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博尔济吉特氏》 第1章 第一章 康熙二年四月,慈仁宫的小佛堂里,曹布德紧挨着太后,这会子已经是四月了,离慈和太后崩逝过去了两个月,熟悉的人去了,纵使心里再不得劲,浑浑噩噩的,日子也就过了下去。 太后信佛,跟着太后住,这一辈子又是有说法的,曹布德难免也跟着信了佛,只是现在年纪小,没多长时间,觉得稳不住了,就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求神拜佛,心诚才是最重要的。 出了佛堂的门,乳母和两个大宫女一直侯着,见她出来了,忙迎了上来,视线一下子拔高,曹布德是个懂得享受的主,放松了身子,头挨着乳母的肩膀,别提多舒服了。 她来宫里也有一年多了,就这么一块四四方方的地,进来不容易,出去更难,不出意外,她的一辈子就被这么一块地方给框住了。 别说,曹布德自己适应的也挺好的,她原先出生在草原上,生活质量跟现在比差的不要太多,但是架不住那地方有个天大的好处,它自由啊,而且曹布德都观察过了,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长大了干什么不行。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真实版诠释了什么叫做“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一口大锅“哐”的一下砸到了她的头上,实心的那种,摘下来那是想都不要想。 也不知道在路上走了多久,反正全程靠躺和抱,一路上折腾的她面如土色都是轻的,还是奶娃娃的她就这么的踏上了这条不归路,能活着到宫里全靠她额吉之前给她养出来的奶膘。 想到这里,曹布德不怎么开心了,她和这辈子的亲人相处的时间不长,别看她走的时候更小,她可跟一般的小孩子不一样,该记得的都记得,他们对她的的好和宫里的优质生活完全不一样。 乳母是宫里给配的乳母,原先那个早被打发了回去,两个大宫女是自她出生起就跟着的两个,为这,刚来宫里的时候还被抓去特训了一顿时间,现在倒是完全看不出是和她一起从科尔沁来的。 “格格可是饿了,”都兰反手掏出几块饽饽,整整齐齐的码在帕子上,一个个的看起来白胖可爱,让人很有食欲。 曹布德的情绪变化,都兰往往是第一个发现,最是贴心,吃甜食调整心情,是曹布德和都兰心照不宣的小秘密,这一点是连恩和都不知道的。 “还是都兰好,”曹布德笑眯眯的捻起一块饽饽吃了,只是手小嘴小,过后免不得要净脸净手。 用了一块,曹布德就很有分寸的让都兰她们分吃了,她接下来的任务很沉重,要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有时候还要留下来一起用早膳,好吧,其实是经常留下来用膳,顺便偶遇另一个来请安的人。 抱着都兰的乳母是个再老实不过的人,当初太后怕奴大欺主,自己有顾不到的地方,让下面的人仔细挑上来的,这会子,老老实实的抱着曹布德往慈宁宫去了。 来慈宁宫请安的人不多,大多数是没有这个资格,还有一部分则是太皇太后免了他们的请安,只初一十五来走个过场就可以了,太后属于后者,不同的是,在慈和太后崩逝之前,太后和慈和太后都是慈宁宫的常客。 “姑姑好,”给苏麻喇姑打招呼是每天必做的事情之一,曹布德只是一根葱,没有嚣张的权利,而且苏麻喇姑确确实实是一个值得敬重的长辈,更遑论她还是太皇太后最最贴心的人。 “格格多礼了,”苏麻喇姑牵过从乳母身上下来的曹布德,细细问了太后,又问了曹布德饿不饿,说是太皇太后这里准备了她喜欢的饽饽。 曹布德也不拘束,到了地儿请了安,自个儿拿了饽饽,往离太皇太后最近的炕上一坐,没有上去,再一坐,还是没有上去,这时候,心里都懂的苏麻喇姑出来打圆场了,“格格还小,姑姑来抱你上去。” 稳稳当当的,曹布德木着脸坐在了炕上,屋里的人都低着头,对这种小意外显然接受良好。 “人小心不小,”这是曹布德现在最真实的写照,小小的身子里有一个不堪弱小的灵魂。 “我们曹布德总是盼着长大,”太皇太后此时显然心情很好,笑起来不是邻家老太太的那种慈祥,反而怪严肃的,严肃到让曹布德安心。 曹布德索性把头往太皇太后怀里一放,撒起娇来,奶声奶气的说自己做了什么,都是些琐碎的事情,被她掰碎了那么一说,好像真的像模像样。 太后太后的眉眼渐渐柔和下来,见此,苏麻喇姑望向曹布德的眼神更为柔和,在她心里,其他都是虚的,便是对曹布德有那么几分的疼爱,也是远远比不上她的格格开心重要的。 屋里的氛围好,在慈宁宫伺候的人心情也好,慈宁宫欢迎曹布德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小康熙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这个时候的小康熙不过十岁,每天板着一张脸装作自己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只是年纪终归不够,在曹布德的眼里,萌萌哒的小康熙总是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挣扎着从炕上下来,下来比上去容易多了,用五头身行了个礼,礼不可废吗,亲近归亲近,小辫子得牢牢的握在自己手里。 一个是孙子,一个是内侄女,太皇太后想把他们凑在一起,自然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说白了,辈分的事情也就那么回事,当她不知道以后眼前这小孩的后宫里还有几对姐妹花。 顿时,曹布德的心里不是滋味了,她的人生竟然被预定给了一个“渣男”,就是不知道自己以后是个什么情况,毕竟就曹布德知道的,什么九龙夺嫡,什么德妃宜妃,所以她这个童养媳哪里来的,满脑子的问号,她与现实的差距,差了足足一个百度。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遗憾当年自己不认真学习,一个学渣,是不配穿越的。 小康熙上炕很容易,顺带帮了一把上不去的曹布德,他们也算熟人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们一年可不止见三百六十五面,曹布德的出镜率,杠杠的。 小康熙和曹布德的套路差不多,事无巨细的和太皇太后讲,连带着,曹布德也知道了许多外面的事情,太皇太后不愧是屹立了三朝的人,小康熙的问题,她一针见血的指出,三言两语间,一个又一个话题结束了。 曹布德很安静,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唯恐太皇太后和小康熙剥夺了她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宫廷生活很无聊,掌握如何混日子的正确方法很重要。 “曹布德真乖,”太皇太后满意的摸了摸曹布德的头,同时又有点心疼,他们科尔沁的儿女,理应驰骋在广阔的草原上,潇潇洒洒,而不是被束缚在这一片小小的天地。 “曹布德最乖,”曹布德笑眯眯的接受了太皇太后对她的夸奖,摇头晃脑的,别提多惹人爱了。 为此,向小康熙炫耀一番必不可少,骄傲的小模样,便是小康熙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只短短一瞬,就被捕捉到的曹布德,“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小康熙的伪装,“皇上笑了,”还配了几声清脆的掌声。 这下子,屋里的人都笑了,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更是当着小康熙的面大大方方的笑。 欢声笑语中,曹布德注意到小康熙那悄悄红了的耳尖,这回,她却是不说了,只藏在心里。 用早膳是一个颇为享受的过程,这是请安过后的下一个流程,等太皇太后和小康熙先动,曹布德张开嘴,坐在为她特质的椅子上,在乳母满是担忧的神情中,镇静的把食物送进口中,她已经是个能自己吃饭的大宝宝了。 她、太皇太后和小康熙,别看他们年龄不同,但是在食物面前,众生平等,该吃易克化的东西就得吃易克化的东西,不然,肠胃造起反来,谁都受不住。 小康熙在用完早膳后就离开了,他年纪小,要学的东西却不少,来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大概是他最空闲的时候了。 曹布德却是又多留了一会,陪太皇太后说说话,看看小花园里的花,四月份了,慈宁宫的小花园里总是闲不下来,花花绿绿的一片,让她每天都能没有死角的大饱眼福。 第2章 第二章 到了五月,小康熙为以逝慈和皇太后上了一串长长的谥号,尊谥孝康熙慈和庄懿恭惠崇天育圣皇后。 他对慈和皇太后的感情很深,顺治和董鄂妃的爱情故事,还有他们的爱情结晶,促使他比一般的孩童更加依赖母亲。 那几天里,眼见着,小康熙又多云转阴,整个人情绪持续低落,太皇太后和太后不放心,一天里派去看小康熙的人都要跑断了腿,曹布德也尽量逗他开心,皇上长,皇上短的,甚至于她都怕逗过了头,反遭厌烦。 小康熙情绪不高,太后也不遑多让,别看太后已经是太后了,实际上太后比绝大多数人想象的都还要年轻,23岁,人生最好的年纪,于太后来说,她的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太后和慈和太后的关系原先就很好,顺治病逝后更是进入蜜月期,那一段时间就是太后的亲妹妹淑惠太妃都常常吃味。 最好的闺蜜没享几年福就走了,她年轻,慈和太后也年轻啊。 曹布德心里也是难过的,她和慈和太后相处时间还好,难过有限,这会子,淑惠太妃来了,淑惠太妃住在慈仁宫的东配殿里,和其他挤在一处地方的太妃相比,太后的亲妹妹还是占据了领先优势的。 淑惠太妃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往佛堂里钻,果然,没过多久,出来的就是两个人了,淑惠太妃怕太后憋坏了身子,只淑惠太妃一来,她们的户外运动时间就开始了。 和普通的柔弱女子不同,一拎,一提,一抱,轻轻松松,曹布德的乳母就失去了她的作用。 对这种情况,曹布德已经处变不惊了,倒是太后看不惯,次次都要数落一番淑惠太妃。 淑惠太妃乐呵呵的听了,在太后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对曹布德眨眨眼,嘴上还一边应着,“知道了。” 出来走走,除了太皇太后慈宁宫里的小花园,最好的去处首选御花园,那儿景色好,无论什么时候来,总是郁郁葱葱,其间点缀山石,亭台楼阁,一路走下来,再是怎么看也是看不尽的。 “太妃娘娘,要下来,”曹布德舍不得辜负美景,扭了扭身子下来。 花园里的甬路是由不同颜色的卵石铺就,脚踩在上面,曹布德真恨不得自己再大几岁,到旁边的山石上“登高望远”才好。 太后和淑惠太妃都走的慢,曹布德等不及,哒哒哒迈着小短腿跑远了,倒是急坏了乳母和一群宫女,生怕她磕着哪儿。 “这孩子,到底是闷坏了,”太后摇了摇头,轻笑着,微风拂面,带起几缕青丝。 “姐姐竟是知道,依我看,闷坏的可不止曹布德,”淑惠太妃是个直率性子,她最见不得太后把自己闷在小佛堂里。 “你呀,”太后不与淑惠太妃争辩,淑惠太妃是最了解她的人了,她享受这份关心还来不及。 太后和淑惠太妃说的声音不大,跑远的曹布德自然是听不见的,她的注意力在另一拨说话的人身上,里面有她的阶级敌人——端敏格格。 端敏是顺治的养女,这也就罢了,毕竟除端敏以外,顺治的养女一共有三个,和硕和顺公主顺治十七年就嫁出去了,至于柔嘉,现在混的有点差,她是孝献皇后,也就是著名董鄂妃的养女,不像端敏,人家额娘可是太后亲姐姐,所以理所当然的,她是养在太后名下的,没错,在端敏眼里,曹布德就是来慈仁宫蹭吃蹭喝的,还蹭走了太后的一部分注意力,看她及其不顺眼。 吃亏吃多了,记得教训的曹布德抢在端敏说话之前先请了个安,直起身子和端敏勇敢对视。 不搞点事情出来那不符合端敏的性格,好在这次和端敏一起的二格格相当靠谱,早端敏一步,拉起曹布德的小手细细询问了起来。 “曹布德可是和太后娘娘一起出来的,我和端敏在简亲王府里小住了几日回来,正打算去给太后和太皇太后请安呢。” 这是个聪明人了,这几句话说下来,既给曹布德解了围,又暗示了端敏太后就在附近,别瞎闹事。 好在端敏想找她的麻烦是一回事,智商在线又是一回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后,径自越过她找太后去了。 端敏和太后的关系和亲母女没有什么两样,一般情况下,能避则避是面对端敏的最好办法。 “端敏的性子就是这样,”二格格轻轻的道了句,也追着端敏去了。 曹布德知道二格格是在明示她,以她的身份,和端敏对上,不止她头疼,太皇太后、太后也头疼。 二格格好心,曹布德只恨端敏不是二格格那样的性子。 “格格,”见曹布德愣在原地,迟钝如恩和也有些担心了,在她的眼里,她们格格那么好的人,端敏格格怎么忍心为难她们格格呢。 “我没事,”曹布德知道自己不能有事,所以她如往常一般的对恩和笑,继续往前走,时不时的抬头朝天上看看,就是没有回头,她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呢。 曹布德从来都是一个不够坚强又娇气的人。 都兰、恩和跟着曹布德的时间最久,心里明白,每当这种时候,草原的好就一一浮现在她们眼前,那时候的日子多快活啊。 没有了逛的心思,曹布德顺着路瞎走一通,该往哪儿拐顺势一拐就是了,只要不是条死路,总有她走的道。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按照清朝人结婚的年龄,过几年端敏嫁出去就好了,和顺公主就是13出的嫁,顺利的话,再熬两年她就可以解放了。 这套自我安慰大法很有用,曹布德总算在心里把自己哄得开心了点。 由于端敏回来,御花园之行提早结束,跟着太后来找她的人和太后一行人汇合之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慈宁宫去了。 一路上,太后由着端敏挽着她的手,说说笑笑的,曹布德见了,想狠狠的用指甲掐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清醒一点,但是,奈何硬件设施不足,她根本没有指甲,每个指头上圆润润的,倒是足够可爱。 ‘原来我真的想偷走属于端敏的东西,’曹布德在心里想,同时暗暗唾弃自己。 淑惠太妃照顾她,注意到了她的情绪,不动声色的从乳母手里接过她,曹布德顿时开心多了,弯了弯嘴角,轻轻靠在淑惠太妃身上,嗅着淑惠太妃身上的淡香,是令她安心的味道。 到了慈宁宫,这儿是二格格的主场,作为顺治唯一活下来的女儿,太皇太后对她爱若珍宝,一叠声的问,二格格紧挨着太皇太后坐在炕上,那个地方曹布德很有印象,她也曾经坐过,对此,曹布德心里感慨良多,原来,她想偷走的还有属于二格格的东西。 只是,再给曹布德一次机会,她还是会那么做,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是人之常情罢了,而且感情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心里过了那个坎,曹布德这次不难受了,挨着淑惠太妃,笑看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得活在当下。 太皇太后和太后还是她认识的样子,过了最初的劲头,她们还是那样亲切的问她,摸她的小脑袋瓜,端敏又开始瞪她了,这次,曹布德对瞪她的的端敏开心的笑,直把端敏气了个倒仰。 太后拍了拍端敏的手,让端敏收敛,控制住自己的性子,端敏最听太后的话,恨恨的和二格格说起了话,她们年龄相近,能谈的话题也多,只是端敏脸上那股咬牙切齿的样子有些好笑。 曹布德明白了,原来太后她们都知道,只是没有插手,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她们不适合插手,管的多了,端敏就不只是找她麻烦那么简单了。 找到了事情的核心问题,曹布德不怂了,她凑到了二格格身边,强行插入端敏和二格格的话题,当然,她是负责捣乱的那一个。 她的目的呢,就是为了欣赏到端敏气急败坏又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反正端敏又不能打她,想通了这一点,曹布德心旷神怡,觉得以前躲起来伤心的自己简直傻得可爱,她和端敏的敌对生涯就此开始。 第3章 第三章 端敏和曹布德跟着太后住在慈仁宫的主殿,端敏在东暖阁,曹布德在西暖阁,有意避开的话,除请安吃饭外的时间,两人想见到面也不容易。 西暖阁是曹布德的私人活动场所,里面的布置完全符合她的喜好,不管如何搭配,不论物品的贵重程度,能摆出来的,只一个条件——曹布德认为好看。 好在,曹布德的审美在线,她的房间总体上属于小清新风格,唯一的缺点就是房间里面东西有点多。 那都是些小物件,大多都是由玉石打磨出来的,各种样式的小动物,走的可爱风格。 很明显,奇绶、隆禧和永干也都很喜欢,一会儿的功夫,都偷瞄了好几眼了。 平日里,曹布德是等闲见不到他们的,人家小哥三住在阿哥所,太皇太后、太后怜惜,念在他们年纪小,让不必每日来请安,时间久了,加上他们的生母都是说不上话的,照顾他们的乳母和嬷嬷就越来越不尽心,到后面只做些表面功夫。 这次,还是小康熙这些大些的哥哥们临时起意去看弟弟,才看穿了那些刁奴的把戏。 太皇太后和太后震怒,宫里好一批宫女太监被查出来处置了,就连曹布德的身边都有被殃及到,撵走了一个爱偷懒的小宫女。 为了安慰小哥三,也为了让那些眼皮子浅的奴才知道上头人对这些小阿哥的重视,时不时的,太皇太后和太后就叫了几个小阿哥过来说说话,曹布德由此和他们渐渐熟悉起来。 她和他们本就年龄相近,加上现在大家都还小,远没有到要隔开的时候,所以,渐渐的,问过太后之后,曹布德有时就会请他们去她的西暖阁做客,大家一起,比她一个人开心多了。 人家来她的西暖阁做客,曹布德没有什么招待人的经验,叫做了些饽饽奶茶上来,大家一起吃吃喝喝。 奶茶是适合入口的温度,没有用冰,怕小阿哥们不习惯喝甜口的奶茶,曹布德特意让也送了咸口的上来。 “你们尝尝这个,这是加了糖的,”指着甜口的奶茶,曹布德大力推荐,当着他们的面大大的喝了一口,幸福的晃起了她的小脚脚。 “很好喝的,”曹布德再次推荐道,就几句话的功夫,她杯子里的奶茶就见了低,另拿起一块饽饽吃了起来。 曹布德吃的香,小阿哥们也不遑多让,喝了一口甜口的奶茶后,纷纷眼前一亮,他们以前哪里喝过这样的奶茶,宫里的奶茶都是加盐熬煮的,也好喝,但是小孩子吗,甜甜的东西显然更得他们欢心。 几碟子饽饽看着多,你一块我一块的,很快就见了底,吃过东西之后,曹布德和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她很大方的和小阿哥们分享她的玩具,一拿出来,零零碎碎的,放的炕上到处都是。 小阿哥们都惊呆了,他们三个加在一起的玩具也没有曹布德一个人的多。 奇绶对其中一个玉质九连环情有独钟,拿着他摆弄起来,把隆禧、永干和曹布德都抛在了脑后。 “曹布德真好,”永干挺害羞,红着脸对曹布德说了这么一句,头便低了下去,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头都要垂到地上去了。 隆禧倒是淡定,左手右手都拿了东西,抿着小嘴,微红的耳尖让曹布德都不忍心揭穿他。 得,这位和小康熙一样。 西暖阁的气氛好,曹布德自然开心,脸上的笑就没有停下来过,人多就是好,她一个人的时候,干什么都能发呆,屋里的空气都要凝滞了,也不是说都兰他们不好,让都兰他们和她玩,他们也玩不起来,反倒怪无趣的。 等到了要送小哥三走的时候,曹布德是真舍不得了,头一回,她倒是盼着端敏过来找她麻烦,好歹有些人气。 送走了人,顺便送走了些东西,他们喜欢,曹布德乐得成全,都是些好东西,没道理在她这里积了灰。 都兰和恩和把倒腾出来的东西倒腾回去,轻手轻脚的,确保不打扰到她。 曹布德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还不如翻箱倒柜的大声点儿,无聊两个大字狠狠的压在她的身上。 屋里待不下去了,那就往屋外去,正好先前吃的也不少,随便走走当消食。 见她出去了,都兰当即停手跟了出来,格格的身边不能没有人,这一点被都兰很好的贯彻。 溜溜达达的,慈仁宫不算小,凭曹布德那小短腿,乱走一通,竟还能和端敏来个偶遇,把曹布德惊的眼都要看直了。 当然,她看的是衣服,端敏现在穿的和早上请安时的又不一样了,一身骑装,用的是明艳的大红色,很符合她的性格,脚上蹬着鹿皮靴子,别在腰上的甚至是根长鞭,妥妥的要出门骑马的打扮。 一瞬间,曹布德走不动路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带我,带我。 然而,端敏会有这个闲情雅致吗?答案是没有,风风火火的,就要越过曹布德走了,结果下摆一重,她看见的就是对她笑着露出八颗牙齿的曹布德。 端敏: …… “松手,”端敏咬着牙,恨恨的挤出两个字来。 曹布德怎么可能松手,这么好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个儿她去定了,“我也要去”。 “就你,你有什么好去的,”端敏把曹布德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妥妥的不屑和嘲笑,然后随意比划了一下,“凭你到我的这儿吗” 赤/裸裸的嘲讽,谁没有矮过,不过是晚出生了几年,为了跟着端敏出去,她忍了。 “我就是要去,”曹布德倔强道,定定的看着端敏。 “你愿意跟就跟上,”大概是曹布德的忍辱负重打动了端敏,端敏呲笑一声,丢下一句话,转过身大步走了。 这时候乳母的重要作用就体现了出来,曹布德小胳膊小腿的,当然需要一个移动载具。 他们这里发生的事情,太后那儿早得了消息,她没有拦着,打发出来的人倒是多了许多。 跟着端敏走,能看得出来端敏常走这条路,端的是健步如飞,身体素质也还可以,大气都不带喘一下。 抱着曹布德的乳母就不行了,曹布德听到了乳母压抑的呼吸声和急促的心跳声,得亏端敏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暂时不具备甩开她们的能力。 他们去的时间不巧,也不能说不巧,来不来骑马端敏都是随性而为,上午来,还是下午来,看的是兴致。 曹布德今天见了小哥三,现在就见到了小哥三的哥哥们,小康熙不必再说,还有就是以后的裕亲王福全和恭亲王常宁,这两比小哥三有名多了,起码就曹布德现在知道的,小哥三以后混的怎样完全没有感觉。 就和博尔济吉特·曹布德这个人一样,打满了问号。 端敏进来就奔她的马去了,那已经是头半成年的母马,个头轻轻松松超过端敏。 很明显,端敏和那匹母马很亲近,撸马喂马的动作都很娴熟,脚踩马镫一跃而上的样子更是让曹布德心生羡慕,她也想那么帅气。 端敏来了不和小康熙他们打招呼,曹布德可不行,她未来的长期饭票还是要讨好的。 请安这套流程大家都很熟悉,以曹布德对小康熙的了解,他不高兴是肯定的,什么原因呢?答案是端敏。 小康熙对端敏不满,这不是曹布德第一次知道,这方面她对端敏佩服的五体投地,竟然能跟一个王朝的统治者站在对立面,这是何等的勇气。 据曹布德猜测,可能是因为端敏不需要依靠小康熙,在顺治十六年,端敏的终身大事就已经被决定了,她的未婚夫来头还不小,对方是科尔沁左翼中旗的掌旗扎萨克多罗达尔汉郡王满珠习礼的长孙班第,这也就算了,关键满珠习礼还是太皇太后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不仅如此,他和皇家还有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 终身大事解决了,还是顺治定下的,难道小康熙还能扣着她不出嫁,别开玩笑了。 找了块地方坐下,曹布德没有继续打扰小康熙兄弟练习骑射,教授他们的安达师傅很专注,安达师傅的关注点在让小康熙兄弟不要受伤上,他们兄弟个顶个的拼命,不管是在读书上,还是在习武上,过犹不及的道理他们都懂,但是做不到啊。 此时此刻,伴随着“嗖嗖”箭声,曹布德非常庆幸自己是个女孩,清朝的男孩压力太大,特别是出身皇家的男孩,别当她不知道小康熙他们现在读书都是读120遍,背120遍,要求太高,不是她能够承受的住的。 射箭的人没有停,曹布德这个看的人更是入了迷,看的十分专注,就是她的注意力得一分为三,目标太多,搞得她都不知道该看哪个好了。 看到后面,曹布德渐渐的感觉有些热,她起先没放在心上,只是自己用帕子压了压额角的汗,现在是七月了,她穿的又是里一层外一层的,不热才是怪事。 然而,不放在心上的后果很严重,等到曹布德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一花,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就立马失去了意识,吓到了一片人。 这个情况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关键时刻小康熙让人马上送曹布德回慈仁宫,宣太医,几乎是前脚曹布德回慈仁宫躺着了,后脚太医就进了门。 “格格这是暑症,吃了药,养些时日便好了,”太医道。 实际上,太医诊出来曹布德是轻症暑病,症状轻些,治起来较为容易。 得到了结果,大家都松了口气,小康熙赶紧让太医开了药方,取药熬药,照顾曹布德的嬷嬷更是把人都赶去了梢间,带着都兰给曹布德细细的擦了身子换下汗湿的里衣。 连屋里的冰都被移了出去,留下个打扇的小宫女,曹布德皱着的眉好歹平了些。 这期间,太后来看过,发落了没有伺候好曹布德的乳母和都兰,拉出去打了几个板子,念在都是曹布德用惯了的人,之前伺候的也算尽心,到底没有撵出宫去。 小康熙兄弟也没有久留,嘱咐了奴才们好生照顾主子,回去继续他们被打断的课业。 端敏一贯的看曹布德不顺眼,人都没有意识了还冷嘲热讽一番,恩和敢怒不敢言,都兰被罚,知道自己不能有事的恩和只能更加用心的照顾曹布德。 至于曹布德,她是被药给苦醒的,药熬好了,她还没醒,恩和就这么喂,硬生生的把曹布德给苦醒了,良药苦口没有感觉到,她倒是难喝到想吐。 果断让恩和拿了糖来,曹布德不接受一勺一勺的喝,屏住呼吸一饮而尽,再用糖压一压味道,总算是把一碗药混了过去。 第4章 第四章 都兰和乳母被打了板子的事情,还是曹布德自己发现的,能进她屋里伺候的人不多,来来去去的就那么几个,乍一下少了两个,顶上来几个新面孔,只要她不是个傻的,都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顿时曹布德心里“咯噔”一下,别不是出事了,不怪她往坏的方面想,宫里的主子可没有把奴才看在眼里的,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谁会在意呢。 “恩和,去把恩和叫来,”曹布德立马吩咐下去,除都兰外,她最信任的就是恩和。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她早掀了被子自己下去找人去了。 恩和今天很忙,都兰不在,大部分都兰该做的事情恩和都揽下了,在曹布德面前来来去去的,一会儿不在的功夫,就又被叫了回来。 “格格,恩和在呢,”恩和急匆匆的进来道,身后跟着个提食盒的小太监,清粥小菜,是恩和专门盯着做出来的,理由是他们格格病了当然得吃的清淡些。 托了慈仁宫有小厨房的福,这效率跟在御膳房做的比,快了不是一点两点,跑起腿来也不费劲,有的是争着抢着想在主子面前露脸的小太监。 “都兰她们呢,”曹布德不打马虎,直接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不提还好,一提恩和的伤心劲就上来了,眼眶说红就红,之前她都强撑着,曹布德一关心,自然就忍不住了。 “都兰她们被太后娘娘罚了去,挨了几个板子,太后娘娘仁慈,叫养好了伤,还来伺候格格。” 可不是仁慈,在宫里,挨了几个板子算什么,做奴才的,各个都被罚过,只是如何罚不同罢了。 “是我不好,”曹布德抿了抿唇,秀气的眉毛都耷拉下来了,她生病累的身边人被罚,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格格快别瞎说,”见曹布德自责,恩和很不赞同,她心疼都兰她们被罚,更心疼曹布德生病,在恩和心里,他们格格是最好的主子。 事情已经发生了,曹布德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她让恩和去箱笼里找了上好的伤药,带回去给都兰她们用上,好歹能少受些罪,早点好起来。 病了一场,哪里有吃东西的胃口,曹布德体贴,只稍微动了两样东西,剩下的都让底下人分了。 她的身子骨健壮,少有生病喝药的时候,这次一病,更是让她彻底讨厌上了中药这种东西。 奇绶小哥三是第二天来看的她,各个都带了礼物,奇绶和永干的身子骨没有她结实,他们喝药的次数比曹布德多多了,对要喝药的曹布德面露同情。 因为曹布德是中暑,不怕传了病气给别人,所以她很大方的留了他们一段时间,说说笑笑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曹布德在心里想,‘就是要这样热闹些才好,’静养静养,一天到晚的闷在屋子里,没病也得闷出病来。 还有她屋里的窗户,早上醒来的时候关的严严实实的,就差再糊层纸上去封起来,在曹布德的强烈要求下,离她远些的那些好说歹说打开了一半。 奇绶兄弟都上门来看她来了,走的时候曹布德怎么会让人空手而归,送的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是她常吃的饽饽,多放几天不是问题。 无趣的时间总是过的很慢,熬过了康熙三年,缓缓的迈入了康熙四年,这一年,宫里比以往热闹多了,各家命妇频频带着自家适龄的格格出入宫闱,特别是赫舍里家的格格和钮钴禄家的格格,她们两个都是皇后的热门人选,前朝的博弈将会决定最终结果。 曹布德是见过两位格格的,在太皇太后的慈宁宫,太后的慈仁宫,看着年纪不大,说话做事无一不妥帖,不考虑政治因素,哪一个做皇后都绰绰有余。 请安日日有,遇见赫舍里格格和钮钴禄格格只是时间问题,在曹布德的殷切盼望下,未来的两大皇后总算又在慈宁宫碰了面。 落座没有多久,有小太监来通报,‘皇上来给太皇太后请安来了’,椅子都没有坐热,曹布德起身随着众人给小康熙行礼。 两年过去,小康熙不能再称为小康熙,虚岁十二的康熙已经渐渐有了日后的威严,只偶尔看到他那张稚嫩的面孔才会想起依康熙的年纪,他还是个在读小学生。 康熙呆的时间不长,他过来的目的是露脸和看人,一会儿的功夫曹布德就又跟着众人行了次礼。 这两年来,她不止是和康熙,就是和奇绶他们的接触也都大大减少,大家都开始读书,见倒是还在见面,大多都是打个招呼点个头,还是用官方的方式,曹布德不知道人家心里怎么想的,反正在她每次见面之后,小阿哥们小时候活灵活现的样子就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童年啊,在这个小学生就可以结婚,初中生结婚是常态的清朝,哪里还有童年。 赫舍里格格和钮钴禄格格再大方,见了未来夫婿都打心里羞涩,曹布德可看见了,这两位都拧了她们的帕子。 但是吧,曹布德觉得场面是有些雷人的,他们的年纪不对啊,虚岁十二三岁就谈恋爱要不得,还是合法多角恋。 在皇后之位还没有定下来的现在,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没有厚此薄彼,太皇太后明显是想多了解了解她未来的孙媳妇们,一边揽了一个,开始细细的问。 “在家都喜欢做些什么” “可读了书?” 一个接一个的。 当然,为了照顾到太后,用的都是蒙语,这曹布德就很佩服了,敢情还都是学霸,像她就不行了,满蒙汉三种语言,她也就后面两个好一点,第一个处于看小蝌蚪阶段,对方认识她,她两眼一抹黑。 整个皇宫里,就连她旁边的二格格和整天不着宫的端敏都是各中翘楚,是了,二格格今天是挨着她坐的,至于端敏,现在可能还在哪匹马上驰骋,想到这里,曹布德就一把辛酸泪,她盼着端敏早点嫁出去,左盼右盼,可怜见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几年内她都是摆脱不了端敏的了。 二格格对她亲弟弟的未来媳妇们不太感兴趣,撑着下巴,虚虚的望着一处,光明正大的走起神来。 没办法,没人和她聊天,曹布德也就只能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吃,是她在宫里体会到的最美好的事情,御厨的水平,她上辈子哪里敢想。 杏脯、豌豆糕、枣泥山药糕、芝麻咸奶卷、如意卷,看的曹布德口水泛滥。 吃着吃着,她的胃满足了,心还没有满足,略带惋惜的停了手,曹布德感觉只能看不能吃真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 那边太皇太后的问话也接近尾声了,每一次接触,太皇太后和太后对赫舍里格格和钮钴禄格格的满意就加深一分,有这样的人在康熙身边伺候,她们也能放心。 在钮钴禄格格看不见的角度,太皇太后隐晦的拍了拍赫舍里格格的手,赫舍里格格抬头,看见的便是太皇太后脸上一闪而过的深意。 ‘莫不是’,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赫舍里格格的脑海里,赫舍里格格内心一阵狂喜,抬起手来用帕子压了压嘴角的笑意。 没错,为了平衡前朝,太皇太后和太后明显已经做出了决定,如今还打着幌子,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 带着说不尽的心事离开,赫舍里格格今晚可能会度过一个漫长的夜晚。 五月,康熙登基以来的第一次选秀开始了,想把女儿塞进康熙后宫的人比比皆是,毕竟赌一把,万一成了,就是一个家族的大事。 不做皇后不算什么,皇上还小,今后的事谁又说得准。 就这样,满、蒙、汉八旗的秀女怀着忐忑的心迈入了紫禁城,宫墙巍峨,以后是不是望着它过日子,端看这一遭了。 有来正经参加选秀的,就有已经内定了的,赫舍里格格和钮钴禄格格属于内定的那一批,当然了,这次选秀进宫的人势必还会有,但是身份上能越过她们去的,找了一圈还真没有。 宫里是看碟下菜的,被太皇太后和太后召见过的秀女,有的是上赶着伺候的太监宫女,端茶送水,别看都是小事,在上面能使的绊子可多了去了。 茶水冷了,送水迟了,受了委屈找谁说去,一个弄不好,风言风语传出来,谁吃亏谁知道 。 第5章 第五章 七月,引起多方关注的选秀落下帷幕,赫舍里格格成为最大赢家。 几家欢喜几家愁,钮钴禄格格自然就是愁的那一个,没有结果之前,钮钴禄格格也是志得意满的,她出身名门,祖父是开国名将额亦都,又是四大辅政大臣遏必隆的女儿,鳌拜义女,真要论起来,身份权势,哪一个不压了赫舍里格格一头。 唯一的败笔便是她的义父,钮钴禄格格在政治上的敏感度不低,她又是家里觊觎厚望的女儿,所以大多数事情,身在闺中的她都是了解的,钮钴禄格格知道,成也是她的身份,败也是她的身份。 入宫为妃,还是没有正式册封的那种,只要鳌拜野心依旧,只要她的父亲依附鳌拜依旧,康熙就不会看重她,作为一个被自己夫君厌弃的女人,钮钴禄格格不由得露出苦笑。 在迎皇后入宫之前,钮钴禄妃和其他庶妃就已经被迎入宫,安置在了空置已久的宫殿里。 九月初八,康熙大婚,整个紫禁城热闹起来,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忙的脚不沾地,便是曹布德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也加入了忙碌的行列,在宫里,抽调人手是常有的事情,当然,这都是经过曹布德这个主子的同意的。 都兰和恩和对曹布德这么好说话很不赞同,她们认为这都是在欺负她们格格。 “格格,您就是太好说话了,像端敏格格那里,哪有敢去借人的,端敏格格手里的那条鞭子可不是摆设,”恩和一边给曹布德整理衣服,一边愤愤不平道。 曹布德今个儿穿的倒也鲜艳,是之前太后吩咐了,曹布德去挑了颜色新作做出来的衣裳,为的可不就是今日。 “你呀,可不能这么说,”曹布德站在镜子前,兀自欣赏镜中的身影,她面前的这面镜子可比她厉害多了,人家是漂洋过海过来的,偌大的宫里她能到手一份她也很惊喜。 “他们有了那份心,你家格格我不过成全一二,再过几月,去央求太后娘娘换一批伺候的人便是,”曹布德早有了这个心,别看她住在太后宫里,待遇也不差,但是这个世界上总少不了那些眼高手低的家伙,她这里一年年一日日的都是这样,他们要另找出路,她还能拦着不成。 正好马上又是一年内务府小选的时候,到时候要些调/教好的,身家清白的小宫女小太监还不好。 “格格想的周到,恩和就是看不惯那些奴才看轻了格格去,”都兰还不了解恩和,她是恨不得所有人都把她们格格给供起来。 “我都明白,再没有比你们更贴心的人了,”转过身来拉起都兰的手晃了晃,曹布德庆幸道。 今天是个重大场合,就连端敏这个平日里格外任性的人,太后都拘了她去,安稳的坐一天,对端敏来说不可谓不新奇,为了表达对端敏的友好亲切问候,曹布德对端敏露出了她的标准微笑。 笑的端敏怒从心起,“蹭”的就想起来,唬了曹布德好一大跳,还好站在端敏后面的嬷嬷出手,硬生生把端敏按了回去。 这嬷嬷是个很眼熟的人,太后麾下四大天王之一,以公正严肃著称,曹布德有点怕她,她也是教过曹布德的人,宫里的规矩那样多,这些老人的肚子里都是货。 这会子,不仅是端敏被遏制住了,曹布德也偃旗息鼓了,讪讪一笑,乖巧坐着的样子,倒是能唬住不知情的人。 端敏还在瞪她,不能动手难道还不能动眼,端敏这个刺头,估计她今天唯一的乐趣就是瞪她了。 不知道太皇太后宫里的情况怎么样,反正太后这里,太后当然不用亲自招待那些夫人们,那些夫人待在一起,本身就能自己自导自演出来一部戏,热闹而不嘈杂,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做到的。 等着等着,今天的主角终于闪亮登场,曹布德也不是第一次看清朝版的结婚,第一次是康熙二年十一月那次,顺治的养女和硕柔嘉公主下嫁,那次,曹布德大概是作为娘家人的身份,看着在读小学生柔嘉就那么嫁了出去,柔嘉和她的生母安亲王继福晋纳喇氏当时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唯一值得庆幸的,可能是柔嘉没有嫁去蒙古。 柔嘉和端敏一样,都是有未婚夫的人,柔嘉是顺治十五年被指婚给了耿继茂的儿子耿聚忠,这样一来,以柔嘉的性子也算是一桩好事,能留在京城,不说宫里,安亲王府照看起来也方便。 康熙是单独来太后宫里谢恩的,皇后和他兵分两路,人家两边要走的流程也不一样。 说谢恩就谢恩,谢完恩的下一个流程,康熙和太后都要动,见面没有几分钟,两伙人又要分道扬镳,太后这伙人的下一个打卡点是慈宁宫,那里设宴招待的是皇后的娘家人,无非就又是一场吃吃喝喝的开始。 当然,有这个想法的仅限曹布德,但是吧,宴席上的东西走的可不是慈宁宫的小厨房,再好的东西,大老远的端过来,一上桌,大家一起磨蹭一会儿,凉都凉透了,没有办法,曹布德只能和别人一样安静矜持的坐着。 端敏今天是彻底盯上曹布德了,那架势,曹布德都怕她眼睛撑不住翻了过去。 ‘这一天的也是在瞎折腾,’以上为曹布德的想法,劳心劳力不说,还得饿着肚子回去。 结束后,曹布德本来都做好了端敏来找她麻烦的准备,结果左等右等,迟迟就是等不来端敏的身影。 既然端敏不来,曹布德回来松了头发,换了衣裳,一身清爽的开始享受她的晚点。 晚点要的两样,一份糖蒸酥酪,一份珍珠翡翠汤圆,两个都是甜食,其中糖蒸酥酪就是另类的酸奶,那可是曹布德的最爱,自从尝过之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基本天天不落,吃一口回味无穷,想吃的心情永远停不了。 至于另外那个,它是芝麻馅儿的,一口咬下去,里面的馅儿就冲破那白胖翠绿的皮儿涌了出来,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曹布德让人做小了,一口一个,皮薄馅多还方便。 “你倒是惬意,”端敏昂着头道,突破了都兰恩和对着曹布德坐下。 曹布德嘴里嚼着,有些被端敏吓着,她吃东西挺专注,冷不丁的冒出来一个人,看来伺候她的人倒是越来越散漫。 曹布德不反对端敏看她吃东西,端敏喜欢看那就看嘛,她不是那种吃不起的人。 “比不得你,”曹布德道,说完又塞了一只进去,嚼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她这话可都是发自肺腑,比惬意,整个紫禁城就数端敏了,不敢比,不敢比。 端敏‘呲’笑一声,没有再接话,自己动起手开始和曹布德抢吃的,她的战斗力比曹布德强多了,为了存心气曹布德,一口何止一个。 曹布德见状加快了速度,她快端敏更快,两个人的腮帮子都鼓鼓囊囊的,几乎同时停手。 都兰等人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机灵点的已经去小厨房让煮了消食汤,一份珍珠翡翠汤圆的分量不小,平时曹布德都是克制的用一小部分,剩下的都兰她们负责解决,一饱口腹之欲。 而且曹布德可是在都兰她们面前已经用了一整份的糖蒸酥酪的,两位主子谁更撑些也说不准,别看这是小事,吃撑了难受过的人才知道那种滋味。 这是一场闹剧,曹布德已经确定了,吃的时候为了争一时意气,吃完想到曾经辗转反侧的自己,曹布德也不由得感到头疼。 端敏的心情倒是舒畅了,她是典型的喜欢看别人不开心的类型,如果那个人是曹布德的话,她的舒畅指数将会成倍增加,带着愉悦的心情,端敏拍拍屁股走人了。 腹胀的感觉很明显,吃撑了这种事情在曹布德这里不是没有发生过,她是一个有前科的人,为了消食,曹布德硬是挺着肚子开始绕圈。 其间,曹布德接收了一份消食汤,里面山楂的味道的很重,曹布德不是很喜欢,强迫自己喝完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倒是好受了不少。 “给端敏格格送去了吗”曹布德随口一问。 她倒是想不管端敏,她这里有的,端敏那里哪会缺了,怕是待会她还能收到一份端敏那边的消食汤。 “格格放心,”都兰道,消食汤一出来,都没往回拿,都兰就让直接送去了东暖阁,让人好笑的是,一个小厨房里,熬着两份消食汤,他们西暖阁这边的快些罢了。 另一份消食汤来的也快,曹布德哪里还喝的下,关在屋子里,都兰和恩和一人一半给解决了。 躺着要睡了,那滋味真不好受了,一躺下,肚子就开始发胀,翻来覆去的,曹布德没有睡,她不睡,伺候她的人怎么敢睡,为了让都兰她们安心的去睡,挑了个勉强好受些的姿势,曹布德眯着眼没有动,眯着眯着,这一睁眼,就是第二天了。 第6章 第六章 缓了一晚上,曹布德不难受了,就是暂时没有吃东西的胃口,随便喝了些核桃酪,砸吧砸吧嘴,感觉滋味不错,美滋滋的,曹布德把没有胃口的自己抛到了脑后。 在曹布德的背后,恩和佩服的对都兰竖起了大拇指,她是和她们格格学的,这些新奇的玩意,学会了反而在他们之间迅速的流行起来。 曹布德先前说不饿,都兰没有急,不仅如此,她还拦住了持反对意见的恩和,很平静的让人上了早点,她多了解曹布德啊,梳不如堵,吃到了嘴里才是正经的。 吃饱喝足,是干正事的时候了,在这之前,曹布德恶趣味的让人把她的早点送去了东暖阁一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东西总是要和人分享的。 “那些人,过阵子就按你们说的做吧,”曹布德拨弄了下手上的玉镯,漫不经心的道,玉镯的成色不是顶好,却被她戴的越发莹润起来。 她本来不想这样的,只是总有些人喜欢得寸进尺,她的不作为反倒成了他们背叛她、看轻她的理由,依都兰她们的意思,遂了那些奴才的意,太过便宜他们,曹布德作为他们的主子,再怎么做都是不为过的。 “格格想通了就好,他们哪值得格格这样费心,”恩和一脸惊喜,她是个狠心人,做错了事被放过,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曹布德但笑不语,知道还是得行家出手,都兰她们的建议才是常态,她的想法传到外面去,别人听了只当个笑话。 赫舍里氏进入皇后角色很快,早早的,去了慈宁宫,又来慈仁宫给太后见礼。 新媳妇嘛,又喜气洋洋的,眼里的光彩都要满溢出来,明显和康熙相处的不错,见了这样的赫舍里氏,太后原本不错的心情更是好了三分。 对比上次钮钴禄氏来的场景,曹布德发现,少的也就是太后的那一分热度,太后满意钮钴禄氏,更满意的,是皇后这个位置上的人。 赫舍里皇后往宫里各处一走,收获了大把的赞誉,这个宫里,有女主人和没有女主人的差距这时候就显了出来。 作为皇后,基本的功能是要打理好康熙的后宫,这一点上,赫舍里皇后超额完成任务,上至太皇太后,下至每一个宫女太监,采取不同的措施,受到众人的一致好评。 曹布德很惊奇,这是多大的能耐,皇后这个职业,赫舍里氏混的如鱼得水。 不是冤家不聚头,曹布德和端敏这个冤家被迫聚在了一起,康熙大婚上发生的一切都没有逃过太后的法眼,如今,到了事后算账的时候了。 还是那个公正严肃的嬷嬷,嬷嬷一板一眼,就连头上的那朵宫花也是一样的规矩,一如往常的让曹布德不敢亲近,嬷嬷是奉了太后的命来给曹布德和端敏讲规矩的,真的用讲的那种。 曹布德本来以为自己能撑过去的,讲规矩,她听就是了,然而,事情没有想象中的这么简单。 这时候,曹布德想起来时端敏的神秘一笑,她就奇怪来受罚端敏还这么开心,原来这姐妹早就知道不好受了。 ‘看来,端敏是嬷嬷这里的常客,’曹布德在脑海里分析。 嬷嬷是一个执着非常的嬷嬷,直到曹布德两眼呆滞,嬷嬷她还在讲规矩,值得庆幸的是,嬷嬷现在的重点关注对象不是曹布德,端敏的段数高,嬷嬷分分钟教她做人。 曹布德脑子里一团浆糊的时候,端敏终于招架不住了,像是不服气,她撇了一眼曹布德,不情不愿的快速的说了几个字。 曹布德哪里还听得见,她只听嬷嬷一板一眼的道:“既然格格知道错了,奴才的规矩自然也就讲完了,格格请吧。” 然后,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的曹布德就这么看着听完规矩的端敏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这时候,曹布德的脑子里终于转过弯来,原来——还可以这样。 反应过来的曹布德相当干脆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逃也似的回了西暖阁,并在心里多次感谢端敏陪她听了这么久。 接下来的几天,曹布德摸清了嬷嬷讲规矩的规律,防不胜防的,端敏又被曹布德多感谢了几次。 被讲规矩那几天的夜里,曹布德在睡梦中也被嬷嬷的讲规矩所支配,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剩下嬷嬷严肃的面孔,醒来后,崩溃的曹布德深觉她需要多听听都兰她们的少女音洗洗脑子。 第7章 第七章 进入十一月,曹布德穿的越发圆滚起来,领口处、袖口处毛绒绒一片,小脸陷在里头,端的是乖巧可爱。 十一月的天亮堂的很,一连几日,万里碧空如洗,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驱散了刺人的寒意,就连怕冷的曹布德都愿意踏出屋门沐浴在阳光之下。 “就是这样的天,才让人舒服,”任阳光穿透指尖,享受着来自自然的热度,曹布德很开心。 “谁说不是呢,前几日天阴沉沉的,又是大风,离了屋里头,奴才的脸皮子都要被刮下来一层,”恩和也是个怕冷的主,想起来前几天被寒冷和大风支配的恐惧,心有余悸的揉了揉如今白里透红的小脸。 她也是把这事当乐子似的这么一说,大家笑过了,便也过去了,曹布德也笑,但她心里琢磨的是另一回事,奇绶的生辰送什么。 这几年接触的少了,少时的情谊依旧,平常过节生辰的送个礼是常有的事情,不论贵重,大家的心意到了比什么都重要。 这个问题早在上个月曹布德就已经在考虑了,她有的东西也就那些,大多来自太后的赏赐,那么,如何在一堆东西里面找出一份礼物呢说干就干,曹布德决定不再拖下去。 趁着天气好,也趁着曹布德心情好,这场翻箱倒柜之旅正式拉开了序幕。 在库房里,曹布德蓦然发现自己是个富有的人,想当初她进京的时候,不说一穷二白,也是远远达不到堆满几个库房的程度,现如今,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这辈子很值得了。 东西虽多,要挑到合适的却不容易,绫罗绸缎、钗环首饰之类的通通略过,这些东西里面,很多都是她这个年纪用不上的,它们的做工有多精致,曹布德的心就有多痛,大小不匹配这个问题现阶段无解。 浏览到笔墨纸砚这一块,曹布德停下了脚步,奇绶比她大,入学已经两年了,送别的不如送些实用的。 它们的成色不是顶好,作为一份朋友之间的生辰礼尽够了,最后,曹布德又挑了一套九连环,曾经的曾经,最开始成为朋友的曹布德送过,现在的现在,知道奇绶喜欢什么的曹布德同样把它列为了礼物。 东西本身都是有匣子装着的,宫里的东西,即便是匣子也不普通,这下子,礼物的包装问题也解决了,对此,曹布德得出了一个结论,她就是太会拖了,“明日复明日”,多么简单的一个道理,浪费时间要不得。 根据以往的经验,奇绶的生辰都是他们几个人小聚一下,大家一起吃个饭,接收一大波来自太皇太后等人的赏赐,想到这里,趁着这个劲儿还没有下去准备把什么事情都处理好的曹布德又踏上了向太后报备的道路。 太后意味着一个高度,意味着一般人连慈仁宫的门槛都摸不到,恰好,曹布德是一个例外,也恰好,曹布德在太后这里遇见了另一个例外。 钮钴禄妃,一个在宫里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人,比不得皇后的如日中天,也比不得其他能时不时制造些动静出来的庶妃,安安静静的,但是曹布德却不会看轻她,康熙的第二任皇后,哪里会是简单的人。 亲亲热热的给太后和钮钴禄妃请了个安,态度自然,语气亲切,她这个小虾米依旧没有嚣张的资本。 “太后,曹布德是想去阿哥所给奇绶阿哥庆生,”曹布德抱着太后的手撒娇道。 之前几次曹布德也是这么做的,太后都欣然答应,所以这次以为走个流程的曹布德遭遇了“滑铁卢式”失败,“避嫌”这个词以这种形式第一次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 “曹布德是大姑娘了,奇绶他们也大了,有什么礼物使个太监送去也就罢了,”太后摸着曹布德的头轻声道。 她也是为了曹布德好,曹布德的身份不一般,以前与小阿哥们一起还可以推说是年纪小,现下,都入学了,总是要避着些的。 曹布德怔怔的不说话了,靠着太后,感受着太后身上的温度,平静的应了好。 不见就不见吧,这里是清朝,是一个皇权至上的社会,她都知道的,一如她知道太后是为了她着想一般。 十一月初六,奇绶阿哥殇了,这一不见才是真正的永别,曹布德的礼却是再也没有了送出去的机会。 第8章 第八章 因是幼殇,又没有爵位,奇绶的葬礼着实简单,曹布德去送了他一程,来的人不多,都是叫的上名的。 长辈们都没有来,大多派了身边得用的嬷嬷,曹布德是和太后宫里的嬷嬷一同来的,太后知道奇绶没了的消息,回了小佛堂诵经念佛,嬷嬷来了,便也代表着太后的心意。 太皇太后宫里来的是苏麻喇姑,苏麻喇姑待的时间不久,和太后宫里的嬷嬷前后脚走了。 太皇太后和太后宫里都来了人了,其他各宫不论如何都得动一动,那些人,就像个登台表演的戏子一般,我方唱罢,你方登场。 论诚意,还是皇后和钮钴禄妃的最足,人家为了做做样子也好,真心实意也罢,人家不仅来了,态度上也是让人舒服的,不过,皇后和钮钴禄妃是岔开的。 隆禧和永干是最伤心的两个,他们兄弟三个从小抱团,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起入学,相伴长大,彼此间密不可分。 现在,突然间送走了一个,其中的痛苦非当事人不能体会,曹布德没有上前去安慰他们,语言的贫瘠岂能抹平失去至亲的伤痛。 今天的日头也好,暖了身子暖不了心,如同浸润在寒冬腊月般,曹布德走着,偏偏没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格格别伤心,奇绶阿哥知道了也是不愿的,”都兰担心道,她从未见过她们格格这般样子,如同失了魂一般,呆呆愣愣的。 曹布德摇了摇头,她伤心吗她是伤心的,她的朋友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世界如此美好,世间又何其不公,死亡和新生,曹布德伸出手,虚虚的拢住待放的花苞,猛的用力又松开,留下身后依旧在风中摇曳的花苞。 就像它一样。 脆弱又顽强。 给奇绶的生辰礼,曹布德还是让人送去了阿哥所,那里有隆禧,有永干,它们的去处,曹布德很放心。 曹布德变得沉默了,吃的少了,这是亲近她的人都发现了的事情。都兰无法,她以为她们格格经历的太少,迟迟不能从奇绶阿哥走了的悲痛里走出来,和恩和合计了一下,每天尽量的逗曹布德开心,变了花样的让小厨房做新鲜的吃食出来。 然后,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曹布德最爱的美食竟然已经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了,这下子,都兰恩和才是真的慌了手脚。 “格格,你的糖蒸酥酪,”恩和的想法是少食多餐,既然她们格格不想吃,那没关系,她们勤劳些,多送几次也是一样的,只要目的达到了,过程什么的都是浮云。 曹布德是没有胃口,为了不让都兰她们担心,送上来的,多少她都会用一点,但是,用餐的次数太过频繁,曹布德还不到发现不了的地步。 “恩和,我真的不饿,”曹布德无奈一笑,用勺子在里头随意搅着。 “你们不用担心,我不是伤心,只是……”曹布德目光悠远,顿了顿道:“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如今想通了,再不会让你们担心了。” 没错,曹布德的心里藏了事情,她对康熙朝的大致走向是知道的,基本历史人物也是知道的,她的心结由此而来,大人物的一生轰轰烈烈,世人皆知,那么小人物呢? 奇绶是个小人物,隆禧是个小人物,永干是个小人物,她曹布德也是个小人物,她不了解自己未来的发展,不了解是不是有自己这么个人,不了解未来的曹布德会不会如奇绶一般幼殇,未知是让人害怕的,没心没肺如曹布德也一样。 她想活着,仅此而已。 都兰和恩和的关心唤醒了胡思乱想的曹布德,何必呢活在当下,随遇而安便是,真的有一天时辰到了,她曹布德也不遗憾,因为她有关心她的人,曹布德会永远活在她们的心里,如同奇绶永远活在她心里一般。 都兰和恩和不知道曹布德被什么事情所困扰,曹布德不说,她们就不问,如今曹布德想通了,不管糖蒸酥酪被曹布德搅成了什么样子,她们都指着它齐声道:“既然格格想通了,用了它才是。” 曹布德哭笑不得,她竟然也有用吃的证明自己的一天,这一回,一口一口,她品的极细,这是温暖的味道,暖融融的,让她整个人的精神气又回来了。 第9章 第九章 自曹布德的心境发生变化,她就无限朝着端敏的方向开始发展,每次端敏出门的时候,都能在她的必经之路上喜提曹布德一只。 就是端敏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时间一长,竟也到了她避开曹布德的时候。 “如何?”蹑手蹑脚的,端敏压低了声音道。她这回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决定迂回作战。论每次出门身后多了一个拖油瓶是什么感觉,反正绝对不痛快就是了。 偏偏打不得,骂不走,想她堂堂紫禁城宫霸,竟被束缚住了手脚。 ‘博尔济吉特·曹布德,给她等着,’端敏无数次在心里放下狠话。 “格格放心,盯梢的人传话回来,博尔济吉特格格还在西暖阁呢,”端敏的心腹大宫女彩云道,她是端敏的一号狗腿子,原是太后身边伺候的宫女,见她忠心,才拨给了端敏。 这样的宫女,曹布德身边也有一个,唤作彩茵,除了都兰恩和之外,在西暖阁里也是一号人物,只是有都兰恩和“珠玉在前”,这彩茵不得不“明珠蒙尘”。 得了曹布德还在西暖阁的消息,端敏顿时松了一口气,昂首挺胸的往外走,愣是走出了王者的步伐。 这一路上,果然都很顺畅,天也蓝了,空气也清新了,端敏对此很满意,直到……。 端敏到达了她的目的地,路的尽头,有一个缩小版的端敏,穿骑装,别鞭子,还有笑着露出的八颗大白牙。 被怒视的彩云:…… 罪魁祸首曹布德:美滋滋呀~美滋滋~ 即便不情愿,端敏依旧是一个好老师,在端敏的教导下,曹布德进步神速,除了不能跑马,短短数天之内,掌握了无数技能。 对骑马这项原本定位为强身健体的活动,渐渐的,喜爱之情油然而生,骑在马上的时候,曹布德感觉体内的血液在沸腾,蒙古啊,也是一个骑在马背上的民族,而她曹布德,这辈子都是来自草原的女儿。 直到这一刻,端敏都还是被蒙在鼓里的端敏,端敏没有发现,曹布德自然不会自投罗网,把自己的老底掀了,大家继续维持着和平的假象。 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后,她们齐聚太后跟前,太后左搂一个,右抱一个,端的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其乐融融,端敏和曹布德看对方都顺眼了那么一丢丢。 “端敏懂事了,”太后的眼里满含欣慰。 当初曹布德来说要骑马,她起先是不同意的,端敏像曹布德那么大的时候,提出过同样的要求,太后也没有同意,无奈端敏是个有想法的,瞒着太后,甩了身边的人就去实践了。 后果可想而知,太后的人找到端敏的时候,情况糟糕极了,偏偏端敏挑的马性子也烈,眼见着就要被马从身上甩下来。 端敏也倔,不肯松手,被人救下来的时候,端敏的手血肉模糊,缰绳深深的勒进了皮肉里。那个时候太后就知道了,这孩子是科尔沁的女儿,再以后,太后再也没有拦过端敏。只一条,得有人看着。 这回曹布德旧事重提,知道两个孩子的性子不一样,太后想拦,想了想,还是取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她让曹布德找端敏教她,因为太后知道,十有八/九,端敏不会接这麻烦事,没想到端敏不仅接了,曹布德学的也好。 既然这样,她还有什么可拦的呢? 她合该高兴。 端敏任性她知道,太后想管吗?答案是不想。大清的公主,有任性的资本,看着她的女孩开心快乐,太后便也满足了。 被夸了之后,端敏不愧也是爱新觉罗家的人。害羞是藏在内里的,面上高冷才是常态。 面对太后时,曹布德演示的多了,端敏学会之后,也把头往太后怀里一塞,太后乐呵呵的,更开心了。 唯有曹布德提着一口气,不,她是从进来开始就提着这一口气,她怕太后把她的老底给掀了。 “看你们姐妹相处的好,我就放心了。” 太后说的同时,把端敏和曹布德的手交叠在了一起,轻拍了两下,曹布德心里翻江倒海,面上依旧对端敏笑的亲切。 天下所有的长辈都希望子孙后代和睦相处,同是养在太后身边,太后护着她们,她们也得让太后满足才是。而且,曹布德别别扭扭的在心里想:‘端敏这家伙,也不是不行。’ 提心吊胆的曹布德总归是躲过了一劫。一从太后那里出来,便逃也似的窜回了西暖阁。想呲笑一声的端敏强忍住了她的呲笑,傲娇的看了一眼西暖阁的方向,便也踱步回去了。 第10章 第十章 康熙四年的时间走的格外快。 送走了坤宁宫来送新衣的宫女,曹布德让都兰把这一批衣服放好,别和太后送来的弄混了。 新衣服太多的曹布德此时提不起劲。她压箱子里的新衣服还没有穿完,货源就已经开始源源不断的供货。 年底了,今年的年味格外的浓,紫禁城新上任的女主人像模像样的上手了各种活动,送到太皇太后眼皮子底下都没有挑出错来。 用太后的话来说,‘太周全了些。’ 瞧瞧,太能干了也是一种错,太皇太后为皇后准备的嬷嬷都没有派上用场,那嬷嬷是好手,跟着太皇太后的时间久,懂的东西也多。 私下里曹布德觉得,皇后是亏了,这种积年老人,还是太皇太后身边的,随便学点什么都够受用的。 结果人皇后还给办的像模像样,愣是把人推了出去。皇后身边有能人,这是现在宫里上下心照不宣的事情,保不齐还能和赫舍里家扯上关系。 最大的证据,最近慈仁宫闭门谢客,为了表示一视同仁,登门的通通不见。 你说皇后后悔吗?皇后悔的肠子都青了。皇后要强,这是优点,也是缺点。眼前的事一办,没有太皇太后那里一遭,说闲话的还少些。 现如今,笑话皇后的人能从东六宫排到西六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不外如是。 “嬷嬷,我只是不想让人看了笑话,”皇后的头一抽一抽的疼,歪在炕上,身子都快使不上力了。 有人帮衬着,大多数事情皇后还是要自己上手,这样一天天熬下来,累倒了也不为过,光是头疼,还算皇后的底子好。 “娘娘,嬷嬷知道,太皇太后那里,还是得您亲自去一趟,这回,咱们是落了下乘了,”褐衣嬷嬷道。 她也是忙的昏了头了,才会有这样的纰漏。好在,娘娘年轻,又是头一回办这样的事,还有的补救。 至于怎么补救,无非示弱。皇后拉的下脸,太皇太后也会全了她的面子。只是,赫舍里家的手未免伸的太长,这是大忌。 面子事小,不臣之心事大。 前朝后宫本就息息相关,皇后为什么是皇后,是几方博弈之下的结果。 现在皇后势弱,鳌拜一方有心推钮钴禄妃上位,奈何最大的当权者不配合,权衡利弊之下,即便少年夫妻间出现裂痕,康熙的态度还是偏向皇后。 和本来太皇太后想派嬷嬷帮衬皇后一个道理,皇后打烂了一副牌,康熙不得不给她擦干净屁股,形势如此。 宫里风平浪静的表面,暗潮汹涌,好在曹布德的西暖阁不失为一片净土。 年节将至,差什么不能差了氛围,着人从内务府里领了纸,曹布德决定自己动手剪窗花。 教她们的是宫里的老手艺,年纪大的很了,一双手却是稳,三两下的,曹布德还没有看清,窗花的雏形已经出来了。 第一个是示范给她们看的,曹布德有自知之明,挑了个最简单的。开玩笑,她还打算剪了批量送出去,增加难度要不得。 学习是一个枯燥乏味的过程,四四方方一张纸,一把剪刀,窗花神奇的出现了。老手艺手把手的教,跟着动作,曹布德满头大汗的勉强完成了一个,不等她高兴,展开到一半,断裂的纸张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狗腿们当然是疯狂的赞美她,场面一度不忍直视。 事实证明,有些东西它需要天赋。在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之后,曹布德悟了。她可以剪最简单的部分呀,谁规定要剪完一整张了。 曹布德的伟大战略得以实施,被借用的老手艺一去不复返,曹布德不满足,西暖阁的大门永远不会向她打开。 整个西暖阁热火朝天的,桌上、炕上、椅子上,可见之处,都有曹布德的丰功伟绩。 送出去的东西,首先要可以见人,窗花过不了曹布德的第一关,后面的关卡那是想都不要想。被红色淹没的西暖阁,在长久的闭关修炼之后,终于做出了令曹布德满意的成品,唯一的缺点,就是她们都长得一模一样。 曹布德都想好了,东西一样,她送的时候区别在数量上。太皇太后是金字塔的顶端,依次递减,具体如何分配,她决定当一个甩手掌柜。 论各宫收到一样的窗花时的心理阴影,她们开始疯狂的攀比起了大家之间的数量。那几天里,几乎走到哪里都可以听见,“你们某某宫几张,我们某某宫竟然有几张,比你们宫的多呢。” 小小的窗花,另类的攀比,掀起的腥风血雨,那是曹布德没有想到的。 让曹布德说,“那都是闲的。” 第11章 第十一章 除夕夜宴,“宴”之一字极得精髓,大宴、小宴、国宴、家宴,这些宴都围绕着一个主题,那就是吃。 宴会吗,不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再唠嗑唠嗑。曹布德木着一张脸,托了太后的福,她的位置视野极好,下面那些妖魔鬼怪的动作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妖魔鬼怪们都有着一张稚嫩的脸庞,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偏偏她们都不懂得珍惜,涂脂抹粉的,曹布德对此感到很心痛。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多么有诗情画意的一句诗,就这么被糟蹋了。 偷偷的撇了撇嘴,曹布德看向了一切的源头——康熙。他此时正在应付太皇太后的问话,曹布德随便听了一耳朵,内容让她有些接受不能。 抱重孙,这什么和什么,她看看康熙的脸,又看看皇后的脸,实在想象不出来他们造出一个小娃娃抱着的场景。 面对太皇太后的殷切期盼,皇后可疑的脸红了,低下头不敢去看康熙,康熙承受了他这个年纪所不能承受的重任,使出了大招,向太皇太后撒娇,太皇太后见好就收,完成任务后功成身退。 确定待的时间足够久,给足了皇后面子,太皇太后第一个离开了。眼见着太皇太后走了,早就待不住了的太后眼前一亮,紧跟太皇太后的步伐也离开了。 曹布德当然是跟着太后走,她一向不喜欢出席宴会,能早点溜回去她开心都来不及。现在不享受特权,再过几年,就到了身不由己的时候,可有的她熬的。 混过了康熙四年,小小的慈仁宫已经困不住曹布德了,为了安全起见,出了慈仁宫,被“明珠蒙尘”的彩茵终于派上了用场。万一出了什么事,有个太后赐的人在身边,圆起场来也方便。 太后向来不拘束她们,只要不越线,偌大的紫禁城随便逛。 很快,曹布德的大名,在端敏之后风靡了整个紫禁城。 宫里的娱乐场所实在不多,除了骑马,在御花园里溜达是曹布德的爱好之一。 这天,曹布德又一次来到了御花园,御花园里的人不多,偶尔有路过的太监宫女都是来去匆匆,她们可没有赏花放松的权利,也耽搁不起时间。 曹布德找了片卵石多的甬路,踩上去来回的走,那种略微硌脚的感觉让她很舒服。她现在穿的鞋子的底很软,做的时候着重考虑了鞋子的舒适性,现在倒是方便了曹布德来踩卵石。 再过几年等曹布德十三四岁的时候,曹布德神往已久的花盆底就要上线了。那时候,人都拔高了,走路的难度大大提高,哪还有卵石可以踩?曹布德决定,以后她在哪里住,先找个院子铺上一片才是,外面不能踩,她就关门在自己宫里踩,这总归管不了她穿什么鞋了。 过足了卵石的瘾,曹布德本来都打算回去了,结果看见一旁的山石,顿时灵机一动,想起了她之前的一个想法。 “登高望远”,曹布德的心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她知道她今天可能要摊上大事,看了旁边及其放松的彩茵一眼,趁彩茵不备,假意绕到起伏程度大一些、矮一些的山石,曹布德以超过她自身的灵敏开始攀爬。 彩茵着实被吓到了,在她的思维里,曹布德的行为是完全不会出现的,好在她的心理素质同样的惊人,三两步窜到山石旁想把曹布德抱下来。 奈何曹布德挑的时机好,这会彩茵缓冲过来的功夫,已经够不到她了。 彩茵大骇,“格格快下来,上面危险。” 彩茵感觉这是她的人生中最刺激的一刻,没有之一,她的心“砰砰砰”的跳着,要是能和曹布德的比,曹布德都不是彩茵的对手。 “好彩茵,我就在上面看看,看好了就下来,很快的,”曹布德怎么可能会同意下来,在心里默默地对彩茵道了句‘抱歉’之后,曹布德开始撒欢了。 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机会,她要好好珍惜。 曹布德开心,彩茵都快要昏过去了,不是惦念着曹布德,她分分钟可以倒地不省人事。 “格格快别闹了,上面危险,”别说看看,彩茵一分一秒都无法容忍曹布德待在上面了。 她想爬上去把曹布德抓下来,又怕这样反害得曹布德跌下来;她想去叫更多的太监宫女护着曹布德,又怕自己一走就出了意外。 就在彩茵着急上火,犹豫不决的时候,可以遏制曹布德行为的人出现了。 第12章 第十二章 “博尔济吉特·曹布德,”康熙的脑门突突的跳,他好不容易出来散个心,看到的就是这种限制级画面,这和他印象里的曹布德严重不符。 康熙对曹布德的印象还停留在乖巧活泼上,就现在他看到的,哪里是活泼,这是要上天。 彩茵已经在地上跪着了,心里庆幸与担心交织,谢天谢地,她们格格终于可以下来了。 撒欢不过三秒的曹布德:…… 简直晴天霹雳,遇见谁不好直接遇上康熙,还是在她刚上来的时候。时间未免掐的太好,晚一点,不,早一点来也行啊,曹布德在心里哀嚎。 都被点名了,曹布德哪还敢继续待在上面,对康熙讪讪的一笑,都不太敢看康熙的脸了。 利索的下来,曹布德赶在康熙开口之前飞快的认错,“皇上,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爬到那么危险的地方,您罚我吧。” 这番话固然有讨巧的成分在,为了降低康熙的怒气,也为了能够坦白从宽,但是曹布德保证,她也是知道自己错了的。 康熙是那么容易被讨好被打动的人吗?明显不是呀。他冷笑道:“现在知道错了,晚了,你还是到慈仁宫和太后解释去吧。” 曹布德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康熙都不想揭穿她,要罚就让太后来。他出手了,太后还不得罚轻了,这波买卖太亏,他不做。 幸好曹布德不知道康熙心里想的什么,不然她铁定瞪圆了双眼反驳康熙。什么叫脑补过度,就是康熙这样的,认个错还能扯出个二三四五来。 老老实实的跟在康熙身后,回到慈仁宫接受太后的审判。曹布德在心里深沉的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还是见识的太少,太后他们是没见到过她上树掏鸟蛋的英姿,那叫一个飒爽。 都是过去的事了,曹布德回想起不免感到惋惜,为现在作死成功的自己。 把曹布德送到了慈仁宫,康熙就打道回府了,对于为亲政而努力的康熙来说,来御花园溜达的机会真心不多,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还遇见了作死的曹布德,曹布德的倒霉程度可见一斑。现在把曹布德送回来了,他也就不继续留下来耽搁时间了,做皇帝很忙的。 太后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曹布德被太后禁足了,关在小小的西暖阁里不许出去,而且这是无期徒刑,太后光说罚,却没有说什么时候惩罚结束。 焉焉的待在西暖阁,曹布德悔不当初,她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端敏那个没良心的,现在还每天来嘲笑她,完全把她的快乐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 狠狠的写完最后一笔,都兰忙来揉了揉曹布德酸软的手腕。是的,曹布德还被罚抄了,天知道为什么毛笔字那么难写,软趴趴的一坨,费劲不说了,还很容易写废,一废一张大字就白写了,从此恶性循环,曹布德在写毛笔字上感觉到了天大的恶意。 “格格,您要往好处想,练了这些天,练废了好些纸,这回写出来的好歹没有糊成一团了,”恩和指着曹布德刚写好的那张纸道。 她们格格的功课差,一笔烂字那是不提也罢,太后这回罚抄,明显是知道曹布德的这个缺点,指明了要看得清的字,这可苦了曹布德了,本来就是无期徒刑了,再抄不好,就真的出不去了。 这样一来,反倒比曹布德系统的上学练字效果好多了,可见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曹布德欲哭无泪,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索性扔开了笔,瘫倒在炕上,扯着都兰的衣袖,“好都兰,再给我揉揉。” 都兰无奈,她的手法很好,曹布德很舒服,舒服的都要睡着了,“格格,你昨个儿可说了,今个儿要抄好二十张大字给太后娘娘送去,我们可都帮格格您记着呢?” “是呀,格格,您今天可不许偷懒了,”恩和鼓着腮帮子道,这回她和都兰可是同一战线上的,她们格格想耍赖也不行。 曹布德哀嚎一声,利落的爬起来抓住笔,“得赶紧的,可不能让我自己又反悔了。” 都兰和恩和偷偷的笑,一个给曹布德磨墨,一个利落的把曹布德写好的大字找地方晾干收好,一鼓作气的,曹布德完成了今日任务。 太后收到曹布德的字,淡淡的道:“果然还是得磨磨性子。” 第13章 第十三章 这次禁足时间略微有点长,太后下定了决心,曹布德只得老老实实的窝着。就连都兰她们,都还能有踏出西暖阁放风的机会,隔着一道门,曹布德目露憧憬。 这可把她闷坏了,捏着本书露天着背,人在西暖阁,功课不能拉下,来来回回的,小宫女多跑几趟腿,就有大把大把的功课。 曹布德不爱读书,浑水摸鱼是她最常做的事情,欠下的债一大堆,现在总归都要还了。 太后那边下了死命令,虽然太后自己是个大文盲,但是检查她的功课多么简单的事情,还用劳烦到太后?曹布德心如死灰的开始学习,捏着一本书,她能坐一天,脑子里天马行空的,已经自己构建了一个世界了。 这让曹布德想起了胤祺,她额娘宜妃,现在连影都还没有。胤祺以后也是养在太后膝下的主,据说除了蒙语,其他功课烂的一塌糊涂,有他垫底,曹布德心安理得的开始天马行空。 都兰端着盘子出来一看,好家伙,坐了大半个时辰,她们格格手里的书都不带翻页的。 给添满了奶茶,都兰开始她每天必做的事情,“我的好格格,您可长点心,不求您全背了,好说也让它挪挪位置。” 曹布德很没有诚意的把书翻过去一页,然后又翻了回来,耷拉着眉眼,深深的叹了口气。 “120遍啊,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自己读到哪一遍了,反正我是记不住的,”说到这个曹布德就要暴走了,天杀的120遍,谁家读书这么变态,轮到她了,书上的字都看花了眼了。 “这样,格格读,奴才在旁边记着,保管让格格顺顺利利的读完120遍,”都兰放下盘子,作势要留在这里陪读。 曹布德的眼睛一眯,甜甜的对都兰笑,“哪能啊,还是我一个人清净,都兰你去忙,去忙,不要管我。” 哄走了都兰,曹布德硬着头皮读起书,倒是渐渐入了味,不是120遍的那种,她这里不兴120遍这套。 其实格格们读书没有阿哥们那么严,读的书侧重点也不一样,狠狠心,完成功课不是不可能的,只是曹布德静不下心,这会子读进去了,都兰她们都不敢在曹布德那一片活动了,唯恐惊到了曹布德,功亏一篑。 皱着眉头死记硬背了一遍,中间有缺了字的,曹布德又翻回去看,再背一遍,又缺了字了,又看,反反复复的,最后倒是勉强记住了,磕磕绊绊的一遍下来,能背,就是不顺畅。 开始背了,曹布德倒是较上劲了,非得给它理顺不可。一时间,西暖阁的小院子里就只有曹布德琅琅的读书声,声音清脆,起码叫来看曹布德的太后听了,心里满意的很。 端敏抱臂倚门站着,昂着头,倒也没有出声打扰。 有发现了太后想请安的,太后都不让打扰了曹布德读书,大家伙就这么远远的围着曹布德。 曹布德盖上书,背了一遍又一遍,确保接的十分顺畅了,才满意的停下来,拿着书准备回屋。结果一抬头,好家伙,都盯着她呢。 “太后怎么来了,曹布德就知道太后也是想曹布德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瞅准了最大的boss,曹布德冲上去就是一顿猛的撒娇,太后没有在她天马行空的时候过来,这回老天都在眷顾她。 曹布德心中美滋滋,脸上也就笑的跟朵花一样,让太后见了,心一软,想着也是委屈这孩子了。 不过,好歹咬紧了牙关没有松口,这回却不是为了磨曹布德的性子了,太后她改主意了。既然这样能静下心来好好读书,那就先读着,她也不拘了曹布德不能出西暖阁,只是这话现在不能和曹布德说,这孩子太会顺杆爬了。 “我也就你和端敏两个了,偏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要来气我,你个小没良心的,”太后点了点曹布德额头。 “太后~”曹布德能怎么办,她这么可爱,唯有撒娇。 太后表示她顶不住,让把她的膳食移到西暖阁来,和曹布德端敏一起用了。她们私底下一起用膳,就不拘什么规矩,倒比曹布德一个人用快活许多,恨不能太后和端敏天天过来看她。 太后在,端敏就翻不出什么浪来,趁着太后不注意,曹布德一个劲的对端敏挤眉弄眼,一报端敏先前嘲笑她的仇。 端敏的表情永远都是那么的生动形象,曹布德致力于让它们发生变化,毕竟也是她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第14章 第十四章 在经历了肉/体上的折磨——写大字,精神上的折磨——背书之后,曹布德发现,她可以出来了,维持着一条腿在外,一条腿在内的姿势,曹布德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原来已经没有人守着她了吗? 小心翼翼的把另一条腿挪出来,哒哒哒的,曹布德去找太后了。不用说,她能出来铁定是太后做的主,此时不找太后,更待何时。 端敏比曹布德来得早,她来找太后是为了去简亲王府小住,打个报告的事情,在曹布德来之前已经处理好了。 太后絮絮叨叨的叮嘱,可见还是不放心,无视端敏的不情愿,又指了个嬷嬷同去。虽说是亲兄弟做主,但是新迎进来的弟媳可不好说。 出去啊,曹布德知道这回事,每年都有那么几次,时间不固定,全看端敏心情。这回的原因曹布德大概猜到了,新迎的弟媳,她和端敏都在宫里见过的,一个腼腆的小姑娘,可能端敏还是不放心,要回去给他们夫妻俩把把关。 想到这里,曹布德就感到很神奇了,端敏的弟弟都娶老婆了,端敏还没有嫁出去的趋势。不过,这次曹布德纯属好奇,过了以前那个坎儿,她老早不盼着端敏早点嫁出去了。生活本来就很无趣,端敏走了,这个无趣的度可是要上升好几个档次的。 “两个不省心的,”嘱咐好了端敏,太后看见两个气她的凑在一起了,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这可是捅了马蜂窝了,端敏和曹布德怎么会承认自己不省心呢。当然是把责任往对方身上推,她们干起了嘴仗,太后倒成了看戏的,啜一口奶茶,看一眼她们,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等她们的口说干了,热腾腾的奶茶还是适口的温度,捧起来啜一口,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笑意,别过脸装作不知道,该吵吵还是吵。 “也是巧了,就是曹布德不来,我也要使了人去叫你过来,”太后放下奶茶,神色莫测,瞧着竟是有些不悦。 太后很少生气,总是笑眯眯的,曹布德没有见过太后生气的样子,这回见了,纵使知道不是针对自己的,心里还是先怯了三分,做了那么多年上位者的人,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威严。 “皇后看着是个好的,本事也不小,没成想不但性子要强,还是个善妒的,”没有相处过,瞧着是千好万好,现如今过了门,总归是现了原型出来。还找事找到了她的头上,这让太后很不开心。 曹布德和端敏做倾听状,源头来了,还牵扯到曹布德,曹布德也不开心了,秀丽的眉头皱起,活像个小老太。 端敏本来对皇后无感,无关紧要的人罢了,现在不一样了,让她重要的人不开心,端敏决定讨厌她,这是康熙都没有的待遇。 “她和我提了迁宫的事,”太后投下一个大雷。 本来嘛,早上惯例请安,唠嗑几句,各回各家,其他庶妃都走完了,皇后还留下来了,这不明摆着和她有话说,太后想,听就听呗! 谁知道,皇后真敢,马佳氏那里也就罢了,她这个太后这里她也敢伸手,迁宫,皇后肚子里那点弯弯绕绕,打量她不知道不是。 迁宫,迁谁的宫,不用思考,曹布德就知道这是针对她的,太后肯定不需要迁宫,皇后哪敢迁太后的宫,端敏也没必要,一个以后要嫁去科尔沁的格格,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针对她的。 只是,为什么呢?曹布德自认她对皇后超客气的,等等,善妒,曹布德囧了,这都能盯上她。 “她想把曹布德迁出去,找的借口挺好,我已经回了她了,”太后撸了一把曹布德,她护着的孩子,皇后要动也得掂量掂量。 还是上回皇上送曹布德回慈仁宫埋下的祸根,青梅竹马,一个善妒的皇后怎么不怕。 “记得上回皇上送你回来,根子在这里呢。” 挑动了皇后那根敏感脆弱的神经。 这曹布德就很不服气了,她是和康熙是从小一起长大来着,是每天都见面来着,可是他们关系真没皇后想的那么好,更小的时候亲近过一阵子,这都离那时候多久了,结果皇后就来了这么一手。 曹布德不开心,后果也很严重。 从明天起,她就要在康熙面前重新刷存在感,看谁先被谁气死。 太后的目的也达到了,曹布德避着康熙她都看在眼里,她和太皇太后的初衷不是这样的,先前曹布德不愿意,她们也不能按着她的头去做,这会子皇后做的事倒是歪打正着,推了一把。 凭她们对曹布德的了解,这孩子绝对做的出亲近皇上的事,亲近了才好。毕竟曹布德以后是要和皇上相处一辈子的,她们能插手的有限,顺治帝给她们的教训太大了,刻骨铭心。 第15章 第十五章 “赫舍里家教出来的好女儿,”太皇太后冷笑道,眼角眉梢俱是冷意。 这样的皇后连钮钴禄氏都不如,钮钴禄氏忍得,知进退,城府深些又何妨,她们要的是皇后,不是要强不容人的娇女。 “这样的好女儿赫舍里家也消受不起呢,”苏麻喇姑一扬眉,赫舍里夫人进宫频繁,要不是有个女儿当了皇后,哪有这个理。 “连亲额娘也劝不住,她这是铁了心了,往一条道上走,”太皇太后愁的是这个,一个善妒又执意的皇后,皇上不过是多在马佳氏那儿歇了两晚,她宫里的瓷器便得换上一套,打的是宫女打碎的名头,当这宫里谁不知道谁。 现如今后宫没有子嗣降生还好,若是有了子嗣呢?这些眼中钉肉中刺,皇后会忍得住。思维一旦扩散出来,就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这些没影的事情,太皇太后已经提前担心上了。 “若不是时机不对,钮钴禄妃不失为一枚好棋,”鳌拜不除,钮钴禄妃就没有出头的一日,太皇太后狠狠的闭了闭眼。先是多尔衮要夺权,现在又是鳌拜想要专政,忍得一时,等皇上亲政了,一个皇后,做个摆设也不是不成。趁她这把老骨头还结实,这两年,宫里的那些庶妃,还是得护上一护。 “皇上还小,我们皇上有魄力,等皇上大了,那些魑魅魍魉,一个个的,哪里逃得出我们皇上手心,”作为康熙的启蒙老师,苏麻喇姑自认为自己是了解康熙的,他是一个天生的帝王,待得羽翼丰满之时,雄鹰总是要在天空翱翔的。 “之前我们嫌曹布德太小,现下看来,小有小的好处,科尔沁的格格,皇上和他的阿玛不一样。” 太皇太后看向窗外,中年丧子,终究是让她什么都看明白了,皇上有自己的想法。想拉自己的娘家可以,有一个曹布德足够了,这个脸,皇上还是会给她和太后的。 赫舍里夫人今天又进宫了,论出嫁的女儿一条黑走到底又劝不动怎么办?赫舍里夫人有一肚子的苦水可以倒。她养的女儿是不差,样样都拿的出手,没出阁的时候带出门,没有人不赞一声好教养,连带着她的脸上也有光。 可现在呢?哪成想自己的女儿心里存了这样的念头,她可真敢想,要皇上只她一人,赫舍里夫人每每想起皇后的这番话,头就阵阵发昏,要早知道皇后有这个想法,她宁愿她不入宫,不要这份荣耀也罢。 兰嬷嬷早盼着赫舍里夫人来了,她是皇后的心腹不假,眼看着皇后往一条道上走了,她这心里也慌得很。皇后听劝吗?自然是听的,可这个听的前提是不涉及到皇上,就昨个儿,一个晃神的功夫,皇后就跟太后提了迁宫的事。 这是这个时候能提的吗?兰嬷嬷想想就糟心,忙使人递了话出宫去,就盼着赫舍里夫人说的话皇后能听进去一点。 “额娘和你说过,你嫁的人是皇上,三宫六妃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便是你阿玛,你当那些姨娘是个摆设?你若是早些和额娘说,以我们赫舍里家,给你找个家里差些的,如了你的愿未必不行。现在你是皇后,皇后就该有皇后的样子,那些妃妾就是再得宠也越不过你,听额娘的话,这日子才能好好过下去,”赫舍里夫人搂着皇后,苦口婆心的道,这些话她不是第一次说,次次来次次说,就盼着皇后能听进去半点,她是做额娘的,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如了皇后的愿。 “额娘,我都知道,可我就是放不下。我喜欢皇上,看到皇上和那些个贱人在一起,我就忍不住,”皇后趴在赫舍里夫人怀里抽泣,她知道她不能这样,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才是皇上明媒正娶的妻子啊。’皇后无数次在心里呐喊。 慈宁宫和坤宁宫发生的事,都影响不到我们的曹布德,她正在为学一门新手艺而奋斗。 曹布德本来是想去学做点心的,说是她做,小厨房里的人压根就不太让她动手,她不过随便揉几下,她的点心便做好了,曹布德觉得太没有诚意,又决定转战打络子,送出去的东西当然是完全自己做才有意义。 央了太后找人来教,曹布德倒也觉得有几分趣味,像模像样的开始学起来。 老规矩,挑了最简单的打,成品倒也像样,曹布德的特色是批量生产,越打越顺手,捡了其中最好的几个,奔着太后讨巧去了。 第16章 第十六章 太后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因是曹布德送来的,她当即让人换下旧的用上了。 “你呀,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太后略带宠溺的道,顺手就把曹布德惯吃的奶茶饽饽往前推。 曹布德爱吃,这在慈仁宫不是秘密,没有太后的份例在后面撑着,有些个稀罕物什,例如之前她用的珍珠翡翠汤圆里的芝麻,实实在在太后份例里的东西,皇后都享受不到的,大都进了曹布德的嘴了。 还有小厨房,慈仁宫的小厨房可不是住在慈仁宫就可以用的,太后不允许用,那你就御膳房那里排队去吧,吃什么、什么时候吃就不保证了。 “太后特意做了给我呢,”曹布德眼前一亮,是枣泥山药糕和芝麻咸奶卷。 其实她吃饽饽不挑,宫里的御厨做出来的饽饽就没有口感不好的,太后认为曹布德喜欢这两样,说来说去还是曹布德自己的锅。 她第一次吃东西吃到撑就是在太后面前,那时候曹布德就已经显露吃货本质,什么东西只要是吃的,拿了就往嘴里塞。 为了哄她,太后随手拿了一块枣泥山药糕,她两只手捧着,哼哧哼哧啃的倒是开心,小米牙磨完了一块,她还要,磨着磨着,桌上的两碟饽饽各缺了一角,还是来慈仁宫送东西的苏麻喇姑看出了不对劲,小肚子鼓鼓囊囊的,手里还捏着不肯撒手,唬的一群没有养过孩子的太后太妃吓了一大跳。那个圆滑的乳母换了后来老实的那个,倒也尽心。 “就你爱吃这些,慈仁宫的饽饽都进了你的肚子了,”太后含笑道,笑眯眯的看着曹布德吃,曹布德吃得香,她这个看的人心情也好,被带的食欲上来了,再替曹布德分担几块。 “还是太后疼我,我最最最喜欢太后了,”曹布德屹立慈仁宫的秘诀之一,甜言蜜语要说出来,含蓄是不可取的。 太后听了当然是心花怒放,嘴角的弧度都要压不住了。 送太后络子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送给太皇太后,慈宁宫她也熟的,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不用人领路,曹布德闭着眼睛也能找到慈宁宫的大门在哪里。 以前的二格格现在已经封了和硕公主,婚期定在明年。这一年慈宁宫以忙恭悫公主的事为主,作为太皇太后仅剩的亲孙女,太皇太后是还想再留恭悫公主几年的,奈何世事无常,又是那个想要专政的鳌拜,为了稳住他,太皇太后只得忍痛割爱,将恭悫公主许配给了他的侄子——瓜尔佳·讷尔杜。 曹布德和恭悫公主的关系不错,自然而然的,有太皇太后一份,恭悫公主那份也不会拉下,熟门熟路的进去,恰好太皇太后和恭悫公主都在,一下子齐全了,曹布德觍着脸掏出两份一模一样的络子,目露期待。 “瞧瞧这丫头,又来敷衍我们了,”太皇太后笑骂道。 “是呀,还从我们这儿骗走了不少好东西呢?”恭悫公主很配合,装作一脸嫌弃的样子。 “哪有,”曹布德怎么会承认,跺了跺脚一脸否认。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说说,这回又是送了多少人了,”恭悫公主调侃道。 “有太后,各位太妃,太皇太后,还有端敏和你,”曹布德还真的掰起指头数了起来,有模有样的,末了补了一句,“唔,也给皇上送一个。” “你呀,你呀,”恭悫公主点了点曹布德的额头,乐不可支的笑了。 有了皇上做垫底,她们这些“被敷衍”的人果然开心多了呢。 “皇上待会要来吗?正好我把给皇上的络子也带来了,”曹布德会这么问是有原因的,定了恭悫公主的婚事后,康熙对这个姐姐感到愧疚,来慈宁宫看太皇太后的概率更大了一些。 时不时的,来慈宁宫三次里面有两次能遇见康熙,曹布德今天的目的很明显,她是来偶遇康熙的。 “这可说不准,你呀,就留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多陪我一会,皇上来不来,待会自然见分晓,”恭悫公主对曹布德眨了眨眼。 她也乐得看曹布德和康熙亲近,现在能帮上一把,当然是尽力而为了。 被看穿的曹布德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她做个事,大家一个两个都知道了,还这种一副“我都懂”的样子,她的压力很大呀! “唔,可不是要多陪陪你,以后啊~”曹布德拉长了声音,打趣道:“我们恭悫公主也要多进宫来看看我和太皇太后才好~” 别看这是一场政治联姻,跟嫁去蒙古的公主一个道理,我们恭悫公主现在也是既羞涩又忐忑呢。 “好你个曹布德,”恭悫公主满脸通红,起身追着曹布德作势要打,两人就着屋子开始绕圈。 太皇太后含笑看着,这股笑意直直到了心坎里。 第17章 第十七章 康熙很累,哪方面都很累,前朝后宫,前有狼后有虎,他就是那块香喷喷的肉,谁都想要,谁都想在上面撕咬。 为了静静,他最近都是自己一个人在乾清宫歇下的,一时之间,他暗潮汹涌的后宫平静了。康熙感到很欣慰,决定以后减少去后宫的时间,大家一起静静。 他最近保持了三点一线的生活日常,乾清宫-慈宁宫-慈仁宫-乾清宫,祖母关心他,每次去都嘘寒问暖,姐姐嫡母也一样,偶尔还有一个乱入的曹布德。总体来说,去慈宁宫和慈仁宫会让他心情愉悦。 姐姐要出嫁了,和他娶皇后是一个性质上的,只是他和皇后的婚后生活不够愉悦,瓜尔佳·讷尔杜虽是鳌拜的侄子,却是他从鳌拜的党羽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改变不了结果,康熙能做的有限,以致对这个姐姐心存愧疚。 变了法的往慈宁宫里塞东西,经常去慈宁宫,康熙不知道怎么做,只能凭感觉走。 慈宁宫在他的印象里是静谧的,其间流淌着脉脉温馨,能像现在这么吵,还有女孩的尖叫声传来,肯定免不了曹布德的功劳。 没有通传,康熙的突然闯入让曹布德猝不及防,恭悫公主通红的脸红出了新高度,她一向都是端庄的,是一位合格的公主,这般大吵大闹着实稀罕,还是在自己的弟弟面前,现在恨不得掩了面去,原地蒸发。 曹布德也有点不好意思,一次两次的都被康熙撞到,说一句时运不济也不为过。 她只能默默盯着自己的脚尖,当做刚才的事没有发生,一时之间,偌大的慈宁宫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会子知道害羞了,刚才的疯丫头呢?”太皇太后戏谑的看着康熙,让康熙自己解决。 “都是自家人,就是要放开了,我们满族的格格哪能动不动就害羞,”康熙亲自扶了恭悫公主坐下,又去牵曹布德。 曹布德克制蹿出去的冲动,乖巧被牵,那是一只大手了,修长而温暖,把她的手完完全全的包裹在里面。 被牵的全过程,异常和谐,‘这本来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曹布德在心里告诉自己。 “谁害羞了,”恭悫公主小声嘟囔,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散下去就急着否认。 女儿家的心事你别猜,说反话是惯有的事情,没有康熙在曹布德还会继续逗逗恭悫公主,现在吗?安静.jpg 康熙也是上道的人,顺着恭悫公主的话说,慢慢的,恭悫公主脸也不红了,还把矛头转向了曹布德。 曹布德:……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的这个报来的有点快呀。 眼见着大家伙都盯着她了,曹布德只能略带羞耻的把络子拿出来了,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她还想最后拿出来的呢。 “我做的不好,皇上可不许嫌弃,”一不做二不休,把络子往康熙手里一放,她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好在康熙也给面子,亲自收着了不说,还说一定会用。 这曹布德就很开心了,她要的就是这句话,收着和用了可是两个概念,虽说存着讨巧的小心思,但是最终的结果是完美的。 聊着聊着,不免又聊到了恭悫公主的未婚夫身上去了,这个人被康熙查的很透彻,从出生到现在,连老底都没给人家留下。说着不在意,恭悫公主还是竖着耳朵听,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认真。 被迫了解恭悫公主未来的额驸,曹布德感慨良多,还在外面浪的端敏比恭悫公主还要大几个月,她的未来额驸就跟不存在似的,曹布德充其量就只知道一个人名,端敏对未来额驸的在意程度那是几乎没有,就提到的那几次,别说脸红了,端敏的眉毛都不带动一下的。 看完太皇太后和恭悫公主,按顺序该去慈仁宫,正好曹布德也要回去,硬着头皮,曹布德故作镇定的和康熙一起走了。 她和康熙着实没有什么话题可说,一路上,尽是康熙在检查她的功课,曹布德额头的汗都要出来了,康熙简直是比专业人士还要一针见血,末了,还对曹布德进行了严肃而深刻的批判。 曹布德能怎么样,当然是果断的承认自己的错误,保证了一大堆东西,节操是什么,在现实面前,那是随时可以抛弃的。 熬着熬着,到了慈仁宫曹布德总算是大松了一口气。功课于她而言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没有之一。 第18章 第十八章 不仅没有逃过太后,出去一趟又添上个康熙,曹布德的混吃等死梦破灭的很彻底。 了解康熙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非常好学的人,在读书上尤其执着。没撞到他面前也就罢了,这回曹布德主动送上门,检查结果不尽人意,问题大了去了。 就曹布德的问题与太后进行了深刻的探讨之后,替太后检查曹布德功课的任务正式转移到了康熙的手上,这个交易曹布德是后来知道的。 太后笑眯眯的和她说,丝毫不理会曹布德那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又慢悠悠的道:“瞧你都高兴傻了,下回皇上来,你可要好好谢谢皇上才是。” 心情愉悦的太后是故意这么说的,作为曹布德的大家长,哪里不知道曹布德在读书上的态度,和端敏一样,心不在这上面。 她本来不打算强求,这也是从端敏身上实践出来的,端敏属于强求不来的那一类,你逼她读,她能把教她的人折腾到发疯,绝对绝对是最不配合的学生。 然而,曹布德让太后看到了曙光,曹布德是逼得出来的,太后从中获取了这一条重要信息,对它展开了计划,直到曹布德自己又坑了自己,引来了康熙。 曹布德:…… “不用了吧,皇上时间宝贵,平时又这么忙,我还是不要麻烦他了,”曹布德还在拒绝的边缘反复试探,她哪是高兴傻了,她这是吓的!!! “就是皇上忙,你才要好好谢谢皇上,皇上愿意抽时间过来,是其他人求之不得的呢?”太后敲了敲曹布德的额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她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就算是她是太后,也没有资格要求康熙做这件事,现在康熙主动提出来了,曹布德还要往外推,不可能的事,太后不会让它发生的。 敲的不疼,反倒是给曹布德提了个醒。对哦,她是找机会接近康熙来着,现在大好机会送上门,哪有往外推的理。 就是牺牲有点大,以后她将会热爱学习,徜徉于书的海洋无法自拔。 “是我的荣幸,”曹布德干巴巴的道,她需要时间调整一下心理,暂时间还愉悦不起来。 解决了曹布德的事,太后就没有多留她了。在曹布德忙碌的时候,太后在和淑惠太妃喝茶赏花,顺便进小佛堂念念佛,抄些经文,惬意的可以,一度引起曹布德的嫉妒。 这个嫉妒在端敏回来的时候达到了顶峰,端敏对曹布德进行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嘲笑,在引起曹布德嫉妒的同时,还点燃了愤怒的小火苗,愈演愈烈。 又是一次狭路相逢,不同的是,曹布德下学回来,端敏放飞自我回来,长长的甬道上,两批人就这么突兀的停下了。 曹布德扭过头,下定决心要和端敏多冷战几天,对待敌人,就要如秋风扫落叶般不留情。 “我们的好学生回来了,倒是规矩,一天天的,连面都要露不上了,”端敏还是昂着头,视线扫过小宫女拿着的东西。 她听说曹布德做功课的事,一般都是她特意去西暖阁找的事,亲眼见到倒是头一回,难免有几分稀奇。 “哼,”说不说话,曹布德就不说话,学端敏昂着头,越过端敏就走,架势摆出来了,有几分样子却不好说了。 曹布德不说话,端敏偏要说,叽里呱啦的,愣是说了一路。说的曹布德连“哼”都不想哼,在心里默默的把和端敏冷战的期限无限延长。 回了西暖阁,喘口气的功夫,都兰就拿来了来自于皇后的赏赐。 有书,有笔,有纸,全是和读书写字挂的上勾的,曹布德心知肚明这些东西的由来。 她这边和皇上那边搭上线,皇后自然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皇后倒是想在慈仁宫安插个把个人,奈何铁桶一般的慈仁宫让她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 那为什么皇后会给曹布德送东西呢?问题出在曹布德的络子上,曹布德送出去的络子发挥了它们应有的作用,纷纷展示人前。 大家一起来请安,去了慈宁宫又来慈仁宫,都是些眼尖的,同样的东西见了第二遍,可不就认出来了,她们夸,太后炫耀,其乐融融的一次请安又过去了。 然后,皇后发现皇上的身上也有,顿时晴天霹雳。她的心里不平衡了,认为皇上的身上怎么可以出现别的女人的东西,皇后是个有想法的,她自己也开始打络子了,人家这方面可是个中高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出来的,给送到御前,康熙倒是收了,还给皇后回了礼。 皇后只是第一个,皇后发现了,别的庶妃也不是傻的,后宫顿时掀起了一股络子热,雪花一般的络子送向乾清宫,这下子,东西多了,康熙干脆都闲置了,白白占了满满一屋子。 康熙没带她们送的,多么平常的一件事情,这在皇后眼里就不平常了,坤宁宫的宫女又不小心打碎了一批瓷器,皇后想在曹布德身上做文章,好说歹说被兰嬷嬷拦下了。 于是大手一挥,一批批赏赐出现在了西暖阁,曹布德有些摸不准皇后的想法,反正东西送来了她就收下,也不差这点空间。 再一次过目皇后的赏赐,皇后出手,都是些好东西,过了眼瘾之后,大家一起压箱底,曹布德的身家日益丰厚。 第19章 第十九章 有了前车之鉴,又达到了接近康熙的目的,曹布德的日子很是平静了一段时间。 一天天的都是一个样,不能说无趣,充实有充实的活法。充实了,夜里睡的更香,半夜不轻易醒来。一段时间之后,曹布德发现她的精神更好,精神好了,心情自然也好。 蹦蹦跳跳的去寻太后,跳出一段路后,曹布德及其自然的停下,天气冷了,身上的负担成倍增加,活动起来很是累赘。就是这样,都兰她们还生怕她穿的少了,好说歹说之下,才没有陷入被裹成粽子的窘境。 还没有见到太后的面,慈仁宫在屋外伺候的小宫女已经笑着迎了上来,“格格大喜,延禧宫来报喜了。” 可不是大喜,懵了一下的曹布德笑吟吟的进去。屋里太后已经张罗开了,让开了她的库房给马佳庶妃赏东西,皇上的孩子,又是第一胎,自然格外重视些。 曹布德来的巧,也是不巧,她也不见外,直接把跟来的恩和打发回去准备贺礼。 西暖阁的库房给了彩茵管,让彩茵去备礼,曹布德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延禧宫的东配殿实实在在的热闹了一整天,从早上太医诊出喜讯开始,宫里的太监宫女就没有停下来过,去各宫报喜的,接到来自各宫的赏赐和贺礼的,还有那脸皮厚些的庶妃,打着皇上会过来的主意,硬是赖着不肯走的。 东配殿不如主殿敞亮,面积也着实不小,被呜啦啦一大堆人一挤,平添了几分压抑,马佳庶妃本就不好的脸色更添一抹苍白。 她也是个硬气的,又颇得康熙宠爱,不管这些庶妃脸色如何难看,直叫人把她们请了出去。人散了,胸口的那股子气好歹舒畅了些。 不说康熙如何大喜,和马佳庶妃共同期待腹中胎儿,皇后听闻马佳庶妃有孕,倒是结结实实的疯了一把,就连送去延禧宫的赏赐也是兰嬷嬷一手负责,才没有出了差错。 宫里的其他庶妃只是羡慕马佳庶妃博得头筹,于皇后眼里就是一根刺,被兰嬷嬷和赫舍里夫人劝下来之后,狠狠大哭一场。第二日的请安,也是遮了又遮才有了好气色。 马佳庶妃有孕时日尚浅,太皇太后免了她的请安,又拨了个有经验的老嬷嬷去伺候,份例提到了嫔的份例。 这一胎,太皇太后打定了主意要保,皇上有了子嗣,于亲政上又是一个说法。三月份的时候,索尼上书请皇上亲政,留中不发,这件事本身就传递了一个讯息,皇上要亲政了,鳌拜不肯放权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如何博弈,太皇太后和皇上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谱。 马佳庶妃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说一句光彩照人也不为过,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小腹没有明显的隆起,大家的目光总是控制不住的在那上面扫过。 她也不敢穿花盆底了,换回了软底的鞋,出门宫女带的足足的,紧跟在马佳庶妃身后,请了安马上回延禧宫,真是一刻也不敢在外逗留,想搭话的庶妃一茬又一茬,恨不得马佳庶妃肚子里的孩子都是自己的。 这种危险人物曹布德向来避之不及,万一出了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如今是多事之秋,渐渐的,康熙检查曹布德功课的时间开始变短,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贴心,曹布德主动提出她的功课不要紧,让康熙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大事上。 康熙欣然应允,直接大幅度减少了来后宫的时间,连有孕的马佳庶妃那里也一样,往往是隔了好几日康熙才会去看她一回,但是比上比下都是绰绰有余。 皇后被气的多了,倒是慢慢平复下来,不再动辄发疯,待马佳庶妃那一胎着实看重,日日派了跑腿的宫女去问候。 “额娘说的对,不管在谁的肚子里,总归叫我一声嫡额娘,”皇后揉着头,嘴角露出几分苦涩。 她哪里是想清楚了,左不过自己在心里骗自己罢了,不是没有萌生过可怕的念头,兰嬷嬷和赫舍里夫人看的紧,废了不知道多少口舌,总算让皇后清醒一回,不是马佳氏,也会是其他庶妃,她若动了手,皇上才是会真的厌弃她。 皇后承受不起后果,只能接受现实。 他的孩子,也就是她的孩子。 第20章 第二十章 延禧宫的东配殿里,马佳庶妃虚捧着肚子来回踱步,自己的住处,她的大宫女念珠还是紧跟着她,不敢错眼,唯恐发生什么意外。 “小主,奴才扶您坐下吧,”念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若是可以,她都想马佳庶妃每天卧床修养,意外那么多,她每天都可以梦到几个,她这个不怀孕的,看起来比马佳庶妃这个怀孕的状态还要糟糕。 顺了念珠的意坐下,马佳庶妃还是说不出来的焦躁,月份越大,焦躁感越强。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会翻身了,把手心贴在肚皮上,时不时能感受到孩子的动静,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心都会软的不可思议。 可是,马佳庶妃清楚的知道,这个孩子,她是留不住的,有时康熙来了,她都会忍不住想求求他,让他把孩子留下来,祖宗规矩,这么冰冷的四个字,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断了她们的母子情分。 既然留不住,马佳庶妃不免要为她的孩子打算,宫里有头有脸的人不多,皇后她们不说,那些太妃也算一份,如何筹谋,成了这几个月压在马佳庶妃心口的一块大石。 她只是个庶妃,能做的有限,康熙目前来说是她唯一的突破口,康熙后宫来的少了,马佳庶妃再如何也只能安分的等。 同时再等康熙的人还有皇后,清醒过来的皇后智商绝对在线,做她的孩子第一步,养在她的膝下。 如今的后宫里,养在她的膝下也是最稳妥的,不提之前太皇太后如何的不放心皇后,皇后心意已定,只欠一个康熙的到来。 没有敲定孩子的事情,恭悫公主大婚的时日逐渐逼近,皇后很快忙的不可开交,好在公主大婚宫里有旧例,照着那个模子,好歹能有喘口气的功夫。 各个宫宴走下来,曹布德很快在太皇太后的慈宁宫见到了额驸族中的女眷,鳌拜的家眷赫然在列,最张扬的就是了,整个宫宴的过程中,那张嘴就没有歇下来的时候。 钮钴禄妃难得明白的一个人,远远的捡了个位置坐下,确保她的义母和她说不上话。低调谨慎已经融入了她的生活,多么鲜活的一个年纪,她却得事事小心。 到了恭悫公主大婚前一日,自有内务府的人将公主的嫁妆送出宫去,一抬接着一抬,曹布德是没有机会目睹那个盛况了,随着嫁妆一起出宫的,还有一名试婚格格。 这可把曹布德雷的不行,当初柔嘉公主大婚时就经历过的事情,轮到了恭悫公主,她还是接受不能。 “就不能没有试婚格格吗?总觉得心里别扭的不行,”曹布德私下里和都兰偷偷抱怨过。 “祖宗规矩如此,哪位公主不是这般过来的,”都兰劝道。 “都是好人家的姑娘,清清白白的,”曹布德嘟着嘴,也就是和都兰说,对着太后她都不会如此。 “我的好格格,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自然是主子们说了算的,”顾不到主仆尊卑,都兰忙拿帕子堵了曹布德的嘴。这些话可不能瞎说,好人家的姑娘又如何,都是做人奴才的,可不得先由主子们挑拣完了才行。 末了,又肃起脸对曹布德道:“这些话格格可不许再说了,传出去可了不得。” 曹布德自然应了,她这点还是知道的,毕竟较真起来连她自己也只是个奴才的身份,比普通的高级一点罢了,有幸享受着特权阶级的生活。 夜里躺在床上,曹布德控制不住的在想恭悫公主是什么心情,那个试婚格格她和恭悫公主都是见过的,挺秀气的一个姑娘,却先一步和她的额驸有了亲密接触,原来做公主也没有那么幸福,牵扯到的东西太多。 恭悫公主留在宫里的最后一夜有太皇太后陪着,从有记忆以来她都是一个人睡,有个人陪着的感觉不赖。 太皇太后半搂着恭悫公主,说的都是些她小时候的事,明明过去了这么久,如今回想起来好像就是昨个儿发生的,恭悫公主笑着,渐渐的眼角沁出了泪,把头埋进太皇太后的怀里,从明天起,这个禁锢了十几年的地方就不是她的家了,和一个陌生人开始新的生活,带着无尽的迷惘和期待,恭悫公主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和硕公主的大婚,多多少少叫宫里热闹了几日。往来太监宫女脸上的喜意一直挂着,太皇太后不开怀,也好叫她见了这些笑脸,心里多少舒坦一些。 慈宁宫少了一个主子,对太皇太后的影响最大,之前日日陪着的人没了,真的是吃东西的胃口都没有了。 不仅如此,这几日,她总是想起她的女儿们。淑哲是她心里永远的痛,花一般的年纪,和恭悫一般大,竟就狠心抛下她去了。雅图的额驸没了,送来的信却和没事人一般。阿图现如今过的是几个姐妹里最好的,额驸对她好,她便能少担一份心。 想的多了,就是整夜整夜的不合眼,一盏浓浓的安神茶下去,总归是治标不治本。 撑到了恭悫公主归宫那日,太皇太后的精神好了些许,一大早的就睁了眼,整个慈宁宫提前开始运转起来。 曹布德还是和往常一般,按时睁了眼,给太后请安、用膳,太后一见到她们就开始念叨。 “也不知道恭悫习不习惯,照我说,还是得多带了几个御厨出去……” “额驸也是,贴不贴心的……” “带出去的奴才离了宫……” 太后说,她们就听,曹布德支着耳朵,瞧瞧的又偷看旁边的端敏,这位也是以后要走这一遭的主,倒是丝毫不见担心的。 等到恭悫公主真的来了,要说的话反而少了,恭悫公主过的好不好,是可以从一个人的神态上看出来的,面色红润,眼尾上一抹娇羞,起码这几日,恭悫公主的日子是快活的。 “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回宫来,”太后最后拉着恭悫公主的手道,她们最怕的,还是她们不肯和她们开口,自己一个人憋着,没病也得憋出病来。 恭悫公主听了,重重的点了头,红了眼眶,她是曹布德和端敏一起送出的慈仁宫,望着恭悫公主的背影,曹布德的眼眶也不争气的红了。 各人都有各自的路要走,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喂,若是以后你嫁去了科尔沁,我也会想你的,”曹布德别扭的道,她很少对端敏说这些感性的话,她们之间针锋相对惯了,打打闹闹的才是常态。 这会子说了,她一时之间也不好意思去看端敏的脸,低着头,也没有仔细看路,大意之下,倒是差点扭了脚脖子去。 端敏手快,一把馋住她,及时避免了曹布德和大地亲密接触的惨剧,她嘴边挑起一个恶劣的笑,道:“我也会想你的,像你这么傻乎乎被我欺负的,到了科尔沁,哪儿还找得到第二个。” “你,”曹布德气呼呼的,好不容易抒情一回,端敏还气她。 她顿时加快了脚步,想把端敏远远的甩开,端敏没有让她得逞,紧跟在曹布德身后,也不知道是在和曹布德说,还是在和她自己说,“我会过的很好的,无论在哪里”。 端敏的声音很坚定、沉稳,让人不直觉的想要相信她,在这一刻,曹布德想,她是相信端敏能做到的,那么肆意飞扬的一个人,科尔沁比皇宫更适合她,那里有更广阔的天地,端敏合该生长在那里。 “所以,你也要好好的,”话锋一转,端敏看着她的眼睛,直直的看到了她的心里,这是端敏对曹布德最大的盼望,无论置身何地,都要好好的。 曹布德不争气,缓过来的眼眶又不争气的瞧瞧红了,她听见自己应道,“好。” 和端敏流露了一番真情之后,她们的相处模式也细微的发生了些变化,见曹布德读书辛苦,偶尔几次出去,她会来西暖阁问曹布德要不要去,曹布德应了,两人一起,又是鸡飞狗跳的一天。 玩野了回来,曹布德的心是虚着的,白天玩,晚上她就只能努努力,把白天落下的功课做了,有时候做着,曹布德把自己都感动到了,这不符合她的人设,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能和努力搭上边。 太后密切关注曹布德的动向,见她有分寸,倒也没有过分干涉,只是多叮嘱几句,让晚上少用些功,仔细伤了眼睛。 这样说着,西暖阁还是收到了大把的蜡烛,围着她点了一圈,曹布德都能感受到蜡烛的温度。 受不了这个折腾,她自己又调整了时间,大把的蜡烛没了用武之地。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七月,经过长达一年的拉锯,康熙正式亲政。亲政的康熙更加忙碌,一天的时间被安排的满满当当,从早上的御门听政开始,到夜里的挑灯夜读。 这种令人心惊肉跳的生活方式,让他身边伺候的人胆战心惊,无他,实在是太过拼命,身边伺候的人劝不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偏他们又不能把事情捅到能做的了康熙主的人那里,他们是康熙的奴才,打着担心的名头做出格的事,第一个不放过他们的就是康熙。 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康熙去后宫的频率更低了,马佳庶妃找不到跟康熙开口的机会,皇后同样,现在能过来陪她们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聪明人不会做自讨没趣的事。 托了太后的福,曹布德还能见到来请安的康熙,太后知道他忙,没拉着多说话,次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打个照面的功夫,也没有多仔细看,太后每次说“瘦了” ,曹布德也分不清是长辈的认为瘦了,还是真的瘦了。几日后的夜里,乾清宫来人报信说康熙烧起来了,太后哪里还睡得下,起了身就往乾清宫去。 这事曹布德是第二天一早知道的,昨晚太后没让她们知道,今早一睁眼,都兰就马上和她说了,曹布德一听,大事呀。 “快些,”吩咐了一句,曹布德负责站着当架子,由着她们往上面添东西。 康熙都病了,她打扮起来也省事了,整的清淡素雅些。 “端敏格格那边起了吗?”曹布德会问这个是有原因的。 这些年,端敏和康熙的关系越发冷淡,两个人互相看不上对方,曹布德担心这次端敏也当没事发生一样,她拉上端敏一起,还能做做面上的样子。 不等都兰她们回答,曹布德自己往东暖阁去了,端敏的腰上仍是那条鞭子,她们起身的时间差不离,端敏这边也只差个收尾。 寻了个地方坐下,有宫女连忙奉茶,端敏抬头瞧了她一眼,围着她的宫女们动作都快了几分。 曹布德也不催,总归差不了这点时间,鼻翼轻动,淡淡的清香弥漫而来,曹布德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一瞧,源头还是在那盏茶上,她本来不想动的,这会倒是起了几分兴致,揭开一看,茶水上浮了几朵金黄色的小花,茶花相印,醇香逼人。 “这茶倒是好滋味,”轻啜了一口,曹布德赞道。她喝的东西以奶制品居多,茶之一类上,分到什么茶喝什么茶,现在喝了端敏这里的桂花茶,心里略微有几分意动。 那头端敏也好了,端敏喝茶豪放的很,一盏茶,也就几口的事情,这一面是曹布德没有见过的。她拿帕子抹了嘴,随手往小宫女手上一丢,道:“不是什么稀罕东西,除了这,还有许多,难得你喜欢,直接叫人包了送去西暖阁就是。” 曹布德自然应了,这点东西不值得推脱,推脱的多了反而伤感情。 “皇上昨个夜里病了,”曹布德试探道。 “人哪有不病的,便是皇上也是如此,”端敏撇嘴,漫不经心的道。 “太后昨夜去看过皇上了,不用去给太后请安,待会我们也去乾清宫走上一圈才是,”曹布德的小心机在此显露无疑,先把太后拉出来祭一下大旗,把端敏不想去的想法打散一部分。 果然,端敏面露迟疑,没有立马否决。 “皇上都病了,想来也不会见我们,我们去尽尽心意便好,”曹布德接着道,继续忽悠端敏。 如此环环相扣,端敏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呲笑一声,续了一杯茶牛饮而尽,道:“去便去,乾清宫那边的景色也许久没见过了。” 说动了端敏,曹布德就放心了,宫里的人都去乾清宫走一遭,端敏不去,实在是太打眼,也不是想修复康熙和端敏的关系,只为不落人口舌。 太后夜里起了一次,后又歇下了,现下还没有起身,不用去给太后请安,在东暖阁和端敏一起填了肚子,踏上了前往乾清宫的道路。 她和端敏都是走着去,多年的老习惯了。沿途的花儿开的正好,没了这一茬,还有那一茬,四季各有应景的,亏了什么,都不会亏了宫里贵人的眼。 偌大的皇宫其实挺安静的,宫人们低着头来去匆匆,大多不会发出什么声音,宫里的主子看起来多,奈何皇宫也大,她们制造出来的动静,在自己宫里都传不遍,倒是枝头的小鸟啼叫起来增添了几分生气,一路上曹布德的注意力都被它们吸引了去,看都看不过来。 “你喜欢这些,去养牲处挑几只就是,”曹布德看的久了,端敏以为她喜欢这些,她自己倒是素来不喜这些,于端敏而言,一匹好马足矣。 曹布德被端敏说的心中一动,但是转眼一想,西暖阁在慈宁宫的主殿里,离太后挨的及近,养了这些小玩意,它们见天的叫,吵到太后反而不好,还是等到以后,她搬出去一个人住,那时候难免寂寞,再去领几只回来,叽叽喳喳的,带几分生气。 “还是不了,等日后吧,”曹布德拒绝道,说起来她还没养过鸟,心里添了个主意,对它们难免又注意了三分,倒是越看越喜欢。 曹布德拒绝了,端敏不以为意,日后便日后,宫里这些向来是不缺的,下面的人会钻营的很,别说是鸟儿,鹰房里的鹰,鹿苑里的梅花鹿,见天的养在那里,防的就是主子们一时兴起。 等她们到乾清宫的时候,发现宫门外已经有人在了,挺着个大肚子,眼见着是要往回走了,曹布德心里那个后悔,怪她们来的太快,不在路上多耽搁一会,遇见谁不好,遇见宫里唯一挺着个肚子的。 现在七月了,马佳庶妃是去年年前有的孕,算算再过两个月就可以生了,没想到康熙生个病还把她引了出来,曹布德在心里叹了口气,迎上去和马佳庶妃打了个招呼。 好在马佳庶妃不打算在外面久留,随意寒暄了几句,就带着宫女坐轿撵走了,以马佳庶妃的身份,本来只有走路的份,能坐上轿撵还是托了肚子里那块肉的福。 曹布德和端敏果真没有见到康熙的面,把带来的东西留下,说了几句慰问的话,乾清宫打卡任务完成。 七月的天,暑期蒸腾,慈宁宫到乾清宫往返走上一趟,里衣都被汗湿了,回去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曹布德歪在炕上,是再也不想出去了。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不出去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抱着一颗悲愤的心,曹布德开启了频繁的换装日常。 这种时候,衣服多的好处就体现了出来,炕上平铺着的,都兰她们手里捧着的,大多数都是九成新的衣服,剩下的一小部分是没有上过身的新衣服,在这个闷热的夏日,它们都有了用武之地。 曹布德在换上今天的第三套衣服,为了不折腾自己,她已经尽量少出去了,不到万不得已,她那条金贵的腿都不会挪动一下,每一次全套换洗走下来,都是曹布德怀疑人生的开始,天气这么热,她竟然还穿这么多层,把自己裹成了个傻子。 屋里有冰盆,勉强维持在一个舒爽的温度,曹布德想和它们挨近点培养感情,奈何所有人都持反对意见,她眼巴巴的看了冰盆们一眼又一眼,在心里不舍的和它们挨个道别。 “马佳庶妃贪凉,都这个关头了,延禧宫还请了太医,”恩和带着曹布德点名要的冰碗和八卦回来,一进门,把前因后果都给抖落了出来。 孕妇抵抗力本就弱,马佳庶妃嫌热,隔着老远摆了几个冰盆降降温,温降下来没有曹布德不知道,把她自己给搭进去了倒是真的。 现在,冰盆没有了,人也病了,还让上头的领导不满意,个中滋味一体会,曹布德都开始替她担心了。结果,恩和起的头,火很快烧到了曹布德自己身上。 “奴才看恩和说的很有道理,马佳庶妃那里的冰盆,还没有我们西暖阁屋里的多呢。依奴才看,要撤下去几个才是,”都兰道,她是致力于少摆几个冰盆的顽固分子,一被她逮到机会,就要说上一通。 曹布德埋头苦吃,冰盆是不可能撤的,都兰的话听听就可以了,就是这冰碗有点少,她还没尝出味道来,就见底了。 没办法,和冰盆一个道理,不让多吃,特地给她用了小号的碗,端的是精致小巧,缺点是容量小,曹布德曾经抗议过,最终被无情镇压。 倒是马佳庶妃一病,就到了西暖阁又往外掏东西的时候,宫里就是这点不好,动不动就要给人送东西,幸亏有个太后给的彩茵在,她们这些一窍不通的,万一给人送礼还把人得罪了,那才真是有理都没处说去。 太后那边也在说马佳庶妃的事,无非是说马佳庶妃不稳重,比起马佳庶妃,她们更担心的是马佳庶妃肚子里那块肉,马上要临盆了,还病上一遭,难免不为她肚子里的小阿哥担心。 宫里养孩子本就不易,孩子体弱更是雪上加霜,太后想着,大把的药材又流向了延禧宫,务必要把马佳庶妃的身体调养好。 延禧宫是有太医常驻了的,日日把脉,确保龙胎不出问题,太后赏的药材到了,太医就捡了其中好的用,延禧宫的人都来不及拦,太医已经决定了所有药材的归处,太后给的东西,都是些好货。 康熙忙,马佳庶妃这胎都七个月了,除了她,宫里再没有喜讯传来,不管后宫众人是喜是忧,大家的目光都已经集中在了马佳庶妃的肚子上,若是格格还好,若是个阿哥,皇上的长子,还不是皇后肚子里爬出来的,有的是乐子给她们看。 拖了这么久,皇后是坐不住了,逮不住机会和皇上说,去慈宁宫找太皇太后也不失为一条路子。 兰嬷嬷当然是赞成皇后的想法,绝对的大力赞成,不仅积极的为皇后准备了去慈宁宫的轿撵,还把皇后迅速的送出了坤宁宫的大门,动作之迅猛,让人叹为观止。 皇后这几个月的改变,太皇太后是看在眼里的,之前是不敢把孩子交到皇后手上,现在演变成了犹豫,后宫除了皇后,皆是庶妃,钮钴禄妃好则好矣,和她一样,时机不对,政治意义又太重,所以皇后把她的来意一说,太皇太后的那份犹豫又演变成了心动。 “我信你,你是个好孩子,皇上的长子交给你,我也放心,”拉着皇后的手,之前的那些不满,太皇太后当然不会说出来。 先给皇后高帽戴上,都放心把孩子给你养了,所以你一定会养好的。 “皇祖母哪里的话,叫我一声皇额娘,我又哪会不好好待他,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真是疼他都来不及,”面对太皇太后的高帽,皇后接受良好,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她以后的孩子,养好一个孩子,尽力而为足矣。 宫里的消息传的快,上面的人没有打算瞒,很快遍席卷了整个后宫,曹布德被囧的次数多了,倒也慢慢习惯下来。 易母而养,多么有勇气的一个词,宫里的女人也是好气量,养不了自己的孩子,养别人的孩子,孩子的夭折率高,都是有原因的。 “小阿哥好福气,养在皇后娘娘膝下,身份上就比以后的兄弟们高上一层不止。” 以上是恩和的话,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得到的结论也不同,恩和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孩子日后的日子好过,论有一个好养母的重要性,子凭母贵觉不是空巢来风。 最著名的雍正皇帝,以后的四阿哥,虽然现在她的生母养母都还不知道在哪里,但是作为除以后的太子之外,唯一一个算是被康熙在身边养过的阿哥,他的养母佟佳氏占据的意义极大。 消息传到马佳庶妃那里,她接受的比谁都快,心里一直琢磨来折磨去,每个人都猜了一遍,等真的定下来了,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是皇后也好,”咽下了最后一口药汁子,不管苦涩在口中弥漫开来,马佳庶妃淡淡的道。 “总归都还是叫我一声额娘的,只要皇后让小阿哥认我,就足够了。” “小主放宽心,皇后娘娘日后也会有自己的小阿哥,为了这,就不会让小阿哥不认您,”把蜜饯往马佳庶妃嘴边一递,念珠劝慰道。 蜜饯的甜在马佳庶妃的嘴里散开来,冲淡了苦味,也冲淡了她心里的阴云,念珠说的她都知道,只是心里终究有些意难平,好一个“祖宗规矩”,倒不如平常人家。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马佳庶妃和皇后之间有了一层联系,两宫之间的往来逐渐密切起来,坤宁宫跑腿的小宫女提着食盒,娴熟的沿着小道去往延禧宫。 食盒有些分量,她提的吃劲,却是攥的更紧了,每当用膳和用些饽饽的时候,皇后都会叫人捡了其中的几样送去延禧宫,以示亲近和体贴。 延禧宫的人已经习以为常,接过了食盒就要给马佳庶妃送去,跑腿的小宫女快活的离开,被抓住塞了几把零嘴,她是皇后的人,银钱不敢收,零嘴却是无碍。 经过几次交接,食盒被送到了马佳庶妃面前,都是些硬菜,其中油花花的肘子最引人注目。她有心不想用,可她的肚子比她实诚多了,会吃是马佳庶妃怀孕后期的标签,伺候的嬷嬷见她吃的这般多,每每都胆战心惊,在太医的万般保证之下,才没有减少马佳庶妃的食量。 如同往常一样,用膳完毕,马佳庶妃让念珠搀着她消食,肚子涨涨的伴随着下坠感,第一次这样的时候,马佳庶妃还以为要生了,慌乱不已,还是太医再三保证,安抚了她脆弱的小心脏。 这次,马佳庶妃以为是常态,依然没有放在心上,直至痛感越来越强烈,她才明白过来,整个人靠在念珠身上,马佳庶妃抓住念珠的袖子,手背青筋暴起,慌乱道:“快,快……” 很快,延禧宫陷入了一片忙乱之中。 曹布德没有获得跟着太后去延禧宫的机会,跟端敏一起待在西暖阁等消息。大家都很关心孩子的性别,虽然之前宫里默认称呼小阿哥,但是没有到瓜熟蒂落之时,他们总是不能放下心来。 她和端敏独立于这个大家之外,她是不在乎,端敏更加桀骜些,带着对这个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劳烦太后大驾的不满,小声嘀咕道:“不过是个小辈。” 曹布德在心里叹了口气,随手抓起一块饽饽塞进端敏嘴里,同样小声道:“这块饽饽还堵不住你的嘴。” 以端敏如今的作态,足矣轻而易举的引发康熙的不满,曹布德改变不了大局,拿块饽饽塞住端敏的嘴还是可以做到的,能少犯点忌讳,犯不着上赶着送人头。 端敏被塞了个正着,差点没有被嘴里的味道冲击到,白萝卜是她的天敌,没有之一。端敏不是个挑食的人,唯独受不了白萝卜的味道,平常用膳用饽饽,都是连根萝卜丝都没有的。这回正正好被塞了个满嘴,她吐出来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 无比痛苦的处理好了她的天敌,猛灌了一杯奶茶下去,端敏扑向曹布德就要挠她的痒痒,曹布德这身皮子怕痒的很,端敏妥妥的一挠一个准。很快,曹布德就笑到在炕上,不仅如此,她还要顾忌着不要带倒炕桌上的饽饽,着实辛苦。 炕桌上的那几碟饽饽,其他的都整整齐齐的码在那里,散发着饽饽特有的香甜,勾人心魄,只有那碟萝卜糕,独独缺了个小角,瞧起来格外的格格不入。 瘫倒在炕上,端敏的头挨着曹布德的头,彼此间的呼吸声清晰可辨。 “你就是太小心了,”端敏侧过身道,手轻拂过曹布德的额发。 她的年纪将将是曹布德的两倍,从她出生开始,就不知道收敛为何物,在简亲王府,端敏受尽宠爱。后来入了宫做养女,皇后是她的亲姨母,只有加倍疼她的。 她和康熙的矛盾起于顺治朝,端敏骄傲于自己嫡出的身份,在她的观念里,嫡庶之别犹如天堑,康熙的生母慈和太后佟佳氏,在当时只是个庶妃,她看不上康熙,康熙也看不惯她。直至今日,她和康熙的想法也都没有变过。上回会跟曹布德去乾清宫,一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二则是由于曹布德。 “小心吗?”曹布德也侧过了身子,面对着端敏。她不觉得自己小心,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端敏是幸运的,其他的公主格格,再没有像端敏这样的了。 留在京城也好,嫁去蒙古也罢,自己撑不起来,高贵的身份反而紧紧束缚住了她们,稀里糊涂的,便是一生。 她们这次的谈话没有结果,不同的人生,不同的性格,不同的时机,谁又能说谁做错了呢? 马佳庶妃这一胎生的不算艰难,孩子体谅母亲,熬了一个时辰,在所有人的盼望之中,孩子落地了。 这是个小阿哥,身子不是顶康健,比一般的婴儿稍微小一些,太医诊过脉,仔细养着,三五年的,就和普通的孩子差不多了。 在场的人听了,都不是很放心,一个孩子太容易夭折了,更何况还是一个体弱的孩子,吩咐下去好好照顾小阿哥和马佳庶妃,各人各自带着心事回去了。 太后对曹布德和端敏描述了她看见的小阿哥,“跟个小猫崽似的,都不敢大声说话,就怕惊着了他。” 说着说着,倒是勾起了曹布德和端敏的几分好奇心,她们问,太后答,一来一回的,太后的兴致没有任何的衰减。 “就是身子骨弱了些,还是胎里没有养好,”太后绕来绕去,绕回了她最担心的问题上去。 曹布德不以为然,孩子的父母本身就是最大的隐患,父母都还没有发育完全弄出来的人命,像大阿哥那样的已经很不错了。 大阿哥没有在他的生母身边待上多久,来到坤宁宫的那一天,大阿哥拥有了他自己的名字——承瑞。 据说是康熙这个第一次当爹的,写了满满几页纸后千挑万选出来的,包含了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美好盼望。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大阿哥出生后,这两年,陆陆续续的,宫里又添了两个阿哥一个格格。 大格格的生母是张庶妃,在后宫里不是什么出彩的人物,因着生下皇长女,现在倒也有几分脸面。二阿哥是从皇后肚子里爬出来的,自带嫡子光环。三阿哥则是由康熙七年选秀进宫的纳喇庶妃生的,被一个晚了三年进宫的人抢了先,四年进宫的老人不知道扯坏了多少条帕子。 曹布德和二阿哥最熟,二阿哥被养在慈宁宫,现在还是一个软趴趴的孩子,只会躺在床上胡乱挥动四肢,讲着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婴语。 小孩子很神奇,一天一个样,二阿哥是在曹布德眼皮子底下变的白胖起来的,他还格外护食,每次喝奶的时候都很急,不许人靠近。 太皇太后曾在私下里调笑过,“我们二阿哥还是个霸道性子。” 因着去年五月,康熙凭借着智慧擒拿了鳌拜,钮钴禄妃得以在后宫崭露头角,也是她运气好,没有正式册封,三阿哥还是养在了她的长春宫。 另一个和鳌拜有关联的人是恭悫公主,和钮钴禄妃截然相反,额驸受鳌拜牵连被贬回原籍,恭悫公主随他一起去了盛京。 恭悫公主走之前几度入宫,曹布德去见了她,她变得憔悴了,产生矛盾的两方,一方是亲人,一方是爱人,她这个夹在中间的人承受的压力最大,去盛京,是恭悫公主自己的选择。 两年过去了,端敏依旧留在慈仁宫,她腰间的鞭子发挥了真正的作用,一手鞭子用的出神入化,曹布德看她练过,英姿飒爽,看的她入了神,还被端敏嘲笑了好久。 自从二阿哥到了慈宁宫,太后是见天的往慈宁宫跑,一天能有大半天的时间待在那儿,自个儿的慈仁宫倒成了吃饭睡觉的地方,不到点,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今天一大早,太后照样兴冲冲的赶向慈宁宫,曹布德闲来无事,坠在太后后头,跟个小尾巴似的一起去了。 端敏本来都打算出去放飞自我了,见她们如此积极,半真半假的和太后抱怨上了,“额娘都不疼我了,如今只看得见二阿哥。” “二阿哥多可爱,比你可爱多了,额娘自然疼他,”太后笑着指了指端敏,如今的端敏比太后还要高,太后和她说话还要仰起头,这样一个大孩子,的确是不够可爱了。 曹布德在一旁偷笑,难得看见端敏吃瘪,果然只有太后才能遏制住端敏。 端敏看见曹布德笑她,拍了拍腰间的鞭子以示威胁,为了显示自己被吓到,曹布德由明笑转变为暗笑,帕子挡住了嘴角,依然没有挡住她笑弯了的双眼。 不可爱的端敏噔噔噔的走了,她对小孩子不敢兴趣,软趴趴的,都禁不住她戳一下。 这个时间点本来后妃是要来请安的,太皇太后嫌烦,让她们没有初一十五的不要来,太后有样照样,大手一挥,把慈仁宫的大门关的死死的。 可是今天的慈宁宫,还是有几分热闹的,除了三阿哥太小了没有过来,大阿哥和大格格一人一边围着二阿哥,好奇的看弟弟。 “弟弟,弟弟,我是大哥,”大阿哥致力于教会二阿哥说话,反反复复的都是这么一句。 大格格听见了,卖力的在另一边说着,“大哥,大哥,”说着说着还拍起了手,笑嘻嘻的,脸颊上还浮现出了两个小酒窝,引的曹布德都想去戳一戳。 大阿哥来了,皇后自然也在,事实上,皇后最近带大阿哥来慈宁宫来的很勤,偏她又打着带大阿哥和二阿哥玩的名头,为了大阿哥,太皇太后也得让她踏进慈宁宫的门,皇后打的什么主意,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太皇太后她们在聊,曹布德插不了话,瞧那边大阿哥教的认真,开口和他解释道:“二阿哥还小,还不会说话呢。” “妹妹都会说话了,”大阿哥有些失望,整张小脸都皱起来了。 知道有弟弟的大阿哥很开心,他自己一个人平时很无聊,就是大格格他也是平常不能见到的,弟弟躺着就算了,现在连话都不会说,大阿哥可失望可失望了。 “再过几个月,等大阿哥又穿上厚厚的衣服,那个时候二阿哥就会叫大阿哥大哥了,”带着哄小孩子的语气,曹布德认真道。 “我知道,那个时候可热闹了,有好多好多人,”大阿哥对去年过年是有印象的,那个时候他见到了很多人,大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个喜欢热闹的孩子。 “是呀,大阿哥真聪明,有好多好多人,”曹布德没有忍住,对大阿哥伸出了她的罪恶之手,偷偷的摸了把大阿哥的脸,小孩子的皮肤,又嫩又滑,手感别提多好了。 