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花本丸》 第1章 第1章 那田蜘蛛山。 一个居住在附近的居民绝不会在夜晚靠近的地方,这是一座少有人迹的荒山,无数误入山中的人永远埋骨于此。经验老道不信邪的猎人在这里消失神隐,带着新式武器的年轻人再也没带着他们的笑容回来。偶有生还者,都疯疯癫癫不知所云。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本地人心中绝对的禁地。 善逸此时就走在进山的路上,战战兢兢,满心想哭。 他也确实哭了。 在心里,他一万个不愿意进来。因为他甚至比本地的居民还要清楚这里有多么危险,这座山中生活着鬼,吃人的鬼。 ‘鬼’力大无穷,又毫无人性。他们的皮肤普通刀剑难以砍断,他们的头如果不用特制武器砍下来,首落依然能够开口说话,甚至长出新的腿来,追着人撕咬。 这种恐怖的东西,普通人根本难以反抗,一只就足以在旦夕间毁掉一个幸福的家庭。如果碰巧这只鬼的胃口很好,甚至一整个小村庄都会在他们嘴下消失殆尽。 而这样恐怖的鬼,就在他行走的这座山中。 如果不是同伴们全都跑进去了,炭治郎甚至把小祢豆子那样的女孩子都带了进去,他是绝对、绝对、绝对不想进来的! 然而还是进来了_(:3」∠)_ 善逸一边瑟瑟,一边寻找着同伴们的踪迹。 虽然没碰上危险的鬼,但他却有些迷路了。非但完全找不到伙伴们的踪迹,连来时的路都找不到了。 善逸又慌又怕,又饿又累。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火光,颓靡精神不由一振。 鬼在白天是不会出现的,因为他们在阳光下会被烧成灰烬,连带着他们中大部分也并不喜欢火光。所以如果有光,那里多半是有人类在吧。 也许就是他的同伴杀完鬼了在那里落脚呢? 善逸脚下步伐加快,远远的他看见高高的天守阁,以及底部修葺的城墙。 这…… 善逸心中惊讶,这种不是要道的偏僻荒山里,居然还有如此宏伟的一座山城吗?类似的建造方式早已经成为了历史画卷上的一部分,现在的东瀛根本没有人会建这样的山城了。这是多久以前的造物,安静地伫立在山中多少年了? 越接近,善逸越觉得这座城很奇怪。 因为太过于矛盾了。 因为是具有历史韵味的城,再残破他也不会奇怪的。可是这座城看起来太干净了,没有蛛网虫蛇,没有积着厚厚的腐叶,像是有居住其中的人天天在打扫。可是…… 可是有人居住的话,城中为何攀满了紫藤花呢? 城墙完全被花覆盖,半开的大门上也缠绕着花藤。从半开的大门望进去,满目都是开的旺盛的紫藤花。花枝下垂,最低处距离地面仅有半寸。 已经完全超出‘景观’的概念了。 善逸心里奇怪,但并未有毛骨悚然的感觉,甚至更安心了。因为他深深清楚,鬼厌恶惧怕着紫藤。紫藤生长这样旺盛的地方,是绝不会有鬼愿意待着的。 那种安心感就仿佛虔诚教徒迈入主之圣城的瞬间,只会满心感动充满信任,怎么会怀疑这样圣洁的所在会有任何危险任何不洁呢? “有人吗?”善逸小声地喊着。 无人应答。 “有人吗?”善逸大声地喊着。 无人应答。 果然是荒废后被花占去了空间的空城吧,进去避难的人是上的太高了,才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吗? 善逸心里这么想着,侧着身子通过打开的大门缝隙进入了城中。 在这里一定很安全,而且如果能够登上天守阁俯瞰地面的话,就能够重新找到方向了。 山城的土地上落满了柔软的花瓣,进门前没有看到一片腐叶,城中的落花却厚实的如同柔软的地毯。 干净、芳香、柔软的‘地毯’,走在上面简直如同在做一场忘尘的幽梦。 如瀑花帘遮挡着视线,善逸不得不用随身的刀去撩开花藤。他脑中曾有过一瞬将花藤斩落清空视野的念头,但那念头很快消散了。 因这花太美了,他如果如此粗鲁地摧毁花枝……他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的幽香,觉得连这样的念头都是种不可饶恕的罪行。 善逸慢慢地向前走着,在他将刀收回刀鞘的瞬间,他身后的花蔓之中,有一抹亮起的寒光无声沉寂下去。 山城中夜风拂来,花影婆娑。 一切都显得那样美好,没有半分危机。 善逸一路向前,走过阶梯与回廊,两边的房间都紧闭着,没有一丝光亮。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在前往天守阁的必经之路上看到了路障。 并不是什么很麻烦的障碍,只是用木板粗糙地插到泥土里,简陋的和周遭精美建筑格格不入。上书“进者死,退者生”六字,只是在花藤掩映下不但没有一分震慑,反倒连带警示本身也变得柔软起来。 善逸用手撩开重重紫藤花枝,又放声问:“有人吗?这附近有人吗?我迷路与伙伴失散了,只是想上去高处看看能不能找到道路。” 仍旧未有人回答他。 善逸站在木板前踌躇了片刻,如果他不是鬼杀队成员,对灭鬼的紫藤花有根深蒂固信赖……偶遇荒山花城、高楼孤火,必然在开始的时候就半步不敢踏入城中的。 如今走到这里,看到这样的木牌,终于还是察觉不妥。尽管木牌警告意味被幽景冲淡许多,善逸心中到底有所踌躇。 他在木牌前来回踱步几圈,看了看城外漆黑夜色,终于还是转身越过了木牌,向着天守阁进发。 忽有风来! 万千花枝飘摇,一声叹息贴着风掠过善逸耳畔。 “为什么不走呢?” 花影之中,数条人影闪现,隐隐绰绰。 善逸被极端恐怖的气锁定,这一刻他终于被允许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这世上最可怕的存在是鬼吗? 善逸曾经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但现在他已经无法再这么想。 这里确实没有鬼,但这里存在的‘生物’却远远比鬼可怕一千倍乃至一万倍! 善逸浑身冷汗,终于明白他捅了个大篓子,哭着立刻往后跑:“呜哇哇哇!我这就走这就走啦!” 然而已来不及。 刀光闪过,如一泓秋水,明亮温柔。 那温柔的秋水却吻上了善逸的脖子,将永远夺去他的生命。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善逸今夜必死。 然而在这仿佛十死无生的绝境中,千万枝花藤忽的动了。它的枝蔓花叶将善逸包裹,分明看来柔嫩不堪一击,此刻却成为了无物可破的至强防护, 险死逃生的善逸感觉到自己被包裹着拉拽,头晕目眩,知觉错乱,满目是花。 藤花天花小花花,晃的善逸满眼花。 直到他摔到和室的地板上。 摔倒的些微疼痛让他更快清醒,他揉了揉眼,首先映入眼中的是雪白的二趾袜。 善逸的目光,渐渐向上。 第2章 第2章 松垮垮套在身上的雪白浴衣,还向下滴着水的漆黑发梢,如同亘古星夜般美丽的墨色双瞳。 那一刻,从来认为自己喜欢女性的善逸,心里产生了天崩地裂般的动摇。 少年并非柔美的如同女子,也并非充满阳刚硬气。他身上充斥着一种无法用语言去勾勒形容的美,这难言的美令善逸的目光变得胶着,已经无法控制地凝固在了少年的身上。 善逸空白的脑海中,忽然闪过曾读过的诗句。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真正是……举世无双。 “你是……你是……人类吗?”善逸喃喃地问出这句话,并不是因为他觉得少年是鬼,而是他实在……实在没有见过这样美的人。 美到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人类?”少年伸出手,被花藤勾来的干毛巾落在他的手中。行止未有媚态,利落从容,却是让人更为心荡神摇、魂牵梦绕。“我不是。” 不是人类啊……该紧张的,善逸这么想,可是根本紧张不起来。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像是马上要从喉咙里挑出来,但那绝对不是因为恐惧。“我,我是我妻善逸,鬼杀队的剑士,那个……那个……” “花藤咏。”少年忽然说。“花妖。” “啊?”善逸有点懵逼。 看到善逸这样的表情,花藤咏反而奇怪起来。“我的名字,知道对方的名字后报上自己的,这不是你们人类的礼节吗?” “啊……是,对。”善逸语无伦次地回答着,看起来既冒失,又莽撞。“花妖,是花妖,不是鬼,果然不是鬼呢。” 善逸的脑子好像在运作,又好像没在运作,花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花妖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从他进入鬼杀队开始,就不再像其他人一样,以为吃人的鬼不过是怪谈奇说。 他比普通人知道的更多。 但他仍未见过妖怪,也没见过神佛。 在善逸看来,如果有妖怪,就该是鬼的样子。如果有神佛,那些夺走无数人生命的鬼早该受到惩罚。 可他今日,却在这孤城中见了一位自称花妖的少年。 是真,是假? 是醒,是幻? 善逸有些分不清了。 花藤咏轻轻皱了下眉,“你没事吧,怎么看起来有些木呆呆的?” 善逸赶紧低头,“没事,没事……” 善逸没有为自己解释,他确实算不上聪明,也自认为不算勇敢,可能连一个人都无法保护,也没有一个人对他抱有期待。而这样的他,却如同主角一般,遇上了今夜这样的奇遇。 是的,奇遇。有谁敢说寻到一座荒山中的花城,见到千百年来从未见过的花妖不是一种奇遇呢? 如果不是,麻烦他们也照着重演一遍罢。 花藤咏迷惑地看着他,“你进到城里来是想要做什么?” 见了花藤咏后便有些失魂落魄的善逸这才想起来他一开始进来的目的,把迷路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花藤咏,并询问刚刚遭遇的危险是怎么回事,他生活的城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需不需要……他的帮助。 这话听来其实有些可笑。 明明刚刚才被花藤咏救下,现在却想要救他。如果是平时听到这种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善逸一定会狠狠吐槽那人的自知之明。然而……这一刻他却真真切切地想要连性命也豁出去地为萍水相逢的花妖做些什么。 “我没有什么要命的危险。”花藤咏神容淡漠,“那些都是我的下属,他们不想你闯入我的居所见我,所以才想要杀了你。” 善逸有些心虚地解释,“并没有人应我的声,其实他们只要告诉我让我走就好了,我其实都已经转身了。” 花藤咏平静地回答,“人类都不值得信任,各个都想害死我们。只要让人类发现了我们的存在,那人就一定得死。” 善逸想打人。 少城主是个好的,但这都什么糟心部下啊,他刚刚连正脸都没见着那些人的,听了个声音都不行?用不用这么警戒啊!把人类全部当做禽兽吗?! 然而下一秒愤怒的善逸看着花藤咏的脸。 真美_(:3」∠)_ 太美了,再没有比他更美的存在。假如引来了心怀叵测的人,这样单纯善良的花妖会遭受什么样的欺骗呢? 善逸被女人欺骗过,被骗到几乎要卖身。 如果是花藤咏,骗子从他身上一定想得到更多吧? 财,色,身体,自由…… 想到这些,善逸忽然觉得那些警惕过头的下属谨小慎微也并非不可理解,也是可以原谅的。 于是善逸叹了口气,“他们说的没错,有些坏人确实要多防备一点,你放心……”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绝对会保护你的。 然而善逸的话并没有能说完。 因为外面响起一道声音打断了他。“没错,是的。” 声音落在善逸耳中的瞬间,善逸才察觉到了房间外有人存在,才闻到了一种令人非常不舒服的味道,是铁与锈的味道,是霉坏的味道。还有某些更抽象的,阴暗、痛苦、腐烂。 和花藤咏身上令人向往的幽香完全不一样。 外面的部下问:“主公,我们可以拉开门吗?” 那声音嘶哑,听在耳朵里,总让善逸联想到金属在地板上刮擦。 外面紧接着又响起一个声音,比之前那个稚嫩很多,听起来像是个少女的声线。“是呀,主公,人类很坏,不要和他们待在一个屋子里。至少让我们看一看,我们好害怕他会对主公做什么?” “是呀。” “主公……” “好担心。” 许多道声音交叠在了一起。 他们开口之前,善逸甚至没有察觉数量是有那么多的。他的经验,他的知觉,他的判断,全部都在这座城中失去了作用。 善逸看了眼花藤咏,发现花藤咏也正看向他。 花藤咏问:“你害怕吗?” 说真的善逸怕死了。 然而被那双眼睛一瞧,他什么胆怯的话都硬吞了下去,对花藤咏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微笑。“我完全不怕,你害不害怕,我绝对会守护小咏的!” 花藤咏挥了挥手,和室的拉门就向两边分开了。 外面的长廊上,一个挨一个、排列的整整齐齐地跪满了百余人。 或者说,妖。 第3章 第3章 他们每一个都佩戴着刀剑,瞳色发色不同寻常,更可怕的是他们身上生着突出体外的骨刺。 虽然有着人形,却怎么看也不像是人。 这些可怕的怪物,此时挤的紧紧的,显得十分拥促地跪在地上,对房间内的花藤咏行礼,然后直起身。 “小咏……”第一个说话的妖怪身体后有一条尾巴,他的一只眼睛是猩红的,另一只眼睛却是天幕般的蓝色。若能不怖不惧地直盯着看,还能见到那只蓝眼睛里面淡淡的新月痕迹。“我刚刚听到有人这么喊主公呢。” 那一红一蓝的眼睛看向了善逸。 善逸浑身发冷。 妖怪还在感叹,“哈哈哈,真是遗憾啊。明明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却被别人抢先喊了这样的称呼,老人家可真是失败呢……” 明明没有交手,可是善逸却错觉整个人都被某种尖锐的东西切开了。 花藤咏还在擦未干的头发,漫不经心地问。“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喊?” 妖怪愣了一下。 然后笑起来,“因为大家都想先喊第一声。” 不知为何,善逸忽然觉得那本令他恐惧的笑容有些发苦。 花藤咏叹气,“你们真是一群笨蛋。” 笨蛋们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像霜打过的茄子,这让他们施加给善逸的恐怖感和压力都减轻了不少。 红蓝眼的怪物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情绪缓过来了,慢慢地叹气。“正因为我们都太笨了,所以才必须得不余余力的保护主公,以免出现任何我们承担不起的问题。” 他的目光移到了善逸身上。 善逸感觉浑身毛发都炸开了,简直连血液……不,连细胞都在这样的情况下疯狂尖叫! “不!我只是迷路了而已,我不可能伤害小咏的!我绝对不会那么做!出去之后我一定一定不会提起!不会让任何坏蛋觊觎小咏的!我不是坏人!真的!我绝对不是坏人啊!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 间杂着嘤嘤呜呜吵得人耳朵嗡嗡的哭声,我妻善逸努力为自己辩白。 花藤咏被吵的脑仁疼,把毛巾按在善逸的头上。“擦擦眼泪,你不用怕。” 这瞬间善逸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非常干净的声音。 “他们知道你不是坏人,不然你早就死了。”花藤咏的手从他头上挪开,“你的气很干净。” 红蓝眼又叹了口气,“但是主公啊,好人不代表没有危险哦?有时善良的人……更加危险!” 那本就令人感到浑浊的声音变得阴森,杀意十足。 善逸又想哭了,但是不能哭。明明说好了要保护小咏,要能够让他信赖的,这么在他面前一直哭可怎么行。这样子下去就太不成样子了,小咏一定会觉得他非常不可靠,开始讨厌他的吧! 善逸用毛巾按住脸擦掉脸上的泪痕。 花藤咏看着门外跪倒一地的下属,并不因为他们的忧虑而忧虑。“有什么不对我就扯下他的头。” 善逸动作顿了一下。 “我不会做任何奇怪的事啊!”善逸很委屈。 “主公……”红蓝眼的妖怪还想说话。 花藤咏已经打断了他,“这个人我要留下。” 不容置喙。 擦干眼泪的善逸看的出来,这些妖怪都非常的不情愿。如果他们集体反抗的话…… 善逸慢慢按住手中的刀。 然而他所预料的最坏情形并没有发生,看似纤细的花妖没有做额外的事,没有采取任何震慑威胁的手段,然而那些穷凶极恶的妖怪们却仅仅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慢慢散去。 所有妖怪都走掉之后,善逸才慢慢松开刀,身体软了下来。“谢谢你小咏,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这么喜欢我。” 花藤咏困惑地看着他,“你在自顾自地说些什么话?我没有喜欢你。” 善逸,被暴击! 善逸仿佛受到致命打击,一下子颓软了,口中直念,“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花藤咏越发觉得人类都是极其奇怪的生物,“你想出去吧?” 善逸还没回神,摇了摇头。 花藤咏眉头一下皱起来,“你不想出去了?你怎么回事,人类怎么这么奇怪,一会儿要,一会儿又不要。” 善逸这才稍微恢复正常一点,连忙说,“没有我说错了,我还是想回去的!” 虽然看着花藤咏的脸,他觉得似乎一辈子留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 “我可以让你平安回去。”花藤咏说,“但是你必须带上我,带我一起离开这里。” 善逸表情梦幻,“是想和我在一起的意思吗?” 花藤咏:…… 善逸大叫,“这是什么和炭治郎一样的表情啊!小咏不要,小咏你不能这么嫌弃地看着我。” 花藤咏推开他的头,“我自己离不开这里。” 说话的时候,花藤咏拉住善逸的手腕,带他来到窗边。“看看吧。” 善逸向下望去。 他很快颤抖了起来。“这里……这里不是那田蜘蛛山?!” 尽管非常不想相信,但这绝对不是那田蜘蛛山的样子,周边被海水包围。 ……他再怎么迷路,也一早就知道那田蜘蛛山附近绝对没有海的! “这里是时空的夹缝。”花妖松开了他的手腕,目光望着远处的海天交界。“这三百年来,掉进夹缝中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你……” “还有一个呢?” 花藤咏看了看海边,“带我走时失败,被他们杀了喂鱼了。” 善逸身体僵硬,“怎么会?他们不是很听你的话?” 花藤咏摇头,“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不听我的。” 善逸一脸懵逼,他表情沉凝起来。“小咏,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4章 第4章 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 很久以前,久到善逸没有出生,他的爷爷可能也没有出生的时候。这些令他惊惧的妖怪还不是如今可怖的模样,而是在审神者统御下意气风发的付丧神。 他们的第一任审神者不和他们亲近,每日泡在本丸中不知研究什么。不参加演习,不接受训练,因为似乎有点背景,也没人管他。最终惨死于起了变化的战场,死前还曾试图出卖付丧神来保命。 第二任有能力,肯努力,但性情残暴荒淫。除动辄派刀剑送死、因为各种琐事动辄打骂外,还试图逼女干付丧神中长相俊秀的。 到第三任,这名审神者是笔直的异性恋,倒是不对付丧神们动手。然而他在外道貌岸然,私下却与嫂子勾搭在一处。偶然被兄长撞破,错手杀人,将杀孽栽在了付丧神的头上。 第四任…… 第五任…… 审神者大多品行高洁,宽容仁善。唯有他们本丸,仿佛被诅咒一般任任审神者都是人渣。 久而久之,因为出事太多,事情听起来太巧,他们也成了外人口中刀剑本身出了问题、恐怖非常的暗黑本丸,更没有多少正常的审神者选择他们。 加之付丧神们心神颓丧、信念动摇,渐渐背离了原本模样。有些品性不错的审神者愿意观察一下,也心底发凉不敢接手。情况就更加雪上加霜,陷入恶性循环。 最终他们杀死最后一任人渣主人,堕落成妖,毁去一切与外界联系的渠道,宁愿等死也不愿再接受新的主人。 失去主人的本丸荒芜破败,充满灵气的土地开裂,常开不败的樱花变成狰狞枯枝。水源断绝,海水猩红。刀剑日日锈蚀,每况愈下。 这时他们已经在等死,却发现等同于废墟的本丸之中有小小嫩芽冒头。 在将近生机断绝的本丸中,唯一一抹绿意出现了。 还能维持的住神智的刀剑轮番为他浇水,防备着陷入精神错乱时好时坏的同僚,谨小慎微地照顾着这一点似乎会随时破碎的生机。 而后终有一日,紫藤盛开,新芽最初破土之处出现了小小婴孩。 刀剑为他起名,称他做花藤咏。 “他们不想让我出去,告诉我外面的世道很坏。”花藤咏枕着双手,以善逸看来非常危险的姿势躺在天守阁横栏上,往外一翻就能进行高空自由落体。“但我还是想出去,我总觉得……心里很空洞。” 善逸要为他流泪了。 “你没有错。”善逸说,“从小到大只能憋在自己家里不出去,这谁受得了啊!心里破了个大洞吧,谁能不闷的发疯啊!!!”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带你出去!哪怕被他们发现也会!哪怕死掉也绝对会!一定会让你看看外面的世界!” 作为当事人的花藤咏眨了下眼睛,好像不明白善逸为什么那么激动,跟不上他的思路。想了想,安抚了他一句。“他们应该不会对你下杀手的。” 善逸不敢乐观。“上一个……” “之前那个人先撞见了在海滩玩的我,想把我打晕带走。”花藤咏平铺直叙。“只有跟着他我才能穿过夹缝,所以我就配合地被打晕了。可惜他没能成功,被发现后切成了三百零八片喂鱼。” 因为生气他这么轻易涉险,负责做饭的烛台切连着给他做了三天的花生酱伴鱿鱼脚,一道他连一口都不想尝的菜。 平常都是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烛台切不会让他尝一口他不喜欢吃的东西。如果他说了什么东西让他不喜欢,那样东西就永远不会出现在他的桌面上。 付丧神们基本不会违逆他的意思。 但是只要涉及到他想要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那么迎接他的无疑是激烈的反对。 为了这件事,他们吵起来过,也冷战过不少次。 付丧神始终没有被花藤咏说动让他离开这里,花藤咏也始终没有被刀剑说动放弃去外面的打算。 花藤咏叹气,“我已经等了三百年,错过了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又得等三百年,你能带我出去吗?” 善逸被他一声叹气弄的心痛不止,别说被关三百年了,有人将他锁在家中三十年不让他出去一步,他也会抑郁的发狂。这些年来,小咏究竟过得都是什么糟心日子啊? 他拍胸脯道:“小咏你放心,我会把你安安全全送出去的,不会让他们留下你一丝头发。” 善逸说的很激动,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是他很认真。 非常认真。 花藤咏笑道:“无论成不成功,我都会答应你三件事。” 善逸:“请嫁给我!” 花藤咏:“这件拒绝。” 善逸:“……” 花藤咏摸了摸脸,还有些不解。“我明显是男人的长相吧,难道我化形的是女人吗?” 善逸:…… 善逸无法解释。 善逸决定跳过这个问题,“那……先出去再说吧,我……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 花藤咏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分纠结,轻轻一点头,“好吧,那你现在把手伸出来。” 善逸摊开掌心。 然后他看到眼前下了一场花。 万千花瓣倏忽而生,纷飞旋舞,贴合聚拢,勾勒出人形,化作和花藤咏一般无二的形象。这栩栩如生的假身挂着笑容,靠在窗边凝望月色。 真正的花藤咏缩成小小一个,落在善逸掌心。 善逸呆呆看着,这……这小人还没有他巴掌大,真的是捧在掌心都怕摔了。 掌上明珠不过如此。 善逸声音放的轻轻,生怕气大些就吹跑了这样小巧的花妖。“接……接下来怎么办?” 花藤咏平稳地站在他掌心,“接下来要摔你一下,不会让你死的,你忍忍。” 善逸茫然点头,接着就又感受到了被卷来时那样的头晕目眩,被花枝缠着一路丢到了城外。 花藤咏的声音难辨源头的在整座城中回荡。 “既然不愿意带我出去,就早些滚罢!” 第5章 第5章 善逸来到这里,是一路迷着迷过来的。 但是花藤咏却察觉的到他留下的痕迹,比善逸本身更清楚地知道他走过的路。这一下,就直接把他甩到了时空裂缝前。 没有付丧神来阻拦狼狈的善逸离开。 他们或明或暗地松了一口气,为花藤咏和善逸产生分歧而感到庆幸。 善逸不敢稍有松懈,压力大到爆棚也不能像平常那样哭喊。怀揣着花藤咏没命往前跑,一头撞进时空裂缝。 进入裂缝的那一瞬间,善逸无知无觉,花藤咏脑中却分明响起了一个语气平板的声音。 “地图:那田蜘蛛山已解锁。” “技能激活:神行千里。” 花藤咏感觉到体内觉醒了一股陌生的力量,不知从何而来,有什么样的用途。 然而没有时间容他细细思考了。 因为下一刻,善逸带着他一头冲进了那田蜘蛛山的战场。 左边是善逸的同伴为杀鬼挥下的刀锋,右边是鬼杀人夺命的丝线。 ——很不巧,他们出来的地方正好沦为了鬼杀队与鬼战斗的现场。 空间的转换太快了,也太令人意想不到。 足以让一个反应不及的普通人被两边绞成肉馅。 鬼杀队队员的刀很快。 鬼的速度更不慢。 夹在中间的善逸连一句呜呼哀哉都来不及喊,下意识地想把手中小小的花藤咏向安全的方向丢。 之前说好了要保护小咏的! 信誓旦旦地保证过带他安全离开,怎么能让他刚出门就被鬼杀死! 善逸惊恐的表情映射进花藤咏的瞳孔,仿佛手掌用力些就能捏死的小人身形暴涨。 花藤咏一把反抓住善逸的手腕,拽着他在空中一个翻飞,将他甩到了收不住刀一脸崩溃的鬼杀队同伴怀里。 而后足尖一点,如落花般轻盈地立在了交织于半空的杀人丝线之上。 善逸喊着小咏,想说些什么,却察觉到身上粘上许多温热。回头一看自己的鬼杀队同伴,眼泪就来了。“炭治郎你伤的好严重!” 差点砍死善逸的炭治郎浑身是血,身体状态极差,像是随时会断气。“小心,那只鬼是下弦之鬼!” 何为下弦? 鬼王之下是十二弦月,上弦六人,下弦六人。 这十二只鬼代表着除鬼王外最顶尖的战力。 炭治郎忧急地看着挡在下弦之鬼面前的花藤咏。 花藤咏原本是背着炭治郎站的,他只能看到个背影。听到炭治郎的声音半转过头,“下弦?” 他转头的瞬间,下弦鬼眼中杀意陡然浓重,直取他的头颅。 历来和他对战的鬼杀队队员,都是十二万分小心谨慎,如此都难逃一死。 在面对他时转开脑袋,是活的太腻了! 炭治郎大声想提醒,却在声音还未冲出喉咙时就愣在了原地。 那只穷凶极恶的鬼被花藤咏一把掀飞出去撞在地上,摔的骨头全散了。 花藤咏甚至没有看那只鬼一眼,一意问完了他想问炭治郎的话。“那是什么?” 是很厉害的鬼。 炭治郎说不出这句话来。 此刻他竟失声。 月色下花藤咏的面容,和被他一把摔出去的下弦鬼,让炭治郎暂时理智断弦,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善逸一把捂住炭治郎的眼睛,“啊啊啊啊啊不要这样看着小咏啊!!!” 气氛竟然一时有些欢脱。 被摔的骨骼断裂的下弦之鬼慢慢爬起来,鬼都拥有强大的恢复能力,他也不会例外,甚至比普通的鬼更强。 他杀人用的丝线,如天罗地网般扑向花藤咏……以及善逸他们。 花藤咏可以站在丝线上没有压力,然而让这些线碰上善逸他们……怕是当场分块。 花藤咏不假思索地释放出妖力,一时震得四周丝线尽断,身上衣袂亦翻飞鼓荡不休。 他本是紫藤花妖,此刻妖力裹上杀意不加收摄,立时便有一股花香冲天而起! 炭治郎捂住口鼻。 紫藤花的香气本该是幽微的,至少炭治郎从未闻到过如此浓郁,浓郁到几乎浓稠的香气。 那已经不能算作是怡人的香了,他感到头脑在这翻腾的香气之下微微晕眩。他以为这样反应已经够严重了,然而比他反应更严重的正在眼前。 差点用丝线把他们的身体割成八块的鬼、那名十二弦月之一的鬼、所有鬼中实力排在前十二的恐怖之鬼,此时已经跪倒在地上,抽搐着往外吐白沫。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整座那田蜘蛛山的鬼都在这一瞬间陷入了凝滞,随后纷纷倒地不起。轻者口吐白沫,重者呕血连连。 无数正与鬼对战的鬼杀队成员都陷入了迷惑,远离了源头的他们没有闻到什么浓郁的香气,根本不明白正对战着的鬼为什么跟根萝卜一样扎到地里去了。 什么鬼? 集体抽风? 原地懵逼.jpg 这种懵逼,连鬼杀队的战力巅峰——柱,都没有办法免俗。 正要将刀刃刺入敌鬼身体的虫柱意料之外地看着鬼跪在地上往外吐血块,不战而亡。 在什么事情都还没弄明白的时候,鬼杀队,胜! 下弦之鬼战败的现场,善逸带着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趁势砍下了下弦鬼的脑袋。 炭治郎背后的箱子发出一阵抓挠声,炭治郎打开箱子,里面露出一个小姑娘。 这是炭治郎因为意外变成鬼的妹妹,此时也受到影响,口吐白沫。 炭治郎紧紧抱着他。 兄妹两个,弱小、可怜又无助。 花藤咏赶紧收敛了香气,茫然地从细线上一跃而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善逸……” 充满迷惑的声音让善逸一挺胸膛。“善逸在!” 花藤咏递给他一片紫藤花瓣,表情十分不确定。“我长成这个样子,确实是紫藤花,不是樟脑丸吧?” 善逸:…… 善逸握住花藤咏的手,“小咏,你真的是紫藤花妖,是真的!” 害人的鬼虽然跟蟑螂一样讨厌,不,是比蟑螂更讨厌。但是他们不怕樟脑丸,只怕紫藤花呀! 第6章 第6章 璀璨星空之下,花藤咏立在参天巨木的最高点。 这是为了炭治郎口吐白沫的妹妹祢豆子,花藤咏自动和他们拉开的距离。 因为祢豆子看见他就忍不住想跑,出现过激反应,疑似身体伤害造成了心理阴影。劝也劝不住,花藤咏长的再好看也不好使。 花藤咏就先离远一点让她缓缓。 炭治郎对此非常不好意思。 他明白花藤咏绝不是有意的,被释放出的紫藤花香是杀敌的有效利器,也没什么人会预设这会误伤队友。 毕竟人又不怕紫藤花_(:3)∠)_ 花藤咏本人倒无所谓。 正好他也想找个地方独自一人待一会儿,如果不是哭唧唧的善逸害怕没法和重伤的炭治郎平安走出那田蜘蛛山,他可能已经走了。 他答应善逸会为他做三件事,并不打算通过善逸的死亡而赖掉这笔账。 花藤咏迎着风吐了一口气。 静下来之后,他可以慢慢品味来到外面世界是种什么样的滋味了。 他脚下所踩的枝条并不粗,风也很大,然而花藤咏站的很稳。于他而言崭新无比的世界展露在他面前,他秉着呼吸,极目远眺。 空气的湿度,植物的种类,连树下的菌子都是不一样的。 从他出生后就一直抱有的心愿,在此刻终于达成。 他看了很久,才慢慢闭上眼睛。 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那滋味让他翘起了唇角,让他的魂灵都仿佛激荡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平静下来,开始检查新得到的力量。 刚刚离开时空夹缝的瞬间,他有感受到体内新觉醒的力量。这时他尝试着感应那力量,耳边又响起了虚幻的声音。 “请选择传送地点。” 脑海内展开了一副虚幻的地图,地图上只有两个可供选择的地方。一个是他诞生的本丸,另一个就是他现在所处的那田蜘蛛山。 花藤咏刚从本丸出来,丝毫不想现在回去,毫不犹豫地中断了对这股力量的感应。 他没打算一去不回,有一天他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他还想再多看一看这世界。 还想在这里弄清楚他诞生的原因。 当年的本丸按理来说不可能孕育出生命了,他却成为了那个例外。 并且在诞生后,心中总有一种难以被填补的空洞感,令他始终感受到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这些年他始终没有在本丸内找到答案。 他始终觉得在外面的世界可以揭晓谜底,是猜测,或者说……感应。 总而言之,他绝不会现在就回去。 ### “主公,我可以进来吗?” 因为暗堕而无法恢复蓝色双瞳的三日月宗近,是本丸中还比较冷静的付丧神之一。至少他压制妖魔之气后,还能恢复一只曾经的蓝眼睛。 带着精致的茶点跪坐在和室门口。其他几振付丧神悄悄叠在远一点的拐角,无声地观察这边的情况。 屋中的人并没有回应他们。 三日月心想,三百年一回的机会又丢了,主公这回一定很生气,得多费心哄一哄了。他把声音放的柔和了一些,笑道:“哈哈哈,主公不可以闹小孩子脾气呢,不是说好已经是大人了吗?” 仍旧没有回应的声音。 其他偷看的付丧神已经有点焦灼了,用指甲一下一下地刮着墙壁。三日月宗近仍然从容不迫,慢慢哄诱。“都是您最爱吃的东西哦?” 每一样每一样,全都是花藤咏喜欢的,会忍不住还想再来第二份的,他所喜爱的东西。 仍然没有人回应他。 假若花藤咏在,他还可以控制化身简单说上一两句话,换个姿势什么的。然而在本体和化身已经被时空间隔开的现在,化身成了个一动不动的花偶。 三日月终于也拧起了眉头,他因为暗堕而变红的眼睛瞳孔拉长,蓝色的那只眼也隐隐有变红趋势。“主公!”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对,竭力压制那种焦躁的情绪,将口吻压的耐心柔和,强行扭曲下却只是更显诡异。“主公……小咏,不要生气了。”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三日月慢慢地拉开了门。“小咏……不要闹脾气了,我进去了哦?” 没有人阻止他。 和室的门被拉开,三日月一眼看到了靠在窗边的“花藤咏”。他放柔了眉眼,端着满盘精致点心进去。“小咏……” 化身毫无动静。 三日月越走越近,终于感觉到不对。“主公?” 他的手碰到化身肩头,化身仿佛镜花水月般破碎。三日月心头一惊,站在原地惊愕怔愣片刻,终于发觉都发生了些什么。 他的两只眼睛都化作了血红色,瞳孔拉长。声音粗噶,骨刺拉长,面目全非。“人类!又是人类!!!” 满盘点心被打碎在地,瓷碟粉碎,变成支离残片。 隐藏在城中各个角落的付丧神被惊动,三息之内全部齐齐赶到了天守阁,看到了空荡荡的本丸。他们有的哭泣,有的怒号,有的咬着指头痴痴直笑。 “主公……” “小咏!!!” “为什么丢弃我们,不要丢弃我们……” “杀了他!杀了那个人类!” “哈哈……哈哈哈……” 本丸内一时间群魔乱舞,神情表现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全部脱去了人形,变成狰狞的妖怪本貌。 三日月喘了一会儿粗气,强行扭曲着笑容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扫着长长的尾巴,双瞳血红,声音低柔。“各位不要慌忙,主公一定不会希望离开我们,是那个人类将他夺走了。” “我们得去杀了那个败类,把主公救回来。 第7章 第7章 树下的善逸忽然感受到一阵恶寒。 这种感觉很不好,仿佛有人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一般。 背脊的寒毛完全竖起来了,善逸不知不觉流下了冷汗。 “噫?!怎么回事,被鬼诅咒了吗?诅咒了吗?我要死……”习惯性地怂了一波,还没来得及怂完,善逸就看到了花藤咏从树顶一跃而下。 “怎么了?”毫发无损地站在他面前,花藤咏的双眼看向了他。 善逸:! 善逸的腰杆瞬间就挺直了。 他轻咳了一声:“大概是鬼临终不甘的怨念在侵袭我们吧。” 花藤咏漫不经心地丢出块石头:“那就不是你和这个人有过节了?” 石子砸在一个人腿上。 善逸大吃一惊,这才发现在他恶寒走神时,已经有个人接近自己这么近。 “你是谁?!”善逸拔刀。 炭治郎目光也落了过去,然后渐渐…… 这个队员,他好像见过.jpg 来人是水柱富冈义勇。 鬼杀队最强战力柱的其中之一。 本来是想过来救人,中途却忽然躺赢。因为弄不清楚花藤咏这边的状况,想先观察看看。 然后就被石子丢中膝盖了。 潜伏失败的水柱:“……” 他心想,他真的和其他柱不一样。 如果是其他人,应该可以做好。 “小咏,你先躲到我后面去,我会保护你的!”善逸大声说。 这一刻他浑身都是勇气。 富冈义勇:??? 这位队员是感受不到他准备保护的人身上数倍于他的压力震慑吗? 富冈义勇在相信我妻善逸隐藏了深不可测的实力和他喝了假酒之间犹豫了一下,相信了他的脑袋有可能刚刚被鬼打坏了。 怎么能毫无压力地对比自己强的家伙说这种话呢? 想到这里,他十分真诚地准备找条绳子捆住我妻善逸,就像把受重伤的猪头队员挂在树上一样真诚。 脑袋坏掉的人不能随便乱跑,结束之后得记得让蝶屋的人给这名队员检查一下头。 水柱如此想。 然后两人在炭治郎的“大家都是鬼杀队成员啊”的背景音中展开了追逐赛。 被义勇追着要捆起来的我妻善逸:??? 善逸想拒绝,又挣扎不过。 最后是花藤咏抓住了水柱对善逸伸出的魔爪。 花藤咏的手指看上去纤细而柔软,连一丝茧子都没有,然而水柱发现他挣脱不开。 花藤咏攥紧了水柱的手腕问善逸:“他为什么追着你不放?” 按理说带着鬼的炭治郎才更像是 善逸也一脸懵逼,问水柱:“你为什么要捆我啊?” 两人目光都直视着水柱。 水柱避开了花藤咏直视他的目光。 方才他在远处将情形看了个大概,心中大为震撼。一来他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神容出众到这一步的存在,二来他从未见过一招不出取鬼性命的剑士。 花藤咏甚至不能算作是剑士,他连剑都没有。确切地说,身上连一寸铁都没有。 却强过了鬼杀队全部的柱。 故此水柱难以直视他,因为每看他一眼,都是从身到心全面的冲击。 他只能看善逸,找回本来说着的话题。 为什么要捆这个总是爱哭的剑士? 当然是因为: “因为你脑袋坏掉了啊。” 不然怎么能说出那种对事实完全没有清楚认知的话来呢? …… …… …… 善逸哭了起来,“我的脑袋才没有坏掉!” 他讨厌这个水柱! 被讨厌的水柱表情茫然。 花藤咏更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官司,不过看他们好像没有互相杀戮的倾向,夺掉绳子扔掉一边后也不再多管。 善逸丢下他讨厌的水柱跟到花藤咏身边,一点也没有什么和上峰打好关系的打算,不错眼地看着花藤咏的一举一动,感觉每一秒的画面都可以治愈他的心灵:“小咏你现在出来了,打算去哪里呢?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花藤咏虽然拥有可以击退鬼的能力,但是善逸想到他从来没有离开够那座城就感到担心。没有涉足尘世的小咏一定天真又单纯,如果没有他的保护,会不会被别人所欺骗呢? 肯定会的吧。 而且小咏也不可能有这个世界的货币,善逸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可可怜怜、凄凄惨惨地徘徊在街头的花藤咏。饿着肚子,漂亮的脸也变得脏兮兮的,被油腻的大叔骗去“赚钱”。 善逸恨不得把脑海里的坏人抓出来活撕掉,并暗中发誓一定要守护好花藤咏的未来。 花藤咏摇头,只说:“且行且看。” 凭他一身妖力,何处不可去得? 善逸却一点都不放心:“我接下来大概还要按照任务四处杀鬼,小咏不怕鬼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如果小咏不喜欢杀鬼,可以待在藤之家里。有什么东西想买也不用担心,我会拿我的钱给小咏用的。” 花藤咏摇头,并没如善逸所幻想的那样欢欣微笑投入他怀中,“你们用得了金子吗?” 水柱回了一句:“可以。” 花藤咏从怀里掏出了一包小判金。“我带了钱。” 小判金只有很小一包。 大概只是巴掌那么大小的小袋子,然而这些金子,已经足够花藤咏在这个世界找到最初的容身之地,并好好的生活上一段时间。 善逸变得有些失落。 花藤咏看着他的表情,不解地拧起了眉头。“为什么你好像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按理说花藤咏自己带了小判金,不用善逸从自己的工资里扣钱给他,这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吗?为什么他反而看起来那么痛苦? 善逸强颜欢笑,“没有啦,那小咏不用钱的话,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善逸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虽说总是因为危险而大哭,看起来没什么出息,在外人眼中看起来怂唧唧的。但是即使是这样的他,曾经也交往过女朋友,虽然那些女友通常都是在花完他的钱之后,手也不给他签一下。 甚至还把他弄到卖身的地步。 但是,但是…… 在为她们花钱的时候,确实在某一个时刻,善逸感受到自己是被什么人所需要的。不是不被任何人所期待的存在,不是完全没人在乎的家伙。 善逸喜欢花藤咏,所以,他希望在花藤咏眼中,自己也是有用处的,是可以被依靠的存在,而不是一道可有可无的空气。 甚至说氦气_(:3」∠)_ 善逸想了又想,不放弃地补充。“拿……我们杀完鬼要回到附近的城,小咏要不要一起,我可以带你去几个好玩的地方。” 他满是期待地望着花藤咏。 第8章 第8章 花藤咏对善逸说:“我还是想自己一个人走。” 他没有特定的目的地。 没有特别想要去的地方,也没有特别想避开的地方,这片大陆的每块角落在他眼中一样新奇,无论神庙还是坟地。 之前极目远眺,他发现这里有一条河。目前来说,他想一路顺河而下,看看两岸的景色,尝尝江中的鱼虾。 然后去哪儿呢? 去哪里都可以,哪里都会有不一样的趣味,但一定不会跟在善逸身边。 花藤咏并没有善逸的不安和畏惧,他不害怕碰到鬼也不害怕见到人。如果要说他害怕什么,他只害怕有人会像本丸里的刀剑一样执拗地对他。 这才是最可怕的。 并不是说虱子多了不痒的。 花藤咏也想少点压力。 善逸难以掩饰的失望:“为什么……我会……” 花藤咏表情严肃了一些,目光不躲不让地直视着我妻善逸。“之前我说过,答应你的事情里不会包含求婚吧。” 这话一落,周围人的表情都微妙了起来。 炭治郎当即夹住有过黑历史的善逸:“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善逸挣扎:“等等啊!” 两人扭成一团。 “我喜欢女人,不会和男人在一起。”花藤咏没有半点委婉,“所以好好的记住这句话,然后再去找个合适的女孩子求婚吧。” 善逸挽留不下,低着头,看起来有点沮丧。 这时炭治郎想了想,开口。“善逸一定要把这句话听进去才行啊!不过……花藤先生这次先和我们一起走吧,一个人会很不方便。” 花藤咏看向炭治郎。 炭治郎年龄比善逸还要小些,看上去却可靠的多。头上一块显眼的疤痕,看起来却不狰狞。并不是因为这个伤疤与众不同长得好看,而是因为他的笑容开上去明朗而温柔,如同日光照耀下的海。 有这样的笑容,就恐怖不起来,也狰狞不起来。 花藤咏从炭治郎双眼之中看到了满满善意。 炭治郎笑道:“一个人时总会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事,独自到陌生的地方会觉得有点艰难吧?” 这句话他说的发自肺腑的真诚。 再强的人也是需要帮助的,炭治郎深信这一点。 旁边的水柱毫无异议。 水柱和炭治郎的想法大约相同,作为柱唯一多思考的一点是:花藤咏能让下弦之鬼毫无反抗力,鬼杀队能让花藤咏旅途顺遂。两边合成一路,对花藤咏和鬼杀队都是好事。 花藤咏仍然不打算接受。 他从刀剑环绕侍奉的本丸中出来,怎么都不可能比以前舒服。早已经做好了艰难辛苦的打算,并不怎么害怕可能会遇到的麻烦,反而有些少年的跃跃欲试。 他摇头说,“不用……” 刚说了两个字,花藤咏的眉毛陡然拧紧。 炭治郎还想再劝两句,密林中忽然传出一声冷笑。 “主说不用,你们都听不懂吗?” 来者声音低沉,如果略去其中的杀意,其实这嗓音很动人。 炭治郎大吃一惊,向着发出声音的味道看过去。在那个人出声之前,他居然没有闻到丝毫的味道,一丁点也没有。 善逸的寒毛已经炸了! 称呼花藤咏为主,是那些暗堕的付丧神错不了。 善逸一步向前拔刀护在花藤咏身边,刀却只□□一半就被挑飞。 铮! 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只有疼痛鲜明。 一滴血珠从他的脖颈上滑了下来,善逸胸口剧烈跳动。巨大的实力差距,让这场战斗还未开始就结束了。 不过他没有死,只是破了点皮,没有伤到重要动脉。 因为水柱富冈义勇的刀架住了付丧神想砍断他脖子的刀。 尽管日轮刀刀身已经隐隐有了裂纹,支撑的很勉强。不过加上其他人,也未必就打不过。 然而…… 善逸惊恐的发现,想要砍他脖子的,还不是刚刚说话的那个。想砍他脖子的付丧神双目赤红,喉间赫赫作响,显然已经彻底疯魔失去理智,根本没有好好说话的能力了。 刚刚发出声音的付丧神,此时正站在他身后。 而花藤咏用看似纤柔的花枝缠住了刺向善逸后心的刀。 这是水柱分不了心,炭治郎无力抵挡的刀。 炭治郎感受到了绝不逊于遇到鬼时的极度恐怖。 他的鼻子失灵了,除了发声的付丧神故意让大家发现,另一个到现在炭治郎都闻不到对方的味道,哪怕对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还有理智能说话的那位付丧神穿着一身近似神父的衣服,却浑身染血,头上更是生出了一双鬼角。 花藤咏叹气:“长谷部……” 压切长谷部,据说曾经表现最忠诚的刀。 然而当本丸的主人轻贱他、侮辱他、试图让他做一些据说是下流的事并为“整个本丸做表率”时,第一个把刀捅进主公心脏的付丧神也是他。 花藤咏诞生时这些事都过去了,不过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虽然付丧神们都不肯对他解释下流的事究竟指代什么…… “是我先找到了主公,那些没用的家伙。”长谷部对花藤咏笑了起来,用牙齿咬住左手手套的顶尖,将沾染着干涸血迹的白手套扯下来丢到一边。 他伸出这只手,想摸摸花藤咏的脸。“没有人伤害您吧?” 花藤咏大一些之后已经不喜欢付丧神对他摸摸抱抱了,往后退了一步。 长谷部的笑容停留在脸上。 他慢慢放下了手。 第9章 第9章 长谷部转过头,带着那个没有消失的笑容转而看向我妻善逸,笑容却已经变得恐怖起来。“既然您没事,就让我杀了这个拐骗引诱您的家伙,早点接您离开这个污浊的地方吧。” 他这句话落下,本来等着看到的是敌人惊恐的表情。 然而情况和他预想的不大一样。 在他面前的是—— ——众脸纠结.jpg 要说为什么…… 炭治郎看看花藤咏的模样,再看看善逸的模样,叫哪个人来看都会认为花藤咏才是能诱惑人的那个吧?! 谁引诱谁这种事……是否对花藤咏的吸引力有什么误解? 然而再一看同伴。 善逸已经快乐地快飘起来。 炭治郎:…… 炭治郎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花藤咏挡在善逸前面对长谷部说:“是我自己要出来的。” 长谷部斩钉截铁:“一定是他欺骗了您的感情。” 花藤咏皱眉:“我又不是女孩子,也不打算当自己是!有什么可欺骗的,你这种说法也太奇怪了!” 长谷部对着想说点什么的善逸冷笑:“您没见过一些败类,只要长得美,就什么都不顾。” 善逸觉得膝盖被他的目光扎了一万个洞。 花藤咏眉头拧的越来越紧,感觉和付丧神说不到一处去。“确实是我自己要走的。” 长谷部看着他,目光灼灼,意有所指。“您不会舍弃我们的,是他。” 花藤咏无意推锅:“是我。” 长谷部脸上仍笑,细看那双眼睛却能找到丝缕疯狂。“让那个人类去死,我们还和睦融洽地在一起,不好吗?” 花藤咏道:“不好。” 他很认真,语气很认真,表情也很认真。脸上神情透着锋芒锐意,没有半点犹豫退缩改变主意的打算。 他这刀剑养大的花妖,此刻比起花更像是一把刀。 长谷部明白花藤咏今晚一定不会乖乖和他回去了。 他定定地看着花藤咏,慢慢地神情有些恍惚,“又选错了……我们又选错了。” 他好一会儿回过神来,露出有些伤感的笑容。 “还是逃不过……为什么,明明是我们亲自养出来的,为什么你也和那些人类一样对我们!” 话音未绝,寒光出鞘! 这一次,他的刀没再冲着善逸而去,却是狠狠劈在了花藤咏身上! 那完美的笑容,便仿佛画皮一般在瞬间被烧尽了,露出癫狂的底色。 “你有感受到我们的感情吗?为什么不在乎,为什么要……” 花藤咏无意听他车轱辘疯话,左右这些年听的够多了。不退反进,往他怀里一撞,手肘狠狠捣上了他的胃。 长谷部一阵剧烈干呕,花藤咏趁机夺刀,将他本体刀刃握在了自己手中。反手一横,就抵到了付丧神的脖子上。 长谷部闭上眼睛,似乎已经认定花藤咏会毫不留情地砍下去,不会有丝毫的眷恋不忍。 花藤咏叹了口气,把刀收到鞘中。 长谷部诧异地睁开眼睛。 花藤咏没有把他的本体还给他,狠狠用刀鞘敲了下他的头,“你真是个笨蛋!” 长谷部被打蒙了。 周围还有一圈人,大声说花藤咏有些不好意思,拽住长谷部的衣领让他凑近了,咬牙道。“我出个门就成了和那些人一样不爱惜你们的垃圾人……你可真行!干脆真扔了你算了!” 长谷部:…… 长谷部:…… 长谷部:…… 长谷部:qaq 付丧神感觉自己似乎可能大概是……干了坏事。 ### 最后花藤咏还是和善逸一起出了那田蜘蛛山。 因为如果不这么做,已经被刀剑们恨的咬牙切齿的我妻善逸大概会横尸荒野。没人知道他会不会在哪里碰到哪个正找花藤咏的付丧神,能确定的是付丧神见了他一定会愿意把他剁成肉酱。 无论花藤咏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他身边。 带花藤咏出本丸,对于刀剑们来说已经足够恨的把善逸分成块剁碎包饺子。 为了保住善逸的生命安全,花藤咏还是待在他身边比较好。 两名付丧神也跟着。 花藤咏问长谷部:“光忠是什么情况?” 烛台切光忠,之前和水柱对了一刀的付丧神。花藤咏离开本丸之前还没暗堕到疯魔那步,再出现就已经神志不清了。 长谷部满怀敌意地瞥了善逸一眼,“又气又急,怒火攻心,得缓上一段时间才能好。” 花藤咏看着据说气到疯魔的光忠,也气的咬牙,“看来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再也不打算回去,更不会管你们了!” 长谷部:…… 长谷部悄悄闭嘴,怂如鹌鹑。 花藤咏满腔恼火,抓着长谷部的本体拿刀鞘敲烛台切光忠的头。“全都是白痴!” 他现在比杀鬼的时候看起来可要凶多了。 但一点杀意都没有。 失去理智眼睛冒着红光的光忠被打的一缩一缩,呲了呲牙,手按在自己的本体刀上。 花藤咏目光直视着他,“你拔。” 光忠的手半天挪开了,委屈巴巴地抱着头看花藤咏。 花藤咏把他的本体也没收了,步速一点不慢地继续向前走。 光忠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走,暗堕后长出来的尾巴一甩一甩,让想要靠近花藤咏的善逸根本没有办法靠上前。 善逸:…… 善逸这一刻后悔为什么没有更加努力地用功在练习呼吸上,他应该更拼命更拼命的啊!!! 炭治郎背着妹妹和水柱走在最后,和水柱说些什么,夹杂着鬼、伊之助、蝶屋之类的字眼。 荒山没有现成的道路,花藤咏走了一会儿,他还没觉得累,脚下的木屐先磨断了绳。 他不会修鞋,也没在意,打算丢了鞋子赤脚走。 “主……”长谷部没有阻止他丢鞋的动作,但是手掌挡住了他想往地上踩的脚。“石子有可能划伤脚,我抱您走吧。” 花藤咏:…… 花藤咏抱着刀不理他伸开的双手,同时忽视了热情想要背他的善逸。 “长谷部。”花藤咏的妖力包裹着双足,何谈石子,连泥土都沾不上他的皮肤。“我不是才诞生一两年的那时候了。” 被人抱着走,究竟像什么样子啊?! 是主公还是公主? 花藤咏拒绝。 绝对拒绝! 第10章 第10章 天明时分,花藤咏等人顺利地走出了那田蜘蛛山。 中途花藤咏发现过鬼杀队往外撤的大部队,水柱和炭治郎回去了,但善逸没有走也不能走。 鬼杀队人员多目标太大,善逸如果回去,大概率迅速被付丧神发现,还有可能殃及其他队员。 所以善逸只是让他的传信鸟啾太郎和炭治郎他们一起回去报个平安,自己留下和花藤咏一起隔着枝叶看他们走远。 善逸也不算特别感伤。 毕竟可以和小咏……诶嘿嘿嘿嘿。 他远远地观察了一会儿鬼杀队整体的状态。 蝶屋救了不少伤员,也带走了不少人的尸体。不过客观来说,损失并不算惨重。 因为如果没有花藤咏忽然释放的紫藤香气,他们的伤亡会被现在要多的多的多。 十二鬼月不是那么好杀的,以柱的实力碰上下弦可以保住性命无恙乃至反过来杀掉下弦,普通的队员却是将生死悬在了丝线之上。 虽然说来残酷,但这次的结果,真的不能算不好。 走出那田蜘蛛山之后,花藤咏又化出几个化身。化身们挂着一模一样的表情,带着微笑目视前方。花藤咏一挥手,他们就各自找了个方向离开。 可以想象会有不少付丧神上当追偏了。 长谷部欲言又止,最后决定悄悄不说话,并在心里默默为同僚们送上祝福,然后愉快地锥在花藤咏身后假装小尾巴。 “主,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呢?”长谷部恭敬地问。 “去城镇吧。”花藤咏看向善逸,“最近的可以落脚的人类聚集地在哪个方向?” 善逸迅速找出了方向,他们花了半天的时间到达,刚好赶上中午吃饭的时间。 暗堕后的光忠太惹眼了,进入小镇之前花藤咏把他变得和半个巴掌差不多大,然后揣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长谷部目光灼灼地盯着光忠,然后又用渴盼的目光看向花藤咏。 花藤咏:…… “……你们到底多大了啊?”花藤咏一边说一边顺手一拍把他变小了,连带着将他一起揣进了袖子里。 两个袖珍付丧神滚在一起,袖子里不是什么好去处,晃得他们头晕目眩的。然而长谷部强忍着头晕,坚决拽紧了布料绝不出去。 这不是普通的衣袖! 这是主的衣袖! 主带着他们在走! 善逸也有点心动,不过身体本能的求生欲阻止了他向花藤咏提出这个。 他要是敢一起进去,付丧神一定会趁机教他做人。 而且他还要为小咏安排食宿呢,小咏第一次来人类的地方,一定什么都不知道。他连金子能不能用都不知道,万一老板看他单纯报高价骗他手里的金子呢? 这种时候就是需要他出马才行啊! 他忙前忙后找好旅店订好食物,虽然镇上也有藤之家,但是善逸觉得现在的情况并不方便叨扰。他选中了性价比不错的一家店,然而花藤咏却并不打算按照他的计划走。 “那家可以住吗?”花藤咏抬头望着远处高高的阁楼,“我想住那里。” 善逸跟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眨了眨眼睛。可以是可以,那家也是旅店,是受到西洋影响建造的新旅店。建筑风格和其他普通的店完全不同,各类设施也很先进周到。 但是……价格上也有那么点点与众不同。 虽然条件确实胜出其他,但胜出的那点并不值得那么高的溢价,性价比相当差劲。 善逸慢慢吐字。“那家可以住,但是价钱有点高,旅行时间如果还长得省着点花。” 花藤咏皱起了眉,但还是缓缓道。“那就算了吧。” 善逸还能看到他眼底没有消散的对那家店的兴趣,心里一软,瞬间打算奉献出自己的全部工资,能让花藤咏花几天就花几天! 花藤咏这样的神容,纵然能吃苦,谁又忍心让他吃苦呢? 善逸再一次难得后悔起自己摸过的鱼,如果能再强一点,如果能到柱那地步,他也可以随意支取鬼杀队的金钱使用了。 现在的工资虽然不低,还是不够看啊_(:3」∠)_ “没事!”善逸拉着花藤咏往贵的那家旅店走,“我可以再去杀鬼!那个……如果小咏愿意,我可以写信给主公说明让你加入鬼杀队,鬼杀队的报酬很丰厚!可以负担的起高花销。如果不喜欢鬼杀队,你杀的鬼就先算在我头上,然后我再把小咏的钱给小咏,我绝对不会独吞的!小咏放心就好。” “杀鬼赚钱吗?”花藤咏表情舒缓下来,跟上了善逸的脚步,相信了他说能负担的起高花销的话。“也好。” 他们进了那家全镇最贵的旅店,花藤咏习惯性地要了最好的房间,最好的饭菜,最好的新衣裳。 一枚小判金节省点用大概够底层贫民独自生活一年,然而像花藤咏这样的花法,却禁不住花。这就是一开始善逸选择性价比的原因,但他现在发现计划比不过花藤咏无意皱起的眉头。 花藤咏给老板的一枚小判金,已经支撑不住他现在要的东西了,至少衣服是买不了最好的了。知道物价的善逸刚想提醒,却发现老板什么都没有说,捏着小判金慢吞吞地走了。 每一步都透露出眷恋不舍的味道。 善逸:…… 善逸:忽然警觉.jpg 不知道善逸在警觉什么的花藤咏把两只袖珍付丧神放出来,两小只头晕眼花地瘫在茶杯上,花藤咏看着他们,没忍住拿指头戳了戳。 光忠脚下一软,瘫在桌面上,枕着自己的尾巴起不来。 长谷部啪叽倒在他的手指上,抱着他的指尖不松手,一双眼快晕成了蚊香,声音都没什么力气了。“主……” 花藤咏轻咳一声收回手,把长谷部变回原样,然后把光忠塞进长谷部手里让他看着些。 长谷部手掌捧着光忠继续趴在桌上晕。 不能变回来和小伙伴一起的光忠很委屈。 然而只能接受现实。 过了一段时间老板回来,带着人鱼贯而入。分别端着各式各样菜肴,最后的人捧着崭新的和服。 善逸瞟了一眼,没窥见全貌只看料子就知道造价不菲。 善逸终于忍不住,“一枚小判买不到这么多东西,你透支了不是小咏的意愿,不可以随便管小咏要哦?” 第11章 第11章 善逸其实更想说讹。 等到花藤咏把衣服穿上身了,再报个天文数字让他付账之类的怎么办呢? 花藤咏长得太美,善逸只能把一切事情都往最坏的地步想,因为他身上完全可能遭遇各种各样人类最坏的手段。 老板没有看善逸。 这位老板头都没转地对着花藤咏微笑,她从家中继承了财产开了这家旅店,本人年纪并不大,还是个青春洋溢的女孩子。穿着身可爱的洋装,这时一双眼一错不错地望着花藤咏,“怎么会,只是我们进货比普通价格要便宜些,花藤先生是我们重要的客人,我们也会给的更优惠一点。” 善逸:骗人! 善逸拿自己的头保证这位老板一定起了其他的心思,就是可能没他想的那么坏,只是普通地想追个人什么的…… 那也不行啊qaq 花藤咏却接受了这个解释,他把身上赶路的衣服换下来,穿上了新的衣服。送来的和服是格最高的黑底,然而这份用心花藤咏完全不了解。 他虽然习惯了最好的,但本身对这方面却没有太多研究兴趣。本丸爱风雅的刀剑难得理智在线想和他说说风雅的时候,他也听得没那么认真。 他去换衣的时候本来有人想前去侍奉,长谷部先一步挡住他们跟着花藤咏走了。长谷部暗堕程度没有光忠那么严重,拿布缠了缠鬼角就什么都看不出来,唯一的后遗症就是看起来一下变得有点丑。 旅店老板还纳闷了半天,刚刚花藤咏进店的时候她有看见这么大一个男人吗? 难道是传说中……绝迹已久的忍者? 老板带着一肚子的困惑走了。 ### 用过饭之后,花藤咏准备在床上小睡一会儿。善逸也回房间休息了,连夜跋涉是人都会累。 长谷部抱着刀守在他门前,面前放着个白瓷盘,里面放着草莓大福和光忠。光忠趴在大福上,啊呜啊呜地咬着吃。 长谷部望着里面。 如果是现在的话,他其实可以悄悄想办法通知其他人花藤咏在这里。 但是…… 长谷部摸着被花藤咏归还到他手中的本体刀刃,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这个念头。 走廊很静,旅店管理的很好,没有人吵嚷。长谷部百无聊赖,闲的居然抢起了光忠的大福玩。 失智又变小的光忠哪抢的过他,拿着刀往他手指上一顿乱戳,最后还是看着他的食物落入了长谷部口中。 光忠:qaq 长谷部平时抢光忠的东西良心一点都不会痛,现在看他变得小小的反而有点心虚,又从一边的包装袋里拆了个新的给光忠放进盘子里。 这次光忠护的紧紧的。 长谷部无声直笑,心想等光忠清醒了一定要把他现在的表现说给他听。 ### 善逸在自己的房间睡的正香的时候,啾太郎啄着他的脸把他啄醒了。 凭心而论啾太郎用的力气不重,不过还是吓了善逸一跳。 啾太郎给他带来了一封信,不是口信那么简短,厚厚的一封信。带这封信过来,啾太郎飞的很累。 善逸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把信拆开了,然后震惊了。 之所以这么厚,是因为里面夹了一片又一片的金片。金片压的很薄,但是再薄也是金属。尤其数量多了之后,重量也就上去了。 善逸把眼睛揉了又揉,怀疑这封信是不是寄错人了。 啾太郎跳到他手上啄他,催促他快点看看和金片放在一起的信纸。善逸满腹疑惑地拿起信纸,刚粗略地扫一眼就发现当主的落款。 当主产屋敷耀哉亲笔写的信。 善逸搓了把脸,坐直慢慢读起信来。 信里出乎意料的没有什么令人左右为难的事。 产屋敷寄了这么多金片给他,并不要求他做什么很难办的事,只是让他照顾好花藤咏。信中说明这次能杀死下弦之鬼,减少进入那田蜘蛛山的孩子(剑士)的死亡人数,产屋敷心里十分感谢,这些只是谢意的具体表现。 并叮嘱善逸,如果花藤咏又杀了鬼,可以告知他,他还会送谢仪过去。 除这些外,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的麻烦要求。 善逸还没见过当主产屋敷,然而此刻他心里对这位主公的好感值刷刷刷地往上涨。 这些钱他也可以给自己留一些,然而善逸并没有这么做,甚至没有产生类似的念头。他高高兴兴地把金片往怀里一揣,计划着可以给花藤咏一个惊喜。 并仔细思索着,要怎么样提升实力猎杀更多的鬼。比起全家被害的炭治郎,善逸与鬼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进入鬼杀队都是听师父安排想让师父高兴,没有炭治郎那么拼命。 现在他多了新的动力,比起恐惧,他更想赚来金钱哄花藤咏高兴。 即使花藤咏并不需要他这么做。 而被他惦记的鬼,此时正在极度的恐惧中度过。 鬼全部由始祖之鬼鬼舞辻无惨发展而来,无惨掌控着他们的生命,分享着他们的感官。 鬼杀队见了普通的鬼不等于见了鬼舞辻无惨,但只要鬼杀队成员被鬼见到,就基本上等同被鬼舞辻无惨知道了。 一般情况下,无惨知道也就知道了。 少数情况下,无惨会针对这件事做一定的布局,比如增派援兵一类的。 在那田蜘蛛山,下弦之鬼累被杀。附近没有其他的鬼可供增援,事情发生的也比较快,没有给鬼很长的反应时间。 花藤咏出现的太突然,那个花香释放的太无法抵抗。 就让鬼舞辻无惨很糟心。 他糟心了,必然有东西要倒霉,因为他不是一个讲道理的鬼。 此刻就是如此,鬼在他的愤怒下瑟瑟发抖,并接到了全力铲除花藤咏的命令。 上一次下类似的命令,是无惨想要炭治郎的性命。 两次间隔没有多久,而在这两次之前,无惨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下过类似的命令了。 大部分鬼无知无觉,小部分鬼却已经闻到了危险的信号。 鬼杀队在谋划什么。 局势会改变吗? 忧惧充满了他们的心。 当然没有什么脑子的就活的很快乐,因为想不到那么多。 这类鬼盘算了一下那田蜘蛛山的距离,还兴致冲冲地往那边赶,准备想办法诛杀花藤咏! 就如同善逸想诛杀他们的心情一样。 第12章 第12章 花藤咏不知道那些鬼有多惦记他,饱足地睡了一觉之后起床,长谷部动作神速地帮他准备好了各类洗漱用具,还想帮他用毛巾擦脸。 花藤咏照例拒绝,自己接过了毛巾哗啦哗啦洗好,吃了些付丧神准备好的清淡小吃。 他这边的响动传到善逸那里,善逸一早被啾太郎啄醒,揣着金子睡不着。这时立刻收拾了一下过来。将金片在花藤咏面前摆开,满满一桌,充满了视觉冲击力。 花藤咏露出些微讶异神色,“这些钱是怎么来的?” 善逸并不是有钱的人,这点稍微仔细地观察立刻就能明白。 善逸也没打算隐瞒,把信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旁听的长谷部脸上露出个冷笑,用并不嘲讽但轻慢的腔调开口:“看重了主的才能吗?不过以这种程度的钱款就想拉拢主么,呵……” 善逸不是非常清楚本丸里的状况,曾任多年近侍的长谷部却不会不知道。要说金子,他们本丸里多的是,那些小判金都放在库房里吃灰。花藤咏只是没带,不是没有。 善逸大声为产屋敷辩驳,“拉拢什么的主公才没有那个意思!这只是感谢而已,是谢仪!” 长谷部觉得他碍眼,他说什么都讨厌。“寒酸的谢仪,不过可能对于你们而言确实是至高的规格了。” 嘴下一点都没留情。 善逸在付丧神的黑名单里是挂了号名列前排的,不是花藤咏在,长谷部不介意用刀砍掉善逸的脑袋让他重新做人。 花藤咏:…… 听了一耳朵唇枪舌剑的花藤咏揉了揉耳根,抬脚出门了。 之前进店的时候老板曾和他说过,在旅店仿制西洋建筑建造的小钟楼上可以看到很美的落日。 小钟楼虽然只是仿制品,但是在这座小镇上仍然是独一无二的,有特殊的一种视角,和同样特殊的美感……以及意境。 比起听他们打嘴仗,花藤咏更想去那里看看风景。 他一出门,房间里的两位也自动熄火了,长谷部揣上光忠就跟着他往外跑,善逸慢一步跟在后面。 结果最后全跟他一路上了钟楼,本来不大的空间挤的满满当当。 什么景色都禁不住拥挤的减分。 意趣被冲淡了不少,而且嘴仗还有复燃的趋势。 花藤咏没奈何,把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变小了,揣进袖子里随他们小声吵去。身边终于松快了点,可以好好看个风景了。 他安静地站着观赏夕阳落下时每一分颜色的变化,过了没一会儿钟楼上又上来一个人,是推荐他来这里的老板。 “你也来了啊?”老板弯着眼睛对他笑,背上背着一块画板。“怎么样?这里的感觉如何?嗯……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啦,感觉还像在真正的钟楼呢。” 比起下午在员工们面前的时候,此刻她要更活泼一点,比起进退得宜的老板更像是娇俏稚嫩的邻家少女。 袖子里打成一团的三只都停手了,倍加警觉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花藤咏给老板让开了一点位置,好奇问:“你说的真正的钟楼在哪里?” 老板笑起来,将画板架好,手上拿着笔。她没急着画画,很愿意和花藤咏多说会儿画,倒不如说这才是她今天的本来目的。 “要怎么描述呢?总之是很远的地方。如果想去的话,要渡海到另外的国家去才行呢。比平常打渔要走的更远,甚至比前往华夏还要遥远。” 她注意到花藤咏在端详她手上的画笔,递了一支笔给她。“西洋画要用到的画具,我曾经在那里上过学,专门学油画的哦?可惜回来之后很少再画画了。” 本来是和花藤咏聊天,但说到这里她眼睛真切地流露出一丝感伤。 花藤咏问:“为什么很少再画了?” 穿着洋装的老板低下头笑了笑,“因为还要忙碌生意,家里也一直反对我把全部精力放在上面。嗯……我也得考虑大家的意见。” 花藤咏点了下头,这一回没说话。 因为此刻他正牢牢拽紧自己的袖子,心思全在袖子里的几个惹事精身上。 长谷部在自己都无知无觉的时候已经把花藤咏的袖口撕了个小口,恨不得现在就蹦出去打断他们说话。再让他用力扯一会儿,恐怕就真要当场掉到老板面前了。 善逸还安静些,更多是颓丧。如果是男人就还有一争之力,像那么娇软可爱的女孩子,怎么想也拼不过。 老板看他不说话,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把话题继续下去。她一时恼恨这个男人不解风情不通风月,然而再望一望他的脸,又生出一种无怨无悔的温柔心思来。 美到极致的人,又何必解什么风情通什么风月呢?哪怕他是一段木头,也自然有人前仆后继地讨他开心,只为见他一笑。 老板无声地将勾描落日的画笔一转,悄悄画出了花藤咏的轮廓。只是五官却空白了下来,只因她完全不知怎样描绘才能还原那一段风采。 她怅然若失地放下了画笔。 过了一会儿,她又努力把话题续上,问花藤咏:“如果你是我,自己很喜欢画画……或者别的什么,却不被允许。你……会怎么选呢?” 不知为何,问完这句话后她忽然感到全身发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忽然大了起来,而她穿的不够厚。 被花藤咏揣在袖子里的长谷部心情糟糕地想,这根本不用猜,类似的问题发生过了。主已经跑出来了,就算他们再不想他出来都没用。 善逸却想,小咏看起来不打算一直留在外面,对囚困他多年的付丧神也手下留情,也许会像这位老板一样顾虑家人看法,心软回去的吧。 这么一想他们都变得蔫头蔫脑的,然后看了对方一眼,又充满敌意的重新抖擞了精神。 花藤咏的眼睛没有看着老板,目光在周围逡巡,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是嘴上轻飘飘回答道:“不知道。” 他明显的敷衍让老板苦笑了一下,发觉她刚刚可能说错什么话,让花藤咏不想和她聊了。“是啊,这样的事情谁又能想清楚呢?抱歉,让你想了不愉快的事。” 之后她没再贸然开口,心神不宁地快速甚至潦草地画完了落日,像是逃跑一样离开了。 期间花藤咏的目光一直在各个角落间游移,也不像是看景,反正就是没再看她。 直到花藤咏目送着她走远,才又平静地开口说了话。“出来吧。” 第13章 第13章 花藤咏声音落下后并没有任何人出来。 善逸扒着袖子想往外看,被花藤咏一把推回了衣袖里面去。 紧接着花藤咏将身上的羽织撕烂一条下来,紧紧捆住了宽大的衣袖。 他用嘴咬着布条将结系紧,而后放下手。“你们要是再不出来,就再也不必出来了,从今往后我就当你们是陌生人。” 花藤咏这一句话落下后,终于有两个人影从钟楼附近的角落里走出来。 “啊啦,人家只是不想打扰主公赏景而已嘛。”用着撒娇的口吻,貌若好女的高大付丧神首先露出了真容。 善逸在袖子里什么都看不到,忍不住问旁边唯一可能知道情报的长谷部,“那又是谁?也想杀小咏吗?” “不许那么喊主公。”长谷部一把按住善逸的头往下一摁,闷住了他所有的声音。“那是次郎太刀……既然这样,另一个应该是太郎。” 善逸闷闷发声:“确定吗?” 长谷部哼了一声,不喜被人类质疑侦查能力。 虽然看不见,但听声音就知道了。 次郎的声音他很熟悉。 虽然一开始他一点都不想熟悉_(:3)∠)_ 次郎太刀曾经是很活泼的付丧神,就算不想听他说话也整天在本丸里吵吵嚷嚷,和不动行光等酒鬼凑在一起浪费小判喝毫无益处的酒。 因为穿着打扮完全就像是女子,自称也是女孩子的口吻,喝醉了和其他几个酒鬼滚在一起时场景极其不堪入目。 长谷部讨厌他们醉醺醺的声音又被迫灌了满耳朵,觉得他们不成样子又不得不看外加收拾残局,和他们并不太合得来。 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某一任主人……在他之后,次郎太刀就不再喝酒了。 一滴酒都不再沾过。 习惯穿的黑色华服束之高阁,头上的饰品也拆的一干二净。每天每夜都是一席白衣,战斗时配的甲也是银色的,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什么色彩来。 长谷部回想着次郎最初的面貌,慢慢将眼睛闭起来,沉默下去。 “所以啦。”外面夕阳下的次郎太刀笑眼弯弯,“主公不要生人家的气嘛,完全都是为了让主公更好地观赏景色哦?” 花藤咏望着次郎太刀。 次郎浑身的素色里,只有暗堕后的眼睛鲜红的像是血,紧跟着他迈步出来的付丧神太郎太刀也是一模一样的装扮。 兄弟两个简直像是染了血的两片雪花。 “不想打扰?”花藤咏与他对视,“那么强的杀气,你觉得我发现不了你吗?” 次郎太刀对着花藤咏露出个笑,眉眼弯弯。“很好很好,主很机敏,感觉稍微有点欣慰呢。那个……因为刚刚人家很担心呢,主万一被刻意接近的漂亮女孩子骗了可怎么办,忍不住就变成那样了……对不起,原谅人家吧!” 花藤咏低下头吐出口气,不是放松,而是无奈到极点。“我说你们……她没有要骗我,她的气不是很清吗?” “气清?主……你不明白的。”次郎的笑没那么甜了,他轻轻地说,“气清也不代表什么,有时人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真正面目有何等丑陋。无论什么样的人……都会害人。” 他面带微笑,目光却暗淡。 花藤咏静静地看了他片刻。 次郎一开始还能镇定自若,慢慢地开始局促起来,小声喊花藤咏。“主……” “……我不和你说那些了,我就问一句。”花藤咏看着次郎。“如果我刚才没有拒绝她,她的头现在是不是已经掉了?” 次郎认真观察着花藤咏的神情,打了个哈哈,下意识用上了撒娇的口吻。“怎么会呢?主公肯定会保护她的,不是吗?” 太郎太刀沉默站在一边,不说话。 花藤咏道:“狡猾。” “主……”次郎好像不是被骂,而是得到了夸奖。眼睛亮了些,声音非常柔软,他摆出了最能让人怜爱的表情,恳求道:“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花藤咏无动容之色,“如果我说不想呢。” “主……这样丑恶的世界,根本没有值得让你驻足的东西。” 花藤咏摇头,吐字很慢,但很清晰。“可我觉得有,这座钟楼就很有趣,很美。” 次郎感伤地看着他。 花藤咏没再看他,转身走下楼梯,“我不会回去的。” “但是……”花藤咏想了想还是心软补充道,“你跟来我也……” 他没说完,剩下的留给次郎自己意会。 次郎怔了一下,领会到了花藤咏的意思,却高兴不起来。“……为什么非要在人世,主……” 花藤咏没再说话。 他不打算再让步了。 次郎哀哀呼唤:“主……” 花藤咏脚步不停。 次郎叫了几次都没得到回应,眼神渐渐绝望。等他看着花藤咏出了钟楼准备回到人群中去时,看着花藤咏的背影越来越远时,这种绝望被推到极致。 “钟楼……有趣么……”仿佛疯子般的细语。 次郎摸了摸钟楼的砖石,脚尖点地,拉着太郎纵身一跃飞了出去,而后在半空一个旋身,斜劈出一刀。 轰! 整个钟楼顶如同豆腐般被切开,坠落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轰隆声响。 附近本来在做着自己事情的人类都被巨大的声响惊动,缝补的丢下衣服跑出门看,卖货的丢下客户伸着脖子张望,无知稚子因惊惧哇哇哭泣。 花藤咏终于回了头。 “主你看……”次郎对花藤咏露出笑容,“徒有其表,败絮其中。这样粗制滥造的钟楼又有何美感?跟我回去吧,我……和哥哥……还有大家,会为你建更大更华美的钟楼。” “你想要什么我们都能给你,所以没必要在这种脏污的地方驻足。” 最后一句,次郎太刀的声音极柔和,带着满满无奈和宠溺之意。“你呀,还不明白人世有多么险恶。” 花藤咏:“……” 花藤咏看着无辜遭灾的钟楼牙根发痒。“我是真的讨厌和你们说车轱辘话。” 因为永远都起不到什么用处。 次郎抿抿嘴,“主……” 太郎的手挡在他身前,一直沉默的付丧神终于开口,“次郎,别说了。” 讲这句话的同时,太郎将自己的刀拔了出来。 花藤咏正视他,“准备强抓我回去?” “主……”太郎太刀慢慢叹了一口气,“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们的苦心,你所站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地狱苦海。” 第14章 第14章 太郎的刀很有气势。 无论谁能抡起比成年男子还要高的刀,都会很有气势。 花藤咏身体一晃,避开了太郎的刀。 他曾经无数次的练习过,动作无比娴熟,轻盈地像捉不到的风。 太郎出了几刀都落空,气势虽强,却根本砍不到他。 次郎呆在一边,不知在想什么。太郎喊了他一声,他才满怀欣慰道:“我们教给主的技巧,他掌握的真好。” 花藤咏不是一诞生就精通十八般武艺。 他的战斗技巧是一步步学成的。 最开始他不过是个软乎乎一团的奶娃娃,和传说中化形就成青年的妖怪并不一样。那时候刀剑们都是把他抱在怀里,背在背上。 次郎看顾他的时候,都不让他多走一步路,好像让他自己走一步就会把他摔没了。 刀剑们本来并没有打算教他如何去战斗,然而花藤咏大一些后,自己开始学着拿刀。 就像他稍微长高一点不是奶团子之后,总会把想要抱着他的次郎拍开,自己下地走路一样。 次郎本来是反对他这么做的一员,认为花藤咏会被所有刀剑护在掌心,大可不必那么辛苦。花藤咏每磕一下碰一下,次郎都难受的坐不下立不住。 花藤咏本人倒没有放弃的打算,后来次郎实在看不得他独自摸索,稍微提点了两句。 只是两句而已,还是相当含糊的提点,比和尚的机锋还隐晦。花藤咏却领悟的很快,甚至举一反三会了付丧神没有教的技巧。 花藤咏说领悟到了什么,不想用木刀而想要用次郎的本体试试时……次郎很难描述那刹那感受到的那种心情。 他同意了。 刀柄被握在少年的手心里,付丧神几乎要锈蚀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再度被紧握,再次被使用,斩出干净利落的一击。 只是一刀而已,只是短短的瞬间。 连细细品味都来不及。 花藤咏成功地试了招式,把刀还给次郎。 那天下午次郎神情恍惚,多次撞上门楣。 那之后次郎不再说反正会保护好主公没必要学这些……诸如此类的话。 次郎开始教导花藤咏,并对哥哥太郎说反正学了也没有什么坏处。 “可以依靠灵巧近身抢攻,但比起这种危险的方法,躲着耗着更能消耗对方的体力。” 