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女神的心尖宠》 第1章 第1章 涂九言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有再活一次的机会。 狐族叛徒的丑恶嘴脸还历历在目,烈火焚身的痛苦也还恍如昨日般深刻,死亡的到来亦是在她意料之中。其实在临死前,她并不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感到后悔或是害怕,因为她用生命保护了自己重要的亲人和族人们,她只是遗憾,没能揭穿叛徒的真面目,把族内的叛徒们连根拔起,而她自己,也没来得及向暗恋了多年的女神表明心意。 或许再给她一个五十年,她也未必能鼓起勇气去向女神表白,但至少活着的时候,她还能时不时地,偷偷在远处看着女神,死了,那就连再看女神一眼的机会都没了。 她以为一切将在她意识消失的那一刻终止,只是……也不知是上天垂怜还是命中有福,她竟再一次重生了。 第一世的涂九言生活在一个坚持科学发展观的世界,在那个世界,她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刚从大学毕业找到工作,还没等她入职,便因为一桩意外来到了一个不太科学的,有着人妖鬼魔仙等各个种族的修□□。 按照那个世界很多幻想类文学作品的说法,她胎穿了,穿到了一只狐妖身上,还是一只血统高贵的狐妖。 这个世界的妖族们等级划分直白又森严,最底层的是未开灵智的妖兽,妖兽开了灵智踏上修炼之途便是妖修,而妖修又分后天和先天,大多数妖修都是后天妖修,也就是从妖兽修炼而来的,只有极少的那一部分纯血皇族,才算是先天妖修,他们生而便有着与这个世界人族筑基期同等的修为。 对妖族而言,先天妖修们自然是尊贵无比的存在。 涂九言便是穿成了狐中皇族——天狐族族长的幼女。狐族众妖对这个年幼的九公主是极其宠爱的,尤其是在发现小公主性子好,不娇纵,笑起来时简直能甜透他们的心之后,那宠溺之心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在这个世界,涂九言得到了前世向往已久的亲情和友情,至于爱情嘛,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便是——一见秋寒误终生。 纪秋寒,涂九言一见钟情,并且暗恋了足足百年的人,乃是人族五大宗门之首清河剑宗的首席弟子,根骨极佳,天赋一流,修为高深,性格冷淡,堪称修真界第一高岭之花。 她是修真界长辈们口中年轻一辈的楷模,也是年轻一辈修真者们头顶的大山。 无数人嫉妒她,更有无数人仰慕她,这些人倒是有个共同点——都不太敢靠近她。 涂九言与他们不同的地方在于,她很明确的知道,自己对纪秋寒,并非是单纯的仰慕之情,而是另一种,时常会让她心底产生些许妄想的感情。 种族间的距离,使得涂九言见到纪秋寒的机会并不多。 自上一次浩劫过后,各族之间那些个陈年老账算是清的差不多了。 人族和妖族近来几百年也没有产生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的大仇恨,但到底是非我族类,妖中皇族们与人族大宗门交集也不算太多。 如非必要,双方也是不太乐意频繁往来的。 所以涂九言也只能趁着每十年一次,全修真界开交流大会的时候,名正言顺的以狐族管事人的身份与纪秋寒所在的剑宗进行友好往来,以期和女神多见上几面。 更多时候,她会自己接了任务从族里出去,一有机会就“顺道”跟在纪秋寒身后,远远地看她几眼。 对她而言,暗恋的日子有苦也有甜,转眼便是百来年过去了,她对纪秋寒的感情只增不减,久而久之,便连家里人都知道了她的心思。兄姐们都劝她跟人家直说了算了,可她就是不敢。 再后来,兄姐们每次一得知她又去偷偷看纪秋寒了,都会聚在一起嘀咕,他们天狐族对待感情向来热情大胆,哪怕是跨越种族的感情也绝不退缩,偏偏出了涂九言这朵奇葩,怂巴巴的就知道偷偷看着纪秋寒,连跟人家正面交流都不敢,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涂九言知道也就是笑笑不说话。 虽然她经常会妄想和纪秋寒携手共度一生,但纪秋寒那么优秀那么完美,像是云端之上的女神,她怎么配得上对方呢? 不过,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想太多也只能徒增伤感。 涂九言把思绪从回忆中抽出来,转到了现今更重要的生存问题上。 她先是试探着动了动爪子。 等等,爪子? 怎么回事?这是又穿了? 她把爪子抬起来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这毛绒绒的小爪子眼熟。非要说的话,倒是挺像她一百多年前化成狐狸原型时的模样。 此时的涂九言还没有想到那个令她震惊的,万里无一的可能性上面去。 脚下踩着一层厚厚的树叶,四周很暗,仅有的光线似乎是从上方落下来的,她抬头看了看,心里有了数—— 自己目前所在之处,像是地面凹陷进去形成的空间,说得直白点,就是个大坑里。 好在做了那么多年身形轻巧灵活的狐妖,这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难题,没花多少时间,她便适应了目前的身体,就着坑壁上勉强可做支撑点的突起,依靠强大的弹跳力,她一鼓作气跃出了这个大坑,来到了地面上。 正值冬日,空气中充满寒意,涂九言抖了抖浑身的毛,又甩了甩尾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她现在呆的地方是在一片树林里,一眼望过去只能看见些光秃秃的枝干,树林很宽阔,看不见尽头,偶尔会有飞鸟经过,怎么看都是个很正常的,普通的冬季树林而已。 信息太过贫乏,她一时之间也无法分辨这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也许这次她穿成了一只普通的狐狸,又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但不管怎么说,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这样一想,她的心情总算是放松了几分。 冬日的树林对需要觅食的涂九言来说不太友好,她还没有做好生吃猎物的心理准备,野果之类的东西现在更是难寻。 磕磕绊绊地过了好几天,涂九言才终于有了别的发现,现在的身体竟然还是她原本的狐妖身体,只是,以前在体内的,金灿灿圆滚滚的妖丹消失了。 妖族的妖丹跟人族的丹田一般重要,修炼出妖丹的妖修们,修为都凝聚在妖丹内。 妖丹没了,修为自然也就没了。 如今的她,大概也就比刚开灵智的妖兽要强上那么一点。 有了这算得上是惊喜的发现,对于接下来要做什么,她乱成一团的脑子一时半会也实在是想不到,唯一确定的是,如果有可能的话,她还想再见一见自己狐族的家人,以及……大概永远也无法放下的女神。 现实没有给涂九言细细思考的时间,毕竟,身处修真界,危机无处不在—— 在她喝水的时候,被这树林里潜伏已久的妖兽盯上了。 关键时刻狐妖的敏感救了她的小命。 身后传来不太明显的呼吸声时,她便已经提高了警惕,压低身子,在妖兽扑上来的瞬间,飞快地弹了出去。 跑出一段距离后,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身后的妖兽,瞪着一双猩红的兽眼,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死死地盯着身为猎物的她。 那妖兽粗略一看,身形得有十来个她那么大,跑起来动静也十分大。 涂九言很多年没有这种逃命的体验了,一来身为狐族的九公主,敢对她不利的人首先得掂量掂量自己是否得罪得起她身后的天狐皇族,二来,自从她修为上去之后,除非遇见那些个不要脸面的老东西,不然同辈间能与她匹敌的,也没多少人。 她奔跑的速度很快,但背后狂追不放的妖兽有着跟身形不符的速度,有好几次都差点追上她。 涂九言的心砰砰砰地狂跳着,精神也极度紧绷,她仗着身形娇小,一边奔跑,一边尽量往虬枝盘曲,空间狭小的地方穿过去,以那妖兽的体型,自是受到了一番阻碍,这为她争取到了一点逃命的时间,但还是无济于事。 最后,那妖兽还是步步逼近,而她无可奈何之下选择的前方,已经无处可逃了。 明晃晃的悬崖,看着令人胆寒,跳下去不知是生是死,不跳怕是必然会死。 那么,跳还是不跳? 就在涂九言下定决心赌一把的时候,上天又一次眷顾她了。 “师尊!你等等我呀!” 一声清脆的少女声自后方传来,紧接着,一道带着凛然寒气的剑光闪过,追了涂九言几个时辰之久的妖兽,轰然倒地。 妖兽死后,那一闪而过的剑光又朝着来时的方向回去了。 而后,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你太慢了。” 这声音…… 涂九言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哪怕再过去一万年,她怕是也忘不掉的,曾经日日夜夜回味着的,属于纪秋寒的声音。 为什么纪秋寒会出现在这里? 第2章 第2章 涂九言转过头来,蹲坐在悬崖边上,呆呆地看着那个她心心恋恋的,身穿黑衣的女人,迎着寒风,越走越近。 纪秋寒行走的时候几乎是不会发出声音的,这源于她对自身堪称苛刻的要求,无论何时,身处何地,都必须保持极高的警惕,不能露出致命的破绽。 眼见纪秋寒距离自己还有几尺之遥,涂九言慌了神,习惯性地想要躲起来,却突然意识到纪秋寒未必认得出此时的她。 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后,她的目光又不直接地黏到了纪秋寒身上。 纪秋寒真的是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从前的纪秋寒常年穿着清河剑宗那一身标志性的,亲传弟子的白衣,而今换成了简洁到不能再简洁的黑衣,她的面容成熟了许多,曾经依稀可辨的那一丝稚嫩,完完全全的消失了,便连周身散发的气息亦变得愈发冷冽了。 如果说,从前的她还只是高岭上生长的花,那么如今的她,已然是高岭上终年不化的雪—— 冷到让人感受不到丝毫人情味。 原来,距离自己死去,已经过了很多年了啊。 涂九言在这一瞬间,深刻地认识到了,她跟纪秋寒之间,隔着的距离,已经不只是人族和妖族那么简单了。 逝去的时光在她和纪秋寒之间,划下了一道更深更难以逾越的鸿沟。 雪色的小狐狸,目光哀愁,又恋恋不舍地盯着不远处的黑衣女人。 恰在此时,确认完死去的妖兽状况的纪秋寒把视线转到了涂九言的身上。 纪秋寒一早就察觉到前方有另外一只散发着灵气的小家伙,但她探查过,小家伙没有修为,她也没有在它身上感受到恶意,便暂时忽视了它。 一人一狐目光正对上。 涂九言眼中划过一丝慌乱,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纪秋寒神色一动,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地上的小狐狸。 一只受了伤的小家伙,很像她,毛色和样貌都像。 可惜不是她。 她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至于涂九言的慌乱,纪秋寒并没有对此产生怀疑,只是在心底猜测,大概是这小家伙太过胆怯,被自己吓到了。 涂九言犹豫着,既想再多看纪秋寒两眼,又自惭形秽地想要逃离。 她忍不住向旁边挪了几步,在地上留下了几个血糊糊的爪印。 与纪秋寒再次相遇让她太过震惊,以致于她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受伤了。 许是她的错觉,她突然听到纪秋寒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而后,她的女神朝她走过来,蹲下身,伸出手把她抱了起来。 咦? 突然得到女神眷顾的涂九言整只狐狸都被吓懵了。 “受伤了,别乱动。”依旧是冷冰冰的音调,涂九言却知道,这是女神独有的温柔。 这时的她倒是不再考虑那些有的没有的了,赶紧乖巧的缩成了一团。 “师尊。” 不多时,那道清脆的少女音的主人也出现在涂九言的面前。 那是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面容姣好,眉目间满是自信,她身上穿的白衣对涂九言来说是相当熟悉的,因为,她曾对着另一个穿着同款式的白衣的人,一看就是百年。 少女笑吟吟地,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了纪秋寒身边。 看到涂九言后,她眼神一亮。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开口问,纪秋寒便对她道:“以你目前的水平,无法再继续进行接下来的游历,今日过后,便同我回宗门继续修炼吧。” “是,徒儿回去一定乖乖的好好修炼。”少女乖巧地应声道,顿了顿,她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这只暗兽?” “带回去交给宗门。” “是!” 少女掏出储物袋,将地上的妖兽尸体收了进去。 看着她处理完毕后,纪秋寒干脆利落地抱着涂九言转身,召出了灵剑。 “师尊,你抱着小家伙是?”做完正事的少女总算是有了闲心去观察别的事情了,对自家师尊怀里那只小可爱,她是好奇得不得了。 “狐狸。”纪秋寒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 啊我当然认得出这是狐狸啦!我的意思是明明遇见过那么多狐狸你怎么就对这只这么温柔呢! ……少女在心底呐喊着,却碍于师尊平日里积威甚深不敢直白地问出口,只得想法设法找些别的话题来说:“看起来刚刚那只妖兽是在追这个小家伙?” “嗯。”纪秋寒冷淡的回道。 “那……”少女纠结了一下,“师尊你是要把它带回去养吗?” 对于这个问题,纪秋寒并没有正面回应她,只道:“它受伤了。” 毕竟连纪秋寒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把它养起来。 她想,或许养好伤后,它自己就会离开吧。 少女眼巴巴地看着可爱的小狐狸,非常想上去摸一把。 就在她内心蠢蠢欲动的时候,纪秋寒看了她一眼,道:“回宗门。” “是。”强行管住手的少女表示,她不敢,真的不敢。 纪秋寒御剑而起,少女跟在她身后,二人一狐,一同往来时的方向飞去。 受伤后体力不支,又因为待在女神怀里心情大起大伏,最后只能当自己是只毛绒玩偶的涂九言在半路上就失去了意识。 一醒来,她便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绵软的小窝里,受伤的两只前爪也已经被包扎好了。 她支起身子,抬头看了看四周,没看见纪秋寒,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点心慌。 于是,她试探着爬出了小窝,来到了榻上。 听到声响推门而入的少女见涂九言醒了,不由冲上前来,欣喜道:“小狐狸,你醒了呀。” 少女的过分的热情和闪着光的双眼,使得涂九言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 见此情形,少女哭笑不得地为自己辩解道:“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别怕呀。” 涂九言默默地低下了头。 她不是怕,只是…… 不太习惯。 来自陌生人的热情,她总是无法在短时间内适应。 而且,现在她想见的人,是纪秋寒。 见小狐狸有些失落的样子,灵光一闪的少女突然明白过来:“你在找我师尊吗?” 涂九言点了点头。 “你等等啊,师尊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了。” 没等涂九言反应过来,少女便又风风火火地推门出去了。 纪秋寒回来的速度比涂九言想象中要快得多,在涂九言陷入沉思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涂九言身边。 突然发现女神正看着自己的涂九言被吓了一跳,差点从榻上掉下去,还是纪秋寒眼疾手快地捞住了她,这才避免了一场惨剧的发生。 “小心点。”纪秋寒把她放回了榻上。 太惨了,在女神面前丢脸丢大发了! 涂九言羞愧无比,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如此蠢笨。 纪秋寒看着眼前双爪抱头的小家伙,一时间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小家伙明显是开了灵智的,看样子还比一般开了灵智的妖兽要聪慧许多,若是一个不小心说错了什么,指不定会让它更难过。 在安慰别人这方面,纪秋寒一向不太擅长。 最后,她只能生硬地挤出一句:“好好养伤,别想太多。” 但对涂九言来说,女神随口一句关心的话都要比别人一长串妙语连珠的安慰要珍贵得多得多。 瞬间被女神的话暖到的涂九言厚着脸皮爬到了纪秋寒的腿上,依恋地用头蹭了蹭她的手。 纪秋寒怔愣片刻,眼神罕见地透出几分茫然,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撸了一把狐狸头,紧接着又像是被烫到一般,飞快了挪开了自己的手。 这之后,尽管她一直紧绷着脸,表情也冷冰冰的,却始终没有把涂九言从腿上丢下去。 在纪秋寒的细心照料下,涂九言的伤慢慢地痊愈了。 养伤期间,她顶多只能踏出自己所住的客房,在小院子里透透气,一旦她有离开院门的想法,纪秋寒的大徒弟陆清霜,便会立马现身,把她带回去。 ……陆清霜便是纪秋寒救下涂九言那日,跟在她身后的少女。 年方十八的陆清霜,正是如花一般美好的年纪,个性跟纪秋寒相比可谓是南辕北辙,不止活泼又热情,还是个话痨。 很多人都觉得奇怪,这样相差甚远的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成为师徒的。 别人费解归费解,陆清霜本人对纪秋寒这个师尊倒是尊敬至极,师尊说往南,她绝不敢往北,乖巧听话得不得了,堪称二十四孝好徒弟。 据陆清霜所言,纪秋寒除了她,还有个小徒弟,也就是她师弟。 “师弟嘛,性子跟师父挺像的,一看就知道是她徒弟了。”闲暇的时候,陆清霜曾随口跟涂九言抱怨过,“这个小冰块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不过从她的神情和言语中,涂九言能感受得到,她其实很疼爱自己的师弟。 涂九言对陆清霜和那位尚未谋面的小徒弟有种既嫉妒又感谢的复杂感情,嫉妒他们在她所不知道的时光里,可以那么靠近纪秋寒,可以得到纪秋寒的关心和爱护,感谢他们让纪秋寒终于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导致的后果是,陆清霜老觉得师尊捡回来的这只小狐狸,对自己忽冷忽热的,自己也没怎么得罪它啊,真是奇了怪了。 一连多日活动范围被限制在小院内的涂九言开始焦躁不安,她并不知道纪秋寒到底把自己安置在哪里,唯一能猜到的是,这地方是在清河剑宗内。 见不到纪秋寒的时候她产生过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像是自己的存在也许会给纪秋寒带来什么麻烦之类的,甚至连人族和妖族开战这种比较严重的可能性她都想到了。 事实证明还是她想太多,纪秋寒下令让徒弟限制她不让她乱跑,只是为了保护伤势未愈的她而已。 清河剑宗内人多眼杂的,她一只连修为都没有的小狐狸,一旦惹上什么脾气不好的人物,怕是等不到纪秋寒来救她,便一命呜呼了。 正当涂九言静下心来,开始享受时不时能跟女神见面的幸福生活时,晴天霹雳降临了。 第3章 第3章 这一日,天空阴沉沉的,接近傍晚的时候,下起了大雪。 不多时,如鹅毛般纷纷飘落的雪花,便为大地覆盖上一片银装。 小院内,涂九言顶着肆虐的风雪,守在门口,一如既往地等待着纪秋寒的到来。 沙沙的脚步声自前方传来,整个白天都没出现过的陆清霜走到了她身边:“小狐狸,你在外边呆着不冷吗?” 小狐狸每天都会在门口眼巴巴地等自家师尊,陆清霜对此已是习空见惯,谁让这小家伙太黏人了呢。 涂九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圆溜溜的眼中满是鄙视,明晃晃地显示着“废话”二字。 陆清霜失笑道:“我这可是关心你,你这么小,就算是妖族,也是会感受到寒冷的吧。” 妖族的身体确实要比人族强壮许多,不过那也不代表环境对他们就毫无影响。 修为低下的妖兽和妖修,若是在寒冷的冬季没能保护好自己,受冻着了凉,还是会生病的。 但涂九言确实感觉不到寒冷,说来奇怪,现在的她明明没有修为,曾经妖丹所在的地方,却还是会涌出一股热意,顺着经脉,将暖流送至她全身。 倒是陆清霜,明明已经是金丹修士,却还像凡人一般披着件厚厚的大氅。 涂九言不禁疑惑地打量了她几眼。 像是看懂了她的疑惑,陆清霜很坦然地说道:“我身体不好,一下雪就出问题,怕冷,没办法啊。” 身体不好? 一人一狐相处的时日也不算太短了,平日里涂九言并没发现这件事。 她突然有种戳到别人伤口的歉疚感,因为陆清霜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人族修士一踏入金丹期,身体便完全脱离了凡人的范畴,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到了金丹期的修士,身体还这么脆弱的,大多是有着娘胎里带出来,非得要天材地宝才能有机会治愈的毛病,对一个剑修来说,身体脆弱便代表着,她难以修成大道。 “小狐狸你真是太老实了啊。”陆清霜轻笑着,垂下了眼帘,“人各有命,能有现在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倒是师尊……” 女神?她怎么了? 涂九言心里一个咯噔,焦急地看着陆清霜。 