄了眼僅宇,后者悄悄抬手指了指她脚边的书册,傅盈冉俯身将书册捡起,翻了几页便知症结所在,这字当真是丑得连爹娘都不认识! 没等她训斥那丫头,身侧的人儿缓过那阵不适便让僅宇摆驾回墨蕴殿。 傅盈冉收回欲搀扶却被那人避开的手臂,用力点了点跪在地上小家伙的脑袋,想要跟上去却被那兔崽子紧紧抱住腿。 “松手!”没看到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吗! “母皇…父君把暗一送走了…” 傅言念可算逮着机会哭诉了,但她没敢像皇姐那样一哭就拿自己是父君身上掉下来的肉说事,因为她幼时曾有样学样那般哭闹,然后被母皇打了个结实,后来她意识到只要不提自己是父君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其他的都好说。 “瞧你那点出息,一个影卫罢了也值当你哭,我让他们重给你送个来” “念儿就要暗一…” “你父君送走的人,你自己要去” “母皇…” 傅盈冉把她拎到桌前的椅上,拍了拍桌案,皱眉道“给朕好好练你的字!” 说罢赶紧追着御辇回墨蕴殿去了。 僅宇他们扶主子倚到榻上,抬眼见女帝跟了进来,皆识趣的行礼退下。 “夫君…”将手覆到人儿心口给他轻轻揉着“莫气莫气,朕已经罚她好好练字了” 邱慕言静静望着她,良久,沉声道“陛下这般…咳咳…” 见人儿突然咳出声来,傅盈冉忙给人儿拍抚后背,低哄道“念儿若认真书写,字还是挺工整娟秀的” 她这话可没胡说,那兔崽子给她写的书册上字迹工整着呢。 邱慕言掩唇咳了阵,低叹道“陛下认为只是字的问题吗” 傅盈冉微微一愣,想到那散了一地的书册,支吾道“朕…朕瞧她不曾落下毓文殿的课业,也就由着她写那些…” “咳咳咳咳…” 给人儿抚胸顺着气,傅盈冉解释道“念儿往日里还算乖巧…” 话音刚落,就见僅宇疾步入内,朝她禀道“陛下,齐将军求见” 邱慕言自妻主怀里撑起身子,蹙眉问“严儿可寻到了?” 午后齐将军入宫,说是严儿给家里留了信要在宫中陪念儿待上几日,可她去朝阳殿不曾寻到人,因着陛下在御书房同朝臣议事,她只好来墨蕴殿叨扰了,这也就有了前边那些事。 听人儿这般发问,傅盈冉好奇道“严儿不见了?” 邱慕言点头,理弄好被妻主揉抚乱的衣襟,示意僅宇让齐将军入殿。 “陛下…严儿同大皇子他们到边塞了” …… 东酀国临街的倌楼里,傅仲雪可算是逮到自他们手中溜走的齐严了。 “严儿,这里不是大義,你怎可乱跑!” 齐严扭头哼道“谁让你们给陈副将传消息让她派人接我回去” 傅仲雪颇为头疼的看着只会在皇兄面前扮乖兔子的小家伙,伸手欲将其强行带走,哪知小家伙自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摆桌上说谁拦得住她这金子就归谁。 瞧这架势那丫头带了不少钱财出来,哪像是她说的跟不上他们就躲车里了,傅仲雪突然就想到自己同皇兄商讨来此探望朔儿的那日,这丫头赖在皇兄怀里睡得香甜,只怕是装睡将他们的计划全听了去! 一时间众多小倌向自己身侧靠来,傅仲雪推弄不过只好寻了空隙抽身离开,这兔崽子还是留着皇兄来收拾! 把齐严所在之处告知皇兄后,傅仲雪就趁着月色潜入宅院内,果然如皇兄所料,这宅院的守卫警惕两日便松懈下来了。 翻窗去了屋内,见那消瘦的身影这般晚了还坐在桌前,好奇的行到跟前,本想问他怎么还不歇息,低头见他闭眸支着额角,心道莫不是榻上歇的不舒服要在这坐着。 动作极轻的坐到他身侧的椅上,抬手捻了块桌上的糕点塞嘴里,觉得比那日吃的要好吃不少,一连吃了好几块,嘴边突然递来一杯温热的茶水,傅仲雪道了谢,接过杯盏饮尽,后知后觉的朝给自己递茶水的人看去,小声道“你醒啦?” 傅季朔点头,掩唇低咳了阵,他素来受不住香粉的气味,人儿身上还混杂了好几种香粉,咳得他都有些泛喘了。 “你没事吧?” 傅仲雪伸手给他拍抚后背,袖摆上被那些小倌蹭的香粉随着她的动作飘散开来。 傅季朔自怀中掏出瓷瓶,含了颗药在嘴里,良久朝她摇头道了声“无事” “你要不要吃一块?” 傅仲雪递了块糕点去他面前,她小时候吃东西呛咳了,都是咽块糕点将喉中呛着的异物顺下去的。 傅季朔摇头,他只能食好克化的膳食,糕点…是他特意让人备的,较之那日好克化的糕点要美味不少。 见他摇头不吃,傅仲雪看着这一桌糕点,皱眉问“你不会特意在等我吧” 不待傅季朔作出回应,就听她语重心长的朝自己说教道“你怎么一点都不长心呢,万一我是坏人怎么办,你还好吃好喝供着坏人来将你掳走吗” 尽管傅季朔很想她将自己掳回去,却只能无奈的摇头,義朝…怕是他这一生都回不去了…… 见他脸色不好,傅仲雪没再说他,想着他等了自己两日,放软了语气道“前两日院里守卫森严,我就没过来了” 傅季朔低低“嗯”了声,还是不大受得住她身上的香粉味,掩唇低低咳着。 “要不…你还是早些歇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傅季朔点头,低咳着道了声“好” 目送那道身影离开,人儿突然回身朝他问道“万一我真是坏人怎么办” 傅季朔浅笑着朝她应道“皇姐,别来无恙…” 傅仲雪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没等两人相认叙叙旧,就听屋外一阵嘈杂,而后大批侍卫闯入屋里…… 第106章 一零六 “匽玲霜竟敢把雪儿给扣了!她活腻了不成!”晨安王气冲冲的闯入御书房, 见女帝同林太尉等人在商议事情,禁不住微微一愣, 林太尉早就不问朝政休养在宫中, 怎会在御书房内同齐将军一起…… “这般莽撞成何体统” 被女帝斥了声,晨安王没敢再出声打扰他们, 默默挪到桌案前瞄了眼,见上边摆着舆图, 还是没忍住惊呼道“陛下要攻打东酀!?” 傅盈冉略显不耐的瞥了她一眼,皱眉道“她扣我大義皇嗣难道不该攻吗?” “臣这不是担心雪儿他们的安危吗,听闻那匽玲霜不仅将雪儿和月儿给扣了,连齐将军的闺女也被扣了, 若是我们强攻,怕是会惹得匽玲霜动怒做出什么举动来, 万一伤着雪儿他们…” “那几个兔崽子没事” “怎么会没事…”晨安王猛地止了声音,自多年前那几个崽儿偷溜出宫险些被卖去私市后,陛下便给他们每人都配了影卫, 按说此次雪儿他们去到边塞,影卫不可能不将这消息传回来,难道…陛下是故意的! 故意任由雪儿他们过界去寻朔儿, 故意让匽玲霜趁机将他们给扣了,隐在暗处的影卫, 加之潜在东酀的暗卫… “陛下是想借此机会将东酀给收了!?” 傅盈冉垂眸饮了口茶,淡声道“朕不过是去接自己的孩儿罢了” “陛下此番莫不是要将朔儿也一并给接回来?” 这些年她们同匽玲霜暗自较劲虽没占上风但也没让她讨着什么巧,现下有这么个好机会,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大干一番了! “臣这就回去收拾准备,等着将匽玲霜打得满地找牙!” 傅盈冉叫住朝外跑的身影,低叹道“你还是好好忙弄安儿的婚事吧,朕的孩儿…朕自己去接…” 晨安王转身诧异道“陛下要御驾亲征!?” 傅盈冉点头“朕唯一不放心的便是皇夫…朕出征在外少不得要叫他担心…他身子…你让卿儿多去墨蕴殿陪陪他…” “卿儿那边自是没什么问题,只是皇夫恐怕不会同意陛下此举” 傅盈冉皱眉默了默,挥手示意她退下,想了想又交代道“先不要同旁人提及此事” 晨安王应声退了下去。 晚间,看着膳桌上耷拉着小脑袋的念儿,傅盈冉真是觉得没一件顺心事,曲指敲了敲那丫头面前的桌板,在她抬头看来时,沉声道“好好用膳!” 傅言念努了努嘴,乖乖低头用膳,可是一想到用完膳没有暗一抱她飞回朝阳殿,心里又难过起来,不敢跟父君开口,母皇又不帮她,埋头用膳的小脸上顿时透出一丝委屈来。 傅盈冉那个气啊,叫她好好用膳就委屈了? 不等她抬手去啶那丫头的脑袋,就见身侧那人放下粥碗朝她俩扫了眼。 在那深眸看过来的一瞬,傅盈冉觉得自己欺负小崽儿的举动被那人看得透透的,只好母慈崽儿孝的抬手轻抚了抚那丫头的小脑袋,小家伙也似有所感般抬头朝母皇甜甜一笑。 邱慕言没说什么,掩唇低低咳着。 他自心脉衰竭后便有了咳嗽这一病症,好在被看顾得好,这些年除却偶尔低咳倒也不曾很严重的发作过。 听他低咳,傅盈冉忙放下手中碗筷,侧过身子给他轻轻揉抚心口。 “无事…” 傅盈冉才不信他的说辞,朝对面小崽儿交代了声,让她好好用膳后便俯身将那人抱去榻上。 给他喂了口蜂蜜调的温茶润润肺,爬上榻揽过那人便给他揉着胃腹消食。 傅言念闷哧闷哧把碗里的饭给扒了,同父君和母皇行了礼,便乖乖回朝阳殿了。 “可好些?” 崽儿一走,傅盈冉便凑去那人耳旁吻着他脸颊轻问。 邱慕言握住她的手,低叹道“陛下外出要多带些暖,夏日里早晚还是凉的” 傅盈冉顿了下才意识到他是在说何事,晨安王没那胆量把她给卖了,想必是那人自己琢磨出来的。 用唇咬住他鼻头,傅盈冉不满道“弼佑千叮咛万嘱咐叫你切莫劳心费神,你倒好,不遵医嘱是诚心想砸神医谷牌子吗” 邱慕言无心同她玩笑,被她轻蹭着鼻头,仍一脸严肃的正色道“黔漠人烟稀少,若从此处攻入可减少伤亡” “朕同他们商议的正是以黔漠为突破口攻入东酀”傅盈冉也不瞒着,如实朝他说道“届时皇城由太尉带兵守卫,你好好在宫中休养,切莫思虑过甚” “陛下…” “朕一定把崽儿们安安稳稳带回来” 知她口中的崽儿们有自己思念多年的小人儿,邱慕言垂眸默了默,还是不放心道“陛下此去…” 傅盈冉覆上去封住他的唇“别担心,朕很快便回来” …… 东酀国女帝寝殿外,一道瘦弱的身影在殿前跪的笔直,即便咳喘使得他微微发颤,冷汗顺着脸颊滴落,他仍强忍不适跪在那里。 闻讯而来的皇夫和众多侍君们站在廊下看热闹般观望着,见皇贵君朝殿内走去,皇夫冷笑了声,亦扭动腰肢朝女帝寝殿走去。 “陛下在耳室” 两人被女帝的贴身女官所拦住,听闻女帝在耳室,两人面上都显出一丝不自然出来。 皇夫行至那跪在殿外的身影旁,故作关切的劝了几句,正要将人拉起来,就见女官大人走来让这东酀国唯一的皇嗣入到殿内。 傅季朔起身时额中一阵晕眩,扶额缓了良久才勉强朝殿内走去。 殿内并没有母皇的身影,见侧边耳室的门开着,傅季朔转身步入耳室内。 看着耳室内挂所挂的画像,傅季朔突然就起了心悸,险些站立不稳摔下来。 匽玲霜看都未看身后那人儿一眼便冷声要他跪下。 傅季朔扶着墙壁跪下,捂着胸口吃力的咳喘。 听到咳声,匽玲霜面上也看不出任何担忧模样,只面无表情的转身看着地上的身影,冷声道“给你父君磕头” 父君… 傅季朔脸色煞白的看着正中间那封了边的画像,脑海里浮现出当初在梓凰殿看到的那双婴孩的虎头鞋,心绪起伏间胸口猛地痛了起来。 “你父君为生下你委身于義朝女帝,你却认贼为父将他们一家视作至亲,凌儿,你说母皇该拿你怎么办呢” 傅季朔想说爹爹不坏,可每每想起那双小鞋子,他心里都止不住的难过,又费力咳了阵,他抬起头朝母皇问道“父君他…” “義朝皇夫知你父君有了身子便赐他一碗堕胎药欲将你堕了,所幸你逃过一劫活了下来” 爹爹并非善妒之人,他不可能这么做的。 傅季朔心里偏袒着爹爹,却未开口同母皇争辩什么。 匽玲霜知这孩子心中所想,冷笑一声继续道“那傅盈冉宠夫无度,为讨皇夫欢心更是将你那怀有身孕的父君送去战场使他受了惊吓,回宫不久就早产而去了,你身子这般差亦是因过早出世而导致的先天不足” 说罢,匽玲霜勾了勾唇角,朝跪在地上的小人儿说道“你说,这样的杀父仇人他们待你又有几分真心呢” 傅季朔咳喘着微微垂下眼眸,即便这些事当初已有人告知于他,可再次听人提及,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满意这孩子的反应,匽玲霜俯身将人儿扶起来,难得慈爱道“说吧,找母皇来何事?” 虽被扰了心绪,可傅季朔没有忘记此行目的,见母皇发问,抬头朝她求道“母皇能否放了皇…”姐字硬被他生生改了口“母皇能否放了義朝皇女傅仲雪” 匽玲霜当即便沉下脸来,松开搀扶他的手,任他站立不稳撞到墙壁上,冷声道“你要为杀父仇人求情” “当年之事与她…” 傅季朔还未说完脸上便被甩了巴掌,他本就强撑着,身子如何受得住这般冲击,当即便胸痛得提不上气晕厥了去。 看着那面色已透灰败之相的身影,匽玲霜抬手抚上画像上人儿的面庞,呢喃道“祈儿,所有伤过你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傅季朔醒来看到榻旁那着了皇夫御服的身影,竟有一瞬间的愣神,那声“爹爹”未唤出口就被呛鼻的香粉味惹得咳喘起来。 皇夫这才想起榻上这小祖宗闻不得香粉味,想着自己好不容易将皇贵君比下去把人儿争到自己殿内照顾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赶紧起身换了身无香粉浸泡的衣裳过来。 “殿下感觉如何?胸痛可好些?” 傅季朔也知他并非真的关心自己,配合的点了点头,就朝他问道“父君可知母皇在何处?” 显然皇夫对殿下这声“父君”极为满意,妆容精致的脸上都快笑出褶子了。 “陛下忙于政务晚间会过来用膳”皇夫说着很是体贴的给他喂了口茶水。 傅季朔抿了口早已摆凉的茶水,朝他道了声谢。 正如皇夫所言,待到晚膳时辰,女帝果然来此同他们一道用膳。 “凌儿现下可好些?” 傅季朔点头,他不喜欢匽凌这个名字,可他只能接受。 匽玲霜也没再多关切几句,由着皇夫给自己布菜细嚼慢咽的用着膳。 “母皇…” “食不言” 傅季朔只得低头默默吃着,这一桌膳食皆是女帝喜好的食物却没几个他能食的。 “吃这么少,莫不是皇夫殿里的膳食不合你胃口?” 一旁美滋滋给女帝布菜的皇夫闻言赶紧跪到地上“是臣大意不曾问殿下的膳食喜好” 傅季朔不欲为难他人,摇头道了声“不是”便夹了许多膳食到碗里。 皇夫这才松了口气爬起来继续给女帝布菜。 众人各怀心事的用着膳,突然有宮侍来禀说是侍卫长求见。 傅季朔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看去,侍卫长…皇城天牢应是归其所管,来的这般匆忙显然是天牢有变。 傅季朔只知皇姐被抓,还是在他宅院内被抓的,所以他并不知晓那天牢内还关押着皇兄和齐将军的女儿,以为天牢那边出的变数是娘亲派人来救皇姐了,若真是如此就好了…… 第107章 一零七 看着殿内侍奉他就寝的那几个宫侍, 傅季朔不禁蹙了眉。 “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因是宿在自己寝殿中,皇夫对这个争来的宝贝皇嗣格外谨慎。 傅季朔摇头, 果不其然又听到那似是系在腕上的铃铛所发出的轻微声响。 “父君…孩儿夜间易胸闷憋喘…” 不待他说罢, 皇夫就为难的开口道“那可如何是好,本宫近日身子不大爽利, 夜间也不能时时顾着你,要不本宫让太医院来人在你榻旁候着?” “父君不必麻烦, 将这宫侍留下便可” 闻言,皇夫直接将他抬手所指的宫侍留下,又故作关切的嘱咐了番,这才起身去到主殿歇息。 待到宫侍们都退下, 傅季朔撑起身子蹙眉朝榻旁那宫侍看了会儿,而后轻问道“皇姐可有伤到?” 傅仲雪瞪大了眼睛, 心道暗卫的易容术也不过如此。 愣神间,人儿已经自榻上起身将她拉近了些细细打量看她是否受伤。 “没伤着”傅仲雪说着吐出口中含着用以变幻声音的丹药,朝他说道“朔儿, 你可愿随我一起离开?” 见人儿看着自己静默不语,傅仲雪低问道“你不想走吗?” 要不是怕暗卫来接人时把他吓着,傅仲雪也不会亲自跑这宫里来了。 傅季朔抬手替她轻拭额上沁出的细汗, 蹙眉问“可有人来接应皇姐?” 傅仲雪一听这茬便知他是不肯跟自己走了,不高兴的努了努嘴, 坐到榻沿朝他卖惨道“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哪里会有人来接应” 傅季朔没搭她这话,替她将易容的薄皮边角抚平, 继续问“他们何时来接应你” “要不你先睡会儿,到时跟我一起离开”傅仲雪说着拉他倚到榻上。 “皇姐…” “你不想见见念儿吗?你走的时候她还在父君肚里没出来,现在她都会写话本故事了” 傅仲雪打断他的话,试图继续哄劝他同自己一起离开,见他浅浅笑着,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念儿算着该十岁了吧” 傅仲雪点头,以为他不信念儿十岁就会写话本故事了,皱眉朝他认真道“杜颐忱八岁就给我书信了,十岁也能写好看的话本子”说罢怕他不信把身上带的那本书册递过去。 闻言,傅季朔唇边的笑有一瞬间僵硬,杜颐忱…是当初在毓文殿便总黏着皇姐的杜尚书家公子吗…… 见他接过书册后脸上笑意淡了,傅仲雪以为是念儿字丑惹得他嫌弃了,将脑袋探过去,见自己递给他的是那丫头给母皇写的那本,字迹工整并不潦草,好奇道“你可是看不惯青梅竹马的戏路,我这还有本会食人的鱼精和被她吃了又吐出来的公子的故事” 傅季朔摇头,朝她浅笑“写的很好” “那你可想见见她?” “她一定…很像皇姐吧…” “才不像,那丫头懒得连路都不肯走,去哪儿都要暗一抱着。每次课业考都是堪堪达标,多一题都不答,真的是又懒又机灵” 傅季朔听着笑着,他多想见见这个当初在爹爹肚里的小皇妹,可是…… “皇姐几时出发?” 傅仲雪一时不察,很是自然的朝他应道“要到子时”说罢才意识到自己不能继续卖惨了。 “时辰还早,皇姐姑且先小憩会儿,待到时辰我再唤你” 傅季朔起身替她理弄床榻。 “朔儿” 听到轻唤,傅季朔抬头朝她看去,低问道“怎么了” “你夜间易起胸闷憋喘吗?” 傅季朔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刚刚对皇夫的说辞,见皇姐脸上满是忧色,目光温和道“不过是寻的借口向皇夫留下你罢了,皇姐不必担心” 傅仲雪暗暗松了口气“我当那东酀女帝这么些年舍不得给你用药调养身子呢”傅仲雪说罢突然一本正经朝他正色道“朔儿,跟我回去吧,我们…都很想你…” 傅季朔垂眸默了默,朝她轻叹道“如今东酀将东禹吞并,已不再是边远小国,我又…如何脱得了身…” 御书房内,匽玲霜阴沉着脸坐在主位上,她并不意外有人擅闯天牢欲将傅仲雪他们劫走,令她意外的是,闯入天牢的人竟真的将他们给劫走了。 匽玲霜皱眉抑着怒火,突然猛地起身朝皇夫寝殿行去。 用力推开殿内,见榻上那受惊的身影撑起身子抚胸低喘,匽玲霜阴沉的脸上透着薄怒,朝身后侍卫冷声道“封锁宫门,将今夜各殿当职的宫侍统统给朕排查清楚”说罢淡淡扫了眼听到动静赶来的皇夫,直接转身离去。 皇夫疾步行至殿内,扶住榻上低喘的身影,慌张道“殿下因何惹得陛下不快了?” 傅季朔脱力的伏在榻沿低喘,皇夫心不在焉的给他拍着背部,直到派去打探的人回话说女帝不曾宿在皇贵君处,这才放下心来,听着人儿越发急促的呼吸,赶紧扶他倚回枕上,考虑到其刚惹得女帝不悦,皇夫没敢传太医,只留宫侍喂药照应便回去补眠了。 待到药效起了作用,傅季朔示意宫侍退下,望着这空旷的殿宇,幽寂的眸里满是悲凉…… 夜间穿梭在山林中的几匹骏马上,傅仲雪扭头朝自家兄长不满道“说好带朔儿一起走的,你为何让暗卫改了时辰提前来接我” 傅伯月一边替赖在自己怀里的齐严拢好披风,一边朝自家皇妹应道“哪里是我改的时辰,是母皇下的指令” “母皇不要朔儿了!?” 傅伯月颇为无奈道“母皇领兵攻过来了” …… 大殿之上,匽玲霜神色淡漠的听着朝臣禀报,面上看不出丝毫起伏,只那暗暗握紧的拳头透露着她的不满。 傅盈冉将其皇嗣劫走,竟然还以此为由领兵攻打她东酀! 这些年她一直在做同義朝大战的准备,奈何義朝国力太强,以至于她现今都出不了手,既然对方提前攻来了,岂有不迎战之理,这次,她定要让他们为曾经欠下的付出代价! “取朕的盔甲来!” “陛下…” “朕要亲自迎战!” …… 第108章 一零八 两军交战之际, 东酀国极为罕见的下了场大雨,雨势之大竟是将山谷下的小筑都给淹没了。 看守的侍卫不得不将桓承翊一家安顿在山洞内, 只等着雨停后向女帝请示将人安顿在何处。 “这里太阴冷潮湿, 他身子受不住的”傅瑗歆朝侍卫恳求道“能不能带他出谷寻个干爽的屋子待着” 边上守着爹爹的凡儿亦跟着娘亲一起求道“爹爹他近日本就腹痛不适,若是在此受冻…” 小家伙说着已然红了眼眶, 他知道爹爹为生下自己落了不少病根,此刻见爹爹晕眩中仍紧蹙的眉, 知其身上不好受,他心里亦难过得很。 侍卫知女帝不欲为难他们,语气上也没有特别冷硬,颇为耐心的朝他们解释道“雨势太大, 郡爷现下若淋了雨怕是不好” “那怎么办…”凡儿红着眼将小手搓热了敷在爹爹小腹上。 躺在枯草上的人似是痛极被惊醒,虚弱的睁开眼没来得及看眼守在自己身侧的孩儿就又疲惫的闭了眸, 身体因受不住山洞里的阴冷起了抽搐。 “爹爹!” 听到凡儿的惊呼,正跟侍卫说情的傅瑗歆忙扭头朝那人看去,见他起了抽搐, 赶紧给他揉按腿上那几处穴位试图让他好受些。 傅冀凡脱下外裳轻轻遮在爹爹的肚腹上,起身又去寻了些枯草来给爹爹暖着。 傅瑗歆一心替那人缓着痉挛,也未曾去管儿子的举动, 任由他跛着脚在山洞里寻枯草。 