这是付丧神曾经给花藤咏说过的,因为花藤咏和他们战斗时犯险贴近攻击要害,虽然胜利,胸口也多了一条让大太刀兄弟惨遭同僚痛殴的伤口。 当初这话花藤咏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他哪里受点伤自己反倒不在意,不过全本丸以头抢地式谏言后,他还是这么做了。 现在倒成了习惯。 他脚尖一点又躲过太郎一刀,太郎瞥了眼弟弟,“次郎,别再发呆了。” “好啦好啦。”次郎拔出刀来,知道花藤咏一定会生气,心里还是有些发虚。“对不起……主公。” 他心虚,刀不虚,一刀过去和哥哥太郎完成了完美夹攻。 这攻势难以闪躲,花藤咏却向上一跃化解了。 他的脚尖点在次郎的刀刃上,身体猛的倾斜,太郎来势汹汹的一刀,却仅仅割破了他的衣袖。 然而花藤咏忘记了他的衣袖里捆着平常没有的东西。 长谷部光忠善逸一串滚出来,向下做自由落体。 付丧神体质非常,但摔一下也会痛的七荤八素。善逸身为人类体质弱一截,掉下去更是要命。 花藤咏一惊,往下一抄想接住他们。 然而被两位付丧神围攻的他并不被允许有这种空闲。 第15章 第15章 两刀齐攻,试图锁死他的动作。花藤咏真正恼怒起来,一只手继续向下,另一只手缠向两振刀的刀口。 碰! 两振大太刀都从主人手里震脱出去。 次郎茫然眨眼,不明白刚才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配合哥哥出刀了,然后主把手伸了过去,然后呢…… 他怕伤到主想收刀的,可是在那之前先察觉到了恐怖的危险,那种危险感将他从头笼罩到脚,让他下意识地松开了自己的本体。 次郎看着地面上安安静静丝毫无损的本体刀刃,又看了看如愿捞到三小只的花藤咏。 次郎:一脸懵逼.jpg 花藤咏另一只袖子也在刚刚被震碎了,手臂上被割出两道伤口,向外汩汩流着血。 被花藤咏接到手心的 次郎立刻从懵逼状态中解除了,本来还想抱怨花藤咏什么时候又突破了却不告诉他们,这时候完全想不起来这回事了,扑过去想碰碰他。“主就算你进步了也不能往刀口上撞啊!” 字和字中间一点停顿都没有,本体什么的也都来不及管了。 好心疼呜呜呜。 长谷部拿着同样变小的刀用力戳次郎的手,不让他碰花藤咏,并想跳到他身上去。“主快把我变回来!我要杀了这家伙!” 在他身边的光忠辨别不清楚状况,光跟着嗷嗷嗷地吼。 中间还夹杂善逸的哭声,“呜呜呜小咏你怎么样了……” 花藤咏吵的耳根疼,“没事,一点小伤。” 太郎沉默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凑到花藤咏身边去。他把落在地上的本体捡起来,将次郎的也一并捡了抱在怀里。 他对花藤咏实力估算有误,想要带他回去恐怕是做不到了。战斗达不到想要的结果,刀也不必握在手中对准想要保护的人了。 花藤咏抬眼看他,“今天不打算再打了?” 擦着眼泪的善逸一脸懵逼,“等等……刀不是还在他怀里吗?” 怎么就可以确定不打了,他漏过了什么话吗? 善逸提醒,“小咏不要现在就放心啊!万一他之后趁……” 花藤咏对着善逸摇头。“没事了。” 善逸闭上嘴不说了,只是看着太郎的目光还是怎么看怎么警惕。 太郎听到那句没事了之后,没有感到失败的愤怒,反而眼角带上了微微的笑意。“主。” 花藤咏看着他。 善逸忽然感觉他们之间有一种插不进去的氛围,他梗了梗,有些心塞,又安慰自己:他们毕竟相处了不知道几十年还是几百年,总有那么点比他高的默契,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不然也不会闹成这样了。 那笑意被敛去之后,太郎抱着刀问,“主是什么时候进步的?” 花藤咏不说话。 “是出来后还是在本丸的时候?对我们瞒了多……算了。”太郎叹气。 花藤咏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又抛出一个新的问题。“如果我早就告诉你们我进步了,你们会让我出来吗?” 侧面听来,是承认在本丸的时候就有现在的水准了。 太郎沉默了一下,语调沉重。“主,死于弱者手中的强者……” 花藤咏帮他接上,“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太郎:…… 花藤咏扯动了一下嘴角。“我就知道。” 太郎低垂了眉目,“所以您不想告诉我们……” 拽着花藤咏衣角的次郎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能忍得住长谷部和光忠不停扎他的手,但他忍不住想问花藤咏。“您为何就这么想要来这尘世呢?” 花藤咏想要什么,只要是跟离开本丸无关的事,他们已竭尽全力去办了。 花藤咏长到五岁时想看雪,本丸的付丧神不想让他出去,商量着由他们这些刀剑外出去寻找。 那时没有几振刀想要离开本丸,离开花藤咏身边。然而花藤咏日思夜想,夜里做梦都喊着雪。是他的兄长忍心不下,自告奋勇去寻找雪。 次郎陪着哥哥一起去,踏上尘世的土地时,太郎甚至在微微颤抖。尽管不明显,但他确实察觉到了。 他们远离人迹,太郎将刀鞘埋在雪山之巅,受本体影响浑身失温发冷,头发上都结了冰。 然后让他用冰过的刀鞘,盛了山顶上最洁白的雪。 即使这样还是觉得不保险会话,又让他帮忙切了冰将刀鞘封在冰中,才回到本丸之中,将雪盛到花藤咏面前。 花藤咏低头思索了一下,失落感缺憾感说来玄之又玄,他不知如何诉说。望见山川河流中胸口那种澎湃,也并非简单描绘就能传达的。他想了半天,都觉得描述不出。 想不出来,他索性将问题丢回去。“你们没有见过尘世全部的人,为什么一定认为这里没有一点值得眷恋的地方。” 太郎:“人性如此。” 次郎:“主你又怎么知道不是我们说的那样呢?” 花藤咏用手撑开说着说着想要凑近的次郎,“好了打住!我不想再和你们说这个了,总之你和次郎已经打不过我了,赶紧回去吧。” 太郎不说话,垂下头,准备离开花藤咏的视线了。 次郎却还想再挣扎一下。 “等等!等等!主!”次郎坐倒在地上,手臂紧缠住花藤咏的小腿,重量倚在花藤咏身上。“不走啦!之前不说说过可以让我们跟着的!” 花藤咏冷漠脸想抽开腿,“我没说。” 次郎学着善逸哭唧唧,“说了!明明就说了!说好了可以让人家跟着的!我不松手绝对不!” 次郎的思路很清晰,善逸能成功拐走主,除了主自己想要外出的原因之外,善逸本身一定还是主看的顺眼的。 不然怎么会现在都带着? 所以……学一学总没大碍的! “很重。”花藤咏拿手拍他的额头,“你又不是乱,不要这样坠着我啊!” “主也嫌人家重!天天走路撞屋顶已经很心塞了……啊呜呜呜……” 花藤咏:…… “行了。”花藤咏捏了捏眉心。“先把手松开。” “可以跟主一起走了吗?” 花藤咏磨了磨牙,“……可以。” “主!”仿佛大型狼犬一样,次郎欢呼着扑倒了花藤咏。 长谷部更想戳死他了。 第16章 第16章 被扑的花藤咏反手把屡教不改的次郎摁倒在地上,自己坐起来了。 他看了眼柠檬味飘出十里的长谷部,长谷部正反省要不要学习次郎的套路,也能抱一下主什么的。结果被花藤咏一盯,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无事发生。 不敢动不敢动。 长谷部想摸摸主的计划泡汤了,有点失望。不过他低下头,看了看同样被拒绝的次郎,心里没有刚刚那么不平衡了。 他都没有摸到主。 明明是他先找到主。 辣鸡次郎! 次郎还不死心想拉花藤咏求抱抱,这次他的手没落空,居然抓实了花藤咏的肩膀而没有被推开。 这不可能! 次郎下意识想。 有哥哥有主有同伴就下意识放松了警戒的次郎转头往四周看了看,果然看见远处出现了人影。 次郎:=-= 是刚刚走掉的老板,和她带来的人。 钟楼倒塌,其他人虽然频频张望,一时间还是不敢贸然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有老板,钟楼是她出资建造的,这是她的店,她怎么能不查探一下情况?还有 ……她才离开不久,花藤咏怎么样了,有没有安全离开,只要想到这个,她就没法停住自己的脚,最后带了一帮店员过来。 结果看到现在这一幕。 老板一脸懵逼地停在远处,看看次郎,又看看花藤咏。反应了三秒,怒火直冲脑门。“你这家伙是谁!想对阿咏做什么?!” 完全把次郎当做举止轻浮的登徒子了,以为花藤咏正在被强迫着做些什么事。 不然被扯坏的羽织,两条碎裂的袖子,还有手臂上受的伤是怎么回事?虽然花藤咏是男孩子……但以他的颜值根本不会让人觉得性别问题很严重吧! 次郎:…… 这声阿咏听着好刺耳。 次郎不忿,“你才是谁啊,我可是看着主……呜呜呜。” 花藤咏把他的嘴捂上了,暗含警告地看了眼脸色同样变得不爽的长谷部,以及暗暗泄露出杀机的太郎。 默默哭泣的善逸和弄不清楚状况的光忠被略过了。 “带着违规的武器,把禁刀令当做什么了!是浪人吗?我可会叫人来抓你们的!”娇小的老板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究竟因为一个称呼而变得有多么危险,此刻气势格外汹涌。 禁刀令大家都知道,善逸昨天进来之前还特意把自己的刀做了些伪装。不过付丧神们……还真不太在意。 或许曾经在意过,但现在已经不在乎人类所谓的禁令。 只是他们虽然不介意禁令,却在乎花藤咏的想法。 花藤咏这一刻明显不想他们提什么主不主的,既然这样,他们又何必做令花藤咏讨厌的事。反正无论他们说不说,花藤咏都不会乖巧地跟他们回去_(:3」∠)_ 次郎想,只要跟让主回去这件事无关,主说什么他都能答应,哪怕要进人类的牢狱走一圈他也听从。 花藤咏伸出只手把沉默不语的大太刀兄弟挡在身后,临时编谎帮他们解释。“这……我认识他们,我的伤……和他们无关。” 老板满腹怀疑,害怕花藤咏是被他们用什么手段威胁了,在说假话。 花藤咏看出来她的顾虑,让大太刀兄弟停在原地不要动,自己走到老板身边去了。 花藤咏和付丧神的距离拉远之后,老板大松了一口气,开始相信花藤咏的说法了。 对老板抱有巨大敌意的次郎哼了一声,头偏过去,不忘小声diss老板。“不过是这么点距离,真是容易放松警惕。” 在她看来安全的距离,付丧神一刀就能摘掉她的头。 隔着这么远老板听不见他小声说什么,倒是花藤咏侧头暗暗瞥了次郎一眼。 次郎立刻立正站好,学的像兄长太郎一样安静。 老板捧着花藤咏的胳膊查看他的伤势,眼睫一动,泪珠就滚下来了。“还是受伤了,很疼吧?” 又转头吩咐身后的人,“快去请高桥医生过来看看。” 她对花藤咏解释,“高桥医生是我的私人医生,医术要更好一点。” 又对着花藤咏的伤口垂泪,“不知道会不会留疤……阿信,你去把珠世小姐留给我的药也拿来,那个祛疤最好。” 花藤咏本人不怎么在乎的伤势倒是惊动一大堆人,他摆手道:“没事,不过是些许小伤,留了疤也没……” 眼圈发红的老板瞪了他一眼,“哪有什么小伤,你受伤了就不要乱动手臂。” 老板比受伤的花藤咏本人认真一百倍,还想扶他回房间。 花藤咏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伤的不是腿。 次郎看不下去,一点也不想让主被讨厌的人类女人碰,抢上前去轻轻一挤把老板挤开了。 他用的是巧劲,老板本人倒没感觉被多大的力量推了,感觉只是被轻轻一拨拉,一不小心手里的人就被隔到另一边了。 老板:“……” 她关注起次郎来:“花藤先生,他们两个究竟是?” 知道大太刀兄弟实际和花藤咏是熟悉的人之后,老板就没再冒昧的用阿咏两个字了。当时情急这么叫,现在又是另一回事了。 花藤咏刚刚就在想怎么为这两兄弟圆谎,这时候硬着头皮半真半假地编道:“我出来他们两个不放心,悄悄跟在我后面。怕有人见财起意,抢夺我身上的钱财。” 老板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 何止钱财?花藤咏本人就是能让人发疯抢夺的宝物。 他住店之后没少有一些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往旅店这边凑,向店员打听花藤咏的消息,还试图偷偷潜进房间,还有贿赂人想进后厨的。 一天之内她已经打发了好几拨了。 好在她还有些背景,普通小店真的招架不住这些人,护不住花藤咏。 “那钟楼……还有其他人来过吗?”老板很快提出了新的问题。 既然大太刀兄弟认识花藤咏,花藤咏还亲口说了他们跟来是为了保护他。那钟楼就应该不是他们摧毁的,花藤咏也不是他们伤的。 那么问题来了。 是谁做的? 太郎把三小只揣在袖子里藏着,本来跟在后面不说话,这时候帮着圆谎。“是不知道的生物,长得像人,但是脸上有六只眼睛,怎么说也不是人。” 老板:“……” 哪有这种生物啊?又不是怪谈故事。 “真是……我在很认真地问啊。”老板不知道该不该生气,看了看太郎一看就很正经的脸,决定相信比起故意气人,他应该属于不会分场合说冷笑话的那种类型。 太郎闭口不言了。 他们来见花藤咏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这种生物想要袭击他们,顺手就杀了一只。 这种生物破坏力比人类高的多,破坏钟楼他们应该也能够做到,具备可以被用来甩锅的实力。 不过现在看来普通的人类并不知道这种生物的存在…… 所以,就当做是玩笑吧。 第17章 第17章 有花藤咏帮忙遮掩,老板后面没再怀疑过大太刀兄弟。或者说就算还有那么一点点怀疑,也在花藤咏望向她的目光里被她亲手切断了,一点芽都没留下。 她带着人一刻不停地围绕在花藤咏身边,顾不上损毁的钟楼,整个傍晚没有从花藤咏身边离开过。好像只要她离开一下,花藤咏就会像轻烟一样消散。他手臂上的刀口仿佛不是伤在他手臂上,而是老板心口上。 次郎:…… 次郎不止一次地提醒老板快去看看自家产业还能不能维修拯救,老板永远一句人比东西重要给他怼回去。 次郎就很难受。 长谷部嘲讽他:“这才叫自作孽不可活。” 要不是他们兄弟两个弄伤了花藤咏,也不用看着别的人类在主身边忙来忙去。 医生已经请过来了,正从药箱里拿东西给花藤咏处理刀伤。消毒用的酒精按在花藤咏手臂上,他直视着没皱眉头,医生的心理压力却一点也不低。 被老板聘请做私人医生,这位医生的水平在这座小镇是顶尖的,甚至放到外面大一点的都市去也可以名列前茅。他学过传统的医术,也学过西洋传来的新医术,他处理伤口的手相当的稳,每一次动手都能收获踏入医学途径的新人憧憬的目光。 但是今天他发现自己的手稳不下来。 花藤咏作为病人并不难缠,他不提任何麻烦的要求,不会哭喊着增加医生的压力,态度也没有哪里盛气凌人。但是医生发现,他的手就是无论如何也稳不下来,他的心灵承受着比以往什么时候都要强的压力。 医生看着花藤咏的脸。 就算这位伤患什么都没有说,但从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起,医生就觉得自己无法用平常的心态治疗这情况不算复杂的刀伤了。有任何一个动作不够完美,他都无法原谅出错的自己。 这小小刀伤处理到最后,他根本是瘫倒在地上,好像刚刚完成了一场病情复杂波及多处内脏一不小心就会让病人感染而死的大手术。 老板派人把医生送走,又问花藤咏:“你现在伤的这么严重,需不需要多留一段时间呢?我……我可以把后面的预约推掉,把房间给你们多留一段日子。” 一开始的半句话她真情实意地心痛,说到后面时,眼神却带上了一点期待。 正摆弄手臂的花藤咏没接收到那个信号,“不用了,并不算是太麻烦的伤,不用续房。” 老板:…… “不,我……”她不是那个意思啊。 老板不知道这算不算隐晦的拒绝,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问下去。花藤咏这边的事情差不多都处理好了,旅店里的人又催着来问她钟楼怎么处理,她再三回头,还是把想说的话吞下走了。 这时都已经夜半了。 老板走了之后长谷部帮花藤咏打理好榻榻米,服侍他就寝。善逸站在房间外面,悄悄看着太郎,表情非常犹豫。 “那个……”善逸身上还有点小抖,不过他最后还是叫住了危险性十足的付丧神。“请问……你看到六个眼睛的……是真的吗?” 太郎回头看他。 善逸像浑身被寒流扫了一遍,瑟瑟发抖。心想,暗堕的刀剑付丧神太可怕了。 本就是兵刃演化出的东西,一旦放下了某些心灵上的制约,哪怕不像某些鬼一样做些穷凶极恶的表情,都使人彻骨生寒。 他本身就足够恐怖了,还需要再用多余的表情吓什么人? 善逸都能够想象,假如花藤咏不在,他会被付丧神怎么腰斩剁碎。但是他又没法不问,因为那是涉及到鬼的情报。 虽然当主产屋敷并没有吩咐过让他搜集情报。 但只要是鬼杀队的成员,恐怕都没有办法不问一句。虽然他是想把这事丢给柱一类的人来做,但是这附近也是在找不到什么别的人能抓来顶缸了。 太郎看了他一会儿,神色淡淡:“是真的。” 善逸顶着压力问:“你确定真的杀了他?鬼……我是说我曾经杀过的鬼,除了用日光晒死之外,必须要用特制的兵器砍头才会死,普通的兵器是没有用的。” 善逸说完后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小咏的紫藤花毒也可以。” 紫藤花毒他们倒不怎么提及,杀鬼的剑士基本都是用日轮刀解决战斗的,应用紫藤花的太少。倒是经常告诉普通人鬼讨厌紫藤花,可以用那个避开鬼保平安。 实战上,除花藤咏外他到目前为止还没见身边的人拿紫藤花一类的东西杀鬼的。 善逸看着太郎,如果付丧神也可以直接杀死鬼的话,消灭鬼的方式就又多了一种,这无疑是非常重要的情报。 太郎沉默了片刻:“……” 他不太确定。 他杀鬼,那是顺手一刀。鬼到底死没死,他也不太在意。 从前和溯行军作战时,溯行军的力量很强,生命力旺盛,不像普通人类那么容易死。所以一旦决定要出手,他们习惯性地会打要害。如果是普通状况,鬼应该是死了。 不过如果是善逸说的这种情况,他就不是很确定了。 他确实刺要害了,只是刺的是心。 他也不是什么杀鬼特质武器。 他和主……也不是同族。 “我不确定。”太郎最后这么说,没有夸口说鬼一定死了。 善逸的表情慢慢变得糟糕。 杀鬼的新方式没有也就没有了,反正本来也没有。重点是如果太郎不确定那只鬼有没有被杀,就等于说这附近不确定有没有游荡着一只受伤后继续补充体力的鬼。 鬼补充体力一般采用什么方式? 鬼杀队的成员都知道——进食。 鬼的食谱是啥? 善逸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那个……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善逸的眼圈红了,看起来随时要嚎啕大哭。“那只鬼和我,看起来谁比较强?” 太郎坦诚相告:“你就像他手心里的蚂蚁。” 善逸的眼泪,于是决堤。 第18章 第18章 太郎的话没有一点夸张的成分。 善逸知道过去也是送菜,自己肯定打不过,火速写了封信让啾太郎送走报告鬼杀队。 他还想说给花藤咏守夜保护他的安全来着。 结果一探头看见花藤咏门口一左一右杵着的长谷部和次郎太刀,默默地捂住胸口去庭院练习呼吸法去了。 年少不知勤学早,恋爱方悔练功迟!!! 他这次一用功直接熬了个通宵直到天明,另一边啾太郎也已经拼命扇动翅膀连夜飞回了鬼杀队。收到信之后,当主产屋敷请霞柱时透无一郎并岩柱悲鸣屿行冥过去看一看。 霞柱不明白并提出了异议,他认为没有必要将两个柱一起派去“不一定有鬼还存在”的地方。 柱的战力是相当宝贵的。 他们的每一秒都无法用价值来计量,因为他们耽误的每一秒,都有可能意味着一条人命。柱是杀鬼的最强武器,是拯救常人性命的重要存在。 然而当主相当坚持。 最后他们还是一块去了。 到了地方,果然察觉不到任何不对。而且……就连发出信件的我妻善逸都不在原地了! ### 善逸熬夜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花藤咏一早起来就提出要离开这里。 不过他把自己放在花藤咏的角度想了一会儿,很快完成了自我说服。 毕竟还有那么多付丧神在找小咏,没有人知道大太刀兄弟有没有为了多点力量抓小咏回去而悄悄给同僚报信,善逸总觉得他们为了让花藤咏回去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即使退一万步说他们没有这么做,在一个地方停久了流露出消息被付丧神们堵上门来的几率也大大增加。 花藤咏本人离开这里的原因倒是相当简单。 因为这里的景色他已经看过了,现在他要去领略新的风景了。 走的时候,老板还匆匆赶来挽留。她的头发都还有些凌乱,一看就没有梳洗。身上的衣服沾着泥,不知道是在哪里摔了一跤。脚上的鞋跑丢了一只,一只袜子是雪白的,一只袜子看起来却脏兮兮的。 “怎么这么着急要走?”老板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说完一眨眼,果然泪珠落在了手臂上。 花藤咏被她哭的僵住了。 老板没听到及时的回答,匆急之下顾不上矜持,几乎等同告白的话脱口而出。“可以留下来吗?或者多留一段时间也好,无论多久这里都会欢迎你的。” 花藤咏:“我……” 老板拉住他的手,话说到这一步,耳朵烧成红云却顾不上羞窘。“先……先听我说。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的钱财、地产、以后会继承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只要……只要爱着……不,在我身边就好。” 旁边围观的人不少,然而没人敢说话打断。纷纷大气不出地看着花藤咏,只要花藤咏答应,娇妻家财就可坐拥入怀,不用他动一根手指头,就得到旁人一生也难积累到的家业。 老板紧紧握住他的手,泪眼中满是祈求之意。 花藤咏半晌没说话,不知道都思考了些什么,手慢慢地覆盖到老板的手上,却是在将她慢慢往外推。“抱歉。” 老板失声大哭。 付丧神们一个个表情都很冷漠,硬要说眼睛里面还有点欣慰。 善逸却有些感伤,有种类似于……兔死狐悲的感觉。 花藤咏取向为女,老板长的漂亮可爱又很有钱却依然被拒绝了。他的长相不是少女们恋慕的英俊款,因为被骗没有什么资产,还是花藤咏不喜欢的男人。 哦,还已经被直白拒绝过了。 追求之路根本一点曙光都没有。 但是心就是要扑通扑通的跳,他也不能按住不让跳,又能怎么办呢? 老板的哽咽声停不下来,善逸的哀伤也开了头停不下来。 花藤咏伸出手,想要摸一下老板的头顶给予安慰。然而伸到一半,还是在他考虑思量之下慢慢收回去了。 太郎太刀从怀里摸了一把小判金,在旁边桌案上抹开,吓得店员往外推,完全不敢收。 “钱之前已经给过了。” “不够吧。”太郎眉目低垂,看不出太多情绪。“拿这些补齐。” “这……这就超出太多了。” 确实老板当时往里面自费搭了一件和服,然而这么多小判金,别说是和服了,把这两天旅店所有的花销损失都补上还绰绰有余。 药费路费维修钟楼的费用……这些全部算上这些小判金都完全够花。 太郎只是说,“收下吧,昨晚给你们添麻烦了。” 善逸频频侧头,单这么看,真的看不出来他们两个围堵花藤咏削人家钟楼顶的那股狠意。 店员犹豫再三不敢收,最后老板拿袖子抹干净了眼泪,哑着声音说话:“收起来吧。” 她最后看了一眼花藤咏,用一种决绝的姿态转过身,走了。 长谷部和次郎不约而同地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花藤咏的视线,让他再也看不到老板的背影。 花藤咏瞥了一眼他们两个,转身招呼善逸出门了。走到一个杂货铺门前的时候,花藤咏停住了脚步,从杂货铺里面拿了一个狐狸面具。 白底红纹的狐狸面具,两边还装饰着铃铛。做的没有多么巧夺天工,但看得出非常用心。花藤咏把狐狸面具遮罩在脸上,对着杂货店里面的镜子端详了自己片刻。 “有能遮住整张脸的吗?”花藤咏问杂货店的老板。 老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就这个吧。”花藤咏没有再把面具取下来,“这要多少钱?” 老板:“那个……您摘下面具在这里站一会儿,这个面具免费送给您如何?” 花藤咏:…… 长谷部:…… 大太刀兄弟:…… 被藏在包里的光忠:? 为什么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呢,光忠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被布料遮着什么都看不到,于是安心躺倒。 善逸看看左边看看右边,默默从兜里掏出了几个钱,交到老板手上。 第19章 第19章 离开镇子后他们花了半天时间到了东南方的一个村庄,村外不远处有河流经过,他们从那个小村庄里买了条船,顺流而下离开了这里。 期间花藤咏一直带着那个狐狸面具,直到船划出去很远,河面上已经见不到几条其他的船只,他才坐在船舱里取下了那张面具。 取下面具的感觉很好。 狐狸面具的材料相当普通,虽说制作者已经相当用心,但改变不了材质不好这种硬件条件,所以面具一直贴在脸上的感觉并不舒服。 善逸心疼地看着他:“小咏你要一直带着这个面具吗?” 花藤咏揉了揉眉心,“这里的人见到我反应剧烈,不带太麻烦,等到了别的地方就不带了。” 善逸:…… “嗯……小咏……怎么说呢……”善逸想办法组织语言,觉得花藤咏的认知也许大概可能有哪里有微妙的差错。“我觉得……就算到了别的地方,只要是个正常人看见你还是会……反应剧烈的。” 这事跟地理位置无关啊! 花藤咏问:“人类都这样吗?” 善逸想了想,“付丧神不是这样吗?” 花藤咏回答这个问题很快,不假思索道:“他们不是为了脸,我也没有比他们好看太多。” 善逸:…… 善逸看了眼四周,大太刀兄弟还在舱外划船,长谷部为了给花藤咏准备晚饭忙着捞鱼,船舱里除了花藤咏外只剩下光忠和善逸。光忠仍然是暗堕后不太聪明的亚子,抱着手边的一筐橘子慢慢地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能什么都没想。 不过他可以有效调动记忆回想付丧神的颜值,像光忠这样的付丧神暗堕后的样子是有点吓人。但像大太刀兄弟那样异变程度少的,还有长谷部那样会遮掩的,外貌看上去都相当吸引人。单拿出去,也是站着不说话就能吸引一堆漂亮女孩子搭讪的可恶男人。 一路过来没多少桃花,主要是因为有一个吸引力更加可怖的花藤咏。 付丧神和花妖之间的颜值差距,就好像人类中普通漂亮的人和大美人的差距吧。 不太准确,大致是如此。 但是和人类之间的差距…… 善逸为此感到忧伤。 听小咏的意思付丧神们以前也是和人类密切接触过的,八成明白这种恐怖的差距,又受过伤害,所以对所有人类都严防死堵。小咏没见过几个人,只是听付丧神说过,所以认知可能不太清晰吧。 所以才在见面的第一晚问出明明长得不像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对他求婚这种话。 善逸又想哭了。 这时抓到了鱼的长谷部进了船舱,插了一句。“那些人都是那样,主要为了他们一直忍着带这种东西吗?” 善逸瞪大眼睛,“你这么快就把鱼抓到了吗?” 他话音刚落,浑身一冷,发现长谷部神色不动地看着他,手指却已经握着刀柄。“主还没有说话。” 花藤咏往前进了一步,把善逸挡在身后。“长谷部。” 长谷部轻呵了一声,握着刀的手松开了刀柄。“既然是主的意思,长谷部当然遵从。” 他便不再用危险的目光看着善逸,把他当团空气一样无视掉了。 “主。”长谷部的目光牢牢地附着在花藤咏身上。“要我把这碍事的面具丢掉吗?或者我们回本丸去?” 花藤咏把面具放到一边,“你们不用趁这个机会劝我,戴会儿面具也没什么。” 长谷部在这事上表现出的态度没有大太刀兄弟那么执着,闻言弯腰一礼应了声是,又问花藤咏:“抓到的鱼主想怎么吃?” 花藤咏看了眼光忠。 光忠还一脸傻fufu的样子剥桔子,一小筐橘子他才剥好几个。除了最外面的橘皮被丢在一边外,内层的软皮和经络也被他除去了,籽一个个从中央剔除出来,橘子肉被整齐地摆在瓷盘里。 发现花藤咏看他后,光忠将盘子推到他面前,含糊地挤出个吃字。 花藤咏自然而然地拈了瓣放进嘴里,“有点酸了。” 然后把气鼓鼓举起筐子准备把橘子丢河里的光忠拦住,“放点蜜打成汁怎么样?” 旁观的善逸很担心光忠能不能听懂,因为就他的感受来说,烛台切光忠基本是没有理智的,每天都和伊之助似的像个野兽。 只见光忠看着花藤咏呆了一会儿,眼睛眨了又眨,放过了手里的筐子,拿刀柄准备锤橘榨汁。 嘴里喃喃,“主……汁……” 花藤咏阻止了他祸害橘子和自己刀柄的行为,长谷部及时找来了厨具代替。 “主……”长谷部抱着光忠,以免一个不小心让他糟蹋本体。“ 他现在恐怕还不能完全好起来下厨。” 虽然花藤咏有命,光忠八成愿意拿本体去劈柴。但是主没有这个意思的时候,这么使用本体未免有点太冤枉了。 花藤咏点头,也不怎么在乎这顿饭,“那就随便烤烤吧,烤熟了就好。” 长谷部想说一定不会只弄熟了就算成功,最开始没对人类失望的时候,他也是和光忠学过一点厨艺好讨主人高兴的。 后来嘛…… 他亲手把刀刺进那家伙胸口了。 …… …… …… 长谷部沉思了一下,觉得这件事要不然还是别和花藤咏讲了。 他下意识柔和了眉目,就像花藤咏小时候还懵懂的时候,他每次收敛了凶戾面貌去见一样。 那时花藤咏还是柔软乖巧的一小团,动辄就要哭闹,时常粘着身边付丧神撒娇。他如果露出半点凶煞,不等花藤咏害怕,就会被同僚痛殴一顿丢出天守阁。 哪知道后面越长越偏,既不怕苦也不怕痛的,再也不找他们要抱抱不说,连摸也不让他们摸了。 rua不到主的长谷部时常思考,究竟哪个叛徒悄悄把主教成了这样,并想送他手和大礼包:) 花藤咏看他愣了半天,不由问他:“怎么了?” 长谷部斩钉截铁回答:“没什么!” 说完闪电似的跑出船舱剖鱼刮鳞去了,善逸在旁边看的直头痛,心想他的一式要是能达到这么快的速度,恐怕师父再也不会唠叨拖拽着他练习了。 第20章 第20章 长谷部洗鱼下锅的时候信心满满要做出一顿不逊于光忠平常水准的饭来,后来他做出的鱼味道也确实不差,不过最后还是出了点岔子。 起因是长谷部在做的鱼里加了点酒提味。 这是很常见的做法,大部分时间都没什么问题,光忠如果哪天兴致不错给同僚加餐,酒也是经常放的。 但是烛台切光忠单独做给花藤咏的饭里,绝对不会有任何形式的酒存在。 花藤咏不过是吃了些鱼,脸就已经烧的一片绯红,眼神也迷蒙的很。 大太刀兄弟彼此对视一眼,都想趁这个机会把花藤咏带回本丸了。 长谷部倒是反过来阻拦了他们,他加酒本来是无心,但是要是让大太刀兄弟趁机下手,花藤咏醒来之后是怀疑他有意为之呢,还是怀疑他有意为之呢? 长谷部并不想背锅。 光忠弄不清楚情况,跟在长谷部身边拔刀,和他一起瞪大太刀兄弟。 善逸被四下纵横的杀气逼的张不开嘴,冷汗从身上一直流。从他遇见花藤咏起,就每天过着惊险刺激的日子,回回都仿佛置身上弦杀人现场。再让付丧神们这么摧残下去,早晚有一天见到真的上弦甚至是鬼王也都能面不改色了吧? 好在最后没有打起来。 花藤咏虽然醉了,但还没到人事不知的地步。给太郎和次郎一人脑袋上来了一巴掌,把他们拍老实之后,才一步三晃在船舱睡下了。 善逸本来想多看两眼,醉酒后的花藤咏实在太可爱了。带着红晕的脸很可爱,有点摇晃的步子很可爱,细微的不知意义的呢喃也可爱的令人发狂。 可惜他被一致对外的付丧神们连手丢了出去,差点没落到河里。 善逸有理由怀疑,他们真实想法可能就是直接把他丢河里淹死。 打也打不过的善逸只好回想着花藤咏的模样,宽面条泪地坐在船头吹风,坐在那里默默复习师父教给他的呼吸法要领。到夜半的时候实在是有些太困了,善逸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他头一点一点的,河上的风直往他脸上扑,却没能弄醒他。船舱外除了他再没一个人,河里偶尔有鱼跳出,又悄无声息地回归河底。 也不知过了多久,船舱顶上多了两个人。 确切说,鬼。 因为实在找不到有哪个人类,能像他们一样长出六只眼睛。 一个高些,成年模样。一个矮些,少年身形。 矮些的那只鬼胸口还有个没好透的伤疤,这对于恢复力强大的鬼来说很罕见。普通的伤口,他们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恢复如初,好的像从没受过伤。 至于实力强大的上弦,更是刀抽出来伤就跟着好了。若非如此,鬼杀队也不至于多年来损伤惨重。 矮些的毕恭毕敬跟在另一只鬼身后,在对方点头后跳下船舱,刀滑到善逸的脖子上,一下就要切掉他的头颅。 矮个鬼的身后传来幽幽叹息,“怎么又是你?虽然人家也不喜欢他,但麻烦别杀他好吗?” 语毕,次郎太刀斩下了鬼的头,没给他说不同意的机会。 善逸这时也吓醒了,他猛地转身,眼看那鬼的头颅滴溜溜滚出去掉进河里,鬼的身子却还在乱动。 次郎噫了一声,“看来还真杀不掉他,不知道以前的我们可不可以呢。” 神刀自有洁净气息,只是他们早已暗堕了。 那鬼晃荡着,眼看慢悠悠地又开始长出头来。 善逸脑袋嗡嗡的,过度惊吓以致头脑空白,思维彻底断线。低着头抽出了腰间日轮刀,一刀劈了过去。 日轮刀斩过,这一刀既快又准,如同奔雷,彻底结果了这只鬼。 次郎看了善逸一眼,发现他神色和平常大不相同。只是这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很快退散了,善逸很快又变成了哭哭啼啼的善逸,连自己杀了鬼也不记得,活像做了场记不住的梦,在旁边叽叽喳喳地吵闹着。 次郎将他哭声过滤,抬头看向牵制着另一只鬼的兄长。 太郎沉默地握着刀,没有说话。 那只鬼也握着武器,开口问。“你看到那个境界了吗?” 太郎:…… 太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也不喜欢和莫名其妙的生物打机锋。 次郎笑了一声,“我兄长不知道什么莫名其妙的境界,你是刚刚那家伙请来的援兵?” 那天袭击他和兄长的,正是刚刚被善逸所斩杀的那只鬼。看他们同样长着六只眼睛又一起行动,次郎心里很难不这么猜测。 太郎问:“你想打吗?” 六眼鬼平静道:“当然。” “可是你和刚刚那家伙的感情也没那么好吧?”次郎耸肩,“眼看着他死掉,你可是一点要救他的意思都没有,不如我们还是别打了。” 次郎说话的时候声音压的低,频频看向船舱里面。 六眼鬼语气里有些嘲讽,似乎有些看不上次郎了。“你胆怯吗?” 旁边刚杀了一只鬼的善逸不哭了,看着六眼鬼眼珠里的上弦凭证木然地想:不,他只是害怕吵醒他的主公而已。 次郎叹气:“真是……就不能不打嘛……好吧,那我们找个开阔的地方好好……” 他的话没有能说完,因为六眼鬼直接动了手。虽然冲着的不是次郎是太郎,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劈太郎的时候,顺手把船舱也给劈开了。 太郎:…… 明明他已经站着不动接这一式,不想让六眼鬼影响到船舱了。 花藤咏是醉酒不是醉死,其实早已经醒了。只是难得有些倦懒,蜷在被褥里并不想动,打算放手让付丧神们处理此事。 ……结果船舱裂开了。 他不得不起来抢救。 船舱碎裂,连带着船底也没逃过力量的波及,四分五裂地顺着水流飘散。花藤咏足尖一点立在水上,漂浮不沉,妖力蔓延开去。 无数花枝在水上盛开,枝蔓将碎开的船缠绕卷裹,重新连在一起,化作一艘花之船。 善逸半边身体已经落入水中,腰上被柔软的紫藤花枝一卷,平平稳稳地被放回了船上。 他先左右看看,又低头看看。按说花藤咏虽然将碎船连在了一起,但花枝间仍有缝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船上没有渗进一滴水。 实在很神奇。 六眼鬼已经停了手,六只眼睛齐齐盯着花藤咏。 花藤咏也注意到了他,心情相当不好。“你是什么人?” 花藤咏敌意明显,锋芒外露。看着他的鬼却浑然不觉,眼中哪有什么手段神奇的敌人,只有一个眸光流转神容冰冷的绝世佳人。 “继……继国严胜。”鬼下意识地,报上了久已不用的真名。 第21章 第21章 花藤咏不知道继国严胜是什么人。 善逸喊道:“他是上弦之壹!” 换句话来说,除开鬼之始祖无惨,实力最强的男人。 一个善逸单独遇见,一定死的不能再死的敌人。 花藤咏沉默片刻,问严胜:“你是来为那田蜘蛛山死掉的鬼报仇吗?” 严胜很自然地否定,“并不是为了那种无聊的理由,他们死在你手里,也只是因为他们还不够格罢了。” 次郎皱眉,“你这想法可真是冷酷。” 花藤咏眉头也微皱起来,“既然如此,那你又来找我干什么?” 严胜回答他:“本来不是为了找你。” 花藤咏愣了一下,一下之后,竟然笑了。“不是我……” 他一脸开心模样,让谁看也看不出半点虚情假意,因为他着实是真心高兴的。 知道不是冲着他来的,花藤咏连看严胜那让人眼晕的六只眼睛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剩下付丧神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次郎自觉摸了摸鼻子。“你不是来找我和兄长的吧?” 严胜六只眼睛一起认真地盯着他。 次郎:…… 还真是。 太郎问:“既然是他们不够格,你不想为他们复仇,那为什么找上我们?” 如果按严胜的逻辑,那田蜘蛛山被花藤咏所杀的鬼死了全怪他们太弱,那被他们两兄弟伤了的鬼也一样可以归入此类。 继国严胜表情认真了一点,“因为你的刀很好。” 太郎:…… 现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长谷部看了眼严胜,又看了眼太郎,心里大约明白继国严胜只是想表明太郎用刀的技巧很高超。 只是对着刀剑所化的付丧神说刀好,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_(:3)∠)_ 继国严胜又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来路,想不到本体这一节。虽然觉得他们反应有些微妙,然而一时也想不通这里面的关节。 除他之外,现场唯二感觉不到问题在哪儿的是花藤咏。 本丸里流氓的老刀子不少,在他面前却从来规规矩矩不多说奇怪的话。一来心里过分呵护,二来怕被盯着的同僚揍进手入室。 他能知道婚姻是什么意思都很感天动地了! 什么一语双关等等等等,花藤咏没有那根反应的神经。 他安安静静地站着,不打算妨碍太郎应对。 太郎握着刀柄的手往下压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你是想和我打?” 继国严胜却没有一口承认。“曾经是。” 太郎的手摩挲着刀柄,他是有些困惑的,心中却更多酝酿着因困惑及不确定产生的杀意。“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严胜道:“我现在想和你赌。” 太郎重复了最后一个字:“……赌?” 他并不想和任何人赌任何事。 严胜的刀尖指向了花藤咏。“赌胜负,如果我赢了,你就将他送给我。” 花藤咏: 无辜膝盖中箭的花藤咏,表情凝滞。 刚刚不是说和他没关系? 现场很沉默。 沉默地连河水奔流声都变得更清晰。 善逸脸上早连泪痕都没有了,脚下飞快地挪到了花藤咏身后安全地带。 现在的他,不需要保护小咏,只需要保护自己。 他站定的同时,冰冷的刀光纵横交织落于一点。 ——继国严胜的脖子上插满了刀。 正前方的一刀是太郎刺的,暗堕神刀的表情还有股遗留的凛然味道,瞳孔却红的妖异,和溅在他脸上的鬼血一般颜色。 侧边一刀是长谷部劈的,在花藤咏身边总是顺从恭敬的付丧神沾满了狂暴凶戾之色,脸上还带着令人胆颤的笑意。“刚才那句话,你再说一遍听听看?” 后方出刀的次郎转了转刀柄,把严胜的声音全部搅碎。“我说长谷部,那么恶心的话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让他讲啦。” 找不到下刀位置的光忠感觉被同伴抛弃了,他含糊地发出一些不明意义的声音,满脸委屈地用刀扎了下严胜的脚。 善逸忽然就想起花藤咏曾经说过的话。 “小咏……”善逸开口,“在我之前想将你带走的那个人,被切了多少片啊?” 花藤咏被问的一懵,“好……好像是一百零八片,我也没认真记。怎么了?” 善逸:“忽然庆幸没被切。” 次郎听了笑了一声,“说起来,我们这次要把这只鬼切成多少片才好?” 长谷部道:“主说了一百零八,那就把他切成一百零八块。” 他们讨论继国严胜的语气,活像在讨论一盘羊肉。 严胜已经很少有这样的体验,自他接受无惨的邀请成为鬼后,基本没有什么存在能威胁到他。 几百年来,只有他拿别人当菜琢磨着怎么好吃的时候。 继国严胜感到指尖在轻微发抖。 有恼怒吗? 大约是有的,然而更多的是兴奋。 找到了值得全力以赴的对手后,血液都恍惚在沸腾的兴奋。 他任由付丧神们将他的头削去了,不用日轮刀的斩首根本也算不上是要害攻击。 头颅落地的严胜脸上带着笑容,手上的刀反刺太郎,逼得太郎向后退了一步。 和鬼不同,付丧神若受了伤可是永久性的损害,不靠主人手入凭自己是愈合不了的。 善逸也顾不上和付丧神之间的矛盾了,伸手将自己的日轮刀抛出,想丢给太郎使用。 太郎却没有接,日轮刀被他反手打了回去,砸回善逸怀里。 善逸一脸懵逼地接住自己的日轮刀,发现太郎回头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极凌厉的杀意。 次郎哼了一声,怒极反笑。“要不是你这么怂,我真要以为你在挑衅我们了。” 善逸才发现付丧神们各个神色不善。 长谷部眉宇间那股摄人的杀气几乎化作实质。“从没有人用日轮刀之外的武器杀过鬼?” 严胜看着他,“你们应该接过他的刀。” 这句话一落,善逸感到身上压力一轻,显然继国严胜成功吸引走了付丧神的火力。 长谷部脸上露出嗜血的笑容,“我倒要看看,你的脑袋能长出来多少次!等你的头骨成为我主的酒杯,天下人就知道不是只有日轮刀斩的了鬼!” 花藤咏:…… 他不想要头骨酒杯。 真的。 第22章 第22章 花藤咏不想要酒杯,也不想要大半夜看他们进行一场可以预见的到的、极度无聊的战斗。 “先说好,我可不是赌注,谁输谁赢都左右不了。”花藤咏道,“这样你们还想打的话,就离开船上去别的地方打。” 付丧神的动作全僵了。 继国严胜皱起眉头,声音却硬不起来,反倒隐约透着股理解的味道。“他太放肆,你们太宠溺他了。” 花藤咏:…… “你这家伙……”花藤咏的手指在手臂上敲了两下,“究竟是把我当做什么了?” 严胜没有说话,但眼神说明了一切。 长谷部立刻开口斥责:“你以为我刚刚喊的主是在喊谁,无礼之徒!” 继国严胜又打量了一眼花藤咏,刻意避开了他的脸不敢直视。“他的实力比你们强?” 被挨个摁头打过一遍的付丧神一片静默。 严胜误解了这片沉默,“既然不够强,何妨换一换位置享用他?” 花藤咏:“我是男人。” 严胜显然没有弄错性别,“森兰丸也是。” “那是谁?” 善逸目光漂移开去,长谷部嘴巴张合了一下,次郎好像是想说什么,被太郎沉默着看了一眼又不打算说了。 长谷部岔开关于森兰丸的话题:“我们没有那种不敬的想法,倒是你恐怕是那么想的,这么挑拨有什么好处?” 严胜道:“没有什么好处,也没有什么坏处。我如果想得到他,你们阻拦不了。” 次郎嘲讽地笑了一声,“太自信可不好。” 严胜:“那就证明你们才是更强者。” 长谷部问花藤咏:“主,现在可以和他打吗?” 善逸心想坏了,别不是被激将了。 花藤咏沉默了一下,“我来。” 长谷部对他行了一礼,“不值得您脏了手,如果您想要他的命,我来为您献上。” 次郎也拉着兄长请命,跳下来帮花藤咏摆好了水果瓜子。“主,你只管在旁边欣赏好戏就行了。” 花藤咏还是想自己打,然而刀子们各个跃跃欲试,也不再说什么,摸了一把瓜子到手里。 橘子有点酸,花藤咏没碰,这方面次郎心没有长谷部那么细。 战斗于是再次拉开序幕。 这是一场鏖战。 严胜用刀的技巧其实并不能算是顶尖。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只可能被刀剑化形又辗转战场多年的付丧神们吊起来打。可惜…… 继国严胜身为上弦之一,哪怕被日轮刀砍掉脖子都未必会死。付丧神们一次次砍掉他的头,他却能一次次复苏。 善逸抱着日轮刀,想递又不敢递。这几个付丧神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肯使用他的刀。 善逸看着花藤咏:“那个……小咏……光看着不管他们真的没关系吗?” 已经打得血气上涌的次郎隔空瞪了他一眼,“你管好你自己吧!再多嘴人家就先送你下地狱!” 善逸一缩脖子。 花藤咏随手掏了把瓜子给善逸压惊,“他们有分寸。就算失手了也没什么,还有我。” 善逸还是不安,拿着瓜子不吃。 花藤咏心情稳定,和他说起别的事,“鬼都是像他们这样的吗?他们有没有特殊的聚集地?” 这句话却先引到了付丧神的注意力。 继国严胜感到劈在身上的刀一下加重了力道。 次郎拔高了声音,“主!他长得那么丑,六只眼睛不奇怪吗?不要对他好奇啊!和他待在一起绝对是地狱体验!人家是不会输的,可是主如果忽然对奇怪的生物感兴趣我要怎么办啦!” 最后一句已经是撒娇了。 这番话一出,善逸把瓜子塞进嘴里,感觉一下就镇定下来了。 来的这只上弦明显对小咏有了奇怪的想法。如果付丧神们真打不过,为了不失去小咏肯定会找他来拿日轮刀的。 既然不拿,肯定有赢的把握。 他们怎么可能拿花藤咏去冒险呢? 不可能的。 善逸这么笃信着,完全不觉得这里面的逻辑有任何问题,咔吧又磕了一颗瓜子,把日轮刀放在了一边。 他嗑瓜子的模样满脸镇定,看起来一点不怂,十分具有迷惑性。 “不过小咏……”善逸没地方扔瓜子皮,只能攥在手里。“鬼长得真的很奇怪,这点不是骗人的,你对他们最好还是不要抱有什么幻想,别想着去探查鬼的生活对自己比较好。” 善逸是说真的,从他遇见第一只鬼开始,就一直被冲击一直被冲击。虽然不能说是全部,鬼大多都丑,没见过几只正常好看的。 付丧神们难得和善逸同仇敌忾,纷纷拿继国严胜的六只眼睛批判起来,生怕花藤咏在对人世产生兴趣之后又对鬼有了兴趣。 对他们而言,杀十只鬼也没有解决花藤咏的一丝好奇麻烦。 这时继国严胜躲开了攻击,一偏头,脸上一阵变化扭曲,六只眼睛变回了两只眼睛。 众人:?! 继国严胜眼睛眨动一下,适应着眼前视野。“六只眼睛是为了震慑敌人,鬼对身体的控制比人类更自由。” 君不见下弦之鬼累还能给其他鬼换脸。 花藤咏确实没见,他一不小心就让那田蜘蛛山所有鬼员中毒了,然后他们就死了。 没见过什么变脸,这是第一次见。 两只眼睛的继国严胜看着没有那么扭曲了,甚至还有些英俊。 花藤咏多看了他一会儿。 次郎的眼睛因此微微眯起来,神情相当危险。刀刀首落,毫不手软。 继国严胜始终没有死,却也始终没有赢,连脱身都困难。 眼看天色慢慢变化,严胜心中难免开始有些焦灼。 再这么耗下去,他就要被阳光晒死了。 继国严胜慢慢地把想说的话起了个头,“你们觉得鬼的身体……如何?” 次郎一刀又劈了他的头,从牙缝里挤出字来。“非常讨厌。” 寻常敌人一两招解决,再麻烦也就是你来我往十几个回合的事情,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不干不脆的战斗? “那你们是否想让自己在敌人眼中也这么讨厌?” 没怎么说几句话的太郎问:“你是什么意思?” “你们想变成鬼吗?”继国严胜道:“我也可以将人变成鬼,虽然有可能度不过……” 长谷部打断了他的话,“我想不用了。” 他笑了一下,“你何时以为,我们都是人?” 继国严胜愣了一下,“我以为只有他不算是人。” 继国严胜指的是因为失智而活的像背景板的光忠。 “哦?那你以为他是什么?” 继国严胜回答:“他不是被你们操控的鬼?” 次郎笑道:“那我们为什么能操控他呢?” 长谷部头上包的丑丑头巾一直牢牢地围在他脑袋上,这时他才摘了下去,暴露出头上小小鬼角。 继国严胜瞳孔巨震,“你们都是鬼?” 这没道理,无惨什么时候…… 还是说……又出现了和无惨一样的……其他始祖? “那当然……”次郎正想说话,却被高喊声打断。 “为什么要说那么多给他啊!鬼连名字都是机密情报!”善逸的手在空中比划,“戒备我的那个劲儿也拿出来提防他啊!鬼可比人更不是好东西!” 次郎一脸冷漠地把话说完,“那当然是不打算告诉你。” 善逸尴尬地消声了。 长谷部对继国严胜说:“不要问了,你已经要死了,又何必再知道那么多呢?” 他这次没砍继国严胜的脑袋,一刀将他钉死在船尾。“你确实挺难杀的,不过太阳要出来了。真遗憾……” 长谷部笑了起来,“我本来还想看看,你究竟还能承受住多少次斩首。” 第23章 第23章 继国严胜在刀下挣扎,船身被震的摇晃起来,水花泼溅到船上以及长谷部的身上。 花藤咏不曾说话,船底却伸出一枝纤细柔弱刚生出点花苞的花枝来,缠在严胜身上,将他禁锢地动弹不得。 若非亲眼得见,恐怕没人会相信上弦会被看上去这样脆弱的花藤钳制,被弄得无法脱身。 破晓时刻即将来临。 日光出来的那一瞬间,继国严胜将迎来毫无疑问的死亡。 “砰!” “砰!” “砰!” 这时忽然响起数声沉闷的撞击声。 一团黑影迎面向花藤咏飞来,长谷部不假思索地挡在花藤咏前面,钉住继国严胜的刀抽回,向着那团黑影劈去。 那辛苦一晚上得来的战果,令无数人恐惧痛恨的恶鬼,长谷部放弃他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像丢开一根鸡骨头。 花藤咏却没有让长谷部出刀。 他的手指在长谷部手臂上轻轻弹了一下,长谷部登时感到手臂麻痹,手中的刀也脱手掉下,被花藤咏一把握住刀柄藏在了身后。 黑影砸在花藤咏怀里,被蔓生的花枝网住,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她伤的很重,但还活着。不过如果刚刚被长谷部来上一下,现在就只能是掉在船上的两块肉了。 太郎和次郎怀里也纷纷被砸了重伤的女人,光忠亦不例外。 失去理智的光忠更是下意识地做出了斩杀动作,花藤咏拿花枝轻轻在他的刀刃上拨了一下。 光忠的刀偏开,一个老妇人撞进他怀里。 善逸怀里也撞进了一个重伤快要死去的人类女子,他茫然地下意识做出抢救的动作,对自己的耳朵没有那么灵敏的现实几乎已经习以为常。 上弦的鬼也好,付丧神也好,他们不挨到他眼皮底下,他的耳朵根本就无法‘听见’他们。 命垂一线的女人们发出痛苦的□□声,船上的腥气盖过了一切气味,紫藤花被染得片片鲜红。在这恐怖的景象中,一个男人的身影飞快掠过,救走了即将被晒死的继国严胜。 严胜抬起头,“童磨……” 来的人是十二鬼月之一,上弦之二,他遭鬼烦的同事童磨。 童磨穿着一身平常不会穿的蓑衣,将自己从头到脚地盖起来。继国严胜从来没见过童磨这样的打扮,不过看一看马上要升起来的太阳,这样的装扮也不难理解甚至显得有些简陋了。 童磨跑的很快。 现在不是打架或是闲话的时候。 一线阳光已经打到了船头,很快向前推进。 日光没有刻意追赶他们,但它即使不追赶,推进的速度也能令鬼恐慌。 继国严胜的腿还是被烧着了,将他救走的童磨嘴里说着诶呀这可不行,毫不犹豫地拽着严胜的大腿把整条腿卸下来扔掉。 人类是无法忍耐如此残酷举止的,然而恶鬼可以。继国严胜额上流了大量的汗,腿却很快重新长了出来。他被从头武装到脚的童磨带着逃进了枝叶繁茂的树林,远远还能看到抱着重伤女孩立在晨光中的花藤咏。 花藤咏不怕光。 他不是鬼。 继国严胜望着立在光中的花藤咏想,他和他的下属究竟是什么? 窜进山林有了林荫遮挡的童磨将表现的怔愣的严胜放下来,带着无忧无虑的快活微笑回头看了一眼,完全不像是跑的千钧一发的逃命者。 “那个少年……长得还真是美呢。”童磨绚烂的瞳孔里映着远处的景象,“这应该是我这么多年以来见过最美的人了吧,他是那种能令其他人感到疯狂的人呢。” 童磨叹了口气,眼中流下泪水来。“长得那么美真是可怜,看见那孩子,简直像是看到了不幸的化身。” 分心看着后面的童磨,说完就撞在了树上。 继国严胜:…… 他这同事早晚得把自己浪死。 童磨晕头转向地扶着树站起来,鬼的身体素质好,他被撞到流血的额头很快恢复的光洁一片。 严胜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童磨笑道:“当然是因为不能放着你不管呀,我们可是重要的同伴啊。” 继国严胜根本一个字都不信他说的,猜测可能是无惨大人下了命令之类的。 童磨不顾严胜的表情,自顾自地絮絮:“很少有你依赖我的时候呢,他们很厉害吧,是鬼杀队的人吗?可真是了不起呀。” 这次严胜没心情讨厌他。 “他们不是人。”继国严胜实事求是地说到、 别说什么鬼杀队的人了,这几个根本就不能划在人这一范畴里。 “不是……人?”童磨歪了下头,脸上的表情微微变化,定格在‘困惑’上,彩虹般的瞳孔望着严胜。“他们并不是鬼呀。” “总不会是……”童磨看着严胜悲悯地笑了起来,眼中却空无一物。“……神明吧?” 严胜没有说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 花藤咏曾经向善逸许诺过三个愿望,如今善逸用了其中一个。 继国严胜逃掉之后,付丧神们本想去追的。 可是重伤垂死的女人们必须赶紧得到妥善的安置,他们不能停在荒郊野外等付丧神追完严胜回来。一停,这些女子们本来就不高的生还希望便彻底消失了。 不等,付丧神又绝对不可能愿意。 善逸为了这些女人的命,毫不犹豫地用掉了一次机会。 付丧神知道是花藤咏从前许诺过的,也就按捺住了没去追严胜,心情看起来并不明媚。不过出乎善逸意料的事是——付丧神们虽然不太高兴,但好像对他的态度反而好了一点点。 一个指甲尖那么多吧。 花藤咏的小船被扩容了几倍大。 如果不这么做,就放不下哀叫着的伤患。 善逸忙前忙后地为那些受伤的女人做紧急处理,他并不是什么专业的医生,但好歹会一点最最基本的急救手段。毕竟鬼杀队这个职业高危,一点急救手段都不清楚很容易撑不到别人来救就死亡。 船只在最近的码头靠了岸,善逸哭着喊岸上的人来救援。花藤咏把狐狸面具又按回脸上,帮着搬起伤患来。 付丧神们哪里舍得他做什么事,纷纷抢着干,最后无事可做的花藤咏又不知不觉坐了下来吃瓜子喝茶…… 码头上帮忙搭了把手帮忙的渔夫们因此颇有些看不上他,认为他懒惰无情,别人都急着帮忙,只有他还稳稳坐在船上不动。 他们活的糙,说话也极其不好听,污秽言语听的次郎火冒三丈,按着刀想砍人。 善逸夹在中间急的满头冒汗,放下日轮刀用拳头和渔夫们打了一架,揍得他们鼻青脸肿,拯救了渔夫们岌岌可危的生命。 次郎给花藤咏续茶,见缝插针说服花藤咏。“主,人类就是这么讨厌。你明明救了人,他们却因为自己看到的一点点东西就辱骂你,明明你从来也没有伤害过谁。” 花藤咏:“不回。” 次郎:…… 次郎蔫了,像一朵缺水的花一样委顿在地。 花藤咏端了杯水洒在次郎脚下。 次郎:??? “主?” 花藤咏表情毫无异样道:“浇水。” 次郎:“主!” 笑闹一会儿,次郎的情绪没有之前那么消沉了。 花藤咏嘱咐:“这两天在这里休整,你再买一条船来,我们后天出发。” 次郎答应下来,订了船,又找了最好的旅店安排大家住下。结果到了半夜时,旅店被白日发生过冲突的渔夫们团团围住。 旅店老板转达渔夫们的话说,他们中有人失踪了,要花藤咏交出人来。 第24章 第24章 “虽然是微薄之力,但在下也希望能帮上一些忙。” 在渔夫们将旅店团团围住的同时,地位低下、转化过来还没有几年的鬼正恭敬地对着继国严胜和童磨行礼,他身边的锦盒里呈放着失踪渔夫的头颅。 这里是远离花藤咏等人所在城镇的乡下村落。 鬼的行动速度足够快,一个白昼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来到这里并落脚休养。继国严胜的脸色还有些差,坐在温暖的被炉前,桌上放着暖过的酒。 温暖的酒香在房间里氤氲。 乍看上去,气氛甚至有些温馨,然而他们说着的是绝对和温馨扯不上半点关系的话题。 童磨托着腮,脸上还带着暖阳般的笑容。“即使知道凭几个人类是伤不到他们的,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什么用处,但这不遗余力为他们寻找麻烦的心也值得嘉奖呢。你很努力哦?” 鬼的脸上露出喜色,口中称不敢。 他是实力低微的鬼,平时根本连下弦也见不到,当然也得不到任何来自上弦的夸赞或奖赏。 这一刻他是真心感到欣喜的。 他又看了一眼锦盒里渔夫的人头。 这是他傍晚时在阴暗角落割下来的,也是冒了会被阳光晒死的危险才得来的。 无惨下了诛杀花藤咏的命令后,许多鬼都蠢蠢欲动想杀死花藤咏获得无惨青睐,他却没有想过这些。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实在太清楚了,他还没有那田蜘蛛山上被杀的下弦之鬼累强,跑到花藤咏面前去就是送菜。 直到今日太阳快升起之前。 在觅食的他发现完全不会来这里的童磨违反常理地出现了,寻找女人狩猎,又不将她们杀掉。他殷勤地抓好女人弄成重伤提供给童磨,趁机问了几句,得知花藤咏等人就在附近,童磨要去救黑死牟。 他心中便有些动摇。 这是获得大人们青眼的好机会,虽然他实力确实不足杀不了花藤咏,但至少可以为他找些小麻烦。这点麻烦不至于能让他获得无惨大人分下的血液一步登天,话说回来,真是那样的话他也未必能够消受的了。 至少……至少能像现在这样,获得一点来自上弦的青睐。 对他今后的路是有好处的。 就比如这一刻童磨对他说的,“该怎么奖励你好呢?虽然不算完全合格……一滴血怎么样?两滴吧?” 鬼的身体,激动的颤抖起来。 ### 旅店的老板关上了门。 他刚刚得到花藤咏的保证,说是吃完了桌上的东西就去看看。花藤咏松了口,他也不好过度逼迫,于是先一个人走了。 房间桌上的关东煮兀自散发着热气和香气,但是桌边围坐的人却都无心于它。 哦,不,也是有的。 花藤咏捞起牛肉丸子,在唇边轻轻吹了吹,咬下去的时候还是有些微烫,但那香味十分诱人。于是他也不在乎烫了,享受着此刻在味蕾上绽放的美味。 长谷部完全感受不到这些食物的半点魅力,胃里翻搅,坐立难安,先为自己辩白了一句。“主,我绝对没有私自动手!” 长谷部这么一说,大太刀兄弟才想起来他们也是有嫌疑的。站在花藤咏的角度看,下属们因为敬爱他而悄悄找了渔夫出气,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尤其考虑到……他们还有砍坏钟楼等等的前科。 花藤咏摆了下手,“不用说了,我相信不是你们做的。” 付丧神们松一口气,次郎都要泪眼汪汪了,围在花藤咏身边和他商量这次的事情该怎么应对,中间间杂着许多许多句对人类的坏话。 身为人类的善逸很努力地试图为人辩解,试图去除付丧神们的偏见,努力把话题导向和平解决的方向。提心吊胆地生怕付丧神们一个冲动提刀出去把人全砍了,好让渔夫们再也不能围住旅店来要人…… 这种粗暴又直接的解决办法,他完全相信这些暗堕付丧神们能做的出来。 花藤咏嚼完最后一颗鱼丸咽下去:“一会儿出去看过了再说吧,至少得问清楚不是吗?” 长谷部不忍心让花藤咏去见粗鲁渔夫,“那些满口污言秽语的家伙,怎么配在主面前出现侮辱主?听到他们的声音都是对您的亵渎!” 然而花藤咏已经干掉了面前的一份关东煮,把狐狸面具按在了脸上。“走吧,谁和我一起去问问看?” 就算对花藤咏出去对质这件事有一千万个不愿意,但长谷部还是立刻跟上了。其他人也不例外,全都害怕花藤咏在那些闹事的渔夫面前受了什么委屈,吃了什么亏。 花藤咏覆盖在面具下的表情淡定地和他们截然相反,出去外面的路上还在大堂其他客人的桌子旁微微驻足,找老板问了问他们桌上的是什么点心,他明早也想要一份。 完全不像是陷入了麻烦的样子。 付丧神的情绪也慢慢被他感染了,稳定下来,不再那么焦灼。 花藤咏一路仿佛游园一样到了旅店门口,一开门,被火光照红了戴着面具的脸。 打着火把的渔夫们情绪已经到了某种极端。他们人人脸上装着愤怒,看架势恨不得立刻就把花藤咏抓起来烧死。 “快把真田交出来!” “不把他放回来,你们就别想离开这里!” “要是死了,就为他赔命吧!” 诸如此类的话混杂在一起,现场乱哄哄的一片。 情绪刚稳定了一点的付丧神脸上又见怒色,花藤咏伸手拦在他们面前,示意他们不要乱动。领头人并不管他在做什么,随着上涌的情绪狠狠向花藤咏吐了一口痰。 花藤咏身形一晃便避过了,踏前半步,一拳揍弯了领头人的腰! 这一拳花藤咏留手了,只是个普通人的渔夫却仍然抱着肚子直不起腰,往外呕着酸水。其他渔夫见状一拥而上,花藤咏的手肘手腕来回点了几下。善逸看不清他动作,只见衣袂翻飞,四下便立刻倒了一圈。 一把抽出他们其中一人腰间的柴刀,长谷部将其横在为首者的脖子上。 持柴刀的手微微按紧,长谷部喝道:“你们再上前来!” 第25章 第25章 现场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再动一下。 次郎满腹怒火。“如果人真的是我们抓走的,你们这样逼上门来,反而是想让那个被抓的家伙多受折磨吧!” 次郎的声音落下后,立刻有渔夫大喊: “果然是你们干的!” “你们折磨真田了?!” “不会放过你们的!” 刚安静下来的现场立刻又一片哗然。 次郎:…… “我……”次郎咬牙,“我明明是说如果……” “次郎。”长谷部喊住了他,“和这些愚蠢的家伙无需过多辩解,不过是无意义地浪费时间而已。” 渔夫们又喧闹着喊了些难听的话,混杂在一起反而难以分辨。被长谷部用柴刀架住脖子的人大喊着“不要管我!”,场面在短暂的稳定后加速失控。 花藤咏在这个时候没有注视着拥挤的渔夫,而是抬头向上看着高高的屋檐。 善逸因此警觉起来。 花藤咏注意的总是更危险的东西。 如果一次两次没什么感觉的话,在经历过多次后善逸已经对这一点领悟的非常透彻了。 他的视线追过去的瞬间,看到了暖黄色的光。 那颜色是温暖的,只是不知为何让人感受不到半点的暖意。 直到那光贯穿到地,在破开一个人的头颅前被花藤咏挡住停下,善逸才看清那是火把映在刀刃上的光。 火光此刻也终于照亮了持刀的……生物。 除了握着刀柄的、勉强看上去是手的手骨外,几乎已经看不出他拥有人形。 那是没有血肉,空有虫蛇一般骨架的生物。 花藤咏面具下的眉头压的很紧。 善逸声音发抖,“这……这该不会是……” “药研。”花藤咏的手覆盖到暗堕付丧神的手骨上,“松手。” 花藤咏的态度让善逸明白到这真的也是付丧神,这一瞬间善逸感觉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流,恍惚掉入冰窟。 原来……原来烛台切光忠暗堕的程度都不算最严重的! 花藤咏看着药研。 药研是据说很靠谱的短刀。 之所以是据说,是因为他优秀的模样花藤咏只能靠付丧神的追忆才能想象一二。 从第三任审神者将他的兄长一期一振拿去顶罪开始,药研藤四郎的精神状态就非常不好,几乎没有多少理智清醒的时间。 在本丸时和烛台切光忠现在的状况差不多,现在这样似乎加重了。 对了……他最恨,最恨,最恨被冤屈。 “我不委屈。”花藤咏说,“你先把刀松开。” 被称呼成药研的付丧神不知是不想说话,还是连发声的系统都完全失去,没有任何回应。 花藤咏的手仍然按着药研的手骨,神色一厉。“松开刀。” 善逸胸口一悸,声音……小咏的声音似乎多了什么,有什么不一样了。 其他付丧神都纷纷低着头,噤若寒蝉。 善逸只能猜测那是某种在主人和付丧神之间生效的约束力……又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药研动了一下,骨头在花藤咏手臂上盘旋,发出咯咯地让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花藤咏的衣袖被他的骨头刮擦着扯碎,底下的肌肤被勒的苍白无比。 长谷部按捺不住,忧心忡忡道:“主!你……” 花藤咏眉眼不抬,不想多话,只简单粗暴道:“闭嘴。” 花藤咏的脊背是紧绷的。 渔夫们早就吓得一动都不能动,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不过这个时候谁也没有笑话谁。如论失态,他们谁都并没有比谁好到哪里去。 药研的骨头持续将花藤咏勒紧,花藤咏小臂内侧被刮出一道血痕。血珠沾到药研的骨头上时,他像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混乱无措地向着周围乱撞。 “我不疼。”花藤咏声音平静,不见痛楚,“把刀给我。” 药研又混乱地乱撞了一会儿,手骨才慢慢松开,本体向下掉去。 花藤咏一把接住,没让短刀落地。 他将短刀捧在手上,飞快查看了情况,手指在刀刃上一抹而过。 这一下本该让肌肤出血,然而花藤咏的手安然无恙。他看了看没有半点伤口的手指,自己拿牙咬破了皮肤,让血流出来。 然后好像不会痛一样,手指再次抹过短刀的刀身,将鲜红涂满。 妖力被毫不吝啬地灌注进刀身内,压力宛若实质一般冲的旁边的人连喘气都不敢。 花藤咏的双眼闭合,少许发丝化作花枝,无风而自舞。 善逸感觉心脏仿佛承担着重压,眼前恍恍惚惚,似乎看到花藤咏身上有浅浅的淡紫光辉。 药研的身上有乌紫恶浊之物被逼出来,卷上花藤咏的身体,被逼退消散。 而后花藤咏睁开眼,刀刃上的恶浊之气已经扫荡一空。他的七窍溢出少许血色,吓得付丧神们一个接一个围住了他。 善逸管不上付丧神有多可怕了,抓住太郎的手臂,不顾那只手动一下就能杀了他。“小咏怎么了!刚刚他做了什么!怎么回事啊啊啊啊!!!!!” 花藤咏抹了把脸上的血,“没事。” 太郎沉默了一下,居然回答了善逸。“药研情况不好,再没有帮助就会彻底变成失去理性的妖魔。” 善逸喃喃:“所以小咏得救他……等等……救一次就能好吗?” 太郎:“……” 太郎道:“不能。” 付丧神若守不住心神,花藤咏的努力就始终是治标不治本。 “所以小咏每次都得……都得变成这样吗?”善逸看着花藤咏流的血,心如刀割,泪如泉涌。“这根本没道理!” 太郎:“也不是……” 花藤咏根本不在意:“没什么,不过是出点血。” 帮助付丧神恢复会导致花藤咏受到反噬,但是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要让药研自己去承担代价就行了。只不过如果那么做,药研会感受到足以使人发疯的痛苦,相比而言由他承担付出的代价要小多了。 之前是一团骨头的药研已经变回人形,以少年的形貌围在花藤咏身边,嘴唇被他自己咬烂了。“大将……我……我带你回本丸养……” 花藤咏一巴掌推开他,“哪儿都不回,这只是看着吓人,我一点根基都没损。倒是你……自己找个最近的神社关进去待段日子吧,寺庙也行。” 药研藤四郎如果不能静心,还会持续暗堕下去。 付丧神都没动,泪眼迷蒙地看着花藤咏。 仿佛绝症患者的花藤咏:…… “都说了只是看着吓人,我不会死的,也不会重伤。” 善逸哭道:“都七窍流血了,小咏骗人。” 花藤咏:…… 花藤咏咳了一声:“只是太久没做了,没控制好让血被妖力压出去了而已……” 这种伤鬼都不会死,他更不会有事了。 第26章 第26章 无论花藤咏怎么强调他真的没有什么事,付丧神们都不改通红眼圈地凝望着他,在实在没法劝他回本丸疗养后,围拥着他让他回旅馆好好上床休息。 花藤咏抱手:“现在也不适合住在这里了吧。” 忙中失智的付丧神们:…… 因为药研的情况相当危险,所以花藤咏没有耽误时间,当场就采取了净化措施,这中间并没避开旁边乌央乌央的人群。 长谷部看了眼四周围的情况,发现渔夫们居然都还没离开。尽管有不少人都吓到失禁了,然而却没有人趁着刚才的机会赶紧逃跑。 长谷部的手按上了刀柄。 本来围在花藤咏身边的善逸一下感受到刺的他后背发麻的杀气,警觉地看向长谷部,发现杀气并不是冲着他来的,目光随即也落到渔夫们身上。 善逸:…… 善逸脑海中闪过一个恐怖的猜想,而后下意识地手一动,抽出日轮刀挡了一下。 砰! 日轮刀正巧挡在了长谷部要劈下来的刀上。 日轮刀发出嗡的一声,恍若哀鸣。 花藤咏打偏了长谷部的手,他的刀没能继续往下压。 “欸?诶!我……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啊!”善逸赶紧把日轮刀抱回怀里,他见过水柱和付丧神对刀对的刀快碎的样子,抱紧刀刀哭的浑身颤抖。“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啊!” 长谷部眉头扬了一下,“你猜?” 善逸宛若他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啾太郎:“你……该不会是……对渔夫……灭……灭口?” 长谷部轻笑了一声:“还没蠢到家嘛。” 只听咕咚一声,善逸余光一扫,发现渔夫已经双膝一软呈五体投地状。 长谷部提着刀,劝花藤咏道:“主,人类卑鄙狡诈,今天如果放过他们,则后患无穷。” 绝望的渔夫从喉咙中挤出嘶哑字节:“你们这群恶……” 善逸回身用刀鞘砰地一声砸在他的头上。“你先闭嘴啊啊啊!!!” 渔夫遭遇重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后善逸扭头,迅速拎出了脑海中的最优解决方案。“小咏!我想许第二个愿望。” 长谷部眉头紧皱,“这是你第二次为给主带来麻烦的家伙许愿,人类说的爱果然都是假的。” 善逸反驳:“才不是那样!” 长谷部哼了一声,不肯再理会他,对花藤咏道:“主,放过他们就等于留下后患。之前放着不管的那只鬼也是……也许,现在的麻烦就是因为早晨的时候没有彻底杀死他导致的。” 渔夫的事太过巧合,缓过来之后慢慢品味,大抵都能察觉到中间的不对。 善逸道:“我也想到了鬼的事,所以我们才不能杀了这些人!” 长谷部:…… 善逸接着往下说:“鬼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我们不是都还不知道吗?也许他就想小咏杀了这些人,来达成某些险恶的目的,这么一来你不是反而成为了鬼的刀吗?” 鬼刀一句让长谷部现出凛然怒色,刀刃贴上善逸的脖子,“看不出,你真是胆大。” 善逸哭的天昏地暗,“也是怕被鬼坑的更惨!就算鬼没有其他目的,你就能杀的一个不剩,能保证没有一条漏网之鱼吗?!能杀的了渔夫,那他们的家人呢?他们家人的家人呢?如果真能做到,鬼早就先做到了,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鬼杀队!” 长谷部一时沉默。 次郎还有些不情愿,“可就这么放他们走,主的委屈……” 花藤咏仍是并不在意的样子:“没什么,放这些人走吧,我也打了他们。” 这些渔夫不过耍些嘴上便宜,拳头却是货真价实砸在肉上的,花藤咏并不觉得吃亏。 付丧神们却都不愿意这么轻轻放过:“主……” 太郎道,“他们还会给你带来更大的麻烦,更大的伤害。” 花藤咏回:“善逸可以许愿是我许诺过的,而且他说的不是也有道理吗?” “……只是我们没法放心大将的安危。”药研看着渔夫,“您太重要了。” “都说了是大将……”花藤咏笑道:“又不是瓷娃娃,要来尽管上就是。”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他半张脸被面具盖着,善逸看不清他的眉眼,却能在脑中勾勒花藤咏说这句话时眉宇间闪过的锋芒。 善逸哭着发誓:“小咏放心,根本不会到让你动手的那一步,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有机会伤害到你的,用我的性命发誓!” 长谷部不太相信地看着他。 善逸哭唧唧,“虽然我很弱,但好歹鬼杀队有经验啊!你放心,他们今天说的每一个字都不会有人相信的,不然麻烦的只会是他们!” 鬼也不是第一次给鬼杀队剑士挖坑了,这种他们有办法应对。 回去他就写信请当主联系官员,最后这件事大概会变成无赖渔夫挑事碰瓷,巨富游人无辜被冤。 渔夫说的所有话,都会变成诬赖人的谎言。 刚好报了他们冤枉小咏的一箭之仇。 领头的渔夫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暗中安排的明明白白,这时犹豫问善逸:“真田……真的不是你们抓走的?” 善逸快要蹦起来了:“当然不会是!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吗?!” 渔夫沉默了一下,有点相信善逸说的。 这种信任并非来源于对付丧神善良的信任,而是对他们恶的承认。 因为这帮子看上去就穷凶极恶的家伙太恶了,真想干点什么不必遮遮掩掩直接就动手他完全相信。 渔夫垂头丧气地喃喃道:“真田……” 药研轻声对花藤咏说道:“可能……可能是掉到时空的缝隙中去了。” 次郎惊讶:“什么时空缝隙,这里也有吗?” 药研点头,“一开始我们以为主可能进去了,退进去看了,还没有出来。” 长谷部问:“五虎退也来了?” 药研点头。 他状态并不算好,兄弟们不可能放心让他独自行动。所以在最开始分头寻找花藤咏的时候,由暗堕程度相对轻的五虎退和他一起行动。 花藤咏问:“缝隙在哪里?” 药研摇头,“出现的时间很短,而且每晚出现的地方不一样。” “……退进去之后我才察觉。” 花藤咏道:“太郎次郎你们带药研先去神社,退我来找。” 药研仍然犹豫,次郎也不太想去的样子。 花藤咏问:“不想听我的话吗?” 药研立刻摇头。 沉默的太郎走到了药研身边,“主,我会带他过去的。” 花藤咏颔首。 长谷部请命,“主,五虎退我去寻找就好,您先找地方休息下来吧。” 善逸也点头,“小咏,你就放心住店养伤吧。” 善逸这个建议倒是让所有人犹豫,再回去住这个旅店怎么看也不太像是能好好休养的样子。 善逸拉住花藤咏的手,挺直了胸膛,虽然在付丧神眼中还是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然而脸上的神情绝对地认真,那是抱着某种觉悟的表情。“小咏,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打扰。” 一定会照顾好小咏。 不然怎么敢许第二个愿望。 不想让那些渔夫死,但小咏可也是他保护起来的心肝! 花藤咏:…… “……不用。” 他真的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大家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明明都把他们挨个揍过一遍了啊? 花藤咏窝在被炉里吃店家给的甜点时,脑子里仍然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光忠和他一起窝在被炉里,一勺一勺地把甜点喂给花藤咏吃。 还是傻乎乎的样子。 药研那种严重的暗堕状态,可以在花藤咏的帮助下恢复正常。光忠这种轻度的,其实也可以。 花藤咏刚学会怎么帮他们摆脱暗堕带来的影响时,根本就不会让本丸里出现这种状态的付丧神。 谁状态不好了,立刻就着手准备被称作‘净化’的仪式。 然而心魔不除,他所做的努力就永远只是竹篮打水而已。 就算能好上一时三刻,付丧神的状态还是会慢慢坏下去。 在补完东墙补西墙的幼年花藤咏疲于奔命倒下后,本丸里的刀剑就再也不允许他出手了。他们苦口婆心劝花藤咏不要再不停地为了他们暗堕的状态伤害自己,在劝说未果后…… 只要花藤咏出手,他们就会在恢复后自己去惩罚自己。 这样来回几次之后,花藤咏就不再动手了。 只等着状态轻的慢慢自我恢复。 或是恶化严重到药研那一步,再强行出手净化。 一开始花藤咏还因为挫败感消沉了一阵子。 后来…… 光忠又把勺子递到花藤咏嘴边,完全没提什么过多甜食对身体不好的事情。 花藤咏心情放松地继续享受他的小甜品。 接受了付丧神拒绝援手的事实之后,轻微暗堕……也有轻微暗堕的可爱之处。 不会唠叨他的光忠不可爱吗? 虽然不会做菜了,但是光忠又不是菜刀,不下厨也没什么。 花藤咏装着一肚子甜品睡着了。 然后半夜被一阵平板音吵醒。 “地图——罗生门已解锁。” 第27章 第27章 花藤咏过来之前还躺着睡觉,因此过来时是横着摔落在地上。 他落地前用妖力垫了一下,没有直接撞在地面上。 他在缠绕着茶香的月夜入睡,如今醒来看到的是猩红色太阳将坠的天空。漆黑的乌鸦在上空盘旋,搅动着弥漫着臭味的空气。 花藤咏闭上眼睛感应在第一次通过时空缝隙后觉醒的力量,脑海中再度有虚幻的地图展开。上一次上面只有两个可供选择的地点,这一次加上了新的地点“罗生门”。 这是花藤咏第二次穿越时空缝隙。 毛遂自荐想找五虎退回来的长谷部还没得到什么成果,在旅店休息的花藤咏反而先被卷入了时空缝隙中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花藤咏此前并没想到过。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狐狸面具也在入睡前摘掉了。等于除了恰恰能蔽体的衣物,其他的东西他什么都没有带。 身无分文有很多事情不方便。 但也不是失去了钱他就活不下去。 花藤咏站在原地,思考一瞬,决定先找到了五虎退再回去。 他环顾四周,罗生门城楼堆满了各种死状的尸体,似乎是被当做了乱葬岗一般的地方。尸身交叠在一起,许多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扒掉了。剩下一小部分,尸身上的衣物也已经充满血污破烂不堪。 那场景令人作呕。 花藤咏没有去翻捡尸身上是否有残留的可用之物,他的目光落在城门附近的枯树上,妖力延伸,剜下了一块木头。 简单粗糙地处理之后,用花藤系着盖在了脸上。将整张脸覆盖的面具做工粗糙,里面还尚且弄得光滑了一些,外面还保留着粗糙树皮的样子。 戴着这张没有丝毫美观可言的面具,花藤咏准备离开这乱葬岗一般的罗生门了。 他转过身,却在这时听见了微弱的呼救声。 那是虚弱无比的声音,快要断绝又不肯停歇地重复着。 “救……我。” “救……救……我。” “救……” 不间断地发出声音,即使虚弱的如同狂风中的烛火,也努力地让一声比一声更强。 顺着声音的源头找过去,花藤咏在楼梯上发现了苍白虚弱的男人。 俊秀的长相,没有遭受风吹日晒的皮肤,似乎是个贵族子弟,年龄绝对没有超过二十岁。 他叠在尸堆上,底下压着两男一女的尸体。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不知什么人扒走了,像许多死尸所遭到的待遇一样。 但他还活着,留有一口将散未散的气。 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了,但努力地想要用手抓住花藤咏,悲切又丑陋地蜷缩着身体。“救……” 他的身上还能看到脚印,不知是被谁踩过,或踹过。 花藤咏蹲下身,擦去乌黑脚印,露出底下的伤痕。那乌青的一团,应该是被踹出的痕迹。 “被抛弃了吗?”花藤咏捻了捻指尖的灰。 在人还没死的时候就将他丢在这里,看上去还被殴打了。 男人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双眼望着他。 哀求而恳求的眼睛,眼中如同鬼火般燃烧的不知名情绪,空茫的憎恨亦或是怨愤的不甘……并不好分辨那究竟是什么。 被拽住的花藤咏端详着垂死的男人。 男人的气息并不像善逸那样干净,但那求生的欲望如同灼灼的野火般在花藤咏面前熊熊地灼烧着。 美丽,又可怕的野火。 “救……我。” 男人昏迷了过去。 花藤咏盯着他起伏逐渐微弱的胸膛看了一会儿,看着这个明显是个麻烦的家伙,也是这里唯一一个活人的存在。 最终把他抱了起来,放到之前的枯树底下。 对方的身体很轻,并不像是正常的年轻男人该有的重量。和被饿的面黄肌瘦死去的人不同,他脸上泛着的是苍白的病容。 或许感染了不知名的疾病。 也许是久治不愈的伤寒。 也许是疑难的绝症。 如果是普通的人类大约会恐惧远离,他们也应当如此做。不过作为花妖的花藤咏却并没有什么好怕的,他按着男人的嘴唇,撬开他的牙关,送了一口妖力给他续命。 只从表面看,就像是对着他的脸轻轻吐了一口气过去。 这事情本来口对口更好,只可惜对方是男人而不是女人。 所以花藤咏宁愿损耗点妖力_(:3」∠)_ 男人的胸口热了起来,冰凉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没过一会儿喉咙就发出含糊的响声,睁开了合上的双眼。 花藤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醒了?” 男人喉咙中发出含糊嘶哑的声音,是无意义的音节。 “我该怎么称呼你?”花藤咏带着微弱妖力的手轻轻按了按他的脖子,看上去是按摩,实际只是简单地在催发送到男人体内的妖力发挥作用。“你怎么在罗生门?” 男人吐字很快正常了,报上一个花藤咏不知为何有些熟悉的称呼。“产屋敷……” 男人的目光在他价格高昂的里衣上转了一圈,又看了他那双贫民绝不会拥有的细嫩双手。收起眼底的矜傲,低下头道:“你可以称呼我产屋敷。” 这应该是个姓氏,花藤咏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的联想从产屋敷转到座敷又转回产屋敷,始终没有找到什么头绪。 产屋敷还在慢慢往下说,他举止礼仪得体,又病弱俊秀,看上去十分无害。“只因不小心晕倒街头,被人当做亡者丢来了这里。” 第28章 第28章 说到这里,自称产屋敷的男人有些羞窘地蜷起腿遮蔽身体,脸上闪过恼恨怨憎神色。“即使我醒了过来,也说我的身体无药可救,抢走了我身上的所有东西。让我这样羞耻……这样屈辱的……不可饶恕!” 他的目光向旁边的城楼看去,试图找出一具穿着衣服的尸体,口中还在恨恨。“而且……哪有什么无药可救,我这不是也好好地撑到了现在吗!我不会死……不会死的。” 花藤咏看出他打算从尸身上扒衣来穿,提醒了一句:“那些衣服太脏了,会致病,最好不要拿去穿。” 产屋敷咬牙,恨得双目血红,低头掩饰阴狠神色。他的发旋在花藤咏眼前晃着,身体轻轻发抖,显得虚弱无助。“可是……我……” 花藤咏看他瑟缩模样,脱下了上衣,丢到他怀中。“我没有其他衣服,你拿着这件将就围一下吧。” 虽然他们两个都是男人,然而要一个人始终赤身裸体地展示在另一个面前,甚至还要这样行走在街道上,也确实……有些煎熬心灵。 无惨接过衣服,口中一边道谢,一边将衣物围在腰上遮蔽要害。动作却十分笨拙生涩,打的结也松松垮垮,走上几步就肯定会掉。 偏偏他自己还毫无察觉。 “你这样不行。”花藤咏不想看他一会儿走着走着把衣服掉下来的样子,“会掉。” 产屋敷又绑了几次,始终不成样子。他在家中有下人服侍,和歌乐器礼仪行止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生活技能却基本烂成渣了。 “还……还不行吗……”产屋敷频频看向花藤咏,虽然明白不可能,心中希望他主动上手帮忙,。 看上去家世不差的花藤咏,身份不会低于他,怎么会想到要去服侍什么人。 要是个卑贱的贫民就好了,就可以要求主动的服侍…… “……再系一次吧。”花藤咏如此说。 产屋敷心想果然如此,再次自己动手尝试。两次三次都不成,后面他就刻意没好好做了。 用柔软的态度暗中逼迫着花藤咏动手,产屋敷低头慢慢道:“能……帮我一下吗?” 他说话的同时暗暗窥伺着花藤咏,假如从他脸上看到一丝轻蔑的话……产屋敷想,他会让这家伙晓得厉害的。 花藤咏带着粗制滥造的面具,丑了产屋敷一脸。 产屋敷:…… 忘了他带着面具了。 产屋敷心不在焉地想着这面具真丑,站在他身边的花藤咏沉默地戴着这丑面具看了他几秒。 而后一把将他推到了树上,手臂卡在他的脖颈处。 产屋敷虚弱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了这样的对待,立刻就喘不上来气了,差点断气。 身体康健的人类反应不会如此剧烈,花藤咏还没有动过这种几乎算的上是易碎的人类,比付丧神弱,比鬼杀队弱,比只会拿画笔不会拿剑的那位旅店老板还要弱。 花藤咏手臂上的力道放轻了很多,以免失手杀了他。 产屋敷脸色苍白,眼眶通红,比总是哭泣着的善逸还要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施与善意。然而身上的气息却是斑驳的,和善逸相去甚远。 “前几次不论。”花藤咏眨了下眼睛,动作藏在面具后并不明显。“你后面是故意的吧。” 产屋敷有些心虚,但没有躲开花藤咏的目光。呼吸不过来的他无力地用手指勾着花藤咏的手腕,张开嘴露出想说话的样子,喉咙中发出的却只是艰难的喘息。 花藤咏松开了根本就没怎么用力的手臂。 产屋敷倒在他脚下,狼狈地咳喘着。“对……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太害怕……太困窘……” 努力搜刮着合适的解释,产屋敷脸上的怨毒被他垂下来的头发遮蔽着。 然而花藤咏此时又捏着他的下颌把他提起来,那张脸上的表情便在如血的夕阳下暴露无遗。 花藤咏:“该说什么……以为我看不到吗?” 产屋敷骤然瞪大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惊惧。 花藤咏的手动了一下,产屋敷立刻惊恐地闭上了眼睛,瘦弱的身体颤抖着痉挛着,已经把花藤咏当成凶暴的恶鬼。 花藤咏:…… 带上面具之前,这种被人畏惧厌恶的经历还从未有过。 拽着衣物的手绕过产屋敷的腰,花藤咏帮他牢牢地系好衣物。“不会就直接说,不要再想着控制我。” 面具下的那张脸,因目光澄净而显露几分天真。如果让人看到,大概会产生‘这孩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怀疑吧。 产屋敷捂着脖子连连点头,不住地咳呛着。 “好了。”花藤咏收手后退,“既然是不小心晕倒在街头,应该还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吧?” 产屋敷吞咽了一下口水,“我……” 他犹豫了一下,拽紧身上的衣服。“我……咳……我被……赶……赶出来了!” 他的手指用力到泛起青白,闭着眼睛,弯着腰,死死拽着蔽体的那件里衣。 花藤咏蹲下身与他对视,“你干什么害怕成这幅样子?” 产屋敷咬着嘴唇,“我……没有钱可以报答你。” 无家可归的话,当然没有家人为他送上丰厚的谢礼。凭产屋敷本身的话,报答更是说笑了。 他自己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都像梦一样奢侈了。 身强力壮的家将被赶了出去,除了成为强盗也没有什么可以活下去的办法。一个拖着垂死身体的男人,早晚会再次被人扔到城楼的尸堆里吧。 想到那样的未来,就害怕的浑身发抖。又觉得表现的这么懦弱非常耻辱,又不能停下身上的颤抖。 胃在翻搅,本来的咳呛也变得更加剧烈。 产屋敷风箱一样赫赫咳喘了一会儿,口中猛然咳出一口血,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花藤咏:…… 这是这个人第二次昏迷了。 花藤咏摸了摸产屋敷的胸口,由他赠予的那点妖力已经消耗干净了。 “真的病的很重……” 第29章 第29章 产屋敷头脑昏昏沉沉,将醒未醒,听见旁边不远处有说话的声音。 “他的状况很差,不可能自己站起来走路了。” “那跟我家大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 产屋敷的手指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声响,努力掀开眼皮。天色已经变得十分昏暗,挂在天上的弯月今天似乎格外黯淡,或许是云层遮盖的缘故。 产屋敷自然而然地,向着唯一有灯光的地方看过去。 原本背对他站着的花藤咏动作一顿,察觉了一般回过头。“你醒了。” 产屋敷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无奈几次都没有成功。 花藤咏折回他身边,扶住他的肩膀让他如愿坐了起来。 这期间产屋敷有在断断续续地咳嗽,看的之前和花藤咏说话的随从连连后退,嫌恶地盯着这边。 那样的眼神让产屋敷咬紧牙关,心中像被火烤一样,绵绵不断煎熬出怨恨。 “你刚刚在……?”产屋敷声音轻轻,也不得不轻的问花藤咏。 他的嗓子不压着一点说话,话都说不完整,会被咳呛冲的支离破碎。 “没什么……想问问他能不能让你坐牛车。”花藤咏道。 凭产屋敷的身体情况,坐牛车要比让他自己走路好太多。 产屋敷:…… 堆满尸体的罗生门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过夜的好地方,产屋敷不想在这里多留一秒,然而他不觉得对方会同意让他们乘车。 如果是他的话,就绝对不会同意让脏污的家伙弄脏他的车。 要不是这幅狼狈的模样可能还有机会得到帮助,如果不是被丢在这里又夺走了身上财物……产屋敷握紧拳头,恨意不绝。 他们耽误的时间似乎是有些久了,牛车中的人探出头查看情况。“怎么……” 他说了两个字,声音停住了。 随从怕他已经等的不耐烦,急忙地和他解释,“大人,已经解决了,我们这就走。” 被恭敬对待的大人却没有动,目光直直凝望着那昏黄灯火映照下,美人朦胧的身影。 他视线中的痴迷,让人完全能够明白他此刻心中火热的恋慕。 花藤咏被他看得心底一跳,下意识伸手摸脸。 面具…… 面具仍好好戴在他脸上。 花藤咏松了口气,心里夸赞面具有用,帮他挡了莫名其妙的桃花。 而后又有些奇怪。 面具既然好好戴着,他的脸没有招惹来什么人,那这个男人在看谁? 花藤咏的视线慢慢慢慢下移。 在他的怀中,产屋敷正因为男人那样痴迷的注视轻轻颤抖。因为病痛而生的苍白瘦弱的身体依偎着他,俊秀的眉目皱着,看上去万分惹人怜惜。 花藤咏来来回回看了两遍。 付丧神大多美貌,花藤咏看惯了颜值巅峰的刀剑们,并没觉得产屋敷的脸有多么令人心动。不过男人表现的却并非如此,他明显已心醉神迷了。 有点……奇怪,明明产屋敷是男人。 如果衣服盖着可能还会有什么误解,现在产屋敷身为男性的事实不是清清楚楚的吗? 不可能误会的…… 所以,是像继国严胜那样明知对方是男性还要继续的人? 明明幼时刀剑教授的都是男女互相追求,本丸里的书也都是这么写的。然而出来之后,才发现好像并不全是这样…… 那大人凝望了产屋敷一会儿,干咳一声,轻声道:“请那位病人过来吧。” 花藤咏能感觉到怀里扶着的身躯绷的很紧。 产屋敷的胃在痉挛,他又想吐了。 寺庙中这样的事发生过不少,他略有耳闻。他还知道有公卿子弟将这视为风雅之事,但被当做觊觎的对象,这还是第一回。 从前怎么有人敢……! 花藤咏已经做好了拒绝的准备,却听满腹怒火的产屋敷笑道:“那……咳……谢谢大人的援手,您真是位宽容仁爱的君子。” 花藤咏满脸迷惑,轻声问他:“你确定?” 产屋敷攥紧他的手。“……没办法。” 花藤咏不明白没办法在哪里,不愿意接受,说不去就好了。 产屋敷却满心阴暗。 心中暗想:他现在沦落到这步田地,连一个低等武士都无法反抗,拒绝又有什么用处?不过自取其辱。反正谁也不会听一个弱的快死的病秧说什么,若是他自己……也不会听的。 可恨…… 为何落入这种窘境的……是他。 产屋敷低下头,已认定男人一定不会理会他的意愿。胸口的怨憎与屈辱仿佛时时刻刻都在被触动,没有停下来的机会,更深更深地渗透心脏。 已经看出来自家大人想什么的随从过来搀扶产屋敷上车,产屋敷松开抓着花藤咏的手,往前踏步时的决绝像是要踏入地狱火海一般。 花藤咏:…… 他真的觉得这事只要说声不愿意就可以结束了。 另外的随从看见迈步跟着想拉住产屋敷的花藤咏,立刻阻拦他的脚步。“这位病人需要坐车,你就不需要了吧。” 花藤咏道:“我不用坐,他也不坐了。” 产屋敷回头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的抗拒这样可笑:“愚蠢……算了,你走吧。” 产屋敷很少对什么人宽容,然而今天他所遭到的变故承受的屈辱实在太多了,连胸中那仿佛永远也不会烧尽的恨火也有了份额不足的一天。 他想,他本该憎恨花藤咏将他推入这种境地,本该憎恨一切的一切。然而出乎意料的他并不想和花藤咏计较什么,竟懒怠去憎恨他了,心中满是灰烬般的空茫。 男人扶他在车上坐稳,对方体温很高,身形高大,穿着衣物也可以想见是如何结实强壮。产屋敷一边因为这具身体感到喉头作呕,又一边用眼睛紧紧盯着这具身躯,心想:假如他的身体也能有这般强健…… 止不住的念头。 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 见到任何强壮的男子都无法停下。 发疯的厌恶和嫉恨,甚至盖过了对即将到来屈辱的恐惧。 牛车动了起来,产屋敷没再去看花藤咏,沉浸在有如实质的粘稠绝望中,只觉前路无光,仿佛天幕都压了下来。 产屋敷攥紧了手。 若他能获得那样强健的身躯,若他站在高位掌握力量,便不必像现在这样,如同犯人恐惧砍下的刀一样恐惧即将到来的一切。 他正煎熬,牛车忽然又停了。 产屋敷奇怪地探头去看,一眼见到路边站了个惊慌无促的女子。 借着灯火,产屋敷看清了她的脸。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噗通加快。 美。 实在是美。 好一个温柔娇娆,风情万种的美人。 产屋敷犹失神,男人已抢先去问了:“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路边哭?” “妾身随家人新迁入京。”美人垂泪道,“因为不熟识道路,迷失在了这里。可否……可否请大人送妾身回家去?” 一旁随从愕然地张大嘴看她,小声跟同伴咬耳朵:“第二个了,今天可……今天可真是……” 好看的人都约好了要在今天陷入困难等人救助吗? 男人也愣了,片刻之后,看了看无惨,又看了看这位惹人怜爱的美人,哈哈笑道:“好,好!今晚真好……” 男人握住美人的手,“请上车来吧。” 第30章 第30章 美人将手搭上去,上车时不经意一瞥,看到车辕边几片零落的紫色花瓣。“咦?” 大人立刻问道:“怎么了?” 美人摇头,“这时节,不知何处来的紫藤花,妾身看到有些惊讶。” 大人也看过去,果然见到星点紫色。他用手碰了下,却没摸到什么柔软花瓣,指头底下是干硬的木头表面,似乎因为沾上了什么东西而凹凸不平。“没有什么花瓣,也不知道从哪里沾上了紫色的东西。” 美人再看,果然什么花都没有了。 美人眼底神色晦暗,掩饰的极好,温柔笑道:“是妾身眼花了。” 大人又要扶她,“上车来吧。” 她点了点头,而后看着空间已经变得相当狭窄的牛车露出犹豫模样。“这……妾身在下面走就可以了。” 大人看看产屋敷,又看看风姿绰约的美人,哪个也舍不得,口中道:“你们两个且勉强挤挤,我到车下去。” 美人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脸色微红,流转的眼波几乎要将人的魂魄都吸走。 她的每一个动作,好像都能让人失魂。 在牛车上的产屋敷看她同样心动难已,脸上的表情却越发扭曲起来。 他因为身体虚弱而常年郁郁寡欢,仆人暗中骂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阴郁暴躁、性情孤拐。每天都为日渐衰弱的身体情况痛苦,身体康健的同龄人追求美人的经历他从没有过。 他确实心动,心动后是更多的恨,无限蔓延的恨。 恨不能长久的身体。 恨他人的康健。 恨正常人唾手可得他却不能得到的欢乐。 美人做了个嗅的动作,好像从无味的空气中闻到了什么。想着车辕旁的紫藤花瓣,散漫对他一笑。“你好像很讨厌我。啊……我之前没有察觉到。放心吧,我不会抢你的猎物!” 美人一句猎物耻的产屋敷脸颊潮红,嘴唇直抖。只觉自己被看成了自甘下贱,卑微献媚的贱人,怒道:“他才不是我的猎物,别把我……哼,你想抢尽管拿去!” 美人茫然地看着他,弄不懂他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奇怪。最后决定放弃纠结,嘴唇上扬。“那好,我可就不客气了。” 产屋敷怀怒不语。 牛车缓缓向前行进。 过了一会儿,美人探出头,缓缓叹气。“路这样远,怎么好意思让我一直坐车子而您一直在底下走呢,请您上来吧,只要您不嫌弃……与我们挤一挤。” 大人全然不嫌弃,就此登车上去。心道好在今日桃花马有些不适,未曾骑它,不然三人一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 美人抿嘴对他一笑。 产屋敷不想看他们,往角落缩了又缩,边缩边窝火。 美人引着他们开口说了些话,产屋敷只当没有听见,大人却和她聊了起来,相谈甚欢。牛车行至五条渡口时,大人打帘看了看外面,发现已快到了,满心恋恋不舍。“小姐家住何处?” 美人一低头,面颊微红,娇羞不胜,低声轻轻说了什么。 大人什么也没听清,将身体凑近了才又问:“什么?” 美人一扯嘴角,脸上露出张扬大笑来,“本大爷说,家住爱宕山啊哈哈哈!!!” 大人心头猛地一跳,向后跌坐。原本娇柔不胜的美人已变成了一个粗豪汉子,额生鬼角,满头白发,一手拽住他的发髻。 连那抓住他发髻的手,都是人类没有的暗红尖爪。 哪里来的美人?分明是恶鬼! 大人如坠冰窟。 产屋敷更骇的一动不能动,被眼前景象全面冲击。 恶鬼将大人头颅捏在手中,已觉稳操胜券,对惊吓过度的产屋敷笑道:“小花妖,你是哪里来的?怎么这种脸色,难道是第一次自己猎食?本大爷可都还没杀呢!” 产屋敷根本挤不出话来,脑袋被超出自己认知的事物冲的一片空白。 恶鬼看着产屋敷,还要再说什么。未曾注意被抓住脑袋的男人,被他挣扎着从腰间拔出一振刀来。 产屋敷只见眼前刀光雪亮,一闪过后,恶鬼整条手臂都被斩断,车内立刻满溢腥臭。 恶鬼痛吟一声,“这刀……” 男人根本不与他说话,借着优势乘胜追击。恶鬼破车而出,男人也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受惊的牛疯狂向前奔走,撞翻车旁随从,又撞翻照明的松明。火呼啦一下在牛车上烧起来,牛更加惊惧疯狂,拉动车子不停向前冲。 未曾下车的产屋敷手心冰凉,想跳车,看着那速度又不敢向下跳。稍一犹豫,火舌已窜到他身旁,将他逼回车内。 他浑身冰凉,喉咙喑哑,眼眶通红。放声求救,却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恶鬼与男人纠缠作一团,打的难舍难分。随从躺在地上哀嚎,自顾不暇。 谁来救他? 谁能救他? 火焰灼灼燃烧,牛车噼啪作响,浓烟缠绕升腾。产屋敷呛了一口烟气,咳的几乎断气。烈火已攀上他的脚踝,他惊叫着缩回脚,火舌却步步逼近。 “救我!金银家宅,我都许诺他!” 慌急之间,产屋敷已忘记他回不了家的事了。 这一刻,要他拿什么去换,他都一定会答应的。 “你别再叫了!”熟悉的声音乍然响起,不知何时出现的花藤咏勒住牛的脖子,对着后面喊道:“想被烟呛死吗?!” 花藤咏转了一圈,看似纤细的手臂带着牛连牛车整个转了圈。而后他一松手,牛及牛车都被他砸入河中。 产屋敷闭上眼,等着被砸入河中遭受巨大冲击的一瞬,心想还是难逃一死。 咚! 沉闷的巨大的水声,他的身体被撞的剧痛,疼痛使他昏过去又醒过来,冰冷的水淹入了他的口鼻。 这时牛车一晃,一只手探入车内,拉住了他的手。 无惨紧紧抓住那唯一的浮木,想要说话,却连呼吸都难以继续,一连吐出许多个气泡。 又被烟熏,又被水呛,他眼前发黑,身体发木,已经要彻底支持不下去了。 他的后脑被勾住,来人贴住他的嘴给他渡了一口气。 没有柔软的触感,粗糙的树木扎着他的脸,嘴唇碰触到的也是坚硬的木头。 不能说旖旎,也算不上缠绵。 只有那一口气是真实而温热的,让产屋敷更紧的勒住他的浮木,扼住唯一的生机。 牛车沉沉下坠,重重砸上了河床。 第31章 第31章 给了一口妖气好让产屋敷不死后,花藤咏就扭开了脸。 隔着水妖气又吹不动,只能贴过去。好在有面具隔着,不至于到拷问他心灵的那一步。 他换了姿势,带着保住一口气的产屋敷往上游。 产屋敷的手紧紧勒住他的肩背。 恐怕产屋敷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爆发了多大的力气出来,如果是个普通人,花藤咏今天恐怕要和他一起沉底了。 扛着那股仿佛要拖死他的力气出了水,花藤咏把产屋敷放到岸上。 接触到空气的产屋敷弯腰咳呛,像只蜷缩起来的虾子。被岸上的风一吹,他抖的更加厉害,死活不肯松开带着温暖体温的花藤咏。 产屋敷身体颤抖不停,“冷……” 并不喜欢和男人亲密接触的花藤咏按着他的头把他往外推,产屋敷因惧冷缠着不放。 花藤咏低头看产屋敷,见他脸色惨白,嘴唇几乎完全失去血色。于是扶额叹了口气,而后一手握住他冰冷的手,一手按住他后心,催发他体内被赠予的那团妖力快点发挥作用。 在花藤咏的帮助下,产屋敷很快感觉手脚暖和起来,热度从胸口蔓延到全身。 等到花藤咏感觉到产屋敷的手回温后,再不顾忌地一把推开了他,“好了,快放手。” 产屋敷只是怕冷,体温正常了理智回笼,掩饰着嫌恶表情蹭着刚刚被花藤咏碰触的皮肤。 他也完全不想和花藤咏纠缠在一块,以那种怎么看都丑恶不成体统的样子。 花藤咏从头发里揪出一条不小心缠进去的鱼苗,把那没有指甲盖大的小东西丢回河里。“能走吗?趁现在我们走。” 恶鬼和男人打在一起,无暇他顾。 产屋敷一愣:“走?” 花藤咏奇怪地看着他,“你不走吗?我看你上车的时候不怎么情愿的样子。” 说起这个,产屋敷的脸色一下因耻辱潮红,立刻回道:“我当然不可能愿意!” 说完才垂下肩膀,缓缓接续。“……只是一时想不到去哪里而已。” 花藤咏记得产屋敷说过什么,这个男人已经被抛弃无处可归。 产屋敷低着头,眉眼间满是凄凉意味。 尽管如何憎恨着虚弱无力的身体,也不得不承认……那即是,仅凭他自己,绝对无法在平安京活过三天。 花藤咏也察觉到了这个事实,回想一下短短见面时间内产屋敷的共计昏迷次数,这个结论其实很容易得出。 花藤咏估算的产屋敷剩余生命时间甚至更短。 撑不到三天,失去了他的妖力供给,产屋敷一个晚上的时间里就会重新被抛入城楼尸堆里。 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花藤咏:“……” “我再确认一遍,你喜欢我吗?”花藤咏忽然问。 产屋敷:? 产屋敷被他这一句直接给问懵了,而后浑身恶寒,以为找到了花藤咏一而再再而三相救的原因。“我……” 他下意识想直接拒绝,话到嘴边,身上又冒起汗,不知这一句该怎么回答。 他内心的想法当然是不喜欢,然而只怕一说出来就被花藤咏丢到河里去。若违心说喜欢……还不如回到那觊觎他的男人身边去,好歹那男人出身富贵行迹又坦荡,不像带着面具的花藤咏一样带着重重谜团。 一时又觉得自己可悲,竟在两个同样龌龊卑贱的选择中认真思考。 他心思转过几遍,余光看着旁边战斗形式。恶鬼失去一臂尽显颓势,反倒是那一开始被制的男人占了上风。产屋敷攥紧手,决心放弃花藤咏,发着抖道:“我不喜欢你。” 即将死去时被花藤咏所救的感激,完全被某种东西压下去了。 那是身体被觊觎而产生的恼恨厌恶,以及冰冷的利益衡量。它们纠缠在一起,把产屋敷心中还能称得上温暖的感情压的死死的,迅速夭折消失。 拒绝的同时产屋敷向后退了一步,按捺着恐惧看着花藤咏。 听到答案的花藤咏没像他想的那样粗暴对待他,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只是面具遮着看不见。“那就好,这段时间要跟着我吗?” 产屋敷:? 这个人没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是什么吗? 产屋敷厌恶地皱着眉,“我说的是不喜欢你。” 花藤咏笑道:“就因为这样我才问你要不要跟着我啊。” 产屋敷:…… 产屋敷:…… 产屋敷:…… 产屋敷神情复杂地看着花藤咏,不敢置信地又确认了一遍。“……你没听清楚吗?我说的是不喜欢。” 花藤咏:“我听见了。” 产屋敷:…… 哦,产屋敷想,这人可能是个变.态吧。 “那家伙喜欢你,但你不想跟他一起走吧?”花藤咏捡了个现成的例子,“就因为没有那种念头,才能一路相处。” 产屋敷沉默了一会儿,“……你,你是想我给你当仆人吗?” 花藤咏:“你想给我做仆人吗?” 产屋敷立刻回答:“不想!” “哦。”花藤咏道,“那就不做吧。” 产屋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真的对我没有……那种意思?随从赶走你后,你不是因为担心我才又追过来的?” “没有。”花藤咏斩钉截铁道。“我也没有折回来找你,我一直都在,只是你们没发现。” 花藤咏化身紫藤花光明正大地蹭车,除了突然出现的恶鬼没谁发现,恶鬼还把混杂他妖气的产屋敷认成了他。 产屋敷简直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你……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花藤咏扫了眼产屋敷没什么肉的身体,真心觉得让他独自生存就像把翅膀没长好的雏鸟从阁楼上扔下去。 收容一只雏鸟,难道需要什么理由吗?书本里没教啊…… 产屋敷死活想不通,还在反复试探。“如果我说还是不想和你一起呢?” 花藤咏随意道:“那就算了,我走了。” 他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利落的很。 “等等!”产屋敷立刻喊住他。 因习惯了高高在上,产屋敷微微抬头的样子还带着没消磨掉的矜傲,睫毛却抖个不停,目光也有点闪躲。“虽然不明白你到底为了什么,但我还是和你一起走吧。” 抛去恶劣的性情不提,产屋敷眼下这样子其实有点可爱。可惜除非他突变女体,花藤咏并不能理解这种可爱。闻言把产屋敷往肩上一扛,找了个方向就走。 被肩膀撞击的产屋敷:……! 这混蛋绝对没伺候过人!他的胃酸都要呕出来了! 第32章 第32章 花藤咏从三条渡口脱开身后,在产屋敷的指引下找了一家客店住下。 这时已经夜半了,客店的人早就已经睡下,被产屋敷拍门叫醒有诸多不满。出来后看到他们连衣服都穿不齐整的样子,这种不满更进一步地演化成了愤怒。 结果就是产屋敷差点被店家拿笤帚打出去。 是花藤咏单手握住了差三寸击中产屋敷后背的笤帚,随手把它夺过来掰断了扔在一边,漫不经心对店家道:“回头和住店的钱算在一起。” 产屋敷气的浑身泛红呼吸粗重,差点被打让他心情极度恶劣。尤其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店家专捡他来下手,让产屋敷格外愤怒。认为店家是觉得他虚弱,才对着他下手。 花藤咏看他快背过气的样子,劝解道:“冷静点。” 产屋敷这个人类身体特别不好,情绪激动容易又昏过去。 产屋敷:“……” 他其实还想再斥骂店家几句,只是身体不适,又加上花藤咏这样说了,便按捺着脾气平复呼吸。只是刚刚那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的情绪波动,就让他平稳了一路的呼吸又变得困难,胸腔又成了风箱。 花藤咏帮他拍了两下背,催着他体内的妖力赶紧作用起来。 平常都是刀剑们追着花藤咏喊他注意这个注意那个,弱他几倍的善逸也从第一面见了就要挡在他前面保护到底。反过来嘱咐别人很少有,这些照顾对花藤咏来说倒是稀奇体验。 与对花藤咏恭敬忠诚,心底却仍把他当做孩子呵护的付丧神不同。产屋敷身上那股傲慢几乎要从骨头缝里满溢出来,却乖巧听话,有不满也憋着。虽然脸上的愤恨表情总被花藤咏抓个正着…… 那也无伤大雅,就像小猫收了爪子的肉垫攻击一样无害。 因此花藤咏只觉得这样的体验很有趣,目前没有厌倦的倾向。 他帮着产屋敷稳定了身体情况后,照旧要了最好的房间。眼看着笤帚被掰断的店家迫于花藤咏表现出的武力,一时也不敢不从,只按捺着准备回头收拾。 产屋敷把店家的心思看出一二,随口扯了个谎,脸不红心不跳。“深夜叨扰了,抱歉。我们两个途中被强盗劫掠,已经叫家中另外送了钱过来,过几天就全补上。” 店家没全信,还是觉得挺虚的,不过比刚才踏实一点了,感觉还是有那么一点希望回本的。他去准备房间酒菜的时候,就稍微积极了那么一点。 店家走后,花藤咏目光一直注视着产屋敷。 产屋敷因之前的遭遇,正是神经敏感的时候,被他看得发毛。“你有什么事?” 花藤咏直言:“感觉你不像是会解释的人。” 产屋敷哼了一声,“只是怕他往菜里加东西罢了。” 花藤咏点头。“也对,你禁不起下毒。” 产屋敷本来要生气,他最不喜欢别人提他身体虚弱。然而仔细一想,就是身体壮的跟牛一样,难道又不怕下毒了吗? 于是要生的气瞬间消了一半,随口道:“下口水也很恶心。” 花藤咏:…… 花藤咏愣住了。“那……” 产屋敷一下笑了,“看你的样子才想到有这种事。” 花藤咏确实从未想过还有这种事,本丸内刀剑不提,就是在外面吃饭他碗里也是被多加鸡腿的那个。 何时多加过口水? 花藤咏并不否认,只道:“确实。” 产屋敷冷笑:“底下那些服侍的仆人每一个都天性卑劣,喜欢偷懒。被训斥了或者当面顶撞诅咒,或者暗地往饭菜里吐口水。哼……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这时店家回来了,端着给他们准备的菜。花藤咏一看,尽是些腌萝卜之类的,唯一一小块咸鱼端上来后就被无惨盯住了。 花藤咏眼看着无惨幅度极小的吞咽了一下,然后闭了下眼,把咸鱼往他这里推。 产屋敷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然而又不敢不识趣地和花藤咏抢,只说:“快吃吧。” 花藤咏对这一桌简陋菜色没什么兴趣,把咸鱼推回给产屋敷,让他吃了赶紧去休息。 花藤咏这一推,产屋敷非但没有高兴,还变得惶恐不安起来。 产屋敷不相信世上有无缘无故对他人付出的好,一切付出必定是为了索取。花藤咏会不求回报地对他付出,这一点他怎么都难以相信。 如果不是另外的选择太恶心了……产屋敷心想,他不会这么简单跟着花藤咏走的。 他按压着不安动了筷子,饿的支撑不住,还保持着贵公子的做派,绝不狼吞虎咽。 等产屋敷小口小口地吃到饱之后,虽然心里还放着各种对花藤咏的恶意揣测,实际却是他看花藤咏那张丑陋的树皮面具都顺眼了很多。 花藤咏一口没动,等着店家把桌子收拾干净。然后在他的引领下到了刚准备好的房间前。 产屋敷的房间和他的相邻,站在门口踌躇片刻,一直看他。好像是有话要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开门进去了。 进房的产屋敷其实是想说要不然一间房,他还是觉得花藤咏的帮助太不真实了,心像漂浮在半空中,怕他中途跑了。 然而这种要求……又有点奇怪。 都是今晚那个男人的错!两个男人一间房本来没什么的,现在却难说出口! 花藤咏不知道产屋敷的脑袋瓜里都转着些什么想法,也进了自己房间,只是仅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刚打开门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见产屋敷的房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被病弱的青年一把拉开,他脸上惊恐和愤怒交加,脱口道:“你去哪儿?!” 花藤咏不明白他脸上为什么是那种表情,猜不透他心思直接反问道:“你觉得是什么?” 这句反问在产屋敷眼里已经成了厚颜无耻的承认,这使他如坠冰窟,心里寒凉一片,眼神极端恐怖地看着花藤咏:“你想把我留在这里抵债,自己偷溜走,是吗?你连名字都不说出来,一副要逃跑的样子,这也想骗过我吗?至少下次……准备好一个假名字骗人信你。” 说这些时,他的身体一直在抖,眼底满是怒火。 那怒火遮住了他的虚弱及恐惧。 而后身体经受不住巨大的刺激,他又晕了过去。 花藤咏:…… 花藤咏熟练的赠予妖气,然后把产屋敷拎回房间,装入被窝。学着长谷部照顾他的样子细细掖好被角,却完全忽略了产屋敷露在被窝外的脚丫。 然后他出房间,关门,继续自己被打断的行程,一点都没有犹豫。 昏过去的产屋敷完全不知道这一切。 他睡到第二天天色大亮才起,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想起发生什么事后猛地坐直,然后爬起来寻找花藤咏的踪迹。 没有。 两间房间都没有。 产屋敷颓然地坐倒在花藤咏房间的地面上,心里冰凉如死灰,深恨自己昨晚愚蠢,居然跟着花藤咏走。 他居然敢相信一个名字连不知道的人,太蠢了,实在过于愚蠢了。 又恨觊觎他的男人,如果不是另一个选项太糟糕了,他不会选花藤咏的。 没错,就是这样,不是太糟糕了,他不会选择相信陌生人,是那个男人太恶心的错。 连着恨了一圈,产屋敷在满心冰凉中慢慢捡回理智,发着抖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怎么才能蒙混过关而不是被客店的人打死。 逃走吧。 能逃走吗? 抢先杀掉他们也可以,然而打…… 想着想着,身上忽然一沉,产屋敷眼前一片漆黑。 把被褥丢到产屋敷身上的花藤咏看着他挣扎半天才把棉被拽下去,然后抓着被子一脸懵逼地愣在原地。 花藤咏:“你不是冷吗?还不把被子裹好。” 花藤咏以为他冷的发抖。 产屋敷顾不上纠正,怔愣着回不过神,语气也像梦呓。“你居然……没走?” 花藤咏:“……” 花藤咏把沉甸甸的一袋钱扔进了产屋敷怀里。 那个重量,说是扔,其实砸更准确些了。 产屋敷打开袋子,看里面混着铜钱和金银,还有些珠宝类的东西。 产屋敷家世原本不差,迅速做出评估。这一袋东西,让他们生活上一年半载都足够了。 产屋敷:“……你昨天去做什么了?” 花藤咏:“去强盗窝了。” 产屋敷往怀里看,所以这一袋,都是花藤咏从强盗手里夺来的? 他看了看花藤咏,怎么看也不像满身筋肉暴凸的悍勇之将。 花藤咏被刀剑关心久了,下意识还以为产屋敷看他是要看他有没有受伤,还没来得及说句常说的‘没事’,产屋敷打量他的目光就已经结束了,继续放回到钱上。 花藤咏心情不错地摸了摸面具,觉得它真的好用。 第33章 第33章 在无家可归之前,产屋敷其实不怎么看重身上还剩多少钱。 现在则不同。 他看每一个铜钱都很亲切,可惜这些都不是他的。他把钱袋还给花藤咏,让花藤咏好好点数清楚数量。 花藤咏没接,“我还有一袋,这袋是给你的。” 产屋敷:! 产屋敷表情纠结极了,手指紧揪着钱袋心绪杂乱。“你……” “……这世上居然真有只求付出不要回报的傻瓜吗?”难以置信的心情驱使下,产屋敷不小心将心里话喃喃说出。 花藤咏捏住了他的后脖颈。 产屋敷身体一僵,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身体绷的紧紧的,准备好挨打。 花藤咏:“……你再说一遍?” 产屋敷又不是失智,哪会再说一遍惹花藤咏生气,抿住双唇一语不发。 “我去睡你的房间,你自己弄乱的自己住,不许让其他人收拾。” 刚才产屋敷进来找他没找到,发泄情绪时砸了不少东西,现在整个房间狼藉一片。 花藤咏并不打算睡在狼藉里。 他收走了产屋敷手上的钱袋,避免这人用撒钱战术作弊,头也不回道:“弄好了再来找我拿。” 产屋敷:…… 情绪一过激就打砸东西的产屋敷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第一次认真地后悔起自己的所作所为。 没有仆人善后的情况下,他的情绪不该这么激动的。 产屋敷最后如此检讨自己。 他眼看着花藤咏出门一拐去他的房间休息了,站了一会儿,没人使唤的情况下只好一个人蹲在地上慢慢收拾被他弄乱的屋子。 他在家养尊处优,什么粗活重活都没有做过,什么收拾房间他根本不会。 刚把一块地板清干净,一收拾桌子又弄脏了地板。整完这边,那边又乱了。 客店的人能用一盏茶时间就弄的差不多的事,他花了一上午时间才做完,手上还割了还几个口子。 做的时候又委屈又恨,眼眶通红。做完了松了一口气,倒是感受到了一点成就感。 然后他去找花藤咏拿钱。 他矜傲惯了,花藤咏主动给他还好,让他自己去要根本按不住满心羞耻。仅是敲门这一个动作就僵在房间门口半天,深觉自己卑微不堪,耻辱难言。 花藤咏早上回来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就出门去找客店老板打探了消息,想看看有没有和五虎退相关的传闻,可惜暂时没有什么收获。回来后本来在房间喝茶,从倒上茶开始就看见门上的影子。影子晃来晃去,他把茶壶里的茶水全喝完了,那影子还在晃。 花藤咏:…… 花藤咏一把把门拉开了。 产屋敷身体一僵,下意识往后连退几步,没留神从长廊上摔了下去,受伤的手指剐蹭在地上,眼睛立刻就红了,硬忍着把疼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 他在花藤咏面前已经够软弱了,不能再更不堪了。 哭哭啼啼是副什么样子? 花藤咏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皱着眉看他手上沾着污泥的伤口,“受伤了?” 产屋敷与他同时出声:“做完了。” 花藤咏回头一看,果然已经收拾齐整。产屋敷虽然笨拙,但收拾起来比客店的人上心,各个地方擦拭的干干净净。 “好,你先回去坐着,我去找个药箱。”花藤咏一手把产屋敷推进了打扫好的屋子里,转头去找客店的老板,声音渐远。“衣服已经托客店的人买了,等伤口收拾好你自己去挑。” 产屋敷仅靠花藤咏的上衣蔽体,一刻也不想多等,闻言就直接去找衣服穿了。 花藤咏回来时他刚忍着手上疼痛自己把衣服穿好,瑟缩了一下,强自镇定道:“没弄脏其他的衣服。” 花藤咏把药箱放在桌上,“不让你碰又不是因为那个,你不觉得手疼吗?” 产屋敷:“……” 被温柔善意糊了一脸的产屋敷有些不习惯,最后吐字道:“……也没什么。” 他偏过脸,余光却飘向花藤咏。面具看习惯了,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堪入目。 花藤咏把伤药拿出来,让产屋敷坐下。“手伸出来。” 产屋敷乖乖伸手。 花藤咏给他清洗伤口,绢布刚一按上去,产屋敷就皱紧眉头猛地缩手,被早有准备的花藤咏按得死死的,手一动不能动。 产屋敷如果还在家中,此时事情大概已经发展到他一把掀翻伤药,并把瓷瓶摔在侍奉的仆从头上。然而对花藤咏他肯定不能这么做,只能忍受疼痛,哑声强调。“轻一点,轻一点啊!” “不重啊。”花藤咏给自己处理伤口时力度比这个还重些,他已经考虑过产屋敷虚弱的身体了。“男子汉大丈夫,忍耐一点!” 产屋敷:…… 他本来是想呸花藤咏的。 然而花藤咏后一句让他沉默下来,产屋敷最讨厌别人说他活不久,说他身体弱,倒宁愿别人让他忍耐一些。 能忍耐,说明身体还具有支撑他忍耐的力量。 产屋敷便咬紧牙关,到最后处理完伤口,也没有再多出一声。 等到花藤咏把药箱收拾好,沉默许久的产屋敷清了下嗓子,支吾道:“昨天……我误会你。” 花藤咏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他。 产屋敷立刻就想偏开目光,本来酝酿好的词瞬间跑光:“但也有你的原因,你至少该告诉我你叫什么!” 说完往后一退,戒备又没那么紧张地看着花藤咏。比起之前真心实意的恐惧,现在更像惯性摆个架子。 被产屋敷羞恼中怼了句的花藤咏摸了摸面具,“鬼舞辻。” 产屋敷茫然看着他。 “你不是要名字吗?”花藤咏道。 产屋敷:…… 产屋敷:“拿一听就是假名的东西?” 这不是敷衍他都没有上心吗? 花藤咏一笑,正大光明地对他点了点头。“就是假名。” 产屋敷:“……” 产屋敷:“我一开始就该也告诉你假名。” 第34章 第34章 产屋敷有诸多不满,但也没有一直追着问花藤咏的真名。 他想了一想,虽然产屋敷报的是他的真实姓氏,但是名字他也没告诉花藤咏,不算特别吃亏。 中午他们一起用过了午餐,花藤咏就又出门找五虎退的消息了。 产屋敷没跟着他一起走,没有那份心思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产屋敷身体素质太差跟不动。 凭产屋敷多走一段路就可能上不来气的身体,即使他说要去,花藤咏也会劝他留在客店里。 不然最后拎着人灌妖气的还是花藤咏自己_(:3」∠)_ 独自出门的花藤咏没有一点空虚孤独感,身边没人他感觉很自在。 下午的时候他终于得到了有关五虎退的一点线索,有人告诉他京都附近的山里出现了老虎。不过这个消息大家都是当做假消息说笑玩的,因为东瀛山林里从来也没有出现过老虎,最凶猛的野兽是野猪。 花藤咏有九成把握那是五虎退带的老虎。 接下来的时间他就在传说出现过老虎的地点寻找付丧神的痕迹,同时反向留下各种各样的记号引五虎退来找。 不过这事急也急不起来。 花藤咏到夕阳西下也没找到五虎退,倒是杀了不少野兽。 野狼,野猪,野妖怪…… 最后一个好像不算。 这些野兽都把看上去鲜嫩可口的花藤咏当成了猎食对象,没想到判断出错,以致惨遭反杀。 把死掉的这些野兽转手卖掉够养活一个猎人不短时间,花藤咏不缺钱,本来没有这样的心思。 只是想起客店里完全不符合他口味的萝卜咸鱼,花藤咏又有点犹豫。 出门前他还和客店的人提过,让他们弄点别的吃的,客店的人说已经是最高规格了,再好的他们小店弄不到。 花藤咏不馋钱,但有点馋野猪的身子。 衡量再三,最后还是算了。 猎野猪回去太扎眼了,吸引了普通人注意没什么,让阴阳寮盯上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他虽然不怕动手,但还有一个碰一下就晕摔一下就死的产屋敷,麻烦近期最好还是不要有。 横竖嘴上寡淡两天,其实也不算什么的。 花藤咏放弃了倒在地上的野猪,一路回客店去,到房间的时候天正好全黑下来。 产屋敷已经坐在房间里等他了。 屋子里暗的很,花藤咏倒还看得见,不过产屋敷先站起来点了灯。 花藤咏看着笼罩在灯光里的两个小案,诧异了一下。 之前客店给他们准备饭食,不会专门再另外准备吃饭的桌子,把萝卜咸鱼往屋里桌上一放就算完事。 这次却特意单独准备了两张桌案,饭菜上了一模一样的两份。 花藤咏看了看,桌上已经没有咸鱼和萝卜的身影。风干鸡、章鱼烧、鲑鱼籽依次摆开,另有年糕和山药粥,杯子里盛着黑酒。 产屋敷看见他回来拿起了筷子,神情不算愉快地瞥了他一眼。“你总算回来了,都快凉了。” 花藤咏看了眼他面前的饭菜,还一口没动,不知道等了多久。 “下次不用等我。”花藤咏道。 产屋敷看了他一眼,好像更不高兴了。 花藤咏猜不透这个男人的心,就像铲屎官猜不懂喵主子的心。好在他不会纠结,直接把话题一转。“怎么下午这么丰盛?” 平安时代物产不丰,这程度的饭菜已经可以媲美宴会。 明明出门前客店的人还说更好的食物他们弄不到。 花藤咏落座,先来了口年糕,又抿了口黑酒,被萝卜咸鱼荼毒的舌头立刻得到了安慰。 产屋敷与他截然相反,酒肉一律没碰,只来了口山药粥。 正细细品味山药粥的时候,听花藤咏问他饭菜为何丰盛,嘴里有粥回答不了,只能赶紧先咽掉,因此略有些不耐烦地回花藤咏。“不是你中午没吃几口吗?所以弄来了这些。这顿花用的钱……” 花藤咏又吃了块年糕,漫不经心回他:“不够了吗?另一个钱袋我放在枕头旁边,你直接拿就行了。” “不是那种事,算了……”产屋敷把本来想说的话咽回去了。 产屋敷中午吃完饭去找了店家,迎来送往最讲察言观色,花藤咏一筷子不动,他看出来了,店家也不该看不出来。 之前他们身上没钱,店家不在意花藤咏的满意程度也在情理之中。 可后来已经把钱补上,再者花藤咏毫不吝啬地几件和服买回来,明显不是囊中羞涩之人。这时候店家还不上心,继续只上花藤咏不喜欢的咸鱼萝卜,看见桌上花藤咏那份一动不动还连问都不问一句,就明摆着情况不对了。 至少可以问问要不要把萝卜换成山药吧? 结果去找老板的时候正碰上他把花藤咏剩下来的东西另外装盘准备另卖。 这事就很有意思了。 老板是很有眼色,有眼色到看得出花藤咏粗疏,在钱上把控的不严格,刻意上他不喜欢的东西,好一物两卖,从中得利。 说什么做不了更好的饭菜,那都是拿来糊弄花藤咏的说辞。 老板本来糊弄两个傻瓜轻而易举,却没想到被看着比花藤咏贵公子做派还重的产屋敷抓住了。 产屋敷也是经验所致。 他家中富裕,仆人里清白做事的少,在各个关节捞钱的多。尤其是他身边的人,欺他年幼病弱寿元难永,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有长久追随的打算。抱着捞到赚到的心思,没少克扣盘剥他的东西。后来他年岁渐长狠狠教训了几次,才不敢伸手太狠。 店家本想给他钱了事,换他不要声张。他没有收下,让店家置了今天晚上这一桌宴。 本来是想和花藤咏说的,看花藤咏漫不经心的表现,产屋敷又把这番话都按了下去。 他抿了口山药粥,依然是一脸生人莫近的模样。 第35章 第35章 花藤咏吃了七八成饱之后,才发现产屋敷几乎没有动上几筷子菜。风干鸡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年糕也是一样的宿命,只有章鱼烧减少了点,山药粥也喝完了。 花藤咏问:“你不喜欢这几样?” 产屋敷已经放下筷子,手支在案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微微抬头。“吃不了。” 那些花藤咏能吃的东西,他一样都难消化。 提起这个,产屋敷心情就没法变好。 对这几样菜都感官不错的花藤咏道:“下次买些你喜欢的吧。” 产屋敷“嗯”了一声,又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抬起头来,双眼望着花藤咏,想说什么,嘴唇张合几次,到他皮肤渐渐潮红起来都没说出来。 他露出这种难以启齿的表情,花藤咏心里就有点准备了。“有什么事?” “能……” 产屋敷小声说了个开头,没说下去,差点让花藤咏以为没听清。 产屋敷低头攥拳,指甲把皮肤刺破了,才出声道:“能再给我借些钱吗?我想做点生意。” 他抬头认真看着花藤咏,坚持着不肯让头低下来。“会三……双倍还你!” 如果说什么百倍相还,那一定是假的。产屋敷斟酌半天定出来一个双倍,是真的觉得这在能力范围内,切实准备这么做。 不然哄哄拉倒,回头一脚踹掉。 花藤咏:“好啊。” 花藤咏吃了个章鱼小丸子,答应的很轻松,“就在枕头旁边,要多少你取就行了。” 产屋敷稍微放松了一点,从怀里取出来一张纸,交到花藤咏手上。 花藤咏目光在上面一扫,发现是张借据。 产屋敷道:“你收好,将来我肯定会还给你的。” 花藤咏本来无所谓接不接,他有时可能会陷入缺钱的窘境,但他相信自己绝不可能一直缺钱,也就不为钱财而忧愁。 不过看产屋敷表情很认真,最后还是接过来收好了。 产屋敷等他收下借据后才去花藤咏的房间取了钱,只拿了预计需要的部分,剩下的一个铜钱都没碰,一点卑劣的手段都没使用。 他一开口花藤咏就愿意全给他的情况下,一个铜板两个铜板地拿不拿真没有那种必要了,放在哪里都是放。产屋敷反而一丝旁念都没有,更愿意维系好自己的骄傲。 要是花藤咏把手里的钱控制的很严,产屋敷真未必能像现在这么光风霁月。 凑足初始资金的产屋敷晚上都没怎么睡,因为兴奋列了很多可行的计划,第二天早早就醒了。 他自觉已经起的够早,开门却看见花藤咏在院落中练习。 花藤咏手上拿的既非刀,也非剑,而是一截花枝。劈砍腾挪之间没有发出任何大的响动,甚至在开门之前,产屋敷完全没想过外面会有人。 太阳才刚放出一点光线,天色还昏暗。 产屋敷看着微薄曦光下的花藤咏。 花藤咏仍带着那张丑陋的树皮面具,看不清面貌如何,然而他的姿态很美。 轻盈,矫捷,如同在跳一支舞。 他的每一个姿势都很柔软,却又潜伏着产屋敷拼尽全力也达不到的力度。 大概是发现产屋敷在看了,花藤咏腰一旋,手中花枝如剑一般向着产屋敷平递了出去。 产屋敷本该欣赏的,因为那姿势很美。 然而他更强烈地感受到了一种刺的他头皮发麻的锐气,那甚至算不上杀意,却已经让他胸口直跳,呼吸急促。 产屋敷下意识想阻挡那无锋的花枝再靠近。 他的眼睛闭上了,伸出手去挡。 产屋敷的手生的好看,修长美观,然而苍白无力。花藤咏递出的剑,哪怕花枝算不上剑,能被这么一双无力的手轻易抓住就有鬼了。 花藤咏手腕轻轻一抖,在他喉咙三寸前停了动作。 产屋敷抓住了刻意停下来的花枝。 于是松了口气,睁开眼睛。 花藤咏晃了晃手上花枝。“来玩吗?” 产屋敷直接拒绝,心里却说不出的失落。“我不行……” 花藤咏已经拽着花枝把产屋敷反拉过来,手腕一翻将花枝扣在了产屋敷掌心。“有什么不行的……握住抬手!” 产屋敷下意识照做,花藤咏按着他的手让他学会如何翻转手腕,又指挥道:“下腰。” 产屋敷僵在原地,别说下腰,他能稳住自己后仰不倒就是他的身体对得起他。 花藤咏便抓住他的腰,催着他体内妖力作用的同时,一把将他放倒。 眼前天旋地转,产屋敷错觉听到了骨头噼啪的声音。 “腰……腰折断了!” 产屋敷要被吓死了,心惊胆战,双眼紧闭,耳边花藤咏的笑声变得尤其可恨。 花藤咏提着他的腰把他捞起来,笑的上下不接下气。“没事,没折,你看看。” 产屋敷小心翼翼动了动,果然没什么事。 花藤咏就地往长廊上一坐,一腿伸开,一腿屈起。将花枝抛到产屋敷怀里,以手撑头看着他,姿势散漫。“你再试试?你自己练说不一定,但有我看着绝对出不了事。” 产屋敷冷哼了一声,不知道花藤咏的自信是哪里来的,然而他已经照着花藤咏刚才教他的动作又转起了手腕。 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曾渴望过许多东西。 蹴鞠,刀剑,和弓。 然而他都不能去碰,家里的仆人也会哭着拦住他。 产屋敷一边转着手腕一边问:“你刚刚是在跳舞?” 花藤咏思索了一下,“也……差不多吧。” 产屋敷被这个差不多弄得满脸嫌弃,“你一点也不像个剑士。” 花藤咏也不生气:“剑士是什么样啊?” 产屋敷反而诧异,他说花藤咏不像剑士不过是嘴上说说,没想过花藤咏反而问他这样一个问题。“你不是忠于剑道的剑士?不要明知故问。” 花藤咏摇头,也不知道产屋敷怎么判断他是剑士的。“我也会练刀,还有木仓。” 产屋敷看着他,“你是继承人?” 产屋敷虽然不明白花藤咏为什么要学那么多种武器,然而不是继承人的话,连老师都得不到。 花藤咏点头:“嗯。” 算是吧。 住在本丸天守阁,说自己是继承人也不算完全胡说。 产屋敷挑了下眉头,“真天真。” 作为继承人来说,城府还不够深,心还不够黑,不够狠。 产屋敷手上翻着花枝,鬼使神差多了一句嘴。“你不先狠心,早晚会被人吃的连骨头也不剩的。” 就像之前两次吃饭,那刻意给花藤咏端上桌的咸鱼萝卜。 不先狠起来,不先做强者,就只能被人踩在脚下。 花藤咏轻轻巧巧夺过了他手上的花枝,反手敲在他腿弯。“腿再直点,不要弯。” 而后抱手看他,也不恼怒。“比如……我这次应该把钱收好,逼你卖身为奴?” 产屋敷:…… 被噎住的产屋敷半天才找回来声音,头一偏,“哦,你还是蠢着吧。” 花藤咏笑了出来,又敲了他右手,“再抬高点!” 产屋敷嘶了一声。 天真不天真,此刻是很魔鬼的。 魔鬼老师。 第36章 第36章 到天色大亮后,用过早饭的花藤咏出门,继续去出现过老虎的山林寻找五虎退的下落。 昨天他留下的记号没有人回复,花藤咏来来回回绕了几圈,直到又一次太阳西斜,还是一点老虎的踪迹都没有发现,五虎退的下落更是没有一点线索。 中途又遭遇了几只判断失误的野狼,花藤咏把它们永远撂倒在地上。 今天出门的时候产屋敷给他包了便当,他不馋野狼的身子。 眼看夕阳烧出了晚霞,一天时间又已经过去。花藤咏踌躇一下,没有立刻回去。白天一直没找到五虎退,他想看看晚上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于是他没有在天黑前回客店,而是留在了深山里。夜幕完全降临之后,在深山活动的人类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对于花藤咏来说情况倒不是这样的。他作为花妖,夜间视物的能力比人类强。 他又兜兜转转几圈,与不少夜间出来的小妖怪擦身而过。碰到几只和善的草木妖怪,还找他们问了五虎退的事,可惜还是没有任何妖怪知道线索。 花藤咏已经开始怀疑这里出现过老虎真的是个假消息了,不过是人类看错了,或者胡乱编造的玩笑。 到半夜他有些口渴,向着白日去过的水源地去了,准备喝点水休息片刻。还没走到地方,就听见乒乓巨响,远远看见两只妖怪血战。 附近的参天巨木被他们的攻击波及,拦腰折断,砸出一地飞尘。 远远的,花藤咏听见了树木的惨叫声。 这里是密林深处,人类等闲不会进的这么深,不是明哲保身不过来,就是走了一半就葬身兽口。因此这里的树木无人砍伐伤害,经年累月已经拥有灵智,可以完整思考,有不少再过两三年就可以脱胎换骨自由行走。 到他们这一步,在完全变化前其他妖怪还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不过同为草木植物的妖怪已经可以听到他们发出的声音了。 花藤咏就是其中之一。 树木们也发觉他听得到,哀戚地求他相救。请他帮忙出个声,让两只妖怪不要再这里打下去了,愿意将自身妖力赠予他作为答谢。 要说起来,花藤咏平时吃个果子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他看其他草木植被和人类看猩猩猴子大约差不太多,也不是多么缺他们那一点妖力。 这忙可帮可不帮。 不过帮了也没什么。 两只妖怪仍在打生打死,根本听不到什么树木哀嚎,其中一只妖怪被打飞出去,马上又要撞上一颗年份不短的树木把它撞报废。 花藤咏能听到那棵树在绝望尖叫,他并没现身,靠着树木遮挡隐住了自己。 他也没打断两只妖怪打架,但轻轻弹了弹手指。 一瓣紫藤花便贴在了即将被殃及的树上。 那颗树在妖怪撞上去的时候抖了一抖,而后稳住了丝毫没有损伤,反而贴在它身上的紫藤花瓣彻底碎裂,化为齑粉。 那棵树发觉自己安然无恙渡过一劫,立刻向着花藤咏道谢,并把自己脚下哪藏着琥珀,身上哪个部分对妖怪大有裨益全都一股脑交代了,请花藤咏挑拣。 这番话两只妖怪是听不见的。 虽然树没有被撞倒,两只妖怪都察觉到有些不对。但是等他们寻找时,却什么端倪都找不到,完全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也不奇怪。 密林内各类草木生长茂盛枝叶繁茂,花藤咏的气息原本就与草木相近,这段时间身在平安京又一直收敛着妖气,即使是妖怪也什么都别想找到。 花藤咏隐在暗处观察着两只妖怪。 一只是不认识的妖怪土蜘蛛,另一只有点眼熟……等他的目光转到那只妖怪少了只手臂的身体上,立刻想起来这就是那天晚上化身美女登车的妖怪。 土蜘蛛早已经停下攻击的动作,警惕着周围,“是谁?” 花藤咏靠着树干,没有说话。 土蜘蛛会分神犹豫加警惕,断臂的那位却没有,直接趁机跑了。 土蜘蛛立刻转回注意力,愤怒地嘶吼着追了上去。“茨木童子……你别想逃!我的食物,我的!逃不掉!” 他们一打起来又有草木要遭殃,花藤咏再次出手挽救了几颗即将被他们波及的树木。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花藤咏出手几次后对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之后断臂的茨木童子左转右转,竟向着花藤咏这边来了。 茨木童子因为被斩去手臂而身体衰弱,实力没有从前强了。半路被土蜘蛛追上,差点被扯掉肩头一块肉,险之又险地逃脱了被撕裂的命运,却又被一下撞飞了,砸在了花藤咏脚边不远处。 花藤咏:…… 不远处是真的不太远,花藤咏直接暴露在了两只妖怪的视线中。 花藤咏看了眼土蜘蛛,又看了看摔在地上的茨木童子,笃定道。“你这家伙故意引他过来。” 花藤咏并非山林中拿体型大小判断猎物实力的野兽,尽管土蜘蛛体积庞大的多,看起来更唬人。但按照花藤咏的判断,茨木童子的实力要远远超过追逐着他的这只土蜘蛛。 如果不是因为少了一条手臂没拿回来,此时正虚弱,不可能被追赶的这么狼狈。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不说综合战斗力的问题,单论一个眼力土蜘蛛也绝对比不上茨木童子。 “是你……”茨木童子认出了花藤咏,当天他看着花藤咏救走产屋敷,对那张树皮面具还有印象。“确实是把他引了过来,你想杀我么?” 这番言语过分挑衅,然而茨木童子并不惧怕被杀。花藤咏认为他的实力本该在土蜘蛛之上,他也觉得花藤咏能稳胜土蜘蛛。因此他引土蜘蛛过来从来不是为了祸水东引,只是宁愿死在强大的妖怪手里罢了。 追赶在后的土蜘蛛看见他们仿佛认识的样子,迟疑地看了花藤咏一会儿,然后放肆地发出了嘶哑走调的大笑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帮手,不过是柔弱的花妖。哼,茨木童子,你以为有了他就能顺利逃走吗?” 土蜘蛛见过不少草木化成的妖怪,大多性情温和柔善,很少主动生事。妖力常用来帮助其他妖怪,极少数才会杀生。即便杀生也不成样子,温吞吞犹犹豫豫的,甚至这里面还有一大部分会因为杀生崩溃。 在性喜杀戮的妖怪眼中,这就是没用的代名词。 被瞧不起的柔弱花妖花藤咏:…… “我不认识他。”怀着难言的心情沉默了一会儿后,花藤咏实事求是地说了句实话。 茨木童子对土蜘蛛冷哼,声音和花藤咏的同时响起。“本大爷可没想跑。还有……觉得他弱是你这杂鱼的眼力还不到家!” 土蜘蛛笑的更加猖狂,也不知从哪里觉得花藤咏在畏惧。:“你不想逃,可这小东西已经怕的想逃了呢。真可惜……这种没用的妖怪,还比不过一条手臂有用,不过味道很香,看来很好吃。” 花藤咏掩盖在面具下的神色已经沉了下去。 土蜘蛛深嗅了一下,“怕的说不出话吗?现在怕了也跑不掉了,你就乖乖地做我正餐后的甜点吧。” 花藤咏按着面具叹了口气,“刚刚我想了最后要问你什么,你见过刀剑化成的付丧神吗?老虎也行。” “临终遗愿吗?”土蜘蛛笑道,“不知道,没听过那种东西。” 花藤咏又叹了口气,手掌靠在了旁边树上。 土蜘蛛那一瞬间,忽然感到了一种心悸。 第37章 第37章 那一瞬的惊悸很快转化为山岳般浓重的恐惧。 到这一刻,土蜘蛛终于察觉到不妙,尽管他想不清楚事情究竟为什么脱轨。 花藤咏既没有变得青面獠牙,也没有挥舞着什么毁天灭地的神兵利器,他就只是把手放到了树上。 只是这样而已。 土蜘蛛却骇的不能动。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那种刀锋般割着他每一寸皮肤的威胁感究竟从何而生,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一只软弱没用的花妖产生这种从未有过的惊惧。 这惊惧使他浑身僵硬,脑海里一片空白,像块木头一样傻站着。 而林间的草木在他僵住的时候疯狂生长。 各色枝条以从未有过的速度飞速吐绿增枝,密林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与抱有恐惧的土蜘蛛不同,茨木童子睁着双眼看着这一幕,他没有惊悸,甚至感到沉醉。 这景象其实很美。 青翠欲滴的枝条,带着花苞的花蔓……花树芳草皆浸在溶溶月色之中,空气中浮动暗香。 可惜土蜘蛛完全感受不到这里面有任何一丝美感。 因为这些平素里美丽却柔弱的草木,此时纷纷缠向了土蜘蛛。 土蜘蛛只觉得所有的植物都发了疯。 他的肢足被缠绕,迫切的危机下他终于找回一点行动的能力,用力挣断一根缠住他的树枝。 然而他扯断了一根,还有第二根第三根迅速补上。 土蜘蛛疯狂挣扎时终于发现,除了最开始被撞断的几棵树,所有树木都伸出了他的枝条。 婆娑树影之间,土蜘蛛似乎看到许多虚幻人形。或男或女,或站或坐,面容或清秀或艳丽,俱冷容看向这边。 要土蜘蛛应付其中之一是轻而易举,然而在数量增加到如此恐怖的程度之后,一切都变了。 土蜘蛛狼狈不堪,疲于应对,向着花藤咏嘶哑吼叫:“你!你这家伙做了什么!” 花藤咏的面具牢牢遮盖他的面容神色,然而他声音极平静:“借了些妖力给它们。” 这里的树木多则几年,少则半月,马上就可以化为妖怪。他们本身基础扎实,花藤咏只需借出少许妖力,就能让他们短暂冲破极限。 这个少许,也就是救一次产屋敷的量。 枝枝蔓蔓紧紧缠着土蜘蛛,没有丝毫留手。 土蜘蛛已经毁了他们同伴的生机,在大家即将可以成功变成妖怪自由行动的时候。甚至如果没有花藤咏在,这里的树还会再多折损不少。 这种仇恨要比花藤咏被骂上几句深重多了,暂时借着花藤咏的妖力实力飞涨后,报复起来当然不会手软。 土蜘蛛左支右绌,这里的树枝挣断了,那里的藤蔓却绕上他的腿。最后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树枝捆住吊起来,悬在半空中。 “放开我!”土蜘蛛色厉内荏地吼叫着,“你会后悔!你杀不死我!我将会卷土重来!” 花藤咏抬头望着被悬吊的土蜘蛛,明明是仰视的人,土蜘蛛却感到被他俯视着。 花藤咏不解问:“既然能卷土重来,为什么还会害怕被杀呢?” 土蜘蛛感到被深深地嘲讽了。“你……你是故意羞辱我!” “刚才那句?”花藤咏摇头,“那句不是。” 茨木童子这时插了句嘴,“土蜘蛛是依靠怨气化出的妖怪,你杀了他能毁掉他的实力,不过确实杀不掉这杂碎!” 所以阴阳师总是喜欢用封印的方法对待土蜘蛛。 茨木童子的话密林间的树木也听的懂,一时都有所犹豫。 花藤咏听见他们小声开口。 “这……这怎么办?” “不杀了吗?” “可是……不甘心。呜……阿柳被他害死了,还是想杀掉他。” “会牵连紫藤花大人……” 土蜘蛛发现缠着他的枝蔓力道放松,得意地笑了起来。“明白了就好,如果不想一直不得安宁……你做什么?!” 所有树枝藤蔓突然在同一时刻时间失去控制,花藤咏抬起的手在月色下恍若一段软玉,此刻掌控这些枝条的已变成他。 毕竟是靠他的妖力增长出的东西,要控制是轻而易举的事。 放松的枝条在花藤咏的控制下再次将土蜘蛛紧紧缠住,甚至更牢固,更坚韧。 花藤咏道:“你来一次,我杀一次。你尽管来找我,我等着你。” 语毕,手掌猛的张开,枝蔓拉紧,硕大的蜘蛛顷刻四分五裂。 土蜘蛛死前直直瞪着花藤咏。 茨木童子是实力强大的妖怪,那是没有受伤翻船的情况下他绝对不敢去肖想的妖怪。如果能够成功吃掉茨木童子,他的妖力将会迎来质的飞跃。 他本来以为是难得的机遇。 可一切都被花藤咏毁了。 那目光中的怨毒,能使人遍体生寒。 花藤咏浑像是没有看到,平静乃至冷漠地看着土蜘蛛化作一团漆黑雾气消散。没有人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重新聚拢,这也是没什么人愿意招惹土蜘蛛的原因。 花藤咏松开了对枝蔓的控制。 茨木童子还来不及从被追杀的阴影中松口气,脚腕一紧,同样被树枝绑住拉到了半空中。 “这是要做什么?”茨木童子拉扯着树枝。 花藤咏静静地看着他,“将树撞断的不止土蜘蛛一个,它们也不想放过你。” 花藤咏杀了土蜘蛛后,原本还害怕牵连他的树木们也不再顾忌什么。 “原来如此。”茨木闭上眼哼了一声,“虽然本大爷自己也不想在这里打,不过如果她们不肯接受这个解释的话,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这种态度,树妖们反而迟疑起来。就像土蜘蛛知道的那样,草木植物变成的妖怪大多性情温和柔善,心软几乎是可以预料到的发展。 缠住茨木的树枝慢慢收了回去。 树妖们接受了他的解释,确实,如果被追着打,那确实是很无辜。 也不能让他站着不动受死吧? 茨木童子揉了一下被勒出淤青的手腕,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他实在应该吸取教训,不该过早松懈。 微凉的花枝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花藤咏逆着月光站立,手上所持花枝和今晨与产屋敷玩闹时的花枝长得没有太大区别。没有锋利的刃,也没有任何尖锐的地方,甚至都算不上特别坚硬。 茨木童子停下了动作。 虽然不是刀,但是茨木童子感觉到了危险,颈间微痛,有血从他的脖颈慢慢渗出来。花枝确实没有锋,茨木童子也没想明白它是怎么割伤自己脖颈的。 花藤咏问土蜘蛛的话,也拿来问了茨木童子。“你见过刀剑化身的付丧神吗?老虎也行。” 第38章 第 38 章 茨木童子的背绷的很直。 因为他被杀意刺着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 被提问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上一个被花藤咏问了的妖怪, 已经当着茨木的面被撕成几块了。 茨木童子不是怨气化生,没办法像土蜘蛛那样卷土重来。 这道题, 答不好就要送命。 茨木童子叹了口气:“本大爷还以为已经被放过了。” 花藤咏说话的时候, 手半分都没有抖,将之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是故意引土蜘蛛过来的。” 如果没有茨木童子刻意引导, 只凭土蜘蛛的眼力, 根本就发现不了花藤咏的踪迹。 茨木童子无法反驳这点。 因为他确实是故意引土蜘蛛过来的。 而且当时他是怎么对花藤咏说的呢? ‘确实是把他引了过来, 你想杀我么?’ 现在花藤咏用实际行动说明, 他想杀也敢杀。 “你的实力比他要强的多,本大爷感觉得到。”茨木童子把之前没有向花藤咏解释的话说了出来, “你绝对能够解决他, 本来如果发展成现在这样的话,本大爷死在你的手上也不冤枉。” 妖怪沉浸战斗之中, 哪天死了也不奇怪。茨木很早以前就有了哪天会战败被杀的觉悟, 只不过不甘心落在土蜘蛛那样卑劣的家伙手中罢了。 “不过……”茨木话锋一转, “我好像知道你说的付丧神。” 抵在茨木童子脖子旁边的花枝挪开了一点, 花藤咏道:“你说出消息我就放你走。” 茨木童子以肯定的口吻道:“是个少年模样的付丧神吧, 带着五只老虎。” 花藤咏手中花枝一闪不见。 五虎退就是茨木童子形容的模样,看来对方真的见过五虎退, 并不是随便胡编乱造。 收了武器的花藤咏不多废话, 直接问道:“你在哪里见过你说的付丧神?” 茨木童子看着花藤咏脸上粗糙的树皮面具,目光有几分探究。“前些天京都的街上,他到处打探有没有人见过一个长得很美的少年, 说那是他们家在来京都的路上走散的小公子。” 茨木童子打量着花藤咏的身形。 花藤咏确实是少年体貌,只是看不清他面具下的脸究竟如何,如果正好很美,九成九就是付丧神寻找的那位‘小公子’了。 花藤咏皱眉,“平安京所有街道我都探查过了,从来没有见过他。” 茨木童子耸了下肩,“本大爷见到他是很多天以前了,后面他可能跑到其他地方去了吧。哼……他虽然长的恐怖,但看着比你还要容易被骗,可能被阴阳师抓住了也不一定。怎样?要不要试着把阴阳寮里的那帮家伙闹个天翻地覆?” 花藤咏瞥他一眼,“你又想利用我吗?” “这不算吧。”茨木童子嘴唇上翘,眼睛里流露出强烈的兴味,属于鬼的一面暴露无疑。“你不觉得有趣吗?混乱、扭曲,鲜血……你没感觉到热血沸腾吗?” 花藤咏并不接他的话。“你还是没让我找到我的付丧神。” 茨木:…… 话题又绕回到了最开始的送命题上。 茨木童子还试图再抢救一下他自己。 虽然答的不够好,好歹答上了不是? 茨木据理力争:“但确实回答了你的问题。” 花藤咏沉默看了他片刻,最后道:“你走吧。” 虽说是过期的消息,但茨木确实说出了有关五虎退的消息,花藤咏并不打算食言。 刺的茨木童子浑身不适的杀意消失了。 但是茨木没有趁机会立刻就跑,反倒大胆和花藤咏提了个交易。 “本大爷想从渡边纲……就是那个人类那里抢回手臂,但我的伤势还没恢复……你能帮我夺回来吗?如果成功,我可以交由你支配一段时间,帮你寻找那个付丧神,直到你们两个重新见面。” 花藤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等过几天你伤势稳定了,自己也能取回来啊?” 花藤咏完全相信茨木童子能够做到这个。 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他何必如此急迫? 茨木道:“我想更早取回来。” 他说着就咬住了牙关,话里透出对渡边纲的深深不屑。尽管失去了手臂,但他好像并没将这个人类放在眼里,从没把渡边纲当做实力强劲的可敬对手。“我的手臂……一天也不想放在那卑贱的人手里!” 如果不是那把刀,茨木童子认为自己不会翻船。 他并不觉得渡边纲有资格拥有‘战利品’。 败在渡边纲手上对茨木童子来说是种耻辱,手臂被渡边纲拿走在他看来更是耻辱,多一天都忍受不了。 可是凭他还在虚弱期的身体做不了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只能忍受着,或者寻找援兵。 花藤咏拒绝道:“不了。” 茨木童子不太甘心,努力翻找各种理由说服花藤咏。“渡边纲拿上髭切还是很有趣的,不想和他打一场吗?你也觉得有趣的吧,虽然是花妖。” 说到这里,茨木童子哈哈笑起来,“身上的锐气简直和刀剑一样重,你这家伙!” 花藤咏丝毫没有被说动。“不去。” 茨木:…… 茨木苦恼起来:“是本大爷感觉错了吗,之前还觉得你是个有意思的人,能和吾辈一起燃烧热血。难道……” 茨木童子想到了什么,于是追问:“难道是害怕连累你身边的那个人类吗?” 茨木童子那天晚上看着花藤咏从水中救走产屋敷,才明白之前是认错了人。产屋敷压根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只不过是身上沾染了花藤咏的妖气。 花藤咏是妖力不逊于他的妖怪,许多事都可以随心所欲,帮他拿个手臂在茨木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点小忙,还是有点趣的小忙。换做是他,根本就不会拒绝。 不过大妖不怕捅篓子,拿战斗当家常便饭,被大妖怪养着的人类恐怕就没法安安生生地继续生活了。 这是茨木能想到的,花藤咏会拒绝他的最靠谱理由。 花藤咏只是纯粹不想而已,本来没想到产屋敷这节,此刻反倒被茨木提醒了。 为了避免虚弱不胜的产屋敷再次被火点着,或者在水里沉底,他更坚定地拒绝了茨木的提议。 茨木童子虽然再三被拒绝,但倒是很有几分屡败屡战的精神,努力在脑海内搜刮着能打动花藤咏的理由:“渡边纲那把刀归你。” 花藤咏没有感觉到这个提议有丝毫诱人。 他把刀夺来,然后由茨木童子来分配刀给他。这个操作怎么想都透着一股窒息的味道,并没有哪里能打动他。 而且…… 他的本丸中本来就有髭切。 因为世界不同,并不是同一把髭切。 可是如果把渡边纲的这把髭切带在身边的话…… 脑海里浮出金发金眼的付丧神笑着的样子,带着点无所谓,仿佛非常豁达宽容。 花藤咏:…… 从前是不是真的豁达宽容花藤咏不知道,但如果他拿另一振‘髭切’回去,现在的暗堕付丧神髭切只会一边无所谓地笑着,一边把他拿回去的刀砸个稀巴烂。 花藤咏仔细思考,只觉茨木每一句话都是在劝说他赶紧走,毫不犹豫地回绝茨木:“我不缺刀。” 这拒绝理由一点不假不空,他是真的不缺刀剑。 茨木童子劝说无果,再也找不出什么别的理由让花藤咏帮他,最后也只能当做没提过这件事,遗憾地叹了声气,渐行渐远。 花藤咏也准备离开这里了,不过林间的树木却叫住了他。 赠予他们的妖力在被缓缓消耗,树木们半透明的人形也越发稀薄。他们在刚刚花藤咏和茨木说话的时间里,从泥土里或是原形上取出很多东西,这时纷纷捧到花藤咏面前。 花藤咏一眼扫过去,是各种各样的花叶枝条。 这些东西乍看不怎么起眼,实际对花藤咏来说……也不怎么有用。 其实对人类来说倒都是好东西,这些树木快要成为妖怪,身上本来对于人类没用的部分,已经变得对他们的身体相当有益。 但花藤咏不是人,这些在他眼里跟糖豆的差别没有多大。 树木们睁着眼睛紧张地看着他,这已经是他们身上现在最有用的东西了。更好的东西,他们手上也根本没有。 因为他们拿来的东西多,还有颗树专门编了个小筐给花藤咏装东西。他刚一编好,体内属于花藤咏的妖力耗尽,人形彻底消失了,只能乖乖用原形戳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往这边看。 花藤咏随意取了几样效力微弱的,其他的让他们都收好。 就这几样刚好能养一养多走几步路都不行的产屋敷,剩下的实在没有必要,还不如让他们自己留着。 另有几颗琥珀,在树妖眼中是最不值钱的,差点没拿出来。 然而花藤咏看着觉得有趣,也放进了小筐里。 如果此时的平安京有赏玩琥珀的风气,他还可以将这些给产屋敷,让他顺手拿去作生意。如果产屋敷能成功把生意经营起来,他也不用再半夜去抄山贼的家了。 拒绝了很多树觉得他装得少还想给他塞东西的行为,花藤咏把小筐背在背上,向回客店的方向走了。 ### 相比普通的人类,花藤咏走出山林用的时间并不算长。 如果不是路上又碰到一些拦路的野兽,还能更快。 他回到客店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升起来没多久,街道上根本就见不到几个人。 客店的门都还没开,花藤咏不知道老板等人是醒了还是没醒。站在原地思考片刻,也没有敲门,脚尖一点,直接越墙而入。 能对人类形成考验的高度对他完全造不成任何障碍,感觉上就像是抬脚迈过一颗小石头。 然而落地之后,花藤咏微微皱起了眉头。 妖气,属于其他妖怪的妖气。 相当血腥恶浊的感觉,从产屋敷的房间里散发出来。因为过于微弱,刚刚在墙外他甚至没有发现。 情况不对。 已经察觉到不好的花藤咏没有犹豫,身影飘忽,刹那冲到门前,一把推开了拉门。 门内景象几乎看不出异常。 产屋敷安安静静地在屋内躺着,身上狩衣并未换下,蜷成一团侧躺在被褥上。被子半边枕在身下,半边盖在身上。看的人都能猜到他睡下时的情景——疲倦困乏,衣服都懒得脱,直接躺上去之后再也懒得起来,直接掀了半边盖在身上。 很常见的懒人睡熟图,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一个平常的累极了倒头就睡的模样。 如果除去在他头发上攀爬着,即将咬到他脖子的蜘蛛不算的话。 被花藤咏开门的动静惊吓到,蜘蛛猛地加快速度,想要一口咬住产屋敷的脖颈。 然而这时产屋敷也被花藤咏粗暴拉门造成的响声弄醒了,皱着眉头十分不满地坐了起来,“你在做什么……” 蜘蛛从他的头发上掉在了被褥上。 产屋敷与蜘蛛相视一秒。 产屋敷:…… 产屋敷:…… 产屋敷:…… “这是什么东西!可恶……”他一把将被半盖的被褥掀到一边,嫌恶地站起来连退几步,胸膛起伏,看着蜘蛛的眼神跟看到恶心的垃圾没两眼。“这家店真是太差了,老板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藤咏往前走几步挡在他前面,随手找了个东西灌入妖力,一下摁死了这只蜘蛛。 被杀死的蜘蛛瞬间消散了。花藤咏不想让产屋敷惊恐,把东西盖在上面没拿起来,让他发现不了蜘蛛死后消失的真相。 结合昨天杀掉的土蜘蛛,花藤咏好像明白这只妖力微弱的蜘蛛是哪里来的了。 没想到他动作会这么快,才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产屋敷身边来。 花藤咏自身不怕威胁,身边付丧神战力也不弱。后来带他出去的善逸虽然在付丧神面前相当于菜鸡,却也比普通人的武力值强的多。 