陆清霜却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靠你了,小家伙,师尊那么关心你,说不定你能让她开心一点。” 这没头没脑的一番话着实让涂九言有些心神不宁。 待到熟悉的黑色衣角一出现在视线中,她便激动地迈着四条小短腿冲了上去。 地上的积雪又厚又深,身形娇小的狐狸一个不小心,便摔了个跟头,还在雪地里滚了几圈。 小狐狸身上的毛发跟雪一样白,要遇上眼神不好的人,一时间都看不见它。 显然,纪秋寒并不是那个眼神不好的人。 在小狐狸摔倒的瞬间,她便已经未雨绸缪地蹲下身,伸出了手。 滚了几圈差点没把自己滚懵的小狐狸涂九言一头撞到了自家女神的手上。 ……尴尬。 ……好尴尬。 ……太尴尬了。 又一次丢了大脸的涂九言羞愤欲死,在纪秋寒把她抱起来之后,干脆一头扎进了对方怀里,自闭了。 纪秋寒抱着涂九言进了屋,仔细地将她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确认了之前的伤势已然完全恢复后,才轻轻舒了口气,把她放到了榻上。 正美滋滋地体会着与女神亲密接触的涂九言瞬间感觉不满足了,像往常一样,她仗着女神这段时间以来对她格外的温柔,又一次往对方腿上爬去。 这次,纪秋寒却立马阻止了她的动作。 不明所以的涂九言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纪秋寒。 纪秋寒摸了摸她的头,动作很温柔,声音却很冷淡:“你的伤已经好了,明日我便送你离开吧。” 什么? 这惊吓过于巨大,涂九言过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女神,这是不想再养着自己了? 小白团子仰头看着自己,眼睛里充满了震惊与难过,纪秋寒有些不忍,但还是很快地将那一丝心软压了下去。 她必须把它送走。 起初带这只小白团子回来,是因为它太像那个人了。 纪秋寒不可能放着一只跟她那么相似,还受了伤的小狐狸不管。 令人意外的是,小白团子很乖,也很黏自己,也许是思念得太久了,在抱着小白团子的时候,恍惚间,纪秋寒经常会觉得,是她回来了。 这其中有到底几分移情作用,纪秋寒也说不清,渐渐的,她已经习惯了一有时间便来看看它。 大徒弟陆清霜对此倒是乐见其成的,时不时地就要在纪秋寒耳边叨叨,让她考虑一下把小白团子养在身边。 纪秋寒罕见的犹豫了。 但紧接着,某一个特殊时期的临近使得她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一年一度的,那个人的忌日就要到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纪秋寒终于下定了决心,在小白团子的伤势痊愈后,便把它送走,送到适合它的地方去。 这世上的人和妖,都是独一无二的,谁都不可能替代谁。 小白团子对自己日益剧增的依恋,纪秋寒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有些被触动的。 她不能这么无耻的一错再错,将一只聪慧可爱,有着自己想法的小狐狸,当做那个人的替代品。 无论是对小狐狸,还是那个人而言,这都是不公平的。 小白团子眼中的光渐渐暗淡下去,它像是接受了即将到来的分离,默默地钻进了自己的小窝里,把头埋在了两只爪子中间。 纪秋寒静静地看了它一会,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一夜,屋内的小狐狸陷入自我厌恶的情绪无法入眠,止不住地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太得意忘形,以至于女神无法再容忍自己。 而门外的纪秋寒,心情也并不轻松。 她伫立在原地,站了整整一夜,任由白雪飘落了满身。 第二日,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惊醒了不知何时陷入沉睡的涂九言,她睁着困倦的双眼,一探出头,便对上了一道担忧的目光。 陆清霜看着明显没有休息好,神色恹恹的小狐狸,憋不住地,长长地叹了口气:“小狐狸啊,你跟我师尊这是怎么了啊,之前明明相处得那么好的,怎么她突然就说要送你走了呢?” 一提起这事,涂九言便极其伤心地转过了头。 “师尊肯定是不会告诉我真正原因的,你又不会说话。”感觉自己操碎了心,陆清霜怒道,“光靠眼神猜的话太为难我了啊!” 真抱歉啊,我也想说话呢,可是我现在修为低下,没那个能力啊。 ——无法说话的涂九言只得又把头转回来,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 坚信自己想法没有问题的陆清霜还在强调:“师尊说是为了你好,不过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定是还有别的原因!” 涂九言无精打采地继续埋头自闭,心里想着,还能有什么原因,都怪我太得寸进尺黏人过头惹她讨厌了吧。 陆清霜在涂九言旁边坐下,自顾自地又说了起来:“但是吧,说实话……你还这么小,也许妖族会更适合你一点,留你在师尊身边只是我个人自私的想法。毕竟,现在的修真界算不上太平,我们清河剑宗又不能置身其外。” 坦白说,我真喜欢你这种自私的想法啊! ——如果能够开口说话,涂九言可能早就对着陆清霜说了一堆天花乱坠的夸奖话了。 至于另外两句不太中听的话,她表示,陆清霜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就无法理解了。 什么叫做妖族更适合你一点? 像她这样修为低下的妖,若是在非同族的妖族领地,能不能活下去都很难说,以纪秋寒的心智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那么,她很有可能会被送去狐族。 自确认自己重生后还在修真界以来,涂九言一直很思念自己狐族的家人们,也下定决心等时机成熟后一定要再回去见一见他们。但目前的她,并不适合回去。现今族内情况不明,就算回去也不知家人们是否能认出自己,而自己修为接近于无,若是导致自己死亡叛徒还潜伏在族内,一旦被叛徒发现,那就是妥妥的送死了。 被纪秋寒带回清河剑宗后,涂九言就开始考虑暂时在此安身的可能性。 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不是说着玩的,只要能待在女神身边,哪怕目前只能做只灵宠她也是愿意的。 等有朝一日修为上去,能化出人形了,她就……鼓起勇气去跟女神表白! 所以说,留在清河剑宗对她而言才是最适合的啊! 还有,什么叫做修真界算不上太平? 难不成修真界各族又开战了不成,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假设人族和妖族站在对立面了,身为妖族的她确实不该留在清河剑宗。 然后,女神跟她,更加不可能在一起了……越想越觉得虐心的涂九言赶紧止住了自己的脑洞。 第4章 第4章 无论涂九言如何抗拒,该来的总归还是会来。 她知道,纪秋寒再次到来的时候,便是自己离开的时候。 涂九言坐在屋顶上,默默地看着纪秋寒推开了院子的门,又看着陆清霜跺了跺脚,迎上前去跟她说了些什么,却只换来纪秋寒一个拒绝的眼神。 白毛的小狐狸甩了甩尾巴,迈着轻盈的步伐,从屋顶上跳了下去,很有心机的,目标直指纪秋寒怀里。 纪秋寒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掉地上去,如她所愿的,顺手就接住了她。 涂九言趁自家女神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蹭啊蹭的占了一波便宜。 这个黑衣如墨,气质清冷,神情淡然的女人,依旧像是云端上遥不可及的神袛,但涂九言知道,她的手是温柔的,心也是温柔的。 涂九言的眼中仿佛燃起了两簇小火苗,亮的惊人。 好不容易来到了女神身边,她是不会就这样轻易认输的! “师尊,你真的一定要送小狐狸离开吗?”纠结的陆清霜一看自家师尊这明显很在意小狐狸的举动,便想着再试图挽回一下,却被涂九言突然搭到她手上的小爪子打断了。 软软的肉垫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她回头看去,只见神情严肃的小狐狸朝着她摇了摇头。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一张毛绒绒的小脸上看出严肃感来的。 只是,这小狐狸看起来已经有自己的主意了,她顿了顿,还是把接下来想要劝解的话憋了回去。 已经振作起来的涂九言当然不会乖乖的离开女神,只是首先她得逃离目前这个限制较多的环境,至于接下来嘛,当然不是女神说了算啦。 离开小院后,涂九言看准时机,在女神踏入清河剑宗的护山大阵前,调动这些日子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那一丁点灵力,使出天狐族内专用来逃命的小秘术,瞬间从女神怀里消失,而后飞快地朝着某个她还有印象的方向奔去。 她很清楚,自己这么做会给女神带来一点困扰,但她别无选择。 不想被送走,便只能自己想法设法赖在清河剑宗,只要还在清河剑宗内,她就还有留在女神身边的机会。 这是一场很冒险的豪赌,涂九言能依仗的,便是她在这几日,从自己身上发现的保命能力——她的特殊天赋好像在一点点恢复了。 曾经的狐族九公主涂九言修炼速度要比同龄的普通妖族快上一倍,靠的自然不止是身上的天狐皇族血脉,还有每个纯血统妖族都有机会觉醒的特殊天赋。 她的特殊天赋,便是对植物极强的亲和力,呆在植物较多的环境内,不但能快速提升自己的修为,还能促进植物的生长发育,可谓一举两得。 顺着模模糊糊的记忆和体内对植物气息的感应,涂九言成功地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清河剑宗的药草园内。 清河剑宗全宗上下主修剑道,众所周知,剑修跟别的修士比起来,是不那么富裕的,用丹修们的话来说,那就是寒碜。 清河剑宗的寒碜从这药草园,便能看出一二来了。 至少涂九言进到这里面的时候,整只狐都震惊了。 药草园的布置延续了清河剑宗一贯以来的简洁朴素,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物,整个园子挺宽挺大的,只是这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种着的药草种类,那可真是少得可怜。 种类少也就算了,年份高的也少。 管理药园子的是个耷拉着眼皮,看起来要睡不睡的少年。 见涂九言钻进来,他只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拖着慵懒的调子道:“来错地方了,小东西,这里没有值钱的灵草。” 涂九言回想了一下自家八哥精心打理的,那一方种满了珍稀灵物的小天地,心道,兄弟,不是我说,你们这占了半个园子的清心草,那可确实不值钱。 不过剑修嘛,以修身修心为己任,对丹药这类外物,看得便不那么重了,在清河剑宗内消耗较大的,也就是定期会给低阶弟子发的止血丹和清心丹。 作为炼制清心丹的主要材料的清心草,在这里种了一大片,也是正常的。 原本打算悄咪咪躲在药草园内的涂九言突然意识到,这里的主人或许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搞定。 为了试探这名少年的容忍度,她又朝最大那块药田的方向走了几步,结果是,一把散发着寒意的剑当即从天而降,挡在了她身前。 “别过去了啊,好不容易养到这种程度,你要是给我糟蹋了,那就别怪我剥狐狸皮了啊。”少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顺手拎起了一旁的水桶,“哎,又到了该浇水的时候了。” 涂九言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挡在身前的剑,只能感叹—— 剑修果然还是剑修,无论他表面上看起来是什么样子。 就在涂九言为了留在药草园跟少年剑修大眼对小眼的时候,陆清霜也正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家师尊。 “师尊,小狐狸这是,逃跑了?”她咽了咽口水,“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纪秋寒面若冰霜,连声音都冷了几分:“找它。” “是。”已经很久没看见师尊这么生气的陆清霜缩了缩脖子,在心底为小狐狸默哀。 今天依旧感觉自己操碎了心的她整个人现在就是后悔,相当后悔。 她怎么就没想到小狐狸还能来这一招呢! 师尊这回肯定是气大发了,照她的个性,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去找小狐狸。 结果还是得靠她这个徒弟多操心啊。 陆清霜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突然想起了马上就要历练归来的师弟。 是亲师姐弟,就该一起承担重任! 或许是发现了涂九言对药草生长那一丝丝的帮助,少年剑修对她留在药草园的事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赖在清河剑宗的过程比涂九言想象中要顺利得多,接下来便该想想,怎么才能打动女神留在她身边了。 有了草木之气的滋养,涂九言修为提升的速度快了一倍,不过小半月便跳过了妖族的通灵期,直接到了化形期,也就是人族筑基期的实力。 妖族到了这一时期虽然称作化形期,但实际上除了纯血皇族,真正能够化成人形的妖还是极少数。 也不知出了什么岔子,就算到了化形期,现在的涂九言也还是无法化成人形,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能开口说话了。 虽然一开口就是稚嫩的小奶音。 许久不见女神,涂九言的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又准备重操旧业了。 涂九言是个只做事很有计划的狐,决定去看女神之前,她先花了一些时间来打探女神的消息。 比起之前呆在小院时封闭的环境,如今涂九言能够接触到的消息来源可多了。 药草园固定每七日会有两到三名弟子会被管事派来取药草,这对低阶弟子们来说算得上是个好差事,一是安全又不辛苦,二是报酬也不差。通常能得到这份差事的,都是些人际关系比较广,消息也灵通的弟子。 这两三名弟子碰到一起,时不时的便要讨论一番宗门内的新奇事或是小道消息。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纪秋寒的消息。 纪秋寒此人在清河剑宗内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是清河剑宗太上长老的女儿,一入门便吊打所有人的绝世天才,而后成为清河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亦是当时宗门的首席大弟子,所有同辈的大师姐。 五十年前突然无故离开宗门,一年后回归领罚,而后于宗门禁地闭关十年,再出来时修为已至炼虚,此时的她,岁数满打满算也才一百八。 如此年轻的炼虚修士,简直震惊了整个修真界。 按照清河剑宗的规矩,炼虚修士便可自行开辟一峰,成为峰主。 出乎所有人意料,纪秋寒竟提出来要继承遇雪峰,遇雪峰的初代峰主是清河剑宗现任宗主的小师弟,还是个宗门内人人不愿再提起的奇人,自初代峰主出走后,遇雪峰仿佛受到了诅咒一般,常年累月地下着大雪,慢慢的,便成了冰天雪地的极寒之处。 也不知宗主怎么想的,竟同意了纪秋寒的要求,她便这样成了遇雪峰的峰主。 一峰之主自然也有收徒的权利,在收徒这件事上面,纪秋寒又一次让人震惊了。 她拒绝了宗门内任她挑选的好苗子,反而收了陆家那个据说一到冬季就病怏怏的,活不过五十年的本家大小姐。 之后她又收了个小徒弟,小徒弟今年才十岁,是个孤儿,也不知是她从哪里捡来的,跟她本人倒是挺像的,师徒俩如出一辙的,冷得和冰块一样。 可能是被震惊得多了,如今纪秋寒和她的徒弟们看起来过得也好好的,旁人渐渐的也就不再碎嘴多说些什么了。 不过这些从旁人口中拼凑出来的消息,对错过了纪秋寒五十年时光的涂九言来说,还是挺震撼的。 毕竟,她是万万没想到,女神都已经是一峰之主了。 第5章 第5章 遇雪峰位于清河剑宗东北侧最高之处,药草园却在南侧占了片风水宝地,这两处的距离……对任何一个筑基修士而言不成什么问题,但涂九言这样小的狐狸而言,着实是有点远了。 更何况,据宗门内的筑基弟子所说,遇雪峰是有阵法守护的,未能得到峰主允许便强行闯入的人,一上到峰顶就会被困在阵法里边,以前有人不信这个邪,非要强闯,结果最惨的那个足足被困了七天七夜。 打探到这个消息的涂九言有些忧愁的趴在药草园的角落,对着一地的清心草唉声叹气。 “你这小东西又怎么了,清心草惹到你了?”少年剑修恰好开始了每日的浇水日常,伸脚踢了踢涂九言的尾巴,“非要对着它们叹气,这块田长不好我就把你狐狸皮剥了你信不信。” “你不懂。”涂九言转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还有,请友好一点对待我宝贵的尾巴。” 少年剑修一瓢水浇下去,有一半撒在了涂九言头上:“我是不懂,你在我这吃好睡好的,还有什么值得烦恼的。” 涂九言瞪了他一眼,连忙倒退几大步远离了这个疑似故意整她的家伙。 一人一狐这些日子也混得熟悉了点,勉强达成了时不时就会互相伤害的的友好关系。 “所以说,你到我们清河剑宗来是到底想做什么?”少年剑修用水瓢敲了敲桶,“总不至于就是为了蹭吃蹭喝吧。” “我想去遇雪峰看看。”涂九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很诚实地答道。 “哦,又是那位的仰慕者啊。”少年剑修秒懂,并向涂九言投去了怜悯的目光,“别想了,梦里什么都有。” “你这人真是……”涂九言跳起来给了他一脚,“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少年剑修浇完了水,浑不在意地把桶放回了原地,“同情心要来干嘛,又不能吃也不能换钱。” “身为一个剑修你竟然如此庸俗!”涂九言痛心疾首道,“剑修不是应该视钱财为身外之物吗!” “醒醒,剑修也要生活的。” 涂九言:“……” 涂九言用她的小身板努力了几天,终于发现,没有外力帮助,短时间内,想要从药草园这一片区域所在的内外门交界处,进到遇雪峰所在的内门,那是难度极高的事。 避开清河剑宗的守卫对天狐皇族来说不难,难的还是距离! 于是,在离开药草园几天后,涂九言又灰头土脸的回去了。 “回来了?”少年剑修依旧是那副常年没睡醒的样子,“都叫你别妄想了。” 涂九言完全没有跟他斗嘴的心情,蜷缩成一个白色小团子,又自闭了。 倒是少年剑修半天没见她动弹一下,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真那么想去遇雪峰?” “想啊,想得要死了。”涂九言随口回道。 “那行吧。”少年剑修若有所思地走进了自己的小木屋。 直到脚踩在遇雪峰的地面上,涂九言都还不敢相信。 她以为要花好久好久时间,才能想到办法攻克的遇雪峰,居然就这样轻易的,上来了? 少年剑修也没做什么,只是在她睡眼朦胧的时候,拎着她唰的一下就到遇雪峰脚下了。 上面的阵法也没对他造成任何困扰,他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到了峰顶。 涂九言更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看起来有点不务正业的少年剑修,竟然会是纪秋寒的小师弟洛乐白! 一踏入遇雪峰便习惯性把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的涂九言躲到了一旁,直愣愣地看着洛乐白,他难得一见地正经起来,向纪秋寒打招呼:“大师姐,好久不见了。” “洛师弟,突然前来是有什么事吗?”纪秋寒问道。 “没什么,就是感觉很久没来拜访师姐了。”洛乐白挠了挠头,“对了,清霜今年缺的那几味药,我已经寻到了,你们记得去拿。” 纪秋寒正色道:“我先代劣徒谢过洛师弟了。” 洛乐白摆了摆手道:“不用这么客气,怎么说我也是她师叔。” 接下来两人似乎都没了什么话题可聊,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洛乐白本来也就是心血来潮帮了那只小狐狸一把,实际上平日里他是很头痛跟这位大师姐相处的。 大师姐为人正经,性格又冷淡,跟他这种天生就有些散漫的人截然相反。 实在是,合不来啊合不来。 “洛师弟呆在药草园那边可还好?”纪秋寒想了半天,总算是勉强挤出了一个话题来。 洛乐白尴尬地笑笑:“挺好的,倒是大师姐你,看起来还是老样子。” “嗯。”纪秋寒淡然地回了一个字,又终结了话题。 呆了不过三刻,洛乐白便感觉自己实在是受不住了,他这位大师姐固然是他们这些师弟师妹们尊敬的榜样,但说实话,要让他天天跟大师姐呆一起,那他真的招架不住。 “那师弟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大师姐了。” “好。”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上涂九言,只传了道音给她 ——小东西,回去记得谢我! 涂九言自然也是乐意在这多呆一会的,她往左前方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视角更好的位置,近乎贪婪的看着纪秋寒。 多日不见,女神好像变得更加仙气飘飘了,哪怕是在那里静坐着不动,也美得像一副人间罕见的画。 不过纪秋寒并不是个会荒废时光的人,洛乐白离开后,她便开始练剑了。 剑出鞘的一瞬间,她身上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息被剑意所覆盖,寒意自身周散发开来,与这峰顶冰冷的气息几乎融为一体。 