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梦之旅[无限]》 第1章 1.0废材与废材 方一晴迷迷糊糊揉了揉眼,嘟着嘴表示有些不开心。 她果真再次“入梦”了。 她微微睁开眼,约二十平米的杂物间内,正站着风格迥异的六个人。 一个惊慌失措的中年妇女。 一个神采奕奕的高壮大汉。 一个表情猥琐,正不怀好意打量着她的精瘦男人。 一个西装革履,带着黑框眼睛的精英男。 一个背着书包的学生妹。 还有一个人—— 他容貌俊美,单薄的黑t恤和牛仔裤把他的大长腿和一身恰到好处的肌肉凸显得非常完美。他稍长些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流行的丸子头,正是方一晴刚萌上的新发型。 但他神色冷漠,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看上去很不好相处。 方一晴看着正前方的美色,外表保持着镇定,内心早激动地嗷嗷叫了。 ——天哪,怎么可以这么帅! 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的认为这就是“那个人”许诺给她的“王子”。 “这是哪里!你们又是谁!” 中年女人几步退到墙角,尖着嗓子喊了起来。 她警觉地打量过众人,眼里满是惊惧。 周围没有一个人回应她,好似她是一个异类。 猥琐男嗤笑一声:“看来除了这位大姐外,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入梦了。我说话不利索,你们谁去给大姐解释一下,免得她在这里大吼小叫。” 方一晴看了眼角落的阿姨,正想发光发热,一旁的大汉挺身而出。 大汉走过去稳住中年女人的情绪,开始给她普及常识。 常识很简单—— 这里是梦境世界,他们必须想办法活下去,并解决这里的“异端”。 如果在梦境世界中死亡,等同于在现实世界死亡。 “什么梦境世界,什么异端!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中年女人无法接受大汉的说法,有些歇斯底里。 大汉笨手笨脚地想要稳住她的情绪:“具体我也不清楚,当时我干了一天活,累得要死,一睡下后就来到了这里。老姐啊,你可冷静点,我前两次入梦,遇到过鬼娃娃杀人,还遇到过一群疯子,谁知道这次会发生些什么!我老王实诚,从不骗人,这里真的很危险,弄不好会死人的!” 中年女人抱着头惊恐地睁大了眼,依旧无法接受大汉的说辞:“你们是绑匪!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绑匪!你们把我抓来这里做什么!” 一旁的学生妹看不下去,她喊了声:“阿姨!不想死就冷静点,别拖我们的后腿!” 在学生妹厌烦的眼神中,中年女人打了个颤,平静了下来。 ———— 方一晴看着这位阿姨,不禁想起昨夜的自己。 她作为一个新手,估计昨夜的表现没比对方好多少。 和今天一样,她昨晚睡下后再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和一群陌生人坐在一个包间中吃饭。大家互相愣愣地看着对方,紧接着,桌上就有人开始七嘴八舌地给她科普起前因后果。 可还没科普完,包间外乱成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 他们打开包间门一看,无数诡异的肉质藤蔓在走廊上飞快地生长着,猎杀活人充当养分,这使他们不得不退回包间内另做打算。 一同躲进来的服务员说:有一对情侣在大堂里吵架,吵着吵着女的突然冲上去对着男的一顿乱啃,把男的给活活咬死了。之后这女的就变成一只似人非人的怪物,不停地袭击人。 怪物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增殖着,许多像藤蔓一样的肢体遍布在饭店的天花板、墙面和地面上,将饭店内部做成一个巢穴。 他们这群人里的前辈说,这就是“异端”的一种。 只有解决掉异端,他们才能获得积分,重回现实世界。 方一晴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她涕泪交下,蹲在角落里不知抱着垃圾桶吐了多少次。心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命苦,本来就是个废柴了,能好好活着都不容易,为什么生活还要给她安排这么高难度的挑战? 但这间包间没窗户,不能跳窗逃命。 为了活命,她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大家往外跑。 在现实世界,方一晴就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多走两步路就会气喘吁吁的废材。体育课从小学一直请假到大学,书包从没有超过三公斤。 她也很努力地想要改变自己,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所以,哪怕方一晴使出吃奶的力气去跑步,也没有追上在前方奋战的前辈们。 她无法,只能气喘吁吁地退回包间内,锁上了门。 她不知被困在包间中多久。饿了就吃桌上的饭菜,渴了自己倒水喝,累了躺在沙发上睡一觉。想上厕所,这个包间还自带卫生间……总体来说,只要怪物不要冲进屋,她能安稳地活上好几天。 她消沉地待在房间中,总觉得过一秒少一秒。 在死亡的重压下,她怒而起身,一个不小心把桌子给掀了…… 当时她委实在包间里发呆了好久。 要知道她可是连椅子都搬不动的废材啊! 后来她突然想通了。她睡前脚被砸伤,包着绷带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可现在她的脚一点问题都没有,明明肿得和馒头一样的脚背,没道理好得这么快。 于是,只剩下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她在做梦! 有了这个神奇的结论,方一晴突然什么都不怕了。 在她的梦中,有谁能够战胜她! 她这样想时,好似突然变得力大无穷,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借着这股力,方一晴三下五除二拆了包间内的桌椅充当武器,小强一样冲了出去。她对着外边想要袭击她的藤蔓一顿乱砍,最后徒手把大堂里的怪物给干掉了,简直和超人没什么两样! 我居然这么强!方一晴当时感动得直接哭了出来。 她当了一辈子的废材,终于潇洒了一回。 如果不把满地的尸骸算上的话,这可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美的梦! 就在她独自品味着胜利的甜美时,一个穿着白礼服的男人凭空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个男人没有脸,五官平整一片。 或者说——他的脸是一张雕刻着精美花纹的诡异面具。 “太棒了!优秀的天赋,加十分;完美解决异端,加十分;单兵作战,加五分;临危不乱,加五分。” 男人抽出他胸前口袋中的白手绢,擦去方一晴脸上带着污渍的泪痕。 “因为你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加一分。” 方一晴当时真的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出现这么不科学的情景? 她对着“梦境”中的无脸男,激动地说—— “我打败了怪物!是不是会给我奖励一个王子?我要长得又高又帅,特别好看的那种,最好娇弱一些。我也很娇弱的,对方太强的话,我怕被欺负!” 无脸男听后,呆在了原处。 连帮方一晴擦眼泪的手都停在半空中,迟迟忘记收回。 “你很有意思,破例满足你的要求吧。” 无脸男打了一个响指,带着方一晴瞬移到一个没有门窗的房间中。 他对方一晴说:“这是你的个人休息室,你可以在这里休息,等待下一次‘入梦’。从现在起,你无法回到现实世界。下一个梦境世界,请继续努力。” “我的王子呢?”方一晴念念不忘。 对方消失在她的面前,留下一句话—— “下一次入梦,你会得到你的王子。” 第2章 1.1废材与废材 方一晴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向眼前疑似“王子”的美男。 美男的脸色有些不对,他皱着眉,抬起一只手放在腹部。微微弓着腰,看上去身体不舒服。 方一晴有点揪心,但揪心的同时,心里却开心得不要不要的。 是他没错了!这就是她钦点的娇弱病美男啊! 而娇弱病美男的心中,说不出的苦—— 夏深重回新手区时,整个人依旧沉浸在方才的愤怒中。 曾和他出生入死的好友死在他的面前,他控制不住情绪,在解决了异端后,与无脸男发生了争执,并攻击了对方。 “攻击主考官,本应排除你候选人的资格,抹杀你的存在。” 无脸男悬浮在半空中,周身仿佛展开了某种保护圈,让他在夏深用尽全力的一击后,毫发无伤。 他的语气依旧像机械音一样冰冷,仿佛只要他愿意,立刻能至夏深于死地。 一击未中后,夏深后悔了。 他太冲动,在形势尚未明了时,就妄图弄死这个不知是什么来头的无脸男。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同伴,大家都一副想要和无脸男拼了的模样。 “冷静!别冲动!”夏深严厉地喊了声,试图控制住局面。 他已经死了一个同伴,不能让更多的人牺牲。 这是他的错,有什么他一个人扛! 无脸男突然话锋一转:“但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决定赦免你的死罪。本场团队赛,扣除夏深一万分,附赠‘主考官的恶意’。真可惜,夏深你本是排行榜顺位第一,扣除一万分后,剩余十八分,只能重回新手区。” 夏深松了口气,只要不死,他就能东山再起! 无脸男打了个响指,夏深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再次睁开眼,夏深看到六张陌生的脸孔。 这是他许久不曾参与过的新手选拔赛。 懵懂的新人,各怀心思的参与者。 新手选拔赛考验的是个人能力,也是淘汰率最高的地方。 夏深一一打量过面前的几人—— 什么也不知道的家庭主妇;一看就头脑简单的大块头;还在上学的小女孩;看起来很精明的西装男;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猥琐男;还有猥琐男一直色眯眯盯着看的美貌小姑娘—— 那么娇弱,没有人照顾她的话,怕是很快就会被淘汰。 这一场的人员配置,在新手选拔赛中可是典型的送命局。想要把他们团结起来比登天还难,光是一个新手家庭主妇就能折腾死人,夏深深感无奈。 好在他不是新手,这一局权当他做好事带新人吧。 垃圾主考官!他总有一天要弄明白这里的秘密,然后将这个王八蛋大卸八块! 夏深暗下决心,他深吸一口气正想调整下心情,腹部猛然抽疼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抬手捂住腹部,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冷不丁,他的腹部又传来异样的灼痛感,疼得他差点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怎么回事? 夏深有些不明白,他的身体一直很好,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为什么会突然腹痛难忍? 这时,方才的事情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蓦地想到了什么—— “本场团队赛,扣除夏深一万分,附赠‘主考官的恶意’。” 操!难道这就是那垃圾考官的恶意? ———— 房间内的众人开始做起自我介绍。 大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叫王世伟,这是我第三次入梦。” 精英男说:“你们可以叫我阿律,同样是第三场。” 猥琐男嘘了一声:“呦,哥们你还搞神秘呢?我叫季浩,第五场。” 中年女人颤颤巍巍地说:“孙丽英。” 学生妹:“计小蕊,第四场。” 几人一致看向最后两人。 左边一个大美女,右边一个大帅哥。 仿佛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方一晴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如梦方醒。 她匆忙说:“我……我叫方一晴,第二场。” 她介绍完毕后,所有人都看向了最后一个人。 高个帅哥靠在墙上,脸色惨白,似乎肚子疼得更厉害了。 “夏……深……”他说完倒抽一口冷气,慢慢滑坐在地面上。 “兄弟你咋了?闹肚子啊?要不要去厕所蹲会?”季浩装模作样地说。 夏深抬起头瞥了季浩一眼,这一眼冷的让季浩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伸手指了指藏在人群后的中年女人,声音微弱—— “血……”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发现在孙丽英的衣摆上,沾着不少鲜血。 只是因为她穿着深色衣服,所以一直没有被发现。 孙丽英吓得尖叫一声,脱掉外套一把丢了出去。她抱紧王世伟的手臂,手上控制不住力道,在对方雄健的肌肉上抓出不少条指甲印,疼得对方龇牙咧嘴。 王世伟不好推开受惊的孙丽英,只得安慰:“老姐,别慌!这里又没有怪物又没有尸体,不过是一点血,有什么好怕的!” 王世伟说完,孙丽英更是怕得两股战战。 叫阿律的精英男捡起孙丽英丢出去的外套,仔细检查。 “是血,还没有凝固。”他捻了捻有血色的地方,两指上红艳艳的一片。 “你们看,这里也有血。”计小蕊指着杂物间的门口,那里有一些刮蹭出来的血迹。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怕,很有胆色。 阿律说:“我们出现在哪里,一定有前因后果。你们看看这些血迹,这个世界的‘我们’,会不会是逃难来到了这间屋子里?” 阿律的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声。 那声音听起来很近,让房间内的所有人都闭紧嘴巴不敢轻举妄动。 连方一晴都不再去欣赏美男,强逼自己打起了精神。 “我们要不要去外边探一探?” 计小蕊脆生生的声音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 听了计小蕊的提议,孙丽英疯狂地摇着头。 其他人除了肚子疼的夏深没有表态外,都一致同意出去看看。 但出去不能没有武器,大家在杂物间里翻找起能用来防身的工具。 方一晴也跟着一同翻找起来。她虽然是个废材,但该出的力还是要出的,她不想变成一个没用的累赘。 这个时候,她终于清醒了一些,有些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如果一次是做梦,连续两次遭遇同样的事情,肯定不科学! 所以,她有些疑惑—— 她那不科学的怪力,还在吗? 方一晴看到墙边有一摞用绳子捆好的杂志,悄悄走了过去。 她回忆了一番昨夜自己是怎样在废材和超人间转换的,好像只要她强烈地认为自己能够做到,自己就能做到! 她试着提起这摞杂志,杂志在她手中轻如鸿羽。 方一晴舒了口气。 太好了,她的超能力还在! “妹子,你在做什么?” 突然,一只手摸上方一晴的肩。 方一晴一惊,手中的杂志落回地面上,她转身一把推开了身后的人。 季浩也是一惊,他趔趄着后退了几步,没想到这个小美女的力气这么大。 但碍于男人的面子,季浩还是走上前痞气十足地说:“妹子,别怕。哥没有恶意,就是想和你打个招呼。你放心,过会跟着哥走就对了。哥就是自己受伤也不会让你受伤,哥可是这里面经验最丰富的!” 方一晴摸着被对方碰过的肩膀,心里难受极了。 这个男人从刚才起就色眯眯地看着她,现在居然直接上手! 季浩不依不饶地把方一晴堵在角落。 方一晴正愁不知怎么脱身,计小蕊突然说:“姐姐,你过来一下。” 方一晴舒了口气,匆忙绕过季浩走到计小蕊身边。 计小蕊拉过她轻声提醒:“他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 方一晴匆忙点了点头,小声道了声谢。 ———— 杂物间中能用来防身的东西并不多。找来找去,也就拖把上的几根棍子还算结实。 王世伟拿着棍子在手心中来回掂了掂,胸有成竹地说:“我先出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的消息。”他拉开门闩,微微推开一条门缝。 而变故发生在这一瞬间。 在王世伟探出头想要查看外边的情况时,一根肉质的尖角将他的头颅刺了个对穿。 他保持着探头的姿势,再没有了声息。 “啊啊啊啊啊——” 孙丽英惊声尖叫。 第3章 1.2废材与废材 方一晴甚至没反应过来这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等她回过神时,她浑身冰冷,呆滞地看着房间内的一片乱象。 “都快来帮忙!” 阿律推倒杂物柜堵在门口,门外有什么在尖叫,不停地撞着门。 季浩拖开王世伟的尸体,计小蕊也开始搬东西往门口放。 方一晴终于回想起方才的那一幕。 王世伟刚刚探出去一个头,就被一根肉刃一击把脑袋捅了个对穿。阿律眼疾手快,冲上去一棍子敲在肉刃上。在肉刃抽离的一瞬间,他飞快推开王世伟的尸体,将门重新反锁上。 之后,房间内乱做一团。 孙丽英坐在房间的角落高声尖叫,和门外的怪物一唱一和,把这首二重奏演绎的淋漓尽致。她好似陷入了某种狂乱的情绪中,疯狂地舞动着手脚,屁股下渗出一片水渍,看样子是吓尿了。 其余几人合力堵住门后,一个个从门口退开,全然不知所措。 方一晴看了眼堆满杂物的门口和被撞得颤颤巍巍的大门,心头怕得厉害。 “现在怎么办?”计小蕊的声音有些颤。 “谁知道!这怪物是不是一直在门口守着,就等我们来自投罗网!”季浩一脸惊恐,也歇斯底里地叫嚷了起来。 计小蕊听后反而不怕了,她白了季浩一眼:“你不是我们中经验最丰富的?怎么怕成这样?” 季浩恼羞成怒,一把扯住计小蕊的衣领:“小丫头片子!你找打啊!都是你提议说出去看看,这人是你害死的,知不知道!你害了条人命!” 方一晴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她冲上前推开季浩,把计小蕊护在身后:“谁知道外边有怪物?你怎么能怪她?你有本事你上啊!” “都别吵了,我们走天花板出去……”一个沙哑的男音低声说。 众人看向声源,是一直坐在墙边的夏深。 他捂着腹部站了起来,超乎寻常的冷静。 ———— 王世伟被击杀的一瞬间,夏深就意识到这场新手选拔赛不对。 他们这些老手很早前就分析过新手选拔赛的特征—— 新手选拔赛中的“异端”,可影响的范围很窄。 换句话说,如果这里有怪物,只会有一只,且怪物还没有智商。 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 夏深猜测是孙丽英最先的那一吼把怪物招惹了来。这只怪物很聪明,懂得守株待兔。而后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尖叫声,也意味着这里不仅有一只怪物。 在新手选拔赛中,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夏深回忆起一件事。 他们说无脸男给与的积分其实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固有积分,一部分是可用来消费的积分。固有积分是每个人的真实成绩,平时用来加加减减的积分是额外的奖励。 他们说,每一局的难度实际上是参赛者固有积分的平均。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 夏深突然意识到无脸男的真正“恶意”。 以他排行榜顺位第一的超高固有积分来算,哪怕在场的六人都是新手,大大拉低了平均分,这一局起码也有高级积分赛的难度! 这意味着,在高级积分赛的水准中,这群新手只有送死的份! 操!这个垃圾考官,又在草菅人命! 夏深气得肚子更疼了。 他看着房间内已经完全惊慌失措的五个新手和一具尸体,只觉这都是他惹出来的祸。 如果他没有反抗无脸男的话,或许这六个人能够安然无恙地活过这一局。他也能够带领自己的团队继续破关,探索这里的隐秘。 不行!不能让垃圾考官这么猖狂! 夏深打起精神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 现在走门肯定行不通,继续呆在这里也不是上策。 如果他肚子不疼,外边的怪物不会是他的对手,甚至再来一群都没问题。问题是他的肚子太疼了,能发挥出原有实力的百分之十都是侥幸,护住自己没问题,护住一群新手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环顾一周,发现天花板上有一个暗门。 他又敲了敲背后靠着的墙壁,墙面传来的声音很清脆。 突然间,他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都别吵了,我们走天花板出去……”夏深勉强站了起来。 “天花板?你家天花板上能走人!”季浩嘲讽道。 夏深忍着疼解释:“这里的房间是用板材隔出来的,这栋建筑很可能是框架结构,天花板上说不定能够互通。我也只是猜测,能不能行还要上去看一眼。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说出来听听。” “我支持你!”方一晴突然举起手,表情严肃又认真。 夏深委实被方一晴的举动吓了一跳。 他想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太紧张,所以显得那么激动。 ———— 美男都发话了,方一晴能不立刻赞同? 她后悔了,没想到第二个梦境世界这么可怕,刚一上来就死了个人。 她总觉得美男会出现在这里和她有关。 都怪她!没事瞎许什么愿,这不是让美男来送死吗?而且还是这么娇弱的病美男,如果她不努力保护好对方,美男说不定…… 方一晴看了一眼王世伟的尸体,怕得扭过头不敢多想。 有了方一晴用力过猛的支持,没有人反对夏深的提议。 杂物间内正好有梯子。 立起梯子后,夏深打头阵推开天花板上的暗门,爬了上去。 天花板是木质结构,上边布满了线路,方便工人维修,走几个人不成问题。 这里如夏深猜测的一样,天花板之间有互通之处。 “都上来,分散点走。”夏深松了口气。 杂物间的门被撞得砰砰响,杂物间内,几人顺着梯子往天花板上爬。 季浩是第一个上去的,接下来是计小蕊。 阿律不甘示弱,也快速爬了上去,只剩下方一晴和孙丽英还在下边。 方一晴看了眼缩在墙角的孙丽英,知道如果她也不管的话,这个阿姨怕是要死在这里。 她不忍心,走上前说:“阿姨!你不想死吧?不想死的话就自己爬上去!我一个女孩子搬不动你,你必须自己走,听明白了吗?我现在要上去了,你如果想和王世伟以及外边那个怪物作伴,就留在这里!” 孙丽英听后,眼中似乎恢复了一些神采。 方一晴看孙丽英依旧不动弹,等不了她,只得先走。 可她的脚还没迈上梯子,孙丽英突然冲过来把她推倒在地,自己趔趄着往天花板上爬。 方一晴无奈地坐在地上揉了揉被撞疼的地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时,门外的怪物撞门撞得更凶了。 方一晴看了眼房间内仅剩的尸体,打了个冷颤匆忙跟了上去。 ———— 天花板上的空间很宽敞,但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甚至还有不少老鼠屎。 夏深看了一眼队伍末尾的方一晴,不禁多注意了她几分。 他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把中年女人给劝了上来,明明孙丽英之前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现在走起路来虎虎生威。 这种生死关头,有多少人愿意照顾一个刚认识不过几分钟的陌生人? 小姑娘虽然天真了些,但夏深还是很佩服她的行为。 夏深一手打着手机照明,一手按着腹部止痛。 他根据墙沿的走向,粗略估计了一番周围的地形。如果这是高级积分赛,夏深凭经验认为,这种情况下必须带领大家远离“异端”,先活下来才是上策。 所以,他们必须远远离开这幢建筑物。 “你干什么!闪一边去!”季浩在后喊了声。 夏深正想提醒他别说话,便听到有人摔倒的声音。 他朝后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孙丽英跑来了前边。她似乎想要插季浩的队,没想到被季浩一推,跌倒在走廊一侧的天花板上。 孙丽英正要爬起来,突然从天花板下传来什么动静。 “噗嗤”一声,孙丽英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肚子。 一根肉刃捅穿了她的腹部,把她和天花板定在了一起。 肉刃缓慢地收了回去,孙丽英无助地捂着自己的腹部,试图止住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 肉刃再次贯穿了她,这次是前胸。 “发什么楞!都跑起来!”夏深大喊。 众人一惊,匆忙跟上前方的夏深。 原本漆黑一片的天花板上,可以看见有什么将天花板捅出一个个的窟窿。 灯光透过窟窿,完美地呈现出追逐者的行动路径。 夏深带着几人跑入房间的范围内,怪物追不过来,开始破坏起天花板。 他头大如斗,这肯定是高级积分赛没得说。怪物的智商超乎想象的高,看来必须正面刚了! “都站到我身后去!” 夏深正准备取武器,突然脚下一沉,天花板不堪重负,碎裂开来。 他们一行全部跌入正下方的房间内,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经过长年的锻炼,夏深的身体素质超乎想象的好。虽然腹疼难忍,但在跌下去的一瞬间他还是立刻调整好姿势,翻了个跟头滚落在地毯上。 其余几人在正下方的会议桌上摔得四脚朝天,一个个“哎呦哎呦”地叫唤着。 小姑娘不见了? 夏深站稳后环视一周,发现从天花板上只落下来三个人,并没有小姑娘的踪迹。 而这间会议室内不仅有他们。 在会议桌边,还坐着一个美貌的女子,对方正错愕地看着他们一行。 第4章 1.3废材与废材 废材方一晴,跑步要她命。 众人在天花板上跑起来时,天花板一晃一晃,晃得运动废材方一晴越跑越慢。她一开始没有做好跑步的心理准备,以至于这个时候又和个废材一样,跑两步就开始气喘吁吁。 周围漆黑一片,方一晴眼睁睁地看着前边的几人越跑越远。 她忍不住回头望去,发现走廊里的怪物已经把天花板掏出一个窟窿。一个畸形的身影挤在窟窿中,尖叫挣扎着往天花板上爬。 这时,夏深突然喊了句:“都站我后边去!” 方一晴还未来得及冲刺一下,前方的天花板突然塌陷,夏深四人全部掉了下去。 唉?你们等等我啊? 方一晴目瞪口呆。 这时,她身后的怪物已经爬上了天花板,正气势汹汹地看着她。 怪物长着人类的身体,甚至还穿着人类的衣服,但它的头发已经掉的差不多,只剩下几缕连在头皮上。怪物的表情空洞而诡异,在下方光线的照耀下,比鬼片中的女鬼还要吓人。 当然,最吓人的不是它的脸,而是它的四肢。 它的四肢奇长,尖端没有手脚,只有四枚肉刃,正是捅死王世伟和孙丽英的凶器。 不行,不能怂! 方一晴想,现在队伍里只有她有能力打败怪物,如果她不把怪物解决掉,这个怪物一定会追着他们不放。现在大家都掉了下去,她不用分心照顾其他人,不正是一个解决怪物的好机会? 但这个怪物的手脚很长,她不确定能躲得开对方的攻击。 方一晴看了一眼周围,伸手将固定天花板的龙骨扯下一节。 在怪物对着她尖叫,试图冲过来的一瞬间。她用尽全力将手中的龙骨投掷了出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中! 龙骨猛然贯穿怪物的腹部。 因为上边残留有一些安装时固定用的钢板,龙骨射中怪物后并没有透体而出。而是因为惯性,带着怪物向后飞了出去,直接将之钉在一根承重柱上。 方一晴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眼在柱子上疯狂尖叫的怪物。 只觉一切都和做梦一样! 她居然真的射中了! “小丫头?”夏深在下方喊了声。 方一晴雀跃地回应:“我来了!” ———— 夏深听到从天花板上传来的怪物尖叫声,料想那东西应该已经上了天花板,而叫方一晴的小姑娘明显还留在天花板上。 他正在思考该怎样救人,头顶传来一声闷响,随后怪物的尖叫声越发的刺耳尖锐。 “小丫头!”夏深着急地喊了声。 “我来了!”对方的声音一点也不紧张,反而显得很轻松。 夏深不由自主松了口气,还好小姑娘没事。 松了口气后,夏深又没来由的生气。 他喊道:“还不赶紧下来!” 小姑娘怯生生地从天花板上露出一个头。 她娇滴滴地问:“好高啊,我怎么下去?” 操了!夏深只觉肚子又开始疼,疼得厉害! “跳下来啊!”他咬牙切齿,又加了句,“我接着你!” 小姑娘的眼睛一亮,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 夏深一慌,匆忙伸手去接。 这时,他肚子抽疼了一下。 他一晃神没接稳,两人在地上滚做一团。 日了! 夏深仰面躺在地毯上,身上压着一个软绵绵的小姑娘。 这都多少年了,他从没出过这样的岔子! 垃圾考官!没有人性!害苦了他! ———— 方一晴晕晕乎乎地从夏深身上爬了起来。 她简直欲哭无泪。 夏深说要接住她时,她乐开了花。 刚打完一只怪物,立刻有美男来送温暖,太幸福了有没有? 但等她跳下去把对方砸成肉垫后,方一晴立刻委屈上了。 她料想中的公主抱,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随即她意识到—— 哦,对方也是个废材呢,还是自己钦点的那一款。 所以,有什么好难过的。自己选的男人,跪着也要照单全收。 她活该没有公主抱! “有没有受伤?怪物呢?”夏深问。 天花板上怪物的尖叫声此时逐渐衰弱,听上去有气无力。 “可能是连锁反应吧,你们掉下去后,怪物被一根龙骨戳在了墙上,动不了了。”方一晴大大方方地说着谎,她不信病美男还会爬上去看一眼。 夏深松了口气:“真是狗屎运……” ———— “你们是什么人?” 会议室中,陌生女人退到一旁,胆怯地问。 方一晴寻声看了过去。 对方很漂亮,穿着一身典雅的低胸晚礼服,烫着一头大波浪,看得出有精心打扮过。但她脸上的妆已经哭花了,肿着两个大眼泡,乍一看还蛮吓人。 方一晴猜测她也是逃难躲在了这里。 女人的手臂受伤了,她用手捂着,满胳膊都是血。 “美女,这还用问吗?你不知道外边有怪物?” 季浩扶着腰从会议桌上跳了下来,一边说一边靠近对方。他的眼睛都直了,视线在对方裸露出的半个浑圆的36d大胸上徘徊,一副恨不得扑上去一亲芳泽的模样。 