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戏精美人》 第1章 会说话的花 “我要我要！柒柒，这里！” “我我我！我要渴死了！” …… 一间装潢古典、清幽古雅的花房里，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给棕色的地板铺上了一层金光。放眼看去，屋内的木架子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瓷白的花盆。 盆子里的泥土疏松，有些盆子里的上层泥土已经裂开几条缝，可见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浇水。 花房里很静，只有微风吹动着门帘处挂着的风铃，发出叮咚清脆的声音，如同奏响了一曲欢快的交响乐。 若是往日，柒柒一定静下心来细细欣赏风铃的乐曲。 但今日，她耳中却是听不进这个风铃声。 尽头的架子旁边，一个穿着悠闲舒适的女孩正提着浇水壶缓缓地走动着给这些娇艳饱满的花骨朵浇水。 动作行云流水，不紧不慢。 然而，柒柒此时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内心还是处于懵逼状态的。 “柒柒，555~”又一阵小孩儿的哭声传来，可怜巴巴的样子。 柒柒面色凝滞、手脚僵硬地转身，给身后一丛不断摇摆着花枝的蔷薇浇上水。 - 她，柒柒，无父无母，四天前收养她的唯一的亲人去世，她从城大赶回来，处理好爷爷的后事后，还来不及休息一下，昨日经过这花房，想起许久没有给花儿们浇水了，便进来看看。 哦，对了，昨天是她二十岁生日。 不过孤家寡人的，也没什么好过的。若是爷爷还在，必定会给她做上一碗长寿面——这是爷爷家乡的习俗，寓意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现在爷爷不在了，她心力交瘁，这几日精神一直紧绷着，实在是没心思做长寿面了，只想着给这些花儿浇浇水，就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觉，好让这“兵荒马乱”的几天快些过去。 昨日她一踏进花房里，就听到小孩子吱吱喳喳的声音传来。 “我要渴死了！” “那个老头儿是不是真的回去了？怎么这么多天都没有出现！” “好像他前几日说不会再出现了……” …… 柒柒拍拍自己昏沉沉的脑袋，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神经衰弱出现幻听。 这间百年老花店平日客人很多，但柒柒已经挂“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了许多天，老熟客们也清楚情况，近几日都没有过来。 现在这店里就她一个人，哪里来的小孩子。 给浇水壶换了干净的水，柒柒睁着朦胧的眼睛，开始一排排地往花盆里浇水。 然而，那阵嘈杂声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是出现了更加多的声音。 “啊！好舒服好舒服！” “我也要我也要！” “柒柒！这里这里！” …… 柒柒顿住，停下来细细聆听。 “怎么不浇了？” “这里这里！” …… 她惊得眼睛瞪大，这下子睡意全跑了。卧·槽，真的有小孩子？！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位查看，最后柒柒把目光定在自己面前的花盆里。 她弯腰凑近木架子，看着瓷白花盆里刚刚冒出来的小尖尖，这应该是爷爷不久前种下来的。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绿油油的小尖尖，然后就听到一个婴儿一般的小奶音传来：“哎呀！好痒啊！哈哈哈！别……别挠我痒痒！哈哈哈……” 柒柒觉得自己一定是疯魔了，所以才会对着一个刚冒出来的不知名小尖尖说话：“是你在说话？” 她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那个小尖尖晃了晃，“是啊是啊！我好渴啊！你能不能给我浇浇水？” 然后，柒柒就魂不守舍地举起浇水壶，给它“淋浴”，听着它那一连串的“好舒服”，陷入了怀疑人生的困惑之中。 直到那个小尖尖说“不用”了，柒柒才停止，然后仰头，问另一个花盆里的鸡冠花：“你要吗？” 鸡冠花粉粉的花朵已经开始蔫了，“要要要！我要喝水！” …… 如此不停地装水、询问、浇水循环，柒柒把花儿都问了个遍，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幻听，也没有在做梦。 她很小就被爷爷收养，爷爷无儿无女，两人守着这间祖传下来、名气颇大的花店，在这寸金寸土的海城里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柒柒在这花房里呆了近二十年，今天第一次听到这里的花儿说话。 她恍如失了魂一样放下浇水壶，脚步虚浮地走到楼梯口，那里有个窗户，窗外是一片花园，有规划地种着许多体型比较大、需要充足阳光的花朵。 中间是一颗百年老树，枝叶繁茂，茎干粗壮，两个大人伸长手臂才勉强能抱住。 柒柒忽然停下脚步，目光幽幽地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花儿，和摇着树叶的老树。 “你好。”她如是说。 “你好。” 柒柒听到了一个深沉浑厚的声音，就像一个和蔼的老爷爷说出来的话。 ——这是古树的回应。 于是，柒柒眼神更加呆滞了。 魂不守舍地上楼，爬上床，她用被子盖住自己整个人。 睡一觉，或许睡醒之后，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没有会说话的花，也没有会说话的树，只有她自己，只剩她一个人。 - “柒柒，我要水水……” 刚刚一直在“555~”的蔷薇晃着它的树枝，摇回柒柒飘远的思绪。 柒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花花草草与树树都能说话了，会撒娇会嘤嘤嘤什么的也不出奇。 就这么几天，柒柒感觉自己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望着这空荡荡的屋子，她不得不承认，这些吱吱喳喳的花儿给这里添加些许生机与热闹。 爷爷的后事已经全部处理好，医生说老人是带着微笑离世的，算是喜丧，这几年，爷爷也给柒柒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让柒柒不至于因此而一蹶不振。 她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 生老病死，不可避免，但当它真的到来时，伤害与遗憾永远不会减少。 她现在要做的，是努力地从悲伤里走出来，然后……弄清楚这些花草树的神奇之处。 在这片热闹的花儿的陪伴下，时光不知不觉地溜走。 这几日，柒柒没有开店，也没有立刻返校，只每天浇浇花、松松草、修修树枝，放松一下心情。 这天，她刚放下小铲子，就听到桌面上的手机自带的铃声欢快地响起。 “木木？”柒柒见到了来电显示出来的人，她的舍友。 “柒柒！你……你没事吧？”木木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传来，稍微有些失真，语气中还含着小心翼翼。 柒柒脸上不自觉地带上笑：“我没事，别担心。”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她一直都是与柒柒同来同往的，柒柒突然不在，她整个人都觉得不舒服了。 柒柒想了想，说：“明天吧，快到考试周了。” 柒柒在城大念大三，历史系，前不久跟着导师做完一个课题，现在时间空下来，课程也不多，回去复习考完期末就放暑假了。 那边立刻传来噼里啪啦的动静，柒柒“喂”了一声。 “没事没事，我收拾一下。”柒柒不在，她的卫生意识就松懈下来，这几日把自己的书桌弄得一团乱麻。 “收拾干净些，明天我给你们带这边的水晶猪蹄。” 柒柒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一阵欢呼声，还有不小的动静。 “好！说定了！就这样，爱你，88！记得我的猪蹄！！”木木一口气说了一串话，风风火火地挂掉了电话。 城大在海城的另一边，地区较偏僻，十几年前才被海城众多大学选为第二校区的建设地，斥资搞建筑，把本部的一些专业移过去，以减轻本部设施、场地等缺乏的压力。 十几年下来，那里发展成大学城，商业模式的规模在不断变大，但还缺些底蕴，比不得这边的百年商业街繁华。 柒柒登上花店的微博和公众号，发通知告知花店暂时停业，六月中再继续营业，到时会有优惠。 那条微博的评论很快就破千，柒柒略略扫一眼，发现哀声一片，都在可惜自己没有地方买到满意的花。 她打算三天回一趟，毕竟这些花都需要照料。 日子在学校与花店之间一天天地过去。 柒柒考完试，拒绝了研究生学长的课题组队邀请，收拾包裹回到花店。 这个暑假她不打算做课题，也不考研，而是做条咸鱼，经营花店，毕业后成为一个自由职业者。 社畜的生活过于忙碌，至于读研，这本就不在她的计划里，她还是选择做一个自由职业者好了。 当然，这都是爷爷留下来的花店和后花园以及银行卡里的存款给她的底气。 现在还是六月中旬，她把花店里里外外地清洁一遍，累得窝在椅子里直不起腰。 “柒柒，为什么不雇人来打扫呀？”之前爷爷都是雇人来搞卫生的。 柒柒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脑袋，啧，她怎么就没想到呢？累死她了！ 明日花店就重新营业了，柒柒发完微博后，几分钟后，就在花店官网首页里收到了一百多条订单，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柒柒经过花房准备回二楼的房间时，那盆小尖尖叫住了她：“柒柒，我想去二楼~” 小奶音萌萌哒。 她思考一秒后就捧着它上二楼了。 楼梯口与柒柒的房间隔着两个房间，一个是爷爷在世时的房间，另一个柒柒从来没有进去过，也不见爷爷进去，更不曾提起，好像都默认了它的透明一样。 “柒柒，我想进去这个房间~” 第2章 好奇心起 “等白天，现在不行……”这间房子空荡荡的，再加上一间从没有进去过的房间，不管怎么想，柒柒都觉得这是恐怖片或者鬼片的节奏。而且，好奇害死猫。 “嘤嘤嘤~”小尖尖发出婴孩一样的哭声。 柒柒抚了一下自己手上起的鸡皮疙瘩，“停！好好说话！好吓人。” 小尖尖：“……唔！” 柒柒快步走过那间房门，站在自己房间开门的时候，她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那扇门。 一夜好眠。 第二日她起来，从二楼往下看时，已经有三两个熟悉的客人坐在店门口的长椅上闲聊。 这么早？ 柒柒加快动作收拾好后，就下楼，穿过花房时与这些花儿道了早安，到了店里，从里面打开门。 “程叔叔、程阿姨好！”是住在不远处的邻居，认识了许多年，也是店里的熟客。 “哎！柒柒放假了？” 六月中旬，许多大学都要等到下旬或者七月才放假，柒柒算比较早的。 “是啊，大三课少，考完试就回来了。”柒柒笑着说，顺便请他们进来里面坐，外面太阳升起，恰好照射到。 程叔叔和程阿姨都是不远处的银行里的工作人员，九点才上班。 程阿姨身材有点发福，笑起来显得很和蔼，“柒柒……这些天过得还好吧？” 柒柒给他们倒了杯水，笑着说：“挺好的，叔叔阿姨不用担心。” 程阿姨见她脸上的笑自然，也没呈现憔悴的状态，放下心来，说：“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就过来找阿姨，别客气。” 她与柒柒爷爷认识几十年，交情不浅，看着柒柒长大，怕她会因为爷爷的去世而扛不住。 柒柒知道她心善，关心自己，自然是好好地应下了。 她一边与程阿姨聊着最近的生活，一边按照网上的订单整理好花束。 不过她有些为难：现在这些花儿会说话了，所以自己应该把它们当成什么？人？花？有意识的花？披着花皮的人？ 柒柒拿着剪刀站在一丛玫瑰花面前手足无措。 那丛正开得新鲜娇艳的玫瑰似是知道柒柒的纠结一般，上面的花朵微微摇晃，一道热情的声音传来：“柒柒，你按照以前那样剪掉就可以啦！其实我们的意识在根里，剪掉花朵儿不疼的。” “对呀对呀！剪掉了我们还能找出更加好看的呀！”旁边的桔梗花附和。 花店里摆着的花盆不多，多是成品，也就是已经包装好的花束，那些不会说话，所以才没有那么热闹。 因为还有人在，柒柒没有说话，比了个“ok”的手势，在心里说服自己按照往常那样来后，又动作流畅地剪下鲜花，修整，包装，撒上小水珠，放在专门的位置，旁边还配着贺卡，以备不时之需。 八点一刻时，程阿姨夫妇和柒柒打了声招呼，就走到不远处的公交站，乘车去上班。 柒柒的花店也在停业近一个月后，重新开始营业。 花店的名字叫“满天星”，也是一种花，花儿很小不显眼，但一簇簇的，白色粉色紫色等都非常漂亮，寓意思念、青春等。 而且听起来也很有意境，夜空中满天的星辰，浪漫至极。 她搬来储存室里的两个牌子，摆在花店门口，上面还贴着相关的优惠信息。 许久没开店，今日打折，来个开门红。 很快，就有一个穿着正装、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过来了。 他似是第一次过来这间花店，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见到只有柒柒一个人，愣了愣。 “先生你好。”柒柒先打了招呼。 “你好，请问这里是满天星花店吗？”男人有些拘谨，看起来平日应该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 “是的，请问你是来取花的吗？请告知一下你的订单号。” 男人把手机上的订单展示给她看。 柒柒从架子上抱下一束包装好了的香槟玫瑰，方才才剪下来的，现在花朵儿都娇艳欲滴，精神在在。那个男人看到花束的质量，显然也很满意。 “先生，请问需要卡片吗？” “嗯……有生日……有粉红色的贺卡吗？”男人摸摸鼻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早恋的男孩在偷偷地给心爱的姑娘准备礼物那般羞涩。 柒柒懂了，这花，应该是送给要过生日的女朋友或者喜欢的女孩子。 她最后给他收拾得妥妥当当，希望那个女生收到花儿可以满意。 然后，柒柒就见到男人不太习惯地抱着显眼的花朵走进旁边有名的写字楼。 果然，it行业的男人难得的浪漫，青涩又珍贵，饱含心意。 …… 一整个早上，柒柒都在剪花、包装、招待客人的忙碌之中度过，直到午饭时间才有点时间歇下来。 还是得招几个人帮忙，不然她怕自己有命赚钱没时间享受。 高考结束了，可能可以找到几个手脚勤快的毕业生。柒柒一边把招人公告贴出来，一边想。 花店对面是一间咖啡店，高档装饰风格，靠窗边的桌子上，摆着一台手提，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做得笔直，一只手放在杯子把柄上，许久都没有动静。 店里的打工小妹经过时，都忍不住偷偷看几眼。 戴着金丝眼镜的“斯文败类”简直是太诱人了！！ 两个小姑娘交换眼神，都忍不住偷偷多看几眼。这个帅哥还是第一次来这间店，还一坐就坐了这么大半天，起初她们以为他在等人，后来见他一直看着对面花店里的女生，才明白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们在这里工作有段日子了，也认识对面花店里的女生，就当个热闹来看，也没有说上去要个微信手机号什么的。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他看上去很不那么平易近人，很有距离感，就像和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样。 - 柒柒想得没错，这个时段确实有高考毕业生在找工作。 第一个上门的人还是熟人——程阿姨家的小儿子。 “柒柒姐！”程燃一见到她就热情地打招呼，他性子随程阿姨，热情好客。 柒柒还没说话，手机就响起来了，“你妈妈，嘘。”她对程燃说。 “程阿姨好。” “柒柒呀，那个你的店里是在找人吗？我在网上见到了。” “是的，阿姨。” “那让小燃去试试吧，他力气大，你尽管使唤他，免费的，免得他整天躺家里打游戏！” …… 柒柒和程阿姨扯了一会，在程阿姨的强烈推荐下，答应了。 “听到了？你妈妈让你在这里工作，你的意见呢？”柒柒问。 她寒假还辅导过程燃，二人关系很好。 程燃熟练地拉来张椅子坐在柒柒对面，苦大仇深地说：“我当然愿意！柒柒姐，我耳朵都要被我妈妈念叨到生茧子了……” 他把自己放假这十来天在家里所受的“非人待遇”与柒柒说了个遍，最后还求了句“柒柒姐，你留下我吧，不要工资都没关系的，不然我怀疑我妈会赶我去肯德基拖地！” 柒柒：“……”不厚道地笑了。 “好好好，工资还是按照标准给，不然我不好使唤你。好好干，到时姐给你包个大红包去上大学！” 她之前辅导过程燃，知道他成绩不错，心态也稳，他心心念念的城大应该能上。 “谢谢柒柒姐。” 他又犹豫了一会，才说：“姐，你这里要招几个人？” 柒柒想了想，觉得两个就差不多，她每天接的单子都有限定数目，而且需要送花的节日大多已经过去，生意可以会冷淡些。 “两个吧。” 程燃脸上带着乖巧的笑，说：“姐，我给你介绍一个呗，我同学，她也住在附近，吃住都可以自己解决。” “你同学？男的还是女的？”柒柒问。 程燃捋了捋他的短发，“女的，心灵手巧，成绩比我还好，暑假想出来打工赚生活费。” “哦……女的。”柒柒故意拖长自己的话语，语气调侃，看程燃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样子，忍俊不禁。 “好吧，你明日叫她过来我看看。”招两个熟悉的人总比两个陌生人好，安全些。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后，程燃下午就留在店里帮忙。 五点半的时候，柒柒见今日的活儿都弄完了，就放程燃回去，关上了店门。 一会儿，对面的咖啡店门口走出来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提着电脑包的西装男人。 擦得光亮的皮鞋踩在朦胧的阳光里，影子随着他的离开，越拉越长。 - 忙活一天，柒柒泡了个澡，穿着吊带衫与短裤，赤脚踩在干净的木板上，坐在花房的吊床上。 她忽然想起二楼那间房间，戳戳小尖尖。 “二楼那间房间有什么神秘之处吗？” 小尖尖懵懂：“嗯？不知道，不过我喜欢那里。” ？不知道你还喜欢？不靠谱呀。 她又问墙角那丛蔷薇。 可能是蔷薇活得时间多些，“那里面有东西在呼唤。” “呼唤？” “嗯嗯，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应该是好的。”它感觉得到门后面好像有什么在呼唤它们带柒柒进去。 柒柒知道好奇害死猫，但现在她的胃口被吊起来，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走，我们去看看！” 第3章 倒霉的假校霸(一) 此刻，站在门口的柒柒踌躇不前，窗外的老树摇晃树枝向她打招呼。 “进去看看？”小尖尖说。 “真的没事？你确定？我还没活够。”柒柒说。 “确定。你要是出事，就没有人为我浇水了。” 柒柒：“……”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个浇水的啊！ 她轻轻地拧开落后的门锁——就是那种插·进钥匙后旋转式开锁的。 门后……是另一扇门。 柒柒一颗心落下来，哭笑不得。 再次拧开，还是一扇门。 柒柒：“……”这下她想紧张都紧张不起来了。 当一个事物出现多次时，第一次的猎奇感会退却得飞快。 于是当柒柒心平如水地拧开第三扇门，看到一间装饰清雅、干净整洁的房间时，平静地走进了房间。 她四周看看，房间面积挺大的，两边分别是书架和书桌，墙上还贴微微翘起一角的海绵宝宝海报，壁纸是纯粉色的，看起来非常少女。 书桌旁边是一面全身镜。 “！！这是怎么回事？”柒柒不敢置信地摸上自己的脸，镜子中的人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她撩起睡裙裙摆，露出一截雪白的脚踝，脚踝上还系着一根红绳。 她走近镜子，看到了自己鼻翼上的一颗青春痘，红彤彤的，尤其显眼。 这是她？长青春痘时期的她？ 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卡哇伊的睡裙，和同样风格的拖鞋，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转身想走出这个奇怪的地方。 她刚走近门边，敲门声就先响起。 三声过后，门柄转动，门打开，门外走进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人。 “囡囡，喝杯牛奶，别学习到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去上课。” 女人把热牛奶放到书桌上，气质清越，举止优雅。 “怎么看着妈妈发呆啦？学懵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女人比柒柒还要高些，手放在柒柒头顶，揉了揉。 “妈妈？”柒柒呆呆地跟着唤了声。 “怎么了？” 柒柒心里满是震惊，但很快就调整过来，面上没有露出一丝不妥。 “没事。”柒柒摇头，乖乖地站着。 “好了，早点儿睡吧，明天妈妈叫你起床。”女人在柒柒额头上轻轻亲了亲，就关门离开了。 留下柒柒一脸呆滞地摸着自己额头被亲的地方。 良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压低声音冲着小尖尖说，那扇门打开的怎么不是她家的小阁楼，而是装饰现代化的客厅？ 她的花店明天还要开业的，这下怎么搞，她怎么回去？ 而且，一下子回到这么扁平瘦弱的身材，她还挺不习惯的。 小尖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 “罢了。”她端起牛奶喝一口，舔·舔唇角，“先过着吧，看看怎么回事。” 书桌上摊开的书籍上是几道圆锥曲线的题目，一边的本子上写着“鹿柒柒”和“高二七班”这几个字。 柒柒按亮手机屏幕，开锁，界面是备忘录，上面记着周末作业，一排的已完成。 看来“她”还是个认真学习的好学生，不知道成绩怎么样。 她把书本收拾进书包里，考虑再三后，尝试着登录上自己的各个账号，竟然成功了，只是账号里的内容都变了。 壁纸是一张全家福，她站在中间，左边是刚才进来的女人，右边是一个留着中长发戴眼镜、看起来非常斯文儒雅的男人。 一张父母与女儿的合照。 照片上的女孩，确实是她，高中时期的她，乖巧、纤细、文静，五官比较像女人，气质却与男人更似，带着诗人般忧郁的气息。 所以，她现在是这个看起来很幸福的女孩吗？还有一对温柔地父母？ “这个女孩子去哪里了？”柒柒问，她不会是随意地占了别人的身体吧？ “这个就是你，气息和你一模一样呢！” “确定？我跟着爷爷长大的。”她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 “嗯……或许是你的前世什么的？”小尖尖说。 前世？她前世这么幸福的吗？看起来父母恩爱，家境富裕，备受宠爱。 那她回来的意义是什么？重走一遍前世的路？还是有什么遗憾没有完成？ 她困乏地打了个哈欠，钻进香香软软的被窝里。 算了，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 - 第二日，窗外初升的太阳光透过厚厚的窗帘，留下朦胧的影子。 柒柒收拾好自己，穿上青春洋溢的校服衬衫和裙子，露出一小截小腿。 “妈妈早上好。”她出来就见到开放式厨房里的身影，非常自然地叫出了“妈妈”二字，就像曾经叫过无数次一样。 鹿母回头，就见到女儿白里透红的脸蛋，睡眼惺忪。 “早上好。等等一会儿早餐就好了。” “囡囡坐，今天这么早？”客厅沙发上，昨天照片上的男人正坐着看报纸。 “爸爸早晨。”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个早餐，如同往常一样温馨。 柒柒站在门关处，换上精致的公主鞋，接过鹿母递过来的便当。 “妈妈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香菇饺子，量有点多，可以和同学一起吃。”鹿母总习惯性地给她多装些，让她与同学分享，关系更亲近些。 “好的妈妈，再见。” 挥手后柒柒走到几米远的公交站台，等着公交车的到来。 昨日她从手机里了解了许多信息，比如她的学校班级和交好的同学之类的。 鹿母是花艺设计师，审美独特，设计风格令人惊艳，现在开着一间花店，颇有名气。鹿父则是同城的梧大文学系教授，同时也是一名作家，钻研古典文学。 她是独生女，受父母熏陶，耳濡目染下养成了斯文安静的性格，在周围人眼中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 她现在就读于桐大附中高二七班，理科，靠着特别突出的语文与英语成绩雄踞年级排名榜前三。 公交车来了，柒柒刚踏上去，就听到一道热情洋溢的声音：“柒柒！” 她滴了公交卡，回头望去，是同桌于小溪。 这片是小区聚集地，很多附中的同学都住在这一带，现在公交车上坐着的，多是穿着附中校服的女生，至于男生，他们更喜欢骑自行车去上学。 听到“柒柒”二字，车里的学生都把目光望了过去，“鹿柒柒”这三个字，经常出现在排名榜前列，老师和家长的口中，还有男同学的讨论中，她们也听到熟悉了。 裁剪合身的校服、不高不低的马尾、温柔恬静的长相，还有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就是小男生心中初恋的样子。 “柒柒坐这里，我就等着你呢！”她比柒柒早一站上车。 “小溪早。”柒柒把书包抱在怀里。 于小溪看着她手里的便当，问：“今天阿姨做了什么好吃的？”鹿阿姨手艺一流，还总是把她的份也备上，她早就是鹿阿姨的脑残粉。 “香菇饺子哦，中午与你一齐吃。”柒柒知道这就是她每天的饭友。 “好呀好呀，我今天带了抹茶蛋糕，到时我们一起吃。”她妈妈做菜不好吃，所以她每次都选择带些烘培点心之类的，不能总是理所当然地享受别人的东西，而自己什么都不付出。 公交车到了下一站，这次上来的人有点多，几乎都是赶着这一趟车的附中学生。 司机一直叫着往后站，几个男生站到了柒柒旁边。 她注意到有一个特别高的，稍稍抬手就碰到了吊杆，脑袋耷拉着无精打采的。 旁边是两个比他矮大半个头的男生，都穿着附中的校服——短袖白衬衫与黑色长裤。 胖子碰碰胡彬，问：“宸哥今日怎么想着坐公交车里，连坐都没地方坐。”还要等，哪有骑自行车来得舒服？ 胡彬整整领子，说：“昨天骑得太快，车子链条断了。” “断了？宸哥那几万的车子，质量这么差？！” “不是车子质量差，是咱们宸哥太猛。”把他们甩开一大截距离，简直非人哉。 胖子用手肘碰碰眯着眼睛的宸亘，奸笑道：“哥，你身后，六班班花都一脸垂涎地看着你的背影。” 胡彬一个用力，领子更歪了，“王胖子，能别瞎用成语吗？没文化真可怕！” 宸亘懒懒地垂眼看他，没说话。 王胖子却兀自激动起来，“看看看！这角度，这眼神，再加上这脸，妥妥的漫画里走出来的霸道男主啊！” “别瞪我，我只是复述一下那些女生说的话。”王胖子说。 这时公交车一个大拐弯，宸亘的身体惯性地歪向一边，垂着的手背不小心碰到了旁边女生的手臂。 他尽力站直，伸开手，看向那个女生，“抱歉。” 柒柒仰头，笑着说：“没关系。” 然后又转头去与于小溪说话。 宸亘的耳朵里开始被温温柔柔的嗓音萦绕。 “宸哥，宸哥！”王胖子激动地扯着宸亘的手臂，“咱们班的班花——鹿柒柒，漂亮吧？” 胡彬探头看过去。 宸亘又侧头看了一眼，见到她小扇子一样长长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子、耳朵，就连脚踝也是小巧玲珑的。 “还行。” 至少比以前胖子指给他看的那些女生好看。 第4章 倒霉的假校霸(二) 柒柒跟着于小溪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桌面上的书籍摆放得整整齐齐，抽屉里的也井然有序，笔筒里面的笔放置的方向都是一致笔尖朝下，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记录着每天的作业，笔筒旁边是一个卡通形象的保温瓶，和一盆肉乎乎、粉嫩嫩的多肉。 干净整洁得很合有轻微洁癖症的柒柒的心意。 班上的人大多数都来了，只剩后面几排座位还空着。 柒柒165，这个身高在班里算中上，坐在倒数第三排。一个班人数很少，其实坐前面还是后面都能看得到黑板。 她才掏出语文翻看了几页，后面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椅子拖在地板砖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好在只是一瞬，椅子的主人就放轻了动作，接着柒柒听到了椅子落地的声音。 