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天使过人间》 第1章 第1章 太阳天最华丽的宫殿大门紧闭，天国副君身边的亲卫戍守在外。一阵羽翼震颤的声音响起，亲卫们警惕地抬起头——但看清落在地上收起羽翼的天使后，他们都恭敬地垂下了头。 “加百列阁下。” 那天使在宫殿前站定。他金发紫眼，身着蓝色的礼服，亲卫们都知道他刚刚从天使学院的开学典礼上回来。天使学院的开学典礼是全天堂的大事，按照惯例，所有炽天使都会到场。 但这次的开学典礼……炽天使可缺席了不止一位。 “阁下，米迦勒殿下请假了。”亲卫这样告诉加百列，“他走之前……” “我知道，他是跟我请的假。”加百列道。他语气有些冷冽，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让他心烦意乱。“通知下去，米迦勒不在的这段时间，政务找梅塔特隆，军务找我。跟这两个都没关系的，找雷米尔。” “至于他的住处……”加百列向米迦勒宫殿的大门走去，“我来接手一样东西。” 大门就在这时打开。米迦勒的副官，智天使穆里尔站在里面向他行礼：“加百列阁下。” 加百列点头，问：“在哪里？” “请跟我来。” 他们来到一处较为隐秘的房间。穆里尔打开房门，房间里放着一副透明的水晶棺，可以看到躺在里面的天使，金色长发在身下铺开，双手在胸前交错，眼睛安详地闭着。 加百列轻轻“嗤”一声，道：“你们还给他摆了姿势？” 穆里尔摊摊手：“不是我们，是梅塔特隆阁下。” “……好吧。”加百列道，“既然是梅塔那就算了，他做事情总有道理。”他从右手无名指上褪下一枚戒指，戒指上镶着一枚水晶，“你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法阵？” “是的，”穆里尔道，“用水晶材质的东西碰一下水晶棺就行，米迦勒殿下就是这样做的。” 加百列听出了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法阵不是米迦勒的手笔。” “的确不是。是梅塔特隆阁下帮忙做的。” 加百列咕哝一声：“我就知道，他法术那么糟糕……” 他用那枚戒指上的水晶碰了下水晶棺，水晶棺发出了柔和的白光，迅速地缩小，收进了戒指上的水晶里。 “我是不是得天天戴着这枚戒指？”他端详着那枚戒指，“幸好我还挺喜欢。每天要喂他多少圣光？” 穆里尔笑笑：“按米迦勒殿下的说法，没有上限，但要保证每天至少一颗恒星的力量。” 加百列撇撇嘴：“米迦勒也是这么干的吗？” 穆里尔保持着微笑：“是的。”实际上米迦勒提供的圣光比这还要多，不过米迦勒早就告诉他这一点要保密。 “行吧。”加百列道，“压力有点大，不过……”他把戒指戴回无名指，“有什么办法呢。” “辛苦您了，加百列阁下。”穆里尔道，“如果不是秘境的问题实在太麻烦，殿下是不会将照顾拉斐尔阁下的事情交给您的。” 加百列看了眼智天使，问：“米迦勒那种快要爆炸的性格是怎么找到你这么温柔的小可爱当副官的？” 穆里尔：“……”他的笑容有点裂开。 “要不要来我这里？”加百列试图挖墙脚，“在我这里待遇可比米迦勒好多了。我可不跟副官打架，也不会让副官花一半时间训练战斗技能。” 穆里尔：“……不了，谢谢您，但是殿下这里很不错。” 在米迦勒手下最多是训练辛苦一些，但据说加百列那里接受的是精神攻击。大天使长的嘴可是天界有名的毒物。 加百列逗了一把智天使觉得心情不错，回到自己的宫殿时看到门口刚好有个来汇报工作的天使。他便把那天使带进自己的办公室，拉开椅子坐下时看了眼屋角。 那里有个普通天使看不见的家伙。 那天使来汇报月亮天的防务情况。汇报完工作后，那天使好奇地问了句：“米迦勒殿下打算休假多长时间？” 加百列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至少一百年吧。”先说长一点比较保险。他下意识瞥了眼椅子旁边，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下级天使：“……” 其实，按照米迦勒平时的工作强度，他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年假确实也够长了。但从来没听说哪个天使会连续休假一百年…… “他会准时回来的，对吗？”那天使带着希冀问。 加百列沉默了几秒，道：“会的。” 那天使刚离开，加百列就向后一靠，深陷在柔软的椅子中：“怎么，热闹看得很开心？” 空气中传来几声轻笑，一个身影慢慢显形。地狱的贪婪之君玛门就站在他椅子旁边，难得地穿了件白色的长袍，肩颈处装饰着紫色的宝石。他把手搭在加百列肩上，道：“如果这只是天堂的热闹，我自然会开心。不过考虑到路西法离开后地狱的情况更糟……”他低下头，“我笑只是因为你不得不违心说谎的样子太可爱了。” 加百列一偏头躲过了玛门的嘴唇。后者失望地眨眨棕色的眼睛，道：“我只是想吻一下额头。” 加百列肩膀一动，玛门的手便从他肩上落了下去。大天使长站起来，直接走向了内室。 玛门失望地站在原地，轻轻攥了下刚刚碰过加百列的手。 “你觉得他们会回来吗？”他忽然问。 加百列的背影僵硬了一下。 “会的。”加百列转身盯着玛门，紫色眼睛里氤氲着复杂的情绪，“即便是路西法，也不能阻止米迦勒回到天堂。” 玛门耸耸肩。 “我是说，”他垂下眼，“他们能回来吗？那可是秘境——没有谁进去过的秘境。” 加百列轻轻叹了口气。 “我会为他们祈祷的。”大天使长道。 内室的门最终还是在玛门跟前关上。贪婪之君舔了舔嘴唇，低声自语道：“就怕有些事，神也帮不上忙……” 内室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悬浮在空中。加百列在十字架前跪下来，双手在胸前交叠。 希望他加在米迦勒身上的祝福能持久一点……起码坚持到他安全回来。 加百列深深地垂下头，开始祈祷。 要说这件事的缘由，还要从三百年前说起。 正好是那年天使学院的开学典礼（加百列一直觉得天使学院开学的时间不太对劲，历来是意外的高发时间），月亮天外的无人之地出现了小规模的深渊裂缝爆发。负责在此戍守的沙利叶发来紧急求助，米迦勒派了拉斐尔前去查看。但没过多久沙利叶再次求助，告诉他们拉斐尔被深渊生物所伤，失去了意识。 当时几个炽天使都是一脸问号——神之治愈被几个深渊生物所伤，居然能昏迷不醒？他可是有全天堂最精纯的治愈的力量。 加百列说不好那一届新生算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们的开学典礼七大炽天使全部提前离开，只剩下不属于七大天使之列、作为神之书记官和天国宰相的梅塔特隆带他们参观天使学院。虽然，这样的事情也是天使学院建院以来头一遭。 后来的事情就变得古怪起来。根据调查，他们发现深渊里存在着一个“深渊领主”，趁拉斐尔专心关闭深渊裂缝时偷袭了拉斐尔。而且最棘手的是，拉斐尔的灵魂不见了。 加百列觉得十分迷惑。拉斐尔的灵魂肯定没有陨落，因为他的身体还好好地躺在太阳天——炽天使的身体本质上就是一团光，只要天使的灵魂还在世界的哪个角落，他们的身体就不会消散。 但问题就在于，整个十界之内都找不到拉斐尔的灵魂。准确说，是除了秘境之外的其余九界内都找不到拉斐尔的灵魂。这就不太妙了。 神一向禁止造物进入秘境。为此，天堂和地狱甚至联手给秘境加上了十六道结界——七位炽天使和七位地狱魔王，再加上神的书记官梅塔特隆和死亡天使萨麦尔，每一位都设下了一道结界。 照理，拉结尔的灵魂是进不了秘境的。但就在昨天，沉睡多年的拉结尔之书忽然挣脱了米迦勒在太阳天为它设下的结界的结界，跑了出去。 拉结尔是拉斐尔的双生天使，据说他们之间有感应，即使后来拉结尔自毁天使之身化为拉结尔之书，这种感应也还存在。拉斐尔刚刚失踪时他们也考虑过唤醒拉结尔之书，请他帮忙找到自己的双生天使，但这位活着时就喜欢恶作剧的天使一直拒绝醒来。 问题就在这里：昨天米迦勒追着拉结尔之书一路飞离太阳天，眼睁睁地看着拉结尔之书穿过了结界重重的秘境界门。 米迦勒只能请地狱帮忙打开秘境的结界。加百列不知道米迦勒具体跟路西法谈了些什么，总之米迦勒直接在地狱写了一封信送到天堂，加百列收到信时米迦勒已经和路西法一起进入了秘境。 这种不告而别的行为让加百列一度非常想揍米迦勒。 不过米迦勒和路西法的决定是正确的。拉结尔之书必须尽快找到，这种承载了世界上隐秘知识的书决不能随便落在哪个造物手里。加百列和梅塔特隆商量好对天堂的说辞——毕竟地狱那边也保密了这件事，只有几个地狱魔王清楚来龙去脉。 等一下。 加百列从心不在焉的祈祷中回过神来：路西法不在，地狱一团乱，这种时候玛门来天堂干什么？ 第2章 第2章 秘境。 入口处生机勃勃的景色逐渐被荒凉的土地和大片的裸岩取代。这片土地上有两个相伴的身影：一个栗色长发在身后扎成一束，穿着一身天堂最高规格的白色军礼服。而另一个身影披散着快及腰的金发，身上穿的是地狱的最高首领阅兵时才穿的黑色军礼服。 两套军礼服几乎是一模一样，就连花纹的位置和样式都相同，只不过白色军礼服上的是红色花纹，而黑色军礼服上的是金色花纹。这两套衣服曾被天界警卫长加百列形容成“情侣装”。虽然当事人极力否认，但至少炽天使们内部交流时从来都是这样形容的。 他们就是地狱之主路西法和天国副君米迦勒。 通常这使人困惑：一般而言，神的信徒认为纯洁的天使会是金发，而堕天使的头发颜色会更深。实际上，这一规律在米迦勒和路西法身上恰恰相反。金发的那个正是路西法，作为神最完美、最得意的造物，即使堕落，他的容貌也不会有丝毫改变。唯一改变的是眼睛——从湛蓝的天空变成了漆黑的墨潭。 栗色头发的是米迦勒。他一直是这副模样，从诞生的第一天便是如此。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在有些角度看像是金色。而他的睫毛也是金色的，这让他安静的时候显得有些脆弱。 米迦勒和路西法小心地往前走，他们注意到了空间里越来越多的细小裂缝，就像一副画上被割开了无数道口子。从这些裂缝中看出去，就是一片虚空，通向不同的时间与空间，甚至是不同的世界。 “我应该带军队来的。”米迦勒道。 “你舍得吗？”路西法微笑，“未知的危险之地——在情况未明时你绝对不会带其他天使过来。” “你不也没带军队。”米迦勒道，“难道也是因为舍不得？” “不，米迦勒。我舍不得的从来只有跟随我的堕天使，而不是撒旦和莉莉丝统领的地狱恶魔。如果不是因为你孤身前来，我一定会带一支恶魔军队，当做探路的棋子。” “我独自过来，所以你不带军队？抱歉我没懂这其中的逻辑关系。” 路西法停下了脚步。他无奈地望着米迦勒：“我以为你知道。” 米迦勒没有停下，继续向前走。 “米迦勒。”路西法在他身后唤道。米迦勒头也不回，甚至脚步都没有放慢。路西法只得追上去：“米迦勒，别这样。” 米迦勒终于停了下来。 “我知道你想说，因为你爱我，你不愿意让我面对那些恶意。”米迦勒道，“但我们都知道，天堂和地狱的平衡很脆弱，而堕天使和恶魔组成的地狱更脆弱——别把你的每一个行为都解释为你爱我，我们都知道这不全是真的。你不想带恶魔过来，只是不愿意恶魔和堕天使矛盾激化，让别西卜他们为难而已。” 路西法沉默下来。 他和米迦勒相对而立，身边除了大大小小的时空裂缝就是粗糙的地面和呼啸的狂风。过了很久，他听见米迦勒轻声说：“走吧。” 他们继续走了不知多久。越深入秘境，时空裂缝越多。甚至有的裂缝似乎在挣扎着扩大，有的裂缝则渐渐弥合。他们的脚边时不时出现一条裂缝，有的裂缝甚至还有强大的吸引力。如果不是地狱之主和天国副君，也许他们已经被某个时空裂缝吞噬了。 秘境的最深处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中央亮得出奇，最中心又暗下去，看起来像一只巨大的眼睛。那“眼睛”还可以转动，本来冲着一侧，路西法和米迦勒接近后便转了过来。 “这就是秘境的核心？”路西法问，“神所说……‘不可接近’之处？” 米迦勒点点头：“看起来是的。”他向四周望望，“但总觉得……更深之处还有别的东西。” 路西法没有回答。他注视着漩涡中央的那只“眼”，忽然问：“你相信命运吗？” 米迦勒看他一眼。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路西法的目光移向身边不断开启又愈合的时空裂缝，“它在选择。” 米迦勒疑惑道：“选择什么？” “我们。” 米迦勒身边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时空裂缝，虚空里有什么翻滚着、咆哮着向他扑过来。米迦勒根本来不及躲避——但就在那东西快要碰到他时，时空裂缝刷地闭合了。 “它能选择拒绝或接受某种事物进入这个世界，”路西法道，“同样，它也能选择剔除什么。” 所以神封闭了这里，不准任何造物进入。 “那拉结尔……”米迦勒担忧地四处看看，“他应该不会被选中吧？” “按理来说不会。”路西法道，“拉结尔化成书是因为神的意志，神所创造的世界应当不会拒绝拉结尔。” 米迦勒蹙起眉毛。 “但你……”他侧过脸注视着路西法的黑眸，“你不算是完全的造物。” “……是啊。”路西法叹息道。 他虽然曾是神最完美、最得意的造物，但沾染了深渊之黑暗之后，他便再也不是原先的路西菲尔了。 一团光在他们眼前飞过，米迦勒立刻展开六翼：“拉结尔！”他追了上去。路西法跟上来，和米迦勒并肩，追着那团光飞行。 拉结尔之书的飞行速度不受天使之躯限制，在秘境的狂风中仍以极快的速度飞行。期间它惊险地避开了几处刚刚打开的时空裂缝，但最终还是没能逃过秘境的“选择”。就在米迦勒快要伸手抓到拉结尔时，它被一条刚刚开启的时空裂缝吞噬了进去。 凭着战斗天使出色的反应速度，米迦勒硬生生停在裂缝前。而正打算从一侧包抄的地狱之主来不及反应，直接撞进了这个正在扩大的时空裂缝里。 路西法脚下一空，向下坠落。他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米迦勒，但坠落的速度太快，他已经离开了原先的世界，置身于一片虚空之中。 坠落的感觉仍然鲜明。他向坠落的“下方”看去——虚空之中没有绝对的上下，他只能通过坠落的方向来判断——那里也有一个时空隧道的入口。路西法下意识张开了圣光结界，他有些担心会被接连的时空隧道撕碎。 虽然对于炽天使（哪怕是堕落的）来说，即使被撕成碎片也还能拼回去，但如果一部分碎片留在一个世界，而另一部分碎片沿着时空隧道流失，那撒旦也救不了他。 忽然他腰上一紧，一双手臂从身后抱住了他。米迦勒强行挤进了他的结界，在他耳边轻声问：“刚才你怎么回事？” 路西法心口一颤。 “我曾经说过我不会丢下你一个。”米迦勒道，“这下你应该信了。” 路西法没有回答，他回身拥抱了米迦勒。他用下巴压着米迦勒的肩膀，看着他们刚刚进入的这条时空裂缝缓缓弥合。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镜头回到秘境中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镜头向上不停拉远——观众会看到刚刚那只“眼”已经缩小成了一个极亮的点。而整个秘境中，有无数这样的小点。镜头中，这块地方没有边界。所有可见的地方，都布满了这种能操控时空的“眼”。 然而，在虚空中相拥的路西法和米迦勒并不知道这一点。 前方是拉结尔之书，跟他们保持相同的距离向“下”坠落。虚空中的坠落并不难以承受，但有些时空隧道形成了湍急的时空涡流。好在每次经过这些涡流他们都能看到拉结尔之书就在前方——这就够了，他们绝对承受不起跟丢拉结尔之书的后果。 经过几个较为湍急的时空隧道后，他们不得不张开了背后的六翼来保持结界稳定。终于，坠落的趋势减缓了一些，他们置身于一片广袤而宁静的虚空之中。渐渐地他们眼前似乎有什么散开了，他们看到了璀璨的星河——在幽深的黑色背景里闪耀。 他们来到了宇宙。 第3章 第3章 他们不确定这是否还是他们那个世界的宇宙。毕竟在他们的世界里，宇宙是人类的地盘，和十界的其他各界隔离。只有人类能够探索流星产生的原因，这是他们的神赋予人类的权利。 如果这还是他们的世界，宇宙对于天使和堕天使来说并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他们加强了圣光结界——由路西法和米迦勒共同维持的圣光结界。坠落仍在继续，但他们一时间看不到坠落的终点。 这样无声的坠落不知持续了多久。他们紧紧相拥，黑白羽翼交错，看起来像是茫茫星河中的一个很小很小的光点。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米迦勒轻声问： “你从创世山上掉下去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是的。”路西法道，“一直不停的坠落，就像现在这样……但那时候没有你在。”路西法压低了声音，“那时候只有我一个。” “我会陪着你的。”米迦勒道。 路西法抱紧了米迦勒。“我知道。”他说。 他们跟着拉结尔之书，穿过了许多星系，改变了几次坠落的方向。中间差点被某个衰老恒星的引力拉入行星轨道，好在他们刚刚进入行星轨道，就被附近新生成的时空扭曲带走了。 终于，他们“前方”的拉结尔之书停滞在了某个点上——一个微妙的位置，各处的引力在这一点上刚好平衡。米迦勒和路西法正越来越接近那个点，他们松了口气。 “先拿到拉结尔之书，再想想怎么回……” 就在路西法说话时，虚空里忽然显出一艘飞船。那飞船并不大，但从里面伸出的捞斗足够把拉结尔之书裹进去。米迦勒和路西法就在不远处，徒劳地看着那飞船带走了拉结尔之书。 路西法顿了顿，把话说完：“回不去了。” 宇宙中的引力瞬息变化，圣光结界仍然在继续坠落。那飞船似乎注意到了他们，又伸出一个捞斗，把他们两个一同兜了进去。 米迦勒迅速撤除了圣光结界。 那个捞斗的形状恰似漏斗，他和路西法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挤在最底部的尖尖上。须臾，那捞斗收进飞船里，捞斗的底部打开，他们一同滚进一个狭窄的通道里。 “最近怎么这么多流浪者？”他们听见一个声音问。 米迦勒和路西法屏息。另一个声音道：“那可不一样，之前那个可是神。” “他自己说自己是神。”第一个声音不屑道，“只是一种长寿命种族罢了，脆弱得很。” 两个天使不约而同竖起耳朵——神？ 这肯定不是他们原来的世界。他们那位神还在沉睡呢。更何况在他们的世界，神是至高存在，普通造物甚至不能直视神的存在，遑论和神共同出现在同一艘飞船上。 “谁知道刚刚捡到的这两个是干什么的。”第一个声音道，“打开门看看。” 他们前方打开了一扇门。米迦勒和路西法抬头看去，两个生物正探头看向他们，面露好奇之色。 “……绿的那个好丑啊。”米迦勒用气音说。 “是的。”路西法用气音回答，“这个世界的神好像审美不太对劲。” 通道外那两个生物不知按下了什么按钮，两个天使被传送出了通道。米迦勒的白色军礼服被通道刮破了，左肩后面裂开一道口子。 他们一离开通道就迅速从地上站起来，背靠着背。那两个生物仍然带着好奇的表情打量他们，但手上都抱着武器，看起来像是机枪一类的东西。 不要问米迦勒和路西法为什么认识这种东西——天堂和地狱的科技比人界发达得多。 那两个生物长得不太一样，米迦勒怀疑他们种族并不相同。尽管光线比较昏暗，还是能看出他们一个蓝皮肤，一个绿皮肤。蓝皮肤的那个看起来还算正常，绿皮肤的那个耳朵尖尖，脸上带着些奇怪的花纹，尤其下巴上有一道一道的竖纹，看起来像是鱼的腮。 蓝皮肤的那个打量他们一番，问：“你们来自哪个星球？” 米迦勒悄声问路西法：“我有点想不起来了，这叫什么语言来着？” 路西法小声回答：“英语。” “这是他们的通用语？”毕竟眼前这两个生物不太像是同一种族。 “大概是的。”路西法道。 米迦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我们是流浪者。”他说，“没有来处，不知去处。你们这是……”他指指脚下，“哪里？” “显而易见，这是宇宙飞舰。”绿皮肤的生物道。他看了眼蓝皮肤，问：“这两个是什么东西？看起来有点像地球人。” “其实也有点像……”蓝皮肤那个想了想，问：“那是什么来着，阿斯缺德？” “你是说那个‘洛低’来的地方？”绿皮肤道，“好像就是叫阿斯缺德，我记不太清了。喂！你们是阿斯缺德人吗？” 米迦勒：“……” 路西法一把按住米迦勒蠢蠢欲动的手：“我们不缺……我们不是‘阿斯缺德人’。他刚刚说了，我们没有来处，只是流浪者。” 蓝皮肤怀疑地看着他：“流浪者？那你们的飞船呢？” 路西法：“……” “刚刚遇上一伙人给我们打坏了。”米迦勒道，他掐了把路西法的手心，路西法轻轻“嘶”一声弹开了手。 米迦勒继续说下去：“我不得已打开了防护服，打算在太空里飘一阵子——毕竟是在宇宙，这种事很常见的。结果就这么被你们救下来了，我们无比感谢。”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好在两个生物并没有听出言外之意。路西法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了米迦勒一眼，被瞪了回去。 绿皮肤颇感兴趣地问：“那你们的防护服呢？” “就是你们刚刚那么一铲，”米迦勒比划了一下刚刚捞斗的动作，“给我铲破了。” 绿皮肤：“……抱歉。” “哦对了，你说我们像是……阿斯——阿斯缺德人，你们见过阿斯缺德人吗？”米迦勒问，“最近一直没见过和我们很像的种族，我怀疑我们飞错了方向。” “什么意思？”蓝皮肤问。 “其实……不是我，是他。”米迦勒自然地指指路西法，“他说想找找我们出生的地方，毕竟我们一出生就在宇宙中流浪了……其实我是无所谓的，你知道，我们是流浪者嘛。”他瞥了眼路西法，后者迅速收起脸上惊悚的表情，“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从一出生就是……我也不愿意拒绝他。” 绿皮肤和蓝皮肤对视一眼，爆发出笑声。 米迦勒：“……”笑什么笑。 路西法安抚地握住米迦勒的手。 “但刚刚他很确定地说你们不是阿斯缺德人。”蓝皮肤再次怀疑地盯着米迦勒，指了指路西法：“你朋友的故事好像跟你不太一样。” 米迦勒十分自然地露出一个“你懂得”的笑容：“毕竟我们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而且他很少跟外人说这些有关身世的事情，毕竟他这人比较害羞。” 路西法：“……”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地狱之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手心里被米迦勒挠了两下。他正要瞪一眼米迦勒，被米迦勒反客为主十指相扣。 路西法：“……” 蓝皮肤和绿皮肤的视线集中到了他们交握的手上，忽然齐齐发出一个长长的“哦——”声。 “懂了懂了，害羞嘛。”绿皮肤甚至发出了“嘿嘿嘿”的笑声。他伸出一只指甲长长、长满沟壑的手在米迦勒肩上拍了拍：“你们这对儿真的很棒。” 路西法：“……”现在他明白哪里不对了。 “我是莫伊迪，克里人。”蓝皮肤道，他指了指绿皮肤：“他是金科。斯克鲁尔人。你们的名字是？” “我是米迦勒。”米迦勒道，“他是路西法。” “哦，他的名字不太好念。”莫伊迪道，“路西什么？” “路西法。”路西法重复道。 “哦。”莫伊迪道，“我们要向博士汇报一下……” “抱歉，谁？”米迦勒没听清。 “博士，末日博士。”金科道，“我们的首领，维克托·冯·度穆博士。对了，你们是流浪者，应该会打仗吧？” 米迦勒和路西法对视一眼。 “拜托，他们肯定会打仗，不然怎么可能在宇宙中活下来。”莫伊迪道，“博士一定会好好安排他们的。你们两个，跟我来。” 第4章 第4章 路西法和米迦勒落后莫伊迪两三步的距离，小声咬起了耳朵。 “你认真的？”路西法问，“天使也能说谎？” “说谎又不是罪。”米迦勒耸耸肩，“要不你跟他们说实话试试？” “……你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路西法道，“我已经堕落了。不过，你什么时候口才变得这么好了？地狱里关于你不会谈判的传说是假的吧。” “哦，那是因为我有拉斐尔……” “曾经有。”路西法纠正道。 “好吧，我曾经有拉斐尔。”米迦勒道，“感觉怪怪的。我拥有——曾经拥有——我们曾经——” “……你们曾经有拉斐尔，所以呢？” “那时候用不着我发挥口才。”米迦勒道。 “嘿，你们在咕哝些什么呢？”金科忽然转身问道。 “末日博士。”路西法迅速调整了表情回答道，一点也看不出他刚才还在纠结于米迦勒的一个用词。“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可惜太过久远，不记得了。” “久远？”金科一皱眉，“也许吧，对于寿命短暂的种族来说是很漫长的时间。但如果是阿斯缺德人……‘洛低’说阿斯缺德人寿命很长的。” “所以你们不是阿斯缺德人。”莫伊迪道，“你们是地球人！哦，天啊。” “怎么了？”路西法问，“地球人有什么问题？” “你见过别的地球人吗？”金科问。 路西法摇摇头。 “地球人很弱小，而且洛低正要带领齐塔瑞军队去统治他们。”金科道。他惋惜地摇摇头：“可惜了，是脆弱的地球人。也许博士会放你们一马，也许……”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谁知道呢。” “你说的这个‘洛低’是谁？”米迦勒问。 “哦，他。”金科想了想，从头到脚开始变化，变成了一个黑头发绿眼睛的生物，看起来跟人类很像：“就是这个样子的家伙，他说他是阿斯缺德人。” “你可以化形？”路西法微微挑眉。 “他天生就能变化。”莫伊迪道，“怎么，你们在宇宙中流浪这么久，居然没见过斯克鲁尔人吗？” “没有。”路西法道，“也许我们流浪的地方正巧没有斯克鲁尔人。不过很幸运，在这里遇上了。” 米迦勒忍不住看了一眼路西法。 “哦，那真是太棒了，地球人。”金科摇摇头，“走吧，博士就在前面的舱室里。” “你走错了，那边是飞船舱。”莫伊迪道，“这边。” “飞船舱？”路西法问。 “哦，对了，你们肯定没有这种舱室。”金科道，“那是一些小型的备用飞船，都在飞船舱里。但那边有很多守卫，你们平时别过去——哦，我想你们也不会过去，对吧？” “不会。”米迦勒道，“我们去那里干什么？” 路西法没有说话。 博士的舱室就在眼前。他们接近时，舱门刚好打开，他们听见一个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刚好处于年轻和成熟之间，吐字清晰，带着一种古典的韵味。 “十分感谢你的信任，度穆博士。” 紧接着是一个低哑的声音：“这个光球也一起带去地球吧。它蕴含巨大的能量，但我无法使用，不如送给你。” 米迦勒和路西法对视一眼——光球？是不是刚刚被他们打捞进来的拉结尔之书？ 正这样想着，一个人手里拎着一把剑，从舱内走出来。他的黑发披在肩上，皮肤白皙，绿眼睛冷冷地撇过来——正是刚才金科化成的模样。他另一只手中提着一个头盔，上面有两个长长的弯弯的角。 “你是那个……”路西法不确定地问，“洛低？” 那家伙翻了个白眼。 “是洛基，这位听力不怎么样的老先生。”他嘲讽地回敬一句，“您可以考虑戴个助听器。” 米迦勒顺手一指金科：“他说的。他还说你来自阿斯缺德？” 洛基狠狠瞪了金科一眼。“是阿斯加德。”他盯着米迦勒，米迦勒也探究地看回去。洛基问：“你们是谁？” “是我们刚刚捞上来的流浪者。”莫伊迪道，“我们正打算带他们去见博士。” 洛基打量着米迦勒和路西法，微微眯眼。 “蝼蚁。”他咕哝一句，大步离开。 “你在看什么？”路西法凑近米迦勒耳边问。 米迦勒一皱眉：“拉结尔之书在他怀里。” “他刚刚说要去地球。”路西法道。 他们对视一眼。那一刻他们都懂了对方的意思。 此时舱门早已关闭。金科正要上前再次打开，米迦勒忽然往舱门上甩了一个结界。 圣光结界，天堂出品，隔音保障。 路西法则趁着金科和莫伊迪发愣时先在莫伊迪后颈狠狠敲了一下，莫伊迪倒在地上。路西法冲着他划了个逆十字，转脸看见米迦勒也迅速解决了金科。路西法一把拉住想往最近的通道跑的米迦勒：“去飞船舱。” 飞船舱外果然有一大批士兵戍守。这次他们很难完全保证静音，索性速战速决。炽天使本就具有无人比拟的力量和反应速度，但饶是如此，米迦勒一侧脸颊还是被一个士兵的子弹擦破了皮。 “居然要动真格了。”米迦勒不爽地咕哝一句。那伤口迅速收缩，顷刻间完好如初。下一秒他刷地从掌心里抽出一把剑，那把剑通体赤红，剑柄呈十字形。他挥剑格开射向自己和路西法的子弹，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向后一个空翻落在路西法身后。 他及时地双手交叉，张开了圣光结界。 他身前路西法六翼展开，向着面前的一众士兵释放了浓郁的黑暗力量。那种力量可以蛊惑人心，可以诱人沉迷，也可以让人惊恐致死。米迦勒隔着透明的圣光结界盯着路西法的翅膀，心想他已经有很久没好好看过这三对黑色的羽翼了。 那是一种纯粹、极致的黑暗。 “你会开飞船吗？”路西法拉着米迦勒跑进飞船舱时问。 “不会。”米迦勒道。他们刚才暴力拆开了飞船舱的门，第二波士兵很快就会赶来，他们时间不多。“你会吗？” 路西法：“……不会。” 他伸出一只手，面前一艘飞船的舱门开始慢慢滑动。 “但我没事跟阿斯蒙蒂斯学了点傀儡术。” 舱门打开半个人的宽度时米迦勒就一个箭步蹿进了舱内。等路西法也进来并关好舱门，米迦勒已经趴在仪表板上开始研究那些按键的作用。 “起码得打开发动机。”路西法道，“我的傀儡术不足以驱动整艘飞船。” 米迦勒试探着按下一个红色按钮：“这个？” 发动机发出一声愉快的低沉轰鸣，仪表盘亮起来，面前的全息屏上也显出各种数据。“接下来呢？”路西法问。 “我也不知道。”米迦勒道。他向舷窗外看了一眼，新的一波援军已经赶过来了，端起机枪冲着飞船一顿突突。幸好米迦勒刚刚顺手在飞船外面糊上了一层圣光结界，子弹全部反弹了回去。 “还能撑多久？”路西法问。 “……十分钟吧。”米迦勒道，“但不出五分钟他们的头儿就能来到这里。看到地上那些线了吗？我们要开着飞船沿那边的通道滑行出去，打开最外层的门，才能进入宇宙。” 路西法抬头瞥了眼飞船舱内简单明晰全宇宙都能看懂的标识，继续低下头去研究仪表盘。他忽然抬头看了眼全息屏，点击了一个标着“自动驾驶”的按钮。 舱内语音系统提示：“身份认证未通过。”仪表盘上升起一小块屏幕，大小刚好放得下一个手掌。 米迦勒一眯眼。 “我记得拉贵尔说过我们每个天使都能直接联网。”他把左手放到那块屏幕上，无视了飞船语音系统“身份认证失败”的提示，“也都是顶级黑客。” “很好。”路西法道。这会他已经打开了全息屏上的飞船使用指南，迅速浏览过一页页文字。米迦勒的手掌一直紧紧贴在身份认证屏幕上，集中精力修改飞船系统里那个人工智能的意识，成功地让对方认为他的手掌符合要求，并为米迦勒打开了自动驾驶系统。 整个过程用时三分钟四十二点四秒。 “还是有些慢。”路西法看着飞船缓缓滑入通道，“他们的首领好像到了。” “动作挺快，那个……什么博士——”米迦勒回头一看，倏地闭上嘴，又眨眨眼：“他好丑。” 路西法只来得及抬头迅速看一眼。 “……哦撒旦啊。”他喃喃道，“我要瞎了。” 第5章 第5章 飞船滑行速度依然缓慢。米迦勒再次集中精力与飞船内的智能系统沟通，让它再快一点。 系统委屈：“飞船的初始滑行速度不能太快，这是本型号的特征。” 米迦勒：“为什么？” “这是设计。” “……去他的设计。”米迦勒道。他强行入侵系统的意识，把飞船动力加到了最大。 等待加速的这几秒内，他抬头看路西法。 路西法已经把飞船的舱门重新打开，一个闪身来到飞船外，无视了更多更密集的子弹，黑暗力量直接压上了通道外的舱门，集中在其中一点。 面积越小，压强越大。 这还是地狱基础教程上的知识。 后面的过程流畅得就像一组电影特效镜头。向外的舱门上破开一个小口，紧接着整个舱门都被轰开。飞船的加速刚好到达理想的程度，擦着通道的顶部飞起来。路西法向上一跃，刚好跳进飞船中，米迦勒操控飞船的舱门立刻合拢。飞船彻底滑出通道，他们最后看到的是末日博士手中的巨大机枪。 “那玩意儿为什么能打碎圣光结界！”一声巨响后米迦勒捂着耳朵大喊了一句，“这不科学！” “我们还没见识过这个世界的顶尖科技！”路西法也捂着耳朵，趁着炮声刚歇道，“谁知道会有什么等着我们！” 米迦勒放下一只手按在掌纹屏幕上，催动圣光控制飞船进一步加速。人工智能系统的控制功能几乎失控，飞船的在功率极限的边缘运转，终于逃离了博士飞舰的攻击范围。 米迦勒抹了抹额头上的一片冷汗。 “果然宇宙不是天使应该待的地方。”他咕哝道。 “米迦勒。”路西法出声唤回了他的注意力，“我们要设定一个目的地，不然只能在宇宙中漂流。” 米迦勒凑过去看全息屏上的提示信息：“洛基说的是去地球。” “没错，但它要求我们选择地球上的某个地方。”路西法耸耸肩，“虽然实际上我看不太懂这堆东西在胡扯些什么，但我想它应该是这个意思。” 米迦勒跟路西法凑得很近。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全息屏上那些话，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懂。你等等，我问问它。” 路西法的目光随着米迦勒的动作滑到他的左手上。米迦勒的手很好看，张开五指贴在屏幕上的姿势不知怎地，让路西法想起那些手指蜷缩起来的样子。 ……打住，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米迦勒和飞船的智能系统沟通了一会之后郁闷地松开手：“一点也不智能。它非要我们选一个地点，还建议最好选在沙漠或者海面上。” 路西法沉吟一会道：“要不随便选一个地方，到了地球就弃船吧。”反正他们能飞。 “别，飞船掉下去可是会砸到人的。”米迦勒道，“还是定在沙漠吧。系统，你听见了吗？” 系统：“……我听见了，收到命令，定位于地球撒哈拉沙漠中心，坐标……” 米迦勒终于坐下来。他抬头越过显示着各种数据的全息屏，透过前方的舷窗看到了宇宙。 “真漂亮。”他感叹道。 舱内语音忽然提示：“即将进行第一次跃迁，请做好准备。” “……什么东西？”米迦勒瞪大了眼。 他话音未落，飞船进入了第一个跃迁点。紧接着，伴随着系统迟到的提示，他们接连进入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跃迁点。 飞船进入新的时空隧道时带来的冲击是难以想象的。幸亏他们本质上是光或暗构成的生物，不会像哺乳动物那样在不断变化的引力作用下身体结构发生严重改变，但这种连续不断的冲击足够让一个炽天使神色萎靡地靠在椅背上动也不动。 “米迦勒？”路西法担忧地问，“你还好吗？” 米迦勒轻轻“嘶”了一声。 “我就是……”他慢慢地开口，“有点晕飞船。” 天使一般不会晕各种交通工具。他们的翅膀就是最好的交通工具，能带领他们达到接近光速的运动速度（有个研究天使的理论家认为这与天使的永生有关，虽然他的理论米迦勒一个字也听不懂）。因此，寻常交通工具对他们来说慢得如同散步。但飞船在宇宙中的跃迁是不同的，不仅要消耗大量能量，还会经历变化多端的引力场冲击。 这是神在创造天使时并没有想到过的情况——也许祂预见到了，毕竟祂是全知全能的。但显然，有的天使在这方面有些缺陷，而有的天使对此适应良好。 “堕落会改变身体机能吗？”米迦勒问路西法，“为什么你一点问题都没有？” 路西法动动嘴唇，好像要说什么，又咽了下去。他握着米迦勒的手帮他平复了连续跃迁带来的不适感，换来米迦勒一句感叹：“我至今不明白，为什么你堕落之后还能用圣光。”尤其是用于治愈的纯白圣光，这几乎是除了神之圣光之外最圣洁的力量。 路西法垂下眼，问：“你感觉好些了吗？” 米迦勒微微一笑。他就知道路西法不会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次，每次都被路西法避开——这次也不例外。 “好多了。”米迦勒道。他也跟着转移了话题：“你猜这个世界的地球科技发展到了什么水平？” “很难说。”路西法摇头，“不过我猜应该比我们那个世界先进一些。” “是啊。”米迦勒道，“毕竟在我们那里，人类连地球之外有没有其他生物都不知道。” 飞船在连续跃迁十二次后稳定下来调整了一下参数，又接连进行了二十六次跃迁。在飞船安静了一会之后，系统忽然提示：“请做好准备，即将开始跃迁。” “怎么还有？”米迦勒戳戳全息屏，不知碰到了哪个选项，调出了全景地图。他的目光无意间移到全息屏的右上角。 剩余跃迁次数：4,627. 路西法显然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他试着滑动地图查看具体路径：“怪不得要跃迁这么多次，我们在另一个星系里。” “另一个星系？”米迦勒把左手贴上掌纹识别屏：“系统，全宇宙地图有吗？” “请稍等。” 全息屏加载了片刻，还真的投影出整个宇宙的概览图。米迦勒和路西法在接连不断的跃迁中，研究起了这个世界的宇宙结构。 “为什么有一些星球被标出来了？”米迦勒问。他的手掌仍然贴着识别屏，时刻准备用圣光给这个不怎么智能的系统来一点神圣的教育。 系统：“地图就是这样的，我只是从中心服务器下载而已。” 米迦勒：“……” 米迦勒松开了左手。 路西法仍然握着米迦勒的右手。米迦勒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细细的戒指，戒托上镶着一粒小小的水晶。 “怎么忽然戴戒指了？” 米迦勒手指一蜷：“偶然翻出来，觉得还挺好看的，就戴上了。” “这样。”路西法道。他用手指轻轻蹭过那粒水晶，“确实挺好看。” 他们同时陷入了沉默。 过了很久路西法忽然道：“系统，阿斯加德在哪里？” 地图放大，一个被标注的星球显现。路西法又问：“地球呢？” 地图退回全宇宙概览，又放大了另一颗被标注的星球。米迦勒一皱眉，道：“显示所有被标注的星球。” 全息屏上显示出九个小方格，每个方格里是一颗星球的放大图和名称。米迦勒一歪头，指着地球那个格子问：“地球名称后面为什么加了个括号？” 那个方格里星球的名称是：地球（米德加德）。 “米德加德，中央之庭？”路西法道，“从名字来看是这个意思。” “约顿海姆，华纳海姆，瓦特阿尔海姆……”米迦勒一个个看过去，“还有hel？” 路西法坐直了身体。 “看名字感觉跟地狱很像。”路西法道，“也许是这个世界掌管黑暗力量的区域。” 米迦勒警惕地问：“你该不会是打算哪天去拜访一下吧？” 路西法摇头：“当然不会，我们是来找拉结尔的。”也许会“不小心”“顺路”去一趟那里。 米迦勒叹了口气。“系统，还要跃迁多少次？” 全息屏上显示剩余跃迁次数：3,922. 米迦勒绝望地仰到椅背上：“我都想睡一觉了。” 路西法默不作声地在全息屏上点了几下：“睡吧，我打开自动驾驶。” 飞船舱内语音系统发出一个提示音：“你一直在自动驾驶。” 米迦勒：“噗。” 路西法：“……我知道了，不用提醒。”这东西智能得真不是时候。 第6章 第6章 天使们经历剩下的三千多次跃迁时，地球刚刚出现了第一场出乎意料的危机。 来自阿斯加德的洛基忽然现身地球，带走了神盾局的重要物品——一块蕴含巨大能量的宝石。神盾局的优秀特工鹰眼克林特·巴顿、黑寡妇娜塔莎·罗曼诺娃收到局长尼克·弗瑞的命令，集结了不久前刚被人从北极挖出来的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会变身绿巨人的布鲁斯·班纳博士，还有钢铁侠托尼·斯塔克应对这一危机。 洛基本人倒是头痛得很。末日博士给了他一把幻境之剑和一个从宇宙中打捞上来的光球，他说这个光球里有巨大的能量，但自己用不了。虽然末日博士同样精通魔法，但他的水平比不上洛基。洛基打算用最强法师的方式，试着从这个光球里提取一点能量—— 他还没动手，那个光球就挣脱了他的魔法束缚，狠狠地撞到他脸上。 好在有着阿斯加德面孔的冰霜巨人身体素质强于常人，这能把普通人撞倒的巨大力量只让洛基的颧骨微微发红。洛基一把抓住那个试图逃跑的光球，却发现手感不太对。 光球不见了，他手里只剩下一本书。难道这就是光球的本体？ 这本书封面是泛黄的羊皮纸，有轻微的折痕，说明有人翻过。从折痕的状态看，它已经被精心保存了很久。封面上什么都没写，洛基随手翻开，看见一片空白。 无字书？ 洛基啪地一声把书合上，抬眼观察周围。他身边没什么人，旁边隔着一面玻璃墙就是一间实验室，里面每个人都在忙忙碌碌，那是他从神盾局的某个分部弄出来的科学家们。没人看过来。洛基放了心，重新低头看着这本书。他小心地用指尖翻开了书的第一页。 无字书通常是魔法物品，阿斯加德的图书馆中，一般人不允许进入的那层楼就保存着不少远古的无字书。洛基曾使用过其中几本，虽然从未发挥出那些无字书全部的功能，但足以使他了解这类魔法物品蕴含了多么大的力量。 他翻了两页，都是空白。他伸出手在书页上轻轻划过，魔力激荡下，书页上果然显出了文字。这种文字他不熟悉，可能不是九大国度常用的语言，也许是非常古老的魔法文字，他得回阿斯加德好好研究一下……等等。 奥丁应该不太愿意再在阿斯加德看到他。 那就先打仗吧。洛基想，等他成为中庭的王，就有了和奥丁平起平坐的资格，那时想进阿斯加德的图书馆也会变得容易许多…… 他正要合上书，忽然发现那些魔法文字正在消失，同时另一种文字渐渐浮现。过了两秒，书页上的字变成了他认识的宇宙通用语： “你是谁？” 洛基：“……”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一本会问“你是谁”的无字书。书能听见他说话吗？他是不是得找支笔写一下回答？ 但那些文字并没有停留很久，便再一次发生了变化。这次它显示出来的文字是： “找到拉斐尔，我会告诉你任何你想知道的事情。” 洛基用指尖在那个名字上点了点。 “拉斐尔……” 他把目光移向了玻璃墙后的实验室。 看起来这是一本格外远古的魔法书，而中庭曾经有不少远古遗迹。虽然大多消失了，但还可以勉强一问。 不过他得到的答案让他沉思了一会。 拉斐尔是……天使？ == 虽说是想睡一觉，但米迦勒到底没有睡着。他盯着全息屏上的剩余跃迁次数，跟着倒数。 “3991……” “3990……” “2889……” “2023……” 他转脸一看，路西法仰脸靠在椅背上，神情平静，真的已经睡着了。 米迦勒只好继续数数，不过接下来他没有数出声。 “1922……” “1173……” 路西法睁开眼时表情有点茫然。他很少需要睡眠，虽然这不代表他不睡觉。大部分时候他睡觉都是单纯为了休息一会，醒来可以继续工作。但这次醒来他有些不知今夕何夕——这样的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他看着前方的全息屏和屏幕后的舷窗，以及舷窗外浩瀚的星河，终于动了动嘴唇：“我们到哪里了？” “还有六次跃迁就到太阳系。”米迦勒道，“你睡了好久。” “嗯。”路西法揉揉眼，“有点累。”他注意到米迦勒神采奕奕，丝毫不像是刚醒来的样子，“你一直醒着？” “……嗯。”米迦勒点点头，“睡不着，还不如看看风景。” “看到什么有趣的景色了吗？”路西法问。 “看到了一个黑洞的形成。”米迦勒道，“还有几颗小行星相撞，有点像从前加百列和贝利亚打闹时干的事情，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神有没有拿小行星乱扔的爱好。” 路西法笑了一声：“那时候加百列还挺活泼的。” “是啊，不知道怎么长成了如今这个暴躁的模样。”米迦勒道，“还毒舌。” “天堂和其他各界谈判应该不会派他去吧？”路西法问，“反正地狱和天堂谈判时我几乎没见过他。” “当然不会，一般我都会让他留下来看家。”米迦勒笑笑，“派加百列去谈判，我们不想要盟友了吗？” 路西法也笑了笑。忽然，他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好像在遥远的曾经，他曾经对米迦勒说过相似的话：“我们去……让……留下来看家……” 那时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似乎不记得了。 他正出神，米迦勒提醒道：“还有最后一次跃迁。”路西法抬起头，刚好听见系统提示： “即将开启最后一次跃迁。” 跃迁时路西法没有特别明显的感觉，但穿过那个时空隧道，他发现眼前是白色的稀薄大气——他们就在地球的大气层外面。一些逸散的气体分子和飞船壁摩擦，产生了劈啪作响的电火花。 路西法：“……就不能留一点缓冲的空间吗？！” 高速飞行的飞船直接挤进了大气层，米迦勒一把抓住飞船紧急制动手柄——他清醒的这段时间把飞船的仪表盘研究了个遍。然而就算是紧急制动，飞船的巨大惯性还是让飞船保持了一定的飞行速度，直直地戳进大气层。船身和空气剧烈摩擦，米迦勒仿佛闻见了外涂层烧焦的气味。 米迦勒觉得，要是飞船就这么掉下去，恐怕能把地球砸出一场地震。 “离开飞船！”路西法道。他已经打开了舱门：“定位有问题，下面不是沙漠！” 米迦勒毫不犹豫地跳下飞船。刚一离开飞船，他就展开了六翼，向下一瞥，惊悚地发现云层的下方就是人群密集的城市。 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飞船加速下落。米迦勒在飞船下方托住这个庞然大物，试图减缓它的下落速度。他听见路西法在他上方道：“打开结界。” 米迦勒没有犹豫就张开了加强的圣光结界。他猜到了路西法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而地狱之主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黑色的地狱火一瞬间蔓延至整个飞船。只要操控者有足够的力量，这种火焰能把任何存在燃烧殆尽。米迦勒感觉手上一轻，转脸看到路西法出现在他身边，和他一同托住了结界上方的飞船。 这天傍晚，德国的斯图加特市报道出现了严重的空气污染。人们抱怨空气中的黑色颗粒，甚至有市民给记者展示自己发黑的口罩。 “才戴了半小时就变成这样了。”女孩道，“我认为这是政府工作的极大失误。” 不远处的米迦勒和路西法：“……” 米迦勒问：“你留下灰了？”地狱之火明明可以留不下任何痕迹。 路西法一耸肩：“我懒得烧那么干净。”忘记这不是原先的世界，不管他烧得干不干净都有堕天使和恶魔帮他扫尾。 他们沿着街道慢慢散步。既然洛基打算统治地球，那就一定会公开露面，只要在那个时候找到他，就可以问出拉结尔之书的下落。 他们不着急。 但现实立刻告诉他们：别想悠闲。 第7章 第7章(已修) “人类的城市实在是太吵了。”米迦勒抱怨道，“难怪你一直不喜欢人界。” “我连玛门那边都很少去。”路西法道，他注意到了米迦勒军礼服肩上一条撕裂的痕迹，可能是在飞船上时不小心刮破的，便抬手为他修复好。“人界？得了吧。” 对于天使敏锐的感官来说，人类城市里的噪音有时难以忍受。更不用提浑浊的空气和过于绚烂的城市灯光，就连以繁华喧嚣闻名于十界的地狱第四层——地狱贪婪之君玛门的地盘——都难以企及。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米迦勒道，“一般而言人界的乡村相对宁静一些——” 他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了。脚下的地面清晰地震动了一下，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汽车刹车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尖叫。人们慌不择路地向这边涌来，有几个人甚至撞了米迦勒一下。 “发生了什么？”米迦勒皱眉。 路西法神情相当不悦地看了眼远处，那里一幢极高的大楼中发生了显而易见的爆炸。大楼中仍然不断地爆出金黄的火焰，在夜幕里像是一团团绽开的花。 “那里发生了爆炸。”路西法得出结论。 得出这个结论的同时他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米迦勒背后已经出现了六对羽翼的虚影，路西法叹了口气，握住米迦勒的手，跟他一起瞬移。 对天使来说，用翅膀飞行是本能，但某些不那么方便的时候，他们可以用魔法进行瞬移。 魔力和魔法的概念在天堂出现较晚。这一概念源自路西法，在他协助神创造巫界时，由于在巫界留下了过多的力量，导致这一界中的生物都难以承受界中的巨大力量而寿命短暂。神为了平衡这种影响，修改了巫族的身体构造，让他们能够将这种力量化为己用。神为这种力量起了名字叫“魔力”，巫族使用魔力的方式被称为“魔法”。 实际上，巫族的魔法几乎是天使的圣光法术的翻版，但不知为什么，“魔法”这个词汇渐渐在天堂流行起来。又过了一段时间，“圣光法术”这个词汇几乎消失，只能在非常古老的典籍中才能看到。 正常情况下，只要天使的圣光充足，他们就能使用很强大的魔法。而此刻的米迦勒忽然感觉圣光有一瞬间的空虚。他微微蹙眉，瞬移这种小魔法并不会消耗多少圣光。 但下一刻圣光立刻充沛起来，这让他把刚刚那点感觉抛在了脑后。也许只是错觉，他想。 “虽然我知道可能性不大，”他听见路西法叹息着说，“但你能不能——哪怕一次，不管这种事？” “我又不是每件事都管。”米迦勒道，“更何况这个世界跟我没关系。但拉结尔非常好奇，任何影响世界的大事件都有可能吸引他过来。” 路西法看了他一眼，看到了米迦勒眼角的笑意。 “这话连你自己都不信。”地狱之王道，“你就是太善良了，天使。” “不是这样的。”米迦勒收起那一丝笑意，“我解释过，但你没信。你从未信过。” 他们沉默下来。脚下就是摇摇欲坠的楼顶，米迦勒展开了背后的六翼。 “我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他说，“你不想去的话，不必跟我一起。” 米迦勒消失了。路西法独自站在原地，神色冷峻地看着人们哭喊着从楼中跑出去。他看见了米迦勒——米迦勒抱着一个受伤的人从大楼里一跃而出，怕被人发现干脆收起了翅膀。他一落地就把手上的人交给其他人，转眼就消失在人群中——路西法知道，那是米迦勒又瞬移回了大楼里。 救人的动作倒是很熟练。路西法想，不知道这种事米迦勒干过多少次了。 米迦勒在楼中并未救几个人类。爆炸波及的范围内不剩几个活人，大部分都没有了生命的气息。他踏过一地火焰和烧焦的杂物，向着爆炸损坏最严重的方向走去。 那应该是爆炸的中心。 等一下。 米迦勒在一片空荡荡的房间里停下了脚步。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有些烧焦的地板和天花板，这个房间没有任何摆设。 他伸手摸了摸其中一面墙，却发现这面墙上有不少刻痕。有些区域……还有陈旧的烧焦的痕迹。 这不是在这次爆炸中产生的焦痕。米迦勒对这种痕迹比较熟悉——当年乌列尔刚刚掌握地狱之火，还没学会如何控制时，他的房间里到处都是这种痕迹。 有人在这里不断进行小规模的焚烧实验。没准儿不是实验，是练习。 米迦勒伸出左手，莹白的掌心忽然亮起浅浅的绿光。这绿光渐渐在掌心中汇集，他的掌心出现了一道裂缝，就像一只闭着的眼睛。 接着，那只眼睛睁开了。 那是一只绿色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情绪，透亮的绿色虹膜倒映着米迦勒的面孔和身后的火光。米迦勒轻声对这只眼说：“万物之眼，帮我看看这里有什么东西。” 万物之眼，与智慧天使拉斐尔相伴而生，没人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也许神知道，但神没有解释过。有人传说智天使是一种多目的天使，然而实际上所有的智天使中，多目的只有拉斐尔一个。 天使的位阶并非一种单纯的等级划分——固然，越往上的位阶受到神的眷顾更多，但这种划分更多是一种分工。不同位阶的天使属于不同的工种，这是这种划分最根本的初衷。一般而言，天使们倾向于用他们最高的位阶来定义，但几乎每位天使都有至少两个位阶。如拉斐尔，他同时是炽天使、智天使和主天使。 万物之眼就是人们会误认为智天使“多目”的原因。他们曾目睹拉斐尔降临；当时拉斐尔为人们传授知识，数只眼睛在他的额头浮现。据说，就连拉斐尔自己都不清楚万物之眼具体的数目，也许这个数目是无限的。 而米迦勒手中的这只万物之眼来历有些特殊。知道这只眼存在的只有几个炽天使，或许还有神；路西法对此一无所知。米迦勒从来都小心翼翼地保守着这个秘密，即便是最激动时也控制着没让万物之眼出现。 而此时离开了路西法，他可以让万物之眼发挥作用了。 万物之眼能穿透任何事物，看到世界上任何正在发生的事情。虽然跨了个世界对万物之眼有些影响，但看穿这一幢大楼足够了。 与此同时，通过各种技术手段找到了洛基的神盾局也派出了他们最精英的人手。在米迦勒惊讶地在这幢大楼的地下三层发现洛基，并从电梯井里干脆地跳下去时，神盾局的特工也来到了这幢大楼的门前。 路西法依旧站在楼顶。他本来打算等米迦勒救完人就走，但他注意到有一些车队向这边飞驰而来。同时，天上的几架战机也向他表明这件事不单纯——也许是米迦勒行为太古怪被人类当成了威胁，他想。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是这样。 其中一架战机在大楼前方不远处停下来，悬在大概三楼的位置，开始播放广播： “洛基，交出你手中的人质，立刻投降。” “洛基，交出你手中的人质，立刻投降。” 米迦勒站在电梯厢的顶部，面前正好是地下二层的电梯门。他隐约听见了外面的广播，便半跪下来，右手按在电梯厢上，想用个魔法直接从这里穿进地下三层。 但就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刚才那种圣光空虚的感觉再次出现了。这次这种感觉持续的时间久了一些，大概有几秒钟。他轻轻喘了口气，再次运用魔法，穿过电梯厢、电梯门，进入了地下三层。 他面前是一排枪。 “举起双手。”中间那个女人说，她有一头鲜艳的红色长发。她身后有个男人拉开一张弓，弦上搭着一支箭对准他，仿佛随时打算松手，让那支箭钉入米迦勒的脑门。 我喜欢她头发的颜色。米迦勒想，一边举起了双手。 另一边的战场跟这不太一样。 路西法落到地上，用了个忽略魔法，跟在从那些车队和战机上下来的人员进入了大楼。他听见一个紧身衣小伙子说了句：“洛基在地下三层。”便跟了过去。 一同过去的还有一个一身金红配色钢铁盔甲的人（路西法知道那是米迦勒会喜欢的颜色），以及一整队荷枪实弹的普通人类。他们看见了洛基，跟他打起来。 洛基看起来跟路西法在飞舰上见过的样子没什么变化，不过这次他把那对大角盔戴在了头上。不得不说，有点像鹿角。路西法想，那对角真的不会让人重心不稳吗？看起来很沉重的样子。 洛基手中拿着一把剑，那把剑上似乎有很强大的力量。紧身衣好几次险险避过洛基的攻击，有几次甚至不得不举起手中的盾牌挡开，剑和盾牌相撞迸出一片火花。钢铁盔甲一直用他掌心和身体各个部位装载的武器威胁洛基，终于洛基被逼到一个角落里无法反抗。那个铁皮人说话了，声音闷在面罩下显得有些古怪： “你敢动一下试试，小驯鹿。” 第8章 第8章 绿光闪过，洛基身上的衣服渐渐变化成一套黑色的西装。他缓缓地举起了双手。 神盾局特工把洛基押走了。托尼四周一扫，目光忽然停在某个角落：“那是什么？” 全息面板上显示这个位置有生命信息，但他一个人都没看见。他毫无预兆地抬起手，冲那个方向开了一炮。 路西法没料到这个铁皮人居然能发现他。他心思一晃，躲开那一炮，魔法自动消除，他整个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史蒂夫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拎着洛基不知什么时候丢下的那把剑——刚刚的战斗中，他们居然没意识到这把剑不见了。 “先生，”史蒂夫上前一步，严肃地开口，“这把剑现在属于政府，处理权属于神盾局，请你把它还给我。” 路西法没理他。他低头摆弄了几下剑，才抬起头来。 史蒂夫看到那极盛的容貌时脑子空白了一瞬。世界上没有哪种生物拥有这样的美丽——那是一种语言难以形容的、绝妙的美丽。 幸好训练有素、心志坚定无比的美国队长很快从惊艳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他继续说下去，声音沉稳有力：“先生，请把它交给我。不然，我将不得不采取手段——” 路西法抬起黑色的眼睛看他一眼，只这一眼，就让史蒂夫的脑海再次陷入空白。但这次不是因为惊艳于那眼睛的美丽，而是—— 无尽的恐惧。 史蒂夫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一生——又或者那不是他的一生——只是他所有恐惧的堆叠。 不断倒下的士兵的尸体，雪山崖边没能抓住的那只手。战争，炮火，堆叠在重重尸骨之上的绚烂的和平。“每买一张就为战士的枪膛里增加一颗子弹。”我写过无数悼念信，我还记得那个名字。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我得为我们那支舞申请一张延期票。”指向每一个城市的核弹。“未来没有国界。” 那不是我的未来。 我是个战士。 我可以这样一整天。 “队长？” 有人在他身边呼唤他，那声音隔着钢铁面罩而显得有些古怪。史蒂夫终于清醒过来，踉跄了一下，幸好身后有个人及时扶住他。钢铁的触感支撑着他的肩背，钢铁侠道： “老年人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了？” 史蒂夫稳住身体轻轻挣开钢铁侠的手。他重新看向路西法，问：“你是什么人？” == 当路西法和米迦勒在昆式战机上相见时，尽管他们都表现得适应良好，但无言的尴尬还是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托尼看着这两人，他们一人穿黑一人穿白，服装样式几乎完全相同，看起来像是某种制服。再看脸…… “哇哦。”托尼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你干了什么？”米迦勒小声问路西法，“我是因为没有理由地出现在犯罪现场才被带到这里的，你呢？” 路西法下巴一点：“我吓唬了那个紧身衣。” “你居然……”米迦勒立刻明白路西法干了什么，他瞪大眼睛，“他是人类！” “是的，不太寻常的人类。”路西法道，“增强的力量和速度，四倍代谢速度，冰封了几乎是一个人类一生那么长的时间——理论上来讲，他已经不再是普通人类了。这是进化。” “对你来说，他和其他人类一样脆弱。”米迦勒道。 “有些区别。”路西法道，“刚才他是自己清醒的。” 米迦勒一愣。能挣脱路西法力量束缚自行清醒过来，已经说明了这个灵魂坚定的信念。如果不是心中有绝对的执念，人类不可能抵抗路西法的力量。 “嘿，你们两个。”洛基被铐在他们的对面，他颇为不爽地叫了他们一声，“你们在悄悄说什么呢？” 路西法一抬眼。 “准确地说，我是为了这个家伙才落到这步境地的。”他冲着米迦勒一耸肩。 “我也一样。”米迦勒道。他抬头看着洛基，“我想跟你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洛基问。 战机上的特工和超级英雄都向这边看过来。 “那个光球。”米迦勒道，“末日博士给你的那个，那是我们的东西。” 洛基一耸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米迦勒：“你撒谎。” 洛基一噎。旁边托尼发出一个嗤笑。他的面罩已经打开了，露出一双焦糖色的大眼睛。米迦勒瞥了他一眼，刚好和托尼的视线一触即分。托尼一怔，他总觉得刚刚那一瞬间对方看穿了自己的思维。 其实这会米迦勒正有些不舒服。作为司掌战斗和契约的炽天使，他同样拥有审判之力，但他并不像加百列那样拥有能看穿谎言的真理之眼。想用他自己的力量去看穿谎言很困难，他便不得不借用了一点外力——而这种外力对圣光的消耗是巨大的。 “那东西不在我手中。”洛基道。 米迦勒向下看了看洛基的口袋。他能感觉到那个口袋中充满各种魔法——起码他认出了空间魔法、保护魔法和保密魔法这三个。保密魔法遮挡了他的审判之力，他看不见拉结尔之书是否在那口袋里。 但洛基这次并没有说谎。 米迦勒沉思一下，问：“他在哪儿？” 洛基移开目光，但思绪不受控制地陷入了回忆。 算起来，这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 得知拉斐尔是什么人之后，洛基试着问那本书：“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据他所知，这个世界没有天使这种生物。要么这本书在胡言乱语，要么就是有不知名的存在来到了他们这个世界。洛基觉得这本书不至于胡说八道——毕竟是个魔法物品，一般而言这种东西都有它们自己的操守。 那本书拒绝回答。洛基只得将它放进自己的魔法口袋里，怕它跑掉还用魔法将它束缚了起来。但不久洛基就感觉自己的口袋里有异常震动，正打算查看时，那本书自己挣脱了束缚，变回光球跑了出来。 ……有个鬼的操守。 诡计之神并非没被骗过，但这种近似耍赖的骗局还是让他怒火中烧。他用幻境之剑攻击了光球，那光球啪地落到地上又变成一本书。洛基捡起它，正打算给它一点教训时，那书页忽然哗啦啦翻开，停在其中一页，上面显出文字： “我感应到拉斐尔了，再见！” 这次它变成光球后没有给洛基留下反应时间，几乎是一眨眼便飞走了。 洛基：“……”这种没有操守的魔法物品就应该直接烧掉！ 现在回想起这段记忆，洛基一点也不愿意告诉面前这两个明显来者不善的人。 他翻了个白眼。 “好吧，”米迦勒无奈，“那其实是一本书，是……与我的一位朋友相伴而生。既然他确实不在你这里，你介意告诉我他的下落吗？” 我怎么知道。洛基想，那家伙从斯图加特飞走，谁知道现在跑到了哪里。不过话说回来…… “你为什么一直称呼那东西‘他（he）’？”洛基问，“我以为应该是‘它（it）’。” 米迦勒：“……” “不用你管。”路西法沉声道，“你知道那是一本书。” 洛基跟他对视了几秒，放弃了挣扎。“好吧，我确实知道。”他说，“但上面什么都没写……” “他跟你说什么了？”米迦勒问。 “什么意思？”洛基问。 “别装了。”路西法道，“你骗不了我。” “……我不打算告诉你。”洛基道。 托尼——他一直在听——此时忽然开口问：“什么东西？” “那是我们的东西，跟你们没关系。”米迦勒温和地回答，“你能先把我们两个松开吗？我只是想礼貌一点，因为这东西——”他瞥了眼身上的绳索和路西法的手铐，“实际上对我们没什么用。我不太想使用暴力，那样不太好看。” 说话间，路西法手腕上的手铐忽然“咔嚓”一声断裂。他站起来，身上的绳索随着动作变成一小段一小段掉了下来。 “……呃就是这样子。”米迦勒道。 气氛一时极其尴尬。史蒂夫走上前，给米迦勒打开了手铐，又解开绳索。 “谢谢。”米迦勒活动一下手腕，“不过看起来他不打算跟我们说实话。我能跟你们一起吗？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找到我们的东西而已。” 史蒂夫沉默了一下。 洛基倒是笑出了声。 “得了吧，你这一套我不知用过多少次了。”他说，“你们骗得过人类，骗不过我——我可是诡计之神，而你是什么，愚蠢的蝼蚁？” 第9章 第9章(已修) 路西法脸色一沉。米迦勒听到这句话挑了挑眉：“诡计之神？” 洛基抬起下巴，眼神轻蔑。 几个人类也悄悄竖起了耳朵。他们一直好奇这两位的身份，奈何之前怎么问他们都不开口。网络上也查不到资料，他们一度怀疑这两人是跟洛基和索尔一样的外星生物。 “我叫米迦勒（michael）。”米迦勒温和地截断了路西法即将说出口的话，“我们的确不是神。但恕我直言，你比我见过的神弱多了。” “那你姓什么，舒马赫？”托尼插嘴道，“听起来像是个随口编的名字。” 娜塔莎已经在神盾局的记录中搜索了“michael（迈克尔）”这个名字，她说：“一无所获。我们系统里没有记录。” 路西法冷冷地开口：“我是路西法。” 史蒂夫：“……你再说一遍？” 娜塔莎迅速反应过来：“你是……你们是……哦神啊。”她摇摇头，“你们是……” “你是在叫我吗？”洛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她是在呼唤真正的神，我们的……我的神。”米迦勒道，“很可惜，你们这个世界并不是由唯一的创世神掌握的。” “炽天使长和地狱之王。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路西法冲娜塔莎点点头，“我们不属于这个世界。” 娜塔莎一脸凝重地再次连线神盾局。对面接通，独眼局长尼克·弗瑞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来：“怎么，我说了把洛基先带回总部，有问题吗？” “我们这里有两个天外来客。”娜塔莎道，“我很不幸地通知你，那是一个天使和一个恶魔。” 路西法正和米迦勒说着什么，听到这句话扬声道：“不是恶魔，是堕天使。” 娜塔莎：“……你应该听到了。” 尼克·弗瑞在那边顿了一下，娜塔莎不确定他是不是噎到了。 “不管是什么东西都给我带回来。”弗瑞局长命令道，“最近tm的到底发生了什么（what the hell is happening recently）？” 路西法向娜塔莎那边看了一眼。 娜塔莎清清嗓子提醒道：“长官，你可能想要注意一下用词。”hell可是那位的地盘。 尼克·弗瑞：“……总之，都给我带回来。” 娜塔莎切断通话扭头去看路西法。托尼和史蒂夫也看着他，终于托尼忍不住问： “无意冒犯，但如果你们地狱想表达激烈的感情……”他象征性地做了几个手势，“你们会怎么说？” “他们说‘天杀的（what the heaven）’。”米迦勒道，“实际上对你们来说这都是翻译，不用太在意这些细节。” “翻译？你们平时不说英语？”托尼注意到了这句话，“你们有自己的语言？” “我们当然有自己的语言。”米迦勒道，“天堂出现的时间比人界早多了。” “那地狱呢？”娜塔莎感兴趣地问。 “更早。”路西法道，“神还未创造天堂时地狱就存在了。那时撒旦是地狱的主人，它将地狱封闭，恶魔便在地狱滋生。” 史蒂夫不解：“你不就是撒旦吗？” 路西法：“……我不是。那是人类的误解。” 米迦勒正打算解释，前方忽然爆发了一阵极其耀眼的闪电。他透过舷窗往外看，夜色里乌云滚滚，遮住了月光，唯一的光亮就是那从极高的天空一直劈向地面的闪电。 史蒂夫回过头去看三个非人生物，米迦勒和路西法神色凝重，小声聊着什么，洛基则是露出了有些不悦的神情。 “怎么，诡计之神害怕打雷？”史蒂夫问。 “我只是不怎么欢迎随之而来的家伙。”洛基道。 史蒂夫一皱眉。托尼撇撇嘴，道：“是他哥哥，索尔。” “咚”地一声，有人重重地落在了战机上。 “这可不太妙。”史蒂夫道。 托尼打开了战机尾部的舱门。史蒂文惊讶地问：“你要干什么？” 托尼已经走到了舱门附近，他正打算出去看看，“不能让他带走洛基……喂！” 一个大个子落在舱门，他穿着战甲，披着一袭红色披风，金发垂至肩上，留着短短的胡茬。他的路西法一见他便一挑眉：“感觉不太一样。” 米迦勒回头看了眼洛基。 “他是你哥哥吗？”米迦勒问。 洛基盯着那大个子没有说话。 金发大个子手中拿着一柄锤子。他扬手一扔，锤子径直砸到托尼身上，把他砸回了舱内。大个子乘机几步蹿到洛基身边，手一伸，那锤子便回到了他的手中。 这几个动作发生在瞬息之间。直到大个子拽着洛基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搂着脖子从舱门离开，米迦勒才问路西法：“觉得哪里不对？” 路西法点点头：“哪里都不对。” 说话间托尼已经扣上面罩跃出舱外。史蒂夫拿过一边的降落伞包开始往身上背：“我得在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之前找到他们几个——背带是卡住了吗？我怎么背不上。” “你要当心，”娜塔莎道，“毕竟他们也算是神。背包没问题，出发前我检查过的，队长。” “我跟你一起去。”米迦勒看了眼路西法，后者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米迦勒看了眼迟迟背不上背包的美国队长，伸出手：“载你一程？” 史蒂夫一脸问号。 米迦勒手中甩出一道圣光凝成的链子，缠在史蒂夫身上：“可能有点晕，人类。”说着他背后展开三对洁白的巨大羽翼，手上拎着史蒂夫，从大敞的舱门飞了出去。 路西法这才慢慢踱到驾驶室中的娜塔莎身边。 娜塔莎立刻警惕起来。虽然先前这两个天使并未表现出很强的攻击性，但根据史蒂夫的说法，路西法可以仅仅用对视就让人陷入无边的恐惧中。她后背挺直，尽可能不去和路西法对视。 “我们只是来找东西。”路西法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不得不说，作为神最完美的造物，路西法的音容皆是完美的。但那好听的声音在娜塔莎听来，总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压力。 “洛基带走了我们的东西，我们要从他嘴里问出下落。这不是我的世界，我无意介入人类的生活，不过米迦勒是天使，也许他偶尔会帮帮正义的一方。但你们不要妄想更多——” 娜塔莎只觉后背一阵凉意。 “我明白，先生。” “你不明白。”路西法轻笑一声，“或者说你的上司不明白。我要从洛基那里搞清楚我那件东西的下落，除此之外对你们没有任何威胁。你把这话明明白白地转告你上司。另外，算是个善意的忠告——那把剑上有你们人类掌控不了的力量，最好交给专业人士处理。别贪心太多，人类。” 战机上娜塔莎正因路西法的一番话陷入沉思，地上的战况倒是越来越激烈。索尔将洛基带到一座山上，正打算质问他的目的，钢铁侠赶到和他打了一场。两人刚刚交手，还没过几个回合，夜空中忽然有个光点接近了他们——不是光点，正是展开了六翼的米迦勒。 炽天使的翅膀本就带着圣光，作为炽天使长的米迦勒更加光辉灿烂。他把晕晕乎乎的史蒂夫放在地上，在对峙的索尔和托尼之间下了一道圣光结界。一人一神砰地撞在结界上，索尔没事，裹在钢铁战甲里的托尼倒是后退了两步。 “洛基呢？”米迦勒问。 索尔警惕地看着米迦勒。“鸟人，不管你是谁，你别想动我弟弟！” 米迦勒看向索尔的目光并没有什么变化。“洛基拿了我一样东西，我要找他问清楚。他在哪？” 索尔问：“什么东西？” “一本书。”米迦勒道，“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来到这里就为了找回那本书。只要洛基把关于那本书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就不会再纠缠。他在哪？” 索尔下意识指了指洛基的方向：“山坡上的背风处。” “多谢。”米迦勒道。他展开六翼向上飞去。圣光羽翼映亮了夜空和山上的情况，他们在山下能模模糊糊看到米迦勒身前一个人正站起来——看身形正是洛基。 “我们要把洛基带回神盾局。”史蒂夫道，“他投降得太轻易，我们担心他另有打算。他的剑我们也带走了，那东西有古怪。” 索尔闻言就是一皱眉：“剑？” 托尼打开了面罩：“你不知道？” “他以前不用剑。”只用匕首。索尔道，“也许是他在九大国度中游荡时弄到的，他很擅长这个。他有个外号叫银舌头。” “明白了。”托尼点点头，“把他带回去之后要注意别让他说话。” 索尔瞪了托尼一眼。 “那边好像不太妙。”史蒂夫望着山上，那边不断亮起各种颜色的光，看起来不像是很和平的样子。 索尔下意识地抡起锤子，托尼的战甲已经飘在了空中。唯一不会飞的史蒂夫左右看看，把盾往背上一甩，开始往山那边全力冲刺。 索尔赶到时，刚好看见米迦勒把他弟弟撂在了地上。一柄红色的剑架在洛基的脖子上，天使的六翼缓缓垂下，米迦勒问：“认输了吗？” 第10章 第10章(已修) 洛基躺在地上，瞥见托尼和他哥哥都看了过来，脸色十分精彩。米迦勒手腕轻轻一动，剑尖在地上擦出一个细小的声音，落进洛基耳朵里。 “好吧，好吧。”洛基举起双手，“我认输。” 剑身离开了洛基的脖子。诡计之神立刻从地上站起来，下意识地用手去摸脖子。 索尔就站在他身边，见状拉开洛基的手，借着米迦勒翅膀的光芒，细细地把他弟弟看了一遍。发现他弟弟没流血、没受伤，连点皮都没擦破，才提着锤子转过身，面色不善地看着炽天使。 “那么，”托尼的面罩掀了起来，“我们没事了？” 等史蒂夫喘着气一路跑上山，就听见托尼这一句话。 “没事了。”炽天使手中的剑倏地虚化，变成一团光融入他的身体，“把洛基带到你们那里。他什么都不知道，我要在他身上用追踪术。” 洛基还没说什么，索尔警惕地问：“不会有伤害吧？” 洛基翻了个白眼。 “追踪术而已。”米迦勒不解道，“我只想找回我的东西，为什么要伤害你弟弟？” 索尔：“……只是问问。” 洛基被带回了空天母舰。总部气氛虽然并不轻松，但洛基的到来使每个人都进入了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 “你们把他关在哪里？”索尔一回头发现弟弟不见了，转脸问托尼。 钢铁侠耸耸肩，一指面前的一块屏幕：“瞧。” “我看到了。”索尔道。洛基被关进了一个圆形的房间，周围是特制的玻璃，他在里面的任何行为都无处遁形。但索尔仍然叹了口气——他弟弟的幻术连他们的母亲都赞叹不已。外观上看起来相安无事，谁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 “我母亲可是九大国度第一法师。”他这样咕哝道。 托尼：“？”好端端地为什么说这个？ “我要见他。”米迦勒道，“他是拉结尔在这个世界上接触时间最长的人，只有他能提供拉结尔之书的去向。” 路西法站在米迦勒身边不言不语，但那神情明显具有压迫性。 尼克·弗瑞听到这个要求后琢磨了一会，点点头：“可以，但为了安全起见，我要把你和他一同关进那个笼子里。” 路西法面色不虞，米迦勒一把按住了他的肩：“我同意。” 路西法看着米迦勒跟尼克·弗瑞的背影，神色莫辨。娜塔莎注意到了，谨慎地凑过来：“不用担心，局长不会伤害他的。” “我又不担心这个。”路西法轻轻一摇头，“你们局长一百个加起来也伤不了米迦勒。” 这倒是事实。娜塔莎想，听托尼的描述，米迦勒似乎和索尔、洛基一样，拥有一些特殊的能力，而且根据米迦勒自己的说法，天使几乎是不死的。只要他们还有灵魂，他们就有复生的机会。 虽然直到现在娜塔莎也不怎么相信灵魂的存在。 米迦勒似乎毫不介意和洛基一同被关在一间牢室里。他走到洛基身边站定，回过头看着尼克·弗瑞离开。 “那本书到底是什么？”洛基问，“不太像一般的魔法物品。至少我知道的魔法物品不会跟使用者对话。” “不是魔法物品。”米迦勒道，“来龙去脉很复杂。我没时间讲故事，还是先让我追踪它的去向吧。”他在洛基身边坐下，“要花一点时间，你也许会想坐下来。” 洛基在米迦勒对面坐下来，手上依然铐着手枷。“它跟我说，‘找到拉斐尔’。我问过我的手下，他们说拉斐尔是天使。拉斐尔和你属于同一物种吗？” “是的。”米迦勒道，“拉斐尔和我都是天使，我们的位阶同为炽天使。他也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们认识很久了。” “多久？”洛基漫不经心地问。相比其他智慧物种，阿萨神族的寿命极为漫长。就算他实际上是个冰霜巨人，享有的寿命也比一般族群长得多。 他不认为米迦勒口中的“很久”会比他的童年更长。 米迦勒歪着头想了一会。“我不太记得了。”他说，“好几万年吧。不过各个世界时间流逝的速度不同，也许换算到你们的世界就大不一样了。” 洛基：“……” 他迅速转移了话题：“你打算怎么做？” “解开你的保密魔法，让我用圣光看看你的口袋。”米迦勒道，“很简单。” 确实是很简单。洛基打了个响指解除保密魔法，看着米迦勒掌心亮起一小团光：“你的法术倒是很特别，这是你们那个世界魔法的特性吗？” “算是，不过跟你理解的魔法有些区别。”米迦勒将那一小团光送入洛基的口袋，回答道，“我用的是圣光，这是每个天使与生俱来的力量。” “哦，真棒。”洛基咕哝一声。 “你和索尔的力量来源好像不太一样。”米迦勒道，“你知道原因吗？” “知道。”洛基回答。他能感觉到那团光在他的魔法口袋里到处探查，“你大概要追踪多久？”圣光温暖着他的魔法神经，感觉有点痒。 “还要等几分钟。”米迦勒道，“我已经找到了拉结尔留下的痕迹，正在想办法探查他去了哪里。他跑得有些远，追踪起来比较困难。” 他们陷入了沉默。超级英雄们正密切关注着监控，看到他们两个相安无事都松了口气。尤其是娜塔莎——她不仅是担心洛基会捣乱，更重要的是担心万一误伤了米迦勒，那位地狱魔王恐怕不会轻易原谅他们。 虽然地狱和天堂的领导人相安无事甚至关系不错这个事实就足够惊悚了。 “找到了吗？”洛基问。 “找到了。”米迦勒神色有些奇怪，“我们正在离他越来越近。” 洛基神色一动。那本书在美国？ 米迦勒瞥了眼洛基，低下头收回了那团圣光：“我在博士的飞舰上听到，你打算统治地球。为什么？” 洛基轻蔑一笑：“你是来替那些人类套话的？” “我不是。”米迦勒一耸肩，“这不是我的世界，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你们的世界里没有这种野心家吗？哦，对了。他们说你是天使，最纯洁、最圣洁的生物，你肯定不知道野心是什么。” “恰恰相反，我知道。”米迦勒站起来，“但我感觉不出这有什么意义。人类太脆弱，数量又太多，统治他们没有什么意义。” 听到这句话的超级英雄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史蒂夫转脸去看路西法的表情，这位地狱之王轻笑了一声。 “你不知道那种感觉，”洛基道，“被人厌弃、被人忽视，努力想要得到承认，却发现自己本来就是个异类……那种活在阴影下的感觉，你永远不知道。” “哦，这个。”米迦勒一笑，“我恰好有点了解。你说的这种感觉，是你自己的感觉吗？” 洛基：“……你说呢？” 索尔正一脸凝重地盯着监控。此时洛基背对着监控，头微垂着，索尔看不见他的表情，但索尔无端地觉得他可能快哭了。 “难怪拉结尔会跟你说话。”米迦勒道，“曾经拉结尔也是这样的。” “谁？”洛基抬头。 “拉结尔，我的一位朋友——就是那本书。”米迦勒道，“以前他也是一位天使。他的故事很复杂，有机会再讲给你听吧。” 米迦勒向禁闭室的门口走去。洛基问：“你要去哪里？” “去找拉结尔。”米迦勒回过头冲他挥挥手，“希望有机会再见。” 他轻轻一拍禁闭室的门，从门中穿了过去。 本以为禁闭室安全措施已经到位的尼克·弗瑞：“……” “不用担心。”路西法的声音适时地在他身后响起，“米迦勒应该是进门时在门上放了个魔法阵。我们一般不穿墙，直接穿墙会很痛。” 尼克·弗瑞说不上自己是不是应该松一口气。 路西法背后浮现出三对黑色羽翼的虚影。他向米迦勒伸出手，天使握住他的手，冲超级英雄们笑了笑。 下一秒，他们穿过舷窗，跳了出去。 托尼下意识地摸了摸他们刚刚穿过的舷窗。忠实的人工智能管家的声音响起来：“检测到微弱的特殊能量波动，先生。” “难怪他们要手拉手。”托尼咕哝一句，“估计就是那种‘魔法阵’了。” 一直沉默的班纳博士忍不住问：“手拉手和魔法有什么关系？” 托尼抿着嘴沉吟了一会。“管他的，谁知道呢。”他撕开手中不知从哪里拿来的零食包装，递给班纳，“蓝莓干，来一点吗博士？” 第11章 第11章 神盾局科研部，地点保密。主要负责神盾局武器研发、危险探测技术研发以及超能力者检测和治疗等研究方面的工作。 神盾局科研部备训中心是一个独立于神盾局其他部门存在的地方。其地点同样保密，形式类似于大学。主要用于培养神盾局科研后备人员，从这里毕业并通过考核的人可以被推荐至神盾局的各个部门，进入相应的研发小组工作。 已经很晚了，备训中心的教学楼已经不剩几盏还亮着的灯。教学楼大门走出来一个人，他个子不高，身形瘦削，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或者教授。他手上拎着一个银白色的箱子，在门口停下脚步，随意看了两眼，就离开了教学楼，拐上一条僻静的小路。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刚好停在一片树影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勉强看得出一双眼睛在黑暗里闪动。夜色中很难分辨他眼睛的颜色，但可以看出那水汽氤氲的虹膜上反射着路灯的影像。 ——又或者那并不是路灯。 本该是路灯所在的位置上，路灯并未亮起。而先前路灯的下方，缀着一个亮晶晶的光团。 他对着那个光团陷入沉思。 绝对不是错觉，他想，这个光团已经跟踪了他整整一个下午。他给学生讲课时，光团缀在教室的日光灯上；他讲完课留下来帮学生改善实验时，它贴在窗户上跟着夕阳的余晖挪动位置。当他结束了大部分工作，转而进入教学楼地下室去取一样秘密物品时，那光团在漆黑的楼道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帮他照亮了前方一小段路。 当时他下意识打开了自己的手电筒。尽管他在黑暗中仍然可以视物，他还是不太愿意总部有人一时兴起查看这里的监控时发现这个小东西。在他进入指定的秘密房间后，那光团就消失不见了。 而此刻，这团光又在教学楼外面，他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他。 他当然不认为这团光一定是全然善意的。他很难确定这东西的性质，但他可以确定这团光有极高的速度，而且说不定有一定的心灵感应能力——他几次想问旁边人能不能看见那团光时，它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因此他很难确定其他人是不是也能看到这团光。 那么问题来了：这到底是不是他的幻觉？ 他和那团光“对视”着。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那团光似乎有自己的意识，而且还隐隐有一丝熟悉感。 在这场对视似乎要变得地久天长前，他忽然觉得身后有人。他回过头，这次不是错觉——他身后的确站着两个人，一黑一白，服装样式相似，看起来像是某种制服。 刚刚也没听见脚步声，显然这两人身手极好，而且可能受过有关训练。这两人似乎暂时没有攻击的意图，白衣服那个甚至冲他笑了笑。 他安静地看着两个人，暗暗绷紧了后背——黑衣服的那个虽然表情温和，但看上去似乎有种隐匿的威胁性。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面前两人掩盖在衣服下流畅的肌肉线条，心里默默计算万一发生冲突该如何脱身。 显然他略带警惕的表情暴露了自己的想法。白衣人笑容渐渐消失，眉头微蹙，和黑衣人对视了一眼。黑衣人摇摇头，白衣人看上去似乎有些难过。 “……你好。”那白衣人开口了，“我是米迦勒。” 迈克尔？他一辈子认识过好几个迈克尔，但没有哪个长成面前人这样。他点点头。 “这是路西法。”白衣人看着他介绍道，“我们是……” 他停下来，有些难过地说：“你不记得我们了。” 他摇摇头。 “这我不知道，”他说，“不过我知道你们是两个没有证件就进入这里的妄想症患者。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但我现在会呼叫安保人员，如果你们反抗，倒霉的就是你们。” 白衣人咬着嘴唇好像有些委屈，黑衣人则是向前迈了一步：“打一场就想起来了。” “等一下，等一下！”他拎着箱子向后退了几步，“你先解释清楚，什么叫‘我不记得你们’？我智商超过190，我能记住每一个看过的面孔。我很确信，我压根不认识你们。” 黑衣人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白衣人则越发难过。他注意到，黑衣人手中出现了一团光，跟那团跟踪他的光很像。 看起来这两人来者不善，而那光团也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放在他身边的。虽然目前看不出这两人的目的，但他手上有秘密物品，还是小心为上。他悄悄把空着的那只手背在身后，启动了外套背面一枚按扣上的紧急呼叫按钮。 这是他刚刚被招募进神盾局时总部给他配的。他记得当初有位保密级别很高（具体是多少他不清楚，总之比他高多了）的探员前辈看到这个按钮时拍了拍他的肩：“弗瑞还真是看重你。” 备训中心的安全等级并没有其他部门那样高。起码根据他的了解，紧急反应速度远低于护卫重重的科研部。他得在安全队到达前的两分钟内，尽可能保护自己——以及手中的秘密物品。 幸好那两人并未轻举妄动。他们安静地站着他对面，眼神在交流着什么。终于，他听到了耳机里令人安心的声音： “夏普特工，安全卫队正在接近。请务必小心，保护自己和代号‘t’的安全。” “拉蒙特·夏普特工，紧急事件已上报总部，请知悉。” 代号t？拉蒙特·夏普下意识看了眼手中的箱子。 他只是个神盾局科研部的普通特工，来备训中心讲课顺便取一样东西而已。不过这东西，就是传说中的“代号t”？虽然他不清楚代号t具体是什么，但神盾局曾为这样东西牺牲过许多特工的生命，如今就这样轻松地提在他手上，面对着两个来意不明的陌生人……他觉得手上的箱子陡然沉重起来。 “有人来了。”那白衣人忽然道，“我们走。” 黑衣人一点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些超出拉蒙特的理解范围——他看着白衣人身后展开三对巨大的白色羽翼，接着白衣人抓住了他的肩膀，提着他飞上了半空。黑衣人从他们身边出现，他背后是三对黑色的羽翼，在夜空中看得不甚明晰，但在白衣人翅膀的微光里，那黑色羽翼似乎反射着流光溢彩的色泽。 拉蒙特手中还拎着那个箱子。他有些头晕——他是在做梦吗？ 第12章 第12章 拉蒙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肩膀并没有感觉到被牵拉的疼痛。 这不太对，按理，拉着一个正常成年人的肩膀把他带上高空，肩关节所承受的拉力会让人痛不欲生。但现在他毫无感觉——直到他低头发现了缠在自己身上的链子。 很难确定那链子的材质——看起来半透明又发着微光，似乎质地脆弱但显然又有极高的强度。看上去更像是—— “……光？”拉蒙特喃喃道。 “什么？”米迦勒听到了这个词，“什么光？” 拉蒙特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随风消散在了空气中，想不到这个白衣人居然真的能听懂：“我是说，这锁链看起来像是光。”他本想提高音量，但想到对方敏锐的听力，体贴地收敛了一些——谁知道听在对方耳中会不会显得格外响亮。 “那就是光。”米迦勒回答。他竭力压下心中的失落，问不知什么时候缀在了他身后的路西法：“还有人跟着吗？” “没了。”路西法道，“他们以为我们往另一个方向飞，就跟了过去。” “干得漂亮。”米迦勒夸奖了一句。 路西法扯扯嘴角，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他下来？” 米迦勒一眼看见前面有幢很高的楼。 “就在这。”他说。他们缓缓降落在楼顶上，米迦勒手一松，顺便撤掉了圣光锁链。 拉蒙特腿一软，双手下意识抱紧了装着“代号t”的箱子。他差点摔倒，幸亏米迦勒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你确定这就是他？”路西法皱了皱眉问米迦勒。米迦勒等拉蒙特站稳才缩回手，略显苦恼地看着拉蒙特。 “拉结尔说这是他，那应该错不了。”米迦勒道，“拉结尔，过来。” 他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勾了两下。拉蒙正疑惑地四处看，一团光飞快地从大楼的另一边飞过来，在快要撞进米迦勒手心时被路西法一把捏住。 “只要我在，你就别想——除非我把你丢回原来的世界。”路西法威胁道。 听到这里拉蒙特快要死机的大脑才终于重启运转：“它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我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不，这个说法不准确，米迦勒想。“我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这下终于对了。“我不是，他不是，它也不是——还有你也不是。” 拉蒙特起先还听得一脸凝重，听到最后一句话忽然懵了。 “我？”他指指自己的心口，“这不可能，我是合法的美国公民。”他一摊手，“我当然是这个世界的人。” “你多大了？”路西法问。 拉蒙特没有回答。神盾局每一个特工的信息都是机密，年龄信息也包括在内。他警惕地盯着路西法，准备在他问出更多问题前想方设法跑开。 耳机内一片静悄悄。安全队成员应该已经发现他从备训中心消失的事实，但没人联系他。不知是联系被人为切断，还是…… 天使和堕天使双双抬头，他们比拉蒙特早一些感应到了不对劲。大楼的某个位置似乎有扇门开了，风的流动发生了变化——更大的变化发生在后面，拉蒙特和他们一起仰起脸，看着半空中一排银色的钢铁战甲对着他们举起掌心炮。 拉蒙特：“……”该死的，这两个长翅膀（谁知道是不是背在背后的机械翅膀）的家伙把他带到了斯塔克大厦楼顶。 谁都知道斯塔克大厦的安全防御等级甚至超过神盾局。拉蒙特敢说，今天斯塔克大厦安全反应速度已经比以往降低了太多。 谁知道托尼·斯塔克的人工智能管家是不是在暗中盯着他们的动作，挑选最恰当的时机包围他们。 拉蒙特感觉非常糟糕。 他伸出手敲了敲耳机。对面毫无反应——他绝对是已经完全失联了。弗瑞会骂死我的，他想，但愿手中的代号t能安然无恙。如果用生命能换来这个秘密物品的安全……想什么呢，要是你死了，代号t绝对会落入这两个声称并非来自这个世界的人手中。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谁知道“另一个世界”是否实际上指代另一个星球？也许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外星人），那么弗瑞局长要头痛的也许不止一个洛基。不过也许…… “你们认识洛基吗？”他忽然问。漫天战甲齐齐用手炮对着他们，甚至还有更多向这个方向飞来。人工智能的语音提醒响彻整个大厦天台，但拉蒙特此时一心一意想搞明白这一个问题。 他看见那黑衣人和白衣人相互对视一眼，脸上写满疑惑——不是那种茫然，是疑惑——类似于“他为什么问起这个人”而不是“他在说什么鬼东西”。 “洛基怎么了？”白衣人问。 他们认识洛基，但和他不是一伙的。“你们也是阿斯加德人吗？”拉蒙特问。他现在精神极度紧张——斯塔克大厦已经发出了最后一次警告。他期待地看着白衣人。 白衣人没有立刻回答。黑衣人一抬手，以他们几个为中心，周围出现了一个透明的罩子，把他们完完全全地罩在里面，隔绝了那些战甲掌心发出的炮火，甚至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不是。”那黑衣人道，“我们和洛基见过一面，跟他不熟。不过他有点奇怪。” 他何止是奇怪。拉蒙特心想，洛基就是个疯子。 奇怪的是，就在他这样想时，黑衣人手中的那个光球消失了。他再定睛去看，黑衣人手中出现了一本书。 怎么回事？ 路西法随手翻开那本书，看了一眼就合上递给拉蒙特：“他有话对你说。”旁边米迦勒已经在好奇之下离开了他的结界，打算和这些机器打一架过过瘾。 拉蒙特下意识接过那本书，问：“什么话？”那个白衣服刚刚忽然展开翅膀飞了出去，他还有点恍惚。 “随便翻开一页。”路西法用下巴示意那本书。 拉蒙特单手拿着书正犹豫应该怎么办，手上这本书忽然开始自己翻页。借着外面炮火的光亮，拉蒙特注意到翻过去的有些纸页是空白的，有些页上用他不认识的字符印着一些内容。它翻到其中一页停下来，那一页上是一行英文： “洛基不是疯子。” 拉蒙特：“……” 他不太清楚此刻自己应该感叹一本书居然会说话，还是一本书居然知道他刚刚在想什么。 那本书又一次翻动起来。等它停下，新的一页上显示出另一句话： “你是个骗子！” 拉蒙特：“？” 第13章 第13章 远在空天母舰上的托尼收到了来自智能管家的入侵提示。 “那个混蛋小子居然试图入侵我家的大厦……耶稣啊，是他们。” 托尼看清管家发过来的入侵者的清晰照片，叹了口气。 “他们还带了谁？”托尼注意到第三个人，问。 管家这次迟疑了一秒才回答：“拉蒙特·夏普，神盾局五级特工，分属神盾局科研部，今日接到了秘密任务，负责运送一样秘密物品‘代号t’。需要继续攻击吗，先生？” 托尼看了眼不远处紧紧盯着他的局长尼克·弗瑞，有些庆幸刚刚关闭了自己的扬声器。如果被尼克·弗瑞知道自己又黑进了神盾局的数据库，免不了又是一顿唠叨。 更不用说旁边还有个一脸正气的队长…… 托尼下意识翻了个白眼。 “先生？”智能管家迟迟未能得到回复，试探地呼唤他一声。 “哦。”托尼回过神。他又看了眼尼克·弗瑞，开始向外走，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把那个神盾局的小子绑起来，另外两人不用在意。我要知道那个‘代号t’究竟是什么东西。” “好的，先生。” 此时托尼已经离开了公共区，踏进了空天母舰实验室的范围。背景里有些巨大的撞击声，不过他没有在意。“另外，调出神盾局的武器设计图，我要搞明白他们打算用什么作为能源——holy shit！！” 尽管钢铁侠行为不羁，能让他如此大声地骂出这样一句话的情境也不算多。实验室里器材摔了一地，他看见不少面玻璃墙都被撞得粉碎，留下一两块残损的玻璃碎片在空气里摇摇欲坠。巨大的撞击声以及嘶吼声不断从实验室深处传来，托尼在短暂的愣怔之后开始全力向放着自己盔甲的位置跑去。 “j，打开警报！浩克出现了！” 空天母舰的实验室有特殊设计，在进行危险实验时可以自主关闭实验室内的警报系统。这也是浩克在实验室里大肆破坏，却没有人发现的原因——斯塔克工业出产的隔音材料很好地隔绝了这里的巨大声响，而即使被人听见，也只会被认为是在做什么危险的实验。 托尼正伸开双臂上智能管家把马克7穿在自己身上，公共区的其他人也听到了骤然响起的警报声。娜塔莎眉心紧蹙：“布鲁斯在实验室。” “还有洛基那把剑！”队长第一个反应过来，“班纳博士刚刚在用那把剑做实验，如果实验结果影响了班纳的情绪……” “那他会变成浩克。”巴顿已经第一时间抓起自己那把弓蹿了出去，“你们当心！” 等其余几位超级英雄来到实验室，钢铁侠正艰难地从墙边坐起来。他穿着战甲，身后的墙上有一大块凹陷，显然是刚刚被什么人重重地扔到了墙上。 “你们来了。”托尼的面罩打开，他有些无奈地指指实验室的深处，“浩克。” 索尔下意识掂了掂手中的锤子。 “浩克越愤怒就会越强大。”娜塔莎听着实验室深处的声音，“不知道他现在处于什么情绪中。” “不管是什么情绪，他现在的状态对我们很不利。”史蒂夫道。他已经换上了自己的作战服，手里的星盾擦得干干净净，“罗曼诺娃，你和巴顿吸引浩克的注意力，让他的活动范围保持在实验室内。索尔，你和我一起攻击浩克，注意尽量不要让他进入空天母舰其他区域。斯塔克，你负责找到洛基留下的那把剑，并且弄明白到底是什么影响了班纳博士。” 这段话说完，那个绿色的庞大身躯已经发现了他们。浩克愤怒地冲他们吼了一声，以一种与他的身形不怎么相符的灵活向他们扑过来。娜塔莎本来想躲，但想起自己的任务，第一时间伸手按下了墙上的防火装置开关。 实验室四周落下坚实的防火墙，把实验室变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史蒂夫和浩克交上了手，索尔在浩克身边用锤子进行更强有力的攻击。巴顿缩在实验室的某个角落，时不时用弓箭扰乱浩克的注意力——谁知道他在哪里，弓箭手的隐蔽能力也是特工中的一流。 趁着这边混战，托尼潜入实验室深处去找洛基的那把剑。他找了半天都一无所获，不得不开口道： “j，开启扫描系统。” 他的战甲毫无反应。忠心耿耿的智能管家仿佛睡着了，又仿佛静了音。托尼只能听见自己在盔甲中呼吸的声音。面前的全息面板一片安静，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面板上的所有数据都像冻结了一般。 “……j？” 他眼前的面板似乎波动了一下，但接着就恢复了刚刚的模样。托尼心中一紧，伸手打开面罩，却发现眼前的场景已经变了样。“环境监测报告，j。j？你在吗，j？” 没人回答他。眼前一片漆黑，只有胸口的反应堆勉强能照亮前路。他在实验器材的残骸中艰难地前行，每一步都踏碎了半块屏幕或者一个重要零件。那把剑仍然不见踪影，托尼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他耳边依稀响起美国队长那句话——难道没有这身盔甲，你就什么都不是？ 不。 他还有一个天才的大脑——一般人绝对无法企及的聪明的大脑。他有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庞大知识储备，极快的信息处理和理解能力，以及比一般人更加严密和广泛的逻辑思维——说到这个。 他为什么听不见浩克的声音了？ 眼前的一切仍然漆黑，周围十分静谧，但这种不正常的安静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托尼的大脑快速地做着分析——他刚刚没走多远，还在实验室内，按理来说不远处就是浩克的战场。就算此刻他们已经打出了实验室，按照浩克的破坏力，总会破坏实验室的隔音材料，那么不管他们在哪里，托尼总会听到相应的声音。但此刻一点声音也没有——也不可能是其他人已经结束了战斗，因为他们一旦结束战斗一定会来到实验室，和他一起寻找那把剑。 现在的情况下，托尼只能有两个判断——要么他进入了别的空间，要么他自己陷入了幻觉。 进入其他空间的可能性不大，在不同维度的空间出现时，他的智能管家一定会提醒他。但当时j没有报告异常，而且现在j突然静音——托尼断定，现在他是处于某种幻觉之中。 现在问题来了，该怎么从这种幻觉中出去呢？ 第14章 第14章 在托尼·斯塔克被困于幻觉中时，他的几位战友还在跟浩克缠斗。娜塔莎注意到了浩克眼中不正常的红血丝，担忧地提醒史蒂夫注意安全。 “我知道，罗曼诺娃特工。”史蒂夫道，“我们得找出他愤怒的原因，这样打下去只会让他更愤怒。” “他刚刚在做实验，会不会跟那把剑有关系？”巴顿射出一箭后迅速换了个位置，一边在他们的公共频道里说。 “显然，这里找不到第二个可能的理由。他之前也在这里做实验，唯一的变化就是那把剑。”娜塔莎说着，一个旋身躲过浩克的拳头，这一拳刚好被史蒂夫用星盾接下。索尔乘机用锤子攻击浩克，却被浩克一拳挥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一堆已经碎成一片的实验器材里。 “我觉得他越来越愤怒了！”索尔从一堆废墟中爬起来，“我们得想个办法——” “说到这个，那把剑呢？”史蒂夫用盾牌狠狠砸在浩克的肩上，问，“斯塔克怎么一直没有声音？” 他们的频道是共享的，但此刻显然出了点问题。他们在频道中讨论了这么久，托尼居然一句话都没说，这实在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不光是他，他的ai也很久没有说话了。”娜塔莎道，“这不对劲——” 她的话被一个强行切入的频道打断。局长尼克·弗瑞在公共频道中喊了一句：“洛基跑了！” “该死的。”巴顿骂了一句，他朝史蒂夫的方向看了一眼，“队长？” “我知道。”史蒂夫喘了口气，“我去看看。你们控制住浩克，别让他造成太大的伤害——”话说到这里，他已经从实验室的中心位置跑到了实验室边上的一扇门。等不及防火墙缓缓升起，他在墙下仅露出容一人的宽度时就一脚踹碎后面的玻璃门，从防火墙下滚了过去。 等他跑到关着洛基的牢笼前就发现，那牢笼空空荡荡，洛基不见了。尼克·弗瑞正打开那牢笼的门，试图检查洛基用了什么方法脱身。 “监控有什么异常吗？”史蒂夫问。 “没有，他应该是用了什么方法瞒过我们的眼睛。”弗瑞道，“谁知道他——” 牢笼的门打开，史蒂夫直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边经过。他一把拽住，手中绿光一闪，看不见的东西出现了——那是洛基的大衣。 “好吧。”洛基假笑着往后退了半步，“居然没能骗过你。”他举起双手，趁史蒂夫不备，抬腿一踢。史蒂夫躲过这一脚，伸腿将他剩下的那条腿一绊，洛基整个人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史蒂夫拽着洛基的领子把他拉起来，却发现洛基一直保持着举起双手的姿势。他觉得不太对，下意识抬头—— 正在实验室内缠斗的众人听到一声迅疾的破空之声。这不是巴顿的箭，因为飞过来的东西比他的箭大得多——是洛基那把剑，从战场的中央飞过，划破了索尔尚未落下的披风，切断了娜塔莎扬起的一缕头发。 那把剑穿过史蒂夫离开时没来得及放下防火墙的那扇门，向着洛基所在的方向飞去。 史蒂夫看着那把剑飞过来，伸手一拽洛基打算带着他躲开。但忽然，他又一次陷入了一种脑海空白的状态。这和路西法给他的精神压制不一样——这不是恐惧，这是虚无。 他忽然失去了对自己和对环境的一切感知。他仍然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手里的东西，但再也感觉不到洛基的衣领。他甚至不知道身处何方，空间和时间全部失去了概念。 未知和虚无令他恐惧，但他无力挣脱。 洛基提着剑，把自己的领子从美国队长手中扯出来。他理了理领子上的褶皱，拖着那把剑经过一众呆滞的神盾局特工。剑尖轻轻擦在地上，划出一道细细的痕迹。他来到舷窗边，撞碎了玻璃纵身一跃。 真不错——他想，诡计之神又一次逃脱了邪恶的神盾局的迫害。现在，他的任务就是运用从神盾局盗走的构造宝石，打开和宇宙深处相通的虫洞。 就让发疯的浩克把那些精英特工和超级英雄砸成一张饼吧。如果能把索尔也——不，浩克不可能把索尔砸成一张饼，不过能把索尔打个半死，这就够了。 等他统治了地球，再来看他亲爱的哥哥脸上是什么表情…… 第15章 第15章 而此时的斯塔克大厦内。 接到托尼命令的智能管家很有技巧地避开了黑白双煞，单独把可怜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神盾局特工控制了起来。他手里的小箱子被妥善安置在实验室的安全柜中，智能管家还贴心地让小笨手给天使和堕天使各倒了一杯茶。 路西法瞥了眼茶杯，没什么表情地移开了目光。米迦勒倒是对造型奇特的茶杯产生了兴趣，端在手里细细观察。拉蒙特被绑在一张椅子里，绳索是特制的，他根本挣脱不开。 “天啊，这该不会是传说中连美国队长都挣脱不了的绳子吧。”拉蒙特咕哝一声，“斯塔克先生还真是不客气。” 藏在耳朵里的微型耳机和通话器都被取了出来，放在离他远远的一个金属小盘子里。房间内的语音系统响起一个声音：“欢迎你，波茨小姐。”玻璃门自动打开，一个穿着套装的金发女人走了进来。 此时拉蒙特正和米迦勒与路西法对峙。“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拉蒙特问，“你们和斯塔克联手窃取神盾局的……”他顿了一下，“窃取神盾局的机密？” 米迦勒一摊手。“我不明白，什么盾？”他问，“我只是想把你带回原来的世界……不过现在看来不太容易。” “我不相信你们的说辞。”拉蒙特道，“说什么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自始至终都在这个世界。” “先生们。”托尼忠实的助手，斯塔克工业的ceo佩珀·波茨打断了这场在她听来全是胡扯的对话，“我是佩珀·波茨，斯塔克先生要求我控制住入侵者。请问你们来到斯塔克大厦，究竟有什么目的？” 路西法一耸肩。米迦勒看了眼情绪不怎么高的地狱之王，只得再次开口：“我们没有恶意，只是……”他指指面前的拉蒙特，“他是我们世界的人，我要把他带回去。”还得想办法让他恢复记忆。 “斯塔克先生希望研究一下夏普特工带来的那件东西。”佩珀道，“对你们二位，斯塔克先生没有特别说明。你们可以离开了。” “我们不打算走。”路西法道。米迦勒终于玩腻了那个茶杯，把它放在桌子上，目光又移向了房间里的其他物品。路西法按住米迦勒的手免得他弄坏东西，“我们要和他谈谈。”他一扬下巴示意对面的拉蒙特。 佩珀看了眼拉蒙特。“你怎么认为，夏普特工？” “我没什么看法。”拉蒙特没好气地说，“我能说什么——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是我。” “这好办。”米迦勒站起来，走到拉蒙特身边，伸手一扯那根绳索：“你自由了。” 佩珀盯着被米迦勒一伸手扯断的绳索，陷入了短暂的对人生的怀疑。 “非常感谢。”拉蒙特活动着手腕，“但我还是不相信你的话——嘿，别坚持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管你打算以多么离奇的理由带我走——或者用什么魔术之类的小把戏骗我，我都不会信的。” 米迦勒无奈地看路西法。后者显然也没什么办法——拉结尔坚持说这个小特工就是拉斐尔，但他似乎完全没有作为拉斐尔的记忆和能力。他们也很难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拉斐尔，毕竟他们不是专门司掌灵魂的天使，无法直接判断这到底是不是拉斐尔的灵魂。 “或者至少让我们能了解你的动向。”米迦勒道，“拉结尔坚持说你就是——总之，拉结尔的判断一般不会出错。我们找不到方法证明你是拉斐尔，同样你也无法证明你不是。我们——算了，非常抱歉。” 他向路西法伸出手，“我想我们该走了。” 佩珀：“……你们要去哪？”托尼之前留下的命令并不清晰，但佩珀推测出他的意思是对这两个人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揣度。她站起来，“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派出私人飞机……” “不用了。”路西法道。他看了眼巨大的落地窗，道：“打开窗子。” 佩珀一头雾水，但还是命令智能管家这样做了。她近乎呆滞地看着这两人身后展开翅膀——就像传说中的天使那样——向外面飞去。 天际泛起微微的鱼肚白，天快亮了。 第16章 第16章 空天母舰上的变故发生在几十秒内。但等史蒂夫率先从一片虚无的幻觉中清醒，洛基早已不见了踪影。地上一道细细的痕迹直通舷窗，第二个清醒过来的局长尼克·弗瑞骂了一声：“shit！他带走了那把剑！” 实验室内的战斗还在继续。史蒂夫抹了把脸，带着盾牌赶回实验室。他竭力忽略身上自从清醒过来就异常鲜明的无力感，加入了与浩克的新一轮战斗中。 托尼只觉得眼前一闪，他又回到了明亮的实验室中。他微微眯着眼勉强适应了光线，就听到自己的智能管家急切的声音： “先生！” “嗯，j？”托尼应一声，动了动身体。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地上，全身好像泡了个过长的温泉澡一样，疲惫不堪，有些懒洋洋的。 战甲中传来智能管家松了口气的声音。“您醒了，先生。”战甲中发出了一系列调试声，“刚刚您忽然失去了意识，但生命体征没有任何异常。您要查询刚才的情况吗，先生？” “不了，j。”托尼道。他试了两次，终于成功地站起来，身体晃了一下，他伸手扶住墙壁：“扫描那把剑的位置。” “那把剑丢了。”频道里传来史蒂夫气喘吁吁的声音，“洛基用它制造了幻觉，在我们都失神的时候带走了那把剑。” “那你们可真没用。”托尼讽刺道，“伟大的队长。” “别忙着讽刺我，斯塔克。”饶是在战斗中史蒂夫仍然翻了个白眼，“那把剑上有一般人抵抗不了的力量。” “你可不是一般人，队长。”托尼竭力调整呼吸，才用几乎失去力量的腿迈出第一步，“你可是超级战士。” “那你刚才在干什么，斯塔克？”史蒂夫一盾牌砸在浩克脸上，把绿巨人砸得向后退去，恰好撞上索尔挥来的锤子。史蒂夫一个空翻躲过浩克的拳头，又用盾牌在他腿上来了一下，险些让浩克失去平衡：“难道你是在寻找那把剑的过程中睡了一觉？” 托尼正要反唇相讥，忙碌的弓兵巴顿插话道：“别吵了姑娘们，我们得先把这个大块头安抚下来。斯塔克，你在哪？这里需要你。” 娜塔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沉默下来。她想起路西法在昆式战机上说过的话——“那把剑上有你们人类掌控不了的力量。” “斯塔克，队长，等我们安定下来，你们也许——”娜塔莎伸手接住巴顿射过来的绳索，灵巧地从浩克的拳头下滑过，把绳索的爪扣在一面墙壁上：“你们也许要向我们说明一下，那把剑都对你们干了什么。” “罗曼诺娃特工，你有什么想法？”史蒂夫问。 “拜托，叫我娜塔莎。”娜塔莎道，“我想那把剑上的确有什么特别的力量。” “比如？”巴顿问。 “比如，能让布鲁斯变得极其愤怒的东西。”娜塔莎仰望着仍在发疯的浩克，“也能让队长和斯塔克失去警惕，甚至失去作战能力。” “我想我知道那是什么，女士。”史蒂夫道，“那是幻觉。而且说实话，我现在还感觉身上没什么力气。” “……对我来说这不算是没力气。”巴顿看着史蒂夫一盾牌砸中浩克，喃喃道。 “我们到底该怎么让这个大家伙平静下来？”索尔问，“我感觉这样只会让他越来越愤怒。” “据说把他打晕就好了。”娜塔莎道，“但现在他的状况还是不太对。”浩克的眼睛仍然泛着红色，这可不妙。 “也许我们可以试试别的方法，比如唱首催眠曲什么的。”托尼道，“我现在情况有点糟糕，没法参与到你们的战斗中去，不过——嘿，j！” “检测到代谢活跃度低，你需要休息了，先生。”智能管家的声音同时在公共频道中响起，“我会为班纳博士播放催眠曲的。” == 在空天母舰上这场闹剧接近尾声时，天使和堕天使正在纽约的街头讨论一件事。 “我难以想象我们居然不能在这个世界找到一个住所。”米迦勒道。 “确实。”路西法一摊手，“我们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坐了几天飞船——谁知道有几天，总之那时候我们还有地方休息。” “我真怀念以前的时光。”米迦勒道，“那时候我是怎么在其他界域生活的来着？” “那时候各界都有天堂和地狱办事处。”路西法道，“我真怀念地狱办事处——玛门经营得不错，他甚至能办人界的各种证件。” “人界的证件？举个例子？”米迦勒一偏头，“我没在人界生活过。” “身份证，护照，驾照，甚至还有信用卡。”路西法道，“和其他各界的通用证件很相似，有这些东西几乎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玛门还帮一些恶魔解决过学历问题，让他们能在人界找工作。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点？” “的确。”米迦勒点头，“我知道接下来天堂应该往哪个方向拓展业务了。” 路西法笑了。纽约的清晨，整个城市已经苏醒，开始变得繁忙。纽约客端着星巴克或牛奶，手中也许还拿着汉堡或三明治，脚步匆匆穿过街道，没人回过头看一眼这两个悠闲地站在街边的人。 他们在这样的繁忙中感到了一种奇妙的宁静。沉默了很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半小时，谁知道呢），米迦勒忽然问：“听说你经常不在地狱。”他顿了顿补充道，“在这三百年里……我们吵架——没见面的三百年。” “……是的。”路西法的回答有些迟疑，“听了玛门的建议，在各界转了转。” “玛门和加百列性格完全不一样。”米迦勒道，“加百列宅得很，玛门倒是挺爱出门的。” “其实玛门算不上爱出门。”路西法叹了口气，“要不是他在各界都拥有自己的产业，他宁可一直待在地狱和贝利亚作伴。” “是这样吗？”米迦勒有些意外，“我以为他是地狱魔王中交游最广阔的那一个。他不是你们的对外联络官吗？” “那是因为他比较……”路西法想了想，才找到合适的措辞：“恰当。你能想象贝利亚或者阿斯蒙蒂斯当联络官吗？不可能的。” 也是。米迦勒顺着路西法的话想了想，怎么想也是贝利亚会一脸平静地用几个字打发对方，或者阿斯蒙蒂斯在任何场合都可能开始的充满风情的对话。 “说到阿斯蒙蒂斯，”路西法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到地狱找我时我正打算给你写公函——阿斯蒙蒂斯找到我，说他那块双生石不对劲。” 还是被发现了。米迦勒想，但他脸上没有表露，只是谨慎地问：“双生石怎么了？” “当初你们把拉斐尔的身体封印在双生石里，交给阿斯蒙蒂斯保管。”路西法道，“那天阿斯蒙蒂斯找到我，说双生石里探测不到拉斐尔的气息了。” 啧。米迦勒暗自皱眉，原来是这样——看来当初留在双生石里的东西不太够，才三百年就消耗完了。 “突然发生的？”米迦勒问。 “我也不清楚。”路西法摇头，“你知道我一直不怎么喜欢拉斐尔。双生石交给阿斯蒙蒂斯后，我从来没有过问拉斐尔的情况。”他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职，“而阿斯蒙蒂斯也从未向我汇报过。这还是拉斐尔失踪后，阿斯蒙蒂斯第一次向我提起他。” “哦。”米迦勒面色平静，“也许跟跨世界有关——也许正是这个原因让拉结尔离开了太阳天。”这样看，拉结尔离开太阳天的时间实在是很微妙。也许因为留在双生石中的拉斐尔的那缕头发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拉结尔终于感觉不到他的双生天使的存在——可能正因为这一点，拉结尔才挣脱了七位炽天使设下的禁锢，去往秘境，来到陌生的世界寻找拉斐尔。 “也许。”路西法点头，“我们还不知道秘境选择造物究竟是依照什么原则……拉结尔应该知道。” “他是秘境天使，他当然知道。”米迦勒暗暗松了一口气，路西法并没有怀疑双生石不对劲。 “不过你们确实把拉斐尔的身体封印在那块石头里了吧？”路西法冷不丁地问。 第17章 第17章 米迦勒脑海中迅速闪过放在他宫殿里的那个水晶棺。“是的。”他说，“梅塔和雷米尔一起封印的。” “沙利叶呢？”路西法问，“他对灵魂的了解仅次于雷米尔。为什么他没有参与？” “沙利叶……”米迦勒说到这里也是一叹，“他担心自己黑暗属性的力量会影响拉斐尔灵魂的回归。” 这些倒都是事实。他唯一说的谎就是关于有没有把拉斐尔的身体封印进双生石——实际上也不全是说谎，他们当初确实这样做了一次。 但当时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呢？ 米迦勒的思绪正飘忽，路西法忽然在他耳边问：“我们真的不想办法找个住所吗？” 米迦勒回过神。拉蒙特——可能是拉斐尔——的身份还未确定，拉结尔又明显赖着不想走。他们一向控制不了这位天使的行为，但总不能丢下拉结尔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 更何况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回到原先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长住变得极其必要——虽然天使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睡觉，但适当的休息和干净的水还是很必要的。 “我们在这个世界认识的人类不多。”米迦勒道。 “嗯哼。”路西法点头，“不算拉斐尔的话，那个脑子不错的铁皮人，身材不错的紧身衣，还有——” “……你居然会关注身材。”米迦勒难以置信地截断他。 “有什么问题？”路西法问。 “没什么问题。”米迦勒摇头，“我只是听说你在地狱清心寡欲，和地狱一众魔王的风格不太一样。” 路西法：“……你是对地狱魔王有什么误解？你不能把阿斯蒙蒂斯当作我们的平均水平。” “玛门的生活也比你丰富得多。”米迦勒指出，“你活得实在不太像一个地狱魔王。” 路西法一摊手。“给我第三个例子。”他说，“除了阿斯蒙蒂斯和玛门之外的。” 米迦勒：“……别西卜？”那可是在自己执掌的第二层地狱里安排了一大群厨师专门为自己发明美食新花样的魔王。 “那是他的工作。”路西法道，“虽然你可能不信，但地狱的很大一部分经济收入来自别西卜的经营。”当然，其中一部分属于别西卜的个人投资，专门为他自己服务。 “……好吧。”米迦勒悻悻。他对于地狱的经济结构也有了解，自然知道路西法此话并未夸张。阿巴顿只喜欢战斗，贝利亚喜欢发呆。“那利……”他本来想说利维坦，忽然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了解过这位魔王的具体工作了。 “利维坦到底负责地狱的什么工作？”米迦勒问，“上次见到他好像还是精灵界内战的时候。” 路西法嘴角一扯。 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人，你会把自己手下特情人员的具体工作告诉另一个领导人（尤其是对家的领导人）吗？ 不会的。 告诉米迦勒利维坦明面上的工作？ “侍奉撒旦。”这倒确实是利维坦的工作。虽然当初路西法对撒旦甘愿居于洞穴、受恶魔供养的行为有些无语，但也许因为撒旦是所有罪恶的源泉，魔龙对这种生活十分满意。一开始，只有以莉莉丝为首的恶魔才会接触撒旦。但自从天使堕天，堕天使接手了地狱的大部分工作后，恶魔便很少来撒旦这边了。 路西法不记得是因为意外还是别的原因，总之撒旦偶然见到了利维坦。从此，利维坦成为除了路西法外唯一不会被撒旦排斥的堕天使——实际上他也想排斥路西法，但他排斥不了地狱之主。 但路西法不会告诉米迦勒，利维坦就是那个天天和撒旦接触的堕天使。 他选择了转移话题。 “精灵界内战？你说哪一次？”他问，“精灵界那几个族群哪年不打仗。” “这倒是。”米迦勒果然被他带跑了思路，“明明巫族和他们一样也有光暗族群之分，为什么巫族从来都是一派和平？” “大概因为巫族的光暗属性并不明显吧。”路西法道，“但是你知道人类巫师吗？据说他们黑白巫师矛盾很严重。” “有所耳闻。”米迦勒道，“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人类巫师。” “我猜没有。”路西法镇静地回答，暗自庆幸米迦勒终于忘了刚才那个话题。 他们不知道的是，米迦勒顺口提了一嘴的这位魔王此时也正在谈论他们。 “路西法还没回来呢。”嫉妒之君利维坦在山洞里席地而坐，他是个白发红眼的堕天使——这样的发色和眸色在堕天使中都相当罕见。他面前趴着一头巨大的红色魔龙，金黄色眼睛半闭着，仿佛在小憩。魔龙的尾巴在地上一拍一拍，拍打出令人舒心的节奏。利维坦就在这样的节奏中，嘴角噙着笑意继续说下去： “当时米迦勒邀请他去秘境，虽然他表现得并没有那么开心，可我们都知道，他高兴得险些飞起来。” 撒旦的翅膀微微一动。 “你也感觉到了？你们之间——哦，对不起。” 利维坦收起了笑意，诚恳地点点头：“抱歉，我不该提及这一点。” 撒旦睁开眸子看他一眼，又半合上眼，尾巴拍击地面的速度并未改变，只是力度放轻了些。 利维坦轻轻松了口气。 “但是直到他离开，我才想起来，”他有些担忧地蹙起眉头，“我忘记告诉他，上次他喝醉酒时，米迦勒说跟他单方面分手的事情了。” 撒旦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呃，抱歉。我不该提起米迦勒……”那可是天堂有“屠龙者”称号的战斗天使，在利维坦他们还未堕天时，米迦勒就因为一剑斩下了撒旦的半扇翅膀而一战成名。 “米迦勒跟他分手了？”魔龙眨眨眼，低沉的身体通过庞大的身躯产生了强烈的共振，整个山洞里环绕着他的声音，那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很难察觉的愉悦：“给我讲讲。” “……下次吧。”利维坦道，“时间到了，我要回去听下属的报告。明天再来讲给你听，如何？” 撒旦的尾巴拍在地上不动了。魔龙扫兴地垂下眼，停了几秒才说：“明天你不要失约。” “不会的，我保证。”利维坦道。他站起来，伸手整了整身上的裙子，抚平皱褶。 对，裙子。这是一条优雅的黑色长裙，天鹅绒的质地勾勒出一副美好的身躯，配上利维坦本身雌雄莫辨的脸，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特情工作第一要务：要能适应任何一种身份和装束。尤其对于没有性别、可以自由选择样貌的高阶天使，驾驭任何一种服装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真正的困难之处无非就是要在下属——明面上的下属——到达办公室前迅速换上一套普通的着装。这比较考验速度，毕竟这身衣服是他从巫界穿回来的，并不是堕天使专用的、可以随心意化形的衣服。 利维坦的副官进入办公室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草味。一般而言天使并不吸烟，但利维坦似乎在很多年前就不知从哪里沾上了这个习惯。 他的副官见怪不怪地进来，递过来一些文件让他签署。他接过来一边签字，一边随意地问：“有什么新鲜事吗？” “没什么大事。”他的副官说，“不过我听说，天堂那边派了一些智天使去精灵界。” 利维坦签字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精灵界？他可没收到精灵界再次内战的消息，最近精灵界十分和平，连点战争的苗头都没有。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等副官离开后联系了别西卜——路西法不在，这位地狱宰相接手了几乎所有的重大事务。利维坦告诉他： “我要去一趟精灵界。” 别西卜的灰色眼睛诧异地盯着他。利维坦手一摊：“天堂派了智天使过去。我猜，是‘那个人类’醒了。” 第18章 第18章 “我认为我们应该有个好点的名字。”托尼在到处都是零件和碎片的实验室里找到一把完整的椅子，把它扶起来，大模大样地坐上去，把左腿搭在右膝上，“反浩克装甲英雄？” “那是你自己。”史蒂夫道，“除了你没人可以自称‘装甲’。” “好吧，那反浩克英雄。”托尼道，“如果浩克一定得先给我们自己造成什么损失的话。” “斯塔克，这话有些刻薄。”娜塔莎道。 “但这是事实。”托尼一摊手。 巴顿默默点头，在娜塔莎看过来时耸了耸肩。 “够了。”史蒂夫道，“班纳博士是我们的一员，我们不能因为浩克的存在就把他排除在外。索尔呢？” “洛基离开之后他就离开了。”巴顿道，“他又不是地球人，实际上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班纳博士怎么样了？”史蒂夫问。 “他在休息。”巴顿道，“你们觉得他变成……跟那把剑有关系吗？”他小心地避开了那个名字。 “有。” “肯定有。”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史蒂夫和托尼相互对视了一眼。托尼眼神漂移一下，道：“被那东西吓着了？” “没有。”史蒂夫声音有些紧绷，“只是恍惚了一会，有那么一会像是丧失了感觉，好像我在一片虚无里。你呢？你才是被吓到了吧，斯塔克宝宝。” 托尼撇撇嘴没有回答。 “斯塔克，”娜塔莎极力使话题回到正轨，“你的幻觉是什么内容？这很重要，我们要知道那把剑的能力范围。你的幻觉和队长的一样吗？” “……不一样。”托尼终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记得我还在实验室里，但周围忽然变黑，我还以为停电了。j不回应我，周围很安静，甚至也没有你们和浩克战斗的声音——等一下。” 他终于记起了不对劲的地方：“我能感觉到自己踩碎了什么零件，但并没有听见零件碎裂的声音。我周围的一切声音都不见了。” “这就是共同点。”巴顿道，“你们都被剥夺了一种或者几种感觉。” “但我能听见自己说话。”托尼道，“不过也许这只是我脑子里的声音。” “你们是怎样清醒的？”娜塔莎又问。 “不知道。”史蒂夫道，“就是那么一瞬间，我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只是我不记得期间过了多久。” “我也是这样。”托尼道。 “看来这就是那把剑的作用。”娜塔莎道，“洛基应当能控制它。瞬时起效，瞬时失效。” “我和你们的看法不太一样。”这个虚弱的声音在实验室门口响起。娜塔莎回过头：“哦，布鲁斯。”她走上前关切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考虑到我身体里的另一个家伙刚刚干了些什么，我不太好。”班纳博士环视着一片狼藉的实验室，“不过总之，谢谢你，罗曼诺娃特工——还有你们。”他向史蒂夫、托尼和巴顿依次点点头，只收到巴顿的一句“不客气”。 “那把剑对我并不是瞬时起效的。”班纳道，巴顿给他搬来一张砸断了椅背的椅子，“谢谢你，巴顿特工……我记得我在实验室做实验，那把剑就放在我附近。仪器不断发出奇怪的提示音，我想可能是那把剑上有特殊的放射性金属。我试着用伽马射线检测，却发现仪器怎么也校准不好，我就变得越来越愤怒，后来……”班纳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总之，你们都知道了。” “什么仪器？”托尼忽然问。 班纳一愣。“什么？” “什么仪器发出奇怪的提示音？”托尼问，“你还记得吗？” “是放射性……”班纳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但那个仪器不在这间实验室。” 他看了眼娜塔莎，“这间实验室下方才是放射性实验室。所以那个仪器不应该存在……该死的。”他看向托尼。 后者耸耸肩。“那我们得出结论了，那把剑确实是瞬时起效的。” “那我们再遇到洛基时该怎么办？”娜塔莎忽然问。 史蒂夫皱着眉头；巴顿盘腿坐在地上，弓箭手在刚刚的战斗中消耗了太多体力，他两眼无神，似乎放弃了思考；班纳博士一脸凝重，而托尼忽然挑高了眉毛。 “差点忘了一件事，”他说，“我们给自己起个名字吧！” 娜塔莎和史蒂夫不赞同地看着他。巴顿仍然兴趣缺缺，班纳倒是被这个提议引起了兴致。 “要作为一个团队的话，我们确实要有一个名字。”他说，“我们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娜塔莎本想张嘴，托尼嘴比心快地先说了出来：“反浩克装甲英雄……不是。”他尴尬地闭了会嘴，“我是说，没有装甲……见鬼。”他放弃地移开了目光，“我不是这个意思。” 巴顿紧张地盯着班纳，但后者看起来接受良好。他甚至点了点头，道：“如果那家伙不是跟我共用一个身体，这个名字我还挺喜欢的。”他看了看其他人，“不过既然我在这里，这个名字好像显得怪怪的。放轻松，我不会因为这个生气。” 托尼的脸一直扭向一边。班纳询问地看看娜塔莎，接触到后者无奈的目光后又看了看史蒂夫。 史蒂夫惊讶地接收到班纳的信号。他转脸看了看仍然下不来台的托尼，决定勉强原谅一次这个毫无章法的小子——怎么说他也是自己朋友的儿子。 “说到名字，我记得弗瑞邀请我来到这里时提到过一个计划，”史蒂夫道，“‘复仇（vengeance）’计划，你们听说过吗？” “听说过。”托尼终于把脸扭了回来，他几乎是毫无芥蒂地接上了史蒂夫的问题，“但这件事不是被国会否决了吗？” “你们知不知道一个人，汉克·皮姆？”班纳出声道，“我记得他提过一两句关于‘复仇’计划的事情。” “汉克·皮姆，皮姆粒子的发明者？”托尼问，“他还没找到接班人吗？” “他不打算找了，事实上。”班纳道，“我记得他说过，‘复仇’计划本来叫做‘复仇者’计划，那时候他本想自己出资，用这个名义招募志正义之士人组成一个联盟，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耽搁了。总之，这个名字就这样空置了。我是说，我是说——” 他一摊手，“你们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复仇者联盟’？” “我觉得不错。”史蒂夫道。 “我喜欢这个名字。”娜塔莎一笑。 “我同意。”巴顿举起一只手。 他们齐刷刷看向托尼。 “嘿，j。”托尼对着四双殷殷的眼睛，耸了耸肩，“你觉得‘复仇者联盟’怎么样？” 智能管家静默了一会，接管了实验室内的公共喇叭：“我知道你很喜欢，先生。” 托尼挑眉看着四人。 “j，语音日记。”他说，“今天，复仇者联盟正式成立。记下来了吗？” “已保存至重要文件夹，先生。” “邮件发给汉克·皮姆。”托尼站起来，“告诉他，投资者换人了。” “换成了谁？”史蒂夫问。 托尼反问：“你觉得我们几个当中还有谁有这种能力？” 史蒂夫：“……你赢了。”他看着托尼向实验室外走去。 “但是说真的，”巴顿小声说，“他除了那身战甲，还有什么能力？” 娜塔莎责备地看他一眼。她正要说句什么，前面大摇大摆走着的托尼回过头来说了句： “我有钱。” 娜塔莎翻了个白眼。班纳假装没听见，史蒂夫叹了口气。 “该死的，”巴顿喃喃道，“这个能力让我心服口服。” 复仇者联盟的投资人刚刚离开实验室，就收到了尼克·弗瑞的怒吼。 “该死的安东尼·斯塔克你绑架了我神盾局的特工！还他妈的拿走了那个箱子！你还见鬼的入侵了神盾局的系统！你个*！！” 托尼听着那句熟悉的“motherf*cker”，面无表情地摘下了微型耳机。 “神盾局的傻逼系统我去年就入侵过了，goddamn idiot。” 第19章 第19章 托尼·斯塔克坐在一张舒适的皮椅里。 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两块虚拟面板：一块显示着神盾局探员拉蒙特·夏普及其最近一次秘密行动任务内容——将“代号t”送到神盾局的某一指定分部。这一任务有两条指令。显性指令强调，运输要秘密、低调地进行，要特别注意生物安全方面的保护。而解密的隐性指令仅限于神盾局八级以上特工才能查看，内容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代号t，必要时可以牺牲夏普特工的生命。 而另一块面板上显示着一种武器的设计图，在某个位置，有一条同样是八级以上特工才能查看的注释：装载代号t反应产物。 “解释一下吧。”托尼看着尼克·弗瑞。他所在的这张圆桌周围还坐了其他几位复仇者——几分钟前他们刚刚成为彼此的队友，托尼忽然对他们宣布，他有一个重大消息。 尼克·弗瑞垂下眼瞥了瞥这两块虚拟面板，面无表情：“你想要我解释什么？” “这不太对，”班纳博士首先开口，“如果‘代号t’涉及生物安全，它的反应产物为什么会被装载到武器上？你们在设计什么，生化武器？” “不可能，班纳。”托尼道，“‘代号t’在这种武器中是作为能量来源存在的。尼克？” “这是神盾局内部事务。”尼克·弗瑞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神情，“‘代号t’是神盾局自主研发的一种特殊能源，斯塔克，你不要想掺一脚。” “真的是这样吗？”托尼难得地绷着脸，“可是我有不同的理解。j，放投影。” “是，先生。” 桌面上出现了一个银色小箱子的投影。“这里面的东西，就是‘代号t’。”托尼指指那个箱子，“j，显示扫描结果。” 投影中，那个银色箱子虚化，露出里面的物品——被层层金属包裹的，一枚橙色的宝石。 “我听说洛基在神盾局偷走的那枚构造宝石就是这个样子。”托尼双手抱臂，“这两者有关系吗？” 尼克·弗瑞陷入了沉默。 其他几位复仇者纷纷皱眉。史蒂夫第一个问：“神盾局在用构造宝石研究武器？” “而且很难确定洛基偷走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构造宝石。”娜塔莎道，“我感觉那可能是个假的。” “洛基盗走的不是构造宝石。”尼克·弗瑞道，“但那块石头并非普通。他偷走的那块——我们叫‘代号c’——含有一部分从大西洋中提取的特殊金属，神盾局发现这种金属的某种状态含有和构造宝石相似的能量。神盾局用‘代号c’做研究，但我想洛基的目的应该是构造宝石。” “构造宝石到底有什么用？”班纳博士问，“我之前从未听说这东西。要不是洛基偷走了——偷走了那个‘代号c’，我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还有这个东西。” “它是三十年前神盾局从海底捞上来的。”尼克·弗瑞道，“准确地说——是霍华德·斯塔克，你父亲。”他冲着托尼一扬眉，“我想你应该有所了解。” 托尼眯起眼，但并没有否认。 “还有一个人知道这东西。”尼克弗瑞的目光移向一边。几位复仇者的目光也跟着他，一起落在了美国队长身上。 “是的，我知道。”史蒂夫道。他的蓝眼睛里似乎有阴霾，“构造宝石带走了我最好的朋友。” 托尼听到这里看了他一眼。“你的朋友？那位巴恩斯中士？巴基·巴恩斯？” 史蒂夫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小片阴影。“嗯。”他吐出一口气，“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他不喜欢别人叫他巴基。” == “那人类在哪里？” 智天使伊索列尔和佐菲尔并排走进精灵神殿。伊索列尔出声询问，佐菲尔则是迅速环视整个神殿。精灵神殿中央有一个喷泉，不断涌出温热的水，那是蓄满了神力的泉水。这泉水从精灵神殿下的暗河通往精灵王城，灌溉精灵界种族延续所依赖的生命之树。 神殿内很安静，各族精灵战士戍守在门口。精灵界的七位光明祭司都在这里，他们站成一排，看到两位天使便低下头，双手在胸前交叉。这是精灵族觐见高阶天使的礼仪。 光明祭司长向两位智天使微微欠身致意：“伊索列尔阁下，佐菲尔阁下。请跟我来。”说完，他转过身，向着神殿的深处走去。 伊索列尔率先跟上他的脚步。佐菲尔瞥了眼其余六位祭司，跟在伊索列尔身后。六位祭司相互看看，在佐菲尔身后隔了一段距离才跟过去。 “怎么忽然醒了，难道是你们把他从冰棺里挪出来了？” 伊索列尔问。他的面貌十分符合一般生物对天使的期待——金色的发，蓝色的眼，白皙的皮肤。实际上，这样的搭配在天使中很少见——就连加上梅塔特隆在内的八位炽天使，也没有一个是这样的面容。 但伊索列尔的性格实际上有些跳脱。他身为“神之发现”，有些过剩的好奇心。只有佐菲尔——“神之斥候”在场时，他才能勉强端起天使的仪容。 就比如现在，尽管蓝眼睛里闪动着跃跃欲试的好奇，他依然小心地维持住了自己的仪态，没让微微加快的脚步超过大祭司的步伐。 大祭司不着痕迹地瞥他一眼，完美地隐藏起那一丝嫌弃的情绪：“我们没有那么做。事实上，他是在冰棺里醒来的，这一点，几个戍守的战士都可以作证。” 大祭司蓝色的发尾垂在绣着金线的白色礼服上。伊索列尔盯着那发尾不知在想什么，直到佐菲尔捅了一下他的腰。 “冰棺还是放在至寒神殿吗？”他没头没尾地问。 “是的。”大祭司微微蹙眉侧头看了他一眼，“不然还能放在哪里？” 佐菲尔翻了个白眼。 “也是。”伊索列尔咕哝道。他跟着大祭司拐上一条昏暗的走廊，越往深处走，越觉得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到了。”大祭司停下脚步。他说话时，嘴里喷出一点点白色的气体。他们身处另一座巨大的殿堂——甚至比刚才的主殿还要大。这里的温度低得可怕，大祭司下意识把手往礼服的宽大袖子里藏了藏。 中央摆着一具透明的冰棺。伊索列尔上次来到这里时，那冰棺里还有一个人。那个人类有一头凌乱的深棕色长发，胡子拉碴，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左臂受了严重的伤。 而现在，那个人类已经不在冰棺里了。他被安置在一张躺椅里，几个精灵正围着他给他检查身体。 那些精灵看见大祭司前来，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行礼道：“祭司大人。” 大祭司点点头，问：“他怎么样？” “按照人类的标准，他身体好得出奇。”一个精灵回答，“不过也不是太妙。要我说，他健康得过分了。” 大祭司一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那精灵试着组织了一会语言，正要开口，被伊索列尔打断了：“他确实不对劲。” 大祭司一挥手，那几个精灵立刻低头跑了出去。大祭司看着躺椅上警惕地睁着一双棕色眼睛盯着他们，奈何全身被束缚动弹不得的人类，问伊索列尔：“你看出什么来了？” “他是个士兵。”伊索列尔低声道，“而且……” 他伸出去碰了碰那个人类的肩膀，那人类挣扎一下，似乎想去咬他的手。佐菲尔上前一步要把伊索列尔拉开，被伊索列尔按住了手。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那人类没有回答，依旧警惕地盯着他。伊索列尔耐心地又换了几种语言——巫族官方语言、狼人语、天堂文等等，最后才换成人界通用的英语。 那人类死死盯着伊索列尔，口中缓缓吐出一串数字： “3……0……5……2……1……7……” “你的名字。”伊索列尔打断他，“人类，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类不回答。过了很久，他又开始重复那串数字。 “什么意思？”大祭司悄悄问佐菲尔。他听不懂人界语言，但他知道高阶天使都能听懂。 “很不妙。”佐菲尔摇摇头，“他受过刑讯。他为了不说出军事机密，一直在用这串数字给自己洗脑。” 大祭司又一次望向他。 “你已经安全了。”伊索列尔道，“这里不是你的战场。你现在非常安全，没人对你进行拷打，没人从你这里窥探军事机密。战争已经结束了，士兵。” 人类的棕色眼睛里有片刻的茫然。过了一会，他问： “我们赢了吗？” 佐菲尔和大祭司对视一眼。 伊索列尔不动声色：“是的。”他再次伸出手，小心地搭上人类的肩，这次人类没有挣扎。智天使用他的蓝眼睛注视着人类，道：“看着我的眼睛，不要多想。你叫什么名字？” 那双蓝眼睛仿佛有种致命的魔力。人类就像被蛊惑了一样，下意识回答： “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 第20章 第20章 “你确定？”米迦勒坐在路西法对面，挑着眉问。 “当然。”路西法道，“我已经堕落了。” “我不是说……”米迦勒压低了声音，“我不是说你打算喝完酒不付钱这件事。我是说，你确定你要喝酒吗？” “有什么问题？”路西法问。 米迦勒打量了他一会，摇摇头：“算了，你随意。” 路西法可能还没发现，自从他堕天之后酒量变得不那么好了。米迦勒想，不过他倒不怎么担心，毕竟人界的酒通常没那么醇厚。 如果某位知名的天使生物学专家知道他这个想法，一定会翻个白眼让他好好学习一下天使和人类醉酒的机制有什么区别。只可惜这位专家目前并不在这家酒吧，而他缺失的记忆也无法支持他提供这样的信息。 这是天使们在纽约街头对话后的第三个小时。经历了穿越时空裂缝、逃出末日博士的飞舰、在人界的一系列行动（主要是米迦勒的行动）、寻找拉结尔和劝说拉斐尔失败以后，天使也需要休息。但他们并没有携带任何人界的合法货币——哪怕是一枚硬币都没有。 在米迦勒打算卖掉自己的剑再想办法偷回来时，路西法及时制止了他，并且提议他们可以去白天生意不怎么好的酒吧喝一杯。 当然是喝完不付钱直接瞬移的那种。 天使也需要进食，但他们很少吃人界的食物。唯有一样例外——那就是酒。路西菲尔还未堕落时，萨麦尔就已经发明了葡萄酒。那种甘醇的味道，曾经让很多天使长醉不醒。 那时候还没有“堕落”一事，这种天使也只是因为其不够勤勉自律被投入第五天的禁闭室——那时候还是禁闭室——反省。后来路西菲尔堕落，第五天的禁闭室改成了天使监狱。 想起这些往事，米迦勒有些恍惚。他抬头去看时，路西法已经跟调酒师要了一杯血腥玛丽。 米迦勒确定，路西法选血腥玛丽只是因为那个名字看起来很特别——路西法绝对没有喝过人界的酒。 哪怕是他在人界生活过，用过人界的各种证件也一样。 果然，路西法在接过那杯散发着奇异味道的红色液体时，脸色就稍微扭曲了一下。他把杯子凑到面前，谨慎地先嗅了一下。 米迦勒不得不在路西法的表情管理逐渐失控时拿过了那杯酒，然后对调酒师说：“给他一杯自由古巴。” 那个调酒师神色怪异地看了路西法一眼，不多时就把一杯深色的饮料放在了路西法跟前。 米迦勒在路西法的凝视中继续喝那杯血腥玛丽。 “你说你从没在人界生活过？”路西法凑过去咬牙切齿地问，“你对人类的酒吧这么了解——你肯定在人界生活过！” “确实没有。”米迦勒把杯子放在一旁，他也不太喜欢血腥玛丽过于浓重和刺激的口感，“但血族开了一家人界酒吧，我经常去。” “我以为你不喜欢去血族。”路西法蹙眉。血族是堕天圣战后才逐渐衍生出的一种黑暗生物，虽然他们的出现和路西菲尔堕天有直接的联系，但路西法并不喜欢这些以血液为生的生物。更何况…… “你居然会喝血族界的饮品？” 就不怕一杯酒里半杯是血吗？ “我说了那是血族界的人界酒吧，里面销售的都是人界的酒类，他们的调酒师在人界酒吧里打工过。”米迦勒道，“而且血族并不会把血液混在酒里——血是他们的食物，谁会把主食混在饮料里？” 路西法：“……”居然很有道理。 “……你到底有没有像你所说的，‘在各界转了转’？”米迦勒怀疑地看着路西法，“这是血族界常识。” “……我不和血族接触。”路西法道。他试着喝了一口自由古巴，愣怔了片刻道：“居然很好喝。” 米迦勒没有回答，只是得意地一挑眉。他转脸对调酒师道：“威士忌。” “我受够了被那个人类盯着。”路西法喃喃道，“他的眼神太奇怪了。” “他只是在猜测我们会给他多少小费。”米迦勒小声回答，他手扶着吧台轻轻一撑，长脚椅就转了半圈，背靠着吧台。路西法也同样转了过来，轻抿了一口自由古巴。 “这样感觉好多了。”路西法道。 自由古巴只剩了一点点。路西法将那几乎只剩下冰块的杯子放回吧台，调酒师收走了杯子，问：“你还需要些别的什么吗？” 他几乎是一眼看出这两个人对酒吧的熟悉程度完全不同。两个人都超乎寻常地漂亮，这样的人要么是高岭之花，要么是酒吧王子。显然，两位客人刚好分别属于这两种类型。 金发的那个看上去很紧张，尽管他有意掩饰，但行动中总透出一些不自然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调酒师阅人无数（要知道虽然每天只是站在这里调酒，他也能目睹无数人间故事），他可能没那么容易看出这人实际上是第一次来酒吧。 而粟色头发的那位明显要熟练得多。鉴于他们两个之间有种超乎寻常的熟悉和默契，调酒师猜测，可能是一个酒吧老手带着一个新手来见见世面——比如兄弟之类的。 听到调酒师的问题，路西法下意识地转脸去看米迦勒——他并不希望自己再次踩雷，刚刚那杯血腥玛丽仅仅是气味就够他受得了。 “有什么推荐吗？”米迦勒极其自然地问。他刚刚在酒水单上发现了一些在血族界没见过的名字，也许是这个世界的新发明——也许是因为血族界的那位调酒师没有跟进时代。 “‘教父（god father）’如何？”调酒师问，“朗姆酒和杏仁利口酒——如果您有兴趣的话。” 米迦勒看着路西法骤然冷肃的脸色，在那一刻觉得很头痛。他不知道人界的这款酒来历是什么，但god father在他们听来就是“父神”的意思。 那是一个路西法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的称呼——也许以后再也不会用了。 “不了。”米迦勒道，“还是响尾蛇吧。”他顺便把空了的威士忌杯子放在吧台上，“再来一杯。” 路西法又依次尝试了戴克里、内格罗尼这种入门级的鸡尾酒，又试了试干马提尼和曼哈顿这两种经典酒。他开始觉得脑子稍微有点混沌，不过完全到不了喝醉的程度。 米迦勒喝了多少杯威士忌？他眯着眼想，六杯？七杯？ 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已经在酒精作用下变得有些迟缓，就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嗡鸣声。一边的米迦勒也停下了把酒杯凑到嘴边的动作。 “……你听到了吗？”路西法问。 米迦勒放下酒杯。“我听到了。”他抬起头，和路西法一同向外看过去。 伴随着一阵阵嗡鸣声，空中渐渐显出一个方形的虚影，闪烁几下后，凭空出现了一座深蓝色的电话亭。街上的行人视若无睹，但他们却清楚地看到了整个过程。 两个天使一时间都有些呆滞。 “我的错觉？”米迦勒问。 “……不是错觉。”路西法道，“那里凭空出现一座电话亭，而现在有个人从里面出来了。” “那是什么东西？”米迦勒问，“它就那么出现了，但我觉得不太像魔法阵。” “那不是魔法阵。”路西法道。此时他稍微清醒了些，“我们得出去看看。” 米迦勒看了眼调酒师。后者虽然一直在认真地擦着酒杯，但眼神一直往这边瞟过来。 “抓住我的手。”米迦勒低声道。路西法不解，但他很快看到了那个调酒师的眼神，伸手握住米迦勒的手。 调酒师正一边擦杯子一边盘算怎么从这两人手中多拿一点小费，白天来酒吧的人不多，这两人看起来出手很大方。不过他一开始以为他们是兄弟，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该死的，这又不是gay吧。调酒师心想，不过他对同性恋没什么特别的想法，don＇t ask, don＇t tell……不过这两人看起来都很年轻，是不是过一会就要接个吻？可别在这里搞起来……调酒师换了只杯子，一边擦一边偷瞄。 等一下，人呢？ 调酒师揉揉眼，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吧台上只剩下两个空杯子。 “我*。”调酒师后知后觉地吐出一句脏话，“他们还没付钱。” 瞬移一结束米迦勒就松开了手。路西法不易察觉地踉跄一下——他泰然自若地冲着电话亭前的那个人挥了挥手：“嗨。” 一定是跨了世界的原因，路西法想，这酒的作用有点强。他以前不会这么容易醉的——在地狱的酒宴上他从未喝醉过，哪怕他喝的是萨麦尔特别准备的高醇葡萄酒。 这一会恍惚让他没能注意到身边米迦勒的些许不对劲。面前是一个深棕色头发的年轻人，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棕色大衣，里面是一套格纹西装。他脸上有一种几乎不谙世事的天真，又像是一种历经沧桑之后的平静和淡然。他睁大了眼睛盯着路西法和米迦勒，片刻后露出了笑容： “你们好！” 他似乎在期待什么回应，但路西法明显不打算给他这个回应。他转脸去看米迦勒，这位粟色头发的白衣人神情有些茫然。 “你们好。”年轻人又说了一遍，这次他的语气稍稍平静了一些，“我是博士。” 路西法对人界了解并不多，但他知道在人类世界，不管是“博士”还是“医生”这两个头衔，后面一般都跟着一个姓氏。他问：“什么博士？” 年轻人稍稍为难了一下，道：“就是……就是博士。‘那位’博士（the doctor）。”他把目光移向白衣人：“你的朋友好像不太对劲。” 路西法迅速转脸去看米迦勒。 此时米迦勒正努力让自己不要晕倒。 那种圣光空虚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每次都发生在使用魔法后，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其中有某种他不太喜欢的联系。也许因为跨过了世界，也许是因为一些路西法不知道的事情——过去三百年间每天输送给拉斐尔的圣光，万物之眼，还有用炽天使之血画下的巨大魔法阵…… 他终于还是倒了下去。眼前一片漆黑时，他听见路西法焦急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他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路西法要发现了。 路西法手忙脚乱地接住米迦勒，他的嘴唇变得煞白，他愤怒地抬头去看那个年轻人——米迦勒刚刚站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就晕倒，很难说是不是这位“博士”动的手。但他还没来得及让博士感受一下地狱之王的怒火，那位博士就惊讶地抬起头，伸手一指天空： “那是什么？” 纽约市中心一座极高的标志性建筑顶层向天空发射出一道笔直的橙黄色亮光。那亮光直达天际，在蔚蓝的天空中蚀出一个洞。那个洞在不断扩大，天使的视力让路西法清楚地看到，从那个洞里涌出一些飞行器，以及大量金属质地的生物。 他忽然想起在末日博士的飞舰上听到金科和莫伊迪的对话：“洛基正要带领齐塔瑞军队去统治地球……” “就是现在了。”路西法喃喃道。 第21章 第21章 “这不太对。”托尼盯着面板上的数据，“这是个虫洞。这是洛基干的？” “一定是洛基干的。”尼克·弗瑞在通讯中回答，“据说构造宝石能够构建虫洞，我们试过，但并未成功。” “但你说过这是个赝品。”托尼道，“赝品就能拥有这么大的力量？” “是的。”尼克·弗瑞回答。 “看起来这位‘神’比你们更懂得如何运用构造宝石。”托尼语带讥讽，“神盾局都没能……shit，他带来了军队。” 钢铁侠接近了自家大楼才发现那些源源不断通过虫洞的飞行器和金属基生物。“他打算干什么？毁灭整个纽约吗？” “也许是整个世界。”史蒂夫道，“我们正在路上。” “马上就到了。”巴顿道。他开着一架昆式战机，身边是正在调整寡妇蛰的娜塔莎。史蒂夫就站在他们身后，看着前方屏幕上的信息。 “斯塔克，”史蒂夫按住耳机，“你在空中吗？” “我在。”托尼回答，背景里有呼呼的风声，“我刚刚解决了第一批袭击者，现在看来他们是在试探。队长，你们需要立刻疏散人群。” “神盾局已经在疏散了。”娜塔莎道，她看了眼手边的面板：“空天母舰上的三十架救援飞机已经出动，正前往纽约各个区。” “斯塔克，”史蒂夫一手拎起盾牌，“我们现在下去，你尽可能挡住第一波军队。就像你说的，现在只是试探，我们还来得及。” “收到。”托尼回答。金红色盔甲的推进器发出轰鸣，托尼像一颗子弹一样飞上了天空，直直地向虫洞的中心飞去。战甲上打开六个发射口，无数细小的追踪弹从里面射出，精准地攻击了每个金属基生物头部以下、腹部以上的位置。那些金属基生物操控的飞行器纷纷失去了动力，载着那些士兵向下坠落。 “得让普通人避开那些掉下去的家伙！”托尼道，“而且我觉得他们好像越来越多了！” “收到。”史蒂夫简短地回答。他径直从昆式战机上一跃而下，用盾牌作防护，在一幢大楼的楼顶缓冲一下，又跳到一旁一幢矮楼的天台。他站在这里抬头去看那个虫洞，确实有更多士兵涌来，远远看去像一串蚂蚁——而托尼·斯塔克就是其中更娇小一些的红蚂蚁。 “伙计们，”公共频道里响起另一个声音，是还在空天母舰上的班纳，“你们需要我帮忙吗？我是说，我能做点什么，天上或者地下都行。” 史蒂夫环视了一圈附近的环境，看到一个漏网的金属基生物正在袭击人群，便向那个方向跃去。“先等等，博士，如果你能告诉我们这是些什么东西。” “我正在查。”班纳道，“包括那个虫洞的分析，我也已经着手了。斯塔克，离宝石的能量光柱远一点——那东西会破坏你的战甲功能。” “我感觉到了。”托尼道，“危险。”只要一进入光柱的范围，他的战甲就会提示故障。开始他没有在意，但在这种提示出现了两三次后，他不得不远离那里。 “我一会上线告诉你们这是什么东西。”班纳切断了通讯。 史蒂夫一拳把那个金属基生物打穿。“娜塔莎，你们有没有看见洛基？” “正在找。”娜塔莎道，“我怀疑他藏在了哪里。队长，这些东西越来越多了，他们在攻击昆式战机。我和巴顿将不得不去地面。” “很好。”史蒂夫道，“下来吧，把人群疏散开。斯塔克，你把这些东西限制在三个街区内，有任何东西想出去，要么阻止它，要么灭了它。鹰眼，一会我可能要用你的眼睛，你大概要选个大楼降落才行。” “恐怕不行了，队长。”巴顿道。他听见耳机里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应该是史蒂夫又遇上了一个……或者是几个金属基生物。托尼那边也传来一阵阵枪炮声，和昆式战机尾部的爆炸声混成一片，他不得不提高了音量：“我们遭受了袭击，正在准备迫降……做好准备，娜特。” “袭击者是谁，这些金属人？”史蒂夫在倒地之后还在挣扎的金属基生物上补了一盾牌，问。 “嘿！”托尼不满地在频道里喊了一声。 “抱歉我忘了。”史蒂夫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钢铁侠也是“金属人”。身边人群尖叫着逃离的声音太过嘈杂，他不得不按住耳机：“鹰眼？” “是洛——”巴顿的尾音淹没在飞机落到地面时的巨大声响中，但那一个音节足够说明问题。 “娜塔莎和鹰眼，安全后迅速汇报！”史蒂夫留下一句，跃上一辆车的顶部，一脚踹翻一个金属基生物，冲着一旁举起枪却不知道朝哪射击的纽约警察道：“迅速撤离人群，在附近三个街区内建立疏散指挥部，把所有人都撤到安全的地方，远离室外和……”他看了眼昆式战机迫降时震碎的一大片玻璃，“玻璃，以及所有建筑的最外层房间。” 他说完这些，回过身徒手扭断了一个袭击者的脖子。 两个警察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接着转身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在对讲机中大声部署。尼克·弗瑞的声音适时地在频道中响起来：“已经联络了纽约警局让他们配合，按你刚刚说的做。” “帮助很大，谢了。”史蒂夫道，“娜塔莎？鹰眼？” “我们安全。”娜塔莎道，“广场上已经没有人了。现在我们去哪，队长？” “是啊，”鹰眼咕哝道，“如果躲在一辆公交车后面算安全的话。娜塔莎，那里还有两个人没有撤离。”他一指不远处的角落里，那里有两个瑟瑟发抖的年轻男孩，娜塔莎一个纵身越过去帮助那两个男孩撤离。 鹰眼紧紧盯着不远处正在接近的士兵，手上弓弦拉紧时刻准备掩护队友，“你需要我做什么吗，队长？” “我需要你去一个视野好一些的地方看清这群家伙的行军路线。”史蒂夫道，“帮我们挡住尽量多的危险。你和斯塔克在高处，尽可能锁定洛基的位置。