练剑,既磨剑意,又修剑招。 即便修为已经到了炼虚这个境界,纪秋寒还是会坚持每日挥剑数万次。 有人曾问过她,何为剑修,她的回答是——剑修便是直到死亡那一刻,都不会停止挥动手中的剑,为剑而生的存在。 涂九言就这样默默地看着纪秋寒练完了剑,又开始炼体。 她并不觉得枯燥无味,纪秋寒练剑的时候,有一种独特的韵味,吸引着她,连眨眼都舍不得眨一下。 遇雪峰,峰如其名,只见皑皑白雪,峰顶更是一片纯白,色彩单调得令人窒息,好在居住在此的主人自身也是个单调无比的人,她并不介意。 峰顶除了冰雪砌成的小屋小院,便只有一方冰池。 纪秋寒脱了外衣,只着内衫,披散着一头黑发,赤足踏入了散发着寒气的冰池当中。 那冰池的水引自清河剑宗后山的千年寒泉,一看便叫人心惊胆战的,也唯有她这种特殊的冰灵根才承受的住。 如果说之前那是开胃小菜,那眼前这一幕对涂九言来说堪称福利大餐。 不过害羞的小狐狸也就只敢看那么一眼,而后便赶紧伸出两只小爪子捂住了双眼。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就算女神不知道,她也得尊重女神! 涂九言捂住了自己双眼,看不见了也不嫌枯燥无聊,在过去的百年里,她早已习惯了就这样静静地守着纪秋寒。 无论纪秋寒在做什么,只要能跟她呆在一个地方就足够了。 纪秋寒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地在冰池里泡了足足三个时辰,才有了别的动静。 她从冰池中起身,湿透的衣衫紧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妙曼的曲线,水滴随着她不紧不慢的步伐自衣角掉落,砸在地面上,很快便形成了一朵朵极其细小的冰花。 纪秋寒进了自己的屋子,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整理好了衣冠,手里还拿着几只毛绒绒的团子。 是的,没错,毛绒绒的团子。 任谁都想不到,旁人眼里冷艳高贵一点也不接地气的高岭之花纪秋寒,竟然有着这样的爱好。 她坐在冰桌旁,桌上放着那几只毛绒绒的团子,仔细一看,那些团子都由是白色绒毛团成的。 她的神情很专注,专注得像是在做什么大事,手下的动作熟练又细致。不多时,一只小白狐狸,在她手里成了型,仔细一看,那小白狐狸,同涂九言的狐身,竟有□□成相似。 跟在纪秋寒身后偷偷看了她那么多年,涂九言早就知道她这个不为人所知的小爱好了。 只是,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女神做小狐狸呢。 女神这是在做自己的狐身吗? 直到纪秋寒手中的小狐狸彻底完成,涂九言也没能确认那到底是不是她自己,陷入纠结的小狐狸心情一波动,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气息。 即便是处于放松状态的纪秋寒,也绝不会错漏身边任何不寻常的事物。 所以,她惊讶地发现,被她救回来又自己跑掉的那只小狐狸可能有点特殊能力,至少,在它自己不知为什么突然暴露出那一丝气息之前,她是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地盘上,还躲着这么一只小东西。 小东西还没有发觉它已经暴露了踪迹,蹑手蹑脚地,又往纪秋寒这边靠近了一点。 第6章 第6章 纪秋寒将已经做好的毛绒狐狸收了起来,这让眼巴巴看着的涂九言顿时感到了几分失落。 但她是只善于调节自己情绪的狐狸,这点失落很快又被能看着女神的满足感取代了。 再看纪秋寒那边,她倒是没想到,陆清霜低调地找了好一阵子也没找到丁点踪迹的小狐狸,竟自己送上了门。 纪秋寒也不傻,略一琢磨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她那位除了给陆清霜送药的时候,从来不主动跟她联系的小师弟,今日突然上门拜访,想必也跟这只小狐狸脱不了干系。 不然为何师弟前脚刚走,小狐狸后脚便出现了? 她那位小师弟洛乐白在清河剑宗内其实是个很低调的存在,分明天资不差,又整天一副不求上进的模样,最后索性不务正业地捣鼓起了灵植药草,把他们的师尊——清河剑宗现任宗主气得不清,索性大手一挥,直接把洛乐白发配到药草园去了。 而洛乐白本人似乎对此毫无意见,悠悠哉哉的在药草园当起了他的管事。 如今宗门内的人也甚少提起这位宗主小徒弟,底层的新弟子也只知药草园管事来头大有靠山,而不知他便是当年惊艳绝伦的少年剑了。 药草园地处偏远,又在内门和外门的交界处,除了按时去取药草的弟子,基本上不会有人去拜访。 小狐狸选择躲在那里,着实令人意想不到。 纪秋寒想着,既然已经有了这小东西的踪迹,也就不用再继续寻它了。 “小东西,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不会真打算在那上面安家吧。”洛乐白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吓了涂九言一跳。 许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紧接着他又解释了一句:“别看了,我在你身上留了道传音符,当然,你是找不到在哪里的。哦,对了,这传音符是单向的,你别傻里傻气的回话啊。” 刚想回复他的涂九言:“……” “行了,看完了就赶紧滚回来吧。”洛乐白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欠揍,“除了雪就是冰,鸟毛都没一根,小心冻成狐狸皮。” 涂九言心想,这人的嘴可真是气人,要出去走一圈肯定会惹来很多仇家。 “大师姐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迟钝,你要是一个不小心被逮住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句话说完后,洛乐白的传音符到了极限,悄无声息地化成了灰。 闻言,被女神的美色迷昏了头的涂九言瞬间清醒过来。 的确,目前完全隐蔽的状态要耗费她很大心神和灵力,她不能一直呆在女神身边。 她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女神一眼,再看了一眼,终于寻着洛乐白给她留下的后手,从遇雪峰离开了。 与此同时,陆清霜给涂九言传音道:“师尊,今日还是没有小狐狸的消息。” 纪秋寒淡然道:“不必再找了。” “师尊?”陆清霜为难道,“就这样放着它不管了吗,可是……” “为师自有定夺。”纪秋寒打断了她的话,“你自己注意着点。缺的那几味药,你小师叔今日上来跟我说,已经齐了。” 陆清霜诧异道:“小师叔?他居然愿意跑到遇雪峰去,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纪秋寒轻声道:“总归,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 回到药草园的涂九言感觉更失落了。 看不到还好,一看到就想继续看下去,最好一直能看着。 她真的好想留在女神身边啊。 钢铁直男剑修洛乐白并不懂她的少女心事,奇怪道:“这不是都满足你的愿望了吗,怎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啊?” 涂九言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唉,你不懂。” 说着,她又想起来了,这家伙居然是女神的师弟! “说真的,”洛乐白用一种挑剔的眼神打量了涂九言一番,“无论你在想什么,都别想了,你都还没化形吧。” “我迟早会化形的。”涂九言信誓旦旦道。 洛乐白给她泼了盆冷水:“那你估计得等个几十年了。而且,你难道没听说过吗,大师姐已经转修无情剑道了,你没希望的,放弃吧。” “你说什么!”涂九言一个激动从桌上跳下来,差点没摔个跟头。 “那是五十年前的事了。”洛乐白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那年大师姐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突然擅自离开宗门,一年后回来接受了门规惩罚,便转修无情剑道了。” 五十年前……又是五十年前,女神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涂九言越想越气闷,“我是不会放弃的!” “那你继续努力吧。”洛乐白又进入了懒洋洋的状态,随口敷衍道。 三日后。 气势汹汹的小狐狸挡在了正准备去给灵田浇水的洛乐白身前:“说吧,要什么条件你才肯答应?” “这片灵田归你管,我就帮你。”出乎她意料,洛乐白提出的要求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别说一片,十片都可以。”涂九言一口答应道,顿了顿,她又想到另一个问题,“等等,你就这样轻易出卖你大师姐了?” “你傻吗?要不是确认以你这点水平根本无法对大师姐造成任何伤害,我怎么可能让你接近她。”洛乐白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况且,她的厉害,超越任何人的想象……” 与洛乐白达成交易的涂九言轻车熟路的溜到了遇雪峰上,这还是她本月第二次来。 没办法,要维持气息和踪迹都不被发现的隐蔽状态,对她的灵力要求也是挺高的。 每次积攒了足够用的灵力,她才敢偷偷去看女神一小段时间,又赶在暴露前急匆匆离开。 虽然某只小狐狸并不知道,她早就暴露了。 令她震惊的是,这一次,她见到的竟然不止纪秋寒一个人。 除了纪秋寒,连鸟都不见一只的遇雪峰上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一名小少年。 约莫十来岁的样子,身姿像青竹一样直立挺拔,相貌精致得如同个小仙童。 他穿着一身黑衣,发髻梳得整整齐齐的,正板着一张小脸,手中挥动着一把剑。 涂九言仔细一看,那挥剑的姿势还有几分眼熟。 她没由来的,就想起了传言中那句——纪秋寒的小徒弟啊,活脱脱的就是一个缩小的纪秋寒。 所以……这名小少年,就是女神的小徒弟吗? 纪秋寒站在一旁,神情严肃地看着小少年的一举一动。 小少年演练完了剑招,收剑入鞘,他正了正身子,眼神中带着隐藏不住的孺慕之情,朝着纪秋寒看去。 “第三式收尾与第四式的衔接处慢了,若是跟敌人对战,这一丝破绽足以给你带来致命的危险。”身为严师的纪秋寒并不因为他年纪小而心软,毫不留情地指出了不足之处。 “师尊我错了,我会多练几遍的。”许是习惯了,小少年并不为此感到沮丧。 “你先把基础招式练熟了。”纪秋寒又道,“从今日起,每日再练习挥剑一万次。” “是,师尊。”小少年乖巧地点头。 练完剑的小少年黏在了纪秋寒身边,兴致勃勃地跟她说起了这次历练的见闻。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说到激动的地方时眼里都闪着光,这种时候,纪秋寒就显得格外的温柔了,不止摸了摸他的头,还不吝夸奖道:“做得很好。” 被自家师尊夸奖的小少年耳根子都红了,偏偏还要死死地板着一张小脸,整个人看起来可爱得不得了。 看着师徒俩温馨的场面,涂九言的鼻头皱了皱,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女神对小徒弟真是关怀备至啊,她都忍不住要嫉妒了。 涂九言这心神一乱,全力维持着的状态便也跟着乱了,她心道不妙,只觉这次怕是要翻车了。 果不其然。 “谁在那里!”对感知他人气息的极其敏锐的小少年大喝一声,当即朝着涂九言躲藏的方向看去。 眼见小少年抽出了自己的剑,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涂九言已经顾不上去思考女神会有什么反应了,急忙转身就逃。 一道白色的小身影速度极快地,从遇雪峰上一路往下,朝着外门的方向奔去。 另一道黑衣的身影紧随在其后,认出这道身影的低阶弟子们纷纷避让开来,遇雪峰峰主的徒弟,人小辈分不小,反正他们是不怎么想跟这位小天才打交道的。 一边奔逃一边在心里反省的涂九言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按理来说他们天狐族的遁术是一流的,她自己运用不到极致,也差不到哪里去,怎么都不至于被一个小屁孩追得这么紧吧? 有好几次,小屁孩跟她的距离都仅有几步之遥而已。 到这程度,她也不在乎什么体面不体面了,干脆又一次发挥了自身的优势,专往小屁孩不方便过去的方向钻来钻去。 好不容易甩掉了这条小尾巴,涂九言又往别的方向绕了好几圈,确认小屁孩没有给她杀一个回马枪,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回到了药草园。 第7章 第7章 “怎么了这是?”洛乐白看着涂九言狼狈不堪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这平日里挺注重自己形象的小东西,今日搞得一身乱七八糟的,雪白的毛都变得灰扑扑的,也不知遇到什么事了。 “别提了,被一个小屁孩发现了。”涂九言垂头丧气地回道,“还被追了一路。” “小屁孩?”洛乐白反应挺快,当即便知道她在说谁了。 “怎么?”见他脸色一变,涂九言的好奇心立马被勾起来了。 “那你这确实不冤。”洛乐白像是想起了什么,磨了磨牙道,“那小崽子眼尖鼻子尖,耳朵也尖,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尖的,总而言之,凶得很。” “人人都说他像他师父,这话倒是没错,只是吧……他可不止是像他师父而已。” “不过……”洛乐白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自己这药草园外的阵法被人用暴力攻击了。 身为阵法主人的洛乐白隔着那么远,都能感受到来人身上凶残的气势。 他朝着涂九言挑了挑眉:“你看,小崽子来了吧。” 涂九言:“……” 洛乐白边摇着头边迎了上去:“哟,稀客啊,今儿怎么上我这来了?” 门外凶残的小崽子皱了皱眉头,收起了剑,向洛乐白问好:“见过小师叔。” “坦白说我是真怕见到你。”洛乐白倚在门边上,“说吧,你上我这来是有什么事吗?我记得,你大师姐清霜的药上次她自己已经来取走了啊。” “师侄此次前来打扰师叔并不是为了师姐的药,而是有别的事想请教师叔。”小少年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口中说出的话却不怎么礼貌了,“敢问师叔有没有看见一只白色的妖兽,闯进药草园里?师侄方才一路追着这妖兽,就看见它往这边来了。” 小崽子这纯粹是睁眼说瞎话了,他其实并没有亲眼看见那只妖兽最后逃跑的方向,只是后来用自己的方法确认了,它就在这药草园里。 他心知肚明,那敢上遇雪峰去的小贼绝对跟眼前这位师叔脱不了关系。 两方心里都门儿清。 洛乐白自然是死不承认了:“没看见,师侄是否找错地方了?” “既然师叔这样说,那不如让师侄进去查探一番?” 小崽子丝毫不愿退让,态度愈发明确,他就是要进去。 “不用了,我自己的地方我自己清楚,说没有就没有。”洛乐白似笑非笑道,“难不成,师侄还想硬闯我这师叔的住所?”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纪秋寒来了。 “不得无礼。”纪秋寒厉声道,“快向你师叔道歉。” “大师姐。”小崽子的长辈来了,洛乐白也不好意思再跟他继续较劲,倒显得他这个师叔太过 小崽子,倒是乖乖地跟洛乐白道了歉:“师侄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师叔能原谅师侄的无礼。” “劣徒无礼,冒犯了小师弟,还请小师弟不要跟他计较。”纪秋寒朝着洛乐白一拱手, 洛乐白讪笑,“多大点事呢,师姐不必如此。” 纪秋寒道:“洛师弟是否见过一只白色的小狐狸?” 额……他这是说实话还是不说好? 说吧,刚刚在小崽子面前否认得那么硬气,现在立马承认了岂不是打自己脸? 不说吧,他不认为自己能瞒得住这位大师姐。 以洛乐白的机智,已经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合着小狐狸还当自己藏得好好的呢,他这位大师姐怕是早就发现了。 只是……洛乐白不解的地方在于,大师姐她为什么一直任由小狐狸上遇雪峰去偷看她呢? 总不至于,是看中了它的美色,一时兴起想要养只灵宠了吧。 不管怎样,大师姐总不至于扒了它的皮,自己已经尽力了,小狐狸啊,可别怪他选择……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我这确实有位特殊的客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师姐要找的那位。”洛乐白卖损友卖得毫无愧疚心。 纪秋寒的语气很温和:“它近来还好吗?” “挺好的。”有吃有喝还能溜去看女神,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 “那我便放心了,既是客人,便劳烦师弟好好招待了。” “师姐放心,师弟定会好好招待那位客人的。”能让小崽子不痛快,洛乐白心里有点爽。 “师尊!”小少年显然对自家师尊的态度很是不解,“那明明是个小贼,您怎么还……” 纪秋寒平静地看了小徒弟一眼。 小少年立马歇了火,自家师尊这意思,便是不予追究了。 还有些愤愤不平的小崽子回头看了看那个讨厌的小师叔得意洋洋的表情,终究还是忍下了心头的气,乖乖地跟着回去了。 躲在后方将这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的涂九言,在纪秋寒师徒二人离去之后,才闷闷不乐地走了出来。 她没料到女神的小徒弟竟有本事能找上门来,更没料到女神居然早就发现她在偷看了。 女神对此还不予追究,如此温柔的人,怎么能叫她不心动呢? 还有这个整天的剑修大兄弟也是,虽然最后还是在女神面前说了半句实话,但也不怪他,毕竟他已经帮了自己太多太多了。 她踟蹰了一会,愧疚地朝着洛乐白道:“谢谢你,这段时间真是抱歉,给你添了好多麻烦。” “你看你,这是什么样子。”洛乐白轻笑一声道,“别太放在心上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真想谢我,以后那几片灵田都归你管就是。” “放心,不用你说。”有能帮上他的地方,涂九言心里总算是好受了点。 “不过……”洛乐白摸了摸下巴,打量着眼前这只看起来除了毛多了点好看了点,其它地方都普普通通的小狐狸,“你这小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明明已经暴露了,大师姐却对你如此宽容,还让我好好照顾你。” 他蹲下,身来,揪了揪涂九言宝贵的大尾巴,眼神中充满了兴味。 “英雄不问出处懂么?”涂九言打掉他的手,“别老玩我的尾巴啊,你这是非礼你知道吗?” “啧,不玩就不玩。”被引起好奇心的洛乐白松开了她的尾巴,催促道,“快老实交代。” 涂九言想了想,除了自己是重生的,还有天狐的身份不能说之外,别的事情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于是她便给洛乐白讲起了她之前的经历:“也没什么特别的,不瞒你说,我之前是被女神救下来带到清河剑宗的。” 洛乐白一听便调侃道:“哦,救命之恩,想以身相许?” 涂九言白他一眼,“才不是,我喜欢女神很久很久了,一见钟情你懂么?” 洛乐白敏锐地抓住了重点,“所以你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她救你的时候?” 没想到几句话便暴露了某些事实的涂九言身体一僵:“这种事情不重要啦,重点在后面,后面!” “你说不重要就不重要吧。”洛乐白顺着她的话道,不过心里倒是另有一番思量。 “只是,伤好后她便要送我离开这里。我不愿意,便想办法逃跑了。”这是涂九言不太愿意提起的事情,毕竟当时听到女神说要送走自己的时候,她自闭了好几天呢。 得知来龙去脉的洛乐白用一种敬佩的眼神看着眼前这只小狐狸,“不得了不得了,你可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小东西,你知道上一个在我大师姐手里逃跑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什么下场?”涂九言好奇地问道。 洛乐白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佛曰,不可说。” 无言以对的涂九言:信不信我打爆你的头! “天色不早了,我该去办事了。总而言之,我看好你,早日把大师姐拿下吧。”惹毛了小狐狸的洛乐白见势不妙赶紧溜之大吉,临走前还不忘拍了拍对方品手感极佳的小脑袋。 留下涂九言一只狐在原地气得要磨牙。 继上次暴露在纪秋寒面前后,怂包涂九言没敢再跑去遇雪峰,哪怕她心里再思念对方,也都忍住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没有去看纪秋寒,纪秋寒反而来看她了。 上一次深感自己给洛乐白带来了很大麻烦的涂九言近来都在老老实实的做一只种地狐,在她的努力下,洛乐白那几块灵田的清心草长势都欣欣向荣,一看便知道是一片好药草。 洛乐白对此表示乐见其成,最近的他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每天晚上都会出去一趟,直到天大亮才会回来。 闲暇的时候,他一般都懒洋洋地躺着,跟涂九言插科打诨,瞎吹比聊天。 时常会悄无声息来到药草园的纪秋寒,看着那一人一狐友好相处,其乐融融的样子。 心底不知不觉,竟生出了几分羡慕。 她心知自己这种偷听的行为并非君子所为,但鬼使神差的,就是停不下来。 这日,也不知这一人一狐之前聊了些什么,纪秋寒刚到药草园,便听见涂九言大声道—— “我想呆在她身边呀!” 