当初那人生产时胎位不正,而他当时的身体状况并不能够受得住顺胎位的力度, 只能服下效力较强且时辰短的延产药,盼着孩子在延产的那几个时辰里能够自己转回身子,结果那人生生多疼了好几个时辰, 孩子还是腿先出的身子,黎韫当时在旁边屋里给那人配救急的药物,他们并不知道请来的产公是匽玲霜派来的人。 等黎韫配好药赶回来时,那产公正用力掰扯着胎儿的腿试图将其拽出父体,傅瑗歆也是头一次陪产并不知此举不妥,甚至还帮着那产公拖拽。 后来侍卫将那产公押走又赶紧去寻旁的产公,可已经来不及了,黎韫没有什么接生的经验,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给那人服下自己配的救急药物,直接将孩子推回腹中给他正胎位…… 每每想起那段过往,傅瑗歆都不止一次庆幸那人还活着,还记得那人醒来她抱着孩子问他取什么名时他眼里难得的光彩,冀凡…愿平凡美好… 只是自那之后那人再未同她说过一句话,想想也是,任谁能够原谅使得自己国破家亡的祸首,甚至还九死一生为她生下了孩子,好在凡儿乖顺时常坐在榻旁陪着他爹爹说些他在山谷里养得花花草草,不然她都怕那人太久不说话哑巴了。 熬过这一夜,天放晴了,傅瑗歆他们也终于被安顿到边郊一处宅院内。 …… 主帐内,傅盈冉同齐将军等人商议着作战计划。另一侧帐篷内,齐严冷眼盯着傅伯月不停向其问话的那个身影。 傅仲雪一边看着念儿写的书册,一边朝身侧那哀怨的小丫头看去。这丫头对皇兄的心思她是知道的,可到底是小孩子,她觉得严儿对皇兄的喜爱应该只是因为家中没有兄弟姐妹才产生的依赖之情。抬眼朝皇兄瞄去,视线落到他边上的那道身影,傅仲雪轻轻叹了声,皇兄对叶青的心思她也是知道的,这还是上次皇兄和安儿贪杯醉酒后道的真情。 亏得母皇和皇姨都以为他无心情爱之事只一心骑射练武,殊不知他去校场去的那般频繁不过是为了多见见叶青罢了,不过皇兄这心思当真隐的很好,若非酒后吐真言,她也要被皇兄蒙在鼓里。可惜那叶青冷心冷情的,对谁都不怎么搭理,所以傅仲雪并不喜欢同她玩耍。 当然,这也可能跟她的身世有关,听闻她是齐将军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家里就剩了一个古稀老人,硬扯了不着边的亲戚关系把这孩子托付过来,起初那老人还偶尔来见见她,后来老人不在了,叶青也就没什么真正的亲人了,虽说丞相和齐将军待她都不错,可到底是寄离人下,总之她不爱说话就是了。 “太胡闹了,你怎可请缨来此征战,还入了先锋营!” 傅伯月还在朝那丫头说教。 叶青神色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但到底是敷衍的“嗯”了声。 那边齐严已经没有耐心了,跑过来扯着傅伯月的手臂就把他拉走“月哥哥陪严儿下棋吧” 叶青波澜不惊的眸光里几不可察的暗了一下,静默的站着等着他继续说教亦或是…结束现下的话语… 果然,那人俯身抱起齐严,却是扭头朝她斥道“你在这里等着” 叶青自嘲的勾了勾唇,没有候在原地,而是在他转身的一瞬离开去了主帐。 傅伯月把严儿托给雪儿照应就回身去找叶丫头,未看到她身影不禁有些气结,想去寻偏偏被严儿给抱着没能脱得了身。 晚间齐将军把自家崽儿抱走,傅仲雪忍不住朝皇兄提醒道“你没觉着严儿对你过于依赖了吗” “兴许她们这个年岁就会这般黏人,念儿不也每次见着都要我抱吗” 想着自家小妹,傅仲雪无奈道“念儿有暗一,压根就没逮着你一个劲的黏” “严儿这不是家中无兄长吗”傅伯月说着看向朝他张了手臂的雪儿,皱眉道“干嘛?” 傅仲雪学着齐严朝自家皇兄撒娇的模样,软声道“皇兄抱抱” “一边去” “傅伯月!我虽跟你差不多时辰出生,可也是你的宝贝妹妹呀!” “这什么宝贝呀?” 傅仲雪扑过去同他打闹起来,他们未发觉帐篷外那气鼓鼓的身影。 次日听闻齐严失踪了的众人皆担忧的不行,只齐将军脸色阴沉的可怕。她家女儿什么性子她清楚的很,一般人轻易伤不着她。 当初齐严被送去学武,马步还没扎稳就嚷嚷着喊累,回府就跟她爹一顿哭诉。 严凌歌是个护犊子的,哪里舍得女儿受那罪,朝妻主发了通火就没让女儿继续学武了。齐栎没办法只好请了暗器师傅教她施暗器,毕竟还是要懂得防身之术,结果那丫头讨巧惯了,学完暗器又学会了用毒,还成日里带了大把的银票以备招人办事,所以那丫头溜出去,齐栎一点都不担心,她唯一不放心的是自家夫郎听闻这消息会担忧着急,所以她当即下令不可将此消息传下去,甚至都不让人去寻。 傅盈冉也怕这当口扰乱军心,便只派了暗卫去寻。 齐严被她爹纵得脾气大的很,一路上撒了大把的银两隐了踪迹,等她后悔想回去时身上都不剩几个子儿了,本想买点吃食,却发现这荒郊野岭的连个卖馒头的都没有,不远处的宅院内飘着饭香,她揉了揉咕噜直叫的肚腹,软踏踏的朝那宅院走去。 听闻有个孩子在自家门口饿晕了,傅瑗歆赶紧蒸馒头端了去,远远见儿子怯生生的扒在门上朝里边张望,眸里闪过一抹心疼。 上前将手里摆放食物的盘子递过去,柔声道“凡儿送进去吧” 傅冀凡抬头看着娘亲,眼里有了期待,可旋即又垂了眼眸。 他幼时曾同村里的孩子一起上学堂,有日接送他的侍卫去晚了,他就被人欺负推河里去了,还被骂瘸子,那日他回来闷在房里哭了好久,后来便不肯再出去了,就连侍卫请来山谷里给他教书的先生也不肯见。 “别怕,娘亲就在外边陪着你” 傅冀凡咬着唇乖乖点了点脑袋,接过娘亲手里的盘子,一瘸一拐的步入屋里。 齐严被侍卫喂了水已经有些精神了,听到动静扭头朝来人看去,视线顿时被那盘馒头吸引,忙坐起来伸手抓了个啃着。 见她不曾嫌弃自己,傅冀凡把盘子放到榻旁的凳上,又给她倒了杯水递去。 齐严也不客气,接过杯盏就咕噜咕噜喝起来,喝完还朝他扬了扬杯盏,傅冀凡忙接过又给她倒了杯递去。 齐严甚是满意的接过杯盏又喝了起来,以前倒没觉着馒头这般好吃。 傅冀凡一声不哼的候在她身旁,直到她吃完打了个饱嗝,才将手上的巾帕递去。 颇为嫌弃的看了眼破旧的巾帕,齐严没伸手去接。 因这巾帕是娘亲给自己绣的,傅冀凡平常宝贝的很,只想着把好东西呈给别人用,见她不曾去接,这才意识到巾帕确实有些旧了,忙转身去一旁柜里给她取了新的巾帕。 齐严看着他一崴一崴的步伐,忍不住皱眉道“你的腿…” 听闻她提及自己的腿,傅冀凡浑身一颤,举着取好的巾帕都没敢朝她走去。 “你的腿要不要去皇城医治,我爹爹和娘亲很厉害的,他们可以请来宫里的太医” 齐严脾气是大了点,可她还是懂事的,至少知道吃了人家馒头就得报答一下。 “不…不用…” 傅冀凡低低垂下脑袋,哪知榻上那所谓饿晕了的小姑娘直接跳下榻跑他身旁接过巾帕净了嘴,而后认真道“我家银两很多的,这点诊费还付得起” 见他实在推拒自己的好意,齐严把她身上剩的银两全掏出来递过去“那这个给你,就当买你家的馒头了,要是不够,我再让府上侍从送来” 傅冀凡不知所措的朝屋外的娘亲看去,齐严顺着他目光看去,见着大人也不怯场,直接跑过去将手里的银两递过去,一本正经道“这当是答谢你们今日的招待,我身上也没旁的银两了,现下就这么多” 齐严以为他们嫌少,难得耐着性子解释。 傅瑗歆没有接这银两,只是朝她问道“你刚刚说你爹爹和娘亲都很厉害” 齐严点头,指着屋内的傅冀凡朝她问道“你要带他去皇城医腿吗?我可以给你们出诊费” 没等傅瑗歆反应,就见侍卫领着女帝的暗卫寻了来。 显然齐严也看到了暗卫,期待的朝暗卫身后瞄了眼,没见到自己想见的身影,忍不住轻哼道“月哥哥没来吗?” 暗卫摇头“小姐快跟属下回去吧” “月哥哥不来,本姑娘就赖这不走了” 傅冀凡不知她口中的月哥哥是谁,可当他听闻她要赖着不走时,心里还是忍不住小小雀跃了下。 第109章 一零九 夜里又下了场大雨, 这对于久旱无雨的东酀国来说实在太不寻常。 大帐内,匽玲霜扫了眼入内欲禀事的侍卫, 皱眉道“人带来了?” 侍卫面露难色回禀道“殿下本就因阴雨胸闷不适, 来的路上发作得较为凶猛,属下们便……” 匽玲霜打断她的话, 不耐道“给他服药,继续赶路” 侍卫领命退下, 大帐内一众将领面色各异,他们实在不明白女帝因何要让东酀国唯一的皇嗣拖着病体受累来这战场上。 同样不明白的还有东酀深宫中的皇夫,倒是皇贵君看的透彻,难得朝皇夫心平气和道“这么多年, 哥哥还看不透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夫扭头朝身侧华服男子问道,虽然他并不是真的关心那皇嗣的安危, 可到底这么多年下来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陛下若真的在意那孩子,何至于将他丢至偏巷的宅院内不闻不问, 更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陛下寝殿的耳室内挂着谁的画像”皇贵君讥讽的勾了勾唇角,十年了, 他早已不是那个还天真等着女帝宠幸的少年,女帝的宠爱无非是为了将他同皇夫各自母族在朝堂上的势力相互牵制住。 “不说是些画像罢了, 人都不在了又有何惧” 皇贵君颇为同情的看着身侧还心存幻想的人,冷笑道“你当陛下真的会接受使得那人离世的孩子吗” 皇夫受惊般猛地抬起头。 “看着吧,这孩子回不来的” …… 捷报连连传入帐内, 齐将军却并未觉得欣喜,抬头朝主位看去,见女帝亦是一脸严峻,挥手示意那传禀的将士退下,上前低问道“陛下可是觉得这战事蹊跷” 傅盈冉点头,那匽玲霜应是也不欲过多无辜百姓伤亡,此次两军作战,黔漠最为关键,一攻一守,谁能夺到黔漠,那胜负基本就定了,只这黔漠本就是东酀国的属地,他们再怎么突袭强攻也不该这般顺畅。 “可要暂缓战势?”齐将军低问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可她又想不通到底哪里不对。 傅盈冉看着桌上的舆图皱眉静默,到底哪里有问题… 墨蕴殿内,看着前线传回宫中的捷报,邱慕言几不可察的蹙了眉。 叫住侍奉自己服药后欲退下的僅宇,邱慕言朝他问了些他在东酀那些年所遇的人和事,并无不妥之处,也未能得到他所想要的消息。 知主子忧心陛下的战事想多了解那东酀女帝,可饶是自己再机警,那东酀女帝鲜少去宅院看望二皇子,他也无法仅凭几次远远的照面就判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见主子脸色不好,僅宇低劝道“皇夫还是早些歇息吧” 邱慕言掩唇咳了阵,朝他低问道“你在东酀这些年,可曾遇到过疾风骤雨的天气” 僅宇摇头,给主子递了杯温水润润喉。 突然,他想到什么似的,忙朝主子禀道“属下记得有一年,东酀国大量焚烧一种叫秸草的植物,那年难得的下了好几日雨” 邱慕言执杯的手微微一顿,哑声道“秸草?” 僅宇点头“因着二皇子受不住那天气心疾频繁发作,属下才记得这般清楚” 东酀地势特殊难有雨水,若是焚烧某些特定的植物,所燃烟尘会引得雨水降落,那里确实有焚植求雨这一传言,但理应不会持续太久,毕竟那里虽旱却经不住久雨,尤其是黔漠,那里地势更为复杂,莫不是这当中真有什么蹊跷…… 难怪东酀并了东禹国后并未迁都,匽玲霜怕是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邱慕言微眯了眯眼,朝僅宇吩咐道“去将晨安王和太尉请来” …… 放缓了战事依然攻得顺风顺水,齐将军都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诱他们入那黔漠。 傅盈冉担心有诈停了攻势在帐内同众多将军商议下一步作战计划,哪知她停战不过三日就听闻对方战营将他们唯一的皇嗣给接来了,傅盈冉真是又气又急,朔儿的身子如何受得住这般折腾,那匽玲霜脑袋被驴踢了不成! “陛下…东酀女帝莫不是想以二皇子为质相要挟?”齐将军不解的问,毕竟是东酀唯一的皇嗣,匽玲霜此举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傅盈冉皱眉沉吟,东酀如今的国力不至于逼他们拿唯一的皇嗣犯险,怕就怕匽玲霜对朔儿存了旁的心思。 “月儿他们可被安全送至边塞了?”傅盈冉朝身侧齐将军问道。 见齐将军点头,傅盈冉指着舆图上的那几处战点,低叹道“攻吧” 不论匽玲霜是何目的,便是为了朔儿,这战事也拖不得。 得知義朝攻势再起,匽玲霜满意的勾起唇角,扫了眼被侍卫扶倚在榻上抚胸顺气的身影,挥手呵退帐内的侍卫,行至榻旁俯视那气促虚喘的人儿,冷笑道“你父君在下边孤单了那么久,你不想去尽尽孝吗” 傅季朔此刻难受的紧,微动了动唇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哦?凌儿不愿么?”匽玲霜近乎粗暴的将人儿拉起,看着他苍白毫无脸色的面容,讽刺道“你那便宜母皇就要葬身黔漠了,凌儿可觉得欣喜?” 傅季朔虚弱的扯住她袖摆,吃力道“黔漠…” “这么担心她?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她还不知道黔漠下边一有片流沙之地,照这雨势,只要他们踏足那境域,怕是无人能将沉入流沙者拉上来,听闻那義朝皇夫身子差得很,女帝真要就此去了,想必他受不住这番打击也要随之而去了吧” 一想到心爱之人九泉之下就要瞑目了,匽玲霜难得同这孩子说这么多话。 慈爱的抚了抚人儿的发,匽玲霜柔声哄道“去吧,是时候去下边陪着你父君了” 说罢夺过人儿费力自衣襟内取出的瓷瓶扔到地上,狠狠将他摔回榻上,任由他如脱水的鱼般急促虚喘着。 看着地上破碎的瓷瓶以及那散落一地的丹药,傅季朔连呼吸都费力更遑论是起身了去地上捡药了,眼前渐渐起了黑雾,神思混沌间似是听到爹爹和娘亲的轻柔低唤,那一声声“朔儿”使他硬忍着晕眩自榻上摔到地上颤抖着手臂去捡地上的丹药,一颗又一颗,他眼下已顾不得过量服药的后果了,只要能让他撑下去…… “陛下,不好了,殿下自马厩牵了马向敌营骑去了” 闯入帐内急禀的侍卫并不知晓女帝对傅季朔的心思,还在担心他们唯一的皇嗣若是落到敌手该如何是好,帐内一众将领亦着急的很。 匽玲霜冷笑着勾起唇角,心疾之人是受不住驾马颠簸的,所以那人从未学过骑术,难道以前在義朝看着旁的皇嗣习练便会了么,更何况他刚刚心疾发作,罢了,他想换个方式离开去侍奉他父君又有何不可呢? “陛下…”将领们担忧的看着女帝。 匽玲霜扫了眼现下战事的舆图,冷声道“也该我们…反击了…” 自打攻下东禹国将其并入东酀的国土,东酀女帝座下的这帮将领们就信心爆棚,此次战役女帝一再退让,他们早就安耐不住了,现下听女帝这般说,将领们个个摩拳擦掌眼眸放光,终于可以不再憋屈的退让了! “全方位包抄将他们逼至此处”匽玲霜指着舆图上的一处朝他们吩咐道。 未免惹得百姓人心惶惶,黔漠下有流沙断层之事除却东酀国的皇室宗族并未外传出去,加之那里本就人烟稀少故而也没多少人会去在意。 将领们虽不明白女帝此举何意,但他们极度信服这位带领他们将国力增强的女帝,当即便照着女帝的安排吩咐下去。 “陛下,战场上刀剑无眼,殿下他…” “不必管他” “陛下,您不是让礼司着手安排册封东宫的祀典吗” 同女帝关系较为亲近的将军好意提醒道,都要册封东宫了,可不能逞一时之气。 “朕看中皇贵君母族的侄女儿,待到此战结束便将其过到皇贵君膝下养在宫中” “陛下…” “凌儿毕竟是男子,又体弱多病,实在难担大任” 女帝这是要弃了殿下啊… 众人垂首不敢再言语,却无人看到他们敬崇的女帝唇角那近乎阴狠的冷笑。 东酀突然的反击惹得義朝将士极为不适,愣是败了几个回合才寻回状态。 傅盈冉没想到的是,那个被将士当做敌营战俘给捉回来的竟是她心心念念的孩儿。 军医给将士们处理外伤的居多,心疾之类的宿疾于他们而言实在棘手。 “朔儿脉象如何?” 傅盈冉急切的朝榻旁诊脉的军医问道。 军医摇头,伏下身子告罪自己无能为力。 一旁替二皇子叩击心脉的侍卫不敢停下动作,尽管掌下的脉搏越发虚弱… 已经派人回边塞去请大夫了,可他们如今已攻入黔漠,大帐亦设在黔漠,这一来一去免不了要耗费不少时辰。 “陛下…敌军攻势太强我们怕是要转移阵地了” 齐栎疾步走了进来。 “不可!朔儿现下移动不得!” 傅盈冉说着朝她急道“快去看看大夫来了没!” 齐栎无奈,只得命人快马加鞭去催问,哪知将士回禀,说是他们回边塞的路段被封了。 齐栎犹豫一番还是没将此事禀报傅盈冉,免得又惹她烦心,想了想,让那将士改行远道去催问,势必要将大夫带回来。 自侍卫叩击心脉使得人儿恢复些许心跳后,傅盈冉便抱着人儿给他揉着胸口顺气,直到夜里才听到那低弱的一声“娘亲” “朔儿…” 傅季朔闭眸缓了良久,虚喘道“不可…往…黔漠…深…处…嗬…有…嗬嗬…流沙…嗬…嗬嗬…” 流沙?黔漠之中竟然有流沙境域! 傅盈冉给人儿抚着胸口柔声道“慢慢呼吸,莫着急,娘亲知道了” 傅季朔无力的点了点头,闭眸专心稳着呼吸。 待到人儿虚弱的睡去,傅盈冉唤来侍卫替他不停地抚胸顺气,又派暗卫在此盯着,她这才起身去了旁边的大帐。 作者有话要说:有二更,估计晚上能码出来~ 第110章 一一零 大帐内众人对着舆图推算黔漠中流沙境域的具体位置, 可黔漠地势复杂,实在难以推算。 众人探讨了一夜也未能得出结论, 齐将军朝上座之人劝道“陛下先歇息片刻吧, 末将…” 不等她说完就听到一阵轻浅低弱的咳声,而后侍卫搀扶着本应卧榻休息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见到人儿虚弱的被搀扶进来, 傅盈冉忙起身上前欲将他抱去主位上。 顾及到自己身份尴尬,傅季朔摇头没肯让娘亲抱, 被搀扶到桌案前,撑住桌面抚胸缓了片刻,抬头朝娘亲问道“东酀士兵分布在何处…” 傅盈冉将他轻轻扶坐下来,低叹道“朔儿, 你好好歇息,莫要想太多” “母皇…” 因着帐内人多, 傅季朔没像昨夜那般放任自己唤那一声“娘亲”,而是规规矩矩的唤了声“母皇” 傅盈冉伸手探了探他心脉处,脸上满是忧色。 “陛下, 末将送二皇子回帐歇息吧”齐将军掩了眸中的神色开口道。 闻言,傅盈冉不悦的朝齐将军瞥了一眼,真当她不知道其心中那点算计吗, 齐将军无非是想着朔儿在东酀待了这么些年,以为他多少懂得黔漠的地势想要跟他私下里探讨一番。 未免她跟自家崽儿暗讨战事把崽儿累到, 不如自己直接说了免得崽儿思虑过甚想太多。傅盈冉指着舆图上的那几处做了标记的点,如实朝他说道“目前围困我军的军队设在这几处,东酀应是将东禹那边的兵力也调过来了, 想要突围不太容易,目前只能反其道自黔漠深处寻找出路” 傅季朔忍着晕眩朝舆图上做了标记的那几处红点看去。 见他半晌没有动静,齐将军忍不住问道“二皇子能否看出那流沙境域所在之处?” 她是真的急了,如今军营被困,信笺根本就传不出去,严儿那丫头又负气离家,自家夫郎在府上得多担忧着急啊,想到她家夫郎要为她娘俩担心她就止不住的心疼,恨不得立刻飞回去陪伴那人。 傅盈冉抚了抚人儿的脑袋,柔声道“寻不到那流沙之地也无妨,我军暂且还撑得住,不必急着入黔漠寻出路” 按住胸口忍过那一阵绞痛,傅季朔轻颤着抬起手臂指向舆图的一处,虚喘着没能开得了口。 傅盈冉忙俯身将人儿抱回他帐内歇息,再三叮嘱照看的侍卫不可再让他下榻走动,这才疾步赶回主帐继续商讨那棘手的问题。 当初她出征之时便留了大部分的兵力给太尉让其守卫皇城的安危,只因匽玲霜此人城府极深不得不防。 皇城不可失守,太尉也必然不会犯险拿義朝社稷做赌,援军是指望不上了,眼下他们前进之地是个未知数,后路被堵,信笺传不出去所剩余粮又不多,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未曾想她刚回主帐就见齐将军欣喜的朝她迎来了上来“陛下,流沙之地寻到了” “此话当真!?” 齐将军点头,指着舆图上二皇子刚刚所点的地方,朝她禀道“末将同下属们测算了,此处正是东酀国欲将我们逼去的地方” 傅盈冉凝神在舆图上比划一番,他们所测算的地方确实最有可能是流沙所在的境域,可流沙之地存于断层之中,它所处的地方四周之下势必都是断层。若寻常流沙断层避开也就算了,舆图上流沙之地分明处在黔漠的要塞,如今雨势不停,断层路段最是危险。前进不能,后退不得,便是原地不动亦逃不过那宿终的结局,匽玲霜当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陛下,末将愿领先锋营前去探路” “不可”傅盈冉摇头拒绝,说罢挥手示意与她通宵商讨军情的将领们退下。 待到众人离开,齐将军上前朝她禀道“末将知陛下忧心断层之险,可前进至少看得到希望,也能够鼓舞将士们的士气,若就此坐以待毙…” “齐栎”傅盈冉突然朝她唤了声,低叹道“你看到的是战争的气魄,将士在沙场上不畏生死,可朕在意的却是你们勇气背后家人们的期盼,朕要将你们完好的带回去与家人团聚” 齐栎默默垂下眼眸,她何尝不想与家人团聚,可是如果总陷在那样的思绪里她就无法成为一名合格的将领了… “陛下…” 傅盈冉拍了拍她肩膀,哑声道“容朕再想想” 步伐沉重的去了一旁的帐内,侍卫禀话说是人儿回来没一会就昏睡了去,睡梦中偶有气喘及时给他顺了气倒也没大的发作。 