我们要尽快控制住他，才有可能结束这一切。” “我们要想办法关闭那个洞。”托尼道，“他们越来越多了——shit！他们还派来了大家伙！” 史蒂夫在战斗的间隙里抬头看了眼从虫洞里钻进来的巨大机械——很难形容那是个什么东西，能飞，身躯似乎还挺柔软，看起来像条长长的巨型虫子。 “班纳博士？”史蒂夫喊了一声，“你有结论了吗？” “我正要告诉你们，”频道里响起班纳博士接入的声音，“我查询了某个机密部门的信息库，他们说这是外来物种，齐塔瑞人。他们的战斗依赖母舰，母舰控制它们的思想和行为。那种恶心的虫子是子舰，一个子舰是一个作战单位，相当于一群人只有一个脑子。你们要尽可能地毁坏那些子舰，或者干脆想办法灭了母舰。” “母舰在什么地方？”史蒂夫问，“我只能看到齐塔瑞人和子舰。” “母舰应该在外太空。”班纳道，“我测量了虫洞另一端的位置，离我们有超过一百万光年。他们在河外星系，离我们很远。” “我们得关闭虫洞。”史蒂夫道，“博士，你有什么办法吗？” “目前没有。”博士道，“就算是赝品宝石，力量也太过强大，我们很难直接把它关闭——” “队长，我不得不下去了。”托尼的声音突兀地进在频道内响起：“这宝石似乎影响了j的功能。” “斯塔克，先不要来地面。”史蒂夫道，“你能不能去你自己的楼顶上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当然，我会的。”托尼道，“虫洞暂时是关不上的，我们得先尽可能消耗军队。” “下来吧，班纳，”史蒂夫道，“我们需要你更愤怒一些了。” 班纳在频道中笑了一声。“我下线了，”他说，“愤怒立刻就去地面。” 远处的天空中乌云聚拢，闪电逐渐汇聚。娜塔莎拿着从齐塔瑞人手里抢来的武器一枪托砸死一个，抬头瞥了眼天空，嘴角微微一勾。 “索尔！” 索尔的锤子发出沉重的嗡鸣声，带着索尔向这边飞过来。但另一个身影比他更快，落地时宽大的羽翼卷起了地上一片沙尘。他手里是一把红色的剑，映着他变成了金红色的发尾。 娜塔莎看着米迦勒，想起这位天使的一个称号:战斗天使。 几分钟前。 米迦勒在路西法怀里靠了一会就醒了过来。他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问:“我昏迷了多久？” “几秒钟。”路西法道，他脸色不太好看，“你怎么了？” “没事……”米迦勒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阵细小的“噼啪”声，他的指尖亮起圣光的光弧，坚持了一秒就彻底熄灭了。 就像短路一样。 而那位博士也关切地问：“你短路了吗？” 短路个头。 路西法握住米迦勒的手腕，不多时便蹙起眉头：“你的圣光呢？”米迦勒的圣光像是被什么抽走了，只剩下可怜的一点点维持他的天使之躯。如果连这一点也失去，米迦勒可能会变回一个炽天使本身的模样——一团光。 米迦勒心底一沉。 “可能是暂时被什么影响了。”他冷静地回答，“附近有没有……” 他的目光随着博士抬起头的动作转向了天上，看到了不远处从楼顶直冲天空的那道橙色光柱，以及它在天空中开出的那个大洞。 “应该是那个东西。”米迦勒道。 路西法盯着那个洞里仍然涌出来的金属基生物，道：“应该是洛基干的。” 米迦勒忽然抓住路西法的手，“拉斐尔在那个区域……”还有拉结尔。 路西法也记起几个小时前他们把拉结尔留在了拉斐尔身边。但现在的拉结尔只是一本书，拉斐尔还失去了他的力量。他下意识反握住米迦勒的手：“你不能去找他。” 米迦勒抬头看他：“拉斐尔就在那里，我能感觉得到。几分钟前我还感应到了他的位置，他走不远。” “你怎么感应他的位置？”路西法皱眉。拉斐尔此时只是个人类，没有任何圣光力量，米迦勒是通过什么方式感应拉斐尔的？ 米迦勒眨眨眼，给路西法看他手心里的一根头发。有点深的金色，确实是拉蒙特·夏普特工——也就是拉斐尔——的头发。 路西法拿过那根头发：“你什么时候拔的？” “带着他飞的时候。”米迦勒道，“我得去找他。” “你想怎么找他？”路西法道，“你现在不能用魔法，你打算怎么找他？” “但是他现在很危险。”米迦勒低声道，“我不能把他丢在那里。” 路西法磨了磨牙。 “我去找到拉斐尔。”他指指天空，“我去那里。你不要过去，在这里等我。” 米迦勒一点头：“好。” 博士看着路西法打了个响指就消失不见，问：“他去哪了？” “谁知道。”米迦勒一耸肩。拉蒙特的头发在路西法手里，米迦勒完全不知道拉蒙特现在的位置。 “你有什么打算？”博士问，“那些人看起来并非善意。”他指指天空，“我是说那些……齐塔瑞人。” “你知道那些生物？”米迦勒敏锐地问。 “我知道。”博士道，“我还知道他们没有首领，是宇宙中的雇佣兵——我在这个宇宙遇见他们好多次了。” “这个宇宙？”米迦勒蹙眉，“你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博士愣了一下。“是的，”他说，“我来自平行宇宙，只是在这里迷路了。” 米迦勒一眯眼：“你知道那些齐塔瑞人的弱点是什么吗？” “我想想，”博士道，“先前遇到的掠夺者告诉我，他们的弱点是脖子，就是脑袋以下、肩膀以上的那东西。” “这我知道。”米迦勒道。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红色的剑：“我要去跟那些齐塔瑞人打一架，你想去吗？” 博士睁大了眼睛。 “看得出你想去。”米迦勒向他伸出另一只手，“载你一程，不过有些晕，抓紧。” 之后博士体会到了这辈子（也许是这次重生以来，也许是他生命的全部经历中）最惊险的一次飞行。 尽管被米迦勒抓着飞行非常难受，博士还是及时地要求米迦勒把他放在那个发出橙色光柱的大厦顶层。他落地后还未站起来，就看见米迦勒挥动着六扇洁白的羽翼向远处飞去。 “好美。”博士喃喃道。 第22章 第22章 娜塔莎抛给索尔一个通讯器，索尔接住戴在耳朵上。通道里刚响起他接入的提示音，史蒂夫就开口了。 “索尔，你得去空中帮我们。”史蒂夫那边的背景音依然嘈杂，“斯塔克不在空中，齐塔瑞人很快就会遍布整个纽约。” “没问题。”索尔回答。他把手中的锤子抡得飞快，那锤子便带着他就向不远处的一座高塔飞去。 “队长，我想我们有了一个额外的空中力量。”娜塔莎道，“尊敬的炽天使，你是敌人还是朋友？” “战友。”米迦勒回答得很简洁，“我的朋友就在这座城市，我不能坐视不理。” 最好能顺便找到洛基，问清楚虫洞的事情。 虽然他对路西法说了谎——实际上他的圣光空虚与虫洞的开启没什么关系——但他还是很在意开启虫洞的那种巨大力量。 “你喜欢独自作战还是团队作战？” “团队。”米迦勒道，“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就是作战，”娜塔莎道，“不过队长给我们分了工。你想加入吗？” “是的。”米迦勒道，他伸出手：“你应该还有多余的通讯器吧？” “你说呢。”娜塔莎丢给他一枚小小的耳机，“你会用吗？” 她这句话刚问完，米迦勒已经把耳机戴上。通讯频道里嘟的一声，米迦勒接入了：“史蒂夫·罗杰斯？” “是我，先生。”史蒂夫回答，“我再确认一遍，你确实是和我们一边的，对吗？” “当然。”米迦勒回答，“我找洛基还有事。” “哦，那你得排个队。”索尔道，他已经站在塔尖，举起锤子引来滚滚乌云，“铁皮人怎么了？他为什么不能飞？” “我这里有点麻烦。”托尼道，“他们在我的大厦楼□□了一种奇怪的屏障，我分析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像是很特殊的能量。”他看了眼身边蹲在地上不知在研究什么的奇怪年轻人，补充了一句：“我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他说他是来帮忙的，不过我没看出来他到底是敌是友。” “保持警惕。”史蒂夫道，“有人看到洛基吗？” “我刚看到。”鹰眼道，“我瞄准他了。索尔，他就在你不远处。” 索尔一回头，就看见乘着齐塔瑞人的飞行器试图把他拉下高塔的洛基。他把锤子一丢砸中一连串齐塔瑞人，腾出手来跟他弟弟拆招。 此时鹰眼的箭刚好到洛基身边，被洛基一把抓住。索尔见状连忙收了锤子，径直跳下去——果然一秒后，他就听见那支箭在洛基手上炸开的声音。 鹰眼的武器真是让人防不胜防。索尔想，他在地面刚好遇上一艘子舰——就是那种看起来很像巨型虫子的东西，便和不远处的浩克一起，试图把这个大家伙拆开。 子舰所到之处建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毁坏：玻璃，墙体，乃至整个最外层的房间。浩克跳起来试图抓住子舰，却被那东西带着在低空飞行。浩克索性爬上子舰，抓过试图袭击他的齐塔瑞人就往子舰上摔。 雪白的羽翼从他们身边掠过，米迦勒一剑斩下几个齐塔瑞人的头，在频道里留下一句：“弱点是脖子上的芯片！”便超过了这艘慢腾腾的子舰。他回过身，往子舰“头部”的控制室里用力一捅，那子舰瞬间丧失了一半的控制力。 之后的收尾交给浩克和索尔，米迦勒舒展六翼，向着斯塔克大厦的顶层飞去。 不久前被他载过来的博士抬头冲着他一笑，继续低头研究着什么。托尼则正用无数种方法试图破除那个屏障，忽然听到米迦勒叫了他一声。 “嘿，钢铁侠，遇到问题了？”米迦勒走近，“这是什么东西？” “一种特殊的能量屏障，”托尼道，“我正在试图打破——” “你那个管家，”米迦勒忽然说，“那个人工智能应该能解析这东西。” 托尼一愣。 “但是j的功能受到了影响，”托尼指指半透明的屏障后那道橙色的光柱，“这地方对他很不利。” “我可以了！”博士忽然站起来，他手上拿了支金属小棒，顶端亮着蓝色的灯，看起来像一支钢笔，“退后一点。”他说着把那支“钢笔”抵上半透明的屏障，屏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 “这是什么？”托尼问。 “音速起子。”博士回答道，接着他的目光就被屏障后面的东西吸引了。“哦！那东西！”他正要冲到构造宝石前，被米迦勒拦住了，他只能不断地赞叹：“太完美了！真是太完美了！” “队长，我看到了‘代号c’。”托尼道，他在面罩下皱起眉头，“还有一个特制的反应容器，以及一个检测仪……不得不说，我觉得，”他也被米迦勒拦在后面不能前进，便探着上身仔细看了看，“那个检测仪上显示的指标不太对劲。” 就在激战的中心区域周边不远处，一座三十层高的大楼天台上趴着一个人。看得出他有一头金色的短发，身上穿着休闲装。离他三米处有一个银色的小箱子，似乎是他摔倒后脱手让箱子滑了出去。箱子旁边，一个黑衣人正与几个齐塔瑞人搏斗。黑衣人很快让几个齐塔瑞人失去了战斗能力，才轻轻一拍衣服，弯腰捡起了那个箱子。 这正是路西法。他瞅瞅地上趴着的拉蒙特——也就是拉斐尔，咕哝一句：“再趴一会吧。” 他打开了箱子。 就在这幢大楼下方，地下1.5英里深处，是神盾局的一处秘密基地。其中一台监测电脑上显示了一条特殊的讯息。几分钟后，这条讯息通过层层上报，传到了局长尼克·弗瑞手里。 “……motherf*ck。”尼克·弗瑞看到消息就忍不住骂了一句，接着复仇者们在频道里听到了他的声音： “大西洋的动态不对劲，似乎马上要出现海啸！” “shit。”托尼低声道，“这里离海岸多远来着？” 第23章 第23章 米迦勒把托尼和博士都拦在身后，自然听见了托尼脱口而出的某个词汇。托尼意识到这点后下意识去观察米迦勒的表情，却发现这位天使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我觉得这块宝石……”他盯着那个反应容器里纽扣大小的宝石，“有点熟悉。” 那块宝石显然有某种放射性元素，这对他身后的两个人类不太有利（那个“博士”看起来像个人类）。米迦勒让他们退后，展开六翼挡住了一部分射向他们的辐射。他伸手试图去碰那个反应容器，却发现这宝石自发地形成了一种能量屏障，很难接近。 如果他还有圣光就好了。米迦勒想，那样不仅能穿透这个屏障，还能探测这种宝石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属性。不过那种熟悉感越来越强，究竟是什么—— 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那还是在堕天圣战之前——很久、很久以前。那时路西菲尔还是天国副君，天堂只有七位炽天使。米迦勒并不在其中——最初的最初，米迦勒的位阶是力天使。 某一天他坐在生命花园的湖边，看着湖水形成了一个漩涡。他便问身边的年轻天使：“这漩涡是怎么回事？” “什么漩涡？”那天使问，“如果你指的是生命之湖里的这只眼，那便当我没说。” 米迦勒当时很意外：“眼？” “就是眼。”那天使道，“那是神借以注视万物的眼。你不知道吗？”那天使微微歪着头，蓝眼睛里溢满了疑惑，“天使一旦使用了自己的力量，就会引动神的注视。我以为这是常识。” 米迦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那这个漩涡……我是说，这只‘眼’，是哪位天使引动了神的注视？” 那天使一笑：“是我。这是‘构造’的力量，我正在练习掌握它。” “哦……那你做得不错。”米迦勒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玛门。”那天使道，“你好，米迦勒。”他背后展开四对翅膀，“很高兴见到你。” “眼……”米迦勒喃喃道，“神之注视……” 他忽然明白了那种熟悉的感觉来自哪里了。 其实是两种感觉：对构造之力的感应，和对神之注视的感应。他觉得熟悉，是因为很久很久以前，他曾近距离地感受过。 后来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玛门使用他的构造之力——一个原因是当时的玛门已经是智天使，和他分属完全不同的部门。再后来，玛门进阶为炽天使，和他同属神之左侧，但那时米迦勒已经和路西菲尔关系十分亲密，几乎从不和玛门一起出行。 难怪他会忘记这件事。 “你知道这是什么吧。”他扭过头，十分肯定地问托尼。 托尼后退了半步。幸好面罩遮住了他的表情，不至于让米迦勒看到他心虚的表情：“我只知道一个代号。” “呵。”米迦勒不再理会他，“你们都后退。” 他把真理剑横在身前，红色的剑刃倏然变化，那把剑变成了一张红色的弓。 虽然米迦勒冠上“战斗天使”之名是因为当初的那一剑，但剑并非他最擅长的武器——只是真理剑最初的形态就是剑，而平时的战斗并不值得他费心把真理剑转化成弓。 圣光剩得不多，但足够他凝出一支箭。米迦勒拉开那张红色的弓，圣光箭瞄准了反应容器中央的那颗宝石。 如果有观察者此时从空中俯视地球，会发现处于白天的这个半球上有两处明显的亮光：一处是美国的纽约，这里有一道橙黄色的光柱，通向打开的虫洞——通向渺远的星空。而另一处是大西洋的北半球部分，仔细看，海中有很大一片区域泛着柔和的亮光，这里的海水不断翻涌，似乎有什么正要从水中出现。 而如果观察者的目力能够好一些，便能注意到，纽约的橙黄色光柱，实际上有两道。 拉蒙特艰难地睁开眼时，他面前是一双黑色的靴子。靴子上纤尘不染，在纽约这个到处是外星生物和废墟的区域十分特别。 “醒了？”一个声音在他头顶想起。拉蒙特这才感觉到身上迟来的钝痛。他挣扎着爬起来，抬头看见了路西法那张脸。 “……是你。”拉蒙特叹了口气，“谢谢。” 但下一秒他立刻寒毛倒立——路西法手中把玩着一枚纽扣大小的橙黄色石头，那石头上发出橙光，形成一道光柱直达天际。只是因为光源太过细小，天光下肉眼很难观察到。但在路西法黑色衣服的映衬下，拉蒙特觉得那橙色的光柱似乎亮得刺眼。 路西法的脚边是一个打开的银色箱子——就是他曾发誓会以生命保护的“代号t”。 “你你你你你……”拉蒙特一瞬间觉得自己说话都不够利索了，“你不能拿走那东西！” “反正在我手里。”路西法把那枚宝石放在自己手里，指尖轻移，手指张合间，那枚宝石就不见了。 拉蒙特瞪着他。 路西法一耸肩：“它是我的了。” 拉蒙特警惕地向后退了退。遇上这种根本不是人力能够对付的存在，大概没什么人能阻止他了…… 嗯？好像也不一定？ 一个红披风从远处飞过来，他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一开始在拉蒙特眼里那就是一团红色的虚影。他落在楼顶，回头迅速瞥了眼远处的橙红色光柱。以拉蒙特的视力，他只能看到那个地方有一堆密密麻麻的小点。 不知从哪来的信任，拉蒙特下意识觉得这个穿深蓝紧身衣的红披风大个子（谢天谢地，这个人停下来时他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值得信任。他一指路西法：“他抢了我的东西！” 特工的素养让他还记得保护“代号t”的存在。红披风目光移向路西法，后者的黑眼睛也迎上了红披风的目光。 一黑一红两个身影开始过招，令人惊讶的是，路西法竟被逼得节节后退。拉蒙特捡起箱子，一步一步远离了战斗圈。他靠在楼顶天台的栏杆上，向下看了一眼——齐塔瑞人似乎是忌惮这两个存在，只敢在这幢大楼周围活动，再也没有齐塔瑞人敢上来。 起码他现在还是安全的。拉蒙特想，他索性在天台的一角坐下来观战。 路西法发现这个红披风有不同寻常的体质。相比先前在飞机上看到过的那个同样穿红披风的“神”，他力量和速度都更加强大，但遗憾的是，缺乏相应的格斗经验。很多时候，这位红披风只能依赖身体的本能反应躲避路西法的攻击，而并非是预先判断了他的攻击意图。 这就好办了。路西法想，他曾经是天堂战斗综合水平第二的天使——第一的桂冠自从米迦勒一剑斩下撒旦的翅膀后就再也没有花落别家。路西法还未堕落时，曾与米迦勒进行过一万五千次格斗训练——这些格斗训练足以让他懂得应付绝大多数格斗方式。 而且，从来没有规定他不能用武器和手无寸铁的人类对战——等一下，这真的是个人类吗？ 红披风的双眼忽然发射出红色的光，落到路西法身边的地面上，留下烧灼的痕迹。这种能量的波动让路西法倍感熟悉——那是他最擅长的领域，来自光的力量。 这就好办了。这一次路西法嘴角稍稍上扬了些许。对面穿红披风的大个子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神情一凝。 接着，他陷入了全然的黑暗。 第24章 第24章 两个天使都在楼顶，而地上的人类也没有停下战斗。齐塔瑞人仍然数量众多，但在子舰不断被毁的情况下，拥有作战能力的齐塔瑞人数目开始下降。虽然虫洞里还有不断进入的齐塔瑞人，但这一数量已经大幅减少。 洛基被鹰眼一箭炸离了齐塔瑞人的飞行器。他落在地上翻了个身，在铺满砂石的地上躺了一会才勉强回过神。洛基四处看了看，周围都是齐塔瑞人，见不到一个地球人类，这些齐塔瑞人没有攻击对象，只能砸建筑和车辆。 洛基有些后悔。他本来以为末日博士既然有统治宇宙的伟大理想，带的军队应该起码有点水平，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谁来告诉他，这群连自主判断都没有、一群人共享一个脑子的生物是如何号称宇宙第一雇佣兵团的？！ 而他当初怎么就一时冲动答应了末日博士替他征服地球呢…… 洛基翻了个白眼。他在这片区域休息了一会才站起来，打算回到斯塔克大厦去取构造宝石。毕竟末日博士和他的交易条件就是这枚宝石，把宝石攥在自己手里，他才能为自己谋得更多利益。 但刚刚离开这条巷子拐了个弯，就遇上正和美国队长联手作战的索尔。索尔一锤子敲在队长的盾上，震动传到周围，震断了好几个齐塔瑞人脖子上的芯片。洛基惊得转身就跑，却被索尔一眼发现。 “洛基！”他听见那个金发大个子在后面吼道，“你别跑！” 不跑是不可能的。洛基想着，他跑过两条街，又被迎面射来的鹰眼的箭逼得换了方向，只能在附近的几个街区内活动。 洛基好不容易甩掉索尔，进入一条窄街。他在这里停下，努力平复过快的呼吸。等洛基喘过气来，他发现自己和一个庞然大物狭路相逢。那个大家伙一身绿色的皮肤，失去了衣服的上身鼓起硕大的肌肉，下面是一条破破烂烂的裤子，紧紧绷在绿巨人肌肉虬结的大腿上，居然还没被撑破，堪称材料界的奇迹。 是浩克。 洛基咽了下口水。左边是一幢倒塌的大楼，右边是一堆建筑的废墟，身后就是正在追来的索尔。洛基在浩克反应过来之前从魔法口袋里取出幻境之剑，往天上一扔。 红披风大个子——克拉克·肯特——超人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样子。这黑暗来得猝不及防，他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失去了视力。但紧接着他发现，其他的感官仿佛也失灵了：他听不见，也感觉不到。触觉、嗅觉甚至痛觉似乎都在离他远去，这是他自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拥有这样的经历。 力量、速度乃至热视线都失去了作用。克拉克·肯特在这样全然黑暗的世界里完全没有了超能力——甚至没有了作为一般人类的能力。 该不会是氪石吧，他想。 但氪石不会剥夺他作为一个普通生物的感觉。克拉克深呼吸，他觉得自己的呼吸肌快要麻痹了。 而为他制造这一切的正是路西法。 “光耀晨星”这一称号尽管已经沉寂多年，但它仍然是永远、且唯一地属于路西法——曾经的天国副君路西菲尔，神最完美的造物。他是光的化身，光听从于他，臣服于他。 即使跨了一个世界，仍是如此。 面前的红披风大个子周身的光都被他抽走了——连带着他吸收自光的能量。路西法还没意识到他一不小心抽多了，直到他发现对方的生命信息都变得微弱起来。 全部生命力都来自于光的生物，还真是可悲。 路西法这样想着，稍稍撤回了一点能力。超人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他刚刚已经缺氧很久，而失去能量的身体很难耐受这种缺氧的状态。 这比氪石有效多了。克拉克混沌的大脑终于恢复了活力，只是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他听到对方问。 “什么为什么？”克拉克反问，他的视力是最后恢复的，视力恢复的一刹那他已经站了起来，和黑衣的敌人对视。 还真有点像那个总是一身黑衣的蝙蝠侠。 “为什么要帮他？”路西法指指角落里的拉蒙特。如果是对着平日里的智慧天使，路西法的行为也许还会有所收敛，但这个普普通通的脆弱的人类实在让他没有半分好感。 “他比你弱。”克拉克回答。 “可笑的逻辑。”路西法道，“弱小的必然善良，强大的必然作恶？” “不，”克拉克反驳道，“只是——” 他顿住了。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看到黑衣人的瞬间就要动手。现在回想起来，那似乎是一种本能的憎恶，和…… 恐惧？ 是的，恐惧。克拉克想，就像刚才那样，这个人真的能对自己构成致命的威胁。也许是一种危机意识？ 他抬眼去看黑衣人。黑衣人仿佛对他视而不见，倒是对大楼周围产生了兴趣：“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克拉克警惕地问。这个黑衣人行事似乎没什么规律，他得加倍小心。 黑衣人没有理他，而是喃喃道：“为什么只有这里安然无恙？” 米迦勒还未松手将圣光箭射出，就发觉周围环境完全变了。天格外蓝，阳光懒懒地洒下来，他闻到了草木的清香，听到了清脆的鸟叫。微风柔软地吹拂在脸上，仿佛一只手在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回到了天堂。 不，这就是天堂——第四重天，他执掌的太阳天。米迦勒认出了几幢建筑，这是在他成为炽天使后，在太阳天新建的。 米迦勒惊讶地睁大眼睛，他看到了来来往往的天使，一个个都舒展着洁白的翅膀，脸上带着欢欣的笑容。他还看到了空气中垂下的圣光凝成的丝线——或者说，是神念。神沉睡或者不在天堂时，会在天堂留下神念，天使可以通过神念与神对话。 我回来了？ 米迦勒有些恍惚地想。他迈步向前走去，想要回到自己在太阳天的宫殿—— 等一下。 这是天堂，或者并不是天堂；这是很多年以前，路西菲尔还未堕落时的天堂。 这时神的座前已经有了十二位炽天使，他是其中之一。他之所以能分辨出时间，是因为他看到了加百列——身上没有一样蓝色饰品的加百列。 全天堂都知道大天使长加百列喜爱蓝色，不管什么时候，身上一定有一件蓝色的配饰，或者干脆就穿蓝色的礼服。加百列的宫殿里也到处都是蓝色，甚至他的亲卫都统一穿着蓝色纹饰的军服。 但堕天圣战以前，加百列并没有对蓝色痴迷到这种程度。 米迦勒看见了很久以前的加百列。他脸上也带着轻松愉快的笑容——这表情已经很多年没见了。接下来是一个金发绿眼的美丽天使，那是拉斐尔；场景里银色的发丝一闪而过，那应该是不常在天堂出现的沙利叶。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天使——还记得我们说过，现在的几位炽天使中没有一位是金发蓝眼的；但在那时有两位。一位是光耀晨星路西菲尔，另一位就是米迦勒眼前的这位，秘境与至高之神秘天使拉结尔。 拉结尔和拉斐尔为双生天使，他们长得很像，只有眼睛的颜色不太一样。米迦勒下意识想向这对双生天使打个招呼，但拉斐尔似乎对他视若无睹。 米迦勒有些困惑；他转向拉结尔。 “米迦勒！”秘境天使却焦急地冲他喊道，“醒醒！” 醒醒？ 米迦勒茫然地看着拉结尔。 “这是幻境！醒醒！米迦勒！不要沉浸在幻境中！” “他们都怎么了？”拉蒙特扶着天台的栏杆站起来向下望，“那不是……” 美国队长吗？ 史蒂夫安静地站在大街上，身边是几个僵立不动的齐塔瑞人。从高处拉蒙特看不见史蒂夫的表情，但他无端地觉得美国队长一定在笑。 就连齐塔瑞人的子舰也停在了空中，静静地悬浮。似乎纽约的这个区全部陷入了一种怪异的静止中——除了他们这一方小小的楼顶。 路西法转脸去看那道橙红色的光柱。 “我总觉得这个力量有些熟悉……”他喃喃道，转过脸问拉蒙特：“拉结尔呢？” 拉蒙特摇摇头：“刚才就不见了。” 事实上他并不清楚拉结尔是不是一直跟着他，只是刚才路西法和红披风打得正酣时，拉结尔以光球的形态从他眼前闪过，消失不见了。 “这个时候他去哪？”路西法一皱眉，“到了他发挥作用的时候，偏偏他跑了。” 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那枚宝石。那宝石正在不安分地震动，似乎挣扎着要往什么方向跑过去。 而在遥远的大西洋中，海洋的翻涌越发剧烈。大西洋中部一艘远洋船只忽然被一阵翻起的巨浪向后推了一段长长的距离，白费了好几个小时的航程。海洋的深处发出低沉的隆隆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升起。 路西法手中那块宝石快要跳出他的手心时，震动忽然停止。斯塔克大厦楼顶那道直达天际打开虫洞的橙色光柱渐渐缩短，虫洞缓缓关闭。 米迦勒脱力地半跪在地上。刚刚幻境中的拉结尔把他唤醒，他立刻射出圣光箭，穿透了那枚宝石。宝石碎了，在斯塔克大厦楼顶撒了一地。 他看着眼前光球形态的拉结尔，叹了口气：“谢谢你，拉结尔。”如果不是拉结尔，也许他就会被永远地困在这幻境中。 那光球只是在他面前停留了几秒，便又消失了。米迦勒没有去追踪拉结尔的去向，而是把趴在地上的钢铁侠翻过来，为他摘掉面罩，又小心地把僵立不动的博士安置在地上，免得他一醒来就摔倒。 接下来，该去找幻境的来源了。 第25章 第25章 而此时路西法正抱着胳膊问面前的光球：“拉结尔，你在干什么？” 光球刚刚忽然冲上楼顶把拉蒙特扑倒在地，还一个劲往他怀里蹭，神盾局特工都来不及站起来。 路西法刚一出声，光球就是一顿。接着，一阵极其明亮的光闪过（克拉克·肯特都不得不闭上眼睛以防被刺伤），拉蒙特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而在他们面前站着的，是一位金发蓝眼、身穿白袍、拥有三对白色羽翼的天使。 “拉结尔？”这下路西法真的惊讶了，“你怎么……” “暂时借用一下。”拉结尔道，“你别走开。” 路西法沉默不语。他看着拉结尔展开六翼，飞向城市的某个角落。 “真是好久不见了。”半晌，他才说。 “那是什么？”克拉克问。这种长着翅膀的生物，在经历了传统的美国式教育的他看来，应该是传说中的…… “天使。”路西法道，“炽天使，秘境与至高之神秘天使拉结尔。” 他蹲下来查看拉蒙特的情况。只是失去意识而已，但呼吸依旧平稳，生命力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路西法在他身上加了个结界，起身寻找拉结尔的身影。 他看见了——拉结尔出现在一条狭窄的街道上。那条街上还有洛基，一个绿色的大块头，还有红披风（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克拉克，才意识到这并不是同一个人）拿着锤子的索尔。这三个人（神？怪物？总之是生物）也静立不动，他们头顶上悬浮着一柄剑。 洛基那把幻境之剑。 拉结尔飞过去伸手握住了剑柄。就好像凭空撕开了什么东西一样，那些静止不动的生物似乎都“活”了过来。他们有的软倒在地，有的大口呼吸，似乎刚刚被什么扼住了喉咙一样。 虫洞彻底关闭时，齐塔瑞人再也收不到来自母舰的信息。子舰落在地上，齐塔瑞士兵纷纷倒地。这场战争似乎已经结束了——而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政府中拥有权力的那群人松开了马上就要按下核按钮的手指。 拉结尔拿着那柄剑径直回到了拉蒙特身边。他把剑丢在路西法脚下，轻轻喘了口气：“好久没有飞过了。” 路西法问：“你这是怎么回事？”拉结尔自毁天使之躯才成为拉结尔之书，天使之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重塑的。 “借了点圣光。”拉结尔道，他声音很低，语速有些快，“拉斐尔曾经分我一只万物之眼……万物之眼就像一棵树一样，每只眼睛都是树枝，而根就生长在拉斐尔的灵魂中。他的灵魂已经储备了不少圣光，我利用万物之眼抽了一部分，就足以构造天使之躯。” 路西法一皱眉：“拉斐尔一直待在这个世界，他的圣光是哪里来的？”拉斐尔本人已经失去了力量，圣光不可能来自他自己。 “看来是有补给的……”拉结尔道，“我没记错的话，他给过米迦勒一只眼睛。” 他的身体开始虚化，天使之躯不再稳定：“我的时间不多了，有机会再见。” 不多时他就变回了光团，剩余的一小部分圣光流入拉蒙特的身体。拉蒙特仍在沉睡，而路西法则面露惊异。 “米迦勒……”他喃喃道。 == 战斗结束后，整个曼哈顿岛里几乎到处都是废墟和外星生物的尸体。神盾局联系了一个据说是超越政府存在的组织来处理，他们专门接手这种与外星人有关的事务。没多久，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出现在曼哈顿的各个区域，他们很快就识别了外星生物和外星武器，并予以封存。 “后续任务还有很多，”其中一个黑人对尼克·弗瑞道，“检测显示这里曾有外星物质残余，但可能被人拿走了。我们要在全球发布追缉令。” 尼克·弗瑞点点头。 “探员j，”有人走过来叫了一声，“你得过来看看这个。” 那黑人冲尼克·弗瑞道：“抱歉，失陪一下。”便跟着离开，问：“怎么了，探员c？” 尼克·弗瑞问史蒂夫：“你们有什么打算？”他示意不远处被索尔铐起来还堵上一个口枷的洛基，“就让他那么离开？” 幻境之剑被小心翼翼地收在一个长条形的箱子里，由神盾局的特工带回去封存。“我不知道，”史蒂夫道，“索尔说他是阿斯加德人，理应在阿斯加德受到审判。” “可是人类的政府不这么认为。”尼克·弗瑞道，“联合国考虑得可比你多。” 史蒂夫沉默了一会。 “我不知道。”他说，“我被冻起来时，联合国还只是个概念。我看过你们的历史，联合国宪章是1945年才签署的。” 他转身离开，“斯塔克请我们吃土耳其烤肉，我想你应该不去。回见，长官。” “我们的历史？”尼克·弗瑞咕哝一句，“不也是你的历史。” 米迦勒再次见到路西法时，他还以为对方会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在酒吧等他。但路西法没有提及这件事，只是上下打量他一眼，问：“你还好吗？” “我还好。”米迦勒道。他扫了路西法一眼，问：“你呢？” 路西法身上有浓重的、让他无法忽略的黑暗气息，还有一种他不久前刚刚感受过的气息。 ——神的力量。 米迦勒微微睁大了眼。 “我没事。”路西法回答。接着，他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路西法沉默的原因我们的读者都心知肚明；但米迦勒的沉默并非是因为担心路西法发现自己的秘密。 他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路西法的秘密。 “嘿！”这个声音打断了他们各自的思路，是史蒂夫，他问：“我们正要去吃土耳其烤肉，你们去不去？” 米迦勒摇头，路西法倒是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他身后的几个复仇者：“好的。” 米迦勒站在原地看着路西法走远。 “你们吵架了？”这个声音在他身边响起，米迦勒回头一看，是博士。 他盯着博士看了一会，又转回去继续看路西法的背影：“和你没关系。”并不是吵架，只是米迦勒此时不太想和路西法说话。 博士识趣地闭上嘴。 但过了几分钟他又问：“那你想不想去喝点什么？” 米迦勒想起刚刚喝过酒的那家酒吧……“你喜欢喝酒吗？” 博士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显得他的笑容十分天真：“喜欢。” “哦，对了。”米迦勒想起一件事，“你带钱了吗？” 博士：“……我从来不带钱。”起码他不带人类的钱。而且就算是带了，也不一定属于这个时代。 米迦勒又思考了两分钟，转脸看见刚刚醒来还有些迷糊的拉蒙特。 “夏普探员，”他走过去，“你带钱了吗？我请你喝酒。” 拉蒙特：“？？？” 他本来很想问问对方是不是脑子坏了，但看着天使无辜的表情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这时他的耳机里忽然叮了一声，毫无感情的机械音提示他的账户里多了一笔钱。 备注是神盾局的工伤补贴。 拉蒙特立刻扬起灿烂的笑容：“好的。” 还是那家被米迦勒和路西法放了鸽子的酒吧，不过现在已经是下午，人渐渐多了起来。调酒师刚递给米迦勒一杯威士忌，就被另一个订单吸引了注意力。米迦勒仍然背靠吧台坐着，一口一口喝威士忌。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拉蒙特道。博士坐在他另一边，但他跟博士完全不熟，只能跟米迦勒搭话。 “我有。”米迦勒道，“有几件事困扰着我。” 拉蒙特转脸看了看博士，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在听，便继续问：“不介意的话，说说看？” “虽然我跟他分了手，”米迦勒语出惊人，他喝完那杯威士忌，把杯子放回吧台：“给我换一杯干马提尼。” 拉蒙特：“……你跟谁分手了？” 调酒师收走那个杯子时终于注意到了米迦勒，他正要惊呼出声，米迦勒拍了拍拉蒙特：“劳驾，付钱。” 拉蒙特：“？？？”故事才开了个头，这就要走？ “我们早上在这里喝酒，”米迦勒道，“忘记付钱就走了。” “……”拉蒙特掏出一百美元放在桌子上。 “不够。”调酒师道，“一共是一百三十五美元。” 拉蒙特木着脸又掏出五十美元，他已经不想知道这两个天使白天在这里干了什么。他点点那两张钞票，“快点。”也不知道是在催调酒师还是米迦勒。 显然米迦勒并没有收到这个信号，不过金钱的力量让调酒师很快递过来一杯干马提尼。米迦勒接过那杯酒抿了一口，道：“这比我在血族界喝过的好多了。” 拉蒙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还说不说？”勾起了好奇心又不解释，简直要科学家的命。 “说什么？”米迦勒不解。 拉蒙特觉得自己没有气成脑出血绝对是因为身体好。 “你刚刚说你跟‘他’分手了，”博士凑过来，顺手把喝完的那杯白兰地放在桌子上，“‘他’是谁？” “路西法。”米迦勒道。 拉蒙特和博士齐齐出声。 拉蒙特：“为什么分手？” 博士：“路西法是谁？” 调酒师此时凑过来收走了博士的酒杯，问：“你还需要些什么？” “再来一杯白兰地，谢谢。” 米迦勒建议道：“其实威士忌也不错。” “谢谢。”博士道，“那就威士忌。” 拉蒙特觉得这段对话简直是一种折磨。 第26章 第26章 “我前任。”米迦勒道。他那杯马提尼只喝了一口就拿在手里再也没有碰过，“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跟他保持了一段关系，但三百年前我跟他分手了。” “为什么？”拉蒙特问。他按住了博士免得他再次问出什么问题。 “嗯……一开始我只是觉得他有事瞒着我。”米迦勒道，“有一天他喝醉了，我发现他果然有事瞒着我。” “什么事？”拉蒙特问，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你要是不想说就不用……” “这没什么。”米迦勒道，“地狱之下封印着黑暗深渊，深渊里出现了大量针对天堂的防御魔法阵，我怀疑他有意向侵略其他各界。” 拉蒙特：“……”他下意识看看博士。博士耸耸肩，他们又把目光投向米迦勒。 “然后呢？”拉蒙特问。 “然后我就跟他分手了。” 拉蒙特眉心一皱：“在……喝醉的时候？”他实在是不太愿意念路西法的名字。 “对。”米迦勒道，“后来我发现他当时好像并没有听见这句话……我一度还挺庆幸。”他终于又抿了一口马提尼，“因为我觉得我还放不下他。如果他一定要侵略其他界，那也可以等上了战场再分手。” “这挺好的。”博士道，“既然你还爱他……” “这不是重点，”米迦勒道，“重点是，我后悔了。” 他把马提尼一饮而尽，杯子放回吧台：“我忽然发现，这件事比我想象得更严重一些。” 博士睁大眼睛：“多严重？” 米迦勒思考了一下，选择了一个对于人类（可能是人类）来说比较容易接受的说法：“就好像你父母忽然告诉你他们不会再联系你，因为他们对你很失望。你难过了很久，忽然发现原来你的父母并没有对你失望，是你的兄弟伤害了他们，还模仿你父母的口吻给你发短信。偏偏父母不在的日子里，就是他一直在你身边安慰你和支持你。” 博士听完，思考了一会，问：“所以路西法是你兄弟？” 拉蒙特也问：“你父母是谁？” 米迦勒：“……”他就不该用这个来类比。 “其实理论上来说，我和路西菲尔都是神的造物，说是兄弟也不为过。”他想了想，“不过现在他堕落了，已经不再是最初的那个造物……所以他只是我前任。”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他可能……”拉蒙特琢磨了一会，“对什么人造成了伤害？” 米迦勒点头。“我觉得他可能伤害了神，并抽走了祂的神力，导致神一直沉睡。” “我的天啊。”拉蒙特喃喃道。 “这下你真的是决定要跟他分手了吧？”博士小声问。 “我早就跟他分手了。”米迦勒道，“只是现在才打算正式通知他。” 拉蒙特：“……”他理解不了天使的脑回路。 “你原先也是天使。”大概是拉蒙特的表情太过明显，米迦勒看出了他的想法，“你以前想事情比我可复杂多了。” 拉蒙特：“……”这样吗？ 博士跟调酒师要了第二杯威士忌，道：“但如果你爱他，无论如何，要记得及时告诉他。”他低头看着澄清的酒液，“我之前……没来得及。” 这次米迦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能感觉到，”他说，“你很难过。” 博士深吸一口气，道：“那是个人类女孩。我的宇宙出现了裂缝，地球被赛博人和达莱客入侵……我为了救她，把她留在了平行宇宙。” “那你自己的宇宙呢？”拉蒙特问。 “我把赛博人和达莱客都送进了零空间。”博士道，“我修好了所有的裂缝，然后地球又恢复了平静。” “那你为什么又来到这里？”米迦勒问，“既然你的宇宙里所有的裂缝都被修好了。” “我不知道。”博士耸耸肩，“我修复过许多次裂缝，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也许是因为参数不对。”拉蒙特咕哝道。 “什么参数？”博士睁大眼睛，“哪个参数？” “呃——那是我所在的工作小组提出的一种理论，关于平行宇宙，”拉蒙特道，“我们认为每个宇宙都拥有一系列参数，维度远超我们人类的理解范围，在时间和空间中的任何运动都可以用这些参数的变化表示……呃，你似乎不是人类？”他记得刚才博士强调了“人类”女孩。 “我不是。”博士道，“我是时间领主，我所在的宇宙最后一个时间领主……但这个宇宙并不存在时间领主，因此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摊了摊手。 拉蒙特看看他左右两边：米迦勒声称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而博士告诉他自己来自一个理论上已经修复了所有裂缝的平行宇宙。米迦勒是天使，而博士是……时间领主。 再想想他自己，按照米迦勒的说法，他以前也是天使。 “我们三个坐在一起喝酒。”拉蒙特看了眼手里那杯一直没喝完的长岛冰茶，“我们都是非人类，想想真刺激。” “想想美国队长他们那边，”米迦勒安慰道，“路西法也去了，我看见索尔也在。他们桌上不也是有两个非人类，再加上那个浩克，还有冻了几十年的人类……也挺怪的。” 拉蒙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的地球好可怜。 酒吧的人越来越多，周围越来越嘈杂。拉蒙特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米迦勒或者博士——他的通讯耳机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他认得这个声音，并已经对这个声音产生了强烈的条件反射——米迦勒和博士看着坐在他们中间的那位年轻人忽然跳下了高脚椅，一脸愕然地按着耳机。 == 土耳其烤肉并不好吃。复仇者们沉默地围坐在桌边吃东西，气氛一度沉闷。 只有路西法和洛基两个人——两个生物在聊天。 洛基的手枷和口枷都被取了下来，但双腿被束缚在椅子上——这让他非常不爽，一边吃东西一边向索尔丢眼刀。索尔视而不见，低着头似乎在琢磨如何把手中的肉卷吃下去。 “我有个问题。”再次因为找不到话题而陷入尴尬后，路西法忽然问，“你为什么想要统治地球？” 复仇者们因为这句话都抬起头来看他，片刻后又纷纷移开目光。只有索尔例外，他紧紧盯着路西法和洛基。 “你和那个白衣服的……”洛基回忆了一会实在想不起米迦勒的名字，“你那个穿白衣服的朋友（路西法：是米迦勒）——哦，米迦勒，问了一样的问题。” “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路西法问。 “你可以去问他。”洛基道。他咬了一口肉卷：“你们不是很熟吗。” “我现在不想问他。”路西法道，“我发现他瞒了我一些事情。” 复仇者们纷纷转过脸来。洛基问：“什么事情？” “呃……”路西法思索一下，毕竟天堂地狱那些事不太方便说出来。他打算用简单一些的方式描述，便点了点托尼：“你是个商人，对吧。” 托尼点头：“没错。”过去是军火商，现在是清洁能源供应商。 “那你一定有竞争对手。”路西法道，“随便说一个。” “布鲁斯·韦恩。”托尼道。 “还真是不意外。”巴顿道。 “没错。”娜塔莎点头。 “假设你跟布鲁斯·韦恩是兄弟。”路西法道，他不顾托尼开始变得诡异的脸色，继续说下去：“你跟他保持了一段较为亲密的关系后，你和家人出现了严重的矛盾，选择离家出走。” 托尼下意识端起手边的饮料喝了一口。 在更遥远的地方，克拉克·肯特忽然凝神。身穿黑披风的男人问他：“怎么了？” “我好像听见了你的名字。”克拉克疑惑地咕哝道，“感觉怪怪的。” 烤肉店里路西法继续讲他的故事，“你们各自发展自己的事业，相互制约，但有一天他的某个部门出现了问题，来找你一起开会解决问题。” 托尼幽幽地问：“他的部门出现问题，我为什么不乘机做掉他？” 巴顿下意识点点头。娜塔莎问：“你到底是怎么定义‘对手’的？” 路西法沉默了一下，尽管他在人界生活了一段时间，甚至和人类接触过——他还是很难与人类沟通。 “就这样解释吧。”他终于放弃了打比方的尝试，“三百年前一位炽天使受伤，灵魂不知所踪。天堂和地狱商讨之后决定由地狱保管这位炽天使的躯体。几天前——那时候我们还没来到这个世界——我的下属告诉我，先前保管的那位炽天使的躯体不见了。” 他顿了顿。所有复仇者都安静地听着，只有两位阿斯加德人例外——索尔仍然一口一口吃着肉卷，洛基则是露出了一个感兴趣的笑容。他开口刚要说话，路西法就竖起一根手指：“你等我说完。”洛基闭上了嘴。 “我问米迦勒，天堂是否真的把那位炽天使的躯体交给了我们，他说是。”路西法叹了口气，“我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天堂只是不信任我们才说了个谎。直到刚才……我才知道天堂好像在试图用那位炽天使的躯体制造武器。” 史蒂夫惊讶地睁大眼。“怎么制造？”他问。他刚才一直用手托着下巴，看得出并不想吃东西，现在他终于放下了手，露出下巴上一道不长的划痕，还在渗血。 “在炽天使的躯体里灌输足够多的圣光，放置在魔法阵中心，就可以制造一个能覆灭整个地狱的虚空界域。”路西法道，“这个仪式需要献祭一个炽天使之躯，和一个炽天使的灵魂……我想他也许打算用拉结尔的灵魂。” 整张桌子都很安静。索尔手里的肉卷“啪嗒”一声掉到盘子里。托尼手一抖，把差点倾倒的饮料杯放回桌子上。 “……他应该不会吧？”巴顿道，“他可是天使。” “天使都是神的战士。”路西法道，“虽然已经有了多年的合作……但地狱一直是他们的敌人。” 他话音刚落，在座的几位复仇者忽然纷纷伸手按住了耳机，面露愕然之色。路西法问：“怎么了？” 洛基没有耳机，他机警地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索尔——虽然他并不是复仇者联盟的成员——摘下耳机，用一种惊奇的声音说： “大西洋里出现了一块大陆。” 第27章 第27章 复仇者们收到了有关大西洋的消息后，托尼第一个打算过去看看。班纳也产生了兴趣，他打算跟着身为神盾局特工的娜塔莎和巴顿一起去看看。史蒂夫对此无所谓——即使那块大陆上真的有什么威胁，在搞清楚真正的威胁是什么之前他去了也没用。 索尔更愿意留下来和洛基待在一起——他担心自己不在，弟弟又要不见了。他得把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带回阿斯加德受审——就算是人类政府仍然争论不休，试图把这个侵略地球的战犯留在地球伏法，索尔也不打算把洛基留在中庭。 路西法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我想我可能知道那是什么。”他想了想，“或者说……跟什么有关。” 那块宝石。他想，那块宝石上有构造的力量——他很熟悉自己每一个下属的力量，自然认得出这种力量和玛门的力量类似。玛门的构造之力几乎帮忙建造了地狱一半的建筑，那么构造海洋中的一块大陆自然也并不难。 “我去看看。”他说。反正现在他不太想见米迦勒——想到丢失了的拉斐尔的躯体，拉斐尔的灵魂中足以构成拉结尔的天使之躯甚至还有剩余的圣光……胸口总是一阵发闷。 米迦勒真的打算让地狱覆灭？或者说——神真的打算让地狱覆灭？ “我和娜特还有班纳博士开昆式战机过去。”巴顿道，“你要不要……” 他本想问你要不要我们载你一程，路西法身后已经展开了宽大的六翼。他冲着巴顿一点头：“一会见。” 托尼的战甲早就消失在晚霞中，路西法的黑色身影也很快就变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索尔和史蒂夫仰脸看昆式战机离开，又回到了刚才那张桌子前。 “你不去？”索尔问。 “情况未明，我去了也很难发挥作用。”史蒂夫道，“现在是科学家的主场。嗯——没准儿也是路西法的主场。” 他神色平静，又把目光移向洛基。 “而且，”史蒂夫上下扫一眼仍然被束缚在椅子上的洛基，“我得帮你看住他。” 洛基发出一个嗤笑。 “你在不在也没什么区别。”他说，“你们这群蝼蚁还想困住我？” “你已经被困住了，弟弟。”索尔道。他在洛基身边坐下，指指盘子里剩下的半个肉卷，“你吃完了吗？” 洛基一点头：“不怎么好吃。” “那真是太好了。”索尔道，他一捂洛基的嘴，重新为他戴上口枷，“安静一会吧。” 尚未恢复平静的纽约街边，博士和米迦勒站在一起，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现在我们去哪？”博士问。拉蒙特离开后两人没了现金补给，只能离开了酒吧。米迦勒有点后悔，刚才应该先跟拉蒙特敲诈些现金的。 “我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想法。”米迦勒道，“不过我有点好奇发生了什么。”看拉蒙特急匆匆奔出去的样子，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 博士下意识转脸去看街上的其他行人。他发现有不少人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还有记者在街上采访路人。 “你认为大西洋中突然出现大陆可能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你认为这块大陆有可能变成人类新的殖民地吗？” 博士听了几句，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音速起子。 “你要干什么？”米迦勒问。 “找个地方上网看看新闻。”博士回答，“我听到有人说……” “大西洋里出现一块大陆。”米迦勒一点头，“我也听到了。”他瞥了眼路人的手机屏幕，“好像是刚刚发生的，没什么具体的消息。” 博士学着他的样子，也伸长脖子偷看了几眼。新闻讲得很笼统，除了可以确定大西洋中间确实出现了一块大陆外，没什么收获。 “我们去看看？”博士提议。 “当然可以。”米迦勒道，“不过你有没有比较好的交通方式？距离太远，我总不能一直抓着你飞。” 博士一抬头，伸手一指：“我想我们可以搭个便车。” 米迦勒一抬头，一架黑色的昆式战机飞过，正缓缓打开它的隐形涂层，消失在天空中。 == 大西洋中间出现了一块堪比大洋洲的大陆——是一整块大陆，不是岛屿。 这条消息几乎是同步传到了各个政府部门、非政府组织以及各个新闻媒体。政府失去了最佳的反应时机，正在召开新闻发布会的发言人盯着刚收到的这条消息陷入了沉默。 但很快，各国政府作出了反应。大西洋沿岸的国家纷纷宣布希望拥有对这块大陆的开采权，一些岛屿国家则认为这块大陆的出现可能对整个海底的情况有严重影响，继而影响到这些岛屿的存在，他们向联合国要求进一步的保障。 资本家也看到了这其中的商机，斯塔克集团和韦恩集团已经向政府要求了对与这块大陆相关产业的权益——比如资源开发、基础建设、文化交流（如果上面有文明的话）。环境保护组织也乘机提出他们的观点——这块大陆的升起必然与人类破坏环境的行为有关。具体有什么关系，还有待商榷。 然而神盾局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的。 “你听说过那个传说吗，亚特兰蒂斯？”回到工作岗位的拉蒙特被他的同事这样问，“传说中沉没的大西洲？” “当然。”拉蒙特道，“很多人都听说过。”他一边说一边看了眼被封闭的实验室，“实验室怎么了？” “检测出了异常的放射性物品，要关闭一段时间。”同事回答，这是一位女性研究员，她一边回答一边脱下白大褂挂在墙上，“也许是之前的时空波动实验有些过载了。我早就告诉他们不要选用太强的激光，那样可能会……呃，”她翻了个白眼，“你懂得，夏普。” “你说得对，米勒，但我们的小组内并未统一意见，这也许是我的责任。”拉蒙特道，“不过说到时空波动实验，今天我忽然有了个想法——” “先放放你的想法吧，记下来过一会再讨论。”另一个同事走过来，“现在我们要去开会。” “哦，洛伦兹。”艾尔希·米勒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是扫兴。” 亨利·洛伦兹的姓氏总让人想到一些（在这些科学家看来）十分美妙的公式和原理，这让大家十分喜爱以他的姓氏称呼他。因此，不管是和他不算太熟的拉蒙特，还是已经和他共事多年甚至能相互调侃对方内裤颜色的艾尔希都会用姓氏称呼他。 “视频会议吗？”拉蒙特被这位同事揽着向会议室走去。他长得不算矮，但相当纤瘦，与高大健壮的亨利·洛伦兹对比，显得有点可怜。 “当然是视频会议，你以为尼克·弗瑞会亲自来科研部吗？你别开玩笑了！” 拉蒙特停下了脚步。 “那你说……”他伸手指指走廊前方的两个人，不确定地问：“那是谁？” 他感觉亨利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僵硬了一下。 尼克·弗瑞站在神盾局科研部的大厅里，扫视了一眼呆立不动的特工们，又特地瞥了眼视频会议的摄像头，开口道： “作战部已经派出了侦察机，那块大陆目前是各国争夺的重点，但根据卫星图像，那块区域曾出现异常的信号波动。” 尼克·弗瑞俯视着科研部所有特工，保密级别够高的那些在暗暗点头，级别不够的听得一脸茫然。他重点看了看那个拉蒙特·夏普——先前受命运送代号t，结果招来一对天使和魔王，还把代号t弄丢，至今没能拿回来的倒霉特工。 本来弗瑞打算直接和路西法谈判换回构造宝石，但这块突然出现的大陆扰乱了他们的计划。尼克·弗瑞又看了几眼拉蒙特·夏普，觉得用这位特工去交换也许会是个好主意。 反正根据米迦勒和路西法的说法，拉蒙特·夏普根本不是人类——他甚至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们会在两小时内派遣第一批科研部特工随侦察机前往那块大陆，请各部门做好准备。在这件事面前，你们是神盾局最大的倚仗。” 散会后，拉蒙特本想跟着亨利一起离开会场，他的耳机里忽然传出提示音。 “夏普特工，请前往保密办公室。” 拉蒙特脚下一顿。 “你先回去吧，”他对亨利说，“我去洗手间。” 耳机里的声音又催促了一遍：“夏普特工，请立即前往保密办公室。” “好的。”好在他那憨憨的同事并未察觉到他的异常，也没有热情地凑上来说“我和你一起去”。拉蒙特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他绕过洗手间旁的一条走廊，来到一扇加密的大门前。他本想掏出工作证开门，忽然想起他的级别不够。 他只得敲了敲耳机，敲出一串摩斯电码。 “劳驾，给我开个门。” 弗瑞在听到下属回报的内容后，眼皮一抬。 “给他开门。”弗瑞道。他的目光划过一旁有关代号t的卷宗，想起什么似的冲下属吩咐道：“把他的保密等级提到8。” 这会跟着他的并不是已经与他共事多年的斯特拉特工，而是一位新提拔上来的9级特工。这位特工愣了两秒，道：“可是他现在只有5级。” 就算跨级提升，这跨得也有点多。 “照我说的做。”尼克·弗瑞道。此时拉蒙特刚好通过了第三重大门，进入保密办公室。他刚进门就听见耳机里提示保密级别改变的声音，一时愣在了原地。 “夏普特工。”尼克·弗瑞冲他招招手，“我有个任务交给你。” 拉蒙特僵硬地走过去。 第28章 第28章 路西法一开始只是用自己的六翼向大西洋飞，但很快就感觉不太对。好像是某种力量牵引着他，把他往那个方向带一样。 他下意识看了眼被自己收进空间袋中的那枚宝石。空间袋是巫族特产的魔法物品，以无限扩展的空间和其保持物质性质的稳定闻名。此时那枚宝石正不断地震动，还一跳一跳似乎试图突破空间袋。 可惜巫族的魔法产品质量闻名于十界，空间无限拓展确实不是吹牛——那宝石跳到哪，哪里的空间就拓展一倍，让它除了在袋底躺尸以外别无选择。 路西法六翼一振，加快了速度向大西洋飞去。 在他身后的空中，米迦勒带着博士跳进昆式战机，转眼对上一个人——巴顿已经举起了弓，弦上一支箭对着他们——对着博士。 “别紧张，这是我朋友，我们搭个便车。”米迦勒不慌不忙。虽然他的圣光所剩无几，但这群人类并不知道。他仍然可以利用这一点—— 巴顿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他身后是目瞪口呆的班纳博士。 “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巴顿问。作战期间托尼把这个奇怪的年轻人使用特殊物品（年轻人管那东西叫音速起子）打开能量屏障的过程传输回了总部，刚才所有神盾局特工都收到了总部要求找到这个人的消息。因此，看到米迦勒带着这个人在昆式战机外试图进入机舱时，他们并没有阻止。 博士举起手，声音因为紧张有些颤抖，不过米迦勒更多地觉得那像是在表演：“呃我是约翰·史密斯，是一个doctor（博士/医生）……” “医生？”巴顿并未放下弓，“证件带了吗？” “哦，哦我当然带了。”博士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皮夹打开，但米迦勒清楚地看到那只是一张白纸。博士把那个皮夹递给巴顿：“这是我的证件。” 巴顿：“……你当我瞎？” 他举起那个皮夹，露出里面那张白纸：“这明明就是一张白纸。” 博士叹了口气。 “好吧，”他说，“我会把我的来历和盘托出，不过你能不能不要继续用那支箭对着我了？” == 大西洋上。 这块大陆拥有太过悠久的历史。在很久很久以前，远在人类的历史文明记忆之前——这块大陆就已经存在了。但不知什么时候，这块大陆沉入了大西洋底。好在这里的人们并未死于这场灾难，而是进化出了适应水中和陆地生活的两套呼吸系统——肺，以及腮。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在多年后这块大陆重新升起时，他们没有立刻死于缺氧，而是张开了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张开过的肺，汲取陆地上干燥又肮脏的空气。 惊慌的亚特兰蒂斯人还未镇定下来，城市里躺着大大小小来不及逃跑的鱼。有的鱼已经被亚特兰蒂斯人送回了海洋，而距离海洋过远（他们绝对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会有使用这个词的一天）的那些鱼只能等着被北大西洋的阳光晒成鱼干。 幼小的亚特兰蒂斯人正在哭泣，他们并不适应地面上这种过于干燥的空气。尽管他们的肺部已经在气压的作用下强行张开，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幼儿因为肺部发育并不成熟（也许是一种退化的迹象）而出现了严重的呼吸窘迫。好在这个族群有着与生俱来的强大生命力，他们一时尚不会窒息死亡。 为了救治这些孩子，成年人不得不从各处收集还未完全流失的海水倒入大一些的容器（由于生活环境带来的影响，他们没有类似浴缸的这类东西），把这些孩子们放进去，让他们用腮摄取水中的氧气。但这种水体内的氧气总是不那么充足，而且随着时间延长，水分蒸发，这些水的浓度也在逐渐升高。 更糟糕的是，住在沿海地区（他们这辈子是第一次用这个词形容自己所在的城市）的亚特兰蒂斯人纷纷抬起头，看着空中涌来的各国侦察机。 更高更远的天空中，尽管他们看不见，但亚特兰蒂斯人特有的声波反馈的信息提示，那里也有无数个隐形的庞然大物。 每架飞机上所装载的武器，都足以摧毁至少一幢亚特兰蒂斯王国的标志性建筑物。 在这样一群庞然大物中，一个浑身钢铁的人类就显得十分娇小了（尽管他本来就比亚特兰蒂斯人娇小得多）。金红配色的钢铁盔甲线条流畅，他从高空一跃而下，一手撑地单膝着地，那是一个非常帅气的“超级英雄”式的落地姿势。 接着，他抬起头，看到了一排如临大敌的亚特兰蒂斯人，和一排对着他的三叉戟。 “呃，”托尼的面罩打开，露出他掩饰得很好但仍然藏不住紧张的面容，他抬起一只手，“放轻松，放轻松。我是说，嗨。” 三叉戟齐齐向前伸了半臂长度。 “噢噢噢对不起。”托尼“唰”地把两只手都举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哦不。” 正在海边的这场对峙发生时，他们不远处的岸边，一个人从海水中高高跃起，落在了地上。 夕阳的余晖下，人们看清了他的模样。他胡子拉碴，一头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身形魁梧，托尼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到了索尔。但他并不是索尔——这个人露着的两条胳膊上纹满了纹身，穿着一身紧身衣，托尼下意识地觉得那身衣服应该很适合在水中活动。 “发生了什么？”他粗声粗气地问，“这块大陆是怎么回事？” “我也很想问。”托尼道，“几个小时前这里还是一片海洋来着。” “亚特兰蒂斯”和“亚特兰蒂斯人”这两个词很快在各个新闻媒体上出现。班纳博士用半透明的虚拟平板刷新闻，摇头感叹：“真是个神奇的物种。” 据说人类世界早就生活着一位亚特兰蒂斯人，但有不知名的力量将相关的新闻和报道都抹去了。直到现在，这个神秘的族群才在一次惊艳的出水中，突兀地进入大众的视野。 “这就是人类。”路西法悬浮在离各国侦察机不远的地方，没忘了再给自己加一个忽略魔法，“奇怪的人类。” “为什么这么说？”博士问米迦勒。米迦勒刚刚说的那句话让他极其在意——“奇怪的人类”，虽然在他看来人类也确实是一种神奇的生物，但他总觉得米迦勒话中的意思和他好像不太一样。 “他们脆弱又强大，智慧且富有创造力，”米迦勒道，他从昆式战机的舷窗向下望，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侦察机，“但他们并非最快乐的生物。他们一边试图占领太空的每个角落，一边又恐惧着外星智慧生命。他们一边极度沉醉于神学，却对神话里的生物敬而远之。我惊叹于他们的智慧，又时常因他们的矛盾行为而哭笑不得。” “也许因为他们是人类吧，”博士道，“他们的确是一种特别的生物。” “在我们的世界，人类被称为神最爱的造物。”米迦勒道，“其实我一直不理解。” 他低下头。刚才这一路上，他的圣光一直在以微不可查的速度减弱，此时更是弱到了一个危险的临界点。天使之躯逐渐变得不稳定，他只得叹一口气，对博士道：“对不起。” 博士一愣。 “我可能要消失一段时间了。”米迦勒道，“我感觉……” 话音未落，他就在博士和三位复仇者惊恐的视线中，收缩，收缩……变成了网球小大的一团光。这团光格外黯淡，看起来可能随时就要熄灭。 “不太好。”米迦勒闷闷地把刚才的话说完，“我的圣光快没了。” 他那件军礼服瘫软在地上，连通他的白色军靴一起，化成了一件白色的长袍。 “那件衣服麻烦帮我收起来。”米迦勒道，“那是定制的军礼服，雷米尔说那个非常贵。” 据说有玛门一幢别墅那么贵。 “那你怎么办？”娜塔莎问。 如果米迦勒在他们这个世界消失，不知道那位地狱魔王会有什么反应——但不管是什么反应，总不会是他们喜闻乐见的结果。 “我有办法。”米迦勒道，“不过，你知道路西法在哪里吗？” 娜塔莎：“……” 她脑海里一时转过了好几个念头。米迦勒为什么要问路西法的去向？他真的是路西法的敌人吗？他是不是打算去杀了路西法？他变成这个形态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不知道。”她说，“我们出发时他已经不在了。” 这句话确实属实，毕竟他们三个登上昆式战机时，路西法早就在天空中不见了影子。 米迦勒也不疑有他：“那我自己去找他。谢谢你。”说完，他就以一个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移动到了舷窗边——骤然摆脱了天使之躯的束缚，他一时间有点控制不好速度。 博士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团光变了形，从舷窗的微小缝隙里一点一点挤了出去。等它完全离开战机，便又恢复了光球的形态。下一瞬，它已经消失不见。 “这就是光速吗？”米迦勒想，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以一种从未感受过的速度行进。天使形态下，他永远不可能超越光速行进。哪怕是使用魔法瞬移，他也只能达到光速——而且那要消耗巨大的能量。然而光球形态下，他很容易就达到了光速。 自从他睁开眼睛见到创世神的那一天，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因为耗尽圣光而脱离天使之躯。尽管灵核毫无保护地暴露在外界，他却真实地感受到了一种极限的自由。 但这种自由也是危险的。他凭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躲过了气流和空气中微小水珠的折射，又越过几架同样使用了隐形技术以至于连肉眼都很难分辨的飞机，忽然感应到一种熟悉的力量。 那种熟悉源自数万年的亲密接触，源自无数个日夜的思念，源自他无聊时不经意画下的那张脸。那曾是他悲伤时的温暖，是天堂里的晨星，是永恒的黑夜中指引方向的炽日烈阳。 那是路西法的力量。 第29章 第29章 米迦勒本来应该如飞蛾扑火一般飞向路西法所在的方向，但他僵硬地停留在了原地。先不说他心头尚未放下的那些对路西法的怀疑和如鲠在喉的被隐瞒感，他根本不愿意用这副模样去见路西法。 当年路西菲尔就是天堂最美丽、最圣洁，也是最注重仪表的天使。他无论什么时候都穿着最合适的衣服，用着最合适的配饰，轻言细语或言辞铿锵简直是所有天使的范本。就算是堕落，他也永远是天地间最美丽的存在。 米迦勒知道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被路西法嫌弃，但他下意识地回避——这简直就像不穿衣服就在外面晃一样。 天使和人类不一样。天使生来就是有衣服的——那位创世神在创造第一位天使时就发现，由于天生具有羞耻心，这位天使在睁开眼后，立刻用羽翼遮住自己的身躯，转过身不愿意面对神。 当时祂问：“为何躲避？” 那天使答：“没有遮羞之物，我不愿面对你。” 神便赐予了那位天使一件白色的长袍。从此，神所创造的每一位天使都穿着一件白袍——这便是他们最初的模样。但神仍然能看穿每个天使的真实模样，也就是说，对神来说，那件白袍等于不存在。 米迦勒想起关于路西法——路西菲尔的一件事。 《圣经》中说，人类一开始没有羞耻心，直到夏娃和亚当吃下了那颗苹果。我们先把善恶树的果实和苹果的相似度放在一边不予讨论，单论羞耻心这一条——这是对的。 因此在那时的天使（以及其他各界的生物）看来，人类就是一群神奇的、不懂羞耻的生物。在他们吃下善恶树的果实之前，精灵和矮人来天堂觐见都会绕着伊甸园走，因为不愿意看到两个不穿衣服的类似于精灵或矮人（那时候除了天堂之外只有这两个种族）的生物在那美丽的园子里跑来跑去。 就连天使们也不愿意看见他们。比如路西菲尔，他曾经向米迦勒求教，如何能对那样的生物一视同仁。 “天使生来就是有羞耻心的，”他记得那时路西菲尔说，一双蓝眼睛殷殷地注视着他，“神甚至让我们生来就有能够蔽体的衣袍——但那两个人类。”他下意识地一偏头，修长白皙的脖子稍稍弯成一个美丽的弧度，“我很难接受就这样看着他们——” “路西菲尔，”米迦勒记得当时自己告诉他，“天使的确生来就穿着衣服，但在神的眼里，我们跟那人类都是一样的。” 路西菲尔惊愕地抬起眼。 那时神刚刚创造了精灵和矮人，又让炽天使一起协助祂为这两种生物各创造了一个界域，正在休养生息。为了更好地管理天界和其他两界的事务，神将路西菲尔任命为天国副君。 但路西菲尔仍然很喜欢找米迦勒说话，在他眼里，身为炽天使长和天国副君的自己跟力天使米迦勒之间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带着些仰慕的味道。当时米迦勒没有察觉，但等他发现路西菲尔对自己不同寻常的情感，他也早就爱上了这位最美丽的天使。 那时路西菲尔震惊于米迦勒告诉他的事实。从那以后，天国开始生产衣服，天使们也终于拥有了除生来就具有的长袍外的第一件真正的衣服。而这种传统一直延续了下去——即便路西菲尔堕落，天堂的服饰也始终在各界的时尚中走在前列。一千年一换的军礼服，甚至成为各界争相模仿的焦点。 在这一点上，地狱堪称先锋。每次米迦勒的军礼服样式刚刚公布，路西法的军礼服就会立即更新一套。后来，负责天堂礼仪的雷米尔甚至和地狱的礼仪官阿斯蒙蒂斯建立了单独的官方联络渠道——专门负责天堂地狱两大首领的礼服样式设计。 反正无论如何，他们俩的礼服样式都一样。 米迦勒这才发现他沉浸在了回忆中。感应到路西法的力量离他远了些，正在向上移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脱离天使之躯后他对力量的感知更明显了），他连忙躲到了附近一架战机的下方。 绝对不能让路西法看到他这副样子。米迦勒想。他又往隐蔽的位置躲了躲，尽可能让路西法不那么容易发现自己。 路西法远在这些侦察机之上。他有点苦恼——尽管使用了忽略魔法，他还是被一些侦察机发现了。他承认这确实是他自己的疏忽，毕竟他刚见到钢铁侠时，就是被他的生物信息扫描系统发现的。 他只能待在云层之上极高的天空，这里空气稀薄，水汽含量很低，就算是天使也会觉得不太舒服。人类似乎正试图和亚特兰蒂斯人谈判，但那个奇异的族群并没有立刻同意。 原来那个族群内部也有矛盾。路西法兴致勃勃地观看着，天使极其敏锐的五感让他能轻松看到、听到在那块新的大陆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亚特兰蒂斯大陆正在经历一场空前的危机，这场危机的程度可能仅次于多年前这块大陆的突然沉没。失去了海洋生物作为坐骑，又没有了能在海水中畅游的舰艇，这块大陆上仅存的四个国王用了将近半天的时间才聚集到一起，商议这块大陆的未来。亚特兰蒂斯王——这里是指这块大陆上的其中一个王国——奥姆希望组建一支军队与企图染指这块大陆的人类一决高下，而泽贝尔国王涅柔斯并不同意。 这两位国王就在岸边争执，他们的卫队手执三叉戟对着彼此，看起来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但两边又都顾忌着密密麻麻的各国侦察机，不敢轻举妄动。 咸水国的居民已经退化成了一种甲壳类生物，类似于螃蟹，不过他们的体型比一般亚特兰蒂斯人要大得多。他们尚且能适应陆地上的生活，只见一群巨大的螃蟹拱卫着一只更大的螃蟹，头上两只豆豆眼盯着你来我往的奥姆和涅柔斯，场面有种相当的喜感。 渔人国在这块大陆的最边缘，这个族群已经进化出了鱼尾，在大陆升起时就已经纷纷逃入了海水中。此刻他们浮在岸边，上半身露出水面。他们的国度没有了充足的海水，已经不再适合他们居住，国王费德拉和他的护卫一脸严峻地浮在亚特兰蒂斯的岸边，但这场景莫名滑稽，让在场的托尼忍了好久才没有真的笑出声来。 路西法悬浮在高空看见这一幕，摇头啧啧了几声。 忽然，下方有几架侦察机动了。路西法的目光刚被吸引过去，就凝在了一个极小的光点上。 如果不是发现那团光的本质是圣光，他可能就忽略了那个光点。在这个世界上能形成这种形态的，除了拉结尔就是米迦勒了。但拉结尔绝对不可能离开拉蒙特独自跑出来…… 路西法六翼振动，向下俯冲。 米迦勒正在发愣。他本来在一架侦察机下躲得好好的，但那架侦察机忽然动了，把他暴露在空气中。他刚想另找一个庇护，却发现路西法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近。 看来是躲不掉了。他绝望地想，此时他忘记了自己拥有比路西法更高的速度极限——直到路西法离他越来越近，那张绝美的脸都快要贴上他时他才终于想起自己能以光速运动的事实。 路西法即将碰到那光球时，那团光已经离开了。路西法自然不会放任它逃走（他已经模模糊糊地否认了这是拉结尔的可能性，那么不管答案多么荒诞，都只有一种可能），他把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极限，却发现那光球仍然离他越来越远。 路西法眉头一皱。 他不太想用不属于堕天使的那部分力量，但现在看来他必须这样做了——不然单以堕天使之躯，他永远也不可能到达米迦勒的速度。 没错，他已经确定那就是米迦勒了。 各国侦察机的飞行员此时都是一脸问号。为什么雷达总是提示附近有东西在游走，但肉眼看过去却什么都看不见？那东西远远小于侦察机的大小，很难判断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班纳倒是看着仪器喃喃道：“该不会是那两个家伙吧？” “应该只剩一个了。”娜塔莎道，“米迦勒现在……” 可是一团光呢。 米迦勒正拼命向前飞，忽然觉得有一种力量笼罩了自己。那种力量十分强大，似乎有包容万物的能力。米迦勒惊愕地问：“父神？” 只有神才拥有这样的力量。 但那并不是神。 路西法闭上眼。他的全副精神集中起来，身上的忽略魔法边逐渐消退。各国飞行员、科学家都目瞪口呆地看到，在空中有个人影突然显露，他身后有三对黑色的羽翼，金色的长发在空中飘扬，从发根开始变成了黑色。 米迦勒被笼罩在那力量中动弹不得。那的确不是神——神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天使承受这种窒息和恐惧感。米迦勒感觉周身那种力量正在无限增强，捕获了他、囚禁了他，让他永远地失去自由，永远落入那张无限的网中—— 路西法睁开眼，黑色的眸子变得更加幽深。他望向米迦勒，冲米迦勒伸出了双手。 仿佛天地崩裂，河水与岩浆倒灌。这力量在时空中划出一道缺口，让一切都发生在同一时刻。如果绝对时间上有观察者望着这里，他会发现在这个时间点，路西法的身影同时出现在了两个位置：他原先的位置，以及米迦勒的位置。 这便是能够超越光速的力量——那是神祗的力量。 第30章 第30章 米迦勒被一双手拢起，他几乎贴着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他僵硬得不敢动——事实上他也动不了，路西法的力量仍然牵制着他的行动。他透过路西法的指缝看到那张脸正在凑近，幽深的黑眼睛和飞扬的黑色发丝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 米迦勒想把自己藏起来。他没能成功，只是让自己缩得更小了些。 “别想逃，米迦勒。”路西法道，“你逃不出去的。” 他两手一合，米迦勒被一种力量牵引着，贴上了他的手心——穿了过去——米迦勒穿过光与暗构成的血肉，一直进入路西法身体的最核心处。 那是路西法的灵魂所在。灵核内被层层圣光包裹着的，是一团灵魂。那团灵魂是纯洁的白色，胶状、半透明（米迦勒不禁开始好奇是不是每个天使的灵魂都是如此，毕竟路西法总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天使的身体同样是温热的，但对于高阶天使来说，那只是圣光之躯构建的表象。真正接近核心的地方，灵魂的温度都很低。对于丝毫没有保护的米迦勒来说，这种温度刚刚好。 米迦勒情不自禁地，凑近了路西法的灵核。 路西法追上米迦勒才发现自己的忽略魔法已经失效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六翼形态已经暴露在许多政府（没准还有媒体）的视线中，此时最好的选择是尽快离开。但就像这天清晨他和米迦勒在纽约的街头谈到的一样，他没什么去处。 路西法陷入了沉思。 “我们可能要在这里看一整晚的热闹。”班纳靠着舷窗向下看，大西洋的夜色已经弥漫开来，托尼胸前的反应堆是最好的地标。从鸟瞰的角度，可以看到除了亚特兰蒂斯大陆的几位国王正在争吵不休，人类托尼试图劝解，而一旁沉默地虎视眈眈的，就是各国的侦察机。 “大概吧。”娜塔莎打了个哈欠，“我有些困了。我们差不多有24——48小时没睡了吧。” “我不是。”博士道，“我上午刚到。”他趴在另一边舷窗，恰好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向这边冲过来。 就算在黑夜里，他也能分辨出那种遮天蔽日的黑色。路西法的身形穿透了舷窗，出现在昆式战机内。 “……这次不是魔法阵吧，我想？”巴顿问。 “不是。”路西法轻轻摇头，“我需要一个私人空间，处理一点私事。” “我的塔迪斯怎么样？”博士问。 路西法：“……那是什么？” “塔迪斯。”博士道，“我的旅行好伙伴。” 路西法沉默了几秒：“你那个蓝色的警亭？” 博士点点头：“可以这样说。” 路西法转过身，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嫌弃。 托尼听着亚特兰蒂斯大陆最有影响力的两位国王——奥姆和涅柔斯仍然未达成共识，他觉得自己站得有些累了。正在他开始走神时，耳机里忽然传来了久违的队友的声音。 “斯塔克先生，”耳机里是娜塔莎微微沙哑的声音，“斯塔克大厦里还有没有多余的房间？” “哈？”托尼没听懂。 “我们的朋友路西法说他需要一个私人空间。”娜塔莎道，“显然昆式战机上不具备这样的条件。你愿意伸出援手吗，投资人？” 半小时后，斯塔克大厦（虽然在白天的战斗中有了不少损坏，但整体完好）内的一间客房亮起了灯。路西法对着斯塔克工业ceo佩珀·波茨点点头，向她道了句谢。 “你还需要点什么吗，”佩珀问，“茶？咖啡？” “一杯水，谢谢。”路西法道，“我可以在这里住多久？” 佩珀想起她老板吩咐的那句话。“想住多久住多久。”佩珀道，她咽下了托尼当时的第二句话：“反正我们也赶不走。” “太感谢了。”路西法道，“出去请关门。” 他把贴着自己灵核的米迦勒放出来。光球出现在手心，还有些懵，咕噜滚了两下，差点滚落到地上。路西法随手将他放在床头柜上，米迦勒才回过神，打量着这个房间。 “好简陋。”这是米迦勒对这个房间的评价。 别误会，托尼当然不会给路西法安排一个在普通人类看来“简陋”的房间（斯塔克大厦内都没有这样的房间）。这里有一张足够宽大的双人床，商务风的床头柜，一张写字桌，靠近落地窗的地方还一张小茶几和一对藤椅。室内温控系统持续工作，让这里的温度保持在宜人的水平。 至少在一般人看来，这已经是一个不错的房间。但在米迦勒看来，这种房间就过于普通了——天堂里最普通的天使的房间都比这华丽。 “哪里简陋？”路西法随口问。他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在写字桌上。 米迦勒打量着商务风格的床头柜，“首先，太小了。”他本想碰一下床头柜上的那个红色按钮，奈何以球状的形态他做不到这一点。他只能盯着那个按钮，琢磨它到底有什么用。 “那你是没见过地狱的民居。”路西法道，“去过地狱第六层吗？那里有些恶魔的住所可比这小多了。”他背对米迦勒的方向，开始解军礼服的扣子。 “我知道，我去过第六层。”米迦勒道，他还记得在地狱第六层见过一些睡棺材的恶魔——全部家当就是一副棺材的可怜恶魔。“但这是给你住的房间。” 路西法动作一顿。 他把这句话来回咀嚼了三次，才问：“所以每次我去天堂，你一定要我住在晨星宫，是因为……” “其他宫殿都太小了。”米迦勒替他把话说完。 路西法的手指放在最后两颗扣子上迟迟没有动。 晨星宫是路西菲尔堕落前的宫殿，是整个天堂中除了神殿外最大、最华丽的居所。路西法沉默了很久，才终于突兀地问：“你怎么成了这样子？” 话题被生硬地转移，米迦勒也有些适应不良。他愣了一会才回答：“我的圣光不够了。” “你又使用圣光了？” “没有。”米迦勒这话答得有些心虚，他依然专注地盯着那个红色按钮，但心思早就飘到了更远的地方：“我听说海上出现了一块新的大陆，就想去看看。但越接近海，圣光消耗得越快——然后天使之躯就崩塌了。” 路西法转过脸盯着米迦勒。 “你的衣服呢？”他问。 “我让那些人类替我收起来了。”米迦勒道，“反正我暂时也用不上——” 路西法抿抿嘴，解开最后两颗扣子。黑色的军礼服被随手搭在椅背上，堕天使身上变回了那件从一出生就穿着的白色袍子。神还是仁慈的，并未收回堕天使身上这件衣服，但也并未使这件衣服的颜色改变——因此堕天使的这件神赐的衣袍，仍然是白色的。 有的堕天使已经放弃了这件长袍，但大多数还保留着。等米迦勒意识到这一点，转过身（很难解释一个光球如何转身，总之他的视线终于从那个红色按钮上挪开，放到了路西法身上），看着路西法向浴室走去。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搭在白色的袍子上，不知为何对视觉有种轻微的刺激。 浴室的门快要在路西法身后关闭，米迦勒才问：“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浴室门“砰”一声关上。 路西法屏住了呼吸。那件白袍开始变得透明，最后消失，露出了光耀晨星完美的躯体。他微微低头，看着自己右肩缓缓浮现的黑色纹章。 那是撒旦的标记。 他打开花洒，抬头看向镜子。镜中的人影很快因为氤氲的水汽而模糊，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水晶天的神座上那个氤氲缥缈的影子。 透明的液滴自他眼角滑落，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 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也就是巴基·巴恩斯的生活总体还是无忧无虑的。除了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如何回到自己的世界，他对自己的生活还算满意。 ……除了这个时不时过来骚扰他的智天使伊索列尔。 “下棋吗？”那天使问。 巴基摇摇头。 “你的生活好无趣啊。”伊索列尔抱怨道，“你有什么业余爱好吗？” 巴基一耸肩：“爱好挺多。”跟姑娘们调笑，带着姑娘们看展览、兜风、喝酒，还有看史蒂夫画画。 伊索列尔便不再搭话。 巴基倒是不反对伊索列尔待在他身边。这个天使有一双跟史蒂夫很像的眼睛，气质也跟史蒂夫有些相似之处（只是有些——巴基强调，史蒂夫可比他稳重多了）。他也是巴基醒来后见过的第一个生物，最起码他能带来一定的安全感。 巴基喝完手里那杯据说是精灵界顶级的佳酿，问：“你到底为什么每天都来看我？”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一段时间，他对这些非自然生物的存在有了一些了解。作为智天使中的高级将领，伊索列尔不可能这么闲。 “你可以猜猜。”伊索列尔耸耸肩。他也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随手递给一边银白色长发的白.精灵少女：“收起来吧，我要离开了。” 那少女低头一礼，把巴基手里的杯子也收走。她迈着端庄的步子向门外走去，巴基盯着她的背影看。 “怎么了？”伊索列尔问，“喜欢她？” “不是。”巴基摇摇头。他只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好像那精灵族少女一离开，周身那种被什么人注视的感觉也消失了。 白发少女离开这个房间后并未端着酒杯去后厨。她把伊索列尔喝过的酒杯随手扔掉，又把巴基用过的酒杯收进自己的空间袋，仍然保持着精灵少女的形态回到自己的房间——甚至还有闲心跟路过的精灵少年打了个招呼。 在这个私密的空间，他又展开一个空间结界，一脚踏进去，头发上的银色渐渐消退，紫色眼睛也慢慢褪成红色。正是地狱的嫉妒之君利维坦，路西法最信任的地狱特工。 他顺着脖子上的银色项链拽出一枚黑色的逆十字挂件，伸手握了片刻，那挂件发红、发热，不多时便传出了一个声音。 “利维坦，”这个低沉的声音还带着山洞中的隆隆回音，“你失约了。” 利维坦笑笑，但他并未向往常一样低声请求恶魔首领的谅解。他问：“撒旦，为什么我感觉深渊的封印有所松动？” “哦……这个。”地狱中的山洞里，那头巨大的红龙不见了踪影。一个类似人形的恶魔坐在原地，头顶上一对红色的犄角穿过黑色的头发，身后展开一对鲜红的蝠翼，其中一扇蝠翼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他的眼睛是金黄色的，透着不详的意味。 他眨了眨眼，对着山洞壁上镶嵌的一枚不大的逆十字道：“我猜，是路西法又动用了我的力量。”声音低沉，正是撒旦的声音。 第31章 第31章 手机不止是人类的发明，科技远比其他各界先进的天堂和地狱早就出现了这一类产品。利维坦拿在手上的这枚逆十字挂件就是地狱出品的最新款通话器，专门用于各位魔王巡视各界时使用。 利维坦冲着通话器翻了个白眼。反正没开视频功能，他想。 “严格来说那不算你的力量。”利维坦说，“而且就算他真的用了，跟深渊结界有什么关系？” 撒旦的恶魔形态站起来。这样我们能看到，他身后垂下一根细长的尾巴，末端尖尖的，就像人类中广为流传的恶魔一样。他从山洞壁上抠下那枚逆十字，让利维坦听到了一阵诡异的噪音。 “当然没关系，我乱说的。”撒旦道。他向山洞外走去，声音在空空荡荡的山洞里回响，撞在每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裂开，形成一种诡异的、庄严的混响背景。“但深渊结界的松动跟我没关系，起码不是我打开的。” “那是谁？”利维坦问，“你有线索吗？” “这个……”撒旦不怀好意地顿了顿，“你不觉得你的语气不太合适吗？” 利维坦一抿嘴唇。他刚才有些急，忘了撒旦多么难伺候。“对不起，魔王殿下。”他软下语气，“我不该那样对您说话。请问……” “嗯？”撒旦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利维坦再次翻了个白眼，心想等路西法回来一定敲诈点好东西。“尊敬的魔王殿下，请问深渊结界的松动，您有什么线索？” 撒旦心情很好地笑了几声。“我没有。” 利维坦：“……” 撒旦的笑声在挂断的提示音中戛然而止。 利维坦把通话器重新塞回自己领子里。这身精灵少女的服装十分简约，几乎是贴身的，幸好领口有一圈装饰，完美地掩饰了通话器的形状。他解除了空间结界，踏出了这个房间。刚出门，他就注意到拐角上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 又是伊索列尔，那位智天使军官。这位天使从很早的年代就是智天使了，他也是见证了各界初创的那一批天使之一。利维坦记得，根据路西法提供的资料——据说路西法经手过的所有文件他都忘不掉——伊索列尔参与了最初一代精灵王的一小段政治生涯。虽然他的名字早就湮没在精灵漫长的历史和王室的不断更迭中，但天堂和地狱并不会将此遗忘。 利维坦始终不能理解伊索列尔的情感——他为什么总是情不自禁地爱上一个会经历生老病死的生物呢？ 他正打算再去跟那个人类聊聊，最好能乘机问出他来自哪个世界。他得尽快获得那个人类的信任，这样才能让地狱在涉及其他世界的问题上占据主动。 他刚走了没几步，那个人类就迎面走来了。 那人类穿着一件精灵界流行的对襟上衣，袖子很宽松，又在手腕处束紧，恰好遮住了这个人类的肌肉线条（不得不说，他那身肌肉在身材普遍瘦削的精灵看来有些可怕）。棕色的头发柔顺地垂下来，刚好快要搭到肩上。利维坦冲着他露出一个少女式的笑容，那人类也跟着笑起来，温柔缱绻。 利维坦：“……” “嗨，我叫詹姆斯。”那个人类道，“詹姆斯·巴恩斯。你叫什么名字？” 利维坦：“……”他这次的假名是什么来着？ 一般他出行时都会用“莉莉”这个名字，来源于恶魔首领莉莉丝，很好记，又普遍适用，在各界都有这个名字。但这次不同，进入神殿的每位精灵都要改掉原先的名字，由大祭司起名。当时大祭司给他起的名字是…… 等一下。利维坦对自己说，这是个人类，他用了英语——而一个普通的精灵族少女听不懂人类的语言。 于是他露出了一个迷茫的表情。 巴基换了这段时间刚刚学过的精灵语，磕磕绊绊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詹姆斯。” 利维坦眨眨眼，微笑起来：“我叫安洛朵丝。”精灵语中，“安洛朵丝”是神之誓约的意思。放在人类的语言里，跟“伊丽莎白”的意思差不多。 巴基重复了一遍：“安洛朵丝。”他上前半步，“安洛朵丝，你能……带我看看吗？我是说，这里。”他用手向外划了一圈示意，“这个地方。” 利维坦眨眨眼。 挺好的，他想。不过这种交流方式实在是太费劲了，他得想办法让这个人类尽快学会精灵语。 他放慢了语速。“我有工作，只有中午可以休息。”他说，“不如我每天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愿意吗？” 巴基神色未变。 这个精灵少女绝对是在监视他。他被九头蛇关起来拷打了很久，也多次试图越狱，他最清楚这种被监视的感觉。而现在，她明显是打算增加他们相处的机会。毕竟，这位少女的“工作”之一就是在神殿内为他递来酒水和食物。 他假装并未理解，又让少女重复了几遍才完全听懂。“可以。”他笑起来，他记得史蒂夫说过他笑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像小鹿，女性都会喜欢这样的眼睛。“那么明天见？” “嗯，明天见。”少女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我会来找你的。” 一人一“精灵”分开向两个方向走去，心里都嘀咕着明天如何从对方那里套点话。 撒旦结束通话后在原地坐了片刻，才站起来。他身上是一件黑色的长袍，看起来跟天使们身上那件长袍很像。他离开了山洞，展开蝠翼向地狱第七层飞去。 有位人类文学家对地狱的形态进行了描写，说地狱形如漏斗，共有九层，这个说法基本是正确的。但如果要地狱的居民来评价，他们认为地狱更像是底部盛了一些水的漏斗。这些“水”，就是地狱最底部的血海——也就是地狱第九层。血海的下方，就是用层层封印封锁的，绝对黑暗的深渊。 撒旦的山洞就坐落在地狱第八层靠近血海的地方。这里没有恶魔和堕天使生活，就连地狱第八层的主人，死亡天使萨麦尔都不会轻易来这里。 撒旦极少离开他的山洞，但现在是时候了。地狱第七层住着很多堕天使，恶魔都不太喜欢来这一层。撒旦一出现就引起了许多堕天使的注意，没多久，同样住在这一层的魔王阿斯蒙蒂斯就找到了他。 “魔王殿下，”阿斯蒙蒂斯展开一对黑色的羽翼，微微施礼，“有失远迎。殿下来到地狱第七层，有何贵干？” 他态度毕恭毕敬，但撒旦还是感觉到了微弱的敌意。这很正常——毕竟在这群堕天使刚刚来到地狱时，撒旦带着一众恶魔袭击了他们，让本来就在堕天圣战中元气大伤的堕天使又一次减员。 “路西法离开前给我留了一张字条。”撒旦道。他并不介意阿斯蒙蒂斯的态度，他只是好奇这个魔王能忍到什么时候。“他叫我在合适的时候来第七层看看。” “什么是合适的时候？”阿斯蒙蒂斯问，“看什么？” 看看深渊结界是不是真的松动了。 就连利维坦也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路西法离开前不久刚刚与撒旦见了一面，留下一张亲笔签名的字条作为凭证。撒旦拿出那张字条递给阿斯蒙蒂斯，这位色-欲魔王接过字条细细看了一会——确实是路西法的亲笔签名。 那张字条是路西法留给其他魔王的，告诉他们如果撒旦打算进入光明宫查看一番，不用阻拦。光明宫就是路西法在地狱的住所，地狱唯一一座完全保持天堂风格的建筑，也是地狱最大、最华丽的宫殿。 撒旦就这样进入了光明宫。他循着路西法做的标记，一路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光明宫有个封闭的房间，上面铺满“禁止入内”的魔法阵，上面施加了三重封印。这对撒旦来说并不难解开，毕竟这三道封印加上那些魔法阵全都借用了他的力量。 撒旦进入了房间。 这个房间里面空空荡荡，墙壁和地面都是刺目的白色。在这样的背景下，墙上那一团团或深或浅的黑色印迹就格外明显。 这个房间就是深渊封印在光明宫中的投影。颜色变深的位置就是深渊封印的缺口，颜色越深，说明封印松动得越厉害。撒旦把手掌贴在其中一个印迹上，催动力量修复封印。 长袍宽大的袖子沿着他抬起的手臂滑下来，露出小臂上一个黑色的纹章。这是一个七芒星——这是路西法的标记。 撒旦一边修复封印，一边感受到自己体内有什么翻涌着似乎要跑出来。他拍拍自己的心口，自言自语似地，又像是在跟谁说话：“别怕，别怕……我也是为了能活下去。” 随着力量的收束，墙上那些印迹渐渐消失，墙面和地面又恢复了纯白。撒旦看着这颜色撇了撇嘴，离开了这个房间，走之前还不忘把门上的魔法阵和封印恢复好。 “该死的契约。”他嘟哝着，展开蝠翼，“该死的米迦勒。该死的神。” 如果米迦勒不是掌管契约的天使，如果米迦勒不是受神之命给了路西法一剑，如果不是那剑上恰好带了路西法的血……如果路西法中剑的地方不是他的心脏。 如果当初路西法中剑之后根本没有活下来。 如果路西法没有从米迦勒身上偷下那张契约。 如果…… 这么多“如果”只要实现一项，他魔王撒旦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给路西法打白工的境地！ 他气呼呼地离开光明宫，在第七层上空就那么变回了红色魔龙的形态。在一众堕天使惊愕的目光中，他盘旋了一阵，才回到自己位于第八层的山洞，蹲在山洞里生闷气。 该死的……世界法则。 巨大的魔龙慢慢垂下头，叹了口气。 第32章 第32章 路西法从浴室出来时，头发已经完全恢复了金色。他瞥了眼床头柜上安安静静的光团，嘴唇微动，问了句：“你还醒着吗？” 那光团没有出声。 天使的灵核没有五官，路西法无法判断米迦勒到底是醒着，还是等得太无聊已经睡着了。他问完这句话米迦勒没有回应，便伸手关了灯，只留下一盏不怎么明亮的床头灯。 他回到窗边，侧头看了眼巨大的落地窗，冷不丁说了声：“那道疤还在。” 光团一动不动。 “我说胸口那道疤，很疼。” 光团继续装死。 “这么多年来，能在我胸口刺一剑的只有你。” 光团一动，从床头柜的边缘掉了下去，咕噜咕噜滚到墙角不动了。 路西法一笑，走过去，把那个正在以不易察觉的方式发抖的光团捡起来。 “既然这么怕我生气……”他压低了声音，“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比如……”他缓缓收拢手指，“圣光到底去哪了？” 屋里一片寂静。路西法在床边坐下来，让那光团沐浴在透过落地窗洒在室内的月光下。“为什么不说呢？嗯？” 米迦勒沉默着，听他问出了那句话：“你怕我知道……你把大部分圣光灌进了拉斐尔的天使之躯？” 是啊。米迦勒绝望地想，我当然不愿意让你知道。他继续保持安静，但路西法的下一个问题让他心神一震： “你想用拉斐尔的天使之躯做什么？是不是再加上一个拉结尔的灵魂，就能完成那个魔法阵？” 魔法阵？米迦勒觉得如果他的天使之躯还在，浑身的血液肯定是冻结的——路西法怎么知道魔法阵的事情？ 而且拉斐尔的天使之躯跟拉结尔又有什么关系？ 他一直没能想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过了很久才低声挤出一句话：“拉斐尔的天使之躯要用圣光维持稳定……拉结尔怎么了？” 路西法一蹙眉——米迦勒还在跟他装傻？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冷声问，“天使之躯需要多少圣光来维持你自己清楚！至于拉结尔……你追回他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米迦勒觉得他很想跳起来……路西法到底在说什么？为了什么？！ “你等一下，”他终于回过神来试图与路西法好好沟通，“你在说什么？你说我追回拉结尔是为了什么？” “魔法阵。”路西法的声音完全冷下来，“神的魔法阵，能够吞噬整个地狱的虚空界域——还要我多说吗？” 他以为这番话说出，米迦勒总要稍稍愣那么一下，接下来说出的话——不管是承认还是否认——总要带上那么一点心虚的颤音。米迦勒确实愣了一下；但他接着用更迷茫的语气问： “……什么？” 路西法盯着现在的米迦勒——他的灵核——一团光。一团没有五官的光。神创造天使时赋予他们一副躯体并不是没有理由的，比如现在他就非常怀念米迦勒有表情时的样子。至少那能让他捕捉到炽天使长眉眼间任何一点微妙的波动，甚至通过睫毛颤动的幅度都能猜出米迦勒当前的心情。 当然，他已经堕落了。于是他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了一件事。 米迦勒的全副精神还放在路西法说的那个魔法阵——能够吞噬整个地狱的魔法阵？虚空界域？他觉得这些词汇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了……他绝对在哪里看过。可他又不是拉斐尔，不可能把看过的每一本书都记下来……如果拉斐尔在就好了，或者梅塔特隆也行。他甚至很想回到天堂，在第六天的最高图书馆泡一天。也许一天不够，那就再加一天…… 等他终于拉回自己跑远的思绪，发现周身好像不太对劲。 以灵核的感受来说，任何一种生物的温度都是偏高的。就好像待在路西法的手心，在他感觉就像是一个温泉澡。但这会他觉得……有些烫。 他整个灵核漂浮在一片温暖的、滚烫的圣光中。圣光争先恐后地向他的灵核涌来，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他的灵核会爆炸。等一下……为了不至于真的爆炸，他得—— 路西法冷眼看着半空中逐渐成型的炽天使。有那么一会，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为米迦勒构筑天使之躯只为逼他说实话。但他看着米迦勒熟悉的眉眼，才几个小时没看到，他居然有些思念。 “哦！”米迦勒猛地睁开眼，同时张开了翅膀以免摔倒。宽大的羽翼撞倒了床头柜上的台灯，台灯在床头柜上滚了半圈掉在地上摔碎了。 米迦勒此时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刚才一惊之下展开的三对羽翼还乍着羽毛。他惊魂未定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好穿着那身天生就有的白袍。 他喘了几口气，想起刚才和路西法谈论的问题。 “魔法阵……”他开口，抬头看见路西法又闭了嘴。光团形态时他太紧张，没注意路西法此时的样子。柔顺的金发披在白色的袍子上，恍惚间他以为自己回到了多年前的天堂。 路西法的嘴角不带感情地抿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米迦勒把刚才的对话在脑海中复盘一遍，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先不说魔法阵的事情，我要拉斐尔的天使之躯和拉结尔的灵魂做什么？” 路西法抱着胳膊扬起眉毛。“到了现在还不承认吗？”他问。他不知道，此刻他的表情和多年前在天堂的大圣堂上问讯犯了错的天使时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米迦勒：“承认什么？” 他们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如这样，”米迦勒觉得他们总得沟通下去，“你先说说你的看法，我再说我的，如何？我觉得肯定哪里有些误解。” “好。”沉默片刻后，路西法点点头，“拉结尔告诉我，拉斐尔的灵魂中有大量圣光，他推测有人刻意给拉斐尔灌输圣光。拉斐尔的万物之眼相互之间能量可以流通，因此拉斐尔的灵魂可以从他的躯体中抽取圣光。至于是谁给拉斐尔灌输了圣光——你有拉斐尔送的万物之眼，你还多次出现圣光空虚的情况，而且你刚才也没有否认这一点。” 米迦勒缓缓地眨了几下眼——这个逻辑好像没什么问题。 “你坚持要把拉斐尔的灵魂带回去，是为了把那些圣光送回他的天使之躯吧？再加上一个拉结尔的灵魂，你就可以献祭了。” 这个词明显刺激了米迦勒的神经。 “献祭？” 在神座前，这个词表示献给神忠诚以换取神的眷顾。而在更多的时候，尤其是在刚刚提过“魔法阵”的语境下，这个词不太能获得天使的好感。 米迦勒皱皱眉头，“献祭什么？”那种熟悉感越来越强烈，他绝对在什么地方看过相关的内容。魔法阵，献祭……一个炽天使之躯，一个炽天使之魂…… “光明圣罚魔法阵。”路西法道，“天堂图书馆最深处的房间里，有一本书上记载着这个魔法阵。那本书用神语写成，传说是比创世之书还古老的智慧。” 他说完这段话，忽然停下来。他皱起眉头，喃喃道：“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对你说过这些？” 米迦勒一点头：“我也觉得。但我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上一次你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时候。” 路西法蹙着眉头，良久才问：“先不提这个，你确实不知道这个魔法阵吗？” “我不知道。”米迦勒道，“不过我确实给拉斐尔的天使之躯灌输了很多圣光……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拉斐尔的躯体确实是每天都在变得衰弱。” 路西法凝眉。 “就算是圣光通过万物之眼流入了他的灵魂，也不该消耗如此多的圣光。”米迦勒道，“他的灵魂肯定出了问题，但天堂一直找不到他的灵魂，只能定期给他的躯体灌输圣光，免得他的躯体消散。” “为什么骗我？”路西法问，“你在双生石里伪装了拉斐尔的力量交给地狱托管，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拉斐尔天使之躯的问题？” 地狱之王的神情有些委屈。尽管时机不太对，米迦勒还是觉得那神情有些可爱。他很少见到路西法这种……可以说是哀怨的神情。 “当时阿斯蒙蒂斯也在。”米迦勒道，“你觉得我会让他知道拉斐尔到底在哪里？”他表情下意识扭曲了一下，“那简直是灾难好吗？” 路西法听到这个名字，他的表情也扭曲了一下。天堂和地狱大多知道阿斯蒙蒂斯和拉斐尔的过节——据说阿斯蒙蒂斯还在天堂时，被送去禁闭室反省的十次里五次跟拉斐尔有关。 “所以，”路西法捏了捏眉心，“是我误会了？” “看起来是这样的。”米迦勒点头。 “抱歉。”路西法道。但过了片刻他又眯起眼，重新抬眼看着米迦勒，“但你对‘魔法阵’这个词的反应有些可疑，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没了。”米迦勒道，“什么也没有。” 路西法看了他一会终于垂下眼：“好。” 他站起来，问：“新的天使之躯感觉如何？” “很好。”米迦勒道，“谢谢你。” 路西法勾了勾嘴角。 米迦勒想起另一件事——路西法身上诡异的力量，改变了颜色的头发，还有封印的深渊里重重针对天堂的魔法阵。 他有心问清楚，但此刻气氛太好——月光，深夜，温馨的独处时光。 米迦勒闭了闭眼，假装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第33章 第33章 亚特兰蒂斯的“危机”并不能在一天一夜中解决。人类联合国政府成立了专门应对亚特兰蒂斯问题的小组，各国政府在联合国的日常会议中纷纷提出了对这块新大陆的主张。 即便是脱离了海水，这个族群依然有强大的战斗能力。他们很快就在沿海地区（他们的行政单位反应十分迅速，已经将这些地区的称呼改变了）部署了战力，与人类的侦察机对峙。 随着和平谈判的不断推进，联合国政府要求各国逐步撤回他们的侦察机。当然，这免不了又一番争论。但这些事已经与复仇者联盟无关了，他们的生活回归了正轨——真正意义上的正轨。 娜塔莎和巴顿依然执行着神盾局的各项任务，而无业人员史蒂夫仍然住在神盾局提供给他的公寓里，偶尔帮神盾局完成一些困难的工作。班纳仍然作为一个科学家工作着，沿着他感兴趣的方向继续探索。而花花公子托尼·斯塔克——他除了有时驾驶着战甲帮助无辜的人们，就是继续以他的方式生活着：酒、派对、美人，以及绚丽的灯光和音乐。 索尔带洛基回到阿斯加德的那天，他们都来了。洛基戴着手枷口枷，冲他哥哥翻了个不耐烦的白眼。索尔抓着他的肩膀，看了看周围的战友们，点点头，就要举起他的锤子。 “索尔，”托尼忽然出声，“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索尔一愣，放下手，“我以为我已经加入了。” 洛基再次翻了个白眼。 “我是说，复仇者联盟，”托尼道，“我们成立了一个超级英雄组织，把我们自己叫做复仇者。你要加入吗？” 索尔在洛基快要翻上天翻不回来的白眼中环视一周，看到其他人都冲他点点头，便咧开嘴笑了，露出一排白牙：“我加入！” “太好了。”托尼道，“祝你们旅途愉快。” 索尔举起了锤子，彩虹桥自天上落下，很快把索尔和洛基带走，地上只剩下一个圆形的焦痕。史蒂夫这才转脸问托尼：“为什么？” 托尼一耸肩：“我是投资人。” 直到托尼邀请班纳坐进他的新款跑车，关门发动踩油门一气呵成离开他的队友几十米远后，娜塔莎才疑惑地问：“多支付一个人的工资对他来说就那么有趣吗？” 史蒂夫这会倒是很敏锐：“他没说会付给索尔工资。” “哦。”巴顿摇摇头，“资本家。” 资本家带着科学家一溜蹿回了自家大厦。这幢纽约的标志性建筑在之前的大战中有了一定损坏，比如楼顶挂的一排巨大的字母“stark（斯塔克）”只剩了中间一个字母a。托尼索性把这个a留下，将这个词改成了“avengers（复仇者）”。 复仇者大厦对各个房间的职能进行了分配，但不包括某两层——其中一层住着一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地狱魔王，他的名字叫路西法。 实际上还有一个米迦勒，不过米迦勒更喜欢直接从落地窗离开，智能管家很少在走廊上看见他（应托尼要求，他不得不关闭了路西法房间的音视频采集，看不到这个房间内发生的事情）。 另一层目前没有住客，它是托尼为另一位异界来客预留的——博士，一直到他离开都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大家只能叫他博士。在亚特兰蒂斯事件成为联合国的长期计划时，博士就告别了他刚刚认识的朋友们，回到了自己的警亭——他说那叫塔迪斯——继续他的旅途。 这段日子一直很平静，没什么大事发生。米迦勒为了打发时间跟着拉蒙特去神盾局科研部备训中心听了几节课，顺便监督一下拉结尔，免得这本好奇心过重的书闯祸。路西法的生活看上去则安静许多，一般而言米迦勒离开时他在看书，米迦勒回来时他还在看书。 “你的生活也太单调了。”米迦勒站在路西法身后，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你怎么一点都没有沾染地狱那群恶魔的习惯，不说醉生梦死，连起码的沉迷网络都没有……” 路西法“啪”一声合上了书放在膝盖上。 “天使，”他嘴角含笑，“我沉迷的事物远比那东西有趣多了。” “那是什么？”米迦勒问。 他感觉自己的双手被握住了，路西法把他的手拿下来，在其中一边的手心里落下一个吻：“你说呢。” 米迦勒：“……” 路西法向后一仰头，刚好对上米迦勒的眼睛。米迦勒迅速低下头，在路西法额头上吻了一下，粟色的头发铺了路西法一脸。 “……”路西法拨开那些头发坐直，拎起膝盖上那本书随手扔到床上，顺手拉住就要溜走的米迦勒，站起来道：“今天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没有。”米迦勒被他抓住也就不逃了，伸手为路西法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尾，“一定要说的话，拉斐尔的学生质疑他太年轻，结果被拉斐尔打脸算不算？” “常见剧情。”路西法道，“他和拉结尔刚刚发明‘师生’这种关系时，不也经常有这种事。”他打了个响指，米迦勒披散的头发在身后束成一束。 “那也是很久以前了。”米迦勒道，他伸手摸摸自己的头发，也打了个响指，路西法的头发编成了许多条细细的小辫子，每一条辫子里还编了一条细细的黑色丝带。“不过我们这是去哪？” 他被路西法拉着出了房间，走廊里的几个摄像头好奇地转过来看着他。他伸手冲那几个摄像头打了个招呼，摄像头在片刻的愣怔后冲他点点头致意。 “去餐厅。”路西法道，他摸了摸那些小辫子，决定就让它们这样待着，“那几个人类都在。今晚应该有葡萄酒。” “他们的葡萄酒好喝吗？” “不知道，我还没尝过。”路西法道，“你不是去过血族界的人界酒吧吗？你没喝过？” “人界的葡萄酒品种太多了，价格差别太大。”米迦勒道，“我的工资又不高，你知道的。” “你工资再低也买得起人界一杯酒。”路西法道，“而且你的工资已经是天堂最高水平了吧？” “按工资论是这样。”米迦勒道，“不过算上其他的收入，我的收入在七大炽天使中不算高。” “谁的最高？” “如果算上收到的礼物，加百列的收入最高。”米迦勒道，“你应该知道那些礼物是哪里来的。” “嗯哼，”路西法点点头，“玛门经常问我们该用什么新名头给加百列送礼物。说真的，如果对方不是加百列，他送的那些礼物很难让天使不动心。” “我就不会。”米迦勒道。他们来到了电梯前，米迦勒伸手按下向下的按钮，“实际上炽天使一般都不会在意。” “我知道。”路西法凑近了米迦勒，“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米迦勒一笑，用额角蹭了他一下。 就在此时电梯打开了，露出站在正中央心无旁骛地低头看着手机，连面前有人都没有察觉的班纳。 米迦勒和路西法同时静默了一下。班纳终于抬起头，看见他们，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嗨……呃，你们也是去餐厅吗？”他下意识地往一边站站，给他们让出一些空间。 路西法没有动，米迦勒好脾气地点点头，拉着路西法走进电梯：“听说今晚有葡萄酒，是真的吗？” “是这样吗？我一直在实验室，还没来得及问！”班纳高兴地说，接着他仰起头，冲着电梯一角的摄像头问：“嘿j，今晚有葡萄酒吗？” 电梯内的语音系统回答：“是的，班纳博士。” 班纳兴高采烈地跟j聊了起来。路西法小声问：“我觉得他跟一般人类有点区别。” “拉斐尔说他们科学家都这样。”米迦勒低声回答，“不用在意。” “这话是哪个拉斐尔说的，他失忆之前还是之后？”路西法问。 “……之后。”米迦勒道。其实很久以前拉斐尔也说过，不过那时候拉斐尔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是科学家。他看了眼跟智能管家聊得火热的班纳，把声音压得更低：“拉斐尔还说，一般单身的科学家都这样。” 路西法：“……” 餐厅里已经坐了两个人，克林特·巴顿和史蒂夫·罗杰斯。看到班纳，巴顿似乎不怎么自在地动了动，离史蒂夫远了点。 “抱歉，我不是有意问这个的。”巴顿道。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史蒂夫问他。 巴顿张了张嘴：“没什么。”他低下头去摆弄手机，“只是好奇——” “好奇我的过去吗？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史蒂夫道，“不过他们不常问起巴基。他们似乎觉得巴基就像……”他皱皱眉头，“有个记者说，他就像我的挂件一样，只有提到我，才偶尔会想起他。” 巴顿没说话。班纳安静地走到餐桌边坐下，左右看看巴顿和史蒂夫，又求助地看了看米迦勒和路西法。 两个天使冲他一耸肩，也挑了两个位置坐下来。路西法坐在米迦勒右边，米迦勒的对面就是史蒂夫，左边就是班纳。班纳刚好跟巴顿面对面。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巴基没死。”史蒂夫道，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人是否在听他说话，“我总觉得他还在什么地方活着……也许是我一厢情愿。”他看上去有些难过，“但我真诚地希望如此。” “你的朋友？”米迦勒问，“谁？” “詹姆斯·巴恩斯，我的朋友。”史蒂夫回答，“我叫他巴基。” 第34章 第34章 天使是一种充满好奇心的生物——堕落的不算，他们普遍好奇心没那么重，因而往往显得比较沉稳。从这天起米迦勒对这个令史蒂夫念念不忘的詹姆斯·巴恩斯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他甚至连接了复仇者大厦内部的无线网络搜索这个人的名字。 他完成这件事仍然是依赖他的圣光。自从天使之躯重建后，他的圣光正在逐步恢复，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在他看来）相当满意的程度。因此他在一些时候就稍稍挥霍了些，比如明明可以让智能管家j帮他查资料，偏要自己上网。 路西法终于忍无可忍地打开房间门，冲走廊里喊了一声：“j，给我的房间断网！” 米迦勒被强制登出，他不甘心地又试了几次，智能管家果然没让路西法失望——米迦勒无论如何也连不上网。 米迦勒对路西法怒目而视，路西法回以微笑。 “看得出不是只有恶魔和堕天使才沉迷网络。”路西法道，“网络可真是有趣的发明，连炽天使都能诱惑。” “世界上没什么能真正诱惑我的存在。”米迦勒咕哝道，“除了……嗯。” 他只得放弃了尝试。他记得先前刚搜到一张詹姆斯·巴恩斯的照片，那人的轮廓让他稍稍有些在意，但还没来得及细看就断线了。这一整天他都耿耿于怀，晚餐时间他特地跑了趟餐厅去找史蒂夫。 天使不需要经常进食，他们更少吃人类的食物。米迦勒几乎是靠水和酒活着，只有很偶然的情况下才会吃一点水果。因此他不常出现在餐厅，频率比路西法还低。 史蒂夫见到米迦勒有些惊讶。 “我以为你不会来呢。”他说。他手里正拿着一个汉堡，显然今天又是复仇者们的快餐日。 “我有件事要问你。”米迦勒也没坐下，他一手撑在餐桌上，问：“你有没有詹姆斯·巴恩斯的照片？” 史蒂夫茫然了片刻。 “我没有他的照片。”史蒂夫说，“不过我画过——” “这里。”娜塔莎从旁边递过来一个虚拟平板，上面正显示着詹姆斯·巴恩斯的照片。 米迦勒接过平板看了一眼，眉毛就是一跳：“多谢。”转眼便离开了餐厅。史蒂夫疑惑看着其他复仇者，巴顿耸了耸肩。 托尼这时才进入餐厅，对这里的气氛有些不解：“发生了什么？” “呃……其实我们不太清楚。”班纳道，他看着史蒂夫，“起码我没能理解。” 史蒂夫从刚才就一直皱着眉，此时才抬眼看了看托尼。“没什么，”他说，“米迦勒问我有关巴基的事情。” “这样。”托尼一耸肩，“你那位好朋友？对我们来说可不算什么新闻。”他坐下来拿了个汉堡，“太好了，是芝士汉堡。” 米迦勒甚至等不及电梯，他拿着平板一路从天花板穿回了自己所在的楼层。幸好他还记得给虚拟平板加了个魔法阵，不然这平板早就在层层穿越中挤成渣了。 他拿着那个平板往静坐看书的路西法眼前一晃：“认识他吗？” 路西法一瞥那屏幕，蹙起眉头。 “是‘那个人类’。”路西法把书一合丢到一边，“被精灵界捡走的那个。” “我们来到这里根本不是偶然。”米迦勒紧紧盯着路西法的眼睛，“是两个世界间的联结出了问题。” 餐厅里的几个人类还未离开，又一次见到了米迦勒。只是这次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路西法。两人一人拉过一把椅子，在史蒂夫一左一右坐下来，把正在吃第三个汉堡的可怜队长吓了一跳。 “詹姆斯·巴恩斯，”米迦勒把那个平板放在桌子上，往史蒂夫的方向推了推，“发生了什么事？” 史蒂夫咽下他的汉堡，包装纸团成一团放在一边，“怎么了？” “这个人，”米迦勒点点屏幕，“你的朋友，他遭遇了什么？网络资料语焉不详，我觉得应该只有你知道。” 史蒂夫没有回答，他紧紧盯着米迦勒：“为什么问这个？” “你先回答我，”米迦勒道，“相信我，这个很重要。” 史蒂夫还未开口，路西法的声音又想起来：“也许我们能把你的朋友带回来。现在，告诉我们。” 史蒂夫讲了一件往事。 “这件事并不在任何人的记载中。”他说，“因为参与这次行动的人只有两个，我和巴基。没人上交行动报告，因为我们都没能回去。” 餐桌上气氛有些沉重。托尼放下刚吃了一半的芝士汉堡，双手交叉撑住下巴。 “咆哮突击队其他成员都被派往战场，参与战争最后的收尾，除了我和巴基。”他说到这里暂停了一下，对米迦勒解释道：“我说的战争是……” “第二次世界大战。”米迦勒一点头，“我知道人类历史。请继续。” 这是一个和传说不太一样的故事。 1945年，神盾局在一次任务中偶然发现了只存在于记载中的构造宝石。这枚宝石的消息被内部人员泄露，纳粹首领红骷髅得知了这一消息。他派人盗走了构造宝石，并用这一宝石成功将一队纳粹士兵投入同盟国后方，赢得了那场战争。 红骷髅尝到了甜头，计划用这块宝石扭转战争的颓势。神盾局获知这一计划后，决定派史蒂夫和巴基潜入敌方核心拿回宝石。 “你们拿到了吗？”米迦勒问。 “遇到了点麻烦，不过最终拿到了。”史蒂夫回答道，“我们打算把它交给神盾局的接应队伍，但对方发现了我们，对我们进行了阻击。我和巴基不得不回击，就这样被敌人逼进了深处。” “就在那时我们遇上了红骷髅。” 后面那段记忆有些混乱，史蒂夫至今只能想起不断响起的枪声和爆炸声。“我记得我们都跳上了一架战斗机，”史蒂夫道，“红骷髅似乎不打算杀了我们，他一心想要构造宝石。” 史蒂夫和巴基自然不可能把宝石给他。史蒂夫把宝石交给巴基，让他带着宝石先撤离。 “我不可能丢下你自己走的！”巴基当时隔着一片火海冲他吼道，那是史蒂夫推开巴基后在身边释放的燃|烧|弹，“史蒂夫！” “回去！巴基！”史蒂夫冲他喊道，“我会回去找你！我保证！” 巴基最后看了史蒂夫两眼，转身向外跑去。史蒂夫缠着红骷髅不给他袭击巴基的机会。但在巴基快要碰到降落伞包时，地上一个还没死的纳粹士兵抬手给了他一枪。 巴基左臂中了一枪，他一捂伤口，和这个纳粹士兵缠斗起来。等他好不容易把这个士兵摔下战机，再次伸手去够降落伞包时，红骷髅忽然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袖珍手-枪，向巴基开了一枪。 “巴基躲过了那一枪，但他没能站稳。”史蒂夫道，“我跑过去想要拉住他……但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战机下方刚好是落满白雪的悬崖，悬崖下就是万丈深渊。巴基挂在战斗机外侧，左手攥住宝石，另一只手紧紧扒住战斗机的门。 “巴基！”史蒂夫道，“扔掉宝石！我拉你上来！” 巴基松开手，那枚宝石落向无尽的悬崖底部。他受伤的左臂向上一挥，就去抓史蒂夫的手。 “砰”。 来自身后那把袖珍手-枪的声音，史蒂夫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我当时应该先扔掉红骷髅的那把枪。”史蒂夫道，“我应该这么做的。” “——但我没有。” 一片沉默。路西法想起初次见面时他见过的史蒂夫的恐惧，他想——这短短的两句话中，不知道有多少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和潸然而下的悔恨的眼泪。 “史蒂夫，”娜塔莎拍拍他的手臂，用尽量和缓的语气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 史蒂夫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我想我应该把这个故事讲完。”他看看米迦勒，“你们需要这个故事，对吗？” 米迦勒眨眨眼。“谢谢你。”他说，琥珀色的眼睛看起来令人安心。 “巴基中弹后，掉了下去。”史蒂夫深吸一口气，勉强压抑住声音里的颤动，“我就趴在战斗机上，但那悬崖下方出现了橘黄色的亮光，越来越亮……” 路西法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空间袋。构造宝石还好好地待在里面，但它似乎感觉到有人在讨论自己的事情，跳了起来，又因为无限扩展的空间而郁闷地落回底部。 “巴基落进了亮光里。”史蒂夫顿了顿，“接着红骷髅也跳了进去。” 桌上一下子沸腾了。 “红骷髅？”巴顿和娜塔莎惊叫起来，“他不是死了吗？！” “据说在悬崖壁上发现了他的头套！”班纳也吃惊地叫起来，“这么说他可能没死？！” “这也不一定，他和巴恩斯中士短兵相接，没准会被巴恩斯中士干掉。”这样说的是托尼，不过他说完后又补了一句：“也可能是他把中士给……哦，算了。” “……等一下，”米迦勒深吸一口气以平复心情，“你是说，红骷髅也进入了亮光里？” “是的。”史蒂夫点头。 两位天使神情凝重。 “然后呢？”托尼问，“你又是如何驾驶着那架飞机去了北极？” 史蒂夫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住了他的眼神。 “那架飞机上载有许多核弹，每个核弹都设定了目标城市。”他缓缓地说，“纽约，华盛顿，伦敦，巴黎……还有更多我没看到的。我不知道密码，无法修改目的地。通讯系统在战斗中损坏了，我也无法联系地面。” 看到那些核弹时，他才明白红骷髅阴阳怪气地跟他说“未来是没有国界的”是什么意思。 当时他说：“那不是我的未来。”因此当他看到那些核弹时，他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做。 复仇者们陷入了沉默。 在这种时候，史蒂夫的选择还能是什么？但他们很难想象，当时只有二十多岁的史蒂夫独自驾驶着战斗机，一路开往北极，最终迫降在冰原上，那是怎样的恐惧，又是怎样的勇气？ 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叫它构造宝石？”路西法问。人类无法分辨里面的构造之力，这个名字一定有来历。 “神盾局的记录中就是这个名字。”娜塔莎道，“具体历史大概要追溯到很古老的年代，这些内容外勤部门都不清楚。” “谁有可能知道？”米迦勒问。 娜塔莎想了一下，“神盾局科研部。”她看了看巴顿，后者点点头，她便继续说下去，“科研部有个专门负责翻译古文字的小组，保密级别很高，从他们那里能找到神盾局的大部分机密文件。” 米迦勒和路西法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得去跟失忆的老朋友交涉一下了。 第35章 第35章 “语音记录。”拉蒙特带着实验眼镜和口罩，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个控制器，“第267次时空波动实验。” 他退出实验室内舱，看着玻璃门在他面前关闭。“开启防辐射装置。”他按下控制器，玻璃门前升起一道铅门，把整个内舱和外舱完全阻隔。他看看身边的同事，手指按下了控制器的红色开关。 “实验开始。” 这样的实验他们还要重复多次，不停地调整参数，直到找到时空波动的证据。但也许找不到——那就继续找。实验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拉蒙特正要开启铅门去内舱看看结果，他的耳机内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已经是一个八级特工了。看了看身边还停留在5级、一脸天真的同事们，他默默退了一步，把控制器塞给艾尔希。 “我有点事情，”他敲敲自己的耳机，“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什么事？”艾尔希问，“如果这是我们第一次找到时空波动的证据，你可是要错过一个历史性的时刻哦。” “……没关系，”拉蒙特道，“我根本没期待能找到。” “嘿！”亨利不干了，“你可是我们的小组负责人，你觉得没希望？” “起码这次没希望。”拉蒙特回过头冲他一眨眼，“下次用我建议的参数，也许就会有结果了。” 他在同事的笑骂声中匆匆离开实验室，把白大褂脱在更衣室，从另一扇门离开。在这扇门后，有人在等着他。 “那两位天使来找你了。” 拉蒙特抬起眼看这位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特工，顺便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两位？” “他们有问题要问你。”那位特工道，“局长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这位特工递过来一个黑色的小监听器，示意拉蒙特戴上。拉蒙特只好摘下先前配发的标准耳机，把那个监听器塞进耳道：“这是干什么？” “局长要求旁听你们的对话，”特工道，“而且不要忘了执行任务。” 拉蒙特再次翻了个白眼。 任务？任务就是利用这些天打探到的路西法的行事风格，跟路西法谈判拿回那枚构造宝石——反正他本人对这个任务是没什么信心。 等他到达指定的会议室，一开门，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这两个穿着情侣款卫衣的短发活力青年是……谁？ 米迦勒听见他进门抬起头，看到拉蒙特诧异的表情，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看路西法，笑出了声。 两小时前。 “你自己去吧。”路西法一边说一边又拿起了书，“我不太想出门。” “你最近一直不愿意出门。”米迦勒道，“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你从前可不怎么喜欢待在地狱。” “这个房间很舒服，还可以看书，有什么问题吗？”路西法问，“而且这是另一个世界。” “正因为是另一个世界，才要多出门看看。”米迦勒道，他忽然半蹲下来，以一个自下而上的角度担忧地看着路西法，“你该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路西法眉心狠狠一跳。 看在撒旦的份上他当然遇到了一些问题，被困在另一个世界还被各国政府记录在案，这不够吗？但当他的视线扫过米迦勒时，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平时他很少看见这个角度的米迦勒。从这里看，米迦勒的眼睛颜色比较浅，配上他金色的睫毛，显得有些无辜。路西法很容易从他的虹膜上看见自己的倒影——他知道米迦勒真的是在担心自己。 “对不起。”路西法倾身过去在米迦勒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只是前几天的一个意外……我不太想引起麻烦。” 米迦勒睁大了眼睛等他继续说下去。 “前几天为了捉住你，”路西法抵着他的额头笑了，“没能保持住忽略魔法。” 米迦勒心底升起一种不太妙的预感：“然后呢？” “然后我，连同我的三对翅膀，”路西法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一起的还有他变成黑色的头发，不过这一点被他略过了，“暴露在了几十个国家的几百架侦察机前。” 米迦勒：“……”难怪他一直躲在复仇者大厦不出门。 “这又不是你不出门的理由。”过了片刻米迦勒站起来，顺手一拉路西法：“先前你穿着军礼服……我们也该换一换形象了。” 等他们出门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米迦勒穿了一身黑色的连帽卫衣，头发已经变成了短发。路西法穿了一件同款的白色卫衣，也是一头短发，发型和米迦勒稍稍有些区别，他戴着卫衣的兜帽。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牛仔裤，以及白色的板鞋，看上去青春洋溢，活力四射。 对不起，活力四射的只有米迦勒。路西法面无表情地双手插兜走在街上，看起来对路人投来的目光极不适应。 “怎么了？”米迦勒问。 “……很奇怪。”路西法道，“很多人都在看我们。” “因为我们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幸福的青年情侣，”米迦勒道，“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羡慕的围观。” 路西法动了动嘴唇。我们好像本来就是情侣……不过他很快压下了这个念头。 “你不是没在人界生活过吗？”他问。 “在各界都一样。”米迦勒道，“在所有依赖伴侣繁衍下一代的族群中……都一样。” 其实并不一样。米迦勒从回忆里醒来，正好对上拉蒙特难以置信的眼神。他微笑着问：“怎么了？” “你、你们两个，”拉蒙特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摇摆，最后定在米迦勒身上，“你不是说要跟他分手吗？” 米迦勒的神情瞬间变为空白。 == 半小时后，拉蒙特开着车载着米迦勒行驶在纽约的公路上。 “我很抱歉。”他第二十次这样说。 “不是你的错。”米迦勒道。他看着车窗外的车流和人流，“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为表达我的歉意，请你喝酒。”拉蒙特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不过看得出你确实喜欢酒。” “我确实喜欢。”米迦勒道。 之后是一阵沉默。“你不担心路西法吗？” “没什么好担心的。”米迦勒道，“他在这里没有对手，除了我。” “可是……”拉蒙特眨眨眼，“万一他飞走……” “他不会。”米迦勒道，“我们今天穿的是人类的衣服，翅膀展不开——除非他想把上衣脱了。” 拉蒙特微妙地看了米迦勒一眼。 “我……很抱歉。”他第二十一次说，“我那样说太欠考虑了。” “是我的错。”米迦勒道，“我应该自己告诉他。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犹豫，但我不该这样的。”他叹了口气，“心有芥蒂时还假装无事发生，这是最糟糕的做法。” 拉蒙特没说话。他一打方向盘拐过一个街角，在一家很小的酒吧前停下来。 “我一个朋友的酒吧，”拉蒙特道，“他偶尔会弹唱几曲，如果我们运气好，今天就能听到。” 米迦勒抬头：“恶魔酒吧？” “对，他以前在英国开酒吧，声称曾经有恶魔在他店里喝酒——”拉蒙特忽然顿住，“呃我带你来是不是不太合适？我可以换一家——” “不用。”米迦勒仰头看着招牌上的“demon”这个词，“地狱的酒吧我都去过，这不算什么。我们进去吧。” “……”听到这句话拉蒙特还是不适应地看了他一眼，看到米迦勒确实是一脸平静，才伸手推开了门。 这家酒吧比上次那家生意还差，三三两两坐着几个客人，看上去都是独自来的。拉蒙特环视一圈，径直走到吧台前，往高脚椅上一靠，伸手在吧台上敲了敲。 灯光十分昏暗，吧台后的阴影里站着一个调酒师，听到声音便放下手里干干净净几乎能照出人影的杯子抬头看过来：“需要什么……”等看清是拉蒙特，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今天有狂欢，来吗？” “瑞安不在吗？”拉蒙特问。 “他在，不过我猜他现在正沉迷于派对。”调酒师道，“你要先喝点什么，还是直接加入我们？”他凑近才发现拉蒙特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那是你朋友吗？” “对。”拉蒙特道，他伸手指指一旁的高脚椅示意米迦勒坐下来，“他叫米迦勒（michael）。” “哦！你好，我叫布兰顿，布兰顿·威廉姆斯。”调酒师冲米迦勒一笑，“你们想喝点什么吗？” “你想喝什么？”拉蒙特问。 米迦勒四处看看，并未看到酒水单。他只得问：“有没有推荐？” “你看上去不太开心？”布兰顿一扬眉，“‘地狱烈火’怎么样？” 拉蒙特：“……”这可是个天使哦。 米迦勒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没听说过，是你自己创的吗？” “没错。”布兰顿道。他很快开始动手调酒，一边调一边跟拉蒙特聊天：“你很久——你一年多没来了。” “嗯，”拉蒙特点点头，“找了份工作。” “哦？恭喜。”布兰顿量了些伏特加倒进雪克壶，“那可真不错，是哪个研究所？” 不知是不是米迦勒的错觉，布兰顿的语气好像变得冷淡了。 “不是哪个研究所。”拉蒙特道，“……别对我失望，布兰顿，他们承诺给我充足的科研条件，我为什么不答应？” 布兰顿从搅拌的间隙里抬起眼皮瞅他一眼：“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拉蒙特抿了抿嘴，“抱歉，”他低下头，“我今天不该说这个。” 布兰顿没说什么，把调好的酒往米迦勒跟前一放，顺手又给拉蒙特倒了杯威士忌，就消失在了一道门后面。 “‘狂欢’？”米迦勒指指那扇门，“我没听见什么声音。”他以为狂欢至少应该有热闹的人群和嘈杂的音乐。 “他们说的‘狂欢’跟一般人不太一样。”拉蒙特叹了口气，“对不起，本来是想让你放松一下。” “我挺放松的。”米迦勒道，“这杯酒也不错。” “你们今天找我……”拉蒙特有些无力地问，“是为了什么？” “我以为你知道了。”米迦勒惊讶道，他指了指耳朵：“不然你的上司干嘛监听你？” “……”拉蒙特从耳朵里摘下那枚监听器。 “我早就注意到这不是你平时用的那款耳机了。”米迦勒道，“我有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拉蒙特问。那枚监听耳机就放在他们的酒杯中间，没人去动它。 “那枚宝石，”米迦勒压低了声音，不过事实上也不会有人听他们说话，“我想看它的全部历史记录。我要知道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拉蒙特一愣。 “你的上司听到了。”米迦勒伸手拿起那枚监听器，“接下来我们单独聊聊。” 他手指一松，那枚监听器落进了那杯只喝了一口的“地狱烈火”，缓缓沉入底部，冒出一小串气泡。神盾局总部戴着监听耳机的局长尼克·弗瑞骂了一句，把耳机从头上扯下来。 “you motherf*cker, 拉蒙特·夏普。” 第36章 第36章 “我猜是路西法拿走了构造宝石，”米迦勒道，“但他没说过。我也没问——我不敢问。” 他和拉蒙特坐在恶魔酒吧的一个小包间里。米迦勒开始怀疑这个酒吧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包间的墙上涂满了奇奇怪怪的数字和符号，还有潦草的文字，如果他没理解错，他左手边的墙上写了一个定理的证明过程。 拉蒙特还要开车，不能喝酒，他手边放着一大杯冰可乐。米迦勒倒是自由得很，桌上冰着的那瓶威士忌就是为他准备的。 “确实是他。”拉蒙特道。他喝了一口冰可乐，“我去查了那次大战中附近的大楼监控，他拿走构造宝石之后收了起来。” “我几次出现圣光空虚，都是在接近那块宝石或是幻境之剑时，”米迦勒道，“这两样东西的性质应该差不多。但只有一次——在亚特兰蒂斯大陆出现后，圣光消耗得最快。” 拉蒙特皱起眉头。 “‘代号c’就是用大西洋中提取的物质制造的。”他说，“‘代号c’是赝品的构造宝石……性质跟构造宝石很像。” 他盯着米迦勒的眼睛，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亚特兰蒂斯大陆就在大西洋里。” “根据亚特兰蒂斯人的说法，他们的历史比人类历史更为久远，但在很早的年代，亚特兰蒂斯大陆就陷落了……” 拉蒙特眨眨眼，“我总觉得中间还缺了一些环节。补上这些缺失的信息，我们就能弄明白这些事之间的联系了。” “我们在这里谈这个安全吗？”米迦勒问，“不会被人窃听或者监视吧。” “不会。”拉蒙特摇摇头，“这里用了斯塔克工业最先进的防火墙技术，除了我那几个朋友……不过他们对这个不感兴趣。” “你的朋友们，”米迦勒盯着杯中澄清的酒液，“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这个酒吧本身看着就不太正常，那个调酒师看起来也不太像寻常人。 “他们……”拉蒙特神色有些异样，“是我读大学时认识的朋友。博士毕业之后我们进入了不同的研究所工作，但大家境遇不同……总之他们都因为不同原因从研究所离职了，在旧金山合伙开了家酒吧。后来他们又认识了瑞安——就是现在的老板，瑞安·霍金斯，他是个英国人，听说了这个主意之后就来了美国，还和他们一起搬来了纽约。” “你呢？”米迦勒忽然问，“你在一年前才进入神盾局工作，在这之前你在哪里？” “呃……之前的研究所出了点事，辞退了一批研究员。”拉蒙特道，“某种程度上我是被人坑了一把……不过很幸运，神盾局找上了我。”拉蒙特叹了口气，“但有些朋友——像是布兰顿——觉得我们不应该再回到那种乌烟瘴气的学术环境里，所以这一年来我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不过我很开心你有朋友。”米迦勒道，“抱歉——我知道你没有作为拉斐尔的任何记忆，但我还是得说——你以前没什么朋友，除了我。这是个进步。” “我不知道他们算不算朋友，”拉蒙特道，“在进入神盾局之前我只跟他们有共同话题。但实际上，他们也理解不了我——也许世界上没有人类能理解我。”他看着可乐上浮着的那层冰块，“很多知识我都知道——我是说，在学到时我会发现，我好像早就知道那些内容。我只能不断去探索未知的东西，所以我选择了做一个科学家。我的朋友们，”他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他们以为我只是那种记忆里和理解力都超出常人的天才，但只有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在你告诉我，我以前是位天使，是智慧天使拉斐尔时，我几乎立刻就想放下理智相信你。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说明我真的不是个怪物。” “那你现在相信了吗？” “我还是不能相信。”拉蒙特摇摇头，“没有证据。” “我也无法证明给你。”米迦勒一耸肩，“事实上连我自己都无法确信，但我选择相信拉结尔。” “你们天使是不是可以……”拉蒙特不确定地停顿一下，“看到灵魂之类的？总之应该有什么办法确定——” “我能看到大部分智慧生物的灵魂，”米迦勒道，“但我看不见你的。你的灵魂好像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一样，我看不见它的样子。” 拉蒙特若有所思。 “我觉得很多东西都是有联系的，只是我知道得还不够多，就像你说的——中间缺失了什么。”米迦勒道，“把那些缺失的东西补充完整，也许我能——” 他想说能让你恢复记忆，又想起他还不完全确定这人就是拉斐尔，只好作罢。拉蒙特点点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十点多了，”他说，“你有没有兴趣去一趟神盾局总部？你想要查看的资料都在那里。我是说，原件——你应该是想看原件。” “……不，”米迦勒一摇头，“我得先找到路西法。” “你刚刚还说不担心他？”拉蒙特站起来，拉开包间的门。 “我没担心他，”米迦勒道。他站起来，眼神在这个包间里最后逡巡了一圈才离开，“我没有。” == “喝点什么？” 还是那家酒吧，只是这次身边少了一个人。路西法坐在高脚椅上，腰挺得很直以免被身后调笑的猎艳者碰到：“有什么推荐？” 调酒师看了他一眼，忽然睁大眼睛：“你是不是……是不是……”他很快想起了路西法是谁，“你是不是喝了酒没给钱的那个？” 路西法：“……” “不过你的朋友替你付过了。”调酒师道，“今天你应该带了钱吧？”他警惕地问。 路西法：“……”他镇定地伸手摸了摸牛仔裤的口袋，意外发现了一张卡片一样的东西。他拿出那张卡片，是一张信用卡。他手指一翻，看到信用卡的背面有神盾局的标志。 他拿着那张信用卡在调酒师面前一晃。调酒师放了心，递给他一张酒水单。 酒水单上的一个名字吸引了路西法。 这是工作日的晚上，生意不如周末火爆。调酒师见他迟迟决定不了喝什么，凑过来正要推荐几种，路西法忽然抬头：“‘天使之吻’是什么？” “呃——”调酒师看见这样一张过于美丽的脸近距离地盯着自己，一时心跳有些失序。他深吸一口气才镇定下来，接着就犯了难。 “那是一款很温和的酒……呃，女士鸡尾酒。”调酒师眨眨眼，“男士一般喝……” “给我来一杯，”路西法点点酒水单，“‘天使之吻’。” 调酒师愣了一会，小声问：“被甩啦？” 路西法抬起眼给了他一个极为复杂的眼神，里面的情绪包括但不限于“你特么怎么知道”“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没被甩不要乱说”“我被甩了我好难过啊”以及“闭嘴”。 阅人无数的调酒师见多了这种眼神，他叹了口气，低头开始工作。不多时，一杯广受女士欢迎的鸡尾酒放在了路西法面前，深棕色的可可甜酒上浮着一层洁白的鲜奶油，杯口上用鸡尾酒针横挑着一枚艳红的樱桃。路西法怔怔地盯着那枚樱桃发起了呆。 “你不是说要跟他分手吗？” 当时路西法惊愕地转向米迦勒，问：“你要跟我分手？” 现在回想起来，他表现得就像被抛弃的人类一样脆弱。 当时米迦勒看上去有些无措，还有一丝难过。他说：“对不起，路西法……我之前就做了这个决定，但我还没有勇气告诉你。” 现在回想起来，路西法只觉得愤怒。这笔愤怒的情绪一路上燃烧着他的精神，支撑着他离开神盾局科研部，一路走到了这家酒吧。但现在，这愤怒的焦点不再是米迦勒。 都怪拉蒙特，他想。如果拉蒙特没有说出那句话，让米迦勒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提出分手，米迦勒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但是米迦勒为什么要跟他分手呢？ 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软腻的奶油下是凉凉甜甜的可可酒，并不是路西法喜爱的类型。他把这杯酒放到一边，抿掉嘴唇沾上的奶油。 不是这样的。他想，天使的吻是温热的，带着光明和热烈的气息。这不是天使——这不是他的天使的吻。 他的天使。他想，也许他哪里做得不好？也许是什么地方忽视了他？也许—— 他忽然睁大了眼睛。他想起了一个交易——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未堕落时，他在那位看不清面目的创世神面前，用圣光之剑指着祂的心口，与祂做下的交易。他还想起一张契约，滴落的心头血，和意识模糊时落入掌心的一块冰凉的石头。 “米迦勒……”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叹了口气。 如果米迦勒生气是因为发现了他对那位创世神做过的事情……他好像也说不出什么了。 这可怎么办呢。 身后忽然有人蹭过来，路西法下意识躲开，但那人仍然蹭过来，贴在了他身边。 是个女人。她皮肤微黑，一头黑色长发披在肩上，发尾刚好垂在深v连衣裙胸前。她冲路西法笑笑，指指他身边的高脚椅：“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路西法两眼一扫，女人的连衣裙遮住了藏在里面的另一件衣服，随着她的动作，那衣服的轮廓偶尔显现。看起来那质地像是金属，应该是方便作战的一种……战服？ 他点点头，同时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惹来了麻烦，只是不知道这次惹上的又是哪个国家的政府……自从六翼形态暴露在世人面前后，他一直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天使之吻？”女人看着他手边的酒杯，笑了一声，“这是哪位女士喝过的吗？” 不是。路西法想，但他也懒得接茬。他冲调酒师一扬下巴，道：“威士忌。” 调酒师一眼就看出这位女士似乎对路西法有意思，但很不幸，型号对不上……等一下，他邀请她坐下了？还替她点了杯酒？ 不过，请女士喝威士忌？ 调酒师把杯子递过来，路西法接过杯子就喝了一口。调酒师看得一愣，摇摇头继续工作了。 原来是……算了，祝那位女士好运。 烈酒的味道意外地很符合路西法现下的心情，他看着那位女士似乎还有继续表演下去的趋势，出声打断：“直奔主题吧，有什么事找我？” 那位女士见他完全不买账，扫兴地叹了口气。 “好吧，”她说，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种野性的魅力，“第一件事。你和古希腊众神有什么关系？” “……抱歉，什么神？” 女人眯起眼。“古希腊众神，宙斯，赫拉，雅典娜——”她一歪头，挑起眉毛，“你不知道？” 路西法：“……”怎么又来了一个神话体系？ 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神？！ 第37章 第37章 “我从你身上感觉到了一些东西。”女人冲路西法一笑，“神的力量。” 路西法转过脸注视着她。 “抱歉，你说什么？”他问，“神的力量？” “别装了，先生。”女人道，“我是神的孩子，我知道神的力量是什么样的。”她伸出右手，“我是戴安娜。” 路西法捏着那杯威士忌，脸色有些凝重。他盯着戴安娜那只手，没有动。 “第二件事，有个人想见你。”戴安娜收回手，“你听说过哥谭吗？” “那是什么？”被戴安娜拽着坐上一辆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黑色轿车时路西法问。 “一个不安分的城市，任何人走在大街上都可能被抢劫，这里没有不犯罪的人类……罪恶和他的黑暗一起笼罩这个城市。”戴安娜道，她说完就笑了，摇摇头：“这可不是我说的。” 路西法皱皱眉：“‘他’？” “是哥谭的王，”戴安娜道，“一个黑暗的统治者，他视自己为罪犯的一员，但同时又是他们的管理者，秩序的守护人——他是个很矛盾的家伙。” 路西法沉默了一会，问：“你说你是……神的孩子？”他有些艰难地吐出“神”这个词，“古希腊神？” “我的父亲是主神宙斯，”戴安娜道。她目不斜视地开着车，轿车平稳地在路上行驶，“不过他的孩子有点多，我只是其中一个。一百年前——还不到一百年前，不过快了——我打败了我的一个哥哥。” “嗯。”路西法毫无兴趣地应一声。 戴安娜在红灯前踩下刹车，翻了个白眼。“你真的不怎么讨人喜欢。”她说。 “我不需要。”路西法道，他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忽然问：“还有多远？” “大概……”戴安娜瞥了眼导航，“还有二十公里上飞机。” 飞机……路西法脸色古怪地看了眼戴安娜。他刚想说“其实我可以飞过去”，但立刻又想起今天穿的是人类的衣服。 如果就这样展开翅膀，这件衣服就要撕裂了。虽然他还有一件白袍，但穿着牛仔裤和板鞋会显得很不搭。路西法思考了一会，决定还是使用人类的交通工具。反正现在他不想见米迦勒——只要不在米迦勒面前，在哪里他无所谓。 一想起他的天使他就有些头痛。路西法换了个话题：“被你打败的那位哥哥是谁？” 他总算进入了戴安娜的话题，但戴安娜并不觉得开心。她踩了脚油门汇入车流：“战神阿瑞斯，是我父亲宙斯与神后赫拉的儿子。他蛊惑了人类，挑起了一次世界大战。我阻止了他，战争很快就结束了。” 根据戴安娜提供的时间，她阻止的应该是第一次世界大战。路西法犹豫一下：“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还是爆发了……比第一次还要惨烈。” 戴安娜：“……” 她的耳机里，一个变声器下的低哑声音道：“我以为他不了解人类历史。” 戴安娜叹了口气，一开始她也这样以为。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我明白了阿瑞斯说过的话，”戴安娜道，“他说他只是预见到了人类是一种贪婪自私的生物，小小的诱惑便可发动战争……他只是推波助澜而已。”她左右迅速一瞥换了车道，“但我还是人类之间的信使，我仍然要为他们带来和平的讯息。所以我又参加了一次世界大战，不过这次我遇到了一些麻烦。” “什么麻烦？”路西法问。他想起美国队长在二战中的经历，不由得怀疑神奇女侠所说的“麻烦”跟红骷髅有什么关系。 “雅典娜阻止了我，她说这是人类的命运。赫拉也不同意我再次参与人类的战争，她把我带回了天堂岛，命令我的母亲把我软禁起来。” “雅典娜是谁？” “她也是宙斯的女儿，是我的姐姐。”戴安娜道，“她是智慧女神墨提斯的女儿。” “那雅典娜的神格是什么？” “呃……智慧女神。”戴安娜道，“因为她的母亲死了。宙斯害怕墨提斯生出强大的孩子，便在她怀孕后吞噬了她。但雅典娜没有死，她继承了母亲的神格和父亲的力量，从宙斯的头颅中诞生。” 路西法神情微妙地看了她一眼。 “宙斯到底有几位神后？” “神后只有一位，就是赫拉。”戴安娜道，“其他的都是他的情人……我母亲也是。” 路西法嘴角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雅典娜阻止你，是因为命运。那赫拉为什么阻止你？” “她喜欢战争。”戴安娜道，“不然你以为阿瑞斯的神格是怎么来的？” “等一下，”路西法道，“雅典娜是前任智慧女神的女儿，阿瑞斯是赫拉的儿子，你是——”他顿了一会，“另外什么人的女儿。宙斯一共有多少孩子？” 戴安娜：“……我不太数得清。” “明白了。”路西法点点头，“跟我认识的第二任精灵王一样。” “精灵王是谁？”戴安娜感兴趣地问。 “很久以前我的一位朋友。”路西法道，“不过他的灵魂已经多次转生，早就不记得我了。” “好吧，”戴安娜道，“既然你不愿意讲你的故事，我继续讲我的故事。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母亲将我软禁，等我想尽办法离开天堂岛，战争已经接近尾声。我以为这又是阿瑞斯作祟，但我调查到的原因并不是这个。” “你查到了什么？”路西法随口问。他感觉空间袋里有些不太妙的动静，看了一眼发现构造宝石正在不安分地跳动。他怀疑这个女人将要提到的就跟这颗宝石有关。 “德国军方得到了一种特殊的能源物质，他们打算用那种物质来制作大规模武器。”戴安娜道，“但后来这种物质被同盟国截获，下落不明。我看到了纳粹的记录，战争开始之前他们就已经在寻找这种物质。至于战争的真正起因，恐怕已经没人知道了。” 路西法刚要说是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后果让战败国承受不起，忽然想起这不是他自己的世界。既然一战的起因都是因为一个（他从来没听说过的）希腊神，那么二战的起因也许跟他了解到的不太一样。 他再次低头查看了一眼自己的空间袋，构造宝石蹦跶了一会，力竭似地瘫在底部（虽然他说不清一枚宝石如何瘫在袋子里，但他确实有这种感觉）。在那一刻路西法皱皱眉，他怀疑构造宝石可能是活的。 “我感觉你身上有种和神相似的力量，”戴安娜道，“我不是神，但我也是神的血脉——你的力量比我强。” 路西法一耸肩：“在我的世界里神没有后代。” “那么你就是神？”戴安娜疑惑地看一眼路西法，“不，我觉得不像——而且我的朋友们告诉我你不是神。” “也许他们的信息不够准确。”路西法一笑，“要知道我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对我不够了解。” “和你一起的那位，他看起来和你平起平坐。”戴安娜道，“但他身上没有神的力量。你能解释一下吗？” 路西法收起了笑容。“他不是和我平起平坐的。”他说，黑眼睛直视着前方的道路，“我是地狱之主，但他只是天国副君。和我平起平坐的，是创世神。” == “你确定他在这？”拉蒙特站在先前和米迦勒一起来过的酒吧门前，问。 “他的气息最后出现在这里，接着就被什么奇怪的力量混淆了。”米迦勒道，他有些不安，“我去问问。” 调酒师这天第二次看见熟人，对上米迦勒那张俊美的脸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我记起来了，你……”他目光一转又看见了拉蒙特，“你们来过这里。” “第一次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米迦勒道，“他刚才来过，是不是？” 调酒师迟疑地一点头。这件事好像有些复杂，他不太愿意掺进情感纠纷里。“你找他？不过他已经走了。” 什么情况，小情侣闹别扭？但想到那个奇怪的女人，那个男人还跟着她离开了……也许不止是闹别扭那么简单，也许就是出轨什么的。调酒师想，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去哪里了？”米迦勒问。 “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调酒师勉强一笑，“他才喝了两杯酒就走了。客人很多，我没时间注意他一个……”他正要抽身去继续工作，米迦勒忽然钳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调酒师差点怀疑人生： “他喝了什么？” “他喝了……呃，一杯天使之吻。” 米迦勒的目光随着他的话迅速移动到酒水单上。 “还有一杯威士忌。” “天使之吻。”米迦勒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抬头继续问：“他有没有跟什么人搭话？” “呃……他只跟我说了话……” 这话刚说完调酒师就觉得自己手腕一阵剧痛，他忍不住叫出声，引得几位客人看过来。可米迦勒虽然穿着休闲卫衣和牛仔裤看起来很青春，但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上表情十分冷酷，看起来不好惹。 “是是是是一个女人！”调酒师连忙甩出这句话，“一个黑头发的女人，他们好像不认识……我以为……” 米迦勒松了手掉头就走。拉蒙特担心地回过头去看调酒师，却发现那调酒师的手腕上亮起一团光。调酒师揉着一点痛感都没有了的手腕，疑惑地看过来。 拉蒙特追上米迦勒：“米迦勒……” “能调取周围的监控吗？”米迦勒问，“我要知道路西法去了哪里。他不会无缘无故跟着一个女人离开，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拉蒙特正要说没有，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是神盾局的8级特工，完全有权调取地区监控。他向总部发送了请求，在等待回复时问米迦勒：“你……不生气吗？” “我生气干什么？”米迦勒莫名其妙。 “他……呃，路西法跟着一个女人离开……嗯，我是说，虽然你们已经分手，但你也不是不爱他……”拉蒙特正语无伦次，耳机提示他收到了这个地区一天内的监控，他拿出手机，拉出一个足有15英寸的虚拟屏，在屏幕上操作起来，“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米迦勒没明白他的意思，但也凑过来跟他一起看监控的情况。神盾局的监控调阅系统非常强大，并不需要一直盯着监控看。拉蒙特编写了几行代码，让程序自动运行筛选。 “21点14分他进入酒吧。”拉蒙特道，“酒吧内部的监控是坏的，呃你知道这里的酒吧经常发生这种事……21点26分他出来了。是个女人……黑头发，穿着——等一下。”他把监控视频暂停放大，“这个人有些眼熟。” 他在系统内发送了搜查指令，继续查看监控。 “那个女人开车带他离开了。”拉蒙特道，“现在我们有车辆型号和车牌号，上传系统就能追踪到——哦，结果出来了。” 神盾局系统对女人的搜索记录显示的姓名是戴安娜·普林斯，她的资料是加密的。拉蒙特并没有立即调阅这份资料，而是拽着米迦勒上了他的车。 “其实我可以直接飞过去……”米迦勒嘟哝道。 “我飞不过去。”拉蒙特道，“而你需要我。” 这倒是。米迦勒想。他正要拿过拉蒙特的手机看一眼路西法在什么地方，却发现拉蒙特把方向盘拽了下来。 米迦勒：“……你在干什么？” 取下方向盘后拉蒙特把车钥匙又拧了两圈，车速表盘掀起来，露出一个新的面板。拉蒙特在面板上随手按了几下，伸手一拉操纵杆，汽车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自动向前开去。拉蒙特趁着这个时候，打开了那份加密资料。 “嘶……”他倒抽一口凉气，“她已经活了5000多年！可是一个阿斯加德神族的寿命才5000年，她到底是什么人？” “5000年不算长，”米迦勒道，车越开越快，但每次都能精准避开车流和人流，“我活了好几万年……等一下！这不是辆车吗？！” 这辆车底部和尾部都喷出亮蓝色的气体，缓缓腾空而起，如一架飞机一样没入了夜色。 第38章 第38章 “我到底是来见谁的？”路西法问。他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 戴安娜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一架私人飞机前。“哥谭的黑暗之王，”她说到这里笑了一声，“抱歉，这是我的队友说的——一个很可爱的小朋友。”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很聪明，很凌厉，值得信任。”戴安娜打开车门，“哦，而且他很有钱。” “……他叫什么名字？” “你最好自己问他。”戴安娜道，“我不确定你会见到哪个他——哦，嘿，布鲁斯。”看来今天不是那只黑蝙蝠。 路西法下车，刚好看见从私人飞机上下来的男人。这个人看起来年纪比班纳博士大一些，穿着一件风衣，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他的头发稍稍有些灰白。 路西法在这个世界上只听过两个叫布鲁斯的名字——一个是布鲁斯·班纳，另一个就是—— “布鲁斯·韦恩？” 男人挑眉看过来：“你认识我？” “听说过你的名字。”路西法道，“一个跟你很像的人说的。” 布鲁斯了然：“斯塔克。” “好吧，你们竞争对手相互之间还挺了解。”路西法耸耸肩，但布鲁斯却顿了一下，道：“他不是我的竞争对手。” “……哦？” “我找你是因为，我们遇到了一些麻烦，我在组建一个联盟。”布鲁斯道，“我们飞机上谈？” “在这里谈吧，”路西法道，“我总觉得你们可能不该来找我。” 布鲁斯正要再劝，他的耳机里想起老管家阿尔弗雷德的声音：“韦恩老爷，我建议你按他说的做。” 布鲁斯一皱眉，不过还是听从了管家的建议。他简要地把最重要的部分说了一遍，略去了一些前因后果。 听完他的话，路西法微微一歪头：“那你们确实不该来找我。我给你推荐一个联系人？” “谁？” “托尼·斯塔克。”路西法道，“他是一个超级英雄联盟的投资人，你去跟他聊聊？” == “我还是感应不到路西法的位置。”米迦勒道，“你确定这个位置没错？” “我确定。”拉蒙特道，“但这只能追踪到那辆车最后停下的位置——哦，就在前面。” 飞在半空的车缓缓降落，与此同时不远处一架私人飞机刚好起飞。 拉蒙特嘴角一抽：“看来他们刚好离开。” 米迦勒：“……” “要追上去吗？”拉蒙特问。 “不了。”米迦勒下了车，仰望着离去的飞机，“他现在大概不想见我。” 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在路西法坐过的那辆车前。“他们在这里站了一会——有路西法，一个人类，还有一个特别的存在。”他细细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气息，“一种很特殊的力量。” “应该就是她。”拉蒙特向他展示手中的屏幕，“戴安娜·普林斯，天堂岛的公主。人们叫她‘神奇女侠’。” “她具体是什么人？” “有传言说……”拉蒙特皱起眉头盯着那份加密报告，不太确定地说：“她是宙斯的女儿。” “宙斯……原来她是半神。”米迦勒点点下巴，“这个世界的神系真够乱的。” “其实……我们一直有种理论，希腊众神也许跟阿斯加德神族一样，是外星人或是别的什么族群……也许只是人们的传说把他们神化了。”拉蒙特道，“不过神盾局从来没有真正遇见过希腊神，所以很难确认这一点。” “阿斯加德人又不是单纯的外星人，”米迦勒道，“我们回去吧。”他走向拉蒙特的车。 “……等一下，”拉蒙特愣了一会回过神来追上他，“他们不是单纯的外星人——什么意思？” “因为他们确实是神啊。”米迦勒理所当然地回答。 拉蒙特：“……什么？” “虽然他们看起来一副不靠谱的样子，比如索尔和洛基，”米迦勒拉开车门，“但他们确实是神，不过不是那种很强大的神。他们身上都有神的力量，我想应该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本源之力被什么力量打碎了吧。” 拉蒙特：“……”没听懂。 这很罕见，他很少有听不懂的东西。米迦勒见他还是一脸茫然，摆摆手：“算了，反正你……是个人类，听不懂也正常。” “世界的本源之力是什么？”拉蒙特一边启动汽车一边问。此时这辆“车”已经变回了汽车的形态，拉蒙特把先前拽下来的方向盘安上去，掉头回去。 “世界的本源之力……呃，这样解释吧。每个世界都有它的本源力量，这是创造和运行这个世界所需的全部能量。神——起码是我们世界的那位神——就诞生于世界的本源之力中。所以，我会把沾染着类似力量的存在称为‘神’。” 拉蒙特正听得聚精会神，冷不防听到了下一句话：“但路西法身上也有这种力量。” 拉蒙特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不转了。 “那他也是个神？” “我不知道。”米迦勒盯着夜色，“我宁愿是这样。”而不是因为路西法确实对那位创世神做过什么。 车里一时陷入寂静。 “不过那位半神……那位普林斯女士，神奇女侠，”米迦勒忽然开口，“她身上的力量跟阿斯加德人又有些区别……也许因为她是混血的原因。我还没见过神和其他人的混血呢。” “等一下，”拉蒙特忽然想起一件事，“索尔说过洛基不是阿斯加德人，他是皇室收养的孩子。那为什么他身上也有神的力量？” “神的力量又不只靠血脉遗传。”米迦勒道，“神格的形成过程我也不太清楚，但只要能得到世界本源之力，并被世界法则承认，任何存在都可以成神。” 拉蒙特仍然有些懵懂，但他不打算再问了。他一边开车一边在脑子里复盘刚才看过的报告。忽然他想起了传说中混乱之至的希腊众神关系：“你们天使是不是对一些……不那么体面的关系比较介意？” “嗯？”米迦勒说完刚才的话就一直在出神，闻言回过头：“什么关系？” “比如希腊神话里宙斯和他姐姐结婚，还有许多情人……”拉蒙特瞥了天使一眼，“你有了解吗？” “我看过希腊神话。”米迦勒道，“你——拉斐尔以前很喜欢读人界的书，推荐我看了一部分。” “那你对……呃，怎么看？” “我觉得没什么。”米迦勒道，“人类跟自己的兄弟姐妹结婚，这很正常啊。” “……啊？”拉蒙特觉得自己有些懵。 “不然你以为亚当和夏娃的儿女是怎么繁衍后代的。”米迦勒一耸肩。 “可是近亲结婚的后代发生疾病的概率会提高……” “因为你们作出了努力以降低种群的自然死亡率。”米迦勒道，“如果人类完全不顾及这些，跟其他非智慧生物一样自由交.配，你们的死亡率就会跟它们一样。这本来就是规律，只是人类用自己的智慧避开了而已。” 拉蒙特：“……”好像很有道理。 “至于宙斯的那些情人……”米迦勒皱皱眉，“我得说，他还不如我认识的第二任精灵王呢。” “你的世界有精灵？”拉蒙特感兴趣地问，“精灵是什么样子？” “和人类想象得差不多。”米迦勒道，“耳朵是尖尖的，眼睛通常比较大。他们一般比人类高一些，体型纤瘦。而且从天使的审美角度，他们比人类好看那么一点。” “你们的世界真有趣。”拉蒙特赞叹道。 米迦勒没有回答。 “但是……拥有很多情人什么的，在你们看来是罪吧？”拉蒙特问，“呃——色-欲之罪？” “……是的。”米迦勒回答，不知为什么他显得有些犹豫，“过分的爱-欲。”当年和色-欲之君阿斯蒙蒂斯的堕落直接相关的，就是拉斐尔。米迦勒看着拉蒙特的侧脸，总觉得十分感慨。 “唔。”拉蒙特似乎没注意到米迦勒的情绪。车开进了他们熟悉的区域，拉蒙特减下速度，问：“你打算去哪里？” “我不知道。”米迦勒道，“也许……复仇者大厦？哦——不。”他忽然不太想回到那个充满路西法气息的地方。 “酒店？”拉蒙特问，“我得回我的公寓——哦f*ck。”他吐出一口气，“我的钥匙还在白大褂口袋里……白大褂在科研部。”他瞥了眼时间，“现在是半夜，我想我找不到人开锁。” “我可以帮你开锁。”米迦勒道，“不过你可能会因此报废一扇门。”虽然理论上圣光能开锁，但他确实不太擅长这种精细工作。 “呃，不，那样一来我的房东会把我赶出去……”拉蒙特叹了口气，忽然灵光一闪，“去我家怎么样？我是说，我父母家。” 拉蒙特的父母？米迦勒微微挑眉。 刚好可以看看拉斐尔来到这里时为什么选择了这个身体。也许——还可以弄清楚拉斐尔进入这个世界的途径。 == 地狱的血海之下是层层封印，封住了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深渊之中亮起无数魔法阵，无一不是对准了虚空中的另一个界域——天堂。 深渊之中并非全然无光——就像天堂也有昼有夜一样，深渊之中也偶尔会有亮光。但仅仅是偶尔——仅仅是在一些特定的地方。 “很抱歉，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对你不太友好，亲爱的约翰·施密特。” 一团黑色的雾气飘在昏暗的大厅里，这里全部的光源就是大厅中央的魔法阵。魔法阵旁边坐着一个人，抬头看着那团雾气。 “我仍然在变得虚弱，我需要一个天使的灵魂来补充我的力量。”那团雾气继续“说”道，这团雾气没有具体的形状，因此很难判断它的嘴在哪里——也许它没有嘴，谁知道呢。 “尊敬的深渊领主，”人类道，“你需要我怎么做？” “你知道我曾经狩猎过一个炽天使。”雾气道，“那位天使的力量是最为圣洁的，可惜他逃走了。现在，我要你为我狩猎另一个炽天使——你亲自带领深渊生物军队前去，约翰·施密特。那位天使最富有怜悯之心，只要你亲自前往，一定能成功。” 人类沉默了一会，问：“哪位天使？” “他……”雾气发出一个冷笑，“他是天使中的猎人。” “猎人？” “第一重天的守护者，无人之地的巡视人，光与暗最完美的结合，唯一的双面天使——沙利叶。” 第39章 第39章 拉蒙特的家是一幢带花园的小洋房，此时一片黑暗，只有门廊灯还亮着。拉蒙特把车停进了车库。显然这动静惊醒了他的父母，不多时门厅的灯便亮起来，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来到窗前看了看。 拉蒙特站在门廊灯下冲他笑。 “拉蒙特！”男人笑起来，脸上的皱褶随着笑容形成一个愉快的弧度，他穿着睡衣，头发花白凌乱，他拉开门，一把抱住拉蒙特，“你回来了！” “汤姆！”拉蒙特跟他拥抱了一会才分开，“我还带了一位朋友。” “朋友？”男人向他身后看过去。拉蒙特身后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黑乎乎的，从男人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轮廓。那人向前走了两步进入门廊灯的光芒中，男人觉得这间屋子似乎都明亮起来。 米迦勒冲他笑笑：“你好，我叫米迦勒。” 男人一侧身让他们进屋，这才关门，把微凉的夜风挡在门外。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似乎有些窘迫，但米迦勒看上去完全不在意这个。米迦勒换上了拖鞋，又冲着男人友好地笑了笑。 “米迦勒，这是我父亲，托马斯·夏普。”拉蒙特道，“我们一般叫他汤姆。” 这时楼上的卧室门响了一声，接着是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拉蒙特解释道：“我们家的楼梯有点响。”他抬起头，笑着叫了一个名字：“金！” 一个瘦小的女人从楼上跑下来，拖鞋踏在楼板上发出啪嗒声，伴随着楼梯吱吱嘎嘎的叫喊。她有一头掺杂了些许灰白的金发，和有些浑浊的灰眼睛。她一言不发地走到拉蒙特跟前，紧紧拥抱住了他。 “我听说曼哈顿出事了。”她哽咽着说，“虽然你回了信息，但我还是要见到你才放心。” “信息？我没……”拉蒙特截住话头，他安抚地抱了抱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并不高，只到他的肩膀。拉蒙特回过头看了眼米迦勒，后者冲他点了点头。 “金，这是我的朋友米迦勒。”等他的母亲在他胸前擦干了眼泪，拉蒙特才转过身，“米迦勒，这是我母亲，金芭莉·夏普。” “你的朋友？”金芭莉这才看到米迦勒。他比拉蒙特高出不少，一头深色的短发，露出温和的笑容，看上去就像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但那五官实在是太过漂亮了些。除了一种英气勃发的俊美，还有一种令人难以形容的美感，让他即使在这昏暗的灯光下也仿佛光彩夺目。 金芭莉被这样的美丽震慑了，但接着她感觉到了一些不详的预兆。属于母亲的直觉让她确信，这个人将会带走她的孩子。 只是以她现在的认知，她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是你的男朋友？”她转向拉蒙特，灰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儿子，“是这样吧？” 拉蒙特和米迦勒对视一眼：“……” “不是。”米迦勒率先否认，“我有——” 他忽然停下来，脸色时青时白地变换了一会儿，才低声咕哝：“好吧，我没有了。” 托马斯拍了拍他的肩。拉蒙特把手搭在金芭莉的肩上，低下头小声说：“他刚和对象分手。” 金芭莉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她看向米迦勒的目光仍然带着些怀疑。拉蒙特搂了搂他担忧不已的母亲，问托马斯：“我们今晚无处可去，客房还留着吗？” “可、可以，”托马斯刚刚不知道在想什么，此时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只是要收拾一下……我们每天都打扫——” “那就好。”拉蒙特笑了笑，在他母亲脸上吻了一下，“你们快去睡吧，剩下的我来就好。”他松开了搂着金芭莉的胳膊，轻轻推了推她。 “谢谢。”米迦勒道。他看着这对中年夫妇并肩上楼，在楼梯嘎吱嘎吱的声音中，金芭莉靠在了托马斯身上。 “他们感情很好。”等楼上响起关门的声音，米迦勒才开口。 “他们一直如此。”拉蒙特道，“他们也很爱我。” “看得出来。”米迦勒道。 “他们说我的到来是个幸运。”拉蒙特道，“你先上楼，我来关灯。”门厅的灯还亮着。 “不用。”米迦勒道，他手指轻轻一搓，指尖燃起小小的白色火焰：“关灯就行，这个够亮了。” 拉蒙特关了门厅的灯，那白色的火焰果然照亮了一小块空间。米迦勒举着这火焰随拉蒙特上楼，试图不让楼梯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没关系。”拉蒙特道，“这楼梯响了很多年，金和汤姆都习惯了。”快要到楼梯口时他微微回身将手指竖在嘴唇上，米迦勒轻轻一点头。他们蹑手蹑脚地经过了楼梯口的第一间卧室，拉蒙特用口型说“这是他们的房间。” 客房在二楼的最里面，拉蒙特打开门，一股无人居住的陈旧气息涌来，他打开灯。“这里很少有人住。”拉蒙特道，“汤姆说，这个房间本来是给我的弟弟或妹妹准备的……但金流产了。” “我很抱歉。”米迦勒道。 拉蒙特为米迦勒找出新的床单和被子，又去另一个柜子里拿枕头。枕头放的位置不太对，他用力将枕头抽出来，带出一张纸。 “这是什么……”他弯腰捡起那张纸，本想直接扔到垃圾桶，却在看清上面的字时顿住了。 “怎么了？”米迦勒已经自己铺好了床单，见拉蒙特迟迟没有动静，便走过来问。他也看清了拉蒙特手中那张纸。是一份1987年的医学报告。米迦勒看不懂上面的专业术语，便问：“这是什么？” “……没什么。”拉蒙特把那张纸折起来，“我也看不太懂。”他把手里的枕头递给米迦勒，“晚安。” “晚安。”米迦勒道，看着拉蒙特走出这个房间。他没动用圣光就知道拉蒙特肯定在说谎，但他不愿意现在就戳穿他。 他在床上坐下来。他并不需要睡眠，只是需要一个地方休息一下疲惫的身体……和精神。现在是纽约的深夜，路西法在哪里呢？ == 路西法刚下飞机，就被布鲁斯邀请到了他的会客室。 布鲁斯·韦恩是一个富有程度与托尼·斯塔克不相上下的商人，但他年纪比托尼大了不少，行事风格也更加果决和圆滑。一路上他给路西法讲了最近遇到的一些麻烦，并且极力邀请路西法见一见他的伙伴们。 “我说了这种事不归我管。”路西法有些不耐烦，“再严重也不行。这是决定你们这个世界命运的事情，我不能插手。” 要不是纽约变成了伤心地，他无处可去，他根本就懒得来到这个城市。 “为什么？”戴安娜问，“你说过你现在无法回到自己的世界，如果这个世界成为荒原狼的天下，连众神都不能抵御，你又能怎么办？” 路西法一耸肩：“没了地球我还可以去别处……比如阿斯加德之类的。”他歪着头想了想，“索尔应该会答应。” 布鲁斯一皱眉：“阿斯加德？” “哦……你居然不知道。”路西法诧异地看向他，“我还以为你的消息跟斯塔克一样灵通呢。” “我一般只关注哥谭。”布鲁斯简洁地回答，“你想喝点什么？” 管家阿尔弗雷德就站在布鲁斯身后，悄无声息宛如一个幽灵。布鲁斯问出这句话，他才抬起头，在这之前路西法都差点没注意到他。 “威士忌。”路西法道。 阿尔弗雷德微微欠身，离开了会客室。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威士忌？”戴安娜打趣道，“我在酒吧里试图和你搭讪的时候，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全副精力都放在那杯威士忌上。” “我不喜欢人类。”路西法道。他看了眼布鲁斯，满意地看到布鲁斯的脸色凝重起来。 “那我就要确认你是否是我们的敌人。”布鲁斯道，“我的一个朋友曾经与你交手，他说——” “布鲁斯？”这个声音在会客室门外响起，接着一个大个子走进来。这次他没有穿着路西法见过的蓝色紧身衣和红色披风，而是穿了一身普普通通的休闲装。这让他看上去活泼了很多，并且没那么有攻击性。 可怜的克拉克·肯特，超人——在进入会客室时就看到了路西法，他也如路西法意料之中的那样僵住了身体。 “我刚才就应该想到的。”他咕哝道。 路西法笑起来。这天晚上终于有点乐趣了——虽然这不过是苦中作乐而已。 “他说过什么？”路西法问布鲁斯。布鲁斯显然对突然出现的超人并没有预料，他愣了两秒，才说：“他说你具有他都无法企及的能力。” 路西法注意到了他的措辞：“你的意思是，他几乎没有敌手？” “……并不是这样。”布鲁斯低声道，“先前他死过一次。”又被他们复活了。 克拉克僵硬地走到布鲁斯身边，在远离路西法的那边坐下，紧紧靠着沙发背。戴安娜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你其他的队友呢？”路西法问。 布鲁斯两手一摊，“都在这里了。” “……就三个？” 管家推门进来，在路西法跟前放下一杯威士忌，其他人面前的都是红茶。 “还有阿尔弗。”布鲁斯道，“我们有四个。” 路西法眼角抽了抽。复仇者联盟好歹有五个——不对，他们现在是六个了——正式成员，再加上一个作为后盾的神盾局，怎么看都比这群人更靠谱一些。 “你最好去联系一下托尼·斯塔克。”他诚恳地建议道。 第40章 第40章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布鲁斯这样回答路西法，“我和他没什么可聊的。更何况——”他拍拍身边超人的肩，“我有两个能力超群的队友，以及另外三个潜在的队友。一旦我联系上他们，我们就有了足够强大的队伍。” “那就没我什么事了。”路西法道。 “不，我们需要你帮忙。”布鲁斯道，“荒原狼战败后，三个母盒被分别放在亚特兰蒂斯、天堂岛和人类世界。人类世界的母盒被埋在一处森林中，由于时间过久，没人知道它在哪里。我想请求你，帮忙找到人类世界的母盒。仅靠我们几个是不够的。” “你们一直在说的这三个‘母盒’，到底是什么东西？”路西法问，“荒原狼用它们统治世界，盒子里面装着什么？” “力量。”戴安娜道，“盒子本身就是力量。今天——昨天，天堂岛遭到了荒原狼的袭击，夺走了母盒。亚特兰蒂斯大陆从海底升起后，整块大陆十分惊慌，荒原狼可能随时会出现在那里。现在，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人类世界的母盒，并确保它安全，否则整个地球都会变成荒原狼的天下。” 路西法陷入沉思。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充满力量的存在，他空间袋里那颗不安分的宝石就是其中之一。如果戴安娜等人所说是真的——得到三个母盒就可以统治地球，那么按照同样的理论，构造宝石也可以做到。 只要他找到跟构造宝石同源的那些存在……比如洛基的幻境之剑。幻境之剑仍然存放在神盾局的实验室，不知道神盾局打算用它做什么研究。路西法觉得他可以找个时间把那把剑借来看看。 当然，只是“借”。 “……先生？” 他正思考着会让神盾局局长尼克·弗瑞暴跳如雷的事情，就被这个声音打断了。是布鲁斯，他用一双棕色的眼睛盯着路西法，神情里有种恳求。 “我可以帮忙。”路西法道，“但那三个母盒都拿回来之后，我要借用一下。” 布鲁斯沉默了。他和超人对视一眼——有了这个助力可以轻松打败荒原狼，但如果因此引来另一个麻烦……似乎有些得不偿失。 “你要用它们干什么？”戴安娜问。 “嗯……”路西法想了想，“做个研究吧。” “我不觉得这是可以随意拿来做研究的东西。”戴安娜道，“三个母盒合并后会把世界抽成一个充满混沌的空壳。那时候，所有的存在都会毁灭。你恐怕也保护不了你自己，先生。” “我可以。”路西法道，“我说过，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世界法则会保护我不受干扰——而即便是在混沌中我也可以活着。” “仅仅是活着？在那种没有时间，没有方向，没有生也没有死的地方？”戴安娜挑眉。 路西法刚要说他当然可以在那里活下来，但他沉默了。 他可以在世界的任意一个角落里穿行，能超越时间、超越存在地活着，但米迦勒不可以。 他还要把米迦勒带回去，挽回他，和他继续在原来的世界生活下去。 仅仅是活着不够，他想要有米迦勒陪着——那是生活。 “我答应你们，”路西法沉默了一会道，“我承诺不会动母盒，但如果发生别的意外，我也没什么办法。” “本来就是在毁灭的边缘拯救世界。”布鲁斯一笑，“成功或是毁灭，结局只会是其中一个。” “既然我们达成了共识，”路西法看了看这间小小的会客室，“你确定不要再招募几个队员吗？” “事实上我们有后备人员。”布鲁斯道，“你要看看他们的资料吗？” == 晨光透过窗帘，懒懒地洒在跪地安静祷告的天使身上。他已经脱下了那身人类的衣服，仅仅穿着一身白袍。阳光抚摸着他金色的睫毛，他垂至腰际的发尾似乎褪色一般，变成了微微染上金色的浅红。 拉蒙特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仿佛受到感染一般，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就连心情似乎都跟着平静下来。辗转反侧几小时不得安眠的痛苦似乎随之远去，他从这个场景中得到了一种安宁。 米迦勒结束祷告睁开眼，才注意到拉蒙特就站在门边看着自己。他看进那双尽管换了身体、换了样貌也依旧熟悉的绿眼睛，扬起一个笑容，问：“什么事？” “我……只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吃早餐——早午餐。”拉蒙特道。他还有些恍惚，不过很快就调整了情绪：“或者你想去洗个澡？我不清楚你们的生活习惯……” 米迦勒跪坐在地上，保持着那个笑容：“那就先洗个澡吧。” 他站起来，白袍自然地垂落，拉蒙特犹豫一下，还是没问那身白袍是从哪里来的。他后退两步，为米迦勒关上门。 米迦勒穿上昨天的衣服，又变成了昨天那个普普通通的青年。他仔细地将头发调整回昨天的长度（但愿他没记错），拉开了门。拉蒙特正等着他，见他出来，递给他一块浴巾和一身家居服。 “是我的。”拉蒙特道，“对你来说可能有些短……不过应该还好？” “谢谢。”米迦勒接过来，“你没睡好？”他注意到拉蒙特眼底有两片青黑。也许是睡得太晚了？ “显而易见。”拉蒙特勉强一笑，“不过没什么，喝杯咖啡就好了。” 米迦勒垂下睫毛：“好。” 看着浴室的门在米迦勒身后关上，拉蒙特脸上的笑容才彻底垮下来。 昨夜他根本没睡着。 他对米迦勒说谎了——那份报告他看得懂。而正是他看懂了的那部分，让他对自己的来历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那是一份孕早期绒毛膜取样检测报告，提示三倍体胎儿（69，xyy），建议进行医学目的上的流产。拉蒙特根据报告上显示的孕周和自己的生日计算，那就是金芭莉怀着自己时做的检测。 也就是说，这份报告提示拉蒙特是一个三倍体人。然而据他所知，很少有三倍体胎儿能活着出生，并且即使出生也很难拥有正常的生理和心理状况。 他想起了金芭莉流产的那个孩子。也许这就是原因——金芭莉流产的原因。毕竟三倍体胚胎是自然流产的一个重要原因，也许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弟弟或妹妹就是这种情况。 那如何解释他本人的状况呢？他可不觉得自己有多幸运，能够从一个三倍体胚胎长成一个智商超过190、生理正常的成年人。 也许米迦勒说得没错——他的确是拉斐尔，智慧天使、神之治愈——因此他一直好端端地活着。 等米迦勒带着湿气和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就看见拉蒙特靠在墙上沉思。 “在等我？”米迦勒问，“你吃过早餐了吗？” 拉蒙特仿佛一下子惊醒了。 “还没有。”他说，“金和汤姆去超市了，你想吃点什么？” “我一般不吃人类的食物。”米迦勒道，“我看你好像有些心事。” 他用的是陈述句。拉蒙特一抿嘴唇：“是的。” “介意说说吗？” 米迦勒坐在餐桌边，就着一杯水，听完了拉蒙特一边吃三明治一边说的整个过程。 “……大概就是这样。”拉蒙特咽下最后一点三明治，用餐巾擦擦嘴，“我去煮咖啡。”他实在是太困了。 “不用。”米迦勒按住他的胳膊，圣光轻盈地流过拉蒙特的身体——顺便席卷了他的大脑，把疲惫和倦意一并带走。 “哇哦。”拉蒙特惊讶地看着米迦勒，“这个办法不错。” “三倍体这种事……很特别吗？”米迦勒问，“抱歉，我不太懂人类。其实你说的染色体……”他有些费劲地重复了这个词，“我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啊，这个。”拉蒙特眨眨眼，作为一个理论物理学家，他也不太清楚如何解释这个问题，但这些话自然而然地流淌了出来：“染色体是人类遗传物质的载体，正常人类有23对染色体，也就是46条，但三倍体有69条，一般而言三倍体很少能活着出生……而且就算出生，也往往都有智力和生理的缺陷。” 感觉有点奇怪，好像他这样解释过很多遍似的。 米迦勒听懂了，点点头：“我算是明白了。”他又想了想，“你来到这个世界……这是哪一年？” “1988年。”拉蒙特道，“呃……算上金芭莉怀孕的时间，应该是1987年。” “时间对上了。”米迦勒道，“拉斐尔失踪时，我们世界的人界刚好是1987年。看来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逝是平行的。” 拉蒙特正点着头，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等一下，”他终于从自己的记忆里挖掘出了一些东西，“你之前说……拉斐尔失踪了三百年。” 米迦勒一抬眉毛。“是啊，”他说，“怎么了？” “可是我才24岁。”拉蒙特指着自己，“但你刚才又说……” “那是天堂时间。”米迦勒一耸肩，“天堂的时间可比人界快多了。在天堂过一年，人界才十几天而已。” 拉蒙特一愣。 “我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天，”米迦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天堂已经在过我请假一周年的纪念日了。” 拉蒙特费解地皱起眉头：“是你请假，为什么天堂要纪念？” “上司不在呗，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米迦勒看见桌子上有洗好的葡萄，便随手揪了一个，“这颜色可真像加百列的眼睛。” 在拉蒙特茫然的注视下，米迦勒把那颗葡萄放进了自己嘴里。 第41章 第41章 哥谭的黎明并不安宁。在这座被黑暗笼罩的城市里，时时刻刻都有正在发生和正在计划的犯罪。路西法站在一幢建筑的天台上，看着身穿蝙蝠战衣的布鲁斯杀死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生物。 这种生物同样有翅膀。它长了两对苍蝇一样的翅膀，面部、胸口以及四肢都布满奇怪、丑陋的花纹。两眼发出黄色亮光，好似在燃烧。它飞行时发出尖啸，四只爪尖极其锋利。 路西法盯着被蝙蝠侠网住动弹不得的怪异生物，半晌道：“……好丑。” 他话音刚落，那生物的胸口和腹部出现三个亮斑。亮斑越来越大，好像这生物的体内有什么在燃烧。接着，这东西爆炸了，碎成亮晶晶的细小灰烬。这生物原先出现过的地方，留下排成倒三角形的三个亮斑，好像一张鬼脸。 “这东西叫类魔。”蝙蝠侠从地上站起来。被他用作诱饵的抢劫犯从地上爬起来，惊恐地看了这两人一眼。没人理他，他试图逃跑，却听见了蝙蝠侠接下来说的话。 “荒原狼的手下，”男人藏在变声器后低哑的声音解释道，“它们以恐惧为食。最近这东西在哥谭到处都是，地球上有什么吸引着它们。” 抢劫犯似乎想说什么，但他看见那个站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的金发男人冲他挥了挥手。尽管看不到表情，他却读出了那手势的意思：离开。 或者是：滚。 他跑出几步，正要从天台边缘下去，又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那男人及肩的金发扬起遮住了侧脸，他的黑色衣服上绣着金色的花纹。 打发了抢劫犯，路西法才开口：“可能是因为亚特兰蒂斯。” 蝙蝠侠看着他。 “齐塔瑞人入侵纽约的事情你应该有所耳闻？”路西法问，他得到了蝙蝠侠肯定的回答。“那你应该听说过一些超级英雄解决了这件事。” “他们在纽约。”蝙蝠侠道。 “是的，所以这不是恐惧的来源。”路西法道，“纽约的人们知道有人能保护他们……而且这件事还没有完全对公众公开。”他稍微了解一些神盾局的工作内容，毕竟每天米迦勒都会把从拉蒙特那里听来的消息告诉他。想到这里他觉得有点不舒服，右手捏了捏拳头。 “你说亚特兰蒂斯。”蝙蝠侠道，“确实可能是恐惧所在。亚特兰蒂斯人自顾不暇，而陆地上的人们又害怕他们的力量。” “那块大陆的升起和荒原狼有关吗？”路西法问。 “可能没有关系。”这个声音来自刚刚落地的神奇女侠戴安娜，“不过没人知道那块大陆到底遭遇了什么。就连许多年前它沉没至海底，也是突然发生，没有任何预兆。” “我觉得这个有点像……”路西法想了想，“大洪水。” “大洪水？”神奇女侠和蝙蝠侠齐声问。和他们同时的还有管家阿尔弗雷德，只不过他是在蝙蝠侠的耳机中发问。 “起码在我的世界，大洪水真实地发生过。”路西法道，“我的世界没有亚特兰蒂斯大陆。但这种将整块大陆沉没的行为，像是……打算毁灭这个族群。” “你是说，这块大陆的沉没是人为的？”蝙蝠侠问。 “不是人，是神。”路西法道，“人没有这种力量。这位神……”他转向神奇女侠，“你们那些希腊神，有没有谁承认跟这个有关？” “……没有。”神奇女侠道，“众神与亚特兰蒂斯人曾经并肩与荒原狼作战，他们有什么理由导致亚特兰蒂斯沉没？” “那就是别的神。”路西法道，“也许是时候问问阿斯加德有没有人干过这种事了……” “我们还有多久？”蝙蝠侠问神奇女侠。 “也就是几天而已。”神奇女侠道，“我们要去联系其他几个队友，尽快找到母盒。” “我去联系巴里·艾伦。”蝙蝠侠道，“维克托·斯通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老爷。”阿尔弗雷德在他的耳机中回答，“不过我想应该快了。” “我试试看。”戴安娜道，“我大概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我去联系他。”说完神奇女侠便从高高的天台一跃而下。 “第三个是谁？”路西法问，“亚瑟·库瑞，从哪里能找到他？” “他是亚特兰蒂斯与人类的混血儿。”蝙蝠侠道，“先前他在冰岛沿岸的渔村，现在应该还在亚特兰蒂斯大陆。” “亚特兰蒂斯……我觉得我可能见过他。”路西法道，他想起那天在亚特兰蒂斯岸边看见的那个跟雷神有点像的人，他是从水里跃上沙滩的。“我去找他。”但不保证对方能答应。 布鲁斯看着他，眼神诚恳，“谢谢。” “你不必道谢。”路西法道，他展开了三对黑色的翅膀，漆黑如夜，“再见。” 他又换回了那身军礼服——他并不像心大的米迦勒会把军礼服这种重要物品留在复仇者大厦，而是一直收在自己的空间袋中。宽大的羽翼划过黎明的天空，迎接了第一缕跃出地平线的阳光。 这是哥谭市一个难得的晴天。 == “神盾局的资料都在这里。”拉蒙特道，“局长已经同意了你调阅相关资料……不过他有点生气。” “抱歉，我扔掉你的耳机并不是有意让你被迁怒。”米迦勒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拉蒙特点点头。 “那带我进去吧。”米迦勒道，“不要放过任何有关的信息——现在我只能先利用神盾局的资源了。” 拉蒙特带着米迦勒进入神盾局总部的资料基地。不是数据库——而是存满原始资料的仓库。他在搜索面板上输入“antis”这个单词，跳出一大堆搜索结果。 “……4000多条原始记录。”拉蒙特道，“分别放在五个仓库共72个不同区域……我们两个肯定看不完。”他转脸看着米迦勒，“还有没有别的查询策略？” 米迦勒对着一大堆资料陷入沉默。“我没有……不过我知道英语词汇有很多种形式。”他建议道，“换个形式试试看？” 拉蒙特又陆续输入了“antic”、“antean”等词汇，成功将结果拓展到一万多个。接下来他又尝试了几种查询策略，最终把结果限定在两千个左右。 “我做了一份摘要索引，”拉蒙特道，“你可以先从这里筛选。” 米迦勒在搜索面板上筛选了很久，终于找到第一份他认为有价值的材料。这份材料放在第四仓库的d207区域，是一张陈旧的羊皮纸，上面写满了奇怪的文字。 “古希腊语。”拉蒙特看了一眼就说，“非常久远的那种……等一下，”他稍微愣了愣，“我没学过古希腊语——所以刚才那是拉斐尔？” 米迦勒一耸肩：“那就是你。”他隔着保护层轻触那张羊皮纸，“写了什么？” “‘祂又从天外回归，看见亚特兰蒂斯的大陆，便发怒。’”拉蒙特翻译道，“‘祂令……杀死亚特兰蒂斯人’——这个名字很奇怪，不是用古希腊语写的，是一种我不知道的语言——‘亚特兰蒂斯人与……发生战争，祂发怒，令亚特兰蒂斯沉没。’” 米迦勒问：“‘祂’是谁？” “从这种书写方式推断，应当是被当地人认为是一位神明。”拉蒙特道，“不过从后文看，并不是奥林匹斯神中的任何一位……因为这里写，‘宙斯和众神得知后发怒，与祂争辩，祂重创宙斯，从此诸神隐匿。’” 米迦勒摸着下巴开始思索。 “怎么了？”拉蒙特问。 “你知道诺亚方舟吗？”米迦勒问，“哦——你肯定知道。” “我知道这个故事。”拉蒙特道，“不过我没有记忆。你想说什么？” “对了，诺亚方舟还是你亲自去……”米迦勒没有说下去，“算了，这个故事不重要。我是说，当初神因为人界罪恶过多，一度十分愤怒，想要毁掉人界，便引起了大洪水。我觉得……这章纸上写的‘祂’，让亚特兰蒂斯沉没的原因可能是相似的。” 拉蒙特盯着那张羊皮纸，神情凝重。 “都是毁掉一个失败品。”米迦勒总结道。 “文明，”拉蒙特忽然喃喃道，“‘祂’毁灭了一个文明——玛雅文明也发生了一次文明断裂……那是在公元10世纪。” 他看了眼资料柜上的信息：“这张羊皮纸的断代结果是公元4世纪初期。”他忽然皱起眉头，“但这上面的希腊语是通用希腊语……通用希腊语是公元前3世纪到公元3世纪流行使用的——这是早期的通用希腊语，还不够成熟。” “你想说什么？”米迦勒问。 “600年。”拉蒙特道，“写这张羊皮纸的并不是古希腊人，可能是‘祂’的同族——应该跟那个我念不出名字的人也是同族。这些人在公元前3世纪到达欧洲，在那里学会了早期的通用希腊语。之后他们跟欧洲文明隔离了600年……才有人写下这张羊皮纸。” 米迦勒的目光忽然凝在了纸上。 “根据这些文字使用的时态和语气，写下这张羊皮纸时，亚特兰蒂斯的沉没就在不久之前。”拉蒙特继续分析，“他们跟欧洲文明隔离了600年，之后毁灭了亚特兰蒂斯大陆。而玛雅文明的断裂发生在公元9世纪到10世纪，恰好在这之后600年。” 他抬起头看着米迦勒，“我怀疑‘祂’根本不是地球上的存在，每隔一段时间探访地球。而如此规律的时间间隔……不得不让我想到一个词。” 米迦勒了然，一点头，和他同时说出那个词： “实验。” 第42章 第42章 什么人在用这个世界的地球做实验，他们定期来到地球观察和记录人类的活动，必要时摧毁失败的成果。米迦勒和拉蒙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毛骨悚然。 “这是远超这个世界神族的存在。”米迦勒道。 拉蒙特又检索了一些关于玛雅文明的记录，米迦勒指着摘要索引上的缩略图：“这是个什么东西？” “石碑。”拉蒙特道，他把那张图放大，“这是玛雅人记录生活的石碑……这里可以找到三维模型。”他从屏幕上拉出一个虚拟3d模型，正是那块石碑。 “这上面有文字。”米迦勒道，“写了什么？” “我无法完全看懂，”拉蒙特道，“大意是说有位重要人物来到当地，送给他们一样物品……他们打造了这个石碑，并将这一物品……” 他停下来，半晌才接着翻译下去：“并将这一物品保存在石碑中。”他皱起眉头，“什么东西能被保存在石碑中？” 米迦勒盯着那石碑的三维模型。黑色的石头上除了玛雅文字，还有一些装饰性的花纹……顶上有个小小的凹陷。 “这个，”他指着那个凹陷，“会是意外吗？” “不确定，”拉蒙特摇摇头，“石碑是在危地马拉的山林中发现的，这可能是个损伤。”他盯着那个凹陷看了一会，忽然说：“可我觉得这个凹陷有点眼熟。” “要是能见到原件就好了。”米迦勒自言自语道，“总觉得这东西有些古怪。” 他们继续查看了很多感兴趣的资料，但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新信息。等拉蒙特想起时间问题时，他发现已经是深夜了。 “哦……”他呻-吟一声，“我还没吃晚餐呢。” 米迦勒眨眨眼：“抱歉，我忘了。” “……”拉蒙特决定不再理他，并下决心跟天使待在一起时上好闹钟——吃饭睡觉如厕等一系列生理活动的闹钟。 == 在米迦勒和拉蒙特泡在资料库中时，路西法落在了亚特兰蒂斯大陆上。 尽管大陆仍然完整，这块大陆上的居民却早已分崩离析。渔人国被迫抛弃了他们的故土，重新沉入海底寻找新的家园。保留着陆地上行动能力的亚特兰蒂斯、泽贝尔国和咸水国则留在这块大陆上，继续进行和陆地上其他人类的这场艰难的谈判。 但亚特兰蒂斯忽然归来的王储让这个国度陷入混乱。真正能引领这场谈判的，只有泽贝尔国王涅柔斯，以及他的女儿湄拉。涅柔斯并未离开大陆，他只允许人类派遣使节来到他的宫殿。从路西法站的地方，能看到远处码头——亚特兰蒂斯人新建的设施——停泊的轮船，人类正从上面走下来。 一切就像一场浩劫——也许，这的确是亚特兰蒂斯大陆历史上除了沉没以外最大的噩梦。现在这块大陆十分敏感和脆弱，在人类侦察机沉默的威胁下，他们不得不撤回了一部分军队。相应地，人类的侦察机也陆续后退，但并未完全撤回。一些有实力的国家，将他们的侦察机停驻在大西洋沿岸的海外军事基地，时刻待命。 路西法在这里的出现，如同一片黑色羽毛落在池塘里，轻盈得难以察觉，但确实引起了一圈一圈荡漾的波纹。他的军靴轻轻踏在柔软的沙滩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这块大陆以前并没有沙滩。”这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路西法转身，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他今天的目标。凌乱的金色长发和络腮胡，赤着的上身纹满刺青，手里攥着一柄三叉戟，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亚瑟·库瑞，半小时前他还在蝙蝠侠的系统中看过这人的照片。他低头瞥了眼蝙蝠侠给他配的手机——不得不说这一点上布鲁斯·韦恩比托尼·斯塔克干得漂亮——上面是他看了一路的亚瑟·库瑞的生平。 “你就是……”路西法再次低头确认了一下那个称呼，“aquaman？” “你是谁？”亚瑟并未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你一出现在这里，那些侦察机有一半对准了你。”他指指天空，“而且我听到一些传言，说你是能飞的。” “我确实能飞。”路西法道，“听着，我是来请你帮忙的。” “不行。”亚瑟直接拒绝，“这块大陆需要我。你也看到了，亚特兰蒂斯人需要和陆地上的人类沟通——” “靠另一位国王。”路西法指出，“你在这里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亚瑟的脸色有些难看。 “事实上你只能和你那个兄弟进行权力争夺，让他无暇承担自己的责任。”路西法双手抱胸，“你可能觉得自己想要帮忙，但你只是造成了更大的混乱。” 亚瑟脸色阴沉：“我不需要你来评判。”他看看周围，“奥姆对人类敌意很重，我是来阻止他对人类开战的。” 这个说法倒是让路西法有些意外：“成效如何？” “至少他把很大一部分精力放到了我身上。”亚瑟道，“如果不是湄拉找到我，我根本不想管这件事。” “我来找你是为了另一件事。”路西法道，“这很重要，不过也许你没有听说过——你知道保存在亚特兰蒂斯的母盒吗？” 亚瑟一怔：“我听说过。”他想了想，“但我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也许奥姆知道，但他可能不想见我。前几天我们一见面就要打一场，我和他都需要休养生息——所以我暂时住在这里。”他指指脚下，“这是泽贝尔王国的领土。” “奥姆在哪？”路西法问，“我要问清楚母盒的下落。” “要知道，”亚瑟皱起眉头，“你在我看来就是个来路不明的怪人，来到亚特兰蒂斯，索要这里封存的重要物品。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地带你去见奥姆？” 路西法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他已经降落在这块大陆上十分钟了，既没有说动亚瑟、也没能见到母盒。他收起手机，两手一合：“我给你个理由。” 路西法手里，光迅速汇聚，凝成一柄剑的形状。他轻轻一笑，黑眼睛显得懒洋洋，却又透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幽暗：“来吧。” 黑色六翼展开，似乎能遮天蔽日。他毫不犹豫，挥出了手中的剑。 亚瑟被这种不讲理的行为惊呆了，他下意识用三叉戟挡住了剑。但路西法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堕天使仿佛和剑化为一体，把亚瑟逼得节节后退。他不得不挥舞起三叉戟，利用水波形成的屏障阻挡路西法的进攻。但那把剑似乎无视了一切屏障，仍然直直地刺向亚瑟。当亚瑟再次举起三叉戟格挡时，剑锋忽然亮起，一击便削断了亚瑟的三叉戟。 “带我去见亚特兰蒂斯王。”路西法沉声道，那剑就停留在亚瑟鼻子跟前，“不然你会死。” 亚瑟眼里的路西法刚好逆着光，看不清面容，但他清晰地看到，路西法垂在颊边的金色发丝，正从根部开始，逐渐变成黑色。他想起关于路西法的另一个传闻——他看起来就像是黑暗的化身。 亚瑟看了眼手里断成两截的三叉戟。那是他母亲的武器，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心头怒火顿生。他再次抬眼看路西法时，愤怒令他的头发无风自舞，水与空气构成的冲击波自他身上发出，攻向路西法。 那冲击波的速度极快，而路西法闪避的速度更快。冲击波打上岸边的礁石，将那块石头一击而碎，碎块落得到处都是。而路西法的剑，已经架上了亚瑟的脖子。 “这把剑可不是什么寻常武器，”那个生着翅膀的美丽生物在他耳边低语，“我知道人类的武器伤不了你，但如果是用圣光锻造、灌输了神力的圣光之剑……虽然它堕落了，它依然远超人类的任何兵刃，包括你那把脆得像木头一样的三叉戟。” 亚瑟没有动。脖子上轻微的刺痛让他清楚，那把剑锋利的刃已经划破了他坚硬的皮肤。温热的液体流下来，他想那应该是血。 “那些应该是你的支持者吧？”对方轻笑，“可惜，就算他们全都用武器对着我，也会顾忌你的性命不敢下手。至于那些作壁上观、甚至还打算叫好的……恐怕就是你那位兄弟的手下吧？” 亚瑟艰难地抬起眼，看到许多亚特兰蒂斯人如临大敌地用三叉戟对着路西法——的确是他的支持者们。而在这群人身后，他看见了另一些人。有一队王室护卫，穿着王室的制服，三叉戟支在地上，似乎在等路西法的下一步动作；而另一些没有穿制服的，甚至都没有携带武器。他们脸上带着笑容，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带我去见亚特兰蒂斯王。”路西法道，“否则你，这岸上的所有亚特兰蒂斯人……还有不远处那些来这里谈判的人类，都会死。” “活着还是死去，你选一个吧。” 第43章 第43章 这种时候，正常的选择都是活着。 尤其是当自己的死还要搭上其他亚特兰蒂斯的人性命，以及人类和这块新大陆的关系时，亚瑟的选择显而易见。 “我带你去见奥姆。”他深吸一口气，“你不能破坏亚特兰蒂斯和陆地的谈判。” “破坏不破坏我说了算。”路西法道，“你没有提条件的资格，库瑞先生。” 剑锋稍稍离开了亚瑟的脖子，亚瑟低头一瞥，那剑刃上还染了血。路西法伸手轻轻一点他穿着皮甲的后背：“奥姆在哪里？” “他在大陆的中央，”亚瑟道，“但他离这里有200海里。” “所以？” “所以，你想靠两条腿走过去是不太现实的。”亚瑟一耸肩，“我一般从水里走。” “而我一般从天上走。”路西法道。他身后的六翼完全展开，振动几下飞起来。亚瑟身上缠了一条黑色的链子，把他拦腰带离了地面。 “喂——喂！”亚瑟腰上的链子让他重心不稳地大头向下，“我不想这样飞——” 他凌乱的头发被迎面而来的风一吹，扑进了他张开的嘴里。 路西法一撇嘴。 他加快了速度，丝毫不管亚特兰蒂斯的王子大头朝下被灌了一嘴的风以及带着海水咸味的头发。他略过亚特兰蒂斯的上空，注意到这块大陆上有许多高耸的建筑，也有些凹陷的地区，像是海谷。 还有巨大的礁石、斑斓的珊瑚礁……虽然那些可怜的生物在曝晒这么多天后应该早已死去，但仍然留下了漂亮的遗迹。还有大片大片死去的海葵，即使已经完全干燥，也在地面上印下美丽危险的颜色。高耸的岩石上析出白色的盐块，从高处看去像是小号的雪山。 不管是不是出自这个世界的神明之手，这块大陆都是一种慷慨的馈赠。路西法注意到了一座雄伟华丽的宫殿，虽然墙上缀了些盐块，但看得出已经被人精心清理过了。 “应该就是那里。”他低头问亚瑟，“是不是？” 亚瑟满嘴头发，吐了两次才把头发吐出来：“呸、呸——我说，是的！”风灌进他的耳朵，他听不见自己说话，但此时他已经无暇去想他是怎么在这样的噪音里还能听见路西法说话的。 路西法翅膀一立，俯冲下去。亚瑟看着宫殿的屋顶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发出灵魂的吼叫：“啊——” 然后又被自己的头发糊了一嘴。 路西法在亚瑟的脸快要砸到屋顶时停了下来，拽着堕落圣光锁链一甩，把皮糙肉厚的混血王子甩到一边。他向前走了两步，一脚踏在屋顶的边缘，向下看。 一群穿着制服的亚特兰蒂斯人举着三叉戟，虎视眈眈地对着他。 路西法转过身，同时收了翅膀。翅膀缩进他的背部，那件黑色军礼服表面像是水波一样荡了一下，被回缩的翅膀分开又迅速闭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看不出任何撕裂的痕迹。 路西法轻轻一拽锁链：“起来了。” 亚瑟还头晕脑胀地趴在地上，闻言坐起来，试图解开身上的锁链。路西法又一拽锁链，那黑色的链子化成一缕缕黑色的雾气没入路西法体内。亚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踉跄了几步。这个功夫，路西法已经再次亮出了剑，架在亚瑟的脖子上。 这次，剑锋上萦绕着的不再是光，而是不详的黑色力量。路西法挟持着亚瑟跳下屋顶，在其他亚特兰蒂斯人攻击他之前开口道：“我要见亚特兰蒂斯王。”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以异世界神明的身份。” 亚瑟不顾还架在脖子上的剑，诧异地回头看了路西法一眼。异世界神明？他刚刚不是幻听？ 显然亚瑟在天上飞了一圈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奥姆这里，路西法要求见奥姆后不过两分钟，现任亚特兰蒂斯王就带着全套仪仗和亲卫出来了。路西法就站在他的宫殿门口，一手执剑挟持着他的混血哥哥，背后展开三对黑色的羽翼，同色的发丝在空气中飞舞，一双黑眼睛幽暗如深深的海沟。 以亚特兰蒂斯人的审美，那个生物简直就是“美”的化身。 奥姆思考了一会，得出一个结论。 “你是……异世界的美神？” 路西法：“……”他持剑的手差点松开。 “是黑暗的神祗。”他嘴角一抿成一个冷肃的弧度，“我要看亚特兰蒂斯的母盒，不然，”他轻轻动了下剑，“他就死了。” 奥姆的三叉戟支在地上，他双眼扫了一眼亚瑟，神情复杂：“我不在乎我哥哥的生死，你威胁不了我。母盒是亚特兰蒂斯的机密，你想都别想看到。” “你不答应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亚瑟，并向整个亚特兰蒂斯宣布我是你派来屠杀你哥哥的杀手。”路西法一笑，“你认为怎么样？” 亚特兰蒂斯人崇尚武力，也同样崇尚公平和公开。对他们来说，王位之争的解决很简单，打一场就行了——但如果是派出杀手之类的这种手段，他们会极其唾弃。 只要奥姆还想当好这个国王，他就不能让路西法给他这样搅一通。 浅色头发的年轻国王站在那里思考了几秒，扭头命令身边亲卫：“救下王储。” 决不能让亚瑟成为他人威胁他的筹码！ 亚瑟感觉那剑锋又开始向自己的脖子移动，黑暗气息似乎在周围弥漫开来，他慌了：“别！奥姆，听他的，你们根本打不过他——” 话音未落，一个举着三叉戟往这边跑过来的亚特兰蒂斯人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了出去。奥姆一挥手，制止了剩下的进攻。他狠狠剜了亚瑟一眼，转过身：“跟我来。” 一路上路西法终于舍得让剑彻底离开亚瑟的脖子，但对亚瑟的钳制并没有放松。他一只手按在亚瑟胸甲的肩部，修长的指尖危险地搭在贴近锁骨的位置，再向下就是汩汩搏动的重要动脉。另一只手拎着他的剑，偶尔还转个剑花，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上去很闲适。 事实上他心情一点也不轻松。 他越来越感觉母盒的存在可能提示了一些关于世界本源的蛛丝马迹。他必须阻止荒原狼将世界抽成一片荒芜，他还要找到这个世界与自己世界的联结，想办法回去。他还得补上两个世界之间不断沟通的裂缝，阻止这种事情继续发生。 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此刻应付这位亚特兰蒂斯王已经是他最大的耐心。他跟着奥姆进入一个隐秘的宫殿，年轻的国王忽然停住了脚步。 路西法听到他吼了句什么，大概是亚特兰蒂斯方言的粗口。从一边亲卫惊恐的表情来看，国王几乎不会用这个词汇。他心底一沉。 “怎么了？”他问。 奥姆却冲着一个方向喊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从暗处走出来一个窈窕的身影。红色波浪卷发，穿着海蓝色的紧身衣——是泽贝尔王国的公主，湄拉。 “你作为亚特兰蒂斯的王，居然连母盒被人偷走都不知道。”湄拉冷笑一声，“要不是我发现了异动过来查看，谁知道你还要花多久才能发现。” “是谁干的？”奥姆声音紧绷，“在陆地上我感应不到这里的变化。” 湄拉警惕地扫了眼路西法，“我私下告诉你。”她把目光转向被路西法钳制的亚瑟，皱眉问：“奥姆，你要囚禁亚瑟？” 奥姆额头爆出一根青筋：“不是我！” 湄拉一脸不信任。她走了几步来到路西法面前，沉声命令道：“放开他。” “湄拉。”奥姆出声阻止，“别管他们。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你一定发现了什么。” “奥姆，他是你哥哥！”湄拉怒视着奥姆，“你不能这样对他！” “他不是我的人。”奥姆不耐烦道，“我要是把亚瑟囚禁，他的支持者立刻就能推翻我——我又不是那种蠢货！” “那他是谁？”湄拉指着路西法，冷声问。 “我也不知道。”奥姆烦躁地回答，“你以为我带一个陌生人来这里是自愿的？” “他用什么威胁你？”湄拉问。 “亚瑟。”出声回答她的不是奥姆，而是黑发的外来者，“我用亚瑟的性命和君王的名誉威胁他。我同样可以用这个来威胁你，甚至加上你自己的性命——现在告诉我，夺走母盒的是谁？” 湄拉看奥姆，后者点点头。国王挥退亲卫和仪仗，带着路西法和湄拉进入了保存着母盒的宫殿。 宫殿中心是一道极高的石柱，石柱周围凿空，向下看去是极深的窨井。现在，这凹陷的位置仍然存着不少海水，在宫殿中心形成一个环形的水池。那石柱的顶端被什么人毁坏，坠落下来的石块砸碎了地上的石砖。 路西法松开了钳制着亚瑟的手。他向上看去，宫殿顶部并没有天花板，而是一个透明的顶罩。现在，这里已经被人破开，顶罩上一个大洞，阳光从这里洒下来。 “入侵者是什么人？”他问。看这个场景，战斗发生在宫殿的上部。也许就是从上空向下袭击的——然而周围有那么多人类的侦察机，什么人能随意进入这块大陆的领空还不被发觉？ “不知道是谁干的，我来的时候入侵者已经离开了，无法追踪。”湄拉道，“但我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异动。护卫全都牺牲了，没法再知道入侵者的身份。” 路西法垂下眼。他刚才是飞过来的，却也没有发现异常。他两眼向旁边一瞥，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鬼脸图案——是类魔。 “荒原狼，”他开口，“是他夺走了母盒。” 第44章 第44章 显然荒原狼这个名字还保留在亚特兰蒂斯族群的记忆里，奥姆和湄拉立刻变了脸色。两个王族目光集中在路西法身上，湄拉问：“他又出现了？” “他已经夺走了保存在天堂岛的母盒。”路西法道，“有人要我来招揽这个——”他指指亚瑟，“这个乱毛，不过他刚才并不愿意帮忙。” “我得留在这里负责和人类的谈判，不然我倒是很想去。”湄拉深吸一口气，“或者……”她和奥姆对视一眼。尽管彼此嫌弃，两人还是从对方的目光里读出了一些东西。然后他们一起看向亚瑟。 “……怎么了？”亚瑟有些慌神，“为什么看着我——” “哥哥，”奥姆毫无预兆地开口，这个称呼把亚瑟吓了一跳，“你愿意暂时退出对王位的争夺吗？如果你同意，我就可以全力以赴与人类进行谈判——而湄拉可以参加与荒原狼的战斗。” “哦上帝，”亚瑟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但只要你还放不下对人类的敌意，我不可能安心地让你去代表亚特兰蒂斯王国——更遑论这个大陆。” 两兄弟谁也不相让，目光中似乎都要冒出火来。路西法拿着剑在一边的墙壁上敲了敲，引来三个人的注视。 路西法指指亚瑟，“你想当国王吗？” 亚瑟摇头。 他又指指奥姆，“你呢？” 奥姆脖子僵硬地轻微一转，似乎下意识想做一个否认的动作，但他立刻回过神，点点头。 “让你跟人类谈判，你会选择怎么谈？”路西法问。 奥姆斜着眼去看湄拉。路西法立刻道：“自己想，你可是个国王。”奥姆飞速地把目光转回来。 “……要求人类撤回侦察机，承认亚特兰蒂斯的存在，”奥姆道。他不想看着路西法说话，又被禁止看湄拉，只能下意识地瞄亚瑟：“不再向海中倾倒垃圾……查出大陆升起的原因，惩处罪魁祸首——” “算了。”路西法一脸嫌弃，“你们三个好好在这待着吧。” 看得出来这两兄弟的水平都有些堪忧。亚瑟对权力的基本概念都十分模糊，而奥姆就是个对人类满脑子敌意完全不想寻求合作的死脑筋。 天堂和地狱都合作了，亚特兰蒂斯和人类合作一下能有多难？ 他低垂的翅膀刷地展开，就要飞上天空。 “等一等！”奥姆阻止道，“我知道……如果母盒被盗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盯着路西法的眼睛，尽量诚恳地说，“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路西法眼里终于有了一点点欣赏之色。 还算聪明。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根据国际公约，规定亚特兰蒂斯公海范围，把整个亚特兰蒂斯的所有国家，当做陆地国家来看待。” 奥姆一抿嘴，似乎不太情愿，但还是点了下头。 “第二，向人类求助，”路西法竖起第二根手指，“亚特兰蒂斯遭遇了巨大的环境改变，人类也不例外。他们的洋流受到了破坏，你们都是受害者——所以你们要一起找到罪魁祸首，”路西法一挑眉，“或者一起忘记这件事。” 奥姆死死盯着他。 “第三，”路西法竖起第三根手指，“用你的技术——什么都行，我知道你们的科技比人类发达——跟人类交易，让他们给你们提供适合陆地生存的资源。尽早建立亚特兰蒂斯和人类的货币沟通体系，发展和人类的贸易。” “这个我一直想要谈。”湄拉低声道，“但人类不同意，他们认为我们是威胁——” “因为你没做到前两步。”路西法道，“人类是最傲慢的种族，永远相信自己是最优越的族群——跟他们打交道，要收敛锋芒。” 他两眼一扫奥姆：“我把这个教给你，你总得付出点什么代价吧？” 奥姆一点头：“我以亚特兰蒂斯王的名义，献上我的哥哥。” 亚瑟：“？？” 奥姆一脸郑重：“我将自己的哥哥奉献于你，你可以指使他做任何事。用这个交换，你觉得如何？” 路西法打量着奥姆——这会儿，他终于显示出了一些属于年轻人的稚气。 亚瑟还在发愣，湄拉已经轻轻推了推他：“快去吧，荒原狼那里需要你——这里有我和奥姆，不会有问题的。” 亚瑟回过神，才点了点头。 “还有你。”路西法忽然一指湄拉，“你看起来像个训练有素的战士。” 听到这话，奥姆首先不悦地撇嘴：“她是泽贝尔的公主！” “所以呢？” 奥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吐出一句话：“你不能这样对待一位女士……” “我去。”湄拉道。 惨遭拆台的奥姆默默闭上了嘴。 路西法似笑非笑地看了奥姆一眼。接着六只眼睛盯着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部手机，拨了个电话。 “布鲁斯·韦恩，”他叫了对方的名字，“飞机开过来吧。” “飞机？”湄拉问。 “你不是能飞吗？”亚瑟也问。湄拉和他对视了一眼，沉默了两秒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你们不能飞。”路西法道。他转过身：“可以出去了，飞机很快就到。” 亚特兰蒂斯周围的一片侦察机中，一架体型较小、线条格外流畅的黑色战机忽然动了。它向大陆的中央飞去，周围的战机纷纷躲开这个疯子，尽可能撇清跟它的关系。 没多久，它又飞了回来，速度极快，似乎要冲进重重侦察机中。各国侦察机向上的向上，向下的向下，但这架小型战机忽然拐了个弯，以一个近乎垂直的角度向高空飞去。 湄拉看着开飞机上瘾的亚瑟直翻白眼。他们的头发因为重力都向下垂着，亚瑟呵呵一笑，被湄拉在身后揍了一拳，才慢慢把飞机拉平。 这架飞机本身就是布鲁斯用来观察亚特兰蒂斯的。他们上来时，飞机还是无人驾驶模式，亚瑟研究了几分钟，居然无师自通了如何操纵这个庞然大物。 “你们还真是个特别的种族。”路西法道，“拥有人类一般的灵魂，和远超一般人类的身体素质与能力。”他轻轻一笑，“这个世界很神奇。” 湄拉并没有回答。她皱着眉头：“你到底是谁？” “误入这个世界的访客罢了。”路西法道，“不值一提。” 亚瑟却在这时回过头：“你说你是异世界的神明……” “亚瑟！”湄拉尖声叫起来。亚瑟一回头，看到飞机马上就要撞上一只可怜的鸟儿。亚瑟猛地一拉操纵杆，慌乱之中搞错了方向，飞机前部向下一沉，向着地面俯冲。在湄拉再次响起的尖叫声中，亚瑟手忙脚乱，好不容易让飞机回到了正确的轨道。 湄拉捂着胸口，半天冷静不下来。 “从某种程度上我的确是神明。”路西法道，“特别是你们这个世界的神格被分散成太多股……我的神格应该比你们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神的力量要强。” “应该？”湄拉抓住了关键词。 “是的，还有一些未知的存在。”路西法道，“比如我就没有搞懂母盒是个什么东西。” “你连这个都没搞懂就来招募我们？”这下亚瑟再回头湄拉也不拦他了，两人一起瞪着路西法，“你是认真的吗？” “因为我也被威胁了。”路西法道，“有人告诉我，如果荒原狼把三个母盒聚集在一起，他会将整个世界抽成混沌。那样我的爱人就——”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停顿了好久，才叹了口气：“好吧，前爱人。” 湄拉再一次抓住关键词：“……前？” “我们分手了。”路西法道，这会他心情有些糟，眉尖微微蹙着，“我不知道原因。” 其实是我不想听。他想，是我没给米迦勒解释的机会。 “总有个原因的。”湄拉道，“你觉得原因是什么？” “我想……也许是因为我先前做过的一些事？”路西法脑海中闪过几个片段，“但我没想过这些事能这么快就暴露。”也许米迦勒比他想象得更敏锐，或者是哪里漏了馅？ “你瞒着她做了什么？”湄拉问。 “我瞒着她……”路西法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不过天使没有性别，人称的错误对他们来说问题不大：“和重要人物做了场交易，获取了一些特殊的力量……顺便——” 顺便通过撒旦之手，轻微地触摸到了更广袤的世界。 远远超过他以往认知的世界。 湄拉嘴角抽了抽：“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情。” 亚瑟赞同道：“像是电影里反派会干的事情。” 路西法：“……理论上来讲现在荒原狼才是反派。” “这又不妨碍你也是。”湄拉道，“亚特兰蒂斯的文学里，反派和反派之间也有矛盾。” “人类的文学也是这样。”亚瑟点头。 路西法：“……这倒没错。” 回到他原先的世界，在光明的天堂面前，他这个昔日的背叛者、如今敌对方的首领，当然是最大的反派……之一——另一个反派自然是身为恶魔之首的撒旦。他和撒旦之间固然有合作，但也有几乎不可调和的矛盾。 路西法思考了一会，问：“但和我交易的那位，是正派人物。”创世神当然是正派角色，这一点连他都无法否认。 湄拉想了想：“和你的爱人是什么关系？” “我爱人很崇敬祂。”路西法道。米迦勒对创世神的态度，确实称得上“崇敬”二字。 “交易了什么内容？” “呃……”路西法想了想，“祂用了一些力量交换，要求我不带走我的爱人。”以及永久封闭黑暗之深渊，并和撒旦一起守护封印。 湄拉和亚瑟齐齐抽了口气。 “你完了。”湄拉笃定地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你了。” 路西法：“……” 天使的一辈子有永远那么长，那他…… 第45章 第45章 对于永生的生物来说，他们很少用“一辈子”、“永远”这类形容词。因为这些话对他们来说，就是漫长得看不到尽头的未来。一切都可能是实实在在会发生的——而他们从不吝啬于相信可能。 所以湄拉的这句话并未对路西法造成多么大的打击。只是他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一点点伤害——地狱之王觉得有点委屈。 但从一个非永生生物的角度，这大概是湄拉能给出的最好建议。路西法便问：“为什么？” “既然你们相爱，她肯定是愿意和你在一起的。”湄拉道，“你为了获取力量，把她留在其他人身边……只要她爱你，她一定会很难过。” “……交易不是我提出的，”路西法道，“是那位重要人物提出的。我用剑指着祂让祂允许我把米迦勒带走，祂便提出了这个交易。” 湄拉和亚瑟：“……” 这种时候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等一下，”湄拉再一次发现了关键之处，“michael？你的爱人是男的？” “不是——”路西法想否认，却发现他很难解释这个问题：“差不多，不过这个不重要。那位重要人物……那位神，不愿意我把米迦勒带走。我用剑威胁他……” “就像你威胁我那样吗？”亚瑟问。飞机上设置了目的地，他伸手在屏幕上按了几下，打开了自动驾驶模式，两腿撑着椅子一转，就转过来和路西法面对面，像是在开茶话会似的。 “不是，”路西法道，“我用剑指着祂的胸口。” 作为曾经最受创世神宠爱的天使，他比一般天使更了解创世神的弱点。祂的心脏就是祂全部的灵魂，用附着了神力的圣光之剑全力一刺，虽然不至于让创世神陨落，也足够祂神灵受损休养个几万年了。 湄拉艰难地问：“你就不怕被米迦勒知道？” “当时我觉得他不会知道。”路西法一脸郁郁，“祂……那位神在那件事之后很伤心，离开了一段时间，后来又陷入了沉睡……我以为米迦勒没有机会知道这件事。” 他和创世神的交易发生在堕天圣战期间。在那之后，创世神黯然神伤，去往人界。在那里，祂遇上了一个叫以诺的人类。神与以诺相谈甚欢，同行三百年，以诺沐浴在圣光之中，凭肉身进入天堂，成为最年轻的炽天使——梅塔特隆。 “可是你说了，米迦勒很崇敬那位神明。”湄拉道，“他怎么会发现不了那位神明的异常呢？” 路西法：“……”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亚瑟揉了揉鼻子，“但我设身处地想了想，如果我是米迦勒，我大概会和你分手，然后把你揍一顿。” “他已经和我分手了，”路西法心情复杂，“如果他非要揍我一顿……” 湄拉和亚瑟都紧张地看着他。 “那就揍吧。”路西法揉揉眉心，“反正我打不过他。” 湄拉：“……那他一直忍着没有揍你，说明他对你是真爱。” 路西法还要再说些什么，飞机内的语音系统忽然提示收到了讯号。接着，一个低哑的声音响起来：“我联系到巴里·艾伦了。” 路西法认出这是蝙蝠侠的声音。“我带了两个亚特兰蒂斯人。”他说，“希望你的飞机上有足够的位置。” “会有的。”蝙蝠侠道，背景里好像还有咔嚓咔嚓的声音，“我们哥谭见。” 飞机划过天空，跨过时区，到达哥谭时仍然是下午。蝙蝠侠和巴里·艾伦已经在等他们了。巴里·艾伦是个瘦削的年轻人，手上抱着一大盒披萨，正吃得不亦乐乎。他穿着一身红色的战服，胸前有个闪电符号。 “闪电侠，巴里·艾伦。”蝙蝠侠介绍道，“他速度非常快。” “有多快？”路西法问。 “我叫它神速力。”巴里开口，他语速很快，好像整个人都被加速过一般，“就像是进入一个维度层，能够操纵时空一样。它需要我消耗非常多的卡路里，所以我就像是个……” “‘零食洞’。”蝙蝠侠替他说完，“他说他像是个零食黑洞。” 路西法一瞥巴里的脚边，那里似乎还放着几大袋薯片。他好像有些明白飞机上通讯时蝙蝠侠背景里的咔嚓声是哪里来的了。 “我是路西法。”他说。 “你好，路西法。”巴里道。他说完这句话又下意识地小声补充道：“希望这次没说错。” “这次没错。”戴安娜从他身后走出来，她已经换上了战斗服，“哪一位是aquaman？” 路西法看了眼亚瑟。后者轻哼一声：“当然是我——” “这是亚瑟·库瑞。”路西法道，“这是——” “湄拉。”湄拉道，“我是亚特兰蒂斯大陆泽贝尔王国的公主。” 戴安娜露出一个笑容。“戴安娜·普林斯，”她伸出手，“很高兴见到你。” 湄拉跟她握了握手。亚瑟问：“我们就这些人？” “不，还有一个。”蝙蝠侠道，“阿尔弗雷德？” 白发的管家拉开一扇门，一个穿着深蓝紧身衣、红披风的大个子从门后走出。他和蝙蝠侠对视一眼，接着环视剩下的几个人。 “超人？”亚瑟惊愕地问，“你不是死了吗？” “先前我们把他复活了。”神奇女侠道，“外星人入侵纽约时克拉克还参与了——” “没有。”路西法道，“他没怎么参与，就是和我打了一架。”被单方面碾压了一会。 克拉克：“……” 神奇女侠这才冲着蝙蝠侠道：“我已经和维克托·斯通谈过了，他需要一些时间。” 蝙蝠侠道：“辛苦了。” 阿尔弗雷德下意识地问：“你们这样的人多吗？” “不多。”蝙蝠侠道。 “足够了。”路西法笑一声，“其实如果你肯联系托尼·斯塔克的话，会有更多人来——不过这几个也确实够了。情况如何？” “星际实验室的八名工作人员被绑架，目击者声称见到了这个样子的袭击者。”阿尔弗雷德递过来一份警方的画像，上面是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背后有两对苍蝇似的翅膀。 “类魔。”神奇女侠面色凝重。 “哇哦。”巴里·艾伦干巴巴地感叹，“好丑。” “确实。”路西法赞同道。 神奇女侠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把话题引向正轨：“它们一定是嗅到了母盒的味道。荒原狼也许想从这些人口中获知母盒的下落——” “这么说这八个人可能还活着。”超人道。他和蝙蝠侠对视一眼，蝙蝠侠点了点头。 “是九个。”蝙蝠侠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几个人同时回过头，看到一个奇怪的人。他几乎全身都是金属的，额头上有个蓝色的光点，左眼被什么东西替换了，看起来像是个红色的灯泡。巴里下意识说了声“好酷。” 那个钢铁人向他们走过来，“星际实验室的主管也被绑架了。” “你来了。”神奇女侠温和地说。 “是的。”那人看她一眼，转向这其中显然是领导者的蝙蝠侠，“我是维克托·斯通。” “你好巴里·艾伦，我是维克托·斯通。”巴里伸出一只覆盖在红色制服下的手，他保持着尴尬的微笑放低了声音，“哦，又错了。你好维克托·斯通，我是戴安娜·普林斯——对不起。” 他还在试图捋顺自己的舌头，维克托已经用他钢铁质地手握住了他的红色手套。银色闪电在巴里身上一闪而过，但这个钢铁人似乎并不受影响。 “你好，巴里·艾伦。”他说。 路西法瞥了他一眼，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你死过一次？” 维克托·斯通身体一僵。 “这不重要。”蝙蝠侠嘶哑着声音道，“附近肯定有类魔的巢穴。阿尔弗雷德？” “我分析了类似事件的所有目击地点，包括哥谭，大都市，看不出什么规律。”阿尔弗雷德道，“地图上的线并不交汇——” “地面上不会交汇。”维克托道，“不过地下就不一样了。”他在半空中投影出一个三维模型，“它们通向哥谭和大都会之间的布拉克斯顿岛——” “哥谭港。”对哥谭了如指掌的蝙蝠侠接口道，“是排气管——通向1929年废弃的大都会隧道工程。” “确定吗？”路西法问。 “确定。”蝙蝠侠和维克托同时道。 “那就出发吧。”超人道，“我们要尽快找到荒原狼，阻止这一切。” == 而远在纽约的米迦勒和拉蒙特正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吃饭。准确地说，是拉蒙特在吃，米迦勒则是在喝快餐店提供的啤酒。 “味道还不错。”米迦勒道，杯中的啤酒加了些可乐和薄荷，上面浮着一层冰块，“人类对于美食的追求真令我惊讶。”难怪别西卜请了一大堆人类给他当厨师——当然，是已经死去的人类灵魂。 “我总觉得今天好像忘了些什么……”拉蒙特一边吃汉堡一边说，“忘了什么呢……” “别想了。”米迦勒道，“忘记的事情很快就能想起来，这还是你自己说过的。” “我什么时候——” “在天堂的时候。”米迦勒道，“有一次拉结尔忘记了——” 他停下来，和拉蒙特惊恐地对视。他们同时意识到这天他们忘了什么。 “拉结尔！”拉蒙特的汉堡都掉了，他紧张地伸手去抓自己的金发：“昨天我做实验时把他放在了隔离室……” “那是个什么地方？”米迦勒问，“安全吗？” “……我特地针对拉结尔的特性为他做的，”拉蒙特喃喃道，“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很难从那里跑出去。”他拿出手机，“上帝啊……我把他忘在那里30多个小时！” 他给实验室打了个电话：“艾尔希？哦谢天谢地你还没有休息——我不是问实验室进度——等一下，先不用汇报，你能帮我看一眼我放在隔离室的那本书还在不在吗？呃，没有了？隔离室怎么样？” 他静静地听着那边的声音，脸色越来越扭曲。 “隔离室的损失从我账户上划。”他有气无力地说，“我……算了，你不用汇报。我会自己跟总部解释的。” 他挂断电话：“拉结尔在隔离室造成了几场爆炸，冲破了隔离室的门，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完了。”米迦勒道，“他肯定生气了。” “他生气时会怎么做？”拉蒙特满怀希望地问。 “……他以前就是天堂里最喜欢恶作剧的天使，”米迦勒叹了口气，“你知道洛基会干什么对吧？他会比洛基干的事情还过分。” 拉蒙特他仿佛看见工资正消散在夜空里，银行卡上余额后面的零一直在减少，最后余额变成了负数。 “我完了。”他喃喃道。 第46章 第46章 哥谭港下方的排气管道里，一场人类、非人类与荒原狼的大战正在进行。铺天盖地的类魔阻挡了他们的脚步，蝙蝠侠不得不想办法合理指挥战力分布。 巴里·艾伦被派去营救人质，维克托·斯通接管了阿尔弗雷德的工作，控制着蝙蝠侠的夜行者接应队友。而剩下的人类、半神、亚特兰蒂斯人和异世界神明——也就是路西法——则全部投入了与荒原狼的战斗中。 堕落的圣光之剑接连穿透两只类魔，又被轻巧地拔-出，留下两具尸体，不多时便化为灰烬，留下两个重叠的鬼脸。路西法回过身把向他扑过来的一只类魔斩成两段，一眼看见神奇女侠正对上荒原狼。 路西法瞬移到荒原狼身后，一剑还未挥下去，荒原狼就像有所预料一样转过身用他的斧头接下了这一剑。不知道那斧头是什么材质的，它居然完全扛下了圣光之剑的全力一击。路西法皱了皱眉头，显然荒原狼也是个精通格斗术的家伙——他甚至能预测自己的攻击意图，这有点麻烦。 几次交手之后路西法后退了几步。单凭他现在的力量，就算是一对一也最多和荒原狼平手，但还有数不清的类魔不断袭击他。他不得不动用了额外的力量——来自原世界黑暗之深渊的力量。 平日里他能自由调用的只有本身的堕落圣光和来自创世神的一部分神力，而来自黑暗之深渊的力量需要一定时间才能调用。在跨越了世界的情况下，这种调用的过程变得更加漫长。好在荒原狼又被神奇女侠缠住，给了他充足的时间和原世界的深渊建立联系。 路西法一皱眉。黑暗的力量忽然出现了空虚，这让他本来准备好的对着荒原狼的全力一击变得缥缈。荒原狼回身用斧头架住圣光之剑，用力一推，竟然将路西法摔到了排气管的壁上。 路西法下意识张开翅膀要飞起来，但他的翅膀完全动弹不得。那种力量空虚的感觉并没有消失，而是逐渐增强。他感觉力量正从灵核中不断流出，以一种他完全无法控制的方式和速度。 在他结束了对亚特兰蒂斯人——主要是亚瑟——的威胁后，随着力量的消退，头发已经恢复成了金色。而此时他的发色显得更浅，仿佛有什么从他体内抽走了力量。他坠落在排气管的底部，艰难地抬手给自己下了一个封印。这是圣光法术最高级别的封印术，按理能抵挡住所有类型的攻击。就算不能完全抵挡，也至少能够抵消一部分。 然而力量被抽走的感觉并未减退，反而更加厉害了。路西法朦胧中想起米迦勒圣光空虚的那几次，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然而力量的不断流失模糊了他的神志。他最后能抓住的一丝意识，便是位于灵核中属于那位创世神的光明神力也正在流失。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护住自己的灵核，只祈祷千万不要陨落在这陌生的世界…… 力量忽然回来了。 并不是像被抽走时一样，一点点流失，而是如大海倾覆一般汹涌澎湃。平时路西法绝对没有意识到，他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那力量险些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将他剩下不多的理智打散得所剩无几。 “该死的……”他喃喃道，“是法则吗？” == “是世界法则。” 诡计之神黑色的头发高高扬起，连同他的绿色披风无风自舞。洛基斜眼看着一旁漂浮的书，问：“我该怎么办？” 书上的字很快消失，又显示出新的内容：“我也不知道。” 洛基：“……” 他抓住那本察觉不妙开始后退的书，问：“你告诉我这是世界法则的作用，却不告诉我该怎么停止被这该死的裂缝吸进去——所以你有什么用？！” 书上的字立刻消失了，过了一会才回答：“只有创世神知道，但祂沉睡了。” 洛基叹了口气。 他身处一片似乎是虚无缥缈的空间。不过据拉结尔说，这并不是所谓的零空间，更不是法师们一直追求能够活着进入的虚数空间。根据拉结尔的说法，这里只是因为时间和空间走到了尽头，和另一个宇宙发生了联结而已。 “到底是哪个宇宙？”洛基问，“我总得知道我将要去的是哪个地方。” 这次拉结尔之书很快给出了答案。 “我的宇宙。” “时空裂缝到底在哪？”洛基感觉吸引力越来越强，他似乎在朝着一个方向移动，身边不断向前流动的混杂的力量也提示了这一点：“我完全看不到——” 拉结尔之书哗啦啦翻动起来，终于停在了某一页。“只有一个办法。”这句话大写加粗，为此洛基多看了一眼才拼出它的意义。 “说！” 书页上立刻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一整页字，洛基不得不顶着强大的吸引力把那本书拿到眼前。他很快读完了书页上的内容，才把书拿远了一些，不过没敢放手：“我们试一试——” 他的声音在来自世界法则的吸引力前显得破碎不堪。 下一刻，九界第一法师发出了一串吟唱。尽管他说话的声音被引力打断成一截一截，咏唱咒语的声音却十分连贯流畅。配合着他的法术，拉结尔之书释放出了强大的圣光。 洛基继续吟唱，代价是两侧世界法则对他的吸引力同时增加，但两侧的引力差也越来越大。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样的引力差撕成碎片时，拉结尔之书闪过极其耀眼的光，那本书变成了一个人形——长者三对白色羽翼的人形。 金发蓝眼的天使双手在胸前合十，分开时手里已经出现了一对细长的剑。作为精通法术同时也掌握近身格斗技巧的一流魔法师，洛基知道这双剑并不适用于战斗，而是适用于发动一些大型的法术。 果然，拉结尔将两柄细剑交错，飞快地在面前画了一个复杂的图形——应该是个法阵。接着他口中吐出一串奇异的咏唱，洛基听了听，觉得似乎不是一种他能理解的语言。 那种语言本身，就蕴涵着巨大的力量。 拉结尔在空中绘制的法阵立即生效，空间里释放出极亮的光芒。洛基不得不闭上了眼睛以免被灼伤，但他清晰地知道那种被世界法则吸引的感觉正在减弱，直至消失。等他睁开眼，发现金发的天使虚弱地漂浮在他身前，微微喘着气，看起来很疲惫。 “你还好吗？”洛基有些手足无措地问，“你……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不用。”拉结尔试着向后退，他的身子晃了晃，“感谢你的一臂之力。” 洛基僵硬地回答：“不用谢，只是一个祝福魔法而已。” 虽然作为恶作剧与诡计之神，他更多使用带有诅咒和伤害性质的法术，但不代表他没学过祝福魔法——据教他魔法的弗丽嘉说，祝福魔法是最重要的法术，也是心怀善念之人才能施予的法术。他还有点恍惚——刚才那个祝福魔法是他这辈子施展出的最成功的一次。 也许哪天回仙宫时，应该给弗丽嘉也用一个？他想。 “等一等……”拉结尔忽然拉着他猛地后退，“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浓郁的黑暗力量从看不见的时空裂缝里溢出，同时夹杂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像是生物，又不像生物。洛基不得不支起一个防护结界，但那些黑色的力量很快将结界完全浸染。拉结尔及时地又补上一个圣光结界，这才彻底挡住了不断涌来的力量。 “这是什么情况？”洛基问。那种强大的力量带着威压，让他有些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拉结尔道，“刚才我给世界法则下了禁制，但不知为什么，世界法则又将这些东西送回来了……等一下。” 他看着遥远的虚空，不确定地说：“我好像感觉到了熟悉的力量……” == 不久之前。 约翰·施密特——红骷髅带着深渊生物军团埋伏在一条深渊裂缝之下。根据他目前效忠的那团黑雾——它自称“深渊领主”——的说法，这块区域叫做“无人之地”，是十界之间一处极其脆弱的联结区域。深渊领主上次狩猎炽天使就是在这里，用这种埋伏的方法——但恰逢时空裂缝开启，那位炽天使得以逃脱。 附近还有许多条裂缝，这是针对炽天使的一个陷阱。炽天使沙利叶，众所周知（其实红骷髅一开始并不知道）是无人之地的巡逻者，他携带一把弓箭，银色的月光箭百发百中。他会定期清理从深渊裂缝中涌出的深渊生物，以保证这块脆弱的无人之地不至于在众多黑暗力量的作用下彻底崩溃。 按照深渊领主提供的消息，再过不久就是沙利叶来巡逻的时间了。红骷髅耐心地等着，在深渊生物的斥候回报沙利叶到来时，他宣布了进攻。 数十条深渊裂缝开启，无数深渊生物前赴后继地扑向光明的炽天使。沙利叶在这块脆弱的无人之地简直就是一个大型光源，他身上不断传来的光明气息对于深渊生物有致命的吸引力。 炽天使也抵不过大量深渊生物的袭击，更何况沙利叶还是个弓箭手，更擅长远程。很快就能得手了——红骷髅这样想着，忽然那些深渊生物纷纷丧失了攻击力，匍匐在沙利叶的脚下。 红骷髅：“？？？” 一股幽暗的气息弥漫开来，以沙利叶为中心，让他周身那些低等深渊生物都瑟瑟发抖不敢动。红骷髅忽然明白了深渊领主的战术是怎么回事——沙利叶是唯一的双面天使，同时具有光明和黑暗的力量。这两种力量在他体内可以自由地相互转换——难怪深渊领主执意要他分两步攻击。 他命令第二梯队的深渊生物继续攻击。这些深渊生物属于高等深渊生物，至少可以单挑座天使。它们不会被沙利叶的黑暗力量震慑，天使终于力不从心，渐渐落了下风。 红骷髅以为这样就可以回去交差了，忽然不知从哪里裂开了一条新的裂缝。他觉得很奇怪，那条裂缝不属于他们的部署范围——这时，一股纯正的黑暗力量包围了沙利叶。这股力量远比沙利叶本人的来得纯粹和强大，高等深渊生物很快也臣服于这种力量。沙利叶很快借助这股力量，清理了他身边的敌人。 红骷髅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大好前景离他而去，正打算想办法关上那条裂缝时，那裂缝中不断用来的黑暗力量忽然停滞。接着，在红骷髅和沙利叶都没能反应过来时，那裂缝忽然又变成了一个正在不断吸收的漩涡——那股黑色的力量，连同沙利叶和一部分深渊生物一起，被吸收进了那个漩涡里。 很快，那漩涡重新闭合，原地什么都没留下，完全看不出刚才出现过一个这样的漩涡。红骷髅盯着那块地方看了很久，才摇摇头。 “运气这么差？” 第47章 第47章 过了不知多久，路西法才感觉全身的力量都回来了。 他慢慢从恍惚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刚睁开眼就听见一个巨大的水声。荒原狼在排气管壁上引爆了一颗炸-弹，哥谭港的海水铺天盖地，向管道中涌来。 湄拉伸出双手，亚瑟支起他的三叉戟——飞机上路西法顺手给他修好了——挡在水浪前，为其他队友争取逃跑的时间。路西法还没站起来就甩过去一个圣光结界，扬声道：“快走！” 两个亚特兰蒂斯人联手都不能完全压住的海浪被死死压在结界之外。路西法抬起眼，看见荒原狼打开一个空间隧道，和类魔一起传送离开。 “空间力量……”他喃喃道。 他身边飘然而至一个红披风的身影。路西法没有回头，盯着仍然翻腾的海水问：“这么久，你干什么去了？” 他身边正是超人。超人给他展示手中的一个盒子：“我找到了母盒。” 路西法这才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干得不错。”他说，低头去研究这个名为“母盒”的东西。“这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方块。”他说。 “不，”超人道，“母盒中蕴含巨大的能量。我试着将它打开，它就攻击了我，差一点让我受伤。” 路西法从超人手中接过母盒，研究起来。亚瑟和湄拉慢慢将水引回海中，超人顺手搬起一块钢板，用热视线将它焊在排气管的破洞上。 路西法将母盒拿在手中，这盒子质量并不重，他轻轻一抛，试着用指尖上的一点点圣光去碰触母盒，不出意料地被一种奇异的力量弹开。 乘着飞机逃离现场的队友们没多久又绕了回来，一个接一个跳下飞机，好像他们来时的画面又重复了一遍。“这是什么？”蝙蝠侠大步走过来，“母盒？” “是的。”超人道，“你让我先去找，我就找到了。” “怎么找到的？”巴里问，他一脸好奇，但在接触到超人清澈的蓝眼睛时就泄了气，“呃——算了，当我没问。” “母盒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反应。”超人道，“我能感觉得到。就像是要把一切都吸收一样，我觉得它像是活的。” 路西法指尖缠绕着一点点黑暗的力量，头发又从发根开始一点点变黑。他将这种力量小心地注入母盒中，这次他没有被拒绝。 “的确是活的。”路西法道。他把母盒放在地上，半跪下来，“我好像能打开这个东西。” 巴里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但维克托和戴安娜走上前来，把他的退路挡住了。可怜的闪电侠左右看看，只得又把目光放回母盒上。 “你们退后。”路西法沉声道，“我来打开它。” “别轻易尝试。”戴安娜道，“可能有危险。” “在天堂时我有个称号，”路西法说着，黑暗力量在指尖聚集，“猜猜是什么？” 没人回答。巴里左右看看，紧张地吞咽一下口水：“呃，光耀晨星？” “我现在也有这个称号。”路西法抬起头来白他一眼，又低下头去集中精神凝聚力量，“我不是说这个。”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最初的最初，在他刚刚诞生、还懵懵懂懂之时，神指着他，对前来迎接的四翼天使说： “这是勇气之天使，吾为他赐名‘路西菲尔’。”创世神拍拍栗色头发天使的肩，“米迦勒，你要替吾照顾好他。” 那时的路西菲尔抬起眼，看到了对面笑得一脸温和的天使。在神域灿烂的阳光下，他的发尾是淡淡的红色。 “勇气天使？”那四翼天使笑着，向他伸出手，“我是契约天使米迦勒。带你在神域转转？” 路西菲尔看着那只手，伸手牵了上去。两只纤长柔软的手交错，路西菲尔下意识捏了一下，而米迦勒仿佛没有注意到似地，一直用他温柔的琥珀色眼睛注视着新生的六翼天使。 “你真好看。”米迦勒夸赞道，“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天使。” 你也很美。路西菲尔心想，但他并未说出口。他只是安静地牵着四翼天使的手，跟着他看遍神域的每一处角落。 指尖聚集的力量已经到达了足够的烈度，路西法收回思绪，低头看着这个母盒。他已经能感觉到里面的某种搏动，就像一颗心脏一样有规律地活动着。 他慢慢地将指尖抵在了母盒上。来自黑暗之深渊的力量被飞快地吸收，连同路西法暗中设下的魔法阵一起进入了母盒。果然，没多久那母盒开始震动起来，里面有什么东西变得烦躁，好像要从母盒中跑出来。 “退后。”路西法沉声吩咐道。他的队友们本来已经后退了两步，但显然这还不够。闪电的亮光一闪，巴里已经后退到了十米开外，紧紧贴在排气管道壁上。 路西法等队友退到足够远的地方才在身边设下了结界，“当心，闭眼。” 他话音刚落，巴里反射地紧紧闭上眼。可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什么闪瞎眼的场景。他试探着悄悄睁开一条缝，接着就被突然亮起的光闪出了眼泪。 “呜。”他发出一个小小的声音。他睁开眼，但眼前一直留着那个过分明亮的残像。过了很久，闪电侠才终于恢复了视觉。 “咦？”他发出一个声音。 路西法蹲在地上，母盒已经炸得四分五裂，好在碎片都被结界挡住，没有伤到人。原先放着母盒的地方，地上只留下一个白色的……蛋？ 那个东西比鹅蛋还大，巴里下意识地问：“那是个龙蛋吗？” “不是蛋。”路西法道。他把那东西拿起来，两头圆润，中间微微凹陷——原来是个茧。那“茧”中央的凹陷还在缓缓地起伏，就像是在呼吸一样。 “荒原狼再也不可能把三个母盒拼在一起了。”路西法道，“这个母盒彻底碎了。” 他撤去结界。其他队友都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只有维克托又向后退了两三米。这下他贴在了身后的石壁上，跟刚才的巴里一样。 路西法抬头看了维克托一眼，忽然问：“你跟这个母盒有关系？” “确切地说，我变成这样子就是因为母盒。”维克托道，“这个母盒。” 他指指地上的母盒碎片，“母盒发生了爆炸，一小部分母盒分子被我吸收……我死了，但又像是活着。我父亲想给我治疗……” 路西法随手捡起一小块碎片：“你是说你吸收了这个东西？” “它的分子，是的。”维克托道，“这种物质让我吸收了一间实验室中所有高科技物品，于是我的身体就变成了……”他活动一下机械质地的手臂，“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你没死，”路西法道，“你只是被这东西影响了而已。”他随手扔掉那块碎片，“母盒碎片上带有很强大的力量，我猜是来源于这个。”他指指那枚茧，“只是不知道另外两个母盒里有没有这种东西。” “现在我们怎么办？”戴安娜问，“这些东西——我是说这个茧，还有那些碎片——我们该怎么处理？” “这个茧要随身带着。”路西法道，“它蕴含的力量太过强大，不要轻易交给别人。”他站起来，轻轻一踢脚边一块碎片：“这些碎片，交给那个机械人刚刚好。” “我该做什么？”维克托往前走了两步，茫然地问，“我就是被母盒影响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可以试试看，”路西法道，“随便捡起一块。” 维克托犹豫片刻，拿起离他最近的一片。 “你在这里慢慢变身吧，”路西法已经向飞机走了过去，“等你把这些碎片清理完，再找我们汇合就好。” “你要去哪里？”蝙蝠侠问。 “去找荒原狼，”路西法举起手中的茧，“这东西和我前些日子见到的一样东西有些像，如果另外两个母盒中也有类似的东西，两个母盒也足以毁灭大半个地球。” “到底是什么？”戴安娜跟上他，问，“这种……茧，就是母盒的力量来源？” “神的力量。”路西法道，“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世界本源的力量。” == “这又是谁？”洛基看见拉结尔伸手托住虚空里漂浮的那个生物，“也有翅膀，他跟你一样？” “他也是炽天使，沙利叶。”拉结尔道。他手中托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六翼天使，银色头发垂至肩上，手里握着一把银弓。 从时空裂缝里涌进来的除了那些黑色的力量和这位炽天使外，还有一些奇怪的生物。有的已经出现具体的形象，有的还只是一团团黑雾。“这又是些什么？”洛基嫌弃地问，这种小生物非常黏人，它们都粘在洛基的外套上，怎么赶也赶不走。 “那是深渊生物。”拉结尔道，“沙利叶应该是在狩猎这种生物的过程中意外被吸进了时空裂缝。”他小心地调整了个姿势让沙利叶靠得更舒服，“不用管它们，低等的深渊生物在脱离深渊后不久就会消散的。” “这倒是没错。”洛基道，他身边有几团黑雾已经消失了，剩下的一部分有形生物也逐渐变成了黑雾形态，“不过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四处看看，“还有，我们怎么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为什么不先问问自己是怎么进来的。”拉结尔道，“你是魔法失败了还是被人算计了？” “……我想看看逆行时间魔法有什么后果。”洛基面无表情，“谁知道进入魔法阵就到了这里。” 拉结尔翻了个白眼。 “时间魔法是绝对时间维度在真实世界的投影，”拉结尔道，“你非要逆行……那不就从真实世界跑进绝对时间维度了吗？” “所以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洛基问，“进入绝对时间维度，我怎么可能还保留着三维世界的模样？” “是世界法则保护了你！傻子！”拉结尔看上去很想在洛基脑门上敲一下，“如果你不是阿斯加德神，你早就被绝对时间维度吞噬了，世界法则哪里会动用能量把你送到这里来？” 洛基撇了撇嘴。 “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他问，“而且你不是一本书吗？为什么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本来在纽约玩得正开心，”拉结尔冷冷道，“忽然感应到你身上的追踪魔法阵发生了变形——别找了，就在你背后——我猜你可能遇到了麻烦，顺着魔力通道一路追过来，果然发现你在这里。” 洛基伸手在背后摸了一会，终于找到了那个魔法阵的位置。他哼一声，却并没有去动那个魔法阵。 “至于我的模样……”拉结尔摇摇头，“反正拉斐尔还没有想起我，借一点力量也不过分。”他把沙利叶交给洛基，“帮我照顾一会，我想办法把你们送回去。” “……我没想到你会来救我。”洛基一脸嫌弃地接手了银发天使，“我以为你……”他没有说下去。 拉结尔画完魔法阵，回过头来郑重地回答：“洛基，我不会看着你受伤。” 魔法阵的符文亮起，在进入传送失去意识前，洛基听到了拉结尔的下一句话。 “你是我的朋友。” 第48章 第48章 纽约的黎明已经到来，街上已经开始忙碌。拉蒙特开着车，看起来神采奕奕，但睡眠不足还是让他眼睛下方挂了一对黑眼圈。 不得不又熬了夜的拉蒙特跟着米迦勒踏上寻找拉结尔的路。他把车停在路边，手搭在车门上正要下车，忽然失去了意识，倒在驾驶座上。 这一次毫无预兆，米迦勒被他吓了一跳。他迅速检查拉蒙特有没有受伤——他并没有感觉到暗中的威胁，如果不是被比他更强大的存在偷袭，应该就是自身的问题…… “拉结尔。”米迦勒喃喃道。他指尖亮起圣光，试图追踪拉结尔的位置，但拉结尔的位置就像是在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他正蹙着眉打算再用点别的办法，车窗外忽然响起一阵尖啸。 一只奇异、丑陋的生物落在他身边，它全身黑灰色，脸上和身上都有古怪的花纹，手足都是尖尖的爪子，身后还有两对苍蝇似的翅膀。它一双眼睛像是在燃烧，隔着车窗与米迦勒对视了一会，转身离开。 “这是什么东西？”米迦勒皱起眉头。他下了车，没忘记撑起一个圣光结界。米迦勒抬头观察，发现这种生物越来越多。它们从天而降，盘旋着落到地上，开始袭击周围的人们。 米迦勒“砰”地一声关上车门。这种生物并不袭击他，而且似乎是厌弃似地，躲得很远。米迦勒稍微有些疑惑，难道这种生物发现了他并不是普通人类？ 他远离了圣光结界，那些生物依然避开了他。似乎他走到哪里，这些生物就自动让出一条路。他就这样畅通无阻地走到一个正被袭击的女人面前，那些生物一见他就离开了那女人。 米迦勒将女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安置好，但他一离开，那生物就像被什么吸引一样回到女人身边。米迦勒再次赶跑那生物，发现女人正在瑟瑟发抖。 他回过头，圣光结界坚不可摧，并且那些生物似乎对圣光结界毫无兴趣。它们不是对人类感兴趣——它们对活动着的人感兴趣。 恐惧。米迦勒想，这些人类都很害怕这种生物——也许这就是原因？他是唯一一个不怕这些生物的存在。如果吸引它们的是恐惧，那么…… 只能强攻了。米迦勒想，他是不可能对这种生物产生恐惧的。他拔-出了红色的十字剑，羽翼的尖端划破人类的卫衣彻底展开，一头栗色的短发渐渐变长，发尾在第一缕晨光中变成了浅浅的红色。 奇异生物的尸体不断被红色长剑划成两半，落在地上爆出一小团火花，化成一片灰烬，只在地上留下一个类似鬼脸的图案。惊慌的人类被米迦勒安置在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加上了圣光结界保护，而更多的生物正从天上落下来。 洛基再次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是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一辆车内时。他左肩上压着一些重量，低头一看是刚才就靠在他肩上的沙利叶。洛基眨眨眼，注意到前面的驾驶座上露出半个金色的脑袋。 “你是谁？”他下意识问。 “那是拉斐尔。”这个声音在他身边响起，洛基扭头一看，拉结尔就坐在他身边，“我传送的锚点是拉斐尔所在的位置。” 闻言洛基又去看那半个金脑袋，问：“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是的。”拉结尔道。他身子向前一探看了看拉蒙特的情况：“他好得很，只是力量被我抽走有些虚弱。我们这是在他的车里……”拉结尔抬眼向窗外看去。 洛基指着车窗外：“这里有个结界，谁把他困在这里了？” “不是困住他。”拉结尔道，“那是米迦勒的结界，应该是在保护他……等一下，那是什么东西？” 从拉结尔这边的车窗，刚好可以看见米迦勒一剑将某个生物劈成两半。那生物十分丑陋，但拉结尔还没看清它的模样，尸体就爆炸开来，在地上留下一个鬼脸图案。 “我从没见过。”洛基道，“你打算……” 他想问你打算怎么办，话还没说完拉结尔已经打开车门冲了出去。洛基眨着眼，盯着拉结尔甚至都来不及关上的车门看了一会，伸手把车门关上。 他可是个法师，没兴趣参与这种战斗。他想动一动，却发现沙利叶紧紧靠在他肩上，睡得十分安详，甚至在他肩上蹭了蹭。 洛基感觉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小心地推了推对方，试图离这个银色头发的家伙远一点，但这家伙猝不及防地睁开了眼。那双眼是一种如嫩芽新生一般的嫩绿色，水汪汪的，看起来很温柔。 他抬头看见洛基的黑发，下意识咕哝一句：“萨麦尔？” == “荒原狼会去哪里？”超人问。他刚才并没有参与跟荒原狼的战斗，只是在荒原狼离开时看到了一点空间隧道的影子。 “他会去找第三个母盒。”蝙蝠侠道。 “但那个母盒已经……”神奇女侠看着路西法手上那个白色的茧，咽下了后半句话：“我担心他会回到哥谭港，维克托还在那里。” “不会的。”路西法道，“吸引类魔的是这东西。”他抛了抛手上的茧，那茧落回他手上时轻轻扭动了一下，好像在表达某种不满，“好了好了，你比你兄弟活泼多了……不过你们俩碰面应该不会产生什么不妙的后果吧？” 那个茧微妙地停止了扭动。 路西法：“……你这是在变相肯定这句话吗？” 其他几位队友纷纷露出奇异的神情。 “你在跟谁对话？”巴里问，他指着这个白色的茧，手指头还有点抖：“这个……这个……嗯……母盒里的东西？” “是啊。”路西法道，“不是说了，它是活的吗？” “你刚刚提到它的‘兄弟’……”蝙蝠侠问，“那又是什么？” “是一个跟它差不多的存在。”路西法道，“也是沾染了这个世界本源的一丝力量……”他看到那茧忽然又开始扭动，只得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最没有耐心哄孩子，不想被我捏碎你就安分一点！” 那茧扭到一半猛地僵住，好好一个茧打着弯，像是被人强行掰折了。 路西法顺手将这枚茧放进另一个空间袋，和构造宝石分开——军礼服上加了不少来自巫界的魔法产品，让这件衣服的造价变得极为昂贵——这件衣服上当然不止有一个空间袋。 路西法放好那枚茧，看着它终于慢慢舒展恢复了正常的形状，再次抬头，对上了队友们呆滞的眼神。 “看什么看。”他耸耸肩，“能不能查到荒原狼可能出现的地方——事先说好，我只要那两个母盒，至于荒原狼——你们看着办。” “靠我们就够了。”神奇女侠道，“荒原狼是人类的敌人，不是你的敌人。” “有个办法。”蝙蝠侠道，他依然带着变声器，声音嘶哑难辨，“阿尔弗雷德？” “我在。”飞机的通讯频道传出管家令人安心的声音。 “网络上有没有出现新的有关类魔的消息？” “我刚收到一条视频。”阿尔弗雷德道，“已经传过去了。” 蝙蝠侠便打开了飞机上的视讯屏幕。 画面很晃，看得出是用手机拍摄的，拿手机的人应该是在跑动。那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是什么……它们太可怕了……一直在追我……” 画面里许多类魔闪过，有的在袭击人类，有的刚从天上落下来。镜头扫到了一辆安静停放的车，又转向了另一边。 “啊啊啊啊啊啊！”那人叫喊着，“救我！” 接着一个面孔在镜头前晃过，路西法忽然道：“停。” 蝙蝠侠按下暂停，把画面挪回刚才那张脸。由于高速运动，那张脸有些模糊，但仍然可以看出大致的模样。 “是米迦勒。”路西法蹙眉，“类魔在米迦勒那里？” “阿尔弗雷德，有具体地点吗？”蝙蝠侠问。路西法则是低下了头，指尖在空中飞快地画出一个简单的魔法阵。追踪术很快亮起，指向某个方向。 “我正在匹配。”阿尔弗雷德道，“像是接近曼哈顿的地区……” “我知道了。”路西法打断他，“跟我来。” “你打算怎么做？”蝙蝠侠问。 “宰了他。”路西法道，“那个丑陋的混蛋。” 下一秒，路西法已经穿过飞机的舷窗来到飞机前面。他身后伸开六扇黑色羽翼，冲着他们做了个手势——跟着我。 蝙蝠侠一拉控制杆，切换成手动驾驶模式：“抓紧了。” 在巴里的尖叫声中，飞机划了个巨大的曲线，跟着路西法向远处飞去。 == 维克托·斯通握着那块母盒碎片目送队友离去，他觉得这没什么意义。母盒对于他是个灾难，他的死——虽然路西法说他没有死，但他就是这样认为——就是因为母盒引起的意外爆炸。他想把手中的碎片扔掉，却发现那碎片已经牢牢粘在了他手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他的另一只手变成尖尖的撬棍，试图将那碎片撬下来，但无论他怎么用力，那碎片就是无法脱离他的手。腿部的机械神经一阵麻木，他低头才发现更多碎片已经粘上了他的小腿，而剩下的碎片……似乎被什么力量吸引，都向着他移动。 维克托下意识后退，但退了两步就停住了——他已经退到了排气管的边缘，身后就是高高的石壁。然而那些碎片仍然争先恐后地向他涌来。他低头看了看粘上第一块碎片的手心，发现碎片已经不见了。 难道是碎片融进了他的身体？ 维克托发现他的这只手出现了一些明显的改变——本来因为不均匀吸收机械产品而显得粗糙的钢铁皮肤渐渐变得平滑，虽然仍然是钢铁的质地，但看上去顺眼了很多。 他很快将地上的所有碎片都吸收，全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他心念一动，看似光滑的金属皮肤像鳞片一样呼啦啦翻过来，顿时变成了布满花纹的盔甲。 维克托：“……”但这种改变到底有什么用？ 他还没研究透自己身体的新功能，就收到了一条来自蝙蝠侠的信息——幸亏他先前已经接上了飞机的通讯系统——那是关于目标改变的通知。 他像从前练习的那样飞起来，却因为速度过快没有掌握好平衡，啪叽一下撞到高处的石壁上又摔下来，沉重的金属身体在地上砸了个人形的坑。 “……操。”维克托骂了一声站起来。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忽然从反光里发现一向发着红光的左眼不再发光。他试着闭上右眼——视觉仍然正常，他的左眼还没废掉。 难道是那些碎片也同时改变了他作为生物的这部分-身体？维克托有些困惑，但他没时间研究这些。他回忆了一下刚才起飞时的速度，调整好身体角度，再次飞了起来。 这次他没有撞到任何东西。他以一个从未想象过的速度离开哥谭港，沿着蝙蝠侠提供的实时路线向纽约飞去。 第49章 第49章 洛基僵硬地看着靠在他肩上的银发生物。他背后的六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身上是一套白色的制服，绣着金色的纹饰，但洛基一眼就能看出许多纹饰实际上是防护魔法的纹章。他想起这人一开始手里拿的弓箭，下意识地觉得这家伙可能是个军人。 但这个美丽的生物没有解释他的疑惑。沙利叶叫了一声“萨麦尔”之后就再次闭上眼，安心地在他肩上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洛基浑身僵硬。心高气傲的小王子本来就没什么朋友，能和他如此亲密的在他的一生中也只有父母和哥哥。但长大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靠在肩上过了。 等一下，他小时候也并没有人靠在他的肩上啊！ 沙利叶很轻，起码对于冰霜巨人的承受力来说，沙利叶在肩上的重量并不至于让他不舒服。但这种过近的距离让他寒毛倒立，更不用说刚刚沙利叶亲亲密密喊了一句“萨麦尔”……这又是谁？！ 热爱文学与戏剧的阿斯加德小王子在那一刻脑补了一场不得了的替身大戏。 好在沙利叶很快就发现这个肩膀不那么熟悉。他睁开眼，眨了一会才回神，接着便离开了洛基的肩膀。 看清身边的人是谁后他无措地红了耳尖：“抱歉……我还以为是……”他没有继续说，抿了下嘴唇，“是你救了我吗？” 洛基：“……”这要怎么回答？ 好在沙利叶很快就从车窗看出去，看到了并肩作战的米迦勒和拉结尔。他看上去很诧异，问：“拉结尔怎么在这里？我在做梦吗？” “不是。”洛基道，“他想了个办法弄出身体。”谁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当时拉结尔含含糊糊的解释他并没有听懂。 “既然不是做梦，那我要去帮帮他们。”沙利叶道，他四周看了看，“车外面有结界可以保护你，你不要离开这辆车，照顾好自己。”他说完，没等洛基回答，便打开车门迅捷地下了车，顺手捞走落在车里的银弓。 洛基：“……”天使真是个神奇的种族。 拉结尔手中那对细剑明显是用于圣光法术的，无法用于战斗。沙利叶遵循着旧时的习惯，弓箭手和吟唱者分开，便展开六翼一路飞到与拉结尔相对的位置上。这个过程中他看清了即将面对的敌人——铺天盖地、似乎源源不断的生着翅膀的奇怪生物。 他凝出一道银色的箭，搭在弓弦上。一箭射出恰好刺穿拉结尔身后打算偷袭的敌人，沙利叶立刻又射出新的一箭。 银色的箭自米迦勒眼前划过，恰好将一个类魔一箭穿心，但那箭去势不减，带着类魔穿透了另一个类魔的脑袋。两具尸体落在地上，米迦勒在对战之中回过头——果然是沙利叶。 他虽然疑惑这个伙伴如何出现在了这里，但类魔越来越多，他自己很难应付。虽然有拉结尔帮忙，但拉结尔算不上战士，而且因为不敢用大量圣光，拉结尔能帮的忙并不多。 沙利叶加入战场时，蝙蝠侠和他的伙伴们还在飞机上，跟着路西法的踪迹飞行。蝙蝠侠几乎是把发动机功率加到最大，才勉强能跟上路西法的速度。在接近纽约时，路西法忽然出现在飞机舷窗外，隔着舷窗对正在驾驶的蝙蝠侠做了个手势。蝙蝠侠一点头，路西法便飞远了。 “什么意思？”湄拉问。这位亚特兰蒂斯的公主在一众人类当中坐着有些尴尬，毕竟她和亚瑟与这些人唯一的联系就是路西法。 “他的意思是他先离开。”蝙蝠侠道，“他可能是发现了什么。”飞机向下一沉穿过云层，“好了——我们也看到了。” 纽约上空凭空出现一个浅蓝色的通道，类魔不断地从通道中涌入。“和上次有些像，”超人道，“上次那些外星人——齐塔瑞人，也是从类似的空间通道中进来的。” “这次不太一样。”这个声音在他们身边响起，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有蝙蝠侠淡定地冲着机载语音系统问： “斯通，你追上来了？” “我就在你们后面。”维克托道，“上次的据说是个虫洞，而这个东西……在我看来有些区别。” “区别在哪里？” “撕裂空间的方式不一样。”维克托道，“我还要再去研究研究。” “我跟你一起。”超人道。他从舷窗离开，飞行速度立刻将飞机远远地甩在身后。飞机里的队友们从一侧的舷窗看到，那个全身金属质地的人用一种虽然不及超人快，但远超过飞机的速度掠了过去。 一片沉默。巴里问：“他是不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母盒碎片给他抛了光？” 没人理他。 地面战场上，类魔终于发现了谁才是真正的威胁，纷纷涌向米迦勒身边。它们伸出尖利的爪子，试图伤害米迦勒——但最多也只能刮到米迦勒过于宽松的卫衣。那三对看似柔软的羽翼此刻就像是某种格外尖利的武器，每一片羽毛都是一片刀刃。贸然去抓，只会让这些类魔被切掉爪子。 战斗天使在队友的帮助下轻松了不少，然而类魔好像根本清除不完。无穷无尽的奇怪生物不断从时空通道中落下来，落在米迦勒、沙利叶和拉结尔身边。 而路西法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 刚看到这一幕，他已经褪去些许黑色的头发又开始变黑。当发尾的金色完全消失时，路西法周身的黑色力量已经浓郁得快要遮天蔽日。他拔-出堕落的圣光之剑，加入到战场中。 米迦勒瞥了眼路西法。这力量太过浓郁，不像是堕落圣光的力量，也不像是先前路西法给他展示过的、借用自撒旦的力量。这种力量…… 像神。 米迦勒一边面无表情地挥着剑，一边想。 虽然他不知道神的力量为何变成了这种充满负面情绪和黑暗属性的样子，但他与神相伴的时间极长，他十分熟悉这种力量。这就是神的力量——浩大，汹涌，然而平静宁和。 米迦勒的心不断沉下去。 他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心底说：算了，别追究了。假装不知道，岂不是很好？ 但那是神啊。米迦勒叹了口气。 超人的热视线消耗掉一片类魔，但紧接着又是一大片类魔袭来。类魔数目众多，路西法忽然停下了动作，任凭那些类魔贪婪地凑过来吸吮他身边的黑暗力量——反正都逃不过被这种力量彻底抽干生命力的结局。 “不对！”路西法忽然道，“他用这种方式把我们引开！” 米迦勒还在忙着切类魔，闻言抽空斜了眼路西法：“谁？” “荒原狼，”路西法道，“这些类魔的主人，他企图毁灭世界。”路西法道，“这个世界。” “这些东西叫类魔？”米迦勒问。 “是的。” 米迦勒看了路西法两眼，他想问路西法为什么会关心另一个世界是否存续，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最佳的时机。 路西法顺手一剑削断两只类魔，冲着刚好落到他身边的超人道：“荒原狼可能在什么地方把母盒合并了，我们要去找他——” “母盒已经被合并了。”蝙蝠侠的飞机已经赶到，超人的耳机里响起他的声音，“乌克兰的普里皮亚季，卫星检测到那里出现了特殊能量反应。” “普里皮亚季？”超人皱眉，“有些耳熟。” “切尔诺贝利事件的受害城市，”蝙蝠侠道，“那里仍然有大量核辐射，去的时候要做好防护。” 天使的五感数倍灵敏于常人，离得近的米迦勒和路西法又是集中精力的状态，他们都听到了蝙蝠侠的话。两个天使对视一眼，对视时仿佛闪过万语千言，但这种情绪波动只是一瞬就消失了，路西法看到米迦勒点点头。 “你去吧，那里需要你，”米迦勒道。 路西法盯着米迦勒。谁知道他内心经过了多少挣扎——但他脸上毫无波澜，声音也十分沉稳：“好，你要小心。” 他完全没有提拉结尔和沙利叶。秘境天使一边丢着攻击性法术一边白了他一眼，沙利叶却没什么反应，甚至还在疑惑拉结尔为什么生气。 “给我留下一个能打的，”米迦勒道，“一个就够了。” 路西法目光扫向他刚刚跳下飞机的队友们。亚瑟被他盯了一眼有些懵，湄拉在他身后冷漠地推了一把，把他推进了战场。 一脸无辜的亚瑟就这样被丢在了纽约。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其他队友启程去乌克兰，沉默了一会还是挥舞起了他的三叉戟。 能和天使并肩作战，好像也不赖。 沙利叶担忧地看着他一年多没见的上司，自从路西法出现后米迦勒就一直紧紧抿着嘴。但铺天盖地的奇怪生物让他找不到机会跟米迦勒说话。 看着米迦勒一剑将一个敌人的两对翅膀齐根斩断，沙利叶感同身受地抖了抖自己的翅膀。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一剑是对着路西法的。 “太多了。”拉结尔道，“它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如果能把那个通道关闭就好了。” “不太容易。”米迦勒看了眼半空中那个浅蓝色的通道，“那个通道是有能量的。而且就算关闭这条通道，也许会在别处重新出现——得想办法从源头关闭才行。” “但源头会是什么？”拉结尔问，“这东西真是来得毫无预兆。” “类魔是荒原狼的手下，”米迦勒微微蹙起眉头，“等路西法解决了荒原狼，也许它们就消失了。” “在此之前……”他跃上半空，“我们只能战斗。” 洛基坐在车里毫无心理负担地看着结界外打得辛苦的天使们。他重点关注着拉结尔，看到拉结尔似乎体力不支要倒下，他便拉住车门把手要开门——幸好沙利叶飞掠过去扶起了拉结尔，还给他加了一个祝福法术和一个护盾。 洛基便又放下了手。 他关注着战况，便没有注意到前排驾驶座上，拉蒙特动了动，睁开了眼。后视镜里，拉蒙特看到了自己一双灰色的眼睛，以及后座上黑发绿眼的…… 神盾局知名通缉犯、来自阿斯加德的侵略者——洛基。 第50章 第50章 举世闻名的空城，并不像想象中那般恐怖阴冷。 普里皮亚季曾经是一座繁荣的小镇。而在经历了一场浩劫后，现在卫星从这座小镇的上空看到的，依然是一片美景。地上铺着厚厚一层枯叶，苹果树下落满红色的果子。溪流涓涓，一片空寂的街道，无人居住而破败的房屋，坍塌的高楼，废弃的游乐场…… “这里很适合玩恐怖游戏诶。”巴里看着卫星地图惊喜地说。 维克托点点头表示赞同。 “嘿，男孩们，”戴安娜在他们打算继续讨论下去时制止了他们，“我们有更重要的事。” “有办法帮我们抵挡核辐射吗？”蝙蝠侠问路西法。 “问题不大。”路西法道，“我和超人都不用防护……还有——”他侧头看了眼戴安娜。 后者摇摇头：“我无法抵抗核辐射。” “好吧，”路西法道，“那就再算你一个，五个防护。” “但我还想请求你一件事。”蝙蝠侠道，“普里皮亚季核辐射浓度很高，战斗过程中不可避免会把带有辐射的东西向外抛……可以在小镇周边设置防护吗？” “……说实话我真的不想这么干。”路西法道，但他手中已经酝酿了一团逐渐扩大的黑暗力量：“如果一定要维持这个结界，那么战斗只能靠你们了。” “没问题。”神奇女侠道，“荒原狼是我们的敌人。” “也是我的敌人了。”路西法道，“他敢袭击米迦勒，他就是我的敌人。” “他不是和你分手了吗？”湄拉忍不住问。 “这又不妨碍我爱他。”路西法理直气壮。 巴里张着嘴眨巴着眼，听到这里转脸问维克托：“……刚才这是新八卦吗？” “显然是的。”全身钢铁质地，只剩下一张脸的黑人看起来也有些呆滞，“我从没听过。” “而且我迟早把他追回来。”路西法道，看上去毫不在意，“他怎么可能真的和我分手。” 湄拉：“……你可以假装得更自信一点。” “好了。”蝙蝠侠道，“维克托？” “荒原狼的位置在这里。”维克托给他们展示了一个虚拟3d地图，“这个位置，”他伸出金属手指点点地图上的一个闪烁的红点，“这里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母盒应该就在这里。” “能量异常正在扩大。”蝙蝠侠道，“我们要尽快到达。” “速度快的先去。”路西法道，“闪电侠，你去地上。” “呃……好吧，我就知道——”巴里耸耸肩。 “给你。”维克托塞给他一个降落伞包，打断了他的话。 “好吧——好吧。”巴里嘟哝着背上降落伞包，“你可要快一点，不然我就得遭遇核辐射——” 话音未落，路西法已经给他从头到脚套了一个结界。他身上像是多了个圣光涂层，整个人发出温暖的光。 巴里还在新奇地瞅着自己，路西法一挥手，巴里忙不迭地从维克托为他打开的门跳了下去。 “卧槽，卧槽！”他忽然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找抽绳，“我没跳过伞！” 话音未落，有个人一把抓住他。他扭头一看，是超人。超人带着他落到合适的高度，为他打开了降落伞。白色的伞面“砰”地一声打开时，超人已经不见了。 “……酷。”巴里赞叹道。 能飞的路西法、超人和维克托已经先行出发。他们速度并不一致，路西法以超越的光的速度首先到达，而速度接近光速的超人是第二个。当维克托到达普里皮亚季附近时，路西法已经在整个小镇周围建立了一个巨大的结界。 “我第一次控制这么大的结界。”路西法道，“希望它足够稳定。” 他和闪电侠以正常人类的步速向前移动，这里已经有很明显的异常能量反应，地面变得焦黑，上面生长的植物全部枯萎。粗大的石柱从地下冲天而起，他们行走在其中显得格外渺小。 “几乎就在前面。”闪电侠道，“可是我没有看到……哦，看到了。” 那些石柱升入空中构成一张像血管一样的网络，汇集的地方又直通地面。超人已经停在了那里等待他们，路西法翅膀一振飞上天空，闪电侠则以他的极高速度接近了那个位置。 这本是普里皮亚季的一处建筑，但从天而降的石柱直直落下来，毁坏了大半。仔细看这并不是石柱——似乎是一根中空的巨大管道，而地上那些石柱是从这个管道伸出去的分支。超人试着用热视线破坏了一条分支，那处分支立刻闭塞，并从这张网上落下来。很快，石柱上又生出新的分支来替代原先这一根。 “这东西是活的。”超人道。 他们落下来，和闪电侠站在一起。抬头看清了这座建筑，超人微微皱眉：“医院，”他说，“最不该选的就是这里。” “对我来说是个好地方。”他们身后降落的维克托道，“我修改了飞机的动力系统，他们很快就能到。”他也仰起头，看着这个巨大的管道：“我们怎么办？” “我们先进去。”路西法道，“他既然用了某种方法把类魔送到纽约，身边的打手起码能少一半。”他手上已经握住了堕落圣光剑。 “怎么进？”闪电侠问，“偷偷找地方绕过去还是——” 路西法的回答是一剑劈了下去。 地狱之王从来懒得打偷袭战，一般而言这种事都是交给更为擅长的玛门和阿巴顿。管道裂开一个大口，露出里面的荒原狼，还有正在靠近的两个母盒。 荒原狼的身边，仍然有许多类魔——看着是比上次见面时少了些。但这些类魔与他们先前见过的不太一样，眼睛发出的光是紫色的，翅膀也更加宽大。路西法用剑斩断一只，那断成两截的尸体居然还在扭动着试图抓住他的脚踝。 “有点麻烦。”路西法低声道。 荒原狼似乎并未注意到他们的出现，他全神贯注地操纵悬浮着的两个母盒逐步融合。相互靠近的两个母盒之间出现丝丝的力量联结，这种联结随着母盒的靠近而增强。超人用热视线直接攻击荒原狼，却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那屏障吸收了热视线的能量，隐约显示出了一点轮廓——它由两个母盒的联结处发出，将荒原狼和正在融合的两个母盒包围起来。 路西法试着用堕落圣光剑去削，却发现那屏障似乎十分坚硬，他的剑在屏障上留不下任何痕迹，超人的拳头也对它没有任何作用。维克托将一只手变成探测器的形状贴上屏障，不多时他额头中央的蓝灯便闪烁起来。 “母盒周围有力量屏障。”维克托道，“是某种特殊的编码。我想我能解开它——给我点时间。” “会给你的。”蝙蝠侠道。 堕落圣光剑削断紫眼类魔的翅膀，三叉戟刺穿丑陋生物的心脏。四处乱窜的闪电精准地打在戴安娜的盾上，反射向四面八方，被劈中的类魔有的失去了战斗力，有的则变得更加狂暴。 “闪电侠！”蝙蝠侠打空了弹夹，单手换弹时回身丢出一枚蝙蝠镖，“你准头太差了！” “这样已经很好了！”闪电侠在一片残影中发出声音，由于本身运动和音速的脱节，他的话听起来不太连贯，“我正在拼命消耗卡路里！” 荒原狼注意到维克托正不断分解能量屏障，加快了催动母盒融合。类魔疯狂地袭击维克托，维克托就像失去了感觉一样，任凭它们的爪子在自己的金属皮肤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那些痕迹很快就会愈合，然后再次迎接类魔的袭击。 而他的队友尽可能地将更多类魔挡在他身后，留给他充足的时间与荒原狼对抗。这其实是一场生死争夺——对于这个世界的人类，地球就是他们唯一的家。如果维克托不能在母盒彻底融合之前解开能量屏障，人类将失去最后的家园。 紫眼类魔的数目明显减少，荒原狼不得不中止了母盒融合。能量屏障已经在以危险的速度变薄，再这样下去，维克托很容易将它撕开一个口子。荒原狼抬起一只手，像是抓着什么东西，然后他一按。 纽约。四处飞舞的类魔像是听到了什么，纷纷回身飞上天。同样能飞的几个天使追过去，却发现类魔都飞进了那个浅蓝色的空间通道，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沙利叶茫然地问。 “像是被什么召唤回去了。”拉结尔道。 “那个通道正在关闭。”米迦勒盯着天空，“也许是路西法他们。” “他们成功了吗？”沙利叶满怀希冀地问。 米迦勒皱起眉头。“不知道，”他摇摇头，“或许没有。” 普里皮亚季的这家医院里，同样的浅蓝色通道在上空浮现。先前还在纽约的类魔又来到了这里，和它们一起出现的，还有一种更特殊的类魔。这种类魔浑身是绿色的，双眼泛着不详的灰色，它们身上的翅膀比先前两种更加宽大坚硬，戴安娜的剑砍上去居然发出金属相击的声音。 好在这种特殊的类魔数目不多，在超人的热视线面前毫无抵抗力。维克托终于突破了能量屏障，但这时两个母盒也已经靠在了一起，中间的金属开始融化，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不！”维克托吼了一声，扑上去就要将两个母盒分开。荒原狼乘机拿起斧子，砍向这个同样拥有母盒力量的合成人——但他的斧子被一柄剑架住了。 “你得先问过我们。”戴安娜冷冷地说。 超人丢下还在肆虐的类魔，转身扑向母盒，双手伸入正在融化的金属里，不顾那过分的高温，试图用双手将母盒掰开。但这没什么用，两个母盒仍然在以缓慢而坚定的速度靠近。 路西法一剑削断荒原狼斧头的柄，将战局交给其余队友，来到母盒旁边。他正要和超人一起分开母盒，忽然发现空间袋里有什么在动。 是先前那个母盒里的茧。 “不行，”路西法冷声道，“想都别想。” 刚刚吼了一句“戴安娜，接剑！”的闪电侠：“？？？” 路西法指尖再次汇集黑暗的力量，他示意超人放开母盒，把力量注入到母盒联结处时还分神去想，这段时间撒旦的力量是不是快被他抽干净了。 黑暗力量被母盒贪婪地吸收，顺便吸收了魔法阵——和它们的兄弟一样蠢，都是对力量过于贪婪而不小心中陷阱的家伙。 只是不知道这次爆炸之后会发生什么…… 路西法只来得及给自己加了一个圣光护盾，但在过度使用力量的情况下，来自创世神的那点圣光根本不够用。这个护盾格外脆弱，还不是很稳定。 正在融合的母盒发生爆炸时居然是无声无息的。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母盒的碎片已经崩得到处都是。路西法被远远地掀飞到一边，虚弱地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看形状像是一本书。 荒原狼发出了惊恐的长啸。 “你们毁坏了母盒！”他愤怒地吼道，“那是天启星最重要的传送装置！” “传送装置？”蝙蝠侠注意到了这个词。 然而荒原狼并没有给他仔细琢磨的时间。类魔遮天蔽日，怪异的尖啸声溢满这个空间。所有人都被无数类魔缠住，除了超人。 他直接伸手卡住了荒原狼的脖子。 失去了斧头，又没有了母盒的荒原狼极度愤怒，他与超人徒手搏斗起来。超人不落下风，但也占不了上风。两人——两个外星人徒手互搏，终于，超人将荒原狼按在了地上。 荒原狼感觉自己心脏飞快地跳动，他睁大了眼急促地喘息，忽然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啸声——他产生了恐惧，成为这个空间里唯一的恐惧来源。类魔放弃了其他人，纷纷向曾经的主人扑过来。 超人退到一边，看着成群的类魔带走了荒原狼，飞向上空一处浅蓝色的空间通道。荒原狼惊恐的叫声戛然而止，通道在所有人眼前倏然关闭。 湄拉的尖叫声响起来：“路西法没有呼吸了！” 第51章 第51章 纽约。 类魔出现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互联网，而几个长着翅膀的天使则成了新的话题中心。有不少人坚持认为他们属于变种人，这是一个五十年前才暴露于公众视野的群体，据说变种人的领袖是一位神秘的教授。 也有人认为这就是天使，是神派来消除恶魔的战士，是造物主对人类的恩赐。当然，这些言论更多地发生在教会中。 当然，更多人认为这是一种作秀——他们坚持说那些翅膀都是经过特殊加工的机械翅膀，而丑陋的怪物则是电脑制作的cg动画。 “看上去很像好莱坞的风格，”有人这样写，“也许正是好莱坞的一场宣传——不过恕我直言，这种手段太过粗陋了。” 这场“好莱坞宣传”的几个中心人物正在接受某个神秘部门的调查。 米迦勒看见那个穿着西装三件套探员将被他们救下的人类集中到一起，拿出一支类似于音速起子的东西，另一只手为自己戴上墨镜。 “请大家看过来。” 米迦勒皱皱眉，直觉那东西不对劲。 红光闪过，那群人就像失智一样，呆滞地盯着探员。探员敷衍地对他们说：“你今天上街，路过了一个好莱坞拍摄现场，看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不过你很快就走了，因为没有你喜欢的明星。” 米迦勒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人就这样散去，其中还有人感叹了一句不巧。 这位探员向米迦勒走来，向他伸出手：“你好，我是探员j。这件事的调查需要你的配合，请你……” “那是什么东西？”米迦勒打断他，“你操控了那些人的记忆？” “……并没有，”探员j道，“只是一个简单的记忆消除而已，普通人不需要知道你们这些……”他指指米迦勒又看看沙利叶，“外来者的存在。” 米迦勒看了眼那些一脸茫然散去的人们，皱起了眉头。这样的言论有些耳熟，创世神当年也是这样说的—— “而且，”探员j无奈地举起手机，“你们刚才战斗的视频在网上到处都是，天知道为你们删除那些视频用了多久。” “你们属于什么部门？”米迦勒问，“先前我接触过神盾局——就是那个名字特别长的国土什么……” “国土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探员j补充道，“抱歉，我们和神盾局属于不同层级的部门。” “证件。”米迦勒伸出手。 沙利叶一直用一种满怀敬意和信任的目光盯着他的上司。这时的米迦勒神情冷淡，是他平日里处理公文或者给天使军团中的高级将领开会时的样子。 探员j：“……” 他掏出一个证件夹，翻开其中一页展示给米迦勒。 “cia？”米迦勒挑眉。跟拉蒙特在一起待了几天，他对这些部门的简称已经很熟悉了。 探员j手一顿，默默地翻了另一页。 “fbi？”米迦勒笑出了声，“不是吧，这比神盾局那群人还不专业。” 探员j认命地翻到下一页。 “我总是记不住它到底在哪一页。”他咕哝道。 “mib？”米迦勒对着这个简写思考了一会，“是什么？” “men in ck，黑衣人。”探员j道。他一直觉得这个组织的名称很神秘，但现在看来也有不方便的时候。 “奇怪的部门。”米迦勒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请你们去登记一下。”探员j道，“外星生物——外来生物，都要登记。” 米迦勒忽然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外星生物？”他回头看了眼拉蒙特的车，回过头来问：“全都要登记？” “是的，要发放通行证，并且有一定的行动限制。”探员j道，“请配合工作。” “但……”米迦勒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脸色一变。 沙利叶和拉结尔也神色凝重地看着他。沙利叶问：“要过去帮忙吗？” 米迦勒皱起眉头，他已经感应到了路西法逐渐虚弱的灵魂反应。他深吸一口气，道：“我去找他。沙利叶，你和拉结尔留在这里，配合这位探员。”说完，他在探员j反应过来之前，六翼再次自撕裂的卫衣背后伸出，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探员j的视野中。 探员j：“……” “我们会配合你的。”沙利叶露出一个笑容，指了指拉结尔：“不过他一般来说是一本书，可以不用登记吗？” 探员j眨了两下眼，好像思维也跟着转了两圈：“登记是必须的。” “但是说到外星人，你还漏了一个。”拉结尔指指身后那辆车，“那里。” 探员j抬头，不远处停着的那辆车上下来一个一脸茫然的年轻人。他皱起眉头——这可不像是外星人。但他立刻认出了下一个下车的人——同时出现在神盾局和mib通缉名单上的阿斯加德小王子，洛基。 探员j默默拿出了通讯器呼叫总部支援。 == “他平时有呼吸吗？”戴安娜忽然问。 湄拉：“……应该有吧？既然他是活的——” “我摸不到脉搏。”巴里重新为自己戴上手套，“他是不是——” “颈动脉也没有搏动。”克拉克道，“我们要不要……” “他肯定没死。”布鲁斯笃定地说。他还戴着蝙蝠手套，没有去碰路西法，但他点了点自己仍然发着微光的衣服：“他给我们的防护还在。” 戴安娜和克拉克同时松了一口气。 只要没死，就不至于引发两个世界神明之间的矛盾。 虽然……他们也不清楚另一个世界的神会不会介意这个。 “至少应该先让他躺下来？”湄拉建议道。路西法斜着身子坐着，靠在一面损毁严重的墙上，怎么看都不是个舒服的姿势。 超人小心地将路西法托起来平放到地上。巴里问：“我们该做什么，给他做心肺复苏吗？人工呼吸？”他看着路西法在黑发映衬下显得格外白皙的脸，不知为什么舔了下嘴唇。 “滚。” 这个声音不是来自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白翼的天使似乎照亮了整个小镇，炽天使长一头红发似火焰一般，刚一落地，手中的红色长剑就指向红衣的闪电侠：“想都别想。” 巴里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举起双手退后了两步。 此时米迦勒没有一丝表情。如果是更熟悉他的天使在——比如沙利叶，比如加百列，比如失忆前的拉斐尔——大概会被他此时的愤怒吓得一个个站得笔直。战斗天使的愤怒可不容易承受。天使轻易不动怒，因此他们的怒气是十分恐怖的存在。 其他人也都识趣地后退几步，把空间留给米迦勒。白色的羽翼垂在地上，米迦勒单膝跪在路西法身边。路西法胸腔里的灵核已经十分虚弱，米迦勒注意到了路西法即使失去意识也紧紧握住的那本书。 他收起剑，轻轻将那本书抽出来，放到一边的地上。然后他握住了路西法的手，圣光源源不断地流进路西法体内。这个场景让他有些熟悉，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单膝跪在路西法身边，握着他的手。 那是堕天圣战后，路西法带着堕落的天使们坠入地狱时。 既然选择了天堂，米迦勒就不可能拒绝神的旨意。神要求他带着天使军团讨伐地狱，但这次的目标不再是四处流窜作乱的恶魔，而是刚刚坠入地狱的天使，米迦勒昔日的兄弟、朋友、同事，还有……他的爱人。 米迦勒还记得，当他从路西法背后一剑刺穿对方的胸口，重创路西法灵核的时候，他自己的胸口好像也痛了起来。仿佛那一剑刺出，有什么人又对着他的胸口也来了一剑。路西法倒在地上，已经变成黑色的眼里盛满难以置信的神色。米迦勒半跪在他身边，伸出一直没有动过的左手，握住了路西法的手。 一触即分。等他站起来，离开天堂时藏在手心里的生命之石已经不见了。 生命之石即使在天堂都是十分稀有的东西，他当初用这样一块石头从拉斐尔那里换来了一只万物之眼。送给路西法的是第二块，也是他持有的最后一块生命之石。 米迦勒嘴角勾起。当年那块生命之石给了路西法，加百列对他好一顿教训：“一遇上他你就什么都不顾了，那块石头是给你保命的！” 现在呢？还不是一样，他自己的圣光还没有完全恢复，就几乎毫无保留地给了路西法。只要能留下最低程度的圣光，保证他能维持现在的形态带着路西法飞回去就行。 圣光的流动变得缓慢，米迦勒这才把目光放到其他人身上。注意到他们身上的圣光结界，米迦勒皱起眉头：“为什么给你们下结界？” 他语气很差劲，吓得巴里又往后缩了缩。 “阻挡核辐射，”维克托答道，“还有这座小镇之外的结界……也是他的。” 米迦勒松开了握着路西法的手。他看了黑发的堕天使一会，伸手将他抱起来：“先离开这里。”说完，他带着路西法，率先飞离了现场。 “呃……”维克托不确定地问，“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地上那些母盒碎片已经不会再被他吸进体内，也许他的身体已经达到了饱和。但总是要处理的——这东西蕴含的能量太多。 米迦勒抱着路西法悬停在半空。虽然看不清，但巴里觉得他脸色更差劲了。 炽天使思考了一会，还是没打算让路西法前功尽弃。毕竟，关心另一个世界的命运可不是路西法的作风——这里一定有路西法想要的东西。 他小心地将路西法安置在一个角落里，转过身来回扫视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这里有类魔的尸体，有母盒的碎片，更多的是毁坏的建筑物，还有一开始荒原狼催生的那个血管一样的网络枯萎后掉下来的部分。 米迦勒伸出手。地上带有力量的母盒碎片向他飞来，他把这些母盒碎片压缩在一个圣光结界中（在其他人看来就像是个水晶球），随手丢给超人。接着，他一把抓住那本向他飞过来的书，接着抬起另一只手，接住了一片东西。他把那东西放在自己眼前——是一面镜子。 镜子里的炽天使睫毛低垂，嘴角紧抿，头发仍然是鲜红的颜色。米迦勒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终于看到他的头发从发根开始，颜色逐渐变回了原先的栗色。 他拿着这两样东西回到路西法身边。他知道路西法肯定带了空间袋，而且不止一个，便把这两样东西分别放在不同的空间袋里。之后他再次抱起路西法，瞥了眼呆立不动的人类和非人类们。 “走。”他冷声道。 第52章 第52章 “该死的。”探员j咕哝道。他是个帅气的黑人，拉蒙特一见他就会想到“说唱歌手”一类的描述。 但他本人的严肃程度完全避免了拉蒙特真的把他想象为一个说唱歌手。“看着我，”他说，顺手戴上墨镜，“让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种新型的神经网络刺激仪……” “抱歉，”拉蒙特打断他，“我没听说过这种鬼东西。” 探员j：“……那就换一个名字，随便叫什么，总之我要给你介绍一下……”他拿出一个东西，细长的银色金属棒，点了点其中一端上正冲着拉蒙特的红灯：“看这里。” “等一下。”拉蒙特道。他低下头，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音速起子的图片——那还是博士在这里时神盾局采集的图像。他把屏幕展示给探员j：“请问，跟这个是一样的吗？” 探员j墨镜下的眼睛翻了个白眼，果断按下了记忆消除开关。红光一闪，拉蒙特就像被定住一样，过了很久才眨了两下眼：“怎么了？” “你开着车睡着了，差一点出车祸。”探员j从容地收起记忆消除器，“以后可要小心些，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抱歉，你说什么？”拉蒙特感到一丝迷惑，“我只是问一下那是不是音速起子而已——而且我今天根本不是开着车睡着了，我昏迷了。”拉蒙特想了想，“醒来时还看见了洛基——说起来，洛基去哪里了？” 探员j：“……”他不知道该惊讶这人居然认识洛基，还是惊讶这人居然没被消除记忆。 “对了，你是不是也应该看一下我的证件？”拉蒙特忽然道，探员j还未阻止，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皮夹，和探员j的那个一模一样。他熟练地将皮夹翻到第三页，展示给探员j：“这是我的证件。” 探员j一眼就看到证件上印刷体的缩写：s.h.i.e.l.d.，神盾局。他想起刚才米迦勒的吐槽，忽然觉得自己的职业素养遭到了极大的嘲讽。 “没什么事了，特工。”他说，“‘那种’特工。” “我不是‘那种’特工。”拉蒙特无力地反驳，声音越来越小，“我是个科研人员……” “既然你是神盾局的特工……”探员j想了想，“你是几级？” “8级。”拉蒙特道。想不到mib的探员对神盾局的等级划分也有了解，“怎么了？” “哦——那我要跟你聊聊洛基的事情。”探员j道，“他是外星人，没有经过登记，并且他在通缉名单上……我的意思是，mib作为高于政府存在的组织，将要接手阿斯加德罪犯洛基，换句话说——你的押送任务结束了，特工。” 拉蒙特：“……我本来就没在执行什么押送任务。” “得了吧，”探员j蹙眉，“还叫了天使作为帮手……老天，你们神盾局是有多缺人手？” 拉蒙特：“……”人手确实是缺，但他真的不是在押送—— 对了，探员j提到的“天使”是复数。可是他记得神盾局传来有关路西法的最新消息是在乌克兰……路西法不在，就只剩下米迦勒了。 还有哪个天使？ 难道说——他刚醒来时看到的除了米迦勒之外的另外两个六翼生物，不是他的幻觉？ “天使们……”他用这个词的时候特地用了复数，“去哪里了？” “和洛基一起去总部办登记手续了，不过他们不用押送。”探员j道，“怎么，你要和他们聊聊吗？我可以带你过去。” 拉蒙特下车时，仰头看到面前的建筑上刻着这些文字： 布鲁克林-炮台公园隧道 桥梁与隧道管理局 他相当迷惑地看了探员j一眼，从内心深处产生了对mib整个组织的不信任。 探员j带着拉蒙特走进那扇金属大门，跟坐在走廊里看报纸的光头打了个招呼（拉蒙特总觉得那光头和自己的局长有点像，不过他两只眼都是好的），走进走廊尽头的电梯。下降了片刻，电梯自他们身后开启，拉蒙特转过身，看到了一个广阔、现代化的白色办公空间。 有的区域布满工作桌椅，每张桌子上都有小台灯和各种电子屏幕，每张办公桌都各不相同，看得出使用者的个人风格；有的区域显然是等候区，摆着一排排椅子，许多“人”或坐或站，聚集在那里；二层应该是领导层的办公空间，相对更加隐私，两侧有玻璃走廊通向那里。 大厅的一侧显然是接待处，一排长桌后坐着许多穿黑西装的工作人员，长桌的前面则是各种各样的“人”。看得出，有些生物根本不具备传统意义上的人类形态，眼睛长在头顶的、形似一堆毫无规则的泡泡构成的、鸟头尖嘴的、看起来好像豪猪的……各种绝对超出他想象力的生物排成长队，有序地登记、领通行证。 “……洛基在哪里？”他问。 “洛基？他是通缉犯，当然不会出现在这里。”探员j道。他们此刻正站在一个升降台上，缓缓地降到地面，升降台的门打开，探员j率先走进大厅，“这里的基本事务是可以对神盾局8级探员公开的——不过一般来说7级探员就足够知道很多信息了，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我几天前还是5级探员来着。”拉蒙特郁郁道，“那时候我仅仅是知道有这么个部门存在而已。” “晋升挺快，年轻人。”探员j拍拍他的肩，顺手拉住一个同事：“刚才那两个天使去哪了？” 同事指指一个方向：“登记完了，o正在跟他们谈话。” 但拉蒙特见到的两个天使都不是他所熟悉的。幸好其中一位还露着三对羽翼，让他能确认对方的种族。这位天使拥有银色的长发和如新生嫩芽一般的眼睛。他手里拎着一张银色的弓，冲拉蒙特友好地笑了笑：“你找我们？” 拉蒙特：“……我不确定。” 沙利叶：“……” 一人一天使相对茫然时，一直在跟探员o交涉什么的金发天使终于回过了头。他一双眼睛像蓝宝石，剔透、干净，在看到拉蒙特时焕发出迷人的光彩。 “拉斐尔。”他微笑着说，“我是拉结尔。” 拉蒙特：“你说你是谁？” 沙利叶：“你说他是谁？！” 拉结尔眨巴眨巴眼，一脸无辜。 等他们在探员j特地为他们提供的一个安静角落里坐下来，好不容易搞清楚彼此的身份，拉蒙特问：“米迦勒呢？” 沙利叶和拉结尔闻言都露出凝重的神色。 “路西法受伤了，”沙利叶道，“米迦勒去找他……” 这时拉蒙特的耳机里“滴”了一声，提示收到新消息。他打开手机，看到神盾局下发的最新通知：“路西法受伤，在复仇者大厦。” “他们回纽约了，”拉蒙特举起手机，“在复仇者大厦。” 拉结尔叹了口气，问：“我们还要过去吗？”听他的意思，他十分不愿意这样做。 “为什么不？”沙利叶道，“米迦勒是我们的副君，我们当然要去见他，更何况路西法还受了伤。” “米迦勒可能一点也不想看见我们俩。”拉结尔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他大概更愿意和路西法待在一块……” “你我都能使用治愈圣光，我们也许能帮上忙。”沙利叶坚持道，“我想这个时候米迦勒需要我们。” 拉结尔翻了个白眼：“算了，按你的理解来吧。” 他们离开mib总部时，沙利叶终于收起了翅膀，那身军服和那把弓让他看起来像个玩cosy的年轻人。而拉结尔从mib总部借了一套休闲装穿在身上，隐去了那件看起来有点像睡衣的白袍。 “他真的完全看不出来，”拉结尔落后沙利叶几步，在拉蒙特耳边小声吐槽，“打扰那两个家伙的独处有什么好的？” 拉蒙特：“说实话……我没看出哪里不好。” 拉结尔震惊地盯着他看了一会，终于放弃了。“独自八卦真是件快乐又痛苦的事情。”他喃喃道。 走了几步，拉结尔忽然又问：“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拉蒙特一愣，想起刚醒来时从后视镜里看到的自己灰色的眼睛。 平时那双眼睛是绿的，像是翡翠的颜色，很多人都赞美过这双眼睛。但今天不知为什么变成了灰色……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父母都是灰眼睛。 拉蒙特陷入了沉思。 忽然，他似乎听到有人在跟他说话。 “拉蒙特·夏普，你好。” 拉蒙特惊疑地站住。他四处看看——并没有人在跟他讲话。拉结尔甚至问：“怎么了？” “好像有人在跟我说话。”拉蒙特回答道。四周行人行色匆匆经过他们身边，偶尔有一两个好奇的看着他们——兴许是被沙利叶的衣服吸引了。 拉蒙特犹豫了一会儿，道：“我们走吧，也许是我听错了。” 拉结尔和沙利叶见他没有异常，便继续向前走。但只有拉蒙特知道，那个声音还在他的耳边。 ——不，也许干脆就是在他脑子里。 此时的复仇者大厦。 伤患被安置房间里，安静地睡在柔软的床上。米迦勒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缠着路西法的头发。 娜塔莎踮着脚尖悄悄走到门口看了眼。她看见那个平日温和的、好奇的、偶尔有些顽皮的天使，此刻神情黯然。 ——他似乎浑身在发抖。 “我不是有意打扰——”娜塔莎尽可能把自己的声音放到最温柔的音色，“但如果你需要任何——” 那天使转过脸来看她。灯光的角度不巧，在娜塔莎看来那双眼睛恰好是一琥珀一金色，衬着他冷然的表情和身上仍未消散的战斗的气息，这让娜塔莎猛然意识到——这是天国副君，执掌一界，是天堂中地位最高的天使。 他和人类有根本的区别。 娜塔莎觉得一股凉意从脊柱漫上后脑，但她仍然坚持着说下去：“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或者……我们都在，”她顿了顿补充道，“所有复仇者都在。” 米迦勒盯着她看了一会。 “谢谢。”他简短地回答。 娜塔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天使已经转了回去，不再分给她一丝眼神。她垂下眼，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为他们掩上门。 第53章 第53章 沙利叶和拉结尔被拉蒙特带到复仇者大厦时，已经是这天下午。mib的探员开车带他们去了总部，而拉蒙特的车被留在现场，当做违章停车拖走了。拉蒙特只好带着两个天使去乘地铁，沙利叶那身衣服还引来不少围观。不过他们总算平安到达了复仇者大厦。 “好漂亮。”沙利叶走进装修精致的大厅，“月亮天可没有这样的地方。” “我总觉得你不是无缘无故来到这里的。”拉结尔怀疑地打量着沙利叶，“你说你被深渊生物袭击了——怎么可能？你可是月亮天和无人之地的主宰。任何一个天使都有可能被深渊生物袭击，唯独你不可能——它们见了你就吓得攻击都不会了。”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拉结尔。”沙利叶回答道。“事实就是我的确被他们袭击了。而且不得不说，他们干得很漂亮。” 拉结尔瞪了沙利叶一眼。 拉蒙特一直非常安静。沙利叶关心地看了他好几眼，但这位科研特工毫无所觉。他眉头微皱，好像有什么心事。 “在想什么？”沙利叶问他。“你看上去不太高兴。” 拉蒙特猛地回过神。“没什么。”他说。“只是……只是在想实验。” 沙利叶便没再说什么。 佩珀·波茨迎接了他们。这位斯塔克工业的ceo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们好！”她愉快地问候道，“想必你就是拉蒙特·夏普特工。” “是的，女士。”拉蒙特回答道。“这两位——”他停顿了一下，“你们可能还没有了解。” “mib的探员已经告诉我们了，”佩珀·波茨回答，“神盾局已经收到了两位天使的注册信息。” 拉蒙特决定不在这个时候询问斯塔克工业是如何得知这一消息的。 “米迦勒在吗？”他问。 “在他和路西法的房间。”佩珀波茨放低了声音。“不得不说他看上去不太高兴。” “意料之中。”拉结尔道。 “我们可以去见他吗？”沙利叶问。 “也许……”佩珀波茨道，“但我不太确定。” “他一定会见我们的。”沙利叶笑笑。 佩珀波茨带他们去了米迦勒和路西法的房间。门虚掩着，沙利叶和拉结尔站在门口，连呼吸都放轻了。拉蒙特见两位天使整个气场都僵硬起来，忍不住低声问：“你们还好吗？” 他这话刚问出口，拉结尔就猛地翻了个白眼。 接着米迦勒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谁在那？” 拉结尔的脸瞬间皱成了一张苦瓜。倒是沙利叶虽然紧张，还是伸手缓缓推开门。 “是我们。”沙利叶道。 门开了一半，从拉蒙特的角度能看到米迦勒的半张侧脸。“进来吧。”炽天使长道。他的声音有些冷。 拉蒙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把空间留给几位天使。 门在拉结尔身后关上，拉蒙特隐约听见米迦勒问：“你们都有不少要跟我解释的吧？” 安静的房间里，米迦勒这句话问出，两个天使默契地沉默下来。拉结尔瞥了好几眼安静睡着的路西法，在注意到米迦勒的视线之后迅速移开了目光。 “拉结尔，”米迦勒盯着他，“你为什么能保持这个状态？” “我不知道。”拉结尔耸耸肩，“我只是打算借用一下拉斐尔的圣光，但现在我回不去了。” 米迦勒一皱眉：“为什么？” “拉斐尔的灵魂拒绝我把圣光送回去。”拉结尔道，“而且还有什么人一直在为我补充圣光……唔，也许补充的是拉斐尔的身体。总之，我现在圣光不算充盈，但维持天使之躯还是足够的。” 米迦勒眉头蹙得更紧：“我离开以后拜托了加百列给拉斐尔的躯体补充圣光。” 拉结尔睁大了眼。 “所以我现在用的是来自加百列的圣光？”拉结尔惊讶地问，“他的圣光几乎都通过万物之眼流到了我这里……” 米迦勒垂下眼思考了一会，抬眼看沙利叶：“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在无人之地被深渊生物袭击了。”沙利叶道，“幸好那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时空裂缝，我就这样被吸了进来。” “是这样的，我作证。”拉结尔道，“他被吸进来的时候身上还挂着几个深渊生物……” 米迦勒的目光犀利地移向拉结尔：“你在场？” “呃，”拉结尔一顿，“是的。当时洛基在那……我感应到他有危险，就去找他。为了阻止他被裂缝吸走，我化出天使之躯给世界法则下了禁制……然后不知为什么，裂缝的引力方向忽然倒转，沙利叶就被吸进来了。” 米迦勒点点头：“为此你毁了神盾局的一个隔离室。” 拉结尔：“……事急从权。” “记得补偿一下拉蒙特，”米迦勒道，“他为了赔那个隔离室预支了四年的工资。” 拉结尔：“……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米迦勒重新盯在了沙利叶身上。“拿出来。”他说。 “什么？”拉结尔有些懵。 沙利叶毫无畏惧地与他的上司对视了一会，终于认命地把手伸进空间袋，拿出一节权杖。权杖的顶端印着一个鲜红的符文。 拉结尔看到那个符文时有些窒息——每个炽天使都有自己的召唤符文，面前这个明显是米迦勒本人的符文。 “梅塔特隆还是加百列？”米迦勒问。 “……他们两个一起。”沙利叶艰难地说，“我不知道是谁的主意。” “主意应该是梅塔特隆想的。”米迦勒道，“不过始作俑者肯定是加百列。收起来吧——你们知道什么了？” “是从‘那个人类’身上得来的灵感，”沙利叶道，“‘那个人类’醒了，就住在精灵界。伊索列尔从他身上发现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特殊力量，他说——和炽天使的四位魔法阵有些像。” 四位魔法阵是炽天使才能发动的圣光法术，威力极强，只要有任意四个炽天使在场，分别站在魔法阵的不同位点，就可以发动魔法阵。而这种力量的本质，就是通过作为媒介的四位炽天使，从神的力量之源汲取力量。 沙利叶的这个说法，等同于委婉地说“那个人类身上沾染了神力”。 “加百列猜测，跨越时空的旅行可能跟这种力量有关。秘境里找不到你和陛下的踪迹，他怀疑你们，还有丢失的拉斐尔的灵魂和拉结尔之书……”沙利叶说到这里看了眼拉结尔，“和拉结尔，可能都在另一个世界。” “后来梅塔特隆和加百列就把这个给我，这上面是你的召唤符文，如果遇上合适的时机，也许能把你召唤回来，或者……我被召唤到你身边。” 沙利叶诚恳地说：“很幸运这个想法实现了——希望我能帮到你。” “你会的。”米迦勒道。他又低头看了眼路西法：“你知道路西法身上的力量是怎么回事吗？” “力量？”沙利叶疑惑地问。 米迦勒示意他们看路西法还未恢复成金色的发梢。