小狐狸稚嫩又清澈的声音震耳发聩,竟让纪秋寒有些不敢再听下去。 第8章 第8章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洛乐白灵田里的清心草已经收获了三轮了,自己的修为也提升了一个大境界,与女神之间的关系却丝毫没有进展,这样的状态使得涂九言开始焦虑起来。 尽管她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感情的事急不得要慢慢来,毕竟之前暗恋女神的时候,那么多年也就这么过去了,可情绪这东西,并不是说控制就控制得住的。 或许是离得近了,就不那么淡定了吧。 近来整个清河剑宗的气氛有些紧张,也不知是又出了什么大事,涂九言偶尔想出去逛逛的时候,发现宗门内的守卫变得更加森严了,来取清心草的弟子们也从每七日来一次加到了三日甚至两日一次,来来往往的的弟子们脸上严肃至极。 以天狐族的敏感,感受到风雨欲来的,涂九言不得不提高了警惕,同时在心里决定,如非必要,还是暂时不要离开药草园了。 恰好洛乐白也叮嘱她道:“最近宗门内有些问题,我要出门一趟去办些事,灵田就交给你了,你也别乱跑,小心遇上一些不长眼的人。” 洛乐白甚至都没来得及跟她解释太多,便带着自己的剑匆匆离开了。 一向很识时务的涂九言也想低调安宁一点,奈何天不遂人愿,她不找事,事却自己找上门来。 也不知何时,她被一双贪婪狡诈的眼睛盯上了。 在她不得不出门的时候,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跟在她身后,饶是涂九言早有防备,也压根没想到这人竟准备了专门对付妖兽用的灵兽笼。 灵兽笼这东西,顾名思义,便是限制灵兽所用的。 灵兽一开始也都是妖兽,修真界里有修御兽之道的修士,他们大多会选择一些捕捉开了灵智但又不足以成为妖修的妖兽,与它们定下灵宠契约,这样一来便得到了灵兽。 契约了资质高一点的灵兽,修士修为会大涨一番,从此还有了任劳任怨不得背叛的帮手,也难怪修这御兽之道的人,一得知哪里有厉害的无主妖兽,便趋之若鹜。 这几人虽然准备得周全,还选了个偏僻的角落来捕捉涂九言,但也并不是无人看见。 两名时常去药草园取清心草的低阶弟子将这一幕看了个真切。 “师兄你看那边!那几个御兽宗的人捉住的,好像是洛师叔的灵宠,我们要不要去……”耿直的小弟子试图张口阻止,却马上被身后的师兄捂住了嘴巴。 师兄皱着眉头,低声道:“闭嘴,我们得罪不起那几个人。” “可是……那小狐狸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啊。”师弟挣扎了几下,可惜修为不济,没能挣脱师兄的手,“而且我们剑修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不平的事情发生不去管呢?” 青年修士看着那几个人带着小狐狸走远了,才把师弟放开,随后反手敲了一把师弟的头,恨铁不成钢道:“师弟啊师弟你怎么就跟个木头一样不知变通呢,我们得罪不起,不代表别人得罪不起啊。” “师兄你的意思是?” 对不开窍的木头师弟已经放弃拯救的青年修士翻了个白眼,“去找陆清霜师姐啊!” “对哦!”师弟拍手叫好,“清霜师姐人那么好,肯定会想办法把洛师叔的灵宠救出来的!” “还有,以后别跟我说什么剑修必须要主持正义这类的话了。”青年修士道,“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谈正义那都是傻子才干的事。” “哦。”师弟委屈的抱着头,跟在了自己师兄后面。 提着灵兽笼的男子满脸喜色地冲进了御兽宗众人暂居的院内,“师姐,快看!我帮你抓住了!就是它!” 笼子里,涂九言拼命挣扎着,可惜无济于事。 这几人偷袭她,一上来先是由一人引开了她的注意力,趁她与那人缠斗时,再对着她抛出了灵兽笼,限制了她的灵力,若是放开了打,她未必会落下风,再不济也能利用秘术逃走,但可惜…… 院内,几名神色谄媚的男子正围着一名女子嘘寒问暖。 “拿过来看看。”尖锐的女声响起,紧接着,装着涂九言的笼子被递了过去。 涂九言停止了挣扎,看着眼前的女人,全身闪闪发光的,简直像个行走的珠宝架子,辣眼得不得了。 女子一看到灵兽笼内的涂九言,便眼神一亮,惊喜道:“这是,灵狐?” “是啊师姐,上次无意之间在这清河剑宗的外门看见的。”谄媚的男子搓了搓手,“师弟想着师姐早就想要一直灵狐了,这不,立马想办法给师姐弄来了。” “你倒是挺贴心的。”女子嘴角一挑,笑得得意,“这小东西看起来还挺凶的,得花点时间挫一挫它的精气神啊。” “师姐放心,区区小事,怎么能让您劳心废力呢?”男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师弟一定给您驯好了再交到您手上!” 女子这才满意道:“做得好,回去重重有赏。” 男子嘿嘿一笑:“多谢师姐。” 另一边。 “你们说什么?”收到急讯的陆清霜猛得惊坐而起,“咳咳……小狐狸被御兽宗的人抓走了?” 她面前低着头站着的,俨然便是那两名目睹了涂九言被抓走的低阶弟子。 师弟焦急得语无伦次, “是啊!怎么办师姐!那可是洛师叔的灵宠,你快想办法救救它吧!” “是的,师弟二人亲眼所见,那几人抓走洛师叔的灵宠后,还说了要送给大小姐。”师兄比起师弟来镇定许多,有条不紊地向陆清霜说明了当时的情况,“我们势单力薄无法对抗那几人,便急忙过来跟师姐求救了。” “你们别急,容我想想……” 陆清霜在原地转了几圈,说是来清河剑宗做客的,御兽宗的那几人,抓走小狐狸定是为了讨好他们的师姐——御兽宗宗主的女儿,听说那女人一直想要一直灵狐。 陆清霜跟那女人早些年也有些过节,深知那女人并不好对付,她自己身体不好,跟那女人对上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洛师叔那边,远水救不了近火的,等他回来小狐狸怕是已经遭了那女人的毒手。 既然自己知道了,那便绝不可能看着小狐狸落入魔掌,想来想去,也只有去找师尊帮忙了。 生怕耽误时机的陆清霜没办法,一边给自家师尊发灵讯,一边急匆匆赶到了遇雪峰上—— 这个时间点,自家师尊一般都是在练剑。 一早便感觉有些心神不宁的纪秋寒刚练完剑,便听见大徒弟焦急的叫喊声:“师尊,不好了!” “何事?”看着面色苍白的大徒弟,纪秋寒眉头轻皱,“你身体不好,受不得寒气,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连发几条灵讯还不够,甚至还跑到遇雪峰来?” “咳咳……”陆清霜捂着嘴咳了几声,急道:“多谢师尊关心,徒儿一时情急咳咳咳,我……我怕来不及啊。” 纪秋寒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慢点,为师听着呢。” “师尊,你救救小狐狸吧。”陆清霜连气都不敢多喘一会,赶紧三言两语的,向纪秋寒说清了小狐狸被抓走的事。 “御兽宗?”纪秋寒的眼神一寒,“你先回去休息,这件事我来处理。” “师尊……”陆清霜紧张地抓住了纪秋寒的袖子。 “放心吧,我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纪秋寒的神情很坚定,像是在朝着谁许下重要的承诺一般。 与此同时,被御兽宗那几人用一些乱七八糟的手段,好生驯化了一番的涂九言恹恹地蜷缩在灵兽笼里,整只狐看起来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连毛色都暗沉了许多。 “师兄,这灵狐看起来要死不活的,就这样关着没问题吗?”一名年纪不大的少年看了看抓走涂九言的谄媚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懂什么,我们刚刚做的,就是在挫这小东西的锐气。”男子鄙夷地看了少年一眼,语气很是骄傲,“一看你是个新入门,连我们御兽宗的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 “特别是灵狐,它们这一族骄傲着呢。”男子拍了拍笼子,“不让它吃点苦头它是不会乖乖听话的。” “师兄啊,我们这样做真的不会出什么事吗?我看这灵狐……像是被清河剑宗内的人养着的。”少年迟疑道,“我们毕竟是客人,夺人所好会不会……” “怕什么,本小姐想要的东西,谁敢跟我抢?”这次接话的成了那位御兽宗的大小姐。 “就是就是。”一旁的人也附合道,“我看这灵狐只在外门那边出没,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养的,大不了给它主人一点赔偿便是。” “他清河剑宗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一只小灵宠得罪我们御兽宗吧。” 御兽宗的众人纷纷赞同,他们心底仅有的那点顾虑顿时也散去了。 唯有那名少年弟子,神色不安的看了看笼子里一动不动的白毛狐狸。 不知怎么的,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第9章 第9章 御兽宗的人驯化完,只当涂九言已经屈服了,便把她关到了外院一个黑暗的角落里。 这一步,在御兽宗的人口里,是为精神驯化。 通常经历完这一步的妖兽,基本上便算是他们修士的囊中之物了,接下来只需同这只妖兽定下主宠契约,便拥有了一只灵兽。 御兽宗的名头涂九言自然听说过,她也知道这被人称作师姐的华服女子,便是想要跟自己定下契约的人。 只恨她自己现在灵力被限制住,空有许多逃生的想法却无法施展。想的多了,她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怀疑,上天让自己重生,竟是为了吃这一遭灵兽的苦不成? 妖兽被修士们捕捉后契约成为灵兽的事,妖族内部不是不知情的,只是能被契约去的,大多是些血脉不算高阶的妖兽,需知妖兽在妖族的世界,可是没什么地位的,妖修大能们遇上了,心情好可能会阻拦一二,给那可怜的妖兽一条生路,要是没遇上,他们自然也不会为了妖兽特地去找人族修士的麻烦。 而人族修士心里也是有一杆秤的,血脉越高级的妖兽,他们越不会去招惹,更别提皇族血脉了。 这女子以为涂九言是灵狐,才敢如此行事。 需知灵狐与天狐的区别,那可不止是血脉阶层不同而已。 灵狐是三阶血脉的妖兽,开了灵智便很容易遭来的修士们的觊觎,因为灵狐可助主人寻到灵源,全身上下更是炼器的好材料。 至于天狐—— 没有人能契约任何一只拥有妖族皇族血脉的天狐,哪怕是人族大能也一样。 同理,妖族其他种族的皇族血脉,也是无法被契约的。 只是,修为尚低的天狐,毫无防备地遇到这些个御兽的手段,吃个大亏很正常。 但天狐身为狐中皇族,一向是被保护得严严密密的,身上也藏了各种天材地宝,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保命手段甚多。 吃大亏的机会少到近乎于无。 然而涂九言这只天狐,死了又重生,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身上除了自己的一身毛什么都没有,更别提什么保命的东西了。 混得如此凄惨,还落到御兽宗修士手里的天狐,古往今来怕是也就她这么一只吧。 许是为了锉磨她的精力和意志,那名女子,把关着她的笼子丢到了角落里,只吩咐手下的人守着她,便不再理会她。 这给了涂九言一点思考的时间。 想要逃跑的话,要么破坏掉这个笼子,要么就得趁那女子打开笼子,跟她定契约的时候,寻找机会逃出去。 第一条被涂九言否决了,她要是能破坏这笼子,也就不会被关在这里了。 第二条……可行性是有的,只是风险有点高。 好在身为天狐的她倒是不必像普通妖兽一样,靠每日进食来保持体力。 下定决心的涂九言闭上了眼,开始养精蓄锐,以期见机行事。 距离涂九言所在之地一墙之隔的外院中,寒冷的气息忽然沿着门缝悄然渗入。 “师兄,你有没有感觉到,突然变冷了。”看守涂九言的年轻弟子身体一抖,朝着前边年长一些的男子问道。 “嘶。”年长的男子搓了搓手臂,“确实有点……奇了怪了,难不成这院内的御寒阵,出什么问题了?” “师……师兄!”年轻弟子指着他身后,惊恐地叫道。 “叫魂呢你!”男子眉毛一竖,凶道,“我去看看阵法,你在这守着不准乱动!” “不是啊师兄你别管阵法了快看你后面!”年轻弟子终于鼓起勇气,一口气把想说的话吼了出来。 年长男子转过了头。 只见白色的冰霜覆盖住了整个外院门口,速度极快地朝着两人袭来,在占领整个外院后,又往内院的方向蔓延过去。 而此时,呆在的内院御兽宗众人正忙着向他们的大小姐邀宠。 “发生了什么!”如此明显的动静,终于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有人上门找事吗!” “这清河剑宗是怎么待客的!” 站在人群边沿的几名低阶弟子你推我我推你的,就是没有一人愿意去外院查看。 最后还是他们的大小姐眉头一皱,伸手点了一名护卫,“阿松,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是,大小姐。”面容坚毅的精壮护卫领了命令,朝着外院的方向走去。 “吱呀——” 力度惊人的狂风吹开了院门,一道修长的身影毫无声息地踏进了门内。 黑色的衣角在风中飘荡,却像是被冻住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来人有着一张冷若冰霜,又精致无比的脸,眸色很黑,也很冷,一眼看过来让人有种浑身结冰的错觉。 跟这双眼对上的一刹那,外院内的两名御兽宗弟子浑身僵直,几乎失去了动弹的能力。 见此情形,刚抵达外院的精壮护卫阿松不由得大喝一声:“来者何人!竟敢在清河剑宗撒野!” “纪秋寒。”听不出情绪的三个字,伴随着剑出鞘的声音,在护卫耳中炸开。 “不!不好啦!”看守涂九言的年长男子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朝着内院奔去,“师姐大事不好啦!”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阿松不是已经去了吗,怕什么。”心中还毫无危机感的御兽宗大小姐打翻了手上的茶水,厌恶道。 一路滚到身着华服的大小姐脚下的年长男子,脸色惨白道:“遇雪峰那位找上门来了!” “她来干什么?”大小姐眉头一皱,“你们有谁得罪她了?” “没……没有啊!”被这消息震惊得目瞪口呆的低阶弟子们愁眉苦脸的,“我们都在这外门晃荡,上哪去得罪这位祖宗啊?” 一直静立在一旁的少年弟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道:“是那只白狐狸……” 可惜在场的其他人,竟无人听见他这一声低喃。 大小姐起身,还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那我倒要去看看,这位祖宗来我们这是想干些什么。” 这位大小姐年岁不大,没领会过当年修真界年轻一辈人人敬畏的秋寒剑主有多厉害,也只知道遇雪峰上那位是自己以前的死对头陆清霜的师父而已。 这份无知无畏,只持续到她踏入外院的那一瞬间。 刺骨的冰寒之气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10章 第10章 持剑的黑衣女人站在原地,周身气势凛冽,那蔓延开的白色冰霜正是以她所站之处为起点,朝着前方扩散而去。 护卫阿松面色,以剑支地,咬牙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太过狼狈。 跌坐在地,战战兢兢低垂着头的年轻弟子死死压住了大声求饶的冲动,生怕惊扰了这位一看就是上门找事的大能,然后对方一个不耐烦一剑过来,自己小命不保。 在他身后,是整整齐齐碎裂成数块,已成为废墟的,被人为布置成暗室的屋子。 纪秋寒的剑气小心地避开了装着涂九言的灵兽笼。 以她的眼力,不费任何功夫就看到了自己此行的目标—— 笼中的白狐狸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一动也不动,像是失去了生气一般,便连那油光发亮的毛,也不复往日的光彩。 纪秋寒的瞳孔一缩,心中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慌乱。 好在她不是个冲动的人,仔细一探,小白团子状态虽然不好,生息却是未断。 确认了小白团子还活着,她才有了搭理这群人的心情:“你便是薛灵?” “是我。”御兽宗的大小姐薛灵咬了咬唇,强自镇定道,“敢问遇雪峰主到此有何贵干?” 纪秋寒扫她一眼,道:“来接回灵宠。” “不过是外门一只不值钱的白狐狸罢了,底下人见识少不懂事便捉了来。”薛灵不知纪秋寒的个性,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恼意,“峰主莫不是还要跟几个小弟子计较?” 纪秋寒冷喝一声:“若是我说,那白狐狸,是我的灵宠呢?” 薛灵还想说些什么,被身旁的护卫首领李七阻止了。 李七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若是尊者的灵宠,那我们肯定立马完璧归赵。” 纪秋寒眉头一皱,语气中的冷意又多了几分:“你们这意思是,若不是我的,换了其他弟子的,你们便要强取豪夺不愿归还了?” 她一向对这类欺凌弱小,欺软怕硬的行径看不上眼,只是大多数时候,身份地位在那里,苦主若是不愿求助,她也不便去插手。 门内弟子之间的事她还能管上一管,不然也不会有低阶弟子敢于向陆清霜通风报信了。 毕竟,清河剑宗人人都知道,古道热肠的陆清霜,身后的靠山是遇雪峰主纪秋寒。 倘若真有外门弟子的灵宠被抢了去,求助到纪秋寒这里,她也是会为其主持公道的。 更别提这一次,他们试图伤害的,是她很喜欢的小白团子。 薛灵没想到传说中的纪秋寒竟是这么个性子,心里不由得暗自埋怨对方事多。 她仗着自己父亲和身后的家族,行事从来都是嚣张跋扈的,不知有多少被她欺压过和被抢了心头好的修士不敢言语。 没成想这回不过是抢了只不算珍稀的妖兽,竟惹来个硬茬子。 她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低阶修士在面对高阶修士时的本能提醒了她,眼前这个女人,很危险。 她身边的护卫就不一样了。 阿松和李七等人,都是她父亲为了保证她的安全派到她身边的精锐人手。 他们个个修为都在元婴之上,自然也是见多识广的。 自家大小姐这回惹到了什么人,他们心知肚明。 纪秋寒是谁? 年轻一辈当中的修真界第一人,年方一百八的炼虚真人。 还是个能越阶对敌的剑修。 更别提,纪秋寒之父是清河剑宗太上长老,其师是清河剑宗宗主,得罪了她,那还能有好果子吃? 大小姐的父亲,御兽宗宗主薛山,修为也不过才至合体期而已。 修真界大多数时候都是个拼实力拼背景的地方,弱肉强食是常态。 往日里薛灵占着自己的靠山欺压了别人,今日就怪不得比她更厉害,靠山更大的人找上门来。 李七赔笑道:“尊者误解了,底下弟子以为这妖兽是无主的,所以才……” “事实怎样你们自己心知肚明。”纪秋寒并不想听他们狡辩,“请把我的灵宠交还于我。” “尊者放心,我们这就把您的灵宠送回您手上。” 李七使了个眼色,把涂九言抓来的谄媚男子心惊胆战地挪到了废墟里,像提着自己的小命一般,提起了灵兽笼,交到李七手中,再由李七恭恭敬敬地递到了纪秋寒面前。 纪秋寒打开了笼子,动作轻柔地把小白团子抱了出来。 所处环境的动荡,使得涂九言体内妖族血脉中的警示之力发生了作用,终止了自我修复。 纪秋寒怀里清冷而熟悉的气息唤醒了涂九言的意识。 女神? 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涂九言一对上面前那张熟悉而清冷的脸,瞬间便完全清醒过来。 女神怎么会在这里! 小白团子瞪大的双眼取悦了纪秋寒,让她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头。 被摸头的小白团子害羞地扎进了纪秋寒怀里。 见它这副模样,纪秋寒的唇角微不可查地扬了扬,紧接着又立马拉了下来。 她抬起头,冷漠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御兽宗的人,周身气势暴涨,朝着他们袭去。 这便是炼虚真人的威压吗? 修为低的低阶弟子东倒西歪跪了一地,元婴护卫们也都面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薛灵本人则是倒退几大步,全靠身上那几件护体法宝才不至于当场出洋相。 思及清河剑宗还要跟这个宗门的人商议事情,她便暂时收了狠狠教训这些人一顿的想法,只用高阶修士的威压给了他们一点苦头吃,而后便抱着涂九言,转身离开了。 再一次享受到女神怀抱的涂九言很快便忘了之前堪称惊险的经历,甚至还美滋滋的甩了甩自己的大尾巴。 一人一狐很快回到了当初涂九言居住许久的小院。 一见到纪秋寒的身影,陆清霜便迎上前来,焦急地问道:“师尊,怎么样,小狐狸带回来了吗?” “放心。”纪秋寒抬手,让她看了眼怀里熟睡的小白团子。 “那就好,咳咳……”陆清霜松了口气,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第11章 第11章 见她咳得实在难受,纪秋寒蹙眉道:“今年你早些回陆家去吧。” 陆清霜摆了摆手,挤出个微笑:“没事的师尊,我已经习惯了。” “清河剑宗位处北地。”大徒弟一看便是在勉强自己,纪秋寒有几分忧心,“到底是不如南方的陆家适合你养身体。” “咳咳,我在陆家养了那么多年,不也还是那副鬼样子,若不是有幸遇到了师尊……”陆清霜嘲讽一笑,“这世上怕是早就没有我这么个人了。” “你大可不必在意那些人。”纪秋略一思索,有些生硬地安抚她道,“为师会想办法的。” “师尊不必为我的事过于劳心。”陆清霜起身,走到了窗前,“能有如今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 纪秋寒又道:“等你洛师叔回来,为师会去找他更改药方。” “师尊!”陆清霜急切的转身,“咳咳!” “不必多言。”纪秋寒目光凌厉,紧盯着她的双眼,“你体内的病根,靠现在用的药已经压不住了。” “是。”