阳光从窗外倾洒进来，投在趴在桌上睡觉的同学的脸上，他皱眉，低低地骂了一句，眼睛依旧没有睁开，手伸出去，扯着窗帘，一拉，那一片区域顿时暗下去。 “柒柒，郑老师让你去一趟办公室。”班长从办公室回来传达老师的吩咐。 “好的。”柒柒拿上笔，把卷子折起来一同带过去。 上周附中期中考，今天早上卷子就陆陆续续地发回来。柒柒看了一遍，“她”语文与英语都是年级第一，比第二名高出不少。数学和理综虽然也在班里前十，但显然配不上另两科的分数。 郑老师是班主任兼数学老师，这次找她应该是有关这个方面的。 在原本的世界里，柒柒也偏科，但那时生性要强，不屈于人下。高三时她开始疯狂刷题加总结模式，很快就把各科成绩都提高到极致。 现在虽然已经大三都读完了，不过再努力一把，那种做题的感觉应该不难找回来。 “郑老师好。” 郑辉看着端正地站在桌子旁边的爱徒，笑得和蔼：“去找把椅子过来坐，别站累了。” “好的。”然后去搬空椅子。 接过她递过来的卷子，郑辉摊开在桌面上，手上的红笔敲了敲打着叉叉的那两条题，一条填空一条选择。 “这两条题错得冤枉，”他又翻过去，看压轴题的最后一问，“最近的圆锥曲线掌握得怎么样？”那条题正是圆锥曲线的。 柒柒垂眼认真听着，时不时的点头，“还可以，可能做的题少，一时想不到怎么做。” 郑老师又给她分析了一遍，看她懂了，合上卷子，说：“这次卷子不算难，满分的人也有好几个，老师相信你也有实力考满分的，只是暂时粗心些，平衡好学数学与理综的时间，尽量避免偏科。”尤其是数学与理综，分数占比很大，这两科突出，高考成绩才能总体突出。 这次柒柒总分算下来是年级第二，班级第一，他一向满意这个学生，指出这些问题希望她可以更上一层楼。 “宸亘，你看看你作文写得什么！你这个分数还没有柒柒的一半！” 旁边忽然传来自己的名字，柒柒和郑辉转头看过去。 一个高大的男生蔫蔫地站在办公桌旁，低头，看不清神色。 他的前面，脾气火爆的语文老师一手拿着保温杯，一手把一张卷子抖得啪啪响，还时不时地拍桌子，以示自己现在很愤怒。说完一长串话后，往嘴里灌一口水，又接着说下去。 那个男生嘴巴动动，偶尔应出一个“哦”，把语文老师的脾气炸得更燃，嘴唇张张合合，就没停过。 等语文老师告一段落后，郑老师才去当和事人。 “杨老师消消气，语文这个东西，它也急不来的，你慢慢说，别气着了。”又转过来对男生说，“宸亘你态度认真些，站没站样的！” 语气有些重，那脸上的责怪倒是没有几分——这可是他的得意门生，上次数学竞赛得了一等奖，这次又考了满分。不过嘛，语文确实烂，连编作文都编不够八百字。 杨老师看过去，就见到她口中说的人，又激动起来：“你看看人家柒柒……”此处省略一万字。 她声音不少，柒柒认真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台词，怎么这么像程阿姨对她儿子程燃说的话？！ “总之，你回去给我认真学好语文，不然的话，就让你妈锁住你的单车，免得一天到晚飙车！” 这次确认了，二人真的是认识的。 “柒柒你过来一下。”冷不丁的听到自己的名字，柒柒起身快步走去。 杨老师一把拉住她的手，先和蔼地问了一遍她最近的学习情况，最后才说：“这小子坐在你后面，柒柒你平时要是有空，就回头看一眼他有没有认真学语文。老师也不求他考得像你这么高分，但总得合格才能上个985……” 这她怎么看着？她抬头看向高她一个头的男生，眨眨眼，对杨老师说：“好的。” 预备铃响时，柒柒和宸亘一前一后地回到座位。 令人昏昏欲睡的两节政史课过去，早上的课程便都结束了。 隔壁六班的几个男生经过后门，往里面嚷嚷：“胖子，打球咯！”说话的男生手里抱着一个篮球。 “打毛线，老子要去吃饭！” “吃西北风吧你，这么胖还吃个屁！”换声期男生公鸭嗓一样的声音。 “想死？嗯？”他不算胖吧，就比他们的胳膊粗了那么一圈而已。 “等着，吃完饭之后杀你们个落花流水。” 门口的男生互相打闹着离开，王胖子走到宸亘那里，“宸哥，小彬，走，去吃饭！” “嘘。”胡彬冲他嘘了声，指指旁边的宸亘，小声说：“睡觉了。” 得，这又是通宵打游戏了。 二人还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几分钟，宸亘就睁开眼睛站起来，“走吧。” 眼睛下面是明显的紫青色。 - 这一去，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后。 “幸亏学校篮球馆里还有更衣室和澡房，不然这么热的天气，一身臭汗都不敢回来。”胡彬说完又往嘴里灌冰冷的可乐。 “嘘，宸哥又睡了。” 宸亘其实没有睡着，他现在又累又困，但大脑非常清醒，睡不着。 头埋在手臂里，双眼瞪着看地砖。 忽然，一只笔滚到他脚边，笔帽造型是一只长耳兔子。 前面传来搬椅子的声音，然后一个白嫩嫩又小小的手探出来，拿起笔甩了甩，才伸回去。 手指很细很长，握住笔的时候，手背上细细的血管清晰明显。 真瘦。 - 五点下课铃一响，归心似箭的学生拎着书包出去赶公交车。 柒柒慢吞吞地收拾好，前面这么多人，她还是等多一会吧。 回头看看，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她身后这人还趴在桌子上毫无动静。 要叫醒他吗？柒柒犹豫。 好在没多久，他就自己醒过来了。 宸亘一抬头，就见到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他抓抓头发，说：“有事？” 柒柒把一张便利贴拍在他桌面上，“这是今晚的语文作业。” “嗯？”他望了一眼，移开，“哦。” 反正他不做。 柒柒不知道他心里这么苟，背着书包拎上便当盒子就走了。 宸亘跟在后面不远处，最后二人坐上了同一辆公交车。 - “囡囡回来了！”鹿母正在插花。 她家的花店就在楼盘的一楼，租金贵，不过鹿母赚的更加多。 不久，鹿父也回来了。 今晚鹿母没有下厨，买的都是外面做好了的。 附中还要晚修，柒柒打算晚修回来才洗澡。洗完碗出来后，她挽着鹿母的手和她一起去花店。 那盆小尖尖今天早上被她顺手放在了店里，鹿母以为是女儿自己养的，就顺手照顾了。 “柒柒！”如同久别重逢一样，小尖尖快活尖叫。 “她真的能听得到我们说话吗？” “好神奇呀……” “……” 熟悉的嘈杂声响起，柒柒看到鹿母在柜台那里专注地干活，她轻轻碰了碰六月菊，“你们好！” “哇！真的听得到！” “你好！我是最最最美丽的水仙！” “我才是最最最好看的！” “……” 一言不合就吵架。 时间还早，柒柒拿出书本，脱掉鞋，窝在角落的沙发里看书。 “小彬！看！我发现了什么！”透明的落地窗外，王胖子站在模特身后，企图隐藏起自己的身躯。 “什么？”胡彬走过去，看他指着的地方。 “班花！卧槽，我和班花好有缘！”激动难耐。 胡彬拍他脑袋，“赶巧而已。” “走开！别拍老子脑袋，怪不得考试总考不合格，都是被你们拍傻了！” 胡彬：“……呵！老子是帮你把脑袋里的水拍出来！” …… 柒柒换了个姿势，一抬眼，就见到对面推推搡搡的两人。 她对二人还有些印象，他们也发现她了，她点头示意，又接着看书。 王胖子又是一阵激动：“哇！女神和我打招呼了！” 胡彬：“怎么变女神了？”刚还是班花呢？ “就在她冲我温柔一笑的时候，我决定成为她的裙下之臣，奉她为女神！” 胡彬：“……”人家那是正常打招呼ok？ 还有，成语不要乱用！ 第5章 倒霉的假校霸(三) “走吧，宸哥在等我们。”胡彬看一眼手机，扯着王胖子离开。 胖子一步三回头，直到看不到人为止。 “出息！”又一巴掌往脑袋上招呼。 胖子躲开：“再呼呼！你再呼呼！” 胡彬作势追上去，胖子撒开腿就跑，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地到了公交站。 其实他们所住的小区在两个公交站之间，去哪个站都挺方便的，只是这边的有个大型商场，他们还是比较喜欢到这里上车。 “宸哥！”他们远远的就见到宸亘支着长腿靠在公交站牌处，一身修身的西装类校服显得身高腿长，再加上出众的长相，惹得旁边等公交车的妹子不断地偷看着，时不时的还低头和同伴交流着，脸红红的，羞涩不已。 胖子最佩服的就是宸哥的异性缘，到哪都能吸引一堆漂亮妹子的眼光，不过颜值摆在那里，想不出名都难。只是大家也只是看看，真正凑上来表白的还真没有，这都“得益”于他日日摆着的那副臭脸，看起来就不好惹。至少不及那些温文尔雅的学霸小白脸受欢迎。 “来了。”宸亘见到他们懒懒地抬起眼睛。 胖子和胡彬都习惯了他这副模样，虽然看起来慵懒些，但绝对仗义又靠谱。 胖子神秘兮兮地凑到他旁边，说：“猜猜我刚才看到了谁？”一脸兴奋。 “你妈？”宸亘一脸认真地回。 胡彬：“噗……”这话怎么这么想是在骂人？！ “……我妈跟老头子去旅游还没回来呢！”他是老来子，但父母都是豪爽大方的那种，和儿子之间的相处就跟好哥们一样。 胖子高兴得难以自抑：“坐你前面的班花鹿柒柒呀！她还冲我们挥手了！没想到班花还能记得我！” 胡彬泼他冷水：“平时全班说话最大声的就是你，当然记得你了！” 胖子：“！”肯定不是因为这个！ 宸亘对名字倒是没有太多印象，他一向不把无关紧要的人或事放在心上。不过说到坐在他前面的女孩子，他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就是那日见到的抓着笔的手。 手指修长纤细，白皙娇嫩，淡淡的青筋隐隐浮现，就连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盖都是如此的小巧可爱。 宸亘不知道应该怪自己视力太好，还是怪自己记忆力太好，以至于把那只手看得清清楚楚，记在脑海里，时不时浮现出来，挥之不去。 她家住在附近？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胖子和胡彬回忆了一下，“她在那间好像是花店，看起来可能是她家里人开的，我们急着来找你，也没认真看。”胡彬说。 “嗯。”宸亘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宸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平时晚修不都是赶在最后一刻踏进教室的吗？有时即便迟到了也不慌，反正他们翻墙进去，不被门口检查的老师捉到就不会扣班级的文明分。 “为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而奋斗。” “……什么？” “学语文。” “……”好吧，哥你确实要为你那辣鸡语文奋斗了，他自己瞎写写的也会有90分及格分，然而宸哥的……常年在60至80分之间徘徊，无论难易，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就是他小姨把这次成绩告诉了他老妈，老妈发威了，扣他零花钱，以此激励他用心学。 啧，他是真的一见到那长长的文字就发头晕。 - 花店里，柒柒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收起书。 鹿母还在思考着怎么修剪那丛六月菊，打算用来放在网上做宣传的。 “妈妈我去学校了。” “等等，”鹿母叫住她，“保温杯带了吗？” 柒柒停住，又回头，冲她调皮地吐个舌头，“不小心忘记啦！” 鹿母打量着女儿，见她收拾得妥当了，“杯子里泡的是晒干了的菊花，下火的。” “嗯，谢谢妈妈！” 鹿柒柒走到大门口，回头见到鹿母在柜台旁边认真工作的样子，脑海里突然涌出许多清晰的记忆——原主的记忆。 如同走马观花地过了一遍原主前十六年的人生，柒柒看完过后，心里居然没有一丝违和感，仿佛那就是她自己参与的人生一样，就连她和鹿母的相处，也自然得看不出一丝陌生感。 如她所想那样，原主确实是个在幸福与期待中出生的孩子，家境、家庭、父母、朋友、老师同学等等方面都是令人羡慕的那种，而且性格也很好。 难道真的如小尖尖所说的那样，这是她的前世？但这个前世都这么完美了，她回来的意义何在？ 不对，亲情、友情都有了，似乎还有爱情没有出现，难不成她还比渣男给骗了，所以回来避开渣男？ 柒柒被自己的想法囧了一下。 会不会遇到渣男她倒是不确定，不过她确实想尝试一下纯纯的校园恋，不求高中，大学也可以的！ 之前的高中时光里只想着好好学习，大学里心就像死了一样，见到什么类型的男生都不会跳，导致她母胎solo了二十年，要不现在趁早找个合心意的？ 当然，学业也是不可以放下的。 柒柒站定胡思乱想，天马行空地yy了好一会，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个高中生，还要去晚修。 看看时间，狂奔，要迟到惹！捉急！ 柒柒匆匆忙忙地赶上了最近的一辆公交车，又赶在上课铃响前踏进了教室，做到座位上时还在大喘气缓着。 她拿出纸巾擦干净额头的小汗珠，于小溪正捧着刚买回来的青春文学杂志看得津津有味，正收起来，侧头就见到同桌难得流汗的样子。 “怎么了？看起来这么赶？” 好在教室里有空调，柒柒很快就缓过来了。 “没事，刚刚被事情耽搁了，差点儿迟到。” 于小溪眼神一亮，一脸调侃地凑过来，“不会是又和那个他相约榕树下吧？” “谁？哪里？”柒柒一脸懵逼，下意识反问。 好在她方才有了全部的记忆，很快就搜到于小溪所说的那个他。 原来是一班的一个学霸，也是她初中同学，关系不错，来找过她几次，都被于小溪见到，于是她就根据自己出众的脑补能力，自动在脑海里脑补完她和学霸的一二三事，自我高.潮，柒柒表示自己与他什么都没有，就差指天发誓了，于小溪信了，不过还是喜欢时不时的拿来调笑。 青春期那些羞涩的小心思，往往在脑海里自我想象一番，就莫名地感动到自己，自我满足，还会偶尔把自己闹个大脸红，少女心砰砰跳。 可惜，柒柒就没感受过这样的感觉。 柒柒将小溪的数学作业本拍在桌面上，苦口婆心地劝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伟大复兴事业添砖加瓦。” 小溪：“嘤……好吧。”数学虐我千百遍，我待数学如初恋。 她终于安静下来做作业了。 柒柒忽然想起语文老师的吩咐，她回头去看身后的男生。 没想到一转头，就对上他的目光，柒柒一愣，他似乎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目光呆滞了一下，很快又努力地掩饰过去，清清嗓子，做出一副淡定的模样，然后把目光移回桌面上的练习册上。嗯？鲁迅姓周？怎么可能？周迅明明是个演员。这什么垃圾答案，误人子弟。 他一边心不在焉地对着答案发呆，耳朵却偷偷地竖了起来，等着。 柒柒看到他桌面上摊开的语文练习册，虽然上面一片红，但他看起来做得蛮认真的，就没什么，转过了头把今天卷子上的错题摘抄在活页本上。 久久等待着都听不到声音的男生抬起头，看到的就是前面坐得笔直的背影，长长的马尾分成两撮，一撮垂在背上，一撮掠过肩膀垂在前面。纯白女式衬衫的下摆扎进裙子里，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宸亘只看了一眼，就飞快地移开目光，一会儿又移回来，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一会，长腿一伸就够到她的椅子后腿，他搭在旁边，低头重新把那个答案看了一遍。 嗯……原来真的姓周，叫周树人。 龙飞凤舞的红笔字出现在练习册上。 - 花了一堂课的时间，柒柒总算把错题都摘抄下来，还做了详细的解释，确保下次不再犯。 她缓缓地伸了个懒腰。 于小溪终于等到她从那个专心的境界里出来，逮住机会把困扰了她快半个小时的数学题送到柒柒面前。 又是圆锥曲线，柒柒还没来得及温习一遍，毕竟太久没怎么接触了，有些公式、名词概念和技巧都忘光了。 她拿过来钻研了一下，作了几条辅助线，然而方程陷进死胡同里，解不出来。她对小溪表示自己不会。 于小溪挠挠头，她同桌都不会，还能找谁？数学科代与她隔着半个教室，她也不想翻山越岭地过去。 “也不知道宸亘人怎么样……”她小声嘀咕着。 柒柒没听清楚：“嗯？什么？” 于小溪指指她后面，悄悄说：“你后面，宸亘同学，数学贼溜，就是人看起来有点凶，不敢问。” 凶？她回头看看，剑眉星目的男生紧绷着下颔线，眉头皱得死紧的，似乎遇到什么烦心事，心情非常不好一样，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凶。 不过看在柒柒眼里，这外在表现的“凶”完全没有威慑力。 恰巧此时下课铃敲响，她接过于小溪的练习册，转过身去，“我和你一起问吧。” 宸亘正皱着眉看这些之乎者也，如同天书，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只莹白的小手，微微用力地抓着书，陷进去几个小窝。 他目光随着那只手往上移，就见到一张笑脸，明眸皓齿。 “有空吗？可以帮我们看看这条题吗？”柒柒笑眯眯地问。 宸亘把目光移回书本上，说：“好。” 于小溪看着两人这一问一答，暗想二人什么时候认识了，不是都没有说过话吗？直到柒柒拍拍她让她跟着认真听，她才回过神来。 虽然宸亘数学数一数二，但平时在班里他除了几个相熟的男生，几乎不会和别人说话，更加不会有人过来问他数学题。 这样一来，他讲题时都是按着自己的思维走，难免跳跃得快些。 于小溪开始还能跟上他的思维，但中间跳了一大步后，就开始云里雾里，头也点不下去了。 柒柒只能抓住机会打断他，“请问可以说慢点吗？太快了我们听不懂。”说完还冲他笑了笑。 宸亘：“……好的。”当然可以。 然后他就开始一步步地说得无比详细，就连计算过程，也在草稿纸上完完整整地写出来，生怕她们看不懂一样。 “嗯……嗯……”两个女生垂着眼跟着他的笔走，不时地点头，示意听懂了。 “……最后联立三条方程，消去的平方，求得x等于7。”说完了，宸亘停住笔，抬头看她们。 柒柒习惯性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头，思考中，完毕，懂了。 于小溪数学天赋不算高，后面还没一点点没弄懂，不过她不敢劳烦这个不认识的大佬再给自己说一遍，不敢说话，想着一会再问问柒柒。 “嗯，明白了，谢谢你呀！”柒柒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把练习册移回自己的桌面，她看到于小溪求助的眼神了。 宸亘看着她转回去的背影，脸色淡淡的，一手托着下巴，右手拿着笔，手指翻飞，转得飞快。 第6章 倒霉的假校霸(四) “呐，给你看看套路。”这天，柒柒把自己做语文的心得和套路总结出来，把笔记本递给宸亘。 宸亘正趴桌面上准备睡觉，一见到她转过来，立刻坐直身子，认真地听着。 这段时间，两人前后桌之间交流多了许多，最主要的还是柒柒谨记语文老师的嘱托，时不时回头监督某人有没有认真写语文作业，以及帮他修订错误。 这样一来，不熟的两个人很快就渐渐地有联系有交流。 最高兴的坐在宸亘后面的胖子，因为他与柒柒的交流也多了起来，最近学语文的动力也蹭蹭地涨。 五月除了最初的劳动节外，便没有其他大节日柒柒这段时间把学习进度捡了起来，同时还抽出时间跟在鹿母身边学习花艺。 她以前只能算略懂一些插花裁枝的技术，但没有系统地学过。在这方面，鹿母是专业人士，而且审美一直在线，作品也常常惊艳客人，柒柒便捉住这次机会，希望可以系统地学习一遍花艺，技多不压身。 今天周末，柒柒正在店里跟着鹿母一起照顾这些花，她提着浇水壶正给小尖尖浇水，这么久了，小尖尖依旧只露出一小截头来，柒柒和鹿母都看不出它到底是什么品种，这么久都不长大。 “小尖尖，你到底是什么呀？”她戳戳它，相当于挠它痒痒。 果然小尖尖吃吃地笑了起来，说：“你猜？” 柒柒：“……不猜。”反正迟早会知道的。 “不过你怎么这么久了一点都没长？”要不是它每天的声音都那么有力，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种植方式不对。 “我长得比较慢，别担心，我没事。”它只是不想长大而已。 店门外，三个男生悄悄站在店前，看看花店上的名字，又探头往店里看过去。 “小彬，是这里吧？”胖子记得不太清楚，不敢确定。 胡彬左右看看，这里也只有这么一间花店，“应该是。” 他又转头对宸亘说：“宸哥不是想去中间电脑商城买键盘的？要不你先过去，我陪胖子买完花就去找你。” 宸亘指尖搓了搓，眸光微闪，“一起买完再去。” 行，既然他都发话了，那就一起行动。 鹿母正专心地干着手头的活，没注意到门口那几个徘徊不前的男生。 还是柒柒走出来，才见到他们。 “hi！过来买花的？怎么都站在门口了，进来吧！”柒柒推开另一边门，让他们一起进来。 鹿母听到声音抬起头，就见到几个看起来和自家女儿相熟的孩子，她放下手头的活，问：“你们是柒柒的同学吧？进来坐吧。” “阿姨好！”几个男生没了往日那份年少意气风发的张扬，束手束脚的，像几只瘪了的气球。 今天是胖子过来买花的，他有些拘谨地对鹿母说：“阿姨，我想过来挑一束花，送给老……我妈妈的，今天是她的生日。” 鹿母先夸奖了他有孝心，也看出自己在场这几个男生会有些放不开手脚，于是说：“让柒柒带着你们去看看吧，看好了拿过来阿姨给包装好。” 她交代完女儿好好照顾同学后，就离开了。离开之前还不着痕迹地看了最后面身材挺拔的男生，这长相，实在出色，随便站在何处都能轻易吸引别人的目光。 于是柒柒带着三个紧紧跟着她的“大朋友”参观里面用小隔间隔开的花房。 “一般送给妈妈的都是康乃磬，就是这种。”柒柒指给他们看。 这里的康乃磬有红色、粉色、黄色等，正开得娇艳。 胡彬看着这种看上去就很优雅大方的花朵，说：“我觉得伯母更加喜欢玫瑰，大红色的，99朵。” 就他对胖子妈妈的了解，大红色玫瑰更符合她的性情和审美。 宸亘也难得的发表意见，点头：“嗯。” 他们从小认识，家里的长辈关系也不错。 胖子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说：“我也知道，不过要是我真的敢送玫瑰，老头子怕是会打爆我的头！” 昨晚还悄悄地来恶心他，说什么玫瑰只能让她老公送，儿子也不行。最后还是承诺给他的零花钱翻倍，胖子才同意下来。 也不知道他们都老夫老妻的了，他爸怎么见过男的送老婆东西都紧张，即便是儿子也这样，不过老妈一句话就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胡彬听了他的话，表示无话可说，“好吧，玫瑰还是留给你爸送吧。” 胖子顺带向兄弟吐苦水，说起自己在家里被迫塞的狗粮。絮絮叨叨一大堆后，一个回神才想起自己女神一直站在旁边，而他像个长舌妇人一样不断bb个不停。 完了！女神会不会觉得我太话痨？！ 柒柒在旁边听着，觉得他父母还挺有趣搞笑的，见他停了下来，问：“那就要康乃磬了？” 胖子忙不迭地点头：“嗯嗯嗯！” “就红粉黄三色吧，这三种颜色穿插着好看。”柒柒建议。 “好好好，听你的。”反正他不懂，她们都是女生，女生的审美大概比较接近。 柒柒带上手套，用剪刀小心翼翼地顺着花枝剪下来，差不多之后，就送到柜台那里给鹿母。 鹿母数了数，觉得数量少些，包扎起来不好看，又叫柒柒去剪了几支红色的。 回来后，柒柒一边摘下手套一边问：“你们现在回去吗？” 他们看向宸亘，宸亘眨眨眼：“一会去电脑商城看看。”他的键盘在他暴力的打游戏操作下报废了，所以过来重新买一个。 “那你们要抱着花去逛？” 此话一出，三人都呆住了。他们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三个大男人的抱着花到处逛，画面太美，光是想想都无法接受。 胡彬和宸亘转过来看胖子，胖子：“……你们这里可以配送吗？” 柒柒摇头，“暂时还没有上线这个功能。” 胖子皱着脸，难道他一个糙汉子真要抱着花？关键是旁边是两臭男人，要是妹子的话，那才不突兀。 宸亘看着她垂头修整花枝的样子，思考了一秒，说：“我们可以去商城买完东西再过来拿花。” “对对对，一会我们再过来一趟，反正也不远。”胖子恍如大悟，反正不要让他抱着一大丛花去到处晃荡就好。 “也可以。那你们慢慢逛吧，这里可能还要好一会。”柒柒说。 三个男生依言离开花店。 这里的电脑商城是梧城最早兴起的一个电子产品售卖点，原址不在这里，后来迁到了这个小区。 以前网购行业还没兴起的时候，人们购买产品都会首选这个商城。然而自网购兴起，人们不出门就能选到合心意的产品后，电子商城也与其他行业的商店一样，受到巨大的冲击，销售量和人流量锐减，到今日，大概是靠着老顾客和自家的网上自营店支撑着。 虽然赚得少了，但质量十年如一日的好，同时，骨子里还保留着那份一家独大的气势，门面华丽，装饰高大上。 “宸哥，这款！”胡彬直奔自己心仪已久的款式和品牌，推荐给好兄弟。 宸亘跟过去，破天荒地第一眼就扫向价钱，沉默良久，吐出三个字：“买不起。” “……” “最近穷。”又是三个字。 他平时零花钱多，但月光一族，都用来买些死贵死贵的东西收藏，一毛钱也不剩。现在他家母上大人把他的零花钱腰斩，他更加不够花了。 了解兄弟的近况后，一人拍着一边肩膀安慰：“这么惨，辛苦辛苦，我们来看看这款吧，这款也不错。” 现在他们挑的这款，价钱只是上一款的一半，不过评价也很不错。 宸亘来之前就做了功课，在他现在付得起的价位里这款确实是性能最高的。他干脆利落地付了钱，拎着装着键盘的纸盒子准备走人。 门口处摆放着最新上市的樱花粉色键盘，做工精致，不管性能如何，至少在颜值这个方面下了大功夫，吸引着来来往往许多女生的注意力。 宸亘的目光穿过人群，投在充满少女心的粉色键盘上，不由得想象一双莹白小巧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移动的场景，眼神飘忽不定。 走去花店的半路上，宸亘忽然说：“你们先去，我去一下洗手间。” “ok。”胡彬与胖子先行一步。 宸亘折回来，店员认出他，迎上来，以为是刚才的键盘有什么问题。 “您好。” “嗯，帮我把这个键盘也包装起来，看看能不能一起装进这个盒子里。”宸亘说。 经过店员的一番折腾，总算把两个键盘都塞到一起去了。 宸亘刷卡付款。 好了，这次真的成了穷光蛋。身无分文。 他腿长，走得又快，只比另外二人迟少许去到花店。 柒柒与鹿母正把花束收拾好，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来，店里附赠贺卡，你要是需要的话，就选一张写段话。”柒柒拿出一叠贺卡给胖子挑选。 胖子选了张喜庆的大红色贺卡，平时歪歪扭扭的字此刻写得格外端正。 最后胖子抱着一束花站在门口和柒柒、鹿母道别。 宸亘嘴巴动了动，见到一旁的鹿母，又默默地闭上了。 各自回到家里，宸亘脱下球鞋，换上居家拖鞋。 今天虽然是周末，但他父母都是工作狂，还组团去公司里加班了。客厅里静悄悄的，只剩下角落的加湿器喷出的少许雾珠浮动着。 回到房间里，他拆开封口的胶布，取出两个键盘，想了想，又把粉色键盘装回去，再把盒子放进书桌的大抽屉里。 第7章 倒霉的假校霸(五) 周一是儿童节。 以往周一收假，校园里到处都是眼睛没睁开或者迷迷糊糊地打着哈欠的同学，个个都像得了假期综合症一样。 但今日许是因为有了这么一个充满童趣的节日调剂，倒是把大家的热情给燃回来了。 所有的人曾经都是孩子，只是大人往往忘记了而已，但最接近孩子阶段的学生党通常不会忘记，甚至还企图装嫩、跃跃欲试地准备过儿童节，收礼物。 柒柒收到了一株草，戴在头顶上的那种。 她：“……嗯……绿色的。” 于小溪以为这是问句，回答：“对啊，绿色的。” 柒柒：“……绿色的。”这次语气非常平淡。 于小溪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没关系！要想生活过得去，总得头上带点绿嘛！哈哈哈……” 最后柒柒还是被迫与她还有好几个女生一起戴上了这绿绿的发卡。 绿得可爱。 柒柒“无以为报”，只能日常投喂同桌。 宸亘沉浸在新键盘的良好手感上，昨晚又熬了一会夜，早上是踩着上课铃声踏进教室的。 他走近座位，目光一扫，就见到柒柒头上立起来的草。 睡眼朦胧的天真男孩以为那是真的草，不小心沾上的，他直接伸手，捏着想摘下来。 嗯？摘不动？ 他还想用力，柒柒已经被头上突如其来拔头发的神奇感觉惊得转过身来，瞪大眼睛看着宸亘。 他的手还放在自己头上，人赃并获，莫得狡辩。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尴尬顿起，蔓延。 被盯着看的宸亘终于意见到不对，努力瞪大还带着睡意的眼睛，看清自己手下的东西后，“嗖”地一下收回手，讪讪地扬起一个僵硬的笑。 “……我以为是杂草。”所以想帮你摘下来，宸亘心里有一万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柒柒戴好，被拔头发的神奇感觉萦绕在心中，久久挥之不去。 现在想想这种感觉还挺奇特的，“没事儿，还好没真把我的头发拔掉，秃头少女接受无能。”柒柒吐了下舌头。 每个大学生都有被秃头支配的恐惧感，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至于另一小部分，已经放弃挣扎，扎进秃头这个坑里爬不起来，最后选择咸鱼躺尸，秃就秃呗的心态。 “对不起。”宸亘嘴巴嗫嚅着，干巴巴地挤出这三个字，感觉那只手无处安放。 柒柒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没事没事！” 宸亘看着她的头顶，柒柒问：“还有事？” 他掐着软软的橡皮擦，缓缓说出一句：“很好看。” 柒柒一愣，接着忍俊不禁，笑靥如花，“谢谢！”一本正经的夸奖实在太真实，大大地取悦了被夸奖的人。 只是不知道这个“很好看”说得是人呢？还是头上那棵草？ 不止女生们带了礼物，男生今日也纷纷脱掉装熟的外壳，露出内里的童心。