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疼宠》 第1章 初见 大年初一，溪畔大院的邻里邻居都陆陆续续的去季家拜年。 季老爷子那年七十五，他二十出头的年纪下海经商，拼搏半生把季家的产业做到业内龙头，在s市高层圈内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慕名前来拜访的各路人马足足能排队到正月十五，而汪忻跟着父母前去拜年的时候，却能被这个一抬手就能搅弄地产圈鸡犬不宁的老爷子无比爱惜的抱在膝头，万分疼宠。 “忻忻啊，你今年几岁了？告诉爷爷！”老爷子看着粉雕玉琢，穿着一身红色毛绒冬装活像个瓷娃娃一样精巧可人的汪忻，笑的见牙不见眼，柔情肆意的模样几乎让在座的所有人都颇为惊讶。 而被他抱在膝头的小姑娘只侧头天真无邪的嘻嘻一笑，声音稚嫩悦耳：“季爷爷！忻忻六岁了！” “忻忻。”带着她来的宁梦面对这一屋的商业巨鳄气势大佬都有点打怵，连忙提醒女儿：“赶紧给爷爷拜年啊。” “忻忻知道。”汪忻甜甜的一笑，两只粉嫩的小拳头像是模仿古装电视剧一样，笨拙的举起来作揖，可爱的不得了：“忻忻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然而大人教的拜年词小家伙只说了一半，就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汪忻侧头咬着粉嫩的唇，羊角辫都耷拉了下来，小声嘟囔：“爷爷，忻忻想不起来了......” “哈哈哈哈。”季风昌大笑，声音磅礴，站起来抱着汪忻无比疼宠的说：“想不起来有什么关系，忻忻给爷爷拜年爷爷就开心了。说那些虚的没用，你以后多来看看爷爷，爷爷准保能寿比南山！” “嗯嗯！”汪忻用力点头，不大点的小姑娘雪球一样的脸蛋看着就吉祥喜庆，甜言蜜语张口就来：“爷爷真好！忻忻喜欢！” 一屋子的人都被小姑娘可爱的娇憨模样逗笑了，然而其中不少都有些牙根泛酸——能被呼风唤雨的季氏老太爷抱在怀里疼的小姑娘，能不让人泛酸么？ 要知道季风昌稍微动一下小指头，不少圈子就得闻风丧胆，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什么身份。 然而季家的人却都知道，汪忻什么身份也不是——汪家虽住在溪畔大院，小本生意风生水起，可家世跟季家是云泥之别，按照地位来说充其量不过是年节内能排队给季老爷子拜个年的邻居罢了。 但就因为汪忻这个小姑娘，汪文臣和宁梦这普通做生意的两口子，甚至都能进入季家大年初一的宴会厅内。原因无他，只因为季风昌稀罕汪忻，无比稀罕。 这也和季家的家庭构造有关，这个声名远扬的大家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仿佛中邪了一般，几代都没有女娃儿的诞生了，一胎又一胎呱呱坠地，生出来的都是小子。 季老爷子和夫人一辈子生了四个儿子，四个儿子各自娶妻生子后陆陆续续的繁衍了六个孙子，孙子这辈现在也都开始结婚生子了，给季风昌带来的也都是重孙！整整九个都是重孙！ 难不成他们季家的男人天生生不出来闺女！？季风昌一大把年纪都有点想涕泪横流了，天知道他多想要个粉雕玉琢又乖巧的小孙女抱在怀里宠啊，那些小蛋子一个个的都淘的要命，就知道撒泼逗猴在泥地里滚来滚去，一点都不可爱！但奈何，他没这个命。 直到前年他在院里跟老朋友遛狗，遇到四岁的汪忻哭着不想去幼儿园上学的时候，季风昌这一颗风中残烛的心，就忽然久旱逢甘霖的得到慰藉了！这就是他幻想中的可爱孙女啊！香香软软哭闹撒娇都可爱的要命，哪里是那些臭小子能比得了的？ 极度重女轻男的季风昌，一下子就被汪忻俘虏了，献宝似的带回家给季老夫人看。季老夫人的思维也跟季风昌差不多，一见到汪忻整颗心就被萌化了，两个老人家这两年都把汪忻往死里疼，比对待亲孙子宠爱了n多倍，就是真当成亲孙女惯着了。 “爸啊。”老大季卓成五十七岁，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看了这场面半晌，忍不住开口：“您先把忻忻放下吧，让人家出去溜达溜达，这边还有这么多小辈等着跟您拜年呢。” “是啊爸。”老二季卓飞也连忙附和，如数家珍的报人数：“您孙子和重孙加起来十四口都在后院等着您呢！” “少给我废话！”季风昌一瞪眼，虎目圆睁，吓的坐在第一排的四个儿子顿时不敢吱声了，都默默的把话咽了回去，自知理亏——谁让他们的基因不争气，生不出来女孩呢。 “那个，季老爷子。”此情此景这么多人等着拜年，汪文臣也不能干看着自家女儿揪着季风昌胡子玩个没完，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说话：“忻忻早饭吃的少，我带她去吃点东西吧。” “......行吧。”季风昌老小孩似的，不情不愿的一点头，把汪忻还给汪文臣，依依不舍的强调：“一会儿送过来，让她跟我一起坐主桌。” 汪文臣有些惶恐，连忙点头答应着：“好嘞！” 拜年的大门还没开，汪家一家三口一走满屋子就都是自家人了，季风昌脸色顿时一沉，和刚才的和蔼可亲判若两人，盯着季卓飞问：“你刚才说一共几口？” 季卓飞一愣：“十四口啊。” “好啊。”季风昌的手指缓缓的转着手上的玉扳指，冷笑道：“老二，是你这年龄越大，越不会算数了。还是......该来的人没来？” 他边说，充满压迫性的目光边看向老三季卓阳，季卓阳被父亲这么一看，舌头顿时像打了结，磕磕绊绊的说：“爸，其、其实......东城也让那孩子过来了，但是怕惹你生气，就没敢说。” 季东城被父亲这么一点名，只好头皮发麻的站了出来，在季风昌的眼神窥视下，整个人无地自容，半天才嗫嚅着开口：“爷爷，您、你别生气，不行我让他赶紧走......” “混账！”季风昌一拍桌子，气的脸色青白。 在场的季家人无论男男女女，一看到老爷子发火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这事儿是季家的一个耻辱，季家祖祖辈辈家风严苛，作风清廉。子嗣无论是继续从商还是干别的，走哪条路都鲜少有劣迹。而季东城，就是季家少有的那个劣迹。 他是季老爷子的第三个儿子的长子，在第二代兄弟里，无论是实绩还是能力，都是不俗的，年纪轻轻和s市股市圈苏氏千金苏琴联姻，婚姻美满前途光明，很得季风昌的看重。 然而季东城却管不住下半身，年轻的时候居然背着所有人在外面养了个小情儿，还搞出来个私生子，到今年那私生子都七岁了！ 虽然后来季东城和那小情儿没什么联系了，但因为这事儿苏琴一度差点和他离婚，要不是俩人之前有孩子再加上季老夫人从中游说，这桩婚烟真就保不住了。 这是偌大的季家唯一一个计划外的污点，迄今为止提到苏琴都面色苍白，咬牙切齿。 “就因为他姓季，我就必须认么。”在一片沉寂中，季风昌面色不虞的淡淡冷笑：“东城，送回去。” ...... “爸爸，忻忻不饿呀。”汪忻被汪文臣用饿了的借口强行带走喂食，塞了一嘴的小蛋糕。她忍不了了，委委屈屈的眨巴着大眼睛：“忻忻不想吃了。” “忻忻乖。”夫妻俩忍俊不禁，爱怜的在自家小宝贝肉乎乎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疼宠的说：“季叔叔他们和爷爷有事情要谈，一会儿爸爸在带你去找爷爷玩好不好？” “好啊！”汪忻痛快的一点头，她跟季家人混的可熟了，小小年纪就能把季家混乱的各种叔叔爷爷都分得清，还会自动寻找同年龄的玩伴：“爸爸，明尘哥哥，还有明言哥哥他们都去哪里了呀？” “在后院呢，忻忻想去找他们玩么？” “想！” “嗯......那你去吧！”汪文臣低头捏了一下汪忻小巧的鼻头，叮嘱道：“就去爷爷家的后院玩，不许乱跑懂不懂？要是敢乱跑你今天别想吃小布丁了！” “嗯嗯！” 汪文臣一放手，汪忻迈着两条小短腿‘蹭蹭’就跑向后院了——季家一大堆的帅气哥哥，每个人对她都可好了，年幼的汪忻尚不知花痴为何物，只知道每次一来季家大院就能看到各具特色的帅哥哥就特别开心！ 然而这次，场景有些出乎意料。 汪忻跑到后院长廊，一声‘哥哥’还没喊出口，就被眼前的场景弄的有些疑惑，声音下意识的缩回去了。季家的那些哥哥不似平日随和的模样，此刻正围成一个圈，对着圈里面跟她差不多大的一个男孩拳打脚踢，肆意大笑—— “哈哈哈让这杂种在地上爬怎么样？” “让他学狗叫！学狗叫！” “啧，我扇他俩巴掌他咋没反应？” “......” 而两个年纪偏大的哥哥抱肩站在一旁冷笑，欣赏着这个场景。 这是什么新鲜的游戏么？ 汪忻不明白，她没见过被围在中间的那个男孩，但他比明尘哥哥明言哥哥他们还要好看，黑发黑眸，皮肤白皙，就是......左脸的下颌骨，有着一道明显的疤痕。他眼睛亮晶晶的，嘴唇紧抿着一言不发的抬手抵抗着周围人的拳打脚踢。 那双晶亮的双眼......好像在流泪。 汪忻心中不自觉的一紧，下意识张口大叫：“你们在玩什么？！” 这个游戏一定不好玩！因为中间的那个男孩，表情比起她每次被妈妈逼着吃药的时候都要难受！ 那是汪忻第一次见到季明玦。 第2章 瓷娃娃 听到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庭院里七七八八的少年几乎是齐刷刷的望向长廊，包括那个满身泥土的疤痕男孩，他漆黑的双眼里不知是否闪过一丝错愕。然后他看了看一身红火，漂亮的像个瓷娃娃一样的汪忻，有些狼狈不堪的低下头。 “忻忻。”庭院里最大的少年季明琛走过来，笑着弯腰逗弄她：“过来找哥哥们玩的么？” 他说着，弯身抄手把汪忻抱在怀里，居高临下的看着缩在地上宛如流浪狗的男孩。季家的男孩就没有不喜欢这个隔壁邻居家的小妹妹的，此时见到汪忻，都齐刷刷的围了过来，刚刚被打的男孩被踢到角落里，只有汪忻看着他—— “明琛哥哥。”汪忻有些不安的小声问：“你们是在玩游戏么？” “是啊。”季明琛听到‘游戏’这两个字，笑的非常温和愉悦，慢条斯理的轻扯嘴角：“哥哥们在玩扔垃圾的游戏呢，忻忻也想玩么？” 汪忻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疤痕男孩眼里了无生趣的冷色，喉头就像被堵住了一般，愣是说不出来一个‘想’字。她稚嫩的心里下意识的觉得，这不会是个好玩的游戏。 “哈哈哈哈。”季明贺大笑着跟季明宇一起把角落里的男孩拖了过来，然后再汪忻注视之下，硬生生的把男孩按在冰凉的土地上，大声说着：“忻忻，看明贺哥哥给你玩个新鲜的游戏！明尘，过来按住这小子！” 被他压在地上的男孩不停的挣扎，气的季明贺不得不招人过来帮忙，一拳打在他的腰上，疼的男孩立时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随后跟过来的两个少年一人一边的压住了他，把男孩的手指一根一根分开结结实实的按住—— “忻忻，看着哦，很好玩的。”季明贺咧嘴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不知道在哪儿搞来的壁纸刀，在男孩惊恐万分和周围一群少年的肆意大笑声里，那把尖利的小刀活生生的割破了男孩伤痕累累的白皙手背—— “啊！”汪忻看着那道深深的伤口，眼圈立刻就红了：“他、他流血了！” “行了，你们吓到她了。”刚刚跟季明琛站在一起的半大少年季明清皱了皱眉，把汪忻抱了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血流不止，神色却漠然的男孩，随后仿佛屈尊降贵似的说了一句：“差不多得了，一会儿就得去见爷爷了。” 季明清说完，抱着汪忻就走，其他的半大少年见到汪忻被抱走了，也立马叽里咕噜的跟了上去。霎时间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在地上捂着手背的男孩一个人。 季明玦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过了两分钟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慢吞吞的走向后院拐角处的水池子。刚刚被季明贺一脚踹的有些疼，他腰间麻的半天缓不过来，远比手上这些伤口要疼。 不过这样的拳打脚踢，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季明玦麻木的拧开在滴水成冰的天气里结了一层霜的水龙头，用刺骨的冷水慢慢的清洗自己手上的泥土和血迹，水流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他近乎有种血液都快被冻结的错觉。 “小哥哥。”旁边忽然响起一道像是裹着蜜糖的娇软嗓音，有些怯怯的：“你不冷么？” 季明玦一愣，刷的转头看向旁边——刚刚穿着红衣服被季明琛抱在怀里的小姑娘，此刻正站在他旁边歪着梳着两个羊角辫的脑袋，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似乎万分不解的样子。 “这里的水好冷的。”汪忻见他不说话，嘟了嘟嘴又说了一遍：“之前爷爷带我来这里洗过一次脸，哇，就跟冰块一样！” 她的天真让同样是小不点的季明玦感到厌烦，他忍不住出声打断她：“你怎么过来的？” 他刚才分明看到这个小姑娘被季明清他们众星捧月一般的抱走了，现在又折返回这个孤零零的后院干什么？故意来看他笑话的么？ “这个呀......”汪忻笑了笑，圆润粉白的小脸上似乎是闪过一丝不好意思，声音软软的絮叨着：“我跟明清哥哥他们说我要去找爸爸，然后又跑回来的！” 小女孩不擅长撒谎，现在估计因为骗她那群‘好哥哥’们正内疚着呢，圆润的脸蛋都红起来了。 季明玦冷冷的看着她：“你跑回来干什么？” “你的手都破了。”汪忻看着季明玦那双本来惨白现在冻的通红的手，上面交错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刚刚那道新鲜的血痕沾了冰水后正鲜红欲滴的往下滴落。她看着，自己的手都感觉疼了，汪忻忍不住咬了咬唇：“你不疼么？” 那是季明玦人生中第一次发现，比起周围人的恶意，他更讨厌的是别人对他的同情。这让他强撑着的硬骨头，变的不堪一击。 七岁的男孩没说话，只倔强的抿了抿唇，季明玦想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对他笑的甜甜的小姑娘。她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才会这么心无芥蒂的对他。但等她知道了，也会用那种瞧着垃圾的眼神瞧着他的。 然而思来想去，季明玦的步子还是挪不开，终究是有些舍不得。毕竟旁边的小姑娘是他长这么大以来，除了妈妈以外第一个主动关心他的人。 “你跟我回大厅好不好？”汪忻并不气馁于他的话少，主动绕到季明玦身前看着比她高了半个头的男孩，一双眼睛弯弯的：“那里有好多好吃的，你吃了就不疼了！” 季明玦当然知道大厅里有很多好吃的，只不过他每次被带来都不允许进去，只能呆呆的站在门外，不管是冷还是肚子饿，都不会有人在乎的。 可眼前的小姑娘不会懂，只知道用她幼稚的方法来安慰看起来很疼的哥哥。季明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声音微哑：“你叫什么？” “忻忻！” “忻忻！忻忻！”还没等少年回答，不远处传来的呼唤声就打破后院里的一片安静祥和。季明玦把要说的话都憋了回去，只点了点头。 “啊，是我妈妈的声音！”汪忻眼前一亮，连忙回应了起来：“妈妈！妈妈！我在这儿！” 然而来找‘失踪’的汪忻的人却不止宁梦一个，好几道人影跑了过来，都是一脸惊慌失措。宁梦蹲下来把汪忻抱起来，轻斥道：“你跑出来怎么也不跟人说一声！急死妈妈了！” “就是。”季家的几个男孩也跟着一起出来找了，见状季明琛忍不住板着脸教训她：“忻忻，你怎么跑到后院来了，你不是说你去找爸爸么？” “我......”汪忻刚想说自己是来找小哥哥的，结果一转头背后却是空空如也，就好像刚刚那个脸上有疤的男孩根本没出现过。 “你什么你！”汪文臣气的半死，催促着宁梦：“赶紧带她回去吧，季老爷子那边还找她呢。” 被抱回去的一路，汪忻都忍不住频频回头向后看，想找到刚刚那个男孩的踪影。只是......她一直没找到。这让一向爱热闹，爱笑的汪忻忍不住有些失落。为什么那个哥哥不肯跟自己一起进来呢？一想到男孩在风雪交加的外面饿着肚子，汪忻心里就像跟堵了一块大石头似的闷闷不乐。 就连晚宴的时候，季风昌亲自喂她吃她最喜欢的焦糖布丁，汪忻都吃不下去了。她摇了摇头，两个小辫也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怎么了？忻忻？”季风昌见到小姑娘这个样子就心疼了，忙问：“怎么无精打采的？” 偌大的主桌上除了汪家三口就都是季家的人，跟汪忻年龄相仿的季明尘忍不住抢答：“我知道！爷爷！忻忻想跟我坐一起，你抱着她他她不开心了！” 顿时满桌的人被季明尘逗的笑起来，季风昌笑着问汪忻：“忻忻，是这样么？你想跟哥哥他们坐一起？” 汪忻瘪着小嘴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嗯？那是因为什么呢？” “爷爷......”汪忻用短胖的手指着窗外：“忻忻想出去。” “出去？你想出去玩？”季风昌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雪纷飞，摇了摇头：“这可不行，外面很冷的。” 汪忻不依不饶的撒娇：“忻忻不怕！” “忻忻。”宁梦有些尴尬的拉了拉女儿的小胖手，低声劝说：“一会儿妈妈带你出去，吃完饭的。” 汪忻小肩膀都垂了下来，整个人像只闷闷不乐的小鹌鹑。 “忻忻。”季风昌见状，有些好奇的问：“你为什么这么想出去呀？” “忻忻想去找一个哥哥。”汪忻偏头，两只肉拳头抓着季风昌的大手摇来摇去，摇的老人家心都化了。然而她接下来的一句童言无忌，就让整个桌子上的人都有些尴尬—— “那个哥哥受伤了，手上都是血。” 静寂片刻后，季风昌脸上一沉，扫了一圈重孙席，半大的孩子脸上一个个都是心虚。随便一想也能想出来那个所谓的哥哥是谁，又是因为什么受伤。 “忻忻。”老爷子柔声问：“你想跟那个哥哥一起玩？” 汪忻用力点头：“嗯！” 于是季风昌叫了一句：“东城。” 正坐立不安的季东城连忙站了起来：“哎，爷爷。” “去把那小子带进来吧。”季风昌轻笑一声：“等忻忻玩够了，再把他送走。” 第3章 私生子 季明玦被佣人从院子里找到带到宴会厅的时候整个人都冻的有些发木，黑色的毛衣服被雪浸泡的彻彻底底，带着头发都在淅淅沥沥的滴着冷水。 他每走一步，都在光洁可人的地砖上留下黑乎乎的脏污鞋印。就连带着他的仆人，神色都有些不屑。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京城季家赫赫有名的污点，凭什么进门？就因为汪忻的一句话，老爷子可真够疼那个无法无天的汪家小姑娘的。 宴会厅里十几张桌子都坐满了，气氛却安静严肃，见到佣人带着季明玦一路路过，各路名流贵胄表情可谓是形形色色。 但超大的主桌上，季家的人表情都很难看，冷冰冰阴沉沉的。只有汪忻一个人表情是鲜活的，眼睛是亮的，见到季明玦就兴奋的喊了一句：“小哥哥！” 季明玦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不语。 “怎么不说话？”季风昌见到汪忻被无视，不悦的扫了眼浑身狼狈冷的瑟瑟发抖的男孩：“来了不会叫人么？” 察觉到了老爷子不开心，季东城急的连忙推季明玦：“干什么呢？赶紧叫太爷爷啊！” “哼，他也配？”跟季东城一母同胞的季东航都是季家老三季卓阳的儿子，他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自家亲大哥的私生活不检点，闻言立刻轻蔑的一撇，在满桌子的尴尬中冷笑连连：“一个见不得人的野种罢了，也配进咱们季家的大门？” 季东城瞪了一眼季东航，脸色十分难看：“那来都来了，能怎么办？” 季东航反唇相讥：“还不是大哥你带来的，大过年的找晦气！” 季东城：“你还知道是大过年的......” “行了。”季家的主桌离次席那些桌子相距甚远，所以说的再大声来往的宾客也听不见，只不过眼看着两个儿子快要吵起来，季卓阳忍无可忍的出声制止：“吵什么吵？也不嫌难看！” 两个儿子只好闭嘴。 “那个，爸。”季卓阳一家子因为季东城不检点都挺理亏的，他做小伏低的看着季风昌：“您别生气，都是我这两个逆子太不懂事了。” 季风昌不语，一双鹰隼样的眸子只低头看着季明玦，眼底暗暗的略过一丝惊讶。虽然季明玦七岁了，季东城也几乎每年都会把他带过来，但从始至终，季风昌都没有见过他这私生重孙子。 对于他来说，季明玦就是一个耻辱，一个仿佛在嘲笑他家风不严的污点。 然而今天见到季明玦，季风昌倒是有点吃惊于他小小年纪的不卑不亢，一双黑漆漆的双眼里仿佛凝聚着烈火冰河。在一屋子人不怀好意的围观中，沉着冷静的让人出乎意料。 “爷爷，他太不懂事了。”季东城看着季明玦死活不叫人，就低着头简直大为头疼，真想一巴掌扇上去。他忍着心里的惊涛骇浪，强笑道：“我这就把他送回去。” 季东城说完就扯着季明玦要离开，却被一声稚嫩的呼唤叫住：“三叔叔，等一下。” 汪忻趁人不注意，从高高的凳子蹦下来迈着小短腿‘蹬蹬’的跑到两个人面前，她伸出手把掌心里一块包装齐整的布丁递到季明玦面前，笑眯眯的问：“三叔叔，我可以把这个送给小哥哥么？” 季东城一愣，连忙点头：“当然可以......忻忻真乖。” 整个屋子里，能全然心无旁骛的对季明玦散发一点善意的也只有这个小姑娘了，就连他这个当爹的都做不到。 谁能不喜欢这种像个天使一样天真暖人的小姑娘呢？季明玦默默的盯着她，他看着汪忻甜甜的小脸，奶油瓷白的皮肤，挺翘的鼻尖上一颗小小的黑痣活泼灵动。半晌后，季明玦接过来她的善意。 被季东城领着离开这扇门的时候，季明玦还听到季明贺隐隐约约的声音：“忻忻，你理那个垃圾干嘛......” 垃圾，从他开始记事开始，听到的最多的词就是‘垃圾’。季明玦下意识的不想听到汪忻的回答，脚步踉跄的匆忙走出去。他不自觉抓紧的双手轻易就把那块布丁捏的稀碎，回家才发现一掌的甜腻。 季东城把他扔在家门口就走了，冰天雪地里，季明玦慢慢的把脸颊上的鞋印擦干净了才进去。几个小时前，他名义上同父异母的哥哥季明尘小牛皮鞋踩在他的脸上，傲慢的笑着警告他：“你他妈也好意思来我们家？你和你那个贱人妈就应该一起去死！” 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季明玦沉默的挥手还击，然后被季家那群兄弟联起手来收拾的更惨，周而复始。 每个人都喜欢春节，期待着年节时分的热热闹闹，只除了季明玦和他的母亲。季明玦讨厌几乎每一个节日，国庆节，中秋节......因为从四岁起每逢这些节日，他几乎都要在季家大院的门外站上将近一天，冰天雪地的渡过。回到家，妈妈又会抱着他哭的涕泪横流。 如果有的选择，他真的不想姓季，永远不想踏进那座大院。 …… “忻忻，以后去季爷爷那里，不许提起那位脸上有疤的哥哥听到没有？” 一回到家里，宁梦就对汪忻严肃的嘱咐着，后者侧着头，十分不解：“为什么呀？” 她这么小解释什么也不会懂的，宁梦简单粗暴的又重复了一遍：“反正就是不行，忻忻今天为什么非要跟那个哥哥玩呢？季爷爷家里那么多帅气的小哥哥。” “妈妈，那个小哥哥和明贺哥哥玩游戏的时候，被他弄的流血了。”汪忻想起自己看到的场景，笨拙的重复着，又以己度人的认为：“妈妈，上次我削铅笔把手指划了一个小口都可疼了，哥哥流了那么多血，也没人给他呼呼。” ‘呼呼’是宁梦哄女儿的方法，她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汪忻嘟着嘴唇模仿她吹自己手指头的可爱模样，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说：“忻忻，听妈妈的话，季爷爷他们......不喜欢那个哥哥，你总说他的话季爷爷会生气的，明白么？” 不喜欢？汪忻一愣，她的小脑袋瓜容量有限，但经过妈妈一提醒，她才发现季家那些哥哥对那个男孩的态度，确实和自己不一样，而且还把他弄的流血了。而且明贺哥哥还管那个哥哥叫垃圾，汪忻虽然年纪小，但也明白垃圾这个词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 宁梦见女儿不说话，权当她听进去了，欣慰的拍了拍她的圆脑瓜：“记住了吧，真乖。” 汪忻咬了咬唇，没说话，低垂着的小脑瓜萦绕着一股浓浓的失落——她感觉那个哥哥虽然不爱说话，但人还是挺好的，为什么季爷爷他们讨厌他呢？ 之后几次去季家，季爷爷陪着她玩跳跳棋的时候，汪忻都想问那个哥哥，可想到妈妈的嘱咐，又闷闷的把凑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妈妈说了，提到那个哥哥爷爷会不开心，汪忻不想让一向疼她的季爷爷不开心。 于是她就常常和跟她年纪相仿的季明言一起到后院玩，总想尝试着再次偶遇到那个疤痕男孩，但很遗憾，那个男孩没有出现过。 只有她和季明言两个奶娃娃坐在长廊古色古香的红木椅上，一人一个棒棒糖的舔着。汪忻终于忍不住问旁边的季明言，声音也奶声奶气的：“名言哥哥，上次那个脸上有疤的哥哥为什么不来了呀？” “他？忻忻是说季明玦么？”季明言比汪忻只大了一岁，但在季家这种环境中成长情不自禁的就装小大人。嘴里还含着糖呢就学哥哥们的冷笑模样：“我大哥说他是外面的野种，是我三叔跟别的女人在外面生的，当然不能来我们家了。” 野种，这是什么东西？汪忻想着这个问题，感觉嘴里的棒棒糖它突然就不甜了。 直到后来长大了一点，汪忻才明白‘野种’和‘私生子’这两个词的含义，才明白这个时候总想在季家大院里寻找季明玦身影的自己多么可笑。 小孩子的思想来去都快，没过多长时间，汪忻就差不多把季明玦这个浑身萧索寒气，冷冰冰的疤痕男孩忘记了。照例天天和院里的小朋友天天结伴去幼儿园，没事就去季家陪季爷爷季奶奶。 直到大半年过去，中秋佳节那一天，宁梦带着汪忻去给季风昌送月饼的时候，汪忻才知道自己根本没忘了这个小哥哥。 男孩个子长高了一点，穿着单薄衣衫依旧站在季家大院的门外，脸上还是那种近乎麻木的面无表情。对于来来往往的人流视若无睹，小小年纪居然达到了一种冷漠的不近人情。 然而汪忻根本看不出来这些，她见到季明玦就眼前一亮，惊喜万分的叫道：“小哥哥！” 然后她迈着小短腿‘蹬蹬’两步就跑到了季明玦面前，速度快到宁梦都来不及伸手拦。季明玦正神游天外的想着什么时候能熬过这次的‘罚站’，面前就猛然出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定睛一看，正是大年初一那天见到过的小女孩。 “小哥哥。”汪忻一身水绿色的小裙子，露出来的小胳膊小腿都白花花嫩生生的，柔软的头发梳成了一个小花苞的模样，侧头甜甜的对他笑：“好久不见啦！” 第4章 粉团子 从冬天到夏天，这粉团子一样的小女孩都笑的这么自然甜美，十足十的让人......嫉妒。季明玦不得不说自己有些嫉妒汪忻这般浑然天成的天真娇憨，她洁净的像是从天降落的天使，一尘不染，不是他这种被所有人厌弃的孩子能接近的。 然而那个时候的他还形容不太精准自己内心的确切感觉，就是所谓的自卑感。 季明玦只知道自己不想理她。 于是季明玦依旧低头不语，对汪忻所有的热情都拒之于冰封的内心之外。汪忻等了半天没等到季明玦的回应，看着男孩线条倔强的下颌骨上方那道明显的疤痕，她微微有些失落。 她当然很期待季明玦能回应她跟她一起开开心心的说话啦，但如果男孩不愿意说话，也没关系。反正妈妈说过，她自己一向能抵得过好几个人，于是汪忻不顾宁梦拉扯她的动作，大大咧咧的就在季明玦旁边光秃秃的那个树桩子上坐了下来，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话：“小哥哥，你的手好了吗？上次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就走了，我给你的布丁是不是很好吃呀？那可是我最喜欢的......” 汪忻在旁边絮絮叨叨的嘟囔，声音像是柔软的棉花糖，轻轻的拂过心头让人又麻又痒。季明玦不自觉的就低头看她，本来他就比她高一截，现在小姑娘还坐了下来，身高差更明显了。 落满浮灰的树桩被女孩毫不讲究的坐着，两只小白腿晃啊晃的，季明玦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刺眼。灰尘会弄脏她的裙子的，季明玦忍不住开口：“起来。” “嗯？你是要我站着嘛？”汪忻小脚不自觉的来回晃着踢自己坐着的树干，声音软软的透着无辜：“可是我累呀。” 季明玦想了想，微微俯身把汪忻抱了起来——就像那天季明琛低头抱她一样。 奈何他没有十六岁的季明琛那么高，臂膀也没有他那么有力，勉强把矮了他一头的汪忻抱起来，两个人眼瞪眼的看着对方就有些尴尬。 “哈哈。”汪忻被人抱惯了，也不觉得稀奇，晶亮的水眸一眯就笑出了声：“小哥哥，你不够高啦，干嘛要抱我呀？” “你坐着的地方脏。”季明玦抿了抿唇，稚嫩的嗓音低低的：“你还是进去找你妈妈吧。” “小哥哥。”季明玦没把她放下来，汪忻也乐的自在，一抬头脑袋顶的小花苞就戳到季明玦的下巴：“你跟我一起进去好不好？” “不。” “为什么呀？” 为什么？季明玦六岁的时候也在心中默默的问过这个问题，但现在七岁的他已经不需要问了。但和眼前的小女孩解释是个很繁琐的事情，季明玦还没等想到该如何回答汪忻这个问题的时候，旁边就传来一道含着怒气的声音—— “季明玦！”季明宇刚出来就看到季明玦抱着他们宝贝邻居妹妹的一幕，顿时气的大叫起来：“你这狗杂种！你在干什么？！” 季明玦面色一僵，下意识的把怀中的汪忻放了下来。离开他微凉的体温，汪忻觉得这大热天的烦闷又回来了，不禁微微可惜的扯了扯季明玦的袖子，还想要抱抱。 然而季明宇已经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一把推开汪忻身前的季明玦。他今年十岁，要比季明玦高的多也更有力气，一把就把他推个踉跄，在周围赶过来的大人中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家伙！怎么好意思动不动就来我们家！你还敢碰忻忻，你是不是刚才想要打人？！说话啊！” “怎么回事？明宇，你又在闹什么？！”听到声音赶过来的季东君一眼就看到自家儿子在骂人，刚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想要呵斥，眼神却瞄到季明宇在骂的人——季东君把话又收了回去。 季明玦这孩子是整个季家心照不宣的一个蛀虫，一个见到就闹心的存在。也不知道他三弟是怎么回事，在外面搞出个野种，明明知道认祖归宗是不可能，还年年每逢节假日就带着这个野种过来拜访各位叔父和爷爷，那无数的闭门羹不是自讨苦吃么？ 季东君这么犹豫的一个空当，其他的人也就都围过来了。 “爸！我才没闹！”季明宇指着季明玦，恶狠狠的说：“他刚才想打忻忻！勒着她的脖子我都看到了！” 啊？小哥哥什么时候要打她了？汪忻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懵懵的想着刚要说话，就听到石破天惊的一声大吼—— “什么？打人？！”原来是季老爷子听到这边的吵嚷，拄着拐杖走过来，怒目圆睁的瞪着脸色苍白的季明玦。 “爸！爸！你冷静一下，我来收拾这孽子！”带人过来的季东城完全没想到季明玦能惹出这么大乱子，居然敢打老爷子最疼爱的小姑娘，急的脑袋上都出汗了，气的冲过来就重重的一巴掌甩下去—— ‘啪’的一声清脆巨响，季明玦白皙的侧脸顿时红肿了起来，期间伴随着季东城的大骂：“你他妈的居然敢打人？！狗崽子，你还想不想活了！？” “啊！”周围都是冷冷的看热闹的人，只有汪忻看到这残暴的一幕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小小的身子冲过去就挡在季明玦面前：“三叔叔，你为什么要打他？” “忻忻，你别管。”季风昌拐杖敲地，神情冷的周围一圈的大人打怵：“他打了你，受惩罚是应该的。” “胡说！小哥哥才没有打我！”汪忻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凶巴巴的说着：“爷爷，你们冤枉人！” 季风昌一愣。 而季东君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儿，连忙揪着季明宇的耳朵问：“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忻忻被打了么？！” “啊啊啊疼！”季明宇不痛快的嚷嚷着：“我看到了！我明明看到季明玦勒着忻忻的脖子！” “小哥哥那不是打我！”汪忻笨拙的小脑瓜这才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直跳——那是她第一次体会到生气的感觉。她看着季明玦脸上红红的掌印，眼底掠过的晶莹，只想赶紧帮他辩解：“小哥哥是看我坐着的地方脏，把我抱起来的！他才没有打我呢！” 众人都是一愣。 尴尬的沉默中，汪忻被宁梦连拉带扯的拽了过来，轻声附在她的耳边斥责：“就说让你跟我一起进去别贪玩，现在惹出麻烦了吧！” “没事，别怪忻忻。”季风昌扫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倔强少年，沉声问：“既然明宇说的不对，你为什么不解释？” “太爷爷，别理这种人，就是故意想博同情罢了。”没等季明玦开口，季明琛就冷笑着接过话茬。他完全无视了刚刚一瞬间老爷子和季东城争先开口，完全没给季明玦解释时间的事实，轻慢的冷笑道：“打了又怎么样？有些人，看着就让人碍眼。” 季明琛说的这句话正是季家人的心理——一个杂种，打了就打了，难不成还要让他们对此感到内疚么？ 更何况，打人的可是季东城，季明玦名义上的父亲。他此刻一点点愧意也没有，反而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季明玦，低声骂道：“就会给我找麻烦！” 季明玦闭了闭眼睛，无视抽痛的嘴角，不言不语的继续站在那里。 他每次来到这里，所需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等待辱骂，等待挨揍，等待季东城从房子里走出来把他送回家。面对无比讨厌你的一家人，解释什么的只是自找笑话罢了。 还好，现在这帮季家人都不理他了，陆陆续续的进了门。他只要熬到季东城吃完饭就好了，就可以回家了。 “小哥哥。”然而还是有人不依不饶的凑到他面前，季明玦一睁开眼，就看到眼圈鼻子都红彤彤的汪忻正看着他：“你脸都红了，是不是很疼呀？” 大眼睛一眨，两行珍珠似的眼泪就顺着她圆圆的脸蛋滚了下来。 挨打的是他，这小女孩哭个什么？季明玦忍不住一皱眉，纠结半晌还是开口说了一句：“不疼。” 他对于挨打已经有些麻木了，比起疼痛，季明玦发现眼前这小女孩的眼泪更容易让他手足无措。 “忻忻，你别跟他说话了。”宁梦强行把不情不愿的汪忻抱了起来，扫了季明玦一眼就朝着房子里面走。 季明玦在寂静的院子里清晰的听到她对汪忻说：“我告诉过你了，不要和这个哥哥走的太近，爷爷会不高兴的知不知道？你看，又惹了麻烦......” 剩下的话因为宁梦走的远了，听不清了，季明玦垂在身侧的小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 季明玦被妈妈强迫着来了这里太多次，一次一次的磨砺后对于季家人的态度，他稚嫩幼小的心灵虽然依旧愤愤不平，但已经不会因此伤心难过了。 但刚刚一瞬间，他居然想幼稚的冲过去对汪忻妈妈说—— “我不是自愿的！不是我想来的！我讨厌这里！” 季明玦此时此刻，心中朦朦胧胧的浮现一个不甚清晰的念头——早晚有一天，他会把这个院子里嘲笑过他，侮辱过他的人，统统踩在脚底下。 第5章 亲亲你 九月份的天气明明很热，吹过来的风都是黏腻烦躁的。但季明玦却觉得有些冷，站在这大院门外，他小小的身子都不自觉的发抖。 想走，好像走...... 但是擅自走了，回头妈妈又要被季东城骂，她又要哭。自己该怎么办？季明玦呆呆的不知道站了多久，幼小的心脏里两个小人一直在打仗的时候，猛然又听到了汪忻软软的声音—— “小哥哥。”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跑出来的，站在他面前眼睛像是小鹿一般不安的看了看周围，拉起季明玦同样柔软的小手：“我带你去个地方。” 既然妈妈说季爷爷季哥哥他们都讨厌小哥哥，那她干脆就把小哥哥带走好了！ 季明玦愣住，在理智还没回到脑子里的时候，脚下就诚实的跟着小姑娘一起走了。他在季家大院一向小心翼翼，这次他觉得自己是疯了。 汪忻见到他顺着自己，开心的不得了，一双晶亮的大眼睛弯成可人的小月牙。一双小短腿七拐八拐的，就带着季明玦离开了季家的院子。 然后她把男孩带到了大院后身的小花园，在满满的栀子花飘香中，两个小人一起窝在花丛里，像是两个互相取暖的小丸子一样。 “小哥哥。”汪忻两只肉肉的粉拳头伸到季明玦面前，笑眯眯的跟他玩游戏：“你猜猜我哪个手里有东西好不好？” 这是她乐此不疲的跟身边所有人玩的游戏，此时一脸期待的看着季明玦。后者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默不作声的伸手指了指她左边的肉拳头。 “哇，小哥哥你好厉害！”汪忻嘻嘻笑着伸开手，左边的掌心正躺着一颗圆乎乎的巧克力球，她三两下利落的拆开，趁着季明玦不注意一下子就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你......”季明玦含糊着说不出话，被塞了一嘴的甜，手足无措的看着她。 汪忻匆匆忙忙的跑出来，就拿了一颗巧克力，此刻分给了季明玦，小女孩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他：“好吃么？” 季明玦的妈妈从来不会给他买这种零食，所以其实很寒碜，他是第一次吃这种巧克力糖果之类的甜食。他不喜甜，也不知道哪里好吃了，但在汪忻期待的目光下，季明玦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下次还给你带，我妈妈给我买了可多啦！”汪忻大方的说着，不自觉的离他更近了些，于是就感觉季明玦脸上那道红印更明显了。汪忻忍不住问：“小哥哥，你脸还疼么？” 季明玦摇了摇头，比起一直以来他遭受的暴力行为，季东城这一巴掌并不算什么。 汪忻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突然觉得心里面略过一丝古怪的感觉——仿佛就像心爱的草莓布丁掉在地上的心痛感，她忍不住说：“忻忻给你呼呼吧！” 她每次哪里疼的时候妈妈都会给她用嘴呼呼用来安慰她，汪忻觉得真的很有效果！她这么想着，本来在花香地里正打滚的小腿就半跪着凑到坐着的季明玦脸旁边，轻轻的吹着气，一板一眼的学着妈妈平常是怎么‘呼呼’的。 小女孩温热馨香的气息猝不及防的凑过来，季明玦还没来得及拒绝，小脸就一下子红了。随即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慌忙的躲开，眼神十足十的惶恐。 “小哥哥。”汪忻被他大幅度的闪开吓了一跳，茫然的问：“怎么了？” 季明玦抿了抿唇，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自己下颌骨上方那道明显狰狞的疤痕，轻声问：“你不怕我么？” 从幼儿园到上小学，所有人都怕他，离他远远的，嘲笑他是脸上有疤的怪物。为什么汪忻总是一在靠近他，她不怕么？ “为什么要怕呀？”汪忻看着他笑，诚实的说着：“小哥哥你长的可好看了。” 她从小，就是一个无比诚实的颜控。季明玦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好看，这夸奖还是出自于眼前这个精灵一样的小女孩，他忍不住一愣，眼神下意识的柔软了不少。 “还没呼呼完呢。”汪忻又凑了过去，小手攀着季明玦骨感瘦弱的肩膀：“小哥哥你不要在躲了哦。” 她边说，边认真的帮他呼呼‘疗伤’。 季明玦眼睛稍稍一斜，就看到小姑娘的白皮肤，长睫毛，柔软的气息离他近在咫尺。小男孩内心微微一动，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想主动靠近别人的冲动，于是他诚实的把脸凑了凑——直直的贴到女孩柔软的嘴唇。 “呀。”汪忻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亲到了小哥哥的脸，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小哥哥，我碰到你的脸了。” 季明玦嘴角上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没关系。” 小孩子亲来亲去的是常有的事情，汪忻压根就没当一回事儿，还没心没肺的笑了笑：“不过小哥哥你的脸好软哦。” 从小就很讨厌别人触碰自己的季明玦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汪忻香香的气息。他眉头一动，侧头看她：“你还想碰么？” “嗯！” 于是季明玦又把脸凑了过去。 两个六七岁的孩子都觉得这个亲亲的游戏特别好玩，汪忻乐此不疲的亲了好几口，在这馨香的花丛中第一次看到季明玦对她笑了。 ....... 小哥哥笑起来更好看了，直到汪忻溜回去大院被宁梦和季风昌一顿训斥，也忍不住心里的开心。 有的人天生就会被另一个人吸引，不管他什么样子都觉得喜欢。然而六岁的汪忻不明白这种深奥的道理，她只知道自己想跟季明玦小哥哥一起玩而已。虽然小哥哥既不爱说话，脸上又没什么表情。不过他会抱自己，会怕青草扎到她光洁的小腿从而用腿帮自己垫着，还会让自己亲。 所以刚刚分开不久，汪忻就期待着和小哥哥下一次的见面了。 要是他也像是季家的其他哥哥住在爷爷的大院里就好了，汪忻有些遗憾的想着。 然而春去冬来，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每天汪忻都会故意的像季家大院里眺望，却从来没有再找到过季明玦的影子。他又像是过年那次后消失了，像是流星一样。 只是汪忻这次更要遗憾难过一些。 春节的时候照例去给季爷爷拜年，汪忻特意去后院寻找小哥哥依旧是扑了个空，倒是被季家的少年抓了个正着，团团围了上来—— “忻忻忻忻！”一群少年叽叽喳喳的叫着：“你最近怎么不来找我们玩了？” “妈妈让我好好学习。”汪忻想起宁梦最近给自己找的一堆算数书，苦恼的鼓起小脸蛋：“妈妈说我马上就要上一年级了，不能整天只想着玩了。” 季明宇，季明贺还有季明言季明尘都在上小学，闻言都迫不及待的问：“忻忻你也要上学了！你会和我们上一个学校么？” “废话。”一向高冷的季明清忍不住轻嗤一声，嘲笑几个弟弟：“当然了，六小是全市最好的小学，忻忻不去那儿去哪儿？” “明清哥哥。”汪忻闻言，忍不住拽了拽季明清的裤腿，抬头看着他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上小学老师会不会很凶呀？” “怎么会。”季明清忍俊不禁，蹲下来用修长的手指掐了一把汪忻嫩嫩的小脸蛋：“我们忻忻这么乖，老师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然而小孩子都有上学恐惧症，汪忻没有被安慰到，还是整个人都沉浸在快要上小学了的危机感中时，忽然听到季明尘和季明贺的对话—— 季明贺：“咦？今年三叔怎么没带那个杂种过来？” 季明尘：“你老提季明玦这家伙干嘛？我爸不带他来不是正好，省的每年都看到那杂种，恶心的很。” 季明贺：“就是他不来咱们没人打，怪没意思的。” 季明玦？听到这个两个哥哥提到这个关键字，还说要打他，汪忻立刻回了头，小脸皱巴巴的问：“明贺哥哥，你干嘛要打人呀？” “忻忻，哥哥骂的才不是人，是垃圾。”季明贺笑着回应汪忻，不待她说话又好像颇为可惜的说：“可惜那垃圾不是跟咱们一个学校的，要不然非得打的他不能上学不可。” “就是！”季明宇附和：“他哪儿来的资格在咱们面前晃悠？” 汪忻听不太懂他们的话，但却能感受到几个哥哥言辞之前对于季明玦的恶意。她突然感到一阵愤怒，一向小脸粉白的僵硬了起来，刚想转身走人，就被季明清的一句问话钉在原地—— “嗯？三叔没给他弄去六小么？那他在哪个小学？” “我爸想来着，我没让！”季明尘气势汹汹的哼了一声：“好像后来弄去四小了吧，谁知道。” 汪忻于是得到了小哥哥在第四小学的关键内容，她眼前一亮，回家就开始抱着宁梦的小腿不停的撒娇耍赖：“妈妈妈妈，忻忻想上学！上小学！” 看着脚底下像个粉团子一样的女儿，宁梦又惊又喜：“真的呀，我们忻忻真有出息！别的小朋友都不喜欢上学呢！” “我喜欢！”汪忻笑的见牙不见眼：“忻忻想上四小！” 要是跟小哥哥一个学校的话，她肯定可以常常见到他了！ 第6章 闹别扭 大过年的，汪忻难得和爸爸妈妈闹了场别扭。 她在说完要上四小的愿望后就被宁梦毫不犹豫的否决了，宁梦看着女儿固执的神色，哭笑不得的问：“忻忻，你闹什么？你小学要上六小都是已经定下来的事情了，怎么可能去四小？再说了，六小是最好的小学离家里也近，你跑去四小干什么？” “不要不要！”汪忻鼓着圆圆的脸蛋，出奇的执拗；“忻忻就想去四小！” 这下子就连汪文臣都不理她，只当是小女孩闹脾气在耍小性子。 随后任汪忻再怎么耍赖撒娇，抱腿哭求，汪文臣夫妻俩都没理她要上四小的要求。胳膊拧不过大腿，纵然冬去春来，半年的时间里汪忻都在奋力抗争想去四小，但最后还是被宁梦送到了六小的新生报道处。 开学的那天，上二年级的季明言特意过来带着汪忻一起玩。他长相俊秀，唇红齿白，可是学校里的小小红人。周围一群小女孩看着季明言拉着汪忻在学校操场到处走的时候，气的都咬小手绢了。 “明言哥哥。”汪忻虽然一向热情开朗，但对于周围不友善的情绪也很敏感的，她有些不安的小声问季明言：“为什么周围的同学都看着咱们两个啊。” “因为她们都喜欢我啊，都想跟我一起玩！”季明言信心满满的说着，抬着下巴的样子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忻忻，有好多女孩子都给我送小星星来着？” “什么小星星呀？” 于是季明言摊开手心，里面躺着几个小学生最喜欢折的纸星星，一个个鼓鼓的，亮晶晶的。汪忻捧着小脸，一脸羡慕的看着季明言：“真漂亮！” “嘿嘿，我不喜欢这些女孩子的玩意。”季明言大方的把星星都塞给她：“给你吧！” “嗯？这些不是喜欢你的人才能送给你的吗？”汪忻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季明言：“明言哥哥喜欢我吗？” “才、才没有！”季明言白嫩的小脸一下子红了，磕磕巴巴的说：“我就是嫌拿着碍事，你不要就扔了吧！” 他几乎是有些愤怒的一跺脚，说完就跑了。八岁的孩子已经开始懂什么叫喜欢了，但七岁的小女孩并不懂。汪忻看着季明言仓促逃跑只是不解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把手心里的三颗小星星收了起来。 季明言说这星星是要送给喜欢的人的，汪忻想，她要好好保存起来，下次见到小哥哥送给他。回家之后，汪忻把这几颗小星星放在了她漂亮的玻璃瓶中。 只不过今后的许多年，汪忻玻璃瓶中的星星越来越多，却始终都没再见到过季明玦，仿佛那天栀子花从微笑看着她的男孩是一个梦一样。 汪忻直到五年级，快要结束小学生涯的时候，才从季家的仆人中听到了关于季明玦的只字片语。那天是周五，她趁着午休的时间去季家大院陪季风昌，在路过拐角处的时候听到了管家柳叔和保姆陈妈的窃窃私语—— “老刘，老爷子真想把那个私生子接回大院来么？” “嘘，别说那私生子的事儿，咱哪知道，我就听说那孩子的妈没了。” “啧，好歹也是姓季，季明玦那孩子也挺可怜的。” “可怜什么？谁让他妈不知检点勾引季家的少爷......” 听到季明玦这个关键字，灵巧的少女心头重重一跳，下意识的躲到了廊柱后面，一双水眸乱飘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只觉得心底一股莫名的气息窜来窜去，一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除了三爷以外其他当家的都反对，估计也是接不回来的。” “而且八小少爷和九小少爷现在都跟老爷子一起住在大院，估计老爷子没精力顾他。” “何止顾啊，那私生子好几年连除夕都不来拜访了，老爷子对这事儿气的很呢。” “他来了老爷子也不见，为什么还生气？” “你这婆娘这还看不懂？老爷子见不见是一回事，他来不来又是一回事。” 两个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渐渐远去了，汪忻才敢从廊柱后面走出来。她现如今已经十二岁，少女的身形渐渐抽条，纤细灵巧，初初暴露了甜美动人的娇憨苗头，而智商也跟着身形一起快速成长了起来。 她不至于听不懂那两个佣人说的是什么，事实上三四年级的时候，她渐渐懂事，就已经明白了季明玦在季家的处境了。 也稍微明白了为什么每个人都不喜欢他，叫他垃圾，季家那些哥哥们打他欺负他。但是......这一切又和季明玦有什么关系呢？季家觉得自己光辉的家族中有了污点，但季明玦也是个受害人而已啊。 现在柳叔又说他母亲......汪忻心中恍若被针刺了一样，麻麻的发疼。 他会回来这个大院住么？这个让他饱受其辱，四面楚歌的季家大院？汪忻发现自己对此是又害怕又期待的，她害怕季明玦会受欺负，可也期待他住进来，这样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时常见到他了？ 事实上，汪忻现在就想见到季明玦。 小姑娘爽了陪老爷子一起去钓鱼的约，偷偷摸摸拿着自己储物罐里积攒的零钱，跑出了大院。 汪忻人生中第一次逃课，她坐了二十分钟的出租车到了第四小学门口。小学的午休时间尚未结束，偌大的校门口人来人往的都是穿着四小校服的学生，于是就显得汪忻这个穿着六小校服的学生特别格格不入。 夏季的校服是白衬衫和半身裙，少女背着白色的双肩书包，马尾辫高高的梳起来，露出来的两条小腿白白细细的踩着一双球鞋。她站在校门外，有些无措的转来转去，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糟糕，她还不知道季明玦在哪个班级呢，该怎么找她呀？而且她不是四小的学生，门卫伯伯会让她进去么？汪忻懊恼的皱眉，瓷白的贝齿不自觉的开始咬嘴唇。 人无论在什么年龄段的时期，都会不自觉的被漂亮的事物所吸引。本来穿着六小校服的小姑娘就够惹人注目了，再加上汪忻本身白白嫩嫩，漂亮的像个洋娃娃一样，周围不管是学生还是来来往往的家长，都忍不住朝着她这边看。 “嗯？六小的学生，怎么跑咱们学校来了？”正巧有几个六年级的少年买完午餐回学校，看到了在门口转来转去的汪忻，立刻眼前一亮窃窃私语着说：“哇！那个女生长的好漂亮！” “是啊，皮肤也好白！” 几个男生边说边走过去，一股脑的凑到了汪忻面前。眼前突然多出了几个人脑袋，汪忻吓了一跳，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几个男孩兴致勃勃的问：“你不是我们学校的，是来找人的么？” “你可以跟我们说呀，我们帮你一起找！” “呃......”汪忻看了看眼前这几个看起来比她大一点的男孩，有些纠结的抿了抿唇。要不要问他们呢？或许他们认识季明玦也说不定呀。 “请问你们，你们认识季明玦吗？” “要不然你跟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学校学生那么多，几个男孩当然不知道季明玦是谁。但她们不想看着眼前漂亮的小姑娘，偷偷摸摸的把刚买回来的盒饭藏到身后，嘻嘻笑着问：“等吃完饭我们帮你一起找啊！” 汪忻摇头：“我不......” “答应我们吧！”男孩们七嘴八舌的劝说道：“我们请你吃好吃的！” 小学生都比较囊中羞涩，但加起来还是能请漂亮小姑娘吃饭的！几个小男孩信心满满的一拍裤兜：“走吧小妹妹！” 季明玦还没找着，汪忻一点吃东西的闲心都没有，她摇了摇头：“谢谢，不用了。” “别这样嘛。”男孩有些丧气，下意识的就想伸手去抓汪忻：“我们会帮你找人的......啊！！！” 男孩话没说完，就猛地痛叫出声。周围的几个人包括汪忻都吓了一跳，只见男孩的手腕被人抓住，疼的直嚷嚷：“啊啊啊疼死了！” 有人默不作声的走了过来，抓住男孩那只试图碰向汪忻的手，极为用力。 汪忻一怔，顺着那只手腕看了过去，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抓着男孩的手腕。看着男孩疼的蹲在地上哇哇大叫的模样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蚁，毫无情绪波动。 他身形修长，黑发略有些凌乱，细碎的刘海垂在额前影影绰绰的挡住那双漆黑凌厉的双眼。面容苍白清隽，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紧抿，线条精致的下巴延伸至下颌骨上方处，有一道明显的五厘米左右的疤痕。 这道疤痕让本来长得精致俊美的少年平添了几分戾气，加上身上冷冰冰的气质，几个男孩看着都觉得可怕极了，瑟瑟发抖的不敢说话。 而汪忻看到却是眼前一亮，她忍着心中的小鹿乱撞又惊又喜的开口大声叫道：“小哥哥！” 虽然都五年没有见过季明玦了，但汪忻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认错他！ 第7章 别来了 而就像她一样，季明玦也不会忘记寒冬冰夜里给他布丁，栀子花从中帮他‘呼呼’的小姑娘。 汪忻长大了不少，不再是几年前那个圆润可爱像是瓷娃娃一样的粉团子了。她巴掌大小的脸蛋小下巴变的尖尖的，个子也高了不少。 但刚刚临近校门口，季明玦一看到汪忻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挺翘鼻尖上那颗小小的黑痣时他就知道这个穿着六小校服的小姑娘是汪忻。季明玦心头重重的一跳，忽然滋生出几分陌生的情绪——像是激动。 然后他就看到了小姑娘表情其实是手足无措的，周围有几个六年级的男生围在一起骚扰她。季明玦神色一冷，在理智还没有回到脑子里的时候就走过去一把抓住了那个男生想碰汪忻的手！ 十三岁的少年为了不在被欺负，自小就用极高的训练方式要求自己，力气极大。听着男孩啊啊大叫的叫喊声，季明玦忽然感觉无比的愤怒。汪忻也是他们能碰的？季明玦真有种把这只手折断的冲动。 直到汪忻一声软绵绵的‘小哥哥’唤回了他的理智，季明玦有些发怔的松开手，木然的任由那几个男孩屁滚尿流的落荒而逃。 “小哥哥。”又是汪忻娇滴滴的声音，伴随着一道柔软的温热覆上他微凉的手背，季明玦侧头，看着小姑娘一双亮晶晶的弯弯月牙眼写满了雀跃，像是跟他撒娇似的：“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你怎么过来了？”季明玦半晌后才开口，声音硬邦邦的，避开她笑眯眯的眼睛：“今天是周五。” 她应该在学校好好上课的。 “是呀，我逃课过来的。”汪忻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嘴唇，诚实的说：“想来看看你。” 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人刻意过来看他？季明玦看着她单纯甜美的笑靥，感觉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好一会儿才说话，声音微哑：“刚才那些人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啊。”汪忻看不出来刚才那几个男孩的恶意，傻白甜的说着：“他们说要请忻忻吃饭。” “你没吃午饭？” 汪忻轻轻一点头：“嗯。” 于是季明玦也逃了课，想着班级里那些女孩子平日里叽叽喳喳说喜欢吃的东西，带着汪忻来到了学校旁边的一家小吃店，点了一大堆的东西塞到她面前。 “小哥哥真好。”汪忻看着季明玦小小年纪就轮廓分明的侧脸，只感觉眼前被晃了一下，花痴的捧着汉堡包笑了笑。 季明玦没吃东西，只是沉默着坐在汪忻对面，看着汪忻吃。 小姑娘脸蛋还没汉堡包大，吃了半个就饱了，有些可惜的看着剩下的半个，嘟囔道：“吃不下了。” 季明玦：“那就扔了。” “可是好浪费哦。”汪忻想起‘粒粒皆辛苦’这句古诗词，她鼓着小脸想了想，还是决定硬吃掉。结果还没等咬下去，一只手就拿过她掌中的汉堡，季明玦自然而然的啃着她吃剩下的半个。 咦，这下子她不用撑肚子了，汪忻没意识到这个举动多亲密，只是咬着可乐的吸管眼巴巴的看着季明玦：“谢谢小哥哥。” 季明玦一顿，冷淡的扯了扯嘴角：“你不用叫我小哥哥。” 他知道她叫季家的那群人做哥哥，但是他用不着这样的称呼，他也不是她哥哥。 “为什么？”汪忻不解的皱了皱秀气的眉头，歪头问：“那我叫你明玦哥哥可以么？” ‘明玦哥哥’这四个字从她软绵绵的嗓音里说出来，好听极了。但季明玦听了却是脸色一僵，颇有些懊恼的看着她：“我不是季家那群哥哥！” 汪忻一愣。 季明玦很快就察觉到自己失态了，他深呼吸一口气抬看着汪忻，一双眼睛坚毅又冰冷：“你也该明白了，我是季家的私生子，一个见不到光的垃圾，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汪忻小嘴一瘪，委委屈屈的看着他：“我、我是听说......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汪忻纠结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后半句‘你妈妈的事情’，只是嗫嚅着低下头，无辜的嘀咕着。汪忻有些失落，她已经长大五岁，已经懂事了，但是她依旧不太懂为什么季明玦总是不喜欢理她。 小姑娘从小就能轻易得到所有人的喜欢，所以面对季明玦的冷冰冰，她总是有点不知所措。季明玦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就知道自己吓到她了。 她不是因为自己是季家的人才来找自己的么？饶是季明玦心智在过千锤百炼，终究也是个十三岁的少年罢了，此刻还是忍不住有些茫然。他看着汪忻长长的睫毛好像都垂头丧气的模样，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觉的握成拳—— “我送你回去吧。”季明玦一顿，又补充道：“要不然你妈妈该担心了。” 小姑娘不是那种会逃课的学生，学校如果通知家长的话，他们一定是急疯了。 “哦......”跟小哥哥呆这么一会儿就要分开了，汪忻有些失望的应了声，又找借口指着桌子上的一堆食物：“可是还没吃完呢。” “小哥哥。”汪忻固执的叫着这个称呼，大眼睛看着他：“我要吃完。” 季明玦：“你不是吃饱了么？” “没有。”汪忻低着头默默的解决食物。 然而东西再多，早晚也会吃完的。最后汪忻撑的实在吃不下去了，只好跟在季明玦身后走出去。汪忻看着他修长笔直的背影，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个子是真的矮。 她现在才一米五出头，在班级的女孩子里面算是矮的，个子一直慢吞吞的也长不高。但是之前汪忻从未觉得自己个子小，只是此时站在季明玦身后，突然感觉他好高。才五年的时间，就跟当初勉强能把她抱起来的小男孩一点也不一样了。 现在春分时节，外面下起来随时都会飘起的淅淅沥沥毛毛春雨，轻柔的打在脸上身上，让人觉得颇为舒适。季明玦是骑着自行车送她回去，汪忻坐在车后座，小手抓着季明玦的白色短袖，两条白生生的小腿不自觉的晃悠着。 “小哥哥。”她轻声问：“你会回到大院去住么？” 问完这句话，汪忻隔着轻薄的短袖感觉到季明玦的背脊一僵，然后听到他冷冰冰的声音：“不会，我和他们没关系。” “哦。” 这个回答真是让汪忻既开心又失落，她下意识的把头靠在季明玦的背上嘟嘟囔囔：“也好，大院也没什么好玩的，小哥哥，我平常可以过来找你玩么？” 她感觉自己头靠着的背脊硬的吓人，半晌没等到季明玦的回答，汪忻下意识的抬头，却猝不及防的愣住。 小哥哥的白色短袖都被细细密密的春雨打湿了，透过轻薄的衣料，她看到小哥哥的后背上有数道清晰的伤痕——紫红色的伤痕像是被棍棒打出来的一样，几乎遍布在了光洁的后背上，让人触目心惊。 “小、小哥哥。”汪忻被吓到了，磕磕绊绊的说：“你受伤了！” ‘欻’的一声，自行车急促的停在了路边，伴随着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季明玦知道汪忻看到了什么，他脸色难看的下车扶住差点从车子上摔下来的汪忻，又迅速放开她。 季明玦脸色忽然异常的难看，再次被小姑娘看到这些难看的伤痕，情绪一下子就仿佛回到了六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除夕夜。自己被季家的那群兄弟按在地上，手背上血流不止的伤口把她吓哭了的那个场景。 这是一种皮开肉绽的狼狈和难堪。 季明玦忽略汪忻红彤彤的眼圈，在路边挥手招到一辆出租车，才对汪忻说：“过来。” 汪忻知道他不会在骑车送自己回家了，她犹豫着抬起了仿佛千斤重的脚步，慢吞吞的走了过去，进了出租车。 “小哥哥。”汪忻扒着车窗户，一双水光潋滟的美眸眼巴巴的看着他，就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你可以告诉我你是哪个班级的么？” 她还想来找他。 “......不可以。” 汪忻委屈的问：“你不想让我过来找你了么？” “不想。”季明玦想着季风昌和季家那群猪狗不如的家伙，是多么的千娇百宠这个小姑娘，就觉得心头一阵火烧火燎。他硬着心肠，口是心非：“你不要再过来找我。” 然后他不顾汪忻眼睛里写满的不舍，骑车飞奔而去——雨下的大了一些，随着他快速的动作扬了一脸的水。雨水进到眼睛里，却不觉得刺痛，季明玦觉得自己可能对‘疼痛’这种东西，已经不敏感了。 就算汪忻问自己的背伤，他也不觉得疼，但他却受不了汪忻同情的眼神。 ...... 汪忻知道季明玦比自己大一岁，上的六年级，还有不到半年就要小学毕业了，然后自己就不知道他去哪个学校了。于是她并没有记住季明玦的警告，在剩下的这半年间反倒朝着四小跑的更勤了一些。 渐渐的，一个穿着六小校服，漂亮的像个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都快成为四小门口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了。只是等到这批六年级学生都毕业了，她也没在见过季明玦。 见一次面，下一面就要隔上好几年，汪忻升入六年级后更懂事了一些，已经渐渐明白了这个定律了。 第8章 小星星 在小学毕业的时候，汪忻已经攒了好几个玻璃瓶的小星星了。 说来也怪，一开始她刚刚上学的时候，班级里的男生女生都不喜欢她，有的时候她主动去跟他们说话，还会被人哼上一哼。但等到上二年级之后，就开始有男孩送给她小星星了。 一开始汪忻得到之后觉得异常新奇，迫不及待的就去跟季明言季明尘他们显摆，这两个哥哥天天到她面前说又有人给他们送小星星了，让汪忻又羡慕又嫉妒。这次她好不容易也收到了，当然要去炫耀一份。然而结局是被他们抢走了，之后每次收到小星星汪忻都自己藏起来了。 有一次被宁梦看到汪忻这几罐子星星，她目光一顿，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家粉雕玉琢的女儿，饶有兴致的问：“忻忻有喜欢的男孩子么？” 汪忻大了点，已经知道有些喜欢不是像一年级那个时候童言无忌可以随便说的，但是她倒的确是有一个喜欢的人。于是汪忻点了点头，有些羞涩的模样。 “嗯？”宁梦笑了：“是谁呢？” 汪忻想起宁梦说过的，不允许她和季明玦一起玩的那些话，干脆的没有说实话：“不告诉妈妈。” “让妈妈猜猜。”宁梦侧头看着女儿：“是季家的哥哥么？” 咦？妈妈都这么神奇的么？！汪忻眼前一亮，乖巧的点了点头：“嗯！” 宁梦连忙问：“是哪个哥哥？” 眼看着汪忻越来越大，出落的越发水灵漂亮，楚楚动人。季风昌已经跟他们夫妻俩说了好几次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以后干脆让汪忻从他们家族里的小子挑一个嫁了。 能跟季家的公子联姻，这对于汪家这种普通人来说可以说是做梦一样的神奇待遇了。汪忻这个小姑娘十年如一日的招季家老两口稀罕，这也让他们家跟季家的关系越发的好，事业在季家这棵大树底下乘凉越来越大，这让宁梦和汪文臣两口子觉得自己家闺女天生就是富贵命。 之前宁梦还有些犹豫，怕女儿自己不喜欢，但谁能想到汪忻有喜欢的季家哥哥呢！这真是让人又惊又喜。 然而汪忻只是摇了摇头，笑嘻嘻的说：“不告诉妈妈！” 宁梦无奈的笑了笑，也没有继续问——不告诉算了，女儿现在才十二岁，小的很。 …… 汪忻十三岁升初中的时候，个子总算将将长到一米六，身材比起小学那种干巴巴的瘦弱，更多了几分凹凸有致。但整体来说依然是纤细的过分，轻盈灵动。她背着大大的书包出现在班级的时候，每每都能引起周围一阵围观。 初中生比起小学生，已经更容易被美丽的事物所吸引眼球了，有些高年级的班级甚至都开始效仿高中生凭什么班花。虽然汪忻所在的初一六班没有玩这个，但几乎所有的男孩子心中都觉得——汪忻最好看。 “啊啊忻忻你皮肤好白啊。”同桌黎优优一脸羡慕的看着旁边低头仔细答题的汪忻，只觉得仿佛电视剧里的‘仙子’在眼前跳跃，她不禁开始花痴：“好好看哦。” “优优。”汪忻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着说：“我喜欢你的脸，比我的软。” 黎优优是个活泼的女孩子，装作大受打击的模样哀嚎：“啊啊啊这是因为我胖，脸上肉多！” 其实黎优优根本不胖，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脸上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婴儿肥罢了。但汪忻精致的巴掌脸却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有，小巧紧致，跟小时候那张圆滚滚肉嘟嘟的脸蛋大为不同。 “咦？这都上课五分钟了。”汪忻有些纳闷的看着空空如也的讲台：“历史老师怎么还没来？” 这节是历史课，但半天没等到历史老师，没一会儿，底下的同学就都开始窃窃私语的说起话来了。又过了五分钟，班主任老师走进来，一脸严肃的敲了敲黑板：“安静，这节历史课明天补上，现在拿出数学书。” “嗷，最讨厌上数学课了。”黎优优哀嚎一声，愤愤不平的拿出数学书，边拿边忍不住抱怨：“历史老师干嘛去了嘛！” “嘿嘿，我喜欢上数学课。”汪忻满足的一笑，拿出数学书。 直到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她们才知道历史老师干嘛去了。因为她们的座位旁边正好坐着两个初二的女生，两个姑娘吃饭全程一直在叽叽喳喳的不停说话—— “哇，他们两个居然在课堂上就打起来了！给岑老师气的够呛，你说他会不会给他们两个记过啊！” 由于岑这个姓特别特殊，整个教师组也就他们的历史老师是这个姓，故而黎优优和汪忻一下子就知道说的是他们历史老师。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了然了——原来是因为历史老师带的班级里有人打架，他才没来上课的。 “谁呀？”黎优优忍不住小声跟汪忻吐槽：“在班级都敢打架哎，胆子好大。” 汪忻点了点头，她胆子小，从小就害怕打架的场景，同样也这么觉得。 “怎么可能，他们两个从初一开始就打了多少次了，岑老师也没记过啊。”一个女生很快就帮她们两个答疑解惑了，条条是道的分析着：“谁不知道季明言有背景啊，是季家的少爷，学校哪里敢惹。但老师也不舍得给季明玦记过啊，谁让他学习好呢！” 季明言，季明玦？！汪忻听到这两个名字霎时间一愣，手中的筷子‘啪’的掉在了地上。 “呀。”黎优优吓了一跳，连忙问：“忻忻你筷子怎么掉了？” 季明玦居然也在这个初中么？然而汪忻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清晰的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内心是雀跃的。 然而狂喜之后，旁边的女生说的话入耳，汪忻的理智就回来了——季明玦和季明言是一个班的？那岂不是...... “切，谁不知道季明玦是季家的私生子啊，他妈妈破坏人家家庭，季明言打他也正常啊。”女生跟普罗大众都是一个尖酸刻薄的思想，不屑的哼笑：“他也好意思还手，还把季明言打的那么惨，要是我呀，我都不好意思来上学的。” “话说他也好奇怪，全班同学没有一个跟他说话的，他也能在班级里呆的下去。”另一个女生声音显然有些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佩服：“还次次都能考年级第一名！” “拜托，学习好有什么用，他长的那么吓人，你看那道疤，啧啧。”女生可能是霸道总裁的小说看多了，思想非常梦幻且拜金：“季明言可是季家的后代，我听我爸妈说校长都不敢惹他的，季明玦一个私生子肯定进不了季家啊。” “不过他俩这次打的好严重，高三的季明尘季明贺都过来了。” “我听说季明尘和季明玦还是一个爸爸呢，有什么用啊，他上来就给季明玦一巴掌。季家这三个兄弟天天针对季明玦，他脸皮也真厚，还能呆的......” “你们别说了！”汪忻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的站起来打断旁边两个女生的对话，猝不及防的大动作让旁边两个说人坏话的女生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然而不止这两个女生，从来不发火的软妹子汪忻猛然如此气势汹汹，就连她对面的黎优优都吓到了，气势汹汹的问：“忻忻，你、你怎么了？” “你们根本不了解季明玦！凭什么这么评价他？”汪忻气的身子发颤，刚才这两个女生的一字一句仿佛都代表了这个学校学生对于季明玦的看法，汪忻几乎能想到他四面楚歌的孤独和非议。她几乎是一下子想到第一次见到季明玦的时候，他眼底泛着泪光的神情。 只是六岁的她什么都不懂，不能为他开口说话，现在汪忻不会容忍有人在她面前说季明玦的坏话了。 看着两个女生大惊失色的模样，汪忻嘴笨不会骂人，只能强硬的又说了一句：“你们凭什么随便瞧不起人？季明玦起码学习好，他是最好的！” 她说完不顾周围人惊悚的眼神，转身就跑。汪忻使出了运动会时候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向岑老师交的二年一班，她迫切的想看到季明玦，她都已经一年多没看到他了！ 要是她早就知道，两个月前入学的第一天她就去找季明玦了！汪忻只气自己太懒了，一周前的期中考试成绩公布她没去校公告栏上看大榜，要不然不就能更早的发现跟季明玦在一个学校么？ 汪忻一路跑的心脏震颤，气喘吁吁的冲进去初二一班的时候，立刻引起了在座不少学生的围观。中午时间，班级没几个人，一个戴眼镜的少年看到汪忻下意识的推了推眼镜，连忙问：“同学，你找人？” “嗯嗯！”汪忻扫了一圈教室没看到季明玦的身影，甚至连季明言都没看到，她连忙点了点头问眼镜男孩：“你知道季明玦去哪儿了么？” “......你找季明玦？”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名字，眼镜男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而他身后的同学跟他表情几乎如出一辙。 “是的。” “那个。”眼镜男看了她一眼，轻声说：“他和同学打架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家长什么的都来了，你要找他的话还是等到下午吧。” 季明玦又哪里来的家长呢？季家三叔叔会为了他出面？汪忻怔怔的想着，失魂落魄的对他一点头：“谢谢。” 离开初二一班，汪忻没有回食堂吃饭，而是遵从自己的内心一步一步的上了三楼，慢吞吞的走到老师办公室的门前。可能是仗着中午学生都去吃饭，楼层没人，办公室的门都没关。汪忻不及走到跟前，就能轻易的听到里面的嘈杂声—— 季明言：“老师！他三番两次的动手打我！你必须让校长把他开除！” “明言。”是五叔叔季东擎的声音，虽然季明玦被所有人瞧不起，但他顾忌着自家三哥，和稀泥的轻声斥责自家儿子：“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少给我惹事。” “五叔，你咋能怪明言？”季明贺不屑的轻哼：“我们都同情明言，天天被垃圾污染视线！” “就是就是。”季明尘连忙附和，扯着自家父亲季东河的袖子：“爸，这畜生真的总是欺负明言，你别帮他说话！” 站在门外的汪忻忍不住握了握拳头——这么多年过去，好像季家这些哥哥依旧没有长大。他们依然固执的迁怒着跟他们一般年纪的季明玦，用着‘垃圾’这个伤人的称呼。 汪忻想到因为季老爷子的缘故，对她一向疼宠的各位叔叔，内心十分不解。她只是个外人啊，为什么他们对她都能这么好，却偏偏对季明玦这么残忍呢？汪忻深呼吸一口气，果断敲了敲办公室的木门，在一片诧异的目光中脆生生的说：“三叔叔，五叔叔。” 第9章 她心疼 办公室里一大堆人闹哄哄的说话，听到小姑娘清亮的声音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季家人登时都是一愣。 “忻忻？”季东城被眼前这一团乱麻弄的烦躁不堪，额上都见汗了。他忙问：“你怎么来了？” 季家的几个男孩见到汪忻都是眼前一亮，奈何班主任在背后不敢造次，只好眼巴巴的看着穿着校服白净可爱的小姑娘，她细嫩的声线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站在门口脆生生的说：“三叔叔五叔叔，我来找明言哥哥！” 所有人都在看她，除了嘴角破了脸上有血迹的季明玦。汪忻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阻止自己不要去给季明玦擦脸的，她知道自己现在更应该做的是把季明言他们带走。 季家这些哥哥不在这里恶语相向的话，季明玦肯定会好一点。之前那个初二的女生都说了，明玦哥哥的成绩好，老师不舍得为难他的。 “汪忻啊，你找人怎么找到老师办公室来了？”岑老师皱眉看她。 “忻忻是我们的小妹妹！”季家的人最为护犊子，季明尘带着几个弟弟嘻嘻哈哈的就跑到门口去了，扬声喊道：“老师，我们先吃口饭去，一会儿上课了！” ——这一群混小子！岑老师气的上气不接下气，心想着富二代家庭出身的孩子就是这般桀骜，成天惹事儿！一个个的还不如季明玦这个学习好也不爱咋呼的私生子呢！ 岑老师想着，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唯一没有跑出去的男孩，然而他诧异的发现，季明玦的脸色却不知道为什么比刚刚那几个熊孩子在这儿的时候还要难看。一双漆黑的眼睛里仿佛凝聚着烈火冰河般的怒意一般，阴沉的瞪着刚刚他们跑走的方向。 “呃，老师。”自家儿子走了，季东擎连忙开口给三哥季东城一个台阶下：“都是孩子们之间的打打闹闹，就这么算了吧。” “对，老师，你多担待一些。”季东城说着，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一眼面无表情站在原地的季明玦。感觉心里更恼了，他忍不住大骂道：“你他妈的上初中以来都跟你弟弟打了多少次了？能不能有点大小？！” 弟弟？季明玦听到这个称呼，不屑的扯了扯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笑意。 他这眉梢眼角都写着讽刺的态度更是激怒了季东城，心想着自己这辈子造了什么孽弄了这么个野种出来，当即大喊道：“你不服气是不是？！你这个小畜生！从上初中开始我和你五叔都因为你跑了学校多少趟了？！” 季明玦一向如同顽石一样的心情在汪忻出现后就像着了魔似的烦躁不堪，几乎连最起码的冷静都保持不住了，他忍不住冷冷的反击季东城：“我没让你来。” “你、你说什么？”季东城一愣，随即重重的一拍桌子：“反了你了是不是？！你给我再说一遍！” “我说，你可以不来。”少年漆黑的眼睛里是毫无温度的冷，扫过季东城和季东擎的视线居然让两个中年人都怔了一下：“我是死是活，都跟你没关系。” “另外，叫季家那几个少爷少惹我。”季明玦轻笑了一声，定定的看着季东城：“要不然下次戳在他们身上的就不是圆规了。” “未成年人杀人不犯法，我可不在乎你们季家的面子。”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季明玦此时此刻，宁可违背自己母亲的遗愿跟季家鱼死网破，也不愿意在低着背脊苟且偷生的窝囊做人。 他做错什么了？他到底做错什么了呢？他不过就是有一个人渣一样的父亲罢了。 “呵，三哥，你这儿子倒真是伶牙俐齿。”两个季家的男人和岑老师都被少年这一席话惊到了，哑然半天季东擎才抱肩冷笑着开口：“以前真没看出来。” 以前的季明玦只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偶尔被季东城带到季家大院，也从来不会被允许进门。他从来都只能站在门外，一言不发，像只用沉默自保的小兽一样，唯有一双漆黑的眼睛是凶狠且不屑的。 就是因为他的这种眼神，季家的那些少爷们才最乐意欺负他，乐此不疲的仗着人多打他。一个私生子，凭什么有这样的眼神？难不成还是这个世界欠了你么？ 季家的所有人，从小辈到长辈都是这么想的。没人关心季明玦作为一个人的思想，因为季明玦是一个污点，谁会关心一个污点的心路历程呢。 直至今日，季东城才第一次发现，他完完全全不了解他这个儿子，这个私生子。 “季明玦，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岑老师连忙心惊胆战的接过话茬，皱眉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什么杀不杀的，你还是个学生，怎么会有这么激进的想法？赶紧回去上课吧！” 岑老师瞄了一眼季家的两个男人面色不善，随便说两句话就连忙把季明玦打发走了——反正打架的两个孩子家长是兄弟，又互相不追究，那这件事本来就很容易解决。 季明玦是第一次在季家人面前流露出浑身的锋芒，他一眼都没看季东城，目不斜视的离开了。 季东城气的脸色发白，直到回去的一路都没缓过来，尤其是季东擎还在他耳边一直絮絮叨叨的抱怨：“三哥，我说那杂种是怎么回事儿？打人还有理了？” “呵，就应该让他转学，跟明言在一个班级天天对着看，能不打起来才怪！” “我说三哥，明言和明贺被那野种可打了不少次了，下次三叔再问起来，我可不能......” “闭嘴！你他妈别火上浇油了？”季东城忍无可忍的打断他，声音带着无法压制的愤怒。 “我火上浇油？”季东擎也来气了。冷笑道：“三哥，你知道你家那野种也在这个学校的时候就应该帮他转学，要不然也不会闹成今天这样！” “行了别说了！”季东城犹自沉浸在被一个垃圾私生子驳了面子的懊恼中，气急败坏的说：“我联系其他学校让他走，可以了吧！” “呵，就怕现在人家根本不听你的。”季东擎不客气的嘲笑：“我看那杂种那德行，恐怕不是三哥你能管得了的。” “你什么意思？”季东城面色一沉：“你是说我还管不了他了？” 季东擎无奈的一耸肩：“那你去管。” 季东城闻言咬了咬牙，不自觉的把本来就抓紧的方向盘攥的更紧。 …… “忻忻！忻忻！” 从办公室出来后，汪忻本来和颜悦色的小脸就一沉，完全不理几个少年，头也不回的离开。季家的三个少年都吓了一跳，由于眼看着快要上课，初三的两个哥哥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也只能回去班级。只有季明言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追了上去，边追边叫：“你等等我啊！” 少年到底是个高腿长，三两步就追上汪忻挡在她面前。结果就看到小姑娘后退两步，眼眶红红的瞪着他—— “忻、忻忻。”季明言吓的心头‘咯噔’一声，磕磕巴巴的问：“你、你怎么了？” 汪忻两只小手握成拳，忍无可忍的大吼：“明言哥！你们为什么要欺负人！！！” “欺负人？”这还是乖巧可爱的汪忻从小到大第一次跟他发火，季明言一愣：“你是说那个杂种？” “明言哥，你比我还大一岁，整天杂种杂种的在嘴边叫着，不觉得很幼稚么？！”汪忻一双大眼睛瞪着他，冒着火光的亮晶晶让季明言莫名有些惶恐，呆呆的听着他说：“在课堂上打架，欺负同学觉得很光荣么？！” “他、他也打我了！”季明言委屈巴巴的伸出手给汪忻看他手上血迹干涸的伤口，不服气的说：“这还是他用圆规给我划的呢！再说了！大哥说他是破坏我们家名誉的污点，我们打他又怎么了？！” 男孩子比女孩子成熟懂事的稍晚一些是真的，十三岁的姑娘已经明白事理了，十四岁的男孩还以欺负别人为豪。 汪忻被季明言理直气壮的言论气的直跺脚，藏在心里的话噼里啪啦的脱口而出：“什么污点！出生在哪里是他可以自己选择的么？你为什么不去怪三叔叔？！” 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季明言说这样的话，一向桀骜惯了的天之骄子完全被喊蒙了，呆呆的看着汪忻。他从小到大被灌输的思想都是季明玦母亲勾引三叔，给他们赫赫有名的季家制造了一个被外人鄙视，嘲笑的赫赫有名的污点。 所有人都讨厌污点，讨厌那个垃圾。他也不会例外，自小就跟着哥哥们一起欺负季明玦，辱骂嘲笑他，在他们季家人看来这都是理所当然的。 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们季家的污点跟季明玦无关。 “明言哥哥。”汪忻深吸一口气，勉强平静下来：“你如果再随便欺负别人的话，我就再也不跟你玩了！” 汪忻说完，扔下一脸懵逼的呆站在原地的季明言，转身就原路跑了回去。 汪忻两条细长的腿跑起来很快，只感觉脸颊两侧都有被她迅速的动作带起来的微风徐徐飘过，暂时抚慰了她因为急躁和愤怒微红的脸蛋。 快，再快点。汪忻只想赶紧找到季明玦，‘蹬蹬’的跑上去刚刚走下来的楼梯，结果才走到拐弯处就差点撞上一道修长的人影—— “啊！”汪忻叫了一声，球鞋和光洁的地面立刻来了个急刹车，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小姑娘下意识的向后倒，腰间立刻被一只大手严严实实的搂住，差点被她撞到的男生牢牢的把她扶了起来。汪忻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一双黑眼睛，小嘴不自觉的张开，呆呆的说：“明玦哥哥。” 两个人的碰触转瞬即逝，季明玦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就放开了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挡脸上的伤—— “别碰！”手腕却被小姑娘柔软的手抓住，汪忻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别碰伤口！等我给你找个创口贴。” 季明玦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声音喑哑：“你不是走了么？” 她不是跟着季家那群少爷一起走了么......她说她是来找季明言的。季明玦心里猛的又翻滚上来一阵灼烧感，跟刚才见到她那一刻的感觉一样刺痛发麻。 一年没见到汪忻，季明玦发现自己自认为冷硬的心脏还是很容易被她的一举一动所影响，还来不及欣喜，转念就失魂落魄。 “明言哥哥他们骂你，我就把他们骗出去了。”汪忻皱了皱鼻子，歪头娇俏的一笑：“小哥哥，咱们终于可以在一个学校一起上学啦！” 她在季明玦面前总是想笑，一是因为开心，二是因为季明玦的表情总是太冷酷，太生硬。那双眼睛里永远是亘古不变的冷漠，但偶尔看向她的时候泛起的丝丝涟漪让汪忻知道——其实小哥哥是个好人。 他只是......生活的太委屈了。于是汪忻不自觉的就笑，希望能感染他让他开心一点，哪怕一点点也好。 初一初二的午休时间不像初三那么短，还有半个小时才到上课时间。汪忻拉着季明玦去了学校旁边的小超市买了创口贴，还细心的带上了消毒水和棉签。 “小哥哥，可能有点疼。”坐在超市门口的长椅上，汪忻拿着蘸着消毒水后变紫的面前，有些忐忑的提醒着面无表情的少年：“你忍忍哦。” 她馨香的呼吸近在咫尺的打在脸上，季明玦觉得有点痒，他不自觉的咳嗽了一下，硬生生的点了点头：“嗯。” 其实蘸着消毒水的棉签被小姑娘轻柔的涂在脸上一点点也不疼，对于季明玦这种一向能忍疼痛的人，甚至连麻麻的刺感都没有感觉到。但是汪忻紧张自己的神色却让季明玦极为受用，看着小姑娘长长的睫毛都紧张的发颤，季明玦不自觉的心中一暖。 “呼，终于好了。”汪忻细致的帮季明玦嘴角的伤消过毒后，如释重负的贴上创口贴，侧头欣赏了脸上负伤的季明玦半晌她才笑眯眯的说：“小哥哥，你这样也很帅！” 季明玦忍不住微微动了下嘴角，弧度却不像是在笑——所有人都怕他，怕他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在季家兄弟的带领下嘲笑他是个脸上有疤的怪物。也只有汪忻这种小傻瓜，才会总是说他帅。 “小哥哥。”汪忻想起季明言给自己展示的伤口，忍不住问：“你和明言哥哥为什么要打架呀？” 季明玦神色一僵，简短的答：“没什么原因。” 其实真的没什么，他一年前入学的第一天，在发现同班级学生里有季明言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三年来过的不会消停了。在季家几个兄弟的带领下，很快的，大多数学生包括老师都知道他是个私生子的传言了。 在班级里，他被所有人孤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于是季明玦无聊到只能学习，一不小心学成了年级第一，也要被所有人针对。去公共洗手间，会被幼稚的学生堵在厕所，走在路上，甚至还会被陌生的人扔纸团。就连去食堂，都会被人弄脏了饭菜。 季家那几个少爷的手段仿佛一下子扩散到了全校，季明玦恍惚间觉得一下子又回到了七年前那段暗无天日的生活。被无休无止的谩骂毒打，像是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一样。 只是这次，就连妈妈也不在他身边了。 但季明玦用来反抗的拳头，却早就不像六七岁的时候那么稚弱。谁敢欺负他，他只会让对方更疼。和季明言的打架，在班级里早就是家常便饭了。 这次也只不过是他再一次面对季明言的挑衅，面无表情的用圆规划破了他手背，听着季明言的大叫痛呼声，季明玦觉得非常爽快。 第10章 求你了 季明玦在听到季家那些少爷的痛呼声时，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总是被他们按在地上，用壁纸刀划破手背的场景，不同的是那时候的他无能为力，只能任人欺凌罢了。所以说长大多好啊，长大了，别人想欺负你就没那么容易了。 汪忻没得到季明玦的回答也无所谓，她很快又分散了注意力，叽叽喳喳的跟季明玦抱怨：“小哥哥，后来我去四小找了你好多次都没见到你，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在哪个班级呢？” 季明玦：“......” “不过也没关系，我还是见到你了呀，唔......到时间了。”汪忻看了眼快到上课时间了，有些遗憾的笑着站了起来，期待的看着他：“小哥哥，我们明天中午一起去食堂吧！” 季明玦沉默半晌，缓缓的摇了摇头。他不能让汪忻跟他一起吃饭，她不知道自己是被全校针对的垃圾，离她太近，会害了她的。 “......为什么？”汪忻有些失落的咬着嘴唇看他：“你约了别人么？” “没有。”季明玦下意识的否认，又补充：“我习惯自己吃饭。” “自己吃饭多无聊呀。”汪忻喃喃的说，一双水眸不安的看着他：“小哥哥，你别躲着我了好不好？” 季明玦一怔。 “求你了。” 季明玦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成拳，依旧沉默不语。 “我讨厌你！”汪忻终于被他的沉默激怒，眼圈微红的冲着季明玦喊：“我讨厌每次见你一面，下一面就要等好几年！小哥哥，你就这么讨厌我？要一直躲着我么？！” 小姑娘在他面前第一次坦诚的说出自己的害怕担忧，她怕季明玦讨厌自己。然而说完了汪忻又胆怯了，她在季明玦错愕的目光中惊慌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立时咬了咬唇，懊恼的跑走了。 自己真的对她很过分么？季明玦看着她娇小的背影跑走，有些茫然的想着。但是他只是不想让汪忻因为自己的缘故，被别的同学鄙视啊，每个跟他沾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的。 ...... 汪忻失魂落魄的回到班级座位，就被黎优优抓了过去，后者因为汪忻在食堂的发火都惊呆了，连连发问：“忻忻！你为什么生气呀？你连饭都没吃呢就跑了，你到哪里去了？” “我、我不是故意发火。”汪忻小声嘟囔了一句：“是那两个姐姐胡说八道。” 遇到自己不确定的事情不要乱说话，这是汪忻从小学到的基本礼貌。而那两个女生根本不了解季明玦，却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使劲儿侮辱他。 “切，你管人家呢。”黎优优无语了：“拜托，那两个人可是学姐，忻忻你胆子也太大了！” 汪忻不服气的说：“学姐也不能胡说八道。” “你干嘛这么生气？”黎优优大眼睛一转，不解的问：“难道你认识他们说的那两个男生么？” “认识的。”汪忻点头，坦白交代：“他们是我邻居家的哥哥。” “哇！”黎优优惊呆了，立刻八卦：“那她们说的那些事情是真的么？那个私生子......” “才不是！”汪忻有些愠怒的打断她：“明玦哥哥人可好了，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那些抨击季明玦的人，根本就是人云亦云。黎优优非常相信品学兼优还漂亮的小仙女忻忻，当即就是毫不犹豫的一点头，顺着她的话说：“嗯！忻忻不会骗人，肯定是那两个女生胡说八道！” 但等她之后无意中见到传说中腥风血雨的私生子季明玦本人，隔着十米开外，她就被季明玦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生冷肃杀气势震到了——这怎么看也不像忻忻说的‘人可好了’啊！黎优优顿时已有一种深深收到欺骗了的感觉。 然而现在，她还是信汪忻的。 第二天中午，汪忻去食堂的一路都有些惴惴不安的期待着。虽然昨天季明玦拒绝了她一起吃饭的请求，但万一他去了呢？自己还是可以不请自来的坐在他对面嘛！ 结果还没等进去呢，就被突然出现的季家三兄弟截了个正着—— “忻忻，可算抓到你了！”季明贺拦住她兴致勃勃的说：“你昨天怎么跑的那么快呀？” 季明尘：“就是就是，走吧，哥哥们带你出去吃饭。” 季明言没说话，一脸神游天外的呆滞模样，季明贺于是帮他说了一句：“欣欣你别理他，这小子不知道怎么了，从昨天到现在都这一副像是被谁刺激了的样子。” “那个，明贺哥哥。”汪忻指了指距离还有一百米左右的食堂：“我要去食堂。” “食堂？！”季明贺不敢置信的盯着她，不屑的撇了撇嘴：“食堂的饭菜喂我家阿才它都不稀罕吃！根本就不是人吃的东西，是猪食！走走走，我带你出去吃。” “......可是我都吃一个月了。”汪忻抿了抿唇：“我就要去。” “那好吧。”季明尘对于吃食其实没那么挑剔，反倒想和许久不见的邻居家小妹妹呆一会儿，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那就去食堂吧。” 满是挑剔不情不愿的季明贺和神游天外的季明言也只好跟了上去。 初中的学校里很多都是季明贺这种不愿意吃‘猪食’的学生，并没有高中大学时那种人头挤挤排队打饭的盛况，学生并不是很多。所以汪忻进去下意识的寻摸了一圈，就看到了季明玦那道坐在角落里的清瘦身影。 他面前放着一份未动的饭菜，看起来像是在等人的模样？小哥哥在等谁？会是等自己么？ 汪忻眼前一亮，下意识的就想走过去，但脚下动了两步就听到季明贺的抱怨声，她硬生生的停了下来。糟糕，她现在旁边是跟着季家的三位哥哥的。要是被小哥哥撞上了，他们肯定又要吵起来，然后小哥哥肯定又会伤心难过的，说不定还会受伤呢。 思及于此，汪忻只好遗憾的叹了口气回头对着季明贺说：“明贺哥哥，咱们出去吃吧。” 不要让他们遇到才是最要紧。 然而她说的可能已经晚了，因为汪忻看到季明贺和季明尘本来漫不经心的眼神定在不远处的一个点，骤然变得阴沉玩味了起来。 他们肯定是看到季明玦了！汪忻心中咯噔一声，连忙拉住季明贺的胳膊：“明贺哥哥！” “让开。”然而季明贺从小跟季明玦作对到大，可以说是天生招人厌的死对头，他一见到季明玦就理智全无，立刻用力的甩开汪忻拉着她的手—— “呃。”汪忻被他重重的甩到旁边的铁椅子上，腰身立刻磕的生疼，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皱起眉头。 然后下一秒汪忻就感到眼前一花，一道凌厉的风声伴随着季明贺的哀嚎，是季明玦忽然冲过来把他重重的打翻在地的场景。 “我艹！”在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季明贺只感觉丢人丢大发了。他捂着自己疼的发麻的半张脸，瞠目欲裂的瞪着居然敢主动动手的季明玦：“你个畜生！你他妈疯了吧！” 第11章 先动手 对于季明玦主动先动手打人，季家三个兄弟几乎是惊呆了。 长久以来都是他们先挑衅这畜生回手，哪有季明玦先动手打人的份儿！？季明贺和季明尘顿时大怒，瞠目欲裂的挥拳上去二对一。反倒是平日里跟季明玦打的最多的季明言此刻神色有些复杂，竟然没跟着一起动手，而是先去扶了刚刚被推倒的汪忻—— “忻忻，没事吧？” 汪忻疼的脸色发白，看着眼前打成一团桌子凳子纷飞的场景更为紧张，抓着季明言的手惊慌的说：“明、明言哥，你劝劝他们啊！别打了！” 季明言皱了皱眉，半晌后才抿唇沉声说：“忻忻，你这次看到了，是季明玦先动手的。” 谁知道他是发的什么疯？但他不帮着他两个哥哥一起揍人就算了，哪有还上去阻拦的道理。汪忻见劝他不动，只能着急的自己喊：“明贺哥！明尘哥！你们别打了！” “优优！”压根没人听她的，汪忻急的在原地走来走去，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季明言也加入战局，季明玦三打一吃亏，只好抓住一旁看懵逼了的黎优优：“去找岑老师！” 黎优优大梦初醒的一点头：“哦哦！” 十分钟后，在办公室吃饭的岑老师差点跑岔了气的赶来食堂的时候，三个季家的少年已经红了眼在地上滚来滚去，身上的校服脏的一塌糊涂。十四五的男孩是最白痴且喜欢逞英雄的阶段，动手都是卯足了劲不留情，三个人脸上都已经挂彩了，而周围围着一群叽叽喳喳看热闹的学生。 岑老师气的胸闷气短，中气十足的一声暴喝：“你们在干什么！！！给我停手！！！” 见到老师来了，围观学生顿时闻风丧胆，如被野兽惊慌了的群鸟争先恐后的散去。除了当事人以外，只有被黎优优硬拉着也不走的汪忻留在了原地，她看着季明玦被季明贺用饭碗砸的流血不止的额头，感觉指尖一片冰凉。而季明贺和季明尘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季明玦下手狠，把他们两个的俊脸全都打成了猪头。 “老、老师。”汪忻颤巍巍的问：“他们流血了。” “我知道，你先回去教室上课。”岑老师也知道汪忻和他们是认识的，沉声说完这句就上前轮流把打架的三人一人踹了一脚，忍无可忍的大吼：“给我滚起来！去办公室！” 季明玦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来，抹了一下嘴角沾着的血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食堂大门，季家三个兄弟骂骂咧咧的也跟了上去，盯着季明玦的背影活像是能射出刀光冷箭。 “忻忻。”岑老师见汪忻还没走，于是眉目发愁的又多问了一句：“你知道他们这回又是怎么打起来的么？” 汪忻大脑现在还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怔怔的无法回答，她也感觉自己没办法回答——因为这次的确是季明玦先动的手，她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身后的黎优优却从局外人的角度看到了全过程，举手抢答：“老师，是那个小卷毛推忻忻给她差点推摔了，然后那个脸上有疤的男生就过来打他了！” 小卷毛指的是季明贺，这货喜欢搞特立独行，在全体都留着顺毛和短寸的初中时代就开始烫什么卷发。老师们都管不了他，而脸上有疤的男生自然说的是季明玦。 汪忻一愣，倏的抓住黎优优的手：“你、你看到他是因为有人推我......” 才因为她打人的么？剩下的半句话她梗在喉咙里问不出口，声音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岑老师自然也明白，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于季明玦在学校里的处境，他同情，但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因为针对于季明玦的不是普通学生，他们背后撑腰的家族是赫赫有名的季氏，是给他们学校捐楼的季家。哪有老师不喜欢学习好的学生呢？虽然季明玦人冷漠阴沉寡言了一点，但回回成绩都是出类拔萃，存在感也不高，假如不是季家那几个飞扬跋扈的兄弟先行挑事，他就是个从来不惹事的低调学生。 只是......可惜了。岑老师有些遗憾的点点头，拍了拍汪忻的肩膀：“老师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 岑老师转身走了好一会儿，黎优优才小声问汪忻：“忻忻，你说岑老师会怎么罚他们啊？” 在食堂打群架，这影响可太恶劣了。但季明贺他们有季家帮着撑腰，十有八九就会罚季明玦一个人吧？汪忻深呼吸一口气，轻声对着黎优优说：“优优，还有半个小时上课，你陪我去一下办公室好么？” 黎优优向来是个胆大到无法无天的女孩子，闻言兴致勃勃的问：“你要偷听？” 汪忻用力一点头：“嗯！” 岑老师一定会再次把季叔叔他们请来的，汪忻有点怕季明玦会挨打。 两个小姑娘一拍即合，按照汪忻昨天去办公室门口偷听的套路又摸了过去，然而这次有点出乎意料。办公室里季叔叔他们并没有来，而季家三个哥哥也不在，空落落的屋子里只有岑老师和季明玦两个人，声音清晰的传到门外—— “季明玦，你知不知道老师让你留下来干什么？” 汪忻没听到季明玦的回答，想来他是摇了摇头，因为岑老师继续说了下去，声音有一丝感慨：“我刚才给你父亲和季明贺的父亲打电话，他们已经不愿意因为这点事儿过来了。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架，是一件让家长特别失望的事情懂不懂？” 季明玦终于说话了，声音有些嘶哑，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我没父亲。” “......你们家的情况我也清楚。”岑老师哑然半晌才开口：“我知道这种处境你很难不心生怨愤，但是打架这种事伤人伤己，你学习成绩这么好，难道要因为你讨厌的，不在乎的人而耽误前程么？老师告诉你，学习成绩就是所谓的前程！” 季明玦沉默。 岑老师激情慷慨的说了一通嗓子都哑了，喝了口水才再次说话：“你父亲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有意向想给你转一个学校，你什么想法？” 门外的汪忻听到此处忍不住呼吸一滞，半拢的拳头微微收紧，指甲陷入掌心。 “我是觉得，你在这样的环境中学习都很不错，或许换个环境......”岑老师叹了口气，声音还是带着几丝可惜：“虽然你这样成绩好的学生放走了老师舍不得，但也许换个环境你可能会更优秀。” “而且明年初三，学习任务会更重，你和季明言在一个班......