但还没等他走近,会议室外突然传来怪物的嚎叫声,听起来不止一只。 他们所在的会议室四周环绕着磨砂玻璃,是一排单独隔离出的空间。 透过磨砂玻璃,可以看见几个血红色的畸形生物在靠近。 “操!”夏深忍不住骂了句。 方一晴也快哭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怪物! 夏深问大胸美女:“你熟悉楼里的环境吗?” “还算熟吧。”大胸美女看起来有些紧张。 “出口怎么走?” “电梯停运了。出门左拐走到头,再往左拐走到头,有安全通道。” 夏深看了一眼大胸美女流着血的手臂,微微皱起了眉。 这时已经有怪物扑到会议室的玻璃上。 它们动作缓慢,叫声颓废,把玻璃上蹭得满是血迹。这些怪物与之前那只不太一样,它们的行动力和智商似乎并不高,只知道循着声音走直线。 夏深低声说:“都跟好我,速度快一些,不要走散!” 说罢,他跑到会议室的门边,推开门冲了出去。 ———— 方一晴这次做足了准备,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正要跟着夏深一起冲出去,却发现大胸美女没有动弹,好似不明白现在的情况有多么危险。 “快走啊,姐姐!”方一晴扯了扯大胸美女的手臂。 大胸美女恍了下神,才跟着她一起向外跑。 出了会议室,是一条铺着地毯的长走廊。 夏深为了照顾新手,跑的并不快。但即使如此,他身后的队伍依旧不整齐,总有那么几个拉队的——方一晴和大胸美女。 大胸美女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跑也跑不快。还没跑几步,就崴了脚跌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方一晴看了眼身后的怪物。怪物比之前那只还恶心,足足有三个头,奇形怪状地长成一团,正张牙舞爪地向他们走来。 “你赶紧逃吧!”大胸美女虚弱地说。 方一晴看她这样,气得蹲下身把她的高跟鞋给扯掉了。 她把大胸美女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一用力拖起对方就往前冲。 “别灰心!我们能行!” 直走到头,再左拐。 方一晴看夏深打开了安全通道的大门,等着大家一个个往里跑。她撑着一瘸一拐的大胸美女还没走到安全通道前,夏深已经跑来一把将大胸美女接了过去,催促方一晴赶紧往前走。 方一晴感激地看向夏深,她能看出夏深自己的身体状况都已经很糟。 这种情况下,夏深还在努力地帮助大家,真的很不容易。 她特别后悔当时脑残,向无脸男提出那样的要求。 如果这次她能解决异端,一定要让这个病美男回到现实世界好好养病! ———— 顺着安全通道往下没走几层,他们一行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安全通道被一团巨大的肉瘤堵住了,他们没有办法继续往下走。 “这一层是酒店的餐饮区,应该还有不少下行通道。”大胸美女说。 这时候,所有人都以夏深马首是瞻。 夏深看通道里还算安全,让众人留在通道中,自己一个人前去探路。 方一晴反对无效,被勒令留在原处,不准跟着一起去。 夏深探路的速度很快,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脸色苍白,黑t恤的背部像是被水浸过一样,似乎腹疼已然更加严重。 他低声说:“大厅一片混乱,全是互相啃噬着的畸形生物,出不去……旁边有个大包间,我们先去修整一下。这里离地面不远了,我看了下外边的情况,应该能从窗口翻出去。” 夏深带着众人离开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外,是一条豪华的走廊。 走廊灯火辉煌,地面铺着高档的暗金色瓷砖,头顶挂着数盏水晶灯,一派奢靡之景。但现在地上满是血迹,好似这里曾发生过什么难以想象的可怕事件。 大家跟着夏深来到走廊尽头,进入一个相当大的包间中。 这是一个豪华套间,光是正厅的面积就有七八十平米。 套间内不仅有茶水室,甚至连娱乐室、休息室都一应俱全。 夏深说:“异端应该在大楼中,我们只要远离这里就安全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大胸美女微微颤了颤。 第5章 1.4废材与废材 套间有三个大阳台,正厅中一个,两边的屋子各带一个。 堵好门后,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得以休息片刻。 “简直见鬼了!我从没有遇到过这么多只怪物!”季浩奔溃地说。 夏深不想解释。他的肚子越来越疼,原本还是有节奏的抽疼,现在已经疼成一片,让他没有心思回答任何问题。 “我要休息一会……”夏深说。 他有些坚持不住,不等大家回话,自己扶着墙走入了休息室。 方一晴正想跟上去看看夏深的情况,大胸美女说:“我在这里工作,熟悉这里的环境。酒店每个包间都配有医药箱,里面有些常用药,我去拿给他。” “我帮你包扎伤口吧,你的手臂受伤了。”方一晴不安地看着大胸美女。 对方手臂上的伤口很长,有十多厘米。但所幸不深,已经不流血了。 大胸美女看了眼自己的伤口,淡漠地说:“我自己包扎吧。他刚才不是说要跳窗逃跑?这里是三楼,有些高度,你们不如分工找点绳索,别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 “她说得对,我们得赶紧逃。”季浩在一旁附和起来。 大胸美女又说:“我这样干不了重活,找个药还是可以的。” “对对对,都分头行动起来,看看有没有食物和水,我都要渴死了!”季浩依然在附和大胸美女,似乎想要讨好对方。 方一晴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大胸美女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何欣。刚才谢谢你了,小妹妹。” ———— 何欣的身上有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从容。 方一晴觉得自己没办法抗拒她,只能照她所说,去找找有用的东西。 她看见何欣走入休息室,顺手带上了门,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此时大家开始自由活动,休息的休息,找东西的找东西。 方一晴走入另一侧的茶水间,心不在焉地翻起柜子。 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线索。 她记得前辈们告诉她,他们来到梦境世界后,会有一个当地身份。 他们在这里不仅有家人,还有朋友,甚至连过去都被安排好了。梦境世界的一切都有理可循,合乎逻辑。所以像阿律说的那样,他们的出现,乃至于怪物出现,一定也有前因后果。 方一晴看向漆黑的窗外,外边是一片森林。 此时天空阴霾,正下着小雨。 她认真地回忆着一路上的经历,想要找出那一丝不对的地方。 夜晚?森林? 这里是一所豪华的酒店? 九楼的办公区?三楼的餐饮区内全是怪物? 起初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尖叫声? 穿着晚礼服和高跟鞋的何欣? 她在这里工作? 方一晴似乎渐渐发觉到那一丝不对源自何处。 她记得在上一个梦境世界,怪物是人变的。 那么这里的怪物原先也是人类吗? 这是一所建在郊外的豪华酒店。 如果说楼里的怪物都是人变的…… 在九楼的办公区内,大部分的房间都关着门和灯,只有公共区域亮着。按理说深夜的办公区不会有多少人在,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怪物? 又为什么何欣还是正常的人类? 他们一路上没有发现一个活人,只有何欣! 之前的喊叫声是她发出来的吗? 如果是,为什么怪物没有被她吸引?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在告诉方一晴—— 何欣不对劲! 方一晴不想相信自己毫无根据的有罪推论。 她正想找何欣问个明白,脑后猛然一疼。 方一晴摔倒在地。她用手摸了摸后脑,手中染上一片血迹。 她眼前发虚,抬起头来,看见一个男人正站在她的身后。 “妹子,别怪哥,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 迷迷糊糊中,方一晴看见茶水室紧闭的大门。 她大意了,对方显然有备而来。 ———— 夏深躺在休息室中的大床上,双手按着腹部,死死咬着牙。只觉有人拿着千万根针在扎他的内脏,让他疼得想把自己的肠子全部掏干净完事。 就在他在心中问候无脸男的祖宗十八代时,何欣走入了休息室。 夏深警觉地看了过去。 对方在一旁的柜子中翻找了一会,提着一个药箱坐在了床边。 “这里有胃药,要来一片吗?” 夏深知道这个女人有问题,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 “你手上的伤……是刀伤吧?”夏深问。 何欣表情淡淡:“是啊,我也不曾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 夏深不再说话,只见对方看着窗外叹了口气,问—— “你刚才说的异端是什么?” 夏深反问:“你呢……你知道为什么这幢楼里都是怪物?” “我不知道。”何欣淡淡地说,“我怀孕了,孩子的父亲是个人渣。我们起了争执,他刺了我一刀……我逃去楼上,之后遇到了你们……” 她转过头,轻描淡写地问:“我逃得太急,没带手机,你们报警了吗?” “你觉得警察能应付得了这里的情况?” 何欣笑了笑:“是啊,警察能做什么呢?” 她打开药盒,拿出一些药放在夏深的身边。 “我去包扎伤口了,这些药你自己看着吃吧。” 她站起来正要离开休息室,门外传来计小蕊的喊叫声—— “你开门啊!你想对她做什么!人渣!” 何欣脸色一变,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 季浩看着面前虚弱地趴在地上的少女,只觉自己的胯间又涨大了几分。 他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次的团队中居然有个小美女。 在他看来,这小美女简直美到了他的心里。瞧瞧那纤细的小胳膊腿,嫩得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留下痕迹。皮肤洁白似雪,衬得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又明又亮,一看就是正经人家的大小姐,怕是从没有吃过一点苦头。 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要把这妞儿搞到手,好好爽一爽! 而现在就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必须要好好把握! 他刚才有看过这里的地形。 以他的身手,不需要绳索,可以轻易翻窗逃出去。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解决这个梦境世界中的异端。如果只有一只怪物,他还可以怂恿着大家试一试。但现在,能苟活着都算不错了。 季浩参与过四场梦境世界,了解这里的规矩。 不解决异端的话,只要等待梦境世界自动结束,他就能安全脱离。 所以现在他已经看到活下去的希望,剩下的时间得好好利用起来。 大胸美女季浩是不考虑了。 对方是人精,估计看出了他的想法,直接跑去了小白脸的屋里。 这小白脸不好对付,他没必要和对方争。大胸美女就让给小白脸,让小白脸也一起爽一爽。 所以,这个小美女得归他。 季浩激动地开始解皮带,门外喊成一片他也懒得理。 反正这间屋子有阳台,完事后他打算翻窗逃跑,没必要和这群家伙们继续混下去。他们除了能当个垫背的,还有什么用处? 地上的小美女努力地向前爬着,更加激发了季浩的征服欲。 他弯下腰正要把对方拉回来,阳台上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掉在了上边。 季浩抬头一看,直接吓萎了。 一只畸形的怪物在阳台上摔成一团。紧接着,更多的怪物掉落在阳台上。 其中一只怪物爬了起来,转头看向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 方一晴奋力向前爬去。 季浩的这一击把她彻底打蒙了,她只觉头晕眼花,浑身都提不起来力气。 她的胸口萦绕着一种呕吐感,头也疼得厉害,但好在意识还是清醒的。 不可以,绝不能认输! 方一晴死死盯着地面,不停地向前爬,只想远离身后这个恶心的男人。她试图让超能力发挥作用,但浑身强烈的不适感让她无法集中精神。 这时,有什么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她似乎听到季浩的喊叫声。 是幻觉吗? 方一晴知道自己必须赶快振作起来。 她闭上眼,努力回忆身强体壮时的感觉。逐渐,她的意识有点儿飘,身体也变得轻松多了。等她再次睁开眼,她周身都充满了力量,和之前一模一样! 方一晴匆忙站了起来。 她回头一看,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将惊叫声吞回肚子中。 茶水室的门边,几只怪物像肉山一样堆积在一起缓缓蠕动。怪物的身下,露出季浩不停抽搐着的双腿,还有潺潺流动的鲜血。 季浩发出阵阵哀鸣和求救声,似乎并没有死透。 方一晴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走上空无一人的阳台。 ———— 方一晴知道自己这一次是侥幸。 她估计了一下从这里到旁边阳台的距离,咬咬牙爬上栏杆,猛地跳了过去。因为没有把握好姿势和力道,方一晴摔得滚了几圈。 她顾不上自己,赶紧爬了起来。转头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包间的大厅中也有不少怪物。 精英男阿律的尸体被怪物啃噬着,计小蕊也倒在墙边,身下渗出一团血迹。而包间门大开,何欣不知所踪。 方一晴不明白这些怪物来自何处。 她孤零零地站在阳台上,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休息室中传来怪物的嚎叫声。 方一晴突然想起夏深还在休息室。 她一把扯下阳台上的铁栏杆,几步冲入休息室内。 两只怪物在卫生间的门口前争相嚎叫。方一晴见状,冲上去照着怪物的脑袋,把手中的铁棒直插了进去。二连击后,怪物瘫软在她的脚下,再无反抗之力。 方一晴暴力踹开卫生间紧锁的大门。 卫生间的地板上,夏深闭着眼斜躺在那里,看上去情况不太好。 她松了口气,急忙上前扶起夏深。 夏深虚弱地睁开了眼,声如蚊呐:“别管我……你赶紧逃……” 方一晴一边扶起夏深,一边故作镇静地说:“不行,要逃一起逃!” 这时,夏深彻底陷入昏迷,再无声息。 方一晴见状,只得一把将夏深扛在肩头。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 第6章 1.5废材与废材 黑夜中,大雨磅礴。 随着一阵又一阵的狂风刮过,细密的雨珠汇聚成雨帘从天空倾泻而下。 大雨压弯了树脊,洗净了路面。 天地间,朦胧一片…… 方一晴正在林间的马路上狂奔。 她跑丢了一只鞋,肩头扛着一个体积几乎是她两倍大的男人。男人没有压弯她的背脊,却让她显得狼狈而脆弱。她的长发一缕缕地黏在脸上,仿佛被吓蒙了般,一个劲地向前冲。 她的身后,一只怪物正在以不亚于她的速度追逐着她。 就在刚才,方一晴用最快的速度从酒店中冲了出来。 她甩开大部分的怪物,只余下这锲而不舍的一只。 怪物远看像一只畸形的乌龟。 近看……让人背脊生寒。 一张吐着舌头的滑稽人脸连着长长的脖子长在一大块肉瘤上,数只长短不一的人类手脚密密麻麻长在肉瘤的下方。这些手脚分工合作,快速推着肉瘤行进。又因为路滑,怪物总会摔倒在路面上,稍微拉开二者间的距离。 怪物持续在她身后发出尖锐的笑声,与雨声混合在一起,瘆人极了。 方一晴打了个寒颤,眼中终于恢复了些许神采。 别怕!你在做梦,梦里有什么好怕的! 她试图用这个理由麻痹自己。 就在这时,她举着夏深的手臂开始渐渐酸软。 接收到这个信号,方一晴有些慌张,难道说她又要变回一只废材? 不要!现在变回废材会死人的好吗? 绝望之际,方一晴突然看见远处有一片在建的别墅区,许多建筑材料堆放在路边,每一样看起来都是趁手的武器! 她仿佛看见了希望,更加卖力地奔跑起来。 她与建材越来越近,怪物与她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方一晴吓得头皮发麻,她觉得怪物就在她的耳边狂笑。 恐惧到了极致,方一晴一把将肩头的男人扔入树丛中。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冲到建材前,捡起一根和她手臂差不多的粗的钢筋,一个回旋将已经近在咫尺的肉瘤怪扫飞出去。肉瘤怪跌落在路边的草丛中,又颤抖着爬了起来,发出更加尖锐的笑声。 方一晴喘着粗气,恐惧感在手握武器的一瞬间,全然化为了怒火。 “让你来追我!让你来吓我!让你来恶心我!” 方一晴平时说话声音软孺,根本吼不出来。但这一次爆发了般,一边吼一边将手中的钢筋掰成两节,冲上去对着怪物就是一顿狂殴。 几分钟后,方一晴跌跌撞撞远离了怪物,一身血累倒在马路上。 大雨冲刷着她身上的血迹,她的身后是一只被她抽残了的肉瘤怪。 肉瘤怪的手脚不断抽搐着,像无数人陷入地狱时无望的挣扎。 方一晴突然爬起来冲到远处,弯下腰呕吐起来。哪怕胃里什么也没有,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呕吐感。她实在没办法忍受这样的场面,无论见过几次都一样。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跌跌撞撞走入树林。 很快,她找到了被她丢出去的男人。 夏深面朝下趴在泥地中,俊美的脸孔像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萝卜,脏的惨不忍睹。哪怕受到这样的冲击,他也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 方一晴一边哭一边拽住夏深的两只脚,拉着他向别墅区走去。 随着她的怪力逐渐消失,她必须尽快到达别墅区。 不然等她变回废材,别说一个男人,连块砖她都举不起来。 ———— 这片别墅是酒店度假区的一部分,一些在建,一些已经建好。 方一晴看到一所别墅的正门大敞着,看样子住户逃跑时太匆忙,忘记了关门。 她将夏深一步一挪,拖入客厅,之后疲惫地锁上别墅的大门。 做完这一切后,方一晴残废了般摔倒在门前,久久没有动弹。她不知道自己在雨中跑了多久,只记得扛着夏深冲出怪物堆时,在酒店一楼大堂中看到的可怕景象—— 一男一女被无数怪物簇拥在大堂的正中央。 每只怪物都在试图啃噬着他们。 这对男女浑身染血,看不出原貌,绝望地在怪物群中挣扎叫喊。 他们身上的伤口很快愈合,又很快被怪物啃残。 永远饱受着痛苦,不得解脱。 犹如地狱般的情景! 方一晴将脑海中的可怕画面赶了出去,强迫自己站了起来。 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军奋战,她必须要坚强。 ———— 检查了一遍别墅内外,方一晴发觉这里还算安全,没有怪物出没。 别墅装修得富丽堂皇,但缺乏生活气息。别墅的主卧放着一个行李箱,里面有一些换洗的衣物和生活用品,看样子是匆忙逃走的上一位客人留下来的。 方一晴冻得直打哆嗦,忍不住在浴室里冲了个热水澡,换上箱子中并不是很合身的衣物。她裹着浴袍来到厨房,冰箱里有鲜牛奶和一些水果,方一晴毫不客气地拿出来立刻开吃。 她不敢开灯,摸黑烧了壶水,瘫软在沙发上。 方一晴很明白一件事—— 自己已经到了极限,需要休息。 她躺在沙发上直打瞌睡。 快要睡着的一瞬间,方一晴突然想起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个夏深需要她照顾。 所以能怎么办?她绝望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回到夏深身边。 夏深脸朝下趴在客厅的地毯上,浑身都是泥。 方一晴试图将夏深拖去浴室,但半天连对方的一只脚都没抬起来。 她怔怔地站在原处,突然想起来—— 自己原本就是个废材啊! 废材方一晴,委屈地哭了。 这一哭她便停不住,直接趴在夏深的背上嚎啕大哭,发泄着心中无尽的委屈和怒火。 死去的王世伟,孙丽英,倒在血泊中的阿律和计小蕊…… 还有那个王八蛋季浩! 想到这里,方一晴哭得更加厉害,上气不接下气。 明明大家都是同伴,难道不应该互相帮助吗?方一晴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情况如此危急,那个叫季浩的男人还有心思去做这种事情? 如果季浩还活着,方一晴真想抄起家伙,将这个王八蛋打成残废! 随即,方一晴想起季浩一路上的所作所为。 季浩将插队的孙丽英推倒,导致孙丽英惨死,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她早就该防备起这个男人! 如果不是季浩对她下手,说不定她能带着大家一起逃出来! 或许计小蕊不会死,阿律也不会死…… 方一晴哭着哭着,突然感觉到她压着的身体动了动。 紧接着,一个沙哑的男音说:“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 夏深从地毯上坐起来时,肚子已经不疼了,但浑身都不舒服。 尤其是前胸和整张脸,疼得厉害。 他有些发晕,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只觉呼吸间有一股泥土的味道,连嘴里都满是泥。 夏深迷茫地伸手摸了摸脸,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他环顾左右,发现自己正在一间陌生的屋子中。 这是哪里? 夏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到一旁有卫生间。 他走入卫生间随手打开灯,洗了把脸,又漱了漱口。 等他再抬起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 操!老子的脸!这是毁容了吗? 夏深目瞪口呆地看着镜子中的人,有点认不出来那是谁。 他的脸上满是伤痕,有些还在向外渗血。 尤其是脸部中央,伤口多到连成一片。下巴、鼻子和额头尤其惨烈,和毁容了没什么两样。换个直白点的说法:他的脸被蹭掉一层皮,惨不忍睹!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夏深呆滞地站在原处,左右四顾。 他走出卫生间,环视一周;又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酒店灯火通明,耸立在不远处,在大雨中像是一只巨型怪物般盘踞在山林间。它的存在明确地告诉夏深,他并没有脱离这个梦境世界。 夏深重新拉上窗帘,看向坐在地毯上嘤嘤哭泣的小姑娘。 他想起自己醒来时的姿势,又看到从门口到客厅的那一串污渍…… 夏深在颤抖。 这个小姑娘,怕是把他脸朝下一路拖过来的吧…… 操!就不能把他翻个面吗? ———— 方一晴又哭了,哭得很大声。 这次哭是因为她看到了夏深的脸—— 她的美男,变成了一只大花猫! “别哭了……”夏深虚弱地坐在沙发上,胸口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情绪。 如果面前的人是他的同伴,他怕是早把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她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能把他拖到这里来也是本事。 他不仅不能骂,还得夸,往死里夸! “别哭,你做得……很好了……” 夏深有些绝望,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该夸她些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夏深叹了口气,也只有这句话能说得出口。 他从没有这么窝囊过,居然要靠一个小姑娘救。 ———— “那个男的……”夏深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不知怎样开口。 方一晴听后又哭了:“他打了我的头,不过还没碰到我就被怪物吃掉了。” 夏深听后舒了口气,幸好没让那畜生得逞! 当时他在屋里听到计小蕊的喊叫声,正要出去看看。但没等他从床上爬起来,窗外突然落下许多怪物,像下了一场怪物雨。 他疼得站都站不起来,根本无法和怪物战斗。 怪物涌入房间后,他好不容易才爬到卫生间中锁上了门。 作为高级赛区的参赛者,夏深有自保技能。 当个人积分超过一千分,进入团队赛后,无脸男会例行询问参赛者需不需要用一千分随机抽取一个技能。从此以后,只要他们攒够一千分,就能换取一次技能。夏深只抽取过两次,按照同伴们说法:他那是被幸运女神眷顾了,两个技能没一个垃圾,全部吊炸天。 夏深的第一个技能是凭空得到一把无坚不摧的武器,使用时效半小时; 第二个技能是消灭周围五米内他所认定的危险。 不过每使用一次技能,必须念出特定的“暗语”,还要消耗积分。 夏深从没有使用过第二个技能,因为暗语太恶心,他根本说不出口。 但那时他连站都站不起来,想拿刀砍怪是痴人说梦。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喊出第二个暗语试试看时,他肚子猛然一抽,疼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夏深还记得自己看见了这个小姑娘。 “你是怎样带着我逃出来的?”夏深问。 方一晴听后一惊,倏而想起季浩。 有了这段糟糕的经历,方一晴不敢马虎,选择暂时隐瞒自己的能力。 “……我……我当时趴在地上,怪物没看见我。后来怪物都走了,我找到卫生间的钥匙,把你拖了出来……” 方一晴非常注重前后逻辑,尽量弱化了怪物的存在,大致讲述了前因后果。最后,她总结道:“可能我运气好吧,这一路上没有遇到怪物,所以才能平安离开那幢大楼。” ———— 夏深听后已经不是羡慕,而是深深的嫉妒。 他想起自己从前在高级积分赛中所受的苦和累,只觉这姑娘像是来度假的。在天花板上成功脱险算她运气好,这一路上她连只怪物都没遇到,估计上辈子拯救过银河系! 但运气也是一种实力,夏深除了叹服外,无话可说。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夏深忍不住问。 每一场梦境世界的参赛者都是随机的,他下一场梦境世界和小姑娘相遇的几率太低,所以他决定利用剩余时间教教她,好让她在之后的梦境世界中能够顺利活下去。 如果小姑娘活到团队赛,他的团队中又有空缺。 凭借这一命之恩,他愿意带着她。 方一晴不假思索地说:“回去找何欣。” “什么?”夏深觉得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我不知道何欣是生是死,想回去确认一下。”方一晴认真地说。 夏深一脸木然。 “何欣是那个穿晚礼服的女人?” 方一晴点了点头。 “她有问题。” “我知道。” “所以你找她做什么?” “我觉得她像是这里的异端。” 夏深这一回认真地打量起方一晴。 “你想要回去确认异端的生死?异端消失,这个梦境世界会随之结束。如果她是异端的话,一定没有死;如果不是,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没可能活下去。你回去是白白送死!”夏深严厉地分析。 方一晴平静地说:“无论她是不是异端,我觉得她不像坏人。当时我只顾着救你,没时间找她。我一想起这件事,心里就很难受。” “所以你明知道酒店里有多危险,还要回去?” 方一晴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万一她还活着,说不定正在哪里期盼着有人能够救救她,我还是回去看一眼比较安心。” “好,我们一起回去。”夏深这样决定。 他已经明白这个小姑娘不可能在这场残酷的考验中走远。 她这样纯粹的人,说好听点是善良,说难听点是圣母病。没有能力,还想在生死攸关的考验中兼顾到所有人,那是自讨没趣! 反正他肚子也不疼了,剩余的积分够取一次武器。 带她回去看看,就当还了这个人情! “逗你玩呢。” 方一晴突然笑了:“这么危险,我才不要回去!” 这突如其来的神转折,把夏深气了个仰倒。 第7章 1.6废材与废材 “逗我玩?”夏深满腔怒火,配上他的花猫脸,显得异常狰狞。 方一晴被吓着般低下了头:“对不起,我看气氛太紧张,想放松一下。” 夏深这下可真气炸了!但他面前的小姑娘娇娇软软地坐在地毯上,眨巴着两只大眼睛,像猫一样乖巧无辜,毫无杀伤力。 他咬了咬牙,硬生生把一肚子火憋了回去。 方一晴三两步走到夏深身边坐定。 “我能叫你夏深吗?” 小姑娘的声音又软又孺,夏深不自在地往旁边靠了靠,不想说话。 “对不起啦,深哥哥,你别生气。” 这一声软绵绵的“深哥哥”,叫得夏深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一肚子勃发的怒火全然熄灭,只别过脸冷哼一声,显得他像是在闹脾气。 “深哥哥你浑身都湿透了,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啦。”方一晴娇娇地拽了拽他的手臂。 夏深觉得自己整条胳膊都僵硬了,动都不敢动一下。 “我知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方一晴的眼里又续上泪水,可怜巴巴地看着夏深。 夏深有气无力地说:“知道了,原谅你一次。” 在娇弱少女无敌眼泪的攻势下,夏深,完败。 ———— 夏深听话的去洗澡了。 方一晴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在夏深说要和她同去时,方一晴突然间反应了过来—— 她即使要回去,也不能带着夏深! 对方虽然长得好看,但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何况现在毁容了,连养眼都做不到。所以,方一晴认为夏深不仅帮不上她一点忙,反而还要拖她后腿。 但是男人嘛,肯定爱面子。方一晴不好直接说:你是个废材,不可以去哦。只能赶紧反悔,否定方才的说法,先把夏深稳住再说。 通过这几次与怪物的搏杀,方一晴逐渐摸出一些门道。 这些怪物的弱点在头部,重击怪物的头部,足以让怪物失去行动力。