大阿哥好性,被曹布德摸了一把只是有些迷茫,这不禁让曹布德松了口气,她可是把二阿哥摸哭过的人,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无他,二阿哥不仅霸道,嗓门还大,关键是他光打雷不下雨,而且不是一般的难哄。 弟弟不好玩,大阿哥选择和妹妹玩,曹布德用帕子擦了二阿哥的一波口水,顺手把帕子递给二阿哥的乳母,所幸今天二阿哥可能心情好,曹布德给他擦口水,他也只是看了曹布德一眼,就又开始了自娱自乐。 大格格仿佛叫上了瘾,一直“大哥,大哥,”的叫,不管大阿哥和她说什么,她回的必定是一句“大哥”,渐渐的,大阿哥的小脸又皱了回来,委屈道:“妹妹也好笨。” “大阿哥是哥哥呀,可不能嫌弃弟弟妹妹呢,”曹布德笑呵呵的,还是感觉大阿哥可爱想摸,这个年纪的宝宝,开始懂事了又不会胡闹,是她最喜欢的那一款没有错了。 大阿哥皱着小脸点了点头,像个小老头似的,看着他们,曹布德嘴角的笑根本就压不下去。 太皇太后她们聊完了,也过来开始逗孩子,大阿哥是主力军,迷茫的小脸把曹布德萌的心肝一直在颤,二阿哥自己一个人也玩的很开心,就是口水一直流,废了一条又一条帕子,大格格傻乎乎的,只知道叫大哥,偶尔的,可能会蹦出一两句弟弟。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和小孩子玩耍的时候很愉快,回到慈仁宫,曹布德才忍不住露出忧色,手捧着奶茶,汲取杯壁上的温度,一双冰凉的手渐渐开始回温。 都是鲜活的生命,奇绶也好,永干也罢,一个接一个的离开,毫无预兆,从他人口中得知的时候,仿佛就如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如此的轻而易举,如此的荒唐,当年的三个小阿哥,如今就剩隆禧一个,形单影只。 “大阿哥和大格格被养的真好,”曹布德喃喃道,被精心养着的孩子,有这么多的人围着他们转,怎么就留不住呢? 给曹布德重新换了一杯温热的奶茶,都兰挨得近,听见了随口回道:“顶顶尊贵的小主子,奴才们哪敢伺候的不尽心。” 闻言,曹布德垂下眼睑,在她的有限的记忆里,现在宫里仅有的这些孩子,各个都没有留住,她有心想做些什么,发现无能为力是对她最好的诠释。 心里存了事,曹布德有些恹恹的,太后再去慈宁宫她也没有跟着去了,康熙寿辰在即,她以此为借口留在慈仁宫,荷包绣了厚厚的一摞,样式简单,针脚整齐。 端敏来找她的时候,都被她的一摞荷包镇住了,“你这是把自己当绣娘使了,也不怕伤了眼睛。” 没等说完就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针线扔在一旁,自顾自的在她的荷包堆里扒拉了起来,“我正愁缺几个荷包,你这有了现成的倒是正好。” “我这‘绣娘’不做了这些荷包,哪有你挑挑捡捡的,”曹布德自己也在荷包堆里挑拣起来,翻来覆去的,扒拉开又扒拉回去,到了最后,光顾着给端敏捣乱了。 荷包做多了,纵使端敏挑走了一部分,仔细整理好,又是厚厚的一摞,让都兰拿去压箱底,那个做到一半的也不管了,无辜的躺倒在针线筐里,等待主人下一次的兴起。 康熙今年的寿辰只是小办,曹布德不能从库房里的东西上挑,唯有自己动手,每当这种时候,她都格外想念太后帮她准备礼物的那几年。 她打算绣东西来着,绣什么成了个大难题,年年过,年年送,她本就没有奇思妙想的脑子更是被榨干的彻底。 “皇上夸过格格的荷包绣的好,不如格格绣几个香囊,送给皇上也雅致,”恩和建议道,她们格格绣东西,仅限简单的,个小的,香囊比荷包复杂些,想也是做的出来的。 “唔,也好,”经过一秒钟的头脑斗争,曹布德轻松愉悦的决定了。 材料的问题都好说,压箱底的好料子她也存着几匹,没错,是以匹为单位的,做个香囊何止是绰绰有余,筛掉了颜色太鲜艳的,曹布德开始了她浩大的工程。 这是个精细活,长时间做下来,眼睛很容易疲劳,休息的间隙,为了稳妥起见,香囊里面的香料药材她让人去太医院那里拿,专业人士配的,也算是一层保障。 她这个香囊不是一天的功夫能做完的,陆陆续续做了几天,配上新打的络子,瞧着倒也有几分工艺品的样子。目前为止,它算得上曹布德的巅峰之作。如果有可能,曹布德都想留下来自己私藏了。 别看寿宴是小办,整的比几个阿哥格格的满月抓周礼热闹多了,宫里早早的摆了戏,从早唱到晚,曹布德听了一次,觉得相当的不错,简直是听觉和视觉上的盛宴,此后就开始常驻在那里。 和她一起的还有许多庶妃,人家三三两两的抱团,各自有说话的人,曹布德也不虚,自己捡了个角落,吃茶看戏,别提多惬意。 去的多了,其中有一次太后也来了兴致,兴冲冲的来,败兴而归,唱的都是她听不懂的东西,勉强听听腔调,其中的痛苦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曹布德能做的就是把那出戏给太后讲一遍,讲的当然没有唱的有感染力,干巴巴的,也难为太后听完了。 末了,太后夸了一句,“耍的怪好看的,”感情太后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大部分注意力在人家甩水袖上面。 曹布德面露无奈,老老实实的看戏去了,发现人家唱的曲词,及其有文化内涵,她这个读了几年书的,仅限欣赏。 等到了康熙寿辰那日,曹布德被安排到靠着端敏坐,挤在一众公主格格里面,着实有些尴尬,见都是见过的人,也叫的人名字,有一句话说的好,熟悉的陌生人,说的就是她现在这种情况了。 皇上的寿辰,是连襁褓里的小阿哥小格格都要来的,由乳母抱着请安,对自己的孩子,皇上倒是热切,曹布德瞧着他是想抱孩子的,顾忌着“抱孙不抱子”的规矩没有动手,按捺住了那颗躁动的心。 除了皇上,最尊贵的三个女人都没有这个顾忌,各自抱了搂了,衬得他们是一家子,底下的庶妃们面上稳得住,只是不自觉攥紧的帕子很能说明问题。 格外激动些的都是有孩子的,伸长了脖子去看,想看看孩子怎么样了,养在别处,能看到孩子的机会不多,纵使现在看不清,仅仅是一个轮廓,足矣让这些孩子母亲感到欣慰了。 这种大型宴会,吃的东西都只是摆上来看看的,曹布德连拿起筷子的欲望都没有,白瞎了大好的食材和御厨,光是所有人的席面,就是一大笔支出。 贵族的奢靡生活,由此可见一斑,都是金钱堆砌起来的,而且康熙这种程度只能算是小办,和皇后通过气简单的小办那种。 强打起精神挨过了整个宴会,结束后,端敏和她抱怨道:“所以说,我最讨厌左一个宫宴,右一个宫宴了,尽显得自己像个傻子。” “又说糊话,给太后听见了,又要捶你了,”曹布德轻笑,她也感觉挺傻的,尽职尽责的扮演了一晚上的吃瓜群众,连口热的都没有混上。 “我只和你说,额娘哪里会知道,额娘知道了,我尽管来找你就是了,”端敏插着腰,气焰高昂,现在的样子和宴会上的判若两人。 “你就诳我吧,”曹布德笑道。端敏憋了这么久,现在可不精力充沛,有的时候,曹布德都怀疑她被生错了性别,分明是做男孩子更加适合她。 劳累了一天回去,洗漱完毕上床,时间还不晚,偏曹布德已经养成了习惯,睡得早,起的也早,一沾枕头,没过多久,脑子就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精力充沛的端敏可没那么安稳,有她在,整个东暖阁歇下的时间比西暖阁晚多了,每每上床准备歇下了,又下来不知道鼓捣些什么,如此反复多次,带着一股子不甘心的劲儿,端敏强迫自己入眠。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又是一日清晨,天还是蒙蒙亮,没有到曹布德起身的时候,幔帐外很安静,厚厚的幔帐给曹布德隔出了一个小空间。 与以往不同,这几天,她几乎是夜夜不得安寝,噩梦缠身,每当被惊醒的时候,额头冷汗涔涔,伴随着一阵阵心悸。 曹布德在夜半时分就已经醒了,她闭着眼睛假寐,昏昏沉沉的,得以熬过了后半夜,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心悸感总给了她一种不好感觉。 这样惶惶不可终日下去不是个样子,打定了主意,曹布德不再掩饰,露出疲态,她这是病,也不是病,真真假假的病上一回,来个太医看看,她才能安心。 到了往常起身的时间,曹布德还没起,都兰掀开幔帐,轻轻唤了句,“格格该起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曹布德会利索的起来,配合都兰动作,而现在,需要太医看病的曹布德当然不会起,她拉了都兰的衣袖虚弱道:“我有些头疼呢?” 都兰闻言当即大惊,摸了她的额头,又替她重新捻好被子,安慰她道:“格格别怕,奴才马上去禀了太后请个太医来。” 高效的安排了人去,都兰捧了一杯温水回来,曹布德也有些口渴,就着都兰的手喝了后重新躺下。这回,有些安心的曹布德很快被困意席卷,倒是又睡下了。 放下杯子的都兰出来,听见的便是恩和的呵斥声,带着些许气急败坏,“你们都是死人啊,主子都不舒服了,还能睡得安安稳稳的。” 被呵斥的是守夜的宫女,这活都兰和恩和也是有份的,恰好昨晚没轮到她们,没成想一晚的功夫,还真能出个事。 “好了,小声些,格格又歇下了,”知道那宫女也算是无辜,都兰开口打断了恩和的呵斥,现下这些都是小事,等太医来才是大宗。 太医来的速度还算快,曹布德病了,信儿报到太后那里去,太后自然着急,使了跑腿快的小太监去请太医。 最后诊出来的结果是曹布德真的病了,略感风寒,有些发热,得了药方,取药,煎药,一整个流程走下来,睡着的人依然睡着。 煎好了药,确定是适口的温度,都兰才再次把曹布德唤醒,药肯定是要喝的,觉可以等喝完药之后再睡。 于是,曹布德一醒来,面对的就是一碗药汁子,都兰还打算喂她,曹布德受不了一勺一勺的苦,坚定的拿过了药一饮而尽。 喝完后,她才有空关心这是哪门子的药,抬了抬手中的碗,道:“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是风寒,怪奴才没有伺候好格格,格格可不能再受凉了,”接过曹布德手中的碗,都兰再次把曹布德塞回被子里,盖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曹布德心里卧了个大槽,以为没病结果真的有病,她会得风寒也不是无迹可寻的,每晚没的睡,完了出一身汗自然风干,熬着熬着,结果真的病了,也幸好叫了太医来,她再多折腾几晚,病的更严重不说,古代得病可是有生命危险的,奇绶和永干哪个不是病着病着就没了。 已经睡了回笼觉,一时之间让她再睡,曹布德也睡不着,拉了都兰陪她解乏,说着说着,一声轰鸣声传来,曹布德的脸开始泛红,这病病的,让她饿了都没有感觉。 都兰是个执行力很强的宫女,面不改色的吩咐传膳,这下,曹布德也不想解乏了,默默的把被子拉过头顶,她单方面决定自闭到用膳的时候。 端敏来的时间挑的很好,人家自备吃食,和曹布德的膳食走了两个极端,闻着香味吃自己清粥小菜,曹布德都要再次自闭。 “你就刺激我吧,我病了还这么过分,”指着端敏半桌子的硬菜,曹布德抑制想流口水的欲望,狠狠的瞪着端敏。 “我这是为了你好,多刺激刺激你,病好的才快,”端敏细嚼慢咽的,拼命延长用膳的时间,就着愤怒的曹布德,她光荣的吃撑了,还掩着嘴偷偷的打了个嗝。 “都是歪理,”曹布德不屑的‘哼’了一声,生气是不可能生气的,有个人陪她,她开心还来不及。 要知道,本来的这个时间,端敏哪会待在慈仁宫,和她的爱马待在一起才是正经的,看在自己比端敏的马重要一点的份上,曹布德大度的原谅她。 病了几日,曹布德更加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在她病的这几日里,和她同病相怜的还有大阿哥,大阿哥是孩子,比她更遭罪些。 所以曹布德病一好,带着礼物,就踏上了去探望大阿哥的道路,去皇后的坤宁宫做客,提前通气是很有必要的,不然做个不速之客,主人家欢不欢迎倒在其次,万一吃了个闭门羹就真的让人笑掉大牙。 坤宁宫曹布德是第一次去,准确的说,宫里除了慈仁宫和慈宁宫,就再也没有她去过的宫殿,为了大阿哥,她踏出了可贵的一步。 都兰她们其实是不赞同曹布德去坤宁宫的,皇后的地盘,听听就让人心有余悸,她也是个半大的姑娘了,太后平常不拘她,听她主动提了要去坤宁宫看大阿哥,惊讶了一下,倒没有阻拦她,只一句,“你想去便去吧。” 坤宁宫和慈仁宫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内里摆设不多,件件雅致,尤其是黄花梨多宝阁上的物件,足以体现皇后的底蕴。 从她踏进坤宁宫的第一步起,她在观察坤宁宫,殊不知别人也在打量她,她的一举一动尽被他人收入眼底。 曹布德没有见到皇后,引她进来的宫女道皇后在小憩,径直带她去了大阿哥住的东配殿,大阿哥原先住的是坤宁宫的东暖阁,大一些了,又遇上皇后有孕,顺理成章的,就被移到了东配殿来,这一移,再之后就是大阿哥去读书搬出坤宁宫了。 只见挪到东配殿这一遭,曹布德知道,皇后对大阿哥的慈母心肠不过如此。 跟上次曹布德见到大阿哥相比,胖娃娃没有了,眼里的神采依旧,见了曹布德来,未语先笑,可见大阿哥是开心的。 坐到床沿,摸了摸大阿哥因生病而发黄的头发,曹布德温声道:“大阿哥可要快些好起来,好起来了才能再和弟弟妹妹一起玩。” “我也想好起来,生病很难受,药很难喝,”大阿哥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了些不自觉的委屈,听的曹布德的心一软再软。 “药再难喝也是为了治病,我之前也生病了,喝了几天药就好了,知道大阿哥也病了,马上就来看大阿哥了,”曹布德不惜搭上自己,用自己来做正面教材,小孩子怕喝药很正常,更别提中药那个难喝的劲儿,没有勇气和毅力,能不能成功的通过食道都是个问题。 “你也病了吗?能好起来真好,我都病了好久了,他们一直让我喝苦苦的药,喝了好多还不好,”大阿哥一门心思指控药难喝,边说边露出个委屈的小表情。 “那我教大阿哥好不好,呐,这是一匣子蜜饯,大阿哥没喝一次药就吃一颗,这样就不会苦了,”曹布德边说边往大阿哥嘴里塞了一个。 她带来给大阿哥的蜜饯以金桔为原材料,表面还留有糖液,是曹布德最喜欢的一类蜜饯,清甜爽口,最可惜的是数量有限,她剩下的都带来给大阿哥了。 “真好吃,”大阿哥没有舍得一下子吃下去,而是细细品味,坤宁宫是不缺他吃喝,但是往往没吃几口,就有嬷嬷拦了收走了东西,理由是小孩子不能多吃,怕积食。 事实上,大阿哥可想吃了,只是他人小,现在还活在皇后和嬷嬷的掌控之下,轻易摆脱不得,现在曹布德能喂给大阿哥吃,还是钻了那嬷嬷不在,室内伺候的宫女太监也被打发出去的空子。 说到底,她送吃的东西过来还是有风险的,虽然她在宫里这么多年,没有见过激烈的宫斗手段,什么下毒,什么陷害,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曹布德还是带来了,她感觉大阿哥会需要的。 大阿哥是需要,他人小,可不是个傻子,收好一个小匣子还是可以的。 “大阿哥喜欢就好,大阿哥吃完了,下次我再给大阿哥带,”用帕子抹去大阿哥嘴角的痕迹,曹布德心想,不是亲娘养,果然还是不同的,就是太皇太后这个乌库妈妈,对二阿哥也是相当重视的。 其实这一点,曹布德有些冤枉皇后,在皇后没怀孕之前,她待大阿哥真的是尽心竭力,方方面面都关心到了。 然后,事情的转变发生在怀孕后,女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心力自然放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怀胎十月,真真切切的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疼他到心坎里都不为过,可是这块肉生下来之后没在自己身边待几天就被抱走了,自己身边养的却是别人的孩子,这个刺激反正皇后是受不了的,对大阿哥冷下来实属人之常情,下面人的态度是随着主子变的,渐渐的,便也散漫起来了。 来了这一趟,发现了问题,曹布德做不到视而不见,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曹布德偏偏喜欢大阿哥这种乖巧型的,承诺了会再来看他,在大阿哥的泪眼汪汪之下,曹布德狠心离开。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坤宁宫之行,皇后终究没有露面,不过曹布德见到了坤宁宫的核心人物之一——兰嬷嬷。 确认过眼神,是个厉害人物。 礼数周全,被望着背影送出来,曹布德挺直腰背,缓步而行,做足了样子,这样走出坤宁宫,比她走回慈仁宫还累。 一出坤宁宫的范围,曹布德马上垮台,半倚着彩茵,忍住想要舒展腰背的欲望,喃喃道:“好累啊。” “格格何必较真,反倒弄巧成拙,”彩茵是个理智人,最喜欢说大实话。 “我忍不住嘛,见到兰嬷嬷,我就想起了教导过我的嬷嬷,”可能厉害的嬷嬷都有一种相似气质,足以在短时间内引起曹布德的共鸣。 “格格说的话被孙嬷嬷知道了,孙嬷嬷会高兴呢,”彩茵带着一点的幸灾乐祸道,都是在嬷嬷手里混过的人,理智如彩茵,也是会有心理阴影的。 曹布德直把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孙嬷嬷和教导主任一样恐怖,她平日里见了她要多得体有多得体,就怕被抓回去特训。 出了坤宁宫没多远,拐个弯的功夫,康熙的御驾映入眼帘,来不及惊讶,曹布德匆匆行了个礼,不用猜,走这条路,康熙肯定也是去坤宁宫。 “你去探望大阿哥了,”康熙问道,他也不急着去坤宁宫,就这么和曹布德叙话起来。 “是呀,”曹布德点头,“大阿哥也病了好些日子,都瘦了一圈了。” 提到孩子的健康问题,康熙开始皱眉,这个问题困扰他很久了,大阿哥一日不好,他便担心一日。 “都是些庸医,”康熙不悦道,“你多来看看大阿哥也好,他一个小人也怕冷清都很,我每次去看他,总要多留我一会。” “皇上待大阿哥好,大阿哥才会黏着皇上,皇上是个好阿玛呢,”这话曹布德说的真心实意,康熙是个好爸爸,每个孩子他都很珍惜,去哪个妃子那里,看孩子占了大头。 就像现在大阿哥病了,康熙几乎是每天都要去坤宁宫打卡看大阿哥。 围绕着大阿哥这个话题又说了几句,康熙和曹布德分道扬镳。出都出来了,曹布德不想这么早回去,特意绕了远路,从御花园那边过,走累了,顺势在千秋亭歇了会脚。 四月的天,也亏得今天是个大晴天,又没有风,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不是顾忌在外面,曹布德都想在这儿小憩一会。 马佳庶妃就是在这个当口来找她的,平时没有接触过的人,这会子上赶着来找她,曹布德心里长叹一声,打起精神和她寒暄。 “格格也病了有些时日了,难为格格病一好就去探望大阿哥,”马佳庶妃握住曹布德的手,面露感激的道。 “大阿哥惹人疼,我也是喜欢大阿哥,”曹布德很久没有和人有过肢体接触了,这马佳庶妃冷不丁的握上来,她还真的不太适应。 “想必格格知道我的来意,我也不和格格绕弯子,我只问一句,大阿哥可还好?”马佳庶妃不复刚才的沉稳,说到孩子,整个人都急躁了起来。 皇后的坤宁宫难进吗?不难进,曹布德进去的很容易。换个人问这个问题,马佳庶妃会告诉你难进,涉及到孩子,马佳庶妃有想法,皇后也有想法。 亲近生母,还是亲近养母,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复杂的问题,马佳庶妃一年到头能见到大阿哥的时候说不少,却也绝对说不上多。 换个方向思考,见到了又如何,大阿哥现阶段只知道皇后是她额娘,没有皇后发话,马佳庶妃只能是个不相干的人。 “大阿哥瘦了。” “大阿哥的眼睛很有神采。” “大阿哥很爱笑。” 捡了些能说的,曹布德一股脑的全说给马佳庶妃听了,马佳庶妃听的很认真,生怕听漏了一点半点,嘴角带起一抹柔和的弧度,直至曹布德说完了,马佳庶妃还沉浸其中,呆呆的坐了好一会。 “这次是我承格格的情了,下次格格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使了人去延禧宫,”宫里的女人都讲究利益,抹去眼角沁出的泪珠,马佳庶妃对曹布德道。 “庶妃客气了,”曹布德虚心接受了马佳庶妃的承诺,有便宜送上门,她才不会往外推呢。 送走了打探消息的马佳庶妃,曹布德没有了在外面逛下去的欲望,她现在陷入了两难之地,为着在外头多走走,她特意绕到御花园这边,现在不想走了,经过曹布德的计算,从御花园出发回到慈仁宫,不管怎么走,都是差不离的距离。 带着欲哭无泪的心情,曹布德踏上了归途。 和占着大阿哥不放的皇后不一样,钮钴禄妃的长春宫里,纳喇庶妃已经是常客,隔三差五的来上一回,带着自己给三阿哥做的小衣裳。 她是个会来事的,知道要讨好钮钴禄妃,那些能绣的物件,来一次带一样,不管钮钴禄妃用不用,她的心意是尽到了。 由人带了纳喇庶妃去暖阁,钮钴禄妃的大宫女玉屏上前道:“主子心善,不拘纳喇庶妃接近三阿哥。” “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还真能不让认生母了不成,”钮钴禄妃淡淡道。她向来通透,皇上让她养孩子,她好好的养就是,纳喇庶妃要来,她也不会做了恶人去拦。 坤宁宫和长春宫做了一个对照组,康熙心知肚明,坐在坤宁宫的东配殿,对皇后抱有希望的康熙又一次陷入了失望之中。 大阿哥是个懂得分享的好孩子,康熙在大阿哥心里的地位毋庸置疑,毫不夸张的说,目前在大阿哥的心里,康熙这个阿玛占据第一的宝座,所以康熙吃到大阿哥藏起来的蜜饯,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皇阿玛好吃吗?”大阿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期待的看着康熙。 康熙的回答呼之欲出,“很好吃。”夸奖了一番大阿哥,从大阿哥口中得知蜜饯的由来。 康熙耐着性子陪大阿哥玩了一会,等到大阿哥困了,睡下了,他这个好爸爸才正式下线。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哄完了儿子,康熙心里有个不甚清晰的想法,皇后对大阿哥的态度他都看在眼里,当初选择了做个慈母,如今又出尔反尔,他实在是信不得皇后了。 径直出了坤宁宫,康熙脚下一转,朝着慈宁宫的方向去了,有些事情,太皇太后出面,比他这个皇帝出面稳妥的多。 慈仁宫那边,曹布德将将回来,一路缓行,该出汗也没有少出,汗湿了里衣,一回到西暖阁就得到了都兰的热情迎接。 “我的格格,您的病才好,可不兴出汗,被风一吹,再病一次可了不得,”都兰用帕子抹去了曹布德额角的汗,又像小时候一样把手探进曹布德的衣服里摸她后背有没有汗,一摸是湿的,赶紧把人塞到屏风后,换一套衣服才是正经的。 曹布德倒是不介意,她这辈子过的细致,换衣服成了家常便饭,不然她的懒病发作起来,等衣服自己干的可能性远远大于换一身,虽然说换一身之后,人的确清爽了不少。 “哪那么容易病呢?你家格格可不娇弱,”曹布德一边伸胳膊抬腿,一边反驳都兰道。活到这么大了,她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会子刚生过病,下一回怎么也得隔个把个月,当然了,最理想的就是她每天都活蹦乱跳,从此远离生病。 “格格是不娇弱,我们草原儿女就没有娇弱的,只是一会冷一会热的,本就容易生病,格格还是要注意些,”都兰道。 这都是她的经验之谈,她们做奴才的,不管出不出汗,一天到晚的都是那一身衣裳,常常湿了干,干了湿,体质弱些的,这么折腾上一回,当天夜里就撑不住了。 奴才又是不能请太医的,碰上个良善的主子还能熬过去,碰上个心狠的,直接挪出宫,是死是活,端看个人造化,这样的事,都兰见的不少,因为一点小病送了命去的,也不是没有。 “都兰这么贴心,我以后离了都兰可怎么办,”曹布德心里知道好歹,她就是仗着都兰对她的好,有恃无恐。 都兰和恩和本就比她大,按她们现在的年纪,嫁出去的大有人在,曹布德也不知道她们的志向如何,这会儿突然想到了,她倒是开始愁起来了。 “你们也到了年纪了,日后想如何过活,尽管跟我说,我这个做主子的,一定给你们安排的妥妥当当,”话在嘴边滚了几圈,曹布德强忍着心中的不舍道。 “格格又说糊话,我和恩和就待在格格身边,哪儿也不去,就是格格赶我们,我们也是不依的,”都兰忙道。 有人盼着出宫嫁人生子,自然也有愿意留在宫中的,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和未知的未来比起来,留在她们格格身边是她们最能接受的。 都兰曾经和恩和讨论过这个问题,她才刚起了个头,恩和就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把出宫嫁人视为洪水猛兽,恩和不愿,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那时起,她就和恩和相约说好,要一直留在她们格格身边。 “就是,就是,我们还要替格格照顾以后的小主子,格格可不能赶我们走,”恩和可比都兰会想,小主子都出来了,也不知道在脑子里计划了多久了。 “什么小主子,”曹布德羞恼的瞪了恩和一眼,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叫恩和一说,曹布德脑海里莫名的浮现了一个小娃娃的影子。 被恩和一打岔,曹布德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不管都兰恩和怎么打算的,她都会随了她们的意。 换好衣服,曹布德喝了口茶解渴,连坐也没坐,直接上太后那屋去了,太后正在和淑惠太妃叙话,淑惠太妃一见她来,还是一如往常的把曹布德搂进怀里,好好的揉了一顿。 看见淑惠太妃,曹布德心里一动,她来找太后打算说大阿哥的事,真让皇后继续糟蹋下去,她不知道也便罢了,知道了视而不见,她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 “瞧着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定是来找姐姐有事的,”淑惠太妃一把拉过曹布德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让她有事说事,放心大胆的说。 眼见着太后的注意力也过来了,曹布德没有腹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是大阿哥的事,我觉得皇后对大阿哥不好,那些奴才伺候的也不尽心。” “太后您是没看到,大阿哥都瘦了一大圈了,”曹布德一开始还有些心虚,说着说着,越发的理直气壮起来,那么乖巧的孩子,应该值得最好的,而不是被冷待,生病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曹布德和太后说的同时,康熙也在和太皇太后说同样的问题,没有外人在,不必遵守规矩,一把把二阿哥抱在怀里,看着二阿哥肉乎乎的小身子,康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瘦了一大圈的大阿哥,人都是对比出来的,两个儿子两相比较之下,差距越发明显。 “当初还是皇后来主动开的口,说要抚养大阿哥,现如今说不上心就不上心,”太皇太后道,显然也是对皇后的行为有所不满。 “孙儿本想着等到承瑞入学了便好,没想到承瑞这一病,皇后竟是半点不上心,”康熙忍皇后有一段时间了,不是她生的,她当然不心疼,康熙心疼,所以康熙找上了太皇太后。 康熙的想法,太皇太后知道,她现在犹豫的,是直接让大阿哥搬进阿哥所,还是再找人照顾大阿哥一段时间,至于皇后那里,她会给她留面子,只是底子还在不在,就不好说了。 “让大阿哥去阿哥所,我总是不放心,可宫里的后妃看起来多,能养大阿哥的却是没有,钮钴禄妃不失为一个好人选,可长春宫里已经有了一个三阿哥,”太皇太后犹豫道。 “不若把大阿哥放在慈仁宫,有太后照看着,你也放心,”太后这个人选,是不得已而为之,不然的话,大阿哥一出生就该抱去慈仁宫,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放在慈仁宫,康熙的心里犹豫了三秒,还是同意了,大阿哥已经四岁了,至多两年,那时候再搬去阿哥所,他也不会这么不放心。 太皇太后和康熙决定了大阿哥接下来的去处,正在和太后说大阿哥如何可怜的曹布德是不知道的,这会子,她还在绞尽脑汁的说,盼望着太后做出些实际行动,没想到,有人的动作,比她还要快。 第30章 第三十章 太皇太后和康熙单方面决定了大阿哥的抚养问题,被选中的下一任抚养人——太后,自然是要和她通气的。 太后被叫来慈宁宫时,脑海里塞满了曹布德给她灌输的思想,她很喜欢孩子,常去慈宁宫逗弄二阿哥不提,面对接触不多的大阿哥,最深的印象就是大阿哥小嘴一抿,笑的很甜。 听完了大阿哥的“悲惨遭遇”,太后第一反应是棘手,她做的再多,都改变不了大阿哥还要在皇后手下过活的现实,除非——换个养母。 “抱到我宫里来?”太后震惊,手一抖倒了些许茶水到身上,难得失态。 没办法,她在来的路上才想过这个问题,现下太皇太后就安到了她的头上,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还如此之迅速。 宫人们拿了帕子沾去太后衣服上的水珠,然后却犯了难,按理该是她们服饰主子换身衣服,现下主子们在说话,她们又不好轻易打扰。还是太后看出了她们的难处,挥退了她们。 “你是太后,是长辈,抱个孙儿到宫里解闷再合适不过,”太皇太后给太后已经定位好了,抱大阿哥去慈仁宫的理由也找好,十分贴心。 到时候皇后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同意了,还能得一声赞,不同意,除了背负不孝的骂名,再无其他好处。 “再说了,端敏的婚期在九月,她下嫁后,纵有曹布德在,你也难免寂寞,有大阿哥在,总能缓解一二,”太皇太后这是想到了她自己,恭悫刚出嫁那几日,日子不是一般的难过,有个孩子在身边,看着他的笑脸,感受着那股热闹劲儿,总归是不一样的。 “端敏是我从小带大的,这些年,我总盼望着能多留她几年,从康熙二年到现在,我足足担心了八年,和恭悫相比,我留了端敏够久了,”太后含泪道。 端敏的确是所有公主里面下嫁最晚的,旁人在她这个年纪,孩子都生了几个了,就是太后她自己,也是早早的入了顺治帝的后宫为妃。 “找个时间把大阿哥抱来吧,”太后又道,她总是要护着这些孩子的。 “你愿意便好,大阿哥病了这么些时日,也是我这个乌库妈妈不上心,还是皇上和我提的这件事,到底是做阿玛的,不忍心孩子受苦,”太皇太后想到此,感慨良多。 皇上幼时过的苦,无一日承欢父母膝下,现在轮到皇上自己做了阿玛,受自身影响,对孩子最是疼爱,毫不夸张的说,孩子就是康熙的底线,皇后踩了他的底线,这是他这些时日冷待皇后的最主要原因。 “皇上有慈父之心,”太后叹道。 “曹布德这孩子,今个儿也和我提了大阿哥的事,说是不忍心大阿哥受委屈,我这儿还没有给她回答,来一趟慈宁宫倒是解决了,也是凑巧了。” 太后到底偏心,事情虽然已经有了章程,她还是略提了曹布德的名,也叫太皇太后知道,这孩子是个良善的。 “都是好孩子,”太皇太后道。 慈宁宫一行,太后给了太皇太后满意的答复。回到了慈仁宫,知道曹布德关心大阿哥,第一时间,太后就把事情告诉了曹布德。 “大阿哥要来慈仁宫?”曹布德一脸震惊,和太后得知大阿哥要来慈仁宫一个表情。 “可不是如了你的意了,大阿哥来了慈仁宫,你可要好好照顾他,”太后含笑道,她就喜欢曹布德震惊的小表情,有让人心情愉悦的功效。 “这是自然,”曹布德满口答应,她这会子满心欢喜,在太后亲口说大阿哥要来慈仁宫之前,她还把主意打到淑惠太妃身上过,没成想,事情比她想的顺利多了。 大阿哥要来,首先考虑的就是住宿问题,主殿里面,她和端敏一个占了东暖阁,一个占了西暖阁,乍一思索,竟是没有安置大阿哥的地方。把大阿哥放在主殿之外的地方,曹布德那是想都没有想过,像皇后那样把大阿哥扔在配殿,和不接大阿哥过来住没有什么差别。 “那,让人收拾个次间出来,”曹布德试探性的问道。慈仁宫面阔七间,不是宫里最大的宫殿,收拾间屋子出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已经着人在收拾了,开了库房往里放东西。你也去看看,给她们些意见,大阿哥喜欢什么,尽管在库房里拿,”太后让收拾屋子,就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曹布德还没有到之前,她就已经安排下去了,屋子是现成的屋子,宫人们要做的,就是把它填充的像模像样。 不得不说,曹布德对太后说的布置屋子有些兴趣,这下她也坐不住了,和太后说了声扭头就跑,太后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老早没了影了。 曹布德先回了自己的西暖阁,她压箱底的东西不少,小时候攒下来的玩具尤其多,她打算一股脑的都给搬到大阿哥那儿去,让大阿哥每天都玩不重样的。 收拾东西必点彩茵的名,很快的,在曹布德的大力干扰下,西暖阁也陷入了翻箱倒柜的忙碌之中。 只要是曹布德认为有必要的,通通单独拎出来放一边,放在放着,东西还没有翻遍,箱子倒是先满了几个。 “格格,先把归置出来的这些送去就好,再多,恐怕大阿哥那儿也找不到地儿放了,”都兰阻止了曹布德的探索的之旅,瞧她们格格的积极劲儿,都兰有理由怀疑,她们西暖阁的库房都能腾出一大片地儿来。 都兰说的都是大实话,太后给大阿哥收拾出来的地方不大,起码没有西暖阁那么大,她们这边送些东西过去,太后给添置些,再加上大阿哥自己的东西,相叠加之下,想也知道是一个巨大的数量。 “行吧,不过我们都先找出来,得空了,把大阿哥带到这里来玩,有他喜欢的,再让大阿哥带走也不迟,”曹布德继续挑挑拣拣,陆续之下,又有几口箱子惨遭填满。 让人抬了其中的几口箱子先去,曹布德在后头慢悠悠的走,最忙碌的那块地儿,就是她的目的地。 到了那儿之后,曹布德才发现,负责收拾的还是她的老熟人——孙嬷嬷,顿时吓得她整个人都有劲儿了,心里忙不迭的叫苦。 她有心立刻打道回府,奈何她发现孙嬷嬷发现的太晚,早在她发现孙嬷嬷之前,孙嬷嬷已经盯上了她。 迈着从容的步伐,曹布德强撑着和孙嬷嬷叙起话来,“嬷嬷今个倒是不忙,得了空给大阿哥收拾屋子。” 孙嬷嬷平时是个大忙人,神龙见尾不见首的那种,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大大出乎曹布德的意料之外。 “偷个闲罢了,格格病了一场,倒是消瘦了不少,”孙嬷嬷道,她是个眼尖的,说曹布德消瘦了是确有其事。 事实上,曹布德真的瘦了,不管是谁,天天喝药汁子,吃清粥小菜,不瘦都是难事,瘦上一点半点再正常不过了。 既然孙嬷嬷在这里,曹布德高昂的热情像被戳了个洞的气球一样,迅速的瘪了下去,留下几口箱子,都交给孙嬷嬷去盯梢,拍拍屁股,曹布德毫不留情的离开了。 今天是她病好的第一天,曹布德过的十分充实,从早忙到晚,到了夜里躺在床上,曹布德的脑子也没有停下来,她在想太后什么时候正式把大阿哥挪过来,想着想着,劳累了一天的身体最先屈服,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很快,曹布德陷入了黑暗之中。 但是,这一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恩和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守夜,确保曹布德一有动静她就能从浅眠中醒来。 夜半时分,听见曹布德的呓语,醒来的恩和照例去给曹布德捻被子,途中习惯性的把手在曹布德额头上一探,感受到上面惊人的热度,恩和一个激灵,最后的那点睡意也没有了。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整个西暖阁灯火通明,恩和绞干了帕子敷在曹布德额头,时不时的换一块,她又担心又着急,一个劲的问,“太医到了没有。” “快了,快了,”都兰也在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回答恩和。 夜里请太医本就不方便,留下来轮值的都是些新手,匆匆的赶来了,都兰她们也不嫌太医长得年轻,能进宫来给贵人看病的,都有真本事在身。 诊好脉,年轻的太医没有马上写药方子,他对曹布德这个病刚好又病了的人有印象,讨了之前太医开的药方,改了几味药材和用量,新的药方子就算好了。 走之前留下话来,“格格体虚,病好了也要将养些时日,万万不可如这次一般。”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病刚好就出去乱逛,劳心劳力,你不病谁病。 下半夜里,曹布德浑浑噩噩的被叫醒,灌了一碗苦药下去,喝的时候只顾着头疼,倒是不记得药苦了,连蜜饯也没吃,漱了口头一歪,又重新睡下了。 恩和她们却是不敢睡了,每隔一刻钟都要去探曹布德的额头,直到临近凌晨,曹布德身上的热度退下去了,她们才暂时放下心来。 曹布德是夜里发的病,那个时候太后睡的正香,都兰做主不叫打扰太后。第二天一早,太后得知了这事,气恼了一阵,还是没有发落都兰,忠心的奴才最是难得,罚了都兰,曹布德脸上也不好看。 现在不是曹布德还小的时候,姑娘大了,有的事情还是不要插手为妙。 “好好休息,大阿哥那里,自有我和太皇太后,等你病好了,大阿哥早早的就在慈仁宫扎下根了,”太后按下要给她请安的曹布德,温声叮嘱道。 这阵子病的人不多,却都是她身边的人,大阿哥算一个,曹布德算一个,简亲王府里的德塞也算一个。 端敏没来看曹布德的原因就在这里,亲弟弟病重,情况比曹布德严重多了,不守在简亲王府她不放心。 “我知晓的,太后还是回去吧,免得被我过了病气,”曹布德又一次催太后走,宫里比较忌讳这个,加上曹布德自己也有点怕传染给太后,思来想去,还是把她们隔开最为安全。 太后没有强留,说完了话,在曹布德的催促声中离开了。 接大阿哥来慈仁宫,太后和太皇太后都倾向于越快越好,挑了个没有风的日子,大中午的,配上一个高悬的太阳,确保不会让大阿哥着凉。 慈仁宫的人到坤宁宫时,皇后还没有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兰嬷嬷热情的招待她们,拉着来人的手,一口一个老姐姐。 “给皇后娘娘请安,奴才是奉了太后的命,来接大阿哥去慈仁宫,”孙嬷嬷一板一眼的道,没有因为对方是皇后,而产生任何的畏惧心理。 没错,来人是孙嬷嬷,孙嬷嬷最近很是活跃,太后几次派人来给病中的曹布德送东西,三次里面,有两次可以见到孙嬷嬷,曹布德是非常的感动了。 这次来坤宁宫接大阿哥,孙嬷嬷也是主动请缨,从宅到到处活动,没有人知道孙嬷嬷经过了怎样的一个心理历程,等到人反应过来之时,慈仁宫的人发现,孙嬷嬷早就成为了她们印象里最常见的人。 “大阿哥还病着,过了病气给太后就不妙了,还是等大阿哥病好之后,我在送大阿哥去慈仁宫,”皇后拒绝道。 现在的皇后还没有意识到孙嬷嬷的真正意图,只以为孙嬷嬷的接大阿哥去慈仁宫,是往常有来有回的那种,皇后拒绝孙嬷嬷的原因也很简单,生病的大阿哥本身就是一个天然的借口。 “太后想大阿哥想着紧,大阿哥的病没好不打紧,留在慈仁宫养病也是一样的,”孙嬷嬷不紧不慢的道,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给皇后带来的巨大冲击。 懵,一个大写的懵,皇后脑子里已经被懵给占据了,她猛然直起身子,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话。 皇后是个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这套玩的特别的溜,孙嬷嬷传出的讯号已经很明显了,她的坤宁宫留不住大阿哥了。 皇后扯了扯嘴角,压抑着把手边一套茶具扫落在地的冲动道:“能得皇额娘看重,是大阿哥的福气。” 没有母子情深,没有阻拦,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大阿哥的去处就决定了。皇后是不想放手,奈何形势比人强,她深知太后的背后站着太皇太后,太后传递出来的想法,未必就是太后自己的。 说句老实话,皇后忌惮的是太皇太后,她不信没有太皇太后的首肯,太后会把手伸到大阿哥的身上。 大阿哥的东配殿离皇后的主殿有些距离,明明看不见,皇后的心里还是烧得慌。她是待大阿哥不如以往,但是今天的这种结果是皇后万万没有想到的,好歹也是做了几年慈母的人,皇后也不知道自个儿心里到底想的什么,兜兜转转的,她到底什么都没有做对,什么都没有留住。 对大阿哥,饶是孙嬷嬷这种硬心肠的人,和大阿哥说话,语气也不由得软了三分。别看大阿哥小,再小也是主子,该和大阿哥说明白的,一桩桩一件件,孙嬷嬷一口气全给说了。 “搬去和皇玛嬷一起住,承瑞愿意的,”大阿哥欣然同意,心里十分雀跃。 坤宁宫于大阿哥而言,没有任何值得留念的地方,皇后对他好过,偏偏那段时间的大阿哥不记事,等到大阿哥记事了,在大阿哥的记忆里,皇后和坤宁宫留给他的的,永远都是一间孤寂清冷的屋子,和不言苟笑的宫人。 说要搬家,大阿哥第一时间找出了一个匣子紧紧抱在怀里,照顾他的乳母嬷嬷此刻都很慌张,典型的做了亏心事的表现。 孙嬷嬷吩咐让她们收拾大阿哥的东西,这时候,一个个倒是都非常积极,和平时判若两人。她们是大阿哥的奴才,大阿哥要去慈仁宫,她们只有跟着去的份,至于去了之后等待她们的会是什么,那就要看之前她们都做过什么了。 “姐姐是又病了吗?”大阿哥担心道,怀里还紧紧搂着那个匣子,不肯给想要帮他收起来的宫人。 听大阿哥说姐姐,孙嬷嬷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宫里能被大阿哥叫姐姐的还没有,但是又病了的倒是有一个,这下子又乱了辈分了。 “格格是病了,格格知道大阿哥要去慈仁宫很开心,收拾了几口箱子出来,都是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大阿哥也一定会喜欢的。” 孙嬷嬷避开了姐姐这个雷点,辈分这种东西一时半会是解释不清楚的,特别是皇家的辈分,交错纵横,不管从哪里论起,都可以单独拎出来。曹布德这些年在宫里,大家都刻意避开她的辈分问题,刻意装傻,不外如是。 “嗯,我会喜欢的,”大阿哥重重的点头,笑眯了眼,心情是十分愉悦了。 很明显,大阿哥挺喜欢曹布德的,还因为一天没见到曹布德,就和康熙问起她,知道曹布德又病了后才没有继续盼着曹布德来看他。 大阿哥的心很小,曹布德只是恰好被装进去了而已。 没有等大阿哥的东西彻底收拾好,捡了些重要的,带着大阿哥,孙嬷嬷一行人先回了慈仁宫。 安置大阿哥的屋子早就烧了足足的红罗炭,掀了帘子进来,迎面就是一股暖流,和坤宁宫的东配殿比起来,反而是这里更让大阿哥感到心里踏实。 原先伺候大阿哥的宫人,人是来到了慈仁宫,不等她们接近大阿哥,通通都被慈仁宫一早侯着的人拉去了慎刑司,不忠心的奴才,皇后那里容得,太后这里是万万容不得的。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大阿哥迁到慈仁宫的消息,不消片刻,插了翅膀一般的四处扩散开来。宫里的女人最是八卦,幸灾乐祸者有之,淡然若素者亦有之。 延禧宫东配殿的马佳庶妃动静最大,随便找了个敷衍的理由出来,叫念珠开了钱匣子,伺候的奴才人人有赏。 “小主大喜,”每个得了赏的奴才都反复着这句话,一时间,东配殿里喜气洋洋,上到主子,下到奴才,没有一个不开心的。 马佳庶妃耷拉了十几天的眉毛总算又重新扬了起来,她和念珠两个人,亲自动手把以往给大阿哥做的东西拾掇出来,光是小衣裳就有一箱子。 “可惜了小主的心意,”念珠叹道,她指的是那些已经不合身了的小衣裳,马佳庶妃做的东西,从来没有送进过坤宁宫。 都是估摸着大阿哥的身量做的,用的最柔软的料子,怕磨到小孩子娇嫩的皮肤,上面半点刺绣也没有,有的只是马佳庶妃的浓浓慈母之情。 过去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陪伴马佳庶妃最多的,就是这些物件,得了闲就做,连康熙在她这里都只能屈居第二。 “如今这样就好,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马佳庶妃虚抚小衣裳的轮廓,眼里的温柔几乎都要满溢出来。 她原本以为还要再熬两年,宫里的小阿哥六岁搬进阿哥所开始读书,没想到这一回,老天还是眷顾她的。 使了几个大力的小太监送东西,马佳庶妃精力十足,又像回到了刚进宫的时候,为了见未来的夫君,费心费力的打扮自己,她和大阿哥第一次正式见面,容不得马佳庶妃不上心。 “把那支老参拿出来,我一会带去慈仁宫,”百忙之中,马佳庶妃抽出空叮嘱了这么一句。 康熙六年她有孕时太皇太后赏下的东西,过了那个坎儿之后,一直不舍得用,这回拿出来送人,马佳庶妃心里没有丝毫不舍,舍得舍得,有舍才会有得。 大阿哥迁宫这事,不管曹布德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出了多大的力,她都承她的情,人情债不好还。这债,马佳庶妃欠的心甘情愿。 送东西只为聊表心意,正好曹布德也卧病在床,给她补补身子还是够格的。 “哎”,念珠应了一声,声音格外的响亮清脆,和主子一个样,她也是干劲十足,风风火火的,马上就去拿了。 和延禧宫氛围截然不同的是皇后的坤宁宫,那套茶具最终没有逃过被粉碎的命运,宫中女人发泄情绪的渠道不多,摔东西正是一个,皇后更是个中好手。 兰嬷嬷给一旁伺候的宫人使了个眼色,自有她们把这些碎片收拾干净,“娘娘息怒,祖母想念孙儿了,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就是普通人家,祖母抱养孙辈的也大有人去。” 事情不能摊开了说,皇后的心结不是一天两天,如此反复,就是兰嬷嬷也始料不及。 皇后也不回兰嬷嬷的话,只冷冷一笑,心里想些什么,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正在床上躺尸的曹布德又度过了无趣的几天,每天掰着手指过日子,算算自己还有几天可以重新得见天日。 得了上次的教训,她卧床修养的时间几乎翻了一番,继药汁子之后是各种各样的补身子的药膳,无论做的多么用心,多么精致,都掩盖不了它带着一股子药味的本质。 一个好的环境,总体来说是利于人养病的,久病不愈的大阿哥,在来了慈仁宫之后,病情开始有了明显的好转,小脸上开始有了血色,人也开朗不少。 最大的改变是大阿哥和马佳庶妃的接触,一个第一次当儿子,一个第一次当母亲,从最开始磕磕绊绊的接触,到现在大阿哥能自然的扑进马佳庶妃怀里撒娇,可谓称得上是一大进步。 大阿哥的病终究好的比曹布德快,宫人们不许他接近西暖阁,怕再过了病气,大阿哥自己有想法,面上乖巧的骗过了宫人,自己一个人偷偷的溜了过来。 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一颗心跳的七上八下的,乖巧惯了的人,难得做出格的事,大阿哥还挺得心应手。 按理说,宫人这么多,避开了这一个,躲不过那一个,也不知道大阿哥哪里来的运气,一路上突破种种重围,硬是顺利的来到了曹布德的房门前。 大阿哥兴冲冲的要进去,没有预料到里面刚好出来个恩和,两人面对面碰上了,恩和顿时成了大阿哥过五关斩六将后遇到的最大的拦路虎。 大阿哥:“……”qaq 恩和自然不会放了大阿哥进去,小孩子的抵抗力弱,这种可以规避的风险,她们都是尽量避免的。 她没想到的是大阿哥不按常理出牌,像个小炮弹一样的冲了进去,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给她。 “大阿哥,格格还病着,仔细过了病气给你,”恩和想拦了大阿哥,没有拦住,这下只能用劝的。 实际上,大阿哥是个听得进话的孩子,被点名之后小脸红扑扑的站住了,冲动的事情来一次就够了,过了那个点,又是一个乖巧安静的大阿哥。 “我想看曹布德,她的病还没有好呢?”大阿哥眨着他扑闪的大眼睛道。 这回大阿哥直接叫的是名字了,大阿哥在他的新嬷嬷面前叫过姐姐,嬷嬷听见了并及时的纠正了他,给大阿哥解释了一大串东西,成功的把大阿哥给绕晕了,最后大阿哥捕捉到的信息是,可以叫名字。 “大阿哥听话,等我好了马上去找你,陪你玩,现在让恩和先送你回去,”门口一有动静,里面的曹布德听的真真切切的。大阿哥会来这么一出是她没有想到的,惊讶的同时还有点小感动,感觉没有白对大阿哥好。 最后隔着一道帘子,大阿哥达成了他此行的目的,小小的人儿,认准了一件事情倒是坚持的很。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等到曹布德的病好了,她当真第一时间去找了大阿哥玩,踩着稳稳的步子,曹布德走的不是很急,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的进入肺部,循环一圈再被她缓缓吐出,曹布德感觉她的人生得到了彻底的升华。 “还是外头好,躺了月余,我的骨头都要躺酥了,”曹布德追着有阳光的地方走,歪歪斜斜的走了一路,看到中意的小花,不管粉的紫的,各个地方到处乱掐。 慈仁宫的花和别的宫室不一样,除了各种名贵的品种,普通的花花草草也载了一路,有那自己长出来的野花野草,太后偶然见了,随口吩咐下来,“打理的好也就罢了,何必都除了去。” 自那以后,慈仁宫侍弄花草的小太监改变了以往的侍弄方式,把大部分都留了下来,打理的错落有致,和以前稀疏的花草比起来,另是一番视觉的盛宴,多而不挤,艳而不俗。 “格格可别糟蹋花草了,小路子负责这一片的花草,回头他看见了,要来西暖阁找奴才哭诉的,”都兰调侃道,她哪里是真的不让曹布德掐花,打趣曹布德几句罢了。 不过小路子会到处找人哭诉是确有其事,小路子年纪小,性格活泼,慈仁宫的奴才少有没有和他打过交道的,就是见了都兰,也是一口一个都兰姐姐,嘴甜的不行。 都兰指的那一回,破坏者是曾经以乖巧著称的大阿哥,自从来了慈仁宫,大阿哥一天天活泼开朗起来。有一天经过这里,不知道怎么想的,说是要摘了花送给太后他们,就和刚才的曹布德一样,这里掐一朵,那里掐一朵,生生把错落有致掐成了凹凸不平。 等到小路子见了,随即找上大阿哥的新嬷嬷谢嬷嬷,苦着一张脸,硬是挤了两滴猫尿出来,缠了她一刻钟,讨了保证出来,保证大阿哥下次会手下留情。 “这倒是我的错,你下次可要早些提醒我,”曹布德望着自己手上的一捧小花,颇有些哭笑不得,她就是心情太好了,现在成果在手上,秉持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曹布德决定把它送给大阿哥当见面礼。 “格格您忘了,恩和每日都有换新鲜的花,这阵子花房送来的都是淡红色重瓣山茶花,中间有一日变了,就是大阿哥那儿让人送来的,您还夸了有几分野趣呢,”都兰提醒道。 经过都兰的提醒,曹布德在脑子里寻回了那段记忆,当时不知道前因后果没有在意,遗忘的格外快些,“是我忘了,今日竟也做了一回‘采花贼’。” 曹布德下手比大阿哥轻多了,数量上的差距也大,回头去看,粗看之下倒是和原来没有差别。 “大阿哥这些日子倒比原先活泼了不少?”曹布德会这么说不是没有理由的,小孩子嘛,这个年纪本就是斗鸡撵狗的时候,别说掐了花,就是大阿哥把整个慈仁宫闹翻过来都是常事。 而这些日子的大阿哥,他的胆子就是这么一天天的在试探边缘锻炼出来的,从来乖巧的让人心疼是因为没有人纵容,现在太后疼他,马佳庶妃看他跟眼珠子似的,加之熟悉了新环境,可不要出来溜达,一溜达,就会发生一些超出控制之外的事情。 “可不是,上回大阿哥还剪了一件针线房送来的新衣,说是上面绣的小狗图案好看,要收藏起来,”都兰说的这个,又是曹布德不知道的。 她卧床的月余时间里,大阿哥的丰功伟绩可不止这些,都兰说了其中一二,曹布德已经撑不住捂嘴轻笑起来。 “这真是,我还是小瞧了我们大阿哥,”曹布德笑道。 说来也是缘分,要是曹布德一早遇见的是这样的大阿哥,她不见得会有多么喜欢,她只会认为那是一个调皮顽劣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向来都是她避之不及的。 哪像现在,听见都兰说大阿哥做的这些事,她心里只觉有趣,还会为大阿哥的改变而感到开心。 大阿哥此时不开心,他本来自由自在,快快乐乐的,现在却被拘束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写大字背书。 一本《幼学须知》摊在最中间,这本书的优点是全部用对偶句写成,容易诵读,便于记忆,且全书内容广博、包罗万象,前几页康熙抽空已经教过他了,大阿哥在这方面还颇有些天赋,认字认的很快。 起先刚和康熙开始学的时候,大阿哥兴致勃勃,都要以为这又是另一个好玩的游戏,还是他皇阿玛亲自作陪的那种。 没想到学会了认字只是一个开始,小孩子的筋骨软,康熙对写大字没有硬性要求,只要会写就行,糊成一团他都可以接受。 被大阿哥左手压了一角的纸,是康熙的墨宝,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东西,此时在大阿哥手里,还没有他喜欢的玩具讨他欢心,纸上糊了一个又一个墨团子,大阿哥嘟着小嘴,满脸的委屈。 谢嬷嬷看的又心疼又好笑,倒是没有出声干扰大阿哥,只叫了人准备大阿哥最喜欢的饽饽,权当事后安慰他用。 曹布德进来的时候,大阿哥正在努力糊完最后几个墨团子,她悄悄的进来,没有让宫人给里头报信,大阿哥一落下笔,她就故意道:“呀,大阿哥这画的是什么,一个个的倒是齐整。” 可不是,每个墨团子间的距离都差不离,一个接一个的排列在那里,可见大阿哥还是个要求完美,精益求精的性子,要说大阿哥没有强迫症,曹布德还有些不相信。 “是承瑞写的字,不是画,”大阿哥很委屈,小嘴嘟的更厉害,还把康熙的墨宝一把抓到了曹布德的眼前,证明他画的不是画。 “大阿哥已经开始学写大字了?”曹布德不敢逗的太过,见好就收,看见桌上摊的书,匆匆一瞥,“混沌初开,乾坤始奠”八个大字直接映入她的眼帘。 这八个字她很有印象了,曾经折磨的她享受了一番死去活来,活来死去大礼包,《幼学须知》的开头就是它,清朝读书是要命的,书一本本的背,这本书是启蒙读物,曹布德学的第一本书也是这个,只不过,她和大阿哥最大的差别在于,大阿哥比她早了两年开始读书,曹布德顿时感慨非常,清朝皇子不好做啊。 想到就是眼前这个大团子,以后要凌晨两点起床,三点开始读书,一天的课程直到下午三点,不仅如此,还要起码掌握满、蒙、汉三门语言,上要知天文,下要知地理,堪称全能。 曹布德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有点被大阿哥以后的悲惨未来吓到,她也不拉着大阿哥说读书写字的事情了,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享受,现在多玩一点是一点。 “皇阿玛说承瑞大了,可以启蒙了,”大阿哥显然心不甘情不愿,说到启蒙两个字尾调下降,像一颗打蔫的小白菜。 “你皇阿玛胡说,大阿哥还小呢,”想也不想的,曹布德脱口而出,顺带的撸了一把大阿哥的毛。 难怪之前太后、太皇太后这么喜欢摸她的头,这都是有一定道理的,手感上佳,还能满足本身的心理需求。 曹布德说完这句话,才察觉周围安静的过分,本该接他话的大阿哥看看她,又看看她的后方,很明显,发生了一些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不用猜,曹布德没有转头都知道后面有什么在等着她,没等她多拖一会儿,大阿哥清澈的童音响了起来,“可是皇阿玛就在你后面呀。”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头一回,曹布德不想听到大阿哥说话,这种说别人坏话当场被抓住是什么感觉,曹布德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尴尬极了,尴尬到她想原地挖个洞钻进去。 勇于面对惨淡现实的,那是真正的勇士,曹布德不是勇士胜似勇士,深吸一口气,全程低头给康熙请安。 康熙今天穿的是鞋,不是靴,曹布德低着头,如此氛围之下,难为她还能看到其他东西。 “抬起头来,刚才不是还很有气势,”康熙越过她去检查大阿哥的大字,半点没有生气的样子,很平静的道。 接着,康熙拿起排满了墨团子的纸,面不改色的夸奖了大阿哥一番,“承瑞写的很好,一天写这么些也尽够了,只是阿玛教过你的可不能忘了,一天学一点,很快能够吃下来。” “唔,承瑞知道了,”大阿哥恹恹的应了,不见适才说‘皇阿玛就在她身后’的促狭样。 他知道别的能逃,这个是万万逃不得的,教他念书之前,康熙难得兴致高昂,对着大阿哥说了一大通读书的好处,还拍了他稚嫩的肩膀,说:“皇阿玛还盼着以后承瑞长大来帮皇阿玛呢,所以现在要好好读书,把书上的东西都装到肚子里去。” 别看大阿哥现在小,他对康熙以后说的帮他做事很有感觉,小孩子都盼着快点长大能帮大人做事,不管康熙以后看见长成的儿子如何,现在的大阿哥是把这句话记到了心底的。 这是他耐着性子坐在这里的主要原因,其他一些次要原因,掰开了让大阿哥说,他自己反倒理不清头绪了,只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让他必须这么做罢了。 “敢说我胡说,些许时间不见,你还是这般胆大,”这是对着曹布德说的了,在康熙的认知里,曹布德的变化是这样的,天真乖巧——活泼开朗——胆大妄为,一段时间一个样,他就没见过变化这么大的人。 “这不是大阿哥还小吗?我觉得这个年纪就是要多玩,往后念书的日子多了去了,”曹布德讪笑,把她自己的一套想法说给康熙听。 大阿哥听这是给他说话的,曹布德一边说,他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小?大清的阿哥,岂可贪图享乐,你就是自己惫懒惯了,”康熙大马金刀的坐下,捻了谢嬷嬷给大阿哥备的饽饽吃了。他才是真正的连轴转,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又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用的早膳早早的消耗光了。 都喜欢当皇帝,当皇帝的好处多,但是当皇帝更劳心劳力,尤其是在位者想当一个明君,开创一个太平盛世的时候,劳心劳力的程度还要再往上翻上一番。 康熙就是典型的代表人物之一,他不但自己受虐,还要拉着儿子们一起,结果培养的太好,最后还是他自己脑壳儿疼。 这些东西曹布德只敢心里想想,想过了也就忘了,倒是大阿哥这个小叛徒,她说的时候点头,康熙一反驳她,顿时安静如鸡,还让她自己也被康熙点名。 “我也很认真的,”曹布德小声为自己争辩,在挽回面子的边缘反复挣扎。 “你呀,”康熙好歹还是给她留了面子,没有再往下揭她的老底。 要是没有大阿哥在场,曹布德知道,以康熙的性子,随便考她点什么,十有八九她是答不上来的,庆幸之余有些久违的羞愧,在康熙面前,她和太后一样,都是妥妥的文盲。 来都来了,不去给太后请安也说不过去,康熙趁大阿哥不注意的时候把他一把抱起,唬的大阿哥抱紧了他的头,康熙作茧自缚,被大阿哥挡了面门,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了。 曹布德想笑,没有笑出声来,自个儿用帕子捂了嘴在后头偷笑,康熙的笑话不常见,这回被她见到了,也是巧了。 谢嬷嬷则是有些被吓到,脸白了一瞬,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这算的上是冒犯了,好在她知道冒犯的人是大阿哥,皇上定不会发作。 皇上即是慈父又是严父,这种事都算是小事,阿玛陪儿子玩,哪有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的。 “好小子,重了,劲儿也大了,”皇上当然不生气,他还把大阿哥当小猪仔似的掂了掂,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来。 “咯咯咯,还要,还要,”皇上这几下掂的幅度大,对大阿哥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他抿了小嘴笑,脸蛋红扑扑,显然对这种“玩法”很有兴趣。 “把你皇阿玛当什么了,”康熙拍了两下大阿哥的小屁股,到底是满足了他的愿望,掂的幅度更大,就差把大阿哥抛出去。 他们父子俩玩的开心,谢嬷嬷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心脏又颤了几颤,直勾勾的盯着康熙的手,就怕他一不小心松手,把大阿哥真的抛出去了。 曹布德不担心这个,她颇有几分羡慕,在她模糊的记忆里,也有这么一双手,如今天的康熙和大阿哥一般。她阿布的手不若康熙的手这么纤细修长,只常握笔提弓的地方有些老茧,她阿布的手是怎么样的呢?曹布德记不大清了,她只记得阿布触碰她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怕会磨伤了她。 “咯咯咯,咯咯咯,”大阿哥清脆的笑声瞬间把曹布德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她眼前的——便是天家父子。 因着大阿哥住的地离太后近,他们还没走到,大阿哥的笑声已经传了进去,太后使了人出来看,得了消息,他们一进去,搂了大阿哥便笑道:“大阿哥淘气,小小年纪就使唤你老子呢?” “承瑞没有,是皇阿玛陪我玩呢,”可不就是玩,在大阿哥眼里,康熙陪他玩那叫天经地义。 曹布德挨了端敏坐下,端敏今天回宫来她是知道的,原来打算陪了大阿哥玩,就去东暖阁找她,现在提前一步见了,她心里高兴,止不住的咬起耳朵来。 “简亲王可是大好了?”曹布德头一个问的就是这个,和她不同,简亲王病的凶险,她病中听都兰念叨过几回,说是端敏讨了宫里最好的太医去,一个不够,硬是拉了三四个,一起给简亲王诊脉开药方子。 “病好的差不过了,身子骨还弱得很,我让他媳妇每天盯着他吃了药膳,不敢叫再喝药了,喝了好些时日,怕又喝坏了身子,”端敏最关心这个弟弟,这次德塞大病,病的最凶险的那几晚,她是整夜整夜合不了眼,怕自己一睡过去,醒来听到不好的消息。 听见她们说的简亲王,康熙也凑进来问了几句,他看不惯端敏是一回事,关心简亲王又是一回事,他对简亲王印象还不错,和他一样都是幼时丧父丧母,挑起了担子。 除了这个,康熙和简亲王之间还有一层略微有些尴尬的关系,简亲王的嫡福晋也姓钮钴禄氏,和钮钴禄妃还是一家子,就是又差了辈了,较真起来,平白要矮了康熙一辈。 “留个太医在简亲王府侯着,每天给请了脉,备了脉案递到宫里,也叫人放心,”康熙这话说到了端敏的心坎上,事关德塞,如何仔细都不为过,今天康熙不开这个口,她也是要求了太后的恩典的。 “今年到底不妥当,等德塞也好了,该叫他们小夫妻来宫里,在慈仁宫摆上一桌,也好叫我见了安心,”太后操的心最多,谁病了她都担心,好不容易一个个的都好了,她那颗高高吊起的心总是落回了原地。 “是要来的,”端敏附和道。出宫待了这么久回来,加之她的婚期不断逼近,不出意外,下降之前她是出不了宫了的,想要见弟弟,让弟弟主动送上门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太后的思维扩散的很快,上门的人还没有影,她已经想好了要准备什么菜色,说了各人各自喜欢的菜色和饽饽,让伺候的宫女记下来,说到时就按这个来。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端敏回来后,曹布德多了一个可以窜门子的人,她去东暖阁熟门熟路,见天的去,时而摸空时而逮到人,这天去的时候,刚好碰上端敏要出门,身后的彩云捧了一只锦盒,瞧着是要出门拜访的模样。 曹布德被勾起了几分好奇,有谁竟能引的端敏上门,她也不见外,拦了她们一行人就问:“这是要去哪儿?捎上我一个呗。” 端敏今天腰上没有别她那根鞭子了,她不爱穿花盆底,照旧蹬着鹿皮靴子,听了曹布德的话转过头来,“我们去长春宫,你也要跟来?” 长春宫,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的,能让端敏去一趟,曹布德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能想到的只有简亲王福晋,钮钴禄妃可是她亲姑姑呢。 “可是简亲王福晋有东西要你捎了给长春宫?”曹布德跟上端敏,长春宫她还没去过,走上一遭,就跟参观故宫似的,如今的景可比以后实在,真人真景,实地演出。 “哪啊,布尔和有什么东西,她自己使了人送进宫不比让我捎了方便。” “我这是谢礼,长春宫那位往简亲王府送了些许好药材,补品更是一大堆,都是得用的,可不得上门谢上一谢,”端敏和钮钴禄妃的交集就维系在简亲王福晋身上,这回简亲王病了,钮钴禄妃出了大力,她这个做姐姐的,是该备了礼走上一遭。 “钮钴禄妃心疼侄女呢,”曹布德自挽了端敏的手,长春宫在西六宫,离的比坤宁宫还近,她们姐俩说几句话,经过了启祥宫,长春宫大开宫门,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去。 长春宫这会子也热闹,纳喇庶妃一早的来了,侯着等钮钴禄妃梳洗,在一旁递个东西什么的,真要她做了奴才的活计,不是舍不下那份颜面,只是钮钴禄妃也不是那样的人。 纳喇庶妃为着什么上赶着讨好钮钴禄妃,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为了三阿哥,钮钴禄妃也会善待纳喇庶妃,她是真把三阿哥当儿子养的,把孩子养的好了,养母、生母,又有什么差。 “长春宫的后殿收拾出来了,我会像太皇太后请旨,你搬去住了,日后早上多睡会也是好的,离着三阿哥也近,你要来看他,再方便不过了,”钮钴禄妃大气,给了这样一个恩典给纳喇庶妃,她说的后殿不是偏殿,已经是天大的脸面了。 后殿、偏殿,一字之差,其中的差别大了去了,纳喇庶妃脆声应了,给钮钴禄妃行了个大礼,“谢谢娘娘恩典。” 这对纳喇庶妃也是意外之喜了,能离的三阿哥近些,就是钮钴禄妃许了她东西配殿,她也是愿意的,在钟粹宫,她也是沾着生了三阿哥的福才能住上东配殿,那些个没有生育过又不得宠的庶妃,挨挨挤挤的住着,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在屋里说了什么话,她都能给你听个大概,别提多难受了。 