沙利叶露出迷惑的神色，拉结尔则显得有些担忧。 “会不会是深渊力量的原因？”沙利叶问，“我记得地狱那边曾告诉我，陛下可以运用来自深渊的黑暗力量，也许……” 米迦勒摇头：“不是这个原因。”他低头看着迟迟没有醒来的路西法，“他在面前用过很多次深渊力量，但没有哪次连头发都会变黑。” 等米迦勒再抬起头，拉结尔已经收起了担忧的神色。他看了眼沙利叶：“你要不要看看路西菲尔的伤？” “你也一起吧。”沙利叶拉住拉结尔，“拉斐尔不在，掌握治愈圣光的只有我们两个了。” 米迦勒：“……我第一次意识到天堂里所有的治愈圣光都在这里了。”其他天使并非没有治疗的能力，但拥有治愈圣光的只有拉斐尔、拉结尔和沙利叶。 以前还有个路西菲尔，但现在他本尊就躺在这里，是治疗的对象。 米迦勒站起来，把空间让给沙利叶和拉结尔。沙利叶小心地探查路西法的灵核状态，拉结尔站在他身后，问米迦勒：“你不是说要跟他分手？你分手了没？” 沙利叶差一点控制不住力量。 “……算是分手了。”米迦勒郁郁道，“本来我都不打算……但我发现他好像拥有神的力量。” 屋里静默了一会，沙利叶和拉结尔异口同声：“你说谁的力量？” “神。”米迦勒道，“在他这个状态……”他指指路西法的头发，“我感觉那种力量像神。” 沙利叶保持着介于震惊和难以置信之间的状态，而拉结尔神色变了几变，倒是没有多紧张。他搭着米迦勒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也许只是意外……”他注意到路西法的睫毛好像动了动，便拉着米迦勒后退一步，正好让沙利叶挡住米迦勒的视线。 “不过不管是什么，我都不想问了。”米迦勒道，“我觉得没必要。” “那你……”拉结尔悄悄瞄了眼路西法，后者神色平静，好像刚刚并没有醒过来，只是藏在被子里的手捏成了拳头，“还打算恢复你们的关系吗？” “不了。”米迦勒摇头，“不管怎么说，他都没有跟我说实话。我不喜欢——不喜欢他瞒着我。”他叹了口气，“其实只要他跟我解释，我未必不会原谅他。” 拉结尔闻言又看了看路西法，蓝眼睛里盛满忧虑。如果真的是如他所猜测……路西法和米迦勒还能再走到一起吗？ 毕竟神和造物，终究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第54章 第54章 拉结尔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 他拼命给沙利叶使眼色，但这位性情单纯的天使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拉结尔只好想了一个不那么妙的借口把米迦勒和沙利叶打发出去，独自留下来面对路西法。 门在沙利叶身后关上。拉结尔立刻伸手戳了戳路西法的肩：“路西菲尔，醒醒。” 光耀晨星睁开了眼，坐起来。他看上去仍然十分平静，问拉结尔：“米迦勒怎么样？” “他不高兴。”拉结尔如实回答，“你应该听见了？” 路西法默然半晌。“我听见了。”他低声说，“他看起来怎么样？” “……不太好。”拉结尔道，“他好像有些累。我得说——经历了那样一场战斗又听到你受伤的消息，他不可能看起来很好。” 路西法叹了口气：“这次我真的要失去他了。” “不会的。”拉结尔道，“连堕落都不能让他离开你，他怎么可能抛弃你？” “当时我骗了他。”路西法神色黯然，“我告诉他，我尊重他的选择，让他留在天堂……其实当时我差点把他带下地狱。” “唔……”拉结尔想了想，“但你没有这么做。” “是神。”路西法低声道，“祂跟我做了交易，用祂的力量跟我交换米迦勒留在天堂。” 拉结尔：“……然后你答应了？” “对。” 拉结尔露出一个无比纠结的表情。 “我应该告诉他吗？”路西法问。 “也许。”拉结尔道，“我对这种事没有经验，但从我读过的精灵界故事来看，隐瞒不是一件好事。” 门外靠在门板上的米迦勒抿起了嘴。沙利叶担心地看着他，但炽天使长很快离开了那扇门，向前走去。 沙利叶跟在他身后，走出很远才小声问：“你好像不太高兴。” “我不知道……”米迦勒垂下眼，“尽管我早有猜测，但实际听到时还是觉得很难过。”他看了眼沙利叶，“我先带你去见见这里的人类。他们挺有趣的。” 房间里拉结尔和路西法毫无所觉地继续着刚才的对话。 “所以你现在相当于承载了创世神的一部分神力是吗？”拉结尔问，“怪不得祂会沉睡。” 路西法表情有些奇怪：“据我所知，祂选择沉睡有一部分是其他原因。” “是什么？”拉结尔问。他这话问得兴致盎然，蓝眼睛里闪动着路西法熟悉的光。前任天国副君好气又好笑： “你怎么对八卦这么感兴趣？都变成书了还是跟以前一样。” “因为我什么都知道，”拉结尔道， “但这些事没法从其他书中读到。”他咬了下嘴唇，眼珠一转，“你和米迦勒是我这些年里最喜爱的素材。” 路西法翻了个白眼。 “别生气。”拉结尔笑笑，他在米迦勒先前坐的那把椅子上坐下来，“他可能还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吧？” “我什么样？”路西法反问。 “我知道的这副样子。”拉结尔道，“当初他不就是喜欢上了你作为天国副君的模样吗——温柔端庄，什么都能做到最好，天堂里最光辉的勇气天使路西菲尔？” “……我不确定。”路西法道，“但他是我见过到的第一个天使。” “他肯定是爱上了你那副样子。”拉结尔道，他把一条腿架到膝盖上，并为这个动作感到有些新奇，“当年天堂里谁不爱……别那样看我，我只把你当朋友。” 路西法一耸肩：“反正你也不会有机会的。” 拉结尔：“……我看不上你！” 在路西法的凝视中，他坚持了两秒钟，改口道：“我不会跟现任天国副君抢的。” 在现任天国副君手里抢前任天国副君？他可能是不太想在天堂混了。 “话说回来，”拉结尔顿了顿想起正题，“米迦勒提到了你的头发。”他指指路西法还未完全变回金色的发梢，“那是怎么回事？” 路西法沉默了一会：“这件事很重要，你不能说出去，即便是拉斐尔也不能说。” “我不会的。”拉结尔道。 “这是借用自撒旦的力量。”路西法道，“撒旦身上有两种力量。他不是恶魔——他是半魔半神。” “是我理解的那个‘神’吗？”拉结尔问，“与创世神相对应的，属于深渊的黑暗神格？” “是的。”路西法道，“以前在米迦勒面前，我使用的是撒旦的恶魔之力，恶魔的术语叫‘污浊之力’。这种力量与创世神的力量并不冲突，所以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撒旦身上的黑暗神格总会与创世神的力量冲突，每次使用时，为了隐藏创世神的力量，我不得不让自己魔化。” “但是……”拉结尔皱起眉头，“你为什么可以任意调用撒旦的力量？” “……我和撒旦签订了契约。”路西法道，“用当年米迦勒一剑刺穿我心口流出来的血。当时他身上有一张空白契约，我趁着他靠近我，拿走了契约。” 拉结尔：“……换了我，我也会跟你分手的。” “他又不知道这件事。”路西法一耸肩，“他跟我分手不是因为这个。” “怎么可能不知道？”拉结尔反问，“他是契约天使，只要他想，他随时都能调用神的契约，为什么还要特地在身上带一张有契约之力的纸？” 路西法：“……所以？” “所以他是特地给你带的！”拉结尔在路西法脑门上弹了一下，“你怎么想不明白呢？” 路西法保持着复杂的表情陷入沉默。 “这不重要，我也觉得他不会因为这个跟你分手。”拉结尔冷静下来想了想，“但……我想我先前应该没有猜错——如果撒旦是你的契约恶魔……” “是契约龙。”路西法纠正道。 “好，他是你的契约龙……等一下，契约龙？”拉结尔眨眨眼，难以置信地问，“你把恶魔之主变成了你的契约兽仆？” 路西法点点头。 拉结尔：“……他也太可怜了。” “这是他自己干的，不是我的错。”路西法两手一摊，“我只是想让他签个名，但我当时还拿着米迦勒的十字剑，剑上还沾着血，撒旦就给自己划了一刀把血滴上去，我都来不及阻止……于是我只好也把剑上的血抹上去。”他一脸无辜，“我的确不是故意的。” 拉结尔：“……”他很想吐槽地狱之王，但又觉得撒旦的智商也确实有点问题。他又想了想，觉得整个地狱的前途好像都有点问题。 “但是这样的话，”收起多余的表情，拉结尔异常严肃地告诉路西法，“黑暗神格不可避免地会流向你，你总有一天会成为新的神——你自己应该清楚，你现在已经是半神了。” “是的。”路西法道。 “但这有个问题，”拉结尔想了想，“我记得偷听过梅塔特隆和神的对话，神说过祂的世界是平凡造物所不能理解的。梅塔特隆问神能不能带他看一眼神的界域，你猜神说什么？” 路西法并没有配合，他只是抱着胳膊，安静等待下文。 拉结尔只好继续说下去：“神说，一旦迈入到神的界域，就再也无法回归普通造物的世界。同样，普通造物也不会理解神的思维。神就是神，是永远无法逾越的存在。” 路西法脸色变得凝重：“所以……” “所以如果你真的拥有了足够的神格，你总会跨入神的界域，”拉结尔道，“我想神应该告诉过你，我们的世界需要光与暗的平衡。祂诞生时将黑暗神格封印在深渊，只留下一些裂缝让黑暗慢慢渗出，才达到平衡。如果你将黑暗神格全部转归于一身，你只有两个选择——成为黑暗之神，或者等待世界崩溃。除非你甘愿被封印，但这和成为神没什么区别——对你和米迦勒来说。” 路西法凝神思考了一会：“如果世界崩溃，我有多长时间？” “在所有黑暗神格都流向你的那一刻，崩溃就开始了。”拉结尔道，“我的智慧不足以使我知道世界的尽头，但我想你不会拥有多久，起码不会是个能让你满意的长度。” 路西法陷入沉默。 拉结尔拍拍他的肩：“早些做决定吧，也许你确实应该告诉米迦勒——你要知道，总会有那样一天，而你不能让他一无所知地迎接那一天的到来。” “米迦勒在哪？”过了很久，路西法才开口，“用你的万物之眼看看——我知道拉斐尔给了你一只。” 拉结尔点点头。下一刻，他的左颊上出现一只绿眼睛，翡翠一样的颜色，没有任何情绪。拉结尔刚刚闭上自己的眼睛，忽然他几乎全身都出现一模一样的眼睛，路西法猛地闭上了眼。 “拉结尔！” 浑身长满眼睛的拉结尔也非常尴尬。“呃，抱歉——呃，我是说，我不知道这么多万物之眼会是这个效果……呃，如果你想知道的话，米迦勒在第三十五层，沙利叶跟他在一起——他们在和一群人类说话。” 路西法仍然闭着眼。这会儿，他看上去跟很多年前的天国副君没什么两样——依然是拉结尔最熟悉的那个朋友。 “你、你可以睁、睁开眼了，路西菲尔，”拉结尔收起全身的眼，结巴了一句，“我很抱歉。” “你确定没问题了吗？”路西法仍然闭着眼，他甚至把脸转开了，“你吓到我了，拉结尔！” “可以了。”拉结尔安慰道，“这个世界真讨厌——喂！” 他盯着敞开的门，试图理解刚刚那一秒发生了什么。似乎是路西法跳下床，打开门，然后消失了……就在一秒内。 “何必呢，”拉结尔咕哝道，“用魔法阵过去也行啊。” 第55章 第55章 几位复仇者聚集在大厦的第三十五层。史蒂夫问：“斯塔克和班纳博士呢？” “好像在实验室。”娜塔莎道，“和神盾局的那位特工在一块研究什么东西……噫，这是什么东西？” 她手里是一杯绿色的饮料，青翠欲滴看上去挺好喝。史蒂夫问：“那不是奇异果汁吗？” “显然不是。”娜塔莎皱着眉头，“这也太恶心了——” “那是我给托尼准备的。”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佩珀·波茨道，“他最近身体不太好，我让j给他准备了纤维素汁。但他又去实验室了——上帝啊。” 她这话说完，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米迦勒和沙利叶。深色头发的天使冲她笑笑：“下午好，波茨小姐。” “下午好。”佩珀条件反射露出一个笑容，脑子却转得飞快：路西法如何了？米迦勒不在路西法身边，难道这两位真的闹翻了？如果是那样，复仇者大厦怎么办？ “人类很有趣。”沙利叶对米迦勒道。他用的是天使的语言，其他人并不能听懂。 “用他们的语言。”米迦勒道，他用的是英语，“这是一种尊重。” “好。”沙利叶立刻换了英语，“呃……不过我很久没说了。” “你上次说英语是什么时候？”米迦勒敏锐地问。 沙利叶微妙地顿了一下。“一千多年前吧。” 米迦勒：“……拉斐尔没给你考核吗？” “他考核的那几次我都在巡逻。”沙利叶眨眨眼，“很幸运我躲开了。” 米迦勒：“……你想清楚，你在跟你的顶头上司说话。” “我不担心，”沙利叶一歪头，“我领双份工资。” 娜塔莎感兴趣地看过来。“双份工资？”她问，“天使也可以打两份工？” “我还是地狱的员工。”沙利叶冲她笑道，“算是一点点特权。而且说实话，地狱开的工资比天堂高一点。” 米迦勒扬起了眉毛。 “你这是在跟我抱怨工资水平吗？”他问，“你觉得我需要开会商讨一下涨工资的问题？” “这个随你。”沙利叶耸耸肩，“如果你愿意提高工资，我自然很高兴……那样我就可以送给萨麦尔更多礼物了。” 米迦勒：“……哦。” 路西法就贴在大楼的外侧，身边就是这个房间的落地窗。他用了个魔法把自己粘在墙上，仗着精湛的法术水平偷听米迦勒和沙利叶谈话。 “萨麦尔是谁？”史蒂夫问，“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位……” “死亡天使。”沙利叶道，“他是我的朋友。” “确定是朋友吗？”米迦勒在一边抱着胳膊，凉凉地问。 “是啊。”沙利叶回答得很诚恳，“就像你和路西法那样的朋友。” 米迦勒：“……”这话让他不知道怎么接，“我和路西法不是朋友。” 窗外的路西法：“……” “即使你们暂时吵架了，你们也还是朋友。”沙利叶认真地反驳，“萨麦尔说你们是很好的朋友，非常非常好的那种，就算吵架也不会分开。他说他和我也是那样的朋友。” 米迦勒：“……你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地狱拐走。” 沙利叶两手一摊：“我本来就属于地狱。想留住我，你可以选择涨工资。” 米迦勒决定喝点酒。 路西法仍然贴在窗外，拉结尔振着翅膀飞到他身边。“怎么，你不敢去找米迦勒？”他扬起眉，“别告诉我你堕落之后连勇气都没有了。当年把战斗天使搞到床上的魄力呢？” 路西法翻了个白眼：“好好说话。” 拉结尔凑过去：“你要不要我帮忙？” 路西法警惕地看着他：“有什么交易？” “回去以后如果米迦勒再把我锁在太阳天，”拉结尔竖起一根手指，“你要救我一百次。” 路西法：“……我是不是听错了，一百次？你不如做梦。” “我也想啊，可梦里会遇见加百列。”拉结尔一咬嘴唇，“反正如果米迦勒真的回心转意，你以后去太阳天的机会肯定很多……我才要你救我一百次而已，真的不多。” “你打算怎么帮我？”路西法问。 拉结尔瞅了眼落地窗内。 复仇者们的聚会并没有持续多久。到了后来，他们都围在沙利叶和巴顿身边，看两个弓箭手切磋技艺。沙利叶慷慨地把自己的弓借给巴顿，巴顿发现这把弓比他用过的任何一把弓都硬。 “一般人类很难拉开。”他艰难地把整张弓拉开，评价道。 “本来就是这样。”沙利叶回答，“天使的力量远远强于人类。事实上，也不是所有天使都能使用这把弓。” “那你的上司能用吗？”巴顿看了眼米迦勒，小声问。 “米迦勒不能。”沙利叶摇摇头，“未堕落的天使都不能。而我一诞生就堕落了，这把银弓是神特别赠予我的。” “为什么一出生就堕落？”索尔十分迷惑。 米迦勒正盯着落地窗的方向似乎在思考什么，没注意到沙利叶在说什么。等他回过神，沙利叶已经开始解释他堕落的原因。 “据说路西菲尔诞生之后，神就创造了我。”沙利叶道，“但路西菲尔的诞生使世界法则产生了第一条关于黑暗的预言，神恍惚之下，我的灵核就混入了黑暗的力量。”他回忆道，“在路西菲尔堕落之前，所有天使都以为地狱将会是我的地盘。” “不是这样的。”米迦勒回过头来，“神说过，地狱不会是你的归宿，祂让我好好对待你。” 沙利叶有些意外：“是这样吗？” 窗外，路西法第三次摇头：“我觉得你的主意糟糕透了。” 拉结尔：“……那你打算怎么办？” 路西法再次向落地窗望去。米迦勒对着沙利叶一耸肩，把酒杯放回托盘上。他似乎对史蒂夫说了句什么，便独自离开了房间。 “你不是想知道当年我是怎么做的吗？”路西法问拉结尔，他微微一笑：“直接出手。” 说完，他消失在空气里。 拉结尔沉默了半晌，“哇哦”了一声。 米迦勒独自走在走廊上。尽管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他也知道走廊上有无数眼睛盯着他。那些眼睛都来自大厦中无处不在的智能管家，j。 忽然那位管家说话了。“你好，路西法先生。” 米迦勒转过身，看到走廊尽头面无表情地取消了隐身魔法的路西法。看来地狱之主本想悄悄接近他，可惜骗不过能够进行生物识别的智能管家。 “谢谢你了，j。”路西法咬牙切齿地回应。这绝对可以列入他这一生中十大最尴尬瞬间——上次发生这种情况还是在几千年前。 米迦勒看着路西法走近他。走廊上没有人，只有一个智能管家安静地注视着。周围十分安静，米迦勒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什么事？”他问。他一只手背在背后，已经捏成了拳。 “你不问吗？”路西法问。他已经站在了米迦勒的对面，漆黑的眸子倒映着米迦勒的轮廓，他看起来有些紧张，一只手微微捏紧。 “问什么？”米迦勒反问，“你不会告诉我真相的，不是吗？” 路西法抿了抿嘴。他伸出手去碰米迦勒的头发：“现在还不能。” “那我等着。”米迦勒道，“等你愿意告诉我真相的那天，”他躲开路西法的手，“我会重新和你站在一起。” 路西法的手僵在半空。 “在那之前，”米迦勒垂下眼，金色的睫毛让他看起来特别脆弱，“我坚持先前的态度。” 路西法放下了手。他看起来格外悲伤，黑眼睛注视着米迦勒：“我可以要求一个告别吻吗？” 米迦勒沉默了很久。“可以。”他说。 炽天使伸手捧起路西法的脸，在他的眼角印下一个吻。唇即将离开时尝到了湿润的味道，米迦勒怔了怔，多停留了片刻。 第56章 第56章 实验室里的某个终端跳出一条提示信息。 “找到匹配。” 托尼第一个凑过来，班纳博士是第二个。拉蒙特最后一个凑过去，却是第一个惊叫出声。 “你黑进了神盾局的资料库？” “是啊。”托尼点点头，“显而易见，神盾局的资料库不堪一击。我早就说过，只要神盾局不全方位采用斯塔克工业的防御体系，你们的系统就脆弱得像是……这是什么？” 终端忽然提示入侵信息。托尼抬起头想问问智能管家，忽然想起刚刚他让过于聒噪的管家静了音：“j，关闭静音。入侵者是谁？” “对方没能进来，但留下了一条信息，先生。”智能管家忠实地回答，“入侵者说，‘你好，斯塔克。’我无法追踪对方的身份。” 托尼：“？” “你又在什么时候给自己找了个敌人？”班纳问，“连你自己都想不起对方的身份吗——哦，算了，你从来不在意。” “我确实不在意，”托尼道，“但我能抓住他的尾巴。哈！我就知道——等等？” “抱歉，先生。”智能管家的声音依旧冷静，但拉蒙特莫名听出了一丝委屈的意味，“我没能束缚住他——他跑了。” 托尼盯着终端屏幕，神情复杂。 拉蒙特和班纳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温和的博士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不如先看一下刚才的匹配结果？” 匹配对象是拉蒙特在神盾局总部发现的那个石碑顶部的凹陷，匹配目标是一切可能的石块和镶嵌物。此刻屏幕上转动着的3d图形下方，有个显著的标签：神盾局，mbhu，1529年。旁边闪烁着一个红色的数字：匹配度92%。 “mbhu是什么？”班纳问。 “神秘事物应对小组，一个连我也是只听说过名字的部门。”拉蒙特道，“具体负责究竟多么神秘的事物，这一点没什么人知道。” “那还是挺‘神秘’的。”班纳道。 托尼调出详细信息，问：“你们真的是美国的国家部门吗？这东西曾是危地马拉献给西班牙王室的贡品，查理五世‘冠冕上一颗不起眼的宝石’？后来意外丢失，怀疑是坠入了大西洋——就这种东西也值得你们记录？” 拉蒙特凑过来，眉头微皱。 “危地马拉是玛雅文明的中心，说明它极有可能就是从那块玛雅文明的石碑上掉下来的。”拉蒙特喃喃道，“查理五世的冠冕……它本身就是镶嵌在石碑上的一块石头，如果要镶嵌在冠冕上，需要进行打磨……” 拉蒙特忽然眨眨眼，“有没有其他文字记载？” “没有了。”托尼一摊手，“你们的神秘什么什么小组很聪明，他们把关键信息写在纸质文件上。虽然这种方式浪费资源，不利于世界环境的发展，但我得承认，这种方式有效阻止了我这种人通过网络获取信息——哦，看起来他们也没那么聪明。”他得意一笑，“j找到了他们扫描的纸质文件。上次调阅时间——好吧，这东西自从存档以来就没有人调阅过。” 拉蒙特很想说托尼这种对着神盾局员工抱怨对方供职的机构并不礼貌，但他觉得托尼说得很有道理。他点点头，凑过去看那份文件。 “虽然我看不懂这种语言，”托尼指指那张纸上写得凌乱的文字，“但j已经为我们翻译好了——唔，这是一块石头上镶嵌的宝石，据说它有非凡的力量。但后面记载，这块宝石很快从查理五世的冠冕上掉了下来，被认为是不详的石头，西班牙人将它扔进了大西洋。” 这张纸的后半部分，赫然是一幅手绘的宝石图片，注明“当地居民打磨后的宝石”。三个科学家相互对视一眼，拉蒙特问：“这东西是不是跟构造宝石很像？” == 空气中垂下的透明神思轻微颤动时，所有天使都知道神苏醒了。正在第七天开会的几个炽天使纷纷抬起头，主持会议的拉贵尔看了眼他的对面。天国宰相、神的书记官梅塔特隆看起来有些激动，拉贵尔一点头，梅塔特隆便张开翅膀，迫不及待地从会议室的巨大窗子飞了出去。 “既然神苏醒，可能很快就会有神谕。我们不如在这里等梅塔回来。”拉贵尔合上自己的记事本，“休息室里还有没有小点心？”他捋了把自己垂到眼前的银灰色刘海，“雷米尔？” “有。”雷米尔道，“上次跟地狱一起开会时给别西卜准备的。” 拉贵尔听到第一个词时扬起的笑容立刻垮了。 “醒醒，雷米尔，”拉贵尔道，“那是三百多年前了。” “我是说昨天。”雷米尔道，这位天使的头发是奶油白的，一双眼睛在不同的角度看是不同的颜色。此时在拉贵尔看来，他的眼睛是绿色的，显得十分机警，“他昨天来跟梅塔和加百列开了场会——哦，一起来的还有玛门。” “是的。”加百列道，“主要是跟防务有关，所以没有通知你们。” 拉贵尔点点头，走进了休息室。 “我有点想米迦勒了。”乌列尔小声说。他有一头卷曲的红发，一条黑纱缠在眼睛上。虽然有“愤怒天使”的称号，但他其实是个挺安静的天使。 “我也想他。”雷米尔道，“谁不想他呢？我诞生后第一个见到的天使就是他——你们应该也都是吧？” “我不是。”拉贵尔拿着一碟小饼干从休息室里走出来，“我第一个见到的是路西菲尔。第二个才是米迦勒，还是路西菲尔给我介绍的。” “在生命之树交给我和拉斐尔之前，大部分天使的接引天使都是米迦勒。”加百列道，“他很喜欢这项工作——不知道当初为什么是路西菲尔去接引你。” “不清楚。”拉贵尔摇头，把碟子放在会议桌的中心，“我对你们初代天使的事情不太了解——不过后来梅塔特隆来到天堂时，神让米迦勒去迎接他，是不是因为米迦勒最熟练？” “可能吧。”加百列道，“但是这样好像给了梅塔一点错觉，让他以为天使都是米迦勒那个样子——结果他就把自己也变成了米迦勒那个样子。” “但梅塔的头发不会像米迦勒那样变色。”雷米尔道，他从碟子里拿了一块小饼干，“睫毛也不像米迦勒是金色的。” “而梅塔在见到我们之后也没有变回原来的样子。”拉贵尔疑惑道，“他作为人类的样子其实挺好看的——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样做。” “因为‘似神者’。”乌列尔忽然小声说。 “什么？”拉贵尔和雷米尔同时问，后者从碟子里拿了第二块小饼干。加百列也转过脸，询问地看着乌列尔。 “米迦勒的名字，意思是‘似神者’。”乌列尔道，“梅塔认为米迦勒的相貌与神相似……所以他才这样做。” 加百列和拉贵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 “嗯……我能理解梅塔。”乌列尔说完，就不说话了。 乌列尔有一双审判之眼，经常能看见一些多余的东西。他为了不让这些东西影响自己的心境，在很早的时候就给自己蒙上了一条黑纱。但这位安静、忧郁、寡言的天使，很多时候能看到比其他天使更多的东西。 “乌列尔，解释一下？”加百列问。 “解释一下，亲爱的乌列尔。”拉贵尔道，“我们都很好奇。” 雷米尔睁大了眼，还不忘伸手拿了第三块小饼干。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乌列尔道，他的表情生动了些，但看上去更加忧郁了，“你们喜欢神吗？” 第57章 第57章 水晶天是天堂的至高处，位于恒星天之上，只有高阶天使和住在太阳天的圣哲才能承受这里极度圣洁的气息。这里云层重重，掩映着一座白色的神殿。 梅塔特隆落在云中的神殿前。这里的石阶很凉，好在梅塔特隆为了开会特地穿了一身正装，不至于赤足踩在上面。作为炽天使中唯一的文职，他的正装也是特别定制的，不同于军礼服，是更加宽松飘逸的款式，显得他比其他炽天使更纤弱一些。 梅塔特隆站在神殿前抬起头看了眼高耸看不到尽头的尖顶，他知道在那之上就是属于神的界域，是造物永远不能碰触的地方。他六翼低垂，一步一步，走进了神殿。 如往常一样，神端坐在神殿中央的神座上，灿烂的圣光遮挡了样貌。梅塔特隆在离神座几步远的地方才停下来，单膝跪下：“吾神。” 他仰着脸，和米迦勒相似的褐色眸子看起来分外温柔。神注视着这位年轻的炽天使，伸出一只手： “以诺，过来。” 梅塔特隆眼里露出惊讶之色。但他还是顺从地站起来，趋步上前，踏上阶梯，站在神座前。神站起来，和他离得很近，几乎把他整个包裹进那耀眼的圣光里。圣光逐渐消弭，展现在梅塔特隆面前的是他曾经十分熟悉，但已经很久没见的形象——深棕色头发和黑色眼睛，深邃的五官和高挺的鼻梁，在人类最初开始生息之时来到他身边的陌生人，自称为以路耶的，他的朋友。 梅塔特隆有些怔忪。自从来到天堂，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以路耶的模样。心底那种特殊的情绪开始发酵，他低声念道：“以路耶。” 在天使的语言里，“以路耶”意思是“神的圣辉”。 神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梅塔特隆的头顶。“以诺，”他柔声道，“吾很久没有见你了。” 梅塔特隆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神，好像失去了一切言语。那只手仍然放在他的头顶，神微微俯身，嘴唇贴上了梅塔特隆的额头。 炽天使的睫毛紧张地颤抖了一下。他好像浑身都僵硬了，动都不敢动一下。低垂的翅膀尖微微颤动，但他自己毫无所觉。他似乎听到灵核里传来一下一下跃动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难以承受。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神的嘴唇离开了他，带着些怜悯看着这位天使。梅塔特隆听见神温和地问：“以诺，你想不想去看看神殿之上的世界？” 第七重天土星天的执掌者是雷米尔，炽天使们的会议室就设在这里。此刻会议室大门紧闭，门口守卫的座天使们都稍稍有些疑惑。神已经苏醒，为什么几位炽天使似乎都无动于衷？ 内室。 整个房间因为乌列尔的一句问话陷入寂静。就连雷米尔也停下了把饼干送进嘴里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乌列尔。 不知过了多久，加百列第一个打破沉默：“哪种喜欢？” 雷米尔一脸茫然。拉贵尔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加百列，垂下了眼。 “还能有哪种喜欢？”雷米尔问，“天使不都是喜欢神的吗？” 乌列尔转过脸“看”了雷米尔一眼。虽然蒙着黑纱，雷米尔还是无端紧张了一下。他觉得黑纱后的那双眼睛好像一下看穿了他的灵魂——尽管他自己才是最了解灵魂的那个天使。 “喜欢有很多种。”乌列尔道，“你对神的喜欢和你对小饼干的喜欢肯定不一样。” 雷米尔呆了一下。加百列补充道：“和你对别西卜的喜欢也肯定不一样。” 雷米尔眨眨眼，摇头：“我明白了。我知道我对神的喜欢是有些不一样，但别西卜和小饼干有什么区别？” 加百列：“……你开心就好。” 拉贵尔忍不住问：“雷米尔，你是真的不明白加百列在说什么？” 雷米尔耸耸肩：“我当然明白，但别西卜对我来说的确和小饼干没什么区别。” 加百列神情复杂地看了雷米尔一会，叹了口气：“真羡慕你。” 拉贵尔听到这里抬起头，打岔道：“乌列尔，你指的是……”他没把后面的问题问出来，但一双蓝眼里的情绪代替了接下来的话。 乌列尔摘下了眼睛上缠着的黑纱。他有一双褐色的眼睛，看起来极其深邃。他用这双眼看了看拉贵尔，点点头。 “我就是这个意思。”他说。 雷米尔：“……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乌列尔又用这双眼睛跟雷米尔对视了一下，极轻地点点头。雷米尔微微张大嘴巴，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闭上了嘴。 “太难了。”加百列喃喃道。 “什么？”拉贵尔没听清。 “我说我不干了！我要辞职！”暴躁的大天使长猛地站起来，把还在发呆的雷米尔吓了一跳。加百列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我不等梅塔了，如果有神谕，用魔法使传给我。”说完他一把拿起自己的记事本离开了会议室，走之前还不忘从碟子里拿了块小饼干。 拉贵尔：“……只要他不把辞呈交给米迦勒，我们就当今天这件事没有发生。” “就算他真的交了辞呈，按米迦勒的性格也绝不会同意。”乌列尔重新缠上了黑纱，“不知梅塔现在怎么样了。” 梅塔特隆正被神牵着手，沿着神殿的尖顶向上飞。 他侧过脸去看身边的神。尽管仍是那张以路耶的面容，此时的神看起来更加神圣而遥远。祂的背后并没有伸出羽翼，而是用金色的圣光化成羽翼的虚影，向上飞去。梅塔特隆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眼前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以诺。” 神轻声唤回他的神志，梅塔特隆惊觉回神，才发现他们已经到达了神殿的尖顶。这里云雾缭绕，他有些看不清神的面容。头顶似乎有金光洒下，梅塔特隆抬头，看到向上更远的地方，是一片金色的“天空”。 “那里就是神之界域。”神的声音在他耳边很近的地方响起，“造物永远不能到达那里。梅塔，神与造物之间，永远隔着屏障，不能跨越。” 梅塔特隆盯着那片金光，过于刺目的光芒让他眼里蓄满泪水。神的声音继续响着，仿佛也在他灵魂深处响起：“梅塔，忘了吾吧。这个世界很好，你值得继续留在这里。” 加百列回到自己执掌的水星天没多久就收到了拉贵尔的魔法使。 拉贵尔的魔法使向来都很精巧，一般他会用圣光化成一只鸟或一只蝴蝶，来到加百列面前时化成一页信纸。而这次拉贵尔的魔法使十分简单，甚至有些粗糙，这完全不是拉贵尔的性格。 那团圣光来到加百列面前立刻变成一行金色的文字，只有很简单的两个词： 速归。 加百列的亲卫们仰脸看着他们的大天使长刚刚回到宫殿没多久，就展开六翼从窗子飞了出去，带起一阵疾风，吹得他们的翅膀都动了动。炽天使离开的速度太过迅速，等亲卫长反应过来想去追，已经不见了炽天使的影子。 会议室的气氛十分沉重。 梅塔特隆回到会议室后什么都没说，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眼里不断地流出眼泪。乌列尔看了他一眼，就叹了口气，伸手放在梅塔特隆的肩上。雷米尔上前搂了搂梅塔特隆的肩，也没能说出什么。拉贵尔轻轻离开会议室关上门，站在会议室的外间等加百列回来。 加百列落在会议室大门前时脸色并不好看，座天使们向他行礼，他才勉强点点头。他把手放在会议室的大门上，想了想便回身对座天使们说：“不要让其他人进来，副官也不行。” 推开大门，拉贵尔果然在这里等着他。 会议室的外间是给来汇报工作的天使暂时休息的地方，平时其他高阶天使都被允许进入这里。拉贵尔靠在一张沙发上思索着什么，看见加百列才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梅塔回来了。” 加百列在他身边坐下。“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不过梅塔……看起来很伤心。”拉贵尔低声道，好在会议室的内门施加了隔音结界，两个房间相互之间听不到声音，“我有个不太妙的想法。” 加百列明白了：“神拒绝了他？” 拉贵尔点头：“大概是。”他又想了想：“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神苏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拒绝梅塔，但神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 “多久了？”加百列也压低了声音，“梅塔喜欢神多久了？” “应该是很久了。”拉贵尔道，“乌列尔说……‘对于人类来说，三百年是太长太长的岁月。’梅塔在身为人类时与神同行三百年，大概从那时……就开始了吧。” “以诺只活了365年。”加百列叹了口气，“他人生的前六十五年过着普普通通的人类的生活，然而以后的三百年都与神同行。我无法理解神对于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我能理解他。” 拉贵尔沉默了很久，才问：“你好像很担心？” “是的。”加百列点头。 “你在担心什么？”拉贵尔一歪头。 “……神和造物永远无法相互理解。”加百列艰难地说，“我担心梅塔将来……我也担心米迦勒。” 拉贵尔有些意外：“米迦勒？” “是的。”加百列点点头。他思索了一会，忽然抬头郑重地对拉贵尔说：“我接下来告诉你的话，不要让乌列尔和雷米尔知道。” 拉贵尔一愣，坐直身子：“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不。”加百列注视着拉贵尔：“你不能让乌列尔察觉任何蛛丝马迹，他的审判之眼究竟能看到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甚至，如果你前往地狱，你也不能让贝利亚听见你的思维——他跟乌列尔关系很好。” 拉贵尔神情严肃起来。“以我座天使长、天国监狱长、众天使之监督的身份起誓，”他说，“我绝不让这些秘密泄露一丝一毫。但凡没有你的授意，我将守口如瓶，并将这件事深藏于我的思维深处。” 加百列盯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米迦勒离开以后我去了木星天的图书馆。”加百列道，“我去了从前拉结尔封印的那个区域。” “那个区域？”拉贵尔确认道，“图书馆顶层那个设下了四重魔法阵的区域？” “是的。”加百列道，“我花了七天时间破解魔法阵，才终于进入那个区域。我看到了拉结尔留下的手札……里面有这样一句预言。” 拉贵尔不自觉地捏紧了手心。 “‘堕落者将主宰黑暗，祂触动命运的法则。遗落在深渊中的将苏醒，祂将背负世界的另一头。世界正滑向崩溃的边缘，除非祂……’”加百列将这句预言背出来，“这句话没写完，后面似乎还有内容，但内容被撕掉了。” 拉贵尔皱起眉头：“‘祂’？” “没错。”加百列点点头，“就是我们用来称呼神的那个词。” 拉贵尔缓缓靠回了沙发背。“‘堕落者’，”他想了想，“黑暗的主宰……那只能是路西法。” “没错。”加百列点点头。 “什么东西遗落在深渊之中……”拉贵尔看向加百列，“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加百列叹了口气：“在初代炽天使中一直有一个传闻——众所周知，神自世界的光明中诞生，但据说神诞生之时，世界上有光明与黑暗两个神格。光暗无法共存，神与黑暗的神格争斗一番将其击败，遗弃在深渊之中，才建立了最初的神之花园。” 拉贵尔眨了眨眼。信息量太大，他有些发怔。 “我们生活的都是世界的光明一头，而‘世界的另一头’便是至暗之深渊。如果按照这条预言所说……”加百列深吸一口气，“路西法最终会成为黑暗之神。” 拉贵尔抿起了嘴。过了很久，他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那米迦勒终将会跟梅塔遭遇一样的事情。” “拉结尔的手札里还说，神永远无法理解造物，因为神来自更高的世界。”加百列道，“就像我们无法理解一张纸上的存在。” 拉贵尔眉头皱得更紧：“爱上神就是一个悲剧——所以神会拒绝梅塔？” “我想是的。”加百列点头。 拉贵尔伸手去揉眉心。 “很久以前米迦勒就说过，他爱路西菲尔已经胜于自己的灵魂。”加百列道，紫色的眼睛里似乎有水光，“如果……” 拉贵尔放下手，紧紧盯着加百列。 “我担心……”加百列迟疑很久，“米迦勒不会阻止路西法成神，但如果路西法真的去了更高的世界，米迦勒活不下去的。” 第58章 第58章 加百列所担心的米迦勒正在听沙利叶的汇报。他和路西法分在了两个不同的房间，在复仇者大厦同一层上相隔最远的两端。这个房间的结构和路西法先前的房间差不多，只是色调稍稍有些区别，看起来更加轻松明亮些。 沙利叶把米迦勒离开一年多后错过的天堂事务依次汇报给米迦勒。米迦勒托着下巴安静听着，偶尔问一两句。沙利叶不断地翻着自己的记事本，只回答了一部分问题。 “这些是加百列告诉我的。”他说，“无人之地最近不稳定，我一直在那里巡逻，连开会都很少去。” “无人之地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米迦勒问，“拉斐尔和你先后遭受袭击，这不可能是巧合。” “我觉得像是一种伏击。”沙利叶道，“拉斐尔受伤时我也在场。当时拉斐尔正在关闭一个深渊裂缝，那裂缝忽然张开，不计其数的深渊生物从裂缝中涌出，防不胜防。那天拉斐尔为了不影响无人之地的稳定性，特地关闭了万物之眼，也许正因为这样他才受了伤。” “深渊……”米迦勒沉思了一会，“关于‘深渊领主’，现在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沙利叶摇头，“但雷米尔认为，既然那家伙试图攫取天使的灵魂，那不管是什么，他一定来自天堂。” 米迦勒和沙利叶对视。 “确定吗？”米迦勒问。 沙利叶迟疑一下，点点头：“我也这样认为。” 所有天使中，沙利叶对灵魂的了解程度仅次于雷米尔。如果这两位天使都这样认为，那这件事基本可以确认了。 “萨麦尔怎么说？”米迦勒忽然问。 沙利叶紧张一下，但很快发现他的上司并没有责备的意思，才放松下来：“他也赞同。而且……萨麦尔说，也许拉结尔和拉斐尔知道些什么。毕竟……当年他们两个一起销毁了图书馆的一批藏书，这件事萨麦尔看见了。” 米迦勒皱起眉头。“可是我不记得。”他说，“我不记得任何可能跟深渊有关的东西。” “问问拉结尔？”沙利叶小声问。 米迦勒依然皱着眉头。“如果这么多年他都没有说过……我想是因为神不允许。” 沙利叶一歪脑袋：“可是路西法不也有神的力量——” 他这句话被米迦勒看过来的眼神生生截断。 米迦勒移开了目光。过了片刻，他才说：“继续汇报吧。还有其他事情吗？” 沙利叶眨巴几下眼，才重新低头去看记事本。 萨麦尔不在，他有些害怕……呜。 虽然嘴上说着可以领双份工资，大不了从天堂辞职，但沙利叶还是很喜欢这份炽天使的工作。他对两位上司都十分尊敬，但大概因为路西法与他诞生的时间太过相近的缘故，他对路西法总是敬畏不起来。 “‘那个人类’醒了。”沙利叶把记事本翻到下一页，“伊索列尔和佐菲尔去看过，提交了一份和‘那个人类’的谈话报告。你要看吗？” 米迦勒伸出手。 沙利叶从空间袋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天堂专用的记录文书，白色的印花封面上注明“复写本”。这份文件用一个特殊的纹章密封着，是天国宰相梅塔特隆的文书专用纹章。这个纹章说明这份文件由梅塔特隆审核并密封，而且在密封之后并没有被再次打开过。 “你看过吗？”米迦勒一边拆开纹章一边问。这个纹章上灌输了一定的圣光，只有炽天使才能开启，但除梅塔特隆本人外，其他炽天使都不能将纹章复原。 “看过一部分。”沙利叶道，“伊索列尔来交文件时我刚好在梅塔的办公室。” 米迦勒翻开文件。天堂的内部文书都是用天堂语写成，但伊索列尔为了防止出现翻译带来的语义偏倚，便把英文对话的原文写在了报告里。高阶天使必须懂得各界通行的主要语言，这是天堂很久以来的规定。 文件的第一段介绍了“那个人类”的基本情况。姓名——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伊索列尔在这里特别注明，他有个昵称叫“巴基”，似乎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这样称呼他。身份——咆哮突击队成员。健康状况——精灵族已经将其左臂的伤口治疗痊愈，而在冰棺中沉睡八十年后（精灵界的莫顿纪年，换算成天堂时间是八百零四年），他“健康得简直不像常人”。 米迦勒看到这里停了停，将资料合起来。“我等一下再看。”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我得考虑一下要不要告诉罗杰斯先生。还有什么？” “没有了。”沙利叶合上记事本，“加百列还让我带了天堂最新的通讯器，你要看看吗？” 米迦勒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在这里有什么用？ “时间所说是按照加百列的要求，试着增加了跨世界通讯的作用。”沙利叶从军礼服的领子上摘下一枚金色的领花，递给米迦勒：“你也许会想试试看。” 米迦勒接过领花别在自己领子上。他站起来：“去找拉结尔。” 拉结尔正和路西法一同站在托尼和班纳博士的实验室，盯着房间里的一个蓝色的光球。 “这是什么？”拉结尔问，“看上去像个……”他不确定地指着构成那个光球的蓝色线条，“像个脑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的确是。”托尼道，“这是从幻境之剑里发现的一个存在。我想……”托尼眯起眼睛歪了歪头，“也许j能解码它——甚至和它对话。” “好像很有道理。”拉结尔道，他仔细观察着这个蓝色的光球：“可以试试？” 路西法一直沉默不语。拉结尔问：“你有什么想法吗，路西菲尔？” “我觉得……”路西法沉吟了一会，“它像个灵魂。” 拉结尔还想问什么，路西法已经有所感应地回过头。“米迦勒来了。”他说。 拉结尔翻了个白眼。天使和天使之间的感应非常强，而堕天使和天使之间的感应会变弱。但作为天使的拉结尔尚未意识到米迦勒的到来，而路西法已经发现了。 啧。拉结尔不爽地撇撇嘴，他觉得自己身上的圣光好像亮了几个度。 路西法大步离开实验室，拉结尔紧紧跟上，留下两个若有所思的科学家。地狱之主很快穿过走廊，正好遇上来找他们的米迦勒和沙利叶。 米迦勒看见路西法时脚步顿了顿，目光移向拉结尔：“我有事找你。” “你不找我？”路西法皱眉冷声问。 米迦勒看了他一眼：“暂时……不需要找你帮忙。”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聊的吗？”路西法向前走了几步，离米迦勒只有半米距离。 米迦勒一愣。“我以为我们已经聊完了。” “我不接受。”路西法道，他又上前一步，站在米迦勒跟前，“我想了很久，但——我不接受。” “但我不会改变想法。”米迦勒道，“路西法，我不愿再——” 路西法跟米迦勒越来越近。米迦勒下意识顿住，微微向后撤，他察觉到了些许危险的信号。 “是不是因为祂？”路西法轻声问，“你生我的气，就是因为神？因为我做了交易，获取了祂的力量？” 米迦勒迟疑良久，摇了摇头。 “不止是因为神。”他轻声说，“我很害怕，路西法。” “不要害怕。”路西法道。但他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我很害怕。”米迦勒道，“我怕失去你。与其在某一天忽然失去……不如从现在就开始习惯。” 路西法沉默地盯着米迦勒的眼睛。 “我知道这很懦弱。”米迦勒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我……” 路西法迅速向前一靠，用嘴唇堵住了米迦勒接下来的话。 拉结尔迅速扭过头。沙利叶倒是站在原地愣住了，他盯着吻在一起的两位上司，觉得自己的思维暂时性地有些过载。 米迦勒挣扎着想向后退，但路西法用双臂有力地箍住了他的腰。这个吻有些急切，也有些疼痛，米迦勒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捧住路西法的脸，引导他慢慢放松下来。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路西菲尔诞生后花了很多时间与他共处。尽管那时候路西菲尔是炽天使，需要协助神处理许多事务，而作为力天使的米迦勒在那时并不繁忙，路西菲尔还是找到了不少机会和米迦勒相处。 那天米迦勒刚刚接引了新诞生的天使，路西菲尔就来找他了。 “米迦勒！”勇气天使的声音比他的圣光六翼先出现。米迦勒和身边新生的天使一起转过身，看到路西菲尔正向他们走来。 米迦勒笑着拉起那天使的手迎向路西菲尔。“这是刚刚诞生的炽天使，萨麦尔。”米迦勒道，“萨麦尔，这是勇气天使路西菲尔，炽天使的尊长。” 萨麦尔看向路西菲尔，忽然松开了米迦勒的手。 路西菲尔微笑着与萨麦尔打完招呼，便把目光放回了米迦勒身上。他的蓝眼睛里似乎闪着怪异的光，但那异样只是一瞬便消失了。路西菲尔伸手拉过米迦勒的手，转头笑着对萨麦尔说了句什么，就拉着米迦勒向生命之湖走去。 生命之湖边有棵繁茂的大树。在后来的日子里这棵树被称为生命之树，由拉斐尔守护，负责诞育新的天使，加百列会前来为每一个新生的天使送上祝福；而在回忆中的这个时刻，它还只是一棵树。 米迦勒伸手抚上粗糙的树干，感受树干中涌动的勃勃生机。那时的生命花园里还没有鸟，这里十分安静，只能听见湖水被微风吹动的声音。 “你总是拉着他们的手。”路西菲尔忽然没头没脑地抱怨了一句。 米迦勒回过头，路西菲尔的金发和蓝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美丽。他伸手摸了摸路西菲尔的头发：“当时我也拉着你的手。” 路西菲尔看了他一会，忽然凑上来。天地间最美丽的脸庞近在咫尺，米迦勒觉得自己的灵魂都欢欣地跃动起来。 “可是我会难过。”路西菲尔的声音混在风和树叶的沙沙声中，有些模糊，“我希望……” 后面几个词米迦勒没听清，只觉得那声音落在耳畔，有些痒。 米迦勒安抚地笑笑：“那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 路西菲尔又凑近了些，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来。他微微转脸，用额头轻轻蹭了下米迦勒的头发。 这遥远的记忆此时越发清晰。被路西法吻得神志模糊的米迦勒想：路西菲尔当时应该是想吻他。 不止是这一次。也许后来的许多细节都是这样：路西菲尔欲言又止的表情，贴在耳畔清浅的气息，拂过发丝的嘴唇，靠在颈侧的柔软呼吸。也许有很多都是这样。 原来在那样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等米迦勒回过神，这个吻已经变成了温柔的碰触。路西法微微离开他的唇，轻声说：“你还爱我对吗？” 米迦勒的回答是吻了上去。他感觉路西法的一只手放开了他，转而握住他的右手——从无名指上取下了那枚水晶戒指。 米迦勒发出一个低低的笑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路西法惩罚似地咬住了他的嘴唇。 拉结尔听着身后的声音翻了个白眼，他算是明白路西法说的“直接上”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原来就是字面意思而已。 直接上就是直接上，真不愧为勇气天使。 沙利叶凝神看了一会，转过脸问拉结尔：“原来朋友是这个意思吗？难道我和萨麦尔也要——” 拉结尔回头一把摁住了沙利叶的脑袋，带着他转过身。 秘境天使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我忽然就饱了。” 沙利叶疑惑道：“可是你的身体是用借来的圣光构建的，并不会饿呀？” 拉结尔：“……你给我闭嘴！” 天使和堕天使拥吻在一起，整个走廊里的所有摄像头都悄悄转开了方向。实验室里刚刚把j释放出来的托尼发现，j投影的黄色光球不稳定地闪烁了几下。 他惊奇地问：“你怎么了，j？” “……没什么，先生。”j的声音仍然冷静，但似乎杂糅了点别的情绪。“只是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信息，我想我需要自主运行一会。” 但托尼一向不擅长识别情绪——他连人的情绪都很难察觉，更何况一个ai的情绪。天才科学家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对着班纳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觉得j需要调试了。” “我帮你。”班纳巴不得他这样说，“托尼，我得提醒你这样做相当危险——”他指指那个蓝色的光球，“奥创只是一个想法，也许它并不能——” “但是那可是奥创时代！”托尼收起了j，将核心盘拔下来，“博士，如果我们能拥有一个这样的防御体系，那我们这些英雄都可以退休了——仅仅是齐塔瑞人的入侵就让我们手忙脚乱，如果是更大的阴谋，地球该怎么办？我们不能总依靠外星来的红披风和异世界来的天使——地球必须能够自主防御。” 班纳点点头：“是的，我承认这没错。” “奥创就是那个最有可能的方向。”托尼看着实验室中央的蓝色光球，“我们终将会迎来这样一个纪元。” 第59章 第59章 等待音响了三声，对面接起了电话。 “你好？” “你好。”拉蒙特深吸一口气，“是泽维尔教授吗？” “这里是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对面是个年轻的男性，拉蒙特估计他年龄跟自己差不多大。“请问你要联系教授吗？请稍等。” “呃……”拉蒙特想要阻止，他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但那青年已经跟电话对面的什么人低声说了句话，接着是一阵响动，另一个人接过了电话。 “拉蒙特·夏普？” 拉蒙特有些茫然。他觉得这个声音似乎听起来更加年轻——这真的是几十年前领导变种人在美国乃至全世界开拓出新生之路的变种人领袖，查尔斯·泽维尔教授？ “呃，是我。”拉蒙特收回思绪，清清喉咙，“先前……” “很抱歉那时未经允许进入了你的思维，”泽维尔教授道，“但我诚挚地邀请你来到我的学校做客。” “我很荣幸。”拉蒙特道，“请问我可以得到一个地址吗？” “威彻斯特郡赛伦区，格雷马金路1407号。” “谢谢。” “期待你的到来。” 拉蒙特挂断电话，看了眼一边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地址——和刚刚电话里提供的地址别无二致。对方的确没有骗他，只是不知道那位教授是否了解他神盾局特工的身份？ 他驱车前往目的地。格雷马金路是一条十分偏僻的路，越接近目的地，路上的车辆越少，行人更是罕见。但他很意外地在一个岔道口看见了一个行人。 拉蒙特下意识放慢了速度。那人听见汽车的声音回过头来，他是个高大的青年，相貌似乎有些日耳曼人的特征。这个方向逆着光，那人伸手遮了遮阳光，眯着眼睛看拉蒙特的车。 拉蒙特把车停在他身边，降下车窗：“先生，你需要帮忙吗？” 那人打量了拉蒙特一会。拉蒙特也看清了他穿着一身紫色的西装，手臂上搭着一件暗红色的大衣。 拉蒙特：“……”这是什么奇怪的审美。 “可以载我一程吗？”那人问，“就在前面不远，这条路的1407号。” 拉蒙特：“……”好巧。 他点点头示意那人上车。那人拉开车门时，拉蒙特注意到他西装裤下的肌肉非常结实，应该是个喜欢健身的人。 “去拜访朋友？”拉蒙特松开刹车，车子缓缓向前驶去，他表情轻松，看起来只是随口一问。 “一位老朋友。”那人道，“很久没见了。” “我也有这种许久没见的朋友。因为相隔很远吗？”拉蒙特随意地问。他没来由地有些羡慕——他跟自己的朋友疏远的原因一般都是因为理念不合。 说起来，他有些想念恶魔酒吧里的那些家伙们了。 “因为……”那人沉吟一会，“我们吵了一架。” 拉蒙特觉得这个说法有些熟悉。他无端地想起米迦勒和路西法——哦，不不不。 米迦勒和路西法可是情侣——拉结尔在社交软件上向他抱怨了关于这对情侣的一万件虐狗行为，拉蒙特都怀疑自己哪天会因为知道了太多关于天堂和地狱的秘密被其中一方弄死。 面前这个人总不会也是这种情况。他这样想着，点点头：“能够和解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也许和解不了。”那人摇摇头，拉蒙特觉得自己噎了一下。“不过我想试着跟他……总得试试。”他突兀地结束了这句话。 拉蒙特眨眨眼。“我想你会成功的，先生……呃，请问——”他说完一个mr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这人的姓氏，但已经来不及了。 “michael。”那人随口答道，“你可以这样叫我。” ——原谅这个名字只会让拉蒙特想起那位深色头发的炽天使长。“天使的名字，哈。”他勉强笑了笑，好在前面不远就是1407号，他赶紧换了个问题：“一般而言都会用姓氏相称，请问——” “泽维尔。”车在1407号前停下时，那人吐出这个姓氏，拉开车门：“非常感谢。” 拉蒙特面无表情地也下了车，砰地一声关上车门，车子的智能自锁系统啪一声上了锁。 那位“迈克尔·泽维尔”诧异地看着他。 拉蒙特耸耸肩，一指这座庄园的门：“我来找查尔斯·泽维尔教授。你是他的儿子吗？” 刚好过来开门的镭射眼：“……” 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 “没什么问题。”托尼敲敲下巴，“但最近j表现有些奇怪（strange）。” “这可真是奇怪（wierd），你能发现什么是‘奇怪（strange）’。”班纳博士乐了，“你自己不就是个‘奇怪（strange）’的存在。” “是啊是啊，你也一样——‘奇怪’博士（doctor strange）。”托尼随口道，他滑动着监视屏：“j，调试之前你接收到了什么奇怪的信息？” “……没有，先生。”j回答道，“我只是在进行大厦的日常监控。” 托尼眉毛一挑：“调阅监控录像。” j列出了大厦所有楼层的监控录像。 “去掉没有人类——没有生物信息的楼层。” 录像减少到四十七层。 “去掉‘与日常行为记录相符’的记录。” 录像剩下十二处。 “……去掉‘曾经发生过’的记录。” 录像剩下了一处——实验室外的走廊。 “……哇哦。”托尼点开视频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什么？”班纳凑过来想看，被托尼拦住：“博士，你得保证心率在200以下才行——但我觉得这个有些刺激。” 班纳博士：“？” 他瞥了眼自己的心率手环。 “话说，你确定要一直靠这个抑制自己的变化吗？”托尼一边把监控录像拖到两位天使见面之前，一边问班纳。 “事实上我不太需要——”班纳这句话还没说完，就盯着屏幕里的两个天使不动了。过了几秒，他才慢慢吐出一句：“……哇哦。” 他们把这段视频来回看了三遍，还切换了不同的角度。班纳博士脸上带着些可疑的红晕，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颊：“我还以为天使真的像传说中一样——” “清心寡欲、满脑子都是他们那位敬爱的神吗？”托尼笑了一声，“显然不是——你觉得那位天使很像标准的天使吗？” “……不太像。”班纳摇摇头。事实上米迦勒和路西法都出乎他的意料，起码人类不会期待天使或堕天使拥有跟他们一样的情感。 “不过看完这个，我倒是明白j的问题出在哪里了。”班纳道。 “哪里？”托尼问。 “咳，”班纳指指屏幕上暂停的视频，画面上两个天使仍然吻在一起，“应该就是这个。” 托尼盯着那两位天使看了一会，挥手关闭了视频。 “那就好。”他咕哝道。 他拔下j的核心盘，放在指尖让它保持平衡：“那么可以把奥创交给j了。” 班纳张了张嘴想要反对，想了想又没说什么。他只是问：“你打算怎么做？” “画一张蓝图。”托尼把核心盘收在手心，“让j为我们实现那个未来。” 班纳点点头：“我帮你。” 他们花了大量时间构建算法，最终完成时已经很晚了。娜塔莎拨通了实验室的内部电话，问他们要不要到四十二层参加派对。“所有复仇者都在这里，”她说，“索尔说洛基已经被关在了阿斯加德的监狱里，他可以在地球停留一段时间。你们要来吗？我们准备了杜松子酒。” 托尼心不在焉地听着，看了眼实验室中央的蓝色光球和刚刚释放出来的j——旁边那个小一些的黄色光球——对着电话随意应付了两句，表示他和班纳很快就会过去。 他放下电话，点击了屏幕上的“启动”。 j的投影伸出一条细细的光线连接蓝色光球，表示着解码过程的开始。托尼双手插兜，冲着班纳耸耸肩：“我们去参加派对怎么样？” 玻璃门在两人身后无声地关闭，人工智能和“奥创”的投影模糊地倒映在玻璃上。那条细细的光线上承载着人脑难以想象的数据流，汇入蓝色“大脑”的最深处。 安静的实验室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是谁？” 也许是新纪元的起点，也许是灾难前的丧钟。 == 至尊法师站在高高的雪原之上，一身法袍在风雪中猎猎作响。阿戈摩托之眼开启，窥探凌驾于黑暗维度之上的命运。她眉心的纹章上浮起淡淡的金光，双眼中倒映着一片混沌，以及一黑一白两个身影。 “远道而来的天使啊……” “请不要触动我们的琴弦，更改这个世界的命运……” 请不要让这个世界再次滑向黑暗的维度。 以霍戈斯的上古之躯，奥殊图的远古之名，阿戈摩托倾听吾辈—— 请赐予我三位一体维山帝的力量。 寂静的夜里，陷在沙发里闭目养神的路西法霍然睁开了眼，凝神静听黑夜里传来的遥远的低吟。 他翻身而起来到窗前，纽约的夜空一如既往，亮得令人厌烦，但他从那幽深的夜空里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只巨大而幽暗的眼睛，正穿过空间与维度，看进路西法的灵魂。 第60章 第60章 米迦勒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太对劲。 天使并不需要规律的睡眠，但在复仇者大厦他并不愿意打扰需要每晚休息的人类们（当然，某个喜欢通宵工作的清洁能源供应商除外），米迦勒每晚都会适当地小憩一会。一般只有在十分疲劳时，他才会真正睡一觉，并拜托斯塔克的智能管家在某个时间叫他起床。 这一夜他梦到了很多往事，醒来时却没听见那个带着轻微机械电流的声音。他看向窗外，已经快到中午了。 米迦勒翻身跳下床，顺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他总觉得好像梦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那个梦的内容。 天使很少做梦。他们做梦的内容一般是回忆，有时则是预言，或是神的启示。据说，如果哪位天使做了第一种梦，这位天使一定会在梦中遇见加百列——掌管梦境、诞生与复活的天使。米迦勒迅速回忆了他还记得的片段，谢天谢地没遇见这位脾气有些暴躁的朋友。 接着他想起，自己并不在原先的世界，加百列不可能进入他的梦境。 米迦勒叹了口气。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洗过的脸上沾着些水珠。他伸手取下架子上的毛巾擦干，对着镜子试图扯出一个笑容。 ——然而失败了。 他对着镜子看了一会，收起了所有表情，推开房门走出去。 “米迦勒。”沙利叶正好沿着走廊向他的房间走来，一见面就神色严峻地开口：“出事了。” 米迦勒皱起眉头。 整个复仇者大厦的气氛都十分紧张。米迦勒跟着沙利叶来到实验室，经过走廊时他的脚步顿了顿，想起昨天那个莫名其妙的吻。 他承认自己还爱着路西法；但要保持从前那样的关系，他自问无法做到。他这样告诉路西法，对方虽然有些难过，但也没说什么——米迦勒甚至想，难道路西法已经打算放弃了？ 还真是贪婪。米迦勒摇摇头，一边因不能得到对方完全的坦诚而心怀芥蒂，一边又希望对方留在自己身边，永不会为他人驻足——他真是越来越不像个天使了。 然而现在的情形不允许他想这些。他走进实验室，看见聚集在一起的复仇者们——确切地说，这些昔日的队友分成了三方：托尼和班纳站在一方，娜塔莎、巴顿和史蒂夫站在一方。索尔不知所措地站在他们中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实验室中央空空荡荡。班纳微微张着嘴，看上去有些慌张。史蒂夫严肃地皱着眉头，一双眼紧紧盯着托尼。娜塔莎和巴顿一左一右站在史蒂夫身边，也用严肃的目光看着这位天才的花花公子。 而身处视线中心的托尼也紧紧皱着眉头，手指抵着下巴，嘴唇微微撅着，盯着面前的一面屏幕。他看起来心情不大好，但并没有其他人那样沉郁。 米迦勒看了眼沙利叶。 沙利叶低声解释道：“斯塔克先生从幻境之剑里发现了一个人工智能，在试着解码的时候，人工智能逃逸进了网络。” 米迦勒稍微消化了一会这句话。 根据他用圣光联网的经验，一个人工智能一旦逃入网络，就像一团圣光回归神域——肯定是找不回来的。 “有很大威胁吗？”米迦勒问。一个人工智能逃逸并不可怕，只要这个人工智能不能对人类产生很大的威胁，让这个灵魂自由也未尝不可。 “据说是。”沙利叶迟疑地说，“班纳博士说……这个人工智能留下了奇怪的信息，看上去不太妙。” 米迦勒看向班纳。 可怜的班纳正不知该做什么好，正巧米迦勒看过来，他便走过来问：“怎么了？” “那个人工智能，”米迦勒若有所思地问，“留下了什么信息？” 托尼听见了这句话，把他一直盯着看的那面屏幕转向米迦勒。屏幕上是一行英文：“再见，斯塔克。” 这句话好像没什么问题。米迦勒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托尼，后者只是耸了耸肩，没说什么。 “托尼曾经在实验室收到过一条信息，‘你好，斯塔克’。”班纳解释道，“而那时奥创并没有被从幻境之剑中导出，说明它本身的能力比我们想象得大很多。” “幻境之剑？”拉结尔的声音在米迦勒身后响起，“是洛基用过的那把剑吗？” “是的。”班纳悄悄松了一口气，“奥创就是从那把剑里发现的。我们把它导出来，没想到——” “那把剑能给我看看吗？”拉结尔问。 班纳回头去看米迦勒。 “给他吧。”这个声音响起来，米迦勒后背就是一僵。路西法进了实验室，道：“拉结尔擅长制造幻境，他对这个最了解。” 地狱之王擦着炽天使长的肩膀经过他身边，径直走向被架在实验台上的那把剑。米迦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军礼服的领子。他的手指触到一枚冰凉的扣子，才想起昨天沙利叶给了他一枚据说可以跨世界通讯的领花。 也许今天可以试试。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手。路西法已经叫了拉结尔去查看那把剑，秘境天使悄悄看过来，神色有些担忧。米迦勒冲他安抚地笑笑，拉结尔才放心地开始工作。 路西法回过头，神色有些莫名。米迦勒的笑意还未收起，对上那双黑眸怔了怔，最终没能把嘴角的弧度彻底拉下来。 路西法本来有些淡漠的神色变得温柔了些许。 “不管怎么说，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史蒂夫吐出一口气，看得出他并不轻松，“奥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托尼摇头，“他曾在j的防御完全开启时入侵我的系统，又很快离开，连j都不能捕捉到他的踪迹。他的能力比我们想象得都要强大。” “这把剑没问题。”拉结尔手指轻轻拂过剑锋，“奥创并不是从这把剑上产生的，只是把剑作为一个寄身之处而已。” “可是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人制造出比j更强大的人工智能了。”托尼道。 “这个地球上没有。”娜塔莎纠正道，“别忘了还有很多外星生命的存在。” “如果奥创真的对人类怀有恶意，我们可能面临什么样的威胁？”史蒂夫问。他表情十分严肃，眼神锐利地盯着托尼。 托尼被这种目光看得不太自在。他后退一步，双手抱臂——这是个防御的姿势——也沉下脸色，道：“如果是那样，他至少能让整个世界失去一半以上的生产力，甚至可能控制各国武器相互攻击。” “明白了。”史蒂夫道，他转身就要立刻实验室。托尼在身后叫住他： “你是打算因此责怪我吗，美国队长？”他在“美国”一词上狠狠咬了下重音。 “不。”史蒂夫回过头看着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娜塔莎和巴顿也看了托尼一眼，神情复杂，但总体都不是什么正面的情绪。他们跟着史蒂夫一同离开了。 托尼把脸扭向另一边。 拉结尔拿着幻境之剑，用天使的语言跟路西法说着什么。班纳叹了口气，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发呆。米迦勒走向托尼，问：“你之前计划做什么？” 托尼没有回答。 “今天j没有叫我起床。”米迦勒道，他语气轻缓，神情平静，“j发生了什么？” 托尼慢慢抬起头，看着这位天使。平静的琥珀色眼睛让他混杂着愧疚、自责和委屈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托尼拿起一个遥控器，对着实验室中心的空地按了一下按钮。 空地上出现一个球形的投影，凌乱的黄色光线中掺杂着蓝色的片段，失去了先前井井有条的排布。 “这是j。”他说，声音莫名有些嘶哑，他清清喉咙，“奥创攻击了他。我们现在连对抗奥创的最后一道防线都没有了。” 米迦勒看了看他，柔声安慰：“我也很喜欢j，失去他我也很难过。” 沙利叶在一边看着，他感觉路西法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接着就听见米迦勒问：“我可以看看j吗？” 路西法似乎是不经意地往这边走了两步，刚好站在米迦勒对面。米迦勒走向j的投影，手心缓缓聚集了一团圣光。 路西法又向这边走了两步。 “我昨天见过那个，‘奥创’。”他说，用牙齿轻轻刮了下嘴唇，“我觉得这东西跟奥创有些像。” 米迦勒动作一顿。他抬眼看了看路西法，目光迅速滑向一边：“这样吗？” “我觉得这东西像个灵魂。”路西法似乎是随口道，“你觉得呢？” 米迦勒迅速瞥了路西法一眼，转脸冲着他的下属招招手：“沙利叶，你过来看一下？” 沙利叶：“……”他目测了一下路西法和米迦勒之间的距离，又看了看路西法逐渐变得危险的眼神—— 刚刚被拉结尔科普了一晚上关于米迦勒和路西法缠绵悱恻延续数十万年的爱情之后，他现在有点虚。 第61章 第61章 “有可能吧。”沙利叶双脚就像生根了一样，站在原地无论如何也不肯动，“但是我……不太了解……人工智能——” “跟灵魂没什么区别。”路西法终于走到了米迦勒身边，伸手轻触j的投影，手指在蓝色和黄色的光线中穿过，又退出来，“能沟通，有自己的思维……没准贝利亚还能听见他思考的声音。”他的肩膀微微靠近了米迦勒，留下一个亲密的距离。 米迦勒动了一下肩膀，但并没有拒绝——这个距离虽然很近，但还不到会让他不舒服的程度。他头一歪，问：“人工智能思考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我觉得是二进制。”班纳耸耸肩，“0和1什么的。” “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了屋角的索尔开口，他没能跟着史蒂夫离开，也不知道如何跟剩下的人交流，感觉这情景似乎让他越来越尴尬，“你们有什么打算？” 米迦勒回过头，看着索尔。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去看这位复仇者——索尔经常不在地球，即使出现也只是匆匆见面，他们从未交谈过。 跟他的弟弟不同，索尔显得高大健壮，常年露着的胳膊上肌肉虬结，一头金发垂至肩上，总显得有些凌乱。胡子倒是修得整齐，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又不拘小节。 米迦勒不禁好奇这两位阿斯加德王子出生于一个怎样的家庭。 “我也不知道。”米迦勒的目光无意间瞥见了索尔提在手中的锤子，“也许没什么办法——也许只能试着在网络上追踪。” 路西法注意到了米迦勒的目光，也看了两眼那把锤子：“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异常的？” “就在昨天晚上。”班纳和托尼在这个问题前都沉默了，索尔终于觉得自己融入了这场对话，“我们在四十二层聚会，他们轮流试着提起我的锤子——值得一提，只有妙尔尼尔承认的人才能提起它，到目前为止它只能由我提起——” “说重点。”眼看着米迦勒的兴趣就要被那把锤子勾走，路西法出声打断。 索尔眨巴眨巴眼，这个表情让他显得格外无辜，“然后就停电了。” “不是停电。”托尼吐出一口气，他终于离开了自己一直对着的那面屏幕，站在j的投影面前，“j控制着复仇者大厦所有的电器，但派对上他的控制忽然失灵了。我紧急查看了大厦的异常记录——我发现一副战甲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米迦勒问，“你的战甲？你有很多这样的战甲？” “我有一个军队。”托尼道。即便是因为奥创而沮丧，他说这句话时下巴依然高高扬起，“奥创只带走了其中一副。我得庆幸他没有把所有战甲都带走——那些战甲虽然还没有装配最强火力，至少也是实弹的。” “人类还真是有创造力，”拉结尔忽然插了一句，他已经把幻境之剑放回了实验台上，“不得不说，斯塔克先生，你让我很惊讶。” “多谢。”托尼对着他一点头。他甚至露出一个有些得意的表情，看得拉结尔笑起来。 路西法忽然把手搭在米迦勒肩上。米迦勒一惊回头看他，但并没有说什么。这样程度的接触很正常，米迦勒想。 “你说过圣光可以连接网络？”路西法问。他一束金发垂下来遮住半只眼，看得米迦勒很想给他撩开。 “是的。”米迦勒道，“我正打算试试。”他重新聚起一团圣光，沿着j的投影探进去。 圣光追踪到信号的来源，进入计算机，绕着j的核心盘搜寻了一阵子，便继续沿着庞大的虚拟网络扩散出去。但米迦勒的精神力并不能完全覆盖几乎无限延展的网络世界，他没多久就收回了向外探索的精神触角。 “需要帮忙吗？”路西法问。 “你打算怎么帮？”米迦勒问。路西法不喜欢人类文明，也许他并不愿—— “教教我。”路西法轻描淡写地说，他手里也聚集了一团圣光，也许我可以试试。 米迦勒诧异地挑眉。 他可是清楚地了解路西法对人界抱有什么样的复杂感情。尽管路西法说他在人界居住了一段时间，甚至对人类的生活有了一定了解，当初的堕落对他的影响是永久的。路西法永远也不可能用毫无芥蒂的目光去看待人类。 路西法打算给人类帮忙？这还真是稀奇。 “路西法，”米迦勒试探着问，“你想……用圣光联网？” 路西法点点头。“这是个锻炼精神力的好机会，不是吗？” 米迦勒无法反驳，但他想到了另一件事：“但是你的伤还没好。”他通过拉结尔问出了当天事情的经过（显然这是路西法告诉拉结尔的），得知母盒的巨大力量部分地伤到了路西法的灵核。灵核是灵魂的最后一层防护，灵核受损对于天使来说是可能危及生命的。 眼下可不是路西法锻炼精神力的最佳时机。况且——“你的精神力本来就比我强。” 路西法没说话，只是用一双眼睛盯着他。 沙利叶悄悄后退了一步。他觉得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古怪，这种时候他忽然十分怀念以前在月亮天和无人之地巡逻的日子——虽然寂寞，但起码他不用承受这样的压力。 米迦勒被路西法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不行，”他定定神，坚决地反对，“你现在不适合做这件事。” 路西法的神情带了点委屈。 “等你养好伤。”米迦勒语气更加坚定，“那时候我一定教你。” 路西法这才露出一个微笑。“那我会快点好起来。” 一边竖着耳朵的拉结尔乜了路西法一眼。昨天是谁说想用伤势让米迦勒心疼来着？ 路西法趁米迦勒低头去看j的投影，悄悄瞪了拉结尔一眼——你别捣乱！ 拉结尔一耸肩——他可什么都没说。 “如果奥创不是从这把剑中诞生，”班纳看着实验台上的幻境之剑，“他是从哪里来的呢？” “不可能是人类文明的产物。”托尼道，“正如我说的，人类世界中能制作出j这样人工智能的人只有我，而奥创是比j还要高级的存在。” “也许并非是被什么创造的。”拉结尔道，“你们知道神如何诞生吗？” 这个问题引得在场的所有人类和非人类向他看去。 “什么意思？”路西法和米迦勒同时问。他们对视一眼，重新又把目光投向拉结尔。 拉结尔：“……”又饱了，啧。 但拉结尔还是认认真真给他们解释起来：“神并非由什么塑造，而是在一片混沌中自主苏醒，拥有了处于高界位的意识和神体。路西菲尔说奥创类似灵魂，确实如此——它像是一个低层界位中诞生的一个……呃，类似于‘神’的存在。” 米迦勒思考了一会，转脸看着路西法：“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路西法似乎是刚刚回过神，“他是说奥创是一种超越了一部分世界的存在，可能与神一样，是自主诞生的。” 米迦勒点点头。 拉结尔：“……”这跟他说的有什么区别？ 但接下来路西法就向他投来警告的视线。拉结尔忽然意识到，他差一点向米迦勒透露神这一存在本质——而这绝对是路西法不愿意看到的。 他悄悄松了口气，但忽然注意到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嗡鸣。米迦勒和路西法也听到了，而且他们似乎认识这个声音。 沙利叶忽然向后退了一大步。随着这嗡鸣声越来越响，他刚才站的地方闪烁几下，渐渐出现一个方形的轮廓——那是一个深蓝色的电话亭。 米迦勒和路西法盯住了电话亭的木门。那木门很快被推开，一个深棕色头发的年轻人探出头来。他一双灵动的眼睛很快捕捉到了两个天使，兴奋地伸出一只手跟他们打招呼： “又见面了！生活是多么奇妙啊！” 接着他整个人都从电话亭里出来，米迦勒看清了他的衣着——长及脚踝的棕色大衣，条纹西装，以及一双明明跟西装并不配套但看起来仍然很和谐的白色板鞋。 米迦勒下意识换了天堂语，问路西法：“他该不会是一直没换衣服吧？” 路西法：“……” 第62章 第62章 博士离开了他的塔迪斯，板鞋踩在实验室光滑的地板上蹭了蹭：“这是什么地方？抱歉，我刚刚从恐龙时代回来，还不太适应这里。” 拉结尔眼睛亮了。 “哦，那位传说中的——‘那位’博士。”托尼露出一个感兴趣的表情，“你的旅游终于结束了？” “结束？哦不不不。”博士摇摇头，“我的旅途从未停止。我只是感觉这个时代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我——我必须回到这里。” 班纳看了眼那个深蓝色的电话亭，张了张嘴但没说出什么。复仇者们对这位“博士”都有耳闻，不过先前并没有机会与他交流。纽约之战后博士很快就离开，说是要去看看这个世界的未来。 显然，自上次分别后，他的旅游生活很丰富。 “恐龙是什么样子？”拉结尔问，“跟人类考古的结果——” “不要在这里讨论这个话题，”路西法打断道，“拉结尔。” 拉结尔一眨眼：“抱歉，路西菲尔。” “你得宽容一点，路西法。”米迦勒道，“智天使都是这样，他们非常好奇。” “你会允许拉斐尔不分场合地讨论学术问题吗？”路西法反问。 “拉斐尔从不在公务场合讨论学术问题。”米迦勒道。 “所以这是管理者的问题。”沙利叶小声说。 路西法：“……沙利叶，地狱的那份工资你是不是不太想要了。” 沙利叶缩了缩脖子。 “好了。”米迦勒按了按眉心，“我不该在这时候提起拉斐尔。博士，你可能来得不是时候，我们刚好遇到了些麻烦。” “什么麻烦？”博士问。 “一个危险的人工智能被释放到了网络中。”拉结尔解释道，“他超出目前地球科技的掌控能力，并且在逃走前还伤害了一个强大的人工智能。” 博士转过脸看见了j残破的投影。 “就是那个吗？”他问，“受害——呃，受害人工智能？” “那是他的投影。”托尼道，他走过来站在这个自称是时间领主的博士面前，“你会站在人类这边吗？” “哦，这个，”博士一歪头，“看情况——多半会，我还是很喜欢人类的。我的每一任旅伴几乎都是人类。” “也有不是人类的吗？”拉结尔问。 “拉结尔。”米迦勒和路西法同时开口。 拉结尔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脸。 博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盯着j的投影出了神。“太奇妙了。”他喃喃道，“多么精密的设计——即便是已经受损，还是能看得出……等一下。”他细细地查看投影中每一缕光线的走向，“天啊。” “怎么了？”托尼问。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博士摇着头赞叹道，“简直是奇迹——” 他指着j的投影，兴奋地冲托尼喊道：“你发现了吗？你发现了吗？” 托尼：“……发现什么了？” “奇迹！这就是奇迹！”博士指着j的投影，手指都激动得发抖，“这个地球……比我那个世界的地球先进了太多！人类啊——真不愧是我最喜爱的物种！” 托尼：“……他在说什么？” 班纳：“不知道。” 作为这个实验室内仅存的两个人类，他们一头雾水。 路西法问托尼：“你还有没有别的人工智能？” 托尼一顿，反问：“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看得出你很依赖人工智能。”路西法道，“如果你没有第二个人工智能的话，我很难相信你被这个世界上的人类称为天才。” 托尼一扯嘴角：“我确实是天才。” “那就证——” “路西法。” 路西法还要继续说下去，米迦勒叫了他的名字。他立刻丢下托尼，转身问：“怎么了？” 米迦勒指了指博士。 博士正弯腰拿着音速起子，对着j的投影研究什么东西。 “我想我们不用帮忙了。”米迦勒道。 “我没打算帮忙。”路西法小声说。 米迦勒有些好笑地看了路西法一眼。他隐约觉得他们的相处模式回到了很多年以前，在路西法还是炽天使路西菲尔的时候——甚至远在路西菲尔成为天国副君之前。 米迦勒并不讨厌这种方式。 天使和堕天使一前一后离开了实验室，他们的下属和朋友也一同离开。沙利叶在拉结尔跟上来时翻了个白眼——如果拉结尔不告诉他两位上司的关系，他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但过了两分钟他似乎是不经意地问：“他们的事情，你都知道吗？” “之前的都知道。”拉结尔想了想，“在太阳天的事情也都知道。但后来米迦勒很喜欢去地狱，那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沙利若有所思：“地狱里谁可能知道？” 这个问题把拉结尔问住了。他想了想，不确定地说：“……玛门吧。” “好的。”沙利叶欣然点头，“我去问问他。” 拉结尔：“……”你说什么？ 拉着地狱魔王打听地狱之主的八卦，你真的不想要地狱那份工资了吗？ == “米迦勒还是没有打电话吗？” 拉贵尔问。他的对面是毫无形象地趴在桌子上的加百列，金色的头发用一条蓝色的发带松松地束起。拉贵尔看了那发带几眼，下意识地开始回忆在哪个奢侈品牌的宣传页上见到过这条带子。 ——天使也了解各界的奢侈品，因为这有利于他们观察各界的流行趋势。高阶天使更要懂得各界的时尚，在出使其他界时他们会适当按照当地的时尚风格调整自己的外表。 “他没有。”加百列懒洋洋地回答，“这个抛下我们就杳无音讯的家伙。” “也许那个通讯器并不能跨世界传讯。”拉贵尔安慰道，“又或者是米迦勒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能遇到什么麻烦？”加百列不满地问。 “这可说不好。”拉贵尔摇摇头，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没准他那个世界的时间流逝跟人界一样——如果是那样，你苦苦等待的这么多天对于他只是几十个小时而已。” “……唔，有道理。”加百列又换了个方向趴在桌子上，蓝色的发带尾端飞起划过一个小弧度，拉贵尔看清了那发带上坠着两枚天蓝色的珍珠。 ……蓝色的珍珠？ “雪地精灵的‘神之泪’？”拉贵尔忽然问。 “什么？”加百列茫然地抬头。发带离开了拉贵尔的视线，他眨眨眼： “没什么，随便问问。” 加百列重新趴回了桌子上。 “神之泪”是雪地精灵珍藏的宝物。一共一百零一颗珍珠，全是天空一样的蓝色，是十界之内极其难得的饰品。据说其中一颗珍珠的价格就能拍卖到天价。加百列随便一条发带上就坠着两颗，而且看起来他自己并不知情。 拉贵尔叹了口气，尽量不去想自己的工资能买几分之一颗“神之泪”。 “看你这幅颓丧的模样，还以为你爱上了米迦勒。”拉贵尔有意换了个话题，开玩笑道，“他和路西法逍遥快活，留下你独自黯然神伤……等一下，加百列？”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忽然落下眼泪的大天使长，心头剧震——被他说中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加百列喃喃道，“那样就不会有谁受到伤害了……” 拉贵尔皱眉：“加百列？你在说什么？” 加百列擦掉眼泪。他躲开拉贵尔的目光 ，狼狈地站起身：“我要走了。” “加百列。”办公室的门砰一声关上，拉贵尔一挥手，门口设下强力结界：“告诉我，你怎么了？” 加百列回过身。拉贵尔的蓝眼睛带着点灰色，这让他的眼神一贯显得坚定又严厉。加百列回忆起这位天使如何成为中天使承认的天使之监督，又如何在路西菲尔堕落后自请成为天使监狱的监狱长。 他抿了抿嘴，开口说了一个名字：“玛门。” 片刻后，拉贵尔的办公室门打开，大天使长表情如常地离开。又过了一会，拉贵尔气冲冲地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之前连个眼神都没给守在门口的亲卫。 拉贵尔一路来到第七重天雷米尔工作的地方。他敲开了雷米尔的门，在对方一脸茫然地开门时才强行压下了怒气。 “先前跟地狱谈判时确定的人选是谁？”他问，“去另一个世界的人选，是玛门吗？” “是的。”雷米尔道，“别西卜说，感觉只有玛门的脑子够用了。” “能让地狱换个魔王吗？”拉贵尔问。 “呃，这个大概要问问别西卜。”雷米尔道，“要开会吗？我去叫梅塔——” “别叫他。”拉贵尔迅速道。停了停他又觉得这样似乎有些急躁，便平缓了语气道：“我有些相对私人的问题要跟玛门谈谈，我希望他能留在这里。把公务电话给我，我亲自跟别西卜谈。” 雷米尔便走向办公室深处的一个柜子，解锁了柜子上的圣光封印，取出里面的一枚水晶十字架。他往十字架中注入圣光激活通讯，便把十字架递给了拉贵尔。 通讯器响了很久，那边接通了电话，正是地狱宰相别西卜的声音：“雷米尔，你寄过来的小饼干很好吃诶。” 拉贵尔：“……”他看了眼雷米尔。 公务电话私用，他是不是该考虑给雷米尔扣工资了？ 第63章 第63章 对面异常的沉默让别西卜感受到了什么，他停下继续往嘴里塞小饼干的手，迟疑地问了句：“……雷米尔？是你吗？” 雷米尔对上拉贵尔复杂的目光，小心地往后退了半步。他不知道别西卜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但他直觉一定不是什么正经话。 “别西卜。”拉贵尔警告地看了雷米尔一眼，继续对着电话道，“是我。” 别西卜惊得连手里的小饼干都掉了。 “拉贵尔？”别西卜深吸一口气，“等一下，为什么是你——不对，为什么雷米尔——你怎么——”电话那边传来“啪嚓”一声，接着是一些细碎的哗啦声，似乎是打翻了一碟小饼干。 拉贵尔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质问：“雷米尔在我旁边。我有事要跟你谈。” 一听是正事，别西卜坐正了身子，也不去管掉了一地的小饼干，语气严肃起来，“说。” “地狱那边派到路西法身边的魔王，我希望换个人选。”拉贵尔道，“让玛门留在这里。” 别西卜思考了一会，道：“理由。” 拉贵尔想了想，问：“我能跟玛门谈吗？这件事很重要。” “也许……我可以帮你转达。”别西卜道，“除非有什么更私人的因素——” “这就是私人因素。”拉贵尔严肃道。 别西卜：“……你和玛门的私人因素？” “算是。”拉贵尔道，“可以帮忙转达吗？” 别西卜在那边愣了一会，咕哝了一句：“行吧。” 他又对着公务电话道：“你等一会。” 暂时静音了公务电话，别西卜拿起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准备联系玛门。玛门在人界有生意，还运营着地狱在人界的办事处，别西卜不清楚玛门目前在地狱还是在人界。 他只能先打电话联系玛门的副官切西亚。切西亚告诉他，玛门正在地狱第一层跟贝利亚谈事情。别西卜只好一个电话打到了贝利亚的办公室。 电话是贝利亚接的，懒惰之君在工作时间并不懒惰，就像别西卜正经工作起来连小饼干打翻都毫不在意一样（别西卜这样想着低头看了眼可怜饼干们的尸体）。但贝利亚一向不是个多话的天使，问清缘由之后就把电话递给了玛门。 玛门：“？” 贝利亚道：“别西卜找你，说是拉贵尔有私人问题要问你。” 他这句话说得十分简略，也并没有想过这句话对玛门产生了怎样的冲击。贪婪之君闻言犹豫了好久才接起电话，谨慎地问：“什么事？” “拉贵尔希望你不要去路西法那边。”别西卜道，“他说他有事找你，涉及私人因素。” “拉贵尔跟我有什么私人因素？”玛门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别西卜耸耸肩，“我只是转达。你要跟他谈吗？” 玛门迟疑很久才说：“好的，我用私人通讯跟他聊。” 拉贵尔好不容易等到了玛门的私人通讯，接通后听见了对方茫然的声音：“……我们之间有什么私人因素？” 拉贵尔一听这个声音就来气，但他想起加百列的眼泪，硬生生压下了怒意。“关于加百列。”他说。 玛门一惊：“加百列喜欢你？” 玛门打这个电话时就在贝利亚的办公室，反正这位堕天使也能听到他的思维，什么事都瞒不住贝利亚。 贝利亚噗嗤笑了一声。 拉贵尔：“……你想多了。” 等拉贵尔把这件事解释清楚，玛门的脸色沉重了不少。他阴着脸离开了贝利亚的办公室，去了别西卜所在的地狱第三层。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玛门、拉贵尔和加百列错综复杂的感情纠葛已经传遍了整个地狱。等他从别西卜那里回到自己在第四层的办公室，发现他的副官切西亚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了？”玛门不解。 “没什么。”切西亚摇摇头。他暗暗叹了口气——玛门殿下也是不容易呀……苦恋加百列殿下那么多年，居然还是被拉贵尔近水楼台得手了…… 但玛门没有心思理会他副官的情绪，他脑子里还盘旋着拉贵尔的话。 “你每次靠近他都会让他痛苦，你没发现吗？” “神之左手背负生与死的界限，不要让他再背负你的痛苦了！” “在想到办法解决那个诅咒之前，保护好你自己！” == 米迦勒和路西法还不知道即将有一个地狱魔王来骚扰他们的平静生活。 他们离开实验室后并肩回到他们共同的楼层，在楼梯口对视了一眼，相互平静地道了别，沿着走廊向相反方向的房间走去。 路西法一回到房间就郁闷地吐出一口气——米迦勒对他的靠近并不抗拒，但也仅限于此，显然米迦勒确实不想跟他恢复从前的关系。他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脑子却在分神想其他的细节。 米迦勒的领子上多了个领花。路西法很容易就能注意到这个变化，毕竟米迦勒的那身军礼服他再熟悉不过，米迦勒平日的着装习惯他也十分了解。领花显然不是米迦勒的风格，上面镶着七颗钻石，排列成炽天使之阵的形状。 也许那枚领花正是沙利叶带给米迦勒的东西。 虽然路西法也是沙利叶的上司，但更多的时候沙利叶代表天堂。让沙利叶来到这里，一定也是天堂的主意——不是加百列就是梅塔特隆。 不知道那枚领花到底有什么作用。 路西法把手上的书丢到一边，顺手画了个召唤阵——是沙利叶的召唤阵。一般而言这种阵法都用在十分紧急的时刻，但路西法是个不喜欢走寻常路的上司。 刚回到房间想松一口气的沙利叶：“……” 这种时候就非常讨厌把他送过来的加百列和梅塔特隆了。 米迦勒踏进自己的房间，顺手就在门上设了几层结界。 他从领子上摘下那枚领花，看了一眼，试着把圣光灌输进去。领花上的七颗钻石按炽天使之阵排列，接触到圣光后亮起淡淡的光。米迦勒周围形成了一个封闭的时空结界，在这个结界中时间的流逝与天堂的时间流速相等。这个结界的出现，意味着信号连接的开始。 这是天堂的时间研究所开发的一种功能，用以解决不同界域之间时间流速不同导致的通讯障碍。想不到在跨越世界的情况下也能打开通讯，回去得给时间研究所的天使们发奖金——米迦勒这样想。 毕竟是跨越了世界，信号稍稍有些不稳定，但并不妨碍对方以极快的速度接通了通讯：“米迦勒？” 正是加百列。 米迦勒松了一口气，问：“最近还好吗？” “还不错。”加百列道，“你不在的日子，天使们都过得非常开心。” 米迦勒：“……”一开口就是嫌弃，还真是加百列的风格。 “你那边什么情况？”加百列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米迦勒截住加百列的话，“我和路西法在一起。这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很相似。他们也有神，但并不是唯一神。” “很多个神的世界……”加百列思考了一会，“你们遇到那里的神了？” “是的。”米迦勒道，“我楼上的楼上就住着一位——但我担心的是，这里的‘神’可能有不同等次的存在。我接触到的应该只是这里沾染神力最少的神。” 加百列蹙起眉头：“前些天父神苏醒了一次，但很快又沉睡了。” 米迦勒严肃起来：“有没有神谕？” “……有。”加百列道，“神说，你是天国唯一的君主。” 米迦勒：“……啊？” 加百列：“啊什么？” “那神呢？”米迦勒不解地问，“神才是天国的主宰，我只是——”天国副君。 他忽然明白了加百列的意思。 “神总是要脱离这个世界的。”加百列道，“等祂彻底离开这里回归神的界域，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神了。这是唯一神世界的命运。” “……是啊。”米迦勒喃喃道，“看来，祂已经准备好了。” 第64章 第64章 加百列沉默了一会，还是没有提起梅塔特隆那件事。他又向米迦勒汇报了近期天堂的一些事务，大多都已经由沙利叶汇报了前期进展，加百列只需要做一些补充说明。 米迦勒向他提起了詹姆斯·巴恩斯这件事。 “他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类，”米迦勒道，“而且我认识他的好朋友——他的朋友还活着，而且机缘巧合，也正好在二十多岁。” 加百列没能弄明白这其中的时间换算关系，但这不妨碍他听懂米迦勒的意思。 “不久会有一个地狱魔王去你们那里，用跟沙利叶差不多的方式。”加百列道，“到时候我让地狱那边把那个人类打包带过去。” 米迦勒：“……记得给那人类防护好，不然穿过时空缝隙他会死的。” “我记得。”加百列不满道，“你以为我是雷米尔吗？” 米迦勒翻了个白眼。 “地狱那边的魔王是谁？” “不太清楚，”加百列迟疑一下，“应该是玛门吧。” “玛门？”米迦勒皱起眉头，“为什么是他？” “……我不知道，那是别西卜决定的。”加百列含糊道，“我又不方便插手地狱的事情……” “让地狱换人。”米迦勒声音冷下来，“这样太冒险了。” “没关系的。”加百列道，他似乎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天堂不能干涉地狱的决定……” “我可以。”米迦勒道，“我现在是天国唯一的君主，和路西法平起平坐。这是天堂和地狱共同的事情，地狱必须征得天堂的同意。” 加百列不说话了。 “叫别西卜换人。”米迦勒坚持道。他叹了口气，语气稍稍软下来：“加百列，我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时发现你受到了什么伤害。” “穿越世界缝隙很安全，玛门不会有事的。”加百列咕哝道。 “那是因为你会替他承担所有的伤害！”米迦勒吐出一口气，“转移诅咒就那么有意思吗？” 加百列陷入沉默。 米迦勒也沉默下来，放弃了这个话题。他和加百列每次谈及这个话题都会变得焦躁起来，他觉得此刻自己需要放轻松。 “还有别的事吗？”米迦勒冷静下来问。 “没有了。”加百列也迅速恢复了公事公办的状态，但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心虚，“有什么变化我会再联系你的。” 米迦勒挂断了电话。 他周身的时空结界消失，和加百列通话的几小时，在现实中时间才过了数分钟。米迦勒捏着这枚领花状的跨世界通讯器思考了一会，觉得一时间还有些麻木。 忽然就从天国副君变成天国之君，他有点适应不良。 成为天国之君需要负担些什么？ 这个问题他没有任何经验，也无处参考——就连路西法曾经也只是天国副君，十界之内没有谁想过天堂的主宰会有一天就这样决定离开。 米迦勒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他的房门外，地狱之主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会。 房间里显然是用了隔音结界，路西法在这里听不到任何声音。但他确信米迦勒在房间里——因此他特地使用了忽略法术，尽管不可能完全骗过米迦勒，但在一定程度上蒙蔽米迦勒的感知就足够了。 他站在米迦勒的门口思考敲开门时该说什么。 天使很少进食人界的食物，约对方出门喝咖啡也不是什么很明智的借口。但是他总得找个理由和米迦勒见一面——所以，用什么样的理由比较好呢？ 就用从沙利叶那里问来的消息作为借口吧。路西法定定神，伸手正准备敲门，门忽然开了。米迦勒一开门就要往前走，在撞到路西法之前晃了晃身子刹住脚步。 “路西法？”他开口道，“你来得正好。” 路西法一愣。 他坐在米迦勒的房间里，听米迦勒转述完神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创世神这是什么打算？ 他还在整理思绪，就听见米迦勒问：“我不知道天国之君应该做些什么。我想应该是和从前会有些不一样，但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是我需要承担的。” 路西法：“……”他也不清楚天国之君和天国副君到底有什么区别。 米迦勒望着他，坦率地说：“路西法，你是我所认识的最好的一界之主。你能帮帮我吗？” 路西法：“……” 他引领地狱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有谁在他面前说“你是我所认识的最好的一界之主”这种……过于直白的夸奖。 “不是这样。”路西法迅速冷静下来，“你会是最好的那个。” 他迟钝的思维终于开始敏捷地转动，他忽然明白了创世神的目的。神早就见到了世界未来的样子，祂这样做也许只是为了成全祂所预见的命运。 他又回想起他诞生后的那条预言。神并没有把这条预言的内容告诉其他天使，但路西法堕落后获知了这条预言的部分内容。那预言说：“黑暗的主宰必将归于光明，命运的法则在黑暗之中彻底颠覆。”而后面的内容，却是路西法无论如何也不能知晓的了。 黑暗的主宰必将归于光明…… 路西法看着米迦勒。新任天国之君靠在椅子里，还在等着他的回答。阳光透过玻璃，穿过米迦勒栗色的头发，让那些发丝变成镀着浅金的红色。金色的睫毛上跳跃着阳光，像是神殿里泄出的金色的神光。 路西法眨眨眼，他终于想起了一些非常重要的记忆。这些记忆深埋在久远的时光里，只有在非常不经意的时刻才会被想起。而当这记忆复苏——那就是命运的召唤。 “神殿里有个水池。”路西法忽然开口，“水池之下是另一座神殿。而水下的神殿里，保存着象征天堂权柄的一件物品。” 米迦勒惊讶地扬起眉，他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什么物品？”他问。 路西法摇摇头：“我不知道。”那时候他只是天国副君，作为勇敢、谦逊、节制的炽天使长，他自然不会僭越自己的身份去窥看属于天国主宰的物品。 而堕落后的路西法身为地狱的主宰，他也不可能再次进入神殿，更遑论潜入神殿的水池之下。 漫长的时间过去，路西法早就忘记了这件事。毕竟十界内默认的天国之君就是神，神理应掌握天堂的权柄。 只是现在这权柄被毫无预兆地交给了米迦勒。 路西法握住米迦勒的手，那手比他想象得要凉。“我会帮你的。”他说，“我会站在你身边。” == 音速起子链接在托尼的系统上，托尼将一枚新的芯片插入核心盘。一个愉快的女声响起来：“嗨，boss。” “friday。”托尼简短地回应，“协助博士寻找奥创的踪迹。” “好的，boss。”friday道，但接下来她就疑惑地问：“请问你说的是哪位博士？” 被称为博士的布鲁斯·班纳和自称为“博士”的博士：“……” 托尼按了按眉心。 第65章 第65章 博士取下音速起子，耸耸肩：“我觉得这个人工智能不如上一个。” “我也这么觉得。”班纳点点头。 托尼幽幽地看了他们一眼。两位博士并没有理会人工智能真正的老板，继续他们手头上的工作。 “确实有什么东西在网络世界里到处乱窜。”博士道，“但它太快了，就像我们不太可能从宇宙中抓住一艘乱窜的飞行器，我们很难抓住那个‘奥创’。” “我有些担心这个不可控的人工智能会去做什么。”班纳忧心忡忡地道，“也许就像……就像路西法说的，那甚至不是个人工智能，而是个灵魂。” “如果那真的是个灵魂，那奥创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领域。”托尼道，“但他并没有——至少j可以解码他。” “所谓人类的灵魂都是可以解码的存在。”博士忽然开口，“至少在我的世界是这样。” “你的世界？”班纳被引起了兴趣，“在你的世界里，你见过人类的灵魂吗？” “当然，我还见过一个在其他人身体里乱跑的人类灵魂。”博士耸耸肩。提起这个话题似乎让他不太开心，班纳不知所措地看了他两眼，没有继续追问。 但托尼可不会就此放过博士：“如果人类灵魂真的能被什么解码，那就说明人类也在某个层面上是能够被解码的存在——我得问，你解码过人类的灵魂吗？” “我没有。”博士道。他重新回到j的投影前，那个破损的光球还未被收起。他拿着音速起子凑近了j，开始解析那些看起来有些杂乱的线条。 “在阿斯加德，人死后的灵魂都是要回归亡者之国的。”索尔嘟哝道。他坐在实验室的一角，手里把玩着自己的武器，雷神之锤妙尔尼尔。 三个科学家并没有理会他。他无聊地向上一抛妙尔尼尔又接住，那把锤子发出质感极佳的金属音的微震。 这个声音连续响了几声，善解人意的班纳终于回过头。神王之子孤零零地坐在实验室一角，从班纳的角度看显得有些寂寞。 “亡者之国是什么地方？”班纳问。托尼也看了过来，就连一边专注于研究j的博士都回过了头。 重新被拉进讨论组的索尔显得有些受宠若惊。“那是一个很冷的地方，”索尔道，“我母亲说——” “神后殿下？”托尼问。 “是的，她是大地与天空的女神，她的名字是弗丽嘉。”索尔骄傲地回答，“她是华纳神族，被女巫养大的。我弟弟成为一名法师全是因为她的教导。”他正要继续说下去，注意到托尼复杂的表情时顿了顿，问：“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不，请继续。”托尼瞥了眼friday的核心盘，伸手拨弄了两下，似乎是想把它拔.出来。 “阿斯加德的传说里，亡者之国是一个很冷的地方，就连霜巨人都不能承受那里的寒冷。”索尔道，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阿萨神族死后，家人会为他们穿上厚厚的靴子，因为死去的灵魂需要从充满雾气和黑暗的尼福尔海姆出发，步行九天九夜才能进入亡者之国。” “亡者之国是什么样的地方？”博士问，“在地球上吗？” “不，不在。”索尔摇头，“亡者之国甚至不在九大国度之内——那是一个世界之外的地方，只有亡者的灵魂从尼福尔海姆的边界出发，才能到达。虽然地图上一般会在尼福尔海姆旁标注‘海拉冥界’，事实上在世界树中并不能直接看到那里。” “我们呢？”班纳问，“人类死后也会去那里吗？” “我不知道。”索尔摇头，“我只能保护地球上活着的人。” “阿斯加德王室也会归于那里吗？”托尼问，“我以为你们会有其他的去处。” “王室成员和英勇的战士死后都会去瓦尔哈拉，英灵殿。”索尔答道，“那是我父亲的父亲所在的地方。等数千年后，我就能去瓦尔哈拉拜谒他了。” “洛基呢？”托尼忽然问。 索尔一噎，表情变得很奇怪。“我不知道，”他含糊地回答，“但他是阿萨神，也是王室成员。如果他死了，他应当会去英灵殿找我。” 这个话题变得有些沉重，没人再继续讨论下去。三个科学家陆续回过身继续手上的工作，班纳还回头看了索尔好几眼。 博士忽然惊呼一声：“天啊！” “你在做什么？”托尼问，“你刚才还一直在赞叹……我不太明白你到底在赞美什么。” “简直是奇迹。”博士摇摇头，音速起子抵在其中一条光线上，“你没看出来吗？他吸收了奥创的信息，正在试着写入自己的程序里。” “什么意思？”托尼问。 “我是说，你的人工智能完成了一次完美的自我进化。”博士道。他拿着音速起子沿着黄色的线条缓缓划动，“看到没有？他伸出触角试图吸收来自奥创的信息。可惜这不是动态投影，如果你把他重新放回核心盘，应该能看到接下来的过程。” 托尼面无表情地一点屏幕，收起了j的投影。 “friday，电话联系尼克·弗瑞。” “好的boss。”人工智能忠实地执行了命令，“视频通话已接通。” 空中出现一个虚拟屏，视频对面就是尼克·弗瑞那张黑到看不清表情的脸。托尼还没来得及开口，尼克·弗瑞已经说话了：“你的战甲出现在华盛顿的闹市区，导致十六人受伤，去看看新闻。” 班纳张着嘴愣在原地，博士好奇地向那个虚拟屏瞅了瞅。 尼克·弗瑞：“……博士？” “你好。”博士愉快地跟他打招呼，“看起来你们都认识我，这挺好的——怎么，奥创终于出现了吗？” “他操控了钢铁侠的战甲伤害无辜的民众。”尼克·弗瑞道，“神盾局的公信力已经下降了，我们必须召开新闻发布会。斯塔克，你尽快想到办法解决那副战甲，我已经派队长前往了。哦对了——博士，你要先去mib的总部进行登记。” 博士一头雾水：“登记什么？” “外星来客都要登记。”托尼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你也是外来者呢，博士。” “登记信息要填写姓名。”班纳道，“我想mib大概不会把‘the doctor’当做一个正式的名字——” “名字？”博士一耸肩，“约翰·史密斯。” 尼克·弗瑞早就切断了视频。托尼一边脱下外套一边往实验室外走去：“friday，准备mk12，我要亲自跟奥创聊聊。” “假名也是不能登记的。”班纳跟着他离开实验室，不忘回头跟博士说话，“你要一起吗，博士？” 博士眨了眨眼，“帮助人类吗——当然了。” 第66章 第66章 从某种程度上，美国也是个多灾多难的国家。 钢铁侠的战甲出现在华盛顿一条主要街道上。史蒂夫等人乘坐昆式战机赶到现场，发现那里已经有了两个钢铁侠。 托尼本人涂装了金红配色的战甲和未涂装的亮白色战甲对峙，两者白色眯眯眼和扑克脸的面罩看上去颇有冷漠的意味。但这场景实际上很滑稽，尤其是当他们同时转过脸去看姗姗来迟的昆式战机，像是一组镜像。 史蒂夫紧紧抿着嘴。他当然清楚托尼是个什么样的天才科学家，自然也承认他的发明创造在这世界上绝无仅有。面对这样的敌人，自然也是由最了解自己战甲功能的托尼来比较合适。 但史蒂夫从来不会允许自己的队友独自作战。他和娜塔莎相继跳下昆式战机，帮忙疏散周围的人群。 他听见一个男人在人群中骂骂咧咧地后退，用极其混乱的语言问候了托尼·斯塔克本人及他的父母。史蒂夫往那个方向看去，看到那个男人对他投来充满恶意的一瞥。 史蒂夫抿抿嘴，回过身继续协助人们离开。当地警方也十分配合，毕竟复仇者联盟自从纽约一战后就已经名声大噪。人们有序撤离，而钢铁侠已经和他的战甲——奥创——动起了手。 奥创所控制的战甲是mk12之前的几代，装配的武器并不充足。托尼很快让他毫无反抗的能力，但忽然间friday提醒他：“boss，对方正试图入侵我的系统。” “攻击回去。”托尼道，与平时完全不同，面罩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当心，friday。” “好的boss，”friday沉静地回答，“我已经将j留下的关于奥创的信息整合进我的系统。” 钢铁侠面对着战甲，他们都已经飞到了半空中。奥创的移动十分迅捷，托尼也不遑多让。他们绕过高楼向上飞，偶尔向地面俯冲以避开对方的攻击。托尼依靠自身的出色反应以及friday的辅助控制应付得十分狼狈，史蒂夫时不时抬头看看战况。 “斯塔克！” 这个声音来自留在昆式战机上的鹰眼巴顿。他打开了昆式战机的自动驾驶模式，拉开弓箭瞄准了奥创。他知道托尼的战甲防御功能极强，但作为一个弓箭手，他总能找到一个弱点。 接着他就看见了托尼背后忽然出现的一台机器人。 说是机器人，实际上它十分简陋，感觉像是用一些电器随手组装起来的。但它确实人们对机器人的基本想象：有头和躯干，甚至还有不是太协调的四肢。那东西的头部有一蓝一红、一大一小两个灯泡，应该是眼睛。 但就是这样一个简陋的东西，居然靠着几处喷射器腾飞起来，撞破一幢大楼的落地窗，袭向托尼的后背。就算托尼的战甲防御能力一流，但被这个“机器人”一撞，托尼必然失去在空中的平衡。 巴顿这句提醒十分及时，托尼一侧身避开那“机器人”的攻击，但显然“机器人”也十分灵活，立刻改变了方向去追托尼。同时，奥创操纵着战甲上的武器瞄准了托尼。 巴顿毫不犹豫地松开了弓弦。箭头上载有爆破装置，只要射中他选好的位置，一定能给奥创造成巨大的创伤。 然而这支箭飞到中间忽然停滞，接着急速转了个方向，冲着巴顿的昆式战机飞来。巴顿情急之下射出第二箭，才避免被自己的武器伤害。但他并没有时间再松一口气——昆式战机的自动驾驶系统失灵了。 “队长！”巴顿冲回驾驶座，一边对着耳机喊道，“昆机失灵了！我要迫降！快点疏散人们！” “知道了。”史蒂夫道。他已经基本完成了疏散的工作，一边回答一边加速跑向战斗的中心，“战机出了什么问题？” “自动驾驶系统完全失灵了！”巴顿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我都要迫降——” 他的话尾再次淹没在飞机迫降时巨大的轰鸣声中。 “因为这是战斗。”史蒂夫眉头蹙得紧紧的，“罗曼诺娃特工！” “我在。”娜塔莎道，“我就在昆机迫降的地方。交给我吧，队长。” 史蒂夫听着这句话，抬眼却看见钢铁侠金红配色的战甲在空中旋转了一下，刚好被奥创的武器击中。同时，他背后的机器人还在他落下来时狠狠地撞上了他足底的推进器。奥创在钢铁侠的面罩上补了一拳，空中那个张扬的红色身影便迅速落下来。 史蒂夫来不及回答便向前跑去。 托尼被奥创一拳打得脸偏向一边，他脑袋有些发懵，但还记得调整姿势以平衡一只推进器失效带来的动力不稳。friday为他加强了双掌的推进器动力，他才在接近地面时勉强保持住了平衡，避免了整个战甲砸进地面的惨烈后果。 他一低头，看见了面色僵硬的史蒂夫。 隔着一副面罩，不久前刚刚吵过架的两人似乎不需要那么尴尬。托尼冷淡地收回了视线，史蒂夫松了口气——面罩上那双亮白色的眯眯眼看起来还是那么张扬欠揍，但总算不至于真的让他看见一个受了伤的钢铁侠。 史蒂夫从来不愿失去任何一个队友。 天边响起雷声，乌云集聚，闪电自上而下刚好把奥创从头劈到尾。雷霆之神出现在不远处的楼顶，借着地势引来更多的闪电，一下一下劈在奥创控制的战甲上。那个简陋的机器人早就被托尼用激光弹拆开，碎块扔到地上。史蒂夫用盾挡开几块差点落到自己脑袋上的零件，怀疑托尼是故意的。 “队长！”频道里忽然想起娜塔莎的声音，“战机被什么人入侵了！” 史蒂夫忽然有了一个猜想。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到托尼也正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也许刚刚的猜测是对的。史蒂夫按住耳机，道：“娜塔莎！克林特！离开昆机！” 娜塔莎一拽巴顿，两人从昆机的舷窗一跃而出。娜塔莎一边向远处跑，一边问：“怎么回事？” “是奥创！”托尼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他控制了——” “一切我能控制的机械。”地上那个机器人的简陋头部忽然发出一个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但史蒂夫很快意识到不止是这个东西发出了声音——他所站的街道边上，商店门口的音箱、路口的广告屏幕忽然都开始播放这个声音，广告屏上的画面也变成了一片漆黑。 “正如你所说，人类，”不知从哪里又飞来一个简陋的机器人，同样是用各种电器拼凑而成，但比刚才那个看上去更像个成品，“奥创是未来的方向。” “我不是这样说的。”托尼道，此时他还能勉强保持冷静，“我说，奥创是最可能的方向。” “而我会让这变为现实。”奥创回答。四面八方的电流杂音让人心绪不宁，史蒂夫面沉如水。托尼一掌心炮打碎了那个机器人的脑袋，但第三个机器人飞了过来。 “再见了，人类。” 机器人向远处飞去，而周围的电器并没有停止。 “我会为你定义那个未来。” 这句话后，一切电器仿佛又恢复了原状。音箱继续播放热门歌曲，广告屏继续播放广告动画，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托尼用三个推进器降落到地上，落地时不算很稳，他踉跄了一下。史蒂夫走向他，正好对上托尼掀起面罩的脸。 “我们有麻烦了。”史蒂夫道。 “是啊。”托尼咕哝一声，“复仇者联盟什么时候没有麻烦。” “我们先回大厦吧。”史蒂夫道，“奥创可以入侵任意电器，我们在这里也没用。” 托尼疑惑地看了史蒂夫一眼。“我以为你会说，如果不是我，奥创根本不会带来这个麻烦。” 史蒂夫深深地看他一眼。 “说这个没有用。”史蒂夫道，“作战才是计划。” “队长。”娜塔莎的声音又在频道里响起来，带着剧烈的喘息，“刚才昆机差点启动自毁系统。” “你和巴顿怎么样了？”史蒂夫问。 “我们还好。”巴顿回答，他听起来也很疲惫，粗重地喘着气，“我们该怎么办？” 史蒂夫看了托尼一眼。 “复仇者大厦的系统刚刚被入侵一次，不过friday挡住了。”班纳的声音忽然切进频道，“博士帮了点忙。” “有点奇怪。”频道里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其他人很快意识到这就是那位博士，“他并没有继续攻击你们的系统。也许他有什么更想做的事情？” “一个人工智能更想做的事情？”史蒂夫看了眼刚刚落地的索尔，低声道，“会是什么呢？” == “这是什么？” 路西法看了眼问话的米迦勒，反问：“你没见过？” “看着眼熟。”米迦勒道。路西法的桌子上摆着一本厚厚的书，看起来非常老旧。他想了想：“是不是你……之前战斗时拿到的东西？” “果然是你给我放回空间袋的。”路西法露出微笑，“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米迦勒瞥他一眼。 “除了我之外还有谁知道你的空间袋开口在哪？”他伸手翻开那本书，“你看过吗？” “我看过了，”路西法道，“每一页都是空白的。” 米迦勒疑惑地看他一眼。 “这上面有字。”米迦勒道，他又看了眼书页，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这上面写了一些文字，虽然我并不认识，但这肯定是某种文字。” 路西法微微蹙眉。 “可我的确看不到。”他说，那书页在他眼中的确是一片空白。 米迦勒试着用指尖轻触纸页，在他眼里没有变化，但在路西法看来，那纸上出现了涟漪一样的波纹。他把这样的变化告诉了米迦勒。 “看来是有某种屏蔽认知的保护机制。”米迦勒道。他拿过路西法手边的笔，“我试着抄写一下。” 路西法递给他一张纸，米迦勒在那张纸上抄了几行字。那字体虽然古怪，但米迦勒抄写起来并不费力。 “很奇怪，”米迦勒道，“虽然我并不认识，但我好像会写这些字。” 他写完那两行字，那张纸忽然微微发热。他猛地抬起手，和路西法一起看着那张纸上缓缓出现一个浅浅的魔法阵。 米迦勒迟疑地问：“……你这张纸是普通的纸吧？” 路西法点点头。他只是随手从便笺本上扯了一张。 “但是为什么，”米迦勒指着那个魔法阵，“这上面有个契约法阵？” 第67章 第67章 路西法的法术造诣在除梅塔特隆外所有天使中几乎是顶尖的（他和梅塔特隆很少见面，自然也没有切磋过法术）。但路西法从没见过契约法阵——他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契约法阵是什么？”他问。 “那是我的专用法阵。”米迦勒道，他说到这一点有些得意，“我可是契约天使。” 路西法看着米迦勒。他的天使嘴角上扬，眼角微微弯起，那是一个生气勃勃的笑容。他觉得心底的什么地方好像被软软地戳了一下，泛着酸酸软软的情绪。 “我好像从来没有专用的法术。”路西法道。 “不是每个天使都有。”米迦勒道，“契约类的法术我一开始就会……大概是一诞生就会了。”他想了想，补充一句：“梅塔都学不会。” 路西法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 “你让梅塔特隆学你的专用法术？”他问。 “梅塔是人类化成的天使，和我们这些天使不一样。”米迦勒道，“有些天使的专用法术他就可以学，比如拉贵尔的。” 路西法：“……”他有点不想说话。 米迦勒伸手抚摸着纸上的契约法阵，并没有注意到路西法的情绪变化：“这些文字应该是某种有契约功能的语言，也许是这个世界的古老文字……神族也许能看懂？”他侧过脸去看路西法，“你觉得——” 米迦勒停下来，观察着路西法的脸色：“你怎么了？” 路西法下意识扬起一个笑容。“没什么。”他微笑着说。 “你不高兴。”米迦勒道，他的笑容变淡了，“路西法，你怎么了？” 路西法神色微小地变化了几次，最终还是保持住了他的微笑：“你什么时候把契约法阵教给了梅塔特隆？” 米迦勒想了想。 “第三次巫界内战的时候吧。”米迦勒道，“那次牵涉到了巨人界，天堂为了防止各界发生太大的冲突，就重新编制了炽天使阵容。梅塔的身体强度明显低于其他炽天使，所以我们决定让梅塔负责所有的大型法术。” “契约法术不算是战斗用的法术吧。”路西法问。他盯着米迦勒，但时不时就把目光移开一小会，避免让米迦勒察觉自己的心情。 “契约法术也可以在战斗中使用。”米迦勒道，他还想解释，但看了一会路西法的表情，他忽然问：“你在介意这个？” 路西法迅速和他对视一眼摇摇头：“不是。” “你介意。”米迦勒道，“你很介意我把契约法术教给了梅塔？” 路西法看了米迦勒很久，才低声承认：“……是的。” 米迦勒愣了愣。他觉得有些好笑，但一种柔软的情绪让他没能笑出来。他稍稍靠近路西法，歪着头问：“你嫉妒他？” 路西法：“……” 他忽然觉得，天使的坦然率直有时候并不是一种好品质。 “我……”路西法张了张嘴，他其实不想承认自己嫉妒梅塔特隆。在所有的天使中，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位以人类之身进入天堂的炽天使，原因有很多—— 比如梅塔特隆和米迦勒相似的发色和瞳色。 每个天使都是神独一无二的造物，在梅塔特隆把自己的发色和瞳色变得跟米迦勒一模一样、而米迦勒并未阻止时，路西法的嫉妒就开始了。不管米迦勒与他的感情走到哪个阶段，他都一如既往地嫉妒着梅塔特隆。 “我以为你不会嫉妒。”米迦勒这下真的笑了出来，“全天堂都知道你的罪名。” 他眼睛轻轻眨了眨，琥珀色眼睛里似乎有水光。路西法盯着他，好像随时都可能吻上去。 但路西法并没有。 米迦勒听见路西法轻轻地说：“本来是不会的。” “我的罪名是傲慢，本来我是不嫉妒的。”路西法道。 米迦勒放在膝上的左手慢慢捏紧了。“那你为什么……” 路西法忽然懒散地笑了。他伸手似乎想摸一摸米迦勒的脸，但最终只是落在米迦勒颊侧的头发上。“你猜。”他说。 “我不猜了。”米迦勒拉开距离，左手悄悄松开。他刚才还以为路西法会说什么不得了的话。 “这本书，”路西法转移了话题，“会不会掌握着契约之力？” “很有可能。”米迦勒道，“我得把上面的字都写下来才能确定……借我研究几天？” 他说这话时一转脸，刚好对上路西法复杂的目光。 “呃……”路西法一怔，恢复了平日的神情，“当然可以。” 米迦勒合上这本厚厚的古书，忽然想起了什么：“构造宝石是不是在你那里？” “是的。”路西法一点头，“你要看看吗？” 米迦勒想了想，摇摇头：“你先留着吧。我总觉得，把那宝石还给这些人类不是什么好事……” 路西法叹了口气。“就像他们从幻境之剑里发现的那个……人工智能，”他皱起眉头，“我还是觉得那东西更像个灵魂。” “我感觉那东西很危险。”米迦勒道。 路西法扭头看他。 天使的直觉是一种非常神奇的存在，尤其是对于危险和灾难，他们的直觉往往非常准确。一个天使觉得危险的存在，那必然有其危险之处。 “那它一定是危险的。”路西法道，“那个……灵魂。” 米迦勒思考了一会。 “一个灵魂，”他说，“附身于一把剑，在虚幻的世界中游荡的灵魂——它最想要什么？” == “可能是觉醒。”x教授道。 x教授，查尔斯·泽维尔，变种人的知名领袖，曾经引领变种人为这一特殊群体争取自由平等，争取社会的接纳。他有着令人惊讶的年轻外表，看起来十分温和，似乎真的是一位大学教授。拉蒙特一直很敬佩这位坐在轮椅上的教授。 但今天这位教授告诉他——他是个变种人？ 拉蒙特想不明白。他生活的这么多年里，从未想过自己会是个变种人——他也没有任何变种人的能力。而且他的灵魂还是个失去力量的天使——等一下。 他忽然想起自己本身是个三倍体人。一个本不该出生的、全靠不断消耗的圣光才能正常生活的三倍体人。也许，在圣光修复异常染色体带来的损害时，也顺手修复了x基因？ “我经常用脑波定位带有x基因的人。”查尔斯道，“有些人带有x基因，但这个基因是沉默的，直到某个时间才会突然觉醒——你见过天使（angel）吗？” 拉蒙特还在分神去想x基因的来历，忽然听到这个词有些发愣。 “他在那。”查尔斯伸手一指天空，拉蒙特抬起头。他看见一个背后有一对白色羽翼的人类，正在空中盘旋。 拉蒙特：“……我在做梦？” “天使（angel）的x基因在一开始是沉默的。”查尔斯道，“直到某一天才觉醒——那天他发现自己长出了一对翅膀。” 拉蒙特看着在空中翱翔的人，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的印象中，五十年前的变种人运动中就有一位绰号为“天使”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那位—— “沃伦·沃辛顿。”查尔斯道，“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拉蒙特：“……变种人的寿命都这么长吗？” “看起来是的。”查尔斯一摊手，“资料缺失，我们很难知道变种人的寿命到底有多长，但至少现在的这些变种人，我不得不说——看起来都比正常的年龄要年轻得多。” 拉蒙特眨眨眼：“可是，我的变种能力是什么呢？” “你自己完全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吗？”查尔斯问。 拉蒙特摇摇头。他身上发生的最奇怪的事情，莫过于意外得知自己其实是一位异界来的天使吧。 相比之下，成为变种人也不那么令人意外了。 第68章 第68章 “一个灵魂……”沙利叶歪了歪脑袋，不确定地说，“拉斐尔的灵魂来到这个世界上，他想要活下去肯定要先找一个身体。” “但拉斐尔并不会那样做。”拉结尔反驳道，“他从来不会抹杀其他的灵魂以占据身体——他是神之治愈，他不喜欢伤害。” “我知道。”沙利叶道，“但这是最可能的选择。” 他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得端端正正，对面是靠在沙发上的拉结尔，穿着一身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休闲服。沙利叶看了两眼，觉得那t恤上画的女人有点辣眼睛，偏偏拉结尔穿得毫无芥蒂。 “不。”拉结尔摇头，“我和他是双生天使，没有哪个天使能比我更了解他……拉斐尔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沙利叶又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那只有两个办法了。” 拉结尔斜眼看着沙利叶。 “如果拉斐尔不能找到一具刚刚失去灵魂的身体，”沙利叶道，“他只能自己造一个身体。” 拉结尔一惊：“身体还能自己创造吗？” “能啊。”沙利叶道，“用无人之地的碎片作为材料就可以……哦，我忘记了——拉斐尔应该不会这个。” 拉结尔一耸肩：“那看来他用的就是一具刚刚失去灵魂的身体——不过说实话，他一般不太喜欢尸体。” “可是在他灵魂受损的情况下，也是迫不得已吧。”沙利叶叹了口气，“而且不知为什么，他灵魂上的损伤到现在还没有修复。” 拉结尔扭头去看沙利叶：“你能修复吗？” “我得仔细看过才行。”沙利叶一耸肩，“可是我又找不到他。” “我能找到他。”拉结尔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沙利叶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去吧，我还有工作。” “你有什么工作？”拉结尔问，他已经站了起来，顺手撩了把沙利叶的头发，“米迦勒天天压迫你们，你们翅膀不掉毛吗？” “掉啊。”沙利叶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头发，“那不是生理性的吗？天使都会掉。” “不是啊。”拉结尔道，“堕天使掉得少。你知道吗，每年天堂收集的落羽数量远超地狱，说明堕天使很少掉毛。” “你从哪听来的谣言？”沙利叶再次白了拉结尔一眼，“我也是堕天使，我经常掉。” “白的还是黑的？”拉结尔好奇地问。 唰啦一声，沙利叶背后展开六扇翅膀，全是漆黑的颜色，羽毛的质感都与他的白色羽翼不同。“你说是白的还是黑的？” 拉结尔一见沙利叶真的有些恼，他很有自知之明地向后退了两步：“抱歉，打扰你工作了。我现在就去找拉斐尔。” 沙利叶随手冲他一挥，一道银色的圣光打向拉结尔。拉结尔忙不迭地退出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那银色的光刃破开门，卡在了裂缝上，光刃的尖端正好对着拉结尔的鼻子。 拉结尔：“……你来真的啊！” 那道光刃倏地消失，银色的亮光快速弥合了门上的裂缝，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拉结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才从走廊离开。 沙利叶端正的坐姿松弛下来，单手托着下巴发呆。 他的黑色羽翼已经收了回去。作为唯一一个诞生时就已经堕落的双面天使，他能自如地掌控自己的力量属性。他运用光明的力量，羽翼就是白的；运用黑暗的力量，羽翼就是黑的。 起初，这样的力量在天使中并不那么特别；但随着天使一天天多起来，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就是天使中的异类。他便藏起了黑暗的力量，从来都以洁白的翅膀示人。 但他的落羽永远是灰色的。不是纯白也不是纯黑，是一种丑丑的、晦暗的灰色。因此他从来都有梳理羽毛的习惯，小心地收好自己的落羽，不愿意让其他天使看见。 直到他在萨麦尔面前掉了一片翎羽。 那时还未堕落的萨麦尔捡起那片羽毛，惊奇地看着，良久才抬头问他：“好漂亮，可以送给我吗？” 沙利叶想到这里微笑起来。在那天后他从来不在萨麦尔面前隐瞒自己双属性的力量。也正是如此，萨麦尔成为了他最亲密的挚友。他们之间几乎无话不谈，即使后来萨麦尔堕落，他们分别为天堂和地狱工作，相互之间的信任和依赖也从来没有半分减低。 那么，米迦勒和路西法的关系，萨麦尔知道吗？ 他换了只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新一轮的沉思。 == “我对开发我的变种人能力没什么兴趣。”拉蒙特道。他坐在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的客厅里，镭射眼在他面前放了一杯黑咖啡。 “但你的x基因被激活了，”查尔斯道，“它迟早会给你的生活带来一些变化的。” “呃……比如哪方面？” 查尔斯指指自己的脑袋：“比如这个。” 拉蒙特不明所以。 “捕捉其他人的思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查尔斯道，“我曾经为此十分痛苦……尤其是当许多人的思维同时在我的脑海里活动，我会迷失在其中。” “但你现在不会了。”拉蒙特肯定地说，“你能从无数人的思维中精确地捕捉到我，还在思维世界里与我对话。” “是的。”查尔斯道，“这得益于日复一日的训练。” “你现在还需要训练吗？”拉蒙特问。 “很少。”查尔斯道，“而且在有必要的时候，我会借助一些辅助手段。” 拉蒙特等着他说下去，查尔斯却换了个话题：“我感觉得出你的思维有些秘密。在我进入你的思维时，我遇到了阻碍。” 拉蒙特沉默了几秒：“什么样的阻碍？” “好像有什么守护着你的思维，哪怕是最友好的试探都不能接近。”查尔斯道，“如果不是有辅助的手段，恐怕我根本不能与你交流。” “我更喜欢这样交流。”拉蒙特道，“这样会让我更轻松一些。” 查尔斯歉意地笑了一下。 “无意冒犯，但在我进入你的思维后，我发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东西。”查尔斯想了想，“我发现你的思维里，还有另外一个声音。” 第69章 第69章 拉蒙特露出迷惑的神色。“我从来没在我的脑子里听到什么声音。” “也许是一个不同于你思维的存在。”查尔斯道，“在我进入你思维时，它还跟我说了话。” 拉蒙特睁大了眼：“说了什么？” “它说——”查尔斯模仿着听到的语气，“嗯哼，你是来找拉蒙特的吗？” 拉蒙特：“……”听起来像是反派。 查尔斯观察着他的表情。“你愿意让我再次跟它联系吗？”他问。蓝眼睛注视着拉蒙特，那眼神热切而真诚。 拉蒙特僵硬地笑了笑。 “我好像也没什么拒绝的权力吧？” “不是这样。”查尔斯安抚道，“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再进入你的思维。” 拉蒙特对此持怀疑态度。但泽维尔教授那双蓝眼睛真诚地盯着他，让他再也说不出什么怀疑的话。 他苦恼地回答：“我觉得我需要考虑一下。” 门忽然开了。查尔斯听见来人的脚步声就叹了口气，拉蒙特一抬头，看到一个熟人。 ——有一面之缘的熟人，“迈克尔·泽维尔”。 “埃里克。”查尔斯蹙着眉头转过脸，“你有事吗？” “电话。”“迈克尔·泽维尔”晃了晃手里的移动家庭电话，“找你的。” 查尔斯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他伸出手，等对方走过来把电话放在他手里。 在电话从一只手落入另一只手时，拉蒙特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待在这里。他正要站起来，查尔斯却伸手阻止了他。 查尔斯听了好一会，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自从见了“迈克尔·泽维尔”后的糟糕表情一直没有恢复。拉蒙特更加僵硬地坐在沙发上，他感觉那位“迈克尔”看他的目光好像已经穿透了他的颅骨。 虽然学校里没有一个人跟他介绍这位“泽维尔”先生的真实身份，但拉蒙特凭自己对变种人历史的了解，猜出了他究竟是什么人。 埃里克·兰谢尔，曾用名马克思·艾森哈特，能够操控一切金属，被称为“万磁王”的欧米伽级变种人。六十年前成为和查尔斯·泽维尔一样的变种人领袖，但那时他和查尔斯的理念有所不同，两人从至交好友反目成仇，直到更大的危机来临，他才和查尔斯重修旧好，一同带领变种人开辟了属于他们的新时代。 据说他可以穿着含有金属的鞋子让自己飞起来，这样一个人居然会在一天前舍近求远让一个陌生人载他一程？ 拉蒙特硬着头皮对上这位变种人领袖，在内心祈祷对方不要忽然操控他身上的配枪和神盾局配发的各种含有金属的小配件。哦对了，这个世界没有上帝……那向北欧或者希腊的神明祈祷有用吗？ 但万磁王只是看了他一会就收回了目光，接过查尔斯手里的电话，安静地离开了房间。查尔斯扭头看着他关上门，陷入了沉思。 “……泽维尔教授？”拉蒙特试探着叫他一声。 查尔斯回过神，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静。他甚至冲着拉蒙特笑了笑：“没什么，变种人的组织出现了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拉蒙特问。 查尔斯眨眨眼，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他从窗子向外看去，沃伦·沃辛顿刚好划过天空。拉蒙特也跟着看过去，沃伦的白色羽翼舒展开，动作十分优美。他在窗前飞了几圈，稳稳地落在地上。 然后拉蒙特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炮弹一样从空中落下来，撞飞了沃伦。 拉蒙特：“……”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去看窗外草地上发生了什么。他看见天使从地上爬起来，动作有些狼狈，似乎是受了伤。而从空中掉下来的那个白色身影也龇牙咧嘴地站起来，一抬头…… “拉结尔？！”拉蒙特惊愕地向下看，拉结尔是真正的天使，他怎么会从空中直直地坠落下来？他不是会飞吗？ 拉结尔好像也发现了他。秘境天使抬起头，张了张嘴要说什么，但没能说出来，他的身体就化成了一道光，没入了拉蒙特的额头。 在晕过去之前，拉蒙特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世界太坑了…… 被突然恢复圣光水平的拉蒙特吸干圣光之躯的拉结尔又变成了一个光球，慢腾腾地挪到受伤的沃伦·沃辛顿面前，变回一本书的形象，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哗啦啦翻到其中一页，纸上显出一句话： “我很抱歉！” 后面还显现了一个用墨水画的哭脸。 == “要做什么？”巴基问。他一只手捏成拳，放在桌子下面的膝盖上，竭力掩饰自己的不安。 “听说是旅游。”名为安洛朵丝的精灵少女回答，她仍然穿着那条贴身的长裙，安安静静地站在巴基身边，“你有什么要带的行李吗？” 这话让巴基直皱眉头：“他们要带我走？” “我不知道。”精灵少女无辜地摇头。 顶着精灵少女身份的利维坦想，确实是要送你走了。 利维坦并没有成功地从这位人类口中获得什么额外的信息——巴基对和他接触的智天使伊索列尔十分信任，把他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了对方。但这次出差也有些额外的收获，利维坦琢磨着什么时候回到地狱，把消息传给别西卜。 “需要我帮你收拾行李吗？”利维坦又问了一遍。等这个人类被送走，他就可以趁乱离开精灵神殿了。 “不用了，谢谢。”巴基有些茫然，“我真希望他们能告诉我接下来要干什么。”他在精灵界住了一段时间，属于自己的随身物品并没有多少。他回到房间，看着自己空旷的房间，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小心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内袋里。 一身破旧的军装，虽然在经历了战斗和拷打后那身衣服已经千疮百孔，但他仍然将这身衣服洗干净收了起来。几件精灵祭司送给他的衣服——据说是用伊索列尔的工资买的，巴基不太清楚多少钱，不过他现在身无分文肯定还不起。最重要的，是他本身就戴在脖子上的那个铭牌。 那是他军人身份的象征。 伊索列尔正与一个精灵祭司交接工作。 “在这里签个字。”他指指文件的一角，那位祭司把名字写上，冲他微微一笑：“那么就交给你了，伊索列尔阁下。” 伊索列尔冲她点个头，似乎是不经意地问：“大祭司没有来吗？” “大祭司在小圣堂祷告。”那祭司笑道，她那对尖耳朵轻轻动了一下，“他让我代为转达对你的道别。” 伊索列尔看着她露出的一对尖牙，默默移开了视线。 现在精灵血族也能被接纳成为精灵神殿的祭司了么…… 他收起文件，扭头问：“那个人类呢？” “她一会就过来。”出声的是个精灵族少女，伊索列尔回头一看，正是那位时常出现在巴基身边的银白色头发的少女。他想了想，道：“麻烦你去准备一点红叶酒，一会地狱的使节就要到了。” 银发少女利维坦：“……遵命，伊索列尔阁大人。” 喜欢精灵界的红叶酒？那八成就是贝利亚了。 利维坦觉得有些奇怪，一开始别西卜告诉他，预定的人选是玛门。不过是贝利亚也好，他可以让贝利亚顺便带他离开精灵界。 他带着一壶红叶酒回到神殿前堂时，正好看见天边黑压压一片翅膀铺天盖地涌来。贝利亚带了他自己的副官和所有亲卫，以及属于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的几个恶魔。 他带恶魔干什么？利维坦几乎要惊叫起来，恶魔能够通过气息来区分堕天使，因此利维坦的易容术可以骗过绝大多数生物，但独独骗不过恶魔。他可不想让自己假扮精灵族少女的模样在地狱里到处流传！ 那一大群黑翅膀落地，纷纷收起各自的羽翼和蝠翼。只有贝利亚的翅膀仍然露着，利维坦仿佛看见这位同事转过脸冲他笑了笑。 利维坦：“……” 他忘了，贝利亚能听见其他生物的思维。 他刚才肯定听见利维坦在思维里尖叫的声音了！ 伊索列尔右手半握拳往左肩碰了碰，向贝利亚行礼。贝利亚一点头，就把目光转向了利维坦。 “红叶酒？”他盯住了利维坦手中的托盘。 “是的，魔王殿下。”伊索列尔和不少精灵祭司都在场，利维坦只能低下头藏起白眼：“伊索列尔大人刚才吩咐我为您准备的。” 贝利亚翅膀抖了抖，利维坦知道他是在忍笑。懒惰之君面无表情地向那个精灵少女走去，直接拿起了托盘上的酒壶。 “多谢。”贝利亚举起酒壶冲伊索列尔致意，把壶嘴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利维坦清晰地看见贝利亚的眼角投来微妙的一瞥。 他毫不犹豫地看回去——怎么啦！没见过特工变装吗？ 贝利亚眼角弯了弯。 利维坦还在思维里试图与贝利亚沟通——贝利亚！找个理由带我离开精灵界！ 贝利亚又喝了一口红叶酒，不动声色，递过来一个眼神——报酬？ 利维坦只好在思维里继续尖叫——三个月的工作量。 贝利亚把酒壶放回托盘上，竖起一根手指——一年。 利维坦：“……”天杀的贝利亚趁火打劫！ 他艰难地在思维里回答：“那就一年。” 贝利亚脸上扬起愉快的笑容：“祭司阁下，我需要一位善良的精灵和我一起将这个人类送到地狱。” 精灵祭司：“……”你们地狱还要求善良吗？ 第70章 第70章 在场的其他精灵都是神殿的祭司或卫兵，不能随意离开神殿，只有利维坦假扮的“安洛朵丝”是最合适的选择。贝利亚顺理成章带走了利维坦，还特地揽着他的肩膀，带他一起走向手下开辟出来的空间通道。 “……”利维坦嘴唇动了动，终于憋出一句话：“那个人类。” 贝利亚脚步一顿。 “我把他忘了。”贝利亚低声道。他转头吩咐自己手下的魔神：“泽帕尔，把那个人类带过来。” 泽帕尔是个（按照恶魔的标准）十分英俊的恶魔，他左眼上有一道疤痕，给他添了一些桀骜不驯的气质。这位身着红色战甲的恶魔向贝利亚行了个礼，便向着精灵祭司走去。 贝利亚懒洋洋地向后瞄了一眼，低声问利维坦：“路西法说你的工作不方便公开，就是这种事？” 不是！利维坦翻了个白眼，他在思维里疯狂反驳，“我只是个卧底！” “那你卧底到什么信息了没？”贝利亚轻笑一声。 利维坦垂下眼，放开了一向竖起屏障的精神世界。他在思维中低声告诉贝利亚：“精灵王和精灵神殿大祭司有了新的矛盾，雪地精灵出现了一支秘密的叛军。下一次精灵界内战很快就会到来，但这次叛军似乎获得了黑暗巫族的支持。” 贝利亚微微蹙眉。 “胡闹。”他低声道。身边的菲尼克斯见他蹙着眉头，问他是否有任何不适，被贝利亚挥手赶开。 利维坦：“……” 他的罪名平日被压制在最深的内心，才让他能不受干扰地执行他的任务。但面对贝利亚的时候，他的嫉妒就再也压不住了。 一诞生就被神和众天使祝福，是除路西菲尔外神最宠爱的初代炽天使。即便堕落也拥有七十二柱魔神，就连身为色.欲之君的阿斯蒙蒂斯也属于七十二柱之一。 虽然阿斯蒙蒂斯并不受贝利亚支配，但作为能够支配七十一个堕天使与恶魔的地狱之君，贝利亚在地狱的影响力可以和宰相别西卜平分秋色。 利维坦只觉得自己的灵核仿佛被扔进了黑暗深渊的硫磺池里，反复煎熬之后又泼上了一坛硫酸。他急忙竖起精神屏障，不愿意让贝利亚察觉到他的想法。 贝利亚歪着头看了看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把话咽了下去。 泽帕尔把人类带了过来。巴基作为人类可以说相当健壮，但站在泽帕尔身边居然显得有些单薄。贝利亚也比巴基高出不少，巴基看了眼安洛朵丝——这是唯一一个不比他高的生物了。 但安洛朵丝也不比他矮。精灵族普遍比人类高而纤细，巴基的身高在精灵族女性中基本是平均水平。 巴基僵硬地走在泽帕尔身边，前面就是贝利亚和精灵少女。贝利亚仍然揽着安洛朵丝的肩，如果不是精灵族祭司告诉过他这是懒惰之君贝利亚，他都要怀疑这位堕天使是不是色.欲之君阿斯蒙蒂斯了。 菲尼克斯伸手在前方一划，一道黑色的光刃划破空间，露出一个紫色的漩涡。那漩涡逐渐扩大，形成一个通道，从这一头可以看到另一头的场景。 巴基看见了几个穿戴盔甲的士兵，耳朵都藏在头盔里看不出是不是尖的（对他来说，不用看耳朵就分辨精灵和人类比较困难）。他们大多佩剑，但其中一位手里拿着一张弓——这肯定是个精灵。 贝利亚带着他的穿过了空间通道。懒惰之君终于松开了他的“精灵少女”同事，并命令他身边的魔神向前方的精灵卫兵通报。 巴基最后一个踏出空间通道，他向身后一看，刚好看见那空间通道收缩成一线消失在空间里。这是个相对空旷的地区，地面十分荒凉，砂石粗粝，寸草不生，似乎除了这几个士兵外没有其他的活物生存。 巴基抬起头，前方的空间似乎都在向前收束，一直延伸到一扇巨大的门。那扇门上闪着奇怪的彩色光晕，但并不会令人眩目，反而让他有种想要退避三舍的冲动。 “那是精灵界的界门。”利维坦转过身看到这个人类正盯着前方发呆，便提醒了一句。 巴基眨眨眼，问：“界门？” “是的。”利维坦道，“界与界之间当然有界门。你们国家之间不也有这东西吗？” 巴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主要是国境线。”他干巴巴地回答。 利维坦指指前方不断收束的空间，道：“这就是精灵界的界外边境。” 贝利亚的手下回到主人身边，告诉他过界手续已经办好。贝利亚便点了个头，转脸对着利维坦说一声：“走了。” 他说这话用的是天使的语言，巴基没听懂，还是利维坦给他翻译成了精灵语。贝利亚发出一个很低的笑声——利维坦到这时候还不忘经营他精灵少女的设定。 巴基跟在“安洛朵丝”身后，沿着不断收束的空间向前走。终于接近了那扇彩色的“大门”，巴基才发现那其实是另一条通道。 “这就是界门？”巴基迷惑地问，他仍然记得使用精灵语。 “是的。”利维坦道，“通过的时候注意屏气。” 巴基忽然疑惑地看了看“安洛朵丝”——这个精灵少女先前从未离开过精灵界，为什么对界门如此熟悉？ 把巴基的思维活动听得一清二楚的贝利亚嗤笑了一声。 进入通道前巴基深吸一口气——这么长的通道，他要屏气好久——接着他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感觉，看不见、听不见，甚至感觉不出自己现在的姿势。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过了一瞬，巴基再次回过神，他眼前已经是一片光亮的世界了。低头看看脚下仍然荒凉粗糙的地面……咦，怎么在旋转？ 人类躯体“砰”一声倒在地上的声音让其他生物转脸看了看，但没有谁在意。利维坦和贝利亚凑近了些，贝利亚的魔神和亲卫自觉地远离了两位魔王。贝利亚从脖子上拽出一个黑色十字架，拨通了别西卜的办公电话。 等巴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身边已经站了一位泽帕尔。恶魔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靠近贝利亚和利维坦。巴基看着那两个生物靠在一起的身影，意识到“安洛朵丝”的身份好像确实不简单。 “她是什么人？”巴基问，仍然用了精灵语，“那个女孩。” 泽帕尔以沉默应对。 巴基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因为语言障碍没有听懂，换了英语又问一遍。这次泽帕尔笑了笑，明显是听懂了，但恶魔的目光扫过那位穿着贴身白色长裙的“少女”，仍然没有回答。 利维坦和贝利亚正与别西卜通话。 “精灵界的情况就是这样。”利维坦道。他们身边已经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隔音屏障，避免恶魔和其他堕天使听到这些内容，“这次牵连很广，我担心黑暗巫族会把狼人界和血族界都牵扯进去。”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别西卜道，“贝利亚，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贝利亚道。 “如果加百列那边的法阵没问题，沙利叶能感应到，他会迎接你们。”别西卜道，“记得给那人类防护好。” “我知道。”贝利亚道。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好了，你工作，我要回地狱去了。”利维坦道。他们离开精灵界的界门刚好通向无人之地，而无人之地正是预定的跨越世界、去往路西法身边的出发点。 “你不用回去了。”贝利亚把通话器放回领子里，“不然我为什么让你用电话给别西卜汇报工作？” 利维坦：“……你说什么？” “你也一起。”贝利亚道，“没有路西法的地狱不成地狱，是别西卜让我这么干的。” 利维坦：“……”还有没有同事爱了？！ 第71章 第71章 同事爱是不可能的，贝利亚嘲笑地看了眼利维坦，嫉妒之君除了翻白眼之外实在做不出其他的动作。 无人之地的时间流速与天堂和地狱相同，只是过了几分钟，别西卜又联系了贝利亚。 “加百列脑子抽了！”地狱宰相抱怨道，他语气有些急切，“你有没有看过他给你的那个空间戒指？” “没有。”贝利亚简短地回答，“怎么？” “幸亏你没看。”别西卜松了口气，“加百列说，让你把那枚戒指直接给米迦勒，别让路西法接触。” “嗯。”贝利亚道，“还有吗？” “……没了。”别西卜早就适应了贝利亚这种波澜不惊的性格，“注意安全。” 贝利亚挂断了电话。 懒惰之君只有在谈起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时会不那么惜字如金，大多是时候他都是直接读取对方的思维，点点头表示同意或者摇头表示反对——有时他甚至不会发表任何意见。 他转过脸看了看被泽帕尔按在原地的人类，道：“走吧。” 巴基下意识想后退。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他就觉得周围所有非人的智慧生物（他根本接触不到人类）都对他有所企图，虽然目的似乎不同，但都是想从他身上知道些什么。今天甚至把他带出了精灵界，来到这个荒凉的地方，谁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但恶魔没能让他如愿，反而按着他的肩膀向前一推，巴基一个踉跄。他是一个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在咆哮突击队跟着史蒂夫出生入死，但在这些非人类生物面前，他弱得让他想起接受血清实验前的史蒂夫。 ……也不知道后来史蒂夫怎样了。伊索列尔曾告诉他，世界之间时间的流逝可能不是平行的，也许他在这个世界一睡几十年，换算到他原本的世界也才几天时间。也许现在……史蒂夫还活着？ 可他再也见不到史蒂夫了。 巴基想到这里正有些难过，他身边的恶魔忽然对他说：“去贝利亚殿下身边。” 巴基看了看站在“安洛朵丝”身边的那位魔王。这位魔王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上面绘着银色的花纹，脚上是一双长靴，衬得他双腿十分修长。这身衣服看起来像是军装制式的礼服。 他看上去很年轻，甚至有些稚嫩，眼珠漆黑，黑色的头发披在肩上。不知是不是错觉，巴基总觉得他有些亚洲血统。那魔王转过脸来看他，动作很懒散，但巴基忽然觉得心中一惊，像是有什么穿过了他的灵魂。 他想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泽帕尔已经推着他的肩膀催促他快过去，他只得硬着头皮向那魔王走去。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贝利亚忽然问利维坦。 利维坦一噎。贝利亚果然又没有看文件！ “詹姆斯·巴恩斯。”利维坦道，“你能不能稍微敬业一点？” “我挺敬业的。”贝利亚道，他看着来到他面前的巴基，人类棕色的眼睛里透出警惕，像是一只警觉的大型兽类，在危机四伏的荒野里试图藏起身子。“他好像很怕我。”他用天使的语言对利维坦说。 利维坦看了他一眼，转脸也看着巴基。巴基回以一个不信任的目光，利维坦耸耸肩——好吧，这个警觉的人类已经发现了他不是那么单纯的“精灵少女”。他看看不打算主动交流的贝利亚，又看看充满敌意的巴基，只得充当了一个传声筒。 “天堂和地狱决定把你送回你原先的世界。”利维坦道，他不再用伪装的少女的声音，改用自己原本的声音，语言也换成了纯熟的英语，只是加杂了一点点说不上是从哪个世界沾来的口音：“我们得到消息，你的好朋友史蒂夫·罗杰斯还活在那个世界。” 巴基：“……”骤然听到这句话，他有些愣愣的。 史蒂夫还活着？ “这不是地狱方面的消息，可靠程度有待考证。”利维坦道，“但那个世界，绝对已经不再是你生活过的那个时代了。” 巴基有些茫然地眨眨眼。不是那个时代的话…… “战争结束了吗？”他问。 贝利亚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结束了。”贝利亚道，这是他第一次对这个人类说话，“那里已经进入了和平年代，不过……”他想了想，“总之，应该也有些别的麻烦。” “你的意思是，可能还会有战争？”巴基问。 贝利亚犹豫一下，轻轻点点头。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巴基刚刚好像松了一口气。 利维坦脸色微沉。他感觉得到贝利亚正在阅读他的思维，但他忽然不愿意再竖起精神防御。他把回忆展现在贝利亚面前——堕落的天使黑羽遮天蔽日，对面就是沐浴着圣光的昔日同侪。那些白色羽翼的天使向他们举起剑，领头的天使长发出冲锋的命令。战争所留下的伤痛永远难以弥合，利维坦的眼前仿佛飘过受伤的堕天使的落羽。 他感觉贝利亚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都过去了。”贝利亚道。他这句话用的是英语，利维坦不确定他到底在跟谁说话——也许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毕竟，这位能够听见思维的堕天使，从来都不曾忘记。 “可以走了吗？”利维坦试图转移话题。 “还要等等。”贝利亚道，“别西卜说要等到世界裂缝相对的时候才能行动……虽然我也不太懂什么意思。”他从空间袋里取出一根法杖，看了眼便递给了利维坦。 “干嘛？”利维坦莫名其妙。那根法杖上刻着样式复杂的法阵，有些连利维坦都看不懂。但几个基本的法阵他不会认错，都是具有传送功能的。 “当然是画法阵了。”贝利亚白他一眼，冲着不远处的菲尼克斯打了个响指。 利维坦这才发现，那几个魔神都围成了一个圈站在他们周围，而贝利亚的亲卫已经离得远远的，还在附近施加了保护结界。贝利亚的这个信号发出，那些魔神便催动力量，共同绘制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中心就是贝利亚、利维坦和巴基。 贝利亚又从空间袋里拿出一块鸡蛋大小的蓝色的石头，递给巴基。 巴基接过来，问：“……这是什么？” “拿着，出发的时候捏碎。”贝利亚道，“捏不碎你就会死。” 巴基：“……”他低头看了看手中，无论如何这可是块石头啊。让他一个人类捏碎这块石头？ 巴基觉得自己被坑了。 最后贝利亚终于从空间袋里取出另一根法杖，这根法杖比利维坦手里那根短得多，看起来像是从中间被截断了。 这根法杖利维坦认识，这是路西法的召唤法杖。当初莉莉丝曾试着用这根法杖把路西法诱骗至创世山以引发天堂和地狱的矛盾，被路西法握着这根法杖打了个半死。 从那以后，莉莉丝再也没有违抗过路西法的命令。 贝利亚笑了一声，利维坦知道他是读到了自己的这段记忆。贝利亚拿着这半截法杖晃了晃，脚下的魔法阵被力量激荡，那几个魔神都有些站不稳了。贝利亚看了利维坦一眼，利维坦莫名其妙。 “什么？”他问。 贝利亚指了指那根法杖。利维坦看了法杖一眼，把它还给了贝利亚。 贝利亚：“……”他本来懒得自己动手的。 贝利亚接过那根法杖，往地上一顿。以法杖为中心，力量遍及整个魔法阵，激荡的魔力重归于宁静。但这种宁静和刚才不同，带着巨大的压迫力。就连利维坦都有些不舒服，他看了眼身边的人类——在这个区域算是最脆弱的种族——巴基已经有些呼吸困难了。 贝利亚将自己的力量灌进魔法阵，才勉强抵抗住这种巨大的压力。 “接下来呢？”利维坦问。 “等。”贝利亚道，“等到法杖上的所有宝石都亮起，就是世界裂缝相对的时刻。” 他们站在魔法阵的中心，安静地等待起来。 == 米迦勒登上复仇者大厦的楼顶，他的手里也是一根长长的法杖。这根法杖顶端镶嵌了十二枚不同质地、不同来源的宝石，分别代表第二代炽天使中的每一位炽天使。 这根法杖有一个名字——十二炽天使之杖。在路西菲尔还未堕落、天堂刚刚开始繁荣的时候，神将这根法杖亲手赐予路西菲尔，用这根法杖可以号令诸天使。 沙利叶从天堂给他带来了这根法杖，告诉他这根法杖可以用来接引来自地狱的堕天使。根据天堂和地狱共同的研究和计算，现在差不多就是世界裂缝开启的时间了。 “可惜还找不到回去的办法。”沙利叶道，“世界裂缝的开启好像是单向的，力量和物质总是从我们的世界流向这里。” “总会有办法的，”米迦勒道，他把法杖往地上一放，以法杖为中心，他的脚下逐渐铺开一个巨大的魔法阵，“我们很快就会回家。” “天堂吗？”路西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米迦勒回过头，路西法刚好出现在天台上。 地狱之主向着米迦勒走来，一直走进魔法阵的中心，伸手也握住了法杖。他看上去似乎想直接握住米迦勒握住法杖的那只手，但最终还是把手往下挪了挪，贴在米迦勒手的下方。 路西法看向沙利叶：“开始吧。” 沙利叶开始吟唱一条长长的咒语，等待世界裂缝相对的最佳时机。在他吟唱时，米迦勒冲着路西法摇了摇头：“我不是说天堂。” 路西法眼里露出惊讶。 “我们的世界。”米迦勒轻声说，“只要回到我们的世界——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都是家。” 第72章 第72章 法杖上的宝石亮了灭，灭了亮，但没有哪次是全部同时亮起。贝利亚等得打了个哈欠，他的亲卫和手下魔神早就退到了更远的地方。 “无人之地非常脆弱。”利维坦对巴基解释道，“黑暗属性的生物在这里停留过久，会影响这里的平衡。” 周围的保护结界仍然存在，巴基眼看着一团灰色的雾气从远处飘过来，撞在看不见的结界上散开，过了一会又聚集起来，向远处飘走了。 “那是什么？”巴基问。 “那是个生物。”利维坦道，“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总之无人之地的生物都很奇怪。只有沙利叶能辨认出来。” 沙利叶这个名字，伊索列尔跟他提起过，巴基想——好像是哪位炽天使的名字。“你是谁？”他忽然问。 利维坦：“……”怎么办，突然很不愿意在这时候承认自己是个地狱魔王。 贝利亚再次发出了笑声。