我怕你会被影响。”在岑老师看来，没什么比学生的成绩更重要，他劝了句：“你自己考虑一下吧，想去哪个学校。” 汪忻屏住呼吸，等了快要一分钟才听到季明玦的声音，他说：“好。” 他说好？那他是不是又要走了？汪忻感觉眼眶有些酸涩，在季明玦出来之前拉着黎优优迅速的离开了办公室门口。 整个一下午，她都有些心不在焉，哪怕最喜欢的数学课都神游天外，搞的开学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得到老师的点名批评。 汪忻忽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不能每次都看着季明玦离开然后再巴巴的等着几年后两个人可能偶遇，而且这次季明玦是为了帮她才会被逼着转学的。 如果不能改变这件事，她也......她也起码应该做点什么。 初一的放学时间比初二要早，汪忻婉拒了黎优优邀请她一起回家的请求，背着书包就跑到了初二的教学楼里，然后在大厅的廊柱后面躲了起来。 她不想遇到季家的其他哥哥所以不方便直接去教室门口等，她只想见季明玦一个人。虽然躲在柱子后面视野不甚清晰，但汪忻自信她能一眼就看到季明玦，不论在多少人之中。 等了快要十分钟，大批量的学生都已经一股脑的离开了，楼里只有淅淅沥沥的三两个学生时汪忻才看到季明玦从楼上走下来。他嘴角的伤痕依旧明显，昨天汪忻给粘的创口贴早就被打掉了，校服破破烂烂脏兮兮的，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的模样。 汪忻连忙冲了过来跑到他面前：“小哥哥！” 季明玦这么多年被刺激的已经养成了一种条件反射，见到有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由自主的就想挥拳头。还好及时看清了是汪忻的身影，季明玦硬生生的把手收了回来。 他皱了皱眉，语气有些僵硬：“你怎么过来了？” 他性子外表声音都冷，这么说话的时候听起来特别像在嫌弃别人。汪忻眨了眨睫毛，有些失落的盯了眼自己的脚尖，半晌后才扬起笑容：“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季明玦极度厌恶那个溪畔大院：“没空。” “哦......可是这么晚了，今天没人陪我回家了。”汪忻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小哥哥，你送送我吧。” 眼前的小姑娘眸子水灵灵亮晶晶的，正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一个人如果能连续拒绝汪忻三次真的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季明玦自问做不到。他在汪忻漂亮的眼睛里挪不开步子，只好送她。 季明玦知道汪忻家里离学校并不远，两个人沉默着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越临近溪畔大院，季明玦的步子就越慢。汪忻看着看着，就明白他下意识的抗拒那里。 “小哥哥。”在距离大院两百米的时候汪忻停下了脚步，歪头对他一笑：“我回去取个东西，你等我一下哦！” 小姑娘说完就飞快的跑走，还不放心的回头重复了一遍：“一定要等我！” 第12章 少女心 小姑娘这般不放心的频频回头让季明玦挪不动脚步，当然会等着她。只是他的运气不太好，就这么一会儿还碰到了一些不想见的人。 季老夫人和季风昌带着五岁的小重孙遛弯回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的少年。也是季明玦实在引人注目，不过十四岁就个高挺拔，身形修长，沉默的站在树下的身影自动自发的吸引路过的人的眼球。 因为那道疤，季风昌一眼就认出了这少年是自己只见过一次面的私生子重孙。仔细看了看，老爷子不禁有点感慨——七岁见季明玦，他一双眼睛就仿佛凝聚着烈火冰河一样的深邃情绪，如今多年过去，这小子身上的气势更内敛冰冷了。 季风昌和季老夫人都不禁一愣。 季明玦对于别人的视线一向很敏感，察觉到有人看他立时转头。只不过对上了季老爷子鹰隼一样的视线，他居然就恍若没看到一样，眉头都没动一下就转过身去了。 季风昌顿时就怒了，他手中的拐杖重重的敲了一下地：“你没看到我么？还有没有一点礼貌？” 季明玦轻提了一下嘴角，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老夫妻。 这下子就连季老夫人也怒了，她本就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一辈子都在追捧和奉承中活过来的，八十多岁了，还是第一次如此被小辈无视。季老夫人一皱眉，第一次对季明玦说话：“没大没小，你母亲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季明玦终于扭头看他们，冷冷的轻启唇角：“你们有什么资格提起我母亲？” 季风昌双眼危险的一眯：“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猖狂。” 老爷子一生戎马，满身威武的气场，八十二岁依旧清瘦挺拔，不怒自威的模样让人胆寒。季风昌敢保证，半个康城的大人物，在他面前都要折腰。但眼前的少年仿佛没有半分胆怯的模样，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态度—— “我为什么要在你面前猖狂？”季风昌夫妻俩名声再怎么大，在他眼里也跟垃圾没什么区别，季明玦嘲讽的看了他一眼：“我认识你们么？” “你不认识我们么？”季风昌冷笑：“用我提醒你一下你的身份么？” “季风昌，你我知道不缺孙子，我也不缺爷爷。”既然季风昌一再咄咄逼人，季明玦干脆把书包单间背在身后，好好的跟他掰扯一下：“你讨厌我这个私生子，我也一样，你用不着跟我说话，彼此都膈应。” 季明玦的话有理有据，但于‘孝道’来说却是大大的忤逆。尤其是对于季风昌这种居高位惯了的长辈来说更不是能忍，大半辈子没听过这种话，如今一番大不孝的话几乎把他气个半死。 他膈应季明玦是应该的，却不能容忍一个私生子也膈应他！季风昌枯瘦的手都直颤，和季老夫人紧紧地握在一起：“住口！你眼里还有没有点长幼尊卑。” “呵，这个我真没有。”季明玦一扬嘴角：“我都没有长辈了，要尊敬谁？” “你！”季风昌扬起拐杖就要打他—— “省省吧。”季明玦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站在大厅中央瑟瑟发抖的小孩了，他轻巧的避开，冷哼一声就走。 这么说几句话都过去五分钟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汪忻就要出来，还是不要让她看见自己和季风昌夫妻俩吵起来的场面。季明玦虽然感觉自己一身的黑暗面，但下意识的，他还是想在汪忻面前保持着尽量‘良善’的一面。 季风昌还是第一次被人气成这个样子，看着少年头也不回的背影，脸色都有点发白。 “你冷静点。”季老夫人连忙伸手上下轻推季风昌的胸口，把他扶回了自家的院里，进门之前，老妇人细长的眉目一挑，冷声笑道：“养虎为患，咱们家可真是作孽了。” ...... 汪忻从家里匆匆忙忙跑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季明玦的影子了，她有些茫然的在原地站了半晌，鼻尖有些酸涩的一跺脚——啊啊小哥哥说谎，他怎么不等自己呢！ 正当汪忻又失落又气愤只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时候，树干后面伸出一双修长的手忽然拉住她的手腕，才汪忻惊叫出声之前捂住她的嘴把她拉了过去。 被轻柔的抵在树干上，汪忻看着季明玦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委屈一下就倾泻出来了，她被后者捂着嘴就呜咽着说：“我还以为你走了。” 季明玦一愣，放开了她：“不会。” “你老是丢下别人就走。”汪忻定定的看着他：“讨厌鬼。” 啧，汪忻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个讨厌鬼。而且他这个讨厌鬼刚刚还把疼爱她的季家老两口气的半死，在这个大院里当然要谨慎一些不能再被别人看到。但看着汪忻莫名就委屈巴巴的可爱模样，季明玦沉默半晌还是说：“我错了......别生气了。” 少年略带歉意的一哄汪忻就心软了，她笑了笑，伸出刚刚开始就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两只粉白的掌中捧着一个美轮美奂的玻璃罐，里面躺着满满当当亮晶晶的纸星星。 在季明玦哑然的时候，汪忻一双大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略有些腼腆的抿唇一笑：“送你的。” 在她卧室里已经放了好久好久了，假如今天不送出去，汪忻怕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了。 一般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都是在家里被肆意娇惯着的读书年级，但季明玦不一样，他像是一阵风一样，好像永远不会停留在哪里太长时间，让人抓不住。 汪忻已经深知这个道理，迫切的握紧了这次机会。可她毕竟是第一次送给男生这种东西，还是不免有些紧张，手指不自觉的抓紧了玻璃瓶，等了片刻也不见季明玦说话，便细细密密的出了些汗。 直到季明玦把瓶子接了过去，汪忻才松了一口气。 “你......”季明玦的手比她要大上两圈，无意识的把玩着手中的玻璃瓶，神色犹豫且复杂：“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他对于外界无用的信息一向屏蔽，现如今竟然不知道这些纸星星是用来干嘛的。只是......很好看，而且只要是汪忻送的，都让人挺开心的。 “就是想送你啦。”汪忻侧头看着他，少女娇憨的一笑，两抹浮云立刻染上粉白的脸颊，只是在微黑的夜色中看不分明，但她甜甜软软的声音季明玦却听的一清二楚：“你会好好保存吗？” 季明玦用力一点头：“会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给他礼物呢。 他诚恳的保证让汪忻忍不住甜甜一笑，然而没一会儿，小姑娘就想起下午听到的那些话，忍不住失落的垂下了长长的眼睫毛，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小哥哥，你中午的时候是因为明贺哥哥推我才......” “别叫哥哥。” “啊？”他突兀的打断让汪忻一怔，有些失落的嘟囔：“你不让我叫你哥哥么？” 为什么季明玦讨厌自己管他叫哥哥呢？ “不是。”季明玦抿了抿唇，皱眉纠正：“别在我面前叫季明贺哥哥。” 这种行为虽然有些霸道的不可理喻，但听到小姑娘在他面前用软软的声音叫别人哥哥，尤其是叫季家那些恶心的人哥哥，就让季明玦有些不能忍。 “哦。”汪忻也料想到他是不乐意了，但她没问为什么，只是乖乖的一点头：“那我不叫了哥哥了，叫什么好呢？明贺？” “不行。”这个称呼听起来更让人不舒服，季明玦立刻否决：“季明贺，连名带姓的叫。” “好吧。”汪忻干脆的答应了下来：“那我还叫你小哥哥行么？” 她喜欢这么叫他。 季明玦点头：“随你。” “小哥哥，我听到岑老师让你转学的事情了，真对不起。”汪忻内疚的嘟起了唇，只感觉万分懊悔，今天她要不是非去食堂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笨蛋。”季明玦没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只是看着她嘴唇可以挂暖气瓶的小鸭子模样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的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看不惯他们。” 可是你不会招惹他们，汪忻默默的补充道，心下了然——平日里季明玦对待季家的那几位哥哥，态度就跟对待路边的猫狗没什么区别。 哦不对，面对猫狗，可能小哥哥还会温和一点呢。他怎么会因为看他们不顺眼，就不管不顾的上前动手呢？ “小哥哥，你会转到哪个学校呢？” “不一定。”反正无论到了哪个学校都摆脱不了季东城的阴影，季明玦近乎是带着一丝烦躁的自暴自弃：“随便吧。” 其实他本来无所谓在哪里，之前一直忍受着季家几个兄弟没转学也只是因为季东城没发话，且他自己觉得麻烦而已。但是现在......季明玦反倒是有点想留在这个学校了，因为汪忻在这儿。 “哦，那你能不能......”汪忻吞吞吐吐的咬唇，嘴里的‘能不能告诉我’这半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不受控制的变成了：“能不能不转学？” 第13章 留下来 小的时候，季明玦在偶尔见到季东城的时候，常常听到他骂骂咧咧的说——你如果性格好一点，季家的人也不会那么讨厌你了！狗崽子，真他妈给我丢人！ 六七岁的季明玦在能领悟这句话的时候，是当真觉得自己很丢人来着。他一度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很想改变，想变得会说话一点，讨喜一点，这样的话也许妈妈也不会老是哭。 但每每看到季家那些少爷，大人，过路人马都用着毫不掩饰的厌恶盯着自己，嘲笑自己，季明玦就无法下定决心对他们露出笑脸。也许他性格真的不够好，但他笑不出来。 直到后来长大了一点，季明玦才知道丢人的不是自己，而是季东城。是他生出来自己这个让家族蒙羞的垃圾，又没办法把他塞回妈妈的肚子里，只能忍着并嫌弃着。逐渐就变成了相看两相厌的地步，季明玦越长大也越发的阴沉，骇人。 甚至偶尔他顶着一张冷脸疤痕出现在小区的时候，都会把邻居家小孩吓哭。 郑芝玉看着自己不过十三四岁的儿子就这么富有‘杀伤力’，不禁又是安慰又是担忧——她那时已经病入膏肓，知道自己将会不久于人世了。安慰的是在她走后，至少不用害怕季明玦受欺负的问题，谁敢欺负他？担忧的却是......他这般孤僻冷漠，心会越来越封闭的。 郑芝玉害怕久而久之，没人敢主动靠近季明玦，让他自己孤零零的生活着，她儿子会成为一座孤岛的。能不能有人靠近一下他？温暖一下他呢？而且他的性格越来越宁折不弯，万一以后跟别人硬碰硬的话......郑芝玉越想，就越担心。 “明玦。”她临死前一直没闭眼，抓着季明玦冷冰冰的大手留下的最后一句遗言就是：“别和季家作对，别和他们硬碰硬。” 纵然他们有再多的委屈，可季家就像一座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山一样，他们只能蜷在山脚勉强生活，永远不要奢望能跨过去。 可季明玦偏偏就想跨过去，他每次面对季家少爷的挑衅，血液里仿佛有高山流水一样再叫嚣着，又克制着。可到底逐渐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在他升了初中后，几乎很少能安稳的度过一天，每日都是在讥讽和打架中度过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脸上有疤，沉默冰冷，浑身都带着萧索血气的古怪少年。谁会想要接近他呢？就当季明玦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可以忍受这样的孤单冰冷的时候，偏偏汪忻总是不知道死活的来接近他，招惹他。 而现在，她居然还想留下他。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险？季明玦即便在厌恶自己身上流着的血，也还是继承了季老爷子一双鹰隼般的漆黑眼眸，盯着别人的时候就容易让人不寒而栗，此刻他就阴沉沉的盯着汪忻：“你说什么？” 小姑娘像是不知道怕一样，脆生生的又重复了一遍：“能不能不要转学呀？” 季明玦冷笑：“为什么？” “因为......”汪忻低头，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想让你留下来。” 这句‘她想’让季明玦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不似往日平板的一潭死水，现如今鲜活有力的跳动了起来，就好像......活着。 然而他嘴上还是说着：“为什么想让我留下来？不知道我和你那些季家哥哥们很合不来，一见面就打么？” 这倒是真的，季明玦老是会被明言哥哥他们欺负。汪忻不禁有些失落的垂下头，她不是想不到这一层，只是她好自私，明明知道这样也想让季明玦留下来。 汪忻别别扭扭的找着借口：“你、你是年级第一，我想跟你学习。” 瞎说，她自己的成绩明明也很好。季明玦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汪忻精巧圆润的花苞头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他压抑着自己碰触她的冲动，轻声说：“天晚了，回家吧。” 明天是周末，不回答她还能过的开心一点。然后他就站在原地，打算目送汪忻离开。 可是汪忻住的大院明明很近，她咬着唇，有些固执的看着他：“你先走。” 每次都是她先走，这次她想看看季明玦的背影。季明玦微微一愣，片刻后依言转身，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小姑娘又响起来的声音，有一丝发颤—— “小哥哥。”汪忻还是没忍住：“周一的时候，我还能见到你么？” 她想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然而季明玦的脚步一顿，他停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的就走了。只留下一道清瘦修长，还有点决绝的背影。 这个周末，汪忻过的不是太好。 再陪季老爷子进行她最喜欢的钓鱼活动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不一会儿就神游天外两眼发直的模样了。 “忻忻。”季老爷子半睁着眼睛，皱眉叫她：“你心不静。” “哦，爷爷。”汪忻连忙回了神，有些局促的盯向平静无波的湖面。 “今天到这儿吧。”季老爷子笑了笑，起身收篓：“心不静，鱼儿来了也感觉不到。” 汪忻看着老爷子慈爱的模样，自认是自己破坏了他的兴致，有些内疚的绞了绞细白的手指：“爷爷，对不起。” “小傻瓜。”季风昌无奈的摇了摇头：“爷爷怎么可能会怪你呢。” 汪忻微微一怔，看着季老爷子高瘦干枯的背影，目光有些复杂。爷爷对她几乎比亲爷爷还要好，真真是疼爱到了心尖儿上的，有的时候，汪忻都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疼爱自己。但是......他为什么不疼爱自己的孙子呢。 不管怎么样，季明玦是他的亲重孙子啊。 十三岁的少女心事最为凌乱繁杂，就像是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绫罗一样。汪忻心里一大堆的话想要问，却只能欲言又止的咬了咬唇——有些事情，她即便在好奇也是不能问的。 傍晚照例是在季家用餐，这座古朴深邃的大宅里平日住着的除了佣人和季老夫妻以外，就只有尚未成家的七叔叔季东叶常常回来。他是季老爷子四儿子季卓海的二儿子，也是叔叔那辈年纪最小至今未成家的一个。今天也正巧回来蹭饭，在客厅里正翘着一双修长的二郎腿坐着不着调的跟季老夫人插科打诨，见到汪忻就眼前一亮的过来把她抱起来—— “小忻忻！” 季东叶如今还尚未三十岁，正是风度翩翩最有魅力的年纪，偏偏一张脸蛋生的又好看极了，一举一动都能引起康城各位名媛淑女的花心乱战。 但此时此刻，却全无风度的抱着一个小姑娘撒欢。 “哈哈，七叔叔。”汪忻咯咯直笑，乖乖的叫人。 “你个臭小子！”季风昌又开始吹胡子瞪眼睛，一敲拐杖：“把忻忻放下来！” 季东叶笑嘻嘻的依言放下了汪忻，一双精致的桃花眼仿佛能蛊惑人心，戏谑的看着季风昌：“我说爷爷，您这一大把年纪了怎么气性还是这么大？喝茶降降火！” “你就会胡说八道！”季风昌对这个小孙子显然很惯着，骂着都忍不住笑，又板起脸问：“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带回来孙媳妇？” 每逢季东叶，这问题几乎是必问的了。季东叶夸张的捂住耳朵，幼稚的说：“不听不听......” “老七，你不要气爷爷！”正巧今天老大季东君也回来，一进门就听到季东叶叽叽喳喳的声音，他立刻严肃的制止。 “哦。”季东叶忍不住为他的古板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的‘乖巧’作答：“好的，大哥。” 今天两个孙子过来，季风昌面上不显，但能看出来很是开心。用餐的时候都多喝了两杯，一圈酒过后，坐在旁边的汪忻就软语提醒季风昌：“爷爷，喝酒对身体不好。” “嘿嘿，还是忻忻懂事。”季家的人早就都知道老爷子以后想把汪忻许给一个重孙的事情，都不把汪忻当外人了，季东君笑眯眯的夸了她一句，看了看在座的没外人，才谨慎的咳了声：“爷爷，我跟您说件事儿。” 季风昌：“说。” “就是，您还记得老三家那个......那个私生子么？” 此言一出，热闹的饭桌都寂静了三秒，汪忻差点被一口橙汁呛到，不敢置信的看着季东君。 提到此人季风昌脸色就是一沉，不悦的问：“怎么了？” “老三前段时间拜托我个事儿。”季明玦这个身份几乎是整个家族的禁忌话题，就连季东君作为长孙，开口也得字斟句酌：“就是想让我帮那个私生子换个学校，他现在在康城一中。然后我去学校一打听......才发现他和明言明贺他们平时没少发生冲突。” “呵呵，我看老三这是糊涂的不清了。”想到那天季明玦大不敬的话季风昌就连连冷笑，握着筷子的手指都不禁捏紧：“居然敢把他生下来那玩意儿弄到跟明言他们一个学校去，想上最好的中学，他配么？” “呃，这恐怕不是老三的意思。”季东君想到自己的那些‘调查结果’，谨慎的开口：“这私生子从三年级开始成绩就从来没有掉下过全校第一，怕是一中看中了他的成绩，给招进去的。” “卧槽？”正在给汪忻扒虾的季东叶不禁一愣，作为一个从小到大不折不扣的学渣，他忍不住佩服的感慨道：“这小子挺厉害啊！” 第14章 不走了 这货说话真是永远找不准时机，季东君忍不住瞪他一眼。季东叶接受了他的信号，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算是季家人里面比较特殊的一个，因为年轻所以思想现代化，对于什么所谓的家族融入，还真没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感。 听到季东叶夸季明玦，低着头不言不语的汪忻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季风昌的脸色却晦涩不明，沉声问：“那明言明贺他们呢？” “呃......”这对比起来可就有点尴尬了，不过反正这里面也没他的孩子，季东君索性就把兄弟们都卖了：“一般。” 季风昌追根究底：“多一般？” “其实......明言还好，也能考全班前十。”季东君费力的斟酌着说辞：“就是明尘明贺初三有点跟不上，中游吧，明贺有的科目还会不及格......” 季东叶立刻大肆嘲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东君：“你能不能闭嘴？” 这下子，就连汪忻都忍不住跟着咯咯笑了：“哈哈哈哈哈。” “行了！”季风昌忍无可忍，只被气的脸色苍白，‘啪嗒’一声摔了筷子：“我们季家血统纯正的重孙辈居然比不过一个私生子，可真是给我丢人！我这一张老脸啊，都被丢尽了！” 试问，有什么比那种发现他们厌恶的其实是块宝，而宝贝是个垃圾的情况还让人犯膈应的么？季老爷子在周围一圈人吓的不敢出声的寂静氛围中，一锤定音的拍桌子：“从明天开始，把他们三个都给我叫过来，我亲自监督他们学习！” 老爷子亲自监督......曾经受过这份苦的季东君季东叶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默默的为自家的三个侄儿默哀几秒。 “还有，别给那私生子办转学了。”季风昌冷笑：“就这么搁着对比，早晚我要让明言他们超越他！” 旁边围观的汪忻听到此处，小手握着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第一次这么彻底的感受到什么叫‘意外之喜’。 “忻忻？”被这里的动静所吸引，季风昌一转头就看到汪忻小脸傻笑的模样，他感觉心脏瞬间被安抚了不少，轻叹着问：“忻忻学习怎么样？要不要也来爷爷这里补习啊。” 才不要，她要找时间跟小哥哥玩！ 于是汪忻咧嘴一笑，自信满满的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头：“爷爷，我是第一名！” 季老爷子再一次被暴击。 因为这个小插曲，汪忻格外的期待周一的到来，期待中还带着一丝忐忑——有了季老爷子的发话，应该没人能逼着季明玦离开一中了。但假如......他自己想离开呢？ 汪忻知道他在这里，其实一点也不开心。周一的时候她索然无味的在板凳上坐了一天，课间时间曾经几度想去初二的教学楼看看，又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还是......等放学了去偷看一眼吧，就在他们班级的教室后窗户偷偷的趴着看一眼，确认季明玦在不在就好了。汪忻这般那般的琢磨着，一听到放学的铃声就犹如惊弓之鸟刷的站了起来，第一次这么积极的往门外冲，把老师都弄的愣了一下。 结果跑出班级的门愣了的却成了汪忻，现在走廊里人少，她一眼就看到了拐角处倚着墙的少年——季明玦还穿着一中的校服，已经洗干净了，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眼睛毫无情绪的望着远处。他似乎是察觉到了汪忻的视线，慢慢的扭过头来。 然后在汪忻的屏息中对着她招了招手：“过来。” 汪忻几步跑了过去，有些兴奋的看着他：“小哥哥，你......” “没走。”季明玦淡淡的接过她的话，拿过汪忻背上的书包就要下楼，又顿了一下问：“今天有人送你回家么？” 汪忻立马抛弃了一个方向的黎优优，用力摇头：“没有！” 其实初中生还哪里需要别人送着回家呢，而且大院离一中还本来就很近。但汪忻没说，季明玦也就送着她，沉默的少年离少女大概五六步左右的距离，全程默默的在背后守着。 汪忻忍了一会儿，就忍不住跟他说话：“小哥哥，你是不是不会转学了？” 季明玦简短地答：“不会。” 周六那天他在家里想了一天，到底是要忤逆季东城遂了汪忻的愿望留在学校里偶尔能看到她，还是乖顺的听从转校，离季家这群少爷远点。忤逆季东城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麻烦的是季家那几个人会持续不断的找麻烦。 可是......一想到小姑娘，又觉得这些都能忍。他有点想留下来，季明玦向来随遇而安，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想留在哪里。 既然打定了主意，他就决心不会听季东城的了。可没想到周一去学校的时候，班主任岑老师竟然一脸欣喜的告诉他他不用转学了的事实。 这倒是让季明玦有些惊讶——季东城难道放弃找麻烦了？不过他也不是太关心这些，他能主动放弃让他转学于他来说是件好事，省的季明玦麻烦了。他无比厌恶见到季东城和他对话，能少见一次都是好的。 “谢谢小哥哥。”十多分钟就到了大院不远处，汪忻知道季明玦应该不大喜欢靠近那里，提前就转过身跟他甜甜的道谢：“我到家了。” 季明玦把书包帮她背上，双手插兜微一点头。 明明是这么冷淡的一个人，可汪忻就是能感觉到他沉默下的温柔。她小手抓紧了书包带子，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你不排斥我叫你小哥哥了。” 季明玦一怔。 汪忻看着他的表情忽然笑开了花，无比欢快的挥了挥手：“小哥哥再见！” 说完，灵动的少女就转身迈着两条长腿跑远了，背影像是一个娇俏的精灵。 此后的许多时间，季明玦都在明明知道总来大院这附近多么危险的情况下，频频送汪忻回家。不过偶尔他也会幸运一次，从未碰到过季家的人。 岑老师最近感到很是幸福——首先是季明玦不用转学了，他们班不用失去成绩第一的保证，这对于班主任来说是最大的幸运了。 其次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天季家那几个少爷和之前在学校的耀武扬威飞扬跋扈像是换了几个人似的。非但不主动去挑衅季明玦找他麻烦了不说，还一个个的都奋发图强一心学习了！ 尤其是他们班的季明言，每天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来上学，无精打采的模样。一问，他就万分苦涩的说：“熬、熬夜学习，争取期末考试考第一。” 岑老师焉能不欣慰啊！他笑呵呵的离开了之后，季明言却是欲哭无泪，苦哈哈的侧头瞄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看书的季明玦，满是怨念。 一个多月以前不知道怎么了，他和季明贺季明尘忽然都被老爷子召回了大院，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你看看你们的成绩！还好意思说是季家的人？！”季风昌把一堆卷子扔在心惊胆战跪坐在地上的三个重孙脸上，动作不可为不残暴，扇的季明贺等人脸都疼。几人在太爷爷面前向来是大气都不敢哼一声的乖顺，一脸懵逼的拿起散落的纸张，在看清是什么之后脸色就都僵住了。 “太、太爷爷......” “给我闭嘴！你们三个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季风昌粗暴的打断想要辩解的季明尘，怒发冲冠：“你们作为季家的孙子考出这样的成绩不觉得丢人？！连个杂种都比不过！你们还用得着上学么！？” 季老爷子是发了大火，不光是季明贺三个小辈，就连旁边围观的家长都颤颤巍巍的不敢说话。 至于他口中的杂种指的是谁，所有人自然知道。苏琴接了季明尘陪着过来，闻言立刻脸色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深刻的恨意。她握了握拳头——季东城搞出来的那个也中现如今看来，把他自己的亲儿子季明尘都给比下去了。 “月考试他考第一，你们三个除了明言在82名，其他人都没进大榜前一百，真是好啊。”季风昌冷笑着一拍桌子，不容反抗的说：“从今天开始，你们放学就到我这里来学习！我亲自看着你们，要是期末的时候再比不过那个杂种，你们看着办。” 季老爷子说完就被夫人扶着上了楼，留着一群呆若木鸡的重孙在原地带着，无语泪千行。 季明玦是他们季家人心中的一根刺，回家三个重孙因为这事儿就又被各自批评了一番，让他们又痛恨又无力。大人们不懂，可他们知道想在考试成绩上超过季明玦哪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更何况离期末考试就一个月了，他们怕是再怎么突飞猛进也无济于事了。 所以这段时间，季明言等人光是被看着学习就用尽了所有的精力，哪里还来的闲情逸致去挑衅季明玦。只不过看着这个把他们害的如此之惨的始作俑者，季明言还是咬了咬牙，忍不住狠狠的握住了笔杆。 第15章 她太好了 “小哥哥，你知道当班长有一个什么好处么？”放学后汪忻照例来找季明玦送她回家，每天晚上跟他一起走一段路。但今天她却没有立刻把书包递给他，而是笑眯眯的问了一句。 季明玦摇了摇头。 “就是......有班级钥匙呀。”汪忻摊开手，一串钥匙躺在细白的手心，她长睫毛扑闪扑闪的看着季明玦：“可以随便进去。” 季明玦一时没懂：“为什么要进去。” 哎，小哥哥真是个笨蛋呢。汪忻内心默默的叹了口气，有些郁闷的看着他：“我之前都说了呀，我想跟你一起学习。” “我英语成绩好差，你帮我补习一下好不好？” 看着她好像有点失落的模样，季明玦想也不想的安慰：“九十三分，不差了。” “嗯？”汪忻抬起头，一双笑眼弯弯的看着他：“小哥哥，你怎么知道我考了多少分？” 季明玦：“......” 汪忻：“你把我的成绩记下来了么？” 季明玦有些尴尬的别过脸，不说话。汪忻觉得小哥哥这样还蛮可爱的，等笑够了才说：“可是我想考一百分，跟你一样，你帮帮我吧。” 汪忻从小就懂得如何让别人无法拒绝她，娇声软语的声音求着，季明玦不自觉的就跟着她进了空无一人的教室。等汪忻坐在椅子上拿出来英语练习册了，季明玦才想起重点，忙说：“我不会教人的。” 他嘴笨。 汪忻眨了眨眼睛，非常包容的一笑：“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的。” 想提高英语成绩只需要多背题就可以，她之所以非要让季明玦教她，只是想跟他多呆一会儿而已。 她侧头看着他的眼睛里恍若星光璀璨，季明玦看了半晌，低低的应了一声。 然而对着书上的英语单子，念出来的声音几乎麻木到心不在焉。一直以来，季明玦都好奇为什么汪忻敢接近自己。他记得第一次见到汪忻的时候，小姑娘明明瑟缩了一下身子，显然是怕的。 为什么她后来就不怕他了呢？季明玦深深的看了一眼旁边偏头趴在桌子上，咬着指头打量他的小姑娘，声音有些发沉：“手给我。” 汪忻一愣，以为他是不让自己咬手，于是有些局促的收了回去——然而收到一半，就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抓住了手腕。 认识这么久了，他们还是第一次有季明玦主动的肢体接触，汪忻怔怔的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到了脸颊边上，到了下颌骨上方那道明显不过的伤痕。汪忻不自觉的就伸出指尖，下意识的想去抚摸。 “汪忻。”季明玦在那指尖堪堪触碰到他的脸的时候停了下来，轻声问：“这里，你不怕么？” 汪忻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为什么要怕？” 很好，所有人都怕，就她不怕，那是不是说明她天生应该......季明玦想到此处，硬生生的迫使自己停下。 可汪忻还在继续说，她抿了抿唇，有些不安的安慰着他：“小哥哥，你不要因为这个疤自卑啦，我真的不怕的。而且你还有好多好多其他的优点，长的帅，还是学校的第一名。对了，因为你的成绩，明贺哥...季明贺他们都被爷爷骂了，现在天天找老师补课学习呢。” 汪忻想起了最近常常在大院里见到季明贺季明言抱着书本愁眉苦脸的模样就觉得很好玩，迫不及待的跟季明玦分享着。 其实季明玦对于季家的任何事都没有兴趣，但看着小姑娘绞尽脑汁想要安慰他的模样，还是配合的说：“是么。” “是呀。”汪忻想到那天在饭桌上的场景，咯咯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季爷爷跟他们说，假如期末考试不超过你的话，就要教训他们呢。但是我觉得明言他们哥哥有点难呢，毕竟你每次都只差十几分就全满分了。” 汪忻在旁边嘀嘀咕咕的说着，季明玦听着听着，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怪不得这段时间那几个家伙没空过来找他的麻烦，原来是自己有了更大的麻烦。 只是...... 一个月后的期末考试，一中教学组的老师惊讶的发现常年第一的季明玦这次考试，竟然在本来就已经是极限的成绩上居然还有了一个新的提高——他每次都差十一二分就全满分的成绩，这次居然只差了三分！要不是英语和语文的作文题总会给人找茬扣分，他连全满分都是有可能的。 “哇。”初三重点班的班主任徐老师见到这个成绩都忍不住吃了一惊，羡慕的看着满面红光的岑老师：“你们班这个学生好厉害。” “那当然。”学生成绩好，最长面子的就是他的班主任了，岑老师因此得意极了：“我们班这个学生成绩一向名列前茅，谦虚来说，就没下过第一名！” “嗯？”旁边挺热闹的一个老师闻言凑了过来，她是刚来上班的实习老师，年轻且八卦，平日里没少听到这个孤僻冷漠的优等生纷纷扬扬的传言，连忙兴致勃勃的问：“他就是那个传说中季家的私生子？” 岑老师脸一下子就黑了。 那个年轻的新老师还在喋喋不休的问着：“是不是他？啧啧，我听说季家都不怎么管他来着，不过他还真挺厉害，学习还这么......” “呃，冯老师。”徐老师见到岑老师脸色已经不能再难看了，连忙打断了没眼力见的新老师，拼命给她使眼色：“你们班成绩挨个通知家长了么？还有闲心在这儿八卦！” “嘿嘿，那个来得及。”然而冯老师是个棒槌，完全没看出来徐老师的眼神暗示，笑眯眯的翻起了桌上的卷子八卦道：“对了，那几个季家的少爷考了多少分？私生子成绩都这么好，亲生子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老师在办公室的时候，本来就是什么都聊的，一点也没有‘人民教师’‘燃烧的蜡烛’的自觉性，冯老师这么一说，周围立刻凑上来一圈八卦的老师：“找出来，看看。” 七手八脚的，其他的季家三个少年成绩就被翻出来了，结果办公室顿时陷入一阵尴尬的沉寂—— “呃，呵呵。”冯老师有些生硬的开口：“这个季明贺考的可真是......不太好。” 季明贺的班主任看着大榜名单上排名倒数一百名以内的名字，脸色难看，深深的觉得冯老师真是太给面子了，这哪里是‘不太好’这么简单的！ “咳咳。”岑老师看了眼自己班的季明言考的也还算可以，比上次月考进步了十几名的成绩呢。顿时心下甚悦，乐呵呵的打圆场：“有什么好看的，赶紧散了散了。” 只是岑老师觉得不错，季明言本人却开心不起来，在知晓成绩的一瞬间，看到他和季明玦相差了七十多名的成绩季明言脸就黑了。然后就想起来季风昌毫不留情的大吼，季明言立刻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战——这个寒假，他注定是过不好了。 而季明贺和季明尘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放学后三个臭皮匠拿着成绩单，几乎踌躇着不敢回家，愁眉苦脸的在大树底下窝着。 “艹。”还是季明贺先沉不住气，扬手把成绩单扔在地上使劲儿踩了踩，恶狠狠的说：“这下子又得被骂了！都他妈怪那个狗杂种！” 他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平时只知道吃喝玩乐，这两个月被季老爷子强逼着学习本身就已经鼻涕一把泪一把了，结果‘辛辛苦苦’后居然还和季明玦有着偌大的差距，这让他怎么能忍？！ “呵。”想到苏琴恨铁不成钢的骂他的样子，季明尘不禁冷冷的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偏执：“学习好有什么用？他身体里留着的血照样是他那个下贱的小三妈，他永远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杂种！” 季明言闻言皱了皱眉，低声说：“现在说也没用了，先回去吧。” 在几个月前，这些话都是他们常常说的，季明言也不会感觉到有任何的不对。只是自从他被汪忻说了一顿，每每提起季明玦来季明言就总忍不住想起他三叔也有错的这个问题，渐渐的就不太爱跟着一起骂了。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们还不如他。 “回去干什么？！”季明尘被这□□裸的对比刺激大发了，眼眶红红的吼出声：“咱们回去等着被太爷爷骂么？！等着他用那个野种来刺激咱们么？！” 由于季明玦就是他父亲搞出来的野种，一半的血跟他都一样，在名义上更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所以对于季明玦的恨意，季明尘和他母亲几乎是季家人里面最为深刻的了。 “那也不能在这儿这么站着。”季明贺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不就是被骂么。” “太爷爷不就是让咱们的成绩超过他么？”季明尘把手中的成绩单攥成团，轻飘飘的仍在身后，冷冷一笑：“简单，他消失，不就可以了。” 季明言微微拧眉：“你想干什么？” “他没手的话还能写字么？”季明尘嘴角勾勒出一丝残忍的弧度：“当初六叔怎么划的他的脸的，咱们就可以怎么弄断他的手。” “不、不行！”季明言心头重重的一跳，连忙否决：“这属于犯法。” “卧槽，明言，你什么时候这么天真的？犯法？”季明贺不屑的一笑，他显然对季明尘的提议很有兴趣，眼放精光：“明尘，你打算怎么弄？有想法么？” “现在先不用着急。”季明尘眯了眯眼，嗤笑道：“他不是学习好么，自诩天下第一么，那就看看他中考的时候能考成什么样不就得了。” “到时候，咱们早就离开初中了。万一季明玦发生个意外，缺个胳膊断个手什么的，也怪不到咱们头上！” 第16章 小仙女 午休的时候，季明玦照例在初二的楼口等着汪忻一起去吃饭——这几乎已经成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们标准的作息了，如果他不等她一起，小姑娘会不开心。只是今天等了许久，等到初一的学生几乎陆陆续续的都散了，季明玦也没见到汪忻如往常般跑出来，精灵般的凑到他旁边笑眯眯的说‘一起去吃饭吧’。 她今天没来学校么？季明玦清隽硬挺的眉目微微蹙起，心下不由得泛起了一丝不安。这种情绪有点陌生，季明玦生来还没对几个人产生过，此刻呆着呆着，逐渐就进化成了坐立难安。 不行，他得去她们班级看看。 季明玦打定了主意，刚上楼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正巧撞见了补完作业跑着去食堂的黎优优。两个人差点撞上，等黎优优看清了是谁后立时吓了一跳，仓惶的退后两步。 季明玦见状，并不意外——学校里孤立他的人多了去了，女生见到他脸上的疤怕的更多，见多了，就没什么情绪了。只不过眼前这姑娘，他却是在汪忻身边见到过的，应该是她的同班同学。 他抿了抿唇，趁着黎优优还没逃走的时候轻声问：“汪忻呢？” “她、她在教室。”虽然黎优优跟在汪忻身边也见到季明玦不少次了，但还是很怕季明玦身上那股子阴鸷孤戾的气质，她怯怯地说：“忻忻生病发烧了，我、我去帮她把饭带回来。” 发烧？季明玦心头一跳，立刻被一种再明显不过的焦灼感侵袭上去。他敷衍的对黎优优一点头，快步走向汪忻他们班教室。 汪忻的座位离玻璃窗户很近，季明玦一打眼就看到平日里生龙活虎的小姑娘现在大概是烧的不清，白皙的巴掌脸布满了红晕，侧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的睡着，额前墨黑的发都有些被汗打湿了，黏在白皙的额头上。 既然病的这么重......为什么不请假回家？季明玦皱了皱眉，放下刚刚要推门进去的手，踌躇半晌转身快速向校门外面跑了出去—— 二十分钟后，跑的气喘吁吁同样额前黑发被湿湿的汗打透了的季明玦又跑了回来，这次在同样寂静的走廊里，他一把推开了汪忻班级教室的门，呼吸间带着极速奔跑后的粗喘，显然是累极了。 本来昏昏沉沉的汪忻不知道是听到了声响还是同他有心灵感应一般，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抬起头，就看到了正站在门口的季明玦，她微微一愣，烧过的嗓音微微发哑：“......小哥哥？” 还真是听着就让人揪心的声音，季明玦皱着眉，走过去把怀里还温热的香蕉牛奶递给她，声音里带着一股粗糙的温柔：“快喝。” 汪忻一愣，低头看着眼前瓷娃娃瓶装的香蕉牛奶，有些诧异——她曾经无意中提起过自己最喜欢芙蓉记家的香蕉牛奶，而这个就是。难不成......是季明玦特意去给她买的吗？ 汪忻长长的眼睫毛轻巧的眨了一下，瞬间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仿佛那股让人无能为力的困倦疲惫一下子消失了一样。她抬起晶亮的水眸看着季明玦，轻声问：“小哥哥，这是你特意给我去买的吗？” 季明玦没回答，只是问：“生病了为什么不说？” 他逃避回答，汪忻就知道一定是的，她心头不禁划过一丝微酸——芙蓉记离学校这边挺远，而且中午不好打车，季明玦肯定是跑着去的。 看着季明玦脸上显而易见的汗水，汪忻不禁咬了咬唇，对着季明玦伸出小手：“小哥哥，你低下头一点。” “嗯？”季明玦平时就顺着她，更别说现在汪忻生病了。不疑有他的低下头，轻声问：“怎么了？” “我帮你擦擦汗。”汪忻笑了笑，拿着湿巾的小手轻柔的拂过他线条坚毅的脸，在后者不知所措的僵硬中有些心疼的问：“你也没吃饭，对嘛？” “我不饿。”就仿佛刚才生死时速跑了二十分钟的人不是他一样，季明玦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忍不住催促她：“赶紧喝了。” 要不然牛奶一会儿该凉了。 “嗯。”汪忻点了点头，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一丝发烧过后特有的柔软病态。她一双笑眼弯了弯，打开瓶盖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喝到一半就递给季明玦：“一起喝。” “......我不爱喝这个。”季明玦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你自己喝。” “小哥哥。”汪忻一双大眼睛眨巴了两下，颇为受伤的模样，状似十分低落的问：“你是不是嫌弃我呀？” 季明玦：“胡说八道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喝。”汪忻皱眉，娇声抱怨：“你就是嫌弃我了。” 没有办法，季明玦只好拿起她剩下的半瓶香蕉牛奶喝了起来——很甜腻，温和细腻，他依旧不太喜欢这个口味，天生不喜甜。但不妨碍他觉得喝完了之后温暖了许多，体力也恢复了许多。 然后季明玦舔了舔唇角，在小姑娘眼巴巴的注视下犹豫了一瞬，又从宽大的校服口袋里拿出了一袋粉红色包装的袋子递给汪忻：“给你买的。” 这是......gq的草莓糖，也是她之前说过爱吃的。gq软糖店和芙蓉记相差一条街，他是跑了两个地方呢。汪忻眨了眨眼，吸了吸因为感冒而不是很通顺的鼻子，嘟囔着问：“小哥哥，是不是我喜欢的东西你都会记得？” 季明玦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嗯。” “那你也要记得。”汪忻轻声说：“我也喜欢你。” 十四岁的少女尚且不知道‘喜欢’这两个字是不能乱说的，其中代表的含义并不是和小姑娘喜欢牛奶，喜欢草莓糖一个模样，但汪忻还不知道。汪忻现在只知道，她会一辈子记住这个只因为她的喜欢，能在中午休息时间为她狂奔几条街买牛奶和糖的少年。 所有人都说季明玦如同魔鬼一样，但只有汪忻知道，他其实是天使，她的天使。 季明玦瞳孔一颤，在汪忻直勾勾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声音微涩：“嗯。” ...... “忻忻，忻忻。”黎优优在下课的时候忍不住小声问汪忻，声音八卦中蕴含着一丝胆怯：“你和那个季明玦，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她和广大少女一样，都是真的怕季明玦。在私底下问汪忻的时候关于他的事情时都忍不住恭恭敬敬的，就仿佛季明玦能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幽幽的盯着他们一样。 “嗯？”汪忻听到她的问题，有些纳闷的皱眉：“他是我认识的哥哥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黎优优纠结半晌，想起学校里其他人的风言风语，很是委婉的提醒着：“你们只是朋友吗？” 汪忻持续疑惑：“那还能是什么？” 黎优优这才松了口气——因为忻忻是不会撒谎的小仙女！果然那些多嘴多舌的人说的话根本就不能听，早恋什么的，才不可能发生在汪忻身上。尤其还是跟那个季明玦......一想到少年阴鸷的模样，黎优优就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个，忻忻。”她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和你那个明玦哥哥走的太近了。” 汪忻蹙眉：“......为什么？” “你不觉得他很吓人吗？”黎优优想起来就心有余悸，甚至瑟瑟发抖：“多可怕啊，那眼神阴森森的，脸上还有疤......” 黎优优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弱下去——因为她第一次看到汪忻那张漂亮精致的巴掌脸沉下去，眉眼带着几分阴郁的看着她。 “优优，我以后不想听到这样的话。”汪忻抿了抿唇，声线带着一丝低沉的不容置疑：“明玦哥是个好人，我不想别人肆意评价他，你明白吗？” “......”不得不承认，黎优优有点被她家忻忻小仙女气场爆棚闪到了，从此以后再也没说过季明玦的不是，哪怕一个字。 但即便这样，汪忻还是跟黎优优生了快一周的气，向来活泼开朗的小仙女周遭散发着一层低气压，就连季明玦看到都有些不解。但每每问汪忻的时候，她只是抿唇不语。 虽然这样可能是有点小题大做，但汪忻对于别人批评季明玦这件事是真的很生气，哪怕那个人是关系最好的黎优优，她也不能允许。 因为季明玦，对她实在是独一无二的好，所以她也应该给他独一无二的待遇。 这可就苦了说错话的黎优优了，因为可爱的小仙女忻忻不理她了的缘故。黎优优各种做小伏低道歉了一个星期，周末硬拉着汪忻去逛商场的时候，才卑微的发现汪忻态度缓和了一些。 直到把汪忻逗笑了，黎优优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往日的皮—— “哇，忻忻。”在两个人到一家少女内衣店试内衣的时候，黎优优看到汪忻发育良好的白花花，顿时双眼一亮，调侃道：“你好大哦！” 第17章 别怕 黎优优夸张的赞叹让店内的几个售货员都忍不住转头看向‘看起来很大’的汪忻，只见小姑娘穿着薄薄衬衫的身形玲珑，纤细到不盈盈一握的腰身上面饱满，果然是......看起来很大。 按理来说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鲜少有发育的这么好的，汪忻算是个例外了，她自己也是再有身材意识的时候就发现她发育的特别‘良好’，在不懂事的时候，这一度让她非常尴尬。 因为......疼，胸发育的时候涨涨的，一碰就特别疼。就是现在，不小心跟别人撞到也是疼的。汪忻被黎优优咋咋呼呼的一喊脸蛋就‘刷’的红了，在周围售货员的注目礼下，她面红耳赤的掐了一把黎优优，小声道：“你闭嘴呀！” 两个小姑娘推推搡搡间，就进了试衣间换衣服了，等汪忻把衣服脱下来的时候，黎优优瞬间眼睛就成呆滞状—— “我天，忻忻......”黎优优不自觉咽了口口水，竖起大拇指：“你是真的大。” 汪忻：“......” “忻忻，还有一个多月就期末考试了！”两个人从内衣店出来后，一人一杯奶茶走在路上吸溜吸溜的喝着，黎优优想到期末之后就能放假就忍不住嘿嘿直乐：“你假期要去哪里玩啊，要不要一起去海岛啊，我叔叔有船！” 可汪忻一想到‘放假’这个关键字，却是忍不住蹙了蹙眉，从上了初中开始，她就莫名很排斥期末和放假这两个她在小学时候还十分期待的事情。一开始她还不明白是为什么，直到初一第二学期期末考试结束，在大年夜的时候她被季家那些哥哥强拉出去放鞭炮放烟花的时候才意识到——她还没跟季明玦说一声‘新年快乐’呢。 上学的时候她可以缠着季明玦帮她补课，两个人一起吃饭，但一旦周末或是寒假暑假，她就彻底联系不到季明玦了，就跟......失联了一样。 这样的感觉真不好。 “嗯？”黎优优说了半天，一转头才发现汪忻是低着头，一副落寞到兴致缺缺的模样。黎优优一愣，忙问：“忻忻，你怎么了？” 汪忻叹了口气，诚实的说：“我不想放假。” “啊？？”黎优优大惊，一脸‘你疯逼了’的表情看着汪忻：“不是吧？你不想放假？你这么热爱学习的么忻忻大佬？！” 汪忻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有的时候，她真羡慕黎优优这种没心没肺的傻白甜少女。无牵则无挂，只可惜，她心尖儿上有牵绊。 自诩为‘满腹心事’的小姑娘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汪忻思来想去的琢磨了一天，终于决定——她必须要到季明玦的手机号或者微信号才行！其实他们都在一个学校一起吃饭这么长时间了，要一个联系方式并没有什么的，只是之前汪忻和季明玦都不知道是怎么了，下意识的就忘记这件事情了...... 于是好容易等到放学，按照惯例要冲到学校后门找季明玦的汪忻一出班级，就被一道修长的身影拦住了视线—— “嗯？”她抬头看向来人，半晌后一怔，眼睛微微张大。面对着眼前高高瘦瘦十分清俊的少年，汪忻颇为惊喜的叫道：“明琛哥？！” 这少年是季明琛，他是季家第四代男孩里的长子，最大的一个，已经快要大学毕业了。但汪忻记得小的时候季明琛常常把她抱在臂弯里举高高，还总是说有她这么一个妹妹就好了。所以即便季明琛年龄大，不怎么跟他们这些小辈玩，但汪忻对他的印象依旧很深刻。 “忻忻。”季明琛比将将一米六出头的少女要高的多，此刻在人来人往的打量中，唇角带笑弯了弯腰同她说话：“还记得哥哥呀？” “当然记得。”汪忻用力点了点头：“哥哥这么帅，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季家的男孩子个个都是不同类型的帅气俊朗，但每个人都有欣赏的偏好性，在汪忻眼中季明玦当然是最帅的那一个。但是季明琛清俊单薄的面容，自她小的时候就记忆深刻，还有他身上那种阴柔又温和的气质。 “忻忻还是那么会哄人。”季明琛主动伸手拿过她的书包，微微一侧头：“走，哥哥送你回家。” “呃。”汪忻想到在后门每天跟她不见不散的季明玦，下意识的拽住了自己的书包袋子，吞吞吐吐道：“明琛哥，不用了。” 季明琛一挑眉：“嗯？”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汪忻咬唇，轻声找着借口：“我、我还得买点东西。” 汪忻知道季明玦和季家人的关系，那几乎是极度的剑弩拔张针锋相对的。不到迫不得已，汪忻也不会再季家人面前提起季明玦的名字，她怕他们找他麻烦。 “我送你吧。”季明琛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慢条斯理的笑道：“正巧，我也去太爷爷那边。” “明琛哥，我......” “忻忻。”季明琛打断他，向来温和的声音里却带着一丝执拗的不容置疑：“走吧。” 汪忻突然觉得，季明琛跟小的时候不一样了。不，或许是一样的，只是现在她长大了一点点，更加能清晰的感知到季明琛身上这股凌厉的气势......让人害怕。 没办法，汪忻细眉纠结的一蹙，只好跟着季明琛走了。她没办法在季明琛这种坚持之下去见季明玦，她还记得......季家的人都讨厌季明玦，小的时候，季明琛也是欺负他的一员。 六七岁的孩子，其实对一些事情都是有着模模糊糊的记忆的。汪忻忽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季明琛不过是那些喜欢跟风的俗套凡人之一罢了，说的更过分一点，甚至是......仗势欺人。 跟在季明琛后面慢慢的走，汪忻兴致缺缺的抿了抿唇，满心想的都是季明玦等不到她会不会很着急呀？切，这就是不把联系方式给她的坏处了吧！真讨厌！ 汪忻孩子气的腹诽着，心思紊乱的完全没听到季明琛在前面的问话，直到季明琛又叫她了一遍，汪忻才慢半拍的回神：“啊？” 季明琛抱肩，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汪忻：“明琛哥，你刚刚说什么？” “我听说忻忻最近和一个人走的很近。”季明琛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盯着神色僵硬的汪忻：“是季明玦么？” 完全没想到季明琛会突然提到季明玦，汪忻面色一僵，轻轻的点了点头。 “季家这么多哥哥......忻忻偏偏就喜欢跟季明玦玩么？”季明琛轻笑一声，看着汪忻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莫名同情的嘲讽：“忻忻是故意跟哥哥们作对么？” 看着季明琛脸上似笑非笑的模样，汪忻忽然感觉从后脊梁骨蔓延开一股凉意，让她忍不住轻轻的颤了一下——这股子害怕，是她面对季家其他任何人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忻忻一向懂事，该不会让太爷爷伤心生气吧。”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大院门口，人来人往的都互相认识，季明琛便也不再说别的，只是看着小脸苍白抿唇不语的汪忻笑着，声音分明是轻柔的，却带着若有若无的警告：“什么人能接触，都是大姑娘了，该明白了。” “明尘明贺他们都说忻忻现在不爱跟他们玩了，哭着喊着跟我闹呢，呵呵，真是胡闹。” 说完，季明琛就回大院另一侧了。看着他高高瘦瘦的背影，汪忻突然感觉出离愤怒——她又不是他们季家的所有物，凭什么要听他的？ 还有明琛哥哥为什么要用季老爷子威胁她？难不成她跟季明玦一起玩就是让季老爷子伤心了？汪忻突然感觉刚才和季明琛一路走回来就是一个笑话，季明琛根本就已经知道季明玦在那个学校，也就是因为这个来的。 而自己居然还以为能隐瞒过去，欲盖拟彰的跟他走了一路——不可笑么？汪忻心乱如麻，想都不想的就要折身往回跑，她不知道都快过去半个小时了季明玦还会不会在那里等着她，但是不去看一眼，汪忻不放心。 等汪忻气喘吁吁跑回到她和季明玦往日心照不宣见面的学校后门时，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夕阳下的少年一个人站在依然空无一人孤零零的巷子里，清隽而坚毅的脸上，蓝白色相间本该干干净净的校服上，此刻全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鲜红鲜红的...... 而季明玦就好像对此很麻木一样，眼神平静到几乎有一种古板无波的感觉，整个人就跟他脸上的那道疤一样——骇人却让人心疼。 听到了汪忻跑过来的动静，靠在墙上的少年转了下头，似乎是有些仓惶的抹了把脸上的血迹，看着汪忻有些狼狈的笑了下：“是不是吓到你了......别怕。” 其实他想走来着，但又怕汪忻回来找他的话见不到人，小姑娘该伤心了。 第18章 解药 听到季明玦声音的一瞬间, 汪忻白皙的巴掌脸上眼眶就红了, 她一股脑的跑过去，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 急急的就想伸手去摸季明玦的脸：“小哥哥, 你、你哪儿受伤了？疼不疼啊？” 这条路是未经过翻修过的小土路, 脚下磕磕绊绊时常有石头子绊脚的情况，见到汪忻莽撞的跑过来季明玦下意识的上前去扶住她。少女带着水果香气的柔软身体扑向怀中的时候, 季明玦微微一怔, 还不待反应, 就只听汪忻忍不住轻轻的‘呀’了一声，随后身子一僵，面红耳赤的退后两步。 季明玦以为是自己骨骼坚硬把她硌疼了，下颚线立时一紧, 有些慌张的问：“哪儿撞到了？” 汪忻不说话，只是双手抱肩抿着唇，有些羞涩的摇了摇头。其实她是胸有点疼。刚刚不小心被季明玦的手肘硌到了, 只是这话打死她也不能说。汪忻小脸微红, 吞吞吐吐的转移话题：“小哥哥, 你到底有没有受伤啊？” 但季明玦更关心的却是他, 少年抿了抿唇, 有些执拗的抓过汪忻的手臂来来回回的看, 非要确认她一身牛奶皮肤上没有青青紫紫的淤青才好。汪忻被他认真的眼神看的忍不住有点想笑，又觉得很熨帖——他一身的伤，却只关心她有没有磕到呢。 汪忻说话声音明亮, 听起来不像忍着疼的模样，季明玦这才微微放心，对着她露出一个向来生疏的‘微笑’，因为他实在不常笑，所以看起来只像扯了扯嘴角，安抚性的对着汪忻说道：“没关系，不疼。” 他身上的这点伤只是看着骇人罢了，实际上比起他以往承受过的那些，实在是不值一提。 但汪忻却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季明玦这么一身伤的在她面前站着，小姑娘粉嫩的嘴唇一抿，当机立断的说：“小哥哥，去医院吧！” 其实季明玦想说不用，这点小伤真的不算什么——但看着汪忻焦急的眼神就说不出来了，算了，就当是让她放心吧。 两个人打车去医院的一路上，汪忻的手机都在不停的响，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名字，默不作声的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书包里，没接也没挂。季明玦无意中扫到了一眼，发现上面的名字是妈妈。 她妈妈给她打电话，汪忻为什么不接呢？ “小伙子，你这还上初中呢就跟人打架，不能仗着年轻骨头硬就不把自己当回事儿啊。”两个人也不太懂该挂什么科室，在护士姐姐的帮助下挂了一个外科，给他们看诊的是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十分和蔼的青年医生。 他帮着季明玦简单检查一下之后就直到他没什么问题，只是左边那条手臂一看就是‘身经百战’，旧疾不少。年轻医生思索着，就忍不住戏谑的对眼前看起来异常冷漠的少年说道：“年轻时候把自己身体不当回事，等年纪大了有你哭的！” “医生哥哥。”汪忻看着医生动作麻利的给季明玦身上的伤口消毒上药缠绷带，自小十分怕疼的小姑娘不自觉的就绞着细白的手指替他疼，眼巴巴的问：“他没有事吧？” “没事啦小姑娘，都是皮外伤。”医生看着汪忻紧张的模样，有点好笑，挑眉问：“他是你哥哥？” 汪忻一怔，点了点头：“嗯。” 旁边的季明玦闻言，下意识的抿了抿唇。 “那你以后可得管管你哥哥。”医生系上绷带之后用剪刀剪开，笑道：“你哥哥可总打架，旧伤累积起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旧伤累积？汪忻一愣，还没等说话，本来坐着的季明玦就‘刷’的一声站了起来，面色恍若结冰，对着医生淡淡的一点头：“谢谢。” 他说完，就迅速的拿起自己的书包拉着愣神的汪忻走了。等出了门外，季明玦才放开她的手臂，礼貌且克制。汪忻没有注意到他细微的动作，只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轻轻的问：“小哥哥，你常常打架吗？” 季明玦没说话，只是看了眼手表转移话题：“挺晚了，我送你回家。” 汪忻想到今天回大院的季明琛，微微抿唇：“不要你送。” 季明玦脚步一顿，微微发怔的看向满脸都写着‘不开心’的小姑娘，一股黯然神伤的感觉还没等拢上心头，就听到汪忻叹了口气，又说：“今天明琛哥回大院了，你应该不想碰到他们吧。” 虽然一直不说，但汪忻哪里能不懂季明玦和季家那些千丝百缕的纠葛呢。只是她平常都不怎么提起来的，提起季家，季明玦肯定会不开心的。 哦，原来如此，季明玦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汪忻没有按照正常的时间出现在学校后门，原来是季明琛回来把她支走了。把汪忻带走避免她受伤，那几个来找麻烦的社会青年，怕也是季明琛找来的吧。 只是，太菜了一点。季明玦想到那三个个子挺高瘦的却像两个弱鸡，一头黄毛满口粗话的弱智青年被他按在墙上用板砖收拾的哭爹喊娘的画面，就轻轻扯了扯嘴角，划出一道冷峻的弧线。 “小哥哥。”汪忻轻声问：“是季家的哥哥找你的麻烦么？” 她虽然单纯，但是不笨，知道季明琛今天的出现和季明玦的狼狈不是‘巧合’两个字能解释的。只是这种聪慧却让季明玦忍不住叹了口气——汪忻不应该参与这些的。 “别问那么多。”季明玦自己虽然认为季家那群人猪狗不如，跟他们势不两立，但却明白他们对汪忻挺好的。何必让她知道那么多然后夹杂在中间左右为难呢，其实十四五岁的孩子哪懂得什么‘为难’，但是季明玦，眉头都不想让汪忻皱一下。 “我”他看着汪忻有点失落的模样，舌头就像打了结，笨拙的说：“我给你买牛奶喝吧。” 医院就在芙蓉街附近，离汪忻最喜欢的草莓牛奶店离的不远的。 小女孩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汪忻听到季明玦这么说，脑海里那些刚才的愁绪万千统统离家出走，心里只有‘还能多跟他呆一会儿不用早回家’的情绪，欢快的一点头：“好呀。” 五月份的天气就算是快七点了也不黑，热气中一片雾蒙蒙的亮，刚才一路折腾奔跑来不及抱怨闷热，现在一闲下来，汪忻就觉得哪里都不太对劲儿。她两根纤细的指撩了一下额前微微汗湿的刘海，感觉校服里面薄薄的衬衫都被汗微微浸透了—— “小哥哥。”女孩子的声音带了一丝浅浅的郁闷，在季明玦主动接过她身上书包时按住她的手，娇声抱怨：“等我把校服外套脱下放在里面，好热。” 季明玦点了点头，等着她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接过来帮她拿着，但等汪忻一把外套脱了，季明玦就一愣——少女身上薄薄的白衬衫根本包裹着娇小却身段玲珑的躯壳，腰身细细的，被汗水弄的微微发透的衬衫里面粉红色的肩带若隐若现，再往前面微微隆起的季明玦就不敢看了。 这天本就热，现在被烈火撩动似的一促，季明玦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居然诡异的泛起了一丝微红，他立刻偏过头，又把汪忻的衣服递过去，语气强硬的说：“穿上。” “啊？”感觉刚刚摆脱束缚还没轻松几秒钟的汪忻陡然听到他的命令，一愣过后嘟起嘴巴不满的问：“为什么啊？” “别问。”季明玦干脆粗暴的亲自上手用校服裹住她，动作却很轻柔：“省的受凉。” 这三十多度的天气会受凉？汪忻目瞪口呆的看着季明玦，然后发现小哥哥的耳朵好像有点红，嗯？是热的么？可刚刚还没有呢。 坐在甜品店里喝牛奶的时候，季明玦的视线不自觉的转移到汪忻咬着牛奶吸管的粉嫩唇瓣上，嫩生生的微微嘟着，长在白皙精致的巴掌脸上有种花瓣初开的感觉，十分想让人咬一口，就跟她鼻头的那颗小小黑痣一样。 季明玦忽然觉得喉咙干渴，整个人从血管里仿佛就诡异的躁动起来，他有些难堪的别过脸不敢看汪忻——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有这种变态的想法，但他觉得这是对汪忻的一种亵渎。 “忻忻。”季明玦突然开口叫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以后在别人面前别脱外套好不好？” “啊？”汪忻纳闷的咬着吸管，弯弯的月牙眼瞪的大大的：“你要我热死吗？” “那就有男孩子的时候，不要脱外套。” “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 “小哥哥，你好奇怪啊。”汪忻郁闷的挠桌：“我的外套哪里好看了，你非要我一直穿着！” 季明玦对汪忻向来可以称得上是‘百依百顺’的，但在这件事上却是异常的固执，他强硬的说：“答应我。” “好吧。”不就是在男生面前不脱衣服吗，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汪忻无所谓的就应承了下来。她想着昨天和黎优优的对话，眼珠转了一转，状似无意的问：“小哥哥，你马上就中考了，想考哪个高中啊？” 本来以为不会轻易就得到季明玦的回答的，但汪忻听到他沉默半晌，低沉的嗓音清清淡淡的说：“三中。” 三中？听到这个回答，汪忻不禁有些困惑的皱了皱眉。高中几乎可以说是人生当中相当重要的一个阶段了，只要是好好学习的初中生，就没有不关心重点高中的。但是三中实在算不得什么重点。 真的是s市众多高中里面很普通的一所了，完全配不上季明玦这种几乎次次都能当状元的好学生，他的成绩，分明是连全市最好的重点高中七中都能进的去的呀。 汪忻咬了咬唇，不解的问：“为什么呀？” 季明玦简单的回答：“路远，方便。” 三中位置很是偏僻，基本上在市边缘区了，离现在的市中心坐车都要两个小时的车程。不管是学校环境，还是师资教育都太一般了。但汪忻听到他的回答想了想，就明白季明玦为什么会去三中了——离市中心有种远离尘嚣的感觉，可以住宿，基本上都是外县过来求学的学生对于他而言，的确很方便。 汪忻微微失落的眨了眨眼睛：“你不怕那里教的不好么？” “没关系。”季明玦无所谓的说：“都差不多。” 没有不好的老师，只有不肯用功的学生罢了。以季明玦优越的脑子当然去哪里都无所谓了。只是她去不了三中啊，如果她想去的话她们家里上上下下肯定没有一个人让的。汪忻有些郁闷的咬了咬粉嫩的唇，半晌后才闷闷的说—— “那等你毕业了，我怎么去找你玩啊？” 她之前还幻想过，有可能跟季明玦上一个高中呢。因为她的成绩也不错的，也很好的。 季明玦尚且稚嫩就轮廓英挺的眉目微微一动，有些迟疑的问：“你还想找我玩？” 似乎觉得他这样问很奇怪似的，汪忻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干脆道：“当然想了！” 可能一句‘想和你玩’在所有孩子的童年时期都能得到，来自小伙伴的，来自父母的，但是季明玦从来没有得到过。汪忻是第一个这么对他说的人，瞬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绪笼罩了季明玦的心脏，就好像被阳光暖暖的照到了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天气太热。 季明玦目光闪烁，眼看着汪忻小仓鼠似的从书包里翻出手机，笑 眯眯的在他面前摇了摇：“小哥哥，你会让我去找你玩的吧？你把你微信号给我行么？” 现在初中生很少有不用手机的了，家长早就看的没有那么严格也根本看不住。只能凭借孩子的自觉性自己管理成绩，汪忻比较乖，平常放学后做作业的时候也不怎么玩手机，之前竟然一直没想到管季明玦要联系方式呢。 季明玦抿了抿唇，下意识的把自己的号码告诉了她。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要到季明玦的微信号，汪忻眼看着那个头像黑色名字joker的号码通过自己，不禁笑了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那小哥哥，以后我找你玩，就在微信告诉你了。” “你上了高中”汪忻想了想，忽然盯着他颇为凶巴巴的说：“可不能忘了我！” 季明玦：“嗯。” “也不许不理我！” 女孩子被什么都答应着的时候，是会情不自禁的变的娇蛮的，汪忻眼看着她说什么季明玦都应好，嘴角忍不住翘起：“那我给你发微信你会秒回吗？” “短信呢。” 季明玦轻轻的呵了一声，像是在笑，但汪忻分辨不出来——因为季明玦从来不笑，似乎清俊的脸上做不出来这个表情。但汪忻平时是可以看出来季明玦心情好坏的，此刻虽然他脸上带伤，缠着绷带，但是汪忻感觉他很开心。 “都会回。” 他孤僻，冷漠，不善交际，仅存的温柔和耐心在对待汪忻的时候才能变的像个‘正常人’。季明玦渐渐的觉得自己可能得了一种病，而两年前他去医院做检查时，曾经和一个心理医生面对面，那个白胖慈善的老奶奶温声对他说过，他确实有病。 他越来越孤僻，偏执，阴鸷，血管里似乎都流动着焦躁与暴力，几度想与世隔绝。一度，季明玦是想把自己藏起来的。然而这种病，在两年前重新遇到汪忻的时候才渐渐转好。他只能在她面前才能正常说话，回答问题，不露出杀人犯一样的表情。 有的时候季明玦觉得季家那些兄弟，周围人的批评说的对，他就是一个可怕的人，甚至还有可能是一个垃圾的人，因为他自认刀枪不入，却还是忍不住有着少年人的软弱——自己在汪忻面前，是很害怕她发现自己这古怪的性格的。 他逐渐有一种病态的独占欲想把汪忻藏起来。 因为季明玦也想当一个正常人，只可惜，他不可能一直拥有汪忻这幅药剂。 一离开汪忻，他又是那个经过路边看到任何人都想围过去凑热闹的车祸现场都懒得看一眼，与世隔绝的季明玦了。一路慢慢的走回冷冷清清的家里，季明玦拿出钥匙开门进去的时候，就微微一愣——玄关处被动过，有人来。 而知道这里，能来这里的人也就一个了。 季明玦抿了抿唇，走进去就看到背对着落地窗而站的季东城，落日余晖下，他的背影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后者听到动静，立刻转身回头，长眉一皱，张口就是不客气的质问：“你怎么才回来？！” 可笑，季明玦讽刺的一扯嘴角，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分给自己这位名义上的父亲，自顾自的走到冰箱前面拿出一瓶冰水。 “季明玦！”季东城每次见到自己这位儿子就要火冒三丈，后悔出八条街自己怎么造了这么一个孽种，他激动的吼：“你没听到我说话么？！” “抱歉。”季明玦转身，屈尊降贵的瞧了他一眼，懒懒的说：“我只能听到人说话，听不到畜生的。” 季东城脸色阴沉下来，手指紧紧握成拳，仿佛脸部的每块肌肉都被他这句话气的抖动起来。他闭了闭眼，一遍又一遍的按压着自己的指关节克制着暴怒的心情，阴森森的问：“你他妈不想活了是不是？” “你大可以找人弄死我，犯不着总他妈一遍一遍来说。”十五岁的少年早就对他年幼无知时候还有过期待的父亲毫无畏惧，冷冷的说：“也省的老被你，你们家的人恶心到。” 季东城听了‘你们家’这三个关键字，又忽然有些泄气——他是个成年人，还不至于被一个狗崽子气的神志不清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来的。 “我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了，是明贺他们几个不对。”季东城顿了一下，似乎极其难以启齿似的，艰难的抉择半天才问出：“你的手没受伤吧？” 临近中考，季明贺季明尘他们就是为了打击报复，延续着当初的那个主意，哀求着季明琛帮他们找人教训季明玦的——其目的就是为了毁掉季明玦的手，好不能让他参加高考。 季明玦这个出身肮脏，生母是个□□的私生子，唯一引以为傲能压过他们‘血统纯正’的季家少年的长处不就是学习成绩么？那他要是什么都考不上呢？这个报复方式真是绝了，导致季东城得知的时候，心中都忍不住细微的‘咯噔’一声。 也许血缘关系真的是世界上最难辨是非的关系了，季东城对于季明玦分明恨的要死，有的时候被自家兄弟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的时候也恨不得季明玦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但真当季家其他人用着卑劣的手段对付他的时候，季东城心里又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季明玦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轻轻的嗤了一声。 他第一次有点想笑——笑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像季东城这么虚伪的人。 “我好的很。”季明玦冷冷的说：“就算手断了，用牙咬着笔都能比那几个小畜生考的好。” 季明贺他们越是希望自己堕落失败，自卑自艾，他就越是要活出个人样来。”季东城愤愤的走后，季明玦走到卧室的桌子上拿起母亲生前的照片，静静的看着上面笑容娴静温柔的女人——他生前都鲜少看到郑芝玉笑，现在定格在这张所剩无几的照片里倒也好，他轻声对着母亲说：“我刚刚是骗人的。” “我不会让人弄死的，你别担心。” “就算真有闭眼睛那一天”天色渐黑，少年隐藏在卧室阴影处的侧影单薄，带着一丝刻薄的冷，轻呵道：“也肯定让那畜生一家，天翻地覆。” 有的时候，季明玦感觉自己活着的目的，或者只为了翻云覆雨？不成功便成仁，季明玦不想永远被人当成一个垃圾搅屎棍，所以他一定要比谁都努力。 努力让自己强大到，没人可以欺负他，甚至没人可以惹他，季家对他跪下的那种。还有他可以光明正大的，不用在意任何人眼光的离汪忻近一点，就好了 因为季明琛的缘故，汪忻今天没有让季明玦送她回家，而是自己打车从芙蓉街回去的。等回到家里的时候都已经快八点钟了——一个初二的小姑娘没跟家里打招呼就放学后不回家，在外面玩到快八点，这在宁梦和汪文臣眼里简直是不可忍受的。 “忻忻！”宁梦皱眉，忍不住说了她几句：“你怎么回事，都不接妈妈电话的？” 汪忻捏着书包带的手不自觉紧了一下，嗫嚅着找借口：“我我没听见。” “你干什么去了？我们给你打了七八个电话都没听见？！”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女儿不回来更让人着急了，一向温和的汪文臣声音里都忍不住带着几丝火气，难得语气重了些。 汪忻一颤，咬了咬唇，轻声嘀咕着：“对不起” 毕竟就这么一个女儿，她眉头一皱，心疼的都是父母。见状，宁梦和汪文臣本来溢到嘴边的责怪也说不出来了，只微微叹息了一声：“又没有不让你出去玩，你为什么不告诉爸爸妈妈一声呢？” 因为告诉你们了，你们就该生气了呀。汪忻默默的想着，不由得想起了半年前宁梦不知道怎么得知了自己和季明玦在学校里走的比较近这个事情，当天晚上就训斥了她一顿—— “你怎么能跟那样的人一起玩？”宁梦皱着眉，极不认同的看着她：“忻忻，你太不懂事了。” 那样的人？汪忻一愣，怔怔的问：“什么样的人了？” “你说什么？” “妈妈，他是什么样的人了？”汪忻觉得有点伤心，不自觉的就为季明玦说话，那也是她为数不多的和宁梦顶嘴的时候：“小季明玦哥哥，他人很好啊。” “很好？你不知道他是私生子么？！”宁梦只认为自家女儿是木头脑袋，恨铁不成钢的教训：“你跟季家谁都讨厌，谁都不待见的私生子一起玩，你让季家其他哥哥怎么想？让季爷爷怎么想，你要让他们伤心么？” 那个时候汪忻刚刚十四岁，不懂为什么她和季明玦玩季老爷子就会伤心这个逻辑关系，只失落的垂着睫毛，沉默不语。 耳边传来宁梦的絮絮叨叨：“再说有什么好的？那男孩子脸上都有疤，看着戾气就重怪吓人的，你跟他玩什么啊？” “妈妈，你不是说对于不了解的人，不要肆意评价吗？”汪忻心中一刺，抿了抿唇，终于忍不住反驳：“你根本不了解明玦哥，为什么要这么攻击她？” 汪忻自小被教育的极好，是非黑白，恩怨分明。所以她没办法理 第19章 中考 最后汪忻还是接过茶叶, 忍辱负重的出了门——没办法, 谁让她听话呢。而且也确实有点想季爷爷了，上周她补习班课多, 就没跟季风昌一起钓鱼来着。 s市每年中考高考时节天公都不作美，六月份十五，十六这两天, 天热的仿佛下了火一般。汪忻出门只穿了条牛仔短裤和灰色的短袖, 却感觉迎风扑面的热浪把她整个人都晒的迷迷糊糊的了——一瞬间, 汪忻就有种想折返回家的冲动。 空调房不好么？哪有人这种天气出来的！ 但是一想到手里的茶叶, 汪忻抿了抿唇，还是不情不愿的挥手打了个车。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她刚刚已经告诉季爷爷去看他了, 如果不去的话季风昌会很失望的。 只不过这天气热出租车师傅都不爱出车，汪忻在大院边上招了半天的手也没等来，刚想着要不然去坐地铁算了, 反正考试的十八中离的也不远时，就被不知道为什么匆忙跑过来的宁梦又捉了回去—— “哎呀，我刚才都忘了跟你说了, 你怎么能穿成这样子就过去呀？”宁梦上下扫了一眼汪忻身上极简风格的短裤半宿，秀眉一皱：“这样太随意了，换一套衣服。” “？？？”汪忻有些纳闷的问：“我去见爷爷, 干嘛要穿的很正式呀？” “傻姑娘，那又不光是爷爷一个人，好多人呢。” 最重要的是, 还有季家那些哥哥呢。虽然汪忻现在只是个小姑娘，但宁梦依然不想让她在未来有可能是夫婿的人面前留下不好看的印象，毕竟她的姑娘本身长得漂亮可爱，比谁都美。说话间宁梦已经迅速的找出来一套白色的连衣裙，是某个奢侈品的青春少女早春款，连连催促：“赶紧换上。” 汪忻自小对‘钱’和‘物质’这些东西，是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的，因为她口袋里从来没有缺过钱，买什么东西都是不问就付账，衣服日用品这些更是宁梦春夏秋冬按照季度早早给准备好的。所以汪忻面对这条看着就血贵的裙子思考的并不是为什么要穿的这么庄重去看爷爷，而是......觉得好繁琐哦。 她刚刚穿的那么简单出门都一身汗，现在她妈妈让她穿这套衣服......汪忻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撒娇道：“妈妈，我不想穿，外面好热哦。” “不行。”宁梦无情拒绝：“赶紧换上。” “......” 最后汪忻还是穿着这条繁琐的连衣裙出的门，由家里的司机开着车送她去的十八中门口挤挤攘攘的人群中——这身衣服不适合坐出租车或是地铁，甚至都不适合走路。 汪忻坐在车后座，有些不开心，不自觉的抠着白嫩嫩的手指，歪头靠在冰凉的车窗上，郁郁寡欢的也不理司机，直到司机说：“小姐，到学校门口了。” 这才回神，汪忻隔着窗户看了一眼，几乎是一瞬间就看到季家那辆分外显眼的加长林肯。她记得那是去年季东擎在这款豪车刚出来时候就飞速定下空运过来的，全世界也没有几辆。但是出现在人头攒攒的学校门口......就还是太招摇了一些。 “谢谢叔叔。” 汪忻同司机打过招呼之后下了车，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那辆车前面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大概早有准备，听到动静就拉开车门， “忻忻。”季东擎的妻子也就是季明言的母亲舒兰见到汪忻眼中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忙侧身让她进来：“找爷爷的是吗？” “舒姨好。”汪忻甜甜的打招呼，探头一看——宽敞的跟房车有一拼的加长空调车厢内摆着一张桌子，上面准备了一大堆蛋糕甜点以及各种饮料，全都是汪忻平日里爱吃的。宽敞的车厢内不过三五个人，季风昌坐在桌子前面扶着拐杖，修长骨感的大手上戴着的玉扳指极为显眼，见到汪忻就招了招手—— “丫头，过来坐。” 他说着，抬了下下巴指着桌上的东西，这下汪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特意给她准备的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走过去，汪忻先是把拎着的茶叶双手递给季风昌，笑着说：“爷爷，这是我爸爸去h市出差给您带的。” 老爷子这一辈子，什么好东西没尝过，这两盒零售价十几万一斤的武夷大红袍在他看来也就是普通的茶而已，只因为是汪忻笑呵呵递过来的，才多看了几眼。 “舒兰。”老爷子示意孙媳妇儿接过去，吩咐了一句：“泡一壶吧，给你奶奶喝。” 他不大爱喝茶，但是季老夫人喜欢。季老夫人在一边给汪忻拿了瓶草莓牛奶，笑着问：“忻忻，是来看明言哥哥的么？” “不是呀。”汪忻没注意到季老夫人和舒兰笑盈盈且意味深长的对视，她坐在座位上两条细白的小腿晃悠着，喝着牛奶摇头道：“我是来看爷爷奶奶的。” “......我们两个老家伙有什么好看的。”在季风昌的低笑中，季老夫人无奈的撑着头，也笑了：“也不知道明言考的怎么样。” “奶奶，不用担心啦。”车里的除了季老爷子夫妻俩，就是季明言的父母季东擎和舒兰了，此刻面上虽然都不显，但不着急是不可能的。虽然中考不比高考，可也是人生路上一个不小的关卡。 汪忻还记得去年季明尘季明贺两兄弟中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气的老爷子脸色铁青差点要家法伺候的画面—— “这么点分数你们两个也配姓季？给我滚！” 那是季风昌极少在她面前发火的场面，因此汪忻记忆特别深刻，虽然最后季明贺季明尘还是因为家庭背景的缘故花钱上了市重点七中，但两个人可是真的没少被季老爷子收拾。 想到那段时间季明贺和季明尘的苦不堪言，汪忻就在心里默默的为季明言捏了把冷汗，不过...... “爷爷奶奶，五叔叔兰姨，你们放心吧。”汪忻想到季明言的成绩，便自信满满的帮他说了句话：“明言哥成绩很好的！” 跟季明贺季明尘不同，季明言从初二在季老爷子的威胁下是真的奋发图强的那一个，一直能稳定在班级前五年级前三十的。正常发挥，考上七中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学习越好的孩子人们对他的期待也就越大，随之而来的也就是更加担心一些。 “就是不知道发挥的怎么样，紧不紧张。”季东擎低低的叹了口气——人到中年最在乎的就是孩子，他就季明言这一个独生子，自然对他更加期待。 像季家这样的大家族，如果想被季老爷子看重，在这个家里有地位的话，必须处处拔尖一处也不能落下才好。季东擎可不想让自己儿子像自家三哥那个草包季明贺一样不招老爷子待见，因此自小还挺注意在各方面都把他培养的彬彬有礼的。 他知道，老爷子喜欢少年人身上有朝气傲气，但不喜欢莽气。 看着周围一群等着季明言考完试出来，紧张不已的季家人，汪忻不禁抿了抿唇。今天......季明玦也中考呢，如果没有一个人期待他的成绩的话，他会不会难过呀？可惜小哥哥不告诉她他在哪个考场，要不然她就去等着他了。 所有孩子在中考的时候都会有人等的，他也应该有。 汪忻思索片刻，拿出手机背对着季家人给季明玦发了条信息：小哥哥加油，好好发挥哦。 “忻忻。”刚放下手机，汪忻就听到季风昌叫她，连忙回头应了一声。只见季风昌沉吟片刻，问：“明言在他们班级里，成绩能排第几？” 汪忻如实回答：“每次都能考前五左右的。” 汪忻也知道初二的时候季老爷子对于季家三兄弟鞭策的事情，自那以后季明言就卯足了劲想超过季明玦，所以汪忻每次等到出成绩的时候，都很关注他们两个。 季风昌长眉微蹙：“他们班第一是谁？” 汪忻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的不想把季明玦的名字说给他们听，她在季风昌鹰隼一样的目光注视下小手不自觉的绞起。半晌后，汪忻嗫嚅着小声说：“是，是一个女同学......” “嗯？”听了这个回答，季风昌眉目稍稍舒展，偏头看向有些坐立不安的季东擎，自然而然的问出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不是东城家那个野孩子么？” 季风昌对外事不太关心，也不知道汪忻其实跟季明玦玩的挺好的，他只记得一年多以前看成绩单的时候，季明玦和季明言是一个班的。 “呃。”每当提起季明玦，季家的人都会有些尴尬，此刻在几乎静寂的氛围中，季东擎斟酌着开口：“爷爷，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你连你自己儿子的班级情况都不清楚。”季风昌闻言，不满的睨了一眼季东擎，训斥道：“怎么当父亲的。” “爷爷。”汪忻正如坐针毡着，往窗外一扫却看到已经有大批的学生从考场里走出来了，她忙转移话题：“考试结束了！” 闻言，也没人管刚刚那个话题了，簇拥着齐刷刷下了车。汪忻扶着老夫人走在最后面，下车的时候就看到季明言已经找到这个过分显眼的车，走过来了。他脸上的表情还不错，显然发挥的挺好，面对四面八方的迭问，还反倒有了丝宠辱不惊的味道—— “也就那样，考上七中没问题的。” “呵，臭小子。”季东擎按捺不住脸上的喜色，抓了季明言的头毛一把：“嘚瑟！” 季明言嘿嘿笑着，见到汪忻和季老爷子夫妻两人下车，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太爷爷太奶奶，忻忻，你们也来看我啦？” “明言哥。”汪忻笑着问：“你考试紧张吗？” “有、有点。” 不知道是不是太热的原因，季明言看着眼前一身连衣裙，漂亮的不可方物的汪忻，白皙的脸上泛起一丝微微的红晕。汪忻发现了之后，就递给他一瓶冰水：“明言哥，你脸都热红了！” 周围的大人见状，立刻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季明玦背着包从学校侧门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喜气洋洋的一幕。学校外面几乎是人头攒攒，但是季家那辆张扬的车依旧很显眼，但是季明玦觉得汪忻要比车还更加吸睛。 她很少穿裙子，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淡淡微笑的模样就好似旧时油画里面跳跃出来的仙女一样。 纤细，灵动，无比好看。只是......有点刺眼。看着她被季家人众星捧月似的围在中间的画面有点刺眼，也可能是今天的太阳太热烈。 季明玦闭了闭眼，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转身离开。 第20章 软肋 在季明玦转身的一刹那, 汪忻似是心有灵犀一般, 下意识的抬起头向着侧门的方向一看——离得老远，她也能认清楚那就是季明玦修长单薄的身影。中考这天, 他穿着的也是校服。 这对一直不清楚季明玦在哪里考试的汪忻倒是意外之喜，她水眸一亮，不自觉的就想追上去。 “忻忻。”结果还没等动弹, 旁边的舒兰就叫她：“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季明言中考完事儿, 看模样考的也还不错, 季家人自然是要出去庆祝一番的。而告诉汪忻也就是通知她一声——以她们的熟稔程度, 季家人早就习惯了去哪里都要招呼上汪忻了。更何况......在季老爷子的暗示下，别看季明言和汪忻都还小, 两家却都是有意在撮合的。 就连一向看重权势的季东擎对自己这个可能未来是准儿媳的汪忻也很满意——主要是季老爷子看中汪忻了。试问整个s市中名流贵胄, 哪怕是在富豪人家的姑娘，又比得过老爷子的喜欢么？ 所以在季老爷子面前，季东擎也特别展示着自己的热情, 忙说：“忻忻，上车吧。” 呃，汪忻为难的一蹙眉, 咬唇笨拙的找了个借口：“不、不了，五叔叔，我妈妈让我给他买个东西带回去。” “什么东西？”季风昌一皱眉：“等会儿在买不行么？” “是...是这附近一家商店才有卖的。”汪忻实在是不大会说谎, 被老爷子这么一问白皙的脸蛋就有些红了，支支吾吾的硬着头皮编下去。垂在身侧的手指尴尬的都不自觉的蜷缩起来了——其实她也不想说谎的，但是......她有点想问问小哥哥考的怎么样啊。 这次不追上的话, 谁知道下次在微信上找他出来他还会不会出来了。 还好季风昌问完之后也没有强迫她，尊重汪忻的意愿让她去‘买东西’，待得季家的人开车走了，就又耽搁了这么一段时间。汪忻顺着早就看不见季明玦身影的方向，急忙追了过去——万幸跑过一个拐角，诧异的发现季明玦还在。 这是一条长长的绿荫路，周边有不少公共的木头长椅，下午灼热的路上人不是很多。汪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季明玦，他可能是有点累，双眼轻轻闭着，长长的睫毛阴影垂在白皙的眼睑上。少年人皮肤不知是不是天生的冷白还是苍白，总是很白，锋利清俊的五官已经初见雏形，若不是脸侧的那道疤，便是看一眼就让人怦然心动的长相。 只是有了那道疤，在很多人眼里就成了看一眼就冷到可怕的模样，就好像透过树叶洒在他身上的阳光，都丝毫温暖不了分毫的模样。只是在汪忻眼中，小哥哥都是一样好看。 她脚步一顿，心头划过一丝莫名其妙的骚动感，半晌后才轻声问：“小哥哥，你累了么？” 这条路上人少极静，在听到汪忻声音的一瞬间季明玦就倏的睁开了眼，侧头看过来的时候，汪忻清清楚楚的捕捉到了他眼里的惊讶。 “你......”季明玦漆黑的双眼里不似万年古板无波的模样，倒恍若酝酿着烈火冰河一样的情绪，声音有些嘶哑：“你没跟着季明言走么？” “嗯？你看到啦？”汪忻走过来自然而然的坐在他旁边，没注意到季明玦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都僵硬起来的状态，抿唇一笑：“本来想去的，但是看到你，我就想过来找你了。” 不跟季家人走，特意来找他？季明玦眉目微微一动，还未开口，就听到小姑娘略微有些抱怨的声音：“小哥哥，你真是的，在这里考试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啊，这样我就可以过来看你啦！” 季明玦沉默片刻，忽然问：“你为什么要来看我？” 没想到季明玦会突然这么问，汪忻微怔，沉吟过后就诚实的怎么想怎么说了：“就......想陪陪你呀。” 别的同学都有父母，朋友陪的，季明玦也应该有人有啊。 季明玦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的握成拳，刚刚还在漂浮的一幕就好像刺激的他一贯冷静全无，他眼中闪过一抹偏执的阴鸷，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很同情我？” 汪忻一愣，下意识的摇头：“没有，你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问呢？季明玦脸上闪过一丝冷色，心里明明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他可能会后悔，但此时此刻，他还是忍不住嘴里近乎是有点讥诮的话了—— “我用不着别人的同情。” ——尤其是汪忻的。 “我、我没有啊。”汪忻站了起来，有些纳闷的看着季明玦，把刚刚的话问完：“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玩呢？”季明玦线条冷落的眼睛抬起，一眨不眨的盯着汪忻，声音自嘲的，淡淡的：“季家那么多哥哥，不够陪你玩的么？” 其实这个问题季明玦很早就想问了——如果不是同情，那汪忻为什么偏偏要对他好？喜欢她的人数都数不过来，那个地位崇高道貌岸然的老头子，那些季家的败类都喜欢她，周围的同学更是数不胜数，汪忻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明明所有人都是怕他的，怕他的阴鸷，怕他脸上的疤和冷漠的个性。但汪忻却从很多年开始就不断靠近自己，让自己送她回家，让自己帮他补习...... 季明玦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汪忻不知道季家的那些人，可能会因为她接近自己而不悦么？ 可汪忻远远没有季明玦想的那么深入，她被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慌了，小手都忍不住攥住自己的裙子：“小，小哥哥，你不喜欢我跟你玩吗？” 不，他不是不喜欢，他是怕。季明玦闭了闭眼，声音发沉：“我讨厌跟季家有关的所有人。” 讨厌？从他口中听到这两个字令汪忻心中一刺，木讷的问：“你讨厌我么？” 可是她分明不是季家的人啊，她只是......季家的一个朋友而已，这样也不能靠近他么？听到汪忻声音中紧绷的脆弱感，季明玦握着的拳头不自觉的又紧了紧，却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让汪忻感觉脑子里某根弦像是断了一样，顿时委屈的上了头，她声音发颤的问：“你真的讨厌我呀？” 可是小哥哥是一个因为她感冒，就可以跑好几条街帮她买糖吃的人，怎么会突然讨厌她呢？ 季明玦依然沉默，死寂中汪忻从五雷轰顶的感觉中想到了这几年间的很多事——一开始本来就是她主动去找，去缠着季明玦的。后来也是她找借口伪装英语成绩不好，硬是让季明玦帮她补课的，还有中午一起吃饭......一直都是她强制性的缠着他的。 季明贺季明尘他们都说过，这个年纪的男生都喜欢打游戏和出去玩了，可季明玦天天被她烦着......他讨厌自己，根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个，我以后不这么烦你给我补课了，也不让你送我回家了。”汪忻小小声的说着，长睫毛轻颤着看他，很可怜的模样：“你别讨厌我行么？” 季明玦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还是没说话，别过头的样子有些倔强。汪忻也木讷了，她怔怔的在原地站了半晌，忽而鼻头一酸，连忙站起来跑走了——她不能在他面前哭鼻子，好丢人哦。 只是那么好的小哥哥说讨厌她，她真的一时间没办法平复，只能有些狼狈仓促的跑了。汪忻的动作过大，长长的裙摆也跟着翻飞了起来，就像一只羽翼破碎的蝴蝶。 眼看着汪忻纯白色的纤巧身影跑远，季明玦几乎是需要深呼吸按压着指关节，才能克制住自己心里那股想要破坏周遭一切的疯狂冲动——他一直觉得自己体内有点暴虐因子，或许是个当精神病的好材料。 所以他不能告诉汪忻，他不是讨厌她，他是讨厌自己。就像是溺水的人遇到救命稻草就会紧缠着不放，宁可把这稻草一起拖入水中也不愿意放手。季明玦是怕自己变成那种损人不利己的讨厌之人，他怕再继续这样下去，他会放不掉汪忻。 如果他适应了这种本来就不应该属于他的阳光，不舍得放手的时候......就怕自己会毁掉。 汪忻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季明玦马上十六，不是和小姑娘一样不懂事的少年，他清晰的发现自己在逐渐沉沦——沉沦在汪忻的世界里。可如果等到汪忻也懂事了，知道自己跟他不是一路人了之后，万一逐渐疏远，想要离开他......那季明玦觉得自己会弄死她。 满足感就像精神毒品，得到了就不愿意失去，尤其是对于季明玦这种阴狠偏激的人。可他觉得汪忻早晚会离开，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在覆水难收，还不如这个时候就硬生生的遏制下去。 戒毒，一开始总是很难的。而他刚刚把小姑娘逼的那么伤心，她怕是再也不想理自己了。这是件好事，这样能让汪忻在以后看到季家那些败类持之以恒找自己麻烦的时候，不用为难。 就坚定的站到他对立面就好。 季明玦在说话之前总以为自己无所谓，但真的想到那个场景......心脏还是不受控制的紧缩了一下。就像是一个人有了软肋之前的难受感。 硬骨头变软，谁都会难受。 第21章 疤痕 汪忻就这么一个转身, 失魂落魄的到了家里, 近乎半个月没有联系过季明玦。 其实她想的，就是不敢。每每汪忻拿出手机想给季明玦发个信息的时候, 就会想到那天他说他讨厌自己的画面，一想到，柔嫩的心脏就好像是被粗糙的砂砾纸磨过一样, 不断的泛起丝丝的疼痛感。 然后最终还是颓然的放下手机——汪忻承认她自己胆小, 不敢。而心情也随着变的越来越糟糕, 汪忻本来有很多暑期计划, 可现如今都懒懒的搁置下来了。就算黎优优和其他任何同学打电话叫她出来玩，汪忻的回答也只有懒散的几个字：“要补课。” 事实上她并没有抱任何补习班, 却用着补课的借口拒绝所有的人。关系好的黎优优听出来她声音的不对劲儿, 担忧的问她怎么了的时候，汪忻也只是沉默片刻，倔强的说：“没什么。” 她是真的没什么哎, 只是看到微信置顶框里季明玦的名字会伤心，这算是毛病么？之前汪忻还天真的有过暑假约小哥哥出来玩的想法，只不过现在都泡汤了。 一时间, 汪忻真讨厌季明玦——她讨厌他说讨厌自己的样子。 就连宁梦也看出来汪忻的不对劲儿，暑假过了快半个月，自家姑娘除了每周末例行公事一般的陪季老爷子去钓鱼, 其他时候连门都不愿意出，一点也不像平常热情开朗喜欢跟朋友出去玩的样子呢。而且偶尔还叹口气，心事重重的模样。 十四五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心事啊？宁梦担忧的皱了皱眉, 干脆的敲门去问：“忻忻。” “嗯？”汪忻正趴在床上看出，两条细长的腿折叠着翘起晃悠晃悠的，脚丫在窗外射进来的灯光下耀眼的白。小姑娘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立时翻了身，无辜的眨了眨眼：“妈妈？什么事？” “你最近......”