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调宠妻》 第1章 chapter1 应栀/文 北城,九月,中秋临近。 时间刚过七点,天幕尽黑,城市灯火次第亮起,倒映整个天幕由红到黑,边际线蔓延到无限长。 酒吧街内如是。 街角亮着灯的酒吧,门楣上写着school几个字的灯牌亮得正盛。沈星箩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电话,听电话里的人在说话。 “星箩,最近我要出差一趟。” 沈星箩应着,微微让了点位置给客人进酒吧。 今日周六,酒吧街内人流大增,间或几个小年轻推开她身后的门进进出出,伴着酒吧内的音乐共同出来。 酒吧常驻的乐队不在,如今在吧台上唱歌的是酒吧里请来的一个民谣歌手,正低沉着嗓子唱自己写的原创歌曲。 一边唱一边打着节拍,眼睛邈远看着远方,再配上满脸胡子,看着就是个充满故事的老大叔模样。 沈星箩想笑。 酒吧里一个不成文的惯例,要么唱民谣,要么唱摇滚。无非都是为了让来客多多买酒,拿这些要么充满了故事的民谣,要么嗨到顶点的摇滚来佐酒,客人的情绪宣泄了,酒吧的酒也好卖了。 大家乐得轻松。 所以只要不唱她的禁忌歌,沈星箩从不干预驻唱的歌手。 电话挂断,她面对着酒吧大门,垂头看着手机上微博页面。 微博页面上热搜第一清楚写着,盛和洲携新专辑归来,盛和洲将参加这就是乐队的录制。截止发稿前,这条消息尚未得到盛和洲工作人员证实。 这么一条微博下面,一个小时不到,评论早已过十万。 足可见其影响力。 她长叹一口气。 有客人推开门进去,酒吧里的音乐声增大几分,里面的人都在伴随着音乐打着拍子。 沈星箩正想推门进去,听到音乐声,旋律熟悉得让她当场愣了半响。她皱了皱眉,怎么突然放起这首歌了? 她在门口略呆了呆。 这个时候正是酒吧营业高峰期,后面有客人要进来,她挡住了别人的门,被身后的客人喊了一声,才回神让开。 她进了前台。 前台新招的小姑娘小米伴着音乐声摇头晃脑的,沈星箩连拍了两下小姑娘,她才反应过来。 沈星箩看了一眼吧台上抱着吉他听歌的歌手,问前台小米,“今天怎么想起放这首歌了?” 小米一看是她,给她解释,“是客人指明点的,要了三十打酒点了这首歌,我说咱们酒吧不唱盛和洲的歌,客人不乐意,又加了钱。” 说着话,有些忐忑看着她。 她说的盛和洲,是歌坛现在流量最大的小天王,六年前出道,出道以来每年一张专辑,质量奖项销量都是全行业顶尖。 沈星箩不防会听见这个名字。 一股烦躁没来由卷她心上,她拧了拧眉心,一脸不悦。 小米不知道自己老板跟这位大歌手有什么过节,但酒吧里是从来不允许唱这位的歌,就算客人点也不行。 今天也确实是因为他们酒吧的常驻乐队不在,她没办法控场,只能让客人满意。 只是眼下,客人倒是满意,老板娘好像不满意了? 沈星箩环视一圈,做了安排,“放完这首歌切歌吧,还是让阿辉继续唱,不然钱照给不唱歌,白养你们呀。” 她人生得漂亮,眉眼又精致,嗓音偏甜偏软,这么一说话,虽是吐槽,却因嗓音甜软而让人听不出埋怨。 小米吞了吞口水。 眼前的老板娘穿着黑t黑色长裤,配一双黑色短靴,勾勒得整个身形纤瘦无比,小小一张脸,杏眼含星朱唇精巧,说话之间显得分外甜美。 如果她不是知道她的老板娘有多暴力的话,她都觉得这般嗓音甜软得老板娘美得她想一亲芳泽。 前提是亲了不会挨打。 小米当然不敢。 沈星箩没理她,她顺手在电脑屏幕上换歌单,把后面一整个都是盛和洲的歌单换走。 她切了歌单,随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坐在前台看着吧台上的阿辉唱歌。 盛和洲的歌单一停,阿辉又在唱他的沧桑故事。 两相对比之下,实在有些惨烈,不说唱功,单说曲风跟旋律,阿辉都不如盛和洲多矣。 瞬间,沈星箩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感觉像是把阿辉推上公开处刑台一般。 旁边的小米都是一脸便秘表情。 恰巧,沈星箩电话突然响了。 她低头一看,老三的电话。 沈星箩直接接通。 电话一通,老三噼里啪啦就开讲,“星箩姐,我现在在传媒大学这附近参加之前跟你说那节目,但我把报名表落前台了,这边堵车堵得厉害,我回来拿的话估计时间赶不上,你帮我送到录制大楼的三楼可以吗,我在后台等你。” 听闻这个情况,沈星箩当即同意,“定位发我。” 老三不啰嗦,说完想说的,挂了电话微信里定位立刻就发到,沈星箩看了一下,从酒吧过去地铁四十五分钟开车半个小时,骑车二十,但现在导航上堵得通红。 难怪老三说回不来。 沈星箩从前台抽屉里翻出钥匙跟吉他弦,还不忘跟小米交代一声,“老三把他报名表落下了,我给他送过去。你看好店,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她说完,甩着钥匙推开门,单腿跨上停在门外的摩托车,飞一样跑了。 速度快得惊人。 传媒大学附近扎根了一堆传媒公司,再加上传媒大学坐落在此,这个时间点,又恰逢周末,完美遇上堵车高峰期。 她听前台说过,今天有个艺人在这附近做活动,粉丝都蜂拥朝这边来。 本就拥堵的车况更加严重。 沈星箩骑着摩托,在一片车流里顺利穿行,车流的灯给她打了光,一阵接一阵的喇叭好似成了她出行的bgm。 夜风带起她的发丝,黑衣黑裤溶于夜色,再加气质独特,就这么骑着车往前,竟让一些路人以为是某个公司新的小明星。 从酒吧送到老三发的地址,全程时间十八分钟,比预计还快了两分钟。 老三说好在楼下等她。 沈星箩骑着摩托车唰一下停在大楼门前,车尾甩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她环视一圈,并未看见老三身影。 沈星箩单腿架住摩托,给老三打电话。 她人极瘦,这么架着摩托,让一边的保安都担心摩托会倒下来砸着她。 保安眼神有些害怕,沈星箩看着他眼神,再低头看自己身下的摩托,瞬间了然。 保安叔叔你真的想多了。 沈星箩从摩托上下来,把摩托稳住,电话还没通。 她等了两分钟,老三没回复。 沈星箩挂了电话,请保安看着摩托,认命往三楼爬。 老三是她酒吧的员工,两个月前她刚接手酒吧时就在酒吧了。生平两个愿望,一是想考北城音乐学院的研究生,要不然就是出道做一个真正的歌手。 然而来了北城多年,一个愿望都没实现。 她跟着几个女孩子进了电梯。 电梯里空间狭窄,沈星箩躲去角落,低着头看手机不说话。 两个女孩子在说话。 “盛和洲今天来吗?” “不知道,他不是从来不参加综艺嘛,能来咱们这个综艺就不错了,哪还能要求他连首场发布会都来。” 沈星箩眉头皱起。 今天第二次听见这个名字了。 两个女孩子还在继续。 “你说盛和洲这种天才,脾气怎么那么古怪?成名就是小天王,就是不参加任何综艺,别是有什么问题吧?” “不能吧,不过天才有点怪癖也能理解,谁让他有那个实力。这几年他把国内外音乐奖项都拿遍了吧?听说年底会去格莱美?真的假的?” “你说他怎么就不爱参加活动啊,出道这么多年参加的活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吧,我跟你说,就他那张脸,参加综艺的话我真的可以磕八百年。” 沈星箩听不下去了,电梯一靠停三楼她就赶紧下去。 脸色苍白,唇抿得死紧。 老三在电梯口等她,一看她脸色奇差,赶紧问:“怎么了?” 沈星箩摇头,把装报名表的袋子临空丢给老三,问,“是这个没错吧?” 老三打开一看,确认是他的报名表无误,“是这个!” 沈星箩一笑,看得出来不是想久留的架势,“否客气,好好表现,等你海选上了,我给你庆祝。全酒吧里的酒,想喝什么任你选!” 一听这话,老三高兴了。 沈星箩酒吧里收了很多好酒,他们一群人想了好久都没把酒搞到手,现在沈星箩自己开口要给,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沈星箩挥手赶他,“快去吧。” 老三扬扬手里的吉他弦,转身就走。 沈星箩刚想走,临了,突然喊了老三一声,“盛和洲今天来吗?” 老三有些茫然摇头,“应该是不来的,我们没听编导说有他的流程。” 沈星箩微微放心。 然而,前方突然一阵骚动。 好几个编导急匆匆从他们身边跑过去,“盛和洲来了,去通知导演和夏老师。” 沈星箩心头狠狠一跳。 狭窄的走廊两边灯亮如白昼,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奔跑,人群密集,沈星箩却一眼就看见了中间走过来的人。 走廊对面的电梯,门大开,一道身影缓缓从电梯里出来。 他周围都是人簇拥着他,众星拱月如巡游的王,只一眼,她的视线就锁定他,再也移不开。 沈星箩顿时觉得呼吸都无法顺畅。 他看起来跟当年一样无甚变化,穿着黑色衬衫,一张脸轮廓俊挺,眼鼻唇无不精致,眼里似盛了一冬的雪,寡淡冰冷。 若说变化,就是身上气质比之当年要更冷酷几分。 他就仗着这张脸,连续六年被评选为最帅男明星,碾压了圈内一众男性。 看着这个人,她摸摸心口,快摸不到自己的心跳。 她环视一圈,所有人都在看中间的盛和洲。 沈星箩想了一下,决定悄悄跑。 反正她已经躲了这么多年。 她脚下拐了个方向,试图在人流里逆行出去。 不想她后面的人急着想看盛和洲,一个个工作人员推着她往前走。 人群推搡,她又是逆行,走得更加艰难,寸进未有,反倒倒退了几步。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在这条走廊上来往,好几个工作人员手里还扛着摄像机。不知是后面的谁没站住,一个摄像手里的摄像机脱手飞出。 这摄像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小心!” 根本看不清往哪个方向砸去。 周围人群迅速避让。 沈星箩一回头,就看见一台摄像机冲她这个方向飞过来。 摄像机本来就重,这个力道砸来,不死也得砸骨折。 她下意识侧身想让,但身后人更多,最重要的是,因为刚刚人群推攘,她身后没隔两个人就是盛和洲。 沈星箩咬着下唇。 算了,不让了。 斜刺里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伸出来一只手把她往旁边拉,这只手稳稳扣住她的手腕。 下一刻,摄像机堪堪从她鼻尖擦过砸在地上。 人群突然静默,皮鞋声音缓缓扣响,走廊的灯明晃晃挂在她头顶,有人影站在她面前。 男人身影高大,逆光而站,光线从他身侧泄出。 他的手还扣住她手腕,一脸愠怒看着她:“你不要命了!” 第2章 chapter2 全场冷寂。 伸手拉沈星箩的竟是盛和洲。 沈星箩默了一秒。 扣住她的这只手形状优美,肤色冷白,手指修长,就连指甲形状都圆润饱满。男人衬衫的袖子折起,露出小臂清晰可明的肌肉线条。 这只手的肌肉线条,她就是死都不会忘。过往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枕在这双手臂上沉睡。 沈星箩闭了闭眼。 老三奔过来扶起她,“你还好吧?” 经纪人宋明洋赶紧围过去看盛和洲。 瞬间就把两个人分开。 沈星箩一脸苍白。 她肤色本就偏白,现在看着更添了几分羸弱,眼神飘忽,不敢看被人群围着的盛和洲。 她揉了揉手,跟老三交代一声,“我先走了。” 人群熙攘,盛和洲跟她之间隔了十来个人,隔着数年光阴。 盛和洲神色很难看。 他眼前都是人影在晃,不停有人在问他怎么样,阻断了他的视线。 他一直在看着人群中的那个人。 数年不见,她变得更白更瘦了,羸弱得像是一阵风来就能把她吹倒。 今天这场活动,盛和洲本不想来参加,奈何活动的主办方跟他关系非同一般,他推脱不开,这才上来看看。 盛和洲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宋明洋,猛上前两步,拉着她右手:“沈星箩。” 沈星箩身形一僵,脚步猛然顿住。 手腕上的手力道大得要把她捏断,旧伤也在隐隐作痛。 她抬头看他。 盛和洲神色冷淡,下颌绷紧,神态与平素无甚区别,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盛和洲六年来难得的兴奋时刻。 兴奋到他脑子里都在疯狂叫嚣。 分手六年,没想到再见会是在这样的场景。 一个走廊的人都在看着他们,老三更是一脸懵逼看着沈星箩。 他两个月前才到酒吧驻唱,根本不知道这中间的恩怨情仇。 盛和洲退了一步,放开她的手,眼神晦暗难明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星箩张了张嘴,他以为她是来找他的吗? “刚回来不久,现在准备走了。” 沈星箩不敢看盛和洲,眼睫一垂,敛去眼里翻腾的情绪。 这嗓音太软,勾得盛和洲心头一酸。 像是回到了从前,他把她压在身下软软叫着他名的时候。 勾他的魂,夺他的魄。 他喉结上下一动,“你回来道歉的?” 像是一瞬间勾回到了当年,每次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争吵,先低头的总是她。 于是他见到她,第一句话总是,“你回来道歉的?” “我只是回来看看。” 沈星箩摇头。 盛和洲脸色更冷,眼里带着浓烈的嘲讽看着她。 “我有没有说过,不准你出现在我面前?” 沈星箩舌尖发苦。 她终于抬头跟盛和洲对视一眼。 他眼里都是冰冷,像是亙古不化的冰山,无人能在其中留下任何痕迹。 沈星箩知道,自从当年那些事之后,他恨极了自己。 “我知道了。” 沈星箩强行扯出一抹笑,转身就跑。 盛和洲下意识一伸手,她的衣角擦过他的手背。 她背影匆匆,转眼就从安全出口消失。 盛和洲心里针扎一样,刺疼了一下,迅速麻痹过去。 宋明洋担忧盛和洲,“老板?” 一声喊惊醒了盛和洲,他脸色一变。 “别跟着我。” 他撂下一句话,追着跑了。 沈星箩的摩托车还停在楼下,她从安全楼梯上风一样跑下来,仿佛身后有恶魔跟着。 她出门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她也不知道她在躲什么,明明知道盛和洲不想看见她,她何必这么怕。 保安看着她跑下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回头一看,后面也没有人跟着。 保安一懵,“小姐你的车!” “谢谢。” 沈星箩跨上车,不忘说一声谢谢,骑着摩托,箭一样融进茫茫车流。 她刚走,盛和洲终于跑到门口。 眼前只有无边车流,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没了沈星箩半点影子。 盛和洲心头烦躁不堪,沈星箩跑了? 她凭什么说来就来说跑就跑? 他算什么? “刚刚下来的人呢?” 盛和洲问身边的保安,保安一懵,这算是个什么情况?这不是小天王盛和洲吗? 他指着沈星箩骑着摩托消失的方向,愣愣回答,“骑摩托往东边去了。” 盛和洲的车一直在门口等着他,他上车,指挥司机往东边去追。 车里还有他的助理在。 陈助理被盛和洲的态度惊住了,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盛和洲这个样子。 焦急的去追一个人。 陈助理在副驾上频频回头看盛和洲。 车窗户半开,能看见外面路过的人流。盛和洲神色冰冷,只有一双眼睛带着焦灼不停在巡视外面,像是在找什么人。他的手搭在车窗上,衬衫的袖子半折起,露出左手手腕上的五角星图案。 这个图案跟了他六年,从给他做助理开始就看见了,但是他们从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本来以为盛和洲是纪念他第一张专辑《star》才纹了这个图案,后来才知道,根本与此无关,图案的真正意思又成了一个谜。 盛和洲一直在看着外面。 车行过一个十字路口之后,他瞳孔一缩,乍然开口,“右转。” 陈助理往右看,一个穿着黑色t的年轻女孩子骑着摩托右转进了右边街道。 女孩子该是很漂亮,夜色下也能看见女孩子玲珑身段。 陈助理顿时就懂了。 盛和洲觉得自己疯了。 六年前沈星箩一句话没留下就消失了,如今再见面,他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问问她到底还爱不爱他。 他平静开口,“悄悄跟着,别被发现了。” 左手握紧,掩住颤抖的情绪。 这次,沈星箩别想再逃。 车跟着摩托开过两条街。 沈星箩早看见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在跟着她,跟了两条街都还在。 这条路是她回酒吧选的近路,跟了两条街绝不是巧合。 她心头一跳,别是什么杀人越货的吧? 摩托就地拐了个弯,左拐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她边拐边看,记住了这辆车车牌号。 前方刚好跳了红灯。 车不如摩托好拐弯,司机跟不过去,只好无奈的看着盛和洲,“老板,过不去了。” 盛和洲没说话。 看着前面拐过去的沈星箩,眼底一片风暴。 沈星箩出去没多长时间,回酒吧的时候十点不到。 小米一看见她回来就兴奋,“姐你回来了,你给我带奶茶了吗?” 沈星箩:“.......” 路上遇到事,把出门前小米交代的忘了。 她摸了一把小米的脸,小姑娘脸上还有婴儿肥,手感极好。 “明天补上。” 小米哼了一声。 “补什么?” 旁边插进来一个男人说话声,这声音含笑,熟悉到让沈星箩惊喜极了。 她回头一看,一个穿了一身休闲装的男人推开酒吧未开的半扇门走出来,音乐在他身后流出,他则一脸痞笑看着沈星箩。 “江山!” 沈星箩压低声音尖叫一声,扑上去抱着江山不放,“你回来了?” 小米一脸问号,这人是谁?居然能让老板娘看见他变得这么激动? 江山是她多年朋友,本来两个月前她回国就该见面的,但他去了国外交流学习,一直拖到现在。 江山回抱了沈星箩。 这一抱,顿时就皱了眉,“姑奶奶,你怎么就瘦成这样?你在国外得多亏待自己?” “你废话怎么越来越多了!” 沈星箩看见他高兴,她不耐烦听他讲这些废话,直接拖着人进了酒吧。 江山跟沈星箩从小认识,小时候一条胡同长大,大学时代又都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只是沈星箩还没毕业就出了国,一走就是六年,而江山毕业之后反而留在学校做了老师。 六年过去再见面,物是人非的感觉越发浓郁。 沈星箩笑着给江山倒了一杯酒。 江山翘着腿看她,“怎么着,要是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就得躲着我了?” “那不能。”沈星箩手里捧着杯子笑,“我谁都不见也不能不来见你,你这几年好不好?” 江山一声轻笑,“教一群小孩子声乐,悠闲地一比,你看我这身肉就知道我过得好不好。” 沈星箩一看。 江山比六年前胖了不少,越发往横处去长了。 一看就知道,他这些年过得确实挺滋润 他们是旧友,旧友见面能叙的话题自然不少。 六年时光从中间匆匆掠过,这番再见面,不过是几杯酒的功夫就倒了个完全。 驻唱的歌手早就走了,酒吧里倒还有几桌客人在喝酒,伴着客人们小声的说话声,暖黄色灯光下,江山喝了口酒,才缓缓问。 “盛和洲知道你回来吗?” 沈星箩默了半天,艰涩开口,“我刚刚,见到他了。” 第3章 chapter3 “所以他知道你回来了?” 江山问。 沈星箩沉默许久,久到手里加冰的啤酒杯渐渐把她右手捂得寒凉。 她闭了闭眼,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嗯。” 见她如此,江山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脸上痞笑也敛去。 说来沈星箩能跟盛和洲认识,还都是因为江山的缘故。 江山跟沈星箩自小相识,小时候就在一个胡同里一起长大,后来江山跟沈星箩同一年一起上了音乐学院,只不过沈星箩是学乐器,而江山是学声乐的。 他们那一届,由于男生太多导致了宿舍不够,江山最后被分去了隔壁作曲系的宿舍。 这在阴盛阳衰的音乐学院可算是难得的事。 最关键是,他们那一届风云人物盛和洲就跟江山在一个宿舍。据说盛和洲帅到刚入校就有上一届的校花送了情书,但他却把校花送的情书丢在了学校的人工湖里,搞得上一届的校花学姐丢脸了好一段时间。也因此,盛和洲虽是新生,但名声一入校就传遍了全校。 也是因为这样,江山把盛和洲带到沈星箩面前,告诉沈星箩他们想组个乐队时,沈星箩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而让江山没有想到的却是,经他联系认识的两个人后来却在一起谈恋爱了,还见天在他面前秀恩爱。 等他都习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却又突然分了。 恋爱谈得莫名其妙,分手也分得莫名其妙。 从头到尾,江山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详细过往。 “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沈星箩的样子分明是还放不下盛和洲,江山跟她太熟了,就算她什么都不说他也知道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 沈星箩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杯里的冰块刺得她右手不舒服,就像盛和洲一样,过冰过寒都会造成她生理上的不适。 “你真的话多,我要是真的放不下我还回来?” 沈星箩话音淡淡,脸上带笑,一张小脸上笑容清透干净,杏眼微瞪,看着极纯极媚。 江山微叹,“既然已经放下了,那你总该跟我说,你们当年是为什么分手了吧?” 沈星箩怔然片刻,这个问题,她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 江山不知道,她的这段恋爱,留在了她十九岁那年晦暗无光的时光里,若真要说为什么....... 沈星箩轻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 “可能是因为。”沈星箩顿了顿,“不够喜欢吧。” - 江山走后,沈星箩回家,时间尚早。 她在酒吧楼上给员工安排了住处,在酒吧驻唱的歌手乐队前台都是住在楼上,只有她自己慢慢回家。 家里空无一人,外面路灯明亮,室内昏黑,只有外面灯光透过一层单纱窗帘进入室内。 灯光点点,空间寂寂,一室的冷清。 她洗了个澡,爬上床。 现在不过十二点多,还没到她睡觉的时间,要不是她今天打烊得早,现在应该还在酒吧里喝酒。 她六年前出国,两个月前回国,回来两个月了,还在倒时差。 身体长久以来都习惯了一个时差,如今回来,还得慢慢调整。 躺在床上,脑子里闪ppt一样闪过今天跟盛和洲再见面的所有场景,包括盛和洲穿的衬衫上的味道都还残存在她的鼻腔。 还是他当年爱用的清淡木香的味道,前调清淡后调醇厚,久了就上瘾,跟他这个人一样。 他一点没变,她倒是变了不少。 身上气质学的所有技术都变了,六年时间早就把她重塑了一遍。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打鼓,其他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沈星箩刚要闭眼,下一秒,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她噌一下坐起来,左手捂着右手手腕。原来右手手腕上一直带着一条链子,现在这个位置空空荡荡。 