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起舞》 第1页 《随风起舞》作者：七城银树 文案 杨起舞的身后有一个黑洞，徐随风看到了，但是他想假装看不到。 十年后，徐随风恨不得自己替杨起舞站在那个黑洞前面，替她坠落。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杨起舞，徐随风 ┃ 配角：苏小雪 ┃ 其它：随风起舞 一句话简介：没有爱情会孤独，有了爱情会寂寞 立意：最深的爱情只能最浅淡的方式来表达 第1章 太阳啊太阳，未婚夫出轨这种事情，在你眼皮底下，真是没有什么新鲜感可言吧？ 杨起舞喃喃自语。 太阳当然不会鸟这种事，所以如天气预报所言的一样：我们中午有雨了。 然后太阳就走了，暴雨准时如约。 所以， 下雨和出轨本质上是一样的吗？都一样的屡见不鲜了吧？ 杨起舞在理论和情感上分析过，她跟自己说，这个时候要难过的吧？每个遭遇这种事情的女人都要难过的吧？ 可是，并不是很难过啊…… 没有崩溃没有发疯，不难过，要怎么办？ 太阳当然没理她，也没有给出解决方案，她只能想， 下雨是太阳给出的态度吗？ 就好像有人当面沷了一盆冰水，好像还带着节奏，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或一二一； 他们在跳圆圈舞呀跳呀跳一二一， 此刻，杨起舞的脑海里竟然响起了童年一首很陈旧的曲子，明明是欢快的节奏，心情却像此刻的天气。 啊， 好大的雨。 她直直的看着楼道外的大暴雨，借以理清思绪， 她刚从自己同居第一百零八天的男友家中，逃亡般的逃出来，就看到外头明明是大太阳，却突然的飘来一片乌云，赶走了万里无云一片晴空，然后在她的眼前，就这么瞬间落起了大暴雨。 台风？ 龙卷风？ 明明没有淋到雨，整个人却像是站在大雨中受到了暴击，她的头她的心脏她的胃都仿佛是三天没有吃饭一般的难受…… 等一下，她本来就是要去吃午饭，所以，真的只是胃难受？ 她还以为自己会痛不欲生，但是，完全没有那么的极端，甚至没有想自杀想跳楼什么的，就只是难受，气闷，还有，唉，肚子好饿…… 怎么办？和小张他们的中饭是赶不去也不想去了，那么就一人食吧，是牛肉红烧面还是香茹面？哪一家？左边的还是右边的？人生为什么每天要有这么多选择？ 唉，杨起舞再度叹气， 她是不是要先去吃饭，再来想自己刚刚所遭受的……嗯，有个词专门用来形容她的现下遭遇，叫什么来着，哦，对，出轨…… 唉，还是牛肉面吧。 思路一断，她选定自己中午要吃什么这件大事。 毕竟，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大风大雨底下，更加的没有。 所以未婚夫出轨，果然不是太大的一件事了。 或者说，根本就是一件小事。 杨起舞用脚尖踩着泼洒进楼道地面上的雨水，平静的作着总结报告—— 一年前交往，半年后订婚，今天出轨，今天分手，今天结束。 杨起舞，女，二十七岁，未婚，订过婚，现在解除婚约。 人生原来可以这样简单的作报告啊。 现在想想，大概她杨起舞，小指上的那根红线，注定是不能和哪个男人绑在一起的，明明，范乐凯和她，都已经论及婚嫁订下婚约。 算了吧， 没事的。 杨起舞一贯有这样不在乎的想法，从小到大，无所谓的心情会让自己的生活好过点。 后面没有人追出来，杨起舞没有表情的看着外面的雨。 等雨停了再走吧，这么大的雨，淋了不值得，只是此刻无所事事，她被迫百无聊赖的看着楼道外的雨，手机刚刚被她踩碎了，没有可供打发时间的东西，她只能再把事发经过刷一遍脑子，清醒一下。 痛苦是件好事情，可以让自己随时保持清醒，麻烦也是件好事情，可以让自己随时保持冷静。 没事的，她杨起舞，是个以冷静出名的怪物女。 一开始，是在临近中午出门前，她忘了洋娃娃。 她是个怪物，也可以称之为怪胎，她知道，但是，她不在乎。 洋娃娃，一只有着十多年工龄的老布偶，她有着优雅女孩的脸庞，却有着一对黑钮扣的眼睛，手脚是四只包包，没有分五指，从作工和形状上来看，它显然是因为做工不良而被抛弃的，也许当年制作她的员工，只是流水线上刚刚上手的实习生。 但是杨起舞没有一点嫌弃，甚至在她看来，这正是代表洋娃娃的独一无二。 第2页 她去哪里都要带着洋娃娃，哪怕别人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盯着自己，她也不在乎，好在杨起舞倒不是在任何场合都会把洋娃娃掏出来，她只是喜欢把洋娃娃装在自己包包里，求个安心，所以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杨起舞是个普通的女人。 几乎没有人知道，那个装在包包里的小布偶，是她唯一的安慰。 是的，没有人知道，几乎。 今天是因为和同事约好了要去吃午餐，匆匆忙忙的出门，要换个包，结果却把洋娃娃给忘了，实际上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因为有好几个包包要配衣服，所以就会变成常用品经常换来换去，然后因为衣服的临时更换，而把真正要带出门的洋娃娃给忘在另一个不用的包包里。 那个时候，明明已经到了餐馆的门口，但因为没有洋娃娃实在让她很恐慌，一想到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无法带着洋娃娃，却要和那么多朋友相处，她内心深处的社交恐怖症就浮出来了，没奈何，在和同事打过招呼后，折回去拿了。 明明从来不会忘记带洋娃娃出门的。 杨起舞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心里又浮起了另一个想法。 那个想法太过诡异，所以很快就被忽略过去了。 现在想想…… 该不会…… 可是，又怎么可能呢？ 但，洋娃娃她，总是会在重要的时候浮露出来，似乎就是为了让别人注意到一些并不能注意到事物。 所以这次也是，杨起舞因为要找回洋娃娃，重新回到了同居未婚夫的家。 所以，真相就这样被看到。 打开门的时候，她看到自己的未婚夫精着身子，魁梧的身材正背对着卧室门，他的腰间圈着一双女人的长腿，黑网状的丝袜被卷到了脚裸处，勾着一双八寸的细高跟，颜色是突兀的艳红。 节奏一上一下，哼哈二将。 是很急吧？仰或者，是一种新的床上乐趣？ 杨起舞哑然失笑，第一件事是左顾右盼，最后在沙发的一角看到那个常用的包包，她大松了口气，几步过去，把洋娃娃拿出来，证实没被人摸过之后，再妥妥的收进包包，突然间，她听到了熟悉的手机铃声，循着声音，杨起舞发现它在女人的身子下面。 说起来，她还把手机忘了。 对了，昨晚她看小说，看忘记了，直接迷迷糊糊的就随手一塞，结果就这么滚到那个地方，然后因为他们动作太激烈了，被震动着来到床中央。 嗯，这女的皮肤肯定和她的脸皮一样很厚，不然这么大件的东西压在身下，怎么会感觉不到？ 还是说，他们太过激情了……？ 杨起舞相信他们是后者。 铃声终于惊动了床上的一对人儿，而他们也因为这个声音震骇得停下动作，两个人卡在当时的动作实在太过精采，也在这个当口，杨起舞看清了女人的那张脸。 咦？有点眼熟，但又不是很熟悉，杨起舞认真的想了一想，终于想到了，这个女人是和自己在同一家咖啡店兼职打工的，因为平常不过打个照面的关系，所以属于即眼熟又不熟悉的关系，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是小杏？ “怎么回事？这底下怎么会有手机？” 范乐凯气急败坏，正行好事当中被打扰任谁都不会不爽，他气愤的摸出了手机，却发现小杏整张脸在此刻都僵成了死灰，他顺着小杏的目光转过头去，于是乎也震骇成同一个死灰色，两个人就这么维持着原来的动作，呆呆的看着杨起舞朝他们走过来，尔后，面无表情的朝范乐凯张开手心， “起开，有我的电话。” 手机铃声还在响。 相对于一脸平静的杨起舞，范乐凯就吓得不够轻了，他为时已晚的推开粘在一起的女人，手跟脚不由自主的发着抖，同时根本不知道要放哪里，还是杨起舞再度重复， “手机。” 范乐凯颤抖着把手机递过去，杨起舞却不接了，她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转身两步跨至床头柜，抽了张纸巾，包裹住了手机，这才接听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同事小张的声音， “小舞你到了啊？手机丢哪儿了？” “床上。”她没和他们说其实她把手机都忘了，不过横竖也是和洋娃娃一起找回来就是了。 “哈哈哈哈我就说你这家伙出门不带脑子吧！”小张兴灾乐祸，而杨起舞竟然觉得说得太贴切了， 这可不是出门不带脑子的行为吗？ “你啊下次不要再这样子了啊，浪费打车的钱！” “放心吧，不会有下次的。”杨起舞打断，似乎对于纸巾包裹着手机的手感很不悦。 “对了，我们等不及先等了，边吃边等你，你想吃什么我们帮你拿，牛排还是猪肉饼？” 第3页 “牛肉，七分熟。” “好，蛋呢？要不要？帮你留几个了。”小张吆喝着朋友去自助区，一转头却看到了蛋区里头那些模样奇幻的各类生蛋，据说来自不同国家的各个品种。 “蛋？”杨起舞下意识的瞄了精着身子的范乐凯，眼角往蛋的方向扫了一眼，勾起冷笑，被盯住的范乐凯感觉下身一阵凉。 “我不要了。”她一语双关，“对了，我有可能赶不过去。” “怎么了？”小张喝着饮料，声音咕噜咕噜的，听起来还挺有趣。 “出门忘了关门，进小偷了，我要打个110，你们先吃吧，警察要过来备案录音的。”杨起舞说得颇有其事，小张听了也就不啰嗦了， “那成，你先忙你的事，以后可要记得关门啊，话说，现在的小偷进人家屋子能偷个毛线啊？钱都存银行，家电还要请人搬，偷啥？难不成偷人啊？” 杨起舞笑而不语，轻轻的挂了手机，然后把它直接甩在了地上，连同几张轻飘飘的纸巾。 还有她准备构想的未来。 第3章 “踩到屎了，真恶心，是吧，洋娃娃……” 杨起舞看着雨景，拍着从包包里面掏出来的洋娃娃，喃喃自语。 所以说下雨天就没有好事情。 不过，能一脚踹开背着未婚妻偷吃的烂男人，也不算是坏事吧？ 想到这里，看着雨势渐小的外面，杨起舞的嘴角勾起一抹笑，虽然，不知道该不该笑。 算了算了，总归就是恢复到一个人的样子，她本来就是一个人，要习惯才是。 暴雨终于停了，杨起舞庆幸没有错过午饭时间，她的胃不经饿，一饿就痛，于是饭点不喜欢错过，所以就近解决是必须的事。 摸进经常吃的那家面馆，推门进来，一股油类和面食的味道迎面扑来，迎头的面馆老板和杨起舞打了个招呼，就招待别的客人去了。 倒是老板的女儿小兰刚好也在空着的桌子上吃午饭，她钻厨房给自己烧了个酸菜土豆丝，见到杨起舞，连忙站起来，“小舞姐，我给你下个清汤面吧。” 杨起舞虽然自己做饭，但隔三差五也会来这家小面馆，一开始只是默默的吃饭，有一次因为面的口感问题，和天生热情的小兰聊到了一起，这样的经历，让杨起舞感觉很新奇，于是经常的过来了，每次吃完后杨起舞再付钱，从来没有让热情的小兰和她家人请过客，一开始，面馆的人都很不习惯，久了也习以为常，也因为杨起舞这样的自律，让小兰每次都主动去厨房亲自下面。 杨起舞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但不代表没有情绪，她极晚熟，高中时期才暗恋一个人，慢热得让人怀疑天生缺少情感，但只要稍微了解一下，就会知道，杨起舞是个有情绪的人。 这点，和杨起舞聊得很熟悉的面馆小兰，没有了解个十分，也有个六七分了。 杨起舞现在的情绪，说不上是难过，只是，很沮丧，如果用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一只突然间没有了窝的猫咪吧，为什么不用狗来形容的话，一来，小兰觉得杨起舞是很优雅的女生，猫咪当然更适合，二来，小兰认真的觉得，狗这种忠诚于人类的动物特性，和杨起舞一点点也沾不上边的。 在杨起舞的身上，朴实的小兰妹妹，感觉完全没有嗅到人类的那种正面情感，忠诚啊开朗啊热情好客什么的。 但她一点也不讨厌小舞姐姐，比起那些面馆来来回回油腻腻的中年男女，杨起舞就像个简约风格的小清新，关健还很接地气，这点比那些装模装样的时下青年人更得人心。 她可能只是冷感了点，但真的超优雅，又从来不会麻烦别人，就像天生的贵族一样，这点，让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小兰，有着仰望般的倾心羡慕。 “来吧，坐。” 杨起舞点头，没什么力气的坐了下来，她抽过桌子上的纸巾，吸去衣服和裤脚沾到的雨水，这会让她感觉没有淋到什么雨。 “是出什么事了吗？” “怎么？我的脸上还能会显示这种表情？”杨起舞有点自嘲，摸了摸被风雨浸冰的脸蛋，她相信自己脸上的表情还是和平常一样的。 平淡无波。 小兰点点头， “为什么不打把伞？” 刚才下了很大的一场暴风雨，虽然停了，但零星的小雨还在下。 “麻烦，搬家不想带太多东西。”想想，那个所谓的家里大部份细软确实如她先前所说，都是她自己一手置办。 “搬家？你和范哥要搬走了？”小兰一脸可惜。 “不，他还在这儿，我要走了。” “为、为什么？”小兰神情大变，“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那天杨起舞还专门来面馆，每人发了一包糖。 第4页 “他偷吃，和一个我不怎么认识的女人搞在一起，就刚刚。”杨起舞的语气平静的一如那天来分糖—— ‘我订婚了，大家来吃糖。’ 小兰当时还取笑她， ‘小舞姐，你怎么一点都不开心啊？’ ‘我没有不开心啊。’杨起舞诚实回答。 ‘可是，也没看得出来开心啊，至少，要很高兴吧？’小兰想起自己的那些好姐妹，哪一个订婚时不是幸福写在脸上的？就算结婚会过得一地鸡毛，但在当初，哪个女子不是怀着一脸憧憬的？ ‘订婚是需要高兴的事吗？’杨起舞的表情有了变化，却是惊讶一片。 小兰突然想到，哦，对了，杨起舞的想法，异于一般的女子，这也是她很钦佩却欣赏不来的地方。 ‘一般女人，订婚都会很开心的啦！’ ‘是吗？’杨起舞努力让自己张开笑容，却发现有点僵硬，最后还是作罢。 ‘那，小舞姐姐，难道你不喜欢范哥？’小兰问得没有什么不安，这种听起来很失礼的问题，搁在杨起舞这儿，大概只是你今天喜欢酸菜面还是牛肉面的问题。 ‘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和他订婚？订婚了不就是代表以后要结婚的？’杨起舞回得也是一脸惊讶，好像小兰问得很多余，不过倒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 ‘喜欢为什么不开心呢？’ ‘可是，只是喜欢，又不是爱，为什么要开心呢？’杨起舞歪着头，显然小兰问的问题开始让她困惑了。 小兰也开始绕进去了， ‘只是喜欢为什么要和范哥订婚啊？’那个时候，她是有一点替帅气的范乐凯不值的。 就以外表来说，范乐凯是帅得可以登台的。 相比之下，杨起舞不是不漂亮，但是如果说两个人是两情相悦，那还是挺登对的，但是偏偏杨起舞说只是喜欢，并不是爱。 只有二十岁的小兰平常最爱的就是看言情小说，在她看来，如果不是为了爱情，是不能结婚的。 了解了这个立场，杨起舞觉得小兰挺可爱的， ‘结婚只是为了过日子，在这个世界上，能找到你喜欢的，而对方也喜欢你的，已经是很大的幸运了。’ ‘那爱呢？’小兰张口就来。 ‘爱？’杨起舞愣了一愣，表情有些柔和下来，食指却作了个嘘的动作， ‘不能说那个字哎。’ ‘为什么？’ ‘那个太有难度了。’ ‘难度？’ 但是杨起舞没有再回答下去了，她浅笑着把喜糖分给每个人，连后堂洗碗的阿姨都照顾到了，她挑了很上等的进口糖，口味不甜不腻却回味无穷，惹得那一阵子，面馆外头的小孩经常过来流连忘返。 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哎！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兰听完杨起舞简短的回复，气得咬牙切齿。 “长得帅有什么用！竟然是个渣男！” “也许是我不好吧。”杨起舞夹起一筷子的面，却先低头喝了口汤，然后满足的眯了一下眼， “渣就是渣，小舞姐你就不要替这种脚踩两条船的烂男说话了！”以为杨起舞要心软，小兰连忙拍桌而起，震得桌面上的小菜跳了两跳，到底没有掉下去。 “哦，我不是在说范乐凯啊，他的行为就摆在那儿，已经没什么好讲的，我也和他切断了。”杨起舞提起范乐凯是很利落干脆的，只是语气有些复杂。 “那是指你什么地方不好？”小兰终于明白她根本没有再替负心男辩解的意思。 “我自己的整个行为吧。”想了一想，杨起舞下了这样一个结论，然后继续吃起面来，也不管小兰听得懂听不懂。 第4章 那天深夜，暂时住到旅馆的杨起舞没有再接起范乐凯的任何电话，尽管他打了一百多个，最后杨起舞懒得再删了，直接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告知他们两个已经结束了，具体意思就是完了，分手了，解除婚约了，最后横批了一个粗字：滚。 就关机充电去了。 其实，像这种时候，她完全可以找自己那个名义上的父亲，毕竟杨父是个名声响亮的大律师，以这种明显是对方过错的案子，告到范乐凯倾家荡产是分分钟的事，但是，如果是因为这种事情找上爸爸，她会搞不清到底是范乐凯还是老爸，仰或者小杏，到底是哪一个人，更令她生气。 毕竟杨父当年也是个花名在外实打实的一个渣男。 杨起舞在感情上有着和自己亲生父母完全相反的洁净要求，所以对于这样的父亲，当然不可能存在什么好感。 小的时候，杨起舞甚至对这样的父亲很生气，觉得他这样的人，实在很给自己的未来人生糟心添堵，最起码，在身心健康上，实在没能做出好的榜样来。 第5页 成长时期，杨起舞更生气为何自己的人生中，为何总会遇到这些爱偷吃的男男女女，一如她的父亲，一如她的母亲。 她明明，是那么一个爱干净的人，却总会遇到滥情的人，一个不会感情用事的人，却为何人生中总是充满了那些感情用事的人？ 小兰以为她不屑提起范乐凯，其实她只是作了冷处理。 就算只是喜欢，遭受背叛也是不争的事实。 杨起舞静静的想着，她会生气，可能是不安，很多人都会说生气是不安的一种表现形势，而她之所以会不安，也只是不喜欢即将恢复的生活状况，只是一想到分手就又要恢复单身，一想到那种久违的，在同居后消失了好一阵子的感觉又要恢复的时候，那个时候，迈入雨中的她，才真真正正的，打了个冷颤。 从小到大，她一直在逃避那种感觉，那种仿佛会被宇宙黑洞吸走的孤独。 她没有再回和范乐凯同居的那个公寓，她既然决定了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那里，就不会再让自己有丝毫眷恋。 所以她第一时间带走了洋娃娃。 当然，还有钱。 那句很有名的话，我要很多很多的爱，不然，就要很多很多的钱，或者，有健康的身体，也是好的。 听起来真是寂寞的话语，但杨起舞还是赞同的。 她杨起舞肯定是没有很多很多的爱了，不过现在的她，也没有很多很多的钱了，不过至少，她还有个健康的身体。 所以， 明天，她得买个新手机，她想。 紧搂着不管搬了几次家都不会丢开的洋娃娃，嗅着旧旧的棉布味道，混和着洗干净后的清澈和晒后一点点的阳光味道，这种气味一直以来都很令她安心。 在外人看来，包括已经是准前未婚夫的范乐凯看来，杨起舞的这个嗜好真是怪异的近乎诡异了，因为她已经是个将近三十岁的女人了，却喜欢一个只有三五岁小孩才喜欢的旧布偶。 还是长得这样奇怪的布偶。 范乐凯曾经用很不解很不解的眼光打量着咪咪，试图研究这个棉布偶到底有什么魅力，最后确定，那只是一个旧布偶，甚至不能用可爱来形容。 杨起舞也不解释，在她的内心深处，从选择范乐凯的那一刻起，她就把他划入不能言说自己内心的人。 范乐凯生长在一个温暖的家庭里，他有疼爱至溺爱的双亲，所以他一帆风顺的成长；所以为了理想可以不工作；他可以温柔的对待每一个人；也可以任性的伤害每一个人；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样的一个人，注定不会理解杨起舞的世界。 而在一开始，杨起舞也没有想过让他真正走进她的世界，她选择范乐凯的原因，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她并不是因为爱他。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对于这份关系的脱离，她并没有大家以为的那般难过。 只是，杨起舞还是深深的反省了自己。 面馆里， 就如同对小兰说的那样， 这一切，果然还是自己不好。 还是自己的错。 仅仅因为形似，她选择了范乐凯，但范乐凯不是那个人，所以最后让他们两人都遭受了糟糕的局面…… 那个人…… 她抱着洋娃娃，闭了眼睛。 是她不对，所以这是对她的惩罚，是她选择了一个她不爱的男人。 也不是讨厌范乐凯，只是谈不上爱。 而她原本真的以为，只要喜欢就可以了。 原来仅仅喜欢是不够的，只要有一点不完美，就可以立即切断。 那，如果是爱的，如果是她深爱的人，就算有背叛，也会一直深爱下去吗？ 杨起舞回答不出来，唯一知道的，就如同她那一次回复小兰的那样， 嘘，爱啊，千万不要说， 因为， 爱啊，实在太有难度了。 所以，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其实是正常的，毕竟范乐凯是个正常的，喜欢犯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的正常男人。 还是只剩下她一个人，只有她，和洋娃娃在一起。 世界超大，但是她一个人孤单渺小，不管什么时候消失，都不会让人记得。 若是那个人也爱自己，就会不一样了吧？ 杨起舞闭了闭眼，她听到自己痛苦的叹息声，轻轻的，只有一声。 年近三十岁的杨起舞，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很爱某个人，曾经疯狂的迷恋过他，但是最终，那也只是单恋的痛苦，最后痛苦的结束。 踏入社会之后，有一天遇到了在大街上卖唱的范乐凯，那个时候，只是那一刻，让低垂着脑袋的范乐凯看起来，竟然隐隐有点像印象中的人，他的侧脸明明看不清，只是灯光下，折射了成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所以，杨起舞误认了，也因此误入了这一段关系。 第6页 范乐凯有着帅气的表相，站在街头能引来不少女子的侧目。 范乐凯说爱她，范乐凯说离不开她，范乐凯垂下的那个侧脸，是当真隐隐约约的有一点像他，于是让她一直不能走开，于是杨起舞同意了，把手递给了他。 现在想来，是自己饮鸩止渴。 范乐凯虽然没有工作，但身为富家子弟不愁开销没来源， 他一表人材，对女性有着天生的绅士情节，可惜除了会弹吉他啥都不会，唯一的优点是温柔多情，唯一的缺点也是温柔多情，订婚后杨起舞发现他和一些女生暖昧不清，她也没所谓，反正范乐凯一开始就是这样，只要不过底限，杨起舞乐得不管他，可能是因为这样放之任之的态度，反而让范乐凯越走越远，最终，踩了地雷，还被逮了个正着。 杨起舞有些难过，但完全不是因为范乐凯，她只是遗憾这样的生活要结束了。 真不公平啊，她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有个人能陪着，一起吃饭，一起在一个屋子里生活，仅此而已。 她很害怕一个人在夜里醒来，她很害怕要面对一个空屋子的感觉，所以睡眠不好的她，哪怕要忍受范乐凯的打鼾声，也不愿意去隔壁的客房睡，她在一个房间里铺了两张床，硬是要让自己感觉到身边还有一个活物。 不像外表显示的那样坚强冷静，杨起舞极度的害怕一个人。 现在的社会总是强调一个人生活的恣意，越是大城市人越是孤单，这是很自然的生活状态，网上总是有各种单身狗的表情，各种开情侣的柠檬玩笑，可是，他们真的知道孤单生活的滋味吗？若是真的知道，绝对不会强调大家都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他们真的知道吗？ 回到一个人的屋子，看到好笑的视频只有一个人在笑，最后就笑不出来了，一个人开门，一个人开灯，不需要回答，不需要说话，每天发生的事不管是什么都找不到要说的人，一旦感冒发烧，就要惶恐着是不是要死了，到时候是不是只有尸体发臭到被邻居发现才能知道，如果洗澡，就会想着是不是会在浴室跌到，会不会被警察发现自己光溜溜的死在卫生间？ 这些，只有真正陷入孤单的人才会明白。 真正的一个人过日子，是比坐牢还要可怕的生活状态。 杨起舞不知道别人，但是她知道，她无法一个人生活，她需要面对活生生的人；彼此有互动；彼此有对话；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然后日子才是踏实的；阳光才是温暖的；所以在订婚的时候，杨起舞就想过，不管那个人的谁，只要他能陪伴在自己身边，专心的只对自己一个人，更何况是彼此喜欢的，所以，足够了，真的足够。 可惜，范乐凯他不知足。 原本，杨起舞很渴望结婚，这样，就有人可以陪她睡觉，陪她吃饭，他们可以慢慢培养感情，可以携手共老。 不是没有人追过她，可是杨起舞发现自己没有伸出手，直到那天夜里，她看到范乐凯，他的侧脸。 那一刻，杨起舞真觉得自己看到的，是记忆深处的人。 她不会告诉范乐凯这个秘密，只要两个人能和平相处，没有爱情也无所谓，那伤害不了任何人。 可是，范乐凯违规了。 他们本来打算下个月结婚，请帖都拟好了。 既然现在的范乐凯已经不能专心的面对自己了，那么她放手。 虽然又会再度陷入可怕的寂寞。 但那是断尾求生，至少还活着，比起孤单一个人的，经历过父母出轨影响的杨起舞，更加不能容忍自己伴侣的不忠。 曾经，她害怕优秀的范乐凯会离开自己，想不到，最后离开的人是自己。 杨起舞陷入深深的黑暗中，抱着洋娃娃，陷入深深的思绪。 没有人知道洋娃娃的来历，连杨起舞的父母都不知道，不知何时起，女儿的床头摆着这么一只实在算不上好看的旧布娃娃。 但是有个人知道。 有个人…… 杨起舞深吸一口气，拒绝去想那个人的名字，但是在当天梦里，那个人的名字还是再度浮现了。 只有他， 第5章 只有他， 只有他清楚自己有多怪异，也只有他习以为常，只有他知道洋娃娃的来历，因为那天，就是他看到了自己亲手捡起了洋娃娃，在一片大雨中，紧紧抱住那只旧布偶，抬起头来时，两个人正对上了视线。 她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是微笑？是哭泣？还是一片平静无波？ 杨起舞记不起来了，她只记得对方的表情，对方的脸，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有一丝嫌弃，坦然明亮。 第7页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尚处在不生不熟的关系，所以两个人在大雨中彼此对视之后，就一言不发的各自离开了。 直至两个人的关系开始热络起来之后，他们才念起这更早一点的擦肩而过。 ‘为什么会在大雨天出去？’ ‘因为那天是我的生日。’ ‘生日和下雨天出去也没什么关系吧？’ ‘好像是的，那你又干嘛在大雨天出来？’ ‘就散个步。’ ‘下雨天和散步也没什么关系吧？’ ‘……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捡一个别人不要的布娃娃？’ ‘因为别人不要了啊。’ 徐随风再也回不出话来了。 他虽然嘲笑自己给布偶起的这个名字，但不会像别的同学那样，不会出言嘲讽。 ‘洋娃娃？你也姓杨，难怪你会被同学们叫怪物女，洋娃娃是你的孩子吗？’ ‘洋娃娃不是我的孩子，是我的灵魂伴侣。’杨起舞认真的纠正，认真的让人移不开视线，于是他没有办法，只好换成不客气的大笑，却也看得杨起舞移不开目光，但小女生的心思被这般不客气的对待，多少还是有些不高兴，于是叫他的名字，试图让他停止这么不客气的大笑， ‘徐随风！’ 徐随风。 如果说她杨起舞是因为成长过程坎坷导致的人格扭曲，那么徐随风也是同一个世界的孩子，甚至比她更甚。 他的人格更扭曲。 他此刻不知道流浪在城市的哪个地方，虽然曾经是高中同学，但是早已经失去了联系，据高中同学曾说过他和自己在同一个城市，杨起舞试图寻找过他，但是无果，而徐随风则是从来没有试图去联系她。 就算他是自己的初恋对象—— 初恋，十九岁，那年， 在她杨起舞上高三的时候，悄然降临。 这是一所普通高中，大校门在弄堂里，七拐八弯，车子是开不进来了，自行车，摩托车，齐齐上阵，每每放学时光，挤满了各种声音，但是在这当中，穿着高中制服却能开着摩托车过来的，只有徐随风。 徐随风有一辆二手的摩托车，他比班上的同学要大一岁，因为曾经跟着老妈躲债，于是休学了一年，今年已经十八了，足够格骑黄牌车了。 这算是徐随风最珍贵的财产了，没有这台破车，他就没有办法在学校和打工的地方穿梭，也没有办法去医院照顾生病的妈妈。 虽然才高三，但他已经懂得随身计划日程表，进行有效的时间管理，务必让每日都过着高效率的生活，因为他身兼两份短工，白天上课，下课后就要马不停蹄的去快餐店打工，在快餐店的工作结束后再去二十小四的便利杂货店，工作至凌晨时分。 这样赶场的艰辛人生，消耗的就是一份年轻人的体力。 有钱人穷得只剩下钱，而穷人，则只剩下命。 在同学们还在青春梦幻的年纪里，他已经和成年人一样踏入社会，看尽脸色，明白生活的艰辛。 在他三岁的时候，他那没有什么生意头脑却偏要做生意的父亲，欠下了大笔资金，出国逃亡去了，于是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债主，三更半夜都会上门。 堂母由一个柔弱的喝茶女子，生生逼成一个有着广场舞气势的大妈，从开始的哭泣躲避，到最后站面对面和讨债的人对骂，抄家伙拍人，完全不怕把事情闹大，甚至由此把警察都喊过来，到底没有让小小的徐随风倒在讨债人的拳头下，后来，远在国外的死人爹不晓得害怕还是为了那张寄出去的离婚协议能顺利签字，附上了赌博得来的大笔汇款，堂母毫不犹豫的签上名字，有了这笔钱，再加上徐随风拼命打工的钱，到底是把那些黑道一样的债主们给驱散干净。 债主是驱散干净了，堂母却倒下了。 她得了早期胃癌。 她看似坚强，到底内心还是烦闷，就这样躺进医院做了手术，切了三分之一的胃，因为发现的早，拉回了一条命。 所以徐随风的打工生涯更是不能停止，现在虽然不用还债了，但是从现实角度来说，欠医药费也就等于欠债，再则说，他还得赚学费，堂母完全不允许他只上到高中，认真的说，大学必须上，你打二十四小时的工，我出去讨饭，你也得给我上。徐随风，你上大学，不是为了面子，不是为了不让人笑话，而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必须要明白，在人生的所有阶段，一个人，必须要做这个阶段必须要做的事。 于是体力狂人徐随风再次奔跑然打工前线，有个好体格，这大概是亲生父亲送给他的唯一礼物吧。 童年的时候，最开始每次听老妈抱怨老爸没有责任却负债，害惨了他们娘俩的时候，徐随风就不想听下去了，一个不怎么样的男人有什么好念的，有那闲功夫，多晒太阳去。 第8页 不过后来堂母自己坚强起来，她一车把所有有关老爸的照片和回忆的东西扔给收废品的，完了，又捡起一张照片，给尚小的徐随风，问，你还要不要记得爸爸的模样？ 徐随风重新扔回了废品堆， 有什么好记得的，谁跟谁长得不一样？父亲又有什么了不起？他可不配当我爸。 堂母到底有些不忍心， 说，你再想想。 徐随风过去，照片撕成两半，过来拥抱堂母， 这世界，不是谁给了谁生命，我就管谁叫爹的，妈，以后你再找个好的男人。 堂母把泪一擦，点头，嘴角上扬，下一刻跟收废品的喊话，这些这些，全都收了，几毛钱一斤？ 软弱的堂母变坚强了。 至于她的儿子，原本就不是软弱的，更是跟这个不怎么公平的命运死嗑上了，他才高三，他才不信自己会输给别人，虽然拼命打工，但是课业一项都没有落下，反而超过了很多年段的同级生，很多时候，徐随风就是想要争口气，他就是要证明，比起那些天生命好，投胎在父母疼爱不用操心学费的家庭里的同学，更加的厉害。 徐随风不愿意接受失败，他必须要这样一路赢下去，不然，他会就此倒地，一蹶不起。 支撑他的只有这个信念，他要强，他要比任何人都厉害！ 其实徐随风不知道，同年段，甚至整个高中部，羡慕他的男生不在少数，而女生们更是爱慕他英俊高大的外表，长年的打工生涯让他比同龄男人显得更沧桑和有魅力，虽然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但骨架还是在的。 这些女生中，就有苏小雪。 苏小雪很美，即使在美女倍出的高中年段里，也有不少男生被撮去了魂魄，她留了一头在很多女生看来实在是梳理都要烦死掉的乌黑长发，总是留有让人是很想上前抚摸一两把的诱惑。 相较于同龄段或胖或瘦或者不漂亮的同学们，苏小雪人如其如，柔软如雪花，说话细声细语，肌肤似雪，就连穿件和大家一样的校服，远远的都会飘着一丝两丝的熏香，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想要靠近过来。 她是插班生，高二中期，随父母的工作来到这个学校，自从她出现后，别说班中甚至全校都有了一阵骚动，毕竟这种只在电视上看过的风吹吹倒的美人灯儿真正出现在现实中，连上体育课的男老师，都忍不住给她放水，五千米跑步让她站在边上看体育道具。 女生们则是出自于天生的嫉妒心理，而男生们则自己跟自己较劲，不久之后就传出了风势，大有得苏小雪得天下的区势，这样一来，在女生们看来，倒是对男孩子们有一丝两丝的同情了，毕竟，谁要跟苏小雪交往，那就注定要成为全校男女师生的眼光耙子了。 苏小雪对此则淡淡一笑，显出来的矜持更是让男生们仰天长吼，几乎是来到学校的那天开始，苏小雪的衣柜里，课桌抽屉中，总是不时的跳出情书和小小的礼物来应景，苏小雪总是友善的收起情书，若是巧克力一类的零食礼物，她就很大方的拿出来和同学们一起分享，这让女生们无法真正的愤恨于她，而男生们对苏小雪则更加痴迷。 这一切自然也被徐随风看中眼里，虽然和同龄男生比起来，自己在外貌上占有天生的优势，但是就自身的财富家底而言，别说全校，就连班中，他也比不上任何一个同学。 徐随风只能在心中默默留意着苏小雪，偶尔对上了视线，就报以礼貌的微笑，苏小雪也大大方方的回笑，两个年轻的少男少女，享受着彼此青涩而美好的感觉。 这样短暂的时光让徐随风生出了对生活的希望，他越发上进，同时把打工的时间缩短，因为他发现，打工占了他太多时间，却不能给他带来更多的人生效益，他消耗了太多时间。 徐随风重新估算节一下时间和打工赚来的费用，决定退掉一份工作，毕竟学生还是以学业为重，如果将来想要在社会出人头地，仅凭打工是混不出什么名堂来的。 从快餐店里出来后，已经是晚上九点，这已经是徐随风在这家快餐店最后一天的工作，和老板结算好了工资，就当是报答，徐随风主动承担下打烊的工作。 出了店门，弯了一段小路，就是几家街边摊，三三两两的学生党在这里混宵夜。 徐随风很熟悉这里，所以在他觉得今天特别吵的时候，于是他知道，出事了。 第6章 他看着向前方有几个人圈在一团，隐隐约约，还有一个女生的声音，听起来不大愉快，声音倒是挺好听， “都跟你们说了，她不乐意，你们是聋了还是瞎了？什么年代还搞阿飞这一套？啊，还穿这么土的衣服出来！这种比校服还要丑的衣服你们是从哪个二手货店搞来的？” 第9页 声音没有什么情绪，但是每一个字都是打击到令人无力。 徐随风感觉自己记得这个没有情绪的声音，又好像不记得，似乎在班里老有听到，但是又会很快忘记掉…… 啊啊，是那个收作业本的那个女生，好像，叫杨起舞，每次都用明明很好听却硬要冷硬起来的声音，然后面无表情的拍着作业本，催着每一个没有按时上次作业的同学，而她说的都是大家不爱听的话语，收作业，某某某快一点，某某你太慢了一类；也难怪自己每次想记又记不起来…… 奇怪，她在这里做什么？ 徐随风拨开人群，更加吃惊，完全忘了杨起舞，只因为眼中进了另一个女生， “苏小雪？” 只见苏校花一脸惊恐的抓着自己的书包，眼前两个不良少年打扮的高中生要凑过去，却硬生生的被杨起舞给截下。 “让开，小黑妹！” “黑？你一个真真正正的大黑胖子，是谁给你了这样的自信来评价别人？”杨起舞的声音更冷了，她确实没有苏小雪漂亮，甚至连班上那些爱打扮的女生都不如，但还不至于说黑，虽然是和苏小雪一样的制服，人家穿得像个洋娃娃，她却像个黑寡妇，毫无柔美可言，大概是因为本人和苏小雪对衬起来，实在太过冷眼的关系，再加上她的表情和语气又不能归为柔可扶柳的那一类，也难怪刚刚两个高中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胖子高中生，一听到这话，气坏了， “你竟然说我黑胖，好大胆子！” “难道你不是？还有，你以为你是谁？什么好大胆子，清官戏看多了吧！”杨起舞完完全全的不屑，她虽然长相属于普通平凡，但是有个当大律师的父亲，还有一个在商场上风声云起的母上大人，在物质上从来不曾亏欠过，所以待人处事，天然的不怯场不自卑，硬要说，就是表情少了点，不像一个活泼可爱的高中生。 “你们要闲得无聊或者想女生想疯了，自己找个地方自个儿解决去，别来招惹我们。” 胖胖高中生显然是不听了，捞过边上的餐盘，砸向杨起舞，没想到她毫无惧色，只是一偏脑袋，瓷盘子碎在了墙上，眼见要闹开来，徐随风再也看不下去了，冲进去，扔过自己的书包，重量级的书包，一记正中高中生的脑袋。 对方怪叫一声，边上的同伴冲上去要踢徐随风，没想到后面的杨起舞反应更快，抡起椅子就砸过去，她似乎完全不担心会出人命，吓得几个人顿时就往后缩。 这种恐惧的场景连准备上前努架的店堂老板也看傻了，要知道，那可是生铁铸的椅子，真砸到了，不死也伤，眼前这个高中女生的表情，仿佛是在砸一条鱼。 苏小雪开始尖叫起来，不过声音还是柔柔弱弱的，没什么力道。 店堂一片乱。 “杨起舞，打110！”徐随风喝一声，就一把拉过苏小雪让她躲在自己身后，回身便一个正中踢，飞走了再度扑上的那黑胖子，侧身一个拳头踹飞边上的同伴，托打工武道馆的福，业余时间那个教练老喜欢找他练习，平常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派出所比较远，可是就那么好巧不巧，附近有两个警察在隔了一条街的宵夜摊上撸串，结果因为110就近原则的任务分配，只得强行中断吃了一半的宵夜，丢下付了钱的泡泡过来。窝了一肚火的两个警察，一看是高中男生扰乱治安外加调戏高中女生，当下火冒三丈，上来就是一顿替撸串讨来的臭头爆训，然后把他们一顿粽子捆扎，拖去所里慢慢讲解人生大道理了。 店老板自认倒霉的去收拾了，毕竟起事的人给警察带走了，还能怎么办呢？ “没事吧？”徐随风问苏小雪，这是男人在英雄救美后都会说的话，而美人也确实美得让人心生疼惜， “徐随风……我好怕，幸好你来了！”苏小雪依偎进来。 “你知道我？”徐随风眼中一亮，顺势靠近了她。 苏小雪脸皮薄，顿时就红了，“全校的女生都知道你，我们又是同班同学，有什么道理会不知道？” 这话其实是完全的客套，两个人眉来眼去暗中传情也不是一天两天。 果然，苏小雪在说话时就又把手递过去，“他们抓我的手，我吓死了。” “不怕，已经没事了。”徐随风也连忙的拉过，于是苏小雪就此滚入他的怀中，嗅到怀中纯阳的男儿气息，小脸更红了，心脏跳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眼前的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徐随风一时之间还不敢相信，只是怀中的美人让他惊觉不是梦幻一场，这段时间来，他的直觉果然没有错，苏小雪是喜欢自己的。 第10页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狂喜不已，眼中没有了任何人。 杨起舞站在两个相拥的人儿身后，面无表情的抿了抿嘴，她的视线，一直盯着高大的徐随风，虽然明知道他的眼里没有自己，但还是会忍不住的看他，因为只要看着他，就会想起那一次雨中的相遇情景。 对徐随风来说，可能只是一个平常的偶遇，对于杨起舞来说，却是很特殊的。 她从来不知道看到一个人，心情也会如同看到洋娃娃般的充实。 眼下，仅仅是看着他的背影，杨起舞就感觉自己内心前所未有的充实。 那一刻，杨起舞摸着自己的胸口，清楚的了解到了一件事，她，对于徐随风，和苏小雪是同样的心情。 只是，她的心，虽充实却带着悲哀。 眼前的一切让杨起舞知道，她和他并不会在一起。 十七岁的她很平静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以杨起舞的性格，她想当然的认为就到此为止了。 最多， 最多就是和苏小雪走得比以前要更近一点，借着和苏小雪说话逛街的契机，得以多知道一点徐随风的信息，好让自己也分享一点他的生活点滴。 这算苦情吗？ 杨起舞很快就自我否定了。 比起苦闷无聊的日常生活，徐随风的存在可以让她感受到一点少女怀春的粉红色，还有比这更好的心情吗？ 杨起舞从心底感激徐随风的存在，只要有这样的一个存在，她就很知足了。 她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适合恋爱的高中女生，更何况对方有眼里没有自己。 相比于徐随风和苏小雪你情我愿偶尔吵吵的小恋情，她杨起舞暗恋的更自在，毕竟没有哪个人可以阻止对另一个人的默默而不打扰的爱恋。 更何况，难得和大家眼光一样的杨起舞，皆认为徐随风和苏小雪是天生一对，不过在更多人看来，徐随风还是有点配不上苏小雪的。 毕竟徐随风的家境是一大劣势，当然这样一来，更多的男生认为苏小雪简直是圣母女神了，这样穷酸的小子也会和心中的女神爱恋，可见他们的女神可也不是空有外表的草包，她成绩好，又爱读书，为人友善，似乎生来就是为了碾压那些想拿内在魅力来当借口的普通女生。 徐随风有了女朋友之后，打工生活更加累上加累，但心情却是好的爆表，不管在杂货店打工到多晚，仍是在上课之前赶到苏小雪家楼下，接她一起去上学，苏小雪免去了挤公交车上学的辛苦，自然也很开心。 年轻人初谈恋爱，很多事情都会以苦当甜，以前很讨厌机油味的苏小雪，会在摩托车上，不管旁人的眼光，抱着徐随风笑得好甜蜜。 这样的日子就像春天一样，温暖却短暂。 冬天很快就来了。 于是一开摩托，整个风理所当然的都灌进来，若是下雨那滋味就更是酸爽，于是日复一日，苏小雪心中的悸动，渐渐被这风雨给熄灭了。 当然苏小雪认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的男友徐随风。 徐随风是真的对她很好，但是，他也是真的穷，很多可以用来约会的时间都用来打工，就算真的闲下来，也不能带她去看电影吃西餐，更不要说逛街购物了，而眼见身边比自己差的女生都能有个开车接送的男友，情人节更是可以去买买买，苏小雪的公主心开始忧郁起来了。 徐随风完全不知道自己公主的变化，他忙着打工，一心替自己未来的老婆谋划着美好生活。 而因为和苏小雪的交往，他在学校中的处境开始微妙起来，男生们刻意排挤他嫉妒他，这当中，以同班同学中的富二代张哲涛最甚，苏小雪的家人和张哲涛的父母是旧时好友，也是因为这层关系，苏小雪当时转校时，张哲涛让父母给学校打通关系，转到了自己班上，又让班主任安排最靠近的位置，在张哲涛的眼里，苏小雪就是他这个王子相中的公主，没想到张哲涛这般煞费苦心，眼看到手的公主给一个猎户般的徐随风给掳走，自然的，他把这一切的怒气都迁至徐随风身上，在学校里经常找徐随风的麻烦，渐渐的，同学们也都因为不敢得罪张哲涛，更加疏远徐随风，间接的也导致苏小雪的人际关系一落千丈。 第7章 这天下了雨，温城的天气一下雨就极度潮湿，同学们三三两两进教室时，裤管鞋子都有一些打湿，细心的女生会拿帕子认真拭去，男生们则多是一甩就不当回事，等着自然干。 “臭死了！谁的脚这样臭！”张哲涛突然高声怪叫，同时夸张的用手掩着鼻子，一手指向刚进门的徐随风， “徐随风，肯定是你。” 第11页 “凭什么说是我？”徐随风不急不缓，只是冷眼看过。 他的这般淡然，只惹得张哲涛咬牙不快， “就只有你穿了破鞋，肯定是你！” 徐随风凛了脸，不再吭声，因为他听到了周围男生们的嘲笑，纷纷投来看好戏的眼神，而他不想成为演戏的猴子，所以保持沉默。 他的球鞋虽然旧，但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破，所以很显然是张哲涛故意这样，而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徐随风早知道张哲涛对苏小雪的意思，平常也只能用这种幼稚园级别的手段来挫败自己。 男友被耻笑，站在身后的苏小雪极为尴尬，一方面觉得被无故嘲讽的徐随风实在可怜，另一方面又替他丢脸，她早就叫徐随风把这双穿旧的鞋子换掉，偏偏他舍不得，抠成这样实在很丢她女友的脸面！ “谁的嘴巴这样臭？” 突然间，教室里响起另一个冷冷的女声，同学们都惊愕的回头，发现正是杨起舞。 这个班上，敢和张哲涛对抗的，大概就是同样家境优裕同为富二代的杨起舞了，也因为这层认知，不能嚣张对抗的张哲涛脸上就不好看了，但不想在苏小雪面前丢面子，所以硬着口气出声， “杨起舞，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徐随风明明鞋子没有破，也根本不脏，今天下雨，他是骑机车来上学的，这可比班上走路过来的男生要干净许多，你不指别人却专指他，我很难想像，你是不是对徐随风有意思。” 张哲涛气坏了， “谁会对他的意思？我可是男的！” “亏你还知道自己是个男的。”杨起舞冷笑，“一个男生什么不学好，偏像个女生一一样玩这些有的没的，你是宫本小说看多了还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和那些女生一样。” “什么？”边上不是看宫本剧就是看言情小说的女生们一听，可不乐意了，矛头纷纷指向了杨起舞。 “什么叫和那些女生一样？” “哦，不应该说那些女生。”杨起舞认真的纠正：“是你们这些女生。” “你——别太过份！” “对啊对啊……” 几个女生围上来，场面陷入了激烈的辩论，一度白热化，倒把徐随风和苏小雪一股脑的完全丢开了，即使张哲涛在边上再跳脚再说些什么，也无人理会。 杨起舞得罪了班上的女生，没有人再愿意和她说话，只有苏小雪还和以往一样，还不时的温柔鼓励，不过对于自己人气低于沙土这件事，杨起舞却丝毫不在意，倒是在那次雨天事件之后，她发现了苏小雪的心不在焉，对徐随风更是刻意的保持了距离，这让她生出几丝警惕。 她发现苏小雪和张哲涛有些走近了，中午甚至会和他一起去食堂用餐，坐在一起，同学们开始有些风言风语出来，但是太过忙碌的徐随风没有注意，只有杨起舞有些替徐随风着急，但碍于两个人实在不太熟的关系，要说的又是这种不好说的事，就这么搁浅了下来。 日子大概往前走了一个星期，或者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吧，虽然对徐随风的态度有些若即若离，但很显然不甘心仅仅到这个程度的张哲涛，又生出一计。 下午最后一堂课，张哲涛趁体育课大家都在操场上，自己借口去厕所，溜回教室把徐随风的校服扔进校园边的一条水沟里。 早就留了个心眼的杨起舞，也借口肚子疼告假，一路偷偷跟着，却在转弯时跟丢了，好不容易找到了，没有见到张哲涛，却看到一件男式校服上衣，泡在了水沟里，她跑上去，踮脚尖，看到了衣服的左胸口上头，别着属于徐随风的那枚优等生徽章。 杨起舞想也不想，一把扑过去捞起，和门口传达室的保安招呼一声，直接奔到校外最近的一家干洗店。 “老板，接个急件！现时要，我坐等！”她抱着湿漉漉的衣服，像抱着传家之宝。 “急件付双倍。”老板在洗衣台后面，不急不慢的回道。 “没问题！”杨起舞早有准备，摸出绣着风信子的零钱包，里面好几卷起来的一百元钞。 老板终于起身，瞄了一眼， “一个高中生怎么带这么多钱？” “方便嘛，我都在外面吃饭。”杨起舞不在乎的摆手，她从小不缺钱，虽然说父母长年失和，但是在物资这方面还是从不会亏待她的，或者说，正因为父母失和，在钱物方面，对杨起舞从来都是多多益善。 老板也不再多问，把衣服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不忘把徽章取下。 杨起舞把优等生的徽章紧紧攥在手里，感受着上面的纹路，她想像着徐随风穿上衣服的模样，心中，竟然是一片不能言喻的踏实，仿佛握了一枚小小的太阳。 第12页 放学铃响后，大家从操场回到教室，留汗擦干之后，风一吹就冷，于是纷纷重新披回外套，唯有徐随风怎么找也找不到外套，他跑步时流的汗早已经干透，身体已经开始发冷，仅穿着短袖的他，就算身体再怎么强壮也会感觉到冷意，更何况上完课后，他还要开着摩托车回家。 苏小雪也帮忙找了半天，无果，只得拿出自己的围巾，她织的是大三角的围巾，展开来就是一个小披风，她帮着系好，虽然样子显得有些可笑，但是很保暖，苏小雪尽量不去看他，因为她真觉得这样子的徐随风不大好看。 但是边上不明状况的同学们，已经发出各种意味不明的声音， “虐狗啊，徐随风！” “给我们一条活路啦，苏小雪！” 苏小雪到底脸皮薄，此刻脸颊通红，徐随风温柔的看着她，勾出笑意，感觉身体开始变得暖和。 他想，外套什么的，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杨起舞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的，她生怕徐随风会穿着短袖开车回去，这种天气，不感冒才怪了。 怕别人看到，她特意用深色的背心袋把衣服包着，当她一头冲回教室，却正看到徐随风笑着，任苏小雪打理着三角围巾披肩，明明周围还有别的同学看着，但他们彼此的眼里，只有彼此。 杨起舞张着嘴，冷空气贯进来，她拍拍胸膛，忍着不咳嗽，生怕打扰到眼前的美景，最后咳嗽化成深深一口气，散入空气中。 那放在深色背心袋里，烘得暖暖的干净校服，以及被她认认真真，重新别上去的优等生徽章，所有的一切，那一刻，杨起舞都希望，像呼出来的冷空气一般，轻轻消失，才能衬得他们更好看。 也是，围巾披肩什么的，才最暖和了吧。 杨起舞硬是等到大家都走光了，才把外套从背心袋里拿出，尔后整整齐齐的放回徐随风的抽屉里。 衣服的主人，早已经载着他心爱的女友苏小雪回去了，杨起舞也慢慢的走出教室，沿途的风光看在她的眼里没有任何颜色，她背着书包，松开的书包口里，洋娃娃探出头，一路陪伴着她，没有任何声音，偶尔有学生经过，看到这个和高中生完全不相符的布偶，怪异的看了两眼就跑开了。 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这种细碎的声音在此刻听来，真是很有抚慰人心的感觉。 杨起舞把胸中最后一口叹息吐出，再看一眼周围的绿色，感觉自己好多了，只是心里多少还是会遗憾， 如果，洋娃娃能说话就好了。 杨起舞想。 不过那样一来，同学们可能看过来的眼神就跟看妖怪没两样了。 “没事，我没事的，娃娃。” 杨起舞自言自语的轻笑，装作洋娃娃要安慰自己的样子，一个人慢慢走回了家。 第8章 身边偶尔还有落叶掉在地面上的坠落声，不过当风静止时，一切的声音就只剩下走路的沙沙声，天色渐冷的季节，同学们都赶着回家，只有她，走路像散步，然后不时的咳嗽几声。 要换季节了，她是过敏体质，一到冬天，喉咙就很不舒服容易咳嗽，近似感冒，当年的医生查了半天查不出来，只说可以考虑把扁桃体摘了，就不容易老犯了，妈妈曾想过为她安排手术，但是杨起舞不愿意。 “就动个小手术，为什么不要去？” “住院要人陪，谁陪我？” 杨起舞的质问顿时让杨母显出为难的神情， “呃，小舞，妈妈就算没空，还有爸爸陪你嘛。” “他和你一样，老是要出差。”她把出差两个字咬得很慢很慢，杨母的脸上由为难显成了尴尬，最后，还是只能把球踢回那个名义上的丈夫身上， “你爸真是的，自己的女儿要动手术，竟然忙到没时间陪，跟小三出去玩就有时间。” “别说他。” “小舞，你替爸说话？”杨母难以置信，一脸遭受背叛的表情。 杨起舞的声音淡淡，完全不似她这个年纪的天真：“别误会，我只是不想站队，不想替你们任何一个人说话。” “妈是真的要出差——这次是真的，小舞，你相信我——”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只要，你们两个相信你们自己是真的出差，就行了。” 女儿的冷淡口吻，让杨母不能作声，尴尬的沉默气氛，和隔壁那一床正和母亲说着体己话的一对母女，形成极大而讽刺的反差。 “小舞，妈妈，妈妈真的是……” “行了，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你忙你的。”杨起舞轻轻合上眼，不去看温馨的同床邻居。 她的脑海里，想起先前自己曾经撞见，口口声声说出差的父亲和小三厮混的局面，杨母气得大打出手，大骂他们两个不要脸，而在女儿面，杨父也不甘示弱，于是杨起舞这才知道，杨母也经常以出差为借口，去外面的情夫那里小住。 第13页 杨起舞什么难过的表情都没有显露，从小到大，她都深知父母的结合是个极大的错误，而在错误中产生的小孩，没有资格要求什么亲情。 因为财产的问题，所以他们两个一直没有协议离婚，同时以照顾女儿为借口，继续互相用着共同的财产，继续指责对方过日子。 所有的关心都不是真心的。 杨起舞是敏感体质，连同神经也很敏感，她能感觉得出来，自己的父母对于照顾小孩这件事有多么的勉强。 但是再勉强，他们也在照顾，比起抛弃小孩子虐待什么的，杨起舞很知足了。 所以，她不闹也不哭，更不会强求一些同龄小孩的要求，什么一起过生日，一起爱她，一起陪她说话，会搂着她睡觉，醒来时都在身边，这种要求…… 对于杨起舞来说，那可能，是比读山海经更诡异的感受吧。 她不需要父母，因为父母也不需要她。 没有亲情，有爱情也好的。 曾经，她这样想过， 所以她也羡慕过苏小雪，但是这样的羡慕也没有持续多久，在徐随风和苏小雪的恋情公开后，她就只是开始这种小小的暗恋，她深信自己从此不会和任何人说起过，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在情人节学女生们把巧克力或情书塞进徐随风的柜子里。 没有想到，事情还可以这样发展。 杨起舞在一个午后去学校的小森林里和洋娃娃晒太阳，偷偷目睹了一场约会，一直到那个时候，她才惊觉，表面上看起来最风光的人，原来也是和她的父母一样，全都丑陋不堪。 树底下，苏小雪和张哲涛紧紧相拥，那已经完全超出了友情范围，那是男人和女人相恋时的拥抱。 那两个人相拥的场面，让她替徐随风很不平，却又仍旧的不敢告知他，毕竟，他和她并没有多好的交情，而杨起舞身为徐随风的第一号粉丝，深知这个男生有多爱苏小雪，如果她就这样冒失的上去说苏小雪背着他还有和别的男人在交往，根本不会相信她，只会讨厌她吧。 她当然不希望自己心中的男神讨厌自己，所以，她只希望徐心中的男神能尽快发现，陪伴他的女神，心和身，不在他那儿了。 又下雨了。 一连三天的雨，让周围的一切都湿漉漉的，第四天的清晨，照样是冷雨淋沥，徐随风准备好雨衣，又在保温杯中装好泡给小雪喝的暖身茶，在准备出门接她的时候，突然接到对方的电话， “……今天我自己去学校吧，你不用来接我了。” “怎么了？你声音听起来很不舒服，要不然还是我去接你……” “……不用了，真的不用。” 苏小雪大概是感冒了吧，声音听起来闷闷，如果真是那样，确实不适合披着雨衣坐摩托车去学校了。 徐随风穿戴好，一个人骑车去往学校了，自从和苏小雪交往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单独上路，突然间，他还真觉得有些不习惯。 临到学校门口，突然想到苏小雪可能来不及买早餐，于是又绕到了早餐店。 他身上的钱不多，但是早餐一向是苏小雪说想吃什么，他就都给买，宁可自己啃个包子。 苏小雪总是爱喝他们家的玉米饮，但是又会说想要另一份黑米粥，往往在无法选择的情况下，她会买两份，两份喝一半，然后丢掉，虽然徐随风觉得有点浪费，但因为疼惜自己的女友，所以也从来不会说什么。 想到那个公主般的小女人，徐随风的嘴角就上扬了。 早餐店的生意很好，里三层外三层的学生和上班族围在那里，叫什么的都有，咸菜包糯米烧卖油条，老板和老板娘忙得不亦乐乎，声音此起彼伏，新出来的一笼包子热气腾腾的打开，在一片水雾和声音鼎沸之即，徐随风看见了他们， 那一瞬间，徐随风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也真希望自己同时什么都看不到，明明隔了一层雾气，但是，水雾散开了，所以还是看到了，看得很清楚， 不大的店堂里面，坐着两个他同时都认识的同班同学—— 一个，正是早上打电话给他，在电话里用很闷的声音说，她不需要他载的苏小雪，此刻，她正用很温柔的表情和声音，和对面的男生说笑着，显然他们也是来用早餐的，而他们的关系，则因为苏小雪用手帕给张哲涛擦过嘴角时，显得不言而喻。 徐随风认认真的看着他们，看了一遍又一遍，就像镜头重复一样，直至确认自己哪怕闭上眼睛，也会浮现这样的情景之后，他睁开眼角有些腥红的眼，尔后转身默默的付过钱，但已经感觉手中的两份饮料非常多余了。 雨还在下着，徐随风从来没有感觉到仅是雨水，也会这样冰冷坚硬，仿佛冰刃，一下一下扎着他。 第14页 忽然间，衣角一动，他回眸，看到了杨起舞。 “有事？” “你……” 一向有话直说的杨起舞声音有点怯，大概是因为此刻徐随风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的脸色有如罗刹。 “你才看到吗？其实我在好几天前，就在学校的小森林里，看到他们两个有一起，呃……”后来的话，杨起舞怕徐随风的脸色更难看不敢再说下去了，但是徐随风全部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变心。 原来，这就是背叛。 “跟你有什么关系。” 句子平淡，但徐随风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冷，他迁怒于好心提供情报的杨起舞，嘴上说着没关系，眼神仍是不住的瞅向人群里面的张哲涛和苏小雪，一直看他们起身，张哲涛掏了钱，苏小雪随后要跟着出来的时候，徐随风也是一动不动，似乎要来个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杨起舞一咬牙，把徐随风往后一拖，低声却有力的说，“你到里面！” “你干嘛？”徐随风瞪她，仍要僵在当地。 “你有什么话要对苏小雪说，回教室，这里人多，女孩子脸皮薄，撕破了，对你也没好处。”她叹，原本心中很期许徐随风发现苏小雪背叛的局面，没想过自己却先替她说起了话。 徐随风也愣在了当地，趁这个当儿，被杨起舞一把推搡过，顶在了店堂外墙边， 张哲涛和苏小雪出来了。 张哲涛掏出车钥匙，弄堂口的车子发出相应的声音，苏小雪像个公主，脸上满是笑容，缓缓的进入车子，把裙摆仔仔细细的叠好，然后稳稳的坐好。 明明学校就在边上，只为做给周围的同学们看。 徐随风站起来，他的脸色让杨起舞越发不安，不由得想，自己替苏小雪说话，是不是太过份了？毕竟，背叛的人是苏小雪，徐随风完全是无辜的。 可是，私心里讲，杨起舞也实在不愿意徐随风为了苏小雪，在大庭广众之下，情绪激动的翻脸。 那代表他的心里，是真的很爱苏小雪吧？ 杨起舞发现，自己从心底不喜欢看到那样的徐随风，不仅仅是内心的私欲，是因为苏小雪，不配得到那样认真爱着她的徐随风。 这世上，没有比认真单纯的爱着一个人更美好的事了，被爱的人那个人，该是何等的幸运。 “那个，我请你吃早餐，随便你点，我买单。”站在早餐店面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一向冷静嘴俐的杨起舞，突然间变得迟钝嘴笨起来，没想到，纯粹是安慰人的话语却让徐随风的表情由铁青转为凶残，倒让她倒退了两步， “随便点？有钱真是了不起！” “咦？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给你！随便你喝，扔掉也没所谓！”徐随风把手中的两袋饮料塞到杨起舞手里，那一刻，杨起舞才发现，他的手竟然像雨水一样冰冷彻骨，也是在那个时候，杨起舞前所未有的怨恨起苏小雪。 何必，既然不爱了，为何不能好好分手？何必要搞背叛？ “等一下！”杨起舞见徐随风要骑车离去，不放心的上前。 他凶残的目光再度瞪过，杨起舞则鼓足所有的勇气， “能不能……一起载我去学校？” 她不喜欢下雨天，一些让她不安的事总是会在下雨天出现，特别是眼前徐随风，他的眼神虽然很凶，表情却像是要融化在雨水里，一片冰凉的悲伤…… 她不想让这样的徐随风一个人。 徐随风在雨中看着杨起舞，一如还陌生时，她捡起洋娃娃的那天，两个人在雨中的对视，而此刻，他比那个时候还要冷上百倍，“没有车就走过去，你是大小姐，运动一下应该是很难得的事。” 杨起舞愣在当地，看他发动机车，雨水中，再度瞪过一眼，发现他看向自己的表情倒是没有那么悲伤了，在她为此感觉到有点松口气的时候，徐随风已经咻的，如风般离开了。 第9章 徐随风回到教室，见到苏小雪已经坐在自己位置上，他想问，又觉得有没有必要问。 已经是这样明显的事实了，再问，也是自取其辱。 张哲涛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现，仍是和一帮同学打闹说笑。 苏小雪开始安静的在边上看起书来。 徐随风看着他们，内心起伏不断， 是他的问题吧？因为他没有钱，不能让自己的女友坐着舒适的车子去学校，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苏小雪又没有提出分手？ 而且，现在的问题是， 若苏小雪说了她要分手，自己能同意吗？ 自己能承受失去苏小雪的后果吗？ ……不， 他不知道。 但是…… 在早餐店看到的那一幕，强烈的刺激着徐随风的神经，同样的一个女人，明明是自己心爱的女朋友，却会隔天对着另一个男人露出相同的笑容，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生物？ 第15页 徐随风走过去，站到苏小雪的桌前。 “你在看什么？” “红玫瑰与白玫瑰。” 张爱玲的小说，她曾经说很喜欢。 “……早餐，吃过了？”他另起了个话头。 苏小雪的手略作停顿， “嗯，吃过了。” “跟你爸吃的？” “是，是啊。”苏小雪放下了书，却没有抬头看徐随风，却不知道这更是证实了早上看到那一幕，并不是幻境。 徐随风却不再追问下去， “吃过就好，你身子弱。”他转尔拿出保温瓶， “我帮你泡好暖身茶了。” “嗯。” 对于苏小雪的客气疏离，徐随风只气自己为何会这般迟钝，早在发现最近她对待自己的方式很生疏时，就该察觉到了，不是吗？她甚至不再对自己笑了。 徐随风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看着窗外的雨丝，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一会儿，杨起舞气喘吁吁的进教室，她不晓得跑哪儿去了，身上又是雨水又是汗。 她的座位就在徐随风的后面，她坐进来，尔后去戳他的背， “干嘛？还嫌自己一路雨水过来不够难看？”徐随风心情不好的回瞪。 哦，原来他还知道自己是一路被大雨浇够了回来啊。 杨起舞在心底流过复杂的情绪， “你有没有去跟她证实啊？” “关你什么事！” “嘘！”杨起舞示意轻声，“其实他们交往有一阵子了……” 徐随风嘴硬， “我知道。” 杨起舞惊讶， “你知道？” “当然，她都有跟我报备的……下雨天我怕她淋雨又冷，所以是我要她坐车来的。”话说到这里，不得不强行说谎下去，杨起舞看穿，却也不戳破，她拿出先前徐随风扔过来的饮料，喝了两口，到底还是忍不住，又去拍徐随风的后背， “又怎么了？” 徐随风回身，再度怒视。 杨起舞一脸无辜的揭穿他刚才的话， “你肯定是不知道她搭的是张哲涛的车吧？不然早上怎么会是一脸撞鬼的模样？” “你不说话，我不会当你是哑巴！”徐随风更加用力的回瞪杨起舞，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意识到他是真正的恼羞成怒了，杨起舞赶紧改口，说起了别的， “对了，你知道吗？那家早餐店哦，他家最好喝的不是豆浆黑米粥之类的饮料啦，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徐随风觉得自己其实根本不想接这段没有营养的话，但是如果他不接的话，他绝对会相信接下来杨起舞还要说一些更没有营养的话。 “是煎包啦，他家的肉都是上好的猪腿肉打过来的，那个老板娘人太实在啦，她竟然说都是学生，身体最重要，宁可自己少赚点，反正店开在这里，有口饭吃就好啦，听起来是很不是很中古的话啊？” 他错了，就算接了话，让气氛没有冷场，他还是听到了一大堆没有营养的话。 “闭嘴。”他干脆明了。 “哦哦。”杨起舞闭嘴，但是想了想，又张嘴， “我只是……” “我说了，闭嘴！”徐随风穷凶恶极，只恨不得扑上去用手捣住她的嘴。 被这样严厉加严重的警告，杨起舞只能闭上嘴，再度去喝冷冰冰的玉米饮。 但是才仅仅过了半分钟，她就又去敲徐随风的后背，对方翻个白眼，扔开原本针对苏小雪的所有负面情绪，大力的一回身，却看到她正举着笔记本，上头写着一行字——以后你不用再给苏小雪买早餐了，挺省钱的，也好。另，阿姨家的煎包，真的很好吃，明天我请你。 后面是画得很丑的一个大太阳，当中有个笑脸。 他想发的火，顿时熄了下去。 他是个男生，确实没有女生细腻，但不代表他无心，而直到此时，他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杨起舞说那些和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都是为了引开自己的注意力。 这是杨起舞式的体贴吗？ …… 算了，同学做到这个份上也是不容易了，早就听说杨起舞这个人，个性冷清，从来不爱管闲事，怎么到他这里，就是个挺好管闲事的阿七婆。 于是那一天，原本有很多情绪要爆发的徐随风，竟然什么情绪都被煎包给填满了，他甚至在课后还想，真的很好吃吗？ 那家包子铺。 要不，明天试试。 隔天，徐随风没再打电话给苏小雪，他整理好自己的书包，来到包子铺门口时，停了下来。 “老板，肉包。”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两个。” 他不喜欢欠人情，真的。 