陆清霜别开了眼,抿住嘴唇,抓紧了衣角,“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尊。” “清霜,你太过懂事了。”纪秋寒轻叹道,“为师并不想看见你强撑。” “师尊……” 师徒间的对话就此告一段落。 纪秋寒把还想继续陪伴师尊的陆清霜赶了回去,又责令她好生休息。 于是,屋内便只剩她和涂九言了。 橙红色的夕阳透过窗,洒落在这一人一狐身上。 屋内静谧无声,能听见的只有门外的风声和树枝晃动的声音。 纪秋寒难得有这么一段放空了思绪,什么都不去想的悠闲时光。 ——这跟她平日里摒除杂念静心修炼又是一种不同的状态。 她静静地看着腿上熟睡的小白团子,心中充满了久违的安宁感。 涂九言这一觉没有睡太久,一醒过来,她便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充满了女神身上的气息,触感软硬适中的地方。 “嗷?”小狐狸眨了眨眼,发出了疑惑的小奶音。 “你醒了。”纪秋寒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她一个激灵,耳朵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女神的大腿上。 这待遇可真是…… 令狐觉得又刺激又不安。 越想越无法放松身体的涂九言整只狐都僵硬了。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状态,纪秋寒顺了顺她的毛,把她抱起来,放到了某个极其眼熟的小窝里。 眼见女神温柔的双手就要离自己而去,刚的涂九言想都没想,伸出那双毛绒绒的小爪子,迅速按住了纪秋寒的手。 为这小白团子的行为感到,纪秋寒捏了捏她的小肉垫:“听话点,乖乖呆在这里,我出去一趟办点事。” 女神的声音真好听呀,被捏了肉垫,害羞得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涂九言晕乎乎地想着。 等她的思绪再恢复冷静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女神的身影了。 我是傻子吗居然就这样放弃了和女神亲近的机会! ——在心底咆哮了一通,失落的小狐狸又一次抱头自闭,缩成一团不动了。 还好,没过多久纪秋寒便回来了。 远远的就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涂九言急忙站起身,从窝里跳了出来。 纪秋寒刚一推开门,便迎来了一颗白团子的袭击,她伸出手,准确无误的接住了白团子,“又调皮?” 涂九言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女神你在说什么呀完全听不懂呢。 “我知道你会说话。”纪秋寒捏了捏她的肉垫和耳朵,“说吧,你留在清河剑宗,到底想要什么。” 闻言,涂九言瞪大了自己圆滚滚的狐狸眼。 不愧是女神,什么都知道! 她讨好地蹭了蹭纪秋寒的手。 “此番遇险,若是我没有得到消息及时赶到,你想过后果吗?”纪秋寒说着,语气愈发严厉,“人族的领地对你们妖兽而言,危险是无处不在的。” 被女神教训得无地自容的涂九言低下了头,她承认,自己这次确实是不够谨慎,过于自信,结果吃了个大亏。 “我错了……” 细细的小奶音低得几不可闻,这对纪秋寒的耳力来说倒是完全不成问题。 这小白团子也许还是个幼崽,而自己把它带回来,没好生教导它,也没能保护好它,自己也有错。 这样一想,纪秋寒自觉有些无颜面对它,便止住了继续训它的念头。 “我依旧认为,对你而言,妖族领地是更合适的去处。”纪秋寒顿了顿,又道,“但事实证明了,我的想法不能强加给你,所以,你自己怎么想?” “我……”涂九言鼓足了勇气,抬起头大声道,“我想留在你身边!” 话音落下,气氛安静有些得可怕。 说,说出来了!自己竟如此胆大包天! 就在涂九言惴惴不安的时候,纪秋寒给出了犹如天籁之音的回答—— “可以。” 纪秋寒的身边从此多了一道灵动的小身影。 涂九言也就这样如愿以偿留在了纪秋寒身边,成了她名义上的灵宠。 但凡修士收服灵宠,都会同那妖兽订下主宠契约,不过这主宠契约,跟御兽之道的灵兽契约又不是同一回事了。 普通的主宠契约要宽松得多,除了灵宠不能背主之外,身为主人修士对身为灵宠的妖兽并无太多限制。 偶有苛刻的,也大都是修士中的大能们用自己的方式对这基础的主宠契约进行了些许更改。 纪秋寒却是连普通的主宠契约都没有同涂九言定下的,故而才有了名义上的灵宠这一说法。 涂九言身体恢复后便随着纪秋寒回了遇雪峰,冰天雪地,万物寂寥的峰顶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二位长期住客。 为了这只小白团子,向来不在意身外之物的纪秋寒破天荒的做了件令两名徒弟大为震惊的事。 原本她居住的是用千年寒冰建造的冰屋,想到小白团子跟自己不一样,怕是耐不住这等寒气,她又从遇雪峰下取了百韧木上去,亲自建了间木屋给它。 ——这事可让她的小徒弟气得不轻。 第12章 第12章 纪秋寒的小徒弟跟着她姓纪,单名一个“煦”字。 这名还是纪秋寒本人取的。 纪煦无父无母,当年被纪秋寒捡回来时又瘦又小,脏兮兮的,浑身是伤,也就还剩下一口气,好生养了六年,虽然没养成别家孩子那般玉雪可爱的模样,但也成了个清俊挺拔的小少年。 清河剑宗的人起初并不在意纪煦,哪怕他是纪秋寒捡回来的徒弟,直到他们发现,他居然又是个天纵奇才的小崽子,才踏入修行之路不过五年,便已有了筑基大圆满的修为。 世人总是不自觉地对天才多那么几分关注,剑修们亦不例外,纪煦渐渐地便成了清河剑宗的名人。 只是他的性子跟他师尊纪秋寒如出一辙,冷淡得很,清河剑宗那些想与他交好的年轻弟子,碰了几次壁,也都不乐意再接近他,甚至还有人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做“小高岭之花”。 他们不知道的是—— 这小崽子,表面上冷冰冰的,内里可是焉坏焉坏的。 此话出自与小崽子纪煦你来我往互坑无数次的洛乐白。 当年纪秋寒把纪煦从生死线上救回后,送到了洛乐白身边调理身体。 可惜这一大一小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能培养出什么感情。 有些人也许就是天生不对盘,无论年龄相差有多大。 也怪洛乐白当时嘴贱,见纪煦整天冷着一张小脸,也不开口说话,便逗弄了他一番,结果纪煦一开口,就把他怼得哑口无言。 不服输的洛乐白越挫越勇,却屡战屡败。 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若要在纪煦心里排个最讨厌之人的名次,从前洛乐白是高居榜首,如今是涂九言顶替了他。 在纪煦心里,遇雪峰是他们师徒三人的家,他的亲人只有师尊纪秋寒和师姐陆清霜。 他容不下任何试图插足他们家人之间的人。 因此,饶是陆清霜跟他说明了来龙去脉,他还是很看不惯那只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得以留在纪秋寒身边的白狐狸。 陆清霜和纪煦虽是遇雪峰这一脉的人,但却并不能与其他八峰的亲传弟子一般,师门上下同住一峰,因为,能够受得住遇雪峰的寒气,长期呆在上边的只有纪秋寒一人。 陆清霜是身体完全受不住,纪煦则是年纪太小只能三日去上那么一回。 无法一直呆在师尊身边的纪煦把每一回与师尊见面的日子都看得很重要。 又一次闭关出来,有所突破的他怀着满心喜悦奔向遇雪峰,谁料竟扑了个空。 峰顶空无一人,也过于静谧,只听得见风雪声和他的脚步声。 待他联系上师姐陆清霜,才从她那里得知了一件大事,他们的师尊,竟为了救那只白狐狸亲自上门去找其他宗门弟子的麻烦,还把那只白狐狸收作了灵宠! 三人之家就要多出一只灵宠来了? 毫无疑问,纪煦是不乐意的。 只是见师姐一说起那只白狐狸便眉飞色舞,显然很喜爱它的样子,他又勉强把心底那阵不快压了下去。 一见那只白狐狸,他就确认了,自己果然不喜欢它。 它居然躺在师尊大腿上,还用爪子去按师尊的手! 更重要的是,师尊对它近乎宠溺的态度! 是的,宠溺。 外人皆以为纪秋寒是冰冷无情的高岭之花,也唯有亲近之人才知道,她并不无情,反而很重情。 于她的两个徒弟而言,她是个严师,同时也是个温柔的长辈。 严厉与温柔,并不矛盾。 对待徒弟的修炼和教导她是极为严厉的,一遇上平日生活中的琐事,却又有着让人意想不到的体贴和温柔。 言语间或许感受不到那份温柔,但行为却骗不了人。 不过,温柔和宠溺终究是不一样的。 ——默默地看着师尊又捏了捏那只白狐狸的爪子,小少年如是想着。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只白狐狸明明只是个外来者,却可以得到师尊的宠溺? 难道就像师姐说的那样,师尊的心太孤独了? 那流淌在一人一狐之间的脉脉温情,刺痛了小少年的双眼。 他忍住了上前打破的冲动。 再后来,目睹师尊为了白狐狸专门建造了那座小木屋的纪煦表示,好生气啊,怎么忍都忍不住了! 这白狐狸真讨厌! 要换在从前,有人跟涂九言说,有一天她会跟一个十岁的小屁孩天天吃醋较劲,打死她都是不信的。 可惜,世事总是难料。 遇雪峰峰顶,曾经目之所及唯有一片雪白的地方多了木屋的点缀,不再显得那么毫无人情味。 距离木屋不远处,平坦的雪地上,有着毛绒绒大尾巴的小白狐狸,正和一个十岁上下的黑衣小少年互瞪。 “别老黏在师尊身边。” 小少年抽出了自己的剑,对着雪地挥出一剑,溅起的雪花朝着白狐狸飞去。 “我就不。”小白狐狸一个轻盈的跳跃,躲过了飞雪的袭击。 这早在纪煦预料之中,他持剑正对着涂九言:“你费尽心思留在师尊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你自己都说了。”涂九言白他一眼,“我就是想留在她身边。” “若你敢做出任何伤害师尊的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很显然,纪煦并不相信她的话。 “我怎么可能伤害她!” 涂九言气的牙痒痒的。 这小屁孩真讨厌! 向来自诩成年人,不愿跟小孩子太过计较的涂九言压低了身子,憋不住地朝着小屁孩凶狠地吼了几声。 她的声音因为太过稚嫩的原因,顶多只称得上是奶凶奶凶的,不过对面的小屁孩并没有因此而轻视她。 他抓紧了手中的剑。 “小煦。”纪秋寒的声音蓦地响起。 纪煦整个人都僵住了。 “师尊,我……” 纪秋寒看了他的剑一眼:“把剑收起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纪煦忙不迭地收剑入鞘,紧抿着嘴唇,走到了纪秋寒身边。 “雪团。”纪秋寒朝着涂九言走过去。 “呜。”涂九言的大尾巴沮丧地垂到了地上。 太丢人了,跟女神的小徒弟打架,还被女神逮了个正着。 这下惨了,肯定要惹女神不高兴了! 第13章 第13章 见小白团子似乎有几分胆怯,不自觉地又缩成了一团,纪秋寒在心中叹了口气,只得离它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小白团子到底还是只幼兽,自己既决定了要养它,就得负担起教导它的责任。 它不懂的事,便自今日起,都一一教会它罢。 纪秋寒眼中划过一丝无奈,如往常一般,蹲下/身,朝着她的小白团子伸出了手。 涂九言虽是忐忑不安,但见女神朝着自己伸出了手,便习惯性地抬起爪子,放到了对方的手心里。 以前她做错事情的时候,女神都会捏捏她的手,再轻声跟她讲道理。 纪秋寒的手白皙又修长,如同上好的寒玉一般,许是从小练剑的缘故,要比一般女子的手稍大一些,也因而多了几分英气的美。 她的手光滑细腻,没有任何瑕疵,修真者便是如此,一旦有了金丹以上的修为,便可再度洗髓易筋,重塑身躯,哪怕每日她练剑数万次,也不会在手上留下任何痕迹。 白色的狐狸爪子跟纪秋寒的手掌一对比,更显得小巧,温热柔软的肉垫触及自己手心的肌肤,那些许热度仿佛要顺着手心,一直蔓延至心头。 这是纪秋寒抗拒不了的感觉。 她轻轻捏了一把小爪子,道:“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涂九言想了想,回道:“我是只大狐狸了,不应该跟小孩子计较的。” 话音刚落,紧跟在师尊身后的纪煦便给了她一记眼刀。 纪秋寒跟涂九言水汪汪的圆眼睛对视着,略感意外的发现涂九言这话竟然是认真的。 她不禁沉默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涂九言仰头看着纪秋寒,疑惑地歪了歪头。 “不怪你。”不多时,纪秋寒放开了涂九言的爪子,摸了摸她的头,而后起身,对着纪煦道:“小煦,你来说,清河剑宗门规第二条是什么?” “清河剑宗门规第二条,”纪煦无需思索,张口便道,“凡入我清河剑宗者,不得同门相斗,更不得同门相残,如有违背者按门规处置。” “你把门规记得很清楚。” “师尊所教,弟子莫不敢忘。” “雪团既入了我遇雪峰,便是你的同门。”纪秋寒眉心一蹙,语气骤然严厉起来,“同门相斗,你可知错?” 纪煦垂下了头,低声道:“弟子知错。” 将师徒二人对话听在耳中的涂九言心头一震,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还错得离谱。 她一直只把自己当成女神暂时的灵宠,没想到的是,在女神心中,自己已经是遇雪峰的一员了。 内心的羞愧之情翻滚着,愈发汹涌,使她更加觉得对不起女神。 充满悔意的泪水自眼眶涌出,涂九言泪汪汪地抱住了纪秋寒的大腿,哽咽道:“女神对不起,我错了。” 各种意义上的错了。 纪秋寒扫她和纪煦一眼,喟叹道:“我亦有错。” “不……”听到女神这句话,涂九言心中更加难受。 纪煦也抬起了头,满面羞愧:“师尊!” 没等这一人一狐自我批判和反驳,纪秋寒便又道:“既然知错,那便按门规处置。” “是。”一人一狐不愿再给纪秋寒添堵,一齐乖乖认罚。 此事最后的结果是公正严明的司刑长老纪秋寒,按照门规,把涂九言和纪煦丢进禁闭室关了七日小黑屋。 而她自己也自请进了禁闭室。 以致涂九言从小黑屋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她,又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下一轮惩罚。 小黑屋,并不是惩罚的结束。 清河剑宗门风甚严,有八十一条门规并一整部惩罚细则。 如涂九言和纪煦这般,受到的惩罚算是轻微的,只有两条,一是一同关禁闭七日,二是封了修为一同在后山的小树林里呆十日。 需注意的是,如有一人未能呆满十日,同去之人都要接受二次惩罚。 修为被封便同凡人无异,要想在小树林里安生度过十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惩罚内容还是初代宗主定下的,据说是成效斐然。 就这样,寒冷的冬日,一只除了毛什么都没有的白狐狸,和一只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小少年,在陆清霜同情的目光下,被司刑堂冷酷无情的师兄丢进了小树林。 七日转瞬即逝。 一只毛发脏乱的小狐狸和衣服破破烂烂的小少年,步履蹒跚地来到了后山的入口处。 一人一狐四处张望了一番,总算见着了早已在此等候的纪秋寒和陆清霜。 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女神,涂九言热泪盈眶的就要冲上前去,却在与纪煦对视一眼后止住了脚步。 她在纪煦清亮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此时的形象。 所以,目前的状况是这样的—— 涂九言,又脏又丑的狐狸一只,脏得白毛都成了灰毛。 纪秋寒,貌美如花的女神一位,浑身都散发着冷艳高贵的气息。 自行惭秽的小狐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后退了几十步。 纪秋寒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雪团这是怎么了? 旁观的陆清霜倒是瞬间就懂了,她扶着腰,差点没笑岔了气。 这小狐狸也太逗了吧。 连纪煦都忍不住挑了挑眉,不过他没说什么,只上前朝着纪秋寒行了个礼,唤了声“师尊”,便又规规矩矩地站到了旁边。 好在纪秋寒并不是愚钝之人,她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这小白团子的想法。 她向来不愿勉强他人,便问涂九言:“雪团,此处离内门还有段路程,你待如何?” “我……”涂九言用爪子刨了刨踩着的草根,“我跟在你们后面走就好了。” 纪秋寒点头:“那你便自行跟上。” 重新变回白狐狸的涂九言跟着纪秋寒回到了遇雪峰顶,纪煦则留在了陆清霜身边。 这一遭过后,涂九言和纪煦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纪煦不再对她满怀敌意,虽然还达不到友好的境界,但至少能和平共处。 事实上,就算一人一狐依旧不和,纪煦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跟涂九言较劲了。 第14章 第14章 遇雪峰顶,寒风凛冽,霜雪自上空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 接近断崖处,身上落满了雪的黑衣小少年紧绷着脸,正一丝不苟地挥动着手中的剑,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勤奋刻苦的孩子。只不过,仔细一看,小少年的身形有些许摇晃,持剑的手也已经开始发抖。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增加练剑的次数了。 “小煦。”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小少年的动作。 他停住手,收回了剑,恭恭敬敬地转身行了个礼:“师尊。” 纪秋寒看着他,眼神很平静,而后伸手,拂去了他头顶和肩上的雪花。 过了许久,她才道:“为师不反对你刻苦修炼,只是过犹不及,并不会带来什么好结果。” 闻言,纪煦眼神一黯,抓紧了手中的剑。 “今日便到此为止。”纪秋寒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往山下走去,“随为师去看看你师姐。” 纪秋寒此举本就是为了开导小徒弟,一路上,师徒二人不免又说起了修炼的事。 “为师知道,因为这交流大会的事,你心头压力甚大。”她不紧不慢地一边走着,一边对纪煦道,“但为师并不想看见你伤害自己。” 纪煦仰头看她,眼中满是孺慕之情:“可是,若弟子不能在宗门大比中夺得第一,旁人定会说些对师尊不敬的话,弟子不愿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作为纪秋寒唯二的亲传弟子,又身负上乘的修炼资质,纪煦身上向来吸引着众多人的目光,尤其是这一回,他首次参与宗门大比,旁人都想知道,传闻中的天才,究竟能不能夺得筑基期大比的头名? 纪煦本人对此心知肚明,名次本身对他而言毫无意义,只是,如若他不能夺得第一,定会有人借此诋毁师尊的名誉,毕竟纪秋寒身为修真界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她的徒弟也同样号称天纵奇才,旁人对这对师徒,总怀着一种微妙的好奇心。 这份好奇心当中,充满了羡慕和嫉妒,所以,一旦发现她的小徒弟有不如别人的地方,那些早就等着看戏的人,便有了用言语诋毁她的机会。 纪煦年纪虽小,对这种事情却也见识得多了。 他跟师姐陆清霜不一样,陆清霜出身修真世家陆家,陆家那点子事早在修真界成了笑话,谁都知道她这个陆家大小姐身体羸弱不堪,指不定哪天就去了,她能在纪秋寒的庇护下修到金丹期,反倒叫旁人震惊不已。 也就是说,陆清霜这个大徒弟并不会为纪秋寒带来什么名誉上的伤害。 唯有纪煦这个小徒弟,打从纪秋寒收养他开始,就引来了旁人众多非议。因此,他是决计不愿自己的错误影响到师尊的。 而纪秋寒本人,从来不在意这些虚名。 纪煦的压力她看在眼里,身为师尊,她不可能视而不见。 于是便有了师徒间这一场对话—— 纪秋寒问:“何为剑修?” 纪煦答道:“一往无前,不以外物动摇己身者,是为剑修。” “既为剑修。”纪秋寒又问,“那你为何又要在意旁人的议论呢?” “我并不在意旁人说我什么。”纪煦摇头,“可我不想让他们说师尊不好。” 纪秋寒转头看他:“为师亦是剑修。” “师尊……”纪煦跟她对视。 从她的眼神中,他看到了身为剑修的骄傲与坚定。 “我懂了。” 师徒二人谈心的时候,涂九言正在洛乐白的药园子里跟他闲聊。 纪煦这个小崽子近来努力过了头,直叫涂九言都看不过去了,好在她家女神是个靠谱的师尊,当即就准备去开导小崽子一番。涂九言琢磨着,小崽子脸皮薄,她要是在场,他肯定磨磨唧唧的不愿说心里话。 虽然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女神身边,但作为一只贴心的灵宠,她自然要给女神和小徒弟留下一点交流的空间。 略一思索,她拍马决定,去探望一下她那位据说已经办完事回到宗门的老朋友洛乐白。 就这样,涂九言带着纪秋寒给的护身符,离开了遇雪峰。 对修为已然提升许多的她而言,东北侧到南侧,内门到外门,这点路程已经不算是事了,未及三刻,她便站在了洛乐白的药草园门口。 药草园的禁制对她来说依旧和假的一般,她大摇大摆,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洛乐白一如既往的没个正型,躺在木屋前,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 涂九言心中发笑,也有几分感慨,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踏入这里的情形。 当时的她可以说是孤注一掷,而洛乐白竟也大度地任她留了下来,经历过这么多事,如今再看这里的一草一木,不由得生出了几分亲切的感觉。 