沈星箩一惊,链子是在哪里丢了? 她从床上翻身爬起来,翻箱倒柜到处找,重点找了厨房跟浴室客厅,都没看见半点链子的影子。 沈星箩蹙眉想了半天,明明上午都还在她手上,她只有傍晚时分骑车出去过,难道是掉在录影棚了?还是掉在路上? 她摸出电话,在电话上找到了老三的名字,想问问老三有没有看见。 她手指刚放在老三名字上,随即又颓然放下。 这一路过去那么长的距离,谁知道丢在了哪,丢了也未必找得回来,而且...... 链子是盛和洲当年送她的礼物,这么多年了跟着她走南闯北的,她走到再难的境况都没想过把链子变卖。没想到居然会丢,而且丢在她跟盛和洲再次相遇的这天。 像极了他们这段恋爱,丢了就不该再多想了。 沈星箩颓然捂着眼睛。 下半夜的时候外面吹起了风,风吹的声音在高层听就像是鬼哭狼嚎一样,吓得沈星箩谁不着,只好起来翻出了褪黑素吃下去。 她作息不调已久,喝酒吃药都只是为了能好好睡一觉。 吃了药,沈星箩盘腿坐在飘窗上,听外面风声呼呼大作地撞击着窗户,睡着了。 她遇到盛和洲也正好是在这样的季节,九月深秋,北风卷地,新生开学。 - 那年她十八岁,音乐学院新生开学第三周。 她从高考之后就一直在西城一家酒吧驻唱兼职,她跟江山一起,江山弹键盘主唱,她打鼓。她的架子鼓打得极好,好到江山从来不去棚子里提前录程式。 但江山这个人本身唱歌一般,所以他们一直想找一个好的主唱。 这一找就找到了开学后。 那是个周六,她提前到了livehouse里等着,结果前面一只乐队的鼓手不在,主唱跟他们都是好朋友,便拜托她帮忙打一首现场。 沈星箩同意了。 都是一家livehouse常见的朋友,帮忙都是举手之劳。 于是江山带着盛和洲来的时候,便见到个子小小巧巧的女孩子坐在一排架子鼓后,跟着节奏打得起劲,每一个节拍都在准点上,从不曾错过。 大多数的女孩子手劲不足,打鼓的时候节奏细微的地方容易失了准确性,但往往就错那么一点两点,在行家耳朵里都是天差地别。 盛和洲当然能听出来沈星箩的水平,他倒没想到这个小巧精致得跟个娃娃一样的女孩子能有这么好的乐感。 沈星箩打完鼓下来才看到江山跟盛和洲,穿着一件黑色长袖针织衫的盛和洲站在她面前,她还不到盛和洲下巴高,男孩子一米八几的个子轻易就把她笼罩住。沈星箩抬头看,男人皮相极好,轮廓精致,鼻梁高挺,眉眼虽是幅风流的模样,奈何桃花眼中无甚感情,看谁都像在看傻子,眼神明晃晃的不耐。 只一瞬间,沈星箩就怂了,这人实在不好相处。 那时候只有十八岁的沈星箩极少见到皮相这样好的男人,一时间还有些惊住,这看着跟livehouse里那些穿着短袖皮衣的摇滚男不是一个风格。 江山做介绍,“沈星箩,我的专用鼓手,盛和洲,我室友,以后会是咱们乐队主唱。” 沈星箩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她虽是新生中不爱八卦的,也知道盛和洲这个名字在这一届到底多响亮。这个人入校就被上一届校花当面表白,还把校花情书和礼物丢进湖里,这彪悍事迹完全不是沈星箩这种小菜鸡能理解的。 她把江山拉到一边,背对盛和洲小小声提反对意见。 “这不太好吧,新生里的校草,你确定他会玩摇滚吗?” 江山一弹她额头,“不相信我?” “那不能,我就是觉得他太帅了,跟咱们乐队品味不搭。而且.....”沈星箩悄悄瞥了他一眼,“他真的好凶啊。” 被他们背对着的盛和洲眼神不变,完全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嫌弃了。 江山一脸轻松,“没事,有啥哥罩着你!” 沈星箩悄悄撇嘴,你确定你罩得住吗? 后来证明,江山果然罩不住。 江山愿意,沈星箩只能同意。 她站在盛和洲面前,得费力抬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十八岁的小姑娘,虽是北方人,却有一副南方人的骨架,个子实在小巧瘦弱,瘦得盛和洲觉得他单手就能把这小姑娘拎起来。 他突然笑了笑,垂眸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 “我是盛和洲,以后你就是我的……” 他顿了,复又继续:“我的核心鼓手……” 第4章 chapter4 一觉醒来,沈星箩觉得嗓子隐隐发痒,像是要感冒的先兆。 她拉开窗帘,一夜北风,卷得世界也跟着变了个色,外面绿化树上的叶子被卷走了许多。 她捏捏嗓子,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里,让她上不去也下不来的难受。 等灌了一杯热水下去,嗓子舒服了一些,才翻出外套套上,慢悠悠去了酒吧。 现在中午时分,气温没有早晚冷。 只是降温降得突如其来,才九月中,中秋都没过,就开始感觉到凉意。 沈星箩眉头略皱了皱,九月就开始冷下来,那冬天可怎么过,尤其是她的手。 酒吧营业时间从下午五点才开始,这个时候人极少,来来去去都是几个工作人员在打扫。 沈星箩进门时候,老三打着呵欠从后面绕进前门。 沈星箩看着他过去。 小米从健身房回来,路过沈星箩,老三两眼无神地抱着吉他又过去了。 沈星箩:“.......” 她忍了半天,没忍住。 “老三,你昨天看没看见一条银色手链?上面有个五角星吊坠。” 老三一脸懵,“你常常带在右手那条链子?” 待她点头,老三当即摇头,“没看见过,昨天在录影棚也没看到。” 她脸上难免浮上失落。 老三追问,“是不是很重要啊?” “不重要。”沈星箩强笑,“一点都不重要。” 确实不重要,只是她自己心里放不下而已。 她脸色不好,老三这人没多少眼力见,还想继续追问,小米赶紧来拉走他。 小米笑嘻嘻问她,“星箩姐,你今天要干什么?” 沈星箩看着小米,倒是想起了一件新的事,“前天被砸坏了的卡座重新修了没有?没有的话得把卡座全都换过。” 前天晚上酒吧里接待了两桌客人,头先来了一桌,要了一个卡座坐着喝酒,里头有个小网红跟着。后来来了一桌,要的位置正好在头先一桌隔壁,后来的那群人里有个男的正好是小网红的男朋友。 男女朋友相见在酒吧,而且还撞见女朋友依偎在其他男人怀里。 何等人间修罗场。 两桌人齐齐愣了一分钟后,打起来了。 打起来倒不要紧,只是打坏了酒吧里一排卡座,把沈星箩心疼得要死。 小米也想起前天的修罗场了,她啧一声:“那小网红也是人才,劈腿还能被男朋友当场抓住,我寻思这也挺惨了,最惨的小网红劈腿的事被发上微博了,她那男朋友据说也是个网红,现在两边粉丝在大撕逼,女的粉丝说男的渣男家暴,男的粉丝说女的出轨骗炮,狗咬狗一嘴毛。” 沈星箩也感概,劈腿能劈到如此境界,这也算是天都不帮她了。 她对八卦没兴趣,听小米说完就过了,她很少上微博,对此兴趣了了。 她关注的重点只有一个,“记得找人来把卡座修好。” 老三抱着吉他又过来了。 沈星箩:“......” 老三殷切看着她,“星箩姐,我报名我们的乐队申请过了,节目组晚上说要来拍一组我们的素材。” 沈星箩一愣,眉眼弯弯浮现笑意,“好事,来拍吧,需要我做什么?” “给他们拍拍场地和做几段采访就行了。”老三眉开眼笑的,“晚上陪我们一起演只曲子吧星箩姐,我觉得你在我身边我要安心一点。” 沈星箩去外面丢垃圾。 昨晚酒吧打烊早,垃圾没处理,沈星箩一个人拿不完,手里拎着两大袋垃圾往外走。 小米从前台出来,“星箩姐我帮你。” 酒吧临街,白天人少,一到了晚上门口尽停了车,几乎家家酒吧都在门口划了停车位,但从来不够。 因为昨夜的风,街两边落了不少叶子。 小米跟着沈星箩出来,她身上还穿着短袖,一出来就打了个哆嗦。 “好冷。” 沈星箩笑她,“你身体这素质不错,怪不得说你们南方小姑娘抗冻。” 小米老家在南方某省份,今年刚到北城的第一年,传媒大学的学生,正好看见酒吧招聘兼职,就来了酒吧。 小米摇头否认,“这个季节我家还在出太阳,年年到十二月份都入冬失败,我们南方人不抗冻吧?” 沈星箩神秘一笑,等过完了这个冬天她就知道南方人到底抗不抗冻了。 小米匆匆丢了垃圾,转身就往回跑。 冷得受不住。 沈星箩跟在她身后。 她脚步一停,转身看着身后的一辆黑色轿车。 这辆车半个小时之前就停在她酒吧门口了吧? 沈星箩看了看,车牌号不熟,她没见过,更不是隔壁几家酒吧常用车。 她心里疑惑,这车是在这等人还是有别的意图? - 五点后,陆陆续续有客人进店。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五点半到酒吧,两个二十多岁的男摄像,提着三个黑袋子,袋子里装着三脚架跟打光板。 两个摄像高高壮壮,十分钟时间在台前架好了三脚架,演出前还有一组老三乐队的采访要录。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摄像先跟沈星箩打招呼,“老板娘,我们就拍几个镜头就成,不会打扰你们吧。” 沈星箩在吧台前站着,“你们随意,只要不拍客人,其他都行。” 她人小小巧巧,又瘦,除了一张娃娃脸上有肉,四肢纤细的过分。 就这么杏眼带笑看着摄像的时候,倒把摄像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摄像挠挠头:“那我就自己转转看看,看能不能取一些别的镜头。” 沈星箩一笑,随两个摄像在酒吧里跟着乐队的成员转悠。 门口风铃叮当一声响,又进来一个客人。 沈星箩看着电脑,随口招呼一声,“欢迎光临。” 没人应她。 进来一个女孩子,短发个子高瘦,穿一件黑色皮外套,乍一看就是都市精英的模样。 沈星箩愣了一下,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人看着有些眼熟。 女孩子一进来径直就奔向两个摄像,跟摄像绕着整个酒吧转了一圈,最后转回了前台。 女孩子看着前台里面的沈星箩,呆了半响,问:“沈星箩?你是不是沈星箩?” 久远而残存的记忆在脑子里浮现出来。 沈星箩终于认出了这个女孩子,当年给盛和洲表白不成的文艺部学姐宋璐。 她有些认不出这个学姐。 变化实在太大,当年仙气飘飘的学姐如今走起了朋克摇滚风,剪了短发换了一身打扮,看着颇有几分利落干脆的意思。 小米站在沈星箩身边,两人本在谈笑。 沈星箩眉眼中笑意敛去,抬头看了一眼学姐,眼神在宋璐身上走了一圈。 “学姐,好久不见了。” 宋璐惊讶极了,眉峰聚起,语气渐渐拔高,“你回来了?不是说你坐牢了吗?出来了?” 沈星箩脸上一点笑意都没了。 “学姐是听到假消息了吧,六年前我出国留学了,两个月前才从国外回来的。” 宋璐不置可否地一笑,转而打量沈星箩。 沈星箩看她变化大,她看沈星箩也同样变化大。 当年还在学校时候,沈星箩就是短发酷女孩的模样,尤其打鼓的时候,头跟着节拍摇晃,一头短发也跟着摇晃,酷得比全舞台的男孩子都帅。 如今的沈星箩,短发早已长及锁骨,一张脸巴掌大小,杏眼含星朱唇小巧,脸上五官无不精致,皮肤细腻白皙,身上穿着一件米色针织衫,气质温润了许多。 只是瘦得过分。 像是一块玉蒙在雾中,身上凌厉气息褪去,被雾渐渐温养出来。 宋璐心里一惊,她变化居然这么大? “这是你开的酒吧?” 宋璐扬声问。 来者是客,沈星箩给宋璐倒了杯水,随宋璐坐在吧台。 她擦着杯子点头,“嗯,做点糊口生意。” 她态度冷淡,对宋璐恍如陌生人,更甚者还不如陌生人热情。 宋璐神色渐冷。 摄像拿着摄像机过来,站在宋璐身边问,“璐姐酒吧内部镜头素材拍得差不多了,你看看接下来拍什么?” 宋璐看着沈星箩笑了笑,“沈星箩,我还没介绍,我现在在我们的乐队做执行导演,以后咱们应该会常常见了。” 沈星箩看着摄像笑了笑,根本没接她的话。 宋璐顿时有些下不来台。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现在在做什么,更加不在乎自己如今混成什么样。 她脸上的笑冷了冷,又浮了些许,“素材都拍完的话来拍拍老板吧,老板也是素材的重要一部分。” 摄像有些跃跃欲试地看着沈星箩,“老板娘可以拍吗?” 一些素人会很介意出镜,但他实在觉得这个老板娘的颜值太适合上镜了。 沈星箩皱眉看着宋璐,“学姐,你们来拍的是我酒吧里的乐队不是我,我不必喧宾夺主,你们安心拍乐队就行。” 宋璐不同意,“老板也是乐队的重要成员,当然要拍。” 摄像有些为难,他看出了沈星箩不想上镜,把对着沈星箩的镜头移开,“老板娘不愿意就不拍了。” 宋璐彻底冷了脸,“你不拍,拿过来给我拍。” 宋璐看了一眼摄像,从高脚凳上跳下,一把把机器从摄像手里抢过来,开了摄像镜头。 机器红灯一亮,她举着机器拍沈星箩。 她的行为出乎意料,让沈星箩措手不及。 前台桌子上有一本杂志,沈星箩顺手抓过来挡了脸。 宋璐扛着单反,亮着灯的镜头一直追着沈星箩。 沈星箩跟宋璐隔了一个前台桌子,沈星箩在里,宋璐在外。 她眼神一冷,一手拿杂志挡着脸,一手想伸过去抓机器。 奈何距离远如银河。 摄像满脸无奈,酒吧众人围过去。 一只手从宋璐旁边伸出来,这只手手指修长,肤色冷白,指甲饱满,只是指尖略有薄茧。 这是宋璐在镜头里看到的。 这只手准确盖在宋璐手里的镜头上,轻轻巧巧就把单反从宋璐手里夺过来。 与此同时,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插进来。 “你的镜头敢再对着她,我现在就能给你砸了。” 第5章 chapter5 酒吧大门开着,门上悬挂的风铃随风叮叮当当响作一片。 沈星箩手里拿着杂志挡脸,杂志后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人。 盛和洲。 盛和洲手里拿着机器,一脸不耐。 宋璐也认出了他,惊在原地。 “盛和洲?” 盛和洲眼神跳过宋璐,扫了一圈众人,理都没理宋璐。 他调出刚刚宋璐拍摄的这段视频,视频最开始能看见沈星箩的脸出现,后一秒才被杂志挡住。 他哼一声,按动按钮,在删除键上果断按下。 宋明洋跟在他身后进来,不大的吧台周围顿时挤满了人。 盛和洲把机器抛给宋明洋,“检查一下所有素材,把拍到她的部分都删了。” 这个她,在场的都知道是谁。 酒吧众人都懵了,眼神在盛和洲身上来来去去。 他们这些玩音乐的人没有几个不知道盛和洲的,乐坛顶流小天王,从出道以来一直保持每年一张专辑的频率,首首经典张张卖座。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星箩捏着杂志的手渐渐攥紧。 他怎么会来? 盛和洲眼神终于看向沈星箩,神色冷寂,唇线抿直,眼里含了无边的雪。 他把双手插在裤兜,依旧是一件黑色的衬衫,衬得脸色更白,就这么站着,与人间的热闹格格不入。 四目相对,沈星箩眼神平淡,盛和洲冷意更甚,只是没看到,沈星箩捏着杂志的手被杂志书脊膈得通红。 时间仿佛停在了两个人中间。 看客同样屏住呼吸。 盛和洲终于开口,他嗓音有些暗哑,像是压抑了太多的风暴在里面。 他说:“过来。” 沈星箩没动。 盛和洲眉峰隆起,冷冷出声:“我数到三,你不出来我进来拉你。” 沈星箩滞住。 这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当年他们还在谈恋爱的时候,每次吵架她跑回宿舍,他都能光明正大进宿舍里把她抓出来。 她顿了几秒,终于从吧台后面绕出来。 沈星箩站在他面前,抬头看他。 一个垂头看,一个仰头看。 有风穿过他们,穿过一段岁月,在他们中间盘旋。 现在白天,盛和洲能清晰的看清沈星箩脸上的细枝末节,五官都是从前的样子,看着还像十九岁的模样,岁月像是没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只是眼神更冷淡一些。 沈星箩眼神太冷,看见他全然没有丝毫欣喜。 盛和洲针扎一般。 心情瞬间低到谷底。 来之前他想了千百种沈星箩见到他会有的反应,独独没有这一种,平淡如水。 盛和洲骤然上前,一把抓住沈星箩。 “星箩姐。” 小米喊了一声,被老三一把抓住。 围上来的人渐多,沈星箩心一横,反手拉着盛和洲往酒吧后面走。 宋明洋尽忠职守站在后门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跨越半步。 酒吧后门有后厨,后厨的门打开就是一道旋转楼梯,顺着旋转楼梯往上就是员工住的宿舍。 入秋后天黑得很快,这才五点多,夜色就已然到来。 旋转楼梯上挂着一颗路灯,暖黄灯光在地上圈出一圈光晕。 沈星箩放开盛和洲。 他的手被丢开,手上还残留她手上温软的触感。 盛和洲心里怅然若失。 他脸上不由浮现怒气,一步上前,把沈星箩逼到墙角,死死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回来?” 他眼里寒意涔涔,扎得沈星箩更加难受。 沈星箩偏开头,“我.....我真的只是回来看看,没想打扰你的。” 夜色更深,路灯圈出的范围好像更加大了一圈。 沈星箩歪开头,她看不见盛和洲的脸,只听得到他的呼吸一直响在她耳边,渐渐急促。 盛和洲恼怒万分,她只是回来看看?没想打扰他? “没想打扰我?那你想打扰谁?江山?还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别人?” 沈星箩咬着下唇不敢说话。 她听得出来,盛和洲的语气里已经压抑了极大的怒气,如果一句不慎,她怕盛和洲会把她掐死在这里。 盛和洲眼神一变,左手卡住她的下巴,嗓音变冷,“把你嘴松开,谁让你咬嘴了!” ...... 盛和洲不知道沈星箩松没松开,但是他知道她有这个毛病,遇到不想说的事情,就只会咬着唇不说话,有时候力道大得唇都被她咬破皮流血。 他俯身靠近沈星箩,在她耳边开口,“如果你不出现在我眼前,我本可以装作不知道你回来,但是你偏偏要出现,沈星箩,我不会再让你逃了。” 沈星箩呼吸一窒,记忆瞬间拉回六年前,盛和洲也是这样压着她,说不许她再逃。 她一把推开盛和洲,眼里隐隐含着泪,嗓子骤然拔高,“是你说不许我出现在你面前的,我做到了,盛和洲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她神情倔强,眼里却含着泪,一下子,勾得盛和洲心软下来。 他的手伸出来,轻轻盖在沈星箩眼睛上,感受她的睫毛在他掌心眨动的频率,眨得他的心也跟着瘙痒难耐。 “我后悔了。”他极轻极慢地说:“星星,我后悔了。” - 七点多,酒吧营业时间,客人陆续进店。 今天酒吧驻唱的乐队在,昨天的民谣歌手便只能退居二线。 老三在前台给吉他调弦,看着身边逐渐进店的客人,又看一边的沈星箩,一脸八卦,“星箩姐,你跟盛和洲以前认识啊?” 不怪老三疑惑,加上今天,他第二次看见盛和洲跟沈星箩在一起了,每一次盛和洲都是抓住沈星箩不放,以他游荡情场的经历来说,这两个人以前一定有奸情。 只是沈星箩不说。 沈星箩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你的曲子练好了?这么空闲八卦?” 乐队鼓手黄四唰一下凑上来,“星箩姐我们都想知道,你就说说呗。” 他们这个乐队叫1234,乐队四个成员,鼓手贝斯手键盘加一个主音吉他。上一任老板手里就在这个酒吧了,沈星箩把酒吧接过来后,顺带也把整个乐队都接手。 酒吧内部关系倒是融洽,养得酒吧的员工都喜欢跟老板娘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 就连刚从外面进来的小米都停了手里的活,双眼亮晶晶看着她。 盛和洲的名气他们都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更好奇这么一个顶流小天王跟他们酒吧老板娘之间的关系。 沈星箩唇角扯了个假笑的弧度,“八卦精,管得宽。” 小米笑嘻嘻撒娇,“星箩姐,我亲姐,你就跟我们说说嘛。” 沈星箩默然片刻,等放下手里的贝斯,终于松口,“我跟盛和洲以前是校友,好多年不见了。” “没了?”小米眨眨眼,一脸懵逼,“这就没了?” 沈星箩再不肯多说一句,抱着贝斯转上小舞台。 酒吧长期开livehouse,特意留出了一个舞台给乐队表演,舞美效果一般,但现场躁动的效果,半点不比音乐节差。 这场演出沈星箩代替乐队原来的贝斯手上台。 她之前多次跟乐队合作过,代替贝斯手这个事算得上驾轻就熟,基本属于脱鞋就能上的程度。 老三是主音吉他手,抱着吉他站在舞台正中,清清嗓子后开口,“欢迎大家到来,今天演唱的曲子叫谎言沼泽,我们乐队的原创曲目,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谢谢各位咧。” 沈星箩把贝斯挂好,眼神有些发呆。 为了演出效果好,她专门把小舞台的灯光换过,现下灯光一开,呛眼到看不清下方站着的是谁。 沈星箩有些恍惚,总觉得盛和洲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知道这不可能。 就在盛和洲说了那句话后,她一把拂开盛和洲的手,残酷提醒他,“盛和洲,我们已经分手,我跟你再无任何关系了。” 盛和洲当场愣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面无表情地把双手插回裤兜。 “星星,都说我残忍,你比我残忍多了。” 拂袖而去。 剩下沈星箩颓然倒在地上。 - 主音吉他拨动第一根弦,吉他声响起,第一段旋律后,架子鼓迅速跟上推进节奏。 吉他旋律响起的第一秒,沈星箩就反应过来,贝斯跟上键盘也跟进,旋律严丝合缝,没出任何一点错。 弹吉他的老三松了一口气。 贝斯进完,第一段尾,老三人声跟进开口唱歌。 “你笑着说虚伪的太多,给的太多全都吞噬了。” “你笑着说错过了什么,放弃太多全都丢掉了。” “不愿把枪都给了你,不愿让自己都化成泥。” ....... 这首歌是老三的原创曲,今年唱的时间不多,但歌本身是首好作品。第二段沈星箩开始跟进唱,老三和了一段的音,结尾由两个人一起和。人声唱完,鼓跟吉他又合作推了一段,把情绪氛围都推到高|潮。 门口宋明洋把手机收了,又看了一眼舞台上抱着贝斯的沈星箩,转身出了酒吧,上了门口停了一天的车。 盛和洲坐在后座,他以手撑着额头,大半张脸都隐藏在灯光暗影里,看不分明。 透过玻璃只能看见酒吧灯光闪烁,能听到酒吧里在演出的歌,即使人声夹杂乐器声,他还是分辨出了沈星箩的声音。 平素说话嗓音娇软的人,一唱歌就极有力度,像是冷硬钢铁里的花,枪|炮与玫瑰皆是杀人利器。 宋明洋打开副驾驶车门,一上车就把手机递给他。 “老板,手机。” 盛和洲打开手机,刚刚拍摄的视频自动在车内播放,视频里根本看不清沈星箩在哪个位置,也亏得宋明洋心细,镜头一直在跟拍沈星箩。 舞台上的沈星箩像在发光,贝斯在她手里契合无比,每一个节拍都有了灵魂。 盛和洲右手放在膝上,跟着节拍跳动。 宋明洋看着自家老板的样子,心里不由叹息。 他本以为六年时间足够让老板忘记所有,没想到都是假象。 一曲完毕,视频放完,盛和洲看着手机低低喟叹一声:“你居然不打鼓了?” 第6章 chapter6 这声喟叹在车里清晰可闻。 宋明洋心一跳。 盛和洲关了手机,转头看了眼酒吧亮着灯的门楣,眉眼敛起。 “走吧。” 酒吧里狂欢还在继续。 一曲完毕,客人都在鼓掌,更有几个一直要求安可。 沈星箩没管,弹完这首曲子就下了小舞台,把原来的贝斯手黄四换了上来。 小舞台上老三带着乐队的人还在继续。 她坐在吧台前看着小舞台。 “这是你新的乐队?” 旁边的人给她递了一杯酒,酒里浮沉着几块碎冰。 沈星箩转头,江山站在她面前。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沈星箩一笑,整杯酒倒进了嘴,“来了怎么不叫我?” 江山脸上架着一副眼镜,身上难得穿了西装,削弱了他身上痞气,端得是人模狗样。 他端起杯子,同样一口喝尽了杯里的酒,轻笑一下,“我来的时候你在台上演出,我就站在底下看了会。别说,我还是习惯你打鼓,你弹贝斯我觉得奇怪。” 