梳洗好了,用了些点心饽饽,她们是要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的,皇后这些日子不耐烦搭理她们,各个庶妃怎么去的怎么回来,在坤宁宫里用茶沾湿了唇,椅子还没有坐热,皇后就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回了长春宫,三阿哥已经睡饱了,乳母给喂了奶,在炕上扭来扭去,就是不要她们抱。 “三阿哥这是在等娘娘呢?”乳母躬身行礼,她说的话都是有依据的,论起谁陪三阿哥的时间最长,就是日日来长春宫的纳喇庶妃也是远远不如,钮钴禄妃是养母中的典范,对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她养三阿哥处处尽心,有的夜里康熙不来,她都是亲自带了三阿哥睡的。 三阿哥夜里闹觉,钮钴禄妃也不恼,起来亲自哄了,别看三阿哥还是个小人儿,懵懵懂懂之下,也知道谁对他最好,他最熟悉的味道,永远都是钮钴禄妃身上的。 钮钴禄妃一把抱了三阿哥,三阿哥果真没有挣扎,乖乖的让抱了,钮钴禄妃嘴角沁出笑意来,点了点三阿哥的鼻尖,温声道:“好个小淘气包。” 三阿哥知道他等的人来了,钮钴禄妃逗他,他开心的咯咯咯笑,他才三个月大,身上的骨头软,劲儿却不小,小腿一蹬往后仰了去,亏的钮钴禄妃抱惯了他,知道得使些力抱着,换个没有准备的,没准还吃不住三阿哥呢。 纳喇庶妃看的眼热,一直寻着三阿哥看,三阿哥感觉到了,歪头认了一会,感觉有些眼熟,伸出小手贴了纳喇庶妃的脸一下,又去和钮钴禄妃玩去了。 只这么一下,纳喇庶妃眼圈一红,她在心里念叨道:这就足够了。 端敏和曹布德是这时候来的,宫人引了她们去长春宫的东暖阁,三阿哥被安置在这里,还没有靠近,小孩子独有的清脆欢笑声闯入了她们耳中。 端敏带的锦盒一进来就转交给了长春宫的宫人,不是什么好物件,胜在有几分讨巧上。 她们都只在三阿哥办白日和满月的时候见过三阿哥,和那时相比,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见风就长。 到了这会,端敏取了一个福字小金锁带在三阿哥脖子上的时候,曹布德才想起来,靠!长春宫有小孩子,她来了是要送见面礼的,她压根没有准备。 事急从权,亏的古人出门,全身上下配满了东西,曹布德今天依旧是一个移动的花架子,头饰手镯的不能送,腰上配的两只荷包,是她和屋里擅长此道的宫女一起做成的,上面绣的不是花草动物,两边各一个福字,倒也是个好意头,她给解了挂到上面,底下的流苏垂下来,引了三阿哥想去抓。 钮钴禄妃把往外扑的三阿哥给了纳喇庶妃抱,带着她们去了外头用茶,宫人给上了薄荷茶,曹布德喝了,发现宫室不一样,茶的滋味也不尽相同。 “我知晓你的来意,布尔和那里,我总是希望她好好的,我大哥就这么一个骨血留下来,不多看顾三分,我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钮钴禄妃道。突然不上门的人上门来,只有简亲王能劳动端敏公主的大驾。 是了,婚期定下来,端敏的册封也下来了,封了和硕公主,太后不甚满意,她是想叫端敏封了固伦公主的,只是端敏是她的养女,不是亲女,规矩在那里摆着,加之康熙对端敏也不甚满意,太后这才作罢。 “你的心意自有德塞他们心领,我来道谢也只是我的心意罢了,”端敏道。她有自己的坚持,哪里那么多的心安理得,有来有往才是正确的为人处世之道。 她从前不在意这个,如今为了德塞重视一回,也是感慨良多。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和钮钴禄妃说话, 曹布德还是感觉挺舒服的,望着她秀丽的侧脸, 对比现在坤宁宫里的那位, 曹布德总觉得有一种后位和妃位颠倒的荒谬感。 钮钴禄妃最近也是圣眷正浓,她的阿玛曾经的辅政大臣遏必隆,康熙八年鳌拜倒台的时候,一并被下了狱,削官夺爵, 论以死罪, 而到了今年, 康熙又念其为顾命大臣, 而且是勋臣之子, 放出来了不说, 还下了一道让他以公爵之身宿卫内廷的命令,这里面要说康熙完全没有考虑到钮钴禄妃的原因, 曹布德是不相信的。 而且康熙去后宫里头, 腿长在他自己身上,去长春宫可以推说有三阿哥在的原因, 但是钮钴禄妃本身的份量也不容忽视。 就像刚才, 她们闲谈着,玉屏到外头去捧了个食盒回来, 说是乾清宫赏下来的饽饽,曹布德见她们一副习惯了的样子,就知道这是常有的事了。 钮钴禄妃还要留她们一起用些, 曹布德和端敏连忙推辞,说待的时间够久该走了。 时间一转,过了端午之后,佟夫人和佟格格成了宫里的常客,不是递了牌子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就是递了牌子给太后请安,来的次数多了,曹布德遇见她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佟格格和曹布德一般大的年纪,认真算起来,就比她小了一岁,她是康熙元年生的人,慈和太后还在的时候,常被抱进来,不知道佟格格有没有印象,反正曹布德是有的,她和佟格格也可以算是一起玩过。 那时候一个两岁,一个三岁,慈和太后和太后一起说话,把她们两个往炕上一放,给足了玩具让她们去玩,太后还让曹布德照顾妹妹,奈何她们两个玩不起来,各自抱了几个玩具,一人一头自个儿玩自己的去了。 “也是大姑娘了,这么小一团的时候,在景仁宫我还抱过的,”太后比划了个样子出来,说罢又重新把佟格格搂进怀里。 这回曹布德也是在的,她坐在太后左边,佟格格在太后右边,太后说的没错,她们都是大姑娘了,一起被太后搂在怀里的时候,难免胳膊碰着胳膊,头挨着头。 曹布德不知道佟格格是个怎么样的人,反正在太后怀里,她们对视上了,却是佟格格先朝她笑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佟格格对她释放了善意,曹布德也回以了同等的善意,同龄人的朋友,她还没有过呢。 “可不是,云舒刚生出来那会,小小的一团,哭着也没有多少劲,乳母给她喂奶,她竟是没有那个劲喝,最后还是给挤到碗里,一点一点的给喂了,”佟夫人很是声情并茂了,整个大殿里都是她的声音,倒是佟格格有些不好意思,曹布德挨的近,明显的看到这孩子脸红了。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慈和还在的时候和我说过,这一点上,曹布德这孩子比云舒强多了,吃什么都香,你跟这孩子一起吃,没有胃口也被带的有胃口了,”太后也很激动,论育儿,她也是老手了,带大了端敏、曹布德,现在宫里还有一个大阿哥。 平时没有人和她谈论这些事,佟夫人一来,她们迅速搭上了线,一件接着一件抖落佟格格,也就是佟云舒,和曹布德的各种童年事件。 风水轮流转,佟格格脸不红了,轮到曹布德脸红了,自己做的时候不觉得羞耻的事情,现在被人说出来,竟是羞耻的不行。 小孩子的友情就是这么处出来的,衣服的下摆里,佟格格悄悄的探过手来,拉了曹布德的手一晃,曹布德就知道大事不妙,她最受不了别人对她表达善意。 佟夫人和太后还要说,怕她们无聊,放了她们出来让她们自己去玩,曹布德算是东道主,带了佟格格去她的西暖阁小坐。 “我叫佟云舒,是姑爸爸给我取的名字,”佟格格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眼里晶晶亮的看着曹布德,意思非常明显,我介绍完了,现在轮到你了。 云舒,这名字曹布德一听,就是有寓意的,她的名字也不差,“我叫博尔济吉特·曹布德,”就是她怎么感觉,怎么觉得这像是小孩子交朋友时的经典语录,你好,xxx,我叫xxx。 曹布德许久没有待客了,叫恩和取了她新得的茶具,给沏了茶,又去小厨房取了刚做好的饽饽来,热腾腾的倒是不冒热气,就是吃了烫嘴,一品油炸糕,一品银牙肉丝春卷,还有一品玫瑰百果蜜糕,前两个是从油锅里捞出来的,后一个倒是不烫手,就是曹布德对它的兴趣明显不如前两个的大。 曹布德夹的是油炸糕,咬开了里头是豆沙馅的,混着桂花的清香,她给佟格格解释了,里头的馅是豆沙混着桂花酱做的,就是要趁热吃,味道好极了。 佟格格听了她的劝也夹了一个,不过人家吃的比她秀气,用帕子托着,小口小口的咬,吃完了露出个笑来。 “不怕你笑话,我在家吃的就少,这些饽饽竟是没有用过,如今一品,味道果然好极了,”佟格格笑道,学着曹布德又夹了一个银芽肉丝春卷,觉得太后说的很有道理,和博尔济吉特格格一起吃东西,果真让人胃口大开。 “这有什么可笑话的,有的人用的多些,还不许人用的少些,就是要想吃多少吃多少,方才是正经的,”曹布德道,说的同时感觉佟格格有些可怜,人生的一大乐事,美食妥妥的脱颖而出,吃的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佟格格亏大发了。 因着这个,曹布德忍痛割爱,特意减缓了速度,就是为了让佟格格多吃些。最后,她们两个倒是用完了前两个油锅里头出来的饽饽,后面那个玫瑰百果蜜糕,口感是好的,软糯香甜,闻起来还有浓郁的玫瑰味,里头的馅比前头两个饽饽加起来还要多,去了核的蜜枣、核桃仁、松仁和瓜子仁,奈何曹布德不喜欢里头的玫瑰味,吃它跟吞了毒药一般。 曹布德勉强用了一个,佟格格是跟着她吃的,她不喜欢,佟格格更没有胃口,比起这个,曹布德更喜欢另一个蜜橙糕,虽然人家没馅,但是架不住人的口味不同,喜好也不相同。 她们饽饽用的多了,太后留佟夫人和佟格格用晚膳的时候,不止佟格格推脱用不下了,曹布德也是一个说法,太后指着曹布德笑骂道:“我就说这是个会吃的,一会子不见,竟是已经带着云舒吃了个够。” “就是要会吃才好,云舒那个胃,比猫儿大不了多少,我还总盼着她多用些,身上能多些肉,”佟夫人瞧了一眼佟格格,明显对她的小身板不满意,一把子骨头,尽硌着人了。 曹布德一次遇上了她们,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有的时候是在慈仁宫,有的时候是在慈宁宫,见的多了,她才和佟格格真正熟识起来,这也是个肚子有墨水的,读过书,读的还不少,有一回太皇太后问了,佟格格答的是,“自小便爱看书,阿玛额娘疼她,做主给请了女先生回来,日日跟着学,竟也囫囵识得几个字。” 太皇太后当时回了,“读过书才好,那些大道理都是在书里的,读的多了,懂的便多了,什么都能说出个一二来。” 等送走了人,关上门来,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说了,“佟家这是坐不住了,他们家没个年龄合适的姑娘,慈和又走的早,好不容易等到家里的大格格有了些大姑娘的样子,隔几日便巴巴的往宫里来,打的什么主意,谁也不是个傻子。” “他们也想让家里的大格格和皇上有些情分呢?”苏麻喇姑道。道理摆在那里,谁都没有说破,皇上的母家,皇上自己对他们也是在意的紧,去年便巴巴的把母家佟养真那一支由汉军正蓝旗给抬到汉军镶黄旗,就为了抬高母家的身份。 佟家也是心大的,当了皇上的母族还不够,家里的格格和皇上有了情分,再有了孩子,到时候他们再运作一番,难保佟佳氏不再出一个皇后。 “皇上亏待不了佟家,”太皇太后道。佟家的女儿入了宫,再不济也是个妃位,和宫里那些一直熬着的庶妃比起来,可不就是一步登天。 谁都知道佟家人的想法,曹布德自然也是知道的,便是当时不知道,事后自有太后提点她,就是都兰她们,夜里也期期艾艾的和她提了,不过曹布德自己倒不是太在意,谁叫佟格格姓佟呢,就跟她姓博尔济吉特一个道理,姓了佟,总比当她了个平民百姓,日日在地里头晒着,养了粗手粗脚出来,皮肤晒得黝黑,一辈子做个农妇强多了。 曹布德接受的了,总有人接受不了的,皇后的反应一如既往的大,佟格格给她带来的威胁和钮钴禄妃有的一拼,两者都是自带家族背景,且本人又会得皇上喜欢的类型,她本来就被皇上冷待了,佟家又如此大张旗鼓,可不就戳在了皇后的心窝子上。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皇后一直怄着一口气, 就这么到了九月,九月酷暑, 树上的蝉也被热的“知了知了”的叫个不停, 端敏就是在这样一个季节被送出了紫禁城,落目一片红,曹布德却和太后哭得不能自已,这一去,就是一辈子了。 没有了端敏的慈仁宫还好好的矗立在那里, 曹布德闷闷不乐了几日, 和太后两个人直把大阿哥折腾的不轻, 累的他一个小人两处来回跑来逗她们开心。 有好几次, 曹布德搂了大阿哥, 看天色晚了, 都想耍赖把大阿哥留下来,叫谢嬷嬷给驳了回去, 逃也似的牵着大阿哥走了, 后头像有条大尾巴狼在追一样。 “可不是大尾巴狼,”恩和笑道。 曹布德不依, 上去挠了她的痒痒, 两人笑作一团,都兰等人见曹布德笑了, 齐齐大松了一口气。 谁知第二天太后听说了这事,自召了云舒进来陪她,有个人说话, 曹布德也是开心,两个人姐姐妹妹的论起来,曹布德是姐姐,云舒是妹妹,白天都还是一切正常,到了夜里,太后的心思总算是显了出来,前一天晚上大阿哥没有陪曹布德睡成,今天晚上倒是陪太后歇下了。 曹布德听了消息,气鼓鼓的道:“你们都憋着笑做什么,臭小子哪有香香软软的姑娘好的,”说罢,一把搂住了云舒,云舒也笑,整个西暖阁笑成了一团。 曹布德第一次和云舒一起睡,两个人都有几分新奇,叽叽喳喳的说到大半夜,都兰来催了几次才歇下。 夜里闹的晚,第二日到了点,该睁眼还是睁眼,脑袋瓜子糊成了一团由宫人们伺候着,见到了太后,曹布德可不是委屈,。“太后自己带了大阿哥睡,偏偏把我给撇下了,”好似忘了昨晚是谁说的臭小子不如香香软软的姑娘家。 “你也是个贪心的,有了云舒陪你还不知足,”太后捏了把曹布德的脸,两人都渐渐从少了一个人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就这样,云舒开启了她在慈仁宫的小住生涯。 有时候遇上了康熙来,总能说上几句话,和曹布德一样,对康熙的称呼,云舒也是规规矩矩的皇上,就是碰上了皇后来慈仁宫请安的时候,皇后对云舒可不客气,她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什么都敢说的出口。 “佟格格的年纪和我娘家弟弟的年纪倒是相宜,也不知我赫舍里家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佟家做一回亲,”皇后说的时候,云舒就不是羞了,她是刷的一下脸都白了,哪有和未出嫁的姑娘讨论她自己的婚事的,而且在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姑娘有什么前程的时候。 云舒明显自己也知道的,到底现在年纪小,心性还没有锻炼出来,经不住吓,被皇后这么一说,她既怕又慌,怕生了变故,慌没有人给她依靠。 以前是云舒抓住了曹布德的手,这回轮到曹布德抓她的,其他庶妃乐得看戏,眼神交换之间,尽是深意,如果皇后能搅黄了佟家的打算,于她们而言,到底也是好事一桩,本就僧多肉少,更何况汹汹而来的还是一个高僧。 无关道理,只为利益。 在太后宫里,再没有这么糟蹋人的,佟家的女儿在她宫里没了脸,皇上那里也不好看,事后给你吃了挂落,还不知道栽在哪里。 “皇后,云舒的事自有佟家给她做主,你这个媒人倒是做的不像样,哪有和一个小姑娘讨论这事的,你要是有心,改日请了赫舍里夫人,再请了佟夫人,和她们好好说道说道,”太后何止是有些恼了,她看皇后的眼神和淬了冰一般的冷,简直是不知所谓。 “是呀,哪有和姑娘家说这个的道理,这回是姐姐欠思量了,”钮钴禄妃拿捏住分寸,不轻不重的刺了皇后一下,皇后这张嘴,钮钴禄妃就不相信,皇后的话传到皇上和佟家的耳朵里,他们能够善罢甘休,带累了自己事小,连累了家族事大,一个不会为家族考虑的皇后,赫舍里家还愿不愿意保她,都是个未知数。 “皇额娘说的是,”皇后攥紧了帕子,太后给的提议,她哪里敢应下,不过她还是不甘心,视线从云舒身上掠过,停在了曹布德的身上,索性她都做了,也落不得个好了,皇后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有二阿哥在,总有她一条退路,皇上都厌弃她了,再如何都不重要了。 “那博尔济吉特格格呢?她总是养在皇额娘身边的,皇额娘如何都做的了她的主了,说起来博尔济吉特格格的年纪还比佟格格大上一岁,现在也可以相看起来了,相看好了留上几年,也是美事,”皇后顶着太后的压力,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通,说完后,慈仁宫真正的达到了针落有声的境界。 一众庶妃面面相觑,太后不说话,她们也不敢开口,缩了头坐着,各个都似隐形人了。 曹布德在皇后看她的时候就知道要糟,那眼神实在是恶意满满,她和云舒两个,现在就像小鸡仔一样,依偎在一起瑟瑟发抖,盼望着太后这个老母鸡从天而降来拯救她们。 “呵,皇后今天倒是牙尖嘴利,只是操心的太多,也是该操心操心自己了,”太后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抓了茶盅就往皇后脚边摔去。 茶盅碎裂开来,尖锐的瓷片四溅,钮钴禄妃挨的最近,有落在她身上的,她也咬牙受了,皇后才是真的傻了,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没脸,她倒是没有料到,太后是第一个发落她的。 太后好说话,在宫里众人的认知中是这样的,皇后敢在慈仁宫说,不是慈宁宫说给自己找的借口就是这个,欺负人家老实,还不许人家发作,长辈面前,长辈再如何,她也得受着。 “来人呀,皇后对我不敬,请她出去门口,跪上两个时辰醒醒神,”太后一发话,慈仁宫的奴才自有照做的。 底子和里子,皇后今天是一个都别想要了,太后只知道有被废掉的皇后,可从来没有被废掉的太后,赫舍里氏今天的表现可真是好极了。 孙嬷嬷头一个上来请皇后出去,皇后不肯,孙嬷嬷和另一个嬷嬷有巧劲儿,扶着她出去伺候着跪下,皇后带来的宫人有见着不对劲开溜了的,太后也没使人拦,搬来了救兵,是皇后的本事,她也认了。 太后雷霆一怒,罚的还是各个庶妃的顶头上司,这下谁也不敢看不上太后了,一个赛一个的老实,太后不让走,留了她们又说了一会儿话,她们只有上赶着奉承的份,好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说,对皇后刚才提到的有关云舒和曹布德的事是提也不敢提,权当没有听到。 是了,太后严惩皇后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要敲打在场的这些庶妃,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心里总该有个分寸。 留着她们说了足足的话,直到用早膳的时间都过了,太后才松了口叫她们走,这时候的皇后已经跪足了一个半时辰,眼前止不住的发昏,见这些个平常给她低头的庶妃一个个避开了她走了,她心里气的不行,一口气没提上来,时间还没有到,人先晕了过去。 给报到太后那里,太后只是冷笑,到底抬了手松了口,许坤宁宫的宫人把皇后扶上凤撵回去了。 “太后,”曹布德担忧道。这会子没人了,她才好开口说话,毕竟是皇后,太后这么做,她知道有一大半的原因是为了她,心里止不住的为太后担心,云舒也凑过来,没有说话,表达的意思是和曹布德一样的。 太后和往常一样,一边搂了一个,用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柔和声调安慰她们,“傻孩子,我总是要护着你们的。” “你们可知道为什么皇后是跪在慈仁宫里头的?”太后又道,留了话让她们自己去猜。 曹布德这才恍然大悟,慈仁宫里头,都是太后的人,罚了皇后,她们万没有去外头到处说嘴的道理。 就是那些子庶妃,她们见了这要死的一幕,捂的严严实实的都来不及,跟她们来的奴才都是最忠心的那一拨,仔细敲打了,便又堵住了嘴,私下里和明面上,那是两回事,就是人人皆知了,大家也要装作都不知道的样子,大面上,国母还是国母。 实际上,太后又罚了皇后,又在这一批人里头立下了威,算计来算计去,兜兜转转的,她们没有损失,慈仁宫是最大既得利益者,宫里的事,不多生几个心眼,脑子一时半会都转不过来。 回了西暖阁,没有特意派人去打听,半点皇后的风声也没有传进她的耳朵里,果真宫里一片风平浪静,就是皇上和太皇太后那里,暂时的,也没有露出要发作皇后的意思,倒是皇后自己,一回坤宁宫就请了太医,报了抱病上去。 被皇后这么一闹,云舒在宫里哪还待的下去,和曹布德约好了下次再进宫来找她玩,收拾了东西,当天下午,佟家就派了马车来接。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了~感谢在2020-02-19 12:48:01~2020-02-20 11:3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春来落叶、甜茶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佟府里, 云舒还稳的住,回了家, 她的腰板是彻底的直了起来, 在当家人面前,一一把慈仁宫里皇后说的话复述出来,她话还没有说完,佟夫人怒容已现,她也是姓赫舍里的, 听了这话, 既心疼女儿, 又恨皇后口无遮拦。 佟国维可比佟夫人激动的多, 众多儿女里, 他是最疼这个女儿的, 噶布喇的女儿给了他女儿没脸,他也不来暗的, 只叫了佟家的小子去, 把赫舍里家的小子围起来一阵乱打,往脸上招呼, 伤不了筋骨, 出不了门倒是真的。 这是佟国维的手段了,他的长兄佟国纲更直接, 也不等明天了,直叫人套了车,佟国维也没有拦, 眼睁睁的看着兄长往宫里去了,继佟国纲套车,佟夫人心里不忿,也套了车回了赫舍里家。 乾清宫里,梁九功俯身在康熙耳边把慈仁宫的事也都说了,康熙批折子的手一顿,搁了笔在笔架上,神色莫名,“皇后这是在对我不满。” 梁九功哪敢接这话,只捡着可以说的说:“皇后娘娘宫里的小太监在外头求见?” “打发了回去,太后还罚不得皇后不成,”康熙又重新提了笔,头也不抬的道。 后宫的事,自有太皇太后出手,他要做的,就是不插手,不打破了那个平衡。 梁九功朝外打了个手势,自有小太监出去照做了,还没等他回过头来,又有小太监来报,“佟大人求见。” 佟大人,还能是哪个佟大人,左不过那一家子的,这下康熙坐不住了,他对母家两个舅父向来优待,起身迎了他,口称“舅父”。 “佟家的女儿金贵,容不得糟蹋,皇上若是对佟家有意见,和臣说就是,何必牵连到女眷,”佟国纲个暴脾气,在康熙面前也不带收敛的,别人告状还委婉些,他是有什么说什么,要不痛快,大家一起不痛快。 “舅父误会了,我待佟家如何,舅父都是看在眼里的,”皇后做错事,康熙背锅,偏康熙还不能推脱,日常给皇后擦屁股进行中。 皇后这一闹,是除了她自己的坤宁宫,其他地方都被她给搅了个天翻地覆,赫舍里家尤甚,身为皇后的额娘,赫舍里夫人首当其冲,不是生了几个儿子,又有个女儿当皇后,赫舍里家能马上把她送回娘家。 太皇太后更狠,直接把皇后唯一抓在手里的宫权给撸了去,不仅如此,一直拖着没有给名分的众庶妃这次也因祸得福,生了孩子的那几个庶妃通通进了贵人,另几个父兄得用的也一并封了贵人,常在答应更是扎堆,没有受封的也不是没有,得好处最大的不由分说,自然是钮钴禄妃,拿了妃位的册印不说,还得了个寓意极好的封号。 “昭”者,光明也。 旨意下来那天,阖宫欢庆,各宫往来的奴才跑断了腿,得的赏赐也是最多的,不管哪个宫的奴才,来了就有赏,主子们散财,奴才们敛财。 “好一个昭妃,我这还没有死呢?”皇后又打翻了一碗药,药汁子洒了一床,苦涩的药味在室内弥漫开来。 “主子这又是何必,做的多,错的多,皇上原来待您是最好的,体面、情分,哪一样没有,”兰嬷嬷这几天老了许多,头上的白头发遮不住,她也索性不遮了,皇后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兰嬷嬷都看在眼里。 终究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还拼了命的把人往外推。 “是呀,皇上好呀,他待我好呀。,”皇后喃喃道。 “可是,”皇后突然声嘶力竭起来,“皇上待我好,待钮钴禄氏,待马佳氏就不好吗?我想他待我一个人好,只待我一个人好。”嘶吼完,皇后趴在兰嬷嬷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各人有各人的际遇,执著太过,说的就是皇后。 等到康熙九年的第一场大雪落下,赫舍里夫人身后跟着个小姑娘进了宫,小姑娘穿着浅色的旗装,头上只简单的攒了只珠花。 坤宁宫里皇后的病已经大好,她仍抱了病,把自个儿关在坤宁宫里没有出去,听得赫舍里夫人来看她,皇后的心情原本还有些波动,待见了赫舍里夫人身边的小姑娘后,波动变为了嘴角的一抹讽刺。 “赫舍里家已经等不及了吗?我这庶妹还没有我嫁与皇上时大,便迫不及待的要送她入宫。” 皇后的话不好听,赫舍里夫人默默的听了,叫兰嬷嬷把小姑娘带去暖阁小坐,接下来她们的话,不好听也听不得。 “娘娘,您当我不心疼您,您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从小你便是哭一声额娘都得紧张半天,可是——”,赫舍里夫人没忍住哭了出来,用帕子掩面,“您也得为赫舍里家想想,为阿玛额娘想想,为你的哥哥弟弟想想,一大家子的人,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是呀,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皇后觉得自己的心可真硬啊,亲额娘哭成了这样,她的心里是半分动容也无,她怎么变成了这样,皇后自己也不知道。 如今活在这个躯壳里,看着眼前的事,眼前的人,竟如走马观花一般,半点真实感也无,偶尔想想慈宁宫里的二阿哥,许是痛过,倒还会在脑海里念他一二。 “把人留下来吧,我会好好安排的,”皇后听见她自己道。 生了她一场,养了她一场,兜兜转转,赫舍里家已经不需要她了,她倒要看看,在这个宫里,她那庶妹能混出个什么样来,反正再差,也是差不过她了。 得了皇后的答应,赫舍里夫人此行的目的达到了,心下不觉高兴,只觉悲哀,就像她自己说的,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娘娘还是要珍重才是,有二阿哥在,日子总归是有盼头的,熬过了这几年,等二阿哥长大了,还要您给他掌眼娶个媳妇呢,”赫舍里夫人给皇后画了一张大饼,人活着是需要盼头的,丈夫靠不上,儿子才真的是自己的。 说完了话,赫舍里夫人告辞离开,皇后又愣愣的坐了许久,良久,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下。 宫里最近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事情,就是皇后的妹妹赫舍里氏,被封为平贵人入住了启祥宫,明年就是大选年,这节骨眼的进宫来,众人心思各异,等到真见了面,才知晓赫舍里家等不及了的原因。 说是贵人,也不过空有个名头,这般年纪,就和曾经的马佳庶妃、赫舍里庶妃,也就是如今的荣贵人、僖贵人一样,幼年入宫,在宫中待年。 后宫里的风再大,都刮不到慈仁宫,宫里多个人少个人,于曹布德而言意义不大,她比较烦恼的是,今年的雪下的时间格外的久,从第一天落雪开始,直至翻了年,天上往地下落的雪就没有停过的时候。 裹紧了身上的大氅,都兰和恩和给她撑了伞,护着她往太后屋里去,西暖阁到太后那里的小路,小太监给铲了雪后,现在又落下了薄薄的一层,踩起来嘎吱作响。 曹布德听得得了趣,还专挑雪厚的地方踩,在她身后,是她留下的一长串的脚印,没过多久,自有新的雪覆盖上去,重新恢复雪白的一片。 见了她,太后又想搂了她,曹布德避过了,她才从外头进来,身上俱是寒意,不想让太后受了凉,道了句,“我身上冷呢。” 太后知道她的意思,心里更觉熨帖,叫人给她送上熬好的姜茶喝了,身上马上暖融融的,配上屋里烧的足足的炭,曹布德的额头上竟是又冒起了汗珠子。 不等她擦了汗,太后又朝她招手,从匣子里拿出两封信来,“你不来,我也是要使人给你送去的,端敏送回来的信,看了这信,我这心里才是真真正正的放下了心。” 太后每收到端敏的一封信,都要放一回心,曹布德听的多了,知道太后说是放心了,其实还是不放心,不在她眼前,于她而言,就是怎么也放不下心。 曹布德接过端敏写给她的那一封,拆开来看了,看完之后又递给眼巴巴的太后,太后读了,眼角流露出来的都是笑意。 这是她们收到端敏信的惯用流程了,太后总想多了解一些端敏的近况,奈何端敏不是个爱写字的,给她和太后的两封信加起来,还没有寻常人一封信的内容多,太后往往不够看,就眼巴巴的盯上了她手里的那一封,左不过都是报平安,说些日常趣事的。 信的内容尽显端敏本色,端敏的意气风发,果然在科尔沁得到了更大的发挥,说是唯我独尊也是不为过了。 “端敏这孩子,阖该长在科尔沁,”这几个月里太后常说这几句话,信上的字神采飞扬,就差冲破了纸的束缚自成一体了。 “所以呀,太后才要放心,在科尔沁,端敏过得只会自在,就是额驸,也要听她的话呢,”曹布德先前还是在劝太后,说到后面就带上了打趣。可不是这样,端敏的唯我独尊可不是说说的,一些闺房乐事,也在信里头有所体现,如何拿捏额驸赫然就在其中。 “是呀,是呀,这么多公主里头,就属她过的最好,我阖该放心,”太后做了一番比较,怎么看她的端敏都吃不了亏,搁了信在匣子里,匣子里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底,假以时日,怕是一个匣子都不够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来了~感谢在2020-02-20 11:30:31~2020-02-20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嫙儿 5瓶;洋哥188、喜欢看甜文的懒妮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曹布德和太后一样, 都把信收的好好的,别看它们只是薄薄的几张纸, 端看写信的人是谁。 二月初一, 长春宫结结实实的热闹了一天,三阿哥的抓周,太皇太后和太后不仅来了,还把大阿哥和二阿哥也带来了。这下子可闹翻了天,三个皮小子, 不会跑的也会走了, 再不济就像三阿哥一样, 走的不稳急得满地爬, 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 “承瑞可跑慢些, 等等弟弟们呢, ”太后笑够了,才开口说话。 养了一个冬天, 大阿哥先前病了消下去的肉早给补了回来, 如今壮的跟小牛犊一样,前几日量春衣尺寸的时候, 发现长高了一小截, 喜的大阿哥到处和人说自己是个小大人了。 “小大人”听了太后的话,回头去看两个被他落后了一大截的弟弟, 二阿哥略带迷茫的停在原地,似乎是在奇怪为什么他追的人不跑了,三阿哥倒没有停, 哼哧哼哧的爬,努力缩小他和二阿哥之间的距离。 “弟弟快点,快点,”大阿哥突然道。不了解大阿哥的人,会以为大阿哥是叫两个弟弟快些,像曹布德和太后,就知道大阿哥是在催二阿哥呢。 三阿哥走不稳,爬的倒快,一会儿的功夫,二阿哥就被他成功的扒拉住了脚,带的二阿哥一屁股墩在地上,亏的长春宫的主殿里铺了厚厚的毯子,坐下倒也去不疼。 “三阿哥,这是你二哥呢,”昭妃见三阿哥缠着二阿哥不放,知道三阿哥是把二阿哥当成了新奇的大号玩具,正在兴头上,咿咿呀呀的比平时都要响亮。 “亏的我们二阿哥是个好性子的,愿意陪弟弟玩,”惠贵人怕太皇太后看了不高兴,连忙道。 太皇太后含笑看着,兄弟相宜,是她们都希望看到的,皇上和裕亲王恭亲王如此,这些小阿哥们也该如此才是,太皇太后心里一转,便是许许多多个念头。 “她们小兄弟玩的多好,依我看,昭妃,你也得多带了三阿哥往慈宁宫慈仁宫来,就是要玩在一起。别叫阿哥们都大了,入了学才知道哥哥弟弟是谁,”太皇太后道,培养兄弟情要从娃娃抓起,没有条件,她就亲自创造条件。 “太皇太后说的是,以往是三阿哥身子弱,如今养好了,就是太皇太后不说,我也要常常带了三阿哥去给您和太后请安的,”昭妃起身应下,大阿哥和二阿哥,一个在太皇太后膝下,一个在太后膝下,两宫是个什么情况,阖宫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有了太皇太后这句话也好,总不能两个哥哥亲近,撇下了她的三阿哥。 在场的人里面最后悔的要属张贵人,早知道太后她们带了小阿哥来,她也该把大格格带上才是,和太后小阿哥们多亲近亲近,对大格格只有好处的。 二阿哥三阿哥玩上了,独留了一个大阿哥出来,大阿哥感觉无趣了,看了半天,磨磨蹭蹭的挨到曹布德身边,半趴到她腿上。 曹布德见了好笑,和他轻轻说了,“怎么,弟弟们不和你玩了。” 又给他擦额头上的汗,把手伸到后背里一探,果然里头也是湿的,幸亏来了长春宫也有备给大阿哥替换的衣服,曹布德对着谢嬷嬷招手,把大阿哥给她牵下去了。 大阿哥要换衣服,身为弟弟的二阿哥和三阿哥也没有逃过,脱衣服简单,穿衣服难,两个不知羞的小阿哥光着身子滚成了一团,大阿哥难得拿出了他兄长的气魄来,唬着一张脸,倒也制服了两个弟弟。 出来后太后搂着大阿哥一阵好夸,磨磨蹭蹭的,主殿外头的果桌上摆好了东西,就差三阿哥这个主角上去了。 皇上是掐着点来的,三阿哥刚在果桌上坐定,迷茫的小表情和先前的二阿哥如出一辙,在宫里可没有给阿哥们提前训练抓什么一说,小阿哥的抓周物品都是经过严格挑选把控的,玉器、玉扇、弧弓、文房等不一,那些寓意不好不该出现的东西,万万没有上桌的可能。 “三阿哥,挑一个自己最喜欢的,”三阿哥不动,昭妃最急,指着他眼前方形红漆盘里物件,示意三阿哥去抓。 三阿哥倒是很稳得住,不管旁人如何说,就是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颇有一种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气势。 急得康熙笑骂道:“好小子,最不着急的就属他了。” 好在三阿哥没有一坐到底的打算,众目睽睽之下,终于由坐改为爬,快速的爬着绕了那些物件一圈,最后竟是弃它们而去,朝着二阿哥的方向去了。 二阿哥由他的乳母抱着,这个高度刚好是适合三阿哥抓的,和方才在主殿里一般,三阿哥抓着二阿哥就不放了,他还以为是在玩,挑来挑去,挑了个自己最喜欢的。 “三阿哥,”昭妃哭笑不得,上去哄了他松手,又重新放回果桌上,这一回三阿哥领悟到是一定要从桌子上选个东西出来,随手拿了个最近的弧弓交差,也算完成了任务。 抓好了周,三阿哥继二阿哥之后,也有了自己的名字,三个小阿哥都是按照承字辈排的,三阿哥得了个承庆。 二月初一隔天,就是二月二了,二月二龙抬头,惠贵人生下三阿哥后,不知道念了多少次佛,感谢佛祖没有让她在这一天生下三阿哥,日子太好了,她反怕折了三阿哥的福气。 康熙十年的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放在曹布德的身上,可以说是很贴切了。自太皇太后在三阿哥的抓周礼上,说了让昭妃常带三阿哥来慈宁宫慈仁宫的事,只要不是刮风下雨,大好的天气,或是慈宁宫,或是慈仁宫,一准有昭妃和三阿哥的影子。 来的次数多了,大阿哥嘴里频繁出现“弟弟”两个字,被谢嬷嬷听见了,仔细的和他说了,慈宁宫阿哥是二弟,长春宫阿哥是三弟,可不能混着叫。 大阿哥听进去了,再没有叫错过,为着这个,太后还赏了谢嬷嬷一身新衣。 赏完东西,太后对着曹布德道:“瞧见没有,这些都是你要学的。” 曹布德应了,知道太后教她。如何驭人,从古至今,都是一门极深的学问。 再有一日,太后把曹布德叫过去,却是递给了她一份图纸,曹布德定睛一看,愕然道:“这是永寿宫?” 太后她什么想法,曹布德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她咬了咬唇,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的快,这么的突兀。 “你长大了,慈仁宫留不住你了,永寿宫离慈仁宫近,日后搬去了那里,来回也算方便,”太后拂过曹布德额前的碎发,心里俱是感慨,送走了端敏,时隔不过一年,另一个竟是也留不住了。 永寿宫好啊,为曹布德争取了永寿宫,也是她的私心,有一句她没有和曹布德说的是,永寿宫离慈仁宫近,离乾清宫更近。 “太后,我还小呢,”曹布德眼里噙着泪花,靠在太后肩上,先前她还为平贵人可惜过几句,现下就要轮到自己了,这滋味五谷杂陈,可真叫人不好受。 “我知道的,现下挑了你自己喜欢的布置,搬过去的事情翻了年再说,”太后倒是想留曹布德几年,可是曹布德的情况和端敏不一样,曹布德牵扯到了有些人的利益,康熙、大阿哥,哪根神经不敏感,就连永寿宫这座宫室,它难道不敏感吗?它敏感啊,既然都这么敏感了,太后当然是选择了利益最大化。 翻了年,捕捉到关键词的曹布德稍微压抑了一下要脱眶而出的泪水,此时的她抱有一种鸵鸟心理,只要不是立马叫她走人就好。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偌大的紫禁城里面,她早已把慈仁宫当成了自己的家,仔细一算,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十个年头了。 “太后,我舍不得您,舍不得大阿哥,”曹布德也没有看那张图纸,仿佛不看,它就不曾出现过似的。 “承瑞啊,这你可说错了,承瑞他翻了年也是要搬去阿哥所的,瞧瞧你们,一个两个的都那么戳我的心窝子,留我一个人在慈仁宫,好你个没良心的丫头,”太后说这些话,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活跃气氛了。 去年接了大阿哥过来,说是来陪她的,结果临走了还要惹她伤心一回,可不都是她的债吗。 “承瑞翻了年也六岁了呀,都要进学了呢,”曹布德喃喃道,又反过来劝太后,“太后这么说,淑惠太妃可要不依的。” 絮絮叨叨间,太后又提到了孙嬷嬷,说要把孙嬷嬷也给了曹布德,有孙嬷嬷帮着曹布德打理永寿宫,她才能安心。 这下子曹布德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吓得她都不敢伤心了,“孙嬷嬷是您身边得用的人,给了我,不妥吧?” “这有什么不妥的,你当孙嬷嬷为什么突然出来做事了,还不是为了你,先前孙嬷嬷不理事,我还不放心,现下一看,倒是各处都做的有模有样的,”太后心里美滋滋,为自己给曹布德准备了一个好人选而感到开心。 太后都这么说了,曹布德当然是只能接受了孙嬷嬷来到己方阵营,当天晚上,孙嬷嬷就跟着曹布德回了西暖阁,给都兰她们又重新立了规矩。 就是曹布德这里,也没有逃过孙嬷嬷的毒手,西暖阁上上下下都夹着尾巴做人,时隔多年,曹布德又体会了一把被教导主任统治的恐怖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20 18:00:01~2020-02-21 14:4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生烟 3瓶;甜茶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第四十章 孙嬷嬷的做法还是卓有成效的, 等到云舒再来西暖阁的时候,体现的尤为明显。 “喏, 这是你要我给你带的, ”云舒大方的递过一个小包裹,看着有些分量,用月白色的绸布包裹着,叫曹布德看的啧啧称奇,拉着云舒就进了内室。 “哪用的着用绸布, 不过几本野书, ”说嘴归说嘴, 曹布德的兴趣丝毫不减, 解开了绸布, 两眼晶晶亮。 “你要粗布我那屋里头哪找的出来, 这是裁衣裳剩下的,拿来包东西也是个用处, ”云舒理所当然的道。 曹布德粗略翻了几页, 也不嫌里头的内容寒碜,能被云舒真的偷渡进来几本她就很开心了, 没想到佟家的名头在这方面也好用, 开了个匣子就往里头塞,青天白日的, 这种东西当然要藏好。 也亏的现在孙嬷嬷不在,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曹布德拍拍云舒的手, 欣慰道:“你没来的时候,我还怕你撞上了孙嬷嬷,被她看见这些野书,我们都得吃挂落。” “我说呢?你这屋里头,我上回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给你几本书,也要拉着我躲到里头,原来是有人制住你了,”云舒笑她,满脸都是打趣。 藏好了东西,她们又重新回到了外头,该吃茶吃茶,该聊天聊天,“哪儿啊,我这屋里头也是该有个规矩了,孙嬷嬷一来,都兰她们做事都有章程了。” 真正的原因,曹布德实在是难以启齿,往深了说,她们以后还是蛮尴尬的,再好的朋友,再好的姐妹,牵扯到同一个男人,那后果,曹布德都不敢深想,现在这日子,就这么浑过着,等到了明年,她的生活就要开始翻天覆地式的变化。 “是该这样,我那屋里头,也是由额娘给的嬷嬷打理的,你要的这几本野书,还是我差了隆科多去外头买了,偷偷带给我的,也就是我那我那傻弟弟了,让他买东西就买,换一个人,再没有这么顺利的,”云舒心里也是个有成算的,不能办成的事,她绝对不会应下。 曹布德要书,她给办妥了不说,自己也悄悄的留了一份,她个闺阁里头养着的,哪有接触过这样的东西,随手翻了几页,竟也看的入了迷,给曹布德的这一份,还是隆科多二次跑腿买来的。 曹布德和云舒私底下达成了这项交易,有一就会有二,小说的魅力,迅速的让云舒也沦陷了进去,隆科多被姐姐使唤成了个熟练工,后面不用云舒多说,他每每去外头路过书局,都会仔细挑上几本,买的还是双人份。 这可愁坏了隆科多的贴身小厮,别人不知道这些野书究竟去了何处,他不仅清楚,还都眼睁睁的看在眼里,真是每天都把刀悬在脑袋上过日子,那把刀晃悠悠的,就怕什么时候落了下来。 曹布德用来装野书的匣子换成了个实木大箱子,瞒来瞒去,由于多次作案,曹布德最终还是在孙嬷嬷面前翻了车。 孙嬷嬷颇有些手段,她不罚曹布德,也不骂曹布德,摆出了一副要谈心的样子,曹布德的心被吊的老高,怕自己的宝贝们都被孙嬷嬷给处理了。 “格格对这些东西倒是喜欢,”孙嬷嬷指着的那本是曹布德最喜欢的,翻阅了一次不止,薄薄的书硬是被她给看得厚了起来。 装了野书的那口箱子现在敞口摆在一旁,里面的书一本本的被罗列的很好,都兰她们被打发了出去,独留曹布德一个人面对孙嬷嬷。 “唔,嬷嬷,打发时间罢了,”曹布德支着下巴道,没有为自己辩解,语言是乏力的,她这种情况,少说少错为妙。 “格格,老奴不是不想让您看,只是格格的做法实在不妥,”孙嬷嬷道。 孙嬷嬷的态度比曹布德想的温和多了,曹布德一听有戏,忙虚心道:“还请嬷嬷教我。” “其一,格格藏起来这些书,如今日一般被老奴发现了当然无事,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了呢?其二,格格是从哪里拿到的这些书,格格有方法是好事,老奴就怕来源不妥当,这也是一个隐患;其三,”孙嬷嬷竖起了三根手指,慢悠悠的道:“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格格该让我们知晓的,奴才们知道了,自然会替格格着想,格格也不用如前几日一般,偷偷打发了我们出去看,仔细伤了眼睛,伤了身体。” 曹布德听到后面,一脸羞愧,孙嬷嬷处处为她着想,她躲着她不说,还让孙嬷嬷多操了一份心,这会子话一说开,她心里对孙嬷嬷若有似无的排斥一下子就消散了不少。她受不了别人对她好,这个条件在孙嬷嬷这里也是成立的。 “是我错了,”曹布德错过眼去,也不看那些书了,狠下心道:“嬷嬷把它们处理了吧。” 话都出口了,曹布德当然不会反嘴,言出必行是她一向奉行的,舍不得和做实事就不是一回事。 “格格又错了,老奴的意思不是要格格舍了那些书,老奴指出来这件事,只是想告诉格格,凡事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 “这些书,看也好,不看也罢,既然做了,就要有承担后果的本事,还是那句话,在宫中,要防住有心人,如今格格是在慈仁宫,自然不用担心,待搬去了永寿宫,那里的太监宫女,都是需要格格去收服他们的,”孙嬷嬷前面铺垫了一通,后面才把她借野书事件真正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一座宫室,既然你占了它,何不把它打理成自己的宫室,如铁桶一般,让敌人无从下手。 在孙嬷嬷这种老江湖的面前,曹布德感觉自己成为了一个傻子,她、都兰、恩和,还有其他所有人的压力都压在孙嬷嬷一个人身上,孙嬷嬷现在做的,就是先把西暖阁打造成为一个小铁桶,基本的班底可以了,到时候搬去永寿宫,直接往那里一套,起码先要保证这个筛子它不漏风。 “我知道了,我以后仰仗嬷嬷的地方还多着,都兰——”曹布德高声道,唤了都兰进来,“把我匣子里的赤金绞丝手镯取了来赏给孙嬷嬷。” 孙嬷嬷这才没有说曹布德错了,屈身道:“老奴谢主子赏。” 曹布德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上的赏人,还是在孙嬷嬷的不断引导之下,主子和奴才,之间的那道鸿沟突然就明显了起来,她再看孙嬷嬷,突然发现自己一点类似于恐惧、排斥的情绪都没有了,因为她知道,不但是孙嬷嬷,她西暖阁里的所有人,都是她的附庸。 最后那些书,曹布德还是留了下来,闲暇时会翻看,和起先的兴致盎然比起来,她的内心着实平淡了不少。 康熙十年是大选年,御花园里出现了不少新面孔,康熙一如往常的繁忙,太皇太后时常念叨,怎么后宫里还没有好消息,大家都在努力的吸引康熙的注意力,孩子、位分,都系于他一个人的身上。 永寿宫开始动作,随着永寿宫一起动作的还有承乾宫,这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这上头来了,无他,这两座宫室的位置不仅好,收拾出来的都还是主殿,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曹布德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愣,承乾宫,这又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她的消息来源于太后,太后知道云舒要入住承乾宫,不会不告诉她,唯一的解释就是,事情有变,至于起因是不是她,曹布德心里有个模糊的想法。 另一边太后那里,她也的确在为曹布德谋划,慈宁宫里,太皇太后面前的大案上放着一张纸,上面有敬、慧、嘉、顺等字眼跃然纸上,唯独一个慧字用朱笔被单单圈了出来。 “这是皇上先前送过来的,皇上的心思,我也能猜到,宫里头现在就一个皇后,一个昭妃,领着妃的份例,也算是有了个交代,”太皇太后提起笔来,果断的在那个慧字是打了个叉。 “可谁又知,佟家的人横插一脚,你可知,皇上今个儿早上过来,和我说的是什么?” 太皇太后没有等太后回答,便又继续道:“他要封佟氏为贵妃,说是和曹布德一样,先领着贵妃的份例。” “这如何能一样,”太后不痛快了,任谁养出来的孩子平白被压了一头,他都不会高兴。 “是呀,如何能一样,佟家,也就得仰仗着慈和,”太皇太后提着笔又动了,写了两个字出来——贵妃,遒劲有力,几乎要力穿纸背。 “皇额娘,既然有了承乾宫贵妃,也不差一个永寿宫贵妃,我科尔沁的女儿,哪会不值得一个位分,”太后在一旁添砖加火,她知道太皇太后的心里在博弈,而她要做的,就是在恰当的时机推上这么一把。 只要太皇太后心里有了两宫贵妃这个想法,她再来时不时的提上一嘴,何愁不能成事,太后想的少,在乎的人少,心里有了这个想法,越想越觉得可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21 14:47:45~2020-02-22 12:5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茶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erryin 20瓶;喜欢看甜文的懒妮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宫里最近谁都很忙, 各自忙着窜门,仿佛有说不尽的话, 像荣贵人和张贵人那里, 隔几天就能迎来一个小高峰。几天下来,光是待客的茶叶都不够用的,贵人的份例摆在那里,入不敷出是常有的事,到后来, 也不管寒碜不寒碜了, 大家一起喝白开水。 相比前头两位生了孩子的, 惠贵人的运气好多了, 她在长春宫住, 有昭妃在那里阵着, 大家都去找主位娘娘说话去了,论不平, 昭妃只会比她们更甚, 没道理她在宫里熬了这么多年,马上就有两个丫头片子可以和她平起平坐或是压在她的头上。 长春宫里的人来的齐, 比起以前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也不遑多让, 玉屏让人给上了茶,就这么把人晾在外面, 自己去回禀了昭妃。 “娘娘,您真的就不担心吗?”玉屏没有她主子沉稳,宫里的留言发酵了这么些时日, 渐渐的被她听了进去,她从脑海里翻出博尔济吉特格格和佟格格的样子,凭着自己对她们贫瘠的印象,认为也不过如此,怎么配一开始就得了高位。 “太皇太后的懿旨一日没有下来,宫里头传的那些就一日做不得准,”昭妃坐在镜前,斜斜的给自己插了一支嵌红宝石碧玺的簪子,看到耳垂的地方,思考了一瞬,对玉屏道:“把太皇太后前些日子赏的东珠耳饰给我拿来。” 玉屏照做了,仔细的捧了一只锦盒过来,不用昭妃吩咐,自发的给她带好,昭妃凝视镜中人,觉得还算满意。这些小配饰她已经不带很久了,小孩子总是喜欢抓这些颜色鲜艳还会晃动的东西,昭妃怕她和三阿哥两败俱伤,觉得这些东西可以暂时放放,现在三阿哥大些了,这些东西才是又有了用武之地。 “再说了,总会有人比我更急的,坤宁宫里头的那位,也快要坐不住了,”昭妃不慌不忙的道,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又对玉屏扔下了一个大雷。 “皇后娘娘?”玉屏疑惑道。 在玉屏的认知里,皇后早已经是八百年前的人物了,现在后宫里,她们主子一家独大,外头被晾着的一大堆,就是最好的证明。 “人再失意,都会有个时候,在皇后的眼里,我看到过野心,这女人啊,一旦心开始硬起来,谁知道会作出什么事情呢?”昭妃笃定道,女人最了解女人,尤其那个女人还是你的敌人,沉寂了这么些时日,坤宁宫,也是时候该动起来了。 女人的确了解女人,昭妃和玉屏说了那番话没过几日,坤宁宫就大开宫门,皇后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坐上凤撵直赴慈宁宫。 太后最近在慈宁宫的时候日久,曹布德时而跟着来,时而不跟,随心所欲,全看心情。不来的话,就留在西暖阁接受孙嬷嬷的熏陶,来的话,太后和太皇太后说话,她就去逗二阿哥,二阿哥是和大阿哥不一样的可爱,呆萌呆萌的,你说什么都会乖乖的应好,继大阿哥之后,二阿哥成了曹布德的新宠。 仔细看二阿哥的长相,其实他是长的偏向皇后的,眼睛鼻子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作为一个男孩子,长的偏秀气,萌而不自知。 三岁的二阿哥已经是一个不配有童年的二阿哥了,曹布德来的时候,苏麻喇姑正对着二阿哥念书,遭受摧残的时间比大阿哥还要早上一线。 她发现里头在做正事,正打算轻手轻脚的退出去,没想到苏麻喇姑直接放下了手上的书,一脸严肃的对二阿哥道:“今天就学到这里,阿哥去玩吧。” 大家都是熟人了,曹布德笑眯眯的叫了声,“姑姑好。”苏麻喇姑还是和她小时候一样,要不是她头上的满头银丝,曹布德都要以为回到了当年,苏麻喇姑牵着她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 二阿哥很欢迎她的到来,曹布德对二阿哥搂搂抱抱的多了,二阿哥不仅适应良好还很喜欢,一见面就要抱,偶尔大阿哥来了,他也是这般期待的看着大阿哥,大阿哥淘气归淘气,心却是软的,拒绝不了弟弟就冷脸去抱,常常因为抱不动弟弟而气鼓鼓的。 曹布德搂着二阿哥在炕上说那些充满童趣的话,细细的问了二阿哥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二阿哥回的很有兴致,途中二阿哥的嬷嬷出去了,提回来一个食盒,打开了摆在炕桌上道:“到二阿哥用饽饽的时候了,让奴才伺候阿哥用吧。” 前一句是对着曹布德说的,后一句则是对着二阿哥说的,曹布德在,也有准备她的一份,二阿哥见曹布德自己夹了吃,扭过头偏过嬷嬷的投喂,挣扎着也要自己用。 “不,不,自己来,”二阿哥不吃,嬷嬷当然不能强喂,当即面上露出了为难之色,虽然事情的由头是曹布德,但是她不敢怪曹布德,所以就只能自己为难了。 曹布德抿嘴一笑,接过了嬷嬷手上的筷子打算她来投喂,水晶蒸饺不堕其名,当真晶莹剔透,薄薄的一层皮裹着里头的馅,叫人见了就食指大动,又因着是给二阿哥用的,小厨房做的格外软糯。 二阿哥的小鼻子闻到了味鼻翼轻动,还是倔强着不肯吃。这会子,曹布德倒是在二阿哥的身上看到了些许大阿哥的样子,两兄弟一样的倔,不达目的不罢休。 既然二阿哥想要自己尝试,曹布德也不勉强,叫嬷嬷又新取了了一双筷子,仔细烫过擦干,才递给了二阿哥,开始教他用。 伺候的嬷嬷大惊失色,当即劝道:“格格不可,阿哥尊贵,自当有奴才们伺候。” 曹布德不以为意,叫她起了,道了句,“出了事自有我负责。” 曹布德的确不在意,开始教二阿哥用,二阿哥拿到了东西高兴的很,奈何硬件设施不匹配,曹布德教来教去,最后二阿哥还是一手一只筷子,两只筷子的顶端各戳了一只水晶蒸饺,左啃一下右啃一下。 这下不止伺候的嬷嬷看了要昏过去了,屋里伺候的人都一个反应,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曹布德,仿佛她犯下了滔天大罪。 用完了饽饽,二阿哥被带下去新换了一身衣裳,伺候二阿哥的嬷嬷,现在见到她都有些怵得慌,害怕曹布德再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还没有等到曹布德和二阿哥又腻到一起,外头来了个传话的宫女,传达的意思很简单,皇后来了,想见见二阿哥。 曹布德这会子心理素质挺不错了,在心里分析了皇后出山的种种原因,最后锁定了自己,起来拍拍衣服,和二阿哥一起见皇后去了。 怎么说呢?只一眼,曹布德就意识到,皇后变了,脸还是那张脸,通身的气派不一样了。 “以前媳妇做错了事,在这里给皇额娘道歉,还请皇额娘不要和媳妇计较,”皇后诚恳道,起码曹布德在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神情动作都很到位,好一场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戏码。 “傻孩子,怎么会呢?你犯了错,知道错了是好事,我怎么会怪你,”太后拍了拍皇后的手,表示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她不予追究。 表面上,大家一派其乐融融,再没有比这更融洽的时候了,但是曹布德知道,在场的,各个都是影帝,除了好奇的望着皇后的二阿哥,包括她自己,上演的就是一场年度大型的清宫剧,里头的演员相当敬业,从出生到死亡,演的有始有终,连再小的人物都有自己的故事。 “承祜,这是你额娘,”太皇太后拉了二阿哥,给他介绍皇后的身份。说实话,二阿哥的脑海里关于他额娘的那一块是空着的,他知道他和大阿哥三阿哥一样,都是有额娘的,只是从来没有见过。 二阿哥见过他哥哥弟弟的额娘,她们都对他们很好,会温温柔柔的和他们说话,喂他们饽饽吃,二阿哥当时很羡慕,回去问自己的乳母,他的额娘呢?乳母告诉他,说他的额娘病了,现在在养病,二阿哥懵懵懂懂的,失望的“哦”了一声,之后再没有提过。 这回他的额娘真的出现了,二阿哥早已经过了最期待额娘的那个时候,不过他还是很高兴,羞涩的唤了一声“额娘”,然后把头埋进了太皇太后的怀里。 “二阿哥,”皇后是想抱他的,眼里的动容不是假的。 可惜她从前常来看二阿哥的时候,二阿哥还不记事,等到她称病闭宫将近一年,再出来,二阿哥记住了许许多多的人,唯独没有他的额娘。 等二阿哥害羞够了,又用他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皇后,小孩子总是渴望母亲的,二阿哥也不例外。此时此刻,在二阿哥脑海里飘过的,是哥哥弟弟和他们额娘相处时的画面,心里不由得心生向往,他多么想他和他的额娘也能那样啊。 皇后来慈宁宫,起码在她来之前,不是以见二阿哥为主的,来之前谋划的多好,在见到孩子的那一刻,都被她抛之脑后。这时候,皇后不禁想起了她的额娘,面对她的时候,大概也是这般心情,只是她不孝,做不好为人女的本分。 作者有话要说:完蛋了,我一个孩子都不舍得写死 所以,我决定了,在康熙十七年四阿哥出生之前,一个阿哥都没有了(不要打我.jpg) 不过之间可以生两个格格出来调剂一下 感谢在2020-02-22 12:53:26~2020-02-23 13:3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昭玉灵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尘绯烟、付嘟嘟嘟 20瓶;七澄 8瓶;年华虚度 4瓶;薇雨辰尘 3瓶;甜茶儿、白萝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皇后见过了二阿哥, 太皇太后差嬷嬷把二阿哥领回去歇晌,二阿哥不想走, 拉着太皇太后撒娇, 身子扭成了麻花,“承祜还不困呢。” “不困?上次是谁没有歇晌,跟弟弟一起玩的时候睡过去了,栽下来还吓哭了弟弟和自己,”太皇太后点了点二阿哥的小鼻子, 没说完话, 自己先笑了一通。 太后和曹布德也是知情人, 也跟着笑, 二阿哥闹出来的趣事, 自个儿吓到了自己, 闹得当时屋里头的嬷嬷不住的哄他和三阿哥。 “是承祜,”二阿哥蔫了, 回答的语气低了下去, 乖乖的由嬷嬷抱走了,他想多待一会看看他的额娘, 可是他还是一个孩子, 找到的理由被驳回了,只能趁着嬷嬷抱他出去这点时间, 把小下巴搭在嬷嬷的肩上往屋里头看。 皇后的目光也一直追寻在二阿哥的身上,等二阿哥没影了,才不舍的收回目光, 心里不是滋味的道:“皇玛嬷把承祜养的很好。”好到有没有她这个额娘都没有区别,皇后的心情既庆幸又懊恼。 “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太皇太后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抿了口茶把茶盅搁在桌子上,发出“叮”的声响。 一时之间,凝滞的气氛在室内弥漫开来,在场的都是大佬,她们都不开口说话,曹布德也乐得装死,低下头仔细欣赏她帕子上的刺绣,都是她的练手之作,统一制样山茶花,当然了,只有帕子的一角有小小的一朵,再不能多了。 皇后在心里思量,来了慈宁宫之后,她的心态有所变化,有些话已经不适合再说出口,用舌尖抵了抵牙,皇后开口道:“皇玛嬷,永寿宫和承乾宫都快收拾好了,也不知道两位妹妹什么时候入宫,马上就是除夕,早早的迎了人进来,还能一起翻个年。” 这却是皇后在装傻了,适合的人选,都不用掰着手指头数,眼前就坐着一个,宫外的佟家又是一个,明眼人都知道的事情,拿出来说嘴却要装作不知。 太皇太后掀了眼皮子看皇后,心道这般倒是把皇后的样子捡了些回来,还会装傻就是好事,如之前那般的不管不顾才是叫人头疼,废后废后,说出嘴容易,做起来叫天下人如何看,皇家的体面摆在那里,不到万不得已,做不出这样的事。 “现下天气这般冷,翻了年入了春倒是个好时候,也叫人家姑娘再在家里过一年,凑个数,往后入了宫来,宫门一关,便是再想,也再回不去了,”太皇太后也不明说,大家都在装傻,说破了反倒徒增烦恼。 当着曹布德这个当事人说这样的事,她现在端得住,还能笑盈盈的听她们说,她是有些怕皇后口无遮拦的,两片嘴皮子的事情,随便一动,给个没脸相当容易。 “皇玛嬷想的仔细,是该这样,只是,”皇后心里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说出来完全变了个样,“只是孙媳妇想着,昭妃入了宫也这么些年了,给两个妹妹封了贵妃却是太过,一来就压在昭妃头上,便是三阿哥的脸上也不好看。” 皇后本来想说的话没有这么温和,换了个说法出来,听着就感觉不一样,她的心里其实也吃不准太皇太后和皇上要给的位分,往高了说总是没错的,说的好了,没准还真的能往下压一压。 虽说她已经是皇后了,即使宫权不在手,宫里的那一个个也越不过她去,见了她都要卑躬屈膝的给她行礼,一辈子都穿不得明黄色的衣裳,但是就眼下这几个,各个都是不好相与的,皇家又与别家不同,最尊贵的人家,却又是上下尊卑最最不分的人家。 皇后的话,说到了太后的心坎上,磨了这么些时日,旁敲侧击了那么些时日,太皇太后从来没有松口的,皇后这一问,虽说说的内容不中听,但是太后想知道的只有那个结果。 “昭妃伺候皇上辛苦,养育三阿哥用功,我都看在眼里,她是个孝顺的,做事再用心不过,我思量着,现下你的病也养好了,让昭妃协助你一起管理宫务,你们姐妹两个互相帮衬着,遇了事还能打个商量,”太皇太后不紧不慢的道,说完了感觉口有些干,又抿了口茶,宫权而已,她一个都做乌库妈妈的人了,握在手上又能做些什么,劳心劳力不说,有人管着还不开心。 她是特意绕过皇后的问题的,贵妃,妃,嫔,都是主位娘娘,之间的差别犹如天堑,没看见那些个生了阿哥格格的都还在贵人的位分上坐着,真要按了惯例来,谁也捞不得好,一个两个的都去庶妃的位置上熬着。 想到这里,太皇太后有些头疼的看了曹布德一眼,佟家的格格和博尔济吉特家的格格,她的心里更偏向谁还用说,这孩子也是个好的,在她的眼下养了这许多年,不是万不得已,下了懿旨给人赐婚做嫡福晋不好,何苦和她一样在宫里熬着,熬了一辈子,抬眼望去,重重叠叠的宫墙,一道又一道的朱门,没有看的到头的时候。 至于宫权,皇后“抱病”的时候,给了昭妃也不合适,主母还在,哪有一个妃妾当家做主的道理,皇后做错了事,那都是关上门的事情,敞开了门,谁家还不是往好了说。 到了现在,让昭妃出面分了皇后手中的权利,既达到了掣肘皇后的效果,让皇后有所顾忌,又能像皇后说的那样,让三阿哥脸上好看些,每天琢磨的多,太皇太后心里也累,抛出去一个宫权,心里顿时松散很多。 “皇玛嬷想的周到,孙媳妇一个人打理偌大一个皇宫,再费心不过,平日里犯了头疼还要强撑着,现下有了昭妃分担,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皇后心里如何作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太皇太后的结果已经下来了,她在心里哂笑一声,分了她的权也好,管的再好又如何,再费心费力,也是让那些个妃妾享受,她这个做主母的累死累活。 至于位分,皇后倒是和昭妃想到一块去了,总有人会比她更着急的,她撒手不管了,自有昭妃找上慈宁宫,说不说的动太皇太后,又是她的事情了。 “你能想通就好,等翻了年,二阿哥四岁了,也让他去坤宁宫给你请安,”太皇太后这是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本来就应该的事情,打乱了顺序这么一说,好似真给了个好处。 皇后一听,果然开心,只是她到底心疼儿子,不舍得折腾他,“翻了年正冷呢,还是等入了春,那时候去坤宁宫给我请安,不必捧着个手炉,也好叫承祜舒舒服服的去,舒舒服服的回来。” “也好,小孩子受不得冷,病不起,你做额娘的心疼他,回头也说了叫承祜知道,承祜心里总是念着你的,”太皇太后很爽快的应下了,说到孩子,两个人都柔和许多,今天的谈话从二阿哥开始,也从二阿哥结束。 皇后要走,自有宫人给她打了帘子,隔着回廊往东暖阁的方向望,心里想的总归是那个小人,一步一步的走,算计着什么时候再来慈宁宫请安。 心里正想着事,她的大宫女一声惊呼,“二阿哥。” 二阿哥,还能是哪个二阿哥,皇后抬了眼去瞧,那孩子正扒了门偷看她,身旁一个伺候的嬷嬷也没有,一看就是偷溜出来的,她心里一软,轻轻唤道:“二阿哥,到额娘这里来。” 屋里头,这会子二阿哥不见的消息还没有传进来,太皇太后叫了曹布德到她身边坐,摸着她额角的碎发,仔细的看她,“好孩子,翻了年就要搬去永寿宫住,到时候可别舍不得太后,我在这里问做主你一句,到时候要是委屈了你,你心里可愿意。” 不管太皇太后是以什么样的心理问出这句话,曹布德都提起了精神回答她的问题,太后可比曹布德紧张敏感的多,她致力于把曹布德往高位上推,结果太皇太后这个节骨眼上就在她面前问了这一遭,心塞不心塞先不提,她刚要说话,太皇太后就撇了她一眼,明摆着是让她不要说话。 太后偃旗息鼓,心里那口气不上不下,只清楚的听到曹布德回答的声音,“太皇太后疼我,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你这孩子,都说了我疼你,自然委屈不了你,”太皇太后笑道,心里的那杆秤稍微往曹布德这里偏了一下,她是要尽快做决定了,就这么由着人猜,没一个到头的时候,什么都要准备起来,哪还有时间再拖。 “皇额娘,”太后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那头二阿哥不见的消息就传了进来,这下太后也不用说了,主子们一个个的出去,曹布德的腿还没有完全迈出去,又来了个人禀报说皇后送二阿哥回来了,一大群人又呜啦啦的往大阿哥屋子里去,外头嬷嬷宫人一堆,里头二阿哥被大人围成了一个包围圈,弱小无助又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23 13:30:49~2020-02-24 14:2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瓜a瓜、2756260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瓜a瓜、姒月 10瓶;怎么肥四、大可爱 5瓶;甜茶儿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兄弟两个都添了甩开人的毛病, 不先在孩子身上找问题,当值的宫人却是一个个的都得罚, 怕二阿哥身边没了熟悉的嬷嬷伺候闹腾, 还是分了批次的罚。 