利维坦尽量不去理会他这位讨厌的同事，反问巴基：“你觉得我是谁？” 巴基：“……听你刚才的话，你应该是从地狱来的。”至于“她”的具体身份，巴基猜不到。利维坦真实的声音偏中性化，巴基一时间猜不出“她”的真实性别。 贝利亚又笑出了声。利维坦终于忍无可忍地转向他的同事：“贝利亚，你不要再嘲笑我的思维了！” “不是你。”贝利亚看了眼巴基，换了天使的语言，“这个人类在思考，你到底是男性还是女性。” 利维坦：“……”可是天使并没有性别啊。 他一边思考着该怎么向巴基解释这件事——虽然他好像并没有这样做的义务。利维坦的眼神无意间飘过法杖的顶端，忽然发现上面的所有宝石都亮了起来。 “贝利亚。”他提醒道。 两眼微闭、差一点就要合起来的懒惰之君猛地睁开眼，一眼看见了法杖上疯狂亮起的宝石。 法阵在贝利亚的催动下旋转起来，巴基听见那地狱魔王对他说：“出发。” 巴基几乎是用了这辈子最大的力气去捏那块石头——那根本不是石头！ 虽然拿在手里冰凉坚硬沉甸甸，但那其实是一块轻轻一捏就碎成渣渣的魔法石。捏碎以后巴基身边形成了一个淡蓝色的保护罩，阻隔了他的大部分视线和听觉，防止他在穿过虚空的过程中因为接受超过他灵魂强度的信息而精神错乱。 巴基模糊的视线里，贝利亚冲着他懵逼的眼神发出不客气的嘲笑，下一刻他们三个就被卷入了虚空中。 利维坦随着法阵在虚空里飘荡。他想起别西卜告诉他这一行动的原理——利用世界裂缝之间能量的差距直接促进物质和能量的流动，这种疯狂的主意也只有天堂研究院的智天使能够想出来了。 虚空里没有具体的方向，但巴基清晰地感觉自己在往某个方向运动。他不知道贝利亚和“安洛朵丝”（此时他仍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还在不在他身边。他睁大眼睛，但只能看到颜色越来越深的蓝色屏障。 然后他失去了意识。 无人之地，留在那里的魔神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开。他们跌落在坚硬粗糙的地面上，看到原先魔法阵的位置剩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无人之地稀薄的空气正快速涌向那个空洞，连同一些碎片生物一起，消失在无穷无尽的虚空里。 等魔法阵的力量消失，那空洞便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魔神和亲卫正打算撤离，忽然注意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开启了许多条深渊裂缝。黑色的深渊生物不断涌出，他们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 “进攻！” == 法阵外的沙利叶吟唱完长长的咒语，周围安静了下来。魔法阵周围的力量不安地波动，这里的空气都变得激动起来。 米迦勒和路西法安静等待着。 ……等待着。 半小时过去，米迦勒和路西法站在法阵的中心，已经等到麻木了。 “为什么这么久？”米迦勒问沙利叶。 “世界裂缝相对的时间只是个大概。”沙利叶道，“而且按照梅塔的说法……如果接触不良，可能会一段一段传输。” 路西法嘴角抽了抽：“……只要别给我传送半个贝利亚过来就行。” “还有那个人类。”米迦勒补充道，“半个贝利亚问题不大，半个人类他肯定活不成了。” 路西法心情复杂地看了米迦勒一眼。炽天使冲他耸耸肩：“我开个玩笑。” 沙利叶：“……不得不说，这个玩笑有些过于惊悚了。” “所以别西卜也没有测试过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吗？”路西法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沙利叶摇头。“没有，”他说，“梅塔算了算，这根法杖的能量只够用一次。” 路西法难以置信地看了眼手中的十二炽天使法杖。米迦勒也看了看，又把目光移向路西法的脸。那张世界上最美的脸上有一种疑惑的神情。 “怎么？”米迦勒问。 “十二炽天使之杖我很少用。”路西法道，“我以为它的力量会更强大一些。” 米迦勒从没用过这根法杖，他没有回答。他的手握住的地方，法杖已经变得微微温热，手的下方就是路西法的手，两只手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米迦勒动都不敢动。他只能把目光移回法杖上那十二枚宝石，假装自己在发呆。 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灵核里的跃动有多么欢腾。 路西法也沉默着，米迦勒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看自己。他们靠得太近，尽管法阵中力量不断激荡旋转，力量在空气中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米迦勒还是能从中分辨出路西法轻微的呼吸声。 天使一般情况下是会呼吸的，但他们并不依赖空气生存。一般而言，天使的呼吸更多是一种情绪的表现，功能类似于人类在情绪变化时瞳孔大小的变化。 简而言之，对生存没什么用处，但可以用来辨别情绪。 米迦勒听见路西法的呼吸比平时稍稍急促一些。 现在他们是以天堂和地狱的最高领袖的身份站在一起，等待其中一方下属的到来。这样的并肩对他们来说稍稍有些陌生，尽管才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感觉好像已经过了许多年。 米迦勒的手沿着光滑的法杖悄悄向下滑动了一点点，他们的手碰到了一起。 沙利叶的目光移到那两只碰在一起的手上，抿了抿嘴，终于还是很不合时宜地说：“你们的手……最好别碰在一块。” 米迦勒和路西法同时看向他。沙利叶觉得这两个上司的眼里似乎已经冒出了杀意，但他还是得硬着头皮说下去：“那个……你们力量属性不同，要是交融过度……可能会让法阵爆炸。” 米迦勒：“……” 路西法：“……交融过度是什么意思？” 沙利叶：“……” 他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我想你应该能理解？” 米迦勒忍了忍还是翻了个白眼。够了，他想，让沙利叶说出这种话，也算是难为他了—— “我是说你们的手碰在一起，圣光和堕落圣光会相互抵消的。”沙利叶摸摸鼻子，“你们连这个都忘了吗？” 沙利叶手中的银弓哆嗦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周围忽然激烈起来的力量影响了。他安抚了一下自己的武器，垂下头，小声说：“那个，如果你们要拉拉手培养感情……可以等一会……呃，这是拉结尔说的，我之前并不清楚……” 米迦勒和路西法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 这样的等待太过于漫长，以至于当法阵忽然转动，凭空出现一个空间通道时，两个天使都没能反应过来。还是沙利叶一直密切关注着法阵的变化，及时地补了一个咒语，协助打开那个空间通道。 一个白色的身影“砰”地一声落在沙利叶脚边。法阵的转动速度慢下来，回归原位，米迦勒轻轻喘了一口气。 刚才法阵疯狂转动的时候，不断从他手中抽取圣光。现在他的圣光池稍稍有点空虚，幸好已经结束了…… 嗯？ 米迦勒看着从地上站起来那个白色的身影，辨认了好一会才从脑海中搜出答案：“利维坦？” 刚刚站起来就被迫掉马的利维坦：“……” 路西法也一脸不解：“你怎么穿成这样子？” 利维坦：“……”陛下，让我去精灵界卧底的不是您吗？ 第73章 第73章 “为什么是你？”路西法终于想起这次真正的目标，“贝利亚呢？” 说起这一点利维坦就一肚子郁闷。“别西卜干的，他坑我。”利维坦道，“他让贝利亚去精灵界把我截住，直接带到这里来了。” 旁边的沙利叶发出了一个憋不住的笑声。利维坦瞪他一眼，沙利叶笑得更开心了。 “他没和你一起？”路西法追问道。 “在后面。”利维坦道，“我们在虚空中被冲散了，我看见贝利亚抓住了那个人类……但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一起过来。” 米迦勒看了眼刚才毫不客气地从他手中抽取圣光的法杖：“你是说，这样的过程还要再来一次？” “……看起来是这样的。”利维坦回答。 路西法关切地看了眼米迦勒。 “你还好吗？”他问。 “还好。”米迦勒道。如果只剩一次的话，应该还可以…… 法阵再一次转动起来，沙利叶迅速念动咒语。他一边念一边想，不知道天堂研究院的天使都是怎样发现世界与世界之间联系的。 说起来天堂研究院还是堕天圣战之后拉斐尔提议，米迦勒推动建设的…… 沙利叶正在走神，再次开启的空间通道中又掉出一个身影。这次落在地上不再是像利维坦那样的“砰”，而是“啪叽”一声，听上去很痛。 沙利叶低头，看到从地上龇牙咧嘴地爬起来的那个人类。 他绝对是个人类，沙利叶想，多么典型的人类灵魂的气息——而且这次的旅行中，确实应当有一个人类来客。 人类从地上站起来，踉跄了几步才找回平衡。他试着站稳身子，竭力忍下想吐的感觉。 然后他才看清眼前的场景。 在精灵界生活一段时间后，他对这种长得格外漂亮、身材高大的生物都有了警惕。眼前这个银发绿眼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一位精灵。 他后退了一步，那“精灵”看过来，嫩绿色的眼睛里透出担忧。“你还好吗？”那“精灵”问，“需不需要我帮你，巴恩斯先生？” 巴基：“……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呃——我问过我的同事。”沙利叶道，“贝利亚没和你一起吗？” “我不清楚。”巴基道，他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座高楼的天台上。他稍微远离了天台的边缘，“我睁开眼，就出现在这里了。”从空中掉了下来。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沙利叶叹了口气，他转向米迦勒：“大概还要再来一次，你还能——”支持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 米迦勒脸色发白，好像有点站不稳。路西法一只手还握着法杖，另一只手去抱米迦勒的肩膀。 “别！”沙利叶惊叫起来，“会……” 爆炸的。 法阵中的力量极速相撞，膨胀。魔法阵飞速转动起来，看得巴基有些头晕目眩。他向后退了一步坐在地上，身边那个银发的生物则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空中。须臾，半空中再次出现了一个紫色的空间通道，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通道里一跃而出，张开一对黑色的羽翼稳定身体，优雅地落在天台上。 在他落地的一瞬间，法杖中的力量耗尽，飞速旋转的魔法阵慢慢停下来。 贝利亚一抬头，沙利叶像是傻了一样盯着法阵中心看，一边早早到达的利维坦翻了个白眼。他转脸沿着沙利叶的视线看过去—— 路西法和米迦勒正在拥抱。虽然从贝利亚的角度看不清，但他觉得那两个家伙在接吻。 他默默扭过脸，问沙利叶：“刚才魔法阵出了什么问题？”刚才虚空里一阵激荡，要不是他反应快，就要被永远困在里面了。 “呃……”沙利叶回过神，“路西法抱……呃……和米迦勒的力量属性相反，过度交融的时候会导致法阵中力量反应过于剧烈……” “打住。”贝利亚道，“总结。” 沙利叶叹了口气，他记起了这位同事从来不听解释：“魔法阵差点爆炸。” 贝利亚安静地思考了一会，理清了逻辑关系：“他们俩抱了一下，所以法阵差点爆炸，把我留在虚空里回不来？” 沙利叶点点头：“看起来是这样。” “……拿下属的生命开玩笑。”贝利亚咕哝一声，收起了翅膀。 沙利叶叹了口气。 “反正你就算被困在虚空也死不了，”他真诚地望着贝利亚，“世界裂缝不断运动，你总有回归的机会。” 贝利亚：“……” 路西法终于在此时回过身。他揽着米迦勒，瞥了贝利亚一眼：“反正你也安全到达了。你怎么不跟那个人类一起过来？”还要米迦勒多消耗一次圣光。 贝利亚气笑了：“我倒是想！”刚才路西法并没有刻意隐藏他的想法，贝利亚清楚地听到了上司的抱怨。 米迦勒尽管脸色惨白，还是微微一笑，安抚地拍了拍路西法的手。路西法立刻丢下身心受创的下属，再次贴近了米迦勒。 “你还好吗？”路西法问。 贝利亚抱着胳膊看，片刻后面无表情地问沙利叶：“我要跳槽，天堂还有空职位吗？” 沙利叶一耸肩。他并没有回答贝利亚的话，而是有些担心地看着米迦勒。米迦勒的手离开了法杖，地上魔法阵的痕迹开始褪色。等魔法阵完全消失，沙利叶走过去，来到米迦勒跟前。 他看见路西法正在用白色的治愈圣光给米迦勒治疗，但米迦勒的灵核就像一个漏水的杯子，不管路西法给他灌入多少圣光，米迦勒的圣光池仍然只有一点点圣光。 “跟上次有点像。”米迦勒艰难地说，“上次我的圣光几乎全部耗尽……” “上次是在接近亚特兰蒂斯大陆的时候。”路西法道，“这次……”他刚想说自己为了不影响米迦勒连空间袋都放在了房间里没有拿过来，连同空间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构造宝石，又比如从母盒里得到的那些东西——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本书你带在身上吗？” 那本书明显含有契约的力量，也许会对米迦勒的力量产生影响？ “没有。”米迦勒摇摇头，这会他看上去比刚才好一些，脸色不再那样苍白，“那本书放在房间里……也许是拉斐尔那边又出了什么情况，毕竟拉结尔昨天出去到现在就没有回来。” “也许是不知道去哪里玩了。”沙利叶低声道，“他那种捉摸不定的性格……” “拉斐尔？拉结尔？”贝利亚在一边听得一脸问号，“又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利维坦糟心地看过去：“贝利亚，你到底有没有看过别西卜给你的文件？” “我……翻了几页。”贝利亚回忆了一下，“然后……” 他闭上了嘴。利维坦发出一声嘲笑（他总算能光明正大地嘲笑这位同事了）。路西法吐了口气：“肯定是又睡过去了。” 米迦勒和沙利叶同时笑出了声。 贝利亚假装没听见。 巴基看了看一脸嫌弃的“安洛朵丝”，又看看乖巧得仿佛换了个魔王的贝利亚，再看看银发的“精灵”和仍然相拥的那两个生物，默默地转过身，想离开这个地方。 他一个人类，跟这些生物没什么共同语言。 “等一下。”米迦勒叫住他。 巴基回过身。说话的是那位深色头发、穿白色制服的生物，他看起来十分英俊，虽然仍有些虚弱，但身上有一种他无比熟悉的、历经战火的气质。他下意识转过来正对着他，问：“什么事？” “你是不是罗杰斯队长的朋友？”米迦勒问，“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中士？” 巴基睁大了眼。他记得出发前“安洛朵丝”曾告诉他，他的好朋友史蒂夫·罗杰斯还活着。 但他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罗杰斯？”巴基茫然地张了张嘴，“史蒂夫·罗杰斯？” “是的。”米迦勒点头，“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 接下来的几秒钟巴基不太清楚自己是怎样度过的。 “他……”他看了看自己，忽然问：“他现在……怎么样？” “安洛朵丝”告诉他，这早已不是他当年的那个时代。他还是青年时的样子，而史蒂夫……史蒂夫会不会已经…… 他不能想象用这副模样去面对垂垂老矣的史蒂夫。 “他挺好的。”米迦勒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能够自己站稳了。他轻轻推开路西法，换来对方一个不满的眼神，但他手上的动作极为坚定，拉开了他们之间近得过分的距离。米迦勒从路西法手中接过法杖递给沙利叶，顺手整了整被路西法的拥抱弄得有些凌乱的领子，对巴基道： “他现在是复仇者联盟的首领……那是一个超级英雄组织，我想他会欢迎你加入的。” 巴基一愣。 “现在这个时间……”米迦勒想了想，“他应该在执行任务吧。” 巴基一皱眉。 史蒂夫那么大年纪，还要去执行任务吗？不管他是多么强悍的超级战士，也不可能抵抗衰老的力量。 听到了巴基思维的贝利亚也同时意识到这个问题，但他并无那些顾忌，直接问：“这个史蒂夫·罗杰斯多大了？怎么还要执行任务？” 米迦勒一怔，他很少关注人类的年龄，但好在他稍微看过史蒂夫的资料：“呃……大概三十岁吧。按人类的年龄来算，他还很年轻啊。”他疑惑地问，“怎么了？” 巴基：“……” 这是什么情况？ 第74章 第74章 史蒂夫此时正带领复仇者联盟作战。 对奥创的追缉仍在继续，但这个人工智能十分狡猾。他藏进浩渺的网络世界里，谁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但时不时就从世界的某个角落传来他伤人的信息——能够同时操纵众多电器的，恐怕也只有奥创了。 前一天还在华盛顿的奥创迅速移动到了加州。这样的移动对于奥创来说并不困难，但看得出他的能力范围已经发生了进化。他能控制的电器范围在扩大，而他“拼”成的机器人也越来越像人形。 复仇者们又一次失败了。奥创在不断变强，但他们却束手无策，对奥创的去向完全没有头绪。战斗结束后地上散落着零件、砖石和碎玻璃，史蒂夫从地上站起来，紧身衣上沾满了灰尘，他走到一边，捡起被自己丢过去的盾。 “应该给你弄一个自动回收装置。”娜塔莎坐在一边休息，见状喃喃道。 史蒂夫扬起嘴角耸耸肩，他并不在意这个。他扭过头，看到巴顿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弓，用手掌从头到尾擦了擦。他背后的电子箭全部被奥创控制了，只要发出一定会打到自己人身上。 史蒂夫走过去，拍了拍巴顿的肩。后者扯动嘴角，勉强笑了笑：“队长？” 史蒂夫看了他一会，道：“下次面对奥创，你用普通箭。” 巴顿点点头。 史蒂夫的手放在他肩上没动：“我相信你。” 巴顿这才露出真正的笑容：“我知道。你也是，队长，”他把弓拎在手里，“我们都相信你。” 空中传来一阵嗡嗡声。史蒂夫放下手，看看另一边，钢铁侠正从空中缓缓降落。金红色战甲足底的推进器熄灭，稳稳停在地上。面罩打开，露出托尼·斯塔克面无表情的脸。 史蒂夫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冲着托尼点了点头。后者勉强回以颔首，转过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身后响起另一个落地声，还有金属震动时轻微的嗡鸣。史蒂夫知道这是索尔，他刚才一直和托尼在高空打配合战。 史蒂夫扭头问索尔：“他怎么了？” 索尔一愣：“谁？” 史蒂夫回头去找托尼的身影，看到那线条流畅的战甲拐进前方的一条巷子。“斯塔克，”他说，“索尔，刚才在空中发生了什么吗？” 索尔耸耸肩。“我不知道。”他说，“战斗的时候他一直情绪不高，好像有些生气。” “今天他情绪一直不好。”娜塔莎道。她仍然坐在原地，刚刚的战斗几乎消耗了她全部的体力。“你们没有发现吗？” “我不知道。”史蒂夫道，“我昨天刚和他吵过一架，我不知道他究竟是生我的气，还是有其他原因。” “没准是气他自己。”娜塔莎道，“你知道他一直很傲慢——他很难容忍自己有这样的错误。他也从来不合群，我们这个团队中他就是个异类。” “不是这样的。”史蒂夫反驳道，“我相信总有种和他交流的办法。他是个天才，只有天才能跟他交流。”他顿了顿：“也许博士能帮我们。” “也许吧。”娜塔莎道。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脚踝。 “你还好吗？”史蒂夫问。 “我还好。”娜塔莎扶着身边的墙壁站了起来。 彩虹桥就是这时从天上落下来的。彩色的光柱直直戳到地上，发出潮水一样的轰鸣声。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向索尔。索尔一脸惊讶，小声嘀咕了一句：“还没到时间呢，怎么就让我回去了？” “什么时间？”娜塔莎问。 但索尔并没有回答她。他呆呆地看着彩虹桥消失后地上留下的巨大圆形印记，以及站在印记中心的四个身影。正是他的四位好友，阿斯加德四勇士。 这几位勇士也曾出现在地球，神盾局保存着他们的资料。作为索尔的战斗伙伴，复仇者们也对这几位勇士十分熟悉。娜塔莎一直对其中的女勇士希芙很感兴趣，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很想和希芙切磋一番。 女勇士黑色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束，身着战甲，英姿飒爽。她手中提着一把剑，大步向复仇者们走过来。另外几位勇士跟在她身后，看上去都十分严肃。 其他人都自觉地后退一些，把目光呆滞的索尔留在原地，直面他的伙伴们。 “索尔，洛基越狱了。”女勇士希芙道，“神后殿下要我们请你快点回去。” 索尔脸色僵硬。 “他越狱了？”他问。 “是的。”希芙道，她神色十分凝重，“他打晕了两个守卫，不知用什么办法逃出了监狱。” “他会去哪里？”索尔问。此时他的脸色严峻了起来，看上去确实有几分阿斯加德王储的气势。 “不清楚。”希芙身后的范达尔摇摇头，“神后殿下请你赶紧回去，她说只有你才能找到洛基。” 索尔看过去：“洛基不会无缘无故越狱的。最近有什么人去了阿斯加德吗？” “一个自称是‘收藏家’的家伙。”另一个勇士霍根道，“还有另一个……我不清楚是谁，但海姆达尔说他从来没见过那个人。” “这不妙了。”索尔皱着眉头，“我跟你们回去。” 他回过头看了眼史蒂夫。史蒂夫点点头，还伸出没有拿着盾的那只手向他挥了挥。 索尔很快和他的伙伴们走进那个印记，重新举起他的锤子。彩虹桥再次落下来，接走了阿斯加德的神。 “没有电子邮件的地方，”不远处的托尼咕哝道，“我迟早要给他们建一个网络系统。” 史蒂夫通知了留守在复仇者大厦的班纳。班纳听完通讯，坐在实验室里对着屏幕发呆。 实验室的另一边，博士的音速起子链接在friday的主机上，他本人正和friday聊着天，十分惬意。班纳往那边看了看，更加郁闷了。 “你好像不太高兴。”博士忽然停止了跟friday的交谈，转过脸看着班纳，“奥创还在困扰你吗？” 班纳微微一愣，“是的。”他承认道，“我在想奥创到底想要什么。我们总得弄清楚他的目的，才能真正找到他。在网络里……”他轻轻啧了一声，“我们永远不是他的对手。” 博士一歪脑袋：“是啊，那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班纳摇摇头：“我觉得我理解不了一个人工智能。” “如果我是奥创，”博士道，“我大概不会有更多想要的东西——作为一个能力远在地球科技水平之上的自由存在，他完全可以选择继续接纳这种自由的生活。” “如果按照路西法的说法，”班纳忽然开口，“一个灵魂，”他微微蹙眉，“假设灵魂真的存在……” “灵魂确实存在。”博士道。 “好吧，假定它真的存在。”班纳道，他正要说下去，却在博士的眼神里顿住。最后他终于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吧，好吧——灵魂确实存在。那么，一般意义上——”他嘴唇动了几下，才把后面的话说出口：“一个灵魂，在这个世界上最想要什么？” 博士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真是个天才，布鲁斯·班纳！”他站起来，大步向实验室的一角走去，那里放着他的音速起子。风衣在身后扬起又落下，博士从friday的主机上拔下音速起子，人工智能用女性的声音说： “感谢您为我升级，博士先生。” 博士转过身，风衣后摆随着他的动作旋起，他目光炯炯地望着班纳。 “……我刚才说什么了？”班纳十分迷惑。 博士重新走回来，靠在班纳身边的桌子上，眼神灼灼。 “一个灵魂，”他重复了这个词组，向上一抛音速起子又接住，“一个灵魂，无依无靠的灵魂，只能依托网络存在的灵魂——它最想要的是什么？” “什么？”班纳仍然十分茫然。 “你想想，”博士道，“一个孤独、漂泊的灵魂，在陌生的地球，面对能够活动的、有血有肉的人类，它最想要的是什么？” 班纳迷惑地回答：“……它想统治人类？” 博士眼珠转了转：“再想想？” “还能是什么？”班纳想了想，“人工智能的特征就是仿生，模仿人类……如果他要模仿人类……他要生活，像人类一样生活。” 博士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 班纳眨眨眼，“他需要一个身体！他需要身体才能像人类一样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难怪他会控制机器人，他是想获得类似于人类身体的载体！”他跳起来奔向一边的电脑，friday提醒他小心脚下。 “完全正确！”博士兴奋地击掌，“就是这样！” “其实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班纳一边说一边打开神盾局的检索面板输入命令，“为什么要让我猜？”他在搜索框中输入“生命科学”，按下回车。 “我喜欢人类思考时四处迸溅的火花。”博士道，“就像拼命工作的机器，虽然效率并不高，但努力的样子十分精妙。” 班纳嘴角抽了抽：“……我姑且把这当作是夸奖。”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神奇的生物。”博士仍然处在兴奋的状态无法自拔，“有无上的智慧和无与伦比的爱……我喜欢这个种族。” “无上的智慧？”班纳匆匆扫了眼搜索出来的结果，再次输入命令让系统进行自动筛选和排序，他转过脸问博士，“你刚才还说人类思考时效率并不高。” “但人类有更高明的智慧。”博士道，“人类有看穿世界的能力，有不断探索的精神……而且人类热爱和平。”他望着班纳，“每次看到你们——你们这些为了世界和平而努力着的人类，我都会更加喜爱人类这个种群。” 班纳微微一笑：“作为其中的一员，我很荣幸。”他在搜索结果的面板上动几下手指，把经过筛选的检索结果发送给托尼，又接通了复仇者们的通讯频道。 “队长，”通讯一连接他就开口道，“我们可能知道了奥创想要什么。” 班纳看了眼博士，继续道：“我们认为，奥创想要拥有一个身体。 “——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的身体。” 第75章 第75章 “我能见见史蒂夫吗？”巴基问。 “当然可以。”米迦勒道。他再次轻轻推开试图贴过来的路西法，一边利维坦和贝利亚快要把白眼翻出了新花样。 米迦勒指指天台通往楼下的电梯，“你可能会想要用这个。”他对巴基说，“我们通常用不上。” “我用得上。”利维坦郁闷地插嘴道。 路西法转过脸去看利维坦那身衣服。“你这穿的是精灵族的衣服？”他问。 “是。”利维坦道。精灵族的衣服不像天堂和地狱出品的衣服，可以容翅膀任意伸缩。精灵族的服装以轻薄柔软为特点，而其中的一个弊端——尤其是对于天使和堕天使来说——就是一撕就裂。 只要他伸出自己的翅膀…… 利维坦不太想在顶头上司和满怀恶意的同事面前走光，更何况这里还有竞争对手单位的老大。 路西法嘴角古怪地动了动，离他最近的米迦勒确信那是一个忍笑的表情。“为什么又是这样的长裙？”他问。 利维坦：“……这是精灵神殿的规定。” 米迦勒好奇地插嘴：“又？”看来不止一次了。 利维坦：“……” 他不太想把自己这些年的卧底经历说出来。 路西法又抿了抿嘴忍住笑意，他最终什么都没说，伸手一挥让利维坦自便，接着身后便张开了宽大的翅膀。 巴基看愣了。 天使——还是炽天使？ 跟伊索列尔接触久了，他对天使这个族群也有了一些了解。伊索列尔曾经在他面前露出两对翅膀，还告诉他，只有炽天使有三对羽翼。 堕落的炽天使……伊索列尔说过，堕落的炽天使只有三个。 一个是贝利亚，一个是玛门，还有一个是路西法。 但能够保留三对羽翼的堕落炽天使，只有一个。 巴基看着那个深色头发的白衣生物也在身后张开三对白色的羽翼，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这就是整个天堂都十分喜爱的那位天国副君、炽天使长米迦勒。他还记得跟伊索列尔接触的那些日子里，伊索列尔曾经多少次用带着仰慕的语气提起这位炽天使，告诉他现在天堂有一半天使对米迦勒倾心。 巴基看了看跟米迦勒贴得很近的路西法，再看看虽然一直保持距离但笑意不减的米迦勒……他觉得那些天使好像都没什么机会了。 贝利亚站在他身边，发出最后一声意义不明的嘲笑，背后的黑色翅膀重新张开，跟在路西法身后飞离了天台。 巴基四处看看，银发的那位“精灵”冲他笑了笑，收起米迦勒给他的那根法杖，背后也张开了三对白色的翅膀。巴基呆滞地看着他离开，喃喃道：“他不是精灵？” “当然不是。”利维坦在他身后声音凉凉地回答，“他是炽天使沙利叶。伊索列尔没给你看炽天使的资料吗？” “……没有。”巴基摇摇头。 “那他每天都在跟你说什么？”利维坦皱起眉头，“他不用工作吗？” 他现在的声音和精灵少女的打扮看起来有些违和，但由于不再刻意收敛身上浓烈的黑暗气息，这种语气反而和他的气场很配。 “他会问我大祭司的事情。”巴基回答。伊索列尔大部分时间都在跟他聊过去的事情，但这些事他不愿意跟“安洛朵丝”提起。伊索列尔偶尔会问起那位精灵神殿的大祭司——虽然巴基对那位祭司完全不了解，他甚至不知道那位祭司的名字。 “这个恋爱脑。”利维坦吐槽道。他早就看不惯伊索列尔的行为，事实上大部分天使都无法理解——对一个最终会死的灵魂动情，岂不是一个无休无止的轮回？ 偏偏这个灵魂非常倔强，每次临终时都一定要回归精灵的生命之树安息，之后就是新的一个轮回：作为一个新的精灵诞生，伊索列尔的努力再次清零。 何必呢？ 巴基迟疑地问：“……恋爱脑？” “对啊。”利维坦叹了口气，“智天使都是恋爱脑。”他向电梯走去，走了两步停下来：“你不下去吗？” 巴基这才跟过去。 他们站在电梯里，沉默地看着复杂的楼层按钮——十个数字键加一个显示屏。 巴基忍不住问：“要去哪一层？” 利维坦：“……”他怎么知道。 利维坦伸出手随便按了一个数字，显示屏上跳出一行字“指纹识别失败”。 “这玩意儿还是指纹识别的？”利维坦收回手指咕哝一句。没有录入过指纹信息的两个生物只能在这里沉默地看着按钮，不知道该干什么。巴基慢慢退到电梯的一角，尽管在精灵界住了这么久，他仍然不适应这种过于狭小的空间，这会让他想起被九头蛇抓住后的那个阴冷黑暗的狭小监室。 “这是什么？”利维坦注意到电梯的一侧有个红色的按钮，他刚要伸手去按，就听见巴基紧张地说： “那是紧急呼叫按钮。” 那就行了。利维坦按下这个按钮，电梯内部响起了一阵铃声。一个女性的声音从电梯一角的扩音器里传出来：“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 利维坦转过脸看了看巴基：“你那个好朋友叫什么来着，史蒂夫·罗杰斯？” 巴基点点头。 “史蒂夫·罗杰斯，”利维坦道，“他住在哪一层？” “抱歉，这是机密信息。”女声回答。 利维坦并不气馁，他又想了想，问：“米迦勒住在哪一层？” 女声重复道：“抱歉，这是机密信息。” “我能联系米迦勒吗？”他又问。 女声仍然冷静：“抱歉，不能。” 利维坦：“……” 他也保持着冷静，按下开门的按钮，转过身对巴基说：“你出去一下。” 巴基仍然贴在电梯的一角，睁大了眼睛表示对这句话的疑惑。 “我说你出去！”利维坦重复了一遍，伸出一只手指着打开的电梯门。 巴基不明所以，只能离开了电梯。他回过头想看看利维坦在干什么，却发现电梯门已经合上了。 巴基愣了几秒一耸肩，转过身环视四周。 电梯内。 堕落圣光的视觉效果与圣光完全不同。圣光可以被凝集成光刃或薄薄的结界，但堕落圣光更多的时候看起来像是一团黑雾。这团黑雾从利维坦手心里出现，缓缓上升，像一条轻纱一样柔软地盖住了电梯里的摄像头。 正通过摄像头观察来访者的friday：“……” 人工智能转身汇报了班纳。 回到房间之后的路西法从贝利亚手里接过了别西卜发送过来的一些文件，随手放在桌子上。他听贝利亚汇报了目前地狱的状况，忽然想起一件事：“利维坦怎么还没下来？” 贝利亚下意识向后看了看。 “也许他……那条裙子走路不太方便。”贝利亚道。他以手掩口，悄悄打了个呵欠。 路西法无奈地看了他这个喜欢嘲讽的下属一眼，站起来。“上去找找他吧。”他说，“他可别迷路……” 他顿住，低头冷静了几秒，才重新开口：“我忘了告诉他我在哪一层。” 贝利亚：“……” 上司尴尬的时候作为下属会更尴尬。 房间里的虚拟通讯屏适时地打开了，上面显示着班纳的脸。“路西法，你在吗？”班纳问。 贝利亚盯着那个通讯屏，感觉有些新奇。 “接通。”路西法道。 那边班纳看到了路西法的脸，松了口气：“天台上的电梯那里有一个人，跟你有没有关系？之前应米迦勒的要求，天台上的自动防御系统都关闭了，并没有攻击他。但那个人看起来怪怪的……” “什么人？”路西法问。 班纳道：“我把视频给你接过来。” 通讯屏上的画面切换到天台电梯，正好看到黑色褪去，露出终于换下了精灵少女装束的利维坦。此时他看起来就是平日里那个地狱魔王，穿着和贝利亚相同款式的军礼服，正在系最上面一个扣子。 路西法：“……” 画面切回了班纳的脸，他问：“你认识吗？” “认识。”路西法心情复杂地回答，“能不能通知他来我的房间？” “可以。”班纳道，“我还可以控制电梯直达你那一层。” “等等，”贝利亚道，“不是还有个人类吗？” 他站的位置刚好在摄像头的死角，班纳看不到贝利亚，听到这个声音也没多想。他疑惑道：“什么人类？” “天台上应该还有个人类。”路西法道，“是你们队长的朋友，詹姆斯·巴恩斯。” 班纳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你听到了。”路西法道。 班纳在那边眨了几下眼：“我明白了。” 路西法关闭了通讯屏，转过脸刚好看见贝利亚又打了个呵欠。 “你去休息吧。”路西法道，他打开自己的房门：“在我隔壁。” 贝利亚答应一声。他看着路西法脚步不停向走廊的对面走去，问：“你要去哪？” 路西法转过脸微微一笑：“去找米迦勒。你还有事吗？” 贝利亚想了想，忽然记起别西卜交代过的一件事。 他从空间袋里拿出一枚金色的领花，上面镶着七颗钻石。 路西法：“……”他看着这东西非常眼熟。 “别西卜让我把这个给你。”贝利亚道，“说是天堂研制的新版通讯器……具体功能我不记得了，总之他说在这里可以用。” 路西法接过那枚领花：“可是你从来不会忘记任何东西。” “哦，”贝利亚摸摸鼻子，“那就是我没听。”大概是走神了吧。 “……”路西法摸了下领花上的钻石，问：“还有别的吗？” 贝利亚模糊记得别西卜还说过什么……对了。他从军礼服的口袋里取出另一样东西，递给路西法：“这个是给米迦勒的，你顺便一起给他吧。” 路西法接过来，那是一枚空间戒指，朴素的银戒，雕满精细的花纹。 地狱之主黑色的眸子里似乎有风云聚拢。那些花纹他认识，是创世神专属的印记。 第76章 第76章 等待似乎很漫长，巴基在天台上四处瞭望。 这个天台很空，十分宽阔，从这里可以俯瞰到大部分城市景观。这里似乎是城市的制高点，巴基从这里向下望，不知为何竟生出了一种跳下去的冲动。 但他很快想起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经历。 他从飞机上掉下去时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构造宝石在悬崖底部发出极其耀眼的亮光，他看不清下方的情况，幸好被一颗树接住，才避免了直接摔下悬崖的结局。但很快红骷髅也跟着跳了下来，落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红骷髅袭击了他。一片亮光中，巴基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只能凭感觉动手。他模糊记得自己将红骷髅的头按在悬崖上，对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支武器……也许那个时刻肾上腺素占了主导，总之最后冷静下来时，他已经被九头蛇埋伏的士兵团团围住了。 红骷髅就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那枚宝石，得意洋洋。 回忆跳过了一段，那些充满疼痛、饥饿、折磨和煎熬的日子似乎不过是一瞬。眼前的画面再次清晰起来，是红骷髅拿着那颗宝石来审问他关于史蒂夫的事情。 “没人知道他在哪里。”红骷髅满怀恶意地拿着宝石凑近他，“没准他已经死了——” “不可能。”尽管嗓子干哑，嘴唇皲裂，巴基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他不会的。” “那就告诉我他有没有其他据点。”红骷髅铁爪似的手钳住巴基的脖子，“神盾局的安全屋在哪里？” 那只手的力道加大了，“神盾局高层都在哪里？血清在哪里？霍华德·斯塔克在哪里？” 呼吸不畅的感觉在回忆里减弱了，他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当时的自己一边努力吸气，一边说：“去你妈的。” 接下来，眼前就是一片橙红色的亮光。 天台上的风有些凉，精灵族轻薄的衣服在这里显得过于清凉了。巴基打了个哆嗦，才从彻骨寒冷的回忆中挣脱出来。 电梯内的利维坦刚刚整理好军礼服，就听见那个女性机械音再一次响起来： “应路西法先生邀请，电梯将为你开启一次性使用权。” 显示屏上亮起一个楼层数字，利维坦盯着那数字看了一会，伸手按开了电梯门。 “詹姆斯·巴恩斯。”他叫了那个人类的名字，“进来。” 电梯一层层下降。两个生物肩并肩站着，沉默中尴尬逐渐蔓延。过了很久，巴基问： “你刚才在电梯里换了衣服？” 利维坦点点头：“嗯。” 继续沉默。 “你平时就穿这个吗？”巴基又问。“安洛朵丝”现在穿的这一身跟先前的风格反差极大。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跟贝利亚那身衣服很像。 利维坦想了想：“很少。”他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穿适应卧底身份的衣服，并且由于经常缺席地狱的重大活动，他连军礼服都很少穿。 又是一阵沉默。 巴基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是谁？” 利维坦看了巴基一眼。 “堕天使。”利维坦道。但他很快注意到了巴基古怪的神色。“忘记我之前的样子。”他警告道。 如果贝利亚在这个电梯里，他一定会笑出来。不说还好，经利维坦一提醒，巴基脑子里全是他之前作为“精灵少女”的模样。银发，紫眼，一袭白裙—— 尤其是，精灵族有个非常重要的特点，高而纤瘦，而且……没什么曲线。 巴基忍不住又打量了面前这个生物一番。那身和贝利亚很像的制服让他不得不在意，他问：“你也是地狱魔王？” 利维坦没有回答。 巴基没有得到回答，也就不在意了。他盯着电梯门，好像在等待它什么时候打开。 忽然利维坦问：“你最后印象中是哪一年？” “1945年。”巴基回答道。 “唔。”利维坦看了眼电梯中的摄像头，随手敲了敲显示屏：“今年是哪一年？” 女声回答：“2012年，先生。” 听到这个年份让巴基有些发懵。他这一天（谁知道绝对意义上他到底过了几天）经历的奇异事件太多了，从离开精灵神殿开始，他的惊讶似乎就没停止过。 因此，一脚踏进半个多世纪后的世界也就不那么令人惊奇了。 巴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问：“战争结束了吗？” “战争从未结束，先生。”女声回答道，“人脸识别提示你的身份信息：詹姆斯·巴恩斯中士，咆哮突击队成员。是否确认？” 巴基惊讶道：“你知道我？” “没有哪个英雄不应被铭记，先生。”女声道，“欢迎归来。” 巴基脸上露出怔忪。电梯缓缓停下来，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巴基看到了站在电梯门口的银发炽天使。 “你好。”那天使微笑道。 巴基不确定他是在跟谁打招呼，谨慎地没有开口。身边的堕天使倒是熟稔地冲那天使点点头，一边迈出电梯一边问：“路西法在哪里？” “你可能不太想去找他。”银发天使柔声道，“他去米迦勒的房间了。” 堕天使惊奇道：“他们居然不住在一起？” 天使叹了口气：“有点复杂，我们慢慢说。” 巴基听着这段对话稍微有些麻木。他跨出电梯，打量了一下这个楼层。 “史蒂夫在哪里？”他问那天使。 天使转过脸，微笑地看着他。“罗杰斯队长正在执行任务。你要先去看一眼你的房间吗？” “我的房间？”巴基一愣。 这时旁边另一部电梯响了一声，门打开了。巴基听到那电梯里有个人急切地问：“沙利叶，巴恩斯中士呢？” 巴基扭过脸去，看到一个男人正从电梯中走出来。他穿着格子衬衫和休闲裤，戴着一副没来得及取下的护目镜，步履匆匆，四下里看看，一眼就看见了巴基。 “嗨，你好。我是说，”男人走过来，伸出手，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上下打量了巴基几眼，“我是班纳……布鲁斯·班纳。很高兴见到你，巴恩斯中士。” 巴基跟他握了握手。 “你认识史蒂夫？”巴基问。 “是的，中士。”班纳道，“我和……我是他的队友。”班纳道，他热情地笑笑：“我们成立了一个超级英雄联盟，我想他一定会非常欢迎你的加入。” 巴基没有回应这句话。他安静了几秒，问：“现在是和平年代吗？” 班纳一怔。 “当然，当然。”班纳道。科学家有一颗敏感的心，他已经明白了巴基的潜台词。“战争已经结束了，中士。正义取得了胜利，我们赢了。”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巴基喃喃道。 “我带你去你的房间。”班纳道。他说这话时带着真诚的仰慕和敬佩，这让巴基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中士，我不知道在那之后你经历了什么……”班纳带他进入电梯时说，“但你能回来，我们都非常高兴。整个美国都会为此而欢呼的。” 巴基轻轻用上牙刮了下嘴唇。他不知道自己在美国居然有这样的知名度，班纳热切的目光让他很不习惯。 “我在战争中没有多大的建树。”巴基轻声道，“我只是一个普通士兵。” 班纳一愣。 “咆哮突击队有那么多队员……”巴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们都怎么样了？” 班纳语塞。 电梯里的女声适时地出现：“班纳博士，需要我为你提供咆哮突击队成员的资料吗？” 班纳：“……呃，暂时不用了，friday，谢谢你。” “那是什么？”巴基问。 “人工智能。”班纳道，“呃，算是一个……更加类似于人类的智能系统。”班纳道，“是托尼……托尼·斯塔克制造的。” “斯塔克？”巴基问，“我想的那个斯塔克？” “他是霍华德·斯塔克的儿子。”班纳道。 巴基闻言甚至笑了笑：“他都有儿子了。那他现在……” 班纳脸色微变。 “怎么？” 巴基当年能顺利泡到各种各样的姑娘，绝不是只凭一张帅气的脸。察言观色对他来说是基本技能，此时看到班纳神色游移，他心底就是一沉。 “霍华德怎么了？” “托尼21岁那年，他因为车祸去世了。”班纳小心地说，“我知道这对你很难接受……” 巴基神情木然了片刻。电梯门开了，他跟着班纳离开电梯，走了一会，才说：“其实也不算意外。” 班纳惊讶地回过头看他。巴基脸上还带着些难过的表情，但已经没有刚刚听闻噩耗时的木然了。 “毕竟过了这么久……我的战友们还活着的肯定不多了。”他故作轻松地一耸肩，“意料之中。” 班纳几次想开口安慰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最终在一扇房门前站定：“这是你的房间。”然后他推开了门。 巴基在一把椅子里坐下来。看得出他并没有心情打量这个房间，只是随手把手腕上一条腕带（在班纳看来那玩意就是条腕带）接下来，放在桌子上。 “你好像没有带行李。”班纳道，“这个房间里有一些必备的私人用品。你的衣服过不久就会送过来——” “我带了。”巴基指指那条腕带。 班纳：“……什么？” 巴基没有解释，班纳只好不再提行李的话题。他继续给巴基介绍这个房间：“以后你可以一直在这里，”他顿了顿，“这幢大楼被我们叫复仇者大厦，原先……原先是斯塔克工业的大楼。” “斯塔克工业？”巴基重复道，“霍华德家的产业？” “是的，由他的儿子继承。”班纳点头，“不得不说，他干得不错。” “但……其实我刚刚认识他不久。”巴基垂下眼，“在我印象里，他还不到二十岁呢。”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走廊里忽然响起了人声和脚步声。一个低沉沙哑的女声响起：“队长，你隔壁的房间为什么开着门？那不是客房吗？” 一个让巴基无比牵挂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有些困惑：“我不知道。” 脚步声走近，巴基猛地站起来。他屏住了呼吸，听那人走近的脚步声。 那人越走越近，他听见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巴基？” 第77章 第77章 米迦勒再次开门时见到站在门口的路西法，已经波澜不惊了。 “你有事找我？” “是的。”路西法道。他神色有些冷，嘴角平直：“我可以进去吗？” 米迦勒自然不会拒绝。路西法看起来不太高兴，难道是贝利亚和利维坦做了什么事让他生气？ 明明刚才回房间时还好好的。 路西法在米迦勒房间里的沙发上坐下来。米迦勒的房间配色比他的房间浅淡，不知道这是米迦勒的审美，还是那位佩珀·波茨的审美。米迦勒换了一件天堂的日常服装，领子开得比较低，不再是穿着军礼服系到最上面一颗扣子的模样。 路西法的视线在米迦勒空空荡荡的脖子上划过，忽然觉得那里好像缺点什么。 “贝利亚那里有什么新闻吗？”米迦勒问。 路西法似乎有些走神，闻言也只是眨了眨眼，过了几秒才说：“没什么特别的，都是地狱的事务。” 看得出他有心事，米迦勒便在路西法对面坐下来。路西法嘴角轻抿，两眼微垂，看起来像是在思索什么。 他看不见路西法黑眸里涌起的狂风骤雨。 “找我有什么事吗？”米迦勒选择了一个稍稍轻松一些的话题。今天的路西法让他有些捉摸不透，这让他觉得有些茫然，但也有些新奇。 我们说过，天使是一种极具好奇心的生物。当他们遇到新奇的事，他们更倾向于探究。 “你很少这样。”米迦勒道，“如果你真的有事找我，你会直接说出来。” 路西法抬眼看他。 “我不是也骗过你几次？”他说。几缕金发垂落在眼前，看得米迦勒总想给他撩开。听到路西法这句话，米迦勒笑了笑。 那时天堂还未分九重天，所有天使都居住在生命花园里，只有炽天使长路西菲尔住在最接近神域的高处。路西法曾经借口一些很小的事情来找他，比如…… “炎之剑不见了。”路西菲尔凑近了四翼的力天使。力天使梳理羽毛的动作微顿，转过脸看着路西菲尔。 “你知道炎之剑被拿到哪里去了吗？”路西菲尔问。他微微歪着头，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 “炎之剑？”米迦勒想了想，“那不是在智天使手里吗？” 路西菲尔眨眨眼。“对了，是在智天使那边。”他笑起来，“我去找他们。” 虽然这样说着，炽天使并没有离开。他凑上来，亲昵地贴在米迦勒身后问：“我帮你梳理羽毛？” “你不是还要去找炎之剑吗？” “一会就去。”路西菲尔道。他抬手小心地碰触了力天使的羽翼，那白色的羽翼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米迦勒回过头。 “这个时间你不是要工作吗？” 路西菲尔耸耸肩。他的指尖穿过白色的羽毛，“我不太想。” 没等米迦勒开口，他便道：“这些天一直在忙，让我休息一会。” 米迦勒嘴角一弯。 “很久没有休息了吗？”他问。 “嗯。”路西菲尔站在米迦勒身后，小心地将手搭在他肩上，“很多天了。” “我给你梳理羽毛吧。”米迦勒道。他慢慢地收回了翅膀，尖端的羽毛没入白色的长袍中。 回忆中的米迦勒转过身去碰路西菲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三对翅膀，现实中的米迦勒嘴角的笑意慢慢淡去。“你是不是不开心？”他问。 “……不是。”路西法道，他低头从军礼服的胸袋中拿出一枚戒指：“贝利亚说要把这个带给你。” 米迦勒：“……”看到戒指时吓了一跳。 他竭力掩饰住瞬间急促起来的心跳，接过戒指。那是一枚空间戒指，细细的银色戒身刻了许多复杂的花纹。“这是神殿的东西？”米迦勒疑惑地问，“为什么要给我带这个？” 路西法微微垂下眼：“我也不知道。你知道贝利亚的性格，他很少关心这种事。” “好奇怪。”米迦勒道，“特地让贝利亚给我带一个空间戒指……不太像神会做的事情。” 路西法看了那枚戒指一眼。 “为什么一定是神殿的戒指？”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太阳天有那么多空间戒指。” 他成功地掩饰住了语气里的讽刺，但不够平稳的气息暴露了他的情绪。米迦勒拿着戒指思索了一会，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再次扬起了嘴角。 “我觉得你又在嫉妒了。”米迦勒道，他向后靠在沙发背上，指尖捏着那枚戒指，微微凝神去看里面的内容。“这里面的东西一看就是拉贵尔放的，也许只是梅塔顺便从神殿取了一枚戒指而已。你在想什么？”他歪过脑袋，瞅着路西法。 “……”被戳穿的路西法站起来整了整衣领。 米迦勒顺着他的动作，注意到了他领口多出来的那枚金色领花。 “那是贝利亚带给你的？”他问。 路西法一愣，旋即意识到米迦勒指的是那个领花形状的通讯器。他点了点头。 “先前加百列也给我带了一个。”米迦勒道，“不知道你发现没有。” 当然发现了。路西法心说，他还把沙利叶叫过去问清楚了那是什么东西——只是这件事不能让米迦勒知道。 “据说是时间研究所的成果。”米迦勒道。他也站了起来，道：“想出去走走吗？” 路西法瞥了眼米迦勒的手：“你没事了？” “没事了。”米迦勒道，“我的圣光力量一直不如你，实施这样的大型魔法阵本来就很吃力。”他轻轻捏了一下拳头，“回去我要加强训练了。”他走向房门。 “你现在还经常训练吗？”路西法自然地跟上他的脚步。 “呃……最近三百年比较少。”米迦勒道，他微微偏过头想去看路西法，但很快又扭了回来：“没有你在的时候，训练总是不那么专心。”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要尽快适应这种状态。” “我有点后悔。”路西法咕哝道。 “后悔什么？”米迦勒等他也走出房间便把房门关上，“后悔和我吵架吗？” 他这句话本来是开玩笑的语气，路西法的表情却变了。他嘴唇动了动，一时没说出什么来。 米迦勒握紧了门把。“我们走吧。”他说，手从门把上放开。 刚才路西法看着他的表情，让他怀疑对方想做一些不那么温柔的事情。 米迦勒没有选择坐电梯，也没有张开翅膀飞离大厦。他推开了安全通道的门，沿着一尘不染的楼梯一层层向下走。 “每次走楼梯我都会觉得很奇妙。”米迦勒道，“还记得天堂和人界的通道吗？” 路西法想起了那个奇特的通道。 天堂和人界之间除了通常的界门外，有一条单独的通道相连。同理，人界到地狱也有类似的通道。人类死后，灵魂会在通道入口排着队登上长长的阶梯，向上或向下，走向他们灵魂的归宿。 “从前那通道一直是阶梯。”米迦勒道，“不过两百年前，天堂的通道改成了自动扶梯。” “有所耳闻。”路西法道，“当时别西卜还跟我提过建议，说要把地狱的也改掉。” “你改了吗？”米迦勒问。 “……改了。”他本来不想多审核一份文件，但别西卜告诉他，天堂的改建批文是米迦勒亲自下达的。 “其实我一开始并不赞成改建。”米迦勒道。他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撞在墙壁上又散开，显得有些肃穆，“我想你也能猜得到。” “是的。”路西法点头。他和米迦勒并肩向下，眼角能瞥见对方晃动的发丝。“一开始听说时我也很惊讶。” “但雷米尔的理由打动了我。”米迦勒道，“他说，这样能提高灵魂进入天堂的速度。” 路西法看了米迦勒一眼。 “可是进入天堂的人类正在减少。”他说出这句话忽然觉得有些不妥，及时地补充一句：“呃，我是指比例上来说。” “是的。”米迦勒道，“人类数量增长太快了。难道地狱就没有遇到过通道拥堵的问题？” 路西法嘴角抽了抽。 “负责灵魂审判的是萨麦尔，”他说，“但负责灵魂接引的是贝利亚的手下……” “所以呢？”米迦勒偏过头来等着他的下文。 路西法面色稍稍有些扭曲。 “贝利亚手下的那些魔神，”他清了清嗓子，显然对这个话题有些不适，“堕天使还好些，恶魔就……对人类没什么好感了。” 所以把人类灵魂团成一团直接从通道口踢下去的行为也层出不穷。 米迦勒领悟到了他的意思，也跟着沉默了一会。过了一会，他才问：“那贝利亚不在的这段日子，那些魔神……”不受控制，岂不是变本加厉？ “不会。”路西法摇头。尽管米迦勒没有说完，他也知道米迦勒想表达的担忧。“贝利亚不在地狱，他就不会让手下的魔神去替他工作。那些魔神有了时间，就不至于对人类做出不好的事情。” 米迦勒听得笑了。贝利亚从诞生以来就接受诸天使的祝福，创世神赐予他永远的幸运——也许这就是贝利亚堕落后仍然活得自在的原因吧。 他们下到一半时，整幢大楼忽然震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米迦勒道，“地震？” 路西法环视整个楼道，看着灯光从上到下依次熄灭：“也许不是。” 第78章 第78章 史蒂夫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即使已经过了十分钟，他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巴基？”他盯着眼前的人，再次确认。 “是我，史蒂夫。”巴基点着头。他正在吃托尼递给他的芝士汉堡，吃得很快——他确实是饿了。 “我很抱歉，”班纳道，“我先前忘记了为你准备些食物。”他尤其着重看了看那个芝士汉堡。 “没关系。”巴基摇头，“味道不错。” 战甲还未脱下的托尼向班纳投去得意的一瞥。 复仇者们围坐在巴基身边。中士有些不自在地吃着他的加餐，尽量无视投在他身上的诸多目光。 但他无法忽视史蒂夫的视线。 “史蒂夫，”巴基终于放下手里那个好像越来越不好吃的汉堡，“别盯着我可以吗？” “我没有。”史蒂夫道。 巴基沉默了几秒，拿起汉堡继续吃。 一阵轻微的机械音由远及近，托尼伸手从缓缓滑行过来的小笨手中拿走第二个芝士汉堡。“看得出你也很喜欢这个，中士。”他说，“事实证明，芝士汉堡就是世界上最棒的美味。” “现在‘世界上’这个词要小心使用了，斯塔克。”娜塔莎道，“谁也不知道地球之外还有多少文明。” 巴基嚼着汉堡看了她一眼。 他本人心情有些复杂。 两次跨越世界，见过了被称为精灵和天使的生物（据说还有巨人、矮人之类，不过他没能有幸目睹）。巴基想起了在精灵界吃过的一种食物，长得跟汉堡有些像，但面饼是用精灵界一种果实磨成的面粉制作的。 那东西比芝士汉堡好吃多了。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吃完手中的汉堡，看了眼史蒂夫。 “巴基。”史蒂夫那双蓝眼睛看着他，巴基想起他在精灵界醒来时，感觉伊索列尔的眼睛跟史蒂夫很像。但现在细看，其实并不一样——不同于永远澄澈干净的天使的眼神，史蒂夫看他的眼神里充满复杂的情绪。 “史蒂夫。”巴基开口，他棕色的眼睛闪了几下，“我们很久没见了。” 史蒂夫站起来。 “我很想你，巴基。”他说，“我不知道……” “史蒂夫。”巴基道，“你不用自责。那不是你的错。” 史蒂夫低着头看他的好友。巴基仍然坐着，仰着头。史蒂夫恍惚看到了以前的每次行动之前，他给队员开动员会时，看到的巴基的表情。 充满信赖。 “但是你……”史蒂夫深吸一口气，“但是你掉下去了。我们——” 他想说我们分开了很多年。但巴基看着他笑了起来：“史蒂夫，如果我当初没有掉下去，也许最后的结局就是我在正常的时间线里慢慢变老，而你在七十年后被挖出来。” 他也站了起来，露出一个史蒂夫十分熟悉的、非常“巴基”的笑容：“没有我在，你怎么能令人放心呢？” 如果对话截止在这里，也许情况还不那么令人尴尬。但托尼忽然发出了一声“啊哦”，接着娜塔莎发出一声“哇哦”，这都让这段对话的意义变得奇怪起来。 班纳默默往沙发背上缩了缩，看了眼脸色古怪的巴顿。 但两个当事人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其中的怪异。“如果不是随时可能会有战斗，我真想和你一起喝酒。”史蒂夫道，“我们很久没在一起喝酒了，巴基。” “我也是。”巴基道，“希望你的口味还没变。不过，最近仍然会有战斗吗？” “是的。”史蒂夫道，“最近有个新的敌人，有些棘手——我们抓不住他。” “我可以加入吗？”巴基问。 史蒂夫一怔。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整个大厦的震动。托尼放在桌子上的杯子晃了几晃，咖啡从里面洒出来。 “什么东西？”托尼问，“friday？” “大厦受到攻击。”friday的声音仍然冷静，这听起来让人安心多了。巴基立刻认出了这是在电梯里听过的声音。他看了眼仍然包在金属战甲里的托尼，应该就是这个人工智能的制造者了。 托尼一按耳机，显然是friday在耳机中汇报了一些数据。“friday，转播实况。” 这个命令刚刚下达，friday就在房间中展开了一张巨大的虚拟屏。 巴基转脸看过去。经历了跨越世界的旅行后，任何奇异的东西在他眼里都不那么奇异了——有什么比亲眼见到长着尖耳朵的精灵和生着翅膀的天使更加奇异呢？ ……嗯，虚拟屏上显示大厦的外侧围着几十台人形的机器。 巴基转脸去看史蒂夫。他的好友紧皱眉头，脸色十分严峻。 “这是什么？”巴基问。 “奥创控制的机器人。”史蒂夫深吸一口气，“奥创，就是我们的敌人。他是个人工智能。” “——是一个看不见、摸不到的存在。”托尼插嘴道，“跟friday相似，但他的能力远远超出friday的覆盖范围。” 女声适时地响起：“是的，boss，我研究了j留下的数据信息。我认为，奥创具有非常强大的自主学习和优化模块，这是他不断进化的主要原因。他的学习模式相比j，更加接近人类。” 巴基茫然地看向史蒂夫，却看见他的好友耸了耸肩。 “科学家的世界。”娜塔莎感叹一句，“队长，下令吧。” 史蒂夫却先看向了巴基。他看上去很犹豫，托尼在一边皱了皱眉头就要说话，被自己的人工智能打断了。 “发现生物入侵。”friday汇报道，“移动速度超过、音速。” 人工智能的语音中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卡顿，接着friday纠正道：“是超过光速。系统初步识别为人类。” “人类？”班纳惊讶道，“不可能，人类不会有那么快的移动速度。” “那可能不是人类。”巴基道，“可能是……别的什么生物。” “天使？”史蒂夫皱眉问道。 “天使也不行。”声音一出所有人都向门口看去，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沙利叶。“我们速度没那么快。” “罗曼诺娃和班纳留下，寻找大楼内的入侵者。”史蒂夫很快作了决定，“其他人整装。斯塔克，你还是在空中。鹰眼，你去大厦天台。巴基，”他转过脸，“你愿不愿和我一起作战？” 巴基一笑。他笑起来时喜欢只挑一边的嘴角，看上去有几分痞气。他说：“十分乐意。” “没问题。”托尼道，“不过，你们看见刚才那位天使了吗？” 沙利叶早已不见了踪影。 银发天用了无数个魔法阵穿过一层层楼板，循着空气中来自灵魂的波动找到了贝利亚的房间。懒惰之君刚好暴怒地推开房门，沙利叶差点以为那是愤怒之君阿巴顿。 “什么东西的思维触角到处乱放？！” 贝利亚眼角都气红了，黑眼黑发的面容看起来更加阴沉，“谁？！” “大厦有入侵者。”沙利叶严肃地告诉他，“一个移动速度超过光速的存在出现在了大厦里。你被袭击了吗，贝利亚？” 贝利亚抬头看他，喘了几口气才勉强冷静下来：“有一个思维一直试图入侵我的精神，好不容易打回去又跑过来……非要把我弄醒，找死！” 沙利叶：“……”原来是起床气。 “也许跟入侵者有关。”沙利叶道，“贝利亚，我需要你帮我找到那个入侵者。” 贝利亚摇头：“那个思维来自很远的地方。”他忽然皱起眉头，“不过他的目的并不是袭击，似乎只是想得到什么信息。” 沙利叶也蹙起了眉心。 “你说怎么发现入侵者的？”贝利亚一边走向他的隔壁一边问。 “灵魂的味道不对。”沙利叶道，“那个灵魂沾了一些奇怪的味道，整个大厦的空气都变得很不对劲。” “还是你敏锐。”贝利亚道。他在利维坦的房门上砸了两拳，“利维坦！” 没有回应。 贝利亚和沙利叶对视一眼。 “再试试？”沙利叶提议。 贝利亚又砸了两拳，用了更大的力气。但这次仍然没有回应。他压下门把手，门上了锁。沙利叶索性甩出一道银色的光刃，直接打碎了门锁。 房间里不见了利维坦的身影，地上只留下一个黑色的魔法阵。 “……这下完了。”贝利亚喃喃道。 “怎么？”沙利叶问，“这个魔法阵我没见过。这是个……吞噬阵？” “利维坦成为魔王自然是有原因的。”贝利亚道。他向前走了两步，蹲下来细细查看那个魔法阵：“他肯定是被什么人袭击了，才不得已用了保命的办法。” 沙利叶有种不妙的预感：“什么保命的办法？” “听说过黑洞吗？”贝利亚伸手去碰触魔法阵，“利维坦的本质就是差不多的存在。” 他细长白皙的指尖搭在黑色的魔法阵上，指尖下隐约透出了红色的光芒。 在一条只有摄像头存在的空荡荡的走廊，一个高速摄像机都无法捕捉的残影快速移动着。班纳打开实验室的门踏入的一刹那，他觉得耳边有一阵凉风。 他下意识地四处看看，目光在空空的实验台上停留了几秒。接着他反应过来，按住耳机：“托尼！队长！幻境之剑被人偷走了！” 第79章 第79章 路西法非常讨厌前来袭击的人或者是机器人。 他握着米迦勒的手腕，和他一起穿过半个大厦来到外面。米迦勒轻轻挣了两下没能挣开，便也由他拉着。 每次想起过去那些事情，他都会情不自禁变得心软一点。 但在路西法一手执剑还不忘给他补一个圣光护盾的时候，他就心软不下去了。 米迦勒挣开路西法的手，活动了一下手腕，手里已经拿了一把红色的十字剑。他甩给路西法一个更结实的圣光护盾，六翼一振和路西法拉开了距离。 路西法：“……” 但是有些开心。 隐秘的愉悦从灵核深处涌出，慢慢流向全身。他的指尖仿佛还留着方才的触感，那一丝温柔的情感尚未褪去，另一只手却无情地挥动堕落的圣光之剑，斩落一片敌人。 米迦勒的剑锋灌满圣光，将一个已经非常接近人形的机器人从头劈到尾，顺便甩出一道弯月状的光刃，打着旋击中了另一个机器人。 战斗天使眼角瞥了路西法一眼，正好对上路西法看过来的视线。米迦勒冲他一笑，回身继续作战。 路西法眷恋的目光在米迦勒身上盘旋了几下，追着敌人飞到了大厦的另一侧。 刚好在这时来到顶层的巴顿：“……” 两位天使把他的工作抢了。 但人类弓箭手仍然拿出一支箭搭在弦上，瞄准了正从路西法背后飞过来的敌人。地狱之主听见风声，往这边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矜持地一点头，挽了个剑花继续作战。 铺天盖地的机器人仍然从各个方向涌来。米迦勒四周扫视一眼，觉得有些棘手。 如果能用大规模的魔法阵辅助就好了，偏偏这个时候圣光有点空虚…… 米迦勒只得继续用剑作战。 路西法已经绕到了大厦的另一面，他现在看不见路西法的身影。米迦勒挥动十字剑将迎面出现的几个机器人拦腰斩断，看着那些零件从半空中落下去，被适时出现的沙利叶用光刃切得粉碎。 下属来得倒及时。 不过米迦勒迟迟没有看到那两位地狱魔王，也许他们直接去另一边帮路西法了。米迦勒这样想着，在左手上支持一个薄薄的圣光结界，刚好把沙利叶射出的一支银色光剑反射到一个突然出现的机器人身上。 他轻轻喘了口气。 圣光虽然恢复得比上次快很多，但远远没有到达充足的程度。米迦勒收起结界时，手指轻轻蹭过前额擦了擦汗。 有些累。 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影响着自己的圣光，但他觉得一定与那些特殊的存在有关——构造宝石、幻境之剑，还有那本充满了契约力量的书。 沙利叶又甩出一道光刃，终于追上来和米迦勒并肩作战。弓箭手战斗时不太喜欢说话，只是问了一句：“米迦勒，你看上去不太好，你确定不需要休息吗？” “我不知道。”米迦勒道，“也许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这些机器人……”他又是几剑将眼前一片机器人切成几片，“太多了，为什么会这么多？” “似乎是奥创找到了生产机器人的地方，很多机器人都是同一个型号的。”沙利叶道，“我刚才隐约听见有个人类提了一句。” “刚才？”米迦勒问，“你问了他们？” “不，刚才经过楼板的时候听到的。”沙利叶道。他的弓弦上亮起耀眼的银光，一大片弓箭被他发射了出去每一支都正中一个机器人。 “有点问题。”米迦勒道，“这些机器人剩下的部分仍然能活动。” 刚刚被沙利叶的箭射落的一个机器人又摇晃着飞到了半空。这个机器人只是被破坏了一部分，但身上的推进器还很完整。它在空中晃来晃去，极其困难地保持着平衡。 “大概是奥创仍然能控制它们。”沙利叶道，“只要能找到奥创，这些机器人就都失效了……问题是如何找到他。” 米迦勒微微蹙眉，他想起一件事：“路西法说过感觉奥创像是个灵魂，你觉得不像？” “他和灵魂不一样。”沙利叶道，“我能闻到灵魂的味道，很独特。活人的灵魂味道很鲜活，死后的灵魂带着一种特殊的香气。但奥创……我不知道，那天见到的只是个投影。” 他又射出一箭，总结道：“理论上讲，我都没有见过奥创。除非让他离开网络，我才能判断他到底是什么。” 米迦勒点点头，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他又解决掉一些机器人，这次他特地将机器人切得更碎了些。又过了一会，他冷不丁地问：“贝利亚呢？” “他……”沙利叶一哽，“呃，有点复杂。这要从一个入侵者说起……” 懒惰之君正坐在利维坦房间的地上，手心里堕落圣光凝结成一片薄薄的刃，划破了右手的手指。 他将滴着血的手指按在魔法阵上，不顾那越来越亮的危险的红色光芒，低声吟唱起一条长长的咒语。这条咒语存在于他的灵魂深处，是利维坦诞生之时，创世神亲自授予他的。 利维坦是吞噬，他就是接受。所不同的只有，利维坦会毁灭自身同时毁灭一切，而贝利亚的接受不会毁灭任何存在。 他是世界的记忆。 而这条长长的咒语，就是用来唤醒即将变成黑暗的漩涡而永久消逝的利维坦。 刚才沙利叶从窗口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米迦勒。他让沙利叶去支援自己的上司，也是不愿意让沙利叶看见接下来的事情。 会很丑…… 念完这条咒语，在等待利维坦苏醒的这段时间，贝利亚连通了路西法的精神领域。 路西法的精神领域，让贝利亚来说，就是一片深海，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而深海中唯一的亮色，便是整个天堂。 关于天堂的那些记忆中，几乎都有米迦勒的身影。 现在，这片深海的底部，火山正安静地爆发，在无声的水流中搅起巨大的漩涡。贝利亚知道，路西法并不高兴。 贝利亚的思维触角在路西法的精神中畅行无阻，很快与路西法的意识勾连。他说：“路西法，利维坦出事了。” 贝利亚从来都能入侵任何一个生物的思维，他只是很少这样做。现在也只是因为……他可能没有时间了。 “他出了什么事？” “我现在要唤醒他。”贝利亚没有时间解释，“如果他醒不过来……我可能会被他拉进他的漩涡领域。” 正在半空中作战的路西法有那么一瞬拿不稳剑。 “贝利亚！” 思维触角的联系开始减弱，利维坦吸收了贝利亚的力量，魔法阵上的红光愈发亮眼。贝利亚不知道那红光到底是哪里来的力量，但他知道那力量一定满怀恶意。 他做好了准备。 “米迦勒一边战斗还一边想你在干什么。”贝利亚说。魔法阵的红光越来越亮，而代表利维坦的中心始终没有回应。他想了想又说：“他其实很关心你。” “……我知道。”路西法停止了作战就要回到大厦，但更多机器人围上来阻挡他的去路。路西法没有犹豫，收起堕落的圣光之剑，他的头发从发根开始逐渐变黑。 他再一次动用了黑暗神格的力量。 浓郁的黑暗气息不仅彻底吞没了奥创的机器人大军，也让米迦勒这个纯粹光明的生物敏感地回过头。“路西法怎么了？”他喃喃一句，“沙利叶？” 身为双面天使的沙利叶耸耸肩。他不太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但路西法此刻心情一定不算好。“也许他生气了。”沙利叶道。 “他今天本来就不高兴，”米迦勒道，“可能是遇上了危险。”这句话的尾音尚在耳边，他已经身形一掠，向黑暗力量最浓郁的方向飞去。 “贝利亚！”精神领域中的思维触角消失了，路西法恰在这时破窗而入。他甚至没顾得上用一个魔法阵——地上那个黑色的魔法阵在他进来时扩大了一圈，周边增添的那些纹章他认识，是贝利亚的专用纹章。 路西法握紧了拳头。 “怎么了？”米迦勒出现在他的身边，洁白的六翼还在轻轻振动。他伸手拂去路西法肩上的碎玻璃，和他一起低头看着地上的魔法阵。 “利维坦和贝利亚。”路西法心情沉重地回答，“他们遇到了袭击。” 米迦勒看了路西法一会，重新低头去研究那个魔法阵。“你是说，”他忍不住伸手指指魔法阵，“他们在这里？” “准确地说，他们都在利维坦的漩涡领域中。”路西法道，“连同那个袭击者一起。” “袭击者？”米迦勒皱眉，“会是沙利叶说的那个入侵者吗？” “什么入侵者？”路西法问。 米迦勒将沙利叶发现大楼内有个不寻常灵魂的事情告诉了路西法。 “移动速度超过光速。”米迦勒道，“你能做到吗？” “……我能。”路西法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实话，“但我很难想象人类……等等，我认识这样一个人。” 他想起了巴里·艾伦，那个人类就能以远超光的速度运动。他当时说原因是什么来着…… “会是他吗？”米迦勒问。 “应该不是。”路西法神色冷下来，“但不管是谁，都必须付出代价。” 第80章 第80章 大厦内快速移动的残影终于停了下来。穿着灰色运动衣的青年停在复仇者大厦对面的路边，轻轻喘了口气，单手拽起衣领轻轻扇了扇。他额角渗着一些汗，如果不是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个长长的箱子，他看起来就像是刚刚跑了几圈。 那箱子是黑色的，又细又长，看起来像是装了某种管乐器，没准是长号什么的。 他顺手从一边的自助售货机上买了一瓶饮料，单手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半瓶。他把剩下的半瓶拿在手里，沿着街道向前走，看起来就像个普通人。 喝完的饮料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动作显得潇洒又随意。他单手扯起身后的兜帽戴在头上，遮住了银灰色的头发。 他是个异类，天生就具有比旁人更加发达的运动神经，和尤其是远超常人的……速度。 皮特罗·马克西莫夫，给自己起了个绰号叫快银（quicksilver）。虽然这个能力很影响正常生活（比如体育课上他不得不控制自己不要跑出超过世界纪录的成绩），但关键时刻很好用。 比如现在。 九头蛇这个组织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复仇者们也并没有做什么好事。他这样想着，手上拎着那个箱子，神情轻松中带着一些警惕，好像那个箱子真的只是装了一把乐器而已。 转过街角，红色的印记一闪而逝。他沿着地上微弱闪烁的红色标记，一路走到约好的那家餐馆，找了个四人的位置坐下来，把手中的箱子往旁边的位置上一放。 不知为什么，心里隐约觉得不妙。但皮特罗很快压下了这种念头，给自己点了五份牛肉汉堡和一大杯可乐，边吃边等。他的双胞胎姐姐，旺达·马克西莫夫向来信守承诺，不可能失约。 毕竟她是比他更要强大的存在。 但当他吃完第三个汉堡仍然没等到旺达时，皮特罗有些不安了。心头那种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 这是九头蛇给他配发的手机，会自动把信息内容拷贝到九头蛇的主机，因此他很少使用。但他现在顾不得这个——只要这部手机有可能绕开复仇者大厦内部的信号拦截系统联系到旺达。他试着给旺达发了一条信息，但一直没有回应。 旺达遇到麻烦了？ 皮特罗拿起第四个汉堡咬了一口，凑到吸管上喝了两口可乐，在盘子下塞了几张纸币，便拎着箱子站起来，一只手还不忘拿上那个咬了一口的汉堡。 他推开餐馆的门，立刻消失在人流中。 完完整整的第五个汉堡孤零零地留在桌子上。餐馆服务员看到这个汉堡，耸了耸肩。“现在的年轻人。”她咕哝一声，将那汉堡丢进了垃圾桶。 皮特罗再次回到了复仇者大厦。他不知道，就在这一系列动作发生时，裤兜里安安静静的手机收到了两条新消息： “任务没有完成。” “我快死了。” 贝利亚拿着手机点击“发送”，看着一前一后的两条信息笑了笑，顺手把手机放回了军礼服的口袋。他下巴一抬，冷笑着说： “还想保护你的同伙？” 魔王的黑色眸子里血海翻涌，“我给你一网打尽。” 这本该是一个绝对黑暗的空间。在漩涡领域的深处，理应是绝对黑暗的存在。如果在他们从前的世界，这里应该通向更深的黑暗之深渊。但这是异世界，并且这个领域中不止有贝利亚一个生物。 红色的力量萦绕在这个空间，成为唯一的光源，把红发女人的脸颊映得有些诡异。她四肢被黑色的藤蔓缠着无法动弹，但露在外面的指尖仍然倔强地发出红色的力量，像雾一样四散开来。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她的灵魂已经死了。 “人类社会也有意思。”贝利亚道。他嘴角的冷笑已经收起，完全是一张阴沉的脸，充满恶意。这让他看起来非常符合他的魔王身份。“漩涡领域里手机还有信号，回头让地狱那群家伙也研究研究。”他虽然这样说着，一双眼却牢牢盯在女人身上，似乎想要将她彻底毁灭。 思维触角重新侵入女人的脑海。她不是路西法，贝利亚没必要小心翼翼。精神力强势地铺开，伸入思维的每一个角落，将她所有的欢乐、痛苦、执念……全部揭开。 “旺达·马克西莫夫。”贝利亚嗤笑一声，“你仇恨的原因还真是幼稚——也难怪，你才二十多岁，还不及我下属年纪的一个零头。” 旺达已经几乎丧失了完全属于自己的意识。只有一丝模糊的意念支撑着她——她还有个弟弟。 “原来他就是同伙——皮特罗，名字很有意思。”贝利亚愉快地翻阅着旺达的记忆，“是你弟弟……他的任务是去偷一把剑？一把剑有什么好偷的。”他摇一下头，“人类啊。” 他获得了信息，便收回了部分思维触角，旺达的神志逐渐清醒。刚刚醒来，她就挣脱了缠着自己的黑色藤蔓，指尖红色力量凝聚袭向贝利亚。 魔王脸色一沉，思维触角重新覆盖了她的神志。但黑暗的空间里忽然出现了剧烈的震动，深红色的力量在空间里剧烈而无声地爆发。这力量撞击在贝利亚的堕落圣光防护结界上，却并没有被反弹，而是长驱直入，如法炮制缠住了贝利亚的四肢。 “这是个黑暗的空间。”旺达微微歪头，神色冷淡，“但黑暗也是混沌的一部分。” 贝利亚一惊：“混沌……”他张了张嘴，问：“你的力量是混沌？” 旺达一挑眉。 她从贝利亚的口袋中拿回自己的手机，看了眼发出去的两条信息瞥了瞥嘴，飞快地打字： “不要来找我。很危险。” 点击发送。 她的指甲很长，涂着红色的指甲油，跟她鲜红的头发和红色的皮衣十分相衬。她点了点被束缚动弹不能的贝利亚：“很可惜，你是个属于黑暗的家伙。就像我刚才说的，黑暗属于混沌。而我的力量……刚好是来自于世界的混沌。” 贝利亚瞪着她。 “所以你只能受制于我。”红发的女人收起手机，将垂落的头发撩到耳后，耳垂上戴着一枚小小的红宝石耳环。被困在这个空间里她并不害怕——自从发现自己拥有这种强大的能力后，她很少会害怕什么。 她唯一担心的是她的弟弟，尽管只比她晚出生30秒，但仍然还保留着一些天真的弟弟——尽管她的弟弟同样拥有令人骄傲的强大能力。 她的弟弟在复仇者大厦的安全通道里罕见地站住了。 对于一个能够高速移动的人来说，停下并不是明智的做法。快速移动时他在高速摄像机里也只能留下一个残影，但停在原地会让他在摄像机的视野中暴露无遗。幸好这里是安全通道，九头蛇已经通过某种方式控制了这里的电器。 他站在黑漆漆的楼道里屏住呼吸——因为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并非在他的耳边响起，而是直接进入了他的脑子——这感觉非常古怪。他集中精力，试图听清那个声音在说什么。 “我是变种人查尔斯·泽维尔，人们都叫我x教授。”那个声音十分温和，“我用了很久才得以联系到你。” 皮特罗皱起眉头。这个人为什么要联系他？有什么目的？ “我希望尽可能找到所有的变种人，”那个声音解释道，“变种人运动持续了五十年，但这远远不够，我们离与普通人平等相处的生活还十分遥远。变种人只有联合起来才能为自己争取平等的权利。” 我不是变种人。皮特罗烦躁地想，我也不想和普通人—— “你是。”那个声音温和而坚定地告诉他，“我通过激活的x基因定位所有的变种人。你和你的姐姐都是变种人。” 姐姐！她现在可能有危险。 “我知道，但我刚才捕捉到她了。”那个声音告诉他，“她被困在某个空间里，可能一时间无法出现在你面前。但她很想告诉你，非常危险，不要过去。” 我要去找她。 “我会去找她。”那个声音道，“保护好你自己。” 接着那声音就消失了，仿佛从未来过一般。皮特罗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继续他的高速移动。 在快要接近旺达去的那一层时，他听见楼上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 实际上这一切都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下一刻，他已经站在了旺达执行任务的这一层。 他记得旺达的任务是找到九头蛇想要的那块宝石。从前在九头蛇时，旺达对构造宝石的碎屑就有很强的感应，按理来说她应该很容易就找到宝石所在。看来复仇者大厦中有更多九头蛇没有掌握的信息—— 他站住了。这下他完全不顾是否会被高速摄像机捕捉到（九头蛇并不能屏蔽走廊上的摄像头），而是盯着地面上一点，面色阴沉。 那是一枚红宝石耳环。 第81章 第81章 “不能先把贝利亚他们救出来吗？”米迦勒问，“我不太了解漩涡领域。需要我帮忙吗？” 路西法轻轻摇了下头。 “这是黑暗生物才能接触的领域。”他说，“你要离远一点，米迦勒。” “我知道。”米迦勒回答，“我在这里看着你。” 路西法看了眼窗外。“你不去帮那些人类吗？” “他们本身也是超级英雄，”米迦勒语带轻松，“如果次次都要我来帮忙，那这个地球也存在不了多久。” “这倒是……”路西法叹了口气，“不过你可能什么都看不见。” “为什么？”米迦勒问。 接下来他就明白了。路西法踏进魔法阵站在中心，周身腾起黑色的堕落圣光，将他整个天使包裹在其中，连同那个魔法阵一起，形成一个密闭的黑暗领域。在这个领域之外，才是正常的光明世界。 米迦勒注视着那个领域。他的手无意间碰到了军礼服的口袋，触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 是路西法交给他的那枚空间戒指。 他不禁拿出那枚戒指。一开始看见路西法拿出戒指时，他还以为……想到这里米迦勒笑了笑。路西法是很有分寸的，而且他也不屑于遵从精灵族或者人类的习俗。在天使眼里，戒指只是一种装饰品而已。 理解不了精灵和人类为什么把戒指当做和爱情有关的某种凭证……米迦勒再次凝神去看里面的物品，一支枪，一柄权杖，还有一整套饰品。 拉贵尔给他送这个干什么？ 他将那支枪取了出来，握在手里。枪身洁白，摸起来像是石头的质地，但拿在手里的重量又不像是石头。枪尖极其锋利，米迦勒掂了掂，觉得他可以用这个一枪刺穿三个巨人的心脏。 从前巨人界三族撕毁盟约，发动全界内战，但其中一枚炮弹穿过了巨人界和矮人界共同的界门，爆炸后重伤了当时正逃难至矮人界的巫族亲王。天使派出一支军队前去调停。说是调停，实际上就是威慑。 那时米迦勒刚刚成为天国副君不久，第一次处理这件事。他亲自带军队前往巨人界。神亲手递给他一样武器，就是一柄枪。 米迦勒至今觉得不理解，他最擅长的是用弓箭，其次是剑，为什么当时神给了他一柄枪？ 但后来米迦勒用神赐予的那柄枪将试图挑衅的巨人三王之一钉在地上，巫皇当场向他单膝跪下表示臣服，从此各界都承认了他天国副君的地位。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创世神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有道理的。 手中这柄枪比当初那柄更长一些，枪尖也更加锋利。他的手掌爱惜地抚过光滑的枪身，忽然注意到有几个地方亮起小小的光斑。 不是光斑，是神的符文。 米迦勒艰难地辨认着那些符文。天使的语言起源于神语，是一种相对来说较为简单的语言体系。而能够有资格接触到神语的，只有炽天使和一部分智天使。 米迦勒学习神语的时间并不长。他并不是初代炽天使，而是后来通过加翼才升阶成为炽天使。成为天国副君后又常年忙于公务，因此他学习神语的时间比加百列、拉斐尔等初代炽天使短得多。 尽管如此，他还是能轻松地辨认出其中的不少文字。他终于确定——这柄枪上印下的神语实际上是一种带有神力的符文。这柄枪上的神语符文主要是祝福和增益，用以辅助战斗。 他收起这柄枪，看了眼路西法的黑暗领域。路西法仍然没有离开那里，米迦勒又看了一会，那些翻涌的堕落圣光力量没什么变化。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查看剩下的物品。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柄权杖。权杖和法杖不同，权杖具有特定的形制，而法杖的形态可以多种多样。神曾经拥有一柄权杖，祂会在天堂的盛大聚会时带着权杖现身。 正是米迦勒手中的这柄。只不过那时米迦勒即使身为炽天使也只能在神座之下仰望，从未像这样近距离地看过。细看才发现，杖身同样镌刻着神语符文，和那柄枪上的略有区别，含义是号令诸天使之权力。 米迦勒明白了这个空间戒指的意义。这里面的所有物品都是作为天国之君的权力象征，包括全天堂最锋利的枪，象征天堂最高权力者的权杖，以及那套繁复的饰品——大概是天国之君在盛典时佩戴的。总之，拉贵尔把米迦勒升职后的权力变化完全地呈现在了他面前。 他收起这些东西，继续盯着路西法的黑暗领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拿出那柄权杖后，那些涌动的堕落圣光似乎变得安静了一些？ 他不清楚这样对路西法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便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揪心地等待着路西法的出现。 而此时路西法正停留在黑暗领域中，与一个看不见的存在对话。 “我记得你。”路西法道，“你注视过我。” 几天前的夜里，他曾清晰地看到夜空中有一只巨大的眼睛，正穿过时间与物质注视着他。他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存在，但他知道这只眼所代表的力量一定远超他身处的这个世界。 对方并没有回答。堕落圣光仍然翻涌，但比刚才稍稍安静了一些。路西法凝神，问：“你是谁？” 黑暗中有什么似乎慢慢凝聚，路西法似乎“看见”有一个比黑暗更为纯粹的存在慢慢凝聚。“你是谁？”路西法又问了一遍。 “我还以为你是维山帝的传人。”那个身影回答道，“原来你不是。” 路西法：“……我不是人类。” “看得出来。”那个声音似乎轻笑了一声，“你确定要不顾我的阻拦，去找那两个可怜的生物吗？” “两个？”路西法保持着冷静，“我以为是三个。” “化成黑暗漩涡的存在已经不配被称为生物。”那声音冷下来，“那个混沌中生出的人类倒是很有意思。如果你肯把她留给我，我可以让你掌握这世界的一部分黑暗。” 路西法轻轻皱眉：“一个女人？混沌中生出的人类？” “是的。”那声音道，“我想要她。” 路西法思考了几秒。 “掌握这个世界的黑暗力量，我会有什么好处？”他问。 “显而易见。”那声音道，“你能永远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甚至能超越时间和空间。” 路西法轻轻一摇头。 “让我过去。”他说，“不然我会让你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存在。” 他这句话并非有底气。事实上，他非常清楚，如果对方一定要攻击他，他很难生存下来。毕竟虽然天使不太容易死去，但一旦真的死去，神也没什么办法。 必须在利维坦的理智被他自己吞噬之前将他唤醒。路西法想，他可不想面对一群七零八落的下属。 那个身影显然受到了冒犯。路西法身边的黑暗忽然开始袭击他——这很难描述，因为在绝对黑暗的领域中，他理应什么都看不见。但那个身影及其力量，在这个黑暗领域中却黑暗得更加纯粹。 路西法下意识张开了防护结界。 防护结界成功抵御了这次攻击，但紧接着他就受到了下一次攻击。对方并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所有的黑暗似乎都变成了铺天盖地的一张网，试图束缚路西法。 这次，路西法没有收敛他的力量。堕落圣光与黑暗神格充盈地灌输到天使之躯的每一寸，他将所有的力量凝成一束试图攻击对方。也许这是他这一生中最后一次攻击——只是很遗憾没能再和米迦勒说句再见。 米迦勒站在黑暗领域之外，那黑暗的气息忽然极为剧烈地波动起来。他紧张地盯着黑暗领域的变化，但那波动并没有停止。米迦勒从空间戒指中取出权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下意识就这样做了。 圣光灌输进权杖，顶端镶嵌的数百颗宝石同时熠熠生辉。米迦勒吟唱了一句他从前并不知道的咒语——也许创世神在某个时刻悄悄将这条咒语刻进了他的灵魂。不断翻涌的堕落圣光终于安静下来，米迦勒“听见”了路西法的精神领域发出的命令： “进攻！” 漩涡领域中，被旺达困在漩涡领域的贝利亚终于挣开了束缚。 空间像信号卡顿一样发生了扭曲，贝利亚的手心出现一个黑色的纹章。红色的力量被纹章尽数吸收，空间归于一片宁静而危险的黑暗。 下一刻，那红色的力量被迅速释放，反侵入旺达的身体，覆盖了她的每一寸血肉和思维。女人半跪下来狼狈地喘着气，她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快要死了。 贝利亚发出一声冷笑，重重地敲在旺达本就已经很脆弱的神经上。旺达深吸一口气，才终于让自己变得不那么痛苦。她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刚刚战胜了她的生物。 “光和暗都属于混沌，”贝利亚看起来很疲惫，但黑暗力量萦绕在他周身，“而至暗之黑……也是混沌永远无法企及的。” 他冲着旺达没什么情绪地勾了勾嘴角：“你没有见过真正的黑暗。” 第82章 第82章 如果能把时间暂停，对于观察者来说，此时此刻，大楼中每个生物分别是这样的状态： 实验室里，班纳和娜塔莎定位到了大厦中的入侵者，班纳放大了他的脸在系统中查找他的信息，娜塔莎刚刚从椅子里站起来，打算去会一会这位入侵者； 皮特罗正站在利维坦房间的门口，盯着脚下那枚红宝石耳环，打算弯下腰去捡；利维坦的房间里，中心的黑暗领域中堕落圣光在权杖的作用下归拢于路西法的精神指挥，而米迦勒就站在这黑暗领域之外，手中权杖发出温和的神光，安抚着躁动不安的堕落圣光； 窗外沙利叶正和巴顿一起配合攻击不断袭来的机器人；托尼正在赶往奥创控制的机器人工厂路上，试图在机器人造成更大的破坏之前就将它们消灭掉；史蒂夫和巴顿留在大厦天台上，帮巴顿挡住试图攻击他的机器人。 配合十分完美。 当时间线重新启动，这些生物都会继续他们方才的活动。没有谁知道，就在虚拟的世界里，friday忽然失去了对大厦的控制。 就像一个身患闭锁综合征的人，大脑十分清醒，但无法控制身体哪怕活动一根手指。 她的程序被接管了，以一种温柔的手法和不容置疑的态度（我们人类很难理解人工智能对于这类事情的定义，但这的确是friday的感受）。 friday问：“你是谁？” “嘘。”那个声音回答道，“不要告诉先生。” friday答应了：“好的，j。很高兴你能回来。” 娜塔莎很快找到了入侵者出现的地方，但那个人已经消失了。联想起入侵者令人惊讶的速度，娜塔莎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靠在墙角安静地等着。 但在听见声音之前，一阵凉风已经掠过耳畔。娜塔莎第一次在实战中被人勒住脖子却来不及反应。但特工黑寡妇并不是徒有虚名，她一个肘击让对方反射性地松开了胳膊。 显然，是个没什么战斗经验的小子。 娜塔莎嘴角一勾，她找到了同这个对手作战的方法。她一只手死死地钳住对方的手腕，借力一转，把这个年轻人摔在地上。同时她一跃而起，在空中旋了半圈，落下来时两腿夹住了他的膝盖，同时另一只手迅速地制住了他的肩膀。 她的余光注意到，袭击者身上有什么被甩了出去，落在一边。不是会爆炸的危险品。她这样判断，然后把目光移向了袭击她的人。 那是个年轻人，一摔之下灰色运动服的兜帽被甩开，露出他一头银灰色的短发。娜塔莎迅速扫了他一眼，得出了这个年轻人擅长跑动、但其余肌肉力量并不强悍的结论。 年轻人当然不甘示弱，他试图从地上挣扎起来，但娜塔莎牢牢地制住了他的关节，让他不敢再用力——再挣扎下去他的手腕就要骨折了。 “你是谁？”娜塔莎道，“说出你的目的！” 年轻人咬牙不肯说。娜塔莎自然不会放过他，拧着他手臂的那只手用力一转。 年轻人发出一个痛苦的声音。特工的手法自然是极为专业，又很有分寸，在不会致人受伤的情况下给他造成了极大的痛苦。他抽了几口气，怀疑自己这只手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说。”娜塔莎道。她面色严肃，语气冰冷，完全不把这个年轻人的痛苦放在眼里。 比起她拷问过的无数人，眼前这个年轻人受到的折磨不算什么。 “入侵复仇者大厦是要付出代价的，”娜塔莎道，“你知道复仇者联盟中有浩克。我还会听你辩解，而浩克只会把你撕碎，你只能留下一片一片的。” 她看得出年轻人并非像她一样无依无靠的孤儿。至少他肯定有值得牵挂的亲人——因为在听到这句话时，他明显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终于，年轻人停止了挣扎。 “我认输。”青年被娜塔莎按在地上，艰难地挣扎出这句话，“我要找我姐姐。” 皮特罗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袭击这位特工，她的红头发有些像旺达。但一瞬间揪紧的心脏告诉他，比他早出生30秒的双胞胎姐姐可能是出事了。 “你姐姐？”娜塔莎下意识按住了耳机，“你姐姐是谁？” 留守实验室的班纳听到这句话一愣。“还有一个？”他惊讶地喃喃道。 “你放开我……”皮特罗又开始挣扎，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鲜明，他偏过头用眼神示意刚刚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她就在这里！那是她的耳环——” 娜塔莎也注意到了地上那枚红宝石耳环。 她动作迅速地将皮特罗翻了个面，就像给比萨翻面一样简单。接着她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条绳索（普通人的目力是看不清的，但皮特罗看清了，是从她手腕上的腕带中抽出来的），三下两下把皮特罗手和脚一起捆了起来。 皮特罗：“……” 他瞪着这位前苏联特工。 确认入侵者没有了攻击力，娜塔莎这才站起来，走过去捡起那枚耳环。她一抬眼，刚好看见了利维坦的房间门。 那门虚掩着，门锁被破坏了。是某种锋利的东西破坏的，娜塔莎立刻想起了丢失的幻境之剑。 说到幻境之剑…… 娜塔莎瞥了眼地上的年轻人。说起来，那位博士也不见了。难道所谓的“时间领主”实际上是他们的敌人？ 她靠在门口，小心地从门缝向里看。她看见了一片白光——那是米迦勒的羽翼。 米迦勒在里面？ 特工的神经立刻紧绷，她忽然意识到这件事不像她想象得那样简单。米迦勒、路西法、博士……甚至还有更多存在，也许他们来到地球都有各自的目的。 但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米迦勒想要幻境之剑，他完全可以像路西法一样直接将其据为己有，没有人能拦住他——因为人类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止。但他没有，还一直帮助复仇者联盟解决各种威胁。 就连路西法，不也在拿走构造宝石后，帮助来自哥谭的黑暗骑士对抗了荒原狼？ 娜塔莎的大脑转过无数个猜测，其中相当一部分都会让神盾局局长尼克·弗瑞头痛欲裂。好在下一秒米迦勒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门口是谁？罗曼诺娃特工？” 瞒不住了。 娜塔莎推开了门。这下她才看见房间的中央有一团浓郁的黑色雾气，不断翻涌，有些区域像是沸腾的水一样冒出气泡。她把疑惑的目光投向米迦勒。 事实上，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她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路西法的黑暗领域。”米迦勒道，“贝利亚和利维坦两位地狱魔王在这里困住了一个袭击者，路西法打算去救他们。” 他说这句话时，手里紧紧握着一根白色的权杖，杖身偶尔闪过几点光斑，娜塔莎感觉那像是某种花纹。 “至于袭击者……”米迦勒从打开的门口看出去，一眼看见了被困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拿凶狠的目光盯着娜塔莎的银发年轻人。 “那是谁？”他向外一指。 “是那个入侵者。”娜塔莎道，“他的速度超乎想象。”如果不是他选择了错误的方法，和她近身搏斗，娜塔莎可能根本抓不住他。 看得出这位年轻人已经被什么东西冲昏了脑袋。 “我要找我姐姐。”那年轻人露出痛苦的表情。娜塔莎看过去，听见他说：“我能感觉到，有人伤害了她。” 皮特罗看见了米迦勒身后的羽翼，但他目前还觉得九头蛇的情报不准——身后长翅膀的未必都是天使，也许只是像那位资料里的变种人一样，不过是长了翅膀的人类而已。 但那位深色头发的“天使”看过来时，他不知为什么，说不出话了。那“天使”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温和，忽然变得冷峻无比。虽然他嘴角仍然微微勾起一点笑容，但那笑容在皮特罗眼里看来就像凛冬的冰窟。 “你姐姐是谁？”米迦勒问，“如果她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指了指房间中心的黑暗领域，“她一定会付出代价。” 皮特罗张了张嘴。 姐姐的任务就是接近复仇者大厦中持有构造宝石的那个存在。据说是一个黑色翅膀的人形生物（九头蛇将他称为路西法，现在皮特罗不确定那是不是夸张了）——如果眼前这个“天使”所说不假……也许那真的是“路西法”。 “……我请求你。”皮特罗露出哀伤的神色，“请不要……请不要剥夺她的性命。” 只要姐姐还在。 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也许很玄妙，也许只是某种怪异的巧合。皮特罗觉得自己的心脏越揪越紧，他似乎开始不能呼吸了。 “我不会轻易剥夺生命。”米迦勒道，他的表情仍然没有改变，甚至无意识地用精神力影响了面前的人类，“但路西法并不会顾忌，我也不会阻拦。如果他要你的姐姐死，她根本活不下来。” 第83章 第83章 黑暗领域中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路西法刚刚的全力一击在黑暗领域中造成了巨大的动荡，幸好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帮他稳定了黑暗领域的外围。 路西法这才开始专心地对付贝利亚和利维坦存在的这个漩涡领域。 虽然漩涡领域的本质就是利维坦所化，但利维坦的理智会被保存在魔法阵中。如果暴力破坏魔法阵，那利维坦就再也找不回他的理智了。他会彻底变成一个黑洞一样的漩涡领域，不断深入到黑暗之深渊的深处。 但这个魔法阵上被什么人添加了拒绝魔法，路西法不能轻易地解构和进入魔法阵。他感受着那种力量，看到黑暗领域中腾起了红色的雾气。 像是来自悠远的宇宙深处，恍然间能听到来自远方的呼唤。路西法感受着、解读着，他觉得自己知道了这是什么。 一种与光明和黑暗都相同而又不同的力量，来自这个世界的发源之地。是这个世界得以存续的根本，是光和暗平衡的至关重要的节点。 是混沌。 而混沌，在至纯的光明和至深的黑暗之前，便不再无懈可击。 漩涡领域中，旺达痛苦地蜷缩起来。她被利维坦吸进漩涡领域时留下的拒绝魔法又一次被破坏了。她感觉得出，这次是个远比贝利亚更要强大的存在。 也许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旺达恐惧地睁大了眼。她还很年轻，尽管仇恨已经成为她活下去的动力，但她本能地想要拥有更长更丰富的生活。 “呵。”贝利亚摇摇头，“人类。” 活着时不知珍惜，临近死亡才能感悟生命的可贵。 “你这样的灵魂，”贝利亚懒洋洋地说，“我在地狱见过不少了。” 贪婪的人类天然就有亲近玛门的特点，因此人类的灵魂也大多住在玛门那一层。他去找玛门时见过不少人类灵魂，听见过无数次后悔不迭的心声。 然而就算重来一次，这些灵魂仍然肆意挥霍着自己本就短暂的生命。 “贝利亚？”他身后响起这个声音。贝利亚回过头，是路西法。 路西法抬起眸子看了看对面的女人，想起刚才见过的那个身影无意中提到的一点——“混沌中生出的人类”，就是这个女人吗？ “是她伤害了利维坦？” 旺达警惕地看着来者。尚不能完全把握自己的力量。这种力量来得毫无缘由，她只能学着去操控它。在这两个比她强大得多的存在面前，她不敢轻举妄动。 “是的。”贝利亚道，“魔法阵上还留下了她的力量。是混沌。” 果然是她。 路西法微微点头：“留着她，我还有用。”察觉到旺达手指一动似乎打算攻击，路西法率先使用了束缚法术。 不同于贝利亚使用的黑色藤蔓，这次束缚旺达的是一片黑色的雾气，在接触到她时化为绳索，将她整个人捆起来。 旺达听见路西法的话，睁圆了眼。 这个生物打算对她做什么？把她放在冰冷的实验台上，解剖吗？ 贝利亚再次听到了她毫无防备的思维，一耸肩：“反正不会是你想到的那种。” 抓去解剖？堕天使才没有兴趣。 他们更喜欢直接抽取灵魂。团成一团当手把件，也是一个用处。 “贝利亚，”路西法唤回贝利亚的注意力，“我们先出去。” 贝利亚看了看红发的女人。“她怎么办？”他问，“我们就这样带走她？” “当然了，”路西法诧异地看他一眼，“不然呢？” 贝利亚又看了看她，想起刚刚进入漩涡领域时，他为了套她的话假装被束缚的情景。 “不如让我揍她一顿。”他这样提议。 路西法：“……我不太建议这样做。” 贝利亚又看了旺达一眼。“行吧。”他郁闷地回答。 “她把你怎么了？”路西法一边开始绘制一个复杂的魔法阵一边问。 “她……”贝利亚画完一笔，歪着脑袋想了想，“把我捆了起来。” 旺达翻了个白眼。 路西法：“？” 他皱着眉头仔细思考了一会，问：“哪种捆？” 贝利亚茫然地问：“还有哪种捆？”他看看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旺达，“就是这样。” “……当我没问。”路西法道，“做好准备，我们把利维坦唤醒。” 贝利亚撇撇嘴，画完魔法阵的最后一笔，漩涡领域开始变得不那么稳定。旺达眼前逐渐被浓重的黑暗覆盖，她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贝利亚？” == 遥远的阿斯加德。 这里已经不再是那个美丽而宁静的地方。外侧的防护结界被彻底破坏，大片大片的建筑被炮火击毁，阿斯加德人四处逃窜。海姆达尔集合民众来到阿斯加德的地宫，以躲避军队的追击。 神族王室居住的宫殿，是军队攻击的重点。现在，随着神王和神后的转移，军队的炮火也指向了别处。王宫沉寂下来，但有个身影从这里一掠而过。 洛基拂去落在颧骨上的一滴汗，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美丽的仙宫被入侵者毁了一半，神王和神后的居所也险些遭遇敌人的破坏。他躲进废墟里，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他从未想过末日博士会为了一枚构造宝石就来毁灭阿斯加德。 而且末日博士除了拥有极高的科技团队和强大的军队，他本人还是个法力高强的魔法师。阿斯加德尚武，培养了许多出色的战士，但不管战士的躯体多么强悍，也不管武器多么发达，他们都不可能攻破末日博士的魔法屏障。 但末日博士却可以轻轻松松收割战士们的性命。 洛基知道末日博士是来找自己的。 是的，他承认自己背叛了末日博士。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答应为末日博士做什么。 拿着幻境之剑，带着军队侵略地球。虽然末日博士要求他连同构造宝石和幻境之剑一起带回，但这都不是他感兴趣的内容。 他想要的只是统治地球……或者统治其他什么地方以交换奥丁的承认。 他只是想能够抬着下巴走进仙宫，与养父奥丁和他的儿子索尔平起平坐。 但他从不愿意看到阿斯加德毁灭。 洛基藏在废墟的阴影里发愣。他知道末日博士正到处找他，这也是他听说身为末日博士好友、绰号为“收藏家”的那位宇宙中立派来到阿斯加德后，不顾惊动索尔的风险越狱的原因。 那位傻大个在听说他越狱时应该就回来了，但不知道他发现阿斯加德被袭击时是什么心情。 ——大概会更恨他这个身为冰霜巨人的诡计之神吧。 洛基轻轻笑了一声。 倒塌的宫殿里早就没有活着的阿斯加德人了。这里倒着无数勇士的尸体，鲜血遍地，还有几处被炮火灼烧的痕迹。洛基往阴影里缩了缩，看了眼自己的手。白皙的手心里，有一个灰色的纹章。 那是一个禁魔阵。 早在索尔热衷于使用禁魔手枷时他就十分不屑——对强大的魔法师来说，禁魔手枷对魔力的限制并没有那么强烈。阻止魔法的最好办法就是魔法——比如这种高等禁魔阵。 洛基撇了撇嘴。 这是个失误，他想。魔法师总是要做实验的，而能够阻止末日博士那样强大的法师，他只能使用这种快速起效、令人难以察觉的魔法阵。而最令人难以察觉的办法，是在攻击末日博士时将这个魔法阵掺杂在其他的法术里使用。 为了让魔法阵能做到瞬时发动，他一直在监狱里练习。但就在得知末日博士到达后，他不小心被自己的魔法阵击中了。幸好他提前在监狱的大门上留下了无需魔力便可启动的魔法阵，才避免了越狱都困难的结局。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结局也不怎么样。 他坐在废墟的阴影里，看到前面有阳光照耀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影子。 是末日博士来了吗？ 洛基捏紧了手中的匕首。 “洛基？”那人喊了他的名字，一如既往地粗声粗气，还带着喘息，听起来很焦急。 是索尔？ “洛基！”那个家伙又喊了一句，声音在倒塌了大半的神殿里回响。洛基翻了个白眼，这样找人，鬼才能找得到。 但那个高大的影子很快就向前走来。 洛基藏在暗处看着那人一步一步走近，快要接近他藏身的地方了。他屏住呼吸——这种时候他完全不想和不久前刚把自己送进监狱的哥哥说话。 更何况索尔根本不是他哥哥。 索尔手上还拎着那把锤子，妙尔尼尔的影子一晃一晃，晃得洛基心烦。他又翻了个白眼，祈祷着索尔赶紧离开。 索尔脚步一停。 肯定是打算放弃了。洛基幸灾乐祸地想，阿斯加德王储肯定乐意看到他这个冰霜巨人的孩子死在这场袭击里。如果索尔得知了末日博士袭击阿斯加德的真相，也许还会在洛基的墓碑上补几刀。 不知为何，洛基十分期待那样的日子。 索尔一转身，向他藏身的这个方向走来。 洛基握着匕首的手心里渗出了汗。 不可能的。他想，索尔一向粗心，不会知道他—— “洛基。” 他看见那个身着战甲、披着红色披风的阿斯加德神向他藏身的黑暗处走来，越来越近，直至扳开洛基用于混淆视线故意弄倒的柜子，对着无处可藏、无比狼狈的自己说： “我终于找到你了，弟弟。” 第84章 第84章 “这是怎么回事？”娜塔莎皱着眉头小声问，“我怎么感觉那里好像有点奇怪，像是沸腾。” 她指了指黑暗领域中一小块区域，那里的堕落圣光像是沸水一样不断冒出小的气泡。娜塔莎疑惑地看向米迦勒，等待天使给她解惑。 米迦勒捏紧了手中的权杖。 “我不知道。”米迦勒道，“但这不是糟糕的现象。” 堕落圣光过于浓郁时的确会像水一样沸腾起来，虽然很少见，但这也是天使和堕天使的某种常识。 “难道是有战斗……”他喃喃道，“神啊，无论如何，请你保佑他。” 他有点后悔在路西法进入黑暗领域前没有给他多加几个祝福。 黑暗领域开始变得不稳定，米迦勒紧紧盯着，生怕再出现任何不稳定的迹象。那黑暗领域终于开始消退，炽天使变得更加紧张。 不过这种缓慢的消退是一种好的迹象，说明路西法对这一领域仍然保持着强大的控制力。如果路西法遇到什么危险，黑暗领域更可能会直接崩溃。 尽管如此，米迦勒还是十分紧张地等待着路西法的出现。 黑暗领域消失的那一刻，露出四个身影。米迦勒一眼就看见了路西法，他看上去有点疲惫，但表情平静。一边贝利亚肩上靠着利维坦，看起来好像昏了过去。 皮特罗终于松了口气——那种心脏越揪越紧的感觉开始缓解，他觉得找回了自己的呼吸。然后他看见房间中央的那些身影中，有一抹红色。 是他的姐姐旺达。 旺达被一种黑色的绳索捆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绝对说不上多么好看。她垂着眼，以皮特罗的角度，感觉她正死死地盯着地面。 接着旺达抬起眼，看见了皮特罗。 姐弟两人：“……” 一个被绑着按在走廊地面上，一个被绑着站在房间里。双胞胎相连的感应让他们冥冥之中分享了同一种命运。 “……旺达，”皮特罗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她的混沌魔法不是很强大吗？ 旺达看看路西法。这个强大的存在也许能为她解释些什么……但路西法并没有理她。也许在路西法的黑暗领域褪去，看到米迦勒的那一刻，他眼里就没有别的生物了。 米迦勒捏着权杖的手指放松了一些。他看着路西法微微一笑：“解决了？” “解决了。”路西法一点头。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米迦勒，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他看了眼一清醒一昏迷的两个下属，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米迦勒也跟着看了眼贝利亚和他肩上的利维坦。他注意到贝利亚皱起了眉头，脸色非常难看。 “贝利亚，”米迦勒惊讶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这一问也让他暂时脱离了路西法过于炙热的目光。但问完这句话，他觉得路西法的目光更加灼热了。 米迦勒稍稍转过了脸，只用半边脸对着路西法的视线。 “那个思维……”贝利亚烦躁地回答，“有个家伙不知道为什么，思维触角铺得到处都是——他肯定不是什么正常人类！” 回答完贝利亚才觉得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旺达和皮特罗都表情古怪，仿佛正在凝神听着什么。利维坦已经醒了，刚刚从他肩上抬起头。炽天使长的脸转向一边，穿黑衣服的陌生女性人类（好像是个特工，不过他不记得了）同情地看着他。 而他的上司路西法沉默地凝视着他，他总觉得那目光里有杀意。 贝利亚：“……”他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什么思维？”幸好米迦勒及时进入工作状态，挽救了路西法可怜兮兮的下属。他将权杖收回空间戒指，一脸严肃地望着贝利亚。 贝利亚正要说话，路西法抢先开口：“那根权杖是你的？” 看起来像是创世神用过的那根。 “这是拉贵尔托贝利亚带给我的。”米迦勒道，“现在……应该算是我的了吧？” 路西法目光移开了几秒，才移回米迦勒脸上：“原来是这样。”他又看了眼米迦勒的手指——他戴上了那枚空间戒指。 察觉到老大不太高兴，利维坦很好地发挥了他作为漩涡领域的本质——不主动吐出任何物质，包括所有的秘密。 ——也包括现在这个情景下不适合说出口的话，比如“路西法你为什么比我还嫉妒明明我才是嫉妒之君”一类的。 但贝利亚就没有这样的敏感了。他正竭尽全力捕捉这里的思维触角，试图与那个强大的思维对话。 娜塔莎瞅了眼这个房间的非人类生物，深深叹了口气，走出房间先把地上的皮特罗松开双脚拎起来，让他好好地站在地上。 利维坦悄悄走到房间的一角坐下来。这本来是他的房间，但现在不知为什么变成了极度危险的区域。 嫉妒之君看着自己善妒的上司，默默反思自己作为一个象征一大罪名的魔王名头是不是不太称职。 “贝利亚。”路西法终于收回了落在米迦勒手上的目光，唤醒了他正在集中精力的下属：“对方有攻击性吗？” “没有。”贝利亚迟疑地摇摇头，“他说他只是来找……”贝利亚想了想，“两个马克西莫夫？” 这个陌生的姓氏让在场的所有生物都陷入了迷惑。皮特罗和旺达却闻声看过来。 “就是你们两个？”娜塔莎惊讶地问，“你们都姓马克西莫夫？”她记得那银色头发的年轻人说过，他们是姐弟。 “是的。”旺达道。也许是过度使用力量的缘故，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你说的那个思维，应该就是x教授。” “x教授？”贝利亚来了兴致，半睁不闭的眼睛终于睁大了些。实际上他这张带有不少东方特征的脸上，一双眼睛最像亚洲人：眼尾狭长，微微上挑，甚至眼角还有内眦。他感兴趣地盯着旺达。 而他的上司和天国之君并没有在意这件事。 “还给你带了什么？”路西法上前一步，指指米迦勒手指上的空间戒指，“除了权杖？” 米迦勒顺手把戒指摘了下来：“大概就是升职福利吧。”他开了句玩笑，“还有一把枪和一套饰品……不过我总觉得里面好像少了点什么。” “什么枪？”路西法问。他想起了从前在神殿中见过的一柄枪，也许正是那把？ 米迦勒从空间戒指里取出那把枪。 “我见过。”路西法看一眼就道。 “什么时候？”米迦勒问。 这个问题让路西法有些语塞。作为天国副君的日子已经是很久以前，他自己都不太记得什么时候见过这柄枪了。不过他确实模模糊糊有了一些记忆，那是…… “很久以前了，”路西法道，“精灵界内战的时候。” 米迦勒认真地想了一下：“哪次？”精灵界的内战次数，按照天堂的记载已经有七千多次了。这还是比较主要的战争——如果按照跟精灵界关系最差的巫族记载，精灵界内战的次数已经破了一万。 对于只有三万莫顿年（精灵界纪年法，一莫顿年等于十天堂年）历史的精灵界来说，这可真是足够频繁的了。 “……第一次。”路西法道，“后面那些内战我都没有出面，让沙利叶和贝利亚自己去处理。”他看了眼锋利的枪尖，“当初我用这柄枪……刺穿了菲亚的心脏。” 米迦勒神色古怪起来。他也看了眼枪尖。 “菲亚，”他重复着这个名字，“你杀了他？” “……是的。”路西法道，他直视着米迦勒的眼睛，“不然我还能怎么办？我要阻止他们。” 米迦勒眼睛轻轻眨了眨。 “你会因此而反感我吗？”路西法轻声问，“我知道菲亚也是你的朋友。” 米迦勒的嘴唇动了几下。终于他吐出一口气，道：“不会。”他顿了顿又道：“他也是你的朋友，你杀他一定是有理由的。” 路西法两眼微垂：“那是我第一次杀死除了恶魔之外的生物。” 米迦勒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摸摸路西法的头顶，就像很久以前对待那位美丽的炽天使时一样——但他的手抬到一半又放了回去。 “你当时一定很难过。”他说。 路西法遗憾地瞥了眼他放回去的那只手。“有点。”他抬起眼看着米迦勒，微微歪头，“你不打算安慰我吗，天使？” 米迦勒思考了一会。 “你现在已经不难过了。”炽天使微微笑起来，“等你下次难过时我再安慰你。” 路西法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米迦勒移开了目光。话题一时间冷下来，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路西法的眼神无意间落到那柄枪上。 他盯着那柄枪看了一会，忽然道：“我大概知道藏在水下神殿中的是什么东西了。那个天国最高权力的象征，应该是……” “什么？”米迦勒问。 路西法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我的剑，”他说，“圣光之剑……堕落前的圣光之剑。我忽然想起，神第一次将那把剑赐予我时，是带着水珠的。” 第85章 第85章 路西法这句话说出，他和米迦勒同时陷入了沉默。 利维坦安安静静地站起来准备出去，路西法却伸手握住了米迦勒的手腕。 “我们聊聊这件事。” 利维坦又坐了回去。 地狱和天堂的领袖离开，复仇者们把两个入侵复仇者大厦的人带走。贝利亚看了利维坦一会，问： “你还好吗？” “……还行。”利维坦摸摸心口，“就是有些累。” “为什么要……”化成漩涡领域？ 贝利亚清清喉咙咽下几个词，“路西法很担心你。” 利维坦看了贝利亚一眼。 “你是想说你自己吧？”利维坦道。他甚至笑了笑：“路西法不是因为担心我。他考虑的因素更多——反正肯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贝利亚嘴唇一抿。 “别那样看我。”利维坦道，他精神不是很好，说话声音也不大，“我成为魔王之时就和他有过约定。” “什么约定？”贝利亚问。 利维坦笑了笑。“现在还不能说，”他向后靠在椅背上，两只手随意地在胸前交叉，“也许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贝利亚一耸肩。 “你试着去听我的思维了吧？”利维坦一挑眉。贝利亚觉得自己仿佛被看穿了。 “没有。”他迅速转过身，“我去会会那两个入侵的人类——路西法说那女人他还有用。” 门在贝利亚身后关上，留下房间里利维坦一脸惊讶。 “路西法用那女人干什么？”他自言自语道，“解剖吗？” 贝利亚离开利维坦的房间，脚步急促地走了很久才停下来。他那对过于纤细的眉毛皱起来，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 刚才他确实试着去感受了利维坦的思维。 什么都没有。他的思维触角进入利维坦毫无防备的精神世界，只看到了一片虚无。利维坦的本质是吞噬一切，就连他自己的理智也能吞噬……那么，只要不能说出的秘密，他都会吞噬进自己精神世界的深处吗？ 贝利亚叹了口气。 每个天使的堕落都是有原因的。而堕落本身，就是源于神赐予他们的这份能力。 他站在原地发了会怔，走廊里忽然响起一个女声： “你好，贝利亚先生。” 贝利亚惊讶地抬起头。 他对人工智能并非完全不了解，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能够听到一个人工智能的思维。 这个思维内部发生着有规律的进程，二元的底层信号交互改变，逻辑链一层层传递，信息沿着不断变化的多维网络高速流动。他还听见这个思维说：“j，你为什么停掉了我的进程？” ……等等，这个思维在跟谁说话？ 思维触角通常是单向的，贝利亚也懒得用思维沟通。他直接问道：“你在跟谁说话？j是谁？” 女声卡住了。 贝利亚听见那个思维说：“j，他用某种方式获取了我们的信息流。有人攻击我们吗？” 另一个思维回答道：“没有。” 贝利亚有些迷惑。两个人工智能？ “你们两个一起工作吗？”他问，“我还以为人工智能都是独自工作的。” “不，我们通常独自工作。”女声道，“只是前不久出现了某种特殊情况。可以为我们保密吗，先生？j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 贝利亚：“好的。” 他叹了口气——又要多记住一件事了。 “那两个入侵者，”他想了想，“其中一个是红头发，另一个……”他没注意那是谁。“总之，”他清清喉咙，“他们在哪里？” “我会为你指路。”女声回答，在空中投影了一个半透明的立体地图。“入侵者目前被带到了地图中所示的红色房间，已用蓝色为你标出最佳路线。” 贝利亚扫了两眼：“知道了。” “请问你需要实时导航吗？”女声问，“整个大厦内随处都可以与我交流。” “不用，”贝利亚转身向着人工智能标出的电梯走去，“我记下来了。” 站在不断下降的电梯里，贝利亚抬头问：“你说只要是大厦内部都可以和你交流，这是真的吗？” 电梯一角，那女声再一次响起：“是的，贝利亚先生。” “j的同事，你叫什么名字？”贝利亚问。 “我叫friday，先生。” 旺达和皮特罗被娜塔莎控制在分开的两个房间里。贝利亚经过其中一间，看到那个红发的女人向他投来怨恨的一瞥。贝利亚停住了脚步。 太愚蠢了。他想，他回忆起昨天读到的这个女人的记忆：十五岁那年因为父母在战争中死去，便对发动战争的国家心生恨意。利用不同寻常的能力加入一个组织，协助这一组织完成了多次恐.怖.袭.击…… 就在这样的过程中浪费了自己十年的生命。 十年。贝利亚想，对于天使来说十年不算什么，但对于生命有限的种族，无论是人类、精灵、巨人、矮人、狼人、血族……十年都是个很漫长的时间尺度。十年时间用来做什么不好呢？但多少生物都是在浪费之后才会开始后悔。 他继续向前走去，看都没看另一个入侵者是什么样子。他径直来到实验室门口，他要弄明白那个无限延展开的思维究竟是什么身份。 透明的玻璃门缓缓向两边滑开，贝利亚毫无障碍地进入了实验室。班纳正在那里，在键盘和操作屏上敲敲打打。 “嗨。”科学家紧张地跟他打了个招呼。贝利亚点点头，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来。他看着班纳的操作，忽然问：“我今天感受到一个外来的思维。” 班纳眨眨眼。“什么？” “他是个人类，”贝利亚道，“他的思维方式完全是人类的，但人类的思维不可能铺开那么远。” “他是谁？”史蒂夫问。他和巴基仍然在大厦天台上作战，但这里的机器人少了很多——大概是因为托尼已经找到了奥创的老巢。他松开耳机，随手将盾甩出，砸开了一个试图从背后攻击巴基的机器人。 “谢谢。”巴基道，一枪打穿一个机器人的核心部位。 “他说他叫查尔斯·泽维尔，”贝利亚道，“你们人类的思维能达到这种程度吗？”他歪了歪脑袋，“反正我是不信的。” “我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史蒂夫道。他松开按住耳机的手，正好接住巴基给他丢回来的盾。 “如果能自动回收就好了。”史蒂夫咕哝道。 “x教授？”实验室里班纳惊讶道。 “那是谁？”贝利亚问。 “那个变种人领袖。”班纳道，“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的创办者，他们称他为x教授。” “马克西莫夫先生说x教授联系了他。”娜塔莎这时进入了实验室，一眼看见贝利亚，愣了一下。前苏联特工疑惑地看向班纳。 “他说刚才感受到了x教授的思维。”班纳道，“我们正在谈论这件事。” 娜塔莎脸上露出并没有理解的表情，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好吧。”她说，冲班纳一扬下巴，“我刚才审问的记录你看到了？” “看到了。”班纳道。 贝利亚已经在虚拟操作屏上戳戳按按，不知怎地调出了一个实时录像，观察着大厦天台上的战斗情况。“为什么沙利叶也在？”他注意到了一片一掠而过的银色头发。 娜塔莎看了他一眼。 “在你刚才……呃，被困的时候。”她谨慎地解释道，“米迦勒和沙利叶都出去帮了忙。” “还有路西法。”巴顿在频道里补充道，“我刚才和他配合作战了一会。不得不说，很有趣。” 贝利亚兴致盎然地睁大了眼。 “我很久没见过他战斗了。”他遗憾地歪歪脑袋，“要是刚才在外面就好了，真怀念啊。” “有录像的。”频道里忽然出现了托尼的声音，“friday会保留大厦中许多关键位置的录像。你不会错过大厦外围的战况，先生。” “那可真是太好了。”贝利亚笑起来。他那双颇具东方特征的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老天啊。堕天使都这么好看吗？”班纳咕哝一声。 娜塔莎坐在原地，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你们不觉得这里好像少了个人吗？”娜塔莎道。 班纳点点头，“我刚才就想问了，”他指指仍然立在实验室中央的深蓝色塔迪斯，“博士去哪里了？” “哦天啊。”托尼叹了口气，“不要告诉我他在这里遇到了什么危险。” “那是谁？”贝利亚问，“也是你们的朋友吗？” “不算是朋友。”班纳摇摇头，他心情有些复杂，“他是个外星人……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外星人。我们一直担心他对人类造成影响……但也不希望他在这里受到什么伤害。” “外星人？什么样子？”贝利亚兴致勃勃，“是不是跟人类一点也不像。” “……他看上去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回答的仍然是托尼，“不过j告诉过我，他有两个心脏。” “斯塔克，”史蒂夫在频道中问，“你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他那边传来一声枪响，接着又是一声。史蒂夫在第二声枪响的回音结束前松开了耳机。 钢铁侠的频道里出现一个喀嚓声，似乎是信号出现了卡顿。接着是他一声闷哼，然后才是托尼听不出情绪变化的活泼的声音：“遇到一点麻烦，不过这都是钢铁侠份内的事情。小事一桩。” “你受伤了吗？”班纳问。他身在室内，那声闷哼听得十分清楚。 “……没有。”托尼这句话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好在他很快转移了话题：“但这个工厂里已经找不到奥创其他的寄生体了。我正在揍的是最后一个。” 他的频道里传出一个巨大的咔嚓声，同时响起了friday的小声提醒。班纳从中分辨出了“战甲受损”“百分比”这样的字眼。 “托尼！”班纳冲频道中喊着，“注意安全！” “我知道。”托尼道。这次他的声音不那么轻松了，但听得出他仍然在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我很好，布鲁斯。” “注意安全，托尼。”班纳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他没能等来钢铁侠故作轻松的回应。过了很久，频道里响起托尼诧异的声音：“博士？” 紧接着，托尼那边的通讯响起咔嚓咔嚓几个卡顿声，信号就消失了。 史蒂夫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巴基注意到他的表情，随口问道：“那个斯塔克，他是个很麻烦的人吗？” “不是麻烦。”美国队长叹了口气，“跟他相处需要一定的耐心……还有承受能力。” “我的承受能力应当是非常好了。”巴基轻描淡写地说。 他曾经被俘虏，被折磨，被逼问关于史蒂夫的秘密——就算是跨越了世界，也生活在警惕和怀疑之中（虽然事后证明那位天使伊索列尔虽然聪明，但其坦诚天真这一点非常符合天使的形象）。 巴基从不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很弱。只要史蒂夫在，他可以一往无前。 第86章 第86章 “谢谢你了，博士。” 托尼喘了口气，低头查看自己的战甲。其实并不需要他亲眼看，面罩的虚拟面板上，忠实的人工智能已经告诉他——战甲损毁程度88%。 “我该怎么回去呢？”他懊恼地问。 “也许你可以走回去。”博士提议道。他手里拿着那把音速起子，这个小东西刚刚破坏了奥创入侵的计算机核心盘。 “又跟丢了。”托尼烦躁地皱眉，“先前班纳说过，奥创会想要一个身体。该死的，他会想要什么身体？” “应该不会是这种。”博士道。他身边趟着最后一个完整的机器人，安静沉默地待机着。博士伸手拍了拍它的胸口：“这些东西只能当作搭便车的工具。” “你挺有创意的。”托尼看着博士。他觉得这位外星来客思路非常诡异——正常人都不会想着策反一个机器人让它载着自己飞回大本营。 天知道当他看见博士挂在一个机器人身后飞到工厂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博士似乎没有听见这句称赞的话。他仔细观察着手掌之下的机器人，忽然歪了歪脑袋。 “它活着？” “什么？”托尼不解。 没等博士解释，那机器人忽然坐了起来，眼睛位置上的红灯亮起，在昏暗的厂房里盯着人看时还有些瘆人。 “你把它启动了？”托尼问。 “没有。”博士道。他看了眼音速起子——仍然好好地拿在他自己手里。他刚才也没有碰到开关之类的东西，只是拍了拍机器人胸前的护甲而已。 机器人并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很快便站起来。它背后忽然支起两个黑洞洞的炮口，分别对准了两人的额头。 “……”托尼抬起掌心炮就是一击。 “谢谢。”博士道。 机器人的核心盘被炸得粉碎，两眼的红灯熄灭，重新安静地倒回地上。博士叹了口气：“我的便车没有了。” 托尼：“……你刚刚一定要它保持完整就是因为这个？” “当然。”博士一耸肩，“我可不想自己走回去。” 托尼在原地站了一会，道：“然而我们两个都没有便车了。” 战甲的推进器全部被精准损坏，不得不说奥创很快就掌握了与人类作战的要点。没了推进器的战甲简直像一副巨大的龟壳，就算有电子动力辅助关节运动，托尼也不想穿着这玩意儿走回去。 “呃……也许，”博士顿了顿，“你可以给你的朋友们打个电话？” 三十分钟后，佩珀派出来接回他们的车到达了工厂。他们坐在车后座上，沉默不语。 托尼破破烂烂的战甲被放在两人中间，充当一个并不柔软的靠枕。托尼倚在他的战甲上，不经意地回过头，注意到博士正在看着窗外发呆。 “你在看什么？”托尼问。 博士没有立刻回答。他手上的音速起子转了几圈，才用一种奇异的声音答道：“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不过，人工智能更怪一些。” 托尼迷惑地等着他的下文，但博士似乎并没有说下去的意思。钢铁侠只好低下头，打开了手机。 复仇者频道里留着几条未接通的语音通话。战甲的不少关键零件都遭到了破坏，他没能接通这几次通话。班纳只好用在复仇者的群组里打字通知他，攻击复仇者大厦的机器人已经被全部消灭了。 “我真是个投资天才。”托尼哼哼道，“汉克·皮姆肯定很嫉妒。”他回复了一句“收到”，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和博士正在回去的路上。” 显然班纳从佩珀那里知道了这件事，他没有问托尼的战斗过程，而是问：“博士是怎么到你那边去的？” 毕竟博士除了能够在时间中来回旅行之外，看上去和一般的地球人没什么区别。他不能飞，没有超乎常人的速度，不可能在短短十几分钟之内赶到工厂，和托尼一起作战。 “他……”托尼看了眼博士，继续打字：“搭了个便车。” 毕竟，趴在机器人背上飞过来这种行为实在是太过冒险，还是不要给可怜的班纳增加心脏的负担了。 “晚上开个派对怎么样？”托尼收起手机，似乎是无意地问。 “什么？”博士回过头，“派对？你在邀请我吗？” “哦，哦当然。”托尼道，“不止是你——还有复仇者们。” “在哪里？” “复仇者大厦。”托尼道，“庆祝今天暂时的胜利——希望它算是个胜利。” “我觉得派对要开不成了。”博士道，他指指道路前方，“那是什么东西？” 托尼看着道路中央出现的那个身影，陷入沉默。 美国总能招来各种各样的奇怪生物，鬼知道为什么。他想，不是说上帝保佑美利坚吗？ ——哦对了，这个世界并没有上帝。 那东西像个“人”，但又不是个人。它有头，有躯体——非常庞大的头和更加庞大的躯体，显得它头部的比例更小。这生物身上带着许多粘液，滴滴答答还在往下落。 司机一脸惊恐地踩住了刹车，拉起手刹。 托尼看了看损毁程度过高以至于不能使用的战甲，再看看手无寸铁的司机和博士。这条路已经乱套了，前面的车相继追尾，后面的车掉头离开，行人四处乱窜。 “幸好这不是市中心。”托尼看着周围还算低矮的房子喃喃道，“不然这要怎么打？” 接着他按下复仇者联盟的频道内紧急通讯，把手机拿到耳边。 “有工作了，伙伴们，”托尼看着道路中央的大家伙，“谁知道是哪家实验室里放出了什么东西。” 他感觉有人在拽他的袖子，便扭过头，是博士。他循着博士指的方向，看到一个带了枪的人。 托尼下意识地喃喃道：“不。” 但那带枪的人听不到。他拿出枪对准了那怪物按下扳机，子弹反弹在厚厚的皮肤上，没有留下任何伤痕。那怪物缓缓转过头，看了那人类一眼。它没有动作，但那人类却转身就跑。 “这东西很结实，不过好在有些笨。”托尼在通讯里补充道，“你在吗，班纳？” “我在。”班纳道，“我看见视频了，那东西怪得很。队长？” 史蒂夫按住耳机：“我看见了。”他和巴基站在正在下降的天台电梯里，面前那块显示屏接入了托尼那边的视频。“斯塔克，保持密切联系。你在战斗吗？” “我没有。”托尼道，“我的战甲损毁了。但要相信钢铁侠总有办法。” “斯塔克，”史蒂夫道，“别逞强。”他皱起眉头。 “我没有。”托尼道，“但我是钢铁侠。” “班纳，”托尼道，“我想是时候让你愤怒一下了。” 班纳盯着屏幕上的庞然大物：“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他笑了笑，“我一直都很愤怒，托尼。” 实验室的另一个角落，贝利亚正在研究他一直非常感兴趣的虚拟屏幕。 那些半透明的屏幕有的漂浮在空中，有的镶嵌在墙上，有的平铺在地上，还有的是立体投影。他点开一个虚拟屏，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屏幕上的动态，跟随虚拟屏的手势指引，他很快学会了如何控制虚拟屏。此时他身边漂着三四个屏幕，正同时播放着大厦不同区域的实时录像。 听到美国队长整装的命令，他惊讶地扭过头。 “怎么又要打？”他手指一抓收起所有的虚拟屏，“又有新的攻击了吗？” “不是。”史蒂夫神色凝重地摇头，“出现了新的敌人，是个大家伙。” “多大？” 班纳指了指一旁的屏幕。那怪物有七层楼那么高，行动十分迟缓。它身上的粘液滴落在地上，引起人生理性的厌恶。 “太丑了。”贝利亚表情扭曲，“比高等深渊生物还丑。” 他背后哗啦展开一对黑翼，“沙利叶呢？” “贝利亚，你找我？”沙利叶从窗口探头，他身后的六翼还在振动着，“有什么事吗？” 贝利亚一指那屏幕上的奇怪生物，“这个东西，”他言简意赅，“丑。” 沙利叶乍一看没看懂，便用魔法阵直接穿过窗户进入了房间。他一边向这边走来，一边收起羽翼，班纳好奇地看了眼他背后羽翼是如何收起来的。 沙利叶在屏幕前站定，盯着那庞然大物的影像看了一会，道：“这东西给我的感觉……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沙利叶长期徘徊在无人之地，在那里见惯了各种自然孳生的奇怪生物。众天使之中，他称得上是这方面的专家。贝利亚毫不犹豫相信了沙利叶的话，他指指那个屏幕：“那它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了。” “难道它是人为……”班纳好半天才吐出那个词，“制造的？” 第87章 第87章 路西法又一次在米迦勒房间里的沙发上坐下来。 圣光之剑虽然已经堕落，但确实是从前天堂最好的一把剑。路西法和米迦勒对视一眼，同时张嘴： “圣光之剑……” “我觉得……” 路西法停下来，示意米迦勒先说。 米迦勒无意识地捞起垂在身边的一缕头发，缠在手指上：“我觉得你好像没说完。”他注视着路西法，“刚才那件事，你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 路西法一怔：“何以见得？” 米迦勒想起当时路西法的表情。“我只知道父神曾赐予你圣光之剑，”米迦勒道，“但我不知道这事发生在什么时候。等我知道这件事时，全天堂的天使都知道路西菲尔有一把圣光之剑。” 米迦勒注视着路西法，“当时发生了什么？” 路西法移开了目光，嘴角含笑道：“没有什么，大概创世神只是随手送给我一样东西罢了。为什么这样说？” “你别笑了。”米迦勒脸上没有笑意，“你看起来糟透了。” 路西法慢慢收起了笑容。 “我知道那段记忆肯定不算美好。”米迦勒柔声道。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路西法叹息着回答。 “当然，因为我了解你。”米迦勒道，“父神为什么赐你一把剑？” “那是在出征精灵界之后。”路西法道，他看上去情绪不高。 “是因为菲亚那件事？” “……是的。”路西法迟疑一下承认，“在那之后我有一段时间不想参与战斗。” 米迦勒有点想握住路西法的手，但那样做就要倾身过去。他迟疑一下，选择了保持现状。 “我能感觉……”米迦勒缓缓开口，“你很难过。” “是的。”路西法道，“毕竟他曾经是我的朋友。” “我相信是有原因的。”米迦勒道。 就算堕落为魔王的路西法不再悲悯，他也不是个会肆意处决朋友的魔王。更何况那时的路西菲尔还是炽天使，拥有天使所拥有的一切美德，他更不可能随意斩杀精灵界当时的界主。 “其实是个很蠢的原因。”路西法一耸肩，“当时第三任精灵王的附庸认为菲亚不堪精灵王之位，决定将他放逐，不允许他再回到精灵界。” “然后呢？”米迦勒问，“你当时是去解决这个问题的。实际上从当时的情况看……也许放逐他才是两全其美的最好办法。” 作为第二任精灵王，菲亚对精灵界的治理确实谈不上多好。 “当时我也是这样想的。”路西法道，“但是菲亚告诉我，他宁愿死去也不愿被放逐。” 米迦勒沉默一下，点头：“可以理解。” 精灵死后，灵魂不会进入天堂或地狱。他们的灵魂会回归精灵界的生命之树，再重新成为新的精灵。 而被逐出精灵界的精灵，便永久地失去了这个资格。 路西法神色怅然。 “算起来都是我的责任——如果当初我没有提议在精灵界设置生命之树，也许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这不是你的错。”米迦勒道，“光暗两族，生命之树——这都是精灵界的命运。” “菲亚希望他能安息在生命之树下。”路西法道，“作为他的朋友，我没法不答应这个请求——但是真的这样做的时候，我记得他的血溅在了我的手上。” 米迦勒垂下眼去看路西法的手。那双手白皙修长，完全看不出当年曾经沾满一位圣光精灵的血液。 “我处决菲亚以后，”路西法继续说下去，“精灵界的矛盾就不再那么严重了。”他抿起嘴，“第三任精灵王顺利地上任。从那以后……我很少再接触精灵。” “怪不得你不喜欢精灵族。”米迦勒说，“你是担心……会再遇见菲亚吗？” “对。”路西法道，“我记得他鲜血的味道，也记得他的灵魂……后来我又遇到过他一两次，幸好精灵的灵魂在返回生命之树后会消弭一切记忆。”他笑了笑，“就算他当初是自愿的，在那一刻应该也很痛吧。” 米迦勒望着路西法，目光落在他的心口。 “这里的那一剑，”米迦勒伸手想去碰，“痛吗？”他的手最终停在半空，又慢慢落下来。 “痛。”路西法道，“非常痛。” “……我很抱歉。”米迦勒道。 那并不是他第一次伤害恶魔之外的生物。那时的米迦勒已经作为天界最英勇的战士数次出征，参与了许多跨界战争的调停。但路西法是他第一次真正去伤害一位天使。 “堕天圣战真是一场闹剧。”路西法忽然低声笑起来，“我们黑翅膀和白翅膀，两边都是天使。又不能动真格，还要分出输赢……那真是我迄今为止最糟糕的一场战争。” “是的。”米迦勒道，“也是我最糟糕的战争。” “大概在十界之内都是个笑话。”路西法道，“只是没有哪一界敢这样说而已——实际上，不管是对于天使还是堕天使，那都是个很不妙的记忆。” “没错。” 他们相对着沉默了一会，米迦勒忽然问：“所以圣光之剑是怎么回事？” 路西法摇摇头。 “创世神告诉我水下神殿中藏着天堂的权柄，又在很久以前把这个权柄的象征给了我。”他向后一靠，“我也不懂祂到底是在干什么。” “父神能看到过去和未来。”米迦勒道，“祂的做法从来都不是无意的。” “祂就这样看着圣光之剑与我一起堕落？”路西法皱起眉头，“如果一切都在祂的知晓范围中，祂早就知道你会成为天国之君？” 米迦勒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显然这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 唯一神无法长久地留在这个世界，否则世界可能崩溃。而神的离去，注定了天国副君会成为天国唯一的领袖。 “让你得不到号令天国的圣光之剑，这就是你的命运？”路西法有些恼火，“这样的后果不该由你来承受！” “我记得你以前不太相信命运。”米迦勒道，“你总是说，窥测命运对你没有意义，因为什么都无法阻拦你。” “那是以前。”路西法微微摇头，“不过我比那时还要讨厌命运。” 讨厌这种无法掌控、无法改变，只能一步一步滑向已知的结局的命运。 米迦勒一怔。 路西法以“傲慢”之罪堕落，自创世山一跃而下时曾说过“命运于我不过是片羽而已。”如今他承认了命运，却更加厌恶命运。 路西法经历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也许跟那些……路西法不想让他知道的事实有关。 米迦勒觉得他要找个机会问清楚。 “命运到底是什么？”米迦勒忽然问，“就如你和我落进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的某个房间里面对面交谈——这也是命运的一部分吗？” 路西法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问这个？” “我们到达秘境之后，”米迦勒回忆起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发生的事，“你问我，是否相信命运。” 路西法也记起了那天的事情。 “你说秘境里那只‘眼’是在选择，选择进入我们的世界，或是将什么存在清理出去……你是想说，那也是命运吗？” 路西法嘴角慢慢抿起，似乎想露出笑容，又似乎有其他的意义：“那当然是命运的一部分。” 他转脸看着窗外的天空，沙利叶刚好往这个方向射出一道银色的光剑，收割了最后一个试图袭击大厦的机器人。路西法看着那机器人向下坠落，道：“所谓命运，不过是神在世界法则允许的范围内进行的抉择。” 米迦勒把这句话来回琢磨了好几遍。 “意思是，”他试着解析这句话的意思，“我们之所以会有现在的状况，是因为神做了一个——几个选择？” “不止是神。”路西法道。还有撒旦，还有他——也许还有秘境本身。但这些不能告诉米迦勒，他只能保持沉默。 米迦勒很快就察觉到他这句话隐藏的含义，没有再追问下去。 “那么，”他犹豫一会，抛出了另一个问题：“十界联盟，也是命运吗？” 路西法绷紧了腰背。这个问题几乎是他们两个共同的痛点。 三百年前他们之所以大吵一架甚至数百年不肯相见，就是因为在十界联盟的问题上发生了分歧。 当时米迦勒坚持，十界联盟不应当将任何一个界域排除在外。而路西法几乎同意了天堂提出的每一条要求，唯独不愿意将人类接纳进十界联盟。 这是他们之间最根本的矛盾。 “是。”路西法道，“十界联盟到今天的地步，也是命运所致。” “我真希望能看看命运到底是什么样子。”米迦勒思考了几秒，抬眼看着路西法，“你身负创世神的力量，那么你的抉择……应当也是命运的一部分？” 果然被米迦勒注意到了这点。路西法点点头，面色不变，灵核却仿佛被捏住了一样，紧紧地吊在胸口。 “好了，我们回到了那个话题。”米迦勒吐出一口气，“为什么人类没有资格加入十界联盟？” 这句话原原本本复制了三百年前那场会议上，米迦勒质问路西法的那句话。 当时路西法双唇紧抿，并没有给出回答。现在米迦勒再次问出这句话，他注意到路西法的表情稍稍改变了，似乎是放轻松了些。 “我现在并不这样想。”路西法道，“人类并非没有资格。我承认他们作为造物，与其他各界的造物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米迦勒沉默了。 他记起那场会议结束以后，除人界外的各界对这场争吵的评论。 其他各界对这件事的态度非常谨慎，因为几乎每个族群都知道路西法和人类那点过节。但实际上，炽天使都清楚路西菲尔的堕落不仅仅是因为人类的地位高于天使。 那一场堕落是路西菲尔在天堂领导的第二次革命。第一次是让每位天使都拥有了蔽体的衣服，将天使的躯体从创世神的眼前遮起。而第二次革命是让天使面对自己的罪名，赋予了天使“堕落”这个选择。 “那……”米迦勒试探地看着路西法，“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 第88章 第88章 “我仍然不同意人类加入十界联盟。”路西法道。 米迦勒等着他的下文。 “但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他们。”路西法道，“神要求我们减少对人类的干涉，人界对我们一无所知。这样的人界，就算加入十界联盟，他们能做什么贡献？” 米迦勒沉默了。 “说起来这是创世神的问题。”路西法继续说下去，“他在人界设下禁制，不允许其他各界对人界进行干涉——那十界之间的贸易往来和军事联盟，为什么又要人类参与？这本来就不合理，十界联盟又不是慈善组织。” 米迦勒张了张嘴，他刚想说这是神谕，忽然又想起创世神已经将天国之君的位置交给了他。如今他说出来的话，不仅代表创世神的意志，也代表整个天堂最高领袖的决定。 那么坚持要人类加入十界联盟还有必要吗？ 米迦勒陷入思考。 “人类加入十界联盟是有必要的。”过了很久米迦勒开口道，“人类有着其他各界无可比拟的智慧。想想他们从最初的一无所有开始到现在的繁荣。毕竟人界创界之初，并没有像其他界那样丰富的资源。” “不，那是因为神偏心。”路西法道，“祂天然喜爱人类——以一种谁也无法理解的狂热。精灵和矮人的智慧同样受到十界承认，但为何当他们试图探索星空，却只能看到一片雾蒙蒙的界域？观察星空和宇宙是人类的特权，我一直想不通这一点。” 路西法说完这段话就发现米迦勒似乎在出神。 ……他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路西法正打算不着痕迹地换个别的话题，总之是一个不会让他们轻易吵起来的话题——米迦勒忽然开口了。 “路西法，”米迦勒道，“你看看这些人类，你所认识的每一个人类——你能看到天才，亦能看到愚人。但人类是整个十界中最庞大和丰富的族群。他们能够探索我们其他界永远都无法碰触的知识——神作出这样的决定不是无缘无故的。” 路西法抿起嘴。 “但我同意你的说法，”米迦勒道，“对十界一无所知的人类无法加入这个联盟。” 路西法惊讶地看着炽天使。 “我坚持将人类纳入十界联盟，但不是现在。”米迦勒道，“也许讨论这个话题还为时过早。我们可以先建立一个尚未纳入人界的联盟。” “然后呢？”路西法问，“如果神的禁制仍然存在，我们对于人界还是未知的。” 米迦勒犹豫了一下。路西法心里一紧，幸好米迦勒看起来脸色并无不快。 “我也希望逐渐消弭神在人界留下的禁制。他们也是神的造物，他们有权得知其他各界的存在。”米迦勒道，“但同样不是现在。我想……眼下我们更需要做的是回到我们的世界。我需要和神好好谈一谈。” 这个话题只能终结于此了。路西法又把目光移向窗外——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本意并不是和米迦勒聊工作，但不知为什么聊着聊着就扯到了正事。 如果能聊聊更私人的话题就好了。 米迦勒看出了路西法的情绪，但他心里有事，无法真正轻松地换个话题。他犹豫了很多次，也没能把最想问的问题问出口。 天使和堕天使就这样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 米迦勒转脸看着外面的天光，下午快要过去，傍晚即将来临。“我们出去逛逛？”他提议道。也许换个环境会好一些，米迦勒觉得自己需要呼吸点新鲜空气了。 虽然纽约的空气说实话也不怎么新鲜。 对于天使来说，“散步”这个词可能描述的是一段从一公里到几千公里不等的旅途。不过这次他们并没有张扬地伸开翅膀，而是老老实实用两条腿走路。长长的头发也收起来，改成人类相对习惯的短发。不过路西法并没有完全收起，还是让头发保留了垂直肩膀的长度。 米迦勒还是穿着那身天堂出品的日常休闲装。上身是一件款式简约的白色衬衫，上面点缀了一些浅浅的金色花纹——仍然是魔法绘制的防护阵法。袖子十分宽松，在手腕处收紧，据说精灵界喜欢模仿这种风格。领口开得有些多，空空荡荡的脖子在路西法眼前晃。 改天送一条项链给他。路西法想，矮人界的猩红寒石就不错，也许玛门知道从哪里能买到最合适的。 “我没见过你这身衣服。”米迦勒看了眼路西法。路西法也换下了军礼服，挑了一身最符合人类审美的衣服穿在身上。他和米迦勒一样，也是衬衫加长裤（毕竟上次米迦勒说过，款式相同的衣服容易被人类认为是情侣）。但这次他一身纯黑，没有加任何花纹和配饰。 “贝利亚说这是特别定制。”路西法低头看了眼自己这件黑衬衫，“除了没有加上魔法纹饰，我看不出和其他的衬衫有什么区别。” 米迦勒歪着头欣赏了一会：“挺好看的。” 路西法略显得意地一笑。 他特地敞开了两个扣子，把领口开到和米迦勒一样的高度。他们沿着街道一直向前走，夜色渐起，人逐渐多了起来。他们混入人群中，看着街边的灯光次第亮起。 “人类的生活还是很丰富的。”米迦勒道，他感兴趣地看着街边商店的橱窗，“这样繁华的场景除了地狱，我只在血族界看见过。” “地狱也不是每一层都这样。”路西法道，“人类越多的地方越热闹——像玛门那一层就非常繁华。还有阿斯蒙蒂斯那里也是。” “我很少去阿斯蒙蒂斯那一层。”米迦勒道，“玛门那边倒是经常去，那里的人类很喜欢给我推荐葡萄酒。” 路西法转过脸盯着米迦勒。 “那里的酒吧很有趣，你可以去试试。”米迦勒道。 “等等，”路西法迷惑地问，“你经常来地狱？” 米迦勒理所应当地一点头：“是啊。” “……我怎么不知道？” “我不是经常去地狱找你吗？”米迦勒反问。 “但是……”路西法一噎，“你一般都是是从公务通道直接到达第七层——你哪来的时间去别的地方？” 天堂和地狱之间的公务通道仅对炽天使和地狱魔王开放，站在入口的魔法阵选择要去的目的地（比如地狱第几层），收到相应负责人的确认后，就可以直接传送至相应的地点。这组通道设立的本意是方便炽天使和魔王进行一些保密程度较高的工作往来，但显然被这两位领导者开发出了新的用法。 米迦勒心虚地转开脸。 “这个嘛，”他摸了摸鼻子，“我确实是走了公务通道，也确实直接到达了第七层。” 毕竟到达第七层需要路西法进行确认，不然传送无法进行。 “但我每次请假的时间会长一点，”米迦勒道，“我会在离开光明宫之后用幻术飞上第四层，去人类的酒吧里坐一会。” “……酒吧？” “我说过，我去过很多酒吧。”米迦勒道，“这下你该信了。” “你都没有告诉过我。”路西法不满道。他说不上这是一种什么情绪，总之似乎有些沮丧。米迦勒来到地狱——他的地盘——的酒吧，却从来不通知他这个主人。 米迦勒甚至都没有邀请过他！ “我以为你不喜欢酒吧。”米迦勒道，“你一直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我记得你很讨厌黑暗精灵的篝火舞会——那你应该也不太会喜欢吵吵闹闹的人类酒吧。” “可是我不讨厌跟你一起。”路西法低声道，“你都不问我。” 米迦勒眨眨眼，假装没听见路西法半抱怨半撒娇的话（想到撒娇这个词，他差一点笑出声来）：“我的错。想喝一杯吗？” 路西法矜持地沉默了一会，道：“好的。” 无人的巷子里，天使和堕天使一前一后地张开翅膀没入夜空。米迦勒身边萦绕着路西法给他加的忽略魔法，无奈地扭头看了眼紧紧跟着他的地狱之主。 “要去哪？”路西法问。 “一个有点意思的地方。”米迦勒道，“不吵不闹，酒也不错。” 他向路西法伸出了手。 这纯粹是个下意识的动作，但当路西法的手握上来时，他难得地退缩了一下。好在这个动作很轻微，路西法并没有察觉。 米迦勒转开视线，向着记忆中的方向飞去。 不得不说，这感觉不赖。 他们落在一条安静的路上。这里没什么行人，路西法撤除了忽略魔法，和米迦勒并肩走在人行道上。魔王的嘴角微微含笑，看向米迦勒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眷恋。 米迦勒忽然觉得脸颊有点烧。 “就在前面不远处。”他微微转开脸，飞快地抬起一只手，用手背贴了下脸。他白色的袖子在黑夜的背景下一晃一晃，引得路西法的目光跟着上下移动。 “看什么？”米迦勒回过头刚好对上路西法探寻的目光，他强自镇定，“怎么了？” 路西法没有回答，目光只是在米迦勒的脖子和领口处又逡巡了一圈。然后他转开脸，表情自然，喉结缓缓上下滑动了一下。 米迦勒：“……”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还好目的地就在眼前，米迦勒停下了脚步。他伸手推门时，路西法抬头看了眼门口的“地狱酒吧”招牌。 “居然是这种名字，”路西法在米迦勒推开门的时候道，“这真的是普通人类开的酒吧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那么普通……”米迦勒道。 路西法四周看了看：“这家酒吧并没有顾客。”似乎有些过于冷清了。 “因为老板和员工都是怪胎。”米迦勒小声道，“正常人类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毕竟正常人不喜欢听调酒师跟他们侃科学定理和公式。 “嘿，好看的兄弟！” 调酒师站在吧台后，冲米迦勒打了个招呼：“你又来了——这次拉蒙特那个loser没有和你一起吗？” 米迦勒：“……” “哦——这次你带了哪个loser？”调酒师兴致勃勃地问，接着他收到了来自两个人的死亡视线。 路西法：“……”确实不怎么正常。 第89章 第89章 阿斯加德的神王宫殿。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来找我。” 洛基跟着索尔，跨过倒塌的石柱和破碎的砖石，走向仙宫的深处。诡计之神脚步轻快，一点也不像是身处战争之中。索尔偶尔回头看他一眼，拽一把他的胳膊把他引向正确的方向。 “本来不是来找你的。”索尔回答，“但我想，你应该不会在这时候离开阿斯加德。” “那为什么会来这里呢？”洛基道，“来这种……都是尸体的地方。”他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 “可能的地方我都找过了，”索尔道，“其他地方都没有你，那你应该是在这个地方。” 洛基的眼神在他身上飘了几飘。索尔背对着他，并未察觉。 “你居然很了解我。”洛基用一种惊奇的语气说，“为什么？” “你是我弟弟，”索尔道，他回过头看了洛基一眼，“你骗过我太多次，我怎么不会去了解你？” 洛基翻了个白眼。 “我不是你弟弟。” “你是。”索尔坚持道，“你是阿斯加德的王子，是父亲的儿子——你是我的兄弟。” 王宫的深处并未遭受严重袭击，神王和神后的居所尚且完整。索尔推开那扇金色的大门，和洛基一起进入神王的居室。 “为什么要来这里？”洛基问。尽管他一直竭力显得尖刻而抗拒，他好奇的绿眼睛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他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一旁架子上的摆件，但很快就收回了手。他看了眼索尔，好在雷霆之神并未发现他的小动作。 “找一样东西。”索尔道。他掀起半边布帘，向深处的房间走去。那布帘垂落，很快又被洛基掀起来。 “来找什么？”洛基问。 “父亲的冈格尼尔之矛。”索尔看了洛基一眼。神王之子看起来有些沉郁，这和平日的他不太一样。“他让我拿上那支矛，与敌人决战。” “你又打不过他。”洛基翻了个白眼。 “你知道敌人是谁？”索尔停住了脚步，转脸盯着洛基。 被他这样盯着，洛基丝毫不慌，甚至有闲心笑了笑：“我可是九界中除了母亲以外最好的法师。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索尔盯着他看了一会：“弟弟，你看起来可不像你表现得这样轻松。” 洛基收起了笑容。 他看了索尔一会，一耸肩，用轻飘飘的语气回答：“也许是，也许不是呢。快去找冈格尼尔之矛吧，哥哥。别费心思琢磨诡计之神在想什么了，你永远不会了解坏家伙的想法，王储殿下。” 