沈星箩摇头,“鼓对手的要求太高了,我现在打鼓力道不行。” 江山眉头轻皱,“这手....医生到底怎么说?” 沈星箩摊开右手,垂头看着右手手心错乱的掌纹。 她以前总听老人说掌纹错乱的人生会比较复杂,她从前不信,后来不得不信。 “还能怎么办?医生说伤成那个样子,只能养着,别的没办法。” 沈星箩语气淡到极点,说得仿佛与她无关,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江山顺着看,她右手手腕有一道极淡的疤痕,从手腕上三厘米的位置斜斜蔓延到手掌三厘米。 整条疤不过六厘米长度,却斜穿了手腕。 她的手腕不是个好话题,江山岔了一个新的。 “你这乐队素质还不错啊,主唱加分,鼓手不如你,键盘不如我。” 沈星箩也看台上演出的乐队。 整个乐队年纪普遍在23、4,算得上是非常年轻的乐队,但是整体音乐素养参差不齐,老三是正经音乐学院科班出身的,功底比其他几个人都要扎实。 “是不错,不然我也不会留下他们。” 江山眉一挑,脸上蓦然带上了几分跃跃欲试,“你现在弹贝斯,要不咱们再试试?我还没跟弹贝斯的你合作过。” 沈星箩一抬头,江山眼睛里闪着光,像是与对手狭路相逢的剑客,必须对决一场。 她觉得她身体里的血都在燃烧,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同意,她也很渴求再跟江山合作一段。 她从高脚凳跳下,身体里都是战意。 “走着。” 晚上九点,酒吧乐队暂停演出。 他们每晚演出三个小时,从七点到十点,有时候会推迟到十一点,少有今晚这样才到九点就被叫下来的。 老三懵逼问小米,“怎么把我们叫下来了?” 小米努努嘴,“星箩姐跟她朋友要表演,咱们先看着。” 老三一看,小舞台上的乐器只剩下键盘跟贝斯,他又懵了,“只用键盘跟贝斯?这是什么高端局玩法?” 小米也不知道。 小舞台上,沈星箩把贝斯挂在身上,小舞台不甚精致的聚光打在她身上,衬得她肤色更白身形更加纤细。 她身后两米不到的地方站着江山。 江山把眼镜摘下脱了西装,身上只剩下一件白色短t,被灯光一打身上肌肉形状便有些明显,倒让底下坐着的几桌女客人看得垂涎不已。 江山唇角挑起,笑容一秒就变得张扬起来。 江山拿键盘先放了一段鼓,鼓一起,沈星箩的贝斯马上跟上,低频段的贝斯声垫底,江山的键盘迅速跟上。 两个人弹奏的都只是一段旋律,但当键盘切进,整段旋律完全和谐一统。 江山最后连弹三个音节,一个高音后骤然停下。顿时沈星箩的贝斯显了出来,舞台上成了贝斯的solo主场。 一把贝斯挂在纤细的沈星箩身上,她右手手指在贝斯弦上跳动,竟把低频段的贝斯都玩出了花,气场要比刚刚演出完的乐队主音吉他强出许多。 沈星箩弹下最后一个音,右手按在一弦,挑衅地看着江山。 贝斯solo完毕,全场静了半响,黄四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 “老板娘这...这么强吗?这贝斯水平甩我十条街都不止啊。” 老三沉默着拍拍黄四的肩,有些同情他。 知道老板娘强,但是不知道对方能这么强,等于就是说老板娘以前在黄四面前都隐藏着实力。 如果不是江山这么激,他们根本不知道老板娘居然能这么强。 江山回看着沈星箩,手下音节连弹,双排键盘在他面前十指连弹,一双手在键盘上速度快得都看不清他的手到底落在哪。 小米把灯光调整,从白色聚光灯调成了闪光,舞台上立时炫目夺人。 从沈星箩的贝斯开始,底下坐着的客人大多数都站了起来,真正表演了livehouse的现场到底多嗨。 一个个脑袋晃得跟磕嗨了一样。 江山最后弹下一个音,灯光连闪三下,音乐声停止。 全场安静。 老三带着乐队成员惊叹看着舞台上,双手忍不住齐齐鼓掌。 酒吧里掌声雷动。 今天来的客人都没买票,平时如果是有这样的演出,酒吧是要单收演出的票价的,不然乐队根本没收入。 一众客人今天算是赚了。 沈星箩从舞台上下来,每个毛孔都透着畅快。 像疲惫的旅人终于在沙漠中喝到了水。 她在国外也偶有演出,但能带给她这种畅快感觉的只有跟江山,还有当年的盛和洲。 “我的天我之前就听说这个酒吧里的乐队演出很不错,没想到老板娘这才是深藏不露啊。” “今晚值了!” “服务员再来一打酒!” 好几桌都在高声喊服务员加酒,看来是刚刚跟着嗨嗨到了点,所以现在必须得用酒才能把情绪灌进心肺里去。 想来今晚酒吧酒的销量一定不错。 沈星箩下来,迎面就是老三跟乐队其他成员佩服的眼神。 老三真心实意感概,“星箩姐,你们真的太厉害了!” 黄四在一边点头如捣蒜。 江山笑吟吟看着她,他也觉得很爽快,好多年没有的爽快感。 当年打鼓的沈星箩是最好的鼓手,如今不打鼓改弹贝斯了,沈星箩依然是他心目中最好的贝斯手。 江山跟沈星箩一人端了一杯酒,轻碰一下,多少年的情谊都在这杯酒里。 一杯酒下去,有几个熟客端着酒杯过来。 “老板娘之前深藏不露,一直不知道你贝斯能弹得这么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贝斯跟键盘也能搭配着玩。” 沈星箩一笑,“这都是我们自己闹着玩的,你们喜欢就好。” “老板娘下次演出是什么时候?明天晚上还是你上吗?” 老三带着乐队的几个人把舞台上的乐器收拾下去,几个人身影穿梭在酒吧里。 沈星箩摇头,“不是哦,明天还是我们的乐队演出。” 这几个客人遗憾一声,也只能作罢。 转而说起了一个问题。 “我听你们刚刚这段旋律还有点盛和洲的影子在里面,要不是知道他从来不写摇滚曲子,我们都还以为这段旋律是盛和洲写的。” 客人开着玩笑这么说。 沈星箩整个人却愣住了。 第7章 chapter7 江山轻轻咳嗽一声:“你误会了,这是我们自己乐队之前写着玩的曲子,跟盛和洲无关。” 客人也笑了笑,倒觉得是她们唐突了。 几个客人都是女客人,因为常来酒吧玩,渐渐跟酒吧的人都熟了,虽是如此,这么说也是不合时宜的。 因盛和洲名气极盛,不止粉丝多流量大,商业价值顶级,艺术价值也同样顶级。 这个时候,她们都只是以为是酒吧里的乐队模仿盛和手的风格写的旋律,没往其他地方想。但模仿归模仿,很多乐队自有傲气,除了对早些年的老乐队心悦诚服,其他的人都不太在乐队内受欢迎。 更何况盛和洲的粉丝也不喜欢被人说模仿。 沈星箩脸色更白,浅浅一笑,“都是我们自己写的,有机会再来听,下次来酒给你们打折,但是要买票了哦。” 几个客人喝了酒离开。 江山看着她,眼镜又架回了鼻梁上,透过眼镜,双眼不容置疑地看着她,“星星,你弹这段旋律的时候在想什么?” 沈星箩愣了几秒,摇头回答:“什么都没想,我拿着贝斯下意识就弹出来了,没想到你都还记得这段半成品。” 江山叹息一声,“我当然记得,这是你跟盛和洲一起写的曲子,只是写了一半你就出国了。” 沈星箩沉默。 这段旋律是她还跟盛和洲谈恋爱时候写的,那时候浓情蜜意,写出来的曲子温柔极了。 只是后来她出了国,写了一半的曲谱也没带走,说不定早已被清丢了。 - 酒吧今晚打烊时间晚,好几桌客人都又加了酒。 沈星箩有些疲倦,十二点多不到一点就先走了。 她第二天要去机场接人,时间不多,得好好休息。 回程路上,依然只有她的影子伴着路灯,开了门还是一室冷寂。 沈星箩舒了口气,明天她把人接回来就好了。 她就不用一个人面对这一室的冷寂。 今天见了盛和洲,她累得身心俱疲,连换洗的精力都没有。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随着盛和洲的出现流失了。 她爬上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又做了个梦。 盛和洲加入乐队之后,沈星箩跟江山原本铁打的二人组变成了三人行,不管在哪,都能见到盛和洲的影子。 九月底,他们要准备一场新生表演。 江山报了一个演出。 江山通知沈星箩有演出那天,满打满算她跟盛和洲认识也就只有三天。 她对演出根本不抱希望。 就算加入乐队,盛和洲依然油盐不进,排练时候时来时不来,更多的时候则是抱着手站在一边看她跟江山排练。 他们乐队原本的吉他手去了外省上大学,整个乐队面临着没人的情况,才找了盛和洲。 江山跟她都很慌。 又一天排练期,沈星箩打了一段鼓,盛和洲才姗姗来迟。 乍一出现,整个人懒散极了。 倒显得慌乱的沈星箩跟江山与他格格不入。 沈星箩冷笑一下,摔了手里的鼓棒,抱着手看着他。 “盛和洲,不想加入就别来了,你现在走了算是做慈善,给我们时间找人,大家都别耽误时间了吧?” 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又长得娇小,一双眼睛长得古典,杏眼圆睁,就算是看人也没多少凶狠的力度,要不是身上气质偏冷,看起来根是只吓唬人的小猫。 只是这只猫,爪子是能挠死人的利刺。 盛和洲抬眸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没有多少情绪在里面,却让沈星箩心里一跳。 这个人就是一把剑,就算是不动声色,也能让人从心里发怵。 太利了。 盛和洲缓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神色意味不明,“不欢迎我?” 沈星箩抬头跟他对视,“不敢,我只是不欢迎心不在我们乐队的人。” 一瞬间针尖对麦芒。 盛和洲俯视着她,唇角挑了一个弧度,缓缓开口,“听一遍就会的东西,也值得这么慌张?” 沈星箩:“呵,说谁还不会?您要真能耐拿实力证明自己,您成您留,您不成您走。这多简单。” 盛和洲眉眼轻松,看不出半分在意。 “我为什么要接受这么无聊的要求?” 沈星箩眉拧起。 这是摆明要耍无赖了? 同意加入乐队的是他,加入无所作为的也是他,她还就不惯着。 沈星箩冷笑一声,“您爱弹不弹。” 转身走回鼓边,收起了她的鼓棒跟鼓,背着包就要走。 “江山你自己处理吧,要实在找不到人咱们就把吉他提前编程式。” 刚走,手腕被一只手攥住。 攥住她的手冰凉,大手伸过来,一手就把她的手腕牢牢圈在手心。 “你急什么?” 他说话还是一副懒散的样子,嗓子里透着一股慵懒闲适,气得沈星箩想把手里的鼓棒摔他脸上。 盛和洲放开她的手,余温还留在她手腕间,被风一卷,手心的温度跟着风也消失了。 沈星箩心里顿时有些说不出的怅然。 他转身拾起地上的吉他挂在身上,神态恣意,随手一划,一段熟悉的旋律流出来。 这首曲子是江山找人写的,这个人没有写曲的天赋,所以一首曲子写得磕磕巴巴。 但是在盛和洲手底下,沈星箩竟然听出好几个调被改动过,把原曲里不合适的地方改得更加圆融。 沈星箩:“.......” 一曲弹完,盛和洲看着沈星箩,一脸闲适。 “现在还让我走吗?” - 下半夜的时候沈星箩接了个电话。 来电显示电话是大洋对岸打来的,跟北城隔了十二小时的时差。 这个时候那边正是下午。 沈星箩一看这个电话,强撑着睡意接通,用了她生平最软的声调。 “怎么了?我很快就去接你,你是明天下午到对不对?你放心睡觉,明天来就能看见我了。” 这个电话打完,外面又吹起了风。 风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呼啸而来,高层尤其明显。 睡意被搅乱,她有些睡不着。 爬起来开了床头的灯,暖黄的灯光把床周围都打了一圈光晕,范围虽小,却让她圈出了一个安全感的区域。 想了想,沈星箩还是爬起来,去开了隔壁房间的门检查。 这套房子是她出国前买的两居室,那时候这边的房价还没这么高,她拿了家里的拆迁款,买这么一套房子刚好。 不然现在同样的价格可买不到这个地段。 隔壁布置得很温馨,房间墙壁都贴上浅色墙纸,床上摆着一只玩偶,一看就知道布置花了很多心思。 沈星箩坐上床试了试,床垫柔软,被子的厚度也正好。 东西都准备好,就只等把人接回来了。 她关了灯返回房间。 手机上正好发来一条电商的促销消息。 也不知道是哪家电商,选择在凌晨给顾客发促销通知。 划开微信,联系人一栏跳出个红色符号。 有人申请加她的好友。 她看了看,好友申请只发了一条:汤加。 其他再没有更多信息,就连头像都是白的。 这么多年没回来,沈星箩脑子里有些对不上人物,捏着手机费劲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汤加是谁。 当年也是在摇滚圈玩的人,跟江山跟她都是高中校友,年少时候关系不错,也经常在一块演出。 后来背着江山跟她表白,被她拒绝了。 沈星箩思考了一下,同意了好友申请。 凌晨四点,再有两个小时北城的天也快亮了,汤加竟然还没睡。 沈星箩一同意好友申请,他立马发过来一条消息。 汤加:还没睡? 沈星箩皱了皱眉,这么熟稔的语气? 她还记得汤加表白被拒之后,没三天就交了个学美术的女朋友,就算后来再见会打招呼,但是她自认跟汤加的关系还没到可以用这种语气说话的地步。 汤加跟江山倒是可以。 她习惯性翻了翻汤加朋友圈,仅限半年可见,这半年唯一发过的动态就是一张大学校园的图,还是春天时候去拍的。 沈星箩还有些不习惯,汤加变化也太大,六年不见,竟然从当年的朋克青年变成了这种深沉风。 她斟酌一下,回:睡醒了,你是怎么拿到我微信的? 汤加:江山给我的。 立马又追加消息过来:天凉了,还是再睡会。 沈星箩按灭了手机,没再回。 她不习惯跟不熟的人聊,对方越界太多,总让她觉得不安全。 回头还得问问江山,把她微信交出去之前总得问问她吧? 沈星箩睡着了,微信那头的人没睡着。 他捏着手机看着微信界面,界面一直停留在他说“天凉了,再睡会。”这句话上。 盛和洲唇线抿直,神色明显不悦。 黑色睡衣显得他脸更白,眼下也隐带些许青黑,像是许久没睡过好觉的模样。 陈助理在外面敲敲房门,“二少,需要让人给您送水进来吗?” 盛和洲冷淡回:“不用,明天的行程给我全部取消。” 陈助理想了想,把第二天的工作内容汇报一声:“二少,乔南河制作人那边给您邀约那个综艺节目,您看要接吗?” “不接。”门里传来盛和洲冷淡的声音。 陈助理动了动手里的笔,他直接就把本子上的综艺节目行程划掉。他们二少从出道到现在就从来没去过任何综艺,就算乔南河跟他关系好,但综艺他指定是不接的。 划了邀约,陈助理收好东西打算离开。 “等一下。”盛和洲在他身后突然开了门,皱着眉问他:“乔南河那节目是不是乐队那个?” 陈助理一愣,点了点头,“是的。” 盛和洲唇角一勾,“你去跟乔南河说,我接了,但是有个条件......” 陈助理不敢违他的话,在门口踟蹰半响,转身去找宋明洋。 宋明洋刚刚睡醒,眼前一片朦胧,陈助理站在他面前,嘴不停张合。 宋明洋好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缓了半天才明白,在说盛和洲明天取消行程的事。 宋明洋静默片刻,“按老板安排走,以后这种事你别拿来问我,老板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问我多了,小心你跟我都保不住饭碗。” 陈助理有点为难,“可是...盛总出国前说要好好照看二少的.....” 宋明洋意味深长看着他,“你以为你现在是在拿谁的工资?” 陈助理一滞,身上瞬间吓出一身冷汗,他立马明白过来,他越界了。 他明白了,转身干脆利落去做安排。 宋明洋在原地看了眼亮着灯的房间,光线从门缝底下漏了些许出来。 他眉头皱紧,这是又一夜没睡吧?大概也还是因为那个女人? - 一夜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 沈星箩慢悠悠洗了脸,在脸上倒了水乳,等把精华液推开,才想起昨晚那条微信。 她心里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却不知道这个怪异的根源在哪。 精华液推开,她还记得把面霜涂了,才给小米打电话过去。 她今天下午跟晚上都不会过酒吧去,得提前说一声,如果有他们处理不了的事再来找她。 昨天见了盛和洲,直接导致她对衰老的恐慌到了一个新的程度。 盛和洲那张脸,六年前跟六年后几乎没区别,倒是身上韵味更成熟,脸上棱角更锋利。 基本没见任何老的趋势。 她想了想,盛和洲今年才26,正是一个男人年华最好的巅峰时候。 这个时候,不管是体力还是创作才华都是巅峰。从他最近几年出的专辑来看,确实每一张都在巅峰水准之上。 每当有人唱衰他江郎才尽的时候,他总能用更好的专辑来回应。 一张一张超水准的专辑,铺就了小天王通往塔顶的路。 沈星箩呼一口气,给江山打了个电话。 “我去机场接人,晚上一起来我家吃饭。” 江山一愣,“接谁?” “接回来你就知道了。” 北城机场在城北,她为了接人,得从东边一直开车开到城北。 幸好错开了上下班高峰期,这个时间点出门不算拥堵。 到机场下午一点,飞机一点半到,她早来了半个小时。 等了半个小时,特殊通道才缓缓推出了一张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只是少年闭着嘴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神态显得有几分呆滞。 沈星箩快步上前,蹲在少年的轮椅面前,理了理少年身上外套,软着嗓子安抚:“浩浩,姐姐来接你回家了。” 第8章 chapter8 少年神情有些呆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费力转了半天才转过来看着沈星箩。 他极努力地调动脸上肌肉挤出一个笑,嗓子里啊啊几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眼巴巴看着沈星箩。 “不怕啊,姐姐在的。” 沈星箩握了握他的手,无声给他力量。 等他情绪安定下来,才起身站在他身后推着轮椅往外走。 送出来的人跟在他们身后帮忙拿行李。 少年是沈星箩唯一的亲人,沈星浩,今年不过才17岁,但从出生开始就一直生病,能活着对沈星箩来说就已经算是幸运。 六年前她出国时专门把沈星浩带出国治疗,治了六年,今天才被送回来。 脑瘫患者能治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应该知足了。 她车停在停车场,到了车边,得先把浩浩扶上了车,才能把轮椅收回车后备箱。 她身形纤细,但17岁的浩浩比她更纤细,远比同龄的男孩子瘦弱许多。 沈星箩扶着浩浩起身,被他身上瘦得突出的骨头硌得心头一痛。 这两个月他一定没有好好吃饭。 她突然后悔提前两个月回国了。 浩浩很乖,在她后座什么动静都没有,乖得像空间里没有这个人存在。 但沈星箩心里是满的。 只要浩浩还在她身边,她心里就是满的。 到家时候,江山已经带着一个阿姨在楼下等她。 浩浩已经不记得江山是谁,他很抗拒江山抱他,嘴里啊啊几声,全身都写满拒绝。 沈星箩上前,跟着阿姨一起把浩浩抱下来。 阿姨是新找的保姆,白天她忙的时候在家帮忙照顾浩浩。 江山轻哼一声:“浩浩这个小白眼狼,都忘了小时候我抱过他了,你跑出去玩的时候还是我照顾他的,现在居然不理我。” 沈星箩瞥他一眼,“跟浩浩计较?您可真行!” 浩浩睡眠时间多,现在也还在倒时差,上楼就睡了。 江山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沈星箩在收拾浩浩的东西。 他不由叹息,“这些年辛苦你了,爷爷过世这么多年,都是你一个人在带浩浩。” 沈星箩动作顿住,眼底浮现一丝痛色,一瞬之间脸色更白,像是一块彩色丝绸突然就被抽掉了所有的色泽,变得苍白而陈旧。 她眉眼敛起,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何必提那些。” 江山问她,“你知道那边在做的乐队这个节目吗?” 见她点头,他又继续,“当年咱们在一块玩的好多乐队都报名了这节目,还问我去不去,我去个屁,丫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这情况,怎么去?去了给他们当观众?” 沈星箩不说话,她跟以前一起玩的乐队们都不联系了,他们想找她,只能通过江山。 江山还是气不平,“我跟你说这帮孙子就是故意的,下次再在我面前来瞎逼逼,我tm头都给他们拧下来。” 这炮筒脾气,还是一点就着。 沈星箩有些歉意地看着他,“是我的责任,你要是想去咱们就去,只是得再找个吉他手。” 江山果断摇头,“不去,去了看这帮孙子笑话,我图啥!不过话说回来,节目可以不去,但是他们都约我这个周末一起去聚聚,你去不?” 沈星箩凝神想了一下,老三之前好像说过,节目第一次录制就是在这个周末? 她摇了摇头,拒绝了邀请,“我不去了,老三这周有录制,到时候酒吧没人,我得在酒吧里看着。” “呵,这帮孙子。” 江山轻声骂了一句。 - 周日天晴,北城已经处于深秋,距离今年的中秋只剩下两天时间。 过完中秋,五天时间就到国庆。 两个大假期,届时酒吧客流大概率会暴涨。 沈星箩在店里盘帐,酒吧这几个月每到周末客流都不错,酒卖得最好还是前几天她跟江山演出的那晚。 酒吧街附近就有好几所大学,传媒大学更是其中翘楚,再加上周围北漂族多,学生加工作党,酒吧只要不作死,生意基本是能稳定。 沈星箩看了一眼窗外,风卷着地上落叶在旋转,天气越发冷了下来。 今天店里就剩了她跟小米,整个乐队的人都去了我们的乐队录制现场。 老三那边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那盛和洲会不会去? 她心里暗想。 小米推开门进来,呼了一声,“外面风太大了,我看着树叶好多都吹落了,星箩姐,我听说香山红叶快红了,咱们什么时候去香山团建吧?” 沈星箩有些晃神,没回她。 小米猛然凑过去,隔着前台桌子盯着沈星箩看。 “星箩姐,你在想什么呢?” 沈星箩被吓一跳,退后一步看着小米,“怎么了?” 小米啊一声,“我刚刚说的你没听见呀?” 看沈星箩懵逼,小米深沉叹一口气,“星箩姐,你最近好奇怪呀,经常不知道在想什么,跟你说什么反射弧都很长。” “有吗?”沈星箩反问。 小米肯定点头。 沈星箩没说话,她近来的状态确实很奇怪,尤其是见了盛和洲之后,经常分神。 小米转进前台,收拾桌上的酒杯去洗。 沈星箩盘完账,时间还早,酒吧里没有客人进来,她想了想,跟后厨的小米招呼一声,“小米我出去一下。” 出门骑上摩托,朝着我们的乐队录制的大楼去。 她不知道今天盛和洲会不会来,如果他今天也来,她就远远看上一眼。 录制大楼在传媒大学附近,还要再往东走上几公里,在这边租房子做录影棚成本可控,所以有很多节目都在这边录制。 是以周末又堵车了。 沈星箩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一摩托一路上没遇到堵车,顺利到了录制大楼楼下。 楼下聚集了一群女粉丝,不知道是来这边等谁。 沈星箩看了眼人群,拐个方向,去了大楼对面的星爸爸,要了杯咖啡新品坐在露天卡座看着对面。 老三说过,他们正式录制是下午四点开始,如果盛和洲要来,也是在四点左右。 现在还差二十分钟。 从大学时代开始,盛和洲去任何现场都习惯踩点,沈星箩早把他的习惯烂熟于心。 想到这里,沈星箩觉得心里发苦,舌尖上的咖啡变得更苦。 三点五十,风渐大,人群被大楼里的保安出来疏散了。 沈星箩还是没看见盛和洲的影子。 她坐在原地,紧了紧身上衣服,风太大,吹得她身上头发都乱了。 她有些烦躁地理了理头发。 抽时间得再去修剪一下了。 三点五十九,大楼外面没多少人群,盛和洲没出现。 沈星箩打开手机,看着手机上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时钟走了最后一圈,四点整。 盛和洲没出现。 沈星箩呼一口气,盛和洲不会来了。 她起身收拾一下,面前的咖啡已经彻底冷了,她一口喝尽,跨上摩托准备走。 沈星箩刚准备走,大楼里走出来几个人。 她一看,居然是老三跟乐队的几个成员,身上还背着各自的乐器。 