也算是读了书的小人儿了,大道理掰开了和他说,一遍记不住便再说,说的二阿哥亲口应了,问他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一页才算是翻了过去。 曹布德跟在太后的后头回慈仁宫, 知道太后这些日子为着她的事废了大心力了, 就是端敏那里都没有这么折腾的, 上前去挽了太后的手, 什么话也不说, 只亲昵的挨着。 太后也被曹布德带了喜欢走着回去,轿撵在后头跟着, 预备着主子走累了要坐, 日子一年年的过着,眼一睁一闭, 牙牙学语的小婴儿瞬间就长成了大姑娘。 道还是那条道, 曹布德常走的,便是闭了眼也能叫她摸到慈宁宫的门, 往常走了不觉什么,如今却只盼着它再长些。 “太后不必再为我的事费心了吧,太皇太后那里自有她的章程, 再如何,太皇太后那里放了话,也是委屈不了我的,”曹布德轻声道。与太后说话,没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要是这样了她还得揣摩着太后的心思来,一句话到了嘴边都要品上三品,她也只觉了自己这些年过的像个笑话。 “我总盼着让你更好些,前几夜里,我总是梦到了自己做姑娘的时候,姐妹三个住在一起,日日夜夜都热闹,到了夜里,挤进一间屋,亲亲热热的挨着睡了,说些自己的小心思,”太后说到这些,脸上才是露出了个真切的笑来,都是藏在心里的东西,这几日梦到了,日日想,夜夜想,倒是记得越发清晰起来,“说来不怕你笑话,那个时候,我们姐妹三个都没有想过能有这样的造化,一家子姐妹,竟是齐齐整整的进了京。” “是造化呢?旁人再轮不上的,”曹布德与太后相对一笑,两人都能从这话上头品出有几份真来。 “我是想告诉你,我们姐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一个淑惠留在了身边,你不一样,花一般的年纪,总要走出自己的路来,指给了谁不能指手画脚,这方面却还是可以挣上一挣,傻孩子,我总是盼着你好些的,”太后长叹道。她们姐妹的运道终归是差了些,做了最尊贵的女人又如何,丈夫的心偏到了天边去,董鄂妃在的那几年,后宫里谁不缩紧了脖子过日子。 而她又特殊些,占了皇后的位置,可不就是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全靠太皇太后给她做倚仗,她一辈子的苦头都在那时候吃尽了,如今再没有怕过的时候,只一点,万万不能挨上她的心尖尖。 “我知道的,过些日子,我也便能和端敏一般唤太后一声额娘了,不是名正言顺的,我们私底下叫了自己心里舒坦却是不妨的,”曹布德说了这话,她自己心里头先羞上了,她这算是大胆说了一回嘴,这种事情,哪有挂在嘴上的。 叫太后一声额娘,她心里早存了这个念头,以往端敏在的时候,每每唤了太后皇额娘,依着规矩,她却只能叫一声太后,心里不羡慕是不可能的,这辈子的爹娘,她长得愈大,那层记忆也跟蒙了一层阴影似的,朦朦胧胧的,越发不真切起来,纵是身上留着一样的血,隔的远了,十年十年的过去,往后还有多少个十年,心里存着的,可不只有那个念想了。 “在这上面你倒规矩起来了,到时候我给你做主,你只管叫就是了,她们在我心里,是连你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太后少有说这些话的时候,这会子被曹布德引了出来,也感性了一回,只是不能叫别人听见,心里话,总是不好听的不是。 回了慈宁宫,曹布德又去看大阿哥,这小子如今最皮实,胜在待人贴心贴肺上,她如今刺绣手艺算是练出来了,除了她自己用,就是太后和大阿哥身上最多,尤其是大阿哥,大件的东西不说,小件的曹布德成堆的往他那里送,偏大阿哥又给她面子,搁了更精巧的不用,反倒用起了她做的,这样一来,曹布德可不得更起劲。 她是惯常来看大阿哥的,每每来了,守门打帘子的宫人自然知道不用拦了她去,连通报一声都不曾,径直就进去了,这一次她一来,这些人不动反倒迎了上来,她就知道里头有谁在了。 来都来了,自然不可能现在打道回府的,按照规矩进去一次,她倒是生了几分新奇,里头是康熙在检查大阿哥的功课,在这方面,任是曹布德也不得不说他一声好,亲自教了不说,还每日亲自来检查了去,对待孩子用心到这份上,也是少见了的,就是二阿哥那里,也是因着有苏麻喇姑帮着的原因,苏麻喇姑教了,他再去检查,三阿哥暂时没有到那地步,每天吃好睡好就开心了。 大阿哥的进度挺快,一日日的叫他磨,竟已经吃了几本书下来,里头的释义也是懂得,每每问到了,总是能说出个三五六七出来,就是有的道理还浅显些,已经是了不得了。 曹布德这时候是不太想见康熙的,嘴里提了这个人还倒无事,见了面,那股子变扭的劲,她就有些上来了,做了东西隔三差五的送,曹布德的视线在康熙的腰上一闪而过,就知道那是她做的。 康熙待起人好来,是真的相当好的,这些都是小事上能体现出来的,只她一人从康熙得到的好处就不少,更别提做上去的东西能被单独拎出来使了。 她做东西上去康熙用了,宫里头的人也跟着做,做的多了,只有放在乾清宫积灰的,不是没有听过酸话,那些人也不敢摆在面上说,见到她的时候更是少,有什么不满,大多只能憋在心里。 检查好了大阿哥的功课,康熙按照惯例留了一份他的墨宝在这里,叫大阿哥照着写,写了有小一年,倒是横竖撇捺都叫人认出来了,端端正正的立在那里,这时候还看不出字的好坏,康熙却是不像以前那样夸他了,只说了句,“需得继续努力才是,弟弟也开始识字了,到时候弟弟写的比你好不许哭。” 大阿哥兀自挺直腰背,嘟囔道:“弟弟还小呢,铁定握不住笔的,”一副你别想骗我的样子,面上稳住了,心里倒是有些发虚,决定每天给自己加三张大字,他是哥哥,要给后面的弟弟做好榜样。 曹布德轻笑,这一笑可把屋里两个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了,大阿哥气鼓鼓的看她,意思很明显,连你也笑我,要哄了才可以。 康熙也许久没有见到曹布德了,他只当没有遇到,却不知道有大部分原因是曹布德特意避开了去,这回见了她,只感觉还是没有长大,脸上的孩子气都没有散去。 “你也不许笑,笔啊墨的都准备好了,去写几个给我看看,许久没看你的功课了,也不知退是不是写的越发差了,”康熙一指大阿哥的桌案,马上就有人上去收拾了,康熙刚写完字,把他的那副字挪个地,就又是现成的地方了。 曹布德叫他给梗了,镇定的上前运笔,有意写一笔好字出来,好叫康熙刮目相看,她虽练字读书没有康熙和大阿哥那么勤,每天也是下了几分功夫在里头的,当初那么苦才练好的字,给荒废了去,她自己头一个心疼。 康熙站在她后头看,大阿哥也好奇的趴了上来,她落下笔去,一气呵成,光是这个架势,就叫人知道是下了功夫的。 “如何?”曹布德搁了笔,她这回被临时检查功课反倒比以前有底气的多。大阿哥自是不提,虽然看出来这字没有他阿玛写的好,还是相当的捧场,“好看的呢。” “与之前相比,倒是扎实了许多,”康熙颔首道。他对女孩和男孩的要求还是不一样的,对女孩的要求放松许多,曹布德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不过可不能放松,抛了笔就丢到一边去,”康熙又道。宫里头的女人大多都不识字,这在康熙这里着实不是一个加分项,如果性子讨了康熙喜欢的还好,不识字便不识字吧,可是两样一个没沾的,可就真的非常危险了,担着名分占着屋子,就是等不着人。 康熙向来推崇读书,涉猎及其广泛,可堪称学贯中西,在他这里文化不分等级,儒家经典也好,西方文化也罢,就没有他不感兴趣。 “才不会呢,我屋里头练过字的纸堆起来,都不少了,”曹布德反驳道。这些东西都是恩和在收,仔细晾干了收起来,别看都是薄薄的一张纸,攒了这些年,她自个儿偶尔看了都要佩服自己。 说着说着,康熙又提了笔,写了个字出来,原本曹布德还以为这又是给大阿哥的,却不想康熙搁了笔叫了他们过去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24 14:22:52~2020-02-25 15:2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r 10瓶;cherryin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曹布德自然识得那个字的, 只一眼,她便知道康熙打的什么主意, 她也不说破, 任大阿哥伸长了脖子去瞧,大阿哥读了一年的书,好歹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是胤字,同我的承字一个意思的,”大阿哥眨着眼说了, 这对他来说是个复杂字了, 他最不爱写这些笔画多、弯来绕去的字, 写的他手腕子发酸不说, 还容易糊成一团。 “那这些字呢?”康熙又写了几个字出来, ‘祉、祺、礽、禔、祐’, 一个个字跃然纸上。 大阿哥一一念了,读到禔字的时候皱了皱小脸, “这个字有好几个读法的, 承瑞不知道该念什么。” “该念zhi的,”康熙道, 背了手在后头神色不显。 大阿哥乖乖的都念完了, 又去瞧纸上的字道:“跟二弟的名字好像。” 曹布德一听,在心里一笑, 可不是像,以后还有更像的,这些个字她各个都眼熟,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大阿哥会得个什么字。左不过那些字,不是那个人了,用的倒还是那些个字。 “是跟你二弟的名字像,”康熙道。 他也不是特意挑了从了示的字,只是感觉这些个字寓意好,便也用上了,还想着承祜本来就有一个字了,到时候直接挪去用也行,后来回过头来又想想,真叫承祜用了那个字反倒不美,衬的他的兄弟们都随了他的名,倒不如要换都换个彻底。 原先小阿哥的名字,也是他用了心思的,只是康熙想想总觉得还有些不衬他的意,不够大气,他这里拟了个‘胤’字出来,管了中间的字还不够,又连后一个字从示都给拟好了,决定往后他的小阿哥们都往这上面取名,便是子孙后代,康熙也想着以后要拟字的,叫人一看就是他爱新觉罗家的子孙。 “这里头的字,你最喜欢哪一个,”康熙又道,点了点那些字,竟是叫大阿哥自己挑一个,他这个做阿玛的看着都好,干脆拿了过来叫孩子自己挑,选中了哪一个,以后一辈子就是那一个了。 康熙这会子还有些恶趣味,也不告诉大阿哥为什么要让他说一个最喜欢的,没头没脑的,大阿哥满脑子的问号,睁大了眼睛去瞧,看来看去,还是写的最方便的‘祉’字最合他的意。 “这个,它写起来最方便了,左边都是一样的,右边不是横就是竖,”大阿哥指了‘祉’字。 “可得仔细选呢,往后再改不得的了,”听了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理由,曹布德开口道,她是记得日后的大阿哥叫胤禔的,‘祉’是日后的三阿哥用的字,大阿哥随意挑了这个,她也没有叫大阿哥一定要挑‘禔’的打算,多嘴一句,只是因为大阿哥选的实在草率。 “就是它,”大阿哥斩钉截铁道,这时候倒是果断的很了。 “既然你自己选了祉,那皇阿玛给你改个名,以后就叫胤祉,承瑞浑当小名叫着,”康熙听了曹布德和大阿哥的话,直接拍板道,正好翻了年大阿哥也要开始进学,孩子养到五岁上也算站住了脚。 解决了大阿哥的名字,康熙抬腿去了慈宁宫,谁知二阿哥选字竟和大阿哥一个道理上的,兀自在礽和祐上犹豫不决,另两个是看也不看一眼。 最后犹豫了好久选了个礽字,听说是做名字的又想反口要祐字,被康熙逮住说了一通道理,拿着自己的新名字去太皇太后那里撒娇去了。 三阿哥那里,让他自己选不太靠谱,昭妃想帮着拿主意却被康熙给拦了,说:“选了哪个不打紧,就是要他自己选才好。” 三阿哥这个傻乎乎的,一掌按在禔字上,还有模有样的“这个”了一声,有了前头两个想偷懒的哥哥做对比,康熙本来都做好他的三阿哥叫胤祐的准备了,没想到这孩子反倒挑了个笔画多的,他一挑眉,笑道:“承庆选的字倒是实诚。” 小阿哥们自己给自己选好名字的第二天,康熙就下令着宗人府改了玉碟,这事在宫里倒没有掀起什么水花,阿哥总共三个,也不是她们肚皮里出来的,听过了掀开眼皮,也算是给过反应了。 唯一反应大些的张贵人,大格格是有了名的,她又不能闹着要给大格格也改个名,难不成还能跟着阿哥们的名字叫了不成,自己生了一场气,又挑起针给大格格做起了小肚兜。 其实宫里孩子的名字用到的时候真的不多,能叫的人统共就这么几个,别个叫了一个不敬压下来,完全是犯不着的。 皇后又重新出来活动了,最尴尬的人莫过于平贵人,本就跟个隐形人似的,现在更恨不得找一处地把自己给缩起来。 曹布德见到她的那一回,还是她被人给拦了挤兑的时候,任安贵人说的唾沫星子都要溅到她的脸上来了,也只低着头,明明都是贵人的位分,偏偏叫了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她身边的宫女倒是个不服气的,被自己主子拦了不许说话。 她没有帮着过去说话的打算,只大大方方的出来,安贵人便哑了声,见有人来了再占不到便宜,甩了帕子扶着宫女回去了,一双花盆底走的虎虎生风,曹布德看那架势都怕她扭了脚。 “谢谢格格帮我,”平贵人还是个明事理的,像模像样的给曹布德道了谢,带着宫女也回了启祥宫,过几天再遇到的时候,却是收到了平贵人亲手做的香包,说是谢礼,一来二去的,虽说说的话不多,好歹是有了往来,曹布德有时候要去御花园闲逛,还会特意问她一声。 康熙十年的除夕宴皇后差不多是当了个甩手掌柜,挑了累人的麻烦的给昭妃,自己每天过的轻轻松松,昭妃吃了这个暗亏,有心找补回来,结果皇后这回跟变了个人似的,愣是没有让她找到把柄。 累人的事有了做了,风头让自己出了,皇后总算是知晓这个皇后该如何做了。 康熙十年过去,康熙十一年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曹布德终于收到了太皇太后的懿旨,上头都说的很好听,曹布德差点被夸出朵花来,她的位分好似被定下来了,却又没有。 没错,她享受的待遇是虚的,这是道封妃旨意没错,但是和当年的昭妃一样,她是没有册封典礼的,不管别人心里如何做想,曹布德感觉完全可以接受,这已经是厚待了。 太后可以算半个知情人,她是知晓那个被朱笔圈起来又划掉的惠字的,当初太皇太后划掉了那个字,她还以为会有希望更进一步,没成想,竟是生生退了一步。 曹布德这里接到了懿旨,佟家那边也一样,太后着人去打听了,等着的时候,心里忽上忽下的。曹布德知道太后也是急的,第一时间就来找太后了,和她这个当事人相比,太后算是急的了。 “太后,宫里头皇后之下,可就昭妃一个主位娘娘呢,”曹布德宽慰道,可不是这样,她独占了一个永寿宫,还不叫人开心的。 至于为什么是独占?这又是太后出手干预的事情了,借着要收拾屋子,让里头的贵人庶妃都迁去了别去,这一去,哪有再回来的道理,偌大一个永寿宫,现在都归了她了,日后会如何,就是她自己的本事了。 “加上你和承乾宫那个,可不就有三个了,”太后想的明白,已经在长春宫那个下头了,再叫承乾宫拿了也压了一头,可叫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太后要等结果,曹布德就陪着她等,左不过早晚会知道的事情,现在竟巴巴的坐了这里等,搞得曹布德也被吊起了一颗好奇心。 “同格格的一般呢,”回禀的人道,一边说还一边喘气,可见是急着回来的,太后叫了赏,那人自然欢喜的下去了。 听到这个答案,太后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佟家的这个被压的更狠,既然都是妃位,即便她心里有些嫌封的不够高,现下也不能找太皇太后去说嘴了,只是心里到底可惜那个慧字。 “太后这下可放心了,”曹布德笑道,自打上回见了云舒之后,到现在,她们再没有见过,她这边得了她的消息,云舒那边自然也不会落下自己的,到再见面,曹布德一算,也不过二三月的时间了。 “你个坏丫头,有你们在,我还哪有放心的时间,承瑞那里也要开始收拾,阿哥所里头已经整理出来了,就差挑个日子搬过去,”太后道,太后还是习惯叫大阿哥承瑞,康熙和太皇太后也是,改了个名,倒像是没改似的。 “竟是这般快,”曹布德不舍,搬出去了,可就只有请安的时候见了,等她自己也搬出去了,连请安都见不大得了,她是去做庶母的,他们的请安时间也凑不到一块去,这一变动,就跟永别了没什么两样。 “可不是,”太后叹道。 说是挑个好日子,也不能往远了的挑,等到真的定下了日子,屋里不打紧的东西先一步就叫人挪了过去,大阿哥不愿意看,他们搬东西的时候都轻手轻脚的,或是趁着大阿哥不在的时候搬,专门打个时间差,谢嬷嬷每天阿哥所慈仁宫两头走,这些日子光操心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25 15:25:42~2020-02-26 17:0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err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宫里头的孩子就没有笨的, 大阿哥的小脑袋瓜子灵光的很,曹布德接了太皇太后懿旨的事情, 他一开始是不知道, 大家也不是有意瞒他,只是没有人刻意在他面前说,他自然而然的也就不知道这件事情。 临窗的大案上,原是大阿哥在练大字的,一笔一划写的认真, 谢嬷嬷捧着一个匣子过来, 安静的立在一旁, 等大阿哥落下最后一笔, 她才上前一步道:“小主子, 可是要给格格送去。” 这在大阿哥这里也是惯例了, 往西暖阁送东西送的很是频繁,每次有什么新奇的玩意, 大阿哥都会吩咐人送去, 谢嬷嬷来问他不过是走个过场,等大阿哥把头一点, 自有跑腿的小太监争抢了送去。 可能在主子面前露脸的差事, 可不是要争要抢,主子随便赏点什么, 就够他们这些奴才偷着乐呵的了。 “把皇阿玛新给我的那块暖玉也给添上,这是曹布德最喜欢的了,”大阿哥点点头, 想到了那块刚到手的暖玉就随口添上,他对这些身外之物看的并不重,每天的穿戴都是谢嬷嬷前一天提早搭配好了的,除了有时候会指定一些小配饰,其他的东西向来都是不会过问的。 大阿哥现在叫的也还是曹布德的名字,这还是当初谢嬷嬷教他的,这会子被谢嬷嬷这个当事人听见了,才意识到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要让大阿哥再次改口才是。 “小主子,可不能再叫格格的名字了,太皇太后的懿旨下来,以后格格就是宫里正经的妃主子,是要入住永寿宫主殿的主位娘娘了,”谢嬷嬷解释道,她们这些宫人自然是知道曹布德住在宫里的内情的,现在曹布德转了正,她们也只当正常,可是谢嬷嬷现在想到了另一层上面,大阿哥先前是不知道的呀,现在和大阿哥说了,也不知道大阿哥会是个什么反应。 大阿哥一听就是一懵,这个事情对他来说冲击还是有点大的,别看曹布德比他大挺多,但是大阿哥是把她摆在同龄人的位置上看的,现在小伙伴的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还跟他的皇阿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一时之间实在是有些接受不能。 谢嬷嬷说的那些东西他都是懂的,大阿哥抿了嘴,想了想,伸手拿过谢嬷嬷手上的匣子,开口道:“我亲自去西暖阁一趟,”他想要自己问问她,至于问什么,大阿哥现在心里一团乱麻,决定先见到了人再说。 “小主子,”谢嬷嬷没有拦住人,剁了脚马上跟了上去,却不想大阿哥也停了下来,瞧着是在等她的样子,谢嬷嬷还以为大阿哥改主意了,没想到大阿哥又道:“还有那块暖玉,嬷嬷你去帮我拿,我先去西暖阁。” 谢嬷嬷听得这话心里一松,还记得这些琐事就证明没有多大问题,叫了宫人跟上大阿哥,自己回去拿暖玉。 曹布德这时候还在太后那里,这回淑惠太妃也在,拉了她就开始说还没有影的事情,太后又给了她一张图纸,曹布德一看,还是让她瘆得慌的东西。 “都按照你的喜好收拾好了,现在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要改的,趁现在一并改了去,”大头定下来了,太后现在只能在这方面上下功夫,过问了好几回,终于收拾出了她满意的样子。 “我的好姐姐,以后还不是随了曹布德收拾,我看这次就已经收拾的很好了,再没有要改的地方了,”淑惠太妃指着这张纸,语气中都是满满的对太后的无可奈何,前头内务府不是没有送图纸来,只是俱被太后打了回去说还不行,一次又一次,内务府的人改了又改,才改出了如今这个令太后满意的。 “我也觉得很好了呢,”曹布德拿过来细细的看了,永寿宫比她的西暖阁大的多,到时候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想在哪睡就在哪睡,曹布德还打算在屋里多放些东西,屏风多宝阁看地方再安排上,太空荡荡了的话,她总感觉心里瘆得慌。 不过这些事她在心里想想就够了,和太后说了,太后就又卯足了劲去折腾内务府的人,到时候她几句话的事情,何必现在折腾呢。 “唉,你喜欢了就好,慈仁宫库房里有看得上的尽管拿去,那些东西放着也不过是落灰,你拿去用了才是正经的,”太后叹道,她这些日子已经在自己的库房里往外掏了好些东西了,只要是太后觉得合适的,都叫人搬去了永寿宫,大件小件的都有,管太后库房的嬷嬷造了个册子,记了有薄薄的一小本,曹布德的口袋在太后的倾力配合之下鼓了一大圈。 “我这些日子得的可不少了,再说了,”曹布德伸了手勾过来个小碟子,把自己剥出来的瓜子仁堆放在里面,“我一个人哪用得着那许多,不过是换个地方落灰。” 话糙理不糙,曹布德可没有兴致每天把自己用的东西换上一轮,屋子再大,可劲的往里塞,也是用掉了那些零头,造的册子稳稳的躺在那里,除了翻开看看自己有些什么,再没有用到它们的时候。 “都是些死物,落了灰便落了灰,唔,给了你个孙嬷嬷,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再把我身边的嬷嬷往你那儿调一个,”太后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东西想往曹布德那里塞,人也想往曹布德那里塞,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太后都想自己跟去永寿宫好了,左不过换个地方住。 “太后,孙嬷嬷再能干不过了,被孙嬷嬷教了这些时候,都兰恩和还有彩茵学会的本事可不小,底下的宫人们也都仔细敲打了,西暖阁变了个样子,都是孙嬷嬷的功劳呢,”曹布德哭笑不得道,努力打消太后的念头,其实太后说的时候她还是有一点小心动的,体会了有一个能干嬷嬷的好处,这样的人再多也不嫌多,可是她也不能一个劲挖太后的墙角,而且太后身边的人,有一大部分还是太皇太后给的,曹布德怕要了人之后烫手。 “罢了,你要了我自然会给,也不急于一时半刻,”太后道,可见太后心里还没有完全放弃那个想法,淑惠太妃在一旁含笑看着,只觉得曹布德艰难拒绝太后的样子很是有趣。 曹布德在太后这里,大阿哥来西暖阁自然扑了个空,他也不打算走,决定待在西暖阁等曹布德回来,都兰给大阿哥上了奶茶和饽饽,叫了恩和在一旁伺候。 这时候大阿哥可不是没有吃东西的心情,冷了的奶茶和饽饽被恩和拿下去换了几回,曹布德终于姗姗来迟的回来了。 “大阿哥这会儿得空?”曹布德疑惑道,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大阿哥这个时间点应该在努力学习的才是。 “自然,”大阿哥还是抿着小嘴,什么得空不得空,那些时间本来就是他自己安排上的,他比从前的曹布德自律的多,规定了那个点就是那个点,日日不辍,现在倒好,倒是他自己破坏了自己定下的规矩。 “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大阿哥又道,这是个借口,要大阿哥直接问,他又有些问不出来,抿了小嘴顾左右而言其他,就是说不到点子上去,急的握紧了的拳头里都是汗。 曹布德早就发现了大阿哥有些不对劲,这副神情,要说大阿哥没有心事她自己都不相信,她本身也是个思维扩散的快的,略一想就知道恐怕还和自己有关。 “可是有紧要的事要说,”曹布德给大阿哥递了个梯子,大阿哥说不出口,她引了他说也是一样的,说出来了,总比闷在心里让人踏实。 “你也要给我做额娘了吗?”大阿哥顺势问了,就是声音小的可怜,要不是曹布德时刻注意着他,恐怕还真的会漏听了。 “是呀,大阿哥以后见了我,可也要叫我一声额娘了呢,”曹布德见他这小可怜样,还能怎么办,她也只能故作轻松了的说。 “可是我不想叫你额娘,”大阿哥看她,颇有些固执。 曹布德轻笑,不是因为开心,也不是因为伤心,而是是一种坦然的笑,“傻孩子,这可由不得你我。” 可不是由不得,不止她,大阿哥以后的路,她相信康熙也已经给他规划好了,读书、娶妻、入朝、生子,小范围上可以变动,大致的走向是脱不了这个框的,谁都一样,他们能做的就是在既定的人生里面,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大阿哥听了曹布德的话,沉默了下来,他是小孩子,却不会说他去求乌库妈妈、皇阿玛这样孩子气的话,和曹布德这样说,只是因为他觉得在曹布德这里可以说。 “做了我的额娘,我是不是以后就见不到你了,”大阿哥委屈道,比他自己要搬去阿哥所还要委屈。 “怎么会,我来慈仁宫,你也来慈仁宫,可不就见到了,”曹布德把话往好的方面说,这的确是最理想的方法,她的永寿宫大阿哥是不大好去的,她等闲也不能去阿哥所找大阿哥,慈仁宫摆在那里不会跑,总有见到的时候。 曹布德主动拿小指和大阿哥拉了勾,勉强把大阿哥一颗破碎的心安抚了下来,然后和她黏着太后一样,大阿哥最后这几天格外粘她,一有空就往西暖阁跑,搬去阿哥所的前一天,大阿哥还说他要回慈仁宫用膳的,叫曹布德听了哭笑不得。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少了一个大阿哥, 慈仁宫顿时安静了不少,至于大阿哥想回来用膳的宏伟愿望, 现阶段实施起来相当的困难, 光卯入申出这一点,就把大阿哥的愿望彻底扼杀在了摇篮里,更别说等大阿哥再大一点,就不仅是单纯的卯入申出,大阿哥的童年期、少年期乃至青年期, 都将会被“学习”这个可怕的词汇所笼罩。 “小路子, 快些, ”大阿哥脚步匆匆, 出了阿哥所就往慈仁宫的方向走去, 刚搬进阿哥所的时候, 大阿哥还没有来得及调整好时间,每次下了学, 康熙来检查完他的课业之后, 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用过了饽饽没过一会, 就可以歇下了。 这次还是他讨了巧, 让康熙同意明个一早一起检查他的课业,他才能挤出足够时间去慈仁宫。 小路子苦着一张脸跟在大阿哥后头, 大阿哥让他快点,他劝大阿哥慢些,就怕大阿哥一不小心磕着碰着哪儿。 这个小路子原先还是慈仁宫的人, 被大阿哥看上了眼,要到身边去伺候,现在越混越好,基本上是大阿哥身边的第一得意人了。 当然了,越得意,承担的风险越多,他在曹布德那里也是挂上了号的,曹布德那里送东西过来,基本上都会经小路子的手,然后再到大阿哥的手上,下头的小太监也各个都巴结他,就盼着小路子在大阿哥跟前说上一句好话,提拔提拔他们。 小路子本人是不喜欢这种生活的,他是个没上进心的人,相比较在大阿哥身边伺候,他更喜欢在慈仁宫打理花草,绝对够安逸,够舒适,奈何入了贵人的眼,不知不觉中混的风生水起,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小路子都在反思自己白日里又干了些什么。 慈仁宫那边,曹布德在小厨房里叫了几道大阿哥喜欢的菜,本来晚膳时间是过了的,但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大阿哥来慈仁宫用膳,她们这边绝对配合,连太后都愿意等,那当然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还有上汤珍珠饺,那个上次承瑞用了好些,也叫小厨房给做了上来,”太后还嫌曹布德叫的菜不够多,后面陆陆续续的又补了几个。 大阿哥才去了几天,太后也是想他的紧,大阿哥不在这几天,就和当初的端敏嫁去蒙古一样,少了个人,太后用饭都不香了,心里总是记挂着,时不时的说出来念叨几句。 “都吩咐下去了,保管让我们大阿用的开心,”曹布德捧了酥酪过来,让太后先用些垫垫肚子,那些菜做出来,御厨的手再快,也是需要些许时间的。 再说了,最近太后食欲不佳,那她们就采取少食多餐的方法,每次吃一点,吃的次数多了,效果还不是和原来差不多,加上太后在这方面不会拂了她们的意,小厨房里最近几天相当的热闹,不光是原有的菜色,就是御厨琢磨出来的新菜色,该上桌的都要上桌,让曹布德都有了大饱口福的机会。 太后接了过去,见只有一小碗,皱了眉道:“你也要用些,我知道你也爱这个,怎的只给我要了,”说完后就扬手要让人去小厨房取。 曹布德忙哭笑不得的拦了太后,太后是平常不吃的,她是平常吃个不停的,给太后送别的还好些,送了酥酪上来可不让太后印象深刻,太后说她最爱这个是有理有据的,但是谁饿了都不用担心她会饿,“我之前用了别的饽饽了,现在再吃,待会大阿哥来了可再用不下了。” 听了她的解释,太后这才作罢,用了小半碗酥酪。 小半碗已经是太后的极限了,太后对这些东西本来就只是平常,平日里用的那些饽饽,向来都是面食一类,就算是太后有些兴趣的那些,也绝对不会超过半碗,吃得干干净净这一说,只存在于曹布德的身上。 太后稍微填了一下肚子,就开始和曹布德说些闲话,太后不愧是太后,有些话说出来都不用细想,说出来就可以了,“按我说,承瑞还是太辛苦了些,卯时就要开始复习功课,到了申时才算是结束,皇上这个做阿玛的未免过于严苛。” 曹布德心里也是赞同太后的话的,这简直就是妥妥的压迫儿童,但是康熙定下来的规矩,大阿哥只是第一个受苦受难的人,后面的二阿哥、三阿哥,乃至更多的小阿哥,哪一个不是要过这道坎的,所以人家优秀都是有原因的,这样大力、全方面的培养之下,想出庸才也是不容易的。 “皇上自己就爱读书,自然不会在这方面上对大阿哥过于松懈了,”曹布德实话实说道,清朝的皇子质量为什么这么高,根子就在康熙这里,子孙后代被培养出来了也有样学样,可以说,清朝的皇子是质量最高的一届,其他朝代的想要和他们相比,难度挺大。 她们说话间,大阿哥紧赶慢赶的,终于进了慈仁宫的大门,瞬间,大阿哥和小路子都松了一口气,大阿哥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小路子则是因为终于到了。 太后见了大阿哥,拉过来搂进怀里是第一件事,曹布德吩咐下去上菜,宫人们鱼贯而入,菜品都装在食盒里,取出来摆上,满满的一桌,光凭她们三个是绝对用不完的。 各人各自入座,大阿哥一看,就知道这是特意为他准备的,虽说人和人的喜好可能一样,但是恰好慈仁宫的主子们喜欢的东西各不相同,这时候桌子上出现了一边倒的情况,大部分都是大阿哥喜欢的菜品,心情好了,吃的自然也就多了,大阿哥甚至还添了一回饭,小路子在后头想劝又不敢劝,他有些怕大阿哥吃多了会积食,大阿哥平常的食量他还是了解的,这会子已经超出了那个量了。 太后宫里用膳的氛围比太皇太后宫里的稍微好一些,这里也是有规矩的,只是比起刻板的规矩,多了一丝放松,也可能是曹布德自己不习惯在慈宁宫用膳的缘故,心里的想法不一样,感觉自然也不一样。 太后特意给大阿哥叫的上汤珍珠饺,曹布德注意到了,那是大阿哥全部东西里面用的最多的,“半月形”的小饺子,一口一个吃下去丝毫不费劲,和饺子一样好喝的是它的汤,曹布德知道,宫里的汤底,用的工序只多不少,好喝就对了,抛弃了饭,除了大阿哥吃了的,剩下的珍珠饺基本上都被她包圆了,吃完了之后,意犹未尽的感觉非常明显,曹布德决定了,以后她也要多叫这个才是。 本来打算少吃些的,结果吃起来就没了个准,吃完后配上一盅消食汤,日子美好的都想让曹布德阖上眼皮子直接睡过去,吃饭睡觉,人生的两大乐事。 大阿哥和太后用完后也各自用了一盅消食汤,太后是养生,是惯例,大阿哥则纯属是有些吃撑了,心虚的大阿哥偷偷的按了下自己的小肚子,发现竟然是鼓的,按完之后飞速收回自己的小手,生怕被人看见了。 但是大阿哥的动作还是被曹布德尽收眼底,她用帕子捂了嘴偷笑,嘴角勾起的弧度不大,就是一直没有放下来,造成之后说话也是笑盈盈的状态,眼角眉梢俱是喜意。 “在阿哥所住的可还习惯?师傅教的好吗?”太后问出了她的一部分问题,像之前和曹布德说过的那些,在大阿哥面前是绝对不能提的,太后抱怨归抱怨,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谢嬷嬷把阿哥所打理的很妥当,师傅尽围着我一个人转了,教的很好,”大阿哥道,他是皇子,享受的待遇相当的高,就是给他授课的老师,也严格遵循了君君臣臣的道理,他是君,他们是臣,如何上课的不用多说。 其实这是康熙比较矛盾的一个地方了,既然对读书看的这么重,偏偏又在对待老师的态度上相当的不尽人意,尊师重教只取了后面两个字。 大阿哥对自己老师的态度则比康熙要好的多,屡次开恩让他的老师坐下为他授课,所以总体上来说,他对他皇阿玛的这个行为还是感到有所困惑的,现在埋在心里不说,是因为大阿哥还没有意识到,等到真正他和康熙提出这个问题,就是产生改变的时候。 曹布德他们对大阿哥入学的关注点,只在大阿哥如何辛苦上,至于他的老师是如何为他授课的,起码曹布德现阶段是完全不知道的,尊师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在曹布德的观念里,大家都该是这样的才对。 太后没有拉大阿哥说太久的话,了解了基本上的问题,让大阿哥带了一堆的东西走,太后对你好的方式之一就是各种送东西,这个曹布德深有体会。 本来大阿哥想回去的时候也快些的,但是刚用完了膳没多久,导致他有些力不从心,慢悠悠的溜达回去之后,马上蹿进了书房,别以为他们下课了就是一个结束,那仅仅是第二天的开始,抿紧了小嘴,大阿哥重新进入了学习的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27 14:15:59~2020-02-28 19:2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煲仔饭 10瓶;猫阿喵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康熙十一年二月上旬, 长春宫里到处弥漫着药汁子的苦味,昭妃已经借口抱病了几天, 每天都在长春宫里搂着三阿哥玩, 惠贵人想要来侍疾,昭妃都没有允她。 给了惠贵人恩典住进长春宫,不代表昭妃放心惠贵人这个人,真病假病,昭妃都要坐实了她自己抱病的事实。 “那些账册都整理好了吗?”昭妃搂着快满两周岁的三阿哥, 手里捏着一个香包, 头也不抬的道。 “娘娘, 都整理出来了, 已经遣人送去了坤宁宫, ”玉屏闻弦歌而知雅意, 她们娘娘的意思她都知道,宫权之于她们娘娘, 仅是一个烫手山芋, 如今可以脱手,自然是尽快丢去坤宁宫。 “这就好, 皇后清闲了这么些日子, 也是时候让她操劳一二,”昭妃选这个时间点是有原因的, 今年的二月中旬是个特殊的日子,那时候将会举行自康熙登基以来的首次耕耤礼。如今,这方面的事情她已经上手开了个头, 皇后再想要接手可不容易,少不得会头疼几日。 她不贪权,当初接手宫权本就实属无奈,不成想皇后仗着身份变本加厉,除了最清闲的那一部分活计,全都推到了她的头上,忍到现在,再反过手来算计皇后一把,昭妃简直通体舒泰,能干、贤惠、大度,那都是说皇后的,她一个妃妾,还是撒开了手,在其位谋其职,好好的吃喝玩乐才是正理。 坤宁宫,皇后的头的确开始头一抽一抽的疼,厚厚的一摞账册摆在她眼前,强忍住扔出去的冲动,皇后闭了眼,深吸一口气道:“昭妃竟病的如此严重?也罢,让太医们仔细伺候着,兰嬷嬷,去库房里捡了用的到的药材,让那小太监带回去,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只是,”皇后顿了顿,嘴角挑起一抹轻笑,又道:“三阿哥还小,经不得病气,我记得惠贵人就住在长春宫的后殿,着惠贵人抱了三阿哥去,昭妃一日不好,惠贵人这个生母就一日帮她看顾着三阿哥。” 昭妃敢算计皇后,皇后就敢给昭妃来一道釜底抽薪,只要昭妃忍得,她便也忍得,端看谁究竟忍得过谁。 皇后嘴角的弧度此时上挑的厉害,养母生母,可是好一场大戏,昭妃自己在长春宫搭了个戏台,也不怪她推了一把,如此看来,她的二阿哥养在太皇太后处,竟也算得上是件好事。 皇后昭妃斗法,惠贵人白捡了个天大的好处,惠贵人本来是着急的,不管昭妃真病假病,她求了去侍疾,便是因为不放心三阿哥,昭妃拒了她,她正一筹莫展,谁曾想,皇后这个时候给她递了个梯子过来。 只是,这个好处到底要不要接,惠贵人对此陷入了沉思,她知道皇后是不安好心,一旦接了这个好处,等昭妃病好了,第一个收拾的势必就是她,只是不接,皇后的口谕,昭妃断没有不照做的理,昭妃那里留不住三阿哥,不往她这里送,就只有讨巧送去慈宁慈仁二宫。 思索良久,惠贵人心里的天平往后者开始倾斜,让小碧拿了大氅,迎着风,惠贵人再次去求见昭妃,不是她不想跟儿子亲近,实在是,惠贵人咬紧牙关,这做人,得把眼光放远,昭妃待她称得上很好,忘恩负义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娘娘,惠贵人求见,”玉屏皱了眉,心里着实不悦。 “来的倒快,”昭妃让乳母把三阿哥抱下去,皇后的好算盘,得逞与否,从来都不是皇后说了算的。 “你也别苦着一张脸,你家主子既然做了,就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皇后想拿三阿哥拿捏我,也得我配合她才是,”昭妃心里很稳,皇后做的局,破解的方法千千万万,她是养母不假,皇后自己做养母做的出了格,便以为人人都和她一般。 她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没有拦了纳喇氏来长春宫,盖因纳喇氏是三阿哥的生母,这是不争的事情,她心疼孩子,不忍心三阿哥以后左右为难,她这个养母都不忍心了,惠贵人这个生母难道会做的比她更差? “娘娘,万一惠贵人听了皇后娘娘的话,要抱走三阿哥可如何是好?”玉屏最关心的是这个,惠贵人来的太快,反而给她的心蒙上了一层阴影,人心经不起考验,这方面上,她是万万不敢赌的。 “放心,我自有分寸,”昭妃拍了玉屏的手让她放心,等伺候的人搬进来一个屏风隔断了空间,才让人带了惠贵人进来。 惠贵人这会儿还哪有心情去辨别昭妃是真病假病,她一上来就表了忠心,态度一如既往的诚恳,丝毫让人看不出她曾经为此动摇过。 “娘娘,可是要我送三阿哥去慈宁宫,慈宁宫有二阿哥在,三阿哥去了,还可以和哥哥多亲近亲近,”惠贵人斟酌片刻,选了慈宁宫,隔着屏风,她见到的只是一个朦胧的身影,半倚在床榻上。 “送去慈宁宫做什么,叫乳母收拾了东西,抱去你那里就是了,你是三阿哥的生母,对他只有更好的,抱去你那里,我再放心不过了,”昭妃看向屏风外的惠贵人,惠贵人的表现让她满意,那她也愿意投桃报李,她害怕的从来不是孩子亲近生母,皇后觉得她会害怕的,惠贵人想的太过的,在她这里通通没有发生。 以至于,惠贵人听到昭妃的话后,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忙给昭妃行了个大礼,上一次,还是她搬来长春宫后殿的时候,每一次,惠贵人的礼,都行的心甘情愿,“谢娘娘恩典。” 玉屏也呆了,她没想到她主子所谓的办法就是这个,这场心理战,最后的获胜者是昭妃,不管皇后得知惠贵人从昭妃处顺利的抱走三阿哥后的表情如何,反正昭妃看似损失最大,实际上她不仅没有损失,还是一个既得利益者。 那些女人们在意的东西,她都不在意,看的明白,眼光放的长远,说的就是昭妃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开始成为一个短小的君了~感谢在2020-02-28 19:25:54~2020-02-29 20:22: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oli 10瓶;欢喜 6瓶;净焱 5瓶;lil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三月初一, 终于到了曹布德迁宫的日子,云舒定的入宫时间和她不同, 她在三月初, 云舒是在三月末,西暖阁里的宫人来来往往,端的是有条不紊,东西大多已经收拾好了,现在收拾的是曹布德常用的物件, 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笼。 屋里头乱, 孙嬷嬷一边指挥, 一边对曹布德道:“格格还是去太后娘娘那里歇脚, 这里有奴才们就是了。” 曹布德颔首应了, 她原就有这个想法, 迈开了腿就要走,还是恩和注意到, 赶忙拿了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格格别急,外头冷呢?” 可不是冷, 倒春寒的天气, 天上的云也把太阳挡的严严实实的,偶尔再有一阵风刮过, 这滋味很是难言,一个不好,病倒了日子更不好过。 心绪复杂的曹布德去了太后那里寻求安慰。正好淑惠太妃也在, 曹布德见了她也不感到奇怪,自发的在太后另一边坐了,喝了口热茶,才是从寒冷中缓了过来。 “太后,我以后会常来慈仁宫给您请安的,您到时候可不许烦我,”曹布德捧紧了手上的热茶,千言万语,就汇聚成了这一句话。 “傻孩子,”太后叹息,搂了她在怀里,眼眶一红,眼见着是要掉泪珠子,这就是淑惠太妃最近都在这里的原因了,她怕太后一个人呆着伤心,有人陪着,总是不一样的。 这会子眼见着又要不好,少不得她来插科打诨,淑惠太妃眼一瞪,长长的“哟”了一声,上了蔻丹的手指点了曹布德的额头,“还有我在呢?你个没良心的丫头,就回来看太后,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太妃,”动作声音之浮夸,成功的让太后和曹布德积蓄起来的眼泪消了下去。 “太妃我也想的,我还记得小时候太妃一直抱着我呢,”曹布德解释道,又绕到淑惠太妃那边搂着她的胳膊。 慈仁宫外,孙嬷嬷打头出来,指挥着宫人们往外抬东西,都兰恩和已经先一步去了永寿宫,这个地她们之前也没来过,第一次来没有仔细看的机会,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整理。 其实永寿宫可以直接拎包入住,都兰恩和一进来就发现了,风格和她们西暖阁很像,感觉是来到了熟悉的地方,内心的忐忑都被抚平了不少。 “这还只是主殿呢?”恩和一脸的与有荣焉,可不是这样,整座宫殿的使用权都落到了曹布德名下,曹布德是它名正言顺的主人,以后不管谁搬进了永寿宫,都是要给曹布德行大礼来请安的。 “还不把你的眼珠子收回来,等孙嬷嬷看见了收拾你,”都兰心里也开心,但她没有恩和这么情绪外漏,不得不说恩和就是有这个本事,一句话的功夫,什么忐忑的心情都没有了。 “知道了,”恩和往门口看,见没有熟悉的身影悄悄的吐了个舌头。 启祥宫就在永寿宫的旁边,往永寿宫里搬东西,路过启祥宫是必然的事情,平贵人住在启祥宫后殿的东配殿里头,曹布德搬到了她的隔壁,这下就属她最高兴,隐形人也想要有朋友,这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 “快,快,还是把我从府里带来的的东西换了,换上皇后娘娘赏的,那个才贵重呢,”平贵人高兴得站起来回踱步,说是皇后赏给她的东西,其实也是两年前她刚入宫的时候皇后给她的,皇后随手赏赐的东西,在平贵人这里已经算得上顶顶珍贵的了。 平贵人很穷,是字面上的穷,除了刚入宫时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支撑她过日子的就只有每个月的月例了,但是,宫里可是个踩高捧低的地方,她一个常年不得见圣颜的人,不说克扣,做点小手脚还是可以的,别说她上头还有个皇后姐姐,那一点用处都没有,明眼人都知道,皇后当她不存在,不特意像安贵人那样来踩她就不错了。 “小主别急,奴才这就去拿,”沛儿就是平贵人身边那个硬气的宫女,是平贵人乳母的女儿,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之间的情分非同一般。 沛儿和平贵人一样,都很感激曹布德,她们在宫中得到的善意太少,任何一点都弥足珍贵,拿自己最好的东西送给重要的人,在她们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曹布德在慈仁宫待到太阳落了山,天彻底黑下来了,才不舍的迈出了慈仁宫的大门,都兰在前头打着灯笼,黑漆漆的夜里,脚步声回响在甬道上,未免显的有些渗人,平日里觉得不远的距离,到了现在格外的难挨。曹布德不承认自己胆小,实在是在氛围的烘托下,一点点的害怕都被无限放大,周围的环境忽的变得可怖起来。 咬着唇,曹布德强忍着回头一探究竟的欲望,一个劲的催都兰快些,她的心跳的极快,快到曹布德都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都兰,我们再快些,”曹布德由慢走变为快走,现在又有了开始小跑的趋势。 跑起来了,谁打灯笼谁知道,怎么一个不方便了得,都兰没有把握好,灯笼坠地,漆黑夜里的最后一点火光也没有了。 “格格小心些,可别磕着哪儿,”都兰摔了灯笼,眼见曹布德跑的越发快,心里泛上些悔意。 她该多叫几个人一起出来的。 迁宫的第一晚,曹布德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外面撒开了腿狂奔,跑着跑着,心里的恐惧没有褪去,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她承认她有发泄的情绪在里面,都兰在后面喊她,她听见了,但是她不想停。 夜里,离的近了,发出点声音还是很明显的,康熙到了永寿宫门口,进去的当口听见了声音,犹疑了一会。谁能想到这么晚了,人家还能在外头溜达的。 于是乎,很巧合的,曹布德在自家门口一不小心偶遇了康熙,人家人模狗样的,她自己压根就没有人样了,这种尴尬的气氛,曹布德有印象,她曾经遇见过的,另一个主人公,恰好也是康熙。 曹布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29 20:22:22~2020-03-01 16:1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掌声送给社会喵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梁九功等奴才的头早就垂了下去, 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的脚尖,这位新上任娘娘的笑话, 他们看不起, 也不敢看。再说了,主子的笑话那能叫笑话吗?那叫展现自我,释放本性。 都兰受到的惊吓可能比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大,“咚”的一声跪下去,曹布德的心都跟着颤了三颤。她现在还有功夫想的是, 幸亏现在天冷, 都兰穿的多, 不然一定更疼。 索性错已经犯下了, 也不在乎大小, 曹布德首次体会“以上犯上”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拉着康熙就要往永寿宫里走, 大晚上的, 在门口不进去算是个什么事。 “皇上,我们进去说话, ”曹布德手里握着个烫手的山芋, 心里泪流满面,身边这个她惹不起, 里头还有一个更惹不起的孙嬷嬷,谁能料到呢?谁能料到皇上会来,还挑了个顶顶好的时候。 康熙没有生气, 他被曹布德拉进去了就是最好的证明,曹布德做的出格的事情多了,此时再看,他竟然产生了一种没什么大不了的感觉,曹布德今晚的这种行为,但凡是换一个人,放在皇后或是昭妃身上,那才叫一个惊世骇俗,让人难以接受。 有了康熙这个打岔的,第一次来永寿宫的曹布德进来之后颇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殷勤的给康熙上了茶,就盼着这祖宗赶紧把刚才的事忘了。 “行了,坐下吧,我是长了张吓人的脸?值得你殷勤成这样,”康熙喝了口茶,算是揭过了刚才那事,这种事可大可小,往大了算,安一个御前失仪的名头也是可行的,不过这些事情,还是那句话,端看什么人。 永寿宫的第一夜,曹布德有了个新床伴,各自洗漱后躺在床上,曹布德原本以为自己会不习惯的,没想到一沾枕头,还没来得及胡思乱想,困意就如潮水般袭来,也不管康熙有没有睡,反正她是睡着了的。 睡梦中光怪陆离,也不知梦见了什么,一场场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一个晚上,就没有停歇的时候。第二天凌晨,身边一有动静,曹布德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醒来,拥着被子坐起来,看康熙被伺候着更衣。 “吵醒你了,天儿还早,继续歇着吧,”康熙温声道,这方面相当体贴了。 曹布德只愣愣的点了个头,又重新躺回去,她的脑子还迷糊着,做了一晚上的梦,把她今天的精神气都要耗没了,眼睁睁的看着康熙更好衣被人拥着踏入了夜色中,她的睡意也还是一点儿也没有回来,闭着眼睛不知又躺了多久,都兰叫了她,她才又打起精神起来。 从今天开始,她是一个要给皇后请安的人了,算着时间过去,曹布德以为自己来的算早的,没想到宫里的人都很勤快,皇后笑着说了些,“好好伺候皇上”的话,再就是昭妃和她说了几句,一个她以为会发生些什么的请安,就草草的结束了,无聊的令人发指。 来没有一起来,回去曹布德邀了平贵人一起回去,平贵人没有资格做轿撵,曹布德自己也不坐了,索性一起慢慢的散步回去,轿撵就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昨晚,皇上没有为难你吧,”平贵人小心翼翼的道,怕皇上在永寿宫发作,她提起来触碰到曹布德的伤心事。 曹布德听的想扶额,她就知道,屁大点事在宫里都能传遍,更别提是跟康熙有关的事,她昨天为什么这么果断,就是怕发生些什么,现在平贵人问起来,她除了想叹气,还是想叹气。 “怎么会,皇上不是那样的人,哪里会为难我,”曹布德实话实话,皇上的确没有为难她,重话也没有一句,本来她都做好被训斥的准备了。难道,曹布德想着想着突然在脑子里拐了个弯,是他们身份变了,说不出口了。 这方面是有点尴尬,昨晚她和康熙说的话,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感觉有些犯傻,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果然都不能深思。 “那就好,”平贵人放下心来,昨天她等了曹布德一天,都没有把人从慈仁宫等来,夜里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怪她多思,入宫两年,整个皇宫在她眼里便是一个长着大口的怪兽,稍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她平日里是小心惯了的,有人找麻烦也都是忍着,就盼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平贵人性情和顺,曹布德和她处的挺舒服,最开始是平贵人隔几日来一次永寿宫,后来逐渐演变成日日来,对于平贵人这样,恩和的意见是最大的,用她的话说,“就是娘娘的性子太好了,什么时候被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曹布德知道她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前几天恩和去内务府领东西,才见到了沛儿仗着曹布德的势抢了安贵人的东西,她当时没有发作,回来就狠狠的和曹布德告了平贵人的状,一个劲的说平贵人“居心妥测”。乐得曹布德打趣她还学会了用成语。 其实这事曹布德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沛儿那个丫头自作主张的概率很大,以平贵人的性子,还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有平贵人压着还好,没平贵人压着,沛儿可不就是一个这样的性子,以前安贵人欺负她们主仆欺负的多,能有扬眉吐气的机会,沛儿可不得开始折腾了。 和恩和一时半会说不通,曹布德又转过头去问孙嬷嬷,“嬷嬷怎么看,也这么认为吗?” “奴才和娘娘想的一样,平贵人不至于,只是沛儿那丫头越过了主子,做了主子的主,平贵人虽然和顺,却也不会一味惯着她,”孙嬷嬷老辣,看出平贵人主仆的问题一直存在,以前没有爆发,是没有那个机会,“所以,娘娘等着,平贵人定会登门来给娘娘道歉。” 一样的推论,从孙嬷嬷嘴里说出来更能让恩和信服,曹布德见了没好气的道:“这下信了,下次平贵人来可不许不给个好脸。”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1 16:17:30~2020-03-02 18:4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唏月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r 10瓶;甜茶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第五十章 若说平贵人是个和顺性子, 那安贵人就所表现出来的,却是和平贵人截然相反的性子。这回安贵人吃了亏, 被自己一直欺负的人落了面子, 按理说她该是第一时间找上门去的,没有去的缘由,别说安贵人是怕了曹布德,只是她心情不甚明朗罢了。 外面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从早到晚, 就没有停歇的时候, 安贵人倚着窗, 眼也不眨的看着细雨。 这几天, 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肩上松松垮垮的搭着一件大氅, 要掉不掉的,她也丝毫不在意。 宫女凝月打着一把素色的油纸伞回来, 鞋面上、衣裙上都被雨水晕开了一片深色, “小主,可别再着了凉, ”凝月紧了紧安贵人身上的大氅, 又倒了杯储秀宫常备的姜茶塞在安贵人手里给她暖手。 安贵人勾了勾冻得僵硬的小指,歪着头, 心里不知想些什么。 储秀宫的人都知道她讨厌雨天,无论是大雨倾盆,还是小雨淅淅, 每到这个时候,除了一个她带进宫来的凝月,都被吩咐了不许出现在她的眼前碍了眼。 “这雨可下得真久,”安贵人喃喃道。 凝月听了手一顿,这才上前关了窗,强硬的把安贵人拉回坐下,她也不说话,只是手上动作利落,没一会,安贵人身上的冷意渐消,逐渐回暖起来。 “你说,前几天,平贵人转性儿了,”隔绝了雨幕,安贵人亟需一件可以让她转移注意力的事情,在她这里挂上号的平贵人,每每首当其冲。 “是呀,小主,平贵人傍上了个高枝呢?”凝月指了永寿宫的方向,努努嘴,能让她们小主转移注意力,她巴不得。 “高枝?”安贵人冷了脸,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可不是高枝。” 心里被这么一激,安贵人对平贵人的厌恶日益加深,等到天放了晴,给皇后请过安后,众人三三两两的走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拦在了曹布德和平贵人的面前。 曹布德见了安贵人,第一感觉就是不喜,安贵人给她的印象挺不好,现在又一副要找麻烦的架势,心下不由觉得更是厌烦。 这还是在皇后的坤宁宫外,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实在是,曹布德就没有见过这么轴的人。 其他小贵人、小常在什么的,不敢明目张胆的看热闹,特意走的慢些,磨磨蹭蹭的,也没有听到什么有内容的东西,大多失望离去。 “安贵人,有什么事吗?”平贵人憋着一张脸道,手里绞紧了帕子,一颗心跳的飞快,她不怕安贵人找她麻烦,她怕的是因为自己给曹布德带来麻烦。 安贵人的背后,沛儿低着头,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天的事,她回来后不是没有怕过,只是等了一天没事,等了两天又没事,她也就渐渐的把那事抛到了脑后,认为是扯着曹布德这面大旗,连安贵人也要退一射之地,没想到,安贵人不是怕了,今天还直接找到了正主的面前。 “娘娘,像平贵人这等居心妥测之人,娘娘竟还能容忍,娘娘真是好肚量,”安贵人没理平贵人,直接对着曹布德道。 这句话里面的内涵挺多,听得平贵人主仆脸色当即一白,曹布德也算半个当事人,她的底气最足,满脸不在乎的轻轻道了声,“是吗。” “若你没有别的事,还是让让的好,挡了我们的路反而不美,”曹布德又道。 她也不是护着平贵人,只是不喜欢安贵人把她拉下水,所有当事人都在这里了,你直接说就好了,何必还要扯上一个她。 说了让路的话之后,让曹布德没有想到的是安贵人竟然真的让了,丢下一句,“打扰娘娘了”翩然离去,如此果断,倒是在曹布德这里把对她岌岌可危的好感度挽回了一些。 平贵人不是个傻子,看到沛儿这般表现,她意识到这里面有事,火急火燎的回去,打算和沛儿问个清楚。 “平贵人真是糊涂,”恩和还是对平贵人心存芥蒂,伺候着曹布德换了身衣裳,别的不好说,捡了个大实话说出来。 “她再如何,也是主子,孙嬷嬷教你的那些又忘了不成,这一次叫我听见了也就罢了,只是再没有下次,”曹布德冷了语气道,恩和这个毛病,眼见着在西暖阁给掰回来了,迁了次宫倒是又犯了,宫女嘴碎不是好事,曹布德强掰着,也要给她扭过来。 恩和哪里被曹布德说过重话,这还是第一次,心里很有些委屈,抿了嘴应了一声,接下来半晌没有说话,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 孙嬷嬷一进来就知道有情况,视线扫过恩和的身上,眼里流露出一抹了然。 这丫头。 该! 平贵人回去了解了前因后果,顿时气的一口气没有喘上来,泪珠子像断了线一样落下,她没有骂沛儿,却比骂沛儿更甚,沛儿被她哭的慌了神,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后悔。 “小主别哭了,您骂我吧,打我也行,”沛儿急得拿起平贵人的手在自己身上拍了几下。她们小主入宫至今,再苦也没有哭过,现在哭了却是因为她,沛儿的天顿时都要塌了。 “我不怪你,怪我自己,怪我没用,只是你让娘娘怎么看我,我只是想亲近她,”平贵人心里苦,她这一哭,未尝不是长久以来一次情绪的宣泄,这次找到了那个宣泄的口子,大哭上一场,哭过了,便没有过不去的坎。 最后,曹布德在永寿宫等到了登门道歉的平贵人一枚,带着罪魁祸首沛儿,沛儿诚意很足,一跪一磕,室内就差带个回音了,“是奴才污了娘娘的名声,还请娘娘责罚。” 别人的奴才,说实话曹布德不太好罚,而且这个奴才还对她的主子意义深重。不过不好罚不代表她愿意就此息事宁人,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更何况她和平贵人还没到那地步,慎刑司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曹布德还是点了沛儿去做启祥宫一个月的粗使,别看都是奴才,沛儿这样的,说是启祥宫的副主子也不为过,让她去做粗使,日子真是苦不堪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2 18:43:18~2020-03-03 15:3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r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捉个虫) 除了曹布德迁宫来的第一晚, 康熙是留下陪她的,后来康熙再来,至多就留下来用个饭,陪她说会儿话, 拍拍屁股又去了下一个宫妃那里打卡,每到这种时候, 曹布德都恨不得给他竖起大拇指 渣。 真渣。 瞧瞧这做的是人事吗? 后宫里受宠的人其实也就固定那么几个,她们瓜分了康熙之后,剩下的那点小喽啰, 运气好些的还能混上一天, 再多就什么也没有了, 像荣贵人, 现在就是除了昭妃之外的第一得意人,有孩子不说, 本人也讨康熙喜欢, 嫉妒她的人比比皆是。 三月末, 在众目睽睽之下, 云舒被抬进了承乾宫的大门, 这个排场比起曹布德这个没有排场的,曹布德遭到了对方的无死角碾压。 恩和的心里压了千言万语,思及她们娘娘的警告, 兀自咬着牙憋着,永寿宫没了恩和那张小嘴的添色,安静得连人来人往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娘娘, 安贵人求见,”都兰打了帘子进来,神情是少有的不悦。 “我这永寿宫今天也是热闹,这都第几波了,”曹布德抬起头,似笑非笑的道,只是丝毫没有要请人进来的意思。 都兰明白曹布德的意思,出去打发安贵人,“小主回吧,我们娘娘乏了,今个不见人。” 佟妃进宫,一个个的都这么激动,好在曹布德端得住,喝茶练字看花,心情总体保持在愉悦的程度上。 “唔,今天的晚膳叫个锅子来,去御膳房多要些新鲜的菜蔬,其它的你们看着拿,再拿些小锅子,你们自个找地方支了,”曹布德开开口,下面一片谢恩声。 其实她是想找个人一起吃的,平贵人三个字在她嘴边转了一圈,想着还是罢了,她和平贵人正处于尴尬期,平贵人估计现在不太敢来见她,来永寿宫的频率几乎要跌至最低点,不好意思也罢,避之不及也好,曹布德叹了口气,觉得做妃嫔真难。 康熙从阿哥所出来,径直去了永寿宫,还没进得门,便远远的看见一个不是宫人打扮的女子,直挺挺的立在那里,瞧着倒像是被罚了一般。 “那是安贵人?”康熙迟疑道,他许久不见安贵人,能记得这号人,还是因为他记得安贵人的父亲、祖父,也是安贵人娘家给力,才能有她今天的贵人之位。 “是安小主,”梁九功迅速在脑子里对上了那张脸,回答道。 康熙不置可否,路过安贵人进了门,这时曹布德的锅子刚上来,摆的满满一桌子都是,还没来得及动嘴,倒来了一个和她夺食的。 “我来的倒是巧,只是未免素了些,梁九功,再去御膳房取些新鲜的肉食,”康熙扫了一眼桌面,大刀金马的坐下,由人伺候着用膳,用的比曹布德还香些。 “可不是巧了,不定是您闻着了味,才来的永寿宫,”曹布德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高兴的,吃饭有人陪的感觉相当舒服。 曹布德的食量没有康熙这么大,却也不容小觑,别看她也是等了康熙停筷才停的筷,但是她吃东西是实打实的,饶是康熙从小知道她能吃,还是心里一惊。 康熙的目光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绕了一圈,颇有些试探性的问道:“吃了这么多,别不是撑着了。” “皇上可别小瞧我,就是再来一些,我也是能吃下的,”曹布德几乎是要老脸一红,哪有人这么问话,高兴了就多吃点,多么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不敢小瞧你,”康熙一笑,想起了在慈仁宫的时候,曹布德也是这般,慈仁宫的小厨房几乎是围着她转。 吃饱了喝足了,康熙这才有功夫理会被他抛到脑后的安贵人,“那安贵人,可是忍了你生气?” 曹布德被问的有点懵,怎么又和安贵人扯上了关系,都兰在一旁给她的暗示,她也没看见,“安贵人?我生她的气做什么。” “只是来的时候瞧见她在外头,想起来了略提一句罢了,”康熙见曹布德不知,也知道该不是他想的那样,至于安贵人为何会那般作态,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了。所以说康熙渣也是真的渣,但是对他在乎的那部分人,体贴也是真的体贴。 这回,不用都兰暗示,曹布德直接意会,疑惑的看着她,不是让把人赶走了吗?怎么一直都在,还恰好碰上了康熙。不是她自夸,可亏了是她,不然安贵人这么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安贵人了呢。 都兰上前跪下回话,“皇上恕罪,都是奴才的错,安贵人来给娘娘请安,娘娘不想见安贵人,奴才也说与安贵人听了,但是安贵人不肯走,奴才也便由了安贵人,怕扰了娘娘心烦,擅自做主瞒下了这事。” 其实都兰这做法,在宫里正常的很,唯一运气不好的就是,康熙看见了,还多嘴问了一句,康熙适才一来,都兰马上就想到了一直在外头不肯走的安贵人,曹布德用膳期间,一直避着康熙和梁九功给她使眼色,奈何这方面曹布德不行,一点儿也体会不到都兰的焦躁。 “哦,这样啊。那我现在真的有些生气了,”曹布德拉了脸,为安贵人的轴,动动脑子不好吗?偏偏要一根筋走到底。 “倒是我的不是了,提了还害得你气上一场,我把你想要的西洋钟让人给你送来,可要消火才是,”康熙笑哄道,哄曹布德跟哄小孩子似的,一不高兴就送东西。 “我还要那玫瑰露,您可不许小气,”曹布德才不和他客气,那东西她想要很久了,现在能要的,当然是先拿到手再说。 听得康熙越发哭笑不得,“那本就是要给你们的,我拿着那东西做什么。” 得了东西,又得知安贵人一直不肯走,曹布德思索了片刻,朝都兰道:“把安贵人请进来罢。” 结果只听都兰道:“娘娘,适才皇上进来之后,安贵人便回去了。” 这下直叫曹布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安贵人白白折腾半天,末了自己又回去了,要是早那么做不就结了,还累了自己在康熙和她这里挂了个号。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安贵人也是不像话, ”康熙这话说的丝毫没有心里负担,就像说一个平常的阿猫阿狗一般。 “不像话便不像话, 左不过她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曹布德不是很想和康熙聊这个话题, 索性话头一转, 说起了其他琐事。 总体上, 康熙还是很忙的, 没坐多久,带着梁九功拍拍屁股,走的干净利落。康熙一走, 曹布德当即让都兰给她拿了个靠背过来, 舒舒服服的歪在那里。 “下次安贵人再来, 你便迎了她进来, 我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三番两次上门, 也是个不气馁的,”曹布德吩咐道,见个人而已, 进来她永寿宫难,出去就非常容易了。 第二天, 给皇后请安的时候,时隔大半年,曹布德才又见到了云舒, 低位妃嫔们想看好戏,奈何两位主人公都不配合,皇后和昭妃现在清心寡欲的很,最讨厌麻烦事,见宫里多一个人,眉毛都不带抬一下的。 从坤宁宫出来,曹布德和云舒的轿撵一前一后的往永寿宫去了,叫想要看戏的妃嫔心中大呼可惜。 “这段时间没有进宫来看姐姐,姐姐可别生我的气才好,”云舒的样子和半年前相比,变化不大,如今抓着她的衣袖,脸上依稀可辨几分紧张之色。 “怎么会,你又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我怎会与你生气,”曹布德手一翻抓住云舒的手,触感冰凉凉,马上又对跟着云舒的宫女训斥道:“你们娘娘手那般冷,也不知道带件大氅出来。” 其实曹布德是越界了,管到了伺候云舒的宫人身上,宫里挺忌讳这事的,但是明显两个当事人都不在意,那就是天大的事也不能算个事了。 “无碍的,我的身子就是这般,穿的再多也不顶用,”云舒回握曹布德的手,原本忐忑的心说不出的畅快。她在家里的时候就一直惦记着这事,求了几次额娘带自己入宫也没有得到应允,现在见了面才发现,变的只是身份,她们还没有变。 对于永寿宫娘娘和承乾宫娘娘相处融洽的二三事,后宫众人真是大跌眼镜,先前有多期待,这会子就有多失望,消息传到太后那里,太后倒是淡淡的说了句,“佟妃倒是个好的。” 和云舒一起混日子,是和平贵人一起混日子不一样的痛快,她们两个组合在一起,轻松达成紫禁城横着走二人组,“斗鸡撵狗,无恶不作。” 直到引起宫里多方大佬的关注,一为太后,在一个和风习习、阳光灿烂的早上,曹布德被单独叫回慈仁宫,接受太后爱的教导。 “你和佟妃倒是很合得来,连我在慈仁宫都知道了你们做的好事,”太后点曹布德的额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佟妃和曹布德所代表的政治意义不同,按理说这俩人不该混到一块去的,没想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两人一拍即合,关系好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步。 “我和云舒什么都没干啊,”曹布德打着哈哈装傻,笑起来像个小傻子,让太后不忍直视。 “你呀,可长点心,我就不信孙嬷嬷不管你,你这个折腾劲,怕是她也是想不到的,”太后还不了解她,不折腾还好,折腾起来没完没了,这佟妃一进宫,皇上先给抛到一边,姐姐妹妹两个兀自亲热个不停。 太后在心里叹气,说到底还是没长大,一团孩子气。 二为康熙,每每康熙去永寿宫或是承乾宫,见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康熙只用了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佟妃在何处?”康熙手持朱笔批阅奏折,问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事情。 “和博妃娘娘一起在永寿宫,”梁九功躬身回道。 “那便摆驾永寿宫,”康熙头也不抬的道。 诸如此类对话,后来乾清宫是经常出现的,无他,不事先问好,面临的扑空的概率,将将有一半,为了省些事,康熙去永寿宫或是承乾宫之前都会先问上一句,问谁不重要,问一个就够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康熙十三年也没有改变。正月里,曹布德和云舒联袂去给太皇太后侍疾,自去岁起,太皇太后的身子瞧着便有些不好,时常犯咳疾,配了药丸子和药膳吃着,眼见是要大好,谁知一化雪,没有等来太皇太后的大好,眼见着是起不了身了。 最急的人实属康熙,本就因为三藩之事心烦意乱,他的老祖母又躺下了,一个人劈成了几瓣用,日日来给太皇太后请安侍疾不说,前朝处理好政事,一有空就往慈宁宫里钻,端茶喂药,把她们这些来侍疾的妃嫔都要给挤得没了地方站。 因着太皇太后自个儿病了,她也就做主提早一年把二阿哥挪去了阿哥所,就放在大阿哥的隔壁。 她们还没进慈宁宫,一个少年人先从慈宁宫出来了,这个年纪,又能在慈宁宫的出入的,就只有康熙新封的纯亲王了。曹布德心中怅然,互相见了礼便各走各的,瞧着竟是和陌路人没有什么两样。 “姑姑,太皇太后今天可好些了,”曹布德绞干帕子,敷在太皇太后的头上,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4 07:25:07~2020-03-05 16:5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茶儿、潆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现下能食下一些清粥, 夜里偶有咳声,”苏麻喇姑坐在床榻旁, 面露忧色。 “姑姑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 太皇太后可不希望姑姑如此, ”曹布德瞧见苏麻喇姑眼底青黑一片, 人也消瘦的厉害, 就知道她从太皇太后病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娘娘的心意奴才心领了, 奴才虽说年纪大了,这把身子骨倒还中用,倒不下的, ”苏麻喇姑摇头, 眼睛一直盯着太皇太后。 “那姑姑用些饭食吧, 用了饭, 才有力气照顾太皇太后,”云舒也劝道,不吃饭, 不睡觉,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苏麻喇姑犹豫了片刻,倒是应下了, 味同嚼蜡的塞了一肚子,匆匆的去, 又匆匆的回来,拿曹布德她们和苏麻喇姑的敬业程度相比,那是完全没有可比性。 曹布德担心归担心, 还没有到如此着急上火、废寝忘食的地步,她的程度大致在早上醒来和晚上睡前都一直惦记着,外加吃的少了点。 说是侍疾,要她们动手的地方真心不多,基本上是这个时间段来了,待足了时间就算侍好了疾,有时候太皇太后醒了,精神头上来了还会说几句话,其他的,还可以去慈宁宫的小佛堂抄佛经、捡佛豆,都是现成的东西,曹布德见那一行行娟秀的小字,暗叹一声好字,便也用心接着抄了下去,往往一份佛经里面,有几个人不同的字体都是常事。 今天康熙似乎比平时更忙,曹布德和云舒在慈宁宫从早待到晚,直至天色开始暗沉下来,康熙才首次在慈宁宫现了身,那时太皇太后白日里睡饱了,蓄足了精神,乐呵呵的用下了小半碗清粥,正拉着她们说话。 “皇上也是,曹布德和云舒贴心,有她们陪我,你自不必忧心,处理好了前朝,我知道了,也就开心了,”太皇太后担心孙子,不忍他来回奔波伤神。实际上,每次康熙来,太皇太后总是最高兴的一个。 “前朝的事重要,皇玛嬷更重要,要是孙儿本末倒置了,才是做错了,”康熙握着太皇太后逐渐干枯的手,哽咽道。太皇太后之于他,那种重要的程度已经被康熙拔高到了一种境地,就是要他折寿换太皇太后多活几年,康熙也会毫不犹豫的同意。 有康熙在,曹布德和云舒两人沦为了背景板,听到康熙真情流露,也不由得红了眼眶,等到她们可以回去了,云舒借口承乾宫太远,赖在永寿宫霸占了曹布德一半的床榻,永寿宫的人见怪不怪,仿佛云舒本就是永寿宫的人一般。 太皇太后的这场病,拖得时间着实久,一度宫里有人嚼舌头说些不吉利的话,被抓住了,进了慎刑司,就没有再出来的道理。 在太皇太后生病期间,曹布德倒是能经常看见大阿哥,没办法,宫里的妃嫔虽然多,能来侍疾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她们四个压在众人头上的,也就是几个阿哥格格的生母有资格来慈宁宫,这就造成了隔三差五的,曹布德就得上慈宁宫一回。 大阿哥他们,太皇太后是不许他们来的,怕过了病气给他们,但是皇家的孩子,终究跟平常人家走的不是一个套路,除了二格格年纪实在太小,话也说不出一句可以不来,从大阿哥到三阿哥,外加一个大格格,全都在侍疾名单里面。 二阿哥自搬去了阿哥所,大阿哥便自觉担起了哥哥的责任,非常照顾他,曹布德又一次在慈宁宫见到他,便是他下了学,特意带着二阿哥来给太皇太后侍疾。 太皇太后终究是忌讳,让人架起了屏风不让他们靠近,隔着屏风说话,聊胜于无,好歹也算是有个隔着的东西。 “还是你们的课业要紧,早些回阿哥所,不要挂心我了,”太皇太后三句话里面有两句话都是在催人走,不管说什么,反正都能绕回到这上面来。 “我和二弟都有数的,乌库妈妈不要担心,而且师傅体谅我们要来给您侍疾,最近留下的课业都很少,”大阿哥和康熙一样赶不走,在慈宁宫坐足了时辰,才带着小拖油瓶二阿哥回去。 曹布德趁机去送他们,送着送着,差点把自己也送出了慈宁宫的大门,有孩子的妃嫔,对孩子来侍疾自然是担心的,憋着话不说,每次他们侍完疾回来,大阿哥他们都会接收许多东西,不管有用没用,准备的倒是非常的齐全。 结果折腾来折腾去,太皇太后的病好了,阿哥所里的二阿哥倒下了,出花两个字一出,在宫里产生的震荡不可谓不大,二阿哥的邻居大阿哥被火速挪出阿哥所,荣贵人得到消息的时候,不知道念了多少声佛,心里想的反反复复都是。 幸亏不是大阿哥。无所谓自私与否,只是为人母的本能罢了。 荣贵人在那里庆幸,皇后就是真的要疯了,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就是她的二阿哥’,皇后没有出过花,想亲自去照顾二阿哥都没有这个机会,坤宁宫里的瓷器一天一换,都不能平息她内心深处的焦虑与恐惧。 一时间,宫里陷入了人人自危的地步,内务府里头配好的药材都不够各宫领的,谁都知道天花会传染,死亡率还很高,每个人心里想的都是,万一呢。 “你说二阿哥这次能不能熬过去,”云舒脸色不好看,这可是天花,大人都难熬,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二阿哥自有他的福气在,皇上当年也是出了花,皇上能好,二阿哥未必不行,”曹布德记不起清朝的种痘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她的话里,安慰人的成分居多,在这个医疗条件低下的时代,出花犹如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比生孩子的恐怖程度还要更上一层楼。 更别说,她举的恰好是正面的例子,典型的反例就是顺治,一个没有撑过天花的大人。 继太皇太后病好后,宫里各处的小佛堂又重新热闹起来,这下子,内务府不光药材消耗的快,纸张用起来也是一个道理,宫里的女人疯狂起来,抄经书跟写着玩一样,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发的时间定错了,定到今天来了(捂脸.jpg)感谢在2020-03-05 16:51:05~2020-03-06 23:1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远去的铃铛、甜茶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二阿哥患天花的日子越久, 宫里的气氛就越压抑,阿哥所里, 接连几天都有太监宫女被抬出宫去。康熙担心儿子, 已经撇下朝政亲自在阿哥所守了几日。 情况不必多说, 凶险至极都不为过, 有几夜里, 甚至连康熙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他能做的,就是一直给二阿哥打气,“承祜不要怕, 阿玛一直在这里陪你, 还有你乌库妈妈, 她最担心你了, 她还盼望着承祜回去给她摘花带——” “承祜知道的,承祜不怕,承祜不怕, ”二阿哥吐出来的几乎都是气音了,靠着康熙给他在一旁提着的这口劲,他才能熬过一夜又一夜, 每一日的天明,都是新的希望的开始。 太医院里, 院使、院判等人斟酌着反复修改药方,人人的眼底都熬出了一片乌青,靠着浓茶提神, 时不时的提笔落下一片墨迹。 皇后那里,大怒与连日的忧虑过后,倒下似乎已经成为了必然的事情,为了不让自己给太医院添乱,皇后是生生的不许宫人去请太医,让人拿了库房里的药照着以前的药方子熬了,端上来用了,撑过一天算一天。 “娘娘,这般不行,还是得请太医来才是,虽说这药方子也是太医留下的,但若是不对症,这一日日的,岂不是如喝了毒药一般,”兰嬷嬷拦了皇后,阻止她把药喝下去,往日的良药,现在在她眼中,竟是堪比□□。 “嬷嬷不要拦我,我不能去照顾承祜也就罢了,此时怎么可以给承祜添乱,太医忙着承祜一个人的事就尽够了,我的病不严重,我自己的身子骨自己还不知道吗?”皇后摇摇头,坚定的把兰嬷嬷的手拿开,端起药来一饮而尽。 “娘娘,”兰嬷嬷心中哀泣,她想说,二阿哥那里不缺这一个太医,可是话在嘴边滚了几滚,还是不曾脱口,同时心里也带着几分侥幸,说不得这药,就真的有作用呢。 永寿宫里,曹布德这几天也不太舒服,腰间枕着引枕,侧歪在炕上,能不动就不动,她这具身体的月事来的不算突然,但是许久没有经验的曹布德已经丧失了那个敏感度,在恩和咋咋呼呼的声音中,曹布德迎来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月事。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那就是真的非常不方便了,弄脏衣物都属于常事,好在她这具身体给力,没有给她带来过多的疼痛感。 “阿哥所里可有好消息传来了,”曹布德关心道,这几乎是她每天都要打听的事情,现在这宫里,绝对是盼着二阿哥好的人多,只有二阿哥好了,宫里的警报才能解除。 云舒摇头,面色凝重,特意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昨个夜里,二阿哥又要不好,亏得有皇上在,才能又熬过一夜。”说句难听的,她们都是没出过花的人,和二阿哥一比,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亏得有皇上在,作为阿玛,皇上再尽责不过,”曹布德这点很佩服康熙,太皇太后病了,他尽心侍奉既是孝顺,也是有心。这回儿子病了,他比太皇太后那会还要上心,除了第一天,日日守着二阿哥,二阿哥的阿玛叫的不亏。 “谁说不说呢?这会子,我也只盼着二阿哥能早些好起来,自去岁起,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没有一件好事,等二阿哥好了,也该请个萨满来宫里做做法事,把那些晦气尽去了,”云舒给曹布德端了碗红糖水放在炕桌上,心里一直在琢磨之后的事情。 “可不是,兆佳庶妃这一胎怀的也着实不是时候,皇上心里都记挂着别的事去了,她这会子又快要生了,幸好产婆都是提早在她宫里侯着的,”曹布德又想到了挺着肚子的兆佳庶妃,兆佳庶妃运气真的差的可以,云舒说的那些不好的事情全被她怀孕期间遇上了,幸亏太皇太后、皇上不是忌讳这些的人,太皇太后偶尔还会派了嬷嬷去宽慰她,让她务必保重好身子,平安诞下这一胎。 二阿哥的病情又经过了几次惊心动魄的反转,终于在四月上旬逐渐稳定了下来,身上结了好些痂,身边伺候的宫人每天防着二阿哥去抓,等到脱痂之后,阿哥所才是真的度过了这个难关。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皇宫的气氛迅速发生了改变,曹布德还专门去了慈仁宫一趟宽慰太后,“这下您可放心了,二阿哥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可不是有福气,那可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天花,熬过去了,以后什么前程没有。 “是他们父子都有福气,”太后欣慰道。 结果所有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坤宁宫传来消息——皇后病重,召了众多太医就诊,给出的答案是情况不容乐观。 “娘娘,是老奴的错,老奴该遣人请了太医来的才是,”兰嬷嬷的侥幸彻底破灭,拖着病不治本来就不对了,结果他们还胡乱吃药,硬是让皇后病上加病。 “不怪你,是我自己的决定,只要承祜能好,就是要了我的命也是值得的,”皇后对自己的身体不在意到了极点,儿子的分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重。 “娘娘糊涂,阿哥还小,娘娘不看着他长大怎么甘心,”兰嬷嬷道,她知道怎么说最能戳中皇后的心窝子。 皇后这一病,她巴不得脱手的宫权,终于又被推到了昭妃的手里,昭妃再不甘愿,该挑起大梁的时候,也挑的毫不含糊。没办法,她把目光转向了曹布德和云舒,发现这两个实在是不顶用,勉强拉来一起管事了,造成的后果可能相当严重,不仅会大大增加她的工作量,还会让她身心俱疲。 曹布德和云舒就是在这样一种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幸运的逃过一劫,不过,昭妃也没有完全放弃她们,时不时的请了她们去长春宫,处理些简单宫务的时候让在一旁学着点,学会了,等到能出师的时候,就是昭妃功成身退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6 23:10:21~2020-03-07 22:2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茶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瞧见没有, 管事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重要的是会听、会看,”昭妃时不时的点拨一句, 就差没把这事真的很简单,你们快来上手写在了脸上。 人家趋之若鹜的东西, 到了她们这里跟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曹布德这时候体会到了皇后没有生病时候的好处,人家是正经的主母, 掌管宫权顺理成章, 哪里会像现在一样, 昭妃拼命的往她们脑子里塞东西。 曹布德和云舒对视一眼, 各自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戚戚然,确认过眼神, 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其实云舒一开始不是这么个避之不及的想法, 她是想过掌权的, 心里颇有几分意动。然而这份意动很快在曹布德的感染之下, 迅速的灰飞烟灭, 连一个尾巴尖也没有剩下。 是舒舒服服的日子过腻了,还是生活太平淡了,非要给自己找个麻烦回来, 给生活添加点刺激,这是曹布德对掌权这事的看法,完全持的反对意见。 “昭姐姐知道的真多, 怪不得能把宫里打理的这么好,我和云舒都是沾了昭姐姐的福气,内务府送来的东西再没有不合我们心意的,尤其是——”曹布德若无事情的点个头,揣着明白装糊涂,远远的把话题扯开,不接昭妃的话茬子。 “是呀,底下的宫人们也都在说昭姐姐的好,就是被我听见旁人说了一声不好,我也是不依,要上去和她理论一番,不说个子丑寅卯出来,绝不会放人走的,”云舒和曹布德配合的很好,几乎是不给昭妃插话的机会,三言两语的,她们把话说完了,愣是让昭妃陷入了无话可说的窘境中。 这个事情的进展,和昭妃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昭妃的想象是美好的,事情会顺利而又顺理成章的继续下去。 而现在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能在心里哀叹一声,她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宫里的高位妃嫔不争不抢不说,还视宫权于无物,梯子都给递到脚下了,也不愿意往上踩。 所以说,有一个太过和谐的后宫也不好,昭妃手里的烫手山芋,一时半会是真的甩不出去了。 “谢谢妹妹们的夸赞了,姐姐承受不起,说起来我这还是在帮皇后娘娘管着的,等娘娘好了,我也就不在妹妹们面前献丑了,”昭妃虚弱一笑,前所未有的念起了的皇后的好。 “不若,妹妹们随姐姐去探望娘娘一二,娘娘见了有人来看她,说不得病情会有起色,好上几分,”昭妃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要去看看皇后病的怎么样了,最好是已经快好了。 “昭姐姐说的是,”曹布德应下了,一行人坐了轿撵去了坤宁宫。 直到她们见了皇后的面,心里才咯噔一下,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瞧着竟是要不好的样子,之前说是重病,谁也没有想到会病到这种程度,以为将养一些时日就会大好,没想到这一场病,把皇后的精神气全耗没了。 皇后这个样子,她们也不可能拖着她说话,更多的是问兰嬷嬷,兰嬷嬷已经不是当初曹布德见了的,如同孙嬷嬷一样的人物,她老了很多,如今让人见了,最多叹一句可怜。 “娘娘怎会病的如此之重,宫里的太医怎么说,”昭妃面色凝重,虽然心里有了底,但还是怀着一丝希望。 “昭妃娘娘已经看见了,太医说只能是好生养着,至于以后如何,”兰嬷嬷摇了摇头,一脸苦笑。 还能如何,左不过是吊着口命混日子,在场的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们走的时候不若来时的言笑晏晏,三人俱都没有开口说话。 一路沉默,这回是曹布德跟着云舒来到了承乾宫,宫人们为她们奉茶,捧着杯茶,看着里头打着旋儿的茶叶,曹布德陷入了沉思。 “我在家里的时候,就听过我额娘与我讲这位皇后,说她是个难得的糊涂人,”云舒目光悠远。难得的糊涂人,当初听了不过一笑了之的话,现在这糊涂人要没了,心里终是惆怅多过于淡然。 说起来,这糊涂人也是早早的与她们有了交集,那时候如此的面目可憎,额娘说的糊涂,如何个糊涂法,那是她第一次直面。 “是糊涂,不糊涂,如何能把自己折腾到这个地步,先是为了皇上糊涂,后来又是为了儿子糊涂,糊涂来糊涂去,到头来却要搭上一条命,”曹布德叹她可怜,又笑她愚蠢。皇后一去,最可怜不过二阿哥,幼年失母,太皇太后能护他,却也做不到面面俱到,额娘是他一个人的额娘,乌库妈妈这宫中有许多人会去与他分。 “原本我也是会和她一样糊涂的,”云舒现在想到了她自己,哪个少女不怀春,对于皇上,云舒现在还能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宫的感觉,羞涩又不安。见了皇上,只一眼,便心里眼里都是他了,心怦怦的跳的厉害,面上却装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去夜里休息了,辗转反侧,想的也都是皇上。 云舒这话听得曹布德一惊,止不住的看她,“你可别告诉我,你对皇上也是有那个心思的,”一边说了,一边在心里想着。 不该呀,实在是不该。 “你可不能有,皇后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她一把拉了云舒的手,就怕她语出惊人,说出什么她不想听的话。 云舒笑着摇头,“原本是有的,说来也是多亏了你,绝了我的那些念头,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傻的可以,若真的活成了皇后那个样子,我还是我吗?” “我?”这回轮到曹布德傻眼了,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能有这种出人意料的效果。 “可不是你,还记得那些野书吗?写的什么不论,点醒了我倒是是真的,世上未必没有良人,只是大多男子皆薄幸,皇上是一个好皇上、好阿玛,只一点,他不是我的良人,”云舒淡然一笑,丝毫不提那些日子里自己的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这些事情想明白,她总是庆幸的,庆幸自己那时还陷得不深,若是真等她入了宫,过了三五载,纵是心里明白了那个道理,也没有人能把她再从里面拉出来了。 她自己不愿意出来了,谁人也救不了她。 曹布德愕然,她想看野书找乐子,没想到还拯救了一位正在迷失道路的少女,就和云舒说的一样,康熙不是不好,只是不适合作为她们的良人发展。 “那么说,我可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呢?”曹布德收起那副愕然,转而伸手挑起了云舒的下巴,与她调笑起来,既然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何必回想,徒惹人伤怀。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到了康熙十三年五月, 已经接连着下了几日的大雨,雨声落下,成天的哗啦啦作响,从早上醒来到夜里入睡, 听到的都是这个声音。这样的雨势,宫女太监出去活动也很不方便, 才刚打了伞,没走出去几步,下半身就感受到了雨水的冰凉, 往往一来一回, 除了被伞堪堪遮住的一个头颅, 其他地方无一幸免。 康熙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的坤宁宫, 任他是皇帝,身边的奴才拼了命的给他遮雨, 他也没有躲过被淋湿的噩运, 衣裳湿哒哒的贴在身上, 这感觉, 让人着实不好受。 坤宁宫有备康熙换洗的衣裳, 康熙由人伺候着换了,一趟折腾下来,给康熙本就不甚明朗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影, 板着一张脸抿着嘴,他亲近的人都知道,这是他不高兴了, 要哄。 可是他此时要见的人是皇后,皇后也是了解他的,以前他的一言一行都牵动着皇后的心神,可是现在皇后从他面上看出不高兴来,有的只是一阵阵的畅快。她都要死了,以前再浓的爱也淡了,这个男人高兴与否又和她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为了儿子和家族,她只盼着和他死生不复相见。 “我快要不行了,夫妻一场,只盼着你能答应我几件事,”皇后垂下眼帘,心里计算着如何能利益最大化。也是到了此时,她才发现,以前的那个为了皇上不顾一切的自己有多愚蠢,说是鬼迷心窍也不过如此了。 “你说吧,”康熙的视线落在皇后的发顶,不过月余的功夫,已经干枯的不成样子,就和皇后这个人一样,一起开始衰败了。 “承祜也是你的儿子,我知道你也是疼爱他的,只是我希望这份疼爱,不要随着承祜的长大而日渐稀薄,他已经没有了额娘,只盼着你这个阿玛多疼爱他几分,”皇后说这一段话的功夫,中间狠狠喘了好几次,压抑着喉间的痒意,她又继续开口道:“还有就是平贵人,她进宫也有五年了,待我去后,还请皇上垂怜。” 赫舍里家已经送了一个平贵人进来,而她要做的,就是给平贵人铺一条路出来。兜兜转转,临了了,以往曾经被她拼命压着的人,此时还是她自己给她做了登云梯。 皇后不想死,但她得认命,她的身子不是一次就跨了的,这一次,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个刻意维持着的平衡被打破了,是怎么补也补不回来了的。 “不牢你操心,这些我都知道,”康熙视线一转,缓缓滑过内室,这个地方对他来说是如此的熟悉,皇后自己也说了,他们是夫妻,但是一对夫妻走到如今这种地步,也真够让人耻笑的。 康熙起身,手交叠着背在身后,他说的话和上外头的雨声,给了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你还是好好养着身子,少想些别的事情,想的少了,身子也就好了。” 成也夫妻,败也夫妻,叫康熙漠然的看着皇后去死,他还是做不到的,就这样一句淡淡的关心,算是他给这场夫妻关系所划上的句号。 皇后扯了扯嘴角,仔细的去看眼前的这个男人,淡淡的道:“好不了了。” 什么都好不了了。 五月初三,这一天天空突然放了晴,上午还是大雨倾盆,下午就乌云尽散,曹布德在室内待的久了有些恹恹的,天一晴,顾不上地上还是一片潮湿,她便跑了出来在院子里转了个圈,鼻间是雨水混合着泥土的气息,不算难闻。 “呀,娘娘,那是天虹,”恩和一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力过去。 曹布德也不例外,她朝着恩和所指的方向望去,发现果然是彩虹,横亘在天际,配上天空那一望无际的湛蓝,倒是真有几分说不出的意趣。 就是手里少了个相机,不足以把这幅美景给留存下来,一时间,曹布德突然觉得有些手痒,她也是学过画的人,画的好不好另说,这种想画画的兴致上来了,曹布德当即道:“给我备纸。” 工具都准备齐全了,曹布德提笔又落下,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一个轮廓,宫人们知道主子需要静心,各个也都安静下来。 “如何?”曹布德搁了笔,自我感觉有些良好。 “娘娘画的真好,该叫人送去内务府裱了挂出来的,”恩和第一个出口对曹布德大夸特夸,在恩和眼里,只要是曹布德做的事,就没有不好的。 “瞎说,真裱了出来,你家娘娘以后就没脸出门见人了,”饶是自我感觉良好的曹布德,也不敢随意接收恩和的夸赞。即兴之作,图的就是个乐子,乐玩了,羞耻心回归的曹布德,吩咐恩和把画晾干,之后马上拿去压箱底。 这时候,小厨房备的晚膳也好了,照例摆了满满一桌子,曹布德胃口前所未有的好,宫人给她夹的,她来者不拒,结果吃到一半,恩和进来道:“娘娘,平贵人求见。” 曹布德颔首,让人请了她进来,添了份碗筷,招呼平贵人一起用膳。这两年,云舒进宫之后,她和平贵人才是走的有些远了,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她顾得了那个,这个被冷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说,曹布德对平贵人还是有几分愧疚存在的,其他能帮她的地方,都会尽量帮上一把。 吃饱喝足,用了碗山楂茶,曹布德舒服的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坐着,带着平贵人在外头沿着回廊散步。 “昨天,皇后娘娘找我去了坤宁宫,”平贵人扯着衣袖,一脸的迷茫,辗转反侧一夜,来了永寿宫找曹布德做知心姐姐。 曹布德歪头,往平贵人那里偏了一点,表示她在听。 “娘娘说,”平贵人的话还没有展开,就见都兰肃了张脸,面色凝重的进来,道:“皇后娘娘薨了。” 被这个消息打击的猝不及防,平贵人连礼都忘了给曹布德行,就魂不守舍的跑回了启祥宫换衣服,曹布德也是要换一身的,换完后又急匆匆的往坤宁宫赶。 皇后去了,她们这些人都在守灵、哭灵的范围之内,结结实实的跪上几天,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只觉膝盖不是自己的,揉也不敢揉,动也不能动,僵硬的跪在那里,还要一个劲的让自己哭,说句难听的话,她活到这么大,还没有遭过这么大的罪。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又跪了一天, 起来的时候, 曹布德抓了都兰的手借力, 半倚着她往外走, 每走一步, 膝盖就一阵抽疼。控制不住的变了脸色, 曹布德心里颇有几分后悔,昨晚她不该因为怕疼, 就没有让孙嬷嬷帮她把膝盖上的淤青揉开, 现在她不看也知道,定是更严重了几分。 云舒跪的位置就在曹布德的旁边, 和曹布德前后脚出来,云舒的膝盖也难受, 只是没有曹布德的那么严重,她看着曹布德僵硬的步伐,无奈道:“今天就是再疼你也得忍了, 不然明天指不定下不了床。” 曹布德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欲望,全部的心神都在腿上,几步路的距离, 折磨的她苦不堪言, 直到坐上了轿撵才稍微松了口气,两条腿就这么僵硬的摆在那里,连弯曲都不太敢。 这方面她就很羡慕兆佳庶妃了, 因为生孩子,人家只跪了三天不到,生完了孩子,自然而然的开始坐月子,宫里的人都说是二格格心疼额娘,才迫不及待的要出来。 坐轿撵到了自己的地盘,曹布德这时候可比刚才放开多了,恩和从里面出来,和都兰一人一边,几乎是把曹布德半抬了回去,孙嬷嬷已经准备好了药在里面侯着,云舒自个儿跟在后头进来,捡了个离曹布德不远的地方坐了。 卷起裤腿,曹布德低头一看,自己先倒吸了口凉气,瞪大了眼睛道:“这要不是我自己的腿,我倒还想说上几句呢?” 孙嬷嬷听了,板着张脸没好气的道:“娘娘待会就说不出话来了。” 这句话的杀伤力很大,曹布德马上闭口不言,仿佛已经提前感受到了那种痛苦,她也是体验过的人了,只是一次比一次不能忍,好不容易逃过昨天一次,今天她还得加倍还上。 “喏,拿着吧,”云舒适时递过来个靠背让曹布德抓着,曹布德刚拿到手,孙嬷嬷就趁她不备,接过彩茵绞好的热帕子往上面一放,顿时疼得她倒抽一口气,手指无意识的陷进了靠背里。 “娘娘忍忍,”孙嬷嬷也心疼她,狠心用了力道去揉,用了慈仁宫特意遣人送来的药膏,在活血化瘀方面的效果还不错。 如此又熬了几天,等到终于不用去了的时候,曹布德睡前一脸亢奋的和孙嬷嬷说了,“明天早上可不许人来打扰,让我们休息个尽兴才是。” 结果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掰不回来,准点准时睁开眼睛的时候,曹布德的内心是崩溃的,闭上眼睛试图重新入睡,发现自己倒是越躺越来精神,哀叹一声,又去挠旁边偷笑的云舒。 笑闹一阵,该起来的时候还是要起来,昭妃那边似乎是掐好了点,她们才收拾好没多久,玉屏就领了人上门。 “这是我们娘娘让奴才送来的,东西送到了,奴才也就告退了,”玉屏客客气气的留下了东西,逃也似的出了永寿宫。 曹布德见玉屏这般作态,望着桌上的东西,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不详的预感,让人捧了过来,亲自揭开那层绸布,瞥了一眼又马上扔回去想要当做没有看见。 “昭妃这是见来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了,”曹布德抿嘴,一副我不开心,快来问我的样子。 那惊鸿一瞥,还真被她瞥到个了不得的东西,前不久,在昭妃的长春宫,她们还一起见过那个东西。偏偏刚才她没有防备的收了,现在再送回去,她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昭妃有了防备,是绝对不会把东西收回去的。 “这不是昭妃的惯常做法,能让她出此下策,才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云舒没有曹布德那种掩耳盗铃的心态,大大方方的拿了出来看,昭妃送来的这一部分,其实都是极好上手的,就是主子不行,主子身边积年的老嬷嬷,也还是能帮上手的。 至于昭妃为什么直接送东西过来,当然是昭妃想把东西分摊出去,减轻自己的压力,曹布德她们不愿意接,她就让人把东西送上门,难不成,她们还能带着东西来长春宫再还给她,昭妃嘴角噙着笑,不管过程如何,结果目前还算让她满意。 送来永寿宫的东西,转了个圈子,又被云舒带回了承乾宫,她在这方面还算有些经验,年纪不大,事情倒都是安排的井井有条,昭妃见她这番游刃有余的样子,还想趁机把剩下的宫权也顺势推给她,被云舒坚定的拒绝了。 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云舒是记着昭妃一言不合就塞东西的那档子事呢?强迫做事和主动做事的差别大了去了,她要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一个人,当初在长春宫就接手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长春宫里,昭妃罕见的也有几分后悔,叹道:“早知道佟妃有手段,我便不应该让你送了东西去永寿宫,多磨佟妃些时日,我看她未必不会应下。” 后悔的话都是在事后说的,同样的手段用了一次,昭妃知道她不能再用第二次,而现在,她的精力则是要放在更为长远的事情上面。 虽然昭妃自己没有这个想法,但是架不住整个钮钴禄家都在她的背后给她使力,皇后之位,如今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一份束缚,倒不如做一个自在的昭妃娘娘,当年的念想,于现在的她而言,早已经成了过眼云烟。 “玉屏,你传出话去,让他们别那么急,吃相太难看了,是当别人都是傻子吗?要知道,元后这也才刚去没多久,”昭妃扶了把头上的玉簪,如果可以,她倒希望永寿宫和承乾宫的两位也能用把力,皇后之位,可真不是个香饽饽。 皇后一去,二阿哥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往常爱笑的小脸上,现在经常不见笑颜,太皇太后疼他,时不时的叫了他去慈宁宫用膳,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能从他脸上看出以前那个二阿哥的影子。 “那件事,都让他们把嘴给我闭紧了,”目送二阿哥离开,太皇太后眼神一暗。她指的是皇后在二阿哥出花期间做出的蠢事,如果被二阿哥知道了,难免不会胡思乱想一番,严重一点的话,把生母的死往自己身上一揽,也就够二阿哥伤心自责的了,而这,恰恰是太皇太后不想看到的。 “主子放心,传不到阿哥的耳里,”苏麻喇姑道,她一手操办的事情,说这话她还是有几分底气的。 那件事情的知情者本就都是坤宁宫贴身伺候皇后的人,当初皇后也知晓其中的厉害,自己就已经料理了个七七八八,而苏麻喇姑要做的,就是再给它上一层保障。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皇玛嬷看, 给平贵人个嫔位如何, 只是前朝事多, 她的册封礼少不得要往后压上一压, ”康熙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顺嘴提了平贵人的位分问题。 平贵人在康熙那里的存在感极低, 都是姓赫舍里的,僖贵人还有张脸在, 平贵人就只是一个轮廓, 还都是低着头的,给康熙最大的印象就是老实, 每次只要是康熙去了永寿宫平贵人也在的,平贵人都会自觉告退。 “平嫔, 也不算辱没了她,”太皇太后颔首,心里有了计较, 看来皇上近期内不打算再抬举赫舍里家的人。 一个册封礼,在这上面能看出很多问题,没看见加上平嫔,宫里仅有的几位主位娘娘,册封礼都是拖了又拖, 昭妃等了五年, 还是因为有“仁孝皇后”的原因在里头,不然这个时间只会拉的更长。 “仁孝皇后”这个谥号,是内务府拟好了字送上来的其中之一, 康熙当初选的时候犹豫片刻,还是朱笔一圈,圈了这两个完全不贴合皇后的字出来,他要考虑的因素很多,前朝、后宫、乃至二阿哥,他需要一个有贤名的皇后,仅此而已。 提了平贵人一嘴,接下来康熙和太皇太后说的,就是纯粹的前朝的事情,苏麻喇姑带着宫人退下去,掩了门站在门口守着,这种情况在慈宁宫很常见,太皇太后睿智,对于她给出的一些意见,康熙常常采纳。 “皇上再忙,也去后宫里走走,承庆之后,宫里再没有小阿哥降生,我瞧着这宫里,还是不够热闹,”太皇太后在康熙走之前,提了一句后宫的事情。五月份的时候兆佳庶妃生了个格格,她不是不开心,只是多少有些失望,私心里,太皇太后还是喜欢阿哥多过于格格。 “劳皇玛嬷费心,孙儿知道了,”康熙听的一顿,应声道。心里想的却是之前顾问行呈上来的绿头牌,博妃两个字蓦地出现在了上头,那时候康熙假意没有看见,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自在。 平贵人的上位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从启祥宫后殿的东配殿搬去主殿的那天,曹布德请了平嫔来永寿宫小坐,等启祥宫收拾好了再回去,免得扰了她的清净。 最妙的是这时候云舒也不在,曹布德知道,平嫔和云舒两个人莫名的有些互相排斥,虽说两个人都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但是感觉这种虚无缥缈东西,她还是能捕捉一二的。 平嫔出门,后面惯常跟着沛儿,自打曹布德那次罚了她,眼见着她是有些怕曹布德,她每次见了曹布德,都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曹布德看她低头不语的样子,偶然间竟能从她的身上找到恩和的影子。 “平嫔娘娘大喜,掌了一宫,以后的日子也就松快了,”曹布德故意调笑,拉了平嫔的手仔细看她,果然人靠衣装,嫔的份例供应一上来,鹅黄色簇新的旗装,即便头上只攒了几只珠花,瞧着也多了几分动人的光彩。 “姐姐别笑话我了,还是我自己不争气,内务府的太监一早就来了启祥宫请罪,说是下头的小太监不长眼,之前竟然怠慢了启祥宫,”平嫔咬唇,怯怯的看了曹布德一眼,也许是这个嫔位给了她底气,她偷偷的把对曹布德的称呼换成了姐姐,其实之前佟妃这么叫的时候,平嫔就也想这么叫了,但是彼时非此时,那时候她也就只敢放在心里想想,现在自己改了口,她还有些怕曹布德会不开心。 至于内务府的太监来赔罪一事,平嫔还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踩高捧低是常事,她上来了,他们自然只有捧着她的份了,更别说前两年,和曹布德走近之后,内务府早就没有那么怠慢她了,东西都按时送来,没有多了她的,也没有少了她的。 “你现在是嫔主子了,可要拿出自己的气派来,不然内务府的那些太监看你好欺负,再怠慢了启祥宫可就不美了,”曹布德没有平嫔想的那么多,她还是感觉平嫔太软了,容易被人欺负,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她掰上一掰。 “谢姐姐关心,”平嫔摇头,嘴角带出一抹笑来,“只要姐姐还愿意让我进永寿宫一日,他们就不敢怠慢我的。” 平嫔说了大实话,摆在明面上说她借了曹布德的势,沛儿在后头涨红了脸,不是羞的是气的,她不是不想让平嫔说出来,只是以沛儿的想法,借势这种东西,都是暗地里的,瞧瞧的做了,大家心里清楚了就行,至于特意说出来,那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为此,她还特意参考了自己被罚那次,担心她们嫔主子以后没的势可以借了。 曹布德轻笑一声,笑意逐渐染上了眉角,她就喜欢平嫔这样清纯不做作的,有什么话说出来就好了,藏着掖着,难不成还想让她去猜不成,“你呀,就放心吧,不光是你来我的永寿宫,日后我还要常去你的启祥宫呢。” 她们这一说话,曹布德不仅留平嫔用了晚膳,大还有拉着平嫔留下彻夜长谈的架势,就算不留宿,启祥宫离永寿宫已经近的不能再近了,出了门拐个弯的功夫就到了,曹布德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甚至还拉着平嫔去了她起居的地方,神秘的从匣子里拿出几本书和她分享。 曹布德也很久没有看过了,上面的情节忘了大半,此时重温,心情仍然激动,和她比起来,平嫔的脸上渐渐染上了一层薄红,一双眼睛晶亮,明显是既不好意思,又被曹布德带的看了进去。 平嫔之前多么规矩的一个人,这种东西她不仅没有接触过,更是想也不敢想,曹布德刚拿出来的时候,她仅是在心里犹豫了三秒不到,就把那套要劝说的话抛之脑后。 乾清宫,顾问行到了时间,照旧端了绿头牌上来,只见上面不仅是博妃的绿头牌,佟妃和平嫔的也赫然在列,而且绿头牌的位置还相当不错,从中间往旁边开始散开,保准让人一眼就瞧的见。 自皇后去后到现在,康熙还没有踏入过后宫,从前些日子开始,顾问行端着这东西日日来,日日原封不动的端回去,其中康熙忙是一回事,没有寻欢作乐的心情又是一回事。 这日和以往一样,康熙挥了手就想让人退下去,不知想到什么,犹豫片刻,目光在众多绿头牌上面一扫,定在了写有博妃的绿头牌上面,手指轻轻一动,“啪嗒”一声,写有博妃的绿头牌被翻了过去,顾问行躬身退下,自有跑腿的小太监去永寿宫通知侍寝一事。 “娘娘,敬事房的公公来了,”和其他宫室的奴才不一样,恩和来传话的时候没有丝毫激动之色,熟悉她的人可以从她半敛的两眼中看出几分不豫。 敬事房的公公来能干什么呢?答曰:侍寝。曹布德的心里在她来月事的时候就有了准备,现在受到的惊吓不大,笑盈盈的和平嫔说她出去见人,没一会的功夫就回来了,略带歉意的道:“本来还想留你一晚的,没想到——” 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大家懂了就好,平嫔的脸更红,连忙摇头,“下次姐姐想留我,让人来启祥宫一趟就是了,我都有时间的。” “好妹妹,这书你喜欢的话,先带了回去看,看完了再来我这里换就是了,”曹布德把书往平嫔怀里一塞,亲自送她到门口,目送平嫔远去,直到看不见平嫔的身影了,才自己转身回了屋。 除开侍寝前要准备的二三事不说,其中最让曹布德满意的就是,是康熙来她的永寿宫,不是她去康熙的乾清宫,仅凭着这一点,她对这事的排斥度就没有那么大。换个角度思考,她的吃穿用度,甚至使唤的奴才都是人家出的,作为交换,侍个寝而已,她也不算吃亏。 曹布德的心态放松,孙嬷嬷看了暗自点头,拿了干帕子替她先把头发擦了个半干,又用熏笼开始熏头发,工程量浩大,导致每次洗头的时候,曹布德都在庆幸自己算是在统治阶级里面的,她只需要坐着躺着,自然会有人帮她处理后续问题。 “娘娘到时候只要顺着皇上就是了——” “奴才教过娘娘的——” “娘娘可千万不要怕——” 越到后面,孙嬷嬷叮嘱的话就越多,她不是当事人,却比曹布德这个当事人紧张多了。面对这样的孙嬷嬷,曹布德对着妆镜笑开,眉眼弯弯,握住身后的手道:“我知道的,嬷嬷都教过我的,嬷嬷也不要怕。” 也许是曹布德的平静感染了孙嬷嬷,孙嬷嬷深吸了口气,看着眼前这个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心里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是嬷嬷忘了,皇上一向都待娘娘好的,娘娘只需要凭着本心做事就好了。” 关心则乱这个词,放在再干练的人身上都会生效,孙嬷嬷只是个平常人,乱了心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于月下对坐, 说起来是件雅事, 再添上一壶美酒, 几碟小菜, 古往今来, 多少文人骚客, 就是在此情此景之下做出传世之作。 然而,这种情景放在曹布德和康熙身上是不太搭的, 只见两人对坐相顾无言, 各自拿了杯酒时不时轻抿,装作赏月的样子。 曹布德这时候甚至还在想, 幸好出来了,夜里的风拂过身上的感觉很舒服, 可见十分嚣张,完全没有把对面的康熙放在眼里。 “不是要出来赏月,光喝酒可不行, ”康熙长手一伸,横穿桌面拿走了曹布德手里的酒杯,起身朝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示意曹布德跟上。 曹布德看康熙的一套动作看的一愣一愣的,歪着头呆了一会, 才在孙嬷嬷焦急的目光中, 慢吞吞的起身跟上。 “我说出来赏月,你也听不出来那是个借口,”曹布德浅笑, 低头想在地上找一块石子踢也遍寻不得。 “借口又如何?难得出来走走,阿曹,可愿与我共赏月,”康熙说着,向曹布德伸出一只手来。 其实在这之前,康熙和曹布德身体上的接触几近于无,两人在守礼这一方面都做的很好,现在关系即将完成最大的转变,康熙再如何,也做不出让曹布德主动的事来。 曹布德又是一愣,垂在下方的手不自然的微微一动,随即笑着把手轻轻覆在康熙手上,不得不说,康熙今晚做的很多事情都出乎曹布德的意料之外,目前为止,她已经有了招架不住的趋势,脸上晕开一层薄红,托了是在夜里的福,有夜色掩映一二,倒是没有被康熙看出来。 帝妃二人在前头缓步慢行,时不时的停下来低语一番,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只会觉得此二人宛若一双璧人。然而落在恩和的眼里,她先是被气了个倒仰,后来又被气的七窍生烟,狠狠的咬紧了牙关,低着头,没处撒气,沿路的花草被她挨个瞪了个遍。 一旁的都兰见她这幅作态,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让她不来她又偏要来,来了又是折腾的自己,何必呢借着夜色扯了恩和的衣袖,让她放宽心,皇上和娘娘有打小的情分,已经是难得的好处了。 “我还记得你刚入宫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团,不哭也不闹,我去看你,你会好奇的瞪大了眼看我,鼓溜溜的眼睛转个不停,”康熙的记忆力好,他还记得他那天的心情是糟糕的,来到慈仁宫给太后请安,得知科尔沁又送来个女娃,顿时糟糕的心情变成了极度糟糕,还没有见到面,曹布德在他那里的印象已经跌破了最低点。 然后,见到了真人,小康熙对曹布德的印象产生了过山车式的变化,继“嗖”的一下下去之后,又“咻”的一下上来。不哭不闹的孩子总是更讨人喜欢些的,更何况,送来孩子的年龄和小康熙想象中的有些出入,他会讨厌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却不会迁怒到一个甚至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婴儿身上,而且这个小婴儿还很乖巧,可以说,那时候的小康熙,是被曹布德的大眼睛所征服的。 “皇上对我小时候的事情都记得那么清楚,我却都没有见过皇上小时候的样子,这样说起来,还是皇上占了大便宜呢,”曹布德对康熙说的那事也很有印象,那时候她刚到紫禁城不久,人生地不熟的,悲催的是人家说的话她也听不懂,可不是就凭着一点好奇心过日子了。 那段时间里,除了太后慈仁宫里来来回回的那几个面孔,也就是慈和太后和康熙来的比较勤,靠次数,他们也是在曹布德这里混了个眼熟的。 “又说胡话,我长你几岁,你如何能看到我小的时候,”康熙失笑摇头。不得不说,这种看着一个人长大的感觉很奇妙,康熙头一次体会,就是在曹布德的身上,现在当初那个小肉团子已经长成了个大姑娘,不变的是,她依旧陪在他的身边。 曹布德但笑不语,康熙的小时候,她在脑海里根据几个小阿哥的样子拼凑了个七七八八,只是性格上,一定会很懂事老成,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都说三岁看老,又何尝不是把现在的样子往回倒推到还小的时候。 绕着永寿宫的主殿走了一圈,曹布德和康熙完成了今晚的赏月任务,回到寝殿洗漱过后,宫人们自觉的退出门外带上门,偌大的寝殿里头,曹布德突然觉得另一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辨。 “夜深了,还不来安寝吗?”康熙轻咳一声,说出的话是今晚意味最明显的。 事后要让曹布德说有什么感觉,只能说怪难为情的,第一百次在心里庆幸不用请安,不用面对人人都知道她和康熙睡了一晚的事实。 “皇上,可要给娘娘送‘药’,”梁九功躬身问道,心里也是忐忑的紧。这个‘药’指的是什么,知道的人不多,宫里目前为止,用了这药的也只有昭妃一个,虽说用的都是温和的药,但也架不住是药三分毒,吃多了,对身子总有些妨碍的。 而且对象不一样,梁九功也吃不准皇上怎么想的,昭妃那时候干系大些,时候敏感些,不能让她生下小阿哥。至于现在,博妃的干系是不大,时候也不敏感了,但是博妃的另一个弊端又暴露了出来,她姓博尔济吉特,有时候一个姓氏,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康熙罕见的犹豫了一会,想要说送,怎么也开不了那个口,和梁九功想的一样,对象不一样,康熙考虑的东西更多。 “不送了,以后昭妃那儿也不要送了,前头的三个阿哥都已经站住了,若是有了,是我的福气,也是她们的福气,”经过一番心理上的挣扎,康熙做出了这个决定。这些年给昭妃送药,他心里不是不愧疚的,特别是昭妃体贴,每每喝了药什么都不说,还把承庆给养的很好。 梁九功躬身应诺,心里感叹曹布德的好运气。说是好运气,何尝又不是皇上的一次偏心,前头的三个小阿哥恰好大了,恰好给了皇上偏心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11 21:43:24~2020-03-12 23:0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暧+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第六十章(捉个虫) 继曹布德之后, 云舒和平嫔也相继被康熙翻了牌子, 后宫里突然多出三个竞争对手, 让底下的贵人答应们纷纷叫苦不迭, 本就是僧多肉少, 博妃和佟妃的势头又猛, 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就已经挤的其他人几乎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娘娘, 皇上心里还是惦记着您的, 停了那药,相信过不了多久, 长春宫就会有好消息了,”玉屏是长春宫唯一的知情人, 之前她既盼着康熙多来长春宫,又不希望康熙来长春宫,带着这种矛盾心理, 她们娘娘每喝一次药,她就跟着难受焦躁一次,现在情况有了转变,怎么不叫她欢喜。 “惦记着我也许有的吧,更多的, 我看还是托了永寿宫那位的福, 人家才是皇上真的惦记在心上的,”昭妃淡淡道,语气中听不出多少起伏。 康熙自然也是待她好的, 之前在宫里不仅是头一份,几乎还是独一份,要不是事后每次都有一碗药汁子等着她,她都要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哪个女人不想生一个自己的孩子,昭妃也不例外,对康熙的那点念想,早就在每一次的苦涩中消逝,她是个理智的人,永远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选择对自己最好。 “娘娘不可妄自菲薄,在奴才心里,娘娘就是最好的,其他人都不及娘娘的万分之一,”玉屏皱眉,心里的喜悦被冲淡了一二,只是手下的动作不停,把钮钴禄夫人之前进宫送来的坐胎药方子找了出来,预备给昭妃用上。 这些年里,昭妃不孕,钮钴禄家不知道内情,只一味的着急,各种药方子如雪花一般的涌进了长春宫,日夜盼着有宫里的小太监来上门报喜。 结果养在长春宫的三阿哥都快要入学了,昭妃的肚子还没有动静,要不是小钮钴禄氏的年纪远远不够,昭妃又不肯松口,一个进宫陪她小住的妹妹是少不了的。 到处都是糟心事,昭妃揉了揉额头,努力把负面情绪给驱逐出去,“罢了,比来比去,我可不是要把自己给气死,”人心不足蛇吞象,知足才能常乐。 “娘娘可不能说那个字,”玉屏呸了一口,显然对昭妃说了个死字及其忌讳。 昭妃摇头失笑,她也算是得了好处了,永寿宫再如何,也和她的长春宫没有关系。 是没有关系,曹布德今天心情好,出了门听见几声鸟叫,来了兴致,索性让养牲处的人送了一批鸟过来供她挑选,这些鸟都被喂养的很好,一只只叫的中气十足,那么多只鸟的声音掺杂在一起,瞬间就从悦耳变成了烦人。 “把这、这、这几只留下,其他的赶紧拿回去,吵的我头疼,”曹布德指了其中最圆滚滚的三只留下,让人拿到廊檐下挂起来,随着三只画眉一起留下来的,还有一个专门负责饲养画眉的小太监,浓眉大眼的,看着一副讨喜的样子。 那小太监知道自己以后能留在长春宫,激动的都憋红了脸,在养牲处是一条出路,胜在清净,但是人往高处走,永寿宫的门槛高,宫女太监们平日里几乎没有进来的可能,这小太监冷不丁的捡了个大便宜,是旁人怎么都羡慕不来的。 康熙是在曹布德问这个小太监的时候来的,他一来就看见了廊檐下新来永寿宫的小东西,不愧是曹布德挑的最圆滚滚的三只,谁来了都能对着叫上好一阵,此起彼伏,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你喜欢画眉?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猫狗房的猫,”康熙来永寿宫惯常是不通传的,往往是猝不及防的就多了个人。 “养猫太麻烦了些,画眉多省心,我想看了去看上一眼就是了,”曹布德指着廊檐下的画眉道。 她知道宫里的女人们大多是养了猫和狗的,出门的时候,偶尔也看见过三两次,是够可爱了,却还不足以打动她的心。 而且她养画眉的更深层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她想起了端敏,当初在慈仁宫的时候端敏劝她养过,她拒绝了,现在整个永寿宫都由她支配,她还不是想养什么就养什么,只可惜物是人非,现在和她讨论画眉的人变成了康熙。 “你呀,还是和以前一样,”康熙也在炕上坐了,来了永寿宫之后,心里的郁气消散了不少。 “皇上的变化也不大,从小到大都是这般样子,所以,皇上今天是有什么心事吗?”曹布德让宫人都退下之后问道。 康熙的一些小动作和微表情曹布德还是了解的,都不用她过多去研究,打个照面的功夫,她就猜出来他心里有事,会来永寿宫十之八/九也是为了那个让他烦心的事。 “是承瑞,”康熙皱眉,承瑞和他说的一番话,康熙明显是听进去了的,一路沉思,走着走着就到了永寿宫。 “他说我做的不对,说我一点都不尊重他的老师。” “说我既然重视读书,却连书上最浅显的道理都忽视过去了。” 康熙最开始的心理是不以为然的,在他看来,老师又如何,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样子,可是同时他的思想其实并不守旧,他可以接受许许多多新的事物,来者不拒,并把它们融会贯通。 所以,听了大阿哥的一席话,康熙的想法才会产生动摇,生出一种‘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的感觉。 树洞曹布德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当然是站大阿哥那边的,当下组织了下语言劝道:“都说尊师重教,尊师先于重教,皇上读的书多,必然知道许多尊师重教的典故,如果尊师不重要,那么这些典故怎么会流传下来成为美谈呢?” “再说了,皇上是小阿哥们的阿玛,皇上更要以身作则,不尊师看似不是什么大事,却足够为以后埋下巨大的隐患,小孩子都是跟着大人学的,皇上可不能把小阿哥们都带坏了,”曹布德绞尽脑汁,捡着能说的说了,难得大阿哥自己还是个孩子,却在这上面看的比康熙还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12 23:09:01~2020-03-14 00:0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系统修改不知道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你也认为承瑞说的在理”康熙愕然, 没有料到曹布德也是赞同大阿哥的想法的, 尊师重教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被拉到他眼前晃悠, 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儒家经典康熙也读的不少, 甚至于现在他随便想一本书, 脑海里都能浮现出那本书的内容, 所以别说是典故,往前追溯几百几千年, 就是典籍也不在话下。 “不是我认为大阿哥的话在理, 只是我认为如若不尊师,给小阿哥们将来带来的影响会很大。就拿大阿哥来说, 大阿哥和皇上的想法完全不同,那大阿哥定是一早就有了这个想法, 只是今天才和皇上第一次提出来,不说大阿哥之前因此产生的烦懑,就说如果大阿哥也把尊师抛到了一旁, 对尊师不屑一顾,那么一个连师长都不尊重的人,皇上还指望他有君臣之义、孝悌之心吗?”曹布德把问题拔高了一个程度,义正言辞到她自己都有点心虚,她这番话里面道理是有的, 胡编乱造的也不少, 端看听的人怎么理解。 “各人有各人的说法,从你们那儿听了一番大道理,我也是要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究竟何为尊师它又有没有必要枉我读了那么些年的书,常常夜里手不释卷,现在还看不破‘尊师重教’一词,”康熙固有的思想不是一时半会能被打破的,大阿哥和曹布德做的是给它开了个口子出来,至于康熙能不能想通,还是固持己见,端看康熙自己,人的想法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一个时间一个样,谁都说不准。 “人无完人,皇上已经做的很好了,要是皇上桩桩件件事情都处理的很好,那才是真的叫人害怕呢?”曹布德认为一个有瑕疵的人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世上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如果真的有,那就不是人,是一个精密的程序了。 “什么话都叫你说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张嘴这么能说,”康熙掐了把她的脸,没有用劲,还是惹得曹布德委屈的看了他一眼。 曹布德不知那日她和大阿哥的话在康熙心里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之后康熙再来,却是再没有提过这件事,这就好像一件事让她知道了开头,吊足了她的胃口之后,却不告诉她结尾,滋味着实令人难受。 还是在她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从大阿哥口中了解到后续发展,不管康熙心里如何作想,这一次还是大阿哥说服了康熙,这根在大阿哥心里埋了多年的刺,现在才是真的被拔了出来。 “大阿哥该早些和你阿玛说的才是,憋在心里好些时候,平白难受了那么些年,”曹布德得知大阿哥一入学就有了这个想法,心里懊恼她们当时对大阿哥的关注不够多,让一个小人自己去辨是非曲直。 这也是幸好大阿哥自己争气,一般的孩子那个年龄可不都是跟着父母学的,父母是他们的第一任老师,小孩子心里想不了那么多,自然是有样学样,所以大阿哥能够跳脱出来早早的产生了自己的想法,足以证明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了。 大阿哥摇头,“那时候开始只是懵懂,越到后来这个想法才日益加深,说是难受也称不上,只是花费了我好些时间去琢磨倒是真的,唯恐自己的想法出了错。” 和大阿哥说了几句,解了心中疑惑,曹布德心满意足的回去了永寿宫,这时候临近年节,各处忙的乱中有序,曹布德成了个撒手的掌柜,每日逗鸟看鱼,好不惬意。 云舒就没有这番运道,她被昭妃盯上,最近来返长春宫很是频繁,在长春宫待的时间比在她的承乾宫待的时间要久的多,曹布德没了云舒的日夜陪伴,和平嫔的关系一日千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平嫔也是钻了空子,捡了个云舒没有时间便宜。 第一个没有皇后的除夕,离了皇后,该如何还是如何,被昭妃有声有色的操办了起来,二阿哥心绪不佳,连带着对养在长春宫的三阿哥也是淡淡的,宴席上只和大阿哥说几句话,衬得旁边的三阿哥成了个小可怜。 偏偏宴席上的位置,为了不出错,昭妃排的时候是按照长幼有序的顺序排的,大阿哥有心想照拂三阿哥,中间又隔了个二阿哥。大阿哥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不好太过刻意,便也只能在心里对三阿哥说了声抱歉,决定等年后三阿哥搬来了阿哥所,再多送些小玩意给他,顺便拉着二阿哥和他多处处,能把二阿哥的心结了结了就是最好的。 小阿哥们间的事,不算什么大事,落在不同人的眼里,意味完全不同,太皇太后和太后怜惜二阿哥,心知二阿哥心里的那个坎还没有迈过去,自然是偏向他、体谅他的,觉得过些日子二阿哥想明白了,他们兄弟之间又会重新热络起来。 昭妃见了,那个道理她也懂,只是谁养的谁心疼,心里添了一丝不快,面上还是笑呵呵地给太皇太后和太后布菜倒酒,看不出一丝异样来。 惠贵人想的就不一样了,她没有立刻冷了脸,嘴角的弧度却被她自己拉平了,她的位置还是算靠前的。别看只是个贵人,前面除了几个主位娘娘,只一个荣贵人排在她的前面,小阿哥们那里的情况她看的一清二楚,连带着旁边的荣贵人都被她迁怒到了,一时间,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在她智商在线,这些想法只是存在心里,只是和别人的席上比起来,她席上的酒少的格外快些。 出于给二阿哥面子,除夕这晚康熙没有去后宫,本来是要回乾清宫的,想到宴席上的事,脚下一转去了阿哥所,直奔二阿哥的住处。 二阿哥洗漱好了正坐在榻上晃脚,低垂着头,看不清眉眼,屋内的烛光打在他的身上,更添了一层朦胧,叫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康熙是来和他谈心的,没有让人通报,径直大步走到二阿哥的身前,“想什么呢?能和阿玛说说吗?” 二阿哥抬起头,眼眶泛红,显然是想起了皇后,他只往康熙怀里一扑,心里的委屈泛上来,这会子竟是止也止不住了,一个人伤心和有人来安慰的感觉是不同的,知道自己还是有人疼的,二阿哥爬在康熙怀里小声抽泣起来。 康熙叹气,一下又一下的扶抚着他的头,让二阿哥把愤懑的情绪发泄出来。 等二阿哥哭够了,康熙亲自绞了热帕子给二阿哥擦脸,二阿哥这下感到有些难为情了,不好意思的低声叫了,“皇阿玛。” “傻孩子,和阿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承祜有什么憋在心里的,只管和阿玛说了,阿玛保证不和别人说,”康熙半是哄半是劝,想要引导了二阿哥把心里话说出来。 