青少年时期，大多数男生的心理年龄比生理年龄要低，只是平日碍于面子或者自尊心，总喜欢用些成熟的东西来装扮自己。一旦有人带头脱掉这层外壳后，其他人也会纷纷抛弃这层伪装，露出内里最真实的自己。 所以，当柒柒见到课间一堆男生围着教室后面空地开遥控跑车，空闲着的男生还不断地在场外指挥自己哥们赛车的场景，非常淡定地接受了。 这些玩具看起来还挺新的，极有可能是他们的珍藏，或者从自家弟弟妹妹手里哄骗过来的。 语文老师过来上课时，见到班级女生头上顶着的小草成了一片青青草原，忍俊不禁，直感叹他们童心未泯，“挺好看的”，她说。 如果说大学室友这种神奇物种的组成成分是青春，那么高中及之前的同学则是童趣、玩闹与奋斗。 好在他们高二的还不是最幼稚的，柒柒放学后经过初中部教学楼时，还见到稚气未脱的初中生抢着喷水管互相“追杀”。 今晚她出来得早，站台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一趟公交车是坐不下去的了。 柒柒没有挤上去，在离站牌稍远的地方站着，放空自己。 忽然，一阵车轮滑在地面上的声音响起，投在柒柒脸上的阳光被遮住。她抬头看过去，面前的人逆着光，第一眼只注意到模糊的轮廓，像镶了一轮金圈。 “宸亘？”柒柒终于看清楚这个长腿支在地上的人——是还没有回家的宸亘。 “今晚怎么就你一个人，胖子和小彬呢？”她已经和他们熟悉到可以叫对方外号了。 “我有事耽搁，让他们先回去了。”宸亘一只脚踏在地上支着单车，另一只脚还放在脚踏上，直起上身，更显得身材挺拔、肩宽腿长，与其他文弱抽条的男生显然不同，更加成熟的感觉。 不过在柒柒眼里，都还是没有经历过高考的小菜鸟，嫩着呢。 此时站台上来了一辆公交车，同学们一窝蜂地钻上去，宸亘看着，又问她：“车来了，你怎么不上去？” 柒柒看着还留在外面挤不上去的几个同学，说：“人太多了，等下一趟吧，反正时间不着急。” 经过这段日子的接触，柒柒也了解了宸亘的脾气，看起来挺不好说话的，不过事实上是心大，对自己不在意的东西不多加关注，有事要他办时还是靠谱的。 宸亘的目光移到她头顶，她头上那颗小草都戴了一天，估计她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但他一见到那颗小草就不禁想起早上的糗事儿。 移开目光，眼不见心不烦。 “要不我载你？”宸亘看着她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等，也没个熟人相伴，这句话脱口而出。 柒柒目光移至他的山地车后面，再移回来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觉得他是不是傻，山地车哪来的后座？ 宸亘：“……咳咳……”当我没说，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你先回去吧，车很快就来了。”印象中她也有一辆粉色的自行车，不过夏天的太阳过于毒辣，柒柒觉得还是坐公交车比较舒服。 宸亘没再说什么，也没骑走，反而从车上下来，推着车站到她旁边，陪她一起等。 于是，一高一低的两人站得笔直地等车，男俊女美，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看起来莫名的乖巧，与相配。 很快，公交车来了，柒柒上了车，笑着挥手与他告别。 他微微点头，坐上山地车，脚用力一蹬，车子快速往前冲，把公交车远远甩在后面，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处。 - 六月七、八号是全国高考的日子，之后是高二的小高考。 高考结束后，校园里都变得宽敞些，走路都带着笔记看的学生大大减少。 木棉花依旧开得灿烂，红艳而不媚俗。桐大附中的木棉花一向是其的代表，每年五月底或者六月初的时候就会准时开花，热烈火红的花儿为校园添了一抹鲜艳的颜色，像英雄的鲜血染满树梢，也叫“英雄花”，同时也寓意着这一年的高考再创辉煌，红红火火。 时光缓缓走到了六月底，桐大附中这年的高考依旧如同开得灿烂的木棉花一样取得更高更好的成绩，高二的学生也荣升为准高三生。 今年高二学生七月中旬考完期末考放假，然后八月回来就要踏上高三这条或许不轻松甚至是困难重重，但是意义非凡的独木桥。 在迎来七月之前，校方决定在六月底举行一百周年校庆，高二这一届恰好赶在这条尾巴尖上，有幸能在高中彻底结束之前参加学校这么有意义的活动。 高二各个班的人似乎都不约而同地想在这场最后的庆典上玩个尽兴，热情空前高涨，就连报名表上的项目都比以往多了几行。 “柒柒，吴媛问我们要不要加入她们？”于小溪课间窜了一下座位，带回来一个消息。 柒柒从练习书里抬起脑袋，揉揉眼睛，问：“她们打算表演什么节目？” 吴媛是她们班里的文娱委员，会跳舞会弹琴，多才多艺。 “跳舞吧，听说还是比较火辣的舞蹈哦！”于小溪凑到同桌的耳边悄悄地说，说起这些就像带着忌讳，但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好奇和兴趣。 跳舞？ 柒柒想了想，还是摇头说不，她比较擅长民族舞，动作较多过于剧烈的快舞类不适合她。 “那我也不去了。”于小溪说，她同桌不在的话，她去了也还不算熟，难免有些放不开，干脆也不去了。 “那我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参加吧？最后一次哎，还是百年一遇的，下一年我们就都毕业了……”于小溪趴在桌上，总觉得错过这一年很可惜。 此时，王胖子也凑了过来悄悄地问：“女……柒柒，小溪，你们打算参加校庆表演吗？” 于小溪这段时间跟着柒柒一起，也差不多与他们混熟了，课间聊天也多起来。 “想的，但是还没有决定节目呢！你们呢？” 宸亘方才出去了，胖子便坐在他的座位上，“我们男生有什么好表演的？就看你们女生的了。” 柒柒想了想，有什么节目是可以男生与女生一起表演的？ “不如我们想个话剧形式的，大家一起参与呗！”柒柒建议道。 “话剧？听起来还不错。”小溪附和。 胖子听到自己可以和女神一起参演，当然没有意见，只说自己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宸亘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他们正说得兴起。胖子见了他，拉着他说：“给我们宸哥也加个戏呗，有了宸哥，人气肯定高涨！” 虽然宸哥脾气又硬又无趣，胜在有一张俊脸啊！到时候还是能赚些人气的。 刚刚他们商量了一下，写剧本这个事儿就交给小溪和柒柒二人，到时候他们就尽力配合着演出。 “什么加戏？”宸亘拉了胖子起来，坐回去靠在椅背上，问道。 于是柒柒和他解释了一番，还说：“我们打算来个搞笑版的《美人鱼》，而且美人鱼是男的哦~” 宸亘被她的目光盯得心里一凉，男的？“那就胖子吧！他上去肯定笑点满满！” 反正他宁死不屈，死也不会和美人鱼扯上关系，别以为他没看过美人鱼那套衣服，他要是穿着简直辣眼睛，无法直视。 第8章 倒霉的假校霸(六) “啊！我？不不不，我不行的！！”胖子疯狂摆手，就他这个体型，穿美人鱼？穿出来的效果恐怕是鲨鱼吧？！确定不会吓到观众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胖子，牺牲一个人，幸福千万家，相信你可以的！就你啦！”于小溪拍拍他肩膀鼓励道。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柒柒表示爱莫能助。 “为人民服务。”宸亘安抚无私奉献、欲哭无泪的兄弟。 “……” 胖子：“不！！一条美人鱼怎么够，来多几条！！”出糗也要拉着兄弟一起，不然怎么能叫兄弟呢？！ 三人组无情地驳回胖子的哭诉，在他们的友好相劝（威逼）之中，胖子无奈地被迫接受美人鱼这个角色。 经过柒柒和小溪的商量后，她俩决定写一个无厘头的搞笑故事。 某日公主海上出游，见到遇到的美人鱼，以为能煮着吃，就顺手救了美人鱼。发现其不能成为盘中餐后，把他扔下船，奈何美人鱼王子对公主一见倾情，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去到公主身边，取得公主的倾心。于是他去找女巫进行邪恶的交易。在此期间，公主与邻国王子偶然相识，然后相知相爱相守，美人鱼王子心生嫉妒，与倾心与王子的女巫一起担起了恶毒男女配的戏，发现了一系列搞笑的整人故事。 结局当然是邪不压正，公主与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女巫失去法力成为普通人，美人鱼王子倒是没有成为泡沫，而是退化成一条完整的鱼，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代表着美人鱼王子会忘记过去发生的一切，从此做一条无忧无虑的鱼。 “胖子演美人鱼，我演公主，胡彬演王子，柒柒说她想演女巫，先这么定下来，一会我把复印的剧本发给你们。”趁着课间休息的时间，小溪简要地和众人说了一下剧本中的内容。 被分到角色的众人不敢有异议，虽然看完后觉得狗血哄哄，但同时确实也笑点满满，就看筛选的时候能不能过了。 “那我们的主题是什么，申报的时候总要找出一个充满正能量的主题才能过。”胡彬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柒柒早就想好了：“不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会连曾经拥有的都失去。就这个了，听着就正能量。” “……好吧。”胖子无奈被按头出演一条“如花似玉、妖娆妩媚”的美人鱼王子，不过“那我宸哥演什么？” 主要角色都分配好了，怎么能没有宸哥的呢？胖子深信着必须要有宸哥的参演，他们这个搞笑小品才能有人气。总之就是一定要在台上看到脸！ 柒柒想了想：“不如演公主身边的侍卫长，对公主忠心耿耿，多次识别恶毒男女配的戏码，保护公主，也就是一个深情男二的角色，怎么样？”最后这三个字是对着宸亘说的。 “……我觉得不怎么样。”宸亘说。 胡彬也表态：“宸亘这种气质怎么演得了深情男二？还不如让他站在旁边演路人甲乙丙丁！” 柒柒想说这就是反差萌，观众最喜欢的，对所有人都冷冰冰，就对你一人温柔。 既然宸亘不想，那就算了。 不过路人甲乙丙丁他们已经够多了，最后还是柒柒拍板：“你就演我身边跑腿的小弟，帮我一起做坏事！” 宸亘同意了。至于侍卫长，就交给他的同桌——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来演。 经过众位主演、配角和路人群演的一致同意后，柒柒和小溪就填好申报书上交。 接下来就是具体台词和场幕的准备，鉴于期末考将近，而且期末考成绩会影响高三的分班，所以为了留出充足的复习时间，大家进行讨论和安排的时间一般放在课间。 好在他们这种搞笑小品虽然台词动作多了些，但是都不难记，偶尔练个几遍，大家对个台词就记得差不多了，只差个走位问题需要细细安排。 倒是吴媛与班级其他四个女生组成的舞蹈需要花费比较多的时间和精力来排练。 在选拔开始之前，柒柒几人找了个中午休息的时间借了间空教室过来排练，服装和背景音乐什么的都准备充足了。 柒柒甚至在剧本后面还写了预测风险，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上面预测的一条也没发生，最大的风险反而是众人的笑场。 没办法，看见一个大着肚腩、托着胖胖的尾巴的美人鱼浮夸的演技，不得不说辣眼睛，简直要笑出腹肌。 “我当时还以为能把你切成生鱼片……哈哈哈哈哈哈……我憋不住了！！”台词说到一半的时候，一直隐忍着面部抽搐的小溪一低头，就见到人鱼大大的肚子配上大红的鱼尾，憋到脸都红了，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场了。 “哈哈哈哈……妈耶，我能不能戴个眼罩或者安排给眼瞎了的剧情给我，让我蒙住眼睛啊？！不然没法演啊！” 发自内心的请求！ 王子，也就是胡彬早就笑倒在地上，周围一圈人也笑得直不起腰，笑岔气了，只知道摆手，什么也说不出来。 全场唯一没笑的只有胖子一人，而且他还自我感觉良好，或者说已经开始放飞自我，不停地搔首弄姿，不断地为自己加戏，各种妩媚动作信手拈来。 柒柒一看，完了！听说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胖子不会从此掉坑里了吧？！ 经历过各种笑场和搞笑的名场面，他们总算磕磕绊绊地在筛选环节之前把台词和场幕都记住。 这个小品的内涵是没有多深的，主要就是以搞笑为主，以新颖和类男女反串为看点，也许是其他节目都过于正经和普遍化，以及小品数目本来就少，这样一来他们这个节目就显得新颖而独特，最后也是通过了筛选这道关卡，杀出重围。 抽签决定节目顺序的时候，柒柒抽了个比较中间的位置，正是中途休息回来后的第一个节目，不好不坏，大家都是抱着娱乐的心态来对待这次活动的，所以对于位置和名次什么的不怎么看重。 班里除了他们的节目，吴媛等人的舞蹈也成功进入决赛。柒柒好几次路过舞蹈室都见到几个女生在排练，身上的服装都被汗水浸湿，脸蛋红润，充满青春的朝气和年少不服输的精神。 柒柒在她们休息的时候和她们聊了几句，给几人加油打气过后便离开了。她们虽然算是竞争关系，但是柒柒挺欣赏这么努力的小姑娘。吴媛舞蹈特别出色，在年级上都是有名气的，可能有女生嫉妒，背后说点不好听的话，不过她们可能没见过人家努力的样子。 越努力，越优秀，才会越幸运。 校方特别有“心机”，竟然把校庆的具体日子定在周六，这样一来，就没有占据学生上课的时间，不过也方便了对校庆活动不感兴趣的学生，可以直接选择不来。 校庆那天，学校请回来了许多往届的优秀师兄师姐们过来观看庆典，压轴出场的则是一位年近花甲、闻名遐迩的书法国画大家。 老先生穿着一身复古服装，一手拄着拐杖，脊梁挺得笔直，中气十足地发言，完毕后由校长亲自领着参观校园。 底下做了一上午的同学松了一口气，捶捶背，心想总算散了。撒野一样地去找小伙伴们玩耍。 桐大附中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今日恰逢百年庆典，学校总算舍得把往日珍藏在图书馆最深处的校宝们拿出来展览。 虽然只能隔着玻璃框观赏，但依旧亮瞎眼睛。 图书馆里挤满了人，柒柒带着小溪穿过人群，一个个看过去，觉得大开眼界。 这些瑰宝与她那个世界里的一模一样，她能来到这里本来就不可以解释，那这些宝物出现在这里也无需多究。 柒柒高中读的是理科，按理说在城大是不能报考历史系的，所以柒柒一开始读的是生物技术，后来以全系第一的成绩转去读了历史系，因为面试和笔试时表现突出，系里面还特许她不必重读大一。 后来柒柒的表现也确实没让人失望，她记忆力好，对历史感兴趣，联想丰富，跟着做项目总能得到一些不一样的发现和成果。 现在柒柒看到附中收藏的这些名书名画等，也不得不感慨原来附中这么有钱，随便一件拍出去就是一笔巨大的收入。怪不得之前听人将附中誉为第二个省博物馆，绝对不是胡编瞎扯。 “柒柒，我六班的朋友找我有事，我先走啦，你慢慢看啊。”小溪接了个电话后抱歉地对柒柒说。 “没事，你去吧，我一个人看就行了，拜拜。”柒柒对她挥挥手。 她顺着人流一直往前面走，突然见到前方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柒柒踮起脚尖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如何。 转了转，完全找不到进去的空隙，不过这么多人围着，想必是什么难得的东西。 忽然，她的左肩膀被拍了拍，她回头，没见到人。 这时，右肩膀又被拍了一下，低沉的声音就响在耳边，“这边。” 第9章 倒霉的假校霸(七) “宸亘？你也在这里！”柒柒回头见到了熟人，心情愉悦。 “嗯，你一个人？”之前他还见到她与她的同桌一起的。 “小溪她有事先走了。来，你个儿高，帮我看看里面是什么。” 宸亘的身高颇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感觉，奈何前面人群实在太过于密集拥挤，他的身高优势都发挥不出来了。 忽然，他见到前面有一个小孩子坐在父亲肩膀上，眸光一亮，看向柒柒。 柒柒恰巧也正转头看着他，显然她也见到了。 宸亘用眼神示意她要不要这样的人造身高，柒柒回他一个假笑，摇头。 她今天穿的裙子！ 再说，她要是敢坐在他肩膀上，怕是明日学校论坛里的热点话题就是“震惊！一男一女竟在百年校庆上做出这样的举动……” 看到她的拒绝，宸亘转过来头时，眼里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一点点小遗憾。 “走吧。”既然都看不见，就不守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宸亘默默地跟在柒柒身后一起走遍了整个图书馆。 “接下来去哪里？”宸亘问。 外面太阳有些大，好在附中的道路两旁一般都有苍翠的绿树遮挡着，不撑伞也不会感到特别炎热。 柒柒左右看了看，“听说学校那个实验室今天开放，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附中有一个神神秘秘、几乎从不对外开放的实验室，门常年锁着，窗帘也从来没有拉开过，传言说里面有些极其恐怖的东西。 宸亘倒是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干脆就跟着柒柒到处逛。 “走吧。” 与图书馆的人山人海不一样，实验室所在的这栋楼位置偏僻，人迹稀少，平时就少有人踏足，就连今日这么热闹的氛围，也拯救不回来这里的人气。 他们上楼的时候，在楼梯转角处走下两个女孩子，搓着手臂，脸上还带着一丝惊恐，嘀咕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柒柒和宸亘对视一眼，“好像有点恐怖？” “怕吗？”宸亘问。 “那倒没有，好奇多些。”柒柒脚步不停歇地往前走，机会难得，楼都上了一半，怎么能半途而废。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一样，问：“不会是你怕吧？”眼神疑惑地看着他。 宸亘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说：“你觉得呢？” 柒柒十分识相地说：“我们宸哥当然不会怕，都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宸亘：“……”后半句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还有，如果可以，把“们”字去掉可能更加合心意。 实验室在五楼，他们从楼梯拐角走出来时到的是实验室的后门，依旧紧闭着，就连那厚实的窗帘也没有拉开，不过显然里面开了灯，缝隙透出几丝白亮的灯光。 还有低低的交谈声和脚步声响起，看来还是有几个观赏者的。 前门半掩着，柒柒给宸亘使了个眼色，接着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饶是柒柒胆子不小，但一堆造型奇特又奇异的生物标本突然出现在眼前，也要被吓得不轻。 还有开膛破肚明晃晃挂着的吗？！这么血腥！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器官还保存着刚取出来的色泽与形状，看上去就容易令人联想到取出来的整个过程。 一边是血腥，另一边却是美与艺术。 花里胡俏的蝴蝶标本与花儿标本，用塑模打印住，把时光停在那一刻。 柒柒此刻明白了学校为什么平时都不开放实验室了，实在是有些东西不适合中学生观看。今天大概是外来人员比较多，才破例一次。 她尽量把自己的目光放在美的一面，避开血腥的那一边，幸亏她早上听完开幕式和演讲之后就乖乖地去吃饭了，不然一会儿可能会食不下咽。 忽然，柒柒脚步停下来，踮脚凑上去细细看了一个标本，和它旁边的简介。 这个标本比前面那些被压缩成只有二维的标本要更高级些，它是立体式的，外面是透明干净的玻璃，里面火红的花朵与叶子就像是用颜料沿着刻痕涂上去的那样，过于完美反而会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眼看过去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柒柒的话拉回了正四处张望的宸亘的心思。 宸亘转回目光，盯着那个标本看了好一会，没看它旁边的简介，“这是……花吗？确定不是草？” 柒柒在心里笑出声来，“你看它的叶子像什么？我们平时吃的一种东西。” 宸亘脱口而出：“蒜叶。” “那块茎呢？” “洋葱头。” “哈哈哈哈……”听着他不假思索的回答，柒柒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被他们这么一说，这花忽然就变得很普遍，还奇怪地带有一种劣质廉价感。 “看简介，这就是传说中的彼岸花，花朵就像龙爪一样，不过茎真的好像洋葱头！” 彼岸花先开花后长叶，秋天不掉叶子，来年夏天落叶休眠。在东西方，都有许多关于它的神秘传说。当然，一般指的都是这种大红色热烈灿烂的彼岸花。 宸亘近身上前细细看了简介，“不是说彼岸花花开叶落，叶落花开，花叶永不相见的吗？” 但这个标本里面，花与叶可是一起好好地呆在这里的。 柒柒想了想，“确实是这样，这个应该是他们先收集好花朵，等到叶子出来后又采集了一遍，才把两个凑齐的吧。” “应该是。”宸亘点头表示赞同。 “好看吗？”柒柒又问了一个问题。 宸亘思考半刻，“说实话还是假话？” “……”柒柒默，“实话吧。” “挺丑的。”他还一边说着一边点头，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嫌弃。 “……” 这什么眼光？不能算丑吧？这还行吧？！ 宸亘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审美与柒柒出现了背离，不知怎么的，他见到这彼岸花，是打心眼里、发自内心的嫌弃。 丑！ “你喜欢什么花？”他忽然想起柒柒家里是开花店的，她应该从小就和各种各样的花打交道。 “嗯……我喜欢什么花？让我想想……” 宸亘这个问题，成功地把她给问倒了。虽然从小就接触花，但她“雨露均沾”，好像来者不拒，没有特别偏爱的。总不会说喜欢哪种花就给它多浇点水，多晒些太阳吧？她一向一视同仁。 “好像没什么特别偏爱的，我都喜欢！” “非要说出一种呢？” 柒柒的目光恰巧扫到墙上挂着的牌子上“蔷薇”二字，脑海里灵光一闪，“白蔷薇吧！代表纯洁神圣的初恋和爱恋，寓意不错。”正适合他们这些小年轻拿来表达爱意。 宸亘若有所思。 “嗡嗡嗡”，口袋里的手机在振动，柒柒拿出来一看，是小溪。 “小溪，怎么了？”她接通电话。 “你去哪啦？现在逛完了吗？”小溪的声音通过手机传过来，有少许失声。 “嗯，逛完了，有什么事情吗？”柒柒问。 “那过来平时我们排练的地方，再练几遍吧，今晚就要上场了，有些心慌慌的。”小溪说。 “好的，等我一会，我就到。”柒柒说着就要往外走，准备挂断电话。 “哎，等等！你有见到宸哥吗？打他电话关机。” 小溪的声音有点大，宸亘离着她不远，就走在她接电话的那边，可能听到了这话，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按按电源键，没有反应。看来是没电关机了。 柒柒下意识转头看向宸亘的动作，见到他用嘴型说“没电关机了”，恢复小溪：“他跟我在一起走着，我们就过去，稍等！” “那好，就等你俩了！” 说完二人就挂断了电话。 柒柒和宸亘马不停蹄地感到那间空教室，其他人已经穿好服装准备着，他们赶紧换上衣服。 前天学生会抽了个晚修时间排练好几次，还录了视频让各支小组看看自己的问题所在，方便及时改正。 “胖子你不能站这里，背对观众，挡了你的‘盛世美颜’，还把人家小溪都给挡住了！”柒柒看着视频，指导着他们站位。 胖子那体积，一旦站在小溪面前，完全把小溪给挡住，观众都看不清他们在干什么。 “这个也是，这个好像也有点不对劲。要不胖子你们试试能不能横着排面对面，不要面对观众，也不要背对着观众。” “……” 柒柒一口气把大家在视频里存在的小问题和细节都指出来，争取做到尽善尽美。 “好的，收到！” 大家谨记着自己的不足，信心满满地再去排练。 现在排练室旁边的课室都没人，也没有老师管，于是他们就做全套，把背景音乐用手机播放，严格按照今晚上场的状态来排练。 也许是练得多了，无论多么搞笑，大家都能忍住不笑。 憋笑，我们可是专业的！ “哈哈哈哈！” 忽然笑声传来，他们一愣，相互看来看去，想知道是谁这么不专业，到现在都还在笑！ “这里！哈哈哈哈……”敞开的大门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靠在门边，笑得扶住门框直不起腰。 第10章 倒霉的假校霸(八) “你们打算让观众笑出腹肌吗？” 吴媛倚在门边，顾不得往日塑造起来的女神形象，笑得东歪西倒。 柒柒和她最近因为排练的事，相处蛮多的，关系也不错。她招招手，示意吴媛进来。 因为要练舞，吴媛身上穿着宽松短小的上衣，下身是短裤，即便有空调，身上还是沁出了汗珠。 “你们练得怎么样？”柒柒扔了包纸巾过去，让她擦擦汗，免得着凉。 吴媛抽出，细细地擦着脖子上的汗珠，“还行吧，希望到时不要忘动作就行。” 今晚这场晚会，在意义上又比年年都有的元旦晚会之类的重大得多，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吴媛一一和他们打招呼，胡彬搬了张椅子过来给她坐。 “现在休息时间吗？”柒柒扬起标准微笑。 吴媛忽然就感觉背后一凉，觉得她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说：“对，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要我做的吗？” 柒柒打了个响指，说：“聪明！孺子可教也！” “说。”请不要笑得这么吓人。 她拍拍吴媛的肩膀，“放松放松，很简单，就当一下我们的观众，这是剧本，你从观众的角度看看我们有什么还不够好的地方。”柒柒把剧本递给她。 “就这样？”吴媛不太相信，这么简单，干嘛笑得这么奸诈？ “不然你还要我怎样？”说着说着就唱起来了。 “不怎么样，我怕我忍不住笑。”排练的时候她只顾着看自己的节目，没心思关注别的节目，没想到他们的小品这么“辣眼睛”。 “笑吧笑吧，笑着笑着就习惯了。”柒柒毫不在意地摆手。 吴媛回了她一个ok的手势。 小溪在一旁看着她们熟稔的交谈和熟悉的语气，等柒柒回到“后台”，拉着她小声地问：“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她一直以为在班里只有她与柒柒最亲近，她是柒柒最合得来的人。因为柒柒平时也不怎么和别人说话，交往之中也带着疏远，现在没想到她与吴媛竟如此熟悉了。 小溪回想一下，觉得她最近变了许多，以前虽然脾气也好，也挺爱笑，但整个人就是那种斯斯文文，很难深入交流成为好友的感觉。 但现在，她看看虽然不说话但排练时丝毫不掉队的宸亘，再看看打闹着的胖子与胡彬等人，这些人都与柒柒说得上话，甚至还可以肆无忌惮地开玩笑。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的变化这么大。 可能是小溪盯着她若有所思的时间有点长，柒柒疑惑，“看着我干嘛？” “我觉得你最近变了许多。”她托着下巴回道。 柒柒并不担心自己的人设崩塌，前后差别不大，而且青春期的少年，性格发生变化也很正常，小溪本就大大咧咧，应该不会往灵异的方向想。 “哪里变了？”她冷静地问。 小溪认真地想了想，说：“变得活泼开朗又爱笑，还多了许多朋友。” 柒柒忽然get到她此时想听的话：“放心，你总是排第一的。” 小溪脸上一喜，笑容还没来得及成形，就被下一句话打击了。 “毕竟养了这么久，养只小笨猪都有感情了。” “……”她是小笨猪吗？！ 小溪伸手过去抓她痒痒。 柒柒拦住她的魔爪，见胖子已经准备好了，连忙制止她，“停停停！到你出场了，漂亮的公主殿下。” 小溪表示暂时先饶了她。 宸亘因为是演柒柒身边的小跟班，所以一直都是跟在她身边，见她们两个说着悄悄话，突然就玩闹起来，完后发现她头发有点乱。 “你头发乱了。”他说。 柒柒伸手摸摸，问：“哪里？” 宸亘伸出手轻轻拉起那撮突出的头发。 “这么一点点，没关系，今晚的话就要配上发饰，可能还要化一点点妆。”说着柒柒就一直看着宸亘。 他不明所以：“怎么？” 说起化妆，柒柒才发现自己之前忘了与他报备一下，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为了节目效果，以及在摄像机里的清晰度，我们可能要化一点点妆，你不介意吧？就一点点！”她边说着边伸手手指头比了个一点点的姿势。 在摄像机里，人的五官会变得平面模糊，假如是五官本就不够深邃的人，可能拍出来就是一块平平的饼那样，所以一般需要通过化妆来突出五官，这也是为什么演员们在镜头前多是大浓妆的原因。 宸亘见她这副带点请求的模样，好像生怕他不同意一样，不由得抿紧唇，暗暗想自己之前有哪里不配合的吗？ “我可以。” 那她就放心了。想着宸亘这样的颜值跟在自己身边当跟班，带出去倍有面儿。 