只要她处于超人的状态,再有一样趁手的武器,小心一些,应该能在酒店中自由行动。虽然很冒险,但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方一晴一定要回去看看才能安心。 她将自己不合理的行为理解为:责任心作祟。 如果方一晴没有记错,她似乎听到酒店大厅中那个浑身浴血的女人曾喊道:“贱人……不得好死……”对方的声音很虚弱,但还是被方一晴听见了。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女人口中的贱人指何欣。 方一晴没有忘记进入梦境世界的初衷,他们要解决这里的“异端”。如果放着异端不管,方一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异端逐渐恶化?他们永远不能离开梦境世界? 还是说到了时限没有解决,她和夏深会死? 所以,方一晴决定回去闯一闯。 她已经看出这个梦境世界的端倪,不能轻言放弃。 但是…… 一想到要离开美男,方一晴的心中还是有些不舍。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去是死是活,只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夏深了。 想到这里,她委屈得不得了。 说好的奖励给她一个美男,怎么这么快就要分开? 仔细算算,她和夏深总共相处了不过六七个小时。别说摸摸小手,她连话都没和对方说过两句! 亏!亏大了! ———— 夏深站在浴室的镜子前脱掉身上的黑t恤。 他胸前的伤情比脸上好太多,有衣服的保护,只有一些细小的痕迹。 夏深看了眼自己惨不忍睹的脸,正想稍微处理下伤口,浴室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我能进来吗?” 他走过去打开门,看见方一晴站在门口,正怯生生地看着他。 “什么事?”夏深问。 方一晴在看到他后,一张脸瞬间红透,猛然低下了头。 夏深只见方一晴露出的耳尖红艳艳的一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裸着上半身见一个小姑娘似乎不太好。但这又不能怪他,这些年来,他周围不是男人就是女汉子,他都快忘记和小姑娘说话时应该注意的礼节。 方一晴低着头不说话。 不知为什么,夏深觉得浴室中有些挤,又有些热。 他拽过一旁的浴巾正要遮挡一下身体,小姑娘终于说话了—— “别,就这样别动!” 夏深有些懵。 小姑娘抬起头,红着一张脸,眼里湿润润的。 她仿佛做了某种决定,毅然决然地问:“我救了你一命,对吗?” 夏深点了点头。 “我想要一点点的回报,可以吗?” 夏深皱起眉,不明白小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你能站在这里别动,就一分钟。” 夏深很迷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千万不可以动!” 夏深只得再次点了点头。 紧接着,夏深看见小姑娘向他伸出两只手。 对方软绵绵,还有些凉飕飕的小手趁他不备,一把按在了他的腹肌上。 夏深浑身一怔,脑子和短路了一样,僵成一座完美的雕像。 小姑娘的手不老实,不仅摸了他的腹肌,还摸了他的胸肌;不仅摸了他的胸肌,还摸了他的肱二头肌;不仅摸了他的肱二头肌,还摸了他的脖子,他的耳朵,他的背,他的手…… 然后,小姑娘扑在他的身上,软绵绵地抱住了他。 “谢谢你,夏深。” ———— 方一晴摸够抱够后,一本满足地关上浴室的门,留下一脸震惊的夏深。 她觉得这波不亏,就算是死,她也是摸过男人的女孩子了! 尤其是摸摸抱抱美男后,她觉得胸口的闷气烟消云散,猥琐男带给她的恶心感也荡然无存。她仿佛又对未来充满了希望,觉得自己能和怪物大战一百回合! “你好好洗澡,洗完赶紧休息。”方一晴不忘在门外嘱咐。 而门内,无人回应她。 方一晴毫不在意。 她现在心中已经没有了遗憾,可以专心去做应该做的事情。 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脑,那里之前被季浩打过,流了血。但现在她的后脑平整一片,毫无伤口的存在。她认为在出发前要弄明白自己的超能力,不然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方一晴先是尝试了一下从废材到超人间的转换,她发觉这一过程越发流畅,而要点是她的心态如何。方一晴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好似只要她认定自己是个超人,整个身体都会随之发生改变。 在这种状态下,方一晴拿起水果刀尝试伤害自己。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某种高密度的橡胶材料,虽然有痛觉,但无法划出任何伤痕。同时,她身上的损伤也会很快复原。 总而言之,只要她进入超人的状态,整个人力大无穷、刀枪不入、还自带回复效果。唯一缺陷是,这能力有时效,一开始很强,之后会越发衰弱。且不能连续使用,中间似乎有冷却时间。 摸清了自己的超能力后,方一晴胸有成竹。 她收拾妥当准备出发,领走前留恋地看了眼浴室。 夏深的这个澡洗的很慢。 方一晴在外折腾了许久,才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之后水声一直没停过,直到现在夏深也没有出来。 方一晴回忆了一番方才的美好触感。 那腹肌,那胸肌,那肱二头肌,简直完美! 这样的美色,她一定要好好守护! ———— 夏深把自己洗皱了也没敢从浴室中出去。 被方一晴莫名其妙摸完一遍后,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脑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脑海中空空荡荡,只记得那双小手摸过他身体时,触电般的感觉。 等他好不容易从这种诡异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起了反应…… 他努力想要平息下这股莫名其妙燃烧起的火气,但身体像是和他作对,反而更加灼热起来。 夏深只得无奈地冲了一个痛快的冷水澡,试图让自己从这种古怪的情绪中走出来。等他做足心理准备推开浴室的门时,他只觉自己走路都是飘着的,生怕遇到那个对他上下其手的小姑娘。 但客厅中空空如也。 “方一晴?”夏深只觉不对,立刻喊了声。 没有人回应他。 “方一晴?你在楼上吗?” 依旧没人回应。 夏深瞬间清醒过来。 他楼上楼下找了一圈,也没有寻到方一晴的踪迹,只在厨房中岛的桌面上发现一张压在苹果下的字条—— 夏深: 我已经决定回去看看。 你放心,虽然我看起来很弱小,但其实很厉害! 你不用担心,也不要来找我,你身体不好,留在这里好好休息。 希望我能够顺利解决这个梦境世界中的异端。 如果有缘,下个梦境世界再见! p.s:你长得很好看,身材也超完美,一百分哦。 字条上的字迹秀美,和字的主人一样娇小玲珑。 字条的末尾,对方还画了一个爱心。 夏深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字条在他的手心中逐渐扭曲成一团。 他把将字条拍在桌上,怒吼一声—— “方一晴!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坑!” 第8章 1.7废材与废材 酒店的正门前,三两只怪物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方一晴躲在树丛中,观察着酒店周围的环境。 她之前是从酒店正门冲出来的。 大堂中的怪物似乎只对那一男一女感兴趣,才让她能够顺利逃脱。 方一晴小心翼翼躲着怪物,再次偷偷从正门溜了进去。 她不敢看大堂中央那一群红红白白蠕动着的东西,只能贴着墙边往里走。 此时,怪物群中的男女已经不怎么叫喊,只是偶尔会发出高亢的痛呼声。 快走到楼梯口,方一晴突然看见了什么。 她猫着腰来到一个柜子边,捡起一张照片。 看到照片的正面时,方一晴浑身发冷。 这是何欣的照片——裸|照。 方一晴不知所措地看着手中的照片。 照片里的何欣躺在床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照相的人显然是偷拍,把她的姿势摆得不堪入目,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她不知廉耻。 方一晴狠狠撕掉手中的照片。可仔细一看,整个大堂中不知有多少这样的照片散落在四处,怪物的脚下尤其多。这让方一晴错以为怪物并非在啃噬着那一男一女,而是在哄抢着这些照片。 男人又奋力喊了声:“杀了我!你干脆杀了我吧,何欣!” 方一晴一怔,心中有了猜测。 何欣说她在这里工作,看她的言行举止,不像普通员工,反而像是什么小领导。难道这两个人用裸|照威胁何欣不成,跑来她的工作地点散播裸|照,从而致使何欣像上一个梦境世界中的女人一样,变异了? 方一晴心中顿时有了计较,这两人似乎还有理智,可以沟通。 说不定她能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异变的原委? ———— 方一晴来到大堂二楼延伸出的阳台上。 她看了一眼楼下,男人与女人被怪物像皮球一般争来抢去。 怪物一个个毫不客气,抓住他们便撕咬起来。要不是因为这两人的身体一直在不断复原,怕是早就被分食完毕。 方一晴深吸一口气,喊道—— “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可以考虑救你们出去!” 她怕引来怪物,所以躲在角落的盆栽后,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楼下的男人立刻回应道:“谁?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部告诉你!你救救我啊,快救救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另一个女人尖着嗓子喊了起来:“你不敢什么?都是那个臭婊|子的错!” 方一晴听到这里,问:“为什么你们会被怪物撕咬?是不是因为你们在这里散播何欣的裸|照,被她报复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是你们罪有应得!” “放屁!她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小三!”女人嘶声力竭地喊着。 方一晴一惊,只听楼下的女人像是压抑得太久,带着哭腔咆哮了起来:“她不知廉耻!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勾引我老公!我要让这贱人身败名裂!” “不可能!”方一晴本能地反驳,她总觉得何欣不是那样的人。 “怎么不可能!我和我老公恋爱十年,结婚十年,她就是一个小三,勾引得这不争气的玩意儿和我离了婚!哈哈——”女人放声大笑,“结果呢?我老公还不是选我!她想上位,没门!” “那这些裸|照又是怎么回事?” “她一个恬不知耻的小三,有裸|照难道不正常?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贱人!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不贱!” 女人话毕,态度徒然一转,好似有些癫狂:“可谁知道这个女人居然是个魔鬼,她把所有的人都变成了怪物!哈哈——怪物!到处都是怪物!我不要你救我!我要你杀了那个贱人,我要那贱人不得好死!!!” 方一晴不敢轻信,她问:“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你想看我的结婚证吗?你想看她和我老公之间发的骚话吗?你随便在地上捡几张照片瞧瞧,看看她有没有和我老公睡在一张床上!你还想要什么证据!” 方一晴听后震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没想到何欣真的和怪物的出现有关! 这时,男人也嚷嚷了起来:“小妹妹,那个女人一定是魔鬼!我是被魔鬼勾引了才出轨的!小妹妹,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我也不想再被咬了,我疼啊!我好疼!你救救我!” 方一晴拿不定注意,这时候,大堂中突然响起了广播。 广播里传来何欣的声音:“小妹妹,我猜你们这一行人是来杀我的吧?我在二十三楼,只要你有本事,可以上来找我。” 她的声音淡淡,很沉稳,一副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的模样。 方一晴看到大堂内的监控,明白了何欣或许一直在监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何欣姐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方一晴不死心。 许久,何欣淡淡地说:“是真的呢……我做了小三,这个男人说好要和我结婚,却抛弃了我,又和他前妻厮混到一起。我什么都没有了,他们还不愿放过我,把我逼上了绝路……” 她说起这些时,语气平静到不可思议,听不出一丝怒火。 方一晴攥紧了拳,从盆栽后走到监视器下。 她仰起头大声说:“好的,姐姐你等着我,我这就去找你!” ———— 没有了肚子疼的困扰,夏深提着从工地中找到的大砍刀,赶到酒店前。 他简直要气炸了,想不通方一晴为什么会认为自己很厉害? 他一想起对方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脸,跑两步就气喘吁吁的模样,还有她天真到可笑的行为。只觉这姑娘肯定是顺风顺水惯了,以为干什么都能水到渠成! 夏深只希望方一晴现在还没有丢了性命。 等他找到方一晴,一定要让她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么残酷! 门口游走的怪物看到夏深,尖叫着朝他扑了过来。 砍怪对于夏深而言再简单不过。 他不知去过多少个梦境世界,砍过的奇怪东西不计其数。他提着砍刀,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这几只怪物,大大方方从正门迈入酒店内。 进入大堂,夏深不得不停住脚步。 大堂中密密麻麻全是蠕动着的怪物,怪物都有着人形,但已经畸形到看不出原貌。每只怪物的脸上都挂着谜一般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好在这些怪物对他并无兴趣,只是在不断争抢着两个看不出形状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透过怪物身体的间隙,夏深看到一男一女。 两人的身体不断被怪物撕扯开,又不断愈合,夏深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 他正准备离开,广播中传来何欣的声音。 “你也是来杀我的吗?”何欣问。 “方一晴在哪里?” “她已经上楼了。” 夏深看了一眼大堂内的惨状,问:“这里的怪物和你有关?” 没等何欣回话,被撕咬着的女人怒吼道:“没错!她是个魔鬼,她把所有人都变成了怪物,快去杀了她!杀了她啊!!!” 何欣没有反驳,夏深握紧手中的刀。 他原本以为这两人早死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这时,何欣又问—— “你和叫方一晴的小妹妹是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同伴而已。” “那你会舍命来救她吗?”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夏深想起他团队中的同伴,想起这场仿佛没有尽头的试炼,想起无数挣扎在梦境世界中的人…… 他说:“尽我所能,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舍命,我做不到。” 何欣笑了声,像是嘲讽。 “她一个小姑娘,本来能悄悄逃跑,却不顾危险救了你。而你呢,这就是你的选择?所以,你还是把命交给我吧。” 她的话音刚落,原本在咬噬着一男一女的怪物们全部看向夏深。 夏深暗骂一句,向楼梯口冲去。 怪物们一个个抽搐起来,它们的外形逐渐改变,转化为拥有修长四肢和锋利爪子的四脚怪。它们尖锐的四肢戳在大理石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敲击声连成一片,听起来令人胆战心惊。 夏深在前飞快地跑,怪物在后飞快地追。 这种情况下,夏深知道自己一旦停下来,就会陷入苦战。他必须要找到一个对自己有利的空间来处理这些怪物,最好能把怪物全都吸引来,一次性解决问题。 因为他的第一个技能有使用时效,且现在的积分只够取一次武器。 没有武器,他撑不住太久。 这个时候,夏深忍不住在心中向无脸男服了个软。 他只希望过会随机取出的武器能够解决面前的困境。 千万别再坑了他! ———— 方一晴扛着一把消防斧努力地爬着楼梯。 这一路上,她遇到的怪物很少,唯一的几只全被她冲过去一顿斧头砍倒在地。 在现实世界,别说抡斧头,方一晴连杀鸡的经验都没有。但这个时候生死攸关,方一晴什么也顾不上,只能先保护好自己。她认为必须先发制人,因此看到怪物立刻冲上去砍,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就这样,她平安到达了二十楼。 这家酒店集餐饮娱乐住宿为一体,从六层往上,大都是客房。 二十楼开始,楼层的功能发生变化,这一层是洗浴中心。 方一晴正要继续往上爬,二十层内传来怪物的嚎叫声和谁的叫喊声。 她听着耳熟,赶紧冲了进去。 怪物的嚎叫声给方一晴指引了方向。 方一晴举着斧头冲入混合浴的大厅,看见一只怪物将一人逼入角落,对方正举着一个防爆盾牌,艰难地抵挡着怪物的进攻。 方一晴二话不说,冲上去一斧头砍在怪物的后脑上。 怪物被她砍翻在地,动弹不得。 方一晴知道补刀的重要性,她抡起斧头砍断了怪物的脑袋,这才抬起头舒了口气。 “方一晴?”角落中的人放下了盾牌。 方一晴抬头一看,惊喜地喊道:“计小蕊?” 第9章 1.8废材与废材 方一晴激动地冲上前抱住了计小蕊,计小蕊也抱紧了她。 “你没死?”方一晴喜极而泣。 计小蕊开心地说:“太好了,一晴姐你也没事!” 大难不死,两人愉快地交流了起来。 方一晴这才得知,原来那滩血并不是计小蕊的。 计小蕊当时被怪物打飞,撞在墙上晕了过去,正好落在那滩血迹上。她醒来后发现包间里只剩阿律和季浩的尸体。没有怪物,也不见夏深和方一晴。 她以为夏深把方一晴救了出去,没办法,只得独自一人在酒店中游荡。 方一晴听后特别愧疚,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低头道歉:“对不起,这是我的错。我看你倒在血泊中,以为你死了。” “没关系,大家自保且难,不要在意这种小事了。” 计小蕊虽然人小,但说话做事很有条理,成熟得像是一个小大人。被同伴丢下,她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显得相当冷静。 她思考了片刻,说:“对了,我认为何欣很有问题。” 方一晴听后点了点头,告诉计小蕊她在大堂中的所见所闻。 交流完毕后,方一晴说:“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何欣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计小蕊说:“当时她莫名其妙打开门离开了,我根本来不及阻止她。但怪物好像只攻击了阿律,并没有主动攻击我。当时我想帮阿律一把,才被怪物打飞撞在墙上。如果真的是她在操纵怪物,我猜她可能对男人有芥蒂?” 方一晴听后一愣,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时,外边传来稀稀疏疏的响声。 计小蕊脸色一变,使劲推了推方一晴。 方一晴转头一看,几只和天花板上一模一样的四脚怪窜进了这间屋子。 四脚怪扑捉到她们的行踪,灵敏地调转方向,向着她们包抄而来。 “往里躲!”方一晴将计小蕊推到身后。 她举起斧头架在身前,不明白从哪里窜出这么多只四脚怪。但她听出来了,外边四脚怪在地面上行进的声音噼里啪啦连成一片,预示着这间混合浴场外,还有成群的四脚怪存在! 这些四脚怪很聪明,在看到同伴的尸体后,不敢轻易上前。 方一晴带着计小蕊退到角落。双方僵持之际,她听到隔壁的房间内也传来动静,好似大部分的怪物都涌入了隔壁的房间中。 旁边发生了什么? 方一晴不敢瞎想,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带着计小蕊从这里逃出去。看着眼前来势汹汹的四脚怪,方一晴推着计小蕊进入一个隔间,自己却站在隔间门口岿然不动,似乎并没有进入的打算。 “一晴姐?”计小蕊扯了她一把。 “小蕊,我来处理这些怪物,你照顾好自己!”方一晴咬了咬牙,准备利用自己刀枪不入的特性守住这道门,这次她一定要护住计小蕊! 她举起斧头,照着冲过来的怪物砍去。 ———— 原本静悄悄的酒店大楼中,渐渐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随着响声越来越清晰,楼梯的拐角处,夏深一个箭步冲出,飞速往楼上跑去。 他刚转过楼梯口,几只四脚怪互相推搡着露出尖锐的四肢。它们锲而不舍地追逐着夏深,紧随其后的是如潮水一般的四脚怪大军。 一只四脚怪已经离夏深很近。 在它想要扑上来的一瞬间,夏深快速挥刀斩去它的头颅,收刀时反手挽了个刀花,来了一次漂亮的双杀。死去的怪物成为大军前进的阻碍,稍微拉开了二者之间的距离。 夏深趁机加快速度,一步三个台阶地往上跑。 一直爬到二十层,夏深才找到一个方便他发挥的空旷楼层。 他随意冲入一间满是落地玻璃的休息室,丢开手中已经卷了刃的大砍刀。 这个时候,他必须要召唤武器了。 每次召唤武器,夏深都很不情愿,因为他讨厌“暗语”。 无脸男给予的每一个技能都有相应的“暗语”,大多是一句诗词。可他的暗语和开玩笑似得,任何人听了,只会觉得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个傻逼。 但他不敢耽搁,只得大喊一声:“菜刀肩头扛!” 话毕,夏深周围的空气扭曲起来,一把长刀逐渐在空中显形。 夏深一把抓住长刀的刀柄,将之从虚空中抽出,摆出迎战的架势。 他满意极了,这是一把偃月刀,正适合用来攻击这样的怪物!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四脚怪,夏深露出一个冷笑。 他握紧偃月刀朝怪物冲去,大开大合地斩杀起来。 这句暗语召唤出的任意武器都能斩断一切物质。 怪物们在这把刀的面前根本不够看! 夏深砍起怪物仿若切菜。 只见空中飙起无数怪物的残肢,成片的怪物倒在夏深身旁。但与此同时,更多怪物从门口涌入,地板、天花板上爬得满到处都是。 夏深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怪物的尸体逐渐在他的身边堆积。 大约砍了五六分钟,怪物的数量渐渐变少。与此同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夏深不得不退开。 他发现脚下的怪物残肢蠕动了起来,这些残肢好像有意识般连在一起,它们正在融合成新的怪物。见状,夏深舞动偃月刀,试图在新的怪物还未融合出形态时,将之扼杀在萌芽态。 但这仿佛无用功,被斩断的肢体没一会儿又融合在一起。 夏深无奈,只得先退到一旁。 没多久,一只三米高的丑陋生物立在他的面前。 怪物虽说有人的形状,却像一只八爪鱼,背后长满了修长的触手。所有的触手尾部都坠着沉甸甸的一坨肉球,看起来分量十足。 怪物挥动触手攻击夏深,夏深不停躲闪。 肉球因为惯性砸到周围的墙上,整个房间似乎都在震动。 夏深且战且退。 他不明白这只怪物的弱点到底在何处,无论他怎样切割这只怪物,怪物都不死,一直不停地融合着周围的尸骸。他的武器大概还能用十几分钟,但看现在的情况,夏深已经不指望能消灭对方。 既然如此—— 夏深看了眼落地窗,心中有了主意。 他开始有意将怪物往落地窗前引。 怪物在又一次没有攻击到夏深后,咆哮着向夏深冲去。 夏深敏捷地躲闪到一旁,怪物一头扎在了墙上。 墙面不堪重负,轰然坍塌。 夏深抬头的瞬间,惊讶地发现对面的房间中,方一晴正轮着一把斧头,砍死了她面前的四脚怪。 而她的脚下,满是四脚怪的尸骸。 夏深呆在原处。 他无法相信这个看起来无比娇弱的小姑娘居然这么厉害,一个人砍杀掉如此多只怪物。尤其是,她手上只拿着一柄普普通通的消防斧。 相比之下,倒显得他像是作弊了般。 ———— 方一晴在拼了老命砍死面前的四脚怪后,这才有空抬起头去看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脚下的地板一直在晃,之后一声巨响。她转过头,只见坍塌的墙壁对面,夏深手持一柄长刀,跳起来一个回旋斩落了足有三米高的怪物的首级。 方一晴大惊,她是不是看错了! 那是夏深? 对方不是一只废材吗? 而夏深这时候也看着她,那神情仿佛也在说:你居然不是一只废材? 方一晴这边的怪物已经没剩多少,只有最后的两三只。 墙壁坍塌后,这两三只怪物被夏深吸引,全部涌到夏深所在的房间内,似乎它们的首要攻击目标并不是方一晴。 而夏深这边的情况也越发严峻。 巨怪被斩落首级后,并没有倒下,而是再次融合出新的脑袋。它毫无章法,疯了一般攻击着夏深,夏深躲得相当艰难。 无论夏深怎样伤害这只巨怪,对方都能不断融合,不见丝毫弱势。 “你们趁现在赶紧逃!”夏深喊道。 说罢,他将想要偷袭他的几只四脚怪砍成了两半。 夏深废材的形象深入人心。 方一晴一时半会都无法将这个挥舞着长刀,蹦蹦跳跳的男人。和那个脸色苍白,汗流浃背,抱着肚子哀嚎的美男联系到一起。 一瞬间,方一晴看到了什么—— 怪物背后的触须丛中,藏着一张嬉笑的人脸。 她大喊道:“攻击它的背后,那里才是它的弱点!” “没问题,你们别管我,我应付得了!快走!” 看到夏深敏捷的身手,方一晴不疑有他。 她拉着计小蕊向楼梯口冲去。 方一晴认为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找到何欣。 这些怪物是何欣控制的,只要何欣愿意放他们一马,夏深根本不必与这只怪物战斗下去。 何欣说她在二十三楼。 他们之间只剩三层的距离。 ———— 方一晴带着计小蕊奔上二十三楼。 这里是观景区,空空荡荡,只设有几个吧台,安置着一些桌椅沙发。 何欣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已经渐渐发白的天空。 没有了高跟鞋,她的礼服长裙坠在地面上。 微光勾勒出她的背影,让她显得孤单又寂寞。 “姐姐,我来了。” 方一晴喘着气对何欣说。 何欣施施然转过身,对方一晴莞尔一笑。 “等你很久了。” 方一晴走到何欣的面前,她还想更靠近一些,计小蕊拉住她,摇了摇头。 方一晴说:“没关系,小蕊,何欣姐姐不会伤害我们的。” 何欣笑了,问:“这么自信?” 方一晴说:“是,因为是何欣姐姐救了我。” 何欣没有说话,眼中渐渐蓄满了泪水。 她笑着用手指扫去快要涌出的眼泪,说:“你这孩子真讨厌,我哪里有救过你,明明一直想要杀你们才对。” 方一晴认真地说:“那些从空中掉落的怪物,是何欣姐姐你驱使的吧?它们没有攻击我和小蕊,只将所有的男人当做了目标。” 何欣没有否认,她淡淡地说:“你没听那个女人说吗?我是个小三,破坏了别人的家庭,现在还把整幢楼里的人全部变成了怪物。我杀了很多人,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去救人呢?” 方一晴有些难过地看着何欣:“姐姐,这些都不是真的,对吧?” 何欣一言不发。 方一晴面露难色,还是下定决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你只是在求死……” 第10章 1.9废材与废材 何欣听后,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 方一晴说:“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姐姐是一个温柔的人,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而且姐姐从头到尾都没有辩解一句,仿佛已经对什么事都不在意。这让我觉得你好像看开了,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何欣笑得更开心:“你啊,真是一个天真的小姑娘。但愿世间的污秽不会侵染你这颗纯粹的心。” 方一晴因为何欣的文艺羞得满脸通红。 她看何欣的心情似乎转好,轻声说:“何欣姐姐,楼下有一只怪物正在攻击夏深,你能放过他吗?” 何欣听后,收起了笑容:“即使可以,我也做不到。” “为什么?”方一晴着急地问。 何欣叹了口气:“因为连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从刚才起,我与这些怪物间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弱。现在,我感觉我快要失去它们的控制权了。” 方一清听后心急如焚。 她正想下楼帮一把夏深,这个时候,楼梯口出现了一个畸形的身影。 方一晴回头看了眼何欣,何欣的表情有些凝重。 黑暗中的身影像一只四脚怪,尖爪有力地戳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但它的脚要比四脚怪多,形态也更加臃肿。等它从阴影中走出,方一晴才发现这是一只八脚怪。 八脚怪浑身染血,中部的身体上缀着一个长发的脑袋。 方一晴有些害怕地后退了几步,她本能地觉得这只怪物不太对劲。 等到怪物完全走入灯光下,方一晴才发现这只八脚怪不止长了一个头,它臃肿的身体前后各缀着一颗脑袋。 方一晴觉得前边的这颗脑袋有些眼熟,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 这时,八脚怪发出了嘶哑又低沉的说话声,危险而满含恨意:“你们果然是一伙的……我要杀了你们,撕碎你们……” 方一晴瞬间反应过来,这是楼下被怪物撕咬的女人! 没想到她居然转化成一只怪物! 八脚怪猛地朝离它最近的方一晴扑了过去。 方一晴来不及躲闪,正想硬扛下这一击,旁边有人推了她一把。 