二阿哥的心结他知道,其实很简单,二阿哥是看不惯别人女人可能替代了他额娘的位置,宫里没有了皇后,势必会再立一个皇后,怎么看,昭妃这个人选都比别人合适多了,再加上现在昭妃已经揽了宫权,看在别人眼里,别人可不管你是情愿还是不情愿的,总归觉得是你得了好处就是了。 而且二阿哥身边也少不了嚼舌头的人,康熙已经换过了二阿哥身边的一批奴才,短时间里他不好再换,那些人教唆起二阿哥可不留情,在他们嘴里,昭妃和三阿哥可不被妖魔化了,一举一动都是别有深意。 “昭额娘以后是要做我的皇额娘了吗?”二阿哥问出了他现阶段最想知道的事情。 “你是个大孩子了,阿玛也不瞒你,昭妃是最合适的人选,阿玛以后会让她做皇后,只是不是现在,”康熙叹道,国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需要一个皇后,恰好昭妃合适,仅此而已。 二阿哥听了一愣,他想过康熙会先哄骗他,也想过康熙会如实说,真到了他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说不出什么滋味,难言的很。 “唔,我也不是不想昭额娘做皇额娘,只是总感觉昭额娘抢了我额娘的东西,还有三弟,我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大哥也知道,还是为了迁就我冷落了三弟,可是我就是忍不住那样做,”二阿哥又低了头,觉得自己是个坏孩子,怕阿玛会讨厌这样的他。 “傻孩子,”二阿哥头上一重,康熙轻抚着他的头,“阿玛知道你心里难受,你今天和阿玛说了、哭过了,是不是觉得好受些了,以后再不开心,有想不通的,也只管来找了阿玛,阿玛总是在那里的。” 一大通心灵鸡汤给二阿哥灌下去,二阿哥重重的点了下头,心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包袱被移开了,他只觉更加不好意思,但还是舍不得康熙身上的温暖,扑上去紧紧的抱了他,眨了眨湿漉漉的双眼,心里想道:没有了额娘,他还有阿玛,还有乌库妈妈,还有大哥…… “我会给三弟道歉的,三弟马上就要搬来阿哥所了,我会做一个好哥哥,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二阿哥主动提了这事,让康熙很欣慰,他想看到的,无非就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罢了。 带着满怀的欣慰,又去隔壁看了一眼大阿哥,康熙才踏着夜色回了乾清宫,路过永寿宫的时候康熙顿了顿,还是没有进去,所以说离得近就是好,时不时的被康熙路过、想起,刷足了存在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14 00:07:48~2020-03-15 08:3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三阿哥是个好性子的, 翻了年他一搬进阿哥所,二阿哥连头所的大阿哥都没有来得及知会, 就第一个跑了过去, 开始认真的践行他的承诺。他们兄弟以前接触的多,疏远下来其实也就是上一年里的事情,心里有愧的二阿哥又念起了三阿哥的好, 兄弟俩玩耍的场景在他脑海里不断浮现,还没有等他出声,三阿哥已经看见他, 眼睛一亮先一步叫了声, “二哥。” 三阿哥是高兴哥哥过来找他的,除夕宴上的冷遇在他那里早就被翻了篇, 他不是个容易记仇的孩子, 那天回去还没有来得及伤心, 两个额娘就轮番抱着搂着他开始亲香, 三阿哥已经有了大孩子的意识, 被亲近的害了羞,那点子不愉快瞬间被他抛到了脑后。 前头两个哥哥开始上学, 康熙十三年的三阿哥是孤独的,他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就盼着能早点来和哥哥们一起读书,因着这个还被昭妃捏了鼻子,说他是个,“小没良心的, 还没长大就盼着离了额娘去了。” 唬的天真不知事的三阿哥瞪大了双眼,连连摇头说,“没有,没有。” 三阿哥的态度给了二阿哥莫大的勇气,他鼓了脸,郑重地对三阿哥说了声,“对不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兄弟俩都知道为什么。 三阿哥粲然一笑,“我们是兄弟,二哥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我知道二哥是因为不开心,不是故意那么对我的。” 三阿哥说起来比二阿哥小一岁,实际上只比二阿哥小了不到两个月,宫里的孩子,那些该懂的东西他也都懂,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们是兄弟,所以他选择不计较。 不用大阿哥出手,他们兄弟间的内部矛盾就已经悄然解决了,等大阿哥得了消息急急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两个弟弟背着他相谈甚欢,好不惬意。 翻了年,还有的新鲜事就是宫里又送进来了一批新的宫女子,云舒有意在这一批人里面挑两个宫女,拿了名册显得很是兴致勃勃,还专门遣人来了一趟永寿宫,问曹布德有没有这个想法,趁着新人进宫挑几个身家清白的。 她这一问倒是给了曹布德提了个醒,马上叫来她宫里的适龄宫女,都兰恩和不必多说,这两位是曾经明确表达过不想出宫的,为了防止她们改主意,曹布德多嘴问了一句,结果得出的答案很可人,没有一个想要出宫的,都表示在宫里过的日子舒畅,何必去赌上一生博一份未来。 宫女训练出来是需要时间的,等云舒又提了这回事,都已经是五月份了,春天的花开了一茬又一茬,曹布德没有看腻花,倒是康熙先看腻了后宫的“老人”们,十三年因为三藩的事没有大选,因此没有新人入宫,结果今年不声不响的,宫里就平白多出了个郭络罗庶妃,很得康熙喜爱,一个月里,往往她一个人就能占去一大半的时间。 郭络罗庶妃的确和宫里的众人走的都不是一条路子的,有姿有色不说,关键是人家还能拢住康熙,光是这一点曹布德就是拍马也及不上人家的,要说她占的是天时和人和,郭络罗庶妃就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 “我这儿最近可是热闹的很,来的贵人答应开口,无一不是在抱怨翊坤宫的那位,”云舒朝着翊坤宫的方向努嘴,抓了把瓜子嗑着,桌上的果皮叠起来,都有满满一碟子了。 “还不是你自己想看热闹,不然像我一样,都拦了她们去不就好了,”曹布德陪着云舒一起嗑,不消一会就口干舌燥的,猛喝了一盏茶下去润润喉。 “说起来翊坤宫也是和你的永寿宫离的极近了,这住的近了,以后可有的闹的,我说你还是要当心,”云舒琢磨了一下,发现和西六宫比起来,东六宫简直可以算是平静无波了,厉害的人物都在西六宫,也不知道是怎么把她们都凑到一块去的。 “我把永寿宫的门关的死死的,她还能打上门来不成,”曹布德笑道,她可不管这人是不是康熙的心头好,若真的是惹了她不高兴,拼着让康熙不高兴,她也是要找她的麻烦的。 “好了,我今天找你来可不是为了那起子无关紧要的人,”云舒鼓掌,马上承乾宫的大宫女明枝领了一溜的宫女进来,一个个都低眉顺眼的,穿着宫里统一发的旗装,等着主子从她们中间挑挑拣拣。 云舒手里握着一份名单,心里早就决定好了要挑谁,如今召了人过来不过是为了再仔细看看,反正都是新进宫来的,她临时改了主意,换个人也是无妨。 经过一番问话,云舒果然推翻了之前的定论,从中要了两个不识字,回答的中规中矩的,宫女吗?太机灵了不好,太蠢笨了也不好。 结果选定了人叫抬起头,里头却是有一个长得不俗的,云舒皱眉没说什么,只叫人下去了,“早知道该早些让她们抬头的,不是我这里容不下长的好的人,只是实在没有必要。” 可不是这个理,曹布德跟着点头,拍了她的手安慰道:“让她在后头伺候就是了,少露脸,自然也就少了是非。” “也只能这样,”拿手支着下颌,云舒深深的叹了口气,有了这样一个小变故,导致她的心情直线下降。 曹布德见她这样,说起了别的事转移她的注意力,还有明枝在一旁打圆场,倒是让云舒把不愉快的事暂时抛到了脑后。 其实也不是没有更简单的做法,让内务府的人来领了她回去,再挑一个是最方便的,只是云舒也好,曹布德也罢都刻意避过了这个方法,被退回去的宫女是讨不得好的,她们不忍心,便也作罢。 总而言之,承乾宫这次的事件又让曹布德明白了一个道理,宫女还是原装的好,能不换就不换,换来换去,挑了个不合心意的才是让人崩溃,换了是她,有个很好看的奴才每天在面前晃悠,她这个做主子的也免不了每天跟着担惊受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15 08:39:59~2020-03-16 00:4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加香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打酱油白送哒t_t 3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捉个虫) 人都是经不起念叨的, 昨天才在承乾宫提了郭络罗庶妃一嘴, 今天还是一大早的, 人家就上门来求见了, 理由找的挺好, 说是入了宫这么久还没有拜见过博主子, 今天特意来给娘娘请安。 郭络罗庶妃入宫的时间当真巧妙,顶头没有了主子娘娘, 日日的请安也不用, 其他的主位娘娘一个比一个能躲事,谁也没有空找她的麻烦, 这一下子,可不就把她显了出来, 成了宫里第一得意人。 “要真是诚心,永寿宫离翊坤宫这么近,早一个月前就来了, 何必等到现在,”恩和在一旁听了,不由撇嘴道。 只是道理是这个道理,看破不说破,曹布德捻起一块饽饽塞进了恩和的嘴里, 勾唇笑道:“还堵不住你的嘴。” “之前怎么做的, 今天也怎么做。怎么,还以为她顶了‘宠妃’的名头,你们娘娘就怕了她了, ”曹布德又道,显然还是打算把人拒之门外。 “娘娘说笑了,奴才这就把庶妃也打发了去,”都兰屈身退下,临出门之前还给恩和使了个眼色,让她长点心。 郭络罗庶妃在都兰打发的人里面算是好打发的一拨了,不纠缠不多嘴,笑吟吟的留下礼物走了,不是立场不明,都兰险些都要对她心生好感。 “果然如宫中传言一般,永寿宫的门槛高,一般人进不得,”郭络罗庶妃搭着宫女绿琴的手,不紧不慢的走着,这些个主位娘娘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是天边的人,看得见摸不着,她难得生了几分好奇去求见,结果人家果然不会给她这个小人物面子,驳回的不留一丝余地。 “那娘娘还要去其他三位娘娘那吗?只去了永寿宫,叫别的娘娘知道了怕是不美,”绿琴提议道,心里想的是偏偏她们小主住在西六宫,旁边挨着的就是三位主位娘娘,做了什么事做一次还不够,得凑够了四次才是,磨人的紧。 “去,怎么不去,”郭络罗庶妃粲然一笑,一点也不露怯,搭着绿琴的手踩着花盆底走的飞快。 东西六宫三个宫殿走上一趟,大半天的时间也就过去了,郭络罗庶妃回来翊坤宫甩了花盆底揉腿,心里的野心无限膨胀,“我看那些主位娘娘也不过如此,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巴,也就是她们的入宫时间比我早,家世比我好罢了,给我时间,终有一天,我也能成为主位娘娘。” 没入宫之前,郭络罗氏还对入宫这件事和宫里的人心存敬畏,入了宫之后,天时地利人和造就了一个现在的她,她既年轻又有些心思,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劲,端的是宫里女子没有的野草般的生机盎然,康熙喜欢的就是她身上的这股子劲,新鲜又不失活泼。 “皇上宠爱小主,小主定能心想事成,翊坤宫的主殿还空着,奴才就等着托小主的福,也能日日在主殿里走上一遭,”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绿琴不掩心中的渴望道。现在的西配殿虽也好,却终不是“真正的主子”住的地,人都是贪婪的,看着眼前的,想着别处的,就没有满足的时候。 郭络罗庶妃在东西六宫乱窜的时候,曹布德收拾好了,舒舒服服的坐着轿撵由人抬着去了慈仁宫,进门的时候还看见有求见太后失败的妃嫔怏怏不乐的往回走,在人家羡慕嫉妒的眼神中,跨入了那扇犹如鸿沟的门,朱红的大门缓缓阖上,仿佛是在嘲笑别人别痴人说梦了。 有的人搭不上皇上那条线,就把主意打到了太后和太皇太后那儿,太后这里尤甚,就是希望自己得了太后的亲眼,替她在皇上面前说话,做到真正的一飞冲天。 畅想都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郭络罗庶妃也有想过来慈宁、慈仁两宫请安,认真的拎了一下自己的斤两,索性歇了那个心思,她现阶段的任务就是笼络住康熙,这才是实的。 “太皇太后总说宫里没有好消息,宫里的后妃这么多,也不见一个肚子有动静的。就是我这心里,也盼着能听见你的好消息,不拘生个小阿哥还是小格格,永寿宫也能热闹些,”太后盯着曹布德的肚子,恨不得下一秒里面就能多出个娃娃出来。 曹布德两颊绯红,干脆用帕子捂脸,声如蚊呐,“这哪是我想的,时候到了自然也就有了,再说了,”她抱着太后的手晃了晃,“额娘,我还小呢,这事不急。” 是不急,她这具身体完全还在发育,别人盼着能早日怀上孩子,她是盼着别让她听见好消息,再过个少则两三年,多则三五年的也完全来得及。 “傻孩子,只有孩子才是你自己的,皇上现下喜欢一个庶妃,日后谁又知道他会喜欢谁,宫里的女人一多,是非也就多了,现在瞧着昭妃佟妃都是好的,以后呢?以后的那些女人未必没有心中藏奸的,”太后苦口婆心的道。 她自己就没有一个亲生的孩子,现在端敏那里早就有了好消息,她便只盯着曹布德,太医的那里脉案太后也叫人拿来瞧过了,一应都是没有问题的,上面最多的记录就是积食,每每让人看了哭笑不得。 “哎呀,额娘~”说不过太后,曹布德只得祭出她的撒娇大法,“我好不容易来慈仁宫一回,您都不关心关心我,就只盼着没影的小阿哥小格格,我听了可伤心了,”说着做了个捧心的动作,配上那活灵活现的表情,成功的逗笑了太后。 其实太后没有提的另一层意思是,科尔沁那边也着急曹布德的肚子问题,今年开春,就有人提了再送博尔济吉特家的女孩进宫来,接着曹布德的后面陪她小住,宫里的小住都是一层意思,住着住着,往往就真的住下了。 好歹有人只是小部分,现在的皇上不是先帝,宫里科尔沁的女人数量骤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科尔沁不乏有聪明人认知到了问题的症结,那小部分的声音暂时被压了下去,只是治标不治本,拖得了五年拖不了十年,那声音能被压下去,就能再被提起来。 搂着曹布德,太后嘴上笑,心里琢磨的却是另一套东西,就算自己生不了,宫里哪个低位妃嫔生了,先抱过来一个养就是了,养母生母,谁养的和谁亲,只要不是个白眼狼,就不怕养不熟。 太后想的长远,一下子就已经把思维扩散到了很久以后,养个孩子,可不光是给她一口吃,给她一身穿这么简单,像太后现在,养大了还要事事操心,恨不得自己能一辈子护着她们。 曹布德哪里知道生个孩子,里面还有这许多的官司,她哄了太后,太后又哄了她,带着太后的一片心意,空着手去,满载而归,搞得每次曹布德都觉得自己是在回娘家一个劲的往夫家搬东西,不搬完都没完没了的那种。 兴致勃勃的回来,看见的就是恩和在永寿宫门前一个劲的张望,看见了她才是眼前一亮,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的道:“娘娘,您可终于回来了,皇上来了,等了您好些时候了,您快些进去吧。” 康熙来了,曹布德不紧不慢的进去,果然看见他背手站在临窗的大案前,随手翻着她这些时候的练字成果。 “皇上今天可算是有空来我这永寿宫了,有翊坤宫庶妃在,我还以为我是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曹布德快言快语,把别人不敢说的话一下子全说了出来,面上倒是一片坦荡。 她这话说的康熙有几分心虚,你道是康熙从哪儿来的永寿宫,康熙是先去的翊坤宫,郭络罗庶妃不经意间提到了她去给各位主位娘娘请安,又不经意间提到了永寿宫娘娘果然不能轻易得见,她这话原是带了几分试探,几分告状的心思,没成想康熙听了,定定的瞥了她一眼,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博妃爱清净,既然她不想见你,你就别去扰了她的清净。” 听听,这像是人话吗?郭络罗庶妃听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前一刻还和你浓情蜜意的人,下一秒就说了挖你心窝子的话,入宫以来一向顺风顺水的郭络罗庶妃一下子就把曹布德记恨上了,没办法,柿子挑软的捏,曹布德可不比康熙好捏的多。 这下子,白日里永寿宫的门槛高也变成了博妃的目中无人,讨厌一个人很容易,郭络罗庶妃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整个过程完全不需要一秒。 实际上,天地良心,康熙说那话什么特殊的含义都没有,他也就是联想到曹布德不爱被人打扰,随口这么一说,哪想到女人的心思多变,把他的话理解出了七八个意思,轻轻松松给曹布德拉足了仇恨值。 加上郭络罗庶妃提了永寿宫一嘴,康熙想到自己很久没去了,二话不说起来,拉着她的手轻拍了拍,丢下一句,“我下次再来看你,”就走了。 气的郭络罗庶妃生生撕烂了一条帕子,吃了曹布德的心都有了。 “哪里的话,”康熙轻咳一声,一个是新晋的宠妃,颇得他的心意,一个是打小的情分,他不由得开始和稀泥,真实体会了一把齐人之福不好享。 从康熙来了永寿宫开始,翊坤宫的好日子开始结束,郭络罗庶妃得见圣颜的时候还是多,只是没有了独占鳌头的架势,阖宫的人都以为是曹布德在康熙面前说了些什么。这下子“新仇旧恨”一起在郭络罗庶妃心里涌上来,想打翻茶具的时候生生停住了手,庶妃的份例不说也罢,现在还没有真的到她能够嚣张肆意的时候。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承乾宫里, 云舒在翻看这个月的账本, 她从昭妃那儿接过手的宫务终归越来越多, 现在宫里发放月例的那一块也在她的管辖范围之内, 在看到翊坤宫郭络罗庶妃这一块的时候, 明显的不对劲之处想让她看不见都难。 宫里寻常的贵人现在都比不得她, 吃穿用度上,她也就比平嫔差了一线,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 竟是已经把皇上笼络至此,云舒看的皱眉, 她可没有忘记,这郭络罗庶妃是和曹布德结了梁子的。 “郭络罗庶妃的份例是怎么回事, 她一个庶妃,也配逾矩至此,”云舒冷笑一声, 把账本甩落至内务府来的周公公面前,要他给个“说法”出来。 周公公心里暗自叫苦,宫里娘娘的斗法,岂是他一个太监可以参与的,怪到与他同屋的张公公把这等露脸的好差事让给了他, 原来是在这里算计他呢, “娘娘息怒,这是乾清宫的公公吩咐下来的,奴才们也只是照做罢了。” “呵, 好一个照做,我这个掌权的人都不知道这回事,她一个庶妃过的倒是舒坦。即日起,郭络罗氏该是怎样的份例就还是怎样的份例,至于她已经用了的,我也不叫她吐出来,只是到底不能不罚,我也是个慈悲人,就罚她,”云舒红唇轻启,轻飘飘的吐出一句,“罚她这半年的份例都减半好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云舒知道她轻飘飘的几句话会让郭络罗氏的日子不好过一阵子,她没有做过庶妃,一眼扫过账册,也知道庶妃的份例对郭络罗氏那个女人是远远不够使的,只是做人还是要安分些才好,上蹿下跳的,徒惹人生厌。 至于涨了郭络罗氏份例的命令来自乾清宫,云舒是不在乎这点的,她还不怕康熙为了这起子事给她没脸,谁让康熙不是个真正的昏君,郭络罗氏能说动他一次,就已经够云舒惊讶的了。 她清楚的认知到,这是个有手段的女人,现在不给她点苦头吃,以后等到人越站越高了,还哪来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云舒的选择是,趁着人落魄的时候,先收拾一顿再说。 “娘娘,您可不知道,奴才今天在内务府那儿看了好大一出戏,”恩和几乎是一路忍着笑回来的,忍得表情都带了些许扭曲,直到回来了永寿宫才敞开了笑,那抹笑都要咧到耳后跟去了,路过她的人见怪不怪,保持着一颗平常心,人人都目不斜视。 以恩和在永寿宫的资历,去内务府领东西的活计早八百年用不到她了,只是她喜欢热闹,也喜欢出去多走走,她揽了这个活计,永寿宫自然是没有人跟她争的,一般性恩和每次出去,回来都是这样“娘娘您猜我看见了什么”的神秘表情,曹布德已经看的免了疫,每每都会配合她问上一句。 “这又是怎么了。” “是郭络罗庶妃身边的绿琴,她今天可是丢了好大的脸面,要领的东西通通都被驳回了不说,正好碰上安贵人身边的凝月也来领东西,偏偏凑了巧,凝月领的也是茶叶,当着她的面来,又当着她的面走,羞的她拿了东西用帕子挡了脸就走了,”恩和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其他宫人,说到兴奋之处,两颊都染上了一抹绯红。 曹布德听得摇头,掰碎了饽饽扔进鸟笼里,鸟儿可不忌食,你喂多少它便吃多少,养在永寿宫的这几只画眉,本就是一批里面最圆滚滚的几只,现下看去又圆了不少,康熙上次来了还道:“就是让人打开了笼子,它们也不见得还飞的动。”曹布德当时就回了他,“我这里吃的好,住的也不差,那双翅膀就当做了个摆设,伺候的它们舒舒服服的,它们还不舍得走了呢。” 事情可不就是像她说的这样,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郭络罗氏的好日子暂时到了头,可不就是好一番苦头,就是有康熙在,康熙可不是万能的,在后宫里,拉一个男人进来有什么用,更多的苦楚还是得打碎了牙齿咽到肚子里去。 曹布德心里一转,就知道是谁动的手了,换做是她,她可能是懒得对郭络罗庶妃做些什么的,但是既然有人为她出气,这个情自然要领,她撒出最后一点碎饽饽,回到屋里净了手,往承乾宫去了。 “佟妃娘娘现在可是大忙人了,许久都不得见,我便只好自己找上门来了,”曹布德这回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了进去,她朝门口的宫人摆了手,自己亲自打了帘子进去。 云舒会享受,用的珠帘,这是由宫人们一颗颗亲手挑出来的,瞧着每一颗都是一般大,夏日里握在手里冰凉凉舒坦的紧,放下后珠子碰到一起叮当作响,不是什么悦耳的声音,总归叫人听着不聒噪罢了。 “可不是,昭妃姐姐惯会躲懒,逮着了一个我,怎么的也不肯放手了,要不,”云舒的眼睛一转,直盯着她,“你来帮我搭把手好了。” “能者多劳,”曹布德淡定的喝了一口酸梅汤,虽然没用冰,倒也还能解渴,“我是个懒散惯了的人,到时候给你们添了乱,可就不美了。” 话还没有说完,曹布德留心到,这给她奉茶的宫女可不就是那个新来的吗?她当即心下生了几分好奇,给云舒使了个眼色。 云舒懂了,让人退下,自己过来挨了她坐,两个人挤在一起,头挨着头,有了几分当初凑在一起说闲话的感觉。 “美则美矣,性子恭顺,用起来也顺手,就叫她上来伺候了,”云舒轻瞥了一下绿衣宫人离开的方向,过去了几个月,她不复当初的忌惮,一个宫女,她还使唤不得了不成。 云舒的性子总体上还是骄傲的,这方面的性格,你越跟她相处,才越能从她身上发现,说那话的时候,对她上挑了几分的眼角,曹布德看的一清二楚,她也不想劝云舒要多担心,到了她们这份上了,还有谁能让她们担心。 “你用着顺手就好了,”曹布德应道,顺便把她来承乾宫的正事问了出来,“郭络罗庶妃那里,是你吩咐下去的,”这是一个肯定句了,那事就像云舒做的出来的。 云舒轻笑,“就这事?还劳的你专门跑一趟。她既然是个庶妃,就该有做庶妃的样子,皇上可以宠她,但是逾矩就不可以了,我只要说几句话,就能让她滚下去,怎么样,这口气给你出的如何。” 云舒得意,她自然知道曹布德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但是她不愿意,一个庶妃,就想处处找事,落妃主子的面子了,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还真以为自己算是个玩意。 “好,当然好,以汤代酒,”曹布德端起酸梅汤,轻轻的碰了一下云舒手里的,朝她眨眼道:“我在这里谢过佟妃娘娘了。” 吃了这么大个亏,郭络罗庶妃能咽下这口气吗?答案是不能,但是跌过了跟头,纵使她再生气,也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作为,她扫过绿琴领回来的东西,说出的话带了几分讽刺的意味,“那起子人可真是会看碟下菜,当真好一个博妃娘娘。” 同样的招数不能用两次,这次郭络罗庶妃被罚,她没有想办法再在康熙那里找补,她也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康熙面前提这些小事,只会把人推得更远,她的看的远,要的是以后。至于现在,郭络罗庶妃坐在妆镜前打量自己,镜中的人年轻又鲜活,这就是她的资本。 云舒想的没错,康熙的确没有时间管这些小事,因为三藩之事,去年年底的时候,康熙想御驾亲征被朝中大臣和太皇太后一起给劝了下来,现在他差不多又面临了和当时一样的困境。 他萌生了一个想法。 立太子。 这是康熙琢磨了很久的事情,经过了足够的深思熟虑,在这个想法没有成熟之前,被他一直埋在心里,对谁也没有提起过,他想要立太子的因素有很多,这次的三藩之乱毋庸置疑占了一部分,还有就是联想到了自己身上,□□和太宗都是在崩逝前没有安排好身后事的那种,导致后续事件不太可控,世祖则是临时立储,匆匆给他安排下四大辅臣之后就去了。 康熙是还年轻,但是他更想要有一个储君来定心,无论是四海之心,还是他自己的心。那么问题来了,储君之位只有一个,立谁呢? 他现在有三个儿子,小儿子才刚入学看不出什么不做考虑,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是聪慧之人,让康熙自己选,他是有些难以抉择的,在没入关之前,福晋和侧福晋地位间的区别不太明显,但是现在是入了关之后,他从小熟读儒家经典,知道汉人一直有一套“嫡长子继承制”,现在则是可以用这个法子收拢一部分汉臣的心,只是嫡出的身份,会在他们兄弟彼此之间划下了一道天堑,这又是康熙不愿意看到的。 辗转反侧一夜,又绕回到那个死胡同,康熙一直在心里谋算做比较,太子他是立定了的,只是过程和结果,还需要细细思量。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因着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事, 康熙下了朝往慈宁、慈仁两宫请过安后, 就直奔撷芳殿去了, 他目前仅有的三个儿子都安置在那里读书。 进了撷芳殿, 远远的听到里头传来孩童稚嫩的读书声, 康熙首先心里压着的担子一松, 心情紧跟着好转了几分,后头的梁九功也跟着一路眼色使过去, 奴才们跪送康熙进去, 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屋里头大阿哥和二阿哥正在认真读书,三阿哥握着笔, 绷着一张小脸一笔一划的写大字,康熙透过窗看到的就是一番这样的景象, 但他还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承瑞和承祜的身上,前者是他的长子,后者是他的嫡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 这让康熙不由得回想起了世祖当初把他和他的二哥叫过去的场景,心里一动,虽说小孩子说的话不一定作数,这样的做法本身就很荒谬,但是问一问他们以后的志向还是可以的。 康熙打定了主意, 申时检查完小阿哥们的功课后, 如闲话家常一般问道:“你们中间最小的也已经入了学,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些什么。” 这其实算是个敏感的话题,皇家父子之间, 向来是先君后父,但是康熙在这方面又的确是个例外,他在小阿哥们面前,既是严父,又是慈父,唯独君之一字,小阿哥们没有在他身上深刻的体会到过,因此他问了这话,三个小阿哥都不甚在意。 “阿玛今天怎么想起问这个,”承瑞觉得阿玛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儿子以后要的不多,阿玛挑个大点的地给我建府,再在里面种些花养些鱼儿,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岂不美哉。” 越说到后面,承瑞越没了个正行,康熙都要被他气笑了,睡到日上三竿,这小子倒是敢想,毫不留情的敲了他的脑门一下,忽略承瑞作怪似的□□声,康熙看向了承祜。 “儿子要的也不多,阿玛把大哥建府旁边的那块地留给我就好了,方便我以后常去串门,”承祜话音还未落下,觉得建府位置还要抢的承庆忙道:“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住在大哥另一边。” 这下康熙不止是气笑了,他是都没脾气了,觉得之前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的自己是个傻子,继承瑞之后,承祜和承庆的脑门上也各挨了一下,“我是这么教你们的?都把心里没出息的想法扔到一边去。” 接下来,尤其是承瑞,遭受了康熙长达一个时辰的思想教育,直把三个小阿哥都说的蔫头耷脑的,承瑞是大哥,康熙认定是他的“不良表现”带坏了弟弟们,更是多次对他进行了点名批评。 康熙说完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三个刚才还蔫了的小阿哥顿时又充满了精神,承祜还朝承瑞挤眉弄眼的,承瑞眼睛一眯,扑过去就是一顿好挠。 离开的康熙一出来就接受了夜风全方位的照拂,他的下一个目标是永寿宫,宫里没有人可以提这件事,太皇太后那儿他是打算把人选定下了再去提,思来想去,这时候曹布德的重要性就体现了出来,起码还有个说心里话的地,郭络罗庶妃再受宠,这些事康熙是一个字也不会和她提,至于佟妃昭妃之流,地位是够了,情分也是有的,但是终究还是不一样。 曹布德每天晚上都歇的很早,用完了晚点,在小花园里酌情散步,洗漱一番就上榻,端的是惬意又潇洒,这回也是差不多的流程,是以康熙来的时候,人都到了她的榻前,曹布德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捧着野书看的津津有味,康熙看她看的眯起了眼。 永寿宫伺候的人有心提醒,奈何有心无力,在梁九功的眼皮子底下,谁也没有胆量去提醒她们娘娘,这下子,原本就安静的寝宫越发静谧起来。 “咳咳”一声,曹布德瞬间被吓得一个激灵,要知道在永寿宫里,会怎么做的只有一个人,心里吐槽康熙又来这套,手上淡定的合上了书,反手盖在床头,并暗自祈祷康熙不要在意这些东西。 她披了衣裳下来,陪康熙去外头坐下,到了这时候,永寿宫的奴才们才又开始动了起来,端茶送水,各司其职。 “皇上要来该让人来说声的,我也好在下头等着皇上,”曹布德喝的是温水,她这会子披散着头发,虚虚的拿一根白玉簪子挽着,和白天梳小两把头的时候比起来,更多了几分柔美。 她的这副样子康熙见过,却不常见,轻咳了一声道:“我也是临时起的意。” 好一个临时起意,曹布德在心里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老实的坐在外面等康熙洗漱,等康熙折腾好了一切,曹布德再挨到床的时候,已经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床头的野书彩茵早就趁着他们出去的时候收了起来,见没了东西,曹布德彻底放了心,拉上被子闭上眼就准备睡了。 然而睡是不可能睡的,康熙一开口,唬的曹布德的那点瞌睡瞬间不翼而飞。 什么玩意? 立太子!!! 你要立太子不该找太皇太后商量去吗?怎么这么随便就和她说了,曹布德翻过身,面对着康熙,想的却是,说好的后宫不能干政,康熙这会主动跟她提了,她是说出自己的意见呢?还是说出自己的意见呢。 “我今天问过了承瑞他们,”康熙把大阿哥他们说的话和反应都通通和曹布德复述了一遍,带着些恨铁不成钢,临了了自己总结了一句,“都还想着玩呢,这些混小子一点都不理解他们阿玛的苦心。” “皇上可不能这么说,要是阿哥们都想做太子,现在您可就头疼了,他们兄弟现在这样就很好,兄友弟恭,到时候皇上真有了想法,再和他们兄弟好好说,可不能因为一个太子之位就坏了他们兄弟间的情分,”曹布德想的简单,她是认为谁做太子都一样的,太子这东西,尊贵是尊贵了,但是要承担的相应的责任更多呀,为了一个太子之位背负这么多,曹布德怎么感觉都觉得是亏大发了。 当然,在康熙面前自然是不能这么说的,康熙要她说承瑞和承祜谁更适合,这她就更说不出来了,俩孩子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她随便瞎说一个实在不厚道,而且,曹布德是知道的,实际上在这上面承祜有着天然的优势,嫡长嫡长,嫡总是在长的前面的。 “我和二哥的兄弟情分一直都很好,承瑞他们也会像我们一样的,”康熙坚定道,心里那个隐约的答案又一次浮出了水面。 嫡子啊,母凭子贵,何尝又不是子以母尊,两者之间从来都是休戚与共。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康熙十四年十一月, 康熙下旨复设詹事府官, 这给前朝和后宫都放出了一个信号, 一个他想立太子的信号, 朝臣们被他打了个猝不及防, 当时就在朝堂上争成了一团, 小阿哥们各有自己的支持者,就连最小的承庆都有人站出来给他说话。但是有人支持, 自然也有人反对, 太子是一国储君,说是国之根本也不为过, 现在小阿哥们都还看不出秉性好坏,他们认为立太子尚且言之过早。 争论了一个早朝, 谁也没有说服谁,朝臣们不欢而散,康熙则是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顺便细论太子之事。 今天的慈宁宫挺热闹的,太皇太后难得有兴致,召了众妃来给她请安不说,还让张贵人她们把格格们也带了过来,这些个孙女们太皇太后都是不常见的, 尤其是去年生的三格格, 落地到现在她一眼也没有瞧过。 “一转眼,大格格都这么大了,”太皇太后拉着大格格瞧, 还在鼻梁上架了一副西洋传过来的眼镜,这东西太皇太后刚到手的时候稀罕过一阵子,用久了,反倒成了平常东西。 “可不是,大格格是康熙七年生的,也就比大阿哥小了一岁,”张贵人不管太皇太后有没有问她,连忙响亮道,说完了还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格格怎么了,别人想要格格还没有呢。 事实上,张贵人的气吐的太早,看过了大格格,太皇太后放在二格格和三格格身上的时间也不算少,荣贵人和兆佳庶妃都比她端得住,大家都是聪明人,少说几句话反而更得人的喜欢。 大格格已经不算小了,她和下头两个妹妹的年纪差的有点大,妹妹们还懵懂无知,她已经明白了她的额娘刚才惹了笑话,姑娘家本就脸皮薄,她低下头假意喝茶,不让人看见她羞红了的脸,虽然心里还是不得劲,但是大格格良善,对她额娘是没有产生半点怨怼之情。 大格格的心理历程,太皇太后半点不知,做额娘的不着调,她有想过把大格格从张贵人那里挪出来,但是再仔细一想,格格不是阿哥,也就在娘家的时候松快几年,嫁了人要操持烦心的事情多了去了,她老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格外精神抖擞的张贵人还不知道自己差点把事情办的糟糕透顶,连女儿都差点给自己一句话说没了。 看好了格格们之后,太皇太后让苏麻喇姑把她们带去东暖阁玩耍,众妃纷纷把笔直的腰板挺得更直,知道重头戏在这里呢。 “三格格也不小了,她是去年年中生的,这会子已经今年年末了,你们啊,也都争点气,这宫里还是不够热闹,我最想看到是一群孩子在慈宁宫玩耍吵闹,姐姐弟弟凑成一堆,”太皇太后缓言道,视线扫过众人,在曹布德等格外受康熙眷顾的人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 众妃应诺,然后被说完了话达到了目的的太皇太后一句乏了全都赶了出来,她们回去之后,不少人都翻出了坐胎药方子,每天喝起了药汁子,就连曹布德这里,也接收到了一堆太后那里送来的补药,康熙十四年的年末,是大家都想努力怀上孩子的时候。 康熙想要立太子的消息,真正在后宫里头传开来,离她们给太皇太后请完安后没过多少时间,没有阿哥的人知道了也就知道了,无非点个头的事情,但是荣贵人不一样,她生了皇长子的,得知了消息之后,她再镇定,也不由得惊心骇神,生出一些更大的想法。 “快给我拿纸笔来,我要写信,”荣贵人握笔的时候手还有些颤抖,无论如何,她这个做额娘的都要给孩子争上一把,那可是太子之位啊,偏偏皇上现在只是放出消息,可不就给了她一种人人都有机会的感觉。 和荣贵人做了一样事情的,还有长春宫的惠贵人,不过她写信时候的底气可没有荣贵人足,谁叫她孩子生的晚,三阿哥是现在宫里真真正正的小阿哥,这就导致了惠贵人的心里生出了一丝不甘,想着要是没有大阿哥和二阿哥就好了。 这种想法不过维持片刻,回过神来的惠贵人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忙去长春宫的小佛堂里面又是烧香又是念佛,传到昭妃耳里,还当她是想让三阿哥当太子想疯魔了。 宫里暗潮涌动,这种涌动,连小阿哥们身边都有波及到,做主子的不着急,底下做奴才的可是各自都暗地里较着劲,他们跟着的主子若是能更进一步,说到底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得到的好处也不少,其中不乏有明事理的奴才,头几回劝了落了个埋怨,慢慢的也就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冷眼看着这些上蹿下跳的人,看他们能有个什么好下场。 事实上,鸡毛蒜皮的小事牵扯多了,也能发展成大事,一天夜里,大阿哥和二阿哥身边的小太监一言不合打了起来,还惊动了主子,就注定着这事不能善了了。 “说吧,怎么回事?”大阿哥不顾谢嬷嬷的阻拦起来,亲自过问了这事,下头的小太监知道自己摊上了大事,兀自抖个不停,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大阿哥没有耐心陪他耗着,朝小路子使了个眼色,和那小太监同屋的太监们都被带了进来一同审问,人多了,问起来反倒方便,一个个都抢着说,就怕别人给自己多安了一点儿罪名。 越听他们说,大阿哥的脸色就不好看一分,他平时待底下的奴才好,没想到养出了这么些玩意,嫌恶的看了下头的人一眼,除了这些人,所有牵连到的,嘴碎过的都被追根究底一个个抓出来送去了慎刑司。 大阿哥的院子里经过了一番大换血,二阿哥的院子里也不遑多让,兰嬷嬷自从皇后去了,就一直跟着二阿哥伺候,有她在,免不了给下头的人都紧了紧皮,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三阿哥虽然最小,可也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板着脸把人都处理了,倒是显得他越发可爱,只是在场的人没一个会这么想,年纪再小的主子也是主子,要处理他们不过动动嘴,半点功夫都不费劲。 康熙通知众人他要立太子的消息猝不及防,到了十二月,下达了立二阿哥为太子的消息来的也是一样的让人没有任何准备,在其他人的眼里,不过短短一个月的功夫,太子就已经凌驾于众兄弟之上,想巴结他的人络绎不绝,就连平嫔这个太子的姨母,也沾了光,在宫中的待遇迅速上升。 “阿玛,我可以不搬出阿哥所吗?承祜还想和大哥三弟在一起住,”二阿哥成为太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求康熙让他不要搬出去,虽然他知道这样不合规矩,但是新上任的太子有些闷闷不乐的想道,做了这劳什子太子一点也不好。 康熙听了太子充满童趣的话一乐,他是想要答应太子的,只是这么做到底不妥,于是康熙自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出来,“这样,阿玛先让内务府的人把南薰殿给收拾出来,等它都收拾好了,你再搬过去住,阿哥所里的小院子也给你留着,到时候两处地方你想在哪儿住就在哪儿住。” 这辈子的太子没有毓庆宫,太子也不会被捧的太高,康熙依旧疼他,却努力的把一碗水端平,兄弟之间的相处,他们自己本身的态度重要,父母的态度也是不可忽视的。 “好,阿玛最好了,”太子应下,心里打定主意要少去南薰殿,就算要去,他也可以把大哥和三弟一起带过去,大家一起抵足而眠,图个乐趣。 年末处理好了这样一件大事,康熙的心情是所有人里面最松快的,他一高兴,有的妃嫔侍寝的时候一求,大手一挥也就答应了。 就连郭络罗庶妃推了个宫女出来,他也欣然受用,那天郭络罗庶妃身上不爽利,咬牙推了个宫女出去固宠,人是她送的,她心里还是希望康熙不要受用的,结果人家在她的榻上和她的男人颠鸾倒凤,郭络罗庶妃在临时收拾的次间里头休息,咬碎了一口银牙,心里大呼狐媚子。 皇帝幸了个宫女,在宫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内务府给在翊坤宫收拾了间屋子出来,送去了几个伺候的人,一位庶妃又新鲜出炉。 这事在宫里的反响不一,太骂郭络罗庶妃的大有人在,就连郭络罗庶妃自己,事后也是悔青了肠子,认为自己不该一时昏了头,连带着对那个新晋庶妃万琉哈氏也看不惯起来,同是庶妃,郭络罗氏有本事的多,斗不过曹布德她们,折腾一个她推出来的庶妃还是很容易的,加之皇上根本就不太记得这个人,她就更加有恃无恐起来,让人家的日子过得反倒不如做宫女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19 22:57:34~2020-03-21 09:3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slykjj 3瓶;甜茶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乌雅灵芸这会子不当值, 躲在承乾宫的耳房里琢磨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毋庸置疑, 她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女人, 进宫的目标很明确,为了成为康熙的女人,封嫔封妃, 荫蔽家族。 在之前她都是很沉得住气的,慢慢在承乾宫崭露头角,可是在她还在筹谋的时候, 突然出现了万琉哈氏这个变数, 她是认识万琉哈氏的,她们都是小选进的宫, 虽然接触不多, 但也足够让她知道万琉哈氏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样的人在她的眼里是没有丝毫威胁的, 相貌上清秀可人, 在宫里却绝对算不上特殊,远远达不到引人注意的程度。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 轻易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东西,乌雅灵芸咬牙切齿的想着,万琉哈氏可真是不争气,要是得了机会的是她,她必定会—— “灵芸,你快来, 娘娘叫你呢?”和她一个屋的宫女小跑回来通知她,满是羡慕的道。都是一起来的承乾宫,乌雅灵芸就是有本事在主位娘娘面前混出头,照现在的架势来看,还有越来越受重用的趋势,她们这些一起来的人也曾经不忿过,然而随着差距的不断拉大,她们还是选择了和乌雅灵芸交好,甚至巴结她,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她们做出的是对她们来说最好的选择。 乌雅灵芸这时又换回了她平时那副温润的面孔,瞧着就让人心生好感,她点点头,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就快步去了主殿。 今天也是凑巧,云舒本来没有带乌雅氏出去的打算,但是最得她用的明枝昨晚吃坏了肚子,一直腹泻不止,她让人暗地里请了个医士过来为她诊脉,拨了个小宫女过去好生伺候着,其他的大宫女也都各司其职,带出去不是不行,但是云舒觉得没有必要,略微想了想,这些日子伺候她伺候的不错的乌雅灵芸就突显了出来。 云舒到永寿宫的时候,平嫔已经先她一步到了,她们都是有些关心则乱,认为一个蒙古来的格格会让曹布德伤心。事实上,在娜仁没来之前,太后已经私底下和她通过气了,还让曹布德放心。 曹布德呢?她其实压根就不担心,在宫里已经有了一个她的情况下,就算娜仁入了后宫,只要有她在一天,娜仁就别想出头一天,没办法,大家都姓博尔济吉特,康熙是不会允许宫里同时有两个蒙古来的高位妃嫔的,所以曹布德是真不伤心,甚至于她今天用早膳的时候,还胃口很好的多用了几个饽饽。 “来都来了,我们光坐着说话多无趣,不如去外头走走,带上我让恩和昨天去内务府新拿来的风筝,”曹布德想放风筝很久了,就是今天云舒她们不来找她,她也是要主动去找她们的。为此,她近几年头一次出门没有穿不方便行动的花盆底,平嫔离的近,也很快打发了宫女回去拿鞋,云舒没有这个条件,曹布德拿了自己的给她,倒也还合脚。 三个主位娘娘一起出门,排场实在不算小了,远远看去乌泱泱一大片人,曹布德这时兴致高昂,拿过了恩和手上的风筝就自己跑起来,恩和在后面给她托着风筝,主仆两个来来回回跑了几个来回,无一都以失败告终,等风筝再次落地,曹布德还想试,云舒和平嫔两人一左一右拦了她 “跑了满头的汗,你还是先歇歇吧,”说话的是云舒,说罢她把风筝递给了后头的乌雅灵芸,打算让她先放起来了,再由自己接手。 说是来放风筝,云舒和平嫔到底还是有些放不开,要她们像曹布德这样跑的满头大汗,对她们来说需要莫大的勇气,不经历一番心理历程,现阶段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自己放不起来,曹布德倒也不执着,云舒这样做了之后,她和平嫔也照葫芦画瓢,等着坐享其成,然后看见宫人们把风筝一个个放起来的时候,曹布德不得不承认,放风筝也是需要一些技巧的。 “看来还是我用的法子不对,”曹布德开玩笑道,开始享受起宫人们的劳动成果。 永寿宫和启祥宫的人听了,知道博主子说着玩呢,都没有把这话放在心里,但是落在乌雅灵芸的耳里,意味就完全不一样了,在她的认知里,主子怎么会容许下头的奴才有比自己好的地方,因此方才她一个人放的时候,刻意收敛,耽搁了一些时间,直到另外两宫的人风筝快放起来了,才也手上使了巧劲,手抖了几下,风筝才顺利的飞上了天。 在她忧心的功夫里,永寿宫的宫女率先道:“娘娘跑的快了些,手上的力道也用的不对,奴才在家里常带弟弟们玩的,这才熟悉这个。” “是了,看来还是得仰仗你们,”曹布德不在意的道,那宫女见曹布德没有说话的欲望,当即又做起了哑巴,察言观色,是每个宫女的必修课。 曹布德这样好说话,乌雅灵芸心里大吃一惊,别看曹布德和云舒的关系好,往来承乾宫也频繁,但曹布德这样的一面,乌雅灵芸这个做奴才的是头一次见。她以为云舒好糊弄,没想到曹布德看起来倒是更好糊弄的样子,乌雅灵芸的眼睛闪了闪,心里知道当初永寿宫是不需要填补宫女的,不然,当初运作一番,去了永寿宫也未必不可,永寿宫娘娘,可是眷顾最深呢。 曹布德她们在放风筝,殊不知不远处也有人在看她们,明面上一拨,暗地里又一拨,暗地里那个,是最近进宫陪太后“小住”的娜仁,她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对曹布德这个现阶段挡了她路,运气又极好的人极为忌惮。 她不大见得到曹布德的面,今天出来走走竟然瞧见了,便一直远远的坠在后头,本来想着要上去搭话的,结果她还没有行动,眼角一抹明黄色一闪而过,她下意识把自己藏的更深,只是这下不好再出去了。 有权有势的男人总是极为容易讨得女人的欢心的,特别是这个男人还很年轻的时候,娜仁也一样,她在草原上见到的男人,远不如康熙这般儒雅,无论是新鲜感作祟,还是其他,她对康熙的好感来的很快,好感越多,她就越嫉妒曹布德,都是科尔沁来的,谁又比谁差,要是她也从小在宫中长大—— 娜仁的美好畅想还在继续,康熙看够了,梁九功配合的弄出些动静来,在场的人立刻跪倒了一片,曹布德在请安的时候,心里还在惦念着她的风筝,果不其然,她们都停手了,那些风筝也就慢悠悠的开始下落,偶尔一阵吹过,还会换个方向继续飘。 “皇上来的倒是巧,我的风筝都落下了,”曹布德笑着和康熙抱怨。 “是我的不是,我今晚去永寿宫陪你用膳,”康熙拉过曹布德的手拍了拍,从善如流的道,显然没有把曹布德的抱怨放在心上。 这幅场景,在场的人除了乌雅灵芸都是见过的,主子们亲近,奴才们跟着也看到的不少,唯一的土包子就是乌雅灵芸,今天她受到的冲击挺大,以前她只知道永寿宫娘娘眷顾最深,其中内情半点不知,如今看了,心里的野心又翻滚起来,绞的她敛目片刻,眼底很快又是一片清明。 乌雅家在宫里也是有根基的,也许,她要加快进程才是。 康熙这个香饽饽又被许多人盯上了,他自己是不知情的,康熙十五年里面,宫里又是没有好消息的一年,乌雅灵芸筹谋了许多,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娜仁在慈仁宫也是有心无力,她想讨好太后,太后总是对她淡淡的,最让她不安的是,看太后的意思,竟是想把她许配给旁人。 乌雅灵芸和娜仁期待万分的事情,在康熙十六年,太皇太后的授意下,宫里又进了几个庶妃的情况下再次落空,两人的失望和煎熬不必言说,只是再如何,日子还得咬牙熬着,乌雅灵芸相信事在人为,娜仁也不遑多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1 09:35:11~2020-03-22 17:1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净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康熙十六年是多事之秋, 喜事和糟心的事情一样多,这其中最大的喜事, 自然是从康熙十二年开始的三藩之乱, 从去年开始,形势就不断的往有利于清军的方向发展,兵败、请降的大有人在, 宫里的主子们高兴,每次过节操办起来都格外热闹,今年的中秋也是一样, 继端午之后, 众妃又聚在了一起。 宴会还没有开始,曹布德已经和平嫔说起闲话, 她在右边的席位居首, 和对面的昭妃、云舒相望, 再往下头看, 一水的贵人常在答应, 庶妃没有上席的资格,即便是这样, 在场的妃嫔数目也已经很可观了。 等到宴会正式开始,曹布德刚百无聊赖的偷偷伸了个懒腰,就听到太皇太后给她们平地扔了个惊雷,“昭妃这些年打理后宫也辛苦了,依我的意思,后位空虚已久, 挑个好日子,也该给宫里添件喜事,当然,”太皇太后顿了顿,那眼神好似望进了每个人的心底里,“你们进宫的日子也久了,这喜事说不准还有你们的一份。” 整个宴会,所有人都在揣测太皇太后话里话外的意思,昭妃明显有些出神,视线虚虚的,曹布德亲眼看见,回去的时候昭妃差点踩空,还是玉屏眼疾手快的搀了她一把,才避免了惨剧的发生。 曹布德其实也有些愣神,太皇太后的意思明显就是要大封后宫的节奏,再过些日子,宫里的主位娘娘就会和雨后春笋一般一个个的冒出来,她倒不是忌惮她们,只是貌似看她不顺眼的人有点多,曹布德担心的是她安静平淡的生活将会一去不复返。 今天晚上的康熙没有来永寿宫,曹布德得以一个人霸占整张大床,在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一个激灵坐起来,迅速把自己的睡意给赶跑了。 皇后,昭妃当了皇后,那她岂不是又要开始晨昏定省的日子,曹布德在心里哀嚎一声抱头躺下,发现还是这件事情对自己的冲击最大。 然而到了第二天的时候,一件更大的事情迅速在宫里发酵起来,皇上昨晚在佟妃的承乾宫幸了个宫女,封她做了庶妃,赐住咸福宫了! 翊坤宫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不惊讶,换了承乾宫,大家心里琢磨的就多了起来,那可是佟妃啊,脑子灵活的人心理都有数,这里面恐怕有猫腻。不然,怎么就把人打发去了咸福宫,那地偏僻,有点宠爱在身的都不愿意去。 翊坤宫里,郭络罗庶妃听了消息,当即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就连前几天康熙在她这里歇下,露出口风要给她个嫔位都没有这时来的畅快,无他,今年进宫的庶妃里头,有一个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们姐妹关系是挺好,但是郭络罗庶妃心里就是不得劲,直到现在,那口堵在心底的郁气才是彻底消散开来。 “出了这样的事,我看她佟妃还怎么得意,”郭络罗庶妃笑着让人把小郭络罗氏请过来,没了心结,是时候叙旧安抚她那容易冲动的傻妹妹了。 曹布德得知消息的时间,比郭络罗庶妃足足晚了大半个时辰,倒不是她的消息不灵通,实在是曹布德昨晚被惊到了,睡的晚,今天起来的也就晚了,都兰她们早早的得了消息,就时不时在幔帐外头张望,见她没醒,心里火急火燎的,却也没叫醒她的打算。 等幔帐轻微的动了一下,恩和立马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可是醒了。” 曹布德轻轻的应了,还沉浸在以后要晨昏定省的悲痛之中,然后恩和就小嘴叭叭叭,一股脑的把承乾宫与乌雅庶妃的二三事告诉她,曹布德大惊,晨昏定省的事立马被她扔到一边,转而开始担心起云舒来了。 承乾宫主殿,云舒的确是快要气疯了,她发脾气的时候不多,这一次是把攒了许多年的脾气一股脑的全发了出来,地上碎瓷片四散开来,不管是茶具,还是花瓶,能砸的都已经横尸当场。 “乌雅氏那个贱婢,”究竟是好人家出来的姑娘,来来回回骂人的话也就这么一句,明枝在云舒身边小心护着,唯恐那些小瓷片割伤了她。 要是真的是康熙来了兴致,幸了乌雅氏,她还不至于这么大的火气,偏偏是乌雅氏使计算计了她,让康熙以为乌雅氏是她推出来的宫女,云舒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有口难言,心里更是恨透了乌雅氏。 曹布德一进来,真的是连站的地方都快没有了,宫人引她去了东暖阁,没过一会儿,云舒铁青着一张脸进来,见了她,好歹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如今宫里怕是已经传遍了吧?兜兜转转,我倒是成了一个笑话了,”云舒冷笑,望向咸福宫的方向眼神冰冷,都快掉出冰渣子来了。 “她们敢,”曹布德掷地有声的道,握了云舒的手安抚她,“你是皇上亲封的妃主子,乌雅氏不过一介庶妃,她竟然敢背主,就要承担背主的后果。” 对这样的奴才,曹布德也是满心厌恶,她现在都有些后悔,觉得之前应该多劝劝云舒,不该没有把这样的小人物放在眼里,一些大人物往往就是跌倒在小人物的手里。 “这贱婢,生了那样一张脸,我就该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云舒咬牙切齿,此时回想起关于乌雅氏的一切,都被她打上了“别有用心”的烙印。 可不是别有用心,一般人哪能用心到康熙的床上去,偏偏还用她佟云舒做了那登云梯。 “事已至此,收拾一个庶妃再简单不过,她不是想出人头地吗?我们偏偏就不让她如愿,只要有你我在一日,她想要的那些东西,她就永远只能远远的看着,”曹布德劝道,她是打算和云舒一起搞这个乌雅氏了,她自己的敌人可以不管,好闺蜜的敌人一定不可以放过。 “乌雅氏,乌雅家,只要有我在一日,”云舒在心里想着折腾人的法子,其实本来如果把乌雅氏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折腾起人来是最方便的,但是她不愿意每天平白恶心自己,所以即便她知道乌雅氏当时故意说出愿意留在承乾宫伺候她的话激她,她还是让她滚去了咸福宫,眼不见为净。 纳了一个庶妃这样的小事,一般是传不到太皇太后和太后耳里的,但是架不住慈仁宫有个娜仁,都是心怀鬼胎的人,谁还看不透谁,“好个乌雅庶妃,走,我们去陪太后说说话。” 这一说话,太后直接把阖宫的妃嫔都叫来了慈仁宫,乌雅庶妃心里当即就是一凛,她的手段不光彩,太后这样的人物,在她的计划中是不会知晓这样的小事的,算计佟妃,承担后果,不代表她要去招惹太后。 “我听说,这宫里最近乌烟瘴气的很,昭妃、佟妃,宫里的事一向都是你们打理的,你们可要多用几份心在这上面才是,”乌雅氏没有她自己想的这么重要,太后要敲打,就是所有的人一起敲打,乌雅氏想搞特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同理,娜仁想利用太后使坏,也要看太后答不答应,一个人蹦跶的太过欢畅,是很容易惹人厌烦的。 “什么,让我去给纯亲王做侧福晋,”娜仁惊的站了起来,区区一个亲王的侧福晋就想打发了她,同姓博尔济吉特,她们就能又是太皇太后,又是太后,凭什么轮到了她,就是连一个机会都不给她。 “纯亲王与你年纪相仿,又是皇上的亲弟弟,配你再合适不过了,”太后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选的纯亲王,按理说,以娜仁的身份,就是做嫡福晋也使得,但是纯亲王已经有了嫡福晋不说,娜仁的性格才是促使太后做下这个决定的最大原因,嫡福晋的位置,娜仁撑不起来,真要勉强做了,结亲不成结了仇,那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太后,我,”娜仁还想再说,太后却不给她机会了,一个在宫里生活了几十年的人,收拾一个小姑娘再容易不过,以前那都是她不想计较。 “听话,我不会害你的。以后去了纯亲王府上,把你的那些小心思都给我收起来,”太后道,又给了娜仁一个重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2 17:14:16~2020-03-24 13:1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水长流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实际上, 娜仁的心思绝对是称不上深的, 在太后那里知道自己不可能留在宫里之后, 随着她强烈不甘褪去的,唯一留下的是若有似无的空虚感。 对康熙的执念还有, 这点执念促使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找上了曹布德,她想要看看,自己和她比, 究竟差在了哪里。 “你这身衣裳很好看, 我自从来了宫里, 就再也没有穿过草原上衣裳, 没有在广阔无际的草原上骑过马, 今天索性你我都有空闲, 不知道格格愿不愿意给我讲讲草原上的事情, ”曹布德亲手给她斟了茶,打算无声的化解娜仁的不满。 大家既然都不会有利益上的纠葛了, 多一个敌人自然是不如多一个朋友的, 有些话曹布德得让娜仁没有说出口的机会,她表达了她的善意,娜仁嗫嚅,对上曹布德平静的双眼,心在这一刻突然也静了下来。 “草原上什么都有,往年的这个时候,我惯爱和哥哥们一起去打猎,野鸡、野兔这些最是常见, 时常挂满了马身回来——” “还有宫里的吃食,我一开始也是爱的,精细不说,那些饽饽一个个的也是软糯可爱,但是时间久了,我就想念草原上的吃食了——” 娜仁说着,才发现自己对草原上的日子有多怀念,就连草原上那些壮硕的汉子,此时也在她的回忆里占了一席之地,对康熙的最后一丝执着,也在此时此刻彻底的烟消云散,不过是一个男人,她博尔济吉特·娜仁怎么会轻易地被他牵了心神。 她想回科尔沁,却知道即便嫁不了康熙,太后给她的安排已经是最好的退路了,眼前的曹布德,是她羡慕嫉妒了很久的人,她现在才意识到,她之前所认为的好运,也是眼前人的不幸,谁愿意背井离乡,她不愿意了,能做的只有接受现实。 “真好啊,”曹布德听得入了神,喃喃道。 康熙倒是有过几次南苑狩猎的经历,最近的一次就是今年的二月,那些子野味送到永寿宫,曹布德是没有碰过的,她个人认为还是家养的安全且环保些,皮子也收了不少,现在都整齐的码在库房里,等天气冷下来了,不管是做大氅还是手笼都是极好的。 和曹布德不同,都兰和恩和还是在科尔沁长过几年的,娜仁说的那些,她们俱都亲眼见过,有些还参与过,代入感比曹布德凭空想象的多多了。 其他的宫人们就是纯粹的好奇和向往了,科尔沁上的这些新鲜事,她们中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就只能从别人嘴里听说。 “我说了你想知道的,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没有了偏见,娜仁来了宫里之后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她想到了纯亲王,想知道这个以后会撑起她一辈子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问吧,”曹布德见她完全放松了下来,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奏效了,娜仁也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的人,她的心思不难猜。 “我想知道,”娜仁说着一顿,低下头去,手指因为紧张绞着衣角,没有了直视曹布德眼睛的勇气,“想知道,纯亲王是个怎么样的人。” 后面的几句话声音极低,要不是曹布德一直仔细去听,就是错过了这句话也是正常的,曹布德心里讶然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扫过娜仁绯红的耳尖,知道她这是害羞了。 “纯亲王,这你可问错了人,我只知道小时候的纯亲王是个内敛又极重情的人,只一点,以后你入了纯亲王府,好好待他,就是为了蒙古,他也不会亏待你的,”曹布德道,思索片刻,又道:“也许,他还喜欢吃甜食。” “我知道了,”娜仁起身,标示着她们的谈话告一段落,在临出门之前,她又回头神情复杂的对曹布德道:“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没想到突然会被发好人卡的曹布德愕然,随即扶额轻笑,她算什么好人,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女子罢了。 曹布德和云舒说到做到,接下来的日子里,乌雅氏的日子没有最难过,只有更难过的,因为他们盯的紧,顺带着还被她们顺藤摸瓜的揪出了几个乌雅家安插在宫里的人,这些人和一些和乌雅家沾亲带故的人,通通都被云舒“大发慈悲”的提前放出了宫去。 上行下效,下头的那些庶妃答应为了讨好两位主位娘娘,折腾起人来比她们亲自动手更有效果,她们永远知道戳哪里能让乌雅氏更疼。 至于康熙,当时连乌雅氏的脸都没有看清的他,早就把乌雅氏抛到了脑后,乌雅氏迈出了她出人头地的第一步,可是回头看后面的路,却早已布满了荆棘。 咸福宫和储秀宫相邻,继曾经的平贵人之后,乌雅庶妃是安贵人时隔几年新找的欺压对象,安贵人乐此不彼的找她麻烦,乌雅庶妃一个美人,在诸多折腾之下,渐渐的也有些招架不住,虽说人没有到形销骨立的地步,但原本合身的衣裳一上身,里面空荡荡起来也是不争的事实。 “倒是长了一张好脸,只是内里的心肝却是黑透了的,也是脏了我的手了,”安贵人一把甩开乌雅庶妃的下颌,力道之大,直把乌雅庶妃的头都甩了偏了过去。 乌雅庶妃咬牙不吭声,下颌上出现两道青色痕迹,配上她那张脸,倒是显出几分凌虐的美感,可惜在场的人,除了跟着她受尽欺压和敢怒不敢言的,就是安贵人一系气焰嚣张的。 安贵人眼里的厌恶都要化为实质了,见她这幅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啪”的一声脆响之后,牵动了所有人的神经。 宫里的主子们少有亲自动手的,被掌掴的妃嫔更是少之又少,安贵人的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小主,仔细手疼,”凝月上前一步捧着安贵人的手,怕她还会有其他过激行为。 乌雅庶妃感受着嘴里的腥甜,低垂的眼里满是对安贵人的恶意,任人鱼肉就是对她现今生活的真实写照,无论是谁,都能轻易的对她踩上一脚。 “佟妃、博妃、安贵人……”乌雅庶妃在心里默念着这些人,一旦她有了翻身的机会,势必会狠狠的在她们身上咬上一口。 消息传到承乾宫,佟妃果然心里畅快了不少,还特意开了库房赏下东西,让人大张旗鼓的给安贵人送去。 长春宫里,玉屏打了帘子皱着眉头进来,在昭妃耳边道:“娘娘,这事不管吗?” “管?如何管?由她们去吧,”昭妃不以为意,“佟妃吃了大亏,博妃又是与她一道的,等这一阵子过了,佟妃出够了气,便也过去了。” 咸福宫一天几出戏,宫里过去十几年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乾西五所离咸福宫近,里头听不到这里的动静,乌雅庶妃却是把主意打到了这上头。阿哥们住在这里,意味着只要她准备充足,就有大概率会遇到康熙,她的处境艰难,不就是因为所有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吗想要往上爬,康熙几乎是她唯一的出路。 入了夜,咸福宫西配殿的一角始终亮着,乌雅庶妃和贴身伺候她的宫女春桃一起凑着烛光已经连着做了几个晚上的绣活,内务府分给她的份例,数量和质量上没有出问题,其他地方却是大小问题不断,就拿衣裳来说,颜色和花样子绝对是上了身就能把她一个美人衬得丑了几分的那种,没有办法,她就只能挑了一些勉强能入眼的自己改。 “小主,要不要使人偷偷传了话出去,”春桃也是和乌雅家有关系的,她属于运气好没被清理出去的那一拨。 “不可,我一旦轻举妄动,势必绕不过佟妃的眼睛,日子再难,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总能熬过去的,”乌雅庶妃想也不想的摇头拒绝,那些人她是打算用在关键地方的,若是现下她就熬不过去了,又何谈日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4 13:11:42~2020-03-26 14:4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7667321、随水长流 10瓶;长乐未央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第七十章 到了八月二十二, 册封的旨意下来, 封了昭妃做皇后, 博妃、佟妃进贵妃,平嫔为平妃, 另外就是一口气进了六个嫔,安敬端荣惠宜,并一些贵人常在答应。 旨意一下, 阖宫一片哗然, 那可是六个嫔主子。得了封的自然是满心欢喜、志得意满, 尤其是安嫔, 赫然位列众嫔之首, 没得封的人里面, 最不忿的要属张贵人, 她是皇长女的生母,旨意没下之前, 显然已经笃定了太皇太后不会给她这个皇长女的生母没脸, 结果翘首以盼了那么久,脸面立马被踩到了脚底下踩了又踩,火辣辣的生疼。 六嫔里面,最惹人注意的是宜嫔,她是康熙十三年进的宫,又没有生育,却越过一众老人和大格格、三格格的生母封了嫔,凭的可不就是康熙对她的宠爱。所以说除了子嗣, 自身的本事也一样重要。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曹布德今天听得最多的话就是这个,永寿宫的一众奴才可比她本人激动多了,各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干起活来格外有劲。 “姐姐大喜,”这是来凑热闹的娜仁,混熟之后,娜仁还在宫里,走动自然频繁起来,隔三差五的来永寿宫找曹布德说话。 娜仁的转变太后也看在眼里,见她想通了,又肯和曹布德交好,不由得对她的婚事更上心了三分,借着纯亲王夫妻进来请安,更是把娜仁安排在屏风后,旁人说的再好,都抵不过自己看上一眼。 “娜仁妹妹同喜,”曹布德也向娜仁道喜,娜仁的赐婚懿旨比她们的册封懿旨还要早上几天,太后给她做脸,找了太皇太后亲写的。 要说两人女人还撑不起一台戏,随着来人越来越多,顷刻间,永寿宫就热闹了起来,佟贵妃和平妃是常客,安嫔的到来就显得让人十分捉摸不透。 “她来做什么?”曹布德皱眉,想了想还是让人把安嫔请了进来。 安嫔的长相在宫里的一众女人里面,其实是属于上佳的,和如今最得宠的宜嫔,甚至于可以平分秋色,她施施而来的时候,连曹布德也不得不叹一句“好一个美人”。 安嫔知道永寿宫是不欢迎自己的,包括里面的所有人,甚至于自康熙四年进宫以来,她一直活的浑浑噩噩,被负面情绪所支配,一朝封嫔,在储秀宫的奴才都跪下向她道喜的瞬间,她突然就想通了很多,她这么些年来折磨的,一直只有她自己,她的好妹妹如今可是夫妻和乐、儿女双全,现在指不定还在哪里讥笑她。 既然如此,安嫔的心时隔多年又定了下来,想不让她好过,她偏偏就要过的比她的好妹妹要好,姐妹多年,她也算是了解她的,只要是她的东西,她的好妹妹都喜欢抢,可笑她以前还认为那是妹妹和她亲近,结果一步让步步错,报复她那好妹妹的最好方法,就是真真正正把安嫔这个人撑起来,她过的好,就足够她的好妹妹抓心挠肺,日思夜想难以安寝了。 而来永寿宫,就是她迈出的第一步,恰好平妃也在,安嫔迅速的把给平妃赔罪排上了日程。 “三位娘娘大喜,”安嫔今天的姿态放的很低,不说低眉顺眼,配上那张脸,也是让人看了生不起厌烦之心的,要是没有平妃的事情在里头,曹布德觉得自己怕是会对她心生好感。 “哪是三位,分明是四位,”接话的是云舒,自从安嫔连续不断的找了乌雅庶妃的麻烦之后,对安嫔无感的她,现在对安嫔的感观还不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在云舒这里也适用。 “不敢当,哪里敢和娘娘们相比,”安嫔谦虚道,和曹布德记忆里的安嫔完全判若两人。 这就很吸引曹布德的注意力了,她在心里暗自忖道,改了性也没有变的这么快的,这般殷勤,上门来肯定有事。 平妃对安嫔的变化感受最深,安嫔一度在平妃的心里留下极大的阴影,她性子平和,做了嫔主子之后,沛儿几度在她面前进言去安贵人那儿找回场子,等来的往往都是她的“罢了”。 尤其是现在有了个乌雅庶妃做对比,她倒是平白的生出了几分庆幸,原来安嫔当初对她动动嘴皮子还只是小事。 “说来,我还是要和平妃娘娘赔罪的,平妃娘娘大气,不和我计较,我却不能任由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安嫔起身行至平妃面前,深深的行了个万福礼。 平妃愣神,没想到自己还有等到安嫔给她赔罪的一天,她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下意识的去看曹布德,发现曹布德和云舒都看着她们,一时间也不能给她提示。 心情起伏最大的是沛儿,她心里想的都是她家娘娘做不到的,譬如现在,深知自己娘娘的沛儿已经预料到了平妃会说些什么。 “都是过去的事了,安嫔姐姐也不要在意了,”果然平妃话音刚落,沛儿已经木然了,她就知道,她们娘娘永远都是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不可,赔礼娘娘还是要收的,终归是我做的不对,一点心意,娘娘可不能拒绝,”安嫔诚恳道,她是真的觉得对不起平妃。 当初为什么会针对平妃呢?无非是迁怒和代入,平妃是仁孝皇后的妹妹,即便知道平妃无辜,她还是受不了妹妹来代替姐姐,她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妹妹,便格外见不得这样的事,只是她那妹妹,心肠是真的歹毒,不似平妃恭谦温和。 “那我届时在启祥宫等安嫔姐姐,”平妃答应,只是看见安嫔还有些变扭。 达成了目标,安嫔也不在永寿宫继续待着,利落的告辞离开,和来时一样,安嫔的背影,同样让曹布德看了感慨万分,以前的安嫔,美则美矣,美的俗气,现在的安嫔,曹布德已经可以预料到,若安嫔有心争宠,宜嫔将会多一个劲敌。 如曹布德所想,康熙十六年的年末,宫里人谈论的最多的,就是乌雅庶妃的和安嫔的崛起,不说乌雅庶妃,安嫔的起来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个新鲜事,康熙四年进宫的老人了,十几年了没有让康熙对她产生兴趣,凭借有个好娘家一路晋封,如今反倒是让她爬了起来。 宫里没有宠的人占绝大多数,安嫔这时候来了这么一手,宫里的许多老人心里纷纷活络起来,导致最近御花园里的人暴增,盼着能遇到皇上,自己能入了皇上的眼。 安嫔想通了,自然就不会再去找乌雅庶妃的麻烦,更何况,咸福宫如今有了主位娘娘,她越过敬嫔去管教她宫里的庶妃,也是不妥当的。 安嫔想通了,宜嫔的烦恼接踵而至,在她看来,安嫔往永寿宫一去,再往启祥宫一去,就是板上钉钉的博贵妃一系了,她本就在宫里势单力薄,如今又来了个和她分宠的安嫔,还是她敌人那边的,可不就让她压力倍增。 两宫贵妃靠的不是皇上的宠爱过日子,平妃纯属在宫里混日子,多了个安嫔,宜嫔想了一圈,把主意打到了乌雅庶妃的身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相信乌雅庶妃对承乾宫、永寿宫的敌意比她只多不少,也许她找乌雅庶妃合作是个不错的主意。 “绿琴,你说乌雅庶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宜嫔欣赏着炕桌上茶具的纹路,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 “娘娘,奴才觉得乌雅庶妃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背主的奴才,心肝都是黑透了的,”绿琴厌恶道。 “不好相与才好呢?我要的就是她的不好相与。绿琴,你去咸福宫一趟,就说我请乌雅庶妃来翊坤宫一叙,”宜嫔笑道,端起茶来轻抿,觉得比昨日的香了些许。 至于背主,都敢背主了什么事做不出来,她要的就是乌雅庶妃有野心,没有野心,如何和人争的起来。 “姐姐,你瞧这花开的真好,我特意摘了带回来给你的,”郭庶妃捧着花进来,端的是天真烂漫。 “都多大的人了,还是这般的孩子气,”宜嫔刮了郭庶妃的鼻子,笑着给她把炕桌上的饽饽推过去,笑的可比刚才笑的真心实意多了。 “姐姐疼我呢?”郭庶妃吃的两颊一动一动,活像只小仓鼠,宜嫔见了,笑意更显柔和,用帕子给她拭去嘴角的碎屑不说,还让人上了郭庶妃最爱的果茶 绿琴出去带上门,隐约还能听见里头的声音,不禁在心里长叹,二格格纯善是好事,只是比起纯善,她更希望二格格能帮到她们主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6 14:44:14~2020-03-28 15:2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看云卷云舒 60瓶;亓钰 10瓶;冰花雪月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乌雅庶妃和宜嫔谈了什么, 曹布德是不得而知的, 她知道的时候, 翊坤宫的西配殿里面已经住上了人。为此,一向不生事的敬嫔第一次和人红了脸, 她告状不找皇上,直接找上了皇后哭诉。皇后新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理敬嫔和宜嫔之间的官司。 “怎么, 乌雅庶妃和宜嫔姐妹情深, 迁宫之前竟是没有知会过敬嫔, 敬嫔再如何也是咸福宫的主位娘娘, 宜嫔和乌雅庶妃这是完全没有把敬嫔看在眼里呀, ”云舒笑道, 吐出的话却是让敬嫔心里的那把火烧的更旺了些。 敬嫔知道云舒这是有意而为之,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顺势而为,她要的不多, 偏居一隅足矣, 谁知道有人就是要让她不安生呢?况且,乌雅庶妃在她的咸福宫,乌雅庶妃受宠,她这个主位娘娘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冲着康熙能多来几次咸福宫,她也打算把这事追究到底了。 “求皇后娘娘给我做主,”敬嫔根本就不需要多说,宜嫔被罚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 皇后是没有点火的打算的,谁知道偏偏有人就是要自己往上撞,而且乌雅庶妃的事,宜嫔不光在敬嫔那里落不得好,在皇后这里,纵使皇后不想计较,在这件事里面宜嫔越过了她这个皇后直接求了皇上也是事实。 “宜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皇后直接略过站在宜嫔后头的乌雅庶妃,向宜嫔问道。 本来凭乌雅庶妃的位分,她是连请安的资格都没有的,第一次来,还是因为犯了事,这不算多么光彩的事情,乌雅庶妃一直低着头,让其他看戏的人想看看她是个什么神色都没有机会。 “这事原是我做的不对,还请皇后娘娘责罚,”宜嫔懂得审时度势,果断认错,人人都道是她狐媚,从皇上那里求来了恩典,殊不知这一回,宜嫔也是实实在在的踩在了皇上的坑里。 后宫的事,在康熙那里有时候真的不算大事,譬如这一回乌雅庶妃要迁宫的事情,宜嫔也就是当时陪康熙顺口说了,打定主意之后再去说通敬嫔,然后再去皇后那里请旨,谁知道康熙突然横插一脚,直接帮宜嫔一步到位,宜嫔当时心里暗道不好,面上还得笑盈盈的应了,和康熙继续蜜里调油。 既然事情的走向不对,宜嫔没办法,只得顺着康熙的歪路往下走,皇后要罚她也受着,总归她还有让康熙更心疼她的法子。 “知错能改是好事,只是这次罚了你,你也得记住这个教训才是,若是屡教不改,那下次就不单单是被罚这么简单了,”皇后的话掷地有声,仿佛已经看穿了宜嫔的想法,同时这也是一次警告,警告的对象不只是宜嫔,还有在场的所有人,偏门子走了一次就尽够了,下不为例。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宜嫔谢恩,知道这一关暂时是过了。 还有就是敬嫔那里,宜嫔也是打算带着乌雅庶妃去陪罪的,别看敬嫔不受宠,不受宠有不受宠的好处,她在西六宫树立的敌人够多了,再添一个敬嫔,那就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 “她们两个倒是凑做了一堆,”曹布德垂眸,叫人看不清她心里的想法。 乌雅氏,可不就是以后大名鼎鼎的德妃,宜妃和德妃的联手,曹布德不得不承认,她在这里面出了大力了,而且这是两个及其难对付的女人,一加一的威力绝对远远大于二,可若说担心,曹布德回眸看向那些个小点,谁更忌惮谁还不一定呢? “可不是,偏偏同在西六宫,你是想看不见她们都难,”云舒一如既往的痛恨她们,同样的道理,两个讨厌的人加在一起不仅仅是双倍的讨厌那么简单。 “这又有何妨,不过宜嫔和乌雅庶妃真是好手段,阖宫的人里面,竟是只有安嫔和她们有一争之力,”曹布德细细的想了想,发现就是她自己,能让康熙留宿的时间也是连宜嫔她们的一个零头都没有的,长夜漫漫,有时候有一个陪聊□□的对象至关重要。 “都是些下贱胚子,”云舒啐了一口,她本人也不喜欢邀宠,别人邀宠不碍她的事,但是有些人碍她的眼,及其碍眼。 回到了永寿宫,曹布德反常的让人请了孙嬷嬷过来,她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要主动一点,不说恨不得贴到康熙的身上,基本的感情维护工作还是要做的,不见得宜嫔她们拼命使力,她这边倒是把康熙往外推。 “嬷嬷,你说皇上是不是来永寿宫来的少了,”曹布德眨眼,努力端正自己的态度。 “娘娘也感觉出来了,”孙嬷嬷叹气,她能看出来她们娘娘身上有太后的影子,太后能不在意先帝,她们娘娘却不行,情分这东西不可捉摸,用完了,想再捡起来就难了。 “宜嫔她们,奴才知道娘娘看不上,只是皇上那里,娘娘还是要上点心,不拘废多大心力,娘娘只要让皇上知道娘娘在关心皇上就是了,”孙嬷嬷给的是个笨法子,胜在实在,曹布德手里握了一把好牌,要打出去了才能达到利益最大化。 “嬷嬷放心,我可不是个蠢人,”曹布德歪头,觉得自己的确是很久没有给乾清宫送荷包了,怪道她总觉得康熙的身上少了些什么,原来是少了她的荷包和络子。 事实证明,送东西这一招虽然老套,实用性却是极好,梁九功也愿意卖她的面子,永寿宫的东西送到乾清宫,展示在康熙的面前是个必然。 宜嫔被罚之后,开启了长达半年的禁足生涯,她出不去,底下的贵人庶妃们却是没有这个顾忌,乌雅庶妃更是在外头十分活跃的一员,伴驾南书房,就是她给自己找的新差事。 “你的手艺越发有进益了,想来平时没少在这上面下功夫,”康熙捻了块乌雅庶妃送来的饽饽,很给面子的吃了一些。 “也是宜嫔姐姐愿意让我在翊坤宫的小厨房里瞎折腾,说出来可不怕皇上笑话,不好吃的那些,可是都进了宜嫔姐姐的肚子里了,”乌雅庶妃自己刷存在感的时候没有忘了拉宜嫔一把,她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宜嫔好了,她只会更好。 “难为你和宜嫔处的来,她被皇后禁足,你也多去陪她说说话,”康熙叹了口气,心知宜嫔被禁足的原因在自己,皇后都禁了宜嫔的足了,驳回皇后的命令是不可行的,这回委屈了宜嫔,他对翊坤宫就多照看了几分,宜嫔的妹妹郭庶妃,也是在这时候稍稍入了他的眼。 乌雅庶妃应下,柔顺的姿态是和宜嫔截然不同的两种美,曹布德的荷包就是在这个时候被递到康熙的眼前,当着乌雅庶妃的面,颇有一种别样的冲击。 这让乌雅庶妃蓦然回想起她还是佟贵妃宫人的时候,那时候的博贵妃也是如此的眷顾最深,不需要什么手段,就足以瓦解她们的一切手段。 “做了这么些年的荷包,阿曹还是这个手艺,”康熙摇头失笑,随手解下腰上的荷包换上。 乌雅庶妃垂眸,嘴角挂着的还是那抹轻柔的微笑,只是心里把曹布德的危险程度又往上提了一提,她没有回康熙的话,她知道这时候的康熙心思已经飘到了永寿宫,她乌雅灵芸贸然出头,反倒会落个不好,君心难测,绝对不是不可以揣测。 “你先回去吧,我夜里去永寿宫陪贵妃用膳,明日再去翊坤宫看你,”康熙捏了把乌雅庶妃的手,心情很好的搁了笔,打算早些去永寿宫。 “应该的,想来博主子也是盼着皇上早些去的,”乌雅庶妃笑盈盈道,好似丝毫不介意曹布德从她那儿半路截了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8 15:27:28~2020-04-01 10:5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7667321 60瓶;甜茶儿、lil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这截了第一次, 就会有第二次, 永寿宫贵妃和翊坤宫的斗法, 每每都以翊坤宫的落败而告终,少了宜嫔的翊坤宫, 仅是一个庶妃,所有人都没有把她看在眼里,可就是这个庶妃, 爆出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后宫。 “翊坤宫乌雅庶妃遇喜, ”曹布德讶然, 倏地睁开了双眼。 时隔多年, 后宫众妃求神拜佛都没有盼来的好消息, 如今轻轻松松被一个宫女上位的庶妃给拨得了头筹, 不说众人心里有多嫉妒, 慈宁、慈仁二宫的大批赏赐已经早早的到了翊坤宫,人家的肚子争气, 就是心里憋的呕了血, 大家明面上总是和和乐乐,笑的仿佛那块肉是在自己肚子里的一般。 “娘娘,这可真是,这下乌雅庶妃铁定得意坏了,”恩和不忿道。 “也该轮到她得意了,宜嫔倒是走了一步好棋,只可惜如今得了便宜的还是乌雅庶妃,怀了孩子, 谁又能说的准这孩子就得留在翊坤宫呢?僧多肉少,放到孩子身上也是同一个道理,”曹布德笑道。 “那娘娘可是有意?”恩和迟疑道,若是她们娘娘有意,管那孩子是谁肚子里出来的,来了永寿宫,日后就是永寿宫阿哥了。 “乌雅庶妃的孩子,我想云舒的想法可比我多了去了,”曹布德摇头,心知这就又是一出大戏了,她不排斥抱个孩子来永寿宫,只是现阶段大可不急,这有了一个,下一个也迟早会来的。 曹布德不急,急的自然大有人在,其中的典型代表人物是敬嫔,本来都是到嘴边的肉了,现在和她隔了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牵扯到了利益上的高度,再淡泊的人,心里也能燃起熊熊烈火。 “宜嫔,”敬嫔咬着牙挤出这两个字,心里渐渐有了计较。 被敬嫔心心念念的宜嫔,真的没像她想的这么得意,乌雅庶妃遇喜,这也遇的不是时候阿,她都被禁了足了,人家能使十分的力,她却是使五分力都勉强,颇有一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架势,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中她现在勉强占的就只有一个地利了。 “怎么就不能迟上几个月呢?”宜嫔喃喃,“或是早些时候也好,”早了迟了,端看的是当时的时机,时机一旦对了,筹谋起事情来可不是事半功倍。 “娘娘,奴才却觉得现在才是个好时候呢,”绿琴不在局中,看的比宜嫔清楚多了,宜嫔已经是主位娘娘,孩子总归会有的,没有必要为了这一个没有把握的出大力,如今被禁了足,顺理成章的避过这个孩子也是一桩好事。 “没有了乌雅庶妃肚子里的,还有其他庶妃,就是娘娘自己也还年轻着呢,”绿琴一说,宜嫔瞬间回过神来,“利弊总是相关的,乌雅氏这一胎,如今倒是真的沾不得了,只是不知道,佟贵妃那里究竟如何做想。” 云舒还能怎么想,报复一个女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她的娃抢过来,养的不认亲娘,只认她这个养娘,正好她现在也需要一个孩子,抱养了乌雅庶妃肚子里那个,既能满足自己的需求,又能狠狠的打击敌人,一箭双雕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这种事情,云舒倾向于早点办妥,办妥了,她才能时不时的到乌雅庶妃面前露面,好让乌雅庶妃把“她的”小阿哥养的健健康康的。 “走,我们现在就去求见皇上,”云舒神采飞扬的道,踩着一双花盆底走的都快带了风。 所以说同一天的时间里,乌雅庶妃还没有欢喜够,瞬间就从天上掉到了地下,即便知道孩子不可能养在自己身边,可如果那个人是佟贵妃,那她这个孩子日后她岂不是想见他一面也难,第一次,乌雅庶妃也从心底里认为这个孩子怀的不是时候。 乌雅庶妃有孕,宜嫔被禁足,没有了这两个强劲的对手,宫里顿时变的格外和谐起来,康熙来永寿宫来的多了,闲聊间偶尔也有提到云舒对乌雅庶妃的种种照顾,听着康熙欣慰的语气,就是曹布德也不由得汗颜。 宫里风平浪静的表面之下是何等的波涛汹涌,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永远都是没有硝烟的。 “我本来是想把乌雅庶妃的孩子抱给你养的,有个孩子在永寿宫,平时还能给你逗个乐,”康熙轻飘飘的又给曹布德扔了个大雷,仿佛说的不是个孩子,而是个什么无足轻重的东西。 “皇上念着我就够了,云舒妹妹想抱养小阿哥,这一次便先由了她,我啊,只要皇上多来永寿宫陪陪我就尽够了,”曹布德听了康熙的话颇为动容,比起康熙对她的好,她对康熙的好远没有那么纯粹,都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相互的,现在她也忍不住的想要对康熙更好一点。 “而且啊,比起乌雅氏生的,我更想要一个你生的,阿哥也好,格格也罢,若是个阿哥,你和平妃关系好,养在储秀宫,也和养在永寿宫没差了,”前头三个小阿哥年纪越大,康熙的心理负担就越小,尤其是现在离他第一次做决定已经过去了四年,到如今,要一个承欢膝下的小阿哥已经是他的心里话了。 更何况,给平妃养就是默许曹布德时不时把小阿哥抱回永寿宫的意思,平妃挂个名,他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妥妥的一个掩耳盗铃。 “我还小呢,”曹布德讷讷,这下是真的不好意思起来了,把头深深的埋进康熙怀里不说话,但是康熙的话终究还是在她的心里生了根,孩子啊,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如今渐渐的也有了一个想法。 想到了孩子,曹布德就想到了太后,太后也是盼着她遇喜的人,她各种补身子的药吃着,每三日一请的脉请着,对这事上了心,饶是曹布德,现在也疑心上了别不是自己有问题,想着下次私底下好问问太医。 永寿宫的势头一起来,就是势不可挡的架势,让过了没几天安生日子的后妃们各个叫苦不迭,唯一能遏制她的皇后,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一摆,后妃们哪里还能不明白她的态度。 当然了,还有一部分人她们依靠的不是皇上,而是皇后,给皇后伏低做小照样能在宫中获得自己应有的待遇,某些时候在后宫里,甚至皇后比皇上更像是坐拥后宫三千的人。 皇后搬去了坤宁宫之后,原本住在长春宫后殿的惠嫔后脚也搬了出去,这一搬,直接又从西六宫搬到了东六宫,和云舒做起了邻居。 “你也是生养过阿哥的,趁着小阿哥还在乌雅庶妃的肚子里,我可要和你多请教请教才是,”云舒深谙打蛇打七寸的道理,每每提起乌雅庶妃肚子里的孩子,无处不在彰显小阿哥的归属权在自己的手里。 “娘娘折煞我了,三阿哥也就落地由我照看了几天,论起教养,都是皇后娘娘出的力,”惠嫔生了一个阿哥,还养成了,乌雅庶妃和佟贵妃的事实际上她是不太想插手的。 “哪里要说到教养了,惠嫔只管捡了要紧的说,今天我请了你来,明天就是荣嫔我也要请她走一遭的,”云舒毫不犹豫的又拉了荣嫔下水,倒叫不情愿的惠嫔有了一丝诡异的快感,平白对云舒多了几分配合。 别人都是安胎,乌雅庶妃这一胎安的着实热闹,吃的用的尽有,要是还不够,云舒的份例也大方的随了她使,内务府新拨来的嬷嬷伺候的也用心,进补的东西不但日日有,几乎是顿顿都不落,翊坤宫的小厨房围着她转,就连宜嫔都要退社一席之地。 乌雅庶妃心里呕的要死,一时之间也没有解决的法子,本来她也是想在新拨来的嬷嬷身上动手脚的,适时把乌雅家的人安排进来,没想到佟贵妃这时候倒是愿意动用佟家的势力了,直接釜底抽薪,送来的一溜嬷嬷里面,各个都是佟家的人,再如何选,她怀胎十月的时间里,都摆脱不了佟贵妃的掌控。 本来一个可以一步登天的机会,发展到现在,倒是完完全全的束缚了她,对肚子里的孩子,乌雅庶妃的心情一下子复杂了起来,从原来的期待,到现如今隐隐的排斥,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功夫。 想了几个月,折腾了几个月,乌雅庶妃的目光逐渐坚定下来,这个孩子既然佟贵妃想要,那她便给她,有一个显赫的养母,她的孩子只有过的比宫里的大多数人都要好的,就是佟贵妃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也要叫他一声兄长。 而剩下的几个月里,她要琢磨的是如何从这个孩子,甚至于佟贵妃的身上获取最大的利益,她乌雅灵芸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01 10:59:56~2020-04-01 17:4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黎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她真的和你提了, ”曹布德猛的坐直了身子, 不敢置信的看向云舒。 “可不是, 托新嬷嬷传的话, 说是请我过去有要事商量, ”云舒冷笑,对敢提出这个要求的乌雅氏更加不屑, “用孩子换位分, 也就她开的了这个口,我们以前还是小瞧了她,这样的女人, 以前对付她也是脏了我的手了。” 曹布德深以为然,虎毒不食子, 一个连孩子都可以轻言放弃的女人,其可怕程度,在这宫里面都已经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你别不是应了她了, ”曹布德道。 “她倒是想狮子大开口, 我也不是好糊弄的主, 想要位分, 也不看看她是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话, ”云舒不屑道。 “她是个有手段的, 你只怕压不太住她, 皇上那里,你抱养了乌雅氏的小阿哥,她又是在皇上那儿占得了一席之地的, 只怕她找你说话,有的是把握让你在皇上面前为她开口,”曹布德皱眉道,宫里的三阿哥其实是个很好的例子,皇后当时就对惠贵人甚是优待。 这件事难就难在康熙身上,她们不能让康熙认为云舒抱了孩子,却一点态都不舍得对乌雅氏表。 “这个贱婢,”云舒气愤道。 “说句难听的,论心机,我们只怕都不是乌雅氏的对手,你抱养了小阿哥之后,能不沾上乌雅氏就少沾,省的每每惹了一身腥,”曹布德握住云舒的手道。她这话其实挺自相矛盾的,抱了人家的孩子,就已经和人家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想撇开来,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只是曹布德觉得,云舒和乌雅氏气场实在不合,继续折腾下去,吃亏的是谁真的是个未知数。 “那个贱婢,好姐姐,我怕还是得回去和她谈上一谈,”云舒道,心不甘情不愿的又直奔了翊坤宫。 “这一回,我倒是庆幸云舒住在东六宫了,隔开了人,也就隔开了是非,”曹布德目送云舒远去,叹道。 “娘娘放宽心,乌雅庶妃是包衣奴才出身,说句难听的,她便是爬一辈子,也到不了娘娘如今的位分,”都兰宽慰道。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天塌下来了,自有高个的在前头顶着,”曹布德这话说的毫不心虚,没有一点犹豫的把锅往皇后头上一甩。 至于还有一条路子——过继,这就是下下策了,这个法子在现在的曹布德和云舒看来,是不大值当的,付出的代价太大,做了平白惹人笑话不说,还根本就是完全昏了头的行为。 乌雅氏的难缠,在孩子这件事上可见一斑,偏偏她们这些私下里的明争暗斗,到了康熙面前非但不能提,还装也要装成一副姐姐妹妹的样子,所以即便云舒做不成皇后那样,一点适当的小表示还是要有的。 “不若皇上允了乌雅庶妃到我这儿住,承乾宫还算宽敞,腾出个配殿来再容易不过,乌雅庶妃来了,日后还能与我一道看顾四阿哥,”云舒笑盈盈道,面上一副真心实意的样子。 她这回不仅是学聪明了,还放宽了心,乌雅氏算计她,谁说她就不能反过来算计乌雅氏一把。她敢让乌雅氏来承乾宫,在皇上的面前表了态,等皇上和乌雅氏提及,她乌雅氏要是有本事应下,她佟云舒才是真的服了气。 “难得你有心,肯为四阿哥废这个心,”康熙听了心情果然大好,他宠爱乌雅氏,云舒在他那儿的分量也不轻,这会云舒肯为了四阿哥照拂乌雅氏,是他乐意看到的结果。 云舒露的这一手,果真给乌雅氏添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去承乾宫混,去与不去,简直就是个送命题。 最后,乌雅氏一折中,向康熙求了东六宫里头离承乾宫一墙之隔的永和宫去住,她给出的理由也很正当,“贵主子怕是不喜欢我去和她一同挤在承乾宫的,皇上忘了,我当初就是从承乾宫出来的去的咸福宫,如今贵主子愿意为了四阿哥委屈自己,我却是万万不能应下的,正好永和宫挨得近,皇上允了我去那儿住吧。 “你们呀,各个都有自己的大道理,你现在挺个肚子搬也不方便,待日后生了孩子再挪去永和宫,”康熙应下,也不在这些小事上花费过多的精力了。 这样一来,云舒和乌雅氏稍微满意了,宜嫔可是心里憋了火,为了把乌雅氏弄来翊坤宫,她吃了多大的亏,结果乌雅氏这个女人倒好,捞够了好处就想走人了,也不问问她愿不愿意答应。 “妹妹好打算,怎么?翊坤宫是容不下妹妹这尊大佛了,”宜嫔似笑非笑的道,眼神在乌雅氏的肚子上打了个转儿,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姐姐哪里的话,实在是,”乌雅庶妃亲自给宜嫔斟了茶,略带苦涩的道:“如若妹妹不去了永和宫,这承乾宫的大门敞开了,那妹妹就是不入也得入了。” 乌雅庶妃不怕应付宜嫔,宜嫔说白了和她一样,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物,她乌雅灵芸和宜嫔的联系,只要那两位还压在她们头上,就一日不会撕破脸。 “妹妹有妹妹的难处,姐姐也有姐姐的难处,妹妹这一走,姐姐的日子可不就难过了,”宜嫔可不管乌雅氏的诉苦,她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可以拿到手的好处,其他的,就是说破了嘴皮子又有什么用。 “姐姐对妹妹的恩情,妹妹自然是不会忘记的,姐姐还不了解妹妹的为人,有妹妹一日在,就不会忘了姐姐,皇上那里,妹妹提起姐姐的也不算少,妹妹向姐姐保证,去了永和宫,现在如何以后还是如何,”乌雅庶妃看的长远,知道和宜嫔合作的好处,她把康熙向宜嫔那儿推,投桃报李,宜嫔也会把人再往她这儿推回来,吃亏不吃亏的,计较的多了才是真的吃亏。 “有你这句话,姐姐也就放心了,”宜嫔拍了拍乌雅氏的手,带着乌雅氏的承诺,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等到了乌雅庶妃生产那日,云舒是要亲自到场坐镇的,曹布德陪着她去,第一次见到了宫里的后妃如何生产,两个没有生育过的人面对此种情形,说腿是软的都是轻的了。 血腥味时不时的飘过,耳边不断回荡的是乌雅庶妃的呻/吟声,曹布德那颗原本想生孩子的心,在这一刻“咻”的一下缩了回去,场面过于可怕,她怕自己承受不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皇后姗姗来迟的时候,屋里的□□声仍然依旧,比较明显的是声音较之前的低了许多,云舒吊着一颗心,暂时放下了对乌雅庶妃的厌恶,希望她可以母子均安。 “还没有生下来吗?”等了又等,曹布德没有忍住问了出来,虽然不是她生孩子,但是毫不夸张的说,等待的人承受的心理压力同样很大。 “女人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迈入了鬼门关,乌雅庶妃这一胎,算是顺利的了,”皇后也没有生孩子的经验,此时说起道理来,勉勉强强也算是安了曹布德的半颗心。 曹布德僵硬着嘴角,没有心力再问,看宫人们进进出出,不知道换了几轮的水,直到某一刻洪亮的啼哭声传来,她们才都是纷纷松了口气。 “如何?”发问的是皇后,别看她们之前都一口一个小阿哥,实际上没有到瓜熟蒂落的时候,谁知道乌雅庶妃肚子里的究竟是个阿哥,还是个格格。 “娘娘,是个小阿哥,小身子有劲的紧,可见是胎里养的好了,”新嬷嬷抱了小阿哥出来,掀开襁褓的一角给曹布德她们看了。 “好、好,乌雅庶妃诞下了小阿哥,你们通通都有赏,快派人去告诉了太皇太后她们,宫里可算是有了四阿哥了,”皇后笑道,却是没有接过四阿哥抱,只让新嬷嬷赶紧把小阿哥抱回去,仔细见了风。 “在这里我就先恭喜妹妹了,”皇后的恭贺对象云舒,见过了孩子之后倒是有些呆住了,那红彤彤、小小的一团,以后就是她的责任了。 “姐姐同喜,小阿哥也是叫姐姐一声皇额娘的。” 这生了孩子,云舒没有立马把他抱走,和曹布德两个并肩走出来,瞧见彼此的狼狈模样,才是相视着笑将开来。 接下来给小阿哥办了洗三,又办了满月,每一次小阿哥被抱出来,都跟换了个人似的,一次比一次玉雪可爱,太后见了,这下子是时不时的把曹布德叫到慈仁宫去,对她耳提面命,三句话里头,有两句都离不了小阿哥。 “当初你就该也去求了皇上,把四阿哥抱到你宫里去,瞧瞧如今四阿哥长的多好,就是我每每见了,也都是欢喜的紧,”太后对曹布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膝下有了个儿子,别管是不是亲生的,那有些人的嘴,可不就能给他堵上了。 “额娘,有了四阿哥,后头还有五阿哥、六阿哥呢,到时候您觉得哪个最好,我们就要哪一个,”曹布德撒娇道,努力把太后的注意力从四阿哥身上转移开来。 “你净说的简单了,”太后不与曹布德分辩,话一转,又绕回到了曹布德自己的身上,“不抱养也好,我还是盼着你自己争气。” “额娘,这时候没有到,喝的那些药汁子尽折磨我去了,”曹布德想想也是郁闷的,坐胎药这种东西,说到底它还不是个药,药哪有好喝的,每次捏了鼻子一灌,之后一块蜜饯都不够把它的味道压下去的。 “罢了,你不想喝便不喝,阖宫都求不到,也不差那一碗药汁子了,”太后妥协道,“不过,你倒是可以多去承乾宫走走,多抱抱四阿哥,有了哥哥带着,后头的弟弟才会来。” 曹布德一个头两个大,外头瞎传的消息,传到太后的耳里,也不管有用没用,她都是想让曹布德去实践一二的,没有就罢了,有了当然是最好的。 曹布德无奈,有气无力的应了,带着太后的殷切盼望,施施然离开了慈仁宫。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好运都集中在了翊坤宫,继乌雅庶妃之后,先是郭庶妃爆出了遇喜的消息,这孩子还没有落地,宜嫔遇喜的消息又接踵而至。这下,人人都要认为翊坤宫是个风水宝地了,就连常年不问事的太皇太后都把视线凝聚在了翊坤宫,对翊坤宫的主位娘娘宜嫔更是满意非常。 一时间,宜嫔的风头一时无两,就连曹布德和云舒也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她对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01 17:43:48~2020-04-08 13:5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格格 10瓶;南敦先生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宫里面有得意的人, 更多的却是失意的人, 搬到永和宫之后的乌雅庶妃现在就是一个失意人, 她有手段有心机,笼络得住康熙,能叫康熙时不时的去永和宫走上一遭,不把她抛在脑后。更多的,其他她需要的东西, 一如位分, 二如恩宠,都可以说是让她大失所望。 生了阿哥, 在乌雅氏原本的野望里, 再不济她也能脱离了庶妃的身份, 不奢求封嫔封妃,便是没有贵人的位分, 答应常在总能捞上一个, 然而事实却给了她狠狠地一个巴掌,打的她的脸生疼。 她继续稳坐庶妃之位不说,更别提她亲自求来的永和宫紧挨着承乾宫,与自己最大的敌人为邻,看着承乾宫的日子一日好过一日, 其中的痛苦不言而喻。 眼见着承乾宫日日欢声笑语不断, 乌雅氏的嘴角不禁勾出一抹冷笑,“春桃,今个儿继续拿我亲手给四阿哥做的小衣裳送去承乾宫, 我这个做生母的,总归心里都是想着念着四阿哥的。” “还有翊坤宫,把四阿哥之前穿过的小衣裳找出来,这一些你送去那儿,宜嫔见了,自然就会懂我的意思。” 春桃低声应下,熟门熟路的拿了小衣裳就往承乾宫去,心里清楚的知道,这每隔几日来一回,膈应了承乾宫,何尝又不是一齐在永和宫扎刺。 “四阿哥健壮,你把他养的这般好,就是皇上去了我那儿,也少不得听皇上夸上你一句,”曹布德拿了个布老虎蹲在四阿哥身前,四阿哥往前爬几步,她便光明正大的往后退几步,四阿哥不是个急性子,就是曹布德这般逗他,他也只是傻傻的往前爬,时不时‘啊啊’的说上几句,让人越发觉得他可爱。 “皇上哪里是在夸我,”云舒用帕子掩了唇,压下唇边上扬的嘴角,□□裸的眼神丝毫不带掩饰的在曹布德小腹上滚了一圈,暧昧不清道:“好姐姐,皇上这是让你也给他生个小阿哥呢?” 这样打趣的话,除了太后,宫里也只有云舒一人敢对她说,偏这阵子两人对她说的多了,曹布德听到如今,早就练就了不动声色的本领,斜睨了云舒一眼,“啊呜”一声把布老虎送到四阿哥的手上,把四阿哥连人带虎一把抱起,兀自继续逗着四阿哥玩。 云舒被忽视了个彻底,她也不气馁,兴致盎然的起来,走到曹布德跟前,对着四阿哥做了一个要抱他的姿势,四阿哥果然还是更亲近她,猛的往外一扑,就是曹布德也险些抱不住。 “你可仔细些,小心摔了四阿哥,都是做额娘的人了,这些日子反倒是越发的孩子气,”曹布德嗔怪道。瞧着云舒和四阿哥仍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口那股子紧张的劲忽的散了,伸出根手指狠狠点上云舒的头,无奈叹道:“你呀。” 殿内气氛正好,春桃赶上了这个时候来,一进来先是下意识的往四阿哥处瞥了一眼,而后才是道明了来意。 “乌雅庶妃有心了,”云舒听了颔首,也没为难她,收下东西就让她退下。 顷刻间,殿内只余四阿哥的稚语,乌雅庶妃的目的达到了,的确是大家都一起不痛快,至于那小衣裳,自然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你这心里是如何想的,永和宫那位,到底占了个生母的名头,”曹布德偏头,自然的躲过四阿哥的小手,握住捏了捏觉得手感上佳,毫不心虚的多捏了几把。 “生母?四阿哥不过借了她的肚子出来,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我不是皇后,她自然也做不成惠嫔,”云舒嗤笑。 “日后永和宫的人来了,送了什么东西,你们收下就是,再不许把她们带到我的面前来。还有这承乾宫里,我要你们记住一点,四阿哥是我的小阿哥,可与那永和宫的贱婢没有什么干系。” 云舒的掷地有声,心里打定了主意,不只是承乾宫,就是外头,她也是不许有人乱嚼舌头,四阿哥只能是她的孩子。 宫人们垂首应下,曹布德下意识一捏四阿哥的小手,觉得这孩子以后不容易,又不是改了玉碟,瞒,又能瞒上多久呢? “你可想好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日后四阿哥迟早会知道,”曹布德挣扎片刻,决定还是最后再劝云舒一把,也算是为四阿哥争取一次。 四阿哥这时自然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心情颇好的朝着她们露出无齿的笑容,衬得那张小脸越发的天真无邪,曹布德心里轻啧一声,感慨还是自己太过善良。 亏得云舒不知道曹布德的心理活动,不然怕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了,直接啐上她一口。 “你就不心疼四阿哥日后为难?”曹布德见云舒面色有所变化,直接又给她压上了一根稻草。 云舒显然心里也不平静,她不是薄情寡义的人,对四阿哥尽的那一份心也都是真真切切的,不舍得三个字终究是压过了她心里的无数想法。 “罢了,我不刻意瞒着,日后也不会主动去和这孩子说。我和乌雅氏之间的关系,待他长大知道了,迟早有他为难的一日,我会为他妥协,永和宫那位铁石心肠,只盼着他不要在那里伤了心,”云舒凝视着怀里的小娃娃,怜爱的拂过了他的小脑袋。 “伤了心也好过永和宫那位愿意花功夫来笼络四阿哥,最后叫你和四阿哥都难做,”曹布德想的更多,更是发现自己当初想要隔开云舒和乌雅氏的想法有多么的不切实际,承乾宫和永和宫的这笔乱账,怕是永远也算不清了。 “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如今幸得这宫里有你,好歹让我有个能说话的人,”云舒浅笑,眉眼间不自觉的带上了一抹释怀。 一切的一切皆是有因有果,种下了四阿哥这个因,她必然要承担四阿哥带来的果。 “是呀,总不过走一步看一步,”曹布德恍然。 又轻轻拨弄四阿哥的小手,假意道:“我们四阿哥也是这把觉得的,对不对?” 经过这番谈心,承乾宫的氛围渐渐回转,就连四阿哥这个小人也跟知道其中好坏似的,开始闹着又要下地,把布老虎递给曹布德,示意他们可以开始玩游戏了。 承乾宫内的欢声笑语重新响起,明明不该传到永和宫的,乌雅庶妃却跟听到了似的,猛地闭上双眼,鲜红的蔻丹缓缓的陷入掌心,留下一个个明显的印子。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曹布德是在承乾宫用了晚点之后, 在都兰的催促下回去的。 康熙去了她的永寿宫, 本身不是一件新鲜事, 但也足够让人每每严阵以待。 圣宠和地位,在旁人看来,曹布德都已经完全拥有了,年级轻轻就是让人难以企及的存在,不知道有多少人, 做梦都想成为下一个博贵妃娘娘。 而我们的贵妃娘娘, 现在坐在轿撵上,看着比来时更快掠过的景色, 知道抬轿撵的小太监们加快了脚程。 她略有些沉思, 觉得康熙这回来找她铁定有事。 不然, 以她多年与康熙相处的经验推算,知道她在承乾宫的康熙, 肯定会提前派人知会一声, 而不是自己先去永寿宫,然后由永寿宫的人急匆匆的来通知她。 顺序不对,其中肯定有事。 “皇上来永寿宫之前,可是在乾清宫?”曹布德一脸的若有所思。 “娘娘,皇上是打翊坤宫来的, ”都兰轻声道。 “翊坤宫?这也当真是有意思, ”得知康熙打翊坤宫来,曹布德第一感觉就是宜嫔又给她找麻烦。 她也不生气,一挑眉道:“那还真的是要快些回去, 翊坤宫的幺蛾子,这些日子还少吗?” 仗着有孕出风头,不是什么聪明事,但这往往也是要看人的,像宜嫔这般在帝王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的宠妃,那她折腾出来的就不叫幺蛾子,人家那是孕期所需,再如何也委屈不得。 对这些,曹布德都不在意,前提条件是宜嫔没把事情搞到她的头上来。 不然,忍气吞声实在是不符合她的性格。 万般想法,在曹布德回到永寿宫,见到倚在踏上小憩的康熙之后都成为了空谈。康熙睡着了,她万万没有因着宜嫔的事就把康熙叫醒的理。 轻手轻脚过去给康熙搭上一层薄毯,凑近了看,曹布德注意到,其实康熙眼底下有了一层不甚明显的青黑,做皇帝难,此时此刻可以体现一二。 “叫小厨房做了糖蒸酥酪上来,并一些软糯的饽饽,等皇上醒了拿上来,”康熙辛苦,想体贴一二的曹布德决定用美食来让康熙放松心情。 传膳宫女认真应下,退出去的身影还未完全消失,适才还在小憩的康熙就略显疲惫的走了出来。 “阿曹回来了,”康熙揽着曹布德坐下。 这张令曹布德无比熟悉的脸庞上此刻尽显温情,甚至给了曹布德一种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只是一对寻常夫妻的错觉。 曹布德恍惚片刻,抛开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单手支着下颌,“皇上都来永寿宫了,我可不得快些回来。就是四阿哥着实可爱,我都要忍不住把人抱回永寿宫来了。” “你呀,也还是孩子气,”康熙轻笑,玩笑着刮了下曹布德的鼻子。 与曹布德回来路上所想一样,这次来永寿宫的康熙是有目的的康熙,他的身上背负了宜嫔深切的盼望,为宜嫔肚子里那个还没有成型的孩子。 孩子的归属问题,始终是宜嫔心里一个过不去的坎,别看现在坐上主位的妃嫔多了,算上她自己,足足有两掌之数,可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宜嫔和乌雅庶妃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这孩子,宜嫔可是在意的紧。 这不,作为贵妃之一的曹布德给她的威胁感最足的同时,她也知道曹布德是一个好人选,养母是贵妃和养母是嫔,里面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更别提这个贵妃还是有圣宠加身的贵妃,所以纠结不下的宜嫔决定试探曹布德的口风,敌人也是可以转变身份的。 “皇上待我好,我才这般,若是皇上厌弃我了,我可要伤心死的,”曹布德抱住康熙的手臂撒娇,贵妃的威风在康熙面前荡然无存,看在康熙眼里,更是别有几分娇憨之态。 “可不许说那个字,寓意不好,”康熙肃了脸,试图让曹布德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见他这样严肃,曹布德自然乖乖应下,撒娇撒痴也是要分场合的。 闲谈几句之后,曹布德吩咐下去的饽饽上来,给康熙亲端了碗糖蒸酥酪,还没有用完,康熙一说话,曹布德就知道重头戏来了。 “我今夜过来,还想问你宜嫔姐妹的事情,你这般喜欢四阿哥,若是翊坤宫诞下小阿哥,无论是哪一个,你可想抱到永寿宫来,”康熙在孩子的事情上面相当上心,宜嫔和他一提,他就立马放在了心上,责无旁贷的来询问曹布德的想法。 “这……”曹布德难得犹豫,原来宜嫔找康熙过来就为这事。 至于要不要抱养一个孩子,这还真的难为到她了,两种不同的想法在脑海里交错,战了个旗鼓相当。 见她一时决定不下来,康熙倒也不急,优哉游哉的用起了剩下的糖蒸酥酪,毕竟郭庶妃的孩子快生了,宜嫔的还早得很,再不济,康熙的视线在曹布德的小腹处打转,他和阿曹的孩子,他也是相当期待的。 “小阿哥的事,皇上容我思索些许时日吧,”曹布德采用拖字诀,孩子养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她还是要慎重考虑。 “都依你,”康熙卷起一缕曹布德散落在一旁的青丝,在曹布德耳边轻笑道:“我只盼着阿曹什么时候也有好消息传来,让这永寿宫热闹些。” 感受着耳边的气息,曹布德的耳朵已然不争气的嫣红一片,煞是好看。 伺候的宫女太监悄无声息的退下,凭空给这室内添了几分暧昧的气息,今夜的永寿宫注定不平静。 康熙和曹布德的谈话结果传到翊坤宫,宜嫔见曹布德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挑了挑眉,倒也不急。 “博贵妃要是一口应下才是不对呢,左不过我的月份还小,妹妹你的孩子我可以去求了皇上养在翊坤宫,到时岂不两全,”宜嫔神采飞扬,仿佛一切已经在她的计划之中。 郭庶妃向来听宜嫔的话,此时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些欲言又止的神态来。 “妹妹想说什么便说,我们姐妹说话何须吞吞吐吐,”宜嫔道。 “姐姐与乌雅庶妃交好,贵妃则是与乌雅庶妃有嫌隙,若是我们的小阿哥去了永寿宫,岂不叫姐姐为难,”郭庶妃对宜嫔和乌雅庶妃的关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会倒是真心实意地为她姐姐担心起来了。 宜嫔一噎,头一次有了被人扼住喉咙又不得挣脱之感,面对她如此天真单纯的妹妹,当真是手足无措。 “傻妹妹,这宫里惟有我们姐妹是一体的,姐姐与乌雅庶妃不过是合作,各取所需罢了,”只是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她们身陷深宫之中,她现在倒是害怕乌雅氏借机哄骗了她妹妹去。 郭庶妃听了果真一愣,她到底听话,知道自己比不得宜嫔聪明,表示会都听姐姐的话。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那日之后, 曹布德对养不养孩子的事情上了心, 连着几日心里都存着这事。 她不仅去了慈仁宫、承乾宫询问太后和云舒的意见, 还把平妃请到永寿宫,征求她的看法,要求每个人都说个子丑寅卯来,坚定她抱养一个孩子的决心。 做完了这些,曹布德又在请平安脉的时候, 反复询问太医, 确定自己的身体绝对没有问题,现在还没有遇喜只是时候未到, 放宽心调整好心态, 孩子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 这样七七八八的一圈折腾下来, 终于让她下定了决心,一反常态的开始给翊坤宫送温暖, 吃的用的, 可谓是应有尽有。 “这便是当了贵妃的好处了,”宜嫔作为收东西的一方,见惯了好物,如今再看曹布德送来的这些东西,仍是忍不住产生了几分嫉妒之情。 贵妃之位, 也不知她今生有没有这个福气。 “皇上甚喜姐姐, 待得姐姐产下皇子,封妃定是指日可待,”郭庶妃满脸真诚, 始终心口如一。 对于自己的姐姐受宠,自己只是沾了姐姐的光而分得几分薄宠毫无芥蒂。 “傻妹妹,哪有那么容易,”宜嫔摇头,心里却是活络开来,妃位和子嗣,日后也不是不可以筹谋一二。 永寿宫和翊坤宫的变化,不用人多说,后宫众人都看在眼里,宜嫔和博贵妃之间的官司,借得此次机会得到缓解,却是有人不愿意看到的。 “姐姐好算计,如此便可与永寿宫贵妃化干戈为玉帛,倒是撇下妹妹一人,”乌雅庶妃哂笑,把其中干系想的明明白白。 一旦宜嫔和永寿宫的关系好了,代表承乾宫也不会找翊坤宫的麻烦,四舍五入一下,宜嫔完美脱身,麻烦全是她的。 这叫乌雅庶妃怎么不恨,她生吃了宜嫔的心都有了。 “妹妹这话说的不对,都是为了孩子着想,就是妹妹自己,不也是为了四阿哥,而向皇上求了永和宫来住,想必姐姐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妹妹的体会最深,”杀人不过头点地,宜嫔的诛心之语则是更胜一筹,轻轻松松攻破人的心房。 她不怕和乌雅庶妃翻脸,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之前乌雅氏不敢和她翻脸,那是因为她是一宫主位,现在她敢和乌雅氏翻脸,端的是同一个道理。 “姐姐的嘴好生伶俐,怪道皇上喜欢。今日是妹妹叨唠了,妹妹只盼着姐姐也生个小阿哥出来,给四阿哥添个弟弟才好,”乌雅庶妃意味深长。 她惯是个能忍的,谁给了她气受,她都忍着便是,都说忍字头上一把刀,有那把刀在她头上悬着,她才好借此激励自己,等到忍到头的时候,就是她的出头之日。 “承妹妹吉言,”宜嫔不动声色,垂眸兀自饮汤。 翊坤宫的这一场谈话,对宜嫔和乌雅庶妃间的合作关系没有产生丝毫影响,她们一致遗忘了那天的谈话内容,仿佛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翊坤宫和永和宫仍然有来有往,共同的利益成了它们间强有力的纽带。 郭庶妃的孩子降生的悄无声息,曹布德一夜好眠醒来,掩口打了个哈欠,还没有彻底清醒,就从都兰口中得知了这个好消息。 “哦,是个格格,宜嫔怕是失望的紧了,”曹布德轻笑,压下心底的幸灾乐祸。 格格好啊,若是宜嫔肚子里的还是个格格,那就更精彩了。 “娘娘去坤宁宫请安,可不就能自己看见了,奴婢相信,能给皇上添嗣,宜主子定是十分欢喜,”恩和促狭,很懂得曹布德心意的从妆奁里拿出支碧玺做的步摇,笑嘻嘻给曹布德簪上。 曹布德笑而不语,拂过那支步摇,对镜满意的点了点头。 至于满意的是妆容,还是恩和的话,估计是两者皆有,说穿了没有什么意思。 和平妃一路闲聊过去,到了坤宁宫,里面已经坐了满满当当的人,曹布德首先去看宜嫔,宜嫔妆容精致,衣裳上的刺绣精美,再配上那标准的笑容,宫里的女人果然都是让人看不出深浅的存在。 曹布德看戏的心顿时熄了大半,兴致缺缺的坐下,听着众人对着宜嫔好一阵的恭喜。 “宜嫔姐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我是见过郭庶妃的,郭庶妃肚子圆,正应了如今的女娃,宜嫔姐姐的肚子尖,想来是个男娃,一男一女,翊坤宫可给皇上凑了个好出来,”说话的是张贵人,她自认有底气,养成了个口无遮拦的性子。 大家看在大格格的份上,明里暗里的让着她,不知不觉中,倒是又助长了她的气焰。 说是宜嫔的肚子尖,宜嫔的肚子才四个月,今日又是穿了宽松的衣裳,张贵人能瞧出来,也是她的本事。 这个道理宜嫔也懂,所以她脸上的笑就是一滞,随即淡淡道:“借妹妹吉言。” 更何况瓜熟蒂落之前,说破了天去,是男是女都不作数,宜嫔不会傻得应了张贵人,届时有了意外倒不好收场。 直至皇后出来,众人的话题都围绕在新出生的小格格身上,几个生育过的妃嫔自然的聊起了育儿经,生生凭实力劝退了一批妃嫔。 “姐姐可是无趣,”平妃最是懂得眉眼高低,如今做了娘娘了,以前混饭吃的本事还在,轻轻松松把曹布德的心情研究了个透彻。 “只是来的时候期望太高,现在反倒叫我失望,”曹布德努嘴,朝宜嫔的方向撇了眼。 宜嫔在应付皇后的问话,起身行礼的时候,衣裳贴合肚子,倒能看出些许鼓起的轮廓,一时羡煞旁人。 “姐姐这次可是低估了宜嫔,郭洛罗家的嫡出格格,又是要送进宫来的,哪会这么小家子气,就算是宜嫔肚子里这一胎也是个格格,姐姐也只有见着宜嫔笑的份,”平妃对大家族里的事肚子里门清,她很清楚的知道,宜嫔是她曾经最想成为的那一类人,结果世事无常,托了太子和赫舍里家的福,她有幸被人叫一声平妃娘娘,如今倒是正好压了宜嫔一头。 “也是,宜嫔,”曹布德陷入沉思。 也许,她是时候该找宜嫔聊上一聊。 从坤宁宫出来,曹布德和平妃坐了轿撵径直回去,宜嫔的轿撵不远不近的缀在后面,大家同住西六宫,走同一条道不是稀罕事,起先曹布德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宜嫔的轿撵路过了翊坤宫,继续跟在她们身后的时候,曹布德知道,宜嫔是冲着她来了。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正好,省得我多走一趟翊坤宫,”曹布德浅笑,拍了拍轿撵让放慢速度。 别看她和宜嫔交恶已久,实际上她本人基本上没和宜嫔打过交道,这开天辟地的头一回,已经让曹布德回想了多遍她所知的宜嫔。 “姐姐有事,妹妹先走一步,”平妃识趣,知道曹布德接下来有事,自己先一步回了启祥宫。 “妹妹好走,我改天请妹妹来永寿宫玩,”曹布德点头,目送平妃的轿撵离开。 曹布德和平妃的动作,落在后头的宜嫔看的一清二楚,她挑了挑眉,手掌不自觉的抚过肚子,对曹布德恶感犹在,却对也对她的印象稍稍有了一点立体感。 “人家都在前头等了,我们也快些,”宜嫔再次抚过肚子,只是这次的手在肚子上停留的时间格外的长。 终于,等到宜嫔的轿撵赶上曹布德轿撵的时候,她们正正好一前一后的到了永寿宫。 瞧着这宫门,宜嫔的感触可深了,当年的她进不去,这一回倒是可以的得偿所愿。 “妹妹自打进了宫,就守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和永寿宫离得那般近,也从来没有走上一遭,今日有了这个机会,姐姐可不要心疼茶水,”宜嫔浅笑,端的是一副明艳大方的作态。如果曹布德是和这样的宜嫔初相识,一定是不会对她产生恶感的。 “怎么会,永寿宫其他的不多,茶水一定管够,只是妹妹有了身子,我可不敢拿茶水招待妹妹,若是伤了身子,就是姐姐的罪过了,”曹布德招手,吩咐下去让小厨房送羊奶上来。 她可是提前做过功课的,孕妇可以喝羊奶,至于宜嫔喝不喝,那就是宜嫔的事情了。 而对于宜嫔第一次来永寿宫的言论,曹布德选择选择性遗忘,都多久前的事情了,她当然是不记得了。 之后再落了坐,捧上了羊奶,曹布德和宜嫔终于不再打机锋,很自然的进入了谈正事的环节,你一言我一句,贫瘠的语言中透露出些许锋芒。 “当然,若是妹妹生的是个格格,刚才的话就当是妹妹的胡言乱语,姐姐可不要介怀,”宜嫔抿了口羊奶,温热的羊奶顺着食道缓缓滑下,喝的宜嫔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让她舒服的紧。 她顿时决定,回了翊坤宫也要每天来上一杯,之前还怕羊奶腥膻,在翊坤宫时都是不许它出现在面前的,现在永寿宫走上一遭,倒是找出了个合她胃口的东西,这么一想,这一遭走的也不算亏。 “自然不会,妹妹宽心,不论是阿哥还是格格,皇上都是爱极的,”曹布德颔首,暂时表明了她的态度。 至于会不会秋后算账,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只是,还有一事,妹妹却是想和姐姐商量的,也不知姐姐可感兴趣,”宜嫔又道,准备开始吐露她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曹布德被她勾得起了兴致,懒洋洋的“哦”了声,眉梢都不带动一下,隔了半响,才道:“妹妹请讲。”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只是没想到这一讲, 曹布德真被宜嫔讲到了心坎上去, 她心思回转, 知道宜嫔想拉她下水,最好就是她主动应了,亲自去皇上、太皇太后等人处周旋,成功也好,不成功也罢, 开了个头, 无论结果如何,宜嫔自己总归是吃不了亏。 宜嫔打的主意这样好, 曹布德不是傻子, 自然不会由她摆布了去, 索性眉头一皱,故作为难道:“这可是祖宗规矩, 妹妹怎地这般胆大, 如今在姐姐宫里说了也罢,去了外头,可是再不许说了。” 然后又摆出一副心动的作态,面上神情变幻,端的是假的明显。 都兰、恩和这些伺候惯她了的, 知道她在作弄宜嫔了, 想笑又得使劲憋着,面上神情扭曲,低了头去, 畅快的弯一弯唇,而后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张张脸严肃的很。 宜嫔则是被整个永寿宫的浮夸刺的一噎,知道想推曹布德出去的事情成不了,她得拿出她的诚意来,曹布德才有和她合作出力的可能,到时候她们再双管齐下,只要宫里的巨头们一同意,什么祖宗规矩,如今他们定了的,日后不也就成了祖宗规矩。 遂又重新挂了笑,亲亲热热的道:“姐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一落地还没有疼爱够就母子分离,眼见着他亲热的唤另一个人额娘,而对我们生疏有礼,这种痛,妹妹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已经感同身受,日夜思量此事,近日彻底下了决心,才来找姐姐一同商量,寻求一个解决的办法。” 宜嫔顿了顿,见曹布德换了个似笑非笑的作态看她,下了一剂猛药,又继续进行劝说,“更何况,姐姐还年轻,怀上皇嗣是迟早的事情,妹妹不相信,姐姐就甘愿母子分离,不能亲近自己的血脉。” 亲口承认另一个女人迟早会有孩子,宜嫔发现她被自己刺激到了,不停的喝羊奶缓冲,直到快见了底,才勉强压了那股刺激的劲儿,继续等曹布德的反应。 恩和尽职尽责的给宜嫔快见底的羊奶满上,忽略她接近宜嫔时宜嫔对她□□裸的打量,全程淡定的充当一个会动的木头人。 宜嫔若有所思,视线扫过恩和又扫过都兰,她知道这两个人是曹布德心腹中的心腹,从草原来,从小伺候曹布德,若是她能收买其中一个,果然光是想想就振奋人心。 曹布德也若有所思,宜嫔所说,尽是她的顾虑,生了孩子给其他人养,就算那个人是好姐妹,也是一种叫人窒息的选择,自己的孩子,当然是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会放心。 她也不打算继续作弄宜嫔,这次直接开门见山,认真道:“那妹妹的想法是……” “这种事情,总要有个章程,妹妹即既来了我永寿宫,想来心里是已经有了主意的,不若妹妹先说,有不妥的地方,我们再商量一二,”曹布德又道。 而后抬眼去看宜嫔,这种事情一旦做起来,轻易完不成,希望宜嫔给力,她们强强联手,成功率不说特别高,三成的起步希望还是有的。 “姐姐且听,妹妹的计划不算高明,有了姐姐,这计划才算是成功了一半,”宜嫔说起这话,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有,脸不红心不跳,端的是脸皮厚如城墙。 “这宫里能做主的人少,太皇太后、太后、皇上和皇后四人是宫里真正的主子,但要说说了话最管用的,还是要数太皇太后,所以妹妹的意思是我和姐姐各走皇上和太后的路子,再由皇上和太后去太皇太后那里说话。当然,若是姐姐愿意,直接去了慈宁宫也无妨,就是不若去找太后稳妥些,”宜嫔又道。 她是希望曹布德去做太后的思想工作的,无他,太皇太后这种历经三朝的人,看得听得多了,轻易用感情打动不了,直接去找太皇太后,反而更容易弄巧成拙。 曹布德其实被宜嫔震惊了,这计划哪里是不高明,这根本就算不上一个计划,如此粗糙,可谓是前所未有。 “妹妹的计划真是让姐姐大开眼界,”曹布德面无表情,感觉自己有被宜嫔的厚颜无耻给冒犯到。 照宜嫔这样说,这个计划根本就不用宜嫔,她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皇上她能轻而易举见到,太后亦然,甚至于太皇太后那里也不是不可以挑战一二,所以说宜嫔在这里面有什么作用呢? 宜嫔讪笑,接下曹布德对她的嘲讽,继续厚脸皮,“姐姐谬赞,妹妹真心恳请姐姐相助。” 曹布德服气,抿了口羊奶后道:“要我帮忙可以,要我去找太后也可以,皇上那儿,你先开口,而后我再向皇上说,什么时候皇上松口了,太后那里就不劳妹妹你费心了。” 其实吧,曹布德是觉得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事成之后,受益者众,风险却是担在她和宜嫔身上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从来没做过,顿时,曹布德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而听见曹布德答应,宜嫔打心底里的开心,肚子里的这个她没办法,总要为她下一个孩子找条出路。 没错,宜嫔就是这么的有自信心,她认为以她的宠爱,再生几个皇嗣不成问题,又不是不能生,耕地和牛都有了,不就是齐全了。 她们达成共识之后,宜嫔没有多待,风风火火的走了,瞧着倒像是没有身子的人,绿琴在一旁虚扶,从永寿宫到宜嫔上轿撵小小的一段路,她愣是憋出了一身汗。 康熙是个大忙人,搁这会曹布德和宜嫔都盼着他来自己宫里,结果他这几天愣是光在乾清宫忙活,就算进了后宫,也是去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曹布德和宜嫔盼星星盼月亮,终究是宜嫔凭着肚子更胜一筹,几天后的一次晚膳,康熙是在翊坤宫用的。 这人来都来了,宜嫔兴奋之余决定即兴发挥,以孩子作为话题,缓缓深入,等到了时候,再引出自己的最终目的。 “就是一想到小阿哥不能在自己身边长大,我这心里就跟被针扎了似的,一下下的生疼,”宜嫔故作忧伤,眼眸中带了三分忧郁,七分不甘,表演的很是到位。 康熙明显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套路,宜嫔是他的宠妃,宜嫔所说也是康熙心头一直萦绕的事情,有分量的人说有分量的事,效果要远远大于二,所以康熙正视了这件事,把它放在了心上,只是兹事体大,到底需要徐徐图之。 “贵妃是个好的,她会善待小阿哥,”康熙试图往曹布德身上贴金,以此来宽宜嫔的心。 “博姐姐自然是好,可是毕竟小阿哥不是养在我的眼前,皇上,若是……”宜嫔说着说着,眸中带泪,小声的啜泣起来。 这看在康熙的眼里就是宜嫔懂事,不把那些叫他为难的话说出来,是在体贴他,这样的效果好过宜嫔直接去求,未尽之言全凭脑补,自由发挥。 “别哭了,”康熙叹气,接过绿琴手里用温水润过的帕子,亲自给宜嫔拭泪。 在宜嫔这类可心的宠妃面前,康熙从不吝惜他的温情,只是这类人有限,并且有时候得宠不等于宠爱,宜嫔有幸,才能在阖宫的人里面脱颖而出,做了如今的宜嫔,得以独掌一宫。 “总会有法子的,”康熙又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给了个承诺。 宜嫔懂得见好就收,闻言当即不闹了,只眼中噙泪,推脱自己有了身子情绪不定,希望皇上不要怪罪。 康熙没有那么小气,带了件心事从翊坤宫出来,之后又是一连几日的繁忙,后宫众人送汤水饽饽的都有,希望借此能让皇上想起自己。 曹布德也跟着跟了一股风,然后永寿宫的饽饽成功的在众汤水饽饽里脱颖而出,吸引到了康熙的注意力。 “糖蒸酥酪,这是贵妃让人送来的,”康熙肯定道,这是曹布德的最爱之一,他也跟着用了许多次,不得不说,口感是真的好。 “是娘娘惦念皇上呢,”梁九功把腰压低,知道皇上说的是永寿宫贵妃,遂回了句皇上想听的话。 康熙听了果然高兴,他爱吃这些,又不能表现出来他喜欢,所以在曹布德宫里蹭吃不失为一个好选择,现在送上门来了更好,康熙一高兴,大手一挥,“我也许久没去看贵妃了,传下去,今夜永寿宫掌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