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很喜欢你》 第1页 [现代情感] 《一直都很喜欢你》作者：符酒【完结】 文案： 年幼的苏琢玉被大伯母赶出家门之后被父亲的旧友带去生活，在林家人的帮助下，苏琢玉不仅拿回了自己父母的遗产，还得到了林家人的支持，勇敢地追逐到了自己的梦想。 在灯火摇曳之时她蓦然回首，发现她喜欢的那个人依旧在原地守护与等待。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禁欲痴心陪伴型男主x热烈追梦万人迷型女主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琢玉，林长风 ┃ 配角： ┃ 其它： ================== 第一章 北京的冬天很冷，雪层层叠叠地盖在屋檐上，几乎透不出屋檐砖瓦本身的颜色，偶然一阵风吹来，雪扑簌簌地落下，也冻得人一个哆嗦。 林长风在屋里寻了一些旧报纸，将这些报纸一层又一层地卷起来，卷起一个厚实的纸筒出来，然后手上拿着一把刻刀，开始一层一层地磋磨这个纸筒。 这是林长风从小到大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的练习，主要是练习人的耐性，也可以控制自己刀的掌握熟练度，林长风闲暇的时候就会做这样的练习。 今天林长风的父亲林柳志早早地就出门了，他娘又急匆匆地赶出去添置什么要紧的东西，林长风在前厅点了个暖炉，上面温着一些粥，自己一边取暖一边练习。 不多时，院子东南角的大门被推开了，有些响动，林长风专注习惯了，直到林父带着屋外的寒意进到前厅，林长风才慢慢地放下手中的刻刀和纸筒。 “长风，来，认识一下。”林父侧了侧身，将自己身后的人露出来，然后又向自己身后的人介绍了一句，“这是我的儿子，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哥哥，林长风。” 林长风听见林父喊他名字，兴致缺缺地抬了头，说了一声“嗯”。 林父身后是一个穿着白色棉袄的小姑娘，跟看起来比林长风要小一些，小姑娘怀里抱着一个帆布包，有种四四方方的四角物品的痕迹。 林长风在打量这位小姑娘的时候就见小姑娘抬了头，小姑娘的眼圈通红，一双好看的杏眼哭得肿了起来，林长风只以为小姑娘是林父的什么风流债，便显得有些冷漠。 小姑娘自然是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份冷漠，她面上强装镇定，想着既然这个新家的孩子这么不待见她，她自然也不会去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小姑娘把头一扭，想到目前是自己寄人篱下，抿了抿嘴唇，到底是不敢任性了。 “长风，这是琢玉，你苏伯伯的孩子，你苏伯伯他……唉，不提了，你把琢玉带到西边的厢房去，你母亲昨天应该整理了一间屋子出来，便让琢玉住在那里。” 林长风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放下刻刀和纸筒，温和地问道：“你现在饿不饿？我看你行李少，先喝了热粥去安顿也不迟。” 苏琢玉前边才得了一棍子，现在又得了一枣儿，她咬了咬嘴唇，迟疑地点了点头。 苏琢玉看见林长风的手，上面有一些雕东西动刀留下的疤痕，这些痕迹是苏琢玉再熟悉不过的了，她手上也有，不仅如此，林伯伯和她的父亲手上都有这样的痕迹。 这是手艺人的证明，不过苏、林两家比虽然技艺高超，但是真的要说起来，还是为正经的手艺人所不齿的，因为别人只是做精品，而他们做的，是赝品，以假乱真的赝品。 苏琢玉看了看自己的手，慢慢地握了握自己的手，之前她嫌雕东西画东西太累，便不怎么学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苏父也宠她，任她学或是不学，都行，毕竟这门手艺不是正经的营生，学得精了，反而是个隐患。 苏父已经很久没有做赝了，他早十几年就金盆洗手回归了日常的生活，苏家一家都住在小瓦房子里，虽然平日里为柴米油盐操劳了些，但是也自得其乐。 苏琢玉小时候练的东西跟林长风差不多，只不过林长风是磨纸棍子，苏琢玉小时候磨的是石头。 林长风磨的是将纸棍子越磨越短，她是将刀越磨越短，又将刀越磨越利。 苏琢玉兀自摇了摇头，将自己一脑子的做赝的手艺深深地埋在心底，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碰做赝这门手艺了，苏父金盆洗手十几年，教苏琢玉的就是这个，不到活不下去的时候不要用，害人的玩意儿，不能做。 苏琢玉将怀里的布包抱紧了，沉默地坐在了大厅的桌边。 “喝粥。”少年递了一碗粥给苏琢玉，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大家都不觉得是开口说话的好时机，也就各自沉默了下来。 林母风尘仆仆地从外边回来，手上提着大袋大袋的东西，林长风怕母亲累着，赶忙去接，苏琢玉下意识地站起来，低垂着头，一副忐忑的模样。 家里母亲管她管得比较严，现在一看家里的女主人回来了，显得有些无所适从，苏琢玉被晾着也尴尬，林母是一个风风火火的人，她从袋子里掏出一大件皮袄，披在了苏琢玉的身上 “你小的时候我们还见过，你要是想，就喊我一声姨，你母亲之前待我很好，我自然也是要对你如同亲闺女一般好的，如果那个时候……过去的事儿了，不提了，之前我还跟你母亲说如果一男一女就结个娃娃亲，不过现在崇尚婚姻自由恋爱自由，你也不要有压力，我也就是说着觉得亲热罢了。” 第2页 说到娃娃亲，林长风心里其实是觉得有些震惊的，不过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的惊讶自然不会被别人察觉。 林母向来都是火辣辣的性子，很讨人喜欢，林父和林长风的性子都很闷，这个家的气氛自然要靠林母来带，“以后想要用什么缺什么都来跟我说，每个月都会给你们十块钱的零花钱，长风要雕石头，可能会贵些，这些另外支取，如果你也有什么爱好，也尽管支就好。” “林姨……”苏琢玉有些感动，“……谢谢您。” “甭谢甭谢，你也别觉得自己活在了别人家的屋檐下头了就不自在，你父亲母亲虽然去了，但是也给你留了好些东西，立了遗嘱，前不久还有个律师过来说是等你成年了你就可以取到那些财产，同样的，你父母怕你被那些穷亲戚欺负，特地把你送来我们家，费用也是不菲的。” 林母倒不是真的为了钱，其实苏家也没有留什么东西，苏父苏母意外身亡，走得比较匆忙，幸好先前富的时候写了遗嘱提到了林家，才不至于让小姑娘一个人孤零零的。 林母只是为了小姑娘能觉得自在一些，她和苏母之前是闺中密友，两个人当时都嫁给了造赝的老板，只是苏父早早地就决定金盆洗手，她家的这位还在江湖上闯荡，挣得些零花，现在大家住的这二进的四合院儿，便是当家的一点一点从别人手上盘过来的。 嫁过来这么久了，她也劝过当家的金盆洗手，只是人的生活层次回不去，心里总会有些落差，林母说了两次，也就由着林父去了。 林母示意林长风将自己买的东西都搬到苏琢玉的院子里去，林长风拿着满满的两大袋，站在原地看着苏琢玉，倒是没动。 苏琢玉被看得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林长风就像是牙膏似的，说话还要先开盖子，然后才能挤一点挤一点的：“书包。” 苏琢玉这才知道林长风是想问她是不是书包也让他拿回去，她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林长风得了信儿之后就大步走出了前厅，往西厢房去了，西厢房是家里的客房，林母今天早上还没来得及整理，只是来得及买了些东西回来。 林长风将东西放下了，觉得许是会冷，就将炭炉子放进了苏琢玉的房间，还细心地开了一点窗，这些做完之后，林长风就回到前厅去将自己的碗筷收拾起来，准备回屋写作业了。 林长风喜欢雕刻绘画，现在还是学徒，也没有进入什么造赝的行业里去，只是林父虽然传了手艺给他，要不要让他搭上自己的造赝生产线还是有些犹疑的。 现在的大学生福利好，国家分配工作，拿着铁饭碗也不怕饿死，造赝风险高，但是利润大，林父不想最后害了孩子，这一来二去，念着林长风年纪还小，林父就将他剥了开来，让他手艺可以不忘，书也要认真读。 苏琢玉被林母送回了接下来就属于她的房间，她谢过林母之后就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了，她愣愣地看着炭盆，压抑了许久的悲伤好像又翻滚了上来似的，苏琢玉掏出包里的随身cd机和一些碟片，带着耳机捂着嘴哭了起来。 耳机里播放的声音节奏力强又振奋人心，一次又一次将苏琢玉的心从悬崖边拉回来，苏琢玉知道自己要坚强，因为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第二章 苏琢玉来到林家，一些其他的事情也要跟着办好，林父将苏琢玉的学籍转到了三中，跟林长风在一个学校。 林长风上学比其他孩子晚一年，今年十四上初一，苏琢玉十三，也正好是初一，转到了林长风的班级，也好让林长风照顾一二。 苏琢玉到林家总共也才拿了一个书包，书包里没什么东西，自然也不会有书，林长风带着毛票跟苏琢玉一起去学校的书籍仓库买书，书籍仓库看起来有些破败，只有一个带着老花眼镜的小老头儿守在门口。 “小娃娃儿来买书么？这才过去大半个学期，书咋就丢了哇。”小老头儿也是想寻着人说话，苏琢玉没应，倒是林长风一改之前的寡言少语，朗声应了:“是有同学转来三中了，带她来买些书。” “这时候来啊，”老头带着雷锋帽穿着军绿色的大衣，裹着棉鞋从仓库外边的小房间出来，手里晃着一大圈钥匙，像个土财主，“书可要好好读，国家培养力度大，以后也可以为国争光么不是。” “是啊。”林长风一面应着，一面对着书单给苏琢玉买书，老头儿接过林长风递过去的毛票，往手上吐了一点唾沫开始数了起来，苏琢玉不擅长应付有大人的场景，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摸着口袋里的歌词本，慢慢地度过这些难挨的时光。 “走吧。”林长风把手续弄好之后来提醒苏琢玉，苏琢玉这才从她的世界里走了出来，整个人有些愣怔。 林长风没让苏琢玉提着重重的书，他知道苏琢玉心里还有一道厚厚的墙，林长风没有急着要打破，所以没有着急让苏琢玉对他有什么友善或者是主动的反应。 林长风走在前面，苏琢玉跟在后面，下课时间有几个认识林长风的同学看见了，还朝着他挤眉弄眼的，林长风一律无视了，而且他也是真的怕苏琢玉心里不自在，既然答应了母亲要照顾苏琢玉，他自然要履行承诺。 第3页 两个人到了初一三班门口，同学们惊奇得很，纷纷伸着头看苏琢玉，林长风带着苏琢玉在门口等班主任，班主任来得有些晚，等到打铃结束了才姗姗来迟。 “林同学你先进去吧。”班主任走到林长风和苏琢玉面前，仔细地打量了苏琢玉两眼，觉得似乎是个学习好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苏琢玉是吧？” “嗯。”苏琢玉的表情有些冷淡，班主任老师自动将她的表情当作是紧张的表现，班主任率先走到讲台上说道:“今年我们班转来了一位新同学，她叫苏琢玉，苏琢玉，进来介绍一下自己。” 苏琢玉走进教室，手里紧紧地攥着歌词本来缓解这种久违的不适感，她说道:“我叫苏琢玉。”苏琢玉顿了顿，却没有再开口了。 “……” 接下来就是大家共同的沉默，同学以为苏琢玉还会接着讲什么兴趣爱好之类的东西，苏琢玉觉得这么一句完全足够了。 还是林长风先带着大家鼓掌，教室里才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打破了僵局。 苏琢玉看了一眼班主任，在班主任的脸也有些僵硬，好在班主任也是一个有经验的人，干巴巴地“呵呵”了两声之后也圆场道:“苏琢玉同学可能是紧张了，琢玉你先坐在李林旁边，就是那边最后一桌，我们班是一个月换一次座位，等到下月又可以调了。” “嗯，谢谢老师。”苏琢玉应了一声，林长风见她没有将班主任完全无视，替她松了一口气。 林长风对苏琢玉的关注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林长风来这个学校小半年，却也已经是一个风云人物了，大家都在猜苏琢玉是林长风的什么人，有的人说是亲戚，有的人说是妹妹，大家也都是将小脑袋凑在一起讨论，呜呜嗡嗡的吵得让班主任的的教鞭“啪”地一下甩在了讲台上。 “上课！大家不准讨论了！” 教室里的讨论声才渐渐消了下去，苏琢玉并不介意他们的讨论，毕竟他们怎么想怎么看都是那些人自己的事情，与她没什么关系，苏琢玉敛眉垂眼，看着已经被人刻刻画画的课桌和桌上掉下的漆皮发呆。 苏琢玉不知道上的是什么课，林长风给她买的书还在林长风的课桌旁放着，李林偷偷地将自己有些像是腌菜的书放了一半到苏琢玉的桌子上，苏琢玉愣了一下，朝着李林说了一声谢谢。 苏琢玉看向李林的书，发现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李林的书并不整洁，上面还有他之前上课开小差画的鬼画符之类的东西，还画着什么顶着爆炸头拿着吉他的小玩偶，虽然画工不行，画艺粗糙，但是胜在李林喜欢。 在李林课本的角落还写着一点一点的歌词，苏琢玉对于这些歌词非常地熟悉，甚至她的便携cd机里，就有这个专辑的歌。 我独自走过你身旁，并没有话对你讲，我不敢抬头看着你的，噢——脸庞。* “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你的惊奇像是给我，噢——赞扬……*”这是崔健的花房姑娘，苏琢玉一看到上面的那句歌词就忍不住有节奏感地往下小声地哼唱，她的声音并不大，节奏卡得很准，也很好听，苏琢玉和李林前桌都忍不住回头看他们，又怕老师发现，做贼似的转回去了。 苏琢玉只哼了这么一句就结束了，李林很是惊喜。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同桌竟然还会听像是坏孩子才能玩的摇滚，他自然也是对这首歌的旋律了如指掌的，像是找到了同好一样，他看着苏琢玉，小声问到:“你也喜欢摇滚？” “嗯……”苏琢玉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李林的眼睛更是晶亮晶亮的，他凑到他和苏琢玉桌子中间的三八线上去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地下摇滚，很多歌手都在那边开演唱会……” “演唱会？” “就是演出，基本上不需要门票，玩儿摇滚的，要的就是这个感觉，地下大家一起因为音乐沸腾，贼拉带劲儿了老妹儿啊。”李林激动得连东北腔都说了出来，苏琢玉闻言一顿，正在考虑的时候班主任一根粉笔就“啪”地砸在了李林的额头上，李林的额头上顿时出现了一点红印子。 “李林你做什么这么兴奋呢，带坏新同桌是吧，这节课站着听！”班主任气冲冲地说，苏琢玉还想站起来说自己跟李林一起，李林冲着她悄悄地摇头，还挤眉弄眼了一阵。 班主任看着李林翻了一个大白眼，没有管李林如何，自己继续开始上课。 苏琢玉想着课上跟李林说话是不可能了，她拿出口袋里的歌词本，翻到一面没有写过的，认真地想了想之后，拿着笔在上面写道:今天不行。 李林偷偷摸摸地接过苏琢玉给他的歌词本，打开之后发现苏琢玉写的“今天不行”的回复之后有点小小的失落，但是更多的又是被找到共同爱好的人这件事情给治愈了，脸上发散出抑制不住的溢出来的傻笑，让别人看了有些忍俊不禁。 苏琢玉想着今天是她第一天来三中上课，路况之类的也不是特别熟悉，如果林长风不把她全须全尾地带回家，叔叔阿姨也肯定会问的，与其让他们担心，还不如自己以后熟悉了之后去看看—— 第4页 属于摇滚的地方啊……苏琢玉想着，也许都是跟她有着一样梦想的人们吧。 苏琢玉看向窗外，阳光从窗外洒进教室，小颗粒在阳光中自由地徜徉，上下浮动，苏琢玉悄悄地勾起了嘴角—— 也许，我可以不是一个人了呢。 苏琢玉自从父母车祸身亡之后，她就已经很少能够感受到这样的愉悦和舒畅了。 虽然林家对她很好，但是她也总是会察觉到一种束缚感，直到跟李林短短地交流了之后，她似乎又找到了自己之前享受的那种平等和自由的感受了。 林长风不知道为什么，在课堂上总会有些走神，他的目光总是下意识地转向苏琢玉的位置，直到他看到了苏琢玉的那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才愣愣地转了回去。 过了几分钟之后，林长风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崔健-《花房姑娘》歌词 其实以前摇滚类型的歌都还挺好听的哈哈哈，大家可以尝试一下，新年新气象，新年快乐啦，啾啾。 第三章 “苏琢玉。”林长风率先整理好了东西，站在教室门口等她出门，苏琢玉朝着林长风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歌词本妥帖地放在口袋里，没有带什么东西，空着手走到林长风身边:“走吧。” 这是苏琢玉第一次主动跟林长风说话，林长风有些意外，不过他倒是没有显露出来，走在苏琢玉的前面带路。 三中离林家的四合院儿并不远，只是需要穿过好几条巷子拐几个弯儿，一些认识林长风的大娘把头从窗户里向外探:“长风儿，这么俊的闺女是你女朋友啊？” 林长风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太多，他现在还不知道怎么介绍苏琢玉，也怕自己介绍得不得体，让苏琢玉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 两个人穿过巷子的青石板路，避开那些吊在路中央的衣衫裤头，绕过地上混杂着煤渣的小水潭，一点一点往家里走去。 林长风偶尔会往后看一眼，苏琢玉跟在林长风身后很认真地记路，全然没有察觉到林长风在观察她，等她感受到视线抬头的时候，林长风又避开了苏琢玉的视线，莫名地有些心虚。 昨天林长风去给苏琢玉屋外的炉子添柴帮她烧炕的时候，听见了苏琢玉小声的啜泣声，林长风知道苏琢玉没有面上显得那么地坚强，他也不戳破，毕竟不是谁都能熬过家里父母车祸身亡的苦痛，也不是谁都能从这样的悲伤中快速地走出来的。 林父是个造赝的，就等于将自己的命拴在了那堆钱上，林长风深得林父真传，但是一次都没有碰过赝，林父也担心林长风会跟他一样走歪路，所以也没有让林长风接触什么渠道。 倒是林长风在这些曲曲折折的巷子里认识了一个老师傅，名叫丁盛昌，丁师傅家里之前是给宫里的那些人做画师的，一代传一代，后来被返聘到故宫修补画作，装裱文物，丁师傅也算是看着林长风长大，他知道林长风有耐性，有本事，只是现在娃儿还太小，虽然心性不错，但是变数还是太多。 这天林长风和苏琢玉放学的时候便遇上了丁老，丁老坐在自己的小户泥房门口，看到是林长风，还笑眯眯地打招呼:“长风啊——” “丁师父。”林长风平时面无表情惯了，但是在老一辈人面前又会稍微笑些起来，显得乖巧一些，“丁师父，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苏琢玉，我们家远方亲戚。” 丁师傅不是外人，能引荐到他面前是顶顶好的，别看丁师傅好似家徒四壁，只有这么一间泥水房，这间泥水房可是之前的四合院拆了重建的。 之前丁师傅将很多珍贵的古物装裱好保存好放在建筑的水泥里，直到渡过那场毁坏文物的浩劫好几年之后，丁师傅才将那些东西破出来，无偿捐献给国家，放入故宫保管。 同时，丁师傅的四合院也被拆得不成样子了，那时候的丁师傅没什么闲钱，家里的古物又都捐了，所以原本的四合院被从中间横竖切开，变成四间水泥房，丁师傅就只占了其中一间。 林父也帮丁师傅出了力，林父也喜欢玩古物，两个人有些话聊，只是林父经常要出去带货做东西，没什么时间到丁师傅这边来，加上林长风的技艺也怕荒废了，最后思来想去还是拜托丁师傅教些东西给林长风。 别人叫丁盛昌作丁师傅，林长风叫他作丁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林长风碰见丁盛昌，自然乖巧得不行。 林长风之前认了林父做师父，现在又有了一个丁师父，丁师父除了擅长绘画，还对西洋机械钟表颇有心得，林长风在丁盛昌丁师父这边也学到了不少。 “噢，叫苏琢玉是吧？”丁师傅笑呵呵地说道，他跟林长风一样，一眼就看见了苏琢玉手上刻刀划伤的痕迹，比林长风看得更加仔细的是，他还在苏琢玉手上特殊的地方发现了一层薄薄的茧，“小姑娘会画画？” “学过一些。”苏琢玉小心翼翼地回答了一句，丁师傅看出了苏琢玉的拘束，天气冷，也不好多留他们，丁师傅摆了摆手，“你们快回家吧，再不回家天都要黑了。” “嗯。”林长风跟苏琢玉一同应了，苏琢玉离开丁师傅的视线范围，原本紧绷着的弦有些松懈了下来，林长风觉得有意思，问道:“你怕丁师父？” 第5页 “也不是，就是我妈之前让我学画，也是问东问西的，我见到会画画的人就有点怵……”苏琢玉说话说着说着突然一顿，林长风赶忙转移话题:“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是学画的？” “就是……感觉。”苏琢玉也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她察觉到林长风对她的照顾，笑了笑，说道:“其实你也别太顾及我，爸妈走了，难受肯定是有的，只是纵使难受，也不希望感受到别人的特殊照顾，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嘛。” 苏琢玉用故作轻快的语气跟林长风说话，又好像是在劝自己:“其实现在的生活也还挺好，林姨也挺照顾我的，你和林叔也对我挺好，换了一个环境，也远离了那些糟心的事情，也许未来还能交到新朋友……挺、挺好的。” 林长风倒是听出了苏琢玉的口不对心，他没有拆穿，而是体贴地“嗯”了一声。 两人回到林家之后林母正巧坐在前厅择菜，林父吹胡子瞪眼地唠叨:“哎呀择菜就去厨房嘛，在前厅做什么。” “家里就我们几个人，我想去哪儿择菜就去哪儿择菜，一个大老爷们儿不帮把手也就算了，还叽叽喳喳的——” “哎呀我这不是心疼我这张象牙实木华庭八宝桌么……”林父跟林母在家拌嘴，林父总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林母知道林父也只是说说，真正的目的还是想让她跟他说说话，两夫妻之间也算是有那么点小乐趣。 林母见两个孩子回来了，也不尴尬，她先是看到从前厅出现的宝贝儿子，之后才是苏琢玉，林母先招呼着苏琢玉，问道:“琢玉啊，在三中的第一天感觉如何？” “挺好的。”苏琢玉努力勾了勾嘴角，露出面对长辈的标准浅笑，“谢谢林姨。” “哎呀谢什么谢，你这个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太客气了。”林母转头朝着林长风说道，“长风，你带着琢玉先去里面休息会儿，写会儿作业，我等下烧好饭过来叫你们。” “嗯。”林长风应了一声，从前厅的角落里抠出自己之前做的纸筒，坐在院子里开始了今天的练习。 “你……为什么一直在磨纸筒？”苏琢玉有些不解，林长风抬起头笑道，“之前丁师父让我磨掉十筒再去寻他学其他的东西，我这才第三筒，可要加油了。” “那……你继续？” “嗯。” 苏琢玉跟林长风道别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扑到床上的时候发现房间的炕已经被烧得暖洋洋的了。 苏琢玉只觉得一股暖意遍席全身，她从枕头下拿出cd机，戴上了耳机，自成了一派小世界。 第四章 “孩子们，吃饭啦。”林母做好了三菜一汤，林父帮忙从厨房端到了前厅的桌子上，这些汤汤水水本是热乎乎的，可是也就是从厨房到前厅这么一段路的功夫，就已经凉了一些。 林长风自然是熟悉这个声音的，苏琢玉有些踌躇，摘下耳机小心翼翼地下了炕走到门边，看林长风出来了，才跟在他后面往前厅走。 林母对人很是热情，对待苏琢玉更是了，她招呼着苏琢玉坐下，林长风拿了碗筷分给桌上的人之后坐下，听着林母唠叨：“琢玉今天去学校还习惯么，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林姨说，如果长风那个臭小子欺负你了，你也只管告诉我就好了。” 林长风哪里会欺负苏琢玉，林长风被自家亲妈说得脸一燥，倒是没有反驳，苏琢玉小声地说了句“没有”，整个人乖巧得不像话，也正是这样的乖巧，让林母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苏琢玉其实不太适应林长风母亲的热情，但是人家是好意，她现在寄住在林家，若是摆脸色或者是推拒别人的好意，总是觉得别扭，也会被别人说是不知道好歹。 只是苏琢玉本身也就不是林母心目中的那种温温柔柔的小女儿的性格，苏琢玉的主意大，又到了叛逆的时候，跟家里的父母也偶尔会因为自己喜欢的东西吵架。 这也是苏琢玉非常后悔的一点，她就像是一只刺猬，把自己所有的刺都朝向了自己的父母，却对着外人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想要找到一个知己。 就比如说那个苏琢玉非常宝贝的随身听，就是在苏琢玉闹过一阵之后苏琢玉的父亲拗不过她去给她添置的。 要知道，现在这样的随身听都是稀罕物，刻录的正版光盘磁带的价格更是吓人，苏琢玉家里面上看上去比较清贫，但是其实还是有底子的，给女儿买这些倒不算什么，只是苏琢玉的母亲担心她学坏，所以一直都束着她。 青春期孩子的脾气本来就坏，孩子本身就像是一个想要保护自己的鼓鼓涨涨的气球，旁人只是稍微这么一说，他们都怕自己被那些人的话戳破，对自己保护过度之后，自然会伤到别人的心。 苏琢玉闹着想要随身听，苏母拘着苏父不让他买，说是喜欢那种哐哐当当的音乐还不如去学敲锣打鼓，苏琢玉完全不能想象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不能理解自己的喜好，不仅不理解，还曲解自己喜欢的东西，用哪种轻蔑的语气说出来—— 苏琢玉一气之下就去找了那种犄角旮旯里的文身店，在脚腕文了一个小小的句号，昭示自己叛逆期的到来。 第6页 至于为什么只文了一个句号……只能说是文身有点太疼了。 苏父苏母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苏父给苏琢玉买了一个随身听，又顺带买了一些碟片，苏琢玉荒废了苏父教给她的技艺，苏母竟然也默许了，虽然她偶尔还是会说些摇滚就是哐哐当当之类的的话，苏琢玉权当自己没有听见。 久而久之，苏琢玉开始学会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在她还没有学会成功平衡自己的爱好与家庭父母之间的时间分配的时候，苏父苏母出车祸走了。 苏琢玉像是被回忆烫了一下一般，她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忍住鼻尖的酸涩，吃着面前的白米饭，即使林母对她很好，但是她也还是会想起自己的父母。 林长风察觉到了苏琢玉心情的不对劲，他用手肘碰了碰自家母亲，这么一来，林母自然也发现了。 “噢对了，”林母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跟苏琢玉说道，“琢玉啊，之前你爸妈留给你的房子不是被你那些亲戚给占了么，阿姨今天带着律师和警察去了，把他们通通赶了出去，还换了一把锁，你以后要是想家了，也可以回去看看。” 林母说得轻描淡写的，但是苏琢玉却知道那些亲戚有多难缠，本来苏琢玉的监护人都已经改成了自己的姑妈，谁知道自己姑妈一家就是一群吸血鬼，霸占了她们家的所有东西，却连墓地都不准备给她的父母买一块，说是随便埋个地方就是了，哪有那么多的穷讲究。 苏琢玉其实是知道的，乡下对丧葬的讲究更多，只是那些人只顾着享受的亲戚们根本就不想给她父母办罢了。 苏琢玉为自己父母在郊外立了一块碑，只身一人到警察局把家里那些亲戚给告了，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警察们不好插手太多，幸好她的父母给她留了另一份遗嘱，还委托了专门的律师来定时观察她，如果她过得不好，第二份遗嘱就立刻生效，苏琢玉在辗转之下，也就来到了林家。 苏琢玉的家虽然不是四合院，只是一个老式小区的一层套房，但是胜在地点好，那些亲戚仗着苏琢玉小，警察也不管，便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苏琢玉本来都不准备能够拿回来了，现在…… “林姨……”苏琢玉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家也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情绪，林母摸了摸苏琢玉的头，说道:“好孩子，你想回去看便回去看看，我给你家换了锁，那些人住不进去。” 苏琢玉想到那些人，有点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怒气和委屈，苏琢玉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从饭桌上站起来，眼看着就要给林父林母跪下，被跟着站起来的林长风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林母也吓了一跳，她竟是没看出来苏琢玉是这样性情烈又豪气的孩子，她向前扶着苏琢玉道:“你这不是见外了么？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林姨可是有条件的，你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一个好高中，免得年纪轻轻就荒废了，我好几次看见你听cd，我不了解cd这个东西，但是我们约法三章，每天要作业做完之后才能听，不能因为过度娱乐把学习给耽误了，在成年之前每天都要在家里睡觉，不要出去过夜，如果回了自己家，也要跟我们说，免得我们担心，好么？” “好。”苏琢玉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长风见苏琢玉整个人变得有些开朗了，心里也开心，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饭，大家一起坐在炉子边烤火消食。 林长风依旧拿着自己的刻刀和纸筒，苏琢玉闲着也是闲着，也自己卷了一个纸筒，借了林长风的一只刻刀在那里削，只不过苏琢玉削了没一会儿就有些坚持不住了，她见林母准备收拾碗筷去洗碗，也挽着袖子想要帮忙。 “欸欸，琢玉！” “林姨……”苏琢玉以为是自己逾越了，心里有些忐忑。 “我们家是轮流洗碗的，今天到你林叔叔了，你可别帮他。”林母一点都没有在厨房就留的意思，果然在她放下碗筷之后，林父就缩着身子进了厨房，“你以后排在长风后面好了，一人负责一天，我们家谁的手都金贵，别宠着那些大老爷们儿。” 林母笑嘻嘻地看着洗碗的林父，像一个年轻的女学生，她挽着苏琢玉往前厅去烤火，林长风依旧坐在烧好的炭炉面前，耐心地刻着自己的纸筒。 苏琢玉没来由地有些羡慕这样的环境，她也坐在了炉火面前，虽然她什么也没做，但是还是觉得充实非常。 苏琢玉慢慢地哼着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调子，哼得很小声，但是又很好听。 林长风刻纸筒的手顿了顿，动作也顺着苏琢玉唱歌的节奏一起慢了下来。 林母看着林长风和苏琢玉，也忍不住开始慢慢摇晃身子，在心里悄悄感叹道:“年轻真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林母看着林长风和苏琢玉，也忍不住开始慢慢摇晃身子，在心里悄悄感叹道:“如果读者能收藏这篇文就更好了。” 第五章 苏琢玉和林长风两个人每天都一起上学，林母起得晚，自然不能给他们准备早餐，两个人就早早起来跑到巷口去吃小摊上的包子，这包子皮薄馅儿大，才两毛钱一个，里边儿的肉馅很香。 苏琢玉捧起包子张口咬了一口，因为肉包子有些烫，还止不住往外“嘶溜嘶溜”地呼气吸气。 第7页 林长风也提着包子，他一般都是等包子被冷风吹一会儿到温了再吃，他看着苏琢玉啃包子，就像是看着一直小动物进食一样，面上被风冻得不显温柔，但是眼底全是笑意。 “林长风，你怎么还不吃啊。”苏琢玉包子吃到一半，发现林长风倒是动都没动，“这包子凉了里面的油可就冻住了，吃起来就腻了。” “嗯。” 苏琢玉因为林母感觉自己跟林家人更加亲近了些，之前本来的性子都显现了出来，变得活泼了，苏琢玉的头上沾了一些被冻起来的小冰砂，林长风抬手帮她弹掉了，之后便拿起包子开始吃了起来。 包子果然有些冻住了，里面的猪油变成了白白的一层，林长风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这些，被苏琢玉这么一提醒，他倒是觉得真的有那么一些食不下咽了。 “喂，你是不是真的哈哈哈冻住了。”苏琢玉一点没有姐妹情地笑林长风，“安啦安啦，去教室贴着暖气片瓮一瓮，到时候再吃也来得及。” 林长风慢吞吞地把包子收好放进自己的背包里，看着苏琢玉三下两下啃完了自己的包子，将塑料袋往垃圾桶里一扔，脚步轻快地往学校走去。 “苏琢玉！”苏琢玉一扭头，李林刚好也到了学校，她扬起一个笑脸来说道:“李林，这么巧。” “哈哈哈不都是来学校么，巧什么巧。”李林傻乎乎地说道。 “寒暄…寒暄你懂吗？”苏琢玉跟李林混得熟了，也喜欢跟他开玩笑，林长风跟在苏琢玉的旁边，看了李林一眼，又装作若无其事般地慢吞吞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嘿，”李林凑近苏琢玉小声地说，“今晚那边仓库有演出，你去看看吗？” “演出？” “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地下歌手的演唱会，大家都在那儿唱歌，门票五毛一个人，少吃一餐早餐可就省下来了。”李林跟苏琢玉说道，“可好玩儿了，听说今天还请到了ob乐队，就是出碟了的那个乐队。” “ob也在？”苏琢玉有些意动，她下意识地看了林长风一眼，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大家长，ob乐队是她非常欣赏的一个乐队，这个乐队出的歌儿都很有节奏感，难得的是词儿写得好，做音乐的迷茫和挣扎，还有冲破现实不被人理解的枷锁的那些词儿，苏琢玉感觉非常有共鸣，常常听得她热泪盈眶的。 “当然了。”李林自豪地说道，“那块儿还有很多新的乐队，都是自己组起来的，有些混着玩玩，有些是真的想出成绩的，在地下打出名头来，碟发了才卖的好，啧，那些碟可真的不便宜，国内的还好，一二十块钱搞定，再少点儿的也有，国外的原声碟，一张好几十呢，我要半年不吃早餐才能攒得回来。” “唔。”苏琢玉倒是还没来得及跟李林说她有原声碟，正准备开口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被时刻关注着苏琢玉的林长风给拽住了，林长风伸手将苏琢玉从臂弯那儿撑起来，苏琢玉才远离了摔倒在地的命运。 “谢谢啊。”苏琢玉朝着林长风道谢，三个人到了教室，苏琢玉想到ob乐队实在是有些心动，下课的时候她磨磨蹭蹭地到林长风的座位旁边，悄悄地跟林长风说道:“林长风…我今天，今天想回一趟自己家。” 苏琢玉撒谎撒得整个人都红了，不只是脸和脖子，就连指尖都带着一点薄薄的粉色，林长风点了点头，苏琢玉这才敢回到座位，朝着李林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苏琢玉的这一天都是在极度兴奋中度过的，她整理了作业挎着小背包就准备跟李林一起出发，李林连忙制止了她，说道:“去那个地方怎么还带作业呀！傻不傻呀你！” “去完了这不是还要补作业吗？” “作业明天早上借学霸的来抄抄就好啦，”李林显然已经干多了这样的事情，“走走走，那边没有座位，我们早点去，还能占个前排。” “好吧。”苏琢玉把书包放下了，跟着李林去他说的那个地下演唱会。 这时候才刚刚放学，时间还早，来的人也少，有几个玩儿音乐的在调试自己的乐器，偶尔有几声架子鼓啊吉他调音啊之类的声音，李林是这里的常客，交了两个人的门票钱就走到了中间搭起来的台子下边，朝着台上正在练习的人说道:“岩哥，彩排呢。” “嗯。”岩哥留着时下最流行的发型，还是日韩传过来的那种，头发蓬松，刘海长长地遮住自己的眉毛，有些时候连眼睛都找不太到，“你今天带了新人过来？” 苏琢玉的气质太干净，就像是那种乖巧的学生，岩哥皱了皱眉，对李林说道:“不要随便带别人过来，影响了人家好学生可就不好了。” 岩哥倒是没有什么讽刺的心思在，他只是纯粹地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是所有人都能玩儿得起音乐，他是家里有底气，有些人是家里不管，像是长得像苏琢玉这样的，往往都是被家里寄予了厚望的乖孩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掺和进来。 毕竟地下音乐，终究是非常艰难，上不了台面的。 无论他们多么热爱，他们也只能承认，他们热爱的东西，在别人的眼里一文不值。 第8页 “哪有，岩哥你放心，这是我同桌，也喜欢我们这个。”李林笑起来像一个阳光的大孩子，“而且她唱歌也很好听噢。” “嗯。”岩哥朝着苏琢玉点了点头，没信，之后也没有继续跟他们说话，李林带着苏琢玉到处转了转，转到一个角落的时候特地提醒道:“这边角落最好少来，被一些霸道的公子哥包下来了，那些人可都是不怕事儿大的主儿，也偶尔会上台唱两句。” 苏琢玉点了点头，朝着那个在仓库里唯一一个摆着暗红沙发和茶几的角落多看了几眼，又挪回了视线。 这时候门口也陆陆续续地来了人，有几个人干脆利落地走进来，其中一个人眼尖，看见了和周遭有些格格不入的苏琢玉，吹了一声口哨。 “哟，宁二少，那儿好像有只小白兔呢。” 宁浩朝着自家损友的视线望去，苏琢玉就像是一朵迎风绽放的莲花，像是玉一般莹白好看。 不过这时候的宁浩轻嗤了一声，不屑道:“啧，好学生？” 第六章 仓库里的人越来越多，来的人大多都喜欢穿暗色系的衣服，也有化妆化得非常非常浓的姑娘，烟熏妆大红唇，是这个地下摇滚圈最前端的时尚。 这样比较起来，苏琢玉身上穿着的蓝色和白色相间的校服，就显得有些显眼和突兀了起来。 李林校服里面是一件黑色的卫衣，他倒是习惯了帮晚上要上台的乐队跑前跑后，直到大家都入场入得差不多了，李林才从人群中挤到苏琢玉的身边。 “苏琢玉，”李林拉着苏琢玉往人群前面挤，直到到离舞台最近的地方才停下，“这边离得近，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周围的声音有点嘈杂，李林基本上都是靠吼才能跟苏琢玉对话，两个人离台上的音响特别近，苏琢玉看着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留着长发的人走上台，下面的人像是认识这个人，大家都举起一只手欢呼，动作像是约定俗成的一般，挥起来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感。 苏琢玉之前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阵仗，倒是有些无所适从了，李林凑到她耳边大声说:“这个主持人叫张晨阳，是个作词作曲都很厉害的音乐人，在地下名气很大！” 苏琢玉点了点头，抬头一看，就听主持人说道:“第一首歌，属于我们的英雄——ob乐队！” “喔噢！”欢呼声差点就盖过了主持人从音响里发出来的声音，几个人拿着乐器在台上摆好，ob乐队的人从台下慢慢地走上去，欢呼声就像是海浪一般，一声高过一声，苏琢玉有点被这样的氛围感染，心情也忍不住跟着欢呼声一起雀跃了起来。 “锵——”ob乐队的鼓手敲了一下架子鼓上的吊镲，这就是演出开始的信号，之后整个乐队的贝斯手吉他手跟上，主唱唱出了ob新出的那张专辑的歌。 “我向往自由的方向/可没人知道自由在何方/我肩上扛着现实的重量/还有家人殷切的目光……” 歌声顺着音响有节奏感地敲击着苏琢玉的心脏，她觉得整个人都心脏都因为这一首歌而震动，加上他们离音响很近，受到的震动便更大了。 苏琢玉听着那些引起共鸣的歌词，这首歌并不像是死亡重金属类型的那种摇滚，它不会让人疯狂，不会让人拼命地甩头忘却自己的烦恼，它会让人产生一样的心情，会让人热泪盈眶。 演唱会现场和cd碟两种方式带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自己听歌的时候是孤独的是奇怪的，喜欢这样的音乐是旁人所不理解的，要是想以音乐为生，那就是是不务正业的。 但是在现场，跟那么多有相同的喜好的人在一起，除了热烈和释放，你根本感觉不到孤独。 也许是苏琢玉在人群中穿着校服太过显眼，又也许是苏琢玉看向舞台的光芒太过炽热，ob乐队的主唱耿闻竟然直接从舞台上跳了下来，把话筒递到了苏琢玉的嘴边。 ob乐队的成员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耿闻的随性和跳脱，他们一直重复着间奏，等着苏琢玉适应下来进入这首歌。 苏琢玉真的是被吓了一跳，耿闻拿着话筒，身后还挂着长长的话筒线，为苏琢玉递上了话筒—— 无疑，下面的欢呼声尖叫声又重新响起，比唱歌的时候更加响亮了，其中夹杂着不少羡慕嫉妒的声音，苏琢玉有些犹豫，李林用手肘捅了捅苏琢玉的腰，催促道:“拿呀！” 耿闻以为苏琢玉是对歌曲不熟悉，在他准备收回话筒的前一刻，苏琢玉接过了话筒，唱出了副歌的高潮部分，耿闻举手示意自己的队友将音乐打高，很好地隐藏了苏琢玉第一次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唱歌的紧张。 女孩儿的声音很好听，带着淡淡的沙哑，莫名得很有味道，苏琢玉的声音是完全没有技巧完全没有被开发过的声音，但是正是因为这样的青涩，才让这首歌的迷茫和怅惘，挣扎和感动显得更加动人。 众人先是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瞬，但是接下来更大的声音接踵而至，鼓励的呼声夹杂着一些嘘声，苏琢玉朝着耿闻笑了笑，耿闻先把话筒放到台上，两只手在台子上一撑，干净利落地回到了自己的舞台，帅气又流畅。 ob乐队今天演了两首曲子就轮到第二个节目了，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新人的场子在大神后面还是有些压力的，台下的欢呼声小了，对比有些明显，新人磕磕绊绊地唱完一首歌就下去了。 第9页 因为新人这样不成熟的表现使得大家的嘘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李林在大家都嘘声中兴奋地把苏琢玉从前排拉到后排的空地处，眼睛里还带着浓浓的崇拜:“苏琢玉！你看到了吗？耿闻大神下来找你唱歌诶！” “嗯。”苏琢玉自从接了话筒之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她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之后唱了什么，又是怎么穿过扭动跳跃的人群的，她忘不了自己接过话筒的那一个时刻来自心底的颤栗和激动！ 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就是她以后想走的路。 苏琢玉的脸因为太过兴奋而变得红扑扑的，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在角落有专门卡座的几个二世祖见了，都觉得很稀奇。 “二少，那妞儿唱歌还不错噢。” “唔。”宁浩想起刚刚苏琢玉唱歌的时候那点淡淡的沙哑的腔调，只觉得自己骨头都酥了，但他在面上不显，只是状似无意地点评道，“声音很干净，但是……唔，差了点技巧，可以培养。” 宁二少在自己手下开了一家小型的娱乐公司，国内对唱片娱乐行业还不是特别地包容，所以他找了一个港城那边的门道来给自家艺人镀金，ob乐队就是刚刚从港城获奖回来，在内陆这边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宁浩看着站在一个毛头小子旁边兴致勃勃的苏琢玉，忍不住直起身子，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红酒，随后从卡座的角落里出来，径直走向苏琢玉的方向。 “你好，我是宁浩。”宁浩将自己的名片递了一张给苏琢玉，苏琢玉在宁浩开口的一瞬间闻到了酒精味，皱了皱眉，看见宁浩递了名片，才乖巧地双手接过，敛眉看向名片上的信息—— 宁浩，星光娱乐。 名片上没有什么职位信息，苏琢玉便以为宁浩也是一个歌手，她的态度也变得软和了一些，苏琢玉主动伸出手笑道:“我叫苏琢玉，没有准备名片，实在抱歉。” “没事，”宁浩跟苏琢玉握手，“如果苏小姐有意向加入星光娱乐，可以给我打电话——” “随时可以。” 第七章 宁浩并没有跟苏琢玉聊太久，李林倒是因为知道宁浩的身份所以一直冷静不下来，说话也有些磕磕绊绊的：“苏琢玉你到底是什么神仙，竟然被宁二少看中了！” “宁二少？”苏琢玉皱了皱眉，宁二少的名头并不响亮，至少在苏琢玉这里行不通，不过星光娱乐这个公司倒是很出名，“我家里囤了一些唱片，很多都是星光娱乐出的，倒是没有怎么关注到这个歌手。” “哎呀傻姑娘，宁二少就是星光娱乐背后的那个大老板，想知道这里为什么是大家约定俗成的演出地点吗？”李林还悄悄地卖了一个关子，不过没有等到苏琢玉追问他就自己说了出来，“就是因为这个地方会有很多的‘星探’，要是被星探看中了，以后发唱片什么的都有门道，挣钱也是快的，哪有这么多人是为了梦想来的，大家都是要吃饭的。” 李林的最后一句苏琢玉一面能够说服自己赞同，但是另一面又觉得他说得有些偏颇，很多人都不仅仅是为了钱，毕竟现在很多坚持着做着音乐的人基本上都是在家人的不理解和自己年复一年的坚持下为爱发电的，能够最终被挖掘和回馈，是他们为自己赢得的最高的认可和奖赏。 毕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比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然后去养活自己更加美好了。 苏琢玉捏着宁浩给他的名片，慢慢地珍而重之地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拉上了拉链，苏琢玉在跟林长风一起上学的时候有看见过离林家的胡同口近一些的电话亭，旁边有一个专门卖书卖报也卖电话卡的报刊亭，苏琢玉如果想要联系宁浩，其实也是不难的。 接下来的场子继续热了起来，有人在台上歇斯底里地带来炸裂的重金属摇滚，有人继续歌唱背上行囊，向往自由的方向，台下的人们为他们欢呼和喝彩。 苏琢玉跟着李林来到了仓库的另一面，这一面其实并不光鲜，地上缠绕着各种各样的线，后面的空地被木板分隔成几个不同的空间，像是ob乐队这样级别的，自然可以独享一间休息室，其他人基本上都是在外面，背着吉他，等待上台的时候吃两口泡面，泡面的香味非常地诱人，苏琢玉甚至觉得有些饿。 苏琢玉到后台的时候，很多人都认出了这是刚刚那位接过耿闻话筒唱歌的女孩，不得不说苏琢玉比很多上台的人都更具有感染力，更加地优秀，ob乐队休息室的门并没有完全关紧，贝斯手看见了苏琢玉，朝着耿闻努努嘴，示意道：“耿哥，那不就是跟你一起唱歌的女孩儿吗。” 耿闻看见苏琢玉和李林，拉开门朝着他们打招呼，道：“又见面了。”耿闻顿了顿，夸奖苏琢玉说：“你刚刚表现得很好。” “谢谢你。”苏琢玉毕竟也算是ob乐队的歌迷，得到别人的肯定和得到自己承认的明星的肯定，这两种感觉肯定是非常不一样的，耿闻看见了也开心，邀请道：“会弹吉他吗？” “会一点。”苏琢玉之前其实也学过吉他，只是她父母走了之后，极品亲戚一家子将他们看得上的东西据为己有了，苏琢玉的吉他自然是好吉他，亲戚家的儿子看上了眼，就自然而然地顺到了他当时的房间里去，现在那家人已经搬走了，不知道那把吉他还在不在苏家。 第10页 苏琢玉接过吉他，拨了拨弦，清了清嗓子，开始自弹自唱了几句，苏琢玉的音色很特别，大家也都很喜欢，音乐是最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的，像他们这样热爱音乐的人更是，他们不需要什么言语，只需要围在一起唱一首歌，就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也正是这样的洒脱和随性，使得这么一些人更加具有不羁自由的魅力。 “诶，耿哥，当时为什么突然跳下台让小玉唱歌啊。”几个人交谈了几句，苏琢玉的名字在众人之间也就变成了小玉，耿闻像是认真回想了一下，恐怕那时候只是因为自己的恶趣味，他说：“也许是因为全场只有她一个人穿校服吧，所以想逗逗她。” “喔——”乐队的人开始起哄，分明就是看着他们不一般。 苏琢玉穿着蓝色白色相见的宽大肥厚的校服，但是却因为她身材比例好，又长又直的腿将整个校服托了起来，莫名地有一股气场，让人过目不忘，吸引旁人的目光。 耿闻也是一时兴起，哪里知道会因为自己的心血来潮认识这么有意思的姑娘。 “早知道就回家换件衣服了。”苏琢玉装作苦恼地说，“对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家啦。” “果然是好学生啊。”门口响起一个声音，大家循声望去，宁浩靠在门边，看着苏琢玉，碎发稍微遮住了他的眉眼，让他看起来不那么有攻击力。 苏琢玉听不出来宁浩到底是说好话还是反话，她沉默下来没有说话，乐队里的人就开始朝着宁浩打招呼。 “老板好。” “老板好，老板今晚请客吗？” “可算让你们逮到我了，我这不是自投罗网么。”宁浩也不忸怩，直接大手一挥，“大家都去，那两个学生也可以一起，晚上吃，吃烧烤吧。” “就该吃烧烤哈哈哈。”乐队的人高兴了，各自收拾好自己的乐器，放在宁浩的后备箱，宁浩的司机会将他们的乐器运到他们住的地方，苏琢玉对第一次跟陌生人一起吃饭这件事情有些抗拒，她推脱了两次，宁浩和耿闻也没有留，宁浩打了一个的，扔了一百大洋到副驾驶，然后把苏琢玉塞到车后座，干脆利落的关上了门，随口跟司机说道，“师傅，送她回家。” “好嘞。”在苏琢玉还没有开口说自己家住哪里的时候，司机师父就像是被上了发条一样疾驰而去。 的士暖暖的尾气在雪天特别明显，宁浩看着这车越开越远，刚刚忍了好久的烟瘾犯了，拿了一包烟，用手肘推了推身边的耿闻：“抽么？” 耿闻拿了烟，借了一点火，宁浩在朦胧的烟气中眯着眼，感叹道：“是个好苗子，可惜太小了，变声也是一道坎。” “她的声音很特别，”耿闻猛吸了一口烟，缓缓地吐出，道，“像是让人欲罢不能的烟。”耿闻为ob乐队想了几首歌之后，觉得自己似乎到了一个瓶颈，但是今天看到了苏琢玉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又有灵感了。 这样的灵感对于创作型的歌手来说确实是一个好消息，宁浩拍了拍耿闻的肩膀：“走吧，跟大部队汇合。” “走吧。”两人一起走向雾蒙蒙的烧烤摊，李林驼红着脸不知道在吹嘘着什么，其他人也觉得这个弟弟逗，都连连捧场喝彩。 烧烤摊子上黄灯泡发出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就像是林家的四合院外的那一盏橘黄色的路灯。 林长风在刻着纸筒，没来由地就停下来看着路灯发起呆来，室内温热的空气遇上冰冷的玻璃窗，结成了细细密密的水珠，让人看得有些不真切。 第八章 苏琢玉从的士上下来，看到了自己在筒子楼里的家，苏琢玉走上水泥筑成的楼梯，手抚上暗红色的，上面的红漆都有些剥落了的木质扶手。 楼梯的上端是木质的扶手，下端是已经锈蚀了的铁做的花样，是每个筒子楼里最普通最简单的扶梯，也是苏琢玉小时候最喜欢的玩耍的地方。 时间有些晚了，楼梯口的路灯昏昏暗暗的，苏琢玉走到熟悉的家门口，门锁被换了，新的黄铜锁的痕迹很清晰，苏琢玉拿出林长风母亲给她的新钥匙开了门，门里面的布局改变了很多，还残留着后来那家人生活的痕迹，苏琢玉的房间的粉红色墙漆也被人用黑色的铅笔划出的道子弄得支离破碎。 苏琢玉的吉他倒是没有被带走，只是吉他已经被人折成了两段，弦也被拧成了麻花，靠在了墙角，苏琢玉蹲下来看着这个吉他，慢慢地将吉他拿了起来，她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为她买吉他的父母已经不在了，整个家空洞洞的，没有一丝人气。 