特别是女孩子。 杨起舞第一次收到男生的礼物，也许连礼物也算不上，是一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 第16页 她有些发傻的看着眼前的包子。 “吃啊，还真像你说的，很好吃。”徐随风满足的咬着肉包。 杨起舞继续用不能理解的眼光盯着眼前的肉包。 “干嘛？要请你的洋娃娃一起吃？” “才不是。”他轻松而理所当然的话语，让杨起舞的心情暖起来了，她小心翼翼的捧起肉包，像捧起了极珍贵的宝贝， “我有些不想吃了。” “为什么？你吃过早餐了？” “才不是。” 杨起舞吃过早餐了，但是在这个徐随风送的包子面前，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说这种小谎，没有任何困难。 哪怕她会觉得很撑，她也要每一口每一口，吃得极干净。 周末，夜晚， 医院门口， 堂母穿着蓝色条纹的病号服，和几个大婶大妈聚在一起，她们几个正在分摊从食堂大妈那边扔出来一批食物，至晚间了，晚风吹过，夹杂着花坛边花草的芳香，几个鸡窝头大妈热烈的讨论着剩下的菜食还能吃几天，最近食堂的厨师是不是又换人这个油味不对什么什么的一类新闻。 食堂内的推车一出来，堂母就首当其冲，虽然她做过了手术和化疗，但这丝毫不能阻挡她对生活的热爱，从和几个大妈抢食中就能看出她那高昂的斗志。 徐随风找到堂母时，她已经抢到了几盒中午剩下的快餐，他跑上前，见此，不免心酸， “妈，我们回去了，不要再捡这些饭盒了……” “没关系的，你不要吃给妈吃啊，这些也都是干净的，只不过冷了，回去热热就好……” 堂母一向节俭惯了，虽然说现在家里再没有讨债人，但还是习惯性的能省则省，毕竟她现在还住着院，全靠刚成年的儿子打工，说起来，都是父母拖累了孩子。 她还要再去拿一个，明明手中抱了三四个，徐随风没奈何，只得让母亲站在边上，自己过去拿。 才迈几步，他就听到了一个叫自己名字的声音， “徐随风？” 那个声音充满了亢奋，仿佛打了鸡血。 是张哲涛。 真有意思，当你努力想要活下去的时候，总有一些人，热衷于看你努力和命运抗争，而表情却仿佛是在看戏。 在那之前，徐随风都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兴奋起来可以像个女人。 不知道苏小雪看中了他的很多方面，包不包括这个。 徐随风在心中嘲讽的微想，而这个念头只是浮现了一点点，他就偏头甩开了，不过那样一来，他也就真的看到了张哲涛，身边还站着套了一身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名牌的张母，手里捧着限量版lv包的张母，而她看着手捧泡沫饭盒的堂母，一时间，大眼瞪小眼，不明白儿子拉着她往这边奔到底几个意思。 其实她不知道儿子的极度扭曲心态，一旦揪到可以让徐随风出丑的机会，他都如同嗜血的蚊子一头扎入，生怕别人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们家竟然穷得要分食堂的剩盒饭！”张哲涛大声，同时转头问自己的母亲， “妈，带钱了吗？” “当、当然。”张母完全不在状态，但儿子问，她本能的就回答。 “给他点儿钱，这可是我同学。”张哲涛得意的笑，一边的徐随风面无表情，倒是堂母勃然大怒， “有钱了不起吗？我们不需要施舍！” 张母还在她的限量版lv包包中翻皮夹，口红香水拉拉杂杂的东西挡了路，她一向没有整理包包的习惯，昨天打牌，一些现金当纸巾塞进了角落，现在手忙脚乱中。 徐随风不再理会他们，拉过堂母转身就走，张哲涛在背后张狂大叫， “喂，别走啊，徐随风，我们给你点钱买新鲜的东西吃吧，要是吃坏肚子了，我们可看着不忍心啊！穷成这样太可怜了啊！” 堂母边走边生气， “你的同学真没礼貌！我们不偷不抢，拿几份食堂多出来的的干净盒饭，为何这样伤人？” 徐随风语气有些僵硬， “别理他，疯狗罢了。” 远远的，张哲涛还是一直在声嘶力竭的叫， “徐随风，过来，过来啊！我们给你点儿钱！” 堂母终于觉察到不对劲， “你得罪过他？” “怎么可能。” 要说得罪的人，应该也他张哲涛得罪他徐随风。 堂母回头张望， “那么，他必是在你这儿受了什么刺激。” “走就是，浪费时间。”徐随风若无其事，半拉半扶，带着堂母走开了。 第10章 第二天，张哲涛开始向同学们说起此事，其中的加油添醋是少不了的，于是乎版本演化成了这样， “徐随风每天都要吃医院他们不要的剩盒饭，连吃一半的都要拿回去，他们家实在太穷了，我们大家要给他捐款捐物……” 第17页 杨起舞来到教室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来不及要阻止，就见徐随风抡起边上的木椅子，顺风砸了过去，正手舞足蹈的张哲涛慌忙要躲开，却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笨拙，总之没有成功，于是被椅子险险扔中的他掉入后方的桌椅，哗啦啦一片，有同学很狗腿的过去，同时很狗腿的连声惊呼， “流血了！啊，张哲涛流血了！” 他的额角被椅脚撞到再划到，血涌了出来，因为在脸上，显得格外赫目。 苏小雪扔下了书，冲过去，用自己的手帕按住了张哲涛受伤的脸部，接着回头瞪向徐随风， “你干什么突然这样？太暴力了！” 张哲涛趁此机会握过苏小雪的手， “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两个人的举动在众人面前，其意义不言而喻，有好些不知道内幕的同学，用完全难以相信的眼神，看着他们三人，另一些知道的，则窃窃私语，用我就说吧这样的眼神看好戏。 徐随风脸上冷得能结冰， “若不是这么一闹，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你是什么意思？”苏小雪紧紧揪着手帕，嘴唇跟雪白的手帕一个颜色。 “这话该我问你，苏小雪，你还是我的女朋友吗？” 苏小雪避开视线，不吭声。 教室里一片寂静，一些女生为苏小雪的沉默倒吸了一口气。 看起来，表面上张哲涛吃亏了，但是胜负，在苏小雪的态度面前已经很明显了。 徐随风抬起头，扫视了周围一圈子，他会在众人面前攻击张哲涛，本身就摆明了要剪断和苏小雪的关系，既然她不能作选择，那么，他帮她做选择。 纵使，那是他第一个深爱的女子。 徐随风出了教室，一直到放学，都没有回来。 最终，他还是一无所有。 拥有苏小雪的时候，徐随风觉得自己终于拥有了幸福，从来没有想过，拥有时有多满足，失去时就有双倍的痛苦，而且她竟然跟一直侮辱自己的张哲涛在一起，更甚的是采取极为难看的偷吃，这点才是让他愤怒和绝望的原因。 不爱了，分开就好，为何要背叛？最多可以让他徐随风了解到，原来爱情也有寿命，但是，为何要在一段感情没有结束之前，匆忙的去窃取另一段感情？ 这点，徐随风完全的不能了解到。 徐随风哪里都没有去，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能在学校的小森林后面，独自徘徊。 他是个感情内敛的孩子，先前为了逼苏小雪公开这段难堪的感情，自己才在同学们面前失态，让自己成为同学们的笑柄，虽然他才只有十八岁，但是父母的糟糕感情和贫困的生活让他顿悟，即使是恋爱，原来，竟也是高成本的事情。 虽然他的感情不易外露，但是不代表他不痛苦，对着林间墙角的水泥墙，徐随风一遍又一遍的踢打，借以发泄自己的情绪， 拳头磨破了皮，淌着血，他丝毫没有察觉，也或者是想要借此转移一些些无处可移的愤怒， “那个……” 原本没有第二个人的角落里，响起了另一个轻轻的声音， 徐随风转过头，看到出声叫住自己再度出拳的，正是杨起舞。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看样子也有段时间了，大概是因为实在不忍再看下去自己折磨双手了，才出声的，她的身边放着书包，书包口探出那只旧旧的布偶娃娃。 而直到此时，徐随风此时才注意到，很多时候，杨起舞才是个在学校里最引人注意的怪胎，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因为她经常和这个从大雨天捡来的布偶娃娃说话，学校里甚至有她是恶灵的谣言。 那天，徐随风也不是故意的，但就是那么巧，在雨水的尽头，他看到那个同班同学，在一片被人倾倒的垃圾中，捡起了这个旧布娃娃。 为什么会要一个没人要的破布偶？ 徐随风的心里自然浮现了这个疑惑，但是他并没有觉得杨起舞这样做有什么奇怪，大概是因为当时杨起舞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是很令人印象深刻…… 她的表情，与其说是得到至上宝贝，不如说，是找到了同病相怜的寂寞表情…… 现实的此刻，晚霞落在这个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废弃角落里，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全部有可能被杨起舞看在眼里，徐随风狼狈而火大，先前在苏小雪那里没有被发泄出来的怒火，全部冲她而去， “滚开！我不想看到任何人！” 杨起舞肩膀一缩，用最低的声音轻轻道，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我不会打扰你，我就坐在这里……你要听冷笑话吗？” “你听不懂人话？！滚！”在同学们强制的冷静此刻全数瓦解。 第18页 “你等一下啊！”杨起舞从书包里翻找出本子，急急忙忙的寻找着，终于挑中一则笑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是单身的我突然明白，天天和我聊天的人不一定喜欢我，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的人一定不喜欢，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不喜欢的人肯定也是不喜欢我，所以……天下没有人喜欢我！这个冷笑话，好笑吗？” 一点也不好笑！ 徐随风的脸色比刚才更臭！ 换别的！ 杨起舞连忙从书包里抓出一把巧克力， “这个牌子的巧克力很好吃，吃点甜食心情会好起来哦！” 他当然不会吃，只是摆着一脸冲她没好气， “谁叫你过来的？” “当然是我自己啊！” “过来干嘛？” “拯救水泥墙啊，再这样下去，它要被你打烂了！”她的声音有此刻听起来实在很稀罕的温柔，毕竟她是有着恶灵之称的杨起舞，平常冷得像块冰。 白痴，水泥墙怎么会被打烂，这种明显的烂借口也要用，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有多蠢？ 徐随风没有女孩子的细腻想法，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杨起舞的借口用得太烂，没有想过对方就是故意这样做的。 被她这样一打扰，到底是不能再面对这堵墙了。 “坐下休息吧。”杨起舞拍着身边的水泥台阶，那上面有一些落叶，在晚霞中翻落着，那一刻在徐随风看来，竟然有了一些美意。 他不愿意去，杨起舞也不勉强他，只是看着他，似乎徐随风只要一离开她的视线，就会重新去打墙。 徐随风只得作罢。 而勉强自己冷静下来的结果就是这样，他的心情竟然也缓缓的跟着落叶坠下，飘在地面上，开始略有舒缓。 于是坐下，顺气，这才发现手背血肉模糊，痛楚一阵一阵。 紧接着，这双手就被杨起舞轻轻接过，在徐随风还很诧异的时候，就被熟练的上了碘酒，尔后包上了纱布，很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看不出来，你还会这一手。”他盯着整齐洁白的纱布，感觉那柔软白纱下面包裹的，是自己原本血肉模糊的心。 杨起舞了不在意， “经常会有这样的事。” “你经常替人包扎？”徐随风不由得好奇。 “偶尔有去社区卫生院当义工。” “哦。”他不再问，再问下去，仿佛是他对她有什么兴趣。 巧克力再度坚持的递来，徐随风用复杂的表情瞪着巧克力的主人， “我不吃甜食。” “那你要吃什么？我这里还有别的。”徐随风看杨起舞打开书包，那里面还有饼干和果汁软糖。 “你上学干嘛带这么多零食？” “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用吃东西。” 带这么多，那心情是有多不好。 徐随风暗想，但是，觉得和自己无关，所以不说出口。 “我不要吃。” “很好吃的，有人说过，吃一点甜食，会有一种落回人间的感觉。”她又递来，继续诱惑，“不然心里空落落的，整个人像在半空中一样，你会感觉自己不是在活着。” “这是什么理论？”徐随风啼笑皆非，感觉眼前的女生，脑子里装的东西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也难怪学校里的同学们都不能理解她了。 杨起舞，还挺有意思。 “我不要吃。” “你为什么不愿意吃呢？” “没心情。” “真奇怪。” “奇怪？” “你很奇怪啊，非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是有多想不开？” “谁说我在惩罚自己？” “那你干嘛跟我的零食过不去？背叛你的，又不是我的零食……” 这个女生，真的好奇怪！ 无法再接话的徐随风挑高一边眉，用无法置信的眼神瞪着杨起舞。 杨起舞坦然接受，同时再度捧上自己的巧克力， “这是瑞士产的，伯尔尼旧城区里一家老店有买，有各种口味，我带的有几款还是限量版的，你不要客气，巧克力的保质期很短，过了不好吃……” “闭嘴。”这女生明明是和张哲涛一样属于有钱人，但是为什么她的炫富完全没有让人讨厌的感觉？ “你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不会的，男生吃甜食也很正常的，再说这里只有我和洋娃娃，放心吧。”她往自己嘴巴上做了个上拉链的动作。 “这东西，叫洋娃娃？”徐随风的注意力拉回了那个布偶，这才发现这个布偶没有表情，不是喜悦也不是愤怒，就是一张很平静的感觉。 “……你几岁了还拿着玩偶？” “法律又没规定高中生不能有玩偶，再说洋娃娃不是玩偶！”杨起舞维护自己的人，语气添了几份严肃。 第19页 “不是玩偶难道还是活的？再说为什么叫洋娃娃？因为你姓杨？” “因为那首儿歌啊，你小时候也听过吧？幼儿园里经常有老师带着我们跳舞唱歌，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二……”杨起舞像是找到了知音，抱着洋娃娃往徐随风身边靠，对方嫌恶的避开， “我没听过，我不知道！”他故意这样说，其实，大中国，八十年代的幼儿园就那么几首歌，听都听会了，但是他就是不想顺杨起舞的意。 “……原来你不知道啊？” 明明以为自己会暗爽，没想到看她这般可怜，心底涌现的只有怜惜感，徐随风只好改口， “骗你的了，那首歌怎么会不知道……” 眼前的女生眼睛马上又亮了起来。 奇怪，是装了开关吗？ 想起当日在包子铺撞见的那一幕，若不是她在场，恐怕自己也早冲上前了…… 明明自己没有什么实力可以上去火拼，周围更不会有同学帮他，但是她却一把拉住了自己，没有丝毫犹豫。 就连现在，他只能在这边自虐般的揍墙，没想到…… 这个女生，到底怎么回事？ 天空的晚霞，越发明艳，徐随风看着杨起舞，秋冬的风吹过，落叶随风起舞，在女生的校裙边上打着圈，让徐随风发现看似普通的杨起舞，也挺耐看的，而她显然是怕冷的，此刻已经套上了围巾，却不会像苏小雪那样围得万般风情，只会打着很保暖的老人结，浑身散发着无害的气场。 她到底会不会打扮自己啊？ 第11章 对于现在的徐随风来说，这样的无害气场反而显得珍贵。 他沉默的看着杨起舞，末了，还是伸着厚厚纱布的手，接了巧克力，含在了嘴里。 “什么什么泥巴的旧城区啊，听也听不懂……” 有些苦，有些甜。 他转头，看着杨起舞，脸上有着竭尽全力想要让他开心起来的认真，很认真很认真，那一刻，徐随风当真是被暖和到了，他忽然感觉到眼眶有些湿热，本来想着完了竟然要哭了，但是舌尖传来的甜苦味，竟然冲淡了这种瞬间的感觉，他只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而后竟然轻松了起来。 就好像这些乌黑乌黑的甜块，融化了体内的所有不甘和愤恨。 杨起舞又递上一块，有一就有二，徐随风不再客气，就像她说的，嘴里吃到了食物，心就没有再悬在半空的难受劲了，整个人仿佛踏到了实地面上，活了过来。 其实，那个什么什么旧城区的巧克力，还挺好吃的。 杨起舞见他的眼神不似先前有戾息，应该是自己的安慰多少起了作用，于是终于放下心来，而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微微颤抖。 至于是紧张还是高兴，已经分不清了。 “国外的巧克力都挺贵的，你零花钱很多？” “嗯，我爸妈每个月都会给我一些钱。” “多少？” “呃，我没数，大概，一千，两千吧……” “快抵上我的打工了，有钱人真不错……” “咦？” 徐随风吐口气，语气虽然嘲讽但已经没有了愤恨，“若是我像张哲涛那样家里有钱，小雪就不会变心了吧？” 杨起舞不敢接话。 “难怪大家都说学生时代的恋爱只能是学生时代谈谈，可是……”徐随风的语气一变，“我以为，等考上大学，找到好工作，只要很努力，我会有自己的房子，开着自己的车，给自己的女人好的生活……” 杨起舞听到这里，微笑起来，徐随风却完全误会了，先前以为自己完全不在乎，却因为杨舞的一个表情全然兵败，他一把扔开巧克力， “笑什么？像你们这种有钱人很难理解吧？！” “咦？我不是……” “我从小跟我妈到处租房，我要打工，我要还学费，还我妈的医药费，我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我要住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我想保护自己的家人，就只是这样……有什么好笑的？！” 杨起舞沉默的看着他，徐随风一开始还说得有些激动，但是说到最后，大概是因为杨起舞太过专注却表情的脸，让他终于不能再假装愤怒了，他沮丧了起来， “可是，小雪她……” 最终，他并没有留住自己心爱的女友。 张哲涛拥有苏小雪想要的一切，而他却太匮乏，他仅仅是想要生活过得好点，晚上能吃得好一点就很辛苦，哪有什么实力可以跟张哲涛竞争。 所以他能理解苏小雪选择张哲涛的理由，但是，徐随风真正生气的，是苏小雪的三心二意，她就像每天早上在早餐店无法选择玉米汤还是西米粥一样，最终都是会点两样。 第20页 苏小雪可能觉得自己并没有错，谁不想过好生活，男友有钱，天天有礼物收，可是，苏小雪的错却是明明白白的，她明明不该点两份根本喝不下的饮料，却还是任性的要点两份。 浪费可耻。 杨起舞看着他，明白他已经倾吐出自己的心情，终于显露出了一丝心疼，“那你就好好考上大学吧，好好找份工作，大家都说，学生时代的恋爱，就只能是在学生时代谈……” “你懂什么？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吧？你从来不懂爱情！” 没想到仅是这一句，荣辱不惊的杨起舞猛的一下站起身， 生气了？ 徐随风也准备走人，反正东西都是杨起舞自愿给他吃的，就不要想着让他还了。 没想到杨起舞双手抱胸，望着即将离开的他，轻飘飘的过来一句， “你说我不懂爱情，那么，你懂吗？” “我当然懂，不然我怎么会和苏小雪交往？！我们在一起……” “所以，只是交往了，你们在一起了，这就是爱情了吗？” 冷不防被这句问话给堵断，徐随风愣住了，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只能张着嘴，呼进一嘴的空气，吐不出一个字。 “爱情如果这样简单，为什么苏小雪还会背叛你？现在你只需要承认你们之间不是爱情，不就都说通了？” 她恢复了说话冰冷的模样，说得话，也仿佛裹了冰，让人无法反驳。 好奇怪，好奇怪的女生！ 这样的理论，这样的逻辑，徐随风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所以他仍是什么话都回不出来，杨起舞似乎也明白他回不出来，顾自开了另外一个话题， “不说这些了，我找你，是需要你的帮忙。” 徐随风从头至脚的打量了她一番， “帮忙？” “对，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寻找，我的功课快跟不上了，急需要有人辅导，你是段里，不，全校的优等生，辅导我这一个人，应该要比你去杂货店打工要轻松吧。” 徐随风愣住了，他瞪着杨起舞，她表情认真，显然不是开玩笑。 “你能付我薪水？” “当然，只要你的要求不是很高。” “你可以付我多少？”徐随风狐疑。 “除却我的零花钱，我爸妈还有另外的钱给我，所以放心，给我补课，不会比你打工的少，何况杂货店的工作要熬夜，帮我辅导可没有这种辛苦，而且你每天来我家还可以吃晚餐。” “你会做饭？”徐随风不信。 “我家有人烧饭，当然我们也可以点外卖，当然也可以一起去外面吃。我付钱，就算工作餐，怎么样？” 这样的诱惑其实挺大，但徐随风仍本能的拒绝， 后来想想，当年会拒绝的原因，似乎是因为知道这样一来，就从此要和这个恶灵女纠缠不清，而在当时的徐随风来说，并不是一件乐意接受的事，仅仅是几句话的交谈，他就深知眼前的女生不能用一般的女生来定议，至少脑袋里装的东西，那是完全不同于一般女生的…… “我不要，万一被你父母误会我是你的男友，而且要是被苏小雪知道……”他找了借口。 “你们分手了。” 徐随风没有想到杨起舞会这么干脆直接的戳刀，但他还是只能干瞪着杨起舞，仍旧说不出半个字，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发现，对于杨起舞，他有着天然的无法反驳，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每次这个女生说的话都很有道理。 杨起舞继续说道， “我父母都不在家的，只怕你把我三年的高中都辅导光了，你还是不见到他们，所以放心吧，那里只有我和一个烧菜打扫的阿姨，她就住在附近，晚上你在的时候她也在。” 听出这句话里微微的嘲讽，徐随风不能理解的瞪过去：“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和你一个小女生一个人呆着？” “不要用这种学长的语气，你和我是同班同学，应该和我同岁吧。” “还真不好意思，我就比你大一岁，按说你该叫我学长。”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驳倒的东西，徐随风的心情顿时大好。 杨起舞淡淡的望过一眼，仍是面无表情的继续介绍着，“我家有很多零食，还有电脑，很新奇吧？我也刚接触，你可以随便玩，对了，我给的薪水是你打工地方的三倍，怎么样？” ……这样听起来，似乎完全是有利于自己一方啊。 这女生……不会是故意对自己这样好吧？ 为什么？他看起来，真的失恋很严重？ 徐随风原本想说自己没事，不需要她这样做，但是回眸看到了自己那结实绷带的拳头，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底气。 也许，还真的挺严重…… 算了，反正他现在也失去苏小雪了，也不需要顾及她的感受，现在有人愿意来舔伤口，他何乐不为？ 第21页 “从什么时候开始？” 杨起舞的眼睛眯起一条线，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淡，却真心实意的笑容， “今天起。” “嗯，不过，杂货店的工作至少还有一次，交接得完成，不能说走就走。” “这个当然，到时候你就直接来我家吧。从学校右拐再隔着一条等，再左转，大概两公里的一个生活区。” “那个地方……该不会是典雅明区？” 典雅明区是高档别墅区，里面的居住者非富即贵，聚焦了本市区的高等律师，医生，企业家一类的大人物。 “你竟然住那个地方？” “我父母买的，跟我没关系。”杨起舞撇嘴，不以为然的让徐随风想抽她。 这就是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第12章 徐随风第一次来典雅明区，一路上的奢华让他叹为观止，庭院街景，珍奇花木，人工小湖，甚至各式风格的水晶石子路，他按杨起舞给的密钥，一路畅行无阻的进入。 如果说外面很奢华夸张，那么里面就还是奢华夸张，没有唯一。 进门就是一副看起来很逼格的国画，徐随风想他完全看不懂，那么就应该是很珍贵的东西了，再绕进来，发现是个大杂烩，一边是欧风高级装修，摆的却全是中式古典珍贵文玩，凡尔赛风格的窗帘边上立中国明清屏风；一米多高的水晶欧式大吊灯，对应着几盏江南莲花台座，白瓷蕾丝边沙发罩，绣着清明上河图，还有水晶玻璃茶几上，放着中式紫砂壶，边上摆着欧式茶杯，看得出来，所有的皆是高级订制款，美虽美，只是这样强烈的中外强行搭配，看得让人有些精神错乱。 “你们家的风格……很独特。” 杨起舞微微一笑，“你可以直接说搭在一起很丑，没事，我习惯了，因为我爸喜欢中式风，我妈喜欢欧美风，原本就不是一国人，偏偏又要绑在一起，即绑在一起了，却又不肯为对方妥协，所以导致了现在的风格，谁叫他们两个谁都不让谁。” 一句话，道尽了这对夫妻的关系。 “随便拿一个去当都能过一辈子吧。”徐随风像参观博物馆。 “堆的都是准遗物，应该值几个钱吧。” “准遗物？” 杨起舞明白徐随风的疑惑：“他们没死，是准遗物，死了之后，就是遗物了。” 有这样，形容自己的父母？？ “你这样说自己的父母，不妥当吧？”徐随风微微皱眉，心底不悦。 杨起舞似乎也看出他的想法，“别误会，我说的不是我的父母。” “那还会是谁？”徐随风显然的不相信。 “当然是爱情。” “爱情？” “对，这些东西就一如他们之间当年稍纵即逝的爱情，现下爱情死了，亲情也没有再生，于是这房子里的所有东西，在我看来，全都是陪葬品。” 徐随风沉默不语，看着少女静静的往屋里走去，她的左边是漂亮的中式，她的右边是漂亮的欧式，她站当中，不偏不倚，两边的富丽与漂亮仿佛与她毫无关系。 “这房子真大，你们三个人吃饭都会觉得冷清吧？”徐随风没话找话，他不想承认，实在是因为这个美伦美焕的大别墅里的一切，让他顿生压力。 杨起舞摇头，声音和地面上的大理石一样冰凉：“我从来没有和他们两个同时吃过饭。” “什么？” “他们在我还不记事的时候就分居了，从来不会同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所以你说的三个人吃晚饭这种事，对我来说是很奇怪的。” 徐随风又愣住了。 杨起舞仍是无所谓的表情，不过因为这段对话，倒是让她想了更多的往事，说了更多的话， “那两个人，现在可能是老了，所以终于发现自己的女儿原来是需要人陪的，所以去年突然说，要来和我吃一顿晚饭啊，说是给我补过生日。” 还记得自己很不安的让张婶把整个别墅打扫一趟，小心翼翼的布置着餐桌，电话里，杨母答应她要带一个生日蛋糕，杨起舞兴奋的像个小孩，直直等了一天，一直等到深夜过了十二点，约定好过来的父母双双失约，杨起舞不死心的出去等，却发现下了大雨，她在雨中漫无目地的闲逛，一直逛到刚刚入学的校门口那边的小巷里，最后在十字等的拐角处，看到了被人丢弃的洋娃娃。 那个时候，她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捡起了它，狠狠的抱着它，把满是雨水的脸埋进同样充满了雨水的洋娃娃里，旧旧的棉花吸饱了水，浸在脸上，仍是冰凉一片，杨起舞不知道那晚她到底哭了没有，她只知道，从此她真正对父母死了心。 从小，父母各自另有新欢，她从出生起就是多余的，而这套别墅，不过是用来堆置不能扔又不能面对的物品，比方说，一开始图新鲜买来的各式物品，比方说，一开始纵情结果下的她。 第22页 如果不是在爱情之中得来的，那么，她就跟这些装饰一样，是个笑话。 父母把她堆置在这个满是奢华物品的大房子里，杨起舞则是什么都不需要，她只在乎她自己亲手捡来的洋娃娃，似乎要以此证明，她和父母是不一样的，她不会抛弃她的洋娃娃。 身为著名的大律师，家庭和美应该是加分项，还有巨额的财产无法分配，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对外扮演着和美夫妻。 杨起舞也曾想过，面对这个曾经缠绵创造出来的女儿，肯定是会感觉到很尴尬才尽量少见面就不少见面。 这个房子里有恒温装置，长年维持着人体最舒适的二十六度，但是杨起舞从不觉得温暖。 “话说，你家真是暖和。”外面正是秋冬交替的季节，一天夜晚更甚，风吹过来让人不想出门，更不要说骑着电车过来的徐随风，此刻因为室内的温暖，他脱掉了厚外套。 “我还以为在这样大的屋子里要一直穿着外套了。” 杨起舞笑了笑，第一次觉得家里的恒温装置有点用处，这也是第一次除了张婶，有个活生生的人，可以跟她在这个房子里对话，而且还站在自己身边，这种感觉新鲜极了。 “书桌，哦，应该是书房，是在哪儿？我先帮你把大提纲铺出来，我们先从基础开始。”到了客厅，他直接问。 “不急，你要不要喝杯茶？”她径直的一路跑进厨房，“我们一起喝杯茶吧！” 她的声音里，满满都是期待。 她翻着橱柜，有些着急那些平常看着都很碍眼的珍贵茶叶为何今天都觉得不够好？ 上等潽洱？西湖龙井？要不然法国的红茶？等等，会不会饮料更显得随意一些？可是，选哪种饮料好些？ 杨起舞跳来跳去，最终还是泡了两杯红茶，配了一些桂花糖进去，热水一冲，散发着香甜， “我最喜欢这款搭配桂花红茶了，来，干杯吧！”她不管徐随风愿不愿意，拿自己手中的玻璃杯去碰撞他的，整张脸都笑开来。 “不要随便想要混过去，既然叫我来了，就得好好写功课。”徐随风啜着茶，觉得杯中的香味让他很舒服。 那个红茶配着一点点甜味的气息，就此烙在了他的脑海里，以至于后来想起杨起舞，徐随风就感觉自己又闻到了那股香味。 而在那之前，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来杨起舞的别墅里帮她辅导功课，喝到她泡的桂花红茶，不知不觉，成了徐随风最期待的一件事。 因为是每天放学后，于是徐随风由载苏小雪变成了杨起舞，虽然徐随风已经尽量避开同学人最多的放学时分，但偶尔还是免不了会被同学们看到，日复一日之下，看到的人就更多了，于是渐渐的，有一些风言风语开始传开来了， “看到没？优等生被女神抛弃后，转而去找学校的怪物妹了！” “哈，是不是刺激过大让我们的优等生精神不正常了？” “要是和那种女人在一起，自己也会变得有恋物癖吧？” “好可怕，我会不会以后爱上我的铅笔盒？！” “哎呀呀呀，我现在开始觉得我的雨伞很性感了怎么办有没有救？” 这样充满恶意的流言听多了，让徐随风有的时候会对杨起舞没有好脸色，但是她毫不在意，和徐随风相处，照样该说的闲话和该有的互动一句一行都没拉下，从这点上来说，倒是充分验证了怪物女这个谣言了。 在大部份时间的辅导中，往往一写完功课，杨起舞就把笔一扔，第二天的功课准备就全数交给徐随风了，而超有职业道德精神的徐随风则逐字逐句的较对，为了不让老师发现，徐随风模仿她的笔迹，偶尔还要加一两个错别字，可谓用心良苦。 杨起舞不晓得徐随风的用心良苦，在她看来，有人和她一起回房子真的是太好的感觉，有人能留下来和她一起吃晚餐，简直是做梦一样，她甚至觉得就一直这样读高中也是件太幸福的事。 而在徐随风看来，杨起舞也实在是个不像千金大小姐的千金大小姐，她不爱打扮，不烫头发不研究服饰，不喜欢女生八卦更不爱打牌聊天，她只会在自己面前说一些很日常的话题，哪家店的小吃今天学校下午的体育课谁跑了第一，偶尔看小说漫画时会在床上或者地上滚来滚去，吃饭时也喜欢聊天，穿来穿去的衣服除了校服还是校服，完全没有一丝大家闺秀所拥有的气质，她当然不是没有钱买漂亮昂贵的衣服，实际上她的眼光很好，各种名牌都认得，借辅导的名义，徐随风也收到了不少好料子的衣服，但是她本人却完全没有想着要打扮自己。 第23页 如果两个人站一起，要说谁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他徐随风显然还看起来比较有说服力一些。 五点，打扫卫生的张婶开门进来，自从徐随风过来之后，一向随便吃什么都行的杨起舞，突然间胃口就刁了，又说外面的东西吃腻了，天气越来越冷，必须要在家里开伙吃饭，她给张阿姨多加了工钱，于是变成了张婶每天过来烧晚餐。 “饭好了。”六点，张婶在客厅喊。 “走，我们吃饭去！”书房内，杨起舞扔下小说，过来拉起徐随风。 “等一下，还有一题——”帮着赶作业的徐随风头也不抬，准备攻克下一关。 “吃完再写了，菜冷掉就不好吃了，走了走了。”两个人熟捻之后，杨起舞显出了孩子气的一面，显得有些像她这个年龄的活泼了，而徐随风在她面前也不会老端着一个冷脸优等生的样，也时常会因为看不惯杨起舞的作业，轻轻的喝斥上一两句，每当这时，杨起舞的表情却是很开心的，一如现在， “你啊，除了吃还会什么？”他拍着作业本。 “当然是还会玩啊！”杨起舞高兴的接过话茬。 徐随风翻白眼，任由她拉着去灯火辉煌的餐厅，相处久了，他发现杨起舞超爱说话，特别是吃饭的时候，简直是就个自动说话机， “这个红烧牛肉汤，张婶烧得最厉害了，她说她家的小儿子最爱吃这个，我以前还不信，现在全信了，还有这个，哇，是花炒西芹，可考刀功了，还有那个，你知道叫什么吗？很下饭对不对？” 第13章 徐随风早已经习惯了杨起舞在吃饭期间的呱喳声，对他来说，这完全是个好工作，有吃有喝还有钱拿，他根本不会把雇主的这点声音当回事，在她家连续吃了几个星期，若说苏小雪给他带来的痛苦还有什么残余，也被别墅里这一道道美食给烫平，杨起舞对伙食的要求让徐随风见识了什么叫贵族，虽然她的气质不像贵族，长得不像贵族，生活习性更不像贵族，但是在吃这方面，杨起舞是贵族中的贵族，完全就是什么贵买什么，进品零食进口水果进口调料就不说了，什么鳕鱼牛肉纯鲜橄榄油，小半个学期下来，徐随风完全没有按同学们苦情消瘦男的剧本走下去，反而是吃好喝好，周末还被杨起舞以免费的名义拉到高尔夫和运动球场练肌肉，于是乎猛长骨肉和身高，一个学期下来，活脱脱出了一个帅家公子哥儿的俊形，走在校园里，连年经的女老师都会回头看好几眼。 “对了，阿姨的晚餐我已经让张婶打包好了。” “嗯。” 关于这点，徐随风一开始觉不大好意思，架不住杨起舞每餐都让张婶烧了很多，很多都没有动，她也拒绝吃隔夜的饭菜，白扔了可惜，于是徐随风只能同意打包不浪费，没想到后来，她让张婶另外单独烧，还买了国外的保温便当杯，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一开始，徐随风完全拒绝，可杨起舞连连说一定要，即使不收也是要烧，因为每天她给张婶规定的食材量就是有这么多。 徐随风只能安慰自己，反正她家真不差这点钱，大概这也是有钱人的一套形式吧，于是到最后他也就不推脱了，反正他从来在杨起舞这里没有客气过，装也装不像。 因为加了工钱，张婶在他们吃饭的时候，也负责把清场的工作做完。 “你们尽管吃啊，一会儿还有饭后点心，冰箱有饮料，想吃什么自己去拿。” “我知道。” “你别客气，都没见你怎么动过甜点。”杨起舞嘀咕。 徐随风白过她一眼， “我什么时候哪你客气过，说了我不爱吃甜食。” “原来那是真的？我以为你不想吃我给的东西才那样说。” “你想得真多。”徐随风敲她一筷子。 杨起舞摸着被敲的脑袋，笑得有些傻，对此徐随风也见怪不见，早见惯了杨起舞这副在别的同学面前从未有过的表情，而自己也会显露出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在她家吃晚餐，俨然已经是一件轻松的事了。 将满桌的食物消灭干净，再拖着不能再撑的身体回书房，徐随风不得不同意杨起舞说的话，这个张婶，烧菜真的是一绝。 “我要喝水。” 杨起舞躺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看漫画，突然对徐随风要求道，对于这种偶尔的耍赖，徐随风也乐于听命，权当是吃太饱的饭后消化，他慢慢重新折回有一段距离的厨房，一抬眼，突然间愣住了，为自己看到的情景。 第一个反应是他连忙隐到了厚重的门后边，而眼角的余光，确确实实的，看到了张婶趁着清洗碗筷之即，把几瓶橱柜里的小红酒塞到了自己的大挎包里头。 第24页 他虽然不认得红酒的牌子，但深知在这个屋子里的，都是价格不菲的东西。 顺手牵羊？ 徐随风故意轻咳一声，张婶听到动静，慌慌张张的把挎包收到一边，继续装作很忙的样子，而他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进入厨房，倒了水，再一声不吭的离开。 他回到房间，神情严肃的把刚才看到的情形告诉了杨起舞。 他以为她会惊讶，然后跳起来，冲出去叫张婶离开这里。 但是，杨起舞仍是懒洋洋的翻着漫画，懒洋洋的回， “是吗？” “是吗？”徐随风学着她的语气，声音古怪， “杨起舞，她偷东西哎！” “我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爸妈？这个人手脚不干净，还怎么能继续留用？” “因为你说过，她烧的菜很好吃。” “但是她偷东西，而且说她烧菜好吃的人是你吧？”后面那一句，徐随风不承认，他不要杨起舞为了他雇佣一个会烧菜的小偷。 杨起舞见徐随风有些不悦，只得放下漫画，看着他，表情是平常在学校里看到的那种淡淡的表情， “没什么关系啦，也只不过是拿走一些没用的东西，而且你不知道，每次她偷完东西，隔天就会做出更好吃的菜品来，除了手脚不干净，她做家事真的一级捧，所以偷就偷吧。”说完，她复歪躺下，捧着漫画。 徐随风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 “……杨起舞，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啦，你看我们吃得都很满意吧？张婶只是爱顺手牵羊，我加更多的工资她还是会捎些东西回家，所以算了，只要她烧得好吃，这就行了。” 徐随风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杨起舞，难以置信她给出的逻辑， “……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张婶会偷东西，而你却任由她？” “我说了，这个房子里堆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只要她能烧出好吃的菜来，拿点东西就拿点吧，算是小费。” “果然有钱人的想法很奇特……我们穷人真是没法理解。”徐随风虽然有些气愤，但既然当事者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那他也不就不在乎了，毕竟东西又不是他的。 “但至少你要跟你爸妈说一下吧？毕竟家里有这么多贵重的物品，现在还只是些小的，万一……” 末了，他还是没忍住，但被杨起舞四两拨千金的挑回去， “没关系啦，他们比我还不在乎这房子里的东西。” 包括自己的女儿。 “你爸妈，真的还活着吧？”在这里吃吃喝喝这么久，有的时候为了赶考试，恶补到深夜，结果还是从来没有见过杨起舞的父母，让徐随风快怀疑杨起舞是不是继承了大笔遗产的孤女。 “他们活着，嗯，应该是这样。” “你们有通电话？” “当然，两三个月，一次，或者，半年一次吧。”杨起舞抬头，努力回想上一次打电话是什么时候。 “……他们不回家？” “他们当然会回家了，他们每天都回家。” 徐随风听不懂了，“我可从来没见过他们在这里出现过。” “他们有家，只不过这个地方，不是他们的家。”杨起舞露出微微的笑。 徐随风终于听懂了，但他突然希望自己听不懂。 就是说，她是真正的一个人生活。 “我父母的故事很长很长哦。”她合上漫画，坐起来看他，“喂，你有没有兴趣要听，因为还挺八卦的，要听吗要听吗来吧来吧。” “不想听，你别说了。”突然间，他兴意阑珊。 在学校里，为什么她会是那样无所谓的表情，他有些理解了，但是那个表情后面的原因，他真的不愿意去深究。 因为，要勉强说原因的话， 那就是，杨起舞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她太沉静，不是故作沉没的沉静，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徐随风知道，杨起舞是真的很沉静，她不在乎任何人也不在乎任何事物，要和一个这样没心的女生交往，徐随风相信任何一个血性的男生都不会喜欢，他甚至有一次，在半夜恶补作业时，大概是脑筋搭错了线，愣愣的盯着趴在地毯上小睡的杨起舞，脑海却构思了如果和杨起舞陷入恋爱，或者杨起舞热恋上一个人的情景，但无论他怎么构思，都构思不出那会是一个怎么样的情景。 可见和杨起舞恋爱，本身就是和完全不能想像的事。 所以，他更不想要知道她的家事，现在她还说很长很长，那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谁要听啊。 徐随风不想了解杨起舞，因为，他对她没兴趣。 或者说，他不要自己对她有兴趣，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管是思想上，还是经济上， 第25页 他都不可能喜欢杨起舞。 “你……不要听啊？也是呢。” 虽然在很久之前就明了这一点，但是最近两个人一直在一起，让杨起舞忽略了这件事，直至现在，她的眼神因为徐随风的干脆拒绝有一丝黯然。 徐随风对自己没有一丝兴趣，可是她自己，却越来越喜欢他了。 她喜欢极了和他一起吃晚餐的时光，那会让她第二天的一整天都充满对夜晚的期待，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饭，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自己的闲话，她太喜欢这样的生活，真的很希望能够一直这样下去。 歪在地毯上看漫画；有的时候也会假装睡觉，半合的眼睛，偷偷看他替自己写功课的背影。 他五官体形本来就生得很好看，加上最近的营养和运动跟上，简直就是个走动的明星，惹得校内的女生们视线一直跟着转，杨起舞完全能理解她们那种心情，因为自己常这样偷偷盯着他强健的背部，盯着盯着就会耳根发烫；还有，她也很喜欢徐随风的手，能如此近距离的了解他，除了苏小雪，真的只有她杨起舞了，徐随风只比班上的同学大一岁，但已经有年轻男人的雏形了，他的手掌心厚实，关节分明，蕴着属于男人的力度，以至看多了，杨起舞在睡觉时会有一些臆想，期望着那个宽广强壮的背部，那双厚实温热的掌心，能够握住自己，从这点上来说，杨起舞也实在不能理解苏小雪，张哲涛虽然有钱却是个娘炮，脸色比苏小雪还要白，而且从喜欢夺取别人女友这一点上看，显然也是性格恶劣。 她怎么会放弃徐随风呢？ 他只是暂时没有未来，不代表以后没有啊，他那么认真的打工，那么拼命的学习，将来，哪怕不能大富大贵，也必然是个能承担责任的好男儿。 她真的很羡慕苏小雪，反观自己，大概是因为没有苏小雪的温柔和美丽，所以徐随风没有一丝想要了解的兴趣。 第14章 徐随风确实不想了解杨起舞，但是越是这样对自己说，结果却越是在意，别的不说，仅仅他发现她真的很喜欢那只旧布偶，却从来不会像学校里的同学们那样觉得她很奇怪。还有，她也真的很爱吃甜食，几乎到了无甜不欢的程度，从这点上来说，杨起舞拥有所有女生妒忌的身材，毕竟她一天的卡路里摄入量实在惊人，吃巧克力像吃蚕豆，而整个人看起来仍旧只是一个普通高中女生的苗条样。徐随风想起苏小雪曾经为了吃不吃一口蛋塔而纠结了半天，就因为蛋塔的热量高，更不要说巧克力这种高热量的零食了。 小雪…… 现在想起苏小雪，似乎也没有想像中的那样痛了。 虽然现在上课，他还是会经常往苏小雪的方向瞄，但是，没有勉强要压抑下来的情绪了，徐随风常常想，是不是被那些太过好吃的晚餐和不得不赶完的功课给消灭了？ 他不知道，但总觉得是这样。 虽然晚餐过后，两个人还是会为张婶的去留问题讨论个不休，从另一方面说，倒是真的增加了不少两个人的互动，原本徐随风会对和杨起舞八卦作业以外的这件事很反感，但是结果，他发现，自己竟然还不讨厌这样， 甚至…… 还不赖，嗯，可以这样形容。 而杨起舞对这样的生活则要坦率许多，若问她可以怎么形容，她绝对会举双手大喊万岁的。 虽然因为现在和他走得近，惹来同学们的很多流言和眼色，但是杨起舞并不在乎，她从来不是活在他人眼光中的女子，哪怕只有十七岁。 所以她对于学校里的风言风语，没有徐随风来得愤怒，毕竟，从各种立场上来说，她确实和徐随风同进同出啊。 杨起舞不是平常的女生，对于流言或愤怒或害羞，甚至乱虚荣一把什么的，她顶多只是觉得，哎，同学们说得，也是一半一半的对吧。 他们确实每天都在一起啊，还一起吃饭哩。 日子就这样过着，很平淡很充实，至少杨起舞在睡梦里，没有再看到那个黑洞在自己面前打开了。 她的世界，仿佛从此就会明亮起来了， 是的，仿佛。 有一天，杨起舞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你想要什么，我交代秘书把礼物寄过去。爸爸太忙，就不过去了。” “好，不用礼物了，谢谢爸惦记我的生日。”杨起舞语气平静，她对父母的好意，从来都是能客气则客气。 杨母也打电话过来， “妈最近很忙，一直在出差，可以改天帮你庆祝吗？小舞，你知道妈妈……” “不用了，谢谢妈惦记我的生日，礼物？不用的。”杨起舞套用前面一模一样的格式，连语气也复制得一模一样。 第26页 虽然父母的电话没起什么作用，但是却提醒了杨起舞自己即将过生日这件事原本不需要注意的事。 挂了电话，她抓过放在书桌上的台历，将接下来的周一特地圈起，怕不能引起注意，又特意用蓝色水笔标了一行字——你要祝我生日快乐。 这样，徐随风应该能一眼看到吧？ 苏小雪曾说徐随风会在生日那天送礼物，杨起舞自知自己当然没有女朋友那样的待遇，但是，说一句生日快乐，应该不过份吧？ 她什么礼物都不要，只想要一句祝福。 走在校园的绿化道上，杨起舞看到操场上的男生们在打球，她对着那个引惹得女生大呼小叫的男主角轻轻喃了一声， “你会看到的吧？我真的什么礼物都不要，你只要跟我说句生日快乐，就好了。” 徐随风感觉到了视线，但是当他把搜索的目光终于对准了绿化道上时，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刚刚，总觉得有人站在那里，一直盯着自己…… 是错觉吧？ 另一边，杨起舞还在想，那本台历，就放在他每天晚上写字的书桌上，而徐随风还有每天看台历的习惯，所以，他绝对会看到的。 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个人可以对她的生日送上祝福了。 球场喧嚣，男生们打得满头大汗，女生们喊得热火朝天，杨起舞早已经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跑开了，但是眼神充满了期待。 走道上，徐随风打开属于自己的学生柜门，从里面翻掉出几十封情书，最近大概是体格力和精神头都上去了，原本有着忧郁王子称呼的徐随风，现在朝着阳光王子的大路上奔驰，一路上每天都收获着女生粉丝的爱慕。 徐随风胡乱的把情书塞在柜角，觉得这些东西真是一无用处。 自从和苏小雪分手后，他就无心再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再加上这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为了帮杨起舞辅导功课，更是完全没有心思。 想起杨起舞，徐随风的眉头皱得更帅。 那个家伙，课业能混上高中简直是个奇迹，很多课目的作业写得让他牙痛头痛四肢麻木心脏要搭桥，而她还不知好歹，窝在波斯毯子看漫画，于是徐随风改变策略，现在经常是一晚上一晚上的拉着她，一定要死嗑较题，甚至许多题目都是在他的坚持下重新温过知新，但是，杨起舞大概真是扶不起的阿斗，辅导了这么久，仍是半死不活的成绩，反而是不知不觉中，自己的成绩更是在这日复一日的温习中，成功迈进年段总第一，把校长乐得直拍大腿，天天在办公室跳脚尖舞，逢人就说自己的学生倍有面子，这下哪哪哪的重点大学的哪哪哪的校长要请他喝茶再配上限量版的甜甜圈什么的。 杨起舞比校长还开心，当然因为她只是十七岁的高中生，更何况面对的是自己心仪的男生，不好意思像校长那样跳起来转圈圈，只是每当考试成绩出来时，她总是神情愉快，踮脚尖，拍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徐随风肩膀， “嘿，未来的老板大人，记得叫我去你公司打工啊。” “你一富家小姐，将来请我打工就可以了。”虽然说着很没志气的话，但是徐随风知道，他将来必是要出人头地的，每当这样的念头起来时，不仅仅是因为杨起舞的话，也是因为苏小雪。 看着她和张哲涛出双入对，徐随风从最初的痛苦到后来的麻木再到最后极度渴望的出人头地。 他绝心不认输给张哲涛，他相信只要给他足够的平台，他可以和张哲涛一样，不，甚至比他还要厉害。 到那个时候，苏小雪，你还会再选择张哲涛吗？ 堂母也发现了张哲涛最近的变化，她深知自己的儿子努力，而现在的他，是比努力还要努力的自律了，而且徐随风最近的身体也确实长结实了，也不会让她像以前那样让她担惊受怕会营养不良了。 感情方面，似乎也没有因为失恋而变得沮丧，她甚至问过儿子，是否又交了新的女友，因为他实在看不出一个失恋的样子，但老母亲的盘问只得来对方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现在过去辅导功课，然后有吃有喝有钱，叫她不要担心的回复，堂母也只好作罢。 不过，最近堂母又经常会听到徐随风说起杨起舞的事，这倒是让她有些惊异的，曾经，堂母为苏小雪的事替儿子忧心仲仲，她这个儿子别看模样是个聪明的，实则极度的死心眼，从小到大她这个当娘的岂不会清楚，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实则伤透了心，原本以为要好长一段时间的一蹶不振，没想到，情况不但没有恶化，反而个子更高身体更棒精神面貌一派新气象了。 第27页 堂母的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原本就觉得一阵烟花似的苏小雪不适合儿子，偏偏他喜欢，没想到性格一阵烟花似的苏小雪，心也跟烟花似的，风吹吹就散，如今分手，兴许，也算是一桩好事。 堂母也曾小心翼翼的问过徐随风， “那个杨起舞，你是不是对她……” “不可能的，妈，学校里天在有人说这个，你就不要再掺进去了！”徐随风翻白眼，“何况像她那种大小姐，不是我们这种穷人家能高攀的。” 于是堂母不敢再问，私底下，则还是对杨起舞千恩万谢。 现在想想，除了当事人，所有人都认为杨起舞和他是一对，这真是太过奇怪的想像。 对于杨起舞，徐随风现在只是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而这个认知，还是因为最近和妈妈的对话，才慢慢浮现出来的。 杨起舞的世界和自己不同，不，更抽象一点来说，是世界观的不同。 徐随风对于这个认知早已经有了新的，不，应该说，现在是更深层一点的认知。 不管他多晚回去，简陋的家里都有灯光透出，妈妈会一直在家不睡觉的等他回来，这种在以前看来是很习以为常的事，在徐随风告别杨起舞的别墅回来时，有了更多的感知，每每这个时候，徐随风总是想，她一个人，一直住在很豪华很大的房子里，会是什么感受？ 所以每次当她抱着洋娃娃和自己告别时，徐随风都要告诫自己不要回头。 这个叫杨起舞的女孩，她的身后，张着巨大的黑暗，深不可测。 在她的周围，只有屋里的灯光，以及一个永远不可能会活过来的旧布偶，她曾说自己从小就是那样生活，从记事起，就是一个人住在这个屋子里，于是徐随风不想再听任何有关杨起舞的童年往事了。 因为那样的杨起舞，真的是……太孤单了。 她没有父母相伴，她一个人，她和学校里的任何人都不亲近，也从来没有见过有任何人和她谈笑风生。 她是那样的不一样， 以至于在很深很深的夜里，徐随风会想起杨起舞，很黑的夜，总是很容易想起她的。 别看她那样很不在乎的外表，其实她很怕一个人呆着，不然也不会在吃晚餐时，总是说个不停。 一个人生活，是什么感觉？ 徐随风在自己的小床上倒来倒去，想像着自己母亲不在身边的生活状态，却怎么样都觉得，那是难以形容的胸闷感觉。 这是徐随风头一次意识到，虽然他如此贫乏，但还是一点可以称之为幸福的地方，胜过杨起舞。 他虽然日子贫困，没有父亲，但是有母亲相伴，而杨起舞虽然富贵，但陪伴她的只有那只不能说话的洋娃娃。 金钱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想要的往往不是金钱了。 但此时的徐随风，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层，他只是在想，是因为总是一个人，所以杨起舞才很依赖洋娃娃吗？ 他没有发现。 或者说，他选择了无视。 站在深深黑暗之中的杨起舞，明明他可以拉一把，但是，因为苏小雪而暂时关闭了情爱的他，此刻无力承担。 现在的他，还给不起杨起舞想要的。 周一那天，徐随风一切照旧。 周一那天，杨起舞一切照旧。 没有礼物，也没有生日快乐的祝福。 一切照旧的一天，就这样淡淡的过去， 杨起舞默默的盯着台历本，找来漆黑的记号笔，把上头的圈，还有那句你要祝我生日快乐，慢慢的，仔细的，填成一个黑。 那一圈黑，日后会在她的心中扎根，成为了一个吸取能量的宇宙空洞，几近夺走了她的命。 第15章 周一的晚上，又刮起了大风，下起了大雨。 杨起舞抱着洋娃娃，听着雨声，瞪着一双无法入睡的眼睛。 她没有开灯，屋里一片黑，窗外一片黑，除了风雨声，就是墙上的钟摆声，时间在流逝，她又大了一岁，依旧没有人祝她生日快乐，就算她死了，也不会有人哭泣吧？爸爸妈妈会应景的给她掉几滴眼泪，办个很豪华很豪华的葬礼，然后，在心里各自松了一口气。 真好，这个累赘终于走了，他们也不用再义务性的表演好父母了。 可是，他们并不是好演员啊，所谓的好父母，至少要给小孩子过一次生日吧？ 连这样的演出，也要缺席吗？ 难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给她一句生日快乐吗？ 在风和雨中，杨起舞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冬天即将来临时，雨水一阵接着一阵，杨起舞连续三天请假了。 她躺在床上，抱着洋娃娃一直昏睡。 第28页 徐随风不知道杨起舞怎么了。 他照例晚上去她家，即使缺课，仍是帮她把每日的课业完成。 她不再和他一起上下学，也不再和他一起共进晚餐，吃饭时间，原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清静的吃顿晚餐的徐随风，意外的发现，这样的晚餐太过冷清。 他问杨起舞为何不去学校，她只回了一句想睡觉，就没再理他。 虽然张婶说她也有出来吃东西，但吃完就继续回去睡了，完全没有再做其余的活动。 徐随风感觉到了深深的不对劲和不习惯。 所以到了第四天，再也不能忍受下去的徐随风再度闯入杨起舞的房间， “快起来，你已经连续四天旷课了！” “我想睡……” “讲点道理，你已经睡了四天了，想当木乃伊吗？” “不。” 她当然不想当木乃伊，可是，她找不到要起来的理由。 为什么要起来？活着有什么意义？反正，父母不在身边，徐随风做完功课，也会回去的。 她只想陪着洋娃娃，她不想见任何人。 “你到底还要睡多久？” “……不知道。” “张婶做了红烧牛肉汤。”他抛出诱惑。 杨起舞终于有了反应， “叫她端过来。” “你……像什么样子！” 徐随风忍耐到了尽头，过来一把抽掉柔软的蚕丝被，打算把她拎下床。 “我还没睡够……” 穿着睡衣的杨起舞毫无力气，徐随风一松手，她就直接瘫在了地板上。 “算了，随便你吧！”看她一副烂泥样，徐随风气起来。 最终，徐随风还是一个人去餐厅吃了晚餐，不出所料，这顿晚餐虽然还是和以往一样很丰盛，可是他还是和这四天来一样，并没有觉得多好吃。 他回到杨起舞的房间，看到她还躺在地板上，只不过换了一个姿势，面向着大大的落地窗，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 徐随风过去，用脚尖踢了踢她，“我要走了。” “嗯。” 就这样？ 徐随风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要算工钱了。” “哦，在楼下抽屉里，自己拿。”她照样有气无力。 徐随风没有走开，反而蹲下来，凑过去，“你生病了？” “没有。” “发烧了？” 探手，摸额头，非担没有温度，反而冰得吓人。 “你怎么这么冷？” “哦，可能睡太久了，没充电吧。”她说得好像自己是块电池，又露出最初那种毫不在意的笑，看得徐随风心口一揪。 她的后面，正是大大的落地窗，黑色的夜，黑色的雨，黑色的落叶，一一降临，在她背后随风起舞。 那种，随时会被黑暗吞噬的感觉，再度降临了。 他无法忍受的站起来，一把拉过她， “去喝点热水！” “不想喝。” “有钱人的千金都是这样子的吗？” “随便你怎么说都行……”杨起舞用没什么力气却执着的力道，轻轻推开他，尔后继续有气无力的看着风雨交加的窗外。 “你别指望我去照顾你啊，真病了也是自己的事。” “嗯。” “我走了？” “嗯。” 再也没什么可说的，徐随风暗自跺脚，一步一步大力的走到门口，再走下楼梯，但是在大门打开之后，始终没有迈开即将离开的最后一步，却反而是又复折回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上楼，回到房间里，尔后蹲回杨起舞的身边。 杨起舞看也不看他一眼。 徐随风眼底滑过一丝内疚，想了想，慢慢凑近低声， “那个，我本来在想，要不要今天晚上留下来，反正我妈去朋友家过夜了……而且外面的天气不大好……” 学校的风言风语给了他说这些话的底气，他其实能感觉到杨起舞对自己的心思，只是大部时间里，他选择了无视。 但眼下，顾不了那许多了。 他说这些话时还有些犹豫，但杨起舞已经跳了起来， “你要留下来陪我？！真的！？”她瞬间就激动起来，用虚弱的力气，兴奋的抓着徐随风的胳膊，“不用管天气了，屋子里也有很多可以玩的东西，要不要玩下棋？要不要寻宝？还有扑克牌，对了对了，你会桌游吗？你真答应要陪我一个晚上吗？真的真的真的吗？！” 徐随风愣住了，没想到自己仅仅是这么一句，竟然能让死心沉沉了四天的杨起舞突然间来了精神。 “……你还真是极端。” 前一秒槁木死灰，下一秒生龙活虎。 “你等下我啊，我先去吃点东西，别走哦，你答应过我留下来陪我的！我很快的！要不然你先吃这个，不会无聊的！”杨起舞边嚷边打开抽屉，将所有珍藏的零食全部捧至徐随风的面前， 第29页 “等我啊等我啊！” 杨起舞跑到餐厅，抓着餐桌上张婶给她留下来的晚餐，兴奋极了，徐随风说要留下来陪她一整个晚上，她开心得忘掉了一切，那些难过的几乎可以扼死她的孤单，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搞什么……啊？ 徐随风瞪着眼前的一堆花花绿绿的零食，一时半会还不能理解为什么她突然间就有了生机。 “这家伙到底在胡闹些什么？”虽然这样抱怨，但其实上，他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一切的不对劲是从四天前开始的，而四天前…… 他没记错，周一是她的生日。 因为书桌上的台历，他每天都会瞄一眼，而他早几天就发现，那个后面的周一，是被她用记号笔圈出很大的一个圆，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上面写着一句“你要祝我生日快乐”。 那个你，不言而喻。 虽然看是早就看到了，但是，他心头还是不服气的。 关他什么事？ 有钱人家的小姐过生日，难道还会缺他这一个穷人家孩子的礼物？ 临近生日的前一天，原本用蓝色水笔圈起来的圆，又在外面圈了一圈红，似乎是刻意的强调，生怕他不会发现似的。 徐随风的不服气顿时变成了有些不高兴。 是故意的吗？杨起舞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想有任何表示。 对哦，我凭什么要顺着她的意？给她一个惊喜？更何况，一个有钱千金的惊喜，也不是他这个穷小子能满足得了的。 学校里，关于他们两人的流言一直不止，这点让他很介意，而自从老妈问过自己对杨起舞的感觉时，他更加断定了两个人之间的不可能。 他不可能，也不要爱上杨起舞。 生日过后的第二天，原本蓝圈加红圈的那个周一，成了一个整齐的漆黑，蓝色的，红色的圈全部不见了，那行你要祝我生日快乐的字，也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涂成了一圈黑。 那个椭圆形的黑，让他的眉头一整天都没有松开。 那个宇宙的黑洞…… 他不喜欢，他认真的不喜欢，但是他那个时候能做的，只能是远远的离开，离杨起舞再远一点。 就是从那时起，她就像个死人了。 不过，看着眼前杨起舞跳来跳去，徐随风原本黑暗的心情在瞬间感到一阵好笑。 就因为没给她说一句生日快乐，她就这样？ 好吧好吧。 早知道，周一那天，他会在她面前说上十遍的生日快乐。 徐随风在好笑的同时又叹服，这个女生的大脑逻辑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女生，也或者，真的是太孤单了。 毕竟周一那天，他也是刻意的留意，却发现她的父母果然还是没有过来。 他想起自己的生日，每年不过是妈妈给自己打了个蛋在面条上，现在想想，原来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也得有人给人惦记着才行啊。 算了算了，留下来陪她就是。 就当是，自己恶意忽视她生日的一种补过吧。 徐随风收回自己的思绪，却马上为自己眼前的情景瞪大眼睛，怪叫， “换一个游戏！” “为什么？” “我才不要用全部是用玉镶起来的棋子呢！” 用这种名贵的东西，跟这个毛手毛脚的丫头下飞行棋，摔了棋子，算谁的？ “这样啊，要不然，我们唱歌？”见徐随风不喜欢，杨起舞另起主意。 扩音器，高级音响，落地灯，投影仪，更不要说点击式点歌台一水的设备。 如果不是直接从别墅后边的视听厅进入，徐随风以为是来到了明星的视听室，若是就这么直接开个包厢，一天的收入也很可观。 “唱歌唱歌～！”她很兴奋，把话筒递给他。 徐随风唱起歌还挺有模有样，若此时有女生们在，恐怕现场都要尖叫了，不过即使只有一个人，杨起舞也是把手都拍红了。 “真的有那么好听吗？”徐随风挠头，显露出在外人面前从未有过的腼腆，惹来杨起舞更大的赞同， “好听，真的很好听！” 徐随风看着兴奋的杨起舞，仍是有点回不过神来。 谁说她是怪物女？她明明和班上女生没有什么不同，笑起来甚至比她们还要好看…… 杨起舞没想那么多，她只是高兴家里这些没用的东西，终于可以用上一次了，这样就算扔掉，也算是有过一次被使用的经历了。 “还有啊，你的声音也很好听啊！” “是吗？你，还挺会夸人的……” 徐随风对杨起舞有了新的认知，杨起舞也同时在心中给自己的男神打分。 文韬武略，他真的是外在内在都一级棒的男生，如果能用巧克力来形容等级，徐随风绝对是皇家的绝世一等品，只是现在还在制作中。 第30页 你真的很棒，我很喜欢。 可惜，这样的心意，她并不能传达给徐随风。 眼前的英俊男生，之所以会和她有互动，不管是写功课还是吃晚餐，甚至于现在的余兴节目，都是因为对他有好处。 这一点，杨起舞一直很清楚。 但杨起舞毕竟是个少女，内心的深深，仍是隐隐的怀有期待，只是那一点点微小的期待，因为那场过去的生日，她的心情已经犹如不能见光的碎冰片，不敢显露一点点。 反正，现今当下，只要她乐意付出，让他有好处可得，就能持续的跟他来往，杨起舞很知足了。 不过渐渐的，除了他们写功课，到后来的共进晚餐，再到后来一起k歌，甚至夜晚出来闲逛吃宵夜，甚至有的时候会一起放投影看电影，节目越来越丰富了。 杨起舞知道自己越来越依赖徐随风了，所以她丝毫不敢让自己的功课提升起来，若是那样，还有徐随风的可用之地吗？ 所以她宁可当个需要时时辅导的差生。 第16章 日子又是一天天的过， 这个周末，正好是情人节，对高中生来说，是个隐隐约约的日子，不可能放在明面上过，但是课后一起相约喝个珍珠奶茶啥的，还是挺多，从下午起，奶茶铺子的老板和老板娘就忙得不可开交，连带隔壁早早休息的包子铺老板和老板娘都过来帮忙。 杨起舞当然不会作梦以为徐随风会和她约会，所以很自觉的一个人吃晚餐，也没提醒让他晚上来辅导功课。 夜晚， 一个人跑去吃宵夜，徐随风已经提前和她说过了，他今天在打工的书屋，晚上人手不够，所以老板特意叫了他，他同意了，而这个敏感的日子里，自己本就没有立场去缠他，所以她也没叫张婶去烧菜，索性放她一天假，跑出去一个人吃晚餐了，在那个大房子会让她不舒服，宁可像以前那样跑出去吃零食。 逛了好几家吃食店，基本是哪家热闹往哪边钻，在一家小店门口买到了抢爆头的烤丸子，却赫然发现，放在包包里面的钱夹子，不知何时不见了。 明明刚刚才付了烤丸子的钱，顺手一丢丢进书包，怎么会？ 所以她是遭扒手了吗？ 钱倒算了，可是，她的钥匙还在那里面…… “洋娃娃！” 她一下子惊慌起来，一摸，指尖触到了包包中熟悉的旧布料，顿时安心下来。 娃娃在就好。 ……可是，现在，她眼下要怎么办？ 杨起舞只能抱着书包，拜托商店的老板借个电话给她，最初打给父亲，但是电话没接，想想也是，在情人节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八成是和他的情人相好在酒店狂欢。 杨起舞再打给母亲。 这回倒是通了，但是接电话的杨母语气有些不自然，“妈妈还在出差，正准备跟同事开一个视频会议，我没办法回来哦，你还是找你爸吧，叫他帮你开下门。” “嗯。”杨起舞相信母亲也是在和她的小男友一起欢乐过节，但是她没有揭穿的兴头。 怎么样都没所谓了。 杨起舞沮丧的挂了电话，和借她免费打电话的店老板道谢之后，一个人挤过越来越热闹的人群。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和热闹的人流方向，竟然是截然相反的。 