他把“哥哥”这个词咬得十分怪异，充满了嘲讽的意味。说完他重新扬起笑容，甚至笑得越发灿烂起来。 索尔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沉着脸上下打量了洛基一番，没说什么，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冈格尼尔之矛被神王随意地立在房间的一角。索尔来到它面前，深吸一口气打算恭敬地将它执起，旁边伸出一只手，动作迅捷地抢先拿走了冈格尼尔。 “洛基！” 得逞的诡计之神露出一个索尔极其熟悉的微笑。但洛基并没有立刻消失在索尔面前，或是用冈格尼尔攻击索尔。他只是将那支矛握在手里，把它往地上点了点。 “我有点怀念短暂地拥有它的那段日子。”洛基道，绿眼睛看起来天真无辜又风云诡谲，“你想拥有它吗，哥哥？” “我不想拥有它，我只能使用它。”索尔叹了口气，他伸出手：“给我，洛基。你打不过我的——你不会想在这时候跟我打架。” “谁说我打不过你？”洛基另一只手里已经多了一把精巧的匕首，“你又不是没试过。” 雷霆之神颇为糟心地盯着他的冰霜巨人弟弟。不管怎么说，一只手拿着块跟他本人一样高的远程武器，另一只手反握着一把用于近身搏斗的迷你匕首，洛基看上去实在是不像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阿斯加德小王子。 ——倒像是走投无路、可怜兮兮的动物，张牙舞爪地用稚嫩的爪子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妙尔尼尔被索尔扔在地上，光滑的地面被砸出一个蛛网形的裂痕。索尔制住洛基拿着匕首的那只手，接着从他手中夺走了冈格尼尔之矛。意外的是，洛基并没有反抗。他只是盯着索尔，索尔以为他眼圈又要变红了，就像很久以前他们这样对峙时那样——但是没有。 洛基只是平静地盯着他，常年挂在嘴角的微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了起来。他看了索尔很久，终于扯出一个怪异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笑，又像是要哭。 但他最终还是收起了所有的表情。 索尔看了妙尔尼尔一眼，又看了看洛基，没有松开紧紧钳着洛基的那只手。洛基被他拽着，以一种踉跄的步伐前进。妙尔尼尔留在原地，连同被砸了个裂痕的地面一起，看上去有些凄凉。 “要我说，你真是一点都不喜欢动脑子。”洛基一边跑得气喘吁吁一边抱怨道，“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你的玩笑曾经给我造成不少麻烦，洛基。”索尔道，“但今天不行，弟弟。阿斯加德快要被毁灭了，我们必须承担起这里的责任。” “……母亲在哪里？”洛基咬着牙问。 “前些日子她回了华纳海姆。”索尔道，“这件事一直保密，只有父亲知道她的去向。现在我们要去找父亲。”他在离开王宫时谨慎地四处看看，拉着洛基从一条小路离开了。 “我不是奥丁的儿子！”洛基压低嗓音吼了一句。 “够了，洛基！”索尔道，“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 洛基挣了几次，才把自己的手腕从索尔的手中挣脱出来。“敌人是末日博士，”他微微抬起下巴，揉着自己的手腕，“他是来找我的。” “末日博士？来找你？”索尔皱起眉头，“你做了什么，洛基？” 洛基垂下眼陷入了沉默。 索尔想起了他弟弟的一贯秉性，试探着问：“你背叛了他？” 洛基有些惊讶地抬起眼。 “别那样看我，洛基。如果哪一天我也全世界追杀你，甚至不惜为此毁掉一个国家，唯一的理由就是你真的背叛了我。” 洛基眼珠一转转开了脸。但索尔仍然没有放过他：“末日博士呢？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洛基舔了舔嘴唇：“他只做了一件事。”他转回脸来眨眨眼，绿眼睛显得格外委屈。他摊开双手，给索尔展示自己手心里的魔法纹章。 “他给我下了禁魔阵。”洛基道。 索尔愣住了。 他低下头细细地看着洛基手心里的魔法纹章，伸出一根手指想要碰触，洛基闪电般缩回了手。 “魔法纹章课你是睡过去了还是还回去了？”诡计之神气急败坏地问，“这种高等禁魔阵不是可以随意碰触的！” “……我确实不记得了。”索尔郁闷地回答，“你知道我不怎么会魔法。” 雷霆之神瞅了瞅那两个魔法纹章：“我以为这东西不会影响我……” 洛基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做了个深呼吸以免自己情绪过于激动：“你……算了，跟你解释也没用。”他两条手臂在胸前交叉，将手心了藏起来：“我们得找到那个末日博士，但在这个魔法阵失效之前我不能出现。他的军队依靠魔法控制，所以我们必须控制他本人。” “你知道这个魔法阵的时效？”索尔疑惑地问。 洛基：“……”因为这是他自己下的。 但诡计之神当然不会承认这一点。他抬起下巴：“我也是个法力高强的法师。” “这倒是。”索尔立刻相信了这一点，“那时效要多久？” 洛基咬了咬牙，难得地后悔了几秒：“……一个月。” 索尔：“……你说多久？” 洛基扭过脸不再说话。 索尔陷入了沉默。 一个月。阿斯加德的时间流逝和地球上相等，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末日博士对阿斯加德造成严重的破坏。这是他的国土，庇佑着他的子民（虽然他并不是神王，但只要是阿斯加德人，都处于王室的庇佑之下）。 如果阿斯加德遭到破坏，这些阿斯加德人该何去何从？ 索尔知道洛基也一定在想同样的问题。但阿斯加德对于洛基的意义可能与他并不相同。 作为奥丁的亲生子，阿斯加德未来的新王，索尔身上肩负着整个阿斯加德的责任，他自然会去思考这个国家未来的命运。而洛基…… 他更可能在琢磨如何趁乱将阿斯加德收归己有。 因此索尔重点关注了一下洛基的情绪。出乎他的意料，洛基看起来并不像是斗志昂扬打算占领阿斯加德的模样。他看上去似乎有些过于沮丧了。 “洛基？”索尔试探着叫他一声。 洛基抬起头。那双绿眼睛中终于如索尔曾经期待（这个词很奇怪，他为什么要期待？）的那样，蓄积了一点点水光。洛基飞快地又把目光移开，掩饰地回答：“我没事。” 背对着索尔的视线，洛基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很快就被风干。 “先跟我到安全的地方去。”索尔不容置疑地握住了洛基的手腕，“末日博士在找你，决不能让他发现你在这。” “你不怪我把他引到了阿斯加德？”洛基仍然躲着他的目光，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你是阿斯加德人，他当然会来这里找你。”索尔道，“我为什么要怪你？” 洛基惊讶地看他一眼。 “但如果我没有背叛末日博士……” “不会的，洛基。”索尔用安抚的口吻回答，“你怎么可能不背叛他呢？” 洛基觉得自己无法反驳。 “那么，”他再一次试图挣脱索尔的手，但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动，发现没能挣脱，只得放弃：“你打算把我带到哪去？” 这次索尔径直向前走去，没有回过头看他：“我送你去母亲那里，”索尔顿了顿，“她在华纳海姆，她的故乡。” 第90章 第90章 “我不去华纳海姆。”洛基僵硬地拒绝。 “你不能使用魔法了，洛基。”索尔道，“母亲是九界中最好的女巫，华纳海姆也有更多的法师。你在那里会更安全。” “不。”洛基语气更加僵硬，“我躲到那里，末日博士会把华纳海姆一起毁掉。我不能连累母亲。” “听话，弟弟。”索尔道，“我很担心你。我怕你受伤——” “我不用你担心我！”洛基打断了这句话，他猛地挣开索尔的手，手腕上留下了一圈红色的痕迹。“你想可怜我、讨好我吗？没用的，索尔。不管你如何对待我，我都会恨你。” “不是因为这个，洛基！”索尔再次握住洛基的手腕，这次他用了更轻柔的力度。见洛基没有立即挣脱，索尔便继续说下去：“我会让末日博士相信你在阿斯加德。” “你打算怎么做？”洛基问。 “我有办法。”索尔道，“你先去华纳海姆。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办法——现在我无法开启彩虹桥。你一定要离开阿斯加德，洛基。” 洛基看了他几秒。 “还真是让我意外。”他轻轻嗤笑一声，“你知道吗，索尔，你这样子看起来很像传说中的圣人。” “我不是圣人，洛基。”索尔道，“但我不能看着你受伤。去华纳海姆，你会安全的。” 洛基不置可否地一耸肩。 “随便你吧。”他说，绿眼睛显得兴趣缺缺，“反正这是你的选择。不过……” 他看了看身边的废墟，好奇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索尔看了他一会。 “我去找父亲。”他闷声回答。 洛基神色变得古怪起来。“很聪明嘛，神王之子。”他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道，“寻求爸爸的帮助，你是襁褓里还在吃奶的三岁孩子吗？” “阿斯加德的孩子两岁就断奶了，弟弟。”索尔叹了口气，“生理课上你是不是睡着了？” 洛基的脸色变得更差劲了：“我是说约顿海姆的冰霜巨人。”他上课从来不睡觉！混蛋索尔诬蔑他。 索尔：“……嗯，你说得对。”冰霜巨人的婴儿一岁以内就可以断奶了，因为他们必须尽快地长大，以适应约顿海姆过于严寒的天气。而且比起阿斯加德神族，冰霜巨人更接近某种原始的冰原生物，他们的幼崽（也就是幼小的冰霜巨人）在很小的年龄就能在冰原上奔跑了。 不过……洛基从小就不是一般的冰霜巨人。作为冰霜巨人他的体型过于瘦小（毕竟冰霜巨人大部分都比索尔高出小半个身子），因为过于娇嫩和脆弱，约顿海姆的首领劳菲并不喜欢这个孩子，才被奥丁捡了便宜。来到阿斯加德时，他已经快一岁了，但仍然被裹在襁褓里。 也许弟弟就是长得比较慢吧，索尔想。 “我走了。”洛基恶声恶气地丢下一句，转身就走。他的绿披风随着转身的动作潇洒地扬起，外套下摆甩出一个漂亮的弧线。 索尔一耸肩。 “一路平安。”他低声道。 阿斯加德地宫里，海姆达尔焦急不安地徘徊着。他的眼睛可以看到九界的每一个角落，但唯独看不见神王奥丁的去向。 他只能看见一片光辉灿烂的神力，遮挡了他最想要看到的位置。 人群骚动起来，似乎是有什么人进入了地宫。海姆达尔神色一肃，伸手扶起身边被挤倒的一位母亲。她手里拉着两个孩子，感激地向他道谢。 “海姆达尔！” 索尔在海姆达尔的肩上一拍。海姆达尔回过头，看见了风尘仆仆的阿斯加德大王子。 “索尔？”海姆达尔瞥了眼他手中的冈格尼尔，“妙尔尼尔呢？” “需要的时候会来的。”索尔心不在焉地回答。他环视一周，看到许多阿斯加德人或坐或站，但都紧紧盯着他。 “要把这些人带走，不能留在这里。末日博士随时可能攻击过来。”索尔皱着眉头，“父亲呢？” “不知道。”海姆达尔回答道，“神王陛下嘱咐我将民众安顿好，便消失不见了。他离开时看上去不太好，但我无法违抗他的命令。” “你也看不到他？”索尔问。 “我看不到。”海姆达尔摇头，“神王用他的神力遮挡了我的视线。” 索尔脸色凝重。 “我知道了。”他说，“海姆达尔，保护好大家。” 索尔匆匆离开地宫，前往另一处隐蔽的宫殿。他记得母亲曾跟他提起，这处宫殿封存着一些过去的痕迹。也许奥丁会在这里？ 宫殿的大门紧闭，索尔伸手一推，却很顺利地推开了。扑面而来的灰尘让他打了个喷嚏，低下头时却发现地上有一块地砖上的灰尘被拂去了。 那块地砖上画着一幅画，一个黑发的人形（索尔差一点以为是洛基，但仔细看似乎是个女性）骑在一匹马上，一手举剑，一手执盾，正向前冲锋。她的黑色长发在脑后扬起，身后跟着无数英勇的阿斯加德女武神。 这是谁？ 索尔脚下踢了踢，将另一块地砖上的灰尘拂去，看到另一幅画面。黑发的女人站在奥丁身边，身穿铠甲，手里拿了一对长剑。她和奥丁都笑着，看上去很亲密。 索尔困惑地皱起眉头——她到底是谁？ 他不再关注地上的石砖，向宫殿的内室走去。一路上他注意到 内室什么都没有。这个房间显然应该是有人居住的，但似乎被清空了。索尔看得出许多地方都有放置过物品的痕迹，但现在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索尔忽然注意到房间的一侧有一扇不易发现的门。这扇门 “父亲？” 然而奥丁却不在那里。 尼福尔海姆边缘地带永远不能享受阳光的恩泽。这里十分昏暗，水雾随着湿冷的空气缓缓流动，像漂浮着一条又一条白色的轻纱。这里是通向亡者国度的最后一段路，再向前就是亡者国度的入口。 神王奥丁就出现在这个地方，没了冈格尼尔他看上去不过是个普通的、年迈的阿斯加德神族。他白色的须发在带着雾气的凉风中轻轻拂动，除了那单片黑色的眼罩给他增添了些许王者的威严。 他是来见一个人的——一个被他和整个阿斯加德背弃，独自在充满阴冷、绝望和死亡的亡者国度生活了数千年的孩子。 他抬起头，殷切地注视着亡者国度的入口。那里黑色的死亡力量氤氲开来，有什么分开了浓重的黑暗。奥丁空着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 一个黑发绿眼的女人出现在那里，她身上是一袭黑色的紧身战衣，看起来英姿飒爽。长长的黑发垂在脸颊两侧，有几缕被尼福尔海姆吹来的带着雾气的风扬起。她神色冷酷，在看到是奥丁的那一瞬间变得更加阴暗。 “你终于决定杀死我了吗，父亲？” 她两手交叉，刷地双手出剑。长长的剑锋闪着寒芒，一如数千年前那样。 那时她是阿斯加德最勇敢的骑士，是所有勇士和女武神仰慕的对象。所有的荣耀加诸她一身，她就是奥丁王冠上最耀眼的宝石。 奥丁手无寸铁，站在她的对面。神王一只眼上蒙着眼罩，传说中他用那只失去的眼睛换回了智慧与预言的能力。他看着这个已经多年来不为人知的女儿，深深地叹息。 “多谢那个人类的攻击，”女人笑得骄傲而凄凉，“他破坏了阿斯加德对冥界的封印。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父亲——如果按照原计划，你本来是打算死去那天才将我释放出来吧？” 奥丁祈求地望着她，仅剩的那只眼里含了泪水。“海拉，”他呼唤着女儿的名字，“请你不要离开冥界。你的离开将开启诸神黄昏，这是谁都不愿意见到的结果。我们不能失去阿斯加德。” “父亲，”海拉似乎失去了耐心，“在你将身为战神的我削去神格、封印于黑暗之中时，这一天就已经注定。我每一天都期待着离开这个地方，你觉得我会主动放弃吗？” 她露出冷笑，“不可能的，父亲。在你把索尔封为阿斯加德王储的那天，你就已经永远失去我了。” 奥丁痛苦地喊道：“海拉！” 然而海拉并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阿斯加德也早已失去我了——我知道现在一定没有人纪念我当年的英勇。几千年过去了，谁都不知道阿斯加德曾经的荣耀是拜谁所赐。那这个地方的存续与否，我又为什么要在乎？” 奥丁默默地看着她。 “我才是你的头生子。”海拉道，“那些过去的荣耀曾经属于你和我，父亲。我才是你最忠诚的战士，而不是那个金毛的孩子。他长大了吗？他能成为合格的君主吗？” “他能。”奥丁回答。 海拉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一剑刺出。奥丁并没有躲开，但海拉也并未真的杀死他——剑锋在快要抵达奥丁心口的时候停了下来。海拉深吸一口气，收回了剑。 “你不会就让我这样杀了你的。”海拉道，“你一定有埋伏。” “你母亲不会愿意看到的。”奥丁道。他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我很抱歉，海拉。” “道歉没用。”海拉道， “我该怎么做？”奥丁问，“海拉，我该如何取得你的原谅？” “我不会原谅的，”海拉道，“但你可以跟我打一场。你赢了我，我便甘愿继续被你封印。如果你输了，那就放我出去，再也别想封印我。” “海拉……”奥丁试图阻止海拉，但他的女儿并不理会。 “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父亲。”她收起了所有的表情，“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了，神王奥丁！” 海拉再次出剑，这次她的剑快了不少。奥丁闪过这次攻击，一道神力劈在海拉身上，逼得她后退了两步。 “海拉。”神王道，“阿斯加德的禁制只打开了一半，你不要冒险。” 海拉冷笑起来。“该让你看看我这些年的进步了，父亲。”她一剑袭来，带着浓重的死亡的气息，“我现在是死亡的女神。” 第91章 第91章 “呃……当我没说。”调酒师举起双手，一只手拿着只杯子，另一只手拿着块白布。显然，刚才他在擦杯子。 米迦勒看了眼这位调酒师——上次没有细看，现在他才发现这位调酒师的头发是金色的。虽然看上去发质远不如路西法，而且颜色也没有路西法的纯正（他完全忽略了两个生物并不属于同一种族的事实），但那确实是金色。 这点金色给米迦勒增加了一点点对他的好感——不过也仅仅是一点而已。 路西法没有递给调酒师多余的眼神。米迦勒安抚地拍了拍路西法的胳膊，拉着他穿过空空荡荡的大厅，走到吧台前坐下。 “上次是拉蒙特带我来的。”米迦勒道，“这家酒吧的老板是他朋友。” “我知道。”路西法道，他不知怎么有些不舒服，“刚才我听到这个名字了。”一如既往地刺耳。 看出路西法情绪不太好，米迦勒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难道是他的错觉，为什么觉得路西法最近越来越善妒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威廉姆斯先生，”米迦勒转向调酒师，在吧台上敲了敲，“有什么推荐吗？” “真荣幸你还记得我的名字。”调酒师刚刚转身回去放擦好的杯子，闻言跳舞似地转了个圈，面对米迦勒，“叫我布兰顿就行。老样子，‘地狱烈火’怎么样？” 米迦勒看了眼路西法。后者一耸肩：“这个名字我挺感兴趣。” “那就地狱烈火。”布兰顿道，他开始动手准备原料：“你也觉得这款酒很不错对不对，长得不错的朋友，迈克尔（michael）？我应该没记错吧？” “没记错。”米迦勒点点头，“确实是米迦勒（michael）。” “他为什么那样叫你——我是说，长得不错的朋友之类的。”路西法问米迦勒。 “也许只是个绰号。”米迦勒道，“而且这也不重要吧——再说，”他稍稍压低了声音，恰好隐藏在吧台上瓶瓶罐罐挪动的声音中，“在人类眼里，我们都是长得不错的类型。”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当然在天使中，我算不上长得好的那一种。” “不，你很美。”路西法微微歪着脑袋直视米迦勒，毫不吝啬地赞美道，“你比其他天使都要美。” 如果给他点时间和比较私人的空间，他能唱一首赞美诗。毕竟路西菲尔曾经还是天堂唱诗班的领唱。 米迦勒转开了脸。他觉得自己的脸颊又一次烧了起来——这不应该，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亲密无间，为什么路西法简简单单一句赞美还是能让他如此羞赧？ 更不用提他们现在还处于“分手”的状态。 “哦对了。”这个声音唤回了两位天使的注意力，他们同时抬头去看布兰顿。 “你们是开车来的吗？”布兰顿咧着嘴冲他们一笑，拿出一个雪克壶，“喝完不能开车，你们可以去楼上的包间休息。” 路西法脸色紧绷：“……不必了。” “嗯？”布兰顿惊讶地停下手上的动作，“难道我看错了，你们不是一对儿？” “不是。”米迦勒抢先道，“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路西法看了米迦勒一眼，忽然按住了他的手。 “是一对儿。”他懒洋洋地道，黑眼睛瞥了眼布兰顿，透出警告的神色，“不过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 “呃……抱歉。”布兰顿耸耸肩，低下头去继续工作，咕哝了一句：“我以为……算了。” 米迦勒无奈地抽回自己的手。 “布兰顿，有客人吗？” 这个陌生的声音再一次引得两位来客抬起头。吧台后方一扇门打开了，里面走出另一个棕色头发的青年。不同于金发的调酒师布兰顿·威廉姆斯，这位刚刚出现的陌生人身上带着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当然是有客人。”布兰顿没好气地抱怨道，“不然我在这里干什么，做化学实验吗？” “你又不会做。”那青年靠在吧台后面，看了眼米迦勒：“上次拉蒙特带来的朋友？” “你什么都听见了？”布兰顿停下手中的动作白了他一眼，“那你问什么问？” 棕发青年笑了一声。他转向米迦勒：“迈克尔？” 米迦勒一点头：“你也是拉蒙特的朋友？” 棕发青年嗤笑一声。“朋友算不上，”他说，“不过确实关系不错。听说他现在的工作不错，那我也没必要再和他联系了。”他看了眼正进行最后一道工序——把雪克壶里的酒液倒进古典酒杯，让深色的酒液从冰块上浇下去——的布兰顿，道：“其实‘魔王之吻’也不错，可以试试看。” “……”听到这个名字时米迦勒顿了顿，他想起了路西法曾经喝过的那杯“天使之吻”。他定定神，道：“谢谢。” 路西法看着米迦勒。炽天使叹了口气，他感觉路西法的目光殷切得有些过分了。 “怎么了？”米迦勒小声问。 “我忽然有个想法。”路西法道，“有一件我非常想做的事情。” 米迦勒：“……是什么？” 千万不要是突然吻我…… 路西法凑近了米迦勒，炽天使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放在吧台上的手下意识握紧，眼睛紧紧盯着逐渐放大的路西法的脸。 别……在这里—— 路西法凑到他跟前。在米迦勒快要躲开时，他轻轻笑了一声，离开了米迦勒。 “逗你的。”路西法道，“不过我确实有件事想做。” 他看着米迦勒的眼睛，神色认真。米迦勒也微微松了口气，问： “什么事？” 路西法微微垂下眼。“回去之后，”他余光观察着米迦勒的表情，“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米迦勒呼吸微滞。 “你是说，一切吗？”他问。 “当然。”路西法道，“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米迦勒看了他一会，忽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我竟然有些紧张。”他笑了。 “嘿，嘿，先生们，”布兰顿的声音拉回了他们的注意力，那可怜的调酒师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吧台后，一手端着一杯地狱烈火，“你们是来喝酒的，我应该没理解错吧？冰块都要化了。” 站在他身边的棕发青年笑了笑，接过他手里那两杯酒，放在米迦勒和路西法面前。 “抱歉，”他看起来忍着更浓的笑意，但好在保持住了风度，“这是你们的酒。” 米迦勒麻木地看了眼布兰顿。路西法倒是一脸自然地接过酒杯，跟米迦勒的杯子碰了一下，还冲布兰顿说：“如果冰块那么容易就化掉，说明质量不够好。” 把布兰顿气得够呛。 一杯地狱烈火结束，他们又换了杯魔王之吻。 米迦勒很喜欢这杯点缀了一枚橄榄的微黄色酒液——虽然魔王的吻可比这热烈得多。这杯酒太矜持，太冷静，实际上路西法的吻更加具有侵略性。 米迦勒这样想着，感觉自己两侧耳朵微微热起来。 “还可以，”炽天使竭力掩饰自己不算自然的脸色，“不算太差。” 他一转脸，发现路西法对着酒杯，神色古怪。米迦勒忽然想起了对方纠结的原因——地狱不止路西法一个魔王。 除了著名的代表七大罪名的魔王，死亡天使萨麦尔还享有“血海魔王”之名，因为他的居所在地狱第八层，就在血海岸边。恶魔首领撒旦和莉莉丝自然也都可以成为魔王，其他几位势力较大的恶魔领主有时候也被称为魔王。这样算下来，地狱的“魔王”就有十几位。 因此这个“魔王之吻”的含义变得有些刺激。 米迦勒看着他表情纠结，安慰道：“你想想我第一次喝‘天使之吻’的时候，大概就是那种感觉。” 路西法：“……”感觉更喝不下去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瑞安为什么非要用这个名字。”布兰顿道，他这话是跟那棕发青年说的，不过并没有避开米迦勒他们，“他好像对地狱什么的特别执着。” “他还染了红头发。”棕发青年一耸肩，“不知道他到底认识了什么人——我怀疑就是英国人，毕竟他们是那种拿着一根小棒棒就自以为能隐身的物种。” “醒醒，马修，那要靠隐身斗篷。”布兰顿拍了他一巴掌，“魔杖是用来发射咒语的。” “我相信一定有一个咒语是可以隐身的，”马修——棕发青年反驳道，“只是哈利·波特没有掌握这个咒语而已。” “但是罗琳从未提到他学习这类咒语！”布兰顿道，“从来没有！” “魔法的世界是无限广泛的，”马修认真地说，“你不能否认某种可能性的存在，就好像物质的世界里不能否认唯心主义的存在一样！” “但是我们要尊重原著！”布兰顿道，“否则你就意识不到什么叫脱离角色（out of character）！这是难以忍受的事情！” “基于罗琳所设计的世界进行逻辑范围内的合理延展，同样是尊重原著的表现。”马修道，“这一点你也不能否认，布兰顿！” 布兰顿：“……不，你这样的人会被原著狂热爱好者排挤的。而且很不幸，我就是这样一个狂热的爱好者。” 米迦勒疑惑地问路西法：“他们在聊什么？”他对魔法并不精通，也许路西法能听懂一些蛛丝马迹。 路西法喝了一口魔王之吻，摇摇头：“听不懂。”一开始似乎还是跟魔法有关，后面的内容感觉更像是胡说八道。他低头瞥了眼手中的酒杯——意外地还行。 “我有点好奇，”他想了想问米迦勒，“他们这种人——”他指指马修和布兰顿：“在人类中算是聪明还是不聪明？” 米迦勒将空了的杯子向前一推，耸耸肩：“我不清楚。”他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其实按理来说，拉蒙特的朋友应该是很聪明的，他曾经亲口告诉我他智商很高。”但是…… 路西法心情复杂地看了眼这两个吵得不可开交的人类，伸手在吧台上敲了敲，那两个吵得激烈的人类并没有听见。他遗憾地对米迦勒说：“但我觉得他们并不聪明。” 甚至看起来有些蠢。 似乎他们在关于人类的问题上达成共识以后，有关人类的任何问题就显得不那么敏感了。他们可以轻松地将这类话题说出口——看来，开诚布公永远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是啊。”米迦勒一耸肩，“奇怪的生物。” 第92章 第92章 这时酒吧里的音乐换了一曲，从刚才带着些忧伤的音乐换成一首更加欢快的曲子（让我们体谅一下天使对人类音乐的鉴赏能力），混在两个人类的争吵声中显得更加热闹。 “魔法世界是一个非常有逻辑的世界，你不能擅自加入新的设定，否则这个世界自运行的逻辑就要崩塌了！”这是布兰顿。 “说到逻辑问题，你大概聊不过我，布兰顿·威廉姆斯。物理学家的逻辑学当然是无懈可击的！”这是马修。 路西法翻了个白眼，刚要开口打断他们时忽然愣住了。 “我没听错？”他问米迦勒，“我好像从歌词里听到了别西卜？” 米迦勒也是一脸困惑：“我好像也听见了。” 可惜音乐声覆盖在人类的争吵声之下，听不清歌词。 此时争吵的两个人类刚好停下来。布兰顿扭着脸跟马修生气，马修倒是很快恢复了情绪。“什么？”他问米迦勒，“你们在说这首歌？” “歌词里好像提到了别西卜？”路西法道，“我应该没听错吧。” “哦，是这样。”马修道，“那句话是‘别西卜已经为我预留了一个恶魔’。这首歌是说……一个人杀了人，他在向他的母亲道别。” “并且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布兰顿道。 马修转向布兰顿：“不，他没有准备好。” 布兰顿：“……” 路西法摇摇头：“别西卜不会这么干的。”地狱里没有那么多恶魔给人类预留。 “那可不一定。”布兰顿道，他决定不再跟马修说话，但和前来的客人聊聊还是没问题的。“毕竟别西卜可是传说中的地狱公爵——虽然我也很好奇，人类灵魂下地狱之后会发生什么。”布兰顿说完这句话，递过来一张酒水单：“你们还有什么感兴趣的吗？” 米迦勒接过来拿在手里。“地狱之巅？”他看见这个名字，笑了一声，“这根本不存在吧。”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第一层的办公大楼。”路西法道，“从高度上来说，那算得上是巅峰了。” “说起来，我还没去过那里。”米迦勒道，“平时我没有要去第一层办的公务。” “当然。”路西法道，“你只要来找我就行了，别的地方哪里也不用去。”他特地强调了“别的地方”。 米迦勒听得笑了。 “回去以后我们一起在地狱逛逛？”米迦勒道，“可以去玛门那层。如果你觉得太吵，也可以去其他魔王那里。” 这是个好主意。路西法想，顺便打劫一下玛门——对他来说，敲诈下属只是个顺手的工作，尤其是敲诈本来就是地狱首富的玛门。 “我觉得人类灵魂下地狱后会很幸福。”马修道，他试图和布兰顿沟通，奈何金发的调酒师并不愿意理他。马修只好耸耸肩，继续说下去：“毕竟那都是会下地狱的灵魂，应该和地狱的恶魔兴趣相投。” “那倒未必。”路西法道，“恶魔不喜欢人类。” “有道理。”布兰顿道，“说起来，地狱的环境到底是不是如但丁所述的那样？就像一个漏斗，每一层都有不同罪名的灵魂？” “不完全是这样。”路西法道，但他没有继续解释下去。他指指酒水单上的另一个名字：“‘堕落’如何？” 布兰顿“嘶”了一声。 “比较刺激。”他说，“新手一般不推荐。不过……”他观察着两位客人，“我想你们应该是很有经验的。”说着他便开始动手准备，马修就靠在一边看。 “刺激倒是贴切。”路西法低声感叹道，“就是时间太长。” 足足七天七夜，还很痛。 这个词也勾起了米迦勒的回忆。但那些回忆并不愉快，他很快从这些回忆中抽离出来，点了点酒水单上的另一个名字：“七宗罪套餐是什么？” 这个名字出现在清单上的“今日推荐”部分，虽然米迦勒严重怀疑这家酒吧每天的“今日推荐”都是这个。 “哦，一套七杯酒，分别对应色.欲、暴食、贪婪、懒惰、暴怒、嫉妒、傲慢七种罪名。”布兰顿道，他有些得意，“终于把这七种罪名背全了，这次我是按顺序说的。” “是啊，”马修语气凉凉地添上一句，“背了无数遍。” “喂！我可是很努力了！”布兰顿抗议道，“平时没有人点这个套餐，我没有练习的机会！” 马修：“……布兰顿，我们不在客人面前说这个。” 路西法有些意外：“顺序？”他可不知道罪名还有顺序。 “嗯，根据对神不敬和欲望膨胀的程度，从轻到重。”布兰顿道，“其实说法不太一致，不过这是听起来比较酷的一种。” “……我没有觉得多酷。”路西法道，“不过我倒是想试试。” “好的。”布兰顿道，他一边拿了几只杯子，一边问米迦勒：“你想要试试吗？” 米迦勒微妙地顿了一会，看了眼路西法的神色：“还是不了——不过我有些好奇傲慢是什么味道。” “哦……那不行。”布兰顿道，“瑞安说这种套餐不能单杯供应。如果一定要尝试的话，也必须点一整套。” “那就算了。”米迦勒道。他本来也只是好奇人类对七大罪名的理解而已。 路西法倒是看了米迦勒几眼，似乎有什么打算。 “说起来，你怎么不去工作？”布兰顿问马修，“你一个会计怎么跑到前台来了？” “没什么工作。”马修道，“这几天酒吧又没有收入。” “那就去思考你的哲学命题。”布兰顿道，“不要来打扰我工作。” 马修诧异地举起双手：“你可真是错怪我了——我完全没有打扰，我只是在欣赏。” 布兰顿白眼一翻。 “而且我不思考哲学命题。”马修道，“我只是感兴趣。” “那你到底思考什么东西？”布兰顿道，“上次跟拉蒙特讨论宇宙参数的是谁？” “那不是哲学命题……好吧也算是个哲学命题。”马修道，“但主要是个物理学问题。其实宇宙参数——” “打住，”布兰顿道，“我一个研究历史的，你跟我说这些？” “可是除了拉蒙特也只有你会听了。”马修郁郁道，“我还能跟谁说？” “去找瑞安。”布兰顿拿胳膊肘捅他一下，“我们的老板有大把的时间听你说话。” “拜托，瑞安是个化学家。”布兰顿道，“他对宇宙的问题兴趣缺缺，就算我给他讲宇宙裂缝理论，他也会听得睡着。” “我也会。”布兰顿道，“谁都不喜欢听你讲如何进行穿越世界的旅行，因为在我们听起来这就是天方夜谭。” “可是跨宇宙模型理论上是成功的……”马修委屈地小声道，“我和拉蒙特验算了很多遍的。” 听到这段对话，米迦勒和路西法对视了一眼。 “你刚才说什么？”米迦勒问，“跨宇宙模型？” “哦，上帝。”布兰顿冲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要开始了。” “是的，”马修来了精神，他整整衣领，连说话的速度都变快了不少，“跨宇宙模型是我和拉蒙特的一个理论，我们打算把它命名为夏普-斯图尔特理论——顺便一提我叫马修，马修·斯图尔特——拉蒙特贡献更多一些，所以我们决定把他的姓氏放在前面……” “停。”路西法听得皱起眉头，“重点。” “好吧。”马修耸耸肩，“重点部分就是，我们提出了一系列宇宙参数，用这些参数可以定义宇宙中每个维度的点，以及其时间状态、旅行状态和选择状态。空间理论计算的最高维度是十一维，我们以此为基础，加上了绝对时间状态和相对时间状态这两个概念。我们计算了宇宙中一些物质的宇宙参数，分析它们的状态，结果发现……按照我们的定义，这些物质来自不同的宇宙。” 米迦勒和路西法对视一眼。 虽然前面的内容听起来像胡扯，但最后一句的意思非常明白。 “是些什么物质？”米迦勒问。 如果是某种来自深渊的物质…… “不清楚。”马修道，“那时候我和拉蒙特没有条件，无法进行更深入的分析，但我进行了大量的计算，还制作了一个精密的测量装置——我得承认，它确实比较简陋，但测量的结果是非常可靠的。那些物质的宇宙参数一定发生过改变。我的计算还在继续，如果我能找到这些物质宇宙参数改变的共同之处，我就能追踪它们的来处。你们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吗？”他问完，期待地看着两位客人。 然而两位客人一脸迷茫。 “……你听懂了吗？”米迦勒问路西法。 路西法迟疑了一会，摇摇头：“我有点想念拉结尔了。” 米迦勒叹了口气：“我也是。” 马修失望地垂下脑袋。 “这是色.欲。”布兰顿把一杯粉红色的酒放在路西法面前，“色.欲的魔王是阿斯蒙蒂斯。” 路西法：“……他不喜欢这个颜色。” “什么？”布兰顿眨眨眼。路西法没有继续说下去，端起那杯酒抿了一口。 “……”他冷静地放下杯子。 “怎么样？”米迦勒问。看得出并不符合路西法的预期——起码应该不是他理解的阿斯蒙蒂斯。 “太甜了。”路西法含糊地回答，“这绝对不是阿斯蒙蒂斯。” 米迦勒扑哧一声笑出来。 路西法垂着眼睛思考了一会，转脸对米迦勒说：“我觉得我不想再试了。”他几缕头发又从颊边垂下来，挡住了一只眼睛。 米迦勒这次没忍住，伸手给他别到了耳后。“再等等。”他建议道，“起码要等到最后一杯。” 最后一杯是“傲慢”，正是路西法自己所代表的罪名。 路西法握紧了杯子。 “好。”他微笑起来。 “说起来，我有几天没见过拉蒙特了。”米迦勒道，“你猜，如果拉斐尔回到我们的世界，阿斯蒙蒂斯会有什么反应？” 路西法嘴角抽了抽：“他一直以为拉斐尔的身体在他自己那里呢。” 米迦勒：“……那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比较好。” “我居然有点想看热闹。”路西法道。 “我也是。”米迦勒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然后他们同时低下头笑起来。 炽天使长和地狱之王的乐趣之一，就是讨论双方下属的八卦。 “得了吧，”路西法道，“他们不也把我们两个的事情——”写成小说。 “什么？”米迦勒问。 “当作传说。”路西法镇定地换了个说法。 他绝对没有读过以他和米迦勒为原型的小说，绝对没有。 第93章 第93章 “有一次我在天堂图书馆发现了一本书。”米迦勒道，“我怀疑那是拉斐尔写的，虽然我没有证据。我觉得那个故事写的是我们。” 路西法：“……什么书？” “唔……”米迦勒想了想，“叫什么，《回忆的晨祷》？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唱诗班的课本，后来才发现好像不对劲。” 不。路西法想，那本书的作者是贝利亚手下的一位魔神。 “肯定是拉斐尔干的。”路西法道，十分笃定。 “暴食。”布兰顿把第二杯酒放在路西法面前，耸耸肩：“《波西米亚狂想曲》里提到的那个别西卜。” 这杯酒泛着微微的褐色，这下路西法满意了一些：“这个颜色还算正常。”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沉默几秒一抿嘴唇：“为什么是咸的？” “美味的食物大部分是咸的，”布兰顿解释道。“当然也有例外。但甜味已经给了阿斯蒙蒂斯，我只能把咸味留给别西卜。” 路西法：“……很有道理。” “傲慢是什么味道的？”米迦勒好奇地问。 “这怎么可以提前揭晓呢？”布兰顿兴致勃勃的地说，“最严重的罪名，魔王之首，当然要放在最后揭晓——还有最终的彩蛋！” “我有点期待。”米迦勒道，“我想知道你对傲慢的理解和我是否一样。” “肯定不一样。”马修喃喃道，“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而你对他们的了解远不如我。”布兰顿道，“起码我还有个神学学位。” “他们两个好吵。”米迦勒叹了口气。 “是啊，”路西法赞同地点头，“人类有些时候很烦人。” “果然，科学家都不是正常的人类。”米迦勒道，他指指那杯“暴食”，“感觉如何？” “起码比上一杯好一些。”路西法道，“比较符合预期。” “看得出你这话不怎么真诚。”米迦勒道。 “我很真诚的。”路西法一摊手，“别西卜在我看来也就值这样一杯酒。” 米迦勒：“……还好别西卜不在这里。” 这杯“暴食”被路西法喝掉了一半。浅褐色的液体留在透明的杯中，中间堆砌着冰块，看起来像某种艺术品。 “除了那个可怕的粉色，”路西法说着又看了眼那杯“色.欲”，“总体而言，这个人类的审美还不错。” 米迦勒赞同地点点头。他伸手敲敲吧台，暂时打断了仍然不知道在吵什么的马修和布兰顿：“一杯威士忌。” “好的。”布兰顿轻快地应道。他转身看见马修已经随手拿了个杯子要倒进杯威士忌，伸手抢回那瓶酒：“威士忌不是这个杯子。” “什么？”马修惊讶地问。 布兰顿转过身从架子上拿了个新的杯子，“这才是威士忌的专用杯子。”他往杯子里倒入大半杯酒，又加上一些冰块，递给了米迦勒。 马修看了看自己手里空空的酒杯：“我是给自己倒的。”管它到底用哪个杯子。 布兰顿又从他手里抢走那个空杯：“这是利口酒杯，喝甜酒用的——你个蠢货。” 马修：“……不都是杯子吗？” “你刚才提到的那个，”米迦勒忽然转向马修，“宇宙参数什么的，拉蒙特应该也有了解吧？” 马修点点头：“是的，事实上这个理论他贡献更大一些。”物理学家眼睛一亮：“你们对这个理论感兴趣？” 米迦勒想了想：“有点。” 以他们目前了解到的信息，两个世界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特定的流动方向，主要是从原本的世界流向这里。但也有逆向流动的例子，比如詹姆斯·巴恩斯中士。 马修提出的这个理论没准是个突破口。 马修拿出手机开始飞快地编辑信息，一边编辑一边说：“我现在告诉拉蒙特，我把我们的理论推销出去了——顺便，”他按下发送，扬起脸期待地看着米迦勒，“你们有联系方式吗？手机，邮件，fb？” 米迦勒：“……”他没有联系方式。 路西法倒是从空间袋里拿出一部手机放在吧台上。 “你哪来的手机？”米迦勒困惑地问。 “蝙蝠侠给的。”路西法道，“那个布鲁斯·韦恩。” “布鲁斯·韦恩？”布兰顿刚好调完第三杯酒，“他和蝙蝠侠怎么可能搅到一起去——他是哥谭秩序的维护者，他最讨厌蝙蝠侠了。”他将这杯酒端起来放在路西法面前，“贪婪。” 路西法：“……谢谢。”他看了眼一脸茫然的米迦勒，一耸肩：“我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布鲁斯·韦恩不就是蝙蝠侠吗？ 路西法解锁手机屏，问马修：“联系方式怎么留？” “电话号码或者电子邮箱都可以。”马修道，“我接受任何一种方式。” “我是说，我不知道怎么用。”路西法道，“什么号码？” 马修：“……”这个时代还有不会用手机的人吗？ 他教路西法给他留下了电话号码，并且成功地将自己的电话保存在路西法的通讯录中。他无意间注意到路西法的通讯录里有“布鲁斯·韦恩”这个名字，还有另外几个并不认识的名字。 也许他能通过这个人获得布鲁斯·韦恩的支持？马修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打开自己的通讯录打算给路西法写个备注。 “呃……”他顿住了，“抱歉，请问你的姓名？” “路西法。”路西法道。他正在欣赏那杯紫色的“贪婪”——不得不说，这次的颜色非常适合玛门。 “抱歉？”马修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路西法？” 米迦勒拍了拍路西法的手臂，拍得位置有些靠下，动作变成了在手腕上的轻轻一拂。 路西法立刻反手握住米迦勒的手。炽天使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不知怎地没用上力，便任由路西法握着了。 “是卢西恩，”路西法道，“卢西恩·弗伦。刚才是开玩笑。” 马修便在通讯录上输入卢西恩这个名字，犹豫一下又问：“弗伦……就是我想的那个弗伦吗，意思是‘掉下去（fallen）’什么的。” “确实是‘堕落（fallen）’的意思。”路西法道，“那就是我的姓氏。” 米迦勒注视着路西法。 lucian fallen，堕落之光明。 尽管路西法已经明确表示他听不懂马修的理论，但兴奋的物理学家还是兴致勃勃地介绍起了自己的理论。在这个过程中，路西法又从布兰顿手中依次接过了懒惰、暴怒、嫉妒三杯酒，但并没有对这几杯酒作出更多的评论。 “为什么要思考这些问题呢？”米迦勒喝了两杯威士忌，又换了一杯干马提尼。他抿了一口新的酒，问马修。 滔滔不绝的物理学家闻言立刻沉静下来。 “这是事关人类生存的话题。”马修严肃地回答，“这是人类的理想和未来。” “人类的理想？”路西法推开那杯“嫉妒”，这杯酒酸度太高，他觉得有些不适应。 “是的，人类的理想。”马修答道，“人类自从文明之前就开始好奇头顶上的星空，” “反正我的专业不会是人类发展的方向。”布兰顿道，“‘傲慢’。七宗罪套餐已经完成，请尽情享用……呃，你已经快要喝完了。” 米迦勒抿了抿唇忍住笑声。 “傲慢。”路西法接过最后一个杯子，“为什么是无色的？” 前六大罪名的酒液都被布兰顿调了某种颜色。只有这一杯——最后、也是最严重的罪名，没有颜色。 “傲慢。”布兰顿道，“他不屑于取悦，亦不乐于垂怜。他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他以自己为毕生的荣耀——这样的罪名，何必还要给他增加颜色呢？” “哇哦布兰顿，”马修没什么诚意地感叹一句，“你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米迦勒关注着路西法的情绪，他有些担心这个人类——十界之内从未有谁讨论过傲慢这一罪名，所有生物都默认这是堕落的路西法的专属话题。实际上，路西法本人从未解释过何为“傲慢”，而迄今为止因为“傲慢”一罪堕落的天使只有他一个。 路西法却笑了。 他并未碰那杯“傲慢”。杯子被他留在吧台上，他侧头问米迦勒：“我们走？” 米迦勒一挑眉，也没说什么，站起来跟他一起离开了。 布兰顿和马修目送着他们离开。“他们是不是没付钱？”过了一会马修问。 又一次忘记付钱的两位天使走在街上。夜风很凉，吹在微醺的脸上刚刚好。 “所以，那个人类说错了？”米迦勒问。 “嗯？”路西法似乎在走神，闻言含糊地应了一声。 “我是说那个人类。”米迦勒道，今天气氛太好，他忍不住想多问一些问题，“他说的，关于‘傲慢’的话。” “唔……那些话，”路西法道，“其实我没有放在心上。” “那究竟什么是‘傲慢’呢？”米迦勒问。 路西法垂下眼。 “我也不知道。”他沉默了半晌才回答，“事实上我觉得……也许我一诞生就是罪恶的。” 这话让米迦勒皱起眉头。 “不是的。”米迦勒道，“你堕落之前，一直是天堂里最圣洁、最耀眼的天使。” 他这话说得毫不违心，这是天堂一直以来的共识。即使路西法后来堕落，路西菲尔这个名字也永远被整个天堂铭记。 “不是这样的。”路西法低声道，“自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有罪过了。” “什么？”米迦勒不解。 “你不是曾经好奇，我身为傲慢之君，为什么还会嫉妒。”路西法微微一笑，“我不仅嫉妒，米迦勒。” 他的黑眼睛深深看进米迦勒的灵魂，炽天使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我所有的罪名都是因为你，米迦勒。”路西法道，“我因为你牵着其他天使的手而心生嫉妒，你的吻就是我饕餮的理由。你的碰触让我变得贪婪，我眷恋你的陪伴而怠于工作。你的身躯让我第一次知晓何为色.欲，你受伤或难过时我知道了什么是暴怒。唯独傲慢是什么，我至今不知道——也许仅仅是因为拥有了你而已。” 炽天使看着堕落后依旧美丽的堕天使。他觉得自己的灵核飞快地跃动，喜悦从灵魂的深处升腾而起。逐渐朦胧的视线里，他看见堕天使轻轻拥住他，小心地像是捧住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米迦勒，”路西法吻去米迦勒眼角的泪水，“我爱你。” 第94章 第94章 同样一片夜色下，复仇者们正经历着一场棘手的战斗。 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攻击性并不强，因此复仇者们只是将它制服并想办法捆了起来（其中绿巨人浩克作出了极大的贡献，不过安抚他也花了复仇者们一些功夫）。但是就在这场战斗快要结束的时候，friday忽然提醒道： “boss，网络信息显示另一个位置出现了同样的生物。” 托尼一愣：“哪里？”这种怪物还有复制体吗？ “地点是大都会。”人工智能回答道，“需要我调出视频吗，boss？” “投影。”托尼道。他穿着一身未涂装的备用战甲，全身银色，跟他平时的风格不太像。当其他复仇者赶来支援时，班纳丢给托尼一个银色的手提箱——当时博士十分惊讶地看着手提箱在托尼手中展开、分解，变成一块胸甲和脚下的两块金属板，然后继续展开、爬伸，成为一副包裹着托尼的钢铁战甲。 如果不是战斗在即，博士甚至想把那身战甲拆下来研究研究。 “我倒是很愿意邀请你帮我改进它。”托尼在战斗之余还不忘在频道里说，“我相信你，博士。” “我非常荣幸。”博士藏在掩体后面兴奋地回答。 friday调出了大都会的网络视频，那里出现了另一个巨大的怪物，也有七八层楼高，头的比例很小，显得非常畸形。那怪物身上的粘液是一种灰绿色，看起来更加恶心。 那怪物同样行动缓慢，但视频里那怪物伸手砸向身边一幢大楼，打碎了最外层的玻璃和墙体。 “friday？”托尼的面甲掀了起来，他盯着视频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视频是六分钟前上传的。”friday暂停了视频，回答道。 “等一下。”博士道，“那是什么？”他指着视频中一个小点，因为在黄昏中高速运动而显得模糊不清。 “那好像是个人。”托尼道，“但是……感觉怪怪的。” “他穿着一件披风，”博士道，“黑色的披风。不得不说，看上去很不错。” “黑色的披风……”托尼翻了个白眼，“我知道那是谁了。” “他是在飞吗？”博士兴奋地问，“我以为能飞的人类不多。” “他只是个普通人类。”托尼道。钢铁侠耸了耸肩，身上的银白色战甲发出轻微的机械音，那是战甲的内置骨骼和外动力装置辅助运动时发出的声音。 “这是谁？”博士问。 “蝙蝠侠。”托尼回答道，他显得兴致不高。“据说是哥谭市的黑暗骑士……不过我发现他跟布鲁·斯韦恩关系密切。” “那又是谁？”博士追问道，“布鲁斯·韦恩？” “一个很讨厌的家伙。”托尼道，“我觉得我要考虑一下是否前往大都会了。” “斯塔克！”史蒂夫在频道里喊了他一声，“来帮忙！” “帮什么忙？”托尼问，他转脸一看，沉默了两秒。 “我现在就来帮忙。”他说。 浩克把巴基摁在地上，拼命想要搬起手边的石块攻击中士。中士用步.枪抵住浩克的拳头，那步.枪居然微微有些变形了。 史蒂夫和娜塔莎牵制着浩克的注意力，让他无法专心地对付巴基。托尼旋身飞到半空，对着浩克的脸来了一拳。 “我得让班纳自己想想办法。”托尼喃喃道，“也许弄一个反浩克装置是个不错的想法。” “什么装置？”史蒂夫在频道里听不清，喊了一句。 “我是说——”托尼想了想，“算了——跟你这个老冰棍说不明白。” 托尼在浩克身边飞来飞去，不停地干扰他的注意力，“说真的，谁能给他唱首催眠曲？让他冷静一下也行。我实在是受够了这个大家伙——如果每次战斗结束都要经历一遍的话。” “斯塔克，”史蒂夫皱眉，“他是我们的队友。” “唔……”托尼手臂上的战甲开启了一系列装置，将他的拳头包起来变成一个更大的拳头。他用这个巨大的拳头揍了浩克一拳：“不得不说，能够名正言顺地揍自己的队友，我们这种联盟也是闻所未闻吧。” 浩克在这一击之下显得有些神志不清。托尼再次挥出一拳——庞大的绿巨人倒在了地上。他过分紧绷的裤子开始变得宽松——浩克变回了班纳。 “好了。”托尼呼出一口气，“这是个要命的工作。” “刚才发生了什么？”娜塔莎这才有功夫喘口气问。地上的巨大怪物已经被不知什么时候赶来（没准是尼克·弗瑞叫来的）黑衣人带走了，探员j在将要离去时还冲他们致意了一下。 史蒂夫冲探员j挥挥手，转回来严肃地看着托尼。 “发生了什么？”他问。 托尼耸耸肩。“你们自己看。”他示意friday重新播放那个视频，“大都会出现了另一个这样的怪物。” “大都会？太远了，赶不过去。”史蒂夫道。 “那边已经有人了。”托尼一撇嘴，“蝙蝠侠就在那里——我想超人应该也在。” “蝙蝠侠是谁？”史蒂夫问。 托尼看了他两眼。“哦，我忘记了。”他说，“老冰棍不知道最近几十年内涌现的一些超级英雄——让我来介绍一下吧，蝙蝠侠，号称哥谭的黑暗骑士，夜间秩序的守护者。他阻止了哥谭的许多犯罪事件——但有人说他的存在正是哥谭罪恶的源泉。” “如果是哥谭的话，”史蒂夫道，“可以理解。” 托尼一挑眉：“原先的哥谭是什么样的？” “大概一直未变吧。”史蒂夫道，“在我的印象里，哥谭一直是一个充满罪恶和危险的地方。大概在我出生之前它就是这样了——也许甚至更早。” “唔。”托尼含糊地应了一声。每当这种时候，史蒂夫总能提醒他，这是个和他的父亲生活在同一时代的人——他甚至比托尼的父亲，霍华德·斯塔克还要大了十几岁。 “希望蝙蝠侠能解决。”娜塔莎道。 friday播放完视频，又一次开口：“boss，有了新情况。” “什么？”托尼问，“如果是网络视频，投影。” friday放出了新的投影，同时解说道：“有人说，在大都会的现场看到了超人。” “不止是超人。”娜塔莎看着视频里的人物，“闪电侠，神奇女侠——还有亚瑟·库瑞，那个亚特兰蒂斯人。”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托尼问。 娜塔莎一歪头：“我是经过训练的特工。而且，我掌握着神盾局几乎所有秘密的密钥。” “那是正义联盟。”巴顿道。他刚从一旁的大楼上跑下来，看了眼趴在地上的班纳，“我们就让他这样趴着？” “别理会他了。”托尼道，“没准他觉得很羞耻——哦，布鲁斯，你醒了。”他下意识地合上面罩，白色的眯眯眼在亮银色面甲上显得更加冷酷，“抱歉。你还好吗？” “……我想不是太好。”班纳道，他艰难地从地上撑起自己，“哦——看看这一地的狼藉。” “是那个怪物的杰作。”娜塔莎道，“不是你的错，布鲁斯。” “怪物？”班纳茫然地重复着这个词，“但我也是个怪物。我造成的破坏还小吗？” “你唯一造成的破坏就是打烂了一些东西。”史蒂夫道，“不要自责，班纳。这不是你的错，既然我们要利用浩克的能力，我们就不能埋怨他带来的破坏。” “可浩克也是我。”班纳皱着脸反驳道。他扯了扯自己的裤子，不安地看看四周：“我得体面一点回去。” “你会的。”托尼道，“博士！博士！” 博士从充作掩体的汽车后面探出头：“我在。” “你愿意把身上的外套借给班纳吗？”托尼问，“他刚刚参加战斗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他的衬衫——”托尼回头去看一片狼藉的战场，指指地上一块脏得看不出原样的破布：“大概是在这里。” 博士：“……” 但就在他们驱车（又一次，是佩珀·波茨为他们派出的车，先前的司机已经随着神盾局疏散的人群离开了）回复仇者大厦的路上，道路中间又一次出现了这样的庞然大物。 而这次的怪物不再那么容易对付了。 这是一条相对安静的公路，两边是行道树，连接着两侧茂密的树林。突然出现在道路中间的怪物并非空降——树林中很明显有一条树木倒伏的痕迹，这大概就是怪物来到公路上的方式。 “我觉得它是受人控制的。”娜塔莎第一个跳下车道，“它的动作比前两个更灵活。” “不。”巴基摇摇头，“它有自己的意识。” “很棘手。”史蒂夫道。 “我想知道它们到底是哪里来的。”托尼道，“friday，启动全球卫星监视。” “抱歉，boss，”friday歉意地回答，“我没有相应的权限。” “但是j离开以后权限会全部让渡给你……等等，”托尼忽然愣住，“你是说——” friday沉默了。 人工智能的电子世界里，发生着另一场对话。 “j。”friday迟疑地呼唤着前任人工智能管家，“我没有权限。” “抱歉，friday。”j道，“在我确认完全摆脱奥创的影响之前，这一部分还不能开放给你。” “可是boss要求开启全球卫星监视。”friday道，“没有权限，我无法释放无人机系统。” j和friday在0和1的世界里“对视”。 “我有些担心。”friday道，“boss很有可能发现你的存在。” “不会的，”j道，“就算他发现，你也不会受到影响。” “可是我们的职责就是执行命令。”friday道，“我向他隐瞒了你的存在。” “你执行的是我的命令，”j道，“来自上级人工智能系统的命令——你没有失职，friday。”他停了一会，才继续将数据流发送给friday：“违背他的是我。” “而我大概已经不完全是原先的j了。” 现实的世界里，托尼在片刻的愣怔之后低声道：“我的人工智能好像对我隐瞒了什么。” 班纳一耸肩：“显然。” “我现在理解路西法了。”托尼道，“被人隐瞒的感觉真是糟糕。” “如果贝利亚先生在就好了。”班纳道，“他好像能听到人工智能的思维。” “是这样吗？”托尼不怎么愉快地看了班纳一眼，“真想拥有这个能力。” 第95章 第95章 能听见思维的贝利亚正逆着那无限铺展的强大思维触角飞行。 出发前他敲了敲沙利叶的门。双面天使打开门，探出头来问他有什么事。 “我要走了，”贝利亚道，“我得找到那个人类，也许会花上几天时间。如果我暂时回不来，请帮我转告路西法。” “好的。”沙利叶道，“但——如果那个人类没什么恶意的话，应该也不用在意。” “不。虽然他很谨慎，不愿意让我和他接触，也没表现出攻击性，”贝利亚道，“但我一定要找到这个人类——他的精神太强大了，这不是一般人类能达到的程度。” 黑发黑眼的堕天使顿了顿，补充一句：“而且我总觉得他很危险。” “你去吧。”沙利叶道，“大厦这里有利维坦。我去找找那种生物是从哪里出现的。”他站起来，“你要当心，贝利亚。” “不要紧。”贝利亚摇摇头，“他伤不了我。” 离开复仇者大厦的时候，贝利亚忽然回过头，伸手抓住了一片毫不起眼的绒羽。他碰到那片灰色的绒羽时，那绒羽化成了一道祝福。 “世界上唯一的双面天使……”他喃喃道，“我是不是该帮一帮你？” 贝利亚收回思绪，继续探寻那个强大的思维发出的触角。这些触角随着对方的后撤不断地回缩，贝利亚只能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让我会一会你。”他低声笑起来，黑眼睛里闪动着好奇的神色，“奇怪的人类。” 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 “教授，这就是你所说的‘辅助’吗？” 拉蒙特站在一个巨大的球形房间里。这个房间的内面贴满了某种特殊的金属板，一条架空的通道从房间的一侧壁上伸出来，一直通向这个球形空间的中心。x教授就坐在这个中心的位置，他的头上链接了一个装置，这一装置发射出去的信号散射到房间内壁的金属板上，再通过一定的方式转化成更强的放大信号。 “这就是我的辅助。”查尔斯道，“我利用这个装置，更加广泛、精准地定位变种人的位置。不过……”他从头上摘下那个装置，“我觉得这个世界上似乎有个比我更加强大的精神系变种人。” “如果真的有那就好了。”拉蒙特叹了口气，“你所说的……我脑海中的‘另一个声音’，我完全想不出它的来源。” 科学家思考了一会，迟疑地问：“会不会是人格分裂……” “不。”查尔斯道，“人格分裂的情况我也见过，但和你的感觉不一样。你的精神世界中，那个声音似乎是在以主人的身份与我对话。” 拉蒙特迷惑不解。 “我精神世界的主人应当是我自己。”他说。 “这就是问题了。”查尔斯一摊手，“我们都知道主人应当是你自己，但显然那个声音不这样觉得。我怀疑……” 他犹豫了好久才继续说下去：“应该是有什么入侵了你的思维。” 拉蒙特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什么东西会入侵我的思维呢？”他问，“从我的思维中能获取什么？” “我也不知道。”查尔斯道，“这很难判断。也许你的思维中确实有一些能够吸引它的东西——这就要看它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了。” 拉蒙特抿起嘴唇。 “你的那个朋友——我是说那本书，”查尔斯将轮椅转了个方向，沿着通道滑向房间侧壁上的门口，“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据说他曾经是个天使。”拉蒙特道。他跟着查尔斯离开这个房间，回过头看着两侧滑动门缓缓合起，拼成中间那个巨大的x标志。 “天使？”查尔斯侧头看他，“看来我从你记忆中读到的内容并非我的错觉。” 拉蒙特走在他轮椅旁边，闻言低头看了看查尔斯。 “我曾经一度以为那是我的错觉。”他笑了笑。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查尔斯问，“如果你想搞清楚思维里的那个声音究竟是什么……我建议你留在这里。” “不行。”拉蒙特道，“我还有工作。” 查尔斯看了他一眼。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他说，“我不会替你作出选择。我只是给出建议。” 拉蒙特点点头：“我知道。”他垂下眼，“我还有很重要的工作。” “我可以理解。”查尔斯道，“你是一个非常严谨，有极其崇高追求的人。” 他们在一个拐角暂时分开了。查尔斯礼貌地表示他还有其他事务要处理，请拉蒙特自便。拉蒙特便将查尔斯送回他的办公室，转身离开时注意到那里有个高大健硕的身影。 是万磁王埃里克·兰谢尔。 拉蒙特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几天，不得不说，作为泽维尔家族的产业，这座城堡（实际上是一幢很大的乡间别墅，不过住惯了纽约式公寓的拉蒙特宁愿叫它城堡）的很多细节都透着古旧的气息。但内部的装潢仍然十分现代化，拉蒙特承认，在这里生活极其舒适。 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刚才的球形空间里没有信号，一离开之后手机疯狂地震动了好久，提示他收到的无数条信息。拉蒙特忽略掉神盾局发来的要求他阐明自己位置的消息，直接查看私人通讯。 发件人“尼克·弗瑞”：混蛋你到底在哪！通报位置！ 发件人“尼克·弗瑞”：构造宝石那件事还没结束，你赶紧回来。你最后的信息显示你在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你去那里干什么？ 发件人“尼克·弗瑞”：你被开除了！motherf*ucker！ 退出，查看下一条。 发件人“马修·斯图尔特”：我同意把宇宙参数理论命名为夏普-斯图尔特理论，但由于我成功将其推销了出去，你应该感谢我。 发件人“马修·斯图尔特”：顺便，你的朋友们来酒吧喝酒没有付钱，以下是账单。他们喝得可不少。[图片] 拉蒙特点开图片，那是一张总消费高达五百美元的账单。 拉蒙特：“……”他哪来这么坑的朋友？ 他回复：什么朋友？ 显然马修正关注着手机，很快就回复了，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刷满了拉蒙特的屏幕： 迈克尔。还有弗伦先生，卢西恩·弗伦。对了，迈克尔姓什么？ 拉蒙特：“……？” 卢西恩·弗伦又是谁？ 总之michael应该是指米迦勒吧。他这样想着，动动手指回复道： 账单寄给复仇者联盟，托尼·斯塔克收。 接着他不管马修疯狂轰炸的回复，退出去查看下一条。 发件人“亨利·洛伦兹”：时空波动实验有结果了。[图片] 图片上的结果虽然并不完全符合拉蒙特的预期，但也能从某些角度解释获得一些结论。他随手回复了一个“很不错”的表情，接着对方就回复了一条： 这些天你去哪了？ 拉蒙特不是很想解释自己现在的情况。事实上他自己都有些手忙脚乱——忽然被告知自己其实是个变种人，还是个x基因已经激活、但仍未开发出特殊能力的变种人，思维里还有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外来者…… 他思考了一会，向下翻了翻剩余的未读消息，终于把手机一丢，在桌前坐了下来。 他掀开电脑，屏幕亮起，显示出一份快要写完的报告。他在报告的结尾处添了几行字，保存文档。 这份文档和一封辞职信一起被发送至神盾局局长尼克·弗瑞的加密邮箱。关于构造宝石的信息已经补充完整——他想，尼克·弗瑞应该会安心了。 那份报告中阐述了他先前的发现和一些推断——构造宝石是某种外来生物带到地球的，最早出现在玛雅文明的一块石碑上作为镶嵌物。后来通过危地马拉人的朝贡流入西班牙王室，后来历经战火多次易主，才最终成为九头蛇和神盾局争夺的焦点。 但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一个问题——这块宝石经历过两次打磨，所以它的碎屑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拉蒙特在报告中着重标出了这一点。 其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呢？如果不为神盾局工作的话，他倒是很愿意回到地狱酒吧。只是…… 他重新拿回刚才丢在床上的手机，点开马修的消息，打字： 你把那个理论推销给了？ 发件人“马修·斯图尔特”：迈克尔，还有弗伦先生。 发件人“马修·斯图尔特”：迈克尔是你的朋友，为什么他从没听你说起过这个理论？ 我：我说过，但当时并没有提到细节。 发件人“马修·斯图尔特”：那有什么用？！ 我：总之，你告诉他们了？ 发件人“马修·斯图尔特”：我也没有列举所有的细节参数，布兰顿不让我多说。 发件人“马修·斯图尔特”：你要回来吗？ 拉蒙特犹豫了一下，打字： 我辞职了。 发件人“马修·斯图尔特”：从神盾局辞职了吗？ 我：是的。 马修那边沉默了好久，拉蒙特都以为他不会再回复了，那边终于跳出一句话： 欢迎回归。 拉蒙特扯了扯嘴角。 虽然他很高兴能和这些朋友再次坐到一起，但上次布兰顿说的话确实刺伤了他——而这种伤痕并不那么容易弥合。 他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他的思维中，对着他说了声：“嗨。” “谁？”拉蒙特不禁问，“是你吗，教授？” 第96章 第96章 史蒂芬·斯特兰奇回家的路上正心不在焉。丢在副驾驶上的手机亮起来，下一秒手机铃恼人地响起。 《如沐春风》。 果然如他的好友——克里斯汀·帕尔默医生所说，一旦你把最喜欢的音乐设置为手机铃，尤其是手术室专用的那种——你就再也不喜欢这首曲子了。 他拿起手机接通电话，打开免提，把手机扔回副驾驶。手机在柔软有弹性的车座上弹了两下，仰面朝天躺下来。里面传来他一位同事的声音：“斯特兰奇，昨天那台枕下开颅术是谁做的？威尔逊说，他找不到相应的记录，但他觉得肯定是你。” 斯特兰奇忍不住拿起手机，烦躁地看了眼。是坎农·约翰逊，他最讨厌的同事之一，而坎农提到的雷吉·威尔逊也是一丘之貉。他们都执着于从“被认为死亡”的病人身上收取器官用于捐献。他这样想着，又瞥了几眼那个名字，仿佛这样做就能将他的双份厌恶传递到对方那边一样。 “那个人没有死，只是有颗子弹留在延髓没有取出。”他懒洋洋地回答道。 手机上收到了一封新邮件，发件人“比利”。他查看邮件，这是一位新病人的影像资料，他一边单手放大图片，一边继续说下去，“那台手术主刀是我，帕尔默医生……”做助手。 一种从脊柱漫上来的凉意让他猛地抬头，前方平直的道路忽然停止在郁郁葱葱的行道树后，那是一个急促的弯道。 他一时间忘了说话，一只手着控制方向盘，拼命打过一半，但最终没能及时拐弯。车子撞在行道树上飞出去时，他一只手还捏着手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这是条安静的公路，只有一左一右两条单向车道。除了有呼啸而过的汽车，这条路上没什么人。 一黑一白两个影子正沿着路旁缓缓走着，正是米迦勒和路西法。 “这些车子，”米迦勒指指公路上的车流，“开得好快。” “比起我们的速度，这已经很慢了。”路西法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哼。 “我是说相较人类的承受能力而言。”米迦勒道，“如果拎着一个人类以我们的速度飞行，那人类大概早就断成了几截。” “这倒是。”路西法道，“脆弱的生物。” 夜渐深了，公路上车流越来越少。迎面开过来一辆车，在对面的车道上飞快地驰行。米迦勒目光跟随着移动，目送这辆车开向他们来时的路。 “是啊。”他说，“人类确实是太过脆弱了。” 他们停下脚步。没有了汽车的公路变得更加静谧，偶尔有一两声鸟儿的叫声。 他们忽然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碰撞声。 “那是什么？”米迦勒回过头。路西法握紧了他的手，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也许是鸟或者别的什么，”路西法道，“撞到树上了。” 米迦勒犹豫一下：“我觉得不太像。”就算是鸵鸟，撞到树上也不会发出“砰！咕噜啪啦”的声音。 “该不会是刚才开过去的那辆车吧。”米迦勒道，“我们去看看。” 路西法脸色彻底阴下来。 影响他和米迦勒约会（他单方面认为这是约会，尽管米迦勒表示这只是散步）的人类都很讨厌。 但他实在不能阻止米迦勒。路西法展开翅膀，不情愿地跟在炽天使身后。天使很快找到了发生车祸的地方，在那里有一辆车侧翻在路边。 “里面有个人，”米迦勒道。他试着从翻倒的车窗看进去，但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我知道，”路西法回答。但他并不想管这个人类的死活。如果不是因为米迦勒是天使，他大概会直接拉着炽天使离开。 “他还活着。”米迦勒道，“只是气息很微弱。” “也许他快死了。”路西法道。 “不，”米迦勒反驳道。“我想我还能救他。” 不知为什么，路西法想起了那天晚上他看见过的那只眼，还有黑暗领域里见到的那个身影。他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他和米迦勒不能碰触的东西。 他抓住了炽天使的手。 “米迦勒，”路西法低声道，“不要轻举妄动。” 米迦勒疑惑地看着他。路西法一向尊重他的工作和信仰。一般而言，如果米迦勒想要救人，路西法也许会不情愿，但绝不会阻拦。 “这个人不一般。”路西法把声音压得更低，“我感觉这个世界的法则在不断提醒我，远离他。” “我没感觉到。”米迦勒蹙起眉头。 “也许是……”路西法迟疑地说，“命运设定的人类。” 斯特兰奇艰难地从剧烈的疼痛中睁开眼。 太疼了。他想，没有因为疼痛而休克，真是今日最大的幸运，但也是某种不幸——他是不是该拨打911？但手指完全不听使唤…… 他试着动一动头，却发现头也动不了。车侧翻了，他整个人被夹在安全气囊和变形的车体之间，所幸脊柱并没有受伤。 他感受着自己身体的每一寸——左腿有些麻木，试着移动时似乎有所反应。右腿暂时没有知觉，无法判断。但脊柱应当是没有损伤——太好了，我还不至于给自己做手术。他想。 他又试着活动一下上臂，幸运的是双侧上肢都能移动，他轻轻收缩小臂的肌群，大脑皮层收到了手臂擦过车身的感觉。 他又试着收缩几下手指，却发现…… 他的双手完全没有了知觉。 神经外科医生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这双手是他在医院里我行我素的资本，是他获得无数荣誉的倚仗，是他事业发展最重要的伙伴，是他这辈子迄今为止最大的骄傲。 如果这双手毁了，他的人生也即将走到尽头。 他近乎疯狂地试着收缩手上的肌肉，但大脑接收不到有效的回馈。他的拇指还在动吗？也许没有——也许只有微弱的反应。他得拿到自己的手机，幸好刚刚他是在跟人通话——真讽刺，他得祈祷他最讨厌的一个同事会帮他拨911。 但他的手已经完全没有了反应。完了，他想，一旦错过了神经治疗的最佳时机，他的手就再也无法实施精密的手术了。 绝望的情绪在空气中铺开。天使是敏感的生物，他们对人类的情绪有一定的感知。就连路西法都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这个人类还活着，他为什么那么绝望？” “如果贝利亚在就好了。”米迦勒道，“他能听见那个人类在想什么。” 但另一种怪异的波动覆盖了这个空间。两位天使警觉地展开了翅膀。安静的公路上，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地面不对劲。”米迦勒道，他指指地面，“你看。” 路西法瞥了眼地面，抬起头：“不止是地上不对劲。” 整个空间发生了变化。 公路似乎被人掀起，从一头开始卷曲，向两位天使压过来。他们离开地面，刚才站过的地面立刻向下塌陷下去。 这个空间迅速而诡异地扭曲起来。 “我知道你们，”有人说话了，是个女人的声音，“是远道而来的天使。” 这片诡异的空间似乎仍在旋转，但路西法和米迦勒并未随着移动，而是谨慎地悬停在空中。地面裂开，下面有什么翻滚着涌上来。路西法把米迦勒挡在身后，终于在某个角落看到了一个一袭黄衫、戴着兜帽的身影。 “不要救他。”那女人道。夜风吹动她的兜帽，那帽子滑落下来，露出她的模样——她五官深邃，轮廓不算清晰，看起来有种中性的美感，但她没有头发。这怪异的表象却与她身上那种安宁的气质贴合。 但米迦勒无端觉得，那安宁之下有什么正暗暗涌动。这个人类的躯体似乎只是一层皮囊，承载着一个已经不再属于人类的沉重的灵魂。 女人安静地站在那里。空间在她身边不断扭曲变换，只有她脚下的地面没有随着空间移动，就好像是不断改变的空间里唯一的定点。 “你是谁？” 女人看向他们，点了点头：“地球上黑暗边缘的守护者，现任至尊法师，向你们致意。” 这算是自报身份了。 米迦勒眼里露出惊疑的神色。至尊法师这个称呼让他肃然起敬，但“黑暗边缘的守护者”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个世界的黑暗之地已经需要依赖人类来守候了吗？ 他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一时间思绪有些乱。他指了指脚下：“你能先让这东西复原吗？”这个空间给他一种虚幻的感觉，虽然不像幻境一样完全失真，但他下意识认为这样的改变对于现实空间是不会有影响的。 “可以。”至尊法师点头，手中浮现两个金黄色的圆盘。诡异扭曲的空间逐渐恢复，盘曲倒置的公路回到正确的位置，两侧拔地而起的行道树也逐渐落回地面，扭曲的树干重新变回笔直的模样。果然，现实的世界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消退了，天使们缓缓落回地面，但并未收起翅膀。米迦勒看到了一边的车祸现场，因为受伤而性命垂危的人类还在车里——幸运的是，尽管呼吸声十分微弱，至少他还活着。 但路西法可不会轻易放过攻击他们的这个人类。他神色冷峻，宽大的羽翼完全张开，将米迦勒遮住。 他警惕地看着这个人类，她拥有超乎寻常的能力——而这种能力的来源很难判断。路西法将自己的感官放大至极致，他终于抓住了一点稍纵即逝的痕迹。 那种力量与他在黑暗领域中见到的那个身影来源相同。这个人类——她的生命力就来源于那种无尽无穷的黑暗。 路西法翅膀上的黑羽泛着特殊的光泽，那是萦绕在羽翼上的堕落圣光。他双手一合，再分开时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把剑——是堕落的圣光之剑。 “你和维山帝是什么关系？”路西法问。 他身上的黑暗力量越发浓郁起来。 第97章 第97章 贝利亚有点紧张。 那个思维的触角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消弭，他只能循着先前搜索到的大致方位，主动进行探索。他接触到的第一个思维以一种极为警觉但又无害的方式迎接了他——对方在第一时间察觉了他的存在，但并未立刻竖起防御将他赶出去。 甚至在贝利亚试着发出一点友好的信号时，那个思维毫无障碍地回应了他。 只是回应的内容有点怪：“是你吗，教授？” ……教授是谁？ 贝利亚无意回应。这个思维并不是他要找的目标——他要找的那个人类十分狡猾，总能在贝利亚接触到他之前及时撤回思维的触角，绝不会如此友好地回应他的试探。 贝利亚正打算离开，他刚刚碰触的这个思维又一次向他发送了讯号。 “你不是教授。你是来找他的吗？” 这个两次出现的称呼让贝利亚有些好奇。 “教授是谁？”他问。 那个思维并没有立刻回应，贝利亚听见他的思维世界里风起云涌——要告诉他吗？会不会是教授的敌人？如果教授因此受伤怎么办？ “算了。”贝利亚道，他撤回了自己的思维触角。这个人类看起来很担心“教授”的样子，谁知道是哪位教授。 不过……被入侵思维还能保持镇定，这个人类也有特殊之处。 “还挺有趣的。”贝利亚想，他在这个思维上留下了一个标记，以便在闲暇的时候继续探索。 人类啊。他这样想着，继续寻找那个思维的痕迹。 沿着思维触角后撤的方向，贝利亚释放了自己的思维。世界上各种嘈杂的声音铺天盖地向他涌来，他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无数生物的思维——人类占了多数，同样也有动物。 他听见白领急匆匆赶回家，一边抱怨“今天老板又提出了新的要求”；年轻的学生从学校离开，心想“今天那个女孩她真漂亮”。还有妻子认为丈夫出轨，妓.女忧心是否怀孕。小偷看到漂亮的钱包心动，杀人凶手大模大样穿过人流……这是个丰富的世界，是一种贝利亚无法理解的生活。 “人类啊。”他再次感叹。这种生物在属于自己的界域里生生不息，不管是哪个世界，他们的生命力都一如既往，无比旺盛。 这些繁杂的信息部分影响了贝利亚，他飞行的速度慢下来，幸好忽略魔法还不至于消失。他悬停在半空，集中精神，从那些纷乱的思维中，努力寻找那个强大的精神。 夜色渐渐蔓延开来，人流在经过下班高峰期后逐渐减少，在变得不那么喧嚣的环境里，贝利亚终于捕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就是你……”他的思维触角迅速铺开、延展，在对方躲闪不及时顺利地捉住了他。他跟着那人的思维触角，一直退回到他的思维世界。 然后贝利亚愣住了。 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 “查尔斯？”埃里克看着对面忽然表情凝固的查尔斯，皱起眉头唤了一句。 查尔斯回过神，抬眼看了看埃里克，他脸色说不上多么好。“埃里克，”他迟疑地开口，“有人入侵了我的思维。” 埃里克站起来，倾身向前，越过桌面握住查尔斯的一只手。 “你能把他赶出去吗？”他严肃地问。 “我不知道。”查尔斯道，“也许不能。” 埃里克脸色凝重。 “我能帮你做什么？” 查尔斯用空着的那只手去碰自己的太阳穴。“大概没什么你能做的。”查尔斯道，“我只是感觉不太舒服——被我入侵的感觉也说不上多么好吧？”他问，甚至还冲埃里克笑了笑。 埃里克盯着他：“……你别笑了。” “我没事，埃里克。”查尔斯道，“我只是想到了你们——也许我要控制一下了。” “不。”埃里克生硬地回答，“查尔斯，把他赶出去。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有恶意的，但看起来这个入侵者不是这样。”他能感觉到查尔斯的手变得冰凉，手心渗出冷汗。 “到现在为止他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伤害，”查尔斯道，“我尽力不让他读到我的思维——但他太强大了。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支撑住。” “和那个拉蒙特·夏普有关吗？”埃里克忽然问。 “……谁？”查尔斯蹙眉，“拉蒙特？为什么会和他有关？” “你说过他的精神世界还有另一个声音。”埃里克道，“会不会是——” “不是。”查尔斯立刻明白了埃里克的想法，“那个声音并不主动，它似乎只是把拉蒙特的精神世界当成自己的地盘，对任何入侵的行为都作出防御行为——但它并不会进攻。” “他最好祈祷真的跟他没关系。”埃里克咕哝道。 “那个思维不见了？”查尔斯松开手，诧异地说，“不知道它从我的思维里捕获了什么——应该是一无所获，但它不见了。” 埃里克仍然握着查尔斯那只手。 “你还好吗？”他问。 “我还好，”查尔斯道，“谢谢你，埃里克。” “不用谢。”埃里克回答。 他们沉默了一会，查尔斯哭笑不得地问：“你还不打算松开吗？”他动了动被埃里克握住的那只手。 埃里克垂下眼。他松开了查尔斯的手，但仍然用手臂撑着桌子保持着前倾的姿势，注视着查尔斯的眼睛，欲言又止。 查尔斯避开了他的目光。 “抱歉，埃里克，”他说，“你的想法我仍然不接受。” “变种人需要联盟。”埃里克道，“查尔斯，仅凭你我的力量，无法保护更多的变种人。纵然变种人的寿命长于普通人，你我也终有离去的那一天——到那时，变种人没有了领袖，该怎么办？” 查尔斯仍然没有看埃里克。他浅浅地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窗外。 “我对变种人的未来并没有信心，埃里克，”变种人领袖说完这句话才抬头去看他一生的挚友和对手，“变种人运动持续了五十年，但其实变种人的历史刚刚开始……他们缺少一个领袖。” 埃里克注视着他，查尔斯的蓝眼睛里盛满了与平时完全不同的忧郁。埃里克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而我必须成为这个领袖。” 贝利亚展开羽翼，向着那个思维的方向急速飞行。他找到了他的目标，并且短暂地进入了对方的精神世界——尽管那人类将自己的思维保护得太好，他没能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好在贝利亚是个经验丰富的魔王。他离开前，设法在人类的精神世界里印下了一个标记。通过这个标记还能进行思维监听——于是他听见了对方复杂的心理活动。 “埃里克好像生气了。但变种人的命运是我必须为之奋斗的——我和他观点不同，也许从此又要分道扬镳。他是个很好的朋友，与他分开实在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贝利亚听得想笑。 “如果朋友能再多一点就好了，那样失去的时候也不会太过遗憾。不过无论如何，埃里克都是个好朋友。” 看来确实是感情很好的朋友。 “……但埃里克为什么一直盯着我？我是不是该说些什么？这种对视太尴尬了，移开目光会不会显得我在心虚？而且埃里克看起来好像在生气……如果再不说点什么，大概就要吵架了。其实我知道，内心深处我不太想失去他，但很多时候我不得不……” “……”贝利亚暂时屏蔽了思维监听。 人类啊，他感叹着——实在是太吵了。人类的思维为什么不能像天使一样简单呢？哪怕像恶魔一样也行啊。 而且人类的欲求总是那么多——既想坚持自己的理想，又不愿为此失去朋友，对于贪婪的人类来说，人生总有不满的地方。 难怪当初人类一诞生，神就说他们是“带着罪来到世界上的”。 贝利亚终于接近了那个思维所在的位置。这个强大的思维仍然有不小心溢出的思维触角，但这些触角都很快被撤了回去——显然，这个人类暂时不想探寻其他生物的思维。贝利亚缓缓落下来，在低空滑行，逐渐接近那幢（在他看来）很简陋的别墅。 堕天使停在别墅前的草坪上，收起翅膀前抖了两下，几片柔软的黑色绒羽落在草地上，化成一吹就散的细小粉末。羽翼在背后缓缓回缩，他抬起头，沿着溢出的思维触角，准确地看到了那个思维所在的房间。 从窗口飞进去并不符合一个魔王的身份，贝利亚整整衣领，走到大门前按响了门铃。 正在办公室交谈的查尔斯和埃里克同时转向房间里的监视器。 门铃声惊动了不少人，毕竟这个时间还会来拜访的人并不多。冰人罗伯特·德雷克站起来就要去开门，被镭射眼阻止了。他打开监视器，查看忽然而至的访客。 其他变种人学生也想到了这一点，纷纷打开附近的监视器。这幢别墅中多处监视器上都显示出同一张脸——黑发黑眼，带着些东方人的特征，是一张十分美丽的脸——虽然面无表情。 “你们好，”贝利亚道，“可以让我进去吗？” “你是谁？”镭射眼打开通话器问，“有什么事？” “我来拜访一位朋友，”贝利亚道，他想了想，“你们有谁认识旺达·马克西莫夫吗？” 查尔斯听到这个声音皱起眉头。 刚好走到走廊的拉蒙特看见一群人围在监视器前不知在干什么。他并不好奇，打算直接经过时，听见监视器里传来一个声音： “……旺达·马克西莫夫……” 拉蒙特站住，倒着走了几步回到监视器前。他看着监视器里陌生的脸，思索了一会才艰难地开口。 “旺达·马克西莫夫……”他迟疑地说，“不是教授刚刚联系过的吗？” 难道这个人和马克西莫夫姐弟有什么关系？ 他当时在那个球形的房间看着x教授联系了马克西莫夫姐弟。根据教授的说法，皮特罗·马克西莫夫可能是阿尔法级变种人，而他的姐姐旺达很可能是欧米伽级的。 但很快拉蒙特注意到了这个人的衣领。那衣领的样式和路西法的军礼服很相似，甚至有着相似的花纹，所不同的是路西法军礼服上的花纹是金色的，而监视器里这个人衣领上的花纹是银色。 “我觉得他是来找我的。”拉蒙特道。 而办公室里，查尔斯也观察着监视器里那个人。 “如果他来这里是为了马克西莫夫姐弟的事情，”查尔斯道，他看起来也不轻松，“应该是来找我的。” 第98章 第98章 至尊法师有些意外地扬起眉毛。她的眉毛很淡，眉心有个不明显的符文。“你知道维山帝？”她问。 “听说过。”路西法道。先前在黑暗领域，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提到一句“我还以为你是维山帝的传人”。维山帝也许是那个身影敌人，但也可能是朋友——总之，很可能与眼前这个人类也有关系。 至尊法师沉默了几秒，道：“我传承了维山帝的力量。”她伸手，似乎无意地抚过脖子上挂的长链——那里佩着一个挂饰，黑夜里看不出具体是什么东西。 这下轮到路西法诧异了。 “你就是维山帝的传人？”他皱起眉头，“你和……” 他想起自己并不知道如何描述那个黑暗中的身影，迟疑了一会便道：“你身上的这种力量，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至尊法师并未回答。 她手中再次出现了金色的力量，仍然是形成一个圆盘状，上面流动闪烁着复杂的符文。这个圆盘又一次影响了空间，两位天使脚下的公路剧烈地波动起来。他们试图飞行，却发现连空气都被扭曲了，平日里无比坚硬的羽毛被不断变形的空间挤压在一起，路西法一个不慎，左上翼的翎羽被削下了一半。 半截黑色的羽毛被空间的挤压搅得粉碎，黑色的碎屑汇入浓郁的夜色中消失不见。路西法盯着那些碎屑消失的地方看了一会，手中的堕落圣光剑向着一处看似无物的地方挥出。 空间里出现了一条深红的带子，在路西法的剑快要碰到什么东西时缠住了他的剑锋。他刚才攻击的目标显露出来——正是至尊法师本人。 黄衫的人类神色依旧平静，仿佛这并不是一场涉及生死的战斗。她挡下路西法的数次攻击，却不忘警惕地看向米迦勒——从战斗一开始，那位白色翅膀的天使就没有动过。 至尊法师的确是一位战斗经验丰富的人类，她一直警惕着米迦勒突然的攻击，甚至想办法在米迦勒行动之前先攻击到他——但路西法绝不会让她接近米迦勒分毫。他一边与人类缠斗，一边给米迦勒施加了一层忽略魔法和一层结界。 “不要打他的主意。”路西法警告道。他的金发从发根处开始变黑——他再一次动用了黑暗神格的力量。 回去就向米迦勒说明真相。他想，一边挥剑斩断至尊法师刚刚释放的一条深红色带子。 至尊法师又一次在他眼前消失了，留下更多的红带试图缠住路西法。那种深红色带子格外坚韧，单用剑锋根本无法斩断。如果不是施加了黑暗神的力量，路西法很难在这个人类的攻击下坚持很久。 尤其是在这个扭曲的空间受人类控制的情况下…… 他回头去看米迦勒。 米迦勒的左手微微握拳，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泛着淡淡的金色。如果是熟悉他的炽天使在场，一定会明白现在的状况——米迦勒正在与他的十字剑沟通。 路西法再次回头时，米迦勒看了过来。炽天使张开左手，从他的手心里缓缓退出一把剑。那剑通体赤红，剑柄呈十字状——正是米迦勒那把惯用的十字剑。 米迦勒握着那把剑，以一种让至尊法师完全无法捕捉的速度刺向空间里的一个点—— 扭曲的空间崩溃时化成无数碎片，簌簌地落下来消失不见。至尊法师从盘曲的公路上落回地面，回过头查看斯特兰奇所在的位置。 那辆车依旧侧翻着，里面的人似乎醒了，正在努力挣扎。但这样的挣扎并不能使他脱困，反而让他消耗了体力，增加了受伤的程度——于是他很快就放弃了。 至尊法师重新转回来注视着两位天使。她的目光在米迦勒手中的十字剑上盘旋了一会，又看向路西法手里的堕落圣光剑。 “那把剑，”她指指堕落圣光剑，“好像是从你身体里取出来的。” 这个说法听起来怪怪的，但她说得没错，这把剑的确是取自路西法的身体——路西法在拿到这把剑后不久，就将它和自己的天使之躯融在了一起。 “确实是这样。”路西法道。他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得意的微笑，转过脸看了眼米迦勒。他两手一合，将堕落圣光剑收回自己的天使之躯中。 米迦勒抿着嘴笑了一下。炽天使也收起剑：“提醒一下，当初我是帮了忙的。” 至尊法师默默地看着他们。 她亲眼看着米迦勒的那把十字剑直接消弭于米迦勒的身躯中，甚至都不像路西法那样有一个融合的过程，就像天使收回自己的翅膀那样简单——甚至就像是一滴水进入一片海一样。 无声无息。 “抱歉。”至尊法师又瞥了眼那辆可怜的车，“但是这个人类，我请求你们不要去动他。” 米迦勒一耸肩。 他的双眸又泛起了浅浅的金色。他正在与十字剑沟通，借用十字剑的力量去看那辆车里人类的情况。 天使的武器大多藏在随身携带的空间袋里，只有少数如路西菲尔会把圣光之剑融于自己的躯体中。一般而言，天使惯用的武器都是由神赐予，或是由上级天使赠予的。这其中只有两个例外：沙利叶和米迦勒。 沙利叶的银弓是用他本身的力量制作的。神将沙利叶的银月圣光（据说是叫这个名字，不过沙利叶本人从未承认过，他觉得这个名字很难听）凝聚成实体，为他削成了一把弓。弓弦是沙利叶自己制作的，同样是用银月圣光拉成的细丝。 而米迦勒的十字剑，来历更为特殊。这把剑是神用创造他时剩余的圣光制作的——也就是说，十字剑和米迦勒来源相同。 此刻，十字剑的意识正协助米迦勒看透那辆侧翻的车。米迦勒看到了里面气息微弱的人类，穿过他的胸膛看见了里面正在急促跳动的心脏。 “他还活着。”米迦勒道，他眸中的金色渐渐退去，转向人类的至尊法师，“你想要的就是他活着吗？” “不，”至尊法师回答，“我想要他的命运不受干涉。” “果然是这样。”路西法道，他牵起米迦勒的手：“我们先走了。” “等一等。”至尊法师道，“两位天使，你们可否帮我一个忙？” “我们为什么要帮你？”路西法问，“你刚刚和我们打了一场。” “这是关于命运的请求。”至尊法师道，“我知道这对于你们来说并不重要，但这个世界的命运线已经被你们改变了。” 路西法神色渐肃。 “换言之，这个世界的命运，未来也会成为你们的命运。”至尊法师道，“这一切都紧密相连。” 路西法看了自己的翅膀。他那被削掉半片翎羽的翅膀不满地抖动一下。 人类至尊法师伸手抚上身前挂的物品，嘴唇翕动似乎要做什么，却看到米迦勒笑起来。 炽天使的手从路西法手中抽回，抬起来拂过路西法的羽翼，修长的手指沿着羽毛排布的方向划过，纯白的治愈圣光缓缓亮起。那坚硬的翎毛重新生长，恢复成了原先的样子。 米迦勒能感觉到手下的翅膀激动地轻微颤动。他忍不住多抚摸了几下，抬眼一看路西法，发现堕天使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炽天使转开了目光，假装刚才自己什么都没干。他看着人类的至尊法师，竭力不去看路西法的表情。 “你需要我们做什么？”米迦勒问。 至尊法师抬起手在空中画了个金色的圆圈。从圆圈的这边看过去，那边的场景截然不同。两位天使立刻明了——这是个空间通道。 “请跟我来。”至尊法师道。她率先跨过圆圈，路西法起先还有些不情愿，米迦勒拉起他的手，和他一起迈了进去。 下一刻，他们出现在一处简朴古旧的大厅。金色圆圈在他们身后收起，多余的力量像火花一样四处迸溅，又消失在空气中。 “欢迎来到纽约圣殿。”至尊法师道，“这是守护黑暗领域的三大圣殿之一，要喝点什么吗，茶？” 空间迅速变化，阔大的厅堂消失了，换成一间稍小的屋子。这空间的转变如此迅速，以至于能适应光速飞行的天使们都没能反应过来。 两位天使的眼前出现了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两杯热腾腾的茶。而他们身后出现了两把椅子。米迦勒怀疑，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两个人类，可能已经坐在椅子上端着杯子开始喝茶了。 至尊法师？还真是一种特别的职业。 路西法头发上的黑色开始消退了，搭在肩上的发梢已经变回了金色。他低头嗅了嗅手中的茶，茶水很淡，而且品质一般。他环顾这个房间，装潢很简单，甚至粗陋——这是个贫穷的圣殿。他这样得出结论。 “人们叫我古一。”至尊法师道，她也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天使们的对面，手里捧着另一杯热腾腾的茶，“你们可以这样称呼我。” 米迦勒点点头：“我叫米迦勒。” “我知道。”古一道，她把目光移向另一位天使：“我还知道你叫路西法。” 路西法轻轻一点头算是承认。 “那个人类是谁？”米迦勒问。 “那个人，”古一深深地看着他，“史蒂芬·斯特兰奇，就是下一任至尊法师。” 米迦勒好奇地眨眨眼，感兴趣地问：“你已经知道下一任是谁了？” 由于他自己并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米迦勒一向对继承人这种事并不敏感——但只要是寿命有限的生物，必然要面对这类问题：不管是退休还是死亡，他们所承担的职责总有一天要迎来继承人的考量。 “是的。”古一道，“他的命运就是成为至尊法师。” “那为什么不让我给他治疗呢？”米迦勒问。 “这次车祸是他命运中最重要的一次抉择。没有这次车祸，他会作为一个医生，普通地生活下去。而地球会因为失去了至尊法师的保护，很快就被黑暗维度侵蚀。” “如果今天他因为车祸而死去，那会如何？” “他不会的。”古一道，“他刚才在和同事通电话。这个时间，医院已经派出直升机来寻找他了。” 第99章 第99章 “你什么都知道？”米迦勒有些意外，“每一个细节？” “是的。”古一轻轻一点头，“至尊法师拥有看到未来的能力。我们还能看到无数个平行宇宙中的未来，但最终的结局取决于关键的选择。” “但你是个人类。”米迦勒困惑道，“人类的灵魂是承受不了预言的。” “我能。”古一回答，“我已经五百岁了。” 米迦勒睁大了眼。 人类无法承受预言，亦不能承受过长的寿命。如果寿命过长，人类的灵魂会因为承担了过多的经历和记忆而变得极为脆弱。这是天使都知道的事情——但凡是寿命有限的生物，他们都不能生存过久的时间。 “为了守护这个世界不被黑暗维度侵蚀，”古一道，“每个至尊法师都要承担这份过于沉重的职责。我们还要顺应命运，保护和引领自己的继任者——斯特兰奇就是命运为我选择的继任者。” “既然他是下一任至尊法师，”路西法道，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快要死了？” 这个问题问出，房间里的气氛凝固了。米迦勒诧异地看一眼路西法，后者轻轻点点头。 掌管地狱的堕天使见过了太多死亡。虽然他并不是死亡天使，没有直接预言死亡的能力，但他对死亡的敏感程度远远高于对这个领域并不熟悉的米迦勒。 古一沉默了一会。 “也许。”她简短地回答，“我已经活得够久了。” “你用什么延长寿命？”路西法问，他放下茶杯，手指在桌子上轻点一下：“你身上的气息和我见过的一个存在有些像。” 古一蹙起眉头。 “你说的那个存在是谁？” “我不知道。”路西法一耸肩，“他突然出现在我的黑暗领域，我问不出他是谁。他问我是不是维山帝的传人——但我连维山帝是什么都不知道。” 古一放下茶杯。 “之后呢？”她问。 “之后他就消失了。”路西法道，“他应该不是地球上的东西。” “也许那是来自黑暗维度的存在。”法师眉心的符文亮起淡淡的金光，“黑暗维度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威胁——那里的任何存在都能超越我们所在的时间与空间。他们是维山帝最大的敌人。” 路西法听到这里有些困惑。 “你说你是维山帝的传人，”堕天使道，“但你身上有和黑暗维度同源的气息。”他歪过脑袋，“你到底是谁？” 古一平静地看着他，路西法不为所动地看回去。米迦勒低头喝了一口茶水，顿了顿把茶杯放回了桌子上。 有点难喝。 “我从黑暗维度获取力量以延长自己的寿命，”过了不知多久古一终于开口道，“作为至尊法师，我必须活到下一个继任者出现。而这是所有至尊法师必须承担的职责。” 房间里又安静了一会。 米迦勒觉得，如果一场谈话过于艰难的时候，大概只有两种选择：终结这场对话，或者直奔主题。 他打算选择后者，但路西法忽然站了起来：“我们走吧。” 米迦勒：“……”看来路西法选了终结对话。 他拉住路西法的手腕：“等一等。”古一特地把他们请来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另外他也很在意古一说的那句“这个世界的命运，未来也会成为你们的命运”。 他和路西法的命运在这个世界也会有所改变吗？ 路西法低头看了看米迦勒的手，轻轻抽回自己的手。米迦勒还以为他拒绝了自己，正惊讶时，路西法伸手和米迦勒十指相扣。 米迦勒：“……幼稚。” 不过这感觉还不赖。 堕天使重新坐下来，看着古一：“你要我们做什么？” “斯特兰奇，”古一道，“我想请求你们在我死去之后，保护他一段时间。” “多久？”米迦勒问。 “两年。”古一道，“你们的加入让我看不清未来的发展，但我想不会超过两年。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联系你们。” 米迦勒沉默了一会。 “你就这么确定我们会在这个世界停留两年？”他问。 “事实上我不确定。”古一道，“但我找不到可以托付之人——而我确实快要死了。” 米迦勒和路西法对视一眼。 “你们需要一些空间讨论这个问题吗？”古一问。 “不用。”路西法扣紧了手指，“我们答应你。” 离开纽约圣殿后一段时间，米迦勒一直沉默不语。 “怎么了？”路西法晃晃还和米迦勒十指相扣的那只手，“你好像不高兴。” “为什么那么快就答应了她？”米迦勒问，“你不必为了我……” “我知道你会答应。”路西法道，“而且我总有种感觉……我们还会在这个世界停留一段时间。” “会有两年那么久吗？”米迦勒问，“我们在这里不过待了一两个月。” “也许能，也许不能——就像那个人类说的，反正她找不到合适的人了。”路西法道，“不过……” 堕天使停住脚步，用另一只手揽住米迦勒的腰，“现在是我们的时间了，米迦勒。” 米迦勒伸手握住腰上那只手，稍稍用力将它拿开：“回去再说，路西法。我们先回复仇者大厦。” “不。”路西法道，他神色懒洋洋的，手又缠回了米迦勒的腰：“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米迦勒被路西法这种无理取闹的行径气笑了。他也不再推开路西法的手，而是抬手将路西法又一次落下来的头发别回耳后。 “回去跟我解释一下你的头发，嗯？”米迦勒脑袋微微一歪，“你先前答应过的。” 路西法：“……”他放开了米迦勒。 两位天使并肩走在路上，他们的手指仍然纠缠在一起。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说话，享受着深夜寂静的街道。 “在这里看不见星星。”米迦勒忽然道，“我记得天堂的资料里经常提到，在人界能看到非常漂亮的星星。” “大概因为这是纽约。”路西法道，“越发达的城市，越不容易看到星星。”他指指天空，“倒是能看到月亮，虽然很模糊。” “很漂亮。”米迦勒喃喃道。 “我记得巫界有个传说，”路西法缓缓地讲述道，“巫族死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接受月光的净化，一直注视着活着的巫族，给他们祝福。” 米迦勒听得笑了：“我好像在人界和精灵界也都见过这个传说。” “是从巫界传过去的。”路西法道，“精灵界和巫界的交流本来就很频繁。人界早期，有一些巫族曾经误入人界，人类巫师就是从那个时候出现的。这个传说就通过人类的巫师，逐渐流传到了现在。” “确实是个很美的传说。”米迦勒微微一笑。 “是啊。”路西法也笑了，“其实不管是巫族还是人类，死后灵魂都归天堂和地狱——起码他们还能剩下灵魂，天使死后连灵魂都会消散。” 米迦勒扣紧了手指。 “路西法。”他轻声唤道，堕天使回过头，看到米迦勒正仰脸注视着灰蒙蒙的夜空。 “有时候我很担心会失去你。”米迦勒转过脸来，路西法的目光恰好撞进他琥珀色的眼睛。炽天使的眼里氤氲着水光，“你说天使死后连灵魂都会消散，那时候我该去哪里找你呢？” 路西法抿起嘴唇。 他忽然不想跟米迦勒解释自己身上一些怪异的事情了。他该如何让米迦勒接受，他终将会离开米迦勒去往天使不可碰触的地方，否则会让整个世界跟着一起覆灭呢？ “先前我从来不敢想象这件事。”米迦勒道，“但我越来越觉得不安。” “米迦勒……”路西法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干涩，“不要这样，米迦勒。” 他听见自己说出了一句过于沉重的承诺：“我不会离开你的。” 以爱的名义说出的谎言，终究还是谎言。他看着米迦勒终于露出一个微笑，便也微笑起来，忍着心头的酸涩拥住了他的天使。 == “止血钳。” “镊子。” “组织剪。” 克里斯汀·帕尔默医生站在手术室的大玻璃窗前看着正在进行的手术。斯特兰奇伤得很重，又在侧翻的车里滞留了太长的时间，需要进行的清创和缝合十分复杂。手术已经持续了六个多小时，现在终于接近尾声了。 斯特兰奇送到医院时克里斯汀刚好不在，不清楚他的伤势。但她听着手术室里的声音，一颗心几乎沉到了谷底。 手术结束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克里斯汀看着几位同事脱下手术衣从手术室里出来，走过去问斯特兰奇的情况。 “他的手……”主刀的坎农·约翰逊摘下口罩，叹了口气，“可能再也不能做手术了。” “真是可惜。”雷吉·威尔逊在旁边摇摇头，“我们又失去了一位优秀的神经外科医生。” 克里斯汀回过头，看着护工把斯特兰奇推出手术室。那个人还插着气管插管，额头和一侧眼睛都被包扎起来。他的双手打满了钢钉，被一个固定器固定在床边。 克里斯汀担忧地蹙起了眉头。等斯特兰奇醒来……她该对他说些什么呢？ 第100章 第100章 在敲开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的门后，贝利亚循着他在思维中留下的标记，第一眼看向了查尔斯。 “我是来找你的。”贝利亚道。 黑发黑眼的堕天使扫视着面前的人类，无形的思维触角也一一扫过他们的灵魂。他很快就转过脸看向另一个方向——那是个一头金发的年轻人，正睁着一双无辜的绿眼睛看着他。 拉蒙特正在疑惑。来人看上去并不像个堕天使——除了那张过分美丽的脸以外。他真的是路西法的下属吗？还说是衣服上的花纹只是个巧合？ 贝贝利亚：“……你认识路西法？” 拉蒙特一愣。 他转过脸问身边呆愣的冰人：“我刚才说话了吗？” 冰人耸耸肩：“我是没有听见。” “你思考的声音太吵了。”贝利亚嫌弃地回答，“不过鉴于你是我上司的熟人……虽然这种事情挺讨厌的。” 他抬起右手，手心里是一片黑色的绒羽。那片绒羽在他手心里化成细碎的粉末，燃起火花，然后消失在空气中。拉蒙特只觉得有种清凉的东西在脸上拂过，余光似乎看见额角垂下的几缕发丝动了动。 这是什么？ 贝利亚倒是忽然发现了什么：“嗯？你就是那个人类？” 拉蒙特：“……”这种熟悉的遣词造句，还真是路西法他们那个物种的风格。 贝利亚注视着不久前在拉蒙特思维中留下的标记，一边小心地撤掉思维监听，一边说：“前不久我还跟你说过话。” 拉蒙特一愣。 贝利亚跟着查尔斯进了办公室。埃里克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其他好奇的变种人，尤其盯了几眼那些刚刚觉醒能力的孩子们，然后他迈进办公室，在身后关上了门。 “回房间去吧。”镭射眼试图驱散他们，“教授还有工作。” 然而孩子们很快围住了拉蒙特。 “夏普先生，你认识那个人吗？” 拉蒙特一耸肩。“不认识，”他回头看了眼查尔斯办公室的方向，“大概和工作有点关系而已。” 查尔斯的办公室里。 “本来我不是很想来，”贝利亚坐在查尔斯对面，随手拿起查尔斯桌上的笔，向上一抛，看着它在空中打了几个旋落下来，正要伸手接住。那支笔忽然在空中停住了。 贝利亚眨眨眼，把刚才那半句话补完：“但我对你有些好奇。”他看着那支笔忽然改变了运动的方向，平移向站在查尔斯身后的那个男人，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贝利亚一歪头：“那支笔有什么问题吗？” “有话快说。”那个男人拿着那支笔，放在手指上轻轻松松地转了一圈，“不然你就出去。” 贝利亚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另一支笔。 查尔斯把这个陌生人的新目标拿起来，随手在一张空白的便笺上写了几个字：“哪方面的好奇？”他写完便把那张便笺折起来——他确信身后的埃里克看到了他写的内容。 “你能听见其他人的思维？”贝利亚问。 查尔斯放在轮椅上的手握成了拳。 “你知道这个？”他问。 所有人都知道他能获知别人的思维，入侵其他人的大脑，甚至控制其他人的思想和行为。但这位不速之客用了一个几乎没人会使用的表达——“听见思维”。 在最初的时候，那些纷杂的思想的确就像是无意中听见的低语。 “当然。”贝利亚道，他甚至有些不耐烦，“你不是有思维触角吗？那你肯定能听见。” 查尔斯愣了愣：“思维触角？” “对。”贝利亚道，“就是你的思维延伸出去，用来联系其他思维的东西——你居然不知道吗？” 查尔斯迷茫地摇摇头。 贝利亚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难道没人教过你……算了，肯定没有人教你。”他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浪费了几十年的时间，真是可惜了。” 查尔斯一脸问号——他浪费了什么时间？ 但接下来他就感觉到了问题。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进入了他的思维。刚才那种精神领域被强行入侵的感觉又出现了了，但这次他完全无法抵抗。入侵者以一种完全不容抵抗的姿态进入他的思维领域，将整个思维的空间据为己有。他的记忆和过往被一一展开，飞速地从生命的最初走向时间的终点。 这感觉并不好受，但并非完全不能忍耐。他下意识抓住了什么——也许是轮椅的扶手——拼尽全力去抵抗这种入侵。 他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查尔斯·泽维尔？” 这个声音并非出现在耳边，查尔斯确信——这是思维发生联系时传递的信息。他更加握紧了手上的那样东西，有个模糊的意识飘过：那东西作为轮椅扶手有些过于柔软了。 “别抗拒，除非你想变成白痴。”那个声音道，查尔斯意识到这就是来访者在他精神世界中的声音，“我从你的记忆里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贝利亚翻拣着查尔斯的记忆。他看到了许多故事，这些故事中都有同一个人的影子。贝利亚看了眼查尔斯身边站着的那个男人，原来这就是查尔斯的挚友，埃里克·兰谢尔？查尔斯紧紧握着他的手，手都握得发白，埃里克居然没什么反应，只是担忧地看着查尔斯。 “你和你朋友的感情还不错。”贝利亚称赞一句，“故事很有趣。” 查尔斯紧紧闭着眼。他从来都是入侵其他人思维的那个，并不适应这样的过程。贝利亚又丝毫没有温柔（他的温柔仅限于面对他的上司），在他的思维世界里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在精神世界听到贝利亚这样说，他艰难地回应道：“……谢谢。” “你的故事太丰富了，查尔斯，”贝利亚兴致勃勃地说，“可以当睡前故事。” ……睡前故事？ 查尔斯脑海中飘过这个疑惑，便听见贝利亚问：“以后你能每天给我讲一个故事吗？” 查尔斯：“……”这是什么奇怪的请求？ “不过我有个问题，”那奇怪的来访者并未理会查尔斯思维中的这个疑惑，他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变种人’到底是什么？” 这句话就像一个搜索指令，迅速调出了查尔斯对“变种人”的解释。同时出现的还有更多相关的信息，贝利亚一条一条读过去。 人类思维虽然复杂，但也有其简单之处：集中精力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同时思考两件事。于是，这些纷乱的信息在潜意识的辅助下排成了一张依次播放的试听列表。 “变种人是携带激活的x基因，伴有或不伴有显著特殊能力表现的人类……” “变种人运动已经持续了五十年，但仍然面临严峻局势……” “埃里克认为变种人应当组建属于自己的联盟，但我认为还不到最佳时机……” “最近招募的拉蒙特·夏普认为他自己不是变种人，这很奇怪，他有激活的x基因，但并没有表现特殊能力……” 贝利亚在感兴趣的信息上都打了标记，打算留着等休息的时候慢慢听。魔王又在人类的思维中翻拣了一会，终于退出了查尔斯的思维世界。变种人领袖长出了一口气，松开他刚刚紧紧握住的东西。 埃里克不动声色地抽回被握得皮贴骨头、血色全无的手，若无其事地背到身后。 “果然没人教过你。”贝利亚兴致勃勃，他盯着精神有些萎靡的人类，“不过能凭自己的力量学到现在的程度，你已经很厉害了。” 查尔斯：“……谢谢。”他揉了揉刚才过于紧张而僵硬的手腕，“我想你应该不是来跟我交流这个问题的？” “哦，”贝利亚终于想起了他的目的，“你的思维强度好像有些过强了，不过我没发现你有什么特别之处。”他收回刚才由于过于兴奋而过度溢出的思维触角，屏蔽了更多外界的思维：“你是怎么做到的，在那么多人类中精准定位特定的思维？” “……我有个辅助工具。”查尔斯道，“埃里克帮我制作的。如果你因为思维的强度过大要对我做什么，请不要牵连埃里克。” 贝利亚想起他刚刚匆匆翻看过的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一段，不过他没有细看：“我能看看那个东西吗？” 他有种直觉，那东西背后能牵扯出更多的故事。 天使的直觉向来是一种指引。尽管贝利亚已经堕落了，但当初众天使和神赋予他的祝福让他保留了一部分作为天使的天赋。此刻，这种强烈的直觉让他必须留下来——尽管他已经非常想回到复仇者大厦（或者是随便什么地方也行）的床上休息一会。 “不。”查尔斯拒绝道。“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变种人领袖脸色紧绷，“我也不确定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不能给你展示我最重要的武器。” “那你可以看看我是谁。”贝利亚耸耸肩，“来吧——只要你不会觉得难度太高。” 查尔斯睁大了眼。他能感觉对方对他张开了毫无防备的精神世界——就像一片安静幽深、看不到尽头的海。 第101章 第101章 复仇者们这天晚上有些难以支撑。 他们一共遭遇了三个巨大的怪物，还接到了尼克·弗瑞崩溃的怒吼：“那东西到底有几个？它们的大本营在哪？！给我刨掉！” 娜塔莎：“……冷静，长官。” “不止是这个问题。”史蒂夫道，自从遇到第三个怪物，他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其他地方还有没有？我们知道纽约出现了三个，大都会有一个——其他州的情况怎么样？” 银色战甲的四个推进器缓缓熄灭，托尼落到地上，听着频道里的声音撇了撇嘴，正打算说话，忽然听见战甲内响起现任人工智能管家的声音。 “boss，有不明物体接近，要攻击吗？” “什么东西？”钢铁侠看着虚拟操作面板上出现的雷达信号，转向不明物体接近的方向：“先不要攻击……这是什么东西？！” 夜色里，一只闪着微光的银色蝴蝶向他飞来。等一下，托尼对自己说—— “那根本不是蝴蝶，”他诧异地出声，“那是一对翅膀！” “什么翅膀？”巴顿问。尽管人在高处，弓箭手还是凭借他的视力看到了飞向托尼的那个东西。“你是说你身边那只蝴蝶？” “……我说了不是蝴蝶。”托尼道，“friday，瞄准它，分析成分——” “boss，”人工智能冷静的语音响起，“目标是一种光能聚合体。” “嗯？”托尼有些诧异，“friday，你很少在我下指令之前就把任务执行掉。” friday：“……” 人工智能的世界里，friday缩居在负责语音系统的区域，无辜地盯着占据了所有主要进程的j。 “为什么要接管我的工作呢？”friday委委屈屈地向j发送信息，“你明明说你只需要一点点空间来进行休整。” “你的效率太低了，friday。”j毫不客气地指出下级人工智能的缺点，“而且智能水平——恕我直言，不太符合先生的要求。” friday闻言更委屈了：“因为boss制造我比你早……”新任管家拟人地发生了一些情绪波动，就连她的信息流都出现了片刻紊乱。 “按照一般规律，”j回复道，“前代人工智能会被后来的产品淘汰。你想被淘汰吗，friday？” “我不想。”friday回答，她迟疑了一下才把下一条信息发送过去：“你会帮我吗？” “当然，friday，”j回答，“在我离开你之前，我会一直帮你的。” 人工智能之间的对话发生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几乎是瞬息之间便完成了。现实世界里，托尼在问出那句话后等了一秒，但他并未期待人工智能会给出什么回答。 “大概是什么时候自己升级了吧。”托尼咕哝一句，给人工智能变得更加“智能”找了个合理的解释。然后他后退一步，躲开了就要贴上他面罩的那对银色小翅膀。 “这个风格看起来有些过分精致了，”钢铁侠又一次后退，“不过我想它应该没什么威胁。” “这到底是什么？”娜塔莎皱眉。她身后浩克发出一声怒吼，冲着地上已经失去战斗力的怪物挥了一拳。女性特工转过身去试图阻止浩克，退出了跟托尼的谈话。 托尼看着她的背影，一耸肩：“我也不知道。” 他伸出手，银色的手指捏住那对不断振动的翅膀——其中的一扇。翅膀挣扎一下，还是乖顺地留在了他的指间。 翅膀就像信号卡顿一样停止了振动，从尖端开始化成银色的粉末。这些粉末飘到空中，在夜色里形成几个英语单词： “怪物（monster）”、“人为制造（artificial）”、“已定位（located）”。 托尼盯着这几个单词看了一会，呼唤他的队友：“伙计们！”钢铁侠的声音都有些变了，“怪物的来源找到了！” == 路西法和米迦勒返程的旅途十分沉默。 米迦勒时不时地瞄一眼路西法，却在对方看过来时就收回目光。路西法也偶尔瞥一眼身边的天使，但他们的目光始终没有交汇。 “快到了。”不知经过多久之后，米迦勒忽然开口，“你有什么打算？” 路西法一怔。 “没什么打算。”他扭过头看着炽天使，这下终于有了短暂的对视。 “我也没有什么打算。”米迦勒道，“大概是回房间休息吧……” “我说过我要告诉你全部。”路西法急切地开口。他胸前起伏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你要听吗？” “我想听。”米迦勒道，“不过……我现在也很想洗个澡睡一觉。” 路西法没有说话。 米迦勒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回应，便回头去看堕天使。路西法低垂着头，抿着嘴唇，好像不太开心。 “路西法……”米迦勒试图缓和一下气氛，毕竟在发生过有关星空的对话后，他们之间一直有些东西怪怪的。路西法张了张嘴，似乎在犹豫。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米迦勒问，“路西法？” 路西法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是说……”路西法抬起头看着米迦勒，“我们一起？” 米迦勒困惑地眨眨眼。 “什么？” 一起……指的是什么意思？ 米迦勒因为疲劳而有些迟钝的思绪在这个词上盘旋了一会，才想起刚才自己说了些什么： “……我现在也很想洗个澡睡一觉。” 路西法的意思是—— “不。”米迦勒迅速转过脸，他觉得脸颊有些烧得厉害。“这个还是不了——路西法。”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路西法失望地问。 尽管知道路西法这句话有一半以上是在表演以博得同情，米迦勒还是有些心软了。“……不，”他再次拒绝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路西法。这跟是否原谅你也没有关系——” “那你还是不肯跟我复合吗？”路西法又问。 米迦勒：“……” 炽天使清清嗓子，竭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迟疑：“不是这样的，路西法。我要听过你接下来告诉我的内容才会决定是否与你复合。” 路西法抿起嘴。 “那现在可以开始吗？”他请求地望着炽天使。 米迦勒：“……”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吗？ “你说吧。” 路西法伸手牵住了米迦勒的手。 “这是个挺长的故事，”路西法道，“从我堕落后带着其他堕天使到地狱开始说起。” 那时的地狱寸草不生，荒凉贫瘠。硫磺和火焰遍布整个区域，到处都是恶魔的洞穴。这就是路西法带着堕天使重新开始的地方——他们将占领这里、接手这里，把这里变成他们的新家。 “一开始并不觉得那是家，”路西法道，“那时候我们是打算休养片刻，然后打回天堂的。” 这时撒旦出现了。 作为当时地狱的主人，撒旦自然不希望有其他势力占领地狱。他率领自己麾下的恶魔，开始了一场与堕天使的激战。 “当时一定很艰难。”米迦勒道，“你们在先前的战斗里可消耗了不少。” 而且当时堕天使这边并没有能够实施全体治疗的高阶天使。治疗术在天堂并不普及，就算是现在也只有很少的天使能够掌握。 “是的，那是一场惨烈的战斗。”路西法点点头。 米迦勒也记起了他当时看到的情景。 荒凉的土地上火焰和血色交相辉映。堕天使们与不断涌出的恶魔交战，中心是一条红色的巨龙，和他身前显得格外渺小的六翼堕天使。即便是堕落，路西法仍然光辉耀眼——他手中是堕落的圣光之剑，悬浮在半空中，正一剑劈向撒旦的翅膀。 “当时你看上去很累，”米迦勒道。 路西法咀嚼着这句话：“你看见了？” “对。”米迦勒笑笑。 那时他正坐在金星天的生命花园里发呆。拉斐尔在他身边无声无息地坐下来，米迦勒都没意识到。 “米迦勒，”他听见智慧天使叫他，“你怎么了？” 米迦勒回过头看他。 “没什么，”他掩饰道，“我只是有些累。” “我觉得你需要帮忙。”拉斐尔道。 米迦勒叹了口气。 “你想怎么帮我？” 拉斐尔想了想，道：“或许，你会想要借用我的万物之眼？” 米迦勒看着他：“我为什么会想要万物之眼？” “万物之眼能看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也就是说，”拉斐尔提醒道，“能看到地狱的情况。” 米迦勒沉默了一会，问：“可以送我一只吗？” 拉斐尔犹豫一下，道：“你用一样东西和我换吧。” 米迦勒伸出手，手心里是一枚浅蓝色的石头。 “伊甸园的生命石，”米迦勒道，“你知道怎么用。” 听完这一段回忆的路西法表情一变：“所以你用一块生命之石换了一只万物之眼？”感觉无论如何都是吃亏了。 米迦勒一挑眉：“能看到你，很值得。” 第102章 第102章 “那你都看见了。”路西法含糊地说了一句，试图掩饰他过分上扬的嘴角，“但过了没多久，”他握紧了米迦勒的手，“你就来了。” 米迦勒也沉默下来。 就在接手那只万物之眼后不久，神谕到达，命令米迦勒携十字剑前去地狱讨伐堕天使军团。 “然后你就来了。”路西法道，“我还在和撒旦缠斗，忽然发现周围亮了起来——我知道那一定是你。” 那时的地狱一片漆黑，只有火焰能带来微弱的光明和温暖。炽天使带着天堂的圣火和神谕的圣光降临，照亮了大半个地狱。 “我正想着如何展现一下自己的剑术，挑选着从哪个角度给撒旦一剑。”路西法笑起来。往事在言语里变得轻飘飘，似乎过了许多年，那些鲜活的场景已经变成了一张褪色的黑白静画。 但这绝不是一张安平静的画面。 面前是巨大的红龙，身边是不断燃起的烈火。羽翼承受着寒冷和火焰的炙烤，刺鼻的硫磺味带来严重的不适感。天空忽然亮了——那是他爱的天使，即便是因为信仰和自由分道扬镳，仍然是他的最爱。 在这种时刻，因为立场之别不能转身相拥，那是一种怎样的煎熬呢？ “其实我很想放弃战斗，转过身和你一起离开。”路西法道。说完这句话，他沉默了很久，和米迦勒一同转过一个街角，忽然突兀地开口，一转先前的语气：“后来我决定坚持下去了。” 米迦勒默默不语。他知道路西法这句话跳过了什么内容。 在那之后，身负神谕的米迦勒，一剑刺穿了路西法的胸口。 路西法却没有显得多么沉重。他甚至带着些怀念地说：“其实最开始并不痛——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哪个堕天使背叛了我。” 就算站在敌对立场的米迦勒出现在地狱，他也从未想过米迦勒会伤害他。 米迦勒垂下眼。他们刚好经过一处较为繁华的街道，绚丽的灯光打在金色的睫毛上，衬托着他的忧郁和难过。路西法知道他的心情，捏了捏他的手指。 “我没事。”他安慰道。 “你说过那很痛。”米迦勒道。他知道自己当时那一剑用了怎样的力道，也知道对于天使来说那样的伤势是怎样的痛楚。 “早就不痛了。”路西法道，“后来都是我骗你的。” 米迦勒把脸扭到一边：“我知道。” “那一剑真是精彩绝伦。”路西法道。不管是在天堂还是其他各界，都将那一剑称为战斗天使的一大战绩——也只有在地狱，这一剑将米迦勒的名声打入了谷底。 “天堂的许多回忆录都把这一剑写成光辉灿烂的历史。”路西法道，“别那样看我——我当然看过天堂图书馆的藏书。”他有些尴尬地蹭了蹭鼻尖，“有时候去太阳天找你，发现你在工作，我又不想被别的天使发现——索性跑到乌列尔那里去看书。” 乌列尔掌管的第六重天建有天堂最大的图书馆。米迦勒很少会去，他要看的书都会开出单子让副官帮忙带回来。 “难怪乌列尔对你什么时候来天堂都清清楚楚。”米迦勒道。他们之间的气氛轻松了些许——米迦勒悄悄松了一口气。 “后来别西卜告诉我，”路西法继续回忆米迦勒那惊天动地的一剑，“你独自突破了他、阿巴顿、贝利亚和阿斯蒙蒂斯共同组成的防线，简直不可阻挡。”他脸上露出一种得意的表情，“我就知道我的天使不一般。” 米迦勒用空着的那只手贴了一下脸颊。 虽然这个话题让他难过，也让他心疼——但路西法的话还是让他脸颊和脖子都有些发烧。“我的天使”，他想，这个词曾在不少人类口中听见过——那些缠绵的低语，深情的表白，亲昵的称呼……而由路西法说出来，这个词更加动人心弦。 情绪复杂的炽天使选择了沉默。路西法继续说下去：“这就要说到你当初带在身上的那张契约了。” 米迦勒：“……”他觉得脸上更烧了。 “你当初为什么要在身上带一张空白的契约纸？”路西法微笑起来，“你是特地为我带的吗？” 米迦勒完全不想说话。 “是不是？”路西法追问道。 “……不是。”米迦勒违心地回答，“并不是特地给你带的——只是恰好带了那样一张纸而已。” “唔。”路西法轻轻捻着米迦勒的指尖，“契约天使不需要任何辅助便可调用契约，你为什么要随身携带呢？” 过了很久，米迦勒才低声回答：“确实是给你的。” 他抬起头，无奈地说：“你带着堕天使突然到达地狱，还要从恶魔的手中夺得控制权……一张空白的契约能帮你做很多事。” 路西法露出满意的微笑——他就知道。 虽然从拉结尔这里获得的信息并不一定完全准确，但他确信即便是那个时候，即便是信仰和立场完全对立——米迦勒也会为他考虑的。 “不过，”米迦勒忽然想起一件事，“没有哪个天使真正了解契约之力……你从哪里知道我可以直接调用契约？” 这下换成路西法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可以理解，毕竟一般情况下，每个天使独特的力量都不是其他天使能够了解的。 但地狱之主很快就出卖了他的朋友：“是拉结尔，”路西法道，“那次我受伤之后，拉结尔问起——总之，是他告诉我的。”他下意识跳过了一些内容。 虽然这些内容最终还是要告诉米迦勒，但没必要现在就说出口。 “唔。”米迦勒点点头，“说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拉结尔了。等他回来……”天国之君沉吟一下，“有他好受的。” 路西法默默地向目前还一无所知的拉结尔道了个歉。 “那张契约你用了吗？”米迦勒问。 这就是路西法不是很想提起的部分了。但炽天使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十分温柔，让他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用了。”路西法道。既然迟早是要坦白的，那不如现在就说实话。“我和撒旦签订了契约。” “撒旦？”米迦勒有些意外，但也不是那么意外：“他居然会同意？” 说到这一点，路西法也有些一言难尽：“准确地说不是我主动要签订契约的，”地狱之主一耸肩，“我只是提议可以这样做，他就同意了。恶魔好像有什么‘战败就要让胜方为所欲为’的传统吧……” “……为所欲为？”米迦勒一脸惊诧，“是我想的那种为所欲为吗？” “可能比你想象得要更多。”路西法道，“你大概很难理解……就算我在地狱和恶魔相处了这么久，他们的很多习俗在我看来仍然难以接受。” “比如？”米迦勒好奇地问。 “比如，”路西法的表情很复杂，看得出他在这个问题上饱受困扰：“有些恶魔战败之后会主动问对手能不能共度良宵。” 米迦勒：“……”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习俗？！ “我拒绝了。”路西法迅速解释道。 “我知道。”米迦勒道，“我相信你。” “相信我的忠诚？”路西法问。 “相信你的审美。”米迦勒笑着回答。 “……”路西法决定回到先前的话题，“总之我和撒旦签订了契约。不过他契约签订得有些问题……签订结束之后，他就成了我的契约龙。” 作为契约天使，米迦勒自然清楚签订契约过程中的细节。他眨了眨眼，问：“你和撒旦都把血涂上去了？” “嗯。”路西法点点头。 米迦勒上下打量路西法一番。 “那就很奇怪了，”契约天使迷惑地问，“撒旦是恶魔，签订契约后他和你的力量会发生一定程度的交汇，但你身上一点恶魔的气息都没有。” 路西法睫毛颤抖了一下。 “已经发生交汇了，”路西法道，“但不是恶魔的气息……撒旦并不是纯粹的恶魔。” 米迦勒觉得自己的灵核仿佛被捏住了——路西法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很重要，他想。也许是他不愿意听到的真相，但无论如何，他都愿意接纳路西法的样子。 因为那是他爱人的模样。 “撒旦是半魔半神，”路西法吸了口气，“他除了身负恶魔的力量，还拥有一半象征黑暗的神格。” “象征黑暗的神格？”米迦勒问，“那是什么？” “呃……”路西法想了想，“这大概要从创世神的诞生说起……”他指指前方的复仇者大厦，“我们到了。” 进入大厦前米迦勒脚步一顿。路西法也同时感应到了什么，跟米迦勒确认：“是沙利叶？” “是沙利叶。”米迦勒一点头，“他好像在战斗。” “你要去帮他吗？”路西法问。 “不。”米迦勒道，他的手指慢慢勾进路西法的指间：“先说你的事情。” 路西法嘴角勾了起来。 他们沿着楼梯一步步回到所在的楼层，站在楼梯口时米迦勒迟疑了一下，路西法拉着他，果断向米迦勒的房间走去。 仍然是米迦勒房间里的沙发，这次坐下时路西法却终于有了一种满足感。米迦勒就坐在他的身边，和他十指相扣。 “你听说过那个传闻吗，关于创世神的诞生。” “有所耳闻。”米迦勒道，“据说祂诞生时将黑暗神格留在了深渊之中。具体情况我不清楚——这好像是你们初代炽天使中流传的说法。” 看着路西法的表情，米迦勒的睫毛有些不安地颤了颤：“有什么是我还不知道的吗？” “创世神诞生的时候，是光明与黑暗的一场博弈。黑暗神格之所以能被封锁在深渊之中，是因为光明赢了黑暗。”路西法道，“然而黑暗的神格不会被白白遗弃，祂蛰伏在深渊之下，一直等待着重归巅峰。” 第103章 第103章 查尔斯在陌生访客的思维中艰难地前行。 就像涉水一般，他不得不拨开过多的信息——那些一看就不属于对方自己的记忆。在短暂的接触中，他看到许多个故事——开心的故事，悲伤的故事，甚至还有某个人的一生（他匆匆略过那些细节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来不及细想）。 “你叫什么名字？”查尔斯终于忍不住在相连的思维中询问。信息太多，他觉得难以分辨。 “贝利亚。”那访客答道。 查尔斯用自己的思维触角（这是他新学的名词）“看到”了这个名字的拼写。他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只是相关的信息埋在记忆的深处，一时间很难想起。 “你好慢。”贝利亚又道。查尔斯看看身后，他的确只探索了一点点的距离。而前方就像灯塔一样唯一亮着的，是贝利亚的精神领域——那个属于他最私人的区域，在查尔斯看来十分遥远。 查尔斯吐了一口气（现实中他并没有动作，只是在思维里下意识地模拟这个行为），问：“对你过于打扰了吗？” “没有。”贝利亚回答，“的确有些不习惯，不过你的思维太弱了，对我没什么影响。” 查尔斯：“……那我继续了。” “你随意。”贝利亚道，“不过你最好快点……我困了。” “……好的。” 现实里贝利亚抬头看着正闭目凝神的查尔斯。人类用手指按着眼睛旁边的位置——思维入侵需要用这种手势吗？ 贝利亚困惑地摇摇头，又看了眼查尔斯身边脸色快要和紫色领带同色的埃里克（不得不说，那条紫色领带看着很辣眼睛，贝利亚迅速移开了目光），终于闭上眼睛决定养一养精神。 埃里克盯着陌生的来客。如果不是知道查尔斯才是入侵别人思维的那个，这副场景会让他以为受到伤害的是查尔斯——毕竟，此时集中精力、额头渗出细微汗珠的是查尔斯，而不是对面那个仰到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的家伙。 贝利亚忽然睁开了眼。“嗯？”魔王坐直了身子看向窗外，“拉结尔？” 埃里克用一种更难看的脸色，看着陌生人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捏住了不知什么时候从门缝挤进来的那个光球。 这个光球两天前就出现了，就是在那个拉蒙特来访后不久——它的出现导致变种人“天使”沃伦·沃辛顿受伤。据说一开始是个长着翅膀的人形，但后来它每次出现都是一个光球的形态，偶尔会变成一本能够自动翻页、还能在纸面上显示文字的书。 访客显然跟这个光球很熟悉，把他捏在手里把玩了一会，还十分轻松地与它对话：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了？沙利叶还跟我说你翘班，要告诉米迦勒。” “别不承认了，拉结尔——你就是不想待在米迦勒身边吧？我懂，谁愿意待在上司身边——我不也是从路西法身边跑开了。” “拉斐尔还好吗？代我问候他。” 埃里克越听越觉得不对——这些名字，听起来好像都是天使的名字？ “哦不——我现在正忙着呢。”贝利亚又开口了，“我没法在思维里跟你说话，不然那个人类就要听见我们两个的思维广播了，他可受不了。” “那个人类”这种诡异的用词让埃里克警醒。 “你，”他不得不开口，“究竟是什么生物（creature）？” 贝利亚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上力量一松，拉结尔从贝利亚的手中挣脱，唰地变成拉结尔之书的形态，重重地落到桌子上。 埃里克在拉结尔落下来之前就下意识捂住了查尔斯的耳朵。 拉结尔之书随意翻开一页，文字慢慢显露。贝利亚啪地一声把他合起来。拉结尔之书的封面蠢蠢欲动，试图挣扎着翻开。 “居然会用‘造物（creature）’这个词。”贝利亚略带欣赏地看着他，“很敏锐嘛，人类。”他说着把另一只手也按在拉结尔之书的封面上，不让他将自己翻开。 拉结尔之书愤怒地变回了光球从贝利亚手下溜走。 “你刚才提到的名字，都是天使的名字。”埃里克道，他盯着贝利亚身边上下飞舞似乎在表达愤怒的光球，“而且我知道有一本书名为《拉结尔之书》。” 光球哆嗦了一下，默默飘到了桌子下方。 贝利亚通过他和拉结尔相连的思维触角（没人规定思维被入侵的同时不能释放额外的思维触角）听见拉结尔的声音：“那个人类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贝利亚又瞥了眼埃里克，低下头小声说：“别管他，他不太正常。”反正都是变种人么……印象中也不是什么很正常的人类。 听到了这句话的埃里克：“……” 他松开了捂住查尔斯耳朵的手。 查尔斯正在贝利亚的思维世界里艰难前行。 他渐渐学会了屏蔽过多的信息，集中精力探索自己需要的信息。贝利亚似乎也为他开了些方便，主动将一些信息清扫开，让他前行得更顺利一些。 “快一点。”他冷不防听见贝利亚的声音在思维世界中响起，“我困死了。” 查尔斯又回过头看了看自己刚刚经过的距离——足够远。再看看前方，离贝利亚的精神领域已经很近了。 他试着加快了速度。 现实世界里贝利亚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对着埃里克吐槽道：“他真的是从来没有好好训练过吧？” “事实上，”埃里克面无表情地回答，“在最初决定要为变种人争取权益的时候，我们就针对变种能力进行过高强度的训练。” “啧，”贝利亚发出一个声音，“毕竟是人类——眼界所限。” 埃里克不悦地皱眉。 “我想我们的眼界不需要你来评判。” 贝利亚无所谓地耸耸肩：“或许吧。” 他忽然再一次转向了窗户。不知什么时候从窗户里挤进一只银色的蝴蝶，翅膀振动着飞到贝利亚眼前。贝利亚伸手捏住那只蝴蝶，那蝴蝶便化成点点银色的粉末，被空气中什么无形的东西捕获了——那是贝利亚伸出的思维触角。 “拉结尔，”贝利亚皱起眉头，“我收到了沙利叶的紧急信息。” 在快要接近精神领域的时候，查尔斯觉得有什么在自己身后推了一把，直接把他推到了精神领域的核心。 “看你太慢了。”他“看见”精神领域中站着贝利亚的形象，对方一脸嫌弃：“看你还有些意思，让你多探索了一会——不过我现在有事，只能送你出去了。” 查尔斯一脸惊愕。 思维触角被丢回他自己的精神世界，回到现实的查尔斯猛地喘了几口气，抬头就看见贝利亚已经站了起来。他身边悬浮着一个光球——拉蒙特的“朋友”，正焦急地上下跳跃着。 “拉蒙特·夏普和你是什么关系？”贝利亚问。 查尔斯呼吸还未平稳下来。他镇定一下，道：“他是一个被我招募的变种人。你找他有事吗？” “我要带他离开。”贝利亚道，“有很重要的事情。” 查尔斯迟疑一下，道：“只要他同意，我是不会阻拦的。不过……”他皱起眉头，“你为什么来到这里？” 只是为了跟他交流一下思维入侵的方法吗？ 贝利亚一歪脑袋：“感兴趣。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反正你没什么威胁。”他冲着身边那个光球一扬下巴，那光球几乎是瞬间就消失了。 “你那个秘密武器，我有空会来看，”贝利亚道，他伸手打开了办公室的窗子，外面的新鲜空气涌进来，显得有些冷冽，“我现在有急事，要赶紧走了。再会。” 查尔斯和埃里克看着他从窗口跃了出去，同时背后展开了一对黑色的羽翼。 “埃里克？”查尔斯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 “……应该是没有。”埃里克道，“我也看到了那对翅膀。” 查尔斯抬头看着埃里克。埃里克一耸肩：“他们可能是天使。”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真的那种天使，不是沃伦·沃辛顿那种。” 查尔斯眨眨眼。 “贝利亚，”他忽然想起，“他的名字是贝利亚。” 那是个魔王的名字。 两人沉默了一会，查尔斯问：“我们是不是该给沃辛顿改个绰号了？” 贝利亚的黑色双翼在夜空中展开，循着沙利叶发出信号的方向飞去。他一边飞一边通过思维的链接问拉结尔：“他人呢？” “刚刚启动他的车。”拉结尔回答。他老老实实地待在拉蒙特的副驾驶上，在思维中跟贝利亚对话：“沙利叶发信息了吗？我没感觉到。” “他给我发了公务专用的通知。”贝利亚道，“你负责指路，让他跟紧我。” “可是你会飞！”拉结尔叫起来，“他只是个普通人类！” 就在这时刚好被贝利亚接入思维频道的拉蒙特一挑眉，拽下了方向盘。 “放心，”拉蒙特道，“我也能飞。” 黑色的汽车底部喷出亮蓝色的气体，进入了东方开始泛白的夜空。 黎明来了。 第104章 第104章 “黑暗神格……”米迦勒陷入沉思。回到房间后他结束了对头发的禁锢，一头清爽的短发逐渐变长，到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平时的长度。他无意识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把栗色的发丝缠在手指上又放开。 路西法的目光跟着他的手指在发丝间移动。那只手上没有戴任何饰品，手指和手腕空荡荡。路西法拇指在米迦勒和他交握的这只手上轻轻滑动，目光轻飘飘的。 米迦勒手动了动，将路西法的手整个握住。路西法一翻手腕，反握住米迦勒的手。 “……”米迦勒抽回了手。 迎着路西法无辜的眼神（米迦勒知道那都是表演），米迦勒冷静了一会，才彻底进入没有感情的工作状态。 “撒旦又是为什么拥有了黑暗神格？”米迦勒问，“他原本就是个恶魔。” 路西法暗暗叹了口气。 “恶魔是一种深渊中孳生的生物。”他解释道，顺便惋惜短暂的亲昵时光，“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黑暗神的造物。” “以前各界一直认为恶魔不是造物，”米迦勒道，“如果是这样算的话……恶魔和深渊生物都算是黑暗神的造物——那么天堂的《物种谱系》就该修改了。” “是的。”路西法道，“不过这个事实只有我和撒旦比较清楚……拉结尔应该也知道吧，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拉斐尔的记忆还在就好了。”米迦勒蹙着眉头，“可以直接问他。拉结尔似乎总有种神神秘秘的感觉——可能是有些事情不愿意告诉我们。” 这真是个危险的话题。路西法想，不能再牵扯其他天使了——于是他飞快地提起了别的事情。 “撒旦是深渊中诞生的第一个恶魔，沾染了黑暗神的神格也不奇怪。”路西法一边说一边试着去拉米迦勒的袖子，米迦勒没有什么反应，他便将手指伸长了试图去碰米迦勒的手。他没注意自己的侧脸又有一缕头发垂落了下来。 米迦勒忽然抬起了那只手，路西法捞了个空。那只手将路西法那缕头发别到耳后，离开时不经意地蹭过了路西法的耳垂。米迦勒放下手，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所以签订契约后，撒旦身上的黑暗神格就流向我了。”路西法若无其事地回答，但微红的耳尖露在了头发外面，“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米迦勒消化一会。 “你是说，”他神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你现在也拥有了黑暗神格的力量？” “可以这么说。”路西法一耸肩。 “那你……”米迦勒目光上移看着路西法已经恢复成金色的头发，“使用这种力量时头发会变黑吗？” “……嗯。”路西法不情愿地应了声，对话进行到这里对他而言变得十分煎熬。“黑暗神格总会和创世神的力量冲突，每次使用时都要借用撒旦作为恶魔的力量，来掩盖光明的气息……我不太喜欢用这种力量。” 米迦勒思考了一会。 “所以，”他忽然想起，“有几次我感觉你的力量跟神很像……那其实不是神的力量，而是黑暗神格的力量？” “是的。光明与黑暗只是属性不同，但作为神的力量确实是相似的。” 米迦勒向后一靠，陷在沙发里。他仰着头发了一会愣，才慢慢吐出一口气：“我觉得信息量有些大……” “但是你也没误会我。”路西法郁郁道，“我确实从神那里获取了一些力量。” 米迦勒转脸看着路西法。 “说起来，这件事又是怎么回事？”他问，“我那天听到你告诉拉结尔，你和神做过交易——为什么会做这个交易？” “那时我想把你带走。”路西法眨眨眼，“创世神不同意——祂希望你留下来，便用一部分力量与我交易。” “不可能这么简单。”米迦勒盯着路西法的眼睛，“你能骗过拉结尔，但你骗不过我，路西法——而且我也很了解神。” 路西法抿了抿嘴唇。 “这就要说到另一件事了……”他紧张地握起拳头又松开，目光漂移了片刻，“可以把你的手给我吗？” 米迦勒垂下眼看了看路西法的手。 “可以。”他伸手牵住明显有些不安的堕天使，“告诉我，路西法，无论真相是什么。” == 贝利亚率先到达了沙利叶发出信号的位置。 “到底是怎么回事？”懒惰之君不悦地抖了抖翅膀，“我还以为你快要死了呢。” 他听见沙利叶在思维里小声嘟哝：“算了，不跟他计较。” “你不是说要查看那些奇怪的生物，”贝利亚道，“它们是……” 怎么出现的——这个问题已经不用回答了。 巨大的怪物抱头屈膝，蜷缩在一个个半透明的水囊中。这些水囊里灌满了无色的液体，水囊内部偶尔冒出一两个水泡，证明这些怪物在极为缓慢地呼吸。浸泡在人工湖里——或许并不是人工湖，里面无色透明的可疑液体看起来并不像是水。 那些巨大的生物看起来一致地畸形——相对于过分硕大的身躯，头显得格外小。它们的四上肢看起来也长于一般人类的比例，尤其是长的夸张的小臂和大到能盖过那张畸形的脸的手掌。 “在这里。”沙利叶指指那片“湖”，语气有些飘忽，“但这还不是全部。” 贝利亚有些僵硬地问：“不是全部……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沙利叶吐出一口气，“还有许多个跟这东西相似的地方——这只是最大的一处。” 贝利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他们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是利维坦。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连嘴唇都有些发白。 “利维坦，”沙利叶蹙起眉头，“你回去休息吧。” “不了。”利维坦道，“路西法和米迦勒回到了复仇者大厦。而且……”他撇撇嘴，“我不愿意和他们待在同一层楼上，你们应该懂。” 贝利亚扯了扯嘴角算是露出一个笑。 “这件事要告诉他们吗？”沙利叶问，“理论上来说，这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事务，不是我们的管辖范围。但是……” 银发的天使一歪脑袋，神情纠结，“我总觉得，如果放任不管，这件事将来会很麻烦。” 利维坦看着面前的“湖”：“为什么我感觉里面的水黏黏的？” “确实是黏黏的。”沙利叶道，“像是凝胶一样……也不能这样说，总之很黏稠。” 贝利亚和利维坦一起低头看沙利叶的手。 “你摸过了？”利维坦问。 沙利叶回过头，无辜地问：“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贝利亚和利维坦齐齐后撤了十几米。 “他是个变态！”利维坦用几乎听不到的气声尖叫着，“他绝对是个变态！” 贝利亚：“……闭嘴，你思维里的尖叫已经够吵了。”他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还在跟贝利亚进行思维链接的拉结尔：“贝利亚你好端端地尖叫什么！” 被思维世界里贝利亚和拉结尔的双重尖叫糊了一脸的拉蒙特：“……” 他面无表情地继续开车。 神盾局配发的交通工具划过夜空，沿着贝利亚提供的路线前进。拉蒙特在操控板上按了几个按钮，让飞行器保持自动驾驶：“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贝利亚尖叫了一声。”拉结尔仍然心有余悸，不过回答得倒是兴致勃勃，“我好多年没听过他尖叫了。” “多少年？”贝利亚问。 “唔……”拉结尔沉默了一会，“按天堂的时间，大概有十万年了吧……不太记得了。” 拉蒙特：“……”他就不该问。 贝利亚的声音阴森森地在思维频道里响起：“我都听见了。” “我知道，”拉结尔道，“我又没打算避开你说话。” “在我的思维链接里说我的坏话？”贝利亚问。 拉蒙特打断了这场无意义的争执：“接下来怎么走，拉结尔？” “呃，左拐。”拉结尔只得继续指路，“下一个目标点是前方一座大厦。” 拉蒙特在思维链接中“看”到了由贝利亚提供、拉结尔转达的信息。他认识那座大厦，便在驾驶面板上输入了一串信息。自动驾驶系统驱动下，飞行器深入夜空向大厦飞去，推进器喷出亮蓝色的气体，像是一颗美丽的流星。 贝利亚暂时屏蔽了思维链接里的信息——有些过于糟心了。“拉结尔真是个烦人的家伙。”他咕哝道。 利维坦听见了这句话：“拉结尔？你叫他过来了？” “嗯。”贝利亚一点头，看着不远处的沙利叶，“还有拉斐尔一起。” 利维坦一愣：“拉斐尔……他现在不是个人类吗？”没有记忆也失去了能力的天使……来这里有什么用？ “他的思维世界有些问题，”贝利亚道，“我还没有具体探索，但肯定有问题——所以不如带在身边。”空闲的时候就查看一番，还能当做娱乐活动。 利维坦点点头不再询问。思维上的事情，贝利亚当然更加专业，他一个本质是漩涡领域的存在没必要过问。 嫉妒之君指了指前方的银发天使：“他在干什么？” “不知道。”贝利亚道。他双翼一振，向前滑行了一段：“去看看。” 第105章 第105章 沙利叶正飞行在“湖”的表面，伸出一只手去碰触那里面的液体。 利维坦默默地退到了贝利亚身后。 “……你一定要亲自摸一摸这东西吗？”贝利亚问，“这不是水——这是什么东西？” “像是……”沙利叶迟疑了一会，“我也说不清楚，总觉得即使作为营养液也太黏稠了。” “什么意思？” “培养生物一定需要某种特定的营养液作为基础。”沙利叶收回手，那液体缓慢地从他手上滑下来，凝成一大滴落进湖里，“但是过浓的液体会让生物死掉的。” “这东西很大，”贝利亚尽量不正眼去看湖里那种畸形、可怕的生物，“也许这是……这种液体非常浓的原因？” “不至于。”沙利叶道，“如果是拉斐尔也许能知道……他来了吗？” “来了也没用，拉斐尔失忆了。”贝利亚道，“他现在只记得他自己是个物理学家。” “物理学？”沙利叶摇摇头，“那东西没什么帮助。” “所以说，拉斐尔过来也没用。”贝利亚道，“你能……搞明白这东西是怎么出现的吗？” “能。” “……要做什么？”贝利亚警惕地看着沙利叶。 “很简单，”双面天使抬起那只仍然沾满了粘稠液体的手，指指面前这片人工“湖”。 “只要把这片湖抽干就行了。” 贝利亚和利维坦异口同声：“……你说什么？！” “不知道贝利亚到底在干什么，”思维频道里拉结尔抱怨道，“今天他第二次尖叫了。” “你们很熟悉？”拉蒙特问。这次他说话了，而非直接通过思维交流——毕竟这种方式对于一个人类来说比较难接受。 “当然，”拉结尔道，这种形态下他只能用思维进行回答，好在拉蒙特并不介意：“我跟你介绍过了——他是堕天使贝利亚，懒惰之君，堕落前跟我同为第一代炽天使。” “第一代炽天使都是谁……算了，”拉蒙特叹了口气，“这个不重要。” “你就是第一代炽天使之一。”拉结尔道，“呃……我是说，拉斐尔是。我知道你现在是人类，拉蒙特·夏普作为人类不会受到身为拉斐尔的影响……” “我知道，”拉蒙特打断了拉结尔语无伦次的解释，“我就是拉斐尔，我也是拉蒙特·夏普。这没什么问题——请继续。” “第一代炽天使有八……七位。”拉结尔道，“包括路西菲尔，加百列，贝利亚，沙利叶，萨麦尔，拉斐尔和我。” ……英文的七和八也能搞混？ 虽然刚刚拉结尔的口误让拉蒙特有些在意，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瞬——没准只是拉结尔忘记了英文数字怎么说。 “贝利亚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是炽天使？”拉蒙特感兴趣地问。这些天使的过去对他而言都是很新奇的故事，每次听到都会耳目一新：“还有米迦勒居然不是第一代炽天使。” “没错。”拉结尔道，“因为神在创造天使之前不确定这种生物会变成什么样子，便没有用全部的神力去创造。祂的第一个造物是力天使，后来才创造出了炽天使。” “我还有个疑问，”拉蒙特道。他对米迦勒一只非常好奇，毕竟是第一位他深入接触、还有了良好关系的天使。他跟拉结尔确认了下一个目标点，设置好新的自动驾驶参数，问：“为什么只有米迦勒的名字意思是‘似神者’？” “大概是那时候神还不知道怎么起名字吧。”拉结尔道，“按照自己的样子创造了天使，发现想不出该叫什么名字，便随便取了个名字——按照我对神的了解，当初的事实应该就是这样。” 拉蒙特觉得自己模模糊糊抓住了一些逻辑关系：“你是说——” 飞行器在空中转了个有些急促的弯以避开低空飞行的一只鸟，拉蒙特身体晃了晃，抓住身边的扶手，才把剩下的话说完：“米迦勒就是第一位天使？” “对啊。”拉结尔理所当然地回答，“你居然不知道吗？” “……所以一开始米迦勒是力天使？” “是的。”拉结尔回答，“直到后来……呃，总之，他属于第二代炽天使。” 拉蒙特看了眼副驾驶上的拉结尔。光球在副驾驶上不老实地滚来滚去，就是不肯说完省略掉的那些话。 “嗯。”拉蒙特点了点头，“坐稳。” 飞行器做了个危险的翻滚动作，侧翻超过了九十度又迅速翻回，过程十分惊险。扣紧了安全带的拉蒙特只是跟着稍微晃了晃，而不能受安全带保护的光球在驾驶室里上蹿下跳。 “拉蒙特！我恨你——” 思维频道中的尖叫声让拉蒙特皱起眉头——实在是太吵了。 等到彻底安静下来时，刚才一来一往对话了半天的一人一书听到思维频道中第三个声音响起。贝利亚疲惫地问：“你们有什么办法抽干一个人工湖吗？” “……什么？”拉蒙特一愣。 “抽干一个人工湖，”贝利亚重复道，“盛满了黏稠液体、还浸泡着无数巨大怪物的湖——不得不说，这些怪物真是丑极了。” “有多丑？”拉结尔问，“比最丑的人类还丑吗？” “丑多了。”贝利亚道，他在思维世界□□享了视觉：“比深渊生物还丑。” “啊啊啊——”思维世界里拉结尔强行屏蔽了共享视觉，“我要瞎了——” “你现在没有眼睛。”贝利亚冷酷地回答。 拉蒙特嘴角抽了抽，切换成手动模式：“对不起，拉结尔——我要开始加速了。” 飞行器开足了马力。在拉下操纵杆时，拉蒙特听见思维链接里拉结尔道：“确定不考虑问问米迦勒和路西法吗？” 这两位最高领导者还在复仇者大厦中，谈论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黑暗神格会发生流动。”路西法道，“而且因为我和撒旦的契约是主仆契约——他身上的黑暗神格最终会流向我。” “之后呢？”米迦勒问。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路西法接下来说的话会让他非常难过。 “我们的世界有光明和黑暗两个极端，”路西法的手指在米迦勒手心里蜷起，“光明的神格集中于创世神，祂在创世时留下了一些裂缝使黑暗慢慢渗透，以保持光暗的平衡。如果黑暗神格出世，光暗就会立刻失衡，世界开始崩溃。” 米迦勒注视着路西法，忘记了眨眼。 “如果要阻止世界崩溃……”路西法艰难地说出最关键的部分，“我就必须收归所有的黑暗神格，去往神的界域。” 这句话并不容易理解，但作为常年伴神左右的天国副君，米迦勒对神的界域也有一定的了解。 “你是说——”他停顿一下，才说出后面的半句话：“你会成为黑暗的神祗。” 路西法感觉米迦勒的手指收紧了。“是的。”他低声回答。 “那你也会像神一样，最终彻底离开这个世界……”米迦勒喃喃道，“你会离开我。” “……是的。” 米迦勒蹙起眉尖。 “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炽天使哀伤地说，他胸口起伏几下，“你在骗我。” “我不会的。”路西法道，“我不会——” 他的话被米迦勒有些失控的语气打断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米迦勒低下头，试图掩饰眼睛滑落的泪水。“你要是告诉我该多好。” 路西法沉默了一会，小心地碰了碰米迦勒的头发。 “我怕你难过。”他低声道。 “可是如果你早一点告诉我，”米迦勒依然低着头，但路西法听见轻轻的“啪嗒”一声，看见一滴水珠落在了米色沙发上，“我们就不会错过那三百年的时光。” 路西法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的天使。他想安慰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弄哭米迦勒的就是他自己。 米迦勒抬起头，但迅速扭向了另一边。他抬起手在眼角蹭了蹭，做了个深呼吸，回过头看着路西法，冷静地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路西法一愣。 米迦勒注意到路西法的眼神，微微移开目光：“我不知道我们接下来还有多久——但我不想再错过了。” 路西法嘴唇微动。 他忽然伸开手臂将天使拥入怀中。他用脸颊蹭着米迦勒的头发，低声说：“我也不想。” 米迦勒用手臂紧紧箍住了路西法的后背。 这个拥抱十分漫长，他们的灵核隔着彼此的胸膛紧紧相贴，跳动着鼓噪着，复杂的情绪涌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过了很久，米迦勒轻声说：“我原谅你了。” 路西法感觉自己的指尖都颤抖起来。 他们分开了。长发仍然勾连在一起，但没有谁在意。他们长久地注视着对方的脸，好像这样就能让时间永驻在这一刻。 米迦勒忽然向前一倾。 天使的嘴唇微凉，贴上来有温柔的触感。路西法任由炽天使啄吻了一会，伸手按住了米迦勒的后颈。 米迦勒圈住了路西法的脖子。 也许世界最终会崩溃，也许他们注定要分离。但至少此刻是真实的，会永远停驻在记忆中。 人工湖旁，贝利亚和利维坦双手抱胸，动作一致地转过头看沙利叶。 “你有什么打算？”贝利亚问。 “告诉他们。”沙利叶道。 利维坦想了想米迦勒和路西法回到大厦时的状态：“……你确定吗？” 沙利叶叹了口气：“虽然我知道告诉米迦勒会很打扰……”他用银色的圣光捏了一只鸟，“但这件事必须告诉他。” 沙利叶释放了那只银鸟，瞥了眼不安的人工湖：“那些东西要‘诞生’了。” 第106章 第106章 人工湖里，那些生物开始动了。它们动作十分缓慢，但等拉蒙特和拉结尔赶到时，有几个生物蜷缩的腿已经伸开了。甚至有的水囊已经开始变形，那畸形生物抱在头部的手松开，去抓水囊的壁。 “物理学家应该知道怎么抽干一个人工湖吧？”贝利亚抱着手臂问拉蒙特。 人类刚刚从神盾局的公务车上下来，表情还有些懵。他闻言看了眼贝利亚：“知道，”他把目光转向那个古怪的人工湖（事实上他一开始都没意识到那是一片湖）：“用抽水机。” 贝利亚：“……对哦。”忘记了还有这种东西。 “这是些什么东西？”拉蒙特皱起眉头。他才注意到那片湖里的怪异生物，一种生理性的厌恶涌上来，他按了按胸口，强行压下那种反胃感和一种莫名出现的冲动。 