听见脚步声,洛乐白掀起眼皮看了来人一眼,懒洋洋道:“多日不见,恭喜你,成功登堂入室了。” 涂九言自嘲道:“登堂入室是成功了,只不过差点就让人捉去当灵兽了。” 洛乐白笑道:“福祸相依嘛,没有这一遭,你怕是还在我这里混吃混喝,还不敢去看你女神。” 涂九言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虽然她不太想承认,不过这家伙说得好像确实有点道理的样子。 “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望我这个孤寡老修士了?”洛乐白坐起身来,打了个呵欠,“平日里不是片刻都舍不得离开你女神吗?” 涂九言在他身边坐下,甩了甩尾巴,无奈道:“女神要开导她的小徒弟啊,我留在那里总是不太合适的。” 小徒弟?纪煦那个小崽子? 一听到是小崽子的事,洛乐白瞬间来了精神,他催促道:“小崽子怎么了,快说来听听,好让我高兴高兴。” 涂九言眼角抽了抽:“看来你这个小师叔是真的很不喜欢他。” 洛乐白斩钉截铁道:“从未喜欢过,以后也不可能喜欢。” “好吧。”涂九言摊了摊爪子,“他最近修炼得有些过火,女神担心他伤身。” 洛乐白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过来:“小崽子压力太大了啊。” “这话怎么说?”涂九言好奇道。 第15章 第15章 “凡人有句话叫做‘人言可畏’,在这修真界也不例外,我们谁不是从凡人修炼而来的?”洛乐白试图拍涂九言的肩膀,没拍到,不得不换成了拍爪子,“哦,差点忘了,你不是,你是妖。” 涂九言磨了磨牙,给了他一爪子,可惜元婴修士皮厚得很,没伤着他一根汗毛。 洛乐白惊呼一声,“你这小东西怎么这么凶残,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你说得没错,但我就是觉得你皮痒了。”涂九言理直气壮道。 洛乐白震惊地看着她:“这也行?我感觉你变得更无耻了。” 许久不见,这小狐狸的道行好像又深了一些。 涂九言回敬道:“彼此彼此。” “罢了罢了。”洛乐白长叹一声,“你现在有靠山了,我害怕。” 闻言涂九言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愣是没看出来他哪里有害怕的样子。 两个不要脸的家伙你来我往,勉强算是打成了平手。 涂九言踹了他一脚,道:“不跟你贫了,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洛乐白回瞪她一眼,弹了弹衣角,换了个坐姿,才接着道:“你的女神,我的大师姐,本人有多出色就不用我强调了吧,修真界关注她的人太多了,小崽子身为她的徒弟,一旦有任何失误,都会被那群人拉出来评判一番。毕竟,他们揪不到大师姐的过错,便只能拿她的徒弟说事了。” 涂九言得意洋洋地挥动着尾巴:“那是当然,我女神世界第一厉害。” 洛乐白思忖,合着我说了那么长一串,你就只听见这一句话? 想归想,这话他是决计不会说出来自找气受的,以小狐狸的性子,怕是理所当然得很。 “此番宗门大比,若是小崽子不能取得第一,那些人还不知会说些什么难听至极的话。”他嗤笑一声,“他成了我大师姐的徒弟,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涂九言想都不想便回他道:“当然是幸运了。” 洛乐白道:“你又不是他,怎么能确定?” 涂九言眼中闪过温柔的光芒:“女神她那么好,遇到她当然是幸运至极了。我相信女神,小崽子的事情,她定会妥善解决的。” 见她信任纪秋寒到近乎虔诚的模样,洛乐白沉默了。 迷恋纪秋寒的人他见过成百上千,却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涂九言这般,想法又傻又天真,却又让人羡慕不已的。 洛乐白不知道的是,人言可畏,这话涂九言在前世的前世便领会到了,身为孤儿的她,被人非议的时候,比一般人要多得多。 流言蜚语纵然可怕,但人却不能因为畏惧他人的看法和言论,把自己困在原地,驻步不前。 “而且,”她放轻了声音,“你们是剑修啊。” 洛乐白怔住,不禁重复道:“我们是剑修。” 何为剑修? 一往无前,不以外物动摇己身者,是为剑修。 洛乐白心中有所顿悟。 他回过神来,不禁朗声大笑:“剑修,说得好!” 见他刹那间豁然开朗,涂九言也没有深究。洛乐白这人,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他不主动说,她也不会多嘴去问。 ——这是对朋友的尊重。 她的注意力很快又放到了另外一件事上:“对了,你说宗门大比?” 洛乐白道:“怎么?你没听说过?” 涂九言无辜地眨眨眼:“确实没听说过。” 洛乐白狐疑地看着她:“你该不会,连修真界交流大会的事都不知道吧?” “交流大会?”涂九言的眼神更迷茫了。 “啧,你在清河剑宗呆了这么久,这一天天的,都在干些什么啊。”洛乐白一边摇头一边恨铁不成钢道:“该不会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吧?” “那倒没有。” 涂九言反省了一下,自从成为女神的灵宠之后,她确实整天没干些什么事,除了黏在女神身边就是黏在女神身边,偶尔女神出去的时候不方便带着她,她便乖乖地呆在峰顶修炼,等待女神回来,简直达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最高境界,以至于她对别的事情堪称一无所知。 而后,她从洛乐白口中得知,十年一度的修真界交流大会,再过不久便要开始了,宗门大比与这交流大会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想到交流大会,涂九言的思绪一乱,如无意外,交流大会狐族定是会参与的。 只是……他们会派谁去参加呢? 涂九言所处的这一方世界,名为天玄大陆。 天玄大陆上已知的种族大致分为四类,一是人族,人族分凡人和修真者,二是妖族,妖族分妖兽和妖修,剩下的便是鬼族和魔族,鬼族向来行踪成谜极少露面,魔族在上一次的浩劫中已经被封印在了大陆另一面。 因而目前的修真界,以人族和妖族数量居多,参加交流大会的,也只有人族和妖族。 人族这边,参会之人主要出自正道五大宗门,魔道四大宗门以及正魔两道二三流的宗门,妖族则是五大皇族为主,其余在妖族内部赫赫有名的种族,也会派出些人手来。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世界的正道与魔道并非不死不休的关系,魔修也并非都是无恶不作的邪魔外道。 正魔两道的区别,在于修行方式的不同,正道修士循规蹈矩,魔道修士从心所欲,二者殊途同归,最终的目标都是得道成仙,飞升上界。 魔修前期修炼速度要比道修快,只是有因必有果,在渡劫时,却是要比道修难上数倍。 再说回交流大会。 这交流大会历时一月上下,前三日留给远道而来的参与者们修整一番。 第四日开始鉴宝大赏,宝物出自参与大会的各门各派,或是武器法宝,又或是灵丹妙药,总而言之,都是些让普通修士趋之若鹜的好东西。 鉴宝大赏结束后便是交流大会的重头戏——比斗。 比斗按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和化神期划分,化神之上,便不再公开比斗了。 鉴宝大赏中出现的宝物将会作为彩头,奖给在比斗中能拔得头筹的弟子。 对各个宗门来说,这便是向整个修真界展示自家底蕴的时候,亦是示威的好时机。 为此他们更是会派出优秀弟子,来为宗门夺得荣光。 而对年轻一辈的修士来说,交流大会无疑是个扬名修真界的好机会。 昔年的少年剑洛乐白,秋寒剑主纪秋寒,九天狂魔曲战天,风流浪子涂柒淼,莫不是在交流大会上一举成名,从此进入修真界众人的视线中。 清河剑宗作为正道五大宗门之一,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 为此,他们把宗门大比设在了交流大会之前,以便选出最优秀的弟子,去为宗门争光。 不算炼气期在内,宗门大比主要分为筑基,金丹,元婴三个修为层次,元婴以上的,便由宗门上层另行选派了。 每一修为层次夺得前十者,即可得到参加交流大会的资格。 对交流大会,宗门虽然重视,但还不至于要派那些个太上长老出马,于是这保护弟子的重任,便落在了宗门普通长老们的身上。 清河剑宗九峰,峰主皆为长老,交流大会十年一度,放到这刚好也是十年一轮,今年正好轮到了遇雪峰。 也就是说,今年的交流大会,清河剑宗的领头人,是纪秋寒。 再说纪煦,小少年经过师尊纪秋寒的开导后,总算看开许多,也严格遵照纪秋寒的吩咐,每日勤勤恳恳地继续修炼着。 转眼便到了宗门大比的日子。 纪秋寒身为清河剑宗司刑堂的司刑长老,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大比的监督者。 此次大比设有十位监督者,皆出自司刑堂。 监督者的存在可以保证宗门大比的公平公正,更重要的是,若有弟子在大比中做出伤及同门性命的行为,司刑堂成员可以及时加以阻拦,并当场拿下违反门规之人。 纪煦上场的时候,涂九言自觉不能打扰女神的正事,便和陆清霜一起坐在了观战席上。 很快,第一场比斗开始了。 纪煦没有辜负他的天才之名,在一众筑基期弟子中,一路过关斩将,显得格外的游刃有余。 最后决胜的那一场,同是筑基期大圆满,砺剑峰的弟子跟他相比显然还差了几分火候。 “此场比斗,胜者为——遇雪峰的纪煦!” 见纪煦的最后一个对手认输退场,涂九言小声嘀咕道:“他这不是赢得不难吗,前段时间怎么就压力大得跟疯了一样。” 陆清霜笑笑,低声在涂九言耳边道:“师弟年纪还小,总是对他自己的实力不够自信。” 涂九言:“……” 黑衣小少年赢了比斗,持剑立于台上,纵使表情没有太大变化,熟悉他的人也能从那双漆黑明亮的双眼中看出几分快意。 筑基期的比斗一结束,他便迫不及待地朝着师尊纪秋寒看去。 纪秋寒远远的向他颔首,传音给他道:“不错。” 得到师尊肯定的小少年终于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大比结束后,依照排名,清河剑宗内选出筑基期弟子十人,金丹期弟子十人,元婴期弟子十人,并化神期真人五位,护法长老四位,由司刑长老纪秋寒领头,共计四十人,一同前往此次交流大会的举办之地——万合仙门。 第16章 第16章 万合仙门乃是正道第一大宗,位于天玄大陆的中心地带,与地处极北的清河剑宗相距甚远,便是灵力充足的元婴修士御剑而行,也得花上好几日。 为了照顾筑基期和金丹期的弟子们,宗门特意派出了一艘飞舟,用来搭载他们。 这飞舟乃是件法宝,外表灰扑扑的,看着不起眼,很有剑修朴素的风格,内里却又另有一番乾坤,防御性能更是一等一的好。 清河剑宗山门前。 陆清霜正依依不舍地同自家师尊道别:“师尊,你和师弟,还有小狐狸都要好好保重啊。” “你亦是。”顿了顿,纪秋寒提醒她道,“早日启程。” 陆清霜乖巧点头:“师尊放心,明日我就回陆家去了。” 纪秋寒又道:“路上小心。” 陆清霜再转向纪煦,对他一番鼓励后,师姐弟两人又别别扭扭地道了个别。 将要前往万合仙门参加交流大会的四十人尽数到齐,纪秋寒把手中法宝往空中一抛,使了个法诀,那核桃大小的法宝便骤然一变,膨胀成一艘飞舟。 眼见到了出发的时间,纪秋寒一声令下,弟子们便都照着顺序,依次上得飞舟去。 是修真界讲究弱肉强食,在别的宗门,都是修为高的前辈先行,修为低的只能跟在后边。 清河剑宗倒是反其道而行,先让修为低的弟子上去,修为高的殿后,因而最后上去的,便是纪秋寒。 纪秋寒这日依旧穿着一身黑衣,神色淡然,气质清冷,看起来就不太好接近,唯有肩头那只小白狐狸,给她增添了一丝柔软的气息。 门中弟子们大多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见传言中那只让纪秋寒冲冠一怒为灵宠的白狐狸。 仔细一看,顿觉这白狐狸确实灵动可人得很,想来纪师叔祖那么宠它,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不过看归看,想归想,他们都不敢在纪秋寒眼皮子底下议论些什么,便只好多看那白狐狸几眼,再跟同门师兄弟们挤眉弄眼无声地交流一番。 见涂九言偷偷地蹭了蹭纪秋寒的脖颈,纪秋寒无奈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眼尖的女弟子们顿时在心里尖叫道,传言是真的!纪师叔祖果然好宠她的白狐狸啊! 这一群弟子当中,有一个绝对不会为此激动的,那便是纪煦小少年了。 在他眼里,今日的白狐狸还是那么讨厌。 为稳妥起见,清河剑宗的飞舟在空中行了四日,才抵达万合仙门的地界。 先进入的是座占地千万里的城池,名曰“万合城”,城内的修士与凡人皆有,依附万合仙门而生。他们上交供奉,万合仙门便庇佑于他们。 见有飞舟驶过上空,城内的凡人百姓却是见怪不怪,淡定至极,万合仙门的仙长们时常乘着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宝来来往往,久而久之,他们也就习惯了。 出了万合城,便来到一处烟雾缭绕的山脉中,这里便是万合仙门的山门所在之地了。 一座高达数丈,气势恢宏的山门伫立在这山脚之下,山门顶部正中,书写着“万合仙门”四个大字。 这四字笔锋温润,其中又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玄妙之感,就如同万合仙门本身一样,包容万般道法。 为了办好这场交流大会,身为东道主的万合仙门一早便派出了许多弟子,一一安排了差事,务必要为参加交流大会的宾客们服务周到。 清河剑宗的飞舟缓缓下降,停在了山门右侧的空地上。 紧接着,一群昂首挺胸,精神奕奕的剑修井然有序地从飞舟上下来,按着修为列队,站在了一旁。 待到所有人都下了飞舟,纪秋寒使了个法诀,又将飞舟收了起来。 不消片刻,山门前为首那位有着筑基大圆满修为的接待弟子便认出来,这一行应当是清河剑宗的客人,他领着身后几名筑基期后期的弟子迎了上去,态度落落大方,既不卑微也不过分热络。 为首的弟子抱拳道:“敢问各位可是清河剑宗的前辈们?” “正是。”回答他的是清河剑宗一名化神期的弟子。 此番虽是纪秋寒领头,但清河剑宗众人皆知她性子冷淡,不愿多言,宗门便专门派了位善言的化神期弟子,来处理一应交流事宜。 万合仙门的弟子得了回应,态度顿时又客气了几分:“前辈们请随我来。” 正当一行人准备随着离开时,头顶突然一暗,众人不由得抬头一看,只见上方有一艘巨大而华贵的船,停在了山门正中,近乎遮天蔽日。 “这……”有年纪轻的弟子禁不住低声叹道,“也太大了吧。” 有见识的已经认出了这巨船的来头—— “九尾天狐,云浮山涂氏皇族。” 蹲在纪秋寒肩头的涂九言愣愣地看着上方,巨船身上雕琢得栩栩如生的九尾天狐标志,像是生怕旁人认不出一般,醒目至极。 九尾天狐向来便是如此骄傲而招摇的种族。 当年的她,天狐族九公主,却是当中的异类了…… “雪团?” 纪秋寒清冷的声音拉回了她不知发散到何处的思绪。 听出女神语气中那微不可查的一丝疑惑,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又依恋地蹭了蹭对方。 纪秋寒抬手摸了摸肩上的小白团子,淡淡扫了那艘大船一眼,对一众弟子道:“走。” 弟子们不敢再多看那狐族巨船一眼,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见此情形,万合仙门的弟子悄悄地擦了擦汗,又领着他们穿过了山门的第二道禁制,朝着宗门内部走去。 涂九言本以为,今日她们这一行人与狐族是不可能有什么交集的,却不料,刚到达万合仙门前的大广场时,她们的身后便传来了一道悦耳的男音—— “纪道友。” 纪秋寒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 跟她打招呼的,是一名身着华服,却没有被衣物的贵气压制住的青年男子。他有着一头白色的长发,长了一张一看就很像祸水的脸,那一双桃花眼,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这青年男子,便是天狐皇族排行第八的皇子,涂九言的八哥——涂柒淼。 眼前之人态度友好,向来以礼待人的纪秋寒自然不会失礼,她转过了身,正对着涂柒淼,回他道:“涂道友。” 这又是修真界不成文的规矩了,修为低的人,一般得称修为高的人为前辈,若是二人修为相当,便以道友相称。 涂柒淼跟纪秋寒打了招呼,便一声不吭地直盯着她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来万合仙门前,涂九言曾设想过遇上狐族之人的情形,清河剑宗与狐族本就没有交情,两方遇上了至多打个招呼。 但眼下这情形,却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清河剑宗一行人与狐族一前一后,若不是她八哥涂柒淼特意赶上前来,根本不可能有正面相遇的机会。 涂柒淼迟迟不说话,四周的空气近乎凝滞。 接待来客的万合仙门弟子面面相觑,生怕这两位大佬一个不快便要产生什么冲突,到时候他们可就难做人了。 为免被自家八哥注意到,涂九言只飞快地扫了他一眼,便钻进了女神的怀里。 只是,她不去看涂柒淼,对方却还是盯上了她。 “涂道友还有何事?” 涂九言能感受得到,涂柒淼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直到纪秋寒出声,才缓缓地移开来。 “无事,只是对纪道友的灵宠有些好奇罢了。”涂柒淼轻笑一声,“倒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家伙。” 涂九言被这话吓得身子一颤。 她不太确定自家八哥那句话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因为,上一个听涂柒淼说惹人怜爱的小家伙,最后被他抓回去欺负了许多年,直到她死前,都还在他手底下呆着没被放走。 纪秋寒察觉到怀里小白团子的颤抖,不由得看了涂柒淼一眼,对着他道:“抱歉,涂道友请自便,在下先行一步。” 涂柒淼微笑:“纪道友有事,那便等日后有空再叙旧吧。” 一旁等候多时,被这两位大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的万合仙门弟子连忙上前来,继续为他们引路。 涂柒淼眯着眼睛看着纪秋寒一行人走远,有手底下的护卫上前来向他请示道:“八皇子,她们有问题?需不需要属下去查探一番?” 涂柒淼好笑地看他一眼,摆了摆手:“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啊,你知道那是谁吗?秋寒剑主纪秋寒,敢去招惹她,小心被扒了狐狸皮。” 年轻的护卫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再说了,她们没什么问题。”涂柒淼摩挲着下巴,“我只是有点意外,她竟然会养一只白狐狸。” 直到顺利抵达万合仙门待客的院落,涂九言都还心有余悸。 她家八哥,看起来好像比以前更变态了。 “别怕。”纪秋寒抚摸着她,从头到尾轻轻地顺着她的毛。 被女神气息包裹的涂九言哼哼了两声,逐渐放松下来。 突然,守门的弟子敲了敲门:“师叔祖。” 纪秋寒问道:“何事?” “天狐族八皇子来访。”弟子犹豫了下,又问道,“师叔祖见是不见?” 纪秋寒看了怀里的小白团子一眼,见它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才对守门的弟子道:“来者皆是客,让他进来吧。” 第17章 第17章 涂柒淼是孤身一人来的。 他来拜访的目的也很明确——打从一进来,他的目光便放在了涂九言身上。 涂九言这会已经缓过神来了,涂柒淼再可怕,也是自己的八哥,再说了,她身后还有自己的女神撑腰呢。 这样一想,她鼓起勇气,跳到了桌子上,正对上涂柒淼的双眼。 涂柒淼没想到,之前还被他吓得发抖的小家伙,这会竟有了跟他对视的勇气。 不过这样一来,倒令他对这只小家伙更感兴趣了。 他勾了勾唇,朝着桌上的小家伙伸出手去。 在他即将触到涂九言头顶的瞬间,纪秋寒眼疾手快地抱起了自家小白团子,避开了他的手。 “看来,纪道友对这小家伙甚是宠爱啊。”落了个空的涂柒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纪秋寒冷冷的看他一眼:“雪团聪慧可人,宠它也是人之常情。” 察觉到纪秋寒因为眼前的小家伙对自己产生了敌意,涂柒淼跟变脸似的,立马又换了副表情,嫌弃道:“再聪慧,也不过是只灵狐罢了。” “依我看,看这只小灵狐,毛也不够亮不够顺滑,尾巴也不够蓬松,不及天狐的万分之一。” 涂柒淼每说一句,涂九言心中的气愤就增加一分,她很肯定,自家八哥绝对是在故意找茬! 毛不够亮顺滑?不是她吹,她的毛又白又软又长,手感一流,当年可是天狐族内评比中得了第一的。 尾巴不够蓬松?那可真是睁眼说瞎话了,跟她一个年纪,体型同等的狐狸,有谁的尾巴能比她更大更蓬松的? 涂九言气得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好在她心爱的女神一点也不眼瞎,还罕见地沉下了脸:“道友慎言。雪团是在下的爱宠,如同在下的家人一般,道友如此行事,是为无礼之举。” 闻言,涂柒淼嗤笑一声,紧盯着纪秋寒道:“早知如此,五十年前我便送你一只更珍稀的白狐狸了。” 听到“五十年前”这三个字,纪秋寒的眼神瞬间冷了几分:“看来涂道友今日来访并非善意。话不投机半句多,道友请吧。” 被清河剑宗弟子“友好”地送出门的涂柒淼并不恼怒,只在离开前,低声叹了句:“若是她还在……” ——那声音很快被风吹散。 再说纪秋寒和涂九言,自涂柒淼离开后,纪秋寒的心情似乎就变得很糟糕。 她平日里并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但此时的她,五指弯曲,紧紧地按着桌子,任谁看了,都知道这人心情极度不好。 