柒柒：“找了个颜值这么高的跟班，你怕是要把男主的风头都给抢了。” 宸亘：“没事，恰好，女主的风头我们也抢了。” 她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心里想：这是在夸她呢？还是夸她呢？ 好在他们这一片没有别人，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台上，不然被人听到他们厚颜无耻的互夸，那就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了。 柒柒表示不知道说什么，唯有沉默。好在沉默没一会后，就轮到他们上场了。 有一次排练结束，大家稍作休息。 柒柒走向只有一个人的观众席，问吴媛：“怎么样？” 吴媛比了个大拇指，脸蛋笑得红彤彤的，“很不错，非常符合你们搞笑的宗旨！而且你们自己居然没笑场？” 对此，柒柒表示：“因为笑得多了！之前几天，天天一读台词，一看别人就笑场，现在都习惯了。” “也是。”她跟着点头，缓了缓情绪，还记着自己的非专业点评任务，“你们整个过程都很好，找不到大漏洞，不过……” 她说了几个从观众角度出发的观点。 “嗯，好的。”柒柒一边听一边不断点头，记在心里，打算一会休息完后就和他们说。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吴媛看看手机，发现自己的休息时间就要结束了，站起来说：“我先走了哦。” “再见，加油！” …… 经过一下午的演练，他们终于迎来了晚会。 这次的晚会因为人数比较多，安排在室外的大操场上，操场上本就有一个搭建好的舞台，一向是周一领导升旗时进行每周的讲话用的。现在稍稍装饰一下，用来作为演出的舞台，倒也不显窄小。 早早画好妆，穿上服饰，他们就等待在后台的房间里。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因为柒柒演的是一个恶毒的女巫，妆容也是要突出恶毒二字，也就是常用的黑色或者深紫色的唇膏、眼影等，好在她本身颜值高，都化成这样了还能看着不错。 宸亘作为小跟班，妆容没她这么夸张，甚至还给他添了一丝邪魅感，若是能带上一抹邪笑，想必会撩人得很。 看来她之前说的不错，宸亘确实能把男主的风头抢了。好在他们不是演偶像剧，不然小配角抢了主角风头，观众会纷纷倒戈吧。 带着脸上一层层的妆容感，柒柒忽然觉得眼皮有点痒，拿着镜子慢慢地照看着。 在之前的世界里，进了城大，遇到几个爱玩会玩的舍友，在她们的带领下，柒柒偶尔也会化一些淡妆，一般是在参加正式比赛、会议或者聚会的时候。但眼影眼线只画过一次，就是那一次，她眉毛以下的眼部薄薄的皮肤就像被火烧着一样火辣辣的疼，赶紧卸了妆，贴眼膜，但那里的皮肤还是在不断地脱皮，痒得很，一周之后才有好转。 医生也看不出什么，只说可能是皮肤过敏或者咋的，后来她就没再敢用化妆品动眼睛那里了。 没想到这次逃不掉，专门换了一种价格昂贵、比较温和的化妆品，但现在又开始这种熟悉的感觉。 好在不是一下子就爆发的，卸妆后一两天才会不舒服，她决定还是忍忍吧，而且这次感觉上没有上一次难受，还在可承受范围内。 小溪有点紧张，见她在照镜子，开始找话题转移一下注意力，“怎样？没有画斜吧？” 柒柒冲她眨眨眼睛，说：“没有，画得正好。” “哈哈哈哈……我可是学了十几年画画的！”化个妆肯定不会手残。 说到画画，她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忘了与柒柒说。但一会还要登台演出，便作罢，等到下周再与她说吧。 她又开始回忆她的台词。 不知不觉之中，上半场结束，观众休息时间到了。下一个节目就是他们，负责人领着他们到前台做准备，只等着休息时间过去就登场。 …… “很棒！”柒柒接着最后下场的小溪，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所有参演的人一起上场谢幕，他们的节目就正式结束了。 “怎么样？怎么样？”她一心只扑在自己的角色和台词里，没注意台下观众的反应。 “听他们的掌声，应该挺不错的，别担心，我们已经尽力了就好！”柒柒安慰她。 第11章 倒霉的假校霸(九) “卸妆吧。”柒柒现在觉得眼皮那里开始有点灼热的感觉，怪不舒服的。 一堆男生听到后，默默地跟在几个女生身后，妆是她们化的，理所当然，也应该由她们来卸。他们对这些瓶瓶罐罐一无所知。 宸亘离着她最近，她便顺手拉着他坐下，“你第一个吧。” 让他闭眼睛，倒出卸妆水，用卸妆棉细细擦拭着。 刚才化妆的时候她没仔细注意到他的五官和皮肤。现在卸妆的时候反而观察到了，皮肤不算白，但是顺滑细嫩，手感奇佳，只是眼底下还有些遮不住的青影。 快结束的时候她忍不住说了句：“以后少熬夜打游戏，黑眼圈消不去的。” 宸亘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条件反射般睁开眼睛，望进她的眼里，忽然就忘记自己要反驳的心思。 他本来想说自己最近已经不怎么熬夜，也很少打游戏了，但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小脸，还是闭紧了嘴巴，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 “好了，去洗手间洗把脸吧，要清洁洗面奶吗？” 他乖乖伸出手，让柒柒把洗面奶挤在他的掌心，离开前看了她一眼。 “下一个。” …… 最后柒柒才动手卸自己脸上的妆，从洗手间洗完脸出来后，眼皮那处已经有些许发红，紧绷着，有些酸涩。 她倒了补水霜涂上去，才感觉没那么火辣辣。 但一出来就被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宸亘眼尖地发现了，“你眼睛怎么了？” 还没到尾声，怎么就眼红红的了？！ 他以为她是紧张激动过头。 柒柒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可能对化妆品有点过敏，不严重。” 她皮肤白，所以这么一个红眼眶才会特别明显。 “现在第几个节目了？” 柒柒跟着他一起往大部队的方向走，转移话题。 “最后一个了。”他刚刚站在外面听到了主持人报幕的声音。 “你觉得第一名会是哪一个？”柒柒无聊，干脆和他一起预测这场晚会活动的名次。 宸亘：“我没看完整。” 柒柒：“没关系，按照经验。”所谓的经验，也就是根据以往元旦晚会那些前三名的节目的特点来预测，反正评委总是这一批，每一年的审美也差不了多少，前三名的特质和内在总是一样的。 “那我盲狙一个女高音，忘了唱的是什么。” 她努力回想表演顺序表，好像上面确实有一个音乐生，还是唱女高音的，那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她不发生重大过错，那第一名就是她了。 她点头表示赞同，“那第二呢？” “不谦虚地说，可能是我们。” “这么有信心？” “必须的。” ……果然，他和胖子、胡彬能玩到一起，还是有些某些共同的属性的，比如：自信（恋）。 他们找到自己班级的阵地时，台上的表演已经接近尾声，主持人出来宣告休息时间，让工作人员统计评委老师的评分，去掉最大值和最小值，取平均数。 最后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第一名是女高音，他们和吴媛的舞蹈分别斩获亚军和季军，他们班无疑成为这场晚会最大的赢家。 晚会彻底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平时晚修放学的时间了，大家都赶着回家，来不及庆祝，只能相约周一。 “柒柒、小溪，我们先走啦，你们注意安全！” 柒柒和小溪刚走到校门，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接着几辆自行车“嗖”的一下就从她们身边飞快地划过，几人单手持着车柄，另一只手往后挥着。 “再见！” 告别之后柒柒和小溪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回到家里的时候，鹿母也注意到了女儿红彤彤的眼眶，还以为她表演出了什么差错哭鼻子，听了柒柒的解释才明白事情原委，哭笑不得。 “还疼吗？”鹿母轻轻摸上女儿的眼帘，“应该是这里的皮肤太薄了，不能用化妆品。” “嗯，不怎么疼了，不过可能明天它会脱皮。”按照以前的经验，这里会掉下一层外皮，新长出来的反而就没之前那么嫩了。 那盘小尖尖就放在客厅里，听到柒柒的话后，说：“柒柒。” 她不着痕迹地望向它，用眼神示意：怎么了？ “用芦荟涂一下比较好，外面种着的芦荟。” 听着它的话，柒柒下意识往阳台外面看。芦荟女士可能是感觉到有人要来摘它的叶子，抖了抖。 “妈妈，用芦荟涂一下会不会好点？” 鹿母跟着看出去，思索片刻，点头，“那你去洗漱好，回来妈妈给你涂。” 然后那晚柒柒就顶着一层厚厚的芦荟面膜入睡，整晚直挺挺地躺着不敢翻身，生怕自己一个侧躺，就把芦荟全蹭到枕头巾上面去。 在家里过了一个舒适的周日后，周一的校园里又回归宁静，随着校长大清早的期末打鸡血以及不断强调的下一年高考这样的字眼响在耳边，高二的学生好像也感到了一丝紧迫和时光不等人，隐隐间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高三的学生了。 每周一次的“红旗下的讲话”结束后，柒柒和小溪一起回到教室。 “困！”一坐下，小溪就趴在桌面上，紧闭双眼。 “昨晚做贼去了？”离下早读时间还有点距离，不过教室里趴倒了一片，真正乖乖地进行早读的没有多少个。 就好像刚才在校长那里打的鸡血回到教室这里已经耗干，保质期出奇的短。 小溪脑袋转向柒柒这边，眯着眼睛，嘟囔着：“我爸给我报了一个美术班。” 柒柒一直都知道自己同学在学美术，还学了许多年，水平非常不错，“你不是一直都在美术班上课吗？叔叔又帮你报了一个？” 小溪：“不是，之前那个退了。这个是专门辅导高考美术生的。” 柒柒拿着书本的手一愣，问：“什么意思？” 既然都说到这里了，趁着这个机会，小溪打算把自己下个学期的安排给她说一遍。 “我爸打算让我下个星期转去美术班，做艺考生，艺考生对高考成绩要求不太高。” 柒柒听懂了，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她要转学呢。 “这样不挺好的吗？你本来就有点想读美术的，现在你爸妈还支持你，十全十美的局面。”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小溪心里还想着别的东西，“突然转去读美术，有点不习惯。” 往日活泼开朗的人突然愁眉苦恼起来，这也让柒柒有少许的不习惯。追问了好一会，才知道原来她走近了死胡同，觉得自己去读了美术，等于放弃文化课，相当于前两年的努力都白费了，而且她还觉得别人会认为是文化课烂得很的人才去读美术。 柒柒没想到自己同桌居然这么死脑筋，纠结这些微不足道的小问题。 “去做美术生之后，你还是要文化课成绩的，到时如果可以文化课和美术成绩都很不错的话，指不定你能上的学校比你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至于认为学美术的都是因为文化课成绩烂这方面，“你会觉得文科班的人都比我们差吗？” 小溪想了想，文科班也有许多大佬，摇头说：“不会。” “这不就对了？！学文的不一定比学理的差，你学美术的也不一定比别人差，都这个年代了，还能靠着刻板印象去评判一个人的能力吗？” 在她心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而且术业有专攻，有时候，你看不起的行业里，如果让你亲自去尝试，可能连最差的都比不上。 柒柒苦口婆心地开导她，直到早读结束，她这突如其来的小心思才收起来。 她想开，走出这个死胡同后，人似乎都精神起来，桌子也不趴了，兴冲冲地转头和胖子们聊天：“听说高三会按成绩来分火箭班？” 高二高一都是电脑随机进行分班的，每班各类学生资源差不多，平均分一向不相上下。但到了高三，为了升学率和高分段人数，学校会在文理科各分出两个火箭班，指派最精英最有经验的老师去带领高三这一年。这也就代表着尖子生汇聚在四个班里，常年占据班级前一百，高考目标放在全国top1/2身上，除去那些准备申请出国留学的学生。 “按照惯例，应该是的。”胡彬隔着宸亘的同桌回答。 宸亘正百无聊赖地转着笔。 胖子动作凶狠地咬了面包，咽下去后说：“下个学期我就见不到女神了！不行，我要化悲愤为食欲。”说完，三两口就吃完了整袋面包。 他女神的柒柒的事之前就被胡彬“不小心”给透漏了，他也就直呼“女神”。 “我们之中，柒柒肯定能进尖子班的，接下来，也就看宸哥能不能吧。哎！宸哥，你上次考试多少名来着？”胖子从背后踢了踢宸亘的椅子腿。 宸亘手里的笔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想了想，“一百出头好像。” 小溪掐指一算，“那有点玄啊。” 柒柒还记着自己身上担负着语文老师寄予的厚望，适当时候应该鼓励学生：“这次期末占比好像是八成，你期末考好些，问题不大。” 第12章 倒霉的假校霸(十) 自从他们说了分班的事情后，柒柒发现宸亘似乎真的开窍了，她好几次自习转头回看时，都见到他认认真真地在做语文阅读。 他理科好，英语大概可能是从小就接触，口语本身就说得不错，词汇量什么的也过关，唯一的短板，大概就是语文。毕竟语文是一个实力、技巧和阅读量缺一不可的学科，有时答案又充满了玄学的色彩，全靠蒙。 见他已经开始努力了，柒柒顺理成章地把自己的笔记借给他，她按照以前高三复习时记下来的解题格式、技巧和术语，总结出一些通用的万能句式，到时要是做阅读题时实在不会解，那就照着这些句式硬套进去。 课间别班的同学过来找他们打篮球，胖子和胡彬见宸哥做作业做得这么认真，还连着拒绝了他们三次邀请，彻底明白宸哥这是要发力了。 明明说好一起做菜鸟，有一个人却突然加速起飞，留下后面的心慌慌。 宸哥这么努力，他们也不敢玩得太疯，只能乖乖地坐在座位上陪他一起学习。渐渐地，他们自己也能看进去书上的知识，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不过，“宸哥你下个学期是打算弃我们而去吗？” “舍不得我？”宸亘问。 “舍不得啊！”二人夸张地狼哭鬼嚎。 宸亘：“那你们努力考进来。” 胖子和胡彬：“……”算了，我们舍得，舍得！你还是别对我们抱有希望。 不再搭理二人，宸亘转过身来，坐得久，写字久了肩膀绷得紧紧的，他放松地瘫在桌子上，手臂往前伸，恰好能触到她长长的马尾。 她可能是脖子有些累，转了一圈脑袋，脑壳上的马尾跟着晃动起来，发丝飘动，拂过他的掌心，柔软的触感，有些酥麻，仿佛产生一股电流，从掌心处沿着脉络，一直流到心间。 他的手无意识地微微合拢，似乎想抓住些什么，但最终还是让短暂停留的发丝溜走，只留下他心中所起的波澜，无人得知。 七月十五号，高二的期末考正式结束。他们拥有十五天的假期，八月一号回来，就是新鲜出炉的高三备考生。 为了给高三学生一个舒适又宁静的学习环境，高三学生所在的教学楼是最新建筑的，分班结果还没出来，这就代表着他们需要把课桌里面的东西统统清空，到八月份的时候再拿到新教室里去。 柒柒是考完一科就清空一科的东西回家的，大学放假早，鹿父最近清闲下来，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过来接女儿回家，顺便帮她搬书籍。 最后一天下午考的是英语，柒柒一走出考场就见到鹿父高大的身影靠在栏杆上。 “爸爸！”她过去挽住父亲的手，带他去自己的教室，准备把所有的书籍都搬回家。 刚走近座位，就见到宸亘早已坐在那里。 “你还没走？”柒柒好奇地问。 他有自行车，今天中午来回两趟就搬空自己的书了，只留下书写工具，一身轻松。 宸亘点头，没有多说原因，只说：“你还有多少书？我帮你搬出去。” 她细胳膊细腿的，宸亘总觉得她会被这些书籍压坏。 柒柒摇头摆手拒绝：“谢谢啊，不过不用了，我爸爸来了。” “……”宸亘伸出去的手顿住，“你爸爸来了？！” 柒柒目光穿过他，望向他身后，抬抬下巴，“你后面，我爸爸。” 宸亘连忙站起来，转身，立得笔直，就差敬礼了，“叔叔好。” 鹿父也来开过几次家长会，不过都是匆匆来匆匆离去，没有与女儿的朋友相识过，这下子见到了，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见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高大的身躯立得直直的，背部绷紧，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的笑容，笑着说：“你好，不用这么紧张，你是柒柒的朋友吧？平时麻烦你照顾我们家柒柒了。” 看着鹿父脸上的笑，宸亘嘴里连忙说：“不紧张不紧张，不麻烦的。”身体却越发僵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说出口才反应过来他到底在瞎说啥。 柒柒很强大，从来不需要别人照顾，不仅如此，她还一直都是照顾别人的那一个。 她中午就用袋子把书装好了，递给鹿父，检查一遍课桌没有发现遗漏。 踏出校门时，她的高二就真的结束了。 “一起走吧？”柒柒问宸亘。 “好。”说着就要接过她手里提着的一个小包，里面是一些笔记本。“我帮你拿着吧。” 柒柒拗不过他，任由他去，现在自己就两手空空如也。 今日正式放假，学校考虑到过多的车辆进校会影响交通，便限制车辆，鹿父把车停在了校门外。 距离不远，几分钟就到了。 鹿父放好东西后问宸亘：“你家住哪边？我送你回去吧？” 宸亘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骑了车过来的，车子就摆在那。”他指了个方向。 鹿父看出他的不自在和紧张，没再多言，说：“那再见。” “再见。” …… 宸亘走到放自行车的地方时，胖子和胡彬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这么迟，蚊子都要睡了。”胖子等得百无聊赖，快把这里的蚊子喂饱了。 “走。”宸亘边说着边踏上车踩走。 “等等，去哪里？”胡彬他们赶紧踩车追上。 “你们不是说去小彬舅舅那里打游戏吗？”宸亘问。 “对对对，等你很久了，最近遇到一个龟孙子，技术烂又没品，要不是他那身装备，早打得他哭着叫爸爸，哪还轮得到他在那里唧唧歪歪……”胖子和宸亘说着自己最近遇到的奇葩，他打不过，可以让宸哥来帮他报仇，只是之前宸哥准备期末考，不和他们一起玩而已，这回过去，一定把他虐哭！ 宸亘踩在前方，胡彬看着看着，发现路线怎么不对？ “哥，这边！” 宸亘停住车，转头对他们说：“先吃饭，吃完再说。” 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打游戏。 那晚解放了的几人还想着玩通宵的，接近0点时，家里老妈一通电话打过来数落得他们狗血淋头，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滚回家去。 十来天的假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重新回到附中这片土地时，感觉十几天眨眨眼睛就过去，跟没放假一样。 分班情况提早一个晚上发到家长手里，文理科各两个尖子班，柒柒被分到了一班。 一号晚上开始上晚修，柒柒已经从他们新建的一班班群里发的照片，见到许多同学已经早早回校了。 本来鹿父说好中午吃完午饭后就送她到学校，谁知道临时接到电话外出办点事儿，鹿母也有事情走不开，柒柒想着时间不着急，要带去学校的书还挺多的，还是等鹿父办完事，下午再过去。 那日鹿父回来的时候，柒柒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一家人吃了晚饭后，她坐上鹿父的车返校。 等红绿灯的时候，鹿父问她：“你们要不要自己占座位的？”他们估计是返校最迟的，可能前面地理位置好的座位已经没了。 “应该要，不过没关系，坐哪里都一样，而且老师可能还要调整。”柒柒说。 今天路上交通流畅，他们很快就到了学校。高三所在的教学楼离大门口很近，一班在三楼，考虑到鹿父今晚还有一个会议，柒柒决定自己抱着一箱书上去，让鹿父转头回去。 “宸亘？”刚到三楼，柒柒就见到栏杆上倚着一个人，看身影像是宸亘，只是那套衣服应该是新的，没见他穿过。 宸亘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就见到十几天没有见面的人，几天不见，她似乎变得白了些。 几个跨步走过去，他接过她手里的箱子，“我给你留了座位。” 他今天早上就过来占了座位，和上学期差不多的位置，“胖子和小彬就在我们楼下，于小溪的教室听说是在六楼。” “多谢你啦。”她今天还和小溪通电话来着，听说她们外出活动挺多的，可能不经常在学校，她还感慨了一句以后不能经常吃到鹿母做的饭菜，那语气，遗憾得很。 班里的人来得差不多了，熟面孔很少，大多数是互相不认识的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小声交谈着，或者埋头做作业。 柒柒收拾着东西，突然才意识到自己又要重读一遍高三。 以前她也想过如果人生重来一次，她会不会选择与之前一模一样的道路，那样可能会更轻松更快捷地获得成功，但一成不变的人生重复着有何意义？ 她是不是应该勇敢一点，去过另一种完全未知的生活？ 在之前那个世界里，她与爷爷相依为命，填报志愿时也是选的离家里比较近的大学，几乎每周都会回来陪伴爷爷。 现在，鹿父鹿母正直壮年，生活无忧，她身上也没有什么亿万家产要继承之类的，或许她可以去追求一些压在箱底的梦想，去做一些比较有意义的事。 第13章 倒霉的假校霸(十一) “柒柒，好久不见。”前面的同学突然转身和她说话。 柒柒一愣，看了还一会才想起这好像是她初中同学。 “唐煜君？” 面前的男同学无奈地扶额，“不久之前我还找过你借笔记的，这么快就忘了？” 柒柒表示冤枉，他来借笔记时自己还没来到这个世界呢，还真是第一次见面。也就是那次借笔记被小溪看到了，她就不断地觉得他们之间有奸·情，也不知道她这个结论怎么得到的，作为当事人的她表示清白得不能再白。 “没，还记着。”这可是真话。 唐煜君眼睛里跳跃着兴奋的火焰，“时隔两年，我们又同班了。” 柒柒：“……所以？” 唐煜君兴致勃勃：“期末你考的第一，这次看看最后谁高考会考第一。” 柒柒：“……” 所以，人家明明是这么热爱学习的一个人，小溪是怎么看出来他喜欢她的，怕是喜欢与她做对手而已。 “好，加油！”有梦想是好的，不过柒柒觉得自己比别人有经验，学得东西也多些，这个第一，他怕是不怎么好拿。 宸亘一抬头，就见到她和前面那位男生聊得正开，不由得一皱眉：这么快就认识新同学了？ 好在他们很快就结束交谈，她又重新收拾起桌面上新发的书籍。 虽然换了班别，但幸运地，他们的班主任没有换人，依旧是高二的老班，现在跟上来继续担任一班的班主任。柒柒想着既然是熟悉的老师，那管理制度和风格这些不用多花时间去适应。 她的同桌是之前六班的一个女生，性格腼腆，接近胆小的那种，每天都埋头在题海中，话很少，好在相处着没有令人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高三的时光对于柒柒这种已经经历过一次高考的人来说，大概是一种享受与回忆。 在高三的时候，老师为了鼓励学生，会不断地说“高三努力些，考个好大学，大学里课少又轻松，一早上就上两节课，其他时间像怎么样就怎么样”，但等读到大学才知道，大学两节课其实就是高中的四节课，就是一整个早上！上课时间是不多，但是要想不挂科，全靠课余时间自学。 高中在高考之前有这么多次考试，但是大学可能只有期末，今年不过，只能等来年重修，看四年发际线的变化就知道大学一点都不友好。 柒柒这种已经读过大学的人清楚高三其实只是人生一个小小的阶梯，但是其他完全新鲜滚热辣的高三学生是体会不到的。对于他们来说，横在眼前的名叫“高考”的这座大山，是如此险峻又陡峭，他们需要与坚持、勇气和不服输的精神作伴，才能攀上最顶峰。 分了尖子班之后，柒柒能感受到班里的气氛与之前大有不同。大环境能改变一个人的行为，甚至思想。在一个人人努力，惧怕落后的环境里，每个人都不会也不敢停下脚步，只能你追我赶，不断往前。 全班大概只有她一个人，慢条斯理、有条不紊按照自己的复习计划走。 不对，应该还要加上宸亘一个。 柒柒发现他理科思维实在出色，通常看完题目就能顺着找到思路，做的题多了，甚至还能从一条题上给她说出个二三四五种类似的题来。 之前他被语文限制了总分和排名，现在开窍了，也努力了，按着套路走，成绩很快就跟上来了，周考可以看出每次都在进步一点点，这一点点的进步再加上他巨大的理科优势，表现出来的效果就不是简单的一点点了。从越来越多人过来请教他问题就可以预见宸亘只要发挥正常，高考会是一匹黑马。 经历过四次周考之后，时间流到八月的尾巴。附中的高三没有周假，连着上了近一个月课的学生，总算在八月末迎来了他们难得的美好的月假，九月初再与高一新生、新晋高二一起返校。 柒柒没有让鹿父来接，选择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在站台等车的时候，旁边站着穿着三中校服的几个男生，看起来应该也是放假准备回家的高中生。 三中也是重点高中，只稍逊色于附中。站在前头的那个男生看起来有些不好惹的样子，校服上衣前几个扣子松开，染着一头浅金色的头发，好在发质柔软，如果是炸开的那种就是一头金毛狮的即视感。 柒柒目光扫过去时，发现他五官长得不错，配上那身中二的着装和气质，有点痞帅痞帅的。 那几个男生互相推搡着，声音比较小，她这里没听清楚，没过一会儿，那个金发男孩子拨了拨垂下来的头发，走向这边。 “同学你好，加个微信呗！”看起来不好惹，但站得怪乖巧的。 他走近了柒柒才发现他长得很显嫩，虽然顶着一头金毛，但看起来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鲜肉。 她用老阿姨看小屁孩那样的眼光望着他，调侃道：“不先自我介绍一下？” “哦。”他一愣，“我叫……” 他的名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傅肖？” 他下意识转身，看到来人，惊讶道：“宸哥？” 宸亘从山地车上下来，问他：“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又看看柒柒，说：“他欺负你？” 傅肖：“……” 柒柒忍俊不禁：“没有，还没说几句话。”无三不成几，他们确实是连三句话都没说够。 “你们认识的？”她看看宸亘一本正经的样子，又看看吊儿郎当的傅肖，很难把两人凑在一起。 傅肖见小美女似乎和宸亘关系不错，他搭上宸亘的肩膀，笑着说：“这我大哥！” 宸亘手一拂把他甩下来：“我承认了？别攀亲认戚的。” 不料傅肖就像八爪鱼一样粘在他的身上，狼哭鬼嚎地：“哥啊哥，别不认弟弟啊……” 宸亘额头青筋躁动，极力忍住想把他揍成猪头的冲动，冷冷地说：“放手！” 傅肖见他真的冷着脸，想想自己和宸哥武力值的差距，心里有些怵怵的，怯怯地放开他。 柒柒看着二人之间熟悉的相处，“不介绍一下？”这话是对宸亘说的。 傅肖一听，整整衣服，站得笔直等着宸哥介绍他的名字给这个女生。 “傅肖，生肖的肖，以前认识的。”他简洁明了地介绍。 柒柒点点头，说：“你好，我叫鹿柒柒，宸亘的同学。” 傅肖念念不忘自己的初心，嬉皮笑脸地把二维码递到她面前，说：“既然都互相认识了，那加一下微信咯！” 宸亘一拂手把他拂到身后，自己站在二人之间隔开，对柒柒说：“不用理他。”回头一个眼神警告他别闹。 傅肖一愣，自己要个微信怎么了？又没打算做什么？宸哥怎么这么大反应？ 片刻后，恍然大悟的样子，“不怀好意”地对宸亘笑笑，也不闹着要微信了，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过了一会，柒柒要坐的那趟车到了，她和二人挥手道别。 望着公交车缓缓离开，驶出视野后，傅肖调侃地看着宸亘：“宸哥，坦白从宽！说说你俩什么关系！” 宸亘：“同学关系。”刚才不是说了吗？ “怎么可能？！”傅肖一副你在逗我的样子，“要是纯洁的同学关系的话，我要个微信而已，你拦着我干嘛？还是说你打算把她微信推给我？” “拦了就拦了，还需要理由？”宸亘理由当然地说。 傅肖：“……” “走了，好好学习，再见。”说完他踏上车，脚一蹬，眨眼就骑出老远的地方。 傅肖反应过来的时候，视野里快没了他的身影。 摸摸头，弄不清，所以到底咋回事呢？ …… 鹿母等了一个月，总算等到女儿放假了，今晚不用去上晚修，不像平时那么赶时间，这下她总算花上几个小时熬她的十全大补汤，美其名曰给柒柒补脑子用。 桐大也快开学了，不过鹿父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只剩下开学后那一周四节的课，清闲得很。 鹿母在厨房忙活的时候，不喜欢别人进去打扰她，所以鹿父气神定定地坐客厅里看报纸。没办法，不是他信奉君子远庖厨，而是他媳妇嫌他在厨房里碍手碍脚。 鹿母更舍不得女儿将这难得的休息时间花在厨房里面，让她乖乖呆在客厅里，该吃吃，该玩玩，想看电视就看电视，反正别看书消耗脑力就成。 柒柒：“……”所以现在她就是家里的宝了是吗？！享受！快活！ 