傅盈冉微点了点头,轻轻坐到榻旁守着人儿,回想着这孩子出生时跟只猫崽儿似的连哭都没力气,自己和那人守了他一夜,那时候她还在想这般小的猫崽儿也不知能不能养得活,转眼间猫崽儿长大了,这让她不禁有些恍惚。 呆愣间就见人儿缓缓睁眼朝自己看来,抬手抚了抚人儿的脑袋,傅盈冉低问道“可是娘亲吵醒你了?” 傅季朔摇头,略显气促道“孩儿梦到爹爹了…” “他可真偏心,都没入几次娘亲的梦呢” 事实上傅盈冉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 抱他倚到自己身上,给他抚着胸口,柔声问“朔儿梦到爹爹什么了?” 傅季朔抬头朝娘亲看去,眸光里存了希冀“孩儿梦到爹爹来接我们了…” 不知为何,傅盈冉莫名红了眼眶,不论她如何逼迫自己坚毅,不可否认的是,那人永远是她心底最深处的那抹温柔,给她力量,亦会让她所有的坚毅顷刻间化为乌有。 邱慕言…我突然好想你…… 第111章 一一一 齐栎的警觉性即便在这暴雨的深夜里也未曾降低半分, 外边动静一起,她就麻利的取过外裳套上出去了。 拦住欲奔出营的马匹, 朝马背上的身影问道“这么晚了陛下不在帐内歇息要去何处?” “你这耳朵…莫不是成精了…”傅盈冉拉紧缰绳, 朝她叹道“朕去外边看看” “陛下要探那流沙之地的断层区域吗?末将与你同去” 见齐栎转身去牵马,傅盈冉将其叫住“朕不是去探那处”她可没打算把命交代在这里。 “那陛下这是…” “东酀乃久旱之地, 将士们理应不习惯在这暴雨中行军打仗,就算东禹调兵支援, 可到底是本土将士居多” 闻言,齐栎眼前一亮,语气里抑不住的兴奋“陛下是想趁这夜间雨势最大之时去探寻他们的弱处?” 傅盈冉点头,东酀的优势在于人多, 所以能够将他们围困在此处。有时候敌方的优势若能巧妙利用是可以转为弱处的,所以她想凑近些观察一番。 “陛下稍等, 末将这就去牵马…” “你留下”傅盈冉打断她的话,严肃道“军营不可无主” 齐栎想说换她前去查探,陛下却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 直接挥鞭驾马离去。 夜间本就是防备最为薄弱的时候,加之雨势较大,此刻正是摸清他们布防的最佳时机。 说来也怪, 对方像是早有准备般,她一出现在防线范围内, 就有众多箭羽朝她飞来。 按说傅氏一脉对骑射天赋异禀,傅盈冉避开这些箭羽不是什么难事,可她再是矫捷也禁不住如此频繁的攻势。肩膀传来刺痛的一瞬, 她抬起弓箭准确的射向那占据特殊位置的身影,而后更是数箭齐发将倒钩绳带出,趁众人反应不及便以倒钩勾住那人用力扯绳将其卷至自己马背上,腾出手给那身影点了穴,驾马疾驰回去。 见自家陛下把东酀女帝给捉回来了,齐栎惊得险些没咬着自己的唇。 傅盈冉将人丢她帐内便回自己帐中把那一身湿裳换下,而后再回到齐栎帐内让她去取些伤药来。 “陛下伤哪儿了?” 齐栎一听要取伤药就急了,但还是去给她取了来。 傅盈冉扯下衣襟露出肩头的伤处让其抹药。 “都被雨水浸得有些发烂了,末将去唤军医…” “莫要惊动旁人” 两军作战最忌主帅遇袭起了伤势,扰乱军心就不好了。 齐栎硬着头皮将药抹上去,朝她不满道“陛下也真是的,去擒王也不知会末将一声,还落了伤回来” 傅盈冉扫了眼被丢在地上的匽玲霜,忍着肩上的疼痛皱眉道“巧了,她刚好也要擒朕” 看着地上将那身影缠绕的倒钩绳,齐栎了然的抿了抿唇。倘若单打独斗,以匽玲霜那两下子绝非陛下的对手,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陛下这伤还是要让军医来处理一下,不然起了炎症就麻烦了” 闻言傅盈冉皱了皱眉,允她去将军医请来。 起身行至地上那身影旁,傅盈冉冷声道“朕又不曾封你哑穴,怎么哑巴了” 俯身抽离她身上的钩绳,给她解了穴。 匽玲霜抬手抹了把沾在脸上的湿发,起身冷冷看着她“你以为捉了朕就能破了你眼下的僵局吗” 傅盈冉由着被齐栎唤来的医者给自己处理伤口,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倒是难为你等了这么些时日” 匽玲霜暗暗握紧拳头,她是算准了傅盈冉会闯入防线去探查他们的弱处,也确实等着好几日。 见陛下给人家解了穴,虽然知道那匽玲霜不是其的对手,齐栎还是不放心的守在边上。 “陛下这伤处近日不可再触水”军医处理完伤口朝她交代道。 傅盈冉点头挥手让其同齐栎一起退下。 齐栎上前扣住匽玲霜命门将她功力卸了一半,这才放心的守在了帐外。 傅盈冉指了指一旁椅子示意匽玲霜坐下说话,见她傲骨般站立在那里也不勉强。 “就算朕被擒,傅盈冉,你也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傅盈冉未搭她这话,困乏的按了按额角,淡声道“你可知当初桓祈为留下这个孩子付出多少” “你凭什么在我面前提他!” “匽玲霜,朔儿是桓祈拼死为你生下的孩子,你不待他好也就罢了,怎可还这般狠心要他性命!” 傅盈冉说着甩出手边的钩绳将她拉至身前狠狠刷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替桓祈打的,纵然给朕下药欲将孩子赖到朕的头上不够光彩,可他对你对朔儿也算尽力了…”说罢又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为朔儿打的,你将他接走却不曾好好爱护照顾他,实在枉为人母!” “傅盈冉!你又好到哪里去!当初你们迫使桓祈打掉这孩子甚至还逼死了他现如今又装什么圣人!” 突然一阵急咳打断了她们的争吵,两人抬头看去,就见齐栎搀扶着那瘦弱的身影无奈道“末将是想提醒来着…这不…还没来得及吗…” 傅盈冉上前将人儿抱到椅上,皱眉低斥道“不好好在帐内歇息起来作甚” 傅季朔抚胸咳了阵,轻轻拉住娘亲手臂去看她肩上的伤处。 他夜里本就睡不踏实,军医每隔一个时辰去给他诊脉,他随口问了句母皇可是在大帐内议事,就听那军医说母皇肩上受了伤,这叫他如何躺的住。 傅盈冉不悦的朝齐栎扫了眼,后者会意忙出去寻那军医让其口风把严实点。 “陛下这母慈子孝上演给谁看呢”匽玲霜不屑的嘲讽道。 “你若想来一出母子反目的戏码朕也不介意” 傅盈冉俯身探了探自家崽儿的心脉,轻叹道“娘亲抱你回去歇息” 见他摇头担忧的看着自己伤处,傅盈冉无奈道“小伤罢了,不碍事” 傅季朔摇头,目光落在她身后那道身影上。 傅盈冉微微愣了下,这崽儿该不是以为自己会被匽玲霜欺负吧…… “听话,你身子累不得” 傅季朔倚在娘亲怀里防备的看着那不久前欲要他性命的母亲。 傅盈冉没办法,凑去他耳旁低哄道“她打不过娘亲” 待到齐栎回来,傅盈冉将人丢给她看着,抱起自家崽儿就去了旁边的帐内。 “不许再下榻走动了”说罢狠狠瞪了眼看顾他的侍卫和隐在暗处盯着的暗卫。 “娘亲…” 傅盈冉转身,低问道“怎么了?” “娘亲能否留下陪着孩儿…” “朔儿,她眼下伤不到我”傅盈冉耐心的朝他哄道。 见他轻轻拉住自己袖摆不松手,傅盈冉突然严肃道“可是她对你做了什么!” 傅盈冉本以为匽玲霜不顾及朔儿身子将他带至战场是想以合适的方式要他性命,现下看来,莫不是那匽玲霜对这孩子做了什么! “那日你如何过来的” 她一直忙于战事倒是不曾细问他那日是否发生过什么。 “孩儿听闻黔漠有流沙之地便赶来告知了…” 傅季朔隐了自己发病被夺药扔了的一事,垂眸朝娘亲说道。 傅盈冉还欲细问,但见他抚胸又喘了起来只好作罢,给他抚着胸口低哄道“好好歇息,娘亲忙完便来陪你” “齐将军…莫让她离了…” 见他喘得吃力,傅盈冉没让他继续说,接过他的话保证道“娘亲不让齐将军离了身侧” 傅季朔这才松了手,有些难受的抵着胸口。 见他这般,傅盈冉替他叩击心脉处缓过这阵发作,交代侍卫照此法每隔一炷香的时辰替他叩击心脉便步履匆匆的离去。 朔儿的身子不可再在此处耗下去了,得尽快破此困局出去。 将笔墨丢至匽玲霜面前,她竟嗤笑了声,抬手将面前的纸张撕毁。 傅盈冉眸里闪过一丝不耐,直接一记手刀将人劈晕了去。 “陛下…”齐栎惊呼了声。 傅盈冉抬起匽玲霜的手在纸上空白处按了手印,扭头朝齐栎道“剩下的交给你,朕要去歇会儿” 身上闷热又一阵阵发寒,脑袋也有些昏沉,傅盈冉估摸着自己是要发热了,赶紧去榻上躺下歇息。 后半夜果然起了高热,好在齐栎守在边上没离开,及时给她喂了水。 “去将舆图拿来” “陛下安心歇着吧,待到明日末将再同将领们…” 傅盈冉沉着脸曲指敲了敲榻沿,齐栎见状没敢惹她,赶紧将舆图拿了来。 见她指着舆图上相对守备薄弱的那几处安排自己领兵突围,齐栎忍不住插口道“陛下要如何安排主攻道?” “届时朕会…” “不可,主攻道兵力最是强盛,东禹调的兵大多聚齐在此处,还是交由臣领兵去攻吧” 傅盈冉指了指地上被劈晕的匽玲霜,淡声道“朕带着她,无事” “末将担心…东禹那边未必真的信服这位女帝,若是有人存了歹心趁机…” 傅盈冉颇为头疼的按着额角,低叹道“以匽玲霜的手段,东禹这些年应是无人敢起歹念。” 主攻道不破,旁处也攻克不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从主攻道入手。 “东西准备好了吗?” 傅盈冉让齐栎将那按了印的纸张取来,细细打量上边的内容。 “可要添上有关二皇子的内容?” 傅盈冉摇头,不欲将朔儿与此次战争牵扯到一起。 指了指桌案上的纸张,挑眉道“给她再按一张” 齐栎依言执起匽玲霜的手掌又给她按了一手印,而后抬头问“写什么内容?” “先收着”傅盈冉揉了揉晕眩的额角继续道“待到战事结束后再说” “陛下,明日还是末将带上东酀女帝去破主攻道吧” 傅盈冉看着地上那身影默了默,匽玲霜的城府何等深沉,她把一切都算到了,没理由算漏了深陷敌营这一出,怕就怕这也是她有意而为之,那她目的又是什么呢。 “陛下,敌军突然大举进攻向我们袭来了”有将士疾步跑入帐内禀道。 做好应急的作战安排,齐栎忍不住朝陛下问道“东酀女帝在我们手上,我们还未提条件,他们怎么就攻过来了呢,莫不是嫌我们在此耗的时间太久没去他们想逼我们去的境域所以打算在此将我们给解决了?” 说罢她指着舆图上含有流沙那部分的断层区域疑惑道“以他们所布的兵阵来推算,倘若要将我们歼灭在此,他们包抄在外围的军队大多要经过此处,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恐怕流沙境域一事那些将士并不知晓…… 傅盈冉盯着舆图静默沉思,匽玲霜确实等不及了要将她们歼灭在此,此次从东禹所调的兵力应是东禹最强劲的部队,所以才会将她们逼至这般境地。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匽玲霜在借东禹的国力强盛起来时就已经想好在达到目的后要将东禹一并毁了。那她自己呢…难道也不想活了? 傅盈冉看着伏在地上的身影,忍不住骂了句“疯子” “陛下?”齐栎不解的唤了声。 “东北方向的攻势不必理会,他们能不能活着攻过来还两说,让将士们…” 话未说完,傅盈冉虚晃两下扶着桌面稳住身形。 齐栎急忙伸手将她扶坐到椅上“陛下还是先歇会儿吧,剩下的交给末将便好。” 傅盈冉抬手支着额角,还是止不住的晕眩。 齐栎要稳住战局不得不去大帐内指挥,给这边加派了人手便匆匆离开。 因着有暗卫护着,地上那身影爬起来时未能近得了傅盈冉的身。 “朕这安排你可还满意?”匽玲霜冷笑着拍去身上的灰尘。 傅盈冉静静看着她,沉声道“你有想过桓祈的感受吗,心爱之人使得自己国破家亡,自己生的孩子也不被爱护,你觉得他在天之灵能够安息吗” “是你们!是你们不让朕和他在一起,朕是歌姬所出又如何,东酀还不是朕承了位,她东禹不也在朕的掌心中吗!” 桓祈的母皇棒打鸳鸯一事傅盈冉也听说了,她只是没想到一个人的怨恨能够蒙蔽她的双眼。 可以说在今日之前匽玲霜很多地方还是被傅盈冉所认可的,可现在,她觉得自己有点儿瞎,想想历经难产离世的桓祈,觉得他眼睛更瞎。 外边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傅盈冉强打了精神朝跑进来的齐栎问道“怎么了?” “他们攻进来了,阵营怕是…守不住了…” 这么快! 傅盈冉撑起身子,朝她交代道“朔儿…你们先带他往后撤” “没用的傅盈冉,就算你義朝出兵来救,也赶不及了,还想撤去哪里,莫不是想体验陷入流沙断层的感受”匽玲霜脸上透出阴冷的笑意,你们欠下的也是时候该还回来了。 按说东禹兵力被调开,剩下东酀本土的军队没那么快能攻过来的。 “因何抵不住攻势?”傅盈冉皱眉朝齐栎问道。 “今日接连下雨,雨水已将黔漠整个沙地给浸软了,将士们实在受不住如此高强的对弈” 不理会一旁匽玲霜的疯笑,傅盈冉沉声道“东酀久旱无雨,他们的将士为何就能受的住!” “他们每个将士脚下都套了特制的履器” 傅盈冉猛地抬头朝匽玲霜看去,难道这雨…是了,东酀素来有焚植求雨这一说,只是那所燃气体极为伤身,所以每年只有固定的几日会集中焚植,如今这雨势…匽玲霜她连百姓的安危都不顾了吗! “备马” “陛下…”齐栎本欲开口劝她,可想到眼下的处境,还是依言给她牵了马来。 傅盈冉攒了些力翻身上马,让齐栎将匽玲霜扔到马背上,朝她交代道“朕将后方交给你,将自己的孩儿托付给你,撤退途中,你要护好他” “末将不…” 傅盈冉打断她的话“旁人…朕不放心…”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齐栎握紧了手中的剑,陛下此行或许未必能起作用,可是…即便希望渺茫,只要她不放弃,她们亦不会轻易放弃。 冷风吹得傅盈冉晕眩的脑袋也清醒不少,许是未曾想到女帝会在这样的时刻里出现,奋战的将士们皆愣住了。 傅盈冉拎起马背上被点了穴的匽玲霜朝马边的将士扔了去,交代道“带去前边交战界处” 凝神看向不远处敌军的反应,见他们只稍稍停顿了下就继续发起攻势。 傅盈冉执起弓箭挥鞭朝前方疾驰而去,奈何她现下状态不佳,好几次都差点没能躲开对方射来的箭羽,眼见着又一支箭羽射来,傅盈冉侧身避开,却在她坐稳的一瞬看到眼前那近在咫尺的利箭。 她此刻脑海里只一个念头:如果就这么去了…倘若那人能撑到看她最后一眼,肯定要被她这奇丑无比的惨相吓厥过去的…… 然那利箭并未如她料想的那般射中她脑袋,而是被另支箭羽射开。 回过神来的傅盈冉抬头看去,却在那一瞬呆愣住。 義朝的兵马竟然赶来了! 傅盈冉突然就担心起自家后院会不会着火了,毕竟匽玲霜此人不得不防。 “太尉领兵出皇城了!?”拦住一个士兵问道。 没等那侍卫开口,傅盈冉就看到那缓缓驶来的马车,而后那人撩起车帘,朝她轻轻唤了声“冉儿…” 第112章 一一二 高热之下的虚软, 使得傅盈冉摔下马背的那一瞬又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破相了,毕竟这般直挺挺的摔下去就算不摔破脑袋也得把那人吓出好歹来。 朦胧中那道身影飞来将她稳稳接住, 傅盈冉哀叹了声, 心里止不住的失望。 果然是自己发热起了错觉,那人自从生了几个崽儿后心疾之重压根就不能施出内力, 又如何这般飞身将她接住。 没等她看清那人的面庞,黑暗便将她侵蚀… “陛下如何?可还呓语说胡话?” 齐栎拦住自屋内走出的太医问道。 皇夫衣不解带的在里边照顾着, 齐栎再是担心也不好入内探望,只得每每趁太医诊了脉来问陛下情况。 太医行了礼,朝齐栎回禀道“还如前几日那般呓语不断,陛下此次高热起得极为严重臣担心…万一烧傻了…” 见齐将军狠狠朝自己瞪来, 太医咽了咽口水没继续说下去,拎着药箱认命般去了紧邻的那间屋子给二皇子诊脉。 候在榻旁照应的大皇子和皇女又向他问起陛下的情况, 这次太医学乖了,没敢说自己觉得陛下可能烧坏脑袋的想法,只道跟昨日比稍好些便赶紧给二皇子诊脉退下了。 待到给皇弟喂了药又替他抚胸顺了会儿气, 几个崽儿开始商量着去探望母皇。 傅伯月摇头不赞成道“父君不让我们去探望必有他的道理,况且朔儿眼下需卧榻休息,如何能下得了榻” 见自家皇弟低喘着欲说什么, 傅伯月忙给他抚着胸口劝道“朔儿乖乖卧榻歇息,兴许过几日母皇好了便同父君那般日日来探望你了” 皇兄都这么说了, 傅仲雪也只好配合的点点头,尽管她真的很想溜过去。 另一边屋里,被几个崽儿担忧的人儿此刻正窝在自家夫君怀里迷迷糊糊说着梦话, 突然她大喊了声“桓祈!”,惊得邱慕言心头一跳,顾不得缓下心口的惊悸,揽着人儿耐心拍哄着,直到她又小声呓语着睡去。 伸手自衣襟内取出瓷瓶,想到太医说寻常缓解心疾的药物以无法控住朔儿的心疾,邱慕言轻叹了声,将装有弼佑神医所配丹药的瓷瓶又放了回去。 闭眸缓了缓心口的不适,起身欲给朔儿送药,结果还没站稳就被榻上那丫头手脚并用的给缠住,邱慕言无奈,只得又躺下来抱着人儿哄她入睡。 不知怎的,这丫头高热之下极为黏他,就跟长在他身上似的,让孩子瞧见多不好,所以他并未允许孩子们的探望,想着待她后边好些再让孩子们过来。 不过说来也怪,傅盈冉每次服下汤药就能立马退了高热,可过不了一两个时辰便又重新起了高热,偏的她还不肯让太医诊看,每次诊脉都跟要她命似的缩在他怀里不配合,除了他谁都不让碰。 伸手探了探她额上的温度,见温度降下去不少,知是刚服的药起了作用,邱慕言耐心的把人儿哄睡着,这才替她理弄好被角起身换了杨桃入内侍奉。 去到隔壁屋内,朔儿亦刚服了药躺下歇息,只不过人儿睡得浅,月儿和雪儿轻轻唤了声“父君”就把人儿惹醒了。 “爹爹…” 邱慕言应了声,行至榻旁将手覆到人儿心脉处探了探,蹙眉道“丹药可曾按时服用?” 没等傅季朔点头,傅伯月朝父君应道“丹药昨日便没有了,朔儿这两日所用药物皆是太医配的汤药。” 闻言,邱慕言忙将瓷瓶取出给人儿喂了丹药。昨日自家妻主被哄睡了后也黏他黏的不行,他实在脱不开身来探望朔儿,倒是不知他之前给的药这孩子都吃完了。 将瓷瓶摆到枕边,邱慕言抚了抚人儿的脑袋,真好,朔儿还在… 见爹爹自衣襟内取的瓷瓶,傅季朔突然撑起身子将手探向爹爹衣襟处想探他是否给他自己留了药。 邱慕言止了他的动作,扶他倚到自己身上,按着弼佑神医当初教过的手法给他揉抚胸口,低叹道“爹爹有药的” 傅季朔抬眸望着爹爹,乖乖的没在细问。 “皇夫!陛下醒来见不着你又哭闹起来了!” 杨桃跑进来急禀道。 邱慕言额角直跳的蹙了眉,想着待到回宫要让僅宇教教杨桃如何顾及主子的颜面! 交代月儿他们好生看顾朔儿,邱慕言便沉着脸离开了。 “母…母皇哭闹,还只是因为醒来没见着父君!?” 傅仲雪诧异了声就被自家皇兄锭了脑袋,捂着脑袋嘟囔道“又不是我胡扯的” 傅季朔一言难尽的看着皇姐,这话听过一遍也就罢了,怎的能够重复出来…母皇她…不要面子的吗…… 不过,想着爹爹离开时步履稳健的模样,傅季朔微蹙了蹙眉,他记得爹爹之前是要执拐的,行步便是有人搀扶也行不快,可他刚刚…… 突然,傅季朔想到什么似的朝皇兄问道“娘亲当日摔下马确是爹爹飞身救住的吗” 傅伯月点头“杨桃姑姑所言应是不会作假” 见皇弟有些低咳,傅仲雪给他拍了拍后背,关切道“你还是睡儿吧” 傅季朔摇头,仍低低咳着,半晌才止了咳声低喘道“爹爹他…施不得内力…” 傅伯月和傅仲雪二人听了皆是一愣,是啊,父君心疾甚重施不得内力,即便情急施了内力亦不可能没有发作,更何况还这般耗神的照顾母皇! “我去问问僅宇” 傅伯月转身欲走,被皇弟自身后叫住,回头问道“朔儿,怎么了” “奕瞿那里…较好问出些…咳咳…” 傅伯月明白的点了点头,示意雪儿在此好好照应便出去寻奕瞿问话了。 颇为头疼的看着那满地的软枕,榻上那身影以锦被蒙着身子,其他能扔的全都扔了。邱慕言扶额低叹,他以前倒是不知这丫头病中脾气这般大。 蹙眉朝榻旁走去,未到跟前就突然眼前发黑心口一阵窒痛,盆骨的伤处亦开始泛起疼来。 未免旁人瞧见自家妻主的陋态,屋内并未留人侍奉,自然也不会有人扶住晕眩不稳的他,手边也无处可搀扶,邱慕言不可避免的摔了下去,发出的轻微声响也只让屋外候着的侍从们以为是陛下又乱扔东西了。 忍着晕眩抬手向心口处探处,见自己用以封住心脉经络的银针露了出来,运了内力又将其迫入体内,心脉不可不封,倘若他此刻抑不住心疾之势,如何撑下去照顾妻孩…又如何处理这战后的纷乱…… 缓了缓,按着腰腹起身,行至榻旁坐了会儿,待到晕眩好些,才掀开锦被,朝闷在里边的人儿低低唤了声“冉儿…” 许是这低唤太过轻浅,人儿不曾听到,只兀自跪趴在榻上埋着脑袋哭泣。 邱慕言这才看清她眼下的姿势,活像是襁褓中的婴孩撅着臀部趴在榻上的模样,邱慕言好笑之余又心疼起来,顾不得刚刚摔疼的腰腹,俯身将她抱入怀里,又低低唤了声“冉儿…” 人儿这才止了哭泣,心满意足的窝在他怀里睡去。 昏昏沉沉睡了几日,傅盈冉总算恢复了些神志,睁眼看着身侧那苍白憔悴的俊颜,思绪顿时清明起来,竟然不是梦! 撑起身子想凑上去吻他,结果她一动那人便醒了来,而后下意识般将手覆到她额上去探温度,见还有些低热忍不住蹙了眉。 