宁梦沉吟片刻，缓缓的问：“怎么不跟同学出去玩啦？” “在家里看书挺好的呀。”汪忻笑了笑，声音里带着一丝浅浅的撒娇意味：“而且外面那么热。” 这么一说，似乎又有些道理，但宁梦却总感觉自家女儿心情不好。她叹了口气，端着草莓盘子坐到汪忻旁边，在她嘴里赛了一颗：“忻忻，你心情是不是不好？” 汪忻一愣，顿时感觉嘴里酸酸甜甜的草莓汁水有点发苦——她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而她这么一愣，当母亲的自然就须臾之间明白不少了，宁梦担忧的看着她；“是不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没有。”汪忻忙说：“怎么可能。” 宁梦看她家姑娘也不像是被欺负的人，毕竟汪忻从小就是人人喜欢的性子，长的好看性格也好，应该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欺负她的，于是她又问：“那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么？” “没有啦。”汪忻觉得是因为小哥哥这种事是不能随意说的，所以她月牙眼一转，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是......期末考试考得不太好，不开心。” “嗯？”宁梦其实对于女儿的学习成绩并不特别苛责，闻言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你不是年级第八吗，还不满意？” “嗯......本来想考进前五的。”小哥哥回回都是全校第一的成绩，在学习方面所有人都得膜拜追赶的存在，汪忻下意识的就不想被落下太多，她咬着嘴唇笑了笑：“我下次争取考得更好点。” 面对女儿小小成绩就如此知道上进的模样，宁梦真是又开心又感慨，也不在打扰她了，把草莓盘子给她留下就退了出去。 宁梦一出去，汪忻脸上挂着的笑容就渐渐消失。她细白的两条小腿盘着坐在软软的粉色床垫上，面无表情的一颗接这一颗，没一会儿就把整盘子草莓消灭掉了。 今天......是中考成绩公开的日子，小哥哥考的怎么样呢？汪忻纠结的咬了半天的嘴唇，咬疼了又忍不住咬了会儿手指，然后发现自己抓心挠肝的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汪忻干脆一翻身躺了下去，趁着头脑还发热的时候一鼓作气的给季明玦发了条信息过去—— [小哥哥，你考的怎么样啊？] 发完之后就连忙把手机扔到一边，汪忻翻身趴在床上，把一张细白的巴掌脸埋在枕头里——就好像等待死刑宣判的罪犯一样躺尸。 结果翻来覆去的等了半个小时，也没等到一会儿有一个响动，频频诈尸的手机里有任何季明玦回应的消息。哦，他是真的不打算再理自己了。汪忻鼻头一酸，心中一冷，算是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自暴自弃的把手机撇在床脚，干脆坐到电脑桌前面认真学习。 ——小哥哥算什么，学习才是真理！ 汪忻就这么的，带着一股子上初三时也要当全校第一的心态，在自己的小屋里几乎废寝忘食了一个暑假。直到开学前最后一个周末，她按照惯例扛着钓鱼竿去季家陪老爷子钓鱼的时候，才从后院的两个季家人嘴里听到关于季明玦的只字片语—— “对了，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个野种去哪个学校吧，总不能来七中吧？”这道桀骜不驯充满优越感的声线是季明贺的，他开学高二，十七岁的少年已经初见成人雏形了。只是说话依然不大中听，那指尖夹着的吞云吐雾的香烟，也充满了故作老成的姿态。 在他对面跟着聊天的还有季明尘和季明言，他们三个果然年纪相仿能玩到一块去，基本上算作形影不离了。 季明言听到发问，颇为冷漠的扯了扯嘴角：“我怎么知道。” “不是说他考了七百多分么，艹，这样七中肯定想要人。”季明贺狠狠的咬着烟骂道：“真他妈烦人，老子可不想高中三年还看他那张死人脸，看到就暴躁。” 七百多分？汪忻偶然听到，躲在立柱背后攥着墙面的手指都忍不住用了用力，柔嫩的指尖顿时泛起一种磨磨的疼。然而心下泛起一股子欣喜——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小哥哥考的这么好。 “切，我才不会让他来。”季明尘懒懒且嘲讽的抬了下嘴角，讥诮道：“我早就告诉我爸了，我和他搞出来那野种不共戴天，他别想让那家伙去碍我的眼！” 季明言忍不住问：“三叔答应了？” “他理亏。”季明尘撇了撇嘴：“凭什么不答应？” 有了季明尘这句话，那看来季明玦肯定是不会去市里最好的七中了。那他真的......会去三中么？汪忻克制不住自己的所思所想，心下这般那般的琢磨着，刚要抬脚离开，就被他们另一个新起的话题吸引了注意力—— “话说，我之前让大哥找人去收拾他一点用都没有么？”季明贺忍不住皱了皱眉，抱怨道：“他怎么还考这么高分，那几个混混没把他的手废了？” 什、什么？汪忻瞪大眼，霎时间就想到那天季明琛去找她一起回家，她折返回学校看到季明玦满身是血的画面——难道那天去找麻烦的人，是季明贺他们派去的？ “明贺，我之前都说了，你这样不行。”季明言皱了皱眉，声音发沉：“幸亏没出事情，要不然这样是犯法的。” “且，明言，你什么时候做事情瞻前顾后的了。”季明贺不屑的撇了撇嘴，无所谓道：“就真废了他的手能怎么样？他一个野种，好意思报警？报警了警察也不会向着他！” 季明言眉头蹙起，不可置否——早年，他的心态其实也是这样的。但是自那次汪忻跟他说过错误都是大人造成的之后，他虽然接受程度有限，但对季明玦的态度总归不能像之前那么肆无忌惮。 “就是，明言，你忘了那野种脸上的疤怎么来的了么？”季明尘冷笑了下，颇为解气的说着：“六叔喝醉酒给他划成那样，他那个恶心的小三妈都不敢报警，懦弱和下等人的自卑就是他们骨子里的，血里面流淌着的。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你觉得他有那个胆子么？” “不过我真得感谢六叔，早早的把那野种变成了个面目可憎的怪物，哈哈哈哈哈。” 汪忻浑身发抖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真的听不下去了。她捂着唇，近乎是仓惶的转身跑走，一路风似的奔跑中，几乎有种要吐出来的感觉——可能不是有种，她好像，真的要被恶心吐了。 她以前不是没有好奇过季明玦脸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那张清隽俊气，皮肤冷白的脸上，有了那么一道疤总归还是有点骇人的。但是出于尊重，她没有问这种揭人伤口一样的问题，只是汪忻怎么也想不到，这道疤是人为的，是季家前几年就出国了的六叔叔故意为之的。 这、这到底是为什么？难不成出生成为一个大家都厌弃，不受人所欢迎期待的私生子就要经受这样非人的待遇么？ 汪忻真的有点受不了，她踉跄着跑回自己家里，在宁梦和保姆诧异的眼神中脸色苍白的飞奔上了楼。锁上门，汪忻在洗手间的池子前面就是一阵干呕——不行，好恶心。 她一想到季明玦受到这么大的伤害，留下终身难以磨灭的伤害这种事情被季家三个兄弟用谈笑讥讽的态度说出口，就恶心的不行。 汪忻这时候还有几个月就十五了，还是第一次明白这个世界上是有无缘无故的恶意的。 第22章 想你 明明季明玦没做错什么, 但就算他什么都没有错, 身上被恶人付诸的伤疤还是会一遍遍被揭开来嘲讽——只要他们想侮辱你，就可以侮辱你, 反正不会得到惩罚。 汪忻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季明玦是在六岁的时候，那个时候季明玦也不过七岁，脸上的疤就好像有些年头了一样, 颇为狰狞的盘旋在那本该精致无暇的脸上。所以......这道疤究竟是在他多小的时候, 季东平给了他这种不可磨灭的创伤？ 几乎都算得上是童年阴影了。 为什么......人可以这么坏？汪忻生理性的控制不住吐了一阵, 直到门外传来宁梦紧张的拍门声, 才勉强回神遏制住肠子翻涌的恶心感，疲惫的回应：“我没事。” 她没事, 这点打击算什么？她听到的这些事情, 有可能只是季明玦成长路上所受的十分之一的苦。但她依旧有点意难平——如果不是这道疤，季明玦也不会被那么多人讥讽的称之为‘怪物’，可能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怕他, 疏远他了。 汪忻打起精神，手指有些发颤的拿出手机，划拉好几下才终于划拉开屏幕。之前她一直不敢点开和季明玦的对话框, 生怕看见自己发过去的消息前面会有小红色感叹号，得知自己被他删了或者拉黑的画面。 然而现在，她不怕了。汪忻毫不犹豫的点开, 发现消息前面没有图标，但对话框也安安静静的很，没有任何回应。 这次汪忻并没有之前的犹豫踌躇, 毫不犹豫的给季明玦发了条信息—— [小哥哥，我想见你，我们见一面好么？] [不会耽误你时间的。] 跟之前那条连在一起，三条消息发过去，手机却依然是亘古无波的不动如山。汪忻怔怔的看着看着，水光潋滟的双眼不自觉的划过一丝失望。而这个时候，洗手间锁上的门已经被宁梦拿着备用钥匙打开了。 在她推门进来的那一刻，汪忻连忙把手机收起来，打开水龙头洗手。用流过指缝的冰凉水珠缓解心中的振颤麻木，只是本来粉白的巴掌脸到底是有些苍白。 “忻忻，你真的没事？”宁梦担忧的看着面色难看的汪忻，抬起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蹙眉道：“你是不是有点发烧？” “......可能吧？”有点怕宁梦刨根究底的问，汪忻干脆顺着这个台阶下了，她勉强笑了笑：“我觉得，中午吃的饭有点反胃，就吐了。” “呀，那是不是海鲜不新鲜啊？”宁梦紧张的把她拉出洗手间，按在客厅的沙发上，忙乱的催促着保姆：“阿霞，你找找藿香正气水给忻忻喝。忻忻你听妈妈的，良药苦口，那东西最管用了。” 小的时候，汪忻胃里难受，每每喂她喝藿香正气水的时候她都哭的撕心裂肺，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一般，搞的宁梦现在还心有余悸，跟哄小孩似的哄了她一句。 可这次汪忻接过，一声都没吭，把青花瓷碗底的黑色药汁一饮而尽了，眼睛都没眨一下，又迅速的喝了一杯水。模样和小时候有着天差地别的变化......孩子还真是长大了。 人这种东西，都是不经养的，有的时候就一个闪神的片刻，就能发现自家孩子是长大了。宁梦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汪忻‘心事重重’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乖，上去休息吧。” 在上学前一周，汪忻都没有再出去乱跑乱跳过——尤其是没再去过季家。她生怕自己再去，又会不小心听到什么‘不堪入耳’的事实。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怕控制不住的话......会有种冲动和季家的人辩驳起来。 只是十四岁的少女现在已经懂了‘一千个人心里一千个哈姆雷特’的道理，就哪怕他们所思所想的东西是在错误不过的，也轮不到她一个半大的孩子去纠正。 更何况在季家人的观点里，季明玦整个人就是‘不对’的代言词，季家上上下下几百口，她纠正不过来——汪忻长大了两岁，就做不出来当初在季明言面前说真话的那种事情了。 她不认同季家的观点，以后就少去来往就好了，大不了逢年过节去看看老爷子，感谢他们老夫妻对自己的疼爱，季家的其他人......汪忻想到他们的三观，总有点唯恐避之不及的感觉。 还有......心痛。她心痛季明玦脸上那道给他带来无数异样眼光的疤痕，不过就是季明贺他们茶余饭后戏谑嘲笑的谈资。 小女孩也是有自己的固执的，在开学之前都没有去过季家，好几次季老爷子打电话来问，宁梦见汪忻兴致缺缺的躺在床上就找借口说她病了。 而汪忻也是真的有些病了，不知是不是苦夏的原因，在最热的月份中她总是精神萎靡食欲不振，连着好几天也不想吃东西，只吃了些清凉解暑的水果罢了。等到开学的时候，黎优优看到汪忻，一双杏仁眼都放光了，围着她转了好几圈夸张的说：“哇，忻忻！你又变漂亮了哎！” 汪忻哭笑不得：“胡说什么？” 不过分开两个月而已，而且她在家窝着，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怎么可能漂亮？黎优优要是说她变丑了倒是有可能说的实话。 “真的哎，忻忻你又变瘦了好多！”黎优优看着校服裙子下汪忻那两条白皙笔直的纤细小腿，羡慕的只咂舌，嗷嗷狂叫：“啊啊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忻忻一样漂亮啊！” 她们两个人此刻趁着下课在学校小超市门口买奶茶喝，黎优优嚎这一嗓子顿时引起周围不少人形形色色的眼神，汪忻尴尬的脸都红了，连忙上去捂她的嘴：“你！优优，瞎说什么呀？” “忻忻，我才没有瞎说呢！”黎优优反握住她一双柔若无骨的小白手，登徒子似的摸了摸，嘿嘿傻笑：“我告诉你，也就是咱们初中不评校花，要不然你绝对当之无愧！” “你别胡说八道了。”汪忻拿手机付了两杯奶茶的钱，兴致索然的模样——她看起来对自己漂不漂亮，能不能当校花这种所有女生都会虚荣心爆棚的事情仿佛全然无所谓。 “嗯？”黎优优察觉出来不对劲儿，咬着吸管问：“忻忻，你心情不好啊？” 汪忻一愣，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没有啊。” 令她不开心的事情都是七天以前的了，俗话说七天一个周期，她无论多么不开心，此时都应该好了才对。 “可是你看起来就是心情不好呀？为什么？”黎优优一甩马尾辫，思索半晌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我知道，你是不是放假没放够，不想上学呀？” 汪忻：“......” “这样我是可以理解的！”黎优优严肃的，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因为我也这样！” 这理由，还真是个正当的理由呢。汪忻笑出声，觉得黎优优的可爱样也稍微让她心情好了点。其实她稍微郁闷的，不过就是学校里再也没有季明玦的影子了而已。 以后中午长廊边，放学后两个人窝在一起的补课教室，还有学校后门每天一起走的时光......都不会有了。这可能是长大的过程中，必须要经历的阵痛吧。 “优优......”黎优优终于又有了和汪忻放学后一路走的待遇，夕阳西下，她听到汪忻似乎很是犹豫的叫了她的名字，就像是‘难以启齿’一样的问：“你说......一个人，为什么会想另一个人啊？” “想？”黎优优一愣，纳闷的问：“想一个人，你想谁啊？” “不告诉你。”汪忻果断的说，在黎优优受伤的眼神下又有点不好意思的催促：“你快告诉我呀！” “......我也不知道啊。”黎优优为难的皱了皱眉，头秃的咬指甲，一本正经的问：“你是怎么个想的方式呀？” 汪忻想了想，诚实的说：“嗯......我就想一直和他一起玩。” “一起玩？是你哪个小伙伴么？”黎优优自己也是个二百五，哪当过别人的问题咨询师啊。只是少女闺蜜之间，还是有很多私房话可以说的，她大大咧咧的问：“是跟你爸爸妈妈出差把你自己扔家里时候的心情一样嘛？那我也是，我爸妈出差把我扔我姥家我就特别想他们！” “......不是。”汪忻下意识的感觉不对，固执的摇了摇头：“不是想爸爸妈妈那种。” “那是什么呀？想一直和她玩......咦？”只见黎优优突然皱紧了眉毛，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转头盯着汪忻。 这一眼莫名把汪忻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有些心虚的磕磕巴巴的问：“怎、怎么了？” “忻忻，你是不是......”黎优优一顿，似是非常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有些欣喜地模样：“你是不是再说我呀，是不是怕上高中咱们两个分开呀？” 汪忻：“......” “你放心！”黎优优感动的泪眼汪汪的，握紧汪忻的手保证：“我一定会努力考上七中的！” “......不是你。”汪忻无情的说，顺道抽回自己的手：“谁说我要去七中？” “啊？你不去七中？”这下子，黎优优震惊的都忘记伤心忻忻小仙女如此无情的事情了，连忙问：“七中是咱们市最好的高中啊，你为什么不去？” “实验也很好啊。”汪忻淡淡的说，抿唇一笑：“就是校园环境没有七中那么优渥，但师资教育不差的。” “这倒也没错，但是实验管的很严啊！”黎优优撇了撇嘴：“而且你家有钱干嘛不去七中呀？” s市最好的两所中学，一所七中一所实验，都是年年向全国211，985大学输送人才的学校。只是管理风格和校风大为不同，七中都是季家这样的富贵子弟去的，学习虽好，但因为校园环境颇像贵族学校，收费极高，老师管理也松懈，一般都是有钱的家长不舍得孩子高中三年受苦送去的。 而实验就不一样了，那是每年交不起高昂学费的普通尖子生去的地方，学习环境也更像一个真正的高中校园。比起季家三兄弟都在的七中，汪忻反而更想上实验。 反正，她是去学习的，高中管的严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呀。 第23章 喜欢 汪忻想去实验高中的决定还是在一周前默默的滋生的, 在此之前, 并未跟任何人提过。而且她也没有自信说出来宁梦和汪文臣就一定会同意，不知道为什么, 在汪忻看来，她爸妈几乎是已经铁板钉钉的想让她去七中了。 不知道为什么，宁梦和汪文臣总是很刻意的让她和季家那些哥哥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每次她去见季风昌的时候, 他们总会暗示她‘多呆一会儿, 和别人也走的近些’, 不住的给她灌输这些思想。说实话，汪忻真的不大喜欢这样, 即便现在想起都忍不住蹙了蹙眉。 而现在季家那些哥哥都去了七中, 汪忻总觉得宁梦也会硬性要求她也去七中，她真的不愿意什么都无脑听家长的。越长大，汪忻也就越有自己的思考方式。她虽然单纯, 但还不至于看不出来父母这种类似‘讨好’的行为。 要不然......偷偷报？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汪忻就被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要是真的偷偷报......她爸妈一定会被气疯的，但汪忻觉得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还来不及深想, 就听到旁边的黎优优问：“忻忻，你想的那个人，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汪忻心不在焉, 想也不想的诚实回答：“男生。” 然后，她就半天没听到黎优优的声音。半晌，汪忻回过神才反应过来周遭有点太安静了, 她纳闷的一转头，就发现黎优优正目瞪口呆一脸惊诧的盯着自己—— “你，”汪忻吓了一跳：“你干嘛不说话？吓我一跳。” “不是，忻忻......”黎优优犹豫了半天，才硬着头皮吞吞吐吐的问：“你怎么会想一个男孩子呀？” “嗯？怎么了？”汪忻不明所以的皱眉：“为什么不能想男生？” “呃，就是......”黎优优看着汪忻不谙世事的样子，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是打小开始跟着她妈看各种脑残电视剧，上了小学四年级就阅读各种脑残的绝美爱情小说，对于‘爱情’这方面可以说是很早熟了。但是黎优优跟汪忻坐了两年同桌，可是清楚的知道她们忻忻小仙女平日里就是一个心思单纯，只知道学习的三好学生。 什么男生女生感情的小萌芽，对她来说都太遥远了。黎优优甚至觉得自己刚才一瞬间的所思所想，是玷污了汪忻。 “算了。”黎优优轻哂一下，连忙转移话题：“肯定是我想多了。” 汪忻嘟起唇，闷闷的问：“你想什么了？” “嘿嘿，我说出来你别生气哦。”黎优优啃着在路边买的棒棒冰，大大咧咧的说着：“我听到你说想一个男生，还以为你有喜欢的人了呢！” 喜欢？汪忻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的问：“什么...喜欢？” “嗨，就是咱们不能接触的喜欢咯。”黎优优贼贼的笑了一下，隐晦的说：“早恋的那种，不过你应该不懂啦。之前有好多男生给你送情书，你不是都以为人家只是想跟你做朋友么？” 还记得之前她和汪忻一起去吃饭的时候，在走廊都能碰到不少‘拦路虎’挡在汪忻面前磕磕巴巴满脸通红的给她递情书的模样。而黎优优记得，那个时候的汪忻只是傻白甜的问：“你喜欢我什么意思？想跟我做朋友吗？” 她的意识里，似乎还没有‘谈恋爱’这个观念，喜欢你，就是想跟你做朋友一起玩的意思，毕竟如果不喜欢也不会想跟着一起玩啊。 而难道......不是这个意思么？汪忻有点迷茫，又有点慌，半拢的小手手心都微微有些汗湿。她知道自己不该问下去了，可是......又有点忍不住。汪忻咬了咬唇，试探的问：“怎么才能知道自己是喜欢一个人，还是只想跟他一起玩呢？” “这个，很简单啊。”黎优优把剩下几口棒冰吃掉，离老远‘倏’的一下准确扔进垃圾桶里，想着自己看过的那些小说干脆利落的说：“想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一个人，就看你想不想亲他咯。” 亲、亲他？汪忻水灵灵的双眼不禁瞪大，竟随着黎优优的话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汪忻白皙的巴掌脸忍不住泛上一阵绯红。糟糕，如果那个幻想对象是季明玦的话，她好像有点想亲亲他。 “我靠。”黎优优打量着汪忻的神色，情不自禁的爆了粗口，感觉自己好像碰到了大八卦，她连忙问：“你该不会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吧？” “没，我不知道喜不喜欢，就是......”汪忻摇了摇头，避开黎优优见了鬼一样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快两个月没见到他了，很想他。” 卧槽，都这个样子了还不是喜欢？不过到底是谁能让忻忻小仙女喜欢上啊？啊啊啊这也太劲爆了！ “嗨！”关于‘你喜欢我喜欢你’这种事，总能让十四五岁的男孩女孩特别兴奋，黎优优强忍着心里的惊涛骇浪，比比划划的帮她出谋划策：“你想他就去见他呗！这有啥好犹豫的！” “不行。”汪忻摇了摇头，神色有些落寞：“他不愿意见我。” 季明玦这次离开的就和他名字一样决绝，不接她的电话，也不肯给她回消息。自中考结束那天分开后，汪忻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也不知道他考的怎么样。更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如愿以偿的去了三中。 “什么？？”而黎优优一听这话，在看着汪忻失落的模样就惊呆了，声音都惊讶的变了调：“不愿意见你？我靠，这人谁啊，这么高傲？连你都不喜欢！” “他不高傲的。”汪忻轻轻叹了口气。 见汪忻这么护着，黎优优也不再说了，只一双大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又贼心不死的八卦：“忻忻，你说这人是谁啊？是咱们学校的吗？” “算是吧。”汪忻见她想知道也没有瞒着，坦坦荡荡的就说了：“是明玦哥。” “季季季季明玦？！”一听到这名字黎优优就吓得磕巴了，她眼前迅速浮现了少年那张阴鸷到不近人情的脸，头上隐隐约约的浮现出冷汗，见了鬼一样的看着汪忻：“忻忻，你你你刚才说你想的是季明玦？” 汪忻点了点头：“是呀。” “我去，不会吧！”黎优优感觉自己要哭了，她不敢置信的问：“你喜欢的是季明玦啊？不是，你真喜欢他吗？” 那么多温柔的小哥哥围着汪忻，她是疯了么？居然去喜欢一个看着就让人有退避三舍冲动的阴沉少年？！ “我也不知道。”汪忻皱了皱秀气的眉，诚实的说：“但按照刚才你所说的，我好像是喜欢小哥哥耶。” 闻言，黎优优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让你倾诉欲旺盛胡说八道！黎优优忍着后悔万分的苦涩，连忙自圆其说：“那个，忻忻，我刚才其实是胡说八道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汪忻：“嗯？” “就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咱们刚多大啊，你充其量就是喜欢跟他玩而已！”黎优优僵硬的把话圆回来，用嗓门掩盖心虚：“千万别误会了。” 汪忻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是么？” “当然是。”黎优优斩钉截铁道：“咱们这个年纪，就应该学习！其他的不要瞎想啦。” 黎优优也知道自己有点生硬，但是她没有办法——季明玦那个男生一看就是个危险人物，她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小仙女同桌跳入火坑！ 她的态度转变的过于生硬和迅速，一时间都让汪忻有点反应不过来，还没等回话就到了大院门口了。于是汪忻只好忍下了一肚子的话，跟黎优优道别回家。 只是心里，却远不如面色上那么平静无波的。虽然刚才黎优优的一番话前言不搭后语，汪忻也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但心里总归是记下来了，并且因为这些话掀起了不少的波澜。 或许......她是喜欢季明玦么？总忍不住的心疼，靠近，和好奇，全都是出自于喜欢么？汪忻坐在桌子前，怔怔的看着桌面上一只小巧的垂耳兔布偶——这是去年她过生日的时候，季明玦送给她的礼物。 她出生于年末，跟新年每隔几天的寒冬腊月。据宁梦所说，生她的那年全家是在医院病房里面过新年的。辞旧迎新人，所以汪忻的名字里的忻也等同于‘新’。 只是到了上学，就是寒假时分了。放假的时候一向是联系不到季明玦的，所以汪忻迫不及待的在期末考试结束后就把自己的生日告诉季明玦了，并且强调对方一定要送给她生日礼物。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约他寒假出来玩的汪忻，在学期课程结束的最后一天，却收到了季明玦送来的礼物—— 一只粉红色的垂耳兔布偶，小巧精致，可爱极了。 “我看到的时候......觉得有点像你。”少年把兔子递给她的时候，一向苍白清隽的脸上泛起了几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声音蕴着僵硬：“送你。” 汪忻抿唇笑了笑，欢天喜地的就接过来了。 此后这只兔子，就一直被她摆在书桌上，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因为保护的特别好，所以连灰尘都没有染上几分。因为这是季明玦送给她唯一的一件生日礼物——他也只经历了自己的一个生日。 “小哥哥，如果再见到你......”汪忻喃喃自语似的说：“一定要你把每年的都赔给我。” 只是看季明玦这无论如何不肯回她信息的模样，再见面怕是没有这么容易了。 初三的课程又多又杂，汪忻在课程正式开始后也投入了做卷子大部队，才稍稍忘记季明玦给带来的阴霾。直至盛夏转寒冬，学生都放了寒假，又是一年到头时，家家户户都挂起灯笼前夕，汪忻才反应过来今天又是她生日。她之前每年都很喜欢过，今年却不知不觉忘记了的生日。 在清脆鞭炮声中，汪忻还是忍不住又想起了季明玦。 我......是不是疯了？汪忻站在庭院里，看着漫天中绽放的烟花，扪心自问。她眼眶不自觉的泛起一丝酸涩，逐渐变的微红，鼻腔的呼吸在冷空气里泛起一团团的白雾。 汪忻捂着泛疼的心口蹲在地上，在十五岁这天，终于承认并且接受了自己可能喜欢上一个男生的事实。 她心疼了这个男生那么多年，不是喜欢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女孩子早熟，我们忻忻已经意识到自己喜欢玦哥啦~ 第24章 生病 汪忻的生日月份极小, 在过年的前三天, 腊月二十八号。 当天晚上她在院子里站了一个多小时，美名其曰看烟花, 最后宁梦硬是给她拽了回去，就发现闺女病了。也许是在冷风中呆了太久，汪忻这个不愿意感冒的小孩这次病的气势汹汹——感冒发烧流鼻涕, 搞的大过年的也只能在床上喝药度过, 哪儿都去不了, 什么都吃不下。 她病的迷迷糊糊, 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十八个小时都是不清醒的，就窝在床上睡觉, 偶尔还说些胡话。 直到初二那天, 汪忻才恢复了一些精神。久违的大病一场，她整整瘦了五斤，水灵灵的眼神亮晶晶的, 脸上泛着不健康的苍白。仿佛整个人都细小了一圈，穿着白色睡衣窝在床上蔫蔫的喝药。边咳嗽边轻声对站在床前，一脸为难的宁梦和汪文臣说：“爸妈, 你们去看姥姥吧，我自己在家没事的。” 从除夕到初二，为了照顾她, 宁梦和汪文臣就推了一切大大小小的应酬，甚至连季家都没去成。而家里冷冷清清的就三个人，还病了一个, 年夜饭都没人有心情做，可以说过的十分兵荒马乱。 而今天初二，都是去娘家人里拜访的日子，宁梦也是快半年没回家了，按理说怎么也要去一次的。但看着女儿这个样子......又是踌躇万分的拿不定主意。 汪忻见状，内心不是不内疚的，趁着清醒就主动宽慰宁梦：“妈妈，我自己在家真行，我现在头不晕了，都好的差不多了。” 宁梦真的有些发愁——她想去看看自己父母，但也是真的被前两天汪忻来势汹汹的昏昏沉沉吓到了。按理说十五六岁的孩子自己在家呆两天没什么问题，但是大过年的，汪忻又生病，宁梦和汪文臣真有点不忍心。 “可是，你姥爷家在隔壁市......”宁梦皱了皱眉，为难的说：“要是去了，尽快也得明天才能回呢。你自己在家能行么？张阿姨他们都走了。” 此时此刻，宁梦都有点后悔给家里的保姆放假了。只是大过年的不放假，也不人道。 “没关系的。”汪忻笑了笑：“我饿了就自己做点东西吃嘛，你们快去吧，都半年没去看姥爷姥姥了。” 汪忻这么一说，让宁梦和汪文臣对老人那边的内疚更深了一点——本来夫妻俩平日里就忙生意不怎么回去，这要是过年也不走动走动就真的太说不过去了。宁梦又给汪忻量了遍体温，确定降下来了才松口气。 两夫妻还是决定去了，只是临出门前还是忍不住絮絮叨叨的拉着汪忻的手好一顿交代：“妈妈最晚明天下午也到家了，你在家里别吃冷的，也千万不要出门！外面冷，小心又受凉，饿了冰箱里有菜，热热就行。” “嗯，知道啦。”汪忻哭笑不得的应付着不安的宁梦，连连答应：“我肯定好好照顾自己。” 早去早回，纵使万般不舍，宁梦和汪文臣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伴随着大门‘咔哒’一声合上的声响，偌大的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汪忻情不自禁的就有些困。她这两天因为发烧的原因精神状态一向很差，恨不能一天到晚睡不够似的昏昏沉沉，感觉脑子都有点迟钝了。 汪忻也十五岁了，自己在家呆着倒是也不怕，就是无聊的紧，呆呆的睁着大眼睛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就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着的时候，汪忻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仿佛还是夏天，热的出奇，她梦到了季明玦清瘦修长的身影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的拿着手机展示着汪忻曾孜孜不倦的单方面给他发的那些信息，电话，然后冷冷的问：“你能不能别再骚扰我了？” “骚、骚扰？”梦里的汪忻都觉得自己心口揪了一下，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骚扰你呀。” “你发信息，打电话，就是骚扰我。”季明玦清隽的眉头微蹙，双眼冷冷的：“都说了，我烦你，我现在就要拉黑你。” “别，别拉黑我。”汪忻连忙摇头：“我不给你发就是了。” “不行。”她梦里的季明玦大概要比现实生活中的冷酷一百倍，无情决绝的说着：“我就是要拉黑你。” 别......别拉黑她。 在快要热疯了的天气里，汪忻只觉得全身都是汗，仓惶的想喊，又莫名其妙的喊不出声，只能徒劳无功的用焦急的眼神请求他—— “不要！”汪忻受不了的一下子睁开眼睛，猛地挣脱梦魇坐了下来：“别拉黑我！” “忻忻。”她浑身发抖的还没来得及清醒，不停震颤的手臂就被一只骨骼分明的修长大手拉住，是季明玦清澈低沉的声音蕴含着一丝着急，平地惊雷一边的在她耳边响起：“没事吧？” 汪忻倏的扭过头，怔怔的看着半年多没见到过的季明玦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从天而降一样的出现在她房间里，脑子都有点发木——她是在做梦么？可是......眼前的季明玦，看着又是那么真实。那张无比熟悉的脸线条分明，鼻梁高挺，微微抿着唇的焦急模样看起来比起夏天的时候，更加清瘦了几分。 “明、明玦哥？”汪忻不自觉的伸出柔软的小手碰了一下季明玦那只微凉的大手，接触到真实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微微瞪大眼睛，声音都打了个磕绊：“你、你怎么会来？！” 这幸福来的也太突然太奇怪了吧？她刚刚才梦到季明玦，怎么一觉起来的时间，就能看到真实的季明玦出现呢？ “你发烧了怎么自己呆在家里？”季明玦面色发沉，伸手摸了摸汪忻的额头，在对方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有些别扭的偏了偏头，不自在的问：“怎么了？” “小哥哥......”汪忻傻傻的问：“你怎么会过来呢？” “你......忘了给我打电话了？”季明玦有些不安的看着汪忻烧的红彤彤的脸，一向苍白冷漠的面容上写满了着急：“要不然去医院吧。” “打电话？”汪忻怔怔的问：“我什么时候......打电话了？” 一片沉默中，季明玦看了她半晌，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你真的烧糊涂了。” 汪忻给他打电话都是两天前的事情了，甚至是半夜。终于在她第四次打过来的时候，季明玦终于忍不住接下，还没等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只听到汪忻胡乱模糊的声音，像是在生病，无意识得给他打过来的电话——胡言乱语只会说胡话。 季明玦当时就急了，连夜打车来到这个大院，在汪忻家独栋的窗户前隔着半掩的窗帘偷偷的看着她的情况——他知道汪忻父母应该不会欢迎自己，所以也不敢贸然进去。 所以季明玦只能躲在汪家的院子里，在窗外看着汪家父母和佣人保姆之类的所有人进进出出，请医生买药，各种围着汪忻忙活给她治病......一直看到了凌晨一点钟。才等到汪家别墅里面的灯全灭了，而他即便穿着棉服，体格坚硬，在冬日的深夜外面站了几个小时也不免有些彻骨生寒。 汪忻应该没什么事情了吧？季明玦感觉胸腔里的一颗心一直半悬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怔怔的看着几个小时前汪忻给自己拨打的那几个未接来电，感觉心里涨的发疼。 然后，他就看到手机又响了，屏幕上跳跃的依旧是‘忻忻’两个字。 季明玦一愣，想也不想的接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汪家黑漆漆的窗户，话筒里传来的却是隔着电线都能感觉出来的灼热，沉重的呼吸声......季明玦的手指不自觉的抓紧了手机，用力的骨骼都泛起了青白。 他终于可以确定，汪忻是在烧糊涂了，无意识的时候给他打的电话。 但是为什么......不断的只给他打？是不是因为她想他？季明玦想到这一点，就感觉呼吸一滞。再看看几个月内汪忻不断给他发过来的信息，只感觉手指都有些艰涩的麻木。 他实在是......不想拖累她，不想伤害她呀？为什么汪忻总是在刺激他呢？万一......把他刺激的冲动到不管不顾该怎么办？季明玦深吸一口气，线条分明的脸在冬日深夜刺眼的路灯下，苍白的晃眼。 ...... 没确定汪忻病彻底好之前，季明玦也没办法放心。别人过年都是阖家欢乐无限和谐，而季明玦的这个年，净偷偷摸摸的往汪家院子里跑了。他总是忍不住偷偷过来看一看汪忻怎么样了，确认一下她的情况——只有得知她的病情没有恶化，没有去医院，慢慢转好了才安心。 谁知道，初二这天来的时候，季明玦发现汪家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平日里总是进进出出的汪忻父母，也都看不到影子了，整个院子和独栋都透着一股无人机的架势。季明玦在外面转悠了好几圈，实在忍不住，还是鼓足勇气去按了季家的门铃，但是等了半天也没人应。 汪忻的病还没有好，这么快就出门了么？季明玦忍不住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感觉有点不好。他明白自己应该走，但几次三番想走，在踏出去院门之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眺望—— 季明玦选择爬窗户了。 经过这两天的观察，他发现汪忻的房间住在二楼，宁梦会定时间去给她量体温，那个时候二楼西侧的房间灯就会亮起。而这种独栋二楼的高度对于季明玦而言，简直不算什么。 假如房间里没有汪忻的影子也就算了，要是她自己单独在家人事不省的昏过去了闹出人命可怎么办？季明玦生平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生出这种止不住的担心感，几乎是压抑不住。他轻手利脚的就爬上去二楼了，而二楼西侧的房间窗户也没有锁。 季明玦一个翻身跳了进去，入眼就看到汪忻躺在床上沉沉入睡的画面，他不由得微微一怔——许久不见的小姑娘看起来可怜极了，面色泛着不健康的苍白绯红，整个人瘦了一圈，形销骨立的模样。 此刻眉头紧皱，就像是在做恶梦。 汪家父母怎么能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季明玦不自觉有些勃然大怒，他忍着想把汪忻偷走的冲动，轻轻的走过去，动作轻缓的把汪忻摇醒。结果就只听着汪忻不住的摇着头，喃喃自语着什么‘不要’，‘拉黑’的词语，然后大叫一声坐了起来—— “小哥哥。”汪忻轻柔和欢悦的声音叫回了季明玦不自觉想远了的神智，他微微偏头，就见到小姑娘嘴角翘起，尖细的下巴放在膝盖上笑眯眯看着自己，甜甜的说：“谢谢你哦。” 第25章 初雪 汪忻脑子清明了一些, 拿起手机看着自己给季明玦打过的十多个电话, 略略思索了一下也就知道季明玦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家，自己房间里了。没想到季明玦居然又肯接她的电话了, 汪忻不自觉的咬着唇，有一丝忐忑的开心，她长睫毛眨了眨, 有些不解的问：“小哥哥, 你是怎么进来的呀？” 她家里的门锁着, 自己又睡的无知无觉......那季明玦是怎么进来的呢？ 季明玦抿了抿唇, 抬手指了下汪忻房间没上锁的窗户，然后再后者错愕的眼神中僵硬的解释着：“抱歉, 我怕你......在家里晕了没人管。” “我没生气呀。”汪忻看着他紧张的神情, 忍不住笑了，水眸闪着雀跃：“你是因为担心我，才爬进来的呀, 就是太危险了。” “下次......记得给我打电话。” 季明玦闻言，眉目微微一动，神色有些诡异的看向她：“下次？” “嗯。” “下次......你还想让我来找你？”季明玦看着汪忻认真的神色不像是在说着玩, 不禁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垂在膝盖上的手指都忍不住蜷缩了一下。他这大半年来对汪忻有多过分，季明玦自己不是不知道的, 只是汪忻为什么还是这么温柔对待他，就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 “你...你不喜欢来这里的吧？”听到季明玦问，汪忻才想起来自己住在季明玦讨厌的溪畔大院, 隔壁就是季家大院。这么一想，汪忻瞬间对于刚刚季明玦那僵硬的神情了然了——哪里还有下次，他来这里，分明整个人都不自在。 汪忻有些落寞的垂下眼睛，半晌后笑着摇了摇头：“算了，还是不要来这里好了。” 季明玦微愣，神色复杂的看着窝在床上蔫蔫的，整个人瘦瘦小小的汪忻，黑色的双眸恍若凝聚着烈火冰河的情绪——难受的厉害。 “你先休息吧。”生怕一会儿汪家父母回来会见到这种尴尬的场面，季明玦见到汪忻没事了就站起来：“我先回去了。” “你、你这就走啦？”汪忻闻言，也连忙从掀起床上的被子也站了起来，却仍旧比季明玦矮了快要一个头，仰着脑袋眼巴巴的看着他：“你不能在陪我一会儿么？” 不行，一会儿你爸妈该回来了，看到不好。还有，男生和女生单独的呆在一起也不好，而且他也要回去......准备吃饭。反正拒绝的旅游一大堆，想着想着就都涌到了嘴边，可看着汪忻那双水光潋滟的无助双眼，季明玦却是满肚子的话现如今却愣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汪忻的神色就仿佛他再说一遍要走......就会立刻哭给他看一样。 “忻忻。”季明玦声音发涩，艰难的开口：“你爸妈回来，看到我在这里......不好。” “他们今天不回来，去我姥姥家里了。”汪忻闻言眼前一亮，各种忧伤的情绪一扫而空，兴冲冲的说着：“明天才回来呢！” 季明玦：“......” 在这两个人都没来得及说话的空档里，汪忻空空如也的肚子却不合时宜的传出‘咕噜’一声的悲鸣。她一愣，在季明玦的诧异的眼神中立刻红了脸，捂着肚子倒退了两步，支支吾吾的说：“不是我的肚子叫！” “......好，是我的。”季明玦不知道女孩子脸皮薄喜欢矫情的心理，只是顺着她把那声尴尬的肚子叫揽到自己身上，下一刻却又棒槌的问：“你饿了？” 汪忻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噔噔噔’的跑到窗边蹲下，小小的一团一伸手就从床底下抽出来一箱子零食—— “嘻嘻。”汪忻拿起一袋薯片，胜利性的对着季明玦挥了挥：“小哥哥，你吃不吃？” “你还在生病。”季明玦皱眉，不赞同的看着她：“怎么能吃这种垃圾食品？” “没事啦。”汪忻不在意的摆摆手，看着季明玦严肃的表情下意识的觉得危险。她咽了口口水，悄悄的把拿着薯片的手背到身后，掩耳盗铃一般的藏起来可怜兮兮的嘤嘤道：“这是我被着妈妈藏的！” 汪忻有个毛病，就是好吃零食，贪嘴的很。偏偏平时宁梦又不允许她吃这些垃圾食品，汪忻藏这些零食基本上都跟地鼠藏粮食，小日本埋地雷一样艰苦又小心了，好几个月了，才屯粮似的积攒下这么一小箱。 可看着季明玦的表情......汪忻手又缩了缩，怯生生的看着他：“你，你别抢我零食。” 季明玦要是想吃，她可以分给他一起吃的，但是抢......肯定不行！ 看着汪忻小心翼翼护食的模样，季明玦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但是他没心软。仍旧一步一步向汪忻走进，伸出手—— “小、小哥哥。”汪忻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就抵在衣柜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季明玦面无表情的清俊面孔：“你干嘛......啊！” 伴随着她一声鬼哭狼嚎，藏在身后紧抓着的零食就被季明玦动作迅速灵敏的抢走了。他无情的把零食没收，在汪忻幽怨的眼神中轻轻的说：“别吃这个了，我......给你做。” 嗯？汪忻感觉一下就活过来了，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兴奋的看着他：“小哥哥，你会做饭？” 季明玦简略的点了点头——事实上，在郑玉芝几年前没去世的时候他就已经习惯了照顾她孱弱的身体，做饭给母亲吃了。等郑玉芝走后，更是他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做饭这种技能要是不会的话早就饿死了。 汪家的冰箱里面东西很全，季明玦稍稍百度了一下发烧刚刚好的病人应该吃什么东西之后，就拿出来冷冻的虾仁和鸡腿打算给她做点清淡又有营养的。 汪忻穿着长长的珊瑚绒睡衣跟着一起走到厨房，睡衣边缘处的蕾丝将将悬在小腿中间，只露出一截白的像是莲藕的脚踝。她走路带着一丝病后的懒倦，拖拖踏踏的跟着季明玦，懒洋洋的靠在门框边上看着季明玦动作熟练的剁鸡腿，眼睛微微瞪大：“小哥哥，你好厉害啊。” 季明玦睫毛微微一动，没说话，只是觉得汪忻真的是太好玩了......到单纯。他只不过是给她做个饭而已，就用那样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说他厉害。 她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厉害’么？ 汪忻不会知道季明玦的心理波动，眼看着季明玦干脆利落的焯水下锅，半个小时候就端出来两道色香味俱全的菜——砂锅鸡汤，油麦菜虾仁，她只感觉自己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整个过程中一直都忍不住感慨‘小哥哥好厉害呀’。 然后接过季明玦给她盛的白米饭，就仿佛难民营逃出来的孩子一样大快朵颐了起来——实际上，汪忻也觉得自己跟那差不多了。感冒到现在都是昏昏沉沉的，吃什么吐什么，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保持自己的形象了。 百忙之中，汪忻还含糊的问了季明玦一句：“小哥哥，你不吃呀？” 季明玦摇了摇头。 然而汪忻一向是眼睛大肚子小，就算饿了快三四天，此时此刻饿狼似的扒拉一阵......就有点撑。 “小哥哥......”汪忻只吃了半碗饭，就捂着圆滚滚的肚子很是心虚的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季明玦，小小声的哼哼：“我、我有点吃不下了。” “......”季明玦并不意外的模样，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汪忻剩下的半碗饭拿了过来，毫不嫌弃的解决她剩下的饭菜。汪忻看着看着，就有一丝发怔——她一下子想起多年前她去四小找季明玦的那个下午，季明玦带她去汉堡店，然后她也是像今天这样吃不下去了。那个时候，季明玦也是毫不犹豫的吃掉她剩下的食物。 这是不是说明......他至少是不嫌弃自己的？ 汪忻纠结的琢磨着，抬眼一看窗外，不禁一愣，有些惊喜的对着季明玦一指：“小哥哥，你看，下雪了！” s市不像北方城市大雪纷飞，每年想要看到下雪是很不容易的，更不用说想要看到雪多到可以堆雪人的场景了。这还是今天的第一场雪，汪忻不禁有些兴奋的跑到窗边，鞋都来不及穿，两只光洁的脚丫就踩在地板上，看着窗外的细雪纷纷有些遗憾的说：“初雪呢......好想出去看看。” 可惜她生病不被允许出门，要不然......咦，现在爸妈不在家呀！ 汪忻眼前一亮，立时就有种偷偷摸摸出去玩雪的冲动——反正宁梦看不到，又不会骂她。 “不可以出去。”只是季明玦的一句话给汪忻浇了盆冷水，只见他走过来半蹲在汪忻面前帮她穿鞋子，就像能看出来她心中所想似的淡淡的说：“下雪了外面更冷，会感冒的。” “可，可是......我想出去玩。”汪忻郁闷的嘟起唇，没穿鞋的小脚踩在季明玦膝盖上，兴致缺缺的抱怨道：“下次下雪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季明玦沉默片刻，帮她穿好鞋子后站起来，拿起外套默默的走了出去。 “小哥哥？”汪忻一愣，连忙问：“你要走了么？” 季明玦没说话，只是离开的身影一顿，又很细心的帮她关好了门。 随着‘咔哒’一声，偌大的屋内又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的安静，汪忻眨了眨眼，心中顿时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就好像委屈到想哭。 她刚刚是说错话了么？怎么季明玦突然就走了？连个招呼都不跟她打......一时间，汪忻真有种冲动想套上衣服追出去！只是，想到季明玦冷漠的神色，汪忻又迈不开腿——她怕季明玦又说讨厌她了。 过于缠人的女孩子，是会被人讨厌的吧？ 汪忻呆呆的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郁闷的直咬手指头，正手足无措到想要啃手指的时候，却听到门口传来的敲门声。这个时间，会有谁来？汪忻无精打采的低头慢吞吞挪过去，蔫蔫的问：“谁呀？” 门外传来季明玦的声音：“我。” 啊？他还没走？汪忻一愣，忙不迭的打开门，只见季明玦站在门外，清隽白皙的脸上一双黑眸亮晶晶的，看着呆愣的汪忻微微扯了扯嘴角，对着她伸出手：“给，雪。” 汪忻低头一看，季明玦两只骨骼分明的修长大手摊在她面前，掌心捧着一个圆圆的雪球——外面的雪并不是很大，也不知道季明玦等了多久，在滚了一个这么圆润的雪球，只是为了让没办法出门的她碰到初雪。 季明玦看着汪忻怔愣着不说话，有些不安的问：“你不喜欢么？” “不......喜欢。”汪忻咬了咬唇，眼眶有些红：“可是你手都冻红了。” 季明玦没戴手套，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红的十分明显，甚至都快微微泛紫色了，汪忻光是看着都觉得冷得刺骨——她忽然感觉自己太任性了。 如果不是她刚刚吵着要出去看雪，季明玦也不会用这种方式让她碰到雪。 “不冷。”季明玦本来只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但看到汪忻眼眶都红了才紧张，捧着雪球的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一下。半晌后他犹豫了一瞬，抬起冰凉的手指隔着汪忻厚厚的珊瑚绒睡衣碰了一下她的手腕，像是安慰似的轻声说：“真的不冷。” 作者有话要说：哎，我也想碰到我们玦哥这种无条件把女主宠上天的男孩纸啊啊啊啊 你们热情一点好不好！让我听到想要二更的呼唤我没准九点再来一章—— 第26章 要追他 晚上的时候, 正在广场放烟花的黎优优就接到了‘失联’好几天的汪忻的电话, 吓的她一看到屏幕上的联系人就把手中的烟火棒扔了，在周围一群约出来玩的同学诧异的目光中, 黎优优用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到广场旁边安静一点的地方去接电话—— “忻忻！”黎优优对着电话呐喊着：“你这几天干嘛去了给你打电话总是不接！？” “我生病了。”汪忻的声音有些哑，简略的说了一下前几天失联的理由，然后黎优优很清晰的听到她的同桌声音里带着一丝轻飘飘的迷茫：“优优,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么？” 黎优优一愣：“什么？” “人为什么会想另外一个人呢？”汪忻试探着, 轻轻的说：“我好像知道了。” “你、你说什么？”黎优优想到汪忻对季明玦的种种态度, 心中‘咯噔’一声, 下意识的觉得有点不好，舌头都大了一下, 连忙说着：“你别多想......” “你说。”汪忻打断她, 像是寻求一种心理安慰一样的问：“我是不是喜欢他呀？” 在看到‘初雪’后，汪忻虽然想多同季明玦说几句话，但毕竟体力不支。她靠在沙发上, 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醒来后，偌大的房子里自然也不会有季明玦的身影，而她被人抱到了床上, 整个人塞在暖烘烘的被窝里。 汪忻眨了眨眼，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季明玦是走了，屋子里冷冷清清像是从来没有人出现过的样子......她心里莫名就觉得有点空落落的。如果不是她肚子不饿的话, 汪忻几乎就要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一场梦了。 他几个月了无音讯的不出现，此刻忽然在她清醒之后出现在她家里，给她做饭吃......还做得那么好吃, 真的很像是个梦。 汪忻怔怔的做了班上，发现自己可能是有点病——明明几个小时之前才见过季明玦，怎么她现在又忍不住想他了呢？自己为什么总是想他呢？汪忻猛的联想到了黎优优之前说的‘喜欢’二字，握着手机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就给她打过去了电话。 “你你你你喜欢季明玦？！”黎优优吓得都磕巴了，心里的大实话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心中各种紊乱的情绪瞬间都勾勒成了问号，汪忻疑惑的皱眉：“为什么不可能？” “不是，忻忻，你分得清你对季明玦是怎么样的喜欢么？”黎优优一脸严肃的问着羞耻的话题：“你想亲他吗？” 小姑娘分不清喜欢一个男人和喜欢一个心爱的玩具有什么不同，但想不想亲......就是一个很直白的信号了。问完之后，黎优优几乎是屏息等待着汪忻的回答的，直等到半分钟后，对面传来一声小小声的：“有点......想。” 卧槽，完蛋。 “这这这怎么可能啊？”黎优优问出灵魂质问，怎么想都想不通：“你不觉得季明玦很吓人么？你怎么会喜欢他啊？” “吓人？”汪忻听了，简直觉得有点荒谬，她一下子在床上坐直了身子不满的问：“小哥哥哪里吓人了？” “拜托，我之前是不好意思说，全校除了你，谁不觉得季明玦吓人啊？”黎优优直白的说着大实话：“他从来不笑，一张脸都是冷冰冰的，脸上面还有......反正你跟他走得这么近，我们所有人都很惊讶来着。后来你说你俩小时候就一起玩我才能理解点，但是你居然喜欢他吗？” 黎优优问完后，半天没有得到汪忻的响应。 其实她这一番话，对于汪忻内心的震动是很大的，她拿着手机的手几乎都有点发颤——以前她只知道季明玦是季家不允许的污点，是季家那些哥哥们不能容忍的对象。季明玦是因为他们的权势滔天，处处针对，在学校里在交不到朋友，总是独来独往孤零零的。 汪忻从来没有想到，学校里的学生不敢靠近他，居然是自己发自内心的觉得季明玦‘可怕’，甚至像黎优优这样活泼跳脱大大咧咧的姑娘都会觉得季明玦吓人，可是...... “他哪里吓人了？”汪忻不服气的说着，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小哥哥明明挺温柔的。” “......”黎优优觉得把她打回娘胎在重生一次，她大概都想象不出来季明玦‘温柔’会是个什么样子。她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的辩驳着：“其实，你想亲他也不一定是喜欢，那个......你想想咱班的李斯年，你没准也想亲他呢。” 李斯年就是他们班曾经给汪忻递情书的那个男同学，几乎可以说是班草一枚，在黎优优看来五官虽然略逊季明玦一筹，但胜在热情开朗，不比季明玦那个一眼看过去就像万年大冰山的好多了？黎优优觉得，李斯年这样的男生才是真的温柔，季明玦哪里能跟‘温柔’扯上联系？ “优优，你说什么呢。”汪忻有些无语，忽然觉得自己给黎优优打电话就是个错误：“我跟李斯年根本不熟悉，怎么可能想亲他呢。” 她也不是看到个好看的男生就想亲的好不好，长这么大，她想亲的就只有季明玦一个人而已。想到此处，汪忻不由得脸上一红，咬了咬唇。 “你都没跟他接触怎么熟悉啊。”黎优优怼回去，兴致勃勃的问：“不过我跟咱们班同学在广场放烟花呢，李斯年也在，忻忻你也来啊！” “我不去。”汪忻想也不想的拒绝，有点像挂电话了，果断的说：“你玩吧，我先挂了。” “哎哎哎等等——”黎优优急忙叫住她：“你怎么就挂了，刚才的问题还没说清楚呢！” 汪忻纳闷：“什么问题？” “你是真的喜欢季明玦么？” “是啊。”其实汪忻早就怀疑自己喜欢小哥哥，现在彻底想明白了也没什么羞于承认的——她只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又没有犯罪。只不过十五岁的年龄......似乎是有点早罢了。 “不不不行啊！”黎优优又磕巴了，她着急忙慌的说着：“忻忻，你再想想，你......” “你放心。”汪忻还以为黎优优是在担心自己早恋什么的，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打断她说道：“我不会早恋的。” 她只是知道了自己喜欢小哥哥而已，并不是要干什么。她不会早恋，不会无所事事耽误学习，相反的，她要学得更好，要当第一。季明玦生活在孤零零的四面楚歌下都能次次全校第一，学习一骑绝尘，汪忻想不到任何自己不努力的理由。 她一定要足够努力，足够优秀，以后才能去倒追小哥哥。 汪忻已经想好了——等她成年以后，就要去追季明玦。在汪忻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女追男隔层纱的理念，她只觉得她既然喜欢季明玦，那就要去对他好。而汪忻知道，现在能对季明玦好的方式就是如他所愿，暂时不要去打扰他。 ‘喜欢’这个概念，在这个时候对于汪忻还是为之努力拼搏的目标而已。但等到寒假过后，真正开学步入初三之后，每天中午见不到一起等着她吃饭的那个人影，放学后见不到在后巷门口等待她的那道身影，汪忻还是不可避免的变的失落。 就好像生活规律里最习以为常和最期待的一个章节被硬生生的打破，都不给她适应的时间。而她昨天还下定决心，不去打扰季明玦的。汪忻看着手机微信通讯录里置顶的那个联系人，微微叹了口气，又收了起来，强硬的逼着自己看书。 她要跟小哥哥一样，要当第一名。 前桌一直暗暗观察汪忻一举一动的李斯年这时候忍不住转身，有些忐忑的看着汪忻，问：“汪忻，你心情不好么？” “嗯？”汪忻看到李斯年，就想起之前黎优优说的他喜欢自己，之前不以为然，现在了解了‘喜欢’含义后的汪忻难免就有些不自在。她微微一愣，摇了摇头：“没有啊。” “我，我听你在叹气。”李斯年作为学习委员，在学习这方面还是有一定自信的，此刻他看着汪忻低头的长长睫毛，白皙的脸不自觉的就飘过一丝微红，磕磕巴巴的说：“如果是有什么题不会的话，我可以......” “谢谢你。”汪忻一笑，客气的婉拒了：“我只想好好学习。” 李斯年看了一眼汪忻开学第一次月考成绩一百分的数学卷子，略有些失落的转身回去了。 旁边围观了全程的黎优优，见状忍不住抱肩啧啧感慨：“小仙女，你又伤害了一个纯情脆弱的少男之心......” 汪忻无语的瞄了她一眼：“你胡说什么？” 她可没有想‘伤害’李斯年的意思，只不过原来都是同班同学，还是能说话聊天的。现在却......汪忻已经没有闲情逸致和他聊天了。她只是觉得，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还是不要接受他们的好意比较好。 “我说。”黎优优看着汪忻如此‘痴情’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问：“你知道你那个小哥哥去哪个高中了么？” 汪忻一顿，点了点头。 黎优优眼前一亮：“哪个啊？是实验么？你之前说不想去七中想去实验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汪忻有些落寞的摇了摇头：“不是。” 她不知道季明玦是不是真的去了三中，他没有说，但汪忻觉得季明玦不会骗她。他要不然就不说，说出来就是真话。只是就算知道他去了三中，汪忻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去找他的。 按照宁梦和汪文臣的规划，她连实验都不一定能去上，更何况三中呢。对于中考之后的去向，汪忻都不太敢直接的跟宁梦表达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宁梦特别想让她跟季家的那几个哥哥捆绑在一起，走的越近越好。 难道是因为季家这么多年一直照顾他们家生意，明里暗里给了许多单子的缘故么？思及于此，汪忻不禁轻轻地皱了皱眉。稍微长大了一点，汪忻也就明白了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的道理。季家对他们家好，是因为她跟季爷爷好，但是自家父母一直这么心安理得接受的话......似乎也不太妥当。 只是这种事情，到底不是她能左右的。 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汪忻都以初三学习太忙周末要上课，也要上晚自习的借口，把去季家的次数渐渐减少了不少。从一开始的一周去一次，逐渐变成一个月去一次了。 汪忻逐渐变的不爱去季家那个森严的的大院，但不代表她就不想季爷爷了。有的时候趁着季家那些叔叔哥哥不去的时候，汪忻也会带着礼物去看望季风昌和季老夫人的。 有的时候，汪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文学作品里所描述的‘白眼狼’，因为小的时候季家那些叔叔哥哥，也是真的对她挺好的。只是自从她喜欢上季明玦之后，就真的不太想跟那些欺负过他的人接触了——尤其是她曾经亲眼看见过的。 这么多年，汪忻其实一直没有忘记过小时候目睹过的那一幕幕。 人是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的，用这个来贬低践踏欺负别人，太可悲。而她自己也很可悲，面对这种暴行，她除了心疼季明玦以外几乎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一直都想保护他，但是理想和现实始终太过遥远。 初三的日子几乎就在学校补习班家中三点一线的度过，除了复习就是做卷子，沉浸书海的时候总是特别专注。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六月中考月。 像每年一样，中考的这几天日子就是很热，天空像是下了火，平白站着就能出一身热汗，架势就是想把一群群的莘莘学子烤化了一半。在中考前一天，汪忻严肃拒绝了季老爷子和父母要前来陪伴的请求，只带了他们给自己祈求的平安福，便孤身作战上了考场。 而当水平真的达到了什么都会的时候，面对考试自然也不会紧张。汪忻在答题的全过程，几乎就没出现过‘波动’的感觉。 又长大了一岁的少女出落的越发水灵灵，穿着在款式在普通不过的短袖牛仔裤也能勾勒出纤细玲珑的曲线。阳光打进来的映射下，奶白色的皮肤几乎是晶莹剔透，披散着的黑发遮挡下只能看到半张精巧的侧脸，线条柔润，唇瓣嫣红，时不时眨一下的双眼睫毛卷翘。 汪忻光是在那儿坐着，就引起了考场不少人的交头接耳悄悄窥视——欣赏美的事物是人类本能，就算在考试的时候也不例外。 而汪忻却根本不理会这些，她平平无奇的飞快答完卷，也不管老师叮嘱的‘不要先交卷’之类的话，直接交了卷子就走人。出了考场，汪忻觉得炙热的空气都变的清新了。从初中生彻底毕业，仿佛莫名有种‘刑满释放’的错觉。 这一年，真有种不好熬的感觉。 汪忻仗着四下无人，走出校门的时候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长长的舒了口气。结果一放下胳膊，汪忻就看到不远处的大批等候区人群里有一道熟悉的背影——那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的一道背影。 清瘦修长，笔直如松，垂在身侧的手指骨节修长，带着几丝浅浅的疤痕。就算再那么多人之中，汪忻也能看出来那就是季明玦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忻忻，小小年纪就已经有要追到玦哥的梦想了23333 双更啦，请使劲儿a我并收藏一下我的预收好不好，它需要你们的宠幸呀！ 第27章 给你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 远处的季明玦微微侧过头, 就和汪忻的双眼对了个正着——一瞬间，汪忻清晰的看到他黑漆漆的瞳孔中划过一丝诧异。而汪忻澄澈的眼睛里则是毫不掩饰的惊喜, 在季明玦那张向来阴鸷面无表情的脸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噔噔噔’的跑了过去。 “小......明玦哥！”不知道为什么，隔了差不多一年没见, 汪忻对于原来随时随地就能叫出来的‘小哥哥’忽然就叫不出口了, 半路刹闸的连忙改了称呼, 汪忻笑的甜甜的, 有些紧张局促的把手背到身后，眼巴巴的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啊？” 汪忻的出现就犹如从天而降一样, 让一向敏锐的季明玦都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才知道眼前活蹦乱跳的鲜活少女不是他想象出来的——比起半年前的时候，汪忻又比他矮了一些，不是她没有长高, 而是他长的太快了。 汪忻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伸手在自己的脑袋顶也就是季明玦的胸前比划了一下，惊喜的道：“明玦哥, 你又长高了！” 反倒是她，个子就一直一米六出头，怎么也不能‘窜一窜’了。 小姑娘清脆活泼的声音远比这炽热的阳光还要热烈, 起码是照进季明玦心坎里去的，他微微提了下嘴角，僵硬的面部神经尽量做出一个‘笑’的动作。 结果, 汪忻反倒是诧异的看了看他：“明玦哥？你脸疼？” 季明玦：“......考的怎么样？” 季明玦问的时候，其实是有些迟疑的——因为他并不想让汪忻觉得自己是特意因为他而来的。不得不说，他做事从来不犹豫，但在关于汪忻的事情上却总是莫名其妙的瞻前顾后，就连见她一眼......都觉得又奢侈又忐忑。 他早就登陆了初中原来的校园网看到学生考场分配，也知道中考的日子，但......始终下定不了决心。 纠结了几天，季明玦还是敌不过内心的渴望感，他真的想站在考场外面陪汪忻一起考试，然后偷偷的看她一眼就好。只是没想到，到底还是被她发现了。现在和汪忻面对面的站在人来人往的校园外，季明玦都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恐慌——一直以来，季明玦都是害怕别人看到汪忻和他走的过近的。 尤其是汪忻的父母，因为他清晰的知道......他们都讨厌自己。 一个不受欢迎的人靠近汪忻会给她带来麻烦，所以季明玦一双深沉的黑眸不自觉的就四下寻了寻，几乎是有些‘害怕’看到汪忻的父母出现的。可比较意外的竟然是没看到，她爸爸妈妈没来陪她么？ 然而对于汪忻来说，季明玦能出现在这里就已经令她足够开心，更别说现下还开口关心她了。汪忻忍不住抿唇笑了笑，自信满满的说：“很好呀。” 这次考试的成绩，足以让她‘如愿以偿’。 在考试前的报考时，汪忻的第一志愿并没有听从宁梦和汪文臣的吩咐报考七中，而是义无反顾的填写了‘实验中学’。哪怕之后肯定会被骂，汪忻也觉得值了——不知道是不是叛逆期的缘故，越长大她就越是不愿意在所有方面都听从宁梦的调配。 在报考这方面，汪忻觉得她对于学校的考量，是更占优势的。 只不过她觉得好的这一切，却并非父母觉得的那般，汪忻不确定如果自己坦诚相告，对于他们来说会不会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他们也许会觉得这个女儿不懂事，叛逆......但是真正在乎她的人，会原谅她的。 只是汪忻虽然现在在笑，但心里还是免不了因为这个有些担心的。而季明玦的突然出现，就仿佛恰到好处的中和了这些令人心情糟糕的胡思乱想，汪忻立刻就把烦了好几天的一肚子思绪都抛之脑后了。 她背着手笑眯眯的看着不说话的季明玦，声音软绵绵的问：“明玦哥，你怎么不理人呀？” 季明玦一怔，忙说道：“不是故意不理你。” 他就是，不太知道说什么好？恭喜祝贺这种话从来没有说过，考试成绩好对他来说又是过于习以为常的一件事情，所以在听完汪忻说自己考的挺好的时候，季明玦一时没想到如何回应就被质问了。 “这个。”他下意识的从宽大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一袋粉红色的包装物递给她，微微有些不自在：“给你......别生气。” 汪忻低头一看，是一袋gq的草莓糖，她一瞬间忍不住有点恍惚——除了季明玦，还真的没人记得她就爱吃这个软糖呢。只是季明玦身上怎么会有糖，难不成......汪忻卷翘纤长的睫毛一眨，水灵灵的眸子略有些期待的看向季明玦：“小哥哥，你是特意过来看我的么？” 激动之下，汪忻对于季明玦的称呼都忍不住切换成以前的了。 季明玦一僵，下意识的否认：“没有。” 没有？汪忻轻轻一皱眉，心头略过一丝细微的不安，她抬眼看向季明玦：“那你是......准备给别的女生吃的么？” 季明玦：“怎么可能？” 他除了汪忻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走的近的女生，别说女生了，男生也没有。包括成年男女，也没什么，但大抵是性格使然已经习惯了，季明玦也没有自己生活的过于孤僻，恍若一种孤岛的感觉。 只是刚刚初中毕业，身边没有汪忻日常的娇声软语......那个时候略略有些不适应而已。 “那你不是特意给我的，也不是给其他女生......”汪忻嘀咕着，看着季明玦僵硬的神色，脑筋一转就明白了前因后果。汪忻忍不住笑了，但嘴上仍旧说着：“难不成小哥哥你是要自己吃么？” 季明玦抿了抿唇，没办法的说着：“是给你的。” 嘿嘿，真开心，汪忻得寸进尺的问：“是特意给我的么？” “......”季明玦发现，大半年不见，汪忻似乎变了许多。变的......更加‘活泼’了，她强调了‘特意’两个字，就是非要他回答不可。虽然季明玦习惯了冷漠，但对于汪忻，还真的做不出来。一见到汪忻扬着下巴娇憨的小模样，他就心软的一塌糊涂了，季明玦轻声承认着：“是特意给你的。” 于是汪忻这才心满意足的接了过来。 大半年没见的隔阂，似乎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也许是因为在汪忻心里，就从来不曾有过‘隔阂’这两个字的存在。 “明玦哥。”季明玦身上似乎自带生人勿近的寒冷温度，跟他一起走在林荫道里汪忻都不觉得热了，她一颗一颗的咬着草莓软糖，含糊的问：“你现在是在三中上学么？” 季明玦点头，简略的答：“嗯。” 果然，他不会骗自己的，汪忻眼睛弯起来，兴致勃勃的看着他：“那你猜，我报的哪个学校。” 季明玦想也不想的回答：“七中。” 七中是市里最好最‘舒适’的高中，基本上有条件有成绩能去的学生，不会有第二选择。 他如此果断的猜测让汪忻眨了眨眼，有些郁闷的一嘟唇：“猜的真没创意。” 季明玦低头有些诧异的看向她，迟疑的问：“不是七中么？” 不是七中的话......那汪忻能去哪儿？ 汪忻也没吊着季明玦的胃口，痛快的把答案给他了：“我报实验啦。” 实验？季明玦挑了下眉，忍不住问：“你父母同意？” 实验虽然教学质量跟七中不相上下，但是整体环境差多了，而且比起七中，实验的地理位置也更加偏远一些，反倒......反倒是离三中，只有三站地铁的距离。 “明玦哥。”汪忻笑了笑，避而不答，反是问了他另一个问题，眼睛里含着显而易见的期待：“实验距离三中挺近的，到时候我能去找你玩么？” 季明玦的脚步一顿，眉头忍不住微微蹙起，像是有点困惑的看着笑的毫无芥蒂的汪忻，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就像不知道为什么汪忻要对他这么好一样。 他清晰记得自己一年前也在中考结束这天跟汪忻说过什么话，也记得汪忻当时伤心跑走的模样。当时季明玦觉得，汪忻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想理他了——他可怕，古怪，汪忻想明白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然就不会在想接近他。 这也是季明玦一直以来，都觉得有点没脸见汪忻的原因。 只是季明玦没想到之后汪忻还会断断续续的给他发信息，打电话，甚至......甚至现在还说想找他玩，为什么？ 汪忻迎着季明玦微微眯起的深邃双眼，忍不住咬了咬唇，白嫩隐蔽的耳根处不自觉的泛起了一丝粉红，她装作强硬的娇蛮逼问：“到底可不可以嘛？” “忻忻。”季明玦沉声开口，说的确实截然不同的一句话，他说：“你家到了。” 就像初中时候无数次他送她回家一样，大院，很快就到了。而季明玦也是明显不想回答她的问题，汪忻卷翘的睫毛垂下，隐晦的双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等到回家进门，面对着汪文臣和宁梦还有家中到访的一众亲戚，汪忻才勉强打起来精神，被宁梦推着过去打招呼的时候，她听到一句话—— “小梦，忻忻学习这么好，报的哪个高中啊？” 宁梦笑眯眯的回答：“忻忻当然报的是七中了，市里最好的学校也就是七中了。隔壁季家那些小伙子，去的也都是七中呢。” 汪忻打过招呼想要上楼的脚步一顿，忽然的，一股冲动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明明知道时间地点都不是那么太对的，但仍旧忍不住回头看着宁梦认认真真的说：“不是的。” 宁梦一愣：“你说什么？” 强行压住紧张，汪忻近乎自暴自弃的说着：“我没报七中，我报的是实验。” 第28章 痴情 她在说完这句话后, 本来热热闹闹的大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宁梦和汪文臣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定定的看着低着头的汪忻一阵。汪文臣连忙走过来悄悄拉了拉宁梦, 好半晌宁梦才压下心头的火，汪文臣打圆场，尽量平静的说：“你先上去。” 汪忻：“爸爸, 我......” “别说了。”宁梦打断她, 声音扬的有些高：“先上去。” “哎呦, 小梦, 别跟忻忻生气啊。”有亲戚连忙过来劝着，也觉得颇为尴尬。都知道宁梦是个急性子, 几个亲戚都连连给汪文臣使着眼色。 汪忻觉得又内疚又丢人, 低着头说了句‘谢谢姑姑’，就转身飞快的跑上楼去了——她知道按照她妈妈脾气，暴风雨还在后面。汪忻已经做好了她的坦诚带来的不会是谅解, 而会是愤怒的打算了。 果不其然，因为这句话，汪家的家庭聚餐也没聚好,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宁梦和汪文臣的脸色黑的一批，夫妻俩几乎都是在强颜欢笑了。自然也没谁好意思在这里多呆，吃过饭后就纷纷告辞。而等人一走, 宁梦就冲上了楼怒气冲冲去敲汪忻的门—— “你怎么回事？”门一开，宁梦看着汪忻平平淡淡的模样就又是一阵火气上涌：“我不是告诉过你七中更好么！？你为什么不跟我和你爸爸商量一下就去报实验？！” “就是。”汪文臣一向是疼着女儿顺着女儿的，但这次, 他也实在是不能理解，皱眉问：“忻忻，你怎么能不跟我们说就自作主张呢？” 他们的一切批评汪忻都受着，只是粉嫩的唇瓣抿了抿说了句：“对不起。” “先别说这些了。”宁梦做事麻利，立刻就飞快的转头问汪文臣：“现在还能不能改志愿？” 还不待汪文臣说话，汪忻就心头一跳，忙说：“我不要改。” 宁梦一眼就瞪过来：“你说什么？” “去、去实验是我深思熟虑过的。”汪忻忍着心虚，倔强的反驳：“我不想去七中。” “你、你为什么不想去七中？”宁梦也被她气的磕巴了，眼神几乎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实验又破又远的哪里好了？你怎么就不听爸爸妈妈的话呢？” 汪忻忍气吞声的小声说：“也是排名前二的学校的，总不可能每个学校环境都跟七中一样好。” “那你为什么不去七中呢？”汪文臣皱眉，不赞同的看着他：“咱们家又不是拿不起学费的家庭，实验离咱们家那么远，你为什么非去那里？” 汪忻倔强地咬了咬唇，不说话。 “别听她的，小孩子知道什么。”宁梦又转过头，纤长的手指边揉着太阳穴边催促汪文臣：“你赶紧跟校长打个电话问问，要不行，找一下季家五哥......” “妈妈！”汪忻在听到‘季家’两个字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受不了的打断她问：“你为什么总是想要我跟季家扯上什么关系呢？” 她突然的质问让宁梦愣了：“季家怎么了？”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求季家的帮忙呢？”汪忻不解的看着惊诧的夫妻二人：“我上实验就不行么？” “你这孩子？”宁梦一向是当家做主惯了，对于汪忻的听话也习惯了，此刻被她这么急赤白脸的一顿反驳，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极了，她忍不住沉下娇颜盯着汪忻：“我和你爸是你仇人么？会害了你么？你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就擅自改志愿，你还有理了？” 汪忻倔强的别过头去不说话。 宁梦看她这样子更是来气，手都有些发颤，声音也抖：“好......你长大了，就是故意跟我们作对是吧？” 汪忻弱弱的反驳：“我没有。” “没有？”宁梦用手暗自压下汪文臣，示意他不要说话，冷笑着反问：“你看看你刚才的态度，是没有的态度么？忻忻，你倒是说说，我和你爸爸做的哪里不对了？” “......”汪忻当然说不出来。 “还有，你刚刚激烈的说季家干什么？”宁梦问：“难不成人家季家也惹到你了。” 汪忻被宁梦一句句问的一句辩解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说就是不想和季家的哥哥们有牵扯，就是不想去七中么？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是挨骂，可少女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眼底划过一丝难堪。 就算她只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对于‘人情世故’这回事情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可女孩子家天性的敏感让汪忻越大，就越能感觉到自家父母在面对季家那颗‘大树’的时候，态度可以说是趋炎附势的。 打小她就知道季家不是普通的人家，他们是s市最为有名有姓的权贵大家族，但是他们家，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做生意的人家罢了。他们跟季家交往过密，根本就是‘德不配位’。 “我......我就是觉得没必要。”汪忻硬着头皮辩解：“我不想上七中，你们为什么要因为我不想的事情去麻烦别人呢？” 宁梦皱眉盯了汪忻半晌，忽然疑惑的问：“忻忻，你是不是跟季家的哪个哥哥闹别扭了？” 被她锐利的眸子一瞪，汪忻不自觉的就有些心虚，她连忙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闹什么？”宁梦嗤笑了一声，对于汪忻欲语还休的少女心绪全然不知，她是生意人，只在利益的角度考虑问题：“背靠大树好乘凉，你知道季家多照顾咱们家生意，每年给咱们家公司多少单子么？” 汪忻：“......” “我不管你们小孩子家一天两天一出一出在想什么，但是我和你爸跟季家，是合作关系。”宁梦深深的看了汪忻一眼，意味深长：“宝贝，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的。” 汪忻一愣，有些迷茫的眯了眯眼睛——她下意识的觉得宁梦的话意有所指，但具体又不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你先回去吧。”宁梦冷冷淡淡的瞥了汪忻一眼，不知是否轻轻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说着：“真是什么都不懂。” 事实上，汪忻也真的什么都不懂，她只是觉得.....她有点不安，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似乎刚才宁梦说那句话不是白说的，像是在暗示什么。 不过还好，改志愿的事情是来不及了。 学校的校长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即便宁梦和汪文臣不顾汪忻的意愿去用钱办这件事，但到底是过了能‘活动’的期限了。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他们两个没有去找季家的人帮忙，虽然季家是肯定可以办这件事的。 两周后，成绩出炉的时候汪忻也如愿以偿的收到了实验的录取通知书。而更让她惊喜的是黎优优最后两个月的冲刺也大有奇效，勉强堪堪过了实验的边凑合着也被录取了。 “啊啊啊啊！”黎优优激动的在电话对面差点把汪忻耳朵喊聋了：“忻忻我们又可以在一个学校了！！！” “......淡定。”汪忻忍着笑，抿唇问她：“你不是要去七中么？” “切，谁去那破地方！”黎优优毫不犹豫的不屑道：“一学期好几万的学费，我家又不是什么土豪！” 其实对于这个结果，汪忻也是意外又开心的，她忍不住笑了，温温柔柔的应了一声：“嗯，最好还是同桌。” “啊啊啊啊开心死了！”黎优优见状立刻提议道：“忻忻，我们去实验那里踩踩点啊！” “现在放假......”汪忻迟疑的问：“学校应该不开门的。” “哎呀，没关系啦。”黎优优压根也不是冲着学校那些无聊的教学楼去的，作为吃货，她嘴皮子里很快秃噜出来心中所想：“去看看周边有什么好吃的！到时候我才不想去食堂呢。” 其实汪忻也是挺想去的，听到黎优优的话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小姑娘出门都不费事，不用挑衣服化妆磨磨蹭蹭，两个人动作都迅速极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约在了地铁站门口见面——就是虎了点，两个人傻乎乎的都没记得带一把太阳伞，三十多度的天气里，白嫩嫩的小姑娘皮肤粉的像是被蒸了的羊羔子。 “忻忻。”穿着短裤的黎优优都快被晒哭了，两个人进了地铁站才觉得能喘气，她一有力气说话就忍不住抱怨道：“今天怎么这么热啊？靠，一会儿在地铁里面人那么多肯定要热死了啊啊啊！” “要不......”汪忻其实对于金钱一点概念都没有，从小她钱包里最少都是有一千块钱的，一直都没有遇到过在钱数上‘捉襟见着’的时刻。她只知道，自己钱包里的钱一直有，听到黎优优的抱怨汪忻想也没想地说：“打车去？” “......小仙女，你知道从地铁站到实验有多远么？”黎优优听了就无语了，扯着汪忻就指着那些站点给他科普：“你看，我们要坐到陈庄那站，要坐六站呢！打车少说得一百块钱，会让咱们破产的！” 汪忻瞄了一眼，眼神一定，不由自主的就看到了‘三中’那个站点——比实验还要远三站，但是......汪忻把嘴边的‘才一百’三个找打的字咽下去，立刻改了口：“要不然我们去三中看看吧。” “三中？！”黎优优怎么也想不到她一顿慷慨激昂的讲解后，汪忻会回她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忍不住愣了：“去三中干嘛？” “就......”汪忻似乎是有些腼腆的抿了抿唇笑笑，却十分坦诚：“明玦哥在三中上学呢。” 黎优优：“......” 汪忻开始撒娇：“优优，你陪我去看看嘛。” “你，”黎优优咽了口口水，只觉得自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她干巴巴的问：“你要去看季明玦？” “是的呀。” “你......你太痴情了吧？”黎优优把舌尖那句‘你胆子太大了吧’硬生生的改成了‘痴情’，她可以说是目瞪狗呆的看着汪忻：“你难不成真的喜欢季明玦，你那什么小哥哥。” “真的啊。”汪忻鼓起来，不开心的看着她：“你以为我是在说着玩的吗？” 黎优优：“......” 不得不说，她真的是这么以为的。 “不是，你去干嘛啊。”黎优优艰难地找着理由劝阻：“现在暑假，学校放假，你就算知道季明玦是哪个班的也见不到人啊。” “我不知道他是哪个班的啊。”汪忻眨了眨大眼睛，经过黎优优的一提醒，才恍然大悟的感慨道：“对哦，我还不知道明玦哥是哪个班的呢。” 黎优优觉得自己都开始有点同情汪忻了——哎，这么好一小仙女，怎么偏偏眼神不好喜欢上了一个绝世大冰块呢？季明玦那种人，完全是看一眼就能把人冰封的程度啊！黎优优叹了口气，无奈的问：“那你去干嘛？” “我就想去看看他生活的地方啊。”汪忻笑了笑，在闺蜜面前十分诚实的说出心中所想：“没有别的想法。” 黎优优终于确定——她家小仙女可真的是痴情到家了。 瞧瞧，就想感受一下‘男神’所在的学校，一个怎么想都怎么荒凉破烂的学校......可真是有她的。只不过不见到季明玦本人，黎优优还是可以陪汪忻去上一趟的，她无奈的答应了下来：“好吧。” 两个人的行程虎头蛇尾，去实验踩点的计划莫名改成了去三中‘观赏’，等朴实的坐着地铁坐了九站到三中站点的时候，两个人只感觉站的腰都快断了——要说她们也是真的有点倒霉，这么长时间愣是没遇到空座。 一出地铁站点，两个人就迅速感觉到了郊区周边站点的荒凉，毕竟三种这边，可以说是属于五环的范畴了，跟市中心实在像是两个地方。 “哇。”汪忻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偏僻的地方，立时很新鲜的四下看了看，远远地就眺望到三中大门口了——毕竟学校就是站点，自然是一出来就能看得到的。她毫不在意周围的破败，兴冲冲的拉着黎优优指了指：“你看，三中耶！” “哦。”黎优优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看着那除了校园大却毫无美感，到处体现着‘苍凉’的三中，实在是不理解汪忻有什么好激动的，她敷衍的应了一声：“看到了。” 可能‘喜欢’这种情绪就会让人变傻吧，汪忻眼中的世界和黎优优截然不同，考虑到季明玦在三中，她对于这个学校实际上是充满向往的。立刻也不觉得热了，汪忻蹦蹦跳跳的跑到三中封闭的学校大门前，充满感慨的说着：“要是能进去参观一下就好了。” 她好想看看季明玦上课的教室，行走的操场，还有住宿的地方。 黎优优：“这你都想参观？不如咱们去参观一下周边有没有奶茶店吧。” 汪忻忍不住笑了笑，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挽着黎优优的手臂，顺从的道：“好，我请你喝。” 她其实知道黎优优不想陪她来这么偏远的地方，但还是满足了她这个小小的心愿，汪忻自然也要投桃报李，不能让黎优优陪她站在这儿晒太阳了。 黎优优很好哄，顿时笑开了花：“嘿嘿，这才对嘛！” 破学校有什么好看的，奶茶店才是王道！三中虽然不比其他高中‘精彩纷呈’，但该有的配套设施还是有的，周围小吃店也不少，汪忻和黎优优逛了一圈，发现了一家特殊的甜品店——那是一家甜品窗口小门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特别好吃的缘故，在这大热天的放假时期，门口都排起了长长的队列。 “哇。”黎优优都震惊了，拉着汪忻就要过去：“这什么店啊排队的人这么多，咱们也去尝尝吧。” 结果两个人一走进，汪忻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吧台背后站着的那道清瘦修长，正低着头的身影分明就是季明玦！ 汪忻瞪大眼睛，脚步顿在原地呆呆的喃喃自语：“明玦哥......” “什么？”黎优优听到她的嘟囔也看了过去，顿时吓的站在了原地，大为吃惊的看着汪忻：“这这这，季明玦怎么会在那儿？” 汪忻抿了抿唇，也止住自己走过去的脚步，纤细的手顺便拉住了黎优优。 “我天。”黎优优犹自感慨着：“他在......打工么？” “嘘。”汪忻把食指点在饱满的唇前，轻轻拉着黎优优躲到大树后面，像是怕被人发现一样，目光中含着一丝浅浅的忧愁。 “嗯？”黎优优纳闷的看着她：“忻忻你不过去么？” 她之前，明明是那么想见到季明玦来着，怎么现在真人近在咫尺，却又...... “不见了。”汪忻笑了笑，水一样的眸子看着季明玦。 因为她知道季明玦一定不想她看到自己正在打工的画面的，不是什么时候，自己都适合出现在他面前。汪忻是知道季明玦家里的情况的，她一直不敢问季明玦，在他妈妈去世之后他自己一个人怎么过日子。 可现在看来，大约是不怎么好的。汪忻知道，季明玦绝对不会想要自己的同情。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章很长吧哈哈哈哈请夸夸我！ 第29章 抱抱 十一月份的s市算是温度最好的时候, 不冷, 却也没六七月份的时候那般热的人要发狂。穿着单衣出去一走，暖洋洋的微风徐徐吹来就是一阵软绵绵的舒适。 天气好, 也是人心最不燥的时候，就连最为紧张烦闷的高中生，在十一月周五的晚上也稍微能放松一些。但今天, 三中的男同学却都有些‘燥’, 原因无他, 只因为大批量的学生从校门陆陆续续出来的时候, 都能看见学校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衣黑裤，身材纤细如杨柳, 一个打扮的相当简单却犹如跌落凡尘的少女。 她背着大大的双肩包, 散落的黑发长至腰间，白净的巴掌脸上水瞳长睫，上翘的眼角像是被水挑起的一样灵动, 挺翘的鼻子下淡粉色的双唇微微一抿，嘴角的漩涡就显的精致可爱极了。 高中的少年少女其实对于‘美’和性别意识相当的成熟了，几乎是百分之九十的男同学再见到校门口站着的汪忻时, 心头就根划过一丝羽毛似的痒。眼见着少女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校门口，有的男生就实在忍不住凑过去搭讪—— “同、同学？”两三个男生成群结队的蹭到汪忻面前，迎着少女疑惑不解的眼神挠了挠头, 磕磕巴巴的问：“你、你是哪个班的啊？” 真是奇怪，这姑娘明显比他们学校校花好看的多了，怎么之前一直没见到过呢？ “不好意思。”汪忻扬唇微微一笑, 微微退后离他们远了两步，客客气气的说：“我在等人。” 她在明显不过想要拒绝跟他们交谈的模样让几个男生有些微微失落，刚绞尽脑汁的想在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只见眼前灵动的少女眼前一亮，迅速的跑走了—— 几个男生下意识的顺着她纤细的身影看过去，就看到汪忻跑到人群中，精准的停在一个男生面前，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一样：“明玦哥。” 那不是季明玦么？！几个男生顿时吓了一跳，瞠目欲裂的面面相觑了一眼，登时没人敢继续停留了，转身忙不迭的走——不能因为他们害怕，实在是因为季明玦在三中，可以算作半个‘名人’了。 三中里大半的学生都知道高一那年，季明玦一个人把想教训他给他堵在厕所的三个男生收拾的面目全非，狠的要命。 自那以后，谁都知道季明玦孤僻，阴鸷，狠辣又不好惹，学习好的一批打起架来还不要命。基本上所有学生见到他，都是躲着走的。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有女生敢跟季明玦说话，而且居然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女生！ 过往急匆匆的学生见到这一幕，都不禁又害怕又好奇的看了好几眼。就连季明玦本人实际上也是怔愣的——自从上次考场外，他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汪忻了，也没想到她居然回来找自己。 一时间，季明玦修长的手指都忍不住微微蜷缩了一下，强压着心绪静静的问：“来找我？” “嗯嗯。”汪忻笑眯眯的点头，不加掩饰的说：“不找你我来三中干嘛呀？” 季明玦忍不住对她轻提下嘴角，全当是笑，自然而然的接过她身上的书包，淡淡的问：“有事么？” “明玦哥，我说了我在实验上学，你都不来我玩，我当然只能过来找你啦。”而暑假的时候，季明玦要打工，开学前两个月要考试，都不方便，她算来算去也只能这个时候过来，小姑娘皱起鼻子微微哼了一声：“你为什么不来找我玩？” “......” “你不说话。”汪忻看着他，小脸一皱万分委屈似的：“我要哭了。” 她爸爸以前哄她的时候曾经说过，忻忻的眼泪让人心里最疼了，可千万不能哭。她想看看，季明玦舍不舍得让她哭。 “......别哭。”果然季明玦听了汪忻蛮不讲理的话，一向如冰山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急忙说着：“我不是故意不去的。” 嗯？汪忻晶莹剔透的眼珠微微一转，忍着想笑的冲动咬着唇看他：“那你为什么不去？” 季明玦有点无话可说——实际上，这几个月里他脑子里的确总是闪过‘实验中学’四个字，那个学校离他就三站地铁，二十分钟。他也的确有时，甚至是很多次忍不住会去实验学校外面转转，离嘈杂的人群中远远地看着，妄想着能看到汪忻一眼。 但是他不敢光明正大的去，他甚至是有点不知道见到汪忻，自己该跟她说什么。季明玦远远没有汪忻来的坦诚，这个小姑娘说想要跟他玩，就是真的可以毫无芥蒂的过来找他的。 “明玦哥。”走在路上，季明玦顺手给汪忻买了杯奶茶，听着她边喝边问：“我记得十八号实验和三中有篮球比赛，你会去参加吗？” 季明玦在学校一向不关心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闻言毫不犹豫的说：“不会。” “啊。”汪忻有些失落的看了看他，轻声嘟囔道：“我还想着去给你加油呢。” 虽然她是实验的学生，但如果季明玦参加球赛，那她一定会放弃立场去给季明玦送水加油的！季明玦看了看她，有些欲言又止。 “唔，我被学校啦啦队里了，你要是去咱们还能见面。”汪忻一双大眼睛上卷翘的睫毛眨了眨，充满期待的看着他：“你们学校报名截止了么？” 其实季明玦根本不知道，但被汪忻看着，不觉得就改了口：“没有。” “嘻嘻，那你还有机会报名啦。”汪忻又开心了起来，但转念一想季明玦的人缘......她沉默了片刻，转头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报名当观众，不用非得上场咱们也可以见到啦。” 小姑娘体贴的用心季明玦不是不明白，他心头微动，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看着汪忻轻轻的一点头——就像在跟自己的内心认输，屈服。 季明玦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想见到汪忻，只是....... “忻忻。”季明玦开口，声音有些沉：“以后别来三中找我。” 汪忻一愣：“为什么？” 不知道该如何跟汪忻解释三中是个普通偏下的高中，里面鱼龙混杂什么样的学生都有。而她太好看了，会有不怀好意的人觊觎她的这个道理。季明玦只是抿了抿唇，赶在汪忻伤心之前说：“我去找你。” 嗯？这怎么还有意外收获呢？汪忻眼前一亮，定定的看着他：“真的吗？” “真的。” 知道季明玦不会骗人，但汪忻还是忍不住借机‘勒索’道：“那......你至少一周找我一次。” “好。” “我给你发信息不许不回。” “......” “你要是不回。”汪忻转了转眼睛，笑眯眯的道：“那我只好再来三中找你了。” 季明玦认真的应了一声：“不会不回。” “啊！明玦哥，你真好！”能从喜欢的人这里得到这样的答复，对于汪忻来说现在就犹如一百个气球在心里炸开一样四下乱跳的欢快，她倏的从旁边一直走直线的台阶上跳下来，飞快的抱了一下季明玦—— “那我们下周见！” 抱完还不等季明玦浑身僵硬的有反应，汪忻一时间的大胆过后就不好意思了，她面红耳赤的边跑边挥手：“一定要去找我。” 随后，刚刚做了‘坏事’过后的汪忻再不敢看他，脸红心跳的一溜烟跑了。 只留下浑身柔软的奶味馨香缠绕着季明玦周身，他盯着汪忻纤细的背影渐渐消失，墨黑一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灼热的光。季明玦莫名感觉心头有些抖，手指不自觉的攥成拳头——兴奋又卑劣。 季明玦没猜错，汪忻的出现在三中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就像狼都惦记着鲜美的羊骨头一样，不少男生也惦记着昨日惊鸿一瞥的娇软美少女。 不少人也自然看到汪忻和季明玦面对面的场景。 因为这个，即便季明玦在学校里一向人缘奇差，十天半个月除了课代表收作业以外没人跟他说话的主，在第二天下课之后却也有一个同班同学过来主动跟他交谈。 “那个，季明玦。”说话的男生是班里的数学委员覃方，平常贼看不惯冷漠装逼的季明玦，此刻他显然有点紧张，但还愣是桀骜的扬着下巴，故作猖狂：“问你个事儿。” 季明玦头也不抬，完全把他当成空气。 “喂！”覃方怒了，拍了拍桌子：“我跟你说话呢，昨天找你的那个女生是谁啊？” 闻言，季明玦抬头，眼里不加掩饰的冷意让覃方竟然不自觉的一哆嗦，听着他漠然的声线也带着一丝危险：“你想干什么？” “认识认识。”覃方被他凌厉的眼神一扫，强忍着不自在和胆怯，硬着头皮道：“你把她微信号给我一下呗。” 此刻有不少同学已经暗戳戳往这边看了，只见季明玦冷冷的哼了一声，只干脆利落的对着覃方吐出两个字：“做梦。” 覃方被他这一下子弄的就下不了台面，脸色难堪极了，大怒：“你......” “那个。”班长见到这俩人好像要打起来似的，连忙硬着头皮过来劝阻：“别在班级吵吵，覃方，回自己座位。” 班长来其实就是给覃方送台阶的，后者也不是意识不到，闻言就借坡下驴，阴阳怪气的又嘟囔了几句就走了。 “班长。”班长也受不了季明玦森然的眼神，说完覃方刚要走的时候，却被一道冷淡的声线叫住。班长有些诧异的回过头，只见季明玦修长的指间转着笔，若有所思的问：“学校篮球赛，还能报名么？” 第30章 娇养 实验和三中篮球赛那天是周六, 在离两所学校距离都不远的华南体育场举行。 汪忻和所在的实验代表啦啦队出场的时候, 下意识的抬眼扫了一圈体育场上的座位——只可惜人太多太密，穿的又都是校服, 纵然汪忻有自信一眼就能在人群中找到她的小哥哥，面对此情此景也太无力了一些。 她有些失望的垂下长长的眼睫毛，蝴蝶翅膀似的扑闪了一下, 然后抬起手来兴致缺缺的完成了啦啦队事先的预热加油——她就是因为是和三中比赛以为能见到季明玦, 班长选她参加啦啦队才没有拒绝的。早知道这样, 还不如不来呢嘤嘤嘤。 完事儿, 汪忻回到座位的时候还有些低落，直到旁边的黎优优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使劲儿抓着她的手臂摇晃了起来。 “啊啊啊啊卧槽卧槽。”黎优优都爆粗口了, 声音颤抖的叫唤汪忻：“忻忻忻忻！你快看那是谁！” 汪忻抬眼看过去, 顿时一愣——篮球场上三中那边陆陆续续入场的队员，走在最后一个个高腿上，身形单薄穿着红色的篮球背心和短裤的少年分明是季明玦！他他他他居然肯参加这种集体活动了！ 汪忻眼前一亮, 不管不顾的‘刷’的站起来就挥手大声喊：“明玦哥！” 只可惜她的座位太远，场馆里的人又太多，气沉丹田的一声喊叫也传不到季明玦耳朵里, 他依然是眉目浅淡的低垂着脸色，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样子。