夜空中有爆米花的香味，情侣们三三两两的笑闹着，偶尔有一两只没有被牵住的汽球，升上黑色的夜空。 杨起舞换了一个方向走， 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但是明明有好多人和她在同一个地方，为什么她还是有种很孤单的感觉？ 杨起舞终于挤出了人群汹涌的地段，她在街角的铁艺椅上呆呆的坐了一会儿，又和一只流浪狗玩了一阵子，最后重新回到铁艺椅上，发着呆。 远处是热闹的人群，笑声，灯光，人声鼎沸，店面口的各式招牌和走马灯，喜气的在夜风中随风起舞。 杨起舞怎么看，都觉那些色彩过于艳丽的装饰品，配合着那些成双成对的恋人们，都在衬托着自己的孤单。 想不出要怎么办，也许，要睡在这里？等到明天，再给她的父母打个电话？ 杨起舞昂着头，身体后仰着，看着夜空， 天空没有一颗星星，最亮的只有一架飞机的灯光，一闪一闪的远去，杨起舞合掌，把飞机的灯光当作流星，开始许愿， 她闭着眼，想着自己要许什么愿望， 她不缺钱；她有很多零食，她吃很多的甜食，因为听说甜食会让心情很好，可是不管每天吃多少的巧克力，她的心情还是不能甜起来，就像现在夜风一吹，就能把她整个人给吹碎，寂寞的即将要立时消失。 “飞机，飞机，我不贪心，只要有一个人愿意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也一定会永远爱他，把最好的都给他……” 第31页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起舞想到了徐随风。 爱一个人，应该就是给他最好的吧。 杂货店的工作早早就不干了，可是那个以前经常有照顾他的书屋老板，对徐随风来说是一份不愿意辞掉的工作，所以杨起舞也随他，只是给自己当家教的工钱一直给得足足，所以徐随风来书屋工作的时间也是少之又少，算是最兼职的兼职了。 今天晚上他却一定在书屋打工了，书屋除了看书还卖咖啡，算是小情侣们最爱呆的地方之一，就离这里不远，而且二十四小时营业。 找他去吧。 念头一起， 杨起舞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冲到书店。 她问店员，听到徐随风有上班，心情没有大街上那般游荡般的寂寞了。 一会儿，徐随风从二楼的书店下来，一路上，他看见同事们暧昧的眼神跟揶揄的笑容， “哟，女朋友？” “情人节过来找的，真有爱！” “不是。”徐随风将杨起舞拉至一边， “干什么突然过来？” 杨起舞把经过说了一遍，得来他的一头训， “吃个东西也会遭窃？你是有多粗心？” “我根本没注意到啊。”杨起舞觉得自己很冤。 “你找我干嘛？我又没有你家钥匙。”说到这里，徐随风又忍不住的把杨起舞的父母抓出来批一顿， “没有一点为人父母的样，竟然就这样大晚上了还让你一个人女孩子外头晃荡，也是啊，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回来过啊，你真的是他们的孩子吗？” “应该是吧，不然干嘛给我钱花。”没想到杨起舞还替他们辩护，只是这理由听起来实在无法让人心疼，徐随风总感觉哪里怪怪，又一时间说不出来。 “我今天晚上怎么过？” “什么怎么过，该怎么过就怎么过，通宵电影，网吧，你可以一直在那里待到天亮，然后去找个锁匠开门，去吧去吧。” 徐随风应付得很顺溜，而且觉得自己难得很好心， “有钱没有？没钱我先借你。” “哦，哦。” “行了。” 接过钱，杨起舞有一点愕然，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英俊的大男生。 “我要去工作了。”徐随风潇洒的挥个手就进店里头去了，他怕再跟她耗下去，大家就真的误会是他的女友了，毕竟今天是情人节。 杨起舞还抱着背包，背包里的洋娃娃探出半个头，看徐随风走了，她终于回过了神，轻轻拍拍洋娃娃的头，轻轻的出了店门。 外头正是车水马龙，灯火辉煌，她看着车来人往，想着自己要去哪个地方。 刚才一路逆行般的勇气，此刻点滴不剩。 她想借着看车灯来转移注意力，可还是不争气的落下了泪。 果然，向飞机许愿什么的，本身就很不靠谱。 世界从来都很大，她从来也都是一个人。 她根本不该来的，不该来这个世界，不该来二十小四书店，不该去找徐随风…… 眼泪开始完全不受控制的掉出来。 徐随风站在二楼的书店，落地窗极高极大，能一眼看到马路对面，他看到杨起舞抱着书包，洋娃娃正探出半个头摇晃，因为杨起舞哭得太厉害，所以导致它整个儿都在摇晃，今天是情人节，路人们最多当她是失恋，无人顾及她。 ……到底是谁在谣传她是怪物女的？哪里冷静又哪里可怕？ 徐随风的心里一阵烦躁。 白痴，有什么好哭的，只不过是在外头睡一个晚上，只不过…… 他说服不了自己也说服不下去了，抓了抓头发，最终还是放下手中整理的书籍，跑下楼梯。 走出去时，想了想，还是和同事交代了一声， “小平间留个角落给我。” 交代完，他就猛然开门，夜风吹过时，吹来那几个同事在后面的喊声， “你不要太凶啦，徐随风！你刚才就是态度不端正才让你女友离开的！” 这太离谱了。 徐随风想解释又懒得解释，怕自己越抹越黑，再则他现在也没时间。 他跑到马路对面，趁一辆车子朝着她按不耐烦的喇叭时，一把将杨起舞拽到身边， “过来！” 杨起舞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徐随风竟然还会过来找她，当下赶紧先把脸上的泪抹干，表情是前所未见的茫然。 看到她如同迷路孩子般的神情，徐随风的心中不由自主的一揪，手劲却加重了，仿佛是对她，更是对控制不了的自己生气，一路上毫不怜香惜玉，也不管他人的眼光。 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拖着她，一直拖到了二楼落地窗边的一个长形平角处，前面的情侣刚走，原本会立即被另外找位置的人急急坐下，毕竟谁都知道二楼的小平间是个好位置，但就因为徐随风出门的那一句口头预定，同事们很默契的收拾完前面几位客人走后的地方，整理完毕就随手挂上了“已订”的牌子。 第32页 这里被格出一个相对大堂要隐私许多的角落，就着落地窗有个平台，放了抱枕和薄毯，困了可以躺平睡觉，而对外的格子门，门洞里栽满了水培绿植，于是这里即可以看窗外又不会被打扰，工作人员一直管这里叫小平间，也一直是书虫们的最爱，当然今天也是情侣们的最爱，徐随风跟同事打了招呼后，就把杨起舞拖进了这个明亮的角落， “看在你平日里待我不错的份上，你可以在这里待到明天早上，想喝什么？想吃什么？我叫楼下的同事送上来。”二十四书屋之所以是个热门地，除了有书有咖啡有座位，还有个小型厨房，会提供一些轻食饮料。 杨起舞终于回过神，她抬起尚有泪痕的脸，放心的笑了一会儿，半晌，声音恢复往常， “咖啡，咖啡就好。” 他没好气：“咖啡喝了更不要睡觉，换别的。” “那，绿茶？” 徐随风没说好不好，只是头不也回的走了，一会儿端过来，却是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杨起舞皱眉， “我不喝纯牛奶，太腥。” “知道你这大小姐的口味古怪，我已经放了蜂蜜。”徐随风冷声，他没说挑剔，就某方面而言，也算是很了解她的口味了。 杨起舞内心一动，有些呆呆的捧过牛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没有抬头。 第17章 蜂蜜牛奶？ 她吃过很多甜食，高级的国外的小店的摆摊的，却从来没有试过把蜂蜜牛奶混在一起。 但是这个味道，真的很好，很好。 见她安静下来，不似先前在马路上看到的失控样，徐随风略放下心来，重新对她板起脸， “我要去工作了。” “好、好。你去忙吧。” 杨起舞连连点头，一副生怕自己打扰到他的模样，徐随风不放心的再度看过她一眼，确认她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工作去了。 坐在小平间，她打量探听着四周，虽然是情人节，但来这里的情侣们都很安静，可能是书屋本来的氛围导致，这里的小平间又是在二楼另外隔开的角落，所以更显雅致，此刻上头落下来一盏暖黄色的灯，透明的玻璃罩像朵盛开的花，温柔的沐浴着她，先前在马路上被夜风吹冷的身体和感官，此刻全都慢慢回了暖。 杨起舞舒服的靠着落地窗，米黄色绣着南天竹的抱枕，和洋娃娃搁至一起，还有，一直楼下忙活的徐随风，这一切，让杨起舞终于安了心。 平台上有个小茶几，茶几上有个亚克力制的立牌，写着饮料轻食的价目表，杨起舞看了一遍，按下服务铃，声音带一些些忐忑不安， “那个，我可以点宵夜吗？” 走了一通路，哭过心碎过，现在回到了现实，才感觉肚子饿了。 “小平间吗？当然可以！”工作人员的话语带着明显的友善和暧昧：“还有专人服务哦！” “什么？”杨起舞不懂，但她马上就明白了，因为很快，徐随风就呼呼呼的过来了， “你就不能安静会儿？”他气，身边的同事们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打趣，接到服务铃时，马上就把他推出来了，原来还在理书的他很快就被一同事接过任务赶至这里。 “对不起，我不知道平间是你负责，实在是，我饿了，想看这上面可以点东西吃，不行吗？大不了，我欠着，明天就还嘛，算利息，几倍都行，想吃巧克力还有蛋糕。” 徐随风感觉自己的牙齿在咯咯在响， “宵夜还吃这么高热量的东西，当心胖的没人要！” “你不是要了吗？”边上明为擦桌子实则看八卦的几个同事轻笑。 “闭嘴！都说不是了！” “是是是！”大伙儿笑闹着散开，给自以为是的小两口创造空间。 “这些人真是乱起哄，你不要乱信，我不可能对你有别的想法。”徐随风话说得有些狼狈，杨起舞微笑着点头，心头流过万般苦涩。 她不敢说她很希望他对自己有想法， 她不敢的原因，是因为深知，徐随风确实对自己没有想法…… 算了，至少他把自己拉回来了，没有再让自己感觉到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她要知足点。 吃完了巧克力球，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的精致的蛋糕，最后也在自己一个人看着窗外车流的时光中消灭得干净。 吃东西的感觉应该是最为充实的了吧，什么也不会多想。 杨起舞面向落地窗，歪着身子，准备休息。 落地窗外的夜景，依旧车水马龙，虽然很漂亮很应景，但是对于想要休息的杨起舞来说，似乎就不怎么美妙了，她睡觉怕有光线，最后她把洋娃娃盖在自己脸上，但是效果仍旧不大，她始终感觉到有光线在眼前晃来晃去。 第33页 半恍惚间，似乎有人进来了，然后整个世界全暗下来，令她无法安眠的光线，也全部消失了。 她的意识微微清醒，感觉微弱的光线中，有个高大的身影，他跨过自己的身子，按了落地窗边上的暗扭，隐藏在上头的短窗帘徐徐落下，光线是因为此消失的，然后他替自己盖上薄毯，最后再蹑手蹑脚的出去。 他俯下身子的时候，杨起舞嗅到了近段时间以来，已经是很熟悉很熟悉的气息。 徐随风。 杨起舞缩着身子，一动不敢动，直至确认他出去并下了楼，才把脸埋在薄毯里，细细的哭了。 这一次她哭了很久，却完全不是先前的难过。 就只需要这么一点点，就只需这样就够了。 对于寂寞至极的杨起舞来说，已经绝对惦念一辈子了，那些在学校里初次遇见时就拥有的懵懂，在后来的相处中化为喜欢，而现在，则全部化为澎湃的爱恋。 如果， 如果能跟徐随风在一起，就这样一直一直在一起，她不会再去想自己为何没有父母相伴，也不会再怨为何没有人疼爱自己，只要有一个人，可以爱她，就好了。 可是，徐随风不喜欢她。 他还爱着苏小雪。 杨起舞再度滚下眼泪。 若是，若是她也变得像苏小雪那样漂亮，若是她也像苏小雪那样温柔可人……是不是，徐随风就会看自己一眼？ 她不会像苏小雪那样闲时读诗忙时读书，也不会倚窗故作沉思，更不喜欢走路时缓慢优雅，微笑时像月光一样优雅，但是，如果徐随风喜欢这些，她愿意去把自己改造成如同苏小雪一般的女人…… 情人节就这样过完了。 隔了几天， 杨起舞刻意换了发型，和苏小雪一样，她挑了更优雅的淑女装，她走路刻意放慢脚步，但是几天下来，只惹来徐随风的白眼， “走路跟乌龟一样，你经期？” “发型真丑，哪剪的？” 晚上辅导功课的时候，她不再捧漫画，而是读起了张爱玲，没等她悲叹这写的都是些什么的时候，已经被徐随风抽走了， “不要以为看这些杂书就可以混过去，做功课！” 可是，这位帅哥，你的前女友不是一直都看这些杂书的吗？ 杨起舞沮丧的丢开张爱玲。 “对了，你最近怎么回事？”徐随风凑近来，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我以为你脑子坏掉了！” “谁脑子坏掉了？” “脑子没坏你发什么疯？又换衣服又换发型的。” “你不喜欢？” “只是不习惯，我以为你从来不爱流行的衣服发型什么的……” “我是不喜欢啊！”杨起舞被激到，说了实话。 “不喜欢干嘛还穿成那样，还张爱玲，你还是看你的哆啦a梦吧。”徐随风摇头，只当杨起舞这几天在体验不同的风格。 杨起舞抓狂， “这太没欣赏能力了！” “什么欣赏能力啊，这几天你走路不像走路，吃饭不像吃饭，搞得我都莫名其妙的。” 杨起舞哑然，明白自己白费功夫了，于是她放弃，重新变回杨起舞，走路不再像古代小姐，表情也不再有假装的温柔，只是心中则更多了叹息。 如果外表只能东施效颦，那她，只能从别的方面入手了。 这一天，杨起舞拿出笔记本，找张婶切磋厨艺，一脸认真， “要好好记着哦，我以前就发现了，徐随风他不爱吃的几样，茄子青椒，还有香菜，特别是香菜，他一点都不碰的。” 张婶点头，复又说：“不过，茄子你很爱吃啊，要不然我另烧了给你？” 杨起舞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不行，反正就只是茄子而已，他不喜欢，以后就不要烧了，反正我也不是特别爱吃茄子。” “还有，”杨起舞拍着笔记本，“我还发现啊，这几道他最爱吃的，张婶你要经常做的，特别是这一道——” 张婶探头过来，更加惊讶， “这红烧鱼我就烧过一次，那鱼还是从我家里带来的，想着给你试试味道，不过你那个时候也不怎么吃……” “我不喜欢吃鱼，但是他爱吃，所以你只管烧吧。” 张婶连连点头，心想自己家的大小姐未免对他太好。 杨起舞又说， “这道我看他也看吃，龙井茶烧九节虾。” “九节虾是季节性海鲜，龙井也是要用杭城……” “家里多的是上好的杭城龙井，你随便用，随便拿了。” 杨起舞的话让张婶的眼睛一亮， “成！那九节虾我就托人给买去了！” “拜托你啦，张婶，一定要常做这道菜啊，钱不是问题，我看他每次有吃到就超高兴，难得有这样爱吃的食物，哦，对了，还有薄饼，你一定也要常做啊，他跟我说过，他最爱买路边摊的薄饼了，但是路边摊总归不卫生啊……” 第34页 张婶终于看出来了， “……小舞，你喜欢他？” 杨起舞脸颊微红，没有摇头，但是也没有点头，毕竟那只是她一个人的单恋。 张婶还覤着眼， “其实你们也高中生了，没什么的，何况像你们这种年纪的恋爱，即使以后分手，也是人生很美好的回忆啊……”张婶那张满是沧桑的脸上，有了比先前更亮的神情。 杨起舞这回是很干脆的摇头了， “我们，并不是恋人关系。” 虽然她很希望他们是。 “那你还替他做这么多？”张婶不懂。 杨起舞苦笑，不仅是张婶，连她自己也不懂。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爱恋吧，哪怕只是暗恋。 杨起舞还是全心全意的对待徐随风，不求任何回报，而因为下重本，张婶也使出了浑身解数烧菜，周末的时候，杨起舞又变着法子要带徐随风去健身，一开始徐随风又拒绝了，杨起舞就说他功课辅导的好，算是奖励。 比先前更好的照顾，经济上又开始没有了压力，于是更加吃好睡好锻练好的徐随风，俨然有了人中之龙的雏形，看得张哲涛牙根痒痒，又奈何他不得，其实前阵子开始，他就有意找人掐断了徐随风的打工机会，没想到他断了财务，反而活得比先前滋润，难道他真的和大家说的一样，和那个没姿色，老是抱着个布偶娃的怪物女搞在了一起？ 虽然校园这个谣言一直在盛传，不过两个当事人都没有出来澄清。 只是因为流言的关系，在学校，徐随风对她的态度要比在别墅里差了很多，但是，杨起舞知道，那是因为他心里完全没有她的位置，她能理解，没有人会愿意和一个没感觉的人绑在一起。 最低限度，杨起舞不希望徐随风讨厌自己，所以后来很多时候，在学校里，她会显得有些小心翼翼，连同学们都看出来了，但徐随风仍是什么都没有感知到，他已经把杨起舞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 而，为了给他解决闲下来就会想到苏小雪，这件让杨起舞光想起来就很不舒服的心事，她总是随身携带着许多笑话，但这些笑话，很多时候都是杨起舞自己边说边笑，徐随风最多回给她一个你笑点好低的表情。 即使这样，杨起舞也满足了，至少，徐随风不会再怎么想着苏小雪了。 第18章 徐随风纯粹只是觉得杨起舞这个家伙真是无聊，但是也不怎么讨厌，和她在一起久了，听她说话说多了，还会发现她是个随便一点略好笑的事就会笑个不停的人。 ‘喜欢的人没回消息怎么办？ 当然是关机啦，反正也不会回，可以省电，多好。’ ‘是不是很好笑，哈哈哈哈。’ 诸如此类。 这家伙，平常的日子是不是沉闷到了极点？若不然怎么会因为一点点笑话就笑成这样？ 虽然，她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虽然因为流言让他有的时候会心情不好，但徐随风还是发现自己对杨起舞的感观有点改变了。 起初，他因为出身，对杨起舞的家世非常忿忿不平。 这个普通的女生，凭什么拥有这样富裕的家庭？住在这么豪华的大别墅里，想吃什么想用什么都可以拥有，甚至还有烧饭的仆人，而他呢，虽然不比任何人差，却困在贫穷里，因为环境的窘迫，甚至失去了心爱的女友，他曾经那么珍惜苏小雪，认为是上天给予他最珍贵的财富，而这个叫杨起舞的女生，却毫不珍惜那些命运给予的财富，连张婶一贯以来的偷偷摸摸也极度的无所谓。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非常非常的讨厌杨起舞，连带的对她的态度也是差得没有风度。 但是，这样充满愤慨的时光并没有存在多久，从苏小雪背叛自己的那一刻起，那个几乎让他难以控制以至于只能捶打水泥墙的午后，唯有她，不带任何嘲笑，朝自己递出爱吃的巧克力。 于是苏小雪的变心背叛，同学们的流言嘲笑，愤恨悲苦的那些时光，全因为杨起舞这个土豪妹的存在，让他原本难以发泄的黑暗，渐渐消失在每一顿精心安排的晚餐；每一次不怎么好笑的冷笑话；渐渐流失在每一次周末的健身打球中；渐渐消失在每一天晚上让他心脏几乎要搭桥的作业辅导中；即使现在每每看到苏小雪和张哲涛两个人，心中燃烧起的，也不再是愤慨怨恨，而是一股不服输的好强…… 他不想一辈子这样，他不要这样的人生。 如果说最开始，徐随风受人注目是因为先天的外表占了优势，那么现在，他的外表只是加分项了。 徐随风的成绩；徐随风的体育；徐随风把学校里学校外，甚至越级的奖项，能拿的绝对不手软，他不是为了炫耀，只是让更多人明白，他徐随风有超越一般学生的能力，于是越来越多的奖项之后，他成了校园的风云人物，他变得越来越耀眼，走在校园里，引来无数女生的倾目，黑色摩托车停在校门口的停车场时，会惹来一阵小小的尖叫，但徐随风没有再谈恋爱了，他的身边，只有那个怪物女，让女生好不甘心又不敢和杨起舞叫板，生怕被怪物土豪女三两下拍死，无可奈何之下，只好使劲的说坏话，于是流言继续往夸张的情节流传着，两个当事人仍旧没有为这些无聊的谣言站出来说什么，因为，对于一件本来就不存在的事，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第35页 这天课堂， 语文课老师正儿八经的犯了抽，一脸有爱的抖出了一个类似于小学生又类似于言情小说的作文题目，要求高中生们去附近的山上寻找冬天盛开的花朵，然后写出观察的作文，当然也要大谈一下当时的感受和寻找的心情，虽然同学们都觉得这个梗太老太恶心，但是鉴于对方是主课老师，当然没有资格讨价还价，所有的同学也只能默默的接受。 张哲涛一开始就把这件事交给平日里时常巴结的几个同学，他给了一笔钱，这些同学都乐得去帮他跑腿，忍着冬天刺骨的寒风去寻找盛开的小花朵，当然因为张哲涛付了双倍的钱，苏小雪的那一份观察作业，也要一并完成。 ‘只有身临其境的去感受冬天的冷酷，你们才能感受到在寒冬盛开的花朵的美丽，要真正的去寻找到，才能体会到那份美好。啊，那冬天的花朵……’ 语文老师显然也知道张哲涛作了什么好事，所以心里已经预备给他打了最低分，连带还在下午放学之前，语重心长的给他们说了如上的一顿。 “喂，你不觉得老张头受了刺激吗？” 老张头自然就是同学们私底下叫文科老师的名称。 “真是的，我们又不是小学生，为什么要写观察日记啊？” 放学后，同学们皱着眉头讨论这份让他们很不开心的课后作业，这其中当然也以包括了徐杨二人组。 “你不想去？” “这个作业要去山上，冬天开花什么的，大概就只有阳光能照到的山顶吧，就为了拍个照，跑山路的话很费油的。”对于这份作业，徐随风确实有些不想动，但因为优等生，老张头反而当着大家的面，特别友爱的叮嘱了又叮嘱，所以杨起舞听他这样说，心里就有些着急了， “没关系的，油钱我出，当天我还再带好吃的，随便你要吃什么，只要你载我上去……” “你也要去？”徐随风看她， “功课不是一向我替你做的吗？”杨起舞回得好不理所当然， 徐随风无语。 其实除了自己，他当然会替杨起舞做那份小学生观察日记，若是老张头知道这件事，估计会给他打比张哲涛还要低的分数吧。 “我也没说我不去。” “那就好！我们走吧！” “不想带你去。” “为什么？” “为什么？应该我来问你吧？我为什么要带一个明明不用写作文的人上山？”徐随风略弯腰，看着比自己低了不止半个头的杨起舞，十八岁的他身高已经一米八，站在杨起舞的面前更显高大。 “可，万一老师要是问起当时的情景，我一个字都回不出来怎么办？”杨起舞努力给自己找了一个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借口。 “你最近，变胖了吧？”没想到对方突然改变话题。 “咦？”因为徐随风的目光，杨起舞连忙转圈打量着自己，哪有胖，最近似乎又瘦了才是真的。 “是因为天气冷加了衣服的关系吧……” “乘客吨位加重，多吃油钱。”他语气揶揄，看着杨起舞打量着自己，她完全没有意料中女孩子应有的炸毛，毕竟她的脑子里从来没有普通女生的体重危机感，倒是因为徐随风的话认真的歪头分析，“真的没有胖，实际这段时间能一直维持这个体重就很奇迹了，很容易就掉体重，要不然叫张婶再添几个菜吧……” “好啦，给我油钱就好，我们这周六下午出发。”见打击不到杨起舞，徐随风没有什么成就感的挥手。 闻言，杨起舞有些小兴奋的合着掌，仿佛拥有了一个天大的小秘密，神情像只偷腥的猫咪，“……好像约会哦！” “谁要跟你约会啊，白痴！” “想像一下，不要介意。” “不要乱想像！”杨起舞的脑袋被拍了一下，徐随风的脸色又开始转阴，“就是因为你这个样子，才会惹来同学们的风言风语，你是女孩子，都不在意的吗？” 杨起舞摸摸被拍的地方，浮现出了只有徐随风才能看到的傻气， “不会啊不会啊！” 最好，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当然，这话不能说。 他们决定下午上山，一来可以在别墅吃过午饭，二来可以避开过多的同学。 杨起舞几乎是避免不了的兴奋，从吃午饭开始，就一路吱喳。 徐随风彻底没辙，一直到半山，他终于忍受不了的叹气， “行啦，就上山做个功课而已，都不知道你在高兴个什么……” 但杨起舞还是很兴奋，坐在徐随风的背后，她感觉到了不一样的风，明明夹带着冬的寒气，却不会像往常那样让她感觉冰冷，只感觉到胸口的一阵澎湃。 第36页 当然，这是她在山脚时的感受。 随着海拔的攀高，山路雾气开始弥漫，湿寒的空气开始降落，还有一些细碎的冰雹，随时落在身边，这感受可就不是光用冷就能形容的了。 “快……到了……吧？”杨起舞坚持着不让自己发抖，“好像……越来越冷了！”她没想到临近山顶会这般寒冷，她的喉咙开始感觉到了不舒畅，从小气管脆弱，实在承受不了冷风的这般吹灌，但是，在她心中，这如同约会般的上山，是真的不想让徐随风看到自己不美丽的一面。 看起来，她其实也只是个比普通女生更敏感的女生吗？ “干嘛了？这个季节，山顶本来就冷啊。”穿着厚茄克的徐随风，冷冷的声音从前头传来，“要不然，半路下来去景点载个出租车去山顶等我吧，我自己骑还快些。” 他的口气是明显的不爽，于是杨起舞突然悟过来，他会有这样冰冷的反应，是因为苏小雪。 相同的情形里，他肯定是被以前苏小雪也这样埋怨过，毕竟包括她自己，都喜欢坐在温暖的汽车里，而后来，苏小雪就坐进了张哲涛的车里…… 杨起舞连忙摇头，虽然知道现在的徐随风看不到，但她还是做出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我、我不冷，一点都不冷！你……冷不冷？你在前头，一定更冷吧？” 徐随风愣了。 这个家伙…… 第19章 “要不然，我们两个都坐出租车去山顶吧。”她建议：“风越来越大了，我也担心……” 他的脸色再度转成不好看，“我才不会抛下我的小黑！” “小黑……？” “这架摩托车跟了我很久，虽然现在旧了，也换过零件，但是若没有它，我根本不可能在学校和打工的地方来回，它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会抛下它的！” 学校里的男神化身成热血男儿，慷慨激昂。 杨起舞有些发愣。 这个，她的意思，其实只是把小黑同学放在这里，没有人说要抛弃哎…… 不晓得为什么，明明应该是很好笑的一个场景，她竟然觉得有些感动，下意识的，就抓紧了怀里的洋娃娃。 在别人看来，只是一个旧布偶的洋娃娃，却是自己长久以来最深厚的安慰。 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人却同时的没有发现，徐随风的恋车情结和杨起舞的恋布偶情结，在第三人面前，也从来没有流露出来过。 “不过……为什么要叫它小黑啊？”杨起舞换了个话题，徐随风的表情随即柔和下来。 “小黑不好听？” “呀，不是……” 杨起舞突然觉得这样的徐随风真实得可爱。 “我只是觉得，它看起来，呃，并不小。” “难道要叫大黑？你不觉这名字像柴犬？” “还真的是……” 话题轻松了不少，徐随风也终于把先前的郁闷发泄了出来，“你们这些女生真的很奇怪啊，一点点苦也不能吃，坐在摩托后面，又不是让你们在前面开路，这也能说成个事？我妈从来不会说冷啊什么的，你却说好冷，就像那个苏小雪，吹点风算什么啊，又不是淋雨……”他越说越多，仿佛把很久那段时间里，没有对苏小雪质疑出来的话，现在全部倒出来了。 原来，他喜欢坚强的女生啊。 “我、我说了我不怕冷，是真的，真的！”杨起舞连忙表态。 “算了吧。” “你不信？我现在就下车，跑到山顶，怎么样？”杨起舞作势要下车，被徐随风喝住， “你和苏小雪也没有什么差别，不对，你比她还差，她还能坐半天看书，你是能躺则躺的货，上次还连续睡了三天，怕冷又怕风的，就是个公主命！” “我跟她不一样，绝对不一样，虽然我不会坐那么长时间看书，但是我很坚强的，我一点都不怕冷！”杨起舞有些着急，开始试着又蹦又跳，但是泛青的嘴唇实在没有说服力，见状，徐随风更是皱眉，停下，直接将她从车上拉下来， “你还是去搭出租车吧，真要载你去山顶，你要冻成冰棍了。” “不要不要，我不冷，我喜欢小黑，我们在一起，在一起了！” 天气冷起来的时候，别墅里会有暖气，但是此刻能待在徐随风的背后，杨起舞觉得自己真冻成冰棍也愿意，所以对于他的建议死也不从，为了表示决心，她再度跳上后座，同时，同时用力抓着后座的横把手，表情是很难得的一脸坚决。 徐随风却是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才恰当，末了，只能叹息， “……你真不怕死？” “不就是个山顶吗？我绝对没关系的！” “那你抱着我，这样就会暖和点。” 第37页 咦？ 杨起舞完全呆住了，等她回神，双手已经自发的搂住他的腰了， 哇…… 这、 这个福利会不会太大？ 她要晕倒了，怎么办怎么办？ 徐随风的背好宽，徐随风的背好暖，徐随风……他有肌肉！ 杨起舞小脸通红，体温顿时就窜了两三度，整个手心都发烫，她觉得，现在就是去喜马拉雅山，她也统统没问题了，她的人生够本了，死也值了。 开了一会儿，徐随风腰间的手机响起，为了方便书店和母亲联系，他买了个最简版的手机。 “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哦哦，好。”杨起舞有些舍不得松开。 风越发大了，山路两侧，有几枝腊梅含苞待放，杨起舞呆呆的看着，想着冬天盛开的花，大概指的就是梅花一类吧？ “我们回去！” 没想到，挂了电话的徐随风，迎头就是这么一句， “咦？” “快点！” “可，可是为什么？好不容易到这里了……” “啰嗦什么，快点，还是你自己打车下去？”他吼，杨起舞连连摇头， “我，我要和你一起！” “快！” 他发动摩托，杨起舞坐上来，抱住他，摩托调头，回转，疾驰下山， “怎么了？”在后面的杨起舞到底还是忍不住担心， “我妈刚刚晕过去了，在医院里。” “咦？怎么会这样——”徐随风没有再回话，杨起舞紧紧的搂住他，感觉到他的恐惧，宽大的背部绷得紧紧，那些肌肉，仿佛都成了块块钢铁。 他是不是……吓坏了？ 杨起舞的内心泛起心疼，却什么话都安慰不出来。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别人的生活，也很难有同理别人的心情，可是此刻，她的内心真正的有些疼痛。 摩托绕过几个弯道后，突然引擎发出一声怪响。 徐随风再踩油门，仍是毫无动静的熄火状态。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它怎么了？” “不知道，算了——”徐随风没有了往日的冷静，他急着要赶回医院，拔出钥匙扔给杨起舞，跑到路边去拦出租车。 “徐随风……” “你在这儿看着小黑，我要先去医院，等会儿再上来处理它……” “哦，哦，好……” 杨起舞根本来不及回答，就看到徐随风拦到了刚好从山上下来的一辆出租车，尔后火速的离开了。 希望阿姨没有事…… 看着一溜烟没影的车子，她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 她也从来没有替别人祝福的经历，这样默默的希望，应该是没错吧？ 站久了容易酸，她索性坐在了摩托上，把它当成长条凳趴着，但是很快因为机车身上的热力散发了，她不得不下来。 到底等多久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还是三个小时？不知道，只发现天色越来越暗，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冷。 后面是野草丛生的山崖，前面是开始变湿的道路，雾气越来越大，湿度也越来越大，开始吞没四周的景色。 要是能下一场雪就好了。 至少不会那么冷。 杨起舞控制不住的想着，借以用来打发时间，然后想不动的时候，又开始原地转圈子，希望借以能增加体温。 不， 我不怕冷，我很坚强。 我能看顾好小黑。 手心紧握着钥匙，杨起舞不愿意离开，一直原地等啊等。 她不时的看向路口，希望能看到徐随风能带着修摩托的师傅出现，但是她盼了好久，除了偶尔经过的出租车，什么都没有。 有些出租车司机会停下来，好心的问她是不是没钱，可以免费载下山，被她微笑着拒绝了。身体越来越冰，衣服也让浓重的雾气染湿，杨起舞却还看着路口，希望下一个瞬间，那个高大的身影就会出现。 但是，时间逐渐的过去，天色越来越暗，杨起舞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撑到了一个极限，连咳嗽也越来越厉害…… 看着手心里的钥匙，她极度的犹豫着， 要不然， 我先打车回去，把钥匙带着，一辆熄火的摩托，应该不会有人惦记。 但是，万一我现在走开，徐随风刚好回来呢？他没有钥匙，车子就不能开动修理吧？ 而她更不能把一辆插着钥匙的摩托放在这里。 相处久了，她很清楚，小黑确确实实是徐随风的宝贝，一如她的洋娃娃。 可是，真的太冷了。 可是，她绝对不会丢下洋娃娃的，同理，徐随风也不会希望她会丢下小黑的。 杨起舞看着路灯亮起来，心中越发踌蹉，脚步却一步也没有离开。 她不停的搓着双手，跺脚，现在临近冬天，山半腰的空气原本就比地面低，再加上浓雾，简直像进了大冰箱。 第38页 她已经冷到全身疼痛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就算有再坚强的意志力，奈何身体吃不消。 还是先回去吧，徐随风，应该不会生气的，毕竟身体最重要啊。 可是…… 杨起舞虽然脑海满是犹豫不决的想法，脚步却始终没有想要离开这里。 徐随风赶到医院时，得知妈妈是因为吃了不新鲜的盒饭，原本体质虚弱，结果由炎症转为发烧最后转为晕厥，好在是在医院，打了几针已经回到自己的病房。 “病人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以后要多注意饮食，不要什么东西都乱吃一气。”护士交代完，就去忙别的床位了。 堂母还在沉睡，徐随风不敢离开，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堂母才终于睁开眼睛，徐随风高兴的去叫了护士，得到保证说确定没事了。 堂母却还在莫名其妙， “你来干嘛？今天不是陪你那个杨同学去山上作功课了？” “还不是因为你……妈，以后不要再随便乱吃外面的东西了，虽然说我们现在没钱，但还不至于穷得吃不起饭。” 堂母被说得不好意思， “省惯了，总是不舍得……” “吃坏了身体，倒更亏大。” “下次我会注意的。” 因为晚餐的时间早过，徐随风去外面给她买了晚餐，看到店铺里高高的钟表，才惊觉已经晚上八点半。 糟了…… 不过想来，这么晚了，山上又冷，那家伙巨怕冷，应该早就回家了吧？虽然这样笃定，但是徐随风还是打了个电话到杨家别墅。 杨家的电话没人接，因为有交待，所以今天张婶也没有过来烧菜。 铃声响得越久，徐随风的心就沉得越深。 最后极度不安的挂了没有人接的电话…… 那个白痴！ 第20章 该不会真的还在山上吧？ 明明都是大晚上了，随便一个正常人都会知道先下山了。 徐随风心神不宁，却突然想起杨起舞经常抱着洋娃娃的模样。 ……对了，那个白痴，很少有正常人的思维。 电话没人接，说明她不在家，这么晚还不在家，那么…… 徐随风想不下去了，他把晚餐交给妈妈，跑出医院，再度拦了一辆出租车。 远光灯射在山路上，随着弯道探来探去，车子来到半山腰，透过挡风玻璃，徐随风先看到了自己的爱车。 但是，没有看见杨起舞。 他松口气，刚想跟司机说回去的时候，却在视线的一角，蓦然发现有个人影，瑟瑟发抖的蹲在摩托的脚边，抱着自己的双肩。 “停车！”他大叫，吓了司机一大跳，就见这个英俊男生一把开门冲出来，不忘回头，“师傅你等我一下！” 白痴，白痴！白痴！！！ 他几欲气死了，心头有把怒火猛然点着，但是在勃然大怒的心头，却有一丝又一丝的心酸，忍不住的冒出吐丝，复杂得几近要打结。 他很生气，气得想打她，又不好真打她，只能一把拉起，此时的杨起舞已经冻得神智有些不清，但是看到他，眼神整个亮了起来，瑟瑟中说了一句， “……你、你妈妈没事了？” “她没事！倒是你怎么回事？等了那么久，不晓得自己先回去吗？你白痴还是路痴？！” “可，可是你叫我等在这里，万一我回去，你又过来……” 徐随风听不下去了，拉着走向出租车。 她却痛苦出声，“别拖，别拉我！” 徐随风不敢再强拉：“……怎么了？” “脚，冻麻了！” 看起来，显然是蹲的时间太久，此刻算是蹲麻加冰冻了。 “……” 心底最深处的那几丝，开始越发张狂，徐随风竭力把它压制住，用几近要杀人的眼神掩饰的瞪进来，杨起舞却还一脸不知死活的对着他笑，此情此景，实在让他无法再用全部的情绪来生气。 他只得认输般的垂下眼帘，凑近来，再弯腰，一气呵成的抱她进车内，至此，惊觉她其实比苏小雪还轻，明眼上，真真的看不出来，一如她那会吃的外表，以及此刻像个花痴女的行为。 可是， 真的很轻。 他在心里叹，仿佛是捧着一把羽毛。 平常的那些甜食，巧克力，雪筒，到底是吃到哪里去了？ 她身上，倒是有一股甜甜的，仿佛巧克力一般的香息，就仿佛是把那些零食吃到了身体外面。 关上门，徐随风司机报出了典雅小区的地址。 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又要搓揉她的脚，眼前这样大的福利，却被她哀叫着闪过， “不行不行不行……别碰，好吧，那至少轻点，啊啊要断了要断了！” 第39页 “吵死了！现在不揉一下回温，你是想要被截肢吗？” “截、截肢？” “当然！神经要是冻死了，不截肢留着当摆设吗？”徐随风装凶狠，看到杨起舞一脸害怕的样子，又强忍着不该有的笑意，严肃的问他， “你是傻的吗？这么冷的天，又这么晚，为什么不回去？” “可是，可是万一小黑被偷了……啊，轻点，轻点啦！” 他的力气虽然有故意放轻，无奈杨起舞还是吃痛不已。 “那么旧的摩托，有谁会特意上山去偷？” “可，可是你说小黑很重要啊……”杨起舞的眼神里有亮亮的东西，“小黑对你来说，一定是和洋娃娃一样的，我是绝对不会丢下洋娃娃的！” “你这白痴……”徐随风强忍的情绪，在此刻全部化成叹息。 这个女生，她的心明明深得像宇宙，为什么此刻又会是这样的浅白明亮？ 前头的司机竖起耳朵，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山路，趁空扭开了广播， 电台里，传来轻轻的歌声， 啊啊……青春，多么美好的青春，真美好啊…… 司机的心情顿时美妙起来，车子开得慢悠悠起来，不时听着后面的青春小广播， “命重要还是车子重要？” “没那么夸张的，也不会的，我很坚强的，你看，我暖和起来了！”她的脚和手在徐随风的大手揉搓之下，终于泛起了温度。 看着眼前显露出急等着主人夸奖的小狗般眼神，徐随风感觉心中那几丝异样的情绪，开始也变得暖和， 真的很温暖，那些柔软的丝，竟然化成了水流般，缓缓的流淌过心田。 在面对美丽的苏小雪时，他曾经心跳剧烈，全身灼热，他会很小心翼翼，唯恐自己没有做好，但是，却从来没有拥有这般平静温暖的心情。 为什么？爱情不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觉吗？为何他在和苏小雪短暂的爱情中，竟然没能体会到像现在这般的平和与暖意？ …… “你生气了？” 最终，徐随风还是惩罚性的戳了一下杨起舞的额头，左手将她一把搂过来，让她贴着自己的身体，好让她全身都暖和起来。 杨起舞整个人都已经全部当机了，只有僵硬的抓着他的外套，然后更加僵硬的依偎着他，内心则是从来没有过的激动和丰盈。 如果早知道有这样的待遇，别说留在小黑的身边等他，就是在山顶过夜，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果然，只要自己足够坚强了，就会得来徐随风的安慰。 杨起舞在心中足足笃定了这个认知。 两个高中生就这样头挨着头，紧紧的贴在一起，司机师傅再度把速度放慢，心里耳朵里，全部都是青春真美好的音乐。 徐随风把视线瞥向玻璃窗外，窗外是没有边际的黑暗，黑色的天空，黑色的森林，虽然空气很新鲜，但是一片寂静，唯有车子的远光灯，扫开一路的黑暗，那一路看过去的感觉，徐随风诧异的觉得，竟然是杨起舞给自己的真正感觉。 她，一直守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要看花吗？你还有力气吧？” “咦？”杨起舞为徐随风的话愣住了。 “既然已经到这里了，回去了也可惜。” 在杨起舞听来，徐随风会这样说，大概是因为见自己没大碍了，他的优等生因子又跑出来了。 “如果你不舒服，那就算了。” “没有没有，我全好了，真的，我暖和过来了，只是着了点冷，没事，真的没事！”杨起舞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徐随风在一起这么久，她说什么也不会让它少掉一秒。 徐随风和司机说了去山顶，司机大哥很乐意的调了头，开始自己哼起了歌， 青春啊青春……真是太美好！ “冬天开的花，应该就只有腊梅了吧？”想起白天在路边只能看到的光长叶子的树枝，杨起舞如是说。 徐随风还搂着杨起舞，又检查她的脚，确定她没事才放下心来，同时接过她的话， “那可不一定……” “咦？” “看看去吧。”徐随风只回了这一句。 沿途经过的山崖仍是一片漆黑，杨起舞却再不觉得害怕。 原来，有人相伴，是这样的安静美好。 车子一路来至山顶， 原本徐随风只让司机给送到山顶，然后等他们一会儿，他们可以意思意思的在山上寻找一下，找不着就回去随便编一段文章。 没想到，司机大哥在得知他们要写冬天花开的功课，自告奋勇的带他们来至另一处无人知晓的风景带，那个地方连个路灯都没有，好心的司机大哥还把车子开进来停住，然后把远光灯全部打开，当杨起舞被坚持要抱着才能下车的徐随风抱至车灯前面的那一块花田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40页 “花……” 在冬天的寒冷夜晚，在高山之顶，竟然会有一片盛开的花田，粉色，紫色，白色，红色，蓝色，各式各样， “怎么样？很少有人知道这里吧？这是我一个老客户在这里栽种的，算是私人田地了，今天算是给你们的一个福利，嘿嘿。”司机大哥献宝似的，乐呵呵的叼着烟。 “这是……” “风信子，冬天开的花。” 第21章 风信子？ 在寒冷冬天盛开出来的花朵，花朵卷曲出优美的姿势，再聚拢成一串串小钟搭，在灯光下，美丽得让人想哭。 杨起舞真的哭了，没有料到会这样，慌得徐随风一阵手忙脚乱， “喂，是不是脚还痛？！你，你……要不然我们回去……” “不，不是……” “嗟，小子，这是你的初恋吧？”老司机在边上看不过去，“一点都不懂女生的心思，她那是感动的，感动总知道吧？” 想说我的初恋情人才不是这家伙的徐随风，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那一刻，他想的是，如果否认，他当然没事，可是，会让身边的杨起舞难堪。 他不愿意让她难堪，一点也不愿意。 “我没事的，真的没事，谢谢……我是太喜欢了，真的没事……”杨起舞哽咽的低着头，为徐随风竟然没有否认司机大哥的话而内心诧异，脸上则显露笑容，证明自己刚刚真正的情绪，确实只是喜极而泣。 徐随风也是心绪复杂，他也没想到，富家出身的大小姐，竟然会为一片花田这样情绪失控。 那个笑容带着泪，就像眼前的花一样…… 她，原来这样容易满足的吗？竟然会是比苏小雪还容易满足…… “这儿好看吧？哈哈哈哈，我可不会轻易带人上来的，吃惊吧？”司机大哥还在那边秀，一脸得意。 “嗯，好看。” “嗯，好看……” 因为发现不约而同的说出了同样的话语，夜色下花田边的少年少女，都显露出了属于这个年龄特有的羞涩，看得司机大哥又是哈哈一乐，心里充满了对看到美好青春的满足。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一起看着夜色灯光下，风中摇曳的风信子，花的姿态和娇艳，吐露着令人沉醉的香，仿佛他们自己也跟着风信子，在夜风中，在花香中，随风起舞。 回去的途上，杨起舞感觉一切都美丽的像是在做梦。 她还靠在徐随风的肩膀，在感觉到自己终于很幸福的时候，心头又有隐隐的悲伤，只因为她明白，徐随风虽然在司机大哥面前没有否认他误认的关系，但是，那仅仅是因为他的体贴与温柔。 而他的温柔，也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冻伤了。 她知道的， 因为哪怕他会因为自己的冻伤而这样温柔对待，但是在他的眼底深处，杨起舞并没有捕捉到，他看着苏小雪才有的特殊温柔和爱意。 但是，哪怕是这样，她也希望这趟来之不易，靠自己争取过来的幸福，不要结束，就这样，一直在黑夜里，维持在这个小小的车厢里面。 打破沉默的是徐随风， “……起舞。” “唔？” “你觉得，我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大概，肯定，是个有钱人吧，这不是你的心愿吗？” “你真这么觉得？” “是你这么觉得吧？你每天这样用功，认真打工，不是为了成为有钱人？” 没想到徐随风并没有附和，往常这个时候，他都会说当然，不然为何要成为优等生为何要帮她辅导之类的一大堆道理。 杨起舞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脆弱的神情，半晌，他才轻轻的出声，像是解释，更像是说服， “我……必须要这样，我必须得成为有钱人，不然，我妈连住院的费用都不够。”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妈对我很好，所以，我也要好好对她，以后，要让她住大房子，有很多很多钱，她不必再去吃食堂冷掉的盒饭。随便她想吃什么，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到……” 杨起舞轻抚他的肩膀，没有阻止他这些听起来有些牵强的话语，她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她完全能明白，她其实，也很羡慕堂母，因为，只要是徐随风认定需要保护的人，他就会这样拼命，努力认真的照顾到底。 她真的很羡慕能成为徐随风要保护的人。 “你妈妈，好幸福……” “说什么奇怪的话，对了，起舞……你的心愿是什么？”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徐随风即时换了话题。 “……” 我想成为，能让你保护的人，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想，有个人能保护我。” 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应该可以的吧？ 第41页 “你是说家人那样的？那还不简单，你有爸爸妈妈吧？” “他们不是我的家人。”杨起舞淡淡的回，徐随风没有反驳，和她生活了差不多一个学期，没有一次见到她的父母，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样的父母也确实跟没有差不了多少。 明白自己的回答让他有些为难，杨起舞善解人意的加了一句，“那个，人类总是有很多的心愿，我再换一下吧，我想，有个人和我一起生活。” “那不简单，以后找个室友一起生活。” “那个人，不能随随便便就离开我。” “那你把租金降下来吧，你这么有钱，又不差个租金。” “我是认真的在说啊……” “好啦，我知道，你很怕一个人生活，但是你越是这样想，越是会孤单，既然连父母不在的生活都能习惯，干嘛还老想着再找个陌生人一起生活？你要习惯啊。” 杨起舞苦笑。 一直和妈妈一起生活的他，在这点上，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她的吧？ 她想听的并不是这些大道理，但是徐随风越讲越兴奋，一路上告诉她要战胜孤单，搞得她好像马上要披上盔甲，去跟那个叫孤单的敌人大战三百个回合，也同时听得司机很想回过头来敲他一脑袋，奈何他在开车，不然他会好好教训这个愣头青小子！ 气死人哦，女生哪有这样哄的？ 看着吧，以后有你这愣头小子受的日子！ 杨起舞还在默默的听着，徐随风还在滔滔不绝。 他……其实很好胜吧。 所以苏小雪的事，一直没有真正放下。 他对于自己的不战而败，十足的介意。 那些下课期间，杨起舞经常能看到徐随风的目光会追随着苏小雪和张哲涛。 他们伤他至深，有朝一日，这个男人若能成为人中之龙，他不会放过他们的。 从这点上来说，杨起舞真的有一点点的同情苏小雪，还有张哲涛，不过只有那么一点点实在小的可怜，毕竟，人嘛，总是要替自己的行为负责。 毕业前夕，堂母在住了长达将达两年的医院之后，终于结束了最后一个阶段的治疗，日后只要定期复检问题就不大了。 这本是最值得欣慰的事，但是，现实不容得他们有多欣慰。 为了治疗，原本就很薄的家底早早掏空，现在连出院手续费都不够凑了。 堂母这几天睡不好觉，愁容满面。 这天深夜，堂母和她的儿子徐随风，躲至医院的顶楼角落说话。 堂母的头发因为化疗稀疏掉落，戴个旧毛线拆掉勾起来的软帽一为美观二为保暖，洗褪色的蓝条纹病号服下面，是瘦弱的身体，她撑过痛苦的治疗时间，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有一点点起色，但是眼下要过去的关口，却让她难堪窘迫。 她更加觉得愧对的，是自己的儿子，因为自己的身体，早早拖累了他。 现在还要陪她一起面对。 “我算过了，加上我最近打工凑起来的钱，左右就差个两千。” “两千？我去找你大伯借一点。” “不要，上次借钱的事，已经让他们家很不高兴了。” “那……” “能借的都借了，不要再去看他们的脸色了。” “大不了，我算利息给他们，这样一定会借的！我不怕他们摆脸给妈看，妈没事的。”堂母枯瘦的一只手覆过儿子的手，用另一只同样枯瘦的手，安抚的轻拍。 徐随风的脸色阴沉，他并不希望妈妈去求那些势利的亲戚，若真能帮忙，他们也不用一直这样过着很困难的生活了。 “你放心吧，妈有好办法。”堂母小声。 “什么办法？” “趁现在医生们都休息，护士们也都会偷个空打盹，我们就这样偷偷的回去，反正，治疗也结束了。” 原来这就是老妈的好主意…… 内心泛起重重酸涩的徐随风，真正的露出苦笑：“妈，不行的，你以后还要再过来复检，这次是能逃掉，但是为一万块成为医院的黑名单，可不值的。” “……说得也是，再怎么样，也得有个两千万才值得做坏事吧？”堂母也苦笑，眼眶有些泛红，“可是，我们本来就没有做什么坏事，为什么，反而会是现在这样？” 徐随风心头难受，只得借拍老妈的肩膀，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 “没事的，我会想办法的，就两千块，我去找同学们借就是了。” “都是高中生，哪里有这么多钱……” 堂母说的其实都是借口，知子莫若母，徐随风的自尊心很强，跟人借钱其实每次都要难受消化很久，再更别提日后还钱时的难堪。 徐随风还在安慰她：“你忘了我现在辅导的同学很有钱吗？两千块，随随便便的小意思了。” 第42页 “真的？可是，两千块一下子拿出来，她毕竟是个学生，这可不是小数目吧？”堂母不是很了解杨家的情况，以为杨起舞也只是一个普通家况或者说略好点的高中生。 “真的，她跟我关系很好，保准会借的。”虽然没有想过会不会去找杨起舞借，但眼下，徐随风还是先把老妈安慰好。 晚上，他在别墅里吃晚餐时，杨起舞在身边照样说闲话，他却第一次对张婶做的美味饭菜提不起精神来。 “你今天吃好少哦。”杨起舞看着他，担心的问， “是人不舒服吗？” “嗯，不是。” “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你妈……”杨起舞掩口，没有再说下去，倒是徐随风毫不在意的摆手， “她很好，医生安排她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哦，那就好。”见徐随风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杨起舞不便再多问。 徐随风不吭声，他起身回杨起舞的书房，说要把剩下的功课早点写完。 杨起舞也失了食欲，匆匆搁了碗筷。 第22章 回到书房，看徐随风的脸色，她更不敢多问，也不再懒散的瘫在地毯上翻漫画，乖乖的坐在边上帮忙整理资料，破天荒地，不用徐随风催促就写起了作业。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半天，徐随风起身收拾书本，看也不看杨起舞， “都好了，我走了。” 杨起舞连忙放下漫画，去拿钱包，却发现小钱包里，当日可付的现金不够。 按照约定，徐随风都是日结型，当天工资当天领毕。 “你自己去拿吧，钱在客厅的第二个抽屉里。” “什么？” “我还要再继续看啦，拜托你去拿一下。”杨起舞复坐下继续翻书，头也不抬。 “……我自己拿？钱少了到时候不要赖我。”虽然看她突然用功很奇怪，但是徐随风心中很欣慰也是真的。 “我家经常缺东少西，你以为张婶只是拿东西吗？那个抽屉就是用来放零花钱的，她也常拿，那里一万五千的，到底有多少，其实我根本不知道。” 徐随风不再听，顺手开门出去。 到客厅，发现张婶早回去了，他拉开第一个抽屉，发现里面何止是用来装零钱的，各种散成一百伍拾的新钞旧钞，凌乱的扔在那儿，和一堆零钱硬币挤在一起。 有钱人真是好。 徐随风愣愣的，看着那堆钱。 他抓起一叠一百元，数了数，又再拿一叠，抽了一百张，再理了一下，偌大的抽屉，少了一叠钱，竟然看不出什么来，反正他们家也是真的不差钱。 他把剩下的钱放回抽屉，原本打算折回去准备再给她理一下功课的想法，也顿时打掉，他轻轻关上抽屉，再然后，头也不回的悄步，尔后甩门离去。 他疾步如飞，心跳如鼓，开着摩托急速飞驰，在完全远离典雅小区时，松了一大口气。 他停车，打电话给堂母， “妈，我借到钱了，你不用去大伯那里借了！” “真的吗？你跟谁借的？是不是你那个，杨同学，那个叫杨起舞的女生啊？我” “……不是啊，我怎么会跟一个女生借钱，是班上的男同学，我们关系很好的，放心吧。” “真是太好了！今天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挂了电话，徐随风蹲下来，不明白自己为何连承认都做不到。 他用力拍打着自己的额头，更不明白自己为何不敢开口跟杨起舞借？ 他们家那么多钱，抽屉里装着自己一辈子都没看过的钞票，以杨起舞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不答应的！ 她也不是苏小雪，更不可能会看不起自己，为什么自己就是拉不下脸来跟她说借钱？！ 徐随风掌心湿润，他咬着牙，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滚出。 杨起舞肯定会借给他的，但是， 但是，却也因此让他看到自己的无用，他痛恨这样的自己，他痛恨不得不去寻求杨起舞帮助的自己！ 他更怕，怕杨起舞的眼中，流露出让他想要生剖掉自己的怜悯，那会让他生不如死！ 那样的自己，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那个家伙看到！ 徐随风比以前更沉默了。 他开始看大量的财经杂志，借着在二十四小时书店打工的机会，下了班也要在那里苦心钻研各类热门财经或者经商刊物。 他脸部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连和班上同学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仿佛时间变得异常珍贵，行走在校园间，速度如名字。 就连去杨起舞家，他也是写完功课就直接走人，不再和她闲聊，比以前更加行色匆匆。 “我以后要进入房地产业，那里的钱，来得快。”有一天，吃饭时，他突然这样说，这段时间，不光是看书刊，他也研究周围的有钱人，发现张哲涛家，他父母就是搞房地产发家的，现在开着一家中介和一家建筑公司。 第43页 “那我以后一定去你那里买房子，随便你开什么价，我都要。”杨起舞笑着说，她对他还是一如既往。 对于徐随风的变化，她分明的看在眼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明白，他在越来越疏远自己，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少，原本两个人还可以开心的在一起唱歌或者写观察日记的那些日子，一去不复返，仿佛他们两个人只有写功课，吃晚餐这两件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 杨起舞叹口气。 但是， 本来，他们也就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随着毕业的日子来临，杨起舞的精神也开始慢慢消极，现在的徐随风比以前要难相处许多，但是，她还是想要这样的日子不要结束，一旦高中毕业，她实在找不出什么借口，可以和徐随风来往。 他们什么关系都不是。 一想到徐随风面对学校里的那些流言蜚语的脸色，杨起舞就连日后继续做好朋友的这个念头，也不敢让徐随风知道了。 但时间不会因为人的意愿变得有丝毫迟缓，毕竟的日子很快就来临了。 “那，祝你考上你想考的大学。” 毕业曲礼结束时，杨起舞只能这样，站在他面前，浅淡着表情。 真希望他愿意和她保持联系，哪怕是作普通的朋友，她也会很乐意。 但是徐随风什么都没有说，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心中最坏的预想得了准，杨起舞感觉自己的心一直在往黑暗深处沉，就在这时，徐随风突然扳住她的肩膀。 ……有希望？ 他是不是要说，以后还是保持联系吧，至少还可以是朋友…… 她仰起脸，脸上的表情是茫然和一点点的惊喜，没想到徐随风只是将她扳向了另一个方向， “你看他们……” 徐随风说的他们，是不远处的苏小雪，她被张哲涛牵着手，她笑容满面，因为张哲涛的父母也在场，他们穿戴得体，脸上一团和气，小声的说着话，所有的和谐和贵气，统统飞到他们那个地方。 杨起舞刚要问看他们作甚的时候，徐随风的声音在耳边落下， “你看着吧，将来，我会让他们这些人好看，张哲涛从我这边拿走的，我就怎么拿回来，到时候，我会让苏小雪，哭着求着要回到我身边！”说到这里，杨起舞感觉肩膀一阵疼痛，那是说到激动处的徐随风，加重抓住她的力道。 明明抓住的是肩膀，杨起舞却感觉心脏也一阵被捏痛。 “苏小雪，明明是我的——” 果然啊，徐随风的心中，还是有苏小雪。 幸好没有说，我想以后还和你保持联系的话。 杨起舞微红了眼眶，但是她的表情仍是很浅淡，仿佛在看一部很无聊的肥皂剧。 没什么好难过的，也没什么可哭的。 她并不是苏小雪，她也不喜欢柔弱的自己，徐随风也不喜欢柔弱的女生，但是他却喜欢柔弱的苏小雪， 原来，只要是喜欢的人，不管是什么样子的，都会喜欢…… 因为他不喜欢自己，所以自己不管是什么样子，都没有关系。 杨起舞在心中替自己难过了几秒，末了，恢复平常的模样。 她很好，一直以来，她一个人就过得很好。 原本，她让张婶烧了一桌的好菜，她希望晚餐时，他能吃得很开心，最近他总是心事重重，而她，则写了一封有些含蓄的告白信，打算在晚餐后，交给他…… 但是，很显然，她只能站在这里，却不能站在他的身边。 徐随风并不需要她。 他的心里，还在计较着失去的苏小雪，以及将来想要得到的财富。 那封告白信，被杨起舞在院子里，用打火机从底部开始，一寸一寸的吞噬。 直至火灭， 夜空下，晚风进来，再吹走丝丝缕缕的灰炽。 杨起舞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些灰炽一丝一点的消失，殆尽。 高中毕业后，他们没有再联系。 第23章 十年后， 今天是平安夜， 这里是市中心， 现在还是白天，不对，现在是中午，天空阴霾着，南方的城市，北方会下很有情调的雪，落到南方只剩下风和雨。 雨天路滑，车堵理所当然，车流中，一辆金色的奔驰跑车，在一片非黑即白的等候大车队中，似乎就是来夺人眼球的。 夏大棋一身潮服，也不怕拉风闪瞎眼的左手戴转运珠右手戴风水运气链，他驾驶着限量版的奔驰，趁这会子堵车，朝座位旁边的合伙人闲话， “我这辆怎么样？不输你那台吧？德版限量，这个颜色整个国内不超过三辆！”夏大棋的合伙人是徐随风，相比夏大棋的拉风暴力视觉系，徐随风仅是简洁的衬衫西裤，但是合体的剪裁和高质感的衣料，一再透露出价格和地位的不菲，再加上他的身材高大结实，占据了整个副驾驶座，他往后梳理了一下整齐的短发，眉心纹因为长年拢在一起，显得有些深，却又平添男人的魅力，五官轮廓如冰雕，至于眼神，往往都是令女人见者心动的凌厉版本。 第44页 徐随风这几年靠着和房地产合作的关系，再透过房地产的内部关系，明面上只在市区开了一家低调的会员制餐厅，养着背后的几家公司，当起了真正的有钱老板。 最开始毕业的时候，他在夏大棋的企业上班，后来离职，还说服了富二代的夏大棋，联手合作。 一开始夏大棋投资，徐随风负责市场，这样良好的运作模式进行了两年，赚得不少真金白银，在徐随风的资金开始宽裕起来之后，他又把目光投向了风险较低而利润较高的饮食行业，早在徐随风身边过得同样很自在的夏大棋也要参股，于是徐随风成了他的老板，但夏大棋乐得高兴，反正他有参股就行，而且只要把事情交由徐随风，其余他可以一概不管。 他现在对徐随风是越来越依赖了，认识徐随风后，他才彻底脱离家族企业的控制，他只是父亲的私生子，抬不上门面的豪门庶子，从前迫于生计要看家族眼色在企业里混，而今靠自己的积蓄闯了出来，又有了自己的金主，就连以前勉强要参加的家族聚会邀请，他都可以豪气的摆手，高调的说一声滚。 跟着徐大老板，才是拥有吃香喝辣的自由人生，这点人生信念，他夏大棋是坚定不移的认定。 车流终于有了动静，夏大棋发动车子，缓慢跟进。 好不容易脱离了堵车大道，夏大棋加大油门，没想到刚起速不久，前方拐角突然冲出来一辆电瓶车，下雨路滑，对方显然也是因为看到了夏大棋的车，急得一个猛刹车，到底还是立时刹不住，一把连人带车甩到了奔驰前，尔就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划响。 “啊————我的车啊！”夏大棋大叫。 热乎乎刚出厂的限量版金色大奔啊啊啊啊啊！！ 穿着雨衣的年轻男生，扶正机车，却在看清自己划出的车痕之后，宁可自己什么都看不清！ 他虽然不懂车，但是这种看颜色就很贵的跑车，岂是他这个开快递车送外卖的家伙赔得起的？ 他呆在当地，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金色车门已经打开，徐随风站出来，身材高大表情严肃，吓得快递小哥更是当场软了脚，不敢挪开一个步子。 夏大棋在驾驶座上探头：“随风，我打电话给交警……擦，老子的车还没上保险呢！” 徐随风头也不回：“先别打电话。” “啥？”夏大棋莫名其妙，但终于还是没有去拿手机，他看到徐随风走到那个只有十多岁的快递小哥面前。 他对那个小哥说了几句话，小哥似乎很紧张，握着拳头，一脸防备，夏大棋眼看着情势不对，正准备出来帮徐随风，却发现小哥突然神色一变，尔后就一个下蹲，拆下了摩托后座上的快递。 夏大棋傻了眼。 这是演得哪一出？ 徐随风回到车内。 “你叫他赔多少？”徐随风没回答，接着夏大棋就感觉到后车门一开一关，他转头，惊愕至极的看着小哥抱着那箱快递坐入了后座。 “喂，这是几个意思？”哪不成快递送的包裹是金条？这倒也值啊。 夏大棋开始胡思乱想。 徐随风开口：“他才十八，打工只是为了赚学费，就是把他整个人当在你这儿也赔不出几个钱。”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用赔了？？”夏大棋难以置信的听完，回过神来先朝已经爬进后座的十几岁小哥开火：“你，先把雨衣脱掉，我这可是新车！” 小哥慌慌张张，忙不迭的把雨衣脱掉，顾不上自己湿掉的校服，同时连声道歉。 “他这个快递是同城的食品，必须要马上送到，你快开车去吧。” “啥？！我为什么要替一个刮了我车的家伙帮忙啊？！” “地址是那里？你跟这个叔叔说……”徐随风完全不理会夏大棋的抗议。 “我哪里看起来像叔叔？！”夏大棋怪叫。 “就，就在区府边上，往前一直开，第三个红绿灯左拐……”小哥怯生生，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自己到底是撞到哪挡子事，心里头毛毛的，又不敢不听一看就是头头的徐随风的指令。 那段距离，若是要走，估计手中的速食早涨成团食了。 夏大棋一双大眼瞪徐随风：“你吃错药了？什么时候有这个滥好心？” “少废话。” “是是是。”顶上老板发话，自己这个昔日老板也早沦为打工下属，夏大棋抹了一把辛酸的泪，乖乖的把挡位挂满，但嘴巴还是不依不饶， “你肯定是受了刺激，快跟我说说，这小子前世拯救了哪个宇宙，值得你徐大爷这般轻饶？还免费帮人家忙。” 徐随风微笑不语，不能怪夏大棋这么震惊，平日里工作的他，除了亲近的一两个人，从来都是待人刻薄，连对前台都从来没有个好脸儿，今天却突然对这个闯祸的小哥大发善心，若不是多年的相处让夏大棋明白徐随风是个真正的直男，他真以为身边的好兄弟有突然变攻的倾向。 第45页 徐随风没有告诉他，会善待这个骑摩托送快递的小哥，只不过，是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自己。 金色的跑车驶进一条不宽的街道，最后停在一家贴满广告的商铺面前。 “去去去！还不快走？” 因为得到了徐随风的补偿金保证，夏大棋也不好再找小哥要赔偿金，只是心头多少还是不爽，于是停车下，凶恶的赶他出去。 快递小哥抱着手里的快递，眼眶微微的有点湿， 本以为今天死定了，没想到，这个自称姓徐的先生下来，只是问他为什么穿着高中制服打工？又知道他家里只有一个妈妈，就直接让他拆了包裹上车，同时保证绝对不会让他赔偿…… “谢谢！谢谢您！” 徐随风挥手，心里头想的却是，若多年他遇到同样的事情，可否有人也会这样善待他…… 从来没有人会这样的，除了…… “真的太感谢你了，徐先生！” “喂喂喂，该谢的人是我吧？”夏大棋探出头，极度不满：“你划了我的车子好吗？” “对对对，真的很抱歉！！”快递小哥脸色发白，连连弯腰赔礼，直到徐随风把深茶色反光玻璃摇上，他才心头又是感动又是不安的走进小店铺。 “哇，今天下雨天，你竟然这么快！”从里面走出来的一名女子，室内打着暖空调，她却穿得像是走在隆冬里，深灰色的夹花雪纹大衣都没有脱下。 “我还以为起码要到十二点半了，没想到会这么快……你是不是很早就接了订单过来了？” 很显然，她认识这个递小哥。 “别提了，起舞姐，我刚出了事！”快递小哥脸色复杂。 “怎么了？” “我的摩托刮了一辆新车，漆都掉了，可是对方不仅不让我赔钱，还帮我把快递送过来……”小哥说着，自己听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咦？