邱慕言欲起身让僅宇将太医传来,却被那丫头自身后抱住动弹不得,他也未多想,只当是这丫头又黏起他来,直到那一声“夫君…”在身后响起,邱慕言才猛地一顿,转身朝她不确定的唤了声“陛下?” 傅盈冉不高兴的撇撇嘴“谁要你唤陛下了” 欣喜于她清醒过来,邱慕言含笑配合的道了声“冉儿” 傅盈冉爬起来抱住他,闷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是臣来晚了” 傅盈冉摇头问道“皇城那边…” “太尉同晨安王守着,无事” 傅盈冉惊讶道“晨安王在皇城!?那谁执着军符领兵去攻东禹?” 朝中能够达到执军符领兵作战位份的一共就那几个人,太尉和晨安王留守在皇城,她想不出还有谁可执军符领兵去东禹,毕竟想要把东酀解决了势必要把他们后方援助的东禹给一并解决了。 那人既赶至黔漠来救自己,没有理由不把后患给绝了。 邱慕言哄她松了手,倒了杯温水递来,待到她饮完咽下去后,才开口解释道“臣将军符交给了二皇女” 听他提及二皇女,傅盈冉首先想到的是自家小崽子念儿,之后才想起自己的二皇姐傅瑗歆! 傅瑗歆当初还未封王就被老家伙解决了,所以她最多也只留了二皇女的称谓。 怪不得要趁她把水咽下去再说呢,原是怕她呛着! “你…” 傅盈冉“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话来,她都要被气炸了! “臣将二皇女的夫君和孩子扣住为质,她不会…” 傅盈冉轻哼一声打断他的话,真当她烧傻了不成,什么扣住为质,分明是想把那一家接回皇城照应! “陛下何不遂心所…” “你又懂了!”傅盈冉气急的朝他哼了声。 邱慕言却是被逗笑了,抚着她炸毛般的脑袋,柔声道“臣知陛下近年四处派人打听诊治腿疾的方子,往神医谷的书信也去了不少” 傅盈冉被他拆穿有些气恼,不高兴道“稚子无辜,朕又不会将大人的恩怨迁怒到孩子身上” 邱慕言点头,好笑道“陛下海涵” 傅盈冉见他这般,更是气闷不已,气鼓鼓的推开他,努嘴道“朕今日不服药了” 邱慕言愣了下,虽心下好笑,但也没敢再惹她“臣日后不逗陛下了” 傅盈冉扭头去看他脸上的诚意,而后想到战事,朝他问道“匽玲霜如何处置了?” 毕竟是朔儿的生母,还是要顾着点孩子的感受。 “战败后,她驾马朝黔漠深处去了”邱慕言说着叹了声,继续道“同外围包抄的东禹将士一起陷进流沙断层之中…” 傅盈冉皱眉没再说什么,脑中又起了晕眩,昏睡前才想起自己本还想问他拖着病体来此身子如何受得住的,可惜她晕厥昏睡了去…… “陛下肩上伤处浸水所蚀的腐肉必须及时去除,否则腐肉的毒素侵入脏腑就不是反复发热的问题了” 太医可算是能仔细查看陛下的伤处了,之前非但近不了身,连脉都诊不了更遑论是查看伤处了,万没想到陛下发热是因伤口处滋了腐肉。 邱慕言自责的按了按心口,他不该由着她赖在自己怀里不让看伤处的,如果他坚持一点,或者哄着她同意自己看一眼也不至于使得她腐肉滋得这般大。 “动手吧” 太医为难的看着他,如实禀道“陛下需等高热退了才能行此剔肉之术” 邱慕言点头,却是禁不住心口激痛猛地吐出血来。 “皇夫!” 邱慕言避开太医欲给自己诊脉的手,拭去唇边的血迹,摇头道“本宫无事,你先下去准备吧” 太医依言退下。 邱慕言望着榻上昏睡的人儿,难过的垂了眼眸。 哪里是要剔她的腐肉…分明是拿刀在剐他的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能奋发努力,抱歉啦小可爱们~ 第113章 一一三 每次对上杨桃那哭红的双眼, 傅盈冉都有种自己快要驾崩的错觉。 未见着那人的身影,傅盈冉按着昏沉的脑袋, 朝杨桃不悦道“皇夫呢” “皇夫好似在同齐将军商议事务, 说是半个时辰便会回来” 傅盈冉脑袋昏沉也未多问,揉着脑袋朝她皱眉道“朕昏睡时不曾说什么胡话吧” 她最是知晓自己发热会昏昏沉沉做上许多梦, 指不定就说什么胡话了呢。 见那丫头摇脑袋,傅盈冉暗暗松了口气, 哪知紧接着就听她说道“陛下病的这些时日都是皇夫近身照料的,奴婢没好入内侍奉” 抬手点着那丫头的脑袋,傅盈冉嫌弃道“朕要你何用!” 顾及着自家陛下病中无力,杨桃梗着脑袋没敢躲。 傅盈冉无趣的收了手, 撑起身子欲去看望朔儿,还未下榻就见那人推门走了进来。 “夫君…”傅盈冉努了努嘴, 心里莫名生出委屈来。 杨桃见状赶紧朝皇夫行礼撤了。 邱慕言行至榻旁抬手探了探她额角,柔声问“可是还晕眩难受?” 傅盈冉抱住他将脑袋抵在他怀里,闷声道“晕的不得了” 人儿难得撒娇, 邱慕言宠溺的抚了抚她脑袋,好笑道“那便再歇会儿” 傅盈冉自他怀里抬起脑袋,心虚道“朕这几日…睡梦中可有对你说过什么?” 邱慕言抱她躺回去又给她将锦被掖好, 低问道“陛下觉得会对臣说什么?” 傅盈冉朝他瞄了眼,码不准自己有没有瞎说什么胡话暴露了自己重生之事。 邱慕言倒了杯温水递去她唇边, 轻叹道“还有些余热未退,好好捂着” 傅盈冉抿了两口温水,乖乖裹在被中捂着, 眼睛又偷偷瞄过去。 见她这般,邱慕言坐到她身侧,低哑道“陛下梦中在唤皇贵君的名字” 傅盈冉弱弱问了声“哪…哪个啊…” 桓祈入宫后同秦祺共列皇贵君的位份,她实在想不出自己梦里会叫他俩谁的名字,总不至于两个都叫了吧。 这次邱慕言倒是没有逗弄般反问她一句觉得是叫了谁的名,只如实朝她说道“陛下唤的,是皇贵君桓祈” 傅盈冉微微一愣,觉得脑袋又晕了起来,耍赖般连着锦被一起窝进那人怀里。 邱慕言揽着她轻轻抱住,哑声道“陛下哭得很伤心” “不不不,朕对他…” 邱慕言安抚般拍着她后背,继续道“陛下还念着朔儿的名字” 听他这么说,傅盈冉有些印象了,她好像是梦到桓祈了,难道是她潜意识里知道桓祈肚里的孩子是朔儿,所以想着把他照应好了朔儿也不会差吗… 想到桓祈,傅盈冉皱眉问“匽玲霜可有生还的可能?” 邱慕言摇头“她同那些东禹将士入了黔漠流沙之地,整个断层境域皆陷入地下将他们掩埋” “朔儿他…” “他应是知晓了,只是这孩子心思重,面上什么都不显,臣倒怕他闷在心里对身子不好” “朕去看看他…” 邱慕言扶住怀里的人儿,低叹道“你好好歇着,待到余热退下去了伤口的腐肉在下榻” 伤口的腐肉? 傅盈冉大概知晓自己因何高热不断了,想着早些回朝,她同那人商量道“朕现下状态还行,不若早些班师回朝吧,你跟朔儿也能早早休养身子” 见那人沉了脸,傅盈冉便知这事没得商量了。 “要不今夜就把腐肉去了吧,朕这会儿精神着呢” 说罢便被那人裹了严实闷在被中捂着。 “夫君…” “再睡儿吧” 傅盈冉努了努嘴,见他起身又给自己去倒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坐起身朝他问道“邱慕言,你的手杖呢!” “臣…” 没等他解释,榻上的人儿已经掀开被角匆忙跑下榻去。 伸手去探他盆骨的伤处,那人却直接将她抱起,蹙眉道“怎么不穿鞋” 傅盈冉哪里会管他的问话,被他抱着索性将手探去他心脉处,怒道“你不要命了吗!” “臣书信问过弼佑神医,此法可行” “行什么行!快把那针逼出来!” 邱慕言将人儿抱到榻上裹好,朝她耐心解释道“封脉没有陛下想象的那般严重,待到回宫之后逼出银针好好休养段时日便无事了” 傅盈冉负气的转过身子未再吱声,她可以拿自己的身子相要挟,就如这腐肉,倘若他不逼针,她便不去腐肉,可相较于他逼出银针却对自己担忧着急,傅盈冉到底是选择自己怏怏的生着闷气。 邱慕言替她理弄好后背的被角,疲惫的倚在她身侧。 傅盈冉也算争气,捂了一夜可算把余热给捂下去了。 “今日就让杨桃进屋侍奉吧” 傅盈冉朝一旁给自己洗弄的那人说道。 邱慕言手下动作微微一顿,朝她应了声“好” 此次他自宫中带出随行的太医乃太医院院首,去除腐肉并非需要什么繁杂的手法,见那丫头不欲自己陪在身侧,邱慕言配合的起身离开。 齐栎也被那人唤来入内照应。 “巾帕…” 傅盈冉满头冷汗的低颤道。 齐栎先杨桃一步将巾帕递了去,傅盈冉接过便含在口中。 “太医,您轻点…” 杨桃心疼自家陛下忍不住开口低求。 “闭嘴!”傅盈冉取下巾帕低斥了声,复又将巾帕塞回口中。 汗水润进眼中,透过模糊的视线,傅盈冉望向似有身影站立的窗外,可惜为防她再次受寒,屋里的窗都关的严实。 就不能去崽儿屋里等着吗,去个腐肉而已…她又不会…唔…可是真的疼啊… “去…去把屋外的人赶走…” 她就要忍不住呼痛了! 谁敢把屋外那人赶走啊,后来还是齐栎看不下去,出去好言相劝,结果那人直接当面咳了血,吓得她再不敢吱声劝其离开了。 傅盈冉痛得意识有些涣散,终于在那熟悉的咳声中陷入黑暗…… 第114章 一一四 “你们说母皇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啊” 傅仲雪捂着被自家皇兄锭疼的脑袋, 不服道“难道你们就不好奇母皇见不着父君会如何哭闹吗” 傅季朔不赞同的低咳着唤了声“皇姐…” 几个崽儿围在榻旁未曾在意到榻上那身影轻颤的眼睫。 邱慕言同齐将军安排好回程事宜,进屋就见着几个孩儿围坐在榻旁。 “父君” “爹爹” 浅笑着应了声, 邱慕言行至榻旁, 垂眸望向榻上的人儿,眸里顿时染了笑意。 “母皇还未醒来” 傅伯月朝父君说道。 邱慕言点头, 朝他们柔声道“你们回屋歇息吧” 傅仲雪将脑袋凑去父君面前,美滋滋的问道“父君我们什么时候回宫啊”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将朔儿带给念儿看了, 那丫头总听他们提及有个二皇兄,还从没真真切切的见过呢。 邱慕言抚了抚女儿的脑袋,浅笑道“去收拾吧,明日便启程回去” 闻言, 傅仲雪开心的蹦跶出去。 望着女儿的背影,邱慕言无奈的叹了声, 叮嘱月儿仔细扶着朔儿。 待到孩子们离开,邱慕言点了点榻上人儿的鼻头,好笑道“他们回去了” 傅盈冉把脸埋进他怀里朝他嘟囔道“是谁告诉他们朕见不着你就哭闹的!” 难怪装睡不肯醒呢…邱慕言拍抚她后背, 低哄道“孩子们说笑的” 傅盈冉抬头一本正经的朝他问道“那朕到底哭没哭?” “没有” “真的么” 邱慕言低低“嗯”了声,抬手去探她额上的温度,见她没有发热又想看她伤势, 却被她避开了去。 “冉儿…” “去块腐肉罢了,没什么好看的” 见那人蹙了眉, 傅盈冉朝他摇头道“不疼的” 邱慕言未说什么,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拥着“再睡会儿吧?明日返程,路上怕是不得安歇” “那朕现在能下榻走走吗” “最好…” “朕骨头都快躺软了”傅盈冉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邱慕言让僅宇将随行的太医请来, 得了太医的准话才扶她下了榻。 “去,让那几个崽儿别过来打扰朕!” 傅盈冉朝候在屋外的杨桃交代了声就挽着那人去院里了。 知她是念着在孩儿们那丢了颜面不想见他们,邱慕言陪她慢慢走着,低哄道“陛下不必…” 哪知人儿不待他说完便垫脚朝他吻了上去,倒是叫他脸上起了红晕。 傅盈冉朝他嘟囔道“朕才不要那帮兔崽子跟在边上碍事呢” 言下之意如此就可以撒开来亲吻他了。 邱慕言羞涩的垂了眼眸,低哑道“日后只得在屋内…” “在屋内怎么?” 傅盈冉坏笑着挑了挑眉,见他掩唇低咳,没再逗他,专心给他拍抚心口。 皱眉朝院落的上空看去,东酀国地势特殊,只有雨天和晴天之分,本就极少降雨,像这样阴霾的天气更是少数,按说之前两军作战时接连降雨,如今雨停了怎么着也不会这么阴霾。 邱慕言缓了咳意,朝她叹道“没事,再往前走走吧” 傅盈冉可算是明白自己屋里的门窗为何那般严密了,原是怕这霾气侵入房中。 “回屋里走也是一样的” 傅盈冉说罢直接将人抱了回去。 怕碰着她伤处,邱慕言没敢推拒,只低低叮嘱道“慢一些” 傅盈冉“嗯”了声,把那人抱去榻上,严肃道“明日出发之前不许你再出这屋子”说罢补了句“还有朔儿!你们爷俩安安生生在屋里待着!” 抬手替她护着肩上的伤处,邱慕言蹙眉道“朔儿这几日确实有些咳” 这也是他急于安排回程的原因,朔儿已经有些受不住现下东酀所笼的霾气。 “就你没事”傅盈冉瞪了他一眼,显然是还在对他不肯将银针逼出一事耿耿于怀。 邱慕言拍了拍身侧的床榻,示意她躺下来歇着。 傅盈冉哼了声,却是乖顺的躺到他身侧,这乌糟的霾气她可不想在外边走,还不如躺榻上来的舒服。 将手覆到他心口处,皱眉道“你确定要回宫再将银针逼出!?” 微微泛凉的大手将她手掌包裹,就听头顶传来那人一声轻叹“陛下还伤着,臣如何能倒” “这点小伤…唔…” 惊讶的看着覆到自己唇上的人,傅盈冉脑袋一片空白。 “冉儿,闭眼…” 垂眸望着那瞪大了眼的人儿,邱慕言好笑道“说好只在屋里…” 不待他说罢,人儿已经反应过来,猴急的将他扑倒…… 杨桃不知陛下为何突然让太医配那避嗣的汤药,在她看来自家陛下伤了肩膀是不能把皇夫怎么着的,还是僅宇识趣赶紧让太医配了药来。 “臣这般年岁了,应该不至于…” “那也得把这药给喝了,万一再蹦出个崽儿可如何是好” 邱慕言按着腰吃力的撑起身子“臣自己…” “你现下哪有力气捧住药碗”傅盈冉说着舀了勺喂去他嘴边。 一碗药尽,傅盈冉这才放心抱他去备好的浴桶里洗弄一番再抱回榻上。 那人顾着她肩上的伤处不肯让她抱,奈何他现下虚软的很,又没好意思唤僅宇入内侍奉,只得这般由着她了。 “睡吧,朕不闹你了” 邱慕言点头,略显疲惫的闭了眸。 夜里,傅盈冉怕扰着他,即便毫无睡意也愣是忍着没辗转反侧,就这样,那人还是在半梦半醒间朝她轻问“陛下可是有心事?” 傅盈冉朝他应了声,拍抚着他后背想哄他入睡。 “陛下是在忧心东酀的百姓吗” 傅盈冉点了点脑袋,被他揽进怀里拥着。 “臣已让齐将军派人去帮助东酀百姓处理焚植的弃物了” “朕就说你去找齐栎商议回程之事哪里用得了那些个时辰,朕险些没吃醋把她揍一顿” 邱慕言将下巴抵到她脑袋上,微扬着嘴角浅浅笑着。 “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怕你们等急了先放一部分,二更晚上可能奋斗不出来了,等明天白天码吧=(^.^)= 第115章 一一五 他们回到義朝的那日, 严凌歌天不亮就在城门外候着了,等来了女帝却是不见自家妻主的身影, 急得他差点晕了去。好在傅盈冉及时派人向他告知齐将军留在东酀还有些善后事宜要处理, 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傅盈冉回宫第一件事便是催着那人把那控住心脉的银针逼出。 “现下回宫了,你莫要再耽误逼针一事” 傅盈冉一脸严肃的将那人按在榻上朝他认真道。 邱慕言无奈的朝她笑道“臣将朔儿安顿好便…” “整个太医院都被朕召来在偏殿候着, 要你操这心吗!快点,把针逼出来!” 要不是怕他心脉受不住她的内力, 她就直接自己动手了。 邱慕言掩了眸中的情绪,朝她蹙眉道“臣现下有些不适,要不…待臣歇上片刻再…” “邱慕言,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朕” 傅盈冉朝他沉了脸, 将手覆到他心脉处,皱眉问“可是身上哪里不妥?” 邱慕言摇头, 没有想好要如何同她说明封穴期间为将药物省给朔儿自己不曾服药之事,若将银针逼出,怕是要狠狠发作一番, 他实在不想惹她担忧。 “去偏殿叫太医来”傅盈冉扭头朝侍奉在旁的僅宇交代了声,而后伸手去探那人衣襟想要寻弼佑给他配的药。 “陛下…”邱慕言握住她的手止了她动作。 傅盈冉当即就想明白当中关键,显然这人是仗着自己心脉被封而停药将其给朔儿服用了。 僅宇领着太医院院首入殿, 傅盈冉免了太医的行礼,起身让了位置给其诊脉。 “他现下能否逼出控住心脉的银针?” 见太医支吾半天也没敢朝她应个准话, 傅盈冉怒道“这都诊不出来朕要你们何用!” 太医见状忙伏到地上告罪道“陛下…皇夫所行的封穴之术…臣…并不通晓其医理…” 要不是顾及那人听不得大动静,傅盈冉恨不得把手边上的熏炉朝地上那所谓的太医院院首砸去。 觉出自家妻主的怒气,邱慕言挥手让太医退下, 撑起身子朝人儿轻唤了声“陛下…” 傅盈冉冷着脸,有些气闷的坐在榻旁未理他。 “臣先前喝的汤药也是有效果的”邱慕言说着试探性握住她的手,见她没甩开,这才继续道“只要服那汤药好好休养几日,便可将银针逼出” 那汤药是太医院根据弼佑所制的丹药而配制的,虽能起到一定的效果,可还是差了些。 傅盈冉不高兴,极度不高兴,所以她扶他躺下后就起身去偏殿看朔儿了。 “去祠殿那探探,晨安王他俩是不是又斗嘴闹别扭了” 傅盈冉出了寝殿不满的朝杨桃交代道。太不像话了,不去城门接驾也就罢了,她这都回宫了也不知道过来问个安! 行至偏殿,见雪儿端着药碗给朔儿喂药,怕那丫头没个轻重把朔儿呛着,傅盈冉上前接过药碗给朔儿喂了去。 “慢一些,别呛着” 傅季朔点了点头,一如小时候那乖巧模样。 等到自家皇弟吃了药,雪儿已经按耐不住想把念儿拉来见他了。 “母皇,孩儿去把念儿唤来” 傅盈冉“嗯”了声,脸上有些不悦,念儿那丫头被晨安王夫妇代为照顾的这些时日怎的也不上规矩了,母皇和父君回宫都不知道来请安,当真是有样学样! 没等雪儿蹦哒出去,就见月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母皇,念儿病了” 随后杨桃也领着祠殿的宫侍来禀,说是小皇女高热不退已经好些时日了。 傅盈冉赶至念儿殿里时,晨安王夫妇正急着给榻上的小家伙擦拭冷汗,见她进来忙起身行礼告罪。 没心思治他们看顾不周的罪责,傅盈冉皱眉问“太医怎么说” “已经服了药,早两日就说高热该退下了,到今日都未退,宫外请的专治孩童发热的大夫看了也说无事,可念儿她…” 傅盈冉将手覆到自家崽儿脑袋上,轻轻叹了声,莫不是母女连心,她先前受腐肉影响高热不退,念儿感应到了所以… 正想着,就听榻上的小人儿委屈吧啦的唤了声“暗一…” 傅盈冉那脸顿时僵住了,亏她还以为这白眼狼跟她母女连心! “把那孩子接回来” 晨安王低叹道“暗卫营见那孩子被遣回去,以为是被主子弃了的,直接…丢下了蛮崖…” 蛮崖!? 傅盈冉颇为头疼的看着自家崽儿,先不谈暗一那孩子能否被救出来,就算被救出来了,怕是也废了。 怀里的小人儿念着那名字在睡梦中哭了起来。 念儿这孩子虽然懒,可她很少哭泣,想来是真的难过了。 “派人…救救看吧…” 说罢听到一阵急促的低喘,抬头就见那人被僅宇搀扶着走了进来。 “念儿…” “没事,说是睡一觉就好了” 傅盈冉扶他坐到自己身侧给他揉着心口宽慰道“小孩子贪凉起了高热最是寻常不过,你莫要担心” “暗一…” 小家伙又抽泣着唤着那名字。 就见那人身形一顿,脸色更加苍白了。 “将那孩子…接…回来…” “可是心口又痛了?” 傅盈冉见他抵在心口手指尖泛白,担心的给他揉着,低哄道“已经让人去接了,你别急” 邱慕言缓过这阵,心疼的抚着女儿高热的脸庞,眸里满是自责。 暗一被接回来的那日傅言念已经退了高热跟皇兄皇姐们围坐在父君榻旁逗着乐,看着被领到自己面前的身影,疑惑的朝父君问道“他是谁?” 邱慕言蹙眉看着自己女儿,又看了眼那身形微颤的孩子,哑声道“他是暗一,负责保护你的影卫” 傅言念顿时就很感兴趣的跑到那身影面前张开手臂,抬头道“你会飞吗?那你抱我飞一圈,如果很快很厉害的话我就要你” 暗一抑住心里的苦涩,艰难的摇了摇头。 “不会飞的影卫我不要” 雪儿看着暗一有些不忍道“就是因为你太懒连路都不能走才给你配了个不会轻功的影卫” “念儿,他可是…” 傅卿安险些说漏了嘴,被大皇兄拧了下才及时刹住。 月儿朝小皇妹劝道“就让他待在你边上侍奉吧” 傅言念不高兴的努了努嘴,直接让母皇给她配的暗卫抱她飞回去写话本子了。 “暗一…” 听到皇夫唤自己,暗一忙上前伏了身子听候安排。 “日后,你便留在墨蕴殿吧” “属下遵命” 没有人知道他这话里的苦涩,也不会有人知道他靠着什么信念在蛮崖下活了下来,可是小皇女…你怎么忘了暗一呢……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正文完结后每一对cp都会有番外,大的小的全有,统统he哦=(^.^)= 翊哥哥生子情节会在番外补上,然后他会一路走甜。 到时候会在章节名上注明是哪对的番外,小可爱们看之前瞄一眼,如果不是你们感兴趣的那一对就不用买啦~ 第116章 一一六 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傅盈冉揉着鼻子在墨蕴殿外拿巾帕擦了手,入内又不放心的净了手, 这才行至榻旁朝那人嘟囔道“不知谁又在背后骂朕!” 邱慕言好笑的张开手掌将她小手包裹住替她暖着, 柔声道“天凉了,陛下要多带些暖” 傅盈冉反握住他的手塞回被中, 皱眉道“朕壮实着呢,倒是你, 今日可曾胸闷不适?” 那人自将银针逼出,便时常憋闷气喘,盆骨处的旧患也时时冒出来凑热闹,加之气候转凉, 傅盈冉恨不得把他捧手心里护着,每日议完朝事就匆匆赶过来陪伴照顾。 邱慕言笑着摇了摇头, 想要应话,却突然蹙眉抚胸低喘起来。 