而汪忻这一嗓门反倒是让周围不少人吓了一跳，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卧槽。”黎优优也是一愣, 随之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丢脸感——她真想把汪忻这花痴的家伙打包丢到隔壁三中的坐席去，连忙掩面把人拽了下来：“你瞎叫什么？” 自从知道汪忻喜欢季明玦之后，她小仙女的形象已经在黎优优心目中逐渐崩坏了！ “优优, 明玦哥他居然会参加篮球比赛，你看到了么！”汪忻丝毫不掩饰脸上的惊喜，小手拉着黎优优的，兴冲冲的坦白道：“我好开心！” 她满面喜色就很容易感染的周围人也开心起来，黎优优强忍着笑意绷着嘴角问：“傻瓜，开心什么？” 汪忻双手捧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场中的季明玦，笑眯眯的说：“我还没有看过明玦哥打篮球呢！一定超帅！” 黎优优：“......” 没有暗恋过的少女情怀的黎优优，对于汪忻这种花痴少女表示有点不懂了。然而一开场，就连平日里害怕季明玦的黎优优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运动起来真的是挺帅的。 不同于那些打球如同打仗，一个假动作就气喘吁吁笨笨磕磕的学生，季明玦整个动作就是十分的行云流水——他似乎不大愿意跟别人接触，在有身体对抗的时候都尽量避着，传射三分球无所不能，就连打球的时候都带着一股浅浅的与世隔绝的高冷感。 “明玦哥加油！”坐席上的汪忻其实不太会看篮球，也不动那些计分器输赢什么的，实际上她也不在乎那些，她只要看着季明玦在场上动作就好了。边看，汪忻就忍不住眨着亮晶晶的双眼为她加油。 “嗯？”周围有实验的学生纳闷的对视一眼，看着穿着实验拉拉队服的汪忻迟疑的问：“咱们学校有叫季明玦的么？” 黎优优：“......” 她刚刚有一刹那想陪着汪忻一起喊的冲动，现在果断放弃了。 可能是因为实验‘书呆子’比较多，不如三中市里县里都有的‘野路子’，最后这场球赛实验还是输了，且是以比较耻辱的必分输的。虽然只是一个友谊性质给学生减压的篮球比赛，但真的输了学生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这个时候，在实验学生堆里的汪忻就显得比较奇葩了。她其实压根就不在乎谁赢不赢，终场哨声吹响的一刹那，她就麻利的站起来离开观众席向着后台的方向跑了过去。动作之快，让还沉浸在终场结束余韵中的黎优优都来不及反应。 只是后台的门......关着不让进。汪忻兴冲冲跑过去，推了两把厚实的木门推不开，敲了又没人应的时候忍不住嘟了嘟唇，郁闷的背靠上去——只是心脏还‘怦怦’跳的有点厉害，她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不是她加了滤镜的原因，而是季明玦打球的时候就是很帅呀。虽然是惯常的一脸漠然，但行云流水的动作真的是帅的不得了。 哼，她以前说他帅他还不信，这次......她非得再说一遍不可。汪忻决定就在这儿等着，反正后台的球员收拾好了早晚是要出来的。只是这后台又黑又暗，她穿着露胳膊露腿的拉拉队服，没一会儿就感觉有点冷，汪忻忍不住抬手搓了搓白皙的手臂。 “咦，同学？”没一会儿，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兴致盎然的声音，汪忻抬头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三中篮球队员的服装，还余汗未消的男生朝她走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问：“你是实验学生？在等人吗？” 汪忻目光定了定，惜字如金的一点头。 可对方丝毫没有被她的冷漠打击到，甚至还兴致勃勃的脱下来身上披着的校服要递给她：“这有点冷，你先把我衣服披上了。” “不，不用了。”汪忻退后两步，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客客气气的拒绝：“谢谢。” 她记得这个人，虽然都是三中的学生，但汪忻清楚的看到在场上这个人曾经三番五次的冲撞季明玦，就是标准的猪队友，不知道的以为是实验的队员呢。如果是单纯的笨也就算了，但汪忻看到故意撞了季明玦后，这个给她递校服的男生还一副计谋得逞的笑了笑。 真是讨厌。 汪忻爱屋及乌，现在想起来都还忍不住恼火，自然就不可能接受他们的衣服。 而自认为低声下气递出橄榄枝结果碰了个硬钉子的覃方，就忍不住懵逼了——本来在后台门外见到前几天出现在学校门口的小姑娘，覃方兴奋的血液都热起来了。结果这三言两语的，明明白白体会到汪忻客气中的厌恶，覃方就有点难受了。 “同、同学。”他磕巴了一下，纳闷的摇了摇头，没话找话：“你是在等人么？” 这姑娘出现在后台门口......不会是在等季明玦吧？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覃方可就真忍不住有点难受起来了。而且比起难受，还有一丝压都压不住的嫉妒，眼前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就有种楚楚可怜的纤细感，腰细腿长，偏生还胸前饱满，穿着一身颇为‘暴露’的拉拉队服把姣好的身形线条一览无余的展现了出来，遮都遮不住。 一张脸蛋更不用说了，皮肤白皙剔透的好像掐一下都会留下暧昧的指印，整个人精致的就像个洋娃娃。少年人尚且不懂什么叫精雕玉琢的瓷器圈养，但光是看都能看出来汪忻就像是被水娇养着长大的姑娘。 这样的女孩子，几乎是所有男生都趋之若鹜的对象。覃方自认为长相和成绩各方面都是出挑的，偏偏被她看不上。看不上她也就算了，眼前这姑娘还再明显不过的惦记着季明玦那个怪物。 那个阴沉狠厉，与整个班级同学，不，是整个学校的学生都格格不入的‘怪物’，一想到季明玦，覃方就忍不住从心底里泛出一种寒意。他是真的心生疑惑......为什么眼前这个女孩子会跟季明玦那样的人做朋友？ 而汪忻听了他的问话，也只是眉目浅淡的一点头。 “你......”覃方咬了咬牙，忍不住自虐一般的又问：“你是在等季明玦？” 嗯？汪忻听到季明玦的名字，这才有些诧异的正眼瞧了覃方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 “忻忻。”覃方还没等说话，伴随着身后大门低沉的一声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件温热的外套落在汪忻身上，大的几乎把她娇小的整个人都包裹在了里面。 汪忻一怔，微微抬头就看到季明玦线条瘦削分明的下巴，他站在她伸手虚虚揽着自己，声音低沉慵懒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危险：“你先回去。” 汪忻眨了眨眼睛，轻轻开口：“明玦哥。” “乖。”季明玦第一次对她说这个带着宠溺性的词汇，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面无表情的哄着：“先回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季明玦的神色汪忻下意识的有点不安，她微微抿了抿唇，还是听话的乖乖点头，披着季明玦宽松阔大的校服就走了。 眼见着汪忻的背影消失，季明玦这才转过头，凤眸中仅存的一丝眷恋消失。他黑漆漆的眼睛看着覃方，就像野狼盯着腐烂的烂骨头。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季明玦开口，声音极淡，带着一丝浅浅的嘲弄：“你不要打她的主意，没资格。” “......呵。”覃方鼓足勇气反抗，故作不屑的一笑：“我没资格你就有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张脸......卧槽！” 覃方话没说完，就被季明玦狠狠的扣住脑袋砸在墙上，砸的他登时头晕眼花鼻血狂流，整张脸变的五颜六色中竟然被制控的毫无反抗能力，只能哆哆嗦嗦的骂：“季，季明玦我操你妈！” 季明玦冷笑，揪着覃方的头发就把他拖进了男厕所，声音森然：“既然你打娘胎里就不懂人话，我就受累教教你‘不配’这两个字怎么写。”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为我玦哥喊帅打call的一天啊啊啊啊 第31章 求你别怕 在男厕所空无一人比鬼屋还要寂静的隔间里, 覃方险些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 他被季明玦那双有力的大手抓着脑袋无情的按入冰冷的洗手池子里, 刚刚磕破的额头被冷水一浸，登时疼的覃方撕心裂肺, ‘啊啊啊’的惨叫不止，呛了好几口冷水。除了疼，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沉重感, 他整个肺子都憋的疼...... “呼！”正当覃方以为自己就这样会被季明玦弄死的时候, 后者才抓着他的头发把他从水池子里拉了出来, ‘哗啦’一声覃方满头满脸的湿淋淋撒了一滴, 他狂咳嗽了一阵，才勉强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 覃方神情犹如野外最凶恶的疯狗, 恶狠狠的瞪着季明玦, 几乎是瞠目欲裂：“□□妈的季明玦！你他妈敢揍我！你等着，老子他妈的弄死你！” 听着他的话，季明玦半分‘畏惧’的意思都没有, 神色就好像在听着幼儿园孩子叫屈一样闲适。他锋利的眉眼抬起，在疤痕的映衬下，宛若修罗, 鬼魅。 “无所谓。”覃方听到季明玦冷淡的声音，无丝毫伪装，就好像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你随便报复, 找人，或者什么。” “你平常的那些小把戏，实在是幼稚了点。”季明玦想到覃方在学校, 在球场上的那些针对，其实真的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比起季家人十年如一日带给他的折磨，覃方这点手段，实在是连小儿科都谈不上。 只是牵扯上汪忻，就没这么简单了。季明玦双眼像是寒潭中最深最冷的那块冰，让人感觉看一眼都慎人的慌，覃方一开始还能像只斗鸡似的瞪回去，可渐渐的就不由自主的身子发颤，牙关哆嗦似的上下打架：“你......你想干什么？” 他被季明玦抓着，毫无反抗能力，想后退两步都做不到，只能惊恐的强忍着泪意无能狂怒的磕磕巴巴：“我、我告诉你，你、你把我打死是、是犯法的！” 呵，垃圾，季明玦嘲讽的提了下嘴角，轻轻的松开覃方。他不理会后者一刹那间犹如脱兔的躲到了角落里，只是自顾自的走到洗手池前慢条斯理的洗手，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就好像手上沾到了什么脏东西。 而他平静冷漠的声音在空落落的洗手间响起，尤为清晰：“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怕死，更不怕麻烦。你如果想继续跟我作对下去，尽管来好了。” “你无论是找人来报复我，还是缠着她，最后报应都会落在你自己身上，可以试试。” 季明玦说这些的时候，是背对着覃方的，覃方看不到他表情，只知道他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覃方脸色苍白，几乎作呕，最后吓的终于忍不住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听到洗手间的大门被来回撞的噼里啪啦声，季明玦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阴霾——其实不是不懊恼的，现在......他对于覃方这种垃圾，居然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是他太躁，还是......他竟然已经不能容忍其他男生打汪忻的一点点主意了？ 可他凭什么？ 季明玦深呼吸一口气，压下疯狂跳动的额角和血管里‘突突’直冲的暴躁，一遍遍用冰凉的水洗着手，直到白皙的手背都变的通红，他才感觉自己勉强冷静下来了一点点。 他神经有些麻木的一步步从黑暗的场馆走出去，一出门阳光几乎热烈的有些刺眼，季明玦眯了眯眯眼，下意识的想抬手挡住眼睛，结果一低头就看到了坐在旁边的台阶上等他的汪忻。 “明玦哥。”小姑娘身上还披着他宽大的校服，乖乖的拉着拉锁，只露出两条白生生的小腿，修长纤细，踩着一双白球鞋来回晃荡着，见到他出来就抬起巴掌小脸甜甜的一笑：“你出来啦。” 汪忻今天梳着的正巧是她小时候宁梦最喜欢帮她扎的羊角辫，嫩生生的可爱极了，吹弹可破的娇嫩脸蛋就像清晨沾了露珠的花骨朵，真让人......想咬一口。季明玦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刹那间有点恍惚——就好像，他又见到了汪忻六七岁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笑眯了眼给他巧克力吃的画面。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变的也只有汪忻而已。单纯，稚嫩，永远清澈动人的无辜甜美。 而他半个身子都已经深陷泥渊，被密密麻麻一层层缠上来的黑色藤蔓拖的不可自拔了。如果刚才发生的一幕幕被汪忻看到，她清晰意识到了自己的可怕，还......还能像现在这般对着自己笑么？ “嗯？你怎么不说话呀？”汪忻偏了偏头，纳闷的问他：“赢球了不开心吗？” 或许绝大多数十六七岁的少年都会因为考试，游戏，球赛这种事情开心。可季明玦早就过了因为这些东西而开心的时候了，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汪忻......诚实的回应，会让她扫兴吧？ “嘿，不开心就不开心吧。”汪忻忽然从台阶上跳了下来，凑到季明玦前面伸手短促的抱了他一下。 后者猝不及防，难得被吓的眼睛都微微瞪大，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你......” “嘿嘿。”汪忻双手背后，强压着羞怯故作淡定的笑眼盈盈看着大惊失色的季明玦，声音颇为欢快：“这样有没有开心一点啊？” 自从上次她偷偷抱过季明玦一次，汪忻就早就想再试试第二次了。虽然小哥哥的身子又僵又直活像是块木头，但是......季明玦现在应该很伤心，他应该需要别人安慰他一下，哪怕只是一个聊胜于无的拥抱呢。 汪忻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听到的画面就忍不住心中一颤——刚刚季明玦让她走，但走到一半的时候汪忻终究还是没法安心，折了回去。 结果她就看到了心目中一向‘温柔’的小哥哥季明玦把那个讨人厌的男生按在水池子里的画面，周身生寒，令人退避三舍。汪忻下意识的就脚步一顿，躲在门后的白净葱指不自觉的抓紧门框，但汪忻却诡异的发现自己居然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 就好像早就能想到，真正的季明玦就应该是这样子的。她小时候的遇到的那个眼中布满狠厉阴沉的男孩其实一直没有消失，季明玦只是，会在她面前温柔罢了。 汪忻听到了洗手间里传来的声音，是覃方撕心裂肺的咆哮和季明玦浅浅的回应声—— “□□妈的季明玦！你他妈敢揍我！你等着，老子他妈的弄死你！” “无所谓，你随便报复，找人，或者什么。你的手段，实在是幼稚了点。” 听到这里，汪忻呼吸一滞，就实在是有点听不下去了。季明玦能对别人的欺负这么淡然，用一种‘幼稚’的口吻来形容别人的暴行，那是因为他从小到大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这样的虐待。 汪忻到现在都忘不了，七岁的季明玦被季家那些兄弟压在地上用刀划的手背上全是血渍的场景。只有经历过这些的人，才能说起来都‘云淡风轻’。 她有点听不下去了，汪忻深呼吸一口气，面色苍白的放轻脚步跑了出去。她心脏怦怦跳的坐在台阶上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汪忻觉得自己可能有点‘三观不正’了，看到刚刚的一幕，汪忻心中竟然没什么畏惧害怕季明玦的感觉，反而还......觉得他做的挺对的。 是那个男生先欺负小哥哥还挑衅的，他凭什么一直要忍呢？假如季明玦不狠一些的话，可能早就被欺负的渣都不剩了。作为亲眼目睹过他经历的人，汪忻对此除了理解，是生不出来丝毫的指责心的。 而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听到那个男生不管是哀嚎还是骂人也好，她只觉得吵闹。 汪忻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在季明玦出来后给他一个拥抱，可接下来......却有些不敢看他的脸了。她难受，十分难受。 季明玦错愕过后低头看了汪忻半晌，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捏成拳，他轻声问：“你是不是看到了？” 汪忻长长的睫毛一颤，抬起眼睛看着季明玦脸上一览无余的紧张，强颜欢笑：“看、看到什么啦？” 季明玦承认他是真的紧张，而且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就算他真的不是人，恶劣，黑暗的不行，但季明玦仍然怕这些劣根性的一面被汪忻看到。和汪忻的这段关系就犹如‘海市蜃楼’，季明玦虽然知道早晚她会认清自己的恶劣，会离开消失，但他没有想过一个具体的时间。 更没有想过，会这么快。 “......小哥哥？”汪忻一抬头就看到季明玦骤然间变的苍白的脸，她吓了一跳，连忙问：“你怎么了？” “你，你看到我打人了是不是？”季明玦声音打了个磕绊，想来面无表情的眼睛里蕴含着一丝深沉的委屈，他咬着牙蹦出一句话：“我错了，你别怕我好不好？” “没有，我没有怕你！”汪忻连忙说着，不停摇头，季明玦的模样让她鼻尖一酸，白皙的肌肤上小小黑痣都泛红了，较软的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一丝哭意：“我、我怎么会怕你呢......” 压抑不住心里那种慌到崩溃的心情，就哪怕汪忻不停摇头安抚着也不行，非得碰到她，有实感不可。季明玦忍不住伸出长臂把汪忻揽入怀中，用着几乎禁锢一般了的力道抱着，中邪了似的喃喃自语：“你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求求你。” 所有人都怕他，假如汪忻也怕他......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第32章 可爱 事隔很多年后汪忻回想起这一天, 发现这个时候的季明玦, 竟然是她见到过最茫然无助，最惶恐不安的季明玦了。他就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动也不动的用强壮的手臂抱着她汲取温暖一样，那种铺天盖地的害怕，让汪忻都感知的清清楚楚的。 “我不害怕你, 明玦哥。”小姑娘察觉到了, 就被勒的有些疼也不舍得推开他了, 她伸出细白的小手轻轻拍了拍季明玦的后背, 顺着清晰的脊梁骨一遍一遍，温柔的安抚道：“我真的不害怕的。” 她觉得......反倒是季明玦看起来很怕, 无可救药的怕。他怕什么？是怕自己会因此讨厌他吗？汪忻秀气的眉毛一动, 在季明玦耳边轻轻哄他：“小哥哥，你是不是怕我讨厌你啊？” 季明玦身子一僵。 汪忻感觉到了，她忍不住咬起嘴唇笑了笑：“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我喜欢你啊。” 然后，她敏锐的察觉到季明玦身子更僵硬了。似乎是才察觉到自己做什么，季明玦忙不迭的放开汪忻软绵绵的身子, 从她的肩膀上抬起头来——他的神色仍然僵硬，但眼睛里的不安和崩溃已经少了许多，看着汪忻的脸上掠过一丝仓惶的不好意思。 季明玦沉默片刻, 声音有些沉：“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啊。”汪忻忍着姑娘家的羞涩，故作淡定的大大咧咧的说，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这回你不怕了吧？你干什么我都不会讨厌你的。” 看着她坦坦荡荡的模样, 季明玦忽然愣了愣，发现汪忻可能不太明白什么是喜欢。 她的喜欢，可能是朋友之间可以一起玩的感情，就像喜欢草莓糖，喜欢她那个朋友一样的......喜欢他。季明玦刚刚的心若擂鼓逐渐平静，但余韵犹存，他嘴角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意来。 “不对哦。”季明玦的沉默让汪忻不满，小姑娘皱了下眉，纤细的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一本正经的教育道：“明玦哥，你应该礼尚往来。” “......什么？” “你得说，”汪忻亮晶晶的大眼睛转了转，笑眯眯的道：“你也喜欢我。” 场景登时从刚刚的烈火冰河窒息氛围变的有点像小孩过家家，季明玦略感无奈，却又十分庆幸。他看着汪忻俏皮的白生生的脸蛋，十分配合的轻声说了句：“我也喜欢你。” 他说的是真心话，但以为小姑娘不懂，实际上......汪忻比他还要真心，只是用开玩笑的口气说出来的罢了。 他以为自己还像小的时候，哄她。 汪忻穿着季明玦的校服回到实验校车上的时候，白皙的脸蛋兴奋的都有些泛红——她一想到自己骗着季明玦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就忍不住想笑，而且还忍不住有点害羞。小哥哥的声音真是又低沉又好听，说着我喜欢你四个字的时候，就真的是很容易怦然心动。 不顾周围一群人盯着她校服的诧异眼神，汪忻三步并做两步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扯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黎优优就是一顿摇晃—— “啊啊啊！”汪忻觉得她心里五颜六色的炸裂烟花非得找个人一起分享不可，她小声的狂喜道：“优优，小哥哥他刚刚说喜欢我了！” “......什么？”黎优优一愣，忙问：“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是去找季明玦了？” 她说完就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在废话——汪忻不去找季明玦能去哪儿？ “就刚刚啊。”汪忻靠在车窗户上帮自己热热的脸蛋降了个温，痴痴的笑了下：“嘿嘿，我骗他说的。” “......你怎么骗的。”虽然说这个问题配合着汪忻的表情，想也会对单身狗造成一万点暴击，但黎优优还是有点忍不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 “嘻嘻，不告诉你。” 汪忻侧头一笑，丝毫不知道自己多气人一样，扔下抓心挠肝无语且好奇的黎优优就拿起手机，相当‘重色轻友’的给季明玦发微信—— [汪忻：小哥哥，校服我怎么还给你啊？] 当面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在文字上......她还是习惯叫季明玦小哥哥的，叫其他人xx哥的太多，小哥哥这个称呼，就好像他们之间的独一无二一样。校服身上淡淡的薄荷清香笼罩住汪忻小小的身子，让她见见从兴奋中平静下来，莫名的安心。 [小哥哥：后天放学，我去你们学校门口取。] 呀，汪忻眼前一亮，飞快的回：[那我们又能见一面啦！] 然后她就捧着手机慢慢的等着对面的回应，结果不知道季明玦在干嘛，好半天才慢吞吞的回了一个字：[嗯。] 汪忻又忍不住笑了——她现在就是，越来越喜欢逗季明玦了。她喜欢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上因为她有不同的情绪，是开心是生气她都能看的出来，这可以让汪忻有一种，自己是不一样的感觉。 于是她果断回复：[那这不可以算在你一周找我一次的次数中哦。] 季明玦：[......] [校服是你非让我穿的。]汪忻有恃无恐，笑眯眯的回：[不可以耍赖。] 之前她离开的时候，是真的没想着要霸占季明玦的校服，打算还给他的。反正大夏天的，穿着拉拉队服还嫌热呢。只是季明玦不知道为什么，异常强硬的要自己穿着他的校服，还叮嘱她车上也不能脱下来。 想到车里有空调打的比较冷，汪忻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这时候才发现，除了暖和以外还可以有意外收获呢。 只是不知道耍赖的是谁，季明玦看着汪忻发过来的信息，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隐晦的笑意，低头耐心又温柔的回：[好，不会的。] 然后他就跟汪忻一样，同样很期待对方的回复，直到小姑娘回了一句—— [明玦哥，你打球的样子真的超帅的！] 男孩子粗糙，季明玦也不太注意汪忻在称呼上的跳跃，只是在看到她的回复之后，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那道疤痕，不自觉的抿了抿唇。因为这道疤，季明玦其实从小就对于自己的外貌是极度自卑的，狰狞的痕迹让别人忍不住害怕他的同时，其实就连季明玦自己都有点讨厌自己的长相。 只是汪忻，却一直是夸他帅的，从小到大。是不是帅季明玦不知道，但是......他起码不再认为自己那么可怕了。 或者说，别人怎么看他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只要汪忻不觉得他可怕，不觉得他丑就好了。 后天临近放学的时候，汪忻几乎是熬了一下午，好容易听到放学铃声响起，她迅速收拾了东西随着人潮走出学校的时候，汪忻一眼就看到了门口那抹修长的身影。她心头忍不住一跳，那是季明玦，却跟往常很是不一样——他穿着牛仔裤和运动背心，头发湿漉漉的好像刚运动完，表情淡淡的漫不经心，右手却破天荒的拿个篮球拍着。 啊啊啊他居然带篮球了，是因为自己那天说他打篮球帅吗？ 汪忻看着周围好多女生都悄悄的拿手机对着他拍，心里突然有点慌张，就好像自己独家的宝藏被发现了一样的感觉。她连忙跑了过去，声音清脆的喊了一声：“明玦哥！” 她是实验民投出来排行榜上一骑绝尘的校花，一举一动都能引起大批量的关注度，现在笑靥如花的跑到一个男生面前去自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嗯。”季明玦看着汪忻身上穿着自己的校服，身后只背着一个瘪瘪的书包，微微有些疑惑的眯了眯眼。 “明玦哥，你是在找校服吗？”汪忻眼珠子一转，略有些抱歉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啦，我早上出门忘带了。” 季明玦：“......” “你不会怪我吧？”汪忻眨了眨眼睛，可怜又无辜，声音娇怯怯的带着委屈：“我不是故意的。” 这怎么还委屈上了呢？难不成他的表情很吓人？季明玦一愣，神色立刻笨拙的变的柔和，连忙摇了摇头：“不会。” 嘿嘿，他果然会为了自己调整神色呢。汪忻见状满意的扬了扬唇，借坡下驴：“那你明天再过来取好不好？” 季明玦闻言，也不至于不知道汪忻在想什么了，他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翘了下。 “嗯？”汪忻敏锐的捕捉到了这细微的一刹那，顿时眼前一亮，走在熟悉的林荫道间就一伸腿迈到季明玦面前，发现新大陆一样的说着：“明玦哥，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季明玦一愣，下意识的反驳：“没有。” “胡说，你就是笑了！”汪忻娇声哼了一声，兴致勃勃的道：“明玦哥，我好像是第一次看你笑哎！” 季明玦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不自在的别过头去，然后汪忻就又看到他白皙的耳根微微泛起了红晕——啧，好可爱。 汪忻忍不住手欠的的上去捏了捏季明玦的耳垂，葱白的指尖触上去的一刹那，季明玦整个人就有一种过电的感觉，酥酥麻麻。季明玦顿时脖子都红了，连忙后退了两步，近乎是有些仓惶的看着面前笑的开开心心的少女—— “哈哈哈哈。”汪忻一双眼睛都笑的弯起来，月牙似的无比可爱，两颊浅浅的小梨涡里恍若盛着蜜一样，软软的声音狡黠又戏谑的说了句：“小哥哥，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季明玦哪里吓人了，分明是她见过最可爱的男孩，碰一下都会害羞呢。 作者有话要说：汪.专属调戏小哥哥.女流氓.忻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哦 第33章 因果报应 实验的距离不像原来在初中的时候离大院那么近, 陪着汪忻走十几分钟就能把她送回家。而现在两个人光是走到地铁站, 就花了快十分钟的时间，但这个过程汪忻还挺享受的。她笑了笑, 从季明玦手中拿过篮球自己拍着，动作笨拙可爱的像只摇摇晃晃的小鸭子。 季明玦看到她白净的小手在篮球上摸来摸去就忍不住说：“我拿着吧。” 这球脏，会把她的手也弄脏的。 “不要。”汪忻嘟起唇, 果断拒绝：“我要玩。” 她边说, 边笨笨的又拍了几下。走向地铁站的一路就这么磨磨蹭蹭的玩来玩去, 拖延时间, 可是......还是到了。进站就不让拍球了，汪忻只好把球还给季明玦, 有些失落的垂下长睫毛拿湿巾擦自己的手, 看着站牌就不开心——她们家和三中，完全是两个方向，想一起坐一会儿地铁都没办法！ 汪忻咬了咬唇, 看着季明玦目不斜视的瘦削侧脸，轻声问：“明玦哥，住宿舍好玩吗？” 她问的问题季明玦都会认真想想, 然后才回答，他纳闷的摇了摇头：“当然不。” 宿舍怎么可能跟‘好玩’扯上任何关系，不过就是方便便宜罢了。汪忻侧着头想了想, 又问：“那你需要很早回去吗？” “不用。”季明玦摇头：“先送你回家。” “......”这是什么意外的惊喜啊！汪忻只觉得她还没准备好开口就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了，忍不住傻笑了起来：“真的呀？” 这还能有假？季明玦本不想回答，可看着汪忻毫不掩饰的惊喜, 自己脸上也绷不住露出一丝愉悦，矜持的点了点头。一直以来，他都在纠结和汪忻见面的时候要不要毫无保留的对她好，有的热情一开了闸，就容易收不住了。 可看她现在如此开心，季明玦又觉得自己想的都是多余的。他能对她好一天，就应该让她开心一天才对。 而季明玦不知道，汪忻现在最开心的就是幸好实验离她家很远，远到有足足九站的地铁，能让他们在一起多呆一会儿。但季明玦想的就很现实，九站的地铁少说要一个小时，他想了想还是去旁边买了一袋零食递给汪忻。 汪忻：“？？？” “这个。”季明玦指了指，说：“车上无聊吃。” “明玦哥。”汪忻听了就忍不住笑出了声，一下子就看出来季明玦大概是从来不坐地铁的了，她无奈的提醒道：“地铁里不让吃东西。” 季明玦：“......” 汪忻抱怨：“差点连奶茶都不让喝了。” 季明玦皱眉：“什么破规定，渴了怎么办？” “就是。”汪忻忍着笑意配合的说：“一点也不自由——明玦哥，你不坐地铁？” “住宿舍不怎么出来。” “那你怎么来找我的？” 季明玦：“骑车。” “嗯？”汪忻纳闷：“你骑车？那你的自行车呢？” 季明玦：“停在你们学校车棚了。” “你......”汪忻一顿，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你干嘛不骑车啊？！” “嗯？”季明玦眼睛蒙上一层疑惑，试探着说：“你坐地铁，回家快点。” 如果骑车送汪忻回家的话至少要两个小时呢。 “啊啊啊地铁有什么好的，又闷又挤，连个座位都没有！”汪忻想着季明玦放着车子不骑过来和她挤地铁的举动就忍不住哀嚎，抓狂的揪了下小辫，看着迟迟不来的地铁一锤定音的说：“走，骑车去。” “这......还走回去？” 当然咯，还能再磨蹭点时间，汪忻双眼弯起，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嗯嗯嗯。” 季明玦本身对坐地铁还是骑车都无所谓，既然汪忻想骑车那就听她的，毫不犹豫的一点头。 于是二十分钟后，汪忻坐在车后座吃着季明玦给买的零食，像只仓鼠一样咔哧咔哧的，两条细白的小腿晃来晃去，柔软的发丝被风吹的微微飘扬——整个人都是一种很舒适的状态。 她看了演穿着短袖微微弯腰骑车的季明玦后背清晰突出的脊梁骨，不禁微微一愣。一瞬间，汪忻就想到了几年前她去找季明玦那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也是像现在这般，季明玦骑车载着她，薄薄的白色短袖被细雨绵绵打湿后露出背后一道道明晰可见，狰狞密布的淤痕...... 就像是被棍子一道一道打出来的。 汪忻知道那种痕迹不会留疤，很快就会消失，但是疼痛的记忆会那么清晰的离开吗？她咬了咬唇，看着季明玦现在被球服挡的严严实实的后背，不自觉的伸手触了上去。 “明玦哥。”感受着对方明显一僵的触感，汪忻慢吞吞的问：“现在还有人欺负你么？” 季明玦握着车手柄的手指一紧，下意识的抿了抿唇，利落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不管出于什么，季明玦都不想在汪忻面前留下一个‘惨’的印象，虽然汪忻几乎看过他所有狼狈的模样。但少年人总是一身傲骨的，尤其是不愿意在喜欢的女孩面前留下软弱无能的印象，所以季明玦近乎固执的又重复一遍：“没有。” “没有就好。”汪忻松了一口气，心想着季明玦到了那么偏远的三中，大概季家那些哥哥也不会在找他麻烦了，而像篮球场上那么讨厌的同学...... “有你就揍他们。”汪忻声音清脆，毫不犹豫的助纣为虐着：“要是一个人不够，我就帮你一起揍！” 现在的汪忻长大了点，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点‘护短’的能力，就更看不得季明玦被欺负场面了。汪忻觉得她现在看到别人打季明玦，会忍不住找根棍子上去教训那些坏蛋的！ 季明玦听了小姑娘天真稚嫩的话愣了一瞬，随即眉眼间忍不住绽开一瞬浅浅的笑意——他的女孩，真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可爱。 “明玦哥。”汪忻自然而然的侧头靠在他背上，体贴的问：“你累不累啊。” 她虽然不胖但到底是一个人的分量，季明玦闷不做声的骑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也不说一声累呢？ 季明玦：“不累。” 汪忻瘦的很，载着根本没什么负重感，而这点力气活也实在是很轻松的事情。更何况......载着的是汪忻啊。季明玦觉得如果情况允许，他甚至可以载着汪忻转悠一晚上也不会觉得累。 只可惜，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就算骑的不快也总有终点，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想着方式拖延时间，只不过再骑一会儿，还是可以影影绰绰的看到溪畔大院的景象了。 “明玦哥。”知道是到了说再见的时候，汪忻小手忍不住攥了下季明玦腰间的布料，满是期待的问：“你哪天再过来取校服啊？” 季明玦：“你想我哪天过来？” 汪忻毫不犹豫的说：“我想你天天过来。” “......”季明玦呼吸一滞，觉得有点遭不住——汪忻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顶着这么一张傻白甜的脸蛋，无意识的说着这些极撩的话多有杀伤力？他一时语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个耽搁的时间，车子就开到了溪畔大院的门前，大院里一向什么车子都不让进，季明玦熟练的在外面停下。汪忻灵巧的跳了下来，蹦到季明玦面前就想让他回答刚刚那句话，只不过还没等出声，她就看到季明玦被后走过一道急匆匆的身影，目光不由得一定—— “嗯？”汪忻眯了眯眼，连忙喊了一声：“妈妈？” 刚要走进院子的宁梦满面焦急，闻言一顿，连忙转头看向汪忻这边，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去：“忻忻，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知不知道出事了？季老夫人她病了，你赶紧......” 宁梦都急懵了，说到这里才发现汪忻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呢，她下意识的停住话音看向旁边个子高高的男孩，不禁一愣。她怎么感觉这少年身上孤僻的气质，阴沉的脸色这么眼熟呢？宁梦以前并没有留意过季明玦，一时也没认出这神色僵硬的少年是谁，直到她看到那道季明玦脸上那道堪称‘标志性’的疤痕—— 宁梦一愣，登时脸色都变的有些白，她不顾汪忻在旁边急急忙忙的问季奶奶怎么了的话，扯着她就走：“快，赶紧回家。” “妈妈，我还没......” 宁梦神色凝重的瞪了她一眼，严肃道：“回家再说。” 她鲜少这个样子，汪忻不禁一怔，被宁梦扯着进了大门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季明玦那道清隽修长的身影，已经骑着车子离开了。 “忻忻。”宁梦也看到他走了，立时就忍不住问：“刚才那男孩是季明玦么？” 汪忻听了下意识的攥住自己纤细的手指，有些失措的微微一点头。 “你！”宁梦差点被气的心肌梗塞，压低声音教训着：“你怎么跟他混到一起去了？你怎么回事？！” 汪忻忍不住皱眉：“妈妈，什么叫‘混’到一起。” “还犟嘴！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啊？他是季家的......”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呢？”私生子三个字未说出口，就被汪忻接过话头，她知道季明玦的身份让大院里的每一个人几乎都看不起他，甚至是鄙视他。但自己母亲也如此还是让汪忻很难受，实在是忍不住反驳：“出身又不是他能选择的，再说我们就是碰到了而已。” “碰到？他刻意来这儿的？”汪忻随口掩饰的一句话反倒让宁梦起了疑心，喃喃自语道：“难不成他也知道季家出事了？” “妈妈。”汪忻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忙问：“季奶奶到底怎么了？” “季家六叔公司账面上有问题，被人举报偷税漏税进去了，季老夫人一听说这事儿就病倒了。”宁梦拢了拢头发，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会被人突然举报，现在捞也得等消息了。” 季家六叔，听到这个关键字汪忻就忍不住想起那次听到的，这位六叔划破季明玦脸的事情——如此轻而易举的害人，甚至被当成笑谈聊的肆意，而这位行凶者竟然一点惩罚都没受到。现在有人举报他，不正巧是因果报应么？ 汪忻甚至浅浅的翘了下嘴角，平静的问：“那他到底有没有偷税漏税呢？” 宁梦一愣。 汪忻了然了，冷冷的说：“那抓他有什么不对么？” “忻忻，你怎么这么说？”宁梦看着她，慢慢的蹙起眉头：“季家跟我们是邻居，好友，出了事情你应该担心同情，而不是说风凉话！” “妈妈，比起季家六叔，我跟国家更熟悉。”汪忻满不在乎地说着：“偷税漏税，就该受惩罚嘛。” 他本应该受到的惩罚更多的，这样都是便宜他了。 “你！” “走吧。”汪忻打断宁梦的话，拉起她的手走向季家：“去看看季奶奶怎么样了。” 季明玦骑车回到实验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夜幕降临带着一股湿气寒潮，少年单薄的身形一身萧索，把车子开进车棚里锁好，就察觉到一道从上至下投下的阴影。季明玦看着眼前的皮鞋，微微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身形瘦削规整的穿着西装，白净清秀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 他见到季明玦骑着自行车，清隽的眉头微微蹙起，开口声音清澈好听：“骑车多累，等你成年了考驾照给你买辆车吧。” 季明玦拿着车钥匙的手一顿，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不是说不让你随便来找我。” “抱歉，我不是故意。”男人矜持礼貌的一笑，眉眼带着一种开阔的舒适：“但今天，季东胜被逮捕了。” 季东胜，就是季家的老六，偷税漏税被抓住漏洞的人。 季明玦唇角微微提起，看了男人一眼：“麻烦你了。” 季家从来不是什么清清白白自诩为商界净土的那般，污糟事情多得是，却总是粉饰太平的道貌岸然。季东胜，只不过是揭露丑恶画面的一角契机罢了。 但是季风昌那个向来看重面子，道貌岸然的老头子再知道这件事后，又会如何处理季家新出的一个‘污点’呢？或许，会护短吧？ 季明玦有些嘲讽的挑了下眉，觉得最恶心的其实就是他了——季东城做过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他季风昌能不知道？他就是刻意护着罢了，然后把怒火，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反击的号角正式吹响—— 第34章 占有 眼前的斯斯文文的男人叫唐满, 可以说是当年季家在季东城出轨事件后天网恢恢的全面排查下, 一个漏网之鱼。 更是帮着季明玦揭开真相迷雾的人。 什么见鬼的小三，污点, 见不得人。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强迫罢了。一个女人，再有男朋友即将步入婚姻礼堂的幸福情况下因为一场阴差阳错, 被商界一手遮天的权贵看中, 强迫着发生关系, 还怀了一个见不得人的孩子。 她能怎么办？她除了打落牙齿活血吞的硬忍下来, 还能怎么办？ 小的时候，季明玦三不五时就能看到唐满在他们家窗外晃悠, 那个时候他还年轻, 不似现在。望过来的眼神像是凝着一汪化不开的忧愁，像深不见底的潭水。而郑玉芝没有一次开门见唐满，每次都是只能痛苦的躲在家里默默流泪, 她像是永远只能藏在小黑屋里。 见不得光，更别说追求什么幸福了。 原来季明玦不懂，后来才知道郑玉芝是不敢, 她怕自己连累了唐满被季家人盯上。要是害的这个她一辈子唯一爱的男人也深陷泥潭，她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郑玉芝心里压着太多事情，不敢说, 也不知道如何纾解，终日郁郁寡欢，久病成疾最终无力回天, 但即使去世之前，她也没敢见亲满—— “我现在太丑了。”季明玦记得郑玉芝走之前，缓缓的摸着自己其实一点也不苍老的脸，痴痴的笑了笑，就像解脱：“哪敢见人呢，还是......就这样好了。” 她宁可自己在唐满的记忆里永远是那个春光明媚的少女，没有那些强迫，肮脏，纠纠缠缠的哀怨。但这个世界真操蛋啊，他们本来该是一对人人羡艳的璧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才对。怎么就因为一场意外变的，四分五裂，死都不能释怀的见上一面呢？ 郑玉芝不可能不恨的，虽然她临走之前一再叮嘱着季明玦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别恨，别去跟季家牵扯。但她自己不可能不恨了，女人的一辈子，被毁的彻彻底底，她怎么才能不恨呢？ 而不光郑玉芝恨，唐满恨，季明玦更狠——自从他忍不住去找了唐满从他那里直到一切真相后，恨意就像蛀虫一样黏在骨头上，哪怕午夜梦回都在不甘心的啃咬着他。 “医生说过，你母亲的体质打掉孩子后就很难在怀上。”第一次去找唐满的时候，季明玦注意到了他目光复杂，苦涩的看着他：“所以，她为了你，也为了做母亲的权利，放弃了追究那个人渣，忍气吞声的活着。” 一忍，就是一辈子，还有可能带上她儿子的一辈子。 “妈。”季明玦在郑玉芝临去那一刻，俯身轻轻的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嘴唇毫无温度的冰凉，就像是已经到了太平间，他极轻极冷的说：“你放心。” 善恶终有报，他就算是死，也会让该付出代价的人，得到报应。 而季东胜，只不过是他和唐满计划中的第一步罢了。他年纪尚浅，成不了什么事，但唐满却是一个成功的律师，拥有自己的事务所，这么多年都片刻未停的利用各种渠道在收集季家所有见不得光的证据。 甚至，包括当年郑玉芝的事件。只要有一点遗留，唐满就有能翻盘的自信。 这也就是为什么季东胜做的极其隐蔽的偷税漏税能被唐满发现，并且果断举报了的原因。 “唐叔。”两个人来到校外的安静的茶馆，季明玦脸上卸下对陌生人一贯的重重冷漠和防备，问：“举报的人他们会调查到你头上么？” “我做事没这么草率。”唐满笑了笑，镜片背后的双眼闪过一丝自信——这是源于对自己实力，专业的自信，他解释道：“网吧匿名举报，查ip都一点痕迹查不到，季家这个闷亏是吃定了。” 季明玦微微松了口气——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关心的人，除了汪忻，也就是他从小在窗户外看到大的唐满了。这是第一个告诉他真相打碎本就丑恶的乌托邦的人，实际上，季明玦是很感谢他的。如果不是唐满，在报复季家的这条路上，他虽然依旧坚定，但多少会有种力不从心的孤独。 “唐叔，麻烦你了。” “跟我说什么麻烦。”唐满握着茶杯，笑了笑，眉梢眼角带着微微的一丝释然：“季家的人能弄一个，我就觉得......你母亲能多安稳一分。” 逝者已矣，其实做什么都是白费得了。但唐满爱了郑玉芝一辈子，就忍不住开始信邪了。而且也不光是为了郑玉芝，还有季明玦，还有他自己。没有阳光射不进来的黑强，持之以恒总能窥探天光的。 “唐叔。”听了唐满的话，季明玦低垂的睫毛微微一颤，脸上难得流露出几丝少年人的迷茫：“你和我母亲......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季明玦少见的神色和问话让唐满新鲜又诧异，下意识的就回了：“大一，我见到她，就移不开眼睛了。” 如果可以，唐满真想让时光永远停留在大学那四年。 季明玦微微蹙眉，眉梢眼角流露出一丝显而易见的疑惑：“喜欢，会不会让人变的软弱？” 为什么他一见到汪忻，就仿佛所有情绪都不能自控，整个人都不像自己了呢。在大院门口，听到小姑娘焦急的问话，季明玦竟然有一瞬间厌恶自己的举动——让汪忻着急上火的罪魁祸首，其实是他啊。 即便这脆弱只有一瞬间，也让季明玦感到恐慌——他怕有什么事情会动摇自己的新年，更怕这个‘事情’是汪忻。假如有一天，汪忻在他面前哭着求他别伤害季风昌该怎么办？季明玦发现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在汪忻面前，他情不自禁的就会变的踌躇不定，甚至是犯怂的害怕汪忻会站到他的对立面。 这样害怕软弱的情绪，让季明玦更加厌恶自己。 “喜欢......不会让人变的软弱。”唐满瞄了一眼季明玦虽然依旧冷漠，但神色上掩饰不住的慌张失措，微微一琢磨心里就有点数了，他开口安慰道：“男人喜欢一个女孩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变的强大想要保护她。这么多年，你母亲一直都是我的精神支柱。” 季明玦抬眼看向他，目光微微闪烁。 唐满轻笑了一声：“明玦，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第一次被人这么戏谑的问，季明玦一愣，转眼间白皙的耳根不自觉的攀上一抹不好意思的红，他下意识的反驳：“没有。” “好，没有。”唐满也见识过这个年纪孩子的害羞，便笑了笑不在逼问，又说起了刚刚未完的话题：“这次季东胜大概季家是捞不出来了，他牵涉的金额过多，是这个数。” 唐满伸手，悄悄给季明玦比划了一下，后者一愣，脸上难得的浮现几丝惊讶——真是马无夜草不肥，季东胜，胆子够大，死都不冤。 “就算花钱疏通，也至少七年跑不了。”唐满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脑筋极快的琢磨：“就是不知道他旗下的公司有没有跟季家本部有牵涉，要不然，还能挖出点料。季家其他人，做生意还算规矩，没什么可挖的了。” 他们这么多年，也就挖出一个季东胜，偌大的一个家族，也能看出来基本做到‘滴水不漏’了。 可季东胜就像他们当年没有查到的唐满，潜在威胁。 季明玦在听到这个结果后神色也不禁愉悦了几分——他现如今越来越淡漠，但季东胜，可以算是他的仇人了。换做别人仇人得此大报，怎么也要引一大白庆祝，但季明玦和唐满，也只是十分克制的交换了一下消息而已。 现在，还远远未到他们可以饮酒庆祝的时候。 “明玦，你脸上的疤我认识一个医生可以帮你做手术。”说道季东胜干过的最丧良心的事情就数季明玦脸上这道疤了，唐满是知道季明玦因为这道疤受过多少歧视的，他忍不住问：“你要不要试试？” 季明玦抿了抿唇，思索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不了。” 他是个男生，对于外貌什么的没有那么在意，更何况现在也过了最为在意的阶段了。季明玦选择不做手术的原因很简单，一是怕麻烦，二是......他记得汪忻说过不怕他的疤，说过他帅。只要她不怕，别人的眼光根本无所谓。 “不做也行。”唐满对于这个回答也并不意外。 随后又叮嘱了几句季明玦要好好学习之类的话，两个人才草草结束这次隐晦的见面。 虽然这些年季东城不盯着他了，但和唐满见面还是得小心，万一......那神经病心血来潮呢？季明玦走出茶馆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点了根烟当做借亮，携在唇间轻轻的吞云吐雾。 分明是在自己给自己制造二手烟，但季明玦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一种‘能喘口气’的感觉。他打心底里，就想让季家那群人倾家荡产，灰飞烟灭，有一个算一个。 季明玦锐利的双眸里闪过一丝阴狠的快意，忽然听到手机叮咚一声响，有人连着发了好几条信息—— [忻忻：明玦哥，你回宿舍睡觉了吗？] [忻忻：啊啊啊我出去了刚刚回家qaq] [忻忻：你明天到底来不来取校服呀也不告诉我，在不取的话，小心我占为己有。] 占为己有......他的校服？她能不能把他本人占为己有？季明玦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痛快的回—— [去。] 第35章 早恋 第二天季明玦照例是逃了最后一节课, 骑车到了实验校门口的时候, 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发现了一道以外的身影——是个亭亭玉立的女人，身形纤细挺拔, 穿着一身淡紫色套装，在一群学生和普通家长中站着的模样都是出类拔萃的好看，让人一眼就能捕捉到。 而季明玦昨天才将将见过她, 是汪忻的母亲宁梦, 她的眉眼和小姑娘有一丝浅浅的神似。季明玦脚踩刹车, 长腿下意识的支在地上停在那里, 不敢在过去了。 宁梦来这里显然是来接汪忻的，他过去......肯定不太妥当。季明玦站在原地微微抿了抿唇, 不自觉的掩身在树后, 只看着不一会儿纤巧的少女从校门里跑出来，充满期待的四下看了一圈，结果看到自己的母亲。 “嗯？”汪忻一愣, 走到笑盈盈的宁梦面前呆呆的问：“妈妈，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放学啊。”宁梦笑了笑，伸手结果她的书包, 纤纤素手微微掂量了一下，温柔的眼底就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忻忻。”宁梦把书包递给身后的司机，扯着不情不愿的汪忻就要上车, 边走边说：“明天周末，我们去姥姥家玩两天吧。” “姥姥家？”汪忻磨磨蹭蹭的不愿意上车，一双美眸四下找着季明玦的身影, 心不在焉的问：“不是在清池么？” “那开车两个小时也就到了。”宁梦观察着汪忻的神色，眼底微微发暗，意有所指的问：“忻忻不想姥姥姥爷吗？” “没有啊，就是......”汪忻咬了咬唇，还是说：“妈妈，我之前跟同学约好一起坐地铁来着，你来接我我得跟他说一声啊，你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哪个同学？”宁梦笑容未变，轻轻巧巧的说：“叫过来，开车一起送回去好了。” “......算了。”汪忻放弃的泄了口气，赌气一样的钻进车里闷闷的说：“走吧。” 在开车回家的一路上，车内的气氛都诡异的沉寂着，母女二人一言未发，宁梦看着汪忻转头看向窗外的白腻精巧的侧脸，无奈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车子停在大院外司机开区车库的时候，眼瞧着汪忻躁动不安的模样，宁梦实在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讥诮：“忻忻，你到底约了谁一起坐地铁？” 汪忻一怔，心虚的抓了下头发：“就，优优啊。” “真的？”宁梦怀疑的目光看向汪忻身后背着的书包：“那你书包里的校服是谁的？我看像是男孩子的。” “......妈，你、你干嘛乱翻我东西？”汪忻一下子不好意思的，白皙的小脸染上了几分红，磕磕巴巴的恼羞成怒。 “你以为我想乱翻？”宁梦冷笑：“是家里的张姨去你房间拾衣服的时候看到的。” 她光是想想张阿姨偷偷摸摸的跟她说汪忻房间里有男生校服的样子，就觉得脸上烧得慌，而且除了不好意思，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担忧。汪忻已经十六了，是一个什么都懂的年纪了，理论上她这个年纪有喜欢的男孩子都不奇怪，只是......她不应该有。 宁梦抿了抿唇，又想到之前季老爷子同他和汪文臣一本正经的谈话，想要汪忻做他的重孙媳妇的话了。虽然季家的季东胜现在被抓了进去，但是那毕竟只是一个偌大家族里的小小一员罢了，根本算不得什么。 现在的季家仍是s市商圈的龙头大鳄，人人趋势所向的权力中心。这样的人家，名流贵胄哪一个千金不想嫁过去呢？季风昌相中了汪忻，是她的福气，更是她们家的福气。 更何况，宁梦对于季家，对于季家潜意识给他们家汪忻安排的季明言，都是很满意的。季明言那孩子勤奋好学，长的又好，家世更是不用说。如果是那季明贺季明尘什么的，宁梦还真是有点相不中。 宁梦一直觉得汪忻还小，也没有跟她说过这些事情，但潜意识里两家都觉得这事儿定了十之□□了。谁知道......汪忻可能已经懂了。宁梦惦记着那件男生校服，踌躇不安了一天，还是在汪忻放学的时候决定去接她。 知女莫若母，一看到汪忻的种种表现，宁梦就知道她不对劲儿。这惴惴不安，又期待又惶恐的模样......分明是一个女孩儿初初心动的表现。 哪个女孩子没年轻过，没当过少女呢？只是时机不对，汪忻不该在高中的时候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的。宁梦眼中划过一丝冷色，见着大院外面四下无人，躁的都等不及进去就沉声问：“忻忻，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汪忻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的想反驳，但是又不想说谎，一时之间喉头像是哽住了一样，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是谁？”宁梦急的连连追问：“是你们班同学么？” “妈，你别问了。”汪忻咬了咬唇，笨拙的辩解：“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你是跟我说你没有早恋么？！”宁梦声音变的严厉起来，倏的抢过宁梦身上的书包飞速打开拿出那件神秘的校服，眼神一定，然后再汪忻僵直的目光中瞪着她：“还是三中的校服？你一天接触的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学坏了？！” “......什么学坏呀。”汪忻抢过校服抱在怀里，软软的争辩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什么不是小孩子？你知道什么啊！”宁梦指着校服上的三中logo，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汪忻：“你说你长大了？但是你能不知道三中去的都是什么样的人么？他们的学习成绩，个人品行，你还能不了解么？好学生谁去那个学校！” “好学生怎么就不能去了？”汪忻到底是小姑娘不抗激，宁梦这么一说就觉得刺耳，忍不住张口反驳：“学生上个学为什么还要分三六九等？实验七中的学生就没有坏学生么？同样，三中也有优秀的......” 她说到这里闭了嘴，有些不安的看着宁梦，而后者一脸失望：“果然你跟三中的学生有牵扯，他是谁？” 汪忻咬着唇，倔强的沉默不语。 “快点说啊！”宁梦急的直扯她袖子，口不择言：“你跟什么乱七八糟三教九流的人瞎混呢！” “哪有什么三教九流！”汪忻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了宁梦尖锐的形容词：“我有眼睛不会盲目喜欢坏蛋，我喜欢的都是好人！” 她可能是进入叛逆期了，原来想都不敢想的喜欢现在在宁梦面前都可以很坦然的说出来了，甚至是用这样一种‘大逆不道’的口气说出来了。 果然宁梦气的瞠目结舌：“你，你懂什么啊？你在跟妈妈说你想要早恋吗？忻忻，你现在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没有要早恋的意思，我就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喜欢大概会让人变的勇敢起来，汪忻一字一句口齿清晰而坚定：“所以妈妈，麻烦别凭借臆想和猜测说他不好行不行？” 季明玦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他，而自己现在也没有别的意思，仅仅是想把小哥哥当作努力的目标和动力啊。凭什么因为她的喜欢，季明玦就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平白的承受她妈妈的鄙视呢？ “你！” 宁梦被她气的不行，下意识的就想抬手打人—— ‘叮铃’一声刺耳的自行车铃响打断了两个人之间剑弩拔张的气氛，二人下意识的齐刷刷看过去，只见十米开外的地方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少年面无表情的打了下车龄，冷冷的看着她们。 宁梦和汪忻都是一愣，随即一个惊一个喜。 完全没想到季明玦会来，汪忻差点都不顾宁梦在一旁想要冲上去打招呼了，最后还是想到这样的举动会给他引来麻烦硬生生的克制住，只好装作没看见——只是满目惊喜压不住，小姑娘即使低着头想要抿紧的唇角也忍不住翘。 季明玦看到了，眼中略过一丝简短的温柔，随后就像路过一样的离开这里。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宁梦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谁。这么一耽搁，她刚刚怒火攻心差点忍不住动手的冲动也降下来不少。 “奇怪，这孩子这几天怎么总到这来？”宁梦皱眉，琢磨的嘀咕着：“难不成也知道季家的事情了？” 可是看之前季家人对这私生子的态度，恐怕也不会告诉他吧......难道是他爸季东城把他叫过来的？ “妈。”汪忻没有听到她自言自语，疑惑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没什么。”宁梦摇了摇头，仍觉得心口窝的慌，她转过身轻声说：“走，回家。” 汪忻点了点头，乖巧的跟了进去。 十分钟后，已经脱下校服的汪忻用买东西的借口又跑出了大院，本来就是抱着没什么戏的心态看看季明玦还在不在，结果一绕到树后，入眼就是修长清瘦的少年靠着树干，低垂着长睫浓密的双眼玩打火机。 面无表情，漫不经心。 “明玦哥！”汪忻跑的有些急了，小脸红扑扑的，气喘吁吁清脆的叫了声，声线愉悦：“你是不是来找我的啊？” 天气热，她脱下校服后只穿了一件白色体恤，单薄柔软。随着呼吸的欺负发育姣好的胸口也是一下一下，季明玦微微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去，一瞬间很想把身上的另一件校服也披在汪忻身上，轻声回了句：“嗯。” “明玦哥，你是不是听到我妈妈刚才说的话啦？”汪忻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眨了两下，小扇子似的，嘟嘟囔囔的宽慰他：“她胡说八道的，你别介意哦。” “没关系。”季明玦其实追上来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下意识举动——明明知道汪忻是跟自己妈妈走的，但想到她临上车前环视一圈然后失望落寞的眼神，季明玦就还是忍不住跟了上去。 跟上来，自然该听到的也就都听到了。不可否认一开始是有些失落，他虽然不在乎他人的眼光，但在汪忻父母的面前还是想留下一些好印象的。但听到小姑娘义正言辞的那句‘我没有要早恋的意思，我就是喜欢一个人而已。麻烦别凭借臆想和猜测说他不好。’ 季明玦一怔，酸涩的心口还是涌上一阵暖意——其实他真的不好，但是小姑娘还是护着他，甚至说喜欢他。 你的喜欢，是我期待的那种喜欢么？季明玦看着汪忻白皙精致的巴掌脸，心中默默的问，忍不住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帮汪忻拨弄了一下颊边凌乱的褐色碎发。 “忻忻。”他认真的说：“我永远不会跟你生气的。” 所以在他面前，请永远不要担心害怕。 第36章 眷恋 “忻忻还没回来么？”汪文臣本来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但眼看着宁梦焦躁不安的走了好几趟, 整个人坐立不安的模样还是摘下眼镜，边揉着鼻梁边问了句：“买什么东西买了这么久？” “谁知道。”宁梦瞪了他一眼, 抱怨似的说着：“你怎么这么迟钝？没看出来你女儿最近的蹊跷么？” “嗯？”汪文臣纳闷的皱了下眉：“有什么蹊跷？” “她早恋了你知不知道？！”宁梦简直被他气的吐血，趁着汪忻不在家连忙说：“你知道你女儿现在多叛逆么？顶嘴不说，居然当着我的面告诉我她有喜欢的男生, 这是要翻天么！” “......你冷静一点。”汪文臣看着宁梦像只炸毛的猫, 急的就差满屋乱窜了, 忍着笑意劝道：“有喜欢的人不代表要早恋啊, 咱们忻忻乖的很，你放心吧。” “你什么意思？”宁梦对他云淡风轻不以为然的态度很不满意, 瞪了他一眼：“你女儿现在根本没那么乖了, 你都不知道！” “说真的，有喜欢的人没什么。”汪文臣戴上眼镜，对这种事情看得很开, 一副学者大义的模样：“他们现在这十六七的岁数，不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谁这个年龄没个喜欢的人，放心吧。” “汪文臣。”听了这话, 宁梦双手抱肩，挑眉冷笑了下：“你这意思你也有是么？” 汪文臣：“......” 他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引火烧身了。 “我告诉你，你可以有。”宁梦斜了他一眼, 有些蛮不讲理的说：“但忻忻不能有。” 正在门口换鞋的汪忻闻言一顿，挺住了动作，有些疑惑的听着里面的对话。 汪文臣：“这是为什么？忻忻怎么了？” “你傻啊, 你忘了季老爷子之前说的话了？”宁梦坐在他对面，微微叹了口气：“老爷子之前不是说过，想让忻忻当他孙媳妇么？” “这个......”汪文臣听了，有些汗颜且无语：“人家没准就随口一提，你怎么还惦记上了。” 汪文臣虽然是做生意的，但毕竟博士毕业，骨子里有种文邹邹的学士感。他觉得妻子这想法有点丢人，就好像他们时时刻刻想要惦记着跟季家结亲一样。虽然跟季家结亲百利而无一弊，季老爷子也喜欢汪忻，但汪文臣不想有那种‘倒贴’的感觉，尤其是在儿女的事情上。 “什么叫我惦记上？”宁梦不满意的哼了一声：“这事儿之前是老爷子先提的啊，再说了，我看忻忻和明言那小子挺般配的。” “你觉得般配有什么用。”汪文臣轻笑一声，没当回事：“不还是得忻忻喜欢。” 而且，还得季家那小子也满意才行，两个孩子都不互相心悦的话他们一群大人岂不是典型的‘皇上不急太监急么’？而门口的汪忻在听到这儿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转念之间觉得有些滑稽的可笑。 她爸妈在说什么？是在说......想把她嫁给季明言？这是什么级别的乱点鸳鸯谱啊，没有搞错吧？！她和季明言，都快有半年没有见过面了，再说......自己刚多大啊。 汪忻听了只当是笑话，若无其事的换了鞋从另一边上了楼，因此完全没听到宁梦和汪文臣接下来的话。 “她喜欢？你知道你女儿喜欢什么样的人？”宁梦冷笑，凤眸划过一丝不屑：“她书包里有三中男同学的校服，三中的，你觉得那会是什么好人？” “三中？”汪文臣皱了皱眉，这才认真对待起来：“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她就说她喜欢三中的那个男生。”宁梦言辞虽锋利，但却掩不住一股子忧愁：“也不告诉我是谁，小孩进入叛逆期了是真有想法，你从明天开始接送她去上下学吧，我怕让司机送她不听。” “行。”汪文臣其实不反对汪忻有喜欢的人，但是对于她跟‘坏学生’混在一起这件事却也有点不能忍，听了当即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汪忻一下楼就看到比往常早起了半个小时的汪文臣正坐在桌上吃早餐，见到她笑了笑温和的说：“赶紧吃，吃完爸爸送你上学。” “爸，你送我？”汪忻觉得有点奇怪，忍不住问：“为什么呀？” “坐地铁又累又耽误时间，家里有车干嘛不用。”汪文臣找了个理所当然的借口，用公筷敲了敲桌子：“吃饭。” “......哦。”这不是什么大事，汪文臣愿意送汪忻也没有持反对意见，反正不用挤地铁也是件开心事嘛。其实之前汪忻不让司机去送而是自己坐地铁，也是因为能陪着黎优优坐一段，而且总是坐车去怪没意思的。 但偶尔被送，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偶尔变成了经常，就有点奇怪了。汪忻晚上放学的时候看到汪文臣亲自来学校门口接她，笑盈盈冲她招手的时候，忍不住疑惑的微微眯起眼睛。 “哇，忻忻，那是你爸爸吗？”旁边的黎优优见到汪文臣，有些惊喜的说：“好帅哦！” 汪忻无奈的点了点头，拉着黎优优一起走了过去。黎优优人机灵嘴甜，见到汪文臣就清脆的打招呼：“叔叔好！” “你好。”汪文臣随和的笑了笑，为她们打开车后座的门：“上车吧，叔叔送你回去。” “啊！”黎优优惊喜的叫了声，毫不犹豫的上了车：“谢谢叔叔！” 路上的时候，汪忻心不在焉的玩了会儿手机，实在忍不住问：“爸，你怎么来接我了？” “挤地铁太累。”汪文臣用的还是早上的说辞：“爸爸接你不好么？” “不是，就......”就觉得挺奇怪的，汪忻抿了抿唇，把话咽了下去，乖巧的点了点头：“好吧。” 然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每天都是如此，早上送晚上接，汪文臣甚至比初中时送她上学的司机还要准时。汪忻好几次说了不用送，自己可以坐地铁去，但汪文臣一直坚持，搞的她二丈和尚摸不着中还有点郁闷。 这种情况，就好像是自由被掌控了一样，让人心烦极了。而季明玦那件校服到现在都没还出去不说，他们都好几周没见面了。汪忻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只觉得浪费了大概得有三四周一周一见的时间了。 不是不想见面，只是每天都被汪文臣接送着，汪忻实在是找不到机会跟他见面。 [对不起明玦哥。]汪忻坐在车后座，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睛，小学生似的在屏幕上面敲打着：[今天又没把校服还给你。] 都快一个月了，她把季明玦的校服占着，他仅有的一件洗了怎么办呢。 [没事。]季明玦现在回她的消息很快：[衣服够穿。] 只是消息回的云淡风轻，季明玦着屏幕的双眼也是忍不住划过一丝失落——四周，整整四周了，汪忻似乎已经忘了她自己说的一周见面一次的约定，每次给他发信息，都免不了‘抱歉’两个字。 一开始季明玦不懂她为什么不想见他了，还曾控制不住的去过实验，直到看到汪忻的父亲把一脸郁闷的小姑娘塞到车里才明白前因后果。看来那天汪忻在大院门口的话，还是引起她父母的重视了。 原本一年半载不见都觉得能忍，但现如今一旦见惯了，便就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般抓心挠肝的错觉了。 “回骥首而永游，赴脩途以寻远。情眷恋而顾怀，魂须臾而九反。” 季明玦忽然想起上课的时候老师念的这几句诗，‘眷恋’一词，就是出自这里。他现如今对于汪忻的感觉已经不再是像初中时那般，仿佛犹如溺水之人想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偏执，但却......眷恋，无时无刻的眷恋。 ‘叮咚’一声，手机来信息了的声音打断了季明玦的思绪，低头一看是唐满发过来的消息——不是唐满还能是谁呢。他的微信联系人里，只有两个人，汪忻，唐满。 [唐叔：季东胜偷税漏税一案文件简要。] 下面是一个word文档，里面详细记载着季东胜的种种罪行。偷税漏税等于是在吸国家的血，季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毕竟不能跟国家作对。尤其是季风昌一辈子自诩刚正不阿，自然也做不出用钱补上救他孙子这种自打脸毁名声的事情，季东胜这牢狱之灾肯定是免不了的了。 对于唐满能找来内部文件给他看，季明玦并不意外，他了解唐满是有这个本事的。只是唐满还在微信里又说了一句：[我听说季家那个老太太不是什么好病。] 不是什么好病？季明玦长眉微微一挑，打字问：[能查到是什么病吗？] [差不离是脑梗，被季东胜那天突然的消息气的，但暂时死不了。] 当然死不了，凭借季家的家财万贯和季老夫人本身的矜贵身份，就算用钱都能买她安稳在病床上度过。不过这样的结果，到也称得上不错。季明玦看了，心里闪过的第一个画面就是汪忻那天焦急的神色，她要是知道了，怕是......会很伤心吧？ 这么一想，那天付骨啃噬的难受和矛盾感就又稍微反复了一下。 [对了，我怕季东城会突然找你。]唐满又发了语音，声线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不安：“国税局经过这事儿要彻底调查一下季家的全部成员，你在名义上毕竟还是他的儿子。” 季明玦皱了皱眉，立时打心底里涌起一阵烦躁感。 “到时候媒体什么的都会到，为了面子他应该会找你，但你要不想去......”唐满想了想，说：“要不然就先躲到我这儿来吧。” 躲？他为什么要躲？季明玦冷冷的挑了下眉，锋芒毕露：“他敢找上来，我就不会躲。” 如果季东城为了季家的‘面子’脸都不要的来找他，他也不会给季东城留一点点脸。敢让他曝光在媒体前，他就能索性在曝光的多一点。让季家的面子里子，全都不剩。 但是如唐满所料，下午的时候季东城的电话就找上来了。 季家看重面子大过天，国税局要求的全员调查一个都不能缺席，季东城也只能腆着老脸听着季风昌的吩咐给季明玦打电话—— “你下周三的时候。”季东城即便一两年没有联系过这个儿子，说话也是趾高气昂的：“来一趟大院。” 季明玦冷冷的问：“理由。” “你不知道你六叔的事儿么？！”季东城不耐烦的冷斥：“装什么装，国税局要调查。” 他心知肚明，季家出了事故，自己的这个孽子只会开心到拍手称快罢了。 “容我提醒你，我没什么六叔。”季明玦冷笑：“你敢让我去，我就拿着照片在媒体面前展示。” 季东城一愣：“什么照片？” 季明玦：“我妈的遗照。” 季东城呼吸一滞，几乎是瞠目欲裂的按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我玦哥小小年纪怼人本领就y全场，你们放心我一定让季东城这个老狗得到因果报应，伤我玦哥的都木有好下场！ 第37章 心魇 可能遗照的威胁让干了心虚事的季东城不能不害怕, 最终他也没有强迫着季明玦去媒体前装模作样。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期末考试和年关将至, 汪文臣和宁梦两口子见着汪忻近日来表现稳定良好，成绩没有下降不说, 闲暇的时候也并没有到处乱跑，有空档就去医院看季老夫人，生活作息乖的一塌糊涂。 两口子见到女儿乖了, 也就放松了这段时间的掌控, 又允许汪忻自己坐地铁上下学了。 “忻忻。”难得两个人能不被一起送着上学, 黎优优‘被强迫’蹭了快两个月的车后, 跟汪忻一起重逢地铁站的时候直感觉空气都是清新且自由的，忍不住感慨道：“你爸爸终于不送你了！我有种解放的感觉！” 汪文臣虽然看起来温和, 但也毕竟是个家长级别的大人。有他在场, 平时黎优优和汪忻上学放学的路上想说什么八卦都只能憋在肚子里，扮演安安静静的淑女了。 汪忻闻言忍不住笑了下，少女时期的每一个阶段变化都是细枝末节的悄无声息, 犹如雕刻瓷器一样精致。汪忻这段时间心情不大好，瘦了一些，本就小巧的巴掌脸上几分稚嫩的婴儿肥褪去, 有种瘦削清丽的美感。长长的长睫一眨，水光潋滟的瞳孔带着笑意的模样，又十分温柔。 “是啊。”她心情也是因为这件事真的好了些, 但眉眼之间还是漾着一丝浅浅的冷意：“终于不送了呢。” 但她不懂，为什么会有父母，想要监视甚至掌控自己的女儿呢？自己是哪里......做的让她们不安心了么？ 今天是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 提前交卷后离开校园，汪忻直接坐了地铁反方向的车站去了三中，她没有背书包，细瘦的身子上套着一件大大的三中男士校服。校服真的很大，把她穿着的羊绒大衣都遮的严严实实的，几乎垂坠到了腿弯，有些滑稽可笑，不伦不类。 冬日的下午地铁里人没有那么多，汪忻坐在角落的座位里，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脚印密布的地面上，白净的葱葱细指扣着地铁的座位，眼眶慢慢变红。 来之前，她听说了一件事情。不是故意的，甚至一点准备都没有的，就是在昨天放学后去医院看到季老夫人的时候听到了季老爷子和季东城在病房门外面的对话，冷静的声音里提到了季明玦—— “你说季明玦拿照片威胁你？”是季风昌浑厚的声音在冷笑：“郑玉芝的照片？” 而季东城的声音，唯唯诺诺的：“......是。” 听到‘季明玦’这个关键字，汪忻本就轻柔的脚步下意识的顿住，她微微一怔，拿着保温桶躲到了拐角处的墙身后面，静静地听他们的对话。她不想偷听的，可实在是有点好奇季老爷子他们都在说小哥哥什么。 预感到了大概不会是什么好话，汪忻有点紧张的提起了心脏。 果然，季风昌冷冷的说了一句：“当年就说不能留，是个孽种。” 季东城：“......爷爷，是我的错。” “不是你错还能是其他人的么？”季风昌长眉一挑，锋利刻薄的讥讽道：“你一个，季东胜一个，简直把季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季东城沉默着不敢抬头，满是惭愧。 “你甚至比他更无能。”季风昌犹不解气，拿着拐杖重重的在地砖上一点，强烈的声音让汪忻的心口都‘咯噔’了一声，只听到他大骂道：“你连一个女人都解决不了，硬是让她生下这个野种留下这个祸患，有朝一日你被他害死，都是活该！” “爷爷！”季东城慌张失措的问着：“你说那孽子是不是知道什么，他会不会手里有什么证据，当年咱们没查到有疏漏的！” “慌什么慌！”老爷子的声音孔武有力，于季东城而言就像定海神针，可于其他人而言就恍若如雷在耳—— “他还能怎么样？要是想搞出点动静......”季风昌冷冷的说：“就让他以后都没法开口好了。” 听到这儿的时候，汪忻的腿都已经软了。虽然她听不懂季东城和季老爷子话中那些什么‘证据’‘疏漏’指的是什么，但她起码能听出来里面那些满满的恶意是针对季明玦的，还有最后一句......什么样的人能在也开不了口呢？ 汪忻简直不敢细想，抱着保温桶跑了出去的时候，纤细的双腿都在发颤。偏生还好死不死的碰到了正巧来医院看老夫人的季东擎带着季明言，三个人打了照面，都是齐刷刷的一愣—— “忻忻？”父子二人都被汪忻见了鬼了一样的苍白脸色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这是？” “没、没什么？”汪忻站定，深吸一口气强笑着应和：“五叔叔，我还有事，先走了。” “哦，好......那个明言。”季东擎应了声，然后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怼了下旁边愣神的季明言，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着：“你小子，愣着干嘛，去送送妹妹啊。” 季明言闻言抿了抿唇，还是抬脚追了出去。 ...... “忻忻。” 汪忻近乎是仓惶的跑出医院大门外，被凛冽的冷风一吹，才恍惚觉得混沌的脑子渐渐清醒，但季老爷子的话犹在耳边。让汪忻心头几乎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震的发木，而且是一种刺刺的麻木。 麻木背后就是一阵带着荒凉的害怕，她真的好害怕刚刚季老爷子说的最后一句话......正陷入胡思乱想，脑袋都快炸了的时候，汪忻听到身后一声浅浅的呼唤。 她回头，就看到季明言追了出来。汪忻有一瞬间的愣神——刚刚实在是太心烦意乱，没有好好看一眼季明言。其实她和季明言也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了，没想到已经是高二的季明言，现如今比起初中的时候已经大变样了。 他依旧是清瘦白皙的外貌，但气质似乎沉淀斯文了许多，看着汪忻雾蒙蒙的眼睛笑着问：“忻忻，你去哪儿，我送你吧。” “我......”她本来是来给季老夫人送汤的，现在冒冒失失的跑出来，却连自己想去哪儿都不知道。汪忻无奈之下，只好轻声嘀咕着：“我回家，明言哥我自己回去就行，不用麻烦你了。” “怎么这么生疏。”季明言轻笑了一声，还是道：“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明言哥。”说实话汪忻现在只想一个人呆一会儿静静，她轻声拒绝：“真的不用了。” 季明玦看着她低着头只露出小半张白皙莹润的侧脸，眼中下意识的划过一丝黯然。十七八岁的少年到底是藏不住事情，他忍不住问：“忻忻，你为什么......跟我们变的生疏了？” 他记得汪忻小时候精灵剔透，粉雕玉琢，是全院都喜欢的小姑娘，他们季家的男孩也都争着愿意跟这个邻居家的妹妹玩。而汪忻就像个小天使一样总是笑得甜甜的，轻而易举的就俘虏了他们那些在男孩堆里长大的粗糙。 那个时候，几乎是所有人都想过要拥有这个女孩的。季明言不能说他没有想过，更不能否认，自己在前段时间听到季东城暗示他要多‘照顾’汪忻时的欣喜。 他们季家的男孩没人不知道老爷子有意向让汪忻当重孙媳妇的事情，但季明言没想到，老爷子看中的对象是他。只是让季明言惊喜中带着不安的是，汪忻自从上了初中时......就好像开始有点变了。 她开始变的对他们没那么爱笑，虽然瞳孔仍旧澄澈，但却弥漫着一丝故作老成的忧愁。最重要的是，季明言清晰的感觉到汪忻已经和他们渐行渐远了。 “明言哥，没有。”汪忻现在已经无暇顾及季明言的心情了，她心里乱糟糟的眼眶涨的难受，感觉没出息的想偷偷找个角落窝起来哭，就快忍不住了。 汪忻只能勉力强颜欢笑了一下：“明言哥，再见。” 再见，她是真的要回家了。 同昨天晚上回家的路上那段短短的路程上一样，汪忻在地铁冰凉的座位上坐着，感觉心里比旁边扶着的铁把手还要冷。少女穿着过于宽大阔散的校服，分明是板板正正的坐在那里，但就是有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像是被全世界遗弃的一直小兔子。 汪忻在三中的站点下了车，怔怔的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就发现考试结束的时间早早过了，这里空空如也，连门卫大爷的踪迹都没有了。 更不会有季明玦的脚印，汪忻白嫩的脸颊鼓涨了下，一瞬间心里有种叫嚣的嘶吼感——她好想揪着一个人问问季明玦在哪里，能不能有人告诉她他在哪里？ 季明玦已经成功顺利的考完期末考试了么？他会不会受到打扰，被人威胁？甚至......都有可能被季家的人抓走了呢？自从昨天在医院听到了季老爷子那句让她开不了口，即便汪忻表面在如何强装淡定，但其实就像神经质了一样。 她总忍不住胡思乱想，生怕再也找不到季明玦了——尤其是刚刚给季明玦发信息打电话他都没有回应的时候。如果季明玦真的被弄死了，汪忻感觉自己真的要疯了。 自从昨天季老爷子的形象在她心中轰然倒塌，分崩离析的一刹那，汪忻突然察觉到了这位平日里对她和蔼可亲，万分疼宠的老人，实际上是一个在为残忍不过的人。他可以亲口说出害死他亲重孙的事情，却对她一个外人这么好，汪忻真的不懂这是为什么。 除了不懂，就是一直压抑着的害怕崩溃，不断的，强烈的刺激着汪忻脆弱的脑神经，她疼的忍不住捂住头皱着秀气的眉，只觉得快到了临界点了——奶茶店！ 汪忻猛的睁开眼睛，刚才到了极致的脑子中忽然蹦出这个关键字！季明玦在奶茶店打工，或许他在那里！汪忻眼前一亮，毫不犹豫的转身跑了过去。 一路飞速，到了离的不是很远的奶茶店门口时也是有点气喘吁吁，汪忻‘砰’的一声推开玻璃门，随着门口风铃的‘哗啦’作响，站在柜台中的季明玦抬起头来—— 他不由得一愣，因为面前突兀出现的是几个月未见，穿着他校服脸色苍白，整个人有点狼狈的汪忻。小姑娘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脸色白的像雪，眼眶确实红通通的。 汪忻见到季明玦时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只觉得紧绷的神经卸下后带来的是浑身无力的酸软感。她脱力的靠在墙上，软软的声音含着藏都藏不住的委屈：“明玦哥，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第38章 撒娇 汪忻靠在墙上委屈的质问他的时候, 季明玦脑子里第一下闪过的念头就是——他后悔把手机扔在后厨房了。随后就是心慌, 汪忻在他面前向来笑着的，就像是有无穷无尽的温暖和正能量能分给他, 她这般惊慌失措，甚至是带着一种绝望感出现在他面前还是头一次。 发生什么事了？季明玦也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眼神，直接了当的但手撑着桌面跳出了柜台, 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汪忻面前蹲下, 轻声问：“忻忻, 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汪忻在外面站的久了, 一遇到温热的空气反而忍不住牙关发颤，白净的小脸透着一股病态的青色, 固执的盯着季明玦。 “手机在后面, 没听到。”季明玦身侧的手指犹豫的顿了一下，还是缓缓伸手轻轻抚着汪忻冰凉冰凉的小脸，他一只手几乎有她正常脸大, 轻轻碰着就能传来源源不断的温热。 季明玦听着汪忻牙关传来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怕的‘咯吱咯吱’声，忍着心里的焦躁，温柔的哄着：“忻忻, 告诉我出什么事情了？” “......没出什么事情。”汪忻瘪了瘪嘴，长长的睫毛一眨，眼泪就跟珠子一样的成串掉下来了, 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的说着：“就是你不接我电话回我微信，我生气了。” “你说过，你会秒回我微信的。” 女孩子大概是这世界上最难以琢磨, 最不好哄，但同时又最为可爱的生物了。还好奶茶店里没什么客人围观到这奇葩的一幕，但闹到最后还是把店主都惹了出来，店主是一个爽快利落的阿姨，见到此情此景有些哭笑不得的问：“明玦，你怎么把人弄哭了？这小姑娘是你女朋友？” 季明玦被汪忻弄的，一颗心犹如在锅里烤，火烧火燎，他心不在焉的回：“不是，是我妹妹。” 听到季明玦的回答，哭得正起劲儿的汪忻一顿，她抬起水光潋滟的眸子看了季明玦一眼，随即抽抽噎噎的吸了吸鼻子站了起来，走到柜台前对着店长瓮声瓮气的说：“姐姐对不起，我要两杯奶茶。” “嘿嘿。”店长觉得她好玩，忍不住笑着问：“小姑娘，你一个人，怎么要两杯奶茶呢？” 汪忻看了一眼旁边的季明玦，轻轻的说：“一杯是明玦哥的。” “他是店员。”店长大方的一挥手：“不用花钱喝的。” “......不。”汪忻沉默片刻，有些固执的说：“我就是要给他买。” 店长：“......” 等店长调好两杯温热的奶茶递给他们的一瞬间，季明玦就一言不发的拉着汪忻走了出去，动作几乎迅速到让人来不及反应。汪忻正咬着吸管，就被拉着支支吾吾的跟了上去，脚步多少被扯得有些踉跄仓惶，但季明玦拉着她的力道，却让人很安心。 他是真实存在的。 汪忻忍不住伸手握住季明玦隔着厚厚的校服和大衣拉着她的手，闭眼用力的感受了一下——他是真实存在的。 “忻忻。”季明玦的手在她碰上来的几秒后犹如电打了一样的弹开，他皱了皱眉，沉声问：“出什么事了？说实话。” “没有。”汪忻始终觉得，那样残忍的话不适合说给他听。她从昨天下午就一直开始惴惴不安的心跳逐渐平缓，莹润的唇瓣牵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汪忻执拗的，握住季明玦始终躲避着她的修长十指。 “明玦哥，你别让我联系不到你好不好？” 季明玦看着反常的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并未回答。 “你说你会答应我很多事情的。”汪忻眨了眨眼睛，有些失落的嘟囔：“我就想要你这个保证。” 季明玦声音有些发涩：“为什么？” 汪忻一双上翘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近乎有些咄咄逼人：“我要你答应我。” 他没办法拒绝她，季明玦闭了闭眼：“好。” “你一定要回我的短信和电话，哪怕是在半夜。” “好。” “随时随到？” “好。” “你说了三个好。”汪忻破涕为笑，一直委屈巴巴的小脸终于绽出一抹笑来，看着他：“要是做不到，我会去找你的。” 季明玦被汪忻握着的手指不自觉的蜷缩了一下，却并没有挣脱开的意思，他低沉清澈的声音有些哑：“去哪儿找我？” “哪儿我都会找到你的，只要你想让我找你。”听出了季明玦声音中一种带着认命感的寒凉，汪忻心脏一缩，好似保证的强调着—— “明玦哥，以后......哪怕你不在这个城市，离我很远很远，我也会找到你的。” 其实汪忻知道，季明玦早晚会走，不是因为他大自己一岁会先去上大学。而是因为季家......他们从很久很久以前，都有一种每次见面就是末日的感觉。但即使这样，汪忻还是不受控制的，喜欢这个浑身散发着削薄气的少年。 “所以你......不要跟我断了联系。” 汪忻看着季明玦向来面无表情的脸，她觉得小哥哥这个时候，也许是会心软的，虽然他不说话。但是汪忻一直以来，都觉得和他的内心离的很近。 于是她忍不住笑了笑，掰着指头得寸进尺的数：“说好的每周见我一次，你欠我十次了。” “......嗯。”季明玦抿了抿唇，黑眸看向她，像是蕴含着烈火冰河的炽热，沉声道：“你也欠我十次。” 以后，慢慢还。 ...... 但是寒假往往伴随着过年的气息，虽然做好了‘二十次’的约定，但是走街串巷根本就见不上面。直到过年前两天，汪忻生日的那天照例是宁梦张罗着她的同学朋友，在大院后街的饭店组织着给她庆祝了一下。 然后才放这帮年轻的小丫头小伙子去对面的ktv自己去玩。 汪忻在十二岁之前对于过生日这件充满仪式感的事情还是挺喜欢的，但是越长大，心绪仿佛就越淡了。到如今，面对所有人的祝贺竟然可以达到了一种无动于衷的感觉，除了...... 她抿了抿唇，低头看向没有动静的手机。 季明玦不是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但现如今已经十点多了，眼看着还有一个多小时今天就要过去了，他却......连一条信息都没有给自己发。自己......十七岁了呀。又长大了一岁，不值得他发一条信息吗？ “忻忻。”黎优优举着杯酒诱哄她：“嘿嘿，今天十七岁了哦，要不要喝一杯？” 汪忻抿了抿唇，像是赌气似的，从来不喝酒的她拿过酒杯干脆的一饮而尽了。然后在周围的欢呼声中，汪忻就没出息的感觉有些晕。 可能是因为从来没喝过酒的原因，一杯酒，就足以让她头昏脑涨了。 散场的时候，汪忻先偷偷的溜出去结了账，然后披着大衣走出门外。冷冷的风一吹过来，立时就冻的一颤，白皙光洁的皮肤上出了一层细细小小的鸡皮疙瘩。 唔，好冷。汪忻绯红的巴掌脸上一双秀眉不悦的皱了皱，然后她抬起手腕，乖巧的系好自己大衣上面一颗一颗的牛角扣，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这条五光十色的街道，走到路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忻忻？” “嗯？”好似听到有人再叫她，汪忻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然后就觉得自己可能实在是有些晕——她居然出现幻觉了。她居然觉得刚刚听到的声音......好像季明玦的。 “忻忻。”然而事实告诉她那不是幻觉，汪忻低着头感觉到自己头顶的亮闪闪的路灯被人挡住，一道高大漆黑的身影笼罩住她。微微一抬头，汪忻就看到了季明玦那张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神色盛怒，竟然是在瞪着她的。 他沉声问：“你喝酒了？” “......明玦哥？”汪忻咬着嘴唇，痴痴的笑了笑，眼神迷离的模样像是在做梦：“你来找我啦？” 她被酒精染过的嗓子几乎带着一股腻人的甜软，季明玦目光微微一顿，但仍旧问：“你为什么喝酒？” “嘿嘿，就一杯啦。”汪忻笑着，竖起一根白嫩嫩的食指傻傻的比划着一杯这个数字，委委屈屈的嘀咕着：“你不给我打电话，我好烦呀。” 季明玦：“......” “真的。”汪忻声音闷闷的，低头看着季明玦的白球鞋：“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今天是我生日呀。” “我不是故意......” “礼物呢？”汪忻打断他，干脆的伸手，声线带着一丝娇蛮的无赖：“给我。” 季明玦抿了抿唇，半晌后才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串深色的手链。汪忻没想到真的会有礼物，头脑顿时都清醒了积分，眼睛定定的看着那串物事。 “这是檀香木，我自己做的。”季明玦把手链塞在她手里，深色的檀香木摊在汪忻莹润白皙的手掌心倒是格外好看，他怕她嫌弃，轻声说着：“你要是不喜欢，可以不带的。” “......谁说我不喜欢。”汪忻看了半晌，才吝啬鬼一样的把这串手链藏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声音脆生生的：“特别喜欢！” 她说喜欢，让觉得自己礼物拿不出手所以一直忐忑的季明玦微微放了心，眉梢眼角忍不住透露几丝愉悦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汪忻的生日，只是，偷偷的看着小姑娘被一群人前后簇拥着，便有点不太适合过去找她了。 虽然心想着汪忻能出来，自己把礼物送给她，但不管是对于自己的礼物还是汪忻能不能出来让他碰见这件事，季明玦都是没有自信的。 总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送给她，但真的要送，又不知道送什么。修长的手指在等待着汪忻的时候慢慢的摩挲着小小的檀香木，直到看着汪忻瘦瘦小小的身影出现在ktv门外，迷迷糊糊脸颊绯红像是喝酒了的模样，季明玦心头才袭上一阵久违的怒火。 “明玦哥。”是汪忻再叫他，打断他的思绪，声音甜甜懒懒的像是在撒娇：“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好不好？” “嗯。”季明玦闻言，二话不说的在汪忻面前半跪了下来，瘦的蝴蝶骨突出的宽阔后背对着她，干干脆脆道：“上来。” 汪忻静静的看着，然后慢慢的覆了上去，娇小的身躯充满眷恋感的趴在上面，小手揽住他的脖子。唔，汪忻鼻尖闻到季明玦身上一股淡淡的薄荷香，下巴忍不住垫在他硌人的直角肩上，傻傻的说：“明玦哥。” “嗯？” “你的背真好趴。” 作者有话要说：日六给各位小可爱看！ 第39章 克制不住 汪忻娇小的身子趴在季明玦身上热乎乎的, 源源不断的传来一阵又一阵温暖的热源, 而垂坠在他脖颈之间无意识一搭一碰的手指却因为在这外面待久了有些凉，冰火两重天的刺激感让季明玦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起了一层细细小小的鸡皮疙瘩—— 他呼吸都不自觉的有点加重了, 掩饰性的问：“忻忻，冷不冷？” 从来没有喝过酒的小姑娘现在趴在最令她安心的后背上，已经悠然自得的迷迷糊糊的了, 听到问话就软软的回应着：“不冷。” 季明玦的背上特别暖和呢, 汪忻看着他红红的耳朵, 好奇的嘟囔：“明玦哥, 你背我累不累呀？” 汪忻根本就轻飘飘的毫无重量，季明玦觉得自己就算背一晚上也不会累的, 他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不累, 忻忻很轻。” “那你就是冷了。”汪忻带着酒香的热热气息打在他的耳根，让人心痒的嘀嘀咕咕：“你耳朵都红了。” 季明玦：“......” 汪忻说完，就发现他的耳朵更红了。小姑娘吃吃的笑了笑, 天真稚气的娇声宣布着：“明玦哥。我十七岁了。” “嗯。”季明玦听出来她是醉了，柔声配合着：“忻忻长大了。” “......还不够。”谁知道汪忻听了这句话好像突然伤心了似的，本来慵懒甜蜜的嗓音变的哀拗了起来, 带着一丝闷闷的哭音：“我想早点长大。” 想早点长大？小姑娘这是有什么心烦的事情......觉得自己现在太小解决不了么？季明玦眼底闪过一丝阴暗，清隽的长眉一蹙，却还是哄道：“好, 再过两年忻忻就长大了。” 可是长大了有什么好的，汪忻如果一直这么小，他就可以一直疼她了——哪怕只是在有限可以相处的时间里。有的时候, 季明玦有点害怕汪忻长大，他总是有点偏执的认为是汪忻现在年纪尚幼，才不懂他的身份，卑微。 可她若是大了，就会懂了。 只是季明玦不知道，在某些方面汪忻已经长大了，甚至更成熟。她酸涩眼睛一眨，怔怔的说：“我好想长大保护你。” 季明玦一愣，本来背着她走的稳稳的脚步都顿了下来，须臾间只觉得脖颈间流淌着一行温热，是汪忻的眼泪。趴在他背上的女孩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被酒精熏染过的嗓子抽抽噎噎的哽咽着：“我想让他们都不能欺负你！” “......乖。”就像是冰冷的水上升到喉结，让人喘息都觉得难受的窒息酸涩感，季明玦心想，真窝囊啊。他居然，都到了让汪忻替他操心流泪的时候了，真窝囊。 季明玦强作镇定：“乖，没人欺负我。” “你，你胡说。”汪忻闭着眼睛哭，都忍不住打了个哭嗝，这段时间心里不敢说的担心害怕借着半醉半醒的酒意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小、小哥哥，他们要害你。呜呜呜，他们要害你。” 医院之后的这么长时间里，汪忻就感觉自己入魇了似的，午夜梦回仿佛预见到了季明玦满身是血，被他们毁灭，被他们弄的在也开不了口的画面。时常一身冷汗的醒过来，伸出漆黑寂静的卧室里，紧紧的蜷起细瘦的身子也不能缓解那种来自心底的慌张和害怕。 她迷迷糊糊想到了以前去季家听到的许多事情，季老爷子那带着碧玺扳指的修长大手握着拐杖，鹰隼一样的眉眼上挑，偶尔会对他那些成群结队的儿孙交代：“去解决一下......” 去解决一下后面的人名大抵都记不清楚了，但不是那个，就是这个。当时汪忻傻乎乎的并没有半分的疑虑，现在想起来，季老爷子口中的‘解决’指的是什么？他用什么样的方法解决的？ 那些人......现在还能开口么？汪忻拼命的想记起来季老爷子当年说的那些人是谁，想的头都痛了，但脑子里就犹如被迷雾罩住了一样，一团团缠绕的全都是黑气，任她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 “忻忻？忻忻！”背上较小的身子哭声渐渐微弱，但却显而易见的在不停发颤，季明玦急了，连忙蹲下把人拽了下来抱着，让汪忻坐在自己的腿上—— “你怕什么？”他骨节修长的手指捏着汪忻刚才还暖乎乎，现在却变的一派冰凉的巴掌脸，下巴，耳垂。季明玦的双眼漆黑，尽量克制着压抑不住的冰冷和焦躁，还有心疼，他扳过汪忻的脸盯着她迷蒙的眼睛，沉声问：“说，怕什么？你知道什么了？” 他们第一次靠的这么近，汪忻坐在季明玦半跪下来的腿上，离他高挺清隽的面孔几乎只有两个拳头的距离，呼吸吐纳间，她都能闻到季明玦身上浅浅的薄荷香气——让她着迷眷恋的味道。 不是只有季明玦单独眷恋着汪忻的，从很小开始，汪忻都觉得只要小哥哥在她身边她就会感到安心。她渐渐觉得自己像只被所有人精雕细琢圈养的金丝雀，只有在季明玦面前才是真正的自我。 不用伪装，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所有人都嫌弃他，可是她喜欢他。 只是现在，汪忻要硬生生的把这份喜欢推远了，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汪忻就止不住哭。 “小哥哥。”她瓮声瓮气的哽咽着，娇气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沉重，认认真真的说：“你走吧。” 季明玦一愣：“什么？” “你走吧，离开这座城市。”汪忻吸了吸鼻子，背景的鼻尖上那颗小小的黑痣都哭的泛红了，忍不住咬着指关节呜咽：“随便去哪儿都好。” “我害怕季爷爷他们要害你，好怕哪一天一给你打电话，就见不到你了。” “所以你走吧，随便去哪里都好，只要......别再被他们伤害了。” 汪忻一说出口，过了心里最难跨越的那层坎就好了许多——她在听了季风昌话后一直纠结的其实是，她想让季明玦离开，可又不想。如今终于说出口了，她也就冷静许多了，白净的脸上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季明玦，带着一丝藏都藏不住的舍不得。 “......小傻子。”季明玦藏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的攥成拳，忍着汹涌的火气勉强扯了扯嘴角，声音紧绷：“别担心，他们害不了我的。” 