沈星箩皱眉,四点已经开始录制,他们出来做什么? 她给老三打电话。 “老三,你们怎么出来了?” 老三在大楼门口张望半天,终于在马路对面的星爸爸看见了沈星箩。 老三在电话那头开口,语气低沉,“星箩姐,你过来咱们再说吧。” 沈星箩走过去。 老三扶着黄四,身边还站着鼓手小莫键盘小扬,四个人齐齐看着她。 黄四的手被老三稳着,右手打着石膏,挂着吊带,脸上还轻微挂了彩。 陡然见到这样,沈星箩惊住,看了一圈黄四手上的石膏,问:“这是怎么弄的?” 老三颓然的蹲在地上,“黄四在台上不小心摔下来了,手摔断了,医生说半年之内都不能乱动,我们今天的录制黄了。” “摔下来了?”沈星箩反问,“怎么摔下来的?” 黄四也满脸颓然,他一脸歉意看着老三跟乐队其他成员,“真的对不起老三,我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真的对不起。” 沈星箩这才听明白。 他们录制之前要彩排,但是彩排时候黄四状态太嗨,站到了舞台边缘,结果被灯一晃,脚下没注意,从舞台上摔下去,当场就把手摔断。 老三蹲在地上抱着头,沮丧到了极点。 沈星箩想起一件事,问老三,“你们没提前录好贝斯的程式吗?” 一般演出之前会提前录好几轨程式用,这是演出惯例。 老三跟黄四一齐摇头,“没有,当时想的就是现场表演,完全没想过提前录程式。我们是第四个上场的,现在录也来不及了。” 沈星箩叹息一声。 去更大的舞台上演出是老三的心愿,为了能上这个节目,他准备了很久,每天晚上在酒吧演出完之后都会带着乐队的成员一起排练。 大家付出了多少彼此都清楚,而眼下却败在了意外上。 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沈星箩只能安慰一句,“明年肯定还有机会的,不行咱们等明年,而且你年底还要考研,也正好可以好好复习。” “只能这样了。” 老三哀叹一声,认命一样爬起来。 今年不行就等明年,明年不行就等后年。 他刚站起来,黄四突然啊了一声,双眼亮晶晶看着沈星箩。 “星箩姐,你可以来代替我啊,反正我们今天演出的曲子你也熟,别人还得熟悉我们的曲谱提前排练,你完全不需要。” 黄四话说完,剩下几个人齐刷刷看着她,眼里又期待又恳切。 沈星箩:“.......” 第9章 chapter9 又是一阵风过。 老三黄四连带小莫跟小扬都眼巴巴看着她。 沈星箩叹气,“走吧。” 她看了一眼时间,四点三分,盛和洲应该不会来了。 沈星箩接过黄四的贝斯,跟着老三他们重新上楼。 录影棚里来来回回都是人,老三他们的编导跟执行导演在对流程,一见他们,当即就迎上来,“你们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吗?” 老三点头,看了一眼沈星箩,回答编导:“我们找到人来弹贝斯,不用提前准备了。” 编导是个矮个子的小姑娘,长发戴眼镜,看着也就二十岁左右。 她上上下下看了一眼沈星箩,面前的人头发只到锁骨,穿一条黑色短裙配着短靴,人极纤细,虽长着一张娃娃脸,却总让人有疏离感。 她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编导点头,“你们解决了就好,不然我还担心会影响你们,走跟我候场准备吧,现在在开场表演,估计还有三个节目就到你们了。” 沈星箩跟在他们后面进去。 走廊门口都是人,沈星箩一抬眼就看见了熟人。 宋璐在他们对面站着,手里拿着对讲机在快速说话。 说的什么却听不分明。 沈星箩:“.......” 这以后可真是要跟宋璐打交道了。 宋璐也看见了她。 编导带着他们准备进去,刚走到宋璐身边,宋璐开了口,“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编导回她:“他们乐队的贝斯手不是手受伤了嘛,现在找了个新的来补,我带他们进去呢。” 宋璐扫了他们一圈,眉紧紧皱起,“之前有没有申请过?如果没有,这不符合规定。” 编导一愣,“不必了吧,好多乐队编制都不完整,不还是互相拆借的吗?” “其他乐队互相拆借都是提前申请过的,咱们节目有节目的规定,谁来也不能越过规定去。”宋璐嘴上说着话,眼睛却在看着沈星箩,“你说是吧学妹?” 沈星箩双手插在外套兜里,抬头看宋璐,宋璐眼里的厌恶很明显。 她有些好奇,她跟宋璐严格来说毫无交集,宋璐何必对她这么大的恶意? 沈星箩轻柔柔笑了一下,“学姐说的对,是得按照规定办事,就怕有人把规定借刀杀人,这才违背了规定本身。” 宋璐冷笑,“学妹是把打鼓的力气都用在了嘴皮子上?现在节目松散成这样?什么牛鬼蛇神都能进节目了!” 沈星箩轻松极了:“不比学姐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怎么讨好别人上,您都能来,我如何不能。” 宋璐脸陡然冷下来,啪一声把手里的本子合上,冷冷看着她,“这不符合规定,其他乐队怎么样我不管,但是你们,不可能换人。” 沈星箩回看着她,脑子里飞速在转,眼下该怎么应对。 编导快急疯了。 宋璐向前两步,靠近沈星箩,在她耳边轻声说:“当年有盛和洲护着你,可今天盛和洲根本不在,我看谁还能护你?你求我,只要你现场求我,承认你打鼓水平不行,当年都是吹出来的,今天我就让你们进去。” 宋璐等这一刻很久了,从很多年前知道盛和洲跟沈星箩谈恋爱开始就在等这一刻。 “求你?”沈星箩也轻声开口,“你是做梦没睡醒吗?” 她是遇强则强的性格,只是看着瘦弱而已,但内心绝不怕事,更别说是这种压着她想让她低头的。 她退后一步,笑看着宋璐,一脸恬淡自信,“学姐你是不是生病了?几年不见,怎么还变得这么暴躁?如果您真是有躁郁症什么的,还是尽早治病比较好。” 老三他们在一边当场惊呆,他们没听清刚刚宋璐在沈星箩耳边说的话。但他们老板娘向来和善,这位执行导演到底是做了什么能激怒他们老板娘? 走廊上来来去去都是人,渐渐的都感觉到了这边气氛不对,围过来了几个人。 编导急得快哭出来了。 老三他们这组是她负责的,节目里每个编导负责对接几个乐队,现在这个情况,如果制片人跟总导演知道也只会怪她工作做得不行,而不是怪宋璐刻意为难。 宋璐寸步不让,沈星箩不可能求她,但是老三他们又必须得参加节目。 死结一个,除非是有外力在破坏这个死结。 走廊尽头电梯口突然一阵骚动,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人从电梯里出来。 宋明洋一出电梯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沈星箩。 他看了眼身边一脸烦躁的盛和洲,想了想,还是提醒他:“老板,沈小姐在。” 盛和洲明显愣了下。 他昨天又是一夜没睡,失眠引起他头疼,导致他烦躁到了一个峰值。 整个人状态非常不稳,像一只□□桶,一点就炸。 要不是他前一天答应了乔南河,他今天只想在录音棚睡觉。 前天在录音棚睡觉,他又梦到了沈星箩,沈星箩仰着头跟他说话,他想伸手抱她,一抱,她就消失了。 这个女人,就算是在梦里都不让他好过。 盛和洲凝神半天才找回焦距,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沈星箩。 一瞬间烦躁被压了些许。 他再看第二眼,她身边围着的几个年轻男孩拿那种担心的眼神看着她,她居然穿着短裙。 盛和洲眉眼浮现怒气。 他快走两步,几步走到沈星箩身边,低头看着沈星箩,“你怎么来了?” 问话里竟然隐隐还有丝期待。 他这一看,更觉得沈星箩身上的短裙碍眼。 沈星箩没想到他会来。 她在楼下等了他半个小时都没见到人,原本都放弃等待了,结果上楼反而还看见了人。 有心栽花花不开。 沈星箩愣了几秒,第一反应就是想躲。 无论什么时候见到这个人她都想躲。 她毫无察觉地退后一步,不敢看盛和洲。 “我来帮我酒吧的乐队演出,我没想到你会来。” 盛和洲捏捏眼角,他就知道不能问,沈星箩一开口他只想掐死她。 他扫了一圈,其他人神色都不太对。 盛和洲忍着怒气开口,“发生了什么?” 编导弱弱地说话:“我们乐队换了贝斯手,现在进不去。”、 宋璐已经没空在乎编导了。 盛和洲又没认出她。 两次了,每一次都看不见她。 盛和洲没空理这些所谓的暗潮,他把手从裤兜里伸出来,伸向背着贝斯的沈星箩,“跟我走。” 宋璐:“......” 沈星箩侧身,让开了他伸出来的手。 盛和洲眉眼的怒气更甚,他冷哼一声,直接攥住沈星箩手腕,拉着她往前走。 节目制作人夏平跟乔南河一出来就看见了,两人面面相觑,不由问宋明洋,“和洲这是?” 宋明洋知道内情,淡定解释,“碰到一个熟人。” 他现在还不太清楚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状况,所以不敢乱说。 夏平倒是无所谓,但是乔南河帮过盛和洲,他对乔南河的态度也自然好一些。 - 盛和洲拽着沈星箩到了候场区。 这个角落没什么人,沈星箩躲着盛和洲。 就算如此,也还是能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一直在跟着她。 盛和洲失眠严重,现在眉心突突地跳。 他捏捏眉心,哑着嗓子问:“今天你演出?” “嗯。” 沈星箩低低应了声。 她身上背着贝斯,显得她身形更加娇小纤瘦,盛和洲顿觉心口一滞,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他斜靠在身后的墙上,问她:“为什么不打鼓了?” 第10章 chapter10 为什么不打鼓了? 沈星箩觉得耳膜鼓噪,右手手腕突然剧烈疼了起来。 她的手是多年旧伤,按理说早就不该疼了。 可盛和洲一句话,竟然让她起了应激反应。 沈星箩垂头不敢看盛和洲。 只是脸上的血色一寸一寸被抽出,一张脸白得比墙壁更甚。 她静默了几秒,才开口:“打鼓...没什么意思了,我现在喜欢贝斯。” 盛和洲捏眉心的手顿住。 他猛然抬眸看着沈星箩,眼里渐渐聚起风暴,脸色冷得吓人,牙关咬得死紧。 “你再说一遍?” 沈星箩苍白着脸,不敢说话。 盛和洲长腿迈动,一步就把她困在怀里,死死盯着她。 “沈星箩你今天敢再说这句话,我立刻就把你掐死在这里。” 沈星箩到了舌尖的话立刻吞回去。 怀里的人身形娇小,却有一颗全世界最硬的心,他心里恨的发狠,低下头狠狠攫住她的唇。 盛和洲在沈星箩唇上反复研磨,喘息声在她耳边清晰可闻。 沈星箩闭了闭眼,终于狠下心把他推开。 “你这样对前女友特别没意思,放过我吧。” 隔着一道门的走廊上有人推开门的声音,沈星箩低着头不看他。 盛和洲冷白修长的手抚摸了下唇,唇上温凉,似乎还带着刚刚从她唇上吸过来的热度。 他面无表情,只是眉心蹙起,“从现在开始,不是前女友,沈星箩,单方面分手不算分手。” 盛和洲这个人霸道,做了的决定从来不改。 当年她就知道,所以她从来不跟他正面对刚,可是到了如今,他同不同意又怎么样呢? 沈星箩没应话,满心疲惫地转身离开。 她从来就拿盛和洲没办法。 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 她也知道,当盛和洲听到她不喜欢打鼓之后为什么那么生气。 当年盛和洲加入乐队之后,他们之间仿佛不需要磨合,一上来就能找到最好的契合点,尤其是盛和洲跟沈星箩。 少年时代的盛和洲在音乐上就极有天赋,随便给他一段什么旋律他都能写出歌来。 但是那么长时间,只有沈星箩打的鼓跟他有最高的契合点,所以,盛和洲不止一次说过,沈星箩是他最好的搭档。 - 沈星箩一出来就遇见老三。 老三一喜,“星箩姐,快到咱们了。” 她沉沉呼出一口气,重打精神,跟着老三去了后台做准备。 老三欲言又止,眼睛频频看向她,想问又不敢问。 编导在后台等着他们,他们一来,就迅速安排他们上舞台调音。 沈星箩的贝斯跟老三的吉他,正式演出前都需要调弦,不然就会走音。 舞台灯光暗淡,老三站在她左边,但她根本看不见老三在哪。 只是记住了黄四说的站位。 她身上挂着贝斯,右手做好准备,手腕还在发疼。 听着声音,录制厅里观众不少。 沈星箩一心二用中还能在想,盛和洲是不是坐在外面等着。 编导在后台等着他们,对讲机里传出总导演的安排:“灯光准备,起。” 灯光师缓缓推了灯光。 舞台上开始出现点点亮光。 鼓声先起,架子鼓的声音堆在节奏上,贝斯声缓缓跟进。 鼓跟贝斯一起,先给一首歌垫了底,底色定好,吉他推进。 老三站在麦前,大声说道:“大家好我们是1234乐队。” 灯光全开。 沈星箩在舞台上看见了舞台对面坐着的盛和洲,他瘫坐在沙发上,神色烦躁不悦。 只有在灯光亮了,他看见舞台上的沈星箩才坐直了身体。 能来这个舞台的都是认识他的,都知道这个小天王历来如此,脸上极难见到什么好脸色,经常连笑容都欠奉。 沈星箩心里一紧,脸上越发冷静。 盛和洲在不在都不能影响她的演出,不然她对不起老三他们。 久远的记忆里,她记得盛和洲曾经说过,一个乐手的职业素养,只要站上了舞台,就算天塌下来都不能影响演出的成果。 幸好,她被他教得很好。 就算盛和洲在舞台对面灼灼看着她,她心里也岿然不动。 站上了舞台,手里抱着乐器,任风动帆动,都不能让她心动。 一段前奏结束,老三对着下面观众喊:“今天给大家带来我们的原创歌,暗河。” 观众掌声雷动。 灯光又暗了一下。 沈星箩调整心情。 鼓声重新再起,贝斯跟进,老三的吉他跟进。 老三用他沙哑的嗓子站在麦前唱: “趟河爬山有草,山峰河川有你。” “我路过了你,怕再也见不到你。” “哦姑娘,陪我下河,鱼在等你,我也等你。” “哦姑娘。” ..... 老三的乐队是典型的朋克乐队,这个时代玩重金属摇滚的年轻人渐渐少了,反而是朋克跟新浪潮比较受欢迎。 但内容才是永恒的,内容好任何时代都是能走得出一条路。 所以老三他们玩的朋克,无论沈星箩喜不喜欢,都充分尊重他们。 下面的观众跟着老三的歌在嗨,嗨到深处,观众还自发接火车满场乱跑。 这种情况在音乐节比较常见。 因为足够嗨。 沈星箩会心一笑。 她面前一台摄像机正好推过来拍了她一个特写。 盛和洲眉心渐渐放开。 这是他第一次看沈星箩弹贝斯的现场版。 她是天生适合吃这碗饭的,就算是不打鼓改弹贝斯了,她的节奏感也比其他几个乐手好。 贝斯跟鼓,本身就是对节奏感要求较高的乐器。 盛和洲听着,眼睛却一直在追着沈星箩。 录制厅里灯光闪烁,人群都在关注舞台上的表演,没几个人能看见他的视线。 他身边的乔南河发现了。 乔南河顺着盛和洲视线往台上看,发现他一直在看着舞台上的女贝斯手。 乔南河一笑,问他:“怎么,看上人家贝斯手了?” 盛和洲眼睛没转回来,还在看着舞台,嗓子里却溢出一声轻笑,“她本来就是我的。” 乔南河瞪大眼睛,终于想起了一段久远的往事。 “她就是当年你那初恋?” 盛和洲点头不语。 乔南河嚯了一声,“这可是新鲜,你这么多年不谈恋爱就为了她?水平确实不错,倒是个好苗子。” 盛和洲皱眉,“她在我身边才是最好的,这种曲子,没把她真实的水平发挥出一半。” 乔南河这下可来了兴趣。 他是专业的音乐制作人,跟盛和洲认识多年,当年盛和洲的第一张专辑就是他做的,要不是这样,按盛和洲的脾气,他们今天根本没机会坐在这说话。 “她不是跟你分手好几年了?现在你们和好了?” 乔南河八卦问他。 他问到了盛和洲痛处,盛和洲唇线抿直,“没有!” 乔南河毫不客气开了嘲笑,“人都没和好,您搁这说什么?” 盛和洲心里笃定,嘴上也笃定,“她一定会回来的。” 乔南河:“您这意思,您还吃定人家非您不可了?” 盛和洲肯定点头,“当然,我跟她彼此是最适合的,她跟我在一起,才是最利的一把剑,只有我才能把她的才华挖掘出来。” 他如此肯定,倒让乔南河突生一个疑问,“那你到底是喜欢她,还是单纯喜欢她的才华?” 这个问题直指中心,盛和洲愣了。 他张了张嘴,回答不出来。 半响。 “始于才华,终于她。” 第11章 chapter11 舞台上歌还在继续。 这是一首摇滚式情歌,还是双主唱合唱的情歌, 当沈星箩的女声响起,盛和洲瞬间恍惚。 她唱情歌,一字一句都唱进了她心里。 一曲终了。 台下掌声雷动。 今天是海选赛,整个赛事设置比较温柔。 第一天而已,乐队们都还没拿出真正的看家本事。 沈星箩心态很放松。 乐队演出完毕,主持人把他们叫住。 舞台上还有一个采访环节。 主持人夏平,跟制作人乔南河是好朋友,这档节目就是两个人一起合作制作的。 乔南河兴致勃勃看着台上的沈星箩。 夏平笑问:“你们乐队为什么要叫1234这个名字?” 老三接过麦回答:“因为当时我们乐队成立的时候就是四个人,当时就懒得取名了,直接叫1234省事。” 观众善意笑起来。 夏平又问了几个问题。 采访时长比正式表演时间都长。 从头到尾,盛和洲都在看着沈星箩。 夏平知道这位从来不上综艺的性格,今天能请到他都已经算是万幸,更不敢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没敢cue他。 却没想到,夏平问完,盛和洲突然开口,“这首歌是你们谁写的?” 老三一懵,他当然知道盛和洲的名气,但是明显对方是冲着沈星箩来的。 他看看沈星箩。 沈星箩本来是垂头看着舞台前方当雕塑的,但盛和洲一开口她就感觉不妙。 她抬头看盛和洲。 他眼里星火点点,倒像是给他注入了些许活力。 沈星箩认识他这么多年,对盛和洲的了解超过了任何人,几乎是盛和洲一开口她就知道他想问什么。 他是想知道这个歌是不是她写的吧? 如果真是她写她唱的情歌,时隔了六年,再多的情都随时光淡了。 但歌是老三写的。 老三回答:“我写的,写这首歌时候我正好失恋,当时那段时间我心情比较苦闷,所以才写了这么首歌。” 盛和洲又看了一眼沈星箩,她往后站一步,想躲开他的视线。 盛和洲无甚感情地扯了下唇角,下一刻,神情认真下来,“我听出了你的一点想法,但整首歌旋律一直在套和弦,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中间间奏部分,你下次换个g调,现在的和弦不行,希望你们下次在编曲上能有更好的想法。” 他说着话,神态认真,对这首歌给了充分的尊重。 其他人未觉,乔南河倒是惊了一下。 在他印象里,盛和洲很少会去这么认真点评一首歌。 明显是指点,教台上的乐队如何才能写出更好听的节奏。 他深深看了一眼盛和洲跟沈星箩。 圈内多的是歌手捧着钱到他面前想求一首歌他都不应,现在当场教他们写歌? 这可真是有意思。 他这话虽毒,却完全切中老三这首歌的要害。 老三这首歌是他两年前写的,整首歌一直在套和弦,编曲上整体没有出彩的地方,总体来说不功不过。 这话盛和洲说出来份量足够。 老三沉默半响,脑子里一瞬间反应不过来,如果换个和弦怎么换? 沈星箩身上的贝斯刚摘下来,现在再给他弹也来不及。 盛和洲叫编导,“给我一把吉他。” 吉他很快送过来。 盛和洲还坐在沙发上,手里多了把吉他。 他试了试弦,手一动,就弹出了几个音。 盛和洲:“你原来的调是这个,你听听换成这个。” 他把前后两个节奏都弹了一遍。 别说在座的专业人士,就连观众都听出来,被他改过的节奏明显更好听。 老三一脸恍然大悟,“谢谢盛老师,我明白了。” 盛和洲靠回了沙发。 从头到尾,沈星箩都没说几句话。 节目是个比赛节目,比赛节目必然就有成绩比分。 夏平说几句话后,现场观众的投票成绩也出了结果,1234乐队最终成绩比前面三支乐队都高出一大截。 按照节目赛制,他们进下一场比赛是十拿九稳的。 乐队都回候场区。 候场区等着剩下的其他乐队,可以一边看比赛一边候场。 沈星箩跟着老三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左右扫了一圈,还真在剩下的乐队里找到了几个熟人。 沈星箩从小在北城的胡同里长大,同一条胡同里就她跟堂妹两个女孩,剩下的都是些皮小子。 皮小子们长到青春期,纷纷开始情窦初开。 并非对胡同里的女孩开。 那时候的沈星箩一头短发,跟在一堆男孩中间长大,性子比男孩还野,胡同里没几个男孩敢对她有想法。 男孩们情窦初开之后,为了向喜欢的女孩表白,好些都去学点乐器,青春期精力过剩的男孩子们,没事时候就在胡同里组了小型乐队自娱自乐。 江山也在其中。 江山去学了键盘以后,没时间再陪着沈星箩玩。 胡同里没了这些男孩子一起闹,沈星箩也寂寞下来。 她去蹲了几回江山之后,在乐房外蹲了一段时间,渐渐也有了学点乐器的想法。 胡同里的人遂分成了两派。 学乐器玩乐队的一派,时不时搞点大联欢,大家一起嗨一场。 而不学乐器安心读书的一派,沈星箩的堂妹就属于后者。 所以在候场区,沈星箩着实看见几个眼熟的人。 都是当年一起演出的那群人,有两个还是同一条胡同里出来的。 只是后来胡同拆迁,再加上她出事而出国,彼此之间的联系就彻底断裂。 再一看,还有前几天加她微信的汤加。 汤加现在在朋克这个风格上越走越远,跟朋友圈的沉默深沉仿佛完全不是一个人。 沈星箩看见了汤加跟胡同里的两个熟人,他们也看见了她。 三个人围过来,站在原地,不太敢跟她说话。 变化太大。 沈星箩变得更瘦更沉默,她之前站在舞台上的时候,他们根本看不出是当年胡同里那个玩伴。 如果说六年前的沈星箩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玫瑰,那么现在的沈星箩就是一株完全闭合的玫瑰。 当年还有诸般色彩,现在只剩一片苍白。 汤加哟了一声,吊儿郎当地看着她,“这不是我们的大鼓手嘛,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星箩眉微皱,汤加前几天不是加了她微信?现在却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胡同里一个玩伴杜铮真心实意地笑起来,“星星,等下不准走啊,等结束了咱们去喝一杯聚聚,我好多年没看见你了。” 杜铮跟她和江山关系不错,当年出事,还是他跟江山一起护着她,别人叫她可以不理,但是杜铮叫,她不能不去。 沈星箩点头,“行,地方你挑,叫上他们几个,咱们去聚聚。” 杜铮高兴了,“把江山叫上啊,多长时间没见了。” 沈星箩想想,这种场合还是得把江山叫上。 汤加挤过来,“我也要去。” 杜铮跟汤加也熟,同意了。 他们去候场,沈星箩给江山打电话。 江山不知道在忙什么,没接电话,回了微信。 江山:在忙,直接说。 沈星箩:我遇到杜铮了,他叫我等下结束一块聚聚,你也来。 江山发了个太阳的表情包过来。 江山:这孙子,行吧,等下地址发我,我过来找你们。 回完江山微信,她微信里有一条汤加发的消息。 汤加问她:今晚你要去哪? 沈星箩一脑袋问号。 沈星箩:你刚刚不是才说要跟我们去聚聚? 这句话发过去,汤加就再没回她了。 沈星箩抬头看看,候场区已经没了汤加的身影,想来是去准备上台了。 她收了手机,安静看现场演出。 她六年没回国,不太清楚现在国内流行的是什么,这个节目也算是让她更直观理解现在的流行趋势。 汤加他们的乐队上去表演了一首原创朋克,最终的票数成绩一般,倒是杜铮他们乐队,成绩比汤加亮眼许多。 她心里记住了得了高分的前几支乐队分明是什么风格,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整个节目参加的乐队太多,录完杜铮的乐队,都还剩一半的乐队没上场。 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十一点。 十一点后,节目组终于停止了第一天的录制。 杜铮他们临时起意想聚聚,这个时间点只能定到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海底捞。 一群人齐刷刷准备杀向最近的海底捞。 沈星箩一出录影棚大楼的门就看见了江山。 深秋的夜,江山穿着一件薄外套站在门口等他们出来。 杜铮汤加跟江山都是旧相识,沈星箩出国的这几年他们也经常联系,只有跟盛和洲联系得最少。 圈子里都是互相认识的,彼此站在门口寒暄。 