傅盈冉见状赶紧揽过他半抱着给他抚着胸口,问道“弼佑让人新送的药呢?” 怀里的人儿低喘着摇头道“不碍事…缓过这阵…便好了…” 傅盈冉在枕边摸到瓷瓶, 倒了颗丹药喂进他嘴里,低叹道“弼佑也给朔儿配了药,你不必这般省着”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人儿才缓过劲来,抚了抚她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扶他倚回榻上, 傅盈冉将手覆到他盆骨处,感受到掌下的轻颤,忙让僅宇取了温热的巾帕来给他敷着。 “痛了怎么也不跟朕说” 傅盈冉不悦的皱了眉, 却是心疼的吻住他额角,闷声道“说到底…是朕让你受苦了…” “臣自己身子不好,如何怪得了陛下” 见那丫头难过的垂了眸,知她自责让自己高龄孕嗣使得病体越发衰败,邱慕言握住她的手,轻叹道“倒是要感谢陛下赐了臣这些可爱的孩儿” “他们才不可爱” 傅盈冉说着自僅宇手上换了块温热的巾帕给他敷着,低问道“现下可好些?” 见那人疲惫的点头,傅盈冉叫住欲退下的僅宇“去朝阳殿交代下,今日那几个崽儿不必来墨蕴殿请安用膳了” 僅宇应声退下。 扭头望向榻上那人略显失落的表情,傅盈冉朝他耳语道“朔儿不是在偏殿的嘛,一会儿晚膳朕去将他唤来陪你,至于另几只崽儿,他们太闹腾,尤其雪儿和念儿,那俩丫头乐呵起来殿顶都能被她们给笑塌了。” 邱慕言点了点她鼻头,好笑道“这点随你” 傅盈冉佯怒般避开他盆骨的伤处抱住他,用唇包着齿惩罚般啃他脸颊。 邱慕言被她闹腾得脸上有些痒,稍稍侧过脸,朝她讨饶般唤了声“冉儿…” “叫妻主” 还从未听他像寻常夫妻那般唤她一声“妻主”呢。 听着那人柔声轻唤“妻主”,傅盈冉蓦的就红了眼眶。 邱慕言见状忙撑起身子,担忧的朝她气促道“怎么了” 傅盈冉红着眼,朝他闷声道“朕其实…特别想带你过寻常百姓的生活,简单安逸,可是…” “臣生来便注定过不上那样的日子,陛下又何须自责” 相府的公子,即便不入后宫,也会被旁的权贵求娶。深宅大院与这皇室宫闱又有何区别,所幸,他嫁给了心爱之人。 “邱慕言,朕一定好好待你”傅盈冉将脑袋埋在他颈窝处认真道。 “陛下待臣很好” 傅盈冉摇头“不够的” 邱慕言无奈的笑着,轻轻拍抚她后背,柔声道“余生…臣便将自己托付给陛下照应了…” 哪知怀里的人儿非但没被他逗笑,反而抱着他哭了起来。 邱慕言不着痕迹的按了按心口,煞白着脸朝她问道“冉儿,发生何事…” 傅盈冉抬手抹了抹泪,抽泣道“朕就是…想对你再好一点…” 静静望了她良久,邱慕言哑声道“陛下待臣,究竟是钟爱之情还是愧疚” 闻言,傅盈冉微微一愣,不明白他因何说出“愧疚”一词。见他一脸认真的望着自己等答案,傅盈冉莫名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夫君…朕…我…我自是…钟情于你…” 邱慕言深深看了她一眼,敛了眸中的情绪,抬手给她拭了眼角的泪痕,轻叹道“臣会好好保重自己,让陛下有足够的时间待臣好的” 不知为何,尽管他神色淡然,可傅盈冉就是觉出他心底那份低落,估摸着是自己刚刚愣神没回答好,轻轻抱住他,深情道“邱慕言,朕是爱你的” 窝在他怀里,听他低低应了声,傅盈冉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抬头朝他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朕是重生而来” 见那人蹙眉不语,傅盈冉以为他不信,捉了他的手握住,继续道“朕没骗你,朕真的活了两世” 良久,那人轻叹了声“臣信的” 这下轮到傅盈冉惊讶了,瞪着清亮的眼睛朝他问道“你…你为何会信?万一朕就是跟你瞎编的呢!” 邱慕言额角微跳的看着怀里的人儿,配合的质疑道“陛下为何说自己活了两世” 果然,听他质疑,人儿脸色好了许多,朝他解释道“朕上一世被秦祺所叛使得晨安王逼宫,后来一路逃亡…” “陛下所谓的上一世,臣在何处” “你一直陪在朕的身侧,只不过…” 邱慕言了然道“想必臣上一世的身子与现下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 傅盈冉难过的点点头。 “陛下重活一世,将该收拾的都收拾了,该补偿的也都倾力补偿了” 傅盈冉点了点脑袋,后觉不对又摇起脑袋,朝他认真道“朕说了,朕是真的爱你的” 显然那人眼下并不想深究这个问题,掩唇咳了阵就揽着她想哄她一起休憩会儿。 傅盈冉懊恼的皱了眉,分明是他提及自己待他究竟是何情感,可真等到她想好好回答时,他怎么又不愿继续说下去了呢。 “邱慕言…”窝在那人怀里,傅盈冉轻轻唤了声,继续道“起初朕也以为对你是愧疚,上一世你那般艰辛的护着朕,拖着病体陪朕一路逃亡,重活一世朕只想尽可能的待你好,怜惜也好补偿也罢,哪怕遣散后宫朕也绝不负你” 那人抵着心口缓了良久,哑声道“睡吧,总这般看顾着臣,陛下也好好歇息吧” 傅盈冉将手覆到他心口处替他轻轻揉按,低叹道“朕还未说完呢” “臣都明白” “你不明白”傅盈冉摇头道“朕以前总整出一堆事惹你生气又处处同你对着干不是因为朕讨厌你,只不过你不似秦祺那般巧笑嫣然,对着朕只会冷冰冰的摆脸” 说罢傅盈冉心虚的瞄了他一眼,毕竟是自己捉弄他惹他动怒,好几次都气发病了难道还指望人家像秦祺那样笑脸相迎吗… 心虚之下,傅盈冉赶紧转了话锋,解释道“朕那会儿年轻气盛最是坐不住的性子,又皮的很,你莫要同朕计较” 邱慕言一言难尽的望着她,真要同她计较,估计自己这身子也撑不到今日了…… “朕后来想明白了,朕喜欢你,喜欢了很久,久到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动了心,所以才总闹腾你想要引起你的注意” 那人突然抬手拧住她耳朵,蹙眉道“陛下说完了?” 傅盈冉点头,就听他继续道“陛下去偏殿歇息吧” “夫…夫君!?” 那人未理她,捂着盆骨处就转了身。 傅盈冉自背后抱住他,耍赖道“朕不走,你刚刚还让朕陪你一起歇息呢” 邱慕言也未真的赶她,本就胸闷不适,加之听了她因心悦自己而总惹自己动怒,实在是气闷,所以当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声时,他还是忍不住转回身去拧她耳朵。 看着那疲惫的睡颜,邱慕言心疼之余不免又自责起来,只怪自己身子不好难以替她分担朝堂上繁杂的政务。 轻轻抚着那睡梦中的脑袋,其实她今日所说重生一事他是知晓的,倒不是他轻信什么怪力乱神,只因她所谓的上一世那些情景真真切切在他梦里出现过,更何况这丫头每次发热一迷糊就开始说胡话,次数一多他便留心在意了,在黔漠那次发热,他忧心其梦魇是病症需诊治,便趁她意识不清时问了许多话,万没想到竟跟他先前那个梦境叠合,惊诧之余他还是忍住了许多问话,即便有些答案不用问也能想得到,他还是给自己留了一丝念想。 今日问出心底的疑问,是他不曾控好心绪,可也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尽管那丫头的言论让他气闷不已,但心里还是欣喜的。 俯身轻轻吻上人儿的额,就听怀里的人儿突然开口道“哈哈,让朕逮到了,你偷亲朕!” 傅盈冉是被自己伸腿怕碰着那人盆骨伤处而下意识惊醒的,哪知就瞧见这么个场景,美滋滋的咧着嘴往那人怀里蹭了蹭。 邱慕言脸颊上肉眼可见的起了红晕,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儿已经圈住他颈脖凑上来深深吻了下去。 “陛下…臣…嗬嗬…” “没事,朕都给你渡了两世的气了,不差这一次” 傅盈冉说着一边给他渡着气,一边深深吻着他,手还主动自觉的覆在他心口处给他揉着顺气。 晚间傅季朔来陪着一起用膳,见自家爹爹苍白的脸上难得起了红晕,忙疾步上前关切道“爹爹可是哪里不适”说罢就将手探到爹爹额上。 邱慕言掩唇咳了声试图掩盖尴尬,哪知这一咳,把朔儿急的眼眶泛了红。 傅盈冉见状赶紧给那小祖宗顺着胸口,宽慰道“你爹爹没事,是娘亲寻了好的方法给他缓了气促” 见崽儿疑惑的看着自己,傅盈冉满头黑线的腹诽道她在崽儿心里有那么不靠谱吗! “爹爹没事,用膳吧” 邱慕言适时转了话,撑起身子欲下榻。 傅季朔赶紧将榻旁的手杖递去爹爹手中,傅盈冉不乐意的撇了撇嘴,她倒想抱他直接去椅上呢,可谁让这人在崽儿们面前要面子的很,她只好替他护着腰腹小心搀扶着。 “皇姐他们…” “他们今日不来” 未在意到崽儿和侍奉在旁的暗一脸上失落的神色,傅盈冉美滋滋的给自家夫君吹着药膳,倒是邱慕言觉出朔儿的低落,朝他笑道“朔儿若想同皇姐他们陪着,爹爹让…” “不必劳烦爹爹啦” 随着那俏皮的声音,几个崽儿一道步入殿中。 傅盈冉那扬着的嘴角顿时就垮下来了,这帮崽儿又来跟她抢夫君了! 依次入座后,傅仲雪将手中的物件递给自家皇弟,朝他笑道“朔儿日后要多吃点哦” 看着手中那只金碗,傅季朔顿时就笑了…… 第117章 正文完结 “上边, 再往上一点” 傅盈冉略显急躁的指挥杨桃给她挠痒,近日肩上那伤处长新肉痒得她百爪挠心般难受。 “陛下, 僅宇可是交代奴婢了, 说皇夫不让您挠那伤处,奴婢再给您挠两下就停手哦” 杨桃说罢就被自家陛下啶了脑袋, 捂着脑袋,弱弱唤了声“陛下…” “到底谁是你主子啊!” 话音刚落就听宮侍传禀皇夫的御辇已到御书房门口了。 傅盈冉瞪着杨桃“你告状了!?” 杨桃脑袋直摇, 就算她有心告状也没这胆啊,更何况哪有这么快嘛。 “一会儿再收拾你!” 凶巴巴丢了句,转身就朝被僅宇搀扶入殿的身影迎去。 “怎么过来了,朕批完折子正准备回去呢” 被搀扶到椅上, 邱慕言气促的抚了抚胸口,朝她说道“臣想在朔儿生辰之前, 让人将梓凰殿修整好” 闻言,傅盈冉当即就沉了脸。 虽然战后已用当初匽玲霜按了手印的笔墨给朔儿明了身份留在義朝,可她下意识的就想让朔儿同这些人和事撇清干系。 梓凰殿是桓祈生前所居的殿宇, 她才不要让朔儿再同旧人有关联,就当她心眼小没肚量,反正没把那殿拆了就不错了。 “这话日后不必再提” 邱慕言执了她的手, 轻轻唤了声“冉儿…” “不行!你若怕朔儿在墨蕴殿待不惯,朕让人给他安排旁的寝殿, 梓凰殿就是不行!” 轻抚了抚她手背,邱慕言低叹道“没说不让朔儿继续在墨蕴殿里歇着,臣只是想在他生辰之日…” “想什么想, 不许想!朕回头就让人把梓凰殿内的旧物全给扔了,断了你们父子俩的念想!” 邱慕言本就有些气促,哪里能跟得上她说话的节奏,抚胸缓了缓,朝她轻叹道“冉儿…” “不舒服就在殿里好好歇着,瞎跑什么!”傅盈冉俯身给他顺着胸口,待他呼吸平稳下来直接将人抱去御辇上回了墨蕴殿,她就不信他会当着崽儿的面谈及梓凰殿修整一事。 回到墨蕴殿,那人果然没再提及此事,主要朔儿听闻他们回来,便从偏殿来到主殿。 傅季朔午憩后想陪爹爹说说话,却得知他坐御辇出去了,心里多少有些不放心。 “爹爹怎的不好好午憩” 傅盈冉赞同的点着头,扶那人倚到榻上,朝他说教道“你不做好榜样以后朔儿有样学样也不乖乖午睡休憩” “是啊,爹爹身子最是要好好休息了” 看这娘俩一唱一和的模样,邱慕言眼角微抽的按了按额角,哪知他刚将手覆到额上,那两人就大惊小怪的朝他关切是否头晕不适,无奈的摇头跟他们说没事,却还是被强制性扶躺下歇息。 朔儿贴心的给爹爹拢好锦被就退下了,生怕扰着爹爹休息。 傅盈冉上榻揽着他,轻轻给他揉着心口,嘟囔道“一点都不乖” 邱慕言好笑的握住她的手,抬眸朝她正色道“陛下…我们待朔儿再好,可他心底那处到底是空着的…臣想…尽可能的替他满上…” “怎么就空着了!朔儿心就那点大,装着朕和你,再塞上月儿他们那几只崽儿哪还有空的地方,还满上呢,你也不怕把他累着!” 邱慕言轻轻笑出声来,撑起身子抚了抚人儿的脑袋,朝她低哄道“冉儿,听话…” 傅盈冉轻哼了声,就听那人软了声音朝她唤了声“妻主…” 气闷的给他抚着起伏有些急促的胸口,扶他倚到自己身上,勉强朝他“嗯”了声。 知她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邱慕言自她怀里起身,退去身上的长衫,傅盈冉抬手欲制止,却在看清他里边着的那侍寝专用的轻纱薄裳时愣是咽了几下口水,好啊,连这招都想到了! 暗骂自己没出息禁不住他的美色,傅盈冉猴急的下榻欲去柜中取那避嗣药服下,免得事后苦了那人饮药,哪知她刚下榻那人就险些自榻上摔下来,惊得她赶紧回身去扶。 邱慕言脸色煞白的按着心口,良久才不可置信般朝她唤了声“陛下…” 知他是误会自己对他失了兴趣,傅盈冉半抱着他给他揉抚心口,解释道“朕这不是急着去吃了药再吃你吗” 邱慕言无力的倚在她怀里低低喘着,这身子当真一点用都不没有,现下莫说是侍寝了,就连喘匀了气都费劲。 轻吻着怀里那人的额角,傅盈冉小心翼翼给他揉着心口安抚道“莫要想太多,朕抱着你便觉此生足矣” 邱慕言勉强朝她笑了下,闭眸配合她的动作缓着呼吸。 傅盈冉不放心的给他喂了药,待他缓过劲儿逗问道“夫君可要为妻为你渡气?” 邱慕言浅浅笑着,抬头吻了吻她脸颊。 “睡会儿,朕抱着你” 见那人配合的闭了眼眸,傅盈冉心里也放松不少,她还怕这人同自己较劲托着病体侍寝呢,如今他懂得以身体为重她还是很欣慰的。 梓凰殿赶在傅季朔生辰之前修整清理干净,傅盈冉陪着那人将里边旧物取出洗弄晒干,心里止不住的泛酸,万一朔儿真要把他亲爹放心里,他心就那么点大,会不会把她给踢出去啊…… 邱慕言哪里不知自家妻主的想法,见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好笑之余也有些心酸,可那是他的孩儿啊,他怎么忍心让他心有遗憾… 傅季朔是知道自己生辰的,被爹爹牵上御辇也只当是爹爹和娘亲给自己备了什么惊喜,只是他没想到御辇所停的地方竟然是他曾被人带来过的梓凰殿。 邱慕言松开他的手,拍了拍他肩膀,柔声道“进去吧” 傅季朔抬头看着爹爹,脚步不自觉的朝里边走了去。 目送那道背影走进去,邱慕言敛了眸中的情绪,示意僅宇搀扶自己上御辇回去。 墨蕴殿内,父君一回来,傅伯月和傅仲雪他们就迎了上去。 皇弟今年寿辰在他生父殿内过的事他们都知道了,未免父君心里低落,几个崽儿早早便同母皇候在这里就等着父君回来陪陪他。 安儿也跑来凑了热闹,说是他刚学了做饼一会儿去膳房给他们露一手,晨安王夫妇很给面子的没拆穿自家儿子那蹩脚的厨艺。一群人在墨蕴殿内说说笑笑倒也缓了气氛。 最新奇的要属被齐将军女儿强行拉来凑热闹的傅冀凡了,他胆子小,虽然皇姨们和姨夫们对他都不错,可他还是怯怯的待在齐严身侧,这时候他又担心起爹爹今日有没有理娘亲,万一爹爹还是不肯娘亲帮他排尿憋着怎么办…… 梓凰殿内就没那么热闹了,傅季朔视线自桌上那两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挪到桌案上那小巧的虎头鞋上,眼眶不禁湿润了…… 抱起那被洗弄干净的虎头鞋,傅季朔跪到地上深深磕了下去…… “凡儿,来,尝尝这个糕点” 傅盈冉笑着将糕点递去躲在齐严身侧的崽儿手里。 人儿道了谢,接过糕点,就听宫侍来禀说歆王求见。 歆王是那会儿傅瑗歆自东禹班师回朝时傅盈冉给她封的号,也算为她正了名,在義朝有了位份。 傅盈冉挑了挑眉,抱起转身欲跑出去的凡儿,行至殿外朝自家二皇姐说道“来都来了,不若一起用膳吧” 傅瑗歆接过她怀里的儿子,郁闷道“那人不让我侍弄,再不把凡儿接回去我怕他憋出毛病来” 傅盈冉了然的点了点头,目送她抱着崽儿离开。 转身的一瞬却是愣住了,那本该在梓凰殿的人儿竟然回来了! 傅盈冉牵着人儿步入殿内,众人皆是一愣。 邱慕言手杖都忘了取就匆匆起了身,若非邱慕卿在一旁搀扶怕是要摔下去。 “朔儿…” “爹爹…” 傅季朔抱着虎头鞋扑进爹爹怀里。 “孩儿出生那日…是爹爹和娘亲守了孩儿一夜…孩儿才得以活下来…” 傅盈冉禁不住也抹了泪,真要论起来,这崽儿的生辰也有他们一半功劳。 听人儿哭得有些泛喘,邱慕言轻抚他后背,低哄道“又长一岁了,莫要哭了” 傅季朔抬头朝他抽泣道“这是…孩儿…收到最好的生辰礼物…” 邱慕言抬手替他抹了泪,柔声道“喜欢就好” 人儿却又将脑袋埋进他怀里,一声声叫着“爹爹” 邱慕言也不厌其烦的耐心朝他应着……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下一更开始上番外,小可爱们注意看内容提要,如果是喜欢的cp故事就点进去看~ 感谢小可爱们又一次暖心相伴^_^ 最后,送上一段很喜欢的文字给你们: 愿你一生努力一生被爱,想要的都拥有,得不到的都释怀。 爱你们么么哒=(^.^)= 第118章 翊哥哥番外 抱着孩儿回了府邸, 见管事急着朝自己迎来就知那人没肯让下人侍奉着排解,傅瑗歆赶紧把儿子抱去房门处朝他交代道“凡儿, 你快去侍奉你爹爹排解, 若忙弄不过来就给他闻这香囊,待他昏睡后赶紧开门让娘亲进去” 那人在生凡儿之前即便身子虚废也将自己打理的清爽干净, 平日里都是他算着时辰给自己揉腹排解,后来生产时耗了元气, 他手臂不大能施出力来,肚腹也落了不少毛病。郡爷府的侍从大多受不住山谷里的艰苦,几乎都走光了,所幸那会凡儿也七八岁能帮着侍弄, 只是那人始终不肯她近身照顾,没办法, 她只好用黎先生留下来的香囊让儿子把人弄昏睡了去再入内照顾。如今凡儿都十岁了,她还是只能靠这方法去到那人身侧照顾,当真是头疼的很。 很快房门自里边打了开来, 傅瑗歆暗暗松了口气就见自家儿子红着眼眶出来了,吓得她赶紧上前问道“凡儿,怎么了?” 傅冀凡抬眸看着娘亲抽泣道“爹爹…爹爹他吐血了…” 疾步跑入屋内, 就见那人伏在榻沿,地上星星点点满是腥红。 “桓承翊!” 俯身将人抱起靠到自己身上, 垂眸望着他微微隆起的肚腹,知他是憋狠了,忙让侍从取来温热的巾帕敷在他肚腹上轻轻揉按。 一声低弱的痛呼自那人口中溢出, 见他悠悠转醒,傅瑗歆也顾不得此刻他是否不愿见着自己,手上动作未停,继续轻柔的给他抚着肚腹排解,眼见着就要排出来了,那人却硬忍着挥手欲推她。 傅瑗歆也是急狠了,难得朝他凶了声“你不要命了也不能把凡儿吓着啊!” 见他抬眸看了眼榻旁红着眼眶的儿子便虚弱的动了动唇,傅瑗歆将耳覆过去仔细听他要说什么,待到听清他说的是“恭桶”二字,傅瑗歆真是被他气得没了脾气,俯身抱起人儿就去了内室将他轻轻放到恭桶上。 伸手给他继续揉腹,却被他虚软的推开。傅瑗歆倒是有心松开他让他倒地出丑长长教训,可她舍不得,强制性的抱稳了他给他一下下的顺着肚腹揉按。不论这人情愿与否,哪怕是他昏睡无意识的时候,这副身子被自己侍奉了多年,早已习惯了她的揉按,很快便听到排解出来的声音。 想着那人受不得凉,傅瑗歆简单给他擦弄了番就赶紧把他抱回榻上裹着。 让人将府上的大夫请来,傅瑗歆没多说什么,留凡儿在屋内照顾便起身出去了。只不过她并未走远,一直在廊下候着大夫。 “今日应是憋狠了吐了血,胃腹的旧疾恐怕也不安生,你触诊时仔细别把他冻着” 那人腹疾严重,一旦吐血便要触他腹部诊看,傅瑗歆实在不放心才候在这朝大夫交代。 大夫应声朝屋内走去,傅瑗歆却没敢走开,直到大夫诊看完朝她回了话,她才放下心来去院里吹吹风。 有侍从正将膳材食物往膳房搬去,傅瑗歆指着两人抬的大坛子朝他们问道“这是什么” “王爷,现下正是佳酿时节,府里便多进了些” 傅瑗歆让人给她舀了杯,执起杯盏抿了口,这味道也算得上佳酿! 府上侍从哪里知道主子心思郁结瞧什么都不顺眼,见她将一杯饮尽,忙狗腿的又给她满上。 傅瑗歆越饮越畅快,恍惚间思绪又回到了那人生产当日。 因着灌入延产安胎药物的缘故,那人被倒吊着腿挂在榻上数日,可还是没能延得了多久就发动了。 侍卫匆匆找来产公,黎韫见人状态不好赶紧去旁边屋里配救急的药物。 傅瑗歆惊慌之下抱住那人却不知该如何帮他,见他痛得连呼吸都弱了几分,傅瑗歆只能一遍遍唤着“翊哥哥”,人儿毫无血色的脸上眼眸微睁看了她一眼,却又无力的闭上。 “夫人,尊夫郎这是胎位不正难产了,快,快把他扶起来,老生要给他顺胎位” 傅瑗歆哪里知道这产公是匽玲霜派来的人,手足无措的按着产公指示把人抱起来由着其给他顺胎位。 “唔呃…嗬嗬…” 那人痛得急喘起来,傅瑗歆抱着他轻抚他后背试图缓解他的疼痛,灌了药汁的肚腹比寻常临产孕夫大了许多,硕大的肚腹挺在那人身前剧烈颤动着,即便身子虚废失了知觉,可腹中剧痛仍惹得那人起了抽搐,有侍从照着产公吩咐拿来绳捆住那人的腿脚。 傅瑗歆再是没经历过陪产也觉出不妥来,忍不住问道“他眼下就要生了,将腿捆住如何能够…” 产公打断她的话,不满道“老夫为人接生三十载,夫人此话莫不是在质疑老夫” 本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如今听他这么说,傅瑗歆哪里还会再质疑什么,抱住那人无力挣扎的身体,任由产公将手覆到肚腹上用力推揉。 “嗬呃…唔…” 那人痛极之下将唇角咬破,傅瑗歆心疼的将他抱紧了些,给人儿护着腰腹见他虚软在自己怀里痛得直倒气,忍不住伸手去推产公,没等她手臂推上去,那产公就收了动作让侍从把捆住那人腿脚的绳子给解开。 “夫人要托住郎君的后颈,免得他一会痛厥过去续不上气就危险了” 傅瑗歆忙将手托到那人后颈处,一心关注那人的气息,再无心思顾及旁处,也未看到产公眼里透出的一抹精光。 那人被摆弄出生产的姿势,想到他身子虚废使不出劲,傅瑗歆担忧的朝产公问道“他腰上没有力气怎么办” “有老生在,这个不成问题” 就见产公看了看下边开的情况,然后又将手按到那人腹上用力朝下推去。 桓承翊素来极为隐忍,就连生产阵痛也是喉间溢出的痛呼,可此刻那人竟然受不住般举起手臂试图挡在高隆颤动的肚腹上,他本就体弱,又接连受创,能坚持没晕过去已是不易,手上又能有多少力气,手举了一般就重重落了下去,胸脯微弱的起伏,连呼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翊哥哥…” “出来了!快,夫人快来帮老生拉一把” 傅瑗歆将人扶躺到榻上就匆忙去帮产公拖拽欲娩出体内的胎儿,凑过去见是只细嫩的小脚,伸了手就帮着产公拖拽。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一声震怒惊得二人皆停了手,傅瑗歆朝身后看去,见是黎韫配好药过来,忙朝他解释道“我正帮产公一起接生…”说着扭头朝产公看去,却惊觉那产公早已朝门外跑去。 不过那产公也没跑得成,还未跑出屋子就被突然闯入的一众侍卫给擒住。 看着闯入屋内那帮身着義朝服饰的侍卫,榻上那人不知哪来的力气,撑起身子就想要把她拉至身后护着,那下意识的动作不禁让傅瑗歆红了眼眶,尽管那人没能碰到她就脱力般摔了回去。 黎韫可不管闯进来的是何人,眼见孩子被逆了胎位腿先出来,急忙上前给人喂了救急的丹药再将那孩子推回腹中用力给他正胎位,足足耗了半个多时辰才将孩子在那人腹中给正了过来。 又给那人喂了两颗丹药,探了探他脉息,朝傅瑗歆说道“郡爷身子太弱本就不利孕嗣,现下这般草民只能尽力一试,其他的…要看郡爷自己的造化…” 这话是说那人凶多吉少吗…傅瑗歆捂着唇难过的哭出声来。 “夫人将手覆到郡爷腰上尽量帮着他用力,草民会在上边推腹助他生产” 傅瑗歆抹了泪,上前抱住那人将手覆到他腰上,眼泪又不争气的落下来。 等到孩子被娩出时,傅瑗歆连孩子都来不及看一眼就两眼一翻晕了去。 思绪猛地被打断,傅瑗歆捂着疼痛的额角抬头看了眼四周,原是她支额坐在亭中睡着脑袋撞石桌上了。 甩了甩因饮酒而晕眩的脑袋,傅瑗歆不高兴的抬手揍了将她脑袋磕疼了的石桌,然后捂着疼痛的手掌委屈巴拉的朝那人屋里走去。 “翊哥哥…歆儿手掌被石桌打疼了…” 屋里父子俩被满身酒气闯入的身影惊了下,傅冀凡怕娘亲摔着,上前欲搀扶却被她躲开,扭头就见娘亲跑着扑去爹爹怀里,还委屈的举着略微泛红的手掌给爹爹看。 桓承翊本就腹疾发作不大舒服,此刻被她身上酒气激得越发难受,按住胃腹皱眉缓着不适。 “爹爹…”傅冀凡抬眸朝爹爹恳求般低唤了声,盼着爹爹别赶娘亲出去,他不舍得娘亲难过。 “让人把她带走” 桓承翊按着抽痛的胃腹朝小家伙交代道。 哪知向来乖巧温顺的儿子突然坚定的朝他摇头道了声“不要!” 桓承翊气得脸都白了,却听小家伙抽泣道“姨夫们都很疼爱皇姨,别家孩子的爹爹也都对娘亲特别好,可是我爹爹从来不理娘亲,不让她近身照顾也不对她笑”小人儿越说越伤心“每次爹爹不舒服了娘亲只能躲在门外默默抹泪,凡儿不想这样,凡儿也想自己的爹爹能够对娘亲好一些” 闻言,桓承翊微微一愣,顾不得身上的不适,招手示意儿子近到身前,轻拭他眼角的泪,哑声道“去唤人过来” 小家伙看着醉酒的娘亲哭着朝爹爹低求道“只一晚好不好,就圆了娘亲的念想让她在你身边待一晚吧…爹爹…” 桓承翊抚了抚儿子的脑袋,低叹道“去唤人过来给你娘亲洗弄…爹爹…没有力气…” “凡儿有力,凡儿可以照顾娘亲” 掩下心酸,桓承翊按着胃腹忍痛道“去打盆热水吧” 直到小家伙瘸着腿转身跑出去打水,桓承翊才将两只手都用力陷进胃腹里。 看着赖在自己怀里皱眉梦呓的人儿,到底是伸手轻轻拍抚她后背,人儿在他的安抚下果然渐渐松开了紧皱的眉…… 第119章 翊哥哥番外结束 “唔…”捂着沉重的脑袋醒来, 傅瑗歆睁眼就看到儿子皱着小眉头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闭眸晃了晃脑袋,再睁眼时果然清醒不少。扫了眼窗外的时辰, 傅瑗歆急忙撑起身子朝儿子交代道“快, 凡儿快去你爹爹屋里给他排解…” 傅冀凡抬手轻轻覆到娘亲额上,担忧道“娘亲头疼不疼” 傅瑗歆很是敷衍的抚了抚儿子脑袋, 催促道“娘没事,快去你爹爹屋里看看, 他不喜旁人侍奉…” 话未说完,见儿子神色怪异的看向自己身后,傅瑗歆顺着儿子视线扭头看去,这一看, 竟惊得她愣了神。 有多久…她没能在他清醒着的时候…待在他身旁了… 见爹爹不似昨夜那般神色温和,怕爹爹赶娘亲走, 傅冀凡赶紧上前将呆愣着的娘亲扶躺下,朝她叮嘱道“听闻宿醉最是难受,娘亲快躺下歇息, 孩儿去打水给你洗弄” 傅瑗歆心疼儿子,本想摇头让侍从入内侍奉,可待她看清这是那人屋里后, 到底没唤人进来。 拘谨的扯住被角,感受到身侧那人微动, 傅瑗歆抬眸偷偷瞄了眼,见他按住虚废的身子吃力的稍侧了身,心里止不住的失落, 没舍得他那般费劲,双手托住他腰腿替他轻轻转了身子,手顺势在其肚腹上探了探,只一下便知里边存了不少尿液,应是还憋着,想着凡儿去给自己打水洗弄,傅瑗歆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我先帮你排了吧…” 本以为会如以往那般没有回应,却没想到那人淡淡道了声“不必” 虽说语气淡漠,但好歹理她了! 没等她欣喜,就听那人继续道“日后凡儿在场,草民…不赶王爷…” 听他自称草民又唤她王爷,傅瑗歆心里一阵悲凉,低低应了声,就见凡儿捧着面盆瘸着腿疾步走了进来,好像生怕他不在一会儿他们就起矛盾或冷战似的。 给娘亲把面盆放好,见她下来洗弄,傅冀凡行至榻旁俯身拿起夜壶朝里侧的爹爹说道“爹爹,孩儿替你排解吧” 傅瑗歆还在想要不要顾及下那人的脸面回避一下,哪知他竟对儿子说“没事,由着你娘来吧” 这话可把屋内的母子俩给惊住了,傅冀凡更是不确定的抬头朝娘亲看去,直到娘亲迟疑的点了头才上前将夜壶递给她。 虽然没有吱声,可傅瑗歆明显能感觉到儿子脸上溢着的轻快,接过夜壶在小家伙期盼的眼神中走向榻旁。 将夜壶放进被中,俯身半抱着他倚在自己身上,结巴道“可…可以了吗…” 桓承翊微点了点头,就感受到那温热的手覆到自己小腹上轻轻揉按,他身子虚废已久难以自己排解,本以为身子不会适应难得为他排解的手法,哪知人儿刚揉了没一会儿下边就淅淅沥沥尿了出来,倒是叫他颇有些不自在。 傅冀凡见爹爹真的肯让娘亲侍奉他排解了,开心的出去给爹爹娘亲端早膳。 小家伙一走,桓承翊便冷了脸朝身后抱着自己的人儿淡淡道了声“有劳王爷了” 傅瑗歆面色一僵,扶他躺回去理弄好身体,摇头应道“没事…不…不麻烦的,你…好好休息…” 起身欲走,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朝他问道“就快到皇姐的忌日…你若想回东禹祭拜…我可以…” “滚出去!” 突然一声怒吼,吓着傅瑗歆也吓到了门外端着膳食的傅冀凡。 看着儿子泛红的眼眶,傅瑗歆赶紧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膳食,安抚道“娘亲刚刚侍弄时将爹爹弄疼了,他这才起了脾气” 稳住气得发颤的身子,桓承翊按着作痛的胃腹朝儿子柔声道“凡儿莫怕,爹爹日后不凶娘亲了” “是娘亲不好,下次会小心些,凡儿去将军府寻严儿玩吧,早膳娘亲给爹爹喂弄就好” 傅冀凡摇头将娘亲接过去的膳食又拿回手上,端至榻旁小心翼翼的喂到爹爹嘴边。 爹爹或许不知道,在他昏睡时都是娘亲给他排解的,所以娘亲不可能失手把他弄疼了,他们之间… 难过的垂下眼眸,傅冀凡已经不奢望自己爹娘能像旁人家的爹娘那般恩爱相处,只要他们各自好好的他也就满足了… 见爹爹没食几口就摇头不吃了,凡儿也没勉强,拿巾帕给爹爹拭了口就替他理好被角乖乖将剩下的膳食端去桌案上摆着,他现下只能拿得了一份膳食,放好手上爹爹剩下的膳食他就起身想去给娘亲将膳食端来。 叫住儿子欲朝外走的身影,知他要给自己拿膳食,傅瑗歆摇头道“凡儿,娘亲吃这些就好,不必特意再取” 凡儿朝娘亲应了声,坐到桌旁陪着娘亲。 傅瑗歆有种被自家儿子盯着的错觉,这是…怕他不在时他俩吵架吗… “凡儿…”傅瑗歆抚着儿子脑袋低叹道“你不是备了礼物想带给严儿吗,娘亲让侍卫送你去将军府…” 傅冀凡想要摇头,却听娘亲说有事要跟爹爹商量,只能乖巧的点了头,尽管他真的不放心他们两个待在一处,他现下已经后悔昨日求爹爹留下娘亲的决定了。 待到孩子离开,傅瑗歆行至榻旁朝那人哑声道“我知你怨我恨我,可如今凡儿还小,我…” 话说一半就见那人突然倾身呕出血来,吓得她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当初东禹女帝匆忙离世那人没能赶去见到最后一面,后又被圈禁在山谷中没能回的去,傅瑗歆知道他心里是有遗憾的,即便当初东禹皇贵君说女帝对这皇弟心思不单纯,可于那人而言,那只是疼他护他的亲姐,他怎么可能不难过… 如今他们离了山谷,她在義朝也有了位份,带夫君去归入義朝版图的东禹祭拜故人也无可厚非,唯一担心的是那人身子能否受得住这般奔波,哪知人儿反应这般激烈。 侧过头避开举着巾帕递到脸旁欲替他擦拭血迹的手臂,桓承翊自嘲的勾了勾唇角,那里…他如何能回得去… 苍白消瘦的脸颊上,满目悲凉…… “翊哥哥…是我不好…以后…” “没有以后了…”桓承翊抬眸缓缓朝她看去,疲惫道“陛下仁厚…王爷与凡儿日子差不到哪儿去…” “怎么不会差,她还喂我饮了毒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对凡儿做什么!” 这话是真的,只不过那毒药是为祛治她体内毒素而冒险行的诊法,这事她自是不会说出来,她就是要他不放心,要他不能心无顾虑的替她向东禹数万英魂以死谢罪。 她知他拖着病体残喘而活并不好受,可黎先生也说了,只要好生照顾,是不会影响寿元的。 先前那么些年他能够撑下来,不过是不放心他们娘俩的境遇,如今瞧着女帝待他们娘俩不错就想着放手离开,想都不要想,当她自私也好无耻也罢,往后她再不会松开他的手,亦不会再背叛伤害他。 那人听了果然急得撑起身子想要细细打量她受毒之处在何处,可惜他手臂无力根本撑不住身子。 抱住他摔回榻上的身子,见他着急探向自己腕处,傅瑗歆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让他探了脉,体内还有些余毒要处理,但都有药可治问题不大,只不过现下脉象还有些虚浮,正好圆了她的话。 见那人急得起了抽搐,傅瑗歆没舍得再惹他担心,替他揉按抽搐的双腿,心虚的没再吱声。 良久,那人缓了抽搐,朝她一声叹息“何时被下的毒,为何不告诉我” 听他问及此事,傅瑗歆蓦的就委屈起来,当初在他身边时他忙于东禹政务又费心替自己安排回朝夺位事宜,她每每毒发只能寻了借口避开他一人躲在屋里,那时的她生不能死不得…因为由蛊虫炼制的毒素在她体内能感知她轻生的念头,每当那时真的是… 过往不愿再提,可她越想越委屈,竟哇的一声哭出来,朝他控诉道“是你不理我!” 是啊,自打生下凡儿撑着一口气活了下来,他便再没搭理过她,也不愿她近身照顾。其实并非她所言的恨她怨她,他只是恨他自己,以孱弱之躯不能给她足够的信任使得她起了背叛,也怨自己没能早一点圆了她念想为她正名回朝,更恨他护不住自己爱人也守不住家国…… 瘦弱无力的手轻轻抱住身侧哭泣的人儿,顾不上抽痛的胃腹,任由她窝进自己怀里放声哭泣,感受到衣襟的湿润,桓承翊喉结微动,终是叹了声“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还能有以后吗…” 傅瑗歆自他怀里抬起脑袋,抽泣着认真问。 “凡儿还这般小,如何没有以后” 桓承翊耐心的应着。 “只是为了凡儿吗” 对上人儿哭红的双眼,桓承翊没有应她这话,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低问道“可知所中何毒?要不要将黎先生请来诊看,平日里发作如何缓下不适?” 一连问了许多,人儿却仍旧仰着脑袋朝他追问道“只是为了凡儿你才决定跟我有以后吗…” 桓承翊轻叹了声,静静望着她,哑声道“歆儿…没有你…又何来凡儿呢…” 未想到此话一出人儿哭得更凶了,桓承翊颇为无奈的给她拭着眼泪,不禁在想那毒莫不是让人变得更爱哭了。 良久,才听人儿抽抽着朝他说道“翊哥哥…对不起…” 桓承翊腾出一只手按到胃腹上,另只手耐心的拿巾帕给她擦拭混到一处的眼泪鼻涕,轻叹道“过去的…就过去了…” 人儿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朝他应道“以后…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 “好…” 第120章 番外一锅炖 时隔多年, 再次来到骑射大赛的围场上,傅季朔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那时候他们还小, 偷溜出宫就为来此看一看骑射大赛,虽然遇到些不好的境遇, 但好歹几个人都完完整整回来了。 眸光温和的朝赛场边准备上马的身影看去,想着皇姐对皇兄放出豪言要夺筹送他做礼物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心里隐隐盼着皇姐能胜。 傅言念慢吞吞的走到皇姐身侧,将刚刚杜尚书家公子杜颐忱托自己带给皇姐的平安符递过去,努嘴道“皇姐,杜哥哥让给你的” 傅仲雪接过平安符朝看台上杜颐忱看去, 眉宇间透着一抹烦闷,昨晚母皇又找她谈论封杜颐忱为她侍君一事, 说什么杜颐忱等了她这么多年,寻常人家的公子孩子都有了,轻轻叹了声, 对于杜颐忱,傅仲雪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他自己不肯嫁人干嘛赖她头上嘛。 见自家皇姐脸上透着不悦, 傅言念仰着脑袋朝她问道“皇姐不喜欢杜哥哥吗” 抬手敲了下皇妹的脑门,傅仲雪皱眉低斥道“别一天到晚瞎想些有的没的, 我可听说昨日太傅险些去墨蕴殿告状被母皇及时拦了下来,母皇没揍你吗” 傅言念轻哼了声“我课业又没落下,不过是在那老顽固授业时偷写话本子罢了, 竟然要告去父君那,也不怕被母皇削了职” “你还有理了!” 眼见皇姐又要锭自己脑袋,傅言念赶紧跑远了去,瞧见傅冀凡哄着哭泣抹泪的齐严,走过去关切道“怎么哭了啊?” 这要是旁人傅言念肯定要问是不是被谁欺负了哭泣,可齐严是谁啊,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旁人压根惹都不敢惹她。 傅冀凡一边拍哄齐严一边应道“严儿年岁不够没法参赛” “多大点事,过几年你不就能上去玩了,走吧,去看台上坐着” 齐严气鼓鼓的指着不远处两匹马背上的身影,哭着怒道“凭什么叶青就能陪月哥哥参加” 傅言念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皱眉道“你没见他俩一副势如水火的模样吗,看着吧,我皇兄若是输给叶姐姐心里肯定不会痛快” “是这样吗” 齐严扭头朝傅冀凡问道。 傅言念不高兴的皱了皱眉,分明是她起的话为何要问旁人。 直到傅冀凡点头应了,齐严才破涕为笑开心的拉着傅冀凡去看台上坐着,就等着帮叶青呐喊助威赢了比赛。 傅言念觉得兴许自家大皇兄都没这能耐说什么齐严都信呢,扭头看向亦步亦趋跟在自己后边的身影,傅言念皱眉不满道“你又不能抱我飞看台上,干嘛还总跟着啊” 不起作用跟着能干嘛,还不是要她自己蹬着两条腿爬上看台去。想到这个傅言念就不高兴,父君和母皇竟然嫌她懒把她身边会轻功的影卫给撤了,都没人抱着她飞来飞去,在宫里边好歹能坐御辇代步,出宫便只能苦了她两条腿自己受累了。 暗一静默不语,却在周边有人试马时不着痕迹的将她护在身侧。 傅言念懒得搭理这木头,慢吞吞的朝看台走去,其实她对这人最不满的除却父君偏袒待他极好之外,最主要还是不知为何她每次写话本中那些公子时,无一例外的脑袋里都浮现出这张淡漠无趣的面孔,实在讨厌的很! 傅盈冉抱住午憩刚醒的人儿,将脑袋抵在他肩上轻蹭着。 邱慕言抚了抚人儿的脑袋,好笑道“陛下莫要叫围场的官员等急了” 傅盈冉不在意的摆摆手,吻着人儿脸颊朝他应道“今年骑射大赛朕已下旨交由晨安王和歆王操办了,朕不在场也不要紧” 话音刚落就听杨桃在外边禀报“陛下,晨安王让人传话说王夫身子不适她要留在行宫照顾” “不适什么不适,朕看昨日晚膳时那邱慕卿脸色好的很呢,去,把晨安王夫妇给朕叫起来,午憩而已,都什么时辰了还贪睡!” 杨桃领命去传旨,转身瞧见歆王身侧的宮侍过来,眼皮噔噔直跳,不等对方开口,杨桃先一步问道“可是你家王君身子不适王爷要留下来侍奉照顾?” 王君是傅瑗歆特意向陛下为她夫君求取的封号,她如今在義朝已有位份,即便不能给予他东禹国郡爷身份所拥的权势,也要尽己所能的给予那人一切,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名分。 见那宮侍点头道是,杨桃顿觉头大,不耐的摆手让其退下,自己先去晨安王院里打探一番,结果被其宮侍不留情面的赶了出来,歆王那里更别提了,她连院都没能进得去直接就上锁了。 屋里傅盈冉正趁着给那人揉按腰上旧患而不安分的游走着自己的手掌,还没吃上豆腐就听杨桃那没个眼力劲的又在外边禀话,沉着脸听她把话禀完,直接让其传旨交代丞相主持赛会事宜。 围场这边终于在丞相一声令下展开赛事,傅季朔起身张望着赛场上奔跑的马匹,待看清皇姐超过皇兄一小截时,阳光下的侧脸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身侧突然传来一阵花香惹得他喉间泛痒很不舒服,低咳着扭头看去,就见杜颐忱不知何时站到了身侧,腰间随着他呐喊晃动的正是当初自己在芾殿给皇姐买的金累丝香囊,可是…这香囊为何会在杜尚书家公子的身上… 傅季朔只觉胸口一阵阵发紧,掩唇咳了阵仍不见好,只得抚胸坐回椅上,凑热闹的傅卿安回头想跟皇兄探讨赛况,见他脸色不好,赶紧退到椅边上关切了翻,对赛事不感兴趣盘腿坐着写话本子的傅言念也被惊动了,两人把皇兄扶去后边休息室里靠坐着歇会。 “可要传太医来看看?” 傅言念抬起脑袋担忧问道。 “缓缓便要…莫要…惊动爹爹…” 傅卿安也没了看赛的心思,想着自己不日便要远嫁离开皇城,忍不住红了眼眶朝软榻上那人说道“皇兄日后要多注意着身子…安儿…呜呜…” 傅季朔颇为无奈的抚了抚皇弟的脑袋“这么大了怎的还这般爱哭” “皇兄…呜呜…要是何若韵是皇城的多好,我就不用嫁那么远去了…还能…时常回来照顾你…” 傅言念暗暗翻了个白眼,几个皇兄里边就三皇兄喜欢捯饬胭脂水粉,指望他照顾二皇兄还不知那脂粉在二皇兄脸上抹几层呢,不过话说回来,三皇兄真要嫁给那镇远候次女去到边塞,她还是很舍不得的,这般想着就忍不住说出口“皇兄你换个人嫁就是了,皇城姑娘这么多,还愁寻不到你喜欢的妻主么” “你懂什么!”傅卿安朝她不满道“我谁都不换,就要嫁她嫁她” 傅言念自讨没趣的耸了耸肩,觉得他高兴就好。 外边当日赛程已结束,杜颐忱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儿朝看台这行来,开心的迎了上去,行礼尊了声“大皇女…” 免了他行礼,傅仲雪在看台上扫了一圈,未见着朔儿,忍不住问道“你可知朔儿他们去哪了” 听她问及二皇子,杜颐忱脸上表情有一瞬间僵硬,而后神色自然道“二皇子素来喜静,兴许觉得赛事无趣先行回去了吧” 傅仲雪心不在焉的应了声,收了手中的筹奖,余光扫到他腰间系着的香囊,眸里闪过一丝不悦,伸手摘了下来,朝他皱眉道“本宫不是让人把它收好待赛程结束再拿来的吗,为何会在你身上,还有,你往这里边配了什么香料” 她鲜少已本宫自居,知她起了不悦,杜颐忱忙朝她解释道“香囊内所配香料有安神之功效,是…” “日后谁再敢把本宫物件随意交给旁人,自行去领罚” 傅仲雪打断他的话朝身侧一众宮侍冷声交代,说罢便沉着脸将香囊内的香料倒掉把其收进衣襟内去后边找人了。 其实她也不想态度这般冷硬,毕竟是毓文殿多年同窗,可杜颐忱一再挑战她的底线,她实在给不了好脸色,当然,她也没有看到身后杜颐忱暗暗握紧的拳头。 寻到皇弟皇妹时,他们正搀扶着那人往看台处走来,傅仲雪跑上前朝面色苍白的身影问道“朔儿不舒服了?” 傅季朔摇头说没事,却在闻到她身上那股香味时掩唇咳了起来。 