一直以来，他从来没有把季家任何人的威胁放在心上，也没有因为他们那些话被扰乱半分心神。但是他们竟然把汪忻吓成了这个样子，怪不得这段时间没见到她，她瘦了这么多。 季明玦眼睛泛起一丝冷意，手指却轻柔的碰了汪忻漆黑柔顺的发丝：“忻忻乖，我没骗你。” 其实他本来就是有要离开的打算的，一年前他以为随时随地，可能是熬完高中上了大学，也可能是干脆到外地读书。但是碰到汪忻之后，想要离开的脚步就迟缓了，最多......也不过一年的时间了。 他还想陪陪她，哪怕就剩一年呢。 寂静的冬夜里，少年是十八年以来第一次这么耐心，慢慢的抹去汪忻哭花了的小猫脸上斑驳的泪，然后动了动麻木的腿，再次把她背了起来。 背着她，就像背着全世界。 季明玦觉得自己完了，他可能，彻彻底底的舍不得放手了。过往一层层的心理建设就像极其容易倒塌的多米诺骨牌，轻轻一碰就破碎坍塌了。他对自己说过一百次要对汪忻克制，但想彻底拥有她的动机一旦促成，却只要一次的机会。 他不会放手了，哪怕汪忻以后会怨他，那也是......她自己跳入火坑。 “明玦哥。”小姑娘趴在他背上，轻声叫他，声音忐忑：“你以后要是真的离开，一定要告诉我。” 季明玦‘嗯’了一声，顿了半晌后，像是喃喃自语的轻声问：“我能把你偷走么？” “嗯？”汪忻没听清，迷迷糊糊的追问：“明玦哥，你说什么？” 季明玦不知是否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一种任命的归宿感：“忻忻，你是不是会特别想我？” “会。”汪忻用力点头：“一定会的。” “那就够了。”汪忻似乎是第一次停到季明玦的声音这么快活，仿佛带着一种释然的轻松感：“有你，就够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被命运遗弃的孩子，想要战胜这操蛋的生活只能靠自己去够着拼着，每一天都不要命了似的努力做到比谁都优秀，这辈子才有一线希望窥得阳光。 却没想到，阳光热烈的洒过来了。从他七岁开始，就一直默默的温暖着他，让季明玦觉得一直以来的努力不是没有理由的。早晚有一天，他会在汪忻父母或许嫌弃不满的眼神中，踏着坚定的脚步去拥有她。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谁都挡不住。 把汪忻背到大院门口的时候，季明玦轻轻弯腰让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她站在地上，俯首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他的动作轻柔嘴唇冰冷，触感就像一阵轻轻拂过的风，待到汪忻一个睁眼的短暂瞬间就消失了。 汪忻连醉带晕，已经彻底迷糊了，她怀疑刚刚额头的那个触觉只不过是一个错觉，怔怔的看着季明玦：“......明玦哥？” 夜里莹润路灯的映射下，季明玦冷白瘦削的脸上仿佛镀了一层光圈，汪忻第一次见到他对自己笑了下，声音温柔：“回去睡觉。” 于是，汪忻迈着僵直的步伐怔怔的进了家门，洗漱过后躺在床上，仍旧觉得刚刚的一切如梦如幻。有时候想的太好了，就会把真正发生过的事情当成错觉。 汪忻一夜间都似梦非梦，但得到季明玦的亲口承诺过后，却是她睡的最踏实的一夜。破天荒的，第二天她不是如同体内上了发条一样准时准点的六点醒来，而是被宁梦摇了起来—— “忻忻，快醒醒！”汪忻听到宁梦焦急万分的声音，头昏脑涨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她脸上掩饰都掩饰不住的焦急神色：“快起来跟妈妈去一趟医院。” 听到‘医院’这个关键字，汪忻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浑身一个激灵立时清醒了：“出什么事了？” 宁梦边把衣服扔给她边说：“季家......” 怎么又是季家？汪忻现在几乎是讨厌听到这两个字的，她不耐烦的打断：“我前两天去看过季奶奶了。” “不是季奶奶！”宁梦瞪她一眼：“是你明尘哥，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了被紧急送到医院了，咱们不得去看看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开始，玦哥的心态就已经彻底转变啦 第40章 修罗 季明尘是在凌晨两点钟, 紧急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 他父亲也就是季明玦的生父季东城, 是季家的人本身这一点就能引起广泛的关注，更别说自己还是投资界新贵, 一举一动都是有大批人马盯着点。他‘独生’爱子大半夜被紧急送医，这条新闻从哪个角度看都极具关注度，几乎是一大批人搓手期盼着能得到一手消息。 季东城这些年, 风头过盛, 盼着他一直这么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下去的人数不胜数, 无数企业如同藤蔓一样攀附着生长, 但盼着他像季东胜一样出点什么事请从此坠入低谷一蹶不振的人，却是更多。 汪忻和宁梦到了医院的时候, 季明尘送入的二十三层vip诊室外面, 已经围的里三圈外三圈了，其中甚至还包括不少举着相机的媒体。季家权贵的体现里，在这狭小的病房楼层里, 就展现的淋漓尽致。 宁梦也被这架势吓了一跳，怔怔的说：“人、人好多。” 汪忻有些不安的抠了下墙面：“明尘哥到底是什么病啊？” 宁梦摇了摇头：“现在谁也不知道。” 而她们在这里等着，也什么都等不到。这么多人围着中一个季家的人都看不到, 势必都已经被请到病房里面了。她们等，也是守株待兔罢了。 最终两个人还是徒劳无功的回去了，市里第一医院的二十三层几乎被封锁, 而平日人来人往的季家大院也没人，两个月的时间里，她们几乎都是什么也见不到什么消息也得不到的。而直到两个月后汪忻都开学一段时间了, 才隐晦的从宁梦口中听到季明尘的消息—— “季明尘那孩子......”宁梦叹了口气，很惋惜的叹道：“大概是不好的病。” 汪忻心中‘咯噔’一声，连忙问：“怎么了？” “我听你爸打听的消息，他好像是......”宁梦有些踌躇，慢吞吞的说了三个字：“肾衰竭。” 肾衰竭？！汪忻一愣，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明尘哥之前又没有尿毒症一类的肾病！” “说是急性的。”宁梦叹了口气，细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拢了下颊边的碎发，非常遗憾的嘀咕着：“也不知道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说同季明尘不是那么熟悉，但毕竟是小时候一起玩过的哥哥，而且和季家到底是有千丝百屡的纠葛。猛地听到这种消息，不管是宁梦还是汪忻都有一种怔愣闷闷的感觉，就更不用说季家的当事人了。 怪不得季家的大院这么长时间都不见有人了，此刻怕都是守在医院，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吧。就是不知道季明玦现在知不知道这个消息，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名义上，季明尘还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呢？ “妈妈。”汪忻闷闷的问：“明尘哥的病会治好的吧？” “季家家大业大，钱和医疗资源肯定不是什么问题，但这病毕竟不小。”宁梦皱了皱眉，非常冷静的判断着：“根源上还是需要肾源，这东西那这么容易碰到，有钱也难。” 是啊，肾衰竭是需要换肾的，而那里有那么匹配又愿意白白献出来的一颗肾呢？等等.....肾源？汪忻一愣，抬头看向宁梦：“妈，是不是换肾，需要血型匹配，最好是近亲？” “理论上来说，兄弟姐妹血型，dna比较接近的话术后相斥反应会小一些，当然是最佳选择。”宁梦说完，就被汪忻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怎么了？” 汪忻失魂落魄的低头摇了摇，细长的手指不自觉的攥紧了校服口袋里的硬邦邦的钥匙，在宁梦担心的眼神中转身跑了出去—— 她刚刚还好奇季明玦知道这件事情的反应，但现在......汪忻只害怕季家人会找到季明玦那里去，觊觎他的那颗肾。或许这样的思维过于卑鄙，小肚鸡肠，但汪忻连‘开不了口’这种话都听到过，自此也就无法说服自己季家的人还是善良的。 当然，如果是她想多了是最好的，但汪忻现在只想确认季明玦现在怎么样了，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而实际上，季明玦对于季明尘的任何事情都没有感觉。 血缘观念在他身上本就非常单薄，从小到大，季明尘这个身上有一半跟他流着相同的血的人对于季明玦而言，也只不过是个讨厌的陌生人。 连季东城这个父亲他都恨之入骨，更何况季明尘呢？季明玦在听到唐满同自己说季明尘肾衰竭这个消息的时候，连眉尖都没轻轻挑一下，只淡淡的说了句：“哦。” 季明尘死不死，活不活，甚至是半死不活同他都没关系。只是有些烦的......是那些主动找上门的人。 季明玦周末离开宿舍回家的时候，走到门口就发现有人来过了，门锁，有人动了手脚。只是开了门，季明玦看到玄关处的男士皮鞋眉眼间的喜色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厌恶——来的人不是他前段时间给了钥匙的汪忻，而是他见到就生理性厌恶的人。 季东城这隔几年就突然袭击的作风让季明玦对这间房子都有些不安，如果不是郑玉芝留下的，他早就忍不住处理了。沉着脚步走了进去，季明玦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季东城。同上次来站在落地窗前趾高气昂的模样不同，如今的季东城向来一丝不苟的西装都凌乱不堪，头发杂糟，脸上带着掩盖不住的疲惫和愁绪，意气风发的一个人恍若老了十岁。 不得不说，刚刚的毫无情绪在看到季东城这一瞬间，还是有些爽的。 季明玦冷冷的问：“你来干什么？” 季东城并未作答，而是沉默的抹了一把脸，半晌后才站起身来，抬起红血丝密布的双眼看向季明玦，发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你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这种毫无缘由的关心就是典型的猫哭耗子假慈悲，季明玦微微一琢磨就知道季东城为什么来，他眉目一凛，忍着动手的冲动讥讽道：“活的很好，没病没灾。” 季明玦善于在人脆弱的心窝子上扎两刀，季东城呼吸一滞，须臾间眸子略过了一丝狠色，也终于不再虚以委蛇了—— “我给你五千万。”季东城一上来就亮出一个让大多数人都无法拒绝的筹码：“你捐一颗肾给明尘。” “不必了。”季明玦早有准备，并不意外，从善如流的答：“比起五千万，我更愿意看到你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 “你！”季东城气急，顿时被激的上前走了两步，面色黑沉沉的像是要揍人，但却被东西阻碍住了去路——是一根季明玦随手从身后抄起的棒球棍，定定的抵在他胸口，像有千金重。 “你再走近一步。”季明玦轻嘲道：“我就送你去医院陪你儿子。” “季明玦，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被自己野种逼成这样简直是人生一大耻辱，连日的乌云密布让季东城终于忍不住爆发，近乎瞠目欲裂的威胁道：“我是在通知你！通知你懂不懂？你他妈就算不同意，我也得给你绑去为我儿子捐肾！” “你放心。”季明玦并没有被他气到，还是轻轻巧巧的说：“我就算把我自己的肾捅了，也不留给你儿子。” 季东城：“......” 他一瞬间被季明玦狠厉的眼神震到失语，舌根发苦——季家各位血缘近亲的人，身子都太金贵，自然是不能捐这一颗肾的。于是就只有想到他这个现在能利用的上的野种了，只可惜，季东城想不到的是季明玦居然会这么决绝——宁可毁了自己，也不会成全他。 季东城眉眼一动，只好改变策略：“别这样，我给你一亿，你这辈子都衣食无忧，明尘他毕竟是你哥哥......” “强奸犯，闭嘴。”季明玦冷冷的打断他，嗤之以鼻：“你要不要脸？” 他可真是有点佩服季东城了，竟然能说出这种话。这么多年来，只要是有点脸的人都能想到这样的父亲，哥哥带来的是什么，可季东城偏偏没脸。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事儿几乎可以算是季东城一辈子的痛点了劣迹了，他一瞬间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炸了起来，鼻孔里都喷出了热气，就像是要扑过来把季明玦撕碎了一样恶狠狠的瞪着他。 季东城自认为‘卑微’到了极点都得不到满意的回应，随之而来的当然是忍无可忍的爆发—— “你他妈以为你那个婊 子妈就是什么好东西？！季明玦，是你妈故意勾引我的！”季东城冷笑，就像只野兽一样红着眼睛：“你以为我没求过她？我当时还觉得内疚，我求她，给她钱让她打掉你，她就是不肯啊！她死活不肯打掉一个没名没份的孩子不就是蓄意勾引？还他妈装作受害者！我才是受害者！你和你那个婊 子妈就活该为了设计我付出代价......艹！” 季东城话音未落，就被扑上来的季明玦一个棒球棍子狠狠的打翻在地，向后倒下的时候张牙舞爪的带掉了桌子上的花瓶，随着‘哗啦’的碎响，季东城顿时头晕目眩，支在地上的手被扎了一手血。然而最耻辱的还是脸上的一拳，季东城一摸鼻子——同样一手的血。 “你！”他不敢置信的瞪着站在他上方，表情阴暗的如同厉鬼一样的季明玦，活像看到了世界上最滑稽的事情：“你敢打你老子？！你疯了！” “闭嘴！”季明玦蹲在地上，伸手扼住了季东城的声音，他双目赤红，声音不同平常的冰冷平静，而是蕴含着巨大哀拗的凄怨，又像哭，又像笑——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季明玦觉得这一切简直可笑极了，他手下用了力，是真的恨不得捏死季东城：“你知道她打掉孩子就再也不能生育了么？！你凭什么因为你的错误自私，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 一个做错事的恶人，可以正大光明的恶意揣测，而一个被侵犯后的女人，为了她的孩子却能忍气吞声一辈子。她这辈子，都是为了季明玦。 季明玦眼前已经花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哭了，但现在什么都看不清。唯有力气越来越大的手指，还有下面季东城死鱼一样的不断扑腾和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他想弄死季东城，这一刻，他只想弄死季东城！ 但郑玉芝温柔的脸色偏偏浮现在眼前，就像她临走之前一遍又一遍，不放心的扯着他叮嘱他：“别让季家人拖累了你，你要好好的活。” 须臾之间，季明玦的手指一松。季东城抓住一线生机，刹那间挣开季明玦的掣肘扑腾出去，连滚带爬的跑了。 季明玦也像脱力了一般，怔怔的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桌子，窗外打进的阳光折射在脸上，正好形成一道隐晦的阴影，一半光明，一半晦暗。他为什么刚刚不杀了季东城？杀了他，纠缠多年的阴影也就解脱了。 生活，真的还会有光么？ 不一会儿，季明玦听到门口传来微微的响动声，他怔怔的望了过去，因为季东城离开了，那有钥匙出现在他家的就只有一个人。汪忻脚步向来轻柔，这次却很急促的跑了进来，她看到走到拐角处，看到客厅里的景象就吓的倒退了半步—— 一地玻璃碴，而季明玦身处其中，宛若修罗。 “明玦哥？”汪忻却一点也不怕，她怔怔的看着坐在地上仿佛非常无力的季明玦，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蹲了下来，小手握着他的手摇了摇：“你怎么了？” 有光的，汪忻就是光。 季明玦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忽然伸手把她揽在怀里，他双手发颤声音微哑：“忻忻，我...我差点杀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虐过后就是甜，这基本上就是最后的玻璃啦各位！ 明天早九晚九，双更一个~ 第41章 别回头 我......差点杀人了。 这句话不是假话, 刚刚他只差一点点, 就把季东城掐死了，天天锻炼的少年人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把一个中年人掣肘的一动不能动说出去让人觉得玄幻，但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如果把季明玦还看成当初那个可以随意欺凌，也毫无威胁性的小孩子, 那就大错特错了。 季东城也因为他的轻视付出了代价。 季明玦在说完这句话后, 敏锐的感觉到怀中的娇躯一僵, 他的心一沉, 几乎是做好了汪忻推开他的准备，他一定是吓到她了。 但是......没有。小姑娘身子一僵, 随后竟然伸出手反抱住他, 娇气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哭音，软绵绵的小手在他后背上拍着：“别怕，别怕......你不是那样子的人。” “我知道, 肯定是有人欺负你了。” 季明玦一愣，猛的感觉眼眶有些酸涩，又想笑——他想笑汪忻太傻太天真, 哪里是别人欺负他，现在是他欺负别人呀。只是小姑娘的安慰实在是在心头上熨帖的一副良药，一瞬间, 多年压抑着的委屈好像突然压不住了一样，季明玦声音低哑空洞的说：“是季东城来过了。” “我猜出来是他找你了。” 出乎意料的，小姑娘并没有意外, 汪忻尖细的小下巴抵在季明玦瘦的硌人的肩膀上，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抓住的手臂：“明玦哥，不要答应他的要求。” 他的汪忻果然是聪明呢，季明玦一愣，抬眼看向她：“你......知道了？” “我猜到了。”汪忻握住季明玦的手指，认真的说：“不要答应季家任何事，你不欠他们，是他们欠你的。” 然而说完，汪忻自己就忍不住鼻尖一酸，尾音都颤了。她虽然天真，但不傻，世界上很多事情哪里是你说不愿意，不答应，就能心想事成的呢？季家权钱在手，想要什么不是轻而易举的弄到手？季明玦能怎么办？ 汪忻眼睛一眨，水珠打在季明玦手背上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似的，她连忙捂住唇，忍着不出声——这已经是很闹心的时候了，她不应该再给季明玦添堵。 但是她怕，真的怕季明玦被季家的人抓去绑起来强制性的挖肾挖肝什么的。就像头上悬了一把随时会落下的刀，不觉得恐慌那是痴人说梦，汪忻觉得自己害怕的浑身发抖。 “别怕。”季明玦大手顿了一下，也拍了拍汪忻的肩头，像是她安慰自己时候一样轻轻安抚着她：“别怕，我没事的。” 汪忻看不到的暗处中，季明玦紧绷的嘴角僵直，表情阴鸷的吓人。他再一次清晰的体会到自己的没用，光是努力做到学习，和其他方面样样顶尖是没有用的。他一直这样，就只能一直做一只轻易可以被季家捏死的蚂蚁。自己半分反抗能力没有，还惹的汪忻替他担心害怕。 也许......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汪忻听着季明玦的话，水雾朦胧的眼睛眨了眨，忽然在某一瞬间，和她怀中的小哥哥心灵相通了。汪忻离开季明玦僵直的身子，忽然开始推他—— “明玦哥。”汪忻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定定的看着坐在地上一身颓然的少年，又说了一遍之前曾经说过，但并不是那么坚定的话。 “你走吧。”这次，汪忻是清醒的，无比坚定的告诉他：“你走吧，随便去哪儿都好。” 季明玦抬眼看着她，少年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她，深邃的像是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一样，看的汪忻死死的捏着拳头，指甲陷入嫩嫩的掌心里，硬逼着她哽咽着也要把话说完：“逃开他们，明玦哥，你要换个地方做自己！在这里你会被他们逼疯的！” 从小到大，一直一直以来，季家人给予季明玦的折磨，身体上的，心灵上的，都足以让一个活生生的好人走上绝路。但她的小哥哥没有，季明玦比谁都温柔，比谁都优秀，在深不见底的泥潭里也硬生生的向阳而生，逆天改命。 只有换个地方，彻底摆脱了这里的一切阴霾，他才能变得更好。 而且...... “走了不要告诉我你在哪儿。”汪忻咬着唇，喉间哽咽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舍：“我怕我会忍不住去找你。” 季明玦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招了招手：“过来。” 他说，汪忻就不由自主的蹲了下去，小巧的身子缩成了一团，白净的脸和季明玦近在咫尺。她眼角红通通的，粉红色的唇瓣像是被自己咬破了，有着殷红的破碎感，像玫瑰花一样诱人采拮。季明玦修长的指按上去，轻轻摸索了几下，眼睛就像暗夜里的罂粟花，带着不顾一切的毒—— “你是不是说过喜欢我？”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汪忻一愣，怔怔的点点头。 季明玦又问：“现在还喜欢吗？” “......喜欢。”虽然说时机地点都不太对，但汪忻现在就是有一种她如果不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就不知道下次机会是什么时候了的感觉，她用力点了点头：“喜欢的。” “那你听好了。”季明玦瞳孔倏的变的更加幽深，近乎是有些咄咄逼人的盯着她，声音掷地有声，一字一句：“我不管去哪儿都会回来找你，到时候你要是喜欢别人......我就弄死他。” 汪忻呼吸一滞，心头重重的一跳，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然后她看到季明玦笑了，他嘴角牵起一丝几乎堪称愉悦中带着残忍的笑意，张狂，邪肆，却该死的迷人，就像是勾引和他一起堕入地狱，坠入深渊。这是汪忻认识季明玦这么多年，是第二次看到他脸上有笑的表情，上一次还是不久前醉酒后的迷迷糊糊之中她看到季明玦像是十分欢悦的笑了。 而这次，她看的十分清楚，那张向来没有表情，清冷犹如冰雕一样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是柔情肆意的，却说这最残忍的话：“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的。你要是喜欢上别人，我就弄死他，然后再把你抢过来。” 他在用最冷漠的语气，硬生生的吓唬她。他心中不可言说的害怕和慌张，满涨的快把汪忻都淹没了。 季明玦能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他真的要离开了。灭顶的窒息感里，汪忻摇了摇头，她细白的手微微发颤，轻轻的抓住季明玦的校服，忽然张口恶狠狠的咬住季明玦在她唇上手指—— 就像是刻意想要留下痕迹，汪忻没有省力气，只是季明玦像是痛觉迟钝，一丝痛意都没有表露出来，反而还配合的柔和了眉眼，近乎是宠溺的看着汪忻小猫爪子一样的攀着咬他。 “明玦哥。”汪忻在他修长的指尖上留下一圈秀气的牙印，才松了口，她瞳孔澄澈，带着瓮声瓮气的坚定：“我不会喜欢别人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在见识过季明玦的温柔过后，谁还能喜欢的上别人呢？就都寡然无味了。 汪忻白皙光洁额头轻轻靠住季明玦的，近在咫尺的喃喃道：“好好......活着。” 她的要求越来越低，底线越来越低，直到现在只有一个称的上‘奢望’的愿望——就是季明玦好好活着。等到他们都长大了，有能力反抗了的时候，或许还能见面。 满地的玻璃碴没人有兴致收拾，汪忻和季明玦头碰头的靠在一起，背后抵着厚实的衣柜木板，修长的手指相互扣着，就像是在分享末日之前最后的温暖慰籍一样。难得的平静，安宁。 有些话不必说出来，两个人心里都懂。无非就是，你走我等，你回来我还在罢了。 “明玦哥，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 季明玦那辆自行车，汪忻坐过不少次，其实每次都是硌的她娇嫩金贵的皮肤生疼，但她也每次都不愿意下车，迟迟留恋。这次骑车载她，车轮子动的还没有两个人步行快，但磨磨蹭蹭的还是到了大院门口。 长腿支在地上刹了车，汪忻虚虚抓着季明玦腰间布料的双手一颤，慢吞吞的放开。 “天冷。”季明玦清隽的半张侧脸在微微黑掉的夜色中依然轮廓分明，对着她笨拙的弯了弯眼睛：“回去吧。” 他此刻的模样，汪忻几乎是在很多年里都刻在心头。她忽然觉得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好像有点太远了一些。汪忻微微一顿，莹润的小手冲着季明玦招了招，说起熟悉的称呼—— “小哥哥，你过来一下。” 季明玦听话的微微俯身，他个子比汪忻高很多，就算俯身汪忻也微微踮起了脚尖。随之就像蜻蜓点水一样的，在季明玦线条坚毅利落的下巴上轻轻亲了一下。 季明玦一愣，看着汪忻抬头冲他笑，白净的小脸留下让他多年难以忘怀的明艳笑靥：“再见哦。” 说完，汪忻就转头跑进了大院里——眼睛已经够酸了，再呆下去，她怕自己就不是笑了。只是还是，想再多看看他，汪忻藏到大院后面的墙里，偷偷看着季明玦清瘦修长的侧影，她看到少年怔怔的靠着自行车站了许久，点了根烟。 季明玦站了多久，她就悄悄的看了多久，到最后手脚都有些发木了的时候，她才看到季明玦骑着车子离开。 他呆了这么久，还好季家的大院里没有人。汪忻眨了眨眼睛，心中默默念着——很好，前方条条都是光明大路，你就大步的走，千万不要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哎，命运所迫，忻忻和小哥哥终究还是要分开一段时间了，不过我不会在虐了嘤嘤嘤 再重逢就全是糖，我答应你们！ 第42章 抢走 高三毕业那年, 汪忻一走出考场, 被屏蔽的信号一解封，就噼里啪啦的收到了一堆的信息和来电。她秀气的眉一皱, 葱尖一样白皙的手指面无表情的按下静音键。 她微微低头的时候颊边乌黑的发丝荡漾到颊边，浓密的长睫下眼波潋滟蕴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挺翘的鼻梁下殷红的唇瓣微微抿起, 轻易就勾勒出来一个‘不开心’的表情。 “嗯？”旁边的黎优优热的不住用手当扇子扇风, 倒是满面欢喜, 见到汪忻的模样忍不住问了句：“忻忻, 你考砸了？” “......刚刚走出考场。”汪忻慢吞吞的指责：“你怎么就诅咒我？” 黎优优完美诠释了理科生对于遣词造句的无能：“那你脸上的表情怎么跟如丧考妣一样？” “没什么。”听到她这么问，汪忻脸上倒是迸发了一丝略有些神秘的微笑, 像是解脱, 又像是过瘾，轻轻叹道：“我只是......可能做了一件让我爸妈生气的事情。” 在一周前的报志愿，她表面上迎合宁梦还有汪文臣的愿望报了本市的s大, 全国前五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最好的学校。但是背后，却悄悄的去官网上改了志愿, 汪忻报了离s市需要乘两个小时飞机的康城。 一个看起来哪儿都不如超一线繁华的s市，但只要能离开，汪忻就觉得挺好的。 黎优优忍不住好奇的问：“你做什么了？” “反抗。”汪忻闭了闭眼, 微笑：“你知道逃出笼子的滋味么？” 黎优优不会知道，因为半年前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其实s市, 她本来以为最温暖的家里，实际上是一个表面华丽的海市蜃楼，是一个把她当做金丝雀一样圈养的钻石笼子。直到高三前最后的一个寒假，照例是春节的时候，汪忻同宁梦和汪文臣一起去季家拜年，席间，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奇怪。 季老爷子笑眯眯的，意有所指的开口说：“忻忻现在出落的越发水灵，都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汪忻从十七岁到十八岁的一年，变化可以说是细枝末节的精致，一点一滴全都是美人骨延伸至皮肉，此刻穿着一条最为简单不过的红色裙子，黑发白皮，莹润精致的模样都能让所有人的眼神停留在她身上。但即便被无数人要过联系方式送过情书，还被评为无聊的笑话，可打心眼里，汪忻从来没认为过自己哪里是黎优优口中的‘神仙颜值’了。 闻言，汪忻也只是低头，咬着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姑娘害羞娇气的模样让一桌子人看的都有些咂舌感慨，直到季老爷子又说：“忻忻，我们家这些小子你有没有相中的啊？随便挑，他们都喜欢你！” 一桌的大小伙子瞬间都有些不好意思。 而汪忻也愣了，纳闷的看向季老爷子，后者笑的一脸豁然，无比闲适的指点江山：“爷爷还等着忻忻给我当孙媳妇儿呢！你看......明言如何？” 到最后，老爷子甚至直接点名了。季明言本来忐忑的脸瞬间变的通红，几乎有种要滴血的错觉，在一桌子或嫉妒或挪喻眼神中，季明言面红耳赤的反驳：“太、太爷爷，没有......” 季风昌瞪他一眼，季明言瞬间不敢说话了。于是一桌子的目光瞬间又集中在汪忻身上，甚至还包括她父母跃跃欲试的期待。其实这种场合也不用说什么，只需要配合的给一个态度就好了让季老爷子的‘调侃’不至于冷场就好了。 可是汪忻一瞬间想起了，许久之前在玄关处听到的宁梦同汪文臣的对话—— [忻忻以后，没准要给季家当孙媳妇儿，老夫人跟我提过。] [我看季明言那小伙子就挺不错的，和我们家忻忻也般配。] 原来那个时候，他们不是在开玩笑。汪忻本来素白的脸泛着一丝苍白的色泽，她停下筷子，放下来后用纸巾拭了下唇角，在一桌子期盼的眼神中慢条斯理的笑着说：“爷爷，我有喜欢的人了。” 所有人都愣了，季老爷子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微笑的弧度不变，汪忻声音轻柔的重复了一遍：“谢谢爷爷的好意，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次，季老爷子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就是这家的天，动一动小手指都要翻天，更妄论面色不虞了，顿时一桌子的人都心惊胆战了起来。宁梦和汪文臣更是被这陡然严肃下来的气氛，吓的心惊肉条。 满桌子的恐慌和难堪之中，最为淡定的就要数汪忻了，小姑娘若无其事的微笑着，静静的说：“我吃饱了。” 等气氛压抑的回到家里，宁梦的火气就憋不住了，她甩掉脚上的高跟鞋，抓住转身就要上楼的汪忻纤细的手腕，厉声质问：“你刚刚怎么可以在季家的桌子上胡说八道呢？你是不是疯了？！” 汪忻眨了眨眼睛，无辜的反驳：“可是我没有胡说八道。” 宁梦气的声音都变了调：“你说什么？！” “我有喜欢的人了。”汪忻淡淡的说：“你早就知道呀。” “你！”宁梦被她若无其事的样子气的心口都发疼，一时间，被刺激的心里话脱口而出：“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告诉你，不行！你喜欢谁都赶紧给我断了！” 她的口不择言让汪忻一愣，立刻问：“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明言不好么？”宁梦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别别扭扭的转移话题，几乎用上古代强买强卖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劝说了：“你喜欢的人我就不信能比他强。” “妈。”汪忻沉下脸色，定定的看着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宁梦：“......” “忻忻，你这种态度不对。”汪文臣此刻换了鞋走过来，皱眉看着汪忻，不急不缓的教训道：“这是跟父母说话的态度么？” 汪忻抿了抿唇，美眸闪过一丝内疚，可是宁梦的话和神色......真的让她很不安。 “我们跟你直说了吧。”宁梦咬了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开口了：“季老爷子是想要你给他当孙媳妇的，我们对这个建议也很认同。” “......你们在说什么？”汪忻都气笑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们要把我嫁出去？” “等你毕业后。”宁梦吞吞吐吐，轻而易举的为她揭露了豪门背后那些残忍：“忻忻，你知道的，商业联姻就是这样......咱们家的公司，实在是受了太多季家的关照了。” 这么多年，汪氏的企业越做越大，甚至于能在s市商圈的权贵界拥有一席之地，背后季家是出了大力的。汪家两口子也不是傻白甜，自然知道季风昌背后的授意是因为什么。他不是他们当作心腹，可合作对象，他只是看上他们家的闺女，相中汪忻了而已。 但这么多年的没有拒绝......其实也就等同默认了季老爷子的安排了。 汪忻脸色白的像纸，定定的看着他们：“所以你们是......把我卖了？” “你怎么说的这么难听？”宁梦皱眉，不满的解释：“一切规划的顺风顺水的不好么？明言那孩子也算我和你爸看着长大的，人品上是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家世长相每项都是无可挑剔。” “他还是s大的高材生，以后你去s大，两个人好好培养一下感情，等毕业后结婚，一辈子衣食无忧想要什么有什么的生活不好？”宁梦说着，轻轻的笑了一声，看向汪忻的眼睛却带着一丝苦涩：“我们为了你的未来考虑的这么好你居然说我和你爸爸给你卖了？你......” “够了！”汪忻忍无可忍的打断她，声音发颤，硬生生的压着倾泻而出的委屈：“你们这不是为我好，你们这是在养一只金丝雀！” 她说完，就跑上了楼，转身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没出息的红了眼角。那天晚上汪忻一夜没睡，心头冰凉的看着手机里季明玦微信空白的头像，几次三番，差点都忍不住打字过去了—— 带我走。 带我走带我走带我走，请带我走吧！ 汪忻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她记事起就总感觉父母虽然疼她，但却又总像供着她了。为什么，总是要她好好善待季老爷子了，为什么总是利用她讨好季家的人了......她什么都明白了。 明白的那一刻，心里也有了打算。 报志愿的那一刻，汪忻面上顺着她们填写了s大，转头便改了。改的毫无犹豫，坚定不移。 她要离开，她不能按照宁梦和汪文臣那种‘自认为了她好’的意愿而活，什么去s大跟季明言培养感情，毕业就结婚，统统都是鬼话！她宁可去从未听说过的陌生城市，也坚决不会在宁梦的手掌心底下活着。 因为她答应过季明玦，要等他的。除了季明玦，汪忻谁也不想要，是小哥哥，给了她摆脱过去敢于反抗的勇气。 [你要是喜欢上别人，我就弄死他，然后再把你抢过来。] 季明玦那个时候低沉沙哑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汪忻忍不住笑了一下，笑着笑着，大太阳底下的眼睛就被刺的有些花，想流泪。 “明玦哥......”她伸出纤细的五指盖在眼前，仿佛喃喃自语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请赶紧出现，把她抢走。 第43章 大学 去康城大学报道的那天, 汪忻是乱糟糟的人来人往中最为亮眼的一道风景线。 人很多, 不少都是拖家带口成群结队一个人拿着不少东西来送家里的孩子来陌生的城市的，大包小裹热热闹闹。所有人交头接耳或欣喜或抱怨的, 嘈杂的校园里只有汪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独来独往，她穿着一身黑色吊带长裙，质感上乘的布料垂坠在腿弯, 露着两条纤细的白生生的小腿。 她白皙的皮肤在热烈的阳光下几乎泛光, 泛着微微的粉。线条瘦削的肩颈上弧度小巧精致的下巴微微绷紧, 汪忻抿了抿线条优美的嘴唇, 上翘的美人眼中多少有些不太自在。 汪忻什么行李都没带，就只有一个随身的包, 在一大堆像是赶春运的人群中显的单薄可怜。站在那里微微有些手足无措, 葱白的手指不自觉的一开一合，攥成粉嫩嫩的拳头。 半个月前在康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送到汪家的时候，汪忻就和家里人闹掰了。铁板钉钉的事实改不了, 宁梦和汪文臣又不能真的让她再复读一年绑着她给她报名s大，只能眼睁睁看着汪忻从s大去了康城大学。 他们不在乎汪忻口中的想出去见识一下，只是悲痛惋惜于自己帮汪忻安排的‘一路通顺’的康庄大道被任性的金丝雀破坏了而已。所以没有人送汪忻, 她也没有拿行李，就带了一些随身用品和录取通知书就过来了。 但汪忻这时候才有点发现自己的确像只家养的金丝雀，第一次离家里离父母远远的, 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此刻站在人来人往的偌大校园里，只能避开明艳艳的太阳站在树下，就像是无依无靠的小雨燕。 但却不知道自己引起周围一大堆人的默默关注—— “咦？那美女是我们学校的么？” “怎么可能？要是的话咱们能不认识？早就被评为校花了！” “但她站了好久了哎, 会不会是新生？” “新生......那怎么没人陪啊？也没带行李？” “谁知道呢？阿闻，去问问？” 几句带着跃跃欲试的窃窃私语后，两个男生走向茫然的汪忻，近距离看着刚刚远处就让人驻足停留的美人，肌肤像是奶油，五官活色生香的瞧过来的时候，两个男生脚下一顿—— “同、同学。”邵修闻镜片背后的双眼闪过一丝惊艳，线条优美的嘴角漾起一个温和的漩涡，看起来令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柔声问汪忻：“你是新生吗？” 汪忻看到他胸前挂着学生会的牌子，点了点头。 “同学，你居然真的是新生！”邵修闻旁边的那个男生眼前一亮，白净痞气，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颇为惊喜的抢着说话：“你怎么没带行李啊？” 汪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想到这边来买。” “害，这你得多费事。”男生开始自我介绍：“本人名叫陈星礼，旁边那位......” 邵修闻笑着也自我介绍了一下：“邵修闻。” “你们好。”汪忻微微侧头，两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我叫汪忻。” “好，汪忻。”陈星礼是个自来熟，眼看着汪忻没带任何行李也没什么好帮着拎的，只好熟练的进入接待新生的下一步骤：“跟我们来吧。” 带着汪忻交完学费办完一切手续，领了水卡饭卡宿舍钥匙军训服等等，邵修闻和陈星礼二人又自来熟的带着汪忻去了趟学校后身那家万物俱全的超市买了一大堆生活用品。 不是第一次陪女孩子买东西，但是汪忻拿东西的时候可以说让邵修闻和陈星礼都有点大开眼界——他们第一次看到买东西不看价格签，直接往车里扔的姑娘。 “那个。”在汪忻拿着第四条毛巾的时候，邵修闻终于忍不住开口，有些纳闷：“为什么......要这么多条？” “有的是擦头发的，有的是擦脚的。”汪忻理解这帮男生粗糙的本质，微笑着解释，四下望了一圈，有点可惜这超市里没有干发帽和象牙梳子。邵修闻和陈星礼听的目瞪口呆，只心想当个女孩子可真够麻烦的。 光是毛巾就买了五条，更别说那些零碎的洗漱用品日常用品等等了。最后陈星礼和邵修闻一人手中提着四个袋子，活像是要把商场搬空的架势。 汪忻对于金钱和买东西这些事情从小就没什么概念，她从小用的东西都是定制妥帖的，穿的衣服都是直接送来的每个季度高奢的最新款，卡和手机里也从来没断过钱。说句不好意思的，如此大规模的来超市采购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汪忻觉得新鲜极了，见到什么喜欢的都直接拿，刷完卡一回头才看到两个男生‘全副武装’的模样。 “......对不起。”汪忻看着那几个耀武扬威的大袋子，尴尬的攥着卡的手指都忍不住蜷缩了一下：“我好像买太多了。” “不是好像，就是买太多了。”陈星礼肯定了她，但随即又强撑着面子的举了举手中的袋子，故作轻松：“不过没事儿，我们能拎！” “没错。”邵修闻也不甘示弱的说着：“这些不算什么的，你在买点都没事。” 陈星礼：“......” 汪忻忍不住被他们逗笑了：“谢谢你们呀。” 汪忻半年前经过一场变声期，本来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声音现在变的如水细致，多了一层温柔和知礼，还有江南姑娘特有的嗲。笑眯眯的说话的时候，容易让人的骨头有点酥。两个男孩也不过是正常的男生，听着都有点飘飘然了，边傻笑边帮着汪忻拎东西要把她送回宿舍。 路上却遇到了学生会的管理部部长岑珠，新生入学也是把学生会的人都忙活的够呛，她领着几个男生搬着物资正急匆匆走着，就看到从超市里出去的三人。岑珠见此场景，随时随地都在慷慨激昂向红心的思想顿时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她眼神立时严厉起来，喝道：“站住！” 三个人莫名其妙的站住了，汪忻转头望去，就见一个张扬明媚，看起来就风风火火的姑娘几步走过来，盯着邵修闻和陈星礼就质问道：“新生入学，学生会的人都忙的要命，你们两个就陪女生在这里玩么？！还有没有一点点正事了？！” “部长，麻烦你说话注意一点。”邵修闻镜片背后的清隽双眼闪过一丝不悦，但仍旧是客客气气的说着：“我们不是你们美术部的成员。” 言下之意，就算摆部长架子，也别想着指挥他们。 岑珠显然没想到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下了面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一脸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邵修闻和陈星礼冷笑道：“那又怎么样？现在学校里所有学生会的成员，甚至是普通学生都在帮忙，你们两个无所事事很骄傲么？” 说罢，岑珠不屑的眼神瞄了眼邵修闻和陈星礼中间的女孩，顿时一愣。 “岑部长。”陈星礼不顾她的严肃，嘻嘻哈哈的挑起长眉打趣：“我们哪里无所事事了？我们明明在帮助新同学啊！” 岑珠皱眉：“你说什么？” “汪忻就是新入学的。”陈星礼看了眼汪忻，对岑珠举了举手中拎着的袋子：“我们帮新同学买东西送到宿舍，不应该么？” 岑珠：“......” 这样她倒是没法说什么了，只是，邵修闻和陈星礼都是一举一动能引起一群迷妹欢心的风云人物，两个大男生围着一个新入学的团团转，众星捧月似的对着这姑娘，就......让人不太爽。 岑珠看了汪忻一眼：“你是新入学的？” 汪忻自小受的教育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着礼貌优雅的态度，当即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 岑珠：“叫汪忻？什么专业的？” 汪忻：“海洋科学。” 这专业女生选的很少，岑珠听到忍不住疑惑的打量汪忻好几眼。而汪忻自小到大都被人看惯了，对于岑珠并不算友善的目光也并不感到不自在，温和的笑了笑。 当时汪忻只不过以为这位部长是一个热爱工作，所以对她耽误两个学生会成员感到的一个小插曲罢了，偶然遇到，也觉得不会再有后续。哪知道去了寝室，汪忻才知道其实遇到岑珠，是一个麻烦的警告。 女生宿舍男生可以随便进只有在新生入学搬行李的这一天，汪忻跟着邵修闻后面走了一路，就受到了一路的围观，看她的，看邵修闻陈星礼的都有，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直到汪忻找到自己的3031宿舍走进去，才发现三个室友都到了，她是最晚的一个。 “嗯？”几个姑娘听到门口有响动，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见到汪忻都是一愣。离门最近的一个女生，一时间被汪忻的出现闪的晃了下眼，呆呆的问：“你......你也是3031的吗？” 乖乖，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女生呢。 “是呀。”汪忻点了点头，笑着打招呼：“你好。” “先别好了。”身后的陈星礼拎着四个大袋子，走一路加上爬了三层楼，累的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的阶段，虚弱的打断屋内的寒暄：“先给我找瓶水。” 汪忻闻言，连忙蹲下从袋子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他，还找了一瓶递给比起陈星礼要正常许多的邵修闻，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顺了顺头发：“谢谢你们哦。” “没关系......你微信号多少？”邵修闻觉得两个男生在女生寝室呆着不方便，接过水就打算离开，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这么问了汪忻一句，随后掩饰性的补充了一句：“有些新生入学须知，我发你。” 汪忻没有多想，直接就给了。 等邵修闻和一旁懒洋洋看戏的陈星礼离开后，一出门，这货就毫不犹豫的狮子大开口：“汪忻微信给我。” 邵修闻戒备的看了他一眼：“干嘛？” “你说干嘛？”陈星礼笑了笑，有理有据的说：“苦力是咱们一起出的，凭什么就你一个人有联系方式？” 邵修闻：“......” “嘿嘿，我不打她主意。”陈星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就是小姑娘挺乖的，交个朋友。” 邵修闻只好不情不愿的把自己想办法要来的微信号，有福同享一样的分给了陈星礼一份。 他们走后，汪忻蹲在地上收拾了好一阵子那八个大袋子里的东西，过程中只有一开始跟她说话的，那个叫做宋烟的女生问她要不要帮忙。汪忻道了谢，微笑着摇了摇头。 大家的东西都那么多，自己还收拾不过来呢。 汪忻来的晚，下铺已经被占了，她的位置在宋烟的上铺，汪忻看着那个窄小的梯子半晌，又看了看手中的被单——从来没干过活的小姑娘，仔仔细细的琢磨了一番该如何爬上去铺床单的各种姿势。 然后......宋烟在一旁看傻了，嘿嘿笑着说：“汪忻，要不然你睡下铺吧，你长这么好看我舍不得让你爬上爬下的！” 万一磕到那一身豆腐似的嫩皮肤多遗憾！ 她这么一说，左边下铺的室友顿时嗤笑一声，眉梢眼角似乎含着几丝嘲讽，像是在欣赏她的太娇气。汪忻的脸顿时不好意思的红了，摇了摇头磕绊的说：“我，我没事的。” 然后她扯着被单就上了梯子——人生第一次爬高，汪忻觉得还挺好玩的。 收拾好了东西，寝室四人做了一下自我介绍，汪忻才知道其他两个室友的名字，除了宋烟以外，那个刚才笑了一声，满手指甲亮晶晶的姑娘名叫姜静雅。还有一个白皮黑长直，长的很漂亮但自汪忻来就没听到她说话，很是冷酷的一个女孩子，面无表情的说了两个字：“闻桑。” ......权当是自我介绍了。 宿舍环境还可以，虽然比起家里要差了十万八千里，浴室狭小的容纳不下两个人，四个人的空间也全是噪音，但对于汪忻来说，最重要的是周身的空气里都弥漫着‘自由’两个字。 小姑娘洗完澡后爬上床，窝在被子里逐一回复了黎优优一系列朋友的信息，看了几圈都没发现有宁梦和汪文臣的信息，不禁有些失落的垂下眉眼。 看来他们还在生他的气。 汪忻抿了抿唇在家庭群里发去一条信息：[爸妈，我已经在宿舍躺下了，室友人都很好，学校也很好，想你们哦。=w=] 然而，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汪忻顿了半晌，深吸一口气，近乎是用一种鼓足勇气的姿态点开自己微信置顶的，但却有将近两年没有联系过的，季明玦的对话框。她手指悬在屏幕上好半天，像是僵住了似的，半晌后才咬了咬唇，在对话框里删了一遍又一遍，字斟句酌—— [明玦哥，我上大学了，康城大学。] [或者......你还用这个微信号么？] [你可以告诉我你在哪里吗？] 她现在离开了s市，也长大了一岁有自控能力了。她之前不敢知道季明玦在哪里，怕自己忍不住去找他让季家的人发现蛛丝马迹，但现在汪忻不怕了。她现在长大了，可以去找季明玦了。汪忻连发了三条消息过去，然后怔怔的看着手机屏幕变暗，有些失落的放在床上。 结果，一眨眼间—— [你收到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汪忻眼前一亮，有些激动的拿起手机，手指发颤着解开锁屏—— [邵修闻申请加你为好友。] [陈星礼申请加你为好友。] 汪忻：“......”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你们想看小哥哥赶紧出场吗？ 第44章 仇富 汪忻通过邵修闻和陈星礼的微信后, 他们两个发过来的第一句话大不相同—— [邵修闻：汪同学, 今天床垫没买到，明早我给你送去吧, 你先对付一下。] 今天他们去超市的时候，里面的床垫已经被抢空了，汪忻只能铺着一层被单睡, 现在身上的确被身下的木板床硌的有些生疼。只是她没想到邵修闻居然会这么周到, 还记得这件事情, 她想了想, 回了句：[好，谢谢你。] 然后汪忻给他转账过去一千块钱。 她今天在超市没有问床垫都是多少钱的, 但仔细想想, 汪忻也觉得那么大一张床垫不会太便宜。她转完钱还问了句：[够吗？] 而邵修闻好半天才回话：[......床垫二百块就够了。] 嗯？这么便宜？汪忻这倒是有些震惊了：[真的？] 邵修闻：[我还能骗你？（哭笑不得.jpg）] 然后就又给汪忻转了八百回来，汪忻迷迷糊糊的收了回来，感觉康城的东西真便宜......呃, 也不对，她之前在s市也没有买过床垫，不知道多少钱。但如果真的是一千和二百的差距, 那她不就是闹了个笑话吗？ 汪忻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心想着必须要好好了解一下现在的物价才行。在此之前，汪忻的脑子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市侩的词汇。 然后她点开陈星礼的信息—— [汪同学, 你们寝室那个黑长直名字叫什么啊？] ...... 然而从小被娇惯大了，想了解金钱的概念一时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汪忻来的第一周, 几乎每天都请全寝室的人喝‘乐乐茶’。乐乐茶是她和黎优优在s市的时候就都喜欢喝的一个奶茶牌子，连锁的康城也有，汪忻偶然在外卖发现了就眼前一亮，豪气的直接点了四杯送到寝室。 室友们没想到第二天就能被请，都有些意外且惊喜，宋烟借机就吃豆腐，抱着汪忻欢呼：“啊啊啊啊忻忻你太好了！” 而她们一看到乐乐茶的logo，就更意外了——这牌子是出了名的贵，一杯就要好几十，汪忻一下子点了四杯......姜静雅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汪忻身上的衣服，酸溜溜的问：“汪忻，你身上的衣服是香家新款吗？” “嗯？”汪忻咬着吸管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不确定的回答：“好像是吧。” 她的衣服都是成季度直接送过来的，说实话汪忻自己都不知道什么牌子。 “好像？那你可得知道一下。”姜静雅摇晃着手中的奶茶杯，意有所指的说着：“香家的高仿可多了，别穿了地摊货还不知道，出去让人笑话。” “......”其实汪忻都不太明白她口中那些专业的‘术语’是在说什么。 “啧。”旁边的闻桑有些不耐烦的皱了下清丽的眉，走过去汪忻身后低头抽出她白皙脖颈后面的商标看一眼，冷冷的抬眼瞧向姜静雅：“是真的，你怎么话那么多？” 姜静雅：“......” “真假跟你有什么关系？”闻桑看向她手里拿着的奶茶杯，有些嘲讽的嗤笑：“喝着别人的东西就闭嘴，别明里暗里的找不自在。” 闻桑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高冷的不好惹，又酷又飒。姜静雅被她教训的面红耳赤，忍气吞声的咬着唇也不敢反驳，只好委委屈屈的躲在一边去了。 “呃。”汪忻有点不明白她们两个人怎么就吵起来了，但还是能看出来闻桑是帮着她说话的：“谢谢。” 闻桑低头看她一眼，只觉得：蠢。 她没回话，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汪忻一愣，觉得这寝室氛围简直是......尴尬极了。宋烟咬着齿间的冰块，在汪忻耳边小声的跟她叨咕着：“忻忻，我觉得闻桑她应该就是这种性格，不是讨厌咱们。” 嗯，汪忻也这么觉得，至于姜静雅......她抬眼看了看依旧气呼呼把手机屏幕当成仇人一样戳戳点点的姜静雅，咬了下吸管。 也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是很喜欢姜静雅。汪忻感觉这些室友，比起黎优优来都差远了。 晚上的时候，汪忻就忍不住躲到无人的走廊跟黎优优抱怨这些事情，给对面的黎优优听的，直忍不住捧腹大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乖乖你也太可爱了吧！那个姜静雅是个绿茶婊我告诉你离她远点！” 汪忻：“......绿茶婊是什么？” “哎呀你不需要懂。”黎优优可比谁都知道她们家忻忻的单纯稚嫩，谆谆告诫着：“不过我看那个宋烟还可以，尤其是那个闻桑！好帅气的小姐姐！” 昨天等了半宿也没等到季明玦回话，今天还遇到这样的事情，更何况离家远了的大学综合症，汪忻不自觉的就有些难受，伸手闷闷的敲着墙壁瓷砖。 似乎是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汪忻的郁闷，黎优优连忙柔声安慰：“好啦好啦，知道你想我了，马上就十一了，等十一我就去找你玩！反正咱们离得近，嘿嘿。” 黎优优报的大学是南城大学，就是康城隔壁，坐高铁两小时就到了。听了这个汪忻才微微欣慰，又跟黎优优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第二天汪忻想继续订奶茶喝的时候就想到黎优优在电话里嘱咐的，‘想跟室友搞好关系，就买吃的时候分她们点就行啦’，于是汪忻照旧定了四份。 连订了一周后，班级里有人开始叫汪忻白富美，其中以姜静雅领头渲染着—— “衣服一水儿高奢，不是香家就是ci，包包前两天又邮过来一个芬迪，啧啧，有钱真好。” 然而这些留言还没有传到汪忻耳朵里，她平时在学校，基本就是班级宿舍图书馆三点一线，戴着耳机安安静静，很少听到流言蜚语。即使汪忻知道姜静雅不喜欢她，但也没有和她发生冲突的念头——没必要，她来是来读书的，不是和别人吵架斗嘴的。 汪忻记得季明玦以前跟她说过一句话：把眼神分给讨厌的人是件最不值得的事情。但她不知道，这样会给人一种好欺负的错觉。 直到过几天宁梦给汪忻邮过来一个包裹到宿舍，才成为战争爆发的□□。父母和孩子没有隔夜仇，最终宁梦还是绷不住，整理了些衣物给汪忻邮了过去，她回宿舍看到两个大箱子，都惊呆了。 “忻忻。”宋烟忍不住好奇心，蹦蹦跳跳的问：“这是什么啊？” 汪忻想到昨天宁梦发来的微信，不确定的回答：“应该是......我妈给我邮来的一些东西。” 汪忻来的时候没带行李，宿舍里的人都知道，结果没想到是一周后邮过来的，可真是......有个性。宋烟帮着汪忻拿着壁纸刀三两下的拆开纸箱子后，两个人都被那满满当当的衣物惊呆了—— “我去。”两个人头碰头的坐在宿舍地板上欣赏着，宋烟连连感慨：“忻忻，你妈妈也太能装了！这一箱子衣服好漂亮啊！” 东西在中间有些碍事，汪忻连忙把装着衣服的箱子盖上，塞在床底下，和宋烟整理着另一个装着日用品的箱子。 “咦？”宋烟看到一个瓶子，万分惊喜的拿出来问：“忻忻，我记得我在杂志上看到过这个香水，要三万一瓶呢，你这个真的假的啊？” “呃......”虽然这个不是自己买的，不过汪忻觉得她们家应该不会买假东西，于是说：“不是吧。” “呵。”坐在床边涂指甲的姜静雅听到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嘲讽的声音在本来安静的宿舍里明显极了，她抬着二郎腿，脚趾夹着的拖鞋一翘一翘的，声音轻飘飘的意有所指：“某些人天天艹公主人设弄的自己都相信了，叫几句白富美就以为真的是了呀，三万一瓶的香水？忽悠鬼呢？” 这话说出来其他三个人都有一愣，宋烟皱眉看她：“姜静雅，你瞎说什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一天跟个小傻逼似的在人家身后跟狗一样的转悠。”姜静雅冷哼一声站了起来，不屑的瞄了她一眼：“你算什么啊？” “你！”宋烟被她毫不掩饰的粗鄙之语气的脸都涨红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道歉。”汪忻开口，她一向娇嫩稚气的脸色沉下来，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穿着一身吊带裙露着纤细肩颈的线条沿上去小巧的下巴紧绷，难得弥漫出一股清冷傲气，直直的看着姜静雅，抿了抿唇：“请跟宋烟道歉。” “我道歉？你算老几啊？”姜静雅忍不住笑了，然而内心却因为汪忻的脸色有些没底，下意识的站起来拿着杯子就向外面走，路过汪忻的盒子的时候，故意踢了一下，冷冷的嗤：“就在寝室里碍事，真没公德。” 姜静雅这么一踢，箱子边缘的东西掉了一地，噼里啪啦的包括汪忻的香水还有兔子玩偶——季明玦送给她的礼物，她上次着急忘带，几年来都放在枕边的兔子玩偶。 此刻被碎了一地的香水染的周身香的吓人，在寝室刺鼻的蔓延开来。牵涉到季明玦送的东西，汪忻眼神倏的变了味道，她一下子站了起来，牢牢的握住姜静雅的手腕，在后者惊愕的眼神中一字一句冷冷的说：“你凭什么踢我东西？跟我，跟宋烟道歉。” “你......是你自己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摆在中间碍事的！”姜静雅看着满地的香水瓶碎玻璃，眼神不安的晃了一下，强撑着心虚骂道：“碎了也活该！再说一个假冒伪劣品装什么真的！你可真能装，这一个寝室的人都是什么货色！” 她说着，还不屑的又看了宋烟一眼——从来这儿第一天，姜静雅就对于这个寝室，这些室友极度的不满，犹如一个愤世嫉俗的跳脚小人，但也没人好奇她这些不明来由的鄙视和自视甚高是因为什么。 但姜静雅没料到她的话激怒了一旁卷头发的闻桑。 后者清冷的长眉一皱，抬脚就走过来，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二话不说的给了姜静雅一个嘴巴子，清脆的巴掌声在寝室里响起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不会说话我就教教你。”闻桑冷笑，扯着愣愣的捂着自己发木的脸尖叫的姜静雅长头发拽到了镜子前，使劲儿把她的头发往下扯强迫着姜静雅抬起头看着镜子：“我们是什么货色？你他妈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姜静雅被闻桑吓的不停的尖叫，到最后都把宿管阿姨找来了，甚至都引来了不少周围寝室学生的围观，周围人都又怔又怕又跃跃欲试的围观着。在周围的人眼里，姜静雅尖叫的凄惨样子吸引了不少同情，所有人都认为是3031寝室其他三个女生联起手来欺负一个人的，甚至有人要把导员差点找来。 但最后还是姜静雅自己跑过来踉踉跄跄的拦住的，因为三万一瓶的香水确实是她踢碎的，姜静雅怕赔钱，实在没那个勇气找导员。 而且现在这个时候恰恰所有人都不知道是她先踢碎了香水，正是一个卖惨的好时候，姜静雅只是哭，哭的好像背负了全世界的委屈一样。 汪忻看着看着，就有点恶心的想要干呕，在一片指责的目光中，香水的味道熏的人脑袋疼眼睛也疼。汪忻低头捡起那个躺在地上孤零零的兔子，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忻忻！” 宋烟叫了一声，和闻桑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追了出去。 但是汪忻跑的很快，特别快，纤细的两条腿让后面的两个人都追不上，一路气喘吁吁的跟着汪忻跑到了宿舍楼后面的水池边上，就看到她红着一双眼睛在不停的清洗着手中的兔子。像个瓷娃娃一样的姑娘白净的脸上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真让人心疼，两个人看着脚步就是一顿。 “忻、忻忻。”宋烟声音打了个磕绊，怔怔的问：“你没事吧？姜静雅就是一个疯子！你跟导员说让她赔你钱就行了，别伤心哦。” 宋烟以为汪忻是在因为香水难受，她将心比心了一下，只觉得自己三万块钱一瓶的香水要是被人踢碎，估计也会心疼到哭。 可闻桑看了汪忻半晌，只是问了一句—— “这兔子是谁送给你的？” 汪忻看都没看一眼那瓶香水，显然是更在乎这个小玩偶。汪忻没回答，只是垂着脑袋摇了摇头。只是第二天失落的情绪过了，她还是请帮她出头的两个室友去吃饭，吃饭的时候汪忻才认认真真的回答了闻桑昨天的问题。 “那个玩偶是别人送我的。”汪忻抿了抿唇想起自己昨天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却很干脆地说：“我喜欢的人。” “什么？你有喜欢的人？”宋烟愣了，下巴差点惊掉，八卦之心登时燃起喃喃的问：“天啊，是谁啊，是咱们学校的么？” 闻桑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咱们学校男生送的还用邮过来？再说了，大学生谁还这么幼稚。” 那个兔子玩偶就像是十几岁小孩送的，的确有够幼稚。汪忻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喜欢的人，笑的无比温柔。闻桑说着，戏谑的看了眼汪忻：“青梅竹马吧？” “可以算是。”汪忻眨了眨长长的眼睫毛，纠结的咬了下吸管：“他是我唯一喜欢的人。” 第45章 绿茶 自这一次‘世界大战’过后, 3031被大家围观过‘欺负’姜静雅的三个女生立刻有了‘坏水三姐妹’的称呼, 汪忻闻桑和宋烟被渲染成三个貌美如花家里有钱却仗势欺人的几个蛇蝎白莲，在校花评比的票数中一降再降, 最后都快降到倒数去了，在一年一度的投票结束后，本来遥遥领先的汪忻和闻桑愣是被一个英语系系花反超吊打。 “啊啊啊啊气死了！”宋烟看到评选结果上面显示着英语系萧丁晨是新任校花就贼来气, 义愤填膺的打抱不平：“都怪姜静雅那贱人, 害的你们没当上校花！” “那个, 我声明一下, 姜静雅是贱人没错。”三个人坐在班级后排，听到宋烟的嘶吼闻桑就摘下耳机, 受不了的说：“但我也没什么要当校花的念头, 选不上正好。” “嗯。”汪忻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也不想当。” 宋烟：“......难道就我一个人这么追名逐利么！” 汪忻忍不住笑了下，伸手捏了捏宋烟嫩嫩的苹果脸：“跟姜静雅生气不值。” 她遇到的‘坏人’里，姜静雅是第一个咋咋呼呼手段低级的, 但比她过分的人要多很多，仔细想想就知道犯不着跟她生气。闻桑却看了汪忻平静的样子，冷声哼了一下：“就你笨, 你知道她在系里都把你说成什么样了。” 也不知道姜静雅和汪忻有什么深仇大恨，逢人便哭唧唧的楚楚可怜抱怨她自己多么多么委屈，是如何在寝室里被坏水三姐妹欺压的。着重强调汪忻如何如何, 又是炫富又是装白富美，闹的现在班级里的人见到她们三个都眼神一变，无比嫌弃和鄙夷的样子。 就算闻桑战斗力十足, 也无法做到一个人挑战一个班的壮举，被姜静雅弄的窝火极了，总琢磨着想收拾她一顿。然而更惨的还是汪忻，她的人设已经被姜静雅造谣的从一开始的单纯无暇小天使变成了炫富装逼的恶棍白莲花了。 只是汪忻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有人骂自己‘绿茶婊’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个意思。 “绿茶婊？是泛指外貌清纯脱俗，总是长发飘飘，在大众前看来素面朝天，在人前装出楚楚可怜、人畜无害、岁月静好却多病多灾、多情伤感的样子，背后善于心计，玩弄感情的女人。”在汪忻问绿茶婊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宋烟觉得一肚子的懵逼。她当然知道什么意思，但要学术研究似的一解释还一时真是无法措辞，宋烟只好去百度了一番念给汪忻听。 “姜静雅疯了吧？”闻桑皱眉，三个人像是讨论作业似的讨论着：“绿茶婊一般指的是玩弄男生的女生，她在这方面造你谣干嘛？你抢她男人了？” “......桑桑。”汪忻渐渐习惯了闻桑无厘头的直来直去，忍不住笑：“我哪认识几个男生。” 开学到现在大半个月了，汪忻认识的男生真的是十分有限，除了微信添加的邵修闻和陈星礼二人偶尔说句话，基本上就没谁了。 “那就是她喜欢的男生给你递过情书。”宋烟顺着闻桑的思路往下想，非常八卦的分析着：“忻忻，你想想。 ” 呃，那可太多了，汪忻深藏功与名的说：“我想不过来。” 宋烟：“......” 瞧瞧这还有天理么？ 不过也不用汪忻刻意想，很快她们就知道姜静雅毫无缘由怨气深重针对汪忻的理由了。那还是她们中午在食堂吃晚饭来不及了，顺着后花园的小路往教学楼赶的时候，正巧听到了姜静雅可以发嗲的细弱声音：“学长，我......我喜欢你。” 嗯？宋烟听出来这是姜静雅的声音，顿时一个激灵，拉着汪忻和闻桑就躲在树后面。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面面相觑着伸头看过去——只见穿着一袭碎花裙的姜静雅扭扭捏捏，惺惺作态的绞着手指头，小脸绯红，水光萦绕的看向对面的男生，写满了期待和不安。小姑娘家的害羞几乎映入眼帘，和平日里在宿舍还有班级里楚楚可怜的白莲花模样截然不同呢。 而更有意思的是，汪忻他们发现姜静雅对面的那个男生是邵修闻。 “怪不得呢。”宋烟小声同汪忻咬耳朵，恍然大悟：“姜静雅成天找你麻烦，原来是喜欢邵修闻。” 汪忻忍不住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姜静雅喜欢邵修闻跟她有什么关系？ 闻桑一看就知道她没懂，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邵修闻之前不是给你送床垫了么？” “......因为邵修闻给我送床垫姜静雅就讨厌我了么？”汪忻有些无语，忍不住抱怨：“她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闻桑：“......” 然后她们听到了姜静雅对面的邵修闻回答，语气都没什么波动的样子，无比冷静又客气的拒绝了她：“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谁？”姜静雅一愣，声音立刻带上了破碎的哭音。 邵修闻没回答，他自然也没必要跟姜静雅回答，低头看了眼手表，邵修闻面无表情的说：“我还有课，先走了。” “你、你别走！”姜静雅不管不顾的抓住他，急急忙忙的问：“她是谁呀？” 邵修闻低头看着姜静雅抓着自己的手，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他眉目清隽，板起脸来不怒自威，让姜静雅心中一颤下意识的收了手，但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在某些人面前就看不到。 姜静雅眼眶一红，眼见着邵修闻不回答，她咬了咬牙破罐子破摔的问：“你是不是喜欢汪忻？” 围观的三人顿时都是一愣，汪忻眉头一皱，当机立断的拉着宋烟和闻桑转身走了。她动作坚定，手上用了力气，加上闻桑和宋烟不敢出声，很迅速的就带她们离开了这气氛尴尬的后花园。走远了，宋烟才敢啊啊啊的哀哀叫唤，模样活像错过了一个亿—— “啊啊啊忻忻你干嘛把我们拉走啊？”宋烟哭唧唧的问：“还没听到邵修闻怎么回答呢！” “能怎么回答。”闻桑倒是也不可惜，只耸了耸肩：“肯定说喜欢呗。” “桑桑，别胡说。”汪忻皱眉，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我跟他都没说过几次话。” 除了入学和第二天送床垫那两天，这大半个月汪忻都没见到过邵修闻，就偶尔微信回他几句话，凭空猜测这种事情真的很莫名其妙。 “我也觉得他喜欢你。”这个年龄段的女生，对于男女之情这件事都是处于又好奇懵懂，又兴致勃勃的阶段的，宋烟认真的分析道：“邵学长很高冷的，平日里根本没看到他对哪个女生嘘寒问暖过，但却肯帮你扛床垫到宿舍哦。” 估计也就是那次过后，每每姜静雅看到汪忻就眼红的几乎要滴血。 汪忻皱了皱眉，想了想后轻轻摇头：“不知道。” 她也不在乎这些。 宋烟和闻桑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汪忻那个‘喜欢的人’，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她对学校一般女生都趋之若鹜的邵修闻都丝毫不感兴趣的啊......宋妍忍不住问：“忻忻，你喜欢的那个小哥哥比邵学长还要好吗？” “嗯？”汪忻一愣，心想着她跟本都不怎么认识邵修闻啊，忍不住问：“邵学长哪里好了？” “就又高又帅啊，是个年年全系学分第一的学霸bug就不说了，关键是人还那么温柔！”宋烟说着说着就慷慨了：“怪不得姜静雅喜欢他哦，忻忻忻忻，你喜欢的那个小哥哥比邵学长还厉害吗？” ......邵学长厉不厉害干嘛要跟她的小哥哥比较啊？汪忻有些无语，但还是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嗯。” “我去。”宋烟忍不住问：“他也长的这么帅啊？” 汪忻：“嗯。” 在她看来，季明玦要比她周围所有的男生都帅的多了。 “那他也这么温柔？” “嗯……”汪忻想了想说：“他只对我一个人温柔。” “……”怎么感觉有点酸呢？宋烟摸了摸牙，又问：“那他也是学霸？” “是啊。”汪忻笑了，很自豪的说着：“他从小学时候开始就每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呢。” “哇，好厉害啊！”宋烟星星眼：“那你男朋友在哪个大学？应该去a大了吧？” 汪忻一愣，一瞬间忘了反驳‘男朋友’这三个字，而是认真思考起了宋烟的话。去年的时候，她也曾经查过各大高校的录取名单，只是......在哪里都没有找到季明玦的名字。以他的成绩，明明应该是被国内最好的高校a大录取了才对。 当初心里那种被强压下去的不安感又翻涌了上来，汪忻尖细的指甲不自觉的陷入柔嫩的掌心，慢吞吞的说：“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闻桑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会不知道？” 汪忻就没回答了——她该怎么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在哪儿呢？但是忽然，她好想去a大看一看，a大所在的北城和康城离的不远，就是黎优优上大学的城市。不如十一的时候，她去找黎优优吧。 于是十一小长假前夕，各路人马都收拾行李准备回家的时候，汪忻用黎优优要来着自己玩的借口跟宁梦说小长假就不回家了，打完电话后一看手机，就又是一大堆的好友申请，汪忻皱着眉一个个清理掉，中途还收到了陈星礼的微信—— [陈星礼：忻忻小公主，求求你告诉我桑桑十一回不回家吧，一人血书跪求一个准信啊啊啊啊啊！] 汪忻：“......” 一个月前的入学帮忙后，汪忻加了邵修闻和陈星礼两个人的微信，但自从前一段偷听了那个尴尬墙角之后，汪忻就尽量控制着不回邵修闻的信息了。也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就是......宋烟和闻桑都说他对自己‘有意思’，那汪忻不太想跟他联系了。 一次两次不回话还好，三次四次的，那边的邵修闻也不是傻子，自然就明白了汪忻的刻意冷落，渐渐的也就不发消息了。反倒是陈星礼，自从第一次来寝室就看上了闻桑，这一个月可是没少‘骚扰’汪忻求着她帮自己打助攻。 这一个月以来，光是汪忻看着陈星礼在闻桑面前吃憋被打击就至少看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他搞不定闻桑就只能找汪忻帮忙，一来二去的就变熟悉了一些，可以说陈星礼是汪忻唯一能说的上话的男生了。 她先是回了一串省略号，然后果断抬头问正对着镜子梳头发的闻桑：“桑桑，陈星礼问你十一回家么？” 闻桑听着，秀气的眉毛一皱，清清冷冷的声音蕴着一丝不耐烦：“他又来烦你啦，真烦人。” 汪忻在思考，要不要原文转发给那边嗷嗷待哺的陈星礼。 “我不想告诉他。”闻桑哼了一声，问汪忻：“你回去吗？” 说来也巧，闻桑汪忻还有陈星礼三个人家里都是s市的，一开始的时候，闻桑和汪忻都挺开心的，但直到这事儿传到陈星礼耳朵里并且他也是s市之后......闻桑就一直处于把‘我不开心’写在脸上的状态。 汪忻摇了摇头：“不回了，朋友过来找我。” “不回？”闻桑一向冷漠的脸上难得浮现几丝崩溃的裂痕，抓狂的梳了几把头发郁闷的抱怨：“你要是不回陈星礼那货非得缠着我一起回去，我不想和他两个人回去。” “那要不然你也别回去了。”汪忻咬唇笑了笑，傻白甜的建议着：“跟我们一起去北城玩一圈啊？” 她已经想好了，一定要磨着黎优优陪自己去北城的a大转悠一圈。 “算了吧。”闻桑冷哼一声：“我要是不回去我哥肯定得骂我，陈星礼要是敢跟着，就让我哥揍他。” 汪忻忍不住同情了微信中不断嚷嚷的陈星礼几秒钟，想了想还是回了条微信：[桑桑回家。] 对于陈星礼挨揍的画面，不得不说她也有点......兴趣呢！ [我擦，真的？你没骗我吧？] [我就在你们宿舍楼下，你让桑桑下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帮她拿行李。] [对了，你们下来的时候一定告诉我，女生宿舍楼下有个危险分子。] 得到汪忻的回复之后，陈星礼激动的连发好几条信息，最后一条却有点让汪忻迷惑—— [什么危险分子呀？] [就楼底下站一哥们儿不知道在等谁，浑身杀气的一看就不好惹，估计等着给女朋友拿行李呢。]陈星礼手速大爆的发着信息感慨：[就这么有压迫感的哥们儿都能找到女朋友，我还没把桑桑追到手，丢人啊。] [总之你让我们家桑桑下楼的时候小心点。] 汪忻听了笑的停不下来，在宿舍就把陈星礼的话朗诵了出来，闻桑听的直起鸡皮疙瘩，连忙揉搓着手臂皱眉骂道：“回他，下辈子吧！” “哈哈好。”汪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刚要回复，门口就传来几声敲门声—— “汪忻。”一个隔壁寝室的女生，脸色有点古怪的看着她，吞吞吐吐的说：“楼下有人找你。” 汪忻第一个念头就是黎优优应该过来了，她眼前一亮，连忙问：“谢谢你呀，是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生吗？” “不、不是。”女生摇了摇头，表情很怪，像是刚被吓到了似的，看着汪忻小小声的说：“下面有一个男生找你，就......挺吓人的呢。” 汪忻：“吓人？” “就看起来就很不好惹。”女生在脸上比划了一下，表情很是夸张：“脸上还有一道疤呢！” 汪忻一愣，刹那间手中的手机就没拿住，‘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四分五裂的脆响。 作者有话要说：哇我们小哥哥终于出场了！ 第46章 缠人 脸上有一道疤......汪忻在听到这个描述的时候只感觉心口重重的跳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是脚都有些软。季明玦, 绝对是季明玦。刚刚陈星礼在微信里说的阴鸷不好惹的男生，她也知道是谁了...... 汪忻大脑空白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 随之而来涌上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狂喜，她的小哥哥终于回来了！汪忻扶了扶门把手，感觉手脚稍微冷静了一下, 但是脑子还是横冲直撞的火热, 她不顾周围人的叫声和诧异的眼神, 头也不回的急急忙忙跑了下去—— 站在女寝门口的陈星礼正百般聊赖的叼着一根烟, 时不时的瞄一眼不远处大树底下那个站的笔直的身影，有些困惑的眯了眯眼。那哥们儿身上气质贼阴冷, 就像一匹冬日黑夜里独自穿行的孤狼一样, 刚硬，沉默深邃，虽然只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但身上的气质是抹也抹不去的邪气。 往那一杵，还挺吓人。陈星礼嗤笑一声，收回目光漫不经心的瞧着宿舍楼看过去, 结果眼前一花，一道娇小白皙的身影飞速的从他眼前略过—— 卧槽？刚才那好像是汪忻啊？陈星礼一愣，顺着那道身影望过去, 之间汪忻娇小的身影刷的一下扑进那个刚刚他觉得有杀人犯气质的男人怀里，隔的不远，陈星礼清清楚楚的听到汪忻娇滴滴的嗓音带着软绵绵的哭意, 像是藏着无尽委屈似的问：“你、你怎么才来找我呀？” 陈星礼：“......” 他是不是看错了？ 而压根也没人在乎三观有些崩裂的陈星礼，看到季明玦的一瞬间，汪忻就忍不住了，眼泪在巴掌脸埋在他怀里的时候即可倾泻而出，小手忍不住攥紧他的白衬衫，声音发颤。 “......乖。”季明玦的声音一如往昔的低沉，凉薄，他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汪忻披散在背后的漆黑长发。他的一切都是冷的，却偏偏都能戳中汪忻心坎的每一处，让她安心。 听到季明玦的声音，哪怕只有一个字，也让汪忻的心落到了实处。 他们两个就是有这样神奇的相处模式，无论分开多久，无论几年见一次面，也犹如昨天刚刚见面。汪忻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不顾人来人往的诧异眼神搂着季明玦的腰，闷闷的问：“你为什么不给我回短信？” “我们学校平常不让拿手机。”汪忻感觉到季明玦胸腔似乎是低低的笑了一声，大手拍了拍她纤细的肩膀：“忻忻别生气好么？” 他好像......汪忻微微抬头，水光潋滟的眼睛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看向季明玦，诧异的发现两年不见，她的小哥哥眉宇之间那股子阴鸷乖张的气息仿佛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年龄段的人该有的清澈少年感。 清隽的眉眼近在咫尺，汪忻感觉心脏‘怦怦’的跳的厉害，她委委屈屈的问：“你去哪儿了？” 季明玦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半晌后又变的柔和，修长冰冷的手指揉稔着汪忻乌黑的一抹发丝，平静的道：“一会儿告诉忻忻，现在这里......人太多了。” 汪忻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实在太激动，都忘了是在学校宿舍楼下了，现在一侧头汪忻就看到周围有许多路过的学生探头探脑，眼神好奇，窃窃私语。尤其是闻桑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下来了，正和目瞪口呆的陈星礼一同站在不远处，眉头微微蹙着。 汪忻顿时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咬了咬唇还是......不想放开季明玦。实在是太久没见到他了，好像一把他放开季明玦就会跑了一样，汪忻就像小时候抱着心爱娃娃的小姑娘，死活不舍得撒手，她抬起头都不到季明玦的下巴，可怜巴巴的问：“你别走行不行。” “嗯。”似乎是看出来她的害怕，季明玦修长的大手稍稍捏了一下汪忻环着自己腰间柔嫩小手，笃定的道：“不走。” 他就是一到假期拼死拼活的申请出来找他们家小姑娘的，怎么可能走？ 汪忻吸了吸鼻子，上面的小痣都有些红了，这才犹犹豫豫，慢慢吞吞的放开搂着季明玦的手，然后......后知后觉的有点不好意思。她刚刚好像有点太放肆了一些，小哥哥会不会介意呀？汪忻纠结的咬了咬唇，然后拉着季明玦蹭到闻桑面前，对着两脸懵逼解释道：“这个......” “忻忻。”陈星礼抢先开口，上下扫了季明玦一眼忍不住问：“这是你男朋友么？” 听到陈星礼口中的称呼，季明玦皱了皱眉，陡然不悦了起来。 而汪忻想的却是陈星礼第一个问题就让人这么尴尬，她连忙解释：“这是我......” “忻忻。”不想从她口中听到否认，季明玦淡淡的说：“走。” “哦。”现在汪忻已经有点迷糊了，他说什么是什么，匆匆忙忙的跟闻桑挥了挥手，比了个回头说的手势，就被季明玦拉着走了。 看着季明玦修长清瘦的背影，闻桑一下子就想到汪忻说的那个喜欢的人，估计就是这个男生吧。但是看起来......好危险又好神秘，闻桑不自觉的就有些担心。 “喂喂喂，桑桑同学。”陈星礼见她盯着别的男生不满的叫，晃悠到她面前找存在感，俊气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你的眼睛里应该只有我才对。” “......”闻桑见着陈星礼清秀少年气的脸晃悠到眼前挡住视线，真是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她无奈的看他一眼，转身就走，长长的头发随着动作的弧度飘到陈星礼身上留下一根，后者怔了半晌下意识的伸手拿住，然后死皮赖脸的又追了上去。 闻桑是朵不折不扣的高岭之花，但他要定了。 ...... 汪忻微微垂下头，看着季明玦握着自己手腕的修长手指，一如之前的白皙，但现在并不冷，带着灼人的热度。也可能是因为今天太阳太大太热，汪忻被晒的迷迷糊糊，白皙的脸都泛红了。 “忻忻？”季明玦一回头就看到汪忻白皙的皮肤都被烤红了，他伸手轻轻摸了下她的额头，立刻皱了皱眉：“发烧了？” “嗯......没有吧？我没感冒啊。”汪忻看着他，傻傻的笑了笑：“可能是因为见到你太开心了。” 开心的脑子都热了也不意外呢。 季明玦听了，简直是有些哭笑不得，还有几十米就走出学校偏门了，那边有个小超市。季明玦想了想，俯身在汪忻面前半跪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上来，我背你。” 这个背汪忻都想念很多年了，闻言立刻毫不犹豫的趴了上去，滚烫绯红的脸隔着薄薄的衬衫贴着季明玦的肩膀，让他也有种烧灼感。两年不背小姑娘了，季明玦不知道是自己力气变大了还是她更瘦了，只觉得汪忻比以前还要轻飘飘的。 他忍不住说：“你得多吃点东西。” “好。”汪忻轻笑，软绵绵的答应着，只觉得这烤化了的天气里和季明玦冷冰冰的身子贴着反倒是凉爽，她忍不住蹭了蹭，都有点不想下去。所以季明玦走到树下的一片阴凉要把她放下来的时候，小姑娘搂着他的脖子一百个不乐意—— “你在背我一会儿吧。”汪忻揪着他的手指头撒娇：“不用去给我买伞了。” 刚刚季明玦说让她在这儿等一会儿，自己先去超市买个伞，但汪忻觉得自己好像得了一种‘见不到季明玦就恐慌’的症状，撒娇耍赖的不想让人走。 “乖。”季明玦把汪忻放了下来，安抚性的揉了下她的小辫，哭笑不得的说：“我去给你买伞，然后再背你。” 今天的太阳太晒，刚刚就走这么几步路就已经把汪忻身上晒红了，季明玦实在是看不下去。听出他声音中的坚持，汪忻也只能松开他的袖子让他去了，只是掰着手指头娇憨的数：“唔......就给你五分钟时间。” 季明玦笑：“好。” 他说完就转身朝着那个超市的方向走去，脚步飞快，汪忻眯了眯眼站在树下等着，倒也挺凉快的。只是这边是学校偏门，来来往往的也有不少学生，好死不死的，就正巧能遇到那种不太对付的。 季明玦走了没到两分钟，汪忻就看到姜静雅挽着她男朋友的手拉着行李箱朝这边走过来，她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偏了偏头移开目光。姜静雅一周前就已经联系导员换到别的寝室了，可现在看到这个人，汪忻还是觉得......辣眼睛。 只是她眼不见心不烦，有的人却不那么想。汪忻无论是在哪儿都绝对的亮眼，姜静雅旁边的男生抬头看了一眼，眼睛就直了。姜静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神一顿就有点心肌梗塞—— “看什么看？！”姜静雅狠狠地掐了一把旁边的男友，恶声恶气道：“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 姜静雅一看汪忻身边没有闻桑，说完就立刻甩开敢怒不敢言的男友，几大步走过去站在汪忻面前，在后者带着不耐烦的淡淡目光中抱肩冷笑道：“哟，这不是汪大小姐吗？咦？你那个装逼狂好朋友呢？还有那些趋之若鹜的追求者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啊？” 跟她说话等于自降身价，汪忻皱了皱眉懒得理，绕过她就想离开去找季明玦—— “站住！”只是她目中无人的态度更加激怒了姜静雅，后者心里那叫一个火，不管不顾的就抓住汪忻的手臂：“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走了？” “放开。”汪忻终于开口，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样冷冷的甩开姜静雅的手臂。 “汪忻，你别一天天的假清高！”姜静雅气的手指头攥紧，咯吱作响，身后的男友走了过来让她心里有了底气，便大声的对着汪忻宣泄心中的不满：“你算老几啊？开学都没人送的一个东西天天跟我们这儿装什么白富美，惺惺作态的勾引男人！” 对于自己喜欢的邵修闻喜欢的是汪忻这件事情，姜静雅一直耿耿于怀放不下，哪怕她有了男朋友，但每每一想起邵修闻一点面子都不给的拒绝了她，却转身说喜欢汪忻..... 姜静雅一想起来，就觉得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的讨厌！每个学校里就总有一些这样什么都不敢，只需要在那儿一站所有男生都喜欢他的女孩，只是凭什么？就凭她们长的好看么？ 姜静雅真的讨厌死汪忻，也讨厌死闻桑了！ 汪忻皱了皱眉，也难得的有些火——她不想计较，但是姜静雅就像只苍蝇一样围在周身不依不饶的烦人，她也不是没有脾气的。 “不好意思，我和邵修闻学长不熟。”汪忻看了眼姜静雅身后那个从刚刚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的男生，轻嘲的嗤笑一声：“所以她拒绝你和我没关系，你不用不依不饶的缠着我。”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完全没料到平日里不怎么理她的汪忻会公然说出这件事，姜静雅脸都白了，匆匆的回头看了一眼眯起来眼睛的男友，连忙解释：“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邵修闻，汪忻是在胡说八道！是她自己勾引邵修闻......” “嗯？你不是不认识么？”因为姜静雅的笨，汪忻忍不住笑出了声，戏谑的看着她：“那你在这儿说什么呢？” “汪忻，你有病吧！”姜静雅气急败坏的嚷，伸出手就要打下去—— 却在半空中被一道手疾眼快的身影拦截住，大手握住那只手腕，好像活像要把姜静雅捏碎了一样。她疼的大叫一声，不敢置信的看过去，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的季明玦站在汪忻旁边抓着她，阴鸷冷漠，眼神就像在看着一个死人。 “你......”姜静雅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被这一眼盯的，额角冷汗都下来了，声音发颤：“你放开我......” “管好自己的手。”季明玦冷冷的说，想扔掉垃圾一样甩开姜静雅的手臂：“再有下次，就真的断了。” 姜静雅一向是最能撒泼打滚的，这次她手腕连着小臂都快被刚刚的力道捏碎了，疼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却硬是不敢吱声。因为眼前这男生......姜静雅觉得她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气势这么骇人的男生，顿时一句话不敢说。 欺软怕硬是人类的天性。 季明玦说完扫了一眼姜静雅旁边的男生，只见他一愣，顿时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再看汪忻。季明玦冷笑一声，就当他们两个不存在一样，若无其事的打开刚刚买的伞递给汪忻，问：“还要背着吗？” 按理说她自己有手有脚，在这大热天的不应该累着季明玦，可是......汪忻一笑，偏偏任性的点点头：“还要。” 于是季明玦二话不说，背对着汪忻半蹲了下来。无论什么时候，他就是愿意这样从骨子里疼着她。汪忻笑着趴了上去，两个人从头至尾，一个眼神都没在分给旁边的姜静雅。 这是......汪忻的男朋友？可真有够惯着她的。姜静雅眼中闪过一丝嫉妒的咬了咬唇，身侧的拳头害怕的捏了又捏，眼看着她们要走了，还是忍不住故作嘲讽的说了句：“忻忻，你这样邵学长看到得多伤心啊？脚踏两只船可不好啊！” 第47章 特战学校 不知道为什么, 姜静雅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心态硬撑着给汪忻造谣的, 她旁边的那个男人就是给人这样的一种压迫感。她硬着头皮说完就飞速的躲到男朋友后面，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两个人的反应。 只见季明玦就跟没听到似的, 脚步不停就要离开，姜静雅只感觉心态有些崩了——居然有这么全心全意的信任程度？一个男生对女生无底线的好总是最戳心口的，姜静雅此时都有点感觉季明玦身上的吓人气息都不算什么了, 从而更加嫉妒汪忻起来。 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男朋友太次, 姜静雅侧头看了眼自己旁边畏头畏尾的男生, 更是百般嫌弃。 本来以为不理人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没想到汪忻拉了拉季明玦的手臂让他停了下来，然后附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后者背着汪忻不情不愿的转过身。 “姜静雅。”汪忻搂着季明玦的脖子, 下巴枕在他肩上侧头笑眯眯的，眼睛眯着微微弯起的时候就像只猫。分明是无比可爱的，却莫名让姜静雅浑身生寒, 她说：“我本来不想理你的，但我最后警告你一遍，不要再招惹我。” 在别人面前无所谓, 但是季明玦面前，汪忻不想让别人说她的闲言碎语。 季明玦感觉背后贴着的胸口都微微有些发颤，就知晓小姑娘气的不轻。他本来阴鸷的眉目更沉了几分, 瞧着姜静雅冷冷的开口：“看来你需要管的不只是手。” 姜静雅吓的躲在男友身后发颤，牙关‘咯吱’作响，硬撑着发颤的声音反驳：“我又没说错！你不要被汪忻骗了！” 季明玦都气笑了——敢情这是在他面前污蔑他们家小姑娘, 还‘故作好心’的提醒他呢。他拳头就跟姜静雅的牙关一样握的咯吱作响，却被一只柔嫩的小手慢慢的覆住。季明玦一愣，微微低头，就看到汪忻抬起一张清白的巴掌脸对他笑着，眼神明亮柔和。 被她这么一看，心里诡异的暴躁感莫名的就消散了许多。 “姜静雅，说话要讲证据的。”汪忻安抚了一下季明玦，就拉着他的手看着姜静雅，笑吟吟的说：“你真以为我不敢找邵学长过来对质么？看谁在胡说八道天天传播他的谣言？” 在之前，汪忻对于姜静雅的的一切挑衅，言语中伤都毫无感觉，对于周围人的议论纷纷也根本不在乎。汪忻只想着，她是来学习的，她来的目的只有读完大学，周遭的一切都是寡淡的。 但是季明玦出现了就不一样了，周围寡淡的黑白线条仿佛都上了颜色，瞬间鲜活了起来。以前她懒得计较的，甚至懒得给一个眼神的人或事，汪忻都有了应对的兴趣。有了季明玦，就好像有人诚邀一样。 汪忻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让自己肆意妄为。 姜静雅的脸刷的一下变的更白了，她僵硬的站在原地半晌，才拉着男朋友气呼呼的哼了一声，硬着头皮说：“我要赶车回家了，谁有兴趣跟你分辨那些事！你自己跟邵学长什么关系你自己明白！” 她话都说出口了总不能说出来打自己的脸，找个台阶溜走之前还得无中生有的诋毁汪忻一句，然后拉着旁边呆若木鸡的男友就打算离开。 “等会儿。”季明玦冷冷的声音却让二人脚步一顿，他拉着汪忻的小手缓缓走进，似是鬼魅，眼神漆黑犹如狼一般，定定的盯着姜静雅：“我让你非得分辨不可呢？” “......你。”姜静雅不自觉的后退两步，感觉手心都有些濡湿了，她哆哆嗦嗦的问：“你要干什么？” 她真的有点怕了，眼前这男人就跟活生生的修罗一样，阴鸷狠厉的吓人......但却又莫名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男人味，仿佛千锤百炼，身经磨砺，简直不像一个跟他们一个阶段的学生。这是姜静雅在整个学校，就连邵修闻身上都感觉不到的一种气质。 汪忻到底是什么来头？白富美，花钱不眨眼，还能认识这种气质‘可怕’的男人。 季明玦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歉。” “你、你不能这么欺负人。”姜静雅红了眼眶，连连暗示自己旁边的男人说话，委委屈屈的又改了说法：“我也只是听学校里的传言，道听途说，凭什么让我道歉！” 这话说的，就好像谣言不是她传出去的一样清清白白呢，汪忻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漂亮的眉目中划过一丝淡淡的厌烦。 旁边的男友被姜静雅扯的手都快掉了，但也怕季明玦怕的快要流汗，只能哆哆嗦嗦的到：“哥、哥们儿，这怕是有误会......” 季明玦：“没有。” 男生顿时一句话不敢说了，鸦雀无声。 对于除了汪忻以外的任何人，季明玦的耐心都是相当有限的，刚刚小姑娘微颤的胸口就气的他心烦意乱。再加上现在这个女生的夹缠不清，哭哭啼啼，好像他们欺负她了一样的倒打一耙更是让季明玦心口窜起一阵火。 季明玦冷冷的重申：“我耐心有限，道歉。” 他声音彻底冷下来的温度就好像给这天气都降了几度，让姜静雅从脚底板觉得冷，再不敢犹豫，手脚发软的扶着旁边的男生，磕磕巴巴的看着汪忻：“对对对不起，我、是我瞎说的！对不起汪忻！” 姜静雅真的怕了，她如果早知道汪忻的男朋友是个这么可怕的男人，她跟本就不敢欺负汪忻，也不敢找她麻烦了。 季明玦轻嗤：“滚。” 这个字一出口，姜静雅和男友仿佛‘如获大赦’一般，忙不迭的连滚带爬的‘滚’了。周围有不少学生，都目睹到了刚刚那一幕，自然也看到了姜静雅面无人色的跑走，都有些好奇的窃窃私语，季明玦忍不住皱了皱眉。 汪忻知道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笑着挽着他的手臂两个人一起走出了偏门，有不少拍照的，但她都无所谓，她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 “明玦哥。”刚才在姜静雅面前装的淡定自若，实际上汪忻早就想说了：“我根本跟那个邵修闻不熟，她瞎说的！” “忻忻。”季明玦看着她，若有所思的问：“她是不是欺负你？” 汪忻一愣，没想到季明玦在听过之后第一句话居然是问的这个。上大学这一个月以来，汪忻近乎是把活了快二十年没尝到的人情冷暖全都经历了，她其实也受够了姜静雅的敌意，同学们的莫名其妙，虽然有闻桑和宋烟这两个很好的室友，但对于在蜜罐里被宠大的汪忻，其实还是有点......委屈。 真的委屈。 而季明玦是第一个这么问她的人，打小汪忻在季明玦面前就藏不住任何情绪，非得表达出来不可，她鼻尖一酸，闷闷的点了点头：“嗯。” 看小姑娘这么委屈，季明玦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她欺负我。”汪忻掰着季明玦的手指头，默默的倾诉着自己心里的无处宣泄的委屈：“她说我坏话，还踢我的东西，她把你送我的小兔子都弄脏了。” “......别哭。”眼见着汪忻好像是要哭，季明玦顿时又手足无措了，动作生疏僵硬一如从前，抬起汪忻的下巴，看到的却是一双澄澈的瞳孔——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明玦哥，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最委屈么？”汪忻盯着季明玦有一丝茫然的漆黑双眼，轻轻的说：“你不理我的时候。” 季明玦握了握拳。 “你为什么不理我？不回我信息？”汪忻咬了咬唇，抬起粉嫩的小拳头使劲儿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白皙的脸上一双眼睛不受控制的有些红：“你说过的，我给你发信息你会及时回应的！” 汪忻这才忍不住咬着指关节哭出来，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激动——两年多了，季明玦终于回来了，他没有食言，他来找自己了。 然而季明玦却不知道，他只是看到汪忻一哭，就慌了。在外磨练这么久，自认为千锤百炼的心脏一遇到汪忻就溃不成军了，像是被汪忻的眼泪泡的酸软，季明玦抬起僵硬的手指帮她擦着脸颊上的泪珠—— “我错了。”季明玦僵硬的道歉，一向清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忻忻，我......平时不能拿手机，所以是真的没看到。” “忻忻，我现在在......特战学校。” 汪忻一下子不哭了，抬起水光萦绕的双眼怔怔的看着他。 季明玦笑了笑，微微弯腰看着小姑娘红彤彤的眼睛：“我给你解释。” 这两年他比谁都想收到来自汪忻的信息，但是......没那么容易。汪忻不容易，他生活的更是水深火热。那个时候在唐满的帮助下，才好不容易躲过季家的天罗地网离开s市，而他的选择，几乎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不能去正常的学校，会被季家捉到，把他绑在病床上要他那颗肾。而不能去正常学校参加高考，也就意味着季明玦这么多年做的第一名没什么用，到底是上不了人人都想去的a大。 如果隐姓埋名，碌碌无为的过一生也未必不行，只是季明玦还有抱负，他想包袱季家，也想得到汪忻，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就接受了唐满给他规划的另一条路—— “我安排人可以走提前批次，让你去特种学校，专门培养特种兵的人才，要求极高，但是你都符合。”