此时盛和洲正好走到门口。 夏平跟乔南河陪着盛和洲出来,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 阵仗比他们这些乐队大多了。 乐队们纷纷跟夏平乔南河打招呼。 江山却看了看从盛和洲出现就开始沉默的沈星箩,以及眼睛一直看着沈星箩的盛和洲。 他心里呵一声,这两人,忒有意思。 于是,江山笑眯眯看着盛和洲,开口问:“盛和洲,我们准备去海底捞聚聚喝两杯,你去吗?” 陈助理站在车前,刚想提醒他盛和洲不喝酒不吃辣,宋明洋眼疾手快拉住他,不许他说话。 只见盛和洲面无表情地看着江山,以及江山身边垂头看地的沈星箩。 他唇角扯了扯,“好啊。” 陈助理:???? 宋明洋:他就知道。 第12章 chapter12 一行人杀向海底捞。 今天录制时间太久,去海底捞吃点东西反而是个好选择。 杜铮他们跟盛和洲不熟,不是一个圈子交往不多。多少也就知道盛和洲跟沈星箩曾经是一个乐队,彼此在一些小型演出时候见过而已。 而盛和洲今时今日的名气跟地位都不是他们能比的。 更何况盛和洲出道之时就有爆料,他是北城顶级豪门盛家的老二。 财富名气都有。 跟他们如何能在一个圈层交往。 一行人自觉的走在前面。 人与人之间,无论承不承认,距离和圈层永远存在。 沈星箩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一点。 她轻轻侧头,快速看了一眼江山身边的盛和洲。 江山把盛和洲挡的完整,她只能看见盛和洲一只手轻擦着裤子摇摆。 这个深秋的夜里,她记忆里还残留着盛和洲手上的温度。 江山走在盛和洲身边,他一左一右走了盛和洲跟沈星箩。 两个人都不说话。 江山推推眼镜,决定先发制人。 “星星,这次回来还走吗?” 盛和洲手停了停,似乎是感觉到了冷,快速插回了裤子口袋。 沈星箩摇头,“不走了,毕竟是自己家,再走能到哪去。” 更何况,这里还有盛和洲。 江山一笑,看着前面的杜铮喊了一声,“老杜等等我,我有点事跟你说。” 江山一走,盛和洲跟沈星箩之间只剩下了空气和秋风在旋转。 沈星箩垂头看着前方。 杜铮跟江山两个人勾肩搭背不知道是在聊什么。 盛和洲突然清清嗓子。 沈星箩心头一紧,他想说些什么。 许久。 盛和洲什么话都没说。 沈星箩:“.....” 他只是清嗓子,她何必紧张成这样。 沉默的气氛就此打破。 盛和洲没什么要说的,沈星箩却开了口:“你怎么跟着来了?” 深夜聚会吃饭,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从大学时代组乐队开始,盛和洲的作息就十分规律,晚上十点之后绝对不吃东西,作息上基本活成了个修行的圣人。 她垂头问出来的话,盛和洲一直在看着她。 如果她抬头,马上就能看见盛和洲眼里满满都是她。 她没有。 盛和洲轻哼,“我也许久没看见江山了,他既然叫了,我跟他叙叙旧。” 江山跟盛和洲在沈星箩出国之后联系甚少,这个事情沈星箩知道。 作为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江山心里多少是埋怨盛和洲的。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哪有对错可讲,看的只有立场。 江山跟她之间的情分足够让他在当年的事情之后,拒绝把她的任何消息告诉盛和洲。 沈星箩哦了一声。 海底捞的服务员服务态度一绝,即使是深夜十一点后依然满脸笑容迎接每一个来客。 他们认出了盛和洲,但是没人敢上来要签名。 他脾气不好,粉丝路上遇到他都不敢打招呼要签名。 他们要了个大桌。 江山跟杜铮挤到一起坐,两个人都抽烟,坐一起方便。 汤加招手叫沈星箩,“来这边坐。” 盛和洲眉一挑,不动声色把沈星箩拉在自己身边,离汤加隔了好几个人的位置。 汤加脸色悻悻,“看你俩刚刚这样,还以为你俩分了,我还寻思跟星箩套套近乎。” 沈星箩淡淡回他:“让您对象知道了我可负不起责任,您就踏实吃您的吧。” 盛和洲抬眸睨他一眼,眼神里一寸一寸冷下去。 汤加吓一跳。 他对沈星箩从前是有过那么一点意思,但这点意思,在表白不成之后就收了,再也没放出来过。 汤加一搅合,就算是身边坐着的是盛和洲,沈星箩的情绪也缓了过来。 她脸上带着笑看江山跟杜铮开玩笑。 杜铮跟江山把人叫来的,点菜的时候完全是这两个人的主场,江山翻着服务员的ipad菜单问沈星箩:“咱们来个辣锅吧,星星是吃辣的吧?我说您在资本主义国家腐蚀了这么长时间,还能不能吃辣了?” 沈星箩笑了笑,江山这个人设不去学相声都可惜了。 杜铮在旁边接话:“哎,您这是怎么个说法。” 沈星箩:??? 单口相声变双人? 她刚想随大流,突然想起身边的盛和洲。 盛和洲是个龟毛又啰嗦的完美患者,他作息规律,为了唱歌不毁嗓子,不抽烟不喝酒不吃辣,这个习惯多年如一日,间接也影响了沈星箩。 沈星箩摇头:“来个四宫格吧,我现在不吃辣,资本主义帝国的辣不如国内带感,我好几年没吃辣,再吃受不了。” 江山一脸遗憾,“行吧,那就来个四宫格,要个番茄牛腩汤跟辣锅。ok。” 盛和洲一直在看着她。 锅底端上来,人手一份调料,一行人坐下开始说话。 江山从家里出来特地带了自己存的酒,瓶盖一开,酒液顺着杯壁滑进酒杯。 有几个人开了车来,没喝,一圈转下来,就是江山跟盛和洲杜铮几个人面前有酒。 沈星箩欲言又止。 江山倒了一杯,问沈星箩:“星星喝吗?” 她的酒量比盛和洲跟江山都好。 沈星箩伸手去接酒杯,“我陪你们喝点,这酒怎么样?” 江山:“爷们存的,铁定不错,您就擎好吧您。” 嚯。 沈星箩的手还没碰到酒杯,另一只手先她一步接住酒杯。 盛和洲拿着酒杯,看着她,“我替你喝。” 沈星箩一把把两个杯子都抢过来,“我来。” 江山:??? 这对狗男女,确定是真的分手了? 他嘶一声,先举杯,“走一个。” 沈星箩举起杯子,仰头把两杯酒喝了下去。 快得没给盛和洲任何机会。 杜铮忍不住赞叹:“可以,星星这酒量,至少在咱们胡同里还是食物链顶端!” 江山也跟着说话:“那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有一年演出,有人想灌我跟盛和洲酒,硬生生让我们星星把人都喝翻的光辉事迹。” 沈星箩笑起来。 当年偶有外边的演出,出了校门混迹江湖的人跟他们这些还在学校的不是一个玩法,有一回主办方的是个女人,那女人看上了盛和洲,想灌他们酒,却硬生生让沈星箩一个人喝翻了,自此再也不敢提跟他们喝酒的事。 等到第二杯,盛和洲手盖在她酒杯上,酒杯到了他手里。 他轻轻笑起来,跟江山碰了一杯,“我跟你喝。” 酒杯拿走,他的手还覆在沈星箩手上。 掌心温热,比她的温度要高。 沈星箩抽了抽,没抽出来,她把手放下来,他的手如影随形,始终把她手攥在手里。 沈星箩眼看着他把酒喝下,心里着急。 他不喝酒不止因为要保护嗓子,更是因为他酒精过敏。 这酒度数不低,他喝下去明天还能不能好? 酒过三巡,火锅吃了小半,盛和洲一筷子没动过。 火锅锅底一直在咕嘟咕嘟煮着,他们下了不少菜进去,牛肉跟肉丸在锅里翻滚,鸭肠烫了几下就迅速捞起来。 一桌人都在边说边吃。 火锅最适合这个季节吃,暖暖一锅下肚,心情跟着身体一起暖起来。 如果盛和洲肯放开她的话。 他的右手一直攥着她。 沈星箩没说话,他轮不到她来关心。 火锅味道不错,她强迫自己专注火锅,不去管盛和洲。 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沈星箩会把盛和洲大小事照料得妥当,盛和洲一顿饭不吃,她是最紧张的那个,盛和洲哪里不舒服,她也是最紧张的。 沈星箩抿了抿唇,暗自决定如果盛和洲再喝,她就阻止。 至少不能让盛和洲因为酒精过敏出事,不然明天的热搜指定是他们。 她可不想上热搜。 沈星箩如是安慰自己。 又是一杯下肚,沈星箩的手还攥在盛和洲手里,她感觉盛和洲的手心正在升温。 她有些慌。 沈星箩停了筷,另一只手伸出来接过了盛和洲的酒杯,跟江山喝,“我吃饱了,我想喝点,你给我满上。” 盛和洲酒杯被抢,脸上反而缓缓绽开了一个笑,这个笑难得的真实而温暖。 他们这点猫腻瞒不过江山,江山眼睛在她跟盛和洲之间来回逡巡了两圈,早把沈星箩那脸上的担心看得明明白白。 江山轻呵,嘴上说着不喜欢,其实做的全是喜欢的事是吧? 沈星箩听不到江山心里活动,她跟江山他们喝了几杯后,感觉手背贴着的盛和洲温度渐高。 她忍不住皱眉,不知道宋明洋有没有把盛和洲过敏的药随身带着。 火锅吃到最后,汤加喝得有点兴起,还接了个电话。 “行,你过来吧,我们就在海底捞,你来呗,你来了把我带走,我今儿喝酒了,不能开车。” 挂了电话,他看着众人嘚瑟笑,“我对象说过来接我。” 有几人起哄,江山跟杜铮却小心翼翼地看着沈星箩。 沈星箩:“怎么了?” 江山岔开话题,“那个啥,星星啊,你要不要先回家啊?家里不是还有人在等你嘛。再晚了怕不好打车。” 他说的是浩浩,这些人不知道浩浩的存在,所以江山说得很隐晦。 沈星箩看着他,汤加的对象肯定跟她是认识的。 不然江山不会故意让她走。 他们故意的。 沈星箩反而坐了下来。 汤加电话打完二十多分左右,一个人影终于在服务员带领下过来。 过来的人毛衣短裙长靴,脸上化着浓妆,妆容精致,鼻梁垫高眼角开大,一看就是做过微整。 十足的都市精致丽人。 如果不是这张脸实在太熟,沈星箩也没办法第一眼就认出她来。 沈星箩看了一眼江山。 过来的人小心翼翼坐到了汤加身边,笑眯眯跟桌上众人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刚才结束直播,让你们久等了。” 汤加脑子钝钝的,一把把身边拉过来亲了下,当着众人面介绍,“我对象,沈琪。” 沈星箩脸上笑容完全收了。 沈琪道了一圈歉才看见沈星箩,她惊在当场,开过的眼角瞪得更大。 “沈星箩?你回来了?” 沈星箩本拿着酒杯在看,沈琪这一声,她才抬头看沈琪,笑了笑,“看见我很惊讶吗?” 第13章 chapter13 这个人是沈星箩的堂妹沈琪。 沈琪坐回沙发上,往后背轻轻靠上去,姿态闲适地看着沈星箩,“怎么会呢?你回来我当然高兴,这回回国不走了吧?那可得上我们家坐坐,我爸可惦记你了。” 说到她爸这几个字,隐隐咬紧了牙关,填充了脂肪的脸上绷紧。 很是咬牙切齿。 沈星箩轻笑一声,放松下来,“行啊,想找我去老胡同啊,安置房不是一直都在没动过,你们知道地址的。来的时候记得多带几个人。” 汤加喝多了,反应不过来,其他人却觉得不对。 这局面怎么有点剑拔弩张的? 江山知道全部内情,杜铮多少知道一点。 江山不说话,冷眼看沈琪。 沈琪牙齿上下碰了碰,仿佛外面的风吹到了身上,一瞬家她觉得很冷。 可她从来不敢当着盛和洲的面跟沈星箩当面刚,当年不敢,现在也不敢。 再加上还有那么多沈星箩曾经的朋友在。 “姐,你是生气了吗?我做错了什么?”沈琪楚楚可怜看着她,语气立时变得委屈。 沈星箩轻呵,当年她就看不上沈琪这个做派,现在还是看不上。 尤其看着她一脸委屈又可怜的样,刚刚吃下去的火锅顿时往上冒。 她很想吐。 沈星箩站起来,“我去个洗手间,你们继续。” 盛和洲以前见过沈琪一次,但不清楚内情。 但这是他第一次在沈星箩脸上明显见到厌恶的神情,尤其是对女孩子。 盛和洲没动,低声叮嘱了一句:“自己小心。” “嗯。”沈星箩顿了一下,应下来,离开饭桌去找厕所。 沈星箩到了厕所。 现在已经是凌晨时分,这层楼除了海底捞的食客,其他基本没别人在,她靠在洗手台上,看看手机发呆。 从小沈星箩就不喜欢沈琪。 小时候沈琪一家都还住在胡同里,还跟在爷爷身边。 沈星箩的爸在沈星浩出生那年因意外过世,她妈生了沈星浩之后,沈星浩因为医疗事故变成了脑瘫患儿,而且声带被剪,整个人后半生只能靠轮椅来存活。 沈星箩的妈妈受不了这个打击,改嫁了别人,跟着改嫁的人出了国,此后再也没回来过。 她妈改嫁后,沈星箩跟弟弟沈星浩,就由他们的爷爷奶奶一手抚养长大。 也是这样,姐妹俩从小一起长大。 沈星箩好动,喜欢跟着胡同里的男孩子到处跑。 沈琪恰恰跟沈星箩相反。 沈琪好静,更多的时间就是在家跟女孩子一起玩洋娃娃。 那时候一个胡同里只有几个为数不多的女孩子。 直到沈琪一家搬家去城南之前,她们姐妹之间的关系都还可以,只是沈琪一家去了城南后,除了逢年过节回胡同里跟爷爷问好,联系更少,感情慢慢也就完全淡了下来。 没有父母,爷爷奶奶年纪渐大的岁月里,虽然不喜欢,但沈琪在沈星箩心里至少是被划到亲人这一栏的。 真正的转变发生在初中,沈琪一家搬走,但姐妹俩时不时还是会被拿来做比较。 沈星箩成绩更好,沈琪高中都差点没考上,如果不是托人找了关系花了钱,沈琪最终高中都上不去。 而沈星箩,上了城西最好的高中。 两个人行得更远。 沈星箩叹了一口气。 一见到沈琪就把她那些不好的记忆全都勾了出来,要不是今天是杜铮攒的局,她说都不会说,当场就会走。 厕所的门被人推开,高跟鞋走路的声音在这寂静深夜特别明显。 沈星箩转脸一看,沈琪进了厕所,一张脸难看到了极致,浓妆都压不住她脸上的冷色。 想来也是,好好的跟对象见面的聚会,结果在聚会上见到了她这一生最不想见到的人,她的脸色怎么可能好的起来。 沈星箩一看是她,站直身体,双手抱在胸前,完全是个防卫的姿势。 沈琪低头洗手,水声哗啦啦响着。 她有些疑惑开口,“沈星箩,你回来做什么?” 沈星箩:“这里是我家,我当然是回家。” 沈琪低头笑了,再抬头时,脸上笑容渐渐变成了嘲讽,“沈星箩,当年那种情况都没能把你告在牢里,怎么,你还真以为你抱到了盛家的大腿?你还不知道吧,你出国以后,我可是听说盛和洲换了好几任女朋友呢,人有钱人家少爷就是跟你玩玩而已,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嫁进豪门?” 沈星箩平静极了,盛和洲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来告诉她,更不需要沈琪来瞎比比。 沈星箩轻笑一下,“我嫁不嫁进豪门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的沈琪,只要我现在点头,盛和洲说娶我就娶我,可是你呢?你可别告诉我,你跟汤加处没有当年汤加追过我的原因?” 她像是真的困惑到认真发问。 沈琪更气。 她就是讨厌这样的沈星箩,同样的沈家人,沈星箩一个父母都没有弟弟还残疾的孤儿,凭什么能得到那么多人的维护? 沈琪一声冷笑:“你真嫁进豪门再说吧,沈星箩,你不过就是有钱人家少爷玩玩就扔的东西,要是盛和洲真的想娶你,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看着你在国外不管?” 沈星箩没理她,这个问题,沈琪根本没资格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沈星箩轻轻撩了撩头发,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开口:“他管不管我你知道?毕竟我在豪门逛了一圈,你连豪门的边都没摸着,你说谁可怜?” 沈琪眼睛淬着刀子,“沈星箩,你很得意吧,这么多男人为了你神魂颠倒的,汤加追过你,就连江山都不过是你掌心的玩物,你跟江山是不是睡了?感觉怎么样?两个男人在你身边打转,你恶不恶心啊。” “啪。” 沈星箩一巴掌挥出去,瞬间抽在沈琪脸上。 她根本没控制力道。 这一巴掌抽得沈琪脸都打红了。 沈星箩冷冷看着沈琪,“沈琪,腿没断够?你管不住你的嘴,我可以帮你封起来,不想要了直说。” 一句话提到了沈琪最害怕的记忆,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捂着脸看着沈星箩。 “你是个疯子,沈星箩你就是个疯子。活该盛和洲不要你!”沈琪的怨毒克制不住,恨不得现在就把沈星箩吃了。 “只要她现在点头,我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外面突然传进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沈星箩呆了一秒,盛和洲来了? 她看了眼沈琪,眼神里都是冷意,目光在沈琪双腿上停了几秒。 沈琪下意识缩腿,恨不得现在就躲起来。 沈星箩:“这样的话,我再听见一次,你的嘴就别要了。” 语气冷厉得吓人。 她开门出去,盛和洲站在走廊上,头顶的灯光在他身上洒了一圈光晕。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么一看,比在舞台上好看许多倍。 沈星箩原地磨蹭了许久。 不敢过去。 她不知道盛和洲有没有把刚刚沈琪说的话听完,最关键是沈琪把江山带上,这是她不能允许的。 江山跟她之间是生死之交的朋友,她视江山如兄,江山看她像亲妹妹。 因为她没有父母,胡同里的老人大多可怜她,江山的妈妈更是心疼她还有浩浩,很长一段时间,江山的妈妈对她比对江山好上许多。 这些过往的事情纠缠在一起,江山跟她就是一家亲人,更别说沈琪是在侮辱他们。 盛和洲脸色一冷,“过来。” 眼看磨蹭不住,沈星箩咬了咬牙,两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一时间很难调整她该做出个什么样的表情来。 开心还是不开心?还是哭笑不得? 沈星箩有些纠结。 她刚刚打了人,她心里暗暗还是觉得很爽,但打人力道太大,此刻手疼了起来也是真的。 盛和洲看见她一脸纠结。 他完全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而且再次看见这么又凶又冷漠的她,盛和洲竟意外的觉得,这个才是六年前的沈星箩。 她一点都没变,只是把自己更深的隐藏起来了。 至于沈琪说的江山。 盛和洲嘲讽一笑,他不信沈星箩在有了他之后还有别的男人能入她的眼。 只有他,给了沈星箩最极致的一切。 他一把拉过沈星箩的手,细嫩白皙的掌心微微泛红,盛和洲把这只手牢牢握在手里,面无表情吩咐她,“以后再遇到这种人,别自己动手,伤了自己不划算,看身边有什么就用什么砸,人打坏了,我给你兜着。” 沈星箩:嘎?? 第14章 chapter14 饭桌上众人都吃得过饱。 江山跟杜铮喝多了,在凳子上坐着回神。 沈星箩一看,好家伙,两个人脸上挂满醉意,说话口齿不清,一看就是喝多的样。 沈星箩深吸一口气,推了推江山,“你怎么回家?要不要我送你?” 江山抬起眼皮,看见是她,嘿嘿一笑:“不用,哥不用你送,哥有人来接!” 沈星箩:??? 一行走从海底捞出来准备往外走,汤加等着沈琪回来。 沈琪再回来的时候,脸上补过妆,用粉底盖住了她脸上被沈星箩打的指印。 众人站在海底捞门口等着,汤加脸上无甚醉色,还能跟沈星箩清晰的说着他们从前演出的事。 “你以前那鼓打得可这是好,沈星箩你知道吧,以前我们北城圈子的里的乐队,好多都想挖你过去做鼓手。我们都打过这种主意,就是你跟江山盛和洲三个人根本分不开,不然不止我们来说了。” 沈星箩嗯一声。 当年汤加确实试探性的提过一回,但是被她拒绝了,江山跟盛和洲在哪她在哪,他们不玩了,她也不会再正式加入其它乐队。 说起这个,汤加还很遗憾,“我今天看见你是弹贝斯,怎么想起重新学贝斯去了?你不打鼓那多可惜啊!” 沈星箩一笑,“贝斯方便,打鼓对硬件有要求,我图方便就换了。” 盛和洲站在一边听着。 汤加还想说话,沈琪已经拿上自己的东西走过来,拽着汤加就要走。 盛和洲喝得少,看着江山跟杜铮两个醉鬼互相搀扶着往外走,路过了他面前,想伸手,手刚伸过去就被推开。 江山跟杜铮十分嘴硬,“别碰我,我没醉!哎卧槽,老杜这地怎么还晃悠,这是怎么个说法?” 杜铮:“孙子你别瞎晃,你瞅瞅你都晃成两个人了!哎不行我头昏。” 沈星箩跟在后面,与盛和洲对视一眼,两个人眼中都是笑意。 沈星箩扬手手里拿着的江山外套,眉一挑,给盛和洲抛了个眼神。 “看我的。” 盛和洲手插在裤袋里,愣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随即嘴角上挑,难得带上了笑。 这一点笑,从他嘴角开始,一点点蔓延到眼底。 笑得轻松又惬意。 他想起了从前。 当年他们还在一起玩乐队时,沈星箩就经常整江山。 江山酒量不行,还常常爱叫嚣拼酒,如果沈星箩不去救他,他基本都是被人灌翻的命。 有一回江山喝多了,在夜色下走成了直线,路都看不清楚。 沈星箩跟在他身后,对盛和洲使了眼色,追上去把衣服套在江山头上。 江山醉着酒,眼前突然变黑,他嘟囔一声:“星星你们为啥把灯关了?为啥天黑了?路呢?” 转眼,就摔在了地上。 夜色下沈星箩看着江山笑得灿烂。 她眼里浸满当夜的灯光,仿佛倒映了一整个璀璨的银河。 当下沈星箩也是这么做的。 她追上去,手里拿着外套。 江山跟杜铮两个人还在吹逼。 江山说:“老子牛逼,当年老子在胡同里玩乐队时候你还在摸泥。” 杜铮说:“老子才牛逼,当年你都是跟在老子后面混的!” 沈星箩:“.....” 你们都牛逼。 她悄悄上前,趁机把外套盖在江山跟杜铮头上。 两个人头上陡然一黑。 江山:“哎卧槽,老杜你干啥了!孙子你搞什么幺蛾子?” 杜铮:“妈的江山!” 头上黑掉,醉鬼注意不了脚下,两人脚绊脚,齐齐摔倒在电梯门口。 沈星箩赶紧上去扶起他们。 江山跟杜铮同时抬头,同时对着沈星箩咧牙露出一个笑,同时问她:“星星你说我们俩谁牛逼?” 沈星箩:“我最牛批。” 盛和洲跟在后面,忍笑忍得辛苦。 江山跟他们之间的关系,前提是沈星箩,然后才是他们其他人。 他也如此。 前提是沈星箩,后面才是其他人。 能成为朋友,沈星箩是他们中间最重要的纽带。 深秋凌晨的北城街道,人影稀少,这个时间点,鲜少有人还在外面。 除了泡吧的,就是刚刚下班的it加班狗。 风一吹,江山顿时就觉得冷,他打了个哆嗦,“这才九月,怎么就冷下来了?” 没人回答他。 门口等着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小姑娘看着不过二十左右,穿着皮粉色毛衣外套加短裙站在门口。 粉色的衣,粉色的群,浅色的鞋,娇娇软软如洋娃娃。 比沈星箩更像洋娃娃。 小姑娘一双眼睛也干净极了,一双翦水秋瞳,看着谁都是泪盈盈的模样。 江山先看见了她,猛然大叫一声,冲上去抱着小姑娘。 “芝芝你来接我了,呜呜呜你怎么才来接我!” 芝芝拍拍他的背,顺毛抚摸他,“咱们回家了,你乖哦。” 说话嗓音也软糯,听着就是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 别说江山,沈星箩心都软了。 这样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一看就是真娇软,跟沈星箩这种伪娇软完全不一样。 沈星箩把江山的外套给芝芝,这两个人应该想独处。 芝芝似乎知道她是谁,弯唇一笑,笑得眉眼都弯成了月牙,“谢谢星星姐姐。” 沈星箩挑眉,既然能知道她,还能跟江山这么亲近,这两人之间绝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可问题是,江山可没说过他有狗了这个话。 江山一只手揽着芝芝,乖乖跟着芝芝上车。 其他人该走的都走得差不多,盛和洲看着她,“我上去拿手机,你在这等我,不许走。” 他的手机吃东西时放在桌面,走的时候忘了。 跟沈星箩叮嘱一声,转身上楼。 沈星箩想回录制大楼去骑车。 她今天是骑了车过来的,人回家,车也得骑走。 汤加跟沈琪站在门口等着打的滴滴来接。 沈星箩没理他们。 杜铮还没走,他醉醺醺地站在她旁边陪她一起等盛和洲,他有些疑惑,“星星,你跟盛和洲到底分没分?” 沈琪支着耳朵听。 沈星箩眼睛看着前面,心里纠结要不要等盛和洲。 她点头,“分了。” 杜铮呵呵一笑,开始说醉话,“我咋觉得你们还没分,你是不知道,你出国的那一年,盛和洲可满世界在找你,他找了你所有认识的人打听,谁都不知道你去了哪,江山知道,但是那段时间江山到处躲他。