苏琢玉突然就想到了林家，只是自己对于林家人来说，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外人而已，她不敢奢求什么，自然也不敢去要求什么。 “咚咚，咚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苏琢玉紧绷着身子，这么晚了，来这边的如果不是什么入室盗窃，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吧，苏琢玉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敲门声顿了顿，像是听到了门内的声音，就在苏琢玉提心吊胆的时候，林长风的声音稳稳地从门外传来。 “苏琢玉，你睡了吗？” 苏琢玉打开门，发现林长风手上还拎着一床全新的被褥，林长风解释道：“我妈在家总觉得这边缺点什么，突然想起来那些人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带不走的、没什么用的都给破坏了，把她气得够呛，这几天收拾得匆忙，忘记准备被子枕头了。” 第11页 “……谢谢。”苏琢玉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沙哑，隐隐有点哭腔，林长风拎着被子的手一顿，觉得心尖都被烫了一下，他有些不知所措，喉咙里塞着许多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我先给你铺床，你晚上早点休息，明天要是实在不舒服的话，我帮你跟老师请假。” 林长风伸手拆了新被褥的包装，林长风的手很好看，手指指节分明，修长而又白皙，在窗外照进的月光的映衬下透出莹润的光芒，林长风的手上还有一些愈合了的伤疤，苏琢玉按住林长风准备铺床的手，说道：“不用了。” “嗯？” “今晚我们一起回去吧。”苏琢玉已经意识到这边的家已经不再是家了，她犹豫了一下，从房间将破烂的吉他拿出来，林长风将被子放在苏琢玉卧室的床上，网上盖了一层妈妈们最喜爱的蕾丝遮光防尘布，才跟着苏琢玉一起下楼。 林长风比较细心，他是想着苏琢玉日后要是还想回来住，也不用一个人睡光秃秃的硬板床了。 苏琢玉的破吉他还是有一点重量的，苏琢玉没让林长风拿，一个人拿着下了楼梯，然后将吉他放在了楼下的杂货堆里，利落又洒脱地出了筒子楼。 她现在已经没有自己选择自己未来的资本了，寄住在被人家，照着别人想要的希望她做的那样按部就班就可以了吧。 苏琢玉强撑着发涨发酸的眼眶，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她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很洒脱，能够成为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那个“俊杰”，以后成为一个普通的平凡的人就好了吧，什么狗屁梦想，早就在这把吉他烂了的时候—— 在她的家碎了的时候，就应该碎了。 林长风慢吞吞地跟在后面，看了那个吉他好几眼，最后伸出手将那个吉他重新从杂货堆里拎了出来，又抽了一根弦，简单地将吉他固定在他开来的自行车的前框里，虽然有些不方便，但是折成两半的吉他正好能够放得下。 “你怎么把吉他拿出来了？”苏琢玉显然有些惊讶，她眼眶周围的红还没有褪去，现在就像是一只小兔子一样，看起来有些可爱。 林长风克制住自己想要摸摸苏琢玉的头的冲动，他轻轻地“嗯”了一声，见苏琢玉还在看他，林长风补充了一句：“丢了怪可惜的，你也喜欢，就先带回去。” 苏琢玉一愣。 “你很喜欢音乐吧？”林长风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绕在苏琢玉的脖子上，把苏琢玉囤成一只小动物，“喜欢就去做吧，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你是你自己的。” 林长风说话的时候显得很有人情味，苏琢玉本来以为林长风像是那种冰冷的玉璧，但是相处之后发现又不是，林长风很细心，就像是裹在铜灯罩里的火光，温暖而又不灼人。 “我……”苏琢玉顿了顿，反问林长风，“你是真的喜欢古物吗？” “嗯，”林长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之后他又想了想，补充道，“与其说是喜欢古物，不如说是喜欢修补古物或者是制作古物的那个状态，人嘛，一辈子能找到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太难了，所以才要尽量把它抓住。” “唔。”苏琢玉看着自行车车筐里断成两半的吉他，眼里有一些若有所思的光。 “走吧，我们回家。”林长风示意苏琢玉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自行车的而后座有点冰，也有些咯人，幸好苏琢玉穿得厚，林长风坐在前面等苏琢玉说了一声“好了”，才开始晃晃悠悠地往前开，开了一段路习惯之后，后面便开得顺了。 “谢谢你。”苏琢玉觉得自己的舌头像是抹了蜜，说了这句话之后，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丝丝甜味，她没有抱着林长风的腰，而是抓住了林长风的座位下边的铁条，周围的风呼呼地吹，但是苏琢玉因为有林长风的围巾，所以基本上感觉不到太过严寒的锐利的风。 林长风隐隐约约好像听见苏琢玉说了什么，但是仔细听的时候，只察觉到了割伤自己耳朵的冰风。 后座的苏琢玉好像是笑了，林长风脸上虽染冻僵了，但是不知为什么，也想跟着咧开嘴角。 这个夜晚很冷，却又因为路边橘黄色的灯光和其他的什么，让人觉察到了暖意。 第九章 林长风和苏琢玉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林长风在轻手轻脚地在院子里停好车，苏琢玉将围巾还给他之后，也蹑手蹑脚地往自己的房间走。 夜色已深，两个人也没有再折腾其他的东西，也怕吵醒林父林母，苏琢玉看着林长风将她的吉他抱进了房间里去，苏琢玉有些好奇，林长风是准备帮她将吉他修好吗，苏琢玉一面觉得熨帖，另一面又有些担心。 她的老吉他琴头早就已经被折断了，琴腔的背板和侧板都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了，苏琢玉曾经学过修补的手艺，知道恢复表面功夫容易，但是琴头已经折断过一次的吉他就很难调准弦音了，在日后使用的过程中，保不齐还会从上一次毁坏的地方坏掉。 不过林长风没有说，苏琢玉也就没问。 两个孩子回家的动静到底还是吵醒了浅眠的林母，林长风的母亲听着院子里的动静渐渐地熄了下来，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儿，倒是再也睡不下去了，她看林父睡得这么香，突然有了几分恶趣味，将林父从睡梦中摇醒，林父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第12页 “琢玉晚上回来了。” “嗯，回来好啊——回来好，”林父显然还没有睡醒，“回来安全。” 林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没接林父的话，而是有些担心地说道：“柳志……要不我们不干了吧，之前那丁师傅不是说可以把你介绍到故宫去么，多少也是个手艺营生。” “……招安啊？”林父半夜被叫醒，也得亏叫醒他的是林母，他才没有发火。 林父之前也有想过丁师傅给他的这条建议，但是现如今在故宫里做公务员能有几个钱，一个月几十块钱顶天了，那些人还标榜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他要是一个人他也就认了，现在他肩膀上扛着妻子和孩子，还担了一个老友的孩子，从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林父也不是不想退，只是不能退了。 他自然不会把这些担子跟林母讲，让林母担心，他装作毫不在意地哼哼：“谁去宫里当值，只有太监才去呢，不去不去。” 林母被噎了一下，气笑了，锤了一下林父。 林父将林母揽到怀里，说道：“睡觉。” 林母在黑暗中嗔了林父一眼，之后就窝在林父怀里睡着了。 林父被林母这么一打岔，倒是睡不着了，他想起小时候他的师父从垃圾堆里捡到他的时候，教了他这么个营生，当时师父还问他，这是一个吃人的坑，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你进去吗？ 他说，进。 在之前那些人破坏文物的年代，他和师父复刻了许多珍品，那些真的东西大多都放到熟悉的人那边去护着了，那些人以为自己打砸抢烧的是真品，自然洋洋得意，等风头过去了，他和师父去要文物的时候，文物正品是基本上还回来了，但是有一些仿品被有私心的人流入了市场，他和师父都不是有意做仿的，所以都打了标记，有人循着标记找到了他，拉他入伙，不然就要到警察局去告发他。 那时候林母正好怀了林长风，肚子都已经五个月大了，林父害怕坐牢，便也就应下了，他们之间约法三章，这些个物件儿只让他们留着去送礼走门道，不参与任何的拍卖，也不去骗普通人，否则林父之后不会再做。 那些人应了，林父便做了，用五千块钱买了现在的这个四合院，也让林母过上了不再那么漂泊的生活。 到底还是回不去了。 林父突然想溜出去抽一根烟。 做完这一件就去自首吧，林父想。 林父模模糊糊地又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林父林母都还没起，林长风跟苏琢玉一起去上学，苏琢玉昨天没有写作业，今天早上便赶得有些急，林长风就没带她走路，将昨晚的那辆自行车搬出来准备载苏琢玉上班。 苏琢玉这才看见了这辆自行车的真面目，自行车通体刷了黑漆，被保养得很好，后座上还挂着一个凤凰牌的标记。 林长风悄悄地朝着苏琢玉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两个人推着车走出小院儿，林长风才说:“这辆车是我妈当年的聘礼，之前取姑娘流行送三大件，缝纫机自行车之类的，我爸会经常拿出来抛光保养。” “那你……” “你不是赶着去学校么，东西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用起来，来，上车。”林长风把着自行车把手看着苏琢玉，苏琢玉还是有些犹豫。 “放心吧，老佛爷亲自批准的。”林长风难得有这样顽皮的时候，一开始像是在自己的周围竖满了铜墙铁壁，等到被他列入自己人的范围之后，反而柔软可爱。 昨天林母让林长风去送东西的时候就把使用权特批给了他和苏琢玉，苏琢玉听了这话噗嗤一笑，这才坐上车后座。 林长风开得很稳，他停在熟悉的早餐铺子面前很快买了四个包子，顺手给了苏琢玉两个，然后开始擦过七拐八拐的胡同，最后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林长风停了车:“走吧。” 林长风推着车，苏琢玉捧着包子走在林长风的身边，两个人走到车棚才发现没有带车锁，林长风苦恼了一瞬，最后从布包里抽出了一根牛皮筋一般都皮绳出来，将车牢牢地绑在了车棚的柱子上，才跟苏琢玉一起到教室。 李林难得到教室到得比较早，他已经开始借了同学的作业奋笔疾书了，他听到门口的动静习惯性地一抬头，见到苏琢玉还挤眉弄眼了一会儿，苏琢玉走近的时候才听李林兴奋地说:“昨天简直就跟做梦一样！苏琢玉你知道吗？那两个大佬还夸你呢，夸你声音特别，二少还准备签你，说是要问问你自己的意思。” 李林说话声音不大，但是苏琢玉还是有些心虚地往林长风那边看了一眼，见林长风没有注意才松了一口气。 “……再看看吧。”苏琢玉有些举棋不定，她现在还没有做好放弃学业去追逐梦想的准备，虽然林家人都在支持她，但是她还是有点畏缩。 梦想就像是自己心里的一团火，自己有多爱，它就有多炽热，但是也更容易受伤，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人生哪里来的什么一帆风顺，每个人都是在负重前行，也许机会来得太轻易了，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吧。 “真的不试试吗？”李林不死心地劝道，“你看ob乐队他们多红啊……” 第13页 “……我还没想好。”苏琢玉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纠结，“我不知道哪一条路更好。” 李林有些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是了，对于平凡人来说，能够安稳就是一个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了，被二少签下来捧起来的路看似通天的路上埋着多少尸骨，进入那样的一个圈子，做自己何尝容易，签了合同之后免不了要因为公司的利益放弃自己的时间，什么红做什么，什么红唱什么，甚至有些小公司什么红抄什么。 李林能够跟那些少爷们打成一片，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市井小民，苏琢玉在巨大的诱惑之前难得的清醒，让他感觉有些难得。 他倒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么大的机遇当前苏琢玉还会犹豫，李林到底知道不能帮别人做决定，但又没有什么话好说，两个人之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你要不要试试……先不签公司？”李林把这句话在自己嘴巴里过了几遍，最后还是说了出来，“这样起步虽然难一些，但是等你做出了一些名堂之后，跟那些公司谈判的筹码就变多了，而且你的时间可以自己调配，学习肯定会耽误，但是至少不是全盘放弃。” “唔……” 苏琢玉倒是真的仔细地考虑了李林说的这个，她突然觉得有些豁然开朗，虽然一个人单打独斗肯定困难，但是前期的积累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前期如果被公司透支了的话，自己的时间少了，积累也少了，那时候学业也落下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琢玉扬起笑容真心实意地跟李林道了谢，李林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看……我当你经纪人怎么样？” “那前期可是没有工资的噢。” “那我就等着后期的津贴啦。”李林爽快地说。 李林这么爽快，苏琢玉自然也爽快，两个人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一大沓作业本被人甩在了苏琢玉的桌上，来人是语文课代表韩子萱，她看见苏琢玉和李林笑得这么开心，心里有些不舒服，自然语气和动作都让人不痛快，她故意用大嗓门催促道:“抄好了没？交作业了！” 第十章 韩子萱收作业收得有些不耐烦，加上她看到李林和苏琢玉离得那么近心里不是特别舒服，所以故意将声音放得很大声，苏琢玉被韩子萱说得脸一红，赶紧将作业交给韩子萱。 林长风也看向了这边，不过他想起来昨天苏琢玉是回到了自己家里，作业没有连着带去也实属正常，他朝着苏琢玉安抚性地笑了笑，便也就转过头去了。 李林素来大大咧咧地，他朝着韩子萱笑道：“语文课代表这么着急啊，我的等会儿交啊，这边还没写完呢。” “早自修下课之前啊，下课之后我就要送到老师办公室去了。”韩子萱暗恋李林在班里其实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苏琢玉初来乍到，又刚好跟李林互动频繁，韩子萱心里的醋坛子便有一点点被打翻了。 只是酸涩都只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李林平日里对他喜欢的事情细心，对于感情的问题上倒是比较粗心的，他没有发现韩子萱的小心思，在他印象里韩子萱对他还不错，所以李林撒娇拖延那么一节早自修，也说得自然无比。 苏琢玉是个敏感的性子，她发现了韩子萱的小心思，但是却没有戳穿，李林扭头看苏琢玉，只见苏琢玉的面色有点冷淡，他以为苏琢玉是被韩子萱的耿直给惹生气了，帮韩子萱说话道：“语文课代表她人其实还挺好的，就是她的坏脾气有些神出鬼没，你别往心里去啊。” “嗯。”苏琢玉笑了笑，“本来就是昨天出去疯了没有做，之后要是真的想要有退路的话，也就不能抄作业了，噢，对了，我的经纪人大人，以后的路还请多多指点啊。” “那是自然。”李林咬着笔杆子笑道，少年热血蓬勃的样子透过窗外的阳光映衬得非常好看，李林露出他洁白的门牙，笑起来有些痞气，却又很吸引人眼球，是很多女生从心底里愿意悄悄妥协几分的那种“坏小子”。 …… 不知道为什么，林长风最近总是容易发呆，喜欢不经意间转头看向苏琢玉的位置，林长风的同桌用手肘碰了碰他，用早读课举起来的语文课本作掩护，悄声问道：“长风，你是不是喜欢苏琢玉啊。” “嗯？”林长风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大概是苏琢玉太过耀眼了吧，林长风瞥见班主任顶着一个地中海式的油头慢慢地踱步过来，他垂下眼帘提醒道，“老师来了。” 同桌赶紧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一门心思扑在了自己的课文上。 韩子萱其实也在悄悄地观察苏琢玉和李林那一桌，她鼓起嘴气冲冲地瞥着，自己又不是李林的什么人，自然没有什么立场去管。 韩子萱到底是气不过，看到了苏琢玉交上来的那一本语文作业本，她犹豫了一会儿，偷偷地将苏琢玉的作业本放进了自己宽大的校服里，韩子萱一手捂着肚子，一边细声细气地跟认真读书的同桌说：“小娟，我去上个厕所。” “嗯嗯，你快去吧，等会儿我帮你跟老师说。” 韩子萱有点心虚，显得脸上的气色不是特别好，郝娟一看她的脸色就有点担心，关心地问：“子萱，需要我陪你去医务室吗？” 第14页 “不用不用，我可能是吃坏了肚子，昨天晚上又凉了胃，我先走了。”韩子萱捂着肚子匆匆忙忙地往厕所走去，三中的厕所是一间一间的蹲厕，韩子萱拿出苏琢玉的语文作业本的时候有些犹豫，但是想到了李林，还是将苏琢玉的语文作业本一点一点撕开来，横竖上下撕了个碎，并且为自己开始找借口了，都是那个苏琢玉的错，对，都是苏琢玉的错。 韩子萱越撕越爽快，最后一股脑地将苏琢玉已经碎裂了的语文作业本扔进了垃圾桶。 韩子萱是语文课代表，自然知道语文老师是什么样的人，语文老师是他们班的班主任，一个中年的容易生气的地中海，平时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体罚学生，美其名曰“教育”，李林之前也被班主任用教鞭狠狠地抽过，班主任杀鸡儆猴，一把掐住的就是李林。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漏交或者是迟交语文作业了，不仅如此，韩子萱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有些人来不及写作业，会求她迟点将作业送过去，偶尔也会给韩子萱带一点小东西，韩子萱也享受这样被人捧着的感觉，今天她看见李林用平日里跟她说话的笑容对着苏琢玉的时候，她“腾”地一下就火了。 韩子萱走出厕所之后还装模作样地洗了一个手，回到教室里跟班主任的眼神碰了一下，韩子萱有些心虚地回到了位置上，班主任没有像呵斥其他学生浪费早自修时间一样呵斥韩子萱，毕竟韩子萱是他的得意门生，又是他的语文课代表，自然是有些“特权”的。 下课铃一响，班主任就先一步走出了教室，韩子萱捧着作业走到李林那一桌，跟李林说道：“李林，作业。” “喏，给。”李林嬉皮笑脸地将补好的语文作业本放在韩子萱捧着的那一叠作业本上，韩子萱板着脸对苏琢玉说道：“苏琢玉，作业。” “嗯？”苏琢玉有些疑惑，她说道，“我刚刚交了，你前一次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给你了。” “可是我这里没有啊。”韩子萱有些心虚，只能用大嗓门儿来掩盖催促道，“你到底交不交了。” “我之前交过了。”苏琢玉笃定地说，李林也跟着帮腔，说是苏琢玉交了。 韩子萱登时恼了，她“啪”地一下把作业本甩在地上，全班同学的作业本都被扔在了地上，她大声说道，“你翻啊，你要是翻得到，我跟你姓好不好？” 大家的目光都投注到三个人这边来，李林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苏琢玉记得自己就是已经将语文作业本上交了，她冷着脸蹲下来一本一本地将大家的作业本捡起来，核对是不是有自己的那本，可是等到她全部码好的时候，她的作业本却并没有出现在这一叠作业里面。 苏琢玉板着脸看着韩子萱，韩子萱有些心虚，从她手上抢走大家的作业本之后嚷嚷道：“没交就是没交，就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韩子萱也不跟苏琢玉多说话，拿起那摞作业本就走了。 这时候一个刚从厕所回来的女同学有些怯怯地靠近苏琢玉道：“苏琢玉，我看到……我看到你的作业本了，在厕所的垃圾桶里！” 韩子萱前脚刚刚走出教室，就顺着风听到了这一句话，脚步顿了顿，随后强装镇定地往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啾几个小可爱送红包，卖萌打滚求收藏啦_(:3」∠*)_ 第十一章 “老师，我把作业放这儿了。”韩子萱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将手上的作业本放下了，然后开始汇报了起来，“苏琢玉她一大早就来学校做作业了…就可能……唉，没有交。” “没交？”班主任顶着油光满面的地中海抬起头来冷声说道，“怕是一大早赶来没抄完吧。” 班主任本来以为苏琢玉是一个要好的孩子，可是没有想到还没来几天就学坏了，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沉下脸来对韩子萱说道:“你让苏琢玉来我办公室一趟。” 韩子萱一边应了“是”，一边又有些惴惴不安，但是很快她又将之前劝自己的那番说辞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了几遍，这才忍住自己的心虚，面无表情地跑回教室跟苏琢玉说道:“苏琢玉，老师叫你过去一趟。” “你跟我一起。”苏琢玉稳稳当当地说道。 “凭、凭什么？”韩子萱不知道苏琢玉知道了什么，也不知道苏琢玉是不是见到了厕所那里被撕碎的作业本，但是苏琢玉又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她把作业本给抛到厕所的，韩子萱定了定神，笑道，“我是语文课代表，不是你的监护人，如果要叫家长的话，也不应该叫我啊。” 韩子萱这边倒是强装镇定，苏琢玉可不是好惹的，她上前一步逼近韩子萱问道:“是你把我的作业本撕碎在厕所的吧？” “瞎说什么呢？谁看见了？”韩子萱心虚，嗓门儿便开得更大了。 “作业本早上上早课之前好好地交给你了，结果下早课就没了，说明一定是在这段时间消失的。”苏琢玉冷笑一声，“作业本完好无损地交到你的手上，现在它又出现在了女厕所的垃圾桶里，你就说你是蠢还是坏？还是又蠢又坏？” 第15页 “你……”韩子萱竟不知道苏琢玉会这么不留情面，她嘴唇发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继续为自己辩驳道，“也许是你来不及交作业，又怕老师骂，自己撕碎在厕所的呢？你这只要一张嘴就想要坐实我所谓的罪名，空口白牙咬得可真欢快！你就爱去不去吧！” 韩子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也就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拿苏琢玉的作业本去撕碎，李林在一旁为苏琢玉说话:“苏琢玉早上确实是交了的……” 李林话音未落，韩子萱便觉得委屈，眼泪大滴大滴地砸了下来，一些不明真相的同学们心里肯定是偏向已经跟他们相处了大半个学期的韩子萱的，而且照着这个状况来看，韩子萱都被苏琢玉说哭了，这苏琢玉也真够凶的。 李林看到韩子萱掉眼泪也慌了神，他倒是不是说喜欢韩子萱或是有其他的什么想法，只是他单纯地受不了女孩子哭，只是这个场面之下苏琢玉又真的没错，他还在纠结的时候，苏琢玉倒是转头冲他一笑，小声地说:“看来，你这个经纪人做得不合格啊。” 苏琢玉知道李林因为韩子萱是同班同学所以束手束脚的，他也是怕之后同学之间相处尴尬，苏琢玉倒是没有什么顾虑，她看着韩子萱冷声道:“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做了坏事哭一哭就能把自己做的事情抹去了么？” “我…我没有……” 林长风刚回到教室就看到这样一个场面，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苏琢玉面前，林长风也是班级里甚至全段全校有名的人物，大家都视线瞬间被吸引过去了。 林长风平日里不怎么理人，但是如果你跟他说话，他又会让人很舒服，林长风成绩好，人也比其他男孩子干净，自然招人喜欢，而且林长风身上有其他男生没有的沉稳的气质，在学校里自然鹤立鸡群。 班里的同学还是第一次看到林长风激动的样子，林长风安抚性地朝苏琢玉点了点头，问道:“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问是不是她撕了我的作业本，还没回答就莫名其妙地哭了。”苏琢玉耸了耸肩，她不是任人欺负的那种女生，自然不害怕韩子萱这种小儿科的欺负，只是这韩子萱无缘无故装弱势真的很让人讨厌。 “苏琢玉！”班主任在办公室等了几分钟，见苏琢玉还没有来，心里怒火中烧，谁知道来到教室又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被欺负哭了，班主任站在门口就大声呵斥道，“滚到我办公室来！” 正好上课铃响起，数学老师擦着上课铃走到教室，看到地中海班主任这么生气，也识趣地等他说完，才准备上课。 只见苏琢玉没有管当下剑拔弩张的气氛，她朗声应道:“这就来。”随后一把扣住韩子萱的手腕，拉扯着韩子萱往班主任的方向走去。 “叫你来就来，拉着子萱做什么？”班主任朝着苏琢玉吼道，“滚过来。” “老师，她撕我作业。”苏琢玉跟班主任说，班主任的怒气瞬间顿了顿，随后看了看韩子萱楚楚可怜的样子，分明就是苏琢玉这个问题少女咄咄逼人！ “苏琢玉你要想好，当初可是你家长舔着脸把你塞进三中来的，你要是思想在这么堕落下去，愿望同学，校园施暴，那么很可能我们就要跟你家长谈一谈了。”班主任使出了请家长的杀手锏，苏琢玉愣了愣，眼神更冰冷了。 “老师你有了解过情况吗？”苏琢玉放开了韩子萱的手腕，挺直了自己的脊背，像是努力不让自己弯下去一样，“是您的语文课代表先无缘无故将我的作业撕碎在厕所的，她哭一哭错的就是我了吗，她闹一闹我就是校园暴力了吗？” “……那，”班主任被苏琢玉一噎，心里一沉，班里这么多同学都看着，他要是败在苏琢玉的这个阵仗上，脸面可就是放在众人面前被踩得什么都不剩了，班主任梗着脖子说道，“我让你来，因为你不尊重老师，不团结同学！明天叫你家长来学校！” 苏琢玉还想再说什么，只是想到林姨，就默默地准备忍下来了。 苏琢玉都准备忍下来了，其他人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怕是苏琢玉要吃亏了，韩子萱心里也定了下来，随着害怕和恐惧还有一点点被扒光了的羞耻感之后，涌上来的是那种摁着苏琢玉的头逼她妥协的快感，韩子萱甚至有些迷醉和得意。 当大家都以为这场战争要以苏琢玉的失败告终了的时候，一直站在苏琢玉身边没有回到位置上的林长风开了口:“老师，苏琢玉不会说谎。” “你说什么？”班主任听见是林长风开的口，心里有些震惊。 只听林长风一字一句地说道:“您和韩子萱同学，都需要向苏琢玉道歉。” 第十二章 “让我道歉？”班主任被林长风气炸了，只是数学老师在旁边等着，他也不好占着课堂时间，他拉下脸来低声喝道:“林长风，苏琢玉——” 班主任顿了顿，也知道这件事情与韩子萱有关，他也怕苏琢玉非要缠着韩子萱不放，最后让他下不来台，他补充:“韩子萱也来，都来我办公室。” 林长风跟苏琢玉小声地说了句:“走吧。” 第16页 “别怕。”林长风补充道。 苏琢玉抿了抿嘴唇，跟着林长风在班主任的后面，她和林长风倒是镇定，韩子萱哪里见到过这样的阵仗，这件事情本就是她理亏，一时鬼迷心窍地做了，她面上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就算之后班主任问起，她也只能一口咬定是苏琢玉自己干的，否则之后她可怎么在班级上立足啊。 苏琢玉看着比她要高半头的林长风，突然心下大定，几个人走出去没几步，只见李林也跑着跟上来了，韩子萱听见声响转头一看，发现是李林，脸色“歘”地一下变得煞白。 几个人到了办公室之后班主任先将他们晾了晾，才开口问韩子萱:“子萱，你来说吧，早上这个作业怎么回事？” “早上我去苏琢玉的桌子上收作业，她没交。”韩子萱越说越怕，支支吾吾道，“后来我回教室的时候，听说苏琢玉的作业本在、在厕所里了。” “苏琢玉交作业了。”李林是苏琢玉的同桌，他看着韩子萱，像是有些失望，“我亲眼见到她上交了。” “甭管苏琢玉是不是交了作业，到我这儿就是没有，我们就应该以结果为导向，”班主任回到了办公室，没了之前班级里注视着的眼睛，自然放松不少，“就像你们考试，最后无论如何试卷没有到老师手上，老师能凭空给你分数吗？” “……”韩子萱没想到老师会这样说，心里一喜，无论如何，苏琢玉没有保住自己的作业，就是错了，韩子萱松了一口气。 “这样，这次就勉强算你做了，也就不叫你家长了，之后去买本教材补上，这一页就算是翻篇了。” 苏琢玉有些失望，无论是对班主任的处理方式还是韩子萱做的这样的小动作，但是她也实在是不想让林姨因为她而跑一趟，林姨来学校麻烦一趟不说，还会听班主任的教训，无论如何都有些不值当。 苏琢玉没有想到，她这还没有进入社会，就在学校狠狠地跌了一跤，吃了一亏，她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深深地刻进了手掌里，决定忍了下来。 “老师你这样说不对。”林长风一针见血地说道，林长风知道苏琢玉顾及的是什么，但是对于他们家来说，老师并不是权威，也没有披着一层在学校可以为所欲为的权力的大衣，老师只不过是一个职业而已，不能将老师这个职业看低，自然也不能将老师这份职业神话。 班主任被林长风一噎，办公室里不知道为什么莫名一静。 “这是我们班级里的事情，苏琢玉同学的作业本莫名其妙地消失，就等于苏琢玉同学的个人财产被人偷窃，这件事情的性质跟考试试卷丢失的性质就不一样了，身为班主任的您自然需要给帮苏琢玉同学查明真相，至少需要做一些积极的努力。” 林长风在班主任面前说得不卑不亢，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容易激动的性子，如今遇到班主任权威的强压，更是沉稳，“我们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您在这件事情上做不到任何的积极的努力，那么也不能雪上加霜，落井下石，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您可是教书育人的楷模，哪里能只凭自己的臆想做一个糊涂官呢？” 林长风说得毫不客气，班主任的嘴唇抖了抖，气得他朝着林长风破口大骂：“好，既然你们不希望我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把你们的家长叫来，你们三个，李林、苏琢玉和林长风，每个人上交一千字的检讨，并且要在全班同学面前大声念出来。” 林长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苏琢玉悄悄地拉扯了一下袖子。 “谁要写检讨？”门口传来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的声音，班主任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循声望去，发现是三中校长包着一个白色的搪瓷水杯，面色沉沉地看着他。 “校、校长？”班主任连忙起身打招呼，声线都有些颤抖了。 “小毛啊，这件事情，怕是你做得不对。”校长慢慢地踱步进来，坐在一张凳子上，“教育教育，哪里能够是这样的‘屈打成招’‘以势压人’的教育呢？” 校长说完便笑眯眯地转头看向林长风，道：“这位同学，你来重复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早上我们班同学的作业被人撕烂扔在厕所里了。”林长风言简意赅地说道，“我们怀疑是课代表撕的，但是课代表又怀疑是同学本人撕的，老师带我们几个当事人和证人来到办公室，直接就给这位同学定了罪，在遭受质疑的时候还准备直接让我们写检讨认罪。” 校长听了笑了笑，转头问韩子萱等人，道：“是这样吗，各位小同学？” 韩子萱知道面前的人是校长的时候连嗓子都打不开了，班主任在她身后一直擦汗，韩子萱说不出其他的什么来，倒是李林补充了一句：“我亲眼见到这位同学在早自修之前上交了作业，班里的同学也见到早自修的时候课代表从厕所回来了。” 韩子萱一看是李林说的，登时没了气力，她也只是靠着自己的脸皮强撑着，如果她这边承认了，那她和班主任以后可都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校长都已经是见过几十年的学生的人了，哪里还不知道谁在说真话，谁在撒谎，其实就连班主任毛老师都能看得出来，只不过他只是想要保住自己的语文课代表罢了。 第17页 校园之内的官僚主义气息就如此地浓厚，校长有些叹息，只是做事不能做绝，这一次的处理结果可能会关系到那位女同学的一生，校长到底是没有狠下心，他说道：“谁主张谁举证，如果没有十分确切的证据，那就不能拿出来当做事实来说，这件事情课代表也有失职的地方，当然，毛老师处理的时候也有些情绪化，毛老师之后写一篇检讨给我，其他的小同学你们先回去上课吧。” 苏琢玉默默点头，算是接受了这样的一个处理结果，林长风也没有继续说，毕竟学校之内也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这本语文作业本就是韩子萱撕掉的，就算报警，警察也不会出警，韩子萱没有被追究责任，看似赢了，只是在她因为莫须有的嫉妒撕毁苏琢玉的作业本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输了。 李林也对韩子萱很失望，他出了办公室之后就没有再往韩子萱身上看过一眼，韩子萱精心准备好的眼泪和红着的眼眶都没有在李林身上派上用场。 李林和林长风两个人跟苏琢玉一块并排走在前面，韩子萱一个人走在后面，四个人从后门回到教室的时候，数学老师还在上课，同学们之间叽叽喳喳地各自猜测了一会儿，数学老师的教鞭往讲台上一拍，这才让教室里的人安静下来。 李林在教室里坐了一会儿，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跟苏琢玉小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苏琢玉有些好奇。 “没有当一个称职的经纪人，在别人说你的时候没有站在你这一边，”李林顿了顿，看向林长风的那个位置，“没有像林长风一样，勇敢地为你发声。” “傻瓜。”苏琢玉笑了笑，“我们以后一起成长就好啦，这一次我也不够勇敢不是吗？” 李林到底没有再说什么，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十三章 傍晚放学之后，李林询问苏琢玉是不是要去地下演唱会一趟，苏琢玉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过几天我攒钱买一把吉他再去吧。” “成，你要是缺钱的话我这边还能凑点儿。”李林爽快地说道，现在的吉他是真的不便宜，一般人都会去租或者是借别人的吉他，李林倒是不知道苏琢玉之前还有过一把吉他，于是他问苏琢玉道：“需要我找人去帮你挑么，乐器嘛，适合自己的最重要，不是越贵越好的。” “嗯嗯，人就不必介绍了，”苏琢玉扬眉一笑，“到时候我买好带去给你看看。” 苏琢玉手里确实是有点小钱的，这个小钱足够她买一把吉他的了，林母偶尔也会塞些零花钱给苏琢玉，苏琢玉推辞不过，也会自己存起来，想着等到日后她自己赚钱了，就加倍回报林家。 林长风背着帆布包站在教室的门口等着苏琢玉，他今天为了苏琢玉顶撞班主任的壮举已经被许许多多的人衍生出了许许多多的版本，传到了三中的各个角落里去了，不过林长风惯常不在意这些，苏琢玉在三中也没有认识什么亲近的人，这样的传言自然传不到她的耳朵里去，只是路上经常有人神秘莫测地看着她，让她有些不习惯。 林长风今天是骑着自行车来的，自然要绕过车棚去取车，不过林长风的自行车有点新得太过显眼，路过的人都忍不住觑两眼。 林长风将车从车棚的柱子上解放下来，他稍微整理了一下，然后转头朝着苏琢玉挑了一下眉，苏琢玉心领神会地坐上了林长风的车后座，林长风调皮的样子有些不多见，苏琢玉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你知道哪里有什么乐器店么，我想买一把吉他。”苏琢玉手扶着车座，林长风在前面骑着，听了苏琢玉的问话，愣了愣，说着控制着车头，将车头拐到了回家的另外一个方向，苏琢玉吓了一跳，道：“我们是现在就去么？” “嗯。”林长风话不多，骑着车带着苏琢玉七拐八拐，扭进了一个小巷子里，林长风将车往小巷子里房子间的缝隙一放，刚好能藏一辆车，然后带着苏琢玉走进了一个筒子楼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有些阴湿的痕迹，偶尔透出一点点发霉的气味，林长风敲了敲地下室的门，地下室里倒是没有人应，他又敲了敲，轻声道：“是我，林长风。”这才有人将门打开了。 门后露出一张年轻至极的面孔，剃着寸头，只是从脖子上到手臂上都蔓延着大幅的文身，整个人看起来就是那种最为落拓又最为精致的人。 “林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寸头笑着将门打开了，露出一个文身的小铺面来，桌上放着一碗已经冻僵了的鸡蛋面，面都已经坨成了一团，寸头不介意地走到桌边随便收拾了一下，说道，“我刚才以为是房东，就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也就没开门。” 苏琢玉跟着林长风进到逼仄狭小的地下室里，面对陌生人有些局促，林长风介绍道：“他是陈明康，他对乐器比较懂，想着是不是能帮到你。” 林长风又对着陈明康介绍苏琢玉道：“这是我同学。” “噢，同学啊。”陈明康还是一次见到林长风带着女生来这里，想必是比较亲近的关系了，他朝着苏琢玉眨了眨眼，问道，“小姑娘买吉他做什么用啊，是自己想学吗，随便玩玩还是——” 第18页 “我会弹。”苏琢玉说道。 “噢？”陈明康看着苏琢玉，耳垂上的耳钉让他显得不羁又好看，他听见苏琢玉会弹吉他，脸上起了几分兴味，“喜欢？” “喜欢。”苏琢玉毫不犹豫地说道。 “小姑娘，喜欢吉他有什么好的。”陈明康嘴上说着一些不着调的话，一边说还一边在屋子里找着什么，“有些人学吉他是为了撩妹，毕竟在宿舍楼下一边弹吉他一边唱歌一样的告白已经成为了小姑娘们最喜欢的招数了，你一个小姑娘，也抱着吉他啊？” 陈明康从角落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吉他包，打开了拉链，露出里面保养得宜的吉他递给苏琢玉，苏琢玉伸手接过，娴熟地拨了一下弦，随后反问道：“你呢，为什么喜欢吉他？” 陈明康倒是没想到苏琢玉会反问，他顿了顿，状似毫不在意地说道：“还能怎么样，帅呗！” “哦。”苏琢玉点了点头，陈明康的这把吉他是一把好吉他，不是那种可以不看音节音色的初学者吉他，而是真正可以弹奏出自己想要的音乐的吉他，这把吉他可不便宜，至少这一把吉他，可以买离城市稍微远一点的小平房了，如果陈明康卖了这把吉他，完全足够他找到一个适合的有阳光的房子，不必在这么狭窄的地下室里通过给别人文身赚取一点点可怜又微薄的房租。 “走吧，我带你去买。”陈明康直起身，从乱糟糟的桌子上的各种文身器械之间抠出一把钥匙来，自然地揣进兜里，然后从床边拎起一件外套就领着苏琢玉和林长风去了。 苏琢玉倒是没有想到林长风会带她来这个地方，林长风可能是怕她没有熟人带，被人坑了吧。苏琢玉觉得有些熨帖，心里暖洋洋的。 陈明康让林长风先把车骑回家，他之后会把小姑娘完完整整地送到他家去，林长风看了一眼苏琢玉，苏琢玉也点了点头。 陈明康带苏琢玉去的地方是一个百货商城，一般人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几十块，但是这个商城里的某一样小玩意儿，就有可能几百上千。 苏琢玉有些惊讶，问道：“怎么带我来这个地方？这里……”有点贵。 像是这样的商场，租金也是商户的一大件开销，价格自然贵了不少，陈明康看着苏琢玉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那些小店里的也就听个响，等会儿你直接从店里拿走就好，记我账上。”陈明康这话一出，怎么都不像是差钱的样子，百货商场里的店员也都不经意地往陈明康这边看，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注视，熟练地带苏琢玉到一家高档的乐器店里，让店主招呼苏琢玉试琴。 等到苏琢玉稀里糊涂地试了一把琴，拿了走的时候，脑子里还有一点点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被天上砸下来的惊喜美翻了不成？”陈明康笑着问道。 “你……”苏琢玉手上的琴要一千五，她身上倒是随身带着几百块，是她爸妈账户里剩下的，现在身上倒是没有一千五这么多，她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陈明康可以直接在商场里记账，又为什么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吃着一块钱一卷的那种比手臂还粗的挂面。 “这就是玩儿音乐的代价，家里的老古董不懂，我偶尔只能进商场让老古董接济一下。”陈明康挑了挑眉，笑道，“等什么时候不玩儿音乐了，这商场就是我的了，唉，有钱人的烦恼啊。” “噗嗤。”苏琢玉忍不住笑了，“大少爷离家出走还偷偷薅自己家的羊毛啊。” “那是当然，不薅自己家的我都快要被我追求的什么艺术给饿死了。” “文身呢？不挣钱么？” “哪里有那么多人来文身，一个是怕被别人当成异类，另一个是怕疼。” 苏琢玉想到自己脚腕附近的那个句号文身，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她从兜里将钱全部掏出来递给陈明康说道：“这边有九百三十块钱，明天我来找你，把钱补齐。” “嘶，你这就见外了，我跟林长风可是好兄弟……”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更何况林长风他绝对不会是因为想占你的便宜才带我来找你的。”苏琢玉把钱硬是塞进了陈明康的手里，陈明康没有管家里要钱，现在也正是缺钱的时候，哪里能占他便宜。 陈明康推了几次没有推成功，便也就收下了，他和苏琢玉往回走，不就也就碰上了林长风，林长风像是已经从家里来回了一趟似的，苏琢玉背着新买的吉他迎上去，转头挥手跟陈明康道别。 陈明康也挥了挥手，朝着林长风笑了笑，林长风自然也对着陈明康笑了笑。 陈明康等到林长风和苏琢玉的自行车开远之后，才一个人缩进棉衣里往家里走，开门的时候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陈明康捡起来一看，是一个成色上好的雕花镂空小盒子，盒子里面还装着一叠三千块钱的现金。 “嘁，这个林长风……”怕是真的怕他把自己给犟没了吧。 陈明康第一次觉得这小小的地下室有了一点暖意，他拾起自己的吉他，忍不住拨了一下弦，之后又断断续续地弹了起来。 地下室里响起了暖暖的歌声，格外动听。 第19页 第十四章 第二天李林知道苏琢玉有了吉他之后还有些惊讶，他瞪大了眼睛说道:“我的妈呀，你怎么这么雷厉风行啊，小姑奶奶可别让人给骗去喽。” “不会。”苏琢玉让李林放宽心，她手上的这把吉他比她之前的那把还要好一些，李林说着也不担心了，他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小本子，跟苏琢玉说道:“我昨天找熟人问了一些酒吧，这些酒吧经理也在找驻唱歌手，地下那边上台唱歌的机会比较难排到，毕竟其实也是一个新人出头最快的渠道，对你不准备签公司的人来说作用可能会弱一些，但是我也会跟着宁二少和耿哥说一说，看能不能定时给你去锻炼一下。” “哇——”苏琢玉接过李林手上的本子，酒吧从三中开始向外辐射，从近到远还有路上能坐什么车都已经稳妥地写好了，一个一个做了标记，比如这个酒吧生意怎么样，客人喜欢点什么歌之类的，还有酒吧的安全程度也都标了星级和记号。 苏琢玉倒是没有想到李林会这么用心，她朝着李林感激地笑了笑，李林也回应了一个憨笑。 班主任例行进了教室，脸色并不是特别好看，他狠狠地剜了一下苏琢玉和李林，站在讲台之前观察着大家早读的情况。 “某些同学啊，”班主任毛老师意有所指地说道，“如果真的不想学以后就可以不用来了，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钱就不读书，以后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林长风之前到家的时候将苏琢玉吃亏的过程跟林母讲了，林家现在可是富贵之家，林父又免不得认识几个朋友，林家父母这么一周转，定然是有人警告过了班主任，班主任强压之下心气不顺，又不敢明说，才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 听了班主任的话，苏琢玉和李林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韩子萱将头埋得更低了。 韩子萱因为之前吃过苏琢玉的亏，因为她的事情班主任又受到了牵连，她来到学校都不敢抬头看别人，一是怕李林或者是苏琢玉他们宣扬这件事，让别人知道了她做的事情，以后抬不起头来，二是不想让班主任看到她就想起自己被罚过的事情，班主任心情不好，她难免也就有些心虚了。 苏琢玉倒是没有想多，她想着既然以后要兼顾学习的话，那么在课堂上和学校里将所学的知识掌握才是性价比最高的方法，她下定决心开始用好自己在学校里的时间，不仅如此，苏琢玉还带着李林一块儿学习，李林的底子哪里是一天半天能够捡起来的，不过李林的声音还是加入了语文早读之中，这让班主任的表情稍霁，让他觉得他的“权威”再一次起了作用。 苏琢玉之前没有落下学习，她转到三中的这个月正好是大家备考第三次月考的时候，老师的绩效奖金也都跟月考挂钩，各科老师抓得也勤，偶尔也会给尖子生们开一个小灶，林长风就是小灶选手之一。 老师们倒是不清楚苏琢玉之前的成绩，也就没有邀请她，苏琢玉正好可以趁着在学校写完作业之后的机会去李林提供的这些酒吧面试。 李林自然是跟在苏琢玉身边了，只不过他做作业的效率比较慢，苏琢玉做完了她还没有，苏琢玉在教室等他，刚好也在座位上想着自己创作的调子跟歌词，除了没有趁手的吉他可以顺着弹两下找找乐感之外，其他都还可以接受。 李林做作业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自己的注意力比较分散，现在有苏琢玉在一旁等他，他自然也要全心全意完成作业，不拖后腿才行，他可怜巴巴地写着作业，遇到不会的就敲敲苏琢玉，苏琢玉也耐心地扭过身子来教他，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非常的融洽。 林长风上完小灶课回到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他看着教室里的少男少女认真地学习嬉笑，少女讲题的时候神采飞扬的，说话也有一种耐心细致的感觉，整个人让人觉得大方又活泼，偶尔一阵风拂过，吹起少女的一些碎发，更是让人觉得清爽宜人。 林长风甚至能把自己剥离出来，一个是惯常冷静的他，一个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些心动了的他。 虽然他知道苏琢玉和李林只是同桌关系，也许还加上一层学习伙伴之类的关系，所以看起来比较亲密，但是心里难免会有些酸涩，林长风不算是那种主动的人，他非常不喜欢别人因为自己改变自己原来的决定或者意愿，他微微动了动下垂的手指，像是要攥紧自己的手，但是后来又放开了些许。 “琢玉。”林长风笑着走到苏琢玉和李林身边，不着痕迹地切入了两个人的对话之中，“晚上一起回去吗？” 李林抬起头就敏锐地发现了林长风的不对劲，他也是个男生，自然知道林长风有些躲闪的目光之中到底带了层什么样的含义，李林微微一笑，瞬间释放出了自己嘚瑟的荷尔蒙，也有些故意刺激林长风的成分在里面。 苏琢玉倒是没有察觉到两个男生之间的气场变化，她看见林长风就忽然想起来今天还要去陈明康那边一趟，将她吉他剩下的钱给还了，苏琢玉挠了挠头，朝着李林说道:“昨天买吉他的时候佘了帐，要不明天周末的时候我们再去吧，早上八点，校门口见。” “那些地方哪里是八点开张的。”李林有些失笑，“晚上八点吧。” 第20页 林长风听到晚上八点这个时间点的时候皱了皱眉，觉得他们时间约得可能有些晚了，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苏琢玉去做什么，没有什么理由去阻拦，林长风沉默了一瞬，就听见苏琢玉爽快地应道:“成！就这么定了！明儿见！” “明儿见。”李林看着苏琢玉利落地将自己的书包收拾好，林长风熟练地接过苏琢玉的书包，两个人一起并肩往教室之外走去，李林慢吞吞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他没有带作业回家的习惯，加上他之前不怎么做作业，作业本空了大半，再补的话肯定又是一个大工程—— 有这么多理由支撑着他可以继续把作业放在学校，但是想到苏琢玉之前说的一起努力，李林想到林长风的成绩咬了咬牙，将作业一股脑地塞进了书包里。 李林拿起书包一背，第一次竟然还没有背起来。 嘶—— 苏琢玉怎么就想不开，选择了文武双修这条路呢，她倒可以，他——够呛！ 第十五章 苏琢玉跟林长风走出教室，傍晚的余晖裹挟着混着温暖错觉的金黄将两个人包裹在内，林长风走在苏琢玉的身侧，两人的手离得很近，林长风喉咙紧了紧，下意识地勾了勾自己的手指，在不小心碰到苏琢玉的手的时候又像是被烫着一般慌乱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苏琢玉倒是没有发现林长风的异样，她兴致冲冲地说道：“昨天我钱没带够，今天去还给陈明康，一起吗？” “昨天我去取了钱还了。”林长风说道。 “啊？这么快。”苏琢玉将前不久刚取出来的钱塞给林长风，“你给了多少？” “给了一千左右，”林长风怕自己说得太多让苏琢玉感到压力，加上他与陈明康相交也不仅仅是因为苏琢玉，两个人都不差钱，陈明康家里虽然将他赶了出去，但是好歹没有绝了他的路，林长风也喜欢陈明康的性子，他道，“多退少补嘛，明康他之前在酒吧包了一个位置驻场，那儿没什么客人点歌，他又不能因为不点就不唱，毕竟也不是纯粹为了钱去的，这一来二去，包场子的钱花了许多，但是进项倒是没有多少。” “那他家里……”苏琢玉有些好奇，林长风也便接下去说：“家里是不支持的，毕竟这在酒吧唱歌在世人眼里也不算是正经的营生，要是让陈明康去唱什么美声，男高音男低音什么的，他也没有那么好的嗓子条件，这一来二去，年轻人年轻气盛的，也就跟家里有了隔阂。” “在酒吧驻场要包场子花钱么？”