唐满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眉眼也满是纠结跟不舍，但不得不说：“只有部队才能保护你。” 是了......只有他成为国家的人，季家人才无法利用权势伤害他。 但是特种学校这种学校，哪有那么好上的呢。文化分对于季明玦不是问题，但苦的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训练，非人的训练。 但他还是答应了，季明玦笑了笑，是发自内心还挺喜欢这个提议的：“好。” 这里能把人变的足够强大，而只有足够强大，他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特种学校，几乎不是一个人呆的地方，两年来，季明玦已经习惯了身上到处都是伤的生活，可性格倒也不像以前那么厌世了。 虽然在别人眼里，他还是一样的阴鸷可怕。但是季明玦心里，只在乎一个人的看法。等了两年，终于等到汪忻了。 特种部队除非放假期间，否则平日不能拿手机，好不容易在十一给了两天假期前夕拿到手机，季明玦在看到和汪忻那个专属微信里有消息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跑来康城了。虽然他......来也不能来太久，但季明玦几乎是同一向尊敬的队长发生争执，也要提前离队。 他怕汪忻没等到他就回家了，他现在还不能回s市，更怕汪忻这条一个月前发来的信息没有得到自己的回应会失望的无以复加。 “明玦哥......”汪忻听完，怔怔的眨了眨眼睛，伸手摸了摸他线条坚毅流畅的脸，恍惚中声音轻飘飘的：“你，你去部队了么？你不上学了么？” 季明玦明明成绩那么好的呀，为什么会被逼到上不了学了呢？ “是上学，只是毕业后去部队。”那些从前觉得灭顶一样的打击，现如今想起来竟然都很无所谓了，季明玦看着汪忻柔声道：“不用担心我。” 起码现在，季家的人没办法在欺负他，骚扰他了。 “明玦哥，我知道是为了什么。”汪忻心里知道是季家把他逼到这一步的，她鼻尖一酸握了握拳轻声说：“你可能不知道，季明尘他......死了。” 第48章 专属 当初季明玦离开的当机立断, 干脆利落, 连郑玉芝留下的房子都来不及处理，只能匆匆的递交退学申请。高三的学生办理退学一般都是要被仔细盘问一番的, 但季明玦情况特殊，他父母烂那行是空的，孑然一身的状态在学校里也是极其不讨喜, 不光是学生, 就是三中的任何一个老师, 同季明玦都没有什么接触。 他的退学申请让人意外, 但并没有经过细细的盘查，学校办理的很快。只是当初有一个老师多说了一句—— “你这孩子。”那个数学老师眼镜片背后的双眼闪过一丝遗憾, 同季明玦说：“是个上a大的料子, 真的要放弃？” 有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少年放弃高考这么大的事呢？尤其还是一个学习这么好的孩子。 季明玦微微一顿，点头：“是。” a大这种top1大学，全世界前十所他都能放弃, 还有什么是放弃不了的，接受不了的呢。其实季明玦觉得，接受军校, 部队，特种大队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很简单。 可能唯一难的只不过是那些麻木过程中，需要克制的隐晦思念——他唯一对汪忻的眷恋, 才是需要克制的。 唐满调查过，急性肾衰竭这种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不用说是季家的孩子，就算是天王老子都支撑不了多久。所以季明玦走的快，季家查的也快，当时季家近乎是倾巢而出，用着‘气急败坏’如果不是季明玦身体素质过硬进了部队背景的特战学校，可能就要被抓回去了。 不被逼到绝路不会知道权利，金钱的重要，季明玦进了学校的第一年，无论大考小考什么考核，是文化分还是军事技能，都是一骑绝尘的第一。而且在这里，他难得不用因为身份，长相受到歧视，跟所有人站在同一起跑线，那遥遥领先的距离就更显得珍贵。 学校的高层很快就留意到他，第二年，季明玦就破格直接被提到学校的特战班，基本技能已经不需要在基础班锻炼了。然而这种‘特殊待遇’虽然是看重，但却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你是天生当特种兵的料子。”特战学校的一个历来最为严苛的铁血教官薛拓在一次水下潜伏的训练后，看着眼前浑身湿哒哒，半跪在地上大喘气的男孩，深邃的双眼若有所思——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遇到过最优秀的种子兵。 他身上具有特种兵的一切特质，优秀的体能，冷静的判断，似乎何时都心若磐石的情绪。就仿佛一批孤狼，甚至有些残忍。薛拓不禁从心底里腾升出一种兴奋，他有冲动，把季明玦培养成一个他最优秀的学生，培养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兵王。 只是季明玦听了他的话却一顿，随之而来想起的竟是当初退学时，那个数学老师说过的话——你是一个去a大的料子。 季明玦忍不住淡淡的轻嗤一声，多可笑呢，有的人说他是天生去最好的大学的材料，也有人说他是天生当特种兵的材料。谁能想到，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自由自在的活着。 自己有了本事，不再受人威胁，不在卑微的活着。季明玦漆黑的双眼闪烁了一下，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对着薛拓一点头：“谢谢教官。” 薛拓更加欣赏他了。 在军校的日子里没有休息，没有放松，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娱乐的时间。季明玦很少碰手机，即便偶尔拿到自然也不会关心季家的事情，所以汪忻现在说的这件事，他也是刚刚知道。 季明玦眼神一顿，淡淡的说：“不知道。” 知道他不关心季家的事情，汪忻说完这一句也就没再提了——实际上当年季家人找季明玦找的腥风血雨，满城不安的事情几乎高层圈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几乎季家人找了多久，汪忻就提心吊胆了多久。 等到半年后季家还是没有找到季明玦，那个季明尘的□□时，宁梦都不禁有些困惑了：“季家那私生子能躲哪儿去呢？躲的这么严实？” 就连季家的势力也揪不出来一个私生子，这倒真是出人意料了。一度，季家在圈里的声誉也因为这件事每况愈下——公开找私生子给季明尘当人体器官这件事本身就很不人道，稍微有点良知的都会嗤之以鼻，更何况还找不到呢，更是落下一个笑柄。 只不过那个时候季家的人心急如焚，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原来小哥哥是去了部队，怪不得呢。 “明玦哥。”汪忻不再提过去那些事情，轻轻摇了下拉着他的手，仰头冲季明玦笑着：“我真的很替你开心。” 虽然季明玦没能去a大，而是去了一个相对很辛苦的地方，但起码......他能稍微摆脱一些过去的阴霾了。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季明玦一如往昔的阴鸷吓人，可她懂她，汪忻能看出来，季明玦比起从前，已经变了许多了。 以前的他呀......汪忻记得以前黎优优总是很好奇的问她：“你怎么会喜欢季明玦呢？所有人都怕他。” 的确，所有人都怕他，他们怕季明玦脸上的疤，身上不要命的气质。但有几个人见识过季明玦从小到大的温柔呢，那都是属于她的。 “明玦哥，你们学校十一放几天假呀。” 汪忻有些期待的问，心想着季明玦能来找她，那应该假期跟她们一样吧。 结果季明玦说：“两天。” “......”这是什么学校？十一七天假居然只给放两天的，如果季明玦学校离得远还来找她，那时间岂不是差不多都耽误在路上了？汪忻一愣，立刻有些郁闷的问：“你们学校在哪里啊。” “不远。”说起这个，季明玦眉眼舒展了不少，侧头柔和的看着她：“在北城。” 北城？汪忻一愣：“是坐车不用两小时的那个北城吗？” 季明玦点头：“嗯。” “啊啊啊。”汪忻忍不住幼稚的欢呼了，双手捧着下巴欢天喜地的问：“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经常见面啦？” 虽然军校平日里跟放假和‘经常’都扯不上什么关系，但此刻季明玦不愿意扫她的兴致，依然点了点头：“好。” “可惜你假期太少了。”汪忻低落了一瞬，然后大言不惭的说：“要不然我就可以带你在康城转转了。” 完全忘了自己平时干什么都叫外卖，如入化境压根懒得出门了的时候呢。闻桑要是在旁边听到非得冷笑一声不可——估摸着汪忻这个大小姐离开校园二里地，连地铁站都找不到。 “我先，送你回家。”季明玦侧头看着她，表示自己不会这么快回去。 汪忻一愣：“你要送我回s市？” “嗯。” “可是你不能回s市啊。”汪忻不确定季明玦不在学校的时候还受不受部队的保护，只是她有预感只要他回s市，会被季家的长辈啃的渣都不剩的。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记恨着季明玦，把季明尘的死因归于他的‘不奉献’身上。一想到季明玦回到s市的可能性，汪忻就不禁有些急。 “没事。”季明玦无所谓的说：“我就是想多陪你一会儿。” 汪忻呼吸一滞——糟糕，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无意间的一句话多让人心动啊？ “那......你就在这儿陪我呗。”汪忻白皙的脸微微有些泛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笑着说：“我不回家。” 季明玦有些惊讶：“放假不回家吗？” “是啊，我......啊完了！”汪忻说到一半才发现自己之前就觉得有些忘了的事情，懊恼的一咬唇：“优优过来找我玩，我说好去学校东门接她来着！她应该都到了！” 这下子黎优优又得骂她‘重色轻友’了。 “快走快走。”汪忻拉着一脸懵逼的季明玦就原路跑回去，从校园里面的小道穿过去学校东门，只是还没走到的时候黎优优的‘午夜凶铃’就来了—— “忻忻我到了！”谢天谢地，黎优优也是刚到康大，汪忻松了一口气听到她问：“你们学校没有学生证不让进，你快来接我吧。” “嗯嗯就到。” 汪忻挂了电话，侧头看了季明玦一眼：“明玦哥，你是怎么进来的呀？” 康城大学没有本校的学生证不让进，季明玦是怎么到她宿舍楼找她还......拜托了一个路人女生去叫她的呀。想到隔壁寝室的那个女生心惊胆战的模样，汪忻就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季明玦唇角的弧度也配合的弯了弯，淡然自若的说：“翻墙进来的。” 真不愧是季明玦这种野路子能做出来的事情，汪忻忍不住笑：“你干嘛不微信告诉我一声？你要被抓到多不好？” 季明玦只是摇了摇头，笃定的说：“不会被抓到。” 这是基于自己实力上的一种自信，更何况翻墙......根本算不得什么难事。而且他被保安通知没有学生证不能进来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通知汪忻。季明玦过来抱着的一丝希望是寄于汪忻没有回家，如果她回家了，自己的信息发出去反而会叫她为难。 “明玦哥。”汪忻总觉得如果就跟季明玦呆这么一会儿还是不甘心，她想到自己之前的计划，想和黎优优去北城玩几天的念头又浮上来了...... 她问：“北城好玩吗？” 季明玦一愣，半晌后默默的摇了摇头——他去北城两年了，基本上没怎么离开学校以外的地方，自然也不大了解那个城市。可汪忻也不一定是非要一个答案不可，她见季明玦不说话，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心里有些窝火和心疼的酸软，汪忻又说起别的转移季明玦的注意力。 说话间就到了学校的东门，汪忻几十米开外就看到穿着半袖短裤背着大书包，头顶太阳帽打扮的颇有‘旅游氛围’的黎优优。此姑娘打小就是个八面恒通不折不扣的交际花少女，就这么等汪忻的一个空档，又不知道怎么跟别人聊上了。 汪忻哭笑不得，三两步跑过去，顽皮的绕到黎优优背后拍了她一下：“优优！” 黎优优一怔，连忙回头，结果带着笑意的脸上一句‘忻忻’还没等说出口，就看到季明玦面无表情的脸。一瞬间黎优优以为自己看错了，脸上顿时一僵，磕磕巴巴的说：“季季季季......” “你在说什么呀。”汪忻哭笑不得的拍了一下黎优优，忙说：“明玦哥是来找我玩的。” “卧槽。”关于汪忻和季明玦的事情，其实黎优优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她圆溜溜的眼睛忍不住瞪大，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你们终于在一起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在一起在一起！ 优优小朋友问出我们心声有木有！ 第49章 委屈了 你们终于......在一起了么？？？ 听到黎优优这么直白的脱口而出, 汪忻愣了一瞬间之后感觉脸部神经腾的一下子炸开了, 几乎是面红耳赤。她忍不住掐了一下黎优优，在后者的敢怒不敢言中小声叫：“你瞎说什么啊？” 嗯？看这架势是还没在一起？黎优优有些纳闷的一挑眉, 却也不敢多问。季明玦在这儿，她真的是半分都不敢造次，黎优优都有点后悔她干嘛要来这儿当电灯泡了——三人行真是怎么看怎么尴尬嘛！ 汪忻掐完黎优优后, 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季明玦, 只见他表情淡淡, 就好像没听到刚才那句话, 还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一贯的漠然。他可能是压根没听到黎优优刚刚那句话......汪忻松了口气，但同时心里又有一种矛盾的失落感。 如果黎优优不说, 汪忻甚至之前一直没有意识到, 其实她和季明玦之间的关系是‘诡异’的。他们从小一起，互相说过喜欢，看似很亲密, 实际上相处的时候确实很少的。但是季明玦的的确确是对她说过类似‘占有’的话的—— ‘你敢喜欢别的男生，我就弄死他，然后再把你抢过来。’ 这句现如今想起来仍然让人胆战心惊却又忍不住脸红心跳的话......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么？汪忻发现她真的没有仔细思考过她和季明玦之间的关系, 可能是之前太过兵荒马乱，如今时过境迁，那句话怎么算呢？季明玦说过的话, 还算数吗？ 黎优优背了一个大书包逛街不方便，汪忻带她回自己寝室放回去的时候季明玦就在宿舍楼下等着，一进门黎优优就爆发了, 扯着她吐槽—— “汪小忻你想死是不是？！你小哥哥都来陪你了你他妈不告诉我一声让我来当电灯泡？我会被吓死的啊啊啊啊啊！” 这真的让黎优优有点难受了，她窝囊，打小见到季明玦就哆嗦，也不对，应该是大多数女孩子见到都应该打哆嗦，也不知道她们家忻忻怎么那么‘勇气十足’。但黎优优，是死活不敢和季明玦有什么眼神上的对视更别说交谈了，结果现在...... “我也不知道明玦哥会来找我啊。”汪忻想起这件事，就忍不住傻笑起来，她忍不住问黎优优：“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我？” “......这问题还用问？”黎优优觉得汪忻这个问题让她在智商上受到了侮辱，忍不住吐槽道：“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喜欢你啊。” 就季明玦那么个冰人，除了在汪忻面前哪里还有一星半点的好脸色？只有在汪忻面前，他的眼神才会变的柔和一点。 汪忻眼前一亮，喃喃自语：“是么？” 只要确定了季明玦是喜欢她的......那么她先告白也没关系吧？很快想通了这一层后汪忻也就没什么纠结的了，就是难免也有些姑娘家的不好意思，一有了告白的想法，就忍不住的心口小鹿乱撞。 “咦，忻忻？”爬楼进了寝室，宋烟还没走，见到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脱口而出：“你不是跟......” 话没说完，宋烟就见到汪忻背后窜出来的黎优优，一愣：“忻忻，你男朋友呢？这是你朋友吗？” “啊？”汪忻也愣了：“什么？” “就是，”宋烟连忙把拿着的手机递给汪忻，解释着：“刚刚论坛里有好多帖子，说海洋系的拒绝多人的系花男朋友现真身了，我一点进去都是他们偷拍的你和一个小哥哥的照片，忻忻，真的假的呀？” 汪忻和黎优优闻言不约而同的低头看向手机屏幕，只见校内论坛被顶的高高的帖子首楼，帖了好几张从各个角度拍摄的汪忻和季明玦抱在一起的照片，显然是好几个人拍的照片联合起来发的帖子，里面的评论也很是辣眼睛—— [卧槽，这是那个差点被评上校花的清纯系花？一见到男人就往上扑啊？] [她男朋友长什么样啊，没照到正脸不合格哦楼主，但身材真好我口水了！] [怪不得呢咱们学校的男生她都看不上，男朋友就赢在起跑线了，不过也不用这么迫不及待吧咳咳咳。] [帅什么帅啊，我看到了，贼吓人。] [吓人？] [我也在现场，说句公道话她男朋友也不是说不帅，就是脸上有疤，气势贼强......] 汪忻看到这里，心头窜过一阵火，立时皱了皱眉二话不说的在楼里回复了一句—— [别人的事情跟你们有关系么？能不能不要这么八卦！] “啊啊啊啊！”宋烟哀嚎：“忻忻，这是我的号！” 学校论坛的账号都是实名制的，顶着宋烟id的账号一经发出去这么一条和楼里‘和乐融融’氛围格格不入的话，定然被群起而攻之。 “抱歉。”汪忻低低的说了一声，心情有点糟糕：“我有点生气了，你删了吧。” 宋烟手指一顿，还是没有删，把手机收了起来好奇的问：“忻忻，那是你男朋友啊？” 汪忻沉默半晌，轻声回答：“是我喜欢的人。” 所以她真的很讨厌，别人议论关于季明玦的一切，非常讨厌。黎优优是知道内情的人，闻言叹了口气，抬起粉白的爪子轻轻拍了拍汪忻的肩膀。宋烟却是一竖大拇指，夸赞道：“你男朋友看起来好帅哦，又瘦又高，不愧是我们家忻忻。” “嘿，怎么成你们家的了？”黎优优自来熟，张口就跟宋烟打连连缓和气氛：“是我们家的！” “嘤！在大学就是我们寝室的人！”宋烟不甘示弱：“小姑娘你，靠边站。” “烟烟。”汪忻哭笑不得的打断了她们无聊的争斗：“你把刚才的帖子链接发我一下。” “呃，干嘛？”宋烟惊恐：“你不会要亲自上阵去撕吧，不要啦，干嘛要管那群八婆。” “不是。”汪忻顿了下，一本正经的说：“我去保存一下那些图片。” 其实刚才那几张照片拍的还行，挺唯美的，她还没和季明玦拍过照片呢，正好保存了。 宋烟：“......” 她默默无语，静静发链接。 等宋烟拖着行李箱走后，汪忻和黎优优把东西放下收拾收拾就下去了，黎优优走出宿舍楼看到季明玦的时候，不禁又打了个冷战——实在不是她窝囊，而是......黎优优第一次见季明玦，就是他因为汪忻在食堂一打三，这么多年这场景都难以忘怀。 所以黎优优觉得她现在哪怕有‘两股战战几欲先走’的念头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她们逛街的时候季明玦在背后全程跟着，压迫感倒也没那么重了。长时间在部队养成的习惯能让季明玦只要想，就可以把存在感压得很低。他也没兴趣应付除了汪忻以外的其他人，一路的陪行都像是一个隐身的幽灵。 除了路过一家奶茶店的时候。 那家奶茶店店长不知道有什么毛病，在门口立了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放大加粗的字体写着‘细腰活动’四个大字——进门测量，腰围少于五十厘米的姑娘能免费得到奶茶，同行几个人给几杯。 你一个奶茶店举办这样的活动，基本上不就是摆设么？腰围少于五十厘米的谁喝奶茶？但黎优优一看到眼睛就亮了，扯着汪忻叽叽喳喳的说：“忻忻，我觉得你可以挑战一下哎！” 她边说边伸手在汪忻细细的腰上比划了一下，更觉安心，笃定道：“你腰围绝对不可能超过五十！” 汪忻穿着的是一条黑色吊带裙，腰身收拢，她扎着高高的花苞头下纤细颈背蔓延下来，入眼效果就是不盈一握的感觉。偏生胸口起伏弧度傲人，是汪忻从少女时期就‘发育良好’的结果，细细的肩带在白皙滑腻的直角肩上，映衬着锁骨，晶莹又勾人。 黎优优觉得她看着都要流口水了。而汪忻听了，也觉得挺好玩，没什么考量的一点头：“好啊。” 这个时候全程一语未发的季明玦才开口，皱了皱眉，就是清淡低沉的两个字：“不行。” 黎优优：“......” 糟糕，她不敢抗议。 汪忻有些诧异，倒是直接问了：“为什么？” 季明玦没说话，直接掏钱去买了两杯，彻底断绝了汪忻和黎优优妄图用挑战细腰免费的想法。 “忻忻......”黎优优实在忍不住，趁着季明玦去排队的时候小声跟汪忻咬耳朵问：“你家小哥哥为什么不让玩游戏啊？” 汪忻思索片刻，还没等来得及回答，季明玦就拿着两杯奶茶走回来了，面无表情的递给她们——黎优优颤颤巍巍的接了过来。钢铁直男买奶茶都是最普通的经典款，喝起来毫无趣味，但是两个人也没有抗议的。 黎优优是没那个熊心豹子胆，而汪忻是......若有所思。 等晚上结束了一天的行程，汪忻把寝室钥匙给了黎优优让她先回去，自己带着季明玦在学校后花园里散步的时候才问：“明玦哥，你今天干嘛不让我挑战那个......细腰活动啊？” 这个活动名字有点绕口，汪忻想了一下才说完。 季明玦没说话，只是看着汪忻，轻微的蹙了一下眉——现在天比较晚，虽然没变凉可是有蚊虫了。季明玦清晰的看到路灯下汪忻肩颈奶油样的皮肤上盘旋的蚊子，只是他也没有外套能给她披上。 浅尝斟止的看了一眼，季明玦便收回视线，声音僵硬：“不需要。” 又不是没钱买奶茶，季明玦压根不想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看到任何人的手触及汪忻的周身。 微微抬头看着季明玦生硬利落的下颌线条，汪忻默默地抿唇笑了一下，轻声问：“明玦哥，你明天就要回北城了吧。” 他们只放两天假，季明玦已经给了她一天的时间了。 季明玦：“晚上的车。” 汪忻忍不住笑了，笑完眨了眨眼睛，带着一丝狡黠的灵动：“其实不用。” 季明玦：“嗯？” “我跟你一起去啊。”汪忻忍着心脏强烈的‘扑通扑通’，故作淡定：“我和优优想去北城玩一圈呢。” 季明玦沉默片刻，不知是否叹了口气：“我......平时在学校出不来。” 这个回答汪忻不是不知道，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想都能想得到那种特战学校管理是该有多么严格。只是对于汪忻来说，只要在北城，她就是跟季明玦呼吸着一个城市的空气，就感觉离的很近......就安心了。 “明玦哥。”一天漂浮不定的心脏终于在这个温柔的夜色，季明玦黑眸的注视下有了实感，汪忻咬了咬唇，轻声问：“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呀？” 季明玦一怔。 “我说的不是小孩子的喜欢。”汪忻不待季明玦回答，就急促的说着，像是一鼓作气似的：“是那种......我十九岁了，你明白吗？” 她说完抬头看着季明玦，定定的捕捉着对方眼里的情绪，心若擂鼓：“你喜欢我么？” “......傻问题。”季明玦沉默半晌，清澈的声音有些低低的哑，又带着一丝开心，漆黑的眼睛看着汪忻，仿佛凝聚了烈火冰河的情绪，闪着跳跃的火焰：“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明玦哥。”汪忻白皙的小脸绯红，声音嘤咛的问着：“你知道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应该有一种独特的关系么？” 不是说喜欢就可以的，她想跟别人光明正大的说季明玦是她的男朋友，而不仅仅是她喜欢的人。 “忻忻。”路灯的映衬下，季明玦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打出一道阴影，显的落寞而孤独，他轻声说：“现在让你跟我在一起，太委屈你了。” 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个自由的身份都没有，他回学校的时候连一通电话都需要通过申请才能打给汪忻，可能......几个月都见不到一面。汪忻找他当男朋友的话，就跟没有男朋友实际上是一样的。 季明玦知道，所有小姑娘谈恋爱的时候都是希望被对方捧在手心里的，他不希望汪忻受委屈。 “不会啊。”汪忻知道他的意思，但也只是笑着眨了眨眼：“明玦哥，有你当男朋友，我会开心的睡不着觉的。” 真是要命，何其有幸，有汪忻这么喜欢他。 “忻忻。”季明玦轻笑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释然的喑哑：“你委屈一点吧。” 就像他说的，汪忻这辈子被他预订了，季明玦不可能把她让给别的男生。有人觊觎她，他一律都想弄死，这种偏执的想法从来没变过，所以......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结局都是一样的。 早晚是他的人，那么即使他现在害怕汪忻跟自己在一起会受委屈，也不能容忍她喜欢上别的男生。试想一下那个场景，季明玦都觉得......无法承受。 汪忻眼前一亮：“明玦哥，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一点呀！” 模棱两可的话可糊弄不了她！季明玦长臂一伸，把汪忻拉到身前，两人瞬间离的近，仿佛微微一低头，高挺的鼻尖就会撞在一起。汪忻感觉腰后贴着季明玦揽着她的一只大手，让她从腰到脸都禁不住发烫，耳边只听低低的声音，含着一丝笑意—— “现在就先委屈一点吧，以后加倍补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本咕咕要开始撒糖了 第50章 如愿 黎优优独守空闺到寝室十点比门前的最后几分钟, 才等到汪忻回来。抬眼一看就只见某个小仙女小脸绯红, 眼睛亮晶晶水润润整个人从外表看就能看出开心到起飞，周身噼里啪啦的往外冒粉红色泡泡的感觉......怎么回事？？？ “优优！”而汪忻在黎优优面前也是藏不住话的, 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说了：“小哥哥答应跟我在一起了！” 黎优优大脑当机了两秒钟，怎么也没想到这速度会如此之快，忙问：“你们确定关系了？” “是啊。”可能沉浸在爱情中的女生都会降低, 黎优优现在看着汪忻就觉得她笑得傻乎乎的, 吃吃道：“我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 “......”黎优优忍不住问：“你先告白的？” 看季明玦那样子, 不像是能主动说出‘我们处对象吧’这种话的人。 “是啊。”汪忻痛快的回答让她‘没出息’的形象坐实, 在黎优优的无语中兴奋的捧脸道：“优优，一想到他是我男朋友了就真的很开心！” “你们不是从小就在一起么？”黎优优觉得有点无法理解：“还会有新鲜感么？” “不一样的。”汪忻摇了摇头, 毫不犹豫的抿唇笑了笑。她和季明玦认识的时间虽然长, 但相处的时间算起来其实是很少的，即便最为轻松的那段初中时光也始终摆脱不了头顶上的也一层阴霾，小心翼翼做贼心虚一般。 直到现在, 他们的羽翼都丰满了，用宁梦形容她的话就是‘翅膀硬了’才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虽然季明玦什么都不爱用言语表达出来，但看着他的眼睛, 看着他嘴角漩涡的弧度，汪忻就知道他也是开心的。 他们两个，从来没有人是一头热。 “哇。”黎优优也算是见证了汪忻这么多年的喜欢修成正果, 虽然依然觉得她们家忻忻跟了季明玦那个‘危险人物’有点可惜，可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恭喜的感慨：“忻忻，你如愿以偿了呀。” 是的, 如愿。 汪忻洗漱完钻进被窝里就看到季明玦发来的信息，是两张车票的时间列次——怪不得刚刚季明玦回来的时候管她要她和黎优优两个人的身份证号，原来是帮她们买车票了。汪忻下意识的想回谢谢两个字，但屏幕上的手指顿了一下，又觉得太生疏。 于是汪忻果断的给他发了个表情包：[啾咪~] 季明玦好几分钟后才给她回复，可能是笨拙的去网上现下载的一个同款表情包，也给她回了一个[亲亲]的表情。汪忻愣了片刻，随后在床上笑的直打滚。 哇哈哈哈哈她们家小哥哥怎么这么可爱呀！ 第二天见到季明玦的时候，汪忻想到和他冷硬气质全然不符的亲亲表情都觉得好笑，吭哧的憋不住，直咬红唇。季明玦伸手接过她身上背着包，动作自然而然的就像之前的每一次，熟稔无比。只是今天也不止汪忻一个姑娘家，季明玦也对着黎优优伸出手—— “不不不不用了，谢谢！”黎优优哪敢啊，连连拒绝，誓死捍卫自己的包：“我自己拿着就行！” 她不愿意季明玦自然也不会上赶着，眉眼淡淡的收回了手。 “对我还有东西忘了拿，明玦哥再等一下！”这次去北城呆个四五天，汪忻一向生活的精致免不了有小姑娘家的矫情，杂七杂八的就带了一堆还有忘，急急忙忙的说了一句又返回去爬上楼取了。 黎优优哪敢跟季明玦单独呆在楼下大眼瞪小眼，见到汪忻跑了瞪大眼睛，画蛇添足的说了句我也有东西忘带，就急急忙忙的也跟了上去。季明玦站在原地，微微抬头看着汪忻娇俏纤细的背影，眼神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温柔，隐晦又缱绻。 安静的氛围中，季明玦在部队训练有素的听力非常灵敏的听到远处的一阵骚动，他微微侧头一眼，就在这宿舍楼下羊肠小道蔓延过去的教学楼门口，一个穿着裙子的姑娘拉着行李箱被台阶绊了一下，手里一大堆的纸张书本掉了一地，看起来很是狼狈。 被灌输了两年的‘为群众服务，见义勇为’的伟光正思想，季明玦虽然还是不擅长跟别人交流，也不大爱搭理人，但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毕竟几十米内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他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半蹲下来迅速的帮着手忙脚乱的女同学把东西整理好放在她的行李箱上。 “你......”萧丁晨正面红耳赤的蹲下来捡东西，就被这道突兀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她微微抬头就看到季明玦俊挺清隽的眉眼，修长的手指迅速有力，身上冷漠的气质让萧丁晨都不禁觉得有些冷，但却一怔。 季明玦捡完就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中途一句话也没说，也没看萧丁晨一眼，全程的态度就是明明白白的‘我来帮个忙’，帮完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谢、谢谢你！”萧丁晨看着沾着灰尘的一摞子书被放在行李箱上，她连忙站了起来磕磕巴巴的道谢，看着季明玦修长清瘦的背影，白皙的脸上掠过一丝红晕，忍不住问：“你是哪个系的同学啊？” 然后她就看着季明玦脚步都没停一下，一语未发的走向前方的女生宿舍。萧丁晨就是在这届校园评选中被评为校花的英语系系花，从小到大受到了各种各样的追捧，今天这样从头到尾的无视还是第一次......她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待遇。 萧丁晨不服气的咬了咬唇，下意识的就拉着行李箱想跟上去，张口喊：“你，你等一下，我......” 没等追上去，萧丁晨就看到了从宿舍楼门里跑出来的汪忻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满面笑容的走向......那个刚刚帮过她的男生，握住他的手。而那个一直面无表情的男生在看到汪忻的时候，脸上浮现一丝再明显不过的温柔。 萧丁晨一下子就想起昨天论坛的那个帖子——[海洋系系花的神秘男友现身啦！] ......哪里有楼里那些自称围观群众回复的‘很吓人’呀，这个男生看起来虽然的确是不好惹了点，但是明明非常的帅。萧丁晨咬了咬唇，未说出的话卡在喉咙里，眼睁睁的看着季明玦接过汪忻背着的包，修长有力的大手牵着她。 怪不得汪忻拒绝邵修闻，还有其他那么多男生，她这个男朋友远远要比那些人带感多了。 萧丁晨垂在身侧的五指稍稍握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在汪忻她们经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迎了上去，笑眯眯的说：“汪忻。” “嗯？”汪忻其实和萧丁晨有一节选修课是一样的，算是认识，只是平日里不怎么说话。此刻碰到见她走过来打招呼也微微一愣，但还是弯了弯眼睛：“丁晨，是要回家了吗？” “是啊，昨天有同学来又多呆了一天。”萧丁晨笑了笑，一双眼睛有意无意的看了季明玦一眼，顿了一下才说：“忻忻，这是你男朋友吗？”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问这个问题，可以说是正中汪忻迫不及待想秀恩爱的下怀，她眼睛一亮，矜持的点头：“是啊。” “啊，好巧，刚才我书掉在地上了，你男朋友帮我捡起来的。”萧丁晨看着季明玦，眨巴了下眼睛：“还没来得及谢谢他就走了呢。” “嗯？真的呀？”汪忻闻言，挺惊喜的看向季明玦戏谑道：“明玦哥，你乐于助人了。” 季明玦微微蹙眉，依旧是一个眼神都没给萧丁晨，只是轻轻拽了一下汪忻的小手——显然是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呆了。 “是啊。”萧丁晨尴尬的笑了笑，顿了一下对着汪忻说：“你男朋友挺帅的。” “你别介意哦。”汪忻忍着笑，客客气气的同萧丁晨说：“他就这样，不爱跟别人说话的。” 其实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但萧丁晨愣是从其中听出了一丝排外和独占欲，她微微一愣，抬头看向汪忻。只见平日里一向温柔和煦被同学成为水一样姑娘的汪忻，笑盈盈的看着她：“我们先走了。” 说完，就拉着季明玦的手离开了。萧丁晨的眼光不由自主的追了过去，看着看着，就觉得那个男生是十分依赖汪忻的。走路的时候都不自觉的往她身边靠，伸出长长的手臂护着她......有一种相依相偎的感觉。 萧丁晨的文艺之心泛滥的同时，眼里不禁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怅然。 高铁的座位就算有三个人坐在一起的，季明玦觉得他一个男生跟两个女孩子坐在一起也不大好，所以昨天买票的时候就给汪忻和黎优优买的两人位，他自己坐在另一边。 谁知道一上了车，非常有自觉坚持不要当电灯泡的黎优优就主动跑去了季明玦的位置，把汪忻旁边的‘风水宝地’留给了季明玦。 季明玦：“......” “坐着吧。”汪忻扯了扯季明玦的衣角让他坐在自己旁边，上车了想起刚刚的事情都忍不住笑：“明玦哥，你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吗？我们学校校花！她夸你帅呢！” 汪忻是真的很开心，从小到大季明玦都是冷硬沉默的，什么都不表达出来，但汪忻知道他对自己脸上的疤，对容貌是不自信的。即便她总是夸他，汪忻也知道季明玦不见得信。 但这次终于有别的小姑娘夸他好看了，还是校花，汪忻顿时有种自己的审美终于得到了认同的满足感，摇着季明玦的手指头笑眯眯的：“你开不开心呀？” “无所谓。”季明玦其实压根就不在乎其他人夸他帅不帅什么的，只要...... “其他人的评价无所谓。”季明玦想了想，侧头看着汪忻又补充了一句，黑眸难得掠过一丝不好意思：“你一个人夸就行了。” 呀，她们家小哥哥真是越来越会撩了呢。 汪忻心头微微一动，白皙的巴掌脸蔓延至靠着季明玦的肩膀都渐渐有些发热。原来的时候这种‘我喜欢你’，‘小哥哥你真帅’类似的话，其实是总说的，但如今关系不同了，说出来的感觉似乎也不像以前那么坦然了。 总带着一丝隐秘的羞涩，但季明玦好像很喜欢。 汪忻忍不住咬了下嘴唇，秀气的双眼弯弯的开始撩回去：“真的呀，就喜欢我一个人夸？” 第51章 喂我 其实刚刚季明玦的原话明明是‘你一个人夸就行了’, 但汪忻偏偏自作主张的加上喜欢两个字, 这让平日里本来就鲜少跟人交流，一时之间还没适应身份转变的季明玦多少有点招架不住。 可汪忻其实也是强忍着害羞故作淡定的, 他能看出来小姑娘笑盈盈的水瞳背后隐藏的一丝小鹿乱撞，季明玦嘴角微微提了下，眼神柔和了下来——他应该好好学着怎么当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不能让他们家小姑娘总迁就他。 于是季明玦也学着汪忻, 省略了一个字：“嗯, 就喜欢你一个人。” 他把‘夸’字省略掉了, 让汪忻粉白的脸慢慢变红，感觉跟季明玦缠绕的纤素五指都跟烧起来似的, 热的发烫。她下意识的想缩回去, 但对方却握的牢牢的。 “明玦哥......”汪忻水光潋滟的双眼看了一眼季明玦的修长手指，小声说：“一会儿会有人过来看到的。” 季明玦淡然道：“无所谓。” 他从来不怕人看。 大概没有哪个女生不喜欢男朋友的霸道劲儿，汪忻嘴角勾勒出一抹欣慰的弧度, 娇声说：“我手出汗了怎么办？” 季明玦：“我手凉。” 季明玦可能天生血凉，就算是夏天最热的时候身上都是冷冰冰的，初中那阵每当到酷暑十分, 汪忻离他近点都感觉到凉快。现在更是心安理得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她起的早，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的直犯困。 “明玦哥。”小姑娘的声音都有些迷糊了：“我睡一会儿。” “嗯。”季明玦有点怕自己的肩膀骨骼突出硌到她, 想了想问：“要不要拿着衣服垫着？” “不要。”汪忻嘟嘟囔囔的说：“就要靠着你......” 她最后的声音都浆糊了，浓密的长睫毛一合，就踏踏实实的睡了过去, 睡颜恬静美好。季明玦微微一低头，就能看到汪忻长睫毛下方在眼睑打出的一层淡淡阴影，下方鼻梁小巧精致，鼻头的那一颗小痣，让他从小就有一种想亲上去的冲动...... 季明玦忍不住微微低头，凉凉的嘴唇轻轻碰了一下汪忻的鼻尖，动作犹如蜻蜓点水一样小心翼翼，就像在呵护着最矜贵的珍宝一样，无比疼宠，一触即离。然后季明玦笑了笑，伸出比汪忻巴掌脸还大的手，轻轻的盖在她眼睛上帮她遮着点窗户射进来的刺眼阳光。 还有，刻意忽略她鼻梁下方那抹小巧殷红，犹如玫瑰花一样的唇瓣。 正巧对面坐着的也是一对情侣，女生看着季明玦小心翼翼的呵护动作，一瞬间几乎都看呆了。她半晌后才回过神，侧头看了一眼自己只顾低头打游戏的男友，心头就有点泛酸水，忍不住用胳膊肘怼了怼他，小声说：“你怎么就知道玩？看看别人家的男朋友！” 男生百忙之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然后敷衍的伸出手......直接把女孩子脸糊住了。 果然同人不同命，女孩子默默的哭了。 只是往往‘嫉妒’这种情绪是相互的，汪忻一睁眼的时候，就看到对面的一对小情侣头碰头的用一个耳机线嘻嘻哈哈的看着手机，还互相喂东西吃......汪忻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就忽然觉得有点酸。 好像那个样子......才是情侣之间该干的事情哦。 汪忻抬了抬头看向季明玦，后者感觉到动静也一低头，正巧视线撞在一起，汪忻清晰的看到了对方眼睛里一丝柔和的笑意：“睡醒了？” 唔，小哥哥的衬衫肩膀那里，都被她压的全是褶子了。汪忻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迷迷糊糊道：“你累不累呀？” 她好像睡了蛮久的样子，季明玦的肩膀是不是都酸了？ 后者闻言摇了摇头：“不累。” 说完，还展示性的活动了下肩膀给汪忻看，示意自己没有说谎。汪忻笑了下，微红的脸上一双眼睛雾蒙蒙的，随便一笑就有种娇憨的感觉，季明玦看着就觉得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痒，牵着汪忻的手指都不自觉的动了一下。 然后他就看到小姑娘用闲着的另外一只手，灵活的从书包里拿出一袋零食撕开，递到他面前坦荡荡的说：“喂我。” 有了男朋友干嘛还要自己用手，汪忻心安理得的把零食塞给季明玦。 ......喂？从来没有过这个观念的季明玦一时间手指都有些僵硬，半晌后才呆呆的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巧克力球，缓缓的递到汪忻嫣红色的小巧唇瓣边上，动作小心翼翼的活像在拿着什么价值千金的精致瓷器一样。 但不过是颗巧克力球呀。 汪忻咬唇笑了下，张口吃了进去，瓷白的一角牙齿还狡黠的咬了下季明玦的指尖，对方立刻犹如触电一般的缩了回去。 嘿，真好玩。 三两口囫囵吞枣的咽下去，汪忻瞧着他便无辜的眨了眨眼：“还要。” 季明玦眼神倏的一黯，这次，动作显然娴熟了不少的又拿起一个巧克力球喂过去。对方照样是小猫似的用牙齿咬了过去，但这次，嘴唇却被按住。 “忻忻。”季明玦轻轻按了一下她柔嫩的唇，漆黑的眼神中仿佛带着一簇隐晦的火，声音喑哑：“别玩了。” “明玦哥。”汪忻又轻轻咬了一下他的指尖，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笑意：“你要学着怎么好好当男朋友。” “要喂我，哄我。” “我不介意我们多久能见一次，但是见到的时候，你就得对我是最好的。” 汪忻知道从昨天到现在，季明玦其实一直是介意他们之间的异地恋和他自己的特殊身份的，她知道，他们两个相处的时间会很少，非常的少。但季明玦不用为了这个担心，因为即便是几个月甚至半年见一次，她也会在那个时候连本带利的黏人讨回来的。 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对他说，让他安心。 在这个恰到好处的时间氛围里，汪忻才把早就准备好的话顺其自然的脱口而出，看着对方有些惊愕的眼神，汪忻娇气的哼了一声：“所以知道该怎么做了么......明玦哥？” 季明玦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就携起她手，在那白皙柔嫩如同葱尖一样的手指上也咬了口，让汪忻霎时间有些意外的叫了声。 他的眼神亮亮的，轻笑道：“礼尚往来。” 当时的汪忻还太稚嫩，并不懂男人谈恋爱了之后在某些方面就会‘无师自通’的这个道理。只是觉得这一个半小时的列车，是她坐过最让人晕乎乎的动车，全程头晕目眩。 幸好，康城和北城离的很近，她想他的时候一想到离的也不是那么远，左右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就又开心了。对于汪忻来说，她只要能跟季明玦呼吸着一个城市的空气就会觉得很安心。 所以在三人到达北城吃了顿饭，晚上季明玦就得回学校的消息，黎优优显的惊愕万分，但是汪忻却已经在层层的心理建设下，尽量保持着波澜不惊了。只是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会不舍。 “明玦哥。”没和黎优优一起呆在订好的酒店，汪忻执意要把季明玦送到学校去，两个人却在地铁站门口就争执了起来，汪忻委委屈屈的拉着他的衣角撒娇：“你就让我送你去你们学校嘛，我想知道你们学校在哪儿啦，我自己打车回来没问题的。” “不行，今天太晚。”季明玦皱了皱眉，想着北城汪忻是人生地不熟，很是坚持拒绝着，说出来的话却是哄着的：“忻忻，你听话。” 汪忻嘟了嘟唇，很是不开心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委屈的不得了的模样。 季明玦心里的千军万马都有种溃不成军的感觉，在汪忻面前忍不住丢盔卸甲的软弱了下来，半晌后艰难的说：“行。” 汪忻眼前一亮，刚要说话就又听到季明玦说：“不过我得送你回来。” ......那他们这是玩什么呢？都快八点钟了，太晚回去的话季明玦估计要受到惩罚。汪忻抿了抿唇，委委屈屈的嘟囔着：“那还是算了。” 季明玦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汪忻的头发：“放假......就去看你。” “我也可以来看你的呀。”汪忻眼眶没出息的红了，少年热恋的时候总是分开一秒钟都想念，偏生她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见到季明玦。她不想软弱，但是忍不住闷闷的情绪：“我们假期多，只要你晚上能出来，我就可以找你的呀。” 其实不需要季明玦总是迁就她的，她也可以主动的，只要能见到就好。 “乖。”季明玦不知是否轻轻叹了口气，伸出长臂把汪忻搂了过来，把小姑娘全然护在自己怀里：“委屈了。” “我不是故意想哭的。”汪忻觉得丢脸，吸了吸鼻子靠着季明玦的胸口缓了会儿，才瓮声瓮气的说：“我是提前想你了而已，别笑我。” 傻瓜，自己都不知道说话多撩。 “谁敢笑你。”季明玦嗓音低沉，无声的笑了笑。汪忻刚想抬头说句话，他轻飘飘的吻就落了下来，正巧降在她睫毛，清清淡淡的一触即离，让汪忻有些恍惚。 小哥哥.....亲她了么？刚刚不是她的幻觉吧？ “忻忻。”季明玦又吻了一下她的指尖，眼神灼灼，仿佛她如珠如宝，让汪忻心头都不自觉的发颤，只能呆呆的听着他说——“等我。” 第52章 撒野 “忻忻, 放假之前来找你的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么？” 汪忻在学校很‘出名’, 论坛里的照片大多数学生也都看到的，十一结束后回到学校就哪里都有不少人问她这个问题。其实心里多少是有点不耐烦的, 但汪忻忍了忍，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对每一个询问的同学都是如此。 倒是闻桑比较让她意外, 汪忻回寝室的时候就被她拉了过去, 手机塞进一个手机—— “忻忻。”闻桑指了指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饶有兴致的问：“你看这个是不是你男朋友？” 汪忻一顿, 定睛看了看屏幕，就看到那密密麻麻的照片中熟悉的一道身影——站在最边上, 面无表情, 身姿修长绰约的季明玦，他似乎是有些漫不经心的看向摄像头，也应该很少照相, 记录下的眼神都带着一丝茫然，却能看出来不大爱跟别人接触，离旁边的同学足足有两个拳头的距离。 这看起来像是一个班级的团体照片, 下面印着一行字：北城特战学校2.3班集体照。 汪忻有些意外的抬头：“这照片......” “我哥也在这个学校。”闻桑精准的找到照片中大概三十多个男生里面的一个，纤细的手指点了下：“还正巧跟你男朋友是一个班的。” 汪忻是知道闻桑有一个哥哥在北城读书的，只是......这也太巧了点了吧？！她忍不住仔细看了眼闻桑指着的男生, 剑眉星目，笑的很痞，和闻桑精致的五官略有一丝相似, 汪忻忍不住感慨：“好巧啊。” “是啊，之前见到你男朋友就觉得有点眼熟。”闻桑难得笑了下，想来也是觉得巧：“回家一看照片，真的是。” 季明玦身上那股一身傲骨的阴鸷清冷的气质，是一万个人里面都极其显眼的，见过的人基本上都很难忘记。 汪忻和闻桑盘腿坐在床上，跟每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一样，兴致勃勃的讨论了一会儿这些未来的兵哥哥哪个最帅那个身材最好......然后她发现还是她们家小哥哥最帅。 “唔，你是怎么有这种滤镜的？”闻桑十分迷惑的蹙了下眉，尖尖的指甲简单粗暴的戳了下屏幕里她哥哥的脸：“我怎么觉得他这么丑呢。” 汪忻：“......” 不一会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午觉，汪忻想到季明玦说的学校里平日不让用手机，不抱什么希望的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八卦道：[明玦哥，你们班有个叫闻宿的男生么？] 实际上，还真是赶巧了。季明玦比汪忻早两年入学，升入大三后管控就没那么严格了，非训练的休息时间还是可以看看手机的。正巧他和闻桑的哥哥闻宿，在班级里算难得比较熟的人。此刻做完越野负重在食堂吃饭，季明玦收到这条信息就忍不住抬头看了对面狼吞虎咽的闻宿一眼—— “？？？”闻宿被他富有压迫感的一个眼神看的一哆嗦，懵逼的问：“兄弟，我得罪你了？” 季明玦面无表情的低下头，回信息：[你知道他？] 小姑娘大概是一直盯着手机玩的，回的很快，是从文字中都能透露出来的惊喜：[明玦哥，你可以用手机啦！？] 季明玦唇角不自觉的弯了一下：[嗯。] [忻忻：我说的那个男生是我们室友哥哥啦，是不是很巧，就是之前你来找我的时候见过的那个女生。] “卧槽。”刚巧，闻宿也看到了季明玦的神色，忍不住爆粗口为敬：“你刚才是笑了？出奇了！” “......”季明玦懒得理他，若有所思的顿了半晌才问：“你妹妹是在康城大学读书么？” “是啊，你咋知道？我之前跟你说过么？”闻宿俊气的长眉一挑，自问自答的境界那是相当的高，戏谑的看着他：“怎么，玦哥，你终于有兴趣了解一下我妹了？要不然哥们儿把微信号给你。” 自小有闻桑这个妹妹，闻宿就特别适应和‘冷若冰霜’的人相处，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来到特战部队，季明玦这冰冻周围三尺的能力让谁都望而却步，唯有闻宿不当回事儿，反倒觉得这哥们儿挺酷，坚持不懈的跟他混熟了。 而混熟了之后，闻宿就想把闻桑介绍给季明玦，孜孜不倦乐此不疲的提过好多次。他打小就会看人，当然也能看出来季明玦是现下难得脚踏实地，不急躁不浮夸，充其量也就是气质沉了点。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闻宿当然往自家张罗。但更多的，闻桑也是想看两个绝世冰山的互相伤害。 奈何他说了不少次，季明玦就跟清心寡欲的苦行僧一样，连他妹的名字都没问过，十足十的不感兴趣。这让闻宿感觉挫败极了，仿佛自己妹妹拿不出手一样，没事儿就吹嘘—— “我妹贼漂亮，又冷又飒的大美人，漂亮绝了！” ......天知道他在家里怕是被打死也绝对不会这么夸闻桑，在外面反倒实诚了。搞的所有人都对闻宿这个绝世美丽的妹妹有了兴趣之后，这货就像在别人面前吧唧嘴吧唧够了的狡诈之徒一样，神秘的谁都不给看。 但今天季明玦的发问，让闻宿又重燃希望之火，兴冲冲的急急问：“你怎么知道的啊到底？我之前说过？” “你没说过。”季明玦难得浅浅的笑了下，把手机伸到闻宿眼前晃悠了一下，淡淡的说：“我女朋友正巧跟你妹妹，一个宿舍。” “......卧槽？” 闻宿这个‘卧槽’九转十八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从这句信息量极大的话中先选择哪个角度震惊，饭都忘了吃了：“你有女朋友？” 卧槽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连季明玦这个绝世冰山都有女朋友，他追了几年的人都没追到手？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了？！ 季明玦张了张唇，刚要说话，门口就想起节奏规律的敲击声，是薛拓日常加练的敲门声——食堂一屋子的人顿时像一群训练有素的大狼狗，二话不说的就站起身齐刷刷的跑出去了。 烈日炎炎下日常的二百个引体向上做完，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像是被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湿淋淋的了。季明玦刚刚把外面的衣服脱下，就被薛拓叫到了办公室。在军校干什么都雷厉风行，一进门薛拓就直接了当的问：“每年十一月份学校都会臻选出一批学生去国外，参加星狼突击训练营，你有没有兴趣？” 季明玦不由得微微一愣——在特战学校里呆久了，几乎没有学生不知道‘星狼突击’这个训练营，不但知道，甚至是耳熟能详。这是4俄罗斯国防部组织，每年都会邀请外军特种部队参加的一项国际性军事竞赛活动。 一般派去的都会是成熟的特种兵去参加，也会有特战部队的学生去跟着学习，大概能从十万，甚至是百万个学生里筛选出两三个，怎么会轮到他？ “不是让你去争一个名字，你们现在还没资格要一个参赛名额。”薛拓看他沉吟着没说话，忍不住笑了下，拍拍季明玦的肩膀：“是让你们去学习的，当然也可以适度参与，学习名额有限，咱们学校就三个。” 季明玦想了片刻，就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这是个肉眼可见的好机会，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接下来薛拓详细说了几句，季明玦就忍不住微微蹙眉头，轻声问：“两个月？” “嗯，回来快寒假了。”薛拓点点头：“不过你也知道，咱们学校没什么寒暑假可言，就过年的时候放一周假，这次你们回来的话到时候能休息个两三天。” 三言两语的，这次去俄罗斯的事情就定下来了，北城特战部队三个名额去的人除了季明玦还有同班的闻宿，剩下的是大四快要毕业的一个学长。都挑的无论是军事技能还是文化分上，皆为顶尖的学员。 只是去两个月......汪忻知道会不会生气？ 晚间训练的时候季明玦因为这事儿，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踌躇，让旁边的闻宿好一阵嘲笑：“不是吧玦哥，你魂儿都被那小姑娘勾去了？真够可以的。” 季明玦觉得聒噪，忍无可忍的说：“闭嘴。” “嘿，我说你有什么好烦的，就算你不去俄罗斯你也出不去啊。”闻宿非但不闭嘴，反倒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着让人心烦的大实话，但有一句，还算中听—— “咱去了回来还能休息两天呢，到时候你再去找你对象呗。” 不知道是‘休息两天’还是‘对象’其中的的哪个关键词让季明玦心情好点了，他难得应和了一句闻宿：“你说的对。” 而且在俄罗斯的话除了参与学习的时间，管制的倒是没有学校里严格了，晚间的时候倒是能跟他们家小姑娘打一会儿电话。季明玦生活自律，在国内国外都没什么区别，一如既往的作息，倒是闻宿和另一个学生习综，每天从部队出来后就琢磨着去这异国他乡的哪里玩会儿，正好给季明玦和汪忻打电话腾出地方—— “明玦哥？你怎么最近天天可以给我打电话啊？”汪忻又惊又喜，躲在宿舍走廊蹦蹦跳跳的：“你们不用训练么？” “最近......晚上不用。”季明玦算着时间，斟酌着说：“这两个月晚上七点之后都可以使用手机。” “天，真的假的？”汪忻眼前一亮：“那我们可以视频么？我想看你。” 视频？这个功能季明玦还没开发过，愣了一瞬刚要回话的时候，汪忻的视频电话已经打过来了，看着黑掉的屏幕上两个跳动的图标。季明玦接起来的时候，还稍微有点紧张。 “明玦哥！”汪忻大概是洗完脸了，头发用发带束了起来，白净水嫩的像清晨沾了露珠的树叶，隔着屏幕冲他笑眼弯弯：“你怎么愣了呀？” 季明玦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的伸出手指想隔着屏幕触碰她。有些自嘲的抬了下嘴角，季明玦修长的手指垂下来，若无其事的说：“没事。” “明玦哥，我现在在走廊里呢，你要不要看看我寝室啊？”汪忻说着就踢踢踏踏的推开了寝室的门，她也是趁着其他室友都不在的时候才敢这么干的，季明玦入眼就看到了一篇粉色温馨的画面——但是乱的很。 从小到大季明玦的洁癖都在时时刻刻作祟，看到那几乎堆成小山的桌子就一阵头疼：“忻忻，那桌子是你的么？” “是我们三个一起用的啦。”姜静雅搬走了之后寝室也一直没来新人，就三个人了。汪忻跟季明玦展示了一圈寝室，笑眯眯的炫耀着：“我们寝室还挺干净的吧，之前被评选为优秀寝室呢。” 季明玦：“......” 他听到这句话感觉脑袋一阵疼，眼睛却在汪忻手机摄像头划过她的床的时候顿了一下——季明玦视力极好的眼睛一眼就捕捉到了汪忻枕边的那只兔子玩偶，手指立时微微的僵硬了一瞬。那个玩偶......不是他初中时候送给她的么，汪忻竟然还留着。 “明玦哥。”没等季明玦在看，汪忻就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在前面对着，橙黄色台灯下照着的小脸蛋上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白嫩嫩的手指毫不在意形象的拿着瓶子挤乳液抹脸，边抹边跟他说：“那我这两个月七点之后都可以给你打电话么？” 季明玦：“可以。” “那我们每天晚上都视频好么？”这样她可以装着白天的一肚子话，留着晚上跟他说，汪忻突然觉得前几天铺天盖地的思念缓解了不少，轻眨着长睫毛问。 季明玦当然不会不答应：“好。” 遇到一个无条件顺着你对你说‘好’的男生，真的会让人有种飘飘然的安心感，汪忻情不自禁的就跟他絮絮叨叨最近的琐碎事，说了会儿就有人敲门。她对着手机里的季明玦急急忙忙的说了句等下，就跑过去开门。她穿着及膝的睡裙，站起来跑过去开门的时候两条细细的白嫩小腿正好映入眼帘，水嫩的勾人。 季明玦下意识的收敛了眼神，耳边听着手机里面门口的响动声—— 大约是汪忻室友，一道清清冷冷的女声：“忻忻，楼下有人找你。” 汪忻急着要回去跟季明玦说话，是谁都没问就连连摇头：“我有事呢。” “啊啊你有什么事啊？”宋烟和闻桑一道回来的，两个人手里都捧着一袋子东西，她眼睛兴奋的亮晶晶的：“是邵学长在楼下找你呢！” 邵学长？季明玦听到极其轻微的蹙了一下眉，一瞬间就想到了上次去找汪忻的时候，那个用言语中伤汪忻的讨厌女孩嘴里的邵学长。似乎是叫......邵修闻？季明玦的记忆力很好，多久之前听着的名字也不会说忘就忘，更妄论还跟汪忻扯上过关系。 “邵学长有事么？”汪忻皱了皱眉：“我跟我男朋友视频呢。” “男、男朋友？”宋烟愣愣的磕巴了一下，眼神下意识的瞄向汪忻桌子上的手机，猛的捂住嘴巴小声道：“卧槽，我刚才说的话你男朋友不会听见了吧？我不是故意的！” “没什么的。”汪忻摇了摇头，也不确定季明玦有没有听到。她跑过去把手机拿了过来，对着季明玦笑了下：“认识一下我室友。” 季明玦愣愣的点了下头。 她说完就招呼宋烟和闻桑过来，两个人皆有些......举步艰难的凑了过去。室友见男友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传下来的‘传统美德’，既然汪忻要介绍，她们两个也不好意思不见。 只是关于汪忻男朋友的‘传言’在学校早已经沸沸扬扬，宋烟和闻桑更是知道季明玦是个什么样的人，在隔着屏幕见到那张冷漠清隽的脸时，还是不自觉的有些打怵，颤巍巍的打招呼：“你、你好。” 季明玦也简略的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这就算互相认识了，汪忻看着他们双方都有些尴尬的彼此要冒烟儿，连忙忍着笑把手机拿回来，随手披上一个大外套踩着人字拖，小手不小心调转了一下摄像头，季明玦就看到她嫩生生的脚趾头。 他忍不住皱了下眉：“要出去，把拉锁拉好。” “嗯，有个同学找我。”汪忻乖巧的拉好外套，捏着手机柔声嘱咐：“你别挂了哦，我带你一起下去，一会儿就好了。” 季明玦多少有点忍俊不禁——她们家小姑娘这是哄着他呢。 走出宿舍大楼的门，汪忻就看到微黑的夜色下，邵修闻站在树下的身影。一身白衬衫很是显眼，气质温润。这个时间一般不是在寝室窝着就是在校园外面约会，虽然天气闲适清新，但是宿舍楼外还真的没什么人。 安静的氛围中邵修闻轻而易举的就听到汪忻走出来的声音，侧过头看着穿着到膝盖大外套的汪忻，温和的笑了下：“汪忻。” “邵学长。”汪忻走过去，有些茫然的问：“你找我有事么？” “就是......现在学生会秋招。”邵修闻看着她，脸上漾着一丝克制而柔和的情意，慢慢道：“你有兴趣参加么？” 汪忻摇了摇头：“没有。” 想是没料到汪忻会回答的这么干脆，邵修闻愣了一下，才继续劝说：“呃，加入学生会拿奖学金，还有加学分，都是有帮助的。” “谢谢学长。”汪忻抿唇笑了下，客客气气的拒绝：“我不怎么需要。” 她的成绩本身就很好，不需要学生会那点加分项就能拿到奖学金，也能加学分。对于她来说，进入学生会和社团什么的，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学长，你还有事吗？”见邵修闻不说话，汪忻问了句：“我要上去了？” 邵修闻沉默片刻，轻声问：“汪忻，学校里说的那些......你真的有男朋友么？” “有啊。”汪忻干干脆脆的点头，举起手机笑了笑：“我正跟他视频呢。” 邵修闻：“......” 他一肚子的话没等说出口就受到了一记暴击，顿时像哽在了喉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汪忻对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跑回了宿舍楼，干干脆脆，丝毫不拖泥带水。邵修闻在原地站了半晌，才怔怔的叹了口气，嘴角牵起一抹甚为狼狈的苦笑。 “明玦哥。”汪忻在宿舍楼里边爬楼便跟他气喘吁吁的嘟囔：“你在学校里加入学生会了么？” 季明玦摇了摇头：“我们学校没有学生会。” “那还蛮可惜的，不过你们学校特殊啦。”汪忻想起刚刚的邵修闻，傻白甜的说了句：“刚才邀请我加入学生会的人是学生会副主席，亲自邀请我，我很厉害吧？” 她这话说的就差把‘快夸我快夸我’明着表露出来了，一点也不矜持的求表扬。 但这次季明玦却并没有很配合，他顿了半晌慢吞吞的问：“刚才那个男生......是不是喜欢你？” “啊？”汪忻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爬楼梯的脚一顿，正巧顺势靠在栏杆上仔仔细细的想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的说：“可能吧。” 毕竟之前桑桑和宋烟都说过邵修闻可能是喜欢她的，但这种事情，汪忻从来没给过任何人一丝一毫的念想，在面对邵修闻的时候也就从来不觉得尴尬，心虚，一向是坦坦荡荡。 汪忻看着手机屏幕里季明玦眉宇之间稍稍染上的阴鸷，忍着笑嘀咕：“有好多男生跟我送情书呢，不过我统统拒绝啦！” “忻忻。”季明玦的声音有些沉，漆黑的眸子难得染上了一丝邪气，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吃醋？” 汪忻呼吸一滞，一瞬间有种心脏被击中的感觉。她的小哥哥......真的好帅。汪忻握着手机的细指一紧，咬了咬粉嫩的唇不怕死的挑衅：“我就是这么受欢迎，有本事你来管着我啊。” 她这就是仗着季明玦没法过来找她，肆意撒野呢。 呵，就在让小姑娘得意一阵好了。季明玦短促的笑了下，只说了两个字：“等着。” 汪忻说了就说了，也丝毫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一想到每天晚上能跟季明玦进行视频通话就非常开心的心宽体不胖。 直到临近期末的某一天下午，汪忻和闻桑在去图书馆泡了半天走回宿舍的时候，离了十几米，汪忻就看到一到修长挺拔的熟悉身影。她脚步微微一顿，原地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似乎产生幻觉了。是不是......因为她太想季明玦了？ “嗯？”闻桑见她突然停住，挑了下眉：“怎么不走？” 而前方穿着的人影听到声音转过头，那张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汪忻的时候，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 新年礼物来得这么早的么？汪忻愣了片刻，立刻跑过去丝毫不矜持的揽着季明玦的脖子兴奋的直叫，吸引了不少过往行人的视线—— “啊啊啊啊你怎么会突然过来啊也不告诉我一声！” 明明昨天晚上他们两个还有聊天的，季明玦可真过分！ “你说的。”季明玦轻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下汪忻的耳垂，声音带着一丝笑意的低沉：“让我有本事过来管着你。” 第53章 乱战 星狼训练营结束后有三天的休息时间, 季明玦回学校报道了一下过后, 几乎是没什么犹豫就来找汪忻了。他们学校没有所谓的寒暑假和法定假日，和正常的大学不同, 寒假也陪不了她，只能趁着现在去了。 而同样有假期，美名其曰要去找自己妹妹玩两天, 实际上大半心思都是想去看看季明玦那个神秘女友是个什么样的闻宿, 也订票跟着一起来了。陪着没出息的季明玦在宿舍楼下等了没一会儿, 闻宿刚去旁边树下抽了根烟的空当, 抬眼就看到一个娇小的白色身影扑到季明玦怀里，‘胆大包天’的敢搂着那煞神脖子软绵绵的撒娇。 卧槽, 真不一般啊。闻宿惊的嘴边的烟差点掉了, 幸亏咬着，下一秒却被人狠狠的拽出来—— “学校不让抽烟。”闻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他旁边，一脸嫌弃的冷冷道：“你怎么来了？” “桑桑。”闻宿但笑不语, 一双桃花眼戏谑的看着不远处抱在一起的小情侣：“那是你室友？可以啊。” 刚才虽然就瞥了一眼，但闻宿眼睛尖，当然能看出来那小姑娘嫩汪汪的, 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闻桑瞧了一眼，淡淡的点头：“嗯。” 幸好这个时间宿舍楼下来来往往的人不多，要不然他们四个这诡异的氛围非得被人围观不可。汪忻抱着季明玦蹭了好半天兴奋的心绪才平静下来, 也终于注意到了闻桑旁边的闻宿，登时一愣：“这是......” “你好，闻宿, 闻桑哥哥。”闻宿风度翩翩的进行着自我介绍，似笑非笑的看了季明玦一眼：“也是这位的同班同学。” 闻宿的大名汪忻是早就听说过的，此刻见到真人再看看旁边一脸无奈的闻桑，忍不住笑了笑：“你们兄妹俩真有点像哦。” 看到真人汪忻觉得兄妹俩的眉眼更有些相似了，都是一脉相承的精致好看。但有所不同的是比起闻桑的冷漠和时常能把人弄的冰冻三尺的气场，闻宿倒是要‘温和’多了。 “哪里哪里。”闻宿谦虚，明褒暗贬自己家老妹：“桑桑她打小就是不要跟陌生人说话的类型的，我自愧不如。” 闻桑：“......” 于是第一次见面，闻宿就给汪忻留下了幽默且温和的形象，她忍不住扯了扯季明玦的袖子小声道：“明玦哥，桑桑哥哥还挺和善的耶。” 和善？那是小姑娘没看到闻宿在学校里......季明玦什么都没说，只是不可置否的皱了下眉，静静道：“不许夸他。” 汪忻：“？” 请问她们家小哥哥身上的霸道开关现在已经被触发的这么厉害了么？ 四个人既然碰上那就肯定要一起吃顿饭的，又都是各有千秋的挑剔性子，商量了好半天才决定去校外不远处的余南府吃火锅。往外走的时候季明玦拉着汪忻走在后面，往她手里塞了个盒子。 “嗯？什么呀？”汪忻笑了下，边问边打开看，掀开盖子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木质的精致娃娃，漆层看着就非常细致，木头娃娃看起来憨态可掬，白白胖胖的可爱。 “这是......套娃？”汪忻忍不住拿出娃娃一个一个拆着，边拆边让季明玦拿着，忍不住笑：“明玦哥，你从哪里买的呀？” 季明玦：“俄罗斯。” “......啊？”汪忻呆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俄罗斯？” “我们前段时间去俄罗斯的集中营学习了。”季明玦给汪忻解释，顿了一下又补充：“怕你担心就没说。” 普通人对于特战学校里面的环境总是有很多幻想和脑补的，一说什么集中训练，还得去国外，季明玦就怕汪忻胡思乱想的担心他，干脆直接就没说。后来快离开的时候经过闻宿的点拨，季明玦才知道是要常常送给女朋友礼物才行的，所以看到这个憨态可掬的俄罗斯套娃，季明玦一瞬间就想起汪忻笑的娇憨的模样，没犹豫就买下来了，还有...... 季明玦沉吟片刻，指了一下身后的包：“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啊？”汪忻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半晌后才怔怔的应了声，目光看向季明玦背着的包：“什、什么啊？” 季明玦看了看前方闻宿和闻桑的身影，抿了下唇：“一会儿给你看吧。” 这反倒是勾起汪忻的好奇心了，心中默默的期待起来。只不过汪忻也乖，季明玦不给看就默默的拿着他送的娃娃玩，看着看着就说：“你该送我一个男娃娃的。” “嗯？” “看着像你，这个太像我了。”汪忻仔细瞧了瞧，一本正经的说：“这个应该给你，睹物思人嘛。” 季明玦愣了半晌，忍不住微微的笑了起来——要不是他们宿舍几乎都不让有私人物品的存在，他还真的想把这个娃娃带回去了。但汪忻还是从套娃里面拿出一个最小的娃娃递给季明玦，粉嫩的木头娃娃躺在白皙莹润的手心。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接了过来，季明玦笑了下，听着汪忻不讲理的说着：“改天给我淘个男娃娃。” “你谁啊你？”轻声细语的甜蜜气氛维持到校园门口的时候就被打破了，手拉手的两个人慢吞吞的跟上闻宿二人走到门口，就听到这么一声质问。 汪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一抬头就看到走到校园门口的闻宿闻桑，正好碰上刚刚回来的陈星礼和邵修闻二人，而陈星礼见到闻桑旁边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顿时就炸了——直愣愣的和闻宿冲撞了起来。 而汪忻看到邵修闻的时候，一下子就想起来之前季明玦戏谑的说自己是回来管她的，登时额角就忍不住跳了一下。 这......这也太不巧了吧。 “你是谁啊？”闻宿看着眼前一张娃娃脸，剑眉星目盯着闻桑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陈星礼就忍不住皱了皱眉，一下子知道这男生是因为什么来的了。他二话不说的把欲言又止的闻桑拉到身后，防备十足的呛回去：“离她远点。” “放开她。”陈星礼一向开朗活泼的声音难得泛着冷，一双眼睛锐利的看着闻宿，两个人就像杀父仇人一样的互瞪着。 “放开她？”闻宿乐了，不屑的反问：“你知道我是谁么？叫我放开她你也配？” 陈星礼气红了眼，竟然忍不住挥拳—— “哎哟喂小崽子。”闻宿灵巧的躲开，冷笑着动了动手腕：“我还真没怕人动过手呢。” 季明玦看到这一幕，才终于皱了皱眉忍不住过去阻止，干脆利落的拉住了跃跃欲试要跟陈星礼打在一起的闻宿把他往后扯，低声道：“不能动手。” 他不想管，但是有点受不了闻宿的蠢——他们是什么学校的人？想在外面跟普通学生打架，疯了不成？ “就是，星礼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邵修闻也拽着陈星礼，刚想打圆场一侧头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拉着闻桑说话的汪忻，登时一愣：“汪忻，你怎么也在？” 听到邵修闻口气熟稔的叫着汪忻的名字，刚刚还拦着闻宿的季明玦顿时一皱眉，就听到陈星礼暴躁的喊：“邵修闻，你他妈胳膊肘往外拐？别拉着我！” 邵修闻？季明玦听到这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名字，忍不住蹙了蹙眉。他看着邵修闻眼睛都不眨一下，充满渴求的盯着汪忻的模样，手背上的青筋立时爆出来两根，克制着问：“你是邵修闻？” 汪忻听着季明玦的语气，心中就‘咯噔’了一下——糟糕，这不乱套了么？汪忻太阳穴突突的跳，连忙跑到季明玦面前揽着他的手臂，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磕磕巴巴的：“这、这是学生会的邵学长......” 季明玦面无表情的回应：“哦。” 百闻不如一见，原来就是这家伙惦记他的小姑娘啊，季明玦忍不住冷冷的扯了下唇。 看着眼前的场景，邵修闻对于汪忻揽着的这个男生身份其实已经心知肚明，但脸色仍旧忍不住有些苍白惨淡。邵修闻勉强保持着彬彬有礼的风度，强笑着问：“汪忻，这位是？” 汪忻忙说：“这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盛怒中的陈星礼听到这话才停止和闻宿之间幼稚的‘眼神大战’，他溜号着有些惊讶的看了汪忻一眼：“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的？” 那邵修闻不是早就没戏了？他怎么没说呢？ “我说，你怎么这么事儿多啊，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闻宿绕开季明玦走到陈星礼面前，冷笑着问：“我告诉你，别惦记我们家桑桑。” “你们家桑桑？”陈星礼气的吐血，直男不转轴似的脑子想了半天，才自认为攻击性十足的问旁边的邵修闻：“老邵，咱们上学这么长时间了你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没有？” 谁都知道，闻桑压根没有男朋友，这什么奇葩才能跳出来说‘我们家桑桑’啊？这得是多不要脸啊？ “靠！”闻宿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被人这么骂过，顿时大怒：“你说谁不要脸？” “就说你，怎么了？” “你们别吵了！”一直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的闻桑终于忍无可忍，冷冰冰的看了一眼陈星礼：“这是我哥，亲的！” 陈星礼：“......” 气氛顿时陷入一片尴尬的死寂，每个人的脸色都是各有千秋的难看。 汪忻看着这一团闹剧似的场面，真想带着季明玦悄悄溜走，她忍不住扯了扯季明玦的袖子，抬眼看着季明玦面无表情的神色，小声的忐忑嘤嘤：“明玦哥，我们走吧。” “不急。”季明玦也不管闻宿那边吵翻天了的样子，静静的和邵修闻眼神对峙了一会儿，忽而轻笑着拉起汪忻白皙柔嫩的小手握在修长的大手中缓缓的揉捏了一下，语气是淡淡的漫不经心：“不是要一起去吃饭么，等等。” 是虽然是，只是这场面.....让汪忻多少有点心惊肉跳的。她咬了咬唇，强笑道：“呃，我们两个人吃也挺好的。” 看闻桑闻宿陈星礼那三人缠缠绵绵的架势，汪忻觉得也不会跟他们一起吃饭了，她现在只想拉着季明玦赶紧走。 “两个人......也好。”季明玦幽深的黑眸盯着汪忻，修长的指轻轻揉了下她有些发红的耳垂，声音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发狠和偏激：“省的别人惦记。” 作者有话要说：管着管着管着，忻忻让你挑衅，会有‘苦头’吃的嘻嘻嘻 第54章 亲你 也不管闻宿闻桑和陈星礼那三个人到最后是怎么解决的了, 汪忻带着季明玦就默默的溜走去开小灶, 他们也没去余南府吃火锅。汪忻带着季明玦七拐八拐，绕到学校后身美食街里面一家门脸很小但装修精致的铺子。 “这家挺好吃的。”门檐有些矮, 季明玦弯着身子走进去的样子有些格格不入的局促，听着汪忻献宝似的对他说。 顿时感觉这家小小的日料店环境也没那么逼仄了。 只是这顿‘二人世界’一样的晚餐，氛围却没想想当中的那么轻松, 汪忻边咬着天妇罗边抬眼悄悄的观察了一下季明玦的脸色——唔, 虽然她们家小哥哥脸上一向没什么表情, 但汪忻能看出来现在季明玦眼睛里有一种克制着的忐忑......和焦躁。 “明玦哥。”汪忻食不知味的咬着口中的食物, 想了想还是慢吞吞的问：“你还在想刚刚的事情么？” 季明玦没说话。 “好烦呀，早知道从另一个门走不要碰到邵学长就好了。”汪忻皱了皱眉, 觉得自己十分冤枉的嘀咕着：“我真的跟他都没说过几句话来着。” 听着汪忻软软的解释, 季明玦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修长手指忍不住过去牵住汪忻水嫩的葱指，轻声问：“忻忻,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汪忻一愣：“啊？” 季明玦极其细微的抬了下嘴角，像是在笑，眼睛看着汪忻, 深海一样的温柔：“我不会跟你生气的。” 几年前他在沼泽里无望的肖想着汪忻的时候，就曾经对小姑娘说过——我永远不会对你生气的。更别提现在，汪忻名义上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 季明玦只是对于自己有点无力罢了。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帮汪忻剥虾，状似无意的问：“忻忻，你会不会怪我？” 汪忻打小被他照顾惯了, 季明玦喂过来就自然而然的张口吃下，有些迷糊：“怪你？为什么？” “占了你男朋友的位置。”季明玦低垂着眼睫的样子看起来好似有些落寞：“不能陪着你。” 其实他是气自己，刚刚见到邵修闻，季明玦才发现这些喜欢汪忻的男生挺优秀的，甚至......不比他差。他知道一直以来，从初中开始喜欢汪忻的男生就是络绎不绝，源源不断，优秀的从来不少。 “明玦哥。”汪忻忽然笑了，亮晶晶的眼睛狡黠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在害怕？” 季明玦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唇，给汪忻剥完虾之后用纸巾擦手的动作一顿，默不作声。 “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啊。”汪忻凑过去靠着他，声音软软的嘀咕：“我都说了，见了面好好补偿我呀，要不然小心我......” 季明玦双眸倏的变的锐利，不想听的捏住汪忻的手，简单粗暴的往她粉嫩的唇里又塞了一个虾仁—— “......人家还没说完呢，你以为我要说什么？喜欢别人嘛？”汪忻忍俊不禁，慢慢的咽下去后才开口，声音像是裹着蜜一样，又懒又软的吓唬季明玦。她顿了半晌，忽然一侧头明亮的笑：“才不要呢，有你我干嘛要别人？” 她说完，感觉季明玦握着自己手腕的大手又是一紧，像是要把她紧箍一样的力度。 这样的力度虽然疼，但却让人安心，汪忻在他炽热的目光中有些抬了抬下巴，有些得意的说：“从小到大喜欢我的人可多了，明玦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之前没谈过恋爱么？” 季明玦生硬的摇了摇头，心口不自觉的有一丝紧张，似乎有心灵感觉一样，季明玦觉得汪忻接下来的话应该是他希望听到的，但却莫名又有点害怕面对。 “你好像不太相信我早就喜欢你了。”汪忻微微叹了口气，另一只白皙的小手附上季明玦青筋爆出的手背：“但我真的早就喜欢你了呀，比你要早呢。” 她只是之前一直不敢真正说出来罢了，喜欢上季明玦之后别的男生还哪里能入眼呢？ “不。”季明玦半晌后才开口，声音有些微微的哑：“不会比我早。” “嗯。”汪忻一怔：“你说什......” 她话没说完，就被季明玦压过来挡住头顶灯光的暗色身影弄的失语。逼仄狭小的日料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坐在卡座里面的位置整个人都被季明玦挡住，感受到他落在自己眼睫上一个浅浅的吻，汪忻呼吸一滞，下意识的抓住季明玦胸口的衬衫衣襟—— 他落在自己眼睛上的吻又轻又冷，却温柔缱绻，带着再明显不过的克制，让人有种头脑发轻的感觉。 “明玦哥。”汪忻白皙的巴掌脸蔓延至脖颈耳根都泛着粉嫩，声音害羞的嘤咛：“你干嘛突然亲我啊。” 季明玦眼神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笑意，刚刚搓的发红的双手捧着汪忻的小脸，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没什么。” 他就是特别开心而已，刚刚听了汪忻的话后，看着灯光下她莹润白皙的恬静小脸忍不住就想亲亲她......的眼睛。 “你......你别看我。”汪忻被季明玦看的眼神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幼稚的抬手挡住他的眼睛：“不许在看了！” 知道小姑娘害羞，季明玦低低的笑了两声，汪忻感觉手下的胸口微微颤动，然后离他远了些。刚刚几乎手脚发麻的紧张感消散了一些，汪忻才把盖住季明玦眼睛的小手拿了下来，轻轻牵住。 一顿饭吃的差不多快要结束的时候，汪忻想起来之前季明玦说给自己带点东西，有些好奇的戳了下他放在桌子对面的背包：“明玦哥，你给我带了什么呀？” “一会儿送你回寝室再看。”季明玦对于时间观念的要求严格，同时考虑到汪忻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更是不敢耽误她时间，要是错过了寝室关门就不好了。 季明玦结完账就拉着不情不愿的汪忻走出日料店，小姑娘嫌弃他古板，絮絮叨叨的磨人：“再呆一会儿好不好，我不想这么早回去。” 九点多了还不回去，是想跟他住外面？季明玦无奈的揉了揉汪忻的头发哄着：“乖，我明天在来陪你。” 汪忻也知道寝室的封禁时间，只是还是不悦的嘟了嘟唇，闷闷的问：“那你明天陪我去图书馆好不好？” 季明玦毫不犹豫的答应：“好。” 走到寝室楼下的时候正巧碰到宿管阿姨在门口啃苹果，一双眼睛锐利的不得了，看着季明玦和汪忻牵在一起的手就皱了下眉，正色厉声道：“女生宿舍，男生止步！” 这让本来打算把汪忻送到门口的季明玦只好硬生生的顿住步子，微微有些尴尬。 “阿姨，知道啦。”汪忻应付了一句宿管阿姨，勾着季明玦的小拇指摇晃道：“行啦，我自己上去吧。” “这个包有点沉。”季明玦皱了皱眉，看向宿管阿姨：“能不能通融一下？” 宿管阿姨常年被喂狗粮已经见怪不怪，无奈的一翻白眼：“不能。” 季明玦：“......” “好啦。”汪忻忍着笑说：“我自己拿上去吧。” 她也不至于弱到连一个包都拿不上去，只是当季明玦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身后的背包细心的帮汪忻背上之后，汪忻才发现这包里是真的挺沉的。 “你都买了什么啊？都是给我的么？” “嗯。”季明玦扶着书包带，有些担心：“是不是太重了。” “没事没事。”宿管阿姨看着他们两个拉拉扯扯的眼神都要冒火了，周围也不少这个时间回来的同学盯着她们，汪忻动了动肩膀觉得还能忍就故作轻松了：“我回去啦。” 季明玦用力的握了一下她的手指，然后松开，点了点头：“嗯。” 汪忻背着一袋像是塞了砖头一样的爬上三楼的时候，累的都想逃命一样的气喘吁吁了，狼狈万分的推开门的时候汪忻几乎是遏制着把包直接扔掉的冲动，在闻桑和宋烟诧异的眼神中尽量‘温文尔雅’的倒在床上—— “忻忻，不是我想不健康的。”宋烟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戏谑的问：“你跟你家小哥哥约个会，怎么累成这样啊？干什么了？” “......你就是不健康。”汪忻无语，她精疲力竭的在床上缓了半晌才爬起来，愤愤的拍了一下扔在床上的书包：“沉死了！” 闻桑放下刚刚在看的书，挑眉问：“什么东西？” “小哥哥给我买的。”在季明玦面前不好意思叫小时候的昵称，但是在朋友面前汪忻就不刻意板着了，闻桑她们都知道她是叫小哥哥的，久而久之也不觉得肉麻了。 “买了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啊。”汪忻边说边拉开书包拉锁，登时一愣——里面满满当当的东西全都是各种各样精致的手工艺品，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巧克力糖果，口红什么的就不说了，直男挑选的颜色不忍直视，但最让汪忻不理解的是为什么里面还有......伏特加？怪不得那么沉呢！ 她们家小哥哥是百度了一下俄罗斯值得买的礼物，然后挨个都给她打包回来了么？汪忻愣了半晌，又忍不住觉得好玩，嘴角不自觉的就缓缓上翘。 “哇，你男朋友怎么给你买了这么多巧克力啊？”宋烟同汪忻一起坐在地上，好奇的看着：“又不是情人节。” “他可能觉得从国外回来，就要给我带很多礼物吧。” “你男朋友真好，羡慕了。”宋烟哼了一声，嘤嘤嘤的吐槽：“不像我对象，每次见面也不知道给人家买巧克力的，更别说其他东西了。” 宋烟有一个从高中起就在谈的男朋友，现在也在玩异地恋，在两个不同的城市读书，不过跟汪忻和季明玦这种特殊的情况不同，宋烟和她男朋友每半个月都能见上一次。 她看着汪忻白皙的脸上粉嫩嫩的，忍不住戏谑的问了一句：“喂，你和你家小哥哥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什么......程度？”汪忻不太理解她的话中深意，迷迷糊糊的回：“什么意思呀？” “哎呦小笨蛋。”宋烟忍不住笑了，直白的问：“你们亲过了么？” 她大胆的提问让汪忻脸上的热度更高，在二人的注视下，好半天才轻轻一点头，小声说：“他亲我眼睛了。” “眼睛？那算啥啊？我说的是这里！”宋烟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嘴。 “桑桑。”汪忻都快炸了，忍不住求救：“能不能管管烟烟？” “管不了。”闻桑也兴致甚好的做过来，捧着下巴逗她：“我也很好奇。” “好奇什么呀？”汪忻磕磕巴巴：“没、没有。” “害，你们谈的这是什么年代的纯情恋爱。”宋烟双手撑地，忍不住翻着白眼吐槽：“不会还是停留在牵牵小手的程度吧？” 汪忻感觉她们三个大大咧咧的讨论这种话题有种头皮发麻的羞耻感，但是......她忍不住好奇：“那、还能是什么程度啊？” “爱情全垒打懂不懂？”宋烟笑了笑：“你们这儿连二垒都没有吧？” “......全垒打？” “就是，那个啦。”宋烟看着眼前两个‘经验’为零的姑娘，真觉得自己遇到纯情宝贝了，简单的给两个好奇宝宝科普了一下关于‘生理’上的知识：“需要避孕的那个行为，你们懂的。” “......” 这下子，就连闻桑万年不变的清冷神色都有些不自在，僵硬的说了一句：“粗鄙之语。” “嘿，这怎么还粗鄙了呢。”宋烟忍不住笑：“就算不全垒打，二垒的亲亲抱抱还是有必要的。忻忻，等有机会你可以奖励你男朋友一下，亲嘴的那种奖励哦。” 汪忻听了，又是害羞又是忍不住有点恍惚。亲吻的话......季明玦会喜欢么？ 于是因为宋烟这一番教育，接下来两天和季明玦一起出去汪忻都有点心不在焉，时不时的眼神就飘到季明玦那张线条削薄好看的嘴唇上了——这双嘴唇吻过她的额头，眼睛，凉凉的，就是不知道亲上去的感觉如何。 一想就忍不住有点火烧火燎的感觉，直接上头传染到面部神经。 导致好几次季明玦都以为图书馆热，问汪忻：“是不是太闷了？” 汪忻：“......” 她简直要被季明玦的不懂情趣，不解风情，不知道主动这三宗罪气死了！ 直到季明玦和闻宿不得不回部队离开的那天，汪忻特意去车站送季明玦，得知后者没有寒假这个冷酷无情的消息时，才终于忍不住揪着他的脖子爆发—— 小姑娘生气的嚷：“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早点说他接下来都没有假期的话，她就......她就这两天陪他更多一会儿了！ 季明玦好脾气的顺着汪忻的长发，淡淡的笑了笑：“别生气。” 他之前不说，也是怕因为说了会影响汪忻这两天的好心情。 只是不生气哪里有说说那么简单的，汪忻都快气死了，但看着季明玦温柔的眼神又没办法发火，只能抠着自己的指甲闷闷的说：“也好啦。” 季明玦没有家，也不能回s市，学校没有假期的话起码他能有个地方过年，不至于孤零零的。一想到这点，汪忻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她抬头看着神色全然不在乎的季明玦，抿了抿唇，下定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明玦哥，你低点头，我跟你说话。” “嗯？”季明玦以为小姑娘有什么话不方便大声说，微微低了下头刚要把耳朵凑过去，唇上却蜻蜓点水的掠过一丝柔软，他整个人都愣了—— “明玦哥。”汪忻‘偷袭’完人家，眼睛带着一丝羞怯的亮晶晶，却鼓足勇气不躲不闪的看着季明玦，就像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干过一样的故作镇定：“新年快乐。” 假如我们没办法见面，那就提前说一声，新年快乐。 季明玦眼神倏的变的幽深，沉默半晌揽过汪忻纤细的腰身，在对方惊慌的眼神下低头，更深更重的‘回敬’过去——唇齿辗转间，一股专属于季明玦的薄荷清冽的气息仿佛通过呼吸传递到她的四肢百骸。 一吻过后，汪忻被亲的嘴唇微微发红，腿脚都软了，只能任由季明玦揽着腰软软的靠着他。 “忻忻。”少年就像多年痴心妄想终于得偿所愿后舔着利齿的狼，眼神发烫，声音低哑的在她耳边喃喃：“新年快乐。” 他只是回敬汪忻，其实并不打算把这句话当做真正的新年祝福。今年是他们真正在一起的第一个年头，纵然s市是所谓的‘龙潭虎穴’，季明玦也定然都要在回去看一眼。 看一眼他们家不停给他惊喜颤巍巍主动亲他的小姑娘，然后当面说一句新年快乐，才不算委屈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亲了亲了！ 第55章 惹火 期末考试结束后汪忻和闻桑商量着一起回s市, 买票的时候汪忻忽然想起来陈星礼家也是s市的, 而且十一小长假的时候还死皮赖脸的问她闻桑回不回去，可到了期末却无比消停, 插科打诨的短信没少贫，却一直没有提及闻桑。 汪忻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有点不对劲儿，她提交订单的手指一顿, 抬眼看向闻桑犹豫着问：“桑桑, 要不要......问一下陈星礼跟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呀？” 闻桑低头翻书的细指一僵, 随后若无其事的撩了一下颊边的碎发, 语气淡淡：“无所谓。” 汪忻小声问：“你们吵架啦？” “我跟他没关系。”闻桑把书放下，一向清冷的女声里带着不悦：“吵什么架？” 汪忻：“......” “抱歉。”察觉自己失态, 闻桑抿了抿唇, 脸上闪过一丝短暂的难堪。 “桑桑，你上次。”汪忻想起上次闻宿和陈星礼在学校门口碰到吵起来的事情，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你为什么不直接说闻宿是你哥哥呢？” 她记得闻桑是冷眼看着闻宿和陈星礼吵了半天才开口解释的, 汪忻不知道之后他们三个怎么样了，但那天闻桑回来的很早，一张清冷的脸上惯常没有表情, 但仿佛......很不开心。 “陈星礼那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闻桑没有直接回答，沉默半晌后才面无表情的说：“总是学不会放弃, 缠人的厉害。” 而她不喜欢那种感觉，太热烈的情感会让人有种怕被灼伤的感觉，她害怕。 汪忻一愣：“你是想让他放弃么？” 闻桑轻轻的一点头：“是呀。” 而她如愿以偿了, 陈星礼那天临走时候的眼神就和她平日里一样，冷漠决绝，带着一股不会再回头的孤注一掷。 在汪忻担忧的注视下，闻桑轻松的耸了耸肩，笑说：“不用因为我觉得别扭，你们正常联系就好。” 毕竟汪忻不止和她是朋友，都是s市的老乡，陈星礼脾气好又一惯皮，大家玩的还是挺合得来的。所以汪忻消化完闻桑说的一番话，想了想还是给陈星礼打了个电话过去—— “嗯？小忻忻。”那头的男声一如往昔带着笑意的吊儿郎当，听不出来有什么受了情伤后的黯然：“怎么想起来打电话了？” 听到他没事人一样汪忻其实是松了口气的，直接了当的问：“你怎么回s市呀？” “飞呗。”陈星礼笑了声，戏谑的问：“怎么？邀我同行？你那冰山男友呢？” “......你少贫两句不行么？”汪忻无奈的吐槽：“明天上午的飞机，要不要一起订票啊？” 那边沉默了几秒，汪忻才听到陈星礼再开口的声音有些发沉：“桑...闻桑跟你一起回去么？” 汪忻：“一起。” “那...算了。”陈星礼含糊的笑了下：“我自己回。” 看来陈星礼和闻桑之间真的......不相往来了？汪忻挂断电话后有些怔怔的想着，然后又告诉了宁梦一声，对方只简略的回了一句：嗯。 自从瞒着他们报了康城大学后，宁梦和汪文臣就一直对她冷冷的，在没有之前的温柔，现如今到半年了也不见缓和。而且十一她没回家，宁梦就更来气了，之后那一个月汪忻给她发信息都没回应，还是汪文臣打电话安慰她，叫她不要跟妈妈计较。 实际上汪忻知道自己也有错，根本不会计较的，她低低的叹了口气，刚要把手机收回去，就看到宁梦又发来一条信息—— [几点到，去接。] 宁梦主动开口说要来接自己，汪忻眼前一亮，毫不犹豫的估算了一下飞机落地的时间就发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和闻桑上了飞机，在上面踏踏实实睡了一觉落地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点迷迷糊糊的，汪忻被闻桑推搡着睁开眼睛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嗫嚅：“到了么？” “你这是昨天晚上熬夜了？”闻桑笑着问她：“怎么这么困。” “唔......昨天睡的晚了点。”实际上昨天季明玦难得能用手机，他们有好长时间都没办法联系了，情不自禁就说的过了头，到了半夜三四点钟。早上的飞机又早，当然就忍不住困的混头胀脑迷迷糊糊。 不过一想到宁梦或者汪文臣过来接她，汪忻跟他们阔别半年还是不想一见面就闹个深色苍白萎靡的模样被教训，在下机之前强打起精神拍了拍脸颊，然后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口红来提升气色。 只是汪忻意外的是，到了机场等候的区域她没见到自家父母，反而是见到了一个让她颇为意外的人—— “忻忻。”一道清澈悦耳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汪忻一转头就看见一张斯文清俊的脸，上面带着浅浅的笑意，陌生又熟悉。 汪忻一愣，半晌后才慢吞吞的打招呼：“......明言哥？” 毕竟一年多没见了，她恍惚了一下才认出来这是季明言，后者上了大学后好像比之从前更加成熟了些，小时候飞扬跋扈完全沉淀下来，几乎找不到什么影子了。 季明言笑着走过去从她的手中自然而然的接过拖着的行李箱，颇为轻松的打招呼：“好久不见。” “是啊。”一见到季明言汪忻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之前父母说的那些话，什么订婚之类的，实在忍不住觉得有些尴尬，抿唇笑了笑：“怎么是你来接我。” “伯母拜托我来的。”季明言坦荡荡的说了，然后在汪忻僵硬的神色中眼神覆上了一丝意味深长：“而且......我也挺想见你的。” 汪忻登时浑身都有些不自在——面对季家的人，更何况还是面对之前要跟她‘订婚’的季家的人。她白皙的手下意识的拢住自己细长的手臂，强笑道：“明言哥，你真会说笑。” “哪有说笑。”季明言对她眨了眨眼，声音中带着认真的态度：“我说真的。” 汪忻抿了抿唇，故意拿出手机轻描淡写道：“明言哥，我先回条消息哦。” 季明言看着她低头专心致志的侧脸，白皙精致，比起小时候的娃娃脸现如今更像一个细细雕琢过的细致瓷器，是一眼望过去就让人怦然心动的初恋脸。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见过汪忻之后基本上没有什么女孩子能入的了眼了，更何况是经历过险些成为他‘未婚妻’的汪忻。 所以季明言在放假后去大院看爷爷的时候，偶遇宁梦得知汪忻回来的时间地点，毫不犹豫的主动请缨要来接，宁梦当然也是喜闻乐见的答应了。他能看的出来汪忻大概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但或许是姑娘太小，还不懂呢？如果他表现的在主动一点，争取一把呢？ 季明言忍不住想努力争取一把，问她：“给谁发呢。” “我男朋友。”汪忻干脆利落的打破他的幻想，笑的看似很傻白甜：“在飞机上一直关机，刚有信号啦。” 季明言的脸色倏尔变的难看僵硬了——这算不算是还没等开始，就变的镜花水月的一场追求？开车送汪忻回大院的一路上，季明言都难堪的沉默着，嘴角紧抿，握着方向盘的修长十指关节泛着青白。 直到把车开到地下车库，汪忻说了再见要下车的时候，季明言才忍不住问：“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其实季明玦哪里收的到短信呢，汪忻故意做这套就是要让季明言知道她是有男朋友的，当然不会瞒着他，笑眯眯的回答：“十一的时候。” 怪不得汪忻十一都不回家，季明言眼中划过一丝浅浅的嫉妒，尽量保持着风度，用着一股看着小妹妹长大的大哥哥的口气说话：“忻忻都有男朋友了，人怎么样？” “很好呀。”汪忻想着季明玦，毫不犹豫的说：“我很喜欢。” 季明言无话可说了，他也不是没谈过恋爱不懂烟火情，之前高中时候也曾交过女朋友试试，见着汪忻的模样就知道她现在的确是‘坠入情网’的状态，他自然也不知道说什么。 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汪忻跟他挥了下小手，拉着行李箱欢快的走了——她交往的男朋友，是个能让她提起来就觉得幸福洋溢的人么？ 然而交往这回事汪忻能跟季明言说，跟宁梦和汪文臣却不敢说，要是说了......汪忻只觉得第n次世界大战又要开始了。一共寒假都不到两个月，其中还包含着喜气洋洋的除夕，汪忻不想说了之后在面对冷言冷语，大过年的跟彼此都找别扭。 她整个寒假几乎都跟黎优优和闻桑三个人泡在一起到处玩，上了大学就就不像初中高中那么‘沉重’了，有的是时间到处疯。汪忻现在不怎么愿意呆在家里，一呆在家里，时不时的就不免被宁梦指责一番，暗讽着—— [翅膀硬了就违逆父母了。] [康城大学比s大差多了。] [最近有没有和季明言好好相处啊？] 几句老生常谈的话，正巧都是汪忻不爱听的，她甚至宁愿去隔壁看季风昌，都不愿意在家跟宁梦辩论选择大学的事情。这件事让宁梦时隔半年仍旧如鲠在喉，也让她自己闷闷的生气却不知道如何辩解。 只是去探望季老爷子的时候，汪忻发现只不过半年时间没见，季老爷子就仿佛老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明尘的事情。之前即便八十多但之前一直漆黑的鬓角都泛上了斑白，汪忻分辨不清这是不爱打理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那双精光锐利的眼神在看着她的时候，还是充满了柔和。 “爷爷。”汪忻把从康城带来的礼物送上去，悉心关怀着他和季老夫人，精致的小脸莹润柔和：“你们身体还好么？” “好的很。”季老爷子笑了两声，声音爽朗，他看着汪忻说：“忻忻，今年过年来季家吧，爷爷给你包个红包。” 汪忻一愣，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唇角。 “小丫头，都几年没来了，爷爷知道你是因为之前我们大人说的事情尴尬。”季老爷子现在即将迈入九十大关，心态也越来越柔和，以前独断专行的一些事情在遇到不同的声音，渐渐也学会了妥协：“你和明言的事情，爷爷不再提了。” 一瞬间，汪忻情不自禁的觉得有些内疚——她之前因为季明玦的缘故，曾经一直怪着这个老人，可她不得不承认，季老爷子对她一向是顶顶的好的。 人为什么会这么矛盾呢？假如季老爷子要是对季明玦的态度，哪怕有她一半的好......那该多好啊。 