于是父女俩，一个坐在小沙发上看报纸，一个躺在长沙发上看电影，耳边隐约听着厨房里传来的抽油烟机的声音，一种属于家的温馨感油然而生。 “咳咳……”鹿父眼光时不时地瞄向女儿，收到她疑惑的眼神后，把报纸叠好放在茶几上，决定按照学校通知里发的那样，要积极与孩子交流，缓解他们高三的压力。 “最近学习怎么样？累吗？” 柒柒一口啃掉一层苹果，坐起来：“还行，不累的。” 第14章 倒霉的假校霸(十二) 柒柒一句话把鹿父要说出口的关怀堵在嘴边，他看看女儿这舒适的样子，怎么着也不像是被高三摧残的人。所以他应该说什么？ 鹿父嘴巴嗫嚅几下，憋出一句：“注意休息，多喝热水。” 柒柒：“……” 既然女儿不需要温柔的关怀，那就来交交心。 “看你这几次周考的成绩，一直保持下去，争取给附中考个状元！”让爸爸脸上也镀上一层光。 不过他怕给女儿过多的压力，后半句没有说出来，只以调笑的语气说出这一句。 “你以前不是说过第一看命，二三名才看的实力吗？”柒柒回道。 鹿父一噎，他之前也就随便说说而已，总之：“加油，尽力争取一下！” 虽然状元的事很难说，但是top1/2稳了，“有没有想过大学去哪间学校？” 这个问题她还真的有想过，不过，“还没有想好，爸爸有什么建议吗？” “就那两间选一间吧，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开阔眼界挺好的，桐大也不错，不过有点浪费你的分数。”鹿父说。 他和鹿母商量过，虽然舍不得女儿离开他们太远，但是孩子长大了，总要去外面的世界闯闯，他们做父母的，应该给予足够的鼓励，而不是做那根束缚他们飞翔的绳索。 见女儿沉思着不说话，鹿父以为她有自己的想法，或者她所心悦的并不是他们所想的，连忙补充道：“当然，选择权在你手上，是你的未来，自然是你自己做选择。” 不过，你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承受起走这条路带来的一切后果。 柒柒想了想，说：“我做什么选择，爸妈都会支持吗？” 鹿父立刻拍胸膛保证道：“当然，我和你妈以后应该不用你来养，你成年后过好自己的生活，过得开心就好。” “那您记住您今天说的话哦！”柒柒谄媚地笑笑，看鹿父的水杯里空了，连忙给他倒满。 鹿父被她这一笑有种不详的预感，感觉自己掉进了她挖的陷阱里，趁机加几个条件：“不能过于挑战我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免得她得了保证，没大没小地乱来。 柒柒：“……您放心，保证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他这都想到哪里去了？ 得了鹿父的保证，柒柒觉得自己未来一片光明，有种想做什么都可以的快感。 …… 放假的时光总过得那么快，看着朋友圈里胖子发的“学校能得到我的人，却得不到我的心”，柒柒默默地给点了个赞。 周一例行国旗下的讲话，许久不见的校长声如洪钟，中气十足地拿着麦克风进行激情演讲，台下却是一个个脑袋不停点地的学生，显然刚开学，度过一个多月潇洒不羁的日子，紊乱的生命钟还无法调整。 台上的校长在激情昂扬地问“你们为什么不想开学”，连连三问。 旁边忽然有一个声音悄悄响起：“不好嘛？不想开学的孩子都是好孩子，这证明他们在学校没有谈恋爱！” “噗嗤……”周围一圈听到的人忍俊不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忽然校长说到他前几天陪他小女儿一起阅读了《哈利·波特》，“我从中收获许多，也了解了一些你们年轻人的思想，记忆最深刻的是霍格沃茨的办学理念：一所值得作为榜样的学校，无论是学校闹鬼，还是有人死亡、遇难、被杀，亦或是校园被暴徒冲击，都阻止不了它每年按时开学！” 校长在上面说得手舞足蹈，学生在下面囧着脸：这个结论……真棒。 高三的日子很单调，又过得飞快。 校园里的一切活动似乎都隔绝了高三学生的身影，国庆节假期也只有宝贵的三天，光棍节也没了他们快活的身影，熬到平安夜连收到苹果都是一种新鲜感。 元旦晚会那晚，高三学生自修休息时间三三两两地聚在走廊上，靠在栏杆上远眺舞台上的人影，但是距离过远，只能看到隐约的灯光和灯光下隐隐约约的人影。 耳边听着激情澎湃的音乐声，身后却是宁静的课室，高三学生们谈口气，默默地数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才结束。 第二天下午终于迎来了难得的三天假期，整月整月地外出学习和写生的小溪恰好也放了假，二人许久没有见面，甚为想念，相约好那天下午去聚一下。 偶然被来找宸亘的胖子知道后，他强烈要求加上他们三个，毕竟大家是一起演过小品的同伴，必须得拥有姓名。 拗不过他，二人同意了，所以晚会的聚会由两个人变成了五个人。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已经响了许久，但讲台上，物理老师还在抑扬顿挫地挥斥方遵，务必要把这最后一小题说完才放他们走。 “联立这三条式子，就可以求出末速度和末动量！我就不在这求了，你们回去一定要自己动手试试，光听我说是没用的，一定要自己算一下！” 大家嘴里应着“好的”、“嗯嗯”，手却飞快地收拾起课桌上的东西，就等着他说下课。 不料，“翻开复习书，这次放假的作业是……” 教室里一片哀嚎。 勾完作业后，物理老师总算舍得让他们走了，小溪和胖子、小彬早在一班门外的走廊上等候多时，见他们出来，问：“可以走了？” 柒柒：“嗯嗯，大魔王喜欢拖课，偏偏每次放假前的最后一节课都是他的。对了，我们去哪里吃？” “门口转角那间兰雅轩，我们已经打电话预定了位置，走吧！” 兰雅轩里有独立的包厢，适合人数比较少的聚会。 柒柒许久未见小溪，这下发现她似乎瘦了些。 “真的？！我真瘦了？”小溪惊喜道，得到其他几个人的肯定时眉开眼笑，但一会又消失了，“老娘天天扛着那重死人的画板到处跑，能不瘦吗？！柒柒，你看我的手，真是没药救了！” 她伸出最近变得粗糙许多的双手，向柒柒诉苦，每天抓笔抓颜料，指缝里都被颜料占领包围了，晚上怎么搓都会有些残留物。 柒柒实话实说：“习惯就好。”毕竟她以后可能都要与画笔颜料作伴。 “画画辛苦还是学习辛苦？”胖子问她。 小溪稍作思考，无果，“唉！都不轻松！” 几人还一起畅聊未来。 胖子和小彬高考发挥正常的话，可能刚过一本线，打算留在本省，还能读个不错的大学。 小溪还不确定，不过应该要出省，毕竟桐城这边没有出名的美术学院。 柒柒和宸亘则想着北上。 小溪举起可乐当啤酒，招呼着大家来碰杯，难得相聚，下次一起见面大概要很久之后。 …… 元旦前后，订花的单子多了起来，鹿家的花店特别忙碌，已经跟着鹿母学习了一段时间的柒柒做完作业之余，不顾鹿母的阻拦，跟着在花店里帮忙。不久前鹿母联系了一间快递公司，和他们派出来的两个送花小哥达成了长期合作关系。 忙活一整天，到了下午的时候总算能歇歇，柒柒让鹿母坐在收银台里休息，自己则拿着浇水瓶到处逛，时不时的给它们浇浇水。 她挠挠小尖尖的小尖角，问它：“你怎么还没有长大？” 小尖尖蔫了。 “我还会不会回去那边啊？” 小尖尖自闭了。 忽然，她透过玻璃看到外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宸亘！”她走过去敲敲这面玻璃墙壁，他注意到她，冲她摆摆手，柒柒招手示意他进来。 “阿姨好。”宸亘从门口经过收银台的时候，与鹿母打招呼。 鹿母还记得这个小伙子，“你好。” 柒柒这时捧着小尖尖过来。 宸亘与鹿母说了一下自己过来的原因，原来是鹿母生日到了，他过来买花。 “按胖子那日的样子包装就可以了。”他对柒柒说。 柒柒带着他一边往里面走，一边给他介绍，最后他还是决定与胖子那日一模一样就可以。 决定好后，柒柒带上手套，用专门的剪刀把开得鲜艳的花朵剪下来。 种花的地方容易藏蚊子、虫子等，要保持通风，但同时又要保证温度舒适，需要有一套专业的设备。 细微的风拂在她脸上，她额角的碎发摇曳着，拂过脸庞，留下细微的痒意。 宸亘看着她认真工作的样子，明明他可以像他爸爸一样在网上下单，让送花小哥一起送上门的，但他偏偏鬼使神差地选择大冬天里出门买束花，天知道他是怎么的就来到了这里。 一晃眼感觉没多久，他要的话就包装好了，为了免受寒风摧残，鹿母把花束装进了一个专门的箱子里，让他抱着回去。 “再见！” “再见！” 于是他抱着箱子，感受着吹在脸上的寒风，像刀割一样的痛，再次思考自己为什么要亲自跑这一趟。 店里，小尖尖目睹了这一切，忽然严肃道：“方才我看那人印堂发黑，近期内必有血光之灾！” 柒柒：“……你还懂看相？” 第15章 倒霉的假校霸(十三) 柒柒：来！扯！瞎扯！ 小尖尖那几个小尖角晃啊晃，似是不满被人质疑它的能力那样，“当然！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小小卦象看相之术，自然不在话下！” 柒柒：“那你测测自己为什么长不大？” 小尖尖：“……嘤~你欺负人！” 柒柒：我没有！你可不是人呐！ “好了，不说虚话，你是真的懂？”关乎一个人的生命问题，如果柒柒不提前知道有什么血光之灾，她不会去想那么多。但她现在已经听说了，不问清楚她心不安。 小尖尖点头：“嗯！真的！柒柒你要救他吗？” “你能测出他会遇到什么？” “可以的。” 柒柒皱眉，会点玄学的人不是都怕泄露天机、逆天改命、改变因果的吗？可能是因为它不是人，所以对它没有影响？这个到底可信不可信？ “那你算算我能不能心想事成？”柒柒逗它。 小尖尖默，“你的未来我看不了。” 她摸摸下巴，疑惑：“为什么？” 它老实回答：“因为你是外来的呀！你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可以改变你未来发展的轨迹，也会对别人的气运产生蝴蝶效应。” 这么一说的话，她懂了：“所以你才说我可以救他，对吗？” 小尖尖点点它的小尖角，又摇了摇，高深莫测地说：“是，也不是。” 柒柒：“什么意思？” 小尖尖全盘托出：“生死自有天意。不过那个人是冤死的。” 还能逆天意让人冤死？ 她不由得阴谋论，猜测：“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什么鬼神在背后操纵？不然他怎么会冤死？” 小尖尖摇头晃脑：“佛曰不可说。” 柒柒：去你的！都说一半了，还留着一半，故意吊人胃口吗？找打！ 它无视她脸上蠢蠢欲动的欲揍人的冲动表情，问：“那你要救他吗？” 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怎么感觉你很希望我救他？” 它一噎，好在它没有脸，不然柒柒就可以见到它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 “哪有？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且他不是你同学吗？你忍心不救？” 柒柒：……好吧，她还真不忍心。知道能救人一命却不行动的话，她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说吧，具体怎么个情况？”早知道她就可以早些做好准备。 小尖尖：“周五下晚修，在护城河那条桥上。别的不能多说了。” 柒柒：好吧，你可以不主动说，但我能问。 “他那天骑车吗？”如果骑车的话她怎么追得上他的速度？ “没有。” “好吧，我知道了。” 护城河是桐城里最宽最深的一条河流，是南方一条有命的河流末端的主要分流，这几年疏于管理，泥沙淤积，河水流速越发缓慢。这里的最低气温都不足以让河流结冰，护城河把桐城隔绝成两边，两岸只能靠十几条桥来联通，每年春节，桐城里车辆多了起来，那些桥上总能堵上个十几分钟。 不过他们乘坐的公交车又不在护城河旁边停下，宸亘怎么会在护城河出事？ 苦想无果，柒柒只能暗自留意周五的到来。 于是周五那天，宸亘好几次抬头，都见到柒柒回头看着自己，等他望过去时，她却又转过头了。 他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脸上有脏东西吗？不会吧，他每天早上都会洗干净脸才出门的。 在晚修时又一次捉住她的目光后，他终于忍不住问出来：“有什么事吗？”今天都看了他好几次。 柒柒打探情况：“你今晚骑车来的吗？” 他摇头，“没，天气太冷了，而且傅肖约我有点事。” 那她明白了——三中就在护城河附近，如果他要去找傅肖的话，那就会经过护城河。 见她许久不说话，宸亘又想到傅肖那个不良少年的形象，“我们就是聚个会，没打算做什么。”比如打架之类的，虽然他们最初就是不打不相识，但他不做大哥好多年。 “哦。”柒柒发呆，我没说你们打算做什么呀！不过她打算做点什么，来拯救这个傻孩子。 下晚修后，柒柒收拾好东西，悄悄跟在他的后面。 寒冬深夜的路上，路人很少，从附中到三中的路，走的人更加少，隔着很远才见到三三两两的人。 一直到接近三中的桥边时，不远处忽然传来惊叫声：“抢劫啊！救命！抢劫啊！” 柒柒一愣，就见到前面宸亘把背包往旁边椅子上一扔，飞奔过去。 她赶忙跟着过去，但没他跑得快，还是被甩下一截。 等到她气喘吁吁地来到那条桥上时，一个穿着老旧的中年女人惊慌失措地抓着她，颤抖着声音说：“掉下去了……掉下去了……救救他……救救他……” 卧·槽！柒柒表示槽多无口！果然有人在背后搞他！见义勇为一下也会在大冬天掉下河里吗？！怪不得小尖尖说他是冤死的。 来不及说什么，她见宸亘在河里扑腾着，那挣扎的样子看上去完全不会游泳！她脱下书包，还有碍手碍脚的羽绒服，一边脱一边对那个大妈说：“快！报警！拿着衣服去那边等！” 说完她甩了甩手脚，钻进了河水里。 冷！锥心透骨的冷！南方本就是湿冷，风一吹那寒气就会穿过衣服，透进骨子里，这河水本来就冷得很，现在她直接扎进这水里，懵逼的脑子都被冻清醒了。 她一边向他靠近一边在心里吐槽：早知道就叫多几个人一起来。如果她今天不会游泳，那是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在她眼前流逝？这样的天气泡在水里，等警察来黄花菜都凉了。 宸亘觉得自己无比倒霉，他只是和两个抢匪动了几下手，怎么就从桥上掉进河里了？ 冰冷的河水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从鼻子、耳朵、嘴巴里灌进去，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眼前越来越黑，窒息感袭来，今晚他不会就此英雄早逝吧？明日桐城又上一出大新闻，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是这种死法。 但他不想死！他还有许多事没有做！他还有大好的人生，光明的未来。而且他死了，以后谁为他爸妈养老？ 他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弱，不断地陷进水里，像一条濒死的鱼。 就在他满心绝望的时候，忽然，他感觉有东西拉着自己，不断向上拉着，他靠着残存的意识和强大的求生欲，捉住那根救命稻草，努力蹬水，想把脑袋露出水面。 “呼~呼……”他抱紧身边的东西，嘴巴张大，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空气。 柒柒见他紧闭着眼，拍拍他脸蛋，“喂喂！宸亘！还有意识吗？” 好在这护城河流速缓慢，不然他也等不到她来救他。 “！我去！你吃什么长大的！看着那么瘦，鬼知道却像猪一样重，累死我了！”抱着他努力游了一会儿，离着河岸还远着呢，柒柒就感觉到体力不断地消耗，不行，这样下去，她肯定带不了他到河岸边，等她真的没有力气了，就两个人一起玩完！ “醒醒！喂喂！”她狠了狠心，下了点力气不断拍着他的脸，想把他打醒。 朦胧中宸亘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的意识迷迷糊糊，这个声音、是她吗？ 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想看看这个声音到底是不是她。 “醒醒！”没辙了，她手狠心一拧，旋转一百八十度。 宸亘感觉一股强烈的疼痛从脸上传来，痛得他冻僵的意识都清醒了几分，眼睛也努力睁开，看清楚这个抱着自己的人，“柒、柒？” 柒柒一喜，总算醒了！“是我！你醒醒，别睡！看看能不能动动，先把你的外套调整好！它可以浮起来的！” 刚才他胡乱挣扎，把羽绒服给弄得乱七八糟，帽子盖着头了，才会一直把自己的头往水下捂。 他猛一下子想起自己的处境，“你怎么这么傻……”就这样跳下来了？他嘟囔着，自己不能让她有事！绝对不能！ “你自己走，别管我……” 柒柒没听清楚他唧唧歪歪在说些什么，见他磨磨蹭蹭的，不耐烦地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声音巨大：“快些！别婆婆妈妈的！我还不想死！” 被吼了一顿的宸亘老实了，努力着把身上沾水的羽绒服调正，感觉身体一轻，上身被羽绒服托出水面，他努力睁开眼睛，抹干净脸上的水，依稀能看到不远处高楼大厦的灯火通明。 “好了，你别动，保持平衡！”柒柒交代他，这下她可以不花力气扶住他了，直接扯住他的帽子，往岸边游去。 “呼！呼！”还有两米、一米，就到了！就到了！你可以的，加油！ 柒柒默默地在心底给自己打气，把此生吃奶的劲都用上了，眼睛紧紧盯着岸边，脑子里一丝杂念都没有，只憋着一口气一心想游到岸边。 到了！她扯着立在岸边的牌子，有种劫后余生的幸运感。 一直焦急地等在岸边的大妈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路人甲拉着她上了岸，再把宸亘拉上岸。 紧绷着的神经松下来，一阵风吹过来，她打了一个寒颤，意识越发的浅，刚披上那件脱下来的羽绒，就失去了知觉。 第16章 倒霉的假校霸(十四) 柒柒是被渴醒的。 她迷糊地睁开眼睛，感觉喉咙里塞着一块石头一样干涩，鹿母正趴在她床边睡觉，她张张嘴，浑身无力，想呼唤鹿母，却发不出声音。 缓了一会儿，她想起来了，暗自感叹自己真是太伟大了，思想太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还有，宸亘他到底是什么霉运？大冬天掉河里，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她无力动弹，乖乖地躺在床上等着鹿母醒过来。好在没过多久，鹿母就清醒了。 她下意识摸摸柒柒额头查看女儿有没有突然发烧，却惊喜地发现女儿醒了。 “囡囡！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头痛吗……”鹿母喜出望外地说了一长串。 柒柒努力从喉咙挤出一个字：“水……”喉咙很痒，想咳又咳不出来。 鹿母赶忙倒了温水，让她就着自己的手来喝，“慢慢喝，别噎着。” “爸呢？”她见到鹿父的公文袋放在椅子上，但没见到他的身影。 “你爸他出去买午餐了，很快就回来，可担心死他了！”鹿母叫来护士，给她检查一遍，再三确保她没有大碍后才放下心来。 柒柒配合着检查，听到护士说自己随时都可以出院的时候眼睛一亮，“我的书包呢？” 鹿母：“……”都什么时候了，还念着书包这种小事？！“给你收着呢，呐，在那里。” “那我那个同学怎么样？” 鹿母早就听说了整件事情的始末，“人家身体比你好多，早醒了，还过来看你好几遍，你睡得死死的，现在才醒过来。” 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教育女儿好了，女儿做得又没有错，只是例行唠叨了几句，让她以后别冲动做事，万事小心，就跳过这件事了。 到时鹿父回来后，一边心疼地让她多吃些，一边在她耳边叨叨些救人安全指南、什么做事要谨慎之类的。 她想说自己确保能救他上去才会单枪匹马地行动，只是天气太冷，她受不了这寒气才会昏过去。 不过到底是自己理亏，爸妈也是担心自己，她作乖巧状认真地听着，点头表示听进心里了。 那天晚上她就活奔乱跳地出院了，期间还见到了宸亘和他爸妈，两家人客气一番，鹿父鹿母都不是会迁怒不讲理的人，对他们没有什么抱怨，聊着聊着就变成了孩子的学习教育问题。 毕竟两个孩子一个年级，还一个班，后来还问出来是前后桌，共同语言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宸家家长走得时候还意犹未尽，只是怕扰了人家休息时间，才不得不离开。 晚上，柒柒洗漱后坐在书桌旁，桌上摆着那盘小尖角。 她压低声音：“快被你坑死了！好在我会游泳，如果不会的话，你可能现在是在我的葬礼上。”她故意往大里说，想吓唬吓唬它。 奈何它一点都不怕：“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如果是原来的那个她，确实是对这一切无能为力，但是现在她是气运加身的人，怎么会被这小小的困难拦住脚步？ 柒柒：“……所以你就可劲地折磨我？” 小尖尖表示冤枉，“我哪有？！我保证你以后可以走上人生巅峰，迎娶高富帅！” 她：“……无聊，还是别了吧。”她一直都算半个白富美，还要高富帅做什么？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想咋样就咋样。至于另一半，看缘分。 那件事后续如何她没有去关心，也没人到处张扬，所以她依旧过着从家到学校两点一线的生活。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她和宸亘建立起更深刻的革命情谊，毕竟二人是一起闯过鬼门关的人。 附中高三年级的寒假只有紧巴巴的十天时间，去哪里玩都不尽兴，大多数同学都选择呆在家里乖乖地看书刷题。 除夕夜，柒柒在对门小豆丁的祈求下，穿戴好，随他一起下去放那种一支支短短的烟花。 市区已经禁止烟花许多年，夜空里看不到多彩多姿的烟花，不过好在云层不厚，闪亮的星星挂在夜空中，一下一下地眨着眼睛。 中央那座标志性的建筑大楼上，“新年快乐”四个大字在上面闪烁着，带来些喜庆的氛围。 柒柒盯着星星看了许久，一不注意，回头的时候身边没了小豆丁的身影。 她惊了一下，赶忙四处寻找，一转身就在肯德基门口见到趴在透明玻璃墙上的小身影。 她松了一口气，过去先教育他一番，小孩子不能瞎跑，万一运气不好碰到人贩子怎么办？ 小豆丁被她训得眼睛红红，鼻子也红红的，扁着小嘴巴，等她训完了又委屈巴巴地说：“姐姐，我想吃那个。” 小孩子肠胃不好，不能乱吃油腻煎炸食品，柒柒也不敢随意给他买东西吃，狠狠心拒绝了。 最后敌不过他水汪汪的大眼睛攻击，进去旁边的蛋糕店给他买了一个小蛋糕，奶油很少的那种，怕他吃多奶油会发腻。 鹿父鹿母抛下她跑去二人约会了，她牵着小豆丁在外面逛了近一个小时后，看时间不早，小孩子熬不得夜，就把他送回去，告诉邻居奶奶给他吃了块小蛋糕，得知不会对他肠胃有伤害后放下心来。 她回到客厅里，电视里放着喜气洋洋的春晚，没想到她来到这里过的第一个年居然是一个人过的！果然只要爸妈足够恩爱，儿子女儿什么的都要往旁边站，偶尔还会当你是碍眼的电灯泡。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她拿过来看了看，是宸亘的电话。 “喂。” “在家里？”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少了几分往日的清冷，多了一丝温情。 柒柒抱紧怀里的玩偶，“嗯，在看春晚。” 他那边周围似乎挺多人说话的，但那些杂音越来越远，应该是他走远了，“出来阳台外面，倒数就开始了。” 柒柒走出去，广场上的大钟数字和指针都发着光，随着钟声的敲响，广场里的人大声倒数着“十、九、八……三……”。 她和他都没有说话。 “二。” “一。” “零。” “新年快乐，柒柒。”在新年到来的第一秒里，她听到他如是说。 “新年快乐，宸亘。”她平静地回了他一句。 手机另一端的宸亘听着耳边传来的浅浅的风声，嘴角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愿以后的每一个跨年，都能与你一起度过。 愿以后的每一个新年，都能第一个对你说“新年快乐”。 愿以后的每一个日子，都能亲自来到你的身边，听你在耳边说着快乐。 他不想只能通过电话来互诉祝福，他想亲自去到她的身边，与她一起度过每一天。 …… 寒假结束，回到学校后没多久，黑板上的倒计时走到了“100”这个意义深重的日子——百日誓师的到来。 这意味着他们与高考又踏进了一大步，或者说只有一步之遥。 因为接下去的时光会飞速流逝。 唐煜君在这数不清的考试里一直都没有超越柒柒后，仿佛被激起了斗志一样，越发的努力，把高考超越她当成了终极目标，虽然这个目标实现的可能性不大，但有这个前进意向还是好的。 宸亘的成绩在这半年里不断前进，随着语文成绩的提高，他的排名渐渐在前十里扎根下来，偶尔语文考得好些，还能挤进前三。 四月中旬的时候，桐城的冬天已经彻底离开，气温虽然还没有升得太高，但太阳总是高高悬挂。 五月底的时候，属于南方的热辣火爆天气席卷而来，学校早已把教室的空调开了，不过每周的跑步活动还是没有停，用校长的话来说，就是通过缓慢适度的跑步活动，把积压在心底的压力释放出来，尽可能在临考前确保身心健康。 老班也一反往日稍微严肃的作风，变得幽默亲近起来，也不一味地强调让他们晚修抓紧时间刷题，反而是时不时地过来，和他们说些心里话，说些注意事项，偶尔还说几个冷笑话。 在五月的最后一天，他们在灿烂火热的木棉花下留下了珍贵的合照。照片里的每个人，笑得如此青春与单纯，一如初见时。 他们见证了木棉花开，木棉花陪伴了他们珍贵的高考时光。 高考那两天，天公非常给面子，透过云层隐隐约约的阳光，伴上微风，让人的心情都好上几分。 天气很好，考场很舒服，老师很和蔼，试卷也出得合理，体验非常棒，柒柒表示下年不会再来。 再次挥手告别高三生活，她万千思绪，尽在不言之中。 考完高考的鹿柒柒，彻底空闲下来，在家里过了两天咸鱼生活后，她实在呆不住了，自告奋勇去店里帮忙。 鹿母开始还想让她多休息休息，但拗不过她，见她在花店里干得兴致勃勃，也就随她去了。 不过“你同学没有去旅游的吗？妈妈走不开，要不你找几个同学一起去旅游，费用妈妈给你报销。”鹿母问。 柒柒摇头，难得抱着鹿母撒娇：“人家想呆在家里陪您和爸爸。” 第17章 倒霉的假校霸(十五) 小溪的艺考结束得比她早，文化科考完后也有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旅游，柒柒委婉拒绝了。 她想着要是大学真的选择往北方走的话，到时回家的机会可能就不多了，也就是说，她陪伴鹿父鹿母的时间会骤然减少。 既然如此，那就趁着这个机会，在家里陪伴他们，陪到他们看腻自己。 胖子和胡彬、宸亘他们几人又有时间凑在一起，过来这边商城的时候顺便找过她几趟，后来胖子说他们三个男生好像选择去西藏那边“穷游”。每天都在刷新朋友圈，看起来和沙漠里的骆驼相处得不错。 黑了，也瘦了些，但笑得很快乐。 她看着照片里纯情阳光的男孩子，感叹：十八岁的时光，如此美好。 六月下旬成绩出来。在正式公布成绩的前一天，柒柒就接到了老班的电话，老班语焉不详地说了几句就挂了，搞得她一头雾水。 又过了几个小时候，他又打过来，声音激动地与她说“稳了稳了……” 柒柒估过分，大概明白自己的分数能进前三，不过状元看命。听老班这个语气，大概她还是有这个名的？ 她想得没错，那天晚上教务主任也打了电话过来，鹿父在家，柒柒便让鹿父帮自己接电话，到时告诉她结果。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考生们通过手机信息陆陆续续收到了自己的成绩，附中憋了一个早上，终于能把昨天紧急赶工做出来的庆祝横幅拉出来，挂在主教学楼正对大门门口的方向，红底黄字，在太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从此从附中门口经过的人，都注意到附中今年出了理科状元、文科探花。 随着报考志愿日子的到来，学校为了学生的志愿录取情况，也为了校方的重点率和名校率，帮助学生联系名校招生办公室，两方协调，确定报考情况。 报考志愿结束那日，那条横幅下面又多了另一条长度约是其两倍的横幅，那是被国内两所名校预约录取的学生，虽然说的是预约录取，但提前沟通过，志愿也已经填报上去，一般都能被顺利录取。 还有一些早早就申报好国外大学的学生，附中也张贴出来。满校园喜庆的红色，昭示着附中这一年所有师生的努力得到不错的回报。 八月初下一届高三开学，柒柒又回到了校园。作为被邀请过来演讲的老师姐，她有选择地说了一些自己的心得就退场了。 实在是心态不同，经历不同，她怕自己说得太多会误导下一届的学生，所以中规中矩，不偏不倚。 和校领导、老师合影，接受几个采访，领了奖学金后，她就是真的无事一身轻了。 反倒是鹿父鹿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忍不住明里暗里的炫耀。 鹿父最近特别喜欢出去开会什么的，因为这样就可以假装不经意地说到高考，再提起自家争气的孩子。听一番同事的夸奖，神清气爽。鹿母也不遑多让，和老客户叨叨的时候总能自然地扯出自己想说的话题。 好在他们也只是想听点好听的话，至于拿着自家女儿做宣传什么的，这样的念头一点也没有，反而还暗戳戳地帮她挡了几个过于热情的邻居。 柒柒选了x大的文学系，虽然学的理科，但可能是天生的性别优势，她对于文字类的专业更擅长，反应更加灵敏。 宸亘高考发挥超常，附中第三，省排名进了二十，q大x大的多数专业任由他挑选。 