这年头还有这样好心的人？”杨起舞准备替他去门口再道谢，顺便看看到底是何方人士会这般违反常理的助人，她出门，就看到一辆极拉风的金色奔驰。 隔着深色的玻璃窗，她只能隐约见到一个男子的侧影。 杨起舞正要上去敲车窗，金色跑车却在早一秒启动，正是车内的夏大棋发动跑车，咻的一声远离。 “哎呀，道个谢都没人要，这年头谢谢就是这么不值钱呀。”杨起舞的手还停在半空，最后只能自嘲般的活动了一下手指骨， “走了？”快递小哥在后头跑来，“我还想把他们请喝饮料，好好的谢谢他们……” “算了吧，也不看看你刮擦的是什么级别的跑车，把你身家性命都当了也赔不起，还是让大老板就这么走了的好，万一要是知道你经常来这里送快递，哪天后悔了就找上门了。” 杨起舞的话让快递小哥点头又摇头， “我感觉徐先生不像是那种人……” “徐先生？他姓徐？”杨起舞顿住折回店铺的脚步。 快递小哥点头，杨起舞不禁平添了一丝懊恼，懊恼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快的接近那扇根本看不清人的车窗。 不过，徐姓很常见不是吗？自己又何必想这样多？ 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杨起舞又有了挫败，自己现在比起十年前，似乎更没有资格和借口，去打听一个姓徐的家伙了。 第24章 一直到晚上，杨起舞还在为这个算不上插曲的插曲失神。 她最近在这家不大不小的店铺打工，今天老板和老板娘都不在，为了让自己忙碌起来，她又是盘货又是看店，现在回到自己租的顶楼小公寓，四肢乏力，脑子却异常清醒。 她望着白色天花板，那油漆的白深浅不一，有的地方像脏脏的灰尘，一定是用了极劣质的油漆。 正胡思乱想着，接着，她又听到了一种滴滴嗒嗒的怪声， 她下床，寻找声音的来源，跟着声音走到矮柜边，看到地上有一摊可疑的水，再往上望—— 原来那些深浅不一的颜色，不是油漆劣质，而是屋顶漏水。 她顾不得自己很累，套上拖鞋奔上楼顶，用角落里的生锈扳手敲开通往楼顶的铁门把手，然后惊呆了。 连日的暴雨，虽然在圣诞节来临之即停歇，但是，囤积起来的雨水却无处可去，在这片淤堵的顶楼平台上，想要成为一个公寓鱼塘。 发现自己这几天都睡在鱼塘下面的杨起舞感觉自己脚都软了。 她先跑回自己屋内，找出各种容器，不管是锅子还是水桶都拿去舀雨水，但是凭她这点功力，即使两个小时过去，也不过杯水车薪。 怎么办？ 打房东的电话不通，大概他也是有经验的了，每到这个季节就会关机，省得房客骚扰，怪道这家房子的房租这如此便宜，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 第46页 和范乐凯同居的房子，并不是杨起舞自己买的，所以她当日出去之后就没再回去。 父母那边自然是不能去的，所以她当机立断就去租了房子，可是没想到付了房租，租来是一片漏水屋。 为什么她会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分手如果不能让自己比以前过得更好，她是不是还是不要分手比较好？ 如果不分手，那么现在的自己，在做什么？ 范乐凯的房子在市中心，很热闹，楼下是店面，周围是小操场，孩子们在上面跑来中去，杨起舞当初就是看中这里的热闹。 不像现在租的地方，她不习惯，不习惯这样安静的地方，伴随着屋内的漏水声，越听越慌，她甚至产生了幻觉，认定头上的那片水塘，会塌掉落进整个屋内，她有点喘不过气来，感觉自己随时会被淹死。 若是她一个人死在这里，恐怕要很久之后才会被人发现，若是哮喘犯了，没有人及时发现她也只能等死，就算救护车来了，也只能开这座破旧公寓的小巷入口，再等担架把她抬出去，兴许那个时候，她都已经死…… 胡思乱想果然不可取，因为可以脑洞大开自己吓自己，杨起舞逼自己放松点，却发现自己更紧张。 只要原谅范乐凯，她就能立刻离开这里，马上回到热闹的市中心，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苦苦哀求她回去，而她在这里，显然生活得也并不怎么样。 但是不想要重蹈覆辙父母那样的事件，杨起舞还是逼自己冷静下来。 出轨事件就像魔障又像警告，肯定还是在提醒自己， 有些事情就跟这水塘里的水一样，到底是覆水难收…… 自己住在这里是委曲，但是回到范乐凯那里，难道就不委曲？ 手机突然响起，杨起舞看到范乐凯的微信推进来， ‘你在哪儿？我想见你！’ ‘为什么总不接电话？别让我担心！’ ‘我一直不习惯吃外卖，你快点回来吧，小舞，我真的很想念你烧的菜。’ 杨起舞握紧手机，咬紧牙关说服自己， 原谅他，只要原谅他，自己就不必再一个人生活！ 而范乐凯也会因为愧疚，对自己更加呵护！ 这次是电话铃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响了很久，杨起舞终于接起， “你终于肯接了？！小舞你在哪儿？我去接你，我真的很想你……”打了十万八千个电话的范乐凯在那边狂喜跳脚，像中了大□□。 “来接我做什么？” “小舞，你别这样，我们就此和好吧！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小杏呢？她就不介意？” 又不是大清王朝，几个女人还得分摊一个男人共用，也不嫌脏。 “她干嘛要介意？我说了，我们只是炮友，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和她来往，连看都不看一眼，只要你回家，小舞，你知道我最爱你了，这次……你就当我是婚前恐惧症，好么？” “一般都是女人才有婚前恐惧症。” “是这样子吗？那也许，也许是婚前焦虑症，你知道我从小就没有妈妈，我很容易不安的。” “女人更容易不安。” 范乐凯词穷理尽，最后只能甜言蜜语， “小舞，我真的最怕失去心爱的人了。” “那就不要作一些很显然就会失去爱人的行为。” 见杨起舞完全的不为所动，范乐凯好不心焦， “杨起舞！你要是走了我以后的日子怎么办？难道，你非得看我去住院后才高兴吗？难道你真舍得我？我们都交往一年了，我们都订婚了！怎么能说分就分？难道你一点都不爱我？” 难道你一点都不爱我？ 感觉楼顶全部破洞了，杨起舞整个人犹如被淋了鱼塘的冰水，瞬间神智统统清醒过来。 不， 不能原谅，不，甚至谈不上原谅，因为自己，从头至尾都没有爱过这个叫范乐凯的男人，自己只是怎么的想要一个人陪着，只是想要生活上的热闹，只是用来逃避夜里一个人不敢睡觉的事实。 她只是害怕一个人呆着，而范乐凯只是说他愿意陪着自己，自己就把手递了过去。 这不是爱。 她完全不是舍不得范乐凯，她先前的犹豫，只是因为自己还不习惯现在这样一个人的生活。 杨起舞不再听下去， 她按掉手机，关掉电源，把自己扔进床中央，拿来洋娃娃蒙住脸，阻止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范乐凯的出轨，只不过是把两个人要分开的时间往前推早了。 而她完全没有心痛的感觉，有的只是对以后生活的茫然。 她不爱他。 她深深爱过一个人，她知道那种感觉，现在，又岂能自欺欺人？ 第47页 第二天一早，范乐凯收到了杨起舞的回复， ‘我没有生你的气。’ 范乐凯乐得跳起来，亲吻着手机屏幕。 果然，小舞还是离不开我的！ 快，快回简讯，问她住在哪儿，我可以去接她—— 没想下去，第二条微信进来， ‘我们就此终了。’ 范乐凯捧着手机悲嚎，想把手机给吞进去，他打电话，对方按掉，他继续打，对方继续按，最终关机。 杨起舞放下手机，长舒了一口气。 想到从现在起，有关范乐凯的一切已经和自己没有关系，竟然是这样放松的感觉，可见自己的判断果然还是没有错的。 徐随风的餐厅在市中心的人民路，这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老板是他，股东兼经理的是夏大棋。 餐厅的露天区域，这几天摆着应景的圣诞树和一品红，此刻离最早开始营业的中午时段还有半个多小时，但是，今天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往常早早摆开的桌椅，今天还堆在角落，灯光未开，厨房熄火，一早送过来的鲜蔬肉品未处理，所有的一切就如打烊之后的状态，而员工明明是到来了，却没有一个到位做自己的事。 他们都在等待大老板的到来，徐随风会在每天中午之前来店里一趟，今天圣诞节更不要说不会到了。 所以他们也是算准了要在今天。 这几个人，或推搡或咬着耳朵，互相使着眼色，在店长的示意下，他们一起手拉手，彼此脸色都透露着紧张。 店外，停好跑车的夏大棋和徐随风进来。 他们一进来，就发现了不寻常。 “这是怎么了？”夏大棋纳闷不已，“都什么时候还在这里摸鱼？连椅子都不搬下来，搞什么？集体迟到？” “因为……” “是……” 员工一和员工二脸色即紧张又尴尬，心跳加快，嘴巴却在此时忘了要张开， “这是演得哪一出？”夏大棋走向大厨房，又回来看看厨师，“连油炉都不开，升温起码要半个小时，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所有员工的眼色，一致看向了店长，店长的脸色各种复杂，唯独不见愧疚。 一直没有吭声的徐随风上前，站到了夏大棋旁边， “说吧，你是店长，应该清楚。”他直接问店长，“虽然我也多少心里有点数，不过总归还是要说出来，事情放到台面上讲，不要搞小动作。” 他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刺激到了店长，不再顾虑，店长一步上前，正面迎上，“我们不干了！” 竟然刻意选在了这个中午开店的前一刻，刻意选在了老板进来的时间段？ 夏大棋惊得忘了闭上嘴，“你们，全部要辞职？现在？！” 店长眼带威胁，瞪向全体店员，他们只得怯怯的点头，表示同意。 有了底气的店长，转头又朝徐随风开口， “除非，老板调高我们的薪水，还要再加上几项补助！” “你看吧？”夏大棋朝徐随风抱怨，“所以我那个时候就说了，时间一长，这些人就会有动作，你非不信，现在怎么样？非搞这个时间段！” 因为这家餐厅的营利可观，所以厨师和店长一段时间前就提出了要调薪的要求，但是被徐随风一口回绝，同时摆出餐厅明显高于市场的本厅价格，和这个餐厅在年终给予每位员工的奖金，轻轻松松就打发了他们。 “你看吧，早说了要安抚好他们的……员工的意见也很重要的嘛！” 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罢工，一日不营业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痛痒，关键是选在这个重要的圣诞节，以后对餐厅的声誉非常不利。 “不管怎么样，我们今天就是要求加薪！”店长硬气道。 夏大棋只得皮笑肉不笑打亲情牌，右手搂着厨师，左手搂着店长，眼睛望向全体员工， “别这样，今天是圣诞节，大家不给老板的面子，至少给我点面子，回头我再跟老板好好商量这件事，一定会帮大家争取，现在快开店了，不如我们先去上工，今天中午就有三桌预订的客人……” “现在就要答应我们，不然，我们马上就走，你们说是不是？”店长看向员工们，他们看看徐随风，又看看夏大棋，最后又把视线留在店长身上，事已至此，在当初答应的时候，就已经是没有退路了。 第25章 “是……” 他们硬着头皮点头应是。 夏大棋的脸色不好看了，他转头，声音有些犹豫：“不如，你先答应下来……” 没想到徐随风利落的一个摆手，直接制止了夏大棋的话。 他的目光一如平常，淡淡的扫过每个员工的脸，嘴角甚至罕见至极的浮起一丝笑， 第48页 “你们这是故意的？明知道今天中午起就有很重要的客人……晚上更是重中之重的客人……” “不然我们能怎么样？之前我们就说过了要调薪，但是你一直不肯！” “你们拿了多少的薪水，够不够这个行业的高标准，难道自己心里真的没有一点数？” 他给员工的待遇，在行业内不算个中楚翘，也算是高水准的。 店长语塞，但旋即就替自己找了借口， “谁不想多拿一点？”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见徐随风沉默了表情，店长心里有些得意，认定了这是拿他们这招没有办法，所以说时间点是很重要的，若是下工了再找老板谈，他理都不理。 “只要你同意，我们立刻上工！” 徐随风点头：“这样，那么，我就同意你们——” 员工们听到这里，个个眼露喜色，互相眉眼传神，不时的拉扯衣角。 “——滚出我的餐厅。” 徐随风说完，依旧淡定的看着，很满足的看着他们的脸色一瞬间由喜不自禁转变成了晴天霹雳。 夏大棋一听则是急坏了，“随风！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啊，再半个小时，客人就要到了！” 他们这家餐厅是会员制，圈子里以高标准和难预订出名，每餐都价格不菲，很多客人的用餐时间甚至都是提前几个月订下，当作很隆重的一件事对待，用餐的前一天也会再三确认，此刻临近用餐时间取消，别说客人们会变脸，对餐厅的声誉也是极大的打击！ “放心吧，他们不会搁误用餐时间的。” 员工闻言，个个错愕。 徐随风不紧不慢的晃出手机，找到通讯录里的人，故意按下扩音键，好让大家都听得见， “对，就是今天，半小内需要全部搞定。” 店长呆在原地，一时间搞不清状况。 而原本心中老定下来的员工们则开始不安，他们慌张的瞪着店长，不时用眼神，手势暗示着店长，快点想个办法。 而徐随风则气定神闲的拉了一张椅子过来，朝夏大棋望了一眼， “坐吧，干嘛老站着。” 他甚至重新打开手机，玩游戏，单机游戏比较简单，但在此时实在算不上友好的氛围内，显得格格不入。 “夏经理，你看这……”有员工扛不住了，转头向夏大棋求助，但他只是摊开手，表示他也没有办法，实际上，很多时候，夏大棋也是真的并不了解这个合伙人兼老板的想法。 店长的脸色铁青，承受着身边的伙伴目光。 徐随风玩好一局，抬头看看大家，“怎么还不走？请吧。”他昂起下巴，指向店堂出口。 没有人移动， 毕竟大家并不是真的要罢工，只是吓唬一下老板，好达到薪水调高的待遇，现在快过年了，工作可不好找，何况还是这么高薪水的地方。 正沉闷的拉扯间，一阵脚步声响进，几个男男女女冲进来，定晴一瞧，个个穿着厨师服装。 “堂先生，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领头的一位厨师，身材微胖，却是脚步快捷，只见他快步走到徐随风身边，尔后附耳，态度恭敬的说道。 徐随风头也没抬的盯着手机游戏， “行不行就看你们自己了，机会我是给了的。” “是、是！我们在车上就已经拟定好了菜单——”厨师长拿起自己的手机递交给徐随风，他瞄了一眼，没点头也没摇头：“我的客人在十二点半就会到。” “没有问题，您放心吧！” 在说话的这当儿，胖厨师带来的一批精干人手，已经在厨房忙乎起来，他们的动作麻利迅速，扫尾的两个人动作快的让人咂舌，只见一阵风似的开灯拖地摆桌椅，动作标准熟练，快得让人接不上，而从其放至餐具和摆盘的结果来看，又让人完法从中挑剔。 很显然，他们都是这行当的顶极老手。 店长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冲向徐随风， “你早就知道我们今天会这样？！”他的语气不甘不平，还夹杂着被看穿的羞恼。 “肯定是有叛徒！谁？是谁站出来！”店长犹如每日站街面上的员工训话。 徐随风放下手机， “没有叛徒。” 店长不信，脸红脖子粗， “不可能！要不是有人通风报信，你从哪里突然搞出这一帮人马来？！我明明都算好时间了！” “一定有人背叛我，一定有人背叛我！” “你想太多了。”徐随风冷笑：“我只是喜欢凡事有两个以上的方案可选，你认为前段时间跟我说过这件事的时候，我没有考虑过对策吗？啧，陈店长，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罢了，为了区区千把块钱的调薪，弃万字的年终奖不顾，我该佩服你和你手下这些人的眼光短浅吗？哦，不对，应该是感谢你们才对，有你们，才能替我省下一大笔费用。” 第49页 “店长！”有人听到年终奖时的数字，眼睛顿时红了。 “都是你，我都说不要了这么做了！”有女店员带着哭腔，“你看怎么办？现在我要怎么跟家里人说？我需要年终奖啊！” “我没有要罢工的意思，老板，真的，我一点这样的意思都没有，都是店长逼我这么做的！”还有员工连忙替自己站出来。 “我逼你们？明明是他不仁义在先！”陈店长豁出去了，一把揪过徐随风的衣领子，把他从椅子上拽出来，作势就要抡拳头！ “喂，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夏大棋眼见徐随风要吃亏，连忙出声。 “好好说？我先前不是好好跟他说的！结果他把我的要求当放屁一样！”陈店长直骂，“餐厅明明是很赚钱的，却不跟给我们加工资，像这样苛刻的老板，没有哪个员工会真正为你效忠的！你的心太黑了！” “所以只要给你们加工资，我的心就变成红的了？有多红？跟你一样替员工着想结果却一分钱拿不到的红吗？”徐随风的嘴角划过一丝嘲讽。 “你——” “也幸亏你们自己要走掉。”徐随风扫过大伙儿一眼，“近一年来，菜色完全没有翻新，全部是在吃老本，竟然还想让我调薪，不知道你们是哪来的底气。” 他任由陈店长揪着领子，态度仍是不紧不慢， “你想打架的话，我提醒你一句，现在这个立场，如果我反击，属于正当防卫，你若是想抵赖——”他指指上面的天花板， “餐厅一向都有监控，还是高清带录音的，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再打。” “……混蛋！”陈店长脸皮白了红红了白，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徐随风没有情绪的看了看大家，“既然可以罢工，自然就要承担被辞退的勇气，除非，你们也想留下来尝尝本餐厅的新菜品，看在过去共事的份上，我给打个九折，如何？” 没有人敢接话，半晌，一伙人神情莫落的离开，几个人架着店长，彼此互相埋怨，可以想见，接下来还会有一场怎样的闹剧。 夏大棋大松了一口气，因为徐随风带来的人，完完全全的可以餐厅顺利运营下去，虽然因为事发突然，让客人稍微奇怪了一会儿，但是因为徐随风送了开胃菜和上等的香槟，客人们不但没有抱怨，反而因为餐厅的新出的菜品，个个赞不绝口。 晚餐时份，正是高峰。 夏大棋和徐随风坐在办公室里，品尝着新任厨师特意送上来的晚餐和甜点，两份奶油鱼片水晶糕，两杯清甜盐味柠檬汁，外加两份焦蜜蛋乳布丁。 夏大棋的现任女友小丽也过来了，她已经从夏大棋那里得知中午的罢工事件，为此对徐随风的好感又增加了好几个度，可惜徐随风这人对美女毫无感知能力，虽然她天天晃着一对大胸器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但他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只奶牛，毫无惊艳。 但是此刻，因为中午的罢工事件，让小丽重新燃起了要泡男友好友的意志。 此刻她故意拦在徐随风的桌面，倾着身，以一种马塞克片中的女主角视角，舔着蛋糕叉。 “哎呀，新厨师的蛋乳布丁真是太好吃了！”她用诱惑的声音边吃边念，可惜徐大老板充耳不闻，倒是自己的现任男友听得有些兴奋，连声道， “就是就是！” 他几口就吃光，就如同徐随风先前所说，那些人已经一年多没有出新品，而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在自家的餐厅里，吃得这么尽兴了， “想不到，普通的年糕可以做成这样子，连茶铺里的柠檬汁也能……”他又啜了一口柠檬汁，这回赞叹改成了叹息， “连普通的柠檬汁也是口味清奇！” “陈店长肯定没有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没能诱惑成功的小丽狠狠的咬着吸管，视线还绕着徐随风打转。 “嗯，小陈实在没有必要把事情搞成这样，对了，你这家伙，是从哪里搞到这么厉害的厨师？还能随叫随到！” “这里。”徐随风扔过手机，夏大棋看到了一家餐厅的介绍， “大道餐厅，从来没有听说过哎。” “现在也不用听说了。” “为什么？” “前段时间刚倒闭。” “咦？” “是因为家族财产纠纷倒掉的，这家餐厅和我们一样是会员制，我们几个老板都认识，大道餐厅倒闭属于内部消息，连都市报的记者都不清楚。大道和我们一样不接外客，厨师做的菜也都是很一流的绝品，大道老板是个惜才之人，家族财产纷争让他不忍让厨师继续留在一夜间倒掉的餐厅，所以才找上了我。” “为什么不是找我？我是总经理哎，你才是闲闲的老板啊！”感觉自己没有被充分利用的夏大棋鸣不平。 第50页 “最闲的人是你吧？连个罢工事件都不能解决。” “徐先生！”小丽出声，一来面子上要挺自己的男友，二来最重要的是，是让徐随风看到自己并不是个胸大无脑的美丽女人， “你要清楚，当年若不是夏大棋出资金，又怎么会有你现在的这一天。”她有些得意洋洋的点出。 徐随风同意：“没错，所以我现在任由他占着餐厅的股份，却什么事都没做。” “我有做啦有做，我很认真的当总经理啦！”夏大棋委曲。 徐随风的表情无可不可，“其实这餐厅，你比我清楚，现在没有股东参股，一样也能经营下去了。” “你想拆伙？”夏大棋不再感伤，急了。 第26章 小丽双手捧在胸前，心想真是可恶，这家伙当真是没有看到她那如同牛乳般的大胸吗？ “徐先生，做人呢要懂得感恩，翅膀硬了就要自个儿飞可不厚道。大琪，这种朋友不要也罢，来吧，你要开餐厅，我一定免费帮忙！” 免费帮忙？免费帮忙花钱吗？ 夏大棋才不甩这种任期极短的女友的胡言乱语，对他来说，徐随风可不仅仅是老板，他甚至懒得和现任女友搭话， “但是真奇怪，虽然你都这样说了，我竟然还是觉你跟我那些狐朋狗友不一样，我反而更欣赏你这种坦率的！所以，你想拆我的股，想都不要想！我的股你爱用不爱，我就放在这儿了，利息也不收，这总成了吧？年终给我点就行。” 听到他末了最终还是给自己添了一句有好处的话，徐随风轻轻的笑， “别把我和你那些专坑钱的家伙扯一起。” “是是是！我知道，所以现在是我赖着你好吗？就请你行行好，轻轻的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对你说三道四啦！” 小丽傻了眼，“大琪你疯啦！徐先生根本就不把你当回事啦，他都要你退股了！” “退股了我还可以投资随风的其他生意啊！”夏大棋不客气，“他不像你啊，一边说我是你的一切，一边猛花我的钱！” 徐随风心情很好的大笑，小丽尴尬的跺脚， “你扯徐先生干嘛要说我啊？” “好了，不闲扯了。”徐随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跟夏大棋交待：“记得跟他们说这个星期六包场，不接受任何预订。” “包场？好大手笔！”夏大棋一愣：“是有人要求婚吗？” 先前也不是没有过，因为徐随风的这家餐厅设计是请了界内极有名的装修队过来，所以是很多情侣心仪的地方。 “求婚？”小丽顿时一脸兴奋，“那个男人好有钱哦！” “到底是不是求婚啦？” 徐随风喝光杯中的柠檬汁，这才慢条斯理的回道，“不是求婚。” “你怎么知道？”不为求婚，有必要在高峰时期的周末晚上包场吗？钱多的没处花早说啊，虽然他夏大棋也是钱多的没处花，不过并不介意去花别人的钱。 “因为包场的人是我。” “你？”夏大棋发出古怪的叫声，“你没事包场干嘛？嫌最近赚得太多啊？” “同学会。”他慢悠悠的扔过一句。 “……竟然为了同学会包场！”小丽一脸惊艳，“真看不出来，徐先生这么念旧情！” 好感分再次增加的小丽，一脸恨不得为何当年我不是你同学的表情。 “很久没见了，都是高中同学，介时只要我买单就行了，随便他们点菜吧。” “啊，真是气死人，为什么我不是你的同学！”小丽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又是跺脚又是嘟唇，可惜徐随风完全不把小女人的撒娇放在眼里。 “徐先生，你是不是和高中的同学感情很好呀？” 感情很好？ 明明还是和刚才一样的浅淡表情，但是一瞬间，却完全感觉不到一点温度，这样的徐随风，顿时就吓得小丽不敢再问。 她哪里知道，徐随风在高中经历的一切，更不知道，开这个同学会，完全不是为了联络感情。 感情很好？ 再度想到这句话，徐随风的目光深遂起来。 前段时间，堂母打电话给他， “你高中的班长打电话过来，说是要办个十周年同学会，这次去的人务必要齐全，你，要去吗？” 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因为每一年的高中同学生会，他都拒不参加，前几年忙事业，这几年事业渐渐腾飞，收入早超过了一般这个年龄的男子，他买车买房，今年还购置了豪宅，这一切，堂母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喜在心里，她知道，徐随风在等待一个时机。 而现在，答应参加同学会的他，显然是准备好了，不但要出席多年以来拒不参加的高中同学会，还要以一种令每个同学，特别是他想要特别对待的两个同学，终生难忘。 第51页 堂母的猜测并没有错，徐随风很快就联系了班长，很顺利的就说服了她，毕竟，没有哪个同学会不乐意免费的，而且还是平常根本预订不到的会员制餐厅的享受。 “真是大方啊，徐随风！你从哪里发财了啊？”班长以高中时代从未有过的热情，询问他的状况，恨不得来个底朝天的调查，当她得知，徐随风竟然是市区中心黄金地段，数一数二的会员餐厅“随”的幕后大老板，吃惊得大吸一口冷气，随便又急急的问他结婚了没有，有没有女朋友。 徐随风冷淡而有礼貌，作选择性的回答。 班长则是主动说着他不知道的内幕八卦， “你现在混得这么好，应该也不会介意他们了吧？” “他们？谁？”徐随风故意问。 “那个，就是苏小雪，还有张哲涛啊，你知道吗？他们去年订婚了哦，现在正忙着筹备婚礼呢……” “哦。” 班长吞吞口水，仍是忍不住的说了下去，顺便踩一下他们， “他们两个当中也是分分合合了这十年，实在让我们都快看不下去了，大概是年龄到了，所以凑合着……” “真难得，校园恋情还能走到社会里磨合这么久，一定是真感情。”徐随风微笑，“婚礼若是有邀请我，必然会给个大红包。” “哇——真有度量，徐随风，我现在真是觉得，苏小雪的眼光真的不怎么样啊，竟然会放过你这样一个好人物！我跟你说……”班长还要说什么，徐随风以有事为由，礼貌而冷淡的挂了电话。 因为事前和班长交待过，所以没有人知道，这次包场的到底是谁，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位，但是这样的大手笔，还是很快就在高中的同学群中传开来了，于是出席率是十年来最齐的一次，班长好不开心，散落在各地的同学们都齐齐赶来了，很快，出度名单也经由主持人，交由徐随风手上。 在一一过目之后，他的目光略作停顿， 苏小雪， 张哲涛。 看到这两个的名字，徐随风眼中的冷笑更深，如同冰霜。 同学会，从来就不是联络感情的地方，毕竟，真有感情，也在若干年前就培养起来了，所以出了社会的同学们，从来就不是联络感情的地方。 周末，夜晚， 闹市区，“随”的餐厅门口竖起了包场的美丽招牌，价格高昂的稀罕品种鲜花在周边作了艺术打扮，引惹出路人艳羡的目光。 餐厅内，按照老板的意思，用了最高等的席面，让女同学们首先就惊艳了一番，即使是五星级的高档餐厅，也没有这样低调奢华的布置。 仅是台面上签到的深蓝色缎绸桌面，就能把女生们珍贵的礼服布料给比下去。 就连那个台上的主持人，大家都觉得极其眼熟，一对眼，发现正是一线的红牌主持人！此刻看他笑得比在电视网络上灿烂了数倍，可见是领到了绝对优于平常的出场费！ 乖乖，这样的大牌都能请得过来，神秘金主那得是多有钱？！ 同学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不但为重逢的兴奋，更为幕后老板的身份，所以他们不时的环顾四周，注意着那个老板的到来。 其实，早在参与这场同学会之前，有些好事者，就已经听闻主持人提及过，这是徐随风的餐厅，所以全程由徐随风本人的包场付账。 徐随风？ 先前那个很帅却极穷的小子？ 现在已经这么有钱了？ 难怪这个餐厅会叫随，可不就是徐随风名字当中的那个随字？ 真的假的？我一直是以为这个餐厅的名字比较装呢，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我不知道呀！真的假的！？ 八成是真的，记不记得去年温城的那场市会，好多领导过来，我在下面远远的就有见到过他，哎哟，真是三年河东三年河西…… 女生们因为这个到了餐厅才得来的消息，急得连连懊悔没有穿上最好看的礼服，更有人，不时去洗手补妆。 而男生们则神情要复杂了许多，当年听从张哲涛的那几个男生，更是表情酸得喝了几坛子陈年老醋，眉头一直没打开过，先前看到席面上随意抽喝的名烟名酒，此刻感觉到喉咙一阵酸涩。 这当中，所有人一致的动作，就是不时的往座位的角落，瞄着一对情人不住的瞧，而当他们注意到目光礼时，大家又不约而同的转过视线，装作打量豪华的天花板或者美丽的席面。 那一对正是苏小雪和张哲涛，他们就坐在那里，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同学们之间传得很盛的，关于徐随风已经是富豪级人物的这个消息，竟然并没有传到他们两个那里，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刻意选择了忽视。 第52页 此刻，同学们个个燃烧着八卦之情，心头暗暗兴奋，都想着接下来会不会在免费提供大餐的基础上，再来一场旧情敌见面的大戏码，那么，他们的平凡人生有这么一场上等人士的八卦见识，也可谓是人生无遗了！ 班长先多事的过来，给了她一肘子，然后对苏小雪说，“喂，我记得你和徐随风以前交往过的啊，今晚他可是铁定要出席的，你会不会很紧张啊？” “怎么会，都是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了，以前的那些事，都是年轻不懂嘛。”苏小雪优雅的笑笑，拢了拢如云般的盘发，表情自然到极致。 于是班长又极有八卦精神的凑向张哲涛， “你呢？现在可要小心哦，当初，若不是你横刀夺爱，抢了人家的女友，说不定他们两个现在早就结婚了呢！” “什么横刀夺爱，腿在小雪的身上，我夺得走？笑话！感情都是个人的自由！”张哲涛故意说得很大方，却一把搂过苏小雪的肩膀。 “他不过是我当年的手下败将，连个女友都护不住，没办法，谁叫他家穷呢，当年他妈妈不是吃了食堂过剩的盒饭，还差点挂了吗哈哈哈哈哈！” 第28章 “我也很希望那是谣言，不过，毕竟和我投资的行业也有关系，所以才知道到当中的内幕，所以你放心吧，我知道的，绝对不是谣言。”徐随风晃了晃酒杯，再轻啜一口，此刻形象高大俊美的堪比西方的红酒模特，边上的女生偷偷对着他，把手机关静音，拍下来当屏保。 “你、你到底是想要说什么？” “你父亲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眼光有些不准，不然怎么会连那种销售业绩不佳，资金周转的b项目也要投注呢？我们都知道b项目的丁家就在上个月，刚发生了一桩倒欠政府款项被请去喝茶的内幕，难道你父亲会不知道？丁家的很多项目，其实都是在替政府顶缸的吗？还是说，其实你父亲明知道有风险，却愿意押注在丁家，毕竟，丁家的项目风险是大，但是赚来的也大啊，你们在前半年一直周围不过资金吧？可惜，最终还是翻不了身，要和丁家一起宣布破产了吧？”说了一段后，徐随风笑笑，“或者你父亲觉得，只要有丁家罩着，政府的人就不会动了吗？可见真是想得太多了，犯了事还会管什么背景，该进去的照样会进去。” 他的话，顿时就惹来大伙儿的一阵哗然。 “顶缸？！倒欠政府款项？” “是丁家？这个时候还敢动丁家的项目，你张家竟然和丁家扯上了关系？！” “丁家竟然出了这种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等你们知道就晚了！” “这么说，张家果真是要破产？我前阵子就听说连工资都散不出去了！” “可是你们两个都要结婚了吧？”大部份的同学们，用表面同情实则嘲讽的神情，看着苏小雪和张哲涛。 张哲涛现在很尴尬。 不是因为徐随风的胡言乱语，恰恰相反，他说的是事实。 张家现在正面临着破产的危机，但是父亲好面子，而他即将结婚，所以此事是万万不会对苏小雪讲的，原本打算瞒着苏小雪把婚礼先办了，没想到会在这一场同学会上，被徐随风给说破。 苏小雪已经满脸骇然， “是真的吗？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隐瞒？” “……没必要啊，我们都快要结婚了……” “就因为要结婚了，所以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以瞒我？！”苏小雪顾不上形象。 “我也不是故意隐瞒，这只是一点小事……” “这是小事吗？你家都要没钱了！” “好了别闹！不要听别人胡言乱语！”张哲涛咬牙，难得的朝苏小雪板起脸。 见他不但没有道歉的意思，反而对自己没有道理的生气，苏小雪心中万般委曲，特别是当着徐随风的面，粉嫩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仿佛被人的打了数个巴掌，她愤恨的瞪向张哲涛，交往分分合合的这十年来，她一次比一次痛恨自己为何会选择这个男人。 “你若是说清楚，说不定我们还不用订婚！” 这下，轮到张哲涛的脸面挂不住了，他干脆的硬拉她起来，但是被苏小雪用力推开，她的反抗进一步刺激到了他， “别闹，跟我走！” “我不要，这同学会你不愿意来，你大可以走！我还要跟同学聊一会……” “同学？恐怕只是想跟某个人聊一会儿吧？”被拒绝的张哲涛，语气酸得可以。 “你想说什么？”苏小雪当然不会听不出来。 “我说了跟我走！” “我就是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 苏小雪这几年的脾气是被张哲涛惯得更加公主了，如今在这么昔日同学的面前，更是不可能给他面子。 第53页 “好了。”徐随风淡淡的回道：“大家难得见面，吵什么呢，张哲涛，你若家中有事，尽可以回去，我会把苏小雪送回去的。” 一番完全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话语，让同学们个个听得低头窃笑，看着苏小雪的眼神越发不堪。 “你，欺人太甚了！”张哲涛终于忍不住，也不怕身高上完全的弱势，就一把要揪过徐随风，可惜，还没等他愤怒身高上的差距，就被徐随风轻飘飘的一闪而过，倒是张哲涛的拳头扑了个空。 “哲涛！”苏小雪出声。 张哲涛看了苏小雪一眼，想起她说的最讨厌暴力，只得松开手，但是又不甘心，末了还是冲着徐随风来了一句虚张声势， “苏小雪和我快要订婚了！” “恭喜。”徐随风轻飘飘的两个字，把满心要嚣张的张哲涛气得不轻，但是又毫无办法，从眼下来看，怎么看都是自己不占理，而且人家还很有风度的说了一声恭喜。 他走时，没有任何人挽留，同学们都很现实的坐下来喝着珍贵的葡萄酒，有空闲的，也是先忙去讨好徐随风，不时的交换着联系方式，添加微信，问他一些房地产和餐饮发展的讯息，甚至咨询跑车方面的问题。 徐随风不动声色，只是偶尔的话语行间会透露一丝两丝的光，仿佛是在微笑，更像是在嘲笑。 而，苏小雪看着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已是一脸灰败，难堪至极。 徐随风的出现，张哲涛的表现，张家的财政危险，在今晚同时把她击得七零八落，完全不复初来时的光鲜亮丽。 她知道今晚有可能会遇到徐随风，所以下午特意去作了保养，还烫了头发，订了一套指甲，甚至身上这套衣服，也是早早去专柜精挑细选的。 老实说，苏小雪自己也搞不懂自己的心思，她只知道，将近十年，她只想给徐随风一道惊艳的目光。 但是很显然，她做得不够成功……至少徐随风的目光，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看得到对她的赞美了。 她看着班上的女生围绕着徐随风，自己却不敢上前，只有孤单的坐着。 她告诉自己和张哲涛有多年的感情，虽然吵了不止一百零八次，但是，但是…… 还留在这里，仅仅是因为张哲涛没有把张家的情况如实告知她，真的只是这样。 我，我只是在生气，毕竟结婚后我就是他的家人，他的债务就是我的债务，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隐瞒呢，太过份了，所以我生气也是当然的…… 而、而且，结婚不是儿戏啊，如果张家的财政真的出了问题，自己该不该在婚前就跟张哲涛说清财产的分配？如果真有负债，应该都是算婚前财产的吧？ 可千万不能牵涉到她！ 还有，张哲涛说好了要买套别墅当婚房的，现在还保得住吗？当时说公司资金周转有点紧张，只付了首款——怎么办？为什么会越想越慌乱？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 苏小雪越想越多，脑袋开始一片混乱，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盯着徐随风，看着他帅气高大的外表，看他实实在在的意气风发。 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在他青春年少的时候，曾经深深的迷恋过自己。 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因为自己拥有这样一段过往而心生悸动吧，更何况，是天生公主病的苏小雪。 只是如今，这个男人离自己，非常的遥远了。 苏小雪几近不可闻的，替自己小小的叹息了一口气。 徐随风还在同学们的中心点，脸上浅笑，心中不屑。 多年来， 一路跌打滚爬，为得就是这样的一天。 看看他们的嘴脸，这些人…… 咦？ 这些人，总觉得…… 从开始到现在，徐随风终于发现了那么一点不对劲，到底是什么了。 有个人，不在这里。 杨起舞。 她竟然缺席？ “杨起舞在哪？”他问班长，所有人都是班长负责联系的，自然最清楚。 班长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边上的同学也一声叹息。 徐随风的心一沉。 多年来，刻意忽略的那个角落，此刻慢慢浮浮。 黑色的宇宙，仿佛再次张开了。 难道……她死了？ 他整个人都掉入了宇宙的冰窑。 “徐随风，你是不是毕业后，就没有再联系过杨起舞啊？”同学们神色凝重。 徐随风如哽在喉，无法回答。 他确实，没有联系过杨起舞。 “杨起舞不会来的，要是我，也不会来的。”终于，有同学出声。 “到底怎么回事？”徐随风脸上僵持的浅笑终于恢复了一点，至少，同学们的出声让他确定杨起舞没有出意外，这一句，倒是把他从冰窑里拉回来了。 第54页 还好，她没有死…… 奇怪，自己为何会突然想到，杨起舞会死这件事？ 见金主有兴趣，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把消息呈上， “我们也只是听说过来的，她跟一个搞音乐的好上了，两个人同居了一段时间，但是那个男人实在太渣，听说又有出轨的事情，搞得还是杨起舞的同事……” “遇上这种事，脸都丢光了，哪里还会来参加什么同学会……” “是这样吗？我听到可不是，好像是杨起舞把那个搞音乐的男人给甩了，那个渣男一直求着她复合……” “哎哎哎，不对，我听到可完全不是这样……” “唉，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真是太惨了！” “她父母呢？怎么会让她跟一个混混在一起？”顾不上八卦，徐随风忙问。 就算是只能提供钱，也是她的父母，毕竟不给钱的父母更多，而杨起舞不管怎么样，都是生活优越的一个大小姐。 “谁知道啊？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孤儿了，从来没有见过她家长……” “咦，杨起舞很有钱吗？我觉得她过得挺穷的，那天我在跟上见到，穿得也不怎么样啊，衣服啊包包什么的，而且感觉他的精神也差了很多……” “杨起舞的精神有好过吗？一天到晚没有表情……” “也是……” “对哦对哦……” 大伙儿的八卦之情被熊熊燃烧，热烈讨论着不在场的杨起舞。 “你们啊这些消息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你们说得都是远的，近况你们有谁知道吗？我那天可是刚见过她呢！”有个女生提供着最新消息，以图捕得徐随风的眼光。 果然他耳朵竖起来了， “她现在在哪里？” “起舞带着一个小孩，在一家杂货店里打零工呢。” 众人哗然， “怎么可能？！她有小孩了？怪物女也有后代？” “喂，留得口德吧！小心自己也没后代！”有女生怒道，对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对了，那个杨起舞家很有钱吧？怎么会跑去杂货店打工？” “那是过去好吗？几年前杨家就败了！父母早就逃亡到国外了，把个女儿丢在国内。” 一连串的八卦消息，听得徐随风的表情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但首先他还是抓住了最想问的一件事， “你怎么知道她的消息？”他问最后放出消息的女同学，对方的表情却冷下，尔后把嘴一拧，朝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小雪。 “你跟杨起舞有联系？” 徐随风诧异至极。 第29章 苏小雪感觉喉咙干涩不已，又觉得心头很些不舒服，高中时，她就知道那些流言流语，但是她从来不认为徐随风和杨起舞是一对，没想到十后，徐随风竟然会关注杨起舞，是否这十年来，她错过了什么？还是说早在学生时期，她就错过了什么？ 于是她放缓声音，慢慢的说道，“有一次，去那条街上的小店，遇到过一次，我是看不过去，又见她带着小孩，所以，就问她要不要换个体面的工作，但是没想到，她拒绝了。” “杨起舞怎么这样！不识好人心！”听八卦的女生都是墙头草，何况又是站在苏小雪这一队，没有人想过杨起舞在徐随风的心中占一个什么样的地位，甚至于很多人理所当然的认为杨起舞和他们都是平起平坐的，所以讽刺的话张口就来。 “真是不知好歹！你明明那么好心……” 反而是苏小雪安抚她们：“没事，那只是顺手的关系，又费不了多少事……” 顺手的关系？ 徐随风的眼色一凛，该不会是…… “小雪，你介绍起舞去张哲涛的公司上班？” 苏小雪顿时面孔通红，有些恼羞成怒，“我是好意呀！” “多谢你的好意。”徐随风冷笑，“还好她拒绝，去一个快倒掉的公司只能是做白工。” “徐随风！”苏小雪这回连眼睛都红了，“你讲话不要这样伤人！” 她的表情让男生们心疼，墙头草的女生则是又开始撇嘴，不过因为不能直接在徐随风面前表达对苏小雪的不屑，所以改成了寻另一个不在场主角的不是， “杨起舞还真是倒霉又可怜!” “就是说，现在经济又这么差！” “再怎么不好，以前还是大小姐啊，竟然沦到去小店里打零工，这世道……” 徐随风沉默了，之后大家再八卦些什么，都没有兴趣再听了，原本今晚他可以一装到底，淡笑间让大家羡慕忌恨到牙都没了，但是，现在，他没兴趣装了。 那个大小姐杨起舞，住着富人别墅区的她，竟然……去杂货店打工，还带了个孩子……—她为何落魄至此？ 第55页 想到这里，徐随风莫名的烦躁。 他现在确实是站在了顶端，可是，杨起舞，那个从出生起就站在了顶端的女生，却落到了底部。 同学会散了后，苏小雪走在最后面，门外，正是车水马龙的大马路，出租车随手一招就有。 没等苏小雪抬手，一辆顶级跑车出现在她面前，她后退半步，却看到亮晶晶的车窗降下，里面，徐随风看过她一眼，表情不冷不淡。 “载一程？” 他的表情完全没有一丝暧昧，就仿佛是面对一个多年未见的同学。 苏小雪咬住唇角，用最好的姿势皱起眉头，同时显露出自己的心头也纠结成山路十八路的模样，装了长睫毛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让人赞叹的跑车。 当然，还有跑车的主人。 徐随风仍是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上来吧。” 苏小雪偏过脸去，明白她心中在矜持什么，徐随风维持着客套：“现在晚了，不好打车，看在老同学的面上，送你一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可矜持的呢？人家都说是老同学了。 苏小雪上车，周围没有了同学，她的语气有了一丝嗔怪：“随风，今晚你有点过了呢！” 话语中的熟捻，仿佛两人不曾分开十年，也不曾分手。 “怎么？”徐随风故作不解，顺着话势。 “你故意让张哲涛难堪，他难堪，自然就是我丢脸，谁都知道他是我未婚夫……”说到这里，苏小雪语带哽咽：“……我知道，你是在怨我，那个时候，是我对不起你，我背着你，和张哲涛好上了，可是，随风，已经十年了，再有什么你也该放下了，何况你现在也是事业有成，又何必这样计较……” 说这话时，苏小雪的心里是虚荣的，一个成功的男人，心心念念了自己十年，换作是哪个女人都会心动，更何况是有公主心的苏小雪。 徐随风默默不语，因为开车，只是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苏小雪，这些年，她在张哲涛身边，显然是过得安逸的，一身名牌，烫得错落有致的发型，桃红色的水晶甲，上面的小水钻闪闪发亮。 “你有在上班吗？”他突然问。 苏小雪一愣，下意识的就回避了这个问题。 徐随风淡淡而笑，像是在笑她，更像是在笑自己， “也是，有人养着，何必辛苦的朝九晚六的打工。” 她也没反驳，神情尴尬，只是轻轻的抽泣两声，把柔弱美女的一面展露得恰到好处。 徐随风却误会了， “看样子，你很替张哲涛委曲啊，也是，就算是横刀夺爱，你们也在一起了十年。”语气里，轻飘飘的含了一丝嘲讽。 苏小雪的眼睛又红了，但是除了装委曲，又实没有话语可替自己辩解，只能一味的重复， “……随风，你不要再说了！” 对方毫不理会，“不过是个靠着家里人的富二代，如今家里的生意垮了，他也跟着一并倒了，我和他不一样，我靠自己拼过来的，小雪，你挑男人的眼光和张家做生意的眼光一样短视。” “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都跟他订婚了！”实打实的扎心刀，让苏小雪再也装不下去，话语里最后的几个字磨得有些用力。 徐随风当然也注意到了，他把车一停，目光转为灼热， “只是订婚而已，又没结婚，不是吗？” 他的这一句让苏小雪整个人一震，她抬脸，脸上的表情可谓五彩纷呈，看得徐随风很是满意，他抽开安全带，过来帮她开车门，接近她时，故意停留了一两秒，高级男款香水味，让苏小雪连呼吸都快停了。 “就送你到这里吧，我记得前面就是张哲涛的家了，你走两步就到，就不送门口了，省得别人误会。” 闻言，苏小雪有些忙乱的下了车，半晌，却还是看着远去的跑车，钉在当地，回不了神。 午夜，徐随风在床上，把玩着手机，有一下没一下的开屏关屏，眼睛却没有瞟上一眼。 今晚，他想要的都得到了，同学们的艳羡，张哲涛的妒恨，最后苏小雪的难堪，最后有意无意的悔恨，还有在临别时，她把自己的手机落在副驾驶座上。 其用意不言而喻。 徐随风帅气的嘴角，浮起一丝得意。 曾经是属于他的，果然还是只能属于他。 半晌，丢开手机，整理好思绪，他去浴室冲了澡，收拾停当后准备睡下。 但是，舒服的高级床今晚却让他失了眠，他辗转反侧，就是没有睡意。 莫非是今晚太兴奋？不可能，在生意场上混久了，比这更刺激的事都经历过，何况区区一场同学会。 可是，确实是睡不着，仿佛心头有狂风呼啸。 第56页 徐随风索性坐起来，扒拉着头发。 他知道自己心底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原本今晚一切都很完美，但是，有个人……不在那个原本是属于他的胜利之夜。 杨起舞。 她……怎么把自己混成那个惨样？ 徐随风推开窗户，把暖气散去，任半夜刺骨的寒风进入室内，他整个人都骤然冷透。 他不去床上暖着，就这么让自己整个人冰冷下来。 这么多年不去联系杨起舞，不是因为别的，恰恰是因为丢脸。 那躺在抽屉里的一叠钱，如今和杨起舞的落魄生活连在一起，让徐随风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那桩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丑事，生怕有哪一天会暴露在阳光下，特别是如今的他，已经是光鲜的成功人士。 那是他人生中最可耻的事，比苏小雪当年的背叛行为更甚。 不管现在的他事业有多风光，他依旧有着惶恐。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不敢去找杨起舞，反正以前的十年，他一直以为杨起舞还是过着虽然寂寞但很有钱的大小姐生活，不会惨到哪里去。 但是今天的同学会，他听到的却完全不是这样，他内心深处的惶恐，全部涌现了出来，仿佛杨起舞现在过得不好，全部是他的错一样。 也许，不，肯定杨起舞并没有发现当年的事，她一直是这样的漫不经心，毫无金钱意识。 原本杨起舞过得好好和他无关，但是在徐随风的心里，一直深以为对不起杨起舞。 想起当年告诫杨起舞说张婶手脚不干净，他对张婶的不屑。 原来啊，人生是经不起生活磨练的，他并没有比一个烧菜的大妈好得到哪里去，同样为了生存，可以干一桩见不得人的事。 他甚至因此有段时间恨着杨起舞，夜夜心里不停的咒骂，说杨起舞没事这样粗神经干嘛，也许你发现我偷钱了，打我骂我甚至告诉所有人都好啊，总比我现在心里长了刺要来得好受。 但是很快，徐随风还是理智的仇恨的目标由无辜的杨起舞身上，转移回了自己身上。 毕竟，不能原谅的人，是自己才对。 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真的无法恨杨起舞。 徐随风看着窗外，这里的地段处于闹市区的安静地带，市中心唯一一座城中山，就在别墅群的后头，徐随风的别墅在位置最好的靠山地段，所以夜晚格外宁静，漆黑的夜里，徐随风看着满山的黑暗，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深夜的山里，寒气弥漫，他从医院搭出租车赶回杨起舞蹲着的摩托车那里，她明明冻得脚都麻了，却仍旧不肯离去，像只不懂得为自己着想的小笨狗，一心一意的认定主人会回来。 那个时候，徐随风匆匆忙忙的出现，却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一丝过久等待的愤怒，而是满满的欢喜。 那个笨蛋，明明被自己晾在寒冷的山上那么，却还那么的高兴。 明明自己够被揍一顿的，是他让一个单薄的小姑娘在山上等到半夜。 那也是他第一次发现，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是这样的美丽…… 但是当年的自己，于她而言，行为又实在过于不堪…… 原本以为这样不堪的自己，实在没有再出现在那个富裕的杨起舞面前的必要了。 没想到世事弄人…… 徐随风干脆起床，走到客厅，替自己倒了杯酒。 生意场混久了，酒是必备之物，但是他第一次喝酒，却是在那个富裕的大小姐家里。 那天晚上，吃完晚饭的徐随风，因为听说杨起舞别墅的地下室里，藏着万年好酒，而且不由分说就要拉他去喝喝看。 想说高中生不能喝酒的徐随风，却因为杨起舞一句没事醉了你睡客房的话而作罢。 人家一个女孩子都介意，他一大男生难道还能表示出不愿意？ 第30章 徐随风从内心深处不愿意被杨起舞看低。 徐随风自然从来没有喝过酒，更不要说那种听名字就很饶口的名贵酒，现在想想，那些酒若是还在，只怕也能让杨起舞过一辈子。 不过当时的杨起舞只是像拿饮料般的开了几瓶，对他说， “喝喝看，张婶经常拿过来当料酒，后来她说太浪费了，就都存在这里了。” 料酒？这些是料酒？ 这何止浪费。 杨起舞翻出开酒工具，倒酒的动作优雅漂亮，让徐随风手足无措，同时也看呆了，也只在那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眼前的这个同班同学，真的生活在一个很优越的环境，虽然这个环境，有些没人味。 她的别墅里，永远只有摆设没有父母生活的气息，唯一过来的张婶，据她说还是因为自己晚上要作功课，所以特意过来烧菜，换言之，在他徐随风没来蹭饭之前，杨起舞是一个人在生活在这个博物馆一样的别墅里。 第57页 徐随风的胸口，弥漫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他不能说杨起舞的生活不好，毕竟条件摆在那里，她的生活要是不好，所有人都不要活了。 不过，自小和母亲相依为命生活的徐随风，总感觉还是哪里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因为一直过着穷人生活，徐随风在那个年龄段，是真的不明白，那个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 一直到现在，徐随风才明白了那个不对劲是什么，只是，他觉得明白了也没有什么用了。 在他明白回来之后，他和杨起舞，有将近十年的时间没有见面。 胜利的快感消失得差不多了，他呆在客厅里，不再去想晚上同学们和苏小雪的脸，只是想着杨起舞的处境。 她家没有钱了，听说，还带着一个小孩，这要怎么生活？若是普通人，也许还能咬牙克服，可她是杨起舞啊，从小到大，拿各种外币折纸飞机玩的富小姐啊。 她知道怎么烧饭吗？她知道怎么拖地吗？ 若是家里没有空调，夏天要怎么过？ 而且，如果还有一个小孩…… 徐随风不敢想像下去。 徐随风匆匆穿过客厅，然后回到卧室，也不记得要关窗，强迫自己睡觉。 那个笨蛋，真的会照顾自己吧？若是欠债的话，半夜就会有人上门吵嚷，还有那个小孩，会不会被吓哭，会不会因此留下心理阴影…… 哎， 烦！ 徐随风深吸一口气，拥抱着被子，闭上眼睛，内心有了决定。 既然他一直介意杨起舞到底过什么样的生活，既然很介意她到底惨成什么样子，那么就去找到她。 她……这十年，应该还好吧？ 心里想着这件事，一夜没睡好，早上起来，还是要先工作。 工作一样没有少， 整个下午，徐随风跟着新招来的助理，在郊区几个地块看房子，最近这一带在大搞拆建，他当初在这儿看下的几块地，找了工作翻修装潢，由商业改成住宅，这当中的差价不是一倍两倍可以形容的。 跟在徐随风身边的女人，不是说不漂亮，但是身为一个在金钱和相貌上都是上上品的有钱人，在一般人眼里，这个助理实在其貌不扬了点，想当初，徐随风想要一个随身助理时，夏大棋推荐了好几个人选，无非乎身材火辣，用他的话说，助理嘛，就是用来帮忙整理文件还有打电话之类的简单工作，所以挑助理最重要的就是看起来要舒服，要美丽要动人，当然最好是善解人意，毕竟自己的工作这么忙。 徐随风表示很同意夏大棋的看法，他是直男，喜欢美女理所当然。 面试的几个人果然也都是大美女，除去一个。 年龄偏大，衣着却留着学生般的朴素，容貌虽然不算太差，但在几个美女中，显得就丑了，没什么特色，要说的话，就是不时的吃着巧克力。 夏大棋满心看不上，没想到徐随风却偏偏挑中了她。 “你是凭哪一点选中那个贪吃的丑女？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 “丑女？不至于吧。”想起那个女生一直吃着巧克力的模样，不禁让徐随风想起记忆中的一个人，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吃巧克力的助理被留下来了，她工作用心，表格做得详细，同事关系融洽，夏大棋这才拍起了马后屁，连说还不错。 傍晚五点，看完最后一块地，他们一起走出来。 助理有心无心的说着要和大老板一起去吃个工作餐，被礼貌拒绝。 一天的工作结束。 徐随风拿出手机，那里面记载了上次拉住同学后，硬让对方说出来的杂货店地址。 开着跑车，用驾驶摩托车般的灵活度，硬是一一穿过小巷，在路人“这人是不是有病”的眼光中，到了一路边的小店时，徐随风盯着导航，心中确定，上次自己是来过一次的。 就是那次快递小哥刮了夏大棋爱车的那一次。 这算什么？有缘？如果真是有缘，应该是初次就能让他和杨起舞见上面的吧。 都说世事无常，对于杨起舞，徐随风总觉得，两个人之间总是会有那么一两点的不凑巧，然后就是那点点不凑巧，造成了他们将近十年的不联系，当然，那是徐随风一直以为，杨起舞还是过着大小姐的生活。 他不认为当年的杨起舞会需要自己。 徐随风没有想到，会站在这么一间破败的小店门口，那里面，就有杨起舞。 他在门口调整了一下情绪，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调整情绪，就仿佛是初次约会的大男孩，但是，他要见的女人，明明不是苏小雪。 对了，杨起舞见到自己肯定会很兴奋吧？毕竟自己如愿所偿，成了一个有钱人，现在的他，已经配得上站在她的面前，配得上可以帮助她了吧？ 第58页 嗯，首先，晚上就先带她去高级餐厅吃饭。 “想吃什么，尽管点。” 他冲着后视镜，露出完美的一排牙，这个台词以前杨起舞经常跟他说，他现在终于可以驳回去了，而这感觉，简直太好，比他在同学会上那些装模作样，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如果用这样成功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肯定能把杨起舞记忆中，那个贫穷的自己给消除掉。 徐随风笃定的想。 他还想着，要无偿给她好多好多钱，毕竟，毕竟他以前…… 当然，还要帮她找份体面的轻松工作，她是女人又带着小孩，嗯，不知道小孩几岁了？读的是什么学校，不过不要紧，以他现在的关系，要进一流的私立学校完全不是问题。 徐随风的心情变得有些期待，想着，里面的杨起舞到底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徐随风再深吸一口气，准备去开门。 手机铃响起。 来电显示，苏小雪。 他下意识的要接，想了一想，手指缩了回去。 手机一直响直至断掉，他盯着手机屏，决定不回拨回去。 时过境迁。 他一直很懂这句话的意思，虽然自己还没有完全理清感觉，但是，徐随风知道，已经和在校园里完全不同了。 苏小雪也是。 她最好习惯现在的自己，她的公主病可能沿袭到现在，但他徐随风已经不想再当什么骑士王子。 徐随风走到店门，隔着老旧却清晰的玻璃门，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几盏不明的灯吊在屋顶，像仓库一样乱的杂货铺子，堆积着各种物品，视线越过这些，一个胖胖穿着毛线衣的女人，正对着一个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指手划脚。 徐随风屏住呼吸，仔细的打量，确定那个女人正是十年未见的杨起舞，她比起以前，显得清瘦一些了，脸色也更苍白了点，肯定是生活不易造成的，也许晚上都没有睡好觉，毕竟要照顾小孩…… 徐随风越想越难过，再看到那个啰里叭嗦的毛线衣女人，有种想把她踢出店门的冲动。 杨起舞这个笨蛋，惨成这样为什么不去找他？ 徐随风不想再让那个女人对着杨起舞呜呜啦啦了，于是推开玻璃门一脚进去， “杨起舞！” 正低着头的杨起舞愣了一下，她抬起苍白的脸，看着门口高大的徐随风，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整个人都是难以置信的，但是马上她就笑了，动作迅速的从椅子上下来， “徐随风！” 她越过那些杂七杂八的物品，奔至他面前，表情是真真正正的开心，“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们好久没见了啊！哦，等一下，你等一下啊！”她说着，就又急急忙忙的跑回去，再绕过那些杂七杂八的物品，拿起自己放在茶几下面的小包，又跟那个旧毛线衣的女人说道：“我先出去了啊。” 旧毛线女人点点头，看了一眼徐随风，表情满是惊异，还带着一丝怀疑。 杨起舞已经跑回来很自然的拉过徐随风的手，将他拖出了这个光线不好，东西很多的杂货铺子。 “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东西吧。”正是饭点，杨起舞却抢了徐随风的台词，继续不停的说着：“你来得正好，现在刚好是晚饭时间，我带去你吃，有家店的……” 徐随风有点没缓过神来。 这显然跟他原来预演的完全不一样，杨起舞该有的表现一样没有体现出来，仿佛他们只是隔了几天没有见面一样，还有，她明明穿得不怎么样，一身灰棉旧裳，看起来应该是生活潦倒至极，怎么还会这样平静，甚至还说要请他吃的？ “我们走过去吧，那家店很近……” “等，等一下，我有订餐厅，很高级的。”他终于反手握过了杨起舞，然后先指着路边的墨蓝色大跑车：“这是我的车，晚餐我请吧，不要跟我客气。” 快看快看，快看我的限量版跑车！ 杨起舞定睛一看，捧着脸，表情终于惊讶：“这是你的车？啊，糟糕了！” 没错，这是预定中的杨起舞惊叹声！ 徐随风感觉整个心都要开始吹泡泡了。 “这里不能停车的，快开走吧，一会儿不是吃单子这么简单的，最近这段时间交警查得很严，已经有好几辆车都被拖走了！” 没料到会这样，徐随风忍着一口气：“……没关系，罚就罚，反正我们也要去吃晚饭了，走吧。” 杨起舞摇头：“晚上还有看店，我也不想吃那些乱七八糟的，就请你吃前面的胖郎泡泡吧。” 泡泡？ 徐随风感觉自己脑门上有青筋在跳跃：“……我们要去吃的是高级餐厅，光位置我都是靠朋友关系订下来的，原本他们家要预订至少提前两个月……” 第59页 “我不想去。” 什么？ “我还在打工啊。”杨起舞的表情很理所当然。 “这还不好办，明天就把这破工作辞了，我给你介绍好工作！” 见杨起舞显出呆愕，徐随风帅气的嘴角一勾， “……杨起舞，你太见外了，我还是在同学会上才听到你最近的状况，都离婚了又带着小孩，为什么不来找我？当然你可能以为我也只上普通的上班族，没什么能力帮你，不过现在你也看到了，我并不是他们……好了，你去店里把东西收一收，应该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吧，我这就带你走，吃完饭你也就不用过来了。” 杨起舞终于有了反应，她目光呆茫的瞪着徐随风，于是徐随风被盯得有些得意，心里想着杨起舞定然是太感动了。 于是徐随风也看着她，双手打开，等待杨起舞给他一个感动至极，救她于水深火热的拥抱。 第31章 但是，她只是笑了起来，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像高中时期那样，只是形容词不一样了， “徐随风，没想到这几年不见，你变有这么有趣了啊！” “怎么了？” “……原来大家都是这样传说我的生活，我原来离婚还带着小孩啊，我怎么都不知道的？”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杨起舞所说的小店铺，门面极小，路边摆两个小桌，杨起舞熟练的摆开两张小餐椅，示意徐随风坐下。 店主是个中年人，胖得也像是从油锅里炸过一趟，手指都是油光光的。 这可和他预想中的高级餐厅差了不止个十万八千里。 杨起舞解释，直接指明了同学会大家传的完全是谣言，徐随风再迟钝也看出来了。 莫名的，他真心的为此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你没有离婚？” “拜托，我婚都没结，哪来的离婚？我是有交往过的男友，不过他和我的同事好上了，所以就一拍两散，那不过是个普通的恋爱。” “那你在店里……” “哦，我现在没钱倒是真的，所以一直有在打工租房，这是最近一份工作，我们店的老板娘人很好啦，只是说话就是这样子，我们都习惯了。”杨起舞的话语如同在讨论天气如何。 徐随风听了，不知道是唏嘘还是难过。 “那……小孩呢？”末了，徐随风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我确实有个小孩哦。”突然间，杨起舞压低声音，凑近他，表情让人摸不透，搞得徐随风也凑进来，表情紧张兮兮的听她说下去， “……你记不记得，毕业前一晚，你在我家喝醉了……” 徐随风整个人都圈愕了，霍的一声弹开餐椅，“我的？！” 他整个人的声音都变了。 杨起舞掩面，“对不起……” 不过久经商场的徐随风可不是吓大的，他的脑子只真空了那么三两秒，他很快就从杨起舞的表情中明白了什么，马上就由极度震惊转成了咬牙切齿，瞪着杨起舞， “我什么时候喝醉过？还毕业前一夜什么的，我那天学校回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你了！” 杨起舞终于松开手指，露出一丝忍不住的笑，“你哎，还是这么认真的性格……” “就知道你这家伙是在乱编！”徐随风重新坐过来，顺便再度瞪她，“这么说，小孩也是没影的事？” “当然，我又没结婚，怎么可能会带球跑，我可没那么苦情。”正说话间，老板把点好的菜端上来。 徐随风把视线由杨起舞转向桌上， “这是？” 啥鬼？各种菜类？还有这是啥，这种东西也能炸了吃？ “泡泡，还有烤串啊，他家好吃的地方在于沾酱，好吃极了。”杨起舞眯起眼，很享受的拿起一串花菜，上面的酱汁几近滴下。 而一身精装打扮的徐随风，则有一种不知道该从何下口的感觉。 突然间，他有一种两个人身份倒错的感觉。 当年，他是那个吃相寒酸的穷小子，而对面这个一脸珍惜吃着油炸花菜的杨起舞，却是个真正的大小姐，她熟知各种高级的事和物，大到建筑小到零食，但是从来没有见她会对那些高级的东西心生喜爱，没想到现在，她会对路边小摊的油炸花菜心生迷恋。 “这么说，你真的没小孩？”徐随风不晓得为何还是咬着这点不放。 杨起舞已经吃掉了两串花菜，“如果有人偶尔看到我带着小孩出来遛达什么的，那是店老板娘的女儿，她很可爱，所以时常带着她出来买泡泡吃，也不知道你们竟然能传成我离异带娃的故事。” 徐随风在心中长舒了那一口从昨晚就堵至现在的莫名其妙的气闷：“哪个小孩有你这样的妈就惨了。” 第60页 “有你这样的爸才惨吧？” “开玩笑，就我这边身材和家当，哪哪看起来像是不可靠的男人？”