涂九言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家八哥一顿,有些担忧的爬到了纪秋寒肩膀上,伸出爪子,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她不明白,自家八哥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故意惹怒女神——从种种迹象看来,他确实是故意的。 她自己被八哥讽刺几句没什么,但八哥这般对待女神,着实是过分了点。 更重要的是,这是她第三次听到五十年前这个时间点了,五十年前,女神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一提起来,她会气成这样? 过了许久,纪秋寒才冷静下来,她松开了手,对着涂九言道:“抱歉,雪团,让你受委屈了。” 涂九言急忙道:“我没事,女神你才是,都是那个乱说话的人不好,你别他生气了。” “我并不是因为他而生气,他这个人……”纪秋寒停顿了许久,都没能找出一句合适的话来评价涂柒淼,索性把涂九言一把捞到了怀里,“以后再遇到他,便当作没看见吧。” “为什么呀?”涂九言眨了眨眼睛。 坦白说,要让她当做没看见涂柒淼,那是不可能的啦,毕竟他是自己的八哥。 只是,能使一向严谨守礼的女神直接赶人,还吩咐自己无视他,八哥也算是够厉害的。 纪秋寒捏了捏她的爪子,道:“有些事情也不能怪他。只是,雪团你是无辜的,他的怒火不应该由你来承受。” 涂九言轻声道:“我不在意的呀。” 她直起身子,抬起爪子按了按纪秋寒紧蹙的眉心,“但是看你皱着眉头,我就觉得很不开心了。” 纪秋寒心中一动,忍不住抱紧了怀里这只小白团子。 搂住纪秋寒脖子的涂九言表示,她已经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 第一次!第一次跟女神这么贴近!还是女神主动抱的她! 每天都觉得自己更爱女神了!怎么办! 涂九言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想方设法,暴打涂柒淼一顿,为女神报仇! 还有,终有一天,她会搞清楚,五十年前,到底是谁伤害了女神。 第二日,趁着纪秋寒去跟宗门弟子们商量事情,一只狐留在屋内的涂九言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她准备去狐族居住的地方看一看,顺便打探一下消息。 在见到涂柒淼之前,她纵使心中挂念狐族亲人,却也不敢鲁莽行事。 一来她对族内情况一无所知,二来她还没等到合适的时机。所谓合适的时机,便是她修为达到能够自保的时候。 天狐族一旦修炼出妖丹,修为提升的速度便会快到让普通妖修望尘莫及。 所以,她才会暂时安心地呆在纪秋寒身边,一边跟女神培养感情,一边努力修炼。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脑中总还是会想起狐族的点点滴滴。 而今既有了接近八哥涂柒淼的机会,她心中自然不愿错过。 临行前,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被涂柒淼逮住了,她便自曝身份和血脉,她八哥就算一时半会不相信她,看在同为天狐血脉的份上,也不会太过为难她才是。 同族的气息很好分辨,涂柒淼这一路上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因此找到狐族的住处,对涂九言来说是轻而易举。 万合仙门给狐族众人安排的院落距离清河剑宗有点远,以涂九言的小身躯,愣是花了两刻钟的时间才抵达目的地。 守着院落门口的是两名黑狐族的护卫,黑狐是狐族最擅长隐蔽和守卫的族群,血脉赋予了他们特殊的能力,曾有无数试图潜入狐族领地的外族之人,都在靠近的那一瞬间被黑狐守卫抓了个正着。 只是这能力对上天狐便要打个折扣了,天狐的血脉高于黑狐,在血脉压制的情况下,黑狐并不能立马察觉到天狐的存在,是以涂九言接近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人发觉。 以涂九言目前的能力,能够隐蔽的时限为半柱香,这已经算是绰绰有余了。 紧接着,涂九言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门口设下的禁制,顺着涂柒淼的气息,一路寻找过去。 她找到涂柒淼的时候,对方正在坐在凉亭里,跟一名中年男子交谈。 中年男子背对着涂九言,使得她看不到对方的正脸,但凑近了一些后,她越看越觉得,这名男子的背影有些眼熟。 一个模糊的想法在脑海中呼之欲出。 恰在此时,不知道涂柒淼跟那男子说了些什么,男子突然转头,便叫涂九言看了个真切—— 那是一张涂九言再死一次都不会忘记的脸。 杀身之仇,莫不敢忘。 前世害死她的,便是眼前这位道貌岸然的中年男子,亦是狐族的大长老。 心头涌上的怒意使得涂九言一时半会没控制好,爪子按到了身边的一棵草,发出了一道几不可闻的声响。 大长老立马警惕地看向涂九言藏身的方向,喝道:“谁在那里!” 涂九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旦落入大长老手中,她不敢想象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她心中既焦急,又暗恨,都怪自己沉不住气。 好在关键时刻,涂柒淼救了她一次。 他敲了敲桌子,对着面前的中年男子道:“大长老怕是太过紧张了点,许是哪个调皮的小崽子不小心路过吧。你我又没有在谈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怕旁人听见不成?” 大长老紧皱着眉头,狐疑地看了涂柒淼一眼,反问道:“是吗?” 涂九言稍稍松了口气,眼前的危机是解决了,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已经安全了。大长老为人精明狡诈,又生性多疑,并不是涂柒淼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人。 待到与涂柒淼交谈完毕,他定会派人把这整个院落都搜寻一遍。 所以,她在这里呆着并不安全,必须立马离开。 涂九言试图顺着原路返回,却毫不意外地发现,就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原路已经被封死了。院落内到处都有行走的狐族弟子,看起来像是在寻找什么。 她知道,他们在找的,定然是自己。 涂九言不敢去赌自己的运气,更不敢小看大长老的手段。 她躲避着一个又一个狐族弟子,东奔西走,不知不觉中,便闯入了一间装饰华贵的屋子。 没等她查探完四周的环境,体内的妖丹便涌出阵阵热流,整个身躯都开始隐隐作痛。 祸不单行,她最不想遇到的,雪上加霜的情况出现了—— 她可能,要在这个时候化形了。 第18章 第18章 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狐狸浑身颤抖,躺倒在铺满黑色绒毯的地上,耳朵和尾巴无力地抖动了几下,像是失去了生机一般,一动不动了。 良久,小狐狸又有了动静,它紧咬着牙,挣扎着撑起了身体,柔和的白光自腹部升起,笼罩住了它整个身躯。 白光的形状逐渐拉长变大,待到那光芒散尽,已经不见那小狐狸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紧闭着眼,年约七八岁的女童。 女童有着瓷白的肌肤和漆黑如墨的长发,身着单薄的白色衣裙,赤着足,脚丫子白白胖胖的,看起来稚嫩又可爱。 她的头顶还顶着两只狐狸耳朵,毛绒绒的,叫人一看就想摸一摸,再揉上一把。 雪白的毛绒耳朵动了动,女童睁开了她的双眼,坐起了身。 看着久违的双手,涂九言握了握拳头,又松开,几个来回后,无可奈何的接受了现实—— 这化形后的模样果然还是跟着狐身状态来的。 因为狐身还处于幼年期的缘故,此时的她,化了形也是副小孩模样。 而历史也总是惊人的相似,重生前她在狐族被娇宠的养着,重生后纪秋寒养她也养得精细,以至于她狐身成了个圆润的白团子,一化形,小胳膊腿都是肉乎乎的,脸蛋带着点婴儿肥,旁人看了无一不觉得她可爱至极。 化形成这样自然是不太方便行事的,涂九言试了试,一时半会也无法变回狐狸,纵使她心中万分焦虑,也只得静下心来观察周围。 毕竟,目前更重要的是,她要怎么离开这里。 涂九言转头打量着自己所处的这间屋子。 刚闯进来时,她只来得及粗略扫过一眼,心中隐隐觉得这是一间装饰华贵的屋子,待到此时仔细一看,才发现不只是华贵而已。 地上铺着岩鼠毛制成的地毯,岩鼠是种开不了灵智又极难捕捉的妖兽,其毛发蕴含着火系灵力,用在冬季那是再适合不过了。 屋内以屏风划分为两处,靠近门的外侧放着一张长榻,榻上摆有一张矮几,矮几旁则放着一架古琴。 走进内侧,一张大床占了大半位置去,床上放着的寒玉枕头,天蚕丝被,床侧摆着的几件器具,都是些能静心养气的上品灵器。这一屋子的摆设,可谓是极尽奢华舒适。 万合仙门再家大业大,也不可能用满屋子的上品灵器来招待宾客,所以,这都是居住在此的人,自己带来的器具。 妖族修士向来要比人族有钱,但有钱又热衷享受到这种地步的,也唯有天狐族与龙族了。 而天狐族内,又以八皇子涂柒淼最为富有。 涂九言见这满目奢华的风格也是眼熟得很,她心中有数,这十有八,九是她八哥涂柒淼的住处了。 发现这一点后,她紧绷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些许。 涂柒淼的住处,对她而言,要比这狐族居住的院落内任何一处地方都来得安全。 涂九言坐在地毯上想着逃离的对策,同时也悄悄地将神识延伸到屋外,探查着外边的情况。 不多时,她外放的神识便察觉到,有人正朝着这间屋子的方向走来。 隔的太远,来人又隐藏了气息,若是涂柒淼还好说,若不是,那她便危险了。 但无论如何,她这副模样总是不能被人看见的。 涂九言咬了咬下唇,调动起体内的灵力,再次尝试着变回原形,只是越是心急,越无法控制灵力的流动。 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近,涂九言的心跳声几乎和来人的脚步声捆在了一起。 脚步声停在了院门外。 她深吸了一口气,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好在上天还是眷顾她的,熟悉的热流在体内涌动,又一阵白光闪过后,她终于变回了狐狸。 下一刻,内院门口守卫的声音突然响起—— “八皇子殿下。” 来的是自家八哥! 涂九言竖起了耳朵。 涂柒淼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各位辛苦了。” 守卫沉声道:“保护八皇子殿下是我们职责所在。” 紧跟着又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有贼人闯入了我族暂居的地方,我们正在搜寻贼人,八皇子可要小心着点。” 涂柒淼疑惑道:“贼人?大长老吩咐的?” “我等确实是奉了大长老的命令。” “既是大长老的命令,那你们便继续吧。” “是!” 涂柒淼打发了门外的狐族弟子,推开了自己住处的门。 屋内很安静,仿佛跟他上次离开前没有什么两样。 但也只是仿佛。 他反手关上了门,弯腰捡起了黑色的绒毛地毯间夹杂着的,一根毫不起眼的白色长毛,而后扫了一眼屏风角落处,道:“出来吧。” 涂九言一早便知道,以自己的修为,想要藏在这一方小空间内,是瞒不过涂柒淼的。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从藏身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是你啊。”见到她,涂柒淼看起来并不觉得意外的样子。 雪白的小狐狸蹲在地上,仰起了头,与他对视着。 涂柒淼勾唇一笑,朝着它走去。 涂九言没忍住,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你跑什么?”涂柒淼眉头一挑,“怕我?” 涂九言先是点了点头,见他脸色一沉,又摇了摇头。 涂柒淼像是忘记了上一次对这小家伙的各种埋汰似的,诱哄道:“你乖一点,我就不对你做什么。” 涂九言退无可退地,撞到了屏风上。 见此情形,涂柒淼轻笑一声。 紧接着,他长臂一伸,便把那瑟瑟发抖的小家伙抱了起来。 涂九言摸不准他的态度,没敢挣扎。 涂柒淼捏了捏手中这只小家伙的耳朵,问道:“不在你主人那边好好呆着,跑我这里来干什么呢?” 涂九言动了动身子,悄咪咪地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又抖了抖耳朵,只当自己没听见。 “小家伙。”涂柒淼狠狠地搓了搓她的头,“你不老实一点的话,我就把你交给大长老,落到他手里,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闻言,涂九言立马转头,气鼓鼓的瞪他。 居然威胁自己! 涂柒淼道:“瞪我也没用,谁让你落到了我手里?” 这话倒是说的没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修真界更是如此。 不过落到敌人手里是得拼命,落到自己的亲人手里嘛…… 回想了下当年朝着涂柒淼撒娇的场景,涂九言讨好地用爪子蹭了蹭涂柒淼的手,试图蒙混过关。 涂柒淼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又接着道:“依我看,你可不是什么灵狐。毕竟,没有哪只灵狐能穿过我们外院门口的禁制,又能躲过狐族弟子的搜寻,跑到我这更加禁制重重的内院里边来。” “难不成,你是天狐?” 被他发现了? 涂九言的心跳快了一拍,轻轻甩动的尾巴也僵住了。 在这刹那间,她的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甚至有想过要不要顺势坦白身份,但最后还是决定算了。 她迟早有一天会回到狐族,也会向亲人坦白一切,但不是现在。 所以,被涂柒淼逮住了,她也只能装傻装到底。 好在涂柒淼似乎并没有认真:“我说笑的。” 涂九言浑身一松。 “就放过你这一次吧。也不知她到底看上你哪里。”涂柒淼低声抱怨着,把手中的小狐狸放到了榻上,“看在我救你一命还好心收留你的份上,陪我玩会。” 陪涂柒淼玩,对任何一只幼狐来说都是种艰难的挑战。 再一次被涂柒淼一个指头按倒推翻在榻上的涂九言如是想着。 涂柒淼说玩,就是真的玩,只不过是他玩弄对方而已,其可怕程度堪称魔鬼。 到最后涂九言甚至产生了弑兄的冲动。 日光渐沉,夜色降临。 涂柒淼依旧撑着下巴,不厌其烦地摆弄着涂九言的大尾巴。 涂九言却开始着急,她出来快一整天了,若是女神回去找不见她,那该怎么办? 她焦躁不安的眼神落在了涂柒淼眼里,他打了个响指,矮几上摆放的深海鲛灯便燃了起来,照亮了昏暗的屋子。 “送你回去吧。” 涂九言狐疑地看着他。 自家八哥有这么好心? 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些什么,涂柒淼轻笑一声,“在你眼里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你就是! 涂九言拼命点头。 “这么老实。”涂柒淼狠狠地搓了一把她的毛,“得罪了大坏人小心回不到你主人身边。” 涂九言拍了他一爪子。 涂柒淼倒也没跟这无礼的小家伙计较:“走了。” 涂柒淼把小狐狸往怀里一揣,刚走出内院,迎面便遇上了黑狐族的护卫队长。 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护卫队长见涂柒淼抱着只小狐狸,好奇道:“从哪来的小家伙啊,毛色挺亮的。” 涂柒淼一本正经道:“从别人那里借来的。” 队长嘴角一抽:“别是抢来的吧?” 涂柒淼眨眨眼:“你猜?” “猜个屁,你就是抢来的吧!”队长锤了涂柒淼一拳,“别作孽了,赶紧还给人家。” 涂柒淼便又笑道:“确实是要还给她的主人。” 第19章 第19章 一番笑闹后,护卫队长告辞离去。 涂柒淼抱着涂九言,慢悠悠的来到了清河剑宗所在的院落。 守门的几名筑基弟子换了一轮,当中为首的那名弟子名叫单宁,恰好是昨日接待涂柒淼的人。他一见又是这位天狐族八皇子,顿时感觉头痛不已。 上次也不知这八皇子干了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居然被一向守礼的纪师叔祖不怎么客气的请了出去。 要说得直白点的话,就是赶了出去。 这算是件稀奇事,第二日便在清河剑宗的守门弟子们当中流传了一遭,于是他们都默认了,天狐族八皇子,是位不受欢迎的客人。 可惜这位客人好像并没有自知之明,这才过去多久,就又一次上门来了。 他们身为后辈,总不可能直白地对修为高深的前辈说,我们这不欢迎你来吧? 单宁看了看身旁的师弟们。 没办法,身为几人当中修为最高的那个,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问:“天色已晚,敢问前辈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院落门口挂着盏常明灯,在灯光下,涂柒淼轮廓分明的脸显得愈发迷人,这要是放在不少女修眼里,早就心中小鹿乱撞,暗自把他看作男神了。 只不过在没得感情的直男剑修单宁眼里,他不是男神,而是会带来麻烦的男神经。 单宁僵硬的表情和些许的排斥自然逃不过涂柒淼的双眼。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青涩的毛头小子,直看得对方头冒冷汗,脊背都绷得紧紧的,才把涂九言从怀里拎了出来。 “没什么大事。”他微微一笑,“护送一只离家出走的小家伙回到她的主人身边而已。” 被拎住了脖子的涂九言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蹬了蹬腿。 “前辈,这……” 单宁和他的师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手中的白狐狸,这……这不是纪师叔祖的爱宠吗! “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 单宁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习惯性地转过了身。 这一转身,他感觉自己得救了。 “小师叔!” 纵使来人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也让他瞬间有了安全感。 换上了一身白衣的小少年背着剑,皱着眉头,从暗处走了出来。 一到门口,他的视线便跟显得有点可怜兮兮的涂九言对上了。 涂九言发誓,自己绝对没看错,小崽子那明晃晃的,幸灾乐祸的眼神,可气人了。 “小师叔。”眼见师叔祖的爱宠还在对方手里遭受虐待,单宁眼皮跳了跳,赶紧给身侧的小师叔使了个眼色。 奈何他的小师叔纪煦似乎没有接收到他想表达的意思,又把视线移到了那位不受欢迎的客人身上。 防备,敌意。 这是涂柒淼在眼前的幼崽身上感受到的情绪,幼崽的表现得很明显。 是因为他师尊的缘故? 涂柒淼没花多少时间便回想起来,跟清河剑宗一行人“偶遇”,又特地跟纪秋寒打了声招呼的那日,这只幼崽也用满是敌意的眼神看过自己。 有意思,或许这会是一只好玩的幼崽。 他微眯着眼,掩饰住了那一闪而过的愉悦。 纪煦抖了抖小身躯,不由得对眼前这人更加警惕了。 我错了,小师叔并不能救我,反而让气氛变得更糟糕了。 ——夹在中间,深感后辈难为的单宁只得把希望都寄托在师弟身上。 好在师弟是个机灵人,转身便冲进去通知他们的纪师叔祖了。 不多时,收到传讯的纪秋寒便走了出来。 她一出来,纪煦便收起了浑身的刺,乖巧地唤了声:“师尊。” 纪秋寒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立马像条小尾巴似的蹭到了自家师尊身边。 这变脸的能力直叫涂柒淼自叹不如。 而后,纪秋寒冰凉凉的眼神扫过涂柒淼,顿了顿,停在了他拎着涂九言的那只手上。 涂柒淼像是毫无觉察般,笑眯眯地跟纪秋寒打了声招呼:“纪道友别来无恙啊。” “雪团顽劣,给涂道友添麻烦了。”纪秋寒眉心一蹙,“道友可否将雪团交还于我?” 若是平常人,这个时候该给彼此一点面子,客气一番。 “确实给我添了点麻烦。”涂柒淼却不是个按套路来的人,他拎着涂九言的后颈,把她递到了纪秋寒面前,“陪她玩了半天,大晚上的,还得护送她回来。” 到底是谁陪谁玩? 涂九言为他这倒打一耙的功力震惊了。 纪秋寒轻轻地接过自家无精打采的小白团子,眼神又平静下来:“我欠涂道友一个人情。” “人情?再说吧。”涂柒淼扯扯嘴角,“好好看管你的小宠物吧,下次丢了可不一定有我这么好心的人帮你送回来了。” 他的话不好听,纪秋寒早已习惯,面色也没有任何波澜,只道:“多谢涂道友。” 涂柒淼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好了,完璧归赵了,我也该回去了。” “涂道友慢走。” “前辈慢走。”在一旁围观了整个过程的单宁和师弟们真心实意地松了一大口气,同时也真心实意地希望,这位前辈不要再来了。 涂九言看了看涂柒淼潇洒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纪秋寒平静至极的脸色,不禁咽了咽口水。 完犊子,这回女神是真生气了!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女神身上开始冒寒气了。 纪秋寒没有当着纪煦和其他弟子们的面教训她,只是,一进屋,门一关,看着已经被冰霜冻住的地面,涂九言立马就怂了。 “雪团。”纪秋寒清冷的声音一向令涂九言沉迷不已,此时却跟涂九言上上辈子所在世界的学院教导主任没什么两样。 涂九言总算体会到坏学生式的提心吊胆了。 她蹲在榻上,低着头,完全不敢看纪秋寒。 纪秋寒比上一次教训她和纪煦打架时还要严厉:“你可知错?” “我错了。”在纪秋寒面前,涂九言一直认错认得很快,哪怕她还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但这一次,她也不是不明白的。 