故此花藤咏对弱点的认识,从产屋敷这个动辄昏倒的人开始。虽然时常提醒自己记得顾虑他,但总有因为惯性倏忽的时候…… 回头得给他做个防身的东西,花藤咏想。 产屋敷还因为蜘蛛暴跳如雷,恨不得把头发全薅掉,打算去找客店老板理论。假如不是落魄,他更想直接在老板身上来一刀。 “不用喊老板。”花藤咏对产屋敷道,“好像是我从山里带回来的,你先去我那里睡会儿吧,我把你这里打扫干净。” 产屋敷听完拧着眉头看花藤咏,半天吐字道:“不要带奇怪的东西回来,根本睡不着了,我去要水擦一擦。” 说完也不再管花藤咏,出门去找老板要水了。 花藤咏:…… 客店老板真是怎么都逃不过。 他完全相信无论老板是醒着还是睡着,都阻挡不了产屋敷要水的步伐。 他看着产屋敷走远,把房间收拾干净,不属于他的妖气也清扫驱逐。然后从之前买的衣服里翻出个随赠的紫色御守,老板说是非常灵验的,然而花藤咏一眼认出那不过是假冒伪劣产品,恐怕根本就不是神社里头出来的东西。 因此他毫无顾忌地把假御守拆开,将实际空荡荡充其量只能算个布袋根本不能算是御守的假御守装满。 紫藤花瓣将御守塞的鼓鼓囊囊的,变得圆圆胖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长方形扁扁一层的它了。 做好之后,他拿着假御守找到正在擦洗皮肤的产屋敷,一眼看见产屋敷颈侧的皮肤被过度擦拭的泛了红。 “很害怕蜘蛛吗?” 产屋敷瞥了他一眼,“……那是毒虫,多擦两遍才正常。” 他说的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 花藤咏把假御守递给他,“这个你装着。” 产屋敷接过去,脸上的嫌弃满的快要溢出来,一边把假御守系在身上一边用指腹搓了搓它鼓鼓的身子。“这真是御守吗?” 花藤咏:…… 花藤咏可以闭眼说是,但是他看着那个称不上美观的假御守,良心微微作痛。“驱蜘蛛的,别捏破了,也别拆开。” 产屋敷脸上的嫌弃还是没有减退,但没再说什么讽刺的话。 指尖把玩着假御守,产屋敷向花藤咏问道:“昨天……遇到麻烦的事情了吗?” 产屋敷想,他现在姑且还是靠‘鬼舞辻’照顾着,理当关心一下‘鬼舞辻’的生命安全,以免出什么事也影响到他自己。 花藤咏愣了一下,意识到产屋敷在说他彻夜未归这件事。 夜遇群妖、手撕蜘蛛这些事好像对于产屋敷来说都太刺激了,花藤咏也没有向他表露过花妖身份。这时沉默了一下,让产屋敷稍等,从屋子里拿出了他背回来的小筐。 产屋敷往里看去,只看到花草枝叶,看的一脸茫然。 花藤咏拨了一下,“因为怕被压坏,把它们放在上面了。底下是这个……” 底层的琥珀暴露在了产屋敷眼前。 琥珀为佛家七宝,在平安时代不算最贵的东西,但也不怎么便宜。产屋敷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也在心底为花藤咏自动完善了一个在山林过夜的理由。 ——因为去找值钱的东西了。 花藤咏拿了块琥珀给他,然后又取了一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嫩枝。“其实这些才算是最贵重的东西,一会儿你把这个让老板煮好,喝完之后你再做剧烈活动就不用我一直看着了。” 产屋敷用怀疑的表情去看他,眼神中却藏着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希冀,声音略带颤抖。“这种东西……你如果骗我,就算是你我也绝不会原谅的,赌上性命!” 他说的很有些虚张声势,就算他不要命了也不能怎么把花藤咏怎么样。 花藤咏看他眼眶微红,一副很希望又很害怕的样子,正色道:“我绝对没有骗你,发誓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此刻还柔弱可怜的无惨喵:嗷呜!超凶.jpg 第39章 第 39 章 产屋敷一下安定了许多, 口中却还是坚持道:“那你发誓。” “好。”花藤咏答应了, 同时用手掌轻轻卡住他的下颚摇晃。“不过如果我没骗你,这事要怎么说呢?” 产屋敷:…… “你……你还是别发誓了。”产屋敷艰难开口, 努力偏头, 不要花藤咏发誓了。 花藤咏看的好笑,“可是我有可能在骗你啊?” 产屋敷被哽住, 沉默了半天, 喉咙里微弱地滚出几个音节。如果是人类可能就听不见了, 花藤咏倒还能听清他低的快消散的声音。 “你不可能……骗我。” “这不是知道的很清楚么……”花藤咏轻轻叹了口气, 口吻微严肃了些,“你想让我发下什么样的誓言?不用你付出什么。” 问心无愧, 花藤咏无惧誓言。 产屋敷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 最后道:“不用了。” 产屋敷说完后从他手里飞快抽过其貌不扬的嫩枝,脚底抹油溜了。 产屋敷机动性最快的时候, 也就是现在了。 花藤咏摇了摇头, 也回了自己房间, 准备休息一会儿。进房之后看到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两张桌案, 上面放着已经冷透的菜, 看来是昨晚备下的。可惜他并没有回来,于是被放了一夜。 花藤咏捡了只凉掉的大虾吃了口, 看了看产屋敷那桌一口没动的饭。 ……连粥都没有动过的痕迹。 花藤咏正想着这事, 产屋敷过来了。 花藤咏先问:“你昨晚没有按时吃东西?不是说不用等我吗?” 细看产屋敷眼下能看出青黑。 八成也没有按时休息。 “没等……好吧,本来有等你,但你太晚没回了。”产屋敷端起他桌上冰凉的粥就要往胃里灌, “打盹醒了后我就去睡了。一日两餐对我就足够了,晚上那餐省略也没什么。” 本丸内的付丧神每日三餐是一定会定时给花藤咏准备好的,有时还有下午茶和夜宵,以及零零散散的零食。 花藤咏习惯了不觉得,从来一日两餐的产屋敷却觉得十分奢侈,一时也想不出来这究竟是谁家养出来的继承人,竟娇奢到这地步。 简直像是从高天原上掉下来的。 花藤咏挡住他端着粥的手,“你还是让店家准备新的吧。” 产屋敷的身体只适合被妥帖地温养着,冷饭冷菜只是浪费花藤咏给他支撑身体的妖力。 产屋敷犹豫,看着碗里的粥水。 平安时代,浪费掉一整碗好好的粥,是天皇都要挨骂的事情。 产屋敷只说,“来不及让他们准备了,一会儿还要去见约好的人。” 花藤咏随口问了一句:“认识的人吗?” “哪有什么认识的人……”产屋敷脸上流露出阴霾神色,“之前不是说要做点生意吗?今天就是去谈那个,你要不要去看?” 作为资金的提供者,产屋敷认为花藤咏有旁听的资格。 花藤咏摇了摇头,“你自己去吧……那个御守可以一直带着。” 他按住了胸口噗通乱跳的良心,又补了一句,“据说开运增财,从很灵验的寺里请来的。” 产屋敷挑了下眉,本来想反驳,后来还是说:“知道了。” 经营方面,带着这样的御守也不错,反正也没什么害处。 为了病体求佛问神到绝望的产屋敷如此想到。 ### 花藤咏在产屋敷离开后休息了一个白天。 中间饭也没打算吃,但客店老板被产屋敷折腾的也不敢不送,就全都放到了产屋敷的房间里,等着他回来看怎么处置。 等产屋敷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些微酒气,饭菜却几乎没吃几口。也不想等他们再慢慢做,让老板把一桌一口没动的丰盛菜肴热了热,吃掉了。 等花藤咏起的时候,那些饭菜已经消失无踪了,产屋敷正捧着一只蹴鞠坐在廊下,看花藤咏起来让老板给他另备了吃的。 花藤咏同坐在廊下等,目光被产屋敷手上的蹴鞠引住。“今天买的?” “看到了觉得好看。”产屋敷简单一句带过。 他手上这只蹴鞠确实做的精美好看,可是他买它并不全是因为这个。早在他还缠绵病榻上的时候,看着玩耍的其他兄弟,就很想要这个了。 花藤咏拿了这只蹴鞠上下抛了两下,从长廊上下来。“来玩吗?” 花藤咏的童年是有蹴鞠的,还很喜欢。 起初付丧神并没有给他拿蹴鞠玩过,然而他在书上见了之后魔怔一样想要。后来付丧神就买来了一房间的蹴鞠…… 主要是他们买东西向来商量不到一起,最后结果往往是买一堆让花藤咏自己来选。 说起来,花藤咏一直都知道付丧神其实是有办法出去的,只是从来不肯把那个办法告诉他。 产屋敷有点怔地看着他,“我不会。” 虽然这么说,他已经跟着站起来了。 花藤咏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先试试一直踢,不要让它落地。” “是这种练习方法吗?”蹴鞠被塞到产屋敷怀里,他艰难地踢了一下,然后蹴鞠丝毫不受他控制的落地,于是羞窘着提出质疑。 再来第二次,失败。 再来第三次,还是失败。 产屋敷:…… 他宁愿去跳之前花藤咏教的那个剑舞。 花藤咏推着他,“肯定要先练习很多次才会好,不一直锻炼怎么把现在那种瘦弱的身体练好呢?你不想一直这样吧。” 花藤咏用脚尖轻轻碰了下产屋敷没有一点肌肉可言的小腿,“一点肌肉都没有,女孩子很难有安全感,会难娶到妻子的。” “你的腿也很细吧?”感觉被冒犯的产屋敷嘴上不肯认输。 花藤咏把右腿高抬起来,左腿稳稳地支撑着整个身体。“我只是看上去细,你摸摸看啊,和你的腿一点都不一样。” 产屋敷拒绝摸。 就算不摸他也清楚,花藤咏的武力值就可以为他的腿部力量做侧面诠释了。 产屋敷换了一个角度辩驳,“这种风雅之美有很多贵族追求,怎么会没有女人欣赏?是你自己的审美不好。” “其实我还好。”花藤咏也能欣赏的来柔弱之美,“但是追求这种病态风雅的人往往身体不好,你的审美可以再健康一点……” 产屋敷还想说什么,花藤咏握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折。 “嘶……”产屋敷惨遭双手反剪的遭遇。“你!” 花藤咏毫不费力地用一只手制的他不能乱动,在他身后笑了一声,“你看,妻子不就会被我这样的人抢走吗?欸,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产屋敷咬紧了牙。“鬼舞辻!” 花藤咏还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产屋敷是在喊他,看产屋敷情绪这么激动,觉得可能是笑闹间失去了分寸,轻轻松开了手。“你很生气吗?” 产屋敷连退几步,揉着自己的脖子,心脏剧烈地跳动,顺着花藤咏的话承认。“当然!” 产屋敷侧过了头,“肩膀会被扭伤。” 花藤咏:“那我不……” 花藤咏话没有说完,产屋敷已经抢过了他手上的蹴鞠,脚下一步不停地回到房间里去。速度快的好像在逃命,关门的时候发出很大的一声响。 门关上后产屋敷腿下一绊,抱着蹴鞠跌坐在地上。 心脏跳动的还是很剧烈,体温也变得很高。 产屋敷的额头抵在怀里的蹴鞠上,心想,都是鬼舞辻不好,让他这么生气,这么这么生气,才会让身体半天都平复不到正常状态。 花藤咏茫然地被关在门外面,仔细回忆刚刚他手上的力气到底是不是没有控制好,把产屋敷弄的特别疼。 怎么想都没有…… 他在产屋敷门口绕了两圈,敲了敲门,产屋敷却完全不肯开。 这时候客店老板把饭准备好了,请花藤咏用餐。 花藤咏想了想,或许让产屋敷独自冷静一会儿才能消火,就从门口离开去吃饭了。 今天的饭…… 还挺好吃的! ### 晚上的时候花藤咏又跑出去找五虎退了,产屋敷的房门始终没有打开。房间里面他穿着衣服躺在被褥上,手边散开一堆纸。 写的都是些关于生意的东西。 他也让脑海中满满填塞着这些重要的东西,努力想忘掉令他生气的事。 产屋敷身体没有多好,又累了一天。时间久了又困又倦,慢慢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经营起了偌大家业,迎娶了某位城主的女儿。他带着醉意向着自己穿着白无垢的新娘走去,他获得的所有成就让他内心一片平静,整个人都带着成熟的沉稳谦和味道。 他从后面搂住成为他妻子的女人,温柔地向她许诺幸福。然而他的妻子回过头来,却是鬼舞辻带着面具的脸。 产屋敷愣住了。 而后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鬼舞辻却紧跟着转身追上来,扑进他怀里。产屋敷努力挣扎,却根本挣扎不开,被紧紧地拥抱着。 “你的妻子我抢走了,我来做你的妻子赔偿你吧。” 这么说着的鬼舞辻,朝他耳根轻轻吐了一口气,解开了白无垢。 “你……想摸摸我的腿吗?” …… …… …… !!!!!!!!!!! 梦中惊醒的产屋敷一下从被子上坐起来,瞳孔收缩,心脏快要跳出体外。 产屋敷完全失态地骂了一句脏话,捂着跳的发痛的胸口恨恨道:“这是什么鬼梦?!” 被他挂在一旁架子上的御守发着微微的光,在不可能被直视的内部,一枚紫藤花花瓣化为灰烬消失。 在山林寻找五虎退踪迹的花藤咏脚步顿了一下,感觉到了紫藤花瓣的消耗。 花藤咏回过头,望着客店的方向,喃喃道:“……又动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无惨:我的脑子肯定是坏了。 ### 想开基建,想开磨磨头攻略文,想开红楼,想…… 我不想了。 按住自己的麒麟臂。 继续当一个莫得感情的码字机器。 晚上还有一更,么么啾! 感谢在2020-02-07 17:08:35~2020-02-08 02:1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点水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第 40 章 土蜘蛛呕了口血。 此为妖术失败的反噬。 虽然已经失败两次了, 但土蜘蛛一直都在悄悄地、远远地、警惕地窥视花藤咏, 寻找下手报仇的机会。 他能窥视到的很有限。 他们如果关上房间门办事,土蜘蛛就比较头痛, 因为那样他就看不到了。他是借了同族的宝物, 找了最高的山头,才能看的那么远, 但只能看的远, 不能透视。 屋顶和房门一遮, 能看到什么? 观赏房屋建筑? 所以花藤咏睡了一天, 他就很气。 借宝物是要付出代价的,花藤咏窝房间不出来, 等于白付了一天的租借费, 但是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得。 不过后来让他感到有点欣慰的是,他目击了产屋敷的翻脸现场。 紫藤花妖的力量虽然强大, 但是还太稚嫩了, 连人类的心思都看不明白。 像他, 一眼就看明白了。 什么肩膀疼感觉很讨厌, 那绝对都是自欺欺人。 土蜘蛛拿他八只大眼珠子打包票, 人类没有爱上花妖这八只眼睛他就全捐给别人。 发现这件花妖没有发现的事情后,土蜘蛛心里就有一个主意迅速成形了。 他以前学过一种妖术。 可以引导别人做梦, 在梦里折磨他们。 可以让他们上刀山, 下油锅,自己跳悬崖。人在梦中死去之后,躯壳就会成为行尸走肉, 被施术者控制。 而且除了施术过程会有令人察觉的妖力,成功后□□控的傀儡身上几乎没有妖气溢出,很难被人察觉。 紫藤花妖他肯定是动不了的,但是如果他在梦里把人类杀了,不就可以用他的躯壳出其不意地袭击紫藤花妖吗? 因为这个人类太弱了,紫藤花妖看起来根本就不防备他!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这个妖术他用的不是非常熟练,如果在梦中让被施术者警觉就会失败。 如果本身妖力逆天又用的熟练,可以在梦中轻易吓死一个人。不过当时他拿到的时候心想:那么厉害的妖怪干嘛用梦杀人,直接打上门去真的抓着人类折磨不就完事了…… 所以他一直觉得这个妖术鸡肋,没有好好练习过。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硬着蜘蛛皮上。 土蜘蛛趁花藤咏出去的时候对产屋敷用了妖术。 他的技术真的太菜,直接来惊悚硬核的都有可能因为被产屋敷抗拒而失败。所以他还借用了之前的事,先让产屋敷梦到花藤咏麻痹他,让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象美梦深陷其中,然后再准备给他个狠的杀了他。 土蜘蛛觉得这个计划很完美,他是天下第一聪明鬼。 结果…… 他被产屋敷狠狠一推摔了一屁股蹲。 现在的人类怎么回事?脑子里想的这么奇怪。 明明是见到心上人,不要像是见了鬼一样好吗? 而且明明摔了一下还可以继续的,为什么梦境忽然就中断了,他还被反噬了? 并不知道御守存在的土蜘蛛陷入了深深的,深深的迷惑。 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产屋敷深觉自己病入膏肓,脑壳有疾,才会做一个惊悚荒谬的梦。 半夜起来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过了一会儿重新躺下,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刚闭上眼就感觉会被吓醒。 到了快天亮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结果又梦见了花藤咏。 仍然带着那张面具,这次没有穿白无垢,正正常常地穿着之前买来的白色水干。 他坐在廊下,身边放着一只蹴鞠,好像刚刚运动完,有些出汗。 然后他的手按在面具上,像是要把它摘下来透透气。 面具摘开之后,花藤咏露出了一张空白无五官的脸。 产屋敷再次吓醒了,并心跳过速直接晕了过去,胸口不起伏了,疑似心脏骤停。 房间里没有妖气,之前谋算失败的土蜘蛛正对着天空思考失败的原因。 这是产屋敷自己的梦。 产屋敷,活活,做梦,把自己吓死。 他躺在地上,包在御守里的紫藤花缓缓地又消失了一瓣,他才悠悠醒转。 花藤咏给他假御守,不光是防妖怪。 因为认真考虑过产屋敷弱的不行的身体,害怕妖怪没把他怎么样他先自己崩了,也防他自己晕厥等各类危险情况。 事实证明花藤咏没有想多。 这个用处,就真的用上了_(:3」∠)_ ### 产屋敷第二天起床精神状态很差,毕竟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快天亮那阵睡了会儿,还差点自己把自己吓死。 本来他昨天把嫩枝熬了,身体已经轻松了很多,现在全回去了。 他拿冷水洗漱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今天他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要出门雇车,中午还要再去取货,要见很多人,他不想让自己看上去状态太差。 花藤咏这个时候回来了,产屋敷看见他那张面具应激性想起昨晚的两个梦,连招呼都没有打,假装没发现他,迅速溜出门了。 花藤咏:…… 产屋敷还在生气,他昨天捏的真的有那么疼吗?然而又专门让老板给他备了早餐。 到底是要和解还是不要的意思…… 花藤咏摇了摇头,没纠结太多,草草吃过早饭,在房间里休息。 换了衣服躺进柔软的被褥,他侧了下身子,一直戴着的面具忘了取下来,不小心刮了脸。 花藤咏轻轻嘶了一声,把面具摘了下来,摸了摸自己被刮到的皮肤。 随手摸了两下没感觉到有出血后,他把面具随手丢在枕边不远处,不再关注被刮伤的地方,卷好被子合上了眼睛。 产屋敷出门了,客店的人也不会来吵他。花藤咏预计至少到中午都不会有人来找他,然而才刚躺下没有多久,刚刚睡着的他就因为逐渐向着这边接近的妖气而醒过来了。 从妖气感觉模糊判断,这次来的不是土蜘蛛,而是茨木童子。 果然,茨木童子一路从外面闯进来,直接撞破了他的房门。 花藤咏:…… “我找到了……”茨木童子的话说了一半,看着花藤咏愣住了。“你……” 花藤咏此刻并没带面具,茨木的目光直直落在他的脸上,一时竟移不开。 花藤咏摸到旁边的面具,把它重新扣在脸上。 然而已经阻挡不了茨木童子看过他的脸后熊熊燃烧起的兴奋了,“这个……这真是具有迷惑性的脸,连本大爷都要失魂落魄了,下次就用这张脸去猎食好了……” 花藤咏:…… 花藤咏道:“容我拒绝。” 茨木童子已经凑过来了,一点也不像知道什么叫距离感,贴的很近,想要掀花藤咏的面具。“刚刚只是看了一下,再看一眼,让我再看一眼……看够了的话,本大爷就答应你不会用你的脸。” 花藤咏动作熟练地按住他的脸往外推,因为茨木还有角,握住了往外拽格外顺手。“你如果用了我的脸猎食,那我就只好杀了你。” 茨木童子并不畏惧,还感到兴奋,“那就等我恢复之后吧……喂,来好好地战斗一场吧,堵上生与死的决斗!” 花藤咏:…… 被吵醒的花藤咏本来就不太开心,这时气更被堵的不顺了。他想了想,换了种方法、换了种思路劝退茨木。“那我把你的手臂砍断再交给土蜘蛛呢?” 茨木童子:…… 花藤咏的表情,竟然有点认真,好像真的在潜心求教。 茨木童子缓缓的,缓缓的往后退了几步,放弃了强行再掀开花藤咏面具的想法。 并将用花藤咏的脸骗男人吃的念头按在了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 终于让茨木童子放弃了麻烦的念头,花藤咏整理了下被他刚刚拽歪的面具问:“你过来是有什么事?” 茨木童子终于想起来了他一开始过来的目的,“你不是要找那个带着老虎的付丧神吗?” 花藤咏立刻问:“你找到了?” “没错。”茨木点头,“本来想着……本大爷把他带来给你,你从渡边纲那里替我取回手臂。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只要你见我的时候不戴面具,我就把付丧神的下落告诉你。” 花藤咏:“……” 花藤咏:“你不觉得手多在渡边纲那里放一天都是耻辱了?” 茨木童子脸色沉下去,因为咬牙,腮边的肉都绷紧了。“那疏忽大意的耻辱,我还没有遗忘。” 花藤咏点头肯定:“所以我帮你早点拿回来吧。” 茨木灼灼地看着他:“宁愿接麻烦也不愿意摘面具,莫非很惧怕那张脸造成的影响吗?” 花藤咏按着面具,诚恳道:“总是被人疯狂追求确实很困扰,朋友也交不到。” 看过他的脸之后,茨木听见这话一点也没有觉得他夸大其词。 沉默地盯了一会儿花藤咏脸上的面具,最后茨木道:“……好吧,那本大爷就不看你的脸了,你帮我把手臂拿回来。” 接着茨木童子侧过了头,“这个感觉……你养的人类回来了。” 不用他说花藤咏也察觉到了,“嗯,你先走吧,我把手臂取了去找你。” 茨木挑了下眉,“怕本大爷吓到他吗?你养的那个人类胆子太小了,又很怕死,很无趣吧?” 被评价着的产屋敷浑然不觉地逐渐接近这里。 花藤咏对茨木道:“走。” “好吧。” 茨木如此回答,说完后他又盯了几眼面具,带着点遗憾的表情,最后一扭头走了。 他的身影刚消失,产屋敷就出现在了长廊尽头,然后有些疑惑地停住了脚步。 产屋敷看着花藤咏房间门口,刚刚是眼花吗?那里……好像有人? 再仔细一看…… …… …… 人有没有不知道,房门怎么烂成几块了?!! 产屋敷一路奔跑过去,踏过碎裂的拉门,慌乱地查看里面的情况。“鬼舞辻!” 花藤咏坐在里面,还在想要怎么解释被茨木破坏掉的拉门是怎么坏的,正分神,就被产屋敷攥住肩膀处的衣服。 “你怎么样?”产屋敷用力往上提他,花藤咏在他尴尬地发现提不动之前顺着他的力气站了起来,然后被他推着肩膀转了一圈。 产屋敷一边查看花藤咏的身上有没有血,一边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有没有受伤?” “门是怎么回事?” “有人袭击你吗?” “是山贼来报复吗?” “还是有人见财起意?” “你怎么不说话?是觉得不必回答我吗?” 花藤咏咳了一声,摆手。“不是,我只是……在思考先回答哪个问题。” 产屋敷眼眉舒缓了一点,问:“门怎么坏的?” 花藤咏:…… 花藤咏:“嗯……门是刚刚我自己不小心撞坏的,练习剑术的时候没收住手。” 迎着产屋敷的目光,花藤咏在心里给茨木童子记了笔账,并默默为他背起了这口锅。 作者有话要说:茨木宛若一只抓坏家里沙发的小野猫。 喵剧场: 野喵茨木:喵喵拳破坏沙发.jpg 回来的家喵无惨:沙发怎么回事?铲屎官呢?还活着没?!惊恐.jpg ### 激情双更完毕 大家元宵节要快乐鸭 写完小剧场脑子里全是喵喵喵的声音。 _(:3」∠)_ 第41章 第 41 章 坏掉的门不能不管, 刚回来的产屋敷没去休息, 又忙碌着找了客店老板来处理这件事。 给客店赔过钱之后,老板先给花藤咏换了个房间, 又找了人来修缮。 花藤咏换的新房间在原先的房间旁边, 旁边叮叮咚咚地修门,他盖着被褥也睡不着, 干脆起来了, 坐在长廊上喝茶。 客店买来的茶叶有些涩, 花藤咏一边往嘴里灌, 一边想着渡边纲的事。 想拿到茨木的手臂,说简单也简单, 说麻烦也麻烦。 渡边纲在阴阳师的建议下在家里进行物忌, 不见任何客人。 如果花藤咏会变化容貌,变化成他的亲朋好友, 那就有不小的几率得手。 毕竟大多数人都是不怎么听话的, 医生说别吃荤腥, 那不沾点肉味就宛如灵魂出窍;让在家里待着, 天天得像只渴望出门的狗子一样巴望天空。 让渡边纲物忌, 他不想出门见人才奇怪。变化成他熟悉的人,他九成会放松警惕破忌。 可惜……但是……那个…… 花藤咏不会变换容貌。 _(:3」∠)_ 他要是会的话, 早就给自己用上了。把脸变得普通一点, 他也就不用天天戴着面具了,戴着又不是特别舒服。 产屋敷出门看见他喝着茶出神,还不自觉叹了口气, 有些奇怪地问他:“你在想什么?” 问的时候,产屋敷的目光落在花藤咏的脸上。 花藤咏吃饭或是喝水的时候,会把面具推上去一点,露出下巴和嘴唇。 产屋敷也曾经趁机观察过,主要是想试试能不能从里面观察到什么隐藏的有用信息。 那时他看到第一眼就晃了神。 因为好看。 明明都没有看到全脸,但就是有人单是唇,就能长到他所有的审美点上。 ……只可惜长在一个男人脸上。 产屋敷意识到他在看男人这个前提后就从当时晃神的状态里顺利脱出了,带着微酸的感觉继续理智分析。 结论就是露出来的唇形很完美,肤色很好,一看就是从小置身锦绣,如果眼睛鼻子长得不差,女人一定能为他发疯。 后面那点他不想知道。 是脑子擅自分析的。 后来他就没再关注过了。 甚至花藤咏吃饭时,他会刻意不看他,避免第不知道多少次怨恨上天造人的不公。 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昨晚那个‘五官空白鬼舞辻’的噩梦,产屋敷的目光落在他嘴唇上很久没挪开。 花藤咏侧头看产屋敷,“如果有一个人把自己保护的滴水不漏,要怎么从他手里抢回你的……东西呢?” 花藤咏把手臂两个字吞了回去。 产屋敷疑心病重,下意识还以为是不是和自己有什么关联。再一想,他根本什么都没有,连脚上的袜子都是拿花藤咏的钱买来的,根本不存在什么拿不拿的。 尽管不愿意承认,产屋敷还是深觉可悲地意识到,他身上根本没有任何属于他自己的、值得被人觊觎的东西。 花藤咏看着三言两语间眉头又聚起愁云的产屋敷,拿手背敲了下他的额头。“别想了,想不出就算了,我也没想出来。” 产屋敷陡然被敲吓了一跳,习惯性地瞪了花藤咏一眼,又不能拿他怎么样。“我还没说没办法。” 花藤咏眨了下眼睛,“什么?”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产屋敷一边说着,一边也坐到了廊下。 花藤咏实事求是地回答:“就是那天晚上让你搭车那个人。” 产屋敷:…… 产屋敷周身的温度仿佛在急速下降。 无意识地咬住牙关,那股压不下去的耻辱让他轻轻发抖,嘴唇失却血色。 花藤咏驾轻就熟地拍上他的后心,用妖力稳着他。“他不能把你怎么样,你不必和他生气。” 这是个肯定句。 产屋敷往外吐了口气。 这次他没有反驳花藤咏想的太简单了。 花藤咏说他只要说出不愿意事情就可以解决,事情解决了。 花藤咏说有他看着下腰也没事,他真的没事。 花藤咏说要借他钱,就真的一点利息也不要地借了他大笔钱。 产屋敷从来不相信任何人。 但他此刻竟然很相信花藤咏,甚至没有觉得他这样的信任有哪里不妥不对。 妖力作用下,产屋敷已经开始变得有些不舒服的身体迅速舒缓了下去,他低低“恩”了一声,算作对花藤咏的回应。 花藤咏看他缓过来,就松开了手。 产屋敷看了花藤咏抽开的手一眼,总觉得身体没有刚才那么暖和了。 他伸出手去承接日光,好像觉得这样能温暖点,“从那个人身边下手吧。” 花藤咏:“你是说?” “亲朋好友……总是会有的吧?”产屋敷微眯着眼看向太阳,“把他在乎的人控制在手里,再管那家伙要什么都可以了。” 花藤咏:“……” 产屋敷瞥了他一眼,有些恼火。“你是不是在想这种想法非常恶毒?不要告诉我你是那么天真的继承人。” “那个……”花藤咏慢吞吞地开口,尽量让语气温和不刺激。“他目前最在乎的,好像是……” 产屋敷:“是什么?” 然后产屋敷看见花藤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产屋敷有种不好的预感。 花藤咏轻咳了一声。 之前他四处打听五虎退的下落时,听到过许多别的消息。 比如……渡边纲本来说好了不见任何人,准备进行物忌。结果在物忌前又特意嘱咐,如果有了产屋敷的消息一定要帮他把人留下,情况紧急打破他的物忌都无所谓。 产屋敷:…… 产屋敷:…… 产屋敷:…… 产屋敷咬着牙,从花藤咏无言的目光里明白了一切。 “你大多武器都学过对吧?”产屋敷看着花藤咏问道。 花藤咏点了下头。 产屋敷颔首,“直接上门去杀了他,干脆利落,斩敌首级才是男儿的荣耀。” 花藤咏:“……我觉得你这个是趁机报复。” 产屋敷被戳破也不会脸红。“本来就是,你有什么意见吗?” 花藤咏:…… 花藤咏:“……没有?” 产屋敷哼了一声,平复了一下过激的情绪后开口:“这两个方法你总得选一个,不是后者,就是前者。” 花藤咏:“用钱买?” 产屋敷目光直直看着他,“如果是能用钱解决的东西,你还会听我说这么多吗?” 不是早就拿钱上门了吗? “听我的。”产屋敷道,“能把所有东西都顾全的好事是难以找到的。” 花藤咏正要说话:“那……” 却被人打断了。 客店老板边喊他们边往这边走,说门外有人要见花藤咏。 ### 花藤咏整理好衣服面具,一个人去了客店门口。产屋敷倒是也想来看看,花藤咏制止了他。 原因很简单——老板的身上沾染着淡淡的妖气。 尽管没有土蜘蛛的妖气那么血腥污浊,但是还是不怎么适合让产屋敷见。 老板一路上都在用艳羡的目光看着花藤咏,花藤咏问他怎么了,他就回答花藤咏说。“您身边那位性格恶……咳,那位产屋敷大人就不说了,这次来找您的可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呀,是您认识的人吗?” 花藤咏不记得认识了哪位很漂亮的女妖,除非茨木又换了女装,可妖气的感觉也对不上。 他从脑海里翻找着线索,老板殷勤地带路。快到门口时,花藤咏看见客店周围反常地围了一大群人。 他们假装各做各的事,实际再明显不过地盯着一个方向看,眼里和老板一样直冒“贼光”。 花藤咏在所有人视线聚焦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背影。 因为是背对着他,花藤咏没法第一眼看到她长的什么样子,只见到她穿了身浅粉色的和服,怀里抱着个几乎和她等高的大盒子。 对方觉察到了他的接近,抱着盒子转过身来,露出花一般娇艳的容颜,对他粲然一笑。 花藤咏听见老板从喉咙里发出的嘶气声,看了他一眼。明明他刚刚已经见过这名女妖了,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老板丝毫没有关注花藤咏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只知道这漂亮的女孩子刚刚对谁都没有笑,倒不是冰冷,但就是把他们当蚂蚁一样无视了。 现在见到她笑了,老板简直连死而无憾的念头都生出来了。 花藤咏:…… 花藤咏看着失魂落魄的众人,下意识按了下面具。 女妖因为这个动作而失笑。 她抱着盒子走近了,压低声音和花藤咏说话。“他们好烦,我应该和您一样带上面具的。” 离得近了,她身上的淡淡桃花香气也明显起来。 “你是桃花……”最后的一个妖字,被花藤咏压在舌下。 “是啊,是桃花。我感觉不到您的……气。”娇小玲珑的女孩也省略了一个妖字,“您是紫藤花……大人吗?” 花藤咏点了下头。 桃花妖于是又笑起来,想将盒子递给花藤咏。“我有东西要送给您。” 花藤咏有些弄不明白状况,他确定从来没见过这只桃花妖。 桃花妖递东西的手伸了一半,又苦恼地皱起了眉头。“不对,我不能就这么直接信你,万一被骗就不好了。” 花藤咏也没打算接:“我确实是紫藤花,不过你是不是找错了人,我从没见过你。” 花藤咏怀疑她可能是要送东西给别的紫藤花妖。 桃花妖沉吟了一下,低声问:“是你杀了土蜘蛛吗?” “……”花藤咏发觉好像不是找错人,便点头,“是。” “那就是我要找的紫藤花大人啦!”桃花妖一把将盒子塞给他。 花藤咏:“……可我还是没有向你证明自己?” 花木成妖,多貌美迷人,性情天真善良,故此常被人欺负吃亏。桃花妖刚也说了要防备其他人一些,结果三言两语便忘了这事。这时有些窘迫。 “那……”桃花妖不想承认自己刚刚犯傻,她在花妖小伙伴中是公认最聪慧最戒备的,不会犯错的! “那是不可能的。”桃花妖笃定道,“如果你真的是坏人,就不可能提醒我了。”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加上桃花妖表情语气笃定唬人,花藤咏便相信了她。 他接过盒子,想要打开看看,被桃花妖按住了手。 桃花妖摇头,“现在不要看,这里面是茨木童子想要的那东西。” 花藤咏惊诧:“茨木?” 茨木童子想要的可是渡边纲的手臂。 花藤咏看向桃花妖,“如果真的是那个……你为什么要夺来送给我?” 桃花抿嘴对他笑了一下,“你杀土蜘蛛的时候救了很多树吧?” 深林中的树木,那里面也有桃花妖的朋友。 她今晨去探望朋友,和劫后余生的朋友们谈心时才知道她差点会面对什么。 如果没有花藤咏,她将失去她的许多友人,面对一个她战胜不了的土蜘蛛,连报仇都做不到。 看着活着的朋友,桃花妖便想要为花藤咏做些什么。 她的朋友告诉他,花藤咏想要找带着老虎的付丧神,可惜她从来没有见过。 她的朋友还告诉她,茨木童子失去了手臂,想要找花藤咏做交易,却被拒绝了。 桃花妖不是第一天做妖怪,在平安京左近已经待了许多年,对茨木童子多少有些了解。那是大妖怪,找起人来会比她更容易,不找人也一定能拿出比她好的东西。 桃花妖思考过后,把手臂从渡边纲那里骗了过来。 她想过,虽然花藤咏拒绝过茨木童子,但很有可能是因为不想浪费时间在渡边纲身上。她直接把这个送给花藤咏,花藤咏就可以做一笔稳赚不赔的空手生意,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花藤咏果然没有拒绝。 “我拥有的东西对您来说都不怎么有用。”桃花妖叹了口气,“所以这个应该是最好的谢仪了。” 刚刚还在和产屋敷讨论要不要把渡边纲剁了,这时候就已经拿到了茨木的手臂。花藤咏抱着盒子,颇有些因缘奇妙之感。 他对桃花妖笑道:“多谢。” 隔着面具,桃花妖又看不到他的笑脸,不过倒能听出来他声音里染着笑意。 她有些好奇地看着花藤咏的面具:“说起来……您为什么带着这个东西?” 花藤咏笑道:“你之前才说过为什么。” 他往四下看了一圈,伸着头看这边的人赶紧假装做别的。桃花妖像才想起这些人,微微鼓起脸颊。“他们是很烦呀。” “可惜……”桃花妖小声道,“我还想看看您的脸的,我都不知道您真正的样子。不如……您悄悄给我看看好不好?” 连救了朋友的恩人长的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这事着实令人有些郁闷。 花藤咏犹豫一瞬,还是摇头。“算了吧。” 桃花妖有点失落,“真的不行吗?” 又瞪了眼悄悄看她的人类,“他们可真烦!” “只是烦些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如果只是这样也不用天天戴着面具。”花藤咏叹气,“我从……家中出来以后,碰上了很多人,都为了我的脸沉沦痴醉、难舍难忘。我怕真的耽误人一生,那样总觉得……沉甸甸的。” 桃花妖听的有点不信,花妖多姝丽,她更是貌美,能艳压许多同为桃花的同族,尽管如此也少有人缠着她说什么一生难忘。她倒不怀疑花藤咏是在可以吹牛,只是难免觉得:紫藤花妖大人怕不是想的太多了。 确实有些人类会在嘴上胡吹些海誓山盟,只是回头也就忘了,该继续生活就继续生活,什么影响也没有,哪会耽误一生? 而且花妖和人类怎么相同呢?听他的意思,不但怕人类沉沦,也……怕她沉沦? “没事的。”桃花妖本来只是想看一下花藤咏究竟是什么样子,现在倒好奇起来他究竟有几分美,是真的还是被哄骗的以为自己美。 于是桃花妖出于私心编织了一个小小的谎言。“您只是给我一个看而已,而我已经有情比金坚的爱人了,不会耽误到谁的。” 实际桃花妖根本没有什么爱人,真正有爱人的是她的小伙伴。 花藤咏却不知道这个真相,听桃花妖这么说,思考片刻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好吧。” 花藤咏抱着盒子转身往客店里面走,准备寻一个僻静处。其他男人看他们准备走都捶胸顿足,个别地还想往里跟,被桃花妖回过头来狠狠瞪了一眼,蔫哒哒地放弃了。 花藤咏在院落里停下来,看四周无人,对桃花妖点头道:“就这里吧。” 而后他面对着桃花妖,摘下了脸上的树皮面具。 随着面具一寸寸移开,桃花妖的呼吸慢慢屏住了。 她恍恍惚惚地想,真的没有人骗紫藤花大人,大人也没有说谎。 他,他真的好好看。 比她好看十……一百,不,一千倍!!! 作者有话要说:小情报 渡边纲四处留意“柔弱,可怜,又无助”的落魄美人下落,客店老板有把目光投向过屑。但是客店老板很快意识到屑屑不落魄,有钱,超凶,恨得人牙痒。 怎么可能是渡边纲找的那种可怜可爱的美人呢? 客店老板放弃了提供线索的机会。感谢在2020-02-08 16:15:29~2020-02-09 17:4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酒光潋滟、漓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莲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第 42 章 花藤咏给桃花妖看完真容后, 就又将面具扶正戴好了。桃花妖恍恍惚惚半天才回神, 回神后第一句话是:“大人,你身边还缺侍从吗?” 花藤咏:??? 花藤咏:“你……你不是有情比金坚的爱人吗?” 桃花妖含着热泪,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个……我……只是想……” 桃花妖在脑内迅速搜索了一堆借口和理由, 最后看着花藤咏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我……” 她除了我, 什么也说不出来, 焦急地握住花藤咏的手, 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头, “我……不想离开您身边!” 拐过长廊的产屋敷刚好看到这一幕——明艳夺人的桃花妖握着花藤咏的手,目光痴缠不舍, 满面失魂落魄。 花藤咏的面具早戴好了, 产屋敷看了眼那张丑陋的树皮面具,一时想, 他除了唇, 眼眉长得应该也不错……果然迷得女人神魂颠倒, 连这么漂亮的女子都不能幸免。 这么想着, 产屋敷忽然有些恼恨。 产屋敷并没因为这突然上来的气多想, 他常怨恨旁人,乃至天地神明。恨什么人, 对他并不是一件奇怪的、突然的事。 然而他并没有发觉的是, 往常遇到这种情况他恨的往往是被青睐着的那个男人,也恨自己并不是那个强健健康会被女子爱慕的人。可他眼下却不生花藤咏的气,不憎恨他得到了上天的优待。反倒一直瞪着美貌的女子, 对她充满了敌意。 桃花妖也发觉了有男人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她,和她平时收到的爱慕目光截然不同。只是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情理会,满心注意力都在花藤咏身上。“大人……” 花藤咏:…… 花藤咏看向了产屋敷。 桃花妖能察觉到的事,花藤咏不可能察觉不到,早发现产屋敷过来了。这时看看她又看看产屋敷,在心里对产屋敷说了句抱歉,迅速拿他救了个场。“可我有喜欢的人了,你看。” 桃花妖一呆。 产屋敷也愣住了。 花藤咏挣开桃花妖的手,指向产屋敷,硬着头皮道:“就是他。” 桃花妖唰地扭头看产屋敷,“他……?” 花藤咏在桃花妖身后比了个求救的手势,产屋敷看在眼里,大致明白他想做什么了,有些想笑。 他没有否认说破,帮了花藤咏这个忙,挡掉他的桃花。 桃花妖打量着产屋敷。 “可是他是个人……”片刻后,桃花妖开口,想说花藤咏怎么能和人在一起。 花藤咏捂住了桃花妖的嘴,免得她把妖怪身份说漏。 桃花妖吓了一跳,但心里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轻飘飘的,恨不得花藤咏一直这么别放开她。 花藤咏发觉她表情不对后立即收手,认真道。“总之你看到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可能接受你的。” 想到桃花妖那个‘情比金坚的爱人’,花藤咏又多补充了一句。“我对他是真的情比金坚。” 桃花妖:…… 桃花妖就很后悔,刚刚为什么要用这种借口来骗花藤咏。 根本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她冷静了一下,努力找回因为美色快要飘没的脑子,凝视着花藤咏,“我说有喜欢的人是骗您的,您也是骗我的吧。大人……” 花藤咏苦恼纠结,不知道还要怎么说才能让桃花妖相信,再对产屋敷说些海誓山盟的话吗? 这时产屋敷走到他们身边,桃花妖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好像想要用目光将他的灵魂都看破。 她还没有对花藤咏死心。 产屋敷一下就意识到这个,表情一下阴下去,心里升腾起许多不满。 这情绪淡淡的,不算强烈,却使他头脑一昏,拉住了花藤咏的手将人反拽到怀里,在还茫然的花藤咏发丝上吻了一下。“他不喜欢女人,你懂了吗?” 花藤咏被产屋敷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僵住了,如果不是面具遮着,他现在的表情一定会在桃花妖面前露馅。 桃花妖还有些淡淡的疑惑,但大体已经信了,不舍又不甘地跺了下脚,对花藤咏道:“大人或许现在还不喜欢我,等他死了之后,我再来争取大人的爱。” 花藤咏明白桃花妖的意思,他们是妖怪而产屋敷是人类,人类生命短暂,妖怪却不同。当产屋敷垂垂老矣生命将逝,花藤咏还是年轻康健、连一根白头发都不会有。 等产屋敷入土了,花藤咏就恢复单身了,桃花妖那时会再来追求他。 产屋敷却不明白,一时还以为桃花妖是在嘲讽他苍白病弱活不长久,怒气一下顶住胸口,心脏一阵阵绞痛。 花藤咏察觉不对,连忙反抱住他,轻车熟路地给他用妖力缓解。 这一番动作下来,桃花妖已经完全相信他们的恋人关系了。等产屋敷缓过来后,消沉地向着他们道了歉,笑也笑不起来,失魂落魄地走了。 她走后花藤咏松了口气,立马和产屋敷分开,浑身不舒服,拍打着起了鸡皮疙瘩的皮肤。“多谢,差点没拒绝掉她。” 产屋敷没有理他。 此时他正在思考人生。 花藤咏向他求助,他思虑过后,认为给自己的债主提供些小的帮助是件对他有利的事,因此才过来帮他遮掩。 只是…… 这个理由作为帮忙的借口够了,却不能解释他为什么看着桃花妖痴缠的样子心头起火,冲动之下拉着花藤咏亲了他的头发。 因为之前门被撞坏的插曲,他都已经不想那两个梦了,这时候梦境又翻上来。几个场景交杂在一起,让产屋敷越想脸色越黑沉。 他挪开目光,不看花藤咏。“我要出门去取货,先走了。” 花藤咏注意到他脸色不好,还以为是他不适应和男人拉拉扯扯,想想他怎么对渡边纲,也知道他完全不喜欢这种事了。又误解了桃花妖说他命短,这时候气没完全消也不奇怪。 于是点头,“我不耽误你了。” 然后花藤咏将桃花妖留下的盒子一抱,回房间去了。 留下满腹情思难解的产屋敷,对着空荡荡的庭院思考他的脑子究竟坏在哪个环节。 最后产屋敷并没有思考出结果,他强行中断了自己的思考,在迟到之前匆匆出门了。 只是思绪这种东西,你不想它,它偏缠着你。一路上产屋敷都魂不守舍的,又匆忙,中间还不小心在路上和其他人撞在了一起。 最后他稍晚了一会儿到的。 好在早上他已经订好了车和苦力,这时过去把货提走就好了,事情并不麻烦。 然而他实在不是神明钟爱的孩子,明明是尽在掌握的很简单的事情,却又出了麻烦。 “什么货?”和产屋敷谈好生意的老板翻脸不认人,“我可不记得你有向我订过什么货?” 产屋敷先是惊愕,随即表情变得阴沉起来。“你不想认了?” 老板冷笑;“我不知道你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啊!” 产屋敷不可能任由他这样抵赖,向花藤咏借来的钱全都压在了里面,这时候拿不到货,他就血本无归。 他也不是傻瓜,付了钱会一点凭证都不要,伸手要拿出契约来。 “你别忘了我们签了……” 他摸契约的手落空,那张写着双方名字的纸不翼而飞。 什么时候丢的?! 产屋敷刹那想起之前在路上被人撞的那一下。 那时他满脑子都是花藤咏的事,没有留心注意。现在仔细回想,他身上的契约就是那个时候被偷走的! “你……”产屋敷终于明白对方是有备而来,不是忽然发疯。 他拿不出凭证来,老板又铁了心不认,当然什么货都拿不到。 他和他请来的人一并被赶走,虽然没货要运了,但请人的钱也完全要不回来了,那些被他雇来的苦力还对他奚落嘲讽了一番才散尽。 产屋敷气的脸色潮红,又无计可施。如果他也精通剑道或善于用刀,这时恐怕恨不得把所有人的头颅挨个切下来才好。然而事实是他长年卧病在床,什么也不会,身上连块强健些的肌肉也没有。 他不期然想起花藤咏说笑时跟他说,这样瘦弱连妻子都会被别人抢走的。 他没有妻子,更不用担心假想中的女人被夺走。但此时此刻他不想回去,要他对花藤咏说他被人算计把钱全部赔空,而他除了干看着什么也没有做到…… 产屋敷闭上眼睛,只是想象都觉得说不出来。 他恍惚摇晃着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走,回过神来时发现走到了朱雀大街,罗生门近在眼前,城楼上仍然满是尸骨。 产屋敷盯着那些尸骨,整个人恍惚的厉害。 他一开始就是在这里被救起来的,没有花藤咏,此时他大概已经臭了烂了。 那时他在三条渡口选择跟花藤咏一起走,也是因为他明白靠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在平安京活下去。虽然恼恨,但他还是接受了这种现实。 所以…… 为什么现在接受不了了? 他要回去吗? 老实地告诉花藤咏他被人设计了,他什么都没赚回来,他没法给花藤咏什么,但他仍然需要花藤咏的帮助…… 这不是不能接受的事,产屋敷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做到。借用他能借用的所有力量,让亏欠他的人得到教训,这没什么值得犹豫的。 花藤咏也一定会答应帮他的。 可是他的腿动不了。 只有一点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对于对花藤咏承认自己无用这点,他怎么想也没办法做到,明明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出门时纠结了那么久都没想清楚,此刻他却如醍醐灌顶般想通了答案,承认了答案。 “可笑……”产屋敷垂眼,狠狠敲在了旁边的枯木上。 “真难看。”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跑来这里,是想要去死吗?” 这声音可厌,产屋敷猛然转身,映入眼中的是设计了他的老板的脸。 产屋敷瞪视着他,神情极其可怕。“你这家伙……还敢来见我吗?!” 已经骗走了他所有的钱,现在追上来是干什么,想要嘲笑他?侮辱他?把他当做娱乐的物品吗? 怒火冲霄,产屋敷的理智之弦烧断,一拳打向了老板。 如果是平常,他一定不会那么做。 因为他很清楚凭他瘦弱的身体、几乎没有几两肉的胳膊、皮包着骨头的拳头,事实会向哪个方向发展。 就像现在…… 老板轻松地接下他的拳头,一把将他反摔在地上。产屋敷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痛的发昏,喉咙里也有些发甜。 作者有话要说:平安时代的合同叫什么没有查到,所以先用契约吧,还算能理解又比较不跳戏的_(:3」∠)_ ### 推推基友的预收,她是超强大型码字姬,更新量超多的那种。 《我不太想拯救世界[西幻]》 文/情诗与海 游吟诗人兰斯因扫黄被教皇抓了后塞到了勇士小分队中,从此踏上了拯救世界的路。 心灵高贵的圣骑士,匿于阴影的刺客,趾高气昂的法师,认真搞笑的矮人,阴森森的亡灵巫师,与自然为伍的德鲁伊……再加上一个玩世不恭的游吟诗人。 “圣光在上!我们会战胜一切!” “黑暗神在圣光上面。” “自然之神在圣光和黑暗神上面。” 兰斯听着同伴的争论后无语地看向法师:“我们这是在干什么?” 法师耸肩:“大概是在拯救世界吧。” * 我们以信仰和祈祷拥抱世界,世界以杀戮和死亡重塑黎明。 亘古的月光出自我的瞳孔,不灭之火成为躯壳中橙红的内芯。 当我弹响琉特琴的时候,群星也为我坠落。 我是游吟诗人兰斯,世界的拯救者。 “……但我有点不想和这帮幺蛾子拯救世界怎么破。” “喂喂喂明明你才是最大的幺蛾子吧!你这个喜欢说荤段子的游吟诗人!” 感谢在2020-02-09 17:45:06~2020-02-10 18:5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酒光潋滟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机械松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清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第 43 章 产屋敷那一瞬间觉得自己会死, 然后就这么被丢到罗生门的城楼上去。 不过他没有。 装在假御守里的紫藤花瓣消失了一瓣, 稳住了他的身体不崩盘。 产屋敷喘气问:“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老板阴沉着脸色,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对着产屋敷说话, “我来解救你, 和你谈一笔生意能挽救你生命的交易,你想不想拿回本来要给你的货物?” 产屋敷听得云里雾里, 苍白着唇色嘲讽道。“你还要和我谈生意?是你疯了, 还是觉得我已经疯了。” 老板问:“我比你知道的多, 也要更加清醒。你只要配合我做一件事, 我不仅把货物还给你,还会再把我的家财分你一半。” 产屋敷完全不相信他说的话, 嘴上却问道:“是什么事?” 老板表情扭曲着道, “帮我杀了你身边那个戴面具的男人。” “这不可能。”产屋敷断然拒绝,前后没用到一秒钟。“你继续做梦吧。” “我只是想对付那个男人而已, 只要你肯替我做事, 我不会为难你。”老板道, “你已经花光了你身上所有的钱吧, 难道要为了他搭上所有的财产吗?” 产屋敷笑了一声。“虽然不知道你和鬼舞辻有什么仇, 但你知道的肯定不够多。” 都不知道他手上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老板察觉到他并不想配合。“你不答应?” 产屋敷垂下眼,心想他脑子又没坏掉。“我当然不会答应。” 老板握紧了手, 尽管说自己没疯, 脸上神情却很癫狂。“是你逼我走到这一步的。” 产屋敷被他一把掀倒在地上。 老板强行按着产屋敷不让他起来,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只蜘蛛。 那只蜘蛛很安静地待在老板的手掌上,既没有攻击老板也没有逃走, 大约有他半个手掌大小,毛绒绒有着复眼。 老板捏住产屋敷的两颊,逼他张开了嘴,然后把手掌凑了过去,嘴里喃喃道:“你不答应,我只有这样。” 那只蜘蛛爬进了产屋敷的嘴里,产屋敷努力想合上嘴,喉头滚动,胃里翻涌着酸液,却没有什么用处。 为了保护他,御守里的花瓣一瞬间消失了三片。 客店里正喝茶的花藤咏皱起了眉头。 产屋敷体弱,偶尔消耗一两片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是现在这个消耗的速度,有点不对了。 而且时间也有点不对,产屋敷出去了太久还没回来,按照之前他说的,不应该用这么长时间。 有那个假御守保护着,产屋敷出不了什么事。不过正好旁边修门,花藤咏休息又休息不了,闲来无事,他准备去看看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要是土蜘蛛伺机报复,他正好松松筋骨。 他不知道产屋敷所在的位置,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花藤咏闭上双眼,妖力一阵波动,御守里的一瓣花便化成了人的模样。 拇指大小都不到的花藤咏悄悄从御守里跑出来,他现在这模样太小了,场面又很混乱,两个人都没注意到多了一个他。 产屋敷剧烈地干呕着,他虽然被御守里放着的花瓣救了命,然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蜘蛛爬进他的体内后就不见了。 老板却清楚怎么回事,拽着产屋敷的头发往怀里扯,“不见了?为什么?你把蜘蛛放到哪里去了?!” 花藤咏妖力一震,把老板的手震开,解救了被当成牲畜一样拖来拽去的产屋敷。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老板,怎么看也就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而已。 产屋敷一副恨不得把肺呕出来的架势。“谁知道那种鬼东西怎么样?你究竟是什么人?” 老板根本不答他的话,呆呆地愣在原地,然后猛地把产屋敷按住。“你身上藏了什么?符咒吗?所以待在他身边也没被吃掉……” 老板撕扯起产屋敷身上的衣服来,想找到被他藏起来的‘符咒’。 产屋敷胃里翻涌,手肘捣向他的眼睛。 花藤咏想叹气。 让多练肌肉还生气,结果这肘击这么轻飘飘的准头又不好,打得到才奇怪呢。于是悄悄帮忙用妖力推了一把,产屋敷那一肘子瞬间成功地捣在了老板脸上,痛的他惨叫不止。 都成了这幅模样老板却还是不肯放手,撕扯着产屋敷的衣物,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那枚被花藤咏改造过的长胖御守。 这两天用的次数多了又常常被产屋敷捏来捏去,假御守其实已经没有花藤咏刚给他的时候那么胖了。 老板眼中精光直冒,他的手摸到御守上,想要将它夺走。 花藤咏本妖都在这里,他拿去保护产屋敷的东西,怎么会眼看着被奇怪的人一把抢走呢? 抓住御守的老板像被火烫了一样惨叫一声,御守掉回了产屋敷怀里。 产屋敷一把抓回来。 其实今天以前他都不是很相信这东西有用。 他求遍神佛却仍受病痛折磨,早就已经不相信神明。他会把这个御守随身携带,也是因为……是花藤咏给他的。 现在他牢牢将这个御守握在手里。 先是消失的蜘蛛,然后是皮肉完好却疼的活像脱了皮的老板,眼看着这种超出概念理解范围外的场景发生在眼前,产屋敷的什么固有认知都被打破了。 老板忍着痛苦对产屋敷说话,“不用你去谋害那个男人了,你把这个给我,我就把货物还给你。” 产屋敷手握御守,一点想要把东西给老板的意思也没有,声音又阴又冷:“如果我真的给你,下一刻蜘蛛就会爬进我的肚子里吧。” 老板:“没有,我……” 产屋敷打断,“你是在怀疑我的头脑吗?你以为我是傻瓜?” 老板辩解,“我没有第二只蜘蛛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产屋敷冷笑:“我不会相信的。” 老板说服不了他,又想扑上去抢。 花藤咏听了一会儿他们说话,此时下手没有刚刚那么轻了。老板的反应比上一次更强烈,他感觉手仿佛被什么东西勒紧,骨头好像一寸寸断裂开一般。在那种入骨的疼痛下,他满身冷汗,根本抢不赢身体孱弱的产屋敷。 老板跪倒在地上,“为什么……这种东西不该只防妖怪吗?为什么……为什么连人都防。” 产屋敷根本没有想要回答他的意思,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虽然察觉到神明妖怪之类生物可能是存在的,但他还是觉得这个一会儿喊着妖怪一会儿又要杀了鬼舞辻的男人是个莫名其妙的疯子。 “你知不知道你以为是人类的那个男人实际是一只妖怪,吃人的妖怪!”老板发觉抢夺不了产屋敷的东西后,更换策略流下眼泪,不再徒劳地去抢夺御守。“他吃了我的家人,所以我才要想办法报仇。” 产屋敷冷笑,“现在你还想我相信你吗?” “如果你不信,你把这个东西拿去放到他房间里。”老板从怀里一振漆黑短刀,硬往产屋敷手里塞。“等他显露出妖怪的狰狞本貌,你就知道我绝对没有骗你。” 狰狞妖怪花藤咏:…… 他很确定,他没有吃人的爱好。 他更喜欢鱼肉,光忠做鱼就很好,他很喜欢。 产屋敷不信老板也不肯接刀,“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我喂一只蜘蛛给他吃?” “我没有骗你,我亲眼看到他杀了我的家人。”老板咬牙道,“为了报仇我不惜向其他的妖怪出卖灵魂,我怎么会看错自己的仇人,绝对就是他。” “你见过其他人戴那种形状的树皮面具吗?” “他为什么不肯摘掉面具?” “你什么时候见过鬼舞辻这种姓?” “只要你摘下面具就会发现,他奇丑无比,戴着面具就是为了遮掩那副变成人都遮掩不住的丑相。如果他变回妖怪的原形,那丑陋的模样能让人三天都吃不下饭。” 老板说的煞有介事,好像真的一样,产屋敷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开始动摇。 奇丑无比花藤咏:……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很迷惑。 产屋敷动摇了一会儿,嘶哑着嗓子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老板拼命点头,“我真的看到了,他是妖怪,你一定要帮我,不然你早晚也逃不过他的毒口。” 产屋敷看起来还有些犹豫,“还有什么其他能证明的吗?” “不,没有其他证据了,只有我一个人幸存下来。” 产屋敷还是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我还是不能相信你,以及你来路不明的东西。我会自己去找阴阳师的,或者……你告诉哪位知名的阴阳师了吗?有成名的人替你担保,我才能再信你一次。” “没有。”老板说完也愣住了,对啊,他为什么没有告诉阴阳师呢? 不过眼下来不及细想,老板决定回头再思考这个问题,连忙对着产屋敷补充,“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阴阳师,我说的都是真的。” 产屋敷好像被他的态度打动了,接过了他手里的短刀,“看来你不怕跟我一起去。好吧,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以帮你。” 即将被谋杀的花藤咏:??? 预计杀他的两个人还什么都没有发现,老板笑了起来,“你答应帮我杀了他?” 产屋敷说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如果他真的是妖怪,我当然不可能和他待在一起,也许哪一天就会被他吃掉了。谢谢你,你提醒了我。” 说完产屋敷抱住他的肩膀,好像在感谢他。 老板有些怔愣,被忽然顺利的走向砸晕,“没……没什么……啊!” 心脏被刺穿的疼痛让他的话说不下去。 产屋敷拿着那把要用来对付花藤咏的短刀,将刀刃刺进了老板的心脏。得手的瞬间他的表情冷漠了下去,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地转动着手里的刀子。 老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 产屋敷把刀□□,动作生疏,血溅到了颈边脸上。“呵……像你这样的垃圾,也配得到我的感谢吗?” 老板倒在地上,“你……你还是不信我。” 产屋敷摇头,“不,我相信你。” 花藤咏有什么不对,在他身边的人最清楚。之前产屋敷不信神鬼,没有那么想过。其实仔细想起来,花藤咏身上疑点那么多,十有□□真的是妖怪了。 老板简直要死不瞑目,“你信我……信我……还……要杀……我……” 产屋敷丢开了手上的刀,“就是信你才要杀你。” 作者有话要说:被问号淹没的花藤咏:???????????????????????? 我感觉今天的评论区也会被问号淹没(小声) 其实屑老板的部分我觉得比较好理解啦,就是他把假话当真的,然后帮‘鬼舞辻’扫了个障碍,免得‘鬼舞辻’被杀了,还特意套话问有没有别人知情。 所以这倒霉老板说的太真,屑老板信了才是最大的问题啊,叹气,邓摇。 至于为什么这个老板说了一大堆谎话还说的特别真,这个明天章节再解释。 大家也可以猜猜23333333 不是很复杂觉得你们都能猜到。 感谢在2020-02-10 18:52:00~2020-02-11 18:5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环游世界的菇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取死之道 老板一时都没有想明白产屋敷的逻辑。 等他想明白了, 血红着眼睛怒骂道:“你这恶鬼!你还配被称为人吗?” 产屋敷并未辩解, 只是冷笑,口中道:“吵吵嚷嚷的, 你很烦啊。” 老板血流不止, 想再说话也难了,眼前渐渐昏黑。 思考了一会儿的花藤咏变回常人大小, 吓了产屋敷一跳的同时, 从御守里取出一瓣花瓣拍在老板身上给他止了血。他现在这幅身躯略等于化身, 能做的不多, 不过凭借留在产屋敷手上的东西简单止血还是可以的。 产屋敷还没想清楚花藤咏什么时候来的,看见他给老板止血的背影瞬间窒息, “鬼舞辻!” 老板也猩红了双目, 扑上去想掐死花藤咏。“是你!” 花藤咏脚尖往老板膝盖上迎面一踹,也没用多大力气, 老板就惨嚎一声, 跌倒在地上。 他蹲下身, 顺手把老板另一条腿的关节也卸了。中途老板还想挣扎, 花藤咏一溜过去把他胳膊下巴全卸了。 卸完看产屋敷因为刚才气急胸口起伏一时缓不过来, 又转过身给产屋敷调理身体,“你冷静一点, 大致情况我都听到了, 心里有数。” 产屋敷看着全身重要关节全部报废的老板,安静了,对这个‘有数’深信不疑。 “你打算怎么办?”产屋敷问。 花藤咏沉默了一下,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杀了他全家,连骨带肉生吃了吧?” 产屋敷:…… 产屋敷:……不是吗? 产屋敷略过了这种小问题,假笑道:“怎么会?” 花藤咏:…… 虽然笑容真诚的产屋敷说的是怎么会,但花藤咏总错觉听到了‘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诸如此类的话。 花藤咏叹气,“我确实是妖,但我不吃人,也不认识他。” 老板大怒,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含糊不清,大致能明白是些骂人的词。 花藤咏转身看他,“你被骗了。” 老板一个字也不信他的,还是骂。 “遇到妖怪,正常人都会去找阴阳师寻求帮助,不是阴阳师也是神官和尚之类,又或者巫女……哪怕是黑巫女。”花藤咏看着他的眼睛问,“为什么你不找阴阳师求助,反而找了一只妖怪?” 老板的骂声停下了,不向阴阳师反而向妖怪求助这一点他无法解释。 说起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又是怎么找到那只妖怪,认为可以信任他的呢? 老板努力去想,却什么都想不到,脑袋像有某一个区域完全损坏掉了。 花藤咏把他的下巴给他重新接上:“你恐怕报错仇了。” 老板下颌骨处还酸痛,却大声反驳起来:“不可能!我亲眼看见是你!就是你!” 花藤咏摇头,“你看见的……是不是一只蜘蛛。” 老板从喉咙里哈了一声,“你还说不是你,你承认了。” 花藤咏怜悯地瞧着他,“我的原形是花,怎么也变不成蜘蛛。” “你说谎!” 花藤咏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崩开了已经止住血的伤口,“我有什么必要对你说谎,你已经输了。” 如果不是有花藤咏刚刚帮忙止了一次血,老板现在已经凉了。 花藤咏站着,面对窝在地上的老板,天然拥有一个俯视视角。“你连头发丝都碰不到我的,我干什么要在乎你是信我还是不信我呢?” 老板还是不信,“那你解释这么多又想做什么?” 花藤咏实事求是道:“因为我很不高兴。” 老板一时没清楚他的意思。 这时花藤咏侧过身,对街道尽头一笑。“我到了。” 产屋敷跟着侧头去看,见朱雀大街的彼端,花藤咏正信步走来。 他身边的‘花藤咏’顷刻消散,化作数片淡紫飞花。 产屋敷看着这景象,吞咽了一下。 “因为我很不高兴……”远远走来的花藤咏从身上拿出一道符咒,扣在老板手心。“所以我不想让给我锅背的妖怪很好过。这是我从阴阳师手里弄来的,把这个贴在给你蜘蛛的妖怪身上。” 老板浑身颤抖,“你疯了!我不可能这么做……” 花藤咏奇怪地看着他,“你已经发觉到不对了吧?怎么还明白不过来,那才是你的仇人。” 老板一直抖。 产屋敷问:“你还要再救他吗?” 伤口被崩开之后,花藤咏还没帮老板止血,这时回答产屋敷说:“如果他非要把我当成仇敌,我也没有理由帮一个想杀我的人了。” “喂。”花藤咏转头看向老板。“到底怎么决定,说一句话吧。” 老板脸色僵硬。 产屋敷这时道:“就算他现在答应,也不一定后面会拿这张符咒去对付谁,还是杀掉干净利索。” 老板咬牙:“……不是谁都是你。” 产屋敷不受老板说话影响,“你有蜘蛛吗?给他喂一只。” 花藤咏哪来的蜘蛛,无奈看产屋敷,合理怀疑他在趁机报仇。“我又不是蜘蛛……” 产屋敷心想也对,花藤咏是花,饲养蜘蛛做什么。他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有那种吃下去还能继续生长的部位吗?” 老板的表情不妙了。“你……你不是人,你是披着人皮的鬼!” 产屋敷无动于衷,还觉得他有点吵。 花藤咏原因成谜地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产屋敷:“有,但我不想给他吃。” 产屋敷拉过他的胳膊,凑近了在他耳旁道:“你随便给他吃一个东西,骗他说是。如果让他跑掉了,你就只是白白浪费了那张符咒。” 花藤咏点了下头,果然照他说的做了。老板挣扎半晌不从,结果就像当时被喂蜘蛛的产屋敷一样,并没有什么作用。 打又打不赢,罗生门这里除了尸体就是尸体,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他。 最后他揣着一肚子‘妖物’,满含热泪地拿着符咒走了。 就此,罗生门前上演了一场成功的威逼利诱。 一个孱弱的人类,被另一个人类联合妖怪逼着去暗算一个妖怪。 一切都很顺利……虽然和大家一开始扮演的角色完全不匹配_(:3」∠)_ ### 却说老板离开罗生门后,自以为满腹妖物时日无多。又不敢去找阴阳师,怕去的路上就被肚子里的东西取走了性命。 在这种死亡阴影的压迫下,老板的思想渐渐产生了转变。他慢慢倾向于相信花藤咏是无辜的,等他杀了真正利用他的凶手,就会取出他腹中的‘妖物。’ 他传递假消息给妖怪,说他虽然失败了却有了一定的进展,要和妖怪再见一面。 他们约在老板家里,妖怪化成俊美的青年男子前来。老板引他进门,然后在走在妖怪身后的时候,趁他不备把符咒贴到了他身上。 “我要杀了你!”老板贴上符咒时颤抖又癫狂,尽管他其实什么都没想起来,但他此时已经对妖怪的凶手身份深信不疑,也由此认为他暗算的举动充满了正当性。“是你杀了我一家人!” 妖怪的人形退去了,变成一只蜘蛛,妖气恶浊,正是土蜘蛛。 只不过这只蜘蛛很小,只有老板喂给产屋敷的那只差不多大小,根本不是土蜘蛛的本体。 土蜘蛛虽然被花藤咏斩杀一次导致元气大伤,但还是要比巴掌大的多了。 这不过是他用妖气分化出来的、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之前向别的妖怪借来的宝物救了他一命,因为在远处看到老板是怎么被花藤咏喂下‘妖物’的,老板又是怎么收起符咒的,土蜘蛛从一开始就避免了踏入陷阱。 土蜘蛛桀桀怪笑,“你变节的真快,不过人类总是没有信义而言的多,这种事我一早就懂得,从来没有打算信任你。” 老板斥道:“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才是邪恶的化身!杀掉我的家人的是你!” “明明没想起来,你可真敢说啊。不过……”土蜘蛛声音露出嘲讽,扭曲的笑声响在老板耳边。“确实是我杀的。” 说完土蜘蛛还补充了一句,“你女儿瘦了些,油不够多。” 老板眼角瞪裂,流出血来。“我要杀了你!” “你杀吧。”土蜘蛛一点都不恐惧,“这根本就不是我,我看到你向花妖投降的现场了,怎么会亲自来呢?” 老板气的呼吸都有些上不来,手脚颤抖着死死按住那只蜘蛛。“那你为什么还要来?!你来干什么!” 敌人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他是可以攻击这只蜘蛛,但对仇人本身却起不到什么伤害,这让老板万分痛苦。 土蜘蛛的八只眼睛充满了恶意。“你不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我想告诉你啊,毕竟你的家人让我非常满意。” 老板折断了他的一只蜘蛛脚,扎的手上鲜血淋漓,土蜘蛛却连惨叫都没有。 不但没有惨叫,还有条不紊地继续说话。“那天我对花妖下手失败了。” 知道赢不了花藤咏、想迂回对付产屋敷那天,土蜘蛛给产屋敷的梦被破开了,妖术失败还反噬了。 “我忙了大半夜,结果却失败了,什么补充也没得到,肚子饿又虚弱,当然得找别的东西好好补一补。” 所以他找到了一屋子家境富贵的人类,和浑身沾着泥的贫苦人家不同。他们洗的干净多了,身上也有肉。 “我看到你了,你女儿一直在叫你,可是你躲着不肯出来。”土蜘蛛声音中讽刺味道更加强烈。“我吃饱了之后不想吃你了,不过你是个很适合的练习对象,我的妖术还不够熟练。” 土蜘蛛不能违背人类的意志给他们不想要的梦,他的水平达不到,梦会破。 “我帮你做梦,让你有勇气反抗,让你在反抗时发现对方的真实身份。让你以为事情发生在好几个月以前,让你以为你在勇敢地战斗失败后,仍然不肯放弃地迂回接近妖怪身边的人来斩杀妖怪。” 然后把那个妖怪的真实身份,设定成花藤咏。 这么编梦的土蜘蛛成功了,梦始终都没有破。 “你啊。”土蜘蛛带着种令人骨头发冷的笑声说,“想当个英雄呢。” 老板瞪大眼睛看着他,满心绝望下呈现麻木模样,木偶般僵硬着,血泪已干在了脸上。 小声的,老板在说些什么。 “为什么……” 他把蜘蛛用手掌按在地上。 “为什么……要告诉我?” 他用力地往下压,蜘蛛立刻瘪了下去。 “为什么要告诉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下一下一下,蜘蛛成了泥。 他手掌底下的‘土蜘蛛’已经无法发声了。 然而遥远山林里的土蜘蛛除了损失一团妖气并没有什么损伤。 土蜘蛛笑了起来。 和他这样的妖怪做交易,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男人为了‘复仇’已经将灵魂许诺给了他,那就是他的东西了,无论他最开始是不是被骗的。 绝望痛苦到心灵崩溃的灵魂,是虚弱的他最喜欢的大补之品。 算计花妖已经失败了,还引起了对方警觉。 不过土蜘蛛本身也没有太指望那个老板,孱弱的人类不过是他在进餐之余做的一点小练习。土蜘蛛对他甚至不怎么上心,成功固然好,不成功……也是极度美味的食物啊。 “来吧。”土蜘蛛笑起来,舞动着螯肢。“美味的灵魂,到我这里来吧。” 家宅中的老板胸口剧痛。 他一直很害怕死,但是将灵魂作为筹码跟妖怪交易的时候,其实他就等于已经死了。 灵魂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体内往外飘。 “我闻到了,这鲜美的味道。”密林内的土蜘蛛更加兴奋,“来吧,可怜的孩子,来我这里,让我解放你的所有痛苦吧!” 花妖是很厉害。 但是他活了这么久,也不是白活的,怎么会被这么简单的被一个人类算计呢? 土蜘蛛笑个不停。 笑着笑着,他发现头顶的月光被一片阴影遮盖。 土蜘蛛抬头,看见了拿着把刀的花藤咏。 “这个你还认识吗?”花藤咏晃了晃手上漆黑的短刀。 土蜘蛛:…… 土蜘蛛撒腿就跑,也顾不上拉扯老板的灵魂了。 可惜已经晚了,花藤咏把短刀掷出去,穿透了土蜘蛛的身体,又杀了他一次。 土蜘蛛死前声音嘶哑,“你……明明已经出过手……为什么……还……” 花藤咏让老板反过来暗算他,已经做了反击。所以土蜘蛛并没想到,花藤咏还会再多反击一次。 花藤咏拍了拍手。“我很不高兴,你利用我身边的人类算计我,所以我也要用你身边的人类算计你一次。” 至于土蜘蛛要杀他这件事,当然要另算啊。 作者有话要说:多写了一段,不然感觉上有点太沉闷了。 看明天能不能尽量多写一更的量! 努力变粗长!感谢在2020-02-11 18:52:39~2020-02-12 20:1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漓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漓空 5瓶;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第 45 章 花藤咏又杀了一次土蜘蛛之后没有回客店, 而是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茨木在那个方向等他。 茨木童子的手臂已经被花藤咏交还给了他, 按在伤口上之后,很快长了回去。按照之前说好的, 茨木童子拿回手臂后就带他去找五虎退。花藤咏拐弯先杀了个土蜘蛛, 麻烦茨木在不远处多等了一会儿。 茨木上下看了花藤咏一眼,看他哪里都干干净净的, 身上一滴血也没有。“没让他跑掉吧?” 虽然这么问, 茨木并没想过土蜘蛛能跑掉的可能性。 说起来上一次花藤咏杀他, 也一样没让一滴血溅到身上。 果然, 花藤咏摇头道。“杀了,我们走吧。” 茨木童子也没将土蜘蛛放在眼中, 这时把关于这只妖怪的事情轻巧往脑后一抛, 带着花藤咏一路穿山越水,在将近天明时让他看到了五虎退。 五虎退被锁在一个山洞里, 他的五只小老虎被关在笼子里, 皮毛又脏又乱且失去光泽。 他们周围还守着好几个小妖怪, 正在饮酒作乐。 “这是……”花藤咏脸色沉下去了, 虽然面具遮着看不见, 声音却能感觉出来他情绪地转变。 他用面具遮着脸,本来低头忍受酒宴香气折磨的五虎退没有注意。结果他一出声, 才两个字就被五虎退认了出来。 “主!”五虎退激动起来, 一下抬起头来。 那帮喝酒的小妖怪本来正玩闹没注意,五虎退一出声立刻发现有人来了。其中站起来一个为首的,恭敬对茨木童子道:“茨木大人您来了, 您收敛了妖气我没注意到,不然早就去迎接您了。” 花藤咏问:“他们是你的人?” 茨木摇头,“帮你找付丧神才认识。我找到的时候他们正要把老虎杀了泡酒,不过本大爷说过之后,他们就把老虎给你留着了。” 茨木童子这句话落下之后,一阵恐怖的妖气猛地释放出来,吓得小妖怪们扑通扑通跟下饺子一样倒了一地,气都喘不过来。这里茨木童子的名号最为响亮,受妖气影响后他们纷纷去看茨木的脸,看见他一脸茫然。 小妖怪们:? 已经纷纷认定了是茨木的小妖怪这才细细感知,发现压在身上的妖气果然和上次感觉到的茨木妖气不太一样。 五虎退已经在落泪了。“主……” 虽然是刀剑付丧神,但是五虎退的性格并不强硬,甚至唯诺过了头。据说最开始刚拥有人形的时候五虎退性格虽然也弱,但没有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一任任渣滓审神者步步逼成这样的。 这也是花藤咏无法经历的曾经了。 花藤咏随手斩断了锁着五虎退的枷锁,“退,你有没有事?” 被从枷锁中解放的五虎退没有顾着自己,反而战战兢兢地抓着花藤咏的衣袖大哭起来,“主!主……你……你有没有……有没有……被人类欺负?我……嗝……我一直都找不到你。