徐随风开始昂头抬胸，杨起舞翻了个白眼珠子给他， “徐总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什么话，我很貌相的好吗？”徐随风话题一转，说起今天过来的目地，“喂，我帮你介绍份好工作吧，不要在那种杂货铺帮人做事了，你若缺钱我给你。” “我不缺钱啊。”杨起舞莫名其妙。 “都穷成这样子还逞强？”徐随风不高兴了，虽然他多少也能理解一个昔日的千金大小姐涂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面子上是怎么也抹不去的。 杨起舞再度只回了一眼，平淡的眼神，明显透露出智障的讯息。 徐随风气结， “难道你喜欢这样的生活？杨起舞，别忘了，你以前可是住别墅的大小姐，家里都有张婶给你烧菜的，现在你连张婶都不如了还不要我给你介绍好工作？” “不需要。” “你爸妈他们怎么任你在这里打工？”他突然想起那个万年失踪不曾出过场子的杨家父母。 “他们的事我从来不管，我的事，他们又怎么会有底气来管呢？何况他们现在也没钱，都安份的过小市民生活，没空也不会来管我的事。”杨起舞仍是四两拨千金。 徐随风语气则是再再的恨铁不成钢， “难道你现在这样真的很好？” “你为什么一定认为我要不好？”杨起舞淡淡而笑，“我必须得住大别墅，三餐有人持候才是好的？我为什么就不能去打工，我为什么不能自己给自己烧菜吃？” 徐随风本能的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反驳不出来什么。 是啊，为什么杨起舞只能住大别墅？潜意识，他就是觉得，杨起舞必须要过好日子。 现在起舞的父母不能再给她好日子了，那么，他这个当年曾受杨起舞照顾的高中同学，理所应当给给予恰当的照顾，才是。 徐随风在心中默默的替自己找借口。 他强烈的想要在她的面前炫耀自己的成就，哪怕是在苏小雪的面前，他都没有这样强烈的念头。 但是， 徐随风感觉前所未有的挫败。 他在旁人眼里轻易就能得来的夸耀，在杨起舞的眼里，一开始就没有入眼，她的眼里，只有马路小摊的油炸花菜。 若是换作别人，徐随风会对这样的行为报以很不屑的鄙视，毕竟，这世上还有比金钱更好的东西？但是杨起舞不是，徐随风深深知道，杨起舞从来没有真的把钱放在眼里，因为她从小的优渥生活，让她已经对金钱免疫了，不是看不起，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杨起舞在乎的，一向和别人不一样，这点他早该在来之前就清楚的，可是，为什么，他会这样怅然若失？ 原本想着，若是能弥补就好了，若是能用钱把多年前的那份罪恶感给抵消掉就好了，但是……杨起舞没理会自己的财大气粗，没理会自己的豪气冲天，她和十年前一样，淡淡的，什么都无所谓。 慢慢吃着油炸花菜的杨起舞，满足的笑开，换她问起话， “我知道你开同学会了，很开心吧？” 徐随风的心情再度恶劣，语气很冲， “你干嘛不去？” “我干嘛要去？看你装模作样的炫来炫去啊？” 原来她早知道了。 “听说是在你的餐厅里举的，而且还开好几瓶珍贵好酒。” “而且全部我买单，你不来真是有够亏！” 杨起舞摇头又叹息， “你还真是大方呢，我都快要以为你和大家的关系很好了一样。” “那都是过去了，我没放在心上，现在请客的人是我，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巴结我……” 杨起舞打断他的话， “你就装吧。” “我装什么？” “装友谊啊，相亲相爱的高中同学嘛。”杨起舞又浅浅笑开，话语里完全没有一丝嘲讽的意思，有的，只是十年来增长的世态炎凉。 “……你，不懂我的执着，”徐随风停顿了一下，再度用力替自己辩护，“我是要证明给他们看，谁叫大家以前都看不起我！” “……证明吗？”杨起舞看着空空的菜盘，嘴角的浅笑完全消失：“……你真正想证明给人看的，是苏小雪吧？那才是你的目地……” “我就是要证明给她看！”徐随风毫不掩饰，也觉得没必要掩饰，对于苏小雪的感情，杨起舞一直以来都是见证者。 “她当年以为自己找到了有钱男，结果呢，张哲涛家现在自身难保，哈。”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每个人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就好。”杨起舞叫老板买单，被徐随风大手拦下，她任由他，知道现在的他很有钱，更加不会在乎这些小钱。 第61页 “而且张哲涛家还把家里的事隐瞒下去，他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呢，看着吧，再过两天，所有人都会知道，张哲涛家破产了，不要说新婚的别墅，公寓能不能租得起来都是个问题！” 杨起舞听着徐随风有些得意的话语，起身离去， “走吧。” 他们复返回杂货店。 徐随风告辞，上车前，他问杨起舞， “我在同学会上听说，你和当中几个人还是有联系？” “偶尔。”杨起舞的回答一如表情平淡。 “和苏小雪也是？”徐随风不晓得为什么会问这件事。 “嗯。” “她曾介绍你去张哲涛的公司上班？” 那个时候正是张哲涛公司效益最好的光景，但那个时候，徐随风知道了，也正是杨起舞最落魄的时候。 “我没去。” “为什么不去？” 杨起舞莫名其妙的看了徐随风一眼， “为什么要去？你喜欢他啊？” 心中刚泛起一点感动瞬间全无，徐随风气结， “谁喜欢那种抢别人女友的渣男？！” “那不就结了。” 杨起舞轻轻一句，轻易就剪断掉徐随风的怒气，而且让它们完完全全的消失干净。 徐随风换上了满脸惊讶，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她怎么会替一个有可能永远不会再见面的人考虑一个立场问题？ “为什么不？” 杨起舞好像徐随风提了一个好奇怪的问题。 她在替他考虑的时候，完全没有一丝不能理解，如此的理所当然，一如当年叫他来自己家蹭饭。 最后，徐随风上车，杨起舞目送他离开。 徐随风问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她一笔轻轻带过。 她明白徐随风的情绪，这个冷静的男人一旦遇上和苏小雪有关的，总是容易失控，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依旧。 虽然明面上看来她做了一件让他高兴的事，但是，原因却不是徐随风以为的那样。 当年拒绝进张哲涛的公司，纯粹是因为看不起苏小雪的作派，而关于那个张哲涛的事，其实杨起舞倒是没有像徐随风那样包含了很多情绪。 杨起舞始终认为，张哲涛最多只是一个推波助澜的角色。 苏小雪的心若是在徐随风那里，张哲涛抢不走。 背叛他的人，从头至尾，只有苏小雪一个人。 在班长打来电话盛情邀请的时候，她听说了徐随风这几年的成功，她真心替他高兴，而接下来当她听说整个同学会都由他包场时，她就清楚了他想干什么了。 一向和高中任何同学没有深入相处的徐随风，在将近十年后突然大张旗鼓的要办一场风光的同学会，还能有什么目地？ 他，始终没有放下苏小雪。 那，我呢？ 这一句疑问，杨起舞轻轻的压在了心头，化成一声叹息，跟着前面消失的跑车身影一起消失。 第32章 从刚刚的态度，已经很明显的知道了答案。 杨起舞没有为自己感觉到太大的难过，她也不会自作多情的就要徐随风会对自己有情意，她只希望，在这么多年之后，他不要再记得苏小雪，不要再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 她只希望，徐随风心上人的那个位置，在多年之后，至少，可以空一空。 毕业后，她曾经极度的渴望他能联系自己，她甚至向同学打听徐随风的联系方式，和班里的几个同学至今保持联系，也是希望日后他若念及旧情，还是能够轻易的找到自己。 她没有理由再找徐随风，她不是他的谁，她再不能把补功课这样的理由拿出来，所以她只有把自己摆在那样一个轻易找到的位置，但是，徐随风一次也没有联系过自己。 不能再想徐随风了，杨起舞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是感觉自己又看到了那一片黑洞。 毕业分开后的第一天就过得很沉重，那份让人无法直视却不得不面对的寂寞再度袭来。 家里没钱之后，她没有什么感觉，只感觉被搬空的房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冷。 世界也是，世界大到让她害怕，有的时候一觉醒来，她会愣在床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醒来，为什么要活着。 她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心态的问题，世界在很多人眼里，依然美好。 但是在她杨起舞的眼里，不管是晴天，下雪，落雨，她都感觉不美丽，她质疑着存在的一切，近而质疑着自己。 她真的存在吗？ 她无法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她的存在感淡薄到已经被整个世界忽视。 破产之后的父母，反而是没有了那么多的芒刺，偶尔会打电话过来问一声吃了没有过得好不好。 杨起舞对他们扬出义务性的为人子女的笑声，双方都是一样的童叟无欺。 第62页 他们三人会偶尔的出来吃个饭，小心翼翼的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那里面，即没有爸爸的女友，也没有妈妈的男友。 但是，不代表不存在。 “小舞，这是爸爸送你的礼物，特意去港城带来的。”虽然没钱，改不了大手大脚的习惯，于是更没钱，现在都是在吃女友的老本，过几年退休了，就开始吃养老金，杨父的一生，估计就交待在这儿了。 “这不适合小舞。”看了一眼闪闪发亮的水钻夹子，杨母声音尖细，她自离婚破产之后，靠着一些理财产品活得比一般人滋润，除了自己的小男友，人生的最大业务就是为了反对杨父而反对。 “怎么就不合适了，我看挺适合！”杨父粗声粗气。 “女人用的东西，爷们懂什么。”杨母不以为然的瞥过一眼，满眼是对那个水钻夹子的不屑，“妈给你买，我知道这个年纪最适合什么样子的饰品，老里老气的，不会是你那丑女友挑剩下的拿过来吧。” “胡说什么！”杨父怒瞪过一眼，看杨起舞，表情有所缓和，“快收下，这是李阿姨亲自挑选的。” “你就是从来没有关心她才不知道她适合什么，不是跟你说了这东西太老气了吗？” “你不喜欢吗？”杨父问。 “这很老气，不是吗？”杨母笑容满面，目光却毫无笑意， 杨起舞在心中叹气，看看眼前这两位从来就没有好好说过话的父母，心知就算是不情愿，为了她也要在一起吃个饭，从这点来说，他们其实也在逼自己尽量做一对好父母。 虽然他们心中的好父母标准，和她心中的不一样。 家道中落之后，父母自然就没有再给钱了，但杨起舞也早想好了不再依靠家里，外头总是纷纷扬扬的说杨家从此没落，其实也是因为投资房产失利，导致本都没收回，虽然父母为此捶胸捣足，大骂开发商，杨起舞倒真觉得没钱好，从此落得干净。 毕业后，父母曾问她有什么考虑，那个时候，同学们或再读研或直接开始上班，但是杨起舞发现自己对事业上完全没有想法，也就是所谓的职业规划。 父母可能真的是为自己好，可是更多时候，杨起舞知道，他们只是想要和现在这样，要她站队，要她选择一方。 杨起舞拒绝站队，所以到现在，她和父母的关系，仍旧是这般不自在。 原本在高中的时候，她曾以为，自己会有个盟友。 但是那个盟友，显然没有把自己当盟友。 毕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杨起舞都很在乎徐随风为何不联系自己，毕竟在高中时期，两个人有着不等同于一般同学的相处关系。 但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或者想念或者孤独或者是极度挫败，总之，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杨起舞开始讨厌起徐随风了。 不，甚至不能说是讨厌，该说她恨徐随风。 原因？大概，是因为曾经很爱。 当年她花了那么多的时间来讨好他，照顾他，陪伴他，而在他绝然的离开后，她只得花多出几倍的努力来忘掉他，当想忘却又忘不掉时，她终于开始恨她了。 这个世界上，明明有着你很爱很爱的人，不得不被他的一举一动，一句话，甚至一个声音影响到自己时，而他，却不在乎你。 完全的，不在乎。 他影响了你，你却影响不了他。 于他来说，你是如同不存在的存在。 所以最后的最后，以十年为界限，杨起舞把求救的手递给了范东凯。 不管是谁都好，不管是谁都行，只要，别再让我一个人。 抱着这样的心情和范乐凯开始了交往，从忠诚度来说，她甚至觉得没有资格去遣责范乐凯，范乐凯是□□出轨，而她是精神出轨，不，甚至不能说出轨，因为一开始，她就清楚自己根本对范乐凯没感觉，只对他那张侧过去神似某个人的脸，有些着迷罢了。 原本，她是为能在同学会上见到徐随风而高兴的，但是在得知他全程买单同时在他开的餐厅里举办同学会时，杨起舞就知道了。 他不是来见老同学的，至少，不是来看她的。 他是为了苏小雪，为了让苏小雪看到，当初她抛弃掉的男友，现在有多么的成功。 所以她不去了，她为什么要为一个毕业后完全没有联系的男人患得患失？ 她去同学会又是为了什么？她打扮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徐随风在向苏小雪证明他的魅力和财富，至少他们曾经是男女朋友，而她杨起舞凭什么？ 饭友？ 嗯。 算了吧。 虽然这次徐随风主动来找她，她不知道有多开心，可是聊天一路下来，他始终不忘提苏小雪，他还是说她很漂亮，而最重要的是，他说同学会后，他开车把她送回去了。 第63页 徐随风的眼里从来只有苏小雪，而她杨起舞的眼里，也从来只有徐随风。 世人大抵都是如此，得不到，图生想。 十岁的时候，在半夜的山中，出租车里，看到他回来，心里不是没有过妄想，也许，也许他对自己有一丁点的爱。 但是，那只是自我安慰。 就好比十年后的现在， 他会过来，只是以为自己过得很凄惨。 他对自己没有爱，只有同情， 嗯， 杨起舞没有甘愿牺牲的圣母心态，她付出感情，当然期待能有爱，如果没有，那她只有不爱了。 就这样吧。 杨起舞想得有些心情郁闷，回到杂货店，呆呆在椅子上坐下。 脑袋放空时，却又想起他了。 第一次看到他穿迪家的手工料子货，果然很衬他，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身材不似眼下的娘炮，是纯阳刚的爷们，宽肩窄臀高个子，坐在路边摊的时候，脱掉外套，淡蓝色条纹的衬衫，底下是显身材的长裤，引惹得路边的女生不时回头顾盼。 她也会不时的偷瞄几眼，然后努力埋首吃烤串，尽量不要让自己表现得像个花痴，她宁可让徐随风以为自己是个吃货。 好吧，说好了不想他又会想他，可能是人的劣根性吧。 杨起舞挫败的抓头发重重叹息。 所谓不受控制就是这样子吧，明知道他心里根本没有自己的位置，却还老想着他。 明明苏小雪背叛了他，他却眼盲心瞎，这样的男人，除了好看，除了温柔，除了能赚钱，除了不会乱找女人…… 好吧，他是很棒！ 杨起舞对自己竖白旗，但是仅剩的自尊，却又再再告诫自己， 他再好，也不是你的， 不是。 第33章 嗯，怎么说呢， 感觉，更漂亮了，虽然说以前小舞也不是很难看，可能是又瘦了吧，脸色白了点，结果竟然反而觉得她更漂亮了，奇怪，她应该是吃得不大好吧，也是，生活条件不如以前了，可以理解。 ……不对， 但是，到底又是哪里不对？ 告别杨起舞，回去的路上，徐随风一边开着车，思绪是前所未有的混乱。 最后，因为理不清，他把一切归于杨起舞不好。 都是她。 对，她真扫光，这趟算是久别重逢吧，他好不容易预订的位置，她竟然想着去吃路边摊，吃也就算了，竟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明明自己刻意打扮了一番，却连句夸赞都没有，还是以前的杨起舞可爱，那个时候，她总是绕着自己打转，而且总是会崇拜自己，不像现在的她，就像是把高中时期的冰冷发挥到了更高一个的层次，更加的不可爱，对，一点也不可爱！ 明明高中时期的杨起舞，很在乎他的。 太奇怪了，当时他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子，现在他成了款爷，按理说，她不是更应该上前讨好自己吗？ 亏了他还主动去帮她，她竟然不稀罕，还说现在在杂货铺打工的日子比以前住在别墅的生活要好？ 搞什么？在这个全民赚钱往上爬的年代，竟然还会有人觉得这样子的生活很好？？没出息，还离婚，不，不是离婚，是和男友分手，嗯，肯定是对方也无法忍受这样子的女人！ 徐随风也不喜欢没出息的人，徐随风更讨厌不上进的人，可是，这样子的杨起舞却说， 她拒绝了去张哲涛公司的工作机会。 她拒绝的理由很理所当然，搞得好像问这个问题的自己才很莫名其妙一样。 那个模样，那个理所当然…… 徐随风的心竟然闷闷的，涩涩的。 至始至终，她都一直站在自己这边，从不像那些墙头草的同学会，当年，同学们都讨好张哲涛，看不起他，唯有她，选择这个只教了一点功课却蹭了许多顿饭甚至偷拿她家钱的同学…… 算了，烦，不要想了！ 既然她说不要帮忙了，既然她说她过得很好了，是不是就此，算了？ 只要不再面对她，他就不会心里面像堵了一滩湿重棉花般闷堵。 可是…… 可是啊！ 把车子停在路边，徐随风抽了根烟。 眼前是一片灯火辉煌，人群涌动，车来车往，市中心的热闹，却让他的心头阴影笼罩。 烟毕，他终于承认，自己这趟久别重逢，表现得挺差劲。 对于早早就享受过富贵生活的杨起舞，她什么奢侈品没见过，那幢别墅的地下室里，扔着各种她不要看的高级货，杨起舞又是什么高级食物没尝过？会稀罕他预订下来的名餐厅？ 可思绪理到这里，徐随风却越发不明白了，他不明白，杨起舞到底想要什么了。 是人，都会渴望成功，有钱有势有地位，过着令人羡慕的优渥生活，可是，杨起舞完全不对过去的生活有过遗憾，在徐随风看来，她甚至对着过去很开心的说了一声再见。 第64页 ‘其实再见这个词啊，就是永不相见的意思。’ 想起很久之前一次聊天，杨起舞曾对自己说，她很少会和别人说再见。 ‘为什么？’自己难得的被勾起了好奇心。 眼前的女生，眼眸中有闪亮的光，‘不为什么，对我来说，再见，就是再见也不见的意思。’ ‘所以我啊，对于还想要再见的人，从来不会说再见。’ 徐随风很认真的想，发现毕业那年，杨起舞是真的没有和自己说再见。 难道说，她还想和自己再见面吗？ 想到这里，徐随风超发气闷，既然想见？为什么从来不见她来找自己？ 她……她真的很奇怪！ 杨起舞，你想要什么？ 明明都窝在杂货铺里生存，为什么还这样心甘情愿？ 明明是被男友背叛了，却完全不在乎，如果是我，如果是我…… 想到了苏小雪，徐随风恨得又点了一根烟。 眼前烟雾弥漫，耳边有车子飞驰而过，车尾灯像妖魔鬼怪，在黑夜中来回流窜，他心中也是一片烟雾弥漫，堵在肺和心。 苏小雪，让他难受。 杨起舞，让他难堪。 难受已经好多年了，现在也就变得不怎么难受，但是难堪，那个难堪…… 难堪得，很烦，很罪恶。 好似杨起舞现在的落魄，都是因为当初他拿的那笔钱造成的。 明明不是这样，徐随风却总是会这样想。 因为他心中的罪恶感，因为杨起舞的关系，从来不曾消失过。 如果不能为她做些什么，那种闷堵的感觉，可能一辈子都要堵着他的肺，他的心。 或者，干脆的向她坦白一切，尔后老老实实的道歉？ 把话说清楚，告诉她，自己很想补偿她，不管是别的还是高额的利息甚至任何高级的东西…… 因为，只要把钱还给她，就能解脱了吧？ 从此两不相欠。 想到这里，徐随风莫名的皱了下眉头。 两不相欠？ 他不喜欢这个词。 好似两个人从此再无交集似的。 他摇头，中断思路。 反正，不管是什么方式，只要杨起舞能谅解他，就可以了。 若是她不谅解，那就是她太小气，不过以他对杨起舞的了解，她并不是刻薄之人，他只要好好说明当时的窘境，告诉她的不得已，然后，就会没事的。 他就可以从此过着舒坦的日子了。 徐随风拿出手机，准备拨打刚拿到的杨起舞号码。 但手机并不是她接的，只是老板娘接起，然后叫杨起舞来听。 “徐随风？” 杨起舞的语气有些惊讶。 两个人不是刚见过面？ “是我。” “我知道。” “我——” “嗯？” 徐随风我了半天，还是没有我出个啥。 还是杨起舞接话， “你回家了吗？”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样淡淡的，自然也不知道徐随风现在紧张得要死，平常一个在商场叱咤风云的人物，此刻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我……跟你说一个秘密。” “你说。” 大概是杨起舞的声音始终很安静，这份安静感染了他，徐随风在深呼吸了第九十九次后终于说了我之后的字语。 “秘密？” “说吧。” “我啊，我以前……” “嗯嗯……” “我……我给你钱，怎么样？” “啥啊？” 杨起舞听得莫名其妙， “我干嘛要收你的钱？” 因为我偷过你的钱！ 但是这句，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总之，你收下就行了！”他开始不讲理。 “无功不受禄，总得知道原因吧？”杨起舞回得合情合理。 “就……就当是我当初在你家吃了那么多顿的饭菜！”徐随风急中生智，顺口扯了一句，发现还挺像那么回事。 对嘛，吃人饭总得给钱，何况他在那边也是拿工资的。 杨起舞沉默，末了，轻声问， “老实说，徐随风，你是不是……要洗钱？我会替你作掩护的，你放心。” 徐随风脑袋一片空白， “杨、起、舞！” “好啦，开个玩笑，别这么严肃。” 杨起舞接着话，“我知道你想同情我，但是真的不用，我没那么可怜，我在这里有吃有住还都是免费的，又领工资……” “一个月领多少？” “领多少？呃……我想想啊……”杨起舞想着上个月打进卡里的钱是多少，她对金钱没概念，在这里活得没心没肺，有小朋友闹着，有人陪伴着，有免费吃有住，压根用不着钱。 “……算了，随便你在这里活得清心寡欲吧。”话讲到这里，显然要挂电话了，反正他要说的事也说不出口，何必在这里跟她扯八卦。 第65页 但是……徐随风发现自己并不想挂掉。 他还是记挂着那件该说却说不出口的丑事。 结果，是杨起舞再度打破沉默， “徐随风，我问你个问题，你不想回答，可以当我没说过。” “你说。”徐随风在手机那头好奇，有什么事情是杨起舞想要问，特别还是关于自己的。 “我……真的只是好奇。”杨起舞先把自己洗白。 “说就是了。”徐随风越发好奇。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苏小雪后悔了，离开了张哲涛，要和你复合，你会接受她吗？” 徐随风的回答却是答非所问，他说：“如果她真觉得我好，我就原谅她。” “那，你会和她结婚吗？”杨起舞只得再问， 奇怪，这丫头怎么啦？连结婚这种事都想到了。 徐随风微皱眉，仍是顺势回了出来， “大概吧——” 毕竟他做的这一切，很大一部份是为了给苏小雪看的。 “你……还真是爱苏小雪啊。” “那是，我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呢，真的很漂亮，若不是张哲涛，兴许我们现在真的结婚了，搞不好，孩子都有了呢……”难得有人可以让他聊苏小雪的事，徐随风顺口就说了出来，那曾经是他真实的想法，不管现在的心境有何变化，当初，他是真的把苏小雪当成一生一世要过的女人。 “她是挺漂亮的。”杨起舞觉得喉咙有些酸涩。 “她写的字也很漂亮，以前还会写信给我呢，那些信纸都和她一样香香的。” “是啊。”杨起舞不晓得还要接什么话，又不得不接。 “换我问你吧，你呢，你又是看上前男友的哪一点？”意料之外的，杨起舞听到徐随风这么一句问话。 第34章 她愣住了。 “小舞？” “他啊，他有很多优点啊，比方说，会作曲会唱歌很开朗……我看他的第一眼就动心了。” 虽然是胡扯，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徐随风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吧。单恋一个男人就算了，这个男人还完全无视于自己，怎么看都不是一惨字能概括的，所以无可奈何之下，自己找了一个替补的，虽然后面的现实让她明白，替补的，原来无济于事。 这个理论其实挺搞笑的。 因为，正品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何况是替补品。 杨起舞都觉得自己的坚持有点搞笑。 徐随风还在不以为然，“这也算优点，那我算极品男了。” 你是极品啊，只不过你再极品，也不是我的。 杨起舞在心中默默的想。 “干嘛不说话？” “没什么，你是挺捧的一个男人。” 听到这句，徐随风的心情大好， “那是，亏你以前还老和我在一起，竟然看中那种三心二意的花花男，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当然不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杨起舞默默的替自己申诉。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会选范乐凯，只不过是个替身。 “我还以为，在和我这个极棒的男人相处过之后，你看男人的眼光会从此一路高升，没想到……” 徐随风还在喋喋不休，像个英俊的老娘客。 “得了，你的眼光也没好到哪儿去。”也许是不想听，也许是因为说到看异性眼光这个话题，杨起舞真心的打断他，实在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这徐随风也是真脸大，说她没有异性眼光。 就以他徐随风找对象的眼光，也就呵呵两字可以概括。 当然明白杨起舞指是什么，徐同学极度不服气：“苏小雪怎么不好？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 “要花心有花心要背叛有背叛。”杨起舞补上一刀。 徐随风捧着流血的胸口：“……但是你不能否认，苏小雪是女人中的极品！那相貌那脸蛋那身材……” 他有点声嘶力竭，内心有个声音更是咆哮得要吐血， 不能输，说什么也绝对不能输给眼前这个女人！ “如果仅凭外表就可以判断一个人，那我觉得我前未婚夫也不差的！” 这就是所谓的输人不输阵吧，虽然范东凯早被她归为垃圾类一档，但是无论如何不能被徐随风看轻，此刻就是胡说八道，也要把他拉出来充一下面子。 “很不差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出轨了！”徐随风只差没从鼻孔里哼出这句话。 “你也一样，人家现在有未婚夫了，你还惦记着她！” “不知道了吧？亏你还是女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等着吧，别说她现在订婚了，就是结婚了，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她立马会离婚？”徐随风最后几句话，只有他自己清楚，里面到底有几份开玩笑的成份。 第66页 杨起舞却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她心生警惕，同时用这样的表情看徐随风，“你想干嘛？” “不是我想干嘛，现在是张家的基业要垮了，很快他们就会知道，压垮这只瘦骆驼的，会是我这根他们当年看不起的稻草。” “……是你？”杨起舞有些不敢相信，张家的财富是从张哲涛的祖父辈积累起来的，而徐随风只是这十年才起来，他竟然能搁倒张家，且是这般惨重，难道张家真的一代不如一代，还是…… 还是手机那头的男人，是真的，很厉害…… 如果真的是，那对张哲涛来说，当年对徐随风的所作所为，日后都是百倍偿还。 “随风，没必要这样子吧……”杨起舞轻轻叹息。 “在商言商，你以为我是故意的？其实那不过是一场竞争的结果，张家从没出过能真正管事的人，坐吃山空的倒是一个接一个的出来，垮掉是迟早的事，张家不是我的主要竞争对手，我只不过为了自己的生意发展，顺道让他们提早发现自己的问题而已，真正让张家垮掉的是丁家，或者说他们张家自己。” 杨起舞无法反驳一个字。 是啊，早就该知道，徐随风一向做事磊落，只不过张家和徐随风这几年都从事着房地产生意，在商言商，有市场就有竞争，而张家押错了宝，丁家扯进了一个烂洞，张家也顺势倒了，不过就这么一个道理。 可是，心里还是不舒服，如果徐随风只是做他的生意，从来不去关注张家，从来不去关注苏小雪，她是真正的替徐随风高兴。 可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小雪既然还在张家，她势必还会再来找我。” “你觉得她，最终还是会回去找你？”她艰难的出声。 “嗯！”徐随风回得很肯定。 “好。”杨起舞不再说下去了，轻轻而坚决的挂了电话。 徐随风瞪着手机，难以置信。 她挂了他的电话？ 这真的是杨起舞？ 难得他会聊这么多，这女人竟然挂他电话？她，她她她她她她真的不可爱！ 一点也不可爱！ 以前的杨起舞多好啊，虽然没有现在这样有女人味，但是永远会对着自己笑，永远会听自己说话，哪里像现在，莫名其妙的就挂他电话。 对，莫名其妙！ 是因为那个前男友的关系吗？让她开始怀疑男人。 对，一定是这样，不然怎么会在重逢时笑得那样开心，明明在路边摊也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态度冷下？ 给她钱她不要，跟她聊天突然挂电话，搞什么这样难搞？ 啊，超级不舒服…… 原本想要就这么一了百了算了，反正大不了，再找个机会一次性打到她卡上，但是，但是，还是很不舒服，很不爽…… 徐随风感觉杨起舞给他下咒了，或者在什么地方，给他绑了小线人，或者稻草人，不然他为何会一想起杨起舞，就会满心的不爽快？ 手机再度响起。 哼，肯定是那个丫头打过来的！ 哼哼哼哼…… 啊哈哈哈哈哈！ 徐随风心中得意，却故意不去接手机，任它响了很久之后，才摸起来，却发现来电显示上，并不是杨起舞的名字。 “儿子啊，我熬了一砂锅，过来一起吃啊！” 电话是堂母打过来的，自从儿子发达之后，她的精神也益发好了，当然也是因为有钱可以精心治疗的关系，然后搬到市中心，于是也有闲情认识一帮子跳广场舞的老太太，平日里没事就聊些吃吃喝喝，生活倒也充实快乐。 “……我不吃了。”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杨起舞那通电话的关系，徐随风没什么胃口，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会没胃口。 堂母当然不晓得他的想法，还在为鸡汤可惜， “我放了很贵的川贝啊……” “妈，喝不了你就扔掉嘛。”虽然说现在家里很有钱，堂母还是改不了那个节省的习惯，有的时候看得徐随风很心疼。 堂母也笑了， “没事，这不有冰箱嘛。” “放第二天不新鲜了，说了让你扔掉就是。” “是是是，那你还要回来喝吗？” “我看情况吧，今天有些累。” 对于这个现在物质生活已经相当矜持的儿子，堂母也早已习惯了，她把这些生活习惯当成儿子辛苦工作一种回馈，不会多加指责。 徐随风回到家里，堂母已经把煲了三个小时的汤端上，但他接到了公司的电话，于是又在笔记本上忙活开了。 “先把汤喝了吧。”堂母心疼。 “等会儿。” 他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这些年看似风光，其实背后的拼命，恐怕连母亲也不能想像。 第67页 他无权无势，付出的艰辛不是一般人能想像得到的，仅是大笔资金的进出就是巨大的压力。 虽然成功了，但每天一睁眼，要想的完全不是成功这件事，而是如何要保住成功，再复制这些成功。 他每天要忙着算计，把所有精力放在生意场上，每天有很多的应酬，除了工作上需要来往的人，没有一个可以说话聊天的朋友，哪怕是夏大棋，也不能够。 堂母放下汤出去了。 他的妈妈，自然是很好的，也因为这样，这些年他拼命，也是为了母亲…… 当然不是为了苏小雪。 更不是为了…… 徐随风想到这里，突然有些不高兴，转头看着桌子上的那一大锅汤煲，突然想着， 那个连烤花菜都吃得津津有味的家伙，让她把这一整锅吃了都没问题吧？ 想到这里，他马上摸出手机。 “……随风？”杨起舞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又接到了他的电话。 这家伙搞什么，以前是这样爱聊八卦的人吗？ 果然，他一张口就很闲的语气， “来吃宵夜。” “宵夜？” “是啊，煲了很久的爱心汤。”徐随风苦笑，是不是要找个时机跟亲爱的老妈说一下，煲汤这种东西，真的只适合女人喝啊。 杨起舞惊讶， “你煲的？” “怎么可能，我妈啦，一大锅，我能吃一碗就很了不起了！” “你妈对你这么好你撑死了也要喝完啊。” “我死了明天有很多人连汤都喝不起来了。” “这么不要脸的人绝对不会死的。” “喂喂喂，好歹我也是拼一代能不能不要这样？” 他吐槽，惹得杨起舞在那头轻轻的笑，于是徐随风也跟着笑起，刚刚的疲惫消散不少， “汤要凉啦，快给我你的地址。” “你不是知道？” “你住杂货铺子？”这下徐随风皱眉头了。 “怎么可能，店连屋啦，我原来租的地方漏水了，根本不能住，老板娘就把空出的这间屋免费给我住了，杂店店的上头就是我现在住的二楼了。你几点过来？” “马上。”徐随风笑着挂了电话，突然想着这样的对话，感觉很熟悉。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那时候跟杨起舞在一起也是这样子，在她的身边，自己总是很放松，很舒服，这点和在苏小雪身边时完全不一样。 咦？怎么拿她和苏小雪比？奇怪，奇怪。 第35章 快， 徐随风要来了！ 杨起舞气顺吁吁，甩下一干人等，冲出电玩室，急着要赶回杂货铺。 从原来租的小破屋出来之后，她就住在了杂货铺子的二楼，那里原本是老板娘住的，后来有了孩子，一家人就搬到附近的小区，腾空的二楼现在就让给杨起舞了，它和原来的小破屋相比，面积大了很多，优点是它不漏水，缺点是没有任何邻居。 所以杨起舞大部份还是喜欢呆在一楼的店里，和各种人八卦闲聊，或者帮忙烧菜或者帮忙理货，有的时候留得太晚，老板娘会不忍心这个处处帮忙的女人， “你在这里工资又不高，没事还老加班，还不快点回去休息？真是没见你谁家女孩像你这样子的，天天要窝在人多的地方磕牙子。” 杨起舞苦笑，老板娘哪里明白她，她害怕回那个二楼，那里面除了她和洋娃娃，没有第二个人。 所以她宁愿混在人来人往的杂货铺子，陪老板娘的女儿玩，陪邻居们聊天。 实在没地方去了，就会在下班后，去附近的一所电玩室，那里的设备挺简陋，来玩的也都是附近的大小孩子和一些青年，杨起舞在那时认识了不少朋友，也喜欢在那里吃宵夜，或者打游戏，借吵闹的环境来充电，以期回去之后，不会害怕那一室的黑暗和寂寞。 她都很晚才回去。 除了今晚。 她连招呼都没有小伙伴们打一声，就直接冲了出去。 徐随风竟然会给她送宵夜，这样的机会算不算千载难逢？ 这么多年没联系的时光，突然间让杨起舞觉得有点遗憾起来，也许那个时候自己应该不放弃联系，也许这长长的十年里，两个人的关系会更进一步…… 杨起舞越想越多，忘记了当年徐随风没有联系自己有多难过，也忘记了他每次说起苏小雪时，自己心中的酸涩。 她跑得很快，像参加马拉松，而她幻想自己就是第一名的女主角。 女主角一向都是苏小雪，明明男主角都已经易位，但是在徐随风的心中，苏小雪仍是女主角，那，有没有可能这次重逢，徐随风终于放下了昔日的女主角？ 他的心，是否空出了位置？ 是不是，有这样的可能？ 第68页 杨起舞在夜风中奔跑，黑暗在前方，她却仿佛看到了光明，她的气管没有像青春期时那样脆弱，但也是呼哧呼哧的，心脏更是跳得厉害，脸蛋红扑扑，嘴角弯成一个深深的弧度，像弯弦月。 不久之后，她就瞪着这双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锅汤。 “你就这样送过来了？” “是啊，没有洒出来，厉害吧？” 徐随风很得意，大半夜，一个拼二代开着限量版跑车，去杂货铺送一锅汤，证明了他不是一般的拼二代。 杨起舞把汤搬回二楼，自然的，徐随风也不请自入。 嗯，虽然比想像中大，但也算不上很大吧，如果用徐随风现在的挑剔眼光来说，当然可以用很小很简陋来形容，算不上装修的装修因为年代久远，连桌子都是实木自制，个个旧得可以当复古用品。 床头摆着那只同样旧得可以进古董店的洋娃娃。 徐随风在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它了。 “洋娃娃还在？” 杨起舞语气坦坦然， “我和我的洋娃娃永不分离。” 徐随风笑出了声，却丝毫不见嘲讽，他轻快的上前，抱过洋娃娃，像拥抱一个久违的老友。 “好久不见，不过你应该没有忘记我，对吗？洋娃娃小姐。” 他的反应让杨起舞的心情莫名的好起来。 “徐老板，你真的半夜只为送这锅冷掉的汤啊？” “冷了吗？”徐随风不相信，天知道他为了这锅汤还飙了两个红灯了，明天等着吃单子吧，虽然他也不介意。 “冷了。”杨起舞把锅架到小煤气灶上，很少用的煤气打了好几次才上火，这里很少烧饭，因为她害怕一个人吃饭，除了偶尔的早餐，基本上也是在外头的包子铺解决早餐，然后都在杂货铺和老板娘一家人吃吃笑笑的混中餐和晚餐，宵夜在电玩城度过。 她把热好的汤放至小木桌上，又洒了一把今天晚上从老板娘那儿捎来的熟蛋黄酱和香菜叶，这原本是她打算当早餐汤面用，临时用上了。 香气顿时就在小小的房间里弥漫。 咦？ 徐随风原本是打算离开的，但是闻到了香味，再看她要坐下来，于是不知道为什么，脚就生根了。 “这么大一锅汤，你一个人怎么吃得下？”他嚷嚷，摸着门边进来，大餐厅的大老板，表现的像个情商不足的小学生。 明明当时就是觉得她一个人也能吃得下才送来的徐随风，现在打死都不承认当时的初衷了。 杨起舞就看着他毫不客气的坐下来，抢了自己的碗和勺，利索的喝了一大碗。 呃，不是送给她的吗？ 她倒不会因此觉得难过，反而是很开心，因为她原本就想邀请徐随风一起吃的。 “哇，好喝多了！” 他其实在家没有动这锅汤，完全没有胃口，没想到坐在这里，只是热了汤，她放了一些看起来不怎么贵重的食材，竟然就完全不一样了。 “是吗？” 虽然是疑问，但杨起舞的脸上有笑容。 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和徐随风一起在这小房间吃东西的经历，这个样子，就仿佛，他们又回到了曾经相处的那段高中岁月。 原来还是很喜欢他啊，不管心里埋怨了多久，只要他一出现，原来的念头就会统统消失，看着眼前的男人用她的碗用她的勺，感觉很亲密，就好像一家人。 家人…… 那一瞬间她甚至有些恍惚。 徐随风喝得显然还不过瘾，原先在家里的饿感全数勾上，“有没有饭？” “饭？呃，有，昨天早上的。”杨起舞有些不好意思，但徐随风毫不介意， “没事，加热一下就好，还有别的菜吗？” 在杨起舞的面前，他似乎又恢复了当年那个有啥吃啥的穷小子，而且，徐随风发现自己转变得还很自然。 “只有鸡蛋……”杨起舞越说越小声，不知莫名所以的理亏，实在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住的地方，在徐随风看来，实在不像一个贤惠的女人。 “炒个蛋好了。” “好。”见徐随风没嫌弃，杨起舞起来，动作迅速。 “我很快。” 昨天的白米饭热好了，鸡蛋也煎得香喷喷，托每天在杂货铺子帮忙烧菜的福，现在她杨起舞烧菜没有八十分也有个九十分，只是住的地方实在让人联想不到她也是个会烧菜的女人。 最初毕业时一个人生活时，她就好想拥有这样能和喜欢的人一起生活的生活，可是徐随风一直没有出现，最终她失望了。 没想到在她彻底失望之即，徐随风又回来了。 而，虽然只是最简单的菜式，对徐随风来说，现在却显珍贵了，所以他吃得很舒坦，感觉在自己的餐厅用最上等的料理，都没有这样吃好。 第69页 感觉真是奇妙的东西。 感觉？嗯，奇怪，为什么在这个地方会用上感觉这个词？ 他会对杨起舞有什么感觉？ 徐随风歪了歪脑袋，为自己心中浮起的感知莫名其妙。 如果硬要说，他对杨起舞有什么感觉的话，那似乎也只有，呃，好朋友？不对，好哥们，切，人家是女的，那就蓝颜知己，这样，好像恰当一点。 吃到最后，徐随风动手去夹最后一块煎蛋，恰好杨起舞的筷子也到达。 一瞬间，空气中有火光凛现， “我煎的，让给我也是应该的吧？”今晚胃口自然奇好的杨起舞，不相信徐随风竟然会为了一块煎蛋和她争。 “讲道理，是谁把汤送来的？”同样今晚胃口好得像个奇迹的徐随风，自然不肯松筷子，他对自己说大概实在是太久没有吃到好吃的煎蛋，内心纠结着要不要叫店里的厨师过来拜个师，学习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煎蛋，或者直接把杨起舞请到店里，每日专职煎蛋？ “你有没有一点绅士礼让女士的礼仪啊？” “你是女士吗？”徐随风学她的语气。 “刚才是哪位女士给你烧的菜啊？”虽然只是热了汤煎个蛋，但杨起舞在意的是，徐随风竟然真的为一小块煎蛋和她针锋相对，她为自己为何会暗恋上这样的男人而陷入深深悲哀。 “不要！”徐随风用力夹菜，却滑了出去，弹中杨起舞的脸。 他大笑，惹来她的咬牙切齿， “徐、随、风！” 她气得把那块舔了自己脸蛋的鸡蛋抛出去，却被对方用很帅的姿势接了个正着，然后一筷子就丢入口中，杨起舞顿时忘了生气，涨红了脸， “你、你不嫌脏啊？！” “脏什么？又没掉地上。” 其实徐随风自己也觉得奇怪，开玩笑，堂堂大餐厅的老板哎，有谁会相信为一块煎蛋这样小家子气，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虽然看起来有些挺没面子，但是看眼前的人没有生气，徐随风觉得面子啥的没什么，反正眼前这个杨起舞，才是最了解自己底子的女人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在她面前装什么。 “对了，你怎么会住在这里？”吃完了，两个人闲聊，杨起舞去洗锅，徐随风窝在小屋中唯的一张旧布沙发上，姿势如同一只加菲猫，毫无徐大老板的风范。 “别墅卖了抵债，所以我就没地方住了，一开始找工作的时候有些辛苦，赚钱果然是很不容易的。”她淡淡的笑，感觉那些挣扎着要活下去的历程，真说出来，好像也没有什么，或者对她来说，能说出来的，都不是什么重要事。 第36章 “知道钱很难赚，我借你为什么又不要？” “怎么？很喜欢借人钱啊，那正好，我老板娘愁没钱，不如你不算利息的借她？” “我疯了我不算利息，不过借你倒确实不用利息啊，不对，我是送你钱好吗？”说到这，徐随风感觉自己好委曲。 天底下还有这种事，给钱还不要的。 “为什么给我钱啊？” “谁叫你以前让我蹭了那么多顿饭。” “吃晚餐本来就是付带在功课中的，有什么大不了，反正我一个人也要吃饭。”杨起舞不会告诉他，当年是为了他，她才请了张婶过来，她一个人吃饭永远不习惯，宁可去外面的苍蝇馆子吃饭，也不会呆在别墅里，因为太过冷清的晚餐会让她食不下咽。 “你这屋子这么旧，干嘛不翻新一下，贴个墙纸很容易的事。”他懒在沙发上，研究着墙角有几处发霉的天花板。 “如果是苏小雪，你也这样借给她？”杨起舞没有回头，也不想浪费时间搭这个没营养的话题，只想到另一件始终在意的事。 “她哪里需要借钱，不过，接下来可就很难说了……”徐随风的语气一冷，说不出的复杂感觉顿时涌上来，顿时，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僵。 杨起舞也感觉出来了，她心头不好受，却忍不住的继续这个话题， “随风，都十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她吗？” “……我也不知道，也许，只是一种执念吧？被人夺走的感觉不好受，何况当时的自己没有资格去争取……” 徐随风侧过身，望着杨起舞，悠悠的说道，这种话他是从来不可能跟任何人提起的，哪怕是自己的母亲，也不知道自己有过这样一段情，说起来，以前妈妈还曾经想要搓合自己和小舞，想想真是笑死人。 他和杨起舞，这辈子也只能是朋友吧？ “是因为小雪是校花吗？她确实很漂亮。”杨起舞说这话时有一丝些微的复杂，但是在这方面不可能会察觉到的徐随风，仍是点头把话接过来， 第70页 “漂亮就是女人最大的本钱啊，你不知道她笑起来有多好看，那个时候她坐在我的后面，小手抱住我的腰，我就觉得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了……” 吱咯！ 杨起舞重重的关掉了老旧的水龙头。 “太满了。” “啊？” “出去倒垃圾。”她抓起才半分满的垃圾袋。 “我也去。”徐随风很有男子汉气概的拿过垃圾袋，可怜的垃圾袋在半空吊来吊去，杨起舞叹气，突然间，发现想要骂徐随风的话一句都骂不出来了。 如果说徐随风在做很无谓的自作多情，那么她杨起舞笑徐随风，顶多也是乌鸦笑猪黑，彼此彼此。 她突然好想去电玩室，刚才匆匆回来，连小伙伴们都没有招呼。 “要不要去电玩室比一下？” “比什么？” “先做好输的准备。” “开玩笑，我连下五子棋都没输！”徐随风瞪过一眼。 原本，他以为今晚的聊天到此为止，没想到杨起舞又提出玩的项目，他的心情大好，而杨起舞刚才的话又让他起了不服输的心理。 于是两个人拎着半袋垃圾下楼，扔完垃圾后，再一路逛着前往目的地。 “好破的地方。”徐随风跟着杨起舞进来，一脸嫌弃。 “别看这儿破，可好玩了呢。” 电玩室开通宵，不过到了十二点之后，基本上人就不多了。 徐随风进来一看，果然，外头虽破，里头看起来还不错，至少从墙壁上就能看出来是装了隔音效果的，妥妥的不会扰民，虽然看设备，也是有些年头了，估计也是店家从上一个东家继承过来的。 “比这个？”没想到，杨起舞拉着他，带到了一台电玩机面前，那是擂鼓机，机子有些陈旧，屏幕还是很清晰的显现着大红鼓面，边上附带着两支。 “你几岁了？”见此，他极度不屑。 “怎么？没玩过？”杨起舞的精神好起来了，和小伙伴打过招呼后，乐呵呵的过来，抽过鼓棒， “去换币啊！” “为什么是我？”徐随风想也不想的反驳。 “……原来说要借我钱都是随便说说的。” 哟，敢情放在这里等他呢。 徐随风举手投降，原本他和女生出来约会，就从来没有让女生买单的习惯，那句质疑会顺口而出，实在是因为眼前的对象，没有让他联想到约会女伴之类的词。 杨起舞和他约会，不敢想像。 他找到店家，手机一刷，随兴换了一千元的铜板，开店至今，鲜少见过这样大的主子，老板很开心的多送了一百个铜币。 基本上，擂鼓机和夹娃娃机是在一个档次的，玩得只是兴头，没想到杨起舞竟然会喜欢这种幼稚级别的，真是十年没有一个档次的进步。 徐随风在心底深深的鄙视，却忘了自己也跟着加入了这个幼稚的比赛等级。 他只是觉得，以他这种聪明的脑袋，擂个鼓还不是分分秒秒的事，却忘了，连夹娃娃，基本上人人都是十夹九空，更何况擂鼓要达到一定的级别，更不是容易的事。 在徐随风看来，擂鼓就是对着音乐及屏幕中闪烁的点击点敲打，如此而已，只要节奏正确，敲点正确，就ok了。 简直没有比这更容易的事。 更何况对手是杨起舞。 “你知道怎么玩吧？” “这还不容易！”徐随风拒绝被看扁，更何况那个人是杨起舞。 几个小伙伴好奇的凑进来看热闹，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好起来。 厅内一阵电子鼓声响，徐随风和杨起舞各占一台，音乐差不多同时响起，随着音乐敲下的鼓声，加上小伙伴的呐喊声，连店老板都忍不住的过来伸长脖子。 一曲结束，分数显在屏幕上。 虽然分数很明显，徐随风大老板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挺有意思的，这东西。” “怎么，输了还有意思？”杨起舞心情更好。 “第一次玩这个，要先熟悉熟悉，让让你！” “好！” 小伙伴们更加探头探脑，不管男的女的都打量着这个人高马大，一身精装却挽起袖子的貌似财富的……呃，电玩宅男？ 音乐声起，小伙伴的加油声，呐喊声一片。 一曲音乐终于热热闹闹的结束，杨起舞兴奋的脸蛋潮红，而与之相反的是徐随风的脸色越来越冷， “继续！”连带的美貌声音都降低了几度。 结果在十几曲之后，连店老板都看不下去了，连连摇头，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看起来是个大老板，原来是个大草包。 果然，人不可貌相。 “别得意，不过赢个一二回，来吧！”徐随风虽然说得风轻云淡，表情却是很明显的咬牙切齿，他紧紧握着鼓棒，大有折断的势头， 第71页 “再来，这次我稳赢！” 投币声隔一段时间就会响起，调整好心情的老板，开心的一跳一跳到前台去倒青草茶饮料，笑眯眯的数着今天晚上到底赚了有多少。 徐随风扔了鼓棒，气得要上前砸烂三成新的旧机子，吓得老板一跳一跳的扔了青草茶的不锈钢杯子，慌手慌脚的上前阻止，连同边上眼快手快的小伙伴们，总算没有让电子鼓机提前阵亡。 “一定是因为我这机子太旧，你那台看上去新多了！”忍住了要咆哮的冲动，徐随风发挥在商场上的冷静分析。 “对哦，徐老板怎么会连电击鼓都不会，一定是机子的原因，来来来，换鼓棒啦，再来再来！”杨起舞完全没有反驳，平静的换位置。 不晓得这是第几次了。 小伙伴们全部押杨起舞，果不其然，徐随风再次落败。 事已至此，徐随风终于维持不住冷静的外壳，他气喘吁吁，双手撑着游戏机的台面，一边的老板捧着捡回来的空杯子，一边战战兢兢的守在机子旁，生怕养家糊口的工具沦为霸道总裁的手下废铁。 “……再来！” “你还真不怕死？”杨起舞真有些惊讶了。 “我的人生中没有放弃两个字！”徐随风说得咬牙切齿。 而在一曲热情的巴西探戈结束之后，徐随风的脸，已经完全可以用西伯利亚的寒风来形容，目光冷的像是要把这台七成新的游戏机冰成渣铁。 于是站在边上的那台三成新的游戏机，暗自松气。 “风水……肯定是这里的风水不好！肯定不是东南朝向！”徐随风开始乱指一气，老板听了好不心酸，连喝三口凉白开压压惊，“我这不是住宅是店面，哪家店面需要东南朝向啊？大老板……” 杨起舞过来拍徐随风的肩膀：“不要太在意啦，毕竟你又不像我天天在这里敲这些玩艺儿……” “谁在意了！”徐随风抬起脸，瞪着无法拆掉的机子，眼露凶光， “多少钱？” “咦？”杨起舞和店老板都闻之傻眼， “干什……你要买下它？没必要吧？” “给我两个星期，不，一个星期，到时候再比，我绝对会赢！” 杨起舞摇头，不予置评，但徐随风可没有就此放弃，直接找上店老板，张口就报了个让店老板感觉整个人简直不要太好的价格。 “真、真的吗？” “你要不要卖？”徐随风因为输了，心情极度不好，流氓的架势十足十的。 “卖卖卖！”店老板的头点的像电击鼓，生怕徐随风一个心情不好就反悔：“我马上叫人打包，老板你要送哪里？没有电梯我扛上去！不不不老板你住的地方肯定有电梯的！你看我混的，我马上打包马上打包！”窝的天哪我要发财了我发财了！老板再度扔了不锈钢杯子，脚尖一跳三跳，忙着去找人打包这台即将出嫁的电击鼓机。 徐随风随便老板怎么快递怎么搬上去用何种方式了，而这间因为太兴奋而选择打烊的店铺，自然也没有他们可以呆的地方了，于是两个人重新选择走路回去，当然是杨起舞回二楼的杂货铺子睡觉，徐随风回自己的高楼豪宅睡觉。 第37章 路上，杨起舞接到了一个电话，大概深夜的关系，也大概是因为杨起舞的毫不避嫌，徐随风在边上听得一清二楚， “你要过来？不可能。” “我说过分手就是分手，谁在跟你开玩笑。” “你犯了错误，这是肯定的啊，但是已经跟我没关系了，你或者可以跟那个错误永久的好下去，以后未必不是一段佳话。” “真的不用过来，你知道我住的地方没用，就这样吧，不要再找过来也不要过来找我，没用的。” 杨起舞清楚的言明立场，听得徐随风心里好不痛快。 尔后在他把她送到小店楼下，杨起舞朝他扬手道别， “晚安。” 她……果然不喜欢用再见。 徐随风看看时间，凌晨三点半。 想起前面那通电话，他喊住准备上楼的她， 杨起舞不解为何叫住她，拿一双眼睛疑惑的看他，徐随风问， “那是你前男友？” 明白他指的是谁，她点头。 “他要过来？” 她再点头。 “为什么？难道他想重归于好？”徐随风这回真的皱眉头，因为杨起舞一脸完全无所谓的样子，让他摸不透她的想法，虽然她在电话里说得很明白，可谁不知道女人向来说一套作一套啊。 “他要和好，也要看我愿不愿意啊。”杨起舞的话再清楚不过。 “好！那你可一定要拒绝他！”徐随风一脸严肃。 杨起舞看着他，笑得更深， 第72页 “为什么关心我这个？” 她微微的期待，这句话后面的真正意图。 长久以来，她一直很想知道徐随风的想法，苏小雪已经成了一道风景驻在他的心口，她无力驱逐，但至少，她可以让徐随风转移一下注意力，让他不要那么的不在意自己，让他……能喜欢上一点点，苏小雪之外的女人。 “因为……”眼前的英俊男人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替你不值。” 他说完之句，杨起舞没有接话，就这么定定的看过来，因为这一句话，很明显也是她想对他说的。 不要吃回头草，我也在替你不值，所以不要再看苏小雪了，你看我一下，行不行？ 但徐随风没有承受她的目光，转身就离开了。 杨起舞的浅笑转成了苦笑，转身就上楼了。 门关上，晚上徐随风留在这里吃晚餐的气氛似乎还没有散尽，杨起舞无法忍受此刻自己一个人的空气，上去通通通打开所有的窗户，跟着敞开出去的空气一起呼吸，再呼吸。 徐随风的目光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落过，过去贫穷时如此，如今成了人中之龙，更亦是。 连当年是大小姐的自己都吸引不了他，更何况在他眼里完全属于贫民的现在。 杨起舞用力擦了一下有些湿润的眼眶。 从来没有像此刻，她嫌弃起自己没有钱的家底，想到这里，她就为自己的这份嫌弃而更加嫌弃。 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男人，质疑起自己的生活。 不应该啊。 当杨起舞嘲笑自己的时候，徐随风还在附近，他其实没有走远。 他脑海里老是响着那个电话的内容，说实话，他挺不爽。 杨起舞会不会心软，这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这个面冷心热的女生，她的好，大概也只有他知道。 徐随风担心着不该让他担心的事情，来来回回，复回到楼底下抽着烟，却发现再也找不着理由上楼去，于是他更加烦躁。 临别前，最后那道不能让他承受的目光，莫名的让他变得心虚，他甚至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杨起舞。 他凭什么，又以什么身份，去干涉杨起舞的感情？ 他不是情感笨蛋，感觉得出来，这趟重逢，他对杨起舞的心情有什么地方改变了，虽然隐约感觉到，但是他又不知道改变的是什么，于是即烦躁又无措。 就在徐随风毫无头绪的打圈时，他听到了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转头一看，竟然是一部颜色亮丽的可以标注最炫民族风的哈雷车，赫然停在了店面口。 车上是个高挑男，一身放在八十年代很酷炫放在近代很复古的黑色紧身衣，没戴安全头盔，任一头长发在风中浪，他还抽着烟，车子停妥后，啪的一声，把烟蒂吐在门边。 徐随风皱起眉，盯着那团烟蒂，明知不关自己的事，但他还是不客气的过去，因为他看到黑衣男子已经走向杂货店铺的二楼楼梯口，那里只住一人，想也知道他是来找杨起舞的。 联合前面的电话，他的身份不言而喻。 往楼梯走的男人正是范乐凯。 徐随风深深的在心底吐了一口气， 就这档次？ 杨起舞你瞎了？！ “喂！”他呛声拉住对方。 范乐凯转头看他，“干嘛？” “乱丢烟蒂。”徐随风用极度不爽的语气， “给我捡起来！” “你有毛病吧？”范乐凯没好气：“看你这样，也不像是居委会大妈啊！” “你聋了？捡不捡？”徐随风的态度与其说张狂，不如说是深深的鄙视。 范乐凯这个人受不得激，顿时就冲过去，揪起徐随风的衣领：“你他妈的想打架？！” 徐随风正愁对手不动手，直接就徒手一撂，就将这皮衣男放地上，尔后就冲他的脸上了一拳。 范乐凯急了，抬脚就要踹他要害，却被一个趁势反扣，就地封了他的脚踝，他大声惨叫起来，脏话出口成章。 “捡是不捡？” 趁徐随风发话，范乐凯把头盔往他身上扔，被轻松躲过，顺附一记勾拳，于是直接瘫倒，心头嘴巴一阵痛苦，心说妈的怎么就惹了个看起来很有钱的神经病！ 二楼，杨起舞终于听到了动静，她把头探出来，看到地面上的两个男人，大惊失色。 “你们这是干什么？” 徐随风和范乐凯？ 这演得是哪一出？ “都住手，地都给你们滚脏了！” 一番话，顿时让两个大男人顿住。 来至二楼，两个大男人上赶着向杨起舞告状。 “这男人不讲卫生！”徐随风发脾气：“竟然把烟蒂扔在你的店门口！” “有没有搞错，我只不过是扔了个烟头儿，你哪里来的神经病啊！小舞，你怎么会有这种朋友？” 第73页 “起舞，这就是你的前男友？” “我是她未婚夫！” “也是前未婚夫！” “你……” “别吵了。” 杨起舞出声，徐随风活动着骨关节，把她挡后，站到范乐凯面前：“你这种出轨男，到底是哪来的底气还来找前女友的？” “谁、谁说我们分手了？我不同意！”范乐凯又气又心虚。 “当然是从你和小杏滚床单起就分手了。”杨起舞冷声，她之所以会把范乐凯叫进来，是不想站在楼下引人观目，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徐随风在这，所以她不怕这种渣男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来。 一个会背着自己女友在外面偷食的男人，信用程度为零。 范乐凯还在死撑，“那不算的，我说过了，我和小杏只是很纯粹的关系……” “是很纯粹的炮友关系吗？”徐随风冷冷的补上一刀要害。 以为自己遇到同道中人了，范乐凯的眼睛亮了：“对对对，就只是纯粹的炮友啊，真的，小舞你要相信我……” “你的眼光不是一般的差。”徐随风嫌恶的看着范乐凯，甩着自己的手心，感觉自己揍到了很脏的东西。 杨起舞脸上心中一片涩然，她无话可说，选择范乐凯确实是件糟糕的事，但是放在那个时候，她还是会作同样的选择，因为一个人，太难过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胡乱的以为别人……” “你找了一个花心男还觉得自己眼光好？” “喂喂喂我哪里不好，除了花心一点，我对小舞可好了，我会收拾屋子还会烧菜给她吃，家里的地也都是我拖……” “也会找她的同事滚床单？” “都说了那个叫炮友！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能理解？” “我们理解不理解都不能掩盖你出轨的事实吧？” “你这个男人真可恶！你到底是不是来帮我的？” “首先，你比较可恶，其次，我怎么可能帮你？” 话题朝着诡异的方向前进，完全没有发现的三个人吵得不亦乐乎，正在这时，大门又是一阵敲门声。 “又是谁啊？” 好啊，这注定就是一个不眠夜。 门口站着一个张牙舞爪的女人，杨起舞看到她的脸，马上就报出身份：“啊，范乐凯的姘头，好久不见了。” “谁是姘头啊？！”小杏气得鼻子都要歪掉了。 “妈的谁放这疯女人进来的？！”范乐凯跳起来，小杏连鞋也不脱，上前抓过范乐凯就是一个大五百，啪声霸气。 厉害， 厉害。 杨起舞和徐随风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愿，很配合的站在一边，把舞台让出来给这一对。 小杏抽完不算，还要抽兰花指狠骂范乐凯：“好啊！我就知道，不对，我是根本没想到你还会来找杨起舞！我就从没见过你这样贱男！她都已经和你分手了！为什么你还天天念着她？！这种只会抱着布偶的怪物女，到底有什么好的！？” 范乐凯呆在当地，完全不敢辩解。 小杏手撕完了范乐凯，又开始把炮火对准了杨起舞， “你也太小人了！杨起舞！” “我？”杨起舞指着自己，一脸不明就里。 “既然分手，为什么还要这样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拜托，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的人是你们两个，再说，你们不是声称只是纯粹的炮友关系吗？你管他那么多，又是操的哪个闲心？”杨起舞本来就没好气，见小杏引火到她这儿，自然以话堵话。 “你……”小杏果然被堵得脸色青白红的交织。 “总之，现在范乐凯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已经正式交往了！”她一副正室的嘴脸，过来勾范乐凯的手，他一再推开，小杏一再勾住。 “恭喜，请你们天长地久的在一起，麻烦以后不要再出来祸害人类。” “谁说我们在交往？！小舞你不要听这个女人胡说八道，我就跟她上了几次床，什么关系都没有！” ”哦，上床还叫没关系，原来天底还有这种样子的关系啊。”徐随风也在边上帮腔。 “小舞我还是很爱你的！”范乐凯开始痛心忏悔样，不等杨起舞翻白眼，小杏再度上前一个巴掌， “你说什么？你明明说了最爱的人是我！” “我、我可从来没有那么说过！”范乐凯是真的忏悔有余，一开始因为杨起舞搬了出去，他实在无聊透顶，小杏又趁机过来，于是干脆两个人就交往上了，开始也是甜言蜜语，如胶似漆，没想到，这个女人偷着用的时候，风情无限，交往深度之后，发展成了暴力无限，因为曾经的出轨纪录，让小杏对范乐凯无法真正的相信，天天查岗问询，三天两头的跟踪，时间久了，范乐凯又开始在外头拈花惹草，曾经的山盟海誓，也就真的成了曾经。 第74页 “范乐凯！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的尖声嘶叫在此刻显得底气十足，好像打了鸡血，而范乐凯为了杨起舞，也是心虚的坚持着，于是杨起舞和徐随风再度退开三步远，继续观火。 第38章 杨起舞原本以为自己再见到范乐凯和小杏这一对会心头意难平，再怎么样也会不舒服，但不晓得不是因为徐随风在身边的关系，她并不觉得有多不舒服，相反，她觉得今晚过得挺精彩，甚至可以说，挺好玩的。 “你笑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眼角一扫看到杨起舞微微的表情，小杏气不打一处来。 先前还以为范乐凯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后来才知道是个不成材的街头卖唱的，吃穿度用一应都是靠着杨起舞置办起来了，这倒罢了，范乐凯除了嘴巴甜点，真的没有一点赚钱的本事，这让以为钓到好老公的小杏气得抓狂，但是她赔了这么多进去，现在要她放弃，她可不甘心！ “我没笑，不过，你本来就很可笑倒是真的。”杨起舞诚实的回答。 “你……我要杀了你！”小杏气得口不择言，话音未落，她就感觉脚下一轻，然后整个人就离了地，在她没回过神来时，就已经被扔到了门口，紧跟着就是范乐凯掉在了她的身边。 原来，他们两个人都被徐随风一手一个，像扔垃圾一样的扔出来。 “下次再让你们过来，就没那么好看了，想伤残几级，自己挑。”徐随风在临关门之前，冷冷的扔过这一句。 范乐凯和小杏面面相觑，然后极有默契的快速起身，离开，一路上，女的继续拉着男的，连吼带骂，让他不准再来这个倒霉的地方，男的只有唯唯诺诺之声。 徐随风回身，看到杨起舞如同看完一场好戏，还继续吃着剩下的薯片，一脸看毕大戏的满足，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就知道，这个女人的脑回路和正常女生的不一样。 前男友进来纠缠不清，前小三过来打打闹闹，女主角置身事外看大戏。 “喂，这就是你要的生活？”虽然明知道不关自己的事，徐随风还是忍不住。 “挺有趣的不是吗？”杨起舞笑了：“要是每天都这样热闹就好了。” “简直莫名其妙，有人天天过来吵架还有趣。”徐随风坐下，随手拿过薯片，接着吃。 “那个泼妇，就是他出轨的姘头？” “现在不能叫姘头，是他的女友了。”前几天偶遇以前的同事，杨起舞就听对方提起这事，虽然对方一副八卦的语气，但她却没什么兴趣供人娱乐，不过至少她知道了现在范乐凯有小杏在接手了。 “真搞不懂，我都退出来了，也叫他不要再缠着了，没想到竟然还这么没完没了。” “你那前男友一看就是拎不清的，真搞不懂你竟然会看上那样的渣男，我最烦这种和前任没完没了的人了。” 杨起舞觉得这话听着很像是在骂徐随风他自个儿，仔细一想，嗯，还真的是，他虽然没有像范乐凯这样姿态难看，但是，放在心中的不是更加拎不清了吗？从这个层次面上来说，隔一段时间就要换女友的范乐凯，那是要跪地拜徐随风为祖师爷呢，瞧瞧，人家一恋就是十多年，不容易的啊。 不过，徐随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了吧？ 杨起舞不戳破他，另起话题，两个人又开始天南海北的聊，两个人还提到了当年去山顶看风信子的一段， “所以，你的小黑现在还在吗？”她问。 “跟你的洋娃娃一样是老古董了。”虽然说着老古董，徐随风的语气只见宠溺。 “小黑还能用啊？”杨起舞难以置信。 “当然，不要小看我的小黑！”徐随风一阵得意。 他不是念旧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小黑就这样留了下来，虽然说现在不用了，却也只是没有想过要处理掉，反而保养得很得当，偶尔的时候还会拉出去，去山上狂飙一顿，惹得后面限速度开跑车的夏大棋只摇头表示不能理解。 “找得到当年的维修零件吗？老古董的机子，要不时的保养吧？”杨起舞还在感叹，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聊的话题，还会生出一种谁都不能取代的亲昵感。 而徐随风来说，毫无疑问的，杨起舞是特殊的，虽然和苏小雪不同，但是徐随风知道，杨起舞是特殊的，仅是能让他这样放下心防的聊天，就只有眼前这个女生了。 他打拼多年，习惯任何战场，虽然看似成功却时常恐惧，总是会担心拥有的这一切会再度失去，所以他随时随地处于一种备战的紧绷感。 然而在这里，在杨起舞面前，他的紧绷感会消失，这是跟任何人在一起都不会有的感觉。 第75页 “要喝的吗？小冰箱里有杂货店里的红酒，配点鱿鱼丝。” “拿来！”