后来他就再也没找过我们了。” 甚至在她消失后,还把她留在录音棚的一套架子鼓搬回了家。 这些沈星箩都不清楚。 她愣了半响,抬头看着杜铮,“我们分了很久了。” 杜铮反问:“他不是还爱你嘛?你们不和好啊?” 沈星箩沉默着摇头。 他们要和好,太难了。 杜铮这个状态下说的话,比他神志清醒的时候说的更可信,他一脸惋惜看着她,“我当时还以为你们能走到最后,没想到说分就分了,搞得我都不敢再处对象,就怕遇着你这样的。说走就走,谁都不说一声,真的有点过分。” 沈星箩有些恍惚,过分吗? 她的确是过分,不然也不会一走了之,整个人消失在他的世界。 杜铮醉得看不清她神色,但是脑子里还记得沈星箩现在瘦得过分的身形,他忍不住轻轻抱了抱她,“星星,你一定要好好的啊,当年那么难都过来了,现在也要好好的。” 他看得出来,盛和洲跟沈星箩彼此之间心里都有对方,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渐行渐远。 一个胡同里长大的伙伴,他跟沈星箩的关系虽不如江山亲近,但也发自内心的希望她能好。 沈星箩鼻尖猛然发酸。 她抬头看了眼夜空,夜空全是城市路灯倒映的红色,整个夜幕像一块暗红色的布,比当年爷爷下葬时候的天都要红。 杜铮家人来接他,他挥挥手,跟沈星箩告别。 门口就只剩下沈琪跟她了。 汤加虽说喝得不多,但让冷风一激,跑到路边的垃圾桶蹲着吐去了。 沈琪眼里淬毒一样看着她,“沈星箩,你这巴掌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沈星箩姿态放松,“随你,你要不介意我再来一巴掌,你可以攒着两巴掌一起还。” 沈琪被她气得发疯,脑子里的血瞬间往上走,感觉血压都升高了大半。 她们两都站在门口台阶上,沈琪脑子一懵,两步冲上来,一把把她推下了台阶。 她速度很快,沈星箩虽然防着她,但是也没想到她真的敢动手。 脚下一滑,滚下了三层高的台阶。 “卧槽。” “星星。” 汤加吐完回来,盛和洲拿了手机下楼。 正好看见这一幕。 盛和洲心跳都快吓停了,他喊了一声,急急跑过来把沈星箩抱起来。 沈星箩后背先着地,身上倒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衣服全都脏了,毛衣外套的袖口都磨破乐洞。 汤加赶紧过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沈星箩真的对不起,你没事吧?” 眼看着沈琪不动,汤加更急了,“沈琪,你还不过来道歉!” 沈琪也就是当时脑子一热才敢推沈星箩,现在冷静下来,只觉得后背密密麻麻沁了一身汗。 让她私底下对付沈星箩她敢,但是当着盛和洲她不敢。 她不确定现在盛和洲对沈星箩还喜不喜欢。 沈琪挪了两步,双腿如灌铅一般沉重,她张不开口说道歉的话,但也害怕盛和洲真的追究。 沈星箩被盛和洲抱起来,她右手手腕撑了一把,手心擦破了皮,形象很不好看。 盛和洲丝毫没反应,毫无所觉地把她抱在怀里。 瘦瘦小小的沈星箩在他怀里轻得没什么重量,盛和洲脸色冷极了,眼神更冷。 宋明洋车停在外面等着,这个时候急急跑过来。 盛和洲低头看了一眼沈星箩,一脸冷色跟宋明洋吩咐,“去跟节目主办方说,取消汤加乐队的参赛资格。” 汤加快疯了。 沈琪猛然瞪大眼睛。 盛和洲冷冷看着沈琪,抱着沈星箩转身上车,一言不发。 沈琪梨花带雨地喊了一声:“盛老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盛和洲没说话。 宋明洋笑了笑,“这位小姐,要道歉你可找错人了。珍惜你现在吧。” 他跟着上了副驾,盛和洲的车径直开走了。 秋风过,只剩下沈琪跟汤加面面相觑。 第15章 chapter15 车行在北城深秋的街上。 深夜时分,街上车比白天轻松,却也依然车流滚滚。 车只能顺着一个方向走,像奔腾的河,无论怎么拐弯,最终都是要进入大海。 盛和洲跟沈星箩沉默坐在后座,谁也不说话。 宋明洋以前见过沈星箩,在他刚到盛和洲身边的时候。 他是盛和洲的大哥盛和礼指派过来的经纪人。 盛家是北城老牌豪门,产业跨了制造业、文化产业、科技多个行业,尤其在盛家这一代盛和礼的手里,更是让整个盛家都实现飞跃。 盛和洲不喜欢做生意,他在音乐上才华横溢,盛家捧他出道也就顺理成章。他一出道,宋明洋就到了他身边,名义上是经纪人,实际是半个保姆,除了生活,其他事情方方面面都要处理。 他在盛和洲身边这么多年,深受盛家兄弟信任,只做错过一件事情。 宋明洋在后视镜里看后座的盛和洲跟沈星箩,突然开口问:“老板,你是回御宅还是回温泉山?” 盛和洲偏头看着沈星箩,刚刚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影响沈星箩的心情。 她一脸平静坐在盛和洲身边,身上虽没受伤,但是这个时间点,她不确定浩浩睡觉没有。 如果浩浩没有睡觉,她带着明显的伤回去,浩浩会被吓到。 她没听到宋明洋问盛和洲的话,她给家里的阿姨打了电话。 “阿姨,浩浩睡了吗?” 她出门前就把阿姨留在家,自从找了这个阿姨,她确实要轻松很多,虽说给阿姨开的工资也很可观,但是能让浩浩舒服,也能把她自己解放出来,这个价钱开得值。 她在电话里听到了浩浩啊啊叫的声音,这不用阿姨说,她就知道了,浩浩根本没睡觉。 她想了想,让阿姨把电话拿给浩浩,等听到浩浩的呼吸声,她才软着声音哄浩浩:“浩浩乖,你该睡觉了,等姐姐今晚会晚点回来,你明天睡觉就能看见姐姐了。” 盛和洲转开视线,想了想,吩咐宋明洋:“去温泉山。” 陈助理在前面十字路口右转,直接转上高架,去了温泉山的别墅。 北城城南有一片地方有温泉,在十多年前辈开发商拿过来开发楼盘做了别墅区,楼盘主打的就是温泉,每个别墅自带一个温泉。 沈星箩挂了电话。 眼前的路从回酒吧的街道变成了高架,她有些懵,问盛和洲:“这不是去我酒吧的路吧?” 盛和洲转头看了眼窗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转而问她,“你刚刚给你弟弟打电话?他跟着你回国了吧?现在是不是该上中学了?” 他以前就在知道沈星箩有一个弟弟,但是一直没见过 他们一群相识的人,除了江山见过她弟弟,其他谁都没人见过,更多的连她有个弟弟都不知道。 沈星箩眼底黯淡。 浩浩的情况,从他出生开始就注定跟她这个姐姐分不开,这么多年了,不是没人向她表示过爱慕,但是能接受浩浩存在的人,基本没有。 她手指紧了紧,嗯了一声:“今天谢谢你。” 她说的是沈琪的事。 盛和洲眉头轻皱,他隐约的感觉到,沈星箩不喜欢在她面前提她弟弟的事,每次一提,她都会迅速转移话题。 然而她转移话题的技术一点都不高明。 “等到温泉山,找医生换药,我爷爷长期在那边养身体,那边有医生在。”盛和洲小心翼翼地拉起她的手,她右手手心被擦伤,离手心擦伤不远地方,一道长约六厘米的伤口从手腕斜穿到手心。 他脸色陡然沉下来,“这伤口是怎么回事?” 沈星箩迅速把手抽回来,“之前不小心弄伤的,已经完全好了。” 盛和洲拉过来,强硬地拉在手里,这道伤口一看就是外力弄出来的,现在好了都能留下这么长的痕迹,不难想象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然而,沈星箩什么都不肯说。 防备回避逃避,溢于言表。 盛和洲只觉得一股气从他尾椎骨开始往上冒,气得他想掰开沈星箩,看看她究竟有没有心。 沈星箩也觉得自己没有心。 医生给她上药的时候,她明明被消毒的碘酒刺得伤口都在疼,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她也依然咬着牙,一个字都不喊痛。 她从心里觉得,这样的疼痛能让她的脑子更清醒,不至于因为心软而做出什么让她后悔的事情。 她没想到自己会跟盛和洲再回到温泉山。 这里是盛家的私产,盛家兄弟在这边都有自己的别墅,六年前沈星箩跟着盛和洲来过一次。 那一次让她深刻的认识到了她跟盛和洲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温泉山是为了给盛家老爷子养老用的,所以一应设施都偏中式,装修风格也很中式,盛家兄弟不过来的时候,这边住的就只有保姆,但是盛家爷爷身体太差,强撑了几年,撑到盛和礼全面掌控了盛家之后,就溘然长辞,闭眼离世了。 离世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见到盛家兄弟成家。 盛和洲不在,一楼大厅里,医生细心给她上药,叮嘱她:“小擦伤,没什么大问题,最近别碰水,勤消毒就行,注意一点,不影响正常生活。” 医生合上他的医药箱要走。 沈星箩朱唇紧咬,牙齿都快把下唇咬破,才叫住医生,“盛和洲他今晚喝了酒,要不要吃点抗过敏的药?” 医生愣了下,问她:“喝的量多吗?” 沈星箩想了想,“不多,大概也就两杯五十度的白酒,用的小杯子。” 医生:“那先不用吃药,今晚先观察观察,多喝水多上厕所,把酒都排出来,药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少吃就少吃吧,而且抛开剂量谈毒素,也不符合医学,今晚先观察着,有什么情况随时叫我就是了。” 医生跟盛和洲兄弟是老交道了,原本是盛家老爷子的专用医生,老爷子过世后,盛和礼送了医生一套温泉山的房子,算是感谢医生这么多年照顾老爷子的情,医生投桃报李,三不五时就为盛和洲看看身体,对盛和洲身体的情况堪称了若指掌。 比自己的病患都要熟悉。 连带着沈星箩跟医生都很熟悉。 当年他们乐队有一个北城的高校比赛要排练,找不到地方,盛和洲就把温泉山别墅的底层改成了排练室,在里面放了乐器,让他们安心排练。 她跟着也在温泉山住了小半个月。 医生都这么说,沈星箩稍许放心。 她礼貌送走了医生,进了电梯上三楼去找盛和洲。 盛和洲住在三楼,房间带了一个大露台。 她不确定盛和洲这个时间在不在三楼房间。 站在房间门口,她敲了敲门。 门里传来盛和洲闷着的声音:“门没锁,自己进。” 别墅里的人都知道他生活习惯,他自己在房间时候是不会来打扰他的,这个时间点能来的只能是沈星箩。 沈星箩推开门,盛和洲盘腿坐在床上,露台的窗开着,风从露台上吹进来,拂动窗纱跟着旋转舞蹈。 沈星箩清清嗓子。 床上的盛和洲穿着一身黑色睡衣,头发被他弄乱,越发显得气质冷厉。 也意外勾人。 谁说黑色穿不出性感? 说这个话的人就该来看看盛和洲。 性感与冷厉并存,成熟的男性气质里还夹杂了一丝男孩的天真。 沈星箩有些失神。 她不得不承认,确实被盛和洲的美色勾引到了。 她移开眼睛,不敢再看盛和洲。 “你今晚能让宋明洋送我回去吗?我弟弟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 她一直看着露台。 露台上养了花草,房间里主要色调黑白灰,只有钢琴上有一盆绽放的绿萝,装着绿萝的盆子是个装饰精美的古董。 她凝神细看,那盆绿萝应该是她以前买的,没想到这么多年都还活着。 盛和洲头也不抬,“宋明洋已经回家了,陈助理也睡了,人宋明洋家里有个小女儿要照看,你不至于不让人回家团聚吧?” 沈星箩嘴动了动。 盛和洲冷哼一声:“陈助理跟着我跑了很多地方,三天没合眼了,你确定要在现在把他叫起来?” 沈星箩:“....” 好人都让他做了! 盛和洲腿上本来放着板子,他在试几个效果器,一直试不出最好的。 试了半天,想起楼下的沈星箩更心烦意乱。 他原本想下去看她,但是一想起她冷淡的那个模样,心里顿时就恨,走的时候走得决绝,回来也从来没通知过他。 来回他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一想起她的自私残酷,心里如何不恨。 没想到她上来就说要走。 盛和洲站起来,身材欣长腰背挺拔,脸孔精致。 即使脸上微带嘲讽,也是一副完美至极的画。 他居高临下看着沈星箩,“你在担心什么?楼下客房随你挑,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还是说.....” 盛和洲停顿了下,等沈星箩的视线完全转向了他,他才微微弯腰低头,凑近沈星箩,在她身边轻声问:“还是说你希望我真的干点什么?” 盛和洲身上睡衣的扣子开着,这个视角,她正好能清楚看见他弧度完美的锁骨,和身上冷白的皮肤。 黑白相配,更加勾魂夺人。 沈星箩:“....” 她一把把盛和洲推开。 你这样会不过审的谢谢。 第16章 chapter16 盛和洲逐步逼近。 高大的身影将纤瘦的沈星箩罩在怀里。 浓烈的男性气息侵入沈星箩鼻腔呼吸道。 一闻,都是他身上惯有的沉檀香味。 距离太近,近到超越了普通朋友。 让她有些不安。 沈星箩手抬起,抵在她跟盛和洲中间。 低垂着眼眸不敢看他。 密长的睫毛低覆,盖住了一双杏眼,灯光在她脸上投下,睫毛打出一块阴影。 像一把细密的刷子。 刷得盛和洲心头发痒。 沈星箩深吸一口气,“我累了,我先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她转身。 身后伸出一只手拉着她。 盛和洲抱住她,“你要去哪?” 沈星箩:“我去楼下找客房。” 他一双手揽在她腰间,这才察觉,她腰肢细得不需要一双手,单手就足以握住。 他的下巴放在她肩膀上,呼吸近在咫尺。 “楼下没客房了,我哥跟我嫂子晚上要回来。”盛和洲当下拒绝。 沈星箩:???? 刚刚让我在楼下随便挑的人是谁? “我去排练室。” “排练室被我锁了。”狗男人撒谎不眨眼。 “客厅沙发。” “沙发不能睡人,我哥他们随时回来。” “那我回家。” “没司机,你出门打不到车。” “我自己开车。” “车没油。” “我滴滴。” “外面车进不来。” “......” 沈星箩转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你说,我今晚到底睡哪。” 盛和洲皱眉一指外间沙发,“你可以睡我沙发。” 他的卧室面积大,三楼整层楼只有一件卧室,让盛和洲一个人占了。 卧室外面是一个面积极大的小厅,沙发钢琴书桌一应俱全。 沈星箩被他气笑了。 盛和洲这个狗男人,时隔多年也有本事一秒把她气到。 她看着盛和洲眼睛,“确定我睡沙发对吧?” 盛和洲点头。 沈星箩:“行。” 她环视一圈,卧室里的衣帽间应该有棉被。 沈星箩打开衣帽间,把棉被抱出来,铺在沙发上。 她人骨架纤巧,沙发宽大,她一个人睡足够。 全程盛和洲都坐在床上看着她。 他抱着手,想等沈星箩开口说要睡床。 沈星箩最后把沙发处理好,看都没看盛和洲一眼,平静躺在了沙发上,轻声道:“晚安。” 盛和洲能气疯。 他从来都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看似是他强势,但他偏拿沈星箩毫无办法。 沈星箩从来不听他的话,只要她拿定主意的事,谁都不能让她动摇。 与其说他能气到沈星箩,不如说沈星箩更能气到他。 盛和洲冷哼一声,掀开被子倒在床上,睁眼等着天花板睡不着。 温泉山地处城南,别墅区鲜有人车经过,一入夜,安静得仿佛睡在深山。晚上走在路上,还能听见虫鸣。 当然这个季节没有,九月开始往后,虫鸟渐渐冬眠或是飞走,能留在这里的都是人。温泉山胜在有每个别墅都有温泉,有温泉在,就算是入了冬,温泉附近都还能保持苍翠。 北城豪门都拿这边当养老区,冬天不想去南半球过冬的老人都在这边住。 沈星箩白天太累,晚上又遇见沈琪,现在躺在沙发上,除了睡觉什么都不想。 她知道盛和洲睡在离她不远的床上,想到这里,困意更甚,上下眼皮挣扎半天,睡着了。 盛和洲失眠严重,他从六年前沈星箩出国开始就失眠,前两年还好,今年失眠的病症根本压不住,吃药也不能好好睡,而且还会让他思维变得迟钝,影响他的创作。 他干脆就不再吃药,但是失眠依然严重。 他今年大多数时间是昼夜颠倒的。 他翻了个身,看着已经在沙发上睡着的沈星箩。 她睡得安慰,呼吸浅浅,但意外让他安心。 他起身,悄悄蹲在沙发边,贪婪地看着沈星箩的睡着的模样。 小小一张巴掌脸,眼睛闭着,睫毛轻轻颤动,呼吸均匀,全然是个不设防睡熟的模样。 他又哪里知道,沈星箩的睡眠也不好,但是今晚在他身边,心里知道他在这个事实,她竟然能好好睡了。 盛和洲冷哼:“没良心的。” 他站起身,轻手轻脚把沈星箩抱在怀里,她在他怀里轻得几乎没重量,这么一抱,更觉得瘦得过分。 他一皱眉,什么都没说,轻轻把沈星箩放在床上。 他上了床,躺在沈星箩身边,沈星箩身上香甜的气息缭绕在他鼻尖。 沈星箩身上的味道没变,她还是喜欢这款香甜却不浓烈的沐浴露。 盛和洲眉眼间的倦色舒展,就是这个味道,他这么多年为了留住这个味道,连沐浴乳都换成了这个同款。 被沈星箩的睡眠带动,他也渐渐觉得困意上涌。 盛和洲打了个哈欠,展臂将沈星箩揽在怀里,沉沉睡去。 - 深秋清晨,即使是在温泉山,院子里的树叶也黄了一半,尤其银杏,这个季节更是黄得璀璨。 阳光从窗户直射进来,晃醒了沉睡中的沈星箩。 她动了动身体。 昨晚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从国外回来到现在,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即使是在梦里全身都带着暖意,像是在春末的阳光下晒着,暖风熏得香甜又迷醉。 她昨晚又梦见了盛和洲。 大一夏天的一个演出比赛,整个北城所有的高校举办了一场音乐联赛,最终决赛冠军能上央视参加那一年的青春舞曲版块,被所有国人看见。大赛对参赛人数没有要求,可以单人可以组团,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原创积极健康向上。 江山兴冲冲去报了名。 他们乐队有盛和洲在,原创根本不需要担心,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盛和洲能不能配合。 江山把这个伟大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她。 她去找盛和洲的时候,盛和洲正在写歌,写满了旋律的稿纸被丢了一地,看得出来盛和洲不是很满意。 他不满意倒是无妨,但是他因为写歌,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现在胃肯定是受不了了。 沈星箩叫他:“盛和洲,去吃点东西吧。” 他抬头瞥了她一眼,眼神端是嫌弃,“不吃。” 他坐了一天,写了快十首歌,写歌对他来说并不痛苦,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吃东西想作死罢了。 他爷爷在家,他哥忙到没时间多看他一眼,如果他不吃东西,爷爷跟他哥是不是能打电话来问问? 沈星箩捡起一张稿纸来看,上面旋律已经写好,前奏副歌结尾都写好,已经是一首成型的歌。 她试着跟旋律哼了哼,右手食指按照鼓的节奏来打,蓦然发现,这首歌前奏用鼓声来起,风格惊人的好。 盛和洲嗤了一声,“你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样,这歌都值得你用那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这会让我以为你爱上了我的。” 沈星箩:“.....” 妈的狗男人你还是闭嘴吧。 “你到底吃不吃饭?”沈星箩问他。 “不吃。”盛和洲果断回。 他不饿,不吃,没接到他哥的电话之前,饿死也不吃。 沈星箩:“爱吃不吃。” 她冷哼一声,把地上几张稿纸收起来。盛和洲的狗怂脾气比她弟弟还烦人,多看一眼她都闹心。 等她收好,扬了扬手里的稿纸,“歌我拿走了,你什么时候想吃饭什么时候再给你。” 沈星箩背对着盛和洲,没听见盛和洲回话。 她没多想,他只怕是不想说话。 她准备走。 脚刚抬,后面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沈星箩一慌,转头一看,盛和洲闭着眼睛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可怕。 沈星箩顿时手脚慌乱,她大步跑上去,“你怎么了?” 盛和洲没回她。 她心慌得不行,怕这个人真出了什么意外。 沈星箩把食指放在盛和洲鼻子下面,一试,还有呼吸,她松了口气,赶紧抖着手打120的电话。 “我还没死呢。”盛和洲躺在地上,眼睛终于睁开条缝,神色不愉地看着她。 “那你怎么了?” 盛和洲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咬了咬牙,“要你管!” 很是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 沈星箩没理他这些凶巴巴的样子,她把他扶起来,靠坐在身后的沙发上。 这个时候盛和洲身体还是发软,但是嘴上已经能比比说话了,就是一直凶巴巴的。 他个子高,体重比沈星箩重许多,再加上这种身体发软的转态,她扶不住他,等咬牙把他扶起来,两个人齐齐倒在沙发上。 沈星箩整个人径直倒在他怀里。 她怕弄疼他,赶紧从他怀里起来,一动,却被盛和洲按着头靠在他怀里,耳朵里能听见他胸膛里的心跳声。 盛和洲有些疲惫,“别动了,让我好好休息会。” 她遂不敢再动。 等到了医院,她才知道盛和洲为什么要恼羞成怒。 医护人员把盛和洲送去了最近的医院,时间太晚,只能送去急诊。急诊的医生问了详细病症,问着问着就放下了病历,查看了盛和洲的心跳瞳孔,抽血化验之后,才让护士开药。 “没什么大事,应该就是一天没吃东西,低血糖撑不住晕过去了,挂点葡萄糖就行,挂完水就能回家。”医生离开前如是说。 沈星箩怀疑人生极了,饿晕了?低血糖? 亏她以为他是得了什么绝症,白担心了。 她交了费再回去,护士已经给盛和洲挂上了水,他靠在医院急诊的躺椅上,脸色苍白。因为整个人生得好,又是一副风流的长相,这么苍白着脸的样子,更显得他五官精致好看。 他闭着眼睛不敢看沈星箩。 实在丢人。 一米八几的男生因为没吃饭低血糖饿晕过去,这怎么想怎么丢人。 沈星箩拍拍他的脸,“你作,你再给我作?下次再作,饿死你算了!” 盛和洲:“.....” 第17章 chapter17 沈星箩从梦里苏醒。 清晨的阳光倾泻进入室内。 昨晚窗帘没拉,北城春冬多雾霾,难得在秋天有一点阳光。 她醒来时,正好看见阳光透过窗户的金色光斑。 她忍不住微笑。 昨夜的梦太长,且是他们最初开始的时候,梦里颜色诸般皆好,美得让她忍不住心动万分。 沈星箩适应一下,才想起现在是在哪里。 盛家的温泉山。 她愣了半响。 腰间横搭着一只手臂,手臂力量全部搭在她腰上。 沈星箩略皱眉。 盛和洲的脸近在咫尺。 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身体舒展开,脸上神色平静,全无醒着时候的烦躁。 想来也是因为睡不好,才会那样烦躁。 她睁着眼睛在看盛和洲。 距离近到连他脸上的毛孔都看得分明,她忍不住伸手出来,隔着几厘米一直在描摹他的眉眼。 闭着眼睛的时候好看得用言语无法描述,他的五官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眉眼浓烈鼻梁俊挺,薄唇总是抿直成一条直线,神色总看着不高兴。 明明一副风流的长相,却偏偏爱浪费这幅皮相。 阳光照在他眼皮上。 盛和洲不甚舒服,有些被刺激到,眼睛动了动,看样子是要醒了。 沈星箩一惊,立马从床上滚了个方向,希望盛和洲醒过来别看见她在干嘛。 她本来就靠边,这一滚,径直从床上滚了下来。 地上铺了地毯,她从床上摔下来,屁股先着的地,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屁股疼。 