被锁在这里……一直……一直好担心你被人骗呜呜呜……” “万一在没有我们在的时候……呜,被……被伤害了……嗝……”五虎退一边哭一边打嗝,惊慌地按着胸口不想这样一直嗝,又不肯停下哭泣和说话。“都是我……太没有用了……呜。” 花藤咏拍了下他的背,“好了,先去把老虎救出来。” 被提醒的五虎退瞪大眼睛,“对,还有小老虎!” 五只小老虎已经在笼子里往外嚎了半天,终于被注意,伸着爪子往外拼命挥。 花藤咏看的微翘了唇角,把囚牢劈开,小老虎们出来,一团团毛绒绒往花藤咏身上挤。 五虎退伸手虚拦了一下,“有……有点脏。” 花藤咏拎起一只小老虎抱进怀里,“没事,回去洗洗就好。” 如果要数一数本丸里最受宠的都有谁,那一定跑不了这五只小老虎。在花藤咏小时候就喜欢挑一只抱着睡午觉,长大后拒绝付丧神的摸摸抱抱举高高,却不会拒绝凑过来舔舔蹭蹭求揉揉求举高高的小老虎。 部分付丧神因此一度恨自己不是老虎。 五只小老虎轻车熟路地钻到花藤咏怀里又或者勾在他肩头,拿毛绒绒的尾巴卷他的手蹭他的脸。 花藤咏用手揉老大的脸,感觉脸都没有原先肉乎了。“你是怎么被锁起来的?” 跪了一地的小妖怪想说话,但很困难,他们气都快喘不过来了。求助地去看茨木,茨木回给他们茫然的眼神。 茨木童子不知道五虎退为什么会被关起来来着,他只是找付丧神,找到了吩咐实力没他强愿意听他指使的家伙不要动手,并没做其他任何多的事。 反正把花藤咏要的付丧神塞回给他不就完事了吗? 付丧神和小妖怪闹了什么矛盾……嗯,这不重要。 小妖怪们绝望地看着五虎退。 花藤咏怀里五只小老虎忽然僵住不动了,好像干了什么心虚的事情,和他们打翻了花藤咏的东西或者做了其他什么坏事时的表现一样。花藤咏很快注意到这点,本来挠着小老虎下巴的手卡住了他们命运的后颈皮。 五虎退有点支吾,但没做隐瞒。“我到处找主的时候……他们……嗯……因为……” 小老虎们一个个从花藤咏身上溜下来,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因为……可能条件艰苦……偷吃了他们的东西。” 花藤咏:…… 五虎退眼皮抖啊抖的,“还不小心……那个……吃掉了他们守护了很久的好东西。但是!但是我……是想赔的,只是……赔不起。” 花藤咏:…… 花藤咏叹了口气,释放出的妖气收敛起来,挨个锤了一下小老虎的头。“结果最后居然是你们招惹了别人。” 被敲的小老虎们翻肚皮装死,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花藤咏问五虎退,“是什么样的宝物,有多贵重?我来赔偿。” 终于喘匀了气的小妖怪纷纷惊恐摇手,“不不不,不珍贵,一点都不珍贵!请大人您带着这位大人走吧,不需要任何赔偿的。” “真的,真的不需要!!!” 作者有话要说:思路不是很顺畅,我再理一理_(:3」∠)_ 小情报: 五虎退打的过小妖怪们,但是当小妖怪手中拎起一只小老虎命运的后颈皮,五虎退成功被擒了。 第46章 第 46 章 小妖怪们眼泪都下来了, 现在他们哪敢要什么赔偿。生怕花藤咏一个付不起, 干脆通过让他们消失的方式来解决债务。 毕竟宝物不好寻找,他们还不好杀吗? 并没打算赖账的花藤咏:…… 茨木童子开口道:“让你们说你们就说, 听话就可以了。” 小妖怪们这才战战兢兢哭丧着脸说了实话。“是一种从树上浮出来的汁液, 每过一百年才能渗出来一点点,我们收集到的全部都被吃掉了。” 五虎退很忐忑地看着花藤咏。 茨木童子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 这东西你有的是吧?” 之前树木们要送给花藤咏的东西里就有这样, 因为对花藤咏来说没什么用, 对产屋敷又有点效力过猛, 花藤咏连收都没有收下。 “你们被吃了多少?”花藤咏问。 小妖怪用手指了指旁边的酒杯,“就……那么多。” 五虎退满脸担心, 小心翼翼拽了拽花藤咏的袖子。“主……没有关系吧?没有……没有办法的话, 先不用管我……那个,先向大家求助……这样就不……” 旁边的茨木先叹了口气。“要本大爷说……你也未免太看不起他了吧?他不是你的主人吗?怎么你好像不清楚他的能力一样, 你这家伙比他更像花啊。” 花藤咏侧头瞥了茨木童子一眼。“你对花有什么意见?” 茨木童子语结。“不是那个……你明白本大爷的意思吧。” 花藤咏笑了一声。 五虎退嘴唇张张合合, 又嗫嚅着闭上。 “好, 你们谁跟我来。”花藤咏问那些小妖怪, “我带你们其中一个去取。” 小妖怪们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都推搡着不想去。他们瑟瑟发抖, 总觉得去了就是踏上三途川, 很难活着回来了。 花藤咏随手点了一只还能看得过眼的,“就你吧。” 被点中的妖怪当场坐倒在地下,眼泪一直往下流。 花藤咏:…… 小妖怪勉强支撑着软倒的腿站起来, 满身赴死决心。“大……大人,我跟您去……呜呜。” 小妖怪红着眼睛跟到花藤咏身后,花藤咏没多说什么,带着她去了之前遭遇过土蜘蛛的那片水源地。 他到了之后按照记忆找到可以渗出那种汁液的树,要用提供给他妖力的方式换取他的汁液。那颗树给出了他的汁液,说什么也不肯要花藤咏的妖气。 小妖怪还睁着眼睛看凭空出现的汁液,她……她刚刚没看见这颗树上有那种汁,还以为早就被其他妖怪抢光了呢。 花藤咏转手把东西给小妖怪,让她走了。 小妖怪感觉像做了场梦,揣着东西匆匆跑走了,害怕慢一步就会被拦住杀掉。 这件事终于解决完毕,这个时候都已经第二天中午了。茨木童子打了个哈欠走了,花藤咏也带上五虎退从山林里回到客店。 回去的时候产屋敷还没起,他昨天身体受的刺激大,晚上又没好好休息,到了中午也睁不开眼睛。花藤咏把之前背回来那一筐东西翻了翻,又让客店老板拿去煮了锅汤,准备给产屋敷灌下去。 五虎退盯着产屋敷看了半天,神色晦暗。虽然性格使然他没有拔刀就杀,但……嗯,反正也没有友好到哪里去。 “主……”五虎退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想劝诫花藤咏。“他的气息……还没有带您走的那个人干净。” 花藤咏揉了下太阳穴,隔着面具,没揉到。“我有分寸,你不要对他动手。” 五虎退惶恐地低下头,“我……我不会的。那……那个……主,主喜欢的东西……再,再讨厌也……不会伤害。” 花藤咏怀里揉着小老虎,“我相信你会做到的。” 五虎退的脸慢慢红起来,眼睛也没那么黯淡了,“绝……绝对!” “嗯。”花藤咏点头。 五虎退又看了看花藤咏怀里的小老虎,脸红道:“那个……主,小老虎们……我先去……呃,洗洗吧。” 这几天实在是弄的太脏了。 花藤咏抱着怀里的小老虎没松手,“我和你一起去,这几个家伙每次洗澡都那么能胡闹,你一个人按不过来吧?” 小老虎赌气地轻轻咬了下花藤咏的手,被花藤咏掰开嘴摇来晃去。 “你看。”花藤咏道,“这就在闹了。” 五虎退没有坚决拒绝:“那……那我去准备,准备水。” 花藤咏颔首,“如果找不到地方就叫这里的老板准备,到时候我再多给他一些钱。” 五虎退连连点头应是走了,过了很久和客店老板一起回来,带着温水和一个小点的木桶。看木桶的大小,勉强能同时挤两只小老虎。 “一只只来吧。” 花藤咏抱起一只开始给它清洁,其他几只看情况不妙准备开溜,小短腿没迈几步,被凭空出现的花枝紧紧捆住绑成一堆。 小老虎不是第一次被捆,早知道挣扎也挣脱不开。就地四脚朝天躺倒,凄凄惨惨地嗷呜乱叫,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睡在屋里的产屋敷被这叫声惊醒了,怀着没睡醒的怒意将拉门拉开一条缝看了一眼,被五只小老虎震住了。 老虎,就算是幼年模样的小老虎,那也是老虎。 东瀛从来没见过任何一只老虎出没,产屋敷只在书上见过几句描述,这一刻总算是亲眼看到了真的。这时被吵醒的郁气散了,一双眼盯着小老虎不放。 五虎退注意到小老虎被盯,紧张地回过身,害怕产屋敷忽然做出什么伤害小老虎的举动。 花藤咏也侧了下头,不防备被小老虎用尾巴甩了一脸水,不过有面具挡着倒也没什么感觉。花藤咏擦了把面具,拎着小老虎的后颈皮道:“晚上其他几个吃肉,你看着。” 小老虎发出痛苦到窒息的叫声。 花藤咏笑道:“今晚给你们准备你们最喜欢吃的肉,谁不乖乖听话就在旁边看着。” 小老虎们叫的此起彼伏。 产屋敷眼中带着没忍住的热切,“这些……是你的?” 花藤咏示意他看五虎退,“严格来说是他养的。” 五虎退连连摆手,“不,我……我的全部,都,都是主的!” 产屋敷看了眼小老虎,又看了眼花藤咏,又看了眼小老虎。 花藤咏把手上的小老虎洗干净了,拿了块毛巾把它团起来,塞到产屋敷怀里。“用这个把它擦干净行吗?” 产屋敷有点慌张地接下来,手脚无措,嘴上道:“给你帮忙也不是不行。” 小老虎本来不和生人亲近,下意识想咬产屋敷一口,动口之前被花藤咏按住了脑壳。“你啊……乖一点?” 小老虎收起了牙,假装自己是小兔子。 花藤咏松开手,去洗下一只。 产屋敷动作小心地给老虎擦干皮毛上的水,看在他姑且还算小心的份上,小老虎躺在他怀里没动弹。不然凭产屋敷……它要跑恐怕还真按不住它。 花藤咏回来后产屋敷本来有不少的问题想问,结果全被小老虎中断了。他给小老虎擦完毛,小心翼翼地上手撸了两下,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完全停不下来_(:3」∠)_ 没有人能够拒绝撸老虎的诱惑,没有。 到最后五虎退僵硬着身体恐惧地问花藤咏:“主……不会送小老虎给他吧?” “不啊。”花藤咏手里还抱着两只,摸摸蹭蹭的,“怎么了?” “不……没什么。”五虎退回答。 五虎退没说他感觉产屋敷就差抢走一只占着不还了。 花藤咏知道五虎退怎么想,没有五虎退那样的担忧。 担心一个孱弱的人类霸着妖怪的老虎不还,像话吗? 本丸付丧神平常判断事情还好,碰见有关他的事情就容易智商失灵。 肉准备好了之后,花藤咏还邀产屋敷一起喂老虎。 五虎退全程戒备地看着产屋敷,打算他如果一提出无理要求就立刻拒绝,就算不会拒绝人也一定要一口气拒绝!不过产屋敷从头到尾也没有提一句想要只小老虎的事,五虎退这才慢慢松了口气。 五虎退带着五只被喂饱的小老虎回房间休息,他们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洗干净了身体又吃了饭,最需要的就是睡觉。 等到五虎退睡下了,产屋敷才对花藤咏道:“他是不是一直害怕我抢走他的老虎?” 五虎退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实在是太好懂了。 花藤咏道:“他想的多了。” 产屋敷目光闪烁地看花藤咏:“如果他没想多呢?假如我真的想要一只小老虎呢,你会给我吗?” 花藤咏不假思索。“不卖不送。” 产屋敷哼了一声,试着学了花藤咏的口吻:“拒绝就完事了是吧?” 花藤咏确实这么想,不想要做的事情就不做,不想答应的请求就拒绝。简简单单,有什么好复杂的? 他也有实力简单。 产屋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如自语般道:“要是你不想给的东西,不如不要让想要的人看到。” 第47章 第 47 章 产屋敷声音虽然低, 却逃不过花藤咏的耳朵。 花藤咏听到了没有多想, 笑声轻快。“你是担心我为我着想,还是被我城……嗯……被我家里的五只小老虎羡慕到了?” 产屋敷沉默了一会儿, 低着头, 什么也没回答。 花藤咏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该不是真的嫉妒我有老虎吧?” 产屋敷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偏过头不看他。“你不如想一想京都除了你还有谁带着老虎, 五只。” “没有。”花藤咏笑了, “那我明天再让你摸一摸?” 产屋敷咬牙:“今天晚上我就把你的一窝老虎都偷走。” 花藤咏笑声更加轻快, 手放在肩膀处揉了两下。“刚好我要去休息,你抓紧时间。” 产屋敷回他一声冷哼。 本来花藤咏这样语气说话会刺激他多想……其实即使是现在, 他仍然因为敏感多想了一瞬间, 想花藤咏是否在看不起他身体孱弱根本偷不到老虎。 却无论如何都生气不起来,愤怒飘远, 胸腔里紊乱的心跳震在他自己耳畔。 花藤咏察觉他心跳不对, 还问了一句。“又生气了?” 产屋敷三天两头被各种原因刺激一下, 随时随刻要当场晕倒, 花藤咏都已经习惯了。 产屋敷只说没有。 “好吧。”花藤咏道, “那我先回去睡觉了,不舒服你把御守捏手上。” 产屋敷点了下头。 刚把一只脚迈进去, 产屋敷又出声叫住了他。 “等你睡醒之后……准备怎么办?” 花藤咏一时摸不到他说的是哪个, “你指的是什么?” “你来这里就是找那个少年的吧?”产屋敷看着他,“现在找到了,你接下来准备离开吗?” “我确实是要走。”花藤咏不假思索道, 他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之后的事情。“等他休整过来以后,差不多就准备离开了吧。” 产屋敷:“……” 花藤咏说起这个还嘱咐产屋敷,“我走之前会再给你换些有益身体的东西,现在你知道了我是妖怪,我就可以跟你说的更明白了。给你的看起来不起眼的东西,其实都是从快变成妖怪的花木手里换来的。你不要老是因为这个生气那个生气的,好好调养身体,喝上一段时间身体就会恢复健康。” 产屋敷本来应该高兴,却气恼地发现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来回试了几次笑容,还是没挤出一丝笑意来,最终阴着脸道:“……那真是多谢了。” 花藤咏:…… 花藤咏叹气道:“你怎么又不高兴?” 产屋敷:…… 产屋敷说不出话,站了半天,转身走了,留下一句硬邦邦的“你睡吧。”。 花藤咏:??? 他摇了摇头,又想了半天才‘想到’是哪里不对,猜测是产屋敷不喜欢被别人管教。一边想产屋敷怎么还像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一样,一边关上门踏踏实实地睡觉去了。 这一觉他睡的香甜,半点噩梦没做,也没有辗转反侧。另一个房间的产屋敷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来来回回换了多少个姿势也没用,最后从房间里出来,坐在长廊上对着皎洁的月色沉默。 今夜的月色很好,星子也闪烁的美丽,与他心境格格不入。产屋敷沉着脸对着月亮进行产屋敷式的伤春悲秋,心想别说他难过了,就算立刻死在这里,明月也不会为他黯淡一下。那些书页上温柔绮丽的风景其实都是无情的,这个世界残酷的像是血涂就的。 只恨他生来是次品,久活尚且不能,无法站在巅峰。如果他不是病弱人类,而是和花藤咏一样强大的妖怪…… 怎么会像现在连说什么都要考虑再三? 他想说什么,可以像花藤咏一样直白地说。想做什么,可以像花藤咏一样放心地去做。 产屋敷越想心越冷,整个人像浸在冰里,手脚没有一处不冰凉。 他这个样子在外面坐了一晚上,第二天本来想梳洗好去找坑了他货物的那个老板。结果头脑昏昏沉沉,还没出客店就晕倒在长廊上,被人七手八脚地抬回来,还惊醒了花藤咏。 花藤咏把人塞进被子里,让其他人不用担心,请他们回去了。然后关上门往产屋敷额头上一摸,摸出了烫手的温度来,显而易见是发烧了。 让产屋敷戴上的御守他也没带,花藤咏闭上眼睛感知自己的妖气,从房间角落的小盒子里发现了它。 花藤咏:…… 花藤咏糊了他一脸妖气,然后拿起客店的人送来的毛巾,把它扔进冷水里再拿出来,直接按在产屋敷的脸上。 产屋敷浑身一抖,清醒了。 “你是小孩子吗?”花藤咏用冷毛巾捂着他,“让你戴好御守,你偏偏不带。现在我叫你快点挣扎,你也不要挣扎了好不好?” 产屋敷被他用毛巾闷地喘不过气,用手抓住了花藤咏的手腕。 花藤咏松开手,把毛巾又投入水中。 产屋敷狼狈咳喘,“你……我这样会死的。” 花藤咏道:“我看你也没想活着。” 产屋敷还没调整过来呼吸,一直咳呛着,又非要说话不可。“怎么……是……不想,咳……不想……活,活着!难道……” 他抬头去看花藤咏,目光晦暗,“难道你给的……咳……御守,能……” 他爆发了一连串的咳呛,强忍着将一句话快速说完,“……能顶到天荒地老?” 花藤咏刚才糊产屋敷的毛巾连水都没拧,产屋敷领口和头发全被浸湿,此时也不管它们,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花藤咏。“你要,走了,我,咳,不可能……再依靠你。” 花藤咏被他说的话弄得一懵,“我不是说了,你只要把我给你的东西按时喝掉,没多久就会痊愈吗?到时候身体好了,就不会动不动生病了。” 产屋敷苍白着唇色冷笑了一声:“难道普通健康的人就不会发烧了吗?” “你这是诡辩。”花藤咏没被他绕走,“正常人不会找着发烧吧?” “我不是故意发烧。”产屋敷又咳了一阵,“只是发烧之后,像所有没有妖怪帮助的人一样熬着而已。” 花藤咏还想再说几句,忽然察觉到一点味道来。沉默了一下,看着产屋敷问:“你……你是不是想和我一起走?” 作者有话要说:全靠热水袋+1s+1s+1s 汪地一声哭出来 感谢在2020-02-14 20:57:15~2020-02-15 23:4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tmlg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第 48 章 产屋敷一下沉默了。 这个反应什么也不用说了, 花藤咏叹气道:“你可以直说的。” “直说……”产屋敷低声跟着他重复了一遍, 而后不抱希望问。“那你怎么决定?” 产屋敷以己度人,不觉得有谁会闲来无事一直养着一个不能带来任何回馈的人。 “我倒是无所谓。”花藤咏道。“可是……你没有办法跟我走。” 叫人多准备一份饭菜不是什么麻烦事, 产屋敷吃的还没有一只小老虎多, 养了也没什么。问题在于,花藤咏没找到能让产屋敷通过的时空缝隙。 来到这里之后, 花藤咏收集五虎退消息的同时也试着留心过时空缝隙的痕迹, 始终一无所获。他已经对找到不抱希望了, 准备用神行千里带五虎退回去。 这是个单人技能, 好在五虎退是他的刀,可以混在“携带物品”里。 但产屋敷却不能算作是他携带的物品。 产屋敷没想到这样的答案, 牙关咬紧, 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才说话:“为什么不能?” 花藤咏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道:“因为我带不了人类过去。” 从结果而言, 确实如此。 产屋敷:“如果我不……” 这一回产屋敷的话开了个头就被吞下去了, 花藤咏耳力再好, 也听不到没说出口的话, 追问道:“什么?” 产屋敷摇头, 按捺下胸口堵着的种种情感,神色极其晦暗。“没事。” 花藤咏想了想, “其实你跟我走也不一定适应的了, 还不如待在熟悉的地方。” 他一句戳破了产屋敷的隐忍,产屋敷忍不住回了一句。“有什么适应不了,我想……” 他快说完了察觉失言, 不肯再多说。 他们两个以后甚至都再也见不到面,板上钉钉的没有结果。这一份心意产屋敷宁愿永远放在心里烂掉,也不想说给花藤咏听。 他不想见到花藤咏仿佛接了什么烫手的脏东西一样想方设法拒绝他。甚至心中还猜疑地想,如果说出了口,也许有朝一日会像某些心怀爱慕的少女一样,被拿去讨论玩笑。 然后变成别人嘴里轻浮又可笑的……可怜虫。 产屋敷看着花藤咏,心绪翻涌,一句话也不肯说。 花藤咏看他的目光,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又不太敢相信。“你……你……” 花藤咏犹豫再三,还是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一句单刀直入,把遮遮掩掩的产屋敷问懵了。 “……我感觉你和喜欢我的人,呃,眼神变得一样了。”花藤咏虽然这么问,但还不太相信,也并不怎么想相信。“你是不是在什么时候……看到了我的脸?” 产屋敷:…… 产屋敷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慢慢思考怎么做最好,先顺着花藤咏问了一句:“你长得很漂亮?” 花藤咏的手盖在面具上,“……你没有看过?” 产屋敷盯着他的面具,凑近了一些,手指去掀他的面具。“让你这么说……我一定要看一眼。” 花藤咏手指紧按着面具不让他掀开,“不用看了,快松手。” 产屋敷心中抑郁,强笑道:“是不是长得和女孩子一样,有多好看?” 花藤咏一根指头就能戳死他,正因为这样才不敢动他,怕一不小心又把他哪个地方弄坏,反被逼的往后仰去。“不好看,不像女孩子,都说了不用在意了!” “遮遮掩掩反而可疑。”产屋敷拽不开他的面具,手往下一滑,在他胸膛上按了一下,好像在确认那里有没有裹着什么东西。“你真不是女人变的吗?” 花藤咏受到惊吓,失去重心被产屋敷压倒在地上,产屋敷发梢的水珠还落下来一滴,冰在他脖子上。 产屋敷压在他身上,目光愈发晦暗。“如果你真是女人,我现在就为你写和歌。” 花藤咏一把将他掀翻,重新坐了起来。“我不是。” 这一下花藤咏没用多大力,产屋敷耳边还是嗡嗡作响。 产屋敷忍着耳边嗡鸣,躺在地上,目光偏向一边,没有看花藤咏。“那真可惜,我还是将和歌留给美貌的贵族小姐好。” 花藤咏已经不觉得产屋敷喜欢他了,不过还是又确认了一遍。“你真的喜欢女人不喜欢我吧?” 产屋敷闭上眼睛,“如果你是女人……” “不是。”花藤咏一口否定。 产屋敷没有再说话。 花藤咏把弄皱的衣服拉好,拍了下产屋敷的肩膀。“起来把衣服换了。” 产屋敷衣服还湿着,再不换一会儿又得烧晕。 产屋敷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从箱子里翻出来件衣服,脱掉身上湿掉的换上。花藤咏在他换衣服的时候跟他说话,“一会儿我出去一趟把土蜘蛛解决干净,免得他为了我找你的麻烦,你在客店好好休息。” 花藤咏要在产屋敷身边,土蜘蛛来多少次也是送菜。他一旦走了,土蜘蛛找不到他,恐怕要找找产屋敷的麻烦。 花藤咏无意连累产屋敷,决定再走之前把所有他遗留的麻烦都解决好。 产屋敷半天没有回话。 花藤咏等了一会儿,想了想问道:“你又不是喜欢我,为什么这么想跟着我走?” “我也不喜欢别人。”产屋敷把头发擦干,“你给我的待遇最好,跟着你不好吗?” 这话说的很客观现实,花藤咏反而很放松,觉得这样才是产屋敷。 “以后你会生活的越来越好的,不用一直跟着我也可以做到。” 这句话花藤咏说的真情实意。 等产屋敷身体好了,他长得在人类中算俊俏,又有钱财家产,当然是怎么过怎么好。 “知道了。”产屋敷回答,“不用劝我,反正我没办法跟你走,情愿不情愿也要接受。” 花藤咏不再多说,等产屋敷慢慢消化这些事实。他从房间里退出去,带上五虎退出了客店,直奔之前那个被土蜘蛛欺骗的老板的家宅。 他敲门半天每人应,翻墙进去,发现老板呆坐在地上,像一具没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他进来了也不看他,只是呆呆盯着空气。 五虎退怯道:“他……他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好多小可爱问cp 我想是屑老板 但我不能肯定 因为我觉得,等他屑起来了,大家会想换攻 喝一口小酒,叹气.jpg感谢在2020-02-15 23:48:12~2020-02-16 17:1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光的倒影 5瓶;伊兰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第 49 章 花藤咏走过去准备确认老板的状况, 被五虎退拉住衣袖。五虎退挡在花藤咏前面, 坚决要保护他。 然而又半天挪不动脚步,不敢上前。 花藤咏等待了片刻, 对犹豫的五虎退道:“还是我来吧。” 五虎退没有被责备, 却感到了被被铁鞭抽打更甚的刺激,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 抓住老板的肩膀, “主……我……我就可以!” 老板被他抓住了也没有反应, 眼神空洞地看着他, 好像已经失去了灵魂。然而五虎退怎么查也没查到他有哪里不对……除了身体状态极差之外。 “怎么回事?”五虎退喃喃,对自己更加不自信。 花藤咏伸手按在老板头顶上。“你的判断没出错, 他没出什么异常。” 五虎退的信心往上窜了一点, 又疑惑:“那……他……他这个样子?” 花藤咏也奇怪,手在老板眼前晃了两下。“被土蜘蛛彻底吓疯了吗?” 不知道是哪个关键字刺激到了老板, 老板抬起头, 直勾勾盯着花藤咏看。 那眼神很渗人, 五虎退下意识插到花藤咏前面去, 握着刀想保护他。“退……请退后一点!不……不要这么……看着我的主人……” 吓到主了怎么办呢? 五虎退不允许那种事情的发生。 五只小老虎也呲出了牙。 老虎再小也是老虎, 也知道喉咙在哪儿,想咬下去要怎么咬合牙关。 被护在最后的花藤咏与老板目光相接, 不躲不藏。“我杀了土蜘蛛, 但他没有死。” 老板声音喑哑,跟着重复。“没死……” “我不用你继续瞒着阴阳师。”花藤咏之前听了产屋敷的建议骗老板说给他吃了要命的东西,此时将这件事圆上。“东西我替你取出来, 你可以去告诉阴阳师了。” 老板用使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盯了花藤咏片刻。“你不能去见阴阳师,你想利用我引阴阳师杀了土蜘蛛。” 花藤咏没因为他的目光受半点影响。“你要是不想去也无所谓,我再花钱雇人去。” “我会去!”老板双眼通红,“我会找京都最好的阴阳师,让它永远都不能翻身。” 花藤咏没再说什么,往他背上一拍,假装已经收回了他身上“要命的东西”。 老板也什么都不说,沉默着回房间取出一堆财宝,用匣子装起来抱在怀里,一路出了家门,也不管花藤咏是不是还在里面没走。 五虎退站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用怯弱的目光看着花藤咏。“主?” 花藤咏没带他回客店,也没有直接就走,而是指了指山上。“我去杀些强盗,你要来吗?” 五虎退性格太弱,不喜欢斗争,连大声说话都少。花藤咏从不强迫他,任由他随着心意去做。如果他说不去,花藤咏就不打算带他去了。 五虎退犹豫了起来,发自心底的不想去,然而一想到要让花藤咏孤身一人去战斗。即使身边没有同伴斥责,也觉得抬不起头来,强撑道:“我和主一起去!” 声音却小的几乎听不见了。 花藤咏看出他并不想去战斗,向他伸出了手。“不要太勉强自己了,你把本体给我,在一边休息吧。被囚禁这么多天,多放松一下当做郊游好了。” 五虎退犹犹豫豫地把本体送到他手上,花藤咏虽然叫他放松,他却根本没法当成出来踏青郊游,一直绷着神经注意周围动静。 五只小老虎不像他这样,一开始还假装乖巧,走的时间长了就开始满林子撒开了野了,拽都拽不住。五虎退被它们急的直冒汗,尤其小老虎们之前从闯过祸,他更不敢放任它们乱跑,漫山遍野地追着它们往回抓。 花藤咏看的无奈,帮着抓回最大的那一只,搓揉小老虎的头顶。“别再调皮了,乖一点,把你几个弟弟叫回来。” 小老虎被花藤咏放下后就窜了出去,一会儿五只小老虎就整整齐齐排着队跟回到了五虎退身后。五虎退松了一口气,抱起滚的最脏的一只开起了苦口婆心模式。 五虎退平常主动说话少,在小老虎面前话才多一点,也不会一直打磕绊。花藤咏没有因为嫌烦打断,就是苦了小老虎,一脸‘我不想听想出去玩’,却只能接受魔音贯脑。 听的小老虎们快生无可恋的时候,其中一只窜到花藤咏脚下,绕来绕去打着滚撒娇。 五虎退把它捞起来,“不可以那么做,会绊倒主的。” 小老虎特别假的惨叫着,想用尾巴勾住花藤咏的手腕。花藤咏笑着把小老虎抱进怀里,正要和五虎退说话,忽然眉头皱了起来。 五虎退立刻问:“怎么了?” 他一下说话也不磕绊了。 花藤咏抱着小老虎,转了个方向。“血……好重的血味。” 五虎退嗅了又嗅,什么也没闻见,也没察觉到什么其他不对的地方。再看小老虎们,各个还是没心没肺地玩闹着。 五虎退的判断是根本什么情况也没有,不过他因为性格原因,就算这么想也不会反驳别人,更别提这个“别人”是花藤咏,于是一句不提自己的意见。 “是……是不是有猛兽在捕食猎物?”五虎退摒弃了自己的判断,不理心中的质疑,将花藤咏所说当成事实,然后开始推断。 花藤咏闭上眼睛,妖力释出细细感知。“人血的味道,没有妖气……现成的强盗送上来给我们杀了。” 花藤咏说完转了方向。 五虎退赶紧跟上,还点了一下跟着的小老虎数量对不对。 等他们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五虎退也闻到了血腥味道,这时他按压心底的隐隐质疑完全消失。又在心里暗自叹息,唾弃自己,认为他这个付丧神实在是过于没有用处了。 假如换了其他付丧神在这里,一定能比主更早发现哪里情况不对,把所有事情都为主处理的妥妥当当。 不像他,还要让主亲自操心这些事情。 他跟在花藤咏身后暗自神伤,被他抱在怀里的小老虎察觉到他消沉,本来挣扎着想下地和兄弟玩耍,现在也不挣扎了,反而往他怀里拱了拱,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五虎退一下得到莫大安慰。 五虎退心想,他乏善可陈的优点里有一点是暗堕程度轻,几乎没有任何畸化。因为这样,即使畏首畏尾也被大家称赞坚强有勇气。其实那怎么能是他的勇气呢,那是老虎们带给他的力量,也是在兄弟庇护下得到的力量,与他本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抱紧了小老虎,带着微微笑容,在它毛绒绒的头顶亲了一下。 花藤咏本来看他消沉还在想是什么原因,结果五虎退直接被小老虎哄好了,花藤咏也就将这个问题丢在一边。 “主。”五虎退出声,“味道……越……越来越浓。那个……请让我……先去看看情况吧。” 五虎退已经闻到了血味,知道现场恐怕很不好看,因此并不想让花藤咏看。 花藤咏这次没有答应他,摇了摇头。 他们一起到了现场,花藤咏还走在前面。 山路上满是被砍翻的尸体,尸体上的衣服都被扒走了,随身财物更不必说。 路上有马蹄的痕迹,只是现在已经一匹马都没有了。马匹价格高昂,强盗当然是一匹也不会放过。 五虎退无意中踩中什么,抬脚一看,却是一颗带着血的珍珠。大约是强盗劫掠时滚进草丛中的,没被他们夺走,只不过现在也被他一脚踩成粉末了。 不远处的大树下丢着一具凄惨的女尸,看手脚各处细节可以判断是贵族家中娇养的小姐。出门之前,恐怕从没想过会落得被人奸杀的下场。 五虎退想挡住花藤咏,能挡一点是一点,不让他看这些。 然而花藤咏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现在长得比五虎退还要高,又怎么可能被他挡住?早就把惨象全收入眼中。 按住五虎退肩膀安抚地拍了拍,花藤咏用妖力卷起落叶,覆盖在这些尸体身上。 “主……”五虎退抖着嗓音问,“接下去我们还追吗?要不要……要不要先回去……找……找人正式安葬他们。” 花藤咏先摇头,后来又想了想,说道:“你去找人来安葬他们吧,一会儿我杀完了强盗在这里和你见面。” 五虎退还有些犹豫,花藤咏已经转身走了。 追踪强盗的痕迹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花藤咏一路摸到他们老巢,然后就是一面倒的切菜模式了。 将这些强盗一个不留地杀完,花藤咏将他们藏匿的财宝收了满满一筐子,背在背上。而后将这些强盗的尸体点燃,烧成灰烬。 做完这些之后他往回走,这时五虎退已经找来了人来处理被杀之人的尸体。 只是出了些差错。 花藤咏远远就看见五虎退被几人围堵着,一副要哭的架势,嘴中辩驳着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评论啦,一个个回复不过来,在作话里统一讲讲。 现在还只是人类屑,还没写到鬼王屑什么样。 所以我还是觉得……嗯,至少至少等到把屑人设彻底写完了再说吧。 出场角色都还没全,猫猫叹气 第50章 第 50 章 花藤咏过去问:“怎么回事?” 五虎退涨红脸小声道:“我……我通知了他们。但是, 他们……他们只肯把主人家的尸体带回给他们的家族, 不肯埋葬这些仆人。我……我想带走尸体自己埋,他们也不……允许。” 旁边围着五虎退的人很快也说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理由, 花藤咏放了一块金子在他手里, 问:“真的没有办法?” 男人接住金子,上下打量花藤咏, 看他衣着华贵身上佩刀。本来更进一步冒头的盘剥贪欲被按下去, 只握紧了手上的金子。“现在有办法了。” 五虎退瞪大眼睛看他。“你刚刚……” 花藤咏按住五虎退肩膀, 示意他不要说话。 男人把金子往怀里一揣, “大家都要忙着填饱肚子,放着自己的事情不做去埋不相关的死人, 到明天让一家人饿肚子吗?” 五虎退被堵的说不出话。 花藤咏看了五虎退一眼, “现在有办法了,那些事就不用多说了吧?” 男人笑了笑, 看了眼五虎退, 闭上嘴不说话了。 然而五虎退却没有再开心起来, 回去的路上一直情绪低落, 又开始感觉到自己的没用。花藤咏安慰了几句, 始终没有什么作用。 如果承认自己的没用后能坦然接受他人的保护,那也不失为一条出路。然而五虎退每次被花藤咏挡在后面护着, 总会想起他身为刀剑, 应该保护他最爱的主公。 太不像样子了。 太不成样子了。 居然让从来没有出过本丸的主来解决事情,让主来保护他。如果是其他兄弟,如果是其他同僚, 一定不会变成这样。 很想保护主,但是每次到关键时刻,却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五虎退越想越消沉,五只小老虎都不乱跑了,聚在他身边安慰他。 花藤咏该劝的话都不是第一次劝了,说来说去总是没有什么效果,这时也不说这些了。他们一路到了朱雀大街,花藤咏要五虎退在这里等着,自己背着筐子往客店的方向走。 他打算把这筐东西给了产屋敷后就从这里离开了。 产屋敷在屋子里刚躺下,闭着眼睛,但还没睡。花藤咏拉开门之后他就醒了,睁开双眼坐了起来。 花藤咏把筐子给他,“你还没睡?” 产屋敷拨开盖在筐子最上面的草,看了眼底下成堆的财宝,却没有露出欣喜神态。“你准备走了?” 花藤咏点了下头。 产屋敷沉默了一会儿,把筐子放在一边。“你走之前,我能不能看看你长什么模样?” 花藤咏按紧面具。“不让你看真的是为了你好。” 产屋敷:…… “好吧。”产屋敷问,“你还会再回来吗?” 花藤咏想了想,“不一定,不过如果有机会,可能会再来吧。” 产屋敷凝望他片刻,好像想说什么,最后道:“你还是再也别来了,京都不是什么好地方,小心下次被人砍掉手臂。” 花藤咏:…… “……我就算来了也不会向你讨债的。”花藤咏笑道,“也不会输给人。” “不要那么自大。”产屋敷说了一句,然后赶花藤咏走。“好了,既然要走就快走吧。” 花藤咏看向产屋敷,产屋敷却微红了眼眶偏头不看他,于是花藤咏叹气道:“好吧,你好自为之,有缘再见了。” 花藤咏转身离开,刚在长廊上走没两步,几支箭矢气势汹汹地向他射来。花藤咏闪身躲过开头几支,到最后一支箭时,他顿了一下,原地忽起了一阵花。 繁多的花瓣掩盖了具体的情景,等花瓣落下时,花藤咏已中了一箭,被钉在门板上。 这动静惊的屋里的产屋敷跑出来,他伸手想为花藤咏拔箭,被人一把踹翻在地上。 相邻屋子里走出几个阴阳师打扮的人,向土蜘蛛交易过灵魂的老板跟在最后。屋顶上缓缓拿弓的式神落下,跪在他们面前。 产屋敷嘴角带血,满脸恼恨:“不是说交给我来吗?” “交给你,他现在就已经走了。”老板冷笑,“同样的当我还会再上第二次吗?” 花藤咏看向产屋敷:“怎么回事?” 产屋敷抹掉了嘴角的血,颓然道:“他除了土蜘蛛也恨你,你不该让他去找阴阳师的。” 老板找到阴阳师,把土蜘蛛封印起来之后又将花藤咏的存在也和盘托出。 阴阳师找到了客店,也找到了产屋敷。一番惩戒后,给了产屋敷法器,要他帮忙封印花藤咏。 产屋敷一口答应,阴阳师倒是相信了他。可惜老板已经上过一次当,当时按着不说什么,转头又哄着阴阳师多设了一层陷阱。 花藤咏看着产屋敷,“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走了你打算怎么办?” 产屋敷闭眼:“他们能封印土蜘蛛,但是你不能,告诉你不如让你离开。我再怎么说也是人,阴阳师又不……啊!” 其中一个正值壮年的阴阳师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捞起来,“阴阳师不能把人怎么样?你从妖怪那里得来的来历不明的财物,就能让你的性命再也不属于自己。不过……” 阴阳师的手溜到产屋敷的腰上,“不过只要你识趣一点,我就放过你。也不杀掉你的心肝,只把他封印起来……怎么样?” 产屋敷浑身战栗,胃里酸液翻涌,下意识打掉那只手。“恶心。” 阴阳师本想在他肚子上给一拳,看着产屋敷的脸又叹了口气,手掌摩挲他苍白的面颊。“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一眼就看出你对他是什么心思,恶心……恶心的事已经做了很多次吧?” 阴阳师问:“怎么样?好不好?” 产屋敷看了花藤咏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慢慢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人类屑时期,围观群众全部站错了攻受。 全部_(:3」∠)_ 论喜欢屑屑的为什么睡不到屑屑。 1.不够美 2.不够强 3.撞号 第51章 第 51 章 “你说的要是真的。” 产屋敷低下头, 拉开了旁边拉门。他神情阴晦, 脸上无丝毫笑意,却有种莫名的危险吸引力, 看的阴阳师跃跃欲试。 阴阳师保证道, “这个是当然,他们都会支持我的。” 就像他说的, 其他阴阳师都没有表示反对。引他们来的老板倒是想反对, 只是心里明白反对了也不会有用, 暗暗咬牙不出声了。心想反正再怎么样花藤咏也逃不过封印, 还算勉强可以接受。 他憎恨土蜘蛛与花藤咏之间的纠纷将他卷入,以至于受了这么多他难以承受的痛苦, 如果可以他倒更希望早早就和家人一起被土蜘蛛吃掉算了。 阴阳师扶住了产屋敷的肩头。 花藤咏完全没想到事情的走势会发展成这样, 伸手去捏箭,“你不用……” 拉门已经关上了。 从头到尾都很从容的花藤咏终于有了几分焦急, 被钉起来的身体顷刻化成一阵花散开。剩下的人都被他吓的一愣, 箭是特意制作后交给式神来使用的, 妖怪被射中后没有能力再起什么变化。 花藤咏不知道那弓箭究竟是厉害还是不厉害,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中箭。 这几只箭原本没有一支能射中他, 他特意给他们射中的不过是一个化身,当初让善逸把他从本丸带走时留在房间里糊弄事的那种。 为的是想听听他们都会说些什么。 要是因此让产屋敷产生误会做出什么……就不好了。 产屋敷有多讨厌别人那么想他对他, 看他对渡边纲的态度就该明白了。 于是花藤咏不打算再继续装下去, 他挡住式神又冲他射来的箭,反接住一支冲式神掷回去,震碎了对方肩头骨骼。 他冲到门前, 正待冲破房门把产屋敷拽出来,里面忽的响起一声惨叫。 撕心裂肺,痛苦至极! 花藤咏心一抖,便见拉门被里面的人一把拉开了。 产屋敷衣裳凌乱,领口滑到肩膀处,眼眶微红,是一副很惹人遐想的模样。然而……此时没有一个人生的出旖旎的念头。 因为在产屋敷怀里瘫着个人,正是刚刚跟他进去的阴阳师。此时这名阴阳师双眼已经成了两个血窟窿,满面是血。 花藤咏难得愣住了。 而其余人几乎都快发疯,对着产屋喊道:“你快把你的手从他眼睛上放开!” 弱不禁风? 楚楚可怜? 此时此刻看到了这样的惨象,有谁还会那么去想产屋敷呢? 产屋敷脸上溅着未干的血迹,神情冷漠,眼睛里却像是点着两把火。只是那火也是冰冷的,像是点在三途川畔的幽冥鬼火。“放开?我看你们还没有弄清楚情况,现在要发号施令的是我。” 众人看产屋敷如看从阴界爬出的恶鬼。 俊美的恶鬼撩起眼皮扫了他们一眼。“再这么吵吵闹闹的,就刺到他的脑子里去。” 一时没有人再说话。 产屋敷看向花藤咏,唇角微勾,与他分享胜利。“好了,我们走。” 花藤咏从短暂的怔愣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点了下头。 产屋敷扣着双目已盲的阴阳师做人质,走在前面开路。 花藤咏用藤蔓绑住阴阳师,看着产屋敷的手说:“你松开他吧。” 产屋敷自然松手,手上满是鲜红黏腻。花藤咏刚想给他找个东西擦干净手,产屋敷已经扯住阴阳师衣服当做擦手布用了。 他细细擦拭手上血污,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真恶心。” 花藤咏不知该接什么。 再看其他的阴阳师,已经不再紧盯着花藤咏了。此刻比起货真价实的妖怪,他们看着产屋敷的目光要更加仇恨,似乎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产屋敷满不在乎。“我们走吧。” 阴阳师们虽然恨不得生吃了产屋敷,却顾忌人质不敢轻举妄动,看着花藤咏带着他们离开了,眼神中全是憎恨。 花藤咏:…… 花藤咏转开目光看产屋敷,产屋敷被他用妖力带着在空中飞行,正因为这毕生难求的体验而新奇着,根本不曾在意是否被阴阳师仇视。 花藤咏对他说话,“你下手太狠了。” 产屋敷脸上的神情很快沉了下去,“你想说什么?觉得我太毒辣了?是他咎由自取,我……” 他隐隐有情绪失控的表现。 花藤咏揽住他肩膀拍了拍,试图安慰他。“冷静!我明白你是为了保全我们两个,但是他们之后不会放过你的。” 产屋敷下手太狠,花藤咏很快就会离开并不惧怕什么,然而产屋敷却不可能跟他一起走,到时候他的日子恐怕不会很好过。 产屋敷被花藤咏揽住,明白他只是以对待兄弟或是玩伴的态度来揽他,无一丝杂意。却难免心中一抖,怨愤瞬间卸了大半。 产屋敷冷哼一声,骂那些阴阳师。“一群又可恶又麻烦的家伙!” 骂完之后过了一会儿,产屋敷情绪彻底平复下去,他低下头不知想了什么,片刻后开始偷偷地、频繁地看花藤咏。 一眼又一眼的自以为隐蔽,却根本没可能瞒过花藤咏。 花藤咏问:“怎么了?” 产屋敷问他:“我在京都待不下去了……真的不能和你一起走吗?” “我没骗你。”花藤咏看着产屋敷,为他以后的生活感到一丝忧虑,眉间也带出来一些愧疚。“我没办法带着你一起走。” 他今天如果不留手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产屋敷沉默了下去,肉眼可见的消沉。 花藤咏看了眼被他们带着的人质。“我该早点解决他们。” 心情不佳的产屋敷反过来开解花藤咏。“没什么,为什么做出那种表情?你总不是想要被杀死吧,这件事必须要做,无论后面有没有麻烦……我们没有选择。” 花藤咏叹气,“我不是没有办法逃脱,只是想顺水推舟看看情况……我以为你会先优先保全自己的利益。” 产屋敷低声:“……因为没有见过第二个你这么顺眼的人。” 如果是他平常见到的那些人,不会在罗生门的尸体堆里救他,救出来了也不会追着牛车救他第二次,不会平白养他,不会什么回报都不索取的借给他金钱。 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花藤咏了,他是珍贵的、无从替代的存在。 花藤咏还有几分不高兴,“我看人类的书都对智计卓绝推崇备至,只是计谋好像也没那么有用……” 任何计谋都是无法被完美控制的,越是精巧的谋略越是如此,出不起任何纰漏。 没有人能算无遗策,算无遗策的并不是人类。 产屋敷倒觉得这样也很好,他觉得自己是很长时间都放不下花藤咏了,那么让花藤咏因为这件事而一直记着他……那他付出的感情才不算亏。 花藤咏已经在想产屋敷的未来:“虽然没有办法带你回去,我会想办法另外安置你。” 产屋敷点了下头,“你想送我到哪里去?” 花藤咏看了一眼一边奄奄一息的阴阳师,没有说话。 产屋敷心领神会,也不再追问了。 不过……其实按产屋敷的心意,说完了直接杀掉这名阴阳师防止消息走漏就好了。反正是仇敌,放回去了也不过是增加一个追杀的人他罢了。 谨慎起见,此人该杀。 产屋敷心里想着一会儿要怎么说服花藤咏,被花藤咏带着一路到了五虎退等待的地方。 五虎退远远就察觉到花藤咏回来,也察觉到了情况不对。迎上前想仔细摸摸花藤咏,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口中焦急地问:“主!这是怎么了!” 产屋敷看他想触碰花藤咏,心里就感觉不是很舒服,只是又没有阻止的理由,只能在心里憋着。 花藤咏握住五虎退的手腕,“不用看了,我什么事也没有,血是他的……” 花藤咏示意五虎退看那满脸是血的阴阳师。 五虎退被吓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深呼吸好几下才问花藤咏:“主……那个……出了什么事?阴阳师……阴阳师是不是……想害您?” 说到最后,怯懦的付丧神脸上神色也带上了阴霾。“大家从不教主作恶,主也不喜欢杀戮……可是还是有人想害您。大家早说过的,人类都不是好东西,可我……我明明听了那么多遍,却没有好好从他们手中保护您。” 花藤咏叹气,“我什么伤都没受。” 五虎退却不能接受这种说法,“我应该跟着您的,我应该好好保护您的,最后保护您的却是这样弱小的人类,他……他看着都快死了却能保护您。我……我真是太没用了。” 被点到的弱小人类产屋敷莫名其妙地听完了五虎退一番话,并没有感觉有半点被恭维到。他对那句弱小耿耿于怀,快死了一句更让他咬牙切齿,他皱眉道:“你确实毫无价值。” 作者有话要说:ooc小剧场 花藤咏:我该早点出手。 屑屑:安慰.jpg,劝解.jpg,纵容.jpg 五虎退:我该保护主。 屑屑:嘲讽.jpg …… 五虎退缓缓打出一行问号,并退出了群聊。 感谢在2020-02-17 16:52:58~2020-02-19 23:0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漓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清 10瓶;漓空 5瓶;尼美不爱尼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第 52 章 五虎退低下了头, 更加消沉。 花藤咏:…… 花藤咏压低声音:“产屋敷!” 产屋敷冰冷的目光扫过五虎退, “是他自己这么说的吧?” 花藤咏看着他。 产屋敷偏开目光,“好吧……我过分了一点。” 他刻意把“一点”的音咬重了。 五虎退怯怯说话, “主……请……请不要……生气。他……” 五虎退像要哭了一样, “他说的没有错。我……明明应该保护主,却什么用处都没有, 只……只是废物而已!” 花藤咏皱眉, 多次劝解没有效果的情况下, 索性使用强硬的态度斩断五虎退的自卑。“你是不是废物应该是我说了算才对。” 五虎退一怔。 花藤咏扶了下额头, 摸到被夜风吹的冰冷的面具。“你们为什么总要将我当作是一面镜子一样保护不可?” 五虎退眼中露出迷茫,“可……您是我们的主。保护主人……不是我们……应尽的职责吗?” 花藤咏反问, “不需要做决断, 不需要出门,只需要被藏起来保护的大将吗?” 五虎退一时说不出话。 花藤咏凝视着五虎退。“我是你们的主公, 你们的大将, 要做出决断的是我, 要背负责任的是我。” “我理应比你们更强, 你们应当辅佐我, 听从我的命令。而不是将我当做风吹一下就碎的摆设,自作主张, 满脑杂念。” 五虎退结结巴巴地解释, “没有……不……不是摆设,主……” “那么为何后悔服从我的命令?” 五虎退眼泪打转,“我……我……” “你是我带在身边的刀, 我将你带回到身边,还没有嫌弃过你一丝不好。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光吗,我看走眼将一个废品带在身边吗?” 五虎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说你有价值,那么你就一定有价值。不需要质疑,只需要相信。”花藤咏语气渐渐缓下来,“你有任何疑问吗?五虎退。” 五虎退满心纠结,他仍然不认为自己有任何价值,然而他也绝不允许自己质疑花藤咏。 主是优秀的,战斗比他更强,处理事情也比他更强。他爱主,也敬主,怎么能质疑主? 他的意见只是没有价值的尘埃罢了,怎么能和主的意志相提并论?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那么主所说的,他有优点一定是正确的。只是他自己庸庸碌碌,不能理解而已。但是他一定是有能被主留下的闪光点的,因为……主说的一定是对的,一定比他自己的意见更正确。 五虎退用力吸了下鼻子。“我!我没有任何意见!主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这时看他们说的差不多的产屋敷终于插进来一句,他问花藤咏:“你是妖王?” 花藤咏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能算是。” 产屋敷把花藤咏之前半真半假说过的话拿出来重提,“原来你不止是继承人。” 花藤咏:“……” 花藤咏:“……有很多事情解释起来很麻烦。” 产屋敷瞥了他一眼,想生气又生气不起来,最后不由自主道:“无所谓……也差不多。” 产屋敷不再说这件事,目光转到一声不吭像是死了的阴阳师身上。“他怎么处理?” 阴阳师身体一抖,他也不是一开始就装死的。只是最开始被产屋敷弄的痛楚不堪,实在不敢再多说话主动去领苦吃。 花藤咏看了眼产屋敷:“等把你安全安置好,我就把他送回去。” 产屋敷慢慢引导:“他……放回去不会放过我。” 阴阳师拼命摇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再寻仇。 产屋敷嗤笑一声,一个字都不信。“恐怕等你安全回去了,主意就改变了。就像这次出卖鬼舞辻的那家伙,一开始也只说会处理好土蜘蛛吧?” 这话像说给阴阳师听,实际是说给花藤咏听的。 花藤咏没有说话,阴阳师呜咽着摇头,发誓自己不会做什么的。 五虎退看的心软,在心底拼命提醒自己人类险恶,同时也像给自己多强调一遍一样,对花藤咏道:“主……他说的没错,不能相信阴阳师不会寻仇。” 五虎退闭上眼睛不看阴阳师,他心疼人类过很多次,可是那很多次里,没有一次人类不让他失望,没有一次。 所以他不能心软,决不能再心软了。 绝对…… 阴阳师的哭声让五虎退眼皮下的眼珠不断颤抖。 花藤咏没有反驳他们说阴阳师就一定言而有信不寻仇报复,阴阳师趁机逼·奸产屋敷的行为着实给他的品行打上了不少问号。 花藤咏道:“不放他回去,那些阴阳师也不会善罢甘休。” 产屋敷看着快要哭死的阴阳师,问花藤咏。“所以你想放他回去吗?” 花藤咏点头。 产屋敷并不能理解花藤咏这种选择,这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任何益处。“别人就算报仇,也不会有他那么深的执念。” 产屋敷扫了一眼阴阳师流血的双眼。“那些阴阳师又没受多大的伤,还能继续好好度日,为什么要追着我不放?” 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发言有任何问题,产屋敷继续劝花藤咏。“去追其他任何妖怪完成委托获取钱财安生度日,都比吃苦受累分文没有的追寻我的下落好。瞎了的又不是他们,只要杀掉这一个阴阳师,后面我的生活就几乎完全平顺了。” 说完这一大串,产屋敷看花藤咏似乎没有什么动摇的表现,不太愿意示弱却无可奈何地在花藤咏跟前轻声道:“你带不走我,我不想死。” 产屋敷压低声音只想让花藤咏听见,然而付丧神耳力灵敏,在场没听见的恐怕只有阴阳师。 五虎退张了张嘴,花藤咏的目光越过产屋敷肩头望向他。 他们相处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虽然解不开的冲突和争吵都不少,但也有默契。五虎退心领神会往后退了一步,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花藤咏叹气,“按理说这是你的俘虏,威胁的也是你的安全,我没有理由干涉你。” 产屋敷觉得自己读出了花藤咏的意思,“但是你还是想干涉?” “我觉得你放他回去更好。”花藤咏把原本挡着的阴阳师让出来,“但我不干涉,他威胁的不是我的命。毕竟……我可以拿自己的命冒险,但不能拿你的命冒险。” 在产屋敷的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对他说要保全什么言而有信宽恕温柔,那都是像浮萍一样无力的话语。 说出来也没有用。 产屋敷看着花藤咏,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不着边际地猜测。“为什么如果威胁的是你,你就觉得放他走更好……对自己的实力有那么自信吗?” 花藤咏的实力是产屋敷不敢奢望的山巅,他站在山脚下瑟瑟发抖。这一次他以为自己能帮到花藤咏,可惜实际上花藤咏在阴阳师面前暂时的下风不过是一种假象。 现在再想,反而是他动手打乱了花藤咏的节奏才对。 “……或许吧。”花藤咏出声,本丸刀剑天天说外面危险他也没有任何的恐惧,被人追杀他也没有一点觉得害怕。无论如何挖掘内心也感受不到恐怖,甚至有时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期待。 “……”产屋敷沉默了一下,“有时你真是张狂的可憎。” 产屋敷想,像花藤咏这样强大的妖物,大约永远也不明白他这样想活着都拼尽全力的人类是怎样想的。 花藤咏重复道:“……张狂?” 产屋敷看着他毫不张扬的态度,心里翻涌苦涩。“连自己有多狂妄都不明白的狂妄。” 花藤咏问:“但不讨厌吧?” 以为产屋敷脸上毫无厌恶的神色。 产屋敷没有说话。 谁说不讨厌? 令人厌恶的想吐。 但又绚丽的让人神迷。 如果可以,产屋敷未必不想做花藤咏做的选择,那时他也可以当自己和花藤咏是一模一样强大的存在。 能够做一些看似愚蠢的选择,本身就是强大的一种证明。 “还有一个不想杀他的理由……”花藤咏开始的话还没说完,双眼望着产屋敷。“我觉得……你好像很不安。” 产屋敷:“什么?” 产屋敷完全愣住了。 花藤咏思考着要怎么说出在产屋敷身上所见到的那种微妙情感。“虽然说着要杀了他才安心……但你还是很不安,非常的不安。” 仿佛没有翅膀的雏鸟,挂在巢的边缘,因时时刻刻会坠落而拼命向巢里挤,却始终挂在危险的枝头。 产屋敷不知为何不想思考他话中深意,声音嘶哑。“你不觉得你这话很愚蠢吗?如果我不安,杀了他才不会不安。” 花藤咏回答,“你还是会怕,继续生活在不安之中。” 他望着产屋敷,“所以想让你试试……我的心态。”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把他们的理念传达到了。 今日份收工。 第53章 第 53 章 听完花藤咏的话, 产屋敷干着声音道:“你简直……简直是个疯子。” 产屋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花藤咏或许也确实不能算作是人。 这是妖怪的性情和选择吗?还是在妖怪中他也这么……这么…… 产屋敷说不出话。 他闭上眼睛, 又将花藤咏说的话想了一遍。 还是觉得……不行、太疯狂。 他不是花藤咏, 没有强大的实力,忠心保护他的下属, 强者的心境, 不可能体会到花藤咏的那种心情。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个主意如果由他使用将会非常的愚蠢, 如果同意了一定会在哪一天将他害死。 他恐惧着所恐惧的东西, 花藤咏的心态……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心态,他都无法体会, 只有恐慌的代价是他要一刻不停背负着的。 因为他是产屋敷, 被死亡阴影压得透不过气的产屋敷,所以他做不出花藤咏做的事, 不能做也不想做。 产屋敷一刻不停地用理性告诉自己这主意不适合他, 但不知为何, 他的心脏在狂跳, 被他所言的疯子拖到了疯狂的边缘。 产屋敷又重复一遍:“疯了才会这么做。” “……”花藤咏笑了一下, 很轻,被面具覆盖着几乎无法被人察觉到。“也许我就是一个愚蠢的疯子, 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 最后做决定的是你。” 产屋敷沉默片刻,猛地摇头,上前掐紧了阴阳师的脖子。阴阳师失血又多又疼痛难忍, 根本反抗不了他。 曾在产屋敷面前耀武扬威的人,此刻成为了他的板上鱼肉。 产屋敷盯着那张脸看了好久,看着阴阳师渐渐窒息,最后却手上力气一松,放了手。 阴阳师倒在地上艰难地呼吸空气。 花藤咏平静发问:“你改变主意了?” 产屋敷不说话,即使是他松了手之后的现在,还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 为什么要这么做? 产屋敷都想不清楚,只是在即将杀死阴阳师时,脑海中浮现了花藤咏的身影而已。 在水中伸出手拯救他。 不求回报想赠予他金钱。 带着他以花代剑起舞。 产屋敷自己都没有清清楚楚地想明白:他想要站在花藤咏身边,而不是仰望着他,哪怕只是一瞬间。 产屋敷盯着自己的手,万分确定自己做了一个完全不过脑子的愚蠢确定。 他不知道是不是该重新扑回去把阴阳师掐死,只是感觉自己简直不像是自己,仿佛换成了另外一个人。杀了那个对他有威胁的阴阳师才是他该做的,而不是现在这样。 他不说话,花藤咏也不催促。产屋敷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放他活着回去。” 那一瞬间,尽管积累着无数对未来的恐惧,但他也仿佛体会到了花藤咏的心境。 只是刹那。 那时间太短暂了,短暂的像是幻觉,仿佛不曾真实存在过。 阴阳师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 产屋敷紧接着继续,“但是……” 阴阳师笑容僵住。 产屋敷道:“但是……就这么放回去不行,他还没有尝到厉害。” 眼前一片黑暗的阴阳师完全不这么觉得,讷讷道:“……什……什么意思?” 产屋敷从旁边找了块尖锐的石头,砸向阴阳师的双手。 阴阳师哭着想往花藤咏的方向躲,判断失误,扑在了一边空地上,手胡乱挥舞想抓住花藤咏,口中喊着救救我。 刚才劝说产屋敷留他一命的花藤咏站在一边,脚步丝毫不动。被阴阳师拽住了一角衣服后,把他的手一点点拽开。“在夺取其他人生命的时候,你就该有把头放到刀刃底下的觉悟了吧。碰到了能原谅你的人很好,但是不被原谅更正常吧?” 阴阳师今日设伏,想取他的命,后面又对产屋敷起了邪念。如果输赢异位,花藤咏下场不会比他如今更好。 这点花藤咏并不是不清楚,相反他很明白。 所以产屋敷说他狂妄,因为他明明知道后果,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能是输了之后下场悲惨的那个。对阴阳师并无仇恨,甚至可以放他一马。 今日阴阳师如果只是攻击花藤咏,没有招惹产屋敷,也许不会受到这么多惩罚。 可惜…… 正如花藤咏所说,想要夺取他人性命时,自己性命也在钢刀之下。躲的过是运气,躲不过也无可怨尤。 阴阳师一时完全不明白他的内核逻辑何在?只觉得他前后表现不一,矛盾的不能被人理解,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妖怪。 …… 须臾之后,产屋敷扔掉了染上红色的石头。 产屋敷身体孱弱,久病下多少明白一些医理。阴阳师回去耗费巨资好好诊治修养,手还能再动起来,但是想再做什么灵巧的工作,一辈子也不能了。 他别想再结什么印,摸什么符了,更别想……夸口用这双手轻薄什么人到怎么样。 产屋敷捏着阴阳师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样你就明白再也不要做不该做的事了。” 五虎退从头到尾看的直发抖,在心里想还好他不爱什么女人也不爱什么男人,更不会强迫人家。似阴阳师这般,追求一时色·欲,却落到不见美色更不见世间诸般颜色的地步,实在令五虎退唏嘘。 阴阳师也懊悔不已,伏地哭泣。 产屋敷问花藤咏:“我们走吗?” 花藤咏点了点头,没再理会阴阳师,将产屋敷并五虎退卷起带走。 半空中,花藤咏问他:“放他一命的感觉怎么样?” 产屋敷沉默一下,“……还好。” 那一刹那恍惚的强大确实如蜜糖滴入舌尖一般。 但也只是刹那了,产屋敷心想。 “好吧。”花藤咏道:“早点养好身体,学习点剑道或者别的什么,免得他来找你你打不过。” 产屋敷觉得被花藤咏看弱,逼近了他,下意识不满道:“谁输谁赢还没有定数。” 花藤咏被产屋敷用手怼住肩膀,却笑道:“这神采很好嘛。” 产屋敷仍看不到花藤咏的脸,只是那双含笑双眼却已经让他发怔。 花藤咏却神色如常地继续说话,“你接下来想去哪里,还待在京都?还是另外找个地方生活?” 他刚刚思考过该怎么安置产屋敷,走远点更安全,只是更偏僻更闭塞。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要问问他本人的意见。 产屋敷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盯着花藤咏发愣,转开眼,说了个了解中的还算富足的村子。 花藤咏稍微有点奇怪,又暗中观察了产屋敷一会儿,发现他始终没有再看自己,才把那丝怀疑压下去,暗笑自己是被人纠缠多了太自作多情了。 产屋敷那么讨厌渡边纲和那名阴阳师,而且又不曾见过他的脸,怎么会喜欢他呢? 花藤咏不再观察产屋敷,专心找他说的地方。 然而找到了地方,那里却根本没有产屋敷说的那个村子。花藤咏怀疑产屋敷娇生惯养,恐怕是听仆人说过但记错了。又辗转找了个富足的村落,担心他被大名盘剥过的不好,又以馈赠妖力为报酬,请了附近秉性良善的小妖怪照顾他。 这一条条忙下来也过了五天之久,才总算是把产屋敷安置妥帖。 花藤咏又给他补充了假御守里的花瓣,才带着五虎退到僻静处离开。 临走时产屋敷没有来送。 为了防止自己又鬼迷心窍,产屋敷还专门把桌案堵在了拉门上,就为了不去看花藤咏怎么走。 产屋敷不能想象自己心心念念倚门盼归的样子,他认为那样太可笑了。然而他坐在房间内,焦灼暴躁,想看点什么书,也一个一个字都穿过了脑海。等他鬼使神差地搬开桌案走出去,花藤咏却早已经离开了。 五虎退被花藤咏用神行千里带着,感到有一段时间周身一片黑暗。意识还存在,但是感觉像是还纯粹只是刀的时候,没有人类的五感。 这段时间过去之后,他的五感恢复,摔在了床上。花藤咏摔在床的另一边,小老虎砸在他们两个身上。 五虎退被最小的那只正中胸口,饶是付丧神也感到胸口一闷,哭笑不得地把小老虎举起来,看着它又绒又可爱的样子舒缓了眉眼。 被小老虎肚子糊了一脸的花藤咏就直接多了,先吸,再揉,最后在耳朵上亲一口。 五虎退抱着小老虎从床上坐起来,“这里是?” 花藤咏漫不经心道:“过来前住着的房间,应……” 花藤咏话还没有说完,门被撞开了,哭唧唧的金色物体闪电一样直扑花藤咏,同时逼近的还有无法停止的哭声。 五虎退下意识要拔刀,被花藤咏按住。 在花藤咏按刀的时间内,善逸已经成功抱住了他的腰。 “小咏哇啊啊啊啊啊啊……” 善逸的泪水迅速浸湿了花藤咏的衣服,他紧紧地勒住花藤咏,好像花藤咏会随时消失。“你去哪儿了啊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写花藤咏离开前找人照顾屑这段我满脑子都是给猫找个靠谱的寄养人_(:3」∠)_ 我一直在想怎么解释这段他们两个的心理比较好,然后我买菜的时候得到了灵感。 大概就是今天的菜28.31,卖菜的人收了你生活拮据的对象29。你觉得收29就29吧,宝贝儿我们早点回家做点爱做的事,但你对象坚持要28.31并要把对方多收钱的行为公示整个小区,菜贩向你求助你拒绝了他。 啧,这么一说屑真是没有位格。 但楚楚惹人爱(po)怜(hai)。 第54章 第 54 章 五虎退从旁边拉住了善逸的胳膊, “那……那个……请不要这么紧抱着主。” 五虎退声音怯怯的, 然而扣住善逸的手扣的很紧,像铁一样钳住他。 善逸吸了一下鼻子, 觉得付丧神的力气很吓人。“不……不要拉我, 我很弱的,我的手会被捏断的啊!” 五虎退不松手, 小老虎也咬住善逸的裤脚。“那就请放开主!” 善逸坚持不放, 泪眼朦胧看花藤咏:“小咏, 你不会再消失掉吧!明明在房间里却忽然消失掉, 我找了你好多好多好多天啊!” 花藤咏看他哭的满脸鼻涕眼泪,人看着也比离开前憔悴不少, 一时也有些心软, 本来想拉开他的手停了一下。“只是碰巧卷进时空裂缝里,已经平安回来了, 没有什么事。” 然后往后退了一点, 在说完这句话后把善逸扣在他腰上的手拽起来。 毫, 不, 留, 情。 善逸挣扎着,抵不过花藤咏和五虎退一起用力, 松开了花藤咏的腰。被拉开的一瞬间他简直像是失去了浮木的溺水者一样, 哭的凄惨无比。“小咏不要对我这么绝情啊噫唔唔噫!!!” 花藤咏困惑地看着他,不太明白善逸的小脑袋瓜是怎么运转的。“可是不喜欢不就是要明白地告诉对方绝对没可能吗?” 五虎退连连点头,小老虎这时候跟主人维持了完全一致的频率并威胁地看着善逸。 真·虎视眈眈。 善逸:…… 善逸哭哭脸, 为爱争取,不惧老虎:“这种事怎么能说的这么绝对啊,一时不动心谁说一辈子都不会动心呢!” 花藤咏冷漠脸:“绝对没可能,一辈子也不可能。” 花藤咏期望自己能找一位投缘女子做未婚妻的念头并没有改变。 那位对他表示爱慕的老板和桃花妖等女子是没有心动的感觉,而善逸……这不是善逸弱不弱的问题,也不是他长得丑不丑的问题,是性别完全不对的问题! 花藤咏并不喜欢男人,可能不像产屋敷表现的那么厌恶,但也什么旖旎念头都没法在男人身上升起。他和男人不可能有结果的,要他爱上男人,除非产屋敷哪天对一个男子情根深种为爱舍命。 绝对不可能的。 善逸看着花藤咏抽泣。 花藤咏开口,“你……” 他起了个头,就被冲进来的紫色闪电打断了。几乎和刚刚一模一样的开头,这次五虎退没拔刀,花藤咏腾出手接住了那团紫电没让他挂在自己身上。 “主!!!!!”长谷部眼圈红红,喜悦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五虎退对长谷部露出笑容,“长……长谷部君。” 长谷部转头看退。“退!是你把主带回来了吗?做得好!” 长谷部灼灼地望着花藤咏,“我居然让主人在身边消失,我该切腹向您谢罪,我……” 长谷部说着说着,真要哭了。五虎退平常见他的时候他都很沉稳,有时疯狂一点,从没像这样要哭,一时都不知道要不要从这里回避开。 花藤咏也难得捧住长谷部的脸,上次他这么对长谷部的时候还没长谷部的腿高。“已经哭了一个了,可千万别再哭一个了。” 善逸擦眼泪。 长谷部忍着眼泪点头。 “没事的,又不是你的错。”花藤咏犹豫一下,顺了把长谷部的头毛。“是天灾,你也没有办法的。” 时空缝隙要出现在哪里是付丧神能操控的吗? 不是。 所以长谷部不该责怪自己。 长谷部听他的话听得鼻头发酸,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眼泪一下下来了。他赶紧低头去擦,“抱歉,我……我……” 这太羞耻了,连眼泪都没控制住,这种小小的事情都没有做好。 五虎退左看右看,眼神不知道放在哪里。长谷部一向要强,本丸爱哭的付丧神不少,但绝对没有他,他肯定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失态。 花藤咏看着长谷部深深埋下去的头和一抽一抽的肩背,叹了口气,“就这一次。” 他上前一步,把长谷部按进自己怀里。 善逸一瞬间酸成柠檬,虽然他也抱到小咏在他怀里哭了,但是那是他主动的还被撂开了。长谷部这个是小咏主动啊呜呜呜,嫉妒到扭曲了啊啊啊。 花藤咏望向五虎退,“退,你们先出去。” 五虎退非常顺从地捞起小老虎走了,还附带一个酸溜溜的善逸。 花藤咏犯愁地看着还在哭的长谷部,尝试性地拍了拍他的背。“好了……不哭了,有我在?” 他小时候长谷部是这样对他做的。 长谷部竭力忍着,“对不起……主……我……弄脏了你的衣服,这么失态……” 他忍起来,看着更可怜了。 花藤咏又叹了口气,“算了,实在忍不住就先哭吧,他们都走了。” “我能忍得住,那种会让主讨厌的事我一定……” “没关系。”花藤咏拍着他的背,“做过的讨厌事情那么多,这件完全不算什么。” 长谷部吸了口气,“主……还是很厌恶我吗?” 他心里很失落,难受的胸口堵了块石头一样。 “这么钻牛角尖就很讨厌。”花藤咏继续拍他的背,为家里难搞的付丧神们发愁。“真的不想看到你,把你折成几截又算什么难事?” 长谷部因为‘折成几截’几个字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和战斗时冲在第一线发疯的样子截然不同,这话换个人说恐怕都没有这种效果。 “上次不是说过了吗?”花藤咏没放开他,“怎么这次又开始想这些了?” 长谷部开口:“……我……我以为您和那些……人渣不一样,但还是……不算喜欢我的。我想触碰您也……一直不被允许。” 花藤咏奇怪:“我也没让其他人碰啊?” 长谷部不说话了,他心里想的是花藤咏对本丸其他人也……讨厌。 顾念情分不会抛弃他们,但也根本不喜欢他们,更喜欢外面的山川河流。 第55章 第 55 章 长谷部是那么想的。 然而花藤咏的怀抱又太温暖了, 温暖的让他产生了一丝被爱的骐骥。 长谷部问的时候甚至是小心翼翼的, 一句话不知道花费了他多少勇气。“可以……再抱着我一会儿吗?” 之前被揍过几次的长谷部不敢再擅自行动,在花藤咏身上强加他的想法, 不再想摸就摸想碰就碰, 而是等着花藤咏的裁决,像块木头一样杵着。 所以这次他没被直接打手。 花藤咏凝视他一会儿, 无奈地扶了下额头。“怎么都跟小孩子一样……” 花藤咏松开他, 换了个姿势, 然后拍了拍膝盖, “好了,过来躺下。” 长谷部眨了下眼睛, 好像不敢相信。“躺……躺在……” 花藤咏道:“不都差不多吗, 站着不累吗?” 长谷部被天降幸福砸的晕乎乎的,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完成从站到躺的一系列动作, 最后piaji一下喝醉般摔进花藤咏怀里。 长谷部头顶不存在的血条, 从血皮开始一点一点上涨, 到满血, 到溢出, 到满腔喜悦化成樱吹雪。 嗯……樱是错的。 大概因为主人是紫藤花妖,和人类不同的缘故。由他灵力支撑现世的付丧神们, 高兴的时候会“紫藤吹雪”。 紫藤花瓣飘了一地的时候, 消沉的长谷部感觉他好了,他可以了。 “主。” “嗯?” “主。” “嗯……” “主。” “我在。” “主。” “……很烦啊。” 花藤咏轻轻敲了敲长谷部的头。 这次被说烦长谷部也没伤心,把自己糊在花藤咏怀里, 深深吸了一口主,身旁的紫藤花瓣飘的更多了。 他觉得还能再为主砍十万个鬼的头做酒杯! 花藤咏发出了很轻的“嗯?”的一声,手指点在长谷部的额头上。长谷部立刻听着动作,动也不动,任由花藤咏的手指在他额头上摩挲了一会儿。 “主……” 花藤咏摸着他光滑的额头,最后松开手。“角不见了。” 暗堕后形成的鬼角现在没了。 长谷部的手一下摸到额头上,“那个丑陋的东西没了吗?” 花藤咏:“……那对角其实还有点可爱,没你说的那么丑。” “您喜欢吗?”长谷部一脸只要花藤咏点头就想方设法再把角长回来的样子。 其实还好,不过并不想再看付丧神作死暗堕的花藤咏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虽然可爱,不过我不是很喜欢。” 长谷部点点头,觉得还是不长角的自己好看,心情很愉悦。 不过他很快就乐极生悲了。 花藤咏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想哭了吧,可以起来了。” 长谷部:…… 长谷部:!!! 长谷部:qaq 从花藤咏那里获得了一点点底气的长谷部,大着胆子,假装没有听见主的这个命令,耍赖圈紧了他的腰。 再悄悄吸一口主,嗯,主真好吸! 花藤咏:…… 花藤咏抓住长谷部命运的后颈皮,把他变成了巴掌大小,然后放进了旁边空茶杯里。 长谷部惦着脚尖拽住杯沿,想爬出来。 花藤咏:“在里面关禁闭。” 长谷部:…… 长谷部乖巧地滑到了茶杯底,然后悄悄回味刚刚被主抱着的喜悦,一会儿工夫花藤咏就看见‘禁闭室’里溢出了一片又一片花瓣,始作俑者已经用花瓣自己把自己淹在了杯底。 花藤咏:…… 花藤咏把茶杯倒扣,将里面被花淹没不知所措的付丧神放了出来。 ### 之后回来的药研和大太刀兄弟没把长谷部吃掉。 次郎像要把人盯穿一样盯着长谷部的额头,听到五虎退说花藤咏还专门和长谷部独处了一阵安慰他后,身上的酸味比善逸有过之而无不及。 善逸:“从小在一起真好啊,待遇完全不一样。” 次郎:“长谷部太狡猾了,太可恶了!” 一人一付丧神难得产生了一点点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在角落散发着幽怨的气息。 花藤咏看了看药研的情况,“这几天身体没有事吧?” 花藤咏被时空缝隙卷走之前,药研才刚刚从危险状态里脱离出来。本来想不顾后果地跟同僚一起到处奔走寻找花藤咏的下落,结果被大太刀兄弟压到了神社里关起来,本体也被太郎夺走浸在神水里。 太郎很明白药研的情况有多危险,即使手段强硬,也必须要将他留在神社里。 药研心里是一万个不满意,大约也了解到了花藤咏曾经的心情。本丸的付丧神全是为了大将好,但大将心里未必乐意接受那份好意。就像他关在神社保住了自身安全,但恨不得跑出去为花藤咏死了。 太郎说主回来他就能明白到他们的苦心。 药研并不是不懂,只是直到现在,仍然被无能为力啃噬着内心,宁愿死也不愿意被没有用处地关在神社里那么久。 被药研抱在怀里的小老虎舔了舔他的手,这是五虎退发觉他心情不好,特意送到他怀里的,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太郎跪在花藤咏面前,用目光扫过他身上每一寸。“主……没有受伤吧?” 花藤咏摇头。“我很好。” 太郎慢慢吐出一口气,“那就好。” 紧绷的太郎放松下来,神情看上去舒缓了一点。“我们找了很多地方,一直没有找到。” 次郎这时候插话,“不过反而找到了杀了渔夫反过来嫁祸给我们的家伙。” 花藤咏问道:“是谁?” 次郎说起这个咬牙切齿,“是鬼!虽然鬼不是人,但我看他们和人一样卑鄙讨厌。” 善逸:…… 不是,人怎么啦,要被放在卑鄙排名顶格。 善逸感觉有被冒犯到。 但善逸不敢说,善逸楚楚可怜,善逸很弱打不过付丧神_(:3」∠)_ 什么一刀秒鬼,善逸不知道的。 咬牙切齿的次郎冷笑一声,“不过我们已经让他们尝到教训了。” 花藤咏问:“你们怎么做了?” 善逸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 因为食谱问题,鬼和人是绝对的仇敌。 但是看到付丧神发疯现场,善逸都不知道该觉得大快人心还是心疼一下那只鬼了。 善逸对花藤咏摇头:“小咏,你不想知道的。” 花藤咏看了眼心理阴影极大的善逸,忽然有点心疼。“好吧,我不想知道了。” ### 花藤咏不想知道的事,鬼王无惨也不想知道。 只不过原因不太相同。 身为鬼王的无惨不太想知道得到他的血的鬼究竟有多么废物,是怎么被凌虐到死。 虽然他并不爱由他的血转化来的鬼们,但是他也不想知道他们表现的有多么丢脸。 更不想知道他的上弦是怎么架都不打就赶紧撤退的。 现在他待在无限城里,鸣女听从他的命令把上弦召集起来,那两个跑的比兔子还快的也在里面。 他还能听到鸣女心里嫌上弦们太吵的心声。 他不生气,因为他也觉得他们很吵闹。 黑死牟,曾经为鬼杀队剑士继国严胜,是他的上弦一。 无惨在心里将他当做合作的伙伴,对待他也比其他鬼的待遇要好一些,黑死牟本身的性格也并不让无惨讨厌。 有些时候无惨看着黑死牟还很愉悦。 黑死牟的弟弟继国缘一曾经差点杀死他,身为人类却给他留下至今无法痊愈的伤痕,烧灼着他的身体,时刻使他感受痛苦。 怪物一般的男人。 可他哥没了。 从人成了鬼。 继国缘一确实是个不同于其他人类的家伙,但是人类终究是做不成什么事的。即使拥有那样怪物般的力量,最终却一无所有,在短短数十年的时光内便死去。 终究是可悲的,永远不如鬼长久。 身为鬼,就已经是胜利。 就是这样,无惨一直都不觉得变成鬼有什么不好。 如果没有成为鬼,他早已在阴暗不见天日的房间里悲惨死去,谁也不会在意,只会继续去拥抱他们的幸福,不会去关注一具枯骨。 人类从来都是这样的,正因为曾身为人类,才更加懂得人类。 可是现在,他的合作伙伴,他的下弦一,他选择成为鬼而狠狠给了仇敌重击的黑死牟。 