其他人也多数能得偿所愿，若是最后录取结果实在不满意的话，也有零星几个选择再拼搏一年，考个更好的。 十几号的时候，柒柒就准备打包行李去学校了。以前她和爷爷一起生活时，这些琐碎事一般她自己就能搞定，就连之前取海大报到的时候她也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就完事的。 不过现在不一样，鹿父鹿母还没让她独自出过远门，实在不放心，非得陪着她一起过去。 …… 柒柒是直到军训结束后才见到宸亘的，那日她在图书馆查些资料，旁边忽然坐了人，她没太注意，不料旁边的人手指在近她这边的桌上敲了敲。 她看过去才发现是他，遂喜笑颜开。 图书馆里不方便说话，她让他等等，找到书籍之后就和他一起出了图书馆。 她看看他，忍俊不禁：“你怎么黑了这么多？”之前他就不算白，暑假旅游晒黑了点，没想到一个多月没见，比前段时间黑太多，她都有点不敢认。 宸亘看看自己的手臂，在看看她依旧白得发亮的肤色，不自觉地揉揉手，“很黑吗？应该是军训晒黑的。” 他还想问她怎么这么白，军训的时候他偶然会经过她的班级队列，在一群被阳光炙烤得焦黑焦黑或者面红耳赤的同学里，她白得异常显眼。 她安慰他，说：“没事，也有可能是水土不服，过几天应该会白回来一点。” 宸亘帮她拿着书，见她举着伞遮自己挺累的，他右手拿过伞，让她站到自己右手边来，就这样一直送她到宿舍楼下。 见了第一次后，后来在宸亘或有意或无意的巧遇下，两人几乎每天都会“有缘”地相遇，一遇见他总是会送她到楼下。 时间一久，不止宿舍里的三小只，就连其他宿舍稍微熟悉的同学都知道鹿柒柒有个男朋友，是计算机系的大帅比。 虽然她多次澄清不是男友，但是众人面上点头说了解，心里早就默认二人是一对。毕竟看这个帅哥频繁的护送和刷脸，登顶男友之位只是时间问题。 开始柒柒还没有什么感觉，二人生死之交，来往紧密些也正常，但后来越听别人说越不对劲，就连自己，似乎都渐渐习惯了和宸亘每天几条微信，三天一通电话的相处模式。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身边的朋友同学见到她都只会说起他这么一个异性，别人根本就不能有名字！ 啧！老奸巨猾！老谋深算！ 刷着牙的时候，柒柒顺便思考了一下自己对于宸亘的感情如何。到底是纯洁的友情，还是有点春心萌动？ ——如果他向自己表白，自己会拒绝吗？ ——好像不会，可以考虑试试。 ——如果每天都要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见、约会，甚至还会做些情侣之间都会做的事，自己会觉得恶心吗？ ——好像也不会。他们本来就几乎每天都见，甚至不见面的时候宸亘也会给她报告自己在哪里。 思索种种后，她反而把自己的思绪给扰乱了，放在桌面上的文学史怎么也看不进去，她拍拍脸蛋让自己清醒：柒柒，稳住，不能先乱了军心。 也许是宸亘太能忍，也许是她给的暗示太隐蔽，反正直到大一走到尾声，宸亘依旧如往日一般，没有跨越性的行动。 柒柒开始是想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后来事情渐多，她忙碌起来就慢慢没那么上心了。 临近暑假的时候，宸亘如同往常一样询问她订几号的票，没想到却收到她“不用订票”的回复。 “你暑假不回家吗？还是在学校里有事情？”他拨通了她的电话。 柒柒觉得在电话里说不清，相约一起吃晚饭，顺便把事情告知他。 …… “你想去西边支教？”宸亘皱眉问，她没有在那边生活过，能适应那里的气候吗？ 柒柒喝着汤，咽下去后说：“嗯，已经把报名表交上去了，等通知下来就出发。” 宸亘听她这么说，知道她已经下定决心，他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阻止她吗？好像没有理由。但他又忍不住的担心。 “叔叔阿姨知道吗？” 她早就已经和他们商量过，鹿父鹿母虽然不放心，但是对她的决定还是表示了支持的态度。 这样一来，宸亘更加没有反对的理由，而且他也不想反对，既然她想，那他应该表现出自己的支持，只一个劲地叮嘱她“注意身体、注意安全”。 柒柒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盯着他看，直把他看得手脚不知往哪里放。 他紧张得都要口吃了：“看着我、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他忽然又想到上次她这么看着自己的时候，然后那晚他就倒霉地掉进河里，命悬一线。 所以？？？ 好在柒柒没听到他的心里话，不然肯定给他一个白眼。 她只是看着他思考些问题，压在心底里的念头又冒了出来：这个大傻子，真的没打算和她表白的？还是说，是她自己和周围的朋友都自作多情了？他根本就没有这个念头，只是把她当好友或者妹妹那种顺带照顾着？ 柒柒被自己的狗血猜想糊得一脸懵。 “你……”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 她想直接问，兜里的手机振动，打断了她的话。 是支教队伍负责人的电话。 她接起来，听完了通知，方才的话被打断了，现在她一门心思被这通电话转移了。 “刚收到通知，后天出发，祝我一路顺风吧。” 第18章 倒霉的假校霸(十六) “后天？这么快吗？”宸亘始料不及。 柒柒解释：“我们只是这个暑假去，早些去也能多教些日子。” 他疑惑：“暑假也会有学生上课吗？” 柒柒看着他，认真地说：“那里很偏僻、落后，他们没有固定的上课时间，能等到有老师来的时候就上课。” 意思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愿意去支教的老师，那里的孩子甚至接受不到教育，他们每天的活动大概就是帮家里耕田、放羊，或者漫山遍野地消磨时光，桎梏于那一方小小的天地，无知懵懂地成长为大人，继承父辈的活，养育下一代。他们的一生，可能永远都走不出那个小村庄，不知道外面的灯红酒绿是何样，甚至他们的下一代、再下一代，也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他们的生活。 她经常会感恩自己活在物质优越的生活里。 在那个世界里，虽是孤儿，但爷爷很小就领养了她，给她的爱和物质从来不比别人的少。 在这个世界里，她有父母的爱，有亲近的朋友、同学、老师，虽不大富大贵，但衣食无忧、吃穿无虑。甚至这将近三年的日子里，她过得也算是人生赢家。 家庭和睦，交友广泛，考场得意，情场……目测也还不错。 她已经拥有这么多了，而且身后毫无牵挂和顾忌，何不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勇敢一回，去做些自己以后回忆起来也会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考虑到鹿父鹿母和自己一样，一向通信时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她对宸亘提出一个请求：“暑假的时候，如果你有空或者路过的话，帮我注意注意我爸妈的身体情况，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立刻联系我，拜托啦！” 上学期她去参加比赛的时候，鹿母病倒住院，两人都瞒着，出院之后才被她发现露出的马脚，好在不是什么大病，虽然柒柒严格“教育”了他们一番，但不确保他们还会不会犯。 宸亘：“好，你放心吧。” 后天就要出发了，柒柒还有不少事情需要交代清楚，急着回去，宸亘送她到宿舍楼下，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不见了她的身影。 他发了一会呆，打电话给鹿母：“鹿阿姨，我是宸亘。” “对，我过几天就回，柒柒的事我知道了，她刚跟我说了，后天出发。” “嗯，嗯。不过那束白蔷薇不需要了，不好意思啊。” “到时回去我再去看您和鹿叔叔，先这样，再见。” …… 柒柒抓住出发前剩下的两天时间，把手头上的一些任务交代清楚，收拾些简单方便又比较耐脏的衣服和日用品，还有给孩子们准备的见面礼。收拾完毕后，等着日子的到来。 支教队伍是由好几间大学的学生一起组成的，柒柒没看到熟悉的人，只与负责人有过几面之缘，于是在火车上时她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 火车到站，一群人收拾好东西，又搭上提前预定好的大巴，兜兜转转换了好几趟车，最后步行了大半个小时，才来到这片稍显荒凉的土地。 这个小村庄坐落在西北方向，人迹稀少，是由沙漠里一片较大的绿洲群聚集而成的。 听说继续往西走，不用多久就能见到金色的沙漠，以及沙漠里的搬运工——骆驼。 毫无疑问，这里比起他们从小生活的繁华都市来说，单调、环境一般、住宿条件差，但是迎着村民们热情的笑容和客气的招待，笨拙地说着不标准的普通话时，他们感觉一天的疲惫都被洗去。 小村庄刚送走支教半年的队伍，本来以为可能要等许久才能再迎来支教老师，没想到突然接到消息，这支队伍将在这里停留近两个月。他们喜不自胜。 教导一群语言不通、基础不够扎实的学生是痛苦的，但同时也是快乐的。 每教会他们一点东西，内心都会产生巨大的满足与喜悦。 他们也不是每天每时每刻都在简陋的课室里上课的，有时也会安排一些实践课，这时，这些孩子就会带着他们走遍这片对于他们来说烂熟于心的地区。 他们见识了沙漠的广袤、落日的余晖、骆驼的温和、仙人掌的坚韧。 在这片只铺着浅浅一层小草的绿洲上，他们欢声笑语、载歌载舞；在这片金沙深厚广阔的沙漠上，他们在落日余晖中与骆驼共舞。 席地幕天，无限温存。 每次她见到壮观的场面时，就拨通爸妈的视频，给他们现场直播一番。 ……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离别总会到来。 离开的那天，那群孩子明明眼里都噙着泪，但是可能是经历过太多离别，心里也清楚他们不属于这里，虽然不舍，却没有过激的挽留行为。 一个个拥抱过后，他们最终还是坐上了离别的车辆，驶离那片金色的沙漠。 在回学校之前，她先回了一趟家。 鹿母在花店突然见到她，搓搓眼睛，发现真的是她的时候，喜出望外。 见女儿虽然瘦了些，也晒黑些，但是精神很不错的时候，鹿母吊起来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见过鹿母之后，她就被鹿母赶回家里休息。 柒柒把一切东西整理好之后，才有时间坐下来好好歇歇。 离开的时候，村民们给他们每个人都送了礼物。她小心地拆开外面的包装——是一套崭新的颜色鲜艳的民族服装。 这种传统民族服装是由他们纯手工制作的，想必花费了不少时间，他们甚至还贴心地写了张小纸条，告知清洗方式。她打算把它洗过后，挂起来，用防尘套套着。 只得这么一件，意义重大，她没打算穿上身。 在家好好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又满血复活。 柒柒到花店里帮忙，和鹿父鹿母说着自己这个暑假的经历和收获。 “那里的孩子真的很可爱，顽皮的时候找打，懂事的时候又暖得你想掉眼泪……” 鹿父鹿母看着女儿眉飞色舞的样子，虽然嘴上说着顽皮，但眼睛里的欢喜怎么也藏不住。 罢了，只要她开心，怎么样都没关系，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柒柒！”她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回头看向门口，原来是宸亘。 柒柒：“宸亘。” 宸亘走进来，上下打量她，发现她精神很不错，“感觉怎么样？” “体验一百分！”她比了个大拇指。 鹿母从柜台后面拿出早已包装好的白蔷薇，递给宸亘，调侃道：“打算送女朋友的？” 宸亘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没有呢，不过很快就有了。” 柒柒一愣，看着他抱着的那束花，他、他，原来人家早就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一直都是自己会错情了？ 尴尬，心里又有些苦涩。 宸亘：“柒柒、柒柒！” “啊？什么事？” “可不可以出来助我一臂之力，有你的帮助，我肯定就能脱单了！” 柒柒看着他带笑的眼睛，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跟着他一直走到护城河边，心中疑惑：“我们去哪里？那个女生呢？如果她看到你和我待一起，可能会不高兴的。” 她强颜欢笑，不过依旧希望他可以一举表白成功。 “不会，她人很好，很温柔，很为人着想。” 柒柒看着他脸上灿烂的笑容，忽然觉得自己对他还不够了解，亦或者是男生说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时都是这副藏不住笑的样子？ “是吗？”她努力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祝你好运，争取早日脱单。” 宸亘捧着花，作思考状：“嗯……脱单这件事必须需要你的帮忙。” “嗯？你说。” 他抬手，轻抚她头发，低沉的声音就响在她耳边：“你不点头，我怎么脱单？” 柒柒猛地抬头看着他，“你、你什么意思？” 是她想的那样吗？！还是又是她想多了？ “拿着。” 他把花递给她，她不明所以地接过。 宸亘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收了我的花，以后就是我的女朋友了。所以，女朋友，以后多多指教。” 见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宸亘挑眉，心里却有些紧张，自己这算半强迫吧？万一她不想呢？不！不会的！收了他的花，就是他的人了！ “怎么？这是你喜欢的花，你忘记了？” 柒柒这才想起当年在那个实验室里她说过自己比较喜欢白蔷薇，方才只顾着伤心，没想起来。 “所以，这花送我的？” 宸亘点头。 “你喜欢的人是我？” 继续点头。 “你想表白的人也是我？” 持续点头。 柒柒快要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扬，但她忍下了，努力严肃着脸，认真地说：“我还没同意呢！现在，你认认真真地表白，我听了之后再考虑要不要答应你。” 宸亘一听这话，知道稳了，他嘴角上扬，目光温柔又深情，眼睛里的倒影全是她，只有她，却仿佛落了满天星辰一样璀璨夺目。 他轻拥着她，凑到她耳边，轻声诉说着：“柒柒，我，宸亘，喜欢你，已经很久了。打算就这么一直喜欢下去，你愿意收留他一颗漂泊的心吗？” 柒柒握住他的手，在护城河旁，温柔而坚定地回应他：“我愿意。以后你就是我的了，一辈子！” “嗯！”他用力地把她拥进怀里。 不止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他和她也要一直在一起。 第19章 现实世界1 那天晚上，柒柒在外面和宸亘一起吃完饭，进行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春风满面，脚步飘飘地回到家的时候，迎面就是鹿父和鹿母调侃八卦的眼神。 她只笑笑不言语，快步打开房门钻进去：“晚安！” 笑容在转身的瞬间凝滞下来。 脚下不再是瓷砖，而是熟悉又陌生的充满神秘感的古木屋——这是她家阁楼。 她转身，正想打开门，就听到小尖尖的声音：“时间已经到了，你打开门只会去到另一个世界，回不到之前。” 她看向摆在木架上的小尖尖，面无表情：“是你搞的鬼？”动手拿起一把剪刀，刀尖蠢蠢欲动地靠近它。 小尖尖呆萌的娃娃音都变了声，颤抖着说：“你、你想做什么？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柒柒笑得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小尖尖害怕：“坦白从宽，抗拒的话，我正好睡不着，帮你修修枝、剪剪叶什么的。” 小尖尖欲哭无泪，这都是些什么事？它没有枝也没有叶啊！ 它妥协了：“你想知道什么？不过，有些我不能说……” 柒柒：“我为什么会去到那里？为什么又突然回来了？” 小尖尖大哭：“唔呜呜~人家什么都不知道！” 柒柒：“……停停停，哭得我耳朵疼！有话慢慢说，哭什么呢？！” 小尖尖憋住声音。 “那个鹿柒柒和我有关系吗？为什么我会变成她？”如果没有关系，那原主又去哪里了？ 这个它知道，“她就是你，大概就是你们说的前世这样的。” 它知道得不多，还不能说，只能卖萌哀求：“呜呜呜~别的不能多说了，不过总归是好事，不会伤害到你的。” 柒柒：“……”她都大冬天跳下河还不是伤害？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问：“如果我现在打开这扇门，会出现什么结果？” 小尖尖：“应该是去到另一个世界，成为那个世界的你。” 她明白了，或许可以认为这是她在重走前世的路？不过，为什么偏偏是她有这样的奇遇？她回去重活一趟的意义在哪里？ 柒柒回忆一遍，她在那个世界待了近三年，努力学习去了x大，也圆了自己一直的梦想——去支教，支教回来没几天答应做宸亘的女朋友，然后她就回到这里了。 所以，到底是哪个因素导致她回到这里的？就像刷副本时刷够了经验就被传送回来一样。 难道是她无意间完成了前世没有做到的事情或者心愿，然后就被送回来了？ 或许这个问题需要慢慢去观察，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柒柒托腮沉思，她走了，宸亘怎么办？！她和他才刚在一起，她突然就回来了，那个世界还有她吗？！爸妈明天找不到她，怎么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意味？ 她把这一箩筐问题抛给小尖尖。 “你放心，你离开之后，那个世界会停止运行，一会都会停留在你离开的那一刻。”小尖尖如是说。 本来那个世界就是因为她的到来才会重来，现在她离开，那个世界也就停滞了。 柒柒听了后小尖尖的解释后，松了口气，这样的话还好，相当于原本别人就已经走过了一趟，现在重回一次，她大概也没有夺了别人的气运什么的吧？毕竟她只是认真地努力地活好那一世而已。而且她离开之后，那个世界就停止了，应该影响不大，时间也不长远。 她暂时将这一切抛在脑后，不过好不容易有个让她动心的男孩子，现在又整没了，这不是玩她吗？难道她注孤生？她小声嘀咕着。 小尖尖听到了，微微晃晃不说话。 注孤生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的。 柒柒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变回她那日洗澡后穿的睡衣。 小尖尖问她：“柒柒你要不要接着去另一个世界玩玩？” 玩？她标准微笑：“不去，这样我感觉自己在做任务一样，现在心情不好，不想动，睡觉！” 说完她就回房里去了。 一天之内，她从一个脱单的幸福人士，又重新变回了一个单身狗，mmp，在线暴躁。 好不容易才喜欢上一个人，现在叫她如何忘了他？都说得不到的会成为床前的白月光、心头的朱砂痣，那她这种得到了却又立刻失去的，怕是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来遗忘。 甚至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忘不了。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第二天，柒柒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花店，程燃来得比她还早，等在外面。 说起来，虽然这个世界才过去一个晚上，在程燃的记忆里，他们只是一晚没见，但在柒柒的记忆里，他们已经两年多没见了，她一时竟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好在只是瞬间，她在那里接触的也多是朝气蓬勃的同龄人，若是在那个世界活到七老八十，柒柒觉得自己可能需要许久才能调整心态。 “柒柒姐、柒柒姐？”程燃纳闷，姐今天想什么呢？总是走神，叫好几声也没有听到，而且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样子。 “柒柒姐昨晚没有睡好吗？”他问。 柒柒回神，冲他笑笑：“没事，只是晚睡了些，精神不够好，缓缓就ok。” 说着又想起他之前好像说过想推荐一个同学过来这里工作的，柒柒便问他情况如何。 程燃正等着询问她：“今天就叫她过来试工，可以吗姐？” 柒柒：你都喊我姐了？我怎么可能拒绝？ 她和程燃相识近十年了，他还是小短腿的时候就喊她姐了，她也在心里把他当弟弟看待的，很多事情都就着他。 程燃也知道她对他好，平时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也过来分她一半，一来二往，二人虽不是亲姐弟，却胜似亲姐弟。 “你叫她过来试试，看她适不适应吧。”柒柒说。 程燃听罢脸上一喜：“她肯定适应的！姐你就放心吧！” 女生显然早有准备，很快就来到店里，“老、老板好。” 柒柒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简单、微低着头，看上去还有些紧张的女孩子，声音也不由得变轻：“叫我柒柒就好，或者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跟着小燃一起叫我柒柒姐。” 满脸青涩、乖巧斯文的女孩子抬起头，看她的目光里带着小动物一般的天真和……胆怯，柔柔的声音响起：“柒柒姐好，我叫陆雪，下雪的雪。” 要不是程燃和她之间熟悉的举止，柒柒完全不敢相信她竟和程燃是朋友，毕竟，看起来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开朗活泼淘气人缘吃得开，另一个斯文单纯胆小不善接触人。就像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也不知道二人是如何认识的。 柒柒看着不远处二人偶尔低声的交谈，程燃正侧头给她说着花店里的相关事宜，还有一些注意事项。 眸光里没了往日张扬不羁的神采，多了几分藏不住的温柔。 她家弟弟十八岁了，可以谈恋爱了。 十八岁，多么美好又躁动的年龄。 柒柒看着，突然想起十八岁时的宸亘，虽然不像程燃这样少年气息，但是那内敛的傲气和矜持，也引人注目。 柒柒观察陆雪小姑娘半天后，发现她虽然话很少，胆子也不大，但心细，又勤快，而且那张白白净净带点可爱的包子脸实在讨人喜欢，所以午饭的时候，柒柒就问她愿不愿意留下来，工资待遇与程燃一样。 小姑娘似是真的急着挣钱一样，饭都放在一边，不断地说着感谢的话，眼睛里的感激真诚恳切。 连着一个月下来，多了二人的帮忙，柒柒的活轻了许多，花店是每天都开张的，柒柒本来还打算给两个小盆友每周一天假期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拒绝了，每天都准时报到。 七月末的时候，柒柒给二人清算这一个多月的工资，连着上了这么多天，她按着上班族加班的标准给他们结算，最后工资挺可观的。 她给的现金，程燃欢天喜地地接过自己的劳动成果。陆雪拿着钱，欲言又止。 柒柒注意到她似乎有话想说，问她：“怎么了？” 小姑娘这段时间和她熟悉了许多，说话的时候少了拘束，不过还是细声细气的：“柒柒姐，我可以先放在你这里吗？等到下个月再拿去交学费。” 两个高考生成绩出来的时候，柒柒还替他们讲解了一番填报志愿的事，程燃如愿踏入城大今年大火的大数据方面的专业的门槛，陆雪成绩更好些，而且她似乎不想留在省内，于是填了r大的新闻系。柒柒得知的时候，还偷偷观察了程燃好几天，发现他像是早就知道一样，心情没有变化。 柒柒觉得自己就像盯着两个小年轻相处日常的怪阿姨，总想着他们什么时候能在一起，暗恋这样的戏码真是甜煞旁观者。 对面咖啡店的打工小妹也是这么想的！她们已经连着一个多月看到这个仙得不像凡人的小哥哥光顾了！虽然小哥哥一直看的都是对面的小姐姐，但并不妨碍她们吸神仙颜值！疯狂吸！ 第20章 80年代(一) 既然陆雪这样说了，柒柒想了想，建议到：“不如你给个卡号，我打进去，到时就用来交学费。” 现在大学交学费多是网上转账，快捷方便。 陆雪一愣：“我还没办卡，改天办了再跟你说。” 柒柒便先暂且帮她保管着这笔工资，到时连着八月的一齐给她。 最近花店生意算是淡季，不忙的时候，柒柒一般五点左右就关店了。前几天她趁着有空，去了附近的历史博物馆里投简历，面试实习生。 她经常去那里，都是熟悉的面孔，面试过了，和他们签订合同下学期过去实习。那里的工作轻松悠闲，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照顾花店，以及赶回学校上几节课。 这天她关店后躺在二楼木椅上吹空调，便吃瓜边追番，日子倒过得快活赛神仙，只是偶尔有些孤独无聊。 翻翻目录，她已经把自己感兴趣的剧都看完了，难道她要无聊到看教科书打发时间吗？ 小尖尖就在桌面上，楼下有些花藤都窜了几米高，然而它还是当初那个样，花界的侏儒症患者，问了几次也问不出什么，柒柒便没再多问。 “唉~”第十三次无聊得叹气。 小尖尖见此，建议道：“不如我们去下一个世界玩玩，反正回来的时候还是这个时时间点。” 柒柒躺在木椅上，抱枕遮住眼睛，沉默几秒后，把抱枕往旁边一放，“走！” 小尖尖激动得左摇右摆，总算开始行动了！。 忽然，又见她停下来，它的心被高高吊起，“咋了？” 柒柒：“去到哪里是随机的吗？” 小尖尖：“应该是。”它也不清楚。 看来问不清什么，她还是别顾虑那么多，就当是自己走了大运多活几条命，几个世界。 把这些经历当成一趟旅行，放松心情慢慢去享受便好。 “走吧。”她捧着小尖尖。 她之前也试过自己一个人走进这扇门，发现进来的就是那间房子原来的样子，小尖尖说过只有她和它一起进去才可以。 柒柒暂时将它定位成自己的金手指，毕竟它知道一些关键的剧情。 再次打开门，眼前出现一瞬间的白光，剥夺了视线，下一刻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堵墙？ 柒柒不明所以地“面壁思过”，这土黄色墙体，再低头，脚下居然踏着土地，她打量着这个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和中间仅容得下一个人的过道，沉思：自己这是回到了乡下吗？这是毛坯房？ 但这几年扶贫政策的推行，这些过于老旧的房子大多都被淘汰，换上了红砖砌墙。 这地方虽然狭窄，但是东西堆放得很整齐，床上一铺被子叠成标准的方块，书桌上的书按照大到小、厚到薄的顺序整整齐齐地排好，一个不乱。 她拉开木凳子，坐下，这次她没有再自己去寻找身份信息，开口就问：“你知道这是个什么世界吧？” 小尖尖：“……”感觉自己被使唤上了。 不过还是把自己刚刚得到的信息告诉她。 原来这是一个与华国七十年代末近似的时代，“她”是j大老教授林先生和其夫人的老来女，三年前响应政策来到大鹏村，当时才15岁多，本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命，突然来到差距天差地别的小村里，还没有熟悉的朋友，开始还闹着要回去，后来吃了几次苦后，似乎认命了，老老实实呆在此处，只是愈发的沉默胆怯。 林先生在教育界和学术界都颇有建树，交友甚广，虽保不住爱女留在身边，但也尽力找关系，交代他以前一个学生的好友——隔壁村的大队长照顾一下。 不过大队长也是每日大小事不断，家里外面的都不少，只开始那一个月里还抽些空闲过来看看她，后来越发的忙了，便慢慢的也照顾不上了。 她歇了回去的心思后倒是安安静静地每日完成自己的分内事，但也仅此而已。来这儿三年，虽不与人为恶，但也没几个交心朋友。 三日前她收到一份来自j市的信，得知父亲一个月前便因病去世，母亲熬不过这个打击，没几日也拖着病重的身躯投河自尽了。做工回来的路上，她魂不守舍，不小心掉下河里，许是心中已存了死志，竟不挣扎，任由自己往下沉。 但也许是命不该绝，又被村里恰好经过的人救起来了，还把人送到大夫那里又送回来。隔壁的周大婶看她可怜，替她煲药灌她喝，这才吊着这口气。 现在柒柒来了，自然是死不了的，药也是不用喝的了。 她轻轻推远点那碗黑乎乎的中药，这种中药熬汤，最为要命，又苦又涩，“回味无穷”。 这应该是最后一碗药了，虽然是周大婶费了心思煮的，但柒柒现在无病无痛，还是倒掉了，以后找个机会回报人家便好。 小尖尖知道的信息有限，她更是一无所知，既不知道是来到这里完成心愿的，还是报仇的。 不过，管它呢？她做好自己想做的，力所能及的，或许就像上次那样误打误撞的就回去了。 虽然回去的时间点实在气人。 柒柒抛掉脑海里又冒出来的那张脸，拿出桌上老旧的木架子上面的一本书，很薄，外面的封面都被撕掉了，书里甚至还夹了不少泥土沙子。 方才按照小尖尖的说法，现在大概是恢复高考一二年，给这批青年撒下了回城的希望，已有不少人通过高考走出这些小乡村，回到城市里。 原主刚满十八岁，心里还装着父母，看她找了那么多书过来复习，想必也是想着好好努力一下，可以回去父母身边，没想到会突然听到双亲过世的噩耗。 许是她没有真正的和这一个世界的父母一起生活过，暂且体会不到这种切骨的伤心。