生疼。 尤其昨晚从台阶上摔下来时候也是屁股先着地的。 沈星箩嘶了一声,手揉揉屁股。 可怜她这身娇肉贵的屁股。 盛和洲一觉醒来,天光大亮,阳光好得不像话。 他眼睛动了动,从来没觉得睡觉是这么畅快的事。 习惯性伸手一捞,身边只有空气,其他什么都没有,倒是床上还是温热的。 床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盛和洲探身一看,沈星箩躺在地毯上揉着屁股,神情龇牙咧嘴的。 盛和洲眉一挑,“大清早的,你这是什么个路数?” 沈星箩抬眼看他的脸,正常人早起眼角难免都会有眼屎这些东西,他没有,脸上清爽得像是刚洗漱过。 难怪能是一众粉丝心目中的男神。 沈星箩从地上爬起来,站在窗边揉着屁股难受。 她昨晚睡前没换睡衣,阿姨没给她睡衣,她昨晚穿着自己的衣服睡。 内搭是件黑色吊带,这么一动,黑色吊带落了一边。 露出了一边肩膀。 素白的皮肤,肩颈线条流畅,锁骨深陷。 轮廓好得不像话。 金色阳光洒在她肩颈上,光线像是浮在肌肤上的圣光。 盛和洲心里一紧。 他脑子里瞬间想起这个肌肤上温软细腻的触感。 他眸色渐深,身体立刻诚实了起来,压低了嗓音,“星星,过来。” 声音低哑又性感。 一如海妖在叫唤她的名字叫她过去。 沈星箩多了解他,一看他这样,瞬间明白他想干嘛。 她往后退一步,防备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盛和洲眉一皱,探身过去,想要拽住她。 沈星箩早有防备。 他没拽住她,反倒被她拽住从床上拉了下来。 盛和洲躺在床上没有着力点,被她拉住,从床上栽倒在地毯。 整个人摔成了一个大字,手脚摊开,手长脚长,地毯差点不够他躺。 沈星箩眉眼得意地看着他,“你先冷静冷静吧。” 趁他摔倒在地,她穿上衣服,迅速开门从卧室出去。 盛和洲躺在地毯上,抬手盖住眼睛,任窗外的阳光大片大片铺洒在他身上,覆盖了他全身。 以他的身手,要不是这个人是沈星箩,没有丝毫机会可以把他拽下来。 他终究,还是对她心软了。只要看见她,他总心软得一塌糊涂,所有的原则都能瞬间崩塌。 - 沈星箩站在三楼卧室门口,看着走廊尽头洒进来的阳光恍神。 刚刚她跟盛和洲,相处得就像从前他们还在一起时候一样。 当年还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爱玩闹,经常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比如把对方从床上拉下来这些都常有发生。 大二那年的冬天,北城飘雪,他们一起躺在床上,盛和洲在写歌,她在看书。 时光静谧岁月安好。 沈星箩突然放下板子叫盛和洲,“大狗子你过来,我跟你说一件事。” 他以为是什么大事,放下了手里的板子,凑到她身边。 “什么?” 他毫无防备。 沈星箩一下把被子拉高,盖在了他头上,被子里味道瞬间飘散出来。 盛和洲:“.....” 他哀嚎一声:“沈星箩你居然放屁!!” 沈星箩笑得在床上打滚。 盛和洲把她往被子里拉,势有同生共死的架势。 然而两个人进了被子,也没什么好事发生,盛和洲反客为主,拿下阵地胜利。 完虐沈星箩。 沈星箩:狗男人永远在想不过审的内容。 - 沈星箩叹一口气,穿好衣服下楼。 饭厅在二楼,现在时间上午九点,她从楼梯上下去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小孩子玩闹的。欢笑声。 沈星箩一怔,盛家只有盛和洲盛和礼兄弟两个,哪里来的小孩子? 难道盛和礼结婚了? 她脸上不由浮起笑。 下了楼梯,转过拐角,餐厅里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满地在跑。 实木餐桌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女的那个看着年轻,天生一双桃花眼,全身没半点轻佻气,看着就让人忍不住爱怜。 这也是个真娇软的女生。 她含笑看着地上的小男孩,“嘟嘟,过来吃饭了。” 嘟嘟不动。 她旁边穿着米色衬衫的男人脸一沉,只轻喊了一声:“嘟嘟。” 小男孩马上嘟着嘴就乖乖坐到餐桌上。 沈星箩站在楼梯口看着这一幕,不由为盛和礼开心。 餐桌上的男人正是盛和洲唯一的哥哥,盛和礼。 盛和礼跟从前相比,内敛许多,气度更甚以往,单是在哪坐着都让人觉得不敢正对其锋。 盛和礼看着他儿子坐过来吃饭,那个女生先看见了沈星箩。 沈星箩只看见她眉眼一弯,附在盛和礼身边说了句话,盛和礼就转身看着她。 盛和礼轻笑一下,“你回国了?” 女生笑眯眯招呼她,“快过来吃饭,起来不吃早餐会不舒服的。” 沈星箩过去。 坐在她对面的女生看得更清楚了。 眉眼细软,肤色白净,眯着眼一笑,像极了小狐狸。 看着年纪也就跟她差不多大。 沈星箩微微一笑,先喊盛和礼,“盛大哥。” 女生似乎也知道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先一步开口:“我叫程佳奈,你叫我奈奈就好,无奈的奈,可不是奶奶哦。” 沈星箩笑起来。 世上正是有了这些女孩子才格外可爱。 盛和礼轻轻弹了一下程佳奈额头,“淘气。” 程佳奈悄悄翻个白眼。 小男孩嘟嘟吃着饭瞪着眼睛看他们。 盛和礼放下筷子,思考了两秒,开口问她:“回来不走了吧?” 沈星箩摇头。 盛和礼:“不走就留下来,做你喜欢的,有什么事可以找奈奈,她是和洲嫂子,和洲的事情她也能说上两句。” 程佳奈咧嘴一笑。 盛和洲正好下来,看见他们处得其乐融融的样,心里诧异,挑眉一笑,先喊他哥,“盛和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盛和礼瞥他一眼,“没大没小的,叫哥。” 盛和洲叫了程佳奈一声嫂子,坐到餐桌上,强势挤在沈星箩身边。 沈星箩躲了躲。 狗男人你那边那么宽,非得往我身边凑。 小男孩嘟嘟眼睛滴溜溜转,小烟嗓萌萌哒叫盛和洲:“二叔,你身边的漂亮姐姐是不是我婶婶?” 盛和洲递给嘟嘟一瓶牛奶,以示夸奖。 然而牛奶还没到嘟嘟手里就被程佳奈截胡。 沈星箩深呼吸一口气,笑着对嘟嘟解释:“我不是嘟嘟婶婶哦,嘟嘟可以叫我阿姨。” 嘟嘟“哦”了一声,嘴里喝着牛奶,眼睛一直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打转。 盛和洲脸色一沉。 吃过早餐,沈星箩说什么也要走,浩浩还在家里等她,会不会好好吃饭她都不知道。 她说什么都要走。 盛和洲不知内情,心里恼怒得很,就好像盛家是有洪水猛兽要吃了她一样,迫不及待就要从盛家走了。 他摔了勺子,冷冷看着她,“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躲我是吧?” 沈星箩捏着手不想说话。 他运了半响气,终于冷静下来:“要回就回吧,你是要自己回还是司机送你?” 沈星箩:“我自己回就行。” 盛和洲点头,“等下你出去把我车开走,明天下午我去酒吧开。” 走之前,沈星箩踟蹰半响,垂着头不敢看他。 “昨天....谢谢你。” 谢他帮她酒吧的乐队,谢他帮她出了沈琪的气。 她跟沈琪的旧怨不是一天两天,她们和平共处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能当面帮她怼沈琪,她心里感激,但也只能是感激。 盛和洲连连冷笑,她说谢谢下面肯定没好话。 果不其然,沈星箩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实在不好继续麻烦你,节目组那边我不会再去了,也请你.....” “闭嘴,你说的我半个字都不想听,你走不走?”盛和洲愠怒地打断她。 他知道她能说出什么话,无非是不要再来往这样的话,论到心狠,谁能狠得过她。 他的身体语言做出最诚实的反应,直接转身背对她,不想听见她说出他不想听的。 她叹一口气,从盛家出来,在盛家司机手里拿了钥匙,上了门口那辆大奔g系车。 盛和洲跟盛和礼在餐厅,他还在生气,程佳奈出来送她,言辞温柔:“有空来找我玩,我都在家的,自己注意安全。” 沈星箩点头。 她再度抬头看了眼温泉山盛家的别墅,别墅城堡一样盘踞,她站在下面显得如此渺小。 包括手里的车,都远远不是她能拥有的。 这样的差距,用天差地别来形容丝毫不过分。 她转回头,调整座椅,发动车,从盛家离开。 第18章 chapter18 程佳奈返回餐厅。 盛和洲跟盛和礼还在餐桌上坐着。 盛和礼轻啜一口茶水,来自西南边陲的红茶味道浓郁,入口微苦,再回味就有一种淡淡的甜。 像极了感情,入口苦,再回味就有甘甜的味酝酿在舌尖心上。 盛和洲也同样的动作。 兄弟俩的动作一脉相承的大开大合。 看到程佳奈进来,盛和礼才放下手里的茶杯问她:“人走了?” 程佳奈嗯一声,抱着嘟嘟坐到盛和礼身边。 盛和礼看着他弟弟,有些糟心,“你们到底和好没和好?” 盛和洲瞪了他一眼,有些憋气。 明明是她一言不发离开出国的,是他该恨她自私抛弃了他。他心情更加复杂,想见到沈星箩,可又恨她离开那么多年。 他才会忍不住想要见她,又忍不住想要让她痛,她才能知道他这些年到底有多恨。 盛和洲问他哥:“你跟沈星箩有什么事瞒着我?” 盛和礼心情有些复杂。 两个人刚刚谈恋爱的时候他就见过沈星箩,那时候他刚接手盛家才三年,三年时间要从群狼环伺的盛家杀出来,他跟爷爷都付出了不少心力,对盛和洲的关心自然就不够,再加上他从小就出国,兄弟两又差了几岁,他对盛和洲的事情知道的更加少。 直接就导致一度时期,盛和洲活得像个叛逆儿童,什么都要家里对着干。 唯一一回求他这个哥的就是沈星箩的事。 他当时刚脑子里都是盛家的事情,在知道自己弟弟谈恋爱之后,盛和礼心里还有些担心,就怕弟弟感情用事,找了个人品不佳的。 所以一度时期他很反对他们在一起。 两个人的分手,间接上来说他要付一部分责任。 但如今,沈星箩的成长速度超过了他的想象。 盛和礼摇头,“你自己去问她,她跟你说就说,她不跟你说你问我也没用,我什么都不知道。” 盛和礼看了他弟弟一眼,忍不住感叹,他们兄弟的情路一样的坎坷,他现在倒是跟程佳奈双宿双飞了,但盛和洲还在漫漫追妻路上。 这条路依然看不到尽头。 他忍不住抱了抱程佳奈,幸好程佳奈还在他身边。 盛和礼接过程佳奈怀里的嘟嘟,抱着自己家的胖儿子上楼换衣服准备去公司。 总裁周末也是要上班的。 盛和洲捧着茶杯坐在餐桌上,神色很是冷淡。 程佳奈看了看他,“和洲,你跟那个女孩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问题?” 到底是他大嫂,盛和洲对盛和礼敢没大没小,但对程佳奈还是礼貌有之,疏离不减,“我也不知道,她出国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她回国我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如果不是偶然遇到,我相信她也不会来找我。” 他微微一顿,忍不住有些低落,声音也压到最低,“她可能,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吧。” 程佳奈叹了口气,这对的感情线比她盛和礼都要纠结。 从她的视角来看,两个人如今还是彼此喜欢,但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可能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感情的事,外人终究只是提建议,而不能代替他们。 程佳奈安慰他:“我看得出来,她心里还是有你,如果你也还是喜欢她,不妨主动一些,男生主动一点服个软不丢人。” - 沈星箩开着车从盛家出来。 今天难得的太阳,北城秋日的太阳少见,一出太阳温度就升高,她跟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路前行。 她开的车是奔驰g级,整车配置四百多万,盛和洲买这辆车回来基本是放在车库堆灰。 但是扛不住沈星箩很喜欢。 沈星箩身材娇小骨架纤细,却极喜欢这种重型suv,甚至刺激起来还喜欢开赛车。 她连开车都是盛和洲教的。 大学时代那会,她刚跟盛和洲谈恋爱不久,他就教她开车。 第一次跟着盛和洲去开车,她连油门刹车都分不清,还是盛和洲在她身边手把手教会了她。 她的一切都是盛和洲教会并且重塑。 当时她随口说,喜欢这种重型大车,彷如小坦克,别人怕不怕她不知道,她半点都不怕。 等第二回他再教她开车的时候,练习的车就已经变成了这款。 她就知道,对她来说难如登天的事,对盛和洲来说,不过如此。 盛和洲。 沈星箩舌尖轻轻吞吐这三个字。 每个字都在她心上弹出一道颤音,让她心动摇到极点。 她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事情。 她开着车,稳住自己要动摇的心。 万物有序,不是一个世界的不管怎么碰撞,终归是要回到原点。 回到酒吧,酒吧里一切井然有序。白天的营业时间还没到,乐队的其他几个成员为了下一场比赛已经在酒吧里练习了,小米打着哈欠眯着眼睛去收拾前一晚的酒杯。 沈星箩草草看了一眼就匆匆奔回家。 小区里人来人往,跟温泉山那种走上一公里都见不到人影的地方比,他们的小区才具有人间烟火气。 天上再好终究不是凡人过的日子,凡人踮脚踮久了,脚会断,人会死。 沈星箩把车停在地下车库,在电梯上楼回家。 一开门,地上散乱着好几个碗筷。 保姆阿姨一看见她顿时松了口气,“星箩你回来了,你不在家,浩浩怎么都不肯吃饭,还砸了碗筷,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幸好你回来了。” 沈星箩把东西放下,过去蹲在沈星浩轮椅边哄他:“你生姐姐的气了啊?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回来,在你起床之前回来的,不应该让你等我。” 沈星浩出生时候出了医疗事故。 他是早产儿,生产时脐带绕颈,导致他缺氧,医院决定送去保温箱观察几天。但万万想不到,保温箱正好也出了问题,沈星浩在保温箱里缺氧严重,最终脑瘫。而医院救治沈星浩的医生是个庸医,在没通知家属情况下,把沈星浩的声带剪了。 多重因素下,沈星浩终生只能靠轮椅生存,手脚无力不能行走,同时还说不出话,虽说他还有一些正常思维能力,但智商只能跟六岁孩子差不多。 而造成沈星浩出了这么严重的医疗事故的医生却跑了,谁也不知道到底跑去了哪里。 最终这个事故后果,只能由沈家人自己承担。 沈星箩还记得,小时候她妈妈把沈星浩放在了爷爷家,然后消失的背影,那个背影在她梦里出现过很多年,妈妈先是看了她半天,亲了她一下,然后就渐渐走远,再也没回过头。 爷爷奶奶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把沈星浩留在身边养大,就算沈星箩叔叔跟姑姑都在反对,爷爷奶奶却没动摇过。 一过就是多年。 爷爷在世的时候,沈星浩多数时间是由爷爷照看,爷爷死之后,沈星浩跟沈星箩再没分开过,他对沈星箩的依赖远远超过对别人。 所以见不到沈星箩,沈星浩就会陷入零安全感状态,对于任何想接近他的人都会反击。 两个月前沈星箩在国外准备回国的时候,沈星浩在国外的还有一个疗程治疗没做完,他的主治医生把他留下,让沈星箩先回国,她才敢先一步回来。 她软着嗓子哄沈星浩。 沈星浩脸上做不出什么表情,这是他脑瘫的后遗症之一,无法调动神经做出相应的表情,但是沈星箩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在生气,想嘟嘴。 沈星箩有些期待。 沈星浩上下嘴唇动了动,唇形勉强成型,他在嘟嘴。 沈星箩险些落泪。 最后一个疗程的治疗能让他做出一个嘟嘴生气的表情,这已经让她足够高兴了。 沈星箩拉着沈星浩的手,“浩浩,刚刚那个表情再做一遍给姐姐看好不好?再来一遍?” 沈星浩唇动了动,上下唇张合,虽是费力,但这回又做出来了。 沈星箩又惊又喜,她再三确认了几遍,后续沈星浩都把这个表情做顺畅了,她才真的笑开。 她伏在沈星浩腿上,双手捂着脸,眼泪一点一点流下来,“浩浩,谢谢你,姐姐真的....很高兴。” 沈星浩的手费力地抬了抬,最终还是垂下。 从厨房端着新的碗出来的阿姨抹了脸上的眼泪,又转回了厨房,把空间留给这对姐弟。 沈星箩双手捂着脸,眼泪浸湿了她指间,一头细软的发垂下,盖住了她侧脸,金色阳光一寸一寸覆盖上她和沈星浩的身体。 她仿佛看到了黎明尽头的光亮。 从此希望绽放。 第19章 chapter19 中秋将至,即将迎来酒吧生意的一个小高峰。 沈星箩一直守在酒吧。 距离上次从盛家出来已经过去了五天,盛和洲说要来开车的也一直没来。 眼看过两天就是中秋。 而乐队的下一次演出在国庆两周后,时间还非常充裕。 沈星箩跟老三长谈了一次,她当天去节目本就是临时去帮老三他们的忙,但是她远离国内的摇滚圈子已经很多年了,再次进入这个圈子,不适感超过了重逢的喜悦,而且这个节目盛和洲还是嘉宾,她实在不想再遇见盛和洲。 她好不容易用了六年时间将她对盛和洲的所有挂念都切断,如果现在频频相遇,她之前做的所有统统白费。 彼时乐队在酒吧排练,小莫把架子鼓打出了震天响的架势,整个酒吧来回回荡的都是小莫架子鼓的声音。 老三回头吼了一嗓子,“小莫你先休息会。” 队长发话,小莫屁颠屁颠跑去休息摸鱼。 老三不解的看着沈星箩,“星箩姐,我都听他们说了,你以前是圈子里打得最好的鼓手,好不容易有机会再站在大众的面前,你又那么喜欢音乐,你为什么不打鼓了啊?为什么要退出节目啊?” 老三参加这个节目才知道沈星箩的过去。 她是北城人,曾经是整个圈子技术最好的鼓手,跟盛和洲江山还组了乐队,只是后来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出了国,江山返校当老师,盛和洲出道走红,他们的乐队分崩离析再也组不完整。 老三不能明白,他到酒吧不过两个多月,但是能看出来,沈星箩对音乐是发自内心的热爱,她现在弹贝斯,在他们这个小小酒吧的舞台都是发光的,如此热爱音乐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跟别人交流的机会。 老三是西南边陲的少数民族,天生一副好嗓子,可能是少数民族的民族天性,老三对音乐有极高的热爱,只要是能让他唱,他能连唱三天不带停。老三此生最大的愿望,能走红出专辑,或者考上北城音乐学院的研究生,真正的进入艺术殿堂之门,为了他的理想,大学一毕业,老三就从西南边陲省会来了北城。 来酒吧之前,他在一家西南菜的饭店里打工,靠着给客人伴奏和上菜养活自己。在饭店虽然能养活他,但是老三连一场完整演出的机会都没有。 他辞了职,从饭店出来,跟着乐队的来酒吧驻唱演出。 酒吧在上一个老板手里的时候,老三他们乐队只能拿驻唱演出的钱,当天唱完当天结算,碰上没有演出的时候,只能在宿舍复习干等。 直到沈星箩接手了这家酒吧。 玩乐队的人对乐队天然都有好感,沈星箩把乐队的人都留在了酒吧,包了他们的食宿,而同样的,他们在演出之外,还需要帮着酒吧做一些打杂的工作。 老三才算真的在酒吧定了下来。 在老三坚定的世界观里,既然热爱就应该做到极致。他不能理解,沈星箩那么热爱音乐,为什么要选择放弃? 沈星箩一愣,看来她在圈子里重新现身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听到他问,她把右手竖起来,右手手腕上那个浅浅的疤暴露在阳光下,她笑了笑,“看见我手上这个疤了吗?我几年前手上受了伤,当时伤了手筋,打鼓对我来说强度太大了。” 老三愣了。 他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件事,沈星箩手上长时间带着一串银色手链,他们没谁会刻意关注沈星箩的手,更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过往。 他很为沈星箩可惜。 从弹贝斯这么好就能看出来,其他乐队说她当年打鼓打得好不是故意吹捧,可是那么喜欢打鼓的人却因为手受伤不再打鼓,这跟职业运动员跟腱受伤必须退役一样让人遗憾。 老三心里顿觉难过。 沈星箩当时该有多难受? 他还是想再劝说一把。 老三问沈星箩:“那你跟我们弹贝斯好不好?你实力那么强,那么喜欢音乐,就应该被所有人知道啊。” 老三说的是他自己的视角,有实力的人如果隐藏起来,只会让人觉得明珠蒙尘。 可沈星箩打定了主意,几乎就不可能被说动,她笑着摇头,“你们整体都很强,相信你们自己,而且实力强的那么多人,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上节目被人知道的。” 至少她不想。 老三还想再说话,沈星箩拦住了他,“不用为我觉得可惜,我现在也很开心,如果你们能进入决赛给咱们酒吧带点客流我就更开心了,不然酒吧都快入不敷出了。” 老三嘴动了嘴,把想劝她的话吞了回去。 酒吧开业快三月,生意算是稳步上升,近半个月的流水比上个月整月都高,沈星箩盘账盘得眉开眼笑。 能赚钱怎么都是开心的事,沈星浩需要钱,养着乐队这群人也需要钱。 作为大家长,沈星箩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非常沉重,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她不好好把酒吧经营好怎么办? 她把总账输入电脑,脑子里不自觉冒出刚刚老三说的话。 明明那么喜欢音乐。 是啊,她明明那么喜欢音乐,从第一天接触架子鼓开始她就被那个节奏感迷住,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离开鼓棒,要不是当年出了意外伤了手,她也不会放下鼓棒。 她还记得当年医生说的话。 她的手,在那块玻璃穿过手腕伤了手筋后,医生直接给她判了死刑,手筋断裂,就算是缝合及时,却不能再继续打鼓。 那一年,铺天盖地的绝望全都笼在她身上。 天不遂人愿,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盘完账,这个月净利润比上个月翻番,虽然不知道是哪路的宣传起了作用,但利润高总是高兴的事。 沈星箩想想,决定去给酒吧全员买些月饼,等忙过中秋跟国庆,就给他们放假休息。 她拿了钥匙,临出门前叫上了小米,笑嘻嘻一起去隔壁街的糕点店买月饼。 北城有家老字号糕点,沈星箩从小爱吃,但是这几年不知是不是发展太快的原因,这家老字号的糕点味道变得不如她小时候那么爽口。 她们到店里,小米指着柜台上新出的奶黄心月饼,点名就要吃那个。 小米是南方人,乐队里也是南方人居多。 沈星箩想了想,最终决定全部买了奶黄心月饼,她自己倒是爱吃五仁月饼,曾经被盛和洲称为魔鬼口感的五仁月饼。 不知道今年的中秋节谁会陪他过。 沈星箩一瞬间有些恍神。 她们拿着一堆月饼去结账。 柜台前排了长长的队伍,她们跟着排队往前。 前面两个看着就像大学生的女孩子在看视频闲聊,一个短发的女孩子掏出手机,打开了直播,她身边的朋友好奇问:“这是谁的直播?” 短发女孩子笑嘻嘻的,“我们的乐队,乔南河跟夏平新做的节目,今天是发布会直播,听说请来了盛和洲做神秘嘉宾,我本命爱豆,必须蹲一蹲。” 沈星箩听着小米说笑话的动作一顿。 今天居然有直播啊。 短发女孩子的朋友当场打击她:“我觉得你还是别蹲了,你自己的爱豆心里没点逼数吗?这么多活动综艺,他哪会去了?这场发布会他要是去了才是大新闻。” 