居然真心实意地想要成为另一个种族! 以无惨对鬼的掌控,他已经知道了船上发生的战斗,也发觉了黑死牟脑子里在想什么。 乱七八糟的,全是花藤咏的脸,还有各种因此产生的各种奇怪东西! 过去这么多年,无惨从没在黑死牟脑瓜子里读到过这些东西。黑死牟追求的只有他的剑,妻子后代都可舍弃。 无惨当时的表情就不好了。 还新的鬼王…… 虽然不知道花藤咏和他身边的付丧神是什么,但无惨可以肯定绝对不是鬼。 尽管黑死牟还是克制了一下自己,但无惨还是从他脑海深处读出了三个大字: 想,跳,槽! …… …… …… 愚蠢的上弦! 无惨第一万零一次想把他制造的鬼全给屠了。 作者有话要说:鬼王屑上线。 虽然成了鬼王,但好像并没有变得更加帅气_(:3」∠)_ 最新一话…… 撒腿就跑的屑我真的笑了。 屑老板:为什么要和你原地boss战等被杀,老子跑咯。 啧,小垃圾。感谢在2020-02-22 20:58:24~2020-02-23 20:1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尔加 3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第 56 章 没有谁喜欢想要一个想要跳槽的下属。 无惨尤其如此。 曾经无惨很少强制命令黑死牟做些什么, 对他要比别的鬼尊重的多。但是无论下属还是合作伙伴, 一旦产生反叛之心,一切就走到了尽头。 如果黑死牟是个普通的鬼, 甚至如果他是下弦, 无惨不介意直接把他丢到太阳底下醒醒脑子。然而上弦的人到底还是太少了,无惨克制了一下自己想要顺从心意杀掉他的想法, 提醒自己上弦要几百年才能养一个, 是珍稀品。 报废了重新培养会很麻烦。 无惨按捺着脾气, 看着不争气的黑死牟, 然而那股火气还是消不下去。 不知为什么,黑死牟脑子里对花藤咏的幻想尤其让他的火气往上冲, 烧的他五脏六腑尽是焦灼之意。 算了, 麻烦点就麻烦点,这个上弦一已经没救了, 杀了他吧。 于是黑死牟的头最终还是爆了。 临死前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大约没有想过为什么无惨派人将他从花藤咏手中救回来, 又二话不说爆他头。 完全没有意识到离的近了才能被无惨读到的思维里, 蕴藏着多么可怕的要命因素。 围观的鸣女:??? 鸣女:!!! 那可是上弦一! 最受优待的上弦一!!! 其余上弦各有各的反应, 唯一统一的地方是他们全都没有说话。 此时不宜出声。 献祭了一个被敌人魅惑的上弦一之后,无惨心里的烦躁消减下来, 不再受他脑内幻想的精神污染了。 无惨把这解读为自己不必为怎么处理黑死牟头疼欲裂了。 无惨的情绪平和了一点, 看着剩下的下弦。 他露出微笑,心平气和问道。 “花藤咏……比我更可怕吗?” ### 轮渡上,花藤咏十分无害地咬着药研给他买的蛋糕, 身上穿着长谷部买来的西装。 他之前的衣服已经在洗浴后被拿去丢掉了,太脏太破,付丧神们绝不会让他们的主再委屈穿那样的衣服。 西装在这里还是时髦因素,然而花藤咏没有领略到这个时尚点,只是在穿上之后感觉拘束了不少。最后不知不觉就已经扯松了领带,放开了扣子。 现在他坐在船舱里,身边没有别人,银色的半脸面具也丢在一边了。原先在平安京带着的那块木头面具已经被次郎拿去当柴烧了,还边烧边心疼了花藤咏半天,觉得他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吃了很多很多苦。如果不是花藤咏自己坚持,连新的面具付丧神们都不想找来让他带了。 本丸的所有付丧神都同意次郎的意见,不想花藤咏为人类吃一点苦。 面具多闷啊? 至于为什么这个提议全体付丧神都知道…… 事情是这样的。 长谷部他们发觉丢了花藤咏之后,立刻通知所有同伴一起找,生怕花藤咏出什么事。 现在花藤咏自己回来了,面对已经知道他落脚地的全体刀剑…… 花藤咏和他们打了场群架,然后挑了几人护卫,走了。 全都不带,刀剑们怕是要当着他的面表演集体暗堕,情况严重的那种。 但是全部都带上是不可能的,那也太麻烦了。 打输的付丧神们虽然有很多想法,无奈他们打输了,提不了更多的要求。不然花藤咏生气了拔腿就走,他们也不能怎么样。就像善逸闯进本丸把花藤咏带走之前,没有时空穿梭能力的花藤咏虽然很不高兴,但除了一直待在本丸里也不能怎么样。 算是风水轮流转? 不,不是,果然是人类的错,杀了人类吧。 暗堕付丧神们如是想。 善逸瑟瑟发抖。 花藤咏在平安京没回来的时候,他的小命在各个付丧神恐怖的目光中几次快没了。能活到现在,多亏长谷部跑得快,每次一不对就拽着他溜了。 至于长谷部为什么抱住他的性命……那当然是因为不想让花藤咏不高兴。 因为要时时刻刻留意他别被同伴杀了,长谷部一般会带着他一起行动。所以善逸发现花藤咏回来没多久,长谷部就成为了第二个发现的,然后得到了花藤咏的单独安慰被同僚们嫉妒到现在。 虽然天天被同僚们用杀刀目光穿刺,但是长谷部……一点都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他在甲板上看完海景,又给花藤咏买了份烤牡蛎。长谷部带着笑容想,只要主爱着他,那么被谁憎恨讨厌都不是问题! 压切长谷部,只在意主的想法! 只要主开心的话,叫压切也没问题! 他把烤牡蛎带回到花藤咏面前,又忍不住想紫藤吹雪。这几天他的暗堕症状已经完全好转了,一天天比花丸付丧神还花丸付丧神,一点也不像是暗堕本丸出身,本丸里好像没有一堆长角长刺的暗堕同伴。 吃了烤牡蛎的花藤咏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稍微有点圆。 轮渡上也没什么好做的事,花藤咏刚上船还试图练刀,结果空间狭小的刀都抡不开,他又不好在甲板上明晃晃拿着该被禁的刀招摇过市。 长谷部又致力于喂他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弥补他在平安京“吃的苦”,认为他根本不是胖了而是把在平安京瘦下去的份补回来了。其他付丧神有样学样,变成这样也不在意料之外。 他一份烤牡蛎才吃了一半,五虎退已经捧着焦糖布丁进来了,紧跟着五虎退进来的善逸手上还拿着份大福。 花藤咏掂了掂小老虎,发觉它们也变沉了不少。 “……”花藤咏看着他们手上的美食,叹气道。“真的吃不下了。” 五虎退和善逸失落了一会儿,自己把自己准备的甜点吃了。 花藤咏随手拿了份报纸看,中间药研他们又陆陆续续买了各种各样的吃的拿过来,最后全都由他们自己解决了。快到傍晚的时候,花藤咏看了一眼周围的付丧神,问道:“你们有看到蜂须贺吗?” 他这次新带上的付丧神有蜂须贺虎彻一个,前面的主人不知道都做了些什么,导致蜂须贺表现的自傲过头,心里却过分虚弱,和长曾弥虎彻的关系微妙到无法形容。 时常一个不对就把长曾弥戳个透心凉,花藤咏因此修复过重伤的长曾弥不知道多少次,如果长曾弥不是付丧神可能早就死掉了吧。 总是真品真品的骄傲强调自己有多么好必须被用心对待,一脸绝不讨好主公主公快来讨好我的模样。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其他人一起争夺花藤咏的注意,基本不会离开花藤咏身边太久。 但是花藤咏感觉已经有整整一个下午没有看到过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被无惨送入黄泉的严胜,和弟弟的关系会不会比被丑死变得好一点(bushi) 感谢在2020-02-23 20:12:46~2020-02-24 16:3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呵呵哒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第 57 章 花藤咏一说, 众人才察觉到已经很久没见到蜂须贺了。 如果是花藤咏不见了一个下午……别说一个下午, 只要不见了一会儿他们就能全体发现到处寻找。 然而同僚……只要别在主跟前晃想去哪里浪多久都没关系_(:3」∠)_ 花藤咏出去甲板上走了一圈,连蜂须贺的一根头发都没有看见。付丧神们找遍了整条船, 就是不见蜂须贺虎彻的身影。 重新聚集在一起时, 他们沉默地发现好像事大了。 蜂须贺没有理由也不可能不告而别,而且这还是在船上。 下船的时间马上就到了, 花藤咏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 说道:“搜船吧。” 付丧神们一愣。 他们是有实力这么做的, 也不介意这么做。不过按理说最不会提出这个主意的人就是花藤咏, 他一向都是阻止手下付丧神这么做的。 花藤咏感觉有些不好,他现在很担心蜂须贺虎彻的安全。 付丧神们说教起他来一套一套的, 不过花藤咏从来不说穿的是, 他们的那些说教不是因为拥有智慧而预见到的,而是自己摔的满身是血后往下传的经验教训。 他本丸里的每振刀都曾单纯天真, 轻易就会被骗的很惨。 让花藤咏说句客观的话——他们大部分还是这么好骗, 装的超凶也是几句话就能被骗走的甜瓜。 又甜又瓜。 所以最后才演变成一言不合先拔刀, 不给敌人说话的机会以保持自己不被骗。 他本丸的刀子精, 教他怎么骗回去骗死人不偿命的一个都没有, 全部都是:人类危险不要见,人类危险快杀掉。 花藤咏甚至觉得付丧神走丢比产屋敷走丢还危险。 善逸张了张嘴, 想阻止花藤咏:“等等小咏……这样之后会非常麻烦的!你会应付不来的!我们可以……我们可以向主公大人请求帮助!” 鬼杀队经营这么多年, 姑且还是有些能量的。 “……你的当主?”花藤咏回忆起来,善逸曾经给他介绍过鬼杀队的当主,是……是…… 善逸为他补充, “小咏忘记了吗?不过只说过一次这也是难免的,我们的主公叫做产屋敷耀哉啦,产屋敷耀哉。” 花藤咏恍然。 他现在明白当初救下产屋敷的时候为什么总觉得他报上来的“名字”耳熟了,原来根源在这里。 “你说的确实是种方法……”花藤咏摇头,“但是我不能等了。” 花藤咏的直觉在疯狂向他预警。 花藤咏身为紫藤花妖,灵性比人类高,要比人类更相信玄感。 不说善逸这样一个普通的鬼杀队队员能不能说动身为当主的产屋敷,单单只是路上的来回就足够让很多事情发生了。 花藤咏如果下定决心做什么事,别人是很难劝阻他的。 善逸没能劝动他不要搜船,就像付丧神们也没能劝动他不要出本丸。 善逸捂住脸,肩背都塌了下去,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听见船上连成一片的惊呼叫骂声。 然而并没有。 因为付丧神临走之前,花藤咏把这次带出来的小判全都发到了他们手上。小判金开路,船上的客人很开心地让付丧神们敞开了搜查,虽然争吵了起来,但却是在吵先搜谁后搜谁。 客人们心想,船马上就要靠岸了,万一靠岸了付丧神们不搜了怎么办呢? 心里没有鬼的人一点都不介意被查,被查一查就能拿一块小判金,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这都快顶上一个平民一年的花费了,大家赚钱都很困难啊! 查!用力查!千万不要停! 拐回来再查一遍他们都不介意的! 这时候还不想被查的反而显得奇怪稀少了。 有寥寥几人是自身条件优越,大约也有什么不方便示人的东西,不想展示给他人看。 花藤咏一个个找到这几个人,找到了只问一句“可以查吗?”,他们就让查了。 嗯……这句话是他没带面具问的。 善逸:…… 他更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看脸看钱的残酷,以及小咏真是怎么看怎么美完全不会看腻啊…… 最后他们在一个男人那里停住了。 这个男人穿着一身洗的发白但干净也没有补丁的衣服,看起来老实淳朴,逃了又逃,躲了又躲,被付丧神们赌在了船上的卫生间里。 他们终于找到了被绑起来藏进巨大行李箱的蜂须贺虎彻。 这时船已经靠岸了,其他人得了钱该走的走,没走的看个热闹,还帮忙问要不要帮花藤咏报案。 花藤咏把蜂须贺身上的绳子斩断,将昏迷不醒的付丧神从行李箱里抱出来。 蜂须贺的身体不像五虎退那么纤细娇小,被人强行弯折绑起来,身体很多地方都受到了伤害,昏迷中也紧紧皱着眉头。 次郎看的心头火起,一刀敲折了男人的腿。 这是长曾弥虎彻不在,不然男人非得被一节节的敲碎骨头不可。 这也是花藤咏本丸的虎彻和其他本丸不同的地方,蜂须贺恨不得杀了长曾弥虎彻,然而几次都差点死了的长曾弥却对蜂须贺好到了极致。 男人哀嚎求饶,说是蜂须贺实在长得太过美貌,让他一见钟情,他才一时鬼迷心窍带走了蜂须贺。 药研一面查看蜂须贺的情况一面冷声道:“这么说要怪蜂须贺他长得太好看了?” 曾暗堕的最为严重的药研,不拔刀也有种恐怖的压迫力。 男人打了个激灵,本能感觉到死亡的阴影,嗫嚅着不敢说话了。 药研对花藤咏道:“因为药物作用昏睡,他们用的剂量很大。” 长谷部眼神锐利,“一时鬼迷心窍,但是带着剂量很大的药?” 次郎接道:“该不会又是鬼在暗算我们吧?” 花藤咏没有解药,直接用妖力打破蜂须贺的昏睡状态。 蜂须贺不是产屋敷,还得先送一口妖气做引子,后面才能在体外催发妖力发挥作用。他身为花藤咏的刀剑,体内本来就有大量花藤咏的妖力。 蜂须贺的脸很快红起来,身体变得高热,像是发了烧。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只是好像还没完全清醒,眼中带着茫然。“救命……救我……浦岛……”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在囤稿子,三月初万字。想上个月初榜单,这篇太凉了_(:3」∠)_ 开了个主鬼灭的坑,不过是言情的,目前隔日更。 能吃言情的小可爱可以去瞄一眼。 《无惨之女,在线求生》 请问作为鬼王的女儿你有什么感想? 青姬:谢邀,人刚出无限城。我父亲在里面住的很好,很开心,很快乐。我很高兴他愿意宅在无限城不出门。我觉得自己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把无限城打造成了娱乐中心。 请问对最近灶门小姐提出的断食生活,你有什么看法。 青姬:很好的提议,希望早日看到灶门小姐为了拯救人类而成为爱抖露的那天,祝愿她能早日和堕姬分庭抗礼,争取到更多鬼族粉丝的认同。 第58章 第 58 章 花藤咏握住了他的手, “蜂须贺。” 蜂须贺虎彻抖了一下, 反而像被吓到了,下意识想要闪躲。 花藤咏皱眉, 他小的时候, 蜂须贺的确因为前主原因有过这么怯弱的时候,不让任何人触碰, 连面对他都害怕。不过随着时间推移, 蜂须贺已经好得多了。 现在却又变成这么糟糕的状态了。 花藤咏看了迷晕蜂须贺的男人一眼。 缩成一团的男人与花藤咏目光相接, 脑海一片空洞。 他的肌肉没有紧绷, 没有感受到像刚刚面对药研时一样的畏惧。他没有一点恐惧,一点慌张, 因为那一瞬间他只感受到一片虚无。 没有什么死亡阴影的迫近, 他已“死”了。 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刚刚药研藤四郎让他感到自己站在悬崖边上,抓着树摇摇欲坠。而与花藤咏对视的这一眼, 让他感到自己已经从悬崖上坠落, 堕入十死无生的刀山火海。 这时蜂须贺情况稍微好一点了, 刚醒来时的迷蒙消退下去, “主……” 他意识到花藤咏在握着他的手时, 下意识抓紧回握,想要从中获得慰藉和力量。等到身体的颤抖停止后, 他理智完全归位, 又赶紧松开手,强装镇定。 和之前强行假装自己能忍住不哭的长谷部差不太多。 这两振刀都算是傲性强的那种……在花藤咏面前另论。 蜂须贺咬着嘴唇,脸涨的通红, 头快埋到胸口。 好像认为他刚刚被人类暗算,还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喊了弟弟的名字是非常羞耻的行为。 蜂须贺一头紫色长发,出门前本来绑了起来,现在绑头发的绳子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此时发丝垂下来,遮住他大半面容。 他头还在往下低,好像想从原地消失。 长谷部把话题从蜂须贺身上岔开,问他:“这个男人不是冲主来的吧?” 听着仿佛并不关心同伴死活的话,蜂须贺却很领情地配合。 “不是想对主不利。”蜂须贺摇头。 事情是这样的。 这个男人在船上卖吃的,蜂须贺买了一份之后,这男人又说他那里还带了其他美味的特产。蜂须贺跟他过去,男人邀请他尝尝味道再决定要不要买。然后尝完之后……事情就变得糟糕了。 蜂须贺很快发觉自己浑身乏力,手软脚软。 如果是常人,大概当场就倒下了。不过蜂须贺虎彻身为付丧神,没有辜负他的身体素质和那么多场战斗得来的经验,强撑着软绵绵的身体,动作利索地给男人来了个锁喉。眼看已经把人解决了,却被人从后面打晕,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被绑起来的蜂须贺后面曾稍微清醒过一会儿,迷迷糊糊的他还听到男人和他的同伙交谈的声音。 他们还很奇怪蜂须贺居然能有力气反抗,他们用的药物对其他人类相当的立竿见影。 蜂须贺脸上愤怒的红潮退不下去,疾言厉色,却根本没有察觉自己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哽咽。“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做这样的事了,看到……出众的人就想办法暗算卖到吉原去。” 花藤咏看了蜂须贺发红的眼圈一眼,总觉得他应该瞒了些什么没说,先按下不提,抓住蜂须贺的手问,“你说他有同伙……你的刀呢?” 蜂须贺脸色一白,四处摸自己的本体。 男人战战兢兢道:“我们分开走,她拿着刀跑了,只要你们放过我,我就告诉你们她去哪儿了。” 花藤咏没费心和男人讨价还价,对长谷部嘱咐道:“你来问,让他老老实实全部交代出来。” 长谷部点头应是。 花藤咏拽着蜂须贺进了旁边卫生间,反手锁上了门。 “主?!”蜂须贺没弄清楚花藤咏为什么忽然拉着他进卫生间,被敲门声吓得抖了一下。 颤抖的幅度不大,很轻微,但没逃过花藤咏的眼睛。 “这里只有我。”花藤咏叹气,“蜂须贺……那个人没对你做别的事吧?” 蜂须贺的状态太奇怪了,他不至于连关门声都怕的。尤其他的表情……特别像产屋敷因为渡边纲的事羞耻的时候。 现在的花藤咏已经不是那个笃信男人和男人搞不出什么事情来的花藤咏了__(:3」∠)_ 蜂须贺可疑地沉默了一会儿,眼圈更红了,好像随时会哭。 过了一会儿,他压着嗓音摇头。“没有。” 花藤咏:…… 无论表情还是声音,都像是明晃晃地在说:我在说谎。 花藤咏揉了下太阳穴,两下把蜂须贺反剪起来压在门上,伸手摸他和服腰封。 蜂须贺看起来不打算说实话了,花藤咏准备自己确认。如果受伤了,就算是付丧神也得好好清理包扎,蜂须贺瞒着不说要受的罪就多了。 这些是和产屋敷闲聊的时候产屋敷告诉他的。 ……产屋敷真是教了他一些奇怪的知识。 蜂须贺下意识地剧烈挣扎,手肘直接撞向了花藤咏的喉骨。 人类吃了这一下基本就是个死字。 花藤咏简简单单地躲过去,把他的和服扯下来。蜂须贺没有穿他金灿灿的出阵服,这省了花藤咏很多功夫。快速地确认他没有受伤后,花藤咏伸出左手把衣服还给了他,右手藏在了身后。 蜂须贺看上去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实际因为暗堕在后背上长了一排骨刺,刚才挣扎的时候刮了他一下。 不严重,不过破皮了稍微有点渗血。 “你那么害怕,我还以为……”花藤咏伸出手想碰他一下。 蜂须贺猛地打开花藤咏的手。 他确实隐去了一点事情没有说,中途男人发觉被打晕的他又醒来了,趁着他浑身乏力又被捆束着,对方是想在卖出他之前先强迫他一次的。 不过因为花藤咏动手搜船,男人吓慌了放弃了这个打算,又给他喂了更大剂量的药物让他昏睡,慌忙把他塞进箱子里带走躲避花藤咏。 因为这件事,蜂须贺现在的心理状态相当糟糕。 花藤咏的手被拍红了,估计过上一段时间就会变得青肿。 付丧神的力气不能小看,能够只变青就了事还是因为花藤咏身为花妖身体素质要比人类强点。 蜂须贺抓紧衣服瑟缩成一团,花藤咏往后退了一点,不过卫生间不大,也退不到哪里去。 “不要害怕。”花藤咏张开手,他平常不喜欢付丧神扑上来对他又揉又抱,想让他们离远一点。要不是现在这种情况,付丧神想开了要和他保持距离能让他心情好一整天。“对不起。” 蜂须贺慢慢回过神来,“我……我不是想……阿……” 一句主,蜂须贺硬是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最后绝望道:“小咏……” “嗯,我知道。”花藤咏往前走了一步,“虽然倒霉打在我身上了,不过你在打之前不知道哪一任的人渣是吧?” 蜂须贺眼瞳一缩。 花藤咏停住,“虽然你们总是不想告诉我过去的全部,不过我听说你杀过一任大将,他是喉骨碎裂而死。” 巧了,刚刚蜂须贺也想打碎他的喉骨。 蜂须贺沉默了一会儿,头越来越低。 花藤咏看他这幅表现,稍微犹豫了一下,缩成了自己年幼时的身高,慢慢往前走了一步,“……要抱一下我吗?” 花藤咏不像茨木那样精于变化,变不出别人的脸来,想变回年幼的自己也少了那么点软糯的意思。此时他更像等比例缩小的大人,和他幼时软软一小团的奶包样子并不怎么一样。 然而他声音刚落下,就沦为了发热抱枕,被蜂须贺捞在怀里抱着不放手。 花藤咏能感觉到落在肩头的眼泪,蜂须贺抱他的双手是颤抖的,挤了半天的声音也抖。 “小咏……” 颤颤巍巍的声线。 缩小的花藤咏闭上眼睛,回抱住他,声音尽量放的轻柔了,但依然透出股坚定来。“我在。” 花藤咏拍了拍蜂须贺有点扎手的背,听情绪有了宣泄口的他说起以前的事。 让蜂须贺有了心理阴影的那一任大将,原本出身名门。族里在降妖除魔一道上名声不菲,家里小辈拿出去都是良才美玉。那位‘大将’其实说起来天资也不差,毕竟能供的上整个本丸的灵力,这也不是每个审神者都负担的起的。但是在这样灼然的门第里,他就什么都不算了。 要真是没有天赋,也早点死心去做点别的。 他有天赋,可惜天赋又不够强。放弃不甘心,努力又比不上。 “他担任大将的时候对我们非常苛刻,不过因为他对待自己苛刻的翻倍,大家并没有太强的怨言。” 单纯的付丧神们认为他是一个性格严肃要强的人,那时候前面已经出过几任人渣主人,这么一点苛刻他们都觉得还好,甚至心软的还在心疼他们的大将。 恐怕有些付丧神直到最后也是那么想的。 因为这一任‘大将’,从头到尾只折磨了蜂须贺一个。 当时他刚来本丸,按照习惯从最常担当引导工作的五振刀里挑了蜂须贺任他的近侍。蜂须贺单纯只是认为他虎彻的光芒被有眼光的主人挑中了,之后一段时间也都一直那么认为。 “后来却……”蜂须贺停了一会儿。 这些事情,他们从来都不会对花藤咏说,不希望他知道。 “他觊觎你?”然而花藤咏已经通过善逸和产屋敷了解的差不多了。 就是闲聊的时候说起来了,然后产屋敷在咒骂渡边纲之后,强行把奇怪的知识灌了他一脑子。 “他……”蜂须贺回想起那时候的事,脸色慢慢发白。“他天生……不足,有心无力……喜欢折磨我。折磨、羞辱、嘲笑……他说那是他最大的乐趣。” “他平常连微笑都很少,那种时候却会笑的非常大声。大家……以为我和他的关系很好……”因此还很羡慕。 蜂须贺的力气不知不觉就大了起来,勒的花藤咏身体疼痛。花藤咏并没做声,依旧拍着他的背。 蜂须贺到现在也被那些回忆折磨着,他曾经试图忍耐过。因为那时候他们本丸已经是名声在外的暗堕本丸,几乎已经没有正常的审神者愿意接受他们。那任大将对他百般折磨,然而对本丸的其他人并没有下手。只是严苛一点,大家都不怎么在意。 那时的他们已经很难再挑选更好的主人。 可是折磨越来越变本加厉,到后面那任‘大将’已经让蜂须贺的精神濒临崩溃,然后在那个快要坏掉的时候,又充满恶意地提出了更过分的事。 那个人想带蜂须贺到吉原去和其他人‘玩’。 蜂须贺就在那时候击碎了他的喉骨。 “他是个人渣。”花藤咏道,“所以你杀了他,事情已经结束了。” 蜂须贺哽咽道:“我……我其实是虎彻最失败的作品吧……” 花藤咏一顿,手指摸到蜂须贺变本加厉生长的骨刺。“那个人恐怕就是想要看到你这么想吧?” 蜂须贺苦涩道:“我……明白这个。” 因此这些年来,才骄傲到入魔的地步。 “可是……”蜂须贺哽了半晌,说每一个字都很艰难。“我太不堪了。” 他本该为主人带来胜利与荣耀。 可他没能为花藤咏带来任何荣耀,然而他连他自己都……。 身为虎彻的真品却狼狈至此,没能战斗到最后一刻,还深深地被恐惧压制,向他人求救,甚至呼喊他本该保护的弟弟的名字…… 蜂须贺握紧了拳头,耻辱地咬紧了牙。 “我没能坚持……真正的虎彻应该斩断一切苦难,依然保持强大美丽的姿态。” 第59章 第 59 章 “你做的已经不错了。”花藤咏对他说, “恐惧是谁都会有的东西, 还记得自己该走的道路,就已经不会辜负你自己了不是吗?” 蜂须贺并没有被这两句话解开心结。“我……还不够……身为虎彻……” 花藤咏抱着他:“身为虎彻, 就不可以感知到痛苦吗?” 蜂须贺一愣。 花藤咏沉默了一小下, 还是说:“这没有道理。” 蜂须贺松开他,与他对视。“小咏?” 花藤咏道:“虎彻的名字在束缚你。” 蜂须贺:“……” 蜂须贺:“我……” 花藤咏追问:“不是因为你们锋利好用虎彻才得名的吗?” 蜂须贺眼眶还红着, 但一时之间忘记那种催的他落泪的厚重悲伤了。“这……” “你确实锋利, 没有辜负虎彻之名。”花藤咏肯定道, “至于拥有人性之后, 那已经和虎彻之名没有关系了吧?无论任何人都不可以因为你是虎彻而强行要求你什么。如果你能做到,虎彻再次因你而荣耀。如果做不到, 那也只是正常的事而已, 所以也不必有任何羞愧。” 蜂须贺神情温柔起来,泪光却又泛起来, “小咏……你的安慰我……” 花藤咏打断, “不是安慰, 我只是实话实说。” 把蜂须贺按到自己怀里, 花藤咏道:“是很锋利的刀, 也是很好的属下……只要别再跟他们一起想把我关本丸里的馊主意。” 蜂须贺被他后半句话惹的笑了一声。“主……” 花藤咏回应他,“嗯, 在, 不用一直喊着确认。” 这是防止蜂须贺像上次长谷部一样。 蜂须贺深埋进他肩膀,“这样哭鼻子还是很丢人,真的可以变的美丽而强大吗……” 花藤咏犹豫一下, 在卖掉长谷部和不卖之间摇晃一下,没有指名道姓。“其他付丧神也会悄悄找我哭的,问题不大,我都会帮你们保密的。” 蜂须贺点了点头,无声地抱着他哭泣。 花藤咏抚着蜂须贺的发丝,“没事……没事……都结束了。” 蜂须贺还哭着,声音带着呜咽。“本体……” “没人能偷走我的东西。”花藤咏理所当然道,“你不信吗?” 蜂须贺抱紧了花藤咏。“主说什么我都相信。” “那你听好……”花藤咏道,“我会找到你的本体,然后你刚好顺手杀掉这些人类中的‘恶人’,虎彻的威名会再次传扬天下。” “不管禁刀令那些东西了吗?” “不管。”花藤咏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决定好了,他抱着蜂须贺道,“我们是黑暗本丸。” 蜂须贺恨不得再也不松开花藤咏了。“我一直害怕您被人类骗了,不再爱我们了……我太愚蠢了……” 花藤咏任他抱着,直到他哭的软了,才慢慢把自己从他怀里摘出来。“眼睛肿了,会被发现。” 蜂须贺也能感觉到,慌张地在眼睛周围乱按。 “别动。”花藤咏的手盖在他双眼上,“我帮你修一下。” 蜂须贺站好不动,感觉花藤咏的妖力帮他加速修复着身体上的损伤。没过一会儿,花藤咏就放下了手。 “好了。” 眼睛既不红也不肿,一点也不像有哭过的样子。 打开门看一看,同僚们都站在很远的位置。蜂须贺轻咳一声,虽然总觉得他们猜也猜到了,但是拒绝接受这个猜测。 这是主帮他保守的秘密,没有人知道。 没,有! 说的都是对虎彻的污蔑! 花藤咏走到五虎退他们身边,左右扫视一圈。“长谷部呢?” “啊……”药研最先回答,“压切先去吉原找蜂须贺的本体了。” 压切长谷部不喜欢别人喊他压切,他在场的时候药研会注意一下,不过他本人不在的情况下药研还是喜欢喊已经喊习惯的压切。 五虎退补充:“我……我们在这里守着,不……不让人打扰。” 花藤咏对五虎退点头,“你们做的很好。” 受到表扬的五虎退脸一红,虽然花藤咏说的是大家而不是单指他,他也已经非常高兴了。 次郎盯着蜂须贺不放,被蜂须贺反瞪了一眼。 太郎拽了一下自家熊弟弟,让他不要乱看。 花藤咏道:“我去找长谷部。” 次郎大惊失色,“小咏你要去吉原吗?!!” 药研也不赞同:“那不是个好地方。” 太郎担忧地望着花藤咏,“那里很危险。” 太郎看花藤咏的目光……就好像花藤咏是一块小甜糕,正欢快奔跑着往豺狼肚子里去。 花藤咏:…… 花藤咏拉住了蜂须贺的手,“蜂须贺和我去,你们去找今晚住的旅店。” 太郎皱眉:“主!” 花藤咏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再打一场?” 没刀说话。 最后药研叹气,“吉原很大,压切去的地方大将恐怕不熟悉,让我带路吧 ……曾经做任务的时候,我为了索敌把吉原摸清过。” 花藤咏点头,同意药研在前面带路。 太郎郑重对药研道:“请保护好主。” 花藤咏:…… 药研点头,“这种事不必说。” 次郎还气鼓鼓的像只河豚,脚下却快步往前。“我……我一起去!” 太郎下意识拽住了弟弟的手。“你不能去。” 次郎回头。 太郎垂首,“我们跟在那种地方……只会为主添麻烦。” 花藤咏脚步一顿。 太郎次郎常年一身素色,原因也没有人告诉过他。 说起来,蜂须贺一直用最粗糙的绳子绑头发,从来不用任何能稍微起到一点装饰作用的东西,和一开始的做法完全不同。 这点和太郎次郎很像。 感觉……微妙的…… 花藤咏看了眼太郎又看了眼次郎,“你们都跟我一起来,五虎退去找住宿的店,可以吧,退?” 五虎退连连点头,“没……没关系的!我……我这次会管好小老虎……会把事情做好的。” 太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吞吞吐吐道:“主……我们在吉原帮不上忙……” 太郎还想劝花藤咏不要去了。 并不是不肯跟随花藤咏,而是真心实意地认为,他们跟去了绝对只会给花藤咏拖后腿。 花藤咏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一时众人都沉默,太郎过了一会儿慢慢道:“因为我们陷在吉原的时候,没能靠自己的力量逃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要写到花街了,大纲过了一半了。 感觉真快呀_(:3」∠)_感谢在2020-02-26 01:49:15~2020-02-26 23:2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2d2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第 60 章 花藤咏沉默了一下, 问:“要单独和我说吗?” 太郎摇头, “他们都知道的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不知道的花藤咏:…… 花藤咏问:“怎么回事?” “我们曾经被某一任审神者卖到过吉原去。”太郎闭目开口, 没有像蜂须贺一样摊开细讲, “无计可施,还差点害死来救我们的同伴。这件事没有什么好讲的, 请您不要在意了。” 太郎停了一下, 然后继续:“如果您一定要去吉原, 请务必跟紧药研的脚步。我和次郎都愿意追随你, 但我们……没有能力。” “……是这样。”花藤咏低下头。 太郎:“您明白就……主???” 两条藤蔓把太郎和次郎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太郎瞳孔收缩, 不知道想到些什么, 一时身体都僵了。 花藤咏没有回答他,转而对五虎退道:“退, 你不用着急找落脚的店了。先回一趟本丸, 给本丸里的那些家伙传一下话。” 花藤咏正色道:“我就不一个一个问你们都瞒了我多少过往了, 反正你们都不打算说。总之今晚都过来吉原, 一个都不许缺。” 五虎退大声喊是, 然后问:“主想做什么?” 花藤咏言简意赅,“毁掉吉原。” 五虎退:! 五虎退瞪大了眼睛, 半天才找回声音来。“在……在哪里集合?” 花藤咏看了眼药研。 药研神色复杂地看着花藤咏, “长谷部追去了京极屋。” 花藤咏道:“就京极屋。” ### “京极屋?吉原……吉原啊……新开的店,吉原的店……嘻嘻嘻……嘻嘻……” 乱藤四郎啃咬着指甲,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响。 “主……吉原……又一个想把我卖去吉原的主……杀掉……咔……杀……咔咔……血……” 因为暗堕, 北谷菜切的脸已经变成了骨头,声音也荒腔走板。 “等等,请你们冷静一下!”传话的五虎退难得鼓起勇气强硬了一句,说完就很快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端坐的三日月宗近。“三日月殿,主才不是那种可恶的人,我们……我们都清楚的……” 三日月宗近笑了笑,“主怎么会忽然想到要我们去吉原呢?” 五虎退将蜂须贺的事详细讲了一遍。 三日月宗近叹气,“这么说来,蜂须贺已经把遭遇过的事情告诉主了,肯定被好好安慰过了吧……真是令老人家羡慕呢。” 五虎退苦着脸,觉得这不是表达羡慕嫉妒恨的时候。 三日月笑了起来,“所以后来知道了痛苦的不止蜂须贺一个,小咏也想安慰其他受伤的人吧。” 加州清光声音艰难道:“可……不想去……怎么办?” 五虎退不知怎么回答,“主……主没有说。” 自花藤咏诞生以来,除了出本丸这一件事,付丧神几乎对花藤咏百依百顺。 五虎退奇怪道:“主想毁掉吉原,为什么大家会不愿意呢?” 三日月哈哈笑着,“他们当然不是不愿意毁掉吉原,只是想到了被欺骗的事,害怕再被骗吧。” “这怎么可能?”五虎退惊愕,“主是不会……” 加州清光打断五虎退,“这我知道!但是……虽然我明白,只是……我还是……” 万一呢? 万一又是一次欺骗呢? 曾经付丧神像信任花藤咏一样信任着他们的历任主人,结果没有一个不令他们失望。 留在他们心灵深处的阴影便如附骨之疽,从未消散过。 三日月的目光在围坐大广间的付丧神身上一一扫过,“诸位可否听我一言?” 大家都静下来看着他。 三日月从容道:“小咏不会伤害我们,只要这么相信就行了。我知道各位的信任都曾经错付,我也一样……” “但是如果连自己养大的孩子都背叛了我们……”三日月笑了一声。“那我劝各位,不如趁这次快点下地狱去。” 若连枝头最后一朵花也凋零,这世间又如何还可留恋? ### 善逸的脸是僵住的,硬的如同石头。 花藤咏和蜂须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和长谷部按照男人说出的线索来吉原寻找蜂须贺的本体了。 虽说其实长谷部一人就可以搞定,但这段时间善逸跟着他已经成了习惯,下意识就抬脚跟着走了。 过程倒是很顺利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男人同伙的妹妹在京极屋做游女,同伙逃出后想把赃物转给妹妹,人还没到京极屋就被他们抓个正着顺利把刀夺回来了。 但是之后的事情就有问题了,小咏过来了,然后对他们说。 ‘想毁掉吉原。’ 善逸怀里还抱着从男人的同伙手里夺来的蜂须贺本体,仿佛抱刀雕塑,好半天才艰难道:“小咏……你……你……你……你在开玩笑吧?!!!” 只是跟长谷部找个刀的功夫,为什么再次见面的小咏会对他说,‘我要毁吉原’。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就算是说要杀掉差点卖了蜂须贺的人,善逸都不会惊讶成这样。 但是毁掉整个吉原? …… 善逸僵硬地后退几步,找了个最近的门,进去,闭上眼睛睁开,又重新走过来。 花藤咏平静地看着他。“我要毁掉吉原。” 善逸的脸变的比苦瓜还苦,“小咏你是不是被鬼下了什么血鬼术?” “我没有。”花藤咏确认自己状态很好,“想捣毁吉原有这么令人惊讶吗?” “从来没有人这么想过。”善逸苦的滴汁,“做这种事是不被允许的。” 花藤咏奇怪道:“鬼杀队带刀不也不被允许?” 他这句声音并没放的很小,不远处京极屋的窗子缓缓打开。 窗边站了个极美丽的女子,狭长双眼眨了一下,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到花藤咏身上。 花藤咏第一时间感觉到有人在打量他,鉴于他西装加面具看起来有些奇怪,看他的人并不少,花藤咏没什么特别感觉。但是感到奇怪投来的目光和带着恶意的目光有本质区别,现在看他的人带着恶意与杀气。 他回过头望了过去,妖气鼓荡,随时准备出手。 然后他看见了…… 第一个令他心动的女人。 第61章 第 61 章 很难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总之, 明明知道对方来者不善, 明明还被杀气刺着,却忘记要攻击她这回事了。 胸腔里的心脏在短暂的时间里跳速失常了, 血流的速度加快, 和世界也仿佛隔了一层纱。 “小咏?小咏!”善逸叫了一声,花藤咏一时没有回应, 善逸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花藤咏应了一声, 但没有转头看善逸。 没有感受到杀气的善逸此时感觉到了巨大的不妙, 顺着花藤咏的目光看了过去, 透过京极屋的窗户看到了与花藤咏对视的女子。 充满攻击性的神情也挡不住的妩媚,层叠和服更反衬出来的性感, 无需分辨就能品味到的高傲…… 居然是个绝品的美女! 吉原美人虽多, 可是有她这种独特气质的,恐怕几百年也出不了一个。 虽然比不上小咏美, 不过…… 善逸充满危机感地想着, 不过总比他要美的多了。 是京极屋的花魁? 此时夜幕已深, 天上星子寥寥。吉原的满街灯火照亮了本该黑暗的街道, 也照的窗边的美人格外多了些暖色。 花藤咏目光一直望着她。 被花藤咏回看的时候她还有些惊慌, 发现他反应不对之后,眉毛微微向上挑了挑, 而后脸上慢慢浮出个笑容来。 不是什么软绵绵甜呼呼羞涩的微笑, 反而带着几分嘲弄的意思,好像在笑他是个蠢蛋。 善逸被那种表情激怒了,“小咏!别看了!她在笑你啊!完全在瞧不起小咏, 小咏不要一直盯着这种坏女人看啊!” 明明最有可能盯着花魁看被嘲笑被骗的团团转的应该是他吧,不要是小咏啊! 花藤咏目光胶着在窗边美人身上,漫不经心回答:“善逸你很讨厌吉原的游女吗?” “不是这个啦!游女里面也有很多可怜可爱的女孩子,但这种明显不是吧!好女人应该是……”善逸的胳膊划了一个大圈,“又温柔又可爱,渴望得到夫君的保护,离开亲爱的就不行,那种黏人但贤惠体贴的女人吧?就算是我,上当也不会上这种一看就很坏的女人的当啊!” 花藤咏把‘花魁’的脸往善逸说的模板里套了一下,瞬间觉得索然无味,心跳快速恢复正常水平。 善逸非常努力地想切断花藤咏对那个‘京极屋花魁’的兴趣。“感觉会是会悄悄给人灌毒,还若无其事看你喝下去的那种可怕的女人。” 花藤咏喃喃道:“她更像直接用爪子的那种类型。” 善逸:“啊?” 花藤咏还隔着灯火望着窗边美人,“她是鬼啊。” 用身体攻击要直接方便多了。 “哦。”善逸应了一声,“那……等等?!!” 周围的路人都被善逸的惊叫声吓了一跳,纷纷朝他看过来。善逸手足无促地捂住自己的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倚在窗边的美人围观了一场好戏,被这场戏给娱乐到了。这时她身后的走廊传来脚步声,真正的花魁堕姬进了门,惊愕地拧起眉头,“你是谁?!” 被搅了看戏的美人皱起眉,她掩上窗,侧头看向堕姬。“跪下。” 她……不,他的声音让堕姬刹那出了一身冷汗,一句话不说咕咚跪在地上。 恭恭敬敬,没有一点在京极屋内的傲慢和坏脾气。“无惨大人。请您吩咐。” 倚窗而望千娇百媚的美人根本不是什么花魁,而是冷酷的鬼之始祖,鬼舞辻无惨。 堕姬静静等着听无惨的训示,前段时间无惨才一言不合就结果了上弦一。在那之前谁不知道上弦一是上弦鬼里待遇最好的?然而…… 堕姬小心翼翼,生怕表现出一点不合无惨心意的地方。 无惨对她态度还算满意,“我这次……”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眉头一皱,从窗边闪开。 花藤咏破开了窗户,踏着月色落入了屋内。 “你是谁?!”堕姬大声喝问。 堕姬警惕地挡在无惨面前,虽然以她的力量不能大言不惭说保护无惨,但她必须得是挡在前面的那个。 上半边脸被银色面具遮盖的花藤咏扫了一眼屋内情景,唇角露出浅淡笑意,目光越过堕姬直视无惨。“我想来问问你叫什么名字?以及……为什么想要杀我?” 被他看着的无惨微微皱着眉头。 刚刚远看没什么感觉,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这个人的嘴唇给他的感觉非常熟悉。 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他活过的时间太久了,是平庸人类不能达到的长度,因此会记得很多事,也忘记很多事。 假如不记得了,那多半是不怎么重要的东西,不必细究。 青色彼岸花他就从没有忘记过。 只是…… 明明这么想,无惨却止不住地去注意花藤咏的脸。 堕姬以为花藤咏在对她说话,已经先做出了回答,“告诉你也无妨,我叫做堕姬。因为大人要你的命,所以所有的鬼都会想杀掉你,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 在无惨面前,堕姬表达决心的样子相当坚决有气魄。 不止是语言,她也很快拿出相应的行动,柔软的衣带已经如同刀刃般砍向花藤咏。 花藤咏身形一晃,身体化成一阵飞花。 堕姬砍了个空,还没找到目标,已经被空中弥漫的花香毒的头脑眩晕,手脚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倒地的堕姬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上弦的鬼不是普通的鬼,面对紫藤花香不该这么无力的。就算是吃下去,如果只是一点点也能缓解过来。除非是想不开吃了巨量的紫藤花,不过说来也没有哪只鬼会那么傻。 怎么会只是一个照面就变成这样呢? 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这不应该! 花藤咏不管已经失去行动力的堕姬,落在无惨面前。“你们的大人是那个有六只眼睛的鬼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听他的话?” 无惨的答案是当胸一刀。 他的手臂异变,变成许多细细的触手,每条触手尖端都如刀刃般锋利。砍出去的时候他不满地想,自己这次砍的慢了,居然叫这么讨厌的味道离自己那么近。 完全是因为那种找不到原因的熟悉感分薄了他的注意力……堕姬还是太不足了,根本派不上用场,最后还是要靠自己。 十二鬼月没有一个争气的,叫他时常怀疑,他究竟造这些鬼出来做什么? 他们应该更努力变得更好的,变得速度更快,更强大,就像…… 像什么来着? 无惨又一次不知不觉地分了神,却始终一无所得。 作者有话要说:堕姬:怎么会只是一个照面就变成这样呢?简直毫无还手之力。这不应该! 真实的紫藤花:弱小,可怜,又无助,年份满百就很难得,不是妖怪 虚假的紫藤花:攻高,敏高,带毒,年份充足毒性够劲儿,是单手能举起鬼王的紫藤花妖 今天的无惨是大丁丁萌妹。 本来想让鬼王变得厉害一点的,结果还是忍不住迫害他。 唉,惨惨怂,怂惨惨。迫害一遍又一遍,快乐不能停。 在粉和黑之间左右横跳。 第62章 第 62 章 花藤咏向下弯腰, 躲过了无惨从身上长出的‘刀’, 手上多出一枝紫藤,在腕间一个翻转, 对上无惨的‘刀’。 无惨睁大了双眼, 望着花藤咏和他递出的紫藤花枝。 更强烈的熟悉感击打着无惨。 可他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紫藤花枝原本柔软,也不知道花藤咏怎么做的, 让手上紫藤硬度更甚于钢铁, 一把反压回了无惨的刀, 抵在他自己的脖子上。逼的他连退几步, 被压在门边。 自战国时败在继国缘一手上之后,这还是无惨第一回被这么干脆利落地逼到这地步。 无惨脑海里有些模糊的幻影, 一个念头从他脑海里蹦出来:鬼应该可以更好, 速度更快,更强大, 就像……眼前这个人。 然而等到无惨想要仔细去追寻那些幻影的时候, 那些又变成虚无缥缈的梦幻了, 令他心情极其恶劣。 此外, 无惨感觉到身体的状况在飞速变差。 ‘手’上渗出了一点点鲜血, 明明只是和柔软的花瓣撞了一下,也没有感觉到被很用力地砍。而且……只是这么一点点伤口, 却觉身体变得虚弱无力起来。 无惨靠在门上的身体渐渐向下滑落。 花藤咏托住他的腿弯, 一把将他抱起来。“我还是没收住力气吗?你哪里被伤到了?” 无惨拟态出的女体带着正常的体温,花藤咏抱其他人的时候也不少,都没有什么感觉。这时感受着怀里的体温却脸上一热, 偏开目光,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大约明白了一点心有恋慕的滋味。 无惨原本极其厌恶他,完全不介意拿攻击当做回应,多给花藤咏插几刀。不过经过刚才那维持时间相当短暂的战斗,他已经深深明白了自己打不过花藤咏的这个客观事实。 所以他没有再攻击花藤咏,而是干脆让因为中了紫藤花毒而绵软无比的身体靠在花藤咏身上。 这小子气味虽讨厌,但枕上去倒还舒服。看他这幅生涩表现,恐怕第一次爱人,不知道等到他发现心爱的女人是个男子时会有什么表现。 也不过是个愚笨而不自知的蠢物罢了。 想着花藤咏的崩溃神情,无惨忽然觉得他顺眼了很多,唇角一扬,露出笑容来。 纯粹恶意的笑容。 一闪而逝,无惨低下头遮掩住这个。 花藤咏当然不可能没发觉。 无惨却不知道,他拧着眉头,沉默地把手恢复成正常形状,给花藤咏看上面浅浅的一道伤口。 然后慢慢地,试探着用另一只手搭住他的手腕,作势要打开他手里那枝紫藤花。 花藤咏看着他的眼睛,手腕轻轻一晃,“你害怕这个?” 无惨楚楚可怜地点点头。 又娇又弱的,哪个男人会不心生怜惜,那一定是瞎了。 结果无惨就发现他碰上了一个瞎子。 花藤咏沉吟着晃了一下手上花枝,看穿了无惨的目的。“你想魅惑我的话,嗯……这个表情我其实不太有感觉。” 被叫破目的的无惨脸色一沉,有些事,无惨做了没什么感觉。被这样说出来反而觉得花藤咏轻慢他,将他说的太轻薄可笑,想也不想手掌化刀一刀戳向花藤咏胸口。 这么多年,他任着自己的喜好任意妄为,一时兴起就想做什么做什么,都已经成为习惯了,喜怒无常的让手下的鬼想哭。 他顺着自己的心意戳了让他感到心情不好的花藤咏,刚戳完就觉得不妙,他刚刚打不过花藤咏,现在受花毒影响更不可能打的过了,这个应对完全失策。 果不其然,他刀没戳着对方,自己先视野昏黑地差点晕过去。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比遭遇继国缘一还要令他厌恶,花毒的侵蚀简直像是让他变回了人类一样。 那羞耻孱弱的……人类之躯。 花藤咏躲过这次攻击,不疼不痒,反过来关心无惨。“你怎么样?” 无惨冷笑,偏过头,花藤咏的关切被他弃若敝履地无视。 虽然落了下风,无惨模样却并不怎么惊慌。他心里已经笃定花藤咏不会拿他怎么样,男人起了渔色之心就会变得不堪,前段时间甚至连他的上弦一都身体力行地向他证明了这一点。 他冷冷瞥了花藤咏一眼,抹掉嘴角因为中毒而涌出来的血。 花藤咏果然看的不忍,完全没想过要责怪无惨。手里的紫藤花倏忽消失不见,他托起无惨的脸问道:“是我说错了。” 无惨露出嘲讽笑容,只觉得可笑,到他如今这地步,想变作什么样子都可以。美色实在是再浅薄不过的一种东西,只有庸俗之人才会被困于其中。 刚想着花藤咏不过庸俗之辈,却听他继续往下说。 “你的每个神情我都动心,你怎么都好看,你还好吗?别生气了,让我看看。” 无惨:…… 谁跟你说这个了? 无惨直勾勾地看着花藤咏,想掀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的内容物。 花藤咏这些放在付丧神身上能百试百灵让他们紫藤吹雪的直球在无惨身上根本没有用处。 如果不是中了花毒,无惨一定掉头就走。 花藤咏在他身上检查了一遍,犹豫了一下,“我的妖气对你好像是剧毒,我可以帮你取出来。要口对口,不过对一下就行了,可以不用直接……贴上……” 花藤咏的嘴唇被无惨按住了。 无惨摩挲着他的唇形,心里嘲弄地想,这就开始找理由占便宜了。不过倒也还好,或许是因为这家伙才情窦初开,还没到让他恶心的地步。 只是还不知道是谁占谁的便宜。 等到知道他是男人的时候,可不要后悔莫及才好。 无惨唇角上扬,没什么犹豫地凑了过去。 花藤咏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无惨贴到他唇边极近时,又停下了动作。心里不知为什么,忽然升上来一个念头,想要摘下他的面具看看他真正的样子。 无惨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奇怪极了。 他不重视色相,是一滴水没掺的真的不重视,花藤咏长成什么样子又有什么重要? 而且,托黑死牟的福……他知道花藤咏长得什么模样。 说起来他今天想吻这个小鬼以戏弄他也很奇怪。 可是虽然这么想着,无惨的手却已经摸上了花藤咏的面具。摸到面具边缘的时候,连心跳都快了几分,好像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花藤咏伸手挡了一下,发现无惨执意要掀开,无声松开了手。 他戴面具是为了少沾惹些令人棘手头疼的爱慕,但假若是眼前这个人的爱慕,他不觉得棘手。 既然如此,摘了也就摘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无惨要死了。 本来都以为珠世的毒无效了…… 心情好复杂。 虽然……但是…… 都怪我在他女装时多看了他一眼。 女装误我! 第63章 第 63 章 面具被无惨随手扔在在地上, 花藤咏的真容暴露在灯火之下。 无惨:…… 无惨望着那张脸, 心想在那些俗人眼中,这确实是一张极美的脸。 再然后……没有更多感想了。 下次拿花藤咏的脸做范本算不算? 花藤咏眨了下眼睛, 目光落在无惨神色如常的脸上。“你觉得……还算英俊吗?” 无惨并没有因为他的脸和之前表现的有什么不同, 发现这点的花藤咏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该失落,心情十分复杂。 无惨瞥了他一眼。 花藤咏确实美, 但现在的花藤咏还没有带着面具时露出的那小半张脸牵动他心神。 不过要说英俊……这张脸倒确实能骗到不少女人, 所以也不算错。 所以无惨还是实事求是地点了下头, 表达了一个信息:不错, 你长得很好。 花藤咏仔细观察他神色,没看出他对自己有多少喜欢。因此虽然被认同了外貌, 却实在没觉得有什么好开心的。 无惨用指腹按了按花藤咏垂下去的唇角, 向他投以询问的眼神。 花藤咏下意识想躲,最后却没躲开。“在不想吸引人的时候总是吸引到人, 想吸引谁的时候却一点想过都没有, 我这张脸……” 离开本丸之前花藤咏还没什么感觉, 后来见人多了才发觉几乎没人能逃过这张脸, 因此多了不少烦恼。偏偏面对他喜欢的人的时候, 这张脸又失灵了。 他这话不少人听了会觉得他欠打,然后又在他的美貌魔力下原谅他。 无惨不为他的脸倾倒, 也不觉得他欠打, 反而被娱乐到了,觉得他这样子还算有点可爱。 皮相看人本来就很低级。 他变作美女,万人追捧, 女子嫉妒。变成俊男,女子倾心,男人嫉妒。若他多变出几张嘴,男人女人都要哭喊着跑开。 而这三种相,不过都是一个他。 细想想,如果他今天变成男人而不是女人,花藤咏也不会用这种眼神望着他。 这么一想,刚刚起来的好感又淡了下去,无惨很快又觉得花藤咏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 做鬼做的久了,爱恨起的快,去的也快,一阵风也似。 身体还很不舒服,无惨扶了下额头,因为花毒的侵蚀,感觉眼前的景象更昏暗了。 自愈力在不停恢复身体,但始终没有什么进展。 他需要解除体内的花毒。 无惨直起腰,手臂压在花藤咏的肩膀上。他完全有支撑自己的力气,但他不想这么做,而是更省力地将身体的重量全部压给花藤咏。 花藤咏的体温越升越高,也不再直视他。 现在这个场景让无惨不期然地想起黑死牟带给他的精神污染,他看着花藤咏的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他按住花藤咏的后脑,强行让他转过来,吻了那形状看来熟悉无比的嘴唇。 花藤咏的脸从没有这么红过,一瞬间头脑一片空白,愣愣的,忘了回抱,也忘了闭眼这回事。 无惨又忽而有些愉悦起来,本该是为了解毒进行的吻,却不知不觉跑了调。 花藤咏渐渐喘不上气来,又有些舍不得推开无惨,也想不起来要为他解毒,节奏全被胡作非为的无惨打乱了。 无惨见他方寸大乱,本来没想着要趁机再多做点什么,这时却觉得时机不可错过,手无声挪到花藤咏后心。 要刺进去之前,他犹豫了一下。 无惨认为这是怕体内的花毒除他之外真的无人可解,将手稍微挪开一点,避开绝对的要害。 只要重伤就行了,只要失去抵抗能力就可以了,然后把他带走…… 花藤咏眼神霎时清明,杀意刺的他如芒在背。 他身上一下爆发出更浓烈的紫藤花香,猛地咬住了无惨的嘴唇,到底留了力没咬下他的肉来,但也让无惨血流不止。 无惨眼前一黑,别提给花藤咏来个背刺了,整个身体都失去控制栽倒下去。 花藤咏抱住他,嘴角还残留着他的血。“能不能不杀我呢?我好像也没对你做过什么……你们到底为什么那么听那个有六只眼睛的鬼的话。” 将怀抱中的无惨找了个地方放好,花藤咏帮忙给他整理了一下松散的衣服。 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的无惨愠怒地看着他,误会了他的意图,感觉自己的处境有点不妙。 无惨对美色没有兴趣,对欢爱没有兴趣。 今天戏弄花藤咏都是难得心血来潮。 哪怕花藤咏乖乖躺在下面送上门来他都没有兴致,除非是…… 除非是…… 无惨恍惚了一下,思维又断开了。 断开前最后的念头是“鬼舞辻”。 这跟他自己有什么关系? 无惨怀疑是哪部分神经被紫藤花毒破坏了。 花藤咏笑了一声,“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不是真的花魁吧,我……我也不想和你做生意。” 帮无惨把头发也整理好,花藤咏道:“我很喜欢你,要不要考虑交往看看?你……” 花藤咏才想到一个问题,有些不太想问这个问题地问无惨。“你没有喜欢的人吧?” 无惨根本懒得理他。 花藤咏望着她,“你……你点点头或者摇摇头就好。” 无惨没动静。 花藤咏摸不准他的意思,“你不点头,我就当是没有了。” 无惨这时却想点头了,尽管他根本没有。 但是他很想看到自己点头之后花藤咏的表情。 只是等他费力地想要点下头的时候,却看着花藤咏的眼睛犹豫了。那双带着恋慕和期翼的眼睛让他一僵,身体里最古老的那颗心脏忽然传来类似疼痛又绝非疼痛的感受。 这个头最终没点下去。 花藤咏眼睛里带着笑,“我就当做没有了。” 无惨认真研究着自己的身体究竟还有哪儿被紫藤花毒破坏,没有理他。 没被反驳的花藤咏眨了眨眼睛,向无惨凑过去,凑到一半想起什么,用手掌遮住了无惨的眼睛。 然后他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呼吸首先交织在一起,然后是柔软的唇瓣。 花藤咏感觉飘飘忽忽的,定了定神,从无惨体内抽出自己的‘毒’。 这时候他忽然想到,人和鬼真不愧是生死大敌。身为人类的产屋敷身体虚弱时全靠他的妖力续命才能坚持,眼前的鬼却只要碰到一点点就迅速衰弱。 无惨感觉无力的身体渐渐好转,没有选择在这种时候做一些多余的动作。 气氛有些旖旎起来。 花藤咏伸出手,想碰一下无惨的手。 偏偏这时却有一振刀撕裂空气,对准无惨头颅而来。 花藤咏根本不可能发现不了这一刀,无惨也一样。 毒素已经退的差不多的无惨一把推开花藤咏,毫不留恋。他从原地闪躲开来,手狰狞变形,没留一点余地地回击回去。 被推开的花藤咏手撑在地上,耳边还伴随着慢了一步的五虎退的惊叫声。“不可杀生啊!不是讨厌战斗的吗?!” 这是五虎退语速最快最干脆的一次。 然而没有人理会他,无论是鬼舞辻无惨还是已经出刀的江雪左文字。 没有纠缠不休的持久战,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付丧神胸口被划出巨大的伤痕,水蓝色的发丝被切断一截,飘飘扬扬落在地下。噼里啪啦滚落一地的,是付丧神身上的佛珠。 再进半步,鬼舞辻无惨就能彻底杀掉江雪左文字。 然而仅仅这半步,他却无法逾越—— 花藤咏一边一条花藤,将一刀一鬼捆的结结实实,如两只可以下锅的粽子。 就算无惨能变身,也死活突破不了那让他厌恶至极的紫藤花藤蔓。 他冷冷瞥了花藤咏一眼,带着嘲弄和疏离,一脸的:果不其然你这个嘴上说好话的好色之徒。 受伤的江雪左文字满脸不高兴,虽然他平常也不高兴,但这次尤其不高兴,一双蓝瞳里的怒意仿佛连冰雪也要烧的沸腾,脸上还有一丝藏了又藏的苍凉悲意。 花藤咏差不多能猜出来他想什么,无法是觉得他被可恶的家伙迷惑了,不向着他们了,再也不爱他们了,根本不顾及他们的感受肯定已经厌弃本丸了…… 诸如此类的东西。 他问慢了一步的五虎退。“怎么回事?” ### 虽然问着怎么回事,但是花藤咏心里大约有个猜测。而后面五虎退的发言,也差不多验证了他的猜测。 本丸付丧神听从花藤咏的话来了吉原,在京极屋集合。走到附近的时候就发现长谷部他们了,还发现了他们非常讨厌的善逸。 之前为了寻找花藤咏,他们和善逸也打过几次照面了,为了求生善逸危机感点到了满,还从长谷部身上吸取经验越跑越快。 这一次讨厌的善逸却像是变成了一个傻子,一直盯着京极屋的窗子看。长谷部等人也像是变呆了,盯着那扇窗户看个没完。 然后过来的付丧神被引起了好奇心。 然后…… 呵呵。 鬼舞辻无惨和江雪左文字被远远的放在两边,谁也没给花藤咏一个好脸色。 比五虎退更晚到一步的三日月慢腾腾地在窗子上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靠好,一副看戏的架势,但同时封死了其他激动的付丧神冲进来的道路。“哦呀,难道主叫我们全员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们——城中要有御台所了吗?” 江雪左文字神情冰冷看着无惨,“她配不上主。” 要保持沉默不出声的无惨并不能反唇相讥,想了想这句话反驳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只是被贬低的不悦也消不下去,杀意十足地瞥了一眼花藤咏。 花藤咏就是头疼。 很头疼。 三日月在一边哈哈直笑。 花藤咏瞪他一眼,“你笑什么?” 三日月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想到了开心的事情。” 江雪左文字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振不愿杀生的刀,“三日月殿,你难道没有感觉到愤怒吗?” 三日月沉吟了一下,“……想不到生气的地方呢。” 他转过头,口中虽然对江雪左文字说话,一红一蓝的双眼却看向鬼舞辻无惨。“江雪啊……主公也到可以婚娶的年纪了,你要好好考虑主公的心情呐。爱慕美人是很正常的事,灯火夜会……唔,这不是挺风雅的嘛?” 三日月满面笑意,看不出来一点勉强,“既然主公喜欢,就把这位美人带回本丸去吧,主公想要她做御台所还是侧室都随您开心,为了您,我们会好好侍奉她的。” 他看无惨,如同看一只即将被囚在笼中的黄莺。 江雪左文字仍然冷着脸。 三日月笑道:“开心一点吧,江雪。难道你要赶走主,让他带着御台所亡命天涯吗?” 以花藤咏的实力,没了本丸也不至于过不好。亡命天涯是绝不可能,只是赶走一句让江雪左文字心脏一颤。 花藤咏本来就不回本丸了,这么僵持下去,只会让他更不想回去而已。 江雪左文字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看了三日月一眼,“是我受暗堕影响太深了,我不会再对夫人出刀了。” ‘夫人’目光阴森地直勾勾看着三日月。 无惨觉得,他们一个个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响。 觉得他危险,就把危险关进自己的地盘里,把优势拉到最大,风险降到最小。 如果他是付丧神,也更喜欢在自己的地盘做事。 既方便,又讨了花藤咏开心。 何况一旦得到了,未必能新鲜几天,到时候也许不用付丧神劝,花藤咏会先亲自动手杀了他。 旁听的五虎退什么阴暗想法都没有,露出很放松的模样,觉得事情终于解决了。 三日月无视无惨目光,对花藤咏笑道:“主,您觉得再置办一个大奥如何?喜欢什么风格呢,我们得早点准备才行,听说您最近喜欢西洋风格……” 花藤咏:…… 花藤咏脸上有点红,“我今天找你们说的不是这个。” 三日月笑道:“说说这个也没什么不好,我也想见主公幸福呐。” “现在说婚娶也太早了。”花藤咏没有那个意思,他今天第一次见无惨,虽然直白坦诚一些,也只是想和她交往看看。 三日月直接一步迈入婚娶上,比花藤咏大胆不知道多少倍。 平安老刀三日月无所畏惧,“有什么不好,若觉得不合意时,再说不合意的事。” 无惨看了三日月一眼,平安时代过去很久了,他已经很久没听过这样的发言了。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恨不得一结婚就一辈子绑在一块,再也不像那时候了。 花藤咏摇头,“我不着急。” 三日月想了想,“那主是打算放她走吗?” 三日月看了眼窗外,“唔,那个人类……是叫善逸对吗?一直看着这边,得让夫人换个方向走呢,我记得人和鬼好像敌对是吗?对了……以后我们和鬼还用敌对吗?” 三日月对花藤咏眨了眨眼睛。 花藤咏杀了那田蜘蛛山的鬼后就遭受追杀,后来黑死牟又说了些让付丧神暴跳如雷,让花藤咏也不怎么高兴的话。他们和鬼的关系就算不上好了,后面再碰上都是直接杀,没有废话。 现在嘛…… 五虎退看向无惨,也明白了三日月的意思。现在主喜欢的这位不知名的鬼女也是鬼,有这层爱慕在,他们还要继续和鬼敌对吗? 花藤咏:…… 他对鬼倒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怨,毕竟他和鬼对上,受损失更严重的一方一直是鬼,他只要稍微释放一下他的花香,立马就能收获一地死鬼。 但是鬼一直找他的麻烦,也不可能逆来顺受。 这时无惨动了一下,看了看身上藤蔓,示意花藤咏解开。 再绑起来也不过是顷刻间的事,花藤咏没为难他,松开了。 无惨能够活动之后,走到花藤咏面前,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写字。 这种方式不太靠谱,花藤咏掌心被弄得又酥又痒,最后也没弄清他写了些什么。 无惨皱起眉头,指甲一下变得锋利起来,随手将字刻在地上。 花藤咏转了个方向一看,发现她写的是:你和鬼杀队在一起。 无惨看着花藤咏。 鬼和鬼杀队是绝对敌对,花藤咏一出现就和鬼杀队在一起,还杀了他喜爱的部下‘累’,后面又让黑死牟脑袋出了问题。无惨自问追杀花藤咏追的一点没错,他哪点做的不该让鬼追杀? 当然,如果花藤咏改变主意不再和鬼杀队混在一起…… 无惨笑了一下,在地上刻到:和我在一起,杀鬼杀队。 无惨麾下的鬼有不少都曾是鬼杀队一员,只要不再和他作对,他都可以包容并给予血液。如果花藤咏肯站在他这一边,无惨可以不在意之前的事。他还可以让花藤咏和他喜欢的脸在一起…… 他是不可能给花藤咏做什么御台所,但是他可以找一只鬼变成现在他的模样。 屋里的付丧神都看到了,三日月挑了下眉,看向窗外。 善逸还站在底下,瑟瑟发抖一团金色,弱小可怜又无助。 三日月收回了目光。 ### 混在一群付丧神里的善逸心情就很复杂,但是也没人关注他。 一切开始都是美好的。 他误入时空缝隙,见到了美丽的紫藤花妖,在他的请求下将他带离困住他许久的本丸。 多么美好的故事开头。 如果让他来续写,那么后面一定是紫藤花妖在他的细心呵护下也爱上了他。他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没有鬼敢来接近他们,长命百岁到老。中途他心爱的人还会告诉他,其实花妖还可以变成人类的女人,为他生下可爱的儿女。 这该是多么完美的人生。 然而不知道哪个三流小说家,开头写完就跑偏了调。 一逃出时空裂缝就直接冲进了战场,这也就算了,冲进战场至少该让他有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吧?偏不,不但没有救美,还被美给救了。 紫藤花妖天然克鬼,美丽的美人转头就把一个山头的鬼给毒趴下了。 这也就算了,碰见美丽又强大的花妖妻子也算是一种不错的展开,他会更努力以变得更强来配得上妻子。 但是…… 但是这些美丽的展开最终都只能和他以前对幸福人生的向往一样,变成单纯的幻想。 一路以来花藤咏从来没被他打动过,拒绝他拒绝的干脆利索,半点都不拖泥带水,不留一丝幻想的余地。如果不是怕他被杀掉的话,可能早就会和他分开了。好吧……是一定。 欲扬先抑也没有这样的,这种虐心三流小说一定不会火! 除非主角不是他! …… 好吧。 善逸沮丧地想,主角不可能是他的。 又不帅气,也不强,连直面危险的勇气也不存在。没有人会对他寄予期待吧,如果他看到这种小说,恐怕也不想了解主角的心路是什么样。 小咏现在应该已经控制住手下的付丧神了吧? 那只鬼也应该被制服并且爱上他了,以小咏的容貌,没有谁见到他会不爱他的,上弦一都没有免俗。 他们应该会在一起…… 从前他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中,觉得身为紫藤花妖的花藤咏肯定和鬼杀队站在同一边,和他一起杀鬼。所到之处,恶鬼不留! 但是得到幻想破灭后再想,之前的感觉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小咏是紫藤花妖,不是人。对鬼没有天然仇恨,对人也没有天然亲善。 紫藤花妖只是性格好而已,所以没人伤害他的时候他尽量不伤害人,有人伤害他的付丧神时,他就毫不犹豫地选择毁灭。 他使用钱,他说人类的话,那都是在他愿意的情况下。 他根本不受世间常理的约束。 善逸身体发抖地想着。 如果不是和他一起闯入那田蜘蛛山,小咏不会和鬼结仇。 现在小咏爱上了鬼……以鬼舞辻无惨的作风,一定不介意放弃从前的仇恨,让强大的小咏加入鬼的队伍,少一个敌人而多一个队友。 如果鬼舞辻无惨不是这种作风,鬼杀队也不至于留下传统,一有背叛者亲友就要切腹谢罪。 而小咏呢?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善逸捂住了脸。 他的幻想注定都只是空想,事实是他即将成为鬼杀队的罪人。 他将不能掌控的花妖带入世间,眼睁睁看着鬼即将再添助力却无能为力。 虽然很用力地去抓握幸福,但是果然谁都不会期望他,即使身上发生了如同故事般的开头,他这样的人最终也不可能得到故事般的结尾。 还有什么改变的希望呢? 没有了。 除非小咏爱上的那只鬼能成为第二个祢豆子反过来加入鬼杀队。 但是这太难了。 炭治郎的妹妹是从鬼出现以来第一个可以凭自己的力量抗拒无惨的鬼。 没有解决的办法了…… 等一下! 善逸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还可以向花藤咏,许最后一个愿望。 善逸看着京极屋开着的那扇窗户,慢慢走过去。长谷部发现他的动静一把拽住了他的肩膀。“你做什么去?” 善逸对长谷部露出一个哀伤的笑容。“我想实现自己最后的一个愿望。” ### 在善逸经历剧烈的心理纠结时,京极屋内无声的交锋也没有停下来。 夜风从窗户外吹进屋内,挡在窗口的三日月眯了眯眼,头发被风吹的轻轻飘起。 无惨静静站在花藤咏身侧,灯火暖着他的轮廓。无惨知道如何妙用光线,扬起唇角笑起来,让眼睛也仿佛沾染暖意。 他的演技不错,不想演时什么掩饰心思都没有就是开杀,但是想演的时候,他就真的很会骗人。 鬼舞辻无惨曾经欺骗过很多人,多的他自己也记不清。那些人有时死了才知道发生什么,有些到死都没搞清楚怎么忽然就死了。 花藤咏是他最新骗的人,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此刻‘她’眉眼之间,便有些许暖意浮动,期许地望着花藤咏。好像只要花藤咏加入了鬼的阵营,之前‘她’对他的冷漠敌意就会真的消失,‘她’会非常开心地与花藤咏结为夫妻。 花藤咏望着无惨,一会儿后伸出手。 无惨笑容更盛。 花藤咏的手指点在她眉梢,往下滑了一点,无惨闭上了眼睛。尽管他就算被花藤咏直接摸眼珠子都没事,但气氛不是这么发展的。 花藤咏在他眼皮上轻轻摩挲两下,“你的眼睛真冷。” 无惨茫然地摸了下自己的眼睛,温度挺正常的,就是人类的体温 第64章 第 64 章 无惨没打算在他面前演自己杀自己, 所以鬼王听了他这番狂言也没‘动静’。 无惨还假装松了口气地对花藤咏点了点头。 花藤咏才慢慢松开无惨, 慢好几拍地开始脸红。 刚才光想着要对千里外的鬼王表明态度让对方别想着杀死他喜欢的人,现在态度表完了, 有功夫想其他事的花藤咏脸上热度下不去了。 无惨的目光落在花藤咏通红的耳垂上。 走廊里很黑暗, 不过对于无惨来说这点暗度并不算什么。吉原的灯火已经够多了,他在星月也黯淡的夜里都能行走自如。 花藤咏扭头, “好了, 你走吧。” 无惨最后瞥了一眼花藤咏, 准备离开。 “等等。”花藤咏又抓住他的手。 无惨停住。 花藤咏和他之间的距离又被拉到很近。“鬼王不会逼你了, 但是说不准会不会诱惑你……如果我知道你忍耐不住吃了人,就不会再像这次一样放过你了, 我会把你关到死为止!让你一直做不喜欢的事……” 说完他的脸又更红了。 无惨被他拉住就听了这么一番警示, 本来眉头皱起来心情很不怎么样。看他最后更加红的脸,心情好转了一些, 不过对他的话很是没放在心上。 看花藤咏盛逾霞色的脸, 还不知道真要见了真章……究竟是谁强迫谁做不喜欢的事。 何况他根本就不会和花藤咏见什么真章, 无惨虽然有些起火, 也只是有些起火而已, 他并不觉得这会影响他的脑子。他回去之后就准备把骨头和女装寄给花藤咏,之后就在无限城不出来, 让花藤咏想杀也找不到人。 就像继国缘一一样。 强的像个怪物又怎么样?空有一身武力却找不到人杀, 妻子惨死兄长背叛,孤单一人,直到老态龙钟步入黄泉。 而他会永远活着, 向着完美的形态不断接近。 无惨心里想着这些能气死人的话,表面倒是很顺从地点了点头,好像他真的会乖乖照花藤咏说的去做一样。 花藤咏仍然拽着他的手腕没放,“那个……” 花藤咏的目光飘移了一下,“……你的名字。” 无惨眉梢上扬,现在这么害羞,刚才怎么敢把他推在墙上亲? 花藤咏的手一点一点松开,从握着手腕变成抓着衣袖。快要完全松手之前,他勾住无惨的衣角又看了无惨一眼。 无惨:…… 无惨弹出锋利的指甲,准备在墙上刻个名字。 他没有认真再想一个假名,漫不经心地抬起手,刻字之前都还没想好究竟该写什么。 等到写好了之后,他自己也有点恍惚。因为他下意识写下的,是他已经近千年没有用过的姓氏。 ——产屋敷。 花藤咏睁大了眼睛。“你……!” 花藤咏才和产屋敷告别没有多久,不可能现在就忘了这个姓氏。他一时也不知道是太过巧合了还是鬼知道了他曾经有过这么一个朋友,无声地盯着无惨看了半晌。 无惨并没想到过他会是这种反应,一时也摸不到头绪,奇怪地看着他。 两边沉默片刻,花藤咏叹了口气。“产屋敷这姓氏在人类里面很常见吗?” 无惨摇头。 花藤咏又看他片刻,实在看不出来任何捉弄和撒谎的痕迹,只能当做是巧合。一时感觉有些奇妙,打算等到神行千里的调息时间到了之后,去看望产屋敷并把这奇妙的巧合告诉他。 不知道产屋敷会是什么表情,他身体到那时候该好一些了,不过还是得预防着他生气到背过气去,那家伙一天到晚总有一堆奇怪的气好生,多半以为是他编了个谎话捉弄他吧…… “我有一个朋友也让我叫他产屋敷……”花藤咏把自己表情微妙的原因告诉无惨,“有点……一时之间……” 无惨笑了一下,想了想,又在墙上刻了一个名字。 “小百合。” 比起产屋敷,这个名字要可爱的多了。 花藤咏盯着这个名字看了一小会儿,又看了看无惨,却觉得这个名字和无惨没有一点搭配。 “这是你真正的名字?”问的时候,花藤咏已经不觉得会收到肯定的回答。 果然,无惨指了指脚下。 “在京极屋的名字?” 无惨点头。 花藤咏不想叫‘她’产屋敷,也不想知道用来接待客人的名字。“不能告诉我真名吗?” 无惨觉得他有点缠人,既然一开始不说,当然就是不能。告诉他自己就鬼舞辻无惨,然后等着看他原地发疯吗? “……”无惨又在墙上刻了一行字。 花藤咏凑过去看,发现他写的是:回去再告诉你。 无惨对着花藤咏勾起唇角,想的是等回去之后再派一只鬼来看看知道真相的花藤咏是什么表情。 花藤咏知道再问不出更多了,如果‘小百合’不想说,他再追着问也没什么意义,得到的多半还是和‘小百合’一样的名字,反正不会是真名。 花藤咏不舍地慢慢放开他。“小百合……我叫花藤咏。” 无惨点了下头。 花藤咏转身,“好了,你快走吧。” 无惨毫不犹豫地离开,此刻他已经完全忘记屋里还有一个堕姬,或者说是故意忘记。 战败的下属,和死了的差不多,不如死掉,省的回去他再杀一遍。 ### 花藤咏放走无惨后回到屋内,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江雪左文字看了他的嘴唇很久。 花藤咏下意识地往唇边摸了一摸,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善逸捂住脸,“……肿了。” 花藤咏热度刚消退没多久的脸一红,用袖子遮掩住嘴唇,迅速用妖力让嘴唇恢复正常模样。 些许小伤他一般都不放在心上,之前被蜂须贺伤到的淤青和浅浅划伤都还在,他也没想着要治,这时先把嘴唇恢复,看的旁边的三日月又气又笑。 江雪左文字沉默了一会儿,神情冷的欺冰赛雪,沉默了一会儿后冷冷问道:“她就这么走了吗?” 江雪左文字瞥了地上的堕姬一眼。 堕姬早就被紫藤花毒的昏过去,身体一直在不断衰弱。一直躺在和室的地板上,几乎要和地板化为一体了。 他想说花藤咏喜欢的鬼薄情寡义。 这种话在花藤咏嘴唇才刚消肿的当下自然是不好说的,他也没有直白地说出来,然而只要不傻都听得出他话里面的未尽之意。 花藤咏单手拎起地上的堕姬。“善逸,这个给你。” 善逸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满怀,抱着堕姬两眼懵逼。 三日月哈哈笑:“把她的头颅砍下来吧!虽然是位美女,但她参与战斗,实力比你还强一些,应该也可当做仇敌看待。唔……会有战功的吧?” 善逸:…… 善逸心情复杂地看了眼昏迷的堕姬,忽然感觉她好惨。 “怎么是这么一副苦相?”三日月摇头,脸上笑容不歇。“鬼杀队收到这么一份大礼,难道不高兴吗?她的气息不弱,应该是个上弦,对人类来说很难杀吧,说不定你会直升为柱呢。” “这……可能……呃……确实是值得开心的事……”三日月这么说善逸也没觉得哪句有问题,上弦难杀在鬼杀队是常识。善逸在三日月直视他的目光下点了点头,最后又补充。“不过这不是我拿下的,我会如实告诉主公的。” 三日月哈哈而笑,只说:“真是个良善的孩子啊。” 花藤咏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眉头一皱。 刀剑们也若有所思地望向某个方向。 善逸虽然这段时间跟在长谷部身边学了不少机动……不是,战斗技巧,但提升这种事到底不是坐火箭,很茫然地走到窗边向着他们看的方向看过去。 然后烈火映入了他的眼瞳之中。 在那个方向,爆炸引发的烈火舔舐着房屋,人们惊慌失措地尖叫逃命。 三日月十分平静地拍了下善逸的肩膀,甚至还促狭地开了花藤咏的玩笑。“看来在小咏和美人花前月下的时候,有人替代你毁灭吉原了啊。” 花藤咏将他们两个从窗边拉开,二话不说化作一阵花卷了出去。 爆炸中心的两个气息……其中一个就是他花前月下的美人! ### 刚走出没多远就被拦住的无惨……心情实在是不怎么好。 刚从花藤咏身边走掉,他又撞上了鬼杀队的烦人小虫子。 简直和苍蝇没有什么差别,赶也赶不走,追着人不放,实在令人讨厌。 他一心只想早点离开吉原,并不想和鬼杀队纠缠。鸣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完全联系不上,不然直接进无限城更方便一点。 所以无惨并没心情和他们正面对战,也顾忌花藤咏,只是一下打飞了拦了他的路的小虫子,出手不算特别狠辣。 被无惨当做小虫子是个长相颇美的美人,有着不输于花魁的颜色。不过在花藤咏面前也能让理智不下线的无惨…… 美色? 呵。 “躲开!”眼看着第二个人又冲上来打算拦他的路,无惨毫不犹豫再伸出手。 