好在味道不大,傅季朔咳了会儿可算是缓了下来,一抹不明情绪自眸中闪过。 傅仲雪将手中筹奖递去人儿面前嘚瑟道“看,说了会给你把筹奖夺来的” 傅季朔笑着接过,就听傅卿安嘟囔道“皇姐就是偏心,也没见什么时候给我夺个筹奖” 话音刚落就被皇姐啶了脑袋,而后听她很是自然道“让你妻主给你夺去” 此话一出,几人皆是一愣,傅季朔握在筹奖上的手微微收紧,倒是念儿解了尴尬,仰着脑袋朝皇姐问道“大皇兄和叶姐姐谁赢了?” “他俩离了赛场直接赛到后边旷地去了,不然哪有我捡漏的份” “啊…皇姐这筹奖是捡漏捡来的啊…” “这重要吗!” 傅仲雪抬手朝一旁唏嘘的皇妹皇弟啶去,见他俩跑远了,转身朝握着筹奖的人儿问道“朔儿可行得动路” 傅季朔点头“可以的” 结果还是被人俯身抱了起来。 “皇…皇姐…” “省点力气,带你去骑小马驹,特别温顺乖巧不会颠着你” 傅季朔轻轻应了声,却分不清自己胸口急促的跳动是因着心悸还是别的什么,可他突然希望去寻小马驹的这段路可以久一点…再久一点…… 第121章 继续番外一锅炖 “公子…这…” “别忘了当初你爹病重是谁给你银两去请大夫的!” “公子的大恩大德奴婢谨记于心, 只是二皇子他…” “不过是个亡国的弃子罢了,还真当自己是皇嗣, 呵, 陛下仁厚才没计较当初皇贵君出墙之事,所谓的二皇子也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罢了, 你真以为陛下和皇夫会毫无芥蒂的疼爱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皇嗣吗” 见女子还在犹豫,杜颐忱神色不耐的朝她冷声道“我会告知管家, 不必再给你发放月银了,你爹续命的药…也不会派人给你送了…” “公子!”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将石桌上那包药粉推到女子面前,冷笑着起身离开。 一早被尚书府小侍请到后山的傅仲雪脸上透着不悦,可一想到小侍说这是他家公子最后一次邀约, 傅仲雪还是耐着性子坐在观赏亭内候着。 隐在栈道上的杜颐忱看着亭中那抹倩影,满是阴霾的眼里透出一丝狠决。 傅季朔被所谓皇姐宮侍的女子领着朝后山去时也未多想, 毕竟围场这的行宫里宮侍众多,他不可能每个都记住,想着皇姐昨日说要带他去后山摘果子, 忍不住笑着加快了脚步。 未在意身前那宮侍的怪异,傅季朔随着那身影步入寺庙的后院,这一路行的快他不禁有些轻喘, 抚胸缓了缓抬腿步入禅房。 今年骑射大赛调整了赛节时期,正好能同七日后的祭祀大典并到一起操办。旁人不知晓缘由还当女帝勤政爱民精简繁文缛节, 宫里那几个皇嗣可是清楚的很,母皇这般做分明是心疼父君的身子,不愿他频繁受累出宫。 祭祀大典需皇嗣亲自抄写经文上奉, 傅季朔只当是皇姐那份经文还未抄写完,浅笑着摇了摇头,坐到桌前准备替皇姐将她那份给抄写了,执起的笔还未落到纸上就被突然袭来的异香惹着心头阵阵发紧,意识也渐渐模糊… 因着不日将举办祭祀大典,寺庙的正殿被封闭只留了后院的侧门让此次骑射大赛的官眷在偏殿上香。后院虽不比往日香客众多的景象,但也算得上热闹,所以当那间禅房传来惊呼声时众人皆好奇的朝那看去。 被耗光耐心的傅仲雪起身欲走,这才看到杜颐忱姗姗来迟。 抬手阻了他行礼,惦记着自己应了人儿要带他上山摘果子,傅仲雪一刻都不想在这耗了,皱眉朝他直问道“你要对本宫说什么” “大皇女…” 傅仲雪打断他的话,耐着性子说道“既然此次乃最后邀约,想来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杜颐忱脸色有些难看,可当他透过亭子看到那些步履匆匆相互耳语的身影时,唇角微微勾起,转身朝亭外候着的小侍冷声交代道“去看看发生何事,那些官眷为何这般慌张” 听他这般说,傅仲雪也抬头朝那些官眷看去,瞧着是慌乱了些,像是看着什么不该看的生怕被人灭口似的。 扫了眼那些官眷之前所行的方向,没等尚书府小侍去问明缘由,傅仲雪皱眉朝那寺庙行去。 满意的看到那身影在听到二皇子那几个字样时猛地加快的脚步,杜颐忱阴笑着跟在那身影后边,却未料到她直接施了轻功飞过去,暗恨自己不会功夫,杜颐忱带人赶去寺庙时,禅房内连个人影都没有,哪还有什么秽乱的景象! 怀里的人儿呼吸越发急促,他心脉本就孱弱如何受得住这般刺激的药性,想必是撑不到回行宫让太医诊治,扫了眼周遭的环境,不欲人儿这副模样被人看了去,她特意选了这偏僻的山路,本想带人儿赶回行宫救治,现下怕是来不及了。 将人儿抱去不远处的山洞内轻轻摆放到地上,见他意识模糊仍紧紧扣着衣襟,傅仲雪心疼的唤着他“朔儿,皇姐在的,不怕,把手松开好不好” 人儿急喘着就是不松手,眼见他越发提不上气,傅仲雪只好一遍遍唤着他,人儿总算抬眸虚弱的看她一眼,而后手臂无力的垂了下去。 眼见他再不解了药性就要没命了,傅仲雪抑住心里的酸涩,哽咽道“朔儿…如果是皇姐…可以吗…” 也不知人儿同意了没有,傅仲雪没敢耽搁,生涩的抱住了他…… 傅季朔醒来听闻皇姐被关在殿内受罚,顾不得酸痛虚软的身子,低喘着让宮侍扶自己过去。 远远就看到被拦在殿外的皇兄等人,守卫见他过来,知这主子身子不好没敢阻拦,任由他身侧的侍从推门将他搀扶进去。 看着跪在地上被母皇拿藤条抽打的皇姐,傅季朔眼前阵阵发黑,急忙跪到地上求情。 傅盈冉看到猫崽儿跪到地上,赶紧让人把他扶起来,皱眉道“你身子不好受不得凉,瞎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去歇着” 傅仲雪见状急忙起身去扶,却被母皇一脚踹到地上。 “混账东西,朕让你起来了吗!” 说罢又执起藤条狠狠抽过去。 “娘亲!嗬嗬…不…不要…嗬…嗬呃…” 傅季朔捂着激痛的胸口,吃力的虚喘着。 “愣着干嘛!还不快把人送回去传太医!” 这要不是抽藤条抽的手臂发软怕把人摔着,傅盈冉定要亲自把猫崽儿抱回去免得看着那帮蠢宮侍着急。 “朔儿!” 傅仲雪跪着爬到人儿身侧。 傅季朔跪在地上不肯让人扶他起来,缓了良久才虚软道“明明是两个人犯的错,为何娘亲只责罚…皇姐…难道就因为朔儿不是您亲生的……” “你在说什么…”傅盈冉气得手直抖,连藤条都拿不稳落了下去,可这远不及心痛“你为了护她连这话都说得出口…好…很好…” “娘亲…” “不要叫朕娘亲!朕不是你娘亲!” 傅盈冉气愤的甩袖离去,没能走多远便晕了去。 醒来看到榻旁侍药的身影,将脑袋埋进他怀里闷声道“朕本想收拾了那兔崽子再寻合适的机会告知于你,不曾想朕先倒了还劳你费心照顾” 邱慕言抚了抚她脑袋轻叹道“臣哪有那般娇弱了,陛下总想瞒着臣自己担着事,到头来还是惹得臣心疼” 怀里的人儿却突然哭了出来,怕她这般趴着易气息不顺起嗝,邱慕言将她抱起些,抚着她后背安慰道“朔儿他…” “别给朕提那白眼狼!” 傅盈冉抽抽着又开始抹泪,还不放心的将手覆到那人心脉处探了探。 邱慕言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哭红的双眼,心疼的吻着她额头,低哄道“别哭了,为夫瞧着心疼” 那人极少这般自居,可傅盈冉丝毫没被他哄住,仍旧眼泪汪汪的朝他委屈道“朕以后都不喜欢那俩崽儿了” 见那人真的不提猫崽儿的状况,傅盈冉又忍不住抽抽着问“东苑那…太医去看了吗…” 好笑的点了点人儿的鼻头,邱慕言朝她宽慰道“服药歇下了,睡梦里还唤着娘亲呢” “你就哄朕吧” 虽是这么说,可傅盈冉脸上那丝委屈倒是消了不少。 那人出声将僅宇唤入殿中,让其将所查线索如实禀道。 傅盈冉这才听清楚事情原委,也怪她听闻官眷的风言风语,再看是雪儿将人带回来的就误以为… 雪儿那丫头也是的,朔儿被下药救治不及只能…她直说就是了,干嘛一声不吭就由着被藤条抽… “夫君…那藤条抽人可疼了…” 毕竟是那人千辛万苦生下的崽儿,被自己这么抽想必人儿也心疼的很。 邱慕言抬手啶了她脑袋,蹙眉道“让你瞒着臣” “朕知道错了”傅盈冉轻轻蹭着他肩膀软声认错。 邱慕言抱住她,轻叹道“臣知陛下对朔儿是关心则乱” 傅盈冉委屈的努了努嘴,可不是吗,这要不是猫崽儿受此境遇,她必然会多问几句,至少会派人将事情查探清楚,哪里会头脑一热就责罚起兔崽子来。 “当初弼佑神医就说朔儿身子不好不宜婚嫁,我们也早就打算好把他养在身边照顾,哪知被自家崽儿…”傅盈冉说着猛地抬起头“糟了,朔儿这身子不适合孕嗣,他们怕是不曾服药!” 邱慕言脸色也白了起来,赶紧让人去煎避嗣药,没等他去喂药,就见那本应昏睡的人儿在宮侍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娘亲…” 傅盈冉轻哼了声,扭头没理他。 邱慕言示意宮侍将人扶到榻旁,端起一旁正要送去的药碗,舀了勺喂去皇儿嘴边,低叹道“朔儿,把这药喝了” 傅季朔抬眸朝娘亲看了眼,见她正偷偷瞄着自己,忙接过碗勺自己把药喝了。 “爹爹…” 求助的看向爹爹,见他脸色微沉得看着自己,傅季朔垂首朝他们难过道“孩儿知错了” 这认错态度…还真是母子… “错那儿了” 邱慕言蹙眉问道。 “孩儿…孩儿不该出言不逊惹娘亲难过…” “何为娘亲” 见猫崽儿眼眶泛红都要哭出来了,傅盈冉心疼道“你同孩子较什么劲啊!” 邱慕言掩了眸中的笑意,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傅季朔乖巧的坐过去,就听爹爹朝自己交代道“你娘哭的脑袋疼,给她揉揉额角”,傅季朔忙举着手臂给娘亲揉按额角。 被人在崽儿面前拆穿自己好哭的性子,傅盈冉不高兴的努了嘴,见他按着盆骨和腰上的旧患起身,忍不住问道“你去哪儿” “臣去看看雪儿” …… 第122章 依旧番外一锅炖 太女的位分在祭祀典礼结束后不久便下旨封了下来, 没等众人缓过劲儿来,又一道圣旨下来, 竟是册封回朝不久的二皇子为太女正君, 这事在義朝炸开了锅,虽说世人皆知二皇子实为东酀国的皇嗣, 可毕竟是养在皇夫身边的,跟太女姐弟相称这么多年…… 傅盈冉可不管世人的眼光, 她家猫崽儿决计不能受丁点委屈,所以紧接着她又再朝堂上宣布日后義朝为君者皇室宗族里能者胜之。 众人算是听明白了,陛下这是不欲让所谓的太女正君诞下義朝皇嗣啊,莫不是还防着他东酀国储君的身份…这天家的事啊真的越发叫人瞧不明白。 傅仲雪知母皇是顾着人儿的身子无法育嗣怕日后朝堂给他们施压才提前替他们铺好了路, 跟在母皇身后朝墨蕴殿行去,她可算是明白以往母皇下朝后迫切赶回来去见父君的心情了, 她不过跟着母皇上了几日朝堂,已经深深体会到这种思夫心切的感觉了。 前边身影突然停了下来,傅仲雪及时停脚没有撞上去。 傅盈冉转身朝自家兔崽子看去, 淡声道“日后每月初一,十五,你方可来此将朔儿接回寝殿” “母…母皇!” 见母皇转身欲继续行路, 傅仲雪耍赖般拉住她胳膊,朝她商量道“母皇母皇!孩儿保证日后只初一, 十五这两日同他行房,好不好嘛” “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傅仲雪手脚并用攀在母皇身上, 宫侍们见状赶紧低头挪了视线。 “母皇若不答应,孩儿就一直拖着母皇,母皇也别想赶着去见父君了” “兔崽子,朕看你是皮痒了!” 见母皇真要怒了,傅仲雪赶紧松手扑她怀里撒娇道“朔儿夜里容易憋喘,孩儿若不在边上照料会担心的” “以前也没见你如何照料他,现下在朕面前装什么装”傅盈冉很是嫌弃的把崽儿拎开。 傅仲雪没有办法,只好朝她威胁道“孩儿深知自己不够孝顺,日后必然时常过来陪在父君身侧看顾” 傅盈冉本就忙于政务鲜少陪在那人身侧,万一再来只崽儿搅合她与那人相伴的时光,想到此,傅盈冉沉了脸,冷声道“看来你是想尽早即位接下朕手上这烂摊子啊” 傅仲雪只觉颈后凉飕飕地透着寒气,赶紧转身朝墨蕴殿跑去,接什么接,那烂摊子她还指着念儿长大去担呢! 被跑进殿里的身影扰了下,正在下棋的父子俩抬头朝那身影看去,邱慕言微蹙了眉,低斥的话未开口,就见朔儿起身给那丫头递巾帕擦汗,又给她端了温水饮着,轻叹了声,到底没开口低斥。 傅盈冉入殿时脸色仍低沉着,见雪儿那丫头躲到那父子俩边上,只得暂且作罢。 行至那人身侧低问道“今日晨起可曾胸闷不适?” 邱慕言摇头,任由妻主揽着给自己揉腰和盆骨处,前两日降雨他腰上和盆骨的伤处酸疼得厉害一直不见好。 傅仲雪见状赶紧寻了借口要把自家夫君带回去,免得一会儿带不走。 扫了眼欣然随那丫头离开的朔儿,傅盈冉叹了声,却是警告般瞪了雪儿一眼。 直到把人儿带回寝殿傅仲雪才暗暗松了口气,她才不要一月就跟人儿相处两日。 看着将自己带回来就松了口气的妻主,傅季朔好笑道“皇姐…” 傅仲雪猛地抬头朝他不满道“换个称呼” 大婚当日就跟他说了日后不许叫皇姐,听着怪有负罪感的,想来是人儿叫惯了一直改不了口。 傅季朔依言轻唤了声“雪儿…” “再…再换个…” 傅季朔总算是悟到她想要听什么了,脸颊微红的唤了声“妻主…” 傅仲雪美滋滋上前抱住他,扬着笑的脸上突然眼眶泛红道“朔儿,我想你很久很久了” 母皇和皇兄他们都以为她是因着责任才对朔儿负责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想念这消瘦的身影。 幼时溜出宫所遭受的境遇,即便在家人的安抚陪伴中淡忘,可每当一人独处时,她还是会抱住自己忍不住想念那给她依靠的瘦弱身影,而她渐渐已经习惯隐藏自己的脆弱,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很怕黑,也没有人知道…当她看到那些身形胖硕年龄稍大些的女子仍旧会胆怯的微微发颤,而他…始终没能再回来,所以她勤练骑射,只为能早些去东酀寻他,只要他在,她就有勇气直面惧怕的一切。 或许她还不懂情爱,可是,谁又能说她不爱他呢…… 觉出人儿情绪不对,傅季朔抬手抚着人儿背部,低问道“怎么了?” 傅仲雪摇头,闷声道“就是…很想你…” 傅季朔莞尔一笑,略显羞涩道“雪儿若是想要…” 怀里的人儿突然抬头朝他认真道“以后每月只有初一,十五这两日才可吃你” 见她一脸严肃的说着这话,傅季朔虽觉好笑,可对上她微微泛红的眼,蓦的就心疼了。 “好,都依你” 事实证这两崽儿确实还算省心,至少成婚数年,猫崽儿肚子一直不曾有过动静,傅盈冉多少也放下心来,哪知雪儿即位后的第二年,她正以太上皇名义带着自家宝贝夫君在避暑山庄悠闲休养时就接到皇城急件,内容竟是告知他们皇夫有了身孕。 知道消息的当晚邱慕言心口痛了一宿服药后仍未见好转,傅盈冉只得抱着人儿不停给他揉抚心口安慰。 “我已让人去神医谷请弼佑神医了,朔儿会没事的,你别着急” 邱慕言病发之下没有力气回应,只无力的握了握她手掌。 待到他心疾稍稍缓和,两人就赶紧回宫了。 见着母皇回来,傅仲雪就跟见着主心骨似的急忙迎上去禀道“朔儿不肯落了孩子,孩儿也不敢强行给他喂药,且太医并无把握这孩子落下对他身子…” 不等傅仲雪说完,傅盈冉狠狠朝她踹了一脚,沉声道“当初就该给你一碗绝嗣药!” 哪知那丫头听到反倒朝她责怪道“母皇有这等好物为何不早些赏给孩儿,也省得朔儿这般遭罪了” 傅盈冉又是一脚踹去,恨不得拿藤条再抽她一顿。 傅仲雪没敢躲,揉着被踹疼的地方,小心翼翼问道“母皇…父君他…他还好吧…” “你觉得呢” 傅盈冉冷冷道了句没再理她,那人回程途中心疾反复发作,好不容易撑回了宫,没等见着朔儿就气促晕了去,她只好将人安顿好先来探望朔儿。 扫了眼身后不敢跟进殿内的身影,傅盈冉不耐道“怎么不进去?” 傅仲雪皱眉苦恼道“他怨我提及落孩子的事,不愿见到孩儿” 傅盈冉脚步微微一顿,恨铁不成钢道“所以你就任他一人待着不近身照顾!?” “有…有宫侍和太医…” 傅盈冉咬牙切齿的丢了句“一会儿收拾你”便疾步走了进去。 榻上人儿听见动静抬头朝殿门看去,见到娘亲,撑起身子低喘着唤了声“娘亲…” 榻旁侍奉的太医和宫侍赶紧起身行礼给太上皇让了位置。 傅盈冉坐到榻上抚着人儿急促起伏的胸口,低问道“身子不好受吧,腰酸不酸,肚腹可有不适,夜里是否时常气促憋闷?” 听着娘亲一连串的发问,傅季朔莫名就红了眼,半晌才气促的应了声“也…不是…很难受…” 心疼的给人儿抚胸顺气,傅盈冉低叹道“娘亲不逼你落孩子,弼佑神医已经启程过来了,有他在,你和肚里的宝宝会没事的” “真…真的…吗…嗬嗬…” 不过丁点的心绪起伏他就吃力的喘了良久,傅盈冉心疼之余命人把守在殿外的年轻女帝给叫进来。 傅仲雪手足无措的行到榻旁,颇为不自在的朝人儿问了声“朔儿…你…你还好吧…” “你眼瞎了不成!他哪里看上去好了!”傅盈冉怒了声,怕吓着猫崽儿,也怕吓着猫崽儿肚里的小小崽儿,抑着怒火把那丫头拉到榻旁坐着,让她给人儿抚着胸口顺气。 “他腰上怕是也不好受,虽未显怀,但还是会酸痛不适,一会儿给他腰下再垫了软枕吧”傅盈冉说着忍不住叹道“你还真舍得放任他不管” “孩儿…”傅仲雪没说自己每日忙完朝政就在殿外廊下候着,直等人儿睡了才入内探望,想了想,还是认错道“孩儿下次不会了” “你还想有下次!”傅盈冉真是要抽她了。 “不不不,孩儿是说日后再不丢他一人了” 自她入殿便一直闭眸不欲搭理的人儿眼角有泪滑下,吓得母女俩赶紧闭了嘴。 傅盈冉朝那丫头动嘴形让她哄着点,见她点头应了便匆匆赶回墨蕴殿看顾崽儿他爹了。 母皇一走,傅仲雪怀里的人儿就护着肚腹转过身去。 这是…还不愿见她么… 傅仲雪有些犹豫的起身,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留下来,可当她看到人儿微微发颤的肩头以及越发急促的呼吸,到底是不放心的爬上榻自背后抱住他给他揉抚胸口,哑声道“莫…莫要哭了…是朕不好…” 傅季朔没有应话,哭累了便虚喘着在她怀里沉沉睡去,这一觉难得睡的安稳。 弼佑神医赶来时,人儿正被孕吐磨得心悸气喘,皱眉给人儿诊了脉,看着围在自己边上等着诊脉结果的众人,弼佑叹道“孩子很健康” “朔儿身子如何,能否撑到足月?”邱慕言抚胸急问道,他是过来人,最是知晓当中的风险,况且朔儿已过了最佳孕嗣的年岁,加之身体又… 按住又泛痛的心口,邱慕言闭眸缓着不适。 傅盈冉见状赶紧抱人儿去软榻上,给他揉着心口宽慰道“你别太担心,弼佑神医有办法护他们无事的” 弼佑行到软榻旁给那人诊了脉,交代道“太皇夫这些年将养的不错,但还是要仔细些,切莫动怒着急” “听到啦,不能着急”傅盈冉说罢朝弼佑问道“朔儿情况如何?” “以皇夫的身子应是撑不到胎儿足月” 闻言,众人皆变了脸色,邱慕言急的唇瓣都泛了紫,好在弼佑及时给他按住膻中穴缓了发作。 那边榻上的傅季朔亦抚胸急喘起来,弼佑给他缓了喘症,颇为无奈道“皇夫莫急,草民能确保你们无恙,只不过皇嗣会提前些时日出来” “孩子…” “后期越近临盆孩子长得越快,皇夫心脉受不住孩子的长势只能提前将其娩出方,草民会根据胎息算好时日,皇嗣亦会安康无恙”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到傅季朔怀胎快八月时,简单一个翻身动作也会惹得他气促提不上气,又撑了七八日,终于到了弼佑算好的时日,一早他就服下催产药等着肚子发动,没到两个时辰他就开始疼了起来。 弼佑揉腹探了探胎息,不禁感叹这孩子比之当初太皇夫那几个孩子要乖顺多了,一点不闹腾且胎位很正,想来也是个疼爹的孩儿。 “差不多了,皇夫现下可以根据草民推腹的力度稍加用力了” 那人心脉孱弱又气虚,若无人推腹助产是难以自己娩下孩子的。 傅季朔痛得额上沁满了冷汗,即便虚喘无力,他仍配合的挺着肚腹用力,直到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将他意识剥离…… 强行逼迫自家夫君在墨蕴殿内等消息的傅盈冉,自己耐不住性子让杨桃去探了一趟又一趟,直到听闻皇夫父女均安时才撑不住昏睡了去,这段时日担心猫崽儿担心的狠了,现下那根弦一松,她就放任自己歇一歇了,倒是邱慕言稳了心神将妻主照顾妥当匆匆赶去看望朔儿父女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小可爱说人名对的很吃力,来来来,给你捋一下: 大崽儿——傅伯月,官配叶青小将军(不过他俩番外戏份不多) 二崽儿——傅季朔(当初皇贵君与东酀女帝的儿子),官配皇夫龙凤胎里的傅仲雪 三崽儿——傅卿安(晨安王和相府三公子的儿子),官配镇远候次女何若韵(其实他们的故事先苦后甜,但我可能没有精力码了,看状态~) 四崽儿——傅言念,官配影卫暗一(他们的故事也是先苦后甜,看状态码哦~) 五崽儿——傅冀凡(翊哥哥和傅瑗歆的儿子),官配齐严(现任丞相严凌歌与齐将军的女儿,自以为暗恋大崽儿,这对也是苦尽甘来的故事,依旧看状态码哦~) 嗯,应该配齐了,我觉得下一本不会配这么多cp了哈哈~ 第123章 傅卿安番外 边塞气候干燥, 傅卿安刚嫁入镇远候府的那一年很是不适应,总干咳着没什么精神, 渐渐的下人们也不愿在他院里伺候, 怕被染上痨症。 