只是汪忻还是觉得自己没办法跟季家那一大桌子的人吃饭，她之所以不想回家怕的就是面对这个。她不讨厌季老爷子，但是季东城，还有欺负过季明玦的季明琛季明贺，她都是真切的讨厌着的。 于是大年三十的那天，汪忻早早的去季家跟季老爷子季老夫人拜过年之后，就在宁梦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从大院里‘逃’出来了。 她不想呆在那里，去哪儿都好。独自一个纤细的身影踏在覆了一层冰霜薄雪的地面上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倒也有趣。汪忻顺着大院外的那条路慢慢走着，一路上也没遇到几个人——除夕夜都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哪个闲的没事的会愿意出来闲逛呢。 只不过走着走着，还真的让她遇到了。 汪忻抬头在看到前方靠着电线杆站着的修长身影脚步顿住，然后瞳孔都不自觉的微微放大，几乎是以为自己看错了。 “明、明玦哥？”汪忻看着那个唇间携着烟，侧脸清隽俊气的少年，瞠目结舌的小跑过去，傻傻的伸出素净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了下：“我没做梦吧？” 季明玦漆黑如墨的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大手轻轻的抓住汪忻柔嫩的小手包裹住，摇了摇头：“没有。” “你、你怎么会过来啊？”汪忻心态就像坐了过山车，刚才的心如止水登时崩的渣都不剩，只感觉心脏要从喉咙口跳出来。她惊慌的四下看了一眼周围，生怕有人注意到他们似的，着急忙慌的说着：“这里是s市啊！” s市是季家的底盘，季明玦要是被他们发现该怎么办啊！ “没事。”季明玦看着小姑娘急的好像要哭出来的模样，扯了扯嘴角，伸出长臂轻轻揽着他的肩。声音淡淡，但一字一句的含义却深—— “我想......和你一起过个年。” 汪忻呆了，怔怔的看着他。 季明玦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冷白的皮肤和漫天的雪色几乎融为一体，只有那双漆黑的双眼目光灼灼，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又问了一遍：“行么？” 这还能不行么？汪忻用力的点头。 只是这年，却不能在这孤零零的冰天雪地里过。汪忻小手指勾着他的，仰头问：“我们去哪儿？” 季明玦顿了一下，低头深深看着他：“忻忻，你敢和我回家么？” 汪忻毫不犹豫：“敢。” 于是他们踏进了那间季明玦大概有三年没有回去的屋子——郑玉芝生前给他留下的房子。当初走得匆忙，这房子也来不及处理，但即便有时间，季明玦也不会买了它。三年过去了，不知道季东城现在还有没有派人在这里盯梢。就算有，他也不怕。 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汪忻本来以为进去的时候会灰尘扑面，但没想到却干净整洁，就是整个房间都蔓延着一种腐朽空虚的气息，一看就知道是长时间没有人住的。 “找人稍微打扫了一下。”季明玦迎着汪忻疑惑的眼神解释了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墙面，低声道：“还算干净。” 只是汪忻并不在乎周围环境，她只是胡乱打量了一圈这个几年前就来过并不陌生的房间，然后走过去从背后搂住季明玦精瘦的腰身，兴致勃勃的问：“明玦哥，我们怎么过年？” 除了七八岁时候的不懂事和狼狈之外，这是他们第一个在一起过的一个新年。 季明玦被她柔软的小手环住腰身，不自觉的僵硬了一瞬，嗓音都变的有些紧绷：“我...做饭给你吃。” 汪忻是从前就尝过季明玦的手艺的，当下就笑弯了眼：“好啊！” 然后小姑娘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跟季明玦黏糊了一会儿就抱着他给的零食跑到沙发上去看电视了。 在汪忻啃薯片的‘咔擦’声中，季明玦第一次领悟到了这个房子也是可以有一种类似温馨的气氛的。他目光柔和下来，走进了厨房。之前找人打扫的时候就吩咐家政公司的人把食材也买了，此刻一打开冰箱倒也不是一派空虚，反而琳琅满目。 季明玦记得汪忻的口味，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特意捡了她爱吃的做了几样。动作干脆利落的料理了食材，把排骨在炉上炖着的时候，季明玦就听到汪忻在客厅里喊他的声音—— “明玦哥。”小姑娘蹭蹭跑了过来，小手把他拉到大大的落地窗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比比划划的指着外面：“我才发现你家里这扇大窗户看夜景很美啊，好像俯瞰整个城市一样。” 这房子地点好，楼层又高，对于不恐高的人来说夜幕降临的时候遥遥望下去看着整个城市，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之前汪忻一直住在别墅区的大院里，寸土寸金的富人街，望出去都是花园美景，基本上没看过这样的夜景。 季明玦却已经看过太多次，见怪不怪。比起所谓美轮美奂的夜景，更吸引他的是外面五光十色的灯照在汪忻白皙精致的侧脸上时，小姑娘毫无防备的笑靥。 她怎么就能这么信任他？在他家里两个人独处，都丝毫不怕的。 折让全无防备和保留的状态让季明玦黑眸一黯，不自觉的伸出长臂从身后揽住她的腰，然后敏锐的感觉到怀里的娇躯僵了一瞬。小姑娘柔柔软软的声音像是通过两个人贴着的身子传到他心坎里：“明玦哥，怎么了呀？” 傻瓜，季明玦低头轻轻亲了一下她变红的白皙耳根，声音因为她的不知道危险带上了一丝喑哑：“抱一会儿。” 半晌后他又说：“忻忻，不要跟别的男生单独呆在一起。” 其实被季明玦抱着真的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只是......他热热的呼吸弄的自己耳朵有些痒，汪忻没太听清他说的什么，点了点头就情不自禁的伸手挠着自己的耳朵，白皙的葱指一晃一晃的惹火。 季明玦一把抓住她的手，低沉道：“别动了。” “可我真觉得痒。”汪忻忍不住咯咯笑出声，身子都在颤：“明玦哥，别闹了。” 季明玦咬了咬牙，忍不住抬起汪忻的下巴亲上去——自从上次被撩拨过后，就无师自通的开始食髓知味，走火入魔。有时候连做梦都是汪忻清甜柔软的唇齿，非得用加大训练强度才能压下去那股子邪火。但如今温香软玉在怀，季明玦也实在是......忍不住。 汪忻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配合的窝在他怀里，浅浅的回应着。只是他们都没经验，汪忻还要更笨一些。 “忻忻乖。”季明玦把她压在冰凉的落地窗上，声音低哑的命令：“张嘴。” 嘤，好害羞，汪忻脸都红透了，紧咬的齿关僵硬了半晌，才笨拙的慢慢张开。然后汪忻感觉唇齿间那从未有人探寻过来的领地，被毫无保留的侵犯了一顿。 亲吻大概是让人上瘾且舍不得停下来的活动，漫长的过程结束后，两个人的气息都有些乱了。 “明玦哥......”在窗外烟花响起来的那一刻，只开着暗灯的屋内都被照的五光十色，汪忻声音喃喃：“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明年......”两个人靠在窗边坐了下来，季明玦怕她着凉把她放在自己腿上，汪忻长长的柔软发丝划过他的颈间，就像撩拨，声音软糯：“也要这样。” 季明玦没犹豫，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年年如此。” 汪忻闭了闭眼，揽着季明玦修长的脖颈低头咬了一口他的唇，无师自通。她可能真的变坏了，都主动‘袭击’了季明玦两次了，可亲吻的好滋味让人忍不住。 相濡以沫中汪忻心中默默念着，又像是许愿——愿他们年年岁岁有今朝，岁岁年年约此夜。 作者有话要说：成长是不会成长的，我们玦哥心疼小姑娘呢 第56章 吃醋 大学的生活不似高中那般老黄牛一样没日没夜的辛苦‘劳作’, 基本上就是牛嚼牡丹一般的囫囵吞枣, 悠悠闲闲的一年一年就过了。汪忻大三的时候就已经着手准备研究生的事情了，继续读研究生这件事情是她早就和宁梦和汪文臣商量过的, 也都同意了。 她一是不想这么早离开校园步入社会，二是研究生的话......她有点想考北城大学。抱着书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汪忻想到刚刚跟导师的对话, 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给季明玦发了条信息—— [明玦哥, 你能接电话么？] 刚刚导师说了, 北城大学的海洋科学研究系是没问题的, 是全国排名前列的学校，她的成绩考上去也不是问题, 靠上任何大学读研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她考上了, 季明玦是否留在北城。 算算时间，季明玦的大学四年也要步入尾声了，他还会留在北城么？汪忻抿了抿唇, 清澈的双眼闪过一丝隐忧，她不傻，况且季明玦之前也暗示过自己在特战部队一切都是要听上头领导和组织上的安排的。军人的命令就是服从安排, 季明玦毕业后会去哪里，真的谁都不知道。 但汪忻明白，他的身份是部队要他去国外, 也飞去不可的存在。 即便已经习惯了这种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都可能联系不上一次的生活，但有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有些微微的失落。汪忻低头看了一眼没动静的手机，习以为常的眨了眨眼, 又发了一句—— [毕业后你留北城么？] 发完这一句，汪忻就把手机收了起来，她给季明玦的微信短信和来电都设置了特殊铃声，耐心的等着什么时候他看到了回自己。 买了根软糖边咬着边走回宿舍，路过男生宿舍楼的时候汪忻正巧碰到陈星礼往外搬箱子—— “嗯？忻忻。”后者眼睛尖，搬着箱子也一眼看到她了，笑着眨了下眼睛打招呼。 “陈星星。”汪忻混熟了就叫他的外号了，蹦蹦跳跳的走过去帮他，咬着糖的软绵嗓音有些含糊不清：“你搬什么呢？” “大四了就不住宿舍了。”陈星礼比她大一年，今年大四也没到毕业的时候呢，迎着汪忻诧异的眼神，他笑着解释：“实习呢，不想住宿舍了。” 哦，汪忻瞬间懂了，大四实习后一般都喜欢搬出去住了，上下班比起在学校要方便的多。更何况陈星礼这样不缺钱的公子哥儿，更用不着受住宿舍这件麻烦的事情。只是这种大四，毕业什么的难免让人难过，汪忻有些失落的垂着头。 “怎么，舍不得哥哥啊。”陈星礼把箱子搬到学校里只允许开进来的三轮车上，看着汪忻闷闷不乐的小样子戏谑道：“小不点，请你吃饭啊，叫上宋烟她们？送送我。” 之前大一的时候陈星礼因为追闻桑总是往他们寝室跑，最后人没追到，但是和汪忻和宋烟混的都比较熟了。平常就不少一起吃饭，更别说他这次提议要她们给自己‘送行’了。 “搞的你好像要毕业了一样。”汪忻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又忍不住反驳：“就去实个习而已嘛。” “步入社会就是再荼毒我这个优秀青年。”陈星礼撇了撇嘴，眼神闪烁了一下，迟疑的问：“呃，桑桑也叫上吧，我请你们三个。” 他很久没有主动提到闻桑的名字了，甚至在大一的那个十一过后，见到就会刻意避开。此刻主动提出邀请闻桑倒是让汪忻微微一愣，弯起眼睛有些戏谑的看着他：“怎么，想见桑桑呀？” “瞎寻思什么。”陈星礼哭笑不得的弹了她一下，故作云淡风轻：“这不是要从学校搬出去了请你们吃饭，你们寝室三个人我只请两个？” 他哪里是那种能公然孤立女生的人呀，要是平常也就算了，但这顿饭多少还是有点特殊的。汪忻闻言微微叹了口气，心想这不是还明明惦记着呢吗，那为什么陈星礼当初不继续追了呢？ 陈星礼搬完东西委托司机之后，就一路送汪忻到了寝室楼下，等着她把人叫下来一起去吃饭。小姑娘蹭蹭爬上了楼，回寝室简言意要的说了一下陈星礼的事情，然后在宋烟毫不犹豫的答应声中敏锐的发现闻桑涂指甲油的手指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 她说：“好呀。” 汪忻有些意外，没想到闻桑会答应。 “不送一下的话可能会显得很小气。”闻桑已经站起来套衣服，长长的卷发海藻一般的随着她微微欠身的动作甩动，摇曳生姿，她笑的很怡然自得：“那就吃吧。” 汪忻和宋烟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不约而同的捕捉到‘尴尬’两个大字——怎么感觉这俩人要凑在一起，送行宴容易变成鸿门宴呢？可闻桑收拾好之后招呼她们俩一声就下了楼，还阴恻恻的说了句：“别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替别人尴尬了。” ......嘴是真的一如既往的损，汪忻忍不住笑了下，走过去挽住她的手臂。 但是晚餐，实际上并没有女生们脑补的那么尴尬，陈星礼天生就是一个热络热情，不知道尴尬为何物的男生。跟三个女生呆在一起做闺中密友也不觉得尴尬，嘻嘻哈哈的活跃气氛，甚至点了几杯酒。 而闻桑正巧是不愿意说话的类型，就窝在卡座里捧着酒杯慢慢的啜，面对陈星礼时不时忍不住飘过来的目光视若无睹，结果没一会儿就醉了，晶亮的美眸都覆上了一层迷蒙。 这个晚上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太好，陈星礼和闻桑是见到彼此就尴尬，宋烟是跟男朋友吵架，而汪忻......她看了一眼无声无息的手机，抿了抿唇，就是很想喝酒。 “......喂喂喂。”陈星礼看着各自喝酒满腹惆怅的三人，都无语了：“你们三个怎么了这是？哥哥这是送行酒，又不是送丧酒。” 闻桑忍不住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她一双精致上翘的桃花眼被酒色染过之后泛着水色的红润，一眼瞪过来，陈星礼不受控制的就麻了半边身子，登时不敢再继续胡言乱语了。 而自从十七岁的生日宴后喝了一杯酒就醉了，此后再也没有喝过酒的汪忻依然是那么没出息，喝了一杯半的玻璃杯啤酒就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了。 “啧，这点出息。”陈星礼嗤笑一声，看着三个姑娘在自己对面东倒西歪的模样就觉得有点好笑。一双桃花眼不自觉的就飘向角落里窝着，长发飘飘的小姑娘——闻桑喝的比汪忻还有宋烟要多些，此刻坐在烟熏缭绕烧烤店里被熏了一通，就觉得恶心的感觉涌了下，情不自禁的就有些想吐。 “唔。”闻桑捂住嘴唇，强撑着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去，陈星礼也倏的一下站了起来，下意识的想跟上去—— “女厕所哎陈星星，你要进么？”尚且清醒的宋烟开口把他叫住，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自己站了起来：“我去陪桑桑，你看着点忻忻。” 汪忻已经跟个醉猫似的趴在桌上了。 陈星礼无奈，只好坐了下来，但眼神却没收回来。他修长的手指点了根烟，桃花眼在烟雾缭绕后一直看着洗手间的方向。如果不是汪忻刺耳的手机铃声在桌子上响了起来唤回陈星礼的神智，她可能要把那个墙壁看出一个洞来。 他垂眸看了眼晕乎乎的汪忻旁边闪着的手机屏幕上‘小哥哥’三个大字，挑了下眉，然后就任由它响着直到自动挂断。别人的电话，陈星礼没什么兴趣接，在铃声灭掉那一刻的时候是真真切切的松了口气的。 只是陈星礼这口气儿还没等松完，那手机铃声就又响了起来，不依不饶的。而且汪忻这货不知道要干嘛，铃声还设计成了海绵宝宝......让人无法忽视的闹极了。 “艹。”陈星礼无奈的骂了声，还是伸长了手臂接起来，对着电话那头的‘小哥哥’开门见山的抓重点说：“汪忻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一会儿打过来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森冷僵硬的男声：“你是谁？” “......”陈星礼感觉自己简直被冻了一下，他心头窜上了一股火强压着回：“他同学。” 那边的小哥哥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平静的问：“汪忻怎么了？” “哦，她喝醉了。”陈星礼一抬眼就看到宋烟驾着摇摇晃晃的闻桑出来，他心中一紧连忙站起来去帮忙，二话不说的挂断电话。 电话那边的季明玦看着响着盲音的手机，漆黑的瞳孔几乎阴鸷的要滴水，就像刚刚训练洗漱完之后正在滴水的头发一样。他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手机，浑身僵硬，心头的烦躁和火气几乎像是波浪一样一阵一阵涌过来。 猛的从汪忻手机里听到一个男生的声音，几乎让季明玦有种穿上衣服奔到高铁站去找她的冲动。 “喂，你傻站着干嘛呢？”闻宿从门外进来，擦着头发看他一眼，有些愣：“怎么表情跟有人欠你一千万一样难看？” 季明玦：“......” 他觉得，没有搞清楚的事情要比所谓的一千万严重的多。 “话说你不是应该开心么？”闻宿冲他眨了眨眼，戏谑道：“马上就能去康大看你们家小姑娘了。” 季明玦沉默不语，仍然固执的看着手机，不顾头发上的水顺延到身上湿了衣服，苍白的唇抿了抿。今天训练结束之后他和闻宿都被薛拓叫到办公室去了，他给他们二人布置了一个特殊的‘任务’。 特战学校里可没有什么研究生博士生可读，毕业了就要被分配到各个城市的特种大队，他们这一批眼看着就要面临毕业分配的问题，心里多少都有点惴惴不安的。其实汪忻之前的问的问题他也考虑过，他当然是更想去康城，再不济留在北城也可以。 就怕分配的天高皇帝远，见一面更难了。 训练后被和闻宿一起被薛拓叫去的时候，两个人心里想的都是分配的事情，结果一进门薛拓扔给他们一份文件，说出的话却让他们俩都愣了—— “还有两个月下放部队，先给你们点小任务。”薛拓笑了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新生季，去训训普通大学里那些娇气的新兵蛋子怎么样？” 这实在不是个好活计，但基本上所有部队都逃不掉——轮流派人去各个大学给新生军训，这是上头下派给各个部队的任务，只是他们也是学生呢，怎么会有这样的任务？ “老大。”闻宿皮实，想问什么就问了：“这活儿怎么会落到我们头上啊？” “不想去么？”薛拓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一眼，话中优越感十足：“你们都是没上过普通大学的，去看看那些黄花菜，会对自己的身体素质产生骄傲的。” “老大。”闻宿忍不住笑了：“你这是给我们找轻松活儿呢？” “去看看，提前训训人。”薛拓轮流扫了他们两个一圈，赞赏的声音里明显话中有话：“以后都是管人的主。” 去军训新生相对轻松，还能腾出时间联系一下汪忻，季明玦等闻宿和薛拓说完，才平静的应了一声：“好。” 闻宿：“好。” “这次去的学校也不远，就隔壁市。”薛拓详细跟他们两个说了说：“康城，康城大学知道不？” 两个人都是一愣——康城大学，他们两个可是在熟悉不过了。 这次军训的学校居然是康城大学，我去，这是什么魔鬼一样的巧合，在闻宿克制不住的惊喜声音里，季明玦的眼神也难得的亮了下。他们家小姑娘不爱抱怨，但季明玦不至于傻到看不出来汪忻对他总是十天半个月联系不上是有怨言的。 这次，可算能好好陪陪她了。 回到寝室看着汪忻发过来的信息，季明玦长眉短暂的蹙了一下，就连忙回拨过去，结果接的竟然是一个陌生的男声......一瞬间，仿佛在几年间强压着的偏激阴鸷都控制不住的往上反，恍惚之间，他好像又变成了当初中考完在考场外面见到汪忻和季明言站在一起的那个少年。 偏执，反社会，不管不顾的漠视整个世界，然后想把汪忻囚禁起来。 这些病态的特质其实一直在他身上，心底，就像根深蒂固了一样，只是之前藏的比较好。季明玦不想吓到他的小姑娘，但是有时候，真是克制不住。 他在闻宿纳闷的眼神下，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若无其事的用毛巾盖住头发擦着，掩盖住的黑眸冰冷。 三天后，闻宿和季明玦还有其他五六个被选中的同学，一起穿着军装拿着行李出现在康城大学里面的时候，毫不意外的引起一波齐刷刷的关注度，周围想起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 “卧槽，这是咱们学校今年新生的教官吗？一个个的都好帅好年轻呀！” “废话呀你，兵哥哥能有老的么？” “不是不是，今年的特别帅！气质也好！你没注意到么？” “真的耶，都好高哦，你看你看，其中有一个桃花眼的好帅哦。” “呵。”他们特种兵听力都好，闻宿听到就忍不住笑了声，凑近季明玦小声说：“这句夸的一定是我，信不信？” 季明玦面无表情的把他推远了一些，目光不自觉的扫视了一圈周围——熙熙攘攘的学生很多，但没有汪忻的身影。没有汪忻，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就都是灰白的了，季明玦看了一眼就觉得无趣，兴致缺缺的垂下眸子。 他来之前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汪忻，也不知道小姑娘突然见到他是会惊喜还是会......生气。 他们这六七个人走在校园的林阴道里太过显眼，跟室友一起散步的萧丁晨望过去的时候，几乎一瞬间就认出了季明玦是那个一年多以前帮她捡书的男生。实在不是她记性好，而是那个男生令人太印象深刻，萧丁晨没办法忘了。 她脚步一顿，看着季明玦同之前一样冰冷的神色，再加上笔挺修长的身上那层深绿色的军装，目光不自觉的就有些发烫。 “哇，从前就听别人说兵哥哥帅，百闻不如一件。”旁边的姐妹笑道：“这几个是真的帅。” 眼看着季明玦迎面走来，萧丁晨只感觉心脏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扑通扑通的热烈。她咬了咬唇，在季明玦离自己还有十几米的时候，深吸一口气的鼓足勇气走过去—— “你好......”萧丁晨挡在季明玦面前，在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中知性腼腆对他一笑：“我们又见面了。” 季明玦皱了皱眉，眉目冷淡：“你是谁？” “......”萧丁晨脸都僵了，强笑道：“就是前年十一，我们......见过的呀，你不记得了么？” 她不愿意提起汪忻，更不相信自己作为一个从小被夸到大，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无可缺陷的在季明玦心里居然留不下一个单独的印象。周遭一派戏谑的窃窃私语中，萧丁晨难堪的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红了。 季明玦在面对除了汪忻以外的人，神色都是亘古不变的冷漠，他听了萧丁晨的话眼角都没动一下，只是在绕过她离开的时候淡淡的说了句：“不记得。”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甚至连脚步都没顿一秒钟。在周围一片灼热的注视中，萧丁晨低着头，牙根都快咬碎了。 ...... “哇，你们看到学校论坛了么？”宋烟一手提着午饭一手拿着手机飞快的刷，明媚的俏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八卦，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跟窝在床上头碰头看平板的二人语速飞快的分享：“萧丁晨被人挂论坛了！好像是说当众搭讪教官人家没理她，头都没回就走了，萧丁晨怎么想的啊？一个校花，太搞笑了吧！” 因为校花评比那个事情，萧丁晨和姜静雅走的还蛮近的，所以宋烟一直不大待见这位大名鼎鼎的校花，此刻见她翻车也没有一丝同情之心，毫不犹豫的就开嘲讽。 “跟教官搭讪？”汪忻眨了眨眼，有些敬佩：“胆子真大。” “谁也没想到萧丁晨会这么沉不住气啊哈哈哈，平常还艹眼高于顶的人设呢！”宋烟鄙视了两句，又感慨道：“不过那几个教官真帅，真的，个顶个的帅。” “啧，吹。”闻桑不屑的哼了声：“来训练大学生的能有几个帅的。” 当她们没军训过呢？ “啊啊啊不是我吹牛，是真的！”宋烟坚决不允许她这个颜狗在‘美学’方面受到鄙视，当下鼓了鼓小脸把手机伸到两个人面前：“不信自己看！” 手机差点怼到两个人脸上，汪忻笑着握住宋烟的手腕拿远了些，结果眼神在看到照片上和萧丁晨面对面站着的侧身‘教官’时，唇角的笑意倏尔僵住了——这侧影......她熟悉的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明玦哥来她们学校当教官了？可为什么不告诉她？还有她好几天前给她发的信息也不回！汪忻一瞬间的惊喜过后就有些生气，一语不发的抿着唇不说话。 “忻忻？”宋烟看着她骤然变坏的神色，纳闷的问：“怎么了？” 汪忻不说话，沉默半晌后忍不住咬了咬唇，干脆利落的翻身下地，踩着拖鞋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教官也应该是住男生宿舍的，她要去问问季明玦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跑得飞快，白皙的小脸在七月份的朝阳天里都慢慢变红，细长的葱指紧攥着。只是幸好女生宿舍离男生宿舍不远，汪忻跑到跟前的时候刚刚好见到那几道军绿色的修长身影到了门口—— “季明玦！”小姑娘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娇软的声音里盛满了显而易见的怒气。 而刚刚面对萧丁晨那个漂亮姑娘疏离淡漠的季明玦，在听到这一声后身子一僵，几乎是飞快的回过头——然后就见到小姑娘穿着白色的吊带裙，头发有些乱，脚下踩着一双滑稽的拖鞋红着眼睛等他。 季明玦胸口一窒，顾不上周围各种各样的戏谑眼神连忙走过去，低头看着汪忻的黑眼睛里有一丝显而易见的喜悦。 汪忻心软了片刻，就又逼着自己硬了回去，她学着季明玦那样冷冷的态度，声音却闷闷的：“你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 “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 “季明玦，你这个闷葫芦！”汪忻忍不住用粉嘟嘟的拳头垂她，垂着的眼角红通通的泫然欲泣：“你讨厌！讨厌死了！” “别哭。”见到汪忻红了眼眶季明玦就慌了，连忙不管不顾的搂住她，慌乱的解释过：“我打过电话。” “你什么时候打电话的！”汪忻没挣开，却依旧不依不饶的垂着他的肩膀，小女孩的撒娇：“什么时候呀？我天天盯着手机都......” “三天前。”季明玦打断她，抿了抿唇：“是一个男生接的。” 汪忻一愣，怔怔的看着他，思绪不自觉的飘回三天前那个酒醉的晚上。难不成季明玦是那个时候打的电话，陈星礼接的？ “忻忻。”实际上季明玦看她这么伤心已经后悔极了，他克制的咬了咬牙，声音喑哑：“我在吃醋。” 你明白么，我在吃醋。明明知道这种思维是强迫，甚至是病态的，但是克制不住。 第57章 我惯着你 我吃醋了, 克制不住。 季明玦低沉的声音顺着胸口让汪忻震动了一瞬, 然后怔怔的抬起头来，委屈巴巴的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们家小哥哥线条坚毅又精致的下巴——其实打从小时候, 汪忻就能隐隐察觉出来季明玦对自己是占有欲十足的。 他虽然总是面无表情，眉眼疏离，一副若即若离的态度, 但是......季明玦不让她管别人叫哥哥, 对所有人都冷漠唯独无条件的顺从她, 背着她抱着她的时候, 那微微颤抖的手臂都是骗不了人的。汪忻知道他珍惜自己，但为什么好像......他总是有点怕吓到自己似的呢？ 她的小哥哥可能不知道, 她其实......还挺享受他这种极端的占有欲的。 “明玦哥。”汪忻唇角不易察觉的上扬了一下, 心口历史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轻声解释着：“那天我们同学聚餐，我喝一杯酒就醉了, 是陈星礼，也就是喜欢桑桑的那个男生，你见过的, 他帮我接了一下。” 听到汪忻的解释，季明玦微微抿了抿唇，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下她趴在自己胸口的小脑袋, 语气平板的教训道：“以后不许喝酒。” “我就喝了一杯嘛，也不知道会醉。”小姑娘刚刚委屈过的声音带着一丝瓮声瓮气，嘻嘻笑道：“行, 我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她不生气了的模样又变的娇软可爱，此刻别说一件事，就算十件事季明玦也会答应，他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嗯。” “那你听好，以后你就算掉到醋缸里......”汪忻声音清脆，皱了皱小鼻子哼道：“也不能不理我！” 她一想到季明玦三天没回她短信这件事情，就要气死了。女孩子的心情一向去的快来的也快，汪忻想着想着就委屈，板着精致的小脸推开季明玦，头也不回的顺着刚刚来的路线就跑走了。 季明玦怔愣在原地。 “啧啧啧。”这么一个缠绵悱恻的磨蹭时间，闻宿都已经麻利的把两个人的行李送上去又跑下来了，走到季明玦旁边连连感慨：“这是上演什么现场版的情深深雨蒙蒙呢，季教官，注意一下形象行不行，周围都是学生呢，这么高调你不怕挨处分？” “不是故意。”季明玦抿了抿唇，简略解释一下自己刚刚的情不自禁，顿了一下又忍不住辩驳：“她不是大一新生。” 他们早就谈的恋爱，不归学校管。 “情圣。”闻宿哼了一声，挑眉戏谑道：“惹你家小姑娘生气了吧？” 来之前，他看着季明玦这几天都是脸色阴沉没通知汪忻，就知道肯定在闹别扭。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闻宿也没通知闻桑，结果还真看到这颇为精彩的一幕。 季明玦皱眉看了他一眼，无视周围一群形形色色戏谑目光，转头回了宿舍。 * 汪忻气鼓鼓的跑回宿舍就见到闻桑和宋烟头碰头的靠在一起看手机，边看边笑，听到她回来的动静一抬头，更是眼前一亮—— “忻忻，你男朋友原来是教官啊！”宋烟激动的嚷，跳过去拿着手机指给她看：“你看你和教官抱在一起的照片都上论坛了！” “......” 感情周围那群同学都是拿着手机实时发论坛么，还有没有一点隐私权了？汪忻又是无奈，又是觉得脸上有点臊的慌。她刚刚......真的是疯了一样，见到季明玦就什么都不顾上了，做出的行为简直可以说是不可理喻。 现在垂眸看一眼屏幕上她和季明玦抱在一起的照片，汪忻理智回笼，就觉得实在太高调了。 “哈哈哈，简直是现场打脸啊。”宋烟见汪忻不否认，忽然想到了一件高兴事似的笑的捶桌：“前脚刚有一个帖子说萧丁晨跟教官搭讪被拒。后脚我们忻忻就和教官抱在一起，还是同一个教官，这件事就是秒速打萧丁晨的脸哈哈哈哈！” 萧丁晨虽然是校花，但因为拒绝过的男生太多，在女生缘里面又有点总端着惺惺作态的白莲花架子，因此人缘一直都很一般。此刻像宋烟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论坛都有开帖子的了。 但汪忻听了之后想的只有一个——她刚刚太生气，都忘记问季明玦为什么萧丁晨会跟他搭讪了。她们家小哥哥很有女人缘么？连校花都主动搭讪......想到这一点，汪忻又有点不讲理的郁闷了。 “忻忻。”闻桑从床上爬下来，看着她不太好的脸色皱眉问：“怎么了？” “对啊对啊。”宋烟噼里啪啦的回完帖子，也关切的看向汪忻：“你怎么不太开心的样子？” 这种小女孩家的缱绻心绪除了和同龄的室友闺蜜分享以外，还真的不知道能跟谁说。汪忻犹豫了一下，还是简略的把自己郁闷的前因后果说了一下，结果收到了两双‘不可理喻’的眼神—— “不是。 ”宋烟惊呆了：“你俩吵架就因为这点事？” ‘这点事’的形容词让汪忻忍不住抿了抿唇，闷闷的问：“这事情很小么？” “难道还很大么？”连闻桑都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他们学校不是很忙么。” 这个汪忻知道，可是...... “再说了，你男朋友都说了他是因为吃醋，多帅啊！”宋烟双手合十，星星眼的赞叹道：“还是兵哥哥，你赚爆了好么！别纠结这点小事了。” “可是，可是他以前从来不会不理我的。”汪忻还是觉得郁闷，粉嫩的小手不自觉抠着身上的流苏：“他来我们学校都不告诉我，我生气嘛。” “我天，你真是被你男朋友惯坏了。”宋烟哭笑不得的伸手点了下汪忻的额头，又点了点手机屏幕上的照片：“你看他看你的眼神就跟心肝宝贝似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啊？” 汪忻一顿，慢慢的看向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照片——季明玦轻轻的搂着她，低头看着她的眼神里的确像是凝聚了一汪温泉，深邃而温柔，缱绻的让人心动。除了在面对她的时候，季明玦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表情的。 也许宋烟说的对，她可能真的是有点被季明玦无条件的宠溺惯坏了，以至于季明玦耍脾气一次，她就这么生气。 也许，她也应该学着多宠着点季明玦才对。 这么一想，汪忻刚刚作了一通后的心脏又涌上一丝丝的内疚，她咬了咬唇，看着季明玦给她发过来‘晚上一起吃饭’的信息，刚刚还想拒绝的念头消失殆尽，她回了截然不同的一条—— [好呀，五点在宿舍楼下见。] 晚上五点汪忻准时下楼，一点也不意外看到树下仿佛已经等了许久的季明玦，军人的首要标准就是守时，纪律严苛。季明玦像是跟她有心灵感应一般，在汪忻走出来那一刻抬起头，冷淡的眉眼顿时舒展了。 他穿着一席白衣黑裤的便装，简单整洁，却自带气度不凡的感觉。汪忻一怔，轻微的怦然心动了一下，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明玦哥。” 小姑娘刚才又想了一通，觉得自己过分了，声音软软的撒娇：“我下午不该跟你发火的。” 嗯？季明玦眉头微微一蹙，大手反握住她的，在一片让人安心的气氛中轻声问：“谁说你了？” “......没有啊。”他简直什么都能看穿一样，汪忻耳根微微一红：“我就是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他们手拉手走在校园里夕阳西下的林荫道里，周围全都是青春洋溢的学生和一对一对的情侣，现如今住的近，也能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竟然有一种仿佛他们都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对恋爱中的大学生的错觉——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没关系。”季明玦短促的笑了下，低头轻轻亲了下汪忻的光洁白皙的额头，低沉的声音自带让人沉溺的晕眩感：“女朋友跟男朋友发火，是应该的。” 汪忻心头一跳，小手下意识的拉住季明玦衬衫胸前的衣襟，轻声问：“你不会怪我么？” “不会。” 汪忻：“我做什么都不会怪我么？” “不会。”她是他的小公主，是他拼尽全力也想要一生保护的心中唯一柔软啊，季明玦坚定的说：“我惯着你。” 比起‘我爱你’‘我喜欢你’这种辞藻，当一个男生说出‘我惯着你’的时候，汪忻发现更加让人怦然心动，好像全世界的祸都可以肆无忌惮的闯。因为总有一个强大的人在你背后帮你撑腰，惯着你无法无天，作天作地。 “明玦哥，你会后悔的。”汪忻满足的笑了，一双眼睛弯弯的搂住他的脖子，调皮的在他唇上啄了啄：“我有一大堆要求的。” 季明玦笑着抱住她：“你说。” “我要你在学校这些天，除了军训时间秒回我信息。” “行。” “天天都要陪我吃饭。” “行。” “做不到我会生气的。” 季明玦声音笃定：“不会做不到。” “那好。”汪忻逗够了他，又实在很想，忍不住娇蛮着提出最后一个要求：“亲我......唔。” 汪忻话音未落，余下的话就淹没在了唇齿间。 * 只是条条框框的‘规矩’都订好了，半个月的军训时间里，没先遵守住这个约定的反而是汪忻。军训的第三天时，汪忻和闻桑从食堂回宿舍，离老远就看到楼下站着一个颇为熟悉的曼妙身影，走进了一看，汪忻立刻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妈？你怎么来了？！” 汪忻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她在康城大学读到大三了，宁梦都因为一直憋着一口气从来不曾来看一眼，怎么今天未曾通知就突然过来了？ 宁梦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套装，高贵典雅，和周围的学生格格不入，一看就是贵妇人做派。她看着汪忻笑了笑，温柔的帮她拢了一下颊边的碎发：“来看看你不行么？” 她柔柔的眸子中，汪着一团不易发现的意味深长，只可惜汪忻没有看见。她只是看到宁梦，还挺真情实感的高兴的，立刻上前挽住她的手臂跟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当然好呀！我这就带你出去住！妈妈你来呆几天啊？” 汪忻把背着的包交给闻桑让对方帮她带上去，然后自己带着宁梦向校园外面走。 “没多久，看看你就要回去了。”宁梦好似有点心不在焉，走的一路都像操场打量，时不时的还问汪忻一句：“你们新生没有军训么？” “妈，这都五点多了军训什么？”汪忻哭笑不得：“军训在白天啊，你想围观啊？” 本以为宁梦肯定教训她又在说笑，结果没想到听了这句，汪忻就见着她母亲竟然点了点头：“行啊，好久没看到了。” “......那我明天带你看。”虽然不知道军训有什么好看的，但是既然宁梦说想看，汪忻就觉得这也不是什么难以满足的事情，一口答应了下来。 丝毫没有注意到宁梦唇角的笑容间，那抹隐晦的牵强。 汪忻带着宁梦到学校外离的最近的一家四星级酒店住下，宁梦做了两个小时的飞机就有些乏，当即表示不想出去吃想休息，汪忻只好在酒店定了饭菜让服务生做精致点送上去。 宁梦吃饭挑剔，养的她以前也很挑剔，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但是上了大学就被大学食堂教做人了，汪忻挑食的毛病好了许多，但是她妈妈可还是一贯挑剔的。汪忻忙活完才得空溜到套间的小屋里，给季明玦发了条消息解释了一下晚上不能一起吃饭了。 估计宁梦要呆上几天，那这几天......恐怕都不能跟季明玦一起吃饭了。 虽然妈妈来看自己让汪忻挺开心的，但一想到季明玦这难得能过来的半个月时间要被耽搁几天，汪忻也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鱼和熊掌要是能兼得就好了，不过还好，她和季明玦还能手机联系。 “忻忻。”正跟季明玦你一句我一句聊的正欢的时候，汪忻就听到头顶上传来宁梦的声音：“干什么呢？” 汪忻头也不抬，飞快的回：“跟同学说两句话。” 她没注意到自己回话的时候语气轻快，眉梢眼角是压都压不住的笑意，宁梦却注意到了。她一瞬间有种气血翻涌的感觉，强行压制下去，双手抱肩目光复杂的看着汪忻，沉默半晌后慢吞吞的问：“忻忻，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汪忻一顿，唇角的笑意顿时收敛，抬头对着宁梦晃了晃脑袋：“没有啊，妈妈你怎么这么问？” 宁梦忍不住捏了捏拳头，气的直吸气——如果不是在康城大学的论坛看到那些沸沸扬扬的帖子，更是看到了汪忻和一个个子高瘦的教官抱在一起，她也不会这么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可她明明知道自家姑娘在说谎，却也不能当面揭穿。 跟汪忻太久没有交过心了，宁梦没想到这种事儿她都会瞒着自己，而且满的坦坦荡荡，若不是她惦着汪忻没事儿就去她们学校的论坛看看，还真要被她骗过了呢。 宁梦冷冷的笑了一声，也不再管她，转身回去床上休息。汪忻蜷在地上的懒人沙发里，看着宁梦的背影有些懵。她是哪里惹到她生气了么？可是......可是季明玦的事情真的不能说啊。 汪忻咬了咬唇，心下略过一丝浅浅的不安。她看着季明玦发过来‘早睡早起’的信息，勉强笑了下——其实她也很想带着小哥哥见家长的。 但是不是时候，他也不会愿意。 第二天汪忻没课，本来想带着宁梦到处逛逛，但后者却不以为然：“康城比s市差多了，有什么好逛。” 宁梦秀气的柳眉轻蹙了一下，想了想说：“去你们学校逛逛吧。” 昨天宁梦就曾说过想看军训，今天又说想去学校逛逛，似乎对于参观学校这件事莫名执着。汪忻不知道对于她妈妈这种，平日里出门不是逛街就是喝下午茶的贵妇来说学校到底有什么值得参观的，但还是从善如流的答应了下来。 “你们学校地方倒是大。”陪着宁梦随便在操场周围逛了一圈，她一身贵妇套装引起了周围不少在早晨跑步的学生围观，走累了就站在一边点评了一番：“就是建筑都不够新，古朴。” 汪忻无所谓的笑笑：“这不是挺好的嘛。” “也算对的起全国前十所的名头。”宁梦环视了一圈，顿了一下又说：“就是比起s大......” “妈。”汪忻有些无奈：“你别再提s大了行么？” 怎么她都大三了，宁梦对于这件事情还是没办法释怀呢，每每提起来都要说上一通，汪忻几乎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在家里说，没想到现在她人身处在康城大学里也能继续说。 “怎么怎么，你跟我喊什么啦？”宁梦瞪她，十分不满的‘教育’她：“我这是告诉你错误要及时纠正，你研究生就别再这儿读了，要读也得回s大去。” 果然果然，又是这样。汪忻皱了皱眉，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也不想在继续跟宁梦说话了，转身就向着学校大门的方向走去。 “你这孩子。”宁梦说话声音不大，但穿透力却很强：“一说你就跑，我是能害了你么？你这么不爱听我说话？” 汪忻干脆伸手堵住耳朵，孩子气的气她。两耳不问窗外事的闷头继续走，结果每走几步就没头没脑的撞到了别人—— “哎呦，对......”汪忻捂着被撞疼的额头抬眼道歉，澄澈的瞳孔正迎上一双笑意温柔的黑眸。 季明玦可能是刚从外面吃完早餐回来，身边还有闻宿，两个人都穿着便装，往那儿一站就是身形修长玉树临风的两个贵公子模样，吸引周围无数脸红心跳的目光。汪忻愣愣的看着难得气质和善的季明玦把她踉跄的身子扶好，修长微凉的大手轻轻揉了揉她的额头：“撞疼了么？” 汪忻张了张口，刚要说话，身后就传来一道惶急的声音—— “你们在干嘛？” 刚才一瞬间的失神过后汪忻才想起来宁梦在后面追她呢，小姑娘脸色一僵，连忙挣脱了季明玦握着自己手臂的掣肘，急急忙忙推他：“明玦哥，你先走。” 季明玦一愣。 “快走呀。”汪忻急的都有点想跳脚了，毕竟要让宁梦看到季明玦在这儿不好，对于s市的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父母，汪忻也不想让他们知道季明玦的踪迹。 “忻忻，你在干嘛啊？”然而来不及了，她还没把两脸懵逼的季明玦和闻宿赶走，宁梦就踩着尖锐的高跟鞋走过来，踩在地上的‘哒哒’声音就雷击一样敲击着汪忻的心口，让她拽着季明玦袖子的手指，都不自觉的僵硬了......然后被宁梦一下子拍掉。 汪忻手指不自觉的攥成拳，紧张的抬头看着季明玦的神色，看着他本来还算柔和的面部线条渐渐变得僵直，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同学，你......”宁梦斥责的看了一眼‘随便’跟男生拉拉扯扯的汪忻，刚侧头正眼瞧了下季明玦，一肚子的话就戛然而止了，她慢慢的蹙起眉头试探的问：“我们见过么？” 怎么眼前这个浑身散发冰冷气质的男生，让她看着这么眼熟呢？ “没见过。” 季明玦生硬的答，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宁梦却张口拦住了他，她锐利的美眸紧紧盯着季明玦僵直的背影，不顾汪忻紧紧拉扯着她的手，硬是甩掉后飞速绕到季明玦面前，看着眼前这大男生苍白的神色，眼神微微一眯，定睛看了，下一刻就有点傻—— “你、你是......” “妈妈！”汪忻连忙出声打断了她，几步跑过来强硬的把人带走了。 宁梦这回没有坚持，她在看清了季明玦的脸，认清了他是谁后整个人就有点怔怔的，任由汪忻把她拉走了。两个人走出好远，宁梦出窍的灵魂才归位，喃喃的问：“刚才那个男孩子......是季家的那个私生子么？他怎么扯着你啊？” 宁梦问着口气就有些急，这一副生怕季明玦和她扯上关系的模样让汪忻心烦意乱，深吸一口气压着躁郁的的心情，生硬的说：“你看错了。” 第58章 想你了 汪忻僵硬的回答了那一句后, 接下来无论宁梦怎么问, 她都是一律的‘不知道’‘不清楚’来对付，十足十的不配合装傻充愣, 坚持说不认识那天的男生就是不小心撞到了。然而宁梦怎么想，都觉得那个男生就是季家流露在外的私生子季明玦。 脸上那道极为显眼的疤痕，身上阴鸷孤傲的气质, 冷冰冰的眼神......见过一次的人就忘不了, 宁梦自问, 她的急性还没那么差。难不成季家当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那个私生子, 竟然也在康城大学读书么？ 只是汪忻一问三不知，这种不配合甚至烦躁无视的态度让无处打听的宁梦有些窝火, 又有些担忧——汪忻当初谁也没有通知就来康城大学, 会不会因为...... 一想到某种可能性，宁梦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但她是一个成熟的女人，曾经也当过少女, 知道小姑娘家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天汪忻和季明玦碰到的状态分明是认识，但她却骗自己说不认识，如果不是心里有鬼, 她为什么要骗自己不认识？ 如果她们家汪忻真的喜欢上那个煞神的话，可真是太造孽了。宁梦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几天都睡不好觉, 很快因为上火嘴里甚至起了小小的水泡。 “忻忻。”宁梦的目光有些冷，低头看着蹲在地上帮她叠衣服，缩成小小一团的汪忻, 沉吟着说：“我再多呆两天。” 汪忻叠衣服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好呀。” 安静的房间气氛有些压抑，宁梦短促的笑了下，披着衣服回了里面的套间。她通知了汪忻这句话，然后一呆就呆了半个月，在康城的时候，几乎是在‘监视’着汪忻的一举一动的。 她除了上课期间，没办法见季明玦，甚至多盯着手机一会儿都怕引起宁梦的怀疑。在那阴恻恻的怀疑目光之下，烦躁又痛苦，直等到宁梦离开后，军训结束后的季明玦也离开了。 汪忻忽然非常难过，晚上坐在宿舍床上蜷起身子，怔怔的盯着自己白皙的脚背——她前两天上完下午的课，要根据宁梦订好的时间去酒店找她的时候，正巧遇上季明玦了。 那个时候大概是军训刚刚好告一段落，他只穿着一件军绿色的短袖，下身军裤，手上拎着一瓶水，黑色的发有些湿润，一缕一缕贴在线条精致清隽的脸上。汪忻好几天没看到他了，此刻突兀的遇见，她脚下不自觉的一崴—— “啊！”汪忻短促的叫了一声，蹲下身子捂住脚后跟，秀气的眉毛都皱了起来，‘嘶嘶’的痛呼出声。这双鞋有些不合脚，她跑的又有些急，一直感觉脚后跟被磨的隐隐发疼。 季明玦刚刚从突然见到汪忻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就见到她蹲在地上，缩成柔柔弱弱的小小一团，仿佛可怜又无助。季明玦眉头一皱，二话不说的俯身将长臂伸到汪忻腋下把她拖了下来，然后自己二话不说的半跪了下去，把汪忻刚刚崴到的那只脚放在他的膝盖上。 “以后别跑。”季明玦声音低沉，修长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汪忻白皙骨感的细瘦脚腕，柔声询问：“疼不疼？” “......疼。”其实本来是不那么疼的，但被季明玦这么柔声一安慰，在看着他半跪在自己眼前的样子，将近半个月受的委屈就好像压不住了一般。汪忻眼眶没出息的红了，咬着嘴唇口是心非的哼哼：“好疼。” 季明玦皱了皱眉，像是心疼，然后他紧绷着唇角把汪忻脚上的鞋脱下来，用手拿着，然后起身把汪忻打横抱了起来走到树下挡着的长椅上。 “待一会儿。”季明玦简略道：“我去给你买药。” 汪忻一怔，阻止的话还未待说出口，季明玦就动作麻利迅速的跑开了。左右不过五分钟的时间，汪忻就看到他修长的身影跑了回来，虽然跑的又快又急，但可能是习惯了，气息都没乱几分，手中拿着药水面前和创口贴。 季明玦眼神瞄到她穿着的及膝裙子时，要坐下的动作一顿，又转身跪在半跪了下来，捞起汪忻光着脚丫的那条白生生的小腿，光洁柔嫩，像是用力一握都会留下痕迹一般。 “明玦哥......”汪忻看着自己的脚丫踩在他膝盖上，有些不自在的缩了下：“你坐上来呀。” 干嘛要跪着给她涂药呢？ “不用。”季明玦声音低沉，把拿着的袋子放在汪忻的膝盖上，挡住她坐在椅子上后裙子上窜露出的一截白皙大腿。然后目不斜视的用棉签沾着药水，轻轻的涂着汪忻白皙的脚后跟那磨破的娇嫩肌肤。 汪忻被这刺痛弄的情不自禁想把脚缩回来，却被对方牢牢握住脚踝不放—— “老实点。”季明玦撕开创口贴，帮不情不愿的小姑娘利落的贴上，才把刚刚拿着的鞋帮汪忻穿上，嘱咐着：“以后别穿这双鞋了。” 不跟脚，磨的起茧子就不好了。 “好啊。”这树下还挺凉快，一阵一阵柔软的小风吹的汪忻心头上的阴霾散去了一些，低头看着帮自己穿鞋的季明玦，只感觉怎么看怎么喜欢，只是...... “你不要生我的气。”汪忻咬了咬唇，心里酝酿好几天的话在这个时候，自然而然的就说了，声音带着一丝不自觉的委屈：“我不是不想跟妈妈介绍你，只是......” “我明白。”季明玦轻笑，打断汪忻的欲言又止，声音淡淡的说出汪忻的隐忧：“忻忻是不想让其他人发现我而已。” 汪忻低着头，沉默半晌才轻轻说：“我妈妈......跟季家走的可近了。” 而且她不喜欢季明玦，汪忻有些难受——季明玦明明这么好，为什么宁梦每次提起来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惊慌模样，仿佛跟季明玦沾边，就好像完结不服了似的。从小到大，态度都是明晃晃的嫌弃，在她还不懂事的时候就嘱咐过很多遍不可以跟季明玦说话。 可季明玦明明那么好啊！那些全都是身外之物的出身，权贵，金钱，就真的有那么重要么？重要到可以忽略一个人的人品，茫然的趋之若鹜么？ 汪忻不认同，所以绝对不能遵从。 直到季明玦和宁梦都离开了康城，这光怪陆离的半个月都像是一场迷迷糊糊的梦，最真实的触感就是季明玦抱着她亲她还有握着她脚踝的时候......那向来清冷的指尖烧灼一样的热度。 汪忻盯着自己的脚背看了半晌，咬了咬唇拿起手机，笃定的给季明玦发去几条信息—— [我喜欢你，多少人反对我都喜欢你。] 喜欢你这三个字，矢志不渝，绝对不变。 * 九月份的尾巴时，季明玦的分配结果下来了，好死不死的冤家路窄，是s市的s大特种部队。曾经汪忻希望季明玦永远不要回去s市哪个危险的地方，但有些东西......就好像冥冥之中注定一样。在汪忻窒息般的捏紧手机时，听到电话对面的季明玦好似安抚的轻笑着哄她：“没关系，回去也好，能多陪你。” 汪忻咬了咬唇，轻声说：“我有点担心。” 季明玦一回到s市，季家人想在找他就易如反掌了。 但是跟季明玦这么久了，汪忻也知道什么都可能更改，但部队明文条章一旦宣布，是不会更改的了。这个结果一出来，汪忻趁着没课的时候，独自乘着去北城的高铁，第一次去了季明玦那个保密性极高的学校。 倒不是在什么荒郊野岭的地方，就是跟普通大学比起来，看着严肃森然极了。 汪忻下了车走到北城特战大学的门前，看着门口穿着军绿色服装站岗的两个士兵，就有一种浑身不自在的格格不入感。怪不得季明玦从来不让她过来，这地方还真怪吓人的，只是一想到这是季明玦在这儿呆不了多久了，汪忻就还是想来看看他的学校。 这地方不是普通大学，汪忻不敢贸然的进去，垂着脑袋给季明玦发了条信息。等了一会儿没人回，汪忻咬了咬唇，又给闻宿发了一条——之前季明玦因为总不能及时回他信息的缘故很是懊恼，特意把闻宿的微信推给了她，让她有急事联系不上他的时候给闻宿发一条试试。 在此之前汪忻从来没麻烦过闻宿，这次发信息过去其实也不抱什么希望的，发完之后就躲在屋檐下面的阴凉处百般聊赖的等着，活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无辜又可怜。 等了快半个小时，汪忻才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在角落墙壁里的小姑娘一抬头，就看到迎着阳光向她跑过来的季明玦。昏黄晨色的沐浴下，季明玦穿着黑色训练衫露出来的手臂白皙结实，高瘦的身影像是大卫雕塑一般，线条分明的脸上墨黑的眉毛微蹙，眼睛里却是蹦跳着喜悦的—— “怎么不打个电话？”几个月不见了突然出现这种惊喜感，让一向冷硬的季明玦都变的有些孩子气，跑过去就拦腰把汪忻抱了起来，在她咯咯的笑声中难掩喜色：“突然就过来了？” “唔，想你了。”这几年亲亲抱抱的亲密举动是经常有的，汪忻被他举高高都习以为常了，自然而然的就低头捧住他的脸亲了亲：“就过来啦。” “咳咳咳！” 两个人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身后突兀的插进来一道再明显不过的咳嗽声，目的就是为了打断他们二人一样。汪忻一愣，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闻宿和一个约莫二十七八，身材高瘦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正忍着笑意看着抱作一团的二人。 季明玦把汪忻放了下来，拉着她走过去客客气气的打招呼：“薛队。” “稍微注意一下。”薛拓瞧了有写怯怯不安的汪忻一眼，轻咳了两声尽量‘温和’的说：“学校门口，成何体统。” 季明玦淡淡的一笑：“是，我会注意。” 这次也是汪忻的突然出现，让人实在过于猝不及防的惊喜了。薛拓为人严肃，不是在训练的时候和学生也没什么话可说，教训了两句就走了，但临走时撂下一句：“没几天就去连队了，拿着通行证带女朋友好好逛逛吧。” 这话算是一个允许了，允许季明玦带着外来人士汪忻随便在学校里看看，倒是一份殊荣。季明玦和闻宿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诧异——没想到铁面无私的薛拓，偶尔也会有这么网开一面的时候。 季明玦对着他的背影敬了个礼：“谢谢薛队。” 其实军校真没什么好玩的，起码对于女孩子来说，整个校园都是枯燥且乏味的感觉，偌大的训练场上除了训练器材，还是训练器材。要么就是各种场景的训练设施，钉子网，轮胎车，泥坑地......就连一向乐观的闻宿都觉得让女孩子参观比较寒碜。 “那啥。”陪着走了一段，闻宿自觉是个一千瓦的电灯泡，找个借口就开溜了：“我回宿舍收拾行李去！” 说完，风驰电掣的跑了。 “明玦哥。”汪忻看着他这个风一样的男子眨了眨眼睛，扯着季明玦的衣角好奇的问：“桑桑哥哥去哪个城市呀？” “s市特警队。”季明玦在汪忻诧异的眼神中补充了一句：“他是家里找人，特意调到s市的。” 这就很逗了，有的人不愿意去，有的人找人非要去......汪忻纳闷的问：“他怎么是去特警队？” 她还以为这个学校出去的学生，都会去特种大队当军人呢。 季明玦顿了一下，简言意要的回答：“个人选择。” 在特战学校里磨练了四年，在分配之前是给一次选择的机会的——是选择直接去特警大队里就任，还是选择继续去真正当特种兵。他们这些国家精心一个个培养，个人价值比金子都要矜贵的兵种在四年的魔鬼训练后，可以直接胜任特警的难度。但若是在尖子成堆的特种兵群里，就什么也不是。 他们在学校出类拔萃，下放到连队却还是要一个个继续雕琢，继续过那种每天都要扒掉几层皮的生活。选择之前做好准备，如果想去连队，就要承受那种可以预知的辛苦。 只是季明玦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进真正的部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觉得自己有信心胜任。而闻宿，其实是家里哭天抹泪帮着做的选择罢了。 “明玦哥，我还是担心。”两个人肩并肩的坐在操场边上的长椅上，淡淡的夕阳光打在身上，汪忻小脸鼓了鼓，一本正经的说出心中担忧：“万一有人找你的麻烦怎么办？” 傻瓜，看着汪忻眼中毫不掩饰的忧心忡忡，季明玦心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流，其实满足感很简单，只要他喜欢的小姑娘真情实感的为他操心就好了。让他知道，这世界上也是有人操心他的。季明玦忍不住伸手揉了下汪忻细软的发丝，无所谓的说：“别怕，没事。” 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种，会因为季家的一个威胁就到处流窜，飘渺不定了。而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对于季家季明玦都没有什么类似于怕的情绪，更多的是嫌麻烦。 知道说也没用，不过好在季明玦是部队的人，即便季家真的打听到了什么行踪，估计也不敢轻举妄动。汪忻微微放了心，侧头看着季明玦：“那你什么时候回s市啊？” 季明玦：“后天回s市，十月二号之前去部队报道。” 汪忻眼前一亮：“那我能去看你么？” 季明玦笑了笑：“我去找你。” 分配到了部队就不会像学校管得这么严了，都在s市的话，自然常常有机会见面，起码......一周也是能见一次的。 “那你先回s市，我十一回去的时候能去接我吗？”汪忻眼巴巴的看着他，就差把‘接我吧’三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嗯。”季明玦纵容的应着她：“去接你。” 现如今他不在学校接受全封闭的管理了，也应该寻找机会让他们家小姑娘跟别的女孩一样，享受一下男朋友应该做的事情了。接她，送礼物，约会，等等...... 只要他有时间，统统可以做到。而且也许很快有一天，汪忻就再也不用担心他被季家的人欺负了。 季明玦瞳孔幽深，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汪忻的额头，嘴唇泛着淡淡的凉：“忻忻，在等等我。” 等他早晚有一天，会变的很强大，强大到汪忻无论是谁都不用怕。 * 季明玦回到s市后的第一件事，就去见了唐满。 他们约在了机场旁边的一家咖啡店，足足五年不见，唐满好似不像之前那么年轻了。虽然背脊依然挺直，精神煜煜的模样，但岁月还是多少在脸上留下了一些痕迹。 唐满一见到季明玦，常年冷漠的眉目立时显出几分动容，看了半天才轻轻的叹了一声：“长大了，你的眼睛......越来越像你母亲了。” 季明玦一怔，看着唐满手中拎着的包主动接了过来帮忙拿着。这么多年的照顾陪伴，季明玦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是把唐满当作长辈尊重的。而且两个人五年没见，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生疏，因为实际上两个人在网络上是时常联系着的。 “明玦。”一进咖啡馆，唐满见着安静的空间里四下无人，就压低了声音问：“还记得我上个月跟你说的事情么？” “记得。”季明玦也配合的放低了音量，本来就低沉的声音犹如丝滑的缎子，不急不缓：“唐叔，你又查出来什么了么？” 这么多年，唐满始终未停止过对季家的调查。自从五年前那季东胜偷税漏税的事件爆发后，唐满就更坚信，这表面光鲜的季家内里其实是黑的，就看有没有人想挖。任何豪门都不可能是干干净净的，只是钱多，什么都能收买，但偏偏唐满是个不肯服输的死心眼。 只是想调查季家谈何容易，在季东胜的事件过后，季家受了重创，反而更加稳健小心了。从里到外，都像一个结结实实严丝合缝的铁桶，半点让外人窥探不见。唐满也是坚持不懈的调查了五年，才逐渐发现了一些端倪。 一个月前他联系上季明玦，由于时间紧张就说了一句话：“季东城近年来资金流向很是诡异。” 直到今天季明玦回来，唐满才能拿出来资料，当面跟他说清楚—— “季东城是投资界巨头，持市面上最大的炒股公司里面最多的分红，虽然不对外公开走向，但是常年关注，总能发现蛛丝马迹。”一页一页的纸，都是殚精竭虑调查的结果，但唐满对于自己的用心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直奔主题：“我查了他近三年的帐，资金流动很是古怪，甚至有......挪用公款的嫌疑。” 季明玦听了忍不住有些愣：“不可能吧。” 挪用股市公款，除非季东城是想被唾沫星子淹死才会这么干吧？ “我原本也觉得不可能，因为季东城看起来又不是像缺钱的人。”唐满也觉得古怪，看着密密麻麻的报表皱了皱眉：“但资金的走向真的有问题。” 季明玦听了，若有所思——唐满的话他是信的，但假如季东城真的不怕死不要命的挪用了公款，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唐叔，要是这样的话他不是不缺钱。”季明玦淡淡的说：“他是有什么地方急着用钱。” 能动公款，肯定是有大原因的。 像是被点拨了一直没想到的地方，唐满倏的眼前一亮：“你说的对！” 他不应该只是查股市公司的资金报表，还有季东城操控的资金流动。他真正应该查的，是季东城在什么地方有大笔花销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玦哥：侦察与反侦察什么的，呵，小儿科 第59章 想要她么? “明玦哥, 你在机场哪个出口？” 十一小长假前夕, 汪忻赶着九月三十号的晚班飞机回了s市，在下飞机后关掉手机的飞行模式给季明玦发去了一条消息。不消片刻, 就收到了回复：[b口，等你。] 汪忻忍不住弯了弯眼睛——只要不是在部队里，季明玦一向是秒回她的信息的。汪忻连忙拖着行李箱走向b出口, 晚间的机场人少, 她在离b出口等候区几十米的时候就遥遥的看到了低头盯着手机的季明玦, 眼前一亮立刻要叫出声：“明......” “忻忻？”话未出口手臂就被人拉住, 汪忻吓了一跳，把话咽了下去立刻转头向身后一看, 倒是见到一个比较意外的人——眼前的男人一身深灰色西装, 面孔清俊，高挺的鼻梁上驾着一副无边框眼镜，看着汪忻似笑非笑道：“这是放假回家了么？” 虽然好几年没见了, 但汪忻还不至于忘了季明琛这样俊气的脸，忘记他身上那种自己从小就害怕的阴恻恻的气质。 此刻被季明琛抓着手臂，汪忻想着季明玦就在不远处等她, 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强笑道：“明琛哥，好久不见。” “是很久不见了。”季明琛镜片背后的双眼十分凉薄, 嘴角的笑意怎么看都带着一丝意味深长。察觉到汪忻的抗拒，他绅士的把手缩了回来，人却稳稳当当的挡在她面前, 笑着询问：“忻忻，有人来接你么？” 季明琛背后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就是季明玦，汪忻感觉心脏像是被攥紧了一样，紧张的呼吸都有点急促，竟然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她现在好怕季明玦抬眼望过来看到这一幕，这样他和季明琛就当面碰上了...... “忻忻。”季明琛阴恻恻的声音柔和：“你怎么不说话呢？” “明、明琛哥，我还有点事。”汪忻硬着头皮找借口：“就先......” “我送你吧。”季明琛打断她的话，不容质疑道：“正巧我也去大院那边。” “不用，谢谢明琛哥。”汪忻顺着呼吸，尽量平稳的道谢：“真的不用，我还有别的事。” “什么事？”季明琛声音波澜不惊的说：“正巧碰到，别不给我这个面子。” 他说着就要伸手帮汪忻拿行李箱，汪忻被他的突然靠近弄的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后退两步，摇头道：“不用......” 然而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在嗓子里，汪忻怔怔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季明玦在季明琛的手指触及到她的行李箱之前抓住他的手腕，面目冰冷。随后季明玦把汪忻扯到自己身后，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扔掉季明尘的手腕，冷冷道：“我们走。” “别这么急。”季明琛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一个跨步就挡在了两个人面前，狭长的眉目泛着浅浅的冷：“季明玦，我就是来见你的啊。” 汪忻听了，心中忍不住‘咯噔’一下，瞬间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觉得季明琛那么不对劲儿了。太巧合了，他只身一个人晚上在机场，笑的意味深长话里有话，分明是有备而来......只是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飞机落地时间，又知道通过自己来找季明玦呢？ “忻忻，谈恋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犯得着藏着掖着的么？”季明琛冷笑着转了转食指上的戒指，语气不乏嘲讽，还有些轻慢：“有的人真觉得自己藏的很好，可一点也不知道真想要查的话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胡说八道！ 季明琛这明晃晃的讥讽季明玦的话让汪忻气的脸色发白，心想着这么能耐之前怎么没找到呢？不过就是季明玦调回s市后才来急吼吼的耀武扬威，还装呢。汪忻忍无可忍，刚想要反驳，柔嫩的小手就被季明玦稍微捏了捏。 汪忻抬头看了过去，只见季明玦眼中一片漠然，看着季明琛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路边的一个垃圾桶，一点活物的温度都没有，面无表情的说：“让开。” “啧啧，长大了，呛声的本领不错，适合看家护院。”季明琛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且残忍的弧度，轻慢的道：“但狗杂种就是狗杂种，还奢望变成人么？” “季明琛！”汪忻受不了的打断他，声音难得变大，她感觉自己胸口气的突突直跳，手指攥成拳面色苍白强硬的看着季明琛：“麻烦你说话客气一点。” “哟，忻忻心疼了？”季明琛似乎从小到大都没掩饰过对季明玦的恶意，甚至是跟季明玦沾边的人的恶意，他见状故作惊奇的挑起眉毛：“你真喜欢这个杂种啊？哥哥以为你就是玩玩呢，你们睡过了——” “季明琛！”汪忻用尽全身力气拉住旁边在听到这句话要冲过去的季明玦，死死的拉住不放，高声打断季明琛的胡言乱语，然后在他颇为惊讶的眼神中冷声讽刺回去：“说别人之前请先反思自己，明玦哥是杂种，你那个叔叔又算什么？别一起骂进去了。” 汪忻说完，不再理会季明琛拉着季明玦就走，态度强硬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平时柔柔弱弱，走路都不愿意总是让季明玦背着的姑娘。 在面对坏蛋的时候，她也可以保护他的。 季明玦垂眸看着小姑娘垂在腰间的长发，黑色的瞳孔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 “明玦哥，你别把季明琛那些垃圾话放在心上！”汪忻出了机场的大门，夜间的微风却吹不去心头的烦躁，她感觉整个人都气炸了，被季明玦拉着的手不自觉的用力，脸颊都气的染上了一抹绯红，义正言辞的爆了她人生的第一句粗口：“你就当他是......狗放屁。” 能说出‘狗放屁’这三个字，小姑娘是真的气的不轻了。季明玦忍俊不禁，顺从的点点头：“嗯。” “明玦哥，你不可以打人。”汪忻稍微平静了下来，就揪着季明玦修长的手指轻声嘀咕着：“你之前说过，军人不可以随便打人的。” 刚刚季明琛说到‘睡’的那个关键字时，汪忻清晰的感觉到季明玦要冲上去打人了，如果她刚刚没有死命的拉住，现在或许......季明玦动手了，就被季明琛抓住马脚大闹了。 想想汪忻就有点后怕，犯不着因为一个人贱嘴臭的人在自己职业生涯上留下污点，而且季明琛就是刻意的激怒他，让他失控的。 “嗯，忻忻说的对。”季明玦轻声哄着她：“是我错了。” 现在小姑娘心情不太好，像个一点就着的□□桶一样，但是......很可爱。季明玦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发丝，大手安抚性的揉捏汪忻的肩膀。他清晰的感觉到旁边嘴硬的姑娘其实身上都在颤，他知道汪忻在怕什么。 “乖，别怕。”季明玦的话就像几年前一样，给她喂着定心丸吃，这次却说的是实话：“就算找上门来，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等过段时间唐满要是真调查出来季东城有什么污糟的事情，到时候季家只怕是自顾不暇了。 只是这种滴水石穿的事情没这么快办完，在此之前，他估计还要再忍受一段季家人的‘骚扰’罢了。季明琛今天的出现，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提前预告。 “真的么？”汪忻窝在他怀里，小声问着。 “真的。”季明玦低头亲了亲他粉白剔透的耳廓，轻笑道：“忻忻......十一好好玩。” 就像之前那样，虽然放假的时候他在部队里见不到她，但是能呼吸一个城市的空气，就好像更轻松了一些。 * 自打季明琛那天晚上出现过，季明玦就知道季东城会过来找他，季家人知道了他的行踪后，找上来的必定是几年前在他手下‘逃生’过的季东城。他作为他们为之不齿的杂种，曾经亲手扼住季东城的咽喉，把他按在地板上掐的喘不过来气，曾经让季东城也犹如丧家之犬一样的逃跑过。 季东城当然会意难平的想教训他，季明玦有准备。他只是没想到季东城会如此急不可耐，在他来部队报道的第三天，就找上门来了。季明玦在听到指导员说有一个季先生找他的时候，正在组枪的手指顿了大概一秒钟，随后波澜不惊的组装好才站起来，走了出去。 才不过短短五年的时间，季东城就仿佛老了许多，比起之前何时都神采奕奕身姿笔挺的模样，他现如今竟然活活瘦了两圈，两鬓的斑白懒得搭理，深色萎靡，眼底发黑，整个人都有种病缺缺的感觉。在看到季明玦走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的精神状态形成了鲜明对比，季东城竟然眼前一亮。 就这德行，还敢来找他的麻烦。季明玦不屑的轻嗤一声，面色不显，依旧是毫无表情，看着季东城的样子就跟看着所有陌生人一样，冷漠的问：“有事？” 季明玦以为季东城是来找麻烦的，谁知道季东城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脸上竟然浮现了一抹激动的红光，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面对季明玦的漠然，季东城竟是前所未有的好态度：“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吧。” 现在他们是在部队的广场上，虽然四下无人，但在一向讲究惯了的季东城眼里，这显然不是一个谈话的地方。 季明玦有些不耐烦：“你有话快说。” 他才没有什么跟他‘谈谈’的兴致，假如季东城想要找人报复他，又或者威胁他，那他可以奉陪。 见他不耐，季东城皱了皱眉也不再强迫，开门见山的说：“找你是想说一件事，你跟我回季家吧。” “......”季明玦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眉问：“你没病吧？” “没有。”季东城并不在乎他的冒犯，反而耐心的解释着：“你可以回去见老爷子，认祖归宗，以后我的财产......” “停。”季明玦简直觉得可笑，忍无可忍的打断他：“麻烦请你去精神病院，我还要训练。” “我知道你在因为你母亲的事情生气，我后来也调查过了。”这件事对于季东城来说显然是难以启齿的，他看着季明玦倏尔阴沉的眼睛，硬着头皮故作忏悔：“我后来也调查过，事实如你所言，是我误会她了......所以，我想弥补你。” “季东城。”季明玦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揭开他漂亮话表面的遮羞布，露出下面无耻的内里：“我知道季明尘死了你缺儿子，你去随便生，领养，就是别来烦我。” 如果不是在部队，季明玦真就有点按捺不住指关节痒痒的冲动了。他想不通是多么无耻的人，在做了那么多污糟事情时候竟然还好意思眼巴巴的凑到他面前，居然还敢指望着他回去帮着养老，给他当儿子。 他不弄死季东城，都算客气的了。季明玦看着季东城，只觉得再看一只死皮赖脸的狗。 “话不要说得这么绝。”而季东城却觉得季明玦颇为幼稚，在他看来任何‘委屈’或者不平以及厌恶的心态，都属于无能狂怒，身外之物。这些多余的情绪小时候可以有，长大了就不应该有。 长大了的人应该知道，只有能牢牢抓在手里的金钱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才是真实的。 而他能给季明玦这些东西，因为季明玦身上有他想要的‘血脉’。有的时候人生真的讽刺，在季东城前十年的思维里，是极度瞧不起自己‘闯祸’弄出来的这个野种的，甚至几次三番的希望季明玦这个污点消失掉。 谁料旦夕惊变，自己的‘正统血脉’因病去世，妻离子散，人到中年身无长物了才惦记起这个曾经的野种，才惊讶的发现季明玦竟然是他唯一能依靠能指望的血脉了。 季东城仍然觉得，他和季明玦可以各取所需。 他能给季明玦无穷的财富，他也需要一个儿子。 季明玦却根本懒得跟他对话，转身就要走—— “我知道你在跟汪家的小姑娘谈恋爱。”然而季东城的一句话让季明玦闲适的脚步定在原地，僵硬的回头看着季东城无比‘真诚’的说着，像是在谈条件一样：“之前老爷子就说过，想让忻忻那小姑娘给咱们家当孙媳妇，跟汪家夫妻也说过。几乎都已经定下来了，商量的人是明言。” “但你要是想要她，回来认祖归宗，我帮你争取。”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v= 六点还有一更~ 第60章 婚约 [汪家夫妻俩也知道, 忻忻和明言的事儿几乎定下来了。] 听到季东城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季明玦本来觉得无趣甚至是嘲讽的情绪一瞬间冻结，他缓缓的回头。深不见底的深邃双眼像是泛着烈火冰河的危险情绪, 竟让季东城这个年过半百，看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的老油条都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滚。”季明玦注意到他胆怯的动作, 不屑的轻嗤一声, 声音低哑的就送给了他一个字。 “你、你不想要汪家那小姑娘了？”季东城的确有些心里没底, 但这件事几乎是他手中唯一的‘筹码’了, 他不依不饶的继续问了一句：“我可以......” “闭嘴。”季明玦打断他，冷冷的说：“用不着你。” 汪忻本来就是他的, 何谈跟什么季明言有‘婚约’, 她是属于自己的。季明玦宁可相信这是季东城的胡说八道，他会自己跟汪忻求证，半点用不着季东城, 以后也不想再见到他。 只是握紧的拳头还是忍不住有些发颤，就连下午的训练也难得一见的心不在焉，他们a大队的副队秦灼皱了好几次眉毛, 等到结束特意把季明玦叫了过来问：“有心事？” 刚刚从水坑里潜出来，季明玦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漆黑的头发贴着苍白的脸颊, 一绺一绺的往下蔓延着滴水，蔓延至下巴，脖颈, 还有微微起伏的胸口。他呼吸间似乎压抑着万千沉重的情绪，眼神空洞洞的的说：“是我错了。” 秦灼皱眉：“你错哪儿了？” “报告，训练的时候精神不集中。”季明玦毫不犹豫的说：“我会改正。” “空话。”秦灼冷嗤：“心里有事？” 季明玦抿唇不语。 “心里有事的时候训练就免了，国家用金子培养你们可见不得你们在训练的时候有受伤的风险。”秦灼低头刷刷的写了什么，然后撕下一张纸扔给他：“出去把事情解决好再回部队。” 垂眸看了眼手中副队长亲自给写的通行纸条，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半晌后才轻声说：“谢谢副队。” 只是秦灼要让他解决自己的心事，心里的那道坎，可他怎么解决呢？这件事情......适合去问汪忻么？季明玦换上便服离开部队，十月份的天气分明很热，但他长袖长裤规规矩矩的穿着，反倒是像冷一样，克制而严谨。 十一放假期间，汪忻是还没回学校，但是她会在家么？季明玦犹豫了一下，给她拨过去电话——漫长的盲音过去，没人接。季明玦轻蹙了一下长眉，再又打了两次没人接之后，果断去了汪忻住的大院。 他知道小姑娘看到他去大院会觉得危险，会生气，但是他必须要见到她的人才行。再见不到汪忻问问的话......季明玦感觉心中焦躁的火气就越来越盛了。只是总有种近乡情怯的心情在蔓延，到了大院，他分明知道汪忻是住在哪里的，但站在门前抬起手，对于要不要敲这个门季明玦还是犹豫了。 他来过这里，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翻窗户进的，曾经照看过发烧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陪着她。那个时候汪忻不过才十四五岁，想起来竟然有种上辈子的错觉。 而他这次来的身份却截然不同，季明玦清晰的知道自己敲开这扇门后有可能见到汪忻的父母，面对他们惊讶还有......厌恶的眼神。季明玦自小就有自知之明，知道汪忻的父母实际上是讨厌自己的，就像大院里来来往往的邻居一样。 攀龙附凤捧高踩低是人类的本性，在以前那些他不得不被迫过来这个大院的日子里，形形色色的各种人除了汪忻以外，又有谁给过他一个好脸色呢。但是，也习惯了。 季明玦最习惯应对的就是别人的冷眼和恶意，但一想到要面对汪忻父母厌恶的眼神，竟然情不自禁的有些胆怯了。 就这么一个犹豫的当口，眼前的门竟然被打开了，穿着淡紫色家居服围着披肩的女人出现在眼前，再见到他时怔愣了一瞬，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宁梦在看清自家门口这个突兀出现的大男生的长相，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她细白的手指不自觉的抓紧披肩上的流苏，声音都有些紧绷：“你是季家那孩子，你来我们家干什么？” 季明玦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口，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是不是来找忻忻的？”然而没等他说话，宁梦想起之前种种的蛛丝马迹立刻心里有数了，再加上前两天季家人对她的种种暗示，宁梦当即冷笑一声讽刺的看着他：“我告诉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们家忻忻，你们不可能。” 她说完，就戒备心十足的盯了季明玦半晌，转身冷冷的关上门。伴随着大门‘砰’一声，就像骤然坠地的心脏，摔的有些发疼。季明玦从来没有自卑过，但这次第一次直面汪忻的母亲，她那如同看一只猫狗一样的厌恶眼神竟然让他产生了那种感觉。 季家人的所有羞辱，不及汪忻母亲的一个眼神。 一种强烈的自卑感猛的涌上脑子，涌上舌尖，刺激的季明玦嘴里发苦，手指不自觉的握着口袋里的手机——直到手机强烈的震动起来，季明玦才回过神，怔怔的低头看着手机上‘汪忻’的名字。 身处汪家大门前，刚刚被她母亲毫不留情的斥责过，此刻收到汪忻的电话，季明玦心里竟然升起一种无法言说的心虚和羞耻感，他下意识的挂了电话，抬脚走出大院。 只是小姑娘不是轻易放弃的人，须臾间就又打了过来。 无法，季明玦只好接了起来，声音想尽量变的和平时一样却还是带着浅浅的僵硬感：“忻忻。” “明玦哥，你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啦，还打了三个，我跟桑桑她们在外面吃饭没听见呢。”汪忻的声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笑意，清澈明亮，轻而易举就能把别人心头的躁郁和不安拂去：“明玦哥，你在哪里呀？” 季明玦抬头看了眼大院外面的林荫路，轻声说：“部队。” “你刚刚怎么把我电话挂啦。” “忻忻，我今天见到季东城了。”季明玦没回答这个问题，他深吸一口气，单刀直入的问：“你和季明言......有所谓的婚约么？” 问完，对面近乎是一片冰冻的沉默，在季明玦不断下坠的心脏里他听到汪忻有些慌乱的声音：“你、他......季叔叔告诉你的？他是在胡说八道，那是季爷爷和我妈妈说的，我根本......” ‘我根本没同意’这句话还未待说完，汪忻就听到季明玦冷冷的声音，像是带着极度的苍凉和嘲讽：“所以还是有对么？” 这怎么能算作有呢？汪忻瞪大眼睛：“我没同意也算有么？” 季明玦不说话，只是挂断了电话。 “喂！”汪忻听着电话那边的盲音生气了，刷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抓着包的手指骨节都隐隐泛着青白。 “嗯？”旁边的闻桑和黎优优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抓住汪忻的手臂纳闷的问：“怎么了这是？” “他生我的气了，他挂我电话。”汪忻咬了咬唇，没头苍蝇似的说：“他为什么生气呀？” 季明玦第一次挂她的电话，可她根本不知道因为什么，也不免有些委屈和来气，第一时间的想法就是去找季明玦当面说明白。汪忻虽然没什么感情上的经验，但她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拖的。 “你先别急，部队那地方不能随便进的。”闻宿在部队，闻桑自然对那里也是了解的，她强硬的把汪忻拉下来坐着，难得语气温和的柔声劝道：“你去了也找不到人的，再说他挂你电话也有可能是不得已的啊，部队里上级一句话，什么都得服从的。” “对啊忻忻，你别着急。”黎优优抓着她的手，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汪忻怔怔的被拽着坐了下来，脸上有些麻木的愣，半晌后才把刚刚的事情倾诉了出来——黎优优和闻桑是知道他们之前的事情的，也没必要含糊压抑着。 “忻忻，这件事情是你错了。”听汪忻说完，半晌后闻桑才开口，皱眉沉声道：“你家里有意让你跟那个季明言联姻，你就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季明玦才对啊。” “是我错了么？可是......自己明确的说过不愿意啊。”汪忻纠结的绞弄着手指头，声音很委屈：“我不同意就不可能实现的事情，难道也要说么？” 况且季明玦是那么讨厌季家的人，汪忻怎么敢说她母亲和季家人一意孤行的认为她和季明言能在一起的事情？这不是给季明玦添堵么？难道她错了么？ “忻忻，也不是说是你错啦。”黎优优也赞同闻桑的看法，换了种方式替她解释出来：“只是，你站在季明玦的角度想想呢？” 汪忻一愣。 “你要知道，季明玦的身份是季家的私生子，从小就被他们家里的人欺负到大的，他估计都恨死季家的人了。”黎优优继续说：“而你妈妈一心想让你季家联姻，季老爷子也是这么想的，就算你肯定是不同意这回事的。但你想想，季明玦那种性格，知道了得......多生气啊。” 而且恐怕不止生气，还会很自卑。这种事对于季明玦的出身来说，是一种伤害啊。 汪忻的脸色白了白，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儿了。虽然这件事情在她看来很虚幻，但毕竟是真实存在的，她如果早点同季明玦说过这件事，今天他也不会从季东城口中听到这种羞辱的话了。 “我知道了。”汪忻抿了抿唇，一想到季家人去季明玦面前胡说八道就气的眼圈发红，心中焦灼的恨不能飞去部队里面去找季明玦把话说清楚。 她想告诉他，自己不是瞒着他的。只是电话再打过去，就怎么都没人接了。季明玦是不会拒接她好几个电话的，一定是手机不在身边。汪忻怔怔的看着手机屏幕，失了魂儿似的。 “那个，忻忻。”闻桑和黎优优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抹担忧，闻桑试探着问：“要不然我问问我哥部队的电话，你打过去问问呢？” 特别想联系一个人联系不上的时候是真的会急死人的，假如闻宿真的知道部队的电话，闻桑觉得应该帮一把。 果然，汪忻听了后雾蒙蒙的眼珠里立刻燃起了一丝光，忙不迭的连连点头：“桑桑，谢谢！” 闻桑笑了笑不说话，低头给闻宿发信息说明了前因后果，结果无法对外泄密的部队电话号没要到，闻宿亲自帮她们打了个电话问问，最后打听完发来一条让汪忻既松了口气又有点担心的消息—— [别惦记，他出任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秦队是下本书《许你娇纵上天》的男主哦~大家走过路过别忘收藏过~ 第61章 跟我走么? 部队的人向来是一个任务天涯海角都得去, 并且联系不到, 没确切时间，没确切消息。汪忻心里明白找不到人，心情一直又期待又低落的熬到十一小长假之后也没得到季明玦回来的消息，只好无奈的同闻桑一起回了康城。 唔，什么时候季明玦才能结束任务回来呢？汪忻只感觉自己有一肚子话要说, 也有歉意要表达，然而这种冲劲儿在时间的慢慢消磨之下，竟然越来越忐忑了。 但汪忻没有想到，季明玦这次任务久到竟然将近整整一个月没有消息，久到她没有等到季明玦反而等到一个很意外的人过来找她。在被隔壁寝的女生告知楼下有个脸生的人过来找她, 汪忻一愣，心头登时喜悦了起来。 她很是兴奋的跑下了楼, 看到的却是一道和季明玦截然不同的身影—— “......明言哥？”汪忻怔了半晌, 看着眼前的大男生清秀的面孔,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又是失落又是惊讶，愣愣的打招呼：“你，你怎么......” “忻忻，我有话跟你说。”季明言脸色苍白, 像是经历了什么巨大的变故一样, 比起之前的斯文清越，现在仿佛多了一丝沧桑。他看了眼手表，勉强笑了笑：“能出去聊聊么？” 他的模样让汪忻皱了皱眉, 没问那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无聊问题，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季家的人要想查什么东西怎么会有查不到的，况且，他父母本来就是跟季家一条心，还可笑的把季明言当作她未来的老公呢。 两个人在校外周围找了家相对安静的咖啡馆，季明言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汪忻大吃一惊—— “忻忻，我太奶奶去世了。” “什么？”季明言平静下蕴含着深刻哀拗的声音让汪忻眉头重重的一跳，忍不住立刻站了起来，声音都吓的有些发颤：“季、季老夫人她......” “是一周前的事情了，突发脑梗，走的没受苦。”季明言眼眶有些发红，尽量平静着声音：“马上就要下葬开追悼会，太爷爷希望你也去参加，本来是该宁姨通知你，但是我......我想自告奋勇的过来告诉你一下。” 这消息实在是一个太过猝不及防的悲讯，即便季老夫人已经八十有七，算是高寿，走的时候没有遭受痛苦很是体面，也算是喜丧。但对于认识她的人来说还是太大的冲击了，就连汪忻想到季老夫人从前种种的好都忍不住眼眶微红，她用力的点头，声音带着一丝鼻音的哭腔：“我会回去参加的，什么时间？” “就在明天，我们一起回去吧。”季明言低声说着，顿了一下又道：“其实我来，还想跟你解释一些误会。” “？”汪忻有些纳闷：“你说。” “我听说了，你和......”季明言顿了一下，好似很难以启齿似的问出口：“你和季明玦在谈恋爱对么？” 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汪忻一怔，也没有瞒着他，痛快的点头承认了：“是的。” 和季明玦谈恋爱这件事，既然已经属于公开曝光了，她就没有必要再继续瞒着任何人。 “看来大哥没骗人。”季明言似乎是苦笑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虚无缥缈的轻，犹如喃喃自语：“我早该想到的，上学的时候......你就更喜欢他。” 那个时候他们欺负季明玦，汪忻向来是护着的，还曾义正言辞的告诉过他出身这件事情并不是季明玦的错，要追溯反倒是三叔更加过分。年少无知的时候尚且混沌，但是不至于是非不分，被汪忻这番话一棒子打醒之后季明言心里就觉得别扭，此后再也没跟着季明贺季明尘一起参与过欺负季明玦的这种活动。 只是当时他知道汪忻更护着季明玦，更喜欢跟季明玦一起玩，却是没想到她是喜欢季明玦的，毕竟季明玦......出身太过糟糕，汪忻就一点都不介意的么？ 季明言这个问题在舌尖绕了几圈，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你不介意季明玦的家世么？” 汪忻闻言，声音沉了沉：“什么意思？” “他这种背景，会很麻烦的。” “不怕麻烦。”汪忻毫不犹豫的说：“我喜欢的就是他这个人。” “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季明言听出汪忻声音里有几分冷硬，连忙解释着：“我其实没有打扰你们的意思，之前那些......联姻什么的提议，都是爷爷做主的，你要是不喜欢也不可能强迫你的，我就是想说......” 季明言深呼吸一口气，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中一鼓作气的说出口：“你和他在一起，要小心。” “因为明尘的事情，家里的长辈对于季明玦都是恨之入骨的，认为当年如果不是他的不配合，明尘不会死。这些年其实是三叔在拦着，可能是因为明尘死后，三叔膝下没有别的子嗣了。” “爷爷说过，不动季明玦可以，前提是他得是季家的人，代替明尘为三叔尽孝。”季明言在对面小姑娘见了鬼了一样的眼神中苦笑了一声：“否则还是很麻烦的。” “不可能。”汪忻失声，想也不想的说：“季家疯了么？” 他们怎么敢奢望季明玦回去，还为季东城尽孝？这未免也有些太过分了，真忘了以前是怎么对待季明玦的了么？！汪忻想着，气的细白的手指都忍不住扣紧了桌子的边缘。 “忻忻，你不懂......总之小心。”汪忻太单纯，不懂居高位惯了的人是受不了挫折，忍受不了季明玦这个威胁越来越大的‘眼中钉’的。只是这些话，他也没法子说，季明玦欲言又止的轻轻叹了口气：“我还是希望你好的。” 就算汪忻喜欢的人不是她，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妹妹，他亲眼见证过汪忻的单纯稚嫩，像个小天使一样温暖着周边的人。季明言希望她是平安喜乐，事事顺遂的。 只是他口中的隐忧和苍凉掩饰不住，一声叹气像是重重的敲击在汪忻心头，让她的心脏被敲到下沉，坠落。 * 声名赫赫，一生尊贵的季老夫人下葬的时间定在十一月十一日，在s市的南山墓园，其中来追悼的各路人马四面八方，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过来送老夫人最后一面。这天昏沉沉的，一堆穿着黑白色素服的人头顶密布的乌云，没一会儿就降落了细细绵绵的毛毛雨。 很轻很软，打在身上却凉彻心扉。 这氛围真的是冷极了，汪忻站在宁梦旁边，脸色苍白的打了个冷战，眼神不自觉的飘向站在前方的季老爷子——才短短一个多月不见，季老爷子因为夫人的逝世就好像老了好几岁一般，本来黑白相间的头发变的苍白枯竭，一向直挺挺的腰板不知道是不是汪忻的错觉，也弯了不少。 虽然是高龄喜丧，但对于朝夕陪伴的老两口来说，这件事无疑是个灭顶之灾一样痛。 汪忻眨了眨眼，有些心疼。在哀悼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季家人都去送客时，汪忻忍不住过去扶住孤零零的季老爷子，软语劝慰着：“爷爷，你还好么？” “没什么不好。”季风昌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来有多伤心，但疲态是掩饰不住的，甚至于那双一向犹如鹰隼一般精光闪闪的双眼都雾蒙蒙的了。有一瞬间，汪忻以为他会流泪，但是季风昌没有，他只是伸出干瘦苍白的大手轻轻拍了拍汪忻的手背，似是无奈的笑了笑：“她陪我够久了。” 汪忻咬了咬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劝慰：“爷爷......” “忻忻，你来看奶奶，她一定挺开心。”季风昌低头看着墓碑上季老夫人年轻时英气又清秀的面容，眼神温柔而缱绻：“其实你长大了，性子和她年轻的时候有点像。” 汪忻一怔，也看向墓碑里笑容恬静的季老夫人——她年轻时候真的是巾帼不让须眉，倾国倾城的相貌。 汪忻有些惭愧地说：“我哪里有奶奶那么漂亮。” “是说性格。”季风昌叹了口气，感慨道：“你小时候那么乖，我和你奶奶都是把你当亲孙女看待的，长大了却想法很多了。你的事我听说了不少，想来这些年你对于爷爷的也是有看法的。” 季风昌的话让汪忻心中一揪，顷刻间就有种被扼住咽喉的感觉，她张了张口，下意识的想辩解，但是却说不出口。不得不承认，她一度是真情实感的认为季风昌可怕的。 “每个人的看法决定了他的手腕。”季风昌看着墓碑，眼神和口气如出一辙的苍凉：“管理这么大的家族，怎么能没有手腕。” 他话中再明显不过意有所指让汪忻不自觉的绞紧手指，再联想到之前季明言的提醒，胸腔里的心脏都不自觉的紧张的突突的。 汪忻忍不住开口：“爷爷，我是真的......” “一会儿去季家吃饭。” ‘喜欢他’三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季风昌淡淡的打断，他看向汪忻，眼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别说不开心的事情。” 汪忻只好把话咽了下去，一颗心紧的发疼。季风昌说完就走了，墓碑前只剩下汪忻一个人，她在原地呆滞的站着，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无边无际的悲凉。这个时候，她好想季明玦在她旁边陪着她啊，可她又怕。 站了半晌，汪忻拿出手机，用冷的僵硬的手指一字一句的给季明玦发信息：[我好想你呀。] 她好想他呀，她该怎么办啊？ * 季家宅内办的追悼会后的宴席，就没那么多人了，基本上来的都是真正关系好来吊唁的人。汪忻被迫安排着坐在主桌上，眼神有些麻木。她看着眼前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回回的场景，莫名就想到了很小的时候碰到季明玦的那一年—— 也是这样的，在季家主宅，大年初一一起用餐，来来往往全都是名流贵胄。她被季风昌抱着坐在主桌，而季明玦却只能站在冰天雪地里，任由冰雪侵袭身体，冻得全身发冷，进屋的时候从头到脚都在滴水，比冬日里的流浪狗好不了太多...... 一想到这些，汪忻就觉得在这个桌子上坐着的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凌迟。更何况现在分明每个人都知道她和季明玦的事情，却偏偏又都装做不知道的样子，像是在演一场哑剧，各自肚肠。 汪忻坐在那里，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像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 “忻忻？”季明言被刻意的安排着坐在她身边，见到汪忻这个模样忍不住轻轻碰了她一下：“你怎么了？” “......没什么。”汪忻呆滞的摇了摇头。 坐在旁边的季明琛目睹了这‘和谐’的一幕，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精光，随之嘴角扯出一抹戏谑的笑容——然后他拿出手机拍下了季明言和汪忻离的极进，轻声细语的画面，从容自得的发给季明玦。 想要查季明玦的手机号，难度不比踩死一只蚂蚁要难多少。他一个闹的整个季家不得安宁的杂种，凭什么过好日子？凭什么心安理得？ 季明琛知道季明玦最在乎的是什么，所以他把照片发过去，偏偏就要季明玦心脏犹如蚂蚁啃噬，半分安宁也没有。他要季明玦清晰的感到自卑，意识到自己是配不上汪忻的，他弟弟也喜欢汪忻，凭什么要输给季明玦？ 季明琛嘲讽的嗤笑一声，收起了手机。 只是总有季明琛料错的事情，他以为季明玦会看着照片辗转反侧，纠结痛苦，却不知道季明玦早就不是儿时那个任人宰割的孩子了。 不到半个小时，季家大厅里突然嘈杂了起来，伴随着仆人连连的惊叫，内室结实的红木大门‘砰’的一下被推开——门外出现的赫然是季明玦森冷的脸，他一身残破的作战迷彩服，脸上一道黑一道白，浑身上下布满了灰尘，像是从什么野外急急赶回来一样。 然而一双眼睛里却闪烁着烈火冰河一般灼热的情绪，像是下一秒就要把整个屋子掀起来—— “啊！”季明玦突如其来的出现让汪忻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筷子顿时掉在地上，怔怔的看着他。 整个屋子的人当然都认识季明玦，但谁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他敢突然出现，顿时都愣了。 在一派寂静中，反倒是季明琛率先回神站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股子计划被破坏掉的气急败坏，□□裸的讥讽着：“你个狗杂种，也敢突然闯进来？踩着我家的地砖你也配？” “确实，我嫌脏。” 季明玦冷笑着说了一句，却一丝注意力都没有分给季明琛——他只是看着汪忻。 从他进来这个屋子里之后，眼神就只盯着汪忻，遥遥相望中季明玦看到小姑娘眼眶都慢慢变红了。一个月不见，汪忻整个人似乎瘦了一圈，面色憔悴又苍白，正在很是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而那边的季明琛和其他的几个季家兄弟还在不依不饶的骂着，季明玦却觉得都无所谓。 因为再多的讥讽也比不过汪忻的一个眼神让心脏来的灼烧感，众目睽睽下，季明玦无视所有激愤的骂声走到汪忻面前把她拉了起来藏在自己怀里，声音有些哑：“跟我走么？” 第62章 孟浪 季明玦的的确确是今天刚结束任务, 下了飞机看到汪忻和季明琛一前一后的两条短信, 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甚至连狼狈的脸都来不及擦, 抢了副队秦灼的车就火速来到季家了，在秦灼愤怒的声音中季明玦只遥遥留下一句话—— “我家小姑娘受欺负了。” 听的身后丝毫没有联想感的秦灼一脸懵逼——季明玦年纪轻轻就有孩子了？ 实际上季明玦那天挂断汪忻的电话，之后一个月没联系她的确是因为任务来的又快又急, s大队的整个小组都被扔在深山野林里糟了一个月的大罪, 连吃的东西都是饥一顿饱一顿, 更妄论用手机联系外界了。 