苏琢玉买了一个吉他，已经基本上将钱花了不少了，如果包场子也要花钱的话，她手上剩下的钱是要好好归拢一下了。 “应该是有不同的方式的，我也不是特别了解。”林长风实话实说，苏琢玉也就没有追问，苏琢玉坐在林长风自行车的后座，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以后……想当歌手。” 苏琢玉很少跟别人说起自己的梦想，之前也许有几次像是开玩笑一般说过，苏父苏母也不是特别开心，对于他们已经漂泊过的人来说，选择当歌手，就几乎等于选择了漂泊，他们还是倾向于苏琢玉能够做一些安稳的工作，苏琢玉知道自己说出来之后大家也不太高兴，久而久之就没怎么说了。 林长风耐心地听苏琢玉说话，他笑了笑说道：“有自己的目标，这不是挺好的吗，只不过在学习方面也不要放弃，就是兼顾两头可能会比之前要辛苦一些了。” “嗯。”苏琢玉心里还是有些熨帖的， 苏琢玉在第二天的时候很快就知道了在酒吧驻唱的几种合约类型，李林和苏琢玉晚上在校门口碰头，李林在路上便跟苏琢玉说道：“这些吧有不同的类型，像是重金属摇滚的那种，进去应该就是调节气氛，打碟，玩儿节奏器什么的，你以后不走这条路，我们也就不去试了。 一些酒吧是招驻唱歌手，一个晚上按照客人点歌的数目，一首歌跟酒吧老板分成，收费大概是除掉场地分成的五五分之后，老板八你二，如果自己包场的话，一个月五百往上，根据客人流量时段的具体收费，但是顾客给你的点歌费基本上是全部归你的。” 李林想了想，劝苏琢玉道：“要不先从场内分成的驻唱歌手做起吧，前期投入太大也不是好事情。” 苏琢玉想了想，也应了，她自然是不好意思朝着林姨要钱的，林姨每个星期都会给她和林长风零花钱，这些零花钱对于在学校里上学的孩子来说，绝对是绰绰有余的了，只是做音乐的跟做手艺的是一样的，花钱的话那叫一个真的花钱，之前苏父苏母留给她小金库和一间筒子楼的套房，如果苏琢玉可劲儿花的话，迟早还是会花完的。 两个人开始往校园周边辐射的酒吧走去，两个人来到第一家酒吧面前就被酒吧门口的人给拦住了，李林和苏琢玉换了常服，但是样子看起来还是太小了，而且也不像是消费得起的样子，门口的人将他们跟络绎不绝的客人隔开，喝到：“入场券88一张，卡座888一座，要是没有钱，就进不去，不要浪费时间了。” 这个价格其实已经超出了一般人的承受范围，虽然最近大家的工资都在涨，普通小家庭一个人一个月也有八十到一百块左右了，学历高的每个月也有两三百，但是花钱来迪厅酒吧，还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第21页 门童认为李林和苏琢玉没有消费能力也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李林笑着说他们是来应聘驻唱歌手的，门童皱了皱眉，喝道:“去去去，哪里来的小孩儿玩过家家，我们已经有驻唱了。” 第一家自然是没有进去，李林和苏琢玉没有气馁，又来到了下一家，下一家的东家倒是和气，他从后厨的门将李林和苏琢玉迎了进去，苏琢玉将背上的吉他取下来，开始弹唱。 苏琢玉到底是缺了一点经验，东家客气地将他们请了出去，倒不是说苏琢玉唱得不好，只是她在唱歌的时候情绪外放得不明显，东家怕她撑不住场子，所以暂时让她先出来了。 两个人一共去了十几家酒吧，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境遇，苏琢玉背着吉他，和刚开始的志得意满不同，她倒是有些受挫折，李林在一旁默默地陪着他，李林知道单干并不会一帆风顺，但是看到苏琢玉伤心还是会有些难受，他拍了拍苏琢玉的肩膀，道:“没有经验在酒吧驻唱被拒绝，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到时候看看地下演唱会在什么时候，我们多去锻炼锻炼就好了。” “嗯。”苏琢玉声音有些闷闷的。 “苏琢玉？”另一个声音在离苏琢玉和李林休息的地方不远处响起，陈明康刚从酒吧的后门出来，就看见了一脸落寞的苏琢玉，他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陈明康？”苏琢玉的手无意识地抓着吉他包的背带，她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他，笑了笑道，“没什么。” 李林在一旁看见陈明康也纳罕，陈明康的脸散发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息，偏偏又精致得过分，李林跟着家里人曾经去陈家的宴会上见到过陈明康，自然不可能忘。 苏琢玉可能有些抹不开面子，但是李林既然答应了苏琢玉做她的经纪人，自然是要抹开面子的，他凑上去轻轻地唤了一声:“陈少？” “你是……”陈明康看着李林，“李家那个？”李林家里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是也是沾一些红色背景的，在京城一些小门小户眼里也是高攀不起的人物，也就是李林比较接地气，愿意跟那些人交朋友，人缘也不错。 但是像是陈家、宁家那种家里有几代人支撑的，有底蕴的就不一样了，他们算得上是上三流的门第，李林想要认识，也要靠时机。 “是我。”李林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陈少来……唱歌？” 李林看着陈明康身后背着的吉他问。 “嗯，这里午夜场是我的。”陈明康看着苏琢玉，李林接上了他的话说道:“我和苏琢玉在外面找看看能不能有个锻炼的场子，这不是找到现在嘛。” “锻炼的场子，你要唱歌？”陈明康看着苏琢玉，眼里终于加了点不一样的兴致，“晚上在我的场子里试试怎么样，一小时，看你能挣多少？” “好啊。”苏琢玉在自己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终于勉强找回了一点自信，她笑着问，“多少钱？” “谈钱伤感情。”陈明康摆了摆手道，“再说了，长风他都已经付过了，他比你想象中的，要喜欢你得多。” ……喜欢？ 苏琢玉还是第一次接收到这样的讯号，不过她摇了摇头，想来应该是关照吧，苏琢玉带着李林跟陈明康一起走进酒吧，陈明康租了沉静温柔的午夜场，是晚上十一点到第二天早上两点，前面的歌手已经连续唱了两三个小时了，此时看见陈明康来接替他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来。 “去吧。”陈明康看起不羁，却在最关键的时刻，用一只最温暖的手，将苏琢玉推向了舞台中心，从此光芒之路，在苏琢玉眼前铺开了。 第十六章 陈明康选的酒吧环境自然不差，昏暗的光线和舞池中中场休息的男男女女或是走动或是休息，不断变换颜色的灯光柔和地打在大家的头顶，晕成一个个娱乐的符号。 陈明康率先为苏琢玉点了一首较为舒缓的音乐，苏琢玉就着自己的身高调整好了话筒，坐在了舞台中间为驻唱歌手准备的高脚凳上，缓缓地拨了一下琴弦。 全场的灯光聚集在这片小小的角落，苏琢玉有些紧张，但是一开口，似乎又浑然忘记了紧张。 她是光。 苏琢玉开口唱歌的时候，整个酒吧的声音都不约而同了空出了一片安静，就等着苏琢玉如同羽毛一般的声音落在自己的肩膀上，苏琢玉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唱到低音有节奏感的时候又撩人得过分。 “妖精。”陈明康之前没有在这样的场合下听过苏琢玉唱歌，女孩儿软软的小小的坐在舞台中央，拿起吉他唱歌的时候气质发生了质的变化，她因为曲子里的悲伤而投入，她的声音像是带着一枚小小的钩子，勾得人心痒痒。 苏琢玉到舞台中央的时候就是不一样了，场下无论是互相调情的人还是陌生的只是想要一起找到节拍的舞友，或者是一个人坐在卡座里回忆感伤的某些人，都忍不住被苏琢玉的歌声吸引了。 她就像是神话故事里的那个塞壬，吸引着人们一步又一步地坠落到她歌声的迷网中。 除此之外，陈明康还听出了些许不一样的味道，苏琢玉唱歌的伴奏只是一把寻常的吉他，但是她唱歌却像是有人和声一般，有另外一个声音为她垫音，这种唱歌的技巧在西北部流传较广，用这种唱歌的方式，能够让苏琢玉的声音更加地浑厚饱满，也能够更加地悠长深远。 第22页 只是不知道苏琢玉是不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或者是她自己的嗓音就有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在技法的雕琢上还是有些欠缺的，陈明康听得入了迷，李林看着舞台上光芒四射的苏琢玉，又看了看目光炽热的陈明康，眸子深处不由得暗了一瞬。 随后李林就走到酒吧前台，点了两杯冰酒，一杯柠檬水，李林端着三杯饮料走到陈明康身边，放在了酒吧内到人腰处的小长桌上。 李林端起一杯冰酒准备喝的时候，被陈明康用余光瞥见了，陈明康皱了皱眉，拦下了李林快要倒进嘴里的酒。 “小孩子就不要喝酒了。”陈明康示意李林去端那杯柠檬水，“有些时候，做些符合身份的事情便好。”陈明康知道李林生存的情况并不如外界传说得那般美妙，也在暗指李林目前不用操心得那么多。 李家现任家主在圈子里风评不好，主母也是一个唯唯诺诺拿不出手的，大家都会搞什么夫人外交，一看这懦弱无能的主母，再看彩旗飘飘的家主，对李家的印象自然也会大打折扣，合作以及未来的政策什么的，自然不会跟李家分享。 管不住自己欲望的人，怎么能保守住合作伙伴的秘密呢？彩旗飘飘一时爽，但是这个地方，也就能看出人品来了。 这个李林他之前也见过，是一个能放得下身段去交朋友的人，李家虽然在上三流世家当中没有排上号，但是在下面的家族中，很多生意其实还是看在他们家孩子和李林关系好的面子上给的，零零总总加起来，也勉强能够支撑李家目前的地位，这李林倒也是一个会审时度势的人。 “……”李林放下酒杯，苏琢玉唱歌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回响，不知道哪一句就戳中了他的心扉，他垂下眼帘，卸去平日里阳光男孩的伪装，勾起一个不屑的笑容，“符合身份？什么叫做符合身份？” “十几岁的孩子，不正式任性的年纪么。”陈明康看在李林是苏琢玉带来的份儿上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家也不差钱，多做些自己喜欢的，小小年纪也别喝那么多酒，身体可是用钱都买不来的……” 陈明康倒是越说越心虚，他平日里也喝酒，也抽烟，甚至因为有些时候勉勉强强交完场子的租金就只好窝在地下室吃挂面，过着有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只不过他与李林不同的是，抽烟喝酒别人是不可能劝得动他的，都是他想喝才喝的，人活一世，顺从自己的心意难道不是也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么。 “我现在，就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您也不是一样么。”李林早就知道了陈明康跟家里闹翻去追寻音乐梦想惨遭折翼的事情，他没有说什么评价，就只是看着舞台中央散发着独特魅力的苏琢玉笑着说道，“多谢陈少关心了，只是家里确实有些靠不住，若是我松了下来，日后就没有退路了。” 李林父亲在外面是有孩子的，李林母亲弱势了一辈子，但是在将那些私生子录入家谱这样的举动是完全完全不支持的，李父本来想要拖到李母松口，只是李林后来给自己家里拉了不少业务，也有了许多人脉，李父觉得李林有出息，但是又怕李林与他离了心，所以一直没有说要将那些散落在外的孩子写进族谱里。 陈明康对李林的生活方式不置可否，他转头看向苏琢玉，苏琢玉晚上的人气爆棚，大家都慢慢地汇聚到了唱台边缘，默契地喊来服务员看着歌单点歌，苏琢玉一开始还有些慌乱，但是现在基本上已经能做到镇定自若了，苏琢玉在这一方面进步得也非常明显，陈明康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欣赏的笑容。 苏琢玉唱完一个小时与陈明康交换场次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异常兴奋的，她的眼睛里闪着光，像是包含着整片星河，她看着李林问:“我表现得怎么样？” “很好听。”李林实话实说，“但是技巧方面还是要找时间找个老师来教教你。” “嗯，再说吧。”苏琢玉知道自己不能恣意妄为地花钱了，金钱毕竟有限，苏琢玉看到舞台上唱着动感系列陈明康，带着舞厅的各位开始了快节奏的摇摆，苏琢玉笑着说道，“以后可得找时间好好去请陈明康吃个饭了。” “那是当然。”李林应得爽快，“你可是不知道，与陈家人的吃饭那可是有价无市的，不知道现在行情怎么样了。” “这样啊。”苏琢玉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困鸭（揉眼睛） 卖萌打滚求收藏！！！ 第十七章 苏琢玉回到林家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门口一盏橘黄色的路灯暖暖地映着苏琢玉的影子，苏琢玉背着吉他，轻轻悄悄地推门进了林家。 东厢房和正房的屋子里的灯都已经熄了，想来是都已经睡觉了，现在的天气还算是比较冷的，苏琢玉想到房间里冰冷的被窝，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蹑手蹑脚地进屋将吉他放好，全身心的细胞因为今晚第一次站上属于自己的舞台而激动着，她稍微拧了一把凉水洗了脸，终于将脸上的热度褪了一点下来，苏琢玉做好就寝准备就蹑手蹑脚地上了床，床铺里是暖暖的，想必是林长风临睡前帮她烧了炕。 “我说，他比你想象中的要喜欢你得多。” 第23页 苏琢玉又忍不住在脑海里浮现出陈明康跟她说的这句话，苏琢玉的脸热了热，林长风平时看起来对什么都是沉着冷静而又认真的，却偏偏在她被学校里的人诬陷的时候表现得强势而又霸道，这种反差对于苏琢玉来说还是挺吸引人的。 只是她只是寄住在林家的孤女，本身就是寄人篱下，有些积蓄，但是比起林家来说，自己的积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且她现在喜欢的，还是世人眼里离经叛道的东西…… 苏琢玉不知道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样一句话，觉得别人喜欢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错觉，林长风他……会喜欢自己吗？ 苏琢玉第一次因为“喜欢”这件事情有些睡不着，睁眼闭眼脑海里似乎都被林长风充斥着，苏琢玉的炕被烧得暖暖的，即使在后半夜也有一点余温，苏琢玉缩进被窝里，慢慢地睡了过去。 林长风其实还醒着。 苏琢玉今天出门出得晚，晚上八点去学校门口和李林见面，如果不是林长风知道李林比较靠谱，他也不想让苏琢玉感到压力这两个原因的话，林长风肯定是要跟去的。 林长风在屋子里刻着纸筒，不知不觉纸筒已经刻到第九根了，林长风就着月色刻完了第九根纸筒，手指尖部分因为一直撑着刻刀和受力，所以乍一松下来，还能感受到指尖的钝痛。 林长风见苏琢玉还没回来，自己也睡不着，就起身蹑手蹑脚地去将苏琢玉的炕烧了起来，还将一壶水装进开水瓶里放在了她的房间门口，一个人回到东厢房，还是觉得有些睡不着。 林长风又回到自己房间将自己“私藏”的一些玉石翡翠拿出来，挑了半天，选了一块鸡血石，用铅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吉他的形状，开始用自己趁手的刻刀慢慢地雕。 丁师父让林长风刻纸筒，是想要磋磨磋磨林长风的耐性，林长风本身就是跟林父学书画和雕刻到大的，林父擅长的是雕刻，书画方面倒是有些薄弱，所以林长风自然也是比较擅长雕刻。 林长风想着自己反正有些睡不着，苏琢玉也没有回来，不如悄悄地刻一个小吉他给她。 这个吉他的形状是参照苏琢玉的旧吉他画的，旧吉他林长风其实也修过了，但是弹肯定是有难度的，音也不知道能不能调，琴头也是受不了力了，苏琢玉用不了旧吉他，但是她在旧吉他上寄托了很多心思，所以林长风想要刻一个小的，刚好给苏琢玉带在身上，或是当个小摆件也挺好。 林长风准备好了刻刀、砂纸之类的工具，怕林父林母发现他还没睡，就点了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在屋里的墙角，林长风就拿了个小马扎，坐在墙角仔细地刻着。 鸡血石其实比较软，比起纸筒来说还要好刻一些，刻刀往上挖，就像是挖橡皮泥似的，林长风一点一点将手上这块鸡血石推成他想要的形状，石头还没刻完，门外就传来了开门关门的声音。 林长风吹熄了灯朝外看去，想着可能是苏琢玉回来了，少女小巧的身形出现在林长风的视线里，林长风心头一跳，慌忙地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怕苏琢玉看见他会尴尬，林长风飞快地跑上床躺下，心思确是跟着对面厢房的不大不小的动静去了。 林长风一会儿猜苏琢玉进了房间，又猜苏琢玉出来接了水洗脸，听起来不像是用了门口的热水的样子，林长风这么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抱着被子睡着了。 第二天两个孩子都起迟了，苏琢玉倒是没什么，只是林长风难得起得迟，林母还特地打趣了一番，林父这段时间又要往外跑了，他和林母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说是慢慢地就退下来不做了。 林父刚开始做赝的时候，说实话也是因为师父跟他说可以糊口，林父是误打误撞地保护了文物，林父的师父才是真正的大义之人。 只是后来林父被人发现了，又被拉入伙去，赚了不少钱，但是这些钱都是战战兢兢地赚的，林父的技艺是愈发地成熟了，跟着自己师父的那种“为了保护而学手艺”的初心都忘得差不多了。 刚开始是林父不懂法，以为自己会进监狱，后来真的做赝的时候，生活的压力和金钱的诱惑推着人往前走，让人回不了头。 同行的许多人都开了古玩行，林父却没有，其一是古玩行现在大多都是卖自家进货的石料开出来的饰品玩意儿，那些作坊的师父收了很多徒弟，能够保证速度，又能保证有新的想法，林父没有想要将手艺发扬光大的心思，做赝这种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里还会收徒来专门做。 林父这一趟出去的时间比较长，林母在林父临行之前总是有些不安，她犹豫了许久，才对林父说道:“柳志，我同你一起去吧？” “你跟着做什么，去的地方味道重，对人不好。”林父也是心疼林母。 林母最后还是没有跟去，只是吃早饭的时候有些心神不宁。 “会没事的。”林长风过去帮林母捏了捏肩膀，林母皱着眉，有些忧郁地拍了拍林长风的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苏琢玉晚上约了陈明康和李林一起，在昨天的酒吧见面，陈明康挪了一个小时的演出时间给苏琢玉，苏琢玉很是感激，给钱陈明康也推拒不收，于是三人约好演出完之后找那种宵夜摊吃点儿烧烤，苏琢玉请客。 第24页 苏琢玉跟林长风和林母说了一声，便回房间补觉去了，林母觉得自己精神也不见好，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林长风自然是去雕昨天的那块石头，三个人各自回了屋，路上一阵冷风吹过，都觉得有些冷。 第十八章 苏琢玉驻唱的生活一直在继续，临场能力也提高了不少，至少不会出现周围人一多就不敢开口的情况。 苏琢玉唱一首歌定价是八块，晚上一个小时大概能挣个几十，她也会将钱跟陈明康匀一匀，陈明康大多时候都是不收的，收的时候也是带着苏琢玉和李林去吃烧烤大排档，三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下，吃着香味扑鼻的烧烤，挣多少吃多少，有些时候只够买三根小肉串，大家也都吃得开心。 不过陈明康怕苏琢玉影响学业，便跟她约法三章，只让她周末的时候到这边来唱歌，星期中间还是以学习和好好休息为主，做一个好学生。 苏琢玉可不止自己做一个好学生，她还拉着李林一起学，完成作为一个学生的首要任务，搞得李林苦不堪言，苏琢玉还说若是李林下一个月考没有进步，就让他强制“下岗”了，李林一噎，就算是苏琢玉不说，他也开始认真学起来。 李林学得没有苏琢玉快，所以在很多科目上都有些苦手，不过，无论李林再怎么逃避，该来的月考还是会来，他哼唧哼唧地趴在桌上，压着自己的数学习题，似乎不想面对自己之前的那些错题。 错题集的习惯还是苏琢玉带李林一起养成的，苏琢玉在一旁将橡皮铅笔和钢笔放进了自己的笔袋里，又最后检查了一遍，才站起来准备去其他的考场。 苏琢玉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林长风打水回来，她笑着对林长风说了一句“加油”，林长风的动作顿了一下，应了一声“嗯”。 苏琢玉挥了挥手就出了教室，女孩儿的动作很是洒脱连贯，她之前已经去考场转过一圈了，知道考场在哪里，所以没有什么难度地直走右拐，往自己的考场走去。 李林也不是在自己班教室考试，他在林长风出现的时候就忍不住往门口看，只不过林长风对谁都是淡淡的，除了上一次为苏琢玉出头之外，大家基本上都没有看过林长风激动的样子，李林也不知道林长风是不是对苏琢玉有意思…… 林长风往李林这边一瞥，成功让李林收回了探究的视线。 考完试就是大家放松的时候了，班级里有些人比较热衷于对答案，见是自己错了，便怨声载道的，李林和苏琢玉两个人倒是很像，想着考都考过了，纠结于试卷有多少分，不如着眼一些眼前的事情。 李林想到上次宁二少跟他说的合作，他侧过身子问苏琢玉：“之前那个宁二少你还记得吗？” “记得，好像是叫宁浩。” “他不是星光娱乐的总裁么，之前跟我联系说他们星光娱乐要推出一款综艺节目，问你有没有兴趣。”李林现在对外已经是以苏琢玉的经纪人这个身份自居了，虽然他和苏琢玉两个人年龄都不算大，但是因为李林的身份在那里，就算是小打小闹大家也都是很重视的滟。 宁二少知道自己被苏琢玉放在一边之后也不恼，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考量，况且苏琢玉能够拒绝这么大的诱惑，对宁浩来说其实是非常新奇的，所以一有选秀节目，宁浩想到的就是苏琢玉。 “综艺节目？”苏琢玉有些奇怪地侧过头，“那是什么？类似于喜剧节目吗，小品？” “据说那边是准备在全国的各大赛区评选出每个赛区的五十强，然后这五十强选手再一起来到北京参加最后的比赛，这个会在电视台里录，选手pk，评委评分的方式，大概是这个样子，那时候我倒是没有怎么了解。”李林挠了挠头，“这个并没有什么年龄限制，大约是选出歌手，然后最后十强可以得到星光娱乐的资源推荐吧。” “要跟星光娱乐签约吗？”苏琢玉问道。 “具体不知道，但是星光娱乐毕竟是开公司不是做慈善，如果要参加比赛，依靠这档节目站到越来越多的人前面，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的话，最后跟星光娱乐签约一起推广确实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但是签公司相对的一面就是如果公司雪藏你，你将会没有任何资源。” 李林之前就已经跟苏琢玉讨论过签公司的好处和坏处了，苏琢玉一直都是一个头脑清醒的女生，李林倒是不怎么为她担心，苏琢玉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到时候我去报纸上看一下这个节目的海选信息，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去试着报一下名。” “好。”李林聊完了正事，体态又变得懒散了起来，苏琢玉也利用好一切的碎片时间，投入到了自己在学校的学习当中去了。 又朝着苏琢玉这个方向发呆的林长风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有些不自然地将头转了回去。 —— 又是一个周末，林长风知道苏琢玉一到周末就要出门跟李林一起去什么地方，林母对苏琢玉回来得太晚有些奇怪，但是她以为苏琢玉是去她父母留给她的筒子楼，所以没太好意思插手。 林长风在傍晚叫住背着弹吉他准备出门的苏琢玉，将手心中系了红绳的刻好的石头递给她，说道:“吉他。”林长风顿了顿，后来又补充道:“跟之前你的那把一样。” 第25页 苏琢玉接过红绳，看着坠子，想着林长风的手艺果然好，吉他也雕得很精致，苏琢玉突然有一种触动。 “林长风。”苏琢玉将坠子戴在自己的手上，抬起头问道，“你要不要去看我的演出？” “演出？” “陈明康在离这儿不远的酒吧包了一个场子，分了我一小时，我周末会去那里唱歌。”苏琢玉也不再跟林长风隐瞒了，她说道，“要不来看看吧。” 林长风看着苏琢玉，少女抬起头，露出青春的面容，她的皮肤很白，手腕带着一根红绳，正好与她相配，林长风内敛地点了点头，指尖的钝痛告诉他这一切都值得。 他喜欢她。 林长风突然确定了自己的这一份心意，但是他突然露了怯，不敢脱口而出。 林长风深深地看了苏琢玉一眼，说道:“嗯。” 第十九章 苏琢玉带着林长风跟李林和陈明康汇合，陈明康看见林长风的时候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害怕林长风说他把苏琢玉“带坏了”，让苏琢玉往驻唱歌手这个方向走，陈明康朝着林长风心虚地笑了笑，稍微握紧了一点他胸前的吉他带。 林长风倒是什么也没有说，他朝着李林和陈明康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李林知道苏琢玉目前寄住在林长风的家里，而且苏琢玉跟林长风的关系还算不错，虽然他之前跟林长风鲜有交集，但是从苏琢玉的口中不难听出，她对林长风的印象还算不错。 苏琢玉拉着林长风走到酒吧的后头，从小门往酒吧里面走进去，林长风进入灯光昏暗的酒吧大厅，就像是一块绽放着莹润光泽的玉石沉静地在浮躁而涌动的环境中似的，显得有些特别。 林长风面上不显，但是他确实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苏琢玉轻车熟路地把林长风安置在卡座里，陈明康和李林也坐在卡座上，苏琢玉跟吧台的侍应生打了一声招呼，背着吉他到了小舞台的中央。 小舞台中央放着一张高脚凳，苏琢玉调整好话筒的位置，拿着吉他坐上高脚凳，熟悉的客人知道是到了苏琢玉的时间了，跟身边路过的侍应生耳语几句，让侍应生将钱和要点的歌带去苏琢玉那边。 “琢玉很特别，不是么？”李林给林长风点了一杯温水，自己一反常态地点了一小杯鸡尾酒，虽然苏琢玉不在，但是李林就像是想要击退情敌的孔雀一般，将自己的羽毛一根一根地展示出来，他抱着一点点自己似乎比林长风要成熟的微妙的优越感点了一杯酒，只是那酒还没有到唇边，就被陈明康给截了下来。 “嗯，很特别。”林长风装作没有看到陈明康特地给李少爷又点了一杯温水，陈明康老生常谈地教育他未成年人不要喝酒，不好，李林有些怕陈明康，加上陈明康的家世也让他有所顾忌，他收了自己企图耀武扬威的刀，默默地捧起刚刚侍应生送来的温水。 李林正想着火力全开的时候被陈明康一噎，他捧着温水，故作坚强地坐回了卡座里，原本张扬的头发似乎都变得柔顺了许多，像是一只好哄的猫，陈明康在一旁后知后觉地悄悄地乐了一下，觉着李林这个孩子可还真有意思。 苏琢玉一开口，酒吧里就似有似无地弥漫着一股暧昧的味道，舞池中的男男女女纠缠在一起，随着苏琢玉的歌声一起互相试探，互相沉沦。 苏琢玉的嗓音很特别，虽然她还小，但是她的音色被很多人所喜爱，有些人还会专门多给些小费给苏琢玉，苏琢玉一小时虽然唱不了多少首歌，但是后来喜欢听她唱歌的人多了，一首歌的点歌费上来了，小费也自然蹭蹭蹭往上涨。 今天的苏琢玉与以往又有所不同，她的手腕上带着一根红绳，红绳上缀着一颗和吉他颜色有几分相似的吉他坠子，红绳衬着苏琢玉白皙的手腕，更显得苏琢玉肌肤的莹润光泽了，苏琢玉没有化妆，但是因为年轻，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可以好不露怯地绽放自己的美。 林长风看得有些痴了，是的，苏琢玉很特别。 林长风从小学家教严，慈母严父的搭配让他的生活有些单调，基本上都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偶尔会去丁师父或者是博物馆转个几圈，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自己雕刻玉石、研究玉石，常常一个下午都在练习雕刻，从来挪不动窝儿。 寻常小孩子肯定过不了这样平淡、毫无起伏的生活，但是这样的生活对于林长风来说，就是他最舒适，最享受的一种状态，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生活，林长风看起来才这么地沉稳，冷静，甚至旁人会觉得他冷漠。 但是苏琢玉是不一样的，苏琢玉就应该属于聚光灯，就应该属于舞台，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应该往什么样的地方去争取，甚至她的先天条件要超出一般人许多，陈明康本来是想要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只是在与苏琢玉相处的这段时间，苏琢玉就像是一场雨，将他心底对于摇滚、对于唱歌并且以后疯狂想要以此为业的悸动悄悄地熄灭了。 苏琢玉是他的南墙，他甚至不知道他当初选择这条路，是因为想要离开家，离开这种身份的束缚的一个借口，还是因为喜欢。 “这段时间过去，我可能就不继续了。”陈明康手中精致的杯子将酒吧昏暗的灯光折射出耀眼的模样，他说的是什么，林长风懂，李林也是懂的。 第26页 李林之前在地下演唱会的时候，见过了太多放弃的例子，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挽留的声音。 陈明康的家世背景能让他过得很好，未来陈明康接手了自己家的公司，只会变得更好，一条没有家里人扶持的跌跌撞撞的摇滚之路，对于像是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会是更好的那一个选择吗？ 李林因为家庭的原因要比同龄人早熟得多，他自己都清楚地知道，摇滚、音乐只能作为他的兴趣，他以后会像是所有同龄人走过的模板那样，到了高中或者是大学就出国留学，镀金归来慢慢接手自家的企业。 李林也想好了，在苏琢玉成长的这段时间，他会在星光娱乐那边给苏琢玉争取最高福利层次的合同，然后看着她一点一点走向顶峰，等他有实力了，他自然也会倾斜一些资源给苏琢玉，至少，苏琢玉就像是一个意象。 苏琢玉就像是跌跌撞撞的他，走了他想要肆意走，却因为太多事情而不能走的那条路。 “你如果想好了，就行。”林长风垂下眼帘说道。 陈明康笑得恣意，道：“嗯。”之后看向苏琢玉的方向又顿了顿，问道：“听说星光那边的宁二少对苏琢玉也有兴趣啊，星光娱乐的发展还是不错的，跟香港那边也凑得很近，发唱片什么的也方便，实力也有，以后有我撑着，不会太难看。” 陈明康这是给林长风承诺了，苏琢玉以后有了陈明康撑着，不会发展得太差，也不会被星光娱乐那边压制，林长风松了一口气，道：“谢谢了。” “不用，你之前帮了我许多，现在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陈明康将手中的鸡尾酒一饮而尽，拿起卡座里放着的吉他朝着舞台走去，苏琢玉一首歌唱罢，跟陈明康交接之后到了李林和林长风的卡座里。 卡座里的气氛有些迷离和沉闷，苏琢玉以为是林长风性子比较慢热，李林之前跟他接触不多，两个人之间又没了活跃气氛的陈明康，所以气氛才会有些凝滞。 “我唱得怎么样？”苏琢玉兴致冲冲地问林长风，林长风没有夸奖她，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轻描淡写地说道：“嗯。” “噢。”苏琢玉没有看见林长风摸完她的头之后忍不住蜷缩起来显得格外珍惜的手，她有些失望，想着之前自己以为的“林长风也许喜欢她”也只是一个错觉吧。 陈明康上台之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始唱歌，他将话筒从架子上拿下来，凑近自己的嘴边，说道：“今天之后，我可能就要和大家告别了。” 陈明康其实也知道，来酒吧的人并不是欣赏他的歌所以才来的，但是他就是想要郑重地跟自己过去的决定道个别。 苏琢玉看着在舞台上唱最后几个小时的歌的陈明康，自己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低落了下来。 林长风拍了拍她的肩膀，思来想去，还是没有说什么。 第二十章 陈明康在酒吧唱完最后两个小时的歌，收拾了自己的吉他，背着吉他包朝着台下的林长风等人走来，李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抿了抿嘴，朝着陈明康笑了笑。 苏琢玉其实心里是有些难过的，陈明康算是一位将她真正带入唱歌练习中的人，进入酒吧成为一名驻唱歌手，是让她从唱歌给自己听转换成了成了给别人听的一个重要的契机，如果说苏琢玉之前的台风还稍显稚嫩的话，那么现在苏琢玉上台唱歌的时候，已经能变得游刃有余，至少不会再怯场了。 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总会有人选择跟自己妥协，或许对于陈明康来说，这并不是妥协，而是跟过去那个叛逆的自己和解。 苏琢玉到底是特别的。 在一片凝滞的气氛中，到底是林长风先开了口，道:“走吧，明天周日不上课，我们晚上可以一起吃一顿。” 北京的晚上没有什么摊子还开着，就只有在马路边一排一排的用塑料薄膜撑起来的简易烧烤摊，老板娘在摊位上招待着为数不多的顾客，烧烤摊的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扇子摇着炭火，免得炉子熄灭了。 烧烤摊子的暖意跟北京的寒冷互相碰装，氤氲出一片雾蒙蒙的光景，苏琢玉看着飘散开来的烟火气神游天外，李林轻车熟路地引着几个人坐下，仔细问了大家都忌口，忙里忙外地去挑菜。 “李林一直都这么周到啊。”苏琢玉拿着纸巾擦了擦略微有些油腻的桌子，手肘放在桌子上，撑着脸看向李林的方向，林长风注意到了苏琢玉对李林的关注，他的手蜷缩了一下，慢慢地轻轻地握成了一个拳头。 林家没有人教过林长风什么是争取，林长风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靠“随缘”撑着的，他看了一眼苏琢玉，女孩子百无聊赖地追逐着忙着点菜的李林，林长风还是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想要“争取”的念头。 “谁生来就这么面面俱到，照顾每一个人的感受啊。”陈明康似乎毫不在意地说，陈明康垂下眼帘，轻颤的睫毛出卖了他心底的不平静，“只不过是生活需要罢了，我之前……” 陈明康起了一个头，倒是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林长风对陈明康是知根知底的，其实陈明康从小也是一个周全的孩子，长大了有些叛逆，现在想通了，似乎又变得沉稳了起来。 第27页 陈家不需要依附于别人，陈明康自然也不用求别人什么，可以活得很恣意，只是陈明康的母亲管他管得比较严，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个懂礼貌的、能够以己度人的孩子，所以经常会“训练”他关照别人非常多的细节，甚至到了有些强迫症的地步。 正处于青春期的陈明康觉得母亲处处都在“刁难”自己，加上当时他交的一些狐朋狗友的煽风点火，陈明康从家中开始离家出走，美其名曰寻找梦想，其实……大概也就是像是无数少年少女梦中想过无数次的那样，逃离那个家吧。 陈明康知道时时刻刻关注别人的需要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情，李林和陈明康是同样的，只是陈明康之后选择了挣脱枷锁，在外面成长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而李林，将照顾人变成了一种习惯。 “唔。”苏琢玉看着跟老板老板娘沟通的李林，心头一软，跑过去跟着李林一起点菜，李林的视线在啤酒上转了两圈，想到管这管那的陈明康，最后还是默默地拿了一瓶雪碧到桌子上。 苏琢玉拿着四个杯子也到了，烧烤陆陆续续地上到桌子上，烤得酥脆的蔬菜和肉撒上芳香扑鼻的烧烤粉，在烤肉滋滋作响的时候产生让人难以置信的美味，刺激着众人的味蕾。 苏琢玉和陈明康唱歌唱了那么久了，自然也饿得很，两个人没什么顾忌地开吃，李林也招呼着林长风一起。 “欸，话说，你们以后都很成为什么样的人呀？大家有想过吗？”苏琢玉抿了一口雪碧，冬天喝雪碧那叫一个刺激，苏琢玉烧烤吃得多了，竟然觉得那一口雪碧也辣了起来。 “我吧，以后大概会成为自家公司的总经理吧，”李林挠了挠头，“当然，如果不小心败了自家公司，还指望着留在苏琢玉你身边，做一个钵满盆满的经纪人哈哈哈。” “我的话……”陈明康刚刚开了一个头，李林就抢着说了:“我知道!成为霸道总裁哈哈哈哈嗝——” 李林喝雪碧喝到打嗝，其他人也真是拿他没办法，李林嘿嘿一笑，在昏黄的烧烤摊的灯光下，竟然也显得阳光青春。 陈明康想了一会儿，觉得还真的差不多，也就默认了，林长风倒是没有想过未来，他思来想去自己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自己的手艺，他说道:“以后考上大学还可以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大概会那时候再决定吧，如果说是现在的话……我以后相当一个古器修复师。” “古器修复师？”苏琢玉虽然也有见过自家父亲给别人的器物缝缝补补，耗的心力和时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一般人坐不住，也没有经验，很难成事，不过这句话因为是林长风说出来的，可信度就高了好几分。 “我嘛，我就想当一个歌手，纯粹一点的，站在舞台上的那种。”苏琢玉轻快地说道。 “想来倒是你的愿望最容易实现了。”李林笑着说，“大概星光娱乐出的那一版综艺节目，就是你需要准备的第二个舞台吧，可要好好加油啊。” 第一个舞台是在酒吧，第二个舞台就能在电视上了，苏琢玉显然很期待，她拿起小杯子爽快地跟李林碰了碰杯子，说道:“那还是要李经纪人帮我注意才是。” “哈哈哈那是。” …… 四个人吃完烧烤，每个人都肚皮都是圆滚滚的，苏琢玉用手摸着肚皮跟其他三人一起在凌晨的马路上游荡，四五点的天已经蒙蒙亮了，早晨第一批醒来的早点铺子都已经出现了，苏琢玉跑去买了几个包子，四个人毫无形象地蹲在马路边，一边啃着包子，一边笑。 “喂，我们这样像不像偷偷溜出来不敢回家的那些人。”苏琢玉眼睛弯弯，“不过也幸好有你们啦，未来的路上，希望还能遇到噢。” 这句话其实还是对陈明康说的，李林他虽然有规划，但是离真正地卸任还比较早，陈明康要跟过去的一些道别，自然少不了跟自己的吉他告别，当他把吉他推给苏琢玉的时候，苏琢玉连连摆手，道:“就算以后不在酒吧唱歌了还有其他地方要用到吉他的呀，吉他可是无辜的，就当……留个念想吧。” 说道念想，苏琢玉想到了上次被林长风带回林家的破烂破吉他，苏琢玉问道:“长风，之前的吉他，能让它开出花来么？” 林长风一顿，半晌之后才逆着阳光，笑着说:“既然你想要，那就给你吧。” 苏琢玉虽然想着林长风没有别的意思，但是还是觉得有些脸红，她应了一声，等大家吃完早餐之后，自然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苏琢玉跟林长风一起走，林长风的肩膀开始变得宽厚了起来，苏琢玉不知道为什么，总想着是不是能靠一靠。 应该，会像林长风一样，很温暖吧？ 作者有话要说：　　现言接档文求收藏！！！ 《我的笑分你一半》 苏溪一个好看又正义的瘦子，她保护了一个被人欺负的小胖子，并给了他一颗甜甜的草莓硬糖。 等到她因为不可抗力胖起来之后，她就变成了一个好看又正义的胖子，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嫁给了一个又高又帅又多金的钻石王小五——嘉平地产的年轻总裁于嘉年。 第28页 苏溪抬头问道：“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呀。” 于嘉年笑了笑，长臂将小姑娘锁在角落里，有些高深莫测地回答道：“因为，一颗草莓硬糖。” “因为你也喜欢吃草莓硬糖吗？” “不，”于嘉年凑近，琥珀色的瞳孔中泛起一丝难耐的隐忍，他笑道，“因为我喜欢…你。” —— 我希望你面带春风，心甜如蜜。 我愿为你遮风挡雨，所向披靡。 —— 轻度抑郁喜剧演员苏溪x温柔治愈公司总裁于嘉年 推荐基友的文↓↓↓ 《女主黑心莲男主傻白甜》by工人阶级 智能驾驶行业技术直男（纯正）遇到楚楚可怜花店小白莲花（大误） 本文文案： 技术直男撩妹，从翻车到甜宠之路 个子小小、娇软暖萌的花店老板娘，给工程师直男送花 一周一花，送着送着，就把自己送上门了 工程师傅瞬：嗯，这花太丑拿走，你人留下 * 后来在一起很多年，宋笛问他：当时是不是可怜我才收留我？ 傅瞬看一眼家里的绿植和花卉：可能缺一个家用花艺师吧 宋笛：说句好听的会死吗？ 傅瞬：过来，让我亲一口，我再告诉你。 宋笛（小心挪）：喏，给你亲 傅瞬捏着她的小下巴，徐徐道来：因为你乖啊~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大家都起得很晚，苏琢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三点的时候了，挂在天上的太阳都有些乏了，不情不愿地撒下一点点微暖的阳光来。 林母知道家里两个孩子早上回来得晚，她一大早起来去买菜，也没有叫醒两个孩子，林长风早上睡到十一二点也就醒来了，苏琢玉累得很，林长风跟母亲说让苏琢玉睡着，林母才没有叫起苏琢玉吃午饭。 苏琢玉下午才刚刚爬起来，门口摆了一个塑料的开水瓶，瓶子里面装着满满的热水，想必是林长风早上起来的时候烧的。 苏琢玉拎起热水瓶将热水倒进脸盆里，又倒了半杯水进牙缸，接了院子里水龙头从井里挤上来的冷井水，混着洗漱了一番。 林母正好撞见苏琢玉起床，她笑眯眯地跟苏琢玉打招呼，道:“琢玉，起来啦？长风在前厅给你煨着汤呢，去喝一碗。” 苏琢玉甜甜地应了一声，拿回脸盆和牙缸放回院子里的架子上，林母见苏琢玉似乎没有什么抹在脸上的东西，她进了屋拿了一个小铁盒，走出来塞进了苏琢玉的手心里:“外边儿冷，保养这件事情可不能偷懒，你自己擦擦面膏，要是冻着了，又痒又红的可别来找你林姨我啊。” 林母也是开玩笑，苏琢玉笑眼盈盈地应了，打开小罐挖出来一点点白色的芬芳的膏体，抹了。 林母这才放心地回屋。 苏琢玉察觉到自己有一点点喜欢林长风的心意之后就有一点点想要避开林长风的意思，毕竟女孩子家面皮薄，苏琢玉有些矜持地走进前厅，林长风在一个小火炉面前雕着什么东西，火炉上烧着一碗热汤。 苏琢玉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林长风听见动静的时候抬头看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自然地看向了别的地方，林长风放下手上的东西，拿着布将火炉上的砂锅端上桌子，道:“来吃吧，砂锅鸡，尝着还不错。” 苏琢玉一看林长风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想必自己是没有在林长风心里掀起一点点波澜，她去抽了一双筷子走到桌边，有些泄气地跟林长风道了谢。 林长风闻到苏琢玉身上传来的一点点雪花膏的香味，不由自主地红了耳根，他坐回炉子旁的时候其实有点同手同脚，只不过苏琢玉陷入到了自己小小的懊悔当中，自然没有太过注意。 “今天下午我出去一趟。”苏琢玉跟林长风说道，“去一趟报刊亭，那个星光娱乐弄的活动要买本城日报，填了上面的报名表，寄到星光娱乐公司才能报名成功。” “嗯。”林长风顿了顿，问道，“需要我陪你吗？” “不了吧。”苏琢玉想着不要麻烦林长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报刊亭也不远，正好我去买一些杂志来看。” “嗯，”林长风想了想，又说道:“那我去邮局买信封和邮票，回来之后我可能要去丁师父那里一趟，前些日子刚刚磨完纸筒，现在大概是时候去学了。” “嗯，之后我陪林姨在家。”苏琢玉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着自己似乎跟林长风已经在过着“婚后生活”了似的，互相报备自己的行踪，谈论的也都是一些家常里短的事情，更何况她还说陪林姨什么的…… 苏琢玉的脸有些红，配上她今天穿着的白色袄子，整个人就像是从雪地里衬出来的鲜花儿似的，看起来娇艳欲滴，分外迷人。 林长风不由自主地看着苏琢玉发呆，直到苏琢玉讲完话之后，他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嗯”。 两个人的动作都很快，苏琢玉吃完暖暖的砂锅鸡之后麻利地将碗筷端到小厨房，本来想要连着之前剩着的碗筷一块儿刷了，哪里知道林长风出现在厨房里，围着绛蓝色的工人围裙，把苏琢玉往小厨房外头赶。 第29页 苏琢玉偏偏又客气，也想把碗给洗了。 “我们家没有女生洗碗的规矩。”林母看着林长风和苏琢玉的互动哈哈大笑，她扬声跟苏琢玉说道，“你便让他洗吧，女孩子的手金贵得很，哪里是用来洗碗的。” 苏琢玉这才被林长风成功地放在了小厨房的外头，苏琢玉跟调皮的林母相视一笑，把之前攥在手上的抹布往旁边一放，将手擦干。 “林姨，我出门一趟。” “好嘞，回来吃饭吗？” “回来的。”苏琢玉回到自己屋子里掏了些钱出来，想了想，背着吉他出了门。 苏琢玉出门之后直奔报刊亭，买了一份本城日报，星光娱乐真不愧是一家财大气粗的公司，光是这个报名表就占了整份报纸完完全全的一个版面。 苏琢玉习惯性做备份，所以她买了三份报纸，将报纸放进自己的吉他包里，掐着时间觉得晚餐还早，背着吉他到附近的公园里去了。 林家的地段不错，附近的绿化也做得好，公园是之前清朝的什么大人的园林改造的，假山怪石，游廊锦鲤什么的样样都有，公园自带一个人工湖，现在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苏琢玉拿着吉他坐在湖边的靠椅上，闲适地拨弄着两三根琴弦，找些创作的灵感。 李林很久之前就跟苏琢玉说过，一个歌手的寿命，是根据他的创造力来决定的。苏琢玉现在可以唱着别人的歌，参赛也可以翻唱别人的歌参赛，但是这样说远远不够的。 “创作是一个歌手最本质的、最核心的竞争力。”李林帮苏琢玉规划路线的时候这样说道，“你最好以后能考个音乐学校，或者拜个懂谱的师父，这样才能保证有足够的基础知识支撑自己的产出。 当然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积累自己的灵感，一本书，一片叶子，一个人都可以成为你的灵感，试着用音乐表达自己的心声，现在不懂谱其实没有关系，恰恰就是因为你不懂、也不懂套路，也许还能得到一些不一样的收获。” 苏琢玉其实听着有些似懂非懂，李林他脑瓜子聪明，自己积累的阅历也丰富，心思并不在学习上，所以才会有考试吊车尾的现象发生，苏琢玉帮他补了几周，初一的学习并不难，李林刚开始有些吃力，后来很快地就赶上来了。 苏琢玉沐浴着和煦的阳光，眯着眼睛拨弄着琴弦，好像找到了那么一点点灵感，她哼着断断续续的调子，不远处有一个人好奇地走近，听了一会儿，忍不住拍手。 苏琢玉睁开了眼，还有些不适应睁眼的世界，眼前黑了两秒才聚焦到来人的面孔上，苏琢玉一见到那人就紧张地惊叹道:“ob耿闻？!” “哈哈是我，没想到小玉还记得啊。”耿闻穿着皮衣皮裤，一副时下最流行的玩摇滚的人的样子，他笑着问道，“你还会作词作曲？” “这不是在随便唱唱么……”苏琢玉站起来挠了挠头，耿闻朝着苏琢玉伸手，苏琢玉愣了一下，将吉他取下来给他。 耿闻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将苏琢玉后面乱唱的半截词曲稍微经过润色地重复了出来，苏琢玉瞪大眼睛吓了一跳，崇拜道:“没想到您都记住了。” “以后记得随身带一个便携的cd机，那种放磁带的录音机也可以，把自己的灵感录下来。”耿闻脸上笑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些落寞，“这些啊，都是你无论走到哪一个高度，都想要去追寻的最宝贵的财富。” “财富？” “是的，在你还没有被压缩进相同形状的罐头里的时候，好好存一存自己的灵感吧。”耿闻建议道，“毕竟，也许人啊，就这么几年的灵感，它们就像星星，一但坠落，你的夜空，就都是黑色的了。” “您……” “是啊，我啊，‘江郎才尽’咯。”耿闻自嘲地笑了笑，将吉他还到苏琢玉的手中，苏琢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第二十二章 耿闻是ob乐队的主唱，同时也是乐队之中的词曲担当, 可以说整个ob乐队最吸引人的就是耿闻了, 他一个人产出了非常多的经典，好不夸张地说，他是这个群星闪耀的年代最亮的星之一。 虽然近些年的产出有些少, 有一些唱衰的人也有说耿闻“江郎才尽”的声音, 但是苏琢玉听到这些声音从耿闻的口中自嘲一般地说出来, 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您不需要这样贬低自己的。”苏琢玉收藏了非常多ob乐队这些年来出的磁带, ob乐队不仅仅在大陆非常火, 去年还在香港拿了奖。 “最近有了些许灵感，但是总是不怎么满意……唉, 算了，你刚刚那首歌其实还不错, 你还记得吗，再哼哼？”耿闻也不想在苏琢玉面前说自己的烦恼, 他其实也很享受歌迷朋友们对自己的崇拜, 但是在发展的道路上总会有那么一些不同的声音, 也总会有人告诉你你不行的, 你已经完了, 你已经老了, 已经没有才华了。 “才华是不会被榨干的。”苏琢玉抱着吉他又坐了下来，她虽然知道耿闻在转移话题，但是作为一个歌迷，发现偶像好像进入了一个瓶颈期的时候, 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到袖手旁观，苏琢玉顿了顿，说道，“也许才华就像是恒星吧，它不会一直亮着，会在夜空中闪烁着，慢慢积蓄下一次变得更加亮的力量。” 第30页 “哈哈那我就，借小玉你的吉言啦。”耿闻果然放松了不少，连身上的皮衣都变得柔软了起来，“你刚刚那首歌不错的，你要是能把前半段补出来，我回去可以帮你把谱加工出来，对了，最近星光娱乐不是做了一档什么综艺节目吗，到时候如果有自己的原创歌曲会加工不少。” 苏琢玉听了耿闻的话，眼睛一亮，她回想了一下之前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和煦的春风，温柔地拂在她的脸颊上，亲昵地跟她说着话一般，世间的所有东西都有魔力，它们带着自己本身的力量负重前行。 苏琢玉第二遍唱的时候，自己也稍微加工了一下，从歌词到音调都变得更加的俏皮和温暖了。 耿闻唱了很多代表发泄的、代表失望的歌曲，他之前认为只有人的负面情感才是最能打动人的，他一直在勾起人们的内心的野兽，希望通过现实的绝望来衬托梦想的美好。 但是他今天听了苏琢玉带着暖意的歌曲，耿闻好像是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第一次知道，温暖的歌曲，也有直击人心的力量。 他模模糊糊地似乎找到了新的方向。 耿闻听着苏琢玉弹唱也有些手痒，他将苏琢玉的歌曲用自己的风格润色了一下，苏琢玉在音乐方面就受ob乐队歌曲的影响很深，所以两个人的风格还是相当的契合的，耿闻与苏琢玉约定之后他会寄一个光盘给她，苏琢玉开开心心地写了地址，道了谢。 苏琢玉因为这样的小插曲从而心情变得明朗了起来，她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到林家，跟林母一起学一些菜色，放松生活其实也是在为艺术取材嘛。 