方一晴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回头一看,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凝固。 是何欣推开的她,八脚怪的两只利爪正插在她的腹部。 八脚怪看到何欣,变得更加疯狂,它把何欣扑倒在地,不停地用爪子戳着何欣的小腹。嘴里不断呢喃:“让你勾引我老公,让你做小三,你能生孩子了不起!撕烂你的肚子!戳死你的孩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这时,八脚怪身后的脑袋哀嚎了起来:“老婆,那是我的孩子!你说过可以留下这个孩子,你怎么又食言了!” 方一晴惊恐地发觉,八脚怪身后坠着的脑袋居然是那个男人。 这一男一女一对夫妻居然融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只八脚怪。 “闭嘴!”女人尖叫着举起一只爪子,似乎想至何欣于死地。 方一晴见状,立刻冲过去抓住怪物的爪子,将它掀翻过去。她回头一看,何欣的腹部已经被撕烂,浑身都是鲜血。但即使如此,何欣的眼中满是担忧,她嘴唇蠕动,仿佛在说:“快逃。” 方一晴看向八脚怪,心头悲愤不已。 这只八脚怪虽然形态臃肿,但走位灵活。 它很快从地面上爬了起来,一边徘徊,一边凶狠地瞪着方一晴。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女人的脑袋不停地低声复述着这句话。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男人的脑袋也在尖叫。 方一晴知道自己必须干掉这只八脚怪。 她看到掉在一旁的消防斧,冲过去捡起斧头。 八脚怪也在同一时刻扑了过去,和她滚作一团。 八脚怪尖利的爪子戳在方一晴的身上,方一晴疼得要死。但她也用消防斧砍掉了八脚怪的一只爪子,翻身从八脚怪的身下滚了出来。 八脚怪仿佛盯上了她,扑过去不停地用爪子戳向方一晴。 方一晴在地面左右打滚,躲着避着八脚怪的攻击。 这个时候,方一晴的弱势暴露无疑。 哪怕她的身体素质变得极为强悍,但她对打架毫无经验,没一会儿就被八脚怪用爪子固定在地面上动弹不得。八脚怪的两只爪子戳着方一晴前胸和腹部,三只爪子戳着她的手臂和大腿,这使得她无法移动分毫。 反抗之际,方一晴用余光看见计小蕊想来帮她,忙大喊:“走开!” 她知道自己不会受伤,但计小蕊不一样。如果被怪物的爪子戳中一下,估计都够计小蕊受,她必须一个人解决这只八脚怪! 八脚怪的力道越来越大,方一晴的皮肤被戳破,鲜血缓缓溢出,染红了她的衣服。 她突然想起自己能力的性质——她的力量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减弱。 从她使用能力起,已经过去了很久。 方一晴越发紧张,难道说她快变回废材了? 不行!绝不能是现在! 方一晴知道自己不能输。如果她输了,不止她,计小蕊和何欣也要丢了性命。 她努力用力,想要摆脱八脚怪的钳制。但八脚怪也在用力,死死将她钉在地面上。 女人的脑袋垂在方一晴的面前,脸上挂着可怕的诡笑。它空洞的眼神死死盯着方一晴,好似想将她生吞活剥,又好似在嘲笑她的无能为力。 方一晴恶心得想吐,唯一能动的一只脚想去踢八脚怪,却用不上力气。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时,八脚怪的身后冲来一个人影。 夏深一刀将八脚怪斩成两半,替她解了围。 方一晴翻身远离了八脚怪。 她看见夏深又对着八脚怪的两个脑袋砍了数刀,做完这一切后,夏深手中的偃月刀碎成了残光。 夏深退到方一晴的身边,挡在她的面前。 八脚怪并没有死透,女人的头变成两半,依然在不停地发出古怪的声音。 方一晴惊恐地发现,哪怕被斩断脑袋,切成数段。不过一会的功夫,八脚怪的伤口又愈合到一起。就像在大堂被怪物撕扯后会复原一样,这只八脚怪也有着极强的生命力! “疼啊……好疼啊……贱人……骚货……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你们所有人……”女人的脑袋像是疯了一样自言自语。 男人的脑袋也在尖叫:“老婆,老婆!我们赶紧逃!好疼,他们会把我杀掉的!逃啊!快逃!” “杀掉,你在开什么玩笑?他们怎么可能杀得了我们!”女人的头在愤怒地咆哮,“你这个胆小鬼,你只需要听从我的吩咐就可以了!你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都必须服从我!我让你向东走,你就不准向西,听明白了吗?” “好的,老婆,我都听你的!你快把他们杀掉,快把他们杀掉!” 夏深捡起一旁的斧头,浑身的肌肉紧绷:“我来对付它。” 方一晴看到吧台上有许多酒瓶,她想用火或许能把这只八脚怪烧死。 她奔向吧台,同时,夏深也朝着怪物冲去。 方一晴在吧台里翻找起打火机和火柴,她听吧台外叮呤咣啷响成一片,完全不知道战况如何。 她手忙脚乱地翻找着,很快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一些打火机。 但她没想到,找酒却变成一个难题。 这个吧台上大部分都是红酒和洋酒,方一晴不知道酒精的度数够不够高,能不能烧得起来。她在酒架上找了好一阵,才发现几瓶高度白酒。 方一晴抱起白酒,大喊一声:“夏深,让开!” 夏深与八脚怪战得激烈。 听到方一晴的喊话后,夏深立刻拉开自己与八脚怪之间的距离。 夏深刚一退开,方一晴就将手中的酒瓶一个一个全都砸在八脚怪的身上。 一些酒瓶在八脚怪的身上碎开,一些碎在它的脚下,浓烈的白酒味很快弥漫出来。 “接着!”方一晴将打火机丢给夏深,夏深接到打火机,点燃了怪物。 二人间的配合如行云流水,好似已经预演过无数次。 八脚怪的身上霎时燃起大火,尖叫着节节后退。 方一晴终于舒了口气,一切都要结束了。 就在方一晴放松的瞬间,八脚怪突然朝着夏深扑去。 女人头在尖叫:“疼死我了!我饶不了你们!” 男人头也在尖叫:“疼啊,疼啊!被火烧的好疼啊!” 方一晴这才反应过来,火焰对它的伤害根本追不上它的自行修复速度。 八脚怪的尖叫变成了狂笑,连火焰也奈何不了它! 夏深用消防斧格挡住八脚怪的攻击。但毕竟双拳难敌八爪,身上还是挂了彩,甚至八脚怪有一只爪子穿透了他的手臂。 因为离着火的八脚怪太近,夏深自己身上也燃起了丝丝火苗。 没想到他们放的这把火,反而将自己逼入绝境。 方一晴心急火燎,正要冲过去帮助夏深,没想到脚下一虚,猛然摔倒在地。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脱力了,她变回了废材。 “不——” 方一晴哭着趴在地上,看着逐渐被火苗吞噬的夏深,从没有这么绝望过。 在八脚怪猖狂的笑声中,方一晴恨不得冲上去和对方同归于尽。 她到底应该做些什么才能改变这个局面! 就在这时,八脚怪的狂笑声戛然而止,不再动弹。 夏深立刻将八脚怪踢飞出去,脱掉被点着的衣服,熄灭了身上的火苗。 八脚怪躺在远处燃烧着,再没了声息。 方一晴怔怔流着泪看着眼前突然反转的一幕。 她茫然四顾,看见计小蕊跪在何欣的身边,双手握着之前被她砍掉的那只爪子。 爪子的另一头,正插在何欣的心口。 计小蕊抬起头,哽咽着对方一晴说:“何欣姐姐说,如果她不死,这只怪物也不会死。怪物依托她而存在,她让我……杀了她……” 方一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呆滞地望着安静地躺在地面上的何欣,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越过远山,照亮了大地。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 第11章 1.10废材与废材 方一晴哭着来到何欣的身边。 何欣安静地躺在血泊中,仿佛睡着了般,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方一晴用手推了推何欣的身体,好似期盼着什么似得说:“姐姐……何欣姐姐……你睁开眼睛啊……” 这一瞬间,有什么从何欣的身上涌入方一晴的脑海中。 …… “何欣,是你吗?你不记得我啦,我们以前是高中同学。我在十七班,你在一班,你可是我的女神。没想到你现在混得这么好,在哪上班呢?” 记忆中是一张英俊的脸孔,穿着笔挺的西服,开着豪车。 他看着方一晴,或者说,看着何欣,脸上的笑容又温柔又真切。 …… “还没结婚,那有男朋友吗?” “不会吧?你居然没有男朋友?你这么优秀,怎么会没有男朋友?不过我也是,一直单身至今。今天能把你约出来,我都不敢相信呢。我的女神居然和我同桌吃饭,太荣幸了!” 依旧是这张英俊的脸孔,对方坐在桌前,温柔地对着何欣笑。 …… “何欣,做我的女朋友吧,我会爱你照顾你一辈子!” 男人手中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跪在何欣的面前。 方一晴只觉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似乎何欣的眼中溢满了泪水。 …… “欣欣,怎么办?我的公司现在资金周转不过来了,你手头有钱吗?能先借我一些,等我熬过了这段时间,我一定还给你!” 男人颓废地坐在沙发上,抱着头,看上去十分苦恼。 …… “不行!不够,还差几百万,追债的已经上门了。欣欣你再帮我一次,就一次!等我熬过这段时间,咱们就结婚,好吗?到时候我一定好好把公司重新办起来,赚个几千万,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男人跪在何欣的脚下,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祈求般看着何欣。 …… “哪里来的臭婊|子,勾引我老公!大家都来看看,她是个小三!勾引别人家的老公!贱货!看我不打死你!” 女人疯了般用包捶打着何欣,撕扯着她的头发。 …… “欣欣,对不起,求你原谅我!她身体有毛病,生不了孩子,但这又不是我的错。我不在意这些,但她成天在家里郁郁寡欢,没事就找我的麻烦。我被她折磨了快十年,都不知道去医院看过多少次抑郁症!我早就想和她离婚了,都给她说了无数次,她和疯婆子一样在家又摔又砸,还家暴我!” 男人抱着何欣的腿,不准何欣离开,何欣一脚踹开了他。 “欣欣,求求你别离开我!我爱你啊!” …… 何欣从门缝中看着屋内的两个人。 “都怪你!她现在要和我分手了!你就不能再熬一阵!你以为我的钱是从哪里来的,都是从这个傻妞手里骗来的!要不是你坏事,她手里的股份早变现了!”男人愤怒地砸碎了烟灰缸。 “你是我老公,怎么能和她在一起!你要是敢离开我,我就和你同归于尽!”女人执拗地尖叫,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果刀。 男人见状,急忙将女人拉入怀中,柔声安慰:“当然还是最爱你啦,老婆!但是你想想,没钱咱们又得过以前苦哈哈的日子。要不是那天去给张老板当司机,正好碰到了她……你知道老公我布这一局花了多少心血!老婆,你就再忍忍,咱们先把婚离了,骗骗她。说不定她看我这么深情,会回心转意呢。她手里还有酒店的股份,能卖不少钱。等老公我把这些搞到手,一脚踹飞了她,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快活!” “不行!” “可以可以。” “不行啦……”女人在男人挑逗下变得娇羞无比。 “可以我的好老婆!”男人露出一副贪婪之相。 …… “何欣,我爱你,你原谅我好吗?” 男人跪在酒店的大堂中,引得无数人驻足围观。 “你不要走啊!欣欣你听我解释!大家快来帮我劝劝她,她早就是我的人,孩子都怀上了!欣欣,你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离开我!孩子是条生命啊!” 男人激动地拽着何欣不放。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你就原谅他吧,我看这小伙子挺不错,现在的姑娘就是矫情。” “是啊,孩子也是条生命,姑娘你可要想好,别造孽!”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检点,未婚先孕,何苦呢?” …… “什么——她怀了你的孩子!我就知道有诈!我看你是想踢了我和这贱女人私奔吧!老娘居然信了你!” 女人从酒店外冲了进来,与何欣厮打在一处。她打开手提包,不停的向外挥洒着照片,大喊道:“大家快来看啊,这个贱女人是小三!勾引别人家的老公!她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老婆你怎么来了!你快住手啊!” “你个贱人,老娘捅死你!” 争抢之计,刀尖划过何欣的手臂,鲜血潺潺涌出…… …… 大厅中的灯光明明灭灭,围观的笑脸一张张变得扭曲起来。 “哇塞,这身材太劲爆了……” “听到没,原来是个小三……” “瞧她那副模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像是这家酒店的股东……” “今天在接待外宾,这脸可丢大了……” …… 周围的笑脸逐渐扭曲成怪物。 怪物撕扯起大厅中的一男一女。 何欣看了眼自己流血的手臂,一步步离开了大堂…… …… …… ………… “谢谢你啊,小妹妹,给你添麻烦了……” 何欣站在镜子前,温柔地对着自己,亦或是对着方一晴微笑。 回忆戛然而止。 方一晴握着何欣的手,目光涣散,仿佛依旧沉浸在方才的影像中。 许久,计小蕊担心地摇了摇她。 涣散的视线逐渐汇聚,泪水从方一晴的眼角滑落。 她似乎有些理解,也许对何欣而言,这才是真正的解脱。 ———— 虚空中,无脸男再次出现。 “每次看到你,你都在哭呢。” 无脸男走到方一晴的面前,取出手绢。他弯下腰正想再次擦去方一晴的眼泪,夏深一把将方一晴拽到身后,站在方一晴和无脸男之间。 “你想干什么!” 夏深活动着手上的关节,正在考虑要不要来上一拳。 他身后的方一晴软软地扶着他的腿,露出一个脑袋对着无脸男呜咽:“我看见了……看见……何欣姐姐的记忆……她……” 无脸男轻声说:“那是她送给你的礼物。” 方一晴情绪激动:“你能把何欣复活吗?” 无脸男背着手,仿佛叹了口气:“即使是我,也做不到呢……” 他突然换了个语气,拍了拍手,试图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好了,现在我们来核算分数。方一晴。综合表现突出,加一百分;解决异端,加五十分;优秀的战斗力,加三十分;团队协作,加二十分。”他停了停,又补充道,“精神安慰,加二十分。” 夏深听后,心里简直日了狗。 这家伙也太不要脸,怎么没见过他给别人精神安慰分? 无脸男又说:“计小蕊。无畏的勇气,加一百二十分;解决异端,加五十分;沉着冷静,加二十分;团队协作,加十分。” 他最后看向夏深:“夏深。友情分,五分。” “你他妈什么意思!”夏深怒吼,“什么叫做友情分!” 无脸男冷冰冰地说:“夏深,你好意思吗?你在本场梦境世界中不仅没做贡献,还给别人添麻烦。我没有倒扣你的分都是好事了,还请知足。” “那不是你的错?如果我肚子不疼,会添麻烦?” 无脸男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夏深你错了,你的肚子疼不疼和我没有直接关系。但你的恶意,我会百倍奉还。管好你自己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不要老从别人身上找原因。” 夏深听懵了,这时他身后的方一晴哭得惨兮兮地对无脸男说:“把我的分分给他一半吧!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他的气,让他回现实世界好吗?” 夏深一脸问号。 无脸男说:“看到了吗,夏深。你应该多向这位小妹妹学习。” “好了,那么结束这个梦境世界。下一个梦境世界,请大家继续努力。” 无脸男打了个响指,夏深激动地伸出手想要阻止。 他还没来得及给这两个小姑娘传授经验,怎么立刻就要分开了! “等一下,别——” 夏深的眼前逐渐模糊。 ———— 梦境世界结束,每个人都会回到独属于自己的休息室。 这是常识之一。 夏深保持着尔康手站在一间粉蓝色基调的淑女屋中。 这间屋子很宽敞,左边摆放着一组布艺沙发和茶几,右边摆放着一张挂着帷幔的公主床,公主床上还放着一只一米多长的泰迪熊。 夏深穿着一身毛茸茸的家居服,从头到脚没有一丝伤痕,正站在柔软的地毯上。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天花板做了吊顶,挂着一盏六头的欧式吊灯,甚至还有一串风铃。 他再看了一眼周围。 梳妆台,衣柜,连卫生间和厨房都一应俱全。 他面无表情地低下头。 娇弱的少女也穿着一身毛茸茸的家居服,正坐在地毯上抱着他的腿,满脸泪痕,怯生生地看着他。 他想到了自己那间全水泥,连涂料都没刷过一层的休息室…… 夏深无言地盯着脚下的小姑娘。 许久,他干巴巴地说:“老实交代吧,你和无脸男到底是什么关系?” 方一晴眼角的泪珠不堪重负,掉落在地毯上。 她心中如日出云散,惊喜到口不能言—— 啊啊啊!真的把美男打包送给她了吗? 下次一定要给无脸男一个大大的么么哒! 第12章 1.11废材与废材 个人休息室中—— 方一晴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夏深大刀阔斧地坐在茶几上,手肘撑在膝头,阴森森地看着方一晴。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夏深沉着脸,言语中充斥着一种不可查的锐气,像是审问犯人般看着方一晴。 方一晴老老实实窝在柔软的沙发中,惊喜过后,只剩颓废…… 她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 说好的娇弱病美男,突然间就战斗力爆表了! 她想起夏深挥舞着长刀时凌厉的身手,毫无畏惧的双眸,每一刀都切中要害,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她又想起夏深一路上的言行,发觉自己又傻又天真! 夏深肯定不是第一次来梦境世界,他一看就是个老手! 这不是欺负人吗? 方一晴在学校最害怕的就是和前辈们打交道! “方一晴,你这样在学生会怎么能混得开,一定要学会喝酒!来,喝!” “方一晴,你看看你办的事,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要你做什么!” “方一晴,你怎么不懂得灵活变通?以后你走上工作岗位,领导说错话了,你能直说吗?不会私下里解决问题?” “方一晴,你怎么废材成这样,太没用了!” 方一晴看着眼前阴沉着一张脸的夏深,再一想自己说不定已经和这个美男绑定到一起,只觉未来的日子无比灰暗…… 她对这里一无所知,一定又会做错事。 做错事会给夏深添麻烦,给夏深添麻烦会挨训。 打也打不过,豆腐也吃不了,还得听对方吩咐,这不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一想到其中的因果联系,方一晴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 夏深才问了一句话,面前的小姑娘又开始掉眼泪。 他头大如斗,不明白她到底在哭些什么? 他的语气很凶吗?明明已经很温和了! 但小姑娘一掉泪珠子,夏深就拿她没办法。 他只能放缓语气,问:“你真的是第二次进入梦境世界?” 方一晴委屈地点了点头,用手背擦着眼泪。 “你第一次进入休息室时,休息室就是这样吗?” 方一晴回忆了一番,抽泣着说:“好像没有这么豪华,只有地毯和床……当时我特别累,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之后再次入梦……遇到了你们……” 夏深听后更加确定了一件事—— 梦境世界的分数核算,个人休息室,乃至于休息室外的“一切”,全凭无脸男的喜好来。 他想要给谁多少分,他想要给谁怎样的生活环境,都由他来决定。 夏深气得咬紧了后牙槽。 无脸男一定是针对他,且次次针对他! 这混蛋每次核算分数时都是一副——“你表现的太差了,但是不给你分数又说不过去,这是老子施舍给你的分,你好好收着谢恩吧”的模样。其他人的休息室里至少还有个铺盖,而他的休息室就是一间光秃秃的水泥屋! 夏深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情绪。 他解释道:“你的房间是我见过最豪华的一间,没有一个新人的房间会像你这样。你仔细想想,你和无脸男以前真的没有任何交集?为什么他独独对你这么好?” 方一晴绞尽脑汁地在想。 夏深看她那副纠结的小模样,便明白她也不知道原因。 这个小姑娘简简单单,什么都写在脸上,太好懂了。 夏深说:“梦境世界结束后,每个人都会回到独属于自己的休息室。我也应该回到属于我的休息室,而不是你的房间。” 他说出自己的疑惑:“这种事情从没有例外,在你这里有太多的异常。” ———— 方一晴听后,心里顿时就虚了。 她小小的声音说:“关于这件事,我好像知道原因……” 夏深抬起头,表现的很平静,他示意方一晴继续说。 方一晴怯怯地问:“说了你可以不生气吗?” 夏深笑了笑:“除了无脸男,能让我生气的事情太少。” 方一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在第一个梦境世界,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我向无脸男许了一个愿望。我说……我想要一个好看的王子当做奖励……” 方一晴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夏深。 她不敢再说下去,因为她看到夏深的脸色变了。 “对不起……” 方一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坑了夏深,只得老老实实垂头坐在沙发上,任凭夏深发落。 许久,方一晴感到自己的头往下一沉。 一只大手按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方一晴还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发型,就听夏深说:“你不必说对不起,看来……你救了我不止一次,或许这就是无脸男当时绕我一命的原因……” 方一晴没听太懂,她问:“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和你一样,也是被无脸男强行拉入梦境世界的一员。只是我已经在梦境世界呆了许久,比你多了解梦境世界一些。”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关于这里的一切都是谜。” 夏深起身倒了两杯水,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你还记得第一次‘入梦’吗?你所知道的关于‘这里’的一切规则,是不是都是由其他人告诉你的。” 方一晴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 她作为一个新人,前辈们好似怕她变成拖累,匆忙给她讲述原委。她经历过一次后,又遇到什么也不知道的新人。这个时候,似乎她又变成了前辈。 冥冥之中,有一种代代相传之感…… 夏深喝了一口杯中的水。 “无脸男只有在异端消失后才会出现,而且他从来只管核算分数和带我们离开,其余的一切问题他都不会解答。所以直到现在为止,没人明白我们所经历的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又到底为什么?我们只能自己探索这里的秘密。” 方一晴有些迷惑,夏深又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线索。” “这是一场比赛。在没有达到团队赛前,无脸男不会透漏这条信息。 “你正在参与的是新手赛。现在你的分数已经超过一百分,接下来等待你的是一局上分赛。新手赛和上分赛的差别在于——上分赛中不会出现新手。 “过了上分赛,则是个人积分赛。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呼叫客房服务了。” “客房服务?”方一晴不太明白。 夏深显得很生气:“屁用没有。意思是你可以用积分买东西,会有一个和无脸男一样的无脸小姑娘来提供客房服务。坑到死,能买的东西都是生活用品,一床被子要五十积分,一顿饭十积分,还看人下菜!” 夏深说到这里,重重放下手中的杯子:“操!十积分给他们山珍海味,给我一个盒饭!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上辈子和他们有仇!要这样坑我!” 方一晴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问:“那你一定很懂这里的规矩喽?” 夏深默认了。 方一晴满怀希望地看向夏深:“梦境世界里发生的事情……”她突而鼻头一酸,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我想知道……关于何欣姐姐……这些到底是真还是假……” 夏深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语气难得的温柔:“过去的事别想太多,你未来的路还有很长,不要被过去束缚。” ———— 方一晴小声啜泣。 看到小姑娘伤心的模样,夏深又忍不住在心中痛骂了无脸男一通。 骂完后,夏深的腹部莫名其妙痛了一下。 夏深有些惊讶,怎么又开始腹痛了? 但这痛真的很难忍,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夏深立刻能感觉到延绵不绝的暗痛。 这个王八蛋!夏深咬牙切齿。 他的腹痛肯定和无脸男有关,无脸男还不承认! 要不是因为腹疼,他上一局能废材成那样? 夏深觉得自己的腹痛越来越严重,他忍不住用手按住了腹部。 方一晴见状,有些心焦:“你的肚子又开始疼了?” 夏深还能说什么,只能在心中继续骂无脸男。 “没关系……休息一会儿就好……” 方一晴让夏深去床上躺着,夏深看了一眼挂着帷幔的公主床,觉得自己就是死都不会躺在那上面。他说:“我在沙发上歇歇就好……” 方一晴找了床毯子盖在夏深的身上,夏深疼得在沙发上辗转反侧。 他越疼就越忍不住在心中骂无脸男,骂完又觉得肚子更疼了。 他真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对!无脸男从不说谎! 夏深突然想起无脸男说过的话—— “夏深你错了,你的肚子疼不疼和我没有直接关系。但你的恶意,我会百倍奉还。管好你自己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不要老从别人身上找原因。” 难道真的和无脸男无关? 那为什么他的肚子一直在疼? 夏深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直接关系…… 你的恶意,我会百倍奉还…… 不要老从别人身上找原因…… 懵懵懂懂间,夏深似乎理解了无脸男话中的深意。 难道…… 夏深想骂死无脸男! 这家伙设定的机制是只要对他存在恶意,就会百倍奉还—— 只要腹诽无脸男,他的肚子就会疼! 夏深仔细回忆。 先前他也是在心中对无脸男展开了密集的全方位辱骂,肚子立刻开始疼痛。后来打怪没时间腹诽无脸男,自然没有痛。而现在…… 哪怕知道了这个机制,夏深还是想骂他啊! 混蛋! 第13章 2.0科学家与天使 …… 夏深还未睁开眼,耳边就响起嘈杂的声音—— “砰砰砰——轰隆——” “啊——救命——” “请留在室内,请留在室内。擅自离开室内者,后果自负。” “请留在室内,请留在室内。擅自离开室内者,后果自负。” “轰隆隆——” “哈哈!烧死你们这堆破铜烂铁!” …… 夏深有些晕眩,他趔趄了一下,有人及时扶住了他。 “你还好吧。”这是方一晴的声音。 他记得自己又疼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立刻入梦了。 现在的情况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和方一晴被绑定到了一起。 哪怕他的积分没有上一百分,依然进入了小姑娘的上分赛。 夏深环视一周—— 这是一间未来主义风格的客厅,客厅内的每一样物品都在告诉夏深,这个世界的科技怕是不同寻常,难度又是高级积分赛的水准。 客厅内除了方一晴外,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计小蕊。她和方一晴一样,收拾打扮得很精致,一扫学生气,像是小公主一样端坐在沙发上。 他则和另外一男一女穿着笔挺的黑西装站在沙发边,看样子像是保镖。 房间内,还有一位半白头发的老人和一位年轻的短发女人。 七个人,每个人都很沉稳。 上分赛无疑。 ———— 现在是夜晚,客厅内没有开灯,全靠走廊里的一盏小灯照明。 宅子外时不时传来爆炸的轰鸣声和延绵不绝的枪声,喊叫声和哭声连成一片,时远时近。 室外犹如地狱,室内的七个人却异常冷静。 “这里看起来还比较安全。”年长者打破了沉默。 夏深不敢轻视这位老人,他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的模样,脸上皱纹不少,但体格很结实,像是经常在锻炼。 一般来说,中老年人很难进入上分赛。因为在初期的新手选拔赛中,这一部分人会因为各种各样很现实的原因被淘汰,以至于存活下来的大多是青壮年。如果有老年人进入了上分赛,要不然是运气好,要不然就是精英中的精英。 “没有新手是吧?那都去了解一下周围的环境,弄明白我们在这里的身份,这一点很重要。大家注意安全,不要贸然行事!”夏深自然而然指挥了起来。 他虽然睡了一觉,但精神依旧不是很好。在团队赛前,没有真正的休息时间。所有人回到休息室后只要睡着,会立刻入梦,这是规矩。 夏深带头去检查房间。 其余人很配合,都跟着行动了起来。 这是一栋很大的独栋建筑,三层楼,宅子的主人非富即贵。 但即使如此,他们一行也未得到些许特权。 所有的出口都被人把守着。 说是人有些不对,它们的装束统一,像是宅子中原本的佣人。此时它们僵硬地站在各个出口处,动作整齐划一,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它们的长相无一不俊美,手中握着枪一般的武器。 每当有人快要接近出口时,它们就会机械化地重复:“请留在室内,擅自离开房间者,后果自负。” 这是机器人。 情况简直不能更糟。 ———— 七个人回到客厅。 “宅子在市中心。这俩小妹子,高个的是他女儿,另一个是富豪亲戚家的孩子,过来这里玩的。我们几个人是保镖,老爷子你是管家,你是生活助理。