徐随风毫不客气，开心极了。 杨起舞也很开心，她端来饮料和零食，两个人还像模像样的干了一杯。 几杯下来，两个人喝得更开了，也更自在了，不知不觉，已将近黎明，杨起舞的睡眠一向浅短，此时也不由得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但还是硬撑着，徐随风自然也看得出来， “我要睡一会儿，一会儿继续。”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已经爬上屋中唯一的一张床，不管不顾的卷过薄被，躺平后，不是很困的视线对上了发霉的天花板， “竟然住在这样差的地方，杨大小姐，你怎么会忍心这样对自己……” “我都不嫌，你嫌什么，又没叫你住。”见徐随风要睡觉，杨起舞也准备小眯一会儿，她就像块极速电池，小充一会儿就饱电，不过很容易没电也就是了。 “你明明是个大小姐，住的环境比我以前的地方还差。” “是啊，你现在发达了，可惜，连个电子鼓都没赢过我。” 徐随风从鼻孔里哼一声， “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还不服啊？” “当然！” 一阵沉寂，躺在床上的徐随风，终于又开口， “你那爹妈，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从来不管你……从以前到现在，一点都没变……” “嗯，他们啊，其实，是个没什么意思的故事，你要听吗？”好像自己以前也这样说过吧，那时候徐随风没兴趣听，所以杨起舞现在也只当是没话题找话题，反正他也要睡了，没想到他却说， “我听，你说吧……” 杨起舞愣了一愣，她没想到他会想听。 从这趟回来开始，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起着变化，虽然很细微很细微，但确实是在变化着…… 十年，确实可以改变了好多吧。 她只能这样总结，既然徐随风想听，那她也就当讲个睡前小故事吧， “爸妈他们……据说，两个人当年很相爱的，嗯，据说是这样，当年哭着喊着搞自杀跳河也要在一起，把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气得够呛，结果，爱得死去活来的是他们两个，在一起后，吵得死去活来，一定要分手的也是他们两个……结果分手之后发现有了我，跑去打胎，发现月份太大了……哎，随风，你说一个女人得是有多不在意，才发现自己的孩子大到打不了？”杨起舞笑着说道，躺在床上的徐随风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的听着。 “所以结婚半年后我就生下来了，据说两个人还是经常吵，什么小孩是纽带的话根本就不要信了，搞得我上小学之后一直很怀疑他们当年是真的相爱吗？……好吧，我应该是他们曾经相爱的证明，不过后来想要打掉我，应该也就是不爱的证明了吧？”杨起舞的声音有点低，但是并没有一点点的哽咽，其实没有一丝丝的悲伤，听起来完全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是因为沉淀得太久，仰或是，不去在意了？ 让一个孩子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了不在意，那是要花上什么样的心力和情绪？ “既然不能过，离婚就好了，又为什么一直在一起？”徐随风终于吐出一句，让杨起舞确认他原来真的是从头到尾的有在听。 “大概是，都不想放过彼此吧。” “……什么意思？” “他们两个啊，双双出轨了。” “双双出轨？”突然觉得这个词很新鲜的徐随风继续追问。 “两个人都有外遇，因为他们都带着我，去给双方互相捉过奸。” 徐随风默默无言，心里把她父母骂了一万遍。 嗯，再加上祖宗十八代。 “老人家说的家和万事兴大概是真的吧？他们两个这么多年来一直吵吵打打互相在外边乱搞，所以到最后都因为作风问题被人检举了。所以就没钱了，正好那个时候我也想搬出去，索性就这么卷铺盖来这里了。” 徐随风没有再回话，杨起舞估约着他是睡着了，这红酒后劲还是有的。 也或者，是因为自己的故事太无聊了吧，也是，都是些过去的事，在商场混了十多年的徐随风，怎么会爱听这些烂事。 仰起脖子，趴坐在地板上的杨起舞看了一眼床上的徐随风，突然想着，如果她是苏小雪，徐随风会就这样任她躺地板，自己睡床吗？ 他必然是舍不得的，会给她让床，会给她盖被。 而她杨起舞，则和童年的自己一样，什么都没有得到。 杨起舞为自己的心思感觉到一丝可笑，喜欢什么的，暗恋一个人什么的，全是属于青春年少时的悸动，到现在，竟然只剩下淡淡的情怀，也许再过几年，连这样的情怀，也要消失殆尽。 第76页 像现在，只要徐随风能在这里，能和她呆在一个空间里，就算他对自己不管不顾，她也满足了。 她要的，一向不多。 只不过命运，从来什么都不肯给她。 罢了罢了，有眼前这份真实，也好过什么都没有了…… 杨起舞在旧漆褪色的木地板上，脸颊贴着洗得很干净的木纹面上，闭上眼睛。 一个空间里，终于不再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了。 而且这个人还是徐随风。 哪怕只有这一夜，也真的是， 太好了…… 第39章 杨起舞迷迷糊糊的想着，嘴角勾起，她完全不想去叫徐随风起来，也完全不管这个人占了自己的床，睡了自己的被。 即使是和范乐凯同居，她的心情也从来没有这样平静，也从来没有这样满足过，和最心爱的人在一起，果然还是不同的。 最后，她凌乱的想着， 在闭眼的最后，仍坚持的想着， 终究，她和他，还是两条没有相交的平行线，她总是欢迎徐随风进来她的世界，但是他总是无意停留，那么明显，他甚至毫不掩饰对苏小雪的爱意，所以，自己从来不敢对他做出请求，请他不要走，不要离开自己。 请他，陪伴自己。 …… 那家伙，终于睡了吗？ 徐随风微微动了一下眼睑，他并没有真的睡着，他一直在听杨起舞那些讲得断断续续的故事，他也明明明明听出那些无所谓语言下面的沉静伤痛。 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他懂，他怎么会不懂，他自小尝遍人情冷暖，知晓人性。 可是，睡过去的杨起舞知道吗？她刚才的表现，才显然有些不通人性。 这样一个对孩子来说是如同噩梦一般的亲子关系，为什么要这样平淡的叙述？ 联想起先前那两个疯子一样上门的前男友和前小三，杨起舞的应对也未免平淡。 不，不止是现在。 徐随风再度想起了高中时期的杨起舞，终于清晰的承认，她，真的很不讨喜，难怪会被安上怪物女的外号。 一个人如果有伤痛，如果渴望被怜惜，如果渴望有人爱，那就要装可怜啊，就要不停的强调自己的悲惨啊，要难过啊，要哭泣啊，然后才能被人发现，然后才能被人知道，她明明这样惨，她明明很需要有人疼爱啊。 可是，她太平淡了。 仿佛在说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无聊的故事。 这样子，即使是想安慰，也会让人无从安慰。 她看起来，完全不需要我的样子。 没有我，起舞也能过得很好吧？ 先前没有感觉到，如今却隐隐感觉到的这份窒息认知，包围了徐随风。 黑暗中，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为她，还是为自己。 “……徐先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徐随风的身上盖着一条薄被，他的表情沉默，听到询问时，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端庄的笑脸出现，女人的脸化着不淡不浓的妆，笑容也是不深不浅正正好，她温和的看着徐随风，刚刚出声的人正是她。 “……我还需要时间确认。” “好的，那么我一会儿再来。”女人极有礼貌的点头，然后优雅离开。 “……徐随风？” 怎么又来了？这些人怎么回事？ 徐随风不耐烦的睁开眼，却赫然发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面的妆比起刚才的女人精致得许多倍，眼睛像小鹿一样扑闪。 “……小雪？” 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苏小雪。 她有些不能理解的看着徐随风，这里是全市最大的一个卖场，而他正躺在三楼专柜的一张样品床上，连外套也没有脱下，身上却盖着一条薄被，被角的商标还吊着。 “……你在这里干什么？” “体验。” “体验？” 徐随风下来，点头，指指被子。 “想换款被子，他们说这款是最新的专利产品，能瞬热还会排湿，所以我试下。” 徐随风没说会起念头是因为那天在杨起舞的二楼小屋子里，盖着那层棉花被，老式的棉花棉被，沉重，不透气，非常的让他不舒服，所以他想，既然杨起舞不要钱，那他就买床被子送给她，这总没有什么可拒绝的吧。 “可是，我听说，这个专柜的牌子都是英国皇室专用的，非常的……” 贵字还没出口，就见徐随风朝店员打了个过来的手势，美丽的店员立即热情的过来，“徐先生，您试好了吗？” “对，就这款吧。” “好的。”美丽的店员报了个天文数字，顿时就把生活一向也挺大小姐的苏小雪听白了脸。 这已经不是能用贵来形容的吧？是极贵！ 第77页 徐随风却指向了一边的枕头：“这应该也是配套的，一齐。” “好的，一共三十万五千元。” “嗯。” 听着徐随风轻松的应声，苏小雪的脸从白转成红。 这个专柜上个月才新进入驻，牌子却是历史悠久，入柜那天也俨然成了温城奢侈品牌的头头，温城有很多的富商，喜欢讲排头的人也很多，婚事更是喜欢大操大办，但饶是这样，来这里的订单也不多，所以每每有听到什么姐妹结婚时用了这家的行头，哪怕是个沙发套，都会得到其余姐妹们倒吸一口冷气的赞叹。 此刻，这一床被子加枕套的价格，就连准备结婚礼品的她，也是完全的不敢去奢想，毕竟这早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生活价值观。 三十万，一些小家庭已经可以装修一套小房子了。 徐随风，已经是这么有钱了？ 当苏小雪无法不这么想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满嘴苦涩。 在店员离开之即，徐随风看着苏小雪，“你也来这边买东西？” 这个商城，基本上入驻的都是来家装用品的大品牌。 苏小雪点头：“嗯，先看几款。” “是准备结婚用？” “……是。”不知为何，苏小雪感觉自己的嘴角更苦涩了。 见她似乎站着说话很别扭，徐随风便请苏小雪到边上的咖啡厅坐。 谈话间，苏小雪问起了张家的事，徐随风也不隐瞒，简单的说明之后，苏小雪感觉自己的嘴角已经不仅仅是能用苦涩来形容的了。 徐随风的话有理有据，再加上这几天苏小雪追问公司一事，张哲涛的躲躲闪闪，更是让人不得不信服徐随风的话。 “嗯，差不多到下个月的时候，他们就要筹不出给员工的工资了吧，实际上你们的人事部从上个月起就一直在想办法裁员，但亏得速度比不上裁员的快，毕竟有劳动法也不能随便裁人。” 徐随风细心的给苏小雪的咖啡加入奶精，苏小雪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这么说，竟然全部都是真的了？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哲涛竟然全部都瞒着我……” “你要再听得详细一些也无防，其实这在我们圈内算是半公开的了，只不过张哲涛见你不懂，索性也就不跟你说了。”顿下手中的动作，徐随风刻意的看了苏小雪一眼，见她眼神犹豫，他的嘴角轻轻划出一丝对自己的嘲讽。 “我曾和朋友预估了一下张家的欠款，光是丁家两个大承包商那里的赊账，就达到了五千万，当然这仅仅只是一个粗粗的估算，具体的可能要更多，更不要说小承包商那边，而且，银行那边已经关账了，因为张家这段时间的拖欠问题十分严重，现在张哲涛的父亲，哦，应该是你的公公，现在应该都是在忙着应付温城银行的人吧。” 温城银行的人…… 苏小雪想起这段时间里家中的气氛，来来出出的人她完全的不认识，每个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唯一印象深刻的是他们西装上别的小三角章，上面绣着精致的花案，对了，那是温城很大的一家银行标志章…… 对，就是以温城为名的那家当地银行！ “银行不过是个晴天借伞雨天收伞的地方，所以张家这段时间正急着变卖手中的不动产，用来应付银行的拖欠……” 见她都没有动眼前的精致小茶点，徐随风轻声：“不吃一点？这里的点心是米其林五星级的，很好吃。”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家商城里的咖啡餐厅，当年张哲涛还带她来过一次，让她在朋友面前炫耀了很久，但也就那么一次。 现在他们约会也只是去一趟星巴克或者普通的咖啡厅。 “……我不想吃。” 苏小雪咬咬下唇，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脸怡然自得，哪怕十年不见，岁月显然也很优待他，现在不但显得成熟，还有着淡定的气质，完全没有了过去青葱岁月时期的戒备。 这点，她其实从同学会时就看出来了，不管是维持表面还是真的如此，他的精致和魅力都已经达到精英男人最好的一个阶段了。 眼前的精英男人抬头看一眼，淡淡而笑：“多少吃点，张家不会因为你的难过而渡过这一劫。” 他抬手叫服务员， “上一份鱼子汤。” “我们这里属张厨的做这道汤的手艺最好。” “不用，就叫你们厨师长掌勺吧。” “好。” 服务员点头记下，朝两位微笑，尔后有礼的退下，态度即不恭维也不生疏，这大概就是五星级餐厅的微妙之处吧，他的模样让苏小雪想起了徐随风的餐厅，他那里的服务员也很有素养，显然也都是高薪水的一群人。 第78页 而徐随风刚刚那一席对服务员的话，让苏小雪更是了解到了这一点， 和很多温城讲排头的人一样，她知道这家五星米其林的招牌就是鱼子汤，听起来很普通的名字，但因为都是当日新鲜从地球的另一端新鲜捕捞送来，据说，客人品尝到的，都是几小时前还在深海底的鲜鱼，自然的，价格不是普通人能享用得起，更不要说，是他们厨师长掌勺，本身，能叫得动这家餐厅的大佛爷厨师，就已经是个完全碾压过餐厅界中的王中之王了。 苏小雪甚至怀疑，这里头的厨师长，甚至是很想到“随”餐厅的，只是徐随风有别的原因或者纯粹就是看不上他。 她抿着手里的咖啡，眼前的男人，好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而曾经，自己竟然是和这个男人相爱过。 曾经，这个男人的青葱岁月里，真心爱着自己，他修长的眉眼里，全部都只有她一个人。 “……怎么了？”徐随风朝她递出纸巾，苏小雪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连忙摇头，用自己的纸巾抹去眼泪。 “没事，我没事，只是……一时感伤。” 她的话只是点到为止，却让徐随风优雅的表情有一丝没落。 曾经，他真心爱着这个女人，舍不得她掉一滴泪，如今看着眼前人，眼见着她的眼泪如掉线的珠子纷纷落下，他却只是递出了桌子上的纸巾。 他觉得自己在欣赏一副美丽的画，心底不是没有感触，但是，但是远比他要以为的悸动要浅淡许多。 他为此有些不解。 自己必然还是……爱着她的吧？ 不然何以这十年来，只顾事业不顾爱情？ 在她当年以那般难堪的现实打击了自己之后，自己大概就深陷在了那样一个修罗地，久久的，不允许自己再从那个地方出来。 他要借这些背叛的痛，借失去爱人的痛苦，借这些负面的情绪，让自己振作起来，然后，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优雅的笑。 当然，那些所有人，并不包括苏小雪。 他对自己说，他只是不大喜欢有人在自己面前哭，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初恋情人，他心底，还是会为苏小雪难过的。 第40章 美丽的女人平复了一下情绪，尔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本日记：“……既然遇到了，就送你吧。” “你平常都把日记本放包里？” 徐随风的关注点显然与众不同。 苏小雪愣了一下，她不想说她只是在同学会之后才有这个念头，自从在他车下留下了联系方式，她总觉得自己会在温城的哪里，再度遇到他，但是小小的虚荣心让她点起了头，“嗯，十年来，我，一直都把这本日记随身携带的，因为，不知道可以放在哪里才安心……” “哦，你写了什么？张家的账务明细？” 苏小雪为这一句玩笑浅笑起来，脸上的悲伤终于有些消失：“这是给你的。” “你送给我日记本做什么？”他笑了一下，“又不是高中生了，还时兴交换日记本吗？” “那里面，全部都是高中时期的事……” “什么？” “是真的……你别不信，我知道，那个时候，我很让你伤心……但是，那个时候，我也是真的喜欢你，随风……我后来常常会想起，那个时候你看我的眼神。” “……” “随风，我知道是我背叛了你，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可是……我真的很内疚，你是我的初恋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会变成这样……” 徐随风没有接过那本书，苏小雪把书放在桌子上，慢慢的往他那个方向推送， “前面是高中时候的日记，后面，是我这几年对你想要说的话……” “你想要对我说什么？” “随风，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所以你当初就用变心，好让我记挂一辈子？” 苏小雪忍受着徐随风的嘲讽，咬着嘴角出声，“我们那个时候才多大？十几岁的年纪啊，在那个年龄所下的决定，在成年之后想起来，其实都是遗憾的，然后才真正的后悔。” 她说到后悔的时候，用尽了力气，但徐随风只是轻轻接过， “好，我知道你后悔了，所以呢？” “随风，不要这样的语气好吗？你以前对我都很温柔的……” 你说也是以前了啊，你以前是我女友，现在不是了吧？ 这些话，让徐随风觉得苏小雪的心智还停留在高三阶段，难不成他徐随风要为她苏小雪一辈子单身？要一辈子爱恋着她？ “随风，不要讨厌我……” 看着眼前再度哭泣起来的美丽女人，徐随风原本还心绪复杂，此刻更是百味掺杂。 第79页 曾经，他曾经想像过无数次，日后让苏小雪后悔哭泣的样子。 他不会原谅背叛自己的人。 他要让对方不好过。 只是…… 看到眼前的苏小雪如自己所愿的后悔了，哭泣了，甚至日后的婚姻也不见得会从此幸福的时候，他并没有自己意料中的爽。 至少，不是特别的爽。 人大概就是永远矛盾的动物。 “随风……”苏小雪把日记本推到徐随风面前，借以自己的手，握住他的手，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们都太年轻，我们都不懂得怎么去爱人，你……原谅我，好不好？” 能不能把们去掉？好像那个时候，不懂得怎么去爱人的，只有你一个吧？ “……都过去了，既然你都有自己的幸福了，我祝福你。” 心底的怨恨终究没有说出口，最终，成功的男人只是苦涩的抿出一句话，但是在这句话飘出之后，却赫然发现，自己的心底一片舒畅。 原来，这个就是放下吗？ “也许是吧……”苏小雪轻轻的说道，她偷偷打量着徐随风的表情，原本寄予希望他在听到她的忏悔之后，能有所表示，但是，他只是浅笑的祝福了自己，尔后悠然的端起了咖啡，不再说什么了。 她也只好默默而难堪的隐忍了下去。 之后，两个人不再有深入的交谈了。 虽然这般的风轻云淡，但是徐随风在回家之后，看着苏小雪一定要送给自己的日记本，仍是硬生生的失眠了。 因为，从日记的日期，从笔迹和旧痕来看，确实是当时高中时期写的，后面也确实附了很多这几年的感想。 没想到，那些都是真的…… 苏小雪她记了很多当年高中时期交往的锁碎小事，很多很多，连徐随风自己也不记得的事情， 她曾经也在他打工的地方，等到半夜下班，然后坐上他的小黑，让他把自己载回去，即使这意味着她回去得面对家人的责难； 她也曾经花了很多时间，给他亲手织打了围巾，红着脸塞给自己的时候，惹来周围同学们的议论纷纷…… 苏小雪说，不要恨她。 他其实不恨她。 常常有人说，恨是很极端的情绪，站在恨的那一头的，就是爱。 他不恨她，难道也意味着，其实，他不爱苏小雪吗？ 当年，甚至毕业后的一两年间，徐随风想起这个问题时，都是很否定的。 他当然爱她。 可是，不知道什么开始起，他没有再自问自己这个问题了。 你以为爱情是什么？ 曾经杨起舞那句带着一丝嘲讽的话语，在此刻想起。 具体她说的话，并不是每个字都记住的，但是大意，徐随风还是记住了， 杨起舞认为真正的爱情，并不会这样轻易消逝，轻易背叛。 当时觉得她完全不懂爱情，现在想来，竟然是没错的。 爱是什么？ 除随风拒绝再去想， 也许， 他从来不适合谈恋爱，只适合谈生意。 隔天， 电子鼓寄过来了，徐随风叫人搬到自己的客厅，准备大阵三百回合，好让杨起舞对自己另眼相看。 他兴奋起来，把那本蓝色的日记本放在一边。 不再去想过去那些已经浅薄的青春爱恋。 第一天，夏大棋看着徐随风端葡萄酒杯颤颤微微的模样，好奇又八卦：“你昨天干什么了？” 语气很是暧昧不明。 “电子鼓。”徐随风回得很是咬牙切齿，昨天的成绩并不理想，但他可没有放弃的意思， 等着吧，杨起舞！ 第二天，夏大棋看着他在法人授权书上签字时，握笔的手甚至在发抖， “……你不是一直在练那个无聊的唱歌机吧？” 他的语气不再暧昧，变成了不可思议。 “是电子鼓！”徐随风强调，甩了甩胳膊，准备今天晚上再度奋战。 “你的手，真的没事？” “当然！” “还是小心点吧，年纪大了。”夏大棋补充。 “谁年纪大了，我还不到三十！” “你把电子鼓抬家里了？” “是啊，方便练习。” “听起来很棒啊，我也想去玩呢！”边上的夏大琪女友，扑闪着小鹿眼睛过来，垂下胸口，敞开的领口，朝着徐随风露出丰满的勾引线。 意图再明显不过。 “夏大棋的现任变成前任，是极容易的，你要提前结束任期？”徐随风轻浅的一句，马上让大美女认清了自己的地理位置，速速跳回自己现任男友的身边。 想看好戏又想趁此甩掉小丽的夏大棋很是失望。 当晚，一回到家，徐随风继续攻击着电子鼓，正打着带劲，手机响起。 “徐随风，你的快递为什么寄到我这里？还有，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来我家了？”杨起舞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着，夹杂不少人的声音吵嚷着。 第80页 她语带质问：“你在搞什么？而且，为什么还有地暖片？然后那些油漆工又是怎么回事？” 奇怪，怎么提前了？ 徐随风在心中大叫这些装修工人真是不靠谱，现在也只能先扔下鼓棒，朝手机那头叫：“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到！” “你到底在搞什么？我要叫他们回去了。”杨起舞莫名其妙。 “不行不行，都是付了工钱的，必须得在今天把工赶出来。”徐随风三脚并两脚，手忙脚乱套上外套，鞋子，一边刷卡，电梯下滑，进地下室，开车，一气呵成不带喘。 徐随风赶到杨起舞的住处，她正被一堆箱子和材料包围着，屋子里因为同时还有五六个大男人，所以要多挤有多挤，几个男人无奈的相互看着，空间小，想抽烟都不大可能。 直到看到徐随风出现，几个大老爷们才算舒了口气，这下金主可算是来了。 “请问是徐随风先生吗？”率先走过来的男人问。 “是我。”徐随风一边回，一边接过对方递上来的厚厚单据，一边签字。 “确认无误，开工吧。” 男人们都吆喝一声，心想可算是有活干了，先前要一直困在这个小破屋，可真是无聊死了。 包工头分摊任务，几个男人各各领活而去，算计着今天这趟可以顶半个月的工钱，个个心满意足，先前被迫和一堆纸箱挤在一间屋子的难受也不再去计较。 “徐随风，你到底在搞什么？这可是我老板娘的屋子。”杨起舞终于后知后觉的发话。 “所以就不必让她感谢我了，虽然我这个人脸皮厚，但被一个老娘客道谢，我也会很不好意思的。”徐随风顺口回着话，同时把她拉到一边，好让出道，几个男人顺势就把床板先移到外头楼去，二来也不会把床品弄脏，虽然接下来，专柜的店员就会把他挑上的床品换上，当然，他也预先告知，让工作人员把这些床品洗烘干净，确保铺上就能用。 徐随风将她拉至一边去，示意工人们继续，工人们像马蜂一样进进出出忙忙，他们把屋里的大件物品撤出，再把带来的家电装上，有个工人问他：“徐老板，室外机装哪？” “嗯，外头吧，不过承重得了吗？这老房子。” 另一个工人踩上窗台，用脚蹬了蹬，就在杨起舞忍不住要上前阻止时，工人已经欣喜的扯嗓门：“放心吧，老墙，砌得厚实，挂五台3p的都不要紧。” “你到底要干什么？”杨起舞变成了复读机，只会这一句。 第41章 工人们拆了带来的泡沫纸板箱，把空调装到窗台外，当他们这组人捣鼓这台从国外进来的机子时，另外的工人忙着把最高级免晾无毒的涂料抹到墙上，这种最新的自然涂料是从大西洋采集来的，欧洲的有钱人总是不差钱的，喜欢弄一些很天然的建筑材料，徐随风现在也是个有钱人，装修风格自然不能落下，杨起舞是一定要住这里的，又不接受他送房子的赠送，那他能做的就是给杨起舞住的地方提供最高档的东西，不管是硬件还是软装。 然后徐随风跑下楼，另一辆小车子已经在外头等他了。 “这又是什么？”被强行拉过却还蒙圈的杨起舞，还是那一句。 “当然是配套用的。”从车子下来穿着专柜服装的工作人员，化了妆的脸上是完美的职业笑容。 “徐先生，这是您订的货，请签收。” “嗯。” “等一下，你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再不说我要生气了！” 但是，没有人回答杨起舞的疑问。 徐随风也没有回答，只是等所有人走后，他却指挥着杨起舞把那些床铺上的东西扔掉。 “凭什么？不要，要是丢了它们我晚上睡哪里？”杨起舞当然不干，她抱着半新不旧洗得泛色的床单，原本没有那么突兀，但是放在这个突然间装修装饰一新的空间里，竟然有了刺眼的感觉。 所以说有钱真的很麻烦啊。 她不觉得自己的棉花被有什么不好啊，当然，也没有什么好就是了。 “这是最新款的专利被子，会发热的，也很透气保暖，配你这里再合适不过。” “是不错，但以我现在的薪水可付不起。”杨起舞坦然回道。 “傻瓜，又不需要你付，既然是我送的，当然没有让你付的道理。”徐随风有些得意的打量着房间，一个下午时间就把这里变了个模样，也是因为不需要装修设计重新搞，按他说，最好是墙体也作一下改动。 嗯，也许，也次可以趁她去杂货店打工时，叫设计师偷偷过来。 杨起舞无力到不想理他，没想到徐随风脱了外套，想了想，又脱了外裤，这让她大惊失色， 第81页 “喂喂喂你干嘛？” “这又不是样品，你要贴身睡的，我先帮你试下感觉。”虽然在专柜试过，但那个时候毕竟穿着外套。 杨起舞脸上的表情不知道该不该尴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随风把外套脱了，好在里面他还穿着纯棉的贴身衣裤。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把她当女人看啊？ 杨起舞表情和心情都是各种复杂。 眼睁睁的看着徐随风钻进了自己还来不及感动的高档被窝，说起来，她以前睡的也都是高档品，只是她是个对物品没有讲究的人，所以并不在乎，只是，因为是徐随风送的，她心头才浮出了暖意。 “果然回温很快。”徐随风从被子里出来，笑开来。 杨起舞连忙偏过视线，怕被他看穿眼中的情绪。 这个时候的他，竟然要命的吸引人。 “……你没必要这么做的，若是为了还以前的人情……” 她说这话时有点轻，没什么底气，不管是因为以前，还是现在，只要是事关徐随风，她其实就一点也不冷静。 徐随风穿好外套，然后又不停的说着， “这间屋子真的太烂，你又坚持不肯搬，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这样装修一样用用，好在地板的木材还不错，以前老式的还是原木，所以就不换了，墙实在看不过去了，放心吧，都是我叫人从欧洲订来的天然涂料，可以马上住进去的。” “被子也是我从专柜试过来的，绝对比你那棉花被子好用。” 何止比我这棉花被子好用，基本上已经比任何被子都好用了吧。 杨起舞看着被角似曾相识的标志，高中之前，经常在那个所谓的家里看到这种标志的床品，那个欧洲皇世百年品牌，一向都是奢侈的标志，也是很多身份高贵的人所追求的床品。 如今，徐随风也是高贵的人了。 真好，他这十年一直很努力吧？ 现在徐随风用这样的方式关心她，她真的很开心。 杨起舞刻意忽略心中的那片仍旧空着的感觉。 她很开心， 真的。 “对了，那个电子鼓啊！”徐随风突然说到了另一件事，表情郑重其事。 杨起舞点头，表示自己在听着。 她发现，十年后，徐随风成了更加吸引人的男人，而她却变成了比以前更加沉默许多的女人。 “这几天我一直在练习，下次我们再来比一场，我绝对不会再输的！” 这样的话语似曾相识，很久之前，她曾听过很多次，一个人的时候，两个人的时候，他眼角隐红，对她说， ‘我绝对不会再输的，看着吧！我会让小雪后悔当初的选择！’ 那个因为失败而独自饮恨的男人，如今，他可以轻松的说，我绝对不会输的。 没有怨恨，没有仇伤，他康复的很好，这十年来。 他已经成长为最好的男人了。 杨起舞涩涩的想着，明白心中的涩意是因为眼前这个完美的男人，终究还不是属于自己。 属于自己？ 这个世界上，有属于自己的人或事吗？ 杨起舞发觉自己想多了，连忙轻摇了一下头。 不爱自己的徐随风，却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他是生意人，所谓生意人，便是杀头生意做得，亏本生意不做。 而他对于自己，却是天天的亏本。 如果不是杨起舞自己拎得清，她会以为徐随风爱上了自己。 可惜，从小在缺爱的环境中长大的她，偏偏没有因为对爱的极度缺乏而变蠢笨，相反，她异常清醒。 痛苦总是会令人清醒的，不是吗？ 难怪她，从小到大，都这样的清醒。 徐随风转过脸看她，不知道她已经转了一千八百回的心思。 “你也快躺进来试下啊。” 心头千万思绪，都化成嘴角的一抹淡笑，若不是明白徐随风真对自己没想法，她会以为这是一场暗示明显的邀请，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但是，徐随风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似乎是逼自己死心，杨起舞跳上了床。 于是徐随风可得意了：“是不是很轻很软？是不是很保暖？是不是……” “我知道，我小时候用过这牌子。” 徐随风终于闭了嘴。 杨起舞则无声的叹了口气。 虽然意识里，明白他真对自己没意思，但是两个人这样纯粹的盖棉被聊天的情况真实的发生了，她的内心还是真实的受伤了。 哪怕是不喜欢，徐随风表现得还是这样坦然，所以她的怨恨，无从结起。 怨恨他为何不爱自己的念头，从高中至现在，一点点的，仍是无从结起。 相思成灾，也是她一个人的灾，所以也只能是受着，暗恋着，消化着。 第82页 “这可是最新型的保暖材料……” “好吵。” 杨起舞闭上眼睛，显出隐忍的疲惫，没有一丝的感恩戴德，“……徐大老板，你是不是很闲？” “我看不下去某人的苦难日子啊。”徐大老板双手枕着后脑勺，帅得不要不要，对于自己所得到的待遇完全不在乎。 杨起舞则不想再接话了。 “我做房地产时，看过很多样板房，不是我吹，哪怕再烂的二手货，经我打点都能卖个市场最高价，你这样子的破屋，啧啧啧……”徐随风连叹三声，“实在是因为我看不下去了。” 他说得有情有义合情合理，但是天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为了个理由。 看不下去？ 笑话，天桥底下躺着睡的人多了去，他徐随风怎么不会看不过去？ 徐随风睁眼又闭眼，借这个动作把多余的心绪滤去，对他来说，只要借口够合理就行，至少是不是真的，谁管那么多。 杨起舞其实还是不想接话，但是这样两个人干躺着，又不是情侣，感觉好不自在，她转眼，没话找话，推着徐随风，“还是要谢谢你……” “谢什么……啦，哎！”徐随风没想到杨起舞的手劲还挺大，连夜工作再加电子鼓的摧残，手其实快要抬不起来。 酸痛最先装不下去了。 杨起舞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反应：“你怎么了……” “你猜，男人的胳膊酸会是因为什么？”他眨眼，见她抿紧嘴唇，突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我，我不知道，你直接说。”杨起舞别过视线，不愿意去深想。 虽然大家都是成年人，彼此也都不是什么纯情菜鸟，但是真的让她去想徐随风胳膊会酸的原因，她还是不乐意。 大概是觉得对方的反应太无趣，徐随风直接回了三个字， “电子鼓。” 心别的一跳，杨起舞的表情转成了完全的难以置信， “你真是钱多没处花，你就算买得起也不是这样浪费的。”电子鼓不值钱，反而因为不大高端，连店老板都是托人找了几台二手的，新机连厂家都不出了。 “有什么关系？看着吧我很快就赢过你的！”徐随风精神焕发的像个疯子。 疯子从来不会说自己是疯子，这是真理。 “那个东西很占位置，而且等你不用了，就是一堆废铁。” “等我赢了你，就把它卖了。”他一副在商言商的嘴脸。 “真冷血。” “喂，这叫物尽其用好吧？” “用完就丢，不是冷血是啥？”杨起舞也知道自己在没事找事，但是这个时刻，两个人再不说点很无聊的废话，实在很尴尬。 偏偏某人还很不自知，凑过来敲着她脑袋，完全是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女人来对待：“东西就是东西，什么冷血不冷血！难道你有恋物情结？” “我才没有。” “那洋娃娃是什么？”徐随风张口就来。 “洋娃娃不是东西。”杨起舞毫不示弱。 第42章 “对对对，洋娃娃不是个东西。”徐随风笑得很可恶，杨起舞再度捶过，比先前还要不客气的力道，顿时让他痛呼出声，这下杨起舞终于注意到不对劲，抓过他的手臂，没有犹豫，就揉掐过来， “是不是这个地方？” “哦哦哦哦，你怎么知道哦哦哦对对对，就是这里天啊好舒服！”徐随风感动得要掉下眼泪，被人打通穴道的舒畅感竟然是这般舒爽，这样说来，他这几年去的老师傅手艺店，到底还是白给人家钱了。 “这里也是，哦哦哦哦！”他继续发出感动天地的惊喜，“你什么时候会这一手了？” “会很久了。”杨起舞淡淡的笑，平常也有给老板娘按按，两个人经常在店门闲聊，然后看顾客进去买东西，两个人还是在门口讨论按摩的指法啦穴位啦什么的一大通，老板娘以前在老家开过按摩店，遇到拆迁大队，到底还是关门大吉了，原来先温城也是想要开按摩店，后来发现在这个半土不洋的小城市开这种店，很容易招来心眼长歪的各类货色，索性就不开了，盘了一间要死不活的超市，把它开成了民间版的杂货店，然后再这么半死不活的生活了下去。 “老板娘，我就要这两样，钱放台面上了。” “成啊！” 也有客人，熟悉了会开玩笑：“老板娘，你还和小舞讨论你那手艺活儿，当心我白拎走了啊！” “拎走就拎走，小舞能继承我的的手艺，值！”老板娘每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大手一挥，旧毛线衣就跟个军装似的神气。 “小舞有这方面的天赋，懂不？” 那种被人极度肯定的需要，对杨起舞来说，真的太重要，而老板娘一家人，总是这样有意无意，包容着她，肯定着她，说她的一切都很好，做的菜好吃，地拖得很干净，讲得故事有趣，甚至替人解乏的按摩，指法都好得很到位…… 第83页 “就那里就那里，太爽了！” 徐随风干脆闭上眼睛，只是嘴巴不停的发出惊叹，“天啊，太舒服了，力道不轻不重，不要停不要停啊——” 杨起舞哪里要停，她忙得很充实，手指不停的来回，掐住了徐随风的每一处酸痛点，让她揉着揉着，然后就柔软了起来，再也不会硬邦邦的了。 “比我去那些高级会所还要捧——好痛痛痛痛！”这下徐随风眼泪都要下来了，杨起舞的笑容有点僵，“什么高级会所啊？” “哎，哎哟，可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哪，我很乖的，还有，我只是在夸你的手艺很棒啊！”眼见杨起舞周围的空气开始不对，徐随风连忙发挥商人见风使舵的本领，连忙顺着毛梳。 杨起舞原本想要甩手不管他，到底还是忍下来了。 自己又是凭什么来不高兴呢？高级会所一类的，对于做生意的徐随风来说，不是很正常的交际场所吗？ 她和他，隔着长长的十年，拥有各自的男女关系，都是很正常的…… 正经来说，他们连男女朋友都不是，他们，只是高中同学，还是昔日的。 杨起舞再重重的按拍了一下穴道后，示意收手。 但是徐随风还不肯罢休，甚至小孩子一般的耍起赖来：“不能半途收手啊杨师傅，这样我夜里会睡不着觉的！” “你睡不着觉关我什么事。”杨起舞咕嘟，到底还是按起了他的小腿肚。 这就是所谓的自虐吧，总是会关注徐随风一切的一切，哪怕明明没有必要，还是会忍不住。 啊，真舒服…… 徐随风忍不住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最后，睡过去了。 从前面就看出来了，这个人，眼底下的黑眼圈，可不是外表的光鲜亮丽能掩盖过去的。 杨起舞看着睡相如同小孩子的徐随风，叹气。 这么拼命，到底还是为了苏小雪吧？ 他还是，那么爱她啊…… 啊…… 真的很舒服，到底是有多少年没有这样轻松自在过了？ 徐随风如同陷在柔软的白云朵里，全身上下散发着我很舒服我简直不要太舒服的信号。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似乎还是个高中生…… 徐随风迷迷糊糊的想着，那个时候他很穷，苏小雪给他织的围巾，绕在自己脖子上时，也是这种柔软的感觉…… 还有， 镜头再慢慢往前摇，那是， 高中的时候，功课辅导的晚上吗？ 真的是他，只见他呈八字的躺在别墅地板上，对着杨起舞的笑话爱理不理，但是整个人却很放松…… 咦，难道他当时也有那样放松的感觉……吗？ 徐随风觉得自己在高中时，刻意忽略了一些东西，但具体是些什么，他又想不起来了，只觉得自己是忽略了。 嗯，这种感觉，要怎么形容呢？ 睡着了？ 真的睡着了。 杨起舞看着徐随风，不敢多眨眼，似乎那样一来，徐随风就会随风消失一般。 从相逢开始，她其实一直有种不真实感，一直质疑的想，这次是真的回来了吗？这回他可以陪自己多久？ 私底下有一种很幼稚的想法，希望他会像洋娃娃那样，能够一直一直这样陪着自己。 可惜，徐随风是个大活人。 杨起舞也躺了下去，像前面那样，不同的是，身边的人已经睡着。 这样子，简直像老夫老妻一样。 她突然想到这里，平淡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潮。 算了，想太多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杨起舞只能打量起这个熟悉又变得陌生的小屋子，如今，已经被各种名牌家电细软包围了。 看着周围的一切，心底又会忍不住的偷偷想， 徐随风他啊，真的是个很好的男人。 一旦想到这里，就会再度把曾经的苏小雪羡慕了一百零八遍。 当他的女友，不知道会有多幸福。 徐随风从来没有睡得这样香，他自己一个人的卧室，花大价钱买下来的高级床垫，但是很少有一觉睡到天明的情况，不，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那样的奢望，没想到，杨起舞的床板做到了，当时床板在杨起舞的坚持下没有更换，还是原来的实木小床，没想到竟然比高级床垫还要舒服。 所以清晨的时候，徐随风是在一阵愉悦的身心舒展中睁开眼睛。 这十年，他从来不觉得睡觉是件美好的事，除却这一次。 他伸懒腰，打哈欠，在摸到不太熟悉的被子角时，眼睛没睁开却在一时间愣住了。 很明显，这不是他自己那床江南贡级手工被。 他霍然坐起，感觉到了腰间有一股拦住自己的力道，整个人后背一阵发凉。 不用看也能清楚，那是一条胳膊，而且是一条女人的胳膊。 第84页 生意道上混了十多年，什么声色犬马没见过，但徐随风硬是做到了爷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多少良家不良家的女人想着方子要伴他，都没有得逞。 难道今天栽了？ 徐随风暗恨一声，把拦在自己腰间的手甩开，却在此时因为看清睡在边上的人，顿时愣住了。 杨起舞？！ 当下，徐随风感觉自己从地狱瞬间回到了人间。 ……原来是这个家伙哈，真是吓死他了！ “喂！”他用力推她，毫不客气，像揉面团，她的双手更加用力的圈着他，就是不松手。 徐随风又好气又好笑，他都不知道杨起舞在睡梦里这样粘人的性情，看起来简直像个小孩子。 她该不会是把自己当成大版的洋娃娃吧？想到这里，瞪了一眼床头那个旧得够可以的布娃娃，徐随风顿时气闷。 难不成，爷长得像个棉布娃娃？ 左看右看，一身教练员都赞的好身材，没有八块也六块腹肌，……可恶！ 他凑近她，准备在耳边呵气把她吓醒，未曾想，靠近时，有着两百度近视的徐随风，这才看清了什么，于是顿时忘了接下来的动作，只顾着盯着眼前的人。 她的表情，很满足，仿佛拥有了全世界，这是他认识杨起舞以来，从未见过的表情。 就好像，她最信任的人，只有紧紧抱住的这个人…… 徐随风像是受了诱惑一般的，继续往下凑近， 直到两片嘴唇即将挨上时，他才像触电了一般跳开来。 难以置信的瞪着床上的人，更加难以置信自己刚刚一瞬间的心猿意马。 开、开什么玩笑！ 不、这绝对不能开玩笑啊！ 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起床，在发现自己穿戴整齐之时，到底松了口气，但很快因为心头浮上的情绪，变得如同赤身一般的尴尬和慌乱。 高中时代，有关两个人的那些恶意流言，再度浮想起了，那时候，明明他对杨起舞毫无男女心思，却在一帮有人心的眼里，恶意凑成对，甚至流传出杨大小姐包养的剧本来，里头参照了无数个言情小说的段子。 他分不清流言里头，到底是因为不能忍受自己成为小白脸，还是不能忍受杨起舞成了包养的恶女。 他只是很清楚自己非常讨厌这些无端的流言，附带的，也有些讨厌杨起舞。 如果不是她，自己就不会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中了。 徐随风和杨起舞？哈，怎么可能！ 没有比杨起舞这个女生更奇怪的女生了。 徐随风想起一件事，那个时候，张婶已经在杨起舞家烧菜有段时间，明明有人在家，门铃也很先进到哪个房间都能听到，但是杨起舞偏偏要摸出钥匙。 “你为什么不按门铃？”徐随风实在不能理解，若是他，有人在家里的情况下肯定不会去翻书包里的一把钥匙，不，换作任何人，都会这样敲门或按门铃吧？ 这明明是一个很符合逻辑的日常动作。 杨起舞微微歪了一下头，很认真很认真的回道， “因为，我一向都是自己开门进去的。” “可是现在屋子里有张婶啊，她每次都过来的比你早，你何必要自己开门？” 杨起舞再度歪了一下脑袋，再度很认真的回道， “这样不行的。” “为什么？”徐随风是真的不懂。 “会习惯。” “习惯？” “嗯，若是一旦习惯家里有人给自己开门，以后就会忘了钥匙，甚至不会再有，嗯，那种必须自己开门关门的念头，那样的话，就会很习惯的每次一回来就会去按门铃……” “有人在家，按门铃不是很正常的吗？” “不，并不正常，若是一直那样子的话，若是习惯的话，以后，我会很难改回来……”说到最后，杨起舞有些困扰的停下来，似乎想着要怎么解释才能更让人理解一点。 徐随风却已经是完全理解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掏钥匙开门的杨起舞，她打开的那扇门，仿佛不是通往别墅屋内，而是一片漆黑的宇宙黑洞。 会有这样的想法，是自小对父亲没有印象的徐随风，多少能明白的，一种对亲子关系的孤独至极的解读。 但是，徐随风只能理解这种感觉的一半，不，甚至一半都不到，因为他的母亲，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而，即将成年的她看起来父母双全，实则，一个人生活了多年。 她有意无意的，撇开了会和每一个人有进一步的关系，她仿若孤儿。 从这点上来说，一直和母亲生活的自己，要幸运很多。 眼前的女生，明明有人在家，却每次都要在门口掏上半天钥匙，然后自己开门。 第85页 她，必然是了解最深的孤独，然后，紧闭了每一个可以暂时逃离孤独的门。 原因，徐随风想，大抵是，杨起舞很清楚，身边的每个人都不可能陪她到最后，不管是张婶，还是，他徐随风…… 他和杨起舞没有任何暧昧的关系。 现在没有，以后，也不可能会有。 这样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想法过于自私，所以徐随风只让自己动过一次这样的念头，后来就再也不让其浮现了。 只是，因为这些流言，让他对杨起舞也是敬谢不敏了，至于过生日什么的，那个时候即使看到，也会当作没看到。 他才不要搞得，好像真是和杨起舞是一对一样。 他爱的人，从头至尾，都只有苏小雪。 徐随风狼狈的替自己确认着，一定是刚醒来，神智不清了，因为，在那个凑近的瞬间，他竟然觉得， 杨起舞，原来比苏小雪还要漂亮…… 意识到这个念头，徐随风恨不得敲晕自己！ 完了，十年来没有交固定女友的他， 疯了。 第43章 杨起舞起床时，以为自己做了个梦，但是周围房间的大变样，已经让她清楚，自己真的不是做梦，包括身上盖的这件即软又有质感的昂贵丝被。 她应该感谢徐随风，但是，不知道要怎么感谢。 手机的微信上，谢谢两个字打了删，删了打，最后索性没了电，关机给她看。 她兀自盯着漆黑的手机屏发呆。 徐随风现在什么都不缺，更不缺谢谢两个字。 但是，自己真的很想要感谢他。 杨起舞终于还是重新摸出了手机，充上电，开机。 这个当口，她也想好了自己要给他发什么了。 她要请徐随风吃饭。 她请不起高级餐厅，也不想去“随”餐厅，就说要在被他装修得很高级的杂货店二楼请他吃自家饭。 徐随风一口答应了，同时要带晚餐的食材，却被杨起舞一口回拒。 但是大男人徐随风，仍旧在心里过意不去，又实在想不出来要带什么，最后在市区最昂贵的鲜花店里绕了两圈，而跟在身后的销售店员则是买不买无所谓我只想看帅哥的倾慕表情，最终，徐随风还是觉得这个送花的举止实在太会遭人误会，所以还是打消，尔后在附近的进口小店提了一箱饮料。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喜欢自己空着手去见杨起舞，那样会让他感觉，永远也还不清她了…… 二楼， 杨起舞在揉面团，说中午要做薄饼，惹得徐随风很是期待，两个人一起动手，边说话边聊天。 他们聊同学会的事，虽然不是故意的，徐随风最终还是聊到了苏小雪。 注意到他的语气和神情变化，杨起舞把所有的注意力揉进小小的面团，嘴角则仍是噙着一丝勉强的笑，和刚才相比，她的表情已经完全僵硬了，但是徐随风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暇顾她。 “……我真的没有想到，她原来还这样惦记着我，竟然专门把当年我们的事都记录下来……” “不就是日记本嘛，谁当年高中时还不会写个三五本的，张老师那个时候天天拿我们的日记本当小说看呢。” “不能那样说，毕竟我也知道了苏小雪的真正心意。” “心意？什么真正心意？” “小雪啊，当年还是太单纯了……原来她一直都对我有牵挂……果然我们当年都太年轻了……” 听到这里，杨起舞不服气般的用力拍了下和好的面团，然后又开始打鸡蛋，她敲碎了两个鸡蛋，用力打发着，耳边虽然尽是打蛋的声音，但徐随风的声音还是得意洋洋的飘了进来， “前天我们还去喝茶了，我看得出来她动摇了，其实同学会那个时候，她见我发达了，那个眼神我就懂了，哈，你当时真应该去的，小雪她啊，就是太单纯，你若是看了她的那本日记，就知道她心里其实一直有我，对了你要看吗？我有带过来啊，不过你不要弄脏了，先把手洗干净……小雪的东西一向很整洁……” 够了！ 杨起舞用最后的力气打了一圈鸡蛋，只恨不能把碗底打穿，碗里的鸡蛋吐着过度打发后的白沫，可怜兮兮。 “我可没兴趣翻看别人的日记，何况还是那么多年之前的东西，有什么可惦记的，毕竟她甩了你之后，和张哲涛都相处十年了，你和她，最多不过一年，有什么可……” “初恋最难忘，懂吗？”徐随风的语气不悦起来，大概是因为听到了甩字。 “像你这种从来没有在高中谈过恋爱的女生，怎么会懂我的心情！” “……不过是个恋爱。” “不过是个恋爱？你果然没有恋爱过吧？” 第86页 被质疑的徐随风，语气尖锐起来，听得杨起舞用力打发鸡蛋的手一顿，末了仍是继续，也不顾鸡蛋的感受。 认为自己被无视掉的徐随风更加不高兴，说的话也越发严重， “初恋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你根本不会懂我和苏小雪之间的羁绊！” 连羁绊都出来了，真是够够的。 忽略心脏被狠狠拧过再摊开的痛楚，杨起舞深深呼吸，然后显露出来的表情，仍是一个不在乎的平淡白眼，“我是不懂啦，你呢，最好也不要懂。” “为什么？” “因为你不懂的那个苏小雪，现在就要她的第二个初恋张哲涛结婚了。” 她完全不介意在这个事实上补一刀。 徐随风的脸果然黑下来了， “她会动摇的，你没有去同学会，你不知道她当时……” “她再动摇，她现在也不是你的女朋友。”杨起舞的语气照样平淡，但拿着平底锅煎饼的时候，却有一种想把徐随风扁掉顺便把热煎饼摊到他脸上的冲动。 十年啊，隔了十年的光阴，眼前这个男人眼光为什么还是这样的差？ 当然了，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自嘲让杨起舞有了冷静，她打开火，倒上油，等锅热了，就把加了鸡蛋液的面粉液摊入锅内，从这刻起，她决心不再理会徐随风的碎碎念，她要专心的摊自己的薄饼，无奈身边的某个人打开了话匣子就不肯合上， “我感觉得出来，只要我再跟她多互动，多聊几次，她连婚都不用结了……” “……” 锅铲用力一拍一划，原本摊成两面焦的薄饼瞬时切成了对半，杨起舞再狠狠把它甩到准备好的瓷盘中。 徐随风看着突然操作变得很暴力的杨起舞，不大自在的伸了伸食指，“人家女生烧菜都是很好看的，你怎么这样可怕？” “谁叫你一直说苏小雪，你除了她，就没有话题可聊了？”觉得没有意义再隐忍下去的杨起舞，直接挑明。 “哈，原来你在意这个，我正准备换话题了！”徐随风神经很大条的一乐，拖过屋中唯的一把靠背椅，兴致勃勃，“我跟你说，接下来，可是我的独家新闻，你可别八卦出去……” 见徐随风不再提苏小雪，杨起舞的心情好点了：“我才没有那么嘴碎……” “知道吗？张家借高利贷又拿下了一块，现在急着要向银行借钱融资，但是他们却没有想到那块地皮有问题，三分之一的产权政府还没有划清楚，现在张家一个头两个大，想想就开心。” “政府的地皮出问题，你怎么会清楚？”杨起舞听出了重点，末了，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吃着薄饼的男人：“……是你搞的鬼？” “什么叫搞鬼啊，在商言商，那块地皮本来就出了资金断链的问题，原本是想公开招标，又怕流标，于是就私底下放很低的价格出来，看哪个傻子上来当冤大头，是张家自己急着要跳进去，而我，只是没友情提醒，不过那是因为我和张家没有友情，所以没有提醒呢……”狼吞虎咽了一张薄饼，徐随风意犹未尽的把手伸向瓷盘，目标第二张饼。 “资金链断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我恰好知道，也恰好的不想让张家知道罢了。” “你这又是何必？张家倒了本来不关你的事，结果你非要把这种麻烦事搅自己身上。” “如果没有这件事插手，张家要垮虽然是板上订钉的事，但是也没有那么迅速。” “你就这么……” 杨起舞摇头，虽然没有再说下去，但意识到她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怜悯，徐随风的心情又开始不舒服了，嘴巴也更加的不服气， “对！我知道你觉得我在没事找事，可是，当年谁叫他看不起我，还抢我的女人！” 我的女人？ 杨起舞原本松开的心，再度拧得酸紧，“现在还用我的女人，你不觉得好笑？” “小雪本来就是我的女人！” 杨起舞叉腰，瞪他：“你就这么喜欢头顶深绿大草原？明明不对的人是她，你干嘛一副深情款款的鬼样？” 虽然是事实，但徐随风仍是不服：“我是在证明，我不比张哲涛差！” “你犯得着和一个抢别人女友的男人比高低？你是要跟他比你们两个谁更差一点？啊？”终于，杨起舞为徐随风的幼稚气得放下了手中的话，脸皮微微涨红。 男人幼稚起来，真的没有救！ “我就是要证明！” “所以说你到底要证明什么？”杨起舞摇头：“苏小雪快要结婚了，你少把自己往沟里带。” “搞清楚，要不是张哲涛，和苏小雪结婚的人是我！是他抢了我的女人！” 第87页 杨起舞再也不能忍受了，她扔开原本再度拿起来的锅铲，青葱食指直直戳向徐随风的胸口：“什么叫你的女人？苏小雪是你的东西吗？她贴了标签吗？” “我……”徐随风被戳得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实在戳得难受了，只得恼羞成怒，一把挥开杨起舞的手，“不说了，吃东西！” “早这样不就得了。”杨起舞苦笑，倒也没有再逼他。 煎好的饼她没有再对半切开，整整齐齐摊在盘里。 “筷子呢？”抓着吃完两张，徐随风才没有发现摆上来的餐具。 “吃薄饼为什么要筷子？” “难道用叉子？” “你没吃过薄饼吗？”杨起舞难以置信的过来，抓过薄饼卷成筒形，小口的咬着吃。 徐随风看呆了。 “干什么一副没见过的样子，我不信你以前没吃过啊，还是早忘了？” 徐随风讪讪笑开，小时候穷，这种街上小摊卖的薄饼怎么可能没吃过，只怕吃得还不少，只是记忆太过久远，一下子倒真是忘了。 第44章 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苏小雪和张哲涛，气氛友好的吃完了薄饼，再气氛友好的说了一会儿话，当中又开了好几次玩笑，最后徐随风下楼了。 杨起舞回到房间，站在窗边，看他走出楼梯外，然后走到车边，开车门，这过程当中，没有一次回头看她。 杨起舞叹息，对这意料之中的结果，心中有一丝难掩的沉重。 能再遇到他，本来是很高兴的事，私心里，甚至以为十年过后，他和她，会有不同的进展……事实证明，一切果然还是她的妄想。 关上窗户，要收拾屋子的时候，杨起舞赫然发现，一本浅蓝色的笔记本，落在靠背椅上。 杨起舞愣了仅仅一两秒，便上前默默的收起来，她转身又把盘碗洗干净，再把地认认真真的拖了一遍，甚至还勤快的把许久未擦的窗台里里外外的擦了个干净，然后这才煞有其事的，捧起了那本浅蓝色的本子。 苏小雪的日记。 虽然前面很嘴硬，但私心里，她其实是真的很想看。 而她的脸皮，总是在再遇上苏小雪和徐随风之后，变得很厚实。 咳，也许这也只是借口，她只是单纯的想看。 于是她毫无愧疚之心的读了起来。 ……但是， 读着读着，杨起舞感觉满嘴不是味了。 什么围巾什么机车什么爱人的心？ 什么内疚不舍好后悔？ 杨起舞翻了一半，实在翻不下去了，本子往地上一砸，复想想，心头还是不舒坦，于是她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不，还是不够。 她又复拿回来，放地上，光着脚踩了几下。 不，还是不够。 她干脆移开平底锅，打开火源，脸上露出巫婆般的微微浅笑。 天底下，竟然还会有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相信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写的言情小本子？ 这份感情，不，这份蠢情，实在让人看不下去了。 就让我这个怪物女，帮这个本子超渡，附带你们当年的恋情， 一起死吧。 徐随风回到自己家，相比在杨起舞那里呆的小屋子，这个新购的洋房无疑是豪宅级别的，早超过了当年杨起舞的别墅，但是，总觉得，从杨起舞那里回来之后，就感觉突然变得空荡荡的。 徐随风摇摇头，试图摆脱脑海里有些奇怪的思绪。 他还要工作，在杨起舞那里磨得越久，工作需要补回来的时间也越久，偏偏对于惜时如金的徐随风而言，竟然觉得窝在一个破屋子里吃薄饼是件很不错的事。 他将杨起舞给他的食品袋随手一搁，就过去整理工作的资料，拖了一天，夏大棋早开始哇哇嚷嚷，好似没了他，整个公司都不能运营一样，其实就是给惯出来的，徐随风寻思着，自己必须得再懒一些，这样才能有机会让夏大棋这家伙连嚷都嚷不出来，除了拼命工作，什么都来不及想。 对着报表看了半天，抬头一看墙上的钟，才发现竟然已经是早过了晚餐时间。 就算饭点过了，该吃的还是要吃，徐随风打开冰箱，却发现里面除了生姜，就只有几瓶酒。 那姜还是老妈烧了鱼，用多了没舍得扔，放在里面说是去去味。 徐随风是从来不管冰箱里的东西，对他来说，冰箱就是个镇酒的好地方，除此之外，没有二用。 他的视线乱扫，试图从空荡的屋子里扫出一份食物，心中不禁怨自己没点个外卖，现在说什么也要个半小时等待…… 一圈乱转，最后视线定格在白色的食品袋上。 因为做多了，所以就带过来了。 虽然理由是这样，但是看着杨起舞把薄饼小心翼翼的装进袋子里的时候，徐随风的嘴角无疑是往上翘的。 第88页 现在他的嘴更是整张的往上扬，长手一勾，勾住了白袋子，脚步轻松，哼着歌，就朝微波炉飘去。 悦耳的电子提示音过后，徐随风把盘子里的薄饼取出来。 他没用筷子，就和在杨起舞那边一样，洗净手，张开五指抓过卷饼就吃。 其实，这种感觉，真的挺好。 原本一直在看报表的紧拧眉头，此刻不知不觉的松开了。 而他也想起来了， 不是街头小摊，而是高中时期，自己也常在杨起舞家吃这种薄饼，因为他随口说了一句好吃，杨起舞一直有让张婶不时的做这种点心。 这个家伙，这么点小事也记着。 徐随风的嘴角越扬越大，把薄饼认认真真的吃干净。 嗯，好吃。 然后，他重新回来看自己的报表。 他堆积了一天的工作量，本来是很急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肚子被填饱的关系，他感觉自己提不起精神一般的，疲软的想要睡个午觉。 他往后，靠着椅背，呆望着落地窗外的大月亮。 他喜欢高，喜欢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但也不喜欢孤寂至僧侣的感觉，这块地处市区的别墅区是理想之所，所以当年地皮刚招标的时候，他就看中了这里，和地产商打好招呼，作为首批入住户进来。 黑色的夜空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来车往，半空的月亮显得暗淡，刚搬进来的时候，徐随风站在落地窗前，好不自得。 但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先前的好不在自变成了好不无趣。 特别是现在…… 怎么回事，不就吃了一份薄饼吗？ 徐随风不能就里的摇头，准备回床上补个觉，尔后再来工作，至于脑海里想着的那个做薄饼的人，还是就此打住吧。 虽然这样想，但是补了半个小时觉的徐随风，仍旧是想着做薄饼的那个人。 他知道， 他仍旧很在意， 当初偷拿的那笔钱。 哪怕现在还以十倍，百倍，甚至万倍都可以的，但是他实在说不出口，这种如同下流鼠辈一般的偷窃行为，叫他如何在杨起舞面前提起？ 所以重逢后，自己总是在他身边找借口留下来，买各种东西补偿她，明明早就超过了当年的金额，但是他总觉得，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怎么办？说不出口，就只能这样补偿？ 一想到自己可能一辈子就要亏欠杨起舞，徐随风心中堵得无法呼吸。 并不是心痛钱，而是这种亏欠的感觉，比他做败了一桩生意还要难受十倍，不，百倍，无数倍！ 怎么办？真的要据实以告？ 徐随风对着空无一人的前面连连摇头。 他无法想像，若是杨起舞对他露出鄙视的目光，自己能否承受得住。 还是，还是就维持现在这样子吧，再不济，过段时间，买套房子给她吧…… 这样，在工作完之后，他还可以有借口再到她那边坐坐，再带点食材，他很想再吃到她做的好菜…… 不仅仅是味道，而是，而是…… 而是比起现在这样一个人，他突然很想在此时此刻，和杨起舞在一起，一起看外头的大月亮。 徐随风敲敲自己的脑袋。 怎么搞的？ 他最近老是会想些有的没的，哪怕一直和她说着和苏小雪有关的话题，但实际上，徐随风只是单纯的享受着和杨起舞聊天的乐趣，当然，偶尔对于抹黑苏小雪，他还是会反击的。 毕竟，小雪是他心中的爱。 不是吗？ 杨起舞躺在细软的床单上，看着窗子外头的大月亮，愣愣的想着，他把那些薄饼吃了没？看他中午吃的样子应该还是和以前一样…… ‘小雪是我的女人！’ 唉。 杨起舞不自觉的朝着大月亮叹气。 这个家伙，到底还要被苏小雪影响多久？ 杨起舞气馁的滑进细软的被窝。 这是他买给她的被子，这个屋子的一切，现在都沾染上了徐随风的气息。 明明徐随风对自己这样好，但是， 但是…… 杨起舞闭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些中午吃饭之前，徐随风赌气般的话语，但越是这样，越容易回想， 苏小雪是我的女人。 明明是很深情的句子，为什么在她耳里听起来是一番的刺痛？ 她只能这样躺在被窝里，用力想着这是徐随风买给他的，她假装徐随风很爱她，躺在被窝里，就仿佛躺在他的怀抱里。 徐随风这个家伙…… “我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你才能明白啊？笨蛋！”杨起舞挫败十足的低吼，在闻到属于被子的清新气息时，整个人更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和精神。 呜…… 总觉得，好悲伤。 恋爱什么的，果然很麻烦。 第89页 不， 甚至不能说是恋爱，充其量，只是个暗恋。 那瞬间，杨起舞甚至觉得，这被子，也没那么好。 就像小时候住在大别墅，家里那些值钱东西给自己的冰凉感觉。 被钱包围着又怎么样，总归，她还是一个人。 徐随风，你明明还爱着苏小雪，却要我照顾有加，你不知道这样很容易让我，更加的难过…… 难过归难过，日子还是要照过。 在店铺里和老板娘闲聊打发时间时，突然间，老板娘突发感叹， “小舞，这女人哪，果然还是不能爱上人。” “咦？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老板娘苦笑：“你看我就是活生生和例子，顺风顺水的日子过惯了，不知道还有别的……原来我老家虽然是个十八线小城市，开个按摩店还能赚不少钱，遇上了拆迁队，原拆原建，赔偿还是够的，我拿了一笔现金，直接转让产权了，后来，家人还安排我进国税部门，但是，没几天我就跑温城来了。”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杨起舞完全的不解，听说在十八线的城市，公务员的身份可是不锈钢饭碗。 听起来，老板娘当年完全可以等拆建完毕后入住新房子，或者拿着这笔钱在当地再开一家按摩店，或者当年公务员。 “还不是当年遇到了孩子他爸，他说要来这里，我当时年轻啊，脑子一热，不顾爸妈苦留，直接跑了。”老板娘叹气，眼角的鱼尾纹似乎在一起叹息。 杨起舞跟着一起叹，仿佛她就是那道鱼尾纹。 “小舞……” “嗯？” “你有喜欢的人了吧？” 杨起舞一愣， “有是有，只是……也不过是我单想着他罢了。”最后的声音苦苦涩涩，杨起舞面对着老板娘，到底还是坦白的。 “就是最近经常去二楼找你的那个帅小伙？” 杨起舞没回，只感觉到耳尖发烫。 “那……你们到什么程度了？”老板娘纯粹是关心，杨起舞一个人出门在外，真吃亏了，至少还有他们一家人给护着。 杨起舞也深知，所以对于老板娘的唐突，一点也不见怪。 第45章 “我们，完全没有到那个程度。” 一句话，道尽两个人的关系。 “说什么瞎话，我可从对面的小楼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晚上过来，到早上才走，你说你们还完全没有到那个程度，干什么啊？你们一晚上，是下五子棋还是飞行棋啊？” 杨起舞被老板娘的话给逗笑了，但还是坚持把话说清楚， “真的没有，其实，我也想我们有进展，可是，可能在他眼里，根本不是一个能入眼的女人吧。”说到这里，杨起舞的神情显出一丝落莫。 “胡说！”老板娘一把将杨起舞搂过来，像搂自家女儿：“这么漂亮的脸蛋身材又怎么好，他除非是瞎子，你们认识到底多久啦？” “我们……是高中同学……”杨起舞没什么底气的回道。 老板娘吓得一把松开她，又复过来摸她的脸蛋：“丫头！那个男生没毛病吧？十几年的交情还没能搞在一起，趁早让他滚！” 呃，老板娘你当年是在国税局里收债那个部门的吧？ “我……也这样想，所以我们有十年没联系了，最近，都是他自己过来找我的。”杨起舞再度老实交待。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终究是个对感情坦然的人。 只是这般的坦然，徐随风还是不知晓。 “是他主动过来找你？那是说，他也喜欢你啦！我就说我没看错！”老板娘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也这样想吗？”杨起舞的心底好受了一点，确实啊，没有一个男人会莫名其妙的绕着另一个女人打转吧？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老板娘的保证并没有让杨起舞的心情真正好受，充其量只是刚刚有了那么一点火花般的兴奋，很快她就被现实给打醒了。 就算徐随风真的有点点喜欢自己，那也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她想要的…… 她想要一个男人全部的爱，而且只有给她，只有唯一，没有之一。 杨起舞叹气，她知道自己终究是贪心了。 没有多想下去， 手机响起， 范乐凯给她打了电话。 杨起舞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或者说没有机会说，因为范乐凯在电话里又哭又叫，还带几声笑，所以杨起舞非常有理由的相信，他喝了酒，显然不止一点。 “亲爱的，你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我和小杏真的没有什么，我们只是，我们真的只是纯粹的享受……你一定能理解我的！” 他似乎忘了现在已经和转正的小杏是交往关系了，说的还是刚解除婚约时的话语。 第90页 “你们纯粹的享受我理解不来，对我来说，交往就是两个人的事，没有第三个人。” 杨起舞只能说了这一句，然后范乐凯又哭了，边哭边说夹着酒气：“你就是这样，你就是这样的人，我知道，所以我不，所以我不敢让你发现……你就是这样的人……” 似乎一会儿醉一会儿醒的，真是麻烦。 “对，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们确实不合适，就这样吧。”杨起舞准备掐电话。 “等等，等等啊起舞，你一定要来找我！我快不行了！”周围的声音很吵杂，很明显他是去泡吧了，以往这个时候杨起舞都要接他回家，因为范乐凯的酒品实在让人很没有办法，上一次他把酒吧的吧台柱子整个儿抱着猛摇，非说要带它回家，吧台柱子是他心爱的女人，搞得杨起舞和保安两个人只得找了个木头衣架代替，让他抱着抬回家。 杨起舞拿了钥匙，把手机塞进小包，带上门出去，心底满满的一声叹。 为什么分手了还有人这样不干脆？ 真烦。 真烦！ 徐随风丢开账本，他觉得最近有点说不出来的烦躁，这点烦躁，好像是从再度遇到杨起舞开始的。 哪怕是在酒吧里，这点烦躁也跟着他，死不离去的。 徐随风和夏大棋，还有助理三个人，在酒吧里闲聊。 话才讲几句，就听见吧台那边一阵吼叫，有个男人在发酒疯。 “亲爱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不要这样，我真的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和小杏真的只是炮友，我根本不爱她……” “切，根本不爱的还能上床，真是有够渣！”听出个中原由来的小助理不屑的嚼着杯中的冰块，一脸完全的嫌恶。 “哎呀，你们女人不懂啦，男人是可以把爱和性分开来的。”夏大棋连忙替自己和所有的广大同胞鸣冤。 “借口。”小助理两个字就把夏大棋打回原形：“上了就是上了，哪来那么多理由，承认自己花心很难吗？非得搞一副很专情的模样。□□，还分性别，我们女同胞就没需求了？为什么就你们男人整这一套的性和爱分开来的鬼论，分什么分？怎么不把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开来？” 夏大棋回不出话来，大概是小助理顶了一句全天下男人都回不出话来的话吧。 □□，不分性别。 嗯，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 那个长发男人还在鬼哭狼嚎，酒保过来，叫了几个人来劝，但是他不听，还挥着手臂胡乱发疯，一直说自己的女人会过来，酒保没办法，只能叫几个人看着他。 徐随风准备起身结账，对于这种毫无酒品的男人，他才懒得理会，只是在经过时，顺势瞄了一眼，这一眼却把他的眼睛瞪大了， 这不是，当初那个因为一个烟蒂被他借机狂揍的机车男吗？ 他顿时停下了脚步。 这么说，他在电话里死皮赖脸要对方过来的人，正是杨起舞了？ 徐随风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杨起舞很顺利的就找到范乐凯，让她惊讶的是，徐随风也在。 于是她更惊讶：“你怎么也在这里？” “你不是和他分手了吗？”没有直接回话的徐随风一脸老大不爽，这句暧昧十足的话一落，夏大琪和助理立刻停止对花心男的大辩论，小助理缩在边上拿着冰块饮料，把手机关静音，夏大棋慎重的想了想，招手叫酒保拿了一份大份爆米花，上面再加一点淡奶油，要旋花形的。 “他打电话一定叫我过来，我就知道他喝醉了，没办法，我先送他回去吧。”杨起舞没回话，而是拿过范乐凯的车钥匙。 边上，夏大棋已经满怀激动的抓过爆米花，果然是新鲜出炉，又香又脆。 “你送他？” “只是帮他把开到楼下，叫保安扶他上去，他经常这样。” “不许送！”徐随风一把拦住她：“他打电话你就过来，这种渣男还有什么可帮忙的？叫个代驾会死啊！” 哦哦哦，这就是典型的言情男主风格吧？带点不自觉的霸道总裁风啥的。 边上，小助理也抓过爆米花，一口一口，很快变成了一口两个，甚至三个。 范乐凯真是喝醉了，拍着桌子冲着桌面怒吼：“你听好，我可不是渣男！” “对，渣男怎么够，你只是个和未婚妻以外的女人滚床单的败类！败类！” 杨起舞连忙拦徐随风：“他喝高了，你就不要刺激他了！ ” “怎么，你心疼啊？！” 怎么会，徐大老板的语气才像是喝高了的。 夏大棋和助理再默默的抓过一把爆米花，嗯，真香。 “你干嘛要替一个败类来酒吧？还要送他回去，你就是想要学雷锋，也要看看对方是个什么东西！” 第91页 “你说啥？你再说啥我不是个东西——”范乐凯红着眼睛起来，抡着软绵绵的拳头就要冲上去，但是没碰到徐随风的鼻子就先被他一掌扇开。 接下来，徐随风却完全不甩他，绕过去，像拎猫一样的拎起了杨起舞，大步迈出了酒吧，丢下夏大棋和助理，临走前，狠狠的瞪过一眼天底下没有白看戏的眼神，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就势丢过喝茫掉的范乐凯。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夏大棋自知要帮忙善后，很认命的去找酒保结账外加找代驾把酒鬼范乐凯开回去，如果他还说得清他家地址的话。 轮到另一边， 徐随风把杨起舞带回自己的车内，执意要把她送回去，同时不忘教训， “那种已经分手的败类还来帮忙个什么？你的分手到底有什么意义？” “只是帮个忙，他在电话里喝成那样，我担心会在酒吧闹事……” “他就算是在酒吧里放火也跟你无关，你到底明不明白什么叫关系切断啊？！惦记着一个跟自己再没关系的人，是有多想不开？” 想不开的人，不正是你徐老板吗？现在还惦记着初恋女友的是哪个人啊？ 杨起舞翻了个白眼。 徐随风误以为她不认同自己的话，更气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难不成还想要复合？” 哈？和这样外出偷吃的男人，为什么我要再和他复合啊？ 虽然这样想，但杨起舞因为不服气，也因为徐随风的态度实在毛到了她，干脆点头承认气死这个专管六国贩骆驼的男人！ “对！听起来复合也不错啊！” “杨起舞！你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你就非得要找个人一起生活吗？哪怕对方是个败类？！”徐随风气得一脚刹车，两个人齐齐往前冲，安全带勒得胸口痛。 “我没疯，但是一个人生活我会疯掉，我会死掉！”面对徐随风的口不择言，杨起舞隐藏的脾气也出来了，一口气顶回去。 徐随风简直想把副驾驶座上的女人掐死， “一个人会疯掉！？会死掉！？你矫情够了没？”他毫不客气的吼回去：“像你这种从小被钱养大的大小姐，怎么会疯掉，怎么会死掉？像我们这种天生没有钱的人，才会担心疯掉，死掉！” 吼完，他堵上靠近杨起舞这边的耳朵，准备接听下一个意料中的怒吼， 分开十年，原来平淡的怪物女，也有人间的烟火气，不知为何，他接受得挺习惯，好似杨起舞一开始就是如此。 没想到，杨起舞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突然没了力气，整个人瘫软在椅座中。 第46章 “喂，……你干嘛？” “是啊，对你来说，没有钱会死掉，但是对我来说，一个人就会死掉，所以，有人来找我，有人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暂时忘掉他先前对我做了什么，毕竟，总比一个人呆着强啊……” “你在说什么……？”听不懂这句话的真正意思，徐随风只能瞪大眼睛，而杨起舞的声音比起刚才还要轻，仿佛徐随风刚刚的大吼，击碎了她一样， “你不懂吗？嗯，你肯定不懂的，因为你有你妈啊。” “什么？这跟我妈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根本不会懂啊，你们一直在一起，你们一起住，你们一起吃饭……你们也经常说话吧？你回家的时候可以不用带钥匙吧？不管你再晚回去，家里都有灯亮着吧？” “对，对啊……”徐随风不明白这些有什么好说的，这不是每日生活日常吗？ 杨起舞的声音更冷：“所以你根本就不懂啊，对你来说寂寞当然不会死，因为，你又没有真正的寂寞过……” 突然间，徐随风不敢再听下去了，这样的杨起舞，他觉得很陌生。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她？ 领悟到这件事，徐随风盯着她，一脸若有所思。 所以，她一个人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表情吗？ 冰冷，像淬了寒冰的眼神和语气，那种孤独，仿佛从出生起她就是一个人。 “我记事起，有一次问保姆，为什么我父母都不在身边，她说，我的父母早就分居了。” “我就算听懂了分居，但我还是真的完全不懂到底是为什么，后来发现，其实就是恋爱的新鲜感过去了吧，于是对这个恋爱时期产生的小孩，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杨起舞的声音冷冷的，却异常的好听，让人联想到冰洞里的冰块细裂，又让人联想起雪花落进怀里的冰凉。 “喂，你……” “我没事，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和范乐凯复合？其实我真的无所谓，只是嫌他脏，所以不想复合，那个人啊，其实一直没有正经的工作，但是也会做家务，平常没事也会跟我说说话，如果不是出了这种脏事，可能我们就真的这样结婚，然后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第92页 杨起舞的声音和刚刚一样，但是她的话语却听得徐随风一阵一阵的打着冷颤。 什么叫就这样过一辈子？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嫁一个你很爱的男人？” “为什么要嫁一个我很爱的男人？”杨起舞反问。 徐随风觉得自己掉入了宇宙的黑洞里，直至现在他才发现，杨起舞的价值观，是真的，真的，很奇怪。 “女人不都是想嫁自己喜欢的男人？” “男人呢？” “呃，男人，男人当然也要找娶自己喜欢的女人。” 这样本来就很正常的理论，为什么他还要这么一本正经的跟杨起舞讨论？ 难道她以前，并没有这样的概念？ “可是，我爱一个男人，并不代表他也会像我爱他那样的爱我，你难道不知道两情相悦是这个世界上配合度最低的事？” 徐随风的脸再度扭曲，但杨起舞已经摆手打断他的发作，同时继续着自己的感想：“还有，我这个人从出生起，运气就一直是不好的那种。” “那你也不能这样凑合！难道你当真谁都可以？” “知道吗？这世个有两种人，一种人，寂寞惯了，再也不喜欢人群了，他们就爱一个人呆着，谁来都烦，而另一种人，无论如何也适应不了寂寞，他们总是拼命的想要找另一个人，谁都好，谁都可以，只要不是一个人。” 说到这，她转头朝徐随风一笑，却是一个没有一丝温度的笑容， “我就是后者。” 徐随风回不出一个字。 “抱歉，跟你说了这么多，其实今晚是范乐凯打电话过来，我并不想管，但是他能想到打电话给我，我就一定会过来，我并没有和他复合的意思，但是，至少有麻烦的时候有人会想到我，我还是很开心的。”杨起舞的冷笑转成苦笑，徐随风很想叫她不要再这样笑了，真的很难看，但是他的喉咙干涩，仍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在看到杨起舞这样落莫的表情之后，难受得整个人都心痛起来了。 想说她这样笑真的很丑，但是，又说不出一个字来。 想说你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笑的，可是，可是你以前，又到底是怎么笑的？ 徐随风感觉自己又看到了当年，但记忆中，只看得到杨起舞背影的那一段，只是不想给她过生日，她一个人呆着的那个画面，尔后，就是感觉她仿佛世界都崩塌的几天。 记忆拉回， 他踌躇了大概几秒，最后还是一咬牙，抱住了杨起舞。 “你……” “不会，你不会只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徐随风的话语有点结巴，他从来没有哄过女人，即使现在是个三十岁的轻度中年人。 杨起舞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反应，下一刻却因为他的话再度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杨起舞，我会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保证！” 杨起舞一点一点的拉开徐随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抽离那份温暖， “徐随风，你的保证，感动得让我想哭了。” 徐随风愣住了。 他想要安慰杨起舞的，但从她的表情来看，不晓得为什么，结果是恰得其反。 一发现自己安慰不了她，徐随风就难过极了。 “对不起……”他喃喃的出声。 “为了什么？” 为了我不能安慰你，为了我当年偷拿你的钱，为了…… 为了想让你开心，但我却都没有做到。 生意场上很意气风发的徐随风，此刻的内心沮丧至极。 杨起舞摇头：“没必要道歉，你什么错都没有。” 错的人是一直只中意你的我。 错的是，一直奢望想要你也喜欢我的，我。 听到这样善解人意的话，徐随风却感觉自己的胸口又闷起来了，自从和杨起舞再度见面之后，这样的感觉经常会浮出来， 和胸口相反的，则是自己身体的反应，抱着杨起舞的感觉，非常的好。 她比想像中的还要轻盈，身体却很柔软。 “你啊，我看是你太无聊了，才有那些奇怪的念头。”最后的最后，徐随风硬是咽下喉咙里的异样感，像是要咽下心中的异样。 “奇怪吗？奇怪只是一个相对的词，其实翻译过来就是：我说了，你不懂。” 徐随风为杨起舞的这一句有些恼怒，他觉得杨起舞在暗示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我要怎么懂？你是以前过得太顺心了，这种无病强说愁的心态，大概是有钱人的通病吧！” “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可是穷人，而你，是个正儿八经的有钱人，是不是你现在也可以体会到寂寞的滋味了？” “寂寞？不，我体会不到，我只是觉得有钱太好了，所以我永远不会停止赚钱的，当然我也永远不会体会到寂寞！” 第93页 见杨起舞还能和自己说这种话，徐随风也心情好了一点。 “对了，我们去吃宵夜吧。”他松开她，但还是搂着她的肩，亲昵至极。 杨起舞的心别的一跳，徐随风总是会做这些让她误会的举动，所以她的心，一直以来都因为徐随风的举动，摇摆不定。 能不能，停止你的温柔？ 话到嘴边，因为自己没出息的贪恋，最终化成风中的一丝叹息。 第47章 杨起舞跟着徐随风来到一家很有法国风情的餐厅，聊天，八卦，喝小酒。 从装潢和服务员的素质来看，这是一家会员制餐厅，轻易进不来，从资历来看，杨起舞知道是后起之秀，来的也多是年轻情侣和朋友。 聊了一半，杨起舞才知道这是徐随风大老板自己的店，那家在美食圈极度有名气却也极度难约席位的“随”。 原来“随”的大老板就是徐随风啊，想想也是，名字里有个随嘛，不过杨起舞也承认当初在初听到这个名字时，并没有想太多。 这代表了什么呢？ 杨起舞拒绝再想。 他们的这张桌上，额外点了几杯香熏烛，杨起舞有点好奇一向走直男风的徐随风竟然会搞这些花头，但徐随风只是说，这些是餐厅里多余出来的，不点要过期了，因为很昂贵，都是手工香料作的，所以就给自己用了。 蜡烛也会过期啊。 长了新知识的杨起舞点头接受。 点就点吧。 虽然看起来，挺浪漫的。 好像约会一样。 不过徐随风虽然长情，却不是个浪漫的人，更何况坐在他面前的女人，并不是苏小雪，犯不着浪漫，对他来说，真的只是这种昂贵的蜡烛扔了可惜吧。 杨起舞告诉自己不必在意这些。 坐在这里，两个人什么都聊，徐随风发现经过这将近十年的光阴，和杨起舞聊起来，竟然会更有话题。 加之心中这段时间来，他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感觉更加复杂，以至于徐随风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行为才恰当。 一切尚未理清之前，只能用最友好的态度相处。 于是他叉起一块红酒牛肉，晃到她面前， “来一块？” 杨起舞有些不明就里，精致小银叉指指自己面前的精致小瓷盘， “我也有啊。” 她指自己盘里的红酒牛肉。 徐随风有些下不了台，手只能坚持着， “我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都是七成熟，都是一个蘑菇口味。 “张嘴。”徐随风回答不上来了，索性不回答，举着叉子过去，仿佛条件反射一般，她就乖乖张开嘴。 感觉她嚼牛肉的样子，像仓鼠一样。 徐随风有想要笑的冲动，又觉得这样太不礼貌，最后只能是咳嗽几声来掩饰过去。 “没什么不一样嘛。”杨起舞老实的道出食物的感受，但是徐随风已经不再理她了，反正能下台就好。 另一方面，他也在想自己不晓得不是酒喝多了，竟然会想到给她喂吃红酒牛肉。 杨起舞则是单纯的觉得类似于约会的晚餐让她得到了满足，所以整个心情都是舒畅的，所以表情也柔和了不少，看在徐随风的眼里，更是舒畅。 两个人边吃边聊，直到杨起舞突然间身体一僵，鼻尖闻到一股香水味，视线中出现一个女人。 她闻过这个香水味，曾几何时，她一直对这个香味很熟悉。 那是， 她…… “……小雪？” 对面男人的声音顿时显现了温柔，而杨起舞嘴里的红酒牛肉顿时失了味。 “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已经站在他们面前的苏小雪，脸上笑容恰到好处，先是看着徐随风，又看看杨起舞。 “这里可是约会的好去处。”她又温柔的添加了一句，但杨起舞没回任何话，只是礼貌的看了看她，尔后就把目光轻转向了徐随风。 “我怎么可能会和她约会，不要胡说了。”徐随风微微皱眉头。 杨起舞考虑着要不要把红酒牛肉吐出来，最好能一口吐到徐随风的脸上。 似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苏小雪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温柔来形容，简直是要闪闪发亮起来， “我看你们两个很亲密呢，一般人都会以为你们是情侣。”她的话有点无意又带点刻意，可惜男人完全听不出来，还在撑台面般的替自己说话， “这世上的女人死光了我也不可能看上她啦。” 杨起舞目光一沉，硬是把红酒牛肉生生吞咽下去。 对面的男人已经完全把她抛至一边了，继续和昔日初恋女友说话， “你怎么会来这里？” “经过这里，想起你说你有家餐厅就在这儿，就过来看看。” 第94页 徐随风笑起来，眼睛很亮， “想吃什么，我请客。” “不用啦。”苏小雪也笑。 “跟我还客气，对了，新进了一款奇异果鸡尾酒，水果都是新鲜空运过来的，我让调酒师给你制作一杯，肯定和你在外面喝的鸡尾酒口感不一样。” “这我相信，‘随’的名声我在朋友那里早听得会背了，只是当时没有想到大老板竟然就是你。” 真的吗？会不会这台词早就想好了？ 杨起舞在边上坏心的想。 “还有几款热量不高的点心，我一会儿让服务员给你端上来，你挑款自己喜欢杏仁口味的。” “你还知道我爱吃杏仁？”苏小雪又惊又喜。 “怎么会忘。”徐随风张口就来，惹得她脸都红了。 杨起舞一边听着两个人的打情骂俏，一边挥舞着银色刀叉，切开七分熟悉的带汁牛肉，表情像一个优雅的屠夫。 等等，不管优雅不优雅，屠夫总是没有任何表情才对吧？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屠夫杀牲口还一脸悲切的。 所以她杨起舞也不会悲切。 “别客气。” “我还要另找个位置的，打扰到你们的约会可不好。” “都说我们不是约会了，来。” 杨起舞停止了切红酒牛肉的动作，她看着徐随风把边上的椅子拉开，那一刻，椅子拖开来的声音，仿佛拉开的是她自己的心。 “坐，一起吃。” “这，不大好吧。”苏小雪表情仍是微笑着，眼角瞟过一眼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杨起舞，心底为她的无动于衷产生了一点疑惑。 “没事没事，坐。”徐随风伸手，只伸了个食指，眼角留意的服务生一个小步过来，露出标准的笑容， “老板，要点什么？” “今晚主厨推荐的热菜上两个，再来一杯奇异果鸡尾酒，不加糖。” “是了。”服务生连忙记下，然后再朝两位女生微微一躬身，尔后快步走开。 “你还记得不要给我加糖？”苏小雪眼中流露出来的惊喜越来越多。 “我说过了，我怎么会忘你的事。” 杨起舞继续切着红酒牛肉，切得很细很碎，仿佛在切碎爱情。 爱情，可不就这么一回事嘛。 你爱我，我爱你，或者你不爱我，我不爱你，更或者，你爱我，我不爱你，你不爱我，我爱你…… 烦。 杨起舞嚼下一块碎牛肉。 要是烦恼像红酒牛肉一样，能吃掉消化，然后拉拉掉就好了。 “小舞，你没事吧？”苏小雪突然拉过她的手，一脸关切，仿佛终于注意到了杨起舞起先很隐匿的情绪，此刻她的闷头大吃，终于像是加证了自己的猜测。 “没事。” “可是，你看起来很不开心呢，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们了？” 觉得打扰了就走开吧。 杨起舞在心中说道，眼神凉凉的抽过一记，直接转话题，“你婚期订了吗？还有婚纱照。” 坐在对面的男人脸色一变，杨起舞看得也是心中更凉。 此情此景，还有什么可表白的。 他，一直惦记着他的初恋情人，即使，她要结婚。 “还没有……”苏小雪没有想到杨起舞会突然这样问，但是又不好不回答，所以语气表情很是尴尬，但是这样一来，似乎又显得更加怪异。 哪个女人要结婚了，会是她这般神情？ “婚纱是定制的，所以，现在还没有拍……”停了半晌，苏小雪终于想起来一般的说道，神情越发尴尬。 “哇，真的假的？竟然还替你婚纱定制，要很多钱吧，苏小雪，张哲涛能这样十年如一日的爱你，真令人羡慕！”杨起舞越说越停不下来，脸上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灿烂，心中也是前所未有的一片凉，因为任谁都看得出来，徐随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很好，难受吗？这就对了，不能让我一个人这样难过。 要失恋，大家一起。 “可见人的婚姻也是天生注定的，你看我，明明也有个论及婚嫁的未婚夫，最后还是没了，如果不是张哲涛，我差点就要以为这个世界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了，幸好有你们在呢，小雪，你们一定要很幸福哦……” 苏小雪的脸开始紫涨，“这，你也一定，一定会幸福的……” “真的吗？我以为我这个人会和幸福无缘呢。谢谢你哦，你和张哲涛真是天生一对，命中注定啊！”杨起舞很确信自己的话语像个女配，实际上，她也只是个女配。 “我们……” “徐随风，你也一定这么觉得吧？”杨起舞一不作二不休。 徐随风用你给我闭嘴的眼神使劲瞪她，但是，她当没看到。 “小雪，听说张家现在出事了，不过你们毕竟交往这么久，如今又订婚了，同学会虽然我没去，不过有同学跟我说过你们的事了，从高中到现在，也算是守成了大家的众目所托了，好多人都羡慕你们两个情比金坚呢，在心爱的人最需要的时候，你总是在他身边！” 第95页 苏小雪低了头，轻声回道：“嗯，是啊，是这样一点也没错……” “你不知道学校里有多少人知道你们两个人的事。” 当然，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嫌弃你们两个人的事。 杨起舞极尽可能的加油添醋赞美着他们可歌可泣的爱情，同时也在心中加入嫌弃他们的队伍。 “别不好意思啦，都可以算得上老夫老妻了，不过虽然交往这么久，我听同学们说，张哲涛每个情人节都会送玫瑰花呢，真是令人羡慕……” 徐随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杨起舞知道，若不是因为苏小雪，他早扑上来，掐死自己了。 瞧，女配就是这么点用处。 第48章 而徐随风，也就那么点用处，他不觉得一男一女出来吃红酒牛肉是约会，他不认为有事没事三更半夜去她住的小屋不叫交往，他也不认为喂对方食物是暧昧的表示，所以一切，是她自作多情！ 徐随风如果不是神经太粗，绝对就是，真的对她杨起舞没半点意思，很显然，连苏小雪多年后喝杯饮料是什么口味他都可以记得这样龟毛，所以，他绝对绝对是个神经不大条的人。 所以，他只是不喜欢自己。 同样的事情，必须得有个契机才或者什么人或者什么物才能看清，对比苏小雪，杨起舞终于明白了。 苏小雪当然也察觉到了杨起舞要借这些话来掩饰的一些情绪，她略带抱歉的站起身来，“我果然，还是打扰到你们了。” 真的吗？那样的话一开始就不要过来不就好了？ 杨起舞没吭声的想。 “我还是另找位置吧，你们好好吃饭。” “不用，你好好坐着。”徐随风一把拉过苏小雪的手，三个人皆愣住了。 最后还是苏小雪温柔的抽出自己的手， “算了，随风，你和小舞好好吃饭吧。” “小雪，我……” “都那么久的事情了，我们，不可能……已经毕业那么久了……” 搞清楚好吗？你们俩在还是高中的时候就生分了。 杨起舞在内心翻白眼。 说得好像高中时的恋情很美好一样。 相较于两个当事人，杨起舞看得倒是门儿清，徐随风纯粹只是因为人生最美好的初恋被强行阻断，所以才一直惦记着，你看人家苏小雪这十年来，就没有像他那般念念不忘，毕竟，她是占了两头好的人。 徐随风万般不舍的看着苏小雪往另一头而去，转而瞪向杨起舞，表情和刚刚的截然不同。 呵，这就是火锅店里的川剧变脸吧？ “你想干嘛？” “什么啊？” “一起吃个饭而已，你在那边说什么胡话，一会儿结婚一会儿婚纱的……” “我在胡说？徐随风，你搞搞清楚，苏小雪原本就订婚了，订婚了就势必会结婚，结婚就会有婚纱照，请问我哪一句是在胡说？” “你没看到她不自在吗？她肯定是不想结婚！” 杨起舞只差大笑，偏偏笑不出来，说出来的话，像切碎了的牛肉丁， “徐随风，你有幻想症吗？她哪句话表明她不想结婚？不想结婚干嘛还订婚，她和张哲涛交往十年了，十年，你懂吗？你和她，最多不过一年，你念念不忘的，到底是她的人，还是当年的不甘心？” 徐随风抿唇，眉头也紧紧皱在一起，杨起舞的话，他当然不是不懂，只是，只是…… “你一个人吃吧。” 说着，不顾杨起舞的诧异，他兀自起身，而后朝苏小雪的位置走去。 杨起舞确实诧异，诧异的近乎于惊愕。 他就这样把自己丢下？ 徐随风确实就这样把杨起舞丢在这里，他要和苏小雪共进晚餐去了，虽然他很体贴的没有让杨起舞买单，这点是在杨起舞招手叫服务生的时候才知道的。 但是她一点都不感动。 相反，她很生气，她替自己生气，也替徐随风生气。 苏小雪明明就要结婚了，你旧情难忘也有个限度。 在心里骂完了徐随风，杨起舞骂起了自己， 拜托，人家这两个好歹交往过，你这一头热的暗恋算个什么事。 她摸着包里洋娃娃，叹气，“我也算是个笨的啊，不过，你也别太伤心了，毕竟，有人比我还笨呢……是吧？洋娃娃。” 洋娃娃当然不可能回答她，洋娃娃只是用旧绵布的脸，没有表情的看着她。 这似乎更像是杨起舞一个人时的表情，然后她用这种没有表情的表情，望向徐随风和苏小雪坐的位置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令人感觉很配的一对。 徐随风自然是不用说的，从校园里就深得女生的欢心，不论是五官还是身高，都是言情小说男主的范本，而苏小雪，就集齐了温柔型女主的一切。 第96页 自己就是一个不惹人注意的女二。 杨起舞丢开闪闪发亮的苏小雪，她盯着徐随风，她盯着他的表情，虽然他还是那样英俊无边界，但杨起舞分明感觉到了他眉眼边角的无情。 不，不能说是无情，从头至尾，徐随风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 慢着！ 想到这里，杨起舞愣住了。 她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盲点！ 不管怎么样，应该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情吧？ 杨起舞为自己这份后知后觉感觉，呃，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真是，好歹也快三十岁的女人了吧。 她捶头，替自己悲叹， 即使跟范乐凯，她也没有这样患得患失过。 算了， 与其这样，不如一次性当面解决掉吧。 就在此时，杨起舞看着那一对佳人，终于朝自己举起了屠刀。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是杨起舞认为，在那之前，自己要先解开心魔。 徐随风是在她十七岁时就扎根入心的一个心魔，岁月渐长，从未消失，原本以为两个人再无交集，那么，也就相见不如怀念，至少不会再生波澜。 没想到， 他们竟然又见面。 于是杨起舞明白，再见到他时，即使范乐凯没有出轨，她也会和他分手，从这点上来说，范乐凯只是提供了一个体面的分手台阶，当然，这个体面只是针对杨起舞而言，对范乐凯来说，却只是迫不得已的切断。 想到了范乐凯，杨起舞发现自己的心如同死心，再次认证了他果然是替代品的事实，而且还只是一个侧脸的替代品。 嗯，怎么回事，突然感觉这样的范乐凯有点可怜啊。 不过，这一切到今天晚上为止，都无所谓了，反正，杨起舞决定这次要牢牢抓住徐随风，或者，斩草除根，再不能留他的身影在心中了。 放下屠刀，不成佛就成魔。 哪怕再一个人，日子，还总是得要过下去的。 想来想去下定决心的当口，徐随风也终于重新坐回到了杨起舞的身边。 杨起舞有点紧张，小手紧紧的互相握住，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但是平生第一次表白，还是会紧张的。 她张张嘴，眼前的英俊男人先开口，对她说，“你先回去吧，我要送小雪回去。” 她的手心就这么松了一松，蓦的，再次抓紧。 “为什么是你送？她不是有张哲涛吗？打个电话就行。”她像被搁在沙滩上的鱼，呼吸困难。 “张哲涛的电话没接，估计有事。”徐随风的声音里透着不无得意。 杨起舞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冷冷冰冰：“你这样子，实在难看。” “什么？” “算了，总之，我有话要对你说。”她准备不管不顾了，苏小雪什么的，不管了，她要表明自己的心情，然后，任他裁决，这是最后一次，她把徐随风和杨起舞之间的关系，交由徐随风的手上。 “什么话啊，这么严肃。”徐随风笑她。 “很重要的话，我很早就想跟你说的话，你一定要听。” “好好，我知道了，等我送小雪回去之后再回来听。”他不置可否，转头去找苏小雪了。 徐随风离开了，杨起舞还在原来的位置，这样的感觉，就像当年他们毕业，徐随风头也不回的走掉，杨起舞一个人留在当地。 杨起舞有些紧张，但更多的还是背水一战的坚决。 她从来不是柔弱的人，却不是心狠的人，当年苏小雪背叛的事会选择不说，无非是看徐随风对苏小雪一往情深，而自己毫无插足之地，如果徐随风毕业后，选择和自己继续相处，也许，十年的时间，两个人真的会由相处变成交往，但是，徐随风走了，将近十年。 所以，杨起舞对徐随风的感情，一如高中时期。 徐随风开着拉风车，载着苏小雪，原本应该很开心，但是他却凛着一张俊脸，虽然更帅了，却让人知道他不悦着。 至少，前女友苏小雪，是看出来了， “随风，怎么了？” “哦，没事，我没事……” 他怎么可能没事，从餐厅出来后，脑海里一直浮现着杨起舞的表情和她的语气，虽然表面看起来，徐随风很不在乎，但其实那个时候的他，真心实意的紧张至极。 她为什么这样严肃，她说有句话，在很早之前就想对自己说了，是什么话，会是什么话？ 徐随风紧张的手心全是汗，握着方向盘的手湿成一片， 杨起舞要跟他说的，难道，难道…… 是当年他偷钱的事？她其实在当年就知道了？ 不，若是在当年就知道，她不可能不会说的，没有人会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朋友……不可能的！ 第97页 可是，若是杨起舞真的知道，只是选择不说，反正当年她家里那么有钱，她又是个那么对钱不在乎的大小姐…… 怎么办？ 要是她知道了…… 徐随风的脸色变得铁青，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面对知情的杨起舞，这比让他接手一份亏本的合同还要棘手，不，这简直是恐怖！ “哦呀，竟然还在……”苏小雪的话语，拉回了徐随风的胡思乱想。 车速不快，两个人只是尽可能的想要多呆一会儿，街景慢的像是在逛街，此刻，苏小雪指的就是路旁晃过的一家便利店。 以前，和苏小雪交往的时候，他曾在这家店里打过工。 “竟然还开着，真是不容易。”徐随风淡淡的说道。 对过去，他现在很释怀了，唯一不能释怀的，可能就是身边的这个女人了…… 第49章 “我渴了。”苏小雪突然说，徐随风愣了一下，刚刚在餐厅，她明明喝了特制的饮料，应该说她完全不会想到再喝什么的，但是她竟然会这样说，可见…… 她想去那个便利店，那个有着当年两个人共同记忆的载体。 “你觉得我有必要过去看看？” “你不怀念吗？”苏小雪的语气百转千回，徐随风却听不出来感动。 但他还是依言，把车停在了边上，接着下车。 对于她，他尚未学会完全的拒绝。 苏小雪走到靠窗的位置上，这里有一排椅子，供客人们吃泡面，喝饮料，桌椅相较以前的款式，都已经全部换掉，店堂焕然一新。 “好怀念哦，虽然重新装修过了，但是位置还是一模一样呢，记得吗？以前啊，我常常坐在这里等你下班呢，然后你会带我去吃好吃的。” “嗯。”不明白苏小雪为何会说起旧事，但徐随风习惯了依从她，更何况是这样平淡的对话，他没有不顺从的道理。 便利店的落地窗外，灯火依旧，车水马龙，在旧的地点，和旧的人在一起，仿佛时光再度回来了一样。 “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时期。” 徐随风看着苏小雪。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美丽，不，时光对她很厚待，她甚至比高中时期更多了一份成熟和美艳，虽然也是因为她处在女人最美丽的年华，但不能否认，张哲涛一直让她过得很美丽，她的指甲做了漂亮的水晶指甲，上面的钻石花一闪一闪，若是杨起舞，恐怕要跳起来把它们一一拔掉，同时抱怨这些东西让自己连切葱花都切不了，她说她现在做菜很厉害了，经常会给老板娘一家人做菜，然后和他们一起吃。 是吗？那个家伙，真的还会做薄饼之外的菜吗？ 想到这里，徐随风的嘴角微微翘起，不否认内心有了一线期待。 也许下次还能再尝到她的手艺吧。 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女人，不晓得为什么，自己竟然会在此刻想到杨起舞。 明明眼前是美丽的苏小雪。 “看什么？”注意到目光的苏小雪抬眼对上。 “看你。”徐随风毫不掩饰。 苏小雪脸一红，低下头，眼睛里流转风情，显得更美。 记忆中的她也很美，但那份美丽也在见到她转头投向张哲涛的那一幕之后，就再也无法对着为她而感动了。 他的视线变得有些复杂，显然误解了这份复杂的苏小雪，终于把这段时间里一直绕在心头的话推了出来， “你……果然还是在等我？” 徐随风一愣，倒是没有急着回答。 无怪乎苏小雪会这样认为，连他自己都要这样认为了。 可是，是真的吗？ 十年来，他真的在等她吗？ 原本清晰的答案，现在竟然模糊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我和张哲涛解除婚约了，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徐随风张了张嘴，竟然无法接下话，而苏小雪已经开始认真的解释起来了， “等一下，我说的在一起，不是交往，是要结婚的。”她的神情很认真。 “你要和张哲涛解除婚约？”徐随风终于说出完整的一句，却是不答反问。 “你要和我结婚吗？”她不答反问，美丽的脸红红的，像春天的红苹果，若以前，他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但现在…… “为什么？” 徐随风不明白自己为何只有这一句疑问，但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这个疑问实在太难堪，但苏小雪还是咬牙，轻声的回了出来， “自从你出现后，张哲涛一直和我吵架，我实在不能想像和他结婚后的日子……” “这么说，我倒是不该出现了。”徐随风声音转冷了，如窗外的夜风。 苏小雪连忙摇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随风，只是……只是我现在越来越不懂张哲涛了，明明我们认识那么久了，可是，他却把公司这么大的事隐瞒着我……” 第98页 所以，这才是重点吧，公司啊，钱啊，以后的老板娘生活要失去了。 她最重视的东西，从来没有变过。 认识那么久是个什么东西，能换钱吗？ 对苏小雪来说，爱情从来都不是可以用时间来换算的，当然，也不是用爱情本身来换算的。 爱情对她来说，没有她本人那么重要。 这件事，徐随风花了很大的代价才能理解进去。 徐随风想，所以只有物质才能算清苏小雪的爱情吧。 这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他现在可是比张哲涛还要有钱的有钱人。 这太好了。 不， 实际上，徐随风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觉得这样一点也不好，但是，他又无法确定这个不好到底是哪里不好。 胡思乱想间，苏小雪再度发话， “前面的时候，看到你和杨起舞一起吃饭，我真的以为你们在约会，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有多难过……” 真的吗？ 徐随风思绪泛散的想着，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如果你是真的因此难过，你就会明白，当年我有多难过了。 “随风，你是真的在等我吧？这么多年……”苏小雪见徐随风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所表示，心里有点急了。 她一急，话语自然也急，听起来，竟然不怎么悦耳了。 徐随风终于接起了她的话，却还是反问句， “如果我会和你结婚，你就能和张哲涛解除婚约？” “你真的会和我结婚吗？” “那如果我不愿意呢？”徐随风轻松踢回。 “随风！我不是开玩笑！现在张家的情况并不好，我能感觉得出来，但是，我毕竟和他相处了这么久，还订了婚，如果就这样抛下他，委实……”可能觉得后头的话说出来不好听，苏小雪自动打住了。 徐随风一脸漠然的听着，想着自己要不要打断这个听起来快没感觉的话题，偏偏苏小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又开始说起话来， “如果你是真的，那我愿意……” “如果我不能给予你承诺，你就继续留在张哲涛身边，就是这个意思？我应该没有理解错吧？” 徐随风说完，微微的笑开来，他很少笑，其实可惜了这份俊郎，此刻苏小雪一时也看呆了，但是却完全不能理解在此时，他说的话，和他的表情，所要代表着的意思。 “随风……” 她唤他的名字一如高中时期那般甜美，但徐随风听不出任何心动。 “你还爱我的吧？” “我爱你的话，你就会离开张哲涛，如果我不爱你，你还是可以回去的，你是这样计算的吗？苏小雪。” 像外头夜风一样的话语，让苏小雪的表情僵住， “我、我当然要确定清楚，不然我如何作决定？” 徐随风全然明白了。 他突然觉得那场同学会开得真是太对了，至少让他撩开了一些迷雾，让他看到了一些以前想不到的事。 苏小雪也许爱他，也许并不爱他，但是，这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了，他，他却是不能再迷恋这个女人了。 原来起舞说得是对的， 只不过是高中时期一段初恋，因为遭到了背叛，所以升华了感情，于是在他徐随风的感觉里，高中时期的爱情成了永恒，而现在，他觉得自己该尝试着，取下这枚以为会永恒的标签了。 “我觉得，我们能见面，真是太好了，真的。” 他由衷的感叹，苏小雪的表情渐渐的有了暖意，嘴角也浮现出美丽的笑容，但是她很快就因为接下来的话而变得截然相反， “听了你这些话，我终于，可以摆脱长久以来的影响了。” 他说完这句话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好似把多年来，积郁在内心的感觉，一并吐纳了出来。 “随风，你是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的意思。”他起身，表情恢复了徐大老板的客气礼貌。 “回去吧，我送你。” 他的语气，说明了一切。 苏小雪的心凉了半截， “随风，我刚才说的话，是真的……” 他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听了，若是以前，他绝对不忍心打断苏小雪的话， “我相信你的话。” “那……” “但是，我不愿意了，我不愿意和你在一起，苏小雪。” 徐随风的话语，让苏小雪剩下的半截心，也凉透了。 此刻晚了，便利店里没什么人，唯一的一名员工忙着整理货架，没空理这两个进入玛丽苏情结的主人公，空气里闻得到关东煮的味道，与此一联想，竟然显得他们站在这里，都有些滑稽可笑。 音乐铃响起，苏小雪接起了手机，来电显示让她不敢面对眼前的人，只是缩起肩膀，轻轻的说话， 第99页 “嗯，我在图书馆，不方便说话，嗯，我不会看太晚的……泡芙？可以啊，你帮我带吧。” 徐随风不想再听下去，抬脚出门，便利店的自动玻璃门朝两侧滑开。 苏小雪抬眼一见，连忙挂了手机，追了出去。 “搞什么？连串丸子都不买，这两人进来到底是干嘛的？”店员从货架中抬个头，朝走出去的一男一女莫名其妙的摇头，继续理货。 “随风！” “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没关系的，离这里很近，我走回去都可以的。”像是无法承受徐随风突然之间的态度转变，但是苏小雪又无法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原本按她的想法，此刻两个人应该是拥抱在一起，诉说这十年分离的思念之情才是正确的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徐随风点头，一点也不谦让，“那我就不送你了，我想，没有必要的话，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苏小雪的脸色变了， “……为什么？” “就这样吧，其实我们十年前就该划上句号的，大概是那个时候的我太执着了，拖到了现在，所以让我补上当年就该说的那句话，苏小雪，我们就此切断吧。还有，鉴于你是在我们交往期间搞的背叛，所以，我就不祝福你了。”徐随风说得一句一字的很清晰，满满的生意人风发，清澈的眼睛里，寻找不到一丝一毫的难过。 苏小雪的脸上却满是难堪，她咬唇， “我……” “再见，我们永不再见。”他想起了杨起舞的话，于是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出了再见。 “不，不要！随风，我……我真的对你……”苏小雪真的急了，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一把拉住他。 “你对我是什么感觉，老实说，我不在乎了。”他扶起差点因为冲进来而差点跌倒的女人，温柔的笑起来，于是英俊，扬眉吐气，爽朗，所有成年男人可以形容的上等词语，全部可以用来安放，那个瞬间，看得苏小雪心口狠狠一荡，竟然全是满载而归般的后悔不迭！ 这样优秀的一个男人，为何她，为何她当年…… 为何要放弃？！ 他们不再说些什么了。 徐随风直接开车回去找杨起舞。 杨起舞当然还在那里。 徐随风坐下来，心情竟然有些不安，一路上，他其实也是一直在想着，她到底是要跟自己说什么。 “你要跟我说什么？” 吐气，再呼气，声音静静的，像冰天雪地后落下的一枚小雪花，轻盈，致地无声， “我喜欢你。” 第50章 徐随风的表情如同被风化。 半晌，他终于有了反应，首先，他确定坐在自己眼前的人还是杨起舞没有错，然后，可是，可是她在说什么？ “对不起，我刚刚……我刚刚好像听错了什么……” “没有，你没听错。” “……你是说，你喜欢谁？”徐随风有些结巴了。 “你。” 轻轻一字，让徐随风跳起来，震开了餐桌，声响惹得餐厅的服务员连连往这边看，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跑进来，毕竟这可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万一听到了什么可就不好了。 “……你在开玩笑？”徐随风打量着杨起舞的表情，像从中看出些什么不对劲来。 “不是。”杨起舞摇头，接着认真的解释，“我又不是高中生，不可能连表白的对象都会搞错。”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徐随风感觉自己的喉咙干干的，仿佛几天没喝水。 他做梦也没想到杨起舞会跟自己表白，高中时期，很多同学会把他和杨起舞凑成一对，对此，他深恶痛绝。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但面对着杨起舞的表白，徐随风倒是没有当年的那种深恶痛绝感。 真是奇怪，大概是自己成熟了。 他安慰的想。 但是他又真的想要知道，杨起舞为什么会喜欢自己，所以也忍住不好意思坦诚的问。 两个年近三十的中年人，面对这个问题，彼此表现竟然如同青涩的初中生。 杨起舞可能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反问，在她的预想中，大不了就是徐随风拒绝她，要么就是同意，虽然她把后者的可能性想得微乎其微的低。 她只是，再也无法忍受这样子的心情了。 干脆点，简单点，不行就一个人慢慢疗伤，没什么大不了。 她想不出来为什么会喜欢徐随风，似乎在认识他的初期，她就喜欢上了他，青涩年纪中的爱恋，早就找不出原因了，或许，只是因为在操场上对他的凝视，或许，只是一个晚上一个晚上的共进晚餐，或许，只是因为一个作业一个作业的辅导？ 第100页 “我……” “我对你一点都不好，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什么好话，而且，而且……” 还偷了你的钱。 最后一句，徐随风生生吞咽下去。 “在你和苏小雪交往的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徐随风简直惊愕了， “如果我们交往，我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这算不算是杨起舞式的表白试？干脆，直接，很，很没有女人味。 徐随风张了张嘴，勉强替自己说话，却不知道表达出来的意思是要接受还是拒绝， “我觉得，你把我想像的太美好了。” “才没有，你一直都是很好的人，是苏小雪不懂得珍惜，原本分开十年，我并不曾多想，但是再见面，你对我很好，一直给我买东西，我现在住的地方，都是你给我添置的东西……” 那是因为我想补偿当年偷钱的罪恶感…… 徐随风觉得自己快要抬不头来了。 他是很好的人？ 不，偷钱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自己不配在杨起舞面前担当好人这个词，任何人面前，徐随风都可以当个君子，唯独她不行。 “我想和你交往，你愿意吗？” 话已到此， 杨起舞静静的看着他，等待他的判决。 “我……并没有那么好，真的。” 落地窗外的黑夜深而长远，街对面的灯光像遥远的星光，美丽而永远无法触摸，靠窗而坐的杨起舞，心轻轻的往黑夜沉。 果然，被拒绝了。 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徐随风的眼里，仍旧没有她，连影子都没有。 “我知道了，那，我回去了。” 她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收拾好心底的绝望，拎起包包。 徐随风看出来了，连忙起身， “我送你。” 虽然是同样的词，但是，杨起舞能分明的感觉到，那是在和对苏小雪讲话时完全不一样的语气。 “不用了。” 她心灰意冷，但徐随风坚持要送，最后还是被拉上车。 车门一关，车厢内满是沉默。 杨起舞不想说话，也懒得说话，平常两个人在一起，总是她先找话题，生怕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会冷场，现在想想，自己确实是太讨好了。 “……起舞？” 徐随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当然他不会白痴的去问你怎么了，那种突如其来的情况，而他的回话又是一种很直接反应，事后他才惊觉，自己是不是在拒绝她？ 何况他事后也没有任何解释。 但徐随风又如何能说明，他当年偷了杨起舞的钱？更何况，他刚刚拒绝了苏小雪，又如何要坦诚的接受杨起舞？如果他就这样接受了，不是更对不起杨起舞？ 徐随风想的绕来绕去，结果却把自己给绕进去，更没有想到自己早坐实了拒绝掉杨起舞的事实，等他反应到这一层时，车子也到了杨起舞住的小屋街前。 杨起舞逃难一样的打开车门，再迅速而重重关上，仿佛后面跟了个怪物。 徐随风有点慌，他连忙下车，火都不熄。 “起舞！” 他叫着，声音在夜里听来，竟然不再清朗，而是狼狈不堪，这实在不像一个拒绝别人的人所发出的，本来，他应该是很傲然的，不是吗？ 杨起舞有些不理解的想。 他叫了自己的名字，所以她还是停下来了。 真是没救了。 她想。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我，我不是在拒绝你……”徐随风吞吞吐吐，表情复杂。 “我刚刚……拒绝了苏小雪，她想和我复合，但是，我不想了，我不想和她复合。” 杨起舞听清楚了，慢慢的，眼睛里有了远处的灯光，映出星星点点的亮芒， “那你……”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拒绝自己，那她真的谅解，真的。 对于徐随风，她总是特别的包容。 可是啊，黑夜仍旧是黑夜。 黑夜对于杨起舞来说总是特别的友好而漫长。 “很抱歉，如果我让你有什么误会的话，那我现在可以解释，但是我对你……真的……”他合掌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一副万分抱歉的模样，于是，杨起舞眼中的光亮再度熄灭。 四周沉默下来，杨起舞看了看黑夜，对自己露出一丝嘲笑， “你并不想和我交往，我现在，有没有再次误解？” 徐随风点头，但又马上摇头：“不，不是！” 他要怎么说，他对杨起舞的感觉，比想像中的还要复杂，更何况，还有一层深深的愧疚…… “为什么……？”虽然很可笑，但杨起舞还是不犹不死心的追问了这一句。 “我不配……” “……什么？” “起舞，我曾经，偷过你家的钱……所以……” 第101页 徐随风闭着眼睛说的，生怕自己一个睁眼，眼前的人会露出让他无法承受的表情，不管是难以置信还是鄙视，他都不想在杨起舞的脸上看到。 “那么，你回来之后，会对我这么好，仅仅是因为心中愧疚吗？”杨起舞的脸上没有难以置信，也没有鄙视，只有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徐随风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想反驳杨起舞的话，他想告诉她，自己绝对不仅仅是出于愧疚的心情，他是真的想让杨起舞过得好一点，可是在偷了钱的背景下，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他是因为愧疚吗？是因为愧疚才对她这样好？ 他不知道，可是，似乎只有愧疚这个理由最站得住脚了，连杨起舞都这样认为了。 “对不起。” 没有想到，眼前的女人竟然会突然的说出这三个字，这一下，徐随风完全不懂了，为什么她要说对不起？真正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他才对吧？ 但杨起舞却露出悲伤欲绝的表情，黑夜里，失了光芒的眼睛，静静看着他， “我……竟然还会提出，要不要交往的蠢问题，真的是……太自以为是了！” 听了她的话，徐随风的心也凉了，果然杨起舞还是看不起他了？ 眼前的女人，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衣角，显然是在克制着内心的波动， “对不起！”她大声的，用前所未有的激动，再次说出之后，一口气跑回二楼，关上门。 一关上门，她就再没有任何力气的瘫坐在地。 对不起…… 真的太对不起了！ 如果当年知道徐随风会这样愧疚，她还会这样自以为是的，还会……把钱故意放在显眼的地方吗？ 她还会时不时的告诉他，她经常这样把钱乱放抽屉里？还会故意的告诉他，烧菜的张婶拿家里东西，她一点都不介意？ 她的本意是好的，可是，这世上多的是好心办坏事，她自以为是的帮忙，让徐随风愧疚了十年，甚至…… 徐随风给自己买这么多东西，陪她吃饭，一起笑一起闹，早超过了一份愧疚该有的弥补，可是因为有这份愧疚在，所以……他不会承认的，他永远不会承认真正的感觉的，就连现在，到底是不是因为愧疚还是喜欢，徐随风也完全会因为这份愧疚的阻挡，而变得不去在意真正的内心感受了。 她反省，她真的太自以为是了！ 她搞砸了一切，包括自己可能会拥有的恋情。 还有…… 对不起，徐随风！ 第51章 对不起，杨起舞！ 手机传来徐随风的这条信息。 徐随风觉得自己太蠢，这三个字应该早十年就说的，就因为拉不下脸，就因为所谓的面子，导致现在被杨起舞尽情的看不起。 对不起啊，我当年偷了你的钱，因为妈妈生病……不，不管理由是什么，我做错了事！对不起，起舞，希望你能原谅我。 他不知道该写什么，只能用最诚恳的字来表达。 杨起舞仍是什么都没有回。 徐随风把手机扔床上，不管是多高级的床品被面，现在，都安抚不了他疲惫至极的感觉了。 算了， 他什么都不要，只要，杨起舞能原谅她。 他给杨起舞汇了当年偷的钱款，加上高额利息，高了无数倍。 钱的事情就此解决了吧？ 但徐随风的心情如自己所料的，没有一点一滴的好转，只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所以至少，要把该解决的，先解决吧。 随汇款而去的还有银行的提示短信，徐随风确认杨起舞是收到了，不过她仍是什么话都没有回，徐随风再度看了一次手机，有些沮丧的确信着。 杨起舞并不在乎钱。 这点他当然知道，所以他也知道并不是因为这笔迟到的钱款而避而不见。 ‘我们交往吧。’ 后来呢？ ‘你并不想和我交往，我现在，有没有再次误解？’ 是误解吗？ 徐随风愣住了，想到这一幕，后知后觉的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糟糕，他搞砸了！ 他当时是为什么会那样回？？ 这下可好， 他该不会，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等一下，他只想做朋友的话，本来就不可能了吧？在杨起舞说了要交往的话之后…… 啊啊啊啊完了毁了—— 徐随风想到最后，感觉自己什么都想不出来了，阵亡一般的倒在床上，希望从此不要醒来。 不，不行，不能醒不来，他还要再见杨起舞的！ 钱款汇入之后，他积郁了十余年的情绪也跟着汇走了，而直到此时，他才惊觉，自己真的不想和杨起舞失去联系。 脑袋里想着不该想的事，耳朵里虽然听着夏大棋和助理有关公司和餐厅的事宜，却没有消化半个字。 第102页 事情应该是告一段落了，但是他仍是很不安心，大概是因为杨起舞没有再和他联系的关系吧。 若是不能再见面—— 徐随风不大舒服的想着，这确实令他很不舒服。 夏大棋吼他一起去喝酒庆祝又大开一单，但以往很有兴致的他此刻却打了焉，消极至极。 “你们去吧，不用客气，账算我头上。”徐随风丢下这句就走了。 丢下一脸茫然随后又因为大老板这句话而很开心的几个人。 徐随风在夜风里开着很拉风的敞篷车，把音乐开得很响，头发和领口都跟着敞篷车随性的敞开，性感而狂野，他把自己搞得像个言情小说的男主角，实际上，他因为红绿灯在城市中停下的时候，确实引来很多人的注目，不管是用瞪神经病的眼神还是中二的眼神或者干脆的羡慕忌妒恨，总归还是夹杂了很多女人爱慕的眼神。 他还是成功的，不是吗？ 他让男人忌妒让女人爱慕，他让初恋情人重新选择了自己，他也让昔日的情敌走在倾家荡产的路上，他应该得意的晃着红酒杯，笑看十年后的人生有多风发。 可是……他现在却只是感觉这一切没意思透了，他几乎想要把车子扔下，或者砸了出出气。 他气一切，他气自己，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不，或者…… 明明是知道的。 他不再开着车没有目地的兜来兜去，他回到自己的住宅。 他跑到电子鼓前面，狠狠的打了一顿，想像着赢了杨起舞的感觉，想着她会不会用很崇拜的眼光看着自己，于是心情爽快了一点。 他再跑回自己的卧室，从抽屉里拿出蓝色的日记本，没有多想什么，直接丢进了垃圾筒。 他好像有点明白，当初是为什么面对杨起舞的要求，自己沉默了。 所以说，初恋什么的，到底是个什么玩艺儿。 他这么久以来的一种执念，想想还真是当够了言情的男主角。 差不多也该醒了。 他又去储物室，把当年苏小雪送给他的礼物一一翻出来。 既然要扔，自然要扔个彻底。 封尘已久的袋子，有些还是装着当年复习功课的资料，干脆都一起扔扔掉好了，徐随风用力扯过那些有年头的袋子，冷不防一张纸条从一堆资料中飘了出来。 那只是一张写满了作业的废纸，可能只是当年是被自己当作草稿纸夹在了其中，但是也因为这样让徐随风想起来了那一段在杨起舞家辅导功课的日子。 直至现在，徐随风仍是觉得，当年的日子再不堪回首，唯有在她家的日子，并不是灰暗的，不管是她让张婶特意打包起来的饭菜，还是拉着他去酒窖偷喝珍贵的红酒，甚至拉着他一起看电影，他都一一记得。 也是因为这样的日子，让他在以后拼搏中，咬牙要让自己再过上这样的生活，美酒，可口的饭菜，高档的别墅。 还有…… 有人陪伴真的那么重要吗？ 杨起舞在生日那天的颓废，徐随风到底还记得，他不是没有看到日历上那个圈圈，甚至也注意到了最后被涂成一个椭圆形的漆黑。 那个黑，深黑无边，有的时候，徐随风觉得像杨起舞的心。 比起苏小雪的纯白，看似无害的杨起舞，其实有着黑暗无边的心境。 所以她几乎没有什么大感情的波动，也不曾见她为什么事物着迷，她的心仿佛游离在整个宇宙外面，她只在意眼前有没有人陪她，剩下的，好像都不重要了。 所以她毕业后也没有考上好的大学，所以她没有好的工作，所以她…… 徐随风愣愣的站在当地，想着有关杨起舞的一切。 他并没有瞧不起她的意思，完全没有，只是，只是，他无法不在意她的心境。 拒绝了苏小雪，仿佛只是为了关上当年一个早该关闭的圈，但是，但是杨起舞偏偏选在那个时候说出了喜欢他的话，这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为什么要那个时候，在他刚刚选择清空一段长达十多年的初恋，心情完全没有调整过来的时候…… 为什么是她说，喜欢。 喜欢什么的话，不应该是男生来告白的吗？ 而且，为什么会是她？ 在徐随风看来，杨起舞不可能会和自己说这句话。 他从来没有把两个人放在男女朋友的位置上，因为杨起舞总是一副看起来不会爱上任何人的模样。 她并没有高高在上，她只是，看起来，在恋人的状态之外。 徐随风很难想像和杨起舞谈恋爱的模样。 她会像小雪那样，温柔的替自己编织围巾吗？她会在风很大的夜里，紧紧的搂住自己，发出可爱的声音吗？ 第103页 因为，她总是一副很寂寞的样子啊…… 意识到自己竟然会联想到这件事，他连忙打住。 手机传来微信。 翻手一看，竟然是杨起舞发来的。 来不及惊喜，就看到只是短短三字：钱收到。 简单明了，比客户还客户。 徐随风原本以为会接到一堆亢长的字语，包括汇款，包括当年的事情，甚至对前面要交往的话语，有很多的心情要描绘，结果，什么都没有。 看吧，杨起舞就是这样的人。 徐随风死死的盯着钱收到这三个字，想要把这些字拆开来，看看这后面还隐谕着什么意思。 于是手指不由自主的翻上翻下，意外发现，钱收到这三个字后面，是一大段的空格悬着，他一愣，再使劲往下拉， 显露出了另外的几行字： 当年的钱，是我故意放那儿的，你就别老惦记着了，就这样吧。 …… 徐随风是惊愕的，第一个念头浮起来的时候，却不是天啊当年的真相竟然是这样，而是—— 就这么不咸不淡的三两句！？ 徐随风情绪复杂至极，狠狠盯着手机上的字。 这个女人…… 真是过份，这件让他愧疚了十年的事，竟然是她故意为之的！ 难怪，她会说对不起！ 这个女人，真是太没心肝了！她就这样眼睁的看着自己挣扎了这十年…… 不，这十年他们根本没有联系，不应该这样说…… 可是可恶！ 她就不能再情绪化一点吗？为什么要搞得这样冷冰冰的？ 他，好似从来不曾见杨起舞有过什么激动…… 不，不对，高中的时候，他曾见过激动的杨起舞，那个时候，是因为什么？ 徐随风感觉记忆里有什么东西被刻意忽略了，他要想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模糊不清，只有关于苏小雪的一些片断在不停的跳跃。 徐随风盯得眼睛快抽风，最后盯得满眼满脑的只有那一行——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这算什么？连个再见都没有，不，在杨起舞的概念里，说再见就意味着要再见面，如果不说，那就连再见都不可能有了。 徐随风皱着眉头。 他抓过钥匙，再度跑出去。 真烦。 他想。 第52章 乱得没有头绪的他一路开车，直接来到杨起舞的小屋楼下，心情这才平复一点。 他踩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急切脚步跑上二楼，他觉得他必须要和杨起舞谈谈，可是，谈些什么，好像又没有具体的…… 好吧，他只是想见她。 徐随风敲了足足有十分钟的门，门仍旧是纹丝不动，他越敲心越乱，耳边突然又传来一阵响，转头一看，一个穿毛线衣的中年女人走上来了。 “你找小舞？” 徐随风像捞到了救命稻草，表情狼狈：“对、对，你知道她去哪儿了？” 他隐约有点印象，这个胖女人，好像就是杂货店的老板娘。 “她辞职了，自然也不好意思再住这里，这孩子也是傻，突然的就说要走，这几年也没攒什么钱，能去哪儿呢。”老板娘再叹，掏了钥匙开门， “你是她的男朋友吧？我最近经常看见你来这儿，还过夜呢。” 徐随风张了张嘴，竟然发现自己无法拒绝这个和事实不符的名头。 老板娘不觉有异，顾自说着， “屋里的东西都没动，她也说不要折卖，就这么放着了，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 徐随风什么都听不见，不过就算听见，他对这满屋的贵重家电也毫不在乎。 “她去哪里了？” “咦？这话可奇怪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我……她没告诉我。”徐随风虽然觉得很丢面子，但眼下，知道她的下落最为重要。 但老板娘只是摇头，同时眼里现出对徐随风的难以理解，就差明白的写出，原来，你不是她男友的话。 “她的手机一直打不进去。” 说着，徐随风不死心的再度拿出手机，但不管是微信语音还是手机电话，没有一次是接听的。 老板娘再度叹息，用看白痴或者傻子的眼神，一步三回头的下了楼。 而在告知老板娘有消息一定要打给他之后，徐随风一步三回头的来到自己车中。 为什么？ 就因为他拒绝了她？ 这算什么？ 手机响了，他赶紧接起，响起的却是另一个声音， “随风……” “小雪？” 电话里头，小雪声音哽咽， “你能来一下吗？” “出什么事了？” 虽然他现在理清了对小雪的心情，但就算是普通朋友电话打来，如此哭泣的声音，他也没有道理置之不理。 第104页 “你快点来吧……” 他啐了一声，只得先把杨起舞离开的事抛之一边。 平生第一次，苏小雪在他心中拉至很烦这个段位。 张家的投资确实失败了，徐随风当时在同学会上讲的那几句话，甚至可以说是很客气的了，实际上，张家已经兵败如山倒了。 苏小雪红着眼睛，看着张哲涛一脸颓废的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只是一个开始，接着她平常绑定的银行卡，甚至信用卡，全部一张一张接着不能用了。 有钱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想像自己没钱时的落魄境况。 张哲涛神情憔悴，胡子好几天没理，显出了渣青色，衣服也好几天没换，他忙着整理案头上的文件，虽然没有什么用处。 终究还是输在一个贪字上，生意做得越大，想要赚的也越多，张家开始越来越不满足现有的股份和投资项目，前段时间，听闻丁家有大项目，有当地政府参与进来，就不管不顾的投了大部份资金进去。 投资本就有风险。 “总之，婚礼先取消吧，眼下，别说宴席，婚纱照的钱能不能付得清都是问题……”张哲涛沙哑着嗓子，一开口的话语就让苏小雪承受不住， “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先去借点？” “借？找谁？能借的我就都借了。”张哲涛苦笑，心底多少有点了不满，家道中落，不指望苏小雪能帮忙多少，至少不要再提条件了吧。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就不能先把婚事放一放，帮我想想办法？找人借钱也好……” “我帮你找人了……我能找到的，小学同学，高中同学……” “所以，你想让我把钱借给他？”门被很不客气的打开，站在门口的正是很不客气的徐随风。 他没想到苏小雪会为这种事打电话。 若不是为了想看张哲涛的模样，他当真会扭头就走。 张哲涛看到徐随风，脸色比刚才更难看，由苍白转成铁青，他转而朝苏小雪吼， “是你叫他过来的？你还嫌我不够难看？！” “正巧了，你要是不难看，我还不想过来呢，这样多少没亏着。”徐随风大刺刺的往沙发上一坐，看向边上同时看向自己的张哲涛。 “你要借我钱？”张哲涛不敢相信。 “不要误会，我根本不想借你钱。” 听闻，苏小雪的声音尖起来：“随风，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生意场上，起起落落很正常，再说要死也轮不到他，张家多的是人。” 张哲涛红了眼睛瞪苏小雪：“我根本没让他来帮忙，都是你自作主！” “张哲涛，你自己都是这个节骨眼上了，为什么还是这样要面子？！” 徐随风两手一摊，“我说你们是不是真的误会了什么，我不是来给你借钱的。” “那你来干嘛？！”这回是两个人的异口同声。 “看你落魄的模样。”徐随风回得很干脆。 “徐随风！怎么会有你这样无聊的人！”张哲涛气坏了。 “怎么没有，当年，你不是也这样无聊？”徐随风笑了笑，却是笑不达眼底。 一句往左，顿时让彼此，都联想到了当年的高中，还有那个时候张哲涛的嘲讽话语。 眼前的男人没了怒意，转而是一脸的难堪和恼怒， “那么多年前的事，你竟然……” “因为很多年前的事了，所以就可以不计较？” 徐随风的反问让张哲涛立马哑口无言。 就因为久了？ 是啊，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不可能借你钱的，过得去过不去，都是你该得的，我只是来说这句话。”徐随风说完，起身走掉。 “随风！” 苏小雪在后头喊，她不敢相信，自己在电话里哭得那么惨，只换来这么一个局面。 “难道你真的不愿意帮我们？” “我有这个义务吗？小雪，当年我靠自己站起来，没有道理我成功了就要以德报怨吧？” 苏小雪脸上青白红一阵交错，实在好看， “你，你就不能念在我们旧情份上……” 徐随风连忙摆手， “别提那个，若提了，只怕我不会只是过来念几句了。” “难道你都不怀念过去吗？” “难道过去有什么值得我怀念的吗？”徐随风直到说出这句话，一路过来的不爽感觉才终于散掉，原来，他早就该这么说了。 苏小雪连连摇头：“那可是我们的初恋……” “所以我很庆幸我的初恋过去了，毕竟被人背叛可实在不值得我一念再念。” “你还在怨我……？”苏小雪的话语颤颤抖，看着好不可怜。 “听起来我似乎不该怨，你和张哲涛的这个逻辑倒真是天生一对。不过你也别太介意，我觉得我们都该不介意，你也要结婚了，说这些终究没有意义。” 第105页 他的嘴角显出讽刺，讽刺自己过于迟钝，竟然要再度重逢，才能看清初恋对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 竟然是，什么都不是。 “小雪，我觉得，不管贫穷还是富贵，你都该站在他的身边，不然你当初，又何必背叛我？”他定定的看着苏小雪。 “我……”苏小雪没有任何可以替自己辩解的话，她只我了一个字，余下的，竟然搜肠刮肚，再无另一个有力的字。 是啊，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苏小雪，你就当作，当年是为了爱情吧，不然，你难道还真是为了钱财？” 一句话，让苏小雪只能剩下张着美丽的嘴，无力反驳。 “就算是那样，也装得像是为了爱情一样吧，不然我会很怨恨当年自己的眼光。” 说完这句，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于是苏小雪再也忍不住，没有任何形象的号啕大哭起来，吓得张哲涛缩到沙发一角，他从来没有想过，女神范的苏小雪，竟然也可以像个泼妇般，突然间，他对自己的这个未婚妻，毛骨悚然起来。 哎，这个婚是结还是不结啊？ “你，你哭什么哭？！” “你，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苏小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她其实早就失去徐随风了，就在当年的时候，就在她轻易的投入张哲涛的怀抱时，一切就结束了，是她自以为是，以为可以重温旧情，可是时间在流转，凭什么一个那么美好的男人，就要站在原地等她，等她蓦然回首时，宽容的接纳她？ 没有这样的便宜。 而他的责备，又实实在在的让她难堪。 最难堪的，就是说他当年的眼光，难道，他后悔了吗？那明明是那么美好的一段感情…… 只不过人会长大，事到如今，她想要嫁一个有钱人的想法，又有什么错呢？ 徐随风才不管她的想法，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他要找到杨起舞。 虽然找到之后要怎么办，他还没有想好。 第53章 杨起舞已经想好了。 她接受失败。 接受了这段表白失败的后果。 离开徐随风是唯一的办法了，她想。 因为没脸再见面了。 年少的初恋为什么会纠缠那么久，明明最初只是因为喜欢。 是太喜欢了吗？ 杨起舞记得，她把当年烧给徐随风的菜烧给范乐凯吃时，范乐凯顿时就赞不绝口，那一刻，侧脸看过去的范乐凯，仿佛是徐随风在赞不绝口，杨起舞感觉胸口的黑洞被暂时性的填上了。 所以为了让黑洞持续的被填充，杨起舞答应了范乐凯的交往请求。 范乐凯是个自私的男人，不过杨起舞觉得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应该说，他俩一样差劲。 虽然被出轨，但是杨起舞觉得自己也不冤枉，谁叫她拿范乐凯当替补品。 范乐凯出轨，甚至在他们未来的新家里滚床单，她都没有感受到太大的难受，范乐凯明明是她的未婚夫，而徐随风于她而言，还什么都不是，但徐随风对苏小雪念念不忘，让杨起舞也跟着对徐随风念念不忘。 就这么，轻易的划分出范乐凯和徐随风孰轻敦重的地位。 所以比起范乐凯的背叛，徐随风的拒绝更是让她难过，简直到无法容忍的地步。 范乐凯没有让她离开生活已久的地方，而徐随风却就很容易的让她离开了。 她原来，是这样的爱他。 只一句话，就可以颠覆她的生活。 杨起舞一个人拖着不大的行李箱，双肩背包里装着洋娃娃，一人一偶来到一个陌生的小城市。 她租了一个小房间，她把洋娃娃摆在床头，对着那张洗褪色的布脸说，洋娃娃，又是我们两个人一起了。 洋娃娃的脸没有表情。 洋娃娃一直没有表情。 于是杨起舞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这个城市不怎么下雨，这个城市也不怎么刮风，这个城市里的人，过着平静如池塘的生活，上班下班，买菜做饭，晚上在客厅看会儿电视，关灯睡觉，第二天复始。 杨起舞觉得没什么不好，但是，也没什么好。 十八线的小城市，唯一比起当时生活的城市的好处，就是花草树木的繁多，来的时候，小区门口开了一长排的羊蹄花甲，名字很不浪漫的树，花却得有很漂亮，风吹来还伴着淡淡的香，落一地的红和白，交织成一条花条子，杨起舞经常来回的走着，走着看着，心情竟然因此平静下来了。 杨起舞也尝试着和男生交往。 她不想要爱情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上班下班，买菜做饭，关灯睡觉。 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 第106页 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上班族，笑起来很清爽也很朴素，还有一点点的腼腆，和徐随风完全不同的风格。 黄先生，男，三十一岁，比杨起舞大四岁，据说家里人也都是公务员，住着楼梯公寓房，开着普通日系代步车，会健身，爱阅读，爱好是逛菜场，据说烧得一手好菜，典型的居家好男人。 若是能和这样的男人过日子，谈不上有情调，但是会很安心吧？ 杨起舞忍不住的想。 她当时只是以临时工的身份在这家单位里上班，黄先生的办公室离她工作的前台最近，饮水机在前台，所以黄先生经常来这边倒水，经常借故跟她攀谈两句，这种太过明显的搭讪，因为杨起舞的不在意，或者说黄先生以为的接受，所以两个人就这样持续的淡淡交谈。 她觉得黄先生这个人不讨厌，这就足够了。 反正最喜欢的那一个，又不喜欢自己，所以她不能要求太高。 今天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约会，黄先生提议去喝咖啡，因为他有两张咖啡的优惠券。 杨起舞想了想，干脆的答应了。 去的是一家连锁咖啡店，黄先生挑了一张临街的位置， 杨起舞翻菜单，点了一杯咖啡，又问黄先生想喝哪款，黄先生把手里两张优惠券看了又看，点了一杯和杨起舞一样的。 “这两种都可以打折。”他说，杨起舞点头。 咖啡上来了。 黄先生看着杨起舞加了糖精，又加了奶盖，最后又添了一包糖精，再也忍不住了， “虽然是免费的，但是你也加得太多了。” 杨起舞愣住了， “我不是因为免费……” 她只是纯粹的喜欢甜食，连带的也爱喝甜咖啡，那种小杯奶盖要加好几个，最好连咖啡的味道都尝不出来，曾有同事笑她根本是来喝奶茶的。 “你喝的是咖啡，很多人连糖都不加，你又加糖又加奶，哪里还会品出咖啡的纯粹来？” “可是，我就是不想要品出咖啡的味道来啊。”杨起舞没有掩饰自己对咖啡的不喜欢。 黄先生也愣住了， “那你为何要点咖啡？” “因为咖啡的香味我喜欢。” “你不能仅仅因为喜欢咖啡的香味去点咖啡啊。” “那我要因为喜欢咖啡的什么而去点咖啡呢？” “……” “……” 不仅黄先生，杨起舞也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不过她知道在世人的眼里，是她的想法偏离了大众化，哪有人为了咖啡的香味，却不喜欢咖啡的味道。 “更何况，一天吃这么多的糖份对身体很不好，我们的身体不能摄入太多的盐和糖，等年纪大了，身体的胰岛素会承受不住……”黄先生开始上课，杨起舞安静的点头，打断他的话语， “我以后少加糖就是了。” 黄先生很满意， “健康的身体是一切的基础，真高兴我们在这方面有共识。” 不，我只是不想再听你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杨起舞在心中叹。 她又不是天天拿糖当饭吃，她也不是天天喝咖啡的人。 “我希望我们将来都是注重健康的人。” 虽然不怎么中听，毕竟说得有道理，杨起舞只能再默默的听了几分钟。 黄先生以为杨起舞全听进去了，非常高兴，于是不再讲这个话题，杨起舞松了一口气。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次的约会，他们去餐厅吃饭，黄先生告诉她要多吃素，而不是因为素菜比较便宜的关系。 “现在的青菜比肉贵。”他这样说，翻着菜单看来看去，就是没点一份便宜的肉。 大概在他眼里，肉也是贵的东西。 但杨起舞还是依他的意思，意思意思的点了两份不贵的炒面和玉米汤。 黄先生更开心了，觉得杨起舞是个贤惠的女人，于是话题朝着更宽广的路线前进， “家里人都希望我今年能结婚，所以我们要尽快订婚，最多年底就要结婚了，然后孩子的话，肯定也是明年的事，当然我也不反对早点来了，毕竟年轻点体力也好点，当然肯定要顺产，这样隔年才能生第二个……” 杨起舞张了张嘴，接不上话。 “我是很顾家的男人，绝对不会让我的老婆孩子饿着。” 这年头，还有饿死过人的在城市？虽然是个十八线的小城市。 “你可以不用工作，因为小孩要你带，当然我们婚后要和我爸妈住一起，因为我是独生子啊，我要是离开我父母，他们会很伤心的，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不孝顺了，一结婚竟然就想着要分开过，以前的中国啊，都是四代同堂的知道吗……” 以前的中国啊，四代同堂也是独门独院分开的，婆婆不过是早起过去起个安的情分。 第107页 关于这点思想的差异，杨起舞这次没有反驳。 “我们婚后就不要蜜月旅行了，那太浪费钱，我们要给孩子一个富裕的未来，所以想要有钱就要多存……” 黄先生滔滔不绝，把孩子的学业规划和自己工作中的职业道德也描绘了一遍，就在他准备把两个人退休之后的生活也描述一番的时候，他看到杨起舞停下了喝咖啡的动作，尔后把包包打开，平静的把洋娃娃放到边上的空位置。 原本还在描绘幸福未来的黄先生表情变得很古怪。 “这是什么东西？” “这不是东西。”杨起舞语气平淡，仿佛是在介绍一个老朋友，她也真的这样说：“这是我的老朋友，洋娃娃。” 黄先生用瞪神经病的眼神瞪过来。 但是杨起舞已经不在乎了，在前面这段话之后，她明白自己和黄先生这样的人，骨子里还是透着不合适。 她不是不喜欢小孩子，她只是不喜欢和黄先生一起生孩子。 所以她只能牺牲一下洋娃娃。 “你把这东西放回去，放位置上很怪，你又不是三岁小孩。”黄先生坚持叫那个布偶为东西，实际上也没什么错。 杨起舞很清楚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徐随风，没有人会认同一个叫洋娃娃的布偶。 所以她把洋娃娃摆了出来，如果眼前坐的是徐随风，那他只会笑笑，很绅士的问一声，娃娃小姐，你要吃什么？ 那是高中时期两个人互动时经常玩笑的一句。 后来再度见面，徐随风见到洋娃娃也是开心的抱了一抱，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徐随风…… 杨起舞没有再想下去，面对着眼前的黄先生，神情淡漠则坚持。 眼见杨起舞没有把旧布偶收起来的意思，黄先生有点不安的朝左右张望，见没有什么人往这里看，多少放心了一点，但还是觉得杨起舞的举动过于荒唐，这是三岁孩童才有的恋物症吧？ 杨起舞看到黄先生眼中的情绪，她知道他开始对自己不满，哪怕她生三个小孩。 幸好，她半个都不必生。 约会就此结束。 杨起舞走出咖啡厅，和黄先生礼貌的道别，黄先生没有说出送送你吧这样的话，彼此都很清楚，他们两个人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了。 洋娃娃把他吓到了。 幸好，她只是临时工。 一个人走着落满羊蹄马甲的小路，透过开落花的枝干，能看到漆黑的夜空，空气里，有花香，还有潮湿的风。 此刻，夜空比任何时候都显得黑沉， “要下雨了。”夜空说。 于是，夜空下起了瓢泼大雨。 第54章 徐随风住的城市，今天晚上下了毛毛细雨。 虽然雨不大，但路上的行人皆纷纷撑开雨伞，不时有人从他身边跑过，奇怪的瞟过来一眼，明明长得人模人样，西装革履的，手里还一把高级的高尔夫伞，却没有打开。 杨起舞已经失联一个月了。 徐随风扳着手指，在雨里数着手指头。 做生意没有心思，开跑车没了兴致，徐随风怀疑前面的将近十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那个女人，到底跑哪儿去了？！ 徐随风早把杨起舞的手机号码改成快捷健，手指一划就出去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就不能换个铃声吗？ 晃着车钥匙，徐随风把高尔夫伞送给路上，一路淋着雨，漫无目地的徒步而行。 他想起高中时期的那个夜晚，杨起舞丢了钱包和钥匙，她跑去找自己，并不是自己平常打工的杂货店，而是一家夜宿书吧，只是那个时候，自己对她的态度似乎不怎么友好。 也许，应该把似乎去掉。 高中时期，也似乎每一次面对着杨起舞那忽明忽暗的心思，徐随风都发现自己显得有些不情不愿。 那么现在，自己又为何会因为她的远离而闷闷不乐？ 明明正是切断的好时机。 他不愿意分析这里头的原因。 他只知道自己不愿意和杨起舞切断关系，他甚至后悔起这长长的十年没有去联系她。 走走停停，徐随风偶尔朝空气露出傻笑，然后又垂头丧气的一叹，活像个病患逃跑出来，如果不是身上的这身正装，只怕已经有人报警。 他突然想起重逢时，杨起舞带他去吃的路边泡泡摊。 正经说起来，那个泡泡摊也是有名字的。 他脑袋还没有想清楚，脚尖已经朝路边摊的方向划去。 “哦，小舞啊，好一阵子没见到她了。”一边熟练的把胡麻粉散在泡泡串上，胖老板一边回答着徐随风的疑问，他肥肥的手指没有空隙，左手五大串右手六大串，利落的像在跳指尖舞。 第108页 找不到想要的答案，又不知为何不愿就此离去，最后徐随风不客气的乱点一通，只怕没把油锅点了打包带回家，似乎是想要靠着大吃一通来发泄不满。 可是，他到底是在发泄不满什么？ 吃泡泡的空隙，徐随风犹豫不死心的抓着那个胖老板问，可知杨起舞的去向，想当然的，老板的头摇得跟油锅里的泡泡串一样。 徐随风只可恨店老板的头不能摘下炸了吃。 几乎隔三差五就在你这边吃泡串的隔壁邻居，既然连她的去向也捉摸不清，迟早周转不灵关门大吉！ 徐随风很没有道理的诅咒着有名字却从来没有记的路边泡泡摊。 完全也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诅咒的胖老板，继续招呼着新上门的几个小伙子。 路边摊的几张凳子一一摆开，小伙子们吃着油炸串儿，闲话一大堆，油头粉面，娇气娇气，个个像娘炮。 “哎哎，知道吗？杂货店换店员了呢。” “啥？我的小舞姐姐呢？” “我每天过去买瓶水就是为了和她闲聊的，竟然辞职了？呀呀呀呀！” “和她聊天很好打发时间的！～” “就是就是人家好心痛哦哦哦！” “我的小舞姐姐啊啊啊啊！” 徐随风在边上听得直想插话。 什么叫你的？切！ 还喊小舞，小舞是你们这几个伪娘喊的！？ “算了啦，下次再找她一起吃泡泡嘛！” “对呢对呢……说起来上次我还和她说……” 徐随风耳朵一竖，大腿一跨，非常不客气的坐到了几个小伙当中，对于自己同样不客气听到这些情报，很感兴趣。 “这么说，你们知道起舞现在在哪里？” 几个油头粉面的小伙面面相觑，不晓得眼前这个淋了半身雨，看起来像个大爷，语气也像个大爷的小爷，突然闯进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是谁啊？” “我来问，你们回答。”徐随风简单明了，几个粉头小伙一听不乐意了，这大爷脾气谁要担待！ “凭什么啊？！” “我买单，你们爱吃什么点什么，不用客气。”徐随风只浅浅的这一句。 “成！爷你要问什么，不用客气！” 粉头油面的小伙个个瞬间笑开花，后头的两个人直接叫老板上二扎大皮皮虾，现炸的鱿鱼再来二十串，裹了面粉的香肠再上个七串八串的不是问题，年轻人个个都是长身体的阶段，不要客气！ “不知道你要问是什么哦？”热腾腾的炸串一上来，小伙们边吃边笑边问，气氛好得像国际发言办公室。 “也没什么，就问你们知不知道杨起舞现在住在哪里。” 杨起舞和不知道第几个的相亲对象在逛街。 对于这个小城市，最好的约会方式就是喝完咖啡后，就近扫扫马路。 最近，她的心情很不明朗，并没有因为自己多约了几个人喝茶就通畅起来。 明明和徐随风断掉联系了，但是要压住心里的念头，似乎没有这么容易。 杨起舞再度叹息。 他们逛到一家小店门口，杨起舞停住了，对方也不得不停住了。 “怎么了？” 杨起舞盯着门口一台旧旧的电子鼓。 “要不要打？” “什么？”相亲对象愣住了，他转头看看周围，头摇得像电子鼓点。 “很好玩的。”杨起舞再试图劝说。 “太吵了。”对方明确出声拒绝，他以为这样一来，杨起舞就会乖乖和他继续逛街，但是杨起舞已经塞进硬币，自顾自的敲打起来。 相亲对象张先生面露尴尬，只能装作不认识的站在边上，当个暂时不认识的吃瓜群众张先生。 杨起舞一个人孤独的上阵了。 明明需要两个人配合的电子舞曲，一个人打起来显得格外刺激，和怪异。 但是没有想到，杨起舞打着打着竟然哭了，不等一曲终于，她就弃鼓逃亡，甚至连张先生也一起丢下。 她无法不去想，无法不去想那个和徐随风一起疯狂打电子鼓的夜晚，大家开心的笑闹。 她悲伤的想，自己以后再也不能打电子鼓了。 不，她也不是非电子鼓不可，她只是要远离这样一个会想起徐随风的东西。 难道以后看到电子鼓，就要想起徐随风？ 可是，她明明很喜欢打电子鼓啊…… 为什么？ 那一瞬间，她又恨起了徐随风。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徐随风不爱她，不是他的错。 也或者，是爱上徐随风的杨起舞，才是错的？ 摇摇头，杨起舞嘲笑自己再度混乱的心思。 唉，不是说好不再想那个人的吗？ 杨起舞弃鼓而逃，当然她也没忘同时弃下来的，还有相亲对象张先生，就跟他的姓氏一样，普通的让杨起舞瞬间就跟着遗忘了。 第109页 这个对象也吹了。 但杨起舞伤心的只是以后不敢再打电子鼓了，王先生不在她的忧愁之内。 ……不打鼓，不打鼓就行了吧。 她自暴自弃的想。 杨起舞今天又去相亲了。 对方据说是个健身教练，于是他们的约会方式就由喝咖啡成了健身道。 杨起舞穿着新买的跑步鞋，但是对方却说因为天天健身，现在只想悠闲一点，杨起舞以为中的女跑男追意境，成了两个人慢步行走。 呃，总感觉，这比较适合老年夫妻的生活。 算了，这本来就是自己想要的。 如果，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话。 没有滋味的散着步，耳边是那个健身教练的滔滔不绝，杨起舞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害怕一个人，所以觉得只要有个人在身边，不论说什么自己都无所谓的。 可是现在，她真正觉得这个健身教练真的好吵。 明明动手就可以的工作，干什么要动嘴？ 或者是因为呆在健身房里太久了，所以必须要出来说说话？ 杨起舞打量着健身教练，他虽然有一副好身材，但是个头不高，想起徐随风，那个男人，个子高，身材也好……嗯，他的身材有健身教练这样好吗？看他平常穿的也是有腰线的衬衣，显得有型有身材……当年，也是有带他去健身的，那个时候甚至看他有马甲线……现在还是一样吗？ 杨起舞突然很想知道。 发现自己再度陷入不该想的那个人，她咬牙中止思索，如果现在是在租来的小房间里，她估计要扇自己一个巴掌了。 让自己不在意，却更加在意。 难道要天天在意，尔后就会渐渐不在意？ 杨起舞越想越混乱，脚步不由得快起来，身边的健身教练皱起眉头，口气像对待一个刚练习的学员， “慢一点，呼吸不能乱，步伐要稳，抬头，挺胸……” 杨起舞不由自主的就跟着健身教练的调调走起路了，她想像着在健身房里跑步机上的模样，但是，她总觉得很别扭，好像她的头不是她的头，她的胸也不是她的胸。 为什么会这样？和将来要结婚的对象约会应该是很惬意很开心的，至少也不该是现在这样的情绪纷乱；至少不是现在这样越发孤单，明明身边就有人陪伴着。 如果脑子里有个停止键就好了，杨起舞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按下。 如果有这样的装置，杨起舞觉得在高中毕业之后，就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喜欢一个人是可以不用寂寞了，可是白白的喜欢一个人，真的是比寂寞还要寂寞。 而且这样的心情一直持续着，杨起舞悲伤的发现，自己竟然喜欢不了除却徐随风之外的男人。 开什么玩笑啊！？徐随风！ 第55章 开什么玩笑啊！？杨起舞！ 你这家伙就是这么喜欢我的！？喜欢得让我找不着？！ 恨恨想着这件事的徐随风咬着嘴里的鸡翅肉，他最近吃泡泡摊吃上了瘾，以至于胖老板现在一见他就知道他要点什么菜，回去还知道他要打什么包。 上次拉着一帮油头粉面的小伙子问了半天杨起舞的情况，竟然发现一无所获，他们对杨起舞的认知只停留在杂货铺子里，换言之，杨起舞去哪里了，他们也是一无所知。 徐随风好不沮丧。 今天，当他刚点完杨起舞最爱吃的炸花菜之后，刚刚坐下准备开吃，就见对面桌上一个小哥过来打招呼， “大哥还记得我不？” “不记得。”徐随风简单明了。 “是我啊是我！快递员！”小哥面部表情激动的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老母，又是挥手又是指认。 徐随风眯了一会眼，终于是想起来了， “哦，你是那个刮了大棋车子的家伙。” “对对对，大哥，真要谢谢你，因为有你，我才没有赔那些油漆钱，听说那些名车要是重新搞下都可贵可贵的！” 快递小哥激动的说着话，用力的握着徐随风的双手上下摇动。 “没什么的，不用一直记挂。”相比他的激动，徐随风的反应只是淡淡的。 但快递小哥真的很热情，也许是因为那个擦伤对他来说真的是笔巨款，所以他一直说话热着气氛：“你也爱吃这里的泡泡？我也很爱吃啊，附近的人都知道这家月半郎泡泡摊，开了好多年了，这里的炸花菜简直是一绝啊，特别撒上芝麻，香得不得了，小舞姐姐昨天还在电话里和我说想吃这里的炸花菜，可惜……” 停！ 徐随风丢开喝一半的啤酒，一把抓过快递小哥的手：“你知道杨起舞？” “当、当然，我以前在杂货铺子经常进出货，起舞姐还会把自己做的发糕分给我们吃，她人真的很好……” 第110页 “闭嘴！我才不想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点心给谁吃！我只想知道她现在人到底在哪里？你不是说昨天和她打电话了？！”混和着妒忌，惊喜，难以置信的徐随风，连声音都是微微颤抖。 快递小哥吓得不敢再闲扯，抖抖的说出自己所知道的，压根忘了眼前的男人为什么会认识杨起舞却又为什么会不知道她住的地址：“知、知道！她搬家了，在网上买了不少新家的小物件，我还给她送过快递哩！” 快递？这么说她离得并不远，就在这个城市？ 可是温城有将近一千万的人口，天南地北的分了四个区，底下还有一堆的县城，想要找一个刻意隐藏起来的人，就是大海里要找的那根针一样，徐随风知道，若不是知情的人透露给他，他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杨起舞。 他现在觉得当时发的那个小小善意真的是发的太对了，现在想来夏大棋的车真是刮得一点也不亏，不，擦烂了也没关系，值当的！ “那个车子的事情你真很感谢我？” “那是当然的啊大哥！”快递小哥一把回握，语气激动的像是要献身。 “那么，你报答我的机会来了？” “大哥尽管吩咐！不管是下油锅还是上刀山，等我吃完这一趟我一定替你办成！”快递小哥一拍桌板，伸出两个手指，冲着胖老板，恶狠狠的怒吼了一声：“再来两盘子花菜！” 徐随风难得会被一个小伙子的气势给佩服到，不过徐随风毕竟是生意场上的老大，很快就抖擞开精神，豪气万丈的吃光了自己盘中的泡泡，然后慢条斯理的说， “小子，别急，大哥我不过想要个电话罢了。” 滋滋滋滋，油锅中，胖老板的炸花菜轻轻翻转，他捞着特制的长条筷子，围着土色围裙，肉肉的脸上神态平和，肥肥的体态姿势优美，长年混迹泡泡江湖的豪气可见一斑。 另一面，快递小哥神情不解， “大哥要杨起舞的手机号码作甚？” 实际上他想说的是，要不要小弟我帮你拨打？ 滋滋滋滋，花菜上了桌。 徐随风瞥过一眼，浓眉轻皱，一副跟老婆吵架的困惑语气， “她那个人，只是几句话的事，好好的把手机号也换了，哎，女人真是麻烦。” 不用确认，是两口子吵架无疑了！ 快递小哥立马解人忧：“好好，我马上帮你找号码，大哥你等等啊！” 滋滋滋滋，胖老板翻转着手中的椒盐瓶儿，细盐和胡椒轻轻的撒。 墙上的电视机放着校园剧，男主角追着女主角的画面，同学们在后面撒花笑闹， “哎哟，是青春啊……”半边不响的电视机，响着玛丽苏的声音。 滋滋滋，花菜油锅炸。 滋滋滋，老板洒着盐，抬头，风情万种的看了一眼摊头大名，最近叫隔壁的文书店给换了一个广告名头，上面是最新款的烫头粉金，江山一片红，保证让人过目不忘，上书一行大字， 月半郎泡泡摊欢迎你！ 杨起舞先前的手机号已经停用，再也联系不上。 杨起舞的新手机号码，今天再度响了起来。 徐随风的手机号没有像小说里那样，因为心生爱意，所以女配久存于心，实际上一旦删除，杨起舞就再也不认得了，所以这个陌生来电让杨起舞没有多想的就接起来，手机里面跳出一句大吼， “你跑哪去了？！” 杨起舞的手机差点没接住。 徐随风！ 她当然不可能听不出他的声音。 但她只觉得疑惑不解。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徐随风。”她的语气犹如接到了一个中介电话，除却最后的称呼。 徐随风气得差点中风，“你都叫得出我的名字了，我怎么会打错？！” “你改行当快递了？” “杨起舞！” 只吼出这三个字，他耳朵里就只剩下挂机后的嘟嘟声。 徐随风难以置信的瞪着手机， “大哥，嫂子这火头还在，不如改几日，要不然，我帮你探探口风？”快递小哥一脸狗腿子脸的上前哈啦。 徐随风横过一眼，表情很不客气，但因为嫂子两个字，眼角终究带了笑， “还不报上地址！”他犹如清宫剧中的大皇帝。 “是，是！”快递小哥连忙上前，交待的一干二净，犹如清宫剧中的小太监。 “大哥你放心，嫂子这人心眼好，不会真生你气的。” 这一句让徐随风的心情更好，连日来的郁闷一扫而光。 “老板，冰柜里的所有东西我全包了！”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胖老板一乐，直接丢开自己的头街主，管徐随风叫上了老板。 第111页 今晚可以早点打烊了！追美美的青春剧去！ 哦哦哦，那个女生的头发真美丽，希望明天我也烫一个同款，炸泡泡的时候肯定会更美丽…… 胖老板很开心，徐随风也很开心，他相信自己，很快就会找回杨起舞了。 当然很显然，他忘了杨起舞是为了避开他。 算了，既然她说她爱他，那他现在也明白自己的心情，当然是…… 咦？我是什么心情？ 徐随风愣了愣。 苏小雪离开他的时候，他只觉得愤怒，一种遭人背叛的感觉。 认真说起来，苏小雪是他的初恋，而杨起舞连和他暧昧的时间都不曾有过，她只是自顾自的表白之后，自顾自的消失了。 等，等下。 徐随风终于想起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是他当时的反应。 因为没有明确的表示，所以，她误会了，可是，原本自己想要给予的回复，又是什么？ 徐随风总觉得那个答案很快就会出来，可是，又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既然有了新的手机号码，徐随风也就不担心暂时找不到她，不过他也怕杨起舞又换了新的手机号，所以干脆点，重新拨打了杨起舞的电话，顺便梳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喂，杨起舞，你给我听好了，先不要挂断，我们见个面吧，地点是……” 直接在电话里说了见面的咖啡吧，然后不等她拒绝就挂断了，然后又生怕她再打过来申明立场，很可耻的关机了。 杨起舞觉得徐随风变可耻了，但是最可怕的是，自己也变得可耻了，他玩关机一招，她可以大不了不去啊，可是，可是…… 就是因为这个可是， 杨起舞很可耻的走在徐随风指定的咖啡厅路上。 在高中时期，杨起舞就明白自己从未赢过徐随风，她不是女主，也没有言情小说里那样隐忍十几年的功力，但是，小说里那句先爱的人先输，原来竟然是真的。 他恋爱了；他失恋了；她一直陪着，他一直和她说话，可是他的瞳孔里总是没有她的影子，那里总是占据着另一个女人，而她，也只能是任他这样看着自己，不带一丝爱意的说着话，不带一丝宠爱的相处着，她看着他和另一个女生谈着恋爱，告诉自己只要他幸福了就好，他看着他被心爱的女人背叛，狠狠的受着伤，于是告诉自己要陪伴他，即便十年后再相遇，她也这样告诉自己，她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直至终点。 终点是，她杨起舞，终究不是徐随风想要的那个爱人。 她终于还是弃守了。 她退出徐随风的一切。 故事应该到这里就结束了。 可，为什么，他又追过来了？ 好吧，追过来的话，只要不理会就好了，可是为什么，自己还会这样的纠结？ 杨起舞的脚步很纠结很纠结，一如心情。 第56章 徐随风发来了微信，自从知道她的新手机号码后，他就知道自己的新微信，当天就不由分说要添加通过。 后来他又发来语音，她按掉，他再拨，她再按，如此循环。 彼此都没有发现，两个人的立场倒调了。 ‘你怎么还不来？’ ‘我在二楼的小雅厅，窗边的第二个位置。’ ‘你是路痴吗？这么久。’ ‘我才不是路痴，你才是白痴！’ 杨起舞的冷静在徐随风的面前总是轻易瓦解，可是那种不冷静，明明也不是杨起舞本身的性格，这点除随风比她本人更清楚。 杨起舞其实真的是个很冷静的人，高中时期同学们给她起的怪物女，某方面而言还是符合的，她没有什么朋友，也从来不和除却徐随风之外的人来往，从人情世故这方面来说，杨起舞是不讨喜的。 这个冷静，与其说她是静，不如说她是冷，那种不是高冷的冷，是一种死气沉沉的冷，在医院里，混和着消毒水进来的那种冰冷，像极了杨起舞一个人的感觉。 徐随风打了个冷颤，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想这么多，连忙再发微信给她。 ‘快点来，咖啡要冷了！’ ‘谁管你的咖啡啊！’ 杨起舞赌气了，一杯咖啡的位置也要比她大，既然如此，何必要再找她？ 但是微信上这样赌气的回复，却完全没有让徐随风生气。 会生气，代表还有情绪，会有情绪，一切就好办。 怕就怕没情绪。 如果说先前徐随风还有百分之六十没想明白，在和杨起舞重逢又再度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也完全想透了个九成九。 都说潜移默化，说得就是他和她的关系。 彼此分开的十年，只是冰冻了这段关系，一旦消融，随即就会恢复成两个人平常相处的模式。 第112页 相比无法把握的十几岁，年将三十的徐随风，已经完全可以把握自己的人生和命运。 两个人平常相处的模式是什么样子的？ 大概就是现在这样，完全不像是恋爱，其实是在恋爱。 徐随风无奈的一笑，他是典型的身中福中不知福。 和苏小雪分手后，杨起舞的存在给了他很大的治愈，只是他不去分析这其中的缘由，他想当作自己没看见杨起舞的付出，一如她生日那天过后，那个被圈起来的黑色圆。 苏小雪很简单，和她交往也很单纯，所以她的背叛也相对单纯，她让徐随风经历了一场虽痛却简单的硬伤，伤口痊愈之后，剩下的就是对当年想要雪耻回来的报复，以及岁月加上去的美化。 而杨起舞…… 她太深了，她的深，像是被深深抓凿出的宇宙黑洞一样，无论如何都不见底。 和她当年同进同出那个豪华大别墅时，徐随风就曾叹息过。 她没有家，她只是住在一个豪华的坟墓里。 身为一个陪葬品，怎么会对坟墓里的玩意儿珍惜，所以张婶拿什么对她来说，都无所谓，所以什么值钱的东西，对她来说都没有价值。 她想要的可能只有一个，但那是从她出生起就被缷下，从来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她从来没有被深深的爱过， 一个没有被爱过的人，其感情，是不可能丰盈的。 即使再过好多个十年，徐随风也不认为有谁可以能让杨起舞能治愈心中的黑洞。 他理所当然的认定，没有人爱过的杨起舞，也注定不会爱人的。 所以她说喜欢自己的时候，徐随风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虽然不及爱的档次，但仅仅是喜欢，也已经是极度诧异了。 他？ 为什么是他？ 对她的表白，不敢当场接受的根源，在这一段杨起舞不在的日子里，徐随风终于是理清了，那是，源于自己不自信。 如果是苏小雪，徐随风知道，自己只要有钱就可以，可是面对杨起舞，徐随风不知道自己能拿出什么，才能把杨起舞心中的黑洞填满。 他有赚钱的本事，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别的本事，然后他又要从哪里赚，到底要赚到什么时候，才能填满杨起舞心中的黑洞，所以他完全没有底，所以对于杨起舞，他是真的没有自信。 也是在后来这一段时间杨起舞的失踪中，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若不是太过在乎，又怎么会在意自己给的够不够。 他是那么的在意她。 他可能不会像爱苏小雪那样的爱她，但是，没有足够的爱也没关系，至少，呆在他的身边，再呆个十年，再过个十年，也许，他不但会是商场中的达人，也会是恋爱中的达人。 “我拒绝。” 一落坐，徐随风就得到了杨起舞官方的正面拒绝。 徐随风好不伤感，但不愿退缩，强打精神准备持久战， “为什么？明明是你说要交往的，我现在答应了，你为什么又要拒绝？” “是你拒绝我了。” “我没有拒绝你，我只是没有正面回复！”虽然有点心虚，但徐随风脸皮厚，死也不背这个可以说是自己找来的锅。 杨起舞一愣，好像，当时，确实，没有听到眼前男人明确拒绝的话，只是原本就没有自信的自己，被当成了意料之中的拒绝。 但是，杨起舞不想再度被打击，所以干脆死咬着不放了， “反正，我拒绝。” 心里其实还有点难过的，感觉自己在撕一张签好的合同。 “你不想听我的回复了？”徐随风诱惑她。 可惜，对方坚持不为所动，“时效过了！” 毕竟，她好不容易才收回几寸心地，不想再丧权辱国了。 “可是，我发现我是爱你的。” 杨起舞为徐随风这正儿八经的告白吐出了嘴里的咖啡。 服务员略带责怪的过来收拾，一副不就是告白嘛至于要吐脏我的桌子我的地面吗知不知道我要管好几个桌我很忙的嘴脸。 杨起舞眼睛大得不能再大，仍是无法表达自己此刻的惊愕心情， “你这个人很走极端啊！” “我只是比较晚熟。”徐随风谦虚。 “你要爱我，早就爱了！”杨起舞没咖啡可吐，只得捶起了桌面，敲得隔了两个桌子的客人过来抗议， “小妹你怎么这样，人家这样帅的男人跟你表白，你不接受就算了怎么可以这样！” “就是这年头长相优质的男人很难找的到处都是奶油小生伪娘炮，看看这身高看看这气场再看看这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板你懂不懂机会要把握啊？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哪样了我哪样了？ 第113页 杨起舞呕得使劲按铃，非让人再送上一杯冰镇雪顶水，消消心头大火。 明明是他当时的反应让会误会，这倒成了她的错？这天下还有没有理这个字了？ 隔壁的邻居退场了，轮到徐随风继续对杨起舞狂轰滥炸， “来，接受我的爱吧！” “你这根本不是爱！”杨起舞只恨没有针，好一针见血他。 “我是爱你啊，只是我的爱也比较晚熟。”徐随风却是一脸淡定，似乎在见到杨起舞之后，整个人就镇定下来了。 人在眼前，怕什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好好追啊。 “你爱的不是我。” “哦，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爱的不是你？” “我说了，你要爱的话，早就爱了。”她无法变成苏小雪，就因为深知这点，所以多年来，她的爱一直深深封埋着。 她习惯了。 ……又是这种表情，好像全世界遗弃她了一样。 徐随风看不下去了，其实他能知道，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知道，杨起舞的心里在想什么。 每次她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就代表她寂寞了。 可是，当时的徐随风，真的不想要了解一个寂寞的杨起舞。 杨起舞的寂寞太深了，曾经的他，十分害怕。 比起来，单纯的苏小雪，实在太好懂了。 当年的背叛带给他的只有愤慨，不曾有过一丝害怕。 但是，现在的他，却害怕了。 他害怕杨起舞不要他。 他害怕失去杨起舞，于是相比之下，那些接近杨起舞就会让自己很深很寂寞的感觉，突然间在一瞬间，倾刻破碎化去，因为比起失去她，这一切实在算不了什么了。 比起失去杨起舞，他选择填满宇宙的黑洞。 “对不起，起舞，我真的很迟钝，但是请你能接受我，我……” “放弃吧，我们，都放弃吧，更何况，我们分别了这么久，所以……”杨起舞没有再说下去，话语中的颓然明显无疑。 徐随风没有再接话，深邃的眼神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杨起舞被看得有些心虚，却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心虚，被拒绝过的人可是她啊，为什么现在一副她不接受就有罪的感觉？ 她忍不住了，也不要那个什么雪顶水了，一把抓过旁边松松大大的挎包，低头不再看他， “我回去了。” 她已经不知道这趟出来的目地是什么，她现在也不想知道徐随风叫她出来的目地了。 总觉得两个人，要前进不能前进时的这股粘乎劲，彻底让她无力了，明明，已经不是青春期了…… 算了，就这样干脆抛开来吧。 徐随风，终究会找到一个类似于苏小雪般柔美的女人，她美丽她很女人，她偶尔会使点小性子，会柔软的笑，会明亮如阳光，会温暖如阳光，她，不会有一个宇宙黑洞般的心脏，那里面，黑暗无边。 这样的她，只适合洋娃娃陪着…… 走了几步，特意在门口站了一下，终究没有等到男人的出现。 杨起舞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迈开步子， 现在的心情，可谓是宇宙的黑洞全面覆盖吧。 真希望有一丝光明能亮到自己。 想着，于是她把手伸入挎包，却捞了个空。 一愣，有点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从来不曾离身的—— “……洋娃娃？” 杨起舞把整个挎包一扯，毫无形象的倒在路边地上，完全不顾路人的奇怪目光，当场清点物品起来，遮阳伞，护手霜，急救包，水杯，充电宝，钥匙，纸巾……东西真不少，零零七七一大堆，就是没有偌大的布偶小伙伴。 杨起舞彻底傻了，和路人一起傻在当地，大马路上，一堆人圈成一个圈，圈着一个小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57章 “你说，她是不是很奇怪，明明说爱我的，我去回应她，她又拒绝我，是不是很奇怪？难道女人真的都是口是心非？” 徐随风开着帅气的跑车，一路上和副驾驶座上的乘客唠唠叨叨。 副驾驶座上的乘客，面无表情，黑色钮扣眼，默默的看着车窗前方。 徐随风也不介意对方的冷淡，继续一路叨叨的说着女人真是很奇怪的话，把车开回了家。 堂母目瞪口呆看着自己英俊高大的儿子，抱着一只大概只有五岁小孩才会喜欢的布偶兔子，呃，或者说布偶娃娃？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开门，再小心翼翼的请这只半人半兔子的布偶坐到了真皮沙发上。 “……儿子，你没事吧？” “我好得很。” “那你这是……”堂母指指沙发上的布偶，虽然看起来很萌没有错，但是总归是很奇怪也没有错了。 第114页 “是我的朋友。”徐随风对答如流。 “不是新请的灶王爷？”堂母确认。 “不是！” “哦。” 堂母的眼里分明有几分不相信。 真看不出来，现在的灶王爷都改成了布偶款式，改明儿可得问问跳舞的几个姐们，可别跟不上时代的潮流。 杨起舞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住的小屋，正想着是要写寻兔启事还是寻布偶启事，满脑袋胡思乱想的时候，收到了徐随风发来的信息—— “听着，杨起舞，你的洋娃娃在我手里，如果你还想见到她的话，答应和我交往的要求。” 杨起舞捧着手机，哭笑不得。 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将近三十，生意场上的风云人物，竟然幼稚的如此不可方物。 想想那些相亲的男人，无一不把洋娃娃当成布偶，唯有他…… 哎，不过绑匪是徐老板，洋娃娃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患…… 完了，自己也入戏太深。 唉，也许他们两个在一个幼稚等级的。 杨起舞自然没有答应徐随风的绑票条件，虽然她很可耻的发现，自己内心深处还是小小的满足了一把。 但是，他竟然绑架了无辜的洋娃娃，这点不能忍！ 虽然，条件是同意交往就退刻归还，但是杨起舞怎么想怎么憋屈。 凭什么啊，我都退出来了，现在凭什么叫我再回去，偏不！ 杨起舞生出了为数不多的倔强，而徐随风，也生出了为数不多的耐性。 他隔三差五，不，应该说隔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就会发来一堆的图片演说， 他觉得洋娃娃的眼睛太丑，要给她整形，还买了很贵的金珠钮扣，拿着针线在视频里晃，说要给洋娃娃动整形手术。 “不准！你要是敢动洋娃娃一根线，我跟你没完！”杨起舞抓着手机咆哮，仿佛杀父仇人。 “我很希望和你没完，一辈子没完。”徐随风接得一丝不漏，像背剧本似的，杨起舞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一下。 但是这样子就投降，开什么玩笑啊，太没面子了。 于是她挂掉了电话。 徐随风则是人质在手，心态淡定了许多。 他把图片上传，一把餐刀搁在布偶的肚子上。 “我感觉洋娃娃有点胖，要减肥。” “你想干嘛？不许再动洋娃娃！”她警惕，像个护崽的老母鸡，原本说好不准备理这个神经病的，不由自主就接了话。 “孩子不能养太胖，会不健康，我要给洋娃娃作个抽脂手术。”徐随风拿餐刀戳戳洋娃娃填充了丝棉的柔软肚子。 杨起舞咬牙切齿，感觉到一股深切的痛恨，“徐随风！你给我住手！” “要住手也方便的，嫁给我吧！杨起舞！”徐随风答得好不快速，晚上演练了个把小时，回起来比言情还言情。 “你作梦！”杨起舞张牙舞爪，回得更快速。 “那就和我交往！”似乎早料到这样的回答，徐随风马上就退一步，但显然是换汤不换药。 杨起舞把手机扔一边，气乎乎的不再理他。 徐随风当然不会就这样放弃，昂首一挺，深知， 是时候表现他身为房地产界大一哥的厚脸皮了。 快递小哥再度上线。 杨起舞从此要接收各式各样的外卖，从限量版的米烧到水果味的饭团子，明明是个大老板，却狡猾的没有送贵重礼物，经常以新鲜日贩为主，都是当季好吃好新鲜的食物，这让杨起舞想退也无从退。 她以为，以徐随风的身份，不是送金也是送银，倒不是她爱财，如果他真送那些名贵用品，退回去倒也方便了，没想到尽是些吃食，强退反显得自己矫情，于是只能无可奈何的收下。 这个家伙…… 第一次收到时候，显然是完全被徐随风给收卖的小哥，一口一个不给退，还说，这是限量版的哦，你知道想吃这款食物的人排成长队了吗？别不知足了啦新鲜食物不能浪费的徐大哥一早在他们家铺子门口站队哦真是太辛苦啦啦啦的腔调，于是她只能恨恨的心下，恨恨的吃掉，把限量版口味的饭团子想像成徐随风的脑袋，吃得一干二净，一颗米粒都没丢。 第二次签收的时候，看着被摆成花朵样的进口时令水果盘，杨起舞的心情还是有点不高兴，但抱怨了半天，还是签收了。 第三次，心情没有前两次那样不高兴了，虽然还是有一点点，就一点点的不高兴。 第四次…… 第五次…… 很多次之后，杨起舞第一时间段想到的，咦，今天是什么限量版的口味？ 她被收买了吧？ 嗯，肯定是的。 杨起舞想，难道她就没有能躲开徐随风的机会？ 第115页 肯定有，他们都可以十年在一个城市却没有有心见面，何况是有心不见面。 可是，她是真的不想见徐随风吗？ 手机又推进了几条消息，是徐随风带着洋娃娃去吃冰淇淋的自拍，徐随风很得意的说这是限量版的口味，可惜不能快递给她，而且门店一天只买十单。 喂喂喂樱桃酱油味是个什么限量的鬼口味，怕是推出来买单的人没有买，才限量的吧？ 杨起舞看到洋娃娃没有表情的脸上被涂上了一层酱油色的奶油，登时就怒了，像个出门后发现小孩被父亲带惨的辛苦老妈： “洋娃娃是纯棉做的，要是酱油洗不掉你就等着被我洗掉一层皮，徐随风！” “酱油不可能洗不掉，再说还有那么多洗涤剂。”徐随风回得有点心虚，当时只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没想过这一层，不过一般男人也不会想到这个倒是真的。 “你闭嘴！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添加色素！色素浸入棉布怎么洗！”杨起舞拍桌子又拍手机。 “马上把洋娃娃还我！我受够了！” “我也受够了，快点回到我身边吧！” “别说得好像我们以前交往过一样！” “我们现在开始交往也来得及啊。” “徐随风！” “杨起舞，我爱你啊！” “太巧了，我不爱你！” “你就嘴硬吧，不爱我还天天跟我微信！” 徐随风自信得让人想掐死，偏偏杨起舞反驳不了。 “……随便你吧！” “洋娃娃，爸爸带你去吃限量版的芝士球，有草莓鱿鱼口味……” “徐随风，你再带洋娃娃去吃那些奇怪的东西我就真的杀了你！”杨起舞抓狂。 “洋娃娃，妈妈好凶啊，可是我还是很爱她哎，你说我不是不是受虐狂啊？” 杨起舞的脸上浮起一层红云，“你、你有毛病啊，天天说这些！” “我不说你怎么知道？” “你说了我也不想知道！” “我们走吧，让妈妈气消一下……” “你们给我站住，还有，谁是妈妈啊？” “我是爸爸，你当然是妈妈啦。”徐随风一副你问得好奇怪的语气。 “我才不要当妈妈！” “难道你要当爸爸？” “更不是！啊啊啊啊，我不是在和你说这个！” “妈妈好凶啊，洋娃娃……” “徐随风！” 一段夫妻日常拌嘴。 只是看这表情，智商情商都堪忧啊…… 洋娃娃仍旧没有表情的看着一切，嘴角巧克力色的奶油诡异的弯出一个像是微笑，更像是无奈的弧度。 看样子，她回妈妈身边还要有一段时间，不过，肯定会回去，就是了。 杨起舞以为还有这样的限量版奇怪食物日子要持续一段日子，突然有一天，快递小哥不再上门了，她有些奇怪，没有发现自己变得期待的心情和目光，时不时的就会瞟向小区门口的快递柜。 快递小哥没出现，当然，徐随风也没有出现，出现的是一脸神情复杂的经理大人。 “张总？”看着留着地中海发型的总经朝自己过来，杨起舞像看到班主任一样，莫名其妙的就起立了。 “小舞啊，你可得救救我！” 地中海经理哭得像个孩子，杨起舞在他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下，终于弄懂了为何自己这几天再收不到限量版的零食了。 那个男人！ 原本以为只是个开餐厅的土豪，没想到竟然还是几家外贸公司的董事兼法人，底下几家公司设在国内，温城就有两家，而其中一家，巧到让人没想法的，正是杨起舞目前连转正都还没有的分公司。 徐随风这个名字，对于这家分公司而言，就是代表着“上头”“高层”“最高领导”这几个字面上的意思。 “为了我们公司，你可一定要去世贸的总部公司啊，徐总可是点了名叫你去！你有没有上好的工作装？没有的话，我叫公司的人给你找一套最好的！还有，头发也要去弄一下，就去最好的南边街的那家发廊，还有鞋子，快，亮面一点的……” 听听这意思，像是要去上头牌了。 徐随风那家伙竟然用威胁这一招？ 她杨起舞会被威胁？笑话，这辈子能威胁她的，是个没生命的布偶娃娃，所以基本上，她对地中海经理的生死论，完全的不感兴趣，换言之，公司的生死存亡关头，她也完全不感兴趣，更何况她只是一个还没有转正，因为有个很尴尬的前相亲对象，正是要打包走人之即，所以任地中海经理如何哭诉，她都没有为之所动一丝一毫。 没想到，在最后的最后，地中海经理的那一句让她决定顿然突变， “徐总说，他现在手里有你最重要的人，小舞，算我求求你，你就算真不看我们这两个月不到的相处上，你至少也要为自己打算啊……” 第116页 是洋娃娃！ 可恨！ 一想到洋娃娃，杨起舞连牙根都咬酸了，却不能不认真慎重谨慎再谨慎的考虑着。 第58章 好啊，这算是勒索吧？ 杨起舞恨恨的提着为数不多的单肩行李，站在看起来足有一百零八层的世贸大厦。 原本她不必站在这里。 但是，世上只有一个洋娃娃，而她已经离开洋娃娃很久了。 27楼一尘不染，楼道里摆放着名贵的花木，空气里的馥郁的花香，头顶的射灯照得人在地面的影子都是亮晶晶的，迎面而来的工作人员一个个也是一尘不染，前台的招待小姐面容娇好，微笑可亲，她亲切的接待了杨起舞，听说是徐总亲自召见，顿时笑容又深了几寸，她请杨起舞走在自己的前面一点，极度彬彬有礼的把她带至徐总的办公室门前。 果然，这就是高级管理层精英人士呆的地方吧？ 杨起舞打量着一尘不染的实木门，认命的上前敲。 真那么先进，应该安自动门吧？ 哦，不行，那样看起来应该会像个楼下的迎宾门。 她不承认自己有些紧张，只不过喜欢在这个时候胡思乱想。 抚了一下略微有些激动的胸口，杨起舞不再敲门，她相信经过前台小姐的提前招呼和刚刚自己有力的几下敲门，里面的人只要不是死的，肯定能听到。 “请进。”果然，办公室内传出一抹低沉的男音。 杨起舞转手把，推门而入。 她看到红木制的办公桌椅，桌子后头的男人，正拿一双猎鹰捕食的眼神盯着自己，感觉自己像猎物的杨起舞，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 “我来了，洋娃娃呢？” 此情此景，像极了绑匪片，自己孑然一人，是个孤胆英雄。 眼前的大绑匪露出英俊不可一世的笑容， “急什么？你的眼里就只有洋娃娃？” “不然我的眼里还需要有什么？你吗？”杨起舞摇头，不想参与这么幼稚的对话。 如果说，一开始自己是因为徐随风的回复有了误解，那么现在，是杨起舞自己，起了踌蹉之意。 如果不是当时的一时激动，杨起舞也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真的跟徐随风告白，现在想想，确实蛮撞了。 将近十年的分开，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鸿沟。 这长长的十年，其实他们什么都不了解，杨起舞爱的，是高中时期的徐随风，眼前这个坐在红木办公桌后面的精英男人，她其实完全的陌生，说是完全不了解，其实不为过。 徐随风亦是，当杨起舞再度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后，他不知知为自己当时的反应后悔了多少次。 “你厉害啊，一个人躲起来，还躲得这样干净，耍别人很有意思？”徐随风见杨起舞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有所表示，不禁咬牙切齿。 “我没有耍你的意思，躲起来，只是因为自己想要冷静冷静。”杨起舞尽量平静的描述。 “你是冷静了，我这边怎么办？” “我听不明白。” 话到这里，杨起舞只能老实承认，她一直以为烦恼的人只有她自己，毕竟，告白的人也是她。 “你原本就有权拒绝，没事。”想想，她又添了一句差点让徐随风背过气的解释。 “杨起舞，那个时候，我刚刚拒绝苏小雪！” “我知道，你说过。”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 “好吧，如果你想让我问，好，你为什么拒绝他？” 徐随风好不沮丧：“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 “我如果不在乎，为何还会向你表白？” 杨起舞不是一般的女子，作不来那种装听不懂的样子。 “所以你是真的喜欢我？” “是。” “那我要你嫁给我，为何还不答应？”红木桌后头的男人有些急。 杨起舞后退一步，试图解释清楚：“所以我说你这个人太极端了，先前，你连我的告白都没有接受，现在突然说要结婚，任何人都……” “你不是任何人，你是杨起舞！”徐随风拍桌子。 “我是杨起舞又怎么样？”她有些莫名其妙：“我又不是有名的人，又不是心理导师，为什么你说得我好像必须得答应你一样？” “不答应为何要像我告白？” 完了，两个人好像绕进了死胡同！ 杨起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涩意和羞耻，再次试图把话讲清楚：“……我不是在向你告白。” “什么？！” 眼见徐随风要跳出来，杨起舞没什么作用的伸出双手挡住他，急忙把话继续接着说， “不，我不是在向现在的你告白，我先前就说过了，我喜欢你，往深处说，我甚至很爱你，但是，那是我对你的在高中时期的感受，这段时间我想清楚了，其实我们有将近十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了，根本就不了解对方……所以正确的说，我是在向当年的你告白。” 第117页 “你当年为什么不告白？” 没想到，徐随风听完这一通话后，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这一句，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 “呃，你可以当作是因为我没勇气，而且……” 而且当年，你还迷恋着苏小雪呢。 后半句，杨起舞想了想，压下不表。 “你说，你拒绝交往，是因为我们两个人隔了十年？” “……对。” “可是，那有什么关系？” “咦？” “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难道你对我的感情要以时间的长短来论的吗？”因为总算明白了杨起舞一番话，徐随风也总算是恢复了冷静老大的形象。 “我拒绝苏小雪，可从来不会因为有十年之长。” “……所以，你可以在那么长的时间之后，还能拒绝苏小雪？”杨起舞愣愣的，给徐随风的话作了一番解读。 红木桌后的男人点着头，对杨起舞的分析点头。 “我以为，唯有她，你是拒绝不了的……” 以为时间可以积累感情，比方她，却原来，徐随风的感情，是不用时间来计算的。 “我也以为自己不会拒绝。”徐随风苦笑的回道：“……一开始，因为是被背叛的，又是初恋，所以一直卡在当年，这些年又因为事业没有顾上感情，所以我的感情世界里，只留下了当年的苏小雪，还有，你别看我现在功成名就什么的，不晓得为什么在你面前，我总感觉自己，跟当年没有什么两样……”说到这里，他的苦笑更深了。 眼前的女人一动不动，只是认真的听着。 “起舞，我其实，有一段时间，很怕你……” “怕我？” 徐随风点头，把身子陷入身后的真皮靠垫，单手支着额头，似乎陷入了回忆中：“……高三快毕业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发现你，和别的女生不一样……” 男生的眼中，唯有注意到了，才会发现某个女生与众不同吧？ 也许是那个时候，徐随风就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目光会追随着杨起舞，但是，杨起舞明明是那么奇怪的一个女生，她的个性即不是开朗阳光型，也不是柔美娇弱型，班上，不，全校没有一个女生会像她那样，每天面无表情，可以让她眼中有光芒的，只是一只旧布偶。 徐随风搞不懂她， 一个心思完全摸不清的女生，比一道无解的数字题更让他困惑。 “你不要告诉我，那个时候你就眼里有我了，只是自己不知道？”杨起舞不大相信。 “我确实在那个时候就发现你了，只是，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可真够迟钝的。” “是比你想像中的还要迟钝，我是在你离开之后，才真正发现，我不想再和你失去联系了。” 心脏别的一跳，杨起舞快速的看了徐随风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她，于是匆匆掠过视线。 虽然说了这么多，但是情况尚未明朗，那么，自然是先输的人先丢阵地。 她守着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寸心，不愿再放，就算因此再度会跌入宇宙的最深处，她也认了。 “……不要再说了，我只想要回我的洋娃娃。” 徐随风闻言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其实他深知以杨起舞凡事不在乎的性情，用一个分公司来要胁她，是完全不起作用的，这件事的重点，只是他可以通过分公司地中海经理的转述，表达他洋娃娃在手的坚定立场。 不过， 看着眼前的她，明明前面时间还说着爱你的表白，现在眼中只剩下一片寂静，这也算是前所未有的待遇吧。 虽然徐随风知道了自己如今的待遇完全不如一个布偶，不过他也没有太大的感伤，毕竟，洋娃娃现在可是在他这边。 “想要回洋娃娃，就要答应我的条件。” “我的洋娃娃在哪？” 面对绑票的绑匪，杨起舞的态度实在好不起来。 “洋娃娃很安全。” “绑票的话也能信？给我看洋娃娃。” 徐随风没奈何，只能先交出洋娃娃，不过在那之前，他已经暗中通知警卫把公司的入口处把守好。 抱着失而复得的洋娃娃，杨起舞仔细检查着洋娃娃有没有被留下古怪食物的古怪痕迹。 没想到被徐随风喂食了那些古怪食物搭配的洋娃娃，竟然没有留下难以清除的污渍。 她哪里知道，徐随风早托人带了国外的强力效果又不伤纯棉的清洗剂，又买了高级灭菌烘干机，隔三差五就会亲自清洗洋娃娃，连堂母都不给碰。 检查完毕，杨起舞这才放心的回道：“好了，我要接回洋娃娃，到底需要什么条件？快说吧。” “和我交往，不，和我结婚。”徐随风一步到位的脱口而出，同时掏出一直带在身边的钻戒，这是他带着洋娃娃去专柜挑来的，虽然销售人员一脸的难以理解，不过看着徐大老板挑了店里最昂贵的钻戒，每个人包括特意出来的专柜经理，都异口同声的夸赞洋娃娃有着一张表情丰富的脸，此刻在用很高兴的表情，表达着非常中意这款徐大老板相中的最高等级白钻戒。 第118页 于是乎，像是被心爱的女儿夸赞的徐大傻爹极度开心，很爽快的付全款带走，走时，一整排的专柜人员站在商场门口恭送，每个人都在心里羡慕着收到钻戒的女人，几个未婚的女人想着是不是要去挑一个奇怪的布偶，好让高价值的男人相中。 此时此刻，和范乐凯交往这么久也没有收到一根大头针的杨起舞，显然没有想过眼前的情景是电影小说中经常见到的求婚场景，突然现在她眼前更是那枚大部份女人都渴望的钻戒，她只是被吓到了，因为对象的关系。 她表情有些微微的呆，在徐随风的眼里，竟然是意外的可爱，当然还有些微的不满， “喂，有人被求婚是这种表情的吗？” “所以，这真的是求婚？” “一般人看到男的向一个女人拿出钻戒，都知道是求婚吧？” “卖钻戒的人也会对我作这个动作，我可没有会想到那是求婚。”杨起舞实事求是的回答，被当成专柜人员的徐大老板极度不爽， “我看起来像是卖钻戒的吗？” “不像，可是，我也不像一个会被求婚的女人……”杨起舞更加老实。 “你这是在嫌弃我的挑人眼光还是你自己的？”徐随风好不生气。 “你很好，只是没看上我……” “杨起舞！敢情我说了半天全是白搭吗？我为什么就不能爱上你了？” “我前面也早分析过了，你若爱，早爱了，何必等到我离开了再发现？”杨起舞不甘心的顶过去。 “你不相信我？” “不相信。” “你……” 徐随风也讲烦起来了，原本面对着杨起舞，他就少了面对一般女人的伪装，或者说耐心，他并不是个有很多耐心的人。 于是，他一把拉过杨起舞，在她惊讶的还没问出你要干嘛的时候，手起刀落，哦，干净利落的堵住嘴。 原本被强行拉进怀里就一头蒙了，而被强吻，更是让此的刻杨起舞如坠九天云处，整个人都僵了，表情是十几年来，徐随风从来没有见过的茫然，却也是从来没有过的生动。 早该这么做了。 徐随风在心里想。 两个人的第一次吻，发生得迅速，结束却因为徐随风舍不得的放开和杨起舞完全茫然的状态，持续了许久，直到徐随风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笨蛋，呼吸啊！” 从徐随风的怀里探出头，杨起舞终于顺了一口气，却是满脸通红，这让原本还带有一丝不安的他，顿时转成了好气和好笑， “哪有人一直这样屏息的？” “你……你……”杨起舞你了半天，硬是没有把先前要说的你干嘛这三个字吐完整。 “你这表情，实在不像是被一个心仪男人亲到了，倒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撞到。” 杨起舞的脸红得近乎于紫，说话都不利索了， “谁叫你突然，突然那样……” “难道你不喜欢？好吧，以后不亲了，没想到你不喜欢男友这样对你啊。”徐随风沮丧至极，毕竟亲了一个喜欢的对象却被嫌弃，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见他难过，杨起舞有些急了，“谁说我不喜欢这样子了？” 一对眼，却发现徐随风好整以暇的视线，隐隐含着笑，她才知道被耍了， “徐、随、风！” “杨起舞！” “闭嘴啦！” “闭嘴了要怎么亲啊？” “徐随风！” “杨起舞！” 他们两个还循环了，哼，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一对。 洋娃娃坐在边上，没有表情的看着一个要亲，一个不给亲的两个人。 搞什么，这一对是幼稚园毕业后就进社会的吗？ ……算了， 杨起舞后面的黑洞似乎远离了她一点， 看样子，应该是能让我松口气了吧？ 晚上，徐随风和杨起舞手拉手逛街，看到街角有家电玩店，里面有电子鼓，两个人停下，很默契的进去。 一典终了， 徐随风得意极了，练习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终于可以让杨起舞崇拜自己了。 杨起舞自然不服， 于是音乐再度响起，老板和隔壁阿三阿四阿五阿六一起出动看热闹。 这一次，杨起舞赢了。 她振臂高呼，徐随风单手搭在电子鼓边上，另一只手，勾指向老板， “你，过来。” “是、是？” 看着原本一直在使劲投币的客人，不知为何对他眼露凶光，小店老板心情好不紧张。 “这台机子多少钱？” 杨起舞傻了，连忙过来拉他， “家里放不下啦！” “大不了我再买一套房子用来装它，我就不信了……” “徐随风！”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9页 这篇文暂时先写到这儿，这也算一个小完结了，感觉这两个人要深挖还有很多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