林长风在苏琢玉出门不久之后就洗好了碗，拿了工具去找丁师父，丁师父一看林长风手上磨起的新茧，就知道这个孩子是真的认真坐下来完成他布置的任务了。 丁师父自然是很欣慰的，丁师父坐在屋子门口翘着腿儿，吩咐林长风道:“长风啊，你去我屋子里头，把之前你看到的那个箱子拿过来。” “好。”林长风进了丁师父的小户泥水房里，将丁师父之前特别宝贝的一个实木镂空雕花的小箱子拿了出来，箱子大概有现在的黑白电视机那么大，林长风搬了一下，觉得还有些沉。 丁师父当着林长风的面打开了那个小箱子，箱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彩色矿石，林长风也识货，他认识里面的几个，比如驳杂橘黄色雄黄、渐变天蓝色深蓝色的石青，还有几个大大的白色贝壳，丁师父是画画的手艺人，他要教给林长风的，在林长风的绘画功底还不差的情况下，自然教的是画画中最为基础的、也最让传统艺人着迷的一部分——调色。 “这块贝壳，名叫砗磲，经过加工而出来的粉末就是古话中常常用到的白色，这种砗磲做出来的白色能够历经千年而不泛黄，是一种非常珍贵的绘画颜料。”丁师父手上的砗磲非常大，林长风碰了碰，砗磲坚硬的外壳上长着几道花边的痕迹，听丁师父说是因为古代的车辙与这个痕迹类似，所以人们才把这种贝壳叫为砗磲。 不过丁师父又接着说道:“这种绘画颜料极为难得，一般人会用花蛤加工成的粉代替，花蛤加工而成的粉也极为稳定，也比砗磲要白一些。” 丁师父从铜矿石、青金石、鸡冠石介绍到辰砂、白垩，林长风一一仔细地听着，只觉得受益匪浅，他时不时地还会做些笔记，偶尔也会提出几个问题。 丁师父看到肯上进的徒儿自然也喜欢教，他零零碎碎地说了很多东西，最后竟然亲自上手敲了一块青金石上来，教林长风怎么磨成粉，怎么洗涤，怎么筛选，怎么将一块小小的指甲片大小的青金石分成数十种不同的青色，只是时间并不足够，丁师父并不能完美还原制作的场景，丁师父的技能让林长风简直是叹为观止，但是两个人都因为一天的时间太短而有些遗憾。 “你真的是合该来做我的徒弟!”丁师父本来以为人生也就这样了，谁知道峰回路转，还收了一个林长风来，让他的精神气都变好了不少。 直到夜幕渐渐地落了下来，丁师父才意犹未尽地摆了摆手，让林长风先回家，回家之后自己再好好琢磨琢磨。 林长风跟丁师父道了谢，才拿着工具和笔记走回了家。 苏琢玉和林母已经等了他很久了，苏琢玉见林长风回来了，将桌上盖着的菜上面的盘子一个一个都掀开来，菜香很快地传了出来，林长风的喉结动了动，突然觉得娇笑着的苏琢玉，也有了家的味道。 他的，家的味道。 第二十三章 林长风吃了晚饭之后收拾了一下碗筷，端到小厨房里去了。 苏琢玉帮林长风烧了水, 测好水温放好水之后就被林长风“赶到”厨房外头去了, 苏琢玉心里也是熨帖的，她用布擦了擦手，拿出林姨早上给她的香膏, 抹在了自己的手上。 在林家的一切都很温暖, 比起那些虎狼的亲戚来说, 林家作为毫无血缘关系的“别人”, 对她还能这么关心, 说不感动其实是假的。 苏琢玉面对林长风的感情也在悄悄地发生变化，就像是一颗小小的豆子, 遇到了适合的土壤和水分，慢慢地打开了自己的心房。 苏琢玉回到自己的房间, 拿出自己的cd机，带着耳机哼着歌, 林长风洗完碗出来听见苏琢玉的轻轻哼唱, 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变好了。 第31页 林长风回到自己的房间, 看着桌上放着的苏琢玉原来的那把吉他, 慢慢摩挲着吉他滑润的木板, 苏琢玉问他能不能让这把吉他开出花儿来—— 林长风拿出了熟悉的铅笔和刻刀, 在吉他上慢慢地勾画了起来。 林母看着家里的孩子相处得那么和谐，她也是非常欣慰的，只是这几天她的心里总是揣着事情，林父出去没几天, 她就已经担心得不行了，连惯常好看的面色都被自己吓得有些苍白了。 林母虽然一直笑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只是右眼皮一直跳，跳得她整个人都有些心神不宁了。 林母晚上恍恍惚惚地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听到外面有人砸门，那人将门砸得“哐哐”响，把林长风和苏琢玉都吵醒了。 林母几乎是第一时间从床上弹起来，她跑到院子里，见两个孩子都披着棉袄到了院子里，脸上带着惺忪的睡意和一点点好奇，林母心里慌，也害怕是歹人，毕竟家里就只有一个弱女子和两个孩子，她朝着两个孩子轻声呵斥道：“你们先回屋子里去，等我喊你们你们再出来。” 林母看着两个孩子回了房间之后才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小跑到门口，用手按着门栓问道：“谁啊。” “林家娘子，柳志、柳志他出事儿啦！”来人是个来报信儿的，林母手一抖，想着这几天的预感竟然成了真，她的手颤颤巍巍地拿了好几次门栓才把门栓拿起来，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满脸血腥气的人，那人说道：“林家娘子，柳志现在在医院，你这边收拾收拾，赶紧准备好钱去看看他吧！” 那人说得大声，林长风和苏琢玉都听见了这个人说的话，林长风穿起衣服拿着自己的钱袋子就往林母所在的门口跑，林母朝着那人道了谢，问了是哪一个医院，在哪里，故作镇定地往屋子里走。 林母不愿意在孩子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也不想让孩子们跟她一起担心，她强装镇静地去屋子里把钱翻了出来，只是素来爱干净的她根本来不及整理自己的仪容，套了一件长长的棉衣，随便扎了一下头发，拿着钱就往医院赶。 林长风和苏琢玉也是睡不着了，苏琢玉担心林家人，也掏了些钱，想了想，把自己父母留给自己的存折和房产证明统统都带在了身上，三人坐着出租车去了医院，林父已经被相熟的人安顿在了单人病房里，林长风去缴费，林母进了病房，看着面色苍白还挂着水的林父，大滴大滴的眼泪就这么流了出来。 “柳志……”林母坐在病床旁，本来想握着林父的手，只是她掀开被子一看，林父的右手手腕下面已经空了，右手手腕缠着厚厚的绷带，林母颤着自己的手捂住了脸，整个人狼狈不已。 林长风他们去缴费的时候，医院说已经有人付过了，并且给他们留了一个字条，林长风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两行字：代价已领，今后两清。 林长风心里咯噔一下，他脸上浮现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又好像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他飞奔到病房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无助的林母和林父空荡荡的右手手腕，林长风只觉得脑子被什么敲了一下，整个人的脑袋“嗡嗡”地响。 怕是林父做的那些赝品，得罪了某位官大人了，那人特地废了林父吃饭的手，让他再也没有什么能力去继续做赝品。 如果是那些个正经人家，他们也只会啐林父一口，说声“报应”，林父林母也早早地做了这样的准备，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时候，竟然会是这样的惨烈和残酷，这并不是法律给林父的惩罚，而是被别人寻了私仇了。 林母知道现在家里的孩子都要靠着自己，她自然不会继续软弱下去，她抹干了自己脸上的眼泪，朝着两个孩子勉强地笑了笑：“你们先回家休息，明天还要上课呢，这边我会照顾。”林母出来得太急，连脚上都还套着那种不成双的棉鞋，林长风过去拍了拍母亲的肩膀，说道：“您先跟琢玉回家整理一下，父亲这边我来看着，如果他醒了，我再托人来找你。” “可是……” “现在学校是期末时间，大致都在复习，大多是已经掌握了的知识，缺课几天也没事的。”林长风看向苏琢玉，苏琢玉也跟着帮腔，林母想着回去可以炖汤给林父补一补，她看着似乎已经长大了能够独立处理事情了的儿子，眼眶有些湿润了。 回去的路上林母和苏琢玉都没有说话，苏琢玉伸手握住了林母的手，林母慢慢地握紧了苏琢玉的手，忍不住在狭小的车厢里哭泣了起来。 —— 林长风守在林父身边，细心地询问护士之后应该如何养护的时候，林父醒了。 林父之前意气风发的面容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沧桑，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几声“嗬嗬”的声音，就像是一只破败的沙哑的风箱。 林长风连忙端了一杯水过去，把吸管凑到林父嘴边，林父稍微喝了一点水，才能堪堪发出几个音调来。 “母亲回去炖汤了，之后我差人去唤她。”林长风跟林父说话，林父还沉浸在失去右手的打击之中，良久之后才有了反应，点了点头。 林长风现在也感受到了消息传播的不便，他听说广州那边传过来一种东西，名叫大哥大，人们相互之间可以用大哥大通话，只是这大哥大现在是有价无市，黑市上的价格都已经飙升到了五万块钱一个了，以前林家没觉得需要，现在需要了倒是也不能买了。 第32页 家里挣钱的劳动力倒下了，虽然林家家底丰厚，但是也算是坐吃山空了，林父林母也都知道这件事情，但是谁都没有显现出来。 苏琢玉到家之后帮林母打了一会儿下手，林母心情也不好，她怕自己之后不自觉地发泄在苏琢玉身上，便让苏琢玉先回房间去了。 苏琢玉回房间之后就一直看着林长风房间的方向发呆，林父这一出事，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乱了套。 苏琢玉只能将自己对林长风的那点喜欢的心思也只能克制地压在心底，现在无论说什么喜欢都是不合时宜的，过了这段时间，也许这棵苗会长成参天大树，但是这份心思，也许将永远永远，无法对林长风说了。 第二十四章 林父从医院显然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林母的耳朵里，林母仓促地炖了一锅鱼汤, 还不怎么入味, 就着急忙慌地将鱼汤装进搪瓷罐里，用保温袋包得紧紧的赶去了医院。 苏琢玉这一次倒是没有跟去，她被林母留在了家里, 其实也对, 就算她去了也不知道自己拿能够做什么, 反而给别人添了麻烦。 苏琢玉愣愣地坐在房间的床上, 将头埋在自己的膝盖之间, 整个人环成一个球的形状，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带给自己一些安全感。 苏琢玉现在一闭眼就想到当初强占自己家房子的亲戚是怎么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扫把星、丧门星的, 她原本还不太相信，只是这一次对她这么好的林家出了事情, 她就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天刹那间就黑了下来。 冬天的风瑟瑟地吹着, 天上甚至还飘起了雪花, 慢慢地在漆黑的屋檐上, 堆积起一点一点薄薄的冰冷的绒。 林母把林长风弄回了家, 嘱咐他照顾一下苏琢玉, 林长风回到家的时候, 四合院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往苏琢玉的房间走得近了，才能听见女孩一点一点的啜泣。 林长风在苏琢玉的门口吹了很久的冷风，手臂抬起来想要拍门, 之后却又放下，最后还是轻轻地敲了敲门:“琢玉。” 林长风这样叫苏琢玉。 苏琢玉听见林长风拍门的声音，连忙擦掉自己的眼泪，肿着眼睛装作没事人一样地去开门，林家人现在已经很疲惫了，千万不能再因为她而拖累了他们的心情。 “嗯？”苏琢玉带着哭腔靠在门边，林长风垂下眼帘，问:“怎么了？” “没怎么。”苏琢玉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怎么了？”林长风有些不依不饶，平日林长风不是这般“强硬”的作风，但凡苏琢玉有一点闪避的意思，林长风都会顺着她的意思进退，从不让人觉得唐突。 只是若是平常的话也就罢了，苏琢玉是一个内心坚强的女孩子，在外界不干预、没有其他不稳定因素干扰的情况下，她自己完全能够处理好自己的心事，甚至能够将这样的心事转换成自己的创作灵感。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林家出了事，以后给苏琢玉的心理造成很大的压力，苏琢玉素来敏感，甚至还藏着几分脆弱与不自信，如果因为林父出事就疏忽了苏琢玉的心里变化，苏琢玉因此想岔了，那也是不得了的事情。 林长风之前也确实遇到过因为心里原因而需要心理治疗，甚至不断自杀寻求解脱的人，陈明康的妹妹就算一个。 林长风和陈明康是在医院认识的，那时候林母身体需要调养，每周都会让去医院复查，然后开几副中药回家慢慢地调理，林长风自然也要跟自己的母亲一起去。 林母在看病的时候，林长风经常会到医院的花园去转转，在那里，林长风遇到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孩子，那个小孩子就是陈明康的妹妹，陈瑜。 陈瑜其实从小身体都是健康的，只是陈母对陈明康陈瑜兄妹的要求过于严苛，两个小孩子当时还不懂得反抗母亲，也不懂得挣脱大人的束缚，陈瑜因为自己的母亲经常将自己与别人比较，慢慢地就失去了平常心，人也变得焦虑了起来，强压之下小小的孩子就患了抑郁。 林长风经常来医院后花园，自然跟陈瑜也就混了一个脸熟。 “大哥哥，你说我适合做水底下的公主么？”陈瑜指着医院后花园的人工小池塘，抬起头问林长风。 林长风藏下自己的胆战心惊，面上温和地说:“陈瑜做地上的小公主不好吗？漂漂亮亮，开开心心的。” 林长风尽量用哄孩子的语气将陈瑜带离了小水塘，陈明康经常来看自己的妹妹，只是像是陈明康一样的陈家人一来，陈瑜就像是应激反应一般，整个人变得呆呆傻傻的，完全不接受外界的信息。 陈家人没有办法，陈明康也就拜托林长风来医院的时候多跟陈瑜交流交流，当时的陈明康还送了一只英雄牌的钢笔给林长风，也算是交上了林长风这个朋友。 陈瑜经常在周末和林长风一起，两个人一起发呆，偶尔陈瑜这个小姑娘还会跟林长风说说话，直到陈母发了疯似的赶到医院来，大声地唾骂陈瑜丢了她的脸，成了一个神经病! 陈瑜就像是破布娃娃是的被陈母揪着晃来晃去，林长风上前阻止的时候，还被陈母随身带着的保镖给扛着扔出了后花园。 后来，陈瑜就再也不是陆地上的小公主了。 当天晚上陈瑜就从自己病房的窗户上往下跳，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33页 陈明康因为自己妹妹的死，再加上自己母亲变本加厉的疯狂而开始向往叛逆，在林长风一开始的帮助下离家出走了。 直到前不久，陈母似乎被送到了哪一个疗养院被人看了起来，陈明康才跟酒吧、跟他的地下室告别，回到了陈家。 “我没事。”苏琢玉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道，“只是觉得自己……似乎不是什么好的罢了。”她轻轻地说，“可能我真的是丧门星吧。” “你不是。”林长风坚定地说，他的话就像是一把尖刀，撬开了苏琢玉厚重笨重的心房，让苏琢玉的血液重新跳动了起来，“你不是丧门星，父亲发生这样的事，自然与你无关，你也不要在自责。” 林长风语气渐渐变得温柔，他看着天上飘下来的薄薄的雪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大家可能都要重新适应，父亲接受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也需要一段时间，不过不幸中的万幸，至少父亲保住了一条命，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其实林长风和林母，甚至是林父，冥冥之中都有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只是这一天来得猝不及防，让人一开始有些难以招架，林长风拍了拍苏琢玉的头，动作轻柔，他隐忍而又克制地悄悄地隐藏着自己的心思，生怕自己对苏琢玉的喜欢，影响了苏琢玉的未来。 若是林父出事之前，林家有底气，林长风花两三千都不会有什么危机感或者是不舍的情绪，但是现在林父出事了，在林父不知道何时恢复，林家不知道何时才能挺过来的状况而言，林长风不得不承认，林家可能会成为苏琢玉的累赘。 苏琢玉还有站上舞台的梦想，林长风是理智的，自然不会带着林家去拖苏琢玉的后腿。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喜欢，埋在心底了。 林长风朝着苏琢玉笑了笑，笑容似乎有点苦，他说道:“我先去烧点东西，我们晚上将就一餐，明天你去上课，顺便帮我跟老师请个假，不用特地请，老师问起来的时候说一下就好。” 林长风还记得他们跟班主任有过节，自然不会让苏琢玉触班主任毛老师的霉头，苏琢玉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雪渐渐地下大了，慢慢地掩埋住了很多东西，还有那些想要破土而出，却又没有遇到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土壤的悄悄的喜欢。 第二十五章 林长风跟苏琢玉一起吃完饭之后就到医院跟林母换班了，他值夜去照顾林父, 换林母回家休息。 林母回到家的时候整个人憔悴得不行, 已经完全没有苏琢玉一开始见到她的那种鲜活了，苏琢玉在前厅等着林家人回来，看到往常爱笑的林姨变成了这样憔悴的模样, 她心里像是被针板子左右夹击似的, 胸膛里的心鼓动跳跃一次, 细细密密的疼痛就敏锐地传到她的脑子里去了。 林母见到苏琢玉还等在前厅, 她朝着苏琢玉勉强地笑了笑, 说道：“琢玉，还不去休息吗, 明天还要上学呢。” 苏琢玉沉默地踌躇了一阵，说道：“林姨……如果家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真的一定要告诉我，我其实上不上学也都还好, 之后考个高中是肯定没问题的。” 苏琢玉到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有些嘴笨, 不知道怎么才能够让林母稍微放松一些, 至少人不要这么绷着, 人跟琴弦很像, 都有一定的弹性, 但是如果紧绷到极致了，就会断开，就会崩溃。 “没事。”林母听了苏琢玉的话心里还是有几分熨帖的，“小玉的好意啊你林姨我心领了, 你只管自己好好读书，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你林叔撑过这一阵子就好了。” 任何从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变成一个残疾人的人，那种心理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懂的，更何况林父的十八般武艺全都在自己的双手之上，无论是书画还是篆刻，都需要用到自己的手。 现在废了一只右手，就等于林父需要从头再来，林父一醒来察觉到自己空空的手腕，巨大的绝望扑面而来，让他有些失了控。 林母和林长风在医院照顾林父的时候，没有露出半点异样的眼神，就好像林父与原来并没有什么差别似的，林父一醒来就沉默地可怕，那种慢慢积蓄着死亡和痛苦的力量，就像是游在海上突然有人攥住了你的脚脖子，一点一点地将你往下拉似的，四周灌入的海水就像是林父自己在心里放大了无数次的话一般让人窒息，林父想要挣扎，想要释放，想要爆发，他痛苦着，但是他又不得不为自己的家人隐忍下来，沉默下来。 他耳边的海水鼓鼓囊囊地钻进他的耳朵里，不停地对他说—— 你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你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你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林母在林父和林长风看不到的地方，也会蹲在角落抱着膝盖捂着哭泣。 林母倒不是因为为未来的生活担忧而难过，她与林父自由恋爱，感情数十年如一日，如今林父遭了难，她也是心疼的，林母并不嫌弃林父现在只剩下一只手了，只是她看着林父一天又一天地消瘦下来，眼底汇聚的绝望越来越浓，她就有点害怕，也有些胆战心惊。 她怕林父钻了牛角尖，只留了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林母哭过之后便故作没事地继续回去跟林长风换班，她也怕林父看见她哭过伤心，所以除了那天匆匆忙忙赶到医院的那天，其他时候都会精细地化了妆，面对镜子摆了好几个笑脸，选了一个哭相并不严重的去面对林父。 第34页 林家人个个都自顾不暇，在医院进进出出的，林长风的学业耽搁了好几天，几乎从林父出事之后就没有再去学校了，林长风托苏琢玉帮他将期末的复习卷子带回来，他偶尔在林父休息的时候可以拿出卷子来做一做，时间总是会有的，只是需要挤一挤罢了。 林长风回家跟苏琢玉一起吃了饭，苏琢玉实在是放心不下，她陪着林长风拎着盒饭和保温汤往医院走去，两个人刚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病房里的林父大声地向着林母吼道：“你还来管我做什么，我都是个废人了，你还来管我做什么？” 苏琢玉和林长风前进的步子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林长风垂下眼帘，攥着保温壶的手有点抖。 “林柳志，你发什么疯呢？”林母将脸上的笑容卸了下来，她知道林父他现在特殊时期，不好受，林父也怕拖累她，所以才拼命地想要推开她，他觉得他配不上她了，如果她真的走了，林父说不定就从这窗户上跳出去了。 林母被林父这么一吼，也委屈了，眼里蓄着眼泪，林父只是多看了一眼，一滴泪就落下来，烫得林父倒吸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吸了，整个人也瞬间清醒了下来。 林父一直都很宠着林母，他之前也是口不择言了，他怕啊，怕林母不要他，林母脸上不带笑了，他习惯性地有点想要去安抚，只是他性子里还带了些自我，他梗着脖子说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我现在他妈就是一个废物！累赘！” “林柳志。”林母倒是想跟林父吵个三天三夜，最好把自家老头子肚子里的那些害怕、敏感和自我厌弃都全部发泄出来，只是这段时间她也是身心俱疲，她面无表情地叫着林父的名字的时候，林父拼命伸出来的脖子就缩了回去，也闭了嘴。 他本来就不是那种能跟林母犟赢的性子，平时他跟林母在家里也没少吵吵，他输多胜少，他为了在林长风面前留点做父亲的颜面，基本上都不说话，养成了一个在孩子面前习惯性沉默的性子。 林长风看到自己父亲被治住了，他朝着苏琢玉摇了摇头，示意暂时不进去了，苏琢玉心领神会，两个孩子顺势坐在了医院走廊的凳子上。 “这不就对了吗。”房间内的林母按了一下床头铃，刚刚林父站起来发泄的时候将左手的针头给拽掉了，现在左手手面划了一道小小的血痕，林母准备麻烦护士来处理一下。 林母看了一眼林父，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要说清楚，她坐在床边给林父一边削苹果，一边说道：“柳志，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看上你吗？” “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我才跟你处对象。”林母大大咧咧地说了出来，“处对象了之后我发现啊，这小伙子的性子也好玩，对喜欢的人的时候，喜欢犟，却又很容易服软，他自己心里也有设一条红杠杠，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人好，性子也好，还喜欢我，这样的好小伙谁不喜欢，所以我才嫁给你了。” “可是我现在……” “哎哟呵，你这个人啊，不就想多听一些好话么，说什么现在以前的，你的一只手没了，就只是不能外出接活儿罢了，你的眼力你的技术都藏在你的脑子里呢，怎么，你的脑子塞你手心里被带走了不成？”林母嗔了林父一眼，“你这些年赚的够我们一家吃好久的了，倒是你这些年还一直做一直做，在家里的时间都少了，现在可以在家里陪我这个糟老婆子了，怎么，就要死要活的啦？” “……”林父知道自己说不过自家老婆，他乖乖地在床上听家里的大领导训话，领导话里藏刀，怼得他不敢说话了。 “唉，你整天待在家里我也烦。”林母话锋一转，“前两天带了一瓶好酒给丁师父，丁师父说可以让你到故宫里去做些活儿，少了手掌刚开始适应有点难，那边的师父缺的是经验的碰撞，你进去也别藏私，给他们一点一点做好咯，到时候你也是半个公家人了，话说回来，你想去吗？” 林父自然是想去的，他不仅想去，还非常想去，他这几天主要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用了，仙子阿找到一个可以让他发光发热的地方，林父别提有多开心了。 “可是……” “可是啥？你说你之前跟别人一起造赝品的事情么？”林母简直就是林父肚子里的蛔虫，她当然也去问了丁师父，丁师父听了林父早年跟着他师父做的那些保护文物的事情，后来走上歧途，对林父简直是又爱又恨，他也帮忙去打听了一下，文物造假之后贩卖属于诈骗罪，只是那些“苦主”都是收礼的，付钱给这些个赝品的也是知道这些是西贝货的人，以假买假，这倒是复杂。 苦主没有来告，林父交易往来的都是买的就是这个假货的人，说林父错了，倒也勉强，毕竟他做的东西太真了，后续会引发骗了人的连锁反应也说不准，念到林父早年还有保护文物这么一桩事情，林父也算是一个“民族英雄”了，那边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笑称林父这种是国家需要的技术型人才，去故宫里也就算是“劳动改造”了。 林母将这些跟林父说了，林父有些赧然，这下他倒是说早些康复早些到岗了，林母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噗嗤”一笑。 第35页 林母惟妙惟肖地模仿某天某人说的那句话：“当初不知道谁说的，谁去宫里做事啊，太监才去宫里呢！啧啧啧……” “说什么胡话呢？”林父轻咳了一声，这时候护士刚好进来了，林母笑着让了位置，林父也不由自主地笑了笑，遮住林家人的这片乌云，终于被挥散开了。 第二十六章 林长风其实听到林父爆发出来的那句话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的，这段时间林父就自己一个人犟着, 母亲也是, 两个人都拼命压抑自己，林长风向来敏感，他也是难受的。 林母私底下还去寻了丁师父, 托了关系, 把父亲真正安顿下来了, 才敢长舒一口气, 谁说只有一只手了便是废人了, 纵使真的成了废人，家里人难道不应该不离不弃吗。 林母轻松下来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两个坐在走廊里的小孩子, 她朝着林长风点了点头，算是已经把林父给安抚下来了, 林母笑了笑，林母这几天昼夜颠倒其实也有些疲惫, 不过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林长风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他这几天正好回到学校复健学业, 苏琢玉也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大约是一个月之后, 林父就被接回了家, 林长风和苏琢玉正好期末考考完了，放假了在家里帮林母布置布置院子，打扫打扫房间，往常的春联都是林父写的, 今年林长风接了棒，他想了想，写下了普通人家里也会挂的一副对联： “一帆风顺年年好” “万事如意步步高* “ 最后以“五福临门”作为横批，大家开开心心地将这幅对联贴在了门框上，苏琢玉看了一眼笔墨，也有一些技痒，林长风看出来了，便将毛笔递给她。 苏琢玉接过笔之后写了一副对联，倒是颇有小意：“绿柳舒眉辞旧岁，红桃开口贺新年*”，横批是“辞旧迎新”，苏琢玉的毛笔字也是下了苦功夫的，写出来的字很隽秀。 大家欢欢喜喜地在家里准备着过冬的东西，林父从地窖里拿出两瓶好酒来，用左手拎着，叫上林长风跟他一起去丁师父家看看。 林母和苏琢玉在家里准备着年货，新年自然少不了大猪蹄子，林母将猪蹄给卸了，一部分熬制猪油，熬制猪油所产生的油渣正好能当孩子们的小零嘴，八宝糖、花生糖还有什么冬瓜条子、麦芽糖、冰糖葫芦、糖画之类的家里也都备着，林母用金黄色的糖浆画了一幅画，四个小人相亲相爱地牵着手，她把这幅糖画拿起来递给苏琢玉，苏琢玉轻轻地舔了一口—— 甜甜的，很好吃。 “旁边两个一个是我一个是你叔叔，中间高的那个是长风，矮的那个是你，怎么样，好吃吧？”林母又用金色的糖做了一些小花小草小动物什么的，苏琢玉又尝了一口手上的糖人，想到林长风，脸不由得红了起来。 林长风和林父到丁师父的房子里的时候，丁师父正裹着一床被子烧炭，烧炭的炉子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锅，锅里煮着几大块筒骨，还有加了一些白菜、豆腐之类的配菜，丁师父开了门，看见是林父和林长风一起来了，还有些惊讶。 “丁师父。”林父上前跟丁师父打了一声招呼，林长风顺势将手上拎着的两瓶酒放在丁师父的门边，温顺地站在林父身边。 丁师父笑着站起来跟林长风和林父打招呼，林父平日里不是外向的个性，但是丁师父这一遭真的是雪中送炭了，林父看着丁师父屋子里冷清的模样，当即邀请道：“丁师父不如去跟我们一起过年吧，大家一起吃一个团圆饭。” 丁师父一愣，犹豫了一下，搓了搓手道：“家里方便么？” “总共就这么几口人，加个您当然会更热闹一些。”林父残缺的右手袖口一直挂在右手口袋里，他用左手做出盛情邀请的姿势，丁师父有些心动，但还是客气，林长风也在一旁说道：“师父，今年跟我一起吃个团圆饭吧。” 林长风走上前去将丁师父放在炉子上的白菜豚骨煲用旁边的洗碗布抬起来，林长风难得地有些调皮地笑道：“师父总会允许弟子加个菜吧？” “走吧。”丁师父从墙上的挂钩上拿下自己的外套，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 林父、林长风和丁师父一起回了家，林母见到丁师父也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她也是很感谢丁师父的，走在后头的林长风拿了丁师父的白菜筒骨煲举起来给林母看，说道：“妈，师父给我们加了个菜。” “好啊好啊。”林母在一旁准备饺子馅儿和饺子皮，正好抓住林父和林长风回来了，招呼道，“来帮忙包饺子吧，要是长风你想玩儿什么冰糖葫芦之类的，就去琢玉那边找她就好了。” 林母又自然地转向丁师父，像是对待这个家的一份子一样询问丁师父的意见，林母问：“丁师父一起来包饺子吗，手上沾点儿年味，接下来可都是顺顺利利的呢。” 丁师父脸上也带着笑了，觉得自己通身都带着暖意，他跟着林父一起洗了手走到桌边，林父擀饺子皮或者搅拌饺子馅儿都有点不方便，他就在一旁帮忙揪饺子皮的面团，揪下一小团来给丁师父和林母擀饺子皮。 林长风去苏琢玉那边看了一眼，苏琢玉正在做糖葫芦，她熟练地将锅里的糖熬制至金黄，然后将这样金黄的糖汁淋在糖葫芦上，糖葫芦在锅里滚了一圈，最后被安安稳稳地放在之前林母画糖画的那个板子上，糖葫芦外层的金黄的汤汁很快地就冻住了，铲子轻轻一刮，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就从板子上轻轻松松地摘下来了。 第36页 “需要我做什么吗？”林长风察觉到自己的心脏有些不一样的鼓动，他的喉咙有些紧，林长风清了清嗓子，不敢看苏琢玉，倒是看了两边的地上，都有一些放着的菜，林母在灶上蒸了一些腊肠腊肉和包子。 “要不……处理一下锅里的腊肉？”苏琢玉看到林长风来也有一些紧张，她说道，“正好也蒸了挺久的，把锅里的菜端出去吧，时间刚刚好。” “嗯。” 小厨房里莫名地洋溢着一种让人脸红的温馨的味道，两个人的嘴角都不自觉地带着笑，丁师父他们那一组的饺子也很快送到了小厨房里来，饺子下锅一滚，等到浮起来的时候捞出，林母将最后的大菜饺子端上桌的时候开心地说道：“过年啦！” 等林母坐下之后，林父举起了酒杯，孩子们举起了饮料，大家的被子轻轻一碰，不约而同地说道：“新年快乐！” 热气腾腾的一桌子菜迷离了丁师父的眼睛，他竟然觉得鼻尖有些酸胀，心也胀胀的、暖暖的，他在放下杯子之后又忍不住跟自己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呀，留言的亲爱的都有新年快乐包哈哈哈，亲亲各位！ *对联内容来源于互联网哦 第二十七章 林长风和苏琢玉的寒假很短，几乎是一晃眼就过去了, 苏琢玉报名的那个综艺节目邮寄来了参与通知, 这个节目的海选定在五月初，大概七月份从全国各地选出每个地区的三十强到北京来参加封闭式比赛。 苏琢玉一直在家里练习着别人的歌曲，偶尔也会自己录一下自己哼出来的歌, 她现在倒也说不上不时谱, 就是自己作词作曲比弹奏别人的歌要难得多, 但是她也在慢慢地将自己创作的音调和谱子上的音符对应起来, 学会复刻自己那时候的状态和感受。 苏琢玉的成长是显而易见的, 她和耿闻成了笔友，经常会将自己的“练习谱”和录歌的磁带发给耿闻, 耿闻也会帮她修改和完善，在耿闻的帮助下, 苏琢玉也算是摸着了一些门道。 新的学期开始了，学习上苏琢玉也不准备松懈, 李林呜呼哀哉地跟苏琢玉一起奋斗, 他放在学习上的精力多了, 分配给地下演唱会的时间自然也就少了, 整个人作息正常了不少, 精神头竟然也好了不少。 大家的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韩子萱从上个学期那件事情之后，整个人都状态气质都发生了非常大的改变，她看向苏琢玉的眼神也带着浓浓的敌意。 苏琢玉在酒吧见多了嚣张的人，也不把韩子萱看在眼里, 经常自动屏蔽韩子萱投注过来的恶毒的视线。。 苏琢玉每天放学都会快些赶回家写作业复习，只是今天就被人给绊住了。 “苏琢玉，你、你跟我来一下好吗。”来叫苏琢玉的是班级里的一个比较内向腼腆的男生，叫文莱。 文莱的性格与其说是腼腆，倒不如说是有些胆小，班里的人跟他说一句重话他都会有些害怕，上个学期他和年级里的一个女生早恋，后来那个女生抛下他转学了，听别人说他还伤心了好久。 一时间他成了段里“痴情”的代名词，再加上他长得干净，声音也好听，所以还挺受一些小女生欢迎的。 文莱在苏琢玉抬头疑惑地问他“什么事”的时候忍不住局促地搓了搓手，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苏琢玉一般放学之后都是在位置上等林长风一起走的，只是今天班里的这个文莱似乎有事找她，她可能要耽搁几分钟了。 苏琢玉和文莱说不上熟悉，最多就是偶尔出操跑圈的时候两个人会碰到几次，苏琢玉看向林长风，想说她可能要耽搁几分钟。 苏琢玉朝林长风看去的时候林长风也正好在看她，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林长风知道别人找她有事情，就朝她点了点头，稳如泰山地说道:“去吧，我在教室等你。” 苏琢玉跟着文莱到了这栋教学楼的最顶层的平顶，平顶上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上来了，由于气候湿润的原因，在平顶地上的裂缝中间都长了青苔，平顶上还有一个堆放杂物的小房间，似乎是风吹动的原因，小房间的门还不自然地摇晃了几下，弄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苏、苏琢玉。”文莱的声音有些抖，但是声线干净，有种意外的好听的感觉，苏琢玉自从喜欢上自己作词作曲之后就喜欢上了各种各样不同的、富有特色的声音，文莱的声音很好听，苏琢玉也对他凭空生了几分耐心。 “说吧，”苏琢玉看着文莱说道，“林长风还在等我呢。” “林长风他……是你男朋友吗？”文莱忍不住问。 “……不是。”苏琢玉皱了皱眉，觉得文莱一上来就问这样的话有些唐突，她瞬间对文莱失去了耐心，“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我……”文莱的内心似乎遭受着激烈的挣扎，他不知道是在怎样的压力之下忍不住脱口而出了，“你以后能做我的新娘吗？” “嗯？”苏琢玉觉得这样的场景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她又不是什么万人迷，能让跟自己没有说过几句话的人在相处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喜欢上自己，他们相处了一个学期还不到，文莱怎么就……真是莫名其妙。 第37页 “抱歉啊。”苏琢玉拒绝文莱道，“我觉得我们并不熟悉，而且我以后可能会很忙，家庭情况也不是很乐观，不太有机会早恋。” “啊…这样啊。”文莱在苏琢玉拒绝了他之后竟然有些放松下来了，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般，苏琢玉也不太好意思留在原地，她冷着脸点了点头，转身下了楼。 …… “看来文莱你也不是百发百中嘛。”从天台上废弃的小房间里出来了几个人，若是林长风在这里就会认出来，这些人是年段里有名的“坏学生”，平时正事不做，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抽烟喝酒翻墙上网，偶尔也会做些恶作剧，这些人都以年级之霸陈清马首是瞻。 “你、你们答应我了，这次之后这种事情以后我…我都不会再做了。”文莱对上这些坏学生一点底气也没有，他期期艾艾地说着话，陈清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背上，吊儿郎当地笑道:“噢？什么事情？” “就是…就是欺骗别人感情的事情……”文莱鼓起勇气回道。 “可是这苏琢玉同学可不是什么别人，她这个抢别人男朋友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所谓的负罪感根本不需要存在。” 陈清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从中抽出来一根，其他的递给旁边跟着的两个人，其他两个人兴高采烈地抽了一根去，其中一个人拿出打火机先给陈清点上，再点上自己的，陈清叼着烟有些痞气，道:“要不是子萱她上次在楼道里哭给我看见了，我还真不知道我们三中又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能耐苏琢玉，今天见了，果然是个刺头。” “她……她没抢，韩子萱她就是看苏琢玉不顺眼。” “她没抢？那个李林，周末可都一直跟着她，那不是约会是什么？两个人连酒吧都去了，酒吧那种地方我们可玩过，不是什么正经学生待的地方。”陈清皱着眉吸了一口烟，“我是子萱认的干哥哥，就是要帮她出头，本来是想找你像上次一样，能骗她做你女朋友，然后感情深了之后再约出来大家一起狠狠地羞辱她，现在倒好，你的魅力好像并没有那么大啊。” “我们之前说好的……”文莱闻到了烟味被狠狠地呛了几口，他眼泪都快急出来了，陈清这个人有背景，有势力，他不能得罪他，他又不想再毁了一个女孩子了，他…… “得，烈女怕缠郎，我就不信了，这苏琢玉真的不怀春不成。”陈清摆了摆手，让文莱凑近一些，文莱皱着脸凑近，只听陈清一字一顿地威胁道，“文莱，你只要搞定了这个苏琢玉，我就替你保守你之前犯下的那个错误，你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毁了一个女孩子吧？” 文莱瞬间脸面煞白，许久之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说:“……好。” 第二十八章 苏琢玉回到教室的时候林长风已经提着她的包在楼梯口等她了，林长风将包递给苏琢玉, 故作不经意地说:“文莱找你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苏琢玉自然地撇了撇嘴, 她在林长风面前很放松，她歪过头想了想，说道, “文莱有点奇怪, 但是我也说不上来, 感觉他平时挺弱势的一个人……算了, 不提了, 今天你去丁师父那学画吗？” “吃了饭就去。”林长风笑了笑，对着苏琢玉说道, “今天早上路过报刊亭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你喜欢的那个ob乐队出了新专辑，等会儿我们去带一套吗？” “好啊。”苏琢玉周末的场子已经渐渐地步入了正轨, 陈明康走了之后苏琢玉跟酒吧老板重新签了一个分成协议，老板提供场地, 苏琢玉负责挣钱唱歌, 这么多个月来也算是挣了不少钱, 至少比工薪阶层要挣得多多了, 加上苏琢玉本身也有些父母的积蓄, 还有林母时不时补充的零花钱, 小日子过得还是比较滋润的。 苏琢玉买的这张ob乐队新出的专辑名叫“救赎”，封面是苏琢玉熟悉的乐队成员的合照和签名，她接过磁带宝贝似的摸了摸，才兴高采烈地跟林长风一起往家里走去。 林长风也不打扰她, 现在他们家可都知道苏琢玉喜欢音乐了。 林父林母对于苏琢玉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方向也是非常欣慰的，苏琢玉一回到家就开心地将磁带给拆了，放到自己的cd机里面，戴上耳机听了起来。 林长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拿出苏琢玉最开始的那把吉他，之前苏琢玉说想让这把吉他开出花来，林长风自然在尽力地准备。 林长风跟丁师父学了这么多个月的画，再加上他自己也有一些功底，他顺着自己之前稚嫩的想法慢慢地用现在比较成熟的技法去慢慢地打磨这把吉他—— “琢玉，长风!出来吃饭啦！”林母使唤着回到家的林父把菜端上桌，林长风和苏琢玉纷纷出现在大厅里，林母拿着筷子进了大厅，大厅的白炽灯有些显眼地闪了闪。 “琢玉，你怎么哭了？”林母看苏琢玉的眼眶红了，问道，“是不是长风他欺负你了？” “没有。”苏琢玉红着鼻尖笑了笑，她含糊了两下说道，“刚买了一张专辑，有点感人。” 听了苏琢玉这句话，林长风本来有些紧绷的身体也松了下来，林母还打趣地说道:“做音乐的就是不一样，对这些东西比较有敏锐度，你看我们家那长风，整天遇到什么都板着一张脸。” 第38页 苏琢玉知道林母是缓和气氛，想把她逗笑，苏琢玉勉强地笑了两下，也就算是翻篇儿了，林父自从上次住院之后整个人通透了不少，但是抽烟喝酒比以往都更勤了，工作的地方没法抽烟，他只能每天叼着烟，回到家才敢嘬两口。 “还抽烟，还喝酒，你这恢复期呢，不知道戒烟戒酒吗？”林母嗔着林父，截下林父的烟，扔到地上踩了踩，“孩子们可都在呢，不能再抽了。” “嗯。”林父拿起筷子，桌子上的其他人才开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苏琢玉在饭桌上一直都心不在焉的，睫毛上沾着湿湿的泪水，就像是露珠挂在翠绿的叶子上似的，将叶子坠得沉甸甸的，弄得林长风的心也沉甸甸的。 苏琢玉吃完收拾收拾碗筷到厨房的时候林长风也加快了速度，正好赶上和苏琢玉一起去后院，他紧了紧嗓子，问道:“怎么了？是学校里的事情，还是……歌？” “不是学校的事情。”苏琢玉放下手中的碗筷，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告诉林长风，只是整个人都消沉了很多，“你不是还要去丁师父那一趟吗，你先过去吧，别让丁师父等了？” “……嗯。”林长风知道苏琢玉不想告诉他，既然之前说不是学校的事情，那么就是歌的事情了，之前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还挺好的，今天回家听了歌之后就这样了。 林长风带着画具到丁师父家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的，丁师父敲了林长风的肩膀一下，呵道：“专心!” “嗯。” 苏琢玉回到房间里，之前买来的专辑已经被她从cd机里取出来扔在一边了，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张专辑里所有新歌，都是她和耿闻在书信和无数盘磁带来回交流的成果，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耿闻竟然直接将他们两个都成果冠上ob乐队的名字给发了出来。 退一步说，这些歌如果是耿闻写出来的也就算了，但是这些歌是苏琢玉写出来的，之后交给耿闻润色的。 现在ob乐队将这份成果给独占了去，苏琢玉之前一直都将ob乐队视为她的目标和偶像，现在事情一出，她受到的打击除了自己的词曲被人盗发的愤怒之外，还有被亲近的老师、仰慕的偶像欺骗的痛苦和无助。 如果ob乐队真的需要这些歌来打破瓶颈的话，让耿闻写信跟她说，让她作为作词作曲的著作人发表这些歌简直就是她莫大的荣耀，谁能想到呢，耿闻把她的歌以他的名义发了出去。 苏琢玉第一次遭受到了这样的打击，林长风问她的时候她没有回答，因为就算让林长风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苏琢玉环住了自己的手臂，觉得莫名地有些冷，她翻出之前耿闻与她之间来往的信件，恨不得一把火把这些东西通通烧光! 不行! 苏琢玉在愤怒之中找到了一丝清明，她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这么的狼狈，她慢慢地告诉自己，这些都是证据，是这些歌属于她的证据。 突然，一个画面从她的脑海中闪现而过，地下演唱会沸腾的场景和灯光里，宁二少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苏琢玉—— “想找我，随时可以。” 苏琢玉从杂物盒子里翻出来那张名片，裹着一层薄薄的棉衣外套就跑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应阿时小可爱的要求，准备以后会更新得多一些啦，过年这几天因为生活没有规律所以有一些松懈了//v// 第二十九章 报刊亭的大爷早就回家睡觉了，亭子前面的卷帘已经被关上了, 苏琢玉赶到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有穿一双厚实的鞋子, 踩着普通的棉拖就出来了，脚冻得慌。 苏琢玉呼了一口白气出来，想了想, 走到更远一些的小卖部朝着里面看着黑白电视的店主递了钱:“阿姨, 我想打个电话。” “你打吧。”小卖部的阿姨利落地将台式电话机解了锁, 这才把听筒递给苏琢玉, 苏琢玉拨了号码, 过了好久对方才接通。 “哪位？” 宁浩那边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过来，苏琢玉揪紧了电话线, 说道:“您好，请问是星光娱乐的宁浩吗？我是苏琢玉。” 宁浩那边有很明显的嘈杂的声音, 像是在酒吧或者迪厅，他听到苏琢玉的名字的时候顿了顿, 似乎忘了是谁。 “苏琢玉？”宁二少“嘶”了一声, “噢, 就是那个唱歌还不错的小女孩儿呀, 找我什么事？” 宁二少有些吊儿郎当地拿乔, 他一只手把大哥大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说道:“这边有点吵，我现在还拿着这‘砖’呢，我去安静一点的地方跟你说。” “嗯。”苏琢玉看到电话接通的时间正好跳到了一分钟，小卖部的阿姨也没见过打电话这么久只说几句话的, 她善意地提醒道:“小姑娘，这电话一分钟一分钟算的，你一秒是五毛钱，五十九秒也是五毛钱，你可算得好一些，跟亲人打电话就多讲点话，这东西跟电报似的，恨不得按字算钱呢！” “嗯。”苏琢玉蜷缩了一下自己的脚指头，几乎冻得感觉不到自己的的脚尖，她听见宁浩走出了之前有些喧闹的地方，问她:“你打电话来是做什么？自己心里有主意了吗？” 第39页 “不是。”苏琢玉这话让宁浩听见了，宁浩还惊奇地“咦”了一声，“是这样的，我今天听了ob乐队他们的新专，ob乐队新出的专辑的那些歌，是我写的。” “……怎么说？”宁浩的声音沉下来，“星光娱乐好不容易把ob捧出来，他们这些人我门儿清，这次专辑的歌都是耿闻写的，他的性子我清楚，做不出那样剽窃的事情来，我公司的人，不是你这样的人想污蔑就污蔑的。” “我这边有证据，有我和耿闻相关的书信往来，也有邮戳可以证明具体的时间，还有刻录的原声磁带。”苏琢玉听到“污蔑”两个字忍不住嘲弄地勾了勾嘴角，“耿闻曾经是什么样的人，我听到的好话比你知道得还多。” 耿闻是她的偶像，是她梦想路上的引路人，也是她为之努力的方向。 她曾经，想要做一个跟耿闻一样的音乐人。 现在的事情一出，让她觉得有些讽刺。 “你要什么。”宁二少那头已经冷静下来了，ob乐队确实是他们公司最大的摇钱树之一，但是他们公司不仅仅做音乐，影视剧的那些明星没有比这群做音乐的省事，像是这样想要私下和解的，不是为了名，就是为了利。 宁浩在电话这端嘲讽地笑了笑:“要我们公司捧你出道吗？这边可以给你挑几个资源，你上次不是还报名参加了我们的那个‘超级歌手’的海选赛吗，什么时候我们见一面，具体条件细说。” 宁浩忍不住扯开了领口上的几颗纽扣，有些烦躁，ob现在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哪里能让这颗小虾米给搅和了，他想到那一次地下演唱会看到的苏琢玉，干净的声线和纯净的气质有些拨动他的心弦。 现在，只怕是他看走眼了，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为了钱为了利，说不定连恩人都可以出卖，耿闻怕是，着了道了。 “没有其他条件。”苏琢玉说道，“我只想要耿闻给我一个解释，和一个道歉。” “……”宁浩吸了一口气，回应道，“好，到时候我联系你，这是你电话吗？” “不是，到时候你让耿闻给李林打个电话，让李林通知我。”苏琢玉说起李林才有些后知后觉了起来，出了这件事情，第一反应不应该是去找对方的公司，而是让自己这边的人有应对和防备，苏琢玉呵了一口气，看向小卖部的老板娘，问道:“阿姨，请问刚刚多少钱？” “你挂了之后电话机自动会报的，喏，你听，八块五毛。”苏琢玉给了钱，僵着脚回林家，她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心情有一些复杂，有一种委屈，却又硬生生地忍住的那种感觉。 要坚强。 “苏琢玉？”林长风无意中看见丁师父门口掠过去的熟悉的身影，苏琢玉无力地朝着屋里头笑了笑，强忍着眼泪往家里走，林长风得了丁师父的允许冲了出来，一把拉住了苏琢玉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你怎么了？” 苏琢玉听到林长风说的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一样，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烫在林长风的手上和心上。 “我……”苏琢玉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林长风察觉到了苏琢玉手的冰冷，他脱下外套把苏琢玉裹到长长的大衣里面，让苏琢玉只露出小小的脸蛋。 丁师父也出来牵着两个小孩子，苏琢玉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她跟着林长风和丁师父进了屋，抿了抿嘴唇，把最近自己的歌遭到剽窃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丁师父手掌拍上屋里唯一一张能看的桌子，林长风撑着摇摇欲坠的桌子的一角，冷静地说道，“这件事情先缓一缓，到时候我们看星光娱乐那边的解决方案，也去找李林、陈明康他们出出主意，如果决定要维权的话，肯定邀要请专业的人士来的。” “嗯。”苏琢玉应道。 林长风看了看苏琢玉被冻得有些红的脚指头，苏琢玉的脚很好看，莹润皎白，很有光泽。 