身份上应该没什么问题,给我们安排的角色大致是这样。” 西装女长得很漂亮,漂亮中夹杂着一股锐气,又显得有些玩世不恭。 她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在唇间叼了一根。 她正要点燃香烟,老人阻止了她。 “有孩子在,算了吧。” 西装女将烟甩在桌面上,神色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方一晴听后喜笑颜开,她坐在计小蕊的身边挽着对方的手说:“这次我们居然是亲戚,好有缘分!” “等等?你们认识?”另一个西装男问。 方一晴点了点头:“上一场我们在一起。” “几率很小啊,到现在为止,我都没遇到过一次熟人。”短发女人说。 夏深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来沙发上坐:“不小,这是上分赛,他们的分数上一局双双突破一百分,遇到的几率很大。” “上分赛?你是什么意思?”西装女皱起眉。 夏深淡淡道:“为了不产生不必要的牺牲,我会提前把话说明白。我来自高级赛区,因为我的存在,大大拉高了本场梦境世界的难度。我建议这一场大家不要去寻找异端,努力活到梦境世界结束才是上策。” “高级赛区?”老人沉吟道。 “是的,这是一场比赛,具体我也不太了解,目前我只到达团队赛的阶段。这一局没有新手,意味着是上分赛。上分赛后是个人积分赛,个人积分赛后是团队赛。你们应该了解这里的一个常识——哪怕不去寻找异端,只要活到梦境世界结束,虽然没有积分,但也算过关了。” 方一晴小声咕嘟:“原来还有这回事。” “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沈烨。”西装男说。 “童梅。”——西装女。 “郑灿灿。”——短发女人。 “关柏松。”——老者。 “计小蕊。” “方一晴。” “夏深。” 几人开始交流起自己的发现。 “外边打得和科幻片一样,像是机器人叛乱。我刚才在窗口看见街上有不少机器人在外巡逻待命,都拿着武器。还有一些人在和机器人战斗,看样子没有什么赢面。这些机器人……真的杀人不眨眼……”郑灿灿脸色发白,很紧张。 “这里一共有五个出口,还有两层地下室。最底下的一层像是防空洞,里面有不少物资,躲在里面看起来很安全。”这是计小蕊和方一晴的发现。 “还有吗?”夏深问。 “我试着和机器人沟通,但没有什么成效。”关柏松面带微笑。 夏深正在沉思,郑灿灿突然问:“照你所说,这是一局上分赛。如果没能解决异端,会怎样?等级下滑?扣积分?” 夏深回答:“不怎么样,下一局继续重复上分赛,对大家而言没有任何损失。只要别和我随机到一起,你们进入个人积分赛应该没什么问题。” 关柏松问:“你知道梦境世界的持续时间和什么有关吗?” 夏深心里也没底:“不清楚,不解决异端在这里混日子的话,一般来说会停留至少三天,往上不封顶,我有一次停留了四个月。大家有统计过,梦境世界平均会持续半个多月的样子吧。” “至少三天,至多不封顶……听起来可不像是个很好的选择……” 关柏松喃喃自语。 ———— 原来是这样。方一晴听后恍然大悟。 她一直以为消极怠工会受到惩罚,没想到并没有惩罚机制。不过照夏深所说,只要有夏深参与,难道每一局的难度都会徒然拔高? 她如今和夏深绑定在了一起…… 方一晴有些绝望。 人家抱大腿可以蹭经验,她这是要用命蹭啊…… “小兄弟,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会认为放弃寻找异端才是最佳方案?”关柏松又问。 夏深站了起来,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你们中有多少人会用枪?有多少人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又有多少人能使用得来这些高科技的设备?不说机器人,随便一发流弹就会要了你们的命,乱闯是找死!” 关柏松听后笑了,如释重负:“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一切。” “所以,这次我们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努力活着就好?” 童梅的脚翘在桌面上,懒散地张着双臂,轻挑地打量起夏深。 “我的初步计划是这样的。”夏深回应。 童梅听后吹了声口哨,她利落地站了起来,凑近夏深。 夏深没来得及反应,童梅一把抓住他的领带,将他扯近。 对方的语气又轻挑又暧昧:“时间还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要不要……去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呢……” 一股清香迎面扑来,童梅对着夏深飞快地眨了一下右眼。 夏深不禁皱起眉头,他还未来得及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姑娘,让她别搞事情。一旁方一晴突然冲了过来,挤入他和童梅之间,未经允许就抱紧了他。 小姑娘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你不可以这样,他是我的人!” 童梅撇了撇嘴,松开了夏深:“那就没意思了。” ———— 夏深被方一晴抱住的一瞬间,前一晚小姑娘摸遍他全身的画面再次出现在夏深的脑海中。他整个人又僵在原处,动也不敢动一下。 紧接着,小姑娘大胆发言像一颗核弹,将夏深的大脑轰得连个渣都不剩。他只觉得自己气血上涌,耳尖发烫,要不是因为客厅里很黑,他简直呆不下去! 他扯开方一晴,正想好好教育一下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突然,从哪里响起急促的滴滴声。 电视机的屏幕蓦地亮了起来,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出现在电视中:“晴晴,蕊蕊,你们还好吧?” 方一晴和计小蕊一怔,只见胖子激动地说:“夏深,立刻带她们出城!我会派人在城外接应你们,所有的信息已经传送到你们的个人智脑上,保护好晴晴,千万不能让她——”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视机又黑屏了。 屋内的几人面面相觑。 第14章 2.1科学家与天使 “这是什么情况?”郑灿灿问,“剧情任务?” 夏深看了眼门口的机器人,机器人对此并没有反应。 “可以不用理会,这是我们的当地身份引发的正常现象。和你妈喊你回家吃饭的情况差不多,想不想吃看你自己。” 夏深虽然嘴里这样说,但还是开始寻找起胖子所说的个人智脑。 在关柏松的帮助下,他终于弄明白手腕上的智脑应该怎样使用,又该怎样查看信息。关柏松似乎很懂这些,并不像传统的老年人玩不转电子设备,甚至比他这种电脑高手还要厉害。 浏览完胖子传来的资料后,夏深很烦躁。 看来这一次不是他们想不想参与,而是不得不参与…… “哎呀呀,这年头长得好看的人也太吃香了点。” 童梅慵懒地躺在沙发上,一副欢快的表情说:“咱们三个可是难兄难妹呢。” 方一晴看着自己头像旁边的五颗星星,欲哭无泪。 按照资料中的说法,这些机器人突然暴动,企图用武力控制住整个城市,原因和目的尚不明了。现在军方也没什么办法,因为一切智能设备只要进入城市的范围内都会失效,基本上是机器人在单方面的屠杀。 胖子应该知道一些内部消息。传送来的资料上说,这些机器人人手一份全城人口的名单,名单中除了基本信息外,还有一栏标注了每个人的星级。 他们认为这个星级和长相有关,从一星到五星,长得越好看星级越高。 所有五星级的人类都是机器人需要抓捕的对象。 这也是他们被机器人困在宅子中的原因—— 等时机成熟,机器人会将五星级的目标全部带走。 他们七个人中,有三个五星级的目标:方一晴,夏深,童梅。 ———— 郑灿灿拍着自己的胸口,长舒一口气:“幸好我不是五星,看来长得丑也有长得丑的好处!” 夏深在一旁沉默不语。 在他看来,这个情况非常棘手。 换做平常的团队赛,他无论如何都会去闯一闯,让机器人直接把他带走,正好可以混入内部。很明显,只要进去就能接触到和异端相关的线索。再努力一点,说不定能够解决异端。 但现在名单上的方一晴和童梅都是新手…… 方一晴的能力他能够认可,问题是她经验少,偶尔还不按常理出牌,性格又太天真,容易坏事;童梅的能力如何他不知道,可对方看起来是个随性的人,夏深总觉得她会添乱。 说实话,他真不敢带着这两个人一起自投罗网。 一瞬间,一些画面在夏深的脑海中掠过—— …… “哥……我撑不住了……” 那是夜晚,很黑,天上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 “安子……就说让你减肥,你他妈一天吃这么胖做什么!” 夏深只记得自己背着雷安在向前跑,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他的背后温热一片,有什么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流。 那是血,雷安的血。 “哥……安子最后和你说几句心里话……” “闭嘴!你省点力气!只要咱们离开这里——” “哥……没有你,安子走不到今天……安子已经知足了……本想着……以后可以做你的伴郎……可你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他娘的……臭光棍一个……” “操!你不也一样!好意思说我?” “哥……安子走了……你……好好活着……痛快点……活着……” …… 不知不觉中,夏深握紧了拳。 “夏深……”方一晴推了推夏深,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夏深勉强将脸上的表情摆得好看一些,他说:“我们三个离开这里,其余人自便。我们是目标,跟着我们会有危险,留在这里不反抗的话,应该可以活下去。” “我和你们一起走。”计小蕊说。 “我也和你们一起走。”关柏松总是面带微笑。 “我……”郑灿灿左右看了看,手抖得厉害,“我就不冒这个险了,我留下。” “我也留下。”沈烨说得很干脆。 “那我也留下。”童梅说。 所有人都看向了童梅。 童梅越来越没有坐相,她一只脚踩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我跟着他俩做什么?当电灯泡吗?到时候遇到危险,他能顾得上我?” 夏深皱起眉,正要反驳。 童梅对他挤了挤眼睛:“看不出啊,这么小的姑娘你也好意思下手?还是个高中生吧?” ———— “碰!”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止吓了一跳,魂都快惊没了。 连客厅门口的两个机器人都被客厅内的异动吸引,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 方一晴一巴掌拍在茶几上,直接将桌面拍裂一条缝。 她怒气冲冲:“高中生?我是大学生!十九岁!成年人!” 童梅吓了一跳,赶紧安抚:“好好好!小妹妹别冲动,不是高中生!咱们是大学生了!” 夏深一皱眉,抓起方一晴放在桌上的手仔细检查,生怕小姑娘一激动,把手给打折了。 方一晴的手又白又嫩,五根指头纤细,白中透红,摸起来软绵绵的。她的手不仅没有受伤,甚至连一点红痕都没有,夏深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他没想到方一晴看起来娇小,力气却大得惊人。 这时,方一晴不开心地对童梅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目的!这个超级大帅哥现在和我绑定在一起,不准你打他的主意!” 童梅先是一惊,随后又恢复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哟,爱情宣言啊?你俩是一对?” 方一晴因为这句话憋得满脸通红。 她也不知怎么,自从童梅明确地表现出对夏深感兴趣后,她心里就特别急。只觉男人长得太好看也不行,走到哪里都容易招蜂引蝶!哪怕明知夏深这个“奖励”拥有个人意志,她也不想把她的豆腐拱手让人。 但这种事摆到明面上,方一晴哪敢承认。 她立刻怂了起来,低着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这时,夏深冷眼瞥向童梅—— “我这条命是她救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闹,滚出去!” 一句话,结束了这场闹剧。 ———— 客厅中,一时没有人敢再说话。 方一晴捂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蛋,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有正形的童梅则老实了许多,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上。 “所以,现在我们来想个办法离开这里。” 关柏松打破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老爷子精神矍铄,头头是道地分析了起来:“打是打不过这些机器人,那么只能偷偷逃跑。但街上的机器人不比房间内少,总会遇到几个。所以,我认为我们需要找个方法躲开机器人。” “话说的没错,但不容易做到。”夏深靠在沙发上,扶着脸沉思。 关柏松突然起身走到客厅门口的两个机器人的身边。 夏深正想让老爷子小心些,关柏松背着手说—— “在现实世界,我是清园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的终身教授,主研人工智能,没想到在梦境世界中能有如此奇遇。其他忙我可能帮不上,但我想试试看,能不能不动武,就从这些机器人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所有人都是一怔,大家没想到老爷子居然是个科学家。 关柏松开始尝试与机器人进行沟通,从最简单的日常对话到一些听起来匪夷所思的问题。机器人偶尔会回答一两句,但它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请留在室内,擅自离开房间者,后果自负。” 一段时间后,关柏松转过身说—— “我有了一个初步的构想,但需要用实践来证明。” 客厅中,关柏松背着手来回踱着步。 他说:“此处的科技水平并没有超越我们多少,这些机器人的人工智能也并不完美。它们的判断能力有限,也许能够听令行事,但无法像人类一样进行灵活的思考。我有询问一些逻辑相关的问题,它们只能解答浅层逻辑,无法对深层逻辑进行判断。” 关柏松试图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让这些门外汉们明白他想要表达的含义。 “我有理由怀疑这些机器人接受到的指令是:将所有‘人类’控制在房间内。所以,如果我们以人类的姿态抗命,会遭到攻击。那么,如果我们不是人类,它们会不会放我们一马呢?” 计小蕊听后立刻说:“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如何界定机器人对人与非人的判断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对,但其中很麻烦的一点是,我们必须了解伪装成什么模样离开宅子,甚至走在大街上才不会受到机器人的攻击。” 关柏松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需要我们做什么?”夏深问。 关柏松蹙起眉头:“这也是最难的一部分——实验。我无法根据现有条件判断出正确的伪装,必须要有个身手好的人来尝试伪装的正确性。” “我来——”夏深和方一晴异口同声。 两人说完后,互相狐疑地看了一眼对方。 夏深怒道:“你逞什么能?” 方一晴无辜地说:“你逞什么能?我可是有金刚不坏之身啊!” 第15章 2.2科学家与天使 方一晴向大家展示了自己的超能力。 她先是把沙发搬了起来,随后去厨房捡了把菜刀对着自己的手臂就是一剁。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方一晴自信满满地说:“所以你们看到了吧,这件事必须由我来做。我又不会受伤,怎样尝试都可以!” 夏深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其他人不敢表态,只等夏深做决定。 夏深走上前一把握住方一晴的手臂,手上逐渐用力。 方一晴只觉手腕一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想要逃开夏深的钳制,但对方握得死紧,不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 就这么僵持了十几秒,夏深放缓了力道。 他问:“疼吗?” 方一晴咬了咬牙,赌气道:“不疼!” 一旁的计小蕊立刻拆穿了她:“她怎么不疼,昨夜她疼得呲牙咧嘴,我看着都觉得疼!” 方一晴着急地看了一眼计小蕊,计小蕊撇过头,不再看她。 无法,方一晴只得含泪望向夏深,仿佛又想用同一招让夏深心软。 “你是不是只会这一招?”夏深面无表情。 方一晴被堵得无话可说,眼圈一红,这下可真是委屈地开始掉眼泪。 夏深叹了口气,松开了方一晴。 ———— 虽然没有明说,但夏深已经隐隐成为这个小团队的核心。在他认真起来时,总会有一种异样的压迫感和吸引力,使得众人愿意信服他的决定。 夏深同意了方一晴的提议——由方一晴来做试验品。 有了他的首肯,实验自然而然如火如荼地进行了起来。 大家从地下室里找来一些铁丝,又从卧室收集到不少床单,准备做个罩子把方一晴属于人类的特征完全掩盖住。 夏深靠在墙上双手环胸,远远看着这一幕。 关柏松走来他的身边,夏深问:“你有多少把握?” 关柏松说:“至多需要尝试两次。第一次,我需要知道机器人会不会将未知的可移动物体识别为人类;如果失败,我们只能伪装成已被识别的可移动物体,说简单点,就是把猫伪装成狗。但这就很难了,希望能够一次成功。” 夏深不知在想些什么,关柏松问:“虽然大家没说,但应该都很好奇小姑娘的超能力,你知道些什么吗?” 夏深听后,沉默了片刻—— “天赋者。积分达到两千分后可以在无脸男那里兑换到技能,但有一些人从一开始就拥有属于自己的技能……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传闻……至少,我以前从没有遇到过……” 关柏松面露微笑:“这个世界……比我想象中还要有趣。” 夏深哼笑一声,对关柏松的看法未置可否。他建议道:“老爷子,我觉得你还是留下来比较安全。” “怎么?怕我拖后腿?” “我看你是不怕死!” 关柏松哈哈大笑:“死前还能经历如此有趣的冒险,死得其所!” 夏深听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 方一晴从头到脚用床单和铁丝罩成了一个圆筒状,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人。 她小心翼翼走到门边,机器人好似真的忽视了她的存在,并没有出言提醒。 见状,她隔着床单伸手去开门。 “砰!”机器人突然双双举起武器,对着方一晴就是一枪。 方一晴被子弹的力量打飞,在地板上跌出去老远。 这一突发情况吓坏了客厅内的众人——郑灿灿直接趴在地面上,抱着头不敢动弹;童梅和沈烨都躲在掩体后;关柏松则按住计小蕊,将小女孩护在身下。 只有夏深临危不乱,冲上前将方一晴拖到沙发后。 机器人不停地重复:“警告,禁止离开房间!警告,禁止离开房间!警告,禁止离开房间……” 骚乱平复后,夏深急忙撕开床单去查看方一晴的伤势。 方一晴揉着肚子从一堆床单和铁丝中爬了出来,嘶哑着声音说:“没事,别担心我!我好着呢,一点伤都没受!” 她嘴上这样说,其实心中怕得要死。 被子弹击中的感觉和被怪物用爪子戳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股力道大的让方一晴差点以为自己会被子弹穿透。 等从床单中爬出来时,她浑身都被冷汗浸湿,手脚抖得不成样子。 但也因此,方一晴更加确定这件事必须由她来完成。 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躲过这些子弹! ———— 夏深将方一晴从床单中拖出来时,看见方一晴的衣服被子弹烧出两个大洞,露出小姑娘白净的腹部——没有伤痕。 他提起的心终于落下,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夏深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他不该让方一晴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如果换做他,在机器人出手的一瞬间,他认为自己有把握能缴械了对方的武器,至少不会像方一晴这样直接中弹。 他能看出小姑娘也吓坏了,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她肯定连枪都没见过,这下应该是真怕了。 夏深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特无能,连个小姑娘都护不住。 换作从前,这样的梦境世界他根本不惧。他的同伴不说比他强,至少都有能力和机器人正面作战。他大可以直接从这里冲出去,用不着什么迂回战术。 现在他带着一群新手,就像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袱,完全不敢贸然行事。 夏深正准备说换他来试。 方一晴惨白着一张脸大声宣布:“我们再接再厉,继续尝试!” 夏深眉头紧蹙,再次问:“疼吗?” 方一晴没敢回话。 “疼的话,为什么不哭?” 仿佛只要方一晴哭出来,他就有足够的理由换他来试。 方一晴一怔,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似的,低声说—— “我能帮得上大家的忙,很开心,又怎么会难过呢?” 夏深冷笑一声:“帮忙?如果他们中有季浩那样的人,你也是这个态度?” 方一晴一瞬间攥紧了手下的床单,许久,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不要总把人往坏里想嘛,我觉得这一次大家都是好人!我们要互相帮助,一起努力活下去,对不对!” 她举起手做了个打气的动作。 夏深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人人自危。你再这样天真,哪怕有无敌的能力,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看你是被超能力冲昏头脑了!” 方一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她低下头思索了好一阵,眼泪在眼眶中打起转来—— “我只是觉得如果能和大家一起活下来,会更开心一些。” 她快速用手背擦去快要溢出的泪水。 因为这句话,周围安安静静。 许久,夏深揉了揉她的发顶:“你总是该哭的时候不哭,不该哭的时候拼命哭。算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没有权利干涉你的决定。” 方一晴低下头不再说话。 一旁童梅捏住鼻子,小声咕嘟:“……这恋爱的腐臭味!” ———— 这时,关柏松突然一拍手,说:“原来是这样,还要考虑到行为!” 大家都看向关柏松。 关柏松皱眉解释:“我在想为什么机器人会突然进行攻击?如果不做伪装,还没有靠近门口和窗口,机器人就会发出警告。但刚才机器人明显忽视了方一晴的存在,在她开门的一瞬间才进行了反击。” 他神采奕奕地说:“原来是动作,无论它们能不能识别出伪装,开门这个动作可能被认为是人的行为。所以我们不止需要伪装,伪装后的所有行动也不能超过异常的阈值。” 有了明确的伪装和行动的标准,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夏深把柜子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将一楼的落地玻璃砸出一个可供通行的窟窿。附近的机器人听到异动后聚拢而来,分派出一个机器人守在缺口处。除此之外,机器人没有其他举措。 一行人很快完成了伪装。 临走前,方一晴问:“你们真的不走吗?” 沈烨说:“我身手不行,不冒这个险了。” 郑灿灿点了点头:“我也是,我觉得呆在这里比较安全。刚才那一枪没把我吓破胆!让我走在大街上不如要了我的命!” 方一晴不再劝,她依旧率先从玻璃的缺口处缓缓挪了出去。 机器人的确没有异动。 下一个是童梅。 关柏松很有绅士风度,让计小蕊先走。 计小蕊在套上伪装前问:“关教授,我现在在c大读本科二年级,计算机专业,已经发表了一篇ei论文,很快就能毕业。我打算继续读书,等回到现实世界,我能申请读您的博士吗?” “什么?你——” 一旁郑灿灿还未说完,计小蕊说:“我也是大学生。” 郑灿灿一副晕眩的表情问:“你们都返老还童了吗?你到底几岁啊?” “十六岁,我十五岁考上的大学,如果打击到你,我很抱歉。”计小蕊一副学霸的口吻,引得尚未离开房间的众人一个个肃然起敬。 关柏松笑眯眯地说:“我是一个很严厉的导师。在申请之前,我要给你一个学前测试——活着回到现实世界。” 计小蕊听后也一笑:“我会努力的。同样,关教授也要努力回到现实世界,不然我的简历就要递给利普大学的阿黛尔教授了。” “好,大家一起好好活下去!” 第16章 2.3科学家与天使 大街上,机器人三五成群端着武器在巡逻。 这个时候,它们几乎控制住了整个城市,街头已见不到反抗的活人。 城市看起来规模不大,没有多少高楼,但机器人却奇多。 从机器人的着装上来看,它们遍布了所有的服务业,数量庞大,以至于人类毫无反抗之力。 一些一人高的筒状物小心翼翼绕开了这些机器人,在大街小巷中穿梭。 夏深看了一眼地图,准备按照胖子规划好的路线去找来接应他们的人。 他很早以前就学会一个道理——在自身实力不足以对抗异端时,要学会依靠当地的武装力量。虽然路途遥远,但他认为保持着这个秩序走下去,离开城市是早晚的事。 ———— 然而,想象和现实总是存在着差距—— 譬如,夏深以为他们已经克服了最大的困难; 譬如,夏深以为只要离开这座城市就可以获得暂时的平静; 譬如,夏深以为他们只是这个世界上几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没有人会在乎他们是否存在,亦是否不存在…… 在拐过一个街角时,方一晴透过布料上的小孔,看到漆黑的天幕上有一星亮光—— 那光芒比星光盛,又比月光柔,渐渐在天空中晕染开。 她没有太在意,转过头继续向前走。 走着走着,方一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光芒在空中越发耀眼,像一团柔软的云彩,漂浮在半空中。 这时,她突然反应了过来—— 并不是光芒渐盛,而是那光芒正冲着他们极速而来! 方一晴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能冲上前扑倒在她前方的夏深,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朝夏深飞去的什么。她只觉背后猛然一痛,紧接着被大力甩了出去,狠狠砸在一旁的围墙上。 围墙碎裂崩塌,她倒在了残垣中。 方一晴眼前发黑,耳鸣得厉害。她硬撑着想要爬起来,但这除了给她的身体造成更大的负担外,并没有什么作用。 她的耳边又响起枪声,近在咫尺。 方一晴不甘地用手指抠住残砖的边缘,无力地倒在废墟中。 ———— 夏深被扑倒在地的一瞬间,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 方一晴压在他的背上,闷哼一声。紧接着他的身上突而一轻,方一晴被掀翻出去。 夏深几乎在背上的重量消失的一瞬间,绷紧全身的肌肉向外侧一滚。 他立刻撕开身上的伪装退到一旁,胆战心惊地看着自己原先所在的那处—— 一根钢管直插入地面,立在那里轻微地颤抖。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怕是已经被钢管定在地面上。 糟了! 周围的机器人仿佛活化了一般,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看向他。 夏深见状,一个箭步跃向离自己最近的机器人。 他蛮横地夺走机器人的武器,用枪顶着机器人的下颚爆掉了它的头。 其余机器人机械化地对着夏深扫射,子弹密集地冲着夏深而来。 夏深几步冲到垃圾车后,双手一撑越过围墙。 仅是一瞥,在枪林弹雨中,他看见了一个发光的身影。 那人一身白—— 白色的长发,白色的衣衫,以及白色的光翼。 机器人视他为无物,并没有攻击他。 这是什么玩意儿? 夏深又换了一处掩体,企图只身吸引机器人的注意力,好让其余几人能够顺利逃脱。 关柏松和童梅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一个个都行动了起来。 夏深开枪掩护着几人。关柏松带着计小蕊躲入一旁的屋子中,而童梅一个箭步冲到断壁残垣旁,在一连串密集的扫射中快速拖走了方一晴。 看到昏迷不醒的方一晴,夏深怒不可遏。 他手臂青筋暴起,在射爆几个机器人的脑袋后,用手中已经没有子弹的枪硬生生砸碎了一个机器人的脖子。随后他踹翻旁边的机器人,落地时又顺便将另一个机器人撞倒在地。他抓起这个机器人充当盾牌,冲上前撞翻了剩余的机器人。 就这么几分钟,地上满是机器人冒着电光无法动弹的躯体。 夏深站在机器人的残骸中,看向一直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的怪人。 他是个绝美的男人。 哪怕用绝美来形容一个男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夏深也觉得自己找不出第二个形容词来描绘对方的容颜。 这个人像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不似真人,又似真人。 他的面部表情僵硬而冰冷,看起来和机器人别无二致。 更多的机器人涌入小巷中。 但奇怪的是,他们既没有发出警告,也没有举枪瞄准夏深。 ———— “你……果然很厉害。” 男人身上的光芒渐熄,光翼也化作残光流逝,仿佛从神话中走入现实。 “你是什么人!”夏深警觉地防备着。 “我……”男人的神色有些迷离,似乎从机器的本性中显露出一丝人性。