那也是个极为美貌的女子,但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刀刃出鞘的声音同时在他上方响起,“别想伤害我的老婆!” 赤红刀柄,金色刀鄂,带着□□味的日轮刀挥出。刀落下的瞬间,造出了一场爆炸。 火光席卷了一切。 无惨了解自己制造出的鬼,所以他迅速判断出,普通的鬼挨了这一下一定必死无疑。 不过想伤害他…… 无惨的身上流出些许血来,又以恐怖的速度飞速愈合。最终他毫发无伤,反倒是周围已经受到惊吓的人类恐慌更甚,推搡踩踏,哀嚎不断。 无惨脚步都没停,继续向前奔跑。 现在他的第一要务就是离开吉原,离开真正能够威胁到他的花藤咏。 至于什么鬼杀队……再有八百年也杀不了他。 制造了爆炸的男人追着无惨不放,“你想逃走吗?!” 无惨:…… 无惨理都没理他,和脑子看起来不太聪明实力也不够强的人没话好讲。 追着他不放的人银发红瞳,衣装虽一言难尽却十分华丽,是鬼杀队的音柱。 斩鬼无数的音柱显然不可能像无惨想的那么蠢,只是刚刚无惨碍于花藤咏而收敛的攻击让他错判了一些事情。他心中保留了谨慎,口中高喊道:“想从宇髄大人的手下逃脱,是绝对没可能的!须磨,动手!” 同时他再度攻击了无惨。 不能说音柱太过狂妄,他也是暗藏了谨慎的,只是他保留的那点谨慎,在他的错判下即将变得毫无意义。 他面对的鬼眼中虽然没有刻字,攻击看上去也不怎么强的样子,但实实在在的是鬼之始祖。 是鬼杀队一代代追寻着,却始终连面都难见到的敌人。 无惨不悦地皱起眉头,想把音柱和拦路的女人切成八段直接走。 本来喊这个女人老婆的家伙如果不对他出手的话,他是打算直接把那个路障一样的女人摔出去就算了的。毕竟他要赶路,毕竟这里离花藤咏在的地方还是太近了。 不过…… 不管摔还是切都是可以清路的,要是非要和他作对的话,他不介意踩着那个女人的尸体走。 火焰已经蔓延开来,无惨的攻击也已经将女人的肩膀撕开一个半寸长的口子。 这时无惨被揽入一个怀抱,预想中的灼痛没有降临在他身上,而是烧在了抱着他的人身上。 无惨都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谁。 能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抱住他的还能有谁? 花藤咏抱着无惨从火焰中退出,落在街道另一边的屋顶。 花藤咏的衣角被火花烧着了,很快点燃了整个袖子。 如果是音柱直接对他攻击,花藤咏有把握在爆炸起来之前先折了音柱的刀。然而音柱攻击的是‘小百合’,他晚到了一步,火已经起了,他只有进到火中去捞出小百合。 相比许多人花藤咏已经足够厉害,能从爆炸引起的火焰和气浪中全身而退,但还是有一点火星烧了他的衣服。 他的手臂这时才因为高温而烫伤了一小片。 被点燃的衣袖被花藤咏毫不犹豫地从肩膀处一把扯下来丢掉,在他身边的无惨能感觉到花藤咏绷的很厉害。 之前的战斗中花藤咏并没有表现的这么紧张过,无惨若有所思。 那种紧绷的感觉他似曾相识,因为也曾在他身上不止一次地上演过。 花藤咏……好像怕火,就像他讨厌日光一样。 花藤咏丢掉烧着的衣袖之后,将身上的上衣脱下来,盖在无惨身上。 无惨这才注意到,因为第一次爆炸波及,他身上的和服烧毁了许多地方。虽然他本人可以恢复的完好如初,衣服却不会自动复原的。 “你还好吧?”花藤咏侧开头,没敢看他。 无惨盖着他的衣服,唇角微微勾起。该说这小子是太笨么……头都偏过去了,让他一个‘哑巴’怎么回答。 便一手抓着衣服,一手轻轻捏了一下花藤咏的手,看他会怎么反应。 花藤咏抖了一下,好像惊到一样,一点看不出之前胆大包天时候的样子了,完全不敢看他,只说:“没事就好。” 挥刀制造出爆炸的音柱这时候终于从火中冲出来,怀里还抱着两个女人,无惨用脚想都知道他刚刚干嘛去了。 所以……无惨想,美色误人是真的。 鬼杀队的柱不来杀他,倒想着女人去了,明明让妻子拦他的时候没想着她的安危。漫长时光中他也常常困惑,鬼杀队究竟是什么神奇生物,他怎么就没办法理解他们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音柱放下怀中的妻子,落在另一边屋顶,盯着花藤咏他们两个看。 花藤咏一步挡在无惨前面。 他的面具之前被无惨摘掉了,容颜暴露在火光之下。 音柱头巾上的钻珠在火焰映照下发着红光,璀璨夺目,本来华丽的让人移不开眼。然而在这一刻,竟好像鱼目一样失去了颜色。 珠宝当然不会失去它本身的光彩,只是有更引人注目之物将它衬的黯淡无光罢了。 音柱的妻子发呆了一瞬,伤口疼痛都忘记了。“这真是……绝世……” 音柱一口气顶在胸口,虽然他也同意花藤咏长的确实……宛若神子,但不想听妻子在他面前夸其他男人好看。 无惨:…… 鬼杀队还记得他们的本来目的吗? 下一刻音柱向无惨证明了,他记得。 音柱很有气势地命令道:“交出你身后的那只鬼!” 这气势是多年为柱养出来的,虽然令不少人牙痒,也令不少人一见就不敢生出违抗之心。 花藤咏一点不受影响,没有高声,只是平静摇头道:“我答应要让她离开。” 要说养势,花藤咏坐拥一座城。金银珠宝满仓生灰,神兵利器宛若平常。闻名天下的刀剑经年累月侍奉他,任由他驱使命令。花藤咏身上的气势纵然不张扬,也绝不会被音柱压住。 音柱眯起双眼,“再说一遍放开,不然……不管你的长相让你哄了多少人心软,在本大爷面前可是要吃苦头的!” 无惨:……嗤。 不能笑出声的无惨冷笑了一下。 这个气势很好,继续,他第一次觉得鬼杀队的气势这么不错。 花藤咏都从爆炸里全身而退了,这白痴还敢这么说话。不过想想他们常年上赶着跑到自己面前被杀……好像能做出这么傻的事也不算太奇怪。 花藤咏将无惨护在身后,半点没打算挪开。“她答应我不吃人。” 说起这个音柱很有话说,“她刚伤了我的妻子!” 无惨瞥了音柱一眼,对花藤咏摇头,手指向音柱。 花藤咏问:“他先伤了你?” 无惨点头。 花藤咏一回想刚才细节,马上发现无惨说的没错。他过来的时候无惨正在攻击音柱之妻,但是无惨的衣服却已经被烧烂了。再看音柱护着的妻子,除了刚刚那一道伤口,身上也没有别的伤了。 音柱:“不是这一个!” 花藤咏:…… 花藤咏问:“你刚刚不是喊她老婆?” “没错啊。”音柱理所当然,“可是我有三个老婆啊!” 慢了一步刚刚赶到的善逸:…… 善逸下意识地产生了微妙敌意,“就算是为了杀鬼也不要说这种妄想的话出来,鬼杀队要因为你风评被害了啊混蛋!” 音柱的老婆替他辩解了一句,“不是为了诬陷说谎,我们三个确实是一起给他做老婆的。” 善逸:??? 善逸的表情在强烈扭曲后极度放空。“为什么这么漂亮的美女会答应这种人渣啊,太过分了,鬼杀队真的风评被害了……” 什么柱不柱的,有了一个老婆还不知道珍惜的家伙都是垃圾! 混蛋垃圾! 善逸,拔刀! ### 最后善逸没能打死音柱,花藤咏让和他同时赶到的付丧神把他拖走关起来了。 善逸需要冷静,底层剑士打柱,以后被为难了怎么办呢? 一身黑衣的鹤丸国永还劝善逸,“不过是三个老婆,有什么好奇怪的?就气成这样……我还总看着别人有几十个女人做妻妾还不珍惜呢,我一个老婆都没有哦?” 花藤咏转过头,本来想对无惨剖白一句绝对不会搞一堆侧室的,却发现无惨因为鹤丸的话点了点头。 无惨又不是生在大正,他出生的平安时代要‘自由’的多了。就算不是贵族,资本好一点还不是一堆妻子?无论是因为脸的还是因为身体因素的……只要坦诚就是好汉一条。 花藤咏:…… 本来该高兴的事情,但不知为什么忽然有点生气。 可能是没看到喜欢的女人吃醋吧。 花藤咏默默把那口郁气咽下去,实在没理由发作。 药研一跃而上落在屋顶,半跪在花藤咏身边,捧起他的手查看他手上的被火灼出的伤痕。 花藤咏原身是紫藤花妖,最怕的就是火。 药研看的红了眼眶,“大将……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啊!” 花藤咏摇头,“是因为我说了要放她走,就算她不是我喜欢的女人也一样。” 花藤咏转头问音柱:“你另一个妻子先找了她麻烦,还是她先伤的你妻子?” 音柱倒是把诚实的美德发挥了出来。“雏鹤先堵住了她,但是她先伤的雏鹤,不过……你到底明不明白鬼是什么,我们可是在杀鬼啊!” 音柱把花藤咏当做哪家跑出来的小公子,并没想过他不是人。 因为根本的物种就想错了,他实在想不通花藤咏在想什么,他难道不明白什么是鬼吗?难道不明白游荡在外的鬼会对多少人造成伤害吗? 多少家庭会在鬼的伤害之下支离破碎……他没有一点痛惜,不会因此产生一点对鬼的防范吗? 会有这样的人吗? 音柱都要怀疑他是鬼了。 “堵住她是为了要杀她吗?”花藤咏继续发问。 音柱已经意识到和他说不通了,嘴角扯了起来,手掌握好刀柄。“不错,你对本大爷有什么意见吗?” “最后一个问题。”花藤咏问音柱,“你的另一个妻子死了吗?” 音柱:“……重伤。” “那么她还活着。”花藤咏点头,转头看向无惨,唇角带笑,眸光明亮。“你没毁诺。” 无惨:…… 无惨对他一笑,心不在焉想,吉原都没出呢,谁要在你眼皮子底下毁诺。 音柱望着花藤咏,“看来你不打算把手里的鬼交出来了。” 花藤咏点头,准备开战。但他最后看了眼善逸的方向,还是谈斟酌着词句,想要找一种委婉又有效的方式避免这场战斗。“她答应我不吃人,她如果不毁约,我就会一直保护她。但是……你是我朋友的同僚,我不想和你打,你可以不要非杀了她不可吗?” “最近说奇怪话的人真多。”音柱像听到一个笑话,“你拿什么去保证她可以一直不吃人,你也想赌上你的性命吗?那根本就什么都不是!一旦有人因此被吃,你万死莫赎!而且……她以前伤害的人,就一笔勾销了吗?你一点都不会为他们感到痛苦吗?” 花藤咏纠起眉头,“我要怎么向你解释呢……虽然觉得有点可怜,但我确实不是很痛苦。” 音柱一时哑然。 “我明白了。”音柱沉默半晌,而后开口。“你这家伙根本不配称为人!” 花藤咏终于从音柱的话里找到了灵感,“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我根本不是人啊!” 第65章 第 65 章 花藤咏着实有点没反应过来。 因为之前‘小百合’还一点要和他交往的意思也没有, 虽然对着他笑过不少次……花藤咏姑且也还是知道小百合满肚子坏水想利用他的。 这种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是才刚刚见面没有多久的敌人。花藤咏自己都觉得听起来太快了,但是……很难说感觉是什么样的一种东西, 他就是很喜欢小百合。 反而现在才更像是意料之外的情况。 小百合说想和他交往, 难道真的是因为刚才从音柱手中救了她,所以得到了美人的芳心吗? 这也不对, 打起来感觉音柱比她弱啊…… 救命之恩肯定是不存在的, 他救了音柱还差不多。 那是因为什么? 花藤咏百思不得其解, 心想莫非是自己挺身而出的样子还算让小百合看的过眼吗? 这问题答案只有无惨心里清楚。 他就是在花藤咏握刀的瞬间觉得他还有些意思, 可以相处看看而已。 他觉得花藤咏不错,花藤咏正好很喜欢他, 就顺理成章提交往。 喜欢就去得到, 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了。 难道鬼王喜欢了什么还要委屈自己不要吗? 无惨在地上继续写,“到底要不要和我交往呢?” 花藤咏回过神, 看着她那张看起来可和不可好像都不会有什么剧烈反应的脸, 速度很快地点头。“当然是要!” 无惨拉住他的手, 摩挲了一下他的掌心, 扬眉对他笑了一下。 花藤咏胸口砰砰跳, “现在这样……就算是恋人了吗?” 无惨点头。 应该这样问,既然双方都同意了, 还要怎么样才不算呢? 花藤咏情窦初开, 谈恋爱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谈才好,站在无惨身边,手足无措的不行。 无惨也没有恋爱经验, 但他偏偏没有花藤咏这样的烦恼,身上也没有半点恋爱中的酸臭味和粉红泡泡。低下头在地面上又划了一行字,神情格外冷静;我回不去了。 联系不上鸣女,没有办法回到无限城。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和珠世、灶门祢豆子一样背叛他了。 花藤咏半蹲在他身旁,紧张道:“是被鬼舞辻无惨记仇了吗?这可恶……” 无惨一手继续刻字,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按住了他的嘴唇。 花藤咏消声。 地上的字很快成形:我成为了不安定因素。 花藤咏看着无惨,被这句话一激,忽然觉得她无比娇弱惹人怜爱。他顿了一下,尝试性地去揽无惨的肩膀。 无惨看的有趣,倒进了他怀里。 花藤咏心头小鹿乱撞。“你还有地方可去吗?要不要……要不要……嗯……” 后面的话因为太害羞,越来越弱,甚至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讲出来。 无惨就静静地望着他。 被那眼神所激励,花藤咏拿回了自己的勇气。“就是说……反正也是恋人关系了,不可能看着自己喜欢的人露宿街头,如果愿意的话让我来承担你的衣食住行。姑且……我还算是稍微有点钱。” 无惨这时嫣然一笑,神情愉悦,风情万种。 花藤咏却觉得有什么人要倒霉了,不是他自己。 只见无惨指了指已经扑街败北的音柱,然后在地上写了一长段话。 花藤咏归纳为一句: 鬼杀队,有钱,赎人。 风吹过音柱断开的头巾,因为上面缀着的满满珠钻,硬是没有吹动。 无惨的手变形伸长,把头巾抓回来,在手上摇晃了一下。 花藤咏现在也算是他的人了,他承认的恋人和用他的血活着还总是偷懒的鬼又不一样。钱的话,他现在身上确实没有,不过现成的鬼杀队放在那里,总不能浪费。 喜欢的人和讨厌的虫子,该弄走谁的钱……无惨不觉得这是一道选择题。 花藤咏想了想。 他其实也不想杀音柱,到时候善逸在鬼杀队也难做。刚刚不杀音柱,还让刀剑们不伤鬼杀队队员的性命,本来就有找鬼杀队当主用音柱等人换取鬼杀队不追杀小百合的意思。 现在‘小百合’与他在某种方面不谋而合,没有非要音柱死,愿意让他拿音柱换点钱给她……是好事啊! 因为只说了稍微有点钱……是不是在担心他的积蓄? 小百合还是很温柔体贴的…… 接下来的时光,两个人就坐在一起看刀剑们一个又一个把鬼杀队的剑士捆起来往这边送。 刀剑们平常闷在本丸里,只能互相切磋,彼此出手的套路都快能默背了。这时候打鬼杀队格外新鲜,难度又不大,纯像在玩。 花藤咏命令他们不许伤害鬼杀队剑士的性命,就像是给他们增加了游戏可玩度。 他们还自发把不伤性命的命令上升到不伤秋毫,让游戏更加耐玩一点。 鬼杀队:…… 鬼杀队剑士们的肉.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他们的心灵被狠狠摧折了一遍,产生了他们自己也算不出来面积的庞大心理阴影。 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战斗,结果被敌人嘻嘻哈哈当玩具玩了一通,就问谁受得了? 感觉不是来援救音柱的,是集体送上门来搞笑的_(:3」∠)_ 没人死没人伤,捆他们的那个粉色头发还一边捆他们一边给他的队友展示绳艺,最后被俘虏丢到这里来还发现敌方的大将根本没在意他们而是在开开心心地谈恋爱。 战意被完全严肃不起来的现场完全冲散。 鬼杀队的剑士有一个算一个,一脸放空,怀疑人生。 最后刀剑们把前来支援的鬼杀队全员都绑了回来,一个都没让他们跑掉。花藤咏让他们自己列一个名单,准备和当主产屋敷换钱。 这种经历在场鬼杀队剑士们从未有过。 一般被鬼抓了,如果没打赢的话,就不要想着回去这件事了。 无论是活着还是死着,横着还是竖着都不可能。 不过今天抓他们的不是鬼。 所以他们有幸品味被花藤咏拿来换钱的滋味。 该说是幸亏对手不是鬼呢?还是恨对手不是会和他们正面厮杀的鬼呢? 提出了建议的无惨看着这群小虫子,深藏功与名。 至于他自己为什么以前没这么做过? 因为麻烦啊。 钱这种东西他还需要自己想办法搞吗?当然是要属下自己想办法去挣并且奉献给他的啊。 赚不到钱找不到花还打不过鬼杀队的鬼,还有存在的必要? 反向来说,被小虫子反杀一点作用都没起到的鬼还要他花费功夫去换? 那么厚颜无耻的鬼早点去死比较好。 如果转换成一个表情包,大概就是——吔屎啦你! 今天的鬼舞辻无惨,也在思考怎么大裁员。 ### 产屋敷耀哉和鬼舞辻无惨,那是绝对不同的两个性情。 差别之一就在于,鬼舞辻无惨会把堕姬扔在京极屋就走,产屋敷耀哉会把鬼杀队的队员赎回来。 听从无惨的建议,花藤咏在给产屋敷耀哉写信的时候,给鬼杀队队员的赎金分了级。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花藤咏没想过什么赎金分级。 花藤咏以自己之心度产屋敷耀哉之腹,认为他一定可以全员都一视同仁的。如果有人俘虏了付丧神要花藤咏换自己的刀剑回来,花藤咏肯定是不管什么实力经验高低全部都要让他们回家的。 所以一开始其他鬼杀队队员和音柱的赎金一个价格:) 无惨沉默看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他和花藤咏究竟哪个更魔鬼,虽然鬼杀队的这些虫子总觉得他是终极怪物大魔王,但是他真的觉得继国缘一更像怪物,花藤咏更天然魔鬼。 算了,鬼杀队本来就是神奇的生物,不可以试着去理解他们,脑袋会变奇怪的…… 无惨如此想。 他还是劝了花藤咏一下,在地上写了一堆字劝他分个级,把普通鬼杀队成员的赎金减少一点。 无惨的深层想法是这样的,要是产屋敷耀哉看着庞大数额当场放弃属下,他们就什么都拿不到了。虽然也有一丢丢的怜悯,不过想到他们是烦人的小虫子就立刻没有了。 这些鬼杀队成员也眼含热泪看着花藤咏,非常赞同无惨的提议,一点都没有感觉被侮辱。 这可能是鬼杀队和鬼之始祖最心连心的一次了。 虽然他们短暂的塑料连心过程中充满了赎金的味道。 花藤咏完全没感觉到自己有多么魔鬼,他多少也开始明白现在这个世界人类生活的物价了,知道他要的多,但他认为这完全不对鬼杀队造成什么毁灭影响。 看音柱那个钻石头巾也知道他们到底有多有钱了。 那条头巾看起来对杀鬼并没有任何用处,能花钱在那些没用的装饰品上面,鬼杀队完全支付的起他提出的金额。 他完全没有狠命压榨。 毕竟是善逸拼搏的地方,如果发不出薪水或者破产的话会让朋友很困扰。 不过在鬼杀队眼神攻势和无惨写字攻势的联合抗击下,花藤咏还是检讨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要的很多,给出了分级后的方案。 鬼杀队成员松了一口气,愧疚地想,至少能为当主省一点钱吧…… 呜呜呜还是很羞愧他们回去之后就发愤图强努力练习。 最后通过善逸的啾太郎送出去的信中,音柱的赎金变成了价格最高的一个,其他人递减。 鬼杀队其实还想再砍砍价,但是在音柱身上花藤咏完全不觉得有继续砍的必要。 之前就听说过,柱的工资是高到没有工资,可以随意支取产屋敷的财产进行使用。 音柱的赎金没讲下来,鬼杀队在音柱的三个老婆身上努力了一下。本来音柱三个老婆因为也参与了战斗,所以花藤咏也把他们也算进了鬼杀队成员里要求产屋敷耀哉赎回。 鬼杀队所有人说破嘴皮,让花藤咏放弃了这个打算。 信到了产屋敷耀哉手上的时候,他看到被左划右减的信纸,完全能想到当时那个讨价还价的场景。他表情十分微妙地看了那张信纸半天,最后笑了起来。 无论如何,能让他的孩子(剑士)们回来就很好。 比起死亡,金钱实在不算什么。 至少对产屋敷耀哉不算什么。 他身体太弱,他的女儿立刻传达他的命令去支取了库存的金钱。 铜钱和金子被一箱一箱装好,抬到车子上。 产屋敷耀哉思考了一下,让炭治郎押送这些金银去吉原送给花藤咏。 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训练,炭治郎的实力已经足够保护这些金银了,再加上她妹妹祢豆子就更稳了。 派柱等级的去保护金银不受毛贼觊觎,那就是完全的战力溢出。 至于花藤咏…… 音柱已经送了,他们这次去不是去战斗的。 还是炭治郎这种性情温柔还和花藤咏有点交情的孩子去和他见面比较合适。 另外还有女性的剑士跑到产屋敷耀哉面前来,强烈建议要一起去,打扮成最漂亮的样子把花藤咏的心给争夺到。 “保证把那种见色眼开的臭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顺带一提,还有可爱的男孩子。 “至今为止可是有不少说只喜欢女人的家伙拜倒在我的女装下哦,主公不让我试试怎么知道他不会爱上我的可爱呢!” 产屋敷耀哉:…… 所以这种时候他的其他孩子们怎么就不过激地说主公面前没有你们插嘴的份了呢? 这是什么糟糕的想法…… “不行。” “不可以。” “不准去。” 产屋敷耀哉纷纷拒绝掉了。 如果真的是两情相悦当然是好事,但是像现在这样……他完全不能答应。 然而最后他们还是去了,悄悄躲进箱子里被炭治郎带人运走了。 之后才发现的产屋敷耀哉:…… 不行了,他得打孩子了! ### 因为装着金子的车才刚上路,花藤咏并不知道他会收到什么样的惊喜。 目前他在处理吉原变成废墟后随之而来的问题。 比如……有人类来调查他了。 他们根据其他人的描述,跑过来打算抓捕他这个毁灭吉原的罪犯。 花藤咏也不是没有想到过这种场景。 不是在和音柱动手的时候想到的,更早一点他说要毁掉吉原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会面对这种问题了。 无惨瞥了那几个要抓走花藤咏的人类一眼,漫不经心写到:全杀掉,放一个回去吧。 当着要放掉的那个的面,展现一下自己的能力,把其他人全杀掉,在适当地给予一些威胁,最后那个一般就会帮他处理好一切问题了。 甚至是跪下来恳求他,希望成为鬼的一员。 极少数概率,剩下的那个会变成鬼杀队成员。 大多数人都是发着抖,觉得只要自己还能幸存下来就足够了。 要是鬼杀队的成员都能那么想就好了。 花藤咏这一次拒绝了无惨的提议。 一身黑衣的鹤丸国永凑热闹,“不如让他们也送赎金过来好不好!” 该怎么说呢?反正已经收了鬼杀队的赎金了,不如这件事也用赎金的方式解决算了。 唯一一个可以不用交赎金还能自由行动的鬼杀队剑士善逸,此时表情复杂地看着花藤咏。 “小咏……越来越麻烦了啊……以后恐怕会变得连街都上不了……”善逸碎碎念,“所以我之前就说最好不要这么做,反正这些人也还是会继续开店,根本就……现在要怎么办,要是抓住他们索要赎金可比威胁当主要麻烦一万倍……” 鹤丸欸了一声,“可是啊……你想,即使小咏不把这些人抓起来换赎金,问题也已经变得很麻烦了,他们还是不会放过我们呀。” 从花藤咏决定摧毁这个纸醉金迷的吉原开始,事情就不可能不麻烦了。 就算不是为了无惨和音柱打了一场轰掉了吉原,也必定要面临这样的问题。 因为最开始就决定了要毁吉原的。 鹤丸国永的手在刀柄上紧了紧。 这个决定他们全部都不知道,可能不是所有人都想来吉原,毕竟这里藏着某些同伴的痛苦。不过对于花藤咏毁掉吉原这个决定……大家并没觉得有哪里邪恶。 “也可能是我们身为暗堕的付丧神,邪恶却不自知吧。”鹤丸耸肩,“我没觉得哪里不好哦?” “而且很有趣啊。”黑衣的鹤丸看着被火焰摧枯拉朽毁坏的花街,“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呢。” 善逸:…… 这个一跳吓的有点高。 这已经不是吓一跳就可以形容的恐怖程度了吧。 算了,为什么要和暗堕刀子费口舌。 不如护紧自己的小命。 他们还记仇着想套他麻袋呢。 谁知道会不会被一高兴沉海。 善逸拒绝和暗堕的刀子精讲道理。 鹤丸也没有缠着他继续说下去,跑到还没烧塌的屋顶上看已经变成断壁残垣的吉原。 乱藤四郎本来在屋顶上,看他过来往旁边挪了一点。 北谷菜切在对面一间屋子的屋顶上。 花藤咏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 玩了一夜玩得很开心的刀子精们此时情绪都不错,即使像乱藤四郎这样沉默着不说话,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气息的平和。 太郎和次郎和放松地站在一边,次郎在帮兄长绑头发,因为之前抓鬼杀队大作战的时候太郎头发给跑散了。 吉原曾经是他们的心理阴影不假,但是看着花藤咏和音柱为了漂亮女鬼‘小百合’起争执,打起来最后连带着轰了半个吉原之后……他们的心里阴影就有点阴不起来了。 然后在吉原跟玩游戏一样,一个一个抓完鬼杀队成员再把他们无伤绑起来之后,心理阴影彻底变成了心理复杂。 曾经的梦魇,现在想起来脑袋里只剩下三个字。 “闹着玩。” 当然也有人觉得是“真好玩”。 比如某知名不具的爱搞事付丧神。 乱藤四郎望着远方,感觉吉原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害怕的,只是当时…… 只是当时的无助感太强烈了,以至于他们…… 以至于他们过了这么久的时间都忘不掉。 而现在他们亲自参与了它的崩坏过程才清楚的意识到,这根本就不算什么,那个曾经束缚他们的吉原,也不过是在主公玩闹一般的对打中就能毁掉的普通地方而已。 花藤咏能感觉到有好几个付丧神的暗堕程度直线下降了。 能得到这样的结果,花藤咏心里十分欣慰。 他从小到大,没少试过和刀剑们交流讨论,希望能离开本丸,也希望减轻他们的暗堕。 但是没什么用处。 在这件事上和刀剑们进行言语交流的效率实在是太差了。 这么长的时间里,花藤咏取得的成果微乎其微。刀剑们别说和他在离开本丸的意见上达成一致了,他们甚至都不怎么肯提他们过去的事情。 提到了多半遮遮掩掩,关于本刃的事情,往往从其他刃那里才能听到一些信息,还都是不直指核心的那种。 所以这次从一开始,花藤咏也就没打算让他们老老实实交代发生了什么事,说究竟受了什么样的委屈。让他们说这些,恐怕要比杀了他们还难。 就一件事,让他们过来亲眼看着。 换一种方法试试看,让他们通过事实明白一些事情。 这次看来果然还是用这种方式的效果比较好。 事实总是要胜于雄辩的。 能得到这样的结果,面对麻烦的事花藤咏也不感觉多么头痛了。 实在不行就学学鬼舞辻无惨,回去在本丸待上个几十年,然后再出来,一切都会变得风平浪静。 而且走到这步之前可以解决的办法也不少。 无惨站在一边,倒是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他在地上写到:你杀了堕姬吗? 无惨身为鬼王很清楚堕姬死没死,然而他装得很不清楚。 花藤咏不知道堕姬的名字,愣了一瞬。 无惨继续提醒:京极屋里的另一只鬼,比我更漂亮,眼睛里有刻字。 花藤咏看着心平气和写着别人比自己更漂亮的无惨,一时拿不准‘她’是说真还是说假。毕竟根据他在本丸阅读小说的经验,女朋友生气,直男总是察觉不到的。而这样的问题,往往是陷阱极深的送命题。 顺带一提,他读的是恋爱小说,不知道是曾经的哪任大将买的,也有可能是付丧神买了看却连他们本刃都不记得了。 丢在长廊底下,被他发现了。 花藤咏想了想,很认真道:“你比她好看,你更漂亮。” 无惨:? 无惨还想着花藤咏的审美出了什么问题,堕姬明显比‘她’更讨男人喜欢。多亏他现在不能说话,不能直接反应。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转过那个弯来。 ‘不重要。’无惨在地上写到,‘你容貌最美。’ 花藤咏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被恋人夸奖了应该开心才对。但是被夸‘美’实在太别扭,而且‘小百合’好像也不是多痴迷这张脸的样子。 花藤咏强调道:“是英俊。” 无惨笑了起来。 说来花藤咏也不是貌若好女,哪怕第一眼看他也不会弄到雌雄不辨的地步,男性的身份很清楚就能识别。 但就是美,美到能让庸碌俗人忘掉世间一切。 无惨继续写:英俊也是美感的一种。 花藤咏:…… 花藤咏气闷道:“说不过你……” 无惨瞥了他一眼,站起来在他眼角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唇角带笑看着他,好像在问他消气了没有。 花藤咏没忍住也在他眼角亲了一下。 站在旁边被迫吃了一嘴狗粮的善逸:…… “你们够了啊。”面对着追求对象坠入爱河的局面,还要承受狗粮暴击的善逸捂住胸口。尽管早就明白这一天迟早会来而有了准备没那么心痛,但还是令人直吐狗粮。“亲来亲去像小朋友一样简直太幼稚了,可恶……太可恶了……” 花藤咏本来表现还好,这时一下耳边又染上红晕。 至于无惨…… 无惨要是能顾忌鬼杀队剑士心情,他就不是鬼舞辻无惨。 他瞥善逸一眼,又将嘴唇印在花藤咏脸上。 善逸:…… 不行,不能气,没理由,打不过。 …… …… …… 小百合你这个人间屑女! 药研轻咳一声,“所以……大将准备怎么处理这些人?” 把他们从八万里远的地方拉回题中心,药研示意大家看想要把花藤咏抓走的人。 无惨写字:让堕姬去,她活着吗? 善逸道:“我没杀她,把她放在京极屋了。” 同时善 第66章 第 66 章 化身变成飞花消散的瞬间, 远处的花藤咏一下皱起了眉头。 少年对着化身所说的那番话, 一字不漏的传在了花藤咏耳朵中,对方的妖力纠缠着他的妖力, 让声音的声调都没跑一丝调。 花藤咏有一点惊讶, 但是不算太过。 吉原被毁不算小事,有人调查不出意料外, 除了普通人有实力更强大的存在也不算稀奇。 花藤咏也不是闲来无事喜欢摧毁世界玩, 就算没有人告诫他, 他也没打算再搞大事情出来。 现在嘛…… 他想好好谈恋爱。 以前从来没有喜欢过人, 所以现在和‘小百合’交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他们的进展好像有点快,但是花藤咏又没有觉得哪里不好。 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呢, 应该怎么相处呢。 刚刚恋爱的紫藤花妖,脑子里塞满的都是这样的东西。 后面药研订房间的时候, 把他们两个的房间订成了相邻的两间房。一开始还打算干脆订成一间的, 在不少同僚的杀人视线中作罢。 付丧神对‘小百合’接受程度不同, 抗拒的那是相当抗拒, 只是没法在花藤咏面前做的多过分。 就像他们当初想杀掉带花藤咏出来的善逸, 最后还是没能杀。 鬼杀队队员被平均分给本丸的付丧神,和他们同住, 由付丧神负责看着。 不过付丧神们并没有恨严格的看管, 对方也没有要跑或者要告知别人的趋势。 鬼杀队队员心里苦。 这已经不是普通人可以处理的事了,就算递出求救信号比他们还弱的人也救不了他们。这就和被鬼抓了之后把鬼往人群里引是一个道理,一点用处也没有, 只能给鬼多送几个菜。 还不如乖乖等当主来赎他们,也省的万一激怒了付丧神直接升天了。 而且生活也没有太糟糕。 早餐比他们平常风餐露宿的时候吃的还好。 ……越来越觉得他们不是来救援音柱而是来搞笑的了_(:3」∠)_ 花藤咏和无惨的精力都比常人好,在鬼杀队队员奔波一夜吃完早饭进入梦乡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困倦的意思。 如果不是无惨不能晒太阳,花藤咏还想带她去逛街,重新选一套衣服。 然而看着外面升起的太阳,这个主意只能被按在箱底。 浦岛还问要不要他们帮忙跑腿买来,花藤咏摇了摇头,让他安心和蜂须贺待在一起。 浦岛虎彻耸了耸肩,表示已经有好好鼓励过哥哥了,现在是两个哥哥的相处时间。 趁着这次花藤咏安抚下了蜂须贺,蜂须贺暗堕情况减轻,长曾弥和蜂须贺的微妙关系有所缓和。 “我想亲自……”花藤咏头稍微低下一点,脸上染上可疑的红色。“亲自给小百合买衣服。” 浦岛脸上露出了可疑的笑容。 花藤咏咳了一声,“亲自给交往的恋人挑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啦!”虽然这么说,浦岛脸上的笑容还是让人看着牙痒。“我陪您去吧?帮忙拿东西什么的。衣服的话只有一件是不够的吧,不可以让女孩子觉得交往对象小气!尤其您可是我们的大将!” 博多也过来凑热闹,“要我帮忙谈价格吗?” 刀剑越聚越多,今剑出声:“我也去我也去!至少也要买五件给御台所!” 小夜插话:“……还不是御台所。” 三日月懒洋洋地抱了个茶杯喝茶,看着他们闹腾。 次郎沉吟,“本丸里也没有女孩子,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女孩子合意的。” 其他刀剑都看着他。 次郎往后退了一步,“什么啊?这种眼神……” “大家都准备问你的啊。” “次郎经验是最丰富的之一。” “最——华丽!” 浑身素色的次郎不太自在,“我不会啊……找女孩子去!” “等等,鬼杀队里不是有女孩子吗?” …… 闹腾到最后的结果是音柱其中一名老婆名为槙於的,跟他们出门买衣服了,不只是为了‘小百合’,她本身也需要买两件新衣服。 昨天战斗打的衣服破损的也不只是小百合一个而已。 然后……槙於就感受到了提前带孩子的滋味。 是的,那些把鬼杀队吊起来打的付丧神们,现在在她眼中和熊孩子划上了约等于号。 虽然没有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然而让人费心程度一点也不少。东边藏一个西边躲一个,好像不是出来逛街是出来探险。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要拔刀,知不知道禁刀令这个东西的存在啊! 槙於好辛苦。 本来他们很听花藤咏的话还指望花藤咏约束一下他们,结果花藤咏也完全变成了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面具丢了也没戴,一心给心上人挑选衣服,一脸沉浸在恋爱中的样子,真是…… 真是令人羡慕。 槙於看着那张看一眼赚一眼的脸,怒气值一点一点消下去,羡慕一点一点升起来。 “这个不太适合小百合。”槙於站在花藤咏身边,“虽然这件确实非常可爱,不过不太适合小百合。” 小百合是什么样的? 槙於没有深入地了解过,不过一眼看过去,给人的感觉是妩媚,美艳,冰冷,高高在上。 和店员正在极力给花藤咏推销的甜美可爱小洋裙格格不入。 店员还在挣扎,希望把这条卖价高昂的洋裙推销给花藤咏。“这种事情不试着穿穿看怎么能确定呢?很多客人来之前都觉得这种样式的裙子很奇怪,更喜欢传统的衣服。但是一旦试过之后,都觉得很可爱呢,风格是可以转变的嘛。” 语速飞快,店员不打算给槙於说话的机会。“没有试过就觉得不可以是会后悔的,您看看这个可爱的蕾丝,我们用的是最高档的面料,摸上去也不会扎手,市面上可是相当难见到的,价格也很优惠。” “如果错过了就很难用这种价格就买到用料这么好的衣服了,您摸摸看嘛,是不是很柔软一点也不扎手呢……” “这上面的蝴蝶结很精……” “这上面的图案很可爱吧,这是洋文哦……” “可爱和性感是完全可以并存的……” “您担心的那种情况完全是版型选的不够好,我可以替您解决,只要您提供恋人的体型特征……” 连珠炮一般,店员施展出了她打上八段无敌手的语速。 花藤咏听得晕晕乎乎。 槙於:…… 槙於败了。 槙於自己也想试试看这洋裙了。 也许风格真的是……可以转换的? 说的口干舌燥的店员终于忽悠瘸了两个,对他们施展出八颗牙齿的笑容绝杀。“要帮您装起来吗,买两件的话可以给您赠送一份精美的小礼品哦?” 花藤咏点头。“装起来好了。” 槙於的理智挣扎了一下。“就算很好,万一不适合……” 花藤咏完全没有在愁这个。“那就不穿这件好了,买很多件的话,应该会有她喜欢又合适的。”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买的?” 花藤咏扬了下眉,好像不明白槙於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把金子摆在桌子上,像撂一块石头。“可爱的裙子她都要有啊。” 槙於:! 这是什么神明一样的男朋友?! 槙於酸了。 吃了柠檬那么酸。 花藤咏这时候道:“而且钱也是她想办法赚回来的啊,鬼杀队真是有钱呢。” 槙於:…… 她收回刚刚的想法。 这两只恶鬼! 槙於接下来就看着花藤咏看见一件漂亮的就买一件,各种颜色各种染法的和服,风格各异的洋装,裁剪出色的礼服。 买洋装赠送的小礼物是配套的配饰,其他衣服没有这种赠品,花藤咏又请她带路去了相应的店铺。 黄金,宝石,珍珠…… 一样样买下来,槙於的心已经从会痛变得不会痛了。 她怀疑钱在花藤咏眼里是不是钱。 这种刺激精神的事情她真的不想再做第二次了,谁爱带他们逛街谁带吧。 花藤咏买了一圈,最后在店员恨不得把他供起来的眼神里对槙於笑道:“谢谢你今天给我们带路,你喜欢的那件和服我让退买下来了,给你做谢礼。” 槙於:! 槙於刚刚看到了一件很漂亮的和服,友禅染,颜色相当妙,花纹极其美丽,价格也绝对的昂贵。 吉原最难搞定的花魁也要为它折腰。 “小事。”槙於露齿一笑,“下次逛街还找我,我带你们扫遍这里所有的店!” ### 花藤咏几乎是逛了一整天的街,等他回去的时候月亮都已经再次挂在夜空上了。 槙於的体力都快掉光了,看着身边一个个神采奕奕的刀剑,深深的感受到差距。 这些家伙果然都不是人,她应该已经算是最能逛街的女人了,音柱听了她们姐妹要逛街都会感到头疼脚软的那种。 现在才知道还有可以比她们更厉害的存在。 还是该说……恋爱中的男人精力无穷呢? 听其他刀剑说之前花藤咏也不是非常在意自己的衣服的,偏偏小百合的他就要一件又一件地看过去。 槙於感觉肚子里被塞满了什么,又酸又臭,多的她快要吃不下了。 回到房间的花藤咏洗了个澡,之后就准备往‘小百合’那里跑。 槙於蹲在他门口守他,在他出来的第一时间给他塞了一个箱子,示意他打开看看。 花藤咏一开箱,看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两排玻璃瓶,瓶里盛满了暗红的血。 “这是……”花藤咏一下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了。 “我找鬼杀队的成员们一个个凑的。”槙於唇角上勾,目光却不太轻松。“如果她饿了,你还可以找我。” 槙於是不相信那个一看就很强,一定没少进食的‘小百合’会一下子就变得不吃人的。 也许什么时候就会因为饥饿感的压迫,趁着花藤咏不注意再次跑去猎食。 槙於专门找了鬼杀队的队员们,大家一个个地凑了这么多血,就是希望他们的血能起到一点作用,让小百合不至于饿的太狠铤而走险再次杀人。 要说对鬼有什么好心槙於自己都不信,就是纯粹为了人类着想,让小百合不要饿极了祸害什么呼吸法都不会的人类。 “没伤到根本吧?”花藤咏问。 槙於闻言,涂的极艳的红唇往上一扯。“放心,这点量对于鬼杀队的队员不算什么。” 花藤咏将箱子合起来,“多谢。” “也是为了我们自己。”槙於转过身,手抬起来挥了两下。“用不着你说谢谢,看好她就行了,感觉交流感情去吧……没准真能再驯服一个鬼。” 最后一句声音很轻,被她含糊在嘴里了。 花藤咏抱着那一箱子血,敲了敲门。 他的手才在门板上叩出第一声,门就被无惨一下拉开了。 花藤咏有点懵。 无惨扬眉而笑,好像被他这个表情娱乐到了,从他手里接过箱子,让里面的玻璃瓶暴露在灯光下。 花藤咏懵完之后很快反应过来,小百合不是人类,五感要敏锐多了。而且……如果是换了一个饿了一天的人,门口放着炸鸡外卖,恐怕也会比平常敏锐不少_(:3」∠)_ 花藤咏把门带上,神情柔和地看着小百合,“你饿了吗?” 无惨对他点了一下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中了花藤咏的花毒,虽然后面毒素解除了,体力还是消耗了不少,今天他好像有些格外的饥饿。 刚刚刚睡醒起来的时候,还坐在窗边盯了好一会儿过路的行人。 正想着偷偷吃一个会不会被花藤咏发现?他们就已经逛街回来了。 无惨打开了其中一个小玻璃瓶,做了切面处理的玻璃流转着光,非常好看。 不过花藤咏的目光却只追随着握着玻璃瓶的手。 小百合的指甲是红色的,因为涂了蔻丹,不过现在没有之前那么颜色饱满了—— 因为小百合昨天的战斗,还因为她睡前清洗了一下身体。 蔻丹的颜色已经掉的差不多了,然而一点也不影响花藤咏觉得那双手好看。 今天应该再买些指甲油的…… 花藤咏出神想着。 无惨拿着血没有着急吃,其实知道这是鬼杀队队员的血,他心里对这些血抱有相当大的疑虑,并不觉得鬼杀队的人会有那么好心。 也许里面放着什么毒也说不定。 花藤咏看着他往里面放了什么东西,看着那东西变了个颜色,才将那一瓶血喝了下去。 大概喝了三瓶左右,无惨就已经觉得差不多了,将箱子重新合上。 “够了吗?”花藤咏望着他,觉得‘小百合’吃的比想象中少了太多。 无惨稍嫌冷淡地点了一下头。 他抱起箱子,把箱子往柜子上面塞。因为这次变化出的女性身形不够高,她够不到柜子的最上层,稍微垫了一下脚尖。 花藤咏握住她的手。 “我来吧。”花藤咏想接过箱子。 无惨松开了手,不过并没让开。‘她’抬起头,看着身后站着的花藤咏伸出两只手,认认真真地把箱子仔细放好了。因为视角原因,无惨能看到花藤咏的手,却不能完全端详花藤咏的脸。 所以无惨不知道花藤咏有没有悄悄看他。 他本来以为花藤咏会抱着他的腰把他举上去,不过果然花藤咏是从来没和人谈过恋爱的纯情少年。 自己也没有经验的无惨仗着演戏经验多,丝毫没把自己算进没谈恋爱的那一拨去。 花藤咏丝毫没觉得自己有错过什么天赐良机,放完箱子还妥帖地把柜子关好。 整个房间都不是日式的,无惨坐在高而软的床上瞥他一眼,从床头拿了纸笔,用潦草的字迹写道:谢谢。 然后把纸递到花藤咏手上。 花藤咏正想说没关系,无惨却猛然逼近,在他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花藤咏脸红心跳不用提,无惨却是一脸平淡。 无惨没有感觉到心跳有哪里加快,也没有觉得花藤咏羞红的脸让他特别心动,让他同意和花藤咏交往的那种心动感一瞬即逝,他完全没能再借由亲密的举动寻找到。 没有那种感觉的话……偶尔逗逗花藤咏还算有趣,次数一多就有点腻了。 撩人那一套花藤咏根本不会,毕竟大部分情况下他只要站在别人面前就胜过旁人刻意使出的千般手段。 他兀自心跳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和无惨说:“你之前的衣服不能穿了,我给你买了很多衣服,先放在我房间里了……我给你拿过来。” 无惨摇了摇头,在纸上写:我们直接过去。 花藤咏点头,带着无惨过去,开门之后打开柜子,里面全都是今天逛街买下的东西。 无惨随手拆开一个,大红色的低胸晚礼服暴露在他眼前。 无惨:…… 无惨想,在选衣服上面花藤咏还真是和其他怀春期少男一样的乏味,就喜欢这样浅薄易懂的东西。 他虽然这么想,但没表露出来,反而很感激似的对花藤咏一笑,在纸上写:很贵吧?谢谢你为我买衣服。 花藤咏迟疑地点了下头,然后追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 感觉笑没那么真心了。 无惨:……这方面倒是很敏锐。 无惨也没有否认,只是在纸上写:毕竟是你的心意,无论衣服什么样子,只要想到这份心意就觉得你很可爱。然后……就感到高兴了。 写完再配合上柔柔笑意。 妩媚入骨却高高在上的高岭之花在刹那间落入春风,能笑的人骨头烂酥。 花藤咏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能感觉到其中没有端倪的违和。 无惨低头掩住此刻目光,在纸上继续写:我换上看看,不可以跟过来? 花藤咏注意力终于被调开,不好意思地叠起纸条,“我不会偷看的。” 无惨笑了笑,捧着那件晚礼服走进了卫生间。 晚礼服的款式并不是最新的,不过姑且还算是经典。无惨丝毫没有困难地换上那件火红裙装,将红宝石耳环戴上,调整了一下脸颊旁边的卷发。 他今天没有化妆,‘小百合’的艳色不够明显。然而只凭素颜,却也能驾驭住这条裙子了。 如果花藤咏给他准备了化妆品,他也不介意勾画一下。只是如果后面的交往再这么无趣下去…… 无惨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目光冷漠地扣上了红宝石项链。 收拾好之后他把卫生间的门打开了,花藤咏果然没有偷看,团在窗边看窗外的景色。 无惨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 这次不用纸笔花藤咏也知道该说什么。“你这样穿很好看,不过要是有妆应该会更好……是我忘了买。” 无惨心想话你都说完了,垂下眼,在实在没什么好讲的情景里硬挤了一句写在纸上:下次买就好了。 然后两人对着沉默。 气氛好像有些尴尬,无惨想着要不要再吻花藤咏一下好了,花藤咏满脑子搜刮着有什么好说的词。 这时门被敲响,打破了屋里的沉默。 ### 花藤咏前去开门,门一打开,穿着艳丽的次郎太刀就完全映入他的视线之中。 次郎太刀头上簪着花,脸颊晕红一片。身上的衣服虽然还是有大面积的白,但和素已经扯不上什么关系,或金或红的点缀小面积地分散在边缘装饰着整体。再往下看,花藤咏还在他底层的衣摆上见到了大团大团的印花。 被意外冲击的花藤咏看了他一会儿,坦诚道:“你这样很好看。” 坐在屋里的无惨怀疑花藤咏是不是夸人好看除了这一句就不会再说别的了。 次郎太刀却因为这句话松了一口气,下意识想抱花藤咏的胳膊。“主……” 花藤咏照旧躲过,这次还往里面瞥了一眼。 毕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除了自己依旧不喜欢被付丧神摸摸蹭蹭以外,也要考虑女朋友的心情。 小百合会不会吃醋呢? 得考虑到这点才行。 然而无惨对他们的互动漠不关心,一双眼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发现花藤咏在看他,才转过头对他回以一个敷衍的笑。 虽然敷衍的比较精致让次郎太刀都看不出来,但依然改变不了敷衍的本质。 “啊……御台所也在。”次郎太刀惊讶了一下,他过来这边,是想和花藤咏单独说话的。 如果是正常的御台所,看到丈夫容貌俊秀的部下在深夜忽然换上女装来见他,心里一定会打好多小鼓。无惨却不是,他看出了次郎太刀似乎想单独和花藤咏说话,十分大方地把花藤咏让给了他。 把写着‘你们好好聊吧’的字条交给花藤咏,无惨就走了。 花藤咏:…… 花藤咏看着无惨把门关上,喃喃问次郎:“小百合这样算不算很温柔很体贴?” 次郎太刀点头,“对啊,这个肯定算吧。” 花藤咏皱眉:“可是……我为什么一点也不感觉开心呢?” 次郎太刀:…… 次郎太刀沉默片刻,对着花藤咏叹气。“……怎么感觉不像见色起意反而是真爱呢。” 花藤咏拍了一下他脑壳,“在说什么呢?” 次郎簪的花都掉了两朵,“人家的花都掉啦,小咏轻点啊。” 花藤咏纠正:“你刚刚说的不对,没有什么像这个那个,我是认真追求小百合的。” 次郎嘟囔:“还不如单纯见色起意好。” 花藤咏伸出手。 次郎抱头窜进他房间,“啊呀才认识两天肯定不会有多大的醋劲嘛。” 花藤咏关上门,有点奇怪,“可是她答应交往,不就是喜欢我了吗?” “也可能只是一时被美色迷惑,回过味来又觉得性格相性不好想分。”次郎太刀说出了真心话。“被美色迷惑和渣都不是人类男人的专利。” 花藤咏一时也有点拿不准,难道真是因为小百合一时觉得他出刀的样子很英俊觉得可以试试,结果被后续劝退了吗? 花藤咏有些怀疑自己:“我的表现是不是太差了?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夸也不会夸……” 他一消沉次郎就看的心肝都痛,“没有,小咏表现的很好,大部分人都会深受感动死心塌地的!” 此等绝世的容颜,再加上花藤咏今天买的那一大堆昂贵的衣服首饰,还有他真挚的心意…… 谁能不动心那就是根本没有心! 花藤咏很怀疑,因为偏偏小百合就没有一点感动啊。虽然表现的确实很开心的样子,但是花藤咏就是觉得那笑容不真。 “她到 第67章 第 67 章 然后没过多久, 审神者就拿出了部分资源, 说是努力追讨回来的。 次郎苦笑了一下,“他出卖了自己, 我们谁都没有发现。” 审神者会仔仔细细地清理好自己再回来。 花藤咏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他还是没能得偿所愿?” 次郎摇头, “可能还是不够吧,最后……” 次郎顿了一下, 抓紧了花藤咏的手, “最后他把我和其他几名付丧神一起骗去了吉原, 将我们手中的本体收走……兄长是被我连累, 本来不在他计划里。” 次郎攥紧手,那时候他还以为难得要出去玩, 傻乎乎地叫上了自己哥哥。 “除了兄长……被他卖掉的都是我们这几个常被盯上的人, 兜兜转转……”次郎合眼。“又一次重复宿命。” “这不是宿命。”花藤咏道,“是他失心疯。” 次郎趴在花藤咏的膝盖上。“小咏说的对, 是他的错, 就算他再说什么……也是他做错了。后来本丸的大家发现端倪将我们救出来, 将想要阻止的他杀掉了。” 花藤咏抱着次郎。 次郎闭眼沉浸在温暖的体温中:“被救走之后, 相当一段时间再也不想看到曾经喜欢的那些饰品, 不知不觉就一身白了。” 全部说出来之后,次郎的倾诉变得更加流畅起来。 “人类的贪欲就像等待燃烧的油, 只需要一点点火星就能毫无愧疚地烧起来, 吞噬别人也吞噬自己。尽管痛苦时感到犹豫,但我一直告诉自己没有错……只是他们的恶太容易被点燃了。” “因为是妓夫所以可以被欺凌,以为穿的像女孩子所以是我们自身在引诱他人……一点理由, 就能让人理直气壮。” “人类就是如此邪恶的东西,寻找任何可能的东西当做借口,释放自己的贪欲。” “坚持穿着打扮的我固然没有错,可是将火把贴近火油……究竟算不算错呢?” 花藤咏简单粗暴道:“不算。” “是啊。”次郎用梦呓般的语调开口。“美丽而强大,我是主强大的刀与部下。假如有人类控制不住他的贪欲,我会让他在恐惧中看到死亡的来临。” “对了……”次郎笑了一下,“小咏猜猜兄长怎么说……” 花藤咏配合地猜了一下:“太郎吗?他应该也觉得你说的对,你们没有错。” “他说怪我们碰到的人还不够多,杀的人不够多,在贪欲被触发前感到足够恐惧的人还不够多。鬼怪传说风靡的时候,可没有多少人敢晚上出门。” 次郎太刀比了个“嘘”的手势,笑起来的脸上已经没有刚刚的阴霾。“小咏不可以告诉哥哥我说出来了哦?哥哥不让人家告诉任何人……所以不可以告诉他你知道了。” 花藤咏无奈:“所以这么快就把太郎的底掀了真的好吗?” 次郎撒娇,脸埋在花藤咏腿上,“偏偏我觉得告诉主更好,主永远也不会伤害我们的。” 花藤咏用手敲了敲他的脑壳。 次郎碰瓷装死,在他膝盖上趴着不起来。 花藤咏推他的额头。 次郎闭着眼睛拽着花藤咏的衣服,声音已经一点都不沉重了。“不行了,头被主敲晕了,精心挑选的花也掉了……” 他之前簪在发冠旁的花几乎已经一朵不剩了,次郎拽着花藤咏不放,呜呜假哭。“要小咏赔人家才起来。” 花藤咏被拽的紧紧的,“你要先放开我我才能去摘花给你吧?” 次郎摇头,“不用摘,要紫藤花!” 这不是一个很过分的要求。 善逸刚进入城中时看到的那个花量……全是花藤咏长出来的。 然而花藤咏着实为难了起来。 要说为什么…… 花藤咏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墙壁,隔着这堵墙壁的另外一个房间就是小百合居住的房间。 不知道小百合现在在做什么,刚睡醒应该不会再想睡了,在看风景吗?会不会想他在做什么呢? 这些念头只需要一个引子就一下子从心底全被翻上来,花藤咏脸上的表情变得更柔和了。 次郎的目光追随着花藤咏的目光看过去,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是在顾虑谁,无非就是小百合。 酸臭的气息塞堵了他这个胸膛。 次郎用力抱住花藤咏,“这个和那个才没有关系啦,小咏!我要小咏赔我的花!” 花藤咏试图把身上的次郎撕下来,“你究竟几岁了啊……” 次郎嚼吧嚼吧把节操全吃了,伸出三根手指头。 花藤咏:…… 次郎粘着花藤咏不起,气闷地当一块黏胶。 花藤咏纠结半天,最后还是摇头。“不然你先问问她?” 次郎:…… 次郎:“总觉得真的问了会显得我们都很傻。” 花藤咏面无表情。“你才发现?” 次郎默默垂下头,放弃了。 他捞住花藤咏的腿,“那小咏多让我靠一会儿吧,其他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这样就好……” 花藤咏:…… 花藤咏手落在他头发上,本来要推开,最后变成抚摸。“好吧,就这一次。” ### 要问无惨在做什么,他正在考虑该什么时候离开。 一时心动,他主动提出和花藤咏交往。交往后觉得没什么特殊没有意思,他又准备抽身离开。 现在刀剑们还不知道他打着这样的主意,不然恐怕一人送他一刀恐怕都不算完。 他什么东西都不打算带走,花藤咏想赠送给他的东西,无惨一点都不觉得有多么贵重。 千多年的寿命,无论怎样昂贵的东西他都尝试过了,到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打动的了他死水一样的心湖。假如花藤咏能为他找到青色彼岸花的话,或许他不介意再哄哄花藤咏高兴。 桌前的梳妆镜映照出无惨此时的神情,他冷漠的像是根本没有感情,活着也像是死了,烈焰般的衣裙首饰也点不亮他。 只有在想到青色彼岸花的瞬间,对生的强烈渴望才让他眼中亮起火光一般的内容物,让他比起死物更像是活着的生物。 之前某一瞬间花藤咏也让他出现了类似的神情,但是即使后续更亲近了无惨也没再找到那种感觉。 不喜欢的东西无惨丢弃起来没有犹豫,唯一值得犹豫的是花藤咏才和他交往了一天,也许还有他喜欢的地方没有让他看到。 不然他现在就已经走了,而不是考虑该什么时候走。 无惨看着自己拟态的非常完美的手,纤细柔软,只是不论怎么改变,都带着一股无血色的苍白。 门在这个时候被敲响了。 他打开门,花藤咏抱着几个盒子站在外面,次郎没有跟在他身边。 花藤咏解释道:“次郎回去休息了,现在不在这边。” 好像有点特意解释的意思,无惨并不在意次郎的去留,不过他还是揣摩恋人的定位做出了相应的反应—— 他对着花藤咏,‘噗嗤轻笑了一下’,‘哭笑不得’地让了半个身位让花藤咏进门,然后找来纸笔写:你喜欢女孩子。 花藤咏非常肯定地点头。 无惨想,可惜你不知道你喜欢的女人其实却是一个男性。 无惨轻轻吻了花藤咏的面颊,心里波澜不惊。 他们好像比所有情侣进展的都很快速亲密,然而距离却遥远的隔着云与水。 花藤咏这次回抱了他,在他面颊上也亲吻了一下,脸上有些红,神情非常认真:“喜欢你。” 无惨本来想漫不经心地回一句我知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里的某一颗心脏又开始紊乱了正常的节奏。 或许这也是他觉得无趣了却没当场就走的原因之一,明明是不能真正吸引他的举动,却常常让他产生一些奇怪的反应。即使是紫藤花毒素被从身体里抽离的现在,反复确认过身体没什么问题的他还是会做出异常的反应。 还是在留一阵子吧,无惨如此想,认真地注视花藤咏的双眼,嘴唇张合。 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缓慢地做了口型。 他说的是:你是最特别的。 花藤咏没有捕捉到这个句子,茫然地想追问,然而无惨却不可再复述也不肯写出来了。 花藤咏:…… 总觉得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刚才那句话肯定很重要。 小百合究竟说了什么…… 花藤咏心里像有小猫举着爪子在一下一下挠。 然而可以告诉他的无惨却偏偏不告诉他,还感觉他这样稍微有点可爱。 于是就更不告诉他了_(:3」∠)_ ### 问到最后也没问出结果的花藤咏只好揣着一肚子疑问回去睡觉。 半夜的时候,他忽有所感,一下清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掀开被子整理好衣服下床,拉开了闭合的窗帘。 窗外漂浮着一个少年。 深更半夜窗外有人,本来是一个足够考验人心理素质的场景。然而花藤咏并没有什么恐惧,换了其他人恐怕也恐惧不起来。 因为这场面既不血腥,也不阴暗。少年面容俊秀,眼角含笑,在明朗月色下自有一股风流。 花藤咏打开窗,窗外吹进来一片鹅黄花瓣,落在地板上。 花藤咏:“你来了。” 少年道:“我来了。” 说完少年忍不住笑了一下,“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武侠小说,我们现在很像两个要开打的大侠。……我本来只以为你是普通的花妖,才发现你是叛逃本丸的审神者,你手里应该有时空转换器吧。” 花藤咏:“已经不是暗堕本丸,成了叛逃本丸吗?” “你不知道吗?” 花藤咏摇头,“又不是重要的事。” 被叫成暗堕本丸也好,又或者叛逃本丸或者其他什么本丸也好,刀剑还是那些刀剑。 少年:…… 花藤咏看着少年,从屋内一跃而出,落在地面上,手中多出花枝一截。“你是那个时之政府的人,你要来杀我吗?” 少年也落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你好像不太意外?” “毁掉吉原又不是小事。”花藤咏反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从来没想过后续会发生什么?” 少年一愣。 过了一会儿,少年才叹道:“我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叛逃本丸的付丧神欺骗什么都不懂的资质者做审神者……这种例子不少。” 花藤咏直白道:“我不是。” 少年问:“你知道会有天大的麻烦,却还是要毁掉吉原吗?” 花藤咏的回答没有丝毫停顿:“我知道。” 回答时花藤咏的目光直视着少年,毫不畏惧,没有一丁点的回避。他的容颜让人入坠梦中、醉死难醒,而他的目光比血火中淬出的利剑还要锋利、一往无前。 少年心跳乱了一拍,之前他对花藤咏隐隐有种长者看小辈的感觉,现在这感觉烟消云散。他看着花藤咏,一时从心到骨都像浸在酒中,已醉的烂酥。 少年:…… 少年缓缓呼了口气,轻声问:“我叫零,你叫……” 肉团蜂拥而至,站在窗边的无惨击碎了窗户,右手已经变成了没有皮只有肉的怪物,张大嘴咬向少年的肩膀。 少年心神全被花藤咏牵引,这一下被咬中了,一下汩汩往外流血。 无惨已经在旁边听了很久了。 他身为鬼不能在阳光下行走,白天才被他睡过去,晚上是精神奕奕绝对睡不着的。本来捧了本书在窗边坐着阅读解闷,正看到有趣处忽然听到少年和花藤咏说话。 他拨开窗帘,第一眼看到那个少年…… 就极度厌恶他! 尽管少年看起来并不面目可憎,他也不记得和对方之间有什么过节,然而他看少年就是比看鬼杀队还要讨厌……不,是厌憎……厌恨! 花藤咏后面和这少年说什么无惨都有些听不进去了,满脑子该怎样杀死这少年,或者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后他看到了花藤咏那个神情。 那个让少年也情动的神情。 无惨再次感受到那天令他决心和花藤咏交往的心动,他对少年的恨意先被这动心感一压,然后在少年痴迷的神情下加倍地爆发出来。 女人吃醋起来可怕,男人吃醋起来同样可怕。 女装大佬……那醋量双倍! 无惨落在花藤咏面前,左手一推把他挡在身后,扭曲恐怖的右手再度转变,暴露出尖利的指甲。 那指甲足有人小臂长了,坚硬的如同刀剑。 然后无惨毫不犹豫地用这恐怖的凶器刺了少年的眼睛。 常人醋起来大概最过分的念头就是恨不得把少年一双眼珠戳瞎,无惨则不同。他不是想想,他真的要把少年的眼睛都给挖出来踩烂。 那种无端的恨意和来源明显的醋味在他体内搅成一团疯狂灼烧,让他出手毫不留情。 平时他对鬼杀队队员恐怕都要更温柔一些。 不过少年也不会任他鱼肉,回神之后很快躲开第二击,拔刀反手砍下了无惨手臂。 花藤咏抱住无惨:“小百合!” 花藤咏反将无惨保护起来,手中花枝毫不犹豫向前一挥。少年立刻躲开,原先站立的地方留下一道整齐的断口。 无惨根本没有什么事情,他被少年砍伤的手在强大的恢复能力下很快恢复如初。他这次完全没打算让花藤咏保护,在花藤咏打算再次出手的同时,手臂异化成带刺的长鞭抽向少年。 少年却没打算和无惨开打,一瞬间变成花瓣消失不见,声音在空中回荡。“我不想打,如果你喜欢她就带着她快回时空裂缝去,明天会正式有人来处理吉原的事。” 花藤咏脸色一点变动都没有,“我不躲任何人,有本事让他们倒置吉原。” 空中传来少年的苦笑声。 时之政府有在时空中穿梭的能力,但一旦参与进任务,就不能因为失利而重选节点。 不然也不会折损那么多刀剑在战场上了…… 看来花藤咏很清楚这一点了。 少年不再多说,从此刻时空中退去。 ### 少年并没有说谎,第二天确实有一队付丧神被派往了这里,实力很强。 然后…… 没有什么然后,全被打回去了。 要不是带着御守刀都要碎了。 就败的很凄惨。 晚上没得到活动筋骨机会的刀剑们在白天好好活动了一下身体,并表示现在时之政府的刀剑真不经打,你们再来骚扰我们再给你们搞点大事情。 花藤咏一点没受到影响,该干嘛干嘛,出门给‘小百合’买化妆品去了。 到了晚上,又带着一堆东西回来。 无惨照例演一下,化个妆给花藤咏开心一下之后就把那些东西放在一边吃灰。 他十只手指指尖又被涂上了饱满的红色,是花藤咏买了指甲油亲手给他涂的,说是比蔻丹好用。 无惨其实不太喜欢,觉得味道有点太难闻了,不过看花藤咏兴致勃勃也就随他了。 指甲油干了才给花藤咏补了一刀,问他为什么那么熟练。 花藤咏:…… 花藤咏努力解释是因为加州清光喜欢这个所以帮忙涂过,他们两个都是男人所以没什么。 也是男人的无惨看了他三秒钟,把花藤咏的手拉到了怀里。 然后给他做了个情侣美甲。 花藤咏一开始还不太情愿,看着在无惨调整下两人手上开始变得明显情侣款的指甲,开始渐渐真香了。 虽然他不是很喜欢给指甲染色,不过是和小百合同款那就算了。 之后看到了这款情侣美甲的清光差点把手里拿着的盘子掰了。 安定拯救了盘子并表示可以和他一起友情美甲。 清光拒绝了。 无惨对着清光露出了友善的微笑,热情地向他挥手打招呼。 指甲在前的那种。 清光:…… 清光认真地讨厌起鬼舞辻无惨,但毫无办法,只能多吃几块夜宵发泄。 然后在半夜撑的睡不着_(:3」∠)_ 同屋的安定爬起来陪他聊天。 “那个女人真的很可恶。”清光手捂在肚子上,“她肯定是故意的,主怎么会上她的当呢?” 安定:…… “其实……”安定说出了清光并不想听的残酷真相。“主相当明白而且乐在其中吧。” 清光:…… “喜欢的女孩子为自己吃飞醋什么的,还有同款的情侣美甲……啊,真是想想就很幸福。” 清光情绪激动:“主才不会不在意我的感受!” “啊?清光的感受……”安定歪头看他,“清光有什么感受?” 加州清光:??? “是部下不是娇妻,没有情侣美甲能有什么感受?” 加州清光:…… 清光无语凝噎,知道安定说的没错,但是一想到小时候会给自己涂指甲的主现在不给自己涂指甲了,却愿意为另一个陌生人涂指甲就觉得特别酸。 酸的清光寝食难安,恨不得天降正义制裁‘小百合’。 不过清光这么想的时候,没想过真的会有天降正义制裁那个让他酸的像吃了一斤柠檬的‘女人’。 那是第二天傍晚的事了。 灶门炭治郎终于带着鬼杀队当主给的赎金来了,来交换他们可贵的队员。 然后刚到这里,表情就变得超级严肃。 最后更是对着小百合大声喊起了:“鬼舞辻无惨!” ### 无惨不是不想故技重施搞走炭治郎的。 主要是花藤咏在他身边,实在是不方便这么做。 只能演技全开地和炭治郎飙戏,全程你是谁,你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脸。 炭治郎绝对不可能因为他的演技就怀疑自己,他判断任何事情都可能出错,但无惨的味道一定不会出错。那个令他痛恨的味道已经深深刻入他灵魂之中,让他绝对不能忘记,不会错认。 哪怕是变成一团灰也不会分错。 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找出来的仇人! “你听我说!”炭治郎胸口起伏,看着花藤咏。“这绝对不是错觉,他欺骗了你,他是鬼舞辻无惨,制造所有鬼的罪魁祸首鬼舞辻无惨!他根本不是女人,小百合这个名字一定不是真的!” 连被赎的鬼杀队队员都有点疑惑,听着炭治郎口口声声的‘他’,又看了看穿着裙子曲线毕露的无惨。 怎么都无法相信,这样的女子会是男人。 丰满的胸口看不出一点作假的痕迹,轮廓也相当的柔和,一丝棱角都没有。如果不是知道她是鬼,都恨不得捧住她的脸亲个够。 不止男性的队员,有些女性的队员都是那么想的。 花藤咏望着无惨,“你……” 无惨摇摇头,一双美目痴痴看着花藤咏。 我见犹怜。 花藤咏也感到心疼,然而无惨这样的表情,他的心反而往下沉了。 炭治郎找到灭门仇人后情绪激动的抑制不下来,“他在骗人!让他说话,他为什么不敢说话!” 无惨低头,他当然不能说话,一开口声音就会暴露一切了。他的拟态还在研究中,虽然现在外貌已经几乎没有缺陷,声音却还是没有攻克下来的问题。 还需要更多的研究时间。 花藤咏看了一眼炭治郎:“好了。” 花藤咏道:“我有办法区分。” 无惨看着他。 “之前没有想过。”花藤咏随手拈了一瓣花,“别害怕,把它吃下去,炭治郎马上就会知道误会的。” 无惨摇头退步。 花藤咏道:“虽然是紫藤花但不会伤害你,我会帮你把毒抽出来。” 无惨又不是真的无辜,怎么敢吃这种东西。 花藤咏一直往前走,他只管往后退。 他始终装成是被冤枉的可怜女子模样,郁愤的不肯吞下‘真正能证明自己的东西’。 花藤咏心里怀抱的那点希望越掉越少,基本已经不抱指望了,强行让无惨咽下了那瓣花。 如果她真的是小百合……花藤咏这么想,如果他真是小百合,这时候一定已经暴起打他了,不论打不打的过,都会先气疯一小会。 花藤咏更想看到小百合暴打他一顿,不是因为有什么奇怪的嗜好……只是比起疼痛,花藤咏更不想看到真相真的如同炭治郎所说—— 根本没有什么被他钟爱的女子,他被鬼舞辻无惨彻头彻尾地愚弄了。 初恋就这样告终,未免也太过凄惨了。 小百合就这样变成泡影…… 花藤咏看着咽下花的无惨,艰难吐字道:“你果然是鬼舞辻无惨。” 无惨:…… 沉默了一会儿的无惨一改哀戚神情,捂住喉咙,体内血肉疯狂改位移动,想将花瓣吐出来。“怎么做到的?” 他终于在花藤咏面前开口说话,露出 第68章 第 68 章 蜂须贺出房间之后, 就把心里做好的决定跟其他刀剑说了。 “我会满足主的心愿。”蜂须贺道, “我会把小百合抓回来给他的。” 清光咬牙,“那种家伙杀死才好!” 药研开口道:“无论是活捉还是杀死, 都至少要先找到他的下落才能谈。” 善逸忍不住加入刀子精的讨论中, “鬼舞辻无惨会变形,逃走了之后怎么可能有那么好找, 如果好找的话也不至于让鬼杀队追杀了一千多年吧, 说不定等到小咏爱上了别人你们也还没能知道他的下落。完了完了, 这么说起来真是让人绝望。可恶的家伙真是不可饶恕!竟然给伤害小咏!” 次郎:…… “所以你说这些是专门打击士气玩的吗?” 善逸摇头, “那个……倒不是……炭治郎想让我问一问你们,要不要和鬼杀队联手看。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虽然是我和小咏更熟悉一些, 可是这对于和你们交谈而言怎么会有什么用处,还是时刻处于被杀的危险之中啊喂!” 说着说着善逸就又激动了起来。 太郎看了他一眼, “鬼杀队……么。” 善逸一缩脖子, 点了下头。 虽然是被狠狠敲了一笔竹杠, 但是大概是花藤咏被无惨骗的太惨的缘故, 现在鬼杀队队员们大多对他恨不起来, 并抱有相当的同情量。 鬼杀队成员都是很善良的。 ……和容貌什么的关系不大啦! 他们正说着,炭治郎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真的已经不需要牺牲什么了!” 善逸转头一看, 发现冲过来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正想说让炭治郎不要太粗鲁, 就听这个可爱又甜美的女孩子出嗓秀了一把男音。“灶门君请不要追我!没有试过的事情怎么可以放弃?” 前面才有无惨女装欺骗花藤咏,刀剑们此刻相当不待见女装大佬,一点都没被这男孩子的可爱打动, 反而纷纷皱起眉头。 炭治郎追到男孩子,抓住他的手腕不肯松开。“不必去那么做,相信主公大人也一定不会同意你那么做的对不对?” 炭治郎的手心很暖,看人时温和又包容,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听听看他说什么,哪怕最终不会听他的意见也至少会听他讲话。 男孩子停住了脚步。 善逸奇怪:“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还有这个男声是什么情况?无惨吗?” 刀剑们的眼神一下变得相当不善。 被善逸一句话坑掉的鬼杀队队员狠狠瞪了他一眼,“别把我和鬼舞辻无惨放在一起说!好恶心!” 炭治郎小声地和善逸解释了一下状况,因为他觉得整个经过刀剑们听了可能对于他们的心灵不太友好,不想让心情本来就不好的他们情绪更恶劣了。 重视的人受伤害,这种痛苦炭治郎可以理解,并希望他们能好过一些。 善逸就听炭治郎小声跟他讲,这个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可爱女孩的男孩子是鬼杀队的一员,等级不太高,以前和炭治郎也没有什么交集。属于虽然同在鬼杀队但可能到死都不会认识的那种,炭治郎是到了才发现他从箱子里溜出来的。 说要和小百合争夺花藤咏的心。 可能是因为一直躲在箱子里,错过了最新情报进度,还不知道小百合是无惨假扮的。炭治郎虽然很快把消息告诉了他,但是他根本就不像是听进去的意思。 反而更想和‘小百合’一较高下了。 善逸:…… “这家伙是想被打死吧?这绝对是准备被打死吧?完全不能理解的神奇脑回路,小咏现在可正因为鬼舞辻无惨难受啊!难道以为只要露面就会把小咏迷倒吗?!!” 炭治郎:…… 他捂善逸嘴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刀剑们全部杀气腾腾了。 青江好笑地看了炭治郎一眼,“不是因为他说漏了……以为小声说我们就不会听到吗?那可就太纯洁了。” 炭治郎好像明白为什么被赎回的同伴都一副被玩.弄到心理阴影巨大的模样了。 乱藤四郎杀气腾腾,“把主公当做什么了?这样子还没有我可爱!” 鬼杀队可爱伪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没有你可爱?你是在说笑吗?” 暗堕的乱藤四郎这两天本来有好转的趋势,无惨的事被戳破后发现自己主公被骗,状态一下又掉了回去。 受暗堕的影响无论怎么看都没有以前那么可爱了,被这么质疑,乱藤四郎先是愤怒,然后一把拉过了次郎。“次郎也要比你好看多啦!” 忽然被拉到前面比美的次郎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懵逼,眨了下眼。 伪娘遭受会心一击,嘴唇抿了一下,气势有点虚,又加倍地反击回去。“这根本不是一种风格类型,我是可爱型的!可爱型!” 善逸吐槽:“是刁蛮类型吧……” 伪娘跳起来踢了他的膝盖。 善逸倒地,扒拉在炭治郎怀里哭。 炭治郎动作熟练地摸他脑壳,长男力十足。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花藤咏本来想静一会儿,这时也静不下来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 “什么事这么吵?” 刚才溅了一身水,蜂须贺出去后花藤咏换了件白色浴衣穿在身上,头发散乱地披在身后。 没有任何装饰,甚至算不上整洁,花藤咏完全没有费心在‘那种事情’上。 刚刚还叫嚣着要夺走花藤咏的心,此时的可爱伪娘却完全哑了,像是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声音,一瞬不瞬地看着花藤咏。 已经完全呆住了,像个不会动弹的洋娃娃一样。 蜂须贺摇头,不想让花藤咏听到烦心的事。“没什么,吵到你了吗?我们会去远一点的地方说话。” 脸上表情竟隐约有点佛性的温柔。 好像在这次的事情中得到了什么蜕变一样…… “他……他怎么会这么好看?” 蜂须贺出声后,男孩子才好像回过神来,穿着漂亮的小裙子,眼睛闪亮地看着花藤咏。“喂!和我交往好不好呀!” 善逸大叫,“你等一下啊?!” 乱藤四郎也咬牙,看了一眼花藤咏,生怕他被交往两个字给刺激到。 花藤咏看了伪娘一眼,他虽然被女装大佬骗了,但没有迁怒到所有女装大佬身上的意思,态度还算平和。 不过就拒绝的方式而言,他本来就够直接干脆,非常直白:“我不想。” “为什么不想?难道你还想着那个把你骗的团团转的鬼吗?”对方叉腰问。 乱生气道:“这不关你的事!” “但是你也想你的主公好过一点吧?”可爱伪娘眨了下眼,“难过的话,失恋总是会难过的,不过治疗难过的方法就是很快的投入到新一段的恋情中去哦!” 伪娘跑到花藤咏面前。“所以考虑下我啊,我绝对比那什么无惨要可爱的多了!” “和我谈场风花雪月的恋爱,然后把甜蜜照片贴满所有城市吧!” 花藤咏:?! 第69章 第 69 章 花藤咏再一次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他确实对这名可爱的男孩子没有一点感觉。 虽然被骗了, 恋爱已失败告终, 但是也不能硬凑一个来填补恋人空位。 “就当一分钟的恋人也好。”伪娘脸颊鼓起来,“只要和我拍张照就好了, 这样我也有了和这么美的人谈过恋爱的经历可夸口, 也不会再缠着你了。不然的话,人家可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而且……你还想见鬼舞辻无惨吧?” “和我在一起的合照被看到的话, 不就可以守株待兔了吗?如果他真的还有一点点喜欢你, 哪怕只是占有欲也好, 都会来找人家把人家杀掉的吧?” 围观者的表情渐渐变化。 炭治郎:“可是这样你的安全……” 善逸:“感觉很傻, 是说那个杀人无数的鬼舞辻无惨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上钩,而且小咏参与这样的计划总觉得像脑子坏掉了一样, 无惨是个人渣这还需要确认吗?一定不会有什么行动的, 他才不是什么好男人啊!” 花藤咏摇了摇头,“我想还是不用了。” 伪娘遗憾地叹了口气, “大家都不喜欢我的主意呢, 是因为听起来太不光明正大吗?” 花藤咏道:“只是不想而已。” 这事就这么告一段落。 第二天花藤咏规划了路线, 带着几振刀剑重新踏上旅行之路, 他一开始的目标也是在这个世界上多走走看看, 小百合是意料外的插曲。 善逸哭的稀里哗啦不想分别,然而毫无办法, 最后被炭治郎拖走。 离开的蜂须贺还很担心花藤咏的状态, 怕他勉强自己。带着几个同意他意见的同伴,在外四处寻找鬼舞辻无惨的下落,想让他永久性变成小百合。 至于怎么永久:) 江雪曰, 不可说。 无惨走的时候没有带上被俘的堕姬,之后堕姬被炭治郎等人带回,暂时关进了藤袭山,并被抽取血液给珠世进行研究。 中间无惨从来没有出现阻止过,白费了鬼杀队上下绷紧的神经。堕姬是他们几百年来抓到的第一个上弦,前面几百年基本都是柱被上弦杀。 鬼杀队的很多队员都有种做梦般的梦幻感。 炭治郎得知珠世从堕姬的血里提取了很有用的成分,药物研制更顺利了一步。 等到彻底研究出结果的时候,大概就是结果无惨的时候了。 等到无惨死亡,这一切就可以拉下序幕了。 如果是以炭治郎作为主角的冒险物语,这就该是结局到来之刻了吧。 认识的朋友看清了鬼舞辻无惨的真面目,放弃帮助鬼踏上旅行之路。妹妹得以变成人的药和克制鬼王的药都被制作出来,一切都向着终点滑进。 或许会有牺牲,但最终仍能取得胜利。 炭治郎慢慢沉入了梦乡。 第二日他醒来时,收到了一个噩耗。 珠世,被杀了。 这是完全预料之外的事,然而就是发生了。 珠世和愈史郎被杀,之前曾向花藤咏表白过的伪娘少年被杀,藤袭山被烧。 一切进展倒回原点,甚至更糟。 ### 花藤咏并不知道这些。 他在北海道吃螃蟹。 这段时间他神行千里的cd也好了,还准备过去看看产屋敷怎么样了。无惨用产屋敷的脸……虽然无惨说那确实是他自己的样子,但是总是有点担心产屋敷。 …… 不过。 善逸之前说过鬼诞生是在平安时代,产屋敷也是平安时代的人。 无惨和产屋敷并不一样。 一个是人,一个是鬼。 根本联想不到一起。 然而…… 仔细想想,真的没有一个地方是相似的吗? …… …… …… 只有去确认看看才能确定。 刀剑们强烈要求一起过去,好在他们因为本体原因可以被算为携带物,带过去倒也不难。 花藤咏落到罗生门,按照走过的路跑去安置产屋敷的地方,那里却根本没有产屋敷的影子了。 给产屋敷购置的房屋里住着和乐美满的一家人,完全不认识花藤咏是谁。 五虎退猜测:“那个……是和家人和解了吗?也许回到家中去了。还是……还是……” 还是被阴阳师找到抓走了呢? 后面这点也具有相当的可能性,然而五虎退却不希望这个可能是真的。 花藤咏问了现在住的人家之前的主人去了哪里,然而对方很奇怪地看着他。鉴于花藤咏长得好看,虽然对方感到奇怪语气也没变坏,反而耐心地问他,“真的没有找错地方吗?