林长风有些害羞地咳了一声，绯红爬上他的耳朵，他忍不住转移话题道:“之前家里没有要联系什么人的地方，所以没有装电话，这两天我去把家里的电话装起来，大哥大、呼机什么的就先不买了，之前我看报纸的时候好像有那种小巧的，叫什么小灵通，这两年等国内基站铺了之后，普及之后我们再买。” “到时候也给丁师父买一个。”苏琢玉把事情说出来之后觉得自己好受多了，她也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而已，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刚林长风给她衣服的时候好像环了她一下，她的耳朵也忍不住红了起来，许是烤火烤的吧。 “是啊，丁师父一个，你一个，父亲母亲每个人都一个，好像这样联系就方便很多。” “今天就先这样吧。”丁师父开始把两个小孩子“赶”回去了，“你们的事情慢慢解决，如果真的觉得解决不了也没什么大事，人生嘛，总是起起落落的。” 林长风和苏琢玉没有在路上过多地停留，两个人快速地回了家，苏琢玉在门口把身上的衣服还给林长风，林长风接了过去，他难得地有点局促，嘴唇动了动，最后忍不住唤道:“琢玉。” 第40页 “嗯？”苏琢玉回了头。 “一切有我。”林长风眼中的坚定似乎感染到了苏琢玉，苏琢玉的眼里也化开了笑，回应道:“嗯!” 第三十章 经过林长风开导之后，苏琢玉原本觉得是天塌下来一般的心情已经开始渐渐地好转了, 她裹着林长风的外套跟林长一起回了家, 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怕被林父林母撞见。 只是林父林母晚上已经没有在前厅烤火的习惯了，两个人将主卧的炕烧起来之后就经常待在屋里坐到床上去, 所以林长风和苏琢玉回家的时候并没有碰见两个家长, 苏琢玉红着耳根子松了一口气。 苏琢玉还了外套, 听林长风说了那句“一切有我”之后心情别提有多熨帖了, 她抱着膝盖靠在床沿上, 不断回想那时候自己的囧样—— “一切有我。”林长风的眼睛里似乎有星星，苏琢玉只觉得这一句话和那双坚定的眼睛投射进了自己干涸又灰暗的内心, 她的心忍不住鼓噪起来，但是面上又有些小小的害羞, 苏琢玉抿了抿嘴唇，没有给什么回应, 羞涩地躲进了门。 “真的是太不中用了。”苏琢玉轻轻地敲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自己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害羞和生涩, 林长风说不定还不知道她的意思, 要是她当时上去给林长风一个拥抱或是其他, 林长风想必就能感觉到她的回应了。 她知道自己喜欢林长风, 从很久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只是那时候林父刚刚出事，林家都陷入到一种焦头烂额的状态中去了，哪里还能来得及说什么情情爱爱的。 苏琢玉缩进被窝里, 闭上眼睛，她面前一会儿是耿闻跟她说“对不起，小玉，我需要这些歌”，一会儿又是林长风跟她说“一切有我”的画面，两个画面交织在一起，苏琢玉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舒展，混沌之中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苏琢玉醒得很早，难得地赖在床上有些不想起床，等到林长风洗漱好了掐着点来找她，她才起。 两个人如同往常一样，一起出门到巷口买了豆浆和油条，还有几个香喷喷的肉包子，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往学校走去，两个人快到学校的时候，文莱突然从路口有些瑟缩地走出来，吓了苏琢玉一跳。 “苏、苏琢玉。”文莱深呼吸了几次，眼神忍不住往不远处的黑黢黢的小巷子里瞥，文莱忸怩地跟苏琢玉说道，“苏琢玉同学，我上次说的事情，请问你……有考虑吗？” “什么事情？”苏琢玉一愣，她记得之前自己已经认认真真地拒绝过文莱了，现在文莱这是搞得哪一出，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梓。 林长风在一边听着，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他突然有些无所适从了，睫毛微微颤抖着，似乎在等着苏琢玉的回答。 “就是……”文莱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鼓足勇气地说道，“我喜欢你，请你跟我交往吧。” 文莱的声音有些大了，周围也有一些同学被聚集了过来，在这个时代在大庭广众之下求爱真的是一个非常大胆的行为，周围有几个女生都忍不住捂着嘴窃窃私语道：“哇，好浪漫哦。” “欸，这个不是那个痴情的文莱吗，很有名的。”跟林长风他们同一个年级的女生小声地“科普”道，“当时他跟一个女生在一起挺有名的，后来那个女生好像跟着其他人跑了，文莱还伤心了好久，不过现在看来是走出来啦，还是那么浪漫啊。” “哇哦。” 苏琢玉听着周围的人的窃窃私语，她看着文莱，文莱面上有一点点忐忑，也有一点点害怕，但是她并没有看到或者感觉到任何一点点的喜欢。 只是周围的人顺着文莱大胆的示爱烘托出了一个“甜蜜”的气氛，这样的气氛就像是两根棍子，把苏琢玉给架到了这个台面上，苏琢玉摆了摆手，说了一句：“抱歉。” 之后苏琢玉就大步地走进了校门，刻意避开了文莱的视线和肢体的接触，林长风跟上苏琢玉的步伐，当他忍不住回头看的时候，文莱还在原地表演“黯然神伤”的样子，几句流言蜚语流到林长风的耳朵里，使得林长风皱了皱眉。 文莱的告白像是一滴水落进油锅里，噼里啪啦地溅起许多流言，裹挟着心里本身就对文莱充满幻想的小女生的妒忌，慢慢演化成了各种不同的版本。 林长风上课的时候也有一些心不在焉，他无数次地幻想着在文莱告白之后，在苏琢玉感到无所适从的时候，他挺身而出，握着苏琢玉的手腕宣告道：“她是我的。” 不过这样的解围恐怕真的不是苏琢玉想要的，不论是大庭广众之下的告白，还是隐藏着自己的小心思说什么挺身而出的、宣告的解围，这些都是将苏琢玉架在了沸腾的油锅之上，林长风尊重苏琢玉，自然不会替她做决定，也不会趁人之危。 “林长风，”数学老师挥着教鞭“啪”地一下点在了林长风的课桌之上，说道，“你来做一下黑板上的这道题目。” “好。”林长风快速地站了起来，拿着粉笔走上了讲台。 “喂、喂，苏琢玉？”李林用手肘捅了捅苏琢玉，小声询问道，“你们一个两个今天怎么了，怎么好像都挺反常的。” 第41页 “没事。”苏琢玉摇了摇头，顺便将文莱的事情抛之脑后，她想到自己的歌被耿闻拿走发行的事情，轻声跟李林说道，“不过确实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你帮我参谋参谋，经纪人先生。” “好啊，”李林一口应下，“下课说？” “下课说。”苏琢玉将注意力转移到课堂上来，林长风已经写好了黑板上的题目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了。 数学老师明知道林长风走神但是又因为他将题目做对了不能发作，清了清嗓子，故意点了一个平时数学就有一些薄弱的同学起来去回答另外一道稍微超纲了一点的问题。 数学老师看到那位同学支支吾吾地回答不出的样子，数学老师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指桑骂槐地说了一句：“大家看哦，上课不认真不专心可就是做不来的，知识改变命运，我希望某些人不要仗着自己有那么一点小聪明就不认真听讲了。” 数学老师说完之后通身舒畅，这才开始往下讲起来。 —— 下课之后李林抽空去上了一趟厕所，上完回来忍不住朝着苏琢玉举了一个大拇指：“你牛啊，大兄弟。” “……怎么说？”苏琢玉收好数学课本，准备好下一节课需要的语文课本，就听李林说道：“我都听说啦，那个情圣文莱，最近在追你是吗，他还在门口激情告白了……”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苏琢玉听到这些传闻心情自然不会好，她说道，“文莱他…怎么说，有点莫名其妙了，之前我跟他的交集也不多，就这个学期开始他才来了的，倒也不是这个学期，就从前几天开始，才这么莫名其妙的。” “噢，”李林八卦之火瞬间熄灭了下来，他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既然苏琢玉不喜欢他说文莱的事情，他自然不会说，“不过文莱也不像什么可以托付的人，你小心一点，他花花肠子多，你也别像个小女生一样一头钻进去了，他和之前的那个女生不算是太干净。” “唔，没事，反正我也不会喜欢他。” “你之前想跟我说什么？”李林问。 “嗯，是关于……ob的新专辑。”苏琢玉知道这件事情也不好声张，她凑近了李林跟李林细细地说了起来。 韩子萱看着苏琢玉跟李林凑得越来越近，忍不住捏紧了自己的手，最后忍不住冲出了教室，往陈清的班级走去。 第三十一章 “陈清，你这次一定要帮我！”陈清倒是不在班级里, 韩子萱前脚刚刚找到在教学楼角落里抽烟的陈清, 后头上课铃就响了，要是平常的话韩子萱绝对是不敢不去上课的，只是这一次不知道怎么了, 怒气又有些上头。 “这不在帮着么, 大小姐。”陈清猛吸了两口烟, 见韩子萱皱了眉头, 把手上的烟给熄了, 还把身边的小弟的烟也抢了过来扔到脚底下碾了一下，这才吊儿郎当地看着韩子萱, “那个文莱不是挺受欢迎的吗，之前让文莱去吸引那苏什么什么的注意, 谁知道文莱这么不争气。” “何止是不争气。”韩子萱气得嘴巴鼓鼓的，“现在倒好了, 苏琢玉又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直接踩着文莱之前的名声, 反而是出名了。” “不过话说回来, 你和那个李林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真的是李林脚踏两条船, 到时候我直接去教训李林不就好了, 如果是苏琢玉踩着两条船，这苦主又不是你，哪轮得到你上赶着去给那李林鸣不平呢。” 陈清喜欢韩子萱已经很久了，韩子萱之前跟他是一起住在筒子楼里的邻居, 他家庭不是特别的和谐，父母总是吵架，韩子萱就经常来给他送一些小馒头、饺子之类的，久而久之，他也就慢慢喜欢上了这样善良的韩子萱。 韩子萱长大了之后就有点不想与他为伍的意思，这份疏远陈清自然能感觉得出来，韩子萱上次来找他的时候他还是挺开心的，谁知道她好像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我……你就说你帮不帮我教训苏琢玉吧！”韩子萱一跺脚，脸上就有了一点狰狞的意思，陈清突然摸向自己的口袋，一时间觉得有限烦躁，烟瘾似乎又有些犯了。 “成，你就说你想怎么教训吧。”陈清说道。 “我就想着，文莱那边也别断，万一成功了呢。”韩子萱倒是真的想了起来，不过她现在阅历也比较浅，觉得能够惩罚苏琢玉的，除了考试失误或者是早恋、恋情受挫之类的事情之外，她倒是想不到任何其他的事情来让苏琢玉受到什么打击。 韩子萱撇了撇嘴，说道：“下一次考试，让苏琢玉‘作弊’吧。”韩子萱顿了顿，脸上也带上了几分志得意满的笑，“找一个跟她同考场的人把纸团扔到苏琢玉的书桌下面，作弊可是要被处分的，到时候苏琢玉可就背上了作弊的名声，就算她之后再优秀，别人也不会相信她了，怎么样？” 韩子萱说完自己的想法之后朝着陈清露出了一副邀功的表情，只不过她很快就收敛了起来，她知道陈清喜欢她，所以她喜欢在陈清面前表现出一副优越和高不可攀的样子，陈清看着韩子萱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最后才说道：“好啊，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的话。” 第42页 “老师，这群人，他们在这里吸烟。”这个声音就像是平地一声雷，把韩子萱给惊动了，韩子萱僵着身子，恨不得缩进阴影里，要是让别人知道她跟那么多的不良少年混在一起，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看她呢。 “你们几个给我过来！”教导主任挺着啤酒肚就朝着几个人呵斥道，陈清一行人早就习惯了，也不怕教导主任，早就准备好一溜烟地跑走了，倒是陈清看见韩子萱还没有跑走，他跑的时候慢了下来，不仅如此，竟然还折返回去了。 教导主任就揪住了韩子萱和陈清两个人，他也是被这些男男女女气得狠了，就想着抓几个典型，现有了一男一女两个典型，自然不能放过，说不定这两个孩子还在早恋呢，到时候统统通报批评，国旗下念检讨！ 韩子萱一见到老师就懵了，她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最后还带了哭腔：“老师我、我没有吸烟，我就是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他，他抽的。” 陈清在一旁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他不知道韩子萱卖队友竟然卖得这么快，虽然他不在意什么通报批评，但是被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呜呜呜地捅了一刀的事情，说不在意，倒也是假的。 陈清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教导主任看了就来气，他也知道要捏着软柿子，他朝着韩子萱冷笑道：“呵，现在是上课时间，这位同学你在这里干什么，早上的课不上，就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学生，还狡辩，罪加一等，你们把班级名字报上来，到时候国旗下通报批评的时候，一起念检讨！” “老师，我……” “八百字检讨！” “我真的，真的不是……” “一千字！” 韩子萱哪里还会多说一句，她哭着在教导主任的名单上留下了名字，陈清上前一看，初二三班苏琢玉几个字写得清清楚楚，陈清没有拆穿，垂下眼帘在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陈清”。 “苏琢玉，陈清……”教导主任着重把两个人的名字给点出来了，之前一直跟在教导主任身后，怕韩子萱见了尴尬所以一直站在墙角的林长风走了出来，韩子萱看到林长风的时候她的脸“歘”地一下就白了，她听见林长风一字一顿地说：“老师，她不叫苏琢玉，她也是初二三班的，不过她叫韩子萱。” “这位同学很聪明嘛，还知道写其他人的名字。”教导主任冷笑了一声，着重念了一遍韩子萱的名字，韩子萱咬着嘴唇，挣扎道：“老师，这个林长风同学也没有上课。” “笑话，林长风同学是我叫出来的，我找他有事情，需要你批准吗？”教导主任轻蔑地撇嘴，“你们两个之后写好检讨交到主任室来，现在马上回去上课！” 韩子萱抽抽噎噎地走了，教导主任原本乌云密布的脸在转向林长风的时候又笑得晴空万里了，他一边走一边说道：“林同学，是这样的，市一中那边准备破格录取你，你上次数学竞赛的成绩确实非常好，那边有意培养你，但是学校这边呢，比较倾向于让你多留一年，你看嘛，你不偏科，每一门学得都很好，之后中考完完全全有希望靠着自己的实力进市一中的，除此之外，还可能有个状元的名头，我们学校啊，缺的就是这么一个状元啊……” “嗯……”林长风像是在考虑。 “今天把你叫出来谈心，也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为学校争光，说实话，无论你是走哪条路，你都是优秀的，只是学校这边可能更希望你能在中考里出个好成绩……” 教导主任今天也是叫林长风出来在学校的角落里谈谈心，两人听了一会儿墙角，林长风出声，正巧就给他抓了几个典型，他知道让林长风放弃那边的橄榄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毕竟如果你能跳级被保送，就可以少受一年的苦，还不用害怕中考那时候的各种突发情况，只是学校这边也有学校的考量—— “其实我自己也是比较倾向于在学校多待一年的。”林长风笑道，“这些主任您完完全全可以放心，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主任您刚刚也听到了，那位韩子萱同学竟然想要诬陷自己的同班同学作弊，更可恶的是，她被捉住之后还写了另外的同学的名字，这样的事情在我身边发生，我觉得有些影响我的状态，如果下一次别人想着说我作弊的话……”林长风脸上露出了非常苦恼的表情，“我可能比较倾向于选保送，离开这个有一点点让人害怕被人泼脏水的地方。” “这你大可放心，”教导主任大手一挥，“学校一定会给你们营造出一个公平的环境的，这件事情我也会当做典型处理，什么早恋啊、污蔑啊还有抽烟之类的，一定要将这些害群之马处置干净，还同学们一个清新校园！” “谢谢主任了。” “哪里的话，那我们现在可算是谈妥了？” “谈妥了。” 第三十二章 韩子萱和陈清两个人都背了一个通报批评的处分，陈清也还好, 他是无所谓到底背不背处分的, 这些记进档案里其实目前来说对他也没有什么影响。 第43页 倒是韩子萱，她从小到大都是老师的心尖尖，哪里受到过什么处分啊批评啊之类的东西, 心理上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再加上教导主任在国旗下讲话的时候着重点出了她之前冒写“苏琢玉”的名字企图让其他同学背锅的事情, 使得韩子萱拿着检讨在一边的时候, 脸上都烧得火辣辣地疼。 “这韩子萱……”苏琢玉的话开了一个头, 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林长风接着苏琢玉的话茬说道:“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如果不冒写名字，光是上课在外走动之类的, 在同学们心里也擦不起什么火花，偏偏她就是想要把这些东西栽赃在你身上, 结果自己反倒不行了。” “嗯, 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李林在一旁听到了林长风的话, 不由得感叹出声, “其实一开始韩子萱这个人看起来还不错的, 结果日久见人心, 现在我才发现她也不是刚开始表现出的那样。” “唔。”苏琢玉轻轻地点了点头。 “对了，文莱最近有找你吗？”林长风转过头问苏琢玉。 “这几天他也是挺反常的，总是扮演什么深情的角色，还跟班里的女生说他有多么多么喜欢我, 为了我付出了多么多。”苏琢玉回想起文莱的那些套路有些不寒而栗，“他可能是想造一个他真的非常非常喜欢我的舆论，然后希望我迫于压力接受他吧，或者就算是因为周围的环境而让我对他产生一点点的好感，他就赢了。” 文莱其实成熟得有些不像是一个初二的学生，他深谙作为一个青春期的小女生的虚荣心，也知道喜欢这种感觉的朦胧，现在的大家往往不知道什么叫爱，但是只要周围的气氛烘托到了极致，加上女生的一点小脑补小幻想，女生很容易产生一种“喜欢”的错觉—— 文莱往往就是利用这种错觉去给女生们制造幻觉，然后来提升自己的魅力，满足自己诡异的虚荣心的。 他本以为让苏琢玉产生这样的错觉、然后让苏琢玉陷入自我怀疑、最后真正喜欢上他这样的流程是可行的，他也就可以完成陈清给他的任务了。 在苏琢玉真正喜欢上他的时候，文莱可以很恶劣地说，他说喜欢苏琢玉，不过是某一个赌或者无关紧要的玩笑罢了，以此来达到戏弄苏琢玉、玩弄她感情的目的，只是苏琢玉一直对他兴趣缺缺，这使得他有些挫败。 “听说他和他之前的女朋友很恩爱，后来因为女生硬是要转学跟他分手，所以他才伤心了那么久。”李林消息比苏琢玉要灵通一些，他说道，“不过据我所知，文莱之前的女朋友其实是被他逼走的。” “怎么说？“苏琢玉有些好奇。 “文莱小学的时候就和那个女生同校，大家一直都传文莱很喜欢那个女生，还约定了要一起来三中。”李林在这里顿了顿，环视一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周围多了很多小耳朵，同学们都附耳过来想要听一些小小的八卦，也算是个乐子。 大家听八卦也正兴起，文莱跟他们同班，自然也听见李林说的话，他苍白着脸大声打断李林的话，喝道：“李林！” “叫我做什么？”李林不怕文莱，“你敢说你之前没有喜欢的女生，没有跟她约定来三中吗？” 文莱之前为了让自己更有魅力一些，确实有所宣扬，大家都知道他喜欢一个女生喜欢得不得了，文莱被架到了众人面前，白着脸，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起来，他语气里带着隐忍和哀求，说道：“你别说了。” 李林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要反驳一下，但是苏琢玉拽了拽李林宽大的校服袖子，李林就闭了嘴。 台上正好是韩子萱念检讨的时间，韩子萱抽抽噎噎地站在台上读了稿子，觉得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比一场考试还要漫长，她远远地看见自己班级的方阵围着苏琢玉和李林像是在说什么东西，就好像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嘲讽她一样，在她上台的时候大家的目光又像是淬了毒的鞭子一样，让她被看一眼，身上的每一丝肌肤每一个细胞都疼痛万分。 韩子萱知道自己是出问题了，但是她就是克制不住，就是嫉妒得发狂，她的眼睛一直忍不住往自己班级的方阵那边瞥，最后她拿着的话筒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台上台下俱是一静。 韩子萱拿着话筒站在台上，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竟咬出了一丝血痕来，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她拿着话筒朝着苏琢玉吼道：“苏琢玉！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苏琢玉其实倒是并没有在关注韩子萱，课间操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四十分钟的时间做完操之后她都习惯性放空自己，偶尔发发呆，偶尔听李林讲一些趣事，会自动过滤台上的讲话，无论是领导讲话还是其他的什么，她都没有认真听。 今天被韩子萱点名了之后苏琢玉有些懵，她愣愣地反问道：“什么？” 苏琢玉没有话筒，她的惊愕自然很难让其他班的同学都听到，倒是韩子萱的控诉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她念检讨的中间猝不及防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还在主席台上崩溃到大哭，大家心里的猜测也就多了。 围观群众大多数都是心疼韩子萱的，毕竟她哭得可怜，让人第一时间就是觉得苏琢玉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把好好的一个女孩子竟然逼到这样的地步。 第44页 教导主任哪里知道念检讨还有这么一出，他把韩子萱从主席台的中间扯到一边，教导主任的“暴行”无疑滋长了同学们心中的怒火，他们觉得苏琢玉肯定是因为身后有老师、有权力撑腰，所以才把韩子萱弄成这个样子，不仅如此，很多人忍不住阴谋论，韩子萱这一次上台检讨，被通报批评，是不是也有苏琢玉的一份？ 这团怒火在不敢反抗老师权威的时候被同学们压在了心底，林长风知道不妙，上前去让苏琢玉上台解释，教导主任本来也不想课间操被弄得乌烟瘴气的，像是之前无数次那样，他准备用强权让学生住嘴。 不过林长风到底是明白的，教导主任可以不在学生中间，但是苏琢玉还是要在集体之中的，如果被排挤，她以后的日子也许会过得很艰难。 林长风轻轻推了苏琢玉一把，轻声劝到：“去争取一下吧，把你的委屈说出来，争取一下自己的权利。”林长风顿了顿，说道，“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情，不要想着逃避，也不要想着退缩，要有争取权利的勇气，也要有迎难而上的自信。” 苏琢玉懵懵懂懂地踏出了这一步。 就像是那天，她往酒吧的场子中间走的那一步一样，那一天，她找到了自己未来的方向。 而今天，苏琢玉坚定地从等着念检讨的陈清手中接过了话筒，她要学会为自己发声，真正拥有拒绝别人污蔑的勇气。 她说：“大家好，我是苏琢玉。” “也许你们是刚刚认识我，没关系，我现在倒也还不认识大家，如果大家以后愿意跟我做朋友，有机会我们也可以认识一下。”苏琢玉说话的速度不紧不慢，但是语言中又带着一些小小的俏皮，大家心里本来因为教导主任带起的无名之火被轻轻悄悄地熄灭了。 “刚刚韩子萱同学问我，我凭什么这么对她，说实话，我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茫然，”苏琢玉说道，“我在想，我怎么了，我做了什么事情吗，我是上个学期的后半个学期才来到三中的，到现在跟韩子萱同学的交流机会也很少，大概只说了两三次话，韩子萱同学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控诉我，我也很害怕。” “所以我想询问一下，韩子萱同学，你为什么会问出那样一句话呢？”苏琢玉上台的时候其实手都在抖，但是她还是强自镇定地站着，林长风在台下看着苏琢玉，眼里有光。 他知道苏琢玉之前遇到事情第一时间是想要把自己缩进壳里，她素来敏感，顾及到别人的面子，顾及到别人的感受，所以无论是文莱还是韩子萱，苏琢玉都会习惯性地维持着面上过得去的那条线，就连耿闻那件事，苏琢玉也是没有第一时间在报纸上或是其他渠道公开，而是自己找了一个私下解决的方法。 苏琢玉天真地以为这是在保护别人，别人也会知道感恩，不会继续纠缠，殊不知这样，才会让别人愈发地得寸进尺。 “我……”韩子萱被教导主任揪到一边之后就泪流不止，她抽抽噎噎地说不出话来，苏琢玉其实最讨厌这种哭哭唧唧憋不出话来的人了，韩子萱这类人总是秉承着我弱我有理的理念，所有人都要以她为中心。 “韩子萱，”苏琢玉叹了一口气，“我问你，你今天为什么在台上念检讨？” “……” “是因为你之前上课期间没有在课堂，跑到了课堂之外对吗？是因为你在跟老师写名字的时候，没有照实写自己的名字，写了我的名字最后被老师识破了，所以你觉得委屈是吗？你是觉得今天站在台上作检讨的应该是那个被你写了名字的我，那个没有犯错，但是却被你污蔑的我对吗？你觉得你是因为你的伎俩没有成功，所以才在台上念检讨的吗？”苏琢玉反问道。 “我……”韩子萱脸上带着被揭穿的狼狈神色，就听苏琢玉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是的，你今天之所以站在台上，是因为你自己，你自己旷课，你自己诬陷同学，是因为你的错你才被通报批评，你要做的不仅仅是检讨，应该还要包括反省，而不是检讨之后，把检讨完的错误变本加厉地安插在我的头上，我也很委屈。” 台下的同学看着苏琢玉在台上畅快淋漓的回应和反击忍不住惊讶地倒吸了一口气，同时心里的郁结之气也跟着一起排了出来，他们看向韩子萱的眼神也变了，从刚开始的同情，慢慢地变成了鄙视。 苏琢玉干脆地下台，将话筒还给陈清，从底下的不知道哪一个角落里响起的掌声开始，掌声蔓延成一片无尽的海洋，同学们的理解和热情几乎要将苏琢玉吞没，苏琢玉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流下一滴委屈的泪来，林长风上前安慰道：“没事了。” “嗯。”苏琢玉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笑着说道，“没事了，我也，不那么害怕了。” 之前对苏琢玉有所误会的班级同学不约而同地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有些不自然地回应着苏琢玉的笑。 教导主任也没有管陈清是不是念了检讨，拿着话筒说了一声“退操！”，同学们这才磨磨蹭蹭地伴着上课铃回了教室，不用多说，今天一天的话题，也许就是苏琢玉和韩子萱了。 第三十三章 韩子萱最后还是转学了。 第45页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觉得是苏琢玉害了她，因为大家都知道, 让她最后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跑的, 是她自己的嫉妒心和由着嫉妒心干过的那些蠢事。 文莱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从上次李林起了一个头开始，就有人去挖掘文莱和传闻中他非常喜欢的女生过去的事迹, 北京很大, 但是其实也很小, 很多同学都是这一片长大的, 去联系一个小学同学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那个女生转的学校离三中也不远，还真就给那些人打听出一些事情来了。 “喂, 文莱！”文莱的后桌用笔点了点文莱的后背，问道, “你之前那个女朋友现在是在朝晖中学吧？” “……嗯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怎么了？”文莱手上的钢笔在书本上狠狠地划了一道印子, 文莱给自己包装的形象就是文弱书生的形象, 这样的男孩子最能讨女孩子欢心了, 陈清跟他的前女友之前也算是了解, 他知道自己骗了那个女生, 伤了那个女生的心, 现在还在这边伪装情圣，文莱怕陈清拆穿他包装好的面具，自然就做了交易。 “噢噢，没什么。”后桌那人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文莱被噎了一下，也不敢追根究底地问，只好暂时按捺了下来。 “你不好奇吗？”李林听见了那边的动静，用手肘戳了戳苏琢玉，轻声问。 苏琢玉摇了摇头，道：“不好奇，以后只要文莱不来招惹我，我也就不理他了，对了，这周周六早上八点，星光娱乐那边约我们在校门口那个餐馆的小包厢里见面，到时候你一起来吗？” “当然来了，我可是你的经纪人，到时候需要我带个律师来好好把控一下吗？”李林问道。 苏琢玉听到律师的时候眼皮跳了一下，手像是烫到一样，她轻声问：“如果只是私下协商的话，是不是不需要律师？” “如果要签合同或者什么协议的话，有律师来走一趟是最好的，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需要律师的话，那我们就不用也可以。” “嗯，没有走到对簿公堂的地步。”苏琢玉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像是眼睛里进了沙子一样，“主要是对面是耿闻，我也……狠不下心。” “琢玉啊，说实话，如果跟我说这件事情的不是你，而是其他人，我是肯定不会相信的，耿哥这个人有自己的职业操守，也有自己对音乐的执着，在我印象里绝对干不出来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李林也有一些唏嘘，主要还是因为耿闻其实已经是一个走向神坛的人物了，就算他不产出，被人骂江郎才尽，那也比不上他和他的乐队在歌坛之中立下的里程碑式的功劳。 所以苏琢玉在知道的时候，才会那么崩溃，所以宁浩听到苏琢玉的电话的时候，才会用尽全身力气克制住自己的嘲讽。 在宁浩他们这些人看来，耿闻已经走上神坛封神了，苏琢玉这么一出，不过是在碰瓷罢了。 —— “208，噢，208在这里。”苏琢玉跟李林一起在约定的时间到了校门口的小餐馆，推门进去的时候，耿闻和宁浩其实已经在小包厢里面了。 其实之前宁浩预定了一个非常豪华非常大的在市中心的包厢，想要给苏琢玉一个狠狠的下马威，用这些东西震慑一下苏琢玉，只是后来跟耿闻谈过之后，宁浩才发现真的是他们这边理亏—— “这其实是一个乌龙，”宁浩了解情况之后，当了耿闻和苏琢玉之间的中间人，替耿闻解释道，“ 耿闻收到这几首专辑里的歌之后将这些歌录了出来，队里的成员以为是他又写新歌的，录音质量不错，索性就拿了过来，歌也不用重新录了，几个人加了伴奏，弄了专辑，想给耿闻一个惊喜……” 宁浩的话没有讲完，但他也就没有继续讲下去了，如果苏琢玉那边给宁浩递一个台阶，那么现在就能皆大欢喜了，苏琢玉没有接过宁浩的话茬，她只是看着耿闻，耿闻没有看她，只是低着头。 苏琢玉眼里的光渐渐淡了下来，在她决定要接受宁浩的说法的时候，耿闻抬头，太久没说话，嗓子已经干涩得不行了，他有些失声地说道：“对不起。” 苏琢玉听到这一声对不起的时候整个人都松了下来，她笑了笑，耸了耸肩道：“没关系。”苏琢玉转头看向李林说，“走吧。” “这就结束了？”李林惊讶的神色根本掩藏不住，明眼人都知道宁浩那个解释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说不定这张专辑也却是是耿闻贪心了，或者是迫于最近毫无产出、乐队成员联名给的压力什么的，苏琢玉可以趁此机会谈非常多的合作。 就比如说是之后的什么“超级歌手”比赛，作为主办方的星光娱乐拿出一个进入决赛的名额捧苏琢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彩电行业和cd机都已经开始发展起来了，等苏琢玉这样的第一批“超级歌手”从节目中毕业，势必会跟着这样的传播媒体一起进入事业的迅猛期，现在是头猪都知道要站在风口上啊这个傻姑娘。 李林真的是对自家这个“未来艺人”苏琢玉的天真和善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宁浩也不是什么蠢人，知道苏琢玉这一茬算是过了，他也愿意投桃报李，不过苏琢玉似乎想要公平的比赛，那星光娱乐自然也能举办一个相对公平的比赛出来。 第46页 “结束了，”苏琢玉洒脱一笑，站起来准备离开，“这些歌是耿先生帮我润色过的，在创作过程中耿先生也提了不少有建设性意义的意见，这些歌，就当做是交学费了。” “小玉！”耿闻突然站起身叫住她。 “您说？”苏琢玉回头。 “对不起。” “嗯。”苏琢玉扯着嘴角笑了笑，“没关系了。” 李林跟在苏琢玉身后走出了包厢，耿闻还是当时站起身的动作，过了半晌才有些颓唐地坐下，他问宁浩：“这一次，是真的错了吧。” “你是有错，”宁浩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来，分了耿闻一根，随后自己轻轻捻了一根摩挲着，饶有兴致地说道，“但是我也看走眼了，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你现在的形象在她眼里可不见得有多正面。”耿闻怕宁浩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这一次确实是我鬼迷了心窍，明知道是别人的，还拿来用了。” “也不全怪你，你乐队里的人心野了，一个个想着单飞，以为你也是这样的考虑，怕你把歌藏着掖着准备自己发，所以干脆先一不做二不休，把你架到了台子上面下不来，这个你也有错，没把小姑娘的名字加在词曲的著作人上……你应该不是怕队里的人来找她麻烦吧？”宁浩突然有了另外一个思路，惊讶地身体前倾，看着耿闻。 耿闻没回话。 宁浩也不深究，反正知道苏琢玉不是来狮子大开口的他的心也就卸下了大石头，耿闻他们这群人好不容易把知名度打出大陆了，这棵摇钱树内里怎么摇晃他都不管，只要面上过得去，能生钱，就行。 “这个小姑娘要是签下来，可还有的磨，小孩儿嘛，世界总是非黑即白的，都不知道灰色，才是铺天盖地的。”宁浩笑道，“还真是一个好学生啊。” “……” “噢？这句话我之前是不是说过？”宁浩抽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 —— “刚刚，没露怯吧。”苏琢玉咬了咬嘴唇，问李林。 “没，就是……太干脆了一点，如果谈的话，赔偿金之类的应该还是好谈的。”李林之前不知道连唱歌这个行业的背后都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他以后要是见到耿闻还会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尴尬，毕竟耿闻如今在他心里已经算是被拉下神坛了。 “以后如果要跟星光娱乐签约，有实力和歌迷之后谈，远远比现在谈要来好，这样对其他选手也公平。”苏琢玉找了个李林最能接受的答案告诉他，当然了，这个答案也包含了苏琢玉的部分考量，更深层次一点的，大概苏琢玉，就真的只是想要一个道歉吧。 苏琢玉朝着李林笑了笑，“今天辛苦你跟我一起跑一趟啦，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会有点害怕。” “没事。”李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苏琢玉，“你现在是不是在跟林长风……” “还没。”苏琢玉知道李林的意思，李林听了苏琢玉的答案心里也有数了，他故作自然地笑了笑，说道：“作为你的经纪人，希望能够第一时间知道你的动向哦，有好事也可以跟我分享。” “嗯嗯，好。”苏琢玉爽快地应了，李林送苏琢玉到林家门口，看着苏琢玉进去之后在门口枯站了好久。 “李林？”林长风心里想着苏琢玉的事情，学得不专心，被丁师父笑着赶回来了，他撞见门口的李林问道，“琢玉回来了？” “嗯。”李林垂下眼帘，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李林突然叫住了林长风，说道，“哎，我刚刚问苏琢玉她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林长风顿住了脚步，难得地看起来有点傻气，他内里的紧张全部表现在了肢体上，李林看着这样的林长风也觉得好笑，笑道：“她跟我说，‘还没’。” 还没……那就是时候未到，但是一定会在一起咯。 林长风也听出了苏琢玉的言下之意，他放松了下来，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李林感觉到了林长风的愉悦之情，李林本着“自己划拉开的伤口不撒一把盐不够刺激”的心情问林长风，道：“你是怎么想的？” 林长风勾了勾嘴角，道：“还没。“ 至少，要等他更强大一些才行。 李林被秀了一脸，他做了一个抖落鸡皮疙瘩的动作，不过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他也是洒脱，带着纪念逝去的小情丝的心情敲了林长风的肩膀一下，随后释然地笑着走了。 阳光正好第二春。 第三十四章 “让让，让让, 老林！挪窝！“林母手上端着果盘, 嘴里叼着樱桃把林父挤到了长条沙发的一头去，两个人坐在一张沙发上看着不远处的彩色电视，电视上正显示的是之前“超级歌手”大赛北京赛区的海选视频, “你说这电视还挺神奇的, 我们隔那么老远都能看到那边拍出来的影像, 每个人都跟小萝卜头一样水灵。” “嗯。” 之前五月份的时候苏琢玉去参加了“超级歌手”大赛的海选, 成功成为了北京赛区的三十强, 过几天就要去节目组专门准备的拍摄场地里去进行培训和角逐排位了。 第47页 每个赛区的人都会汇聚在距离北京不远处的天津的一座厂房里，节目组将厂房改成了具有歌手宿舍、歌手舞台和导播室、练歌室等等多功能的场地, 选手们将在这里封闭式地度过三个月的时光。 林父林母听见苏琢玉入围的消息之后自然是非常地开心的，林母将前厅用一个屏风分为两截, 前半截保留大圆桌的餐厅样式，另外半截添了一些外面时兴的家电, 比如彩色电视机、dvd还有电话、冰箱什么的, 之前林父林母对这些需求不是特别旺盛, 也就没有买了, 现在买回了家里, 林母就爱上了这些可以打发时间的、便利的玩意儿。 林长风和苏琢玉拿着钱出门采购去了, 苏琢玉在那边是全封闭式录制，要在那个大厂待三个月，节目是一边录一边播的，不确定性也确实很大, 所以一些物品都要准备齐全，林长风还专门去药房买了一些平常的去火的小药片和感冒药，创口贴之类的，尽量方方面面都想到。 “要不多买一些衣服吧？”林长风手上提着几个袋子，侧过脸去问苏琢玉，“如果之后要上台的话，不知道主办方会不会提供衣服，自己事先准备好总没错。” “嗯。”苏琢玉有些脸红，毕竟这一次是林长风陪她逛街，一个男生陪着逛街，买起东西来也束手束脚的，更何况这个男生还是林长风—— 苏琢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开始注重起自己的一言一行起来，在别人面前倒是还好，但是在林长风面前就会变得有些拘束。 “你要不去逛逛，挑两件衣服吧，”林长风知道自己陪着苏琢玉逛服装店可能会让她有些不自在，于是主动说道，“我去旁边的咖啡厅坐一会儿，到时候你来了就到那里面去找我就好了，不要乱跑。”林长风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哎呀哎呀知道啦，”苏琢玉有些脸红，“如果到时候我们没碰到，之后直接回家碰头也可以吧。” “嗯。”林长风笑了笑，手心突然有一点点酥麻的感觉，他克制了一下自己想要摸一摸苏琢玉的头的冲动，温柔地说道，“不会遇不到的，我就在这里等你。” 苏琢玉红着脸，不知道是不是回应了，“咻”地一下跑走了，背影之中有了一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林长风挑了挑眉，转身到那个约定好的咖啡厅里，点了一杯咖啡，坐在那边等苏琢玉。 —— 少年脚边放着几个购物袋，一个人坐在咖啡厅内昏黄的灯光下喝着咖啡，白皙的手和白色咖啡杯辉映着，更显出莹润和风骨。 马江一看到这个少年，他就眼前一亮地喜欢上了，这个少年条件好，看起来还很年轻，光是坐在那里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马江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傻瓜相机，给这个少年拍了一张照片。 随后他又没忍住，就又多拍了几张。 少年似乎是在位置上等人，他的耐性很好，等了很久也不觉得烦躁，马江觉得少年的可塑性还挺强的，他想了想，朝着少年走近了。 “你好……”马江把准备好的名片双手递给少年，“我是金城影视的一名星探，请问你对演戏有兴趣吗？” 林长风站起来礼貌性地双手接过名片，认真地看了名片三秒，才抬头笑着拒绝道：“抱歉啊，马先生，我对演戏不是特别感兴趣。” “可是你的条件真的很好，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马江有些不安地摩挲了一下手掌。 “不了，真的很感谢。”林长风看着马江面带遗憾地走了，他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恢复了自己日常的面无表情，苏琢玉在马江走后不久就开开心心地回来了，她倒是没有买特别多的衣服，只是买了几件需要的外套，也有考虑到上台穿的小裙子，不过她如果要在台上坐着高脚凳弹吉他的话，还是穿裤子方便，所以也就买了几套。 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林父和林母正在看“超级歌手”的海选赛，海选赛一个赛区几百个人，其中甚至还有一些热爱唱歌的音痴，唱得台下的三位评委都露出了忍俊不禁的表情来。 “回来啦？”林母开开心心地招呼着两个小孩子，“来，琢玉过来吃点儿水果，长风你去帮琢玉把这些东西放放。” 苏琢玉有些不好意思，忙说让她自己来，林长风没听她的，冲着林母应了一声“嗯”，拎着大包小包就往后院走去，苏琢玉坐在一边的小沙发上，一抬眼，就看到电视上的选手编号是bj054，她大概是这个选手之后的三四个，想到这个她的脸上就有些烧，有些公开处刑的微妙的羞耻感。 “这个北京赛区三四百号人，琢玉，你是几号啊，我们到时候也可以一起看看你的表现。” “不、不用了吧。” “也算是我们支持支持你哈哈哈，不过你可要想好哦，如果以后想要走唱歌这条路，很大程度上就要习惯别人的注视啦，不要害怕成为中心。”林母其实有些担心苏琢玉，苏琢玉在他们面前还是比较内向的，她知道这个孩子喜欢音乐，但是自己玩音乐和靠音乐吃饭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林母担心苏琢玉有些受不了。 “嗯嗯，放心吧林姨，我、我有做好心理准备的。” 第48页 “没事，就算真的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人或者事，也就把那些当成自己的一个小小的经历就好了，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谢谢林姨。”苏琢玉有些感动。 “傻孩子，跟我们还客气啥……欸欸，电视上那个人是你吗，怎么这么凑巧，刚好到你了！”林母瞬间坐直了身体，也有些紧张，苏琢玉刚刚的一点点小小的感性被冲淡了一些，她也笑了笑，听见自己的声音被林父林母听到的时候那种害羞的感觉还是有些上头，她胡乱地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去后院，结果一抬头，看到了林长风。 林长风正好在前厅和后院连接的那个门上，听着电视里苏琢玉的歌声，他朝苏琢玉笑了笑，说道：“很好听。” 太、太羞耻了，在认识的人面前看自己的比赛视频，还很认真地评价的时候。 苏琢玉整个人“轰”地一声，只觉得满脸都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 时间过得很快，苏琢玉跟林父林母道别之后独自到和节目组约好的地点, 看见有一辆喷着“超级歌手”字样的大巴, 苏琢玉拖着行李箱跑过去，这时候正好站在车下喝水的迎接选手的负责人看向苏琢玉，打招呼道：“这位小同学, 你也是这个节目的选手吗？” “是的。”苏琢玉乖巧地回应道, 车上已经有了不少人, 很多人都好奇地贴在窗户上看苏琢玉, 苏琢玉不小心和车上的一个小姑娘对上了视线, 苏琢玉朝着小姑娘笑了笑。 “你叫什么名字？参赛的编号是多少？”负责人问，“小姑娘一个人来的啊, 我们节目组还准备录一个家人鼓励信呢哈哈哈，你一个人来的话, 等下自己给自己拍个视频也成。” “苏琢玉，bj0059.”苏琢玉是和林长风坐出租车来的, 苏琢玉没让林长风下车, 林长风考虑到苏琢玉的意愿, 就没下车, 苏琢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红了脸, 小声地跟负责人说道，“家里人来送的，我进站的时候就走了。“ “成，你可以对三个月之后的自己说几句话。“负责人给苏琢玉打了勾, 指了指安置好的摄像机的方向。 苏琢玉走到摄像机面前，想了想，最后对镜头笑着说道：“未来的苏琢玉，你好，希望那时候的你，已经实现自己的梦想，站在舞台中央啦。” 女孩面对镜头的时候还有一些羞赧，但是眼底散发出的光芒很难让人不心生好感。 苏琢玉说完之后负责人朝着她点了点头，帮她把行李箱放好之后就让她上车了。 车上的冷气开得很足，苏琢玉一上车就打了个冷颤，车厢内已经来了很多个选手，苏琢玉脸上带着礼貌的笑，要是对上了眼神，就笑得更开一些，之前跟苏琢玉第一眼撞到的姑娘也在车上，她留着能够将半边脸遮住的刘海，特地挑染了几缕绿色的头发，身上穿着皮衣皮裤，看起来十分冷淡。 就在苏琢玉打量着这个姑娘的时候，姑娘也在打量她，大家都没有说话，苏琢玉走到这个姑娘身边的座位坐下，主动打招呼道：“你好，我叫苏琢玉。” “嗯，”姑娘的回应也有些冷淡，不过这位姑娘看到苏琢玉来了，倒是稍微往里挪了挪，给苏琢玉空出更大的空间出来，说道，“王蔷。” 大家看苏琢玉年纪还小，长得又好看，不免产生了一些危机感，大家都在偷偷地观察着苏琢玉，车厢内一时静寂无声。 其实大家都知道，车内的都即将会是自己未来的竞争对手，所以相处的时候也并不会太真心，认识和相处之前，也会保留一部分，苏琢玉也不会去自讨没趣，上车之后没多久，她就靠在座椅靠背上，环着手闭目养神。 “欸，苏琢玉。”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开始摇晃了起来，原来是已经开上路了，苏琢玉这才发现自己之前好像是真的睡着了，前一天因为太兴奋所以做了半夜的梦，今天不知不觉就睡到了王蔷身上。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苏琢玉小声地道歉。 “没事。”王蔷“啧”了一声，倒是没有说苏琢玉什么，她看着苏琢玉问道，“你长得好像还挺小的，今年有二十了吗？” “没呢，差不多十五了，上初中。” “初中？！”王蔷因为惊讶，声音不由得大了一些，引起了车里其他人的注视，其他人倒是没有跟苏琢玉一样心大地睡着，所以也都是惊讶地看着苏琢玉，王蔷意识到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她在人前一向看起来酷酷的，所以清了清嗓子，装作不在意地说道，“噢，那还挺年轻的。” 知道苏琢玉年轻，可是没有想到她还没成年。 苏琢玉听见了，浅浅地笑了一下，她看得出来这个王蔷不是什么坏人，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更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你要不要再睡会儿？”王蔷问。 “嗯嗯，昨晚有些紧张，就没有怎么睡着。”苏琢玉有些害羞地笑了笑，王蔷这一次还主动将肩膀靠了过去，说：“你继续靠我这也行。 ” “哈哈哈有点不太好意思，我就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到了地方的话麻烦蔷蔷姐你叫一下我啊。”苏琢玉的声音其实并不是特别地软，但是偏偏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都让人感觉很甜，别人能够知道她是性格很好的女生，王蔷也很受用，她忍不住撩了撩自己遮住了半边脸的刘海，来掩饰自己的害羞。 第49页 苏琢玉真的是很累了，她很快就又靠着大巴的座位睡了过去。 大巴里其他人的讨论声也不由得轻了起来。 大巴从弯弯曲曲的国道走过，过了好几个小时才到拍摄场地，车上的代表北京赛区的三十位选手已经开始期待起之后的生活来了—— “苏琢玉。”王蔷轻轻地推了推苏琢玉的手臂一下，苏琢玉皱着眉睁眼，含糊不清地发出了小奶音，问道：“蔷蔷姐怎么了？” 苏琢玉的声音就像是奶猫粉红色的肉垫，轻轻巧巧地碰了一下别人的心，让人喜爱得心都要化了，很多人都不由得关注起这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起来，苏琢玉清醒的时候才迷迷糊糊想起来自己刚刚发出了什么声音，脸有些红，车上有一个扎马尾的女生冷哼了一声：“哼，装什么装呢，撒娇好命么。” 苏琢玉看了那个女生一眼，没有接茬，也没有搭理她，第一天大家也不好说些什么，几个之前跟那个女生攀谈过的都打圆场来了，一个个打着哈哈，说着人家年纪还小，哪里懂得这么多世故，想来也是凑巧的，王蔷将包里的头梳递了一把给苏琢玉，冷冰冰地纾解道：“别理他们，做这么长久的车想来头发也跟着乱了，你自己好好打理一下。” 苏琢玉笑着接过头梳，显然也没有将那个女生说的话放在眼里。 导演组的录像带忠实地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他们这一档综艺节目自然不能是只有比赛画面，也要添加一些日常生活的镜头，让选手们更加鲜活，从这些鲜活当中提取出自己的特色有特质的艺人才是值得捧的艺人。 “算了算了，依静，我们先下车整理一下吧，坐了这么久的车也累了，好好休息好好比赛才是对自己好的选择。”旁边有姑娘将那个看不惯苏琢玉的姑娘劝下了车，苏琢玉整理好自己的头发，甜甜地朝着王蔷笑了笑，跟着王蔷下了车。 这一次，从各个省份脱颖而出的选手一共有三百个人，不同地区的选手到达的时间也不一样，北京组的三十个选手算是最晚出发的，但是还是比不少省份的选手要快上不少。 