很快,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静,断断续续地陈述道:“我是一个……即将被抛弃的……淘汰品。” 说完这句话后,男人的表情不正常地抽搐了一下。 他突而睁大了眼,眼中满含恨意,让夏深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夏深握紧手中新捡来的枪。 他直觉地认为这个长着翅膀的鸟人肯定是这里的异端。 恨意过后,对方很快平静下来,神色又变得迷离。 他说起话来仿佛在自言自语,完全没把夏深放在眼中,好似在说给自己听:“而你将成为……他新的宠儿……” 夏深有些不解,只见男人抬起双手,像是在表达自己某种强烈的情绪:“如果你刚才……没有躲过该多好……为什么要躲开?让我杀死的话,你不会经历……接下来的痛苦……我是为了你好……夏深……” 他准确地喊出夏深的名字。 “你他妈神经病?”夏深忍不住骂出声,“老子认识你吗?” “你不认识……我。”男人平静地陈述,表情总会动不动地抽搐一下,像是内部哪里有损坏的机器人一般,显得极为怪异。 他继续说:“但现在……你想死的话已经来不及了……听话一些,不要反抗……和我……离开这里,去……他的身边……” “神经病!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很……完美,完美得令我嫉妒……这么多人中,他第一个……就看中了你,你将是……他下一个……完美的作品……比我更强大,比我更优秀……” 夏深实在受不了和这个神经病继续说话。 他二话不说,举起枪就是一顿扫射。 男人在夏深开始扫射的一瞬间高高跃起,光翼重现,悬浮在半空中。 他居高临下看着夏深,此时眼神冰冷,像是在凝视自己的仇人。 “看来……你是不会乖乖听话……和我一起回去……真可惜,他不想……让你受伤,但……现在这个情况,只能用点……暴力的手段……” 话毕,他朝着夏深俯冲而下。 ———— 方一晴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屋子的地板上。 她鼻尖萦绕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这让她十分不安。 “你醒了?”是关柏松的声音。 方一晴艰难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她发现这里只有关柏松,计小蕊和童梅。 夏深不知所踪。 关柏松浑身都灰蒙蒙的,像是在灰尘中打了个滚;计小蕊靠在墙边,惨白着一张脸,她的右小腿用床单死死绑着,可以看到床单上渗出的新鲜血渍。 情况最糟糕的是童梅—— 她的腹部中枪,血流了一地,躺在地面上失去了意识。关柏松已经紧急处理过童梅的伤口,他看样子是用火烧焦血肉,止住了流血。但即使如此,童梅看上去也已经不太好了。 “发生了什么?” 方一晴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到常态,但现在的她明显变回了废柴。 “天使……”坐在一旁的计小蕊喃喃。 她不知想起什么,神色中透着一股难言的恐惧。 关柏松组织了一下语言:“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当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夏深没有打赢对方……”他顿了顿,似乎接下来的话很难说出口,“这个人武艺精湛,力大无穷,他……折断了夏深的四肢,带走了夏深……” “你说什么!”方一晴睁大了眼。 “这个人……暂且称他为‘天使’吧。他把夏深带走后,机器人围了过来,童梅为了把你带入屋内,中了一枪。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了。” 关柏松叹了口气,很疲惫的模样。 方一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童梅,只觉有一股无形的重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不知这份重压源自于被带走的夏深,还是源自于救了她的童梅。她只觉自己已经濒临奔溃的边缘。 方一晴闭上眼做了几次深呼吸,努力缓解心头的紧张感。 许久,她说:“先送童梅就医!” “不行。不说把她护送出城,哪怕送到城中的医院,所耗费的代价都太大。而且最好不要随意挪动童梅,以免让她的伤势加重。”关柏松冷静地分析。 “直接告诉我你的结论吧。”方一晴知道关柏松的心中应该早有对策。 关柏松直了直腰杆,郑重其事地说:“只要脱离梦境世界,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能够完整无缺地活下来。” “但她等不到梦境世界结束了。” “所以,只剩一个办法。” 关柏松意味深长地看向方一晴—— “解决这里的异端,让无脸男带我们脱离。” 第17章 2.4科学家与天使 他们所在的这栋宅子中不止有他们四人,还有一对母女。 多亏这对母女给他们提供了一些帮助,不然他们的境遇怕是比现在还糟。 宅子中自然也有机器人,不过这些机器人和先前那些机器人一样,并不会过多干预人类的行动。它们只负责监视所有的出口,禁止任何人离开。 关柏松极富耐心地和抱着孩子的女人对话:“我们现在要去做一些事情,可能可以改变这座城市的现况。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够解答我们的一些疑问。” 女人看起来很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城市中有这么多机器人?”关柏松问。 他的怀疑是有依据的。 通过观察,关柏松认为这个世界的科技并不比现实世界发达多少,城市的体量也较小,甚至连基础设施也谈不上有多超前。但这样一个地方居然有如此多的机器人,让他觉得有些蹊跷。 “你……你们不知道吗?这里是机器人之乡啊……”女人有些惊讶。 她不知所措地搂着怀中尚不满五岁的孩子。 小女孩仿佛搞不清楚现状,毫无惧意地盯着关柏松瞧。 “对不起,我们不太了解,可以详细说一下吗?” 关柏松温和又平易近人的态度让女人渐渐放松下来。 “魏文山……你们总该知道这个人吧。他太出名了,专门研究机器人的,这里是他的故乡。他前几年归国,把实验室和公司全部搬来了这里……当时听说他要把城市建成一个超现代化的智能城市,后来无偿向城市中投放了大量的机器人充当劳动力,许多一线城市都比不上……” 女人说到这里一脸悔恨:“前几年城里发展的好,不知道有多少富豪往城内注资,房价一路水涨船高。我也是想投机一把才搬来这里,谁知道!”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能详细说说他的经历吗?”关柏松问。 “……魏教授在城中的声誉很高,得了不少国际奖项,每年都要占据几次各大新闻的头版。他为这个城市,为整个科学界做了太多的贡献……” 女人抽泣着说:“我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这一定不是魏教授的错!刚才我也看见了,那个白头发的人……他叫杜晨,富豪榜上的常客,是他一直在资助魏教授搞研究,魏教授是他公司的首席科学家!听说杜晨这个人很有野心!我知道了!一定是他想利用机器人控制人类!所以——所以才——” 女人瞪大了眼,仿佛有一口气哽在喉头,呼吸不畅。 “别激动,吸气,然后慢慢吐出来。”关柏松冷静地处理着突发情况。在女人的呼吸回复正常后,他又问:“你知道魏教授的实验室在什么地方吗?” 女人带着他们来到窗边,指向城中的一处高楼。 关柏松望向窗外,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他突然问:“那是什么?” 女人说:“城市轻轨。” 关柏松的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 关柏松带着方一晴回到他们方才所在的房间中。 关柏松说:“现在大致情况已经清楚了,无论异端是什么,都应该和这位魏文山,魏教授脱不了关系。这场机器人叛变早有预谋。机器人每天傍晚都会去工厂做例行检查,武器应该是这时候被从工厂里带出来的。我看有很大可能夏深也被抓去了他的实验室,我们必须想个办法赶去那里。” 方一晴目光坚定:“等我的超能力恢复后,我直接跑过去!” “不行。”关柏松反对道,“你忘记了吗,这些子弹的威力不容小视,虽然你不会受伤,但一旦被子弹击中,不一定还能跑得起来。到时候机器人蜂拥而上,抓住你是很简单的事情,我们必须另想个办法穿越城区。” 方一晴期盼地望向关柏松,她想对方一定有主意。 关柏松也没有让她失望:“机器人主要的任务是控制人类不要离开室内,所以没有人的地方,机器人的数量相对较少。我刚才发现有一列空中轻轨正好穿过那幢楼旁边的建筑物。从轻轨上走,应该比较安全。” 定下计划后,方一晴整装待发,关柏松也在一旁热身起来。 “关伯伯,你这是……”方一晴不太明白。 “我和你一起去。”关柏松说的很平静。 方一晴听后难以置信:“关伯伯!现在情况真的很危急,浪费一分钟都不行!你留在这里照看他们,我一个人去!” 关柏松说:“小姑娘自信是好事,但太过于自信就是自大了。” “可是——” 方一晴还未说完,一旁计小蕊突然插话,“你带着关教授一起去吧。我觉得以你的智商,如果碰到安全门,你除了强拆外没有别的办法。带着关教授,他说不定能帮你出出主意。” 方一晴被堵得无话可说,她的确是计小蕊口中的强拆份子…… 可如果带上关柏松? 方一晴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能耐护得住对方。 “你不用顾忌我的生死。”关柏松突然说。 方一晴一怔:“我怎么可能不顾你的生死?” 关柏松的口气显得很轻松:“我年纪大了,什么事都看得开。我原以为死亡会是一切的终点,可你看看现在,我们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还是太少,谁能想到我们会经历如此奇妙的事情?” 方一晴不理解关柏松所言,却能感受到他在谈论生死时,内心深处的宁静。 关柏松看向她:“我不畏生死,因为现在的我相信死亡远不是一切的终点。我看得出你是个好孩子,所以希望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如果遇到危险,不必顾忌我太多,只要还留有一口气,在你解决完异端后,我依然能够继续活下去。” 方一晴听后,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关柏松笑了笑,很温和:“夏深说的没错,你是个天真的小姑娘。天真没有错,你的想法也没有错。但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有取舍。狠不下心,舍不得,只会收获更大的遗憾。凡事尽力而为则可,不要勉强自己背负他人的命运。” 沉默了半晌,方一晴终于说:“我知道了。” ———— 关柏松带着方一晴进入车库。车库里有一辆代步车,也有机器人。 机器人守在车库的门口,定定望着他们。 方一晴背着手锁上车库的侧门。 她走到一旁捡起一个千斤顶,慢慢接近机器人。在机器人正要发起警告时,方一晴快速朝着机器人冲去,抡起千斤顶砸掉机器人的脑袋。 她捡起机器人手中的枪丢给关柏松,两人立刻上车。 这一辆代步车和方一晴见过的都不一样,车内连方向盘都没有。 好在关柏松问过车辆的使用方法,他立刻在面板上操作起来。 车库大门缓缓开启,关柏松说:“坐好!” 他设好自动导航,将速度调整到最高。 代步车急速冲出,将外边已经围拢而来的机器人撞翻,朝着预定的地点奔去。 这些机器人的装备不只是枪那么简单。 代步车的周围,时不时就要炸开一朵火红色的烈焰。代步车总是险险避开,蛇形在路上,犹如一个快乐的舞蹈家。 “没想到这么大的年纪还能体验一把飙车的感觉!” 关柏松乐呵呵地手动操作着代步车的行进路线。他一会儿刹车,一会儿加速;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歪,完全不走直线。 “关伯伯!我要晕车了,求你开稳点啊!” 方一晴抓着座位上的扶手,快被关柏松的高超车技给吓哭了。 “不可以,走直线太容易被机器人预判出行进路线,过会一个火箭炮我们都得上西天。忍一忍,能开多远是多远!” 关柏松乐得哼起小曲,毫无紧张感。他和方一晴都缩在座位下,代步车的车窗已经全部碎裂。好在车体的材质比较坚固,但看样子在枪林弹雨中也快坚持不了多久。 因为地形的缘故,轻轨有时从高空穿过,有时与地面平齐。 关柏松在看过地图后,规划出最佳行进路线。 他导航的位置是一处较为偏僻的轨道,轨道贴近地面,他们可以从这里上轻轨,再从空中抵达魏文山所在的实验大楼。这一路上,轻轨离地面有近百米的距离,可以有效避开地面上的机器人大军。 抵达一处公园时,他们的代步车终于熄火了。 方一晴和关柏松连滚带爬,远远离开了代步车。代步车在他们的身后爆炸,火光照亮了林间。 公园中几乎看不见机器人,两人朝着既定的目标狂奔。 关柏松毕竟年纪大了,跑了没多久速度越来越慢,有些跟不上方一晴。 “你先走……呼……我随后到……”他喘得厉害。 方一晴回头一看,冲过去将关柏松扛在肩头,继续向前跑。 关柏松被倒挂在方一晴的肩头,血液涌到头部,满脸通红地哀嚎道:“唉?小姑娘!你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方一晴冷哼一声:“既然说了要和我一起去,就不准拉队! “现在想下车!没门!” 第18章 2.5科学家与天使 疼痛对夏深而言有如家常便饭。 在梦境世界,他曾被捅穿过肚子,曾被砍断过手脚,曾被挖出过眼珠…… 但曾经所有的痛,没有一次能比得上现在。 夏深睁着眼,眼前模模糊糊。 他好似能看清什么,又什么也看不清。 他浑身都疼,每一寸皮肤,每一寸肌肉,每一寸骨骼。 他疼得连神经都变得麻木,疼得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又在做些什么。 “杜晨!你看你干的好事!”有谁在夏深的耳边怒吼。 对方的声音并不洪亮,有气无力,带着一种异样的虚弱感。 没有人回应他,但他骂骂咧咧不停地自言自语:“……修补,修补!没完没了的修补!不是脸上受伤就是手足受伤,你什么时候能带给我一个完整无缺的人!没用的东西,我的实验全被你耽搁了!咳咳!” 夏深想要眨眼,但他做不到。 他感觉全身都很重,重得连抬起一根指头都极为艰难。 有什么东西破开他的血肉,在他的体内游走。明明应该很疼,但这个时候疼痛早已混合在一起,他分辨不出那些痛到底源自于什么。 “……杜晨,你快来看!他的身体和机械的融合度极佳,这些元件简直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那个声音又在他的耳边喊叫了起来,而夏深觉得体内充斥满了奇怪的东西,疼痛感减弱的同时,他也变得不再像他自己。 对方突然嚎啕大哭,哭得真真切切,又激动不已:“我毕生的梦想啊!这一次一定要成功,不能再失败了!材料有限,我受不了看到这些美丽的人们又变成一具具的失败品……这是最好的材料,如果再失败,我会发疯的!” 许久的宁静,之后,他喃喃:“杜晨,你说这一次会成功吗?” 依旧没有人回应他。 夏深已经能够眨眼,他立刻阖上双眸,滋润干涩的眼球。 再次睁开眼,他眼前的一切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这是一间极为宽敞的实验室,652.75平米,挑高7.43米。 之所以夏深能这么准确地得到这些数据,是因为他能看见—— 不过一睁眼,无数的数据朝着他迎面扑来,他的大脑仿佛无法处理这些数据,剧烈地疼痛着。他忍不住哀嚎起来,再次闭上眼。 “我的天,他要比你灵动多了!杜晨你快看啊,他太完美了,这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的天……我的天……快睁开眼啊,我美丽的孩子!告诉我你还能像个人类一样灵活的思考吗?咳咳——咳咳——” 对方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时,夏深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 他不会记错,这是暴力折断他手脚的男人—— “……文山……来……喝水……” “滚开,不要碰我!咳咳——你这个肮脏的东西,不要再碰我!” 夏深在努力找回身体的控制权,他只听周围砰砰哐哐一顿响,仿佛有人在砸着什么东西。而这些声音中也饱含着无数的数据——声音的来源,声源的远近,声音的频段…… 他的大脑疼得快炸裂了! “滚开!”那人吼得撕心裂肺。 “……滚开,我……不可以。你和他独自呆在一起……很危险。” “那也比和你呆在一起安全!” 一片寂静后,那人退缩了。 “我……滚开,你……注意安全。” ———— 爆炸般涌入脑海中的信息逐渐稳定下来。 夏深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急促地呼吸着。 他身上的痛感已经渐渐衰弱,但感官明显出现了问题。 他变得不太了解自己的身体,只觉体内的一切都在以另一种方式运作着。 “眨眼。”被称为文山的人出现在夏深的视野中。 他脸庞消瘦,眼眶深深凹陷着,嘴皮干裂,唇齿间满是血迹。他整个人显得极为病态,身上的白大褂空空荡荡,仿佛只需一阵风就能吹倒他。 这样一个弱不禁风,随时都会倒下的人的眼中,却透着一股惊人的意志力。 似乎他整个人都是靠着这股意志力强撑着站在这里。 夏深下意识眨了一下眼。 对方很满意,在一旁做起笔记。 “说话,什么都行。”对方继续命令,言语中透着一股冷漠。 夏深张了张口,嗓子里仿佛堵着什么东西,完全无法出声。 男人神色严肃,他从一旁拿起一柄满是血迹的手术刀。 夏深还未反应过来,对方已经用手术刀利落地划开他的喉咙。直接将手指塞入他的伤口内,在血肉中调整起埋在其中的电子元件。 被割喉的恐惧笼罩着夏深,他能感觉到几根手指在他的喉咙中动来动去。血液涌入他的气管,他却咳不出来,窒息感渐渐袭来。 做完这一切后,男人伸手在一旁的仪器上输入了什么。 夏深感觉气管中的血液一股脑从口中涌出,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有如新生。 “说话。”对方再次命令。 夏深艰难地动着口舌,问:“你……是……谁……” 男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一瞬间,他的身上仿佛迸发出某种异样的神采,支持着他兴奋地继续他的实验。 “动动手指……抬右手……手臂用力……” 他没有回答夏深的疑问,只是继续下着命令。一旦夏深无法完成他的指令,等待夏深的便是一柄手术刀。他的血肉被一寸寸划开,更多的机械设备被植入体内。 这个时候,夏深想起白发男人先前所言:“让我杀死的话,你不会经历……接下来的痛苦……” 夏深终于明白对方没有说谎,换作他人,怕是早就精神奔溃! “为……什……么……”夏深用尽全力说出这三个字。 正在调整他腿部组件的男人笑了起来,仿佛对他而言,这是一件再美妙不过的事情—— “为了创造出最完美的机械天使,这可是我毕生的梦想!不要着急,我的孩子。很快我的梦想就会实现了,而你将是我最美最强的机械天使!” ———— 轻轨穿过的大楼与方一晴想要去的大楼间还有一小段距离。兴许因为这些都是写字楼,晚上下班后鲜有人迹。两人运气不错,一路躲躲藏藏,很容易绕过了几个四处徘徊的机器人。 目标大楼上写着:杜氏集团·人工智能研发中心。 楼内空空荡荡,不说人类,连机器人都看不到一个。 进入大楼后,方一晴有些迷茫。 她问:“伯伯,你觉得他们会在哪里?” 关柏松看到一旁有一排自助问询台,他走过去熟练地操作了起来。 方一晴站在关柏松的身边,不禁庆幸自己带着他一起来了。不然光靠她一个人,说不定现在还傻愣愣地在城区中东躲西藏。 关柏松操作问询台时,方一晴瞥到旁边问询台上有一连串的视频。 她看着视频上的预览图有些好奇,伸手点开其中一个。 空旷的大厅中,问询台响起一段清脆的音乐声,把方一晴吓了一跳。 这是一段访谈节目的视频,被采访的人是两个年轻人:一人很书生气,笑起来腼腆又温和;一人身材高大,容貌俊美,仅是坐在那里就自带气场,让方一晴不禁想起了夏深。 她拖动视频的进度条。 “……当然是梦想。”年轻人真诚地笑着,“我从小对美有着别样的执着,这一点杜晨最了解不过。所以,你们可以看到我制作的机器人在外形上也很完美,我喜欢这种真实感。” 主持人插科打诨道:“哇,那您觉得杜总美吗?” 年轻人显得有些羞涩:“那是自然的,他从小就很吸引女孩子。” “吸引到您了吗?” 年轻人哈哈大笑:“他又不是机器人!说起来很有趣,我对人类并不是很感兴趣,对我而言,机器人才是一切。我的梦想是亲手创造出一个完美的机器人,它能够像人类一样自主思考,又拥有机器人所具备的信息处理能力和优秀的身体机能。听起来可能有点中二病,但我的确想要亲手创造出一个完美无瑕犹如天使一般的机器人。” “那杜总怎么看呢?您对机器人技术的推广,是出于对友人梦想的支持,还是看到了其中广阔的商业前景?” 视频对男人的脸部进行了特写,他嘴角上扬,眼里很温柔:“二者兼备吧。说起来是我沾了文山的光,没有他的技术,就没有杜氏集团的今天。文山在人工智能的路上已经走在了世界的前列,即使没有我,也会有许多人愿意资助他的研究。能够成为文山的后盾,是我的荣幸。” “啊呀,杜总和魏教授之间的友谊真是令人动容,那么……” 关柏松指着视频中的高大男人说:“就是他带走了夏深。” 方一晴默默不语看着视频中侃侃而谈的男人,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关柏松说:“看来问题的根源应该在这位魏教授身上,我怕他是在拿活人做实验!” 方一晴突而想起夏深,不禁紧张了起来。 关柏松说:“实验室在八层以上,我们赶紧上楼。” 第19章 2.6科学家与天使 手术刀切开了夏深的腹部,切开了他的胸腔,切开了他的心脏。 电锯卸掉了他的四肢,卸掉了他的头盖骨,甚至夏深看见自己大脑被小心翼翼地取出,盛放在一旁的托盘中。 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的声音从没有停止过。 夏深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流这么多的血,又为什么被拆卸成这么多块还没有死亡…… 比起先前疼痛的折磨,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仿若无底的噩梦,一寸寸吞噬着夏深的意志…… …… “夏深,你又打架了!” “他先打得我,还在我的课本上乱画!” “所以这就是你打架的理由?”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针对我!难道我不该给他一点教训?” “啪!”女人甩了夏深一巴掌,“夏深,你错了!他打你,你必须学会忍耐,绝不能动手!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你要成为一个君子!为了这种小事打架不是一个君子会做的事情!这会显得你很没品!听到了吗?” “可是——” “这是规矩!” …… “看着我,夏深!” 瘦弱的男人强行掰过夏深的脑袋,让他看向那张憔悴又灰败的脸孔。 夏深的手脚被重新拼接在一起,伤口神奇地愈合,看不出一丝伤痕。但不知为什么,他依旧动不了,像是有什么在阻挠着他对身体的操纵权。 “我叫做魏文山。从今往后,我是你的主人,你必须听命于我!” 夏深的脑海中很乱,无数的记忆和命令在他的意识中交叠出现。一股强大的能量在逆转他的思维,让他服从面前的男人。 他好似回光返照,回顾着自己的一生—— …… “夏深,你不觉得你无论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无聊透了?” “可能是习惯吧,这样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问题是你太正经了!该怎么说呢?你这个人啊,特别端,一点也不平易近人。这很让人生气,你懂不懂?” 夏深皱起眉,似乎无法理解。 “说白了,你像是活在别人规定好的范本中,做什么事都放不开手脚。” “说的太严重了吧?” “那我们现在去酒吧喝酒泡妞,你敢不敢去?” “这样做不好。” 对方哼笑一声:“为什么不好?” “因为……” …… 这是规矩! …… “夏深,看着我!我是你的主人!你必须听命于我!” 魏文山憔悴的脸孔仿佛起了重影,在夏深的面前不停地晃来晃去。 夏深感到有什么在扰乱他的思维,他的意识越发混乱。 …… “深哥,大家对雷安已经很有意见了。” “有这回事?” “我从不知道你也会自欺欺人?雷安这家伙能活到团队赛简直是个奇迹。他毫无特长,要不是因为你愿意带着他,哪个团队会要他?” “所以你想怎么办?” “不是我想怎么办,而是大家想怎么办。雷安自从进入团队赛后没有入梦过一次,大家要求他证明自己的能力。深哥,把他从二队换到一队,这是大家共同的决议。”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就这么办。” “深哥,为什么你如此爽快?”对方看似很不解。 “这不是大家共同的决议吗?” 要适当尊重集体意见—— …… 这是规矩! …… 一种强烈的冲动在夏深的脑海中跃动着。 这股能量正在叫嚣着让他服从,让他听令,让他臣服于一个叫做魏文山的男人。这个男人近在咫尺,正贪婪地盯着他,仿佛想要吞噬他的灵魂。 “为什么不服从他?” 夏深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这个疑问。 “为什么要服从他?” 他仿佛玩起了自问自答的游戏。 “反正你已经在规矩中活了一辈子,再顺从一次又何妨?” 夏深一瞬间松懈下来,像是进入了自己的安全区,眼神逐渐涣散。 他忍不住告诉自己:是这样没错,因为这是规矩! 他必须……按照规矩……行事…… “主……人……”夏深的嘴唇蠕动,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魏文山的眼中迸发出异样的神采,他狂笑道:“没错,我是你的主人!我是你的主人魏文山!而你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机械天使!从今往后,你只需听从我一个人的命令!哈哈哈——” ———— 上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里的安保措施非常严厉。没有员工卡连电梯都坐不成,哪怕走楼梯也无法进入八层以上。 幸运的是,方一晴和关柏松从几个员工的尸体上找到一些门禁卡。 门禁卡刷开了试验区的大门,他们成功进入了试验区。 “好重的血腥味……”方一晴忍不住捂住口鼻。 相比起楼下的富丽堂皇,九层看起来科技感十足。 简洁的线条和雪白的墙壁干净利落地向前方延展而去,两边分布着功能各异的实验室。实验室中大多空无一人,机器自行运作着。 一些尸体散布在走廊上,看样子是被机器人射杀而亡。 但走廊中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似乎并非源自于这些尸体。 他们顺着长走廊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浓重,时不时还能听见奇怪的重击声。 在路过一个大厅时,他们看见一长串的血渍从一边的走廊延伸到另一边走廊的深处。这些血渍浓重有如泼墨,厚重地铺叠在地面上,血腥味正是从这里扩散出去的。 关柏松突然拦住方一晴。 他带着方一晴趴在地上,伪装成尸体。 随后,右侧走廊上出现了两个机器人。 它们迈着规律的步伐,抬着一个人顺着这条血渍走向另一边的走廊。 被抬着的人浑身浴血,身体奇怪地扭曲着,发出阵阵哀嚎。 方一晴大胆地抬眼一看,立刻打了个冷颤。 那个人的身体中明显混合着一些电子元器件。有些是色彩斑斓的电线,有些是精密的芯片,有些是金属碎屑。他整个人仿佛和机械融合在一起,却没有融合成功,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最可怕的是,哪怕变成这样,他依旧活着。 机器人离开后,方一晴与关柏松互相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关柏松示意要不要跟上去看看,方一晴点了点头。 机器人看样子不止一次抬着人往那个方向走去。 他们躲在一旁的房间中,等机器人离开后,顺着这条血渍找到了一间开放的大型报告厅。报告厅内光线昏暗,里面的桌椅已被搬空,只余下薄薄一层血池和一座人体堆成的小山。 这座小山中的每一个人都被半机械化了。 方一晴忍不住用手捂住嘴,以免自己吐出来。 这些人明显都活着,手脚躯体在不住地颤动,却又无力从人山中爬出来。安静的报告厅内,无数交杂在一起的低声哀嚎带着回音在室内回荡。 方一晴心中怕得厉害,看来机器人抓捕活人果真是为了人体实验! 难道夏深也在这座人山中? ———— 方一晴正想去报告厅内一探,关柏松拉住了她。 他带着方一晴向前走了几步,潜伏在一根柱子后。 关柏松指向一处,方一晴发现视频中的男人——杜晨就在不远处。 对方正跪在小山后的血泊中,低头看着地上半机械化的一个人。 突然,杜晨低声说:“对不起。” 随后他举起手,一拳砸碎了对方的脑袋。 方一晴将惊呼掩在口中。 他们躲在柱子后不敢动弹,杜晨开始重复起这个操作。 他先是从人山中拖出一个人,之后会说一句“对不起”,然后结束对方的生命。 机械,重复,像某一种流水线式的操作。 头骨碎裂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在报告厅内响起。 每响起一次,都足以让方一晴打一次冷颤。 关柏松扯了扯方一晴,示意方一晴离开。 方一晴正要跟上关柏松,没想到脚下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杜晨猛然抬起头,问:“谁?” 关柏松脸色一变,正要做些什么,方一晴连滚带爬从柱子后走了出来。 她说:“我!拜托,请不要杀了我!” 杜晨面无表情看着方一晴,缓缓吐出她的名字:“方一晴。” 方一晴点了点头,流着泪向前走了几步。 “你为什么……在这里?” 方一晴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来找我的同伴……被你抓走的那一个。他叫夏深,你把他带去了哪里?” 对方意料之外没有隐瞒:“他在……楼上,和……文山在一起。” 一旁,关柏松听后悄悄离开了。 看到关柏松离开,方一晴松了口气。 她知道关柏松明白了她的用意,他一定是去楼上找夏深和魏文山了。 方一晴从关柏松的口中了解过杜晨的能力。对方力大无穷,只是一脚就把她踢飞出去,撞碎一堵围墙。夏深身手再好,也无法与这种恐怖的力量相抗衡,以至于落败被抓走。 