何若韵是镇远候次女,因着庶出身份并不受宠, 可她却极其疼爱早前娶进门的侧夫,亦是她的堂兄陈珏, 至少,侯府众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起初镇远候等人对傅卿安还算客气,毕竟是晨安王独子,总归要顾及些他的身份, 可时日久了,他也不过就是侯府庶女不受宠的正夫罢了, 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感受与想法。 傅卿安想念爹爹娘亲,想念皇姨姨夫,也好想念皇兄皇姐他们, 可他不敢告诉他们,怕他们担心,也怕他们会为难妻主。 每天早上陈珏都会卑恭的来给他请安敬茶, 可自打有次陈珏在他这晕倒后,妻主便免了这礼节, 还告知他不必将此事禀道主院那里。傅卿安点头应了,心里却悲凉的不行,其实…就算她不开口, 他也不会为这等小事告去主院的。 后来镇远候还是知晓了此事,他傅卿安再不济也是皇嗣,岂容得了一个侧室亵渎,于是何若韵与她备受疼宠的侧夫双双受了家法。 那晚何若韵自婚后难得进了正夫的院子,她面色太过沉静,以至于傅卿安看不出她当下的情绪,当然,他从未看得懂她,那般才情的女子注定是他仰望而遥不可及的。 何若韵并未斥责他,也未惩戒他,只是在他这坐了会儿,淡声道“我知不是你告去主院的” 只这一句就惹得傅卿安红了眼眶。 侯府众人皆道那晚二小姐必然狠狠责罚了正夫,不然为何正夫日上三竿都没能起的了身,指不定二小姐气不过把家法报复到正夫身上了呢。 也有人说二小姐院里的正夫怕是被刺激傻了,成日里总一个人傻乐呵。 只有傅卿安知道自己多被妻主疼惜,每每想到那晚,总是红了脸偷笑。 镇远候所司职务常需运送物资去边塞军营,除了途径的那几个山脉匪患严重外,其他还算好,来回十几日倒也能完成任务。 侯府两位小姐轮番被指派任务出府历练,刚开始傅卿安急得整宿整宿睡不着,后来妻主总平安回来他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何若韵每次回来都会给两位夫郎带各种小玩意,有时是一支玉笛,有时是一根珠钗,只不过她仍旧很少去正夫的院里歇着,每月只月初才会去坐上会儿,鲜少留宿。 傅卿安并未觉得失落,每次妻主过来他都早早备好茶水等着,倒不是他舍不得备膳,实在是她妻主连在他院里用膳的功夫都没有,其实他知道她并非忙至如此,可他仍笑着配合她。 “上次给你带的喉糖可有效果?” 傅卿安点头“有效果的,现下已经很少咳了” 何若韵掩下眸里的怜惜,视线落到他微隆的肚腹上,眉眼含笑道“瞧着像是胃口不错,这的膳食都还吃的惯吗?” 傅卿安面上有一瞬间迟疑,旋即点头应道“吃得惯的” “我后日出府运资,你可有想要的?” 傅卿安有些难过的垂下脑袋轻摇了摇。 何若韵见状也未多说什么,只朝他交代道“我不在的时候少出院子” 听他应了,何若韵起身告别道“你早些休息”说罢还是忍不住叮嘱道“边塞吃食多半难克化,日后用完膳还是在院里走走吧” 见人儿蓦的红了眼框,何若韵忙解释道“不是嫌你胖,是…是怕你胃腹撑胀对身子不好” 傅卿安依旧沮丧的垂着脑袋,他多爱美的一个人啊,被妻主觉得胖,他决定要饿几日不用膳,等妻主回来就能看到他又瘦回去了。 到底没忍住,何若韵伸手抚了抚他脑袋,再未言语,转身走了出去。 傅卿安绝食第二天就被自己饿吐了,本来就闻不得羊肉膻味,勉强吃两口吐得更厉害了。 这事惊动了镇远候和长房那一脉,毕竟是皇嗣,真要病倒出了问题他们可担待不了。 万没想到大夫诊脉后道是二小姐的主夫有了身孕,这可把镇远候喜得不行,直接派人往皇城报喜,又飞鸽传书知会次女尽快回府。 有人欢喜有人忧,得知那庶女正夫有了身孕,镇远候主夫当晚就去了嫡女院里商讨对策,同被叫来的还有那庶女备受宠爱的侧夫陈珏。 “没用的东西,连个女子都拴不住!” 陈珏有些疑虑“妻主从不正眼瞧他一眼,就连行房也少之又少,如何会有身孕,会不会他跟旁人…” “你见他什么时候出过院子同旁人接触了?” 陈珏垂首不语,听主夫又骂自己无能,终是忍不住委屈道“若非主夫赏赐的绝嗣药,我何至于到现在还没动静” 嫡长女一巴掌甩他脸上去“真要让你有机会怀了那丫头的种,你还会乖乖听从我们的安排吗” 不耐烦的挥袖让陈珏退下,嫡长女扯住爹爹袖摆着急道“现下可如何是好,真要叫那世子诞下我侯府的子嗣,只怕何若韵要被母亲重视了,万一皇城那再赐个分位,爹爹,那我们…” “莫慌,爹爹已经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 傅卿安倚在榻上抚着自己圆润的肚腹,想象着妻主知道里边有宝宝时的神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珏端着那增厚胎膜的汤药进屋时,就瞧见这场景,嫉妒的看向那人高隆的肚腹,硬是逼自己假笑道“世子,安胎药来了” 在侯府,众人还是会尊他一声世子。 傅卿安道了谢,接过药碗将药汁饮尽,看着近些时日猛长的肚腹,有些犯愁道“现下就这般大,等后边快生时岂不更鼓胀” 闻言,陈珏紧张的站直了身子,生怕被发现不妥来,哪知那人紧接着叹了声“那可就丑死了” 陈珏暗暗松了口气,心道你能不能撑到那天都两说,冷冷勾起唇角,扫了眼因服增厚胎膜药物而猛长高隆的肚腹,故作关切道“妻主不日便回来了,世子且放宽心” 傅卿安点头,抚着酸胀的肚腹微微侧过身子,真好,妻主就要回来了。 等了四五日也未见着妻主的身影,傅卿安不禁有些着急,扶腰挺着硕大的肚腹就去了主院。 远远听到里边在说人在东边山头那一片区域失了踪迹,他揉着发疼的肚腹想要入内问清楚,却被侯爷派侍从送回了自己院子,还是陈珏好心告知他妻主被匪患劫持了。 傅卿安求着陈珏安排马车送自己去那山头,见他不应,险些就要抱着肚子跪下求他了,好在陈珏心软,一脸不忍心的替他操办了。 让侍从将他当初陪嫁的财物一箱箱搬上马车,傅卿安忍着肚腹的不适坐上了马车,只要能把妻主赎回来,再多银两他都愿意出。 后院的侧门打开,嫡长女颇为不满的跟身侧自家爹爹抱怨道“那何若韵哪里比得过女儿,竟值世子这般对待” “你若有她那份才情,照样哄得住这天真的皇嗣” 嫡长女不满的哼了声,皱眉道“现下可怎么办,世子并非难产而亡,万一回不来,侯府岂不要担…” “那帮山匪犯下的错如何怪得了我侯府” 嫡长女这才反应过来,朝爹爹称赞道“好主意,早知如此,还不如一早将他哄出去,也省得费那心机给他配药了” 一路颠簸早已让傅卿安的腰腹难受不已,马车刚入山头就被山匪拦截带进山寨里。 那帮大老粗看到傅卿安这么细嫩标志的小模样各个都忍不住直咽口水,虽说大着肚子,但丝毫不影响美观。 傅卿安抱着肚子胆怯的微微发颤,可想到妻主还在他们手上,硬是压下胆怯朝他们说道“我带了很多银两和珠宝,只要…只要你们把我妻主放了,马车上的财物统统都给你们” 山匪们一阵大笑,好似听了个荒唐极了的笑话。 “原是上山来找妻主的”众人笑了阵,有人走到他面前,俯身将脸凑过去,调笑道“你妻主…是不是长我这样啊,哈哈哈哈哈” “你…你…”傅卿安气得肚子猛地疼了起来。 身前调戏他的那道身影突然被人踹飞了,傅卿安抬头就看到自己期盼已久的身影,低低唤了声“妻主”就晕过去了。 醒来发现自己睡在类似晕倒前山寨的屋舍内,傅卿安护着肚腹急忙起身,脚还未碰到地上就见自家妻主推门走了进来,一时间竟呆愣在了那里。 何若韵上前扶他躺下,这才朝他怒道“谁让你出府的!自己什么身子没点数吗!还带着财物上这匪山,你是不想活了吗!” 一连被斥了这么多句,傅卿安抹着泪,委屈的抱住肚子转过身去。 何若韵泄气的坐到榻旁抚着人儿后背,朝他叹道“我不是有意凶你的…我只是…太着急了…” 傅卿安哭得越发厉害,突然闷哼一声竟捂着肚腹痛呼起来,吓得何若韵赶紧让人将山寨里的大夫叫来。 等到傅卿安缓了腹痛稍稍恢复了些精神,何若韵才朝他解释道“西边这片山匪一直归顺于我” 同她置气的傅卿安成功被她转移了注意力,抬头朝她好奇道“你其实是山匪头子?” 何若韵额角直跳的朝他点头道“可以这么认为” “那他们…”想到那些调戏自己的山匪,傅卿安又眼眶湿润的抽泣起来。 何若韵将他抱入怀里安抚着,朝他轻叹道“我本以为你在府中不会有事,想着他们会对我下手,索性趁机在这里做安排准备把东边那片山匪解决了再回去”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何若韵耐心的哄着他,眸光落在他异常硕大的肚腹上,不放心的让人去镇上将圣手产公“请”来。 被掳来的圣手产公虽对山匪不满,但医者仁心,瞧出这孕夫并非双胎却肚腹巨大就替他诊了脉,而后如实说道“这位郎君被人下了增厚胎膜的药物,怕是撑不到足月” “先生可有方法诊治” 何若韵一边哄着悲伤难过的人儿,一边朝那产公问道,只有她知道自己心里有多慌。 “要用安胎的药油顺着胎位揉腹将胎膜揉消下去” 听上去就很疼,何若韵不大舍得人儿受苦,皱眉问“可有汤药直接…” “那你去找能配出这汤药的大夫,你找老夫作甚!” 哭肿了眼的傅卿安扯了扯妻主的袖摆,带着哭腔说道“就…就揉腹嘛…” 他还想好好把妻主的宝宝生下来呢… 揉腹诊治的法子确实有效果,只是苦了人儿。 看着短短几日就消下去恢复成正常月份大小的肚腹,何若韵也未料到人儿这般坚强,竟真的忍了下来。 按着产公的交代,待他卧榻休养了数日,何若韵才将他抱回府中,是时候跟他们算账了。 将长房近年来的罪证丢到母亲面前,何若韵淡声道“这只是副本,如若母亲不能秉公处理,孩儿会将正本快马加鞭送去了皇城,届时可就由不得母亲顾及侯府名声了” 当晚镇远候一尺白绫赐死了长房一脉,何若韵并未就此罢休,而是将她侧室毒害正夫一事也爆了出来,增厚胎膜无疑是要父体的性命,偏偏这父体是皇嗣小世子啊!镇远候当机立断一杯毒酒把次女的侧室给解决了。 傅卿安生孩子那天,除却两个皇姨和姨夫,自家娘亲爹爹和皇兄皇姐以及皇妹皇弟皆赶了过来,而他哭得跟只兔子似的也没能把肚里的崽儿顺下来,后来还是请了圣手产公来给他推腹助产,总算是把那胖丫头给生了下来。 何若韵更是弃了侯爷的位份,在人儿出月子后带着他们父女两迁居皇城,自此,晨安王夫妇日日抱着乖孙女四处显摆,而何若韵总会在夫君身侧陪他看日出日落。 第124章 傅伯月番外 两匹骏马疾驰在校场上, 众人远远观望着似是想知道谁的骑术更胜一筹。 余光扫了眼后侧紧追不舍的身影,傅伯月浅笑着放慢速度故意让那丫头超到自己前边, 哪知那丫头越过自己身侧时狠狠举鞭抽了他座下的马匹, 傅伯月不得已只好调整好状态认真跟她比赛。 在他精湛的演技下,叶青自是毫无悬念的胜出。 “叶丫头确实是个好苗子, 你教养的不错” 看看远远走来的两道身影,林太尉朝身侧齐将军称赞道。 他如今年事已高, 偶尔也会来校场查看士兵操练情况。 “还是大皇子更甚一筹” 齐栎谦虚的回应,姑且不谈大皇子乃太尉亲自授业,就冲着大皇子不着痕迹的那几个让速,她也不敢在太尉面前邀功。 见那丫头朝太尉和将军行了礼就要退去后场操练, 傅伯月将她拦住,无奈道“歇会儿吧” 没等叶青开口, 就听一声“月哥哥”自身后响起,扭头看去,齐严正迈着她的小短腿朝这跑来。 傅伯月俯身抱起小家伙, 宠溺的问道“严儿怎么过来了?” 齐严窝在他怀里乖巧应道“爹爹让严儿来唤娘亲和叶青回府用膳” 齐栎抬手敲了自家女儿的脑袋,朝她沉声道“没大没小,叫阿姊” 不高兴的皱着小眉头瞥了叶青一眼, 齐严就是不肯叫阿姊,在她看来, 叶青寄养在她府上还处处抢她风头真是讨厌的不得了! 齐将军邀了大皇子和太尉一道回府用膳,叶青静静走在众人身后,眸光略过前边抱着齐严的身影不自觉的握紧拳头, 旋即又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将手松了开来。 晚膳时严凌歌不停给叶青夹菜,碗里都堆满了还一个劲的给她夹。 “严叔…够…” 严凌歌打断她的话,皱眉不满道“校场是克扣你膳食了吗,瘦成什么样了都,还日日待校场不肯回府,难不成你齐姨摆脸训你了才这般不愿回来?” 莫名被点了名的齐栎顾不上太尉和大皇子在场,忙软了声调朝自家夫君哄道“青儿勤励,这段时日骑射又精进不少” “谁要她精进了,早点娶个夫郎回来照顾她才是正事!” “已有不少人想给府上送画像了,我明日下朝就操办此事,届时让青儿好好挑选” 丝毫不在意被太尉和大皇子看了笑话的齐栎耐着性子哄自家夫君,倒是一旁食着汤羹的傅伯月突然呛咳出来。 “月哥哥” 齐严乖巧又贴心的给人拍抚后背,使得叶青默默垂下伸出去的手臂。 “月哥哥以后也会嫁给别人做夫郎吗” 齐严仰着脑袋认真问。 “严儿!” 严凌歌和齐栎双双叫住她,天家的事,尤其是皇嗣的婚事哪能由外人道也。 哪知大皇子竟点头“嗯”了声。 而后就听齐严口无遮拦道“那月哥哥就嫁我好了” “童言无忌,大皇子莫要当真啊”齐栎说着放下筷子把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拎去房里训话。 严凌歌也同众人打了招呼过去,不过他不是去训话的,他是去偏袒护短的。 本以为只是个小插曲,次日齐将军真的带了不少世家公子的画像去校场任叶青挑选。 彼时叶青正跟傅伯月在作战图上博弈,冷不丁就被齐将军拉去一旁房里,傅伯月好奇的跟了过去,入内就看到那铺的满桌都是的画像。 “齐姨…” “他们可都巴巴等着嫁你叶青小将军呢,看看哪个瞧着顺眼,齐姨明日就去他府上下聘” 见她迟疑不动,齐栎将手边上那幅画像递过去,朝她说道“这是程学士家的公子,你严叔与程学士相熟,对他家公子也很赞赏,来,你看看” 叶青伸手接过,刚瞄了眼就听身侧传来那人低沉的问话“你喜欢这样的?” “嗯?” 叶青不明所以的抬头朝他看去,却只看到他甩袖离去的背影。 接连几日未曾在校场见到那个身影,叶青回了趟将军府,这才得知大皇子病了,具体病况严叔和齐姨也不是很清楚,只听闻似是着了风寒。 自打齐栎知晓女儿对大皇子的心思,她就有意限着她入宫或去校场缠着人家,可这丫头机灵的很,她竟然让人去歆王府把世子傅冀凡叫来,日日让他以皇嗣的身份领她出府一道入宫探望。 叶青心下着急,当晚难得宿在府上等齐严回来想问明情况。 待到听闻府上侍从说大小姐回来了,叶青忙跑去她屋里,入内就看到她红肿的双眼,吓得叶青声音发颤道“他…怎么了…” 齐严愤愤的看着她,朝她怒道“都是你!要不是你总缠着月哥哥赛马他怎么可能受寒病倒!” 未在意小丫头朝自己发怒,叶青担忧道“他现下可好些?” 普通风寒再严重也不会病上这么些时日。 齐严就是看不惯叶青这种明明很在意却又假装淡漠无意的模样,所以自己才总忍不住去抢她在意的事物,可即便这样她也鲜少透露出失望的神色,这点真的让齐严很不爽! “想知道?”齐严仰着脑袋朝叶青问道。 见她点头,齐严自怀里掏出颗丹药递去她面前,昂着下巴道“你把它吃了我就告诉你” 叶青未作他想,将那小丹药吞下,皱眉低问道“太医怎么说?真的只是风寒吗?为何会病这么久,他们太医院…” “我本根就没见着月哥哥” 齐严如实朝她说道,不然她为什么会哭肿了眼睛,只因宫侍拦着没让他们入内,就算傅冀凡亮出皇嗣的身份也没能入得了殿内,所以她每天都让傅冀凡领着她去试试。 叶青敛了眸中的情绪,也未问她给自己所食何药,转身便朝外走去,刚到院中就被一黑影拦住,待看清是太女的影卫这才收了攻势,不等她反应就被那影卫掳走带去宫中。 傅仲雪急的在殿外来回踱步,眼下气候渐凉,母皇和皇姨们带着各家夫君去鄢山温泉的行宫小住,皇兄病的这些时日她没敢将消息透露过去,生怕惹得父君着急。 想到自家皇兄,傅仲雪顿觉头疼得很,他自己什么酒量没点数吗,醉酒也就罢了,竟然还掉湖里平白受了寒,真真是不省心!听他昏睡时总念着叶青的名字,醒来又沉闷不语,傅仲雪没办法这才让人把叶青带了来。 “太女…” 抬手阻了她行礼,傅仲雪牵着她直入殿内,榻上那人还未入睡,正倚在榻上静静看着窗外,听到声音抬眸朝她们看去,见到自己期盼的身影眸里也未有光彩,只淡淡挪开视线。 看出自家皇兄的别扭劲,傅仲雪把叶青拉去榻旁就寻了借口离开,皇兄病得这些时日朔儿没少费心照料,她只想尽快回寝殿看顾人儿。 叶青有些拘谨的扯了扯衣摆,朝他关切道“你没事吧” 傅伯月垂眸不语,他高热已经退下,现下仍没什么精神,虚软的倚在榻上显出几分病态来。 叶青鲜少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俯身低问道“你…太医怎么说?” 傅伯月淡声应了句“没事,让歇几日便好” 听他这般说,叶青越发担忧起来“怎么好好就病了呢,太医可有诊出缘由?” “叶将军来此就为问这事吗?” 难道非要他说出自己醉酒掉河里才作罢吗! 叶青暗自握紧拳头,朝他低声道“是末将逾矩了” 傅伯月素来性子极好,可眼下病中不适也不禁起了气性“既知逾矩又何故还待在这里” 叶青行礼欲退下,又听他叫住自己,转身恭敬问道“大皇子有何吩咐?” “程学士家的公子,叶将军准备何时娶回府” “末将…” 叶青刚想回答她拒绝了此事,腹中突然一阵绞痛,想到许是齐严给的那个丹药起了作用,未免生出事端,叶青招呼也未打一声就飞身离开了。 看着那逃也般离开的身影,傅伯月气得摔了手边的杯盏。 次日校场上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叶青忍不住皱了眉,却没再逾矩的上前关切。 “昨夜又起了高热,这会儿都还没完全退下去,真不知你非要到校场来凑什么热闹!” 傅仲雪朝自家皇兄吐嘈道,声音不大,刚好够叶青听得清楚。 傅伯月静默不语,余光扫了眼齐将军身侧欲上场操练的身影,掩唇低低咳着。 齐将军瞧着也忍不住劝道“大皇子再是喜爱操练也得顾着自己身子啊,眼下天气寒凉本就易受寒,校场操练不若等身子好些再…” “他这模样哪里能够上场,最多也就做个看客”傅仲雪朝齐将军笑道,伸手拦住皇兄欲上场的身影。 派人打探清楚的傅仲雪扫了眼自家皇兄苍白的脸色,开口朝齐将军问道“听闻将军给叶将军说了门亲事” 提到这个齐将军就忍不住叹气“青儿也不知怎么回事,愣是没肯同意,把她严叔气得这几晚都没能好好用膳” “哦…原来还没成啊…” 傅仲雪说着好笑的看着自家皇兄,却见他神色慌张的飞身朝校场上去了,扭头看去,险些把她也吓出心疾。 远处校场上叶青不知为何操练时突然捂着肚腹蹲下身子,与她对练的士兵一时收不住手中利剑的攻势,而她尚在病中的皇兄竟飞身前去将叶青护在身下…… 挡剑也要看自己的身体状态吧,就他那还发着热的身子,根本不可能抱着叶青躲开这攻势。 幸好叶青及时揽住他驱力将他反护在身下,不等傅仲雪松口气,就见那剑直直刺入叶青的肩上。 这两人什么情况,怎么一个比一个弱了! 军医及时上前替叶青处理伤口,此事惊动了丞相,竟是直接驾马自将军府赶来校场。 知晓叶青是因被齐严下了毒才出的状况,素来护短疼女儿的严凌歌有生以来第一次狠狠扇了女儿一巴掌,还是叶青求情才勉强放过那丫头。 “皇兄,你真要喜欢叶青不若直接让母皇赐婚吧,再这般耗下去你可真比不上世家那些年轻公子了啊” 看着皇兄受惊后越发苍白的脸色,傅仲雪朝他宽慰道“叶青没事,齐严那丫头已经交出解药了,肩上伤处也处理了,你别担心” 听说她没事,傅伯月这才放任自己疲惫的睡去。 叶青伤势并不重,可严凌歌不让她下榻走动她也只好配合的乖乖躺着。 听说侍从府上有喜她还诧异了下,想过无数种可能,就连严叔这般年岁又有宝宝的可能都想到了,偏偏未想到女帝特意从鄢山赶回来同齐将军商讨她和傅伯月的婚事。 其实那日校场一幕众人皆知这二人的心事,傅盈冉接到雪儿传的信笺便匆匆赶回来操办,可算是把自家老大难给解决了。 两人成亲没几年就被众人变着法儿的催生,傅伯月倒无所谓,左右都要给她生孩子的,叶青确舍不得他遭这罪,所以她都事先偷偷将药给服了。 没多久傅卿安生了孩子回到皇城住下,晨安王夫妇抱着孙女天天跑宫里显摆,毕竟他们是最先升级为祖父祖母辈的,有时他们也借口看望月儿抱着大胖孙女去将军府,把严凌歌和齐栎酸的哟。 后来还是傅伯月朝自家妻主委屈哭了一顿,齐栎才终于没再服药,尽管她抱着侥幸心理,可傅伯月的肚子还是很争气的大了起来。 自此叶青日日被梦魇惊醒,她幼时所在的山村贫瘠又偏远,村子里若有孕夫要生产需提前两日下山寻产公,很多人家的夫郎提前发作没有产公接生最后都…… 许是习武的缘故,傅伯月状态较寻常孕夫要好些,虽年岁不小,可怀着孩子也没怎么孕吐遭罪,生的时候也听顺,众人在屋外没等多久就听到婴孩的哭啼声,是个大胖丫头。 傅仲雪同念儿和齐严抢着抱,却未曾注意到自家夫君微垂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坚定,也不会知道那人为了让她真真切切享受这份喜悦而偷偷停了药……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再有两三个番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