等到暮色西沉的时候，来自天南海北的各个选手都集结在了导演组安排的厂房的空地里，苏琢玉其实对这样的厂房是非常熟悉的，像是之前李林带她去的地下演唱会的场地一样，这个地方很是空旷，因为不是拍摄的主要场地，所以装饰和设备也很少。 大家聚在一起之后免不了认识和寒暄，苏琢玉坐在王蔷身边，王蔷显然对这些认识人的活动没有什么兴趣，环着手臂，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跟王蔷同样打扮得这么个性的人也确实不少，现在就流行这种风格，苏琢玉一副乖乖的学生模样的，确实是一股清流了。 “蔷蔷姐，你说，导演让我们聚在这里做什么呀。”苏琢玉找王蔷说话，王蔷冰着脸开口道：“也许之后是分配宿舍，或者是让我们抽宿舍，不过两三百位选手要安排的话，其实也是挺麻烦的。” “也许一间宿舍要住十个人，这样只要三十间就够了。”苏琢玉也不知道真正的宿舍安排，但是像是三百个人的大活动，主办方要想省钱的话，搞一个十人间也无可厚非。 “嗯，这边地方大。”王蔷还没有说完，一个像是导演的人就拖着一根插线话筒和音箱，出现在了大家座位的正前方，认真地说了一句：“安静。” 有些人住口了，但是有些人仍然聊得火热，没有注意到导演越来越沉的脸，导演又提高了音量说道：“安静！” 四周犹如潮水一般泛起波澜的呜呜嗡嗡的谈话声终于慢慢地静了下来，站在众人面前的人介绍道：“大家好，我是‘超级歌手’这个节目的导演，我叫平长青，你们可以叫我平导。” “平导好。” “平导好。” …… “好的好的，打招呼就不必了，我们今天呢主要是要来跟大家认识一下，大家都各个省份当中选出的歌唱精英，是我们选拔组在诸多音乐人的见证下筛选出来的人才，你们其中有学生，有老师，有工人，有农民，但是今天站在这里的你们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超级歌手’的参赛选手。” 平导说完这段话的时候用视线朝下巡视了几回，周围的摄像设备突然多了起来，大排大排的灯架子从四面八方顺着滑轮来到了众人的身边，一束束白色的灯光打在中间的三百位选手身上，大家旅行的疲惫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就被这个阵仗吓了一跳。 “我们给各位准备了三十个六人间。”平导话音未落，大家算了算，三十个六人间就是一百八十个人的量，那剩下的一百二十个人怎么办，难道在这里打地铺吗？大家忍不住又讨论了起来—— “安静！”平导大喝了一声，又继续说道，“也就是说，今天，在场的只有一百八十个人能够留下，参加我们的节目，而淘汰的选手，会跟着我们厂子门口还没有走的大巴，前往我们节目组给各位准备的招待所中，参加我们节目组准备的关于北京两天三夜的旅行，之后，节目组将邀请你们成为接下来的一百二十个选手录制节目的观众评委，为留下来的选手投票。” 第50页 导演说的话像是一个重磅□□，炸在了每个人的心里，王蔷都快要把脏话吐出来了，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初中生，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其实如果是让大家闹，大家也没有什么好闹的，比赛的话肯定是要淘汰人的，这一次导演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不仅安排淘汰的选手公费旅行，还让这些人作为评委，掌握留下来的选手的名次和机会——大家不由得感叹节目组这方案是真的高明。 但是紧接着气氛就开始紧张了起来，平导接着说起了今天的赛制：“我们今天的第一场是采取选手pk制度，首先我们旁边的抽票箱子里有三百张不同颜色的票，红色的票代表挑战，蓝色的票代表守擂，抽到蓝色的，你就等于有了继续下去的入场券，抽到红色的票的选手可以在守擂的一百八十个选手中选择一个编号进行挑战，由剩下的两百九十八位选手投票，得票高的人可以得到这个位置，下面，由我们导演组的人来将抽卡箱送到各位的手中。” 这样的比赛制度还是比较新颖的，这不仅考验的是各个选手的能力，考验的也是很多选手的运气，毕竟一百八十个守擂的人当中最多只有一百二十个人会进行挑战，剩下的六十个人很可能没有对手就直接晋级，导演组的人们将抽卡箱从前往后一排一排地拿到每个选手面前，王蔷也不由得直起了身子，到了她面前的时候她抽了一张票，打开一看，是蓝色的122号。 不错的数字，王蔷松了一口气，她往旁边一看，苏琢玉也抽到了蓝色的票，票上面写着58号，两个人相视一笑。 有人欢喜有人愁，因为红色挑战券选择挑战的选手是靠数字随机选择的，选择一个合适的对手的数字也非常重要，吴依静就坐在苏琢玉后面的位，她瞥到了苏琢玉的编号，暗自记下了苏琢玉的号码。 导演看众人已经抽好了票，于是说道：“那么现在，我们将正式移动到演播厅，我们‘超级歌手’挑战赛的旅程，现在——开始！” 第三十六章 随着平导的话音落下，舞台的大幕被缓缓拉开, 聚光灯打在舞台周围的一百八十个座位上, 还有一块地方是专门摆放着类似于观众席的红色折叠凳子，摆成了可以供一百二十个人使用的方阵。 “每个人都可以找到自己想要坐的座位，排位随机, 顺序随机。”平导指挥者选手们落座, 苏琢玉和王蔷两个人坐在舞台外圈的蓝色高脚凳上, 位置是挨在一起的, 大家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去闲聊, 每个人的弦都紧绷着。 在大家按照自己的颜色落座之后，随着一阵紧锣密鼓的背景音乐响起, 身穿银灰色西服的主持人从舞台后面面向着中心位置的摄像机走出来，主持人名叫张晨阳, 之前苏琢玉在地下演唱会也见过他，李林说他是一个作词作曲都非常厉害的音乐人, 果然张晨阳一出现, 现场就有选手惊讶地倒吸了一口气, 连本来面上装作冷静的王蔷都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 现场的选手们大家好, 欢迎大家来到由星光娱乐独家冠名播出的‘超级歌手’节目的现场, 现在我周围坐着的蓝色方阵的选手是我们守擂的一百八十个选手，在我这个舞台面前坐着的红色方的一百二十位选手，就是接下来要挑战我们蓝色方阵擂主的选手！他们将会在我所站在的这个舞台进行pk，由剩下的两百九十八位选手决定出擂主与挑战者之间的胜负！” 张晨阳是一个不错的主持人, 虽然他之前从来没有主持过这样一档新颖的综艺节目，但是得益于他在地下演唱会的练习和宁浩对他的信任，他在这个舞台上的卫视主持首秀也算是顺风顺水了。 “亲爱的各位挑战者们，默念你们心里的幸运数字吧，让我们倒数三个数字，请出我们的挑战者第一人！” “三！” “二！” “一！” “有请我们的挑战者一号！”灯光顺着张晨阳的手指落在了红色的方阵里，一个有些内向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导演将话筒递给了这个年轻人。 “挑战者一号，你是叫什么名字呢？请你介绍一下自己吧。” “我叫白新年，新年快乐的那个新年。”年轻人说完自己的名字之后有点不好意思，大家都善意地笑了，白新年，拜新年，这个名字可真逗。 “念出你要挑战的选手的名字吧！” “我选择——一百八十号。”白新年说完这个数字之后，在蓝方环形阵营中就有一个选手站了出来，照样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张晨阳本来准备让选手开始自己的舞台了的，导演在镜头之外举了一个超级大的白板，白板上面写着硕大的三个字：放狠话！ “我好像还没有闻到两位的□□味儿呀，要不各自放一句狠话吧。”张晨阳从善如流地接住了导演组加的流程，苏琢玉眼尖，看见了导演组上一秒让张晨阳看见了白板，张晨阳下一秒就完美地添加了流程。她凑近王蔷说道：“张前辈的应变能力好强啊。” “那是当然。”王蔷语气中带着极其容易让人察觉到的狂热，“张晨阳是我的偶像。” “偶像？”苏琢玉有些好奇，“我好像很少听到他的名字。” 第51页 “你有没有听过那首‘离家的孩子’？”王蔷跟苏琢玉说道，“这首歌是一首日文歌，曾经被韩国偶像团体翻译成韩文在韩国演唱，后来ob乐队改编了一下这首歌，改名为‘追梦时光’，这首歌的原作者就是张前辈。” 王蔷讲起张晨阳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张晨阳的经历如数家珍：“这首歌讲的就是他自己的经历，张晨阳张前辈之前为了自己的音乐梦想离家之后前往日本留学，他在日本刷盘子洗碗挣自己的生活费，然后一边学习语言一边将自己的歌曲创造属于自己的音乐，机缘巧合之下，他的音乐被日本的音乐人发现了，后来用了起来，他觉得国内的音乐土壤也需要灌溉，于是就回国发展了。” 王蔷的眼里都是星星，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对苏琢玉说道：“我真的很喜欢他，我走上音乐这条路，其实跟张前辈很有关系。” “他真的好棒啊。”苏琢玉感叹道，“原来‘追梦时光’的作者是他，那首歌真的很好听。” 追梦时光是ob乐队成名专辑的主打歌之一，也是当时送去香港参加比赛的歌曲之一，苏琢玉当时也没有仔细了解，听了王蔷这么一说，她才发现张晨阳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值得尊敬的偶像。 舞台上的比赛仍在继续，每个人的座位旁边都有红色和蓝色两块板子，如果喜欢挑战者，那就举起红色的板子，如果喜欢守擂者，就举起蓝色的板子。 由挑战者先开始进攻，白新年拿到话筒站到舞台上的时候让人感觉到是一个青涩的年轻人，但是当背景音乐响起的时候，他身上的气质就完完全全地改变了，青白色的灯光打在白新年的身上，配合着他身上的那种气质，凭空有了一种空灵的感觉，像是一位遗世独立的仙人一样。 这样的特质在参赛选手当中是非常难以见到的，这个时代喜欢音乐的人给外人的感觉不是孤僻木讷就是“奇形怪状”地不合群，白新年身上带着的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就让他脱颖而出了。 “他真好看。”苏琢玉感叹道。 “嗯。”王蔷听到音乐之后就没有再出声，苏琢玉也反应过来了，两个人都是对待音乐很认真的人，他们调整了一下，之后就将注意力都投注在了白新年的歌声里。 白新年无疑是一个非常有特质的歌手，他的对手在台下非常地紧张，连白新年唱完都不知道，在一片雷鸣般的掌声中才恍恍惚惚地清醒过来，他走上台的步子还有一点抖，深呼吸了几次，才跟工作人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其实这样的出场顺序其实对于守擂的选手来说是比较有优势的，大家投票的时候会离守擂的蓝方选手唱完的时候比较近，印象深刻的自然是蓝方的选手，只是这一次守擂的一百八十号选手太过紧张了，没有听清配乐，错过了歌曲进入的时间，节奏完全被打乱了，最后草草地狼狈地下了场。 “好的，我们的两位选手都完成了他们的表演，现在大家可以选择自己心仪的那一方，投出自己的票。”张晨阳开始继续节目接下来的流程，令人惊讶的是，投给守擂一方的票数并不低，就算是在他有极大的失误的前提下，他也获得了一百多票。 “这个投票怎么回事儿啊。”王蔷皱了皱眉头，发现有很多人都举起了蓝色的牌子，特别是在红色方阵的那群人里面，举起蓝色牌子的选手非常多，苏琢玉观察了一下，说道：“这也许是他们的一个战术。” “什么战术？这种唱歌的比赛还有黑幕不成？”王蔷有点惊讶。 “不是黑幕，而是很多人想要利用比赛的规则漏洞，”苏琢玉解释道，“挑战区的很大一部分选手是希望实力差一点的擂主留下的，如果刚刚的擂主被留下了，剩下的人只需要挑战那位180号，也许就能够成功地晋级了，而坐在擂主区的人们也是想要留住实力比较差的人，如果实力比较差的人留下了，那么就会让挑战区的在那个位置消耗的人更多，这样无疑会增加大家生存的几率。” “啊……”王蔷对苏琢玉的领悟力真的是叹为观止，“那现在还有很多人选了白新年，就说明大家心里还是有一杆秤的。” “嗯，话是这么说，但是……”苏琢玉皱着眉看着挑战方阵和周围三三两两抱团的选手，已经互相在拉票和传递信息了，“如果节目组没有将这个漏洞补齐的话，之后发现这个规则的人越多，对于挑战席位上真正有实力的选手就越不公平了。” 苏琢玉看向导演组平导所在的方向，平导站在旁边拿着纸笔好像在和工作人员们说着什么，面上一副老神在在的从容的样子，让苏琢玉吊着的心微微地放下来了一些。 白新年成功晋级为守擂方阵的第180号，挑战方阵的人默契地避开了180号这个数字，接下来的局势已经慢慢地往投蓝票的方向偏移了。 很快就到了中场休息的时间，很多人也发现了这样的一个规则漏洞，频频朝着导演组的方向望去，现场的气氛开始焦灼起来。 第三十七章 录完上半场的时候，很多人都发现了节目组的这样一个规则漏洞, 现场的气氛就开始紧张了起来。 第52页 大家都是从五湖四海汇聚而来的, 中途没有任何的休息就投入到了紧张而又刺激的比赛当中去了，录完上半场之后已经是凌晨一两点的时段了，大家自然是又累又饿又困。 坐在挑战区的选手和坐在蓝色环状守擂区的选手们都已经有点精神不济了, 大家仍然是强撑着, 积蓄着对节目组的怒火, 在爆发之前开始了死亡的沉默与忍耐。 “欢迎大家重新回到节目现场！”张晨阳的声音富有极强的感染力, 把一片昏昏欲睡的人群给提溜醒了, “下面，我们开始下半场的录制, 挑战区的各位已经比赛过半，剩下的八十人是否能够成功攻擂, 获得进入节目组宿舍的入场券呢——我们，拭目以待！” 周围的选手们的掌声有些有气无力的, 但是张晨阳也不会因为这个问题而失了平常心, 之后剪辑的同事会添加进一些罐头掌声, 罐头笑声来支撑起这个比赛现场的气氛, 张晨阳知道大家在生理上和心理上都在煎熬着, 也不过多地刺激, 他笑着说道：“下面我们有请第八十一号挑战者——闪亮登场！” “等等。”张晨阳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位挑战区的人站了起来，苏琢玉不知道为什么，跟周围的所有人一样, 遇到流程之外的事情之后，突然就精神一震。 导演组们其实也是乐得看到这样的场景的，这样的场景对于节目的话题度的营造上绝对称得上是一种正向的刺激，同时，也非常考验导演组们和主持人的随机应变的能力。 张晨阳并没有将挑战区的这个选手给压下去或者无视，他示意导演组将话筒递给这位选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俞安阳。”俞安阳其实接到话筒的时候整个人也挺空白的，整个人都兴奋地战栗了起来，一瞬间什么熬夜或者是节目录制时间长的疲劳与疲惫都烟消云散了，他脑子里的弦紧紧地绷着，只听张晨阳笑道：“那我们还挺有缘的，名字里都有一个阳。” “主持人好，导演好，各位选手好。”俞安阳向大家打了一声招呼，原本第八十一位即将上台的挑战者微妙地松了一口气，坐回了原位，“是这样的，我觉得这个比赛，这样的赛制并不是公平的赛制。” “你的意思是在某个环节上，还是对于某个人呢？”张晨阳依旧笑眯眯的。 “这个环节从一开始就不是特别地公平，通过抽签决定是守擂还是攻擂，之后又说通过选手们投票，我们都是利益相关的人，自然会选择对我们有利的方向，反而失了本心。”俞安阳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由得低下了头，没有将视线投注在俞安阳身上，看起来有些心虚。 其实也不怪这些选手们，大家都是想要赢得比赛走下去，自然而然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方式，节目组设置了这样的规则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大家都精神了，想看看后续的发展情况。 “第一个问题我就可以回答你。”张晨阳也不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说道，“在这个节目开始之前，我们曾经签过一个协议，上面有一切解释权均归‘超级歌手’节目组所有，这个协议是在场的各位都参与签订和填写的，所以大家既然参加了这个节目，就是默认了节目的游戏规则，这个总是没错的吧？” “是的……”俞安阳攥着话筒的力道松了一些。 张晨阳继续解释道：“我也想在这里问一下大家，请问大家觉得，运气能不能够成为实力的一种呢？通过抽签决定的攻擂和守擂双方，其实也就是在互相交换一种选择的权利，当然了，我讲的这段大概率不会播出去，所以我会说得明白和通透一些，希望大家能够有所收获。 抽到蓝色签位的，是大概率得到了这一轮的晋级权利，有可能不用跟对手比赛就能够直接晋级，这是抽签的一种运气，对于唱歌水平在大家当中处于中下的人来说，无疑是非常有用的。 但是抽到红色签位的每一个人，无论你唱得好不好，都可以有在向电视机前的诸位展现自己的权力，也有自己选择对手的权力，这又何尝不是运气的一种呢，大家以歌会友，来参加节目，总不会希望自己一声不吭就走到决赛吧，那样和我这个主持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张晨阳在最后还不忘自黑一句，现场紧绷的气氛瞬间松弛了下来，大家善意地笑了笑，张晨阳毕竟是海外归来的作词作曲的前辈，很多国内外的大热组合和乐队和他都有合作。 很多人都说他是先前有了积累，做好了准备，后来走运了，才能够达到现在这个高度的，不然也有可能现在还在日本厨房刷盘子呢。 他也不恼，直言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张晨阳幽默地解释完俞安阳的第一点疑问，然后将第二点疑问抛给了节目组：“现在我们中场休息的时间可以延长一会儿，我去听听节目组的意见，然后再跟大家汇报‘通过选手投票选出晋级的名额’的这一点，是不是有商讨的成分，当然了，安阳，我也希望你，和同样怀有疑问的大家明白一件事情，比赛有他自己的比赛规则，如果一切照旧的话，大家也要安心接受，毕竟，从大家踏入‘超级歌手’的那一刻起，就要遵守超级歌手的规矩了。” 第53页 张晨阳说的这些话真的就是滴水不漏，俞安阳心服口服地点了点头，周围的选手也对张晨阳报以了雷鸣般的掌声。 张晨阳放下话筒跟导演组商议了后续事宜，整个人在演播厅内闪闪发光。 “怎么样，很厉害吧？”王蔷激动得满脸通红，苏琢玉看着张晨阳，不由得想起了同样有这种临危不惧、懂得变通的特质的林长风，忍不住摸了摸林长风给她雕的小吉他。 林长风……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林长风在雕刻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弄得丁师父还笑了笑他，说什么一下是骂，两下是想，不知道是哪里的人在骂你呢。 丁师父话音刚落，林长风就听见李林站在丁师父的门口朝着他挤眉弄眼的，丁师父“哼哼”了一声，林长风就知道丁师父这是准备让他出门去看李林了，李林悄悄地将手中存着的工作证塞到林长风的手里，说道：“我这儿有那个宁二少给的两张工作证，我们可以混到‘超级歌手’的节目组里去打打杂什么的，去不去？” 林长风有些犹豫，转头看了丁师父一眼，丁师父显然也听见了，又哼哼了一声，面上不情不愿地开口道：“五个纸筒。” “哎！谢谢师父！”林长风这才接过李林给他的工作证，送走李林之后他的心还在打鼓个不停，兴奋得都快要弹出嗓子眼儿了。 “好好练习，手别生了，好了好了，今天你就回去吧。”丁师父知道林长风的激动，挥挥手让他走了，林长风飞奔回家，一路上还忍不住在心里想着苏琢玉。 丁师父看着平日里走路都慢悠悠的林长风，对比起他现在的竞走速度，了然地笑了：这混小子，赶着去见心上人吧，怪不得平时练习也都蔫儿吧唧的，啧。 年轻真好。 第三十八章 苏琢玉也就是想了林长风那么一下子，不多时又将注意力投注到了比赛场内, 张晨阳跟导演组似乎已经有决断了, 再加上导演组之前其实是有做两手准备的，所以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他们也算是胸有成竹了。 在这个比赛开始之前, 导演组就已经请了三个目前国内有名的歌手来当大家的评委, 会为每个选手打分, 以十分为最高分, 九分以上的选手, 如果没有被淘汰，那就可以继续走下去, 如果九分以上的选手再pk战中失利了，那么导演组还会在后来的比赛中给一次“踢馆”或者是重回赛场的机会。 也幸好导演组早早地做了准备, 不然可能现在的这个场面就只能是让选手遵守参赛规则这样的“镇压”了，节目组的导演们都松了一口气, 总导演平导倒是一个有经验的人, 他随机应变的本领也不小, 直接就让张晨阳将这个隐藏的规则挪到了这一场比赛当中来。 这样, 这个节目无论是话题度还是国民度其实都可以被炒出来了, 先反转后反转的波澜剧情更是观众们喜闻乐见的, 平导知道自己如果将张晨阳控场的那段话发出去其实是一次豪赌，毕竟是没有一个节目愿意将自己的短处显露在人前的。 平导也问了张晨阳的意思，张晨阳笑了笑，并没有多少抵触情绪。 平导和张晨阳都不知道, 他们创造了一段完美控场的佳话，以至于在十几年后网络发达的年代里，他们还能依靠这一场好好地火一把。 不过现下，张晨阳倒是要上台稳住局面了。 “大家肯定想着我这一次上台主持会跟大家说什么。”张晨阳调皮地卖了一个关子，选手们对张晨阳的关子很买账，大家尝试着放轻松地笑了笑，就听张晨阳继续说道，“其实在刚刚那场挑战赛里，pk得票数少的、挑战失败或者是守擂失败的人里，还有一些发光的金子，节目组在后台安排了三位评委老师，老师们根据选手之前的表现给各位选手打了分，其中分数在九分以上的选手将会复活，重新站在我们的舞台上！” “哇——！！！” 大家显然觉得很是新奇，毕竟“超级歌手”这个节目从一开始就是一档非常新颖的节目，也是电视台对综艺节目的一次全新的尝试，大家是来比赛的，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走到最后，但是谁才能真正地走到最后呢？ 无疑是那些既有能力又有运气，同时还能稳定发挥的选手们了，节目组将自己之后的底牌亮出来，就是跟选手们做了一个保证——只要你有实力，我们就不会埋没你！ 大家眼里对于晋级的光芒更加地灼热了，张晨阳转向俞安阳问道：“请问这位挑战者还有什么建议吗？你可是那个让节目组将底牌都亮出来的厉害的人物呢哈哈哈。” 俞安阳本来还以为自己会被节目组报复或者是其他，毕竟他是站出来发声的那一个，枪打出头鸟，他这次站出来也是花了他巨大的勇气的。 “没有了，谢谢主持人。”俞安阳朝着张晨阳鞠了一躬，张晨阳连忙伸手去虚扶，之后才直起身子来朝着四面八方展颜一笑，道：“那么，我们继续吧。” 接下来的选手无论是挑战者还是守擂者明显放松了很多，蓝方守擂阵营的选手见到自己其实无法淘汰那些真正有实力的选手，大家也就不太好意思继续选着那些所谓的“有利”的选项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想朝着镜头展现自己，将自己的水平展现出来，他们甚至觉得，即使自己在投票里失利了也无所谓，说不定之后他们的分数在九分以上，王者归来的那个场景，更让人热血澎湃。 第54页 很快地，就到了挑战阵营的挑战者吴依静出场的时候了，苏琢玉和王蔷看到吴依静的时候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都认出了眼前这位就是当时在大巴车上无缘无故地对苏琢玉冷嘲热讽的那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苏琢玉有一种预感，总觉得这个吴依静是冲着她来的，果然吴依静在接过主持人的话筒之后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选择五十二号。” “噢？为什么想要选择这个号码呢？”张晨阳在这个小姑娘眼底看到了势在必得的决心，觉得有些新奇，就多问了一句。 “因为——”吴依静大大方方地走上台宣布道，“我喜欢这个位置。” 吴依静具有攻击性的话显然给现场的众人带来了一种类似于兴奋剂的作用，毕竟她说的是喜欢这个位置而不是喜欢这个数字，就好像是要让这个位置上的人稳稳当当地让出来的那种感觉，有些人非常喜欢吴依静的直言不讳，几乎只是一个照面，他们就好像嗅到了那种宿敌的味道。 王蔷本来还在回忆五十二号是谁，怎么感觉这么熟悉的时候，苏琢玉笑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接过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话筒，往舞台中央走去。 “大家好，我是苏琢玉。”苏琢玉长得很好看，吴依静长得其实也不来，两个人站在舞台中央，就像是已经武装好的玫瑰花一般，吴依静还不懂得收敛自己满身的玫瑰刺，而苏琢玉，已经开始默默地准备进攻了。 苏琢玉在介绍完自己之后就按照流程退到了一边，将舞台留给了吴依静。 当背景音乐响起的时候，吴依静整个人就已经完全投入了进去，吴依静这次带来的歌曲是一首悲伤的、富有感染力的歌曲，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潺潺的溪水在石头之间叮咛。 她慢慢地将歌词和心情顺着自己的曲调推出来，她的声音就像是一种有形的浪花，包裹着听着她音乐的人们，慢慢地沉浸在这首歌的悲伤当中，久久难以自拔。 甚至就连苏琢玉也能感受到吴依静所表达出的那种哀而不言、充满遗憾的歌曲情绪，吴依静一曲唱毕，苏琢玉忍不住给了她最热烈的掌声。 当吴依静抬着下巴盛气凌人地走到苏琢玉面前的时候，苏琢玉真心实意地赞叹了一句：“你唱的歌很好听，声音也很干净。” 吴依静本来以为苏琢玉要向她宣战或者是说出其他的什么恶劣的话，谁知道迎面吹来的吹捧之风让她突然愣了神，等她晃过神来的时候，苏琢玉已经站在了舞台中央，她手捧着话筒，抬起头唱歌。 苏琢玉那种富有个人魅力的声音加上她本身敏锐而又充沛的感情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大家听到微微沙哑的声音都愣了愣，随后也情不自禁地沉浸在了苏琢玉的歌声中了。 “你…你也不赖嘛，可惜了……”吴依静在场边不由自主地说道，这句肯定对于她这样一个不太会夸奖的人来说确实已经是非常高的评价了，但是她也同样听得出来，苏琢玉在情感的调动上还有一些唱功或者是唱法上还是有瓶颈的，就像是没有经过雕琢的璞玉，虽然知道她很美，但是终究不够好。 吴依静和苏琢玉两个人都非常地优秀，张晨阳之前是听过苏琢玉唱歌的，他有一种过目不忘的能力，他很轻易地就认出苏琢玉就是那个被耿闻看中的幸运歌迷，那时候的苏琢玉还会怯场，就像是刚出生的孩子一样，稚嫩的肌肤还抵御不住外界的冰寒。 现在的她成长了很多，只是——还不够。 周围的选手们在投票的时候也有所纠结，到底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苏琢玉和吴依静一起站在舞台中央，两个女孩儿一开始莫名其妙的戾气不知道怎么的，都化成了水沫。 “喂，”吴依静动了动嘴皮子，跟苏琢玉说道，“你唱的挺好的。” “比起你来可能还有些差距。”苏琢玉笑着说道，她也不怯，知道是自己技不如人了。 最后的结果其实也没有什么悬念，吴依静以二十票的票数领先了苏琢玉，想来吴依静毕竟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说起来也比苏琢玉年长那么五六七八岁的，经验上和技巧上都会比苏琢玉好上不少。 不过苏琢玉倒是已经很满足了，她朝着台上台下都鞠了躬，看向王蔷的方向笑了笑，王蔷像是生吴依静的气了，吴依静过去坐的时候王蔷撅起嘴转向了另一边。 苏琢玉笑王蔷还有些小幼稚，但是心里还是领会了王蔷对她的好，苏琢玉下台找了个角落候场，并没有马上离开节目现场。 刚刚主持人有说过，之后会有评委将已经被淘汰了的，但是分数在九分以上的选手们重新选回台上，苏琢玉对自己还是有些信心的，碰上吴依静输了一场也确实是因为自己目前还比不上吴依静，但是在平均线之上还是绰绰有余的，至于九分，也可以拼一拼。 “刚刚已经很不错了。” 林长风的声音出现在苏琢玉的身边，苏琢玉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见到林长风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李林那边要了两张工作证，还说今天你们可能会通宵录节目，可能会晚，我想着也没多少远，就来看看你。”林长风有些罕见地说了一大串话，他倒是有些不习惯地红了耳根，苏琢玉哼哧哼哧地笑着，林长风看着苏琢玉，目光有些专注了，苏琢玉不由得红了耳根。 第55页 “你……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林长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还有一点点温度的茶叶蛋，“你先垫垫肚子，等会儿可以在场边睡一觉，等到了淘汰选手回到现场的环节我再叫你起来。” “嗯。”苏琢玉接过茶叶蛋，莫名地感觉这个茶叶蛋有些烫手，剥开壳之后尝一尝，竟不知道哪里沁出来了一些甜味，苏琢玉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第三十九章 场上的比赛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苏琢玉啃了一个茶叶蛋填了填自己的肚子, 跟林长风一起坐在距离舞台最远的小角落的小板凳上, 林长风看着苏琢玉吃得正香，就像是一点一点进食的小仓鼠一样，煞是可爱。 林长风看着周围下来的选手们越来越多地聚集在了他们这个角落里, 他先是摘下了自己的工作证, 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生怕那些选手认为苏琢玉跟节目组有什么不正当的交易。 林长风看了看苏琢玉, 细心地察觉到苏琢玉现在的心情并不是特别地失落, 比起失落，苏琢玉更像是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之感。 林长风见苏琢玉的心态还不错,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随后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熟悉的纸筒和刻刀出来, 苏琢玉看了有些惊奇，问道：“这不是磨性子用的吗, 丁师父收了你, 怎么还用这东西折腾你呀。” 苏琢玉嘴上倒是说着折腾折腾, 但是眼底却含着笑, 林长风知道苏琢玉在假意笑自己还被丁师父罚, 他说道：“这次出来了倒是带着任务出来了, 技艺这种东西，最怕手生，拿来练练也挺好。” 李林是跟着林长风一起来的，之前他拿着工作证去寻了导演组的导演, 将他和林长风这两个闲杂人等给过了明路，转头发现林长风和苏琢玉已经坐在一起了，李林也去拿了个小板凳，坐在了苏琢玉的旁边。 “李林？！你怎么也来了。”苏琢玉看到林长风的时候还没有实感，但是看到李林，就知道是李林带着林长风来的，她朝着李林笑了笑，李林坐在苏琢玉身边道：“我可是你的经纪人，我不来谁来呀。” 李林也将自己的工作证收好了，麻溜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茶叶蛋，他没把茶叶蛋给苏琢玉，自己一点一点吃了起来。 拿着小板凳围聚在这个角落的选手每一个都是录了很长久的节目，李林茶叶蛋的香味蔓延了这个等待中的小角落，大家的肚子都不由得唱起了空城计—— 但是如果要让他们去跟李林要茶叶蛋，他们肯定也不好意思，只能吞了吞口水，尽量让自己打起精神来看舞台上的选手们的表演。 红色方阵中挑战的席位上的人越来越少了，蓝色方阵的选手们脸上都露出了些许放松的笑，被淘汰的选手们也都在台下的角落坐着，有些知道自己最后大概不可能有什么奇迹发生的选手，下了台之后就走了。 等到挑战席位的最后一个人pk结束之后，在台下候场的被淘汰的选手已经走了不少，满打满算留下来的，也就只剩下五六十个人了。 “好，首先呢，我要代表我自己，和坐在蓝色环形方阵上的各位擂主们，对大家说一声恭喜，现在仍然留在台上一百八十位选手，就已经是板上钉钉地通过了我们第一阶段的比拼，进入了我们第二阶段的选手。” 张晨阳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响起，让人的精神为之一震，仍然留在舞台上的选手们都庆幸自己的运气，也同样相信自己的实力。 “下面，我们要请出我们在后台为大家打分的三位老师，请这三位老师也将给我们公布之前打分在九分以上的选手，这些选手将以复活的名义，跟着场上的大家一起，进入第二阶段的比赛中，让我们有请三位老师上场！”张晨阳往舞台之后一指，舞台正中央的显示屏从中间往两边打开，三个老师的身影出现在舞台的后方，慢慢地走向前变得清晰。 “欢迎我们著名的音乐制作人蒋平昌老师！欢迎我们的歌后慕雪玲老师！欢迎我们星光娱乐的总经理宁浩！” 张晨阳高昂的语调瞬间将场内的气氛推到了最高潮，大家都不敢相信这个节目竟然还能请来如此重磅的嘉宾，大家都以为有了张晨阳这样的主持人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有些人甚至太过兴奋，呜呜呜地哭了出来。 可以这么说，蒋平昌老师经手的唱片专辑和歌曲，都是精品，截止到目前为止，他经手制作的音乐统统大卖，而且创造了不少音乐史上的里程碑，就连ob乐队的出道歌曲，也都是经过了蒋平昌老师的手的。 蒋平昌老师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是那些孩子的音乐，成就了现在的我。”他谦虚又低调，但是确实是圈子里最有实力的音乐制作人之一。 歌后慕雪玲老师是现在乐坛的领军人物，她的歌曲家喻户晓，几乎每一个人的成长上都有慕雪玲老师的歌声，慕雪玲老师就像是大家的启蒙者，从一开始就带领着大家体会音乐的美好，不仅如此，慕雪林老师曾经在国内外都有个人专场演唱会，演唱会场场爆满，几乎是一个奇迹。 宁浩就更不用说了，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心里都知道，在这个节目走到最后的人将会有机会跟星光娱乐签约，从此走上名声大噪的明星之路，未来繁花似锦，音乐之路通畅无比，他们不用遭受家里人的冷嘲热讽，也不需要因为生活的面包而放弃自己的梦想，他们只需要有音乐，跟着自己的心就够了。 第56页 这三个人的出场对于大多数选手来说就像是梦境一般，更何况张晨阳接下来说的比赛福利更是让大家开心到发狂！ “在我们的第一阶段到第二阶段之间，三位来时将会和他们带来的助教一起，帮助大家找到属于自己的创作、歌唱方法，每个人都有机会得到老师们的专业指导，大家也会接触目前市面上最先进的音乐制作理念，在通过第二阶段的考核的每一个选手，都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mv！” “！！！”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的欢呼声更加地热烈了，几乎要将这大厂的房顶给掀翻，一时间大家都忘记了还有选手需要复活，每个人都洋溢着开心的笑，之前的疲劳和饥饿感几乎都已经被淹没在了惊喜的巨浪之下，让人察觉不到半分了。 “嘘——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三位老师念出我们的复活选手名单。”张晨阳将话筒递给了老师们，站在中间的慕雪玲老师拿出了名单，三位一起将名单上的名字念了出来。 李林和林长风都有些紧张，反倒是苏琢玉看起来放松得很，但是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她的手也是悄悄地攥紧的。 “……苏琢玉！”等终于念到了苏琢玉的名字的时候，苏琢玉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开心，看着舞台的方向，心里仿若有了光。 未来，仿佛触手可及。 第四十章 李林和林长风在苏琢玉身边的时间也毕竟有限，等到今天的节目录完之后已经是凌晨四五点钟的时间了, 参赛选手们会根据节目组的安排进行接下来的活动, 李林和林长风不好给苏琢玉搞特殊，李林走到苏琢玉跟前，说道：“加油。” “嗯, 我会的。”苏琢玉点了点头, 她不经意地看向林长风的方向, 想着林长风会跟她说什么。 一个人的喜欢其实是隐藏不住的, 只不过两个人都被自己日益增长的喜欢给蒙住了, 倒是李林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楚些，李林摆了摆手, 也不多说，他走到了一边给苏琢玉和林长风一个独处的小角落。 “你……加油。”林长风在苏琢玉的注视下硬是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苏琢玉知道林长风的性子，狠狠地点了点头, 代替林长风为自己打气道：“一定加油！”两个人相视一笑, 竟是驱散了些许疲累。 现在留在现场的选手们会由工作人员们依照之前的第一阶段的比赛结果分为两个批次, 第一批次的晋级选手将会入驻大厂宿舍, 另外一个批次的被淘汰了的选手将会参加节目组组织的旅行团, 在第二阶段的比赛现场作为大众评委对选手们进行投票。 苏琢玉在跟李林和林长风告别之后朝着王蔷的方向跑去, 王蔷也是看着她的，只听苏琢玉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们都晋级啦！” “嗯，你可算是可以晋级了，刚刚投票输了的时候都吓死我了。”王蔷撩拨了一下遮挡在自己眼前的头发, 她今天倒是幸运得很，没有被挑战者抽到，完全就是靠着运气进入了第二阶段的比赛当中。 吴依静在台上的时候对苏琢玉的印象还不错，她特地慢了王蔷一步走到苏琢玉的面前，只是她一来就听见两个人在聊这个话题，她顿了顿，熄了想要打招呼的心思。 “依静！”苏琢玉看到吴依静朝着她们这个方向走来却又像是顺拐一样，在快到的时候偏了一个弯，苏琢玉就知道吴依静是来找她的，她叫了吴依静一声，吴依静状似不耐烦，但是还是乖乖地转过来问道：“叫我干什么？” “你的歌真的唱的不错。”苏琢玉一说话，王蔷就在一旁睥睨了吴依静一眼，像是从鼻尖“哼”了一声似的。 “我知道。”吴依静别扭地回应道。 “那个角落里的三个女生，跟这边的三个，喏，一个寝室，过来登记没名字。”原来工作人员早就在台下登记宿舍了，一些熟识人很快地就凑够了六个人一起，苏琢玉三人聚在一起，工作人以为她们三个也是认识的，所以给他们进行了安排。 宿舍一共有三十间，节目组还多备了五间以备不时之需，这才复活的选手们加上之前晋级的一百八十个选手，就人人都有宿舍住了。 王蔷想到以后要跟吴依静住在一起，心里就堵得慌，她就是见不惯这种小心眼的女孩子，苏琢玉之前比她好，她就说苏琢玉是装的，纵使后面她唱歌确实唱得不错，苏琢玉也因为这个跟她和解了，但是她就是看不惯吴依静。 吴依静哪里住过六人间，她之前在家都是一个人住一间房，保姆佣人住一层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现在来比赛，所有的事情都要靠自己，她也能忍，毕竟都是自己选的路，她是受够了家里那些父亲带回来的莺莺燕燕了，父亲说只要她肯点头选一个，那些人其中的一个，就能进到她家里来，成为家里的女主人，天知道谁想要一个后妈呢。 吴依静周遭的环境算不上清净，有很多喜欢在她父亲面前示弱的阿姨总想成为她的后妈，看到这些矫揉造作的人多了，今天在车上听到苏琢玉睡觉刚醒时候的嗲嗲的声音，就有点条件性地反胃，所以便嘲讽了几句。 吴依静觉着，她现在算是主动来跟苏琢玉打招呼了，苏琢玉也回应了，觉得两个人可能也就冰释前嫌了，哪里想的到苏琢玉身边的这个王蔷倒是“义气”，杠着她还有些瞧不起她，嘁—— 第57页 她看着对她有点不屑一顾的王蔷，也哼了一声，两个人颇有一种相看两相厌的感觉。 苏琢玉左手放进王蔷的臂弯里，右手挽着吴依静，在中间调和道：“走吧，以后就是室友了，一起为通过第二阶段的考核而奋斗吧！” “哼，嗯。”王蔷一声给吴依静，一声给苏琢玉。 “哼，嗯。”吴依静也不甘示弱地回应了王蔷和苏琢玉。 三个人通过工作人员的指引拿到了房间的钥匙，正好三个人都是来自北京赛区的，又一起去领了行李箱，吴依静的行李箱很大，而且还滑到了黑黢黢的大巴肚子的最里面，吴依静有些害怕，也不敢钻进去拿。 拿好行李箱的苏琢玉和王蔷在一边等了吴依静一会儿，见她没有什么动静，站在大巴车的放行李的肚子前面满脸无措，王蔷扭脸嗤笑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到吴依静面前，“咻”地一下就钻进了大巴车的肚子里，帮吴依静把她的大箱子给拖了出来。 “这都不敢拿吗？”王蔷其实因为拿箱子也有些气喘吁吁，只是她不愿意在吴依静面前示弱，所以故作强势地嘲讽了一句。 吴依静的那句“谢谢”硬生生地被王蔷气得梗在了喉咙之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吴依静索性一甩头，本想不理王蔷，但是还是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说了一声“谢谢”。 “你说啥？嗡嗡叫唤。”王蔷这下缓过来了，逗吴依静。 “谢谢。”吴依静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依旧小声地说。 “你说啥？” “我说谢！谢！您！嘞！”吴依静拖着自己的箱子气呼呼地走到苏琢玉身边，说道，“走吧。” 吴依静嘴上说着走吧，但是拖着行李箱的速度也没有很快，王蔷自然也发现了，得意地撩了撩自己的刘海。 苏琢玉这下是知道两个人大概率是和好了，她特地慢了一些让王蔷能够跟上来，三个人只是取了一个行李之后，就显得不是那么地剑拔弩张了，她们跟着大部队一起走向了宿舍的方向，慢慢地融入晨光中。 第四十一章 节目组很贴心地给了大家一个自我调整和休息的时间，苏琢玉和王蔷还有吴依静都好好地在新的宿舍里休息了一天, 勉强养回了之前自己缺失的精力。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送来了一些生活的必备用品, 苏琢玉看到林长风还可以出现的时候吃了一惊，她接过林长风递过来的新的开水瓶，问道：“你怎么还没回去？” “暑假嘛, 算是积累经验做义工啦。”林长风还没说话, 李林就蹦过来插了一嘴, 林长风“嗯”了一声, 细心地将他准备的几个冰也从运送物资的车上拿下来放在了门边。 “太好了, 还有冰袋！”吴依静看到了冰袋，看到袋子里正好六个, 她眼疾手快地去拿了一个，舒舒服服地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夏天, 就是要这样冰冰凉凉的才舒服呢。” “竟然还有冰袋, 节目组也太贴心了吧。”节目组安排的寝室里只有一个可以转头的风扇, 但是这里的夏天实在是太过于炎热了, 电风扇完全不能作为一个散热的工具, 吹出来的都是热风, 这是热烘干呢还是纳凉呢？ 现在大家就算是不盖被子睡觉，都会睡得满头大汗，甚至会被热醒，听说今天就有几个选手中暑了, 吃了仁丹和藿香正气水，躺在床上休息呢。 大家开开心心欢欢喜喜地谢过来送东西的工作人员，苏琢玉和李林还有林长风的相处时间也就是这么短暂的一段时间了，他们就像是列车的乘务员和列车停靠站的秩序维护员，只有在站台上相遇的那么几分钟才能相处。 林长风和李林就算再不想走，也是要去送给下一间的，他们将东西全部放下之后就继续工作了，苏琢玉将他们送到宿舍门口，颇有些依依不舍地目送他们往下一间寝室走了。 “琢玉？”吴依静凑近了苏琢玉，问道，“你是不是看上那两个工作人员当中的一个了？啊说实话两个人确实都还挺帅的……” “你瞎说什么大胡话呢？”王蔷上来就是给了吴依静一个“板栗子”，吴依静捂着头气鼓鼓地说道：“哪里是大胡话呢！啊好疼啊，我跟你说哦王蔷你之后可不要来求我！” “我有什么好求你的。”王蔷拿了冰袋扭头瘫在了床上，舒舒服服地靠着。 苏琢玉本来的小心思被撞破的时候还有一些窘迫，但是被王蔷这么一打岔，话题倒是岔开了，其他三个女生拿到了冰袋心情也好得很，好奇地探头看向在自己箱子里翻翻找找的吴依静。 “你们想跟家里人联系吗，我这儿，可有好东西！”吴依静神神秘秘地从自己箱子的夹层拿出了一个小巧的东西，大概有半只手掌那么大，四角都是圆润的，可以上下翻开。 “这是什么？”寝室里的其他女生开了口，像是没有见过的样子，苏琢玉好像记得之前林长风跟自己提了一嘴，不过记忆有些迷糊了，就听那个女生追问道，“这东西能让我们联系到家里人吗？” “当然了，这是小灵通——”吴依静拿出小灵通说道，“这个就跟电话一样，不过电话是要用电话线的，这个可以随身携带，大哥大，大哥大你们听说过不。” 第58页 “听说过听说过，大哥大一个要一万多呢……”女生咂舌道。 “现在便宜下来了，毕竟小灵通都出现了。”吴依静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之前不是还有一段时间流行什么bp机、传呼机吗，那个很早之前就没什么人用了。” 其实现在这个时代，对于一些平凡的人或者是普通人来说，大哥大或者是传呼机之类的更新换代离他们都太过遥远了，甚至每个人家里都不一定有一台座机电话，都是村口或者是去谁家借用电话才行的，等到他们现在出来接触外面的世界了，更加小巧、有用、新奇的小灵通就问世了。 “你这个小灵通，很贵吧。”女生怯生生地问道。 “也还成。”吴依静没有说小灵通的价格，但是这并不妨碍大家看出吴依静是一个家底殷实的人，吴依静傲娇地抬起头，一只手拿着小灵通，一只手拿着冰袋敷脸，看着王蔷，像是要王蔷的一句软话似的。 王蔷垂下眼帘，刘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她硬邦邦地说道：“我家里就剩下我阿爷和阿奶了，他们年纪大了，就算真的能打过去，也接不到，再说了，我们也都舍不得打电话的那些钱。” “啊……”吴依静讪讪地放下手机，其实她什么错也没有，但是面对这样坦然地说出家庭境况的王蔷，只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她其实确实是想着多逗逗王蔷，扳回一城，谁知道却是戳中了她的痛处了，寝室里其他人的面色也不是很好看，总觉得吴依静人又长得好看，家境又好，何必跟他们一起争什么比赛的冠军呢。 “没事，这次比赛比完之后如果幸运的话还能签公司，到时候有钱了就把两个老人接到自己的身边，多好。大家都是有这个实力的人，现在既然能够走到现在这一步，其实也都非常不容易了，以后要是想找一个跟这段经历有关的工作，应该也还是可以立足的，现在国家经济形势这么好，说不定以后大家个个都是万元户呢。” 苏琢玉缓和气氛地说道，她先是安抚了王蔷，也算是跟寝室的其他选手说大家以后都会有很好的际遇，让大家也不要觉得吴依静太过扎眼。 随后她又说道，“说实话我之前都没有见过小灵通，上次打电话也都是掐着秒数打的，讲话还会害怕，觉着这种科技产物新奇得很，怎么就能听到那么远的人说的话呢，太神奇了吧，依静，要不借我摸摸？” 吴依静听了苏琢玉的话，心里好受不少，她出来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拿出小灵通是一个有着炫耀的成分在的举动，她的家境很好，觉得这些东西都稀疏平常了，谁知道会让寝室里的人不开心。 苏琢玉知道会有人嫉妒吴依静，也会有人心态不平衡，但是这些事情完全不需要闹到明面上来。 吴依静乖乖地将小灵通递给苏琢玉，苏琢玉开心地往上一翻又往下一盖，盖下来的时候还会发出清脆的“啪嗒”声，她尝试着摁了两下按键，笑着递了回去：“挺神奇的哈哈哈，这个连线都不用，啧啧啧——蔷姐，你要不要也摸一摸？” 王蔷这个时候对于之前的冲劲儿也缓过来了，她“嗯”了一声，吴依静将手机拿回来递给她，王蔷也觉得神奇，忍不住多动了两下，吴依静凑上前说道：“这个打到家里他们接电话是不用钱的，不知道离你们家近一些的电话号码能不能查到，到时候真的想打也可以问我要，这个下面九个数字是拨号的，这个是接通和打出去的键……” 苏琢玉看着讨论着的两人，心算是放下来了，三个人能够相遇也是一场缘分，苏琢玉躺在床上回忆着刚刚那个小灵通的按键，心里想着不知道这个小灵通能不能发消息，如果可以的话，她想—— 哎呀傻姑娘，想什么呢想。 苏琢玉拿着冰袋在床上翻来覆去，吴依静抬头一看，笑道：“苏琢玉，你这是在煎鱼呢，这么翻翻翻的。” “哈哈哈对不住对不住。”苏琢玉眨了眨眼睛，但是只要是一想到林长风，她的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只不过她现在依然在林姨家里，如果再跟林长风早恋的话真的有点对不起林姨，再说了，大家都说谈恋爱会让人的成绩变差，她可不能拖林长风的后腿。 夏日燥热的午后，大家都在床上养精蓄锐，等着接下来的第二次考核挑战，很快，导演组就派人来送上了第二次考核的内容。 第四十二章 节目组派人来给每一个宿舍的各位送上了接下来两天的日程安排，今天下午到晚上会由慕雪玲老师和她的学生们给选手们上一堂别开生面的声乐课。 在声乐课结束之后, 选手们将根据抽签分成五个人一组, 一共四十组，每一组的选手们将会根据不同的部分合唱一首歌曲。 经过二十四小时的练习之后每一组的选手都将登上自己的舞台，由在第一轮被淘汰的一百位选手给每一组的人投票, 投票最高的选手将会被留下。 这样一来, 本来还有两百个人的比赛瞬间锐减为了四十个人, 而节目组也将兑现自己之前的承诺, 剩下的四十个人将会得到自己专属的mv, 然后进行接下来的比赛录制。 这个消息一出大家都有些难以接受，毕竟这一轮要减掉一百六十个个选手, 每个人晋级的可能只有1/5，对比第一阶段的比赛来说, 第二阶段的比赛难度跨度实在是太大了。 第59页 “下午一点？！那不是只剩下两个小时了吗？”吴依静看向自己的手表，忍不住惊呼道, “我们中午是出去吃吗？还是节目组有准备什么……” “早上不是送了很多物资过来吗, 要不我们看看？实在不行的话, 我这边有准备泡面。”苏琢玉从上铺下到地上, 趿拉着拖鞋去翻节目组给每个宿舍准备的绿色大包, 早上大家因为看见了冰袋太过兴奋了, 所以除了放在外面的热水瓶，其他的东西都没有去看。 苏琢玉打开那个墨绿色的大包，果然看见了几瓶八宝粥，几袋小面包以及几袋泡面。 在现在这个年代, 泡面可真的是一种稀罕的物品，大家震惊于节目组的大手笔之余，每个人也都非常高兴。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吃到过泡面的，但是大家也都听说过这个好吃的方便的东西，一般村里面只有那些出远门的人才会买，他们因为不了解外面的物价，怕贵，所以就会买几包带到火车上，用手捏碎，加入调料包，大家就这么干拌着吃。 “大家知道开水房在哪儿吗？我们一起去打开水吧。” 苏琢玉虽然年纪最小，但是已经俨然成为了宿舍里面的领导核心，大家本来已经准备动起来了，宿舍里除了苏琢玉三个以外的女生开口了:“就三个开水瓶，那么多人去干嘛？只要三个人去就好了，外边儿热得很。” 王蔷从床上起来，把冰袋放在自己的兜里，没有理那个女生，反而转头回应苏琢玉道:“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吴依静附和道。 “也算我一个吧。”有一个女生怯生生地开了口，“我叫陈招娣。” 苏琢玉点了点头，朝着陈招娣笑了笑，招呼着她一起来。 宿舍里昨天其实就算是已经自动分了小团体，其他两个女生对苏琢玉充满了敌意，毕竟苏琢玉是被老师打了高分之后选进来的，扎眼得很。 陈招娣像是之前不认识其他人，加上大家都累得很，也没来得及介绍自己，今天早上大家也都各过各的，睡到十一二点才有人说话。 节目组送来了的三个开水瓶，王蔷提了一个，陈招娣提了一个，苏琢玉本来要提，却被吴依静抢过去了。 几个人热热闹闹地出了寝室，宿舍里剩下的两个女生自动结成了一个联盟，老神在在地躺在床上说着闲话。 一边是说吴依静目中无人的，有两个臭钱就显摆得要死，另一边又是说苏琢玉年纪小小就这么有心机，把大家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还说她有心计，想勾引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这两个人说得畅快了，竟然忘了时间，打水回来的四个人在门外就将这些话听个正着。 