所以,他们不能和杜晨正面对抗,只能先稳住他再说。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她准备先找些话题拖延时间。 对方听后,微微低下了头:“因为……不杀死他们……他们会……一直痛苦……” 方一晴听后一怔,随后紧张的表情逐渐化作浅浅的微笑——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也是个好人!” 第20章 2.7科学家与天使 关柏松在得知夏深和魏文山的位置后,立刻离开了。 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只会成为了累赘,不如去魏文山那里找找突破口。 他的身后,方一晴正在和杜晨对话——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也是个好人!” 关柏松在听到这句话后停住了脚步。 他突然间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方一晴会有这样的发言。 她是为了稳住对方,还是真心这样认为? 关柏松忍不住回过头。 “我杀了……很多人……我……不是好人。” “你一定有苦衷对吗?” “苦衷……我只是为了……一己私利……” “我昨夜遇到一个姐姐。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和何欣姐姐很像。如果不是因为什么原因,我想你一定不会变成这样,也一定不会杀人!” “你……很奇怪……” “哪里奇怪?” “即使……我有苦衷……也难掩……我是个杀人犯的事实……” 关柏松忍不住赞同。 这个杜晨的思维非常清晰,甚至连是非观都极为正派。 相比之下,方一晴反而显得十分奇怪。 如果上面的对话反过来,仿佛才和他们的立场一一对应。 这时,方一晴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微微有些颤抖:“可是,我知道你并不想做一个杀人犯,不然你不会对他们说对不起。” 倏然间,关柏松明白了其中的违和之处—— 方一晴敏感细腻,很容易被对方的情绪所感染,以至于会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思考问题,这使得她的善恶观十分模糊。 她思考问题的出发点不在于她本身怎么想,而在于她在替谁着想! 关柏松匆忙向外走去,他知道方一晴一定会稳住局面。 因为没人能够拒绝一个可以替自己说出心里话的人! ———— 方一晴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如果说刚才她是因为恐惧,现在她是在为对面的人伤心。 “是他把你变成这样的,对吗?”方一晴抽泣着问。 杜晨浑身是血,站在尸堆中说:“……不……是我自愿的……” “是我……纵容了……这场暴行……” 方一晴哭着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很喜欢他,你看着他的眼神好温柔。我不明白,为什么事情总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们只能在事情发生后才会抵达这里……如果……如果我们能早些赶到……” 杜晨默默不语,沾着血迹的脸庞冰冷而僵硬。 许久,他说:“……早,也没用……他得了……绝症,时间不多了……” “魏教授?”方一晴喃喃,“他生病了?” 杜晨点了点头:“他有……未实现的梦想……我只是想……帮助他……” 方一晴蓦然想起视频中的魏文山—— 我从小对美有着别样的执着…… 对我而言,机器人才是一切…… 我的确想要亲手创造出一个完美无瑕犹如天使一般的机器人…… 方一晴看向杜晨,对方那样的美,就像一个天使。 一个浑身缠绕着死亡的天使! 方一晴在颤抖,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把夏深……” 杜晨平静地替方一晴说完了这句话:“……制作成……和我一样……” 方一晴看向旁边堆起的人山,那些人还在哀嚎蠕动。 冷静!方一晴在心中对自己说,只要还有一口气,脱离这里夏深就会平安无事!现在她必须要稳住杜晨,他的杀伤力太强,不能让他去魏文山的身边! “魏教授……他的身体还好吗?”方一晴忍不住打探道。 如果魏文山也有这样的能力,她怕关柏松一个人应付不了。如果没有那就太好了,关柏松制服一个生病的人应该不成问题…… 不!等等…… 他们必须要“解决”异端! 难道“解决”等同于“杀死”? 方一晴手脚冰凉。 在上一个梦境世界,怪物依托何欣而存在。 何欣离世,怪物也失去了生命力…… 这个梦境世界中,如果魏文山是异端…… 他创造出的这些怪物也理应会在魏文山死后身亡。 假使夏深已经被他半机械化…… 不行,绝不能杀了魏文山! ———— 关柏松来到十层。 这里结构简单,只有一条走廊,走廊两边各有一个大房间。 哪一个房间也很好确认,厚重的血迹是从左边的房间中延伸出来的。 关柏松站在走廊上沉思片刻,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从门口的衣架上扯下一件白大褂穿在身上,等机器人再次搬运着人体离开房间时,他闪身进入了这间占地面积颇广的实验室。 “魏教授!终于找到您了!我是清园大学人工智能领域的首席专家,特意来此拜访您!”关柏松洋溢着喜悦的微笑,忽视了房间中浓重的血腥味和满地的肢体残骸,朝着站在手术台边的男人走去。 几个机器人刷得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他。 关柏松立刻停住脚步,举起双手。 “魏教授,我知道你在人工智能上的困惑!我有一些很新的方法,或许能够帮助您解决您所面临的难题。”关柏松喊了一句。 魏文山像是抚摸爱子一样抚摸着手术台上男人的额发。 “困惑?我已经没有困惑……我的梦想已经实现了……”他整个人沉浸在一种迷样的满足感中,仿佛一切对他而言都已经不再重要。 “梦想实现?魏教授,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哪怕已经看淡生死,关柏松在说完这句话后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魏文山缓缓转过身,眼中满是血丝,唇边残留着没有擦净的血渍。他表情狰狞地看着关柏松,像是一只恶兽:“夏深,我可爱的孩子,该起床了!让我们的客人来仔细看看你,看看你是不是一个完美的机械天使!” 手术台上的人动了动,关柏松的眉头皱得死紧。 夏深浑身浴血,不着片缕。 他缓缓自手术台上坐了起来,看向关柏松。 鲜血顺着他肌肉的沟壑缓缓流下,雄性的力量在这具完美的躯体上暴露无疑。他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可撕碎面前的敌人。 “他不是机器人,是人。”关柏松叹了口气,“魏教授,你是人工智能领域的专家,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片刻的宁静后,魏文山愤怒地嘶吼道:“你懂什么!我的梦想!我的心血!我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你懂什么!咳咳——咳咳——” 他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自他的口中涌出。 “魏教授,你生病了吗?”关柏松放下双手,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淡淡一笑:“原来我们都一样……” 关柏松的眼圈有些泛红:“魏教授,我怎么会不懂?那愿望已经近在咫尺,仿佛伸手就能够到,但时间却像是和我们开了个玩笑……哪怕再努力,也总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差距阻隔在我们与梦想之间…… “魏教授。有生之年,我也和你一样,有着想要完成的梦想!” 关柏松毫无畏惧地向前走了几步:“每一日,每一夜,伏在案头计算,推演。不过是想在人工智能领域中探寻到些许生命的奥义,可无论将算法设计得多么精密,机器人的思维也无法与真正的人类相媲美……” 魏文山浑身发抖,仿佛再也站不住,颓废地跪倒在地。 他细声说:“我快要死了……我等不到那一天……” “这是我毕生的梦想……我必须要完成……” 关柏松来到他的面前,单膝跪地,扶住了几乎没有多少重量的男人。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不止我们有梦,那些死去的人……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梦……哪怕渺小,哪怕毫无价值……” 关柏松眼中含泪:“收手吧,魏教授。” 魏文山低着头,他抓着关柏松的手臂闷笑出声。随即,他的闷笑变成了大笑,大笑变成了狂笑。他剧烈地咳嗽,更多的鲜血自他的口中涌出—— “即使如此,我也想完梦啊!我只想做个自私的人!” 仿佛有什么力量支撑起魏文山。 他撑住一旁的手术台站了起来,甚至一把拉起了关柏松。 “来,来看看我的杰作!你知道我们的误区在哪里吗?我们错以为能设计出可媲美人脑的人工智能,但在脑科学的奥秘尚未解开时,想要在人工智能上有所突破,简直是痴人说梦! “现在的机器人空有智能而没有智慧,空有智商而没有情商,他们根本算不上完美的机器人。唯一的解决办法是让人脑取代机器人的核心!” 魏文山拽着关柏松凑到手术台前:“夏深,站起来,做一个自我介绍。” 他狂热地盯着夏深,脸颊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夏深缓缓自手术台上离开,站在地面的血泊中。 他眼神空洞,视线一直无法聚焦在一起。 “我……”他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仅仅吐出一个字。 魏文山在一旁的仪器上操作了起来。 “一切正常,你的机能没有任何问题!你的各项数据也比杜晨优秀太多,你可以比他做的更好!夏深,集中注意力,告诉我我是谁!” 夏深看向魏文山:“你……魏文山……主人……” 魏文山满足地说:“没错,夏深!加把劲,你需要适应!” 关柏松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夏深。 对方从外表上看起来和从前别无二致,但关柏松知道夏深的内里怕是已经全然改变。他此时像是一个刚刚睡醒的孩子,懵懵懂懂,还没有弄明白现在正在发生些什么。 他必须要介入! “夏深,记得我是谁吗?”关柏松问。 夏深微蹙眉头:“你……关柏松……” 魏文山狐疑地看了一眼关柏松。 这时夏深举起双手抱住头,微微颤抖,面部表情逐渐发生变化。 “安子……痛快的……活着…… “异端……异端……” 夏深低声呢喃着一些关柏松听不懂的话语。 他的皮肤下泛起丝丝蓝光,好似有什么在他的体内灼烧了起来。 关柏松忍不住后退一步,远离了夏深。 “夏深!我是你的主人!听从我的吩咐!” 魏文山一边操作着仪器,一边有气无力地喊着。 他开始有些慌张,不停地快速按着屏幕上的一个按键。 夏深瞬间停止了颤动。 他抬起头看向魏文山,视线完整地汇聚到一处。 “你是……异端……” “不可以——” 实验室的门外传来方一晴的惊声尖叫。 大门开启,方一晴和杜晨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实验室内发生的一切—— 夏深的手一瞬间穿透魏文山的前胸。 魏文山不住地咳出鲜血。 他看了眼夏深,又低头看了眼胸前那只血淋淋的手臂。 “你……”他气若游丝。 “杀死异端!”夏深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第21章 2.8科学家与天使 接受了魏文山是主人的“规矩”后,夏深只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浸在无边的海洋中,一切感知朦朦胧胧,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过去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不住徘徊,挥之不去—— …… “深哥,你刚才生气了对吧?”雷安站在天台上,丢给夏深一罐啤酒。 夏深没有说话,接过啤酒握在手中,坐在台阶上。 雷安挺着西瓜肚,也拎着一罐啤酒坐到他的身边:“深哥,你他妈怎么和个娘们似得,明明气得火冒三丈,也不动手!甚至连骂人都不会!你不知道,刚才你那脸色难看得和恶鬼似的,那傻逼立刻怂了!深哥叼啊,光凭气势就能退敌!”雷安竖起大拇指。 夏深攥紧手中的啤酒,低着头。 “深哥,你知道怎么骂人吗?”雷安凑过去小声问。 夏深低声说:“当然知道。” “那你骂一声听听呗。” …… 回忆戛然而止,夏深躺在冰冷的铁板上,身下满是粘稠的血液。 魏文山的声音进入他的脑海深处:“夏深,我可爱的孩子,该起床了!让我们的客人来仔细看看你,看看你是不是一个完美的机械天使!” 夏深听后坐了起来。 对他而言,这是命令,是规矩,他必须照做。 可是,不照做会怎样呢? …… “夏深,你要做一个正人君子。” 夏深裸着上身跪在地上,女人手持皮鞭站在他的身后。 “你不可以举止粗鲁,要有礼貌,要有风度!” 皮鞭甩在夏深的背上,他闷哼一声忍住了疼痛。 “你不可以随意骂人,更不可以无理由的打架!” 又是一鞭,夏深咬紧牙,知道这一鞭见血了。 “你要懂得尊重他人,要善良,要救助弱者!” 冷汗从夏深的额上滑下,他紧紧攥着拳。 “你的能力要用在正途上!” 最后一鞭落下,夏深松了口气。 …… 魏文山又在命令他:“夏深,站起来,做一个自我介绍。” 夏深张了张嘴,服从道:“我……” 我……是谁? 被截断的记忆在夏深的脑海中延续—— …… “切,深哥你逞什么能?骂不出来了吧?我就知道你不会骂人!” 夏深狠狠将手中的啤酒扔在地上,咬牙道:“我会骂人!” “你骂呀!随便骂什么都好!” 夏深张了张口,紧张地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雷安见状,抱着浑圆的肚子哈哈大笑:“露馅了吧!深哥!” 夏深撇过头:“我不会没有理由的骂人!” “操!骂人还要理由啊!老子骂人从不需要理由!”雷安捡起被夏深扔在地上的啤酒罐,塞回他的手中,“深哥,你他妈不会是童话世界里的王子吧?连骂人都不会!嘻嘻,我这个人啊,贱得慌,小时候最喜欢带着学习好的孩子们逃课,长大了就带着他们去ktv嗨歌!我今个非要教会你怎么骂人!” 他扯着夏深来到天台边的栏杆前,大喊道:“深哥,别害羞,咱们从最简单的学起,你好好听着啊——” 雷安撑着栏杆伸出半个身体,怒吼道:“王!八!蛋!” …… “……夏深,集中注意力,告诉我我是谁!” 记忆再次被打断,魏文山在他的耳边说个不停,而他必须要回应。 因为,这是规矩! …… “喊啊!深哥!你一个字一个字分开喊呗,这有什么难的!” 雷安又对着楼下怒吼道:“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 一股异样的情绪在夏深的胸口徘徊,仿佛有什么想要撕开他的胸膛,扯开他一直以来的伪装,冲破那个黑暗的囚笼。 夏深双手撑在栏杆上,呼吸急促。 他手心汗湿,忍不住攥紧手下的栏杆,微微张开了口—— ……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夏深,记得我是谁吗?” 夏深看到一张苍老的面孔,他认识这个人。 无数纷繁错乱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交叠而过,他想要努力扑捉到一星半点的信息。而那一星半点的信息,犹如一把利刃,狠狠划过他的心脏。 …… 雷安伏在他的背上,气若游丝:“哥……安子走了……你……好好活着……痛快点……活着……” …… 女人复古的长裙从脖颈包裹而下,没有漏出一丁点肌肤。 她对着夏深疯狂地吼道:“夏深,这是规矩!你必须遵照规矩行事!这个世界是由规矩构建而成,只有遵循规矩,才能够走得更高,更远!不要和我谈什么自由,那不现实!不遵循这些规矩,你将一无所有!” …… 女人跪在地上哭泣着说:“夏深,我让你做一个优秀的人有错吗?难道你想成为一个骗子?一个无赖?夏深,你太天真了!这个世界连优秀都已经被规定好!不信,你自己去看看啊!” …… 六张陌生的脸孔出现在夏深的面前,其中一人对他说:“杀死异端,我们就能获得积分,脱离梦境世界!这是规矩!” …… 夏深举起双手抱住头,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安子……痛快的……活着……异端……异端……” 他猛然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男人——魏文山。 “你是……异端……” 夏深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杀死异端!” 这是规矩! ———— 恐惧攥紧了方一晴的心脏。 在看到夏深攻击魏文山的一瞬间,她只觉浑身凉了个透彻。 但比她反应更快的是杜晨。 “不——” 方一晴眼睁睁地看着杜晨以一种不可以思议的速度冲向魏文山,将站在魏文山身边的夏深和关柏松击飞出去。 两人撞翻一堆设备,足足跌出去十几米远。 方一晴看了一眼夏深,向着关柏松飞奔而去。 “关伯伯!伯伯!你醒醒!”方一晴恐惧地看着四肢扭曲,满身血迹的关柏松。她不敢随意碰触对方,害怕造成二次伤害。 但明显关柏松的情况看起来很糟,出气多入气少。 她回过头看向杜晨,对方正无助地抱着魏文山,轻声呼唤:“……文山……文山……不要……文山……” 魏文山抬起一只手,似乎想要触摸杜晨。 但那只手还未有抬起几寸,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方一晴只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她看见另一边,夏深自废墟中站了起来,看似毫发无伤。 魏文山死了吗? 为什么……无脸男还没有出现? 为什么夏深和杜晨…… 这一瞬间,方一晴已经不清楚自己的心中到底在期盼着魏文山死亡,还是期盼着他能留有一命。 如果魏文山死亡,无脸男带着他们立刻脱离,说不定关柏松还能活着。 但如果魏文山真的死亡,夏深会不会和那只怪物一样,立刻失去生命力? “文山……” 杜晨抓住魏文山垂下的那只手,他身上散发出的光芒渐渐染上一缕红色。 红色扩散,他像是身处烈焰中,连头发丝都漂浮了起来。 杜晨抱着魏文山腾空飞起,来到房间的一个角落。 他将魏文山放置在沙发上,理齐对方的衣衫,而后跪在魏文山的身边握着他的一只手。 杜晨将那只手紧贴在自己的额上,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许久,他说:“……文山……你累了……做个好梦……” 方一晴浑身抖得无法自抑。 魏文山死了,而他们都错了,完全弄错了! 这里的异端根本不是魏文山,而是杜晨!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 是他,纵容了这场暴行! ———— 杜晨缓缓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光芒已然全部变红,连光翼都染上绯红的色泽。 “……文山……他从前是个……很好的人……”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夏深,脸上没有悲喜:“他做错了……许多事……但你也不能因此……伤害他……” 这时,杜晨又看向方一晴。 在杜晨毫无情绪的注视下,方一晴怕得厉害。 她从未感觉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你们……是朋友?是……伙伴?不然你不会……来救他!” 方一晴只来得及做出一个防御的动作,就被一股大力撞翻在地。 但臆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方一晴缓缓睁开眼,眼前跃动着碧蓝色的光芒。 她抬起头,看到了满脸血污的夏深。对方正压在她的身上,替她撑起一个安全的空间。 “夏深……”方一晴哭出声。 实验室中,四处散落的电线被无形的力量聚拢在一起,拧成一根长鞭。 杜晨手握长鞭,悬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看着地面上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那就……一起死……” 长鞭如疾风般落下,抽在夏深的背部。 ———— 夏深咬紧牙,承受下这一击。 恍然间,谁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不住徘徊—— ——“夏深,这是规矩,你必须准守规矩!” ——“那你骂一声听听呗。” ——“不遵循规矩,你将一无所有!” ——“深哥,别害羞,咱们从最简单的学起,你好好听着啊——” ——“这个世界连优秀都已经被规定好!” ——“王!八!蛋!” ——“不信,你自己去看看啊!” ——“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 夏深看向身下哭泣着的少女,承受着背后一次又一次更狠更重的鞭击。 他的脑海中很混乱,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 魏文山死了?那他现在应该听从谁的命令? 又应该遵循谁定下的规矩? 鲜血四处飞溅,方一晴一边哭泣一边说着什么。 他的思绪渐渐游离,无数的画面在他的意识中穿梭而过,某一种更加强大的能量正在帮着他分析统计所有的数据,直到得出最终的结论—— “呐,深哥。你这么叼,为什么要遵循别人定下的规矩?” 长鞭割裂空气,飞驰而来。 夏深在鞭子即将再次抽在他身上时,一把抓住鞭尾,借力翻身跃起。他双手握住长鞭向着远处狠狠一贯,强大的力量将长鞭另一头的白发男人重重甩在墙面上。 砖墙碎裂出蜘蛛纹,杜晨掉落在地面上。 夏深站在原处,狠狠擦去脸上的血迹:“王!八!蛋!老子弄死你!” “不可以,杀死他的话,你有可能也会死!”方一晴匆忙喊道。 夏深看向趔趄着站起来的杜晨,阴森森地说—— “不!从现在起,规矩由我说了算!” 第22章 2.9科学家与天使 夏深从没有这么痛快过。 他只觉自己仿佛从黑暗的海底奋力游出,在很长一段窒息的旅途中,终于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这口新鲜空气赋予了他无穷的力量,让他身体上所有的疼痛与不协调都化作一股冲动—— 他冲上前,在杜晨还未站稳时,一拳打歪了对方的脸。 杜晨向后飞了出去,撞碎一扇玻璃窗,将立在其中的设备砸出一个深坑。 夏深朝着杜晨走去。 他伸出手想要提起倒在设备上的杜晨,没想到对方猝然抓住他的手腕向外一扭,一个过肩摔将夏深狠狠掼在地上。夏深背后被电线抽出的伤口原本就深可见骨,这一下重重砸在地面上,满地的玻璃碎屑插入他的后背,他疼得一瞬间有些眼花。 他看见杜晨抬脚向他的脑袋踩来,匆忙间一个翻身,躲过这一击。 随后,他的耳边响起地板碎裂的声音和枪声。 “啊!”方一晴尖叫一声。 夏深发现房间内的机器人开始朝着方一晴射击,她再次被子弹打飞出去。 我需要武器! 夏深一瞬间得出了结论。 他正准备召唤武器,脑海中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不可以!对方没有武器,你要赢得光明正大! 不!夏深将这个声音赶出脑海,他不想再被任何规矩束缚。 他告诉自己:不要再做出后悔的选择,哪怕不择手段,他也要取得胜利! “菜刀肩头扛!”夏深吼了声。 杜晨因为他这一吼,动作一滞。 紧接着,他看到夏深从虚空中抽出一柄黑色的长镰。 夏深并没有去攻击杜晨,而是转身向后跑去。他挥舞着长镰将房间内剩余的机器人一个个斩首,之后冲到方一晴的身边,一把捞起少女纤细的腰部,带着她来到实验室安全的角落。 “夏深……”方一晴满脸泪痕。 夏深重重摸了一把方一晴的侧脸,在她的脸颊上留下属于自己的血痕。 他头也不回,再次朝着杜晨冲去。 仿佛意识到夏深的长镰有问题,杜晨不停躲避着夏深的攻击。 夏深将他向角落逼去,他突而腾空飞起。 “你到底是……什么人……”杜晨在空中面无表情看着夏深。 夏深冷笑道:“我是你爸爸!” 他脚下用力,一个起跳跃到半空中,朝着杜晨挥去一刀。 杜晨险险避开,只见长镰所经之处,所有物质都被一分为二。 杜晨再次伸出手,实验室内大大小小的杂物悬浮在半空中。他控制着这些杂物朝着夏深飞速砸去,并快速与夏深拉远距离,不再近身战。 夏深狼狈躲闪。这些杂物即使被砍碎,也会继续朝着他飞去。他仿佛一块磁铁,无论往哪个方向躲闪,都无法摆脱它们的追踪。 实验室中漂浮起的杂物越来越多,有大有小,夏深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杜晨想用这些东西困死他,只要封住他的行动,他就无法尽情舞动这把长镰,从而威胁到对方的生命! 该死! 夏深舍弃防御,用尽全力冲向杜晨。 杜晨立刻转移位置,与夏深保持距离。 但这时,夏深做出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他猛然向着杜晨扔出长镰! 长镰朝着杜晨急速飞去,杜晨来不及躲闪,只能用身边浮起的箱子将自己撞向一旁,险险躲开了这一击。 但杜晨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便看到夏深踩着墙面和空中浮起的杂物跃到高处,一把抽出插入天花板的长镰,从上而下,照着他直劈而下! 他下意识伸出一只手去阻挡—— 长镰一顿。 夏深脸色大变,他没想到对方居然用手臂挡住了这一击! 这不可能! 杜晨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但他反应迅速地用另一只手抓住长镰朝着自己一拉,空出受伤的手向夏深的心口袭去! 夏深心道不好,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无法避开。 他正准备硬扛下这一击,远处一根金属长棍破空而来,将杜晨的脑袋捅了个对穿! 夏深心有余悸地落回地面上。 一旁,被穿透脑袋的杜晨也重重摔落在地。 空中大大小小的杂物失去了能量的依托,通通落下。 实验室内响起一片啌啌咣咣的撞击声,仿佛尘埃落定。 远处,方一晴大口喘着气,依旧保持着投掷的姿势。 她晃了晃,仿佛即将倒下。 夏深朝着方一晴奔去,接住了方一晴脱力的身体。 ———— 方一晴趴在夏深的怀中,紧紧贴着对方满是血迹的胸膛。 两人激烈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久久无法平静。 片刻,方一晴突然意识到什么,匆忙推开抱着她的夏深。 她的脸红得厉害,心跳比方才还要快。 她才反应过来,夏深什么也没有穿! 为了缓解尴尬,方一晴瞥过脸说:“无脸男没有出现……” 夏深好似也意识到自己的形象不太好。 他从一旁捡了条床单缠在腰间,与方一晴一同来到杜晨身边。 杜晨睁着眼,周身的光芒业已消失,身体不停地抽搐着,没有了意识。穿透他太阳穴的金属棍上闪烁着电光,看样子是他身体中机械的那部分在支撑着他的生命力。 夏深正要动手结束杜晨的生命,方一晴扯住他的手臂。 “他是这里的异端……他死去的话,你会不会……” 方一晴显得很怕,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夏深让方一晴转过身,说:“无论他是不是异端,也不该继续活下去。你也不必担心我,我相信自己能坚持到这个梦境世界结束。” 他蹲下身,默默看了一眼杜晨,随后拧断了杜晨的脖子。 方一晴背过身,听到清脆的咔擦声后,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擦着眼泪回过头,发现夏深的确没事,不由放下心来。 她又看了眼死不瞑目的杜晨,忍不住伸手合上杜晨的眼眸。 在方一晴碰触到杜晨的一瞬间,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情况再次发生了。 方一晴睁着眼,有什么纷乱的记忆流入她的脑海,她又看见了—— …… “文山!你还在捣鼓这些玩意儿?快出来和我一起去游乐场!” 穿着小巧工作服的男孩夺回杜晨手中的机械手,他推开杜晨重新坐回工作台前,带上了护目镜:“你懂什么!你这个人很烦,我说了不想和你做朋友!你为什么老缠着我!出去!” 杜晨不敢再打扰认真工作的男孩,慢慢退出房间带上了门。 …… “文山!我们在一个班呢!” 长大一些的男孩转过头不屑地看了杜晨一眼:“杜晨,你有完没完?就你这样的成绩能进得了少年班,有点自知之明好吗?” 杜晨仿佛生气了般,怒吼道:“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什么!” 男孩冷眼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杜晨仿佛退缩了,低下头说,“没什么,我们从小到大都是邻居。一起上的幼儿园,一起上的小学,一起上的初中,我不想和你分开!” 他冲上前抱住眼前的男孩,撒娇道:“文山,我不管,我就要和你在一个班,一个宿舍!我要做你的小跟班!以后你当科学家,我就去投资你的项目,我问过爸爸了,你们搞科研的都缺钱!” “滚!我不缺钱!” …… 杜晨站在接机口,着急地朝内张望。 许久,一个清瘦的身影拖着行李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年轻的魏文山微笑着朝着他挥了挥手:“杜晨,久等了,国际航班行李出的太慢。” 杜晨冲上前紧紧拥抱住面前的人。 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杜晨说:“是啊,你让我等了太久。” …… 夜色中,杜晨跟随在魏文山的身后,听他说:“……虽然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我不能保证你的投资有足够的回报,机器人制造业很烧钱,现在社会对机器人的接受程度还不够成熟,你没必要为了我不切实际的梦想冒这个险。杜晨,你还是仔细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杜晨迅速回答,“砸进去多少钱我都愿意!” 魏文山转过头,眉宇间有一丝不赞同:“为什么?” “因为……”这场景仿佛许多年前的重现。