之前把房子卖给我们的是位老人,并没有见过你说的年轻男子,姓产屋敷的人更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无论是病弱的或是健康的都没有,老人虽有儿女,年纪也到中年了。 花藤咏眉头皱起来。 他苦恼的样子看的和他说话的人心疼。“不然我帮你问问村里的其他人吧,也许他们知道。” 然而他问了一圈回来,大家都说这里从来没有过什么叫做产屋敷的人,也没听说过附近的村子有过这个人。 五虎退迟疑:“产屋敷……他是不是为了避过阴阳师又改了名字?” 青江摇头,“但是也该有类似特征的人存在,只要存在过就会留下不能遗忘的滚烫痕迹,但是连这种痕迹都没有……有点奇怪。” 花藤咏感谢了帮忙询问的人,给他留下一块小判金,进了山林。 人类这边没有问出什么,不过当时他做了交易的小妖怪答应了帮忙留意产屋敷并给予照顾,他们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花藤咏找到了那些小妖怪。 他第一个找到的是名树妖,对方呆呆地看着他,被他的美貌煞到了。 花藤咏对他说话,“我是鬼舞辻,你还记得吗?” 刀剑们看了他一眼,想起鬼舞辻无惨了。 花藤咏大概能想到他们在想什么,不过当时他用这个做名字,只是因为正好被鬼坑过。产屋敷报上假名,他也就顺口把这个拿来当假名用了。 树妖茫然地看着他们:“鬼舞辻?” 花藤咏:“你忘了吗?我见你的时候带着面具,你还很害怕。” 树妖一脸懵逼,仔细搜刮自己的脑海,始终没想起来有这么一幕。 花藤咏察觉到不妙的味道,“产屋敷呢?你记不记得我托你照顾的人类男子?” 树妖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然而他并没怀疑花藤咏随口胡说。 毕竟长的这么美,还很强大。这样的大妖怪怎么会胡乱骗小妖怪呢? 一定是他不好,记性太差给忘了。 树妖努力捶自己脑壳,希望能记起来一点。 然而始终一无所得。 作者有话要说:鬼王屑太屑了。 写着写着忽然不爱他了。 每天都在爱与嫌弃之间左右横跳。 第70章 第 70 章 出现这种情况的并不只是树妖一个。 在询问树妖无果之后, 花藤咏又挨个问了其他被他托付过产屋敷的小妖怪。 无一例外, 他们全部都不记得。 像是发生的一切都不曾存在过。 如果不是五虎退也记得,那么这真像是一场幻梦。 又或者在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中了无惨的血鬼术。 花藤咏调查了整个地区后, 毫无犹豫地返回了罗生门, 然后去寻找茨木。 他找到茨木的时候茨木正在森林里烤鹿肉,看到花藤咏出现露出意外的神色, “啊, 是你来了啊。” 茨木举了下鹿肉, “刚抓到的, 要一起吃吗?” 之前在平安京,茨木是见过花藤咏真容的, 这时候也能认得出来, 一点都没有不记得的意思。 茨木又看了眼隐藏在周围各个角落的付丧神,“你的这些刀剑看起来像是想伏击本大爷。” “他们习惯了而已。”花藤咏摇头, “我想问你一件事。” 茨木把鹿肉分给他一块, “唔……那你先说来听听?” 花藤咏问:“你记得产屋敷吗?” “你是说你养着的那个人类?”茨木不算费力地想起他来, “看起来像是活不久的样子, 难道是他快死了, 你想托我给你新抓几个人类玩吗?” 花藤咏:…… “不是。”花藤咏果断否认。 茨木:“哦。” 花藤咏问:“你后面有没有再见到过产屋敷?” 茨木摇头,“你走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他逃走了吗?啧, 你就应该早点让他看到现在这个样子,保证他一步都不想跑。” 花藤咏凝重表情变了味道,神色微妙起来, “那恐怕也未必……” 话说了半截,花藤咏猛然摇了下头。 茨木看的很奇怪。“你怎么回事?” 花藤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索性摇了摇头。“别问了。” “好吧。”茨木也不是非得知道不可,“给你,多吃点肉,快点忘记不爽的事情就好了。” 茨木给自己留下了一块肉,剩下的鹿肉全都塞给了花藤咏。 ### 花藤咏已经猜到了事情大致的来龙去脉。 刀剑们差不多也猜出来了。 这是曾经他们不是叛逃本丸时也做过的事情。 原本的世界线上不该有花藤咏,产屋敷也不该和花藤咏相见。 鬼舞辻无惨没有说谎,他用的确实是自己的脸。 他就是产屋敷。 只是是“顺应了正确世界线”的产屋敷。 恐怕花藤咏走后不久,产屋敷就被清空了和花藤咏在一起的记忆,被重新布置着走到原本的命运轨迹之中去了。 花藤咏说不清现在有种什么样的感受。 如坠幻梦又或者啼笑皆非? 都不是很准确。 花藤咏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和产屋敷有恋爱关系,他没有对产屋敷动过心,产屋敷也很讨厌那种事。谁想过一千年以后他成了个女装起来毫无心理障碍的家伙,还用女人的样貌骗了他? 可是偏偏花藤咏就是爱上了虚幻的‘小百合’。 再倒推回来把他和产屋敷联系在一起,头脑都变得有些恍惚,有种被割裂开来的不现实感。 花藤咏已经想不明白该怎么想怎么做才好。 索性他也不想这个问题了。 顺着心意,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那些时之政府的审神者揪出来打一顿。 如果产屋敷按照他说的调养好身体好好地活下去,肯定不会变成不能被日光照射的恶鬼,更不会随便变幻形貌成女人了。被当做女人是产屋敷本来不喜欢的事,还因为这样害花藤咏爱错了人…… 刀剑们都想办法哄他开心。 神行千里再次使用的时间没到,他们一时不会不从平安京离开。付丧神就在山林里到处搜罗有趣的东西给花藤咏,试图让他笑一笑。 这事他们熟。 以前把小咏……保护在本丸不让他出去时,就是到处搜罗稀奇东西引开花藤咏注意力的。 各种各样珍奇的树木果实、飞禽走兽,还有长得稀奇有趣的妖怪都给花藤咏抓来解闷。 平安京很是被他们薅了一遍毛。 光羽衣花藤咏就多了三件,拿以津真天羽毛做的,拿鬼车羽毛做的,还有拿天狗羽毛做的。 为了最后那件羽衣的原素材付丧神们跑去闯了天狗窝,差点没被风卷死。 盔甲十几件,其中一件是鳞甲,青江拿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不知被什么烧的东黑一块西黑一块的。 还有皮草六件。 据说本来有七件,包丁藤四郎抓住一条妖犬准备剥皮的时候,人家父亲来了,实力不俗,是西国的妖王,当场把崽子揣怀里带走了。 这妖王是脾气好,不然花藤咏怀疑他至少也得闯一次妖国才能把手下的付丧神救回来。 包丁藤四郎很遗憾。 他认为那条妖犬的皮毛非常顺滑,如果能拿到手一定能请人制成上成的皮草。 花藤咏表示这样不好,真的不用。 包丁藤四郎只好放弃这个计划。 其实他不放弃也得放弃。 毕竟他打不过西国妖王_(:3」∠)_ 等到神行千里的时间好了,花藤咏差不多也被他们用各种各样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情绪平和了下来。 他带着刀剑们离开了平安京,在无数小妖怪盈眶的热泪下。 然后回到大正的花藤咏,直接砸到了一个陌生人的身上。 他回去的地点是固定的,就是他来的地方。不过这地方是旅店,所以……老板又放了新客人进来吧? 明明已经给了钱,让他空着房间不要动的。 花藤咏立刻从对方身上下来,“抱歉,你没事吧?身体有木有哪里被砸碎?” 人类是相当脆弱的。 没有锻炼过的普通人,真的是他动手掐一下就会死的弱小存在。 “痛死了快滚下去啊!”无辜被花藤咏及其刀剑连环砸的愈史郎眼前发黑地大叫道。 房间里的吵嚷传了出去,外面的珠世疑惑地推开了门,做好防备无惨意外袭击的准备。“怎么了吗?” 珠世与屋内的花藤咏对视。 珠世呼吸停了瞬间。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才察觉到自己失礼。“抱歉……不过请问你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别人的房间里呢?” “别人?”花藤咏叹气,“看来老板真的把房间卖给别人了。” 珠世茫然了一下。 包丁直言:“这房间是我们主人先付了钱的,虽然这些天没打算在这里住,但说好了让老板一直留好这房间的,没想过老板又会将房间卖给别人。不过是你的话……好像也不是太糟糕。” 愈史郎用杀人目光盯着包丁。 花藤咏看向珠世,“大致就是这样的情况,至于突然出现……你身为鬼,应该不会对这种事太惊讶。” 被看穿的珠世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没写错 记得前文 是珠世 _(:3」∠)_ 第71章 第 71 章 珠世最终相信了花藤咏。 虽然看皮相是不对的, 但她还是下意识觉得这孩子看起来很诚恳, 眼神很清正。 他的气质不邪恶。 跟他的脸没有关系。 绝对没有。 之后青江就跑去找老板了。 明明给足了钱,说好了不可以让其他人住进来, 最终却违背了承诺。这种贪财奸诈不守诚信, 让青江内心对人类的好感又降了一层。 然而老板却一点也不心虚。 老板完全否认了有这一回事。 他坚持称没有见过花藤咏,更没有收过他的钱, 还用怀疑又心痛的目光看着青江。“你这人看上去还不坏, 但怎么能做这种污蔑人的事情而毫不羞耻呢?” 青江:嗨呀, 好气呀。 花藤咏按住了青江拔刀的手。 店家犹豫了一下, 还问花藤咏。“你和他有什么关系吗?是不是被他胁迫做这种事的,你这样的孩子, 一看就知道不会撒谎骗人。” 店家表现的太真了, 好像真的不认识花藤咏等人。如果这是假装出来的,他的演技真是出神入化了。 花藤咏仔细观察了他的神情, 什么都没说地走了。 留下店主一个人对着他离开的背影跌足叹息, 认为这是一个没被救赎的跌入邪路的孩子。 心中隐约有了猜测的花藤咏走了之后辗转来到吉原, 之前被他和音柱的战斗波及到的吉原已经恢复如初, 客人酒气熏熏地在街上行走, 游女脸上绽放着迷惑人心的笑容。 花藤咏:……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时之政府修复了这个时空。 花藤咏一路走到京极屋, 破开堕姬的窗口, 里面堕姬正要对一个少女下杀手。 花藤咏自然而然地把少女丢出去,堕姬神情阴狠地看着她。 早就知道她的弱点,花藤咏连动手都不必, 一阵紫藤花香熏的她手软脚软一下瘫倒在地。 花藤咏半蹲下身,托起堕姬的下巴。“你不知道我是谁,对吗?” 堕姬一脸莫名其妙,“你是柱?鬼杀队……鬼杀队什么时候……哥哥……哥哥救我……” 然而她体内的兄长一并受到紫藤花毒影响,并不能救她。 花藤咏又问:“小百……无惨在哪里?” 堕姬冷笑,“我怎么……可能会……告诉你!” 堕姬没发现哥哥有救自己的迹象,又不想出卖无惨,挣扎还挣扎不过,心里已经绝望了。勉强支着软绵绵的身体用了血鬼术,最后挣扎着想拿八重带斩带花藤咏一起下黄泉。 她自己都不觉得血鬼术能伤到花藤咏。 花藤咏也确实没有被她伤到。 连亲自出手都不必,在堕姬发动攻击的瞬间,她就被付丧神们斩断衣带武器,一把丢到太阳底下去了。 灰飞烟灭,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付丧神们是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伤害花藤咏的,敢的只有死一条路。 堕姬死亡的那一刻,无惨感觉到了。 经由他的血转化出的鬼,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强弱状态,离得近了甚至可以读心。 他的心情一下变得很不好。 堕姬可能是不够聪明,脑袋瓜子木了一点。 但是她很乖巧,非常听话。 几个上弦之中,算是比较得无惨青睐的。 然而这个上弦却忽然被杀了。 情绪极度不好的无惨召集了上弦集合。 童磨最后一个被传送进无限城,看了看身边六眼凝重的黑死牟,又看了看腱子肉似乎更强健的猗窝座,目光在玉壶等鬼身上一一转过。 然后立刻意识到堕姬没有来。 堕姬是不会随便缺席不来的,多半……是已经死了吧。 童磨心中一片空洞毫无悲伤之意,脸上却模仿出了栩栩如生的担忧之意。“欸,堕姬那孩子呢?” ### 花藤咏从吉原出来之后,找到了有紫藤花纹的人家,请他们帮忙鬼杀队剑士善逸。 花藤咏怀疑现在善逸恐怕已经不认识他了。 对方虽然不认识他,但看他并没有害怕紫藤花纹,知道鬼杀队的存在,甚至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紫藤花香气,下意识就已经默认他是朋友。 这逻辑和刚刚闯入时空缝隙的善逸一模一样。 对方自掏腰包给花藤咏付了笔墨钱,给善逸去了信,并让他们暂住。 花藤咏不是鬼杀队队员,对这些有紫藤花标志的人家没有什么恩情,并不想让他们承担费用,给了小判金作为报酬。 屋主推辞了两遍,最后还是收下了。 花藤咏住了两日,善逸的回信到了。果然,回信的善逸一头雾水,信上也写明并不认识花藤咏,不记得和他做过朋友。不过信最后又写,是不是花藤咏改过名字,如果是的话可以最近到xx地等他,他最近要去那里做任务。 这回信看的令人头秃。 哪有什么朋友会迷糊到忘了把改过的名字说给老友的,如果花藤咏真是骗子,这简直是给骗子找借口顺梯爬…… 随侍的青江头秃,“听说他被人类女人骗过很多次,现在看来真是一点都不冤枉啊。” 花藤咏把信纸倾斜一点,避过青江的目光。“从哪里听说的?” 青江:…… 青江:“呃……” 花藤咏猜付丧神猜的准的不行,“调查过,想从弱点入手让他死的更惨一点?” 青江干笑一声,“那……这……他带走我们爱着的人,有点……” 花藤咏再次重申,“是我让他带走我的,和他没有关系。” 青江闭上嘴微笑,这种时候不适合反驳,他才不傻呢。 花藤咏又看了一眼信纸。 善逸容易被骗,无非是太渴望有人期待他重视他。 花藤咏把信纸叠起来收好,在白纸上写下一个地名。“他要去这里,你去订一下船票。” 青江虽然不出声,然而有点不太想去。他不想花藤咏再接触鬼,也不想他再接触人。 反正都不是好东西。 花藤咏收手,“我自己去订。” 花藤咏决意做什么事,从来是没人拦得住他的。 笑面青江要愁成秃头青江了,“我去订车票,请放心啦主,不会拿钱去做其他任何奇怪的事的……” 花藤咏点头,正想再说什么,忽然一下弯下腰。 青江看他脸上露出疼痛之色,急忙搀扶他。 花藤咏直起腰,推开他的手。“没事,不用扶。” 青江完全不信,“这是怎么回事?” 声音都急变调了。 花藤咏看他,“你们能回本丸对吧?” 本丸在时空缝隙之中,轻易闯不进去,不过刀剑们一直能定位来回。这事花藤咏一直都知道,出不去本丸的只有他而已。 青江点头。 花藤咏道:“带我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完,聪明的小天使大概能联系出全部前因后果了。 后文还会慢慢掰碎讲。 着急的小可爱可以先看这里: ↓ ↓ ↓ 因为花藤咏介入所以很多走向都变了,比如被发了便当的上一和珠世,比如人类时期可以平安活下去的屑老板。 和花藤咏接触之后屑老板看到了希望,所以想要好好作为一个人活下去了。但是他本身是个大boss,这种决定就会导致世界线大幅度偏移。 所以他被‘修正’了。 堕姬被抓导致藤袭山被烧没了,这里又是命运大型脱离现场。 然后珠世被杀,这些影响都不用说,难度降不下来鬼杀队没法打。 花藤咏在其他婶婶打不过,所以没事。 他一走就婶婶们就大集合修复时空了。 所以现在“花藤咏从未出现过”。 第72章 第 72 章 青江一时没回过味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按照花藤咏说的,把他带回了本丸。 本丸没有什么异状。 整座城笼罩在日光下, 空气里浮动着紫藤花的香气, 一片花瓣落在青江肩头。 如果起风,落下来的花会很美。 虽然之后免不了要清理长廊, 但是大家都不讨厌这项工作。 花藤咏落地后身体又僵了一些, 站直了, 没让青江看出来。 他一路回到天守阁, 青江跟着他,在大广间地板上看到两振刀, 和昏倒在地板上的虎彻兄弟。 青江吓了一跳, 急忙跑到他们身边查看他们情况,失态到差点摔了一跤。“这是怎么回事?” 花藤咏半蹲下身, 语气很稳。“不是大事, 把他们抬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说话的时候, 花藤咏手伸进蜂须贺领口, 摸索出一个御守来, 捏在掌心。然后转过身,从长曾弥虎彻怀里摸出另一个御守。 颜色不同, 相同点是都被精心保护着。这样的御守青江也有一个, 是本丸里每个付丧神都有的标配。 当初他们暗堕的时候本丸里是一个御守都不剩了,后来花藤咏听说还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就找了绸缎给他们做了几个。前头几个因为刚做显得特别难看笨拙, 但得到的还被嫉妒了很长时间,因为越丑越说明是最先做出来的。 “好了。”花藤咏说,“你先把他们带回房间。” 青江点头,抱着脸色苍白的蜂须贺就先急匆匆地走了,准备放下他后再来带长曾弥。 花藤咏坐在大广间地板上,拆开手心里的御守,露出里面已经干枯发黑的紫藤花瓣一片。他提起御守向外一倒,花瓣掉在掌心里,瞬间碎成了齑粉。 将两个御守都清空之后,花藤咏出了大广间,向天守阁后面走。越往那边走,紫藤花越是密集。花藤垂在地面上,且开始泛起妖异的颜色。先是紫红,越往里走红的越深,走到最深处花瓣已经成了赤红色,艳若心头之血。 变成血色的紫藤花里,有一枝分出来的看起来和其他不太一样。主要是因为……比其他的花枝秃。 上面的花瓣一看就被薅过,薅的还特别不规则。 花藤咏闭上眼睛,从上面又取了两片花下来,咬着牙倒吸了一口冷气,缓了一会儿才把花瓣重新装到御守里面。 这时候他听到付丧神在外面喊他的名字找他。 花藤咏装好御守出去,药研等人抬着个箱子等在大广间里,脸上带着笑好像要给他汇报好消息。 “大将。”药研拍了一下他们压着的大箱子,“您的小百合回来了。” 花藤咏并没摸摸这几振刀的头,也没夸奖他们。“你们和鬼舞辻无惨打起来了?” 去追无惨的付丧神有清光一个,虽然小百合秀恩爱的时候恨不得戳死她,但是问有没有人要一起去抓小百合的时候,清光最后是拿着刀跟着一起去了的。这时候清光听花藤咏这么问,有点……有很多委屈。“我们没下重手!” 花藤咏捶了他的脑壳,“谁要你们不下重手?” 清光:…… 清光:“诶?” 花藤咏敲了敲箱子,脸上表情很冷。“他只要不晒到日光怎么样都不会死,你们行吗?单打独斗都打不赢他,这样也敢放水不下重手,谁给你们的胆量?你们打算带给我一个小百合,附带虎彻兄弟的碎片吗?!” 他越说语气越重,最后声音已经怒极了。 清光脸上一片潮红,眼眶也红了。“蜂须贺没事……” 花藤咏:…… 见鬼的没事。 没有御守他们两个已经废了。 花藤咏真的很生气,想骂脏话的那种生气。 清光低着头,心态有点要崩的趋势。 花藤咏把虎彻兄弟的御守拍在他掌心,“这两个蜂须贺和长曾弥一人一个,今天和鬼舞辻无惨战斗的,全去照顾他们。还有……” 花藤咏的怒气还在持续酝酿上升。 药研看着花藤咏:“大将……” 花藤咏顿了一顿,按了按眉心。“算了,你们先去。” 被训斥的付丧神们低头乖乖出去了,清光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扭不过来,被安定架走了。 出门清光还气的不行,委屈的泪水往肚子里咽。“我就是想让他开心一点……” 安定拍了拍清光的头,“不哭不哭。” 清光狠狠打了他的手。 “不是挺好嘛?毕竟这次我们差点浪死了。”安定歪头一笑,“所以需要教训一下,要是没浪死,主一定会放心夸奖我们的。” “没有取得压倒性胜利是最大的问题~”暗堕程度也没浅到哪儿去的安定说完哼着歌往前走了, 清光:…… 清光还是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最后想想挨骂是因为花藤咏害怕他们出事,终于别别扭扭绕过这个弯,连走几步追上去了。 大广间里乃至天守阁附近就只剩下花藤咏……和无惨。 花藤咏望了眼外面的日光,盘踞了整座城的花枝忽然移动,紫藤花如帘幕般盖住了整座天守阁,连一丝光都不透。 大广间却不怎么黑。 这要从花藤咏怕火说起。 他身为花木天然畏火,小时候不像现在这样。尤其他软乎乎一小团都不怎么会说话的时候,被什么吓到了就直往刀剑们怀里钻。抓裤腿抓衣角抓领口,哭哭闹闹撒娇,要抱抱要举高高。 油灯里的火都吓得他直哭,付丧神们为了哄他,整座本丸除了厨房没有一丝火。夜间照明不能用蜡烛油灯松明子,他们就去捞了夜明珠点缀在各个角落。 很辛苦。 但很开心。 如果再来一次,他们会全程盯梢,看看是谁把主公教成了现在这样,并想将他痛殴一万遍。 柔柔弱弱会撒娇的小咏多么可爱啊qaq 花藤咏并不这么觉得,哪有成年男性又哭又闹又要蹭在人怀里撒娇的?哪一本书上都没这么写。 所以总之反正……现在没有蹭蹭,没有抱抱,没有举高高。 没有,什么都没有。 夜明珠的光让室内并不那么黑暗,花藤咏看着那个箱子,然后打开了它。 掀开箱子的一瞬无惨抖的厉害。 他以为会被晒成灰,然后才意识到这里根本没有阳光。 然后…… 然后他的心就野了,荆棘一出就要割花藤咏的头。 花藤咏与无惨对视,发觉他的神情冷漠而傲慢。当下就肯定无惨肯定也把他全忘了,不然……至少会有点谨慎神色。 又不是没打过,两边什么实力无惨心里还真能没点数吗? 如果不是忘了……不打感情牌还上来割他的头,这么不珍惜生命的无惨肯定是假无惨。 作者有话要说:花藤咏: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再打他一次。 第73章 第 73 章 其实面对无惨用的这种荆棘血鬼术, 花藤咏连避开的必要都没有。只需要释出收敛着的花香, 就能看见无惨整只鬼都噗通软倒在地上。 要问为什么那么肯定, 当然是因为之前和他的战斗不是白打的。 无惨能做到什么地步, 花藤咏心里大致有数。 香气释放到什么剂量最好, 无惨会有什么反应, 这些花藤咏都亲眼在‘小百合’身上看过。 然而他并没选择这种相对温和省力的方式,也没用更干净利落的刀, 而是用花藤织成网, 猛地将鬼舞辻无惨绞紧。 那种滋味并不比被兵刃戳一下更好受,因为花藤咏实在没留手, 像是要用网把他绞成块。 无惨如同被绑起来的小虫,他挣扎不休, 花藤却将他缠的更紧,拉破皮肉,让毒素在他身体里蔓延。 无惨很快感觉到身体的力量飞速流失。 花藤咏眼角眉梢都还有刚刚没散的怒气, 不幸的是无惨并不能算是被怒气牵连的无辜。如果他只是小百合,那么一个笑容就能让花藤咏的怒气缓和,然而现在他只会更进一步让花藤咏气怒。 无论是因为曾经女装骗他,还是刚刚差点杀了虎彻兄弟,又或者现在这样忘得一干二净的独自自在…… 都不是能让花藤咏露出开心笑容的事。 被紫藤花毒渗透进皮肉的无惨软绵绵的, 失去抵抗的力气后被绞的更痛, 撑不住露出疼痛神色,再也顾不上脸面两个字了。“你是……鬼杀队?” 花藤咏看着他,“不是。” 无惨唇上血色快彻底退没了, “为什么?鬼杀队给了你钱?” 无论是之前露面的刀剑还是现在的花藤咏,无惨都没有印象,如果不是为了钱,无惨想不到自己是为什么遭了这场无妄之灾。 “和鬼杀队没有关系。”花藤咏道,“因为你骗我。” 无惨莫名其妙:“我没有见过你。” 花藤咏看着他脸色越来越白,越虚弱越像千年前疾病缠身的产屋敷。沉默一瞬,终于还是把藤蔓松开了一点,“只是你忘了而已,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无惨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花藤咏任由他看,也看着他,却始终没在他脸上看到任何记忆被触动后的波澜。 …… “看来记忆被洗的干干净净……”花藤咏声音低下去,看着无惨此时的脸,脑海中又浮现出他身为人类时的神态,良久叹息一声。“……产屋敷。” 花藤松的更开了。 无惨愣了一下,因为产屋敷三个字。 他的旧姓没什么人知道,可能他们真的认识。 这千余年……他不认得、但他化成灰也认得他的人不在少数。 无惨低下头回想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想到什么,于是问花藤咏。“你和我在什么时候见过?” 花藤咏默默盯了他一会儿,忽然答非所问道:“那要问你是谁。” 其他人大概就懵逼了,但是无惨对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心里门清——他变成不同的人也不是第一次了。 无惨想了想,“如果是产屋敷呢?” 此时花藤已经松开了,无惨却仍然皱着眉头表露痛楚,让自己更像千年前的自己。他还没记起什么,只是隐约感到那个已被遗忘的他自己能让对面的人态度松软些。 花藤咏回:“在平安京认识,从尸堆里捡你出来,至今还欠我的钱。” 无惨:…… 无惨有点不信:“是真的?” 花藤咏:“是真的。” 无惨道:“那我现在还你的钱,你放……” 他提起这个,周身花藤一紧,又被牢牢地勒住。 花藤咏看着他,“不是为了那个,钱是我自愿给你,不用你还。我们关系很好……只是你忘了。” 无惨:…… 无惨:…… 无惨:…… “把我绑起来的这种好吗?”无惨忍不住带上点冷嘲,因为花藤咏的话都让他有点怀疑鬼生了。 花藤咏问:“你还记得小百合吗?” 无惨当时起名只是随心胡诌,现在哪里还记得什么小百合小玫瑰,反问花藤咏:“……我抢了你的女人吗?” 花藤咏:…… 花藤咏没忍住磨了下牙,无惨在骤然被捆的更紧的疼痛中听到他砸下惊雷。 “没有,你就是我的女人。” 花藤咏表情复杂地看了无惨这张脸一会儿,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你隐瞒了自己身份扮做女人,说喜欢我,要和我交往,想陪伴在我身旁。” 这回轮到无惨:…… 无惨:“不可能。” 听了这个话的花藤咏出乎意料的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愤怒,也许这和刹那间在脑海闪过的产屋敷恨恨骂着渡边纲的样子有关。他索性在大广间的地板上坐下,手撑着下巴看无惨,“为什么不可能?” 他的姿势随意而懒散,然半点无损形象。神容风采可倾倒世人,无论男女。 无惨没被美色迷昏断线,然而被他这么一问,却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哪里都不可能,这种一听就绝对不成立的东西要怎么说,这就像问鬼杀队为什么不可以吃屎去一样。 花藤咏没看半天没做声的无惨。“你说你想和我在一起,不愿意和我分手……可能是因为你觉得我长得俊美。” 无惨又一次不假思索地冷声道:“不可能。” 这次不用花藤咏问为什么,无惨面部一阵扭曲,五官已经变成了花藤咏的模样。“你的脸是很美,但不是独一无二,没有任何意义,美丑本来就没有任何意义。” 他拟态变出的脸和花藤咏容貌一模一样,仿佛同模而出。只是神态大不相同,他的目光要比花藤咏冰冷的多,阴郁的多。 花藤咏看着变成他的无惨,手指落在那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上,向下用力按了几下,像在探究材质。“你这样子比我更像妖……不对,你本来也不是人了。” 花藤咏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我很讨厌被人一直盯着看,只因为看了一眼就要把整个身家性命都耗在我身上。” 无惨漠不关心:“把我放走,我绝对不会这么做。” 花藤咏不紧不慢地继续自己的节奏,并没对无惨的话露出在意神色。“我讨厌觉得我长成这样就一定娇柔无力的家伙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变成这样。” 无惨仍然并不关心花藤咏怎么想,不过他很快发觉还是关心一下好,因为他感觉到花藤咏的手很危险的按在他的喉骨上,像是要随时按平它。 “产屋敷、无惨、小百合……我分不清。”花藤咏的手在他脸庞分明的棱角处顿了一下,“我的刀剑建议我让你永远只能做小百合……这样大概就不用再分了。” 无惨:…… 如果可以,无惨想把那些刀子精们一个一个全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无惨:哪里都不可能,这种一听就绝对不成立的东西要怎么说,这就像问鬼杀队为什么不可以吃屎去一样。 鬼杀队:谁也食屎啦你才要!下地狱去吧人渣! 第74章 第 74 章 花藤咏忽然问:“你怎么想?” 无惨看了他一眼, 这还用问, 他当然不想关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当什么莫名其妙的小百合。对面这个脸长得不错的人不像是坏了脑子, 这难道不是明知故问, 故意的戏弄他吗? 想到这里, 无惨打从心里讨厌这么问的花藤咏, 尽管他没敢在脸上表露的太明显。 “你讨厌我这么问是吧……”花藤咏一眼看破,“所以我才这么问。” 无惨:…… 他刚刚可能真的听错了, 花藤咏说的不是喜欢他, 是讨厌他。 无惨磨了下牙,却还不得不回答他, “我是鬼舞辻无惨,不认识小百合是谁。” 虽然他怀疑就算他这么说了, 眼前这个讨厌的人也根本就听不进去。 花藤咏看着无惨。“是无惨……” 花藤咏的手中出现了花枝,“其实有一瞬间我觉得刀剑的主意也不错,不过你放心, 我不会困着你勉强扮演小百合。如果那么病态的痴迷了……那无论见本丸的哪一振刀剑都抬不起头了。” 无惨看着花藤咏,虽然花藤咏是那么说了,但他并没感觉到安心,反而有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盘满了他的四肢百骸。 简直就像是离阳光不到一寸时的感觉。 无惨勉强自己吐字。“你……” “小百合只是虚幻,如果我愿意捧着幻影, 之前就不会让你走到分裂逃走那一步了。就算让你一直变成女人, 你也不是真正的女人,根本上还是男性。我想了想,我还是不喜欢男人, 应该干脆地和你一刀两断才对。只是感情好像是种没有逻辑的东西,总是弄乱我的脑子,让我迷惑了很久。” 无惨越听越觉得恐怖,声音干硬了。“那你……想怎么样?” “鬼舞辻无惨。”花藤咏念了他的名字。“作为男人有点尊严地死去吧。” 无惨愈发觉得不妙。 花藤咏摆开架势,“拼上命,和我战斗!” 无惨:艹! 这种情况气的无惨想骂脏话,虽然没骂出口,但是心里面也忍不住狠狠地这么骂了。 无惨:“因为我不肯做小百合,你就要杀我?这不是和逼迫没有任何区别吗?” 花藤咏回答:“不是因为你不做小百合而杀你,是因为你是无惨才杀你。” 无惨:“你恨鬼?” “确实有点龃龉。”花藤咏之前被鬼找过麻烦,这都是无惨命令的。“而且一个变装骗我的男人,没有理由不教训他。” 如果舍去了小百合这个形象,鬼舞辻无惨留下的只有挑衅与欺骗。 无惨迫真地感觉到了危机。 经过刚刚的事,他已经明白绝对打不过花藤咏。脑子里不是没想过忽然变成小百合晃一下花藤咏的神借机溜走,问题在于他连小百合对应哪一张脸都不知道。 他变化过的人太多了,从男到女从老到少。花藤咏见的是个娇柔少女他要变个美艳少妇,那差别就太大了,没准会反招惹来更狠的攻击。 “你……那你先解开我身上的毒。”无惨憋出来这么一句话。“先给我下了毒,还说要和我战斗吗?” 花藤咏:…… 花藤咏捏了一下手里花枝,“我可以换普通日轮刀跟你打,也不会再让你闻紫藤花的香气,但是……” 什么都不记得的无惨反问:“但是什么?” 花藤咏磨了一下牙,“……没什么。” 他走上前,一把抓住无惨的衣领。 无惨垂目看他,“你忽然做什么?” “解,毒。”花藤咏一字一顿,慢慢凑近他的脸,在凑近到只剩半寸的时候停住了,手指松开他的衣领。“换一张脸。” 无惨当然想解毒,但是如果解毒之后就要和花藤咏打上一场,他又不是那么想解毒了,他知道自己很难打得过。 于是无惨道:“就算我变成女人的脸,那也还是男人。” 这是花藤咏刚刚说过的话,这会儿就被无惨拿来怼还过来了。 花藤咏:…… 花藤咏咬了会儿牙,“其他男人的脸也行。” 无惨才不想和他打,“就算用了其他的脸,这张脸始终是我的本貌。” 花藤咏:…… 花藤咏:…… 花藤咏:…… 花藤咏深深看了他很久,最后攥紧了他的衣领。“好!” 无惨一慌。 花藤咏忍住转开眼的冲动,硬是逼自己看着无惨的脸,心中想,平安京的产屋敷早就烟消云散了。 早就…… 花藤咏的手松开了一点,扭过头。 ……反正为了救产屋敷也不是没做过类似的事情。 如此想着,花藤咏不断靠近,却还是在最后一刻准备抽身退开。 说不清楚原因,但是心境已经不可能回到那个时候了。那种虽然别扭讨厌但问心无愧的感觉……再也找不到了。 “……算了。”花藤咏叹气。 太好了,不用打了。 无惨本该这样想。 然而没有。 无惨猛然产生一种不适,明明应该开心的时候,却并没有感受到那份愉快。体内的心脏从某一颗开始加快跳动频率,最后传染到身为鬼的全部心脏。自己制造的多个大脑一个接一个失去了控制,变得空白而无理性。 残存的理智并没有能足够解读到他这份异常是为了什么,那些扑朔迷离的心理变化在这短短的一瞬内丝毫未被厘清,大脑最后只分析到他在这一刻做了什么。 他像一只野兽一样将花藤咏扑倒,凶狠衔住那张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的嘴唇。 花藤咏也难得懵了一下。 无惨像只野兽一样撕咬,失去冷静,急切着,似乎想从花藤咏的嘴唇上寻找什么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经典问题环节。 我是谁? 谁是我? 我是否存在? 我是真实,还是记忆的泡影? 没有记忆的我,是否是我? 身体:p想那么多先追了再说! 第75章 第 75 章 花藤咏感到强烈的不适。 他就完全不能接受无惨用这张脸亲他。 他真喜欢女人_(:3」∠)_ 这有什么办法。 花藤咏一下把无惨摔了出去, 嘴唇上还在往外冒血珠。“你干什么?” 无惨沉默了一下, 下意识将花藤咏的血咽了下去, “我也……” 无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花藤咏准备离开的那一瞬间, 他的心脏抽搐, 身体擅自动了。 清醒时已经被甩开,他还想问花藤咏是不是欲擒故纵用了什么奇怪的方法。 然而他头脑昏昏, 一下子什么也说不出来。 花藤咏是紫藤花妖, 还是很强的那种。 紫藤花妖的血,不是无惨可以喝的。 本来毒就还没解, 这一下加重,无惨感觉眼前一切都变黑了, 内脏一阵阵绞痛。 花藤咏唇上血珠还在往外渗,沉默看着作了个大死的无惨。如果这样放着不管,这点剂量会不会让无惨死不知道, 但是一定能让他受上一段时间的罪。 花藤咏慢慢转过身往外走。 并没管无惨。 然而到了门口,到底还是又迈步回来,把倒在地上的鬼舞辻无惨扶了起来。 花藤咏对着他的脸叹气,“能变成小百合吗?” 无惨这时候倒是想配合了,根本不知道小百合是谁, 脸是哪张。 花藤咏又道:“不用现在这张脸也可以, 亲着朋友的脸感觉太奇怪。” 无惨没说话,手攥紧花藤咏的手腕,疑心花藤咏救完他就要搞死他。 花藤咏做了会儿心理建设, 拿衣袖蒙住无惨的脸。低下头,帮无惨化去了身体内的毒素。 他脑子里仍然没有想明白那个问题——眼前的鬼,究竟算是谁。 产屋敷和小百合算是他还是不是,或者已经相当于死了。 这问题没有结果,无惨身体好了就一把摔开了花藤咏,疑似报刚才被摔的仇。 嘴里很有诚意心里很没诚意的:“抱歉,我不习惯被男人亲。” 花藤咏揉了揉着地的肩膀,一脚踹翻无惨,踩在他胸口。 被踩的无惨表情很可怕。 花藤咏根本不会害怕他,“你今天差点杀了我的刀剑,又做了那么多该让我杀你的事情……现在还敢摔我?” 无惨后脊背有点凉。“你想晒死我吗?” 花藤咏盯了他一会儿,有很长时间觉得这提议确实不错。然而要是能下手,早就下手了,还用等得到现在? 一开箱就让他晒死! 花藤咏沉默了一会儿,把无惨叠了叠,打包塞回箱子里,还把箱子扔到外面,用自己的花枝缠了一圈又一圈。 关禁闭还是没有问题的。 无惨:?! 无惨奋力敲了几下箱子表示愤慨,实际是被花圈住瑟瑟发抖。 ### 花藤咏把无惨这么一丢,就暂时不打算再想他的事了,免得自己脑仁疼。 花藤咏准备去看看善逸那边什么情况了。 神行千里还不能再次使用,花藤咏让付丧神开的通道。 放在以前这个愿望肯定不能被满足的,不过现在刀剑们都知道他可以随意穿梭时空了,只在于一个缓冲时间的问题。 为了把人多留十几天就把他弄生气了,可能几百年都不肯回来,这怎么想也不够划算啊。 所以通道顺顺利利地开了。 花藤咏出现在了列车上。 这是辆还没启动的车,花藤咏站在车厢里,可以通过窗户看到外面站台的情形。 善逸和炭治郎等人站在站台在说什么,花藤咏正想着要下去到站台上,他们已经冲着车门走过去,进入到了车厢内。 进入车厢之后,他们带着野猪头套的同伴东看西看,善逸拽着他不让他大喊大叫跳出窗去,偶然一侧头,看见了花藤咏。 花藤咏:…… 善逸:…… 带着野猪头套的伊之助一下挣脱开,炭治郎把他按回座位去,发现了善逸的异常。 又有漂亮的女孩子出现了吗? 炭治郎回过头,看见了站在车厢中央的花藤咏。 他没有带面具,站在那里观察他们。 车厢里的人本来不多但也不少,偏偏他身边空出来三尺距离,也许是因为没人忍心惊扰这画一般的人,全挤到另外半边车厢去了。 善逸:“总觉得好眼熟,这么漂亮的人我认识吗,不可能忘记的呀……” 炭治郎:…… 炭治郎的表情变得微妙了,看着善逸。 善逸根本都没有注意到。 炭治郎:“虽然……但是我真的也有点觉得眼熟。” 善逸这才大发慈悲跟他搭了句话,“是吧!就是有种奇妙的熟悉感!” 花藤咏在原地踌躇犹豫了一下,没有冲善逸走过去。 他已经完全确定善逸关于他的记忆全没了,虽然失去友人很可惜,但是对善逸来说可能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因为漫长的单相思终于死掉了。 大概是因为场景不同,人生的经历有所增长……总之方方面面的原因,这次善逸虽然也被他吸引了目光,但是并没有那么狂热。 应该是不会再产生‘爱’这种情绪了。 炭治郎的探究目光都比他更重一点。 这么想着,花藤咏转过身,并没上前,去了旁边的车厢,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他没有买票,但是没有人会在乎这个。他坐下之后旁边的人满面红光,像是荣幸透了。后来列车员来检票的时候,花藤咏拿不出票来,列车员都想假装不知道他没有车票这件事。 美人的事,怎么能叫逃票呢,这叫意外,绝对是意外。 花藤咏的目光倒是在车票上停留了很久。 他很轻易地就察觉到了票上的不对,鬼之始祖还被他锁着呢,被无惨转化来的这些鬼……哪有那么容易骗过他的眼睛。 第76章 第 76 章 花藤咏看着列车员。 列车员既感到荣幸, 又感到丝缕不绝的心虚。他只能安慰自己是多想了, 有美貌又不代表眼力好, 不能自己慌张露馅对不对? 他一个个把车票检完, 全程装得很淡定。 准备搞事的下弦一魇梦暗中观察了花藤咏很久。 除了美没观察出什么其他的。 毕竟上弦当初也除了美什么都没看出来_(:3」∠)_ 眼力的欠缺注定了他此次行动的失败。 他只想着到时候怎么炮制花藤咏都想, 就没想过还会翻车。 等到到了关键时刻催眠全列车的人的时候, 花藤咏三下五除二把他准备的那几个人类解决掉,抢走了他们手上的绳子, 把他们结结实实捆好。 然后藤蔓一出, 往鬼杀队身上啪啪就是抽。 没抽一会儿就把人弄醒了。 已经不认识他的炭治郎还解释了好一会儿这是什么情况,和他们一起的杏寿郎还和他们交流了一下梦境。 都是些不错的美梦, 就是光让敌人做美梦这一点好像不符合进攻逻辑。 之后问了被捆起来的几个人,炭治郎他们才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准备去解决掉魇梦。 花藤咏阻止了他们的行动。 要问为什么…… 魇梦已经跑了。 近距离密切接触紫藤花,魇梦承受不住,下意识就跑了。 这甚至都不是因为理智告诉他不能再待。 完全是本能驱使啊! 哪只鬼闲来没事去撞太阳的?! 身为柱的杏寿郎准备去追, 让其他人待在这里守护好乘客。花藤咏和已经陌路的友人待在一起也不舒服,跟着追出去了。 他很快追上了魇梦,魇梦看着他咬牙切齿。 其他人觉得花藤咏美,但魇梦就没觉得,魇梦的审美里, 可能花藤咏裂成好几块才会比较美。 这时候被破坏计划的魇梦十分记仇地看着花藤咏, 毫不犹豫地对他发动了催眠。 花藤咏陷入了血鬼术强制制造的梦境之中。 他是强大的紫藤花妖,不需要自杀等激烈行为,只要动念就能自己醒来, 现在他都能感知到外界是什么情况。 魇梦正被杏寿郎暴打。 花藤咏没着急醒,在梦境里转悠了一圈。这里就是他平常待的本丸,只是城门开着,从天守阁望出去能看到城下町有居民行走。 花藤咏从天守阁上下去,还发现大广间有人在跳舞。 小百合。 跳舞的是小百合。 堕姬在旁边弹三味线,歌仙跟着打拍子,小百合带着笑容又唱又跳。 花藤咏:…… 瞳孔地震.jpg 虽然旋律真的很好听,小百合唱的真的很好,气氛真的很其乐融融。 每一件都是他喜欢的好事,可是叠加在一起,却爆发出了强烈到让人窒息的精神污染。 花藤咏扶住了额头。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小百合又唱又跳表演完一场,来亲昵地挽他的手。 花藤咏:…… 花藤咏溜了。 他逛了逛城下町,还往更远处走了走,找到了自己的无意识领域。 花藤咏还颇有点好奇自己的无意识领域是什么样子,据之前被绑起来的人说,是一片虚无,不过有些人无意识领域里会有不同的风景显现。 花藤咏一步迈进去,展现在眼前的是……无边无际的紫藤花海洋。 花藤咏:…… 有点无聊。 别人可能看着很美,但是让他对着自己的本体发呆? 不可能的,做不到的。 他都没有每天在镜子前发呆。 花藤咏都准备出去了,结果眼睛忽然被光晃了一下。 好像有什么东西…… 花藤咏过去查看,落在了一颗被紫藤花攀满的枯树上。 这树曾经是参天的巨木,但现在已经枯死了,没有半点生机。树旁还有口井,花藤咏撩开藤蔓去看,底下半点井水不见,似乎干涸已久,还丢着形形色色骸骨。 …… 花藤咏重新把井口盖上了。 所以这井为什么出现在他的无意识领域里,本丸里也没有这样的东西,难道是他阴暗面的象征物吗? 花藤咏又往周围看了看,在大树背面发现了不同。树中心的紫藤花是红的,暗红的花瓣形成一个规整的圆形。 这种暗红的颜色和他给付丧神用的赤红花瓣还不同,有种很不祥的味道。 花藤咏再次撩开了藤蔓,已经做好看到骸骨之类东西的准备。 然而并没有。 这些暗红紫藤花被他轻轻一碰就退开了,露出一个巨大的树洞。 树洞四壁上嵌有无数面镜子,却一面都没映照出他的脸,镜面里显现出各种不同场景。 每个场景中的主角都不同,都是他未曾去到过的地方。 花藤咏一时茫然。 这一刻他简直怀疑自己也被时之政府清洗过记忆。 他抿了下嘴唇,从外面进入到了树洞之中。 进来之后才发现脚下不对,踩着的并不是木头。花藤咏看了看脚下厚厚的落花,试探性地又踩了两下,感觉好像是石头。 但是石头不该出现在树干里吧? 花藤咏将花瓣扫出树洞,半晌后终于知道自己踩着的是什么。 石棺。 他踩着一具石棺。 花藤咏立刻抬起脚出了树洞,无意再践踏石棺。 花海生机勃勃,这里却真是充满阴森之意。 花藤咏没想到无意识领域里的石棺究竟意味着什么,他把石棺取出来暂放一边,进去仔细看那些镜子。 每一面都让他感到陌生,又让他感到隐约的熟悉。 花藤咏伸出手,触碰了其中一面镜子。 他一下子冷汗直出,直接脱离了无意识领域。 但那瞬间的触碰,已经足够让他明白一切了。 作者有话要说:剧透 ↓ ↓ 和花藤咏没什么关系,他只是记得。 第77章 第 77 章 本丸的第一任审神者日暮景平曾经醉心研究, 几乎不怎么出阵。 这是花藤咏听说过的,现在有了更深刻的印象。 那一任审神者研究的是时空的奥妙,连带还误打误撞弄出了一些能增长寿命的东西。付丧神用来在时间中穿梭的时空转换器正是由他带领团队研发, 本来他不会作为审神者在本丸引导刀剑。 他出现在本丸的原因,是因为被诅咒而失去了才能。 为了研究时空的奥秘,他将类似善逸一样穿越时空的人类或非人当做实验体,进行了很多残忍的实验。恨意怨念缠绕,在他身上一丝一丝地叠加了诅咒。 失去才能, 精神萎靡, 后面死在本不该有危险的出阵途中, 甚至连带本丸一次次都走背运,都是这诅咒残留下来的影响。 花藤咏是审神者原本制造的实验品。 从各个实验品身上努力剥取的某种共通特质,凝结成没有生机的花种,原本被判定是失败的制造。然而在审神者因诅咒死去多年后, 却反而在失去了生机的本丸中抽芽。 那具石棺中葬着的东西花藤咏没来得及看,不过他猜到七八分,那里面恐怕是死去的实验体们。 花藤咏从他们的死亡中诞生。 那种多年来感到的某种不安空洞,如今终于找到了源头。因为如同在尸骨上重开的花藤咏, 不手刃当年的审神者,灵魂是永远不会得到完满的。 现在他知道那名审神者已经死了。 于是那种恐怖的空洞, 终于从胸口里消失。 杏寿郎也已经结束了战斗。 下弦被杀死了, 没有无惨在外面调兵遣将,没有谁会来救这只鬼,也没有谁会得到消息跑过来截杀杏寿郎。 花藤咏准备回本丸了, 他脑海里一下塞满了太多东西,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这时候他又被审神者拦住了。 花香让他不用抬头也能分辨出对方是熟人,迎春花的香气很淡。花藤咏和对方对视,看到对方眼睛中的无奈。 少年叹气,试图和花藤咏讲道理。“虽然现在看来我们做的很残忍,但如果历史不按照轨迹去进行,会造成更大的伤亡,更严重的后果……” 这个话如果是之前说,花藤咏好歹会听一听。然而在无意识领域中得到了部分‘从前的记忆’后,他觉得这话根本一个字都不用听了。 “你不知道吗 ?”花藤咏将戳心的事实告知少年,“现在的历史进程,本来就是被插手干预更改过的。” 少年:?! 少年想了想,把这句话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之前我们确实修正过很多次,但那都是因为时间推进的过程中出了错,为了回到……” 花藤咏:“不是那个意思。” 夜风静静地吹。 花藤咏道:“这么说来你不知道,你们维护的历史进程,并不是原本正确的‘进程’。” 少年愣愣地看着他。 “你可以问他们‘日暮景平’是谁,那个男人利用穿梭时空的能力改变了原本的历史。”花藤咏抱手道,“这个世界有鬼魂有黄泉,世上却没有妖怪或神明的踪迹,你不觉得奇怪吗?” 少年仍然没有反应过来,温润的眉目呆愣起来,看着更茫然柔弱了。 “这个世界上本来该有妖怪,而没有鬼。”花藤咏道,“他改变了一切,然后全力维护这个有利的进程。” 少年半天发不出声。 花藤咏转身走了。 少年拦住他,“可是……他们还是会维护这个历史,到时候你……” 花藤咏停住,目光直视着他。“是什么样的进程?无惨必须要继续杀人吗?” 少年摇头,“他杀的已经够多了,是该死的时候了。” 话说到这里花藤咏就想起消失的产屋敷,心里怒气又被勾起来。“我救了他,他本来已经不可能再去做鬼了!” 然而时之政府杀死了那个已经走回到阳光下的产屋敷,硬是重造出了杀人无数的鬼舞辻无惨。 少年表情一僵。 花藤咏很快注意到:“你知道?” 少年硬着头皮道:“是我做的。” 花藤咏:…… 花藤咏拔了刀。 少年只说:“抱歉。” 花藤咏道:“这两个字太轻了。” “如果我知道……”少年说了一半,然后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对吧?” 上次交手之后,他们再一次打了起来。 如果说年龄,看似少年模样的迎春花妖要比花藤咏年长。只是他心智大乱,几乎没几下就落入下风,被斩在刀下。 花妖本体不在这里,不会真死。只是这一刀下去,没有百年时光,是再也别想重聚出人形。届时重新化人,恐怕也不是如今这样。 就像小百合和产屋敷的差别。 产屋敷的仇,花藤咏一刀报了。 然而被报仇的无惨本人并不知道。 他困在紫藤花里,把花藤咏颠来倒去骂了一个遍。 花藤咏回到本丸也没把他拎出来,神清气爽地睡了一觉起来,才把他提溜到房间里。 无惨这一次对他的态度就软和多了,又恨又怂的模样,倒有点像刚见面时的产屋敷了。 花藤咏让他坐在旁边,对着窗外的海景出神,过来会儿问他,“会弹三味线吗?” 花藤咏觉得太静了,想听到耳边有些乐声。 三味线演奏熟练的无惨乖巧回答:“我不会。” 表面虽然怂了,实际一点也没乖。 花藤咏:…… 花藤咏看他,“会唱歌吗?” 无惨:“不会。” “什么歌都不会?两句都唱不出来吗?” 无惨倒是唱儿歌哄过小孩,好像配合实则不怀好意问:“小星星你听吗?儿歌……” 花藤咏:…… 花藤咏点了头,“好,你唱。” 无惨:…… 无惨搬起手头砸了自己的脚。 花藤咏补充道:“边唱边跳。” 无惨:“……我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这么做的。” 花藤咏:“你跳下去又不会死。” 花藤咏以手撑头,“一边唱一边跳,不然回去关紫藤花,自己选。” 作者有话要说:无惨:你不是人! ### 有点爱不动了。 鳄鱼老师的巨婴劝退感受到了,真的感受到了。 没期望过无惨不会死,但还期望过走马灯,只是但是恐怕……算了。 第78章 第 78 章 还选什么? 无惨是认不清形式虐待自己的鬼吗? 明显不是的。 所以尽管想掐死花藤咏, 他还是迈着并不尽心的舞步,扭曲地给他唱了半天的小星星。 花藤咏看着他,从他进来开始就沉着的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意。 无惨就一个感想。 笑死他得了! 无惨只想让这讨厌的人赶紧死:) 他不知道的是花藤咏也在想着差不多的事情, 不过有一点点差别,花藤咏想的不是让他的□□死亡。 他想洗一下鬼舞辻无惨的记忆,把他千年为鬼的记忆都洗掉,倒退回平安时代,他们最开始遇见时候的那个样子。 那样虽然相处的记忆被洗掉了, 但还是那个他更熟悉的产屋敷。 他们在时之政府那里是叛逃本丸, 时之政府给其他本丸配备的东西他们也曾经拥有过。花藤咏提出来之后, 刀剑们就去找了尘封起来的药丸。 药研晃了晃瓶子,有点担心过期药的药效,分析原材料重新配了药。 这种重新配的药,和时之政府的不可能一模一样。细节上有差, 最后大效果一样。 花藤咏要洗的记忆太多,一千年的份,药研新做的药丸有一缸那么多,嘱咐花藤咏给无惨每次一粒, 一天三次。 无惨当然不愿意吃,然而打不过逃不掉, 只能每天三颗地吃。 然后他的记忆开始慢慢消失, 从最不重要的开始。 千年里那些无聊不重要但还是存在记忆之海底层的记忆最先不见。 一点一点,他忘记了曾经担任下弦的鬼的脸,然后是现在的下弦, 然后有一天也忘了堕姬,尽管他剩余的记忆告诉他他还有一个上弦六。 花藤咏每天盯着无惨吃药,等他变回产屋敷。 无惨只能安慰自己,算了,忍忍,就算一千年前的自己也是自己,总比死掉好。 吃完之后无惨可以放肆一会儿,这种时候花藤咏对他的容忍度是最高的。 无惨这回问了他一个问题,“一千年以前的我……究竟有什么更吸引你?” 既不强大,也不美丽,濒死的躯体。 花藤咏想了想,“我认识。” 无惨:…… 一肚子的话全被噎回去了。 无惨不无气闷地想,花藤咏真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 紫藤花妖这点是,性格也是。 “反正我也逃不了。”无惨试图和花藤咏讨价还价,“让我出去走一走行吗?” 花藤咏看着他,无惨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在想要让自己活的更好。 “不行。”花藤咏道,“你好好在这里待着。” 无惨沉默不说话,很不高兴。 花藤咏又叹了口气,“有很多人想杀你。” 无惨嗤了一声。“除了你,有谁能杀了我?” 虽然在冷嗤,这话里面的意思也不无讨好。 花藤咏:…… 真是见风使舵第一名。 花藤咏犹豫了一下,拿花藤在无惨手上绑了一圈。“好吧,我带你出去一趟,你想去哪儿?” 无惨报了一个地名。 花藤咏带他过去,那是一个小小的村子。花藤咏四周围看了一圈,觉得眼熟,半天才发现这里和他当年安置产屋敷的地方……地形很像。 花藤咏问:“你想起来了?” 无惨一脸莫名其妙:“不忘光就已经不错了,哼,你给的药……” 花藤咏:…… 花藤咏沉默了一下,略微心虚,没接这个茬。从服药以来,无惨越来越少鬼气而多人气,正在向当年的‘产屋敷’偏移。对他的态度越来越随意,隐隐却有种越来越亲密的意思。 “我也不记得为什么喜欢这里了。”无惨道。“一开始就忘了。” 他不记得,花藤咏记得。“你住过类似的地方。” 无惨问他,“跟你一起吗?” 花藤咏点了下头。 无惨想了想,“你是真的从我用女装骗你的时候开始才喜欢我的吗?” 花藤咏强调,“我喜欢的是虚幻的小百合。” 无惨:“都是我。” 要不是觉得产屋敷和小百合都是他无惨,早在花藤咏递出第一瓶药的时候,无惨就要和他拼命了。 花藤咏:…… 花藤咏:“把你记忆洗光变成小百合算了。” 无惨:…… “你那么正人君子,做不出来这样的事。”话虽如此,无惨还是老实了一点。 花藤咏没把他放过去:“我什么时候也没说过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 “那我等着变成小百合。”无惨凑近一点,在他耳畔笑了一声。虽然是回怼,话说出来的时候却不觉带了点真心。“你样貌如此,好像我也不怎么吃亏。” 花藤咏:“你说的好像真的一样。” 无惨回他,“因为你是长情的人类,更爱千年前一无所有的我。” 花藤咏被他说的直冒鸡皮疙瘩,甘拜下风,认输了。 他们在村里转了一圈,无惨带他进了自己买的一栋房子,花藤咏左看右看,就是他当年让产屋敷住的那间。 院子墙上还画着紫藤花纹。 花藤咏目光在墙壁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无惨看了眼花纹嘲道:“鬼杀队从来没想到过。” 他们自己画个花纹来做标记,就觉得在墙上画标记的绝对没有鬼。 无惨一直觉得他们挺秀的。 “为什么画这个?”花藤咏问。 无惨心不在焉。“又不是真的。” 画在墙上的紫藤花,画也就画了,没办法把他怎么样。说来确实有点厌恶,不过以前总没想起来要涂抹掉。 无惨问:“又和你有关系?” 花藤咏回他,“我没在墙上画过什么。” 这间房子很长时间没人打扫,落了灰,无惨支配了几个鬼过来做打扫除。花藤咏在他们清扫过程中看到一件裙子,正是无惨从他那里穿走的。 无惨发觉他一直盯着裙子看,也看了过去,就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的了。 拿着裙子的鬼说是从柜子最上面翻出来的,很珍重的放着。 花藤咏表情一时间有点复杂。 无惨逃走的时候说还想继续和他谈恋爱,恐怕是真心的。 虽然不知道真心有几分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 无惨这种死法…… *%&a;()*&a;)*&a;* 第79章 第 79 章 说是在外面玩一天, 不知不觉就住了三天。 他们两个把附近有点趣的地方都逛了个遍,还准备去看看附近城镇的烟火大会。 主意是无惨提的,夜里很少有热闹的时候, 有烟火大会他常常都会去看。 顺便再吃个丰盛的夜宵。 有花藤咏在,夜宵是吃不成了。 不过总是可以去逛逛的。 这一逛就逛出了事情来。 花藤咏碰上了时之政府派出的刀剑在追着上次见过的杏寿郎砍。 花藤咏顺手就把杏寿郎给救了下来,问了问情况。 死里逃生的杏寿郎说起来还觉得有些不真实,他说刀剑们追杀他,说他命定该死在杀死下弦一的那一夜, 这些日子都是白捡来的, 请他速速去死。 这话他听不太明白, 花藤咏明白。无惨被他扣在本丸里,不会去杀什么人了,时之政府到最后逼的没办法,为了时空的轨迹不产生重大偏移, 已经发展到替无惨及鬼动手杀人。 花藤咏没细说,叮嘱杏寿郎小心,把他送回了鬼杀队。 在鬼杀队,花藤咏和善逸炭治郎等人又碰了一面。因为又救了杏寿郎, 炭治郎对他的印象非常非常好,又变得和以前一样了。认为如果没有他, 恐怕要多很多很多伤亡。 不知是不是出于对他的感恩心理, 炭治郎没有当场喊破无惨的身份,只是在分别的时候盯着绑在无惨手腕上的紫藤花叮嘱,“千万不要让鬼舞辻无惨逃脱, 你喜欢小百合才更不能让他在外面……” 花藤咏有点诧异地看着他。 炭治郎坦诚道:“有付丧神来找过我,我想起来了。” 有人想纠正杏寿郎的命运,也有人负责纠正炭治郎跑偏的命运。没有成功,反而刺激炭治郎想起很多事。 炭治郎甚至从付丧神口中知道了当年产屋敷的事,知道他原本想作为人存活下去。 “这份罪孽应当有人承担,但付出代价的应该是那些人。只是……请不要再让鬼舞辻无惨伤害任何一个人了。” 花藤咏沉默了片刻,“他很快就不是鬼舞辻无惨了,如果下次还能见面,喊他产屋敷吧。” 炭治郎表情很复杂地点了下头,看得出他还是很想把鬼舞辻无惨砍上个一千块,不过忘记身为无惨的记忆,和无惨死了或许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两人相互别过,花藤咏在回去的路上被拦住了。 也不是每个人都像炭治郎的想法一样。 鬼杀队里也有不少人,宁愿自己和队友迎接‘命定的死亡’,不惜性命,不要未来,也想亲手杀了鬼舞辻无惨。 花藤咏身为紫藤花妖并不能对他们感同身受,但大约能够理解他们为什么对无惨怀抱这么强烈的恨意。 如果他是鬼杀队里一个普通的剑士,也会强烈憎恨无惨的。 被拦不算意外,花藤咏没有多慌。鬼杀队里的剑士拎出来数一数,没有打的过他的。他把人揍趴下之后扔回给炭治郎等人,倒让这些抱着必死决心的剑士一头雾水。 是说……他们还以为会被杀来着。 一般和鬼战斗,没有战败还能不死这回事。他们把花藤咏视作鬼的同盟,把他看待的和鬼一样。 于是稍有点小感动。 然后酝酿精力准备下次攻击。 无惨干的破事不可能因为这样就一笔勾销的,最多到时候他们不打花藤咏! 无惨:…… 如果不是花藤咏,他今天就要把鬼杀队挨个杀个干净。 省的这些虫子再烦他。 两边都恨不得杀了对方,花藤咏夹在中间,把两边全都摁了回去。 然后没再在外面游玩,把无惨带回了本丸。 继续监督他吃药。 等到彻底变回产屋敷那步,他在摁人的时候可以少操点心。 摁无惨要比摁鬼杀队的剑士麻烦多了。 如此过了几天,麻烦找上了门。 刀剑们终于找到了此处本丸的坐标,过来讨伐。 本丸内的付丧神们都不太想打这一架。 要是为了暗堕的事情,战斗也就战斗了,他们也不是不会战斗。 但是…… 但是为了鬼舞辻无惨? 还不如把他交出去呢。 对面来的刀剑太多了,要打输赢难定,碎刀难免。 刀剑们愿意为了花藤咏殒命,但不愿意为了鬼舞辻无惨白死。蜂须贺等人强夺无惨回来,花藤咏并没很高兴,和无惨相处时最亲密也没超过友人的程度,似乎已经想开了不怎么喜欢无惨了。 没有必要。 花藤咏也没有让他们战斗的意思。 “你们不要去了,没必要让你们去涉险。” 花藤咏如此说。 无惨:…… 该说什么,他早就猜到了。 不够强,不够美,没有利益可图,就没人会来救他。 连他自己制造,仰仗他鼻息活着的鬼都对他没有多少恭敬,还指望别人的臣下吗? 无惨已经在思考退路,外面烈阳高照,出去就是死。 不然被交出去之前,先偷偷留一块肉藏在这个本丸里? 然后花藤咏就把他塞到了大片大片紫藤花里。 无惨:??? 无惨就很慌,往后退了几步。“把我交出去就行了,不用还专门拿紫藤花约束一下吧?” 花藤咏:? “胡说什么?”花藤咏弯出个正方形的空间,“在这里待着,我不死就没人能进的来。” “那要是你死了呢?”无惨脸上还挂着千年已久的冷漠,洗了这么多天这表情都还残留在他脸上。 花藤咏:…… 花藤咏:“我走之前还是先把你的舌头割了吧?” 无惨咬了下牙,一般来说没人或鬼逼他做这种动作,但他现在不爽也只能忍着不能动手。“来的人太多了,你能脱身吗?” 无惨虽然嘴上永远不把鬼杀队和鬼当回事,实际上却不许鬼向鬼杀队透露他的消息,也不允许手下的鬼群居。 敌人扎堆会麻烦,这事他知道。 无惨道:“我可以允许你把我交出去,但是你悄悄藏一块我的肉然……” 花藤咏拒绝:“你以为时之政府是鬼杀队?” “如果我保不住你,你逃到哪里、分成多少块也别想着能活。” 第80章 第 80 章 无惨就又把话题绕了回去, “你打输了呢?” 花藤咏:…… 花藤咏冷漠道:“那你就准备好死吧。” 无惨:“……” 无惨看着他,忽然变成了女人形貌。“你见的小百合,是这个样子吗?” 这是他比较常用的女人皮相。 花藤咏:“……不是。” 花藤咏:“你究竟女装过多少次?” 无惨想了下, “记不清了。” 无惨还顺便又换了张女人的脸。 “……”花藤咏捂脸,“算了,你变回去吧,也不用再换了。就算我没有喜欢过小百合,也会保住你的。” 花藤咏看破了无惨的心思, 打算拿小百合的脸打打牌, 怕他一会儿改变主意交人吧。 就因为在他面前输了, 所以一点高傲的面子都不要维持了吗? 无惨无法理解地看着他,“你为什么?” 其实无惨更想说他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这个问题把花藤咏问的想了半天。 花藤咏想了下,“因为想。” 为什么爱吃萝卜不爱吃白菜,哪有什么为什么? 回答完之后花藤咏走了。 他一个人去刚时之政府了, 没带任何人。 本丸付丧神:??? 所以……他们虽然是不想出阵没错,但是更不想让主一个人出去战斗啊! 然而这次他们全被关在了本丸里,想违背花藤咏的命令也做不到。 无惨就被关在紫藤花里,也看不到外界的情况, 又不敢对紫藤花下手打扰了花藤咏的状态,焦灼无处发泄, 来回踱步。 他觉得他会这么急吧……主要是怕他自己凉了。 和花藤咏没有什么关系。 肯定没有什么关系。 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无惨不停在小小的空间中来回踱步。 也不知过去多久, 他惊惶地发现身边的花打卷了。 花藤咏还没离开时,这些花是开的正旺的状态。但现在花瓣开始失去光泽,呈现衰败景象, 最后一片两片地开始落地。 落地既成齑粉。 无惨:…… 花藤咏恐怕不行了。 他扛不住了。 无惨握住一枝紫藤花,花藤已经没有水分也不柔软了,握在手里又干又脆,连枯枝的质感都不如。 他扛不住了! 无惨往花藤咏离开的方向冲了两步,两步之后理智回笼,在枯藤前停下了脚步。 花藤咏是最莫名其妙,但待他最好的人,连千年前那副重病的样子都…… 但是无论什么样的好意都是有限度的! 花藤咏自身难保了,还有多少可能顾他?无惨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轻信别人随口说出的话,人心里想的未必就是嘴上说的。 危机感笼罩了无惨全身,虽然花藤咏说跑也跑不掉,但他还是迅速分裂出好几块肉,以待再生。 然而没有什么用,分出去的肉没有一点反应,像是随便一块哪来的猪肉。 时之政府又不是傻瓜,无惨想得到的后手他们想不到,当然有办法克制。 无惨一边在心底暗骂,一边准备好会被花藤咏丢出去送给时之政府了。 但是没有。 凋零的花越来越多,但是始终没有哪条花藤来拽他。 紫藤花逐渐变得稀疏,再也遮挡不住天光。剩余的花枝缠在一起,挡在他头顶,化作了一把巨大的花伞。 无惨退到巨大的伞面下,躲避灼灼的日光。 刀剑们都被结界挡在城内,不能出去参与战斗,此刻都在天守阁上眺望远方战况。 无惨告诉自己要赶快跑,但又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一边想着花藤咏囚禁他快要害死他们了,一边还是学着付丧神眺望远方。 ……得看看他们打的怎么样了,得分析情报。 无惨看了过去。 然后视线仿佛被点燃一般,眼睛刹那间被灼痛了。 花藤咏身上的白衣已经战成了血衣,然而一步都没有退,立于海天之间。 他没有用本丸的刀剑,血液顺着花枝一滴一滴坠入沙土之中。 …… 无惨下意识用手捂住了一只眼睛,他觉得痛,认为阳光损伤了他的身体。 有眼泪。 被刺激出眼泪了。 眼睛很热,有什么……像在血肉内种下了火种,在体内沉闷而缠绵地烧灼。 心脏剧烈地收缩,失常地跳动。 有种错觉,甘美的,又苦涩的。 有什么干枯的东西绽放了。 …… …… …… 他忘记了。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很重要的。 指引向截然不同的方向,却忘记了…… 视野中的花藤咏浑身鲜红,好像一团火焰,要连他的魂魄也烧灼殆尽。 那鲜红……是血。 因为苦战而滴落的血。 那像是火焰的燃料,当血流尽,那火就不会再烧了。 火焰将永,远,熄,灭。 …… 无惨嘴唇嗫嚅了一下,那一瞬间他的脑海已被名为花藤咏的火烧灼一空,鬼王的理智毁灭殆尽。巨大的紫藤花伞被他亲手割成两半,阳光倾落,亲吻上他的肌肤。 顷刻灰飞烟灭。 但已无所谓了。 心毁更在身死前。 鬼舞辻无惨已被花藤咏杀了。 灰飞烟灭前,无惨脸上依稀有笑容绽放。 作者有话要说:想看无惨死亡be可以停在这章了。 第81章 第 81 章 “报酬是一振付丧神, 唔……看在我们都是时之政府敌人的份上,给你打个折吧。”刀匠伸出白皙柔软的手指,比了个三, 想想又比了个五。“五箱小判金就算了啦。” 博多藤四郎按住桌子,“你刚刚是想说三箱小判金就算了吧?不是要给我们友情价的嘛,怎么可以越降价价越高啊这位可爱的小姐!” “噫?你是在夸我可爱吗?” “不要转移话题啦!三箱,三箱小判金就好了吧!材料也都是我们辛辛苦苦去找的啊!” “没有,绝对没有啦!我刚刚是想说三十箱小判金的, 绝对是优惠没错!你看看我真诚的眼睛嘛!” 无惨:…… ……好吵, 谁在说话? 他想睁开眼, 然而睁不开眼。 死了吗? 身在地狱? “别争了。”熟悉的,花藤咏的声音响起。“五箱小判金会如数奉上,感谢您的援手。” 博多藤四郎很难受:“主!还可以再讲价的啊!” “就当是谢仪吧。”花藤咏的手指抚过新铸之刀的刀鞘,“铸出他的谢仪。” 无惨很微妙地感觉到一种温热感, 然后发现自己被人……拿了起来?! 感觉不到手也感觉不到脚,视力什么的也根本没有。多出来的是新的感知……做人做鬼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微妙的感官,所以连描述的语言都寻找不出来。 然后有种很温暖的力量注入身体。 然后他站在地板上,重新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因为还处于懵逼状态, 落地不稳差点摔了,花藤咏扶了他一把。 无惨:…… 想开了还懂得利用机会的无惨摔进了花藤咏怀里。 “这是……”无惨软绵绵地趴在花藤咏怀里, 能站好, 偏站不好。 就像小百合自己够的到的地方偏让花藤咏来,想让他抱一样。 很心机。 博多藤四郎:…… 博多:“给我起来站好啊!” 无惨做人做鬼都没那么乖过,哪会一讲就听, 反而把花藤咏抱得更紧了。 紫藤花的味道也没那么让他难过了,闻着还挺好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气氛挺轻松的,那就先放松一会儿再说。 扎着双马尾的刀匠睁大眼睛看着他们,最后对花藤咏摇头感慨:“……你的恋人好会撒娇啊,真羡慕。” 无惨本来还对这个没见过的刀匠也少许敌意,听完这句话觉得她顺眼了不少,但也没搭理她,还看着花藤咏。 花藤咏撕开无惨:“不是恋人。” 被撕开的无惨晃了一下,花藤咏下意识一搭手,又把他抱进了怀里。 博多:…… “哦豁。”刀匠看着他们。“只是他死掉了,你托我不惜代价把他铸成刀复活的关系?” 花藤咏:…… 花藤咏:“……是。” 无惨一脸懵逼,终于明白刚刚那种微妙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在做过鬼之后,他再一次转换种族,做了刀。 所以这么明媚的太阳也没把他烧死,紫藤花也不像之前感觉的那么讨厌。 可以顺其自然地接受了 ……个鬼! 回去本丸的路上无惨把前因后果全部都问了出来。 从为什么不能分裂开始说起。 他当时的身体早就有问题了。 从一千年前的平安时代开始。 他想要好好做一个人类,等着花藤咏再次上门拜访。时之政府发现不对后,洗掉他的记忆,把他安排着成为‘命运中的鬼王’。 时之政府没找到造成命运轨线偏移的主因,也就是花藤咏。为了预防后续主因又出现干预无惨,给他清洗记忆的时候顺便给他吃了点别的药物。 因为真要出了麻烦的话,还是人类的产屋敷和变成鬼王的无惨,解决起来的难易程度是不一样的,早做准备可以让事情发生时更轻松。 他的体内存在可以控制他的药物,除了制止分裂外,还可以让他瞬间死亡。 不过从他们在吉原重新见面开始,紫藤花毒就在两人都无意识的情况下破坏了可以让无惨原地去世的毒。不过制止分裂的还在,因此时之政府虽然没法在远程让无惨死亡了,但还能让他没法分裂,方便追杀。 以及无惨完全不想听到的:“我身上那都是敌人的血,你原地自杀之前先问问付丧神啊!” 花藤咏打生打死打到一半,一回头,要守的塔自个儿爆了,就求问那一刻他的心理阴影面积。 无惨:…… 无惨:“紫藤花都枯了!” 花藤咏:“我本体面积覆盖整座城,枯了那么一点不算什么,根基还一片都没伤呢。” 无惨:…… 无惨不想知道他死的有多么搞笑,听完之后一整天郁郁寡欢。 最后花藤咏给他带了三文鱼手握来开导他,“不过虽然死了一次,但现在终于能见太阳了。” 无惨:“刀不会再生……” 他强大的恢复能力,不灭的生命,全都没有了。 “你还想做鬼吗?”花藤咏皱眉。 之前那一千年算那少年及其付丧神的锅,是他们清洗了产屋敷的记忆刻意引导,但如果全都想起来了还……那就…… 无惨:…… 无惨满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拉住了他的手。“我的太阳在哪里,我就留在哪里。” 放了一千年的情话,磕一口老掉牙。 花藤咏:…… 花藤咏:“你还记得自己是个直男吗?” “不如你请那位刀匠把我铸成女人?” 花藤咏:“……不是那回事。” “有句话一千年前就想告诉你了……” 花藤咏一脸僵硬:“你还是别……” “想走另一条路。” 花藤咏推他的手一顿。 “阿咏,我想为了你走另一条路。”无惨棒读完,自己也觉得这话现在听着有点羞耻,然而真心实意,并无一字作假。 正因为太真,脸皮厚如他也觉得有点烧。 “……本来等……本来如果你再来看我,就打算把这句话给你看。” 因为此话在当时产屋敷看来过于寡廉鲜耻,属于一点骄傲都不要了,他从来没说出口过。后来等人等的久了,忍不住在纸面上写了,又写完烧掉。反复几次,才留下一张写的好的藏在那个假御守里,准备丢给花藤咏看的。 难得他有那么患得患失的时候,这番心思还挺少女的。 花藤咏不慌他作妖,但产屋敷这么少女的纤细心思就很克他,一时什么伤害他的话都不忍心说。 无惨抓着他的手:“我们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花藤咏心口砰砰跳。 浮现在他脑海中的并非小百合的样子,他本以为会是那样子的,然而不是。 是最后一刻,无惨自己划破伞面,在日光下灰飞烟灭的模样。 花藤咏:…… “那就……”花藤咏慢慢道,“尝试一下吧。” 无惨:! 无惨紧攥着他的手。 风起了,吹下一树花雨。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 明天更新一个全线重置的番外,讲一个无惨回去一千年前合成自己放过别人的故事。 然后就彻底完结了。 第82章 番外 “遗恨不是不能抹平。” “但是要付出代价。” 产屋敷耀哉和鬼舞辻无惨, 第一次坐下面对面地交谈。 旁边坐着花藤咏和炭治郎,茶桌上还放着甜点。 耀哉问:“怎么说?” 花藤咏帮忙解释道:“利用时空转换器,让现在的无惨和从前的无惨融合, 然后离开。” 抽走了鬼之始祖,后面千年内当然不会再有恶鬼横行。 炭治郎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但是历史……” 无惨道:“目前的时间线会改变,你们可能还会活着,也有可能更早死去, 还有可能不会出生。” 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 耀哉沉默了一会儿, 微笑道:“能让我想想吗?” 无惨并不介意, 耀哉想考虑到天荒地老也无所谓。 他们出去以后,炭治郎和耀哉对视了片刻。 耀哉问:“你怎么想?” 炭治郎沉默了一下,他很想见到弟弟妹妹健康平安地成长,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无所谓, 但是别人不一定会觉得这样更好。 “我没有什么可犹豫的,这种被诅咒的生命……”耀哉道,“但是孩子们,你们呢?” 耀哉的想法, 和炭治郎差不多。 炭治郎刚想张嘴说话,门忽然被敲了两下。 花藤咏站在拉门外面, “忘了补充, 如果你们愿意躲在时空的夹缝里一辈子都不出去,可以躲过时间线的重塑。” 时空的夹缝,就是类似于花藤咏的本丸那样的地方。 炭治郎本来已经愿意, 现在更没有什么好不答应的。但是他没有说话,因为他深知自己不能代表全部。 最后耀哉还是以召开会议的形式询问大家的意见。 蝴蝶忍是第一个表示同意的。 她是不惜现在的自己死去,也希望姐姐活过来的。姐姐死后的记忆不是全然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但跟姐姐的生命一比,也无关紧要。 耀哉提醒她:“也许你姐姐仍然……” 蝴蝶忍的态度仍然很坚定,“哪怕只是一个可能。” 想试试看在那个没有无惨的世界里,姐姐能不能活下来。 哪怕只是一个可能性,也愿意拿命去尝试。 只是别人…… 蝴蝶忍所顾虑的,也并非是自己。 这场会议开到最后没有结果。 因为都顾虑着别人,顾虑鬼杀队的其他人,顾虑藤之家的其他人,顾虑没有被鬼伤害过的人。 本性越是温柔,顾虑的越是多,越不敢去改变什么。 最后产屋敷的结果是算了,维持现状吧。 无惨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转头拿时空转换器就回到了平安时代。 这事无惨不管鬼杀队怎么想,他放弃和他们进行相同模式的思考。 就算不做鬼了,他们也说不到一起去。 来到平安京的无惨没有想那么多,顾虑那么多,他只想了一件事——他自己愿不愿意。 结论是不愿意。 他遇见了花藤咏,压根不想做什么鬼,只想平静地作为人生活,等待花藤咏回来,跟他告白,无论成与不成。 无惨不认为他想作为人生活有任何毛病。 他让命运的轨迹归于自己的期望,也不需要有任何的负担。 他找到了自己,然后与千年前的自己融合,再回到本丸。 花藤咏已经猜到他做什么去了,让药研给他检查了一下身体,然后有点头疼地去看了看大正的鬼杀队。 …… 大正没有鬼杀队了。 产屋敷一族没有被诅咒,好好地生活着。他们身上没有诅咒,世上也没有鬼,鬼杀队自然也不会有人想组建。 这一代产屋敷的家主还叫产屋敷耀哉,但他们没有世代都娶巫女,不同的结婚对象,让眼前耀哉的长相和熟悉的鬼杀队当主截然不同。 悲鸣屿行冥在安静地做和尚,养孩子。 水柱捕鱼为生。 音柱领着三个老婆在某个地方安顿下来度日。 花柱真的活了,连带他们的父母也活了。 炎柱换了份工作,依旧每天活得热情如火。 恋柱因为没找到对象一直很犯愁,蛇柱在搬砖工作给自己攒钱娶妻。 霞柱是大家公子,家境从出生就很好,可能是因为祖上没变鬼好好经营家业所导致的影响。 风柱带着弟弟养家,并在考虑为了家庭放弃婚姻,他认为自己的家境实在太拖累女孩子了,并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渣渣。 灶门兄妹还在卖炭,弟弟妹妹都活着,连他们父亲的身体都没有那么不好了。 善逸微妙地成了弹奏三味线非常有名的乐师,据说是小时候被发现了宝贵的听力才能。 伊之助和母亲各处艰难辗转求存,后来他长大了就开始暴揍想欺负他们母子的人,因为性格凶,总被人说跟野猪一样。 珠世因为绝症很多年前就死了,没有伤害她的丈夫和孩子,她的孩子平安长大活着。愈史郎没有遇见珠世,因为重病而去世。 童磨没有变鬼,衰老而死,做了一辈子没有感情的极乐教教主。 猗窝座在恋雪死后展开疯狂的报复,最终失去方向,自尽而亡。 堕姬兄妹无人援助,埋骨吉原。 有些人或鬼因为蝴蝶效应根本没有出生,死亡也无从谈起。 不过这条世界线存在的时间很短。 大量的刀剑被投入出错的时空进行修复,最后他们甚至选了名审神者重新造了一个‘鬼之始祖’出来,用来替代缺位的无惨。 无惨对此的感想是……没有发表感想。 他忙着写和歌送给花藤咏,淘换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作礼物,和本丸里其他的付丧神斗智斗勇。 能不能抓到新的鬼王,鬼杀队要怎么战斗,能不能发现隐藏在后面的时空奥妙,无惨觉得那是随着时空修正再次出现的鬼杀队要考虑的事情。 也许能再现那存在了短短一月的世界线,也许不能,又或许做的更好更完满。 谁知道呢? 无惨带着修改了几遍的和歌,踏入了天守阁。 作者有话要说:到这里彻底结束了。 后面会主更二言,然后存存轻小说的稿子,准备写个魔王养成。 有缘下本书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