啪—— 王蔷率先把门推开，门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寝室里的两个女生吓了一大跳，大声骂道:“神经病啊开门开那么大声。” “不开得大声一点，怎么能打断某些人那些不堪入目的屁话呢？！”吴依静适时地填补上了王蔷不怎么会吵架的短板。 “你……” “我什么我？背地里说别人坏话，编造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来你就得意啦？说得畅快啦？”吴依静大声回道，两个女生自知理亏，又怕吴依静家里有什么势力，憋屈地熄了火。 苏琢玉拿了桶装的泡面出来泡了四碗，两个女生下床来正要拿水泡，吴依静走上前说道:“欸，等等!” “等什么？我们不用吃饭啊？”女生有些窝火。 “我可没说。”吴依静递过去一个空了的开水瓶道，“有劳才有得，你们刚刚没去打水，就没有开水。” “你……”一个女生接过空瓶子准备忍下来，可是另一个不干了，扯过那个开水瓶就往地上一摔，开水瓶的水胆瞬间碎了，几个碎片划到了苏琢玉的脚，再加上里面还剩下一点开水，直接热辣辣地溅到了苏琢玉的腿。 “你疯了吧你？!”吴依静看到苏琢玉手上就心疼得不行，干净让苏琢玉坐下来，王蔷赶忙去这个楼层的厕所里端冷水跑着回来。 陈招娣是有经验的，她从节目组给的东西里面翻出肥皂来，在吴依静处理完苏琢玉的脚之后将自己水杯里的水倒了出来，和着肥皂泡泡敷在苏琢玉的腿上。 王蔷也用水一小杯一小杯地冲着苏琢玉被烫伤的腿，本来白皙光洁的小腿上露出狰狞的红色，苏琢玉一开始还没什么反应，但是反应过来之后疼痛后知后觉地传来，让她不得不红了眼眶，只是她还是安慰着急的大家说着“没事没事”。 幸好开水瓶里剩下的热水很少，再加上是溅到，所以只有一点点的面积，没有长出水泡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陈招娣将开水瓶碎片扫了倒了，林长风跟李林在楼下吃着节目组给工作人员准备的八宝粥，李林看着对面的陈招娣有些眼熟，用手肘捅了捅林长风说道:“欸？那个人好像跟小玉同一个宿舍欸，怎么好像她们宿舍摔了一个开水瓶？” “……什么？我没印象。”跟很会记人的李林不一样，林长风在送东西的时候只看了苏琢玉一个，对她的室友完全没有印象。 “信我，我去问问怎么了，要不要补开水瓶什么的。”李林把八宝粥放下走上前去问陈招娣，陈招娣被突然蒙过来的阴影吓了一跳，只看见一个长得不错的工作人员朝她笑着问道:“这位选手，你们寝室是打了一个开水壶吗？” 第60页 “是、是的。”陈招娣像一个小白兔似的吓得弹了一下，李林还想再说什么，就看见她故作坚强地红了眼眶，万分委屈地问，“要……要赔吗？” “不用不用，唉，这是说哪里的话，我是想问问你们寝室要不要补，这开水瓶是怎么打掉的？不会是有人受伤了吧？”李林也就是随便说说，哪里会想到真的有人受伤了，陈招娣想到苏琢玉，就问道:“请问节目组有准备烫伤膏吗？我们宿舍有人烫伤了腿。” “什么？谁烫伤了，严重吗？”李林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了下来，就听陈招娣说:“是……是苏琢玉，我们宿舍舍友，如果有准备的话，麻烦节目组能帮忙提供一下……” “伤得严重吗？为什么不去医院？” “伤得还行，我们简单地处理过了，今天可不能去医院，就是下午要有暮雪玲老师的课，谁都不会想着缺席的。” 陈招娣带入了她的想法，如果苏琢玉真的被送去了医院，可能就错过了下午的课程和抽签分组的机会，都走到这里了，哪里能错过呢。 “那好，我们节目组这边收到了，你快回去吧，我们这边之后晚一点送过去。” “好的好的，谢谢谢谢。” 李林摆了摆手，快步走到了林长风身边，说道:“小玉出事儿了!”林长风放下手中的八宝粥就准备往他们的宿舍跑去，李林扯住了林长风道，“烫伤，现在控制住了，没有大事，就是我们得去买几条烫伤膏来，我去问问其他人知不知道周围的药房在哪里之类的，你别冲动。” “嗯。”林长风抿着嘴，第一次有一种明显的生气的情绪弥漫出来。 李林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我们在这里也算是一把双刃剑，要是小玉被人知道跟工作人员有关系，那还怎么参加比赛啊，你刚刚这么跑过去，还想把她抱到医院不成？这么冲动真的不像你啊，林长风同志。” “嗯。”林长风闭上眼睛，努力克制住自己的那种想要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的冲动。 第四十三章 在得知离比赛场地几公里以外的地方才有药房之后，林长风几乎是第一时间借了一辆自行车赶去买药。 节目组的其他人都没有对苏琢玉受伤这件事情引起足够的重视, 毕竟据他们了解, 只是一点小小的烫伤，不会影响选手的比赛，就算影响了选手之中的某一位选手比赛, 他们也不可能更改整个节目组的流程和行程。 等到林长风大汗淋漓地回到拍摄场地的时候, 苏琢玉她们下午的课程已经开始了。 苏琢玉被烫伤的地方已经露出了褐色的疤痕, 溃烂在疤痕下慢慢滋生, 她走路不经意的摩擦都会产生难以言喻的疼痛感, 但是她还是忍着痛，和选手们一起参加了由暮雪玲老师和她的学生们带来的声乐课。 首先是暮雪玲老师对在场的两百个人的讲话和示范, 暮雪玲老师是一个歌唱家，但同时也有歌唱界导师、教育导师的美誉, 她有很多学生，只要是她欣赏的、看重的人, 她都会乐于去跟这些人探讨。 她鼓励选手们找到唱歌的乐趣, 找到自己与音乐的共鸣, 甚至鼓励选手们去探查自己目前最渴望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然后让选手们用音乐表达出来。 一场声乐课下来选手们都觉得受益匪浅, 苏琢玉也似乎触摸到了些许她自己实力的边界。 这堂课中, 暮雪玲老师也教了选手们如何才能够“省力”地唱歌的正确方法，她让她带来的学生们对接几位选手，测试和调整选手们唱歌的气息，帮助之前没有受过正统声乐训练的选手们体会气息从腹腔往上走的感觉, 让许多有天赋的门外汉接触到传统的音乐训练之中。 不过还是有很多人因为课程结束之后马上就要抽签分组，而这次的分数事关第二阶段的比赛，所以一直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将自己整个人绷得很紧，所以上课的效果也不是特别的明显，慕雪玲老师默默地摇了摇头，有些失望。 其实暮雪玲老师在第一阶段的比赛中，从上台演唱过的选手里面，她就在心里留着一部分印象深刻的人，她喜欢帮助那些有灵气有未来的年轻力量，对心目中的这些选手们，慕雪玲老师也都在偷偷地观察着。 有些选手因为即将到来的压力发挥的不如人意，但是苏琢玉认真的学习态度和全身心的投入，让慕雪玲老师有些侧目。 苏琢玉是第一次接触到所谓的正统训练，吸气吐气的方式都与她之前所知道的完全不同，她就像是一块如饥似渴的海绵，吸收着那些经验。她似乎都已经忘记了自己被烫伤的脚，认真地听课练习。 暮雪玲老师的学生很多，也正是这样，才能支撑得起这么多的人上课，暮雪玲老师在场内看似漫无目的和没有规律地走动着，她在几个学习小组之间走走停停的，遇到感兴趣的声音就停下来在一旁观望一下，遇到真的喜欢的，也会直接上手指导。 “小姑娘叫琢玉是吧，之前的比赛中声音比较有特色的那个，好像有种淡淡的烟嗓？”慕雪玲老师看到苏琢玉就喜欢得不得了，负责苏琢玉这一组的学生也知道自家老师喜欢那些有实力的新生代选手，自然笑着把教苏琢玉的主位让给了自家老师，她继续去负责这一组里其他选手的学习。 第61页 “嗯，老师我是。”苏琢玉脸上泛起一丝甜笑。 “你唱两句给我听听。”慕雪玲老师把手温柔地放在苏琢玉的小腹上，苏琢玉有些紧张，干巴巴地唱了两句。 “抬头，挺胸收腹。”慕雪玲老师轻轻地拍了一下苏琢玉的小腹，“唱歌的时候感受一下自己的气息是从小腹传出去的，之前不是有人说习武之人就是要气沉丹田然后打通自己的任督二脉才可以吗，这儿就是丹田！——吸气，呼气，吸气，深呼吸，呼气，好，现在唱两句。” 苏琢玉调整了一下气息之后开了口，声音浑厚了不少，声音的质地也不会像是之前一样单薄了，她的特色嗓音不仅没有因为气息的改变而失去，反而因为气息的改变，让她的声音变得厚重了，听上去更特别了。 慕雪玲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苏琢玉人也好看，学东西也快，还有自己的特色，确实是个可造之材，一开始苏琢玉上台的时候，她的分数其实只是比九分高一点点，因为她的声音特色给她的分数增添了不少。 慕雪玲老师对苏琢玉自然是特别满意的，只是苏琢玉现在还是在比赛当中，她自然不能偏心得太明显，让她先观察一阵子再说吧，小姑娘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一次比赛的磨练被雕琢得更加出色，如果他们真的有师徒的缘分，之后也肯定会有机会再续的。 慕雪玲老师指导完之后满意地到其他的小组那边去巡逻了，这场贯穿下午和晚上的课程很快地就结束了，大家下课的时候除了有一些意犹未尽之外，还有一些明显的、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 苏琢玉小腿上的伤疤看起来有些狰狞，但是因为很多细细密密的小地方在自我修复的能力比较快的因素，苏琢玉的小腿现在是又痛又痒，又因为上课实在是太过投入，现在反应过来之后现在的苏琢玉倒是又累有饿。 林长风攥着烫伤膏在上课的场地外面已经很久了，只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去打扰苏琢玉，也不能破坏节目组的录制进程，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认真的苏琢玉，他好像更加深刻地了解自己对苏琢玉的那种感情和那种心情了。 那种，恨不得她所有的伤都能够转移到自己身上的喜欢，还有看着她在唱歌的时候对音乐真诚地喜爱的，闪闪发光的喜欢。 苏琢玉真的就像是光源。 他就像是一只睿智的飞蛾，他有些害怕靠近，但是又不得不跟随本能去喜欢。 喜欢苏琢玉，突然变成了他的本能。 林长风被自己的想法狠狠地烫了一下，这样的想法让他有些抓不住手上的烫伤膏，他似乎觉得苏琢玉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她是捉不住的风，他是注定要安定下来的玉。 “长风，小玉他们已经开始分组啦，分组之后大概就会散场了，到时候你直接去送就是了，你现在在这里发什么呆呀。”李林在片场已经混得如鱼得水了，现在好不容易才得了空，找到了站在拍摄场地之外的林长风。 林长风背上的衣服似乎都有些僵硬了，想必是下午赶得太急，汗水把衣服给打湿了，现在又在外面站了太久，衣服就这么直挺挺地被晾干了。 “我说你也真是的，远远看你的时候，总觉得你有一副聪明样，现在怎么不懂得变通了，既然知道自己不可能进去，就不要勉强自己在门口做‘望妻石’了啊。”李林也是开个玩笑，他不知道林长风的情绪为什么突然低落了下来，但是敏锐如他，自然能够感觉得到林长风现在心境的转变。 李林也有一些惴惴不安，毕竟他再敏感，他也不会是林长风肚子里的蛔虫，哪里能够知道林长风现在简单而又复杂，想要靠近却又害怕靠近的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呢。 “她很优秀吧。”林长风看着场内的苏琢玉，似乎在问李林赫。 “当然了，小玉多优秀我们又不是不知道，说实话，她是整个参加比赛的选手群体当中岁数最小的，也是最有潜力的吗，当然，里面还包括了一点点小小的友情吹嘘……” 李林努力调节着林长风的情绪，林长风勉强地朝着李林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把烫伤膏放在了李林的手上，有些茫然地将自己的手伸进口袋，握住自己平时练习的纸筒，低着头离开了。 “林长风你去哪儿啊？” “你先去看着琢玉吧，我之后就来。”林长风的声音夹着风声传来，李林一面看着苏琢玉她们要组完小组散场了，一面看着林长风渐行渐远，左右看了看，觉得有些两难，最后他还是拿着烫伤膏站在原地，嘴里嘀嘀咕咕的说道：“我都已经准备退出了，你现在来这么一出，给我送什么助攻啊，这不是、这不是添乱么？” 李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与林长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自然不会知道林长风的所思所想，等苏琢玉散场的时候，李林将烫伤膏递给了苏琢玉，苏琢玉随口问了一声：“林长风呢？” “他啊，他有些不舒服。”李林胡乱说了一个理由。 “怎么了，严重吗？”苏琢玉有些担心，皱着眉追问道。 “可能、可能是休息不够吧，这个节目既是折腾选手也是折腾工作人员啊，真狠哈哈哈。” 李林正跟苏琢玉聊着，余光瞥见之前遇见的那个苏琢玉的室友有些胆怯地朝着这边走过来。 第62页 李林查过了，这个姑娘叫做陈招娣，他看着这个姑娘走近，陈招娣的声音还有些抖，但是还是要强装冷静地说道：“没想到节目组真的会准备烫伤药啊，真贴心，就是，就是中午我们可说好了，开水瓶不用赔。” “嗯嗯，说好了说好了。”李林觉得陈招娣这姑娘真的有几分有趣，说话像一只小动物，跟他之前见过的那些只知道进攻的母老虎们完全不一样，只是这样的姑娘却又像是有些斤斤计较，一个开水瓶的小事也会让她战战兢兢的。 李林自己家就不是特别太平，所以他很清楚陈招娣之所以会是这样，完全是因为从原身家庭中带出来的那种应激性的反应。 就好比是家里有什么人一直因为一些小事不停地数落她，要她赔钱，并且还不停地灌输她本身没钱，本身已经是一个累赘的思想，不停地打压她，让她失去自信—— 所以这个叫做陈招娣的姑娘才会对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对这些东西的价格，弄坏了需不需要赔偿有些斤斤计较。 “谢谢。”苏琢玉谢过李林给她的烫伤膏，李林愣了愣，笑了，说道：“我可不敢领工，这是那谁下午汗流浃背地去药房给你买回来的，要不是他临时身体不舒服，也轮不到我来做这个美差事。” “就知道贫！”苏琢玉想到是林长风送的，有些脸红，听了李林的逗趣忍不住回嘴道。 陈招娣小心翼翼地觑着看似关系很好的两个人，把自己的疑问吞进了肚子里，苏琢玉也没跟李林继续说话，简单地道别之后跟陈招娣还有在前面一起等着她的吴依静和王蔷一起走了，她们四个还算是幸运的，苏琢玉没有跟其他人撞上，王蔷和陈招娣在一组，吴依静在其他组。 一路上陈招娣和王蔷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也不算太好，毕竟两个人从抽签抽完的那一刻起，在第二阶段的比赛中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了，大家都在为比赛而紧张着，每个人都拿到了自己即将要和其他选手同台竞技的歌曲，二十四小时之后，大家会一起登上第二阶段的比赛舞台。 苏琢玉的运气不错，抽到了一首耳熟能详的歌曲，吴依静的运气就别提有多差了，她抽到了一首之前根本就没有听过的歌，幸好节目组放了几个练歌室给他们，每个练歌室里面都有相应的录音机和磁带，大家可以进入自己组别的录音室中熟悉自己歌曲的旋律。 “等会儿回去洗漱一下，之后我去录音室待一会儿。”苏琢玉说道。 毕竟明天晚上就要进行第二阶段的额比赛了，无论大家对歌曲多么地熟悉，觉得明天能够来得及，还不如在有限的时间内多多把握，让自己多练几遍。 “我也去。”王蔷附和道，她顿了顿，有些别扭地问陈招娣，“你去吗？” 陈招娣低着头想了想，说道：“我去。” “那我也去！我的歌本身就难，再不去，怕是明天上台的时候连词都记不住了。”吴依静皱着脸挥了挥她手中的那张歌词，显然也很为这首歌苦恼。 “那我们到时候都去吧，进到自己的练习室里，回来的话就不一定要一起回来了，毕竟每个人掌握的都不一样。”苏琢玉说道，其他人也都觉得没毛病，也就默认了苏琢玉说的话。 林长风在之前走开之后就吹着风，并不是特别的冷，反而在燥热的夏夜会给人们带来一丝清凉，林长风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知道自己之前是想得有些多了。 只是林长风从来都是一个谨慎的人，不会做一些没有准备的事情，也很少去做那些没有结果的事情，在他看来，他和苏琢玉在一起，也许等不到他想要的结果。 苏琢玉是一个活泼开朗的性子，她向往远方，向往自由，她向往摇滚音乐中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迷人的梦想，让苏琢玉更加吸引人的是，苏琢玉自己也在朝着自己的梦想而努力，没有因为梦想遥不可及就放弃希望。 林长风却知道自己是一个稳定，安稳的人，他家里有父母，不可能抛下一切陪苏琢玉去闯荡远方，纵使林父林母说他们不介意，林长风也不会就这么走。 苏琢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但是林长风不可以，林长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这些，他现在的力量还太过于渺小，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肯定不能跟苏琢玉挑明自己的心意，不可能让自己去干涉苏琢玉的决定和未来，每个人都应该是独立的个体，就像两颗孤单而又渺小的星球，他们会因为引力而互相吸引，但是每个人都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轨道。 如果李林知道林长风在思考这些东西的话，他肯定会说林长风是想多了，相互喜欢的话，为什么不能够在一起呢—— 而且他听说两个人之前还被家里的大人们指腹为婚过，就算在一起了，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林长风感觉自己似乎被撕裂成为了两个不一样的自己，一个自己有着现在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和思维，他年轻，有活力，愿意不顾后果地去表达自己喜欢的心意，而另外一个，则成熟而又敏感，像是一个不是大人的大人，害怕苏琢玉的未来因为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归根结底来说，是林长风不知道他的干预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现在也负担不起改变苏琢玉未来的责任，如果真的想要更进一步地说明的话，只能说是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勇气，也没有足够的魄力，他希望他能够和苏琢玉并肩成长，互相成为对方的光。 第63页 林长风抬头，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只有一层灰蒙蒙的云，还有代表夏日的蝉声，林长风坐在地上发着呆，终于做了一个最后的决定—— 如果现在的他还没有勇气去负担起苏琢玉的一生的话，那么他希望他能够在苏琢玉身边默默守护，陪她成长，等到他有勇气去向苏琢玉承认自己的心事的时候，等到他有把握能够负担得起苏琢玉一生的时候，他就会对苏琢玉说出那四个字。 我喜欢你。 哦，也许到时候会是更加成熟的三个字—— 我爱你。 第四十四章 苏琢玉跟其他三个人一起，稍微的洗漱了一下就往练歌房跑。 苏琢玉推开属于自己那首歌的练歌房的房门的时候, 发现其他的选手已经都在里面了, 里面的选手对苏琢玉其实不是特别的陌生，他们都知道苏琢玉在第一轮拿到了九分以上的好成绩，并且在慕雪玲老师的课堂上, 苏琢玉也是特别出彩的那一位。 苏琢玉能够明显感觉到练歌房里面的气氛突然一滞, 大家都在听歌练歌, 但是注意力仍然会有一些分散在苏琢玉的身上, 那些视线让苏琢玉觉得有些芒刺在背。 但是比赛就是这样, 他们五个人之中只有一个人会胜出，只有一个人会走到下一个阶段的比赛中, 所以苏琢玉尽量让自己忽略那些似有似无的目光，把自己的注意力灌注在自己手中的歌词纸上。 苏琢玉抽到的这首歌不算难, 但是有几个非常大的障碍，第一就是这首歌人们实在是太熟悉了, 熟悉到人们经常在唱这首歌的时候, 常常会将高潮部分的歌词给唱串了, 一旦被熟悉这首歌的观众察觉到, 这将会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不仅如此, 人们都知道这首歌的音调是怎么样的, 所以在歌手在演唱的时候必须保证自己没有错误，不然的话，观众完全有可能会察觉到选手在唱歌的时候的任何音调音阶上的瑕疵。 更何况第二阶段的比赛的观众并不是普通的观众，他们是从第一阶段的比赛中淘汰下来的选手, 他们本身就对音乐充满了热爱和敏感度，怎么会察觉不到选手们的失误呢？ 苏琢玉对即将到来的第二场比赛有些期待，也正因为这样的期待，所以她对赛前准备这件事情格外地认真。 练歌房里有人觉得自己和苏琢玉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看到苏琢玉来了，如坐针毡地听了十几分钟的歌，跟着练了几遍，还是觉得不如意，心里觉得自己怕是没有晋级的希望了，变烦躁的拿起歌词就走，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道：“到了这组哪里有胜算啊，那个苏琢玉都是受过慕雪玲老师单独指导的。” 那个人走的时候把门带得砰砰响，这一声门响就像是一记重锤敲在练歌房里的每个人的心上，有些人知道自己的练习确实是无济于事的，毕竟唱歌这种东西，每个人所能达到的高度是由自身的条件决定的，苏琢玉虽然年纪小，但是她唱歌的特制还有渐渐完善的唱歌技巧都让同组的选手倍感压力—— 纵使是如此，那又怎么样呢，比赛还没比呢，就自己把自己给打败了，那比被苏琢玉打败还丢人。 还留在练歌房里的人知道自己虽然技不如人，但是还是愿意去试一试的，因为苏琢玉来了的原因，每个人都变得更加地努力了。 “琢玉……”王蔷敲开了苏琢玉的练歌房的门，门内剩下的四个人同时朝王蔷看去，王蔷的脸被刘海遮住了，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真切，但是苏琢玉能感觉到从王蔷身上传来的低气压。 苏琢玉收拾了一下手上的东西，起身走出了门外，问道：“怎么了？” “我那屋吧有点待不下去了，”王蔷有些苦恼，“之前不是抽着和陈招娣一起吗，两个人在同一个空间里就显得特别尴尬，反正不是那种说得清的尴尬，这是一个比赛，我们两个一定会有一个人走。” “你们组的其他人没有来吗？”苏琢玉问道。 “没来呢，可能是他们对这首歌比较自信吧，再说了明天白天也有一天的时间，有些人喜欢自己安静的练歌，没有必要第一时间跟我们挤。”王蔷说道，“现在那屋就只剩下我和陈招娣两个人，她有些害羞，怕唱给我听，我也不好意思一边唱一边练歌，免得影响到她。” “要不到时候你和陈招娣商量一下，互相脱稿练练试试，你们互相帮助，也许两个人都会觉得有收获。虽然这是一个比赛，但是如果能在这个比赛中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苏琢玉笑着说道，“我就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能够遇见你们。” “嗯。”王蔷脸上有些烧起来，毕竟苏琢玉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自己身为一个大姐姐却还要苏琢玉来开导，解答疑惑，王蔷有些害羞，说道，“打扰你用功了，实在对不起。” “我们两个之间客气什么呀。”苏琢玉笑道，她觉得王蔷这个人其实有些纯粹，从来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的，弄不来什么弯弯绕绕，她之前没有听过王蔷唱歌，苏琢玉到时希望这一次能够有机会欣赏一下，“希望我们两个都能够得到自己专属的mv。” “哈哈哈你是肯定会的，我相信你的实力，那我就借你吉言了。”王蔷开心了起来，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她问道，“我的歌词记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找一个安静的角落练习？” 第64页 “也可以，”苏琢玉低头想了想，她的练歌房里的气氛其实也不是特别好，如果不是为了和伴奏契合的话，完全不需要一直待在练歌房里，练歌房里待的久了，反而会影响她的练习效率，“那我今天就先记住歌词，到时候我们两个互相对着清唱几遍，晚上睡觉之前自己在默念几遍歌词，增强记忆力，明天再重点练习歌曲的匹配度。” “好嘞。”王蔷开心地答应了，她和苏琢玉两个人找了一个小角落，就着路边路灯的灯光开始识记歌词。 一开始两个人的清唱都有些磕磕绊绊的，经常会有遗忘的地方，两个人都为对方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然后又重新陪着对方练习，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两个人对自己的歌曲还有对方的歌曲都熟悉了不少，甚至两首歌都能够记下来了。 夏天的蚊子多，苏琢玉和王蔷两个人都是蚊子喜欢的对象，两个人被蚊子叮得满身是包，苏琢玉和王蔷一边清唱，一边给自己挠痒，模样颇有些滑稽，苏琢玉看着王蔷突然“噗嗤”一笑，王蔷呲牙咧嘴地挠着痒痒，一边问道：“你笑什么？” “哈哈哈笑我们两个……”苏琢玉也在挠痒，王蔷反应过来之后也忍不住笑了，说道：“在蚊子面前，无论你唱歌有多好听，都得给它上贡一点血哈哈哈。” 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的，银铃般的笑声驱散了两个人此时此刻的紧张情绪，王蔷笑道：“现在这个时候真好啊。” “是啊。”苏琢玉附和道，“很久以后我也会记得这个时候的。” “到时候如果我们两个成了对手——”王蔷突然想到这种可能性，只听苏琢玉立马说道：“到时候我们两个也可以互相练习，毕竟多一个人监督着好像背得更快了，而且开口也不害怕了，我在你面前都能够唱出来，对着那些被我当成萝卜的观众，自然也能唱出来。” “哈哈哈是的，把那些观众当成萝卜！”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回了宿舍，宿舍里的人比较少，连吴依静都没有回来，陈招娣也没有回来，只有没有心情练歌的两个室友缩在被子里睡着，苏琢玉和王蔷察觉到宿舍有人的时候就放低了玩闹的声音，两个人换了睡衣，躺回各自的床上睡了。 苏琢玉第二天起的特别早，她也顺便喊了王蔷，两个人昨天晚上就说好了，今天早点起来去练歌房，趁着练歌房没有人，两个人能够和着伴奏唱几遍，唱到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够完整的唱出来了，就算是成功了。 林长风也起得早，他拿着刻刀和纸筒坐在一排练歌房外面的走廊上，细心地刻着纸筒，他在心里还想着苏琢玉大概会早起过来练歌，避开大家练歌的高峰期，这念头刚刚结束，就看见了苏琢玉的身影。 “林长风？”苏琢玉看到林长风坐着一个小板凳像是之前在家里那样刻着纸筒，顿时感到非常亲切，当然了，她也很意外，不知道林长风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好巧啊，你今天怎么也起这么早，昨天听李林说你身体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 “琢玉？”林长风克制地抬头，笑道，“嗯，问题已经解决了，昨天也有好好休息，今天想着不知道会不会在这里碰到你。”林长风的视线往下一看，苏琢玉的小腿上不仅有烫伤未愈的痕迹，还有很多文字叮咬出来的小鼓包，他一拍脑袋，知道自己是忘记了。 林长风一年四季身上都会带着一个驱虫的香囊，这个香囊是林母绣给他的，那时候林父还吃醋了好久，有一段时间还故意板着脸跟林长风说话，还经常考校林长风，说是林长风要是没有通过他的考校，那就要把香囊给他，可是林长风一次都没有让林父得逞。 林父和林长风的战争，到林母给林父又绣了一个香囊才结束。 说实话，纵使林父这么想要林母绣的香囊，他也没有开口向林母要一个，考虑到林母的身体，也考虑到绣活很伤眼睛，所以就不让林母再绣了。 林母也知道林父想要，虽然被“威胁”说不能再绣了不能再绣了，但是林母还是满足了林父的心愿，多绣了一个给他。 林母和林父早些年的时候有这么一段穷困潦倒的时候，那时候林母就是靠着自己的绣活来补贴家用，把眼睛给弄得有些坏了，所以她又开工绣了两个香囊之后，林父又“勒令”林母不能再绣了—— “我会心疼。”林父很少说这些甜言蜜语，但是他一说，肯定比他凶巴巴地说林母还有用，所以现在林家就这两个林母绣的香囊，里面装了驱虫的药，再加上林家人的血型不是特别地招蚊子，所以林长风基本上没有被蚊虫叮咬的困扰，自然也想得不够全面。 “你早上先练着吧，别紧张。”林长风对着苏琢玉笑了笑，“我和李林都会给你加油鼓劲的。” 苏琢玉脸上还笑着，但是心底难免会有一些失落的情绪，不知道是因为察觉到了她跟林长风之间的距离好比之前要远一点了，还是因为其他，但是苏琢玉不会将这些情绪显现在自己的脸上，她朝着点了点头，说道：“你也别太累了，哦对了——” “嗯？” “谢谢你的烫伤膏。” 第65页 “客气了客气了。”林长风笑着想要提起手揉一下苏琢玉的头，最后还是蜷了蜷手指，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加油！” “嗯嗯，会的。” —— “谢谢你的烫伤膏——哇哦，苏小玉，你给我从实招来，你是不是……”王蔷之前在一边尽职尽责地当着背景板，人前的沉稳范儿一点都没有失去，现在跟苏琢玉混熟了，等林长风走了以后，她便燃起了内心熊熊的八卦之火，照着苏琢玉的语气来揶揄她。 “嗯，怎么说呢，我可能有点喜欢……但是我之前也没有什么经验，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或者是一种找到浮木的依赖……我也很害怕，但是他现在好像也要准备退开了。” 苏琢玉身边很少有女生朋友能够听自己的心路历程，她在学校里也没有什么知心的女性朋友，回到家，自己对林长风的这种感情也不好跟林姨倾诉。 林长风有一件事情他其实并不知道，其实在他害怕自己的存在会给苏琢玉的未来造成不可控的影响的时候，苏琢玉也害怕自己的出现会影响到林长风的优秀，但是无论怎么说，命运让两个人相遇了，在他们互相对视的第一眼起，他们的未来，早就被改变了。 感情的作用从来都是相互的，在他们喜欢对方的时候，对方也能察觉到这种甜蜜的青涩的喜欢，在他们为对方的优秀而有些敏感甚至有些自卑的时候，这种情绪会照实地反应给对方，被对方给捕捉到—— 甚至在林长风想要用理智将自己慢慢地剥离苏琢玉的世界，让两个人保持一点点距离，各自有足够的空间独立成长的时候，这份成熟但是并不是特别恰如其分的克制，也被苏琢玉给感受到了。 她感受到了。 林长风突如其来地克制和距离，他退了一步，她也不敢再前进了。 苏琢玉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离比赛就剩不到十个小时的时间了，哪里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我到我的练歌室啦，蔷蔷姐你也去吧。” “好的。”王蔷不是那种不懂得分寸的人，她虽然很希望能够做苏小姑娘感情道路上的爱情导师，但是凡事都有轻重缓急，先比赛，之后再慢慢跟小姑娘聊聊。 王蔷其实听了苏琢玉患得患失的话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心疼她的，苏琢玉的内心就像是一座大花园，花园里面有设计好的大大的长长的迷宫，她经常等着那些愿意了解她的人触碰她内心的柔软，她如果接纳前来的那个人，那么她就会从迷宫里走出来，跟那个人在迷宫外见面。 而对她喜欢的那个小男生，苏琢玉的表现又不一样了，在他们在迷宫外见面的时候，苏琢玉希望自己能够让小男生跟她一起进入她的内心花园，离她柔软而又丰富的内心更近一点—— 但是那个小男生退开了。 王蔷也知道现在确实不是思考什么儿女情长的时候，她笑着揉了揉苏琢玉的头，说道：“你现在还小呢，两个小屁孩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有到你足够优秀他也足够优秀的时候，那时候的喜欢才会更持久呀，我也去练歌了，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到我的练歌房找我就行。” “好，谢谢蔷蔷姐。” “不用不用。”王蔷摆了摆手，突然想到之前闲聊的时候苏琢玉有说她上一次比赛的时候演唱的歌曲是她自己写的一首歌，她说道，“对了，小玉，你之前不是会写歌吗，你充沛的情感正好可以是你灵感的来源呀，你可以尝试着把自己的心情写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现在的艺人不仅仅要会唱歌，其实能够创作也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加分项，你真的可以试试。” “好的，谢谢蔷蔷姐。”苏琢玉的脸上露出更加明媚的笑来，王蔷甩了一下自己的刘海，耍帅道：“小事儿！祝我们万事顺利。” “祝我们万事顺利！” —— 苏琢玉在练歌房里练了好一会儿才碰到第二个来练习的人，昨天剩下来练歌的人都留到挺晚的，所以今天早上不可避免地起迟了，在苏琢玉礼貌地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将场地让给第二个来的人的时候，那个人好像有些犹豫，像是要说些什么，最后才鼓起勇气跟苏琢玉搭话道：“那个……苏琢玉。” “嗯？”苏琢玉回应。 “门口好像放着给你的东西，有留字条给你。” “好的好的，谢谢。”苏琢玉有些好奇，快步出门一看，门口放着一瓶驱蚊水，还有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琢玉，这是驱蚊水，涂了之后就不怕蚊子啦。 后面还跟着一个谨慎的笑脸，苏琢玉看到这张字迹熟悉的字条有些想笑，她之前那种有些害怕的心情被这张字条给抚平了，她捡起驱蚊水和字条，将字条认真地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当苏琢玉走下楼梯到楼梯转角的时候，她忍不住偷偷地将字条拿了出来，然后—— 轻轻地亲了一下。 第四十五章 第二阶段的比赛很快就开始了，还是上一次那个演播厅, 演播厅的凳子被分成了五人一组, 主持人让大家从组内派一位代表去抽出场顺序，组里的成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默默地推了苏琢玉上去。 第66页 苏琢玉和王蔷倒是在抽签的地方遇见了, 抽签抽出来的是一个圆圆的小球, 小球的上面标着数字, 苏琢玉抽到了十七号, 差不多是中间偏前面的位置, 王蔷抽到了二十九号，坐在组内的成员们都有些好奇地往抽签的场地探头过去, 想着是不是可以知道他们的代表到底抽到了几号—— “此时此刻，坐在席位上面的大家一定很好奇吧？”张晨阳手拿话筒, 面带春风，开始热起了场子, “不仅是在座的各位很好奇, 作为一个主持人的我, 也想知道, 选手们各自抽到了什么样的位置呢, 那么, 下面我们有请我们的抽签选手，将自己的歌曲，写在我们工作人员送上来的巨型白板上面，我们来看看我们的一号会是谁呢——有请我们抽到一号的选手在白板上写下自己组别的歌曲名字！” 拿着一号球走上台的是那位名叫白新年的选手, 白新年在第一轮的时候凭借着自己唱歌时候忘我的境界和空灵的歌声就已经给人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白新年还是比较腼腆地的，他接过工作人员给他递来的白板笔，在一号窗格的下面写上了自己组别的歌曲名字。 “好的，我们要恭喜我们这一组的选手，下面我会依次叫出剩下三十九组人的号码，大家根据自己手上的球的号码来在白板上写上自己组别的歌曲名字，排在前五组出场的选手们，现在已经可以到后台准备了。”张晨阳眨了眨眼睛，笑道，“期待大家带来的表演哦。” 吴依静就是在第五组比赛的选手，她倒是一点也不紧张，路过苏琢玉的座位的时候还朝着苏琢玉笑了笑，苏琢玉也回应了一个笑。 台下坐着的观众都是前几天被淘汰的一些参赛选手们，但是来的人比想象中要少很多，毕竟有些人想着既然都已经被淘汰了，那还留下来干什么，所以有那么一部分人已经彻彻底底地离开了这个比赛和这个节目了。 苏琢玉在观察下方的观众的时候，发现有一个观众似乎在向她招手，台上光线亮，衬得台下很暗。 苏琢玉仔细地看了看，才发现是李林。 李林旁边坐的是林长风，林长风微微朝着她这个方向侧过来了，脸上看不清有什么表情，倒是李林很是兴奋地朝着苏琢玉挥手，看见苏琢玉似乎看到他了，他的手挥得更卖力了。 相比于正襟危坐的林长风来说，李林的态度真的是热络得不行，苏琢玉看到林长风和李林的时候还有一些紧张，后来她也悄悄地跟李林挥了挥手，看见李林笑开了，她也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淡定一点。”林长风跟李林说道，“你一激动，要是琢玉也激动了，紧张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知道啦知道啦。”李林看见了苏琢玉的回应，自然是心满意足地将自己的手放下去了，他有些八卦地开玩笑道，“知道你担心她，你们两个相处的时候粉红泡泡都混在一起了，是真的没有在一起吗？” “还不是时候。”林长风抿了抿嘴唇，敛下了眉。 “我说你这瞻前顾后的温吞的性子能不能改改啊，这不是时候那不是时候，我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这么一句话，那句话是说，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我跟你说，小玉她可不是那种会在原地等待的性子，她肯定会一鼓作气地往前冲的，你现在犹豫了，踌躇了，以后说不定你们两个都不会有交集了。” “……怎么会。”李林戳中了林长风最隐秘的最担心也是最害怕的那一点，他怕自己跟苏琢玉很难有以后，但是现在的他还是不够强大，而且还没到自己能够做主的程度，如果要现在跟她在一起，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资格。 “怎么不会！” 李林其实从小到大见过很多这样的例子，之前他们圈子里有一对门当户对还互相喜欢的，两个人都是矜持着不说，谈起朋友来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 后来男生出了国，女生以为男生的心意不会变，就一直在国内等着，前不久男生回来的时候已经带了一个女朋友回来，女生能怎么办，她也就只能含泪说祝福了—— 毕竟两个人之前只是互有好感，没有约定，一个人向前走了，另外一个人还在原地，这不就不好了么。 李林苦口婆心地劝着林长风不要先考虑结果才去考虑过程，谈恋爱注重的不就是那种享受的过程吗，他将这个例子讲给林长风听的时候，林长风没回应，过了良久才道：“比赛开始了。” “你、你这榆木脑袋，说不定以后我的孩子都可以去打酱油了，你们还在这儿绕着呢。”李林将注意力转到台上的时候，似乎听到了林长风跟他说着什么，他扭头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林长风坚定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要的不仅仅是恋爱的过程，我以后要明媒正娶，娶她过门。” “……哦。”李林面无表情地将头转回到舞台上，不由自主地像是筛子一样抖了抖，吐槽道，“啧，齁死我了。” —— 第二阶段的比赛非常残酷，大家都知道是五选一的比赛，每个人都想成为自己组里最出色的那一个，这其实也比较看运气，像是苏琢玉、白新年这样的，他们本身不是学音乐出身的，甚至现阶段的唱歌水平还是比较稚嫩的，没有真正达到高级的水平。 第67页 这两个人是全凭自己的特别和现阶段的努力才让自己跻身到前两百强的，这一次抽签刚好抽到了矮个子的选手们，自然是顺利晋级了，王蔷和陈招娣一组，两个人的水平都是不错的，但是说实话，还是王蔷更胜一筹的。 到了王蔷和陈招娣的第二十九组了，两个人都算是稳定发挥了，张晨阳将手上的话筒递给组里的每一个人，让他们给自己拉拉票的时候，王蔷接过话筒，说了跟之前的人差不多的话，大体上就是希望大家能够将票投给自己，谢谢之类的，然后她将话筒递给了陈招娣。 “大家好，我叫陈招娣。”陈招娣接过话筒的时候，像是鼓起了非常大的勇气，她捧着话筒说道，“我来自农村，我家里很穷，上面有三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这一次能够来参加比赛，是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想象的事情。 今天的我站到了这个舞台上，还能给大家唱歌，我原本会觉得我已经很满足了，但是现在我感觉，似乎完全不够—— 我还想要更多。 我跟我们组里其他的来自城里的同学们不一样，他们可以靠着自己的家庭和父母的关系得到比这个比赛结束所能得到的更多的东西，但是我不能，所以我想让大家把票投给我，他们什么都有了，失去这一次机会，不过是万千机会中的一次，而我，却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陈招娣说着说着，眼泪就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她拼命朝着其他四位选手鞠躬，说道：“请你们让让我吧，我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求你们——” 台下的大家看到这样的陈招娣，都觉得陈招娣实在是太可怜了，甚至有人在台下带头给陈招娣鼓起了掌，鼓励她，说她也是有实力的，一定让她晋级之类的话。 和陈招娣同一组的其他四位选手，全都只能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台上，他们不甘心，但是他们没有说话。 他们能说什么呢，他们能说这一次比赛也是他们最后一次机会吗，他们心里梗着一些话，但是说出来，难免会让人觉得咄咄逼人，欺负陈招娣，现在陈招娣晋级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他们也没必要做什么恶人。 王蔷的情绪也有些低落，她有实力，她也想走得更远，但是就因为陈招娣家里穷，所以她就要失去这一次机会吗，她就要将这一次比赛的机会让给陈招娣吗？ “陈同学的家庭经历真的让我们大家有些同情，她吃了很多苦才站到这个台上，但是各位——”张晨阳话锋一转，对着台下的大家说道，“我们这是一个比赛，靠着实力说话的比赛，所以大家手中的票要投给谁呢？决定掌握在你们的手中。” 王蔷其实也是有脾气的人，她也想过是不是要将这是一个“五个人中注定要淘汰一个人的残酷的比赛”这样事实说出来，但是如果这样说的话，台下的大家也不会改票—— 就像纵使张晨阳提醒过了，最后还是陈招娣成功晋级那样，她说了，反而显得姿态难看。 最后，陈招娣是在大部分人的掌声之中下台的，王蔷和其他四个人黯然退场，止步全国两百强。 后面的组别的同学也学会了陈招娣的这一招，在拉票的时候说了一下自己的家庭情况，将自己往可怜的方向去引导，将自己追梦的旅途说得坎坷又艰辛，台下的观众明显很吃这一票的人，纷纷将自己手中的票投给那些惯会“卖惨”的人。 最后，全国四十强终于产生了，苏琢玉、白新年、吴依静和陈招娣等人都通过了这一阶段的比赛，苏琢玉回到寝室的时候发现王蔷正在收拾行李，苏琢玉走过去，拍了拍王蔷的肩膀，道：“蔷蔷姐，你今天……真的唱得很好了。” “我知道。”王蔷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她说道，“接下来我就在厂子外面等着你啦，期待你的mv，也期待你之后能越走越远。” “蔷蔷姐……” “好啦，不说啦，再说就是矫情了，我收拾收拾也就走了。”王蔷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但是苏琢玉似乎在那之间看见了被王蔷的刘海遮挡住的眼泪，她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其实再多的安慰也都无济于事，第二阶段的比赛已经落幕，苏琢玉找了本子给王蔷写了一个林家电话号码，她说道：“以后如果蔷蔷姐想我了，就去报刊亭的电话打这个号码给我，一定能找的到我的。” “好。” 陈招娣这时候正好进来，有些魂不守舍地撞到了什么东西，她似乎着急得厉害，走到王蔷面前，还没说出什么为自己辩解的话，眼泪就流出来了。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吴依静之前对陈招娣的印象还是挺好的，但是谁知道陈招娣会弄出这样的事情来，她跟王蔷更好，才不会看到陈招娣的眼泪就可怜她呢，“刚刚在台上也是说得这么好听，说什么人家机会千万条，你的机会就一次，让人家让让你，可怜可怜你——陈招娣，这是比赛，不是什么大街上的卖身救父！” “依静！”王蔷低声喝了吴依静一声，吴依静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陈招娣捂着脸跑出了寝室，王蔷也抹了一把脸，跟苏琢玉说道：“小玉，要不你去跟工作人员说一声，多看着陈招娣一些，免得她做傻事。” 第68页 “她还需要人看着啊？之前有脸在台上嚎，现在倒是知道羞耻了。”吴依静就是这样一副得理不饶人的面孔，王蔷道：“依静，谢谢你，不过你也……少说几句吧，免得人没了。” 苏琢玉出去找工作人员了，吴依静把要说出口的脏话在自己的嘴里咀嚼了几下，自己咽下去了，她就是看不惯陈招娣那个做派，好好的一个比赛，从她那组开始，硬生生地变成卖惨大会了！这是什么事儿啊！ 苏琢玉跟工作人员说明了一下情况，工作人员里也有人可怜陈招娣的身世的，毕竟从她的名字就能看得出来她的家庭情况，人小姑娘也确实不容易，现在虽然增加了他们的工作量，他们也都能理解，苏琢玉看着工作人员们去找陈招娣了，也松了一口气。 她回寝室的时候步子走得很慢，心里也很乱，这时候听见了林长风叫她的声音：“琢玉——” 苏琢玉停下步子转头，看见林长风和李林朝着她跑了过来，李林凑近压低声音跟苏琢玉说道：“琢玉，你到时候让你那个室友去导演室一趟，导演室里似乎有人要给她面试，说不定就可以直接签星光娱乐了！” “太好了！”苏琢玉内心的郁结有些减轻了，林长风看着苏琢玉明朗起来的眉眼也觉得开心，李林在一旁冲着苏琢玉挤眉弄眼地说道：“小玉呀，你看看我，是不是有正经事才来找的你，你问问某人有没有什么事情找你，怎么每次都非要跟来，好像就是为了看看你才来的。” “说什么呢。”苏琢玉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她嘴上矜持着，心里还是甜滋滋的，林长风也没反驳，苏琢玉有些害羞，飞快地说道，“我先去留住我的室友，我先走了，你们就自己安排一下啦。” “安排？安排什么，安排他一边发呆一边想你不成。”李林的玩笑越开越将局面挑明了起来，苏琢玉红着脸轻快地跑走了，留着林长风被戳中了心事，忍不住用肘子戳了李林一下。 苏琢玉回到寝室的路上还是开心的，李林开了她和林长风的玩笑，不知怎的，总算是符合她的心意的，只是林长风半个字都没有回应，他是觉得跟自己扯在一起不开心吗？林长风到底……喜不喜欢她啊…… 苏琢玉小脸一皱，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那么地开心了。 第四十六章 “真的吗？！”王蔷本来已经收拾好行李了，她安抚好了吴依静的情绪, 然后在宿舍等着苏琢玉回来, 跟苏琢玉告别，她这一次的音乐之旅也就结束了，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苏琢玉会带回来这样一个惊喜, “天哪小玉, 我真的是太喜欢你了！” “快去面试吧, 星光娱乐那边还在等着你呢。”苏琢玉笑着跟王蔷说, 吴依静歪过头仔细地打量了苏琢玉一会儿, 才说道：“乖乖，我之前真的是小看你了, 没想到你连星光娱乐内推试镜的机会都能够拿到，快, 从实招来，小玉你到底有什么背景？！” “没有没有, 这次我只是一个传话的, 也是因为蔷蔷姐太优秀了才会被星光娱乐给追回来定下来的, 说不定她比我们这些要辛辛苦苦进决赛才能出道发商业唱片的选手们还早一些呢。”苏琢玉拍了拍王蔷的肩膀, “以后就要靠蔷蔷姐罩着我们啦。” “谢谢你, 真的真的谢谢你小玉。”王蔷虽然平时是一个情绪不外泄的人, 她习惯性将自己隐藏在自己的刘海之下，但是就这么短短的几个小时她的眼睛就润湿了两次，一次是因为比赛失利，一次是因为感动。 她知道这一次的面试机会不是那么好得到的, 她在全体选手内的歌唱水平也不算拔尖，唱歌也不算有特色，能够进这次四十强就已经是她的梦想了，现在的她还得了原本更加靠前的名次才能拿到的机会—— 这样机遇可遇不可求，真的得谢谢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苏琢玉了。 “啪”—— 门口传来了热水瓶被打破的声音，滚烫的热水在陈招娣的布鞋下流淌着，陈招娣像是感觉不到烫一般愣愣地站在门口。 她之前确实是出去散心去了，但是对于她来说，一个人出寝室任性、闹脾气这些传言一点苗头都不能有，所以她干脆去跟节目组重新借了一个开水瓶，然后去开水房打了热水回来，没想到就听到了王蔷被星光娱乐看中，今天去面试的消息。 “陈招娣你发什么疯呢，不知道烫啊你！”吴依静嘴上虽然骂骂咧咧的，但是她也不忍心看着陈招娣脸上仿佛错过了一条捷径、像是失去了中了大奖的彩票那样就了无希望的灰败的神色，再加上陈招娣脚下还全都是开水和玻璃瓶碎片，她更是觉得胆战心惊。 吴依静上前将陈招娣拉到了开水的范围之外，苏琢玉拿出了她之前得到的烫伤膏，放在了陈招娣的手里，王蔷和陈招娣两个人的气氛有一些尴尬，苏琢玉也没有勉强，她跟王蔷说道：“蔷蔷姐，你先去吧。” “嗯。”王蔷也没有矫情，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便朝着门外走去。 陈招娣愣愣地拿着烫伤膏，抬头看了一眼王蔷的背影，嘴里像是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苏琢玉对陈招娣说道：“今天有很多选手都要搬出去了，外面也乱，节目组可能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烫伤药给你，你就将就着用我的吧，招娣你赶紧去敷一下烫伤膏，说不定之后拍mv还很辛苦呢。” 第69页 “……好。”陈招娣抬头看了一眼苏琢玉，随后又飞快地低下了头。 是不是只要讨好了苏琢玉，之后就算她不幸被淘汰了，也能被星光娱乐选中呢？陈招娣心里有些摇摆不定，她攥紧了手中的烫伤膏，感受着烫伤膏的软壳被挤压得尖锐，然后刺她掌心之中的那种疼痛，只有痛一些了，她才能告诉自己不要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即使她不停地想着，是不是如果这一次是她被淘汰了，她也会拥有这样的入场券呢—— 只可惜王蔷能够得到星光娱乐直通面试的机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陈招娣遮掩了自己心里的不甘心，开始脱掉自己的布鞋，去抹烫伤膏。 现在的时间也有一些晚了，外面传来了很多选手离开的那种拖着行李箱的声音，吴依静犹豫了好久，最后才磨磨蹭蹭地抱着枕头爬到苏琢玉的床上来，问道：“小玉，我能跟你一起睡一晚吗？” “可以的。”苏琢玉将身边的地方腾了一点出来给吴依静，吴依静缩到苏琢玉身边来，悄悄地问：“小玉，你说王蔷她这次会幸运吗？” “会的，她也有实力啊，你就别担心了。”