但这一次,杜晨勇敢地抬起头看向魏文山,声线有些发颤:“因为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魏文山渐渐皱起眉,他说:“对不起,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为什么!”杜晨急切地问。 “因为……我所有的热情都献给了我的梦想。” …… “杜晨!你给我滚开!我要报警了!” 杜晨眼前模糊,他将魏文山压在实验室的地板上,朝着他大吼道:“魏文山!我不求你回应我的感情!但为什么这段时间你连我的面都不愿见,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 魏文山对着一旁喊道:“a1,a2,快拉开他!” 两个机器人上前拉开杜晨,魏文山颤抖着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杯冷水,泼在杜晨脸上。他冷冷地说:“你给我滚去醒酒!我不想再看到你!” …… 黑暗中,杜晨推开一扇门。 门内光线昏暗,只有手术台上的无影灯亮着。 魏文山正伏在手术台上全神贯注地操作着仪器,而手术台上,躺着一个被开膛破肚的活人。 “你到底在做些什么!”杜晨惊恐地冲进去扯开魏文山。 魏文山很憔悴,仿佛已经失智,没有丝毫恶行被发现后应有的情绪:“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我在做实验啊……最近失踪的人,都是我吩咐机器人抓走的……可惜我的材料消耗得很快,人类的生命又太脆弱,容易死亡……” “为什么……” “杜晨,这是我的梦想,在死前我一定要完成!” …… 杜晨躺在手术台上,静静看着站在手术台边的男人。 “不可思议,你简直……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魏文山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如果我一早知道你有这样神奇的能力……或许我的实验不会是今天这个结果!” 魏文山抚摸过杜晨的身体,眼中满是赞叹:“你知道吗?你的外形最符合我心中机械天使的形象,g-87型号就是以你的外形特征作为模板设计的。如果你真的能够完美地和机械融为一体……或许我……或许我会喜欢上你也说不定……” “那你还在等什么呢?”杜晨握住魏文山放在手术台边的手。 …… 魏文山抱着头跪在地上,疯狂地锤着地板:“不!你是个失败品!你体内的组件太混乱了,我无法调整好你的缺陷!” 他突然站起来掀翻一旁的桌子,歇斯底里地发泄着濒临奔溃的情绪。 杜晨伸出一只手放在魏文山的肩头,他说:“……还有机会……文山你缺乏……材料……我帮你……寻找新的材料……比我更……好,更强大……” 魏文山仿佛抓住救命的稻草,转过身扯住杜晨的衣领:“你会做到的对不对!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杜晨握住魏文山的手,一字一句:“我……答应你……从不反悔…… “哪怕你……不需要我……我还是……喜欢你……” …… 第23章 2.10科学家与天使 无脸男自虚空中走出。 夏深举起手,在第一时间比给他一个中指。 无脸男微微侧了侧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 “谢谢夸奖!”夏深干巴巴地说。 方一晴哇得一声嚎啕大哭,夏深来不及反应,她就冲上前扑在无脸男的身上哭诉道:“你快点评分!不要浪费时间了!关伯伯和童梅还活着吗?” 无脸男用食指点着方一晴的脑门,用力推开了她:“哪怕你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也不可以随便碰触我,这是警告。” 另一边,夏深完全吓懵了。 在方一晴扑上去的一瞬间,他一个伸手没把对方捞回来。 不可碰触无脸男,不可攻击无脸男,这是常识。 已经有不少人因此丧命,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他自己就是教训之一! 但是…… 夏深没想到无脸男居然只给了方一晴一个警告! 这!这他妈没有奸情他都不信! “好了,废话不多说,我们来核算分数。方一晴。综合表现,加七十分;解决异端,加一百分;惊人的天赋,加一百二十分;团队协作,加二十分。” 之后,他看向夏深:“夏深,零分。” 夏深:“呵呵。” 无脸男问:“有异议吗?” 夏深挺起背脊深吸一口气,心中一顿狂骂:“没有异议,您的决策非常英明!” “很好,那么——” “等等!”方一晴指着远处喊道,“关伯伯的分呢!他——” 无脸男打了个响指:“下一个梦境世界,还请继续努力。” ———— 回到个人休息室,方一晴奔溃大哭。 夏深累得没力气说话,躺倒在地毯上默不作声。 他的肚子又开始疼了,但这些疼对他而言似乎不再那么难忍。 肚子疼的同时,夏深的脑海中依旧很乱,仿佛刚才那个梦境世界中被改造身体后的影响仍然残存在他的体内,他浑身都不舒服。 一个上分赛难成这个程度,他已经在怀疑无脸男是不是在公报私仇! “别哭,关柏松不一定死了。”夏深打起精神对方一晴说,“如果当事人无法意识清醒地与无脸男对话,无脸男会把他带回休息室后再宣读得分。这种事常有发生,有过不少次先例,我能保证。” 方一晴听后虚晃一下,一屁股坐倒在地。 她整个人虚脱一般靠在一旁的柜子上,不说话,也不再哭泣。 许久,她长长舒了口气,抹去一脸的泪水。 “……我以为他们都死了,只剩下我们。” 夏深淡淡道:“不会,无脸男能够同时出现在多个地点。只要异端消失,沈烨……”夏深想到什么,“计小蕊和童梅还好吗?” 方一晴简单说了说夏深被抓走后的情形,夏深听后说:“他们那边应该也会出现无脸男,无脸男会带他们离开。” 方一晴看着仰躺在地毯上的夏深,问:“有很多个无脸男吗?” “不知道,但我认为他们都是一个人。”夏深停顿了片刻,补充道,“直觉吧,对于这件事,大家的看法不太一致,也没有办法去验证猜测。” 方一晴由衷地祈愿:“希望大家都能平安无事。” 两人沉默了一阵,方一晴又开始默默流泪:“夏深,不知道为什么……何欣姐姐,还有杜晨,如果我碰触到死去后的他们,就会看到他们的记忆。这些记忆让我很难受,如果何欣姐姐没有遇到渣男,杜晨没有喜欢上魏文山,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夏深,我到底做些什么才可以阻止这些悲剧?” 夏深闭着眼:“与其关心异端,不如赶快到达高级赛区。只有积分足够多,无脸男才会吐露一些秘密。在这之前,还是努力活着吧。” 方一晴听后叹了口气:“希望下一个梦境世界中不会再有这样的悲剧。” 夏深不知想起什么,突然睁开眼看向方一晴:“等等!你说你能看到他们的记忆?” 方一晴无措地点了点头,夏深猛地坐了起来。他有些晕眩,用手扶着额说:“你还记得无脸男每次给你的评分项吗?说给我听一遍!” 方一晴有些迷茫,她皱着眉仔细回忆。 “天赋……”夏深听后喃喃自语:“他第一次给你的评分项中就有天赋这一项……原来如此……不过这也太牵强了……” 方一晴忙问:“你别卖关子,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夏深皱着眉说:“无脸男的评分向来很随意,我以前从未多想过。但是……这么多次梦境世界,我很少见到无脸男在天赋一项上的评分,而你的三次评分中居然出现了两次。结合你的不同寻常之处,或许你的超能力是一种天赋,现在能看见记忆也是一种天赋?” 方一晴似懂非懂地问:“可是……为什么无脸男不在我看见何欣姐姐的记忆后评分,而是在杜晨后才这样做呢?” 夏深沉思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说牵强。我记得何欣死后,你问过无脸男这件事,无脸男说这是何欣送给你的礼物。会不会无脸男误会了什么,直到你刚才碰到杜晨,这种能力再次出现,无脸男才认为你又获得了一种天赋,所以做了评分?不然他没道理会打出一百二十分这么罕见的分数,要知道上分赛乃至于个人积分赛,单项评分的封顶才是一百分!”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我又多了一种能力?”方一晴疑惑地问。 “或许吧?”夏深狠狠揉了揉太阳穴,“……不对,我记得还有一个人也拿到过天赋项的评分……是谁?” 夏深努力地回忆。 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出现了,他的脑海中仿佛有什么占据了思维的半壁江山,每每那样东西运作起来,他的头就疼得厉害。 一些记忆碎片又开始在他的脑海中闪现—— …… “古俊远。综合表现,加一百五十分;解决异端,加两百分;有趣的天赋,加一百分;团队协作,加一百二十分。” …… “什么叫做有趣的天赋,老古你这一项就比我们高了一百分啊。” “谁知道呢?给我我就收着呗,当白赚了一百分。” …… 夏深胸口闷得慌。 他实在坚持不住,爬起来跌跌撞撞走进卫生间内反锁上了门。 他恶心得想吐,跪在地上抱着马桶干呕了许久,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方一晴在外敲门说:“夏深,你没事吧?” 夏深不敢回应,他的眼前又开始出现奇怪的字符。这些字符像是在分析他所能看见的一切物品,并准确地辨认出每一样物品的学名。 甚至当他仔细盯着某样物体去看时,还会出现密密麻麻的说明。 夏深扶着墙站了起来,他走到洗手池前呆滞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除了脸色苍白外,没有丝毫变化,他还是他。 不!一定有哪里不对! 夏深突而一拳砸碎了镜子,抖着手从洗手池中捡起一块玻璃碎片。 “夏深!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方一晴焦急地拍着门。 “我没事!你等等!”夏深喊道。 他捞起袖子握紧拳,咬了咬牙将玻璃碎片刺入左手臂。 鲜血一滴滴落在洗手池中,很快将洗手池染红。 夏深死咬着牙,额上满是冷汗,他忍痛用玻璃划开自己的血肉。 然后,他看见了埋在血肉深处的电子元器件和各色的线路…… 玻璃碎片掉入洗手池,发出清脆的声响。 夏深受伤的手臂抖得不成样子,鲜血落得满地都是。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不是已经脱离上一个梦境世界,无论受了多重的伤都应该回复到最初的模样?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和之前一模一样! ———— 鸟笼一般的玻璃罩从高空笼罩而下,玻璃罩内,是一个设计精巧的花园。 各色鲜花争相怒放,亭台楼阁傍水相依,处处花红柳绿,犹如仙境。 花园的中央,几个小姑娘正在一起快乐地玩耍。 她们穿着各色样式独特的小短裙,长长的袖子遮住了她们的手。她们像是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除了裙子的色彩外,看似没有任何差别。 当然,她们都没有脸。 她们的脸部平整一片,上边绘有各异的花纹,和无脸男一模一样。 空气扭曲,无脸男的身影出现在花园中。 小姑娘们看到无脸男后,一个个都凑到无脸男的身边。 “大总管辛苦啦!”她们异口同声,连声线都一模一样。 突然,其中一个粉群小姑娘看到了无脸男衣服上的污渍,她指着污渍说:“又有不长眼的家伙碰触了总管大人!” 其余小姑娘看到后,都窃窃私语起来。 绿裙小姑娘气愤地问:“总管大人,是谁随便碰触了您?” 无脸男低头看了眼衣服上被方一晴蹭到的血痕和一些不明的湿痕,他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响指,痕迹全然消失:“是一个和你们一样可爱的小姑娘。” 黄裙小姑娘叉着腰,看似很不开心:“我知道是谁!小姑娘就可以不受惩罚吗?总管大人太宽宏大度了!” 无脸男语气温和:“因为她死掉的话,会很无趣……” 一时间,没有小姑娘再说话。 蓝裙小姑娘打破了沉默:“她会成为我们的同伴吗?” 无脸男高深莫测地说:“我们选择同伴的标准是很严格的。” 他突而话锋一转:“c区是不是有两个刺头?” “是啊,是啊!他们好讨厌,又在做羞羞的事情呢!” 小姑娘们又开始窃窃私语,仿佛在述说着这两人的种种不是。一股诡异的氛围在无脸小姑娘间蔓延开,花园中的光线似乎黯淡了几分,连周围的鲜花都渐渐失去了生气。 无脸男见状,拍了拍手,吸引了小姑娘们的注意力。 一瞬间,花园又恢复了正常。 “好了,把游弋安排给方一晴和夏深,顺便把这两刺头捎上。” “游弋?”红裙小姑娘疑惑地问,“他不是……” “而且这样的话,同行的人数会超过七人?”粉裙小姑娘提出了质疑。 无脸男背着手说:“没关系,这里的规矩由我说了算,去准备吧。” 第24章 2.11科学家与天使 方一晴不明白夏深是怎么了,明明前一秒两人还在交谈,后一秒夏深突然连滚带爬冲入卫生间内反锁上了门。 她跟到卫生间外,听到夏深在里面呕吐,看样子情况不太好。 没多久,卫生间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夏深!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方一晴焦急地拍着门。 这一回,夏深终于回应了她:“我没事!你等等!” 于是,门内再也没有了声响。 “夏深!你开开门!”方一晴用力锤着门,可卫生间内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听不到。她又使劲推了推门,木门纹丝不动。 方一晴突然想起自己废材的本质。这段时间她在梦境世界做了太久的超人,差点快要忘记在现实世界中,她是一个怎样的废材! 所以现在怎么办? 她不可能让夏深一个人呆在里面! 方一晴在房间内坐立不安,急得团团转,她突然灵机一动:对了!这个诡异的地方看起来也不像现实世界,或许她也能够在休息室中变身超人? 她立刻开始尝试,没想到熟悉的力量果真又出现了! 方一晴抬脚暴力踹开卫生间的门,门边洗手池中的血迹触目惊心。 她发现夏深倒在狭窄的卫生间中,他的左手臂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伤口还在向外渗着血。血液顺着地板砖倾斜的角度,朝着地漏的方向长长流出一条血痕,看起来非常骇人。 “夏深!”方一晴冲到夏深身边,用手按住对方的伤口。 她手忙脚乱从一旁的架子上抽下一条毛巾,紧紧裹在夏深的手臂上。 夏深的情况看起来很糟,他睁着眼,意识有些不清楚。 方一晴只得扛起夏深离开卫生间,把他丢在公主床上。 “夏深!你醒醒!” 方一晴使劲摇了摇夏深,但夏深毫无反应。 他睁着眼直视前方,像是魔怔了一般,动也不动一下。见状,方一晴鼓足勇气,照着夏深的脸抽了他两个大嘴巴子,试图将他打醒。可除了手疼外,夏深依旧没有反应。 他像是陷入自己的世界中,瞳孔放大,像是一个未启动的机器人。 方一晴有些崩溃,她不明白为什么夏深会突然变成这样? 她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王世伟死去时的场景。 接下来是躺在天花板上的孙丽英,趴在地上的阿律……倒在血泊中的何欣……脸色苍白的童梅……四肢扭曲的关柏松……满身血迹的魏文山……睁着眼被扭断脖子的杜晨…… 她看着床上毫无意识的夏深,匆忙上前用力摇着他。 她一边摇一边哭:“夏深,你醒醒好吗?你不要吓我,我不经吓!我就是一个废材,我已经很努力了!努力做到最好!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变成了这样!你醒醒好吗?” 但夏深依旧睁着眼躺在那里,毫无反应。 方一晴停下手中的动作。 她缓慢地退到一旁坐在角落,将脸埋在膝头,奔溃大哭。 如果连夏深都变成这样,她又该怎么办?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好……” 她哭着哭着,突然感觉有谁将手放在她的肩头。 方一晴激动地抬起头,以为是夏深醒了,没想到她却看到了何欣。 像是虚影,又像是梦境。 何欣穿着她那身飘逸的晚礼服,带着淡淡的微笑出现在方一晴的面前。 她宛若一个幽灵,透明而飘逸—— “谁说的,你做得很好,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 方一晴用力揉了揉眼睛,不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何欣姐姐?”她抽泣着喊出这个名字。 虚影并没有消失,她漂浮在方一晴的面前,依旧在笑:“好久不见,小妹妹。” 泪水再次溢满方一晴的眼眶。 她扑上前想要拥抱这个虚影,没想到却扑了个空,跌倒在地。 那虚影被她打碎,又在一旁凝出何欣的影子。 何欣收起笑容,严肃地说:“我的时间不多了,杜晨不想见你,所以让我来说。我们也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杜晨认为夏深这个模样像是死机了……他说……” 何欣忍不住掩唇一笑:“他说你要狠狠把他打醒才行。” 方一晴怔怔地看着何欣。 何欣的身影开始渐渐消失,连声音都变得模模糊糊:“我以为我已经死了,没想到……像个幽灵一样伴你左右……你看不见我……” 方一晴忍不住站了起来,伸出手去碰触何欣。 在她碰触到何欣的一瞬间,何欣像是从未有存在过一样消失在空气中,仅留下一句话在她耳边徘徊不去—— “方一晴……要自信啊……” ———— 方一晴擦干眼泪。 她不知道方才的一切是她的臆想,还是真的发生过。 但不得不说,这给了她十足的勇气! “要自信!方一晴!” 她给自己打了个气,捞起毛茸茸的睡衣袖子,回到公主床边。 “死机?打醒?”方一晴爬上床,坐在床的另一边,深吸一口气。 她想起电视机出问题时,大家都喜欢拍打电视机几下,她觉得杜晨肯定也是这个意思。 方一晴皱起眉,表情严肃。她一手扶着夏深的脑袋,另一只手毫不客气,举起拳头就往夏深的后脑勺上猛砸。直到—— “你在做什么啊!好疼!” 方一晴惊喜地看着被砸成猪头的夏深终于动弹了起来。 夏深抱住自己的脑袋翻了个身,从床上滚到床下,发出一声哀嚎。 方一晴惊喜地从床上蹦了起来,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对着空气说:“谢谢你们!” ———— 夏深重新恢复意识后依旧很虚弱。 方一晴怒气冲冲坐在床边,开始兴师问罪:“说吧!你为什么要自残!” 夏深无神地看着公主床上粉红色的帷幔,只觉人生从未有这么艰难过。 方一晴不顾他的反对,硬是把他按在床上,还把那只吊眼睛的死熊放在他的身边,其美名曰:“你看小熊多可爱,让它和你作个伴,这样你就不会想不开自残了!” 可他根本不是为了自残才自残! 夏深真想把这只死熊扔到地上踩两脚,但看到方一晴哭肿的眼睛,他没敢反抗小姑娘的决定。 夏深伸出受伤的手臂,扯掉裹在上边的毛巾,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说:“你转过头别看,我说好了你再转过来。” 他准备翻开血肉,抽出一根金属线让方一晴看个明白。 方一晴狐疑地望着夏深,但还是听话地背过身去。 夏深忍痛将手指插入伤口处,在里面翻找起来,但是—— 怎么回事? 夏深从床上猛然坐起,他顾不上疼痛,用力撑开了伤口。 伤口内只是普通的血肉,什么也没有…… “好了吗?”方一晴问。 夏深呆滞地看着不停流着血的手臂,只觉一切都太过于不可思议。 难道方才是他的错觉? 夏深看向周围,发现视野中的确没有什么文字…… “啊——” 一股怒气冲晕了夏深,他吼了一声将身边的吊眼熊扔到地上,跳下床对着这只软趴趴的大熊一顿乱踩,像是在发泄心头的怒火和无措。 方一晴差点看呆,她赶紧把夏深推到一旁,冲上前抢救她的熊。 大熊被夏深踩得歪七扭八,方一晴委屈地嘟起嘴。 她抡起大熊拍打了一下夏深,难过地说:“你怎么可以踩它!” 夏深一把抢过方一晴手中的熊,说:“踩的就是它!” 说罢,他又使劲扇了熊的脑袋几下。 方一晴看到被打偏头的熊,瞪大了眼。 她再次抢过熊,抡起熊冲上前就要和夏深拼命。 夏深被方一晴扑倒,抱着脑袋在地毯上滚来滚去,躲避着方一晴的“熊击”。像是终于把心头那股憋屈发泄了出来,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趁方一晴不备,夏深一把扯过她,两人在地毯上滚做一团。 方一晴被夏深按在怀中动弹不得,气呼呼地在夏深的臂弯中仰起头露出一张小脸,喊道:“你疯了吗?” “疯了!”夏深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孩,什么也不想去思考。 似乎感受到夏深内心的疲惫,方一晴不再挣扎,任夏深安安静静地搂着。 搂着,搂着,方一晴就开始心猿意马。 她的脑海中先是出现了半裸的夏深。 之后,是全|裸的…… 好想再摸一把……就一把…… 方一晴只觉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小爪子悄咪咪地顺着对方睡衣的下摆,像是鱼一般窜了进去,摸上对方热乎乎的背肌。 夏深浑身一怔,从地上弹跳起来,匆忙远离了方一晴。 “你干什么!”夏深红着耳朵,背着手按住方才被碰触到的后背,只觉浑身打了个激灵,身上又麻又软。 方一晴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欲哭无泪,手还保持着伸出去的姿势。可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就是管不住手,想吃对方的豆腐呢? 于是,她一本正经地说:“我发现这是惩治你的最好的办法!” 夏深憋红了一张脸,忍不住怒吼道—— “女孩子要矜持啊!” 第25章 3.0男孩与魔王 再次入梦,方一晴的眼前一片黑。 她看不见自己,看不见任何东西,仿佛连呼吸都在吞吐着黑暗。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轻声喊了句:“夏深?” 黑暗中,有人碰触到方一晴,她未来得及躲闪,便听夏深说:“我在。” 紧接着,周围远远近近响起不少人的声音—— “我操,为什么这么黑?” “太好了,还以为就我一个人!” “哇哇哇!好有趣啊!” “方一晴?夏深?是你们吗?” 方一晴刚摸到夏深的身边,突然间听到计小蕊的声音。 她惊喜道:“是我们,小蕊你在哪里?” 还未等他们互相确认方位,黑暗中传来一个若有似无的声音—— “故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昨日,还是此时……” 这个声音此起彼伏在他们的周围回荡。 方一晴无法分辨出发声者的年龄和性别,她只觉有许许多多的歌者在用低音共同吟唱着一曲哀伤的曲目,让人不由自主安静下来,继续聆听。 “起先,是一个怀孕的女人。” 随着话音落下,一束柔光照亮了黑暗。 方一晴忍不住伸手遮挡住眼睛,等她适应光线后,她发现他们正处于一个奇妙的空间中—— 这个空间内只有黑与白,连他们自己都失去了色彩。 黑暗仿佛有着形态,在光芒的照耀下,无数粒子形成的黑雾如潮水般向后退去。 柔光从正前方照射而来,白茫茫的一片。 在黑暗的包裹下,光芒孕育出一块没有边际的幕布。这块幕布的四周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光线无法穿透幕布,只能在其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方一晴环视一周,发现周围零零散散站着不少人。 她抬头看了一眼夏深,夏深正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黑雾再次汇聚到这块幕布上,它们飞速游离组合,像是剪影画般构建出一张黑白交织的图案—— 这是一间休息室,休息室正中央有一张摇椅,摇椅上坐着一个怀孕的女人。 随即,这些流淌在平面上的黑雾逐渐扩散拉扯出一个真实的房间。黑雾准确地刻画出房间内的每一寸细节,栩栩如生。只是没有色彩,看上去漆黑一片。 一些黑焰在房间内的摆设上跳跃涌动,如梦似幻,好似一场盛大的演出。 方一晴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奇景,无法移开眼眸。 这时,他们面前的摇椅摇晃起来,原本静止的房间一瞬间充满了生气。 钟摆晃动,树影婆娑。黑雾形成的女人细节越发明显,她慈爱地看着自己的腹部,双手放在这座小小的山包上,嘴唇一开一合,仿佛唱起了摇篮曲。 那声音再次出现了—— “女人拥有爱着她的父母,体贴关心她的丈夫,热情善良的邻居,还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 随着声音徐缓地述说,方一晴眼前的画面迅速变幻着。 黑雾一瞬间被打乱,一瞬间又组合在一起。每一副画面都完美地阐释出女人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似乎她的确非常幸福。 “直到,她的孩子降生了。” 一瞬间黑雾撤去,只余下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女人站在那里慈爱地低头看着襁褓中的孩子。但不知为什么,方一晴在这个画面中感受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好似黑影正在酝酿着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 “孩子渐渐长大,学会了许多趣事……” 女人的身影塌陷,化作一个小小的男孩。 男孩看样子只有五六岁。他背对众人,一手拿着刀具,一手拿着没有头的小鸟。他面前有一小摊黑色的水渍,水渍中是小鸟的脑袋。 “先是小动物——鸽子,青蛙,仓鼠…… “然后动物的体型越来越大——猫咪,兔子,猎犬……” 声音每一次落下,男孩都会随之变化。 他肉眼可见地长大,身边的动物尸体也越来越多,逐渐在他的脚边堆积起来。 “他学会了打猎,制作动物标本……” 黑雾尽情演绎着男孩的成长过程。 一间巨大的标本室拔地而起,宛如一座神圣的殿堂。 标本室的中央,青少年期的男孩伏在工作台前,认真拆解着动物的尸体。 男孩的行为中有一种病态的执着,桌面上的工具摆放得整整齐齐,连间隙都仿佛丈量过一般,是完美的等分。 标本室的墙上密密麻麻悬挂着无数动物的头颅,像是一个大型展览馆。 而他们一直看不见男孩的脸,只能看到他忙碌的背影。 那声音突而变得高昂—— “直到他再也无法满足,开始猎杀体型更大的生物!” 像是一阵风吹过,标本室轰然坍塌,黑雾消失殆尽。 而后,从远处的亮光中,走来一个黑影。 黑影逐渐接近,方一晴看出那是一个成年男人。 他手持一把黑雾形成的匕首,匕首的尖端还在往下滴着黑色的雾气。他的身上有黑焰在愉快地跃动,好似他就是黑焰本尊! 方一晴怕得浑身发抖,夏深将她推到身后,带着她向后退去。 男人走到人群中央,抬起头缓慢地环视一周,犹如在打量着每一个人。他背脊直挺,走路的姿势优雅而稳健,满怀自信,像是一个优秀的猎人。 方一晴依旧看不清男人的脸,她不明白,难道对方想要杀了他们? 突然,男人张开口,发出洪亮而富有激情的男音—— “跃动的火焰,流淌的鲜血,潜藏在地狱的深处。欢迎,我的客人们,欢迎你们来到我的世界,愿你们在我的世界中度过一个美好的假期!” 男人张开双手,狂笑起来。 他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回音,好似与之前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黑焰像是被浇了一桶汽油,刹那间将他整个人燃成一根通天的火柱。 大家匆忙后退,远离黑焰。 这时,黑焰腾空而起,在高空扩散开,形成一张巨大而狰狞的鬼脸。 鬼脸扫视过众人,说—— “我就在你们之中!” 鬼脸自空中俯冲而下,仿佛想要将他们吞没。 方一晴来不及躲闪,被一旁的夏深护在怀中。 ———— 一股异样的感觉笼罩着方一晴全身。 方一晴只觉浑身上下都不太对劲,等回过神来时,她正穿着一身裙装坐在一辆大巴车中。 大巴车内很舒适,座椅间的位置宽敞,一股清新剂淡淡的味道萦绕在方一晴的鼻尖。她不知所措地看向车窗外,窗外是大片大片的原野,天空坠着几片乌云,车窗上还挂着几粒水珠,好似刚刚雨过天晴。 几只小鸟追逐在大巴车的身畔,而后跃上天际,展翅高飞。 方一晴忍不住掐住胳膊上的软肉,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娘的!这是怎么回事!” 安静的车厢内,有人爆发出一声怒吼。 方一晴回头一看,发现夏深就坐在她的身边。 而大巴车内还有不少人,看起来都很眼熟,像是刚才身处黑暗中的同伴们。 大家零零散散坐在大巴车内,一个个面面相觑。 “停车!快点停车!”那个声音又喊了起来。 这时,从大巴车的前排站起来一个短发女人,她拿起话筒说:“这位客人,请冷静些!如果想要呕吐的话,前方的口袋中有呕吐袋!我们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滚你娘的!谁想呕吐!赶快停车,老子要下车!”一个壮汉从后排站了起来,在车厢中摇摇晃晃向前走去。他穿着短袖t恤,手臂上的肌肉紧实,高高地隆起,看样子爆发力十足。 方一晴很紧张。 这个梦境世界哪里不对,一切的发展都让她觉得陌生极了。 “站住!谁也不准动!”方一晴的身后又传来一个女音。 她转过头,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吊带裙的少女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化着淡妆,衣着暴露,一边的肩带滑落,露出大片的纹身,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太妹。 “你想干什么?”壮汉对着少女吼了一句。 少女向一旁使了个眼色,一个带着黑礼帽的男人从怀中掏出一把枪,递给了少女。少女接过枪,二话不说,对着壮汉的脑袋就是一枪。 “砰——” 巨大的爆鸣声在方一晴的耳边响起,方一晴甚至来不及堵上耳朵。 然后—— 方一晴发现自己又端坐在座位上。车厢内静悄悄的,没有她臆想中壮汉被枪击后的画面,也没有气势汹汹举着枪的少女。 车窗外,几只小鸟随着大巴车的行进一同翱翔,之后朝着蓝天展翅高飞。 “你他娘的刚才是不是对着我开枪了!”车厢内又爆出壮汉带着些许恐惧的大吼声,他再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方一晴转过头,只见身后的少女也再次接过男人递给她的枪。 少女哈哈大笑:“这个梦境世界太有意思了!我喜欢!” 之后,又是一声枪鸣! 一阵恍惚,方一晴再次看见同样的小鸟自窗外飞过。 “你个臭丫头找死啊!”壮汉仿佛知道少女杀不死他,声音中颇显底气。他不依不饶地举起拳头,像是要冲过来打人。 “够了!”方一晴忍不住喊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