短发女孩子嘟嘟嘴,样子十分可爱,“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去啊,人总得相信奇迹嘛,万一呢,万一他就去了呢?咸鱼也会翻身的好不好!” “他不会去的。” 沈星箩站在她们身后小小声说了一句。 声音小到连她身边的小米都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小米一脸懵逼问她:“星箩姐你刚刚说什么?” 沈星箩连忙摇头,“没什么。” 短发女孩子还在蹲直播。 结账队伍缓慢往前移动。 突然,短发女孩子一把抓住身边女孩子的手,嗷嗷大叫起来:“他来了他来了,盛和洲来了!我的妈呀他竟然来了!呜呜呜咸鱼真的翻身了,太想哭了呜呜呜。” 别说短发女孩子的朋友,沈星箩也惊了一下,她有些忍不住想探头看看视频。 下一秒,糕点店结账柜台上的电视突然打开了。 电视打开就是发布会直播现场。 沈星箩:“.....” 行吧,看来柜台上也是他的粉丝。 她抬头看头顶不远的电视,发布会上,主持人刚说完盛和洲的名字,下面就传来粉丝疯狂的尖叫声,盛和洲缓缓走进镜头。 他今天难得穿了件浅灰色的衬衫,发型是肯定没做的,但是出现在镜头里脸也非常能打,轮廓俊挺五官优美。他像是还在被失眠困扰,特写镜头下,眼下的青黑虽淡了许多,但气色并未好看多少。 他一上场,乔南河就自动替换了主持人。 乔南河笑眯眯问他:“我是不是得多谢你想通了来我们节目啊。” 盛和洲瞥他一眼,神色冷淡,没说话。 乔南河看他这张臭脸看习惯了,根本不觉得这是他有情绪,乔南河继续兢兢业业做自己的主持人,他问:“和洲说说来参加我们节目最看好的是哪只乐队吧?” 盛和洲接过麦,言简意赅给出一个答案,“新乐队。” 沈星箩一愣,全场新乐队只有老三他们了,成立不过一年,在圈子里都算非常新的乐队。 “你还是别说话了,能气死我。”乔南河继续,“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粉丝叮嘱一定要问的,她们问,你左手上的那个纹身到底是什么意思?” 盛和洲微怔,他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神情陡然变得温柔下来,他看着镜头,眼神却变得渺远,“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第20章 chapter20 长长的付款队伍终于到了沈星箩她们,小米推推发呆的沈星箩,喊她:“星箩姐,到我们了。” 前面那两个女孩子已经靠去另一边等着看完直播再付款。 柜台上收银员催她们。 沈星箩终于反应过来,把手里月饼交给收银。 她们买了五六箱月饼,稍后还得给老三他们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拿。 沈星箩付款,那两个追盛和洲的女孩子还站在一边尖叫,短发女孩子嘴里一直在说:“截图截图,他可太好看了,每一张都可以用来当屏保啊!” 她的朋友屑了一声。 沈星箩看了她们好几眼,年轻真好,能肆无忌惮的说出喜欢一个人这样的话,就算是纯粹的追星也能让人快乐。 沈星箩付了款,跟小米站在糕点店门口等老三他们过来。 店里的直播终于停了,盛和洲只是最开始上台说了几句话,接下来就基本是夏平跟乔南河一直在说节目本身。 直播了近一个小时,结束了整场发布会。 沈星箩掏手机刷微博,果然微博上盛和洲出席直播已经从热搜第二十顶到了第五,上升速度快得无与伦比。 热搜点开都是粉丝在尖叫,而且因为这场活动盛和洲出席没通知站子,好多站子的站姐都在为没能去到现场而哭,微博连哭三十条那种。 沈星箩瞧着都心疼。 小米一直在偷偷打量沈星箩。 自从上次盛和洲来过酒吧之后,她就敏锐的觉得这两人有事。 小米觑着沈星箩脸色,看她现在情绪平稳,有些小心翼翼开口问她:“星箩姐,你跟盛和洲以前是不是....那个啥?是不是....emmmmm...” 她嗯了半天说不出话。 沈星箩倒笑了,她素白的脸在阳光下缓缓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洁净的牙,杏眼笑得弯起,“我们读书时候是谈过一段时间恋爱。” 小米一惊,眼睛都瞪大了,“你们居然真的谈过!!那你们是为啥要分手啊?” 沈星箩偏头看着她,神色看着无辜又妩媚,那种单纯跟魅感在身上汇聚,杏眼也带着疑惑反问她:“不合适当然就要分手啊,为什么不分?” 小米顿时:“.....” 这个理由真的很强大。 她还想再挖,老三带着小莫跟小扬到了。 黄四因为手受伤,得到优待可以呆在酒吧看店,老三出门前鄙视了他半天。 三个大男孩一人抱两箱月饼稳稳返回酒吧,小米满肚子八卦想问,但沈星箩一个字都不肯多说了,小米快疯,吃瓜最痛苦的就是吃到一半,发现瓜农把剩下的瓜搬走了。 搁谁谁不痛苦。 他们到了酒吧,正好遇见隔壁酒吧老板带着自己家狗出门遛弯,沈星箩站在门口跟隔壁老板打招呼,等老板牵着狗走远了,她才想起一件事。 月底要带沈星浩去做个复查。 她还在想着是不是得去买个什么输入法之类的东西给沈星浩用,就算他不能说话,但只要能跟人沟通,他也能用用手机之类的东西。 她进了前台,小米拿着酒单盘酒,酒吧里几种热门酒存货不多,需要随时去补货。 她中秋要回家,学校中秋放假。中秋靠近国庆,她请了三天的假,连着中秋国庆一起能在家呆半个多月。 沈星箩随她去。 小米盘完酒,跟沈星箩汇报:“黑啤快没了,今晚的量估计都不够,咱们这个月客流一直挺好的,用来调酒的基酒也没了,这些都需要补。” 沈星箩拿卡和车钥匙给她,“你跟老三小莫开车去吧,趁着天黑之前把酒搬回来,去跟老板说,先拿酒,月底我一起去结账。” “成。”小米拿了车钥匙跟卡,叫上老三小莫美滋滋直奔六环外的一家酒厂。 沈星箩长期跟东边六环外一家酒厂合作,酒吧里的酒基本都是去他家拿,那家是江山的朋友开的酒厂,能拿个最低价,而且还能把账单集中月底一起付款。 这笔生意能做。 下午三点,小米他们去了一个多小时。 黄四吊着一只手,单手把酒吧的桌椅擦了个干净,沈星箩一看还有些震惊,“可以啊四,单手就能干这么漂亮。” 黄四手里的抹布被他甩出了印度飞饼的架势:“那是!” 非常嘚瑟。 沈星箩笑抽。 酒吧还有两个小时才到营业时间,她想回家看看沈星浩。 沈星箩把店里交给了黄四,走路回了家。 她到家的时候,沈星浩午觉刚醒,眼神还有些迷茫。 沈星浩的轮椅停在阳台,眼睛却看着阳台下面,眼神有些向往。 她不在家,阿姨不敢把沈星浩推下楼,只敢把沈星浩推到窗边,让他看看外面。 沈星浩再大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而且从来没跟外人接触过,对外界充满了向往。 沈星箩蹲在沈星浩轮椅边,顺着他眼神往下看了看,小区楼下的广场有几个小孩在放风筝,风筝高高飞在天上,线却拽在几个小孩手里。 她问沈星浩:“浩浩想下去?” 沈星浩嘴里发出嘟噜嘟噜的声音,眼神一直看着外面。 沈星箩拉着他的手,哄着他:“浩浩想去哪里指给姐姐看,你指给姐姐看姐姐带你去。” 沈星浩的手费力抬了半天,依然抬不起来。 沈星箩在他身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把轮椅的刹车放开,在沈星浩身后推着他轮椅,“姐姐带你下去看看,要是觉得冷了你得提醒姐姐,咱们就要回家了,你不能感冒知道吗?” 沈星浩双眼亮晶晶的,嘴里啊啊了好几声。 他声带被剪,除了啊啊啊的声音外,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阿姨拿了一张小毯子来,两人在他身后推着他下楼。 沈星浩的体重比正常同龄男孩子轻许多,沈星箩推他不费什么力气。 今天太阳足,在路上走着也不会觉得冷,沈星箩把轮椅停在楼下,远远的看着一群小孩在那边玩。离他们十米远还有个球场,因为今天周末的原因,球场上还有数十个年轻男孩子在打球赛。 好几个男孩戴着眼镜,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大小,在球场里打着篮球,运球越过对方防守的人,在队友的帮助下稳稳投进一个三分球。 场上场下都在说好。 路过他们的几个年纪大一些的阿姨在讨论自己家孩子学习情况,打算周末去上什么补习班。 人间到处都是闹哄哄。 沈星箩看着球场上的那群男孩有些出神,如果沈星浩不出事,他应该也跟那些男孩子差不多,有同龄的朋友,周末在球场上挥洒汗水,其他时候为了上学学习成绩头痛,也会偷偷去早恋,让她这个姐姐跟着着急。 普通平凡,泯然众生的人生,却美好到沈星箩想都不敢想。 阿姨坐在她身边,忍不住拍拍她的肩。 她来到这对姐弟身边,这对姐弟多不容易她看得最清楚,有这么个弟弟在,姐姐要想结婚都是难事,大家都是普通人,很难找到一个不在乎终生都要养着一个弟弟的人。 沈星浩坐了会,就有些坐不住了,他想转头找姐姐,头转不过去。 沈星箩凑过去,问他:“想再坐一会还是现在回去?” 沈星箩呜呜两声,沈星箩就懂了,她蹲下身,把阿姨带下来的毯子盖在沈星浩腿上,柔声哄他:“那我们就回去了。” - 小区广场边一辆黑色的车里,盛和洲眼神复杂的看着沈星箩推着沈星浩上去。 他从来没见过沈星箩对谁有这么温柔的神色,当年他们还在一起谈恋爱的时候偶然有,但是极少。 沈星箩从来都是目标明确的人,知道自己要什么,跟盛和洲有撒娇的时候,但都是要从他手里骗东西出来,而很少是这样,温柔到了极处。 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眼里已经恢复冷淡,他吩咐前面的宋明洋,“你帮我去查清楚,沈星箩弟弟是怎么回事?” 他没见过沈星浩,但心里却肯定,那一定是她弟弟无疑。 他参加直播发布会回来,整个人都只觉得烦躁。他从来不喜欢这样的活动,这样的活动让他不舒服,所以他一从活动离开,就立刻来了这边想见沈星箩。 结果来了就给了他惊喜。 “好的老板。” 宋明洋背对他坐在驾驶座上,心里同样复杂。 盛家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当年做那一切的时候,就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沈星箩会回国。 第21章 chapter21 沈星箩在家陪沈星浩吃过晚饭才去酒吧。 正好是酒吧开始营业的时间。 小米跟老三他们在五环上堵车,还没回到酒吧。 店里只有黄西跟小扬在。 幸好时间还早,酒吧里还没到高峰期。 黄四看见她就松了口气,“星箩姐,好几个客人打电话来问今晚有没有演出。” “??”沈星箩反问他:“最近那么多人想来看演出吗?” 黄四点头如捣蒜。 从上次他们演出完了之后,酒吧里经常有人打电话来问有没有演出,大多都是票友或是熟客,没演出也要来坐坐喝酒那种。 沈星箩想了想,这么经常被问也不是办法,她站在电脑前,申请了一个微信号,把二维码打印出来放在前台。 “客人如果想知道咱们的演出信息可以加这个微信号,这个微信号交给小米,以后记得实时更新咱们的演出消息。” 小米美滋滋把微信号登陆上去,顺手改了备注头像,头像直接放了她偷拍的沈星箩在舞台上弹吉他的照片。 沈星箩没看见她的操作,想必看见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入了夜,酒吧里正式迎来高峰。 乐队今晚有场演出,要为他们国庆后的节目做彩排,老三想把酒吧里的客人当现场观众,又去软磨硬泡地求沈星箩。 老三是作为一个南方人,个子不算高,站在沈星箩面前也就比沈星箩高不了多少,也就胜在长得清秀加分不少。 他眼巴巴看着沈星箩求她:“星箩姐,今晚再演出一场,再来一场啊,等到了比赛我们肯定用录音,但是现在没有啊,老四这样不能再让他上了吧?” 黄四幽魂一样路过,嘴里幽幽发出一声:“星箩姐~” 沈星箩被他激得打了个哆嗦。 黄四真的太gay了。 他要是个公开的gay还好,偏偏他只是长得偏女气,半点不像圈子里玩重金属摇滚的那批人。 黄四招摇着他那只吊在脖子上的手,言外之意非常明显。 沈星箩:“.....” 换着策略来打是吧? 她冲老三笑了笑,“要我上,那是不可能的。” 老三:“星箩姐....” 小米路过,顺着求沈星箩:“星箩姐,再来一首吧,你比他们弹得好多了,你上台我就乐意听。” 踩一捧一? 嚯。 晚上九点,酒吧里的客人渐渐多起来。 沈星箩挂着贝斯,站上了小舞台,老三身上挂着吉他站在她身边。 黄四在小舞台下面笑得跟隔壁酒吧老板养的二哈一样,嘴都快咧到耳后根,老三也是美滋滋的。 他们见识过沈星箩的真正实力之后,已经默默决定,把开场的五分钟留给沈星箩solo,她solo能吸引人。 滚圈好看到她这个地步的女孩子着实少见,又娇又美,像他们录制节目时隔壁录影棚的女团爱豆,不用包装直接出道都能圈粉那种女团爱豆。 沈星箩默默翻了个白眼。 小杨的架子鼓先被敲响,打了四拍之后,沈星箩贝斯跟进。 贝斯声音低频,solo也能玩得很性感。 沈星箩在国外的时候遇到个隔壁霓虹国的大佬,他能把一把贝斯玩得比主音吉他还好,但是国内玩乐队的这批人,大多数人的音乐素养玩贝斯是玩不到那个地步的,所以很多乐队会放弃贝斯这个建制,就是因为玩不好。 音乐素养高技术好情怀佳的贝斯手不好找,鼓手也是如此,所以不难解释为什么从前在一起玩的很多乐队都会找她去帮忙。 她右手先是放在贝斯弦上,音先起,酒吧里专业配置好的音箱将她的贝斯声送到整个酒吧每个角落,低频垫厚,节奏推上。 她随手弹的枪花的《sweet child o\mine》前奏贝斯部分,枪花的歌在乐队里非常受欢迎,但是这段贝斯也着实不容易弹。她的手指在贝斯弦上舞蹈一样,灯光下只能看见素白的手指在跳动。 六年前,当医生正式宣布她的手腕不能再继续打鼓了,沈星箩自暴自弃了近三个月的时间,等到后来再学别的乐器的时候,她第一时间选的就是贝斯。 当年还在乐队期间,盛和洲最想要的就是一个优秀的鼓手跟贝斯手。 鼓手是跟他配合得最好的剑。 一段solo完毕,沈星箩退后两步,退回老三身后。 她还是习惯这个辅助者的位置。 小杨在她后面,架子鼓重新起了一段旋律,小杨跟小莫分别solo了一段,鼓声的solo适合堆情绪,小莫的键盘玩得还不错,一出手就知道基本功扎实。 开场秀完毕,老三的吉他把前奏响起,算是定下他们今晚正式要演出的歌是哪首。 吉他声音在舞台上弹起,沈星箩有条不紊地跟着老三的旋律走。 很多玩乐队的人都认为贝斯只是一个辅助的乐器,但其实对于完整的一只摇滚乐队来说,缺贝斯不可。没有这个编制,只能用音轨来替代,现场的观感会大打折扣。 老三站在麦架前唱:“也算是三言两句确定你的行踪,也算是见你进入他怀中。从此后我们再也不会有相逢.....” 老三唱情歌,总能唱出少数民族的清亮和洒脱意味来,就算这首歌的歌词有点偏苦情歌,老三也没唱得苦涩,而是你走就走吧,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的感觉。 苦情歌能唱成这样,也算是老三的少数民族独有技能了。 沈星箩弹着贝斯,脑子里还能分神在对比老三的歌声跟盛和洲的歌声。盛和洲唱歌跟老三完全不一样,他唱歌,惯来是大开大合的曲风,低沉诱人的嗓音,能在娓娓道来中把人吸进歌里。 唱到结尾,老三兴头起来,还用他们本民族的语言即兴唱了一段山歌,整段情绪气氛被推到了高|潮。 盛和洲在酒吧角落里听着,他让宋明洋先预定好了位置,也没叫酒。舞台上乐队在演出,趁着酒吧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舞台上的时候,他戴着口罩,悄悄进了酒吧,灯光闪烁昏暗,少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盛和洲心里都忍不住唾弃自己。 沈星箩不去见他,他就忍不住想来看看沈星箩。 之前知道她不在国内还能忍住,后来一旦确定她跟他在同一个城市,呼吸着同一个城市的空气,走过他们来时的路,他就忍不住了。 血液里每个细胞都在想她。 可惜她不想他。 盛和洲坐在墙角的位置,上半身隐在阴影里,周围来来去去的人,没人能看得清是他,舞台上更看不清,他可以在这个位置,肆无忌惮地看她脸上每一个表情。 她弹贝斯时候没什么太大表情,只是明显心不在焉。 盛和洲一看就知道她在分神。 她在分神,可手下倒也一个音节都没弹错。 宋明洋在他身边悄声问他:“老板,咱们现在走吗?稍后酒吧人多起来,我担心你会被认出来。” 盛和洲眼皮都没抬,眼神都懒得给酒吧里的其他人,“不用管,等打烊再走。” 宋明洋欲言又止。 他现在有点不太清楚这两人究竟是到什么地步了,最关键的是,沈星箩会不会把当年那些事说出去? 宋明洋眉皱了起来,看着台上沈星箩的眼神都变了。 - 因逢周末,酒吧今晚的生意不错,乐队一脸演出了三首歌才撤,下了舞台,沈星箩觉得她的右手隐隐发疼,还微微红了起来。 贝斯比吉他重,且弦比吉他的粗,她就算练贝斯这么多年,弹久了也还是会被贝斯的弦磨到手指。 沈星箩冲着右手五个手指吹了吹。 她掏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快到十一点。 到沈星浩睡觉的时间了。 沈星浩最近把时差倒明白了,晚上十一点前一定上床睡觉,早上七点多就醒,醒了之后吃早餐,然后在家听广播剧和有声读物。时间比她这个姐姐规律多了。 她最近事情多,能在十二点前睡觉都算不错,更别说十一点。 沈星箩想了想,微信上跟阿姨确认沈星浩睡觉的事。 她往前台走,低着头跟微信里的阿姨说话。 面前突然降下一片阴影,沈星箩抬头,汤加旁边跟着沈琪站在前台等着她。他们正好挡住了前台的灯光,阴影把沈星箩整个人笼罩进去。 沈星箩偏头看着他们,一脸疑惑,“有事?” 沈琪脸色很难看,倒是汤加按耐得住。 汤加一脸恳求:“星箩,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你跟盛和洲说说,放过我们,沈琪等了好久才等到的机会,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沈星箩平静地看着他,“沈琪推了我,你是她男朋友,沈琪没跟我道歉,你来代替她?” 沈琪脸上酝起怒意,刚想发脾气,汤加回头瞪了她一眼,沈琪瞬间就乖了,弱弱地缩了回去。 汤加言辞恳切:“是我们的错,你想要我怎么做,你说就好,害你受伤,虽然不是我推的,但我也应该承担责任。” 沈琪在他后面看着他们说话。 不是汤加愿意来低这个头,而是沈琪在事发第二天就没联系上她工会的负责人,甚至连公司里的其他人都联系不上编导。 沈琪的演出经纪约签给了橘子直播,她从三年前开始进入直播领域成为一个小网红,原本也是橘子直播看重的新人,结果现在联系不上公司负责人,而且原定她接的一个商业广告也被公司其他主播拿走了。 沈琪顿时就慌了。 与此同时,汤加那边也出了意外,汤加乐队上一场表现一般,本来是还有下一轮pk,如果能在下一轮进入前三,就还有机会进节目。 但他联系不上编导,好不容易打通了电话,他问编导,为什么没接到下一场演出的通知。 编导在电话那头笑呵呵的:“节目刚刚做了调整,这边所有的通知都没发出去,您先别急。” 临近挂电话,编导才悄悄暗示他:“你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如果是的话,那你最好尽快解决,导演组对你们是否进入下一轮争议很大。” 这个电话,让汤加一瞬间想到了那天晚上沈琪推了沈星箩的事。 事情是诱因,但是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一定得是盛和洲了。 乐队里的其他人也从编导那边知道了一些消息,纷纷暗示他自己退团,只要他退出,乐队就还有机会。 乐队这些年来一直是地下演出状态,虽说有各大音乐节跟livehouse,但是全国乐队那么多,光北城大大小小就有好几百支乐队。蛋糕就那么大,还得那么多人分,如果没有收益,单单靠理想,已经支撑不住他们的乐队了。 乔南河是专业的音乐制作人,夏平是全国都知名的节目制作人,这几年只要是夏平做的节目,少有不红的,不管是什么性质而红起来,他们只要能多在全国观众面前露脸,就有更多的演出机会。 这才是他们乐队非要去节目的初衷。 汤加不得不来。 他看着沈琪有些恼怒,沈琪自己闯出来的祸,结果却要他来收尾。 沈琪后悔了。 她要是知道沈星箩在盛和洲心里还有这么高的地位,她不会蠢到当面去试探盛和洲的底线。 都怪她听了一些十八线的假料,说什么盛和洲有一个圈外的绯闻女朋友,还有个从小订亲的未婚妻。 什么女朋友、未婚妻都没有现在看得清楚。 她咬着牙,看着沈星箩云淡风轻的样子气得发疯。 她在橘子直播花了三年才走到现在,年底是橘子各类商业广告最密集的时候,少了这半年的kpi,她明年会怎么样想都不用想。 沈星箩看了一眼挡在汤加身后的沈琪,转身要走,“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 她跟沈琪之间早就不是谁能调和的,也不是汤加说两句道歉就能抹平,她不可能原谅沈琪,沈琪也不可能真心跟她道歉。 既然如此,何必做戏来恶心彼此。 汤加急了,沈琪是被他拖来道歉的,如果沈星箩不原谅,他们今晚来这一趟全无意义。 汤加手臂一展,挡住了沈星箩要走开的脚步,他冲沈琪使了个眼色。 沈琪沉默三秒,冲上来,低头就冲沈星箩道歉:“对不起。” 沈星箩平静地看着沈琪。 六年不见,看来汤加已经教会沈琪能屈能伸这四个字了。 很好。 她脸上全无表情,当没看见沈琪,上下打量一眼汤加,低低一笑:“我低估你了,你们回去吧,跟我道歉真的没什么用。” 沈琪再度冲过来,“真的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语气梆硬。 沈星箩觉得好笑,这个语气来道什么歉,来约架差不多。 她刚想开口,一个人影从酒吧深处走出来,冷冷开口,阻拦沈琪跟汤加,“她不接受,要解决你们的问题来找我。” 沈星箩一看,盛和洲戴着一个灰色医用一次性口罩,穿一件黑色外套搭黑色长裤从酒吧灯光深处走出来。 酒吧灯光本就调得暗,也不知道他躲在暗处看了多久。 沈星箩心境复杂,真是说谁谁到,她刚刚还在想盛和洲,心里想的人,转眼就站在自己面前。 盛和洲戴着口罩,沈琪跟汤加都认出了他,他们刚想开口喊,盛和洲一个眼神扫过来,汤加顿时明白。 盛和洲双手插兜,站到了沈星箩身边,揽着沈星箩的肩。 刚想说话,沈星箩直接开口:“沈琪,你不必这么假惺惺的,你来道歉我恶心你也恶心,你这个道歉我不会接受,以后别来我店里。” 拉着盛和洲就要走。 他们刚刚走到门口,沈琪满脸不甘喊住沈星箩。 “沈星箩,我姐回来了,她邀请你,下周来我家做客,她当面替我跟你道歉。” 沈琪把当面跟邀请这几个字咬得很重,“我姐回来,她的面子你总不能不给吧。” 沈星箩回身看着她,倏而笑了,“行啊,棠棠姐的面子我不能不给。” 北城的夜空基本见不到月亮。 沈星箩抬头仔细看了半天,别说月亮,星星都看不见,只看得见被云层遮住,城市路灯倒映的天。 她看也不看身边的盛和洲,车钥匙拿出来交给盛和洲,“你的钥匙。” 盛和洲胸膛起伏,他一把把沈星箩压在g系车车门上,手肘撑在她脸侧,俯下头捏着沈星箩下巴,死死地盯着她,“你以为我来只是来找你拿钥匙的?” 沈星箩知道不是。 她偏开头,不看他:“我实在没时间给你送过去,你不想见到我却还害你跑一趟,不会有下次了。” 盛和洲困惑极了,这个困惑纠缠了他许久,浮在他眼里,他问:“我真的很费解,到底是什么给了你我不喜欢你的信息?” 沈星箩也困惑极了,她终于偏头回来与他对视,“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