苏琢玉之前还没有住过校，自然也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小女生之间的夜聊时刻，她觉得有些新奇，她问吴依静道，“你之前唱歌唱得很好，慕雪玲老师教你的时候你也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你是不是之前在慕雪玲老师那里学过？” “唉，哪儿能啊。”吴依静在暗中摇了摇头，她察觉到苏琢玉可能看不见自己摇头，便解释道，“我妈之前是学音乐的，小时候有教过我，后来她去世了之后我也就…和我爸关系也不是特别好，就想着唱唱歌来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可能也算是逃避生活的一种吧。” “你这么有天赋还说是来这里逃避生活的，惹不起惹不起。”苏琢玉调笑道。 “希望我们以后能够一起出道，到时候可以给对方写歌哈哈哈，不过说来还是我赚了呢，毕竟我到现在也不会写歌，但是好像你会……” 陈招娣还在这个屋子里，但是她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在里面一样，吴依静和苏琢玉两个人聊的声音很小，还时不时地传出一点点笑声来，陈招娣听不出她们两个在说些什么，只是这笑声有些刺耳了，让她总觉得她们是在笑话她，陈招娣咬了咬嘴唇，将自己裹进薄被子里，慢慢地睡着了。 半夜王蔷回来了一次，没吵醒大家，拿着自己的行李箱就出了门，走之前还给苏琢玉的洗脸盆子里放了一封信。 原本几百号人的厂子在选手们一个一个地淘汰之后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只有蝉声依旧那么地响亮了。 节目组给四十强的选手发了一个任务卡，说是可以给他们一周的时间让他们去寻找灵感，公司会给以五个选手为一组的同组选手们提供一个相同旋律的伴奏。 选手们要做的就是将自己的歌词和mv的设计灵感，然后在这一周的时间内将完整的灵感与录好的词曲交给节目组，一周之后的舞台上，歌手们通过演唱得分的方式，从名次高的到低的获得节目组的帮助时长。 选手们在相应的时间内完成自己的mv，节目组会将这四十首mv录成光盘售卖，每一张光盘之中附赠了一张投票表和专属投票码，购买者在规定时间内拨打节目组的电话进行投票码的核对以及投票的投票将视投票成功。 最后，节目组根据投票筛选出前八强，这八位不仅仅可以跟星光娱乐公司进行签约，还能够获得在节目的最后，每个人单独的歌曲演唱时间，最后“超级歌手”节目完美落幕。 四十强选手拿到节目组这张任务卡的时候每个人的心情都是复杂的，吴依静看了这张任务卡的时候倒是笑了笑，苏琢玉转头看她，她才解释道：“这是星光娱乐在测试我们剩下的四十强以后能不能成为他们的摇钱树的一个手段呢，这个手段的名字其实是叫变现，如果有人喜欢你，那么他们就能买专辑给你投票。 想来我们的节目也在制作播出当中了，别看我们的进程赶，好像比赛也没有几场，但是见惯了那些歌舞大赛的观众们如果看到了像我们节目这样的不一样的东西，比如说我们的日常啊，选手之间的争吵或者火花啊之类的，都可以作为卖点，这些也都是我们这些人可以展现给观众们的，更加真实的更加直观的东西。” “噢——”苏琢玉听的有些似懂非懂的，吴依静也不介意，她冲着苏琢玉笑着说：“走吧，我们先去抽签，抽到歌曲了我们再写词，构思什么的，节目组既然给了我们一周的时间，就说明这一次的任务，怕是非常地不简单呀。” “好。”苏琢玉应道。 陈招娣在寝室里也不参与两个人的谈话，也没有说什么，她在一听了吴依静的解释之后更是脸色煞白，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人喜欢，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最后的四十位选手中脱颖而出。 太难了，实在是太难了，难到想让人——走捷径。 对了，连王蔷都可以去星光娱乐面试，难道她不可以吗？提前面试，就是超越那些还在四十强苦苦地挣扎着的人的捷径！ 陈招娣咬了咬牙，下了床。 第70页 —— 苏琢玉和吴依静去抽签的时候李林和林长风也在，林长风跟苏琢玉说可能自己要提前回北京了，苏琢玉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有些失落，但是还是笑着跟林长风说再见。 林长风向苏琢玉借了一个小小的独处时间，他低下头看见有些晃神的苏琢玉，苏琢玉似乎是不想让他走，所以跟他聊天的样子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林长风轻笑了一声，唤道：“琢玉。” “嗯？” “等我这次回来，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嘘——”林长风低下头笑道，“现在还说不出口的秘密。” 第四十七章 林长风这一次走得比较着急，其实是因为学校老师通知他说是在国际上有一个著名的夏令营竞赛, 让他去报名试试, 说不定到时候可以被破格录取到自己想要的学校，别说是高中了，直接跳级到大学都有可能。 这也是三中的老师们极力想要看到的场面, 毕竟国际竞赛的奖牌得主和一个市里的中考第一名, 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楚的, 无论如何, 他们都庆幸今年他们学校能出一个林长风, 让他们在宣传上就已经比往年的同类学校多出了一个噱头，有更多更好的生源能够被吸引过来。 同时, 学校老师也了解到了苏琢玉目前在“超级歌手”的比赛中已经进入了全国前四十强，苏琢玉这样的一个个例却也是学校很好的宣传卖点, 学校可以宣传三中是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学校，不会扼杀每一个孩子的可能性, 像是这样的艺术特长生他们也是极力欢迎的。 这一个暑假还没过完, 学校领导就已经开心得合不拢嘴了, 倒是林长风和苏琢玉两个人并没有想到, 只是短短的一个暑假的分别, 会让他们时隔这么多年才再相见。 苏琢玉跟林长风道别之后开始琢磨起自己的歌词来, 她抽到的歌曲的曲调并不复杂，是舒缓而又温馨，带着一点欢脱的歌曲风格，刚好符合她现作为一个少女的状态。 吴依静这几天也没有跟苏琢玉走在一起了, 两个人都在厂子的周围转着，企图能够找到一些灵感，两个人晚上在寝室碰面的时候还会互相交流自己的歌词，看看是不是可以有点过关了，两个人互相品鉴，互相改词，一周的时间很快地就过去了。 陈招娣这几天倒是早出晚归的，有几个晚上甚至夜不归宿，不知道是去哪里找灵感去了，陈招娣在这个比赛当中，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好多，苏琢玉甚至觉得这一周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一样，慢慢地将陈招娣磋磨成了另外一个人。 “招娣，你的歌词写完了吗？”苏琢玉看陈招娣最近有些心浮气躁的，忍不住提醒道，“截稿时间就快到了，mv的创意也别忘了好好想想啊。” “抱歉，我们现在是对手，我就算写完了，也不可能给你看的。”陈招娣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整个人都变得锋芒毕露了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琢玉摆了摆手，也没有自讨没趣，自己拿着自己的本子还有自己设计的mv简单分镜本走出了宿舍。 陈招娣一直僵直着自己的身体，直到苏琢玉走了之后她才卸下了自己全身的防备，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塌了一样，连骨头都塌陷了下来，她趴在自己的床上，面无表情地将自己蒙在被子里蒙了许久，最后才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慢慢地啜泣了起来。 她好像有点后悔了。 但是其实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 为歌手们准备的舞台已经搭建好了，这一次大家的服装都是由服装公司赞助的服装，苏琢玉看着自己领到的服装的吊牌价格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吴依静在一旁傲娇地哼哼：“大哥，拜托你收起你没见过世面的表情，不就是五六千块钱的裙子吗……” “你可要知道，五六千块钱可是可以买一套四合院了。”苏琢玉想起林父的四合院似乎就是用几千块钱买的，虽然现在的物价有可能会上涨，但是也最多是三四条裙子就能买的了一套房子了，她不是没有见过这么贵的裙子，只是她自己不会往这个方面消费就是了。 吴依静没有穿服装公司赞助的服装，她自己带了一条裸背长裙来，长裙的下摆镶嵌着闪耀的碎钻，就算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显得熠熠闪光。 “我身上这件裙子也差不离是一套二进的大院子了，怎么，是衣服不好看还是钻石不够闪？要那些土巴巴的院子做什么，我喜欢裙子，所以愿意为裙子花钱，你喜欢吉他，不也是买了超级贵的进口吉他。”吴依静亲昵地点了点苏琢玉的额头，苏琢玉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抱着即将要上台的裙子进到更衣室里换了衣服。 陈招娣也被分配到了一件非常好看的裙子，但是美中不足的是，无论服装师怎么劝说，陈招娣在从试衣间出来之后，都要穿着自己带来的花花绿绿的土不拉几的外套，大花袄跟西式的婚礼长裙及其不搭，无论化妆师劝了什么，陈招娣都是一副“不听不听”的样子，直到化妆师都气笑了，陈招娣到才小声地讲了一句：“大花袄是我的根。” “……好吧。”化妆师耸了耸肩，收起自己手上的粉底，她已经给陈招娣化完妆了，也是好心才劝陈招娣留一些好看的样子上电视给观众，不过陈招娣说得这么可怜，她也于心不忍，于是也没说什么，就去给其他选手化妆去了。 第71页 吴依静撇了撇嘴，总觉得不是滋味，但是陈招娣紧张得满脸煞白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可怜了，她也将自己那些挖苦的话给吞了回去。 很快，激动人心的四十强比赛就要开始了，陈招娣在手握话筒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在舞台上唱歌唱得也是磕磕绊绊的，结果显然不尽人意，最后吴依静和苏琢玉两个人都拿到了最长的节目组的帮助时长，出人意料的是，即使陈招娣唱得不好，但是还是超过了很多选手，拿到了中等市场的节目组帮助时长，有些选手脸上都带着不满意的神色，甚至有人去质问了节目组请来的那些并非权威的评委。 评委们的解释是说，即使陈招娣唱得不够好，但是歌词本身足够优秀，再加上陈招娣这样的寒门出身的人，努力打破自身的枷锁，为自己的美好生活奋斗的精神还是非常值得鼓励的，所以才拥有中等的帮助时长。 再说了，在比赛当中决定胜负的并不是节目组的帮助时长，而是你的mv的受欢迎程度以及你拥有的愿意为你花钱的观众人数，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所谓的给选手们合出一张专辑，购买专辑就是购买投票券，只要你家里的资本足够雄厚，只要你有足够的忠实粉丝，你就能进入全国前八强。 看破了节目组的规则的人有些已经在自暴自弃当中了，有些还准备咬咬牙坚持一会儿，陈招娣看起来完全不担心，在苏琢玉和吴依静还在早出晚归的时候，她已经开始频繁地出门，带了许多时髦的衣服和化妆品回来，看样子完全不担心自己的mv以及mv的效果。 其实这个时候，整个“超级歌手”的比赛已经到了尾声了，大家都在等待着在最后的结果出炉，也在等待着最后的一场告别歌会，这也是全国前八强的第一次的合体演唱会，虽然有些简陋，但是确确实实是一个崭新的起点。 最后，苏琢玉、吴依静还有陈招娣都站在了全国八强的舞台上，得到了她们向往的未来的入场券。 —— “是这样的，目前国内的娱乐产业并不发达，甚至还不如邻国，所以公司的高层决定呢是想让你们在邻国当几年的练习生，学习他们成熟的唱跳技巧以及做好一个偶像的必要条件，过几年之后看你们是不是能够从国外慢慢转移到国内，然后利用自己的优势开始在国内稳扎稳打。”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玉。”宁二少听见苏琢玉开了一个头，就知道她心有踌躇，于是他紧接着说道，“你想成为一个成熟的歌手，但是我们能够知道的是，国内的环境并不是一个非常适合像是那些自由的歌手生长的环境。 无数人带着新生的梦想走出社会，然后又捧着死亡的梦想回归现实，就连ob他们都是去港城给打出名声来的，你们女孩子在某些程度上，受众更小，被人接受的概率更低，所以我们才想要打造一个最早的女子天团，你们先去练习，然后慢慢地发歌，发mv，这些公司都会有相应的策略和计划的，绝对是为你们量身打造的，这些你们都可以放心。” “学习怎么办？”苏琢玉问到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 “目前我们的策略是这样的，学校会保留你们的学籍，但是在中考、高考的时候还是要回来的，陈招娣和吴依静现在都没有这样的烦恼，所以我们公司会给苏琢玉单独配备一个家庭教师，专门负责苏琢玉的学习生活工作。” “……” “现在都没有问题了吗？”宁二少把合同放在了桌上说道，“没有的话，那我们就签合同吧。” 在三个女孩子写好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未来几年的行程，都在星光娱乐给她们量身打造的密密麻麻的工作学习表之中了。 林长风在夏令营集训了几个月之后脱颖而出，被京大少年班提前录取，他的行程，也一并被安排在了密密麻麻的课表还有美妙无边的数学思考题之中。 林长风和苏琢玉都没有想到两个人在梦想开始的地方许下了一个秘密，结果这个秘密会被埋在心底，度过了整整六年的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大法好，终于成年啦。 第四十八章 六年之后，京大实验室。 林长风身穿白色实验服, 带着护目镜, 一脸沉稳地站在试验台面前。他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倒是显得有一些俏皮，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随后很快地将观察到的数据记录在本子上, 动作利落地将试验器具一一摆好, 将仪器归位, 合上记录本, 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包就走。 “师……师兄。”跟林长风同一个导师的小学妹有些紧张地叫住了林长风，林长风回头说道：“说话。” “你昨天的微信申请还没有通过我, 老师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多向你请教请教。”小学妹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林长风掏出手机一看, 朝着师妹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加了, 我今天还有事情, 你继续吧, 有些仪器的话别乱动, 你还没学到具体的操作, 仪器坏了的话就麻烦了。” “好的。”小学妹知道林长风素来就是这样干脆利落的人, 她也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提什么其他的话，再说了，其实林长风与她几乎同龄，但是他们一个是大二的学生, 一个已经是在校的博士生了，两个人的差距不能说是不大，所以她平时也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第72页 林长风一直都是她憧憬的对象，但是她在林长风面前根本就说不出任何一句与学习或者是实验无关的话来。 林师兄实在是太正经了，正经到有些无趣，每天除了自己就是实验室的那些不知道有多少年份了的老古董，平常要是没事的话，可以跟他负责修复的东西相处到下午五点，然后骑着自行车按时下班回家，过上无忧无虑的闲适的生活。 只是今天的林长风有些反常，提前了两三个小时就准备出实验室了，他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口罩，然后拿出了一张演唱会的门票。 没错，这张演唱会门票就是苏琢玉、吴依静以及陈宁萱三个人的组合“五一少女”组合的演唱会门票，现在这样的票在外面其实也是一票难求的，要不是陈明康那边有些门路，林长风也不会拿到这张难得的内场票。 苏琢玉自从签了那张去邻国当练习生的合同之后，这几年也就短暂地回了几次林家，看望了几次林家父母，只是每一次她和林长风都会遗憾地错过，两个人兜兜转转竟然也没有见到过几次，林长风偶尔会在电视上看到有关苏琢玉的消息，“五一少女”组合虽然风靡亚洲，但是跟着出名一起接踵而来的，还有无数的捕风捉影的新闻。 苏琢玉这些年也被一些狗仔爆出绯闻来，每一次星光娱乐都能将这样的绯闻化解，但是林长风每一次看到苏琢玉跟其他男生同框，他的心里就会有点不是滋味。 林长风也不止一次地在梦里梦到自己重新回到苏琢玉参加的那最后一场“超级歌手”的演唱会的时候，他在台下为发着光的苏琢玉恣意地呐喊，在苏琢玉走下舞台的那一刻，他对苏琢玉说出自己表达心意的那一句话。 可惜那都是梦境，当然，他也庆幸自己并没有在那样青涩的年龄冲动地说出喜欢，他将这份喜欢慢慢地沉淀在了心底里，酿成一壶一闻到就能让他沉醉的美酒。 林长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骑着那辆一直被保养得很好的凤凰牌自行车，朝着演唱会的场馆骑去。 —— “我要穿这件。”陈宁萱涂着鲜红的指甲在几十套演出服里来回地挑选着，最后像是勉为其难地选了一套似的，懒洋洋地用手点了一点那件演出服。 “陈招娣你发什么疯呢，演出服谁是哪一套哪一个系列昨天彩排的时候不都说好了吗，现在临近上台又耍性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吴依静也是个火爆的脾气，她和陈招娣在这几年摩擦不断，她本来就对陈招娣不择手段地往上爬的做事风格有些不喜，现在被一个拖后腿的人捆绑，更是让她心气不顺。 “叫什么陈招娣呢，”陈宁萱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房间里的服装师、化妆师还有助理导演们都眼观鼻鼻观心地装作没有听见，但是陈宁萱还是觉得自己被下了脸子，“吴依静我跟你说，正主可是连屁都没有放一个呢，你就为她乱吠个什么劲儿？哦，我差点忘了，我们的小玉我可不能得罪，不然我们的歌要从哪里来啊——” 陈宁萱就是之前的陈招娣，她这几年倒是真的变了许多，想来在“超级歌手”大赛的后期其实就有一些苗头了，陈招娣在签了合同之后，主动将自己的艺名改成了陈宁萱。 在邻国训练期间，苏琢玉和吴依静都在认真地上着星光娱乐给她们安排的练习生课程，陈招娣练了几天之后就嚷嚷着太苦，她在外面认了一个干爹，星光娱乐竟然从此就对陈招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起来，陈招娣的性格越来越乖张，越来越霸道，苏琢玉和吴依静都不喜欢她。 但是她们的不喜欢实在是太过渺小了，星光娱乐准备让她们三个人作为一个组合出道，不仅要让陈宁萱在组合里浑水摸鱼，而且为了维持整个组合的平衡，苏琢玉最近这几年产出的歌曲被冠上了三个人一起作词作曲的名头。 星光娱乐还对苏琢玉产出歌曲的速度进行了硬性规定，就像是命题作文那样，让苏琢玉将自己的感受不断地透支，最后对那些原本自己敏感的，能够引起自己内心共鸣的词曲都开始变得麻木了。 苏琢玉觉得星光娱乐正在一点一点地榨干自己的剩余价值，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并不对，但是星光娱乐给她们排的行程简直是密不透风的，让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 “依静，算了。”苏琢玉拉了拉吴依静的手臂，她看了一眼狐假虎威的陈招娣，默默地摇了摇头，“演唱会快开始了，等会儿穿上衣服赶着最后彩排一遍吧。” 吴依静看了陈招娣一眼，冷哼了一声，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拿着自己的那件演出服进了更衣室，陈招娣则是慢悠悠地拿着原本属于苏琢玉的那套演出服，故意在苏琢玉面前晃了晃，才进了属于自己的试衣间。 苏琢玉摇了摇头，她倒是觉得陈招娣的这些也都只是不疼不痒的小计俩，自己在组合里没什么技能，倒是还想把另外两个人的仇恨值给拉满了，不知道陈招娣的脑子晃一晃，会不会听得出什么水声。 苏琢玉在三年练习生涯满了回国发展之后，虽然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想要站在舞台上的机会，虽然得到了名气和金钱，但是她午夜梦回之间，总会梦见自己在地下演唱会的场地，接过耿闻给她的话筒的时候的源自自己灵魂深处的悸动。 第73页 现在的她就像是制作精美的提线木偶，被人设定了几个规定好了的动作，然后在别人的掌控之下无法得到自己内心的平静。 有点想回家了，苏琢玉想。 她这几年也有看到林长风上报纸的新闻，她也会在自己的记录本上将林长风的事迹那一小块给贴上去，她是有点想回家的，但是每一次回家的时候，她都有点期待，也有点忐忑。 期待见到林长风，但是又害怕见到他，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她不知道自己和林长风是不是还有跟之前一样的默契，她就像是一个在外奔波的风筝，她不敢回头，因为她不知道，她喜欢的那个少年，是不是还紧握着那条风筝线，在原地等她回去。 她也有点，想念林长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设定科技发展得比较快。 第四十九章 “琢玉，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吴依静嘟着嘴说道, “她陈招娣是什么人啊, 就仗着自己攀上了什么人就这么猖狂，不就是有几个破钱吗，我家也有钱啊。” “好好好, 知道你也有, 这么些年了, 你怎么回家回得比我还不勤快啊。”苏琢玉拿着自己的杯子去饮水机那边接了一杯水, 回来继续坐在沙发上问吴依静。 “之前我爸不是再娶了一个吗, 现在他们还生了一个弟弟，我回去的话可能有点不太方便。”吴依静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很宠她, 但是在他再婚了之后，吴依静就对家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觉得自己和那个家产生了一些距离感。 “唔。”苏琢玉喝了一口水，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顿了一会儿, 然后状似无意地问道, “你有想过吗, 我们这个组合要是解散了之后, 你会去做什么？” “怎么……突然问到这个问题, 我们的合约不是一直都是自动续签的吗。”吴依静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说道，“该不会是, 你准备跟公打官司解约吧？” “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有了好几年了。”苏琢玉垂下眼帘说道，“这几年对我来说，收获其实蛮大的，但是这样的学习生涯和一步一步的成绩的取得，其实是在将我慢慢地变成一个商品然后进行营业展览的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里的我总觉得，这有点不对。” “但是现在很多人很多组合都是这样的呀。”吴依静虽然在平时会说什么解散单飞的事情，但是她也就只是口头说说，她对现在的生活其实也没有什么不满，就是陈招娣招人讨厌了一些，其他的都挺好，她的收入也能负担得起她之前在家的生活水平，更重要的一点是，她舍不得苏琢玉。 如果她和苏琢玉还是一个组合的队友的话，那么她们都会住在同一个套房里，平常的行程也还会在一起，两个人亲密无间的，现在苏琢玉提出的解约想法就像是一颗重磅炸弹，给吴依静吓得不轻。 “我们不就是娱乐圈里面的‘商品’吗，我们这些人从那样一个加工厂里出来，带了一块烂肉，然后不断地包装宣传，用我们的歌曲和我们的舞蹈去换来劳动的果实，我们也享受着这样的宣传包装带来的流量效应，变成了现在人人都想成为的女明星。” 吴依静完全不觉得这样一席话有什么不对，这就是现实，也就是现在大家都在做的东西，随波逐流确实是一件让人舒心的事情，她们往往不需要去想，不需要去突破，她们只需要照搬邻国成熟的发展机制，率先占领了祖国空白的市场地带，她们就能够成功。 “我觉得可能是你想得太多了，琢玉，虽然我经常想着要是能不带着陈招娣就好了，但是没有办法，我们是一个组合，也是一个品牌，在我们六年前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我们接受了这样一份工作。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如果一份工作的工作内容、跟你相处的人和钱这三样东西中有两样能够使你满意，那么我们就能够做下去，有些时候挺羡慕你的敏锐和敏感的，这些品质让你成为了更好的苏琢玉，但是有些时候，敏感让你会想得更多，会让你不满足于当下，每个人都在工作，我们也没什么不同，反而比很多人都过得要好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吴依静很少说出这些东西，她家里是做买卖起家的，对于谈利益之类的事情，完全不需要遮掩，在她看来，无论是什么样的工作，总会有不如意的地方，做人最重要的其实是知足，而不是盲目地想要跳出自己的舒适圈，如果你是一条鱼，那么你就需要在鱼缸里待着，不然等你跳出去了，碰到了没有水的陆地，无异于自寻死路。 在她眼里，在组合如日中天的时候跟公司解约并不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就像是之前的ob乐队一样，她们回国之后就对这个红极一时的乐队有些接触和了解，他们的合约是在艰难地打完官司之后才解除的，不仅如此，他们的每一个人都被公司“雪藏”，再也没有人敢捧着他们上台了。 他们曾经作为一个时代的符号，闪耀一时，现在就像是一颗流星，消失于星空之中了。 “琢玉，我还是希望你多考虑考虑，解约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说不定只是一时间的情感波动罢了。” “嗯。”苏琢玉觉得吴依静说得也没什么错，她虽然不能完全认同吴依静说的话，但是她完全能够明白和了解吴依静说这段话的初衷，吴依静并没有说错，苏琢玉自嘲一笑，说道，“是啊，说不定只是我一时矫情罢了。” 第74页 “想开了就最好啦，去睡觉吧。”吴依静抱了苏琢玉一下，开心地去准备洗漱了。 苏琢玉拿着沙发上的抱枕抱着，一时间觉得有些迷茫。 知足确实不错，只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对。 苏琢玉想了想，拿着自己的包，翻出帽子和口罩乔装了一番之后去了地下车库，开着车往小区之外驶去。 好不容易才有那么几天的空闲，这几天没什么日程，她也不想光宅在房子里，不如去林家见见……林叔和林姨吧。 苏琢玉知道林长风平时日程也很满，经常要跟自己的导师去国外学习和开交流会，有些时候国家的文物被运输到国外进行展览，林长风也要一起跟着文物，保护文物，如果文物出了意外，第一时间要做出正确的处理方式，让文物的损失尽可能地降到最低。 苏琢玉也是一个忙人，两个人的时间总是不容易凑到一起，苏琢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的那种隐隐约约的想要和林长风见面的心情让自己来了这么一场说走就走的行程安排，其实她知道吴依静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她就是想要去见见林长风，听听林长风的声音，也好告诉自己，无论自己将来是不是决定了要做这样的决定，也还是有人支持着自己的。 她不是一个人。 苏琢玉靠着导航找到了她熟悉的那块地方，她将车子停好，一个人走在细细的窄窄的巷子里，路过丁师父的小房子的时候还看了看，就继续往前走。 只是当苏琢玉站在林家的大门面前的时候，她倒是有些踌躇了，之前的她来了这么一场说走就走的行程，现在到了终点，她反而开始忐忑了起来。 熟悉的大门就在自己的面前，像是离开了自己很久的烟火气又开始围绕在自己的身边了一样，苏琢玉鼓起勇气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等到门被一只好看的手给拉开的时候—— “长风啊，门外是谁啊？”自从有了电视之后，林父林母就睡得晚，他们现在在前厅看着电视，倒也没睡。 林长风没有回林母的话，可以说他现在完全听不见自己母亲的问题，满眼满心都是面前的苏琢玉。 苏琢玉小心翼翼地“嗨”了一声，摘掉了自己的口罩和帽子，说道：“是我。” “嗯。”林长风心如擂鼓，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自己“扑通扑通”的心给震裂了，其实第一眼就认出了是苏琢玉，他也有太多太多的话要对苏琢玉说，但是最后他却只能紧张地说一声“嗯”。 简直——太逊了！ 林长风侧过身子让苏琢玉进来，他在心里嫌弃自己的反应，张了几次嘴，也不知道哪一个时机再补救才对，最后他在苏琢玉走进门槛的时候补了一句：“欢迎回家。” 苏琢玉察觉到林长风似乎对她也不是特别地陌生，甚至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和熟稔跨越了六年的时间，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似乎一点没变，苏琢玉这才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点了点头说道：“嗯！” “长风啊，是谁回来啦？”林母穿着拖鞋出来，看到苏琢玉的时候高兴地笑了起来，说道，“是小玉啊，太好了太好了，这段时间忙吗，怎么有空过来？” 林母上前牵着苏琢玉的手，倒是把苏琢玉旁边的林长风给挤到一边了，林长风默默地换了另一边站着，林父听到林母说是苏琢玉，也站起来走了出来。 林父林母看到苏琢玉回家了都很高兴，林母絮絮叨叨地说：“哎呀早知道你要回来我就烧只鸡烧只鸭给你补补了，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打拼肯定很辛苦的，晚上吃饭了吗？” “吃了呢林姨，您放心。”苏琢玉脸上带着笑，林母握着苏琢玉的手就一直没松开，说道：“琢玉啊，你的房间都还给你留着呢，晚上要是不着急啊，就住家里好吗？” “嗯嗯，这次来本来就是准备多住几天的。”苏琢玉乖巧地说道，果然，林母更加高兴了。 苏琢玉在家里被众人簇拥的时候，林长风在一旁干巴巴地站着，苏琢玉看着林长风“噗嗤”一笑，主动说道：“林姨你看，林长风他这么大了还吃醋呢，觉得你们对我太好太热情了。” “哪有，长风是我们的儿子，你就是我们的女儿啊，对你热情点好点怎么了？他吃什么醋哇。”林母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你回来之后啊，长风他就是一个窝窝头，自己捧着自己吃去吧哈哈哈。” 林长风看到苏琢玉在家里这么放松他也很开心，主动道：“我去拿被子给琢玉铺上。” “去去去你个大窝头，别耽误我跟苏琢玉娘俩叙旧。”林母占着苏琢玉可得意了，林长风不禁“连连败退”，迭声说“好好好。” “真好啊。”苏琢玉小声地感叹道，林母没有听清苏琢玉的话，侧耳问道：“什么？” “能够回家，真的太好了。” “傻孩子，没事的话可以多回来，在外面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只管跟你林姨说，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的。”林母敏锐地感觉到苏琢玉情绪上的不对劲，她心疼地说道。 “好，谢谢林姨。”苏琢玉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自己的坚强好像刹那间就土崩瓦解了，她忍不住抱住林母，窝在林母的脖颈处小声地哭了出来。 第75页 “真的有人欺负你啊，告诉林姨那个人是谁，林姨上门找他去！” “没有。”苏琢玉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林姨，我就是，太高兴了。” 高兴，我还有能回来的地方，还能有个家。 第五十章 苏琢玉跟经纪公司请了几天假之后就待在了林家，在林家的生活其实非常平常, 但是苏琢玉却觉得这样的平常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林长风每天早上七点起来跟林父林母一起打太极锻炼身体, 丁师父在七八点的时候也会加入，苏琢玉虽然之前并不会打太极，但是跟在几个人后面学, 好像也打得有模有样的, 等大家将自己的倦意驱散了一些之后, 林家父子和丁师父就会一起去上班上学, 林父和丁师父两个人从林家走着去上班, 林长风骑着自行车去上学，苏琢玉和林母便留在家, 看看电视喝喝茶。 林母心疼苏琢玉在外面一个人闯荡这么久，便也忍不住多说了一些, 苏琢玉听着林母絮絮叨叨的关心的话，心里多了几分熨帖。 “你看你一个小姑娘, 在外面其实其实也不容易, 打电话回来也都说是都好都好的, 但是我们也知道, 十几岁的孩子出去学习工作, 哪里有一帆风顺的呢。” “林姨, 那也是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苏琢玉朝着林母眨了眨眼睛，调皮的模样把林母给逗笑了，林母笑道：“你这才二十岁的人呢，哪里就开始说自己老了, 还年轻的时候，你现在就正好是那样如花的年纪呢，就应该出去享受才是。我老啦，逛街什么的也不该我这老婆子陪你去，长风帮你约了个朋友，到时候你要是想跟她一起出去，也好，晚上要是回来吃饭，打个电话回来说一声，我好备菜。” “林姨哪里老了，我们走出去，别人怕是还要问我们是不是姐妹吧。”苏琢玉笑着说，不过她听林母说的话还有些好奇，林长风帮她约了人？约了谁，不会是帮她跟宁二少说和的吧。 苏琢玉原本雀跃的心情瞬间淡了几分下来，其实林长风要是帮她和林二少说和她也能够理解，毕竟现在她在星光娱乐赚得不少，名气也大，星光娱乐讲道理也没有什么地方亏待过她，有一些小小的瑕疵她也能够克服一二，说她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矫情，那她也能承认—— 只是心底，终究有那么几分不舒服罢了。 苏琢玉脸上还是笑着，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她跟林母在前厅休息了一二十分钟，就听见有人推门的声音，苏琢玉脸上挂上完美的假笑循声望去，看见了一个穿着机车服的干脆利落的女人。 苏琢玉脸上的表情完全来不及维持，她几乎都惊呆了，看着眼前的人有些说不出话来，只听那女人笑着大招呼道：“小玉，好久不见。” “蔷蔷姐……” “没想到你还认得出我啊，毕竟我们那么多年没见了。”王蔷依旧是那样飒爽的性子，当年她确实是和星光娱乐成功签上了合约，但是王蔷并不是那种甘于被人束缚的性子，星光娱乐希望她打扮得更加女性化，甚至有些时候会让她穿一些吸引人眼球的低俗的服装，这些本就不在合约里的隐形条件束缚了她的发展，限制了她的思想和自由，所以她在三年合约期满之后没有选择续约，而是选择回归自己，做一个真正的自己想要成为的人，成为一个自由的人。 “是啊，蔷蔷姐还是那么爽朗，一点儿没变。”苏琢玉弯了弯眉眼，她是真的开心，脸上带着笑。 “走吧，林长风说了，今天你属于我。”王蔷冲着苏琢玉眨了眨眼，苏琢玉的脸腾地一红，她今天属于王蔷，那林长风的意思是不是她的其他日子都属于他—— 苏琢玉想着想着不禁了摇头，她笑自己现实之中那么怂，脑补能力却那么厉害。 “去吧去吧。”林母也让苏琢玉跟着王蔷走，苏琢玉跟林母道了别，跟着王蔷走出林家。 “来吧，让你看看我的宝贝。”王蔷走到一辆机车面前，拿起放在它上面的一个头盔，利落地抛给苏琢玉，苏琢玉下意识地接住头盔，就听王蔷说，“戴上，小玉，我们出发！” “去哪儿？”苏琢玉问。 “去流浪！”王蔷答道。 苏琢玉戴好头盔坐上机车，王蔷向前冲刺的架势摆得很足，苏琢玉一开始还是有些担心的，但是得益于胡同里的住户在本就窄小的胡同里还放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有些人家还在胡同里挂了晾衣服的绳子，各式各样的衣服挂在上面享受着今天的阳光。 所以当王蔷以龟速行进的时候，苏琢玉还是在头盔里笑了，她的笑声陷在头盔里，让王蔷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王蔷其实和苏琢玉不同，苏琢玉现在已经是功成名就了，而她其实只是一个不断挣扎着的普通人，在林长风邀请她去解开苏琢玉的心结的时候她还有些踌躇，她怕苏琢玉不愿与她一起，没成想见了面，原本的满心踌躇犹豫都变成了难以言喻的欢欣。 出了胡同之后王蔷终于能提速了，苏琢玉还是第一次坐在这么快的机车上面，她感觉周围的风都变得热烈起来，她的心情奇迹般地变得更好了，纵使王蔷几乎没有跟她说什么道理，但是她也已经很感激了。 第76页 也许，确实是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吧，现在的生活，已经非常非常好了，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她的舞台，她的歌曲，她站在舞台的中心，聚光灯打在她的身上，她已经实现了年少时的梦想，她已经…… 她已经决定认命了。 苏琢玉抱着王蔷的腰，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王蔷载着苏琢玉绕了一大圈之后停在了一个苏琢玉十分熟悉的地方，她笑着问：“小玉啊，你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吗？” “你在……” “是的，我在这个地下演唱会当歌手。”王蔷摘下头盔，放在自己的机车上，带着苏琢玉走近地下演唱会的那个厂房的门，门上有苏琢玉之前没有见过的涂鸦，王蔷熟练地从厂房的门缝里扒拉出一枚钥匙，开了门上的锁才进去了。 里面并不像苏琢玉想的那样已经荒废了或者是充满了灰尘，里面的器具有些已经非常老旧了，但是这些器具依旧是干净的，似乎有人定期维护和保养一样，地下演唱会似乎依旧热闹，苏琢玉忍不住摸了摸放在一边桌子上的话筒，冰凉的材料属性让苏琢玉万分地熟悉，她摸上话筒的时候，自己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很久之前的那一幕—— 她接过耿闻递给她的话筒，那根话筒，也像是手中的话筒一样，冰凉，但是却又让人热血澎湃、热泪盈眶。 她还没有忘记。 她没有忘记音乐给她带来的最初的感动，她没有忘记那时候的自由和热烈。 现在的她，拥有了无数的舞台，接过无数的话筒，但是她以为，没有一根话筒能够将她那时候的心情唤醒了。 “这里定期还会举办演唱会，很多熟悉的面孔都会上台唱歌，我离开星光娱乐之后经常会来，最近这几个月找到了一个在酒吧的让我十分满意的工作。”王蔷看着苏琢玉飒爽地笑道，“我真的是没想到，已经在很多个舞台上表演过的我，最满意的，竟然是做一个酒吧的驻唱歌手，后来我也在地下演唱会见到过宁二少，他说你之前也做过酒吧驻唱，不知不觉中，我好像重新走了一遍你的经历和人生。” “你……后悔过吗？”苏琢玉问。 王蔷离开了星光娱乐，基本上就是离开了一个固定的收入来源，星光娱乐虽然在某些方面会有些苛刻，但是在经济上不会苛待它旗下的艺人。 “如果说后悔的话，其实在我最迷茫的那段时期，我是后悔的。”王蔷笑了，“但是现在，我并不后悔。 因为我喜欢的，就是可以自由地唱歌啊，也许之后的我会变老，但是我喜欢唱歌的心，是不会老的，当然了，就算会老，也要做一个老不死的！” “就你贫。”苏琢玉嗔了王蔷一眼，王蔷朝着苏琢玉神秘一笑，她拍了一下手掌，周围的灯光瞬间大亮，王蔷拿起那支话筒问苏琢玉：“小玉，你最初的梦想是什么？” 苏琢玉接过话筒，没有了之前的踌躇和彷徨，也没有了之前的委曲求全和妥协，她坚定地、一如十几岁的第一次来到这里接过话筒的她一样，认真地说道：“我最初的梦想，是远方。” 其实苏琢玉最喜欢的音乐就是摇滚，她跟着前辈们的许多歌曲见过了彷徨、见过了不安、见过了花房，也见到了叫小芳的姑娘，她最初的梦想，就是带着她的歌，在远方自由自在地游荡。 人活一世几十年，为什么不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样的。 苏琢玉朝着王蔷笑了笑，说道：“谢谢你，蔷蔷姐，我现在可能，已经下定决心啦。” 李林和林长风从后台出来，李林手上还拿着话筒，朝着苏琢玉唤道：“哇小玉只谢谢王蔷，我这个兢兢业业的灯光师很是吃醋啊。” “我的经纪人大人？好久不见啊。”苏琢玉看了李林几眼，又看向了林长风，林长风没有说话，两个人相视一笑，好像有什么样的浓情蜜意，都融化在了这样的笑里。 苏琢玉知道每个人的追求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满足的阈值也是不一样的，她的生活，想要诗和远方。 她准备和星光娱乐谈判，让她解约或者是单飞，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独立音乐人，而不是一台会思考的机器。 她也有一点怀念，在十几岁的时候，酒吧驻唱结束之后的夜里，那些洒在她身上的月光。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啦~(@^_^@)~ 第五十一章 “我决定好了，我要离开这个组合。”苏琢玉坐在宁浩的办公桌前的时候, 宁二少看着她沉默了许久, 最后忍不住笑了，笑里带了一些莫名的意味，像是怀念, 又像是感叹。 宁浩问道：“这个组合现在可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你要是离开了, 你以后不仅享受不到任何一分这个组合带给你的好处, 公司还会因此雪藏你, 你辛辛苦苦训练了三年，现在只是绽放了三年便又被人踩回到泥地里, 你甘心吗？” “我之前见到了蔷姐。”苏琢玉并没有正面回应宁浩的问题，而是向他阐述了这么一个事实, “蔷姐现在过得很好，她变成了她想要变成的样子, 让人很是羡慕。” “她现在过得好吗？”宁浩冷哼了一声, 说道, “她之前用自己所有的积蓄买了一辆机车, 最近在酒吧卖唱糊口, 也能勉强度日, 她是追求所谓的自由和梦想去了，但是缺少了物质基础的自由和梦想，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第77页 “但是公司如果只是想要消耗自己的艺人来获得短期的收益的话，公司的未来注定是一无所有。”苏琢玉毫不避讳地戳穿星光娱乐高层的那些遮遮掩掩的把戏, 星光娱乐前几年的时候还是好的，那时候宁二少也是一个铆足了劲儿想要像世界证明自己的少年。 只是在这样的圈子里，应酬交际多了，妥协和利益交换的事情多了，那么便会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其实最初还是从陈招娣的金主开始的，陈招娣看穿了之前“超级歌手”的规则，那时候的人们购买力还没有那么的强，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将选手们的碟片买走，再将碟片中的投票券都投给她陈招娣的话，那么她必然会成为八强之一，在苏琢玉和吴依静苦苦地寻找着灵感的时候，陈招娣便已经走上了跟她们截然不同的一条道路，并且很难再回头了。 “这个圈子的风气就是这样，星光娱乐又有什么办法呢？”宁二少笑苏琢玉的天真，“你们啊，竟然都还如此天真，一个你一个王蔷，竟然还有一个耿闻，你们这些人，倒是真的不知道油盐柴米贵啊。” “就是因为大家想要共沉沦，所以才要有人学会说不。”苏琢玉笑了笑，说道，“我这边咨询了一下律师，我们当初的合同定的就是不平等的霸王合同，如果对簿公堂的话，虽然我要付出很多的代价，但是还是会有可能胜诉的。” “如果败诉了呢？”宁二少饶有兴趣地追问。 现在的社会在每时每刻都能看到钱权的缩影，星光娱乐不缺钱，苏琢玉虽然不缺，但是也不会将钱用在贿赂官员上，这么一比较，倒是从一开始，就能看见苏琢玉败诉的结局了。 “如果败诉，大不了被雪藏，我有手有脚，没有公司的收入来源，其他的倒是还能干。”苏琢玉现在也有一点积蓄，她的父母给她留的那个筒子楼的价值也在一天一天地增加，她倒是不会有可能饿死，只要活着，难道不是顺从自己的心意最重要吗？ “你们这些人啊。”宁浩对苏琢玉其实也算是有感情的，他知道苏琢玉是璞玉，只是这几年的雕琢倒是不像将苏琢玉的光泽给开发出来了，倒是像把她给消耗了，他捧在手里也开始有些不忍心了。 况且宁浩知道苏琢玉背后可不止一个林家，还有李家的那个李林和陈家，他们这些人最是护短，撕破脸来还是会平添震荡，反倒是不美，宁浩终究是个商人，他斟酌了一下，开口道：“不如我们签一个补充协议，组合暂时不解散，每年会有固定的活动，但是同时，你们也会享有假期和其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因为公司挣的少了，所以公司和你的分成结构会有所变化，从原来的你三公司七，变成你二公司八—— 毕竟我还是很看重你的潜力的，你需要舞台，我也给你，但是这个组合确实是公司花了大力气培养的，你说走就走，倒是真的有点说不过去。” 苏琢玉看宁浩退了一步，虽然咬住了公司的分成，又吃进去了更大了些，但是好歹是说会给她们一些自由了，苏琢玉看着宁浩笑着伸出手，说道：“复合愉快。” “……合作愉快。”苏琢玉跟宁浩握了握手。 —— 苏琢玉走出公司之后就径直往林长风等待的地方走去，林长风关心地问了句：“谈好了？” “嗯，谈好了。”苏琢玉现在的心情倒是不错，不过她突然想起宁浩说的王蔷的现状，她问林长风，“蔷姐现在过得怎么样？之前宁浩说……” “过得还不错，比起舞台上的那种富裕倒是还差些，但是胜在自己喜欢，过得其实也不赖，毕竟都有钱养机车。”林长风怕苏琢玉跟宁浩谈回来现在到什么一无所有的地步了，所以他还是斟酌着宽慰到，“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两全的，所以顺从自己的心走很幸福，而跟着现实走，也没什么丢人的。” “真的是好话坏话都让你说遍了。”苏琢玉嗔了林长风一眼，林长风推着自行车停了下来，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道，“回家吗？” “……回家。”苏琢玉坐上自行车的后座抱着林长风的腰，林长风干脆利落地骑着自行车出去，微风吹起苏琢玉的衣角，苏琢玉好像回到了之前读书的那个时候。 她环着林长风的腰，将头轻轻地靠在林长风的背上，林长风僵了一瞬，苏琢玉笑着问道：“喂，你不想知道我今天商谈的结果吗？” “结果是什么？”林长风本来是怕苏琢玉伤心，所以并没有准备提这一茬，他知道宁二少会顾及苏琢玉身后的这些朋友，所以倒不至于太狠，但是作为一个商人，宁二少还是需要攫取一点利益的，林长风还在想着该怎么开口的时候，苏琢玉倒是先开了口。 “结果就是，我会继续留在这个组合里，但是我会有更多的自由和更多的私人时间。” “挺好的。”林长风衷心地说道，“宁二少对你还不算太坏。” “唔，我之前呢，是想着利用这些私人时间多去看看远方，在远方旅游，在每一个景点都给你和林姨他们寄几张明信片这样的，一年四季有不同的美景，这样的日子肯定很潇洒。”苏琢玉笑着说。 第78页 林长风原本扬起来的嘴角不免放下了几分，他张了张嘴，本来想讲些什么，但是却又没有说出口。 他和苏琢玉是不一样的，他有在一个地方的固定的工作，有身体越来越不好的需要他照顾的父母和师父，他注定不能像苏琢玉那样浪漫到远方，去漂泊去流浪，去追寻自己心中的月光—— 他不想拖累苏琢玉，不希望苏琢玉被他束缚，不希望苏琢玉以后会后悔。 “嗯。”林长风应道，“挺好的。” “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苏琢玉狡黠地说道，“我曾经向往诗和远方，现在我却只想做一个人的新娘。” 林长风听见了猛地一刹车，就看见苏琢玉冲着他笑得灿烂，林长风的手心满是汗，他第一次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激动和紧张，他哑着声音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愿意娶我吗？林长风。” 林长风惊讶了一瞬，之后猛地推开自行车上前抱住了苏琢玉。 他紧紧地抱着苏琢玉舍不得放开，苏琢玉笑着环上林长风的腰，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脖颈上传来一点点温热的“小雨滴”。 “我愿意。” …… —— “所以，其实是你追的你先生，”主持人听完苏琢玉的回忆笑道，“在当时其实说出‘你愿意娶我吗’这样的话其实是很冒险的，对吧？” “是的。”苏琢玉笑着说道，“其实我是知道他的，他就是一个锯了嘴的葫芦，哪里说得出什么喜欢啊之类的话来，都是一个人闷在心里，我当时想啊，就算告白失败了，大不了像是我之前说的那样，一年四季都在外面，远走高飞嘛。” “哈哈哈琢玉你倒是洒脱，林先生怎么看呢，琢玉说你当时都哭了，这是真的吗，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艺术加工的成分？毕竟大家认识你是因为你参演了那部修复文物的纪录片，看起来就不是那么一个感情用事的人——” “是真的。”林长风的面上不显，但是耳根却已经红了，“当时我其实听到她喜欢远方的时候以为她还没有玩够，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在原地等她的。” “如果琢玉那时候不说，你们难道就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吗？那样不是太遗憾了吗？”主持人追问道。 “其实可能也是因为我那时候缺乏自信和勇气吧，毕竟小玉那时候已经很有名气了，她又一直都是很讨人喜欢的性子，所以我会有些自卑。” “但是那时候您已经是跳级读了大学之后当时最年轻的准博士了，这么优秀的你也会自卑吗？” “可能是因为她很耀眼吧。”林长风笑了笑，“不过后来她也将眼泪还给我了。” “我们的琢玉不会用你的衣服擦你滴在她身上的眼泪吧？”主持人笑呵呵地道，“这是什么样的故事啊。” “那天我跟他告白之后他傻里傻气地载着我回了家，然后向我求婚了。”苏琢玉说道。 “也就是你们两个相互求婚？他早就准备好了一枚戒指，就等着某一个既定的时刻给你惊喜，是这样的吗？”主持人有些好奇。 “不是戒指。”苏琢玉笑了笑，“是吉他，我的第一把吉他，我小的时候问他，我可能完成我自己的梦想吗，我的破吉他，会开出花来吗？—— 很多年之后的那天，他拿着自己雕刻好了的吉他告诉我，‘会’。” 在苏琢玉年少最彷徨的时候，有一个叫林长风的少年告诉她，她的梦想，会开花。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有番外，有没有想看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