见她张口就乖巧地认了错,纪秋寒却是半点没心软,又问道:“错在哪?” 涂九言声音低如蚊呐,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不该不说一声就乱跑,更不该让你担心。” 顿了顿,她又更小声道:“我有带上你给我的护身符的。” 纪秋寒久久地沉默着,地面上的冰霜又厚了一层。 涂九言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低下头。 直到面前的小白团子难过得快要蜷缩成一团,她才低声道:“你在清河剑宗尚且能遇上危险,交流大会鱼龙混杂,危险更甚,若是我赶不及去救你呢?那人有一点没说错……不是每一次都会有好心人送你回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护身符救得了你一次两次,遇上比我修为高的人,你又该怎么办?” 纪秋寒自信,却不自负。 身为修真界年轻一辈第一人,她的修炼速度和修为都叫人望尘莫及,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是无敌的,她也有做不到的事,也有保护不了自己重视之人的时候。 这么长的一段话,都不像女神的风格了。 涂九言怔愣片刻,鼻头一酸,呜咽着扑到了纪秋寒怀里:“你别生气……” 后怕和愧疚累积到一起,使她的情绪到达了极限,最后终于崩塌了。 自重生后,她做的没头没脑的傻事比过去几十年都要多,就连泪腺都变浅了似的,动不动就掉眼泪。 说到底,还是恃宠而骄了。 她很明白,自己是仗着女神的宠爱,在冒险行事。 明知危险处处都有,还要去狐族住处打探消息。后来想着有八哥在,总不至于伤害自己,又何尝不是恃宠而骄? 人总是在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的时候,觉得难以面对自己,更难以面对关心自己的人。 悲从中来的小狐狸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掉,打湿了自己的毛,也落在了纪秋寒的衣裙上。 一只白皙如玉,修长完美的手轻抚过她的头,擦了擦她的眼泪。 “别哭了。”纪秋寒叹息一声,“总是这样,叫我拿你怎么办呢?” “我……”涂九言抽噎着,“对不起……” “我只是希望,你能对自己的安全更重视一点。”自从养了这只小白团子,纪秋寒感觉自己无奈和叹气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屋内灯火摇曳,黑衣的女人垂着眼,温柔地安抚着腿上的白毛小狐狸。 不知何时,地面上的冰霜已经消退得无影无踪。 涂九言哭得累了,这一整天跌宕起伏的遭遇消耗了她大半精力,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纪秋寒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地把她放回了榻上。 翌日便是鉴宝大赏。 名为鉴宝大赏,实则也算是场为远道而来的宾客们举办的接风宴。无论是为了展示宗门实力,还是为了表达对东道主的尊重,各宗门派来参加交流大会的人都会悉数到场。 一早便有万合仙门的接引使者上得门来,要接引清河剑宗众人前往鉴宝大赏的举办地——迎客殿。 使者是位金丹修士,身材高挑,长相算不得精致,看起来却很舒服,她笑面迎人,话倒是不多,很符合寡言少语的剑修们的心意。 确认清河剑宗一行人都齐了后,她行了个礼:“诸位前辈请随我来。” 说罢,她使了个“缩地成寸”的术法,刹那间便飘出数丈之远。 这缩地成寸,在修真界也算不上是什么秘术,筑基期无法掌握,修到金丹期,花点心思便能学个七,八成,只是要使得得心应手,却是不那么容易的。 究其原因,还是在于此术法对灵力消耗巨甚,金丹期的修士,也仅能维持数个时辰而已。 万合仙门大归大,这客居之处到迎客殿,也不至于非要用上这等术法才能抵达。 接引使者为何要使“缩地成寸”不得而知,但清河剑宗堂堂一个大宗门,也不能丢了面子。 清河剑宗的十位元婴真人看了看纪秋寒,后者略一颔首,他们便自行领了相熟的筑基弟子,准备带上他们一程。 纪煦自然是由纪秋寒带着的。 “出发。” 随着纪秋寒一声令下,众人很快跟上了接引使者。 第20章 第20章 过了约莫两刻钟的时间,穿过了几座园林,一片花海后,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宽敞的阶梯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接引使便停在那阶梯最前方。 阶梯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宫殿。 那宫殿气势磅礴,宏伟壮观,宛若琼楼玉宇,也就是万合仙门这等财大气粗的宗门才有如此底蕴,全宗上上下下都透露出一股“我们很富有”的气息。 前去接引清河剑宗一行人的接引使在这宗门内身份似乎不太一般,有几位同是金丹修士的接引使见了她,面上便有了笑意,语气带着几分尊敬,朝着她道:“见过灵桥师姐。” 有消息灵通的修士,听到这便心中一震——原来她就是万合仙门宗主的掌上明珠,穆灵桥。 对旁人好奇的打量的目光,穆灵桥早就习以为常,她淡然自若地同几位师妹们微微一笑:“几位师妹好。” 打完招呼,她又转向清河剑宗的众人,道:“诸位请。” 而后各个宗门的人便随着接引使们,井然有序地拾阶而上,踏进了前方那座宫殿。 殿内四角燃着凝神静气的香,空间比外边看起来还要广阔,桌椅设在两侧,一应摆设俱是巧夺天工,精妙无比,万合仙门之富有,从这便可窥见一二。 在殿内最前方,立着个玉座,玉座之下是层层的台阶,每一层台阶上,都站着一位修士,最靠近玉座的台阶上,站着的是化神修士,其下依次是元婴和金丹。 参加交流大会的几十个宗门,因着住处和这宫殿距离长短不一的缘故,陆陆续续的还未到齐。 但纵观这场内席位,已有过半的人入了座,其中,由于身份和宗门地位的不同,各人所坐的位置亦有一番讲究。 天玄大陆上的一等宗门有九个,正道占五,魔道有四,清河剑宗便是其中之一。这一等宗门的修士,无论去到大陆之上的何处,都会受到更为细心的招待。 于是,理所当然的,穆灵桥将清河剑宗的众人引到了靠近玉座的席位。席位之处列有二十一张矮桌,这便是给此次参加大会的真人们安排的位置了。 在天玄大陆,唯有元婴以上的修士才会被尊称一声“真人”,这也是由于天玄大陆所在的这个大世界内的修士们起点较高,惊艳之才不曾断绝的缘故。 身为领头之人,纪秋寒自然是被安排坐在第一张矮桌后面,纪煦沾了师尊的光,也跟着坐在了一起。其余的化神真人,便照着宗内地位的高低,依次落座。元婴真人亦是如此,金丹弟子和筑基弟子,就只能随着相熟又愿意照顾自己的真人们一同坐下了。 “诸位前辈请自便,晚辈先行告退。”尽到自己的职责后,穆灵桥便同他们告别了。 当接引使们齐齐退下后,所有参加交流大会的人,都已经来齐了。 清河剑宗,济世谷,神器宗,灵隐寺,这四个与万合仙门并列正道五大宗门的,坐在前头。对面则是魔道的四大宗门。以此类推,二等和三等宗门便照次序一一坐在后边。 五大妖族则是依照各族心意,分坐在前边的两侧。 万合仙门的筑基弟子们端着精致的玉盘,穿梭于人群之间,在矮桌上放好了灵果和灵液,还有精巧的灵食,主菜还未上,这些都是用以开胃的前菜而已。 距离鉴宝大赏正式开始还有段时间,席位离得近的修士们,相互寒暄后,索性聊了起来。 正当他们聊的火热的时候,一股强势的威压突然在殿内发散开来,这股威压并未含有恶意,是以殿内众修士只僵硬了一瞬,很快便又恢复过来。 随后,一道威严的女声响彻在整座宫殿内:“恭迎宗主。” 席间众人齐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万合仙门的宗主穆云天修为已至大乘后期,殿内之人无一能与其相提并论,因而唯有修为高一点人的能依稀看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落在了玉座之上,再想看清他的容貌,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了。 至于那些修为低的,自然是连这模模糊糊的身影都看不见。 “好厉害的威压。”有坐在旁边的少年修士喃喃自语道。 涂九言很少遇到在这种场合,还耿直到直接把心中所想说出口的人,她不禁看了对方一眼。 娃娃脸,眼神很纯净,修为还在金丹期,身上穿着上品的法衣,还挂着乱七八糟的护身灵器,看起来是个被养得有点天真的小少爷。 小狐狸摇了摇头,又把视线放到了矮桌上的灵果上面。 见她盯着那颗绿油油的灵果不放,纪秋寒想了想,拿起了灵果,递到了她嘴边。 涂九言:“……” 坦白说她只是看看这果子里面蕴含的灵气,比起果子,她更想吃肉。但是,这是女神喂给自己的! 小狐狸抖了抖耳朵,嘴巴一张,咬住了果子。 坐在纪秋寒身旁的纪煦目光“火热”地盯住了她。 涂九言给了对方一个得意的眼神。 一人一狐在纪秋寒眼皮子底下用眼神来回厮杀了一番。 然后纪煦也得到了师尊亲自投喂的灵果一颗。 这一局,又是平手。 旁观这一切的娃娃脸少年又凑到自己师兄身边感叹道:“看来传言不可尽信,秋寒剑主可真宠她的徒弟和灵宠啊。” 师兄狠狠瞪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听得清清楚楚的涂九言:这小子已经不止是耿直了,完全就是傻白甜吧。 好在他遇到的是女神这样心胸开阔,行事正直的前辈。 换了旁人,指不定就要给他一点苦头尝尝了。 穆云天一落座,随即便有一道沉稳柔和的嗓音,直直刻入众人识海中—— “诸位赏光前来,我万合仙门不胜荣幸。” 这声音并不苍老,反倒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而事实上,穆云天本人,确实是个风度翩翩,极富魅力的男人,虽然他的实际年龄已有几千岁。 宗主发了声,这鉴宝大赏和接风宴也就开始了。 紧接着,立于穆云天近侧的化神女修下得台阶来,站到了玉座最前方,扬声道:“鉴宝大赏,开始——” 由此可见,主持这场鉴宝大赏的,便是她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十位身着黄衫的金丹女修手捧着数枚储物戒,站到了她身后,储物戒里面装着的,是从各个宗门的领头人手中取来的,他们为本次鉴宝大赏提供的宝物。 女修打开了一枚储物戒,霎时间手中便多了个精致的玉瓶,她托起玉瓶,在众人视线中展示了一番:“济世谷,出极品洗脉丹一枚,极品复原丹三枚,极品补气丹五瓶——” 一听到“洗脉丹”这三个字,就连炼虚真人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热切。 往年的交流大会,济世谷都只会出三枚复原丹和五瓶补气丹作为彩头,复原丹已是万金难求,一枚复原丹可以使一位身受重伤的修士完好如初,对大乘修士亦是有作用的,而这洗脉丹则更为贵重,极品洗脉丹,顾名思义,甚至能让一位炼虚真人的资质洗炼一遍。 除了济世谷的人,无人知晓他们此次为何出手大方到令人不敢置信,但所有人都知道,若是能得到这一枚洗脉丹,那可真是值了。 涂九言张了张嘴,礼貌性地表示了自己的震惊。 对这洗脉丹,她虽然也很心动,但她很有自知之明,那是现在的她无法奢求的东西。只是,济世谷一向奉行低调行事的原则,不像神器宗一样爱出风头,为何这一次要这么高调?她越想越疑惑,忍不住朝着济世谷众人的方向看去。 那济世谷的领头人,在众人的视线下泰然自若地微微一笑,他们谷中之人不爱出风头,却也不怕引人注目。 在场之人,唯有纪秋寒淡定得很,从头到尾只扫了那女修手上的玉瓶一眼,面色和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而后是魔道第一大宗门逍遥岛,照魔道中人的性子,自然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所以逍遥岛提供的,是一具异兽的尸体。 血淋淋的,被鲜活保存着的尸体。 考虑到这是在宴席上,那主持大赏的化神女修并没有将这异兽尸体展示出来,只将它仔细介绍了一番。 “成年妖虎兽,血肉精华可提升修为,兽丹骨骼可炼作法宝。” 异兽与妖兽不同,它们有修为,却永远不可能开灵智。又因为它们浑身是宝,整个修真界都将它们视作珍贵的猎物。 妖虎兽是八阶异兽,成年期的修为可与化神后期的修士匹敌,全身血肉精华自然不可小觑。这一头妖虎兽,还是令很多人心动的。 涂九言继续啃果子,异兽尸体她真的完全不感兴趣。 再接下来是水族,妖修们比起魔道中人又正常了许多,至少他们提供的,是中规中矩的天材地宝。 中规中矩是指作用,水族因为种族属性,略抠门,往年也是如此,拿出来的永远是外表华丽,实则有些鸡肋的宝物。 水族过后,轮到了清河剑宗。 那女修口中叫出“清河剑宗”四个字时,涂九言便竖起了耳朵。 第21章 第21章 “清河剑宗……”女修神色微动,又很快恢复淡然,顿了顿,才道:“出中品上等剑法一部——” 她话音刚落,殿内大部分人呼吸重了几分。 要知道,灵丹妙药难得,修炼功法却是更为宝贵,整个天玄大陆,上品剑法也才五部,其中清河剑宗占其二,万合仙门占其一,魔道占其一,还有一部,则是在五大妖族之一的羽族手中。 其它门派,修剑道的,也顶多只能学到中品上等的剑法。 一部中品上等剑法,足以撑起一整个二等剑修宗门。 清河剑宗完全可以用这部剑法跟其他宗门交换更大的利益,用来当做交流大会比斗的彩头,可真是大手笔。 一时之间,各大宗门的天之骄子心中都燃起了斗志。 小宗门的人看得眼热,心也热,只是他们亦有自知之明。这部剑法,既然是作为比斗奖赏拿出来的,那必然只会落入最后获胜的人手中,而他们,毫无疑问,胜不过那些天之骄子。 涂九言睁大了圆圆的眼睛,在心里惊叹,中品上等剑法,清河剑宗的宗门高层们,这次真是下血本了,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她转过头,蹭了蹭纪秋寒的手,视线似是不经意般扫过身后的清河剑宗众人。 显然,与纪秋寒同来的人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化神真人们神色略有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淡然的模样,元婴真人们起初是有些震惊,但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后,他们又平静下来。 金丹修士和筑基弟子不太淡定,不过清河剑宗的教育很成功,纵然心中极其混乱,他们也没敢表现得太露骨。 这种时候,倒显得小小年纪的纪煦格外突出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一丝诧异,岿然不动的模样跟他师尊纪秋寒是如出一辙。 这小崽子…… 小狐狸茶褐色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带着几分可爱的狡黠,她朝着纪煦探出了小爪子。 毛绒绒的小胖爪半路被截下,握在了一只白皙漂亮的手中。 涂九言抬头一看,哦豁,女神正盯着自己。 四目相对,她无辜地眨了眨眼。 纪秋寒的眼神软了下来,她捏了捏小胖爪,松开了手,又摸了摸涂九言的头,轻叹道:“又调皮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就随便看看而已。 涂九言讨好地对着纪秋寒眨了眨眼,又扑进了纪秋寒怀里,拼命蹭蹭蹭。 结果被纪秋寒日益熟练的撸·毛技术揉了一通,舒服得直哼哼,什么都忘到脑后去了。 连纪煦小刀子一样的目光都直接屏蔽了。 接下来的几个大宗门都不算出彩,神器宗提供的是一件法衣和一件灵宝。 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神器宗出品,总归还是令人心动的。 又比如灵隐寺,寺内的佛修们清贫程度比剑修更甚,佛修们本来对比斗胜出的奖励也不是很执着,众人也对他们不抱什么期待,每回也只当他们是来凑个人头罢了。 万合仙门的宝物放在了最后面,也就是作为压轴登场了。 “万合仙门,庭璃秘境的令牌三十枚!” 这一声落下,除了万合仙门本宗成员,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庭璃秘境,传说中的上古秘境,五百年出现一次,其内环境神秘莫测,危险与机遇都远超目前已知的各大秘境,每次只有五百人可入内,唯有得到令牌的人才能进入这秘境。 在秘境开启十年前,令牌会陆陆续续出现在天玄大陆上。消息灵通的大宗门早早地便开始收集令牌,小一点的宗门得到令牌的机会渺茫,大多只能从依附的大宗门手里得到那么零星几个名额。 因而万合仙门如此大手笔,一口气拿出了三十个名额作为奖励,真是叫人万万没想到。 “师父,这庭璃秘境很厉害吗?”旁边有筑基期的年轻弟子从未听说过这秘境的消息,忍不住低声向身侧的师父问道。 他的师父是个中年修士,见徒弟如此好奇,便喝了口灵酒,娓娓道来:“庭璃秘境啊,你这年纪,没听说过很正常……” 同样对这秘境一无所知的涂九言从纪秋寒怀里探出头,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原来,那庭璃秘境身为上古秘境,五百年才会出来一次,秘境之内有无数天材地宝,都是天玄大陆上已经绝迹的,也唯有这一个秘境才会产出。 当然,修真之人最为重视的传承更是不可少。那可都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完整传承,仙道,魔道,鬼道都有。这一类传承,能得一星半点都是受益无穷,完整的,价值不可估量。 听到这里,年轻的筑基弟子不免露出了向往的神情,喃喃道:“要是能进去走一遭,那岂不是发了?” 中年修士闻言摇了摇头,心中暗叹,到底还是年纪太小,不知天高地厚啊。 他拍了拍小徒弟的头,佯怒道:“想什么呢!有命进去也要有命出来才行!你个小崽子,还是老老实实修炼吧!” 年轻弟子捂着头,委屈道:“我就想想而已……” “想都不许想,回去把入门心法抄十遍!” “哦。” 师徒间的对话涂九言没有再继续关注,她心里估算了一下庭璃秘境的风险,瞬间便对这秘境的话题失去了兴趣。 若是几十年前,她修为在身,倒是想进去探一探,上古秘境里边,少不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灵药,而今这副小身板……还是算了吧。 涂九言抖了抖耳朵,想钻进女神怀里撒个娇,却意外地发现,女神的注意力被别的小妖精吸引走了? 此时,万合仙门的女修正在向众人展示庭璃秘境的令牌,纪秋寒的目光扫过那秘境令牌,在上面停留了一瞬,看起来竟有几分兴趣的样子。 涂九言静静地看着纪秋寒,不免有些疑惑。 女神虽然少不得要在这些个名利场当中来来往往,但她却是不怎么重视名利的,那上古秘境当中,难不成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 察觉到她的视线,纪秋寒侧头看她:“怎么?” 涂九言摇摇头。 “女神,你想去秘境?”她给纪秋寒传了个音问道。 这地方人多耳杂的,涂九言并不想让自己跟女神的交谈被人听到。 纪秋寒回道:“嗯。” 她又问道:“为什么呀?” 这次纪秋寒顿了一顿,才回她:“清霜的药方有几味药难以寻得,我想进去看看。” “这样啊……”女神要进去的话,那我得进去保护她。 刚觉得自己对秘境失去兴趣的小狐狸瞬间被打脸,完全不用考虑便决定要紧跟女神的脚步。 万合仙门这一份宝物将整个鉴宝大赏的气氛推到了最高点,在众人兴奋不已的时候,鉴宝这一流程就此落下了帷幕。 而后便是接风宴的主场了,万合仙门的宗主穆云天一扬手:“诸位还请自便。” ——这话音还未落下,穆云天本人已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离去了。 随后,万合仙门的筑基弟子又穿梭于人群之中,将一道道主菜端上席间。不多时,每张桌上都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珍馐佳肴。 殿内气氛也比初时要热烈得多,毕竟这鉴宝大赏给众人增添了不少谈资。 涂九言无意间便听了一耳朵的修真界八卦,正当她无语之际,狐族大长老的身形一晃,落入了她眼中。 涂九言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确实不是她眼花,大长老的样子看起来怪怪的,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天狐血脉天生对危机的感应提醒着她,有事情要发生了。 涂九言往纪秋寒怀里缩了缩,用尾巴紧紧卷住了纪秋寒的手腕。 酒酣耳热时,剧变突发。 “那是什么?” 第一个发现问题的是灵隐寺年纪最小辈分却不小的小和尚。 小和尚的声音清冽,带着一丝凉意,使得殿内喝得微醺的人都清醒了一瞬。 有这一瞬的时间,不瞎的人都已经看见了—— 不知何时,大殿最上方已被白色的,正流动着的雾气笼罩住,雾气越来越浓越来越稠,最后停止了流动。 而后,那雾气突然开裂,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缝隙,宛如一张狰狞的裂嘴。 缝隙之内闪着耀目的光,不详的预感笼罩在众人心头。 “那是什么!” 越来越多的人发出了疑问。 可惜没有人回答他们,也不需要人回答他们。 因为,下一刻,那缝隙中传来了巨大的吸力。 在一阵地动山摇的剧烈晃动中,整座大殿摇摇欲坠,距离防护阵法的稍远的地方已经碎成了一块块的,被缝隙吸了进去。 大殿彻底崩塌后,白雾中那道缝隙变得更大,而电光火石间启用了护身法宝的人也只能顶住一时,他们在这剧烈晃动中一个个跌倒在地,待到法宝也碎裂,便像饺子一样,跟后面的人一个个飞进了缝隙内。 涂九言她们自然也不例外。 纪秋寒一启用手中防护的法宝,便知道这是无用功了,那法宝只坚持了瞬息,便喀嚓一声,自中心延伸出无数裂纹。 在这缝隙面前,修为高深亦是无用。 两人一狐终于还是抵不住,和殿内众人一起,被那缝隙拉扯进了无尽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