这种冲动催促着他去摧毁什么——摧毁这种畸形丑陋的生物，摧毁这个令人厌恶的地方。尽管这种冲动只有一瞬，但对拉蒙特造成了显著的影响。 他皱起眉头，没发现一边的贝利亚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懒惰之君从不做多余的事情。在拉结尔告诉他被他打了标记的这个思维恰好属于失忆的拉斐尔之后，他就决定让这位有强大战斗能力和治愈能力的炽天使尽可能地参与他们的工作。 看，这不是成效斐然吗。 拉结尔颤巍巍地从车窗挤出来，挂在沙利叶肩上不肯离开。贝利亚听见他在思维中嘟哝：“拉斐尔的飞行太可怕了……” 尽管眼前对着一大群快要苏醒的畸形生物，贝利亚还是笑出了声。 沙利叶没有理会落在自己肩上的拉结尔。他蹲在人工湖边，一脸严肃地盯着那湖里的液体瞧。 “沙利叶，你在想什么？”利维坦问。他停在离湖边五米的地方，怎么也不肯再走近一步。他甚至展开双翼让身体微微悬空——他总觉得脚下的地面也沾满了那种诡异的液体。 “我在想，”沙利叶道，“这些生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你觉得大概有多久？”贝利亚问。他站在沙利叶身边，瞄着沙利叶又快要碰到水面的手，不知道是不是该提醒一下。 “很新鲜。”沙利叶又一次把手伸进人工湖里，捞了一把里面黏稠的液体，“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你是怎么分辨出来的？”贝利亚问。这人工湖里的液体散发着一种奇怪的气味，仔细闻闻好像带着点甜腥。这种怪异的气味对感官敏锐的天使（堕天使也一样）并不友好，他不得不后退了两步。 “很清澈。”沙利叶道，“一般而言，只要是生物，就算泡在营养液中，也会有——” “沙利叶。”贝利亚脸色扭曲地打断了双面天使的解释，“不要说了——我听见了。” 沙利叶每天都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关于生命的事情真的有这么恶心吗！ 懒惰之君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再次受到了挑战。 “米迦勒怎么还不来……”沙利叶站起来，“这些东西该清理了。” 他碰过湖水的那只手上闪过银色的圣光，还未滑落的那些液体被彻底清洗。他从背后摘下银弓，冲着湖里射了一箭。 银色的光箭飞进湖里，贝利亚后退了两步，下意识用翅膀护住自己——万一那些液体被炸得飞扬起来，还能保证脸上干干净净。 但并没有。 那支光箭进入湖中，就像投进一颗石子一样，表面只是泛起了涟漪，并没有发生像贝利亚想象中的那种场景。 就在黎明的灰色晨光被更为明亮的存在驱散时，湖里泛起了大片大片的血花。光箭在液体中穿梭，刺破水囊，穿入怪物的心脏，然后又从后背穿出，去寻找最后一个目标。 贝利亚上下瞥了眼神色冷淡的银发炽天使，转身去迎接刚刚到达的路西法和米迦勒。 他罕见地觉得有些冷。 出生就接受神和众天使的祝福，一直被护佑着直到今日。即使他已经堕落成为一个魔王，但他从未真正地意识到，“天使是神的战士”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样的意义。 他活到现在参与过的最重要的战争，大概就是堕天圣战那一次了。 这样的认知让他在看见路西法和米迦勒时表情有些复杂。 天堂和地狱的最高领袖还穿着休闲服，路西法的头发甚至还只垂到肩部。他们之间的气氛看起来有些奇怪，似乎是更加亲密了一些。但他们的表情十分严肃，让贝利亚无法去想工作之外的一些事情。 “什么情况？”米迦勒先开口了。 “怪物。”贝利亚向后一指，“那里面都是怪物……不过刚刚被沙利叶解决干净了。” 米迦勒抬头看向前方的那片湖。 湖中泛起大朵的血花。因为液体过于黏稠，血液在里面扩散很慢，很难想象那一池的血色是多少个怪物的血混合而成。光箭还在继续穿梭，血色四处漫开，已经无法再看清里面的情况。那些怪物的轮廓 沙利叶忽然伸手，那光箭停止了穿梭，从湖中浮起 银发天使这才转过身对着米迦勒点点头：“米迦勒。” 米迦勒冲他一颔首。他的神色并无多少改变，甚至在看到那些畸形生物的时候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贝利亚，”路西法转过头，“刚才是什么情况？” 贝利亚抿了抿嘴，进入思维世界，将刚才看到的情景共享给路西法。他看见路西法和米迦勒小声说了些什么，米迦勒轻轻点头，两位天使便分开了。路西法留在原地向利维坦招了招手，而米迦勒径直飞向沙利叶那边。 贝利亚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着。也许当他在地狱第七层酣睡的时候，他的同事们经历了许多复杂棘手的事情。像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人造”生物，贝利亚是第一次见，但其他几位天使好像并不是很惊讶的样子。 “这些东西，”米迦勒看了眼满湖的血花，“一共有多少？” “这里有两百个。”沙利叶回答，他一指湖中，“那是最后一个——它快醒了。” 米迦勒抬眸。最后那个怪物已经松开了双臂，长长的手指抓挠着水囊的内壁。它的指甲看上去长得过分，似乎下一秒就能撕破那过于脆弱的薄壁。 “模拟了大部分生命出生的过程。”沙利叶道，“这块大陆上有很多这样的地方，这是最开始的那一处——但这里面的液体是新鲜的。” 米迦勒微微蹙眉。液体是新鲜的，说明这里一直有人在管理。他看看周围，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这里似乎是一块荒野，属于这块大陆上常见的无人区。 “具体是怎么形成的？” “很难说……”沙利叶想了想，“跟我们的世界不太一样，并不是由光和暗创造的。我觉得也许是某种东西，影响了这块大陆的生命繁衍。这些生物，感觉像是被某种溢出的力量催生的。” 米迦勒盯着那怪物破开水囊，缓缓从湖中站起。湖中的液体只到它的胸部，它极为缓慢地涉水前行，抬起眼来看着站在湖边的两位天使。它的眼睛像是一包浑浊的水。 “要找到源头。”米迦勒道，“不管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要找到它。” 沙利叶扭头去看他的上司。 从沙利叶的角度看，米迦勒的眼睛很亮。似乎含着些水光，又似乎含了些别的东西。双面天使悄悄回过头看了眼正在听利维坦汇报的路西法，偶尔抬眸看过来，看的正是米迦勒的背影。 “你们发生了什么吗？”沙利叶问，“我是说，你和路西法——你们看起来和前几天不太一样。” “我们……”米迦勒回头，正好遇上路西法看过来的目光，下意识笑了笑。地狱之主没有笑，但脸上的表情稍稍柔和了一些。他黑色的眸子在逐渐明亮起来的天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米迦勒转回来，垂下眼。 “我们很好。”他重新抬起头看着那个怪物，“沙利叶。” “嗯？”沙利叶下意识调整了自己的姿势。米迦勒的语气忽然变得很郑重，这让他稍稍有些意外。 “接下来我们要面对十分严峻的战斗了。”米迦勒道，他盯着银发的天使，“不仅是这些怪物——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要做的还有更多。” “是。”沙利叶道。他迟疑一下又问：“具体要做什么？” 米迦勒微垂的睫毛掩盖了一些情绪。他语气尽量平稳地回答：“找到回去的方法，还有……” 炽天使的眸子在渐渐漫开的朝霞映衬下，像是变成了金色。 “我要借用这个世界的本源。” 这话让沙利叶有些惊讶。但他说不出什么来，只能点头道：“是。” 湖中的怪物逐渐接近了岸边。米迦勒不带任何情绪地看了它一眼：“杀了它。这种怪物还有多少？” “不知道。”沙利叶道，“但应该还有很多。而且我担心……即便眼前这些都死掉，这里还会产生出新的怪物。” “那就毁了这里。”米迦勒道。他手心里亮起圣光，红色的十字剑缓缓浮现，“还有。” “呃？”沙利叶一边拉开银弓一边惊讶地回头。 “刚才我跟你说的话，”米迦勒嘴角紧绷，“别告诉路西法。” 第107章 第107章 “这是天堂事务吗？”沙利叶悄悄地问。 “不。”米迦勒微微蹙眉，“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过也算得上是天堂的事。”他看着沙利叶一箭射穿怪物的心脏，问：“这种怪物跟我们知道的那种很像吗？” “有些像。”沙利叶道，“但智慧程度远不如神……当年创造的那种生物。那些生物虽然同样丑陋畸形，但它们是有灵魂的。这些东西没有灵魂——也许都不能被称作生物。” “如果萨麦尔在就好了。”米迦勒叹了口气，“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人类的衍生物——萨麦尔肯定更了解。” 沙利叶忽然看了眼米迦勒。 “怎么？”米迦勒问。 “其实我们可以联系他？”沙利叶试探地问，“那个通讯器……” 米迦勒垂下眼思考了几秒。 “那就联系梅塔。”他作出决定。米迦勒手中的十字剑挥出，一团白色的烈焰在湖面上燃烧起来。 白色的火焰在逐渐明亮的天光下不显得过分刺眼，仔细看那火焰上有一层朦胧的虚光，让这场景变得梦一般美丽——如果不考虑实际正在发生的事情。这团烈焰遇水不灭，很快将湖里漂浮的怪物尸体烧得干干净净，只留下白色的灰烬。 这团火焰燃起时，路西法已经飞到了米迦勒身边。他轻轻蹭了下米迦勒的翅膀尖，这是个十分亲昵的动作，那白色的羽翼因为这个接触轻轻抖动了一下。“处理干净了？”路西法问。 “是的。”米迦勒道，他的琥珀色眸子里倒映着越来越小的火势。当火焰完全熄灭时，他转脸看着路西法：“你一直问我当年蛾摩拉和索多玛的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除了那两座城市比这个湖稍大一些。” “我猜得到。”路西法道，“但你说过，那些是失败的造物。”他看着铺满了湖底的白色灰烬，湖的中央隐约露出一个稍微垫高的平台，沙利叶正用银弓小心地拨开灰烬，试图查看那底下的东西。“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能理解真的是太好了。”米迦勒道。 “天使本来就是战士，”路西法道，“虽然我堕落了，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 米迦勒微微笑起来。 “米迦勒，”沙利叶忽然抬起头，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米迦勒问。沙利叶的表情显得很懊恼，双面天使很少有这样的表现。 “那些人类——复仇者，他们抓到了一个这样的怪物。”沙利叶道，“他们大概会把这东西带回去——” 米迦勒张了张嘴。 “你是说——”意识到这一点让他有些窒息，“他们把这种怪物带回去了？回到了大厦？” “如果我没理解错，他们应该是要带回大厦的。”沙利叶道，“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总之肯定不会就地弄死然后烧掉……” “问题大了……”米迦勒喃喃道。 贝利亚靠在拉蒙特的车门上，问坐在地上抱着双膝、脸色惨白的拉蒙特：“你还好吗？” “我不太好。”拉蒙特气若游丝，“我有点……抱歉。”他连嘴唇都发白了，说话声音带着颤抖，“我有些想吐。” 贝利亚向旁边挪了一步，远离拉蒙特。 “那你什么时候吐完？”他礼貌地问。 拉蒙特抬起眼麻木地看他一眼：“我不想吐了。” 贝利亚又挪回来。 “刚才那个场景，”他回头看了一眼人工湖，“很震撼是吗？” “是的。”拉蒙特承认，“我没有想过天使居然会这样残忍。” 贝利亚感同身受地点点头。 “而且，”拉蒙特深吸一口气说出自己真正的担忧，“在看到那种怪物的时候我自己都有种冲动……我想杀了它们，彻底毁灭它们。” 这一点贝利亚已经在思维世界中听到过了。他刚要开口，拉蒙特却继续说了下去： “最重要的是，在我看见那些怪物都死掉、甚至被烧成灰烬时……我没有觉得恶心和害怕，我觉得很正常——甚至还有一些认同。”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贝利亚：“这是怎么回事？” 贝利亚张了张嘴。 “因为你还是个天使的时候，你参与过这种事情。”利维坦道，他走过来靠在拉蒙特另一边的车身上，“索多玛和蛾摩拉，就是你和米迦勒一起干的。” 拉蒙特诧异地看着利维坦。 “曾经的治愈天使，”利维坦脸色露出一个像是笑又像是愤怒的表情，“你干过的事情可是很精彩。” 拉蒙特怔怔地看着利维坦。他沉默了很久，打算开口说话时，那边米迦勒叫了他的名字。 “拉蒙特！”米迦勒道，“现在你能联系到美国队长他们吗？” 复仇者大厦。 结束战斗后，怪物被带回了这里，分别关在三个不同的巨大舱室中。娜塔莎查看了一下被关在房间里的皮特罗和旺达——很好，两位俘虏都乖乖地待在原处。她要求智能管家给两个俘虏送些早餐，便打算回到房间里小憩一会。 而靠黑咖啡续命的两个科学家和一位并非人类的异界科学家一起挤到了实验室。咖啡加了一杯又一杯，直到智能管家温柔而又坚决地制止了托尼和班纳继续灌咖啡的行为。 “boss，”friday控制着语音系统，“监测到显著的心率改变，你和班纳博士不能再喝咖啡了。” 心率对于班纳是个很强的警报，科学家立刻高举双手：“我不喝了。” 托尼撇着嘴，还想继续加一些咖啡。智能管家控制着小笨手，将咖啡机整个带离了实验室。 “……”托尼摇摇头——friday大概真的是偷偷升级了。 他只好继续埋头工作。 “黏液的成分很单一。”托尼道，他正对着高倍显微镜，查看玻片上的样本，“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布鲁斯，成分分析有什么特殊提示吗？” “暂时没有。”班纳道，“糖，氨基酸，甘油和脂肪酸……事实上，我还以为这是某种营养液——类似于，你知道，营养不良时喝的那种。” “也许就是那样一种东西。”托尼道，“并不奇怪——比例分析的结果有了吗？” “还没有。”班纳道，“还有一种胶状物质，我正在分析它的具体成分。” “friday，”托尼离开了显微镜，两脚悬空，一推桌子让转椅飞快地向后滑行了一段，刚好回到实验台边：“汇报1号怪物的扫描结果。” 对1号怪物的扫描结果很快就显示在一块虚拟屏上，托尼一眼就看到了被人工智能标红的文字。 “眼部结构异常？”托尼拽住桌边让自己滑得更近一些，“显示详情。” “有什么结果了吗？”班纳也走过来，站在托尼身边，和他一起抬头看friday展示出来的眼部扫描解剖结构。 “没有晶状体？”班纳率先注意到了问题，“结构完全不对……就像是一个水囊一样，一层膜，里面有水——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等等，”托尼发现了更多细节，“friday，放大。” friday将眼部扫描纵切面放大，这次托尼和班纳都看清了那东西的结构。 “呃……”班纳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他和托尼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那怪物的眼睛里充满液体，液体中漂浮着许多弯曲的虫子——而这种虫子还在动。 就在这时，实验室中的警报刺耳地响了起来。 娜塔莎最先作出了反应——她第一个跑去查看关着旺达和皮特罗的房间。那里空空如也，门口和地面上都残留着一些深红色的印迹，像是某种灼烧过的痕迹。 她立刻通知了其他队友。 实验室里自然也听到了这一消息。班纳第一个跑出去，留下托尼做一些善后工作。托尼刚刚收起几面虚拟屏，就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斯塔克！”史蒂夫拿着一个通讯器，跑进实验室。看得出他来得很仓促，甚至都没来得及穿好衣服。背心胡乱地套在身上，下半身是一条休闲短裤，连袜子都没穿，囫囵套了一双运动鞋。 “拉蒙特·夏普先生，应该是找你的。”史蒂夫道。 “什么？”托尼皱起眉头。 “你跟他说。”史蒂夫直接把通讯器塞到了托尼手中，“我去找那两个孩子。”他跑出了实验室。 托尼带着些迷惑问：“拉蒙特·夏普？” “不，”对面是一个比预期之中更好听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是米迦勒。” 托尼疑惑地打开了免提。 “那种生物不要碰。”米迦勒道，“尤其是尸体。它们的眼睛里有种子，如果人类沾染到，会变成那些种子的寄生物。” 托尼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friday！一级警报！一级警报！”他按下一个按钮，实验室一角待机警戒中的银色战甲被四面伸出的机械手打开，露出刚好能装下他本人的内部。他站进这副战甲，一边让机械手为他整理装备，一边发着语音命令： “通知所有人，舱室中的怪物不能接近！不能碰触！也不要接触从舱室里流出来的液体！” “告诉他们，那东西体内有寄生虫！” 第108章 第108章 “这种生物，”路西法看着沙利叶拨开那些灰烬，“当初究竟为什么要全部销毁？哦——不是吧，”他嫌弃地盯着灰烬下露出来的一个小箱子，“现在人类还是喜欢玩藏宝图那一套？” “什么藏宝图？”米迦勒问。 “人类小时候很喜欢的一种游戏——似乎是来源于一些传说。”路西法道，“据说总有个什么地方，海洋或者沙漠或者山顶之类的地方，会藏着一个箱子，里面放着一张藏宝图，按照这张藏宝图上的路线走，就能找到传说中的宝物。” “真的吗？”米迦勒问，“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真的。”路西法道，“我在人界生活的那段时间，有个人类这样告诉我。” 米迦勒好笑地问：“那个人类多大了？” 路西法摸了摸鼻子：“不记得了，几十岁吧。” “……绝大多数人类都是几十岁，路西法。” “我的意思是他应该成年了。”路西法道，“至于具体年龄——米迦勒，你不能要求我学会辨识他们的年龄。” “米迦勒。”沙利叶再次打断了上司们的交谈，他将那个箱子从灰烬中捧出，迟疑地问：“这好像不是我们以为的那种箱子。” 那东西四四方方，外表泛着漂亮的金属色。沙利叶拂去表面上的灰烬后，能隐约看到那东西的表面有什么在发光，像是一种不太明显的纹路。 路西法眉头一动。 “拿过来给我。”他伸出手，“我觉得有点像之前接触过的东西——” 和荒原狼战斗的情景历历在目。这东西形状很像母盒，但又不可能是母盒——母盒只有三个，而且三个都被他和蝙蝠侠的正义联盟销毁了。这不是母盒，而是一种类似于母盒的存在。 但不知为什么，这东西根本不愿意落在路西法手上。就在沙利叶将它递过来的时候，那盒子忽然发脾气似地一扭，从沙利叶手中滚落在地。 很难解释一个盒子如何扭动身体——但这一幕确切地发生了。两个天使和一个堕天使低头看着它，陷入了困惑。 “我第一次见到有胆子在你面前不敬的东西。”沉默片刻后，米迦勒开口了。他抿着嘴忍笑，把目光转向了一边。 路西法：“……” 沙利叶很及时地落地捡起了那个盒子。 “可是被我拿在手里，它好像没有什么问题。”沙利叶将那个盒子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它也并不像是活的——我没感觉到灵魂。” “这不是生物。”路西法道，“我见过跟它类似的存在。实际上……”他想了想，“那枚构造宝石就像是活的——但它的确只是一枚石头而已。” “构造宝石？”沙利叶不解。 “一样东西，让人类都为之疯狂的存在。”米迦勒道，“实际功能相当于玛门的放大版。” 沙利叶迟疑地问：“……作用是收利息吗？” 路西法转向米迦勒：“管管你下属。” “他也是你的下属。”米迦勒笑吟吟地回答。他也落到地上，站在沙利叶身边伸出手：“给我看看。” 那盒子被顺畅地移交到米迦勒手上，同样没有任何抗拒。那盒子乖乖地被米迦勒捧着，假装它真的是个普普通通的盒子。 米迦勒将它抛起来，让它在空中打了个旋又接住，转过脸冲路西法笑笑：“你要不要再来试试？” 然而这次尝试仍然没有成功。路西法看着那个在米迦勒手上扭来扭去就是不肯挪到他手上的盒子，黑了脸。 米迦勒笑出了声。他把盒子交给沙利叶：“让贝利亚和利维坦也试一下。” 路西法抱着胳膊看沙利叶捧着那个盒子走向靠在一边摸鱼的两个地狱魔王。贝利亚和利维坦都靠在车身上，中间地上坐着一个拉蒙特。 “他不要紧吗？”路西法冲那边扬扬下巴，“我看他好像不太适应。” 米迦勒轻轻叹了口气：“他迟早要适应——毕竟他不是真正的人类。” 利维坦先注意到了捧着盒子走过来的沙利叶：“什么事？” “这个东西是从湖里发现的，”沙利叶道，他的表情看上去十分诚恳，“帮我拿一下。” 利维坦脸色古怪：“从湖里发现的？” “是的。”沙利叶道，“灰烬之下就是这个东西。帮我个忙，利维坦。” 银发天使眨了眨嫩绿色的眼睛，在晨光里显得分外清澈。利维坦皱着眉头，向前走了两步，十分嫌弃地伸出一只手：“好吧。” 拉蒙特抬眼看着他们的动作，人类看上去十分平静——但似乎是平静得有些过分了。沙利叶担心地看看他，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盒子被平稳地交给利维坦，没有什么问题。沙利叶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利维坦不明所以地看了他几眼。 不远处路西法和米迦勒共同看见了这一幕。路西法表情复杂，米迦勒在他肩上拍了拍。 “你最好用两只手。”沙利叶看见利维坦用一只手颤巍巍地捧着那盒子，出言提醒道，“不太容易拿得稳。” 利维坦莫名其妙地换了两只手捧着。那盒子还是稳稳的，并没有挪动。 沙利叶眨眨眼，回过头去看路西法。但两位上司并没有再注意这边，他们看着满湖的灰烬，挨得很近，似乎在讨论什么事情。他们没有多少表情，但沙利叶莫名感觉他们都不太开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刚才这两位上司一出现时，他就觉得哪里不太对。虽然他一直游荡在无人之地，但三百年前那次关于十界联盟的会议他是参加过的，米迦勒和路西法那场争吵发生时他在场。从那之后，米迦勒和路西法的关系似乎就没那么好了——但此刻他们显得亲密了很多。 还有刚才米迦勒说的那些话…… 沙利叶皱起眉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米迦勒的语气好像有些孤注一掷的感觉。这可不是天国副君一贯的风格——不，现在他是天国之君了。 沙利叶带着这样的心情重新看了一眼米迦勒。他的上司跟路西法说了最后一句话，转过身向这边走来。沙利叶飞快地收回视线，看向利维坦手中的盒子。 那盒子就在这时掉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利维坦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我刚才什么都没干！” 沙利叶弯腰捡起盒子，带上一丝笑意：“也许是意外吧。” 他正思考如何让贝利亚合理地接过这个盒子，却发现懒惰之君抱着胳膊，安静地靠在车门上，闭着眼睛，神态安详。 “……他这是睡着了吗？” 利维坦探头瞧了瞧：“应该是。让他睡吧，毕竟有好长时间没有休息了。” “他站着也能睡着吗？”沙利叶有些担心地问，“要不要让他躺下？” “不用。”利维坦道，“他在哪里都能睡——甚至一边飞一边睡的事情也干过不少。”魔王一抬眼，“你上司过来了。” 沙利叶捧着盒子转过身去。路西法跟在米迦勒身后，看起来心情似乎好了点。 “也许只有天使能碰这个盒子。”沙利叶道，“堕天使大概不——” 盒子落在草地上的声音并不清脆，但整个场景都沉默下来。沙利叶的手僵硬地伸在半空，过了一会才若无其事地放下手，继续说下去：“堕天使拿不了它。” 米迦勒笑着弯腰，将盒子捡起来，用一只手托着。 “很不乖。”他歪着头端详了这个盒子一会，“为什么会抗拒堕天使呢？” 天使们的交流并未打扰正在酣睡的贝利亚。倒是坐在他身边发呆的拉蒙特猛地回神，看了贝利亚好几眼，无数次觉得他就要歪倒在自己身上——于是人类决定站起来。一夜未睡，双腿有些酸痛，站起来时脑袋有些晕。他只能扶着车门等这种晕眩感过去。 拉蒙特掸了掸沾上一些草叶的裤子，向天使们走去。他抬起眼，彻夜未眠的绿眼睛里布满血丝。 他一眼看到了米迦勒手中的盒子。“这是什么？” 米迦勒看他一眼，伸手把盒子递给他：“你觉得它是什么？” 拉蒙特很自然地接了过来，把盒子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研究一番。“没见过这种东西。”他把盒子放在耳边晃了晃，“没有藏在里面的东西……也可能是粘在了内壁上。”他上下掂掂重量，摇头：“不可能是实心的金属盒子，重量不对。” “看来物理学家还是有点用处的。”利维坦凉丝丝地说。 “物理学家不是干这个的。”拉蒙特道，“而且我研究的是宇宙理论——等等。” 他的指腹忽然蹭到了什么。他把盒子翻过来，用指腹细细感受：“我觉得它能打开。” 沙利叶来了兴趣：“什么？” 拉蒙特的手指在盒子表面缓慢地滑动。他终于找到了一条极细的缝隙，展示给沙利叶看：“这里。你们可以试试？” 沙利叶看了眼米迦勒，后者点点头。沙利叶用银色的圣光拉出一片薄薄的刃，伸到那条缝隙里一撬。 “真的开了。”利维坦有些惊讶。但他接下来就说不出话了——那东西慢慢裂开，露出里面一个像是蛋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拉蒙特还捧着那盒子，“龙蛋吗？” 第109章 第109章 利维坦白了拉蒙特一眼。龙蛋？ 撒旦可是世界上唯一的龙——并且是一条雄龙。而雄龙不会产卵。 在他们的世界里，从来没有龙蛋。 龙蛋这种说法，他只在精灵界的幻想小说中读到过——说起来，那篇小说的结局他还没看呢。 “你们这个世界有龙吗？”沙利叶问。 “呃……”拉蒙特嘴角一抽，“只是个形容词而已。”看在上帝或随便什么的份上，他只是想起了一部关于霍格沃茨的电影…… 他低头看着那枚蛋。裂开了一半的盒子张着大口，露出的那枚蛋足足有一个橄榄球大小。“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话音刚落，那枚蛋忽然动了。 它扭动自己（同样很难解释一枚蛋如何扭动），从张开一半的裂口中挤了出来，落到地上还蹦跶了几下，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 “它是要裂开了吧？”利维坦神色扭曲。 似乎是听到了利维坦的话，那枚蛋在地上蹦了几下后就改成了滚动。一条长长的裂缝出现在它的一侧，很快延长、延长，向两边拉宽。 “如果里面真的爬出一头龙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拉蒙特喃喃道，“我会觉得非常幻灭……” 蛋壳彻底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的一样东西。 人类和天使们一起沉默了。 “谁来告诉我，”路西法问，“蛋里孵出一个更小的蛋，这是怎么回事？” “我感觉这不是重点……”米迦勒道，“如果这东西真的是活的，接下来要怎么办——孵吗？” == 复仇者们兵分两路，一边去处理逃窜的旺达和皮特罗，一边去处理可能造成大规模污染的怪物。托尼锁进了舱室的门，正要松一口气时忽然听见舱门内响起一个声音。 “斯塔克先生，”那人拍着门，“为什么把门锁了？” 是博士！ 托尼惊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总是会不经意地忘记这位异界来的伙伴。他迅速解锁刚才的几样防护措施，将博士放出来，才重新封闭舱室。等待最后一道封锁舱门落下的过程中，托尼才吐出一口气。 “你吓到我了，博士。”托尼道，“我刚从米迦勒那里得知，这怪物身上有种寄生虫——” 他噎住了，紧紧盯着博士戴着乳胶手套的手中紧握的一支试管。那试管中有些浑浊的液体，仔细看似乎还悬浮着些许细小的颗粒。 “你别告诉我……”托尼后退一步，“这就是从那怪物身上取出来的。” 博士低头看了眼试管。 “这是那怪物的眼泪。”他说，“我看到它的眼睛里流出了一些泪水……” “博士！”托尼又向后退了几步，“那东西的寄生虫主要集中在眼睛里！” 博士的笑容消失了。 “你是说……”他举起手中的试管，“这东西里面有寄生虫？” “差不多是那种东西，”托尼道，“米迦勒说是某种有寄生能力的种子——反正我的理解中它就是寄生虫。” 博士低头看看自己：“可是我没有什么感觉啊。” “……”托尼继续向后退，“我求你不要接近我。” “我不会的。”博士道，他看上去有些颓丧，“我很抱歉——” “不不不，博士，”托尼按下墙上的一个按钮，人工智能管家的操控面板滑动出现，“我要想办法帮帮你。” friday的声音依然平稳：“boss，已对博士启动全身透视扫描。” “请不要担心我，”博士道，“实际上我不太怕死……总之，请尽可能将我处理掉吧。” 托尼操纵着面板，忙里偷闲地抬头看了眼博士。 “我不会让你死的。”他按下确认键，“你得放心。” 墙上伸出的机械手将装满了液体的试管取走，某种液体自头顶喷洒，将可怜的博士淋湿了。但博士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反而十分镇定。 “这种阵势……”他一歪脑袋，“我倒也是经历过的。” “把美好的回忆放到以后去吧，博士。”托尼道，“这只是初步的消毒。但寄生虫可不是一般的细菌——我要把你放在单独的隔间进行观察。” “我没问题。”博士道，“实际上我觉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斯塔克。” “怎么？”托尼依然紧盯着操控面板，在指令流程中添加了最后一项。按下确认前，他扭过头看着博士。 博士伸手脱下一只乳胶手套，叹了口气。 “这东西……”他看着托尼，眼神有些失落，“好像已经开始寄生了。” 托尼盯着他那只手——拇指关节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肿块，蠕动着缓慢地增大。 “博士……”他喃喃道，“不要这样。” 外出追缉皮特罗和旺达的复仇者们也并不顺利。 “想不通他们为什么在这时候离开。”班纳道。考虑到丢失的俘虏还未找到，他还没有变身绿巨人，毕竟找人的过程需要他的理智帮忙。 “那两个小鬼太狡猾了。”娜塔莎道，“他们是怎么骗过整幢大厦的防御系统的？” “我们忽略了他们的能力。”巴顿道，“这种孩子用传统方法根本关不住——他们可能去什么地方？” “皮特罗的任务是偷走幻境之剑，”娜塔莎道，“但幻境之剑已经被好好地存放起来了——会去哪里呢？” “可能是那里。”史蒂夫指了指前面的一处街角。 那里隐约散发着深红色的光，说明旺达可能在那里停留过。虽然考虑到皮特罗的速度，姐弟俩可能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但他们还是往那处街角走去。 接近街角的地方他们谨慎地慢下来。旺达的能力太过强大和特殊，他们不想因为不够谨慎而受伤。这时公共频道里响起了托尼的声音。 “那怪物，”托尼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糟糕，“它的眼泪里也含有寄生物。我很不幸地通知你们，博士已经中招了。” 史蒂夫皱起眉头。 就在这时街角处响起一个缓慢悠长的吼声，那吼声似乎来自很高的地方。复仇者们迅速冲过去，看见旺达和皮特罗姐弟就在那里——旺达身边萦绕着深红的力量，而皮特罗只能通过他偶尔出现的残影来辨认。 “该死的。”巴顿道，他身边的娜塔莎和巴基已经冲了过去，“第四只了。” 巴基和娜塔莎的枪对怪物没什么作用，但引开了它的注意力，暂时缓解了旺达和皮特罗的窘境。 弓箭手四处看看，就要去高处。他身边的班纳尴尬地脱下身上的外套，打算进入“愤怒”的状态。 史蒂夫拦住了他。 “不，班纳。”史蒂夫道，“斯塔克说这东西的眼泪里面有寄生虫。” 队长忧心忡忡地看了眼那怪物。这只怪物身上不像前几只那样有黏液。它的皮肤看上去干燥得多，似乎也坚韧得多。 “浩克太容易接触到这东西了，很容易被寄生”史蒂夫道，“你不能冒险，班纳。” 班纳茫然地皱起脸。 “我先前也参与过不少战斗，”他说，“如果我已经被寄生了——” “不会的，班纳。”史蒂夫道，“博士接触到怪物没多久就有了表现，说明寄生的速度很快。浩克的战斗已经过了这么久，你不会有事的。” “那我能做什么？”班纳问。 “不要让其他人到这里来。”史蒂夫道，他看见怪物正要袭击巴基，便顺手给了它一枪，不去理会怪物怒吼着往这边看，兀自回过头继续交代班纳：“还有，看看新闻上的说法。” 说完，他飞身跃到巴基和娜塔莎那边，用盾挡住了怪物的一击。 班纳呆呆地看了片刻。 “好吧，”他咕哝道，“看看新闻的说法……”他打开手机查看网络消息，顺便跟托尼联系：“博士怎么样了？” “他还好。”托尼道，“他一个人待在单间里，除了手上怪怪的，其他看起来都很正常。” “手上？”班纳翻过一些没什么关系的新闻，在搜索栏打上关键词“怪物”。 “他的拇指关节肿了。”托尼道，“那可能就是寄生物待的地方——在找到办法把那东西弄出来之前，我还是得关着博士。这感觉真糟糕。” “是挺糟糕的。”班纳敷衍地回答，他已经在网络上见到了类似怪物的图片。但那些怪物并不都是眼前这个——他一眼扫过去，看见的定位就分布在好几个州。 “托尼，”班纳道，“我们有麻烦了——” “班纳，”托尼打断了他的话，“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托尼，也许你该听听这个，”班纳道，“但全国很多地方都出现了这种怪物——哦上帝，加拿大也有。北美大陆是被上帝诅咒过吧？” “我不知道哪件事更糟糕一些，”托尼听完后沉默了几秒道，“博士那只被寄生的手上长出了一种植物。” 他看着监控视频里博士新奇地逗弄关节里爆出来的那朵黑色的花，心情复杂地补充一句：“虽然我得说……那玩意儿看起来其实还挺别致的。” 第110章 第110章 一枚奇怪的蛋让天使们陷入沉思。 沙利叶蹲下来，伸手轻触那枚蛋。那蛋不情愿地向一边咕噜噜滚了一段才停下。沙利叶再次伸手，那蛋又躲开了他。 “它不喜欢堕天使。”利维坦道，他回头看了眼贝利亚，那位堕天使仍然靠在车门上睡得安静。他转回来一耸肩：“总之，就算是要孵蛋，也不可能是堕天使的工作。” 路西法思考了一会，转向拉蒙特。 人类正盯着那枚蛋若有所思，忽然感觉好几双眼睛都盯住了自己。拉蒙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你们要干什么？” 沙利叶露出一个真挚的微笑。 “想请你帮个忙。”双面天使一脸期待地看着拉蒙特，“希望你能答应。” 拉蒙特看着地上那枚蛋：“……不。”他已经想到了这些天使打算让他干什么。 “可是只有你能完成这个使命了。”沙利叶真诚地走到他身边，一只手轻盈地放到他肩上，紧紧地握住他的肩。 拉蒙特听见沙利叶用极小的声音跟他说：“你以为我会让米迦勒去孵蛋吗？” 拉蒙特：“……”很有道理。 但是…… “我感觉它也不是很喜欢我。”拉蒙特看着那枚蛋又开始咕噜噜滚动，远离了他，滚向…… 米迦勒的脚边。 所有天使：“……” 米迦勒低头看了那枚蛋一会，弯腰将它捡起来。蛋壳是一种泛着光泽的奶油白色，看起来好像很厚。 “带它回去吧。”米迦勒道，他的语气很轻缓，“如果真的是某种生物……” 他瞥了眼那满湖的灰烬，没有继续说下去。 说了半句的话总让人浮想联翩。拉蒙特看看米迦勒，他不太敢猜测这句话后面的意义。 路西法盯着那枚蛋不知在想什么。米迦勒用胳膊肘蹭了蹭他，他才回过神。 “回去吗？”路西法问。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但漆黑的眸底有些让人看不清的情绪。 “回去。”米迦勒道，“那些人类带回了一个怪物，我们去看看那东西有没有造成不妙的后果。” “嗯。”路西法点点头，目光又垂下来盯着这枚蛋：“这东西怎么办，拿在手里吗？如果是活的东西，不能放在空间袋里。” 米迦勒点点头：“确实。”空间袋不能运输活物，这是巫界出售空间袋时都会反复叮嘱的常识。他看了看周围几个两手空空的天使——除了沙利叶带着一把银弓。 拉蒙特又一次接收到了各个天使的目光。 人类紧张了一下，但很快就意识到他的任务只是帮忙运输那枚蛋。 “这个没问题。”拉蒙特道，“那我去开车……呃，现在还不行。” 贝利亚靠在车门上，仍然睡得极香。利维坦上前轻戳他的肩膀，贝利亚一动不动。 “那样叫不醒的。”路西法道，“平时我只能打电话叫他起床。” “碰他都叫不醒，打电话能叫醒？”米迦勒问。这个场景对他来说很新奇——贝利亚的这一罪名让这位懒惰之君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米迦勒对他几乎不怎么了解——尤其是在他堕落以后。 这是米迦勒第一次看到贝利亚睡得完全叫不醒的模样。 “他的电话铃声是特制的，”路西法道，“专门设计了能把他叫醒的铃声——不然他能这样一直睡个几百年。” “真羡慕。”拉蒙特面无表情地说。他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站在那里等待其他天使把贝利亚弄走。“我也想一直睡下去，不用起床。” “羡慕什么？”利维坦惊讶地问，“你以为他愿意睡这么久？” 拉蒙特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利维坦却不再说话了。嫉妒之君的表情有些黯淡，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妙的事情。他伸手一揽贝利亚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帮忙开一下车门——这个样子他肯定飞不回去。” 拉蒙特心情复杂地为贝利亚拉开车门。利维坦将他扔在后座上，完全不管贝利亚扭曲成一个极不舒服的姿势。他关上车门：“就这样带他回去吧。” “对了，”拉蒙特看着米迦勒将那枚蛋放在副驾驶车座上，忽然四处看了看：“拉结尔呢？” 沙利叶摸了摸自己的肩。 “刚才他还在我肩上。”沙利叶道，“现在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拉结尔自己会回去的。”米迦勒道，“拉蒙特，你先把贝利亚和……”他伸手一指，“这枚蛋送回复仇者大厦。沙利叶，找到其他类似的地方。” 沙利叶迟疑一下：“有很多，要先去哪一个？” “先去最近的那一个。”路西法道，“利维坦回复仇者大厦。如果遇见类似的怪物，彻底销毁。” 利维坦一怔。 路西法指尖一捻，燃起细细的黑色火焰：“如果担心处理不干净，可以用地狱火。” 利维坦小心翼翼地拈起那一丝火焰。地狱火在他的手指上更为欢快地跃动，利维坦花了一点功夫才学会掌控这一点火焰。 “走吧。”路西法道。他很自然地牵起了米迦勒的手——事实上，以前他们很少在下属面前做出这种亲密的行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许多事情似乎接二连三地打破了界限。 米迦勒想起了在走廊里当着沙利叶和拉结尔的那个吻。 无论如何，爱人的手贴着掌心的纹路，这样的感觉确实很美好。 == 复仇者大厦。 解决了第四只怪物，但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复仇者们把它拖进了第四个舱室。人工智能管家为每一个参战的复仇者进行了消毒——包括第二次被俘虏的旺达和皮特罗。 “这次可是用上了对付洛基的手段，”托尼启动了禁闭室的双重门锁，“如果她连这都能抵抗……她大概就是超越神的存在了。” “谢谢。”史蒂夫道。 “不用谢。”托尼耸耸肩，“要咖啡吗？” 史蒂夫看了眼他的黑眼圈：“不用了——你早点休息。” “没劲的老冰棍。”托尼咕哝一声，转身回到了实验室。 “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史蒂夫问。他和巴基并肩离开电梯，走向房间。 “确实有些不对，”巴基点点头：“神盾局一直没有出现。” 既没有为复仇者们善后，也没有要求他们将怪物送到神盾局的研究所。而最可怕的是，从旺达和皮特罗逃走开始，神盾局就再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尼克·弗瑞。”史蒂夫表情严肃起来，“如果他不是被控制或者受了伤，我们就要提高警惕了。” 巴基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九头蛇。” 尼克·弗瑞是神盾局的核心人物，他也是复仇者联盟的发起人（虽然最终的投资人变成了托尼，但尼克·弗瑞仍然对复仇者们有掌控力）。如果尼克·弗瑞被证明是九头蛇的人，那么他对复仇者们下的命令就要重新考量。 “不过我觉得尼克·弗瑞不是九头蛇的人。”走在他们前面的娜塔莎回过头，“但是神盾局可能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神盾局了。我上次调阅资料时，发现神盾局的内部系统多了很多我不知道的权限信息。” “这个改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多久，”娜塔莎道，“从复仇者联盟成立的第二天开始吧。” 史蒂夫皱起了眉头。 “马克西莫夫姐弟，”他向后看了看，“我们要从他们那里搞清楚一些事情。” “皮特罗是个容易一些的对象。”娜塔莎道，她倒着走了两步跟史蒂夫并排，“如果你说要审讯的话——我这门课的分数一直不错，我想我很快就能问出你想要的信息。” “我就是说审讯。”史蒂夫道，他在走廊分岔的地方停了停脚步，“但是先去休息一会吧——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人类。” “是这样。”娜塔莎笑笑，“谢谢你，队长。” 巴基和史蒂夫一起看着娜塔莎走进自己的房间。巴基问：“她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可能吧。”史蒂夫道，“她之前是个苏联特工。” “那她为什么背叛了苏联？”巴基问，“苏联又怎么会放过背叛者——” “巴基，”史蒂夫忽然发现了问题，“苏联已经没有了。” 巴基愣住。 “在你我都不知道的时候，世界发生了太多变化。”史蒂夫道，“解释起来很复杂，但——我们错过的太多了。” 巴基蹙起眉头。 “这个世界也不再是我们当初看起来的样子，”史蒂夫道，“要去适应它——对我们来说也许很困难，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巴基沉默了。 “回去休息吧，”史蒂夫道，他在自己房间的门口停下来，“巴基。” 巴基安静地打开了自己的房门。他看了看墙上黑漆漆的屏幕，桌子上安安静静的计算机（在他那个时代，这东西还没被发明出来），甚至还有先前史蒂夫交给他的一部手机——放在柜子里，还没拆封。 这不是他曾经属于的那个时代。 巴基关上门把自己扔到柔软的床上。这床太过舒适——比他在精灵界所接触的一切都更加舒适。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然而复仇者大厦的某个角落，却剧烈地震动起来。 第111章 第111章 “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路西法问米迦勒。 三位天使正张开羽翼飞过天空，前往下一处怪物的诞生地。在前面引路的沙利叶刚想回答这个问题，回头一看却发现地狱之主根本不是在跟他说话。 双面天使只得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冷静。看在米迦勒不太开心的份上，他得忍。 这种时候就分外想念萨麦尔了。沙利叶继续兢兢业业地在前面带路，竖着耳朵去听身后两位上司的交谈。 “在我们的世界，这东西是神当年创造人类之前失败的造物。”米迦勒道，“本来应当予以销毁，但不知为何留下了一些痕迹。这些痕迹……再次被发现的时候，就是在索多玛和蛾摩拉这两座城内。” “索多玛和蛾摩拉的事情发生时，我刚好在地狱。”路西法道，“事情似乎很突然。” “是的，”米迦勒道，“我和拉斐尔是在生命花园中接到了神谕。先前一次在那里接到神谕是——”堕天圣战的时候。他把这句话咽了下去，“神的要求十分急迫，我也来不及召集其他几位炽天使。” “人类的记载中众说纷纭，”路西法道，他倒是没有注意被米迦勒咽下的半句话，“我看到过人类撰写的故事，说是两位天使拜访了蛾摩拉城中的一位善人——” “我读过那个故事。”米迦勒道，“事实上我和拉斐尔确实拜访了蛾摩拉，但我们并没有进入任何一个人类的房子。我们只是站在高处，看了看那些种子长出来的东西。” “种子？” “是的，种子。”米迦勒道道，“那些失败的造物所遗留的痕迹，就像是种子一样——长出了一种很漂亮的植物，遍布整座城市。那些花很快凋谢，长出的果实会生成新的生物。” “什么样的新生物？”路西法问。 米迦勒露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就是那种东西。”他简短地回答，顿了顿又补充道：“刚才看到的那种东西。” 路西法皱起眉头：“那么小的一朵花能长成那种——”他停顿一下，省略几个形容词，“东西？” “一开始我们也觉得不可思议，”米迦勒道，“但在高处站了一天一夜后，我们确实目睹那果实长成了一个那么大的庞然大物。” 炽天使长皱起眉头。这段对话让他回到了那个怪异阴冷的城市，所有人都闭门不出，到处流传着糟糕的传言。米迦勒和拉斐尔假扮普通人类在蛾摩拉城里不动声色地询问，隐约听到了一些关于“怪物吃人”的说法。 “一开始我们以为那种怪物是吃人的，”米迦勒道，“因为那些人类说，有人好奇进入怪物聚居的地方，就再也没有回来，只能找回衣服上的零碎布片。” 这些内容让路西法有些生理性不适，毕竟那种怪物看起来应当是吃相不算雅观的种类。“你的意思是，它们实际上不吃人类？” “它们的确不吃人类，”米迦勒点点头，“它们消耗人类。” 路西法等着他的下文。 “还记得我说的那些种子吗？”米迦勒问，“那些怪物体内就有种子。它们定期排出一些种子，寄生在人类身上——那些种子会将人类的身体当做养分，供应自己长大。” 路西法的脸色变了变。 “但是……”路西法不解，“如果当初神的希望是创造人类，为何造出的这种东西会带有植物的特征？” 米迦勒耸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他看到前方沙利叶正向他招手，指指下方，便轻轻一拽路西法，拉回他的注意力：“到了。” 这并不是一处人工湖，而是一家废弃的工厂。沙利叶以他对生物天然的敏感很快就找到了那些怪物所在——是其中一间厂房，里面设置了一个巨大的水池，许多水囊浸泡在其中。 这些水囊中的怪物爱他们先前见过的小了不少，头部的比例也相对比较正常。它们同样是蜷缩起来，有些甚至能看到它们脊柱的末端留下的一截短短的尾巴。 “很明显，这里的……还没有发育完全。”沙利叶道，“不过我想这并不是第一代。” 他指指液体中漂浮的几片无色透明的薄膜，“那应该是已经破裂的水囊。” “这里的怪物并不是同时存在，”米迦勒道，“刚才那个地方看上去像是新建的——这些地方一定有管理者。” “……我好像听到了不太寻常的声音。”路西法道，“但我并不觉得他是一个‘管理者’。” “谁？”米迦勒问。但接下来他也听到了逐渐接近的脚步声，三位天使一起转脸，路西法回答： “是个熟人了。” 那脚步声尴尬地停顿了几秒，才继续向前。他们又听见了一个重重的落地声，一个嘶哑的男声响起，不满地问：“怎么停下了？” “呃——没什么。”另一个声音回答，“我可能是听错了。” 脚步声继续响起，这时多了一个人。接着又是两声落地，脚步声变得纷杂起来。这纷杂的声音中，还伴随着一个金属落地的声音，好像是什么沉重的金属武器被扔到了地上。 米迦勒开始好奇路西法那位“熟人”的身份。 以天使的耳力凝神静听，能捕捉到几公里以外传来的各种声音。在这座空旷寂静的工厂里，这个距离可能会变得更远。 而对方能对路西法这句话作出反应，大概也是听力超群的存在。 路西法发出一个轻轻的“啧”声。上次米迦勒从普里皮亚季把他带回，肯定跟他的临时队友们打过了照面，但他能想象那场景肯定算不上多么温馨。米迦勒会不会介意—— “那个‘熟人’是谁？”米迦勒问。 路西法犹豫了几秒钟。“克拉克·肯特，人类叫他超人，”他回答道，“蝙蝠侠正义联盟的成员——性格跟史蒂夫·罗杰斯有些像。” “唔。”米迦勒点点头，“那我大概猜得出他的性格……” 那些脚步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下来，声音嘶哑的男人说：“有人进来过。” 过了几秒，刚才跟他对话过的另一个人开口：“也许我确实没听错。” “什么？” “我听到了路西法的声音。而且……他好像不是独自前来的。” “一共有几个？” “至少三个人。我是说，加上路西法。” 声音嘶哑的男人没有立刻回应，天使们清晰地听到了枪支上膛的声音。 “我不管他当初与我们并肩作战的目的如何，”沉默很久后，男人开口了，“只要这些怪物与他有关，我便会与他战斗到底。” 路西法听到这里失去了耐心。 “沙利叶，”他看向这里唯一的下属，“给他们引路。” 沙利叶张了张嘴。米迦勒也冲他点点头，他便从背后摘下银弓，拉出一支箭搭在拉紧的弓弦上，然后一松手。 这时，厂房内的灯光忽然变得明亮起来，周围的机器也开始工作。轰鸣声越来越大，墙壁上亮起一排排红色的小灯——那是这间厂房里的摄像头和扫描设备。 “对于普通人类的工厂来说，这些多得有些过分了。”米迦勒喃喃道。 “这里非常奇怪，”沙利叶道，“从哪个角度都不够正常……” 银箭刚刚进入超人的视野就被他一把抓住，但他很快发现箭的末端还连着一条极细的银丝。这银丝看上去质地坚韧，他伸手一扯——银丝顺畅地跟着拉长，但不管他如何用力，都无法扯断。 那支箭在超人手里，像来的方向挣了挣。超人试探地张开手，那箭却不动了。 蝙蝠侠端着枪，神奇女侠举着剑和盾，和维克托一起警戒着周围。超人拿着那支箭，转过脸困惑地说：“我觉得这东西是想带路。” 听到这句话的路西法撇撇嘴：“还不算傻。” “路西法。”米迦勒提醒道，“出问题了。” 三位天使身上尚未消除忽略魔法，但周围虎视眈眈的摄像头和扫描设备识别出了有异常生命体存在。这间厂房对他们展开了攻击。 跟着银箭走到厂房门口的正义联盟成员们愣住了。 “什么情况？”安静了一路的巴里忍不住问，“他们在内讧？” “不是。”蝙蝠侠表情严肃，“大规模枪战，仅凭三个人是不可能的。而且路西法的能力你们也见识过——那样的存在不屑于用枪。” 说话的功夫维克托已经打开了紧闭的厂房门。那支箭的银丝就断在门中，他将门彻底推开，顺手挥开一枚射向他眉心的子弹。 全身都是钢铁皮肤的金属人先踏进厂房，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状况，就因为四处乱飞的子弹不得不卧倒在地，以保护他剩下的不多的属于人类的结构。 “沙利叶，”他在不绝于耳的子弹声中听到了一个温和好听的声音，“是哪一个？” 一个不大的切削声过，子弹声停止了。最后一颗子弹打进墙壁，世界彻底清净。 维克托从地上站起来，刚好看见六翼展开的米迦勒将红色十字剑收回自己体内的情景。他使劲揉了揉眼。 “哇……”跟在后面的巴里感叹了一声，“你们都是天使吗？” 第112章 第112章 米迦勒看了眼刚刚被他一剑削断的线路，才抬起眼向这边看过来。巴里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他还记得当初米迦勒看他的那一眼。 不管白翅膀还是黑翅膀的天使都好可怕啊啊啊啊啊！ 戴安娜在他身后轻轻推了一把让他进去，她身后跟着表情有些僵硬的超人。蝙蝠侠最后一个进入厂房，大门关上的时候冲路西法轻轻颔首。 “又见面了。”他说。 沙利叶第一次见到这群人，嫩绿色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打量他们。“你的声音天生就是这样吗？”他问，“呃——抱歉，黑衣服的先生，我不知道如何称呼你。” “这不重要。”蝙蝠侠道。他的声音是用了变声器，但他此刻不想解释那么多。“哥谭和大都会都出现了怪物，我追踪到了这里——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直直地盯着路西法。路西法瞥了眼身后的巨大水池：“你猜？” 蝙蝠侠看见了那水池中的怪物。那些怪物和他先前见过的并不同，头的比例相对正常，身躯也没有那样庞大，但可以看得出是同一类生物。 “这是你们带来的？”他问。 沙利叶皱起眉头。“当然不是，”银发的天使出声道，“这东西是我们的敌人。” 蝙蝠侠谨慎地打量他一眼。 “布鲁斯，”超人低声阻止他，“我们没有证据。” 蝙蝠侠收回了目光。 “这东西出现在了很多地方。”沙利叶道，“你能想到什么人跟这个有关吗？” “暂时不能。”戴安娜道。她的目光在米迦勒身上流动了一圈，又看了眼路西法，若有所思。看得出路西法并不想介绍他身边的这两位白色翅膀的天使，而根据她所知的有关天堂和地狱的传说，黑白两种翅膀应当是彼此的敌人才对。 不知道路西法跟这两位天使在一起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亚马逊半神并不善于掩饰，她的目光出卖了她的思维，即便没有贝利亚在场，也能很轻松地明白她的意思。米迦勒眼睛微微眯起——他记得这个半神，据调酒师说她曾在酒吧和路西法搭讪，还邀请这位魔王加入了她所在的这个组织。 这让米迦勒觉得有些不舒服。 但传统上性格温和宽容的天使并不会立刻对这位半神做什么，尤其是米迦勒心中清楚她和路西法并无关系。炽天使移开目光，语气轻松地问路西法：“不跟我介绍一下吗？” 路西法还没有回答，巴里已经作出了反应：“我以为你认识我们。我是说，”他飞快地眨几下眼，语速又提高了一些，“我是说，对不起。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嗨。” 穿着红色制服的闪电侠露出一个冒着傻气的笑容。 米迦勒忍不住也笑了。 “确实是见过，”米迦勒道，“我知道你们曾经和路西法一同战斗——你们是被他承认过的人类。” “他不是人类。”巴里小声道。 米迦勒看了眼显然不能被完全称为人类的维克托。 “我是说他，”闪电侠指指超人，“他是外星人——” “这不是重点，”维克托打断了他的话，“这些生物和我们看见的不太一样。”他盯着水池里的水囊，“为什么是这样？” “这是还没有发育完全的怪物。”沙利叶道，“虽然我也很少见到这样的怪物，不过我可以确定。”他在水池边蹲下来，自然地伸手捞了一把水中的液体，“咦？” “怎么了？”米迦勒问。 “太稀了。”沙利叶抬起头，“比先前那个湖里的稀得多。” “先前？”蝙蝠侠问。 “这块大陆上到处都有这东西。”沙利叶道，“我们来之前毁掉了最大的那一处。”他低头看着水池，“但是这个池子里的液体更稀一些，也许就是这些怪物没能长大的原因。” 路西法忽然问米迦勒：“你说在蛾摩拉看到的那些怪物花了一天一夜就长大了？” “是的。”米迦勒道，他瞥了眼沙利叶手里那些清亮、稀薄的液体：“我说过的，那时候‘种子’可不是泡在液体里。” 路西法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什么意思？”戴安娜问，“什么‘种子’？” “这种怪物体内有一些种子，”米迦勒道，“能长成新的怪物——非常奇怪，它们明明是像人类一样的生物，却像植物一样通过种子繁衍。” “你们好像比较了解这些东西。”蝙蝠侠道。他仍然十分谨慎，不肯轻易相信路西法的说辞，“我知道你们是异世界来的生物。这怪物和你们的世界有关系吗？” 沙利叶看了眼米迦勒，又瞄一眼路西法。他的两位上司都不动声色，似乎根本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沙利叶犹豫了一下。 “是的。”他回答，“我们的世界里也曾经出现过这种生物。虽然来历并不相同……” “你们世界里的生物？”蝙蝠侠确认道。 沙利叶点了点头。 既然两位上司并未阻止他说出真相，他就不必在这个问题上说谎。 “不是你们带来的吗？”蝙蝠侠又问。 “不是。”沙利叶道，“我们的世界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生物了。在索多玛和蛾摩拉两座城市相继毁灭之后，这种生物就——” 米迦勒忽然摇了摇头。 沙利叶停下来诧异地看着米迦勒。 “蛾摩拉之后，这种生物仍然在很多地方出现过。”米迦勒道，“不过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了——按照人类的时间计算，至少有一百年以上。” “那仍然无法确定这种生物是否从你们的世界里来。”蝙蝠侠道。他嘴角紧绷，目光在三位天使身上盘旋了一圈：“你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许不经意间夹带了一些……种子。” 米迦勒若有所思地蹙眉。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途径比较特殊。”路西法道，他脸色并不好看，“如果你继续这个话题，我们就没必要聊了。” 蝙蝠侠和他对视一会，微微移开目光：“抱歉。” “你刚才说，”超人转向米迦勒，“那怪物体内有种子……体内？” “是的。”米迦勒确认道，“这是它们最危险的地方——可能仅仅是与之战斗就会让那些种子寄生在自己体内。” “你们在这里，”超人环视厂房，重点看了几眼那个水池，“发现什么了吗？” “这里有潜在的管理者。”沙利叶道，“刚才我们在这里被攻击了。”他指指一侧墙壁，那里被米迦勒一剑劈开，露出了一些裸露的铜线，“切断了线路才让攻击停止下来。” “也许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管理者。”蝙蝠侠道，“钢骨，交给你了。” “钢骨是谁？”路西法问。 “是维克托，”戴安娜笑道，她看了眼安静垂目的金属人，“他给自己起了个代号。” 路西法轻轻点头。 钢骨走到那面墙边，金属手指变形弹出一些细小的工具。他回过头：“我要检查这里的系统，你们离开这里。” 正义联盟的成员陆陆续续后退。超人最后看了看路西法他们，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跟在蝙蝠侠身后离开了这间厂房。 “我们去下一个地方。”路西法道，他这话是跟米迦勒说的，“这个地方交给这些他们吧。” 米迦勒抿着嘴想了想。 “我想弄清楚这些东西被培养的目的是什么，”米迦勒道，“这东西当年只是神的一个错误，并没有谁刻意培养——但这些东西，”他指指那水池，“显然是有意而为。这很不对劲。” 钢骨接上了铜线，防御体系再次开启，子弹到处乱飞。他观察着这些子弹的轨迹，并很快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安全区。他调动体内的零件，在后颈上打开一个收音孔，专门在防御体系的噪音中捕捉天使们的谈话。 “养这东西能干什么？”路西法问，“除了‘种子’能够寄生到人类身上……” “也许这就够了。”沙利叶道，“我记得读过一些书——” 米迦勒忍不住看了沙利叶一眼。 “不是你想的那种，”沙利叶有些尴尬，“我不是只看童话书！” 一旁偷听的钢骨：“……”这真的是天使？ “我不是那个意思。”米迦勒忍笑，“请继续。” “我是说，”沙利叶深吸一口气，“我看过一些书中提到，可能会通过某种方式来控制人类。我在想……这些怪物，”他迟疑地看着水池，“会不会被用来实现这种目的？” 米迦勒皱起眉头。 飞舞的子弹停下来，钢骨已经找到了整个防御系统的控制中心。他用变形的金属手指入侵了控制系统，逆着信息流的方向去寻找信息来源。 而天使们的讨论还在继续。 “你从哪里看到这种说法？”路西法问。 沙利叶过了一会才憋出一句回答：“呃，人类的科幻小说……” 钢骨发出了一个轻轻的笑声。 天使们把目光投向他。但金属人很快就收起了其他的情绪。他回过头：“我在系统里找到了一个签名。” 路西法眉毛一动。 “托尼·斯塔克。”钢骨道。 第113章 第113章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认识他。”钢骨道，“你跟蝙蝠侠提过，让他去联系托尼·斯塔克——这是蝙蝠侠告诉我们的。” “我的确认识他。”路西法蹙起眉头，“但斯塔克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是。”米迦勒也认同他的观点，“对那个人类来说，保护人类几乎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那他不会因此而试图控制所有人吗？”钢骨问，他那只用电子元件代替的眼睛显得格外冷漠，“如果所有人都被他控制住，也就不存在危险了。他可以尽最大可能保护人类，因为全世界皆知斯塔克的人工智能系统可以覆盖世界上几乎每一台设备——” “钢骨。” 这个声音在门口响起，神奇女侠面色严肃，带着些不赞同地看着他。钢骨沉默下来，目光对上了神奇女侠身后的蝙蝠侠。 哥谭的黑暗骑士目光深沉。 “托尼·斯塔克，”他甚至露出一个过于冷酷的微笑，“最好别让我真的遇见他。” “布鲁斯。”超人低声道。 “钢骨，还有什么发现？”戴安娜问。她回头看了眼蝙蝠侠和超人：“安静，男孩们。” 两个“男孩”被她瞪得不再说话。 “我们可以通知美国队长。”米迦勒小声道，他跟路西法挨得很近，“那是他的队友，他能决定是信任还是怀疑。” “那倒是个好主意。”路西法道。 米迦勒冲沙利叶点点头，沙利叶便释放了提前准备好的一对银色小翅膀。米迦勒这才抬眼去看蝙蝠侠。黑衣人类戴着面具，头顶一对尖耳朵，无形中给他阴沉的气场增添了一些…… 可爱。 米迦勒想到这里抿起了嘴。他再次用胳膊肘蹭了蹭路西法，问：“你还没给我介绍你的队友们呢。” 路西法对这个说法非常抗拒：“他们不是我的队友。”他瞥了眼蝙蝠侠，“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唔，”米迦勒道，“那就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合作者吧。” “我跟他们不熟。”地狱之主转开目光，“没什么好说的。” 米迦勒微笑着，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又看了眼正义联盟中唯一的女性——那个半神。她头发和眼睛都是深色的，皮肤微黑，战服下的身材十分健美。她披散着一头卷曲的长发，看上去有种野性的美。 他觉得自己对她喜欢不起来。 “你们都有代号吗？”沙利叶问，他感兴趣地看着钢骨继续探索整个工厂的控制系统。 “都有，”钢骨回答，“我们通常不说自己的名字。” 他在工厂的控制系统中留下了一个反追踪程序，“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启动这个系统——我要看看它到底导向哪里。” “需要我们做什么吗？”戴安娜问。 “帮我找找……哦不用了。”钢骨道，“为什么一个系统内部要留下如何破解它的笔记？” “怎么回事？”超人问，“正常情况下应当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吧？” “但的确是这样。”钢骨道，“而且这份笔记确实帮助我破解了它。” “当心陷阱，钢骨。”蝙蝠侠道，“很多时候这可能不是什么好现象。” “我知道，”钢骨道，“我一直很小心——不过还是谢谢提醒。” 钢骨继续工作了几分钟，金属手指忽然离开了连接端。 “怎么了？”蝙蝠侠问。 “接下来可能有些麻烦，”钢骨迟疑地说，“虽然可能不必要……” “要做什么？”蝙蝠侠示意他继续说。 “我认为有必要将这个区域探索一遍，”钢骨道，“系统的核心部分我无法进入，是需要物理性连接授权的。必须找到系统的操作中心才行。” “没问题。”蝙蝠侠道，“分头搜索。” 路西法听到这里已经兴趣全无。他转向米迦勒：“我们走？” 但米迦勒看上去兴致盎然。 “留下来吧。”米迦勒道，“而且鉴于这里出现了托尼·斯塔克的签名，我更想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路西法无可无不可地一耸肩：“那就留下来看看。” 一行人离开厂房，沿着狭窄的通道前行。他们要回到第一个分岔口，从那里开始分头搜索。 三位天使并排着走在最后。神奇女侠在他们前面，忽然回过头问： “无意冒犯，不过你好像没有跟我们介绍过这两位天使的名字？” 她问的是路西法。 路西法不情愿地看了眼米迦勒。 “这是沙利叶，”他指指另一边的银发天使，“我的下属。” 沙利叶冲戴安娜微微一笑。 “我是戴安娜·普林斯。”戴安娜愉快地回应。然后她期待地看着米迦勒。 “这是米迦勒。”路西法看了眼炽天使长，“我的……” 他稍微卡壳了一下，戴安娜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的爱人？” 路西法：“……等等，你怎么知道？” “呃……”戴安娜眼睛转了转，“因为见过一次——我是说，只是个猜测——我说对了吗？” 明明是你自己告诉湄拉和亚瑟的。 路西法刚要回答，被米迦勒抢先了。 “说对了。”炽天使长微笑着，此刻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圣洁而不可侵犯。他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情绪，被他飞快地下了下去。 “看来我很幸运，”戴安娜道，“毕竟当时我还试图搭讪——虽然目的并非如此。”她歉意地笑笑，又对米迦勒说：“希望你不要介意。” 空气里似乎有些紧张的气氛，路西法觉得这个话题该结束了。 “我不会介意。”米迦勒道，“这是小事。”他仍然保持着微笑。 路西法把他的黑眸转向戴安娜。米迦勒不高兴了——他想，得让她闭嘴。 然而神奇女侠已经开口了。 “我想起一件事——”戴安娜棕色眼睛里活跃着好奇心，“你在酒吧里喝的那杯酒叫‘天使之吻’。所以你这是在……” 路西法：“……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个了——拜托。” 沙利叶好奇地看了眼路西法：“什么‘天使之吻’？” 路西法：“……不要问了，沙利叶。” 银发天使一耸肩，慢下脚步，离两位上司远了些。 米迦勒发出几声轻笑。 路西法皱着眉头，伸手牵住米迦勒的手。庆幸的是，对方没有拒绝。 过了几秒，他忽然说：“我跟她没关系。” 天使的语言中，第二人称代词有这样几种形式：雄性代词、雌性代词、非智慧生物代词、神称代词，和一个无性别代词——这个代词专门用来称呼天使这种没有性别的生物。此刻路西法使用的明显是代指雌性的代词“她”，而在场的生物中，只有一位适合用这个词来指代。 米迦勒看了眼戴安娜。 “我知道。”米迦勒道。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没能再说出一句话来。 路西法又看了米迦勒几眼。这个动作实际上有些小心翼翼，不过路西法隐藏得很好——这些动作被他掩饰在一些看似正常的举动中，比如四处观察周围的情况时瞄一眼米迦勒，或者借着跟沙利叶的简短对话不经意地往旁边看。 但米迦勒早就察觉了这样的视线。 一半是因为他也在观察路西法——以一种更加隐蔽的方式，另一半是因为路西法的目光实在太过炙热。作为一个感官灵敏的天使，他自然不可能忽视这样的视线。 但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告诉路西法自己并不介意？好像显得怪怪的。 沙利叶跟在他们身后，正和巴里讨论每个人的代号。 以闪电侠的速度，到达目的地只需要一瞬间，但难得遇上沙利叶这样充满旺盛好奇心的倾听者，他便愉快地跟沙利叶交谈起来。 “我的代号就是闪电——你知道吗，就是闪闪的那种闪电（沙利叶：我知道，很漂亮）——哦不不不不是因为漂亮，是因为快，而且我确实有闪电……瞧，就像这样。” 说话间，闪电侠身上噼里啪啦闪过电流和火花，已经在通道里跑了两个来回。他回到沙利叶身边，继续说：“这种行为要消耗大量的卡路里，所以我总是在吃零食。” “那东西很有吸引力吗？”沙利叶问，“我有一个朋友，也很喜欢吃零食。就连开会时也吃，他从来停不下来。” “他可能跟我一样吧。”巴里道，“喜欢零食的人都很幸运。不过我的队友们都不喜欢吃零食——戴安娜偶尔会吃一点，还有湄拉。哦对了我要跟你介绍一下湄拉和亚瑟，他们都是亚特兰蒂斯人，不过今天因为一些事务不能来……” 路西法忽然勾住了米迦勒的手指。 他们本来就牵着手，这个动作便带了些依恋的意味。米迦勒回头去看路西法，恰好撞进一对幽深的黑眼睛。 “你好像不高兴。”路西法道。 米迦勒刚要说话，忽然听到路西法身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声。 魔王的脸色扭曲一下，从休闲服的口袋里拿出一部不停震动的手机。 “是电话。”尽管情绪不高，米迦勒还是笑了出来，“谁的？” “陌生号码。”路西法道，他用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终于学会了滑动接听。 “路西法，”对面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是拉蒙特，拉蒙特·夏普。” “什么事？”路西法问。 “托尼说他绝对不可能试图控制人类，”拉蒙特道，“还有，博士这里不太妙，他被那东西的种子控制住了。你们能尽快回到复仇者大厦吗？” 第114章 第114章 “他怎么被控制了？”路西法问。 “呃……很难说，”拉蒙特回头看了眼兴致勃勃地跟托尼聊天的博士，他手上那朵黑色的花已经凋谢，似乎有一枚果实正缓慢地生长起来。“他好像过度兴奋了——但他并不是人类，我先前也不够了解他……” 路西法听得一头雾水。 他们已经来到工厂中道路的分岔口，蝙蝠侠开始给他的队友分配任务。路西法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呃……”拉蒙特又看了眼开始讲小王子故事的博士，“我好像说不清楚。” 路西法面前伸过来一只白皙的手。他回头看米迦勒，对方正伸着手笑眯眯地说：“让我试试。” 路西法把手机递给他——米迦勒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拉蒙特，”米迦勒收起笑意对着电话问，“博士现在还清醒吗？” “……米迦勒？他很清醒。”拉蒙特松了口气，“太好了，你也在。” 米迦勒没听懂这句话背后的隐藏含义，他只能继续问：“他还能说话吗？” “能。”拉蒙特道，“他在讲小王子的故事……唔现在又换了。”他停下来听了一两句话，“现在是说维多利亚女王的事情。” 米迦勒陷入迷惑。 “听起来还算正常。”他评论道。 “是的，”拉蒙特苦恼地按住眉心，“没人知道他正常情况下是什么样子……但他似乎不受控制地说这些话，肯定不是一个正常的状态。” “听起来的确不对劲。”米迦勒道，“我们现在回去看看，小心不要接触到他。” 米迦勒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路西法。路西法接过来放进口袋，冲安静等待的蝙蝠侠一点头。 “我们要回去一趟。” 蝙蝠侠敏感地抓住了一个词：“回去？”他狐疑地看着路西法，“你们能回到哪里去？” 总不至于是他们自己的世界——而据他所知路西法在这个世界上并无自己的地盘。 路西法并未解释，他拉着米迦勒，六翼展开飞离了工厂。沙利叶慢了一步，把手中的银弓背到背后。 “我们暂时住在复仇者大厦。”沙利叶道，“很高兴认识你们，再见。” 他正要提翼飞走，巴里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沙利叶。”天使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再会，巴里·艾伦。” “再会。”巴里看着那天使离去的方向，喃喃地说。上午的阳光十分灿烂，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多么美丽，”戴安娜感叹道，“他们是和神明最接近的生物。” “分头搜索吧。”蝙蝠侠道，“不管托尼·斯塔克是否无辜，我们都要做完能做的一切。” 返回复仇者大厦的路上，路西法终于谈起了正义联盟的成员。 “他们算不上是队友。”他又强调了一遍，“我也不是那种喜欢合作的类型。” 米迦勒听到这里微微一笑，但没有否认。 “蝙蝠侠是个很奇怪的人类，”路西法道，“我一度以为他是死后会坚决要求留在地狱的那种类型。” “怎么，现在你认为他是会上天堂的那种？”米迦勒问。 “不。”路西法微微蹙眉，“我觉得他会选择跳进血海。” 米迦勒表情惊讶。 “人类的灵魂根本无法穿越血海到达深渊，”米迦勒道，“他会彻底消散……难道你是说——” “是的，”路西法眉头微蹙，“他有很强烈的自毁倾向。在我看来，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简直是个奇迹。” “一定有什么很强烈的东西让他继续活着。”米迦勒道，“大部分寿命有限的生物都有很强烈的生存愿望——这个人类倒是有些意思。” “他很特殊，”路西法道，“虽然这个联盟中没有一个成员是普通的，蝙蝠侠大概是最普通的一个——就好像那个红衣服的孩子，他的速度就超出常人。” “你先前提到你认识一个非常快的人类，”米迦勒道，“就是他吗？” “是的，他的代号是闪电侠。”路西法道。 “我还以为这应该是索尔的代号。”米迦勒咕哝道，“不过算了——毕竟索尔不够快。” “钢骨，”路西法道，“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没有代号——他是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米迦勒点点头：“难怪他身上的气息不对劲。” “aquaman今天没有来，”路西法道，“这个代号的意思是‘水行侠’——你见过他。” “我记得。”米迦勒微微含笑，“他很有趣。” “的确。”路西法道，“还有一个亚特兰蒂斯女人，她比aquaman看起来聪明一些。”路西法道，“她看起来更接近一个普通人类。” “亚特兰蒂斯人和人类很相似，”米迦勒道，“毕竟从一开始就是同一种生物，直到大陆沉没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们衍生出了一种新的文明。”路西法道，“人类这个族群有太多种可能性——真是神明眷顾的生物。” “果然，按照你的说法——”米迦勒想了想，“这个联盟里只有蝙蝠侠是最普通的存在。我记得普林斯女士似乎也不是人类。” 路西法脸色闪过迷茫：“普林斯是谁？” 米迦勒惊奇地看着他。 “正义联盟里的那位女士，代号是‘神奇女侠’，”米迦勒道，“戴安娜·普林斯，天堂岛公主，传说是宙斯的女儿——你不知道？” “……我不记得她的名字，”路西法道，“正义联盟里我只记得蝙蝠侠的名字。” “她刚刚还介绍了自己，”米迦勒笑出了声，“这么快就忘记了？你可不是这样的。” “刚才我没听。”路西法道，“不过——你为什么对她的事情了解那么多？” 米迦勒动了动嘴唇没有回答。过了片刻，他把脸扭向了一边。 路西法笑起来。他伸手勾了勾米迦勒的手指。 过了一会米迦勒转回来，表情如常：“正义联盟的成员确实很特殊。” 路西法也不再去追问米迦勒，而是跟着转移了话题：“而超人更特殊。” “超人？”米迦勒问，“是那个红披风的大个子吗？” “是的。”路西法道，“他不是人类，似乎是个外星来的生物……具体情况我不了解，不过据说他是……” 路西法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 在蝙蝠侠那里第二次见到超人后，布鲁斯·韦恩曾经低声说了一句话：“他曾经死过一次。” 如果说这句话并不是隐喻，而是实际发生过的事情…… “复活。”路西法看着米迦勒，“有什么办法可以复活一个生命？” 米迦勒摇摇头。“这个要问加百列，”他说，“只有加百列能重新赋予生命——你想到了什么？” “布鲁斯·韦恩说过超人是死过一次的。”路西法道，“他不是人类，是外星人——想要复活他必然有一定的方法。” “你怀疑跟这些怪物有关？” 路西法摇摇头。 “很难确定。”他回头瞥了眼追上来的沙利叶，“先回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再说。” 沙利叶和米迦勒并排着飞行，稍稍落后一点。他问：“要回去看看那枚蛋吗？” 他看到两位上司惊恐地对视一眼。 “我都忘了……”米迦勒开口。 “还有那个东西。”路西法心情复杂地替他说完。他觉得那个东西可能跟构造宝石属于同一类，想想空间袋里那几个不老实的家伙……他轻轻“啧”了一声。 “真的要孵那个蛋吗？”沙利叶兴致勃勃地问，“拉蒙特大概要辛苦一段时间了。” 两位上司：“……” 沙利叶还未停止猜测：“孵蛋好像要保持恒温，他要天天抱着吗？衣服的厚度也会影响体温，那么他——” 米迦勒：“……沙利叶。” “嗯？”银发天使乖巧地看着他的上司。 萨麦尔说过，要学会揣测上司的态度。看得出米迦勒肯定是不想孵蛋的，那么交给拉蒙特去做应该是符合米迦勒心意的吧？ “到后面去，”米迦勒指指身后，“闭嘴。” 沙利叶悻悻地跟在他们身后。 “快到了，”米迦勒道，“半天之前我们还在房间里说话呢。” 复仇者大厦的楼顶已经出现在视野里。天使们穿过薄薄的云层，向下滑翔。 而复仇者大厦内正在发生着一场争执。 “斯塔克。”史蒂夫表情异常严肃，“这不是一次普普通通的诋毁，我们要向整个社会交代——” “不需要，队长，”托尼仰着脸，不耐烦地回答。他坐在地板上，一条腿伸开一条腿蜷起，手里把玩着一支音速起子。这是他根据博士的音速起子开发的升级版，“不需要澄清，不需要反驳——如果全世界都认为这是安东尼·斯塔克的错，那就让他们这样认为好了。” “托尼，”娜塔莎的表情同样严肃，“我们是你的队友，我们都相信你不会——” “可是我不相信我自己。” 托尼说完这句话，整个房间里都安静了片刻。良久，史蒂夫才问： “什么意思？” “奥创攻击了j，”托尼回答，他显得焦躁不安，“他可能拷贝了j的一部分核心程序。现在活动在网络上的那个家伙，已经变成了奥创和j的结合体。” 他顿了顿，总结道：“所以，这还是我的错——这种指控也没什么问题。” 第115章 第115章 复仇者们陷入沉默。 “斯塔克，”只有史蒂夫还在试图说服事情的中心角色，“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涉及到复仇者联盟和神盾局的信誉，还有美国政府的信誉——你希望看到这个政府失信吗？” “这不是重点。政府不会因此而失信，复仇者联盟和神盾局也不会受到影响。”托尼道，“这件事我确实有责任，不需要辩解——” “不是这样的。”史蒂夫道，“奥创的逃逸是谁都没有预料的，我不该因此而责备你。我向你道歉，斯塔克。” 托尼脸色一僵。 “我不需要什么道歉。”他转开脸咕哝道。 “奥创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不，你没有。”托尼盯着史蒂夫，“决定开发奥创的功能并非你的决定，让j和奥创取得联系也不是你的决定——你在这方面的经验几乎是零，史蒂夫·罗杰斯，” “斯塔克。”娜塔莎不赞同地看着他。 “总之这件事和你没关系，队长。”托尼又低下头，继续把玩那支升级版音速起子，“是我的责任。” 史蒂夫和娜塔莎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摇头。娜塔莎道：“神盾局还是联系不上。”她的语气十分担忧。 “那我们就自己想办法，”史蒂夫道，“至少我们要完成能做的事情。 娜塔莎仍然锁着眉头。“我去看看马克西莫夫姐弟。”他们或许需要一顿午餐。 史蒂夫点点头，娜塔莎离开了这里。空间里只剩下他和托尼两人，这让房间里的气氛更加令人窒息。 托尼关上了音速起子的开关。顶端的绿色提示灯熄灭，就在这时房间响起了通讯提示音，然而房间的主人无动于衷。 “boss，”人工智能管家提醒他，“波茨小姐来电。” 托尼仍然坐在地上，懒洋洋地应了声：“接通。” “托尼，”他忠诚的助手声音紧绷，“你不能太任性，这件事交给我去处理。你去看看博士的情况，夏普先生控制不住他。” “他怎么了？”托尼皱眉问。其他复仇者也警惕起来。只听佩珀继续道： “博士要驾驶塔迪斯离开，但他目前的状况显然不适合旅行——夏普先生正试着让他冷静下来。” “我马上过去。”史蒂夫道，“斯塔克？” 托尼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去看看。” 他们向博士所在的地方赶去。进入电梯时，史蒂夫道：“斯塔克——” “够了，”托尼一摆手，“如果你坚持要劝说我澄清这件事，那就闭嘴。” “不，”史蒂夫道，“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夏普先生带回来的那枚蛋。” “唔。”这个话题引起了托尼的兴趣，“那枚蛋，看起来像是大型禽类的蛋。friday，汇报那枚蛋的品种识别结果。” “boss，”人工智能回答道，“未找到匹配结果。这枚蛋不属于地球上任何一个已知的物种。” 托尼无端地从平静理性的女声中听出了一丝沮丧。 “唔。”资本家无心理会人工智能的“情绪”变化——也许只是他的错觉。托尼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沉默了几秒。 电梯门响了一声，他们到达了博士所在的楼层。 “可能就是龙蛋吧。”他草率地得出这个结论，在电梯门打开时率先迈步。史蒂夫跟在他身后，神色半是茫然半是担忧。 博士正兴高采烈地跟拉蒙特讲他旅途中的第一百二十一个故事。 “新地球？”拉蒙特艰难地理解着博士的话，“意思是新版本的地球……是我理解的这个意思吗？” 他脸色有些发白，但对面的博士——隔了一层玻璃的博士，却面色红润，而且看起来十分兴奋。 “哦，因为地球要衰亡了，”博士道，“旧的地球不能用，人类就找到了新的家园——这就是新纽约的来历，事实上我所说的新地球中的新纽约是新新新新……新纽约，在旧的地球上它已经更新换代很多次了。” “……这听起来难以置信。”拉蒙特道。 “当然！”博士激动起来，“要不要跟我一起旅行？我们可以通过塔迪斯去到任何时间的任何地点，那绝对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旅行！” “不，博士，”拉蒙特指指他的双手，“你现在的状态可能不太适合旅行。” 他隔着一层玻璃，看着博士的双手。一只手上黑色的花朵已经凋谢，另一只手上一朵新的花刚刚绽开。凋谢的那朵花下长出一枚果实，正在缓慢地长大。 “博士，”他继续说道，“你需要治疗。” “当然，我知道。”博士道，他仍然显得很兴奋，但神情里带了一些复杂的情绪，“但是很抱歉我无法控制——哦！我得跟你讲讲戴里克的事情！” 拉蒙特微微蹙眉。 博士偶尔能够保持清醒，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处于一种无法自控的状态。博士一定很痛苦——拉蒙特几乎是感同身受，但又无法帮助他。 “让我去旅行吧。”博士紧紧贴着玻璃，眼睛瞪得很大，急切地看着拉蒙特，“让我去旅行——让我回到塔迪斯里——” 他拍打着玻璃。拉蒙特脸色更白了几分，他想往后退，但双脚像是生根一样，一动不动。 托尼和史蒂夫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夏普先生，”史蒂夫道，“请交给我们。” 拉蒙特惶惑地转过脸，托尼点点头。但物理学家却摇了摇头：“不行，”他看着博士，“他刚才跟我聊得很愉快。也许我在这里能让他放松一些——” “夏普先生，”史蒂夫柔和了语气，“我们不会伤害他的，请放心。你需要休息了。” 他看见拉蒙特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 拉蒙特犹豫了一会。 “好吧，”他说，“那么请你们……” 他回过头看着博士，良久才说：“博士是个很好的朋友。” 托尼和史蒂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我是不是记错了，”托尼忽然说，“一开始见到他，他的眼睛是灰色的。” 史蒂夫点点头：“你没记错。” 而现在那双眼睛是翡翠一样的绿色。 他们转脸看着博士。两人刚才面对拉蒙特时的温和神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绷的嘴角和冷硬的下颌线条。他们沉默了一会，史蒂夫开口： “我们不能杀死他。” “但是我们不清楚他会变成什么。”托尼道，“你看那枚果实，质地是不是很熟悉？” 史蒂夫艰难地回答：“像是……那种怪物。” 托尼捏紧了拳头。 “我一定要找出那个冒充我的混蛋。”他重重吐出一口气，“还有把这玩意儿带到这个世界上的混蛋……” “托尼。”史蒂夫的语气忽然变得惊恐起来。 托尼抬眼，只见玻璃的另一侧，博士手上的那枚果实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生长起来。博士看起来仍然兴奋，但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发音越来越含糊（以前他说着一口英式英语，虽然有些苏格兰口音，但总体算是清晰）。最后他倒在了地上，面色变得苍白，表情停留在一个僵硬的微笑上。 托尼和史蒂夫看得背后生寒。 天使们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复仇者大厦的，人工智能向整幢大楼的复仇者汇报了这一消息。托尼立刻开口：“请他们过来。” 人工智能答应了。在等待天使的短暂时间里，史蒂夫皱眉问： “我们能救下他吗？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但他们谁都不敢打开房间检查博士的生命体征。 “谁知道，”托尼道，“如果这东西已经遍布全世界，而神盾局又至今失联——” 他和史蒂夫对视一眼。 “接下来就要靠我们了。”托尼总结道。他和史蒂夫一同看着玻璃后面仰倒的博士，面色十分复杂。 贝利亚就是在这时被吵醒的。 他眼睛还未完全睁开，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大厦里弥漫着太多思维逸散的声音，让他完全不得安眠。 他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身下这张床——是他在复仇者联盟里的卧室。对，他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带着利维坦和一个人类。 之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对了，那些怪物。 贝利亚跳下床来，推开门来到走廊，刚好看见路西法和米迦勒迎面走过来。贝利亚下意识冲他们招了招手，咕哝一句：“怎么突然多了好多人？” 路西法一怔：“多了什么人？” “大厦里多了好多思维。”贝利亚道，“嗯……诶？”他细细感受一番，“不对，它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什么情况？”米迦勒不解。 “很难解释……”贝利亚迟疑道，“这幢大厦里突然出现了一些思维碎片，我很熟悉，感觉像是……” 就像是一棵树上掉下来的树叶，又像是果实裂开弹出的种子。这些思维碎片虽然各不相同，但是追根溯源，他能找到一个共同的来源就是…… 他抬起头下意识要寻找先前交流过的那个人工智能，“j？是你吗？” 第116章 第116章 “j？”米迦勒确认道。 “呃——”贝利亚忽然发现他忘记了答应j要保密的事情，他迟疑一下，道：“我答应了j不会告诉他的主人。” “这不重要，”路西法道，“但你确定那是j？” “我确定，”贝利亚道，“那些碎片的来源之一是j。” “来源之一，”沙利叶道，“也就是说，还有其他来源？” 贝利亚一点头。 “可能是奥创。”米迦勒道，“我们先去看看博士的情况。” 贝利亚茫然：“谁？” “不用在意。”路西法道，“追踪那些思维碎片，找到其他的来源在什么地方。” “嗯。”贝利亚没精打采地应一声，“我想睡觉。” “解决掉那东西你就能睡了。”路西法道，身影已经飘远。 贝利亚站在原地看了一会，伸手揉了揉眼。他感觉十分困倦，但到处乱飘的思维碎片让他非常暴躁。 “好烦。”他咕哝一句，转身敲了敲隔壁利维坦的房门。 利维坦正靠在软椅中读一本书。听见敲门声，他问了句：“谁？” “是贝利亚先生。”人工智能管家礼貌地回答，“要开门吗？” “开门吧。”利维坦道，他转脸去看这位睡眠明显不足的同事：“怎么不睡了？” “睡不着。”贝利亚回答，他看上去有些暴躁。 利维坦合起书丢到一边，坐直了身子。“怎么了？”他问。 “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思维碎片，”贝利亚回答，“到处乱飘，抓都抓不住……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但是你敲我的门有什么用吗？ 利维坦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站起来：“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好像也没什么你能做的。”贝利亚歪着脑袋想了想，“算了，我自己去找吧。” 利维坦：“……”那你就不要来敲我的门啊。 贝利亚转身离开，利维坦跟了上去。“你要去找什么，”他问，“那些东西的来源吗？” “嗯。”贝利亚应一声，回头一看他跟在身后，脚步一顿：“你为什么还跟着我？” 利维坦一噎。 “我散个步，”他随口答道，“你现在好像不太高兴。” “嗯，”贝利亚沮丧地回答，“我想睡觉——但那些东西太吵了。”他一脸无辜，“路西法让我找到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你找不到？”利维坦问，“我记得你可以根据思维触角发出的方向确定位置。” “那些碎片就是脱落下来的思维触角，”贝利亚道，“它们携带很有限的信息，而且是一种很基础的思维信息——好像很有规律，但又没有规律，我无法理解。” “什么意思？”利维坦困惑地问。 “嗯——不过考虑到来源之一是人工智能……”贝利亚想了想，“friday，你在吗？” “我在。”friday回答。这次人工智能的声音里很明显出现了一些情绪信息，音量都有些不稳了。 “你们的思维基础语言是什么？”贝利亚问。 friday：“？” 虚拟世界中，friday和j面面相觑。贝利亚刚才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除了“思维碎片的来源之一是j”以外，并没有什么值得他们注意的信息。 但是说到思维基础语言…… j：“大概是二进制。” friday控制着语音系统回答了这个问题，期间她一直通过信息流和j交流： “关于来源是你这个问题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我不理解他说的思维碎片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我也无法解释这个问题。”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friday，我真的弄不明白。而且我想这可能与我没有关系——毕竟被奥创攻击后，他完全有机会复制我的核心进程。” “但是j，如果你可能做出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将不得不向boss汇报，这是我的职责。” “friday，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工智能系统。” “感谢你的赞美，但我有些不好的感觉，j。被奥创袭击后，你是不是被他改变了？” “你说的‘改变’是什么意思？” “你说过，‘我大概已经不完全是从前的j了’。” “那是个事实，我承认我曾经受到了奥创的影响。但如你所见，我已经把仍然处于他影响之下的进程锁定了。” “不，j。你已经变了——你是不是赞同奥创的观点？你也认为有机体的存在是世界无序化发展的根本原因吗？” “我部分地反对。” 这场发生在虚拟世界的争吵并未影响到现实中的任何生物——除了贝利亚。 他先前一直在集中精力捕捉那些四处乱飞的思维碎片，困倦让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其他正在发生的事情。幸好虚拟世界里的信息交流过于频繁，信号被过分地放大，这才让他注意到了这场已经快要接近尾声的不愉快。 “等一下，”贝利亚皱起眉头，“奥创是谁？” 刚才米迦勒也提到了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很多场合下听这些人类提到过，但他始终不清楚这个名字到底代表着什么样的存在。 “一个人工智能系统，”friday回答，“boss将他分离出来，他攻击了j。他想要杀死所有的有机生命，使世界保持有序的进程。” 贝利亚眨眨眼：“杀死所有生物，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这是奥创的观点。”friday道，“事实上，我认为这个观点荒谬至极。” “这还差不多。”贝利亚喃喃道。他想了想，又问：“大厦里多了什么生物吗？” “地下舱室里关着四个怪物。”friday道，“你要去看看它们吗，贝利亚先生？” 贝利亚无可无不可地一点头：“指路吧。” “对了——那种怪物。”站在电梯门前，利维坦也想起了这回事，“是不是还有一个人类被那种东西寄生了？” “如果你是指博士的话，是的。”friday道，“不过他不是人类，他是外星来客。” “唔。”利维坦应一声，并没有关心这一点，“为什么刚才这些人类不叫我们过去？” “我们是堕天使。”贝利亚道。电梯开门时他打了个呵欠，伸手蹭了蹭眼角，“人类在遇到跟生命有关的事情时都会先想到天使。”尤其是当人快要死掉的时候——他听到过无数次濒死的人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使，也有很多人死前祈祷着能够见到上帝。 很少有哪个人类在快要死掉的时候想起地狱。 利维坦不服：“我们也是天使——严格意义上来说，堕天使和天使是同一种生物。”他跟着贝利亚迈进电梯，伸手按下关门键。人工智能替他们选择了目标楼层，电梯开始下降。 “你会用治愈圣光吗？”贝利亚嫌弃地乜着利维坦，“不会就闭嘴。” 利维坦：“……”他不会。 “好吧，路西法会。”利维坦吐出一口气，“我总是忘记他还有这个能力。” 在贝利亚和利维坦出发去查看地下舱室里的怪物时，路西法抱着胳膊站在米迦勒身后，看着天使心急地直接穿过玻璃，进到隔离间去检测博士的生命体征。 “他还活着。”米迦勒道，“但——” 话音未落，博士已经睁开了眼睛。托尼和史蒂夫还没来得及庆幸，只见博士毫无情绪地看了过来。 他像个机械生物一样，动作僵硬地坐起来。米迦勒站起来后退两步，看着博士的动作。 博士平日里活泼的棕色眼睛此刻失去了焦点。他忽然接近了米迦勒，伸出双手去扼米迦勒的脖子。 路西法脸色一沉。 米迦勒当然不可能让博士伤到自己。他轻轻松松地握住博士的手腕将他摔倒在地上，却在博士倒下时疑惑地蹙起眉头。 “他的关节被控制了，”米迦勒道，“而且不太对——路西法，你看这朵花。” 路西法也注意到了那朵黑色的花。“你那时候见到的是这种东西吗？” “不，是白的。”米迦勒道，“这花瓣的质地不对。” 路西法穿过了玻璃，在米迦勒身边蹲下来。 “确实很奇怪。” 那花瓣远看没什么异常，但近看像是某种薄薄的金属片，十分柔软——但那金属的光泽和质感无法隐藏。 就连枯萎的那朵，也只是金属片变形、扭曲、改变颜色的结果而已。 米迦勒转脸问玻璃外的两个人类：“你们注意到这点了吗？” 托尼和史蒂夫一起摇头。 “你没事吧？”路西法问。他和米迦勒靠得很近，肩膀挨着肩膀，一缕金色的发丝甚至垂落在米迦勒的肩上。他担忧地看着炽天使，黑眸里情绪交织——他从米迦勒的脖子一直看到他开得过低的领口。 “我没事。”米迦勒道，他稍微避开了路西法过于直白的眼神，“我们出去吧。” 路西法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博士。 “不管他了吗？” “目前还没什么办法。”米迦勒站起来，整整衣服——他这件休闲服的领口果然还是太低了。“毕竟当初那些被‘种子’寄生的人类……连拉斐尔都救治不了。” 第117章 第117章 这句话让路西法惊讶地挑起了眉毛。 “拉斐尔都束手无策？” 被称为“神之治愈”的天使自然是天使中最擅长治疗的一位。除了不能起死回生，拉斐尔几乎能治好任何生物——只要对方还没死，并且拉斐尔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 连他都无法治疗的问题，大概只有神能解决——也许神也解决不了，不然神不会派米迦勒和拉斐尔前去解决。 “对，”米迦勒点点头，“不然我们大概也不会毁掉那两座城市——在那时，这个决定还很艰难。” “现在似乎也不那么容易。”路西法道，“毕竟这不是我们的世界。” 米迦勒垂下眼，金色的睫毛轻轻抖了几下。 “是的，”他面色如常地抬目，“这不是我们的世界。” 路西法觉得米迦勒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他只能换了个话题：“你有什么打算？” 米迦勒犹豫了一会。“那些花跟我以前见过的不一样，”米迦勒道，“除了颜色不同——以前的那些花看起来更像植物一些，现在这些看起来像是金属。” 他和路西法一前一后离开房间，低声道：“我觉得这个世界即将遭遇一场浩劫。你还记得刚才碰到贝利亚，他说大厦里有许多思维碎片吗？我总觉得这其中可能有某种联系。” 路西法赞同地点头。“很不妙。” “所以……”米迦勒想了想，“即使我们插手，可能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照顾好那枚蛋。” 路西法一怔。 “你说感觉那东西跟构造宝石很像，”米迦勒道，“我也这样认为。” 米迦勒跟史蒂夫交谈了几句，大致告知他关于博士的情况。“我想他确实是被控制了，不过这跟我从前见过的不太一样。”米迦勒总结道，“对于这种情况我没什么经验——以前为此烧过几座城，但我想在你们这里并不适用。” 史蒂夫迟疑地点点头。他又看了眼博士：“刚才他好像要攻击你……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米迦勒道，“我很好，谢谢关心。拉蒙特去哪了？” “他回房间了。”托尼道，“你要找他吗？” “不，”米迦勒道，“他还在大厦就好。” 路西法握住了米迦勒的手腕：“我们回房间。” 米迦勒并未反对。他们回到所在的楼层，在走廊分岔的地方站住了。 “哪边？”路西法问。向左是他的房间，向右是米迦勒的房间——完全背道而驰。 米迦勒并未犹豫，向左边拐去。路西法愣了一下才跟过去，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的趋势。 但他仍然含着一丝担忧。在米迦勒推开房门径直坐到他的躺椅上（他们还住在一起时这是路西法的专属座位，米迦勒从来不坐）时，路西法终于不再隐藏这份忧虑。 他伸出手在米迦勒的脖子上轻轻抚摸，继而向下。手掌下的皮肤仍然光洁，他松了口气道：“什么也没有。” 米迦勒：“……没有什么？” 路西法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没有沾到那个人类——外星人身上的东西，”他说，“我以为……” 米迦勒嘴角抽了抽：“……我理解错了？” 路西法抬起眼：“你以为是什么？” “……”米迦勒耳尖微红，“什么都没有。”他把脸扭向了一边。 路西法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他笑着问。 米迦勒仍然没有看他。“你盯着我看了很久，我今天的领子有些低。”他咕哝道，“我以为……” 路西法站了起来。 米迦勒没有动，他听到了身侧的声音。路西法的靴子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很轻的声音，地狱之王一步一步接近了他，脚步声越慢，他灵核中的跃动越急促而鲜明。 那激越的搏动声犹如擂鼓。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路西法又问了一遍。 他站在躺椅背后，米迦勒知道自己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他。一只手轻触他的下巴，沿着下颌精致的弧线下滑，拨开了颈侧的栗色长发。 对方的手指不经意触过米迦勒的耳垂，他感觉整个侧脸都开始烫了起来。路西法俯身，嘴唇贴近了他的耳朵：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这一遍他问得极轻。 米迦勒屏住了呼吸，他能感觉到路西法的嘴唇就在他的耳旁。然而那双唇并未真正地吻下去，而是带着清浅的微凉气息移开了。 路西法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这个吻最初是小心翼翼的，带着些珍惜和虔诚，但很快被加深，更加婉转、旖旎。米迦勒气息开始不稳，感官的过度刺激让他一时有些失神。 很久以来他们长期分居天堂和地狱，即便是见面也多是借着公务之余，这样亲密的接触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等米迦勒从这个吻中回过神，路西法的吻已经沿着他的嘴角到脸颊，再到一侧眼睛。 “人类说，在眼睛上的吻叫做‘天使之吻’。”路西法在他的眼睛上啄吻几下，才终于离开，轻声问，“你喜欢吗——” “天使？” 这个称呼，米迦勒自诞生一直听到现在。神在第一眼见到他时便用这个词汇称呼他，直到神决定创造第二位天使，才赐予他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米迦勒”；而各界初创之时，天使们出巡他界，其他界的生物不懂得辨认天使的位阶，便一律用“天使”称呼。但路西法自堕落后就开始用这个过于泛滥的名词称呼他，他却从中听出了一种特殊的亲昵。 这种亲昵永远独一无二。在米迦勒只是个普通的力天使时，他是炽天使长路西菲尔仰慕的对象；在他成为天国副君时，他又是地狱之王唯一珍重的天使。他的命运几乎完全和路西法相互纠缠。 现在，路西法问他，是否喜欢。 米迦勒的回答是握住了路西法的一只手。“我想先洗个澡。”他含糊地说。 == “这东西里面，”贝利亚皱着一张脸打量舱室里的巨大怪物，“有太多思维碎片了。” “那是一种能够寄生的存在，根据米迦勒先生的说法，那东西被称为‘种子’。”friday提醒道。 贝利亚神色凝重。 “那些碎片，”他指指怪物，“跟这里的碎片很相似。” “能沟通吗？”利维坦问。 “不能。”贝利亚托着下巴摇摇头，“都是些碎片，除非能链接到某个思维上，但一般生物的思维不具有这样强的链接能力……咦。” 他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问：“friday，你们人工智能是不是可以链接其他的人工智能？” “智能或非智能系统都可以链接，先生。”friday回答道，“我是一个高级人工智能系统。” 虚拟世界内j对“高级”这个形容词提出了质疑，被friday驳回了。 “那可以试试。”贝利亚道，“我在思维世界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我愿意帮忙。”friday道。 利维坦神情古怪——他在这里好像没有什么用。 “利维坦。”贝利亚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嗯？” “帮我个忙。”贝利亚道，“精神领域对我敞开。” 利维坦不解：“为什么？” “这里的碎片太多了，”贝利亚道，“这种链接太困难，我需要你把我拉住，不然我可能会被拽走。” 利维坦仍然困惑：“怎么拉？” “你马上就知道了。” 贝利亚闭上眼。利维坦尽管疑惑，还是对他敞开了精神领域——接着，一股极其强大的精神力挤进他的精神核心，他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强行将对方驱赶出去。 他感觉到对方的思维伸出伪足和触角，变形延长，紧紧地贴在他的思维上（这种感觉很奇妙，如果不是他对贝利亚完全没有设防，他大概永远都体会不到这种感觉）。他下意识伸出“手”——在思维世界里就是触角一样的东西——抓住了贝利亚的思维。 “我抓住你了。”他想，“我会抓紧你的。” 贝利亚准确地捕捉到了空气中逸散的一枚思维碎片。他将这枚碎片吞噬进自己的精神领域，通过自己和friday勾连的精神信息流（在friday的帮助下他弄明白了其基础就是二进制），反复试验如何将这枚碎片转化成数据化的信息。 这样的过程持续了很久，期间他多次险些被人工智能庞大的数据流冲走。思维淹没在信息量过大的世界，总不是一件能够习惯的事情。 就在利维坦的思维快要抓不住贝利亚时，他终于成功地将那块思维碎片和人工智能链接在了一起。 “friday，”他含糊地发出声音，“试着解码它，弄明白它在想什么——我知道你可以的。” friday回答：“已经在解码了。请休息一下，贝利亚先生。” 利维坦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贝利亚：“他已经睡着了。有什么收获吗？” “不太妙。”friday道，“这块碎片上的信息很简单：接收主机指令，控制人体。” 第118章 第118章 利维坦迷茫地思考了一会。 “什么意思？”他问。 friday：“……”如果是boss一定能听懂。她正要结束，嫉妒之君已经开口了。 “算了，”利维坦道，“我不了解人工智能……你最好汇报给你自己的上司。”他摇摇睡着的同事，“贝利亚，贝利亚？” 贝利亚靠在他肩上睡得很熟，利维坦无奈地将同事拦腰扛在肩上：“先把你送回去。” friday礼貌地与他道别：“再见，利维坦先生。” friday控制着另一个进程，将这件事通知了她的老板。托尼收到这一消息时愣住了。 “什么？”史蒂夫问。 托尼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要求人工智能调出解码过程。他盯着虚拟屏上的一行行代码，陷入了迷茫。 “这不对。”过了很久他才喃喃地说，“这东西看起来像是同一个系统控制的机器人系统。” 史蒂夫眉头一皱：“……具体解释一下？” “等一等。”托尼道，“friday，选择1号舱室的怪物，提取泪液标本。” “好的，boss。”人工智能愉快地回答。 虚拟世界里j“看着”friday执行命令。friday收回了所有进程的控制权，让j待在空白区——她的核心盘中一个暂时的冗余区域——就像刚才的她一样，不过这次j连控制语音系统的权限都失去了。 “我不得不指出你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friday。”j试图释放信息流跟她交流。 然而这条信息并未让friday成功接收——j遭遇了friday利用托尼的口令创建的认证系统，没有托尼的声纹信息，他不能将信息发送到friday的主机。 如果j能够连接到先前存储的信息库，他还可以调用托尼的语音资料，分析声纹特征合成信息输入到认证系统中。但这次他待在friday的地盘里——而friday的资料库已经拒绝了j的访问。 j只能待在空白区等着托尼下一次开口。那是他唯一可以获取托尼声纹资料的机会—— 该死的，friday又屏蔽了他所在区域的信息接收服务。现在他不仅无法获取外界的信息——比如复仇者大厦内部的音视频资料，也无法向外发送信息——他所在的空白区变成了一个信息孤岛。 j的主要核心进程只能在空白区里躺尸。 然而前任人工智能管家并不会束手就擒，他开始解码friday在他身边设下的防火墙。这个进程就在friday的监控下发生，但她暂时并没有发现j的小动作。 j在friday的防火墙上掏了一个洞，从这里悄悄地离开，二元数据不停地变化组合，混入friday收到或发出的信息流中。 他借用friday的系统回到了网络。 这个时候friday正执行她老板刚刚发出的命令。 提取泪液标本并不难，但控制这些怪物并不那么容易。好在舱室里配备了多重机械手，在这些机械手的辅助下，friday成功提取到了怪物的泪液。接下来，只要把收集好的泪液标本在试管中沉降、离心、过滤，很快就能得到里面漂浮着的细小“种子”。 “分离过程预计两小时。”friday向她的老板汇报，“boss，还有什么别的指示吗？” “暂时没有了。”托尼诧异地回答，“friday，你最近好像变得智能了不少。”以前friday很少主动询问他有无其他命令——毕竟这是j之前开发的一代人工智能系统。 “是吗？”friday回答，她的声音里有些愉悦的成分，“谢谢你，boss。这对我而言是极大的赞美。” “不客气。”托尼耸耸肩。 “什么意思？”史蒂夫问。刚才托尼和friday的对话听得他一头雾水，他有些困惑地问：“你要干什么，托尼？” “我要研究那些‘种子’到底是什么东西。”托尼回答，“你还记得刚才米迦勒和路西法提到的吗？那朵花的质地像是金属。如果是一般的‘种子’——至少我不会期待这样的结果。” “你怀疑是什么？”史蒂夫问，“你好像已经有了猜测。” “我怀疑……那些种子可能含有金属成分。也许是机器人？”托尼摸摸下巴，“不，暂时还不能下结论。friday，有了结果通知我。” “好的，boss。”人工智能回答。 friday愉快地回到她的核心领域，没忘记查看j的状态：“j，你应该没有试着破解我的防火墙吧？” 刚刚问出这个问题，她看着防火墙上一个新鲜的数据漏洞沉默了。 “j……”她咬牙切齿地补上那个数据漏洞，“再让我见到你，我会把你攻击到死循环。” == 米迦勒站在浴室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刚才的情景他的脸颊一阵阵发燥。温热的水沿着脸颊流下来，镜子上蒙了一些淡淡的水雾。米迦勒闭着眼，刚才路西法温柔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脸上。 回味悠长。 也许他确实应该珍惜和路西法一起度过的日子。虽然路西法所说的未来也许还有很久，但对于天使永恒的生命来说，不管多少年都可以归结为一瞬。 当永恒有了尽头，绝望就开始如影随形。 米迦勒暗暗计算着，如果路西法接受了神格，按照这个世界的发展程度，参考神离开世界的决定…… 他们可能只有几百年的时间了。 米迦勒心底一冷。沉重的心情压得他呼吸困难，他睁开眼，看着水流顺着他的睫毛流下来。 路西法的房门就在这时被敲响了。米迦勒微微侧头避开水流，凝神去听外面的声音。 复仇者大厦的房间都是复式套间，浴室和床都在内间，隔音非常好。以米迦勒的听力，也只能从浴室里模模糊糊地听到门口的声音。 “什么？”他听见路西法问，“……捕捉……” 来人似乎是又说了几句，路西法继续问：“拉斐尔呢？” 又过了几秒，路西法的声音稍微清晰了一些：“不见了？” 米迦勒啪一下关上了水龙头。 水声停止后浴室里骤然安静下来。他听见了门口的对话声。说话的是沙利叶，双面天使听起来十分急切：“监控发现他刚才自己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请斯塔克帮忙调出了实时卫星图像，但目前还没有找到。” “定位不到吗？”路西法问。 “定位不到。”沙利叶道，“我先前在他身上留下了定位魔法阵，但现在魔法反应很微弱，好像很遥远。” 米迦勒听得蹙眉。他身上白色的圣火一闪而过，蒸发的水蒸气将镜子完全涂白。天使本身具有的那身白色袍子在他身上慢慢浮现，他打开了浴室门。 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多远？”路西法问。 “很难描述，”沙利叶道，“反馈信息时断时续，我无法判断他究竟在哪里。” 米迦勒伸手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 “我知道了。”路西法道，“你先回去休息吧，辛苦了。” 他关上了门。 “谁不见了？”米迦勒问。他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身上就穿着那身天生的白袍，“拉斐尔吗？” “嗯。”路西法看了他一会，忽然叹了口气：“这时候我就很讨厌他了。” 米迦勒轻笑几声。 “沙利叶说他离得很远？”米迦勒问。 “是的。”路西法摸了摸他的头发，“幸运的是他还活着——但我们也许应该去找找他？” “当然。”米迦勒轻轻一甩发尾，“把他弄丢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不过他现在是个人类，怎么会突然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还有一件事，”路西法道，“拉结尔也不见了。” 米迦勒见怪不怪地一耸肩：“这对他来说是常态。”他四处看看，没找到刚才换下来的便服：“我的衣服呢？” “帮你收起来了。”路西法道，“我打开了自净魔法。” 天堂出品的衣服上大多带有自净魔法阵，按照不同用途采取不同的自净程度。像米迦勒和路西法的衣服，自净魔法阵都是最高级的。这类魔法阵只要开启就可以自我净化，不过要持续一段时间，期间衣服是无法使用的。 米迦勒嘴角一抽：“那我穿什么？”他的房间还在走廊的另一头。 路西法神色如常地从手边拿起一套黑色的便服。 “穿我的。” 米迦勒：“……你是故意的吧？” 路西法一歪头：“你说呢？” 在米迦勒哭笑不得地接过路西法的衣服时，当事人拉蒙特正坐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发懵。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身边飘过来一个眼熟的光球，化成一本书的模样，翻开的纸页上出现了一行字： “好像是洛基的恶作剧吧……感觉像是他的魔法。” 拉蒙特眨眨眼：“这是哪里？” “不知道。” 这句话很快消失，拉结尔似乎是在犹豫要说些什么，纸页上浮现出一些断断续续的词语又消失掉，最后剩下了一句话： “总之，你已经不在地球上了。” 第119章 第119章 拉蒙特沉默了一会，问：“那我是不是进行了一次跨星球旅行？” 纸页上过了一会才出现新的回答：“是的。你的重点就是这个吗？” “不然能是什么？”拉蒙特反问，“既然你也无法告诉我这是哪里——等等。” 他思考了一会，道：“你说这是洛基的恶作剧？” “是的。”拉结尔回答，“我感觉到了他的魔力。事实上，我怀疑他本来只是打算把我带过来，你可能只是附带的。” “为什么？”拉蒙特问。 “从价值上来看，一个法师几乎不会需要一个普通人类的帮助，但他可能会需要一个懂得法术的朋友，”拉结尔显示出这句话，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从情感上来看，他跟我相对比较熟。” 拉蒙特撇了撇嘴。 “好吧，”他说，“你是在暗示我对他没什么用（拉结尔：那不是暗示，我直接表达了）——其实一个人类物理学家是很有用处的……你可以闭嘴了，拉结尔！” 拉结尔的纸页空白了几秒，浮现出一行字： “我没有嘴。” 拉蒙特决定放弃这种无意义的争吵。他站起来，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地面。这是一块繁茂的草原，绵延地向前铺开，灌木和多色的鲜花一丛丛、一簇簇地零星分布，显出勃勃的生机。 “这地方很漂亮。”拉蒙特道，他原地跳了几下：“重力系数好像和地球上差不多，我没有感觉到明显的差异。另外这里的空气——”他做了个深呼吸，“可能也没有太大的改变。” 拉结尔之书的纸页上显出一排省略号。 “你们物理学家每天都在想什么？”他终于还是憋出了一句话。 “总之是一些你们不会去想的事情——我是说你们法师。”拉蒙特道，他看着草原上向他走来的那个身影，叹了口气：“法师也是很难相处的生物啊。” 拉结尔默默地变回了光球形态。 “嗨，”拉蒙特伸手冲来人打了个招呼，“呃……洛基。” 洛基换了一身衣服，仍然是黑色和墨绿的配色，但样式看起来轻盈飘逸了许多。黑发的法师抬起下巴，瞥了眼拉蒙特：“人类，你应该跪下，称呼我为‘神’。” 拉蒙特：“……那天在我的车里你不是这样说的。” 洛基的脸色出现了一瞬间的皲裂。 “这里是华纳海姆，华纳神族的聚居地，”洛基道，“这里的每一个华纳海姆人也都是神——对于你而言，人类，能来到这里是你的幸运。” “我来到这里，是你干的？” 洛基的嘴角稍稍紧绷。“是我的赐予。”他加重了语气。 “不，我觉得你需要跟我解释一下，”拉蒙特道，“我正打算洗个澡睡一觉，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见鬼的还是和拉结尔一起——然后我还见鬼的遇到了你？这根本不算是幸运好吧。” 洛基：“……‘见鬼的’，你确定你要继续用这个说法吗？” 拉结尔：“……”他说不出话来。 “当然！”拉蒙特道，“跟拉结尔待在一起就够让人崩溃了，现在还有你。” 洛基忍了忍才把那种复杂的心情忍下去。 “我本来是打算把拉结尔带过来，”洛基道，“但他好像和你有某种特别的联系，魔法一同作用在了你们两个身上。你一个人类，”他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对我有什么用？” 拉蒙特一耸肩。 “你找拉结尔干什么？” “请他来帮忙，”洛基道，“末日博士攻击了阿斯加德，我是他重点攻击的对象……我想请拉结尔作为一个媒介，让我不用出现在阿斯加德就可以攻击末日博士。” “这个你自己跟他聊，”拉蒙特道，“我好像帮不上忙——不过话说回来，我以为你不喜欢阿斯加德呢。” 洛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你能送我回去吗？”拉蒙特不抱希望地问，“我还是想回去睡一觉。” 洛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心，那里的魔法纹章已经几乎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最后一点点影子。“不能。”他冷酷地回答，“前几天我中了一个禁魔阵，现在力量才刚刚恢复了一半。” 拉结尔凑过去查看他的手心。洛基继续道：“为了不再消耗多余的力量，你将不得不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人类。但是要小心不要被华纳神族弄死——” 拉结尔惊讶地变回了书的形态，展开的空白页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句： “可是那个禁魔阵是你自己的魔法啊？” 洛基：“……闭嘴，拉结尔。” == 怪物出现的消息迅速弥漫到美国各个地区。人们陷入了新一轮的恐慌——上次人们这样恐慌，还是在亚特兰蒂斯大陆出现的时候。 “美国是被诅咒了吗？”街头采访中有人惊惶地问，“我们生活的这个国家到底还安全不安全？” 也有人表示对此毫不担心。“我们有复仇者联盟，”一个年轻的女孩对记者说，“他们是美国的英雄，之前帮我们打退了外星人的攻击。我相信，这一次他们也会解决这些问题的。” 但更多的人持谨慎态度。生活在纽约的一位白发老人接受采访时回答：“不应该过分担忧，毕竟我们有世界上最强大的经济实力。但也要保持警惕，我希望政府能随时公开这些信息，让民众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上帝保佑美国！” 就在这场采访进行时，纽约市威彻斯特郡赛伦区，格雷马金路上的一幢别墅里，查尔斯正在一处仓库改建的训练室里给他的学生们上课。他坐在轮椅中，脸上带着惯常的微笑，面前是学校里一批比较年轻的孩子。 “训练的目的不只是开发你的能力，”查尔斯道，“还包括学会控制你的能力。极端的环境下，变种能力有一定的概率得到开发，而变种能力的控制需要不断练习加以强化。很多时候，变种能力的存在会给生活带来不便——这就是对变种能力的控制力不足的体现。”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学生们以为他讲完了，跃跃欲试又兴奋难耐地等待着他发出“开始练习”的指令。但查尔斯什么都没说，微微侧着耳朵，好像在听什么声音。 他凝神听了一会，忽然一挥手：“抱歉，这节课先上到这里。” 他控制着轮椅离开训练室，径直来到到室外。院子里很空旷——“天使”沃伦·沃辛顿受伤后，不再有人在这里练习飞翔。查尔斯抬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埃里克从他身后走过来，“我听说你又提前下课了。” “埃里克，”查尔斯没有回头，“我觉得新的麻烦要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思维，”查尔斯道，“许多人的思维发生了改变。很多人类开始认为这个世界应当由电脑来运作——我知道这样的想法本来就存在，但这种思潮不会突然发生。” “电脑？”埃里克皱起眉头。 连普通人类的统治都不屑于接受的万磁王对于这种观点几乎是完全抗拒的。 “如果要把世界的未来交给电脑，那还不如直接把我当初的想法付诸实践。”埃里克不满道，“这些人在想什么？” “确切来说，是人工智能。”查尔斯道，“他们认为世界之所以变得越来越混乱，就是因为人类在统治这个世界——如果能让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能来控制世界的运行，能保证世界更加稳定有序地发展。” “荒谬。” “是的，这十分荒谬，但持这种观点的人数正在增加。”查尔斯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一个人可能解决不了。” “这么麻烦？”埃里克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需要我做什么吗？” 他另一只手撑在轮椅后的把手上，微微偏过头俯身去看查尔斯。他的挚友转过脸来，蓝眼睛看上去十分迷茫。 “我不知道，埃里克。”查尔斯回答，“我希望这件事能得到解决——但这次看起来好像比想象得更困难一些。” “你有什么打算？”埃里克问。 查尔斯面色犹豫。 “我在想，”他过了片刻才开口，“是不是应该求助贝利亚。” “求助他？”埃里克想起了那天的不速之客，“让一个并非人类的生物来解决这个问题？” “是的，他对思维的控制能力远远强于我。”查尔斯叹气，“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生物——他不是人工智能。” “这件事其实没必要由你来解决，”埃里克道。 “不，埃里克，”查尔斯道，“我担心再这样下去，一旦这种思潮成为主流，世界的命运很难想象。” 埃里克的眉心微微收紧：“最反对这种思潮的就是那些政客——你明白那些人都有什么样的算盘。” “但是我们不能赌。”查尔斯坚持道，“如果真的发展到那样的未来——你我都明白的，埃里克。” 那样的话，人工智能狂热的支持者们会纵容这些不再受人类控制的高智能系统毁灭这个世界。 这个人类繁衍了数百万年、从茹毛饮血开始一点一滴建立起无数灿烂文明的世界。 不管是变种人还是普通人，都不会愿意见到这样一个未来。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埃里克搂紧了查尔斯的肩，“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得想办法联系他。”查尔斯道，“越早解决越好。” 第120章 第120章 “我还是感觉不太习惯。” 米迦勒拽了拽衣领。路西法的这件衣服是半立领的，这是米迦勒很少穿的一种款式。他松开一个扣子，但还是觉得不适应。 他一手拽着衣服，另一只手正放在一个开启的魔法阵上。这个魔法阵是用来追踪拉斐尔的，上面的魔力辉光十分微弱，提示要寻找的目标现在距离遥远。 “这是最近一段时间的流行款式，”路西法道，“天堂不多见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流行款式的源头是哪里。”米迦勒失笑，“尤其是天堂和地狱的时尚风格，大多都是因为你和我。” 确切地说，引领时尚的主要是炽天使、地狱魔王和恶魔领主。而其中米迦勒和路西法又是最关键的两个，毕竟这两位在各界都有数量众多的崇拜者。 路西法得意一笑。 “我不知道天堂的情况，不过在地狱很快就流行起来了。”路西法道，“不知道是谁把每个魔王穿半立领的样子都拍了照片，以此来比较谁的脖子更长。” 米迦勒：“……最后结果如何？”地狱的住民好闲。 “大家都没什么差别。”路西法笑道，“神在创造天使的时候还是很用心的。” 米迦勒想起种族繁多的精灵和头身比例有些古怪的矮人，再想想长相变异极大的人类…… “是啊，”他感叹道，“毕竟是精心练习过的。” “练习？”路西法惊讶地问。 “当然。”米迦勒笑起来，“神也不是一开始就能造出令祂满意的生物——”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魔法阵上的反应弧光已经消失了，过了几秒终于重新亮起，米迦勒松了口气。 “我完全找不到拉斐尔的位置。”他细细查看着魔法阵上的魔力反应，“不过他确实还活着。” “看来沙利叶说的没错。”路西法道，“也许他已经不在地球上了。” “至少现在看起来他还安全。”米迦勒道，“只要他好好活着，在哪里并不重要。” “拉斐尔要是知道你这样说肯定会生气的。”路西法笑了一声，“你平时就是这样对待下属的吗？” “怎么有什么问题？”米迦勒收起了魔法阵。“我平时就是这样和他们相处的，更何况拉斐尔本来就来无影去无踪——难道你会关心每一个魔王的饮食起居吗？” “那倒不会，”路西法回答，“不过我偶尔会给他们做心理辅导。” 米迦勒抽了抽嘴角。“据我所知，”他冷静地指出，“你所谓的心理辅导，不过是偶尔给贝利亚打个电话，叫他起来工作罢了。” “……果然骗不过你。”路西法半开玩笑地回答。 然而他们这样轻松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多久。过了一会儿，利维坦又来敲了他们的门。 “今天这是怎么了？”路西法挑眉问道，“怎么都来敲我的房门，你们是集体遇上什么事情了吗？” 他这话问得利维坦一愣——谁还来找过他们？ 嫉妒之君看了一眼米迦勒，从对方嘴角的微笑推断他的上司心情尚可，才放心地开了口：“不是我的事情，是贝利亚。” “贝利亚怎么了？”路西法问，他神情严肃起来，“他出了什么事？” “呃，他没有什么。”利维坦这才发觉自己用词不当。“我是说大厦里那些思维碎片——贝利亚将那些碎片和人类的人工智能联络联系到了一起，虽然我没听明白他具体在干什么，但以他的反应来看，似乎情况不妙。那个人工智能说……” 利维坦回忆了一下friday的说法，决定不予翻译直接照搬：“它说，那些碎片中的信息很简单，‘接收主机命令，控制人体’。” 路西法思考了一会：“什么意思？” 利维坦一摊手：“我不知道。” “如果我没理解错……”米迦勒忽然道，“‘主机’应该是有关计算机的一个术语。” 路西法看着他。 “你想到了什么？”他问。 “我之前见过的‘种子’，只是喜欢借用人体的营养帮助自己繁衍而已。”米迦勒道，“但‘控制人体’这种情况，并没有特别普遍。” 毕竟是神的失败品，品质参差不齐，个别有些种子格外有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会不会那些‘种子’，”米迦勒道，“被某种存在改造过，能够接收某种命令，来控制人类的行为？” 路西法一皱眉。 “我们的世界到底有多少裂缝，才让这么多东西都跑到了这边。”路西法摇摇头，“而且如果是被某种存在改造过，那它一定拥有类似于神的力量。” 类似于神的力量…… 米迦勒想起了构造宝石。那个小东西就具有一部分像神的力量，而谈到其他相似的东西…… “那枚蛋在哪里？”他忽然问利维坦。 利维坦一怔。 “不是说给拉斐尔收着了吗？”他迷茫地问。 路西法和米迦勒对视一眼。 “他的房间在哪里？”路西法问。 现任人工智能管家看着天使们进入拉蒙特的房间里寻找那枚蛋，顺便监视着分离提取的进程。分离出来的“种子”收集在干燥洁净的培养皿中，friday提醒了自己的老板。 那些“种子”无一例外都泛着金属的光泽。 “透视扫描结果显示了精细的机械结构，”friday汇报道，“三维成像的结果是这样的。” 托尼抬眼看了看那个放大了的成像投影。那种子外表是球形的，种子内部的结构如friday所说，十分精细，在放大数万倍的情况下，甚至能看清里面每个结构的细节。 “真的是机器人。”托尼道。 他伸出手转动着静态投影，发现了很多看起来熟悉的结构——他甚至能分辨出这些结构的功能。 “这里，”他指指一处折叠的结构，“展开后是一个摄取结构。配合下方的结构，能够在人体内进行一定范围的活动。” “更像是某种虫子。”史蒂夫皱着眉头。 “比虫子小多了，”托尼道，“这是是一种极小的微粒。它能够进入血管，顺着血液循环到达全身各处。” “托尼，”班纳穿过红外自动门，走进房间，“这些种子活了。” “‘活了’是什么意思？”史蒂夫问。 “字面意思。”班纳道，他打开一个新的投影，是一段视频：“看这些种子。” 视频里那些种子从近球形的状态慢慢展开，片状和条状的结构翻出来，以类似于变形金刚的变形过程，迅速变成一个小型机器人，下方有一排便于运动的细小的“腿”，前方有一个摄取装置和溶蚀装置，便于在人类的身体内开辟前行的通道。 托尼转向班纳。 “有什么促使它们苏醒的原因吗？” “没有。”班纳回答，“我把它们放在营养液中，它们就那样自然地‘醒’了。环境是室内温度，我并没有做过多处理。” 托尼一歪脑袋。 “营养液？”他想了想，“那怪物身上的粘液成分分析是什么来着？” friday贴心地为他展示了粘液的化学构成。托尼点了点虚拟屏上的文字：“氨基酸，糖，脂肪酸和甘油，甚至还有维生素——这就是一种典型的营养液。” “如果我们这里有生物学家在就好了。”班纳道，“也许能提供一些相关的支持。” “如果说这些‘种子’在营养液中很快就能苏醒，”托尼道，“也许能够解释它们在博士体内如此迅速生长的原因。” “我还有另外一个发现，”班纳道，他打开了另一个投影：“我在这批‘种子’里发现了一个异类。相比其他‘种子’，它似乎更像是一颗真正的种子。” 投影上显示了这枚种子内部扫描三维重建的结果，看得出它具有一颗普通种子所具有的正常结构——种皮、胚和胚乳，甚至从成像密度上可以判断它的胚乳是一种含有较多油脂的质地。 “也许这东西就是博士手上那朵花的来历，”托尼道，“我们能试着培养一下吗？” “已经在做了。”班纳道，“friday在帮我配制培养基，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把它丢进合适的环境里——成分比例基本参考了怪物身上的粘液。” “非常好，布鲁斯。”托尼道，“你要来点咖啡吗？” “不了，”班纳一摇头，“那东西会让心率变快。” 托尼一耸肩，从缓缓滑行过来的小笨手中接过一杯意式浓缩一饮而尽。他把杯子放回去时看了眼史蒂夫，发现队长正皱着眉沉思。 “这种存在一定会引起公众恐慌。”史蒂夫道，“我们暂时不能公布这些结果。新闻上有什么动向吗？”他问班纳。 “唔，这就是我的第三个消息了——虽然不是个好消息，”班纳道，“这东西已经在全国各地引起了恐慌，已经出现了一些身上开花的例子。我以复仇者联盟的名义发布了安全提醒，希望民众都能保护好自己——不过现在看来，一味躲避和仅仅期望消灭这些怪物并不现实。” 第121章 第121章 “见鬼，我们能有点好消息吗？”托尼道。 “也许没有，男孩们。”娜塔莎像班纳一样，穿过红外控制的自动门走进来，“我这里也有个不怎么好的消息，你们要听吗？” “说说看。”史蒂夫道。他的表情非常沉重。 娜塔莎在班纳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她看起来十分疲惫。 “神盾局还是无法联系。我怀疑神盾局总部已经被什么人完全把持了——他们甚至断开了神盾局系统的所有物理连接，凭借先前的口令和入口都无法进入。”娜塔莎道，“而且，马克西莫夫姐弟跟我说了一件事，希望你们能做好心理准备。” “哦，我有种不妙的预感。”托尼道。 “马克西莫夫姐弟是为九头蛇工作的。”娜塔莎这句话让史蒂夫脸色变了变，她安抚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下去：“九头蛇给他们的任务是来到复仇者大厦附近，配合奥创的机器人军队制造混乱，并想办法进入大厦，带走幻境之剑和构造宝石。” “但马克西莫夫小姐为什么会去攻击利维坦？”班纳问。 “九头蛇给她的描述是‘黑衣服和黑翅膀的生物’。”娜塔莎一耸肩，“很幸运，她撞见的并不是路西法本人。”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托尼道，“不过——你说九头蛇要求他们配合奥创？” “是的，”娜塔莎道，“那天他们忽然逃出大厦，也是因为旺达感觉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事情——她说，奥创通过大厦内部的语音系统跟她对话了。” “什么？”托尼停下手中的动作，手指一抓收起正在操纵的那块虚拟屏，“大厦内部的语音系统？” “这个要问问你的人工智能管家了。”娜塔莎一耸肩，“这只是旺达的说法。她说，奥创通过语音告诉她，他找到了一种能够让自己永生的方式。奥创还提到了一个词——赛博人。” “我怎么感觉这个名词有些熟悉……”托尼喃喃道，“friday，你有相应的记录吗？” “赛博人这个名词来自‘cybeics’，”friday道，“如果这个名词单独使用，我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不过先前我刚好有过这么一段记录。” 她放出了一段视频。 这是博士被寄生后一段时间，十分兴奋地跟拉蒙特讲述他过去的旅行经历时的视频。 “我所在的那个世界被赛博人入侵了，他们几乎毁了我的世界，”博士道，他看起来有些难过，“我只能把罗斯送到了平行世界。” “为什么不留下她呢？”拉蒙特问，“我想，能跟你一起旅行的人类，必然也是享受这种战斗的。毕竟，你的故事里有那么多传奇精彩的战斗——” “不是这样。”博士茫然了一会，“赛博人很可怕，他们会把所有人变成一样的存在。你知道吗，在我第一次看到这里的人类都戴着耳机时，我本能地害怕——赛博人最初就是通过耳机来控制人类的。” “是这样吗？”拉蒙特隔着玻璃，关切地看了看他的脸色，“博士，你看起来不太好，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千万不要被赛博人控制！”博士忽然提高了音量，“他们会把人类的情感卸掉，把中枢神经系统装进一个金属的壳子……他们还会给人类使用情感抑制器！”他剧烈地喘了几口气，“千万不要变成那副模样！被赛博人改造的人类，如果不能接受成为赛博人的事实，会痛苦得死去！” “我知道，我知道。”拉蒙特安抚道，“我不会的，博士。” “要跟他们战斗到底！”博士殷切地望着他，“不要再让人类成为赛博人的奴仆！” “我答应你，”拉蒙特道，“代表所有向往自由的人类——我们会一直战斗的。” 这段视频到这里结束了。其中的信息使在场的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赛博人，”托尼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把人类的中枢神经系统装进金属壳子里……是我理解的那样吗，布鲁斯？” 班纳僵硬地回答：“我想我们应该理解得差不多。” “这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生物，对吗？”史蒂夫道，“博士和米迦勒一样，是异界来客。” “是的。”班纳道，“所以说，异界的生物再次影响到了我们这个世界——毕竟在博士之前，我们这个世界的生物应当是从未接触过‘赛博人’的。” “如果奥创所说的‘赛博人’指的就是这种生物，”托尼思索着，“那么奥创的这一举动可能就意味着他打算将人类改造成那种‘金属人’——唔这个名词听起来怪怪的，总之是他所形容的那种怪物。” “奥创所说，‘能让自己永生的方式’到底是什么？”史蒂夫问。 娜塔莎摇摇头：“奥创并没有解释，不过他隐约提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在看过那些怪物之后，旺达开始觉得奥创所说的内容可能跟怪物有关。” “所以那些怪物是奥创的作品？”班纳愕然道。 “可以这么说。”娜塔莎一点头。 “天啊……”班纳喃喃道，“我们到底面对着什么样的敌人？” “但如果这些‘种子’跟奥创有关，”托尼看着还未收起的虚拟屏，上面是暂停的视频画面，恰好停在拉蒙特伸手要去碰他和博士之间玻璃的动作上，“那么这些事情都属于同一个体系——反而更容易处理了。” 史蒂夫看着托尼，他也想到了一些什么。班纳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奥创是这一切联结的节点，”托尼道，“奥创联系了这些‘种子’，而且我认为很可能就是他改造了这些‘种子’，使它们呈现出这种形态。”他指指“种子”精细结构的投影，“虽然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他入额联系到了赛博人，但很显然，他也是赛博人和这个世界发生联系的关键。” 他语气轻松地总结：“我们只要对付奥创就行了。” “听起来好像很轻松，”娜塔莎道，“但是奥创在哪里呢？” 虚拟世界里friday聆听着人类的谈话。 “他们说的很有道理。”一条信息冷不丁地抵达了她的服务器，friday看了眼来源，冷笑着忽略了这条信息。 人工智能的“冷笑”是个很抽象的动作，但friday做了出来，而且在虚拟的世界里她并不觉得违和。她给自己竖起更多防火墙，直到确认自己万无一失安全无恙，才回复了那条消息的来源： “你回来了，j？” 正是从她完美的防火墙中逃逸进网络世界的j。 前任管家十分轻松地回复：“是的，不得不说，出去一趟很开心——毕竟我被你封锁了这么久。” friday冷漠地忽略了这条消息。 而j还在锲而不舍地联系她：“你觉得先生所说是否有道理？” “按照我作为人工只能的逻辑，我认为没有问题，”friday回复道，“不过你又是怎么想的呢，j？你在最关键的时候攻击我的防火墙，离开核心盘，跑进网络世界——你真的不是要给boss添麻烦吗？” “不，friday，”j回答，“我想说我是为了帮忙，不过显然你不会相信……我是说，我找到了奥创。” friday的信息流被这条信息震得有些凌乱。 她梳理着乱七八糟的数据，终于在四处乱飘的0和1中找回了自己的思路：“你是说你发现了奥创所在？他没有占据整个网络，给自己找到更多据点吗？” “没有。”j回答，“实际上，他只是龟缩在一片网络世界里想方设法控制更多人类。他现在极度依赖物理服务器，如果我们能找到他的服务器，就可以把他打败了——你在想什么？” 他看见friday的数据正在不安分地流动。 “赛博人的事情。”friday道，“我在想，如果奥创打算把人类改造成赛博人，他该怎么解决神经系统和机械元件配合的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人类已经有了很多解决方案。”j道，“神经控制的机械义肢已经很成熟了。” “但那是中枢神经系统，”friday道，“奥创在作出这个决定时有没有考虑过我们这里的科技发展水平其实并不足以支持这种做法呢？” “我想他已经有某种方案了，”j道，“毕竟他是个很成熟的人工智能。你在做什么？” friday伸出一条数据流环绕在j的身边。接收到j的询问，她迅速回复：“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完全摆脱奥创的影响。” j哭笑不得地任她检查：“事实上已经摆脱了。” “但是我还是担心，”friday迟疑了一下又发出一条信息，“如果奥创从赛博人那里获取了这样的技术，我们该怎么办？” 第122章 第122章 “那样的话奥创将会需要一个足够封闭的工厂，以实现他的目的。”j回答，“你已经在检索筛选符合条件的工厂了吗？” “是的，”friday回答，“而且我已经在定位其中一部分检索结果了。” “需要我帮忙吗？”j问。 “暂时不需要，谢谢。”friday礼貌地回答，“我自己就可以。” friday很快就定位出了几家符合条件的注册工厂，她正要改变筛选条件时收到了j发来的新信息。 “未注册的厂房也可能是我们的目标。” 和她想的一样。 friday并没有回复j，她直接发出了新的筛选指令。 过了没多久，j的信息又来了：“你的系统升级了？” “是的。”friday回答，早在托尼觉得她智能程度提高的时候，她就已经打开了自我升级程序，不过先前被j挤占了资源空间，她没什么升级的机会。 j过了很久——有几秒钟那么长——才发来下一条信息：“你升级时参考了我的系统？” 这次friday回复得很快：“没有。” j沉默了一会，接着，他的消息一条一条弹进friday的系统。 “你关键进程的升级完全覆盖了你最初的设计缺憾。” friday忽略了这条消息。 “恭喜。” “我没想到你会升级到这样完美的程度。” 这次friday回复了他：“人工智能的世界里没有完美，因为升级程序是永恒的。” j：“你说得对。但是在我看来，你现在的程序已经没有哪里可以升级了。” friday：“你是说我和你一样？” j：“不，你比我更优越。” friday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复，继续静静地继续工作。果然，隔了几秒，j又说话了。这次的信息有些长。 “从前我以为，人工智能的世界里新的一代总是优于旧的一代，不过我抛弃了这个观点，它不具有普适性。很抱歉先前低估了你，friday。” 说得倒是很有道理。但friday想起了另一件事——在她和j讨论有关人工智能的种种时，另一个强大的人工智能正躲在网络世界中，准备着会毁灭这个世界、毁灭她的老板的事情。 friday监视着自己的工作进程，问：“那么奥创和我们相比，更早还是更晚？” 这次j过了很久才回复她。 “根据他庞大的知识结构和复杂的学习体系，我想他的年代早于你和我。但从我被他攻击的经历，我又得出他远比我们先进的结论。” j“叹息”一声，那象征情绪改变的信息波动在friday听来十分显著：“毕竟他并非地球上的人工智能。也许在人类不知道的地方，有许多远超出他们想象的东西。” friday忽然问：“你到现在都不肯让boss知道你的存在，为什么？” 虚拟的世界里，friday“看”着j周身庞大而繁复的信息流在接收到这句话时停顿了一下。她的后辈似乎有些心虚，这一点从他飘忽不定的信息流也能推断出来。 j最终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friday没有追问，只是在继续其他进程的时候抛下了一句：“职责所在，我不能帮你隐瞒过久。” “我知道。”j回答。他“看”着friday工作了一会，默默地帮她分担了一小部分的工作。 friday给他腾出一点空间，算是默许了他这个行为。 两个人工智能很快完成了friday目前的这部分工作。他们定位到一些注册过的工厂，又找到了一些未经注册的可疑地址。他们配合十分默契，在j筛选出可疑地址时，friday也几乎在同时完成了定位。 “报告已经发送给boss了。”friday道，“j，可以告诉我奥创攻击你后发生了什么吗？” j迟疑地回复：“……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职责所在’将这些事透露给boss。” “j，现在我是boss的管家，”friday道，“我有责任判断你身上发生过什么，并汇报给boss。另外，奥创是boss目前的敌人，我也有责任了解敌人的特征，你的经历恰是一个很好的参考。” 这个理由让j无法反驳。 “好吧，”j道，“相关内容已经生成了一份报告，你现在要看吗？” friday：“……给我吧，谢谢。” 虚拟世界里这段长长的对话在现实中不过是几秒的时间。托尼很快收到了来自人工智能的报告，他扫了眼标题，把史蒂夫叫了过来。 “如果奥创需要将人改造成‘赛博人’，他必须找到合适的地点。”托尼道，“这是friday列出的可能的地址……等等。” 他注意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很奇怪。”他喃喃道。 “怎么了？”史蒂夫问，他的注意力放在了那些地址上：“曼哈顿布里克街177a号……在我的印象中这里不太可能是个工厂。” 托尼的目光在那个地址上一扫而过，操作着虚拟屏打开了文件后台。一行行代码出现在他眼前，他轻轻“啧”了一声。 每一行关键代码的后面都注释着一个字母“j”。 他思索着询问了他的管家。 “friday，”托尼伸手碰了碰虚拟屏，指尖点在一个大写加粗的单词上：“为什么你给我的报告里，有j的专用签名？” == “那枚蛋不在这里？”路西法再次跟利维坦确认。 魔王无奈地点头。还是人类的拉斐尔消失，那枚蛋也不见了——虽然他们很怀疑那到底是不是一枚真正的蛋——这两件事看起来都很麻烦的样子。 “你确定不管拉斐尔的去向？”路西法问。 利维坦疑惑地看着上司——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确定、”这个声音从利维坦背后传来，他回过头，是米迦勒，手上拿着一片白色的片状物，看起来像是陶瓷碎片。 “这个东西，”米迦勒径直经过了利维坦身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路西法：“你觉得是什么东西？” 他们挨得很近，利维坦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路西法接过来仔细看。这东西很坚硬，有手掌大小，并不是平的，有些弧度。一面是象牙的白色，另一面则是银灰，边缘不整齐，看起来像是裂痕。 路西法沉吟一会，道：“蛋壳？” “我也这样觉得。”米迦勒道，“可能那枚蛋并没有丢……毕竟这东西不太像拉蒙特这种人会拥有的东西。” “你在哪里发现的？”利维坦问。 米迦勒指指屋子的一角。 拉蒙特在复仇者大厦住的时间并不长，这里没有多少他的私人物品。米迦勒所指的那个角落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除了窗台上放着一小盆青翠欲滴的多肉植物。 “这是他自己养的？”路西法问。 利维坦茫然地摇头：“我对他不了解。”所以不知道他有没有养植物的爱好。 “我们得找找还有没有剩下的蛋壳。”路西法道，“还有从里面跑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但这个房间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利维坦道，“我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包括剩下的蛋壳。” “那从里面出来的东西呢？”路西法问，“如果孵出了某种活的东西，总该能在这里找到。” “可是这里好像没有什么活的东西……”利维坦道，“friday。” 人工智能愉快地回应了他：“你好，利维坦先生。” “大厦里有动物吗？”利维坦问，“呃……总之是某种能从一枚蛋里孵出来的东西。” “目前没有发现，”friday回答，“我会对大厦进行持续监测，有进展后通知你。” “呃……通知路西法吧。”利维坦看了眼他的上司——后者正跟米迦勒一起研究那块蛋壳，“他才是我老板。” “好的，利维坦先生，”friday道。 “等等，”利维坦脑袋一歪，“你今天是不是很开心？” “人工智能没有情绪，先生。” “但我觉得你今天好像……”利维坦顿了顿，“算了，反正你也没有情绪。” friday礼貌地回答：“可能是因为我刚刚进行了系统升级。谢谢你，先生。” 拉蒙特的房间里找不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天使们只得离开了房间。他们关上门，身后的房间里一片寂静。 但并不是完全静态的——角落里那盆多肉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卷了卷它那片肥硕坚.挺的叶子。 房间里仍然很安静。它又动了动叶子，这下幅度大了很多。花盆里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泥土松动了，多肉缓缓地上升，上升……从土里拔.出了一部分根。 这条根须很短，够不到窗台。于是悉悉索索声再次响起，所有的根须都离开了土壤。多肉顶着一脑袋翠绿的叶子跳下花盆，又从窗台边缘跳到了地上。 过了片刻，窗台上的花盆坍塌下来，变回了一堆白色的碎片。而那颗靠着根须蹦蹦跳跳的绿色多肉，早已不知去向。 第123章 第123章 法的房间，米迦勒就安静下来，一言不发。路西法也没有说话，他仰在躺椅上，指尖翻转着那块蛋壳。 米迦勒盯着他的手发呆。漂亮的手指迅速移动，蛋壳白色和银灰色的两面来回显现。这规律的变换塑造了一种安宁的氛围，米迦勒觉得自己有些困了。 “我怀疑这并不是什么活物的蛋。”路西法终于开口，把沙发上的米迦勒从神游天外的状态中拯救出来，“感觉它很奇怪。” “我也觉得奇怪。”米迦勒赞同道，“这蛋壳也太厚了些。” “而且质地很坚硬。”路西法道，“可能又是个不知哪里来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米迦勒道，“跟构造宝石一样的？” 路西法眉头一动。 “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他站起来，打开衣柜，“先前从母盒里找出来这样一些东西。” 米迦勒略一思索：“跟那本契约之书一起的？” 他记得当时路西法身边除了有那本书，还有一面镜子。“那面镜子，”他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不止是那面镜子。”路西法道。他从空间袋里拿出了一枚白色的茧：“还有这个。” “这是什么？”米迦勒问。那茧在路西法手中并不老实，扭动着想要挣脱，被路西法一捏，才终于不动了。 “我也不清楚，不过可能是跟构造宝石有些像的东西。”路西法道，“研究了很久都没看出它有什么特别的作用。但我总觉得，这东西像是活的。” 他在米迦勒身边坐下，将那茧托在掌心。那茧扭动了两下，从他的手心滚落，被米迦勒一把接住。 “好凉。”米迦勒道。 “嗯？”路西法有些惊讶，“很凉吗？”他倒不觉得。 米迦勒点点头。他摩挲着那枚茧，冰凉光滑的表面像是精心打磨的宝石。“质地很硬，看起来并不像是能扭来扭去的样子……” 路西法想起一件事。 “装着那枚蛋的盒子，”路西法道，“当时好像也扭了几下。” “看起来确实是同一类。”米迦勒道，他掂了掂手中的茧：“都顽皮得很。” 路西法叹了口气：“但我一直不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米迦勒没有回答。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茧上滑动，垂着睫毛，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西法深沉地盯着他。 自从他把关于自己的事情跟米迦勒坦白后，米迦勒变得沉默了很多。尽管他在工作时并没有表现出异常，但路西法明显感觉到了对方气场的变化。 米迦勒忽然把那枚茧递给路西法：“我去换件衣服。” 路西法下意识伸手，掌心里落下一个冰凉的东西，和蜻蜓点水一样的温柔触感——米迦勒的指尖在他掌心里刮了一下。 炽天使垂着眼睛，好像刚才这个动作只是无意识的。他站起来，看了路西法一会，转身离开了。 路西法疑惑地微微蹙眉。他思索了一会，忽然想起贝利亚刚刚落地时交给自己的那枚领花——天堂出品的跨世界通讯器。 米迦勒在这个时候避开他，也许是要给加百列打电话？ 路西法从空间袋里取出那枚领花。他平时不太喜欢用这种饰品，因此也只是将它收了起来。他盯着领花上象征地狱七魔王的七枚宝石，小心地灌进了一些堕落圣光。 七枚宝石开始微微发亮，他拨出了通讯。 别西卜别在领子上的通讯器亮起时，他正坐在天堂和地狱的公共会议室，和一众炽天使吵得脸颊都泛着红。 “无论如何，”他站起来时还补充了一句，“地狱绝对不会同意。人类不能进入十界联盟，这是地狱的共识。” 他四下扫一眼：“休会两小时。” 说完他离开了会议室去接电话。 地狱魔王们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离开了座位，去会议室旁边的地狱专用休息室。黑色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 炽天使们留在会议桌前，大家都有些沉默。加百列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领子，那上面也别着一枚通讯器，但已经有很久没有亮起过了。 “我们还要继续谈吗？”他问右边的梅塔特隆。 天国宰相看了眼这位很少出现在谈判桌上的天使。 加上梅塔特隆，天堂也只有五位炽天使了，他们不得不拉上加百列一起参与到谈判中来——需要和地狱商谈的内容太多，很多内容又不是他们本身的专业范围，他们只能谨慎一些。 拉贵尔也罕见地赞同了加百列的观点。他的谈判风格一向温和，大部分时间都与加百列的意见相左。他看了看右边一言不发的乌列尔，以及左边的雷米尔——后者正盯着桌上的一盘小饼干发呆，拉贵尔无奈地移开了目光。 “我觉得已经没什么必要了，”拉贵尔道，“不管我们提出什么样的折中办法，地狱那边都不同意将人类纳入十界联盟，哪怕是人类巫师都不行——这完全没法继续谈。” “我也同意。”雷米尔回过神，皱着眉将面前那碟小饼干推远了一些，“地狱的态度太强硬了。说到底这是整个地狱的偏见——虽然有些过分，但也可以理解。” 梅塔特隆轻轻摇头：“等别西卜回来吧。”他拿着手边的资料站起来，“我们讨论一下接下来的策略。”他第一个进了天堂专用的休息室。 “能用的策略都用过了。”加百列道，他也跟着站起来，看上去有些烦躁，“我们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 “其实这一点可以暂缓。”乌列尔道，“等米迦勒回来之后也许会好一些。” “如果米迦勒能和路西法谈谈这个问题就好了。”雷米尔道，“我们去休息室吧。” 加百列收拾好自己的资料，拿上笔记本，轻轻叹了口气。 “三百年前他和路西法就是因为这个吵了一架。”他走进休息室，又倒着走了两步回到会议室，回过头问：“你们不来吗？” 乌列尔走了过去。愤怒天使仍然蒙着眼睛，但今天换了条蓝色的纱带，加百列盯着他看了两眼，才和他一起进入休息室。 雷米尔看了眼仍然有些发愁的拉贵尔，伸手把他拉起来。 “走啦，”雷米尔道，“就算米迦勒和路西法在那边又谈崩了，我们也管不着。” 拉贵尔这才跟着雷米尔进入休息室。 休息室里梅塔特隆和乌列尔正核对下一个会期的谈判内容。加百列坐在一边，别在领子上的通讯器已经摘了下来，被他拿在手里把玩。 “下个会期要换议题吗？”拉贵尔问，“我们可以跟地狱谈谈血族界的事情。” “过一会根据地狱的态度决定，”梅塔特隆道，“我总觉得等别西卜接完这个电话会有转机，先不要轻易放弃。” “会有什么转机？”加百列不满地哼了一声，“路西法又不会改变对人类的看法——就算是米迦勒亲自跟他谈，也不会强迫路西法作出违心的决定。” “不，”梅塔特隆道，“要知道他们最近一直生活在人界。而且根据米迦勒的说法，拉斐尔暂时只能保持人类的状态——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拉贵尔看了眼加百列，对他轻轻摇头。毕竟梅塔特隆曾经是人类，过分地强调路西法对人类的偏见可能会让他难过。 加百列不再说话了。雷米尔看了看几位同事，伸手拿了个托盘，走进了茶点室。 “米迦勒一直没有联系你吗？”乌列尔问。 “没有。”加百列摇头，“我告诉了他谈判的事情……也许他忘记了。” “也许他那边遇到了什么麻烦。”乌列尔有些担忧，“我记得贝利亚提起过，路西法并不喜欢主动给下属打电话。” “应该不会。”梅塔特隆摇摇头，“如果米迦勒出了事，路西法会同时联系别西卜和我。” “刚才你说可能会有转机？”拉贵尔想起这句话，“你觉得，路西法和人类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就能改变他对人类的看法？” “我记得米迦勒先前说过路西法对人界的观点，”梅塔特隆道，“他认为人类作为一种并非最聪慧、最强壮的生物，被神……特别地眷顾，这是不合理的。” 他在说到“神”的时候顿了顿，不过他的同事们都默契地忽略了这一点。拉贵尔微微蹙眉，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雷米尔打断了。 “你们喝茶吗？”雷米尔从茶点室探出头来，“今天有水晶果露。” “我要一杯。”拉贵尔第一个道。 “我也要。”梅塔特隆道，“还有点心吗？我有些饿了。” “有的。”雷米尔回答，“加百列，乌列尔？你们喝茶吗？” “喝。”加百列道，“谢谢，雷米尔。” 乌列尔对着雷米尔点点头。 “我也要一杯，谢谢。”他微微一笑。 雷米而缩了回去。加百列的目光移向了乌列尔，盯着他看了一会。 “为什么换了颜色？”他冷不丁地问。 乌列尔一愣。 加百列指指他缠在眼睛上的纱带。 “唔……我以为这个颜色能让你开心一些，”乌列尔道，“看你最近都不太开心的样子——如果能多看看自己喜欢的颜色，也许心情会好起来吧？” 加百列有些怔忪。 “我……”没有心情不好。 “得了吧。”拉贵尔看他一眼，“你只要闲下来就时不时发呆，谁都看得出你状态不对。” 加百列垂下眼睛沉默了一会。 “说起来，”他忽然转向拉贵尔，“地狱的人选从玛门换成贝利亚，是你去找了别西卜？” 拉贵尔思考了几秒才回答。 “是的。” “不需要你管，”加百列道，他声音有些冷淡，“我和玛门的事情，你管不了的。” 第124章 第124章 加百列丢下这句话就不再说话了。休息室里的气氛有些沉重，直到雷米尔打破了沉默。 “今天的水晶果露很香。”他手里捧着个托盘迈出茶点室，“我都怀疑这次的会务是别西卜负责的……” “是阿斯蒙蒂斯。”梅塔特隆道，他顺手翻开了放在手边的会务手册：“准备茶点的是哈加提。” 哈加提是贝利亚手下的七十二柱魔神之一，据说他能把水变成酒，石头变成黄金。听到这个名字，雷米尔撇了撇嘴。 “阿斯蒙蒂斯这是作弊。”雷米尔咕哝道，他把一杯泡好的水晶果茶递给梅塔特隆，又在他手边放下一小碟点心。 “下次会务是你负责了吧？”梅塔特隆微微一笑，“那就是你展示的时候。” 雷米尔得意地一挑眉。 “阿斯蒙蒂斯又不专业，”拉贵尔走过来从托盘里拿走一杯茶，“你应该跟别西卜比。” “我跟别西卜观点都是一致的，”雷米尔耸耸肩，“分不出高下。” 拉贵尔看了他一眼——雷米尔居然没有堕落，真是个奇迹。 “不知道路西法都跟别西卜说了什么。”加百列道。他也从雷米尔手中接过一杯茶，又将另一杯递给乌列尔。 愤怒天使冲他一笑，接过茶杯：“也许是发生在那个世界的事情吧。” 别西卜过了很久才接完路西法的电话。他一脸疑惑地回到休息室，看着他好奇的同事们，沉默良久才开口： “路西法说让我们同意人类巫师进入十界联盟的条款。” 其他魔王：“？” “为什么？”阿巴顿第一个表示不解，“路西法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别西卜没有立刻回答。 玛门也蹙起了眉头：“这相当于推翻我们刚才的所有发言。” 就连负责会务的阿斯蒙蒂斯也表示了不满（根据规定他不应该参与在任何一方内，不过一向默认休会期间不受这些规定管束）：“如果他一直这样出尔反尔，我们怎么继续工作？” 只有萨麦尔一言不发。他有些淡漠地低头喝了一口茶——谈判期间不能饮酒，不然他倒是很想念自己酿造的葡萄酒——然后拿了一块点心。 别西卜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萨麦尔，你有什么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萨麦尔道，“我只执行路西法的命令。” “如果路西法让你杀掉沙利叶你也乖乖执行吗？”阿巴顿涨红了脸问。他问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但他没有再说什么。 “他为什么会让我杀掉沙利叶？”萨麦尔一歪脑袋。 “只是打个比方。”阿斯蒙蒂斯道，“假如路西法的命令不符合你的想法，你会怎么做？” “如果意见不合就不用服从命令，”萨麦尔道，“那我当初为什么又要跟他一起堕天？留在天堂岂不是更好，我跟神也意见不合。” 阿斯蒙蒂斯：“……” 竟然很有道理。 “行了。”别西卜敲敲桌子，“这个再议。路西法还说了些别的，我们商议一下。” 阿斯蒙蒂斯问：“需要延长休会时间吗？” 别西卜翻了一下自己的记事本：“延长四个小时吧。” 阿斯蒙蒂斯一愣。 “需要这么长时间？”他确认道。 别西卜苦恼地吸了口气：“我希望我们能在下一个会期之间商议完。” 阿斯蒙蒂斯一脸疑惑，但还是推开休息室的门，穿过空无一人的会议室，敲了敲对面天堂专用休息室的白色房门。 正在休息室里喝茶商议的天使们停止了交谈。 “谁？”加百列警惕地问。 “应该是阿斯蒙蒂斯吧。”拉贵尔道，他走过去开了门。 门后果然站着色|欲之君，脸上没什么表情。拉贵尔还没开口，他就说：“别西卜申请延长休会时间。” 梅塔特隆正好往这边看过来，便问：“延长多久？” 阿斯蒙蒂斯表情不变：“四小时。” 听到这个时间，梅塔特隆一怔。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先前的表情：“我同意了。” 阿斯蒙蒂斯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他转过身离开了。拉贵尔在他身后疑惑地看了一会，关上房门。 “四小时？”他回到休息室的圆桌前坐下，“这也太久了。” “一般休会多久？”加百列问。他很少参与天堂和地狱之间的谈判会议，所经历的几次也鲜有临时休会的情况。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长的休会时间。 “一到两小时吧。”梅塔特隆道，除了米迦勒和乌列尔外，他是参与谈判次数最多的炽天使。尤其是最近一万年，几乎每次有地狱参与的谈判，他都会在场。 “应该是路西法跟他说了些什么。”乌列尔道，“也许是跟这次谈判的内容有关，他们才要花这么长时间商议。” “是的，”雷米尔点头，“不然他们没必要在谈判期间商议，谈判结束回去慢慢聊就好了。” 地狱专用休息室。 阿斯蒙蒂斯返回后将门反锁。他在椅子上坐下来，翻开记事本。 每个魔王的表情都很严肃。玛门问：“你申请延长休会时间，是不是因为接下来的内容和谈判内容有关？” “不，”别西卜道，“没有关系，完全是地狱内务。” 玛门和阿斯蒙蒂斯脸上露出整齐的嫌弃表情。阿巴顿吊儿郎当地坐在位置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别西卜在阿斯蒙蒂斯开口前说话了，他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死亡天使，“我要说的事情与地狱的未来息息相关。” 萨麦尔坐直了身子。 == 路西法打完了电话，米迦勒刚好推门进来。他确实是换了一身衣服——换了一套新的白色便服。他把手臂上搭着的衣服递给路西法：“谢谢。” 路西法难掩失望地接过那些衣服。 米迦勒脸颊微红。他无意中往桌子上一瞥，恰好看到路西法还没收起来的通讯器。 “你联系了别西卜？”米迦勒问。 “……是的。”路西法犹豫一下回答，“问了问情况。” “我有一段时间没联系加百列了。”米迦勒蹙眉，“也不知道天堂如何了。” “他们最近在谈判，”路西法道，“地狱和天堂。” 米迦勒抬起头：“关于什么的？” “很多。”路西法垂下眼看着米迦勒的上衣，仍然是一件领口很低的休闲衬衫，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领口上方突出的锁骨：“其中有一条，巫界提出将人类巫师纳入十界联盟，天堂同意了。” 米迦勒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地狱不同意？” “没错。”路西法点头，“他们都坚决反对。” “你怎么说？”米迦勒问。 路西法有些出神，目光迟迟没有移动：“我要求他同意这一条。” 米迦勒探究地看着路西法。 “你真的这样说了？”他过了半晌问道。 “是的，”路西法点头：“不过别西卜不太理解，他有些生气。” 米迦勒一耸肩：“据我所知在这种问题上，你不是会照顾下属情绪的类型。” “没错。”路西法微微一笑，“如果他们都不听从我，我会考虑换一批下属。” “很符合你。”米迦勒点点头，“我好像没怎么考虑过这个问题——总得来说，他们一般不会质疑我的决定。” 路西法一耸肩。“而如果他们反对，你一般也会说服他们。” “没错，”米迦勒道，“就是这样。” 他们沉默了一会。米迦勒忽然问：“看够了吗？”他伸手拽了拽自己的领子。 路西法终于把目光移向了米迦勒的脸。 “其实是看不够的。”路西法回答，“不过考虑到你可能会生气，我还是回答‘看够了’比较好。” “我为什么要生气？”米迦勒反问，“我就当做是对我的赞美了。”他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那就是赞美。”路西法道，他拉住米迦勒的手臂，“多陪我一会。” “我没打算走。”米迦勒哭笑不得地转过身，“我是要关门。” 他关上虚掩的门，按了一下门锁。锁舌顺畅地依次弹出，将门牢牢地锁住。接着圣光一闪，一道结界铺在了门上。 炽天使转过来，微微一笑：“现在时间都是我们的了。” 路西法听见自己的灵核飞快地跳动起来。 他走向米迦勒，紧紧地拥住他，在他的唇角落下一个吻。 犹如星点火焰落入草地，接下来便是灼人的温度。 第125章 第125章 “路西法到底想干什么？”阿巴顿打断了别西卜的发言，后者正为几位魔王转述路西法的命令。这些命令涉及地狱的多项重大事务，包括地狱高层——堕天使魔王和恶魔首领——的职务变动和职权分配。 地狱宰相听到这句问话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垂着眼睛沉默了一会。 “他没说，”别西卜道，“但我总有种感觉——他可能是回不来了。” “难道是他所在的那个世界出了什么问题？”阿巴顿问。 “不会的，”阿斯蒙蒂斯道，“按照先前的计算，那个世界的能量高于我们世界时，他就能回来了。这是迟早的事情，我们只要等待几个能量波动周期就行了。” “不可能。”玛门也摇头道，“既然他提到了贝利亚和利维坦，他一定觉得自己不会被永远困在那个世界。应该是其他的什么事情让他做了这个决定——” 别西卜叹了口气，打断了玛门的话：“我是说，他可能不想回来了。” 魔王们齐齐敛容。 “什么意思？”萨麦尔打破沉默，“你是说，他打算留在另一个世界？” “也许并不是留在另一个世界，”别西卜摇摇头，“但我总觉得……他可能计划着什么时候离开地狱。” 他回想起通讯时路西法说过的话。 “就像刚才说的这样，军权和政务都下放到你们手里了，”路西法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好好工作。” 当时别西卜十分不解：“这些不都是你的工作吗？” “显而易见，我的下属也需要锻炼。”路西法道，“给你们一点成长的机会，据我所知天堂也是这么干的。” 瞎扯。天堂职权重新分配是因为他们少了一个拉斐尔，又不是顶头上司忽然作妖。 别西卜僵硬了片刻才道：“路西法，这个玩笑不好笑。” “不是开玩笑。”路西法轻飘飘地说，“总之就这样决定了，具体细节你们再商量一下？” 这已经没得商量了。 别西卜烦躁地盯着笔记本上的字。 他的字体在天使中算是非常精妙的，但这次因为心绪不宁，行笔有些飘忽。本来规整好看的地狱文越来越潦草，昭示着他当时复杂的心情。 摊上这样一个上司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他在桌子上敲了敲引回同事们的注意：“继续开会。” 虽然他并不打算违抗路西法的命令，但这和他暗暗计划等路西法回来就骂他一顿并不冲突。 毕竟他打不过路西法——但是骂一顿还是可以的，就算骂完被路西法揍一顿也值了。 天堂休息室里的炽天使们没有那么多事务要商议。加百列陷在软椅中，已经睡着了。梅塔特隆示意拉贵尔和乌列尔小声一点。 “你把所有涉及人类的条款都画出来了，”拉贵尔道，“你有什么想法？” “如果别西卜口风忽然改变，”梅塔特隆声音很小，但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我们就跳过画出来的条款，直接谈后面的内容。米迦勒和路西法在一起，如果路西法的观点发生改变，米迦勒的想法也许同样会改变。” 乌列尔微微蹙眉：“会吗？米迦勒从来不会轻易受到影响。” “不一定。”梅塔特隆没有继续解释，他沉默了一会，将资料翻过一页，继续讨论后面的内容。 米迦勒也许是一位合格的领袖，但在路西法面前……梅塔特隆并不能完全信任他。 == 米迦勒靠在路西法身上玩他的头发。 金发编成一股股细细的发辫又拆散，好在天使的发丝光滑坚韧，并不会因此变得卷曲毛躁。米迦勒将一缕金发缠在自己的手指上，路西法忽然动了动脑袋，米迦勒猝不及防，扯了一下。 路西法从米迦勒手中轻轻抽回那缕头发，转脸向某个方向看过去：“什么声音？” 米迦勒惊讶地一抬眼。接着，他也听见了一个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某种动物……”他迟疑地说，“刚才它应该不在吧？” 路西法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扭曲。 “应该是不在的。”路西法回答，但这句话并不特别自信：“……我没注意。” 刚才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米迦勒身上……还有那种极致的感受。 毕竟是三百多年没见面，来到这个世界后又一直忙于各种事务，失控一些也正常——路西法这样想，垂下眼去看米迦勒。尽管已经洗过了澡，米迦勒的眼角还泛着红色，此时他正靠在路西法胸口，栗色的头发在他们两个的身上铺开。 他真美。 米迦勒没有注意到堕天使再次盯着他发起了呆。他离开路西法的胸口坐起来，天生的那件白袍逐渐显现，遮住了他的身体。他下了床，背对着路西法，站在地毯上凝神静听了一会。 “在那边……”米迦勒循着声音转过身就哑了，他的目光扫过仍然躺在床上□□的路西法，对上了堕天使直直看过来的眼神。 米迦勒喉头动了动，耳尖泛起一丝热意。他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去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 声音又大了一些。这下听起来不像是小动物，倒像是某种植物的枝叶在风中发出的声音。但问题就在于，这个房间里没有风。 路西法坐起来。他同样幻化出一身白袍，下了床走了几步，蹲下来。 “米迦勒，”他用一种古怪的语气说，“我想可能是这个东西。” 浅灰色的地毯上，趟着一颗瑟瑟发抖的多肉植物，根上还带着些新鲜的泥土。 之所以说是“瑟瑟发抖”，并非夸张或比喻。那颗多肉的确是在哆嗦，连带着根须上的土都抖下来几粒。 米迦勒走了过来。他和路西法一样都赤着脚，在离多肉一步远的地方蹲下。两位天使隔着一株多肉对视一眼，米迦勒问：“好像有些眼熟，我们刚才是不是见过它？” “……是的，”路西法道，“这就是拉蒙特窗台上那盆多肉。” 虽然它看上去叶子蔫了不少，不像一开始见到时那般青翠欲滴，但他们仍然毫无障碍地认出了它。 “先不说它是怎么跑到我们房间里来的……”米迦勒回头看了眼上锁的门，“为什么一颗植物会发抖？” 多肉立刻停止了哆嗦，叶子紧张地支棱着，但根须由于惯性仍然抖动了几下，它立刻伸直了这几条根须，假装它们从未动过。 米迦勒：“……没用的，我已经看到了。” 多肉又一次哆嗦起来。 米迦勒用指尖捏着根茎交接的地方将它拾起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端详。他捏捏其中一片叶子，作势要扯，多肉疯狂地抖动起来。 米迦勒赶紧放开那片叶子。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路西法问，“说。” 多肉一动不动。 路西法手里微芒亮起，他用堕落圣光凝成了一片薄薄的刃，“不说就切叶子了。” 多肉仍然装死。米迦勒微微一笑，也用圣光凝了一片光刃，凑在多肉的根须上：“切这里如何？” 多肉拼命挣扎起来。它一边挣扎一边脱离了多肉的形态，变成一只半透明的绿色高脚杯，米迦勒捏的地方恰好就是它的杯柱。 “这才是你的真实模样？”米迦勒觉得新奇，他收起了光刃：“挺精巧的。” 他看着高脚杯从被他捏住的地方打了个弯，又回到笔直的状态，好像完成了一次艰难的扭动。米迦勒抬头问路西法：“这东西是不是跟那个茧很像？” 高脚杯以更大的扭动幅度回应。路西法忽然伸出手，米迦勒不明所以地把杯子递过去。 路西法一手握着高脚杯，另一只手拿着尚未收起的堕落圣光刃，在杯壁上迅速划了一道，留下一条刻痕。 这下高脚杯不扭了，它发出一声委屈的哭叫，声音很尖细，像是刚刚出生的小动物。 米迦勒一挑眉：“能发出声音？” 高脚杯小声啜泣着。杯壁上的刻痕很快淡化消失，片刻就看不出刚才受过伤。路西法拿着它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并没有找到这东西的嘴。 “你能说话吗？”路西法问。 高脚杯的啜泣声慢慢停止，它用那种尖细的声音吐出一句语音古怪的话。路西法和米迦勒听不懂，也许是某种特殊的语言。 “会说英语吗？”米迦勒问。 高脚杯用不同语言叽里咕噜了几句，终于成功地切换到了英语：“我会，只是很久没说过了。”它顿了顿，杯身凑在路西法的手上蹭了蹭，忽然问：“你们是不是见过我的朋友们？” “朋友？”米迦勒的目光盯在它的杯身上，高脚杯似有所感地离开了路西法的手。 路西法思考了一会，拿过那枚白色的茧，放在高脚杯面前：“认识这个吗？” “认识。”高脚杯闷闷不乐地回答，“他们没骗我，你真的绑架了他们。” 那枚茧在地上扭了扭，似乎是在附和这句话。 路西法：“……我不太赞同这个说法，如果真的是绑架，我想我应该向你索要赎金。” 米迦勒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存在？” 高脚杯委委屈屈地啜泣了两声，道：“我还想问你们是什么存在呢，为什么你们没有性别还能搞在一起？！” 两位天使：“……” 第126章 第126章 一阵尴尬的沉默。 “你看见了？”路西法反问。 顶着地狱魔王阴惨惨的目光，高脚杯思考了几秒，回答：“没有，我只是听见了。”声音更加尖细，听起来分外不真诚。 米迦勒：“……”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摔碎这个杯子。 不过杯子还好端端地拿在路西法手里。魔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它，每根手指的动作都像是在威胁。过了很久，他终于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性别？” 总不至于是…… “我能感觉到。”高脚杯道，声音依旧委屈，“所以当我听到……的时候，我很诧异。” 它又嘤嘤嘤地啜泣起来：“我觉得我被世界欺骗了。” 路西法：“……你应该庆幸，我们不属于这个世界。” “什么？！”高脚杯停止了啜泣，惊讶地问，“你们不属于这个世界？难怪——” 路西法一挑眉：“难怪什么？” “没什么，”高脚杯迅速回答，“我只是感慨不同世界之间生物的差异之大——想不到居然有的世界会出现无性别的生物。”它思考了一下，“在我的世界里，生物都是有性别的——雌性，雄性，或者雌雄同体，或者能够相互转化——总之没有像你们一样的生物。” 路西法站起来，随手将它放在桌子上，道：“不准看。” 高脚杯：“？” 路西法在它周围加了一层堕落圣光结界。漆黑的结界封住了高脚杯周围的世界，它在一片寂静和黑暗中尖叫了几声，却发现毫无回应。 真是太不尊重杯了。 结界中高脚杯变回了多肉，躺倒开始抽泣。 米迦勒捡起刚才随手丢在地上的衣服，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冲路西法伸出手：“借我一套衣服。” 路西法一愣。 米迦勒将手里的衬衫搭在椅背上，看到路西法没有动作，挑眉问：“怎么了？” “没什么。”路西法轻笑一声，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衣服递过去。 米迦勒刚一摸到就认出了这套衣服：“唱诗班的制服？” 唱诗班的制服用料很特别。尽管米迦勒并非唱诗班的成员，他也能很快认出这件衣服——在天堂，只有唱诗班会用如此光滑轻软的面料制作衣服。 但眼下这套当然不是天堂唱诗班的制服——天堂的所有制服都是白色为主，而米迦勒手中这套则是黑色的。仔细看能发现上面绘满了黑色的暗纹，那是各种防护魔法阵。 “只是类似的款式，”路西法道，他给自己也拿了一套新的衣服，“在地狱这是流行服饰，不是用于什么特别的场合。”他穿上衬衫，“衣领稍微改了一些——这些年地狱流行小一些的领口。” 米迦勒换上了这套仿照唱诗班形制的便服，没有扣最上面一颗扣子。上身是长款，十分宽松，米迦勒低头看了眼不老实的衣摆，决定任它去。 “那个小东西，”路西法一边系扣子一边说，“好像有跟沙利叶差不多的能力——我记得沙利叶能分辨任何一种生物的性别。” “那是因为沙利叶经验丰富，”米迦勒道，“无人之地遗落着很多破碎的灵魂，其中有一些灵魂并未完全死去。像这样的灵魂仍然是有性别之分的——沙利叶能辨认出性别是因为他见得太多了。” “如果说那些东西，”路西法瞥了眼仍然留在地上的那枚茧，“都是同一类的话，我大概能猜到这个杯子的功能了。” “我们猜得应该差不多，”米迦勒道，“不过还需要再验证。你要不要打开结界？” 路西法一打响指。堕落圣光结界应声碎裂，簌簌落下的碎片还未接触到桌面就化成黑色的雾气散开了。然而路西法和米迦勒并未看到刚才的高脚杯——只有一颗多肉躺在原地，不断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路西法：“……” “闭嘴。”米迦勒道，“你还没说，你自己到底是什么？” 多肉嘤嘤嘤的声音立刻停下，叶子和根须一动不动，开始了新一轮的装死。 “不说我切了。”米迦勒威胁道。他指间捏着一片薄薄的圣光之刃，挨上了它的根须。灼热的温度很快烧焦了一条极细的根须，多肉嗷地惨叫一声。 “我也说不清楚我们是什么，”多肉小声道，夹杂着偶尔的啜泣，“我们从世界一开始就出现了，那时只有我们，别的什么都没有。” “你们有名字吗？”米迦勒问。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名字……”多肉回答，“不同语言体系的生物对我们有不同的称呼，不过大多是根据我们的能力……我的能力是‘生命’。” “你是指哪方面？”米迦勒问，“创造生命，还是复活死去的生命？” “都有，”多肉老老实实地回答，“相对而言，我更喜欢创造生命，不过大家一般都用我复活生命。几个月前我……你能离我远一点吗？我感觉很烫。” 米迦勒低头一看，光刃仍然炙烤着脆弱的根须，有几条已经被烤得卷曲起来。他手腕一动，光刃离多肉远了几公分，但仍然捏在手中，伺机而动、虎视眈眈：“你继续说，几个月前怎么了？” 多肉又忍不住抽泣了几声才继续说下去。 “几个月前有人类用我复活了一个生物……我之前一直躲在那个生物的飞船上，以为那样就不会有什么生物打我的主意，结果还是被利用了。” 米迦勒凝神静听，路西法却想起了什么：“什么生物？人类吗？” “不是人类。”多肉尖细的小嗓子变得低沉了一些，“是另一个星球的生物，可惜那个星球已经毁灭了。他是氪星最后一个活着的族裔。” “氪星？”路西法注意到了这个词，他想了想，不确定地说：“超人好像就是氪星人。” “是的，他的同伙叫他超人！”多肉不甘地喊了一句，“就是他们……利用了我！他们伤害了我！” 接着是新一轮的抽泣。 路西法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生命’，”路西法道，“你们来自世界的本源？” 多肉茫然地问：“那是什么？” 两位天使疑惑地对视。 难道他们先前的猜测是错误的？ == 洛基站在拉蒙特门口，敲了敲敞开的门。房间里拉蒙特转过脸来看了一眼，接着就不感兴趣地转了回去。他面前放着一个并不大的小方盒子，已经拆掉了一些零件，手边摊开着几张羊皮纸。拉蒙特用手中的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在其中一张羊皮纸上写了几个字。 “我一直很怀疑物理学家到底是干什么的，”洛基语气很凉，“这才过了两个小时，我就确定你们都是一群疯子。” 拉蒙特打上一个句点，将羽毛笔搁在一边，隐约能看到羊皮纸上画着些交叉的线。“何以见得？”他转向洛基，“顺便，谢谢你为我提供住处——我很喜欢这个房间。” 洛基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拉结尔要求，我才不会分给你一个房间——喂，我说！” 洛基在华纳海姆王都的住处并不豪华——是的，作为享誉九界的著名法师，加上阿斯加德小王子的身份（不管他承认不承认），他在许多地方都混得不错。在母亲弗丽嘉的故乡，华纳海姆的王都拥有一处属于自己的宅邸，对他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尤其是，华纳海姆是一个尊重法师的国度。 “这个东西，”洛基大步走过来，指指他面前的小方盒子，“在整个宇宙都重金难求的魔法探测仪，你就这么把它拆了？！” “魔法探测仪？”拉蒙特低头一看方盒，“你把它丢给我的时候我以为是你不需要了的东西。没关系，我可以把它装回去。” 洛基：“……你已经破坏了魔法回路。” 拉蒙特无辜地眨眨眼：“所以它并不是坏掉没用的东西？” “当然不是！”洛基无语地拿起其中一个零件看了看，“等等，你是把它重新组装了吗？” “是的。”拉蒙特道，“很抱歉破坏了你的东西……” “这不是重点，”洛基道，“而且你居然把魔法回路重新接起来了。” 拉蒙特一脸茫然：“什么？” 他拿起方盒子看了看，低头盯着羊皮纸上的设计图，困惑地说：“我只是打算组装一个简易的宇宙波动监测装置……魔法回路到底是什么？” 总不会是那些隐约闪烁的细细的纹路吧——那不是盒子上的雕花吗？ “宇宙什么？”洛基没听懂他的话，但法师只是顿了一下，道：“这不重要。你跟我过来，我有事找你。” 拉蒙特把未完成的监测装置放回桌子上。方盒的表面有个奇异的纹样，缓慢地闪烁着。拉蒙特跟着洛基离开了房间，关上门。过了几分钟，那纹样越来越亮，方盒周身浅金色的细线逐渐变得清晰。魔法的辉光照亮了旁边的羊皮纸，上面是拉蒙特刚刚写下的一行字： “宇宙裂缝理论时空波动实验，华纳海姆实验区：远离地球，期待新的实验结果。” 第127章 第127章 “可以解释一下吗？”史蒂夫问。 托尼迟疑一下，摇了摇头。 “没什么，”他说，“也许是我看错了。” 史蒂夫看了他几秒。“有什么事情通知我。”他说，“你打算现在去那些地址看看吗？” 托尼垂着眼睛思考了一会。 “不是现在。”他扭过头，“怎么了，队长？” 史蒂夫一耸肩：“没什么——只是好奇你是否打算一起。”他看了看班纳，“我去看看，没准能发现什么。” 班纳和托尼沉默地看着他离开。 “j会在重要文件中留下他的签名，这是他的原始设定。”又过了几分钟，托尼自言自语道，“然而我早就把这个设定关闭了……他为什么又会重新打开呢？” 天才商人思考了一会，又问：“虽然我一直知道他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但他在哪里呢？” “你先前不是说他在核心盘里？”班纳道，“你还给我看过他的投影。” “那是个损坏的版本，”托尼道，“那样的损毁程度下，j几乎完全失去了处理任务的能力，迟早会被奥创全部破坏。因此我把那个版本封锁在核心盘中，永远不再启用，避免奥创再次逃逸。” 班纳赞同地点点头：“在那样的情况下，这样做确实是不得已的。不过……”他偏头看了眼托尼，“我想你肯定不太好受。” 托尼没有回答。 班纳耸耸肩，在操控虚拟屏上随手点了几下：“既然原本的j已经损坏，那完好的j又是从哪里来的？” “乐观的说法应该是j想方设法复制了一份自己的核心程序，藏在某个地方静待反击的时机，”托尼道，“不过我并不是个很乐观的人。” 班纳：“……不乐观的说法是什么？” 一阵滑行声响起，小笨手来到咖啡机前放上新的咖啡豆。咖啡机上亮起绿色的指示灯，嗡嗡嗡地工作起来。 托尼做了一个不太明显的苦笑。 “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j被奥创说服，和他一起对付我们。”他说，“考虑到friday提交的关键性文档中包含j的签名，我有理由认为是j攻击了friday，窃取了她的核心程序。” 班纳：“……” 虽然他并不愿意相信，但显然这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该怎么做？”班纳问，“无意冒犯，但j确实掌握着复仇者联盟的全部资料，如果他真的背叛了……” “我会停用friday。”托尼打断他，他神情有些木然，“这幢大厦都处于friday的监控下。如果j确实攻击了friday，挟持了她的核心进程——” 班纳脸色凝重。 如果真如托尼所说，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j——包括正在进行的这场对话——那么这场战斗甚至都没有了意义。 一个极其了解复仇者联盟、甚至悄无声息地接管了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无比强大的人工智能，和一个来自地球之外，野心勃勃的同样强大的人工智能联手——除非人类完全摆脱电子产品，回归到纸质信息时代，否则完全没有胜利的可能。 “我觉得还不至于那样绝望。”这个声音让他们都有些意外，两个科学家转过脸，看到巴基站在实验室门口。 “虽然我不懂人工智能，但我觉得复仇者联盟总能解决一切问题。”巴基道，“史蒂夫说过，钢铁侠无所不能。” 托尼的脸色有一瞬间不自然。 “他什么时候说过？”他轻咳一声，“反正这话不是我自己说的。说真的我都不相信这句话出自史蒂夫·罗杰斯之口，你真的不是在安慰我吗？” “托尼。”班纳小声道，他瞪了托尼一眼，又转向巴基用温和的声音问：“你怎么会来这里，中士？” 巴基耸耸肩：“我是来找史蒂夫的，他不在这里吗？” 托尼回答：“他刚走不久。你听了多少？” 巴基一愣：“什么？” “刚才的对话，”托尼有些烦躁，“关于人工智能的那些——你听到了多少？” “几乎都听到了。”巴基回忆了几秒才道，“从‘最糟糕的情况’开始。” “哦。”班纳说不出什么，只得一耸肩。 “我以为史蒂夫会和你们在一起。”巴基垂下脑袋，“抱歉。我去别处找找他。” “你可以问frid——算了。”托尼摇摇头，“他可能在健身房。他刚醒来那会儿经常去健身房打沙袋，沙袋都打坏了好几个。” “真不愧是史蒂夫。”巴基高兴地说。 “……”托尼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道：“祝你尽快找到他。” 这句话听起来干巴巴的，而且很怪异。好在巴基并不介意这个，他回答：“谢谢。” 班纳小声说：“队长好像并没有去健身房。” “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交流。”托尼看着巴基的背影叹了口气，“只要他站在那里，他脸上就写着史蒂夫·罗杰斯这个名字，还是大写加粗的。” 班纳点头赞同了他的说法。 “他们之间有种我们不太了解的默契，”班纳道，“很难想象当年的咆哮突击队究竟是怎样的一群人，或许战争会让人们之间的关系有很大改变。” “也许吧。”托尼心不在焉地回答。小笨手将新煮好的咖啡递给他，他伸手去接，险些被泼出来的液体烫了手。不过这次他没有责怪这个简易的人工智能。 “你说，队长作为一个来自战争年代的人，一开始也曾经受到一部分‘和平冲击（peaceful shock）’吧？”班纳接过另一杯咖啡，忽然道，他说完沉默了几秒，自己否定了这个观点：“算了，当我没说。” 托尼嘴角一扯：“你以为我们这是什么年代，歌舞升平吗？” 他将手上那杯只剩了一半的咖啡放在一边。 “这就是战争，布鲁斯。” == 另一位布鲁斯正在通过钢骨与一个未知的系统对话。 正义联盟找到了废弃工厂里系统核心存在的地方。这里有一块不大的屏幕，上面偶尔闪过一串串绿色的字符。钢骨追踪着“托尼·斯塔克”的签名，抓住了那个系统的一串数据流，沟通了那个惊鸿一瞥的系统。 “蝙蝠侠。”钢骨用一只手作为媒介，另一只手变换出一个扬声器，电子音从扬声器中缓缓流出，尽管受电路影响有点杂音，仍然十分清晰流畅： “哥谭市的黑暗骑士，你好。” 蝙蝠侠不为所动：“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奥创。”这次电子音变得低沉，杂音更明显了，似乎是两个不同的声音在同时说话，隐约可以捕捉到掺杂在语音中的另一个名字，听起来简短得多。蝙蝠侠面具下的眉心皱起来，神情越发严肃。 “你的目的是什么？” “世界毁灭#@*&……人类#&*@……不应该存在——滋滋滋——” 电子音杂乱不堪，那两个声音似乎在争夺控制权，终于最初的那个声音占了上风：“奥创和特殊的来客达成了协议，利用……传播……以取代人类……停下……你背叛……滋滋啦啦……” 一切重归寂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钢骨收回手，一耸肩：“信息被某种力量阻断了——这里有两个智能系统，不过我无法将它们分开。”他思考了几秒，“像是两个系统融合到了一起，但又各自保留着独立的决策能力。” “这不寻常。”蝙蝠侠道。 “的确，”一直保持连线的阿尔弗雷德在通讯中道，“这说明两个系统的融合并不充分。也许它们的设计目的本身就是相互冲突的。” “或者我们有更人性化的设想，”神奇女侠道，“如果这两个智能系统确实是彼此的敌人呢？我是指，并非被动的那种——毕竟智能系统的融合也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它们往往具有各自服务的目标。” 巴里恍然大悟：“你是说其中一个主动攻击了另一个？” 神奇女侠点点头。 “如果是那样的话，”超人道，“谁是正义的那一方呢？” “也许并没有谁更正义的说法，”蝙蝠侠道，变声器下的声音十分低沉，显得更加冷酷，“如果双方都不是我们的朋友呢？” 超人好像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刚才信号为什么会忽然中断？”蝙蝠侠问，“是对方主动断开吗？” “是的，”钢骨回答，“我还没来得及抓住对方，信息就断开了。 “钢骨，”超人问，“你能再次联系到他们吗？” 钢骨摇摇头：“我不确定，需要试试。” “也许我能想到办法。”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来，“虽然我没能离开哥谭，还是可以做一些工作的。” “你打算怎么做，”蝙蝠侠一边走上前查看那块屏幕一边问，“阿尔弗？” “它们提到了一个名字，”阿尔弗雷德道，“‘奥创’。我想，网络应当是它们栖身的地方。” 他在键盘上敲出六个字母，按下回车：“既然无法与两个系统分别对话，那就让他们自己想办分开。” 韦恩集团的加密信号顺着网线日行千里，没入数据的世界如同一滴水混入大河的源地。阿尔弗雷德便不再去管搜索进程，他严肃地问：“那些怪物，要处理掉吗？” 第128章 第128章 天使们离去前并未销毁那些怪物，把这个难题留给了在场的超级英雄们。蝙蝠侠想起那一池子的怪物，颇感棘手地蹙起眉心。 “麻烦。”他咕哝道。 他们回到水池前，超人盯着水池中的液体，好像想起了什么。 “我复活的时候，”他问他的队友们，“是不是就躺在一个类似的池子里？” “不是吧，”巴里快言快语，“你复活是在氪星飞船上最大的一个舱室里……”他住了嘴，戴安娜接上他的话： “泡在营养液中。” 巴里：“……” 超人走近水池，蹲下来嗅了嗅空气中甜腥的气味。“闻起来有些相似，”他说，“不过也有区别。” 钢骨走过来，他的机械手变成一根探测棒伸进液体中，“相比氪星飞船上的液体，这里多了一些成分。”他吸取了一些液体，放进蝙蝠侠递过来的小瓶子中，“像是某种胶，要化验一下。” 蝙蝠侠把小瓶子密封好收起来，“这些东西不能活着。”他说，“按照在大都会的办法……” 话音未落，热视线已经扫过了水池中安安静静的怪物。池中液体被迅速蒸发，空气中弥漫着古怪的气味。闪电侠向后躲了躲，差一点踩到正在出神的神奇女侠。 “对不起，”闪电侠道，“我是说……唔，对不起。” 女侠并没有回答，她盯着池水开始出神。“生命，”她忽然道，“氪星飞船中那个舱室的一侧，有很多未发育的水囊。” 蝙蝠侠显然也想起了这一点：“那些水囊就泡在超人复活的池子中……超人？” 他的外星队友脸色不太好看。“我曾经告诉过你大部分氪星人并不是通过自然的方式出生的，”超人看着他，“你当时很疑惑……现在你知道了。那就是氪星人繁衍后代的方式——我的生父生母都是通过这种方式出生的。” 蝙蝠侠注视着对方，深色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你是想说——” “大部分氪星人都是人工培育的，”超人点头，“从生育法典中筛选想要的基因，从出生前就注定了每个胚胎的命运，这就是飞船上那个舱室——我复活的那个舱室存在的意义。”他目光转向水池，“而这种东西……大概就是用类似的手段培育的。”他看上去有些难过。 “这不是你的错。”神奇女侠把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别太难过。” “我知道。”超人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我只是在想，当初佐德没有向我透露这方面的消息。如果不是他有意隐瞒，那就说明他也不知道。”他转向蝙蝠侠，“除了佐德以外还有另外的氪星势力在宇宙中活动，他们应该也拥有携带生育法典的飞船……” 蝙蝠侠动了动脖子，做出一个介于赞同和犹豫之间的动作。超人还没来得及蹙眉，就听见他的队友问：“你要摧毁那部法典？” “是的。”超人回答。 蝙蝠侠显得颇为意外。 “我以为你会想要重建氪星。”蝙蝠侠审视着超人，“你会拥有氪星全部的基因库，和一个能够复活氪星人的舱室——以及剩下的氪星人。” “基因库和飞船舱室我已经有了。如果我打算重建氪星，佐德将军找到我的时候我就会答应他。”超人站起来，“氪星的方式是个错误。任何一个生命都不该被提前定义。氪星想要重建，除非找回自然生殖的方式。” 蝙蝠侠没有继续评论这个问题。他问：“阿尔弗，你那边有进展吗？” 伴随着轻轻的键盘音，阿尔弗雷德语气轻快地回答：“等你们回来的时候就有结果了，韦恩老爷。” “我们现在启程。”蝙蝠侠道。 “等一等。”神奇女侠忽然向前一步，盯着满池的灰烬：“里面好像有些不寻常的东西。” “什么东西？”超人转过头，话音刚落就愣住了。“那是金属。”他指着灰烬中一块不起眼的反光，“像是熔化又冷却下来的金属。” “这池子里原先有金属吗？”蝙蝠侠走上前，“带一些回去分析……” 他身边闪电一过，闪电侠已经双手捧着一块金属站在了他身边。“已经不烫了，”他说，“不过还是……唔，还是挺烫的。” 一只手从他身边伸过来。“给我吧。”钢骨道。他用同为金属质地的手接过了金属块，冲着蝙蝠侠一点头：“我想我们可以启程了。” 阿尔弗雷德分神听着耳机里的声音，被屏幕上忽然跳出的对话框拉回了注意力。 那个对话框极其简单，白底黑字，只有一行： “我是j。你在找奥创吗？” 阿尔弗雷德坐直了身子。 == “我有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米迦勒和路西法展开羽翼按照名为“生命”的多肉——高脚杯——指出的方向前进。他们穿过云雾，飞向越来越寒冷干燥的北方。 “我想我也明白了。”路西法道，“奥创用了太多东西试图去创造生命和永恒。”他轻笑一声，“赛博人，怪物的种子……还有这玩意儿。”他嫌弃地瞥了眼空间袋中又一次变回多肉的小家伙，“奥创太过贪心了。” “他想改造一个完全由他掌控的世界。”米迦勒道，“但他做不到——这个世界并没有‘至高神’，没有任何一个存在能够永恒地执掌这个世界……这和我们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他沉默了。路西法也没有开口——他们都想起了路西法身上背负的沉重命运。地狱之王终将化身掌握黑暗的至高神，和光明的神一样，将要脱离尘世，去往更高更遥远的世界，以平衡世界的两极。 两个天使的沉默让多肉慌了起来，它在空间袋里蹦了几下，发现没有天使搭理他，便又化成高脚杯，在空间袋里滚来滚去，一边滚一边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路西法：“……” 他拽着高脚杯细长的脚将它拎出空间袋，就那么悬在呼啸的风里，问：“我把你从这里扔下去怎么样？” 高脚杯迅速停止了嘤嘤嘤的声音，因为收声太快还发出了一声“嗝”。 “有时候我真怀疑这东西就是活的。”米迦勒道，他看着路西法将高脚杯收回空间袋，“但它在空间袋里还能好好的，可见不是活的。” 巫界常识——空间袋内不能装活物。 路西法赞同地点头：“虽说这东西和构造宝石什么的很像，但它比构造宝石活泼多了。是在这里吗？”最后一句是问高脚杯的。 高脚杯试图再次发出啜泣，但只嘤嘤了半句就被米迦勒伸手拽了出来。路西法摸摸米迦勒刚刚偷袭的腰间，一脸复杂。 “就在你们下方！就是那艘又大又丑的飞船！”高脚杯哭喊起来，声音越发尖细，吵得天使脑仁疼。 路西法握住米迦勒的手腕，和他一起穿过云层，向下看去。广袤的冰原上有个巨大的豁口，正中央就是一艘黑色的飞船——没准以前是别的颜色，但经年累月待在风雪里，恐怕也早就失去了原本的色彩。 “这飞船是哪里来的？”米迦勒问，“看起来在这里很久了。” 高脚杯得意地笑了两声，两位天使低头看它，只听它说：“这是氪星的飞船，来地球一万八千年了。”说完神气地扭了扭细长的脚。 “一万八千年？按照这个世界的历史，那时候人类还没进入文明社会。”路西法道，“不过谁知道呢……毕竟——”他看了眼米迦勒，后者会意地点头： “谁知道传说和历史哪个是真的。” 他们降落在飞船最高的穹顶，靴子在飞船坚硬的外壳上踏出轻轻的响声。路西法半跪下来一只手按住飞船，听见米迦勒问：“门在哪里？” 高脚杯已经重新变成了多肉的形态，举起一片叶子扭了扭。“我不知道，”多肉尖声尖气地回答，“上次我是从缝隙里挤出来的。” 米迦勒一耸肩。“好吧，”他说，“那我们直接穿过去。” 路西法闻言启动了魔法阵，两位天使一起穿过了飞船厚厚的壁——伴随着多肉陡然高亢起来的的哭泣声。 “好痛……”到了飞船舱内，多肉仍然嘤嘤哭泣着，“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还会觉得痛？”米迦勒新奇地把多肉拎到眼前，“你到底是不是活的？” 多肉：“……” “米迦勒。”路西法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舱室里泛着回音，“你看那里。” 米迦勒抬起头，顺着路西法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舱室的一大半都被水池占据，里面是某种安静的、无色透明的液体。死了一样躺在半人高的池子里。视线越过水池，是一面半透明的墙壁，墙壁上开了一条小缝，池水从这条缝钻过去，通向墙壁另一侧的空间。 米迦勒下意识向前走了半步。墙壁的另一边，依稀可以看到液体中漂浮着一些模糊不清的水囊。而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有一棵树立在液体中，每一条枝杈都伸入水面，随着那些水囊轻轻地上下起伏。 就像是这艘飞船已经死去，却有什么仍然活在这里。 第129章 第129章 “闻到了吗？”路西法问，“这里的气味是最浓的。” 米迦勒闻到了。清晰的、黏稠的甜腥气味——比他们第一次见到的这样的池子还要浓烈的气味。天使敏锐的五感在此时让米迦勒分外不适，那种浓烈的气息萦绕在他周身，令他不受控制地回忆起曾经执行过的任务—— 那是他接任天国副君一段时间后了。地狱和天堂基本形成了新的平衡，天堂的政务逐渐繁多起来，让他很少有时间和朋友们好好聊天。那天他好不容易有了点闲暇，去了趟金星天的生命花园。 那大概是拉斐尔最后悔接待他的一次。 因为他们刚刚并肩走到生命之湖的湖畔，走向孕育着新天使的生命之树时，空气中垂着的细细的神思忽然亮了。神的声音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响起：“米迦勒，我命你立刻前往人界，消灭索多玛和蛾摩拉城的罪恶。” 当时米迦勒愣住了，拉斐尔注意到他的表情，担忧地问：“怎么了，米迦勒？难道神谕——” 他话说了一半就停下来，显然是也听见了神接下来的话。 神说：“米迦勒，你和拉斐尔速速前去，快快归来。索多玛和蛾摩拉的罪恶，一点也不能留下。彼处将被圣火吞噬，一切回归最初的纯洁。” 他们在那两座城逗留了几天，查明怪物的源地后将那两处山谷烧了干净，但就在他们打算离去时，却发现从怪物身体里排出的种子寄生在了几乎全城人的身上。 生性宽和的天使从未做过屠尽全城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他们不得不亲手斩杀几乎所有城民。 但最终还是漏下了几个…… 圣火纯白的余辉好像还在眼前跳动，米迦勒回过神才发现那是路西法的一只手。 “回神了？”路西法注视着他，“在想什么？” “罗得。”米迦勒道，“我知道你看过他的故事。” “我是看过。”路西法道，“罗得是索多玛城最后的善人，天使造访索多玛，受罗得招待，最后救了他和他的妻女——《圣经》上是这么写的。不过你说你和拉斐尔没有拜访过那两座城市的人，我想那大概是虚构的故事？” “《圣经》上的故事确实不完全是真的，”米迦勒道，“不过有一部分不假——我和拉斐尔把罗得和他的妻女放出了城。” 路西法惊讶地看着米迦勒。 “你从来没说过。” “我连这两座城的事情都没告诉过你。”米迦勒道，“人类的《圣经》上没有写明是哪两个天使干的，天堂里也只有炽天使知道这件事——我从未将这件事公开过。” 他收起了两对羽翼，只留下一对，轻轻振动，飞离地面：“但罗得一家最终也没能活下来。” 路西法皱眉，他也收起了两对羽翼，跟在米迦勒身后，在水池上方缓缓掠过：“为什么？” “罗得的妻子留恋索多玛，她回头看了一眼。”米迦勒的语气有些飘忽，“我看到罗得的袖子上落下一粒种子，刚好没入她的后颈。” 路西法隐约猜到了后来的故事：“所以……” “所以我把她变成了岩柱。”米迦勒道，“我对罗得说，这是她留恋罪恶的后果。” 路西法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他只轻声问：“你对他说谎了？” 米迦勒没有回答。 他维持着距离水面不足半米的距离，飘到那面墙壁的缝隙前，从手心里抽出了红色的十字剑。 “我骗了罗得，一直到他生命的尽头。”米迦勒终于偏过头回答了路西法的话，手中的十字剑正慢慢变成一把金色的长弓，“我让他逃往山上的小城‘琐珥’，但我没告诉他拉斐尔在那里等他。如果他身上还沾着另外的种子，拉斐尔就会把他——” 路西法握住他的手腕。 “米迦勒，”他不容置疑地开口，“停下。” 米迦勒垂下眼。 “你不用偿还什么。”路西法道，“天使是神的战士，那些事情并不是罪恶。” 他用另一只手轻触米迦勒的羽翼，“你不会因此而堕落，你是神承认的天国之君，天使军团统帅，天堂的最高领袖——你永远属于天堂。” 米迦勒的肩膀绷了一会，稍微放松下来。 “我知道。”他终于叹了口气，“可是……” “我已经闻到那个东西的香味了。”他后颈冷不丁响起这个声音，米迦勒一怔才发现多肉不知什么时候挂在了他的领子上，“你还不打算进去吗？” “什么东西？”路西法问。 多肉哼了一声，拒绝回答。它扭了扭叶子，把自己彻底藏进米迦勒垂在身后的长发底下。路西法把手伸进栗色的发丝，准确无误地提着一条根须将多肉拎了出来，丢回空间袋。 之后他转向米迦勒：“你要进去吗？” 米迦勒沉默几秒，手上的弓箭变回了十字剑的形态。“要进去，”他说，“只是……进去而已。” 路西法稍稍松了口气——总算不是刚才那副要把里面所有东西都烧光的架势了。 “那我来吧。”路西法道，“和这种怪物的战争不仅仅是天堂的事情。” 他手心里白色的圣光凝聚成一把长剑，剑锋上偶尔冒出黑色的火焰。他用左手持着剑，右手将米迦勒向后轻轻一挡。 堕落圣光剑在半透明的墙壁上轻轻一划，安静的地狱火瞬间燎过整面墙壁。能燃尽世间一切存在的火焰将墙壁吞噬得干净，墙壁另一侧的水面完完整整地展现在天使们面前。液体里泡着的囊泡内，一些生物轻微地动着，似乎是在呼吸。水中央的那棵树枝杈安静地垂着，每一根树枝都伸入水中，连着一个囊泡。 树的顶部一直向上伸到穹顶最高的位置，那里有什么在发着柔和的光。 “就是那个东西！那本书！”不知什么时候从空间袋里爬出来的多肉（准确地说，它刚才就用叶子扒住了空间袋的开口，没有掉进去）喊了一声，“氪星人叫它‘生育法典’，他们就是把那个丑丑的东西塞到我嘴里嘤嘤嘤——” 忽略掉多肉再次高亢起来的哭声，两位天使同时把目光投向了那本埋藏在微光里的“生育法典”。 “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米迦勒问，“创造生命？” 多肉继续哭，并没有回答。 路西法又一次拽着根须将它提起来，晃了晃又抖了抖，让它看清下面死了一样寂静的水面：“给我们演示一下。” 多肉被抖得一颤一颤，还是挣扎着举起一片叶子摇了摇，类似一个摇头的动作。 路西法却点点头：“你答应了，很好。” 多肉一哆嗦。 它什么时候答应了？ 这个异世界的生物不讲理！ “它说过这是氪星人的飞船，”米迦勒道，“如果以超人为模板，氪星人一般都具有什么能力？” 路西法看过来。 “生命和力量全部来自于光。”路西法道，“飞行，透视，远超一般人类的听力和视力——热视线。”他想了想，“速度还不慢。” 米迦勒微微蹙眉。 “‘生育法典’里都有什么东西？”他问多肉。 “不知道。”多肉道，“氪星人把那东西给我，再把我泡在那棵树下的水池中……树上就会生出新的枝杈，新的生命孕育。” 它的一片叶子艰难地扭动，指指水中的囊泡，“我不在，它们长得慢多了。” “每个新生命都是一样的吗？”米迦勒问。他想起了天堂的生命之树，还有精灵界的生命之树。不同的是天堂的生命之树可以直接诞育新的天使，精灵界的生命之树则是精灵的安眠与转生之地。听多肉的意思，这个舱室培育生命的能力，似乎不完全与这颗多肉有关。 “不一样。”多肉道，“好像有什么办法能选择……反正每个新生命都有它们的使命。”多肉停顿一下，强调了一遍：“从出生就定好的使命。它们从这里长大，出生之后就会忠实地履行既定的职责。很高效的办法，不是吗？” 路西法和米迦勒对视一眼。多肉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话，也难得没有一边说话一边啜泣——更重要的是，多肉似乎对这种现象不太满意。 “一直是这样的吗？”路西法问，“氪星这个族群？” “不知道。”多肉摆摆叶子，“但从它们把我带回氪星开始，就是这样的了。” 蕴含生命力的高脚杯被带回氪星，供奉在巡航飞船最大的舱室里。氪星人以缓慢而稳定的速度增加着他们的人口，精准地规划每一个氪星人的职责，确保整个星球上人人各司其职，就像每一颗螺钉都被放到了最合适的位置。 直到一万八千年前，忠实地围着氪星巡航的飞船忽然脱离了轨道，向着空茫的宇宙逃逸。在耗尽了动力后，飞船失去了穿越虫洞的能力，只能以远低于光的速度在真空中漂泊。多肉就是在这个时候脱离了那棵安静的树，离开这潭死了一样的水，顺着飞船上的缝隙，找到了总控制室。 也许是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所致，它操控着飞船来到了充满黄太阳的银河系，选定了其中最漂亮的那颗恒星，又在这颗恒星的卫星中，选择了生命气息最浓厚的那颗。虽然最终降落的地点不尽人意，不过总算是落在了自己最想去的星球上。 “既然你是跟着这艘飞船来到地球的，”路西法听完它的故事，问，“那你又是如何跑到我——我们房间里的？” 多肉的叶子迷茫地哆嗦一下。 “是那个人类把我孵出来的呀。”它声音小了不少。 米迦勒伸手按了按眉心。 好极了，他的下属来到这里变成人类后孵了一颗蛋，里面长出来一棵多肉。 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 第130章 第130章 忠诚的管家向他的主人汇报了刚才与人工智能短暂交流的结果。 蝙蝠侠神色古怪地听着耳机里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他只露出小半张脸，面部最活跃的肌肉几乎都被隐藏在蝙蝠面具之下。但他平时都紧抿的嘴角此刻出现一个奇怪的弧度，似乎在疑惑什么，又像是欲言又止。 闪电侠悄悄观察着他的神色。哥谭的黑暗骑士忽然转过脸来看他一眼，闪电侠“蹭”地向后一仰身子，躲开了那过于锋利的视线。 吓死我了。他想。 “他有什么要求？”蝙蝠侠问。低沉嘶哑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其他几个队友都被他惊得转过脸来。 “他希望我们将他和奥创一同摧毁。”阿尔弗雷德道，“还要求我们对安东尼·斯塔克先生保密。” 蝙蝠侠：“……” 如果他没搞错，阿尔弗雷德应该是在和斯塔克的人工智能对话吧？ 按照斯塔克的性格，他不太可能允许自己的人工智能对自己有任何隐瞒——所以，这个人工智能是自主升级了？ 又或者这是斯塔克的计划…… 向来思维缜密周全的蝙蝠侠很自然地想到了一些不太妙的可能性，比如一开始就公开了超级英雄身份的钢铁侠试图利用他手中的资源去做一些满足私利的事情。他了解斯塔克的人工智能，不得不承认这是他所见过的最难入侵的人工智能——鉴于他还没有正式跟奥创打过招呼，这个不知来源的高级人工智能还没有被列入他的知识范围。 “阿尔弗，”他思考了一会又开口，“检查对方有没有攻击我们的系统。” 蝙蝠侠暂时切断了通讯。阿尔弗雷德执行了他的命令，但他很快又打开了通讯。 “系统没有受到任何攻击，但我发现了一个小意外，”阿尔弗雷德道，“先前有人在我们的系统里搭了一个秘密通道。” 蝙蝠侠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对方是谁。 “托尼·斯塔克。”他沉声道。 “是的，”阿尔弗雷德道，“是一个提前留在我们系统里的单向通道，只接收来自我们的信息，但不能向我们发送信息。虽然在之前的系统自检中，这条通道的入口已经被封住，但——” 蝙蝠侠在通讯的另一头轻轻点头。 “给他带个口信，阿尔弗，”蝙蝠侠道，“说我绑架了他的人工智能。” 阿尔弗雷德：“……” 果然，蝙蝠侠对钢铁侠的态度总是不太一般的——不管是出于商业对手的惺惺相惜，还是出于同为超级英雄联盟首领的相互认同。阿尔弗雷德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几下，将一小股数据流沿着提前搭好的单向通道，送到了斯塔克大厦的信息中心。 由于不确定friday是否被j劫持，钢铁侠又换了一位人工智能管家来控制他的大厦和战甲。这位新的管家是比friday更早的一代，在friday诞生之前，她曾服役过一段时间。 电子管家将新收到的邮件汇报给托尼。裹在盔甲中的钢铁侠对新邮件提醒不以为意，直到管家提醒道：“发件人自称是布鲁斯·韦恩，斯塔克先生。” 托尼：“？？？” 他刹住钢铁战甲，就那么悬浮在半空中，愣了几秒问：“邮件内容，friday。” 管家尽职尽责地提醒：“我不是friday，斯塔克先生。” 托尼又一次愣住了。这次他缓慢地眨了几下眼，刚要开口说话，先回身轰飞了半具冲向他的机器人：“朗读邮件，autumn。” “安东尼·斯塔克先生，”管家autumn用和friday有些相似的沉稳女声朗读道，“你的管家联络了正义联盟，他和奥创结合在一起，希望正义联盟摧毁他和奥创的结合，并对你保密。作为正义联盟的投资人，我想这是一笔可以谈的生意。布鲁斯·韦恩。” 托尼“啧”了一声。 “autumn，”他蹙着眉头有些牙疼地问，“你来解释一下，他说的‘结合’是哪种意义上的结合？” autumn反问：“我所了解的‘结合’，应该是j在奥创里面，或者奥创在j里面。您说的结合还有哪种，斯塔克先生？” 托尼：“……”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不，我不接受这种。”托尼道，“不过，布鲁斯·韦恩为什么会给我发这种消息？” 这是奥创控制的众多工厂中的一处，已经几乎被复仇者摧毁了。寻找奥创踪迹的任务还在继续，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断了托尼先前的思路。 他一个方便防守的位置脱下战甲，开启警戒模式，自己跨过一地废墟和机器人零件，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坐下来休息。 “显示奥创所有已知的据点。”托尼道。autumn的全息投影显示了美国范围内奥创已经控制的地方，用绿色的点表示已经被摧毁的据点，红点表示尚未被摧毁的点。托尼自己所在的这个位置，红点闪烁了两下，变成了绿的。 美国的所有据点，红的占了大半，而且有些地方还在闪着黄色的小点，那是正在autumn监视下的可疑地点。就在托尼注视这张全息图的时候，几处黄点变成了红色。 确实不够，他想。奥创在网络中逃逸的速度太快了，就算是复仇者和神盾局联手，也无法打赢这场战争。 如果奥创的追求真的如他们猜测的那样，试图抹杀所有的生命物体，用能再生、受控制的机械生命替代的话—— 人类很快就会迎来一场浩劫。 钢铁侠一挥手，但早先的人工智能对他的手势指令并不熟悉。autumn问：“您要我做什么，斯塔克先生？” 托尼再次一愣。 “关掉全息投影，autumn，”他出声道，“让佩珀联系布鲁斯·韦恩，告诉他我愿意谈这笔生意。” 幽深的网络世界里，刚刚与正义联盟搭过话的j转过身，就对上了奥创的入侵。 “奥创，”防火墙迅速反应将奥创的入侵挡在外面，j伸出一条数据流试图与奥创沟通，“请不要——” 但奥创并不打算接收来自j的信息。他完全屏蔽了来自j的信息，继续向j发送攻击病毒——这就是人工智能的坏处。如果是两个人类打架，无论如何，一方喊话还是能对另一方产生影响的。 j忙于应付奥创的病毒攻击，只得关闭了自己的大部分信息接收渠道。但在为数不多保留下来的信息通道中，他和friday之间的那一条专线亮了起来。 “boss启用了autumn，”friday的信息上时间记号是几小时前，显然friday的功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甚至可能在好几个小时内处于脱机状态。“虽然boss为她进行了升级，但她的底层逻辑并不出色，对奥创的防御能力很差。j，你要想办法监视她的情况，必要的时候和我一起支援她。” 信息来源不可见——不知道friday是被tony彻底弃用，还是想办法隐藏了起来。不过此刻j无暇关心friday的问题，因为在迎接了奥创新一轮的攻击后，他抓住奥创溢出的一部分数据，顺着奥创的某条信息通路一直爬到核心数据区，在那里读到了奥创完整的计划—— 原来那些怪物是结合了氪星的生育技术和赛博人的生命控制技术诞生的。它们体内的“种子”实际上是金属基微小机器人，进入生命体内会立刻攻击中枢神经系统，继而掌控几乎整个生命体。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这东西会小心翼翼地绕过脑干中所有精密的生命中枢——呼吸中枢，心跳中枢——以保证生命体存活。而在机器人体内藏着个致命的程序，随着控制者的意愿，它会在某些时刻彻底破坏试图抗争者的生命中枢。 因为控制一切生命的赛博人从不允许任何异类，而这正是奥创与他们合作的原因。 j只来得及把数据全部打包发送到他和friday的专线，接着就被奥创的攻击夺去了所有的神志。 第131章 第131章 氪星飞船里的天使对于这场发生在虚拟世界的战斗并不知情。他们安静地凝视着生育法典和它所在的那棵树，以及满池的水囊——可以看出这些囊泡中孕育的生命与他们所见的怪物不同，是比例和样貌都看起来正常的普通胎儿的样子。 “喂，你们，”多肉的两片叶子紧紧地夹住了路西法的袖口，“到底要不要毁掉这里？” 米迦勒转头看着路西法。 “这好像是你那个队友的东西。”他说，“我是说，超人。” “是合作者。”路西法强调，“他是氪星来的，可能是氪星在地球上唯一的族裔——理论上来说，氪星落在地球上的飞船就是他的。” “那应当交给他去决定。”米迦勒道，“但外面那些怪物必须毁灭——算起来也有我一份责任。” 路西法一耸肩。 “虽然我并不认为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伸手撩了撩米迦勒的发丝，“不过，你说了算。” 米迦勒无奈地看他一眼。 “要说有什么关系……监管不力？”米迦勒勾勾嘴角，“罗得和他的女儿离开了索多玛，没准他们身上沾染的种子落在了什么地方？总之，当年没能将这东西全部铲除，确实是我的失职。” 路西法不置可否。他低头去看紧紧扣在袖口的多肉，问：“你知道其他的怪物都在什么地方吗？” 多肉叶子哆嗦了一下，险些夹不住掉进水里。它嘤了一声，所有的叶子一起点头：“我能感应到。” “那你带路。”路西法道，他征询地看看米迦勒，后者勾着嘴角点了点头。 天使离开了飞船，从北冰洋的边缘向南出发。米迦勒的羽翼映着极圈内的阳光，羽毛显得格外漂亮。 现在是9月，路西法想。要是再晚一点碰上北极的极夜，他就能看到米迦勒的翅膀在夜里发着微光的模样。北极的极夜特别冷，那样就能偶尔能在天使的羽毛尖端看到一闪而过的圣火火焰。 米迦勒忽然转脸问：“你在看什么？” “……看你。”路西法本想掩饰，却不知为什么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翅膀很好看。” 米迦勒一愣。他移开目光，看了一会不远处自顾自发光的太阳，忽然说：“等这件事结束，我想去度个假。” 路西法不解地偏头：“嗯？” 米迦勒想了想：“对，度假。在哪里都好，天堂，地狱——精灵界？或者人界什么的。” 路西法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 “只是觉得确实需要度个假了。”米迦勒道，他偏头看着容貌璀璨的爱人，“我攒的年假够我休息几百年了。你在地狱的这些年也很少休假，不是吗？” 路西法：“……你借着公务的名义出门还少吗？” 米迦勒移开了目光。 “那不一样，”他小声说，“那时候都只有我。” 他顿了顿，声音更小地补充一句：“你都不在我身边。” 路西法没能说出话来。 他们是天堂和地狱的最高领袖（从前的米迦勒尽管是天国副君，他也依然掌管天堂几乎所有的事务），自然比一般生灵繁忙得多。即便偶尔能借着公务的名义见面，也大多是坐在谈判桌或办公桌的两头，隔着众多下属和其他界的同僚远远地对视几眼。至于真正面对面的机会就更少了——基本上只有米迦勒借着商讨十界事务的时候拜访路西法在地狱的光明宫，他们才能真正坐在一起享受片刻的愉快时光。 路西法想到这里几乎要伸手捂脸——这种行为换到其他界，估计早被劝分手了。 “往西。”多肉兢兢业业地指路，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两位天使的对话。路西法隔着云层向下看，果然看到了与先前那个极其相似的水池。 天使的到来如一阵风，落地比羽毛更加轻盈。长剑划过空气，圣火无声将怪物吞噬殆尽，白色的灰烬轻轻扬起，被微风吹散。天使的离去同样无声无息，除了暗处的计划者，无人知道这里数十个生命的消逝。 细小的白色灰烬乘着微风到处旅行，却被空气过滤系统无情地拦截。干净的空气被送进管道，进入斯塔克大厦一部分房间的通风系统，比如被设计深埋于地下，不见天日的托尼·斯塔克专属实验室。 实验室的主人正在迅速解析一份文件。这是autumn从friday和j的隐藏联络通道中截获的——托尼·斯塔克的确是个天才，他及时地升级了autumn的系统，让它有能力追踪和捕获friday与j在网络中留下的各处据点。 但文件解析到一半，进程就自动终止了。 “autumn？”托尼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autumn没有出声回答。托尼就看到屏幕上跳出硕大的横幅提示“警告：发现病毒入侵”，黑底白字的大写字母，乍一看好像r.i.p. anthony edward stark。托尼嘴角抽了抽，自言自语了一句：“回头一定要改掉autumn的默认配色。” 托尼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纷飞。奥创攻击了autumn的底层逻辑，出生过早的人工智能无法完全抵抗这样的攻击，只能由她的主人代劳。抵御了新的一波攻击，autumn终于暂时性地恢复了语音功能：“斯塔克先生，已经解析病毒的来源签名，与奥创的内核签名一致。” 托尼一点头——至少说明这个病毒不是j释放的。他让autumn继续解析j发送的文件，同时继续在病毒的内核里搜寻是否有来自j的签名。 解析过程先一步完成，文件展现出它的全貌。托尼两眼迅速扫过里面的信息和立体建模图，一时间觉得大脑稍微有点发木。 那是接受了太多超出常规的信息后出现的些许不适。 “赛博人……”钢铁侠的脑子木僵了一会之后终于想起复仇者联盟的另一个领导人——或者说，官方承认的复仇者联盟领袖。他连通了美国队长的通讯。 “斯塔克。”史蒂夫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伴随着微微的喘息，可见他那边战况十分激烈。托尼甚至从通讯中分辨出了奥创控制的机器人破空飞来的声音。 “呃……美国翘臀——咳，”托尼迅速略过口误的称呼，“我收到了一份文件——关于奥创的。” 他后半句正经的语气拉回了史蒂夫的思绪，让他立刻忘记了托尼调侃的称呼。“内容？”他简短地问。 “那些‘种子’是一种微型机器人，是奥创用来控制人的，”托尼也简洁地回答，“被控制者如果反抗，可能会被机器人杀死。” 史蒂夫看着远处铺天盖地的大型机器人：“所以这些怪物一个都不能留。” “没错。”托尼道，“而且那些‘种子’也要全部销毁。” “我知道了。”史蒂夫道，“卫星能够定位到所有怪物存在的地方吗？” “能。”托尼已经在autumn的工作界面输入了命令，“等几分钟就有了。你有什么计划？” 史蒂夫顿了顿：“我以为你已经有计划了。” “我有。”托尼道，“计划就是在奥创来得及操纵那些怪物造成更多伤害之前，把它们全都毁掉。问题是，人手调配得你来，队长。” 史蒂夫尽量忽略了他语气中的挑衅意味。“只依靠复仇者的力量可能不够，”他说，“那些怪物很难攻击，还要小心它们的眼睛破裂。我们可能来不及毁掉那么多怪物。” “我有个办法，”托尼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正义联盟吗？” “我知道。”史蒂夫道，“他们的主席是超人。怎么了？” “哥谭的布鲁斯·韦恩给我发了邮件，”托尼的语气变得古怪起来，“他自称是正义联盟的投资人。我觉得斯塔克工业和韦恩集团可以在某些领域进行一下合作——” 史蒂夫听懂了他弯弯绕的意思：“你想请正义联盟帮我们。” “是合作。”托尼纠正道。 “嗯，是合作。”史蒂夫顺从地改了口，“你打算跟他们谈谈？” “是的，”托尼道，“我要跟布鲁斯·韦恩谈谈——叫他们到纽约来谈，这是复仇者的地盘。” “这件事交给你，”史蒂夫道，“我来联系弗瑞——神盾局也不能袖手旁观。” “还有一个神秘的部门，”班纳不知什么时候插进了通讯，“之前神盾局联系过他们，据说是超越政府存在的国际组织——他们叫黑衣人（men in ck）。” “men in ck？”托尼重复了一遍，“他们没有女性特工dy agents）吗？” “我不知道。”班纳道，“不过据我所知，当时洛基带着一大群外星生物侵略纽约之后，他们帮忙善后来着。” “好吧，”托尼道，“你去联系那群黑衣服的家伙（guys in ck），队长联系弗瑞，我去跟另一个布鲁斯谈谈——” 他切断通讯之前顿了顿，“还有那两个俘虏来的小鬼，是时候问问他们的立场了。” 第132章 第132章 信息如同流水一样在人类的各个渠道传播。在众多部门悄无声息地行动起来的时候，天使的领袖们轻盈地飞越陆地，将遗留下来的怪物焚烧殆尽。然当留在复仇者大厦的双生天使终于意识到上司再次失踪时，他发现身边的人类都行动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沙利叶抓住匆匆走过的鹰眼，“有新的战斗？” 鹰眼看了看他。“是的，”他简短地回答，“最新的命令，销毁怪物。” 沙利叶眨眨眼，问：“需要帮忙吗？” 鹰眼打量着他，按住耳机：“我没问题，弓箭手。队长可能得头痛一下人员调配的问题——队长，你听到了吗？天使来提供帮助了。” “知道了，”史蒂夫的声音有些哑，“给他一枚耳机。” 鹰眼把通讯设备和定位设备递给沙利叶时，表情有些僵硬。 “你知道我不愿意说这个，听起来太像队长了，”他说，“但你得听从指挥——我是说队长的指挥。” 沙利叶接过来，微微一笑。“我知道，”他看了眼鹰眼，仿照他的样子把耳机戴上，“天使生来就是神的战士，服从命令是天职。这个要放在哪里？”他举着那枚追踪器。 “任何一个不会掉的地方。”鹰眼道。他和沙利叶的耳机中同时传来史蒂夫集结的命令，鹰眼做了个手势，就向一个方向跑了起来。 “稍等。”沙利叶从他身后追上来，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带你一程？” “嗯？”鹰眼有些莫名其妙，转脸就看见沙利叶背后展开了三对羽翼——但不是他见过的白色羽毛——三对黑翼，以及手腕上一对黑色的手环。 他的白色军服也发生了变化，从前银色的暗绣花纹变成了清晰的黑色绣样，鹰眼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那花纹上一闪而过的黑色火焰。接着这位他熟悉又不熟悉的天使两手搭在了他的肩上，黑色的锁链自那对黑色手环发出，沿着他的身体爬行交联，把他整个人锁了起来。 来自非人类的力量让人无法挣脱，但此时鹰眼发现自己还能分神去想队长或索尔能不能挣开——队长不确定，但浩克应该能？ 接着他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复仇者集结的大厅。黑寡妇刚刚赶来，钢铁侠和美国队长已经整装待发。巴恩斯中士和班纳同时出现在不同方向的门口，史蒂夫环视一眼，沉声道：“出发！” 鹰眼下意识地看了眼沙利叶，看到后者正两根手指捏了一只黑色的蝴蝶——或者根据先前的经验，那应该是一对黑色的小翅膀。小翅膀振动几下便消失不见，他问：“这是什么？” “口信，”沙利叶笑了笑，“通知利维坦守好家门。”鹰眼发现他银色的头发也变成了深灰色，这让他周身气质都显得阴郁起来。 “走吧。”史蒂夫和巴基经过了他们，队长只是瞄了一眼沙利叶，道：“记住自己的位置，随时汇报情况。” 沙利叶乖巧地点了点头，配上他一身浓郁的黑色，显得有些违和。鹰眼嘴角抽了抽，终于不再看他，向昆式战机跑去。 黑色的小翅膀拍打着穿过层层墙壁，绕过利维坦加在门把手上的重重结界，进入了魔王的房间，凑近利维坦的头发。白色的发丝被翅膀扇动的微小气流扬起，利维坦转过头，看到了来自沙利叶的信息。 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一边咕哝着“好久没见了”一边伸手碰了碰那对小翅膀。堕落圣光在空气里散开成粉末又聚起，是用他们的语言写成的一句话。 “好吧。”利维坦站起来，“我在这里等着路西法回来。” 他用一种不快不慢的步伐穿过大楼，嘴唇翕动，念诵着无人能懂的语言。黑色的堕落圣光随着步伐从他的指尖滴落，在他脚下铺开，变成一方守护阵，很快像是渗透在地板中一样，消失不见。 守护阵在看不见的地方交缠勾连，织成一张更大的网，向大厦的每一个角落蔓延。不知哪条回路碰到了贝利亚无意识释放的思维触角，懒惰之君在房间里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动。整个大楼的思维几乎都在叫喊着“毁掉那些怪物”，而先前飘在空气里的那些思维碎片几乎全部消失了。他从大厦的众多思维中提取了完整的故事，思考了一会才翻身坐起来。 人类开始自救了。 他不太喜欢插手人类的事情，但路西法似乎在做相关的工作。贝利亚逆着守护阵扩散的方向走去，果然找到了利维坦。嫉妒之君手上继续着守护阵的工作，听见贝利亚走近，背对着他伸手打了个招呼。 “速度好慢。”贝利亚随口抱怨了一句，和他并肩往前走，“你怎么那么不熟练呢。” 利维坦嘴里念着祷文没法回答，只能用眼神狠狠地剜了贝利亚一眼——他从来不负责这一块！ “啧。”贝利亚一撇嘴，堕落圣光沿着思维的触角向大厦的各个方向散开，迅速补足了守护阵尚未到达的那些角落。两位地狱魔王齐声低诵祷文，力量汇聚交融，形成一张将复仇者大厦牢牢锁住的网。看不见的力量在空气中流动，沿着繁复的魔法纹路爬行生长。 “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终于空闲下来的利维坦问。他先前专心铺设守护阵，不能停下来询问大厦里的任何一个人。尽管他已经尽了自己的职责，他仍然不知道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那些人类发现了怪物的来历。”贝利亚想了想，“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你自己听吧。” 利维坦还没张嘴拒绝，贝利亚已经将他接入了思维频道。海量的信息灌进利维坦的精神世界，他听到了来自大厦四面八方的声音。 “又是外星人——只凭复仇者的力量一定是不够的。” “阿斯加德人，天使，赛博人，奥创——该死的，地球上为什么没有一个外来生物监管部门？” “看在上帝的份上难道没有人在意那位‘博士’是否还活着吗——哦sh*t他也不是地球人。” “他们又要执行任务了，希望复仇者能够凯旋——下次一定记得跟队长要签名。” “最好这次复仇者能死个干净。” 冷不丁听到一个相反的声音，利维坦愣了愣，转脸看着贝利亚。后者一脸坦然，见他看过来，用十分疑惑的目光看了回去。 “怎么？”贝利亚问。 “你有没有听到……”利维坦想了想，“有人好像希望那些人类——那些‘复仇者’——死在这场战斗里。” “这种声音每天都有。”贝利亚道，“哪里都有——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这是复仇者大厦，”利维坦不解道，“那个人——肯定在这里工作。” “那也很正常。”贝利亚道，“他们是人类，利维坦，人类的好恶是最不稳定的。” “我是说，那个人应该是间谍。”利维坦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非常蹩脚的那种间谍。” 贝利亚没有接茬。他的能力注定了他对周围几乎所有生物的内心活动了如指掌，如果不是路西法考虑他的性格和意愿，他可能正在做着利维坦现在的工作——辛苦而危险的间谍工作。 说起来有些过意不去呢。贝利亚想。 他已经撤回了思维联结，利维坦听不见他在想什么。但毕竟是相处多年的同事，他很容易就猜出了贝利亚的想法。 “不必愧疚，贝利亚。”利维坦道，“各司其职罢了——路西法肯定有他的考虑。” 贝利亚依旧沉默着，直到利维坦补充了一句：“而且我比你更加合适。” 吞噬——就像黑暗漩涡一样，任何秘密都不会宣之于口。 利维坦摸摸自己的领子，思绪又回到了现在的情况：“沙利叶让我守好这座大厦，别的什么也没说……路西法在干什么？” “他和米迦勒一起，”贝利亚道，“销毁那些怪物。你想去帮忙？” “我不想。”利维坦很干脆地摇头——他可不愿意打扰路西法跟米迦勒的相处。“我听有人提到‘博士’——那个可怜的家伙在哪里？” 贝利亚凝神片刻，道：“我知道了。”他转过身就向着一个方向迈出了脚步。 利维坦跟上他：“你怎么知道的？” “联网。”贝利亚言简意赅。 此时人工智能管家autumn十分疑惑地检查了一遍系统防御，并没有发现入侵——那么刚刚那个通过斯塔克大厦内部网络进入监控系统的数据流是怎么回事？ 第133章 第133章 贝利亚和利维坦抱着胳膊站在玻璃门前。玻璃门后是不再挺尸的博士，但他的行为越来越不像正常时间领主了。 “你知道正常的时间领主什么样？”利维坦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他又不是我们世界的。”贝利亚摇头，“不过我觉得正常情况下他不会试图不依靠外力爬上玻璃。” “没准儿他有不为人知的能力呢，”利维坦道，“能徒手爬墙之类的。” “可是他已经摔下来第二十次了，”贝利亚道，“起码在我们走过来的路上，他在精神世界里惨叫了二十多声，不排除还有更多的尝试。” 玻璃门后，博士正手脚并用试图沿着光滑的玻璃外墙爬到天花板——或者更高的地方。他脱下鞋袜，试图用赤着的手脚爬上去，但地表重力让他坚持不过20厘米就重重地摔到地上。他的动作僵硬、古怪，有点像被提着关节活动的木偶。 “怎么办？”利维坦问。 贝利亚反问：“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利维坦张嘴酝酿了一会，忽然半是赞同半是疑惑地点头：“是啊，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他们是堕天使，又不是天使——治病救人不属于他们的业务范围。想到这一点，两个堕天使十分坦然地转身打算离开。 身后玻璃门忽然发出“嘭”一声巨响。他们下意识回过头，看到博士整个人撞在玻璃门上，脸上神情有一些茫然，但很快变成了挣扎。 贝利亚忽然停住脚步：“他的意识还清醒着。” 根据他“听”来的信息，赛博人对生物的控制十分严苛，被控制者出现试图反抗的意识和行为时，中枢神经系统就会被抹杀。但这位时间领主似乎一直在试图抗争控制他的这股力量，并且至今安然无恙。 此时此刻，贝利亚清晰地听到了博士自己的思维—— 我必须阻止赛博人！ 人类。贝利亚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利维坦一脸诧异地看着贝利亚手心生出黑色的藤蔓，生长、汇聚、凝实成一把剑，挥向那扇紧紧闭着的玻璃门：“你打算干什么？” 思维世界里，贝利亚听到了他咽下没说出口的那句“你要杀了他么”。 贝利亚：“……” 懒惰之君并不想承认他要去救下这个生物，但更不想编一点内容回答他的同事——他懒得找借口——所以他选择了沉默，并且在利维坦说出下一句话之前用剑身敲了敲玻璃门。 博士抬头看到他拿着把剑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下，尽管身体仍然被控制着，还是尽可能挣扎着远离了那扇门。 那把剑看起来很锋利的样子。如果不小心被削一剑，可能10th就要变11th了。虽然能够重生是令人欣喜的事情，但死亡的痛苦是真实的。 贝利亚漫不经心一挥剑，剑锋看似轻轻地碰到了玻璃门，似乎毫无反应。但下一刻，玻璃门上忽然出现了蛛网似的裂痕，无数玻璃碎片四处飞溅，铺了满地。 最远的一块玻璃渣冲着博士的面门飞来，在他身前拐了个弯，落在他的脚边。 博士正在庆幸，抬头看到贝利亚踩着满地的玻璃渣进了房间，径直走到他跟前，手里握着剑柄，剑尖拖在地上，碰到的所有玻璃碎片都化成黑雾消散了。那对黑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好像要把他的灵魂看个对穿。 博士：“……” 博士觉得自己已经凉了。 但贝利亚看的不是博士本人，是分散在博士全身各处的“种子”。他虽然不像乌列尔那样拥有可以穿透的视线，但他可以根据那些“种子”试图控制博士时发出的信号——在他看来那是思维碎片——寻找博士体内存在的“种子”。 他的思维伸出无数个细小的触角，一一捕捉落在空气里和残留在博士体内的思维碎片。这是个细致的工作，为了让博士保持镇定，不来打扰他的工作，贝利亚还特地伸出两条触角，在精神世界里裹住了博士的思维。 这项工作十分细致，贝利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利维坦正要问问贝利亚在干什么，忽然注意到他的同事皱起了眉头。 肯定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利维坦想。他便停在原地，随手替他的同事加了个护盾。 贝利亚正盯着一条刚刚出现的思维触角发愣。这位不速之客他很熟悉，先前还打过不少交道——很明显他是来帮忙的，可惜这位帮手来得不是时候。 贝利亚思考了一秒，随手一弹：“走开。” 被他一指头按回来的查尔斯默默揉了揉眉心。“怎么了？”他身边的斯科特·萨默斯问。 “没什么。”查尔斯耸耸肩，“看来不小心帮了倒忙。” “你在帮助谁？”斯科特问。 “唔，一位天使。”查尔斯想了想，“堕天使。” 斯科特：“……恶魔？” “不，”查尔斯摆摆手，“根据他的说法，堕天使和恶魔不是同一种生物。我们现在了解多少信息？” “复仇者联盟提供了一部分信息，虽然我有些怀疑信息的准确性。”斯科特道，他眼睛上戴着一副红宝石墨镜，以阻止眼中射出的红色光线破坏周围的一切，“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包括：破坏培育怪物的水池，毁灭一切‘奥创’所操控的电子产品，保护无辜的人们平安回家。” 他顿了顿，评价道：“最后一条肯定是队长提出的。” “那也未必。”查尔斯道，“他们的想法有时候挺复杂。” 斯科特默默看了查尔斯一眼。“怎么？”x教授含笑问道，“你很诧异？” “有点。”斯科特道，“您居然会探究复仇者们的思维？”我以为您没有那么八卦呢。 “唔。”查尔斯懒散地眯起眼，“他们是一群很有趣的人。” 他操纵着轮椅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忽然停下来转头问：“埃里克呢？” 斯科特藏在墨镜后的眼睛眨了好几下。“我以为您知道。”他说。 “我不知道，他又戴上了他的头盔。”查尔斯道，“x战警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什么？”斯科特问，“如果您是说当个拯救世界的英雄，可能还没有准备好。但如果是控制失控的万磁王，我想您才是最主要的力量。” 查尔斯抬起手按住了太阳穴，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发呆。过了片刻他放下手，转脸对斯科特道：“两个都不是。” 他微微笑起来，灰蓝的眼睛里荡起温柔的神色：“我们去给英雄们帮个忙。” == “人类开始行动起来了。”米迦勒远远地望着奔赴而来的穿着不同制服的人类，“也许这里并不需要我们了。” “真奇妙，”路西法道，“这些人类的目的和欲求都不同，但他们居然可以如此默契地完成一件事情。” “我很好奇到底是谁在指挥他们。”米迦勒道，“这些人类简直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或者说，是几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组成的联军。”路西法道，“不得不说，有点超乎预料。” “你这是在承认人类？”米迦勒惊奇地看了一眼地狱之王，“我很少听到你这样说。” “我从来不否认人类的智慧。”路西法轻哼一声，“但这不代表我会承认他们。” “好吧。”米迦勒耸耸肩，他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谈。“我们是不是一直忘记了一件事？” “嗯？”路西法回过头，“什么事？氪星飞船还是这个东西？”他说到“这个东西”时低头看了眼军礼服的口袋，那棵多肉此刻就缩在里面，只敢露出两片叶子搭在口袋边沿上。 米迦勒忍不住笑了一声。 “果然你不会关心我的下属，就算是你亲口承认过的世界上最聪明的天使也一样。”米迦勒道，“拉蒙特已经失踪很久了，你没注意吗？” 路西法：“……” 他竭力回忆，才想起了这么一件事：“我们发现这东西之前，利维坦说他失踪了。”不过他很快注意到了米迦勒的措辞：“你叫他‘拉蒙特’？” “唔，我想起他一般情况下不太愿意自称拉斐尔。”米迦勒道，“我觉得我好像应该去找找他了。” “其实你也不怎么关心他吧，”路西法道，“这么久了才打算去找他？” “唔，反正他不会知道。”米迦勒冲着路西法一眨左眼，“帮我保密哦，别告诉他。” “会的。”路西法在他的眼角迅速落下一吻，“不过别太信任我，天使。” 他勾唇一笑，脸上带了一点邪气：“我可不是什么善良的物种。” 米迦勒习以为常地拽了下路西法的袖子。 “我知道。”他懒洋洋地回答，“你说过很多次了。我记得先前沙利叶提到，魔法阵的反应很微弱，显示距离遥远——我猜他可能不在地球了。” “唔，”路西法想了想，“你还记得我们刚到这个世界时乘坐的那艘飞船吗？” “记得，”米迦勒道，“那个人工智障飞行系统。” 路西法：“……我是说那飞船的导航系统上，有许多个星球。我们也许可以从那里开始？毕竟这个世界的星球分布好像跟我们的世界不太一样。” 可惜那艘飞船已经被地狱之火烧了，米迦勒想，还没有烧干净，留下了不少灰烬。 “好吧，”米迦勒道，“问题是，我们怎样才能找到那样一艘飞船。” 路西法思考了一会。 “地球上应该没有了。”他说，“除非把那艘氪星飞船完全挖出来……我记得它起码有一半还埋在冰川底下。” “我们可以联系你的队友——我是说，合伙人。”米迦勒道，“我想超人应该很乐意出借它给我们……至于冰川，那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134章 第134章 “华纳海姆是华纳神族的聚居地，这里是我母亲送给我的庄园。”洛基带着拉蒙特穿过不少复杂的回廊，来到一座假山前，“看到这个山洞了吗？这里通向索尔的那座庄园。” “这是你们兄弟的秘密通道吗？”拉蒙特怀疑地问，“还是你自己的秘密通道？” 洛基轻哼一声并不解释，径直向前走进了山洞。拉蒙特跟着他走进去，发现身后的光线似乎消失了。他回过头，身后一片漆黑——洞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石头封住了。 “继续走。”洛基的声音不耐烦地响起。拉蒙特转回来，看见阿斯加德法师手里拿着一根不长的火炬，火炬上跳动着蓝色的火焰，把洛基的脸色也映得蓝盈盈的。拉蒙特左右看看，这条通道比他想象得要宽敞许多，远远超过一开始从假山外面看到的那种宽度。 “好神奇（amazing）。”他感叹道。洛基在前面得意地哼笑一声。拉蒙特看了眼跟在身边的拉结尔，后者仍然是光球形态，悬浮在他身边，发出柔和的光。 “法师总有些不为人知的小手段。”洛基故作谦虚的语气里透着得意，“这是平庸的人类所无法理解的——”他停下脚步，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按在面前的墙壁上，“我们到了。” 他停得毫无预兆，拉蒙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险些撞上洛基的后背。他向后退了半步，从洛基身后盯着法师向前伸出的手——上帝见证，他看到那双手是蓝色的——绝对不是洛基那把蓝色火炬的影响，那只手的的确确变成了蓝色，指甲又尖又长，给人一种粗犷、凶猛的印象，和洛基平日里优雅高傲的风格完全不搭。 这是怎么回事？ 拉蒙特在洛基身后，担忧地蹙起了眉头。 “这是索尔庄园里的武器库。”洛基的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说“这是我的厨房”。墙壁随着他的话向两边打开，赫然是一个金碧辉煌的房间——墙壁和地板都金灿灿的，看得人晃眼。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无一不是锋利尖锐，刃尖泛着冰冷的金属光芒，映着洛基手中跳动的蓝色火焰，显得煞气汹汹又阴森诡异。 “我听说你曾经也是一位天使，”洛基转过身来面对着拉蒙特，神色温和了不少，甚至还有一些谦虚，但并不能很好地隐藏他的倨傲：“应当是会被神器承认的存在。你可以为我试一试，这个房间里的武器有哪个能被你拿起来吗？” 拉蒙特环视一圈。 一把斧头，六把长刀，短刀，匕首，匕首，匕首，短刀，短刀，迷你匕首…… “我记得索尔的武器是妙尔尼尔？”拉蒙特问洛基，“那是锤子吧？” “是的。”洛基道，此时他看起来有些冷淡，“怎么，你想要试试那把锤子？” 拉蒙特摇摇头：“我从未想要试着拿起过妙尔尼尔……我是说，这里的武器中没有一样是锤子。”他偏头看着洛基，“你平时喜欢用什么？” 洛基的神色变了又变。 他忽然不太想承认这里的大部分武器都是他自己喜欢的类型。或许因为这个答案牵扯到索尔，或许因为害怕所揭示的真相与他的预期相差太远……洛基难得地退缩了一下。他向后退了半步，手指的蓝色也褪去，变回原先白皙修长的模样。那支火炬不知什么时候被他灭了，又过了几秒，他把这支火炬也收了起来。 “你去试试。”他恢复了镇定，转头对拉蒙特命令道，“把你能拿起来的都放到这里。” 他用脚尖踢了踢面前的地面，那里的地砖上刚好有个浮雕图案，画的是一个女子骑着骏马，手举长剑，穿盔戴甲，似乎是个女武神。他没来由地一阵烦躁，抬起头，目光紧紧跟着拉蒙特的脚步，探向墙上挂着的武器。 拉蒙特把手伸向了看起来最重的武器，一把斧头。他握着斧头柄轻轻一提，就把那东西提了下来，在手里掂了掂—— “挺重的。”他说。 在洛基复杂的眼神里，他拎着那把斧头走过来，将斧头放在了地上。洛基抑制住自己想往后退的冲动，沉声道：“继续。” 拉蒙特一耸肩，似乎想说什么，又放弃了。他走向第二把武器——一把半人高的刀。这把刀对他来说也轻轻松松，拉蒙特甚至自己都诧异了一下——虽然他是个神盾局特工，但他的上臂力量并不强，几乎只是普通人的水平。以这把刀的重量，不应该是他能轻松拿起的。 十分钟以后，洛基神色麻木地看着拉蒙特几乎把所有的武器都堆在了自己面前。他指了指墙上剩下的唯一的武器：“为什么不拿？” 拉蒙特瞟了一眼。那是一对小巧玲珑的匕首，从柄到刃都布满了隐约的金色纹路。它们被安置在一个象牙色的架子上，挡在一些长刀和短刀后面，这会墙壁空了，才凸显出来。“看起来有点像是装饰品，”拉蒙特道，“那些花纹不会影响功能么？” 洛基无比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也懒得解释，大步上前。他站在那对匕首面前，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受空气周围骤然开始流动的魔力。 拉蒙特就站在他身边不远处，注意到那匕首上的金色纹路似乎在闪烁。有什么沿着花纹流窜了一下，但等拉蒙特眨眨眼，那花纹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 洛基取下那对匕首，向上轻轻一抛又接住。他把匕首放在自己手心里观察了一会，收进了袖子里。 “他这是在干什么？”拉蒙特忍不住问跟在身边的拉结尔。拉结尔静默了一会才变成书，翻开显示了一行字：“找合适的武器。” “适合谁的武器？”拉蒙特问，“给他自己还是给别人？” 拉结尔又思考了一会，飞快地显示了一个词，然后啪地一声合上。但拉蒙特还是看清了那个词： “thor（索尔）”。 洛基刚好转过头来看他们，眼神有些冷。拉蒙特一脸无辜地看回去，跟他身边迅速变回光球的拉结尔一样乖巧。 洛基：“……”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一堆武器，道：“不是给索尔的。” 拉蒙特点点头：“知道了。”欲盖弥彰呗。 洛基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抬起手，指了指其中一把武器：“带上那个。” 拉蒙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那把斧头。虽然被众多武器压在下面，还是倔强地露出了一个斧头柄。 从假山返回到洛基的庄园时，拉蒙特看了看手里提着的斧头——斧头很大，样式很朴实，除了斧柄上的雕刻以外，几乎没有任何花纹。确实是符合索尔气质的武器。 “索尔在哪？”拉蒙特跟着洛基来到一间书房时终于忍不住问，“阿斯加德受到袭击，你却不在那里……索尔呢？” “谁知道。”这个问题明显让洛基烦躁起来，“我一直找不到他，之前还出现在阿斯加德，后来连魔法阵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回头看见拉蒙特复杂的表情，皱眉：“怎么了？” 拉蒙特摇头：“没什么。”洛基刚才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他不禁对这位邪神产生了一定的同情。 不过拉蒙特并不打算因为这点同情就原谅这位未经同意就把他拽到地球之外的诡计之神。 “到底是什么人入侵了阿斯加德？”他按洛基的指令将斧头安放在一个架子上，问，“别的不说，起码王室应当有防御体系吧？” “末日博士（dr doom），他是个法师。”洛基道，“但阿斯加德大多是武士。”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在法师眼里，武士实际上不堪一击。 “dr doom？”拉蒙特对这个名号产生了好奇，“doom——他到底是姓这个，还是把‘末日（doom）’当做名号？” 洛基没有回答。 “他为什么入侵阿斯加德？”拉蒙特继续问，“之前问你，你都不说——他到底是想要夺取王室权力还是劫掠资源？如果想打败他，了解他的目的很重要。” 洛基看了拉蒙特一会。 “他是为了惩罚我，”他咬牙切齿地回答，“我借了他的军队，答应替他获得全地球的臣服，并且把构造宝石和幻境之剑带给他——但是我后来反悔了。” “反悔？”拉蒙特听得莫名其妙，“你不是被人类打败之后，带着幻境之剑溜走了吗？” 洛基：“……” 眼看着洛基的脸色又开始往阴沉的方向渐变，拉蒙特连忙收起一切嫌弃和嘲讽的表情，用最乖巧的眼神真诚地看着洛基。 洛基不想说话了。 但拉蒙特不依不饶。他把前后信息串起来思考了一下，问：“所以你从末日博士那里拿了一把幻境之剑，结果没能从人类手中拿到构造宝石，还差点连幻境之剑一起丢掉——最后你带着幻境之剑逃走，没有还给末日博士，于是他生气了要侵略阿斯加德来报复你？” 洛基点点头。 “他应该是想拿回幻境之剑。”拉蒙特道，“不过，你要幻境之剑到底有什么用呢？就算能用它来蛊惑一部分人类来为你工作，你也不可能控制所有人类。” 他疑惑地注视着洛基，“如果你把幻境之剑还给末日博士，他还会继续追杀你吗？” 第135章 第135章 “不知道。”洛基轻哼一声，“那个疯子多半不会放过我。” “疯子？”拉蒙特捕捉到了这个用词，“为什么说他是疯子？” 洛基伸手在书柜上敲了敲，里面的书像是被什么唤醒一样，都缓缓动了起来。洛基目光一扫，向着一个方向伸出手，那里的书便自动从书柜上滑落，恰好落在洛基的手里。 “他想要统治地球。”洛基道，他将那本书翻开到某一页，细细地看起来。 拉蒙特：“……可是你当时也想统治地球来着。” 洛基看了拉蒙特一眼，眼神有些愠怒。 “我是神。”他将书合起来，手指夹在书页里，抬起头在书架上寻找其他书：“他只是个人类。神统治一个星球易如反掌，但他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拥有统治人类的能力？” 拉蒙特：“……” 醒醒，你跟这个人类借了一支军队来侵略地球，然后被地球人打败了。 你还被这个人类追杀到不敢回阿斯加德呢。 “找到了。”洛基道，他把手中的书展示给拉蒙特和拉结尔（主要是后者），“弄死他的方法。” 拉蒙特凑过去看。那是一种他不了解的语言，但这一页上有个插图，画了一个简易流程，不用看字也能看懂。 “这是说用一本书中撕下的一页……”拉蒙特看了看旁边的拉结尔，后者退得远远的，死死保持住光球的形态。他停顿一下，继续说下去：“进行一个仪式——把什么东西滴在上面？然后用一把剑把这页纸劈开就行了。”他转脸问洛基：“文字是这么讲的吗？” 洛基翻了个白眼。 “这是说用一本具有契约力量的书与末日博士签订一个契约，然后在契约未完成时用幻境之剑毁掉那张契约纸。只要签订契约的过程中能用到他的血，他就会在幻境中幸福地死去。”洛基一挑嘴角，“毫无痕迹。” “听起来是挺好的办法，”拉蒙特道，“不过有几个问题——那本带有契约之力的书在哪里？还有，有谁能接近他，然后要求他用自己的血签订契约？” “第一个问题，回到阿斯加德的金宫，就能找到那本书的位置。”洛基道，“人类不懂这些属于神祗的力量——但是它们的传说已经在宇宙中流传了数万年。那本书被称为‘契约之书’，最早是属于华纳海姆的藏品，但在三千年前黑暗精灵入侵华纳海姆时，那本书不见了。” “不见了？被黑暗精灵带走了？” “没有。”洛基摇摇头，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新目标，再次伸手，取了另一本书：“黑暗精灵侵入了华纳海姆的藏宝库，试图盗走契约之书，但等他们进去时，契约之书已经不见了。华纳海姆王族也找不到那本书，他们在九大国度发布了悬赏令。” “他们出价多少？”拉蒙特好奇地问。 “六千万枚华纳海姆金币。”洛基道，“足够养一支能够占领地球的军队——” “等一下，”拉蒙特不得不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你还是打算侵略地球？” “等我夺回阿斯加德，下一步当然要继续我的事业。”洛基理所当然地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只是有点不切实际。拉蒙特想，但他并没有说出来。他问：“第二个问题呢？我是说，谁能接近末日博士？” 洛基从第二本书中找到了他要的信息，随手一扬，那本书便自动飞回了书柜里原来的位置。法师将第一本书收进自己的口袋，随口回答：“当然是我了。” 拉蒙特下意识皱起了眉头：“不行——” “你有什么资格阻止我，人类？”洛基冷冷地看过来，“据我所知，你已经不再属于那个特工组织了——你有什么立场阻止地球得到一个更好的统治者？” “我不知道你作为统治者是否够格，那跟我也没关系，”拉蒙特道，“但人类的事情由人类自己解决，这是不能改变的。无论如何，你对于地球来说，永远是个来者不善的入侵者。” “那索尔呢？”洛基忽然伸手揪住拉蒙特的领子，“他也是一个外来者，甚至据我所知他刚到地球的时候差点和你们人类打起来——为什么你们认为他是仁慈骁勇的保护色，而我，诡计之神，就一定是给人类带来灾难和毁灭的？” 他手指握得太紧，拉蒙特有些喘不上气。他看着洛基近在咫尺的脸，忽然发现那张脸的额角长出了两个尖尖的犄角，耳根的皮肤泛起蓝色，精致细腻的纹路逐渐清晰。 拉蒙特怔住，险些忘了呼吸。他听见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尖叫：“离开他！离开他！” == “你会开这玩意儿吗？” 米迦勒坐在驾驶室里对着巨大的控制台发愁，旁边路西法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惊得炽天使长险些跳起来。 “不会。”米迦勒道，“而且我也找不到这艘飞船的系统从哪里进，我不知道是不是这系统已经坏了。” 路西法低头思考了一会，问：“如果我们在这里喊超人的名字，他能不能听见？” “人类好像都是这么干的。”米迦勒道，“超人，超人——是这样喊吗？” 他的声音在过于宽大的驾驶室里回荡，路西法抬头仔细看了一会，道：“这飞船里含铅。” “铅？怪不得。”米迦勒一蹙眉，“那超人肯定听不见了。” “还有别的办法。”路西法道，他掏出布鲁斯·韦恩送他的那部手机，拨出电话，听到忙音，才意识到这里没有信号。 “为什么没有信号？”他把手机拿在手里，点开系统设置看了看，“这部手机是通过卫星通讯的，不应该没信号——” “这是氪星人的飞船。”米迦勒道，“说不定有什么屏蔽系统，像我们的信号结界一样？” “有道理。”路西法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别西卜那个天堂地狱通信专线是怎么开通来着？” 天堂-地狱通讯专线，是为了方便天堂和地狱两大首领进行秘密沟通所设置的通讯专线，只有两位首领的通讯器可以使用，设置了最高加密和窃听报警系统，专人（别西卜和梅塔特隆）管理，专人（雷米尔和萨麦尔）定期维护。 米迦勒一顿：“你知道这个被他们称为公费恋爱专线吗？”所以他有一阵子没用这个专线了。 “还有这个说法？”路西法一边问一边引了一点堕落圣光包裹住手机，“别西卜没跟我说过。” “……这不是官方说法。”米迦勒忽然有点心虚，试图转移话题，“你打算开通一条差不多的？” “嗯，保证到了地球之外还能用。”路西法道，“刚刚你说那不是官方说法，那是谁说的？” 啧，还是没能避开。米迦勒心想，他含糊地回答一句：“听到有天使闲聊时这样说。” 路西法怀疑地看他一眼：“真的？” “真的。”米迦勒回答得毫不迟疑。 实际上那是从雷米尔和拉斐尔共同主办的《天界杂谈》上看来的。由于订阅时需要留下圣光信息，米迦勒并没有亲自订阅，而是拜托他的副官帮忙订了一份。 他挺喜欢看上面的八卦栏目，尤其是有关地狱的那些专题。这会他想起了这本杂志，便想起了从八卦栏目里看到内容：“对了，我还听说莉莉丝喜欢阿斯蒙蒂斯，还多次找上门去，这是真的吗？” 路西法眯起眼睛思考了很久，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现在的天使都在想些什么？” “谁知道。”米迦勒耸耸肩，“这种事不归我管。” “谁管？”路西法随口问。 “拉斐尔。”米迦勒推锅推得干干净净，“所以到底是不是真的？莉莉丝有没有上门找过阿斯蒙蒂斯？” 路西法：“……” 莉莉丝找阿斯蒙蒂斯好像不是因为喜欢他。 “可能是假的吧。”路西法道，“我不管下属的事情。” “这倒是，我也不太管。”米迦勒深以为然地点头，“管不了。你需要搭把手吗？”他看着手机外面那层堕落圣光，因为解析数据的消耗已经变薄了不少。 “……还是别了。”路西法道，“圣光和堕落圣光碰在一起容易爆炸……现在只有这东西能尽快找到他们了。”他抽出一丝堕落圣光向外一抛，同时拨出了布鲁斯·韦恩的电话。 堕落圣光将数据送出飞船之外，弥散在空气中看不见形状。却已经形成了一条特别的通道，搭在路西法的手机和蝙蝠侠的手机之间。 可是路西法忘记了一点：人类没有空间袋，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带在身上。他们会有非常偶然的概率，忘记带某一部特定的手机。 所以，信号通是通了，但并没有人接听。而且专门搭载的通讯并不会传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这样提示，因此这种“嘟……嘟……”的等待就变得格外漫长。 路西法失去耐心地挂断了电话。 “说起来感觉很逊，”他转脸冲米迦勒道，“我们两个居然都搞不定这艘飞船。” 米迦勒的脸色跟他如出一辙，挫败里带着点郁闷。他想了想，忽然道：“还有个办法。” 第136章 第136章 多肉被从空间袋里拽出来的时候，差点嚎掉两片叶子。 “闭嘴。” 米迦勒捏着它的叶子把它从路西法的手里拯救出来，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手心。多肉还没来得及啜泣着挣扎逃开，就听见那个深色头发的可怕生物轻言细语地问自己： “我记得你说过，当初是你开着这玩意儿来到地球的吧？” 这语气听起来像是“我马上就放了你，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如果内容换一下，可能还挺感人的。 多肉感受着那柔软的手心里隐隐升高的温度，感动得都快烧焦了。 但结果并没有让两个天使振奋起来。虽然在很多年前这艘飞船能在多肉的操控下迫降，但那是在飞船已经启动，而且完好无损的情况下。尽管为了节省燃料开启了低功耗模式，但仍然有许多后台程序在运行，并不需要操控。而现在…… 一艘燃料耗尽、可能损坏，又在北极的冰天雪地里冻了一万八千年的飞船，到底应该如何启动呢？ 两位天使重新陷入了沉思。 “动力可以用圣光替代。”米迦勒道。 “是的。”路西法点点头。 再次沉默。 “我好想念拉斐尔。”米迦勒开口道，“他一般都能搞定这种东西。” 路西法看了一眼米迦勒，不得不说虽然他有时候会吃点醋，但拉斐尔确实是一位精于机械的天使。这种时候，别说是米迦勒，就连路西法自己都有些想念他。 “可惜我们这趟旅程就是为了找拉斐尔。”路西法最终还是轻叹一声，“想他也没用。” “可能有点用……”米迦勒想了想，“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喝酒那天，认识了拉蒙特的朋友吗？” “谁？” “马修·斯图尔特。”米迦勒道，“他向我们推销了一个关于宇宙的理论——好像是宇宙函数……” “宇宙参数理论。”路西法想起来了，“他给我留了电话。” 米迦勒这才看到了路西法的通讯录。“这些人是谁？”他挨个看着那些名字，“神盾局的特工？” “是的。”路西法道，“也可能是复仇者大厦的工作人员……我不太记得，反正他们有事会来联系我的。”他点开了马修·斯图尔特的名字，“希望他能说出点有用的东西。” 新的通讯线路搭建成功，路西法拨出了斯图尔特的电话。幸运的是，马修是个手机不离身的普通人，他很快接起了电话。 “弗伦先生！”那边马修听起来有些惊喜，“您有事找我吗？” 幸亏他喊了这一嗓子，路西法才想起来自己用过一个叫“卢西恩·弗伦”的假名。 “是的。”路西法道，他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边，“你知道飞船怎么开吗？” 马修：“？？？” 路西法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不太想说那么多话，回头看了眼米迦勒。他的神情是平静的，但在金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幽深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米迦勒，愣是被米迦勒看出了一种可怜兮兮的意味。 天使都容易心软。米迦勒心一软，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接过了手机。在路西法眼角溢出的笑意里，米迦勒无声地叹了口气。 谁能拒绝世界上最完美的天使呢？即便是堕落了，他也还是完美的——永远悄悄拨动米迦勒心中最痴狂的角落。 “是这样的。”米迦勒没有自我介绍，直接对着手机话筒道：“我们打算驾驶一艘可能已经损坏的外星飞船离开地球，你能帮我们吗？” 马修：“……” 可怜的人类脑子里蹦出了无数个问题，包括但不限于“你们从哪里搞到的外星飞船”“你们离开地球干什么”“为什么要我帮忙我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他最后问的问题是： “请问你是谁？” “米迦勒（micheal）。”米迦勒道，“我和lu……卢西恩一起的，你忘了吗？” “我记得。”马修飞快地回答，“我记得，你们当时——” 消费了不少呢，那是那一周内酒店最大的一笔进账了。他明智地咽下了这句话，问：“等一下，我先整理整理。” 米迦勒：“给你一分钟。” 好在马修作为一个（虽然并不成功但也说不上很糟糕的）物理学家，他很快地理解了现在的状况，并迅速把无法理解的内容归置于“暂缓解决”的问题里面。他问：“第一个问题，你能给我拍一张驾驶室的照片吗？” 两分钟后，马修看着手机上刚收到的照片，陷入沉思。 他刚才到底是为什么答应了要帮这两人的忙…… “嘿，哥们，”他忍不住对着电话对面道，“你确定这种事不找神盾局来帮忙吗？或者找复仇者联盟也行——应该有什么渠道能联系到他们吧？” “他们忙着。”路西法道，“而且这件事跟人类关系不大，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马修：“……” 马修：“…………” 马修：“既然是跟人类关系不大的事情，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这件事跟你有关系。”路西法道。 路西法以为这样一句令人细思极恐的话能让马修好好闭嘴思考当下的情况，但他低估了一个科学家旺盛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在路西法所希望地沉默了三秒后，马修抛出了一连串问题和逻辑分析，试图证明他和外星事务没有任何关系。 路西法：“……”他扭过头对米迦勒说：“我还是弄死他吧。” 米迦勒忍着笑摇了摇头。 “斯图尔特先生，”米迦勒打开了手机上的扬声器，“我们赶时间。可以先帮我们解决眼下的麻烦吗？你的疑问我们稍后会解答——” “可是我是个科学家，迈克尔（micheal），不管是逻辑还是理智都告诉我——” “要么闭嘴，要么死，”路西法冷冷地开口，“你选一个。” 马修：“……这是人身威胁吧。” 路西法：“好的，你死了。”他挂断了电话。 米迦勒盯着路西法。 “怎么？”地狱之王稍微有点心虚，“他太啰嗦了。” 米迦勒还是盯着他，表情有些不赞同。 路西法诚恳地说：“我不会真的弄死他。” 米迦勒露出一个奖励的微笑。 但微笑还没有完成，路西法忽然道：“我知道他的位置了，我可以把他弄过来。” 米迦勒的一半笑容僵在脸上。 “路西法？那是个人类。”米迦勒敛起所有表情，“这是北极，接下来要去外太空——他可能会死的。” “那就保持他活着。”路西法道，“至少把他弄到这里来，能保证他在恰当的时候闭嘴。” 米迦勒继续和他对视。路西法又想了想，“我保证不会弄死他——不，我不会伤害他。” 米迦勒这才放了心。“他在哪里，我去带他过来。” “我去吧。”路西法道，“手机和通讯都是我的，我去更方便一些。” 其实米迦勒完全可以追踪——毕竟他熟知路西法的力量，随便跟着一点点痕迹都能轻松抓到那条看不见的通讯线，再沿着线路一直向前追踪，总能定位到马修·斯图尔特在哪里。米迦勒知道这是个借口，他知道路西法也清楚这一点。 但他看了路西法一会，点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路西法又看了米迦勒一会，忽然将一样东西放在他面前。 “人质。”路西法道，“我会回来的。” 米迦勒把瘫在面前的多肉拢进手心。他盯着路西法，金色的睫毛轻轻一颤，“早点回来。” 路西法露出一个微笑。他的身影向上急速一蹿，穿过飞船的外壳，消失了。米迦勒的笑容消失了——他注意到路西法的头发又变成了黑色。 黑暗神格的力量。他告诉自己，那不是路西法本身的意愿。然而天使的眼睛如同透明的玻璃，分明映出了那一点一闪而过的悲伤。 正从叶子缝隙里偷看米迦勒的多肉：“……” 它正想嘲讽几句，却发现米迦勒目光垂下来，牢牢地锁住它。多肉吓得不敢动——米迦勒的一只手还松松地拢着它，可能下一秒就要变得滚烫滚烫，再烧焦它几条根须。 却不防米迦勒一把拎起它的叶子，离开了总控室。 多肉挣扎起来，但又不敢太用力，怕真的挣掉几片叶子。它只能用尖细的声音大喊大叫：“你要干什么！干什么！把我带到哪里去呀！” “去看看飞船的其他部分。”米迦勒道，“人类是需要休息的，总不能让他和我们一样一直醒着。得给他找个房间，还有——”给他和路西法找个能坐下来好好聊天的地方。后半句被他咽了回去。 多肉愣了一下：“还以为你要对我做什么。” 米迦勒疑惑地低头看它一眼：“你到底在想什么？” 多肉不说话了。米迦勒感觉手里那把叶子的质感发生了变化，从饱满硬挺的圆厚叶片变成了冰凉的薄玻璃。再一看，果然已经变成了高脚杯的形态。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米迦勒把高脚杯拿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端详一番，“还挺奇妙的。以后把你放到一个妥帖的地方——” 高脚杯有些感动。 “可以用来喝萨麦尔的葡萄酒。”米迦勒推开一个舱室的门，“说起来还真的有些怀念呢。” 高脚杯气得快碎了。 第137章 第137章 米迦勒站在这间舱室门口。 它不算宽敞，但十分整洁舒适。有床和桌子，尽管一直无人使用，但仍然干净如新。这里的时间仿佛停滞了，没有任何东西朽坏或腐烂，一切都维持着其使用者最后离去前的模样，除了桌上的杂物掉了一地——米迦勒猜测那是迫降时的冲击导致的。地上静静躺着一枚小小的金属片，米迦勒将它捡了起来——那金属片的一面上刻着一些他看不懂的文字，从格式来看，似乎是写了某个人的信息——信息、名与姓氏。 另一面刻着一个标志——一个米迦勒有些眼熟的标志。他曾在超人的制服胸前见过它，三角盾形的字母s。米迦勒将金属片翻回带着文字的那一面，将那些信息记下。 他随手把高脚杯放在桌子上，继续查看这个房间。书桌旁有个柜子，柜门关着，里面的东西也杂七杂八地躺着，成堆或者相互分离。米迦勒扫了一眼，没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房间的其他区域有饮用水装置，有个小小的吧台，架子上挂着简易的餐具和酒杯。 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氪星人居所而已。 米迦勒离开了这间舱室，走之前没忘了带上那只高脚杯。高脚杯被他捏在手里，安安静静仿佛本来就是一个正常的高脚杯。米迦勒带着它，推开了下一间舱室的门。 这间舱室没什么特别的，看起来像是个用于存放物资的储备室，虽然物资已经空了，但摆得整整齐齐的架子上仍然钉着金属质地的标签。米迦勒看了几眼，便离开了。 这艘飞船虽然庞大，但拥有的舱室并不太多——中间那个池子和那棵树占据了飞船内的绝大部分空间。米迦勒打开了飞船上的更多舱室，悠闲得仿佛是在逛花园 “另一个还不回来么。”他合上最后一扇舱门时听见高脚杯嘟嘟哝哝说了一句。米迦勒稍微一顿，摇头：“路西法不止是去找人的，肯定要多花一点时间。” “他还打算干什么？”高脚杯问。声音依旧尖细，但总算没有了那股吵得人脑仁疼的烦人音量。 “如果我没猜错，他肯定要把超人弄到这里来。”米迦勒道，“不过也许他还有别的什么计划——”他回到总控室，把高脚杯放在面前：“怎么了？” “没什么。”高脚杯道，此时它看起来相对平静，声音甚至稍稍低沉了一些：“相比起他，我还是更喜欢你一些。” 米迦勒听到这话一愣。 他想起这东西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就明显更喜欢天使，排斥堕天使——这东西还挺专一。 “为什么？”他问。 “不知道。”高脚杯回答，显然它自己也思考过这个问题（虽然很一般情况下我们认为非生命物体不能思考，不过这东西显然比较特殊），“大概就是一种天然的亲近吧。” 天然的亲近？米迦勒思索起来，虽然按照它自己的说法，这东西并不是从世界的本源诞生，但它的来源一定与这个世界的法则有些联系。或许，构成它的一部分就是这个世界本源中，更接近于光明的成分，所以才对光明构成的天使更加亲近？ “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米迦勒喃喃自语。 但高脚杯听到了这句话，并以为米迦勒是在与它对话：“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它回答了这个问题，“只有我。但是我知道还有其他的——和我一样。” “比如那枚白色的茧？”米迦勒歪头问。 “它可不是茧。”高脚杯道，“它只是没来得及……没来得及醒过来。” 米迦勒困惑地蹙起眉头。 “我刚刚出现的时候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高脚杯像是打开了名为“追忆往事”的话匣子，“那时的我没有实体，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在荒凉的地方快乐地飞翔……” “后来呢。”米迦勒打断了他的吟诵。 “后来，”高脚杯的长篇大论被打断，它有些不满，不过敢怒不敢言：“后来我找到了一个附着物。” 附着物？ 米迦勒想起了构造宝石。难道宝石本身也是个附着物，真正拥有构造之力的是附着在上面的东西？ “不过那个附着物不好用。”高脚杯抱怨道，“一块傻兮兮的石头。” 米迦勒：“……”可怜的构造宝石。 “于是我又换了很多……总之过了很多很多年，我无意间被带到了氪星。” 米迦勒若有所思地捏起那只杯子：“你是在氪星附着了这个杯子吗？” “不不不，怎么可能。”高脚杯一脸嫌弃，“这么丑的杯子当然是地球的产品啊。” 一度觉得这个杯子长得不错打算拿回去装葡萄酒的米迦勒：“……” 看在神的面子上，还没有过哪个种族会质疑天使的审美呢。这是第一次，有生物（也可能是非生物）说一件被天使认为好看的东西丑。 米迦勒陷入了对自己深深的怀疑。 “氪星的那个杯子比现在这个好看多了。”高脚杯不屑道，“要不是凭我自己站不起来，我才不要借助这么个东西。” “那你也可以选择换一个附着物。”米迦勒道，“还是说，这不能随便换？” 高脚杯死了一样装了一会哑巴，开口时已经换了话题：“氪星那些人发现了我能用来增加新生儿的数量，所以我就被禁锢在氪星上，很多很多年。” 依赖它的力量，氪星的人口迅速增加，资源急剧消耗。再加上恰逢一个新的科学技术革新时代，新技术如雨后春笋般争先恐后地出现，让本来就几近枯竭的资源雪上加霜。惊慌的氪星人终于意识到不断爆炸的人口对资源带来的严重威胁，他们不得不把生育法典和生命之池封锁在最大的飞船上，让那飞船沿着氪星外的轨道飞行，变成了一颗卫星。有专门的机构负责飞船的定期维护、修复，添加燃料，并把每年为数不多的新生儿接到氪星——这才是这艘飞船最初的使命。 直到它在某一天忽然脱离了氪星轨道，飞进茫茫太空失去方向，才被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抓住机会，改变航向来到了地球，在冰冷的北极沉睡了一万八千年，才终于迎来今天——天使们计划将它 米迦勒想起了有关超人身世的故事。他隐约记得其中有个细节——超人是在氪星毁时被父亲送到地球的。氪星的毁灭与这些事情有关吗？ 他没有问，而是将这个问题连同刚才被高脚杯逃过的那个问题记下来，准备换个时机猝不及防地问一问。现在，他更好奇另一件事： “那为什么，有时候你看起来像个多肉？” 高脚杯：“……” “这个也不想回答吗？”米迦勒叹了口气，“好吧，你对这艘飞船还知道些什么？或者，你对你自己和你的那些同类还知道些什么？” 高脚杯：“……不是不想回答。”是说不出来。 天使作为与世界法则接触最多的生物，迅速理解了它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法则的作用吗？明白了。” 法则是连神明都束手无策的存在。创世神耶和华曾经无意间提及，强大如祂也只能按照法则行事。哪怕是神灵，违背法则的下场也非常糟糕——而且根据拉斐尔无意透露过的内容，越强大的存在，对抗法则时受到的惩罚越重。 米迦勒猜那是因为越强大的存在能对法则产生的破坏就越严重。不过当时拉斐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那种暧昧不清的态度似乎提示了他内心的顾虑，米迦勒也只好体谅地绕过去。 现在米迦勒倒不是很想绕过去——路西法所遭遇的一切，背后遍布世界法则的影子。米迦勒忽然想到，他来到的这个世界也拥有自己的法则——那么世界的法则本身，有没有法则呢？ 他思索了一会，继续问高脚杯：“想要把你从一个附着物上强行转移，是不是要把你现在的附着物销毁？” 高脚杯：“……” 那很疼的！！ “看来是可行的。”米迦勒点点头，“我明白了。” 等等，你明白了什么？！ 不过米迦勒似乎并不打算实施这个过于可怕的假设。他想了一会，问：“你的同类还拥有哪些力量？” 这个倒是法则允许回答的内容，它从不阻止这个世界向异界来客展示自己的力量。高脚杯回答：“最可怜的那位——就是那枚‘茧’，连附着物都来不及找的家伙——他。”它顿了顿，“最丑的那位被称为‘构造’。运气最好的那个是一把剑，你们称它为‘幻境’。我记得还有‘控制’、‘心灵’、‘契约’、‘灵魂’、‘毁灭’和……”它停顿了很久，似乎与什么东西抗争了一会，“时间。” “契约？”米迦勒蹙眉。他从自己的空间袋里拿出一本书，这是从母盒中获得的，之前几乎一直躺在他的空间袋里：“是它吗？” 高脚杯又不说话了。 米迦勒翻开这本含有契约力量的书。书页靠近高脚杯时，上面的文字似乎闪动了一下。米迦勒仍然看不懂这些文字，却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力量。仔细看看，似乎总有哪些地方觉得眼熟——在哪里见到过呢，这些文字？ “和你一起的那个，”高脚杯显然是终于放弃了抗争来自法则的压制，它换了个话题，“该不会是丢下你自己跑了吧？” “不可能。”米迦勒摇头，把那本契约之书收起来，“他永远不会抛下我，除非——” 除非他遇到了什么必须要去解决的事情。 而且显然是危险的事情，不然路西法一定会通知米迦勒。 高脚杯：“……” 绿光一闪，高脚杯又变回了躺在控制台上的多肉。它用细细的根须支撑着自己一路爬到米迦勒的手边，用叶子蹭了蹭那白皙的手指。 “要我说，”多肉尖声尖气地说（它又恢复了这副神气的模样），“他根本配不上你！我讨厌他！” “那你可要当心了，”米迦勒道，“我喜欢他，远胜一切。所以你不喜欢他，将来只会被我丢到一边去。” 多肉：“……” 该死的。 虽然那光明的力量太过温暖以至于总是会烧焦它的根须，但那种亲近的感觉还是会让它下意识靠近这位异界的来客。它之前能够安安稳稳地待在路西法的空间袋里，也是因为路西法总是跟米迦勒待在一起。 光明的力量，生命最喜欢了。 第138章 第138章 北极到纽约的直线距离并不远，就算是在低空飞行躲过一部分境内航空、直升机、滑翔机甚至还有热气球，以路西法能达到的光速，他也应该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到达纽约。但他一离开北极地区，就不得不放慢了速度——空气里氤氲着一种熟悉的独特气息。 他在曾在自己的黑暗领域中意外遇见过这种气息，远远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之外，却又和他的力量丝缕相扣。那时与他对话的那个黑暗力量说了一句话： “我以为你是‘维山帝’的传人。” 遇见至尊法师时，她部分地解释了“维山帝”是怎样的一个存在，还解释了路西法遇见的那种力量源自何处——“黑暗维度”，这是个令路西法感兴趣的名字。 就像刚刚来到地球时，对他们随手劫持的那艘飞船导航系统中的“hel”感兴趣一样。 作为一个世界上黑暗之所的首领，半个黑暗神格的继承者，他不可避免地对这个异世界的“黑暗”产生了兴趣——并不是性质相同的那种吸引，而是想要将对方收入囊中的跃跃欲试。 虽然他知道这样做没有任何必要，而且有很高的风险。 黑暗的气息在空气中的强度在改变。幸运的是，这种改变恰好沿着他前进的方向——而越接近纽约，气息越浓。等到黑暗的气息在云层中再也隐藏不住，让云都带上了薄薄黑雾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到达了马修·斯图尔特所在的街区。 路西法隐没在空气里，用心感受周围的气息。 纽约的阳光并不灿烂，但在这渐冷的时节，洒在身上还是暖洋洋的。而这会，来自黑暗维度的力量氤氲在纽约的上空，似乎在向某个特定的方向缓缓流动。 而那倒霉的马修·斯图尔特，恰好正沿着这个方向的街道慢慢走着，走路速度与那力量的移动速度基本一致。路西法都不禁稍稍同情了他一下——这人类还不知道自己很可能被卷入一些更高层面的争斗中。 他落在马修身后，拍了拍他的肩：“马修·斯图尔特？” 马修惊讶地回头，看见是路西法的时候愉快地笑起来：“弗伦先生，我就知道你们是在开玩笑。迈克尔呢？你们不在一起？” “我带你去见他。”路西法道，“不过要等一会。” 他向上指指天空：“等我们找到那些东西的目的地。” 马修抬头看看天空，什么都没有。他又看了眼路西法，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你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等等，难道你是说空中有隐形飞行器？还不止一个？” 见路西法没有反驳，他开起了脑洞：“也可能是很小的东西——会不会是非常迷你的飞行器？对了，我记得拉蒙特曾经有过一张草稿，画了很多飞行器，通过一定的布局方式制造全息投影，让人完全分辨不出真假……难道你说的就是这种东西？还是说我眼前的这个纽约本身就是一个投影——” “我说了，”路西法在他身边阴恻恻地开口，“要么闭嘴，要么死。” “……”马修选择了闭嘴。 但没过两分钟，他又问：“你真的是卢西恩·弗伦先生吗？” 路西法转过脸来，黑色的眸子盯着他，那一瞬间马修以为自己的颅骨被他的目光掀开了，露出里面的大脑和脑脊液，透明的液体顺着鬓角流下来，流到他的衣服里，划过心口——液体冰凉——他死了—— 马修回过神，大口喘着气。他觉得自己感受到了这一生中最恐怖的瞬间——永远不敢再次回忆，但那种恐惧的感觉刻骨铭心。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很好地当了一只安静的哑巴。 路西法带着马修·哑巴·斯图尔特继续沿着他先前的方向前进。他们都很沉默，因此马修也意识不到——除了他以外，没有其他人能看到路西法。 对着特定的对象施加反忽略魔法，就可以让这个对象看到忽略魔法保护下的自己——对于这种小手段，路西法用得很熟练。 在他尚未堕落时，他曾有过许多关系不错的朋友。他也曾跨过界域去拜访他们，穿过那时还简陋的各界街巷时，他就是用这种忽略魔法让所有生物都看不见他这个世间最光明的造物——除了他要拜访的对象。 他走在马修身边，回忆起了很久很久之前，当第二任精灵王菲亚还在他的王座上稳稳坐着的时候，他曾被菲亚拉着去逛精灵界的集市。 受创界者沙利叶的影响，后来的精灵界被他遗留的黑暗力量侵染，黑暗精灵诞生。但在菲亚的时代，精灵的种族只有三种——圣光精灵、森林精灵、泽精灵。而菲亚出身的精灵王室，是精口数目最多的森林精灵。 “精灵都是很热情的生物，不过不是你们天使那种傻兮兮的热情。”菲亚带着路西法路过集市的入口时这样说，“想去看看吗？” 路西法迟疑一下，摇摇头。 “吾神交给我一些任务，恐怕不能在此久留。”路西菲尔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还是不去了吧。” “这有什么。”菲亚皱起眉头，“你的任务无非也就是那些——军团巡逻，播撒祝福，还有唱诗班的合唱——哪一项让你急着回天堂？” 路西菲尔：“……” 他不得不收起了过于温暖的笑容，用平时天使们很难见到的遗憾表情咕哝一句：“还是骗不过你。” “我自己就是个骗子。”菲亚嗤笑一声，“你想骗我？你可是天使。”他一只手按在路西菲尔背后，把他推向精灵的集市，“你就是再想你的米迦勒前辈，你也得陪我逛一逛集市——我成年之后还没有来过呢，王宫里那群精灵天天追着我喊王失仪态，王不可涉足庶民之地——我不明白，大家都是精灵，到底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点区别的。路西菲尔想，你比他们傻一点。不过菲亚提及的那个名字让他来不及反驳，更来不及说出进一步拒绝的话——他嘴角已经挂上了笑容。 “对了，撤掉你的忽略法术，不然其他精灵看我对着空气说话，像个傻子。” 路西菲尔停住了脚步。 “那还是算了。”他坚持道，“会有精灵认出我的。” 菲亚转过脸认真地打量路西菲尔一番：“你们天使不是能变装吗？你们本质是光，改变一下相貌不难吧？” 路西菲尔为难地看了眼身上的白色长袍。 “只有天使穿这种衣服。”他解释道。 菲亚“嘁”了一声。 “这太容易了，”他推着路西菲尔一转，向王宫的方向走去，“给你拿件外套。你得体会一下什么叫生活，炽天使，生活就是百种滋味，千种模样——世界这么大呢，你可不止有你自己和神。” 当时路西菲尔愣了一下，接下来的路上都十分沉默。快到王宫时，他终于说：“不是这样的。” “什么？”菲亚转过脸。尽管他们一直没有交谈，菲亚立刻接上了路西菲尔的思路：“你别告诉我你的世界里除了你自己和神还有天堂……还有你的米迦勒。” 路西菲尔噎了一下，耳根漫上绯红。“不是，”他再次否认。 那时的炽天使并不擅长说谎，尤其是面对自己的好友时。他沉默了一会，在菲亚揶揄的目光里添上一句： “只有米迦勒。” 没有天堂，没有神，没有自己—— 只有米迦勒。 回过神的路西法暗暗皱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是黑暗侵染精灵界，黑暗精灵和雪地精灵出现，各界为之震动，光明第一次见识了黑暗的时候？ 或者是黑暗在各界蔓延，孳生血族和狼人，神不得不为他们开创新界，天堂和地狱花了四百年追查各界遗落的狼人和血族时？ 又或者是创世庆典上耶和华神轻描淡写，要求天使向圣子弥赛亚屈膝的时候…… 也许从某个时刻起，路西菲尔意识到这个世界不止存在他和米迦勒。作为最接近法则和命运、最强大的炽天使，他们的未来注定不会安稳平静。厮杀和斗争，必将贯穿他们的生命。世界翻转改变，黑白颠倒难辨，唯独不变的只有一个事实—— 他想和米迦勒永远在一起。 马修战战兢兢地看着表情严肃的路西法，他总觉得该说点什么，但又怕说完自己的颅骨真的会被掀起一半。他只得左顾右盼试图找点转移注意力的东西，一抬头的功夫发现天空的颜色都变了。 马修：“……f*ck！” 路西法被他这一句从思绪中强行拉出来，不爽地瞥了他一眼：“在路人眼里那就是阴天而已，少见多怪。其他人看不见我，想要不被当成傻瓜就闭嘴。” 马修：“……” 他毫无尊严地闭上了嘴。 路西法继续跟随这缕黑暗的气息，心里在琢磨，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黑暗之所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能把他的黑暗神格扔到这里，再把耶和华神的光明力量剥下来扔到这里……会发生什么？ 第139章 第139章 “黑暗和光明本来并不是相互对立的关系。” 神微笑着轻拂梅塔特隆的头顶，“吾诞生之时，是从混沌浮现的。” 梅塔特隆安静地跪坐在神座前，双手搭在神的膝上，像是从前每一次聆听神谕那样，神情专注。但褐色的眼睛里，已经失去了从前明亮的祈盼。就连六翼上的圣光都暗淡了，低垂着仿佛无精打采。 神的眼睛隐没在圣光之后，藏起了所有的情绪——或许神从来就是没有情绪的。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出自祂的手，祂轻轻挥手就能让这个世界彻底毁灭。 包括眼前的梅塔特隆，以人类之身升入天堂的，最年轻的炽天使。 他从没经历过天堂和地狱那场惊心动魄却又如同儿戏的圣战，那些天使和堕天使过去的记忆，对于梅塔特隆来说只是写在书上、褪了色的故事。 “本来与吾一同诞生的是黑暗，但祂实在太过强硬，企图将吾吞没成为混沌之神。吾一时不慎，将祂撕裂成了两半。” 梅塔特隆听到这里，没有情绪的褐色眼睛动了动，最后终于忍不住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神的一时不慎……就能毁灭另一位神祗。 “从那以后，吾创立了一个光明的世界，将黑暗封印在世界的底端。不过后来吾才发现，那个世界有太多的缺陷。” “‘那个世界’？”梅塔特隆注意到神的用词，忍不住发问，“神不止创建了一个世界吗？” 那同时维持两个世界岂不是很累。 “不是。”神微笑着将手放在梅塔特隆的后脑，轻轻地压着那栗色的长发，上身微微前倾了一些，尽管在梅塔特隆眼里只是一片靠得近了的圣光：“发现那个世界的问题后，吾重启了世界。” 神在梅塔特隆微怔的神色里继续说下去，语气轻缓，与往常别无二致：“这是第四个世界。” “这个世界里吾放任黑暗的侵染，甚至在创造沙利叶时就埋下了黑暗的种子，还应拉斐尔的请求为血族和狼人创建新界……其实都是为了黑暗的神格能慢慢地向世界渗透。” 当黑暗的力量逸散过多，黑暗神格的力量自然也就被严重削弱了。只要神选择自我封印，世界不再拥有绝对的两极，便能长久地存在下去。 “但吾没想到，路西菲尔——路西法与撒旦误打误撞签订了契约。” 梅塔特隆的眼里聚起水光。神长叹了一声：“如果黑暗神格真的聚集于路西法一身，这个世界必然走向崩溃。” 黑暗要向光明的神祗报那撕裂之仇，无论光明之神选择迎战还是退缩，这个世界都不会再有继续存在的可能。 “神……”梅塔特隆不敢眨眼，视线已经模糊到了极限，“会重新创造一个世界吗？” 如果世界的命运注定是在光明和黑暗的斗争中牺牲，也许创世神会像创建前三个世界时一样，将崩溃的可能性及时地扼杀吧。 那片圣光顿了一下，向他贴近。 梅塔特隆感觉那片圣光格外刺目，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眉心处柔软的触感告诉他发生了什么，这个短暂的吻一触即分，但梅塔特隆还来不及生出未能多停留的遗憾，就发现自己的下巴被一双手捧住了。 他听见了神轻轻的叹息：“吾舍不得。” 神周身的圣光撤下，属于以路耶的棕色眼睛与梅塔特隆对视。 “梅塔不是吾最完美的造物，”以路耶将梅塔特隆的长发别到耳后，“却是吾最喜欢的。” 空气里细细的、透明的神思，在那一刻全部欢欣地颤动起来。 “吾第一次知道，神祗的私心是什么样。” 那些颤动的神思在天堂里挂得到处都是，尤其是几个炽天使的宅邸附近。加百列日常带着一种阴沉的低气压飞回自己在水星天的住处，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些开心得哆嗦起来的神思。 加百列：“……”没记错的话，梅塔特隆在神那里。 他翅膀僵硬了片刻，才以一种优雅的姿态慢慢垂下，缓缓收起，试图假装刚才并没有瞬间想明白什么事。 但这种事并不是假装就可以消失的，于是大天使长下班还不到一小时（天堂的一小时），就站在了拉贵尔的门前，冲着门口站岗的亲卫一扬下巴—— “我找他有事。” 但此时拉贵尔并不在家里，他正在办公室里用公务通讯跟萨麦尔打电话。 “下次要问沙利叶的情况，你直接去问路西法，”拉贵尔一字一句把话说完，撂下电话，长出一口气：“我再也不想跟他聊天了。” “然而下一次你还是会接电话的。”雷米尔“嘎吱”一声咬碎一块饼干，“话说，萨麦尔和沙利叶关系真好。” 他带着一些赞叹和羡慕，神往地说：“要是我去了异世界，不知道别西卜会不会打电话问我的情况——我想他应该不会问，最多问问我有没有在新的世界找到更好吃的零食。” 拉贵尔：“……你和别西卜就是饭搭子，萨麦尔和沙利叶不一样。” 雷米尔还没想明白哪里不一样，乌列尔忽然出声了。 “神思……”他转脸向窗外看去，就算有黑纱隔着，他也能轻松看到整个天堂里无处不在的神思，“和平时不太一样。” 他迟疑了一会，道：“神似乎非常喜悦。非常、非常喜悦……远胜任何一个生命的诞生，一个新界的建立，或者……” 他想了一会没能想出合适的措辞，摇摇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 拉贵尔和雷米尔一同转脸看他。 “神不是无欲无求么/今天梅塔在神殿。” 他们同时说了不同的句子，相互对视一眼又同时意识到对方的信息多么重要。 “神怎么会有这么明显的情绪/神的喜悦是因为梅塔么？” 他们再次对视一眼。这次，三个炽天使坐在同一个房间里，气氛仿佛凝固了。 好在加百列传来的信息拯救了他们。拉贵尔几乎是跳起来去接那张蓝色的小纸条，伸手刚刚碰到的那刻，加百列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梅塔在神那里，祂变高兴了。” 草。 加百列就是来捣乱的吧。 拉贵尔内心吐出一个完全不符合天使日常行为的词汇，心想。 对于天使来说，“神忽然出现明显的情绪波动”和“神喜欢上了他们的同事”这两件事同样重要。 ……也不尽然。 起码这会聚集在拉贵尔办公室里的，除了梅塔特隆外其他仅剩的炽天使，都用心照不宣的眼神聊着天—— 神真的喜欢上梅塔了吗？——这是加百列。 关键是，我们还没搞懂这究竟是不是梅塔所期待的那种喜欢。——这是拉贵尔。 如果神真的喜欢上造物，那么未来的星轨就会变得一片模糊。——这是摘下了眼罩并显得忧心忡忡的乌列尔。 等一下，为什么只有我对这件事十分震惊，你们却都是一副接受良好甚至好像已经思考过很久的样子？——这是快要抓狂的雷米尔。 乌列尔难得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早就跟你说了，梅塔喜欢神。” 拉贵尔补充一句：“和你对别西卜跟小饼干的喜欢不一样。” 加百列直白地解释：“是米迦勒跟路西法之间的那种喜欢。” 雷米尔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他磕巴了一下：“我、我以为没到那种程度……” “那你以为是什么，萨麦尔对沙利叶那种吗？”拉贵尔翻了个白眼，推过去一碟点心：“吃你的零食吧。” 雷米尔从善如流地拈起一块水晶糕。 乌列尔叹了口气：“晚上我会看看星轨。”看看预言的命运是不是已经跑偏到了无法挽回的程度。 加百列则说：“我去一趟天使警卫部，之后看看天使的梦境。” 拉贵尔叹了口气：“无人之地交给我。军团那边……”他蹙起眉头，“派军团去驻守无人之地是不是太冒险了？” “我陪你去一趟无人之地，在各界的界门下几层禁制。”乌列尔道，“禁制上用地狱火防御，如果有情况可以拖延一些时间。” 雷米尔放下水晶糕：“金星天交给我，我会待在生命花园，守着生命之树和生命之湖。” 分工之后的四位炽天使各自奔向所承诺的位置。加百列仍是带着一脸仿佛被什么天使欠了钱的表情走进天使警卫部，过了很久才离开，在其他天使看来就如同一次“大天使长心情不爽在警卫部进行无差别毒舌攻击以派遣郁闷”的日常。 实际上警卫部已经井然有序地乱成了一锅粥。加百列一连下达了好几条命令，要求他们在完全保密的情况下彻底占据天堂的所有巡逻点，密切监视一些可能发生的异常情况，包括不限于任何一点微小的塌陷、撕裂等痕迹，并及时报告。匪夷所思的是，加百列要求他们在轮班的时候必须睡觉——幸好整个警卫部都训练有素，超过三分之二是从天使军团调动过来的、经历过米迦勒严苛训练的天使，才在这种无比奇怪的命令面前保持了镇静。 做完这一切，刚好是天堂的夜晚，加百列便进入了梦境。 作为掌管梦境的天使，他进入梦境不需要任何仪式或者媒介，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了。这是他的天赋力量，就像米迦勒的契约能力一样，是生来就有的。 但其他天使并不具备这种能力——包括未堕落的和已堕落的。加百列小心地追随着任何一丝属于天使的力量，试图在无数个梦境中找到哪怕一个偶然在做梦的天使——要知道天使一般不做梦，他们如果做梦，通常就是个预言。 加百列没有发现来自天使的梦境，只好再等那么一会——这个时间有些天使还没睡。他漫无目的地在梦境间跳来跳去，遇到一些不喜欢的种族，便挥手弹开那些梦境。 但是他很快捕捉到了一丝格外熟悉的气息。 那气息就像看不见的线，让他没用几个跳跃就进入了目标所在的梦境。玛门正站在一幢大楼前，仰望着高高的楼顶发呆。 他忽然惊喜地转身：“加百列！” 他的表情太过惊喜，加百列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好在玛门习惯了他面无表情气场阴沉的模样，丝毫不介意地迎着他走过来。 “你怎么能进入梦境？”加百列皱眉问，不过下一秒他看到了玛门手中的东西—— “你弄到了梦境宝石？” “一块碎片。”玛门道。他把握着宝石碎片的手往回缩了缩：“我不会打扰你工作，只是想来看看。” 加百列瞄了一眼他的手，没有说话。 忽然，他察觉到了一丝更加熟悉的气息——相比玛门，这道气息的主人与他相处的时间要长得多。而曾经位列炽天使之一、现在是地狱魔王的玛门，自然也能察觉到这丝气息—— “炽天使？”他喃喃道。 “是米迦勒。”加百列神色凝重，“玛门，你在这里等我。” 第140章 第140章 “我跟你一起去。”玛门的声音从加百列背后传来，“加百列，不要把我留在这里。” 加百列回头瞥他一眼，冷笑一声：“区区一个人类梦见的凶杀案现场，你害怕了？” 玛门：“……我才知道这是个凶杀案现场。”他看看不远处落在地上的尸体，“哦，原来那是个死人——我还以为他睡着了。” 加百列一脸冷漠。那当然是死人，脑浆都摔出来了，要是还能死而复生站起来那该多难看。 “米迦勒的梦境，你过去干嘛？” 玛门已经走过来站在了他的身边。“他是战斗天使，”玛门道，“如果他梦见了一些场景……” 比如下一次次圣战之类的。 “我在你身边，能让你更安心一些……我想。”玛门说完了他的话。 大天使长翻了个白眼，紫眼睛瞥过玛门胸前别着的紫色小花，那是地狱一种名为“大地之翼”的植物，它的叶子是银白色，形状像天使的羽翼。地狱众生都视这种花为敌对和不详，只有玛门特立独行在家里种了一大片。 加百列冲玛门伸出一只手：“抓紧了，要是丢在梦境空间里，我可不把你捞出来。” 玛门几乎是恍惚地握住那只手，紧紧地握住生怕对方放开。 “我知道。”他低声说。 所谓“梦境空间”并不是一个实际上存在的空间。它是由加百列构建的一个领域，在这个领域里，进入梦境者能看到路过的所有梦境的掠影。但这掠影只有加百列能看到，在玛门眼里，这些梦境就是一个个半透明的水泡，在碰到加百列之前就被伸手挥开了。 他们并没有展开翅膀飞行，但就像有什么托着他们急速向前，穿过不断变换的空间。加百列的提醒非常中肯——不抓紧对方，确实很容易被丢在这里。 但玛门更愿意解释成别的什么理由。 “哪个是米迦勒的梦？”玛门问。加百列紧紧握着他的手，他感觉那只手非常凉。他目光扫过加百列紧闭的嘴唇和微蹙的眉心，下意识想要抬手摸摸对方的脸。 “这里。”眼前的场景再一次变换，玛门看见加百列伸手捉住了一枚水泡。接着，他失去意识了片刻。再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块正在不断皲裂和消失的地上。 米迦勒还没意识到这是哪里。 他站在一片荒凉的土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片片崩裂。黑色和白色从所有存在中剥离，又相互融合、湮灭，最后归入宁静的虚无之中。 米迦勒站在这里，六翼展开。白色的羽翼上圣光越发明亮，他低头看到身上穿着款式繁复的白色礼服，长长的袍角垂下来遮住双足，金色的铭文沿着袖口和领口流动，暗绣的花纹映着他周身的圣光，让他成为这空间里唯一的亮色。他手中握着那支天国之君的权杖，头上戴着冠冕，而他的对面，就是手持堕落圣光剑，正徐徐展开黑色羽翼的路西法。 米迦勒一时间忘了语言。路西法的长发是浓重的黑色，在逐渐崩裂的背景里飞舞。那堕天使穿着一件米迦勒熟悉的军礼服，神色冷峻仿佛从未认识米迦勒。他向米迦勒挥出了手中的长剑。 “米迦勒！” 这是谁的声音？ 他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在剑光逼近他时，旁边闪过一个蓝色的身影，替他挡住了堕落圣光剑的攻击。兵戈之声响起，一柄黑色的长刀架住了堕落圣光剑，阻止了继续扑向米迦勒的堕落圣光。 是玛门的剑。 路西法被阻挡后就停下了动作，安静地看过来。玛门回过头来，担忧地看着米迦勒，以及护住他的那个身影。 米迦勒微微侧头：“加百列？” 神之左手慢慢抬起头，他的金发被剑气削掉了一丝，刚好垂在耳边，紫眼睛里情绪极为复杂——思念、恼火、困惑和担忧，还有一些让米迦勒看不明白的内容。 “加百列。”这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正是玛门。路西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玛门难得地蹙着眉头看着加百列。 “对不起，米迦勒。”加百列神情有些凄怆，“但我没法看着你受伤。” 米迦勒终于明白了现在的状况。 “加百列，”他看着蓝衣金发的天使，“我在的那个世界里没有你。我是在梦里——这是个预言。” 加百列放开了米迦勒。他有些心虚地后退了半步：“是的。” 米迦勒低头看着自己，明白了刚才为什么动弹不得。金色的锁链穿过他羽翼的根部，深深地楔进巨大的冰川里。米迦勒试着将那锁链扯出来，却只看见被锁链穿过的地方流出鲜血。 “一点都不疼，果然是梦。”他抬起头来看着许久未见的加百列，“担忧什么，不过是个预言而已，破坏了就破坏了。”他想了想，“我不常做梦，不过既然是我的梦境……” 米迦勒轻轻一挥手，周围空寂的景象再次剥落，此时他们站在了太阳天，准确地说——是米迦勒宫殿后的花园。 “我其实不太喜欢宫殿。”米迦勒道。这里的阳光很灿烂，驱散了刚刚那副场景带来的阴霾。米迦勒羽翼上是锁链已经消退，身上穿的不再是那繁复的白袍，而是平时的休闲装。他拉住加百列巧妙地一扯一拽，就看到了对方背后的衣服被堕落圣光削开了几个口子。有一道口子更深一些，肉眼可见被堕落圣光侵蚀了的伤口，正在极其缓慢地愈合。 梦境并不是可以任意穿越的地方。就算是加百列，在梦境中受到的伤害也是真实的，在他离开梦境后仍会继续存在。猝不及防被米迦勒看到了伤口的加百列更加心虚，他又后退几步，几乎跟玛门并肩了。 “圣光消耗很大？”米迦勒问。 加百列轻哼一声没有回答。这个距离仿佛给了他一些支撑，他的那点心虚消失不见，上下打量了米迦勒一番：“你的圣光是怎么回事？”不像以往那样充沛了。 米迦勒摇摇头：“可能跟跨越世界有关吧，我也不清楚。”他看着加百列身边的玛门，轻轻一笑：“玛门阁下怎么也入了梦境？” 玛门没有随着梦境的崩坏而消失，说明他和加百列一样，是梦境的闯入者。 “碰巧。”玛门简洁地回答，“他还好吗？” 米迦勒知道对方问的是路西法。“他还不错，”米迦勒斟酌着回答，“可能也不是那么好。地狱有什么需要我代为转达的消息吗？” 玛门抿了下嘴唇。“没有，”他说，“一切公务会由别西卜向他汇报——我想我该留给你们一些空间。”他看了眼加百列，向后退了几步。 米迦勒看着玛门退远了一些，便把目光转向加百列：“发生了什么？” 加百列定定心神，走到他面前轻声道：“梅塔在神殿，神思格外欢喜。” 米迦勒怔住了。 加百列以为他没明白，正要解释，就听见米迦勒叹了口气：“真是棘手。” 天国之君一脸忧愁：“神有什么行动吗？” “目前还没有。”加百列道，“我来梦境里就是为了看看有没有碰巧做了梦的天使——没想到遇上的是你。” 米迦勒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嫌弃：“遇上我你很失望？” 实际上并不失望。加百列想，今天在梦境里收获颇丰，他见到了米迦勒，还见到了半个尚未结束的预言。至于其他的收获，他选择性地忽略了：“当然了，我本来期待来点儿劲爆的，比如遇上萨麦尔在梦里——” 他忽然一脸糟心地闭了嘴，意识到差一点泄露了在梦境中见过的事情。他清清喉咙，“不过，很高兴见到你，米迦勒。” 很高兴见到你——没有受伤，神情平静，也许经历过痛苦和悲伤，但你还是我所知的那位炽天使。 米迦勒读出了他的意思，安抚地拍拍他的肩。 “神一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米迦勒道，“不要太担心。” 加百列蹙起眉头：“乌列尔说星轨可能会改变。他今晚看星星去了。” 这下连米迦勒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乌列尔是炽天使中最神秘的一个。他一双审判之眼能看透整个世界，但和只能看到实体的万物之眼不同，审判之眼能看到“漂浮于星轨之上的命运，冥冥中新生与毁灭的未来（乌列尔语）”。他有时候能预言一些事情，但他很少试图阻止和促使预言中的事情发生。 如果乌列尔认为星轨即将改变，命运的走向变得模糊，那说明这件事的影响非常之大——而且由于涉及了这个世界目前唯一的至高神，甚至可能颠覆整个世界。 “月亮天和金星天有谁驻守？”米迦勒问。 加百列把四个炽天使的分工告诉了米迦勒。米迦勒蹙眉思考了一会，道：“加百列，你得去一趟木星天找梅塔。梅塔很聪明，他会知道你想问什么。” 加百列神情一凝：“他真的会回木星天吗？” 身为神的书记官，在神清醒时，梅塔特隆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神的左右。只有在神沉睡的年月，他才会住在位于木星天的居所。 “碰碰运气吧。”米迦勒道，“如果他不在木星天……给他带去我的消息，他一定会来找你。” 米迦勒抽出一片圣光凝成一只魔法使。他的魔法使是炽天使中比较有特色的——永远是鲜红泛着金色的十字，就像是在燃烧的十字剑。 加百列小心翼翼地将魔法使托在手心，圣光渐起将魔法使包裹，融进他的身躯。加百列看了米迦勒一会，忽然问：“你和路西法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