看着陈旧的书籍，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氤氲出神秘的感觉，她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将油灯拿过来，用火柴点亮。 不管怎样，高考还有要考的，好在这次她不用再重回学校上课。回忆之所以美好，应该它珍稀，只能经历一次，往后都只能活在回忆里。 若是她每次都回到校园里，再新鲜的事物吃多了也会令人发腻。 听了窗外一夜的蝉鸣声，第二日柒柒睁眼时看着穿透朦胧的天窗洒进来的阳光时，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昨夜天气炎热，虽然微风，但周围大自然的吵闹声与透进来的明亮月光，扰了她的清梦，她几乎是眯着眼睛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汤药已经全部服完，但周大婶惯例早上过来探望她，见她已经梳洗好坐在椅子上发呆，虽然精神不振，眼圈青紫，但是脸色红润，唇红齿白的样子与村里的女娃娃天差地别。 周大婶看着这闺女如此一副出色的容貌，暗想：也难怪李家的想替儿子定亲了，这么好看的媳妇儿，虽然瘦了些，但好生养着养着，生个大胖孙子肯定怪俊的，听说这闺女的父母还是大学校里的教授呢！文化人！ 她看看女娃子白皙的皮肤，别人干活她也干活，这村里无论男女，都被大太阳烤得黝黑黝黑的，不过这闺女白得格外出众，许是天生的吧。 不过，周大婶又想起那李家的三儿子，不由得叹口气。 柒柒其实早注意到有人过来了，不过那人只站在门口外面望着她，也不进来，脸上的表情丰富得很，就是不与她说话。 她不知道周大婶心中百转千回的心思，这么久也不见她与自己说话，她便转头装作刚看到她的样子：“周大婶，您来啦！坐这儿吧！”说着就要站起身把这唯一的椅子拿给她。 周大婶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就过来看看你身体怎么样，好好照顾着自己，你还年轻着。” 显然，她也听说了之前柒柒父母的事，还以为这闺女是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而自寻短见。 周大婶家里也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女儿，她和家里那口子都宠着呢，性格可皮着，见柒柒这般大便没了父母，心里道怪可怜的，忍不住就想多说着些。 她走进来，犹豫不决，想了想又慢吞吞地说：“你可别想不开做些傻事，这人生那么长，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柒柒想对她表示自己现在很想得开，不过周大婶没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听说李家大娘想定你做她家三儿子的媳妇。” 要不是她这几天身体不好，醒过来也昏昏沉沉的，以及她长辈都不在这里，没个作主的，说不定那李家大娘早就过来了。 柒柒：“？谁？” 震惊！自己这还没来够二十四小时呢，就要嫁人了？！ 在周大婶知无不言的话语中，柒柒总算弄懂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那日她落水时，就她的正是李家大娘的三儿子——李向东，也是他送自己去看大夫什么的，李向东也可以说是她的救命恩人，而这么一来二去，李大娘想着两孩子或许有缘，可以定个亲啥的。 好让这每日游手好闲的儿子收收心！ 第21章 80年代(二) 没错，李大娘家的三儿子，也就是救了柒柒的男人，是村里有名的“二狗子”，二十出头了，村里和他同岁一起长大的男人都已经当爹懂事了，就他一个还整日带着三两个比他年轻点，但也游手好闲的小弟，上蹿下跳，神出鬼没的没个正形。 说起这李家，条件也算是这大鹏村里最顶尖的那几户人家。这里近海，李大钢一手捕鱼和木工的独家技术，家里饭桌几乎每天都能沾上荤腥味。大儿子李卫东子承父业，去了隔壁村的黄小蝶，两口子前些年生了两儿一女，把小家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二儿子李护东学习不错，交友又广，前些年找着门路去镇上学校当了老师，娶了镇里同校的同事陈丽丽，前两年也生了个儿子，夫妻俩吃的公家饭，说出去颇有面子。 两个儿子都过得不错，李大钢的婆娘胡翠花，别人都叫李大娘，她就专门把一头心思都放在小儿子身上。 与上面两个哥哥不一样，李向东作为家里最小的，自小就是被家里人宠大的，既没学着大哥的敦厚老实，又没有二哥聪明上进的心思，整日不着家，不见人影。 李大娘想着家里也不缺他一个劳动力，所以他想怎样就随他去，但见与他同龄的村人一个个都成亲生子，她的心思也活络起来，不过儿子不配合啊，每每说他两句就捂耳朵走人，介绍的姑娘也不带正眼看人家。 为这事，李大娘已经愁了许久。不过儿子不配合，所以她久而久之也就歇了这个心思。 不过没想到没过多久，李向东他误打误撞救了林柒柒。这闺女她有印象，乖巧又知书达礼、大家闺秀，要放在平时她怎么也不敢把自家不成器的儿子与人家闺女搭边，不过经过这次救人事件，她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只是看柒柒身心都遭受了不小的打击，她就按捺着心里的躁动，只与几个交心人暗中说过自己的想法，也不知怎么的就被宣扬出去了。 周大婶把自己听到的相关信息全部说给柒柒听，到最后，还感叹地说了句：“唉，我知道你家人……你一个小姑娘的，可得好好考虑……” 在她看来，李家条件很不错，但他家那三儿子在别人口中怕不是个良人，这闺女嫁给那小子，就不就是她家女儿之前说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吗？ 但周大婶又想着她不小了，找个依靠来照顾一下，免得孤身一人。 不过这终究是她一人的终身大事，周大婶也就把自己的看法简单说了说，最后还是让她自己考虑考虑。 送走周大婶后，柒柒表示对这个话题毫不放在心上，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什么的是不可能的，恩情不能忘，但叫她与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结婚什么的可就为难她了。 还是改天带点东西上门去感谢一番吧，而且她还准备着体验一下这个时代的高考卷、高考知识，倒不是说她有多么的想离开这个小乡村，她现在的心态与上一次的相距甚大，上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回到现实世界里，所以把上个世界当作真实的世界，每一个决定都是考虑再三的。 当与小尖尖谈完后，得知自己离开后那个世界也停止之后，她忽然意识到，那个或许不是什么真实世界，她也说不清是什么，但她对待的心态却是与之前大为不同。 她也说不清不同在哪里，可能是少了一种肃穆感，多了几分轻松，毕竟这是一个类似虚构的世界，很多现实世界的烦恼都不必去理会。 真正的一场人生的修行。 收回思绪，她随便热了点周大婶之前送来的东西，就去队里报到了。 现在已经不安排大锅饭了，但是每个人可以去队里干活挣工分，买东西也得弄票。家里人多的还能轮流去，或者有发自弄到票、吃公家饭的也可以不去，但柒柒就一个孤家寡人的，得为二斗米折腰。 大队长也知道她生病的事，再加上之前也有人交待着照顾她点，他便尽量给她个轻松的采集工作。 队里在山上种了一大片果林，上山要经过村里的稻田。 大鹏村是条大村，人口很多，走出村口，放眼望去一大片田地里金黄色的稻子沉甸甸地匍匐着，压弯了杆，在阳光下闪耀着黄金一样的光芒。 在这个物质匮乏的时代，稻子确实就是金子。 看这稻子的长势，应该就是这个月里就能收割了。 这片地本是公家田，不过最近这几年又开始个体分配制了，约莫再过一两年就会全部按人头分配土地，大队也会解散。 这里的生活水平像80年代左右的，但又存在着许多区别。 柒柒在大学里跟着教授做考古项目时，也上山下乡，去过戈壁荒漠，粗茶淡饭填肚，远没有外表看起来的娇贵。 不过这大片大片金黄色水稻遍布的场面，她还真没见过。 这个年代的农村，空气里还漫着路边小草的味道，清新怡神，对于她这个从小就呼吸着现代大城市污染空气中的人舒服不已。 鞋子是一双做工普通、款式有点丑陋的劣质胶鞋，却不掩她白皙玲珑可爱的脚趾。裤子款式，约莫是穿得久了，有些发白，她也许是这两年长了个子，穿着这件裤子露出一截小脚的脚腕。 早晨温和的微风吹过，还带着一丝青草的芳香，沁人心脾。地上的小草随风飘荡，掠过她娇嫩的脚踝，一丝丝痒意溢出。 果然，大城市有繁华大道，小乡村也有其独特魅力。 她还没试过这么悠闲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路忍不住好奇地四周望来望去。 对于农民来说，在昼长夜短的夏天里，中午的太阳过于热辣，他们往往都是天蒙蒙亮的时候随便吃点东西填填肚子，然后扛着锄头等工具出门，劳作几个小时后，约莫十一点左右，气温和热度都急速飙升，为防中暑，中午和下午时间他们就呆在家里做些家务事或者手工活，待五点左右阳光弱了些时再出来田地劳作。 现在稻田旁边的田地里，已经有许多身影在劳作，有些较为相熟的人见着柒柒走过去，关心了几句，柒柒都一一回应他们。 第22章 80年代(三) 种果树的地方虽然被叫做小山头，但它的占地面积并不小，而且海拔低，跨上那一点点海拔后放眼看过去就跟平原一样。 听说收回这波果实之后，这片地就打算卖出几十年的使用权给私人使用。 柒柒昨晚按照原来的记忆，在床底上锁的铁盒子里找到了林父林母当时悄悄塞给她的“好东西”——现金、票子，还有一些比较珍贵的首饰。 林父林母大概当时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好，甚至还预料到这一别可能便是一生，几乎是把他们手头上仅剩的好东西都塞给她了。 别的东西柒柒没打算动，但这钱和票子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这里，她初来乍到，当真是一无所有。 书是要读的，高考也是要考的。 虽然这个世界算是虚构的，但是与现实世界十分相似，一朝有幸来到自己从未接触过的时空，柒柒觉得自己不到处走走，浏览一遍这已流逝于时空之中的时代，那就是枉费了这次机会。 不过也不知道她能在这里留多少年。 摘果子不是一个累活，但是站着摘一个早晨，肩膀开始酸疼。 她没有手表，也不像别的有经验的人那样根据阳光的强度和倾斜方向来猜测时间，好在一旁一起劳作的几个女生人不错，偶尔问一下也达到回答。 近中午的时候，阳光渐渐火辣起来，她戴了草帽，却忘了从家里拿件薄外套过来，两条纤细的胳膊暴露在烈日下，被烤得通红，有少许疼痛感传来。 终于，在柒柒快忍不住胳膊的痛意和痒意之前，摘果子里的长辈开始陆陆续续离开，这意味着上午的劳动结束了。 按今日过来摘果子的人数来看，应该用不了多少天就能把果子全都摘下来。 柒柒打算先把这片果树林的果子帮忙摘完，免得烂在树上。过后可能就会专心复习准备高考，捣鼓一下。 …… 直到把果林里的果子能摘的都摘了，柒柒才和大队队长说明自己以后可能不过来队里找活了。 队长虽然疑惑，但听她说要准备下一年的高考，又确定她能自给自足之后，也就随她去了。反正现在的政策正在发生大改变，也不知道哪天就连大队都解散，估计那天很快就到。 这个姑娘是城里来的，像村里其他下乡的年轻人一样，也是要通过高考或者找关系回到城里的。 毕竟人人都想到城里，要能弄个城市户口就更加风光了。 这几日柒柒多数时间宅在家里保养一下自己有些被晒伤的皮肤。这个年代的生活条件实在过于落后，还在柒柒本身就体验过支教山区条件的艰苦，也算能吃苦耐劳，实在烦心了偶尔调侃自己几句，也就不把闷气放在心上。 她把房子收拾收拾，用票买回来一张小清新的桌纸铺在书桌上，再用透明玻璃压着，旁边刚摘的新鲜花朵插在花瓶里，摆在小尖尖旁边，驱走了房间低调暗沉的氛围。 早上起来时，把窗帘往旁边一拉，阳光招进来，带来了明亮的色彩，心情都好上几分。 这几日她偶然会去周大婶家窜个门，帮忙干点活，毕竟之前一直都是周大婶在照顾她。 本来那日她听周大婶说完李家的事后，还以为这几天李家可能会过来试探试探她的态度，没想到这么多天了，李家人都没有出现过，仿佛那个消息是假的一样。 不过这样也好，她也就不用面对那么尴尬的情形。只是她还没想到怎么上门去感谢救了她的那个人。 好在她还没有纠结多久，机会就自己送上门了。 李大钢上头还有一个兄长，日子过得也还不错，他大女儿近日出嫁，嫁的是另一条村里大队长家的儿子，按照这里的习俗，出嫁那日，最好找几个未嫁、年龄相仿的姑娘陪在身边，跟过去一起在那边喝酒席，然后再回来。 原来李家那边早就找到了她，只是柒柒一时没从脑海里挖起这段记忆，好在昨日周大婶在她面前提了一句，见她一脸懵，便与她具体说了。 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后世参加喜事必随礼的习惯，而且物质也不丰富，购买东西还要使用票子，一票难求。大家也就看看家里自产的东西，估量着带着过去当贺礼。 而李大钢大哥家嫁女儿能摆得起这么大的酒席，家底想是很厚，嫁的人家条件肯定也很不错。 柒柒思量着，给了钱和票让周大婶帮忙买了些喜糖和布，这次过去找着机会也可以感谢上次的救命之恩。 出嫁的前一晚，李大娘从大伯家里忙完回来后，吃晚饭过程中时不时地盯着她儿子。 可能因为是幺子，家里人又宠着，有什么都先紧着他，李向东从小到大就不缺吃喝，也没吃过什么苦，长得人高马大，比两个哥哥还要高，只是看起来没有常年劳作的李父身体那么结实。 没有活儿干时他整日不着家，没见过人影，倒是午饭晚饭时会准时出现在饭桌上。 老妈子看儿子，自然是哪哪都好。 李大娘觉得她这小儿子，长得最最俊，在周围十几条村里都是最靓的崽，小姑娘都喜欢这种，他除了游手好闲、做事没个正经外，也没有别的什么了，家里活也做，也不整日问家里拿钱，也不调戏人家小姑娘，怎么就找不着媳妇了呢？！ 虽然有些人家就不喜欢他这样的，但心意他的也不少，偏偏她儿子就没一个看上的。她每日都在操这个心，偏这小子没上心！唉，她这都是为了谁啊？！ 李向东一筷子正在夹他妈面前的那碟腊肉，发现她不仅盯着他外，现在居然还叹上气了。他手一顿，那块腊肉掉回去。 ……果然，又打开他妈的话匣子了。 “都多大人了？连块肉都夹不稳！” “腿怎么搭哪里呢？坐正！背都要驼了！” “……” “你这样，怎么找媳妇？以后你媳妇还不得嫌弃死你。唉！” 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李向东：…… 他早就猜到了，而且应对习惯，此时一定不能顶嘴，不说话就对了。 默默低头吃饭。 其他人也不说话，免得把战火引到自己身上来。 第23章 80年代(四) 其实李家早在老二成家后就分家了。 老大老二都有自己的房子，分出去建立自己的小家，老三便是李向东，还没结婚，便一直与爸妈住在一起。 以前三兄弟住在一起，妯娌之间可能还会因为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闹得有些不愉快。自从分家后，大家各自住在一处，可能是远香近臭的原因，离得远了，大家平日见得不多，矛盾发生的几率也少。 老二两口子还没回到村里，明天才请得到假赶回来，老大家离父母家倒是不远，平时还有老三李向东照顾着爸妈，他们两口子不经常过来，今天是因为大家都去大伯家帮忙收拾嫁妆，准备酒席之类的，干脆就都留在一起吃饭。 李大钢刚放下筷子，就见到自家婆娘对他使眼色，意思是让他管教管教儿子。 他：“……” 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他这做老父亲的也管教不过来。 不过迫于老婆的眼神示意下，他清清嗓子，开口道：“你妈说得对，你也老大不小了。婷婷比你还小两岁，现在都要嫁人了，你要抓紧些才行。” 李向东余光扫过去，用眼神“谴责”自己老爸这种妻管严的行为。 见有人应和着，李大娘更是打开了话匣子，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前几日妈找人给你介绍的那个姑娘条件可不错，你又没给个话，又不肯去试试看看，我怎么知道你喜欢咋样的！” “要不你给妈说说，妈让人给你找个，找到你满意为止。” 李向东：“……”他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哪样的。这东西，得看缘分。 不过看他妈这样子，像是不问出来绝不罢休那样，他假装认真想了想，提了个难度大的：“长得白净好看又知书识礼的。” 这样的姑娘算难找了吧？他就不信他妈还能立刻给他变一个出来。 事实证明他真是太小看他老妈的人脉和决心了。 李大娘嘀咕着：“白净又好看……还知书识礼的……” 她沉思一会后，突然两手一拍，“这还真有！” 李向东刚夹上筷子的肉“啪”地掉回去，这么快就找到了？他妈是魔鬼吗？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到他妈语重心长地看着他说：“唉！就怕人家看不上你！” 李向东：“？？？”这话，是亲妈该说的吗？ 老大的媳妇黄小蝶之前就听说过那件事，这回也琢磨出自己婆婆想说的是谁。 她思考一下，觉得家婆的顾虑在理，还真摸不准人家出身那么好的小姑娘会不会看上老三，毕竟说句心里话，老三除了那张脸好看些，别的大本事是没有的，人家那么优秀的小姑娘看你看不到未来，怎么会愿意跟着你呢？ 不过可以试试，万一就捡了漏，人家就喜欢老三这款的呢。 黄小蝶终究还是关心小叔子，希望小叔子能娶到个不错的媳妇。 她建议道：“妈，不如我们去试试人姑娘的态度，万一成了呢！” 黄小蝶的话就像给李大娘一记强心丸那样，她一想，点头道：“你说得也是，凡事都有个万一，这个万一可能就落在向东身上了！再说，我们家向东条件也不差，她还可能真看中点头也说不定。” 李大娘边说边点头，就像是坚定自己的想法一样。 第24章 80年代(五) 李向东表示自己听得一脸懵，见自己爸和大哥都附和地点头的时候，他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 所以他妈这是真的找到合适的人吗？那人还是全家人就他一个不认识的？ 他的疑惑没有存在很久，他妈就说道：“你还记得你前些日子从河里救起来的那个姑娘吗？” 李向东一愣，“……记得。”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然而，就是他想的那样。下一刻就听到他妈的声音响起：“你觉得那个女孩子怎么样？是不是完全符合你说的条件？” 李向东回想一下，以前村里的知青刚来到的时候，有那么几个总是莫名带着一种优越感，高高在上，眼里的不屑和轻视藏都藏不住，所以他对知青的观感都不怎么好，也没怎么去了解。 那日他碰巧从河边救起来的女孩子好像是叫林柒柒，在村里的评价挺不错，听说是从京城下来的，书香门第世家。按他妈说的那样，长得好看又性格不错的，在这里根本不愁嫁不出去，又怎么会看得上他？ 况且人家或许还想着回京城，压根就不想留在这个穷乡僻壤吧？ 这么想着，他也是直接与他妈如此说的，“妈你就别想那么多，你儿子配得上人家吗？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来，咱还是专心吃肉，别想那么多，早点洗洗睡吧。” 梦里什么都有，免得现在想那么多。 李大娘一把掐住他的手臂肉，旋转，斥道：“什么叫想那么多？！还不是你整日让我不省心！” 听到他哇哇叫求饶的声音，李大娘才松开手，敲定说：“明天酒席上人家也会去，你给我表现好点，记得没？” 李向东把手臂从他娘手中拯救回来后，疾速把碗里的饭吃干净，捧着碗去厨房放到洗碗盆里去，逃离这片闹区。 还不忘边走边敷衍道：“得得得，知道了，明天我、一、定、好、好、表、现！” 表现什么？难道还要他改头换面洗心革面？ 人就这样，反正爱要不要都随她。 着急的是他娘，他又不着急。 李向东洗完澡后就回到自己房间里捣鼓自己的东西，尽量不出现在他娘面前，免得又被抓着来念紧箍咒。 第二日一大早的村里就热闹起来了，尤其是那些还不用上学的小孩子们，最喜欢凑这种热闹，跑来跑去的，一会成群结队去看新娘，一会跑去煮饭的地方看看丰富的饭菜，反正就是闲不住。 这年头不像后世，村里的酒席可比不上大酒宴，也请不起专业的大厨，都是靠着村里的男男女女一起过来帮把手，会做饭的就掌勺，其他人帮忙洗洗碗盘，招待一下，最后一起坐下来吃一顿，这场酒席也就热热闹闹地成了。 李向东一大早就被他家人起床的动静吵醒，见天色还早，他又眯了眯，可能是睡得够多了，他翻来覆去转了几回，睡意都被赶跑了，干脆起床穿衣服洗漱。 换衣服的时候见到旁边他妈不久之前给他买的新衣服，花式是挺新的，就是太正式，穿起来老不舒服了，他随手拿起平日经常穿的旧衣服。 这边，柒柒早就和周大婶说好，自己还没有完全弄清楚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她还是跟在周大婶身边随机应变罢了。 所以柒柒一大早就起来，等着周大婶过来叫她，一齐前往。 她们过来得早，周大婶厨艺不错，自然是去做饭处帮忙。柒柒本想跟着，但周大婶推拒说不用，让她进去出嫁女，也就是李大伯女儿家的房里，去看新娘。 柒柒推辞不过，拎着喜糖和布往房间里走。李大伯家的厨房自然是装不下那么多人，只是在屋前的空地上随意搭了个棚子，暂时充当一下煮饭做菜的地方。 走到门口的时候，李大娘正从里面出来。 柒柒在记忆里对李大娘还有些印象，见到她出来，赶忙让开，叫人：“李阿姨好！” 李大娘刚进去交待些东西，低头出门，听到有个清脆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她抬头看去，就见到昨晚自家人正说着的女孩子就站在自己面前，笑得温柔大气，看着就讨喜。 她连忙回答：“哎！柒柒呀！”她自动叫了名字，主动拉近关系。 “怎么来这么早，不多睡一会？进来坐吧，陪陪娟子。” 娟子是李家大伯的大女儿，也就是今日的出嫁女。 “醒来没什么忙的，就想着过来这边帮帮忙。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柒柒边说着边往四周看看。 李大娘摆手道：“没有没有，这里这么多人，哪需要你帮忙，你今日来就进去陪陪娟子聊聊天什么的，到时跟着其他姑娘一起，她们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做，就可以了！” 柒柒瞧着确实不太需要自己帮忙，而且她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虽然她想着和李家人道谢那日的救命之恩，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留着找个合适的时间再说。 这样想着她便与李大娘说：“那我先进去把东西放着，要是有什么需要做的，就叫我吧。” 李大娘这才注意到她手上还拿了东西，“怎么还带东西来了？不用这么客气着的！” 第25章 80年代(六) 柒柒笑了笑没说话，带了总比没带好，无论面子还是里子都挂得住，不过这些都没必要说出来。 现在人来人往，不是道谢的时机，顾虑着李阿姨可能还有事情忙，她也不耽搁，脚步一转，说：“那我先进去看看娟子？” 李大娘看着面前姑娘斯文乖巧的样子，心里满意得很，眼里藏不住的笑意，亲切地笑道：“好，你进去吧，桌上放着瓜子和糖果，饿了就先吃些垫垫肚子。” 现在时间还早，离宴席开始还要有一段时间。 李大娘看着林柒柒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拐角。突然，她似想起了什么，两手一拍，东张西望找着人，嘴里叨叨着：“那个臭小子呢？都叫他早些来，又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早些来她不就能找着机会介绍两个孩子认识了...... 这回李大娘还真冤枉李向东了，他今天起得比往常要早得多，回笼觉也没睡到，还按照他.妈的吩咐早早到了大伯家，只是没有在他妈面前晃荡，而是和小弟们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着。 李家大伯屋后的小山头上，几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小伙子排排坐在几块大石头上，拆开手上红色的糖纸，一口一颗糖。 李向东剥着花生壳，看着对面几个快乐吸糖的“傻子”，抛去一个丢人的眼神。那糖果外面一层厚厚的糖脂，看着就腻得发慌，也不知道这几人是怎么下得了口，还一副享受的样子，跟村口那些对着糖葫芦流口水的三岁娃娃有什么区别？ 拒绝掉某个小弟递过来的糖果，李向东忽然连连打了几个喷嚏，旁边的人随口说了句“不会感冒了吧”，但想想他平时生龙活虎的样子，看起来瘦弱，事实上壮得很，怎么可能会生病？ 李向东嘀咕着：“肯定是他家老妈又念叨着他了。”好在他机智没在他妈面前晃，不然耳朵又要受累了。 其中一个和李家还有点亲戚关系的人问道：“向东，这娟子少你几岁，她都要嫁出去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们找个嫂子啊？”他们这群人都知道李大娘催得紧。 李向东手里动作不停，闻言头都没抬：“吃你的糖，你家住海边？管那么宽。” “咱这不关心关心你？”周围兄弟发出善意的笑声。 有人悄悄凑到他旁边，笑嘻嘻地调侃：“听说李婶想撮合你和那个！” 周围人配合着发问：“那个是哪个？” “还能有哪个？就是十里八乡最好看的那个！” “哟……”一群人故意发声，“看来我们东哥艳福不浅呀。” 李向东任由他们调侃着，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只拾起一旁的花生壳，一个个抛过去，正中红心。 “别乱传。”免得损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说完他站起来，挥挥手，“走了。” 瓜子磕完了，花生也剥完了，再不过去怕是他妈会亲自来找他。 李大娘把菜都洗好后，左盼右盼，总算见到她小儿子的身影。 擦干净手叫住他，问：“你二哥一家都到了，你又去哪逛了，怎么才来？” “去看日出。” 李大娘顶着这快升到头顶的太阳翻了个白眼，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了。不过现在她也懒得训他，推着他转个方向：“进去看看娟子，学着点，免得到时结婚没有经验。” 李向东：“……”谁头次结婚会有经验？再说要学也是跟着新郎学，他跟着娟子能学什么？再说他一个大男人进女孩子房间不好吧？ 他正想反驳，就被他妈一句“你二哥堂哥们也在”打倒，被推搡着进了房间。 “你喜欢哪个？两个看起来都不错，不过这个金色的更大气些。” “那就这个吧。” 跨进门槛时，李向东就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语调缓慢，咬字清晰，在一众带有地方口音的话语中格外突出。 另一道则是娟子的声音。 他下意识望过去梳妆台处，见到女孩正垂头专注地把手中的发饰别在娟子头上，低垂的眉眼看起来十分温顺，那截纤细嫩白的脖颈如天鹅劲般优美。 柒柒小心摆弄好发饰，似心有所感，感觉有道目光一直倾注在自己脖颈上，她下意识抬头望去，对上一道深邃的目光。 这……柒柒呆滞地望着站在门口的高大人影，熟悉的眉眼，但又有着不一样的气息。身高挺拔，修条俊秀，小麦色皮肤看起来成熟许多。 宸亘？！ 柒柒差点脱口而出，但又因他眼里的陌生及时止住声音。 看起来就像是长大后更为成熟的宸亘，但又与上个世界还透着些许书卷气完全不同，而且，他看着她的时候，眼里有着疑惑、不解、陌生，丝丝好奇，唯一没有那满满的爱意。 这不是宸亘，至少不是她的宸亘。 仿佛过了很久，又像只是短短一会时间，柒柒被娟子一声疑问拉回目光。 “弄好了，看起来很不错！”她把垂下的一缕小碎发别到耳后，看着镜子里的新娘说道。 周围围着的小姑娘争着看过来，“哇！这样还真好看多了！没想到柒柒你还藏着这么一手！” “……” 柒柒但笑不语，待她们夸完后，说：“姐妹们再夸我就要飘上天了，等你们结婚时我也给你们弄别个好看的。” 一句话说得这些纯朴的小姑娘纷纷羞红了脸。 说话间，李向东已经自发走进来，但眼神一直没离开过某个方向。只是在旁人看来，他在望着娟子。 “三堂哥。”娟子问了好，就没再说话，她和这个堂哥平时也不是经常一起交流。 别人看不出，李护东作为他二哥，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弟弟虽然坐在旁边，但心思根本就没放在这边，那眼神可一直往那边瞟。 他打眼望过去，哟，人群里最漂亮的姑娘自然亮眼，不过他这弟弟可不是看重外貌的人，忽然这样直勾勾毫不隐晦地盯着人家姑娘，肯定了起了某些不可言的小心思。 他用手肘顶顶三弟，问：“把口水收收，好看吗？” 第26章 80年代(七) 李向东不自觉地伸手抹上下巴，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调侃了。 他当然没有回答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只是把目光移开些。 “你知道对面那女孩是谁吗？”李护东一副神秘看好戏的样子。 李向东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一眼：“当然认识。” 那日他从河里救了人起来，又不脸盲，自然还记着她的样子。不过今天的她，比那天脸色苍白看起来活泼多了，方才看着她的眼睛的时候，还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以前也有人曾经这样凝视着他一样。但他确定，以前他们仅有的几次碰面，尽管她是最好看的那个，但他都未曾有过这种感觉。 李护东被自己弟弟怼了一句后，显然也想起他与林柒柒的渊源。既然如此，那就顺便探探他的口风。 “那妈的建议你觉得怎么样？”依他方才盯着人家的架势，李护东觉得这事说不准还真有苗头。 被这一提醒，李向东忽然也想起他.妈的意思，不知为何，那拒绝却不能如昨日那样脱口而出。 他这短暂的犹豫被李护东捕捉到，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也不非得逼他说出来肯定否定的答案。 “二哥懂了，回头帮你和妈说说。”要不等他主动说，怕是不太可能，万一错过了就糟了。 看着他不否认不阻止的样子，李护东就知道他决定是对人家姑娘有好感了。 啧，没想到有一天，这一见钟情的极低概率事件居然会发生在他这个三弟身上。 其实李护东想得有些偏差。 一见钟情倒不至于，顶多是生出了点兴趣，还有几丝好奇，因着那隐隐透出的熟悉感，让他忍不住去关注这个人，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跟在她身上。 柒柒这边，她在经历了一开始的震惊之后就冷静下来，沉着地思考着这一切。 这人长得太像宸亘，但他似乎不认识她，即便他就是宸亘，但此时他们也是陌生人，毫无交流。 除了他曾无意间救过她一命之外。 看来她回去得对小尖尖进行一次灵魂的拷问。 在这一切确认之前，她还没生出主动接近他的心思。 若他真是宸亘，柒柒想起上个世界那个耀眼的男孩，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微笑。 若他真是宸亘，那她自然是要与他再续前缘，毕竟，上个世界里她还没来得及感受甜甜的恋爱就被迫离开了。 这世若有机会，总得让她体会一下吧。 李向东看着突然出现在女孩白皙脸庞上的笑容，神情一愣，往她所望方向看过去，没发现有什么值得发笑的。 新娘子整理好仪容过后，就快到出嫁的吉时了，这时酒席上正式开始热闹起来，做菜的地方聚集了村里的妇女，一齐吱吱喳喳的好不热闹，期间夹着小孩子玩闹的欢笑声，更是添上许多热闹。 时辰到，新郎带着他那边的亲戚朋友们过来迎娶新娘，过了娘家兄弟们意思意思的为难后，美滋滋地带着新娘离开，一路派红包洒硬币，小孩子跟着在后面捡。自然，硬币的面额不会大，讨个彩头和热闹，而且场面看起来也更有范，让新娘这边的人看出他们的家境不错，放心把新娘交给他。 由于新娘子的堂姐妹、表姐妹、好朋友够多，柒柒就没按之前说的那样跟过去新郎家那边，反而是留在李家帮忙干些活，比如烧柴火、洗菜、端盆子之类。 对于柒柒来说，这样热闹的宴席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之前十几年和爷爷一起在城市里生活，也没有亲近的亲戚，那时的人结婚一般是在酒店，哪里能看到这种众乐乐的场面。 李大娘看着林柒柒手脚麻利地帮忙干活，心里更是对她满意极了。她倒是想把自己儿子叫过来，让两个年轻人好好相看相看，说不定能看对眼，不过柒柒还在干活，她儿子平时在家就不怎么会干活，现在过来这里，碍着人家干活事小，暴露缺点事大，万一人小姑娘就讨厌不会干活的呢？ 以后总能找着机会的。 李大娘还不知道她三儿子已经和柒柒见过面了，不但见过，还盯着人家看了许久，甚至还产生了某些不可言的小心思。 在宴席准备完毕准备入座的时候，李大娘本来想让林柒柒跟着她坐一桌，不过见柒柒早已落座，聊天聊得正火热，就放弃这个念头了。 收拾完东西回到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回镇上的公交车早已停止运营，李护东一家便留在村里过夜，明天早上再赶回去。好在李家一直留着他的房间，倒也方便。 李护东趁着李向东去洗澡的时候，和爸妈说了今天的事。 李大娘惊得连手里的瓜子都掉了，不敢置信地确定，“你说真的，向东他真的心水人家姑娘？” 李护东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万分确定的语气：“真的，他都点头承认了。”说着他用力点头增加说服力。 李大娘两手一拍，喜上心头，喜笑颜开，“这敢情好呀！”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儿子也能铁树开花，有喜欢的姑娘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有眼光，看她选的多合她儿子的心意。 此刻，李大娘彻底忘了自己之前那十几次失败的介绍。 李护东看到他妈这么高兴的样子，忍不住泼了盘冷水：“不知道人家看不看的上我们就向东。” 照他说，林柒柒虽然现在看起来挺落魄的一个下乡知青，但人家毕竟京城来的，父母还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桃李满天下，未下乡之前，过的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接触的也是同一个阶级的人，现在虽然凤凰落难进了鸡窝，但终究不是同类，这能看对眼吗？ 李大娘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总得试试，怎么着她家向东也救过林柒柒，可能两个孩子就是有缘呢？以恩情来要挟倒不至于。 看来改天得找个合适的时间，正式介绍两个孩子相识，接触个把月，相处得来的话就定下来。 早日解决完这桩大事，她就早日安心。这么好的姑娘，肯定好多人盯着，决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第27章 80年代(八) 另一边，柒柒洗过澡后坐在床边看书，屋内开着黄光灯。 柒柒觉得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和学习扯不掉关系了，上次是个高中生，重温了一次高考，这次虽然看起来不是学生了，但读书依旧是她在这里最好的出路。 她看着手里那一沓陈旧的卷子，认命地看起来。这还是一个和她关系不错的女知青送给她复习的。 尽管柒柒有着两个世界的知识，但年代不同，考纲重点和知识点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重新学习。 小尖尖就放在床头柜上。 看完这沓卷子后，柒柒伸了个懒腰，把卷子放到一边，把小尖尖拿过来，端详着。 小尖尖被看得浑身僵硬。 “怎…怎么了？”它最近没做坏事啊，再说它连腿都没有，想做坏事也有心无力。 柒柒慢悠悠道：“今天我见到一个男的。” ……你不是每天都会见到男的吗？小尖尖想。 “所以……” “他长得很像一个人。” “所以……”有话一次性说完啊。 “所以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虽然是疑问，但柒柒的语气却毋庸置疑。 盯着她虎视眈眈的眼神，小尖尖认真思考了一会，“没有什么瞒着你的呀。” “真的？” “嗯嗯。”点头如小鸡啄米，以增加自己话语的可信度。 柒柒也不买关子，说：“我见到一个和宸亘长得很像的人，你能不能确定他的身份？”她心中的猜想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小尖尖恍然大悟般说到：“哦，那就是……宸亘。” 虽然柒柒早有准备，但还是被它干脆的回答惊了下，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知道答案。 “你是早就知道的？”她笑眯眯地看着小尖尖，却让小尖尖觉得整棵“草”都浑身不舒服起来。 “是……是啊。”颤抖道。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之前看着她那副伤心失神样子寻开心吗？ 小尖尖小小声委屈道：“你没问啊……” ……柒柒表示她竟无言以对。 不过重新遇到宸亘的快乐还是抵过了她想教训小尖尖的冲动，虽然宸亘，不对，应该说是李向东，他不像她是半路过来的，还拥有着记忆。李向东现在与她并不熟识，不过没关系，她有耐心，可以慢慢来，与他重新认识一遍。 再说这世的他可能会展现出她没看过的一面，她能见到不一样的他，这么想想就好像角色扮演一般，这对柒柒来说，还是充满着吸引和乐趣的。 她，很愿意去探索未知的人和事物。 看来，改天得找个机会“偶遇”一番。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婚宴过后没几天，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改革政策终于到来，一系列和现实世界差不多的举措一一实施，而知青们也欢天喜地地收拾包裹，告别这个小农村，有人甚至一刻都等不及，连夜赶回了城里。 离开的那刻，或许有着不舍，毕竟是生活了几年的地方，但还是抵不过归家的喜悦，回到城里，他们的前途才会更好。 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但不包括林柒柒。 之前送给柒柒卷子的知青朋友木夏得知她打算留下来之后，还特意过来找她，反复确认：“你真的不回去了？” 她知道柒柒双亲不久前去世，回到京城或许也会面临举目无亲的状况，但总比一辈子待在这条小农村当个农民好吧？城里机会还是很多的。 林柒柒说明自己的意思，她并不是打算一直留在这样，高考过后她也会回京城念书。 木夏说后，反而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打算留在这里嫁人了。” “怎么说？”林柒柒把放凉的开水递给她。 木夏接过喝下，才说道：“之前村里不是有说救你的那家人想定下你吗？万一人家来个挟恩逼婚，我就怕你懵懵地答应了。” 话说到这，她又一脸意欲未尽地看着林柒柒。 柒柒展颜一笑，说：“木姐姐还想说什么就尽情说吧。” 木夏看看窗外，凑近她，脸上带着关心地说：“我说的话可能不好听，但绝对是为了你好。你别看这十里八乡内李家的条件数一数二，但李向东的个人条件不好，比起他大哥二哥，他除了那副皮囊，别的就都是缺点了，哪配得上你？到时你考个大学，读出后到哪都是香饽饽！何必留在这条小农村里？” 一字一句都分析得很妥当，而且也确实是为柒柒着想。 柒柒知道她说得在理，苦口婆心，她没有因为木夏说了李向东的缺点而不开心，毕竟在别人眼中，李向东就是这么一个形象。 “木姐姐放心，一切我心里有数。你安心回家去吧，等到我考会京城我们再约出来见面。” 木夏听她这么一说，看来她所说的考大学确有打算，她也就放心了许多，笑着与她约定：“好呀，到时可能就得我带着你游京城了呢！” 林柒柒笑道：“好，那我就等着了。” 送走木夏，村里的生产队又已经解散，没有活儿派，林柒柒便彻底空闲下来。靠着林父林母送过来的钱财票子，即便柒柒没田没地没工作，也不会坐吃山空。 小日子过得悠闲极了。 所以在李大伯家娟子三朝回娘家的时候，她也应了她的邀请过去热闹热闹。 当然，这里面也有她的私心，她有些想见李向东了。 换上自己最近新做的浅粉色长裙，这条长裙的设计放在这个时代颇有些小心机，腰间有条带子绑着，可以把小蛮腰尽情展示出来，走路间裙摆款款，腰肢婀娜。 二十岁之后的柒柒尽管还喜欢浅粉色，但为了不被说装嫩，一般不会穿粉色系，现在她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可以尽情地穿粉色，是真的嫩，不用装。 整理好一切后，她出发去了李大伯家。 没想到还没进门，就见到想见的人了。 李向东却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他就是为她而来，此刻见到人了，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是柒柒先打的招呼：“你好，你是娟子的堂哥？”好像那天她听到娟子叫他堂哥了。 李向东走到她面前，看着一身粉嫩显得朝气蓬勃的小姑娘，一时竟紧张得说不出话。 指甲掐着掌心，微微的痛意让他脑子清晰起来，回道：“嗯，我带你进来。” 一路相顾无言。 柒柒是觉得虽然自己对他抱有“不轨之心”，但现在还不太熟，而且这个时代的人比较纯朴，自己一个女孩子如果过于主动，上赶着去结实男人，怕是会人设崩塌吓坏路人。 而李向东则是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他前几天想到的几个搭讪的法子好像现在都用不上，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用。 眼睁睁看着她走进去娟子的房间，李向东站在门口，揪揪头发，心里暗恼自己真是太没用了，连话都没能搭上。 第28章 80年代(九) 林柒柒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见着人了，她也没打算做什么，现在人多眼杂，不是搭讪的机会。 婉拒了娟子留下来吃午饭的邀请，柒柒提着她硬塞过来的糖果，撑着伞走回家。 不知道有意无意，柒柒前脚刚走，李向东后脚和家人说了声，也先离开，不远不近地走在她身后。 好一会也不见身后的人靠近，尽管柒柒已经尽量放慢脚步，但这条路实在是短，他们眼看着就要分道扬镳，各回各家了。 身后这人不远不近的坠着，也不知道想干啥。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柒柒感觉到他是故意跟在她身后，不然凭着她放慢的脚步和他的大长腿，早就可以越过自己回到李家了。 她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李向东。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既没有注意脚下的路，也没有看着她，放空着思考中。 与柒柒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他才注意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险险刹住脚步，才避免自己撞上去。 接着他又连忙后退几步，“抱…抱歉。” 这句道歉说得生硬，一看就知道不怎么习惯说这些话的。 他很高，身姿挺拔，柒柒是京城人，身高在女孩子当中也是中上，但站在他面前，却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他的面容。 柒柒想着自己之前好歹也算是一朵村花，不能崩了之前的小仙女人设，此刻戏瘾来了，她决定要将这个矜持清冷的小仙女人设维持到底。 她微微一笑，声音温柔地说：“没关系。” 说完后，二人对视一眼，又很快双双移开目光，气氛又沉默下来。 柒柒第二次无奈地在心里叹气，这人听说不是很能胡说八道的吗？怎么现在像个闷葫芦一样，敲一棍也闷不出一个字。 这话头还是得她来挑起。 “你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她开门见山，清澈的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他，不给他回避的机会。 李向东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愣，目光对上她的，突然就流畅地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当然，在这之前得先来点铺垫。 “你不回去京城了？”他问。 柒柒觉得两人站在这长满杂草的乡间小路上说话过于引人瞩目，转过身来示意他和自己并排走在一起，边走边说。 她撑着伞，这样一来，李向东只能见到她的伞尖，没有对上她那清澈透亮的眼睛，他的智商慢慢回笼，说话也不那么拘谨了。 柒柒看着脚下的路，回道：“暂时不打算回去了。” 暂时？ 李向东蹙眉，那就是说以后还是会回去的？ 他好一会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柒柒没打断他的沉默，看着他傻乎乎地跟着自己的脚步到了她家门口，直到再次停下来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来到她家了。 他本想说下次见然后离开的，然而在看到女孩笑得甜甜地问他要不要进去坐坐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点了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进了这间小屋子。 直到此刻手捧着她递上来的凉开水，他才回过神来，坐在屋里唯一一张椅子上，看着这陌生的环境，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屋子本身不大，放了一张床和写字桌后就更加显小了，旁边还堆着许多书。空间虽小，东西也多，但收拾得井井有条，不会给人逼仄的感觉，反而还透着一种温馨安静的感觉。 嗯，和她的感觉很像。 李向东喝了一口水的同时，偷偷抬眸看了她几眼，一双平时乱放的大长腿此刻服服帖帖地踩在地上，难得的不动来动去。 “你在准备高考？” 他看到书桌上摊开的娟子，上面写着什么高考复习知识点。 柒柒把唯一的椅子让给他坐了，自己只能坐在床边，因着目前二人还不熟，她不能像平时那样脱了鞋，光着脚丫子随心所欲地踩在床上。 听到他的问话，她点头回答：“对呀，我已经报名了。” 又下意识地问道：“你呢？” 柒柒对李向东的认识，多少还受到上个世界的影响，比如此时说到高考这事，她就觉得李向东与宸亘一样，也应该是个学霸才对，所以才有了脱口而出的问话。 然而世事变化莫测。 李向东被她问得一愣，一直都不看重学习也从来没想过要学习的人，在此刻难得地后悔自己没有多读书了。 “我不参加高考。”平常的一句话，因为说话对象不同，此时竟然有些难以说出口。 万一，她不喜欢不读书不学习的人，那怎么办？ 第29章 80年代(十) 柒柒一愣，想起这个世界的他和上个世界的是没有直接联系的，是自己混淆了。 她点了点头，说：“也好。” 李向东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一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不读书我也能赚钱的。” 这个时代大学生很吃香，毕业之后包分配工作，多数吃的还是公粮，这十里八乡，谁家里能出个大学生，能光宗耀祖。 但李向东却不觉得自己比那些大学生差，多数人读书是为更好的前途、更好的工作，然后赚更多的钱，而他现在也能赚钱，赚得还不比他们少，自然也不比他们差。 “嗯？”柒柒却不明白他怎么说到赚钱这方面去了。 “我赚的钱，很多，能养你。” 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感觉？ 要不是他一脸真诚地看着她，柒柒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吹牛。 不过，“为什么要养我？”她哭笑不得地问。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才认识没几天，只见过几次面，他这话，搞得他们就像要结婚的热恋情侣一样。 李向东也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把藏在心底里的话给说出来了，不过这话开了头，接下去要说的也很容易说出口了。 他一脸认真地看着林柒柒，“林柒柒同志。” “嗯？”柒柒被他这突然严肃的语气弄得一愣，又怎么了？ 她注视着他，恰好看到他的耳垂渐渐变好，一点一点如染色般慢慢加深，直到如同鲜血般红艳欲滴。 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 柒柒手痒痒，好想摸上那一片红色，试试是不是如自己所想那样滚烫。 他这是害羞了吗？ 林柒柒正想着，耳边就响起某人郑重的声音：“你可以当我的对象吗？以结婚为前提的，不耍流氓。” “……”这么刺.激的呀，可是看他装得一脸镇定实则紧张得不得了的样子，柒柒表示她很想耍流氓，唉，她对不起自己背的八荣八耻。 她起身，坐到离他最近的那边床上。 这样，他红得要滴血的耳垂就近在眼前，一伸手就能碰到。 她依旧笑盈盈的，李向东听着她的笑声却渐渐紧张起来，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指甲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使自己冷静下来。 但她下一句话又让他的心拔凉拔凉地冷静下来。 “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李向东沉默，眼里是低沉的黑色，染得周围的气息都变得低沉起来。 “你有权利说不可以。” 停顿一下，“那我明天再说一遍。” “如果我明天还是说不可以呢？”柒柒手掌撑在下巴上，凝望着他。 李向东眸光渐深，咬牙切齿地道：“那我就后天，总之一天天的，你总会答应的。” 他妈说好女怕缠郎，在他还没成为她对象之前，自然要死守谨防着不能让别的大尾巴狼抢先。 柒柒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是不是她这次拒绝了，以后就每天都能见到他，听到他的一句表白，这样想想好像也不错。 原谅她的一点点小任性，她只是想尝尝甜甜的追求而已。 “那做你对象有什么好的呀？”柒柒问他。 一下子就让他眼睛一亮，开始细细列数起自己的优点，没有也得说有。 他该扳起手指像小孩子一样数一个屈一根手指。 “我会骑自行车带你去镇上逛，你喜欢的都给你买，东西你先吃第一口……”直到十根手指都数完了，他才缓了一下嘴皮子，“还有，钱以后都归你管。结婚时别人有的你都会有。” 别人没有的，他也会努力给她，给她最好的。 李向东说完后就盯着柒柒，看她反应，等着她的回答。 听起来还不错，不过，“你不觉得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吗？” “有吗？我觉得不短了，已经超过三天了，可以处对象了。”某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柒柒：“……” 原来可不可以处对象是以三天时间为界限来判断的吗？ 她抓抓头发，又说：“但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够。” 李向东眉间一皱，立刻接上：“我姓李，叫李向东，方向的向，东方的东，年龄……” 柒柒无语，连忙打断阻止他继续唠唠叨叨，“好了好了，这些我都知道，不过两个人要处对象，是不是要互相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合不合得来？” 好像是这样的？ 在柒柒的目光下，李向东迟疑地点头。 “那你要不要和我多相处几天？”柒柒软声软气地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动声色地撒这娇。 李向东很想说不，他想现在就搞对象，然而一对上她的目光，他发现自己无法对她说不，无法拒绝她软声软气的小要求。 “好。”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看到女孩瞬间扬起的笑容，心里一叹气，她开心就好。 只要她开心，教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李向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心甘情愿地为了她的一个笑容而让步，仿佛他很久之前就是这样做的，本就应该如此，理所当然一样。 “那我可以预支一下作为你未来对象的福利吗？”柒柒歪头问他。 “嗯？”他不解地看着她？她想做什么？ 柒柒迅速伸出双手，轻轻摸在他的耳垂上，感受到残余的热量，笑眯眯地看着他道：“还是热的。” 李向东躲避不及，他逃避开她满含笑意的眼睛，看着窗外的太阳，说：“今天天气有点热，刚刚回来晒到了。” 她也不反驳着，又轻轻掐了掐他的耳垂，俯身过去，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就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满意地看着他小麦色的脸渐渐漫上红晕，这才把手放开，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说：“吹吹就不热了。” 李向东什么都听不见，也作不出任何反应，因为他整个人就像灵魂出窍飘在空中一样，脑子一片空白，傻呆呆的。 柒柒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撩他的，她只是突然心血来潮，想来那么一个小调戏。 不过他的反应却是出乎她所料，看着他好一会都傻呆呆回不过神来的样子，她用手指戳戳他的脸颊，没反应。 这人，怎么比上个世界还要纯呀？ 不过，她喜欢，这样纯洁的男生调戏起来更带感。 她仿佛都能见到以后他每次都被她闹得面红耳赤的样子，真是想想就可爱呢！ 第30章 80年代(十一) 作为一个毫无和女孩子相处经验的大直男，李向东自然是不清楚他心中的小仙女在光明正大地撩他，只是看着她满含笑意的眼眸，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估摸着时间，柒柒很快就以“要学习”的名头把李向东赶回家，尽管他很不情不愿。 柒柒暂时还不想让自己和李向东的事被别人知道，而且这个时代还是不够开放的，她孤身一个女孩留一个成年男人在屋里，被路过的人见到就不好了。 许下了明天在李家后面的小山堆见面的约定后，李向东才肯乖乖地听话离开。 柒柒掏出政治书，脑子里想着这次可能他们之间面对的问题比上个世界要难，上个世界二人家世、见识、文化等背景差不多，两人也互生好感，慢慢相处着有感觉之后就很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如果不是她突然回到现实世界里，柒柒觉得那个世界他们必定能好无障碍地白头偕老，白首同堂。 但是这个世界不一样，柒柒和他的成长经历实在天差地别，要让柒柒放弃高考回京城的机会，这个概率低到不存在。 那让他等个几年，等自己学成归来？柒柒觉得这不太可能，她等得起，但李向东年龄不小了，再等个几年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老光棍，就算他愿意，李大娘也不会同意，无论现在有多喜欢她，到时也会在心里产生隔阂。 这些问题都是有待沟通交流来解决，所以柒柒才没有选择第一时间答应与他搞对象。 毕竟，这个世界还是不一样的，她不应该把李向东当做宸亘的一部分或者替身，他会自己思考，有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她应该把他看做是独立的完整的个体。 第二天，柒柒应邀来到小山堆那里，见到了打扮得人模人样的李向东，他应该是特意收拾过，看起来比平时要精神些。 李向东注意到她一直看着自己，他低头看看自己这身，不太肯定地说：“怎么？这衣服有问题吗？” 这身衣服是他妈知道他要来见柒柒时强迫他换上的，还说什么一定能迷倒小姑娘，但从她的表现来看，似乎是对自己的穿着毫无感觉，甚至可能还有些不满。 看来他.妈的话也不靠谱。 “这衣服不是你自己挑选的吧？”柒柒问。 李向东下意识说：“你怎么知道？” 因为和昨天的风格完全不同，照他的性格，应该是没有那种见妹子就穿新衣服的习惯。 所以“你妈妈知道我们的事儿了？” 昨天她都忘了交代他瞒着点，就怕两人发展得这么快，李大娘会觉得自己不矜持，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暴露了。 说起来这真不能怪李向东，对于李家三兄弟，用李大娘的话来说，就是“你们三个都是从老娘肚子里蹦出来的，动动脚趾头老娘都能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所以昨晚李向东一回到家，那隐藏得极好的喜意还是被火眼金睛的李大娘发现了，一瞬就猜到他定是和林柒柒见了面，还进行了应该愉悦的交谈，更是问出了他俩明天见面的事，最后一大早见到他起床，硬是逼他穿上她选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