而在出任务的时候也不允许他想汪忻, 季明玦只好苦苦压制着自己的思念。至于生汪忻的气？呵，他哪里舍得跟汪忻生气, 一瞬间的窝火罢了。他能拥有汪忻, 就疼她都来不及了。下了飞机后拿到手机，他的微信收件箱几乎都要爆炸了，里面给他留言上百条的就是汪忻。 此刻季明玦把汪忻藏在身后, 却又唯恐一身的脏污弄脏了他，倒是近乡情怯的想退后两步了。 倒是小姑娘一点也不嫌弃他，紧紧的搂住季明玦的腰, 汪忻觉得他一身泥土味都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细软的嗓音毫不犹豫：“我跟你走。” 宁梦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汪忻！” “妈妈！”汪忻受不了的转头，第一次对宁梦宣布了季明玦的身份：“他是我男朋友, 你不是都知道么？” “你......你给我把刚刚的话收回去！”宁梦气的身上都发颤，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汪忻，牙关像是在上下打架一样：“一个大姑娘当众跟男人搂搂抱抱, 你还要不要脸？！” “阿姨。”季明玦忍不住开口，声音发沉：“请别这么说她。” “你管得着我们家的事情么？！”宁梦气的发抖，上前就要把汪忻拽回来—— “明玦哥！”汪忻吓的躲在季明玦后面，扯着他的手臂一不做二不休：“跑！” 季明玦一愣：“什么？” “笨蛋！”季明玦回来了，即便是在这么尴尬的场景被自己母亲骂汪忻也觉得是开心的危及，她忍俊不禁的握住季明玦的手扯他：“我说走，我们一起走。” 她说完不顾宁梦的怒吼，强拉着顺从的季明玦就跑出季家的内室，主厅，大院的门......就像逃出生天见到阳光，整个人都鲜活畅快了。两个人站在大院外的林荫道中间，汪忻的呼吸有些急促，笑着抬头看季明玦，眼睛亮晶晶的。 “傻瓜。”季明玦半晌后才说话，声音有些低，不知是否无奈的轻笑了一下：“你该让我带着你走的。” 他的本意是强行把汪忻带走，小姑娘摆出不情不愿的模样别人就没办法苛责她。可现在是汪忻不管不顾的拉着她跑出来，里屋的那些人，尤其是她的父母怕是要教训她了。汪忻为了他一个人对抗季家主宅里那么多人，还不傻么？ “明玦哥。”汪忻垂眸，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目光一顿，立刻蹙眉要抓：“你手怎么了？” 季明玦立马把手背到身后，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 “怎么回事啊？”汪忻急了，上前就要去抓他的手—— “没事。”季明玦逃避的向后退了两步，轻声：“我身上脏。” “讨厌，我又不嫌弃你。”汪忻撇了撇嘴，执着而强硬的把季明玦藏在背后的手拉了出来，那只骨骼修长清瘦的大手上正在淅淅沥沥的渗着血珠，顺着指尖往下滴。汪忻一愣，眼眶迅速就红了，她咬了咬唇：“是怎么受伤的。” 其实这点小伤真的不算是伤，他也不过是太着急忘了处理一下就跑过来了，现在看着汪忻这模样才是真心疼，季明玦叹了口气：“不疼。” 汪忻沉默不语，拉着季明玦的手指走进旁边的药店。他这个打扮过于‘奇异’，又是一身的灰尘脏污，活像从哪个山坳子里逃出来的一样，让药店里的工作人员都有些纳闷的打量着。汪忻倒是不介意那些复杂的眼光，若无其事的走到售货员面前说—— “麻烦请给我消毒水，棉签和纱布谢谢。” 然而两个人打车到了附近的一家酒店，入住的时候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前台诡异的看着汪忻和季明玦，问：“你们有身份证么？” 汪忻一愣。 前台一看汪忻这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硬邦邦的说：“没有身份证不许入住。” 两个人只好狼狈的又退了出来，汪忻懊恼的一皱眉头：“要不然找一家不要身份证的店住吧。” 季明玦轻笑，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不用了。” 能跟汪忻多呆一会儿就行，他不在乎地点在哪儿。 “不行。”汪忻却很固执，鼓着小脸看着季明玦手上的伤口闷闷的说：“你手上的伤需要处理，也需要休息。” 她分明看到季明玦白皙的眼睑下都有些发青了，神色虽然强撑着精神却也有些萎靡，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有休息好的模样。再加上现如今这个装扮，整个人看在汪忻眼中就是‘小可怜’的形象。 汪忻不顾季明玦欲言又止，又找了家看起来规格很一般的旅店带着他走了进去。果然这家旅店好像是自家经营的那种，前台的阿姨收了钱就给他们开房间了，没有多问什么。 不过s市是一线旅游文明城市，随便找的一家旅店也是配套设施齐全，不用担心安全和卫生的问题。汪忻打开房间扫了一圈环境，还算满意，虽然很朴素，就是最普通的那种旅馆，但现在只要能休息就好了。 只是这一男一女单独在逼仄昏暗的旅馆内相处，多少有点暧昧。汪忻却浑然不觉，急忙催促着季明玦，把他推向洗手间：“明玦哥，你先洗洗，我去给你买衣服。” 季明玦一句话都没说出口，眼前的门就被小姑娘干脆利落的拍上。 “......” 把季明玦撵进去洗手间，汪忻莫名有种大功告成的感觉，她怔怔的在门外站了半晌，听到里面哗啦啦的水声才回过神，随后牵起嘴角笑了笑。季明玦回来了，他们又在一起了，真好。 趁着季明玦洗漱的空当，汪忻去旅馆外面的商场男装店迅速的去挑了一套衣服，都是宽松简单的休闲西装。对于季明玦的尺码她没有估量，但想着她们家小哥哥那么高的个子...... 汪忻说：“就要最大号的吧。” 等抱着衣服回到房间的时候，汪忻发现季明玦已经出来了，他腰间围着白色的浴巾坐在床上，□□的上半身线条优美，肌肉结实。黑漆漆的头发正湿漉漉的滴着水，顺着发梢蔓延在精致英隽的眉骨上，季明玦听到动静，长睫一抬，深邃漆黑的眼睛忘了过来—— “......”汪忻一瞬间有些脸红，咬唇小声问：“明玦哥，你什么时候洗完的？” 季明玦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声音低沉：“刚刚。” 他的眼神极有压迫感，汪忻呼吸都有发滞。点屋内没有椅子和沙发，她慢吞吞的走过去，自己蹲在季明玦面前执起他那只破了好几个口子的大手，轻轻呼了呼：“我给你消毒。” 屋内只开了一战昏黄的床头灯，气氛逼仄暧昧，季明玦垂眸看着自己膝前的小姑娘漆黑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背后，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精致的巴掌脸上打出浅浅的阴影，小巧的鼻梁高挺，嘴唇一点殷红......莫名有些燥热涌上心口，季明玦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的颤了一下。 正巧汪忻蘸着药水的面前点在他伤口上，她立刻以为是弄痛季明玦了，紧张的抬头问：“是不是疼了呀？” 小姑娘焦急地眼神不加掩饰，是最为纯粹的关心，为他这个人着急着，瓷白的一角牙齿咬住了殷红的唇瓣，有些无助的看着他。季明玦修长的脖颈上喉结不易察觉的轻轻滚动了一下，看着汪忻的眼睛漆黑，幽深，仿佛内里有一团跳跃的火焰。 “疼也得忍忍啦。”小姑娘像哄小孩一样轻笑着对他说，动作麻利的拆开创口贴帮季明玦贴上，才抬头一笑：“不能沾水哦，要不然会感染的。” 季明玦顿了又顿，最后还是忍不住握了握拳，修长的十指隐忍。他知道这时候不能过于孟浪，要慢慢来，可是...... “哎呦。”汪忻要站起来的时候没注意自己蹲太久了，脚下一麻反倒是狼狈的坐在地上，她连忙抓住季明玦的手腕防止跌个饲养朝天，娇声抱怨道：“好酸。” 可她不知道自己柔软细腻的手掐住男人手腕的一瞬间，就像激发了他的某个点。季明玦克制不住了，他眼神黯了铵，片刻后忍不住掐了汪忻的下巴，在小姑娘惊慌的眼神中孟浪的亲了上去，动作又狠又重。 汪忻一瞬间被压在了地板上，季明玦修长的大手按着她的后脑让她靠近自己，唇齿交融间，汪忻感觉自己要被他吃了一样，她长长的睫毛不住缠着，小手轻轻抵着季明玦光裸的胸口，在微微能喘气的一个空当小声嘤咛：“明、明玦哥，我没法呼吸了......” “忻忻。”季明玦起身微微离开她，眼神清澈，呼吸却有点乱。难得他像是极其兴奋一样，犹如野狼一样的眼神紧紧盯着汪忻，让她浑身发麻，然后她听到季明玦微哑的声音—— “我早就感染了。” 可手上的伤口不是感染源，汪忻才是。只有她能治好他。 作者有话要说：想不想让小哥哥吃掉忻忻？？？ 第63章 吻你 逼仄的小旅馆里灯光昏暗, 两道身形纠缠在阴影处, 时不时发出‘啧啧’的水声，其中还包括女声细细的娇声喘息：“嗯......嗯......” 汪忻被人掌控在手中, 按在垫子上，感觉自己要被季明玦弄的喘不上气来了。 极度不安的男人就犹如一个饿了好几天的狼，急切的在她身上点火。 她红润的嘴唇被咬破, 洁白的脖颈锁骨, 细白腰间甚至洁白细长的小腿都被季明玦留下一串暧昧的痕迹。 直到白皙娇嫩的脚趾头被男人咬在嘴里, 汪忻在整个人好像要被季明玦吃掉的恐慌中终于忍不住嘤嘤的哭出声来：“呜呜......” 身上有种莫名其妙的变化, 就好像从内到外的‘澎湃’着一样，这种极度陌生的感觉让汪忻又是不安又是害怕, 其中却还夹杂着一种颇为羞耻的舒爽感......几种复杂的情绪一起涌了上来, 汪忻就实在是忍不住眼眶发酸——同时腰间莫名的也发酸。 女孩的声音让季明玦停了下来，他牙齿厮磨着嫩肉咬了片刻，依依不舍的放开。然而十根修长的手指还是牵绊着汪忻嫩嫩的手指头, 一用力把浑身瘫软在床上的小姑娘拉在自己怀里抱着，让她躺在自己身上，眼神黑沉。 真想一口吃掉她, 但是舍不得。 汪忻趴在季明玦的胸口，清晰的感觉身下枕着的胸口起起伏伏，呼吸乱极了。她无助的咬着指关节, 抬头看着季明玦线条精致的下巴，轻声开口：“明玦哥......” “乖。”季明玦打断了她的欲言又止，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摸她长长的黑发, 红透了的娇小耳垂，声音低沉喑哑：“别怕。” 现在不是时候，只能浅尝斟止，还不能拉着她一起堕入不安的深渊。 “那个。”汪忻咬了咬唇，纠结片刻嘤咛的说：“我其实没关系的。” 她今年都大三了，二十一岁的年纪还不至于不懂刚刚季明玦想做什么。而她也清晰的意识到了刚刚的季明玦几乎发狂，压制不住，可他为什么要压制住？自己是想跟他一辈子的，现在那个......也没什么。 汪忻有点心疼他忍着，忍的身子都僵硬了。 “傻瓜。”季明玦轻笑着，有力的双臂一脱就把汪忻捧到自己面前，他目光柔和，伸手轻轻按住汪忻的后脑把她按向自己——一向微凉的薄唇此刻很是灼热，像是对待珍宝一样的含住汪忻娇嫩破碎的唇瓣轻轻吮着，唇齿厮磨间他轻声说：“你还小呢。” 汪忻还小呢，他不想......伤了她。 只是少女的馨香和诱人的躯体总让人欲罢不能，没一会儿，季明玦就又把汪忻按在床上狠狠亲了一通，直到快越过警戒线才低喘着停下，跑去了洗手间。 只留汪忻发丝凌乱的怔怔坐在床上，眼睛水润嘴唇，看着就像是被人好好‘疼爱’了一番似的。季明玦好一会儿才从洗手间出来，身上已经套上了汪忻给他买的睡衣，长袖长裤的保守。他除了漆黑的眼睛比平时亮了几分，看起来并无区别。 季明玦走过来搂住呆呆傻傻的汪忻，两个人合衣躺在宽大的床上，他声音轻哑的哄道：“睡吧。” 其实从小到大，汪忻是不太适应睡觉的时候有人在一张床上的，更妄论别人搂着她了。但是季明玦的怀抱非但不束缚难受，反倒还让人感觉到很安心。 折腾了一天，也确实是累了。汪忻含糊的‘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她一点也不觉得她跟一个对她觊觎已久的男人单独在旅馆里这件事，是有多么危险和不可控。 垂眸沉沉的看了汪忻许久，季明玦才无奈的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轻轻揉捏了一下她花瓣一样的嘴唇。糟糕，真是还想亲，才只是浅尝斟止，竟然就开始走火入魔了。 * 汪忻第二天起的很早，一睁眼就看到季明玦近在咫尺的脸沉沉睡着，呼吸平稳，他眉眼锋利极了，即便是睡着的时候也很有威慑性，并不像别人那样是个乖巧的睡美男。汪忻静静地看了半晌，忍不住翘起嘴角笑了笑，凑过去轻轻亲了下他削薄的唇角。然后她才小猫似的悄无声息的爬起来，动作极轻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迅速离开。 她不敢搞出什么动静，季明玦好久没放松过了，她还想让他多休息会儿呢。只是自己昨天就那么拉着季明玦从季家大宅里跑出来......的确该到了回去的时候了。在不回去，怕是她妈妈要气疯。 汪忻走的蹑手蹑脚，只不过伴随着门‘咔哒’一声轻轻合上的响动，季明玦须臾之间便睁开了眼睛。清醒极了，没有一丝的睡意，早在汪忻醒之前不安的翻身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常年养成的习惯让他有一点响动和在陌生的地方都睡不安稳，但昨天竟然异常的好。 大概是因为有汪忻吧，季明玦想着，目光在扫到汪忻刚刚躺过的枕边却是一顿——旁边有一条玫瑰金的手链，大概是汪忻粗心，不小心落下的了。 * 汪忻急匆匆的下了楼，对着电梯里的镜子就连忙整理了一番，她精神倒还好，就是头发乱，嘴唇脖子上也......这个样子不好好弄一下，回去见宁梦她肯定会生气的。只不过昨天季明玦用了力，白皙的脖颈上那几个鲜明的印子并不容易弄掉，汪忻皱了皱眉，只好把梳理好的长发编成两个鱼骨辫放在前面挡住了。 只是她这个样子却也不能让宁梦满意，一回了家，汪忻几乎是在玄关处就感受到了气氛的僵滞。来给她开门的保姆惴惴不安，小声告诉汪忻：“先生和夫人一晚上没睡，一大早就在客厅等着呢......” 汪忻一怔，压住心里的不安深吸一口气往里面走，刚刚进了客厅就被宁梦讥诮的声音冷嘲热讽了一句：“哟，咱们家忻忻还知道回来呢？” 宁梦脸色苍白，眼底乌青，见到汪忻就又气又急的冷笑着，嘲讽的看向旁边面色沉重一根一根抽烟的汪文臣：“看看你养的好女儿！多大了就敢跟男人夜宿不归了！” 汪忻咬了咬唇，轻声解释道：“妈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管怎么样。”汪文臣看着她，目光发沉的教训：“也不改一整夜不回家，你是女孩子。” 汪忻：“我没有干别......” “闭嘴！”宁梦却已经喊了出来，咬牙骂她：“你还好意思叫我妈？你昨天在季家众目睽睽之下说跑就跑，给我丢了那么大的人，谁的话都不听，你还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 她不让自己说话，连珠炮似的教训着，汪忻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抿唇不语。 “你装哑巴？！”然而宁梦看着她闷葫芦的模样却更气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到汪忻面前，锐利的美眸紧紧盯着她微微红肿的嘴唇，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宁梦冷声问：“你们干什么去了？有没有......做不正当的事情？” 汪忻皱了皱眉，轻轻叹气：“没有。” “你现在撒谎已经撒的太多了。”宁梦苦笑，十分颓然的样子：“我都不知道能不能信你了。” “我没有撒谎......”汪忻顿了顿，坚定的说：“我有男朋友，就是季明玦。” “住口！他是什么人？配跟你在一起么！”宁梦听了就忍不住骂她：“你是不是疯了？我告诉你，赶紧跟他分开......” “不可能的。”汪忻打断宁梦的话，一脸固执的摇了摇头，语气是绝对没有商量余地的决绝：“我不可能跟他分手，我要一直跟他在一起。” “一直？你懂什么一直？”宁梦简直是要被她气笑了，俏丽的面孔都有些扭曲：“你居然说你要跟他一直在一起？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你知道他周围有多少眼睛盯着他么！” 就是因为知道，她才要在他身边陪着他呀。汪忻沉默不语，只是笑了笑。她这一笑，宁梦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她一愣，登时颓然的向后退了两步，目光怔怔：“你竟然，竟然真的认定了那个野种？” “妈，请你不要这么称呼明玦哥。”汪忻皱了皱眉，一本正经的纠正：“出身又不是他能选择的，这样很没礼貌。” “好啊，你为了一个男人竟然开始教训起我来了？你要是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就不该一晚上不回家！”宁梦骂着，冷笑着走过去拨开汪忻挡在前面的头发，在后者惊慌的眼神中指着她白皙锁骨上鲜明的吻痕，冷笑着问：“这是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汪忻咬了咬唇，无法解释。 “我明白的告诉你，除非我死，要不然我绝对不同意你跟那个季明玦在一起！”宁梦声音狠厉的给她下着最后通牒：“你自己选！” 一片死寂的氛围中，汪文臣也无视汪忻求助的眼神，沉默不语的锁着眉头低头抽烟，显然是认同宁梦的做法说法的。 “你......”汪忻眼眶一红，声音发颤：“爸妈，你为什么要这样？” 她只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啊，为什么她爸妈要这么逼她？无论如何就是不同意呢？ 汪家偌大的玻璃窗外，给汪忻送手链的季明玦看到这一幕，听到并未关严的大门中传来的一阵阵争吵，脚步僵滞在了原地，五味杂陈。 第64章 不分开 极为难得的, 放假在家悠闲度假的闻宿接到了季明玦的电话, 看着亮起的屏幕上闪烁的名字，闻宿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季明玦这个机器人也会打电话？闻宿目瞪口呆了半晌, 接了起来。 结果接起来后听到电话那边季明玦的要求，闻宿就更懵逼了，那边他的声音低沉, 闷闷的问：“能出来喝酒么？” 季明玦、不训练、出来喝酒。这三个词汇都是中国字闻宿都认识, 可组合在一起怎么就那么让人觉得不明所以呢？闻宿答应了下来, 怔怔的思索半晌, 就起来套衣服赴约了。 等见到了季明玦本人，闻宿才发现他是真的有点不对劲儿。季明玦一向是冷静的, 沉着的, 喜怒不行于色，一张脸上从来没有别的表情，无论是开心或是不开心的情绪都很缺失, 同窗四年，闻宿几乎没有看见过季明玦失态的模样——除了他之前几次见汪忻，显而易见的开心。 然而这次, 闻宿却是见到了他显而易见的不开心，季明玦眉眼之间不单单只是空洞，甚至还有几分自嘲, 默不作声的一杯一杯喝着酒。 “等等。”闻宿修长的手虚虚的扣住杯口，似笑非笑的问：“你把我叫出来，一句话不说？” 季明玦没把他的手打开, 怔怔的看了半晌忽然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闻宿一愣：“你错什么了？” 错在......一开始就在幻想不应该是他的人。汪忻的生活环境，和他本来就是一个天一个低，而他自己却因为一时的欢愉让汪忻陷入这么两难的境地。季明玦想起今早自己给她送手链，一路追到了季家大院，然后隔着窗户看着小姑娘被逼的站在客厅呜呜直哭，就感觉心脏被揪起来似的一阵发疼。 汪忻能为了他不听父母的，但是自己却开心不起来——因为他真的是见不得她哭。早上的时候，季明玦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才遏制住冲进去把她带走的冲动的。 不能再来第二次了，若不是他昨天的冲动，今天汪忻也就不会陷入这两难的境地了。 季明玦苦笑一声，并未说话。闻宿看着他这显而易见的难受挑了下眉，也没再继续逼问。只是等到季明玦多喝了几杯，微微有点醉了的时候他才自己说出来：“她跟我在一起，家里人都不同意......” “我是不是让他为难了？” 闻宿眉头一跳，顿时有些为难——这种父母之命从古至今在情侣之间就是无法解决的难题，尤其是在面临二选一的时候。但季明玦......有什么不好的？那小姑娘家里能不同意？ 闻宿端着下巴沉吟半晌，正巧闻桑打电话来，他声音懒洋洋的：“跟人喝酒呢。” “大上午的怎么就不能给人喝酒了？还管上你老哥了。” “跟谁......呵呵，玦哥，你那室友男朋友。” “不可能？我骗你干啥？” “哦哦，你要过来啊，好啊，在......” 故意诱着闻桑把汪忻带来，告诉地址后闻宿满意的挂了电话。这种事儿，跟朋友吐苦水是没有用的，况且季明玦是个连找人说话都闷闷的人，根本不知道如何吐苦水。还得两个当事人当面说清楚比较好，他需要他的‘良药’来治。 许是惦记着季明玦喝醉了这件事，汪忻和闻桑来得极快，烤肉店门口的风铃伴随着大门推开的力道叮咚作响，刚刚清醒了不少的季明玦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了穿着一身白裙子的汪忻—— 她突然的出现，让季明玦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明玦哥。”汪忻都顾不上搭理闻宿了，跑过去捧着季明玦的脸左看右看：“你喝醉了么？” 她温柔的触感让季明玦回神，立刻明白了发生什么事，不由得阴沉的看向闻宿—— “玦哥，我妹打电话要过来找我的。”闻宿无辜的摊手，毫不犹豫的指着旁边的闻桑推锅：“谁知道她把你的小女朋友也带来了。” 闻桑：“......” 如果可以，她真想一拳捶死自己这个没用的哥哥。 “好了，有什么事你们就在这儿说吧。”闻宿调笑过后就变的正经：“我和桑桑就不在这儿当电灯泡了。” 说罢，闻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搂着闻桑把她硬拉出去了，搞的闻桑跟汪忻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闻宿强行带走，只能等过了一会儿才给她发信息大骂闻宿。汪忻看着平时那些能把她逗笑的词句，现如今却是半分笑容都牵扯不出来了。 “明玦哥。”她收了手机，看着季明玦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着几丝红晕的模样，咬了咬唇问：“你是不是......是不是都知道了？” 早上跟宁梦和汪文臣吵完，汪忻就忍无可忍的‘离家出走’了，走在马路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腕上的手链不见了。那条玫瑰金手链是外婆送给她的礼物，汪忻不想弄丢，下意识的返回旅店去找，然而旅店的保洁说她们打扫卫生的时候并没有看到。 汪忻就知道应该是季明玦帮她拾走了，但他并没有打电话告诉自己......那就可能是他追上来想还给自己，结果却看到不是那么好的一幕了。 跟父母吵架不是重点，重点是汪忻不想让季明玦听到自己父母辱没她的话，一瞬间汪忻真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茫茫四周，竟然有种无处可去的感觉。她只好去找了闻桑，可是话还没说两句，就知道了闻宿和季明玦在喝酒的事情。 她认识季明玦好多好多年了，谈恋爱也有三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季明玦喝酒这种事。而他身处部队，也极为自律，从来没有主动喝酒的习惯，他能来喝酒肯定是心情特别不好了。 汪忻咬了咬唇，有些慌张。 季明玦没说话，牵着汪忻柔软的小手去前台结了账，然后两个人从乌烟瘴气的烤肉店里走了出来，微凉的风扑面而来，让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忻忻。”他把手伸到外套口袋里，拿了手链摊在她面前：“早上落在旅店的。” “......你别转移话题。”汪忻没接，水灵灵的瞳孔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执着的要一个答案：“你是不是早上去我家里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的，但问的时候汪忻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季明玦有些含糊的一笑，轻微的点了点头：“没什么，就是去给你送手链。” “你听到我爸妈的话了是不是？”汪忻眼眶一红，细白的小手不自觉的扯他的衣袖：“他、他们瞎说的，你当做没听到。” 哎，傻姑娘。季明玦叹了口气，伸出长臂把嗓音不自觉发颤的汪忻揽在怀里，看着远方的目光幽深，沉静。他抱着汪忻，就像抱着整个世界，柔和的声音却有一丝喑哑，像是在问汪忻也像是跟自己说话：“你怕什么呢。” “我怕你瞎想。”汪忻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说：“明玦哥，你很好的，是、是我妈妈他们不了解你......” 季明玦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她妈妈在不了解前提的情况下几乎把一切讽刺性的言语用在他身上，自己怎么说也没有用。就像电影里的话一样，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也休想挪动半分，汪忻只是希望季明玦不要受到影响，毕竟那些话是真的很过分。 她会慢慢去劝说她父母，持之以恒的劝说——因为她不想和季明玦分开。 也很怕......季明玦会因为这个想离开她。察觉到了汪忻情绪的低落和害怕，季明玦想了想，抱着汪忻站在旁边的花坛边缘上，在后者怔愣的视线中走到她面前弯了腰：“来，我背你。” 每次汪忻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能察觉到，自己背背就好很多了。 汪忻看着那宽阔的背影半晌，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懂点事，于是她吸了吸鼻子，轻声道：“不要你背。” “乖。”季明玦轻笑：“我想背。” 哦，那这下就不是她不懂事了哦，是明玦哥想要背她的。汪忻翘了下嘴角，感觉季明玦真会哄她开心——自己刚才心理那种低落委屈到不行的情绪，一下子就好许多了。她伸手搂住季明玦的脖子，慢慢的趴了上去，轻声嘟囔着：“你没有生气吧？” 季明玦：“我说过，不会和你生气。” “明玦哥。”汪忻小小声：“对不起。” 她帮她妈妈道歉。 “忻忻。”季明玦轻叹了口气：“也别跟你妈妈生气，别和她争执。” 在老人的观点里，他的确处处不如声名显赫的季家，这是事实。 汪忻听了却更委屈了：“可是她说你。” “我不会因为伯母的三言两语离开你，可她是你妈妈，要跟你朝夕相处。” 季明玦很小就没了妈，也不知道该如何跟父母相处，但他觉得在老人的眼中，乖顺不顶嘴就是好孩子。汪忻对他好他知道，他舍不得让自家小姑娘左右为难。 他的一句‘我不会因为三言两语离开你’让汪忻既感动又酸楚，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颤：“明玦哥，你，你的意思是......” “顺着他吧。”季明玦目光看向前方，无比坚定：“直到她答应我们的事情。” 如果为了宁梦开心，他们可以减少见面，本来见的也不多，他可以让小姑娘不要为了自己去反驳父母，什么都可以。只是让他们分开......却是不可能。 第65章 狼招来 大四毕业那年, 汪忻没有回s市工作, 也没有听宁梦的话去s大读研究生，她选择了继续留在康城大学读研究生。不单是如此, 选择带她的导师还帮她找了份实习的工作—— “你学业方面没什么问题，就是人太娇。”老教授推了推眼镜，身姿笔挺如松, 虽然已经年过六旬但依旧精神奕奕, 见着汪忻温和的笑笑：“以后要去科研单位上班的话, 还是先出去锻炼一下比较好。” 海洋科技这个专业, 加上汪忻的成绩，以后肯定是要进入体制内的。但步入社会就不像校园这么单纯, 汪忻整个人洁白的如同一张纸, 的确是缺乏锻炼的。她点了点头，轻声应是：“好的，教授。” “康城有所实验基地, 很不错的一所公司，难得招实习生，我的面子还是能让你进去的。”老教授笑了笑, 把一份推荐信递给汪忻：“隔壁冯教授去年也把他的学生推荐过去了，据说在那里很得赏识，都是康大的还能关照你一下。” 汪忻但笑不语, 顺从的一点头。 其实不知道怎么的，自从跟宁梦和汪文臣彻底闹翻了之后，汪忻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她不在开始买什么东西都不看钱, 想拿就拿，也不再遇到一点磕碰就娇气的想哭，她逐渐学会一切从简，独立，也逐渐淡漠了起来......就不是很需要裙带关系的照顾了。 季明玦在s市，她跟谁撒娇。 本来汪忻已经打定了主意实习的时候不去找同学校的前辈帮忙，要人家照顾自己，但是可能是教授事先托人跟哪个同学打过招呼，汪忻诧异的发现去单位第一天是有人接的。更诧异的是，那个早一年来的学长竟然是陈星礼—— “卧槽？”陈星礼见到她，一双星眸都瞪成圆形，爆了句粗口才不好意思的笑出声：“小忻忻，教授说的那个学妹原来是你啊，真够巧的。” “陈星星，你......”见到熟悉的人总归是能让心情变好的，汪忻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笑：“你没回s市么？” “读研，在这儿实习啊。”陈星礼耸了耸肩，带她朝着公司里面走，边走边说：“这地儿还成吧，不过我是程序部的，跟你部门不同，我那一个部门都被我收的服服帖帖的。” “陈星礼！”陈星礼话音刚落，还没等汪忻回应，不远处就传来一道高亢的女声：“胡说八道什么呢！” 汪忻吓了一跳，放眼望去是一个年纪轻轻梳着短发相当利落的姑娘，隔空喷了陈星礼一句就低头做自己的事情了。只是这一句，就能看出来俩人挺熟的。陈星礼无奈的吐舌头笑了笑，拍了拍汪忻的肩膀：“不服我的，没事儿，哥也不打算在这儿呆长。” 可到了中午一起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汪忻才发现那个短发姑娘不是不服陈星礼，她是喜欢陈星礼。 汪忻去洗手间，在拐角处就听到短发女生那道清丽的嗓音，似乎是在水池前伴随着哗哗的声音和另一个同事交谈，郁闷一览无遗—— “思思，你说陈星礼早上带的那个实习生是谁啊？他怎么这么照顾她？” “我听同事说好像是康大的研究生哦，他们一个学校的。” “一个学校的......我感觉他们认识，陈星礼那货笑的可荡漾了！” 听到女孩愤愤的说出这句话，藏在拐角墙后偷听的汪忻差点没忍住笑出声，然而在继续听下去，她就笑不出来了，那个叫思思的女生说：“小羽，我劝你就别惦记着陈星礼这家伙了，你都......他都拒绝你多少次了，不能在这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啊。” 汪忻一愣，她没成想这个短发姑娘是喜欢陈星礼的，而且还表白过。陈星礼拒绝了好几次......是因为桑桑么？ 在听下去就有点故意探听隐私的嫌疑了，汪忻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身离开。只是再回到桌子上面对着‘万人迷’陈星礼，吃饭的时候多少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陈星礼看了出来，有些纳闷的一挑眉：“怎么了这是，看我的眼神古里古怪的。” 汪忻顿了一下，诚实的说：“我没发现你还挺招小姑娘喜欢。” 陈星礼：“？？？” 于是汪忻简略的把刚刚在洗手间碰到的一幕说了下，没想到陈星礼听完竟然笑了一声，不可置否的说着：“那姑娘挺可爱的。” “？？？”汪忻忍不住问：“你不喜欢桑桑了么？” “喜欢啊，我当然喜欢她。”陈星礼似乎并不意外汪忻会很直接的问出这个问题，深色自如的回答完，漫不经心的翘起嘴角笑着说：“我最喜欢她了，所以别的小姑娘跟我表白，我都没答应她们。” 汪忻眨了眨眼睛：“你还没追到桑桑么？” “是啊。”陈星礼苦笑一声：“还没追到呢。” 这么多年还没追到，按理来说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提，但是汪忻本来就见证过他在闻桑身上跌的所有跟头，狼狈，也没什么说不出口的了。 “男人对于初恋都是有一种执着的。”陈星礼挑了下眉，戏谑的说：“等你见到桑桑帮我告诉她一声，她是我初恋。” “你自己怎么不告诉？” “哦。”陈星礼淡然的说：“她把我拉黑了。” “......” 汪忻有点想笑，但想到陈星礼这么多年的执着和卑微又有点笑不出来，她在思索他刚刚的话。男生真的......都很在乎初恋么？ “喂，想什么呢？”陈星礼看着汪忻神色郁郁心不在焉，试探着问了句：“跟你家小哥哥吵架了？” 本来陈星礼只是随口一问，哪知道汪忻听了后脸色一变，随后放下筷子委委屈屈的咬着唇，竟是饭都吃不下去的模样了。她垂着脑袋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去......”陈星礼本来就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汪忻会是这个反应，他慌乱的安慰着：“我胡说八道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不干你的事的。”汪忻沉默半晌，摇了摇头慢吞吞的说：“我们哪有吵架的机会。” 先不论季明玦在部队不能随意外出，光是她每每一回s市，都有种被宁梦囚禁起来的错觉。而汪忻记着季明玦的话，少跟宁梦发生冲突，所以这么久以来她都默默忍受着，只是一次又一次减少回s市的次数。 但是她还是怕，怕自己跟季明玦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瞧着汪忻白皙的眼眶渐渐变粉，陈星礼生怕她哭出来，急急忙忙的说着：“喂喂喂你卖什么惨，不许哭啊知不知道，我追桑桑追了这么多年都没追到不比你惨？我还没哭呢！” 也许热闹的人天生能温暖别人，汪忻这两年被宁梦逼的心中那种焦躁厌世，时不时就想哭的感觉，在陈星礼的这一通咋咋呼呼下还稍微转好了一些，忍不住笑了下。 * 实习后不比上学的时候假期那么多，今年到了除夕前夕没几天汪忻才放假回了家。比起夏天回来的那阵，汪忻不知是不是累的，即便穿着厚重的冬衣也能看出来瘦了整整一圈。她本来就身材极为纤细灵动，现如今更瘦了，就活像一个支着衣服的骨头架子，空空荡荡。 宁梦看到了眼里闪过一丝震惊，不禁动容了几分，难得在汪忻回来的时候没有批评，没有冷嘲热讽，只是沉默着让她洗手去吃饭。 儿女的每一寸骨肉都是当父母的从小养到大的，汪忻现如今的变化是看在眼里的鲜明憔悴，其实宁梦的心不是不跟着拧巴着疼的。但即使疼......她也要帮着少不经事的女儿做出正确的选择。 汪忻瘦的本来就尖细的下巴现如今更是尖尖的，但是她长的柔软可爱，看起来也不刻薄，且精神倒还好。与父母之间吃饭的时候刻意躲避着某些不想谈的话题，倒也能说笑几番。 “对了。”宁梦拿筷子的手一顿，故作若无其事地说：“明天去季老爷子那里一趟，老爷子说给你准备了礼物。” 明天是除夕前两天，汪忻的生日。 她微微一怔，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嗯。” 她家小哥哥说的对，无论妈妈说什么，都不要跟她对着干，只要不触及到底线默默接受听话就好了。果然汪忻这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宁梦心中有点憋得慌，就像无处使力的拳头一拳一拳打在的都是棉花上，无奈极了。 除了无奈，还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就像从小精心饲养爱护了一只金丝雀，她长大了不光是啄你，还要渐渐远离你了。到底是什么让她们母女渐行渐远？难道她......真的错了么？一桌子的饭菜在宁梦眼里忽然变的索然无味，她撂下筷子离开了。 母女之间就犹如冬天冰冻起来的河，却不知道春天时能不能解冻。 第二天汪忻依言提着礼物去隔壁季家大院探望爷爷，快两年以前的那场尴尬的宴席，其实在季家每个人心里都留下了或多或少的印象，对于汪忻也不再同之前那般看重。但这些汪忻都不在意，如果不是偶尔要来看季老爷子，她跟本也是不想来季家大院的。 在一派冷眼中放下礼物，陪着老爷子说了会儿话，汪忻便起身告辞。许是知道她在这儿呆着尴尬，季风昌也没有挽留，只是点了点头说下次带她去钓鱼。 汪忻笑着点头说好，然后脚步轻轻的离开庄严的季家大院，身影聘婷。等走出这座幽深的似乎能把人吞噬的大宅子，才轻轻地舒了口气。 她忍不住想起小时候——那个时候因为季老爷子的疼爱，她时时来这座大院，在后院和季家的哥哥们混在一起。十几年的光景，中间发生的种种变动仅仅用‘物是人非’四个字是形容不出来的。 所有人都变了，她，季老爷子，季家的哥哥，还有那个当初被践踏在雪地里伤痕累累的少年。 汪忻突然就很想季明玦，不知道今年他是在哪里过年呢？小姑娘在冰天雪地里站了会儿，想了想也不犹豫了，她一咬唇就拿出手机果断的给季明玦打过去电话——结果铃声在这寂静的大院中响了起来。 汪忻一愣，立刻敏锐的抬头看过去铃声响起的方向，墙角一道隐晦的阴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连忙跑走，她手里拿着的手机不断嘟嘟盲音也‘咔嚓’一声断了。 刚刚那是......小哥哥么？小哥哥来看她了么？汪忻怔怔的在原地站了半晌，才后知后觉的连忙追过去，气喘吁吁的跑到刚刚的拐角处，一条光明大路只有皑皑白雪，空无一人。但是刚才的阴影和铃声绝对不是幻觉，绝对是有人悄悄在看着她的。 汪忻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翘起嘴角笑了笑，然后默默给闻桑打过去一个电话—— “桑桑，我好开心。” “......嗯？” “他来看我了，但是不肯在我面前出现。” “桑桑，你有什么办法让他来找我么？” * 于是夜幕降临的时候，闻桑带着汪忻和黎优优，先是去了市中心商场的一家高级定制店，她似乎和那里的经历很认识，笑着打过招呼，三个人就被店员带到更衣室进行了一次‘大变身’。换衣服做头发化妆，汪忻和黎优优两脸懵逼，完全不知道闻桑要干什么，等到打扮好出去看到自己的模样时，汪忻第一时间的想法就是—— “桑桑。”汪忻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丝薄的礼服裙，看着裸露的锁骨香肩，无奈的问：“你是想把我们冻死么？” 不止她，黎优优和闻桑打扮的也......非常‘性感’。黎优优黑色及膝裙小家碧玉倒也是算了，主要是闻桑一身烟灰色铅笔裙，衬的身材窈窕纤细凹凸有致极了，才加上一张冷艳的美人眼勾人心魄，汪忻都有点害怕她穿成这样出去会把狼招来。 除夕前夜的冰天雪地里，她们三个人穿的活像要参加什么高级晚宴一样要干嘛...... “干嘛？”闻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果断的说：“去酒吧啊。” “啊？？？” “别废话，套上大衣走。” 她就不信，忻忻穿成这种活色生香诱人可口的小模样去酒吧，季明玦那货能绷住不来找！ 第66章 等我娶你 闻桑的计划是这样的。 带着汪忻打扮的‘热辣’一点, 在去酒吧那个是非之地喝两杯, 等正酣畅淋漓的时候她就把三个人的照片照下来发给闻宿——闻宿要是不发给季明玦，就不是她那个爱凑热闹爱八卦的哥哥了。 至于看到了汪忻在酒吧喝酒的照片, 季明玦要是能绷住不过来那她闻桑都敢打赌跟他姓！穿着露肩礼服的汪忻就像个活色生香吞噬人心的妖精，季明玦能按捺住心里的那根弦不把这个妖精收回家么？ 闻桑在嘈杂的酒吧里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笑的怡然自得——她觉得自己的计划堪称是万无一失, 还可能有一种让小两口‘久别胜新婚’的感觉呢。 但是往往有的时候, 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闻桑是想到酒吧鱼龙混杂, 也许会有那不长眼睛的盯上她们过来骚扰, 但没关系这酒吧是她哥们儿开的，自然有人做主。但是闻桑没有想到, 仅仅只喝了一杯酒之后的汪忻, 竟然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们在吧台时有人过来搭讪，喝了一杯鸡尾酒的小姑娘双眼迷蒙，小脸绯红, 定定的看了他半晌竟然随手抄起吧台的一个酒瓶子干脆利落的砸了过去，里面盛着的起泡酒顿时洋洋洒洒的拎了男人一身，嗞啦嗞啦的直冒泡...... 汪忻贼不乐意的皱了皱鼻子, 嫌弃的拍了拍刚刚被男人碰过的肩膀：“离我远点。” 闻桑：“......” 黎优优：“......” 她们家忻忻喝完酒之后，这是经历了什么奇妙的变异么？？？ * 深夜，三个光鲜亮丽走哪儿都能引起一片围观的小姑娘被灰溜溜的带到了警察局, 在冷冰冰的局子里被审问的时候汪忻才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一点，整个人立刻有些懵—— “您说，是我蓄意伤人吗？”汪忻愣愣的看着一脸严肃的警察, 不安的咬了咬唇：“可我从来不打人的。” “......你醉了。”警察冷冰冰的说：“醉的时候是支配不了自己的行为的。” 汪忻怔怔的转头看着闻桑和黎优优，茫然的问：“我醉了真的那么可怕么？” 二人毫不犹豫的，齐刷刷的点头。 这回汪忻是真的内疚了，她急的忍不住绞紧白嫩的手指头，惴惴不安的问着：“那位先生没事儿吧？” “能没事么！”闻言角落里出现一声暴喝，一个五大三粗的平头男站了起来，对着汪忻就一阵气势汹汹的嚷嚷：“我大哥头都被你砸破了！都去医院缝针了遭这大罪！你说吧该怎么解决！” “我、我会赔钱的。”汪忻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怯怯的说：“我会赔偿那位先生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的。” “你这时候倒学会装可怜了？砸我大哥的时候那气势呢！” “也不能这么说吧。”闻桑皱眉，忍不住反驳：“是你哪个大哥先过来动手动脚的。” “哦，想交个朋友你们就打人啊？”男人被警察拦着走不过来，但他指着汪忻嘴里不停的骂着污言秽语：“你个小贱人，我大哥要是被砸个精神紊乱什么的，你就等着给他陪葬——啊！！” 男人话音未落，眼前一花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拳，他痛叫出声刚要大骂出口，然而定睛一看眼前正站着一个神色冷漠甚至是有点阴鸷，脸上有着一道疤痕的少年。 见到季明玦这种不是善茬的人，男人顿时不敢大放厥词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在他面前，竟然乖顺的缩了起来，怔怔的捂着自己被打的青肿的脸。 “砸了你们的人，会赔钱，会负责，但是你嘴里要在不干不净的。”季明玦眼神阴寒，像是能把周围的人冻伤，冷冷的看着男人：“你就小心点。” 眼见着周围警察眼神都不对劲儿了，季明玦旁边的闻宿嗤笑一声，拿掉唇间咬着的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差不多行了。” 季明玦抿了抿唇，这才放过眼前刚刚口吐芬芳的男人，转身向汪忻走了过去。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汪忻就忍不住心里直冒酸水的委屈，她咬了咬唇，白皙的眼眶逐渐变得粉红，气呼呼的转过头不理他。 狗男人，白天不来找她现在过来，她不想理他了！ “忻忻。”季明玦手足无措的俯身搂住汪忻的肩头，轻声哄：“带你走好不好？” 走走走，你说带我走我就要走啊！汪忻内心嘶吼着，但到底是不舍得跟许久没见面的小哥哥发火，只能暗戳戳闹别扭。她不自在的动了动肩膀，声音清冷：“你不是不愿意出现么？那就离我远点。” 她现在都是大学毕业，读研究生的人了，早就不是那个又好哄又好糊弄的小姑娘了。 季明玦绷了下嘴角，在周围人各色迥异的眼神中，干脆的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汪忻的身上——他刚刚看到小姑娘的穿着就一阵火气上涌，借着直接弯起腰把汪忻抗了起来—— “啊！”汪忻惊叫一声，细长的手指不自觉的扣住季明玦的肩膀，双腿扑腾着：“你干嘛呀！” 季明玦不理会她的叫喊，笔直的走向门口，路过闻宿的时候轻声说了句：“交给你了。” 刚刚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把卡给闻宿了，这货知道怎么摆平一切，更不用说他还是特警队的人。果然闻宿挑了下嘴角，轻巧的答应了下来：“没问题。” “季明玦！你是强盗么！”汪忻被他一路扛出了警察局塞进车子的副驾驶，气的眼圈都发红，小手只捶他肩膀：“你凭什么这么......唔唔唔！” 汪忻一肚子的委屈控诉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季明玦附身掐着下巴，压在车座位上亲了个严严实实——唇齿交融间，火热急促的呼吸让两个人都有一种耳鸣的错觉，轰隆轰隆的。 这实在是太久违的亲密接触了，久违到就这么一碰，怒气就全都烟消云散了。她还真是没出息，在季明玦发狠的撕咬□□间，汪忻无奈的唾弃着自己。 “胆子大了。”一吻过后，季明玦幽深的黑眸紧紧盯着汪忻，像是在有火焰跳动，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揉捏了下汪忻饱满的唇，似笑非笑：“谁允许你去那种地方。” 他的话让汪忻又是一阵心头起火，咬着唇冷哼：“我为什么需要别人允许？我有男朋友么？！” 季明玦立刻沉默了。 而汪忻说完又有些后悔，季明玦身在部队不得已她是知道的，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无理取闹了？ “对不起。”然而季明玦可以容忍她的一切作天作地，更别说这点闹别扭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诚恳的道歉：“我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什么？不是故意不理我？”汪忻刚刚被亲的意乱神迷的眼睛渐渐变得清透，她有些自嘲的笑了声，嗓音发颤：“白天那个时候你明明在的，为什么不肯出现？” 若是季明玦那个时候就出现，她也不会和闻桑剑走偏锋，也不会发生现在这一切了。 “忻忻。”季明玦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还是坦白交代：“我怕在那个大院里出现......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是不怕季家人的，但是万一被汪忻的父母看到......他却是不想和汪忻爸妈起正面冲突的。迄今为止，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仍旧没有解决，而伴随着年纪越大思考的东西越多，种种实际问题牵绊的越来越多，季明玦也渐渐不敢再像以前那般肆无忌惮的接近汪忻。 即便汪忻是他女朋友，即便她几乎是他最亲密的整个世界，但他仍旧要时时面对......可能会失去汪忻的恐慌。 “明玦哥。”汪忻平静了下来，柔软的小手捧住他的脸，一双茶色的瞳孔水光潋滟，犹如一汪清泉让人宁静，柔柔的望着他。 像是知道季明玦心中所想，汪忻无比坚定的说着：“你不会因为他们失去我。” “无论多少年，多长时间多少努力，我早晚都会让他们同意的。” 怔然半晌，季明玦无奈的苦笑一声：“你会跟着我吃苦的。” 哎，他根本不懂。汪忻咬了咬唇，微微提起裙子，灵巧的身子直接在狭窄的车厢空间里钻到驾驶座，大胆的跨坐在季明玦身上。在对方恐慌的眼神中，汪忻微微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我最怕什么？” 季明玦一向坚毅的黑眸里闪过一丝茫然。 “我不怕吃苦，也不怕冷眼，不怕你在部队我们要常常分开，这些我都习惯了。”汪忻一笑，恬静温柔，只是声音有一丝隐隐的颤：“我只怕你舍不得我吃苦，然后要放弃我。” 跟失去季明玦相比，那些所谓的苦算什么？ 汪忻说完，敏锐地感觉到季明玦环在自己腰间的大手猛的箍紧，几乎要让她喘不上来气，伴随着一身惊呼她身子被拉到近在咫尺。柔软的胸口紧紧贴着季明玦的，汪忻呼吸染上了一丝惊慌和不好意思，敏锐的察觉到自己长长的缎面裙子被不老实的大手撩了起来，修长微凉的手指渐渐向上蔓延...... “唔！”汪忻被弄的小腹一缩，巴掌脸猛的涨红，声音嘤咛：“明玦哥，你干嘛呀！” 由于狭窄的空间和跨坐的姿势让汪忻几乎动弹不得，更别说合拢双腿了，只能任由对方那只大手在裙底胡作非为，她的两条小细腿在他身侧不自觉的磨蹭着，难耐极了。 没一会儿，汪忻白皙光洁的额头就染上了一层薄汗，感觉她整个人都要被弄死了。在一阵窒息般的快感中，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无力的倒在季明玦身上，饱满的胸口上下起伏。 这几年，季明玦除了真正的要了她以外，两个人能做的基本上都已经全做了。汪忻不是第一次吞过他的手指，但是每次都被弄的想哭又觉得害羞，趴在他胸口就委屈的抽抽噎噎起来。 明明刚刚还在好好说正事呢，干嘛就突然弄她啊！ “宝宝，乖。”季明玦在她面前还是会说甜言蜜语哄小姑娘的，他看着汪忻委屈成这个样子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抬手把她抱了起来亲着，声音喑哑，蛊惑人心：“我放弃什么都不会放弃你，你在委屈几年，等我......” 等他强大了，能他彻底有能力让宁梦同意他们的事情，等他...... 季明玦抿了抿唇，在汪忻耳边轻轻的说：“等我娶你。” 第67章 不近女色 再和季明玦把话说开之后, 两个人虽然还是没办法像惯常情侣一样时时刻刻黏在一起蜜里调油, 但总算是再分开的时候也用不着惴惴不安，左思右想了。他们只要知道左右是肯定不能离开对方, 就觉得见不到面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了。 因为季家，季明玦的情况特殊，这些都是不得不经历的选择。汪忻要他这个人, 自然也要包容他偶尔的不好。只是这两年, 宁梦知道他们没有分手, 但对于他们之间的事情也始终没有松口。 但两年的研究生毕业后, 汪忻还是回到了s市——她的家在s市，季明玦也在s市, 她肯定是要回来的。只是如果在家里住天天听宁梦叨咕她的眼光她的审美吐槽季明玦的话......那汪忻觉得她非得疯了不可, 所以回s市的第一件事，汪忻就是各种找房子。 毕业之前孙教授给了她一份offer，是市里一家规模相当高端的海洋科技公司, 汪忻早就投完简历面完试，只等回去就可以直接上班。公司地点在市中心商业黄金圈，租的房子自然也不能选择太远的地方。 自从因为季明玦和家里闹翻了, 汪忻在找了实习之后就很少用家里的钱了，只要节省一点也未必做不到‘自力更生’四个字。那些华丽的奢侈品，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汪忻早就不想因为‘金钱’这两个字被人操控了。 好在新工作的薪水不少，在周围租一个面积小一点的房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回来后和黎优优在市里跑了两天，汪忻就选定了住处交了定金, 满打满算在家里也没住到一周就说要搬出去的那天，宁梦气的鼻子都歪了—— “我说，要不然别坚持了。”汪文臣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孩子的事情就让她自己做主吧。” 这样下去，只会把女儿和他们的距离越推越远。 “你懂什么！我这是为她好！”宁梦固执的一咬嘴唇，也觉得自己一腔苦心得不到谅解的委屈：“那季明玦是什么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活着都费劲，他凭什么娶我的女儿！我坚决不同意！” 他们家忻忻就算不嫁季家，也不能嫁给季家的敌人啊，这让他们夫妻二人的脸往哪里放？ 哎，但是自己女儿喜欢人家啊，汪文臣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独善其身的低头看报纸，不再参与老婆和女儿这场僵持了好几年的持久战。 * 由于是孙教授推荐进来再加上几年内学业都是第一名的原因，汪忻进入公司虽然干的事科技员的活，但受到的重视却不少。公司高层可能有意培养她，汪忻上班才不过一个月，就有了一次跟着团队参与海洋侦查指标会议的机会—— “小汪。”组长王姐交给她一摞子文件，笑眼弯弯的着重嘱咐道：“一定要好好干哦。” 汪忻连忙接了过来，有些受宠若惊。 到了会议当天去会场的时候，在好几家公司的碰头下汪忻才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科技研究的严肃气氛，她认认真真的听了一上午，学到了一大堆东西的同时也难得觉得脑子有些装不住的累。趁着中午休息时间汪忻跑去洗手间补妆的时候，倒是遇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她从女洗手间出来后，就看到一个男人靠在男洗手间门口，正在吞云吐雾，听到动静下意识的看了过来，目光微微一顿。随即男人眼睛一眯，瞧着她有些嘲讽的挑起嘴角笑了笑：“哟，这不是忻忻么？” 他的语气和眼神让汪忻从小到大一如既往的感到不舒服，勉强笑了笑回应：“明贺哥。” “别，可别叫哥。”照例梳着油腻卷发的季明贺连忙摆摆手，夸张的说：“我可担当不起你这句哥。” 季明贺从小就把季明玦当作眼中钉肉中刺，性格骄恣妄为，司仪霸道极了。对于季明玦的不配合导致季明尘死亡这件事，一直都是他心里越不过去的坎。在他看来，季明玦就应该是季家的一条狗而已，结果狗反倒能咬主人一口，难堪极了。 而汪忻这个不喜欢季明言反倒跟了一个狗的，在季明贺眼里自然也是一条狗，还是一条眼光不大好的狗。 然而汪忻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听着季明贺阴阳怪气的话，也只是淡淡一笑而已：“哦，那我先告辞了。” “......等等！”眼看着汪忻这不痛不痒，竟然转身要直接走了的样子，季明贺气的直跳脚：“给我站住！” 汪忻穿着高跟鞋的纤细脚踝一顿，略有些无奈的转头看着他。 只见季明贺气急败坏的强装镇定，冷笑道：“平常没有时间跟你单独对话，今儿我倒是要问问你了，明言到底哪里不好了你看不上他？他那里比不上季明玦那个狗杂种！” “季明贺，麻烦你不要侮辱我的男朋友。”汪忻神色变冷，娇软的声音词锋刺人：“明言哥很好，但在我看来，你这种人连我明玦哥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你、你说什么？！你他妈的放屁呢吧！”这样的评论对于季明贺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他气的直接走上前去，风度全无的挥起拳头，看起来竟然是要动手—— “季明贺，这里有监控。”汪忻嘴角噙着笑容，声音却冷冷的：“你敢动我，我绝对报警。” 这里是学术研究的科技院，不是季明贺这种纨绔子弟撒泼的地方。他硬生生的把举起来的手收回去，神色扭曲中带着尴尬懊恼，阴恻恻的威胁道：“好，你特么有种，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能跟那个狗杂种过消停日子，他害的我们家鸡犬不宁，他自己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季明贺阴沉沉的说了这么一通，就冷哼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有病，汪忻默默地嘀咕了一句，但刚刚季明贺临走之前那股子破罐子破摔的狠毒气势，倒是多少让人心里有点发慌的。而且，总觉得越想越不对劲儿。汪忻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走出科技馆后就连忙给唐满打去了一个电话—— 去年的时候季明玦带她见了唐满，告诉她联系不上自己的时候联系唐满就行，汪忻也知道唐满对于季明玦来说是怎么样一个存在。而唐满更知道汪忻对于季明玦来说意味着什么，眼看着这个从小阴鸷孤僻的少年终于有了他生命里的光，想要守护的人，唐满别提多欣慰了，对于汪忻也是说不出来的喜欢。 自从认识了唐满之后，知道了唐满对于季明玦母亲从来没有变过的痴心过后，汪忻对于这个男人也是佩服极了。每次从康城回到s市，都一定要去买礼物探望他一番，唐满虽然精神奕奕，但毕竟也是快要五十的中年人了，没有伴侣，没有子女。虽然为人温和，但身上那种孤独的萧索感却是怎么也淡不下去的。 他接到汪忻的电话，声音带着笑意：“忻忻，怎么了？” “唐叔，我......”汪忻站在路边，不自觉的用细细的高跟鞋踩着地砖的缝隙，想了想才说：“能出来见一面吗？” * 唐满也在周边办事，离的不远，两个人很快约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馆会面。一见到唐满，汪忻才感觉忐忑不安的心脏微微落到了实处，忙不迭的把刚刚遇到季明贺的事情说了出来。 咖啡杯热气升腾的雾气中，唐满的神色有些严肃深沉，半晌后才轻微的摇了摇头安慰她：“忻忻，明玦他人在部队，是有国家保护的，你不用担心。反而是......反而是唐叔有点怕那家伙找你的麻烦，可要小心点。” “唐叔。”汪忻鼓了鼓脸，有点委屈：“他们出任务还没回来么？” 两个月前季明玦去国外出任务，结果到现在都没什么消息，说实话她真有点担心。虽然之前也有过出任务一段时间没有消息的时候，她都渐渐适应了，但这次......好像格外的长。 “没事的。”唐满笑笑，对于季明玦的实力显然很有信心：“部队出任务一去好几个月是常有的事，别担心。” 唐满话音刚落，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汪忻心中的叨叨咕咕，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拿出一看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就连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都染上了几分喜色—— “忻忻，部队的电话。” 季明玦在部队里留的‘紧急家属联系人’是唐满和汪忻的电话，这个时候来消息一定是季明玦打来的。唐满匆匆的告知了一句，就在汪忻的眼前一亮中接起了电话：“你好。” 然而随着电话那边的声音一句一句，唐满的神色却越来越僵硬，到后来竟然逐渐变的黑沉。汪忻起起伏伏的心脏伴随着唐满的态度‘咯噔’一声，她忍不住声音发颤问：“怎么了？” “忻忻......”唐满挂断电话，脸色沉重的欲言又止了一下，然后在汪忻快要急疯了的眼神中犹豫地说：“明玦出任务的时候出了点小事故，现在在部队三区的医院——你先别着急！” 他连忙按下倏的一下子站起来的汪忻，严肃道：“我们得，悄悄去看。” * 傍晚时分，军人专用的三区医院寂静走廊里响起一阵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哒哒哒’的清脆声。从脚步声就能听的出来主人大概是着急极了，又急促又乱。事实上，汪忻急的手心已经全都被冷汗濡湿了。 在接到不对语焉不详的电话后，她先是和唐满一起去s大队开了通行证，又走了好多流程才被允许过来探望受伤的季明玦，还只能一个人进去。唐满把这个机会给了汪忻，自己则在部队办公室等着。 汪忻被部队的一个叫贺斯的军人带着走在幽深不见底的医院走廊里，看着他高挺笔直的背影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细白的手指不自觉的绞着，竟然有点没出息的想哭...... “女士，到了。”前面的贺斯把她带到病房前，礼貌的为她拉开门提醒道：“可以进去了，探望时间仅限一小时。” “嗯嗯嗯！”汪忻连连点头，连忙跑了进去，入眼就是季明玦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身上穿着病号服静静睡着的画面。看过去，都感觉从心底里一阵发慌的冰凉。 “明玦哥。”汪忻脚下一软，穿着尖细高跟鞋的小腿都差点一软歪倒。她眼眶一红，不敢吵醒季明玦的下意识叫了一声，连忙跑过去扑在他身上—— “喂喂！”陪同的贺斯吓了一跳，连忙阻止：“你怎么能碰触病人呢？” “对、对不起！”汪忻连忙缩回手，纠结的十指像个小孩一样的缩在一起，老老实实的放在病床边缘。她看着季明玦毫无血色的脸，睡的无知无觉的模样，不安的咬咬嘴唇小声问：“大哥，请问他伤在哪里？严重么？” “哦，肩膀上中了一弹，处理及时不算严重。”许是部队里对于受伤都习以为常，‘中了一弹’这种话在贺斯嘴里只是平平无奇的说了出来，却听的汪忻心尖儿一抖，下意识的抓住季明玦冰凉的手指。 贺斯注意到了，淡淡的扫了一眼汪忻的手，好奇的问：“你是季副队的妹妹吗？还是他的追求者？” 汪忻一愣，看了一眼自己的握着季明玦的手刚要解释，之间贺斯挤眉弄眼的提醒她：“我告诉你哦，最好离副队远一点，要不然......” 贺斯的欲言又止让汪忻眨了眨眼睛，倒是好奇了起来：“我是他追求者，怎么了？” “你可千万别，回头是岸吧。我告诉你，我们副队十有八九......”贺斯一顿，一锤定音的说：“是个同性恋吧！” 汪忻：“......” “真的，你别不信。”这货大概是个顶顶八卦的，他看着汪忻无语的表情连忙解释着：“在队里好几年了，我们副队从来没跟哪个女生走得近过，连食堂大妈和信息员小组的姑娘他都不看一眼。他被送到医院清醒的时候，正巧一个女护士要给他脱衣服包扎，都被他撵出去了！你说这么讨厌女人，他不是同性恋能是什么？” 可能是对此疑惑分析了许久不敢说，贺斯趁着季明玦睡着的时候跟汪忻一顿窃窃私语，妄图把‘执迷不悟’的汪忻拉出苦海，又提出一个事件佐证着—— “就半年前我们副队生日的时候，正巧赶上休息，哥们儿几个相送他一个大礼，就趁着玦哥喝醉的时候点了个ktv公主来助兴。”所谓ktv公主，自然是专门干那种事的，这种‘大礼’的确是大多数男人的梦中情物。然而贺斯脸上却是一份不忍直视的表情，他几乎是痛定思痛的看着汪忻：“结果你猜怎么样？” 汪忻完全沉迷于剧情中，连忙摇了摇头催更：“怎么样？” “结果我们玦哥居然去喝酒还带着枪！”贺斯称呼都不自觉的变了，一脸不忍直视：“我们几个在另一个包厢等着玦哥好消息，结果那个公主竟然花容失色的跑出来，说玦哥差点给她一枪崩了！” 汪忻：“......” “这事儿过后，直接导致了我们半年内没有假期外加一人一万字的检讨书。”贺斯无奈的摊了摊手，一脸深邃：“那公主涨的贼漂亮，玦哥都无动于衷他还能不是同性恋？小姑娘，我劝你还是别......” “那个，贺先生。”汪忻终于忍不住打断他，憋着笑道：“我是他女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贺斯：我赶脚我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第68章 别玩火 窒息, 一阵接近死亡的窒息。 汪忻眼睁睁的看着贺斯的一张俊气的脸都扭曲了, 又是惊恐又是纳闷的看着汪忻，他声音有些不能接受的劈叉：“你、你说什么？” “我说。”汪忻柔柔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季明玦, 声音蕴着显而易见的笑意：“我是他女朋友呀。” 而刚刚贺斯无意中八卦出来的话，让她......觉得好玩极了，她的小哥哥真是妙人呢。汪忻眼睁睁的看着季明玦长长的睫毛微颤了一下, 忍不住翘起嘴角。悬起的一颗心脏落了下来, 汪忻转头看着下巴快惊掉下来的贺斯, 诚恳地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嫂、嫂子！”贺斯看着眼前又乖又灵少女, 舌头都不灵光了，磕磕巴巴的认错：“我、我刚才说的那些, 您就当没听见吧！要不然玦哥非得杀了我不可！” 啊啊啊啊现在贺斯只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没事儿逼逼那些没用的干啥啊！？可怜他从小就是个绷不住的话唠......贺斯内心哀嚎着想, 表情如丧考妣的默默出去了。 等寂静的室内只剩下二人，汪忻狡黠的转了转眼睛，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捏住季明玦鼻子。然而后者的憋气能力可能实在是太好, 捏的汪忻手都酸了季明玦也没睁眼睛。 “讨厌。”他的不配合让汪忻放下手，撒娇耍赖道：“赶紧睁眼啦！” 明明早就醒了，还装睡骗她, 这狗男人真是过分。 季明玦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里闪过清晰的笑意，温柔缱绻的看着趴在他手边眼睛亮晶晶, 整个人柔软可爱的汪忻，拍了拍床边，声音带着一丝刚刚醒来的哑：“过来。” 汪忻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干嘛啦？” 季明玦：“抱会儿。” 她其实也就是那么示意性的一问, 季明玦说完就爬上了床钻进他怀里，透过松松垮垮的病号服看到他肩膀上缠着的绷带，汪忻嘟起唇轻轻亲了一下他的下巴，像是哄小孩一样的问：“明玦哥，是不是很疼？” 她身子纤细娇小，可以整个人很轻松的窝在季明玦怀里，他一低头就能看到小姑娘扑闪扑闪蝶翼似的长睫毛，精致粉白的侧颜鼻头圆润挺翘，小手暗戳戳的搂着他的腰，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不疼。” 其实中弹的一瞬间他并没有什么惊慌的感觉，当季明玦帮队友挡子弹的时候，就已经心里测量斟酌过那颗子弹是没有办法伤及要害的。而他能忍疼，中弹后的后续处理有些麻烦，医用车上所有的麻药都用完了，要处理只能硬生生把子弹剜出来。 在尖刀插入皮肉的一刹那，场的所有人都握紧拳头，呼吸急促的直冒冷汗，但只有季明玦本人脸色苍白咬紧牙关的没有出声。那个时候，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儿时那些备受欺凌的苦都是为了今天做准备，他能忍这股子钻心的疼。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是在最疼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下意识的叫了一声‘汪忻’的名字。 假如他有意外，假如他被感染，他希望还能见汪忻一面。 幸好，有惊无险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季明玦一只手揽着汪忻纤细的腰身，另一只被肩膀受伤牵连的手臂却多少有点难以动弹，他只能一只修长的大手揉捏着汪忻的小手，轻声说：“真不疼。” 汪忻现在也很辛苦，他希望他生活里多一点甜，少一点已经过去的可怕回忆。 季明玦忍不住转移话题，戏谑的捏了捏小姑娘软绵绵的耳垂：“你刚才不是听的挺开心？” 虽然被打了镇定剂和安神剂，但习惯使然，有人在的时候季明玦始终睡不踏实，在贺斯说到他可能是个同性恋的时候，季明玦就已经清醒了。只不过......小姑娘听的挺开心的，他就没有起来打断扫她的兴。如果他起来了，贺斯肯定什么都不敢说下去了。 “讨厌，你会把我惯坏的。”汪忻有些不好意思的嘟囔，心里却又很开心，她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抬头看着季明玦问：“你真的差点把那ktv公主崩了呀？” “......别问了。”季明玦有点不好意思。 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羞耻让汪忻忍不住捂着唇哈哈大笑了起来，十足十的得意：“哈哈哈你们，你们部队也太有意思了！” 那群孙子，季明玦懊恼的蹙起眉头，忍不住内心暗暗骂了一句。眼见着汪忻嘲笑他嘲笑的停不下来，笑的他恼了，季明玦干脆的低头掐住她的下巴堵住她的唇。 在汪忻不情不愿还想继续听八卦的‘呜呜呜’中使劲儿亲了一通解渴，毕竟三个月没见了，想得厉害。汪忻没一会儿也动情了，搂着季明玦的脖子就半趴在他身上，小鸡啄米似的亲了一会儿，忽而妩媚的一笑—— “明玦哥。”汪忻绯红的小脸上笑意带着几丝魅惑，故意让季明玦省力的压下他，声音诱哄的在他耳边呵气如兰，轻轻道：“别动。” 季明玦被她温热的气息刺激的耳根一痒，身上几乎是顷刻之间热了起来，他眼神深邃的盯住伏在他身上气喘吁吁的汪忻，声音喑哑：“忻忻，别玩火。” 汪忻哼了一声，撒娇道：“就要玩。” 她说着，伸长手臂按下病床上的休息铃——请勿打扰。然后再季明玦期待又紧绷的眼神中弯唇笑了笑，藏在被单下的软绵小手大胆的向下伸去...... “忻忻！”季明玦身子一僵，白皙的耳根红了起来，他连忙压住汪忻不老实的手腕，警告道：“别动。” “是你别动。”汪忻固执的说，上前轻轻亲了他一下，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我帮你不好么？你都硬了。” 自从两个人有过各种程度的肌肤之亲后，汪忻就开始喜欢逗季明玦玩了......当然，也是真的相帮她。季明玦同她亲吻会起反应这件事，让她很满意。更何况她家小哥哥为了她这么多年不近女色，都快被人误认成为gay了，她当然要好好‘伺候’他才对。 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季明玦鬼使神差的松开汪忻的手腕，低头看着小姑娘粉嫩唇角下的齿白牙齿咬住他的胸口，慢慢地啃噬—— “小哥哥。”在欢好的时候，汪忻一向很爱这么叫他，撩人的紧。她弯弯的笑眼妖姬一样的眯起，软绵绵的小手上下撩动着，暧昧的问：“想我了么？” 季明玦咬了咬牙，忍无可忍的用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把汪忻拉了起来，在对方的一声惊呼中牢牢的把她扣在胸前，大手暧昧的按着她纤细的腰，声音危险：“说了，别玩火。” 汪忻张了张口，刚要装无辜的辩解，后者就咬着她的耳朵，一向沉着冷静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在撩拨试试，一只手臂动不了也照样干你。” ......卧槽，汪忻被他吓的小脸一红，顿时大气都不敢喘了。 * 季明玦这次受伤部队给了三十五天的休息时间，他在医院住六天后就可以回家休息了。汪忻舍不得季明玦自己孤零零的在医院呆着，想了想干脆的跟刚上班不到一个月的公司请了半个月的假，理由就是男朋友住院了要照顾，至于会不会被老板一怒之下开除也不在乎了。 而她朝着军区医院天天跑这几日，全部队上下也几乎都知道了季明玦那个冷面阎王实际上是有一个娇俏可爱的女朋友的，并不像是‘外界’传言不近女色的同性恋——以上都是急忙想要赎罪的贺斯的散播。 他休息的时候，还愁眉苦脸的来医院跟季明玦道歉，语气丧的一批：“对不起啊副队，我真的是不知道......哎，都是我胡说八道！您出院了之后可劲儿罚我吧！” 旁边为季明玦削苹果的汪忻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觉得很是好玩的样子。季明玦本来就不爱同他们计较这些事情，此刻看到汪忻开心了更是无所谓了，他面无表情的对着贺斯一挥手：“出去吧。” 贺斯知道这就是不同他计较了的意思，一时之间忍不住大喜过望，甜嘴巴舌的拍马屁：“谢谢副队！副队，嫂子真是贤惠又好看！你们两个真是太配了！” 马屁要拍到正地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季明玦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冷面阎王，最看重的是什么。果然季明玦听了后，一向冷硬的脸上都难得浮现了几丝‘温和’，竟对着贺斯点了点头。 贺斯受宠若惊，连忙嘿嘿一笑走着正步的离开了。 只是出了病房门没走两步，汪忻就追了上来，在背后连忙把他叫住：“贺先生，麻烦等一下！” “嫂子？”贺斯连忙停住脚步，转头惭愧的说：“不用叫我先生，嫂子叫我名字就行。” “好啊。”汪忻在他面前站定，笑眯眯的把一份文件递给他：“这是明玦哥要交给部队的文件，刚刚忘记交给你带回去了。” “好的。”贺斯忙接了过来。 汪忻：“谢谢啦。” “千万不用。”贺斯严肃道：“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不是，我是说......”这些天不少部队的人来看季明玦，汪忻也认识的七七八八了，对于他们之间相处的氛围也琢磨出来个所以然。从小因为家庭的原因，季明玦生性冷漠，一直就是很难融入周遭环境的一个人。但汪忻却能看得出来，他在部队是融入的极好的，战友互相之间是真的在乎彼此的。 所以汪忻才下意识的想同这些可爱的兵哥哥道个谢：“我知道明玦哥脾气不好，性格也冷，谢谢你们包容他。” “嫂子，你这话就见外了。”贺斯笑了笑，目光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变的感慨：“其实应该是我们谢谢玦哥才对，在大队这些年，玦哥真的帮了我们不少。” “嗯？” “副队要求严苛，很多训练都是他一手抓的，有能力的兵基本也都是跟他打出来的。一开始大家不喜欢他，但是后来都渐渐佩服他。”贺斯眉梢眼角也忍不住染上一丝敬意：“而且副队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很关心大家。部队里每个人的假期并不多，有的时候战友有急事，都是副队顶上去空缺的。” “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感激他。” 沉默寡言，做的多说的少有能力的人，年纪轻轻升了副队，整个部队里都是没人有意见的。虽然季明玦冷漠，生硬，但是他却是一个实实在在走进战友心中的人。 汪忻听了，忍不住眼眶有些酸，心中又是真的有些释然的开心——原来季明玦是真的开始学着接受，融入，和爱这个世界，还有他身边的人。此刻再想到很多年前，那个小黑屋里坐在满地玻璃碎片中间茫然的抱紧她，颤抖着说自己差点杀人了的少年，竟然恍若经年。 汪忻终于确认，那些曾经的童年阴影，厌世疲惫，都已经远离季明玦了。 “谢谢。”她声音有些颤，对着贺斯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贺斯若有所思的看了她半晌，忽然问：“嫂子，你生日是在除夕前两天的时候么？” 汪忻一愣：“你怎么知道？” “真是啊，因为我们副队每年只有两天会申请离队，一天是清明节。”贺斯笑了：“另一天就是除夕前两天了。” 清明节他们笨想也知道季明玦去干嘛了，但除夕前两天属实有点迷茫——季明玦连除夕夜都可以在部队守着，为什么非得前两天出去？现在想想，就是去陪媳妇儿了。 第69章 娇气包 一周后, 季明玦出院, 可能是因为身体素质过硬的原因，枪伤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一周时间左肩上的伤就已经好的七七八八的了, 除了不能用力抻到之外，其余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汪忻看到就忍不住佩服自家小哥哥，跟闻桑和黎优优嘟囔着—— “我平时身上破个小口子都觉得疼的不行, 为什么明玦哥枪伤都能好的这么快啊？” 因为受伤的原因特殊, 汪忻说话的时候是刻意压着声音的, 保证只有她们三个人能听到。黎优优闻言, 正吸溜着奶茶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拿你跟你们家千锤百炼的小哥哥比？得了吧，你多娇气啊！” 嗯？她娇气么？汪忻皱了皱眉, 不服气的反驳：“我哪里娇气了？” 黎优优反问：“你哪里不娇气了？你日常喜欢跟你家小哥哥撒娇！” “还有, 日常让人家背你。”闻桑显然见识过不少这种冷冰冰的狗粮在脸上拍的画面，亮亮的吐槽：“上个楼梯都要背背，我都见过好几次了。” 汪忻：“......” 她后知后觉的被俩闺蜜吐槽的有些不好意思, 她好像、的确、有点太爱黏着季明玦了哦...... 检讨了自己一番，汪忻去接季明玦出院的时候还忍不住问他：“明玦哥，你会不会嫌我太娇气了？” 嫌她？季明玦一愣, 忍不住失笑：“你胡说什么？” 他疼她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嫌她。 “你不嫌我孩子气，还娇气么？”汪忻想起闺蜜们控诉, 不自觉的嘟起唇嘀咕着：“我总是爱粘着你，还总让你背我。” 季明玦顿了下，以为汪忻是在控诉自己这段时间不能背她, 当即二话不说的在她面前半跪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 “......”汪忻哭笑不得：“什么呀。” 季明玦不甘示弱的说：“我一只手也能背你。” 一瞬间，汪忻心脏被他一句话说的发软，忍不住翘起嘴角笑了笑，两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她弯腰把季明玦拉了起来，两只手臂挽住他的胳膊小脸蹭了蹭，娇憨的说：“等你好了吧。” 两个人手拉手打开季明玦许久没回来的‘家’，一进门，季明玦却没有见识到本以为会是漫天灰尘腐朽气息的屋子，相反的，室内相当明亮温暖，像是刻意找人打扫过一样。 季明玦有些诧异的侧头看了看汪忻，后者一笑，不出所料的点了点头承认：“我找人收拾过啦。” 季明玦生活的粗糙，行军这么多年别说脏乱差的环境了，就连野外也是常常住过的，所以根本没有思索过回来住的房子卫生问题。但是汪忻却觉得，家始终要有家的味道才可以。所以在季明玦出院之前，汪忻特意找了家政人员仔仔细细的打扫了一遍。 而且在打扫的过程中，还出乎意料的发现了一些‘好玩’的东西。 汪忻长而浓密的睫毛一眨，茶色的眼珠就狡黠的转了转，她拉着季明玦走进卧室的桌子上，在后者诧异的视线中直接了当的拉开床头的抽屉，里面赫然躺着好几个相框，里面全都是汪忻的照片—— “明玦哥。”汪忻忍不住笑：“你干嘛偷拍人家？” 这些照片都是她在上大学的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一看就是季明玦偷偷拍下来甚至还洗出来留着睹物思人用的。当保洁阿姨整理出来这几个相框诧异的问她是不是自己的时候，汪忻的脸都忍不住羞红了。 而此刻季明玦也一下子不好意思了，难得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染上几分绯红，修长的手指都僵硬了，他舌尖打了个磕绊：“忻忻，你......别闹。” “我什么时候闹了，不过你要拍就光明正大的嘛，给我拍的一点也不好看。”汪忻钻进他的怀里，撇了撇唇嫌弃着季明玦的直男审美，然后拿出手机对着两个人飞快的‘咔嚓’一照——一张头碰头的自拍顿在屏幕上。 屏幕里汪忻笑眼弯弯，梨涡甜的像是盛满了醉人的酒，然而旁边的季明玦还沉浸在不好意思中，压根就没有准备好，整个人僵硬的一批，看着镜头的模样竟然难得显出几分稚气来。 其实他身上一直都是充满了坚毅感的少年气，偶尔就会散发出一点点，让人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汪忻怔然片刻，猛然反应过来其实他们鲜少会干这种自拍的事了，这还是第一章合照，更别说公开秀个恩爱什么的......啧，还真是跟不上潮流。 汪忻抿了抿唇，果断说：“我要发个朋友圈。” * 傍晚，汪忻‘官宣’一样的朋友圈发出去了之后，分分钟就收到了大量的评论和点赞，其中有些调侃戏谑的留言让她忍不住噗嗤直笑，饭都不好好吃了。季明玦伺候着给她做完饭看她不好好吃，咬着筷子玩手机就忍不住皱了皱眉，他伸长手臂掐了下她水嫩的脸蛋：“好好吃饭。” 汪忻点了点头，刚要撂下手机的时候上面就弹出一条宁梦发来的消息：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她唇边的笑容不易察觉的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放下手机开始吃饭。幸好，季明玦并不是像探照灯一样时时刻刻的盯着她的，要不然一定能发现她的不对劲。到时候，也许这顿饭就吃不好了。 吃完饭后，汪忻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回家一趟，才季明玦失落的眼神中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像哄小孩似的哄道：“明天就过来陪你。” “忻忻，你......”季明玦揽住她的细腰，微微欲言又止了一下，然后还是微微笑了下：“好，我等你。” 再回去的一路上，汪忻脑海里蔓延的全都是这几年，宁梦时常对她说的一些话——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你要怎么样才能和季明玦分开？ 我告诉你，你们的事情我绝对不能同意！ 他和家庭，你只能选择一个。 ...... 从她大三那年被发现到现如今研究生毕业，从二十一岁到二十五岁，整整四年，宁梦一直都在不断重复这些话。一直无比坚定的，表达着她绝对不会改变决心的意思。 之前汪忻有乖乖的听季明玦的话，不要和宁梦发生冲突——毕竟她是母亲。汪忻一直在期待着她会默默的谅解，从而接受她和季明玦的这段关系，所以这几年她都把她的话当做不痛不痒的耳边风。 虽然不平，却也只能忽视，偶尔实在忍不下去她对季明玦的贬低就反驳几句然后逃出家门。但是今天，她在经历了季明玦受伤的这件事，彻彻底底的了解了自己那一瞬间的心情，汪忻忽然就不想在忍下去了。 管她世人怎么说，她就是要和季明玦在一起！ 汪忻内心强烈的鼓噪着一种急切的欲望，几乎让她面颊绯红呼吸急促，一路打车跑回了大院。在推门进入家中的一刹那，汪忻看着客厅里脸色黑沉的宁梦和汪文臣，所思所想几乎吐口而出，内心热烈声音却是沉静的：“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 “你说什么？”宁梦没有想到这次没等她率先发难，汪忻居然就这么直接了当的挑明了。她气的脸色青白，连连冷笑：“你反天了是吧？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打算为了季明玦什么都不要了？！” “我要你们，是你们不要我。”汪忻声音低低的，有些委屈的红了眼眶：“妈妈，他前段时间受伤了，枪伤。” 闻言，宁梦和汪文臣都是一愣。 “当时知道的时候，我真的害怕极了，生怕他出什么事。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实际上相处的时候很少，总有外界的困扰。”汪忻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的说下去：“我今天明白了，我不能在这样了妈妈，我想陪着他。” 她明白了，她想跟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谁反对都没用。 “你......”宁梦哑然了半晌，才摇了摇头，怔怔的开口：“既然这样我们更不能同意你跟他在一起了，他身边太危险了，自己的姓名都......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办？” 在宁梦看来季明玦本身就是个危险源，根本就是早断早好的一件事。至于感情......在热烈的感情大抵都比不过时间两个字，宁梦认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但她却忘了，有的感情是冲淡不了的，尤其是从小到大快要整整二十年的感情。 他们两小无猜，他们互相拯救。 汪忻淡淡一笑，坚决的摇了摇头：“不，我要跟他在一起。” 因为汪忻知道季明玦身边只有她了，假如连她都放弃他的那一刻，小哥哥可能真的会跌入深渊。其实这么多年，不止她怕季明玦放弃他，可能对于这件事情本身季明玦更加怕，而且他即使怕也从来不会说的。 汪忻觉得她今天必须要跟宁梦说清楚，因为她已经不舍得季明玦再生活在担忧害怕中了。 “你......”宁梦察觉出了这次汪忻不同以往的决绝，仿佛要急于证明什么，确认什么一样。极度的恐慌让宁梦不自觉的都有点呼吸困难，硬撑着冷漠生硬的问：“你这是再通知我对么？” 汪忻一顿，点了点头。 下一秒钟，宁梦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竟直挺挺的撅了过去—— “啊！”汪忻和汪文臣都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接住宁梦，汪忻吓的手指和声音都发颤：“妈...妈妈，你怎么了！” “忻忻，你妈妈......咱们是不是得叫120啊？”汪文臣也几乎是六神无主了，哆嗦着手就要拿手机打电话。 正在两个人如同没头苍蝇一样，看着晕倒在地上的宁梦急的快哭出来的时候，大门猛地被‘砰’的一声踢开——二人吓得一颤，齐刷刷的快看了过去，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季明玦神色严肃，大踏步的走过来对汪文臣直接了当的说：“叫救护车太慢，外面有车，我送伯母过去。” 说罢，就干脆的弯腰把浑身绵软的宁梦背了起来，直直的走出大门。汪忻和汪文臣愣愣的看完全程才回神，连忙跟了上去—— “别担心。”季明玦把宁梦放到车后座，还不忘安慰了汪忻一句：“就是一时怒火攻心，不会有大事情的。” 汪忻忍不住咬了咬唇，鼻尖上的痣都委屈的泛了红，瓮声瓮气的：“你怎么过来了呀？” 季明玦抿了抿唇没回答，而是帮她打开了车门，见到汪忻怔怔的钻进车里，就也争分夺秒的上了车。至于汪忻刚刚的问题......呵，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小姑娘在吃晚饭的时候就心事重重，至于什么东西能让汪忻一下子不开心，季明玦当然明白。 他跟过来，只是因为真的不舍得她再一个人面对和承受批评讽刺了。 * 等把宁梦从医院停车场背到急诊的时候，季明玦穿着的浅灰色衬衫的左肩处也被血渍染红了——缝过针的伤口因为用力微微崩开流血，他却好像不知道疼一样的面不改色，直到把宁梦放到病床上被医生护士推走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啊！”而汪忻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的伤，她目光一顿忍不住叫出了声，随后本来就跟小兔子一样红红的眼眶又变的水光潋滟，小手疼惜的指着他的肩膀：“明玦哥，你流血了。” 听到汪忻的话，本来一直对季明玦视而不见的汪文臣也是一愣，随后难得的认认真真的看了一次这个女儿执着不悔喜欢的小伙子，倒是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有过人之处的。汪文臣内心微微叹了口气，声音平静：“忻忻，带他去找医生包扎一下吧。” 汪忻有些意外的看了汪文臣一眼，咬了咬唇拉着季明玦走了。 医院的急诊室里，汪忻怔怔的看着医生帮季明玦处理肩膀上的伤口，沉默半晌轻声问：“疼不疼？” 都已经缝针那么多天了的伤口还能崩出血来，可见他刚才背宁梦跑的时候多用力。 医生重新把伤口给季明玦清洗处理好之后就忙别的去了，狭小的急诊消毒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汪忻凑过去趴着他的肩膀看了看，红彤彤的小鼻子吸了吸。 “不疼。”他似乎对她说过很多次这两个字，每一次的表情都是那般漫不经心的无所谓，就好像再多的疼痛也真的没什么，疼痛对于他是习以为常的。但是汪忻会心疼，尤其是他的伤口是因为她母亲，她几年内不断贬低季明玦的宁梦...... “忻忻，先去看看你妈妈。”季明玦把衬衫扣子扣好，就起身把低头不语的小姑娘揽了过来，轻声哄着：“别怄气。” 中华民族传统的美德就是百善孝为先，他季明玦天生没爹，妈也走的早没人能孝敬，这辈子认准了汪忻就同样会把她的父母当做亲生的一样来尽孝，无论他们的态度如何。 “没事的。”汪忻抿了抿唇，默默调出刚刚汪文臣发给她的信息看——宁梦就是气的一时怒火攻心，承受不住晕过去了，身体没什么事情。但是分明没什么事情的情况下，宁梦却偏偏要住院，这分明是......故意给她施加压力。 在汪忻摊牌之后，宁梦选择用住院，用身体威胁这件事情来给她压力。汪忻气的脸色苍白，瓷白的贝齿不自觉的咬着唇白，尖尖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柔嫩的掌心——以前并不了解，这些年才真切的知道当至亲跟你作对的时候，心里的愤恨真的是一种恨不能毁灭全世界的尖叫感。 “乖，去陪她吧。”季明玦低头轻轻的亲了一下汪忻留有齿痕的柔嫩唇瓣，低声哄道：“我会说服你爸妈的。” 是时候跟宁梦和汪文臣谈一谈了，不能总让他们家小姑娘一个人受委屈。 汪忻微愣，有些迷茫的问：“嗯？” “相信我。”季明玦忍不住捧着她的巴掌脸，咬着她樱花一样的嘴唇，声音喑哑的含糊不清：“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忻忻，你等着我跟你父母说清楚好不好？别跟他们对着说受委屈了。 吻着汪忻的时候，季明玦内心默默的说着，然后抬起修长的手指遮住她那双澄澈的双眼，也挡住了自己眼里一丝势在必得的光被她窥探到。 三天前，唐满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他红光满面，精神是这些年从未有过的英姿焕发，好似整个人都从那种苍白枯朽的状态中活过来了一样，似乎是有什么执念，从他的灵魂中跳脱了。 “明玦。”他声音压抑不住一丝激动的颤：“查到了。” 自从发现季东城的资金流动异常迄今为止这么多年，他终于查到其中的原因了，而且......是能把季家彻底打击的七零八落的原因。 “季东城，贩毒。” 在唐满说出‘贩毒’这个字眼的时候，饶是季明玦一向冷清，瞳孔也不禁缩了缩。 “呵，刚查出来的时候我也不信。”唐满冷笑着嘲讽：“毕竟有钱有势，谁会干这种把自己往死路上走的事情，纸总归是包不住火的。” “查到刚开始资金流向有异动的时候，是在季明尘死后大半年，估计是承受不住打击。一开始他挪用公款估计只是买着自己吸，不方便在自家这边做账。”唐满列出这几年的调查资料，一点点的分析着：“但后来资金的窟窿太大了，填不上，就只能冒险去贩毒，干这种事情不留下马脚是不可能的。” 季明玦沉吟片刻，问：“唐叔，你打算怎么办？” 唐满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是举报！” “不行，这次不像几年前季东胜那么简单的偷税漏税。”季明玦摇了摇头，漆黑的双眼闪过一丝冷意：“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最好，能把整个季家人牵扯进去的证据。当然他不会无辜攀咬，只是这贩毒的力度这么大，季家的其他人能否抵得住这种诱惑呢？ “唐叔。”季明玦轻轻抬了下嘴角：“我有办法。” 他还有闻宿这个在警局大队的‘内线’呢，结合唐满的资料在警局内网一查，什么事情都会水落石出的。季家落不了什么好的，这个是季明玦几乎可以预见的事实，左右，也不过这几天的时间。 第70章 我爱她 周末休息的时候, 季明玦提着一堆东西上医院来看宁梦, 刚刚走到病房外面就正巧碰到端着饭盒出来的小姑娘，汪忻见到他, 眼睛都诧异的瞪的圆溜溜—— “明玦哥？”她立马把饭盒放到一旁的公共长椅上，惊喜的过来挽住他的胳膊问：“你怎么过来啦？今天休息？” “嗯。”季明玦点了点头，黑眸瞄了一眼病房闭的严实的门：“我来看看你母亲。” 汪忻微微一愣, 顿时有些为难的看了房门一眼, 瓷白的牙齿咬着殷红的嘴唇, 像只纠结的小猫咪似的。季明玦看着就笑了, 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把她的嘴唇从牙齿下面解救出来，低低的声音就像是自带磁场一样让汪忻安心的说：“别担心, 不会怎么样的。” 他既然来了, 就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无论宁梦说什么他顺着就是了。汪忻水雾似的眼睛是显而易见的左右为难，半晌后轻轻点了点头：“好吧, 我们一起进去。” 虽然她不想自己家小哥哥被妈妈当面侮辱，但是......早晚是要见家长的，择日不如撞日。 然而季明玦却说：“你出去玩。” 汪忻：“？？？” 他轻笑了一声：“我自己进去同伯母说几句话, 不会有事的。” 这怎么行啊！没有她在宁梦更没什么顾忌了，到时候说出什么难听话都没什么顾忌的。汪忻急急的扯了他袖子，摇头：“不要！” “乖, 听话。”季明玦哄她：“出去玩吧，半个小时后回来。” 虽然不知道季明玦为什么不想让她跟着一起进去面对宁梦，但是对于他汪忻实际上是无条件信任的。虽然不情不愿的担忧着, 但在季明玦的坚持之下，小姑娘还是咬了咬唇点了点头：“那我妈妈说你你不要生气哦。” 季明玦：“不会。” 汪忻：“更不许伤心难过。” “嗯。”季明玦笑着没收了她放在一旁那个已经凉掉了的盒饭，嘱咐道：“别吃这个，去吃点好的。” 汪忻弯起眼睛，一汪月牙清泉似的看的人心里暖暖的，她踮起脚尖轻轻亲了一下季明玦下颌骨的疤痕，樱花般的嘴唇带着淡淡的香气。然后再对方怔愣的眼神里，汪忻狡黠的像个小狐狸：“喜欢你，走了。” 她妈妈要是欺负季明玦，她就只能先给自家小哥哥一个甜枣了。 季明玦盯着汪忻纤细轻盈的背影看了半晌，轻轻的提了提唇角，转身敲了敲门。清脆规律的三声‘咚咚咚’过后，里面传出一道清冷的女声：“请进。” 他推门走进去的时候宁梦正靠在床头看书，汪文臣在旁边为她削苹果，两个人在看到季明玦的时候本来还算和煦的脸上立刻变的寒风凛冽，放下手中的书冷冷的看着季明玦，语气很不客气：“你来干什么？” 对于除了汪忻以外的任何人季明玦都是挤不出来半点笑容的，像是天生面部表情上缺乏‘笑’这个技能，非得小姑娘过来激发不可。所以即便眼前是汪忻的父母，他也只是尽量让面孔变的温和一些，礼貌的说：“来看看阿姨，还有叔叔。” 他没有称呼‘宁女士’而是称呼阿姨，讨好之意很明显，只不过宁梦听了也只是轻嘲一声：“你倒是会主动攀关系。” “呵呵，别介意。”汪文臣其实经过前两天季明玦把宁梦送来医院的事情对他已经多少有点改观，虽然说不上瞬息万变，但是起码做不出来在人家面前冷嘲热讽的事情。他悄悄扯了一下宁梦，有些尴尬的对着季明玦圆场：“你坐。” “坐什么坐。”宁梦冷冷的，声音有些闷：“我要休息了。” 这就是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了，可是人还没来两分钟，汪文臣手上的苹果也没削完......他尴尬的只想把这苹果扔垃圾桶里不给媳妇儿吃了，硬着头皮对季明玦说：“那个，忻忻不在，不如......” “叔叔阿姨。”季明玦果断的说：“我是来找你们的。” 这就是故意要避开汪忻的意思了，两个人都是一愣。 “既然阿姨要休息，我就长话短说。”季明玦也不打马虎眼，直接了当的从随身带来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双手递给汪文臣，语气客客气气的：“有些东西想给叔叔阿姨看一下。” 汪文臣狐疑的接过去，和宁梦两个人头碰头的看起来。越看，两个人的神情就越凝重，到最后竟然是面如土色的惊恐了。宁梦终于第一次正视她一向瞧不起的季明玦，声音微微发颤：“这、这是......季东城他、这是真的么？！” “东西已经上交到警务处了。”季明玦淡淡的说：“这是复印件。” “这些东西......”汪文臣盯着他，声音有些发沉：“你给我们看是什么意思？” 都是千年的狐狸，汪文臣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些东西是找内部的人破解过的私密文件，保密程度在没出警调查之前基本上是跟高考试卷一样的级别，为什么季明玦敢给他们看？ “季家并不干净，不只是季东城。”季明玦声音沉静，简单却精准的说出了重点：“假如汪家和季家有什么商业上的纠葛，我建议还是尽早撤出，我不会骗人的。” 这次他来，已经是属于违反规定的行为了，是一种超出范畴的提醒，只因为他们是汪忻的父母。在闻宿去内网通过唐满提供的资料讯息查了一下季家这些年的底，发现里面真是有的文章——不只是偷税漏税的季东胜，挪用公款贩毒的季东城，甚至还有很多利用特权的细小环节，例如往下数小辈里季明琛学术研究造假，往上数还有这次季卓海早年撞了人的事件。 上报警务处之后，这些罪证自然都会一一清清楚楚的落实，季家就是触一发而动全身......泥菩萨过江，保不住了。 宁梦看了那些资料之后，只感觉心冷手动，牙齿都不自觉的上下打颤，看着季明玦，说话的时候都‘咯吱咯吱’的：“那、那会怎么样？” 季明玦只说了四个字：“公事公办。”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包不住火的纸，天子犯法且与庶民同罪，更不用说区区的一个季家了。在这些桩桩件件的罪证面前，财阀垄断一切的季家也只是‘区区’两个字了。 只是他给汪文臣和宁梦透了这个消息，就说明他们汪家是可以脱身的。毕竟这么多年，他们也只是和季家有一些小生意上的往来，受过不少帮忙，但到底是规矩的生意人的。 二人半晌后才平静下来，抬眼看向季明玦。 “你是不是......”宁梦看着她这么多年都在贬低，反对，看轻的少年，哦不，现在已经是青年了。她看着季明玦，心底莫名生了积分愧疚和羞耻，轻声问：“这么多年都在等着这一刻？” 季明玦背井离乡，进了特战学校，进了特种大队，这些年来的苦是不是......都是为了今时今日？这得是如何坚韧不拔的心性，才能一个人这么多年对抗着那个山一样的大家族，大多数人怕是只要看一眼就觉得乌云压顶了才对。 宁梦忽然觉得之前的自己很可笑——□□裸的现实摆在这里，她之前居然以为季明玦真的是一条丧家之犬，充其量也不过是偶尔会咬一口人的狗罢了。那成想，他是一批真正的狼。 她之前居然以为这样的人护不住汪忻，她难道不天真不可笑么？ 然而季明玦的回答却出人意料：“不是，我有事情要拜托叔叔阿姨。” “大概几天后，警务处就要派人了，季家人犯事的只是一部分人，并非所有，所以......”季明玦恍惚中眼神里似乎是闪过一丝痛楚，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所以我想让叔叔阿姨，帮我劝劝忻忻。” 二人一怔。 “如果上面保不住我，请她放弃我。” 在小姑娘面前，有些残忍的真相不忍心说，但总要面对，总要有人为这场结局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季明玦知道这份证据交上去后，没有落网的季家人势必不会放过他，大概就是一个鱼死网破罢了，他付出一切换得季家倾颓，他求仁得仁，无所畏惧。 只是汪忻不能跟着他一起受苦，他不舍得......小姑娘为他哭。 “请说我去出任务了吧，任务有的时候会出很久的，她知道。”季明玦竟然浅浅的笑了一下，笑容里是难得的释然，然后他在汪文臣和宁梦的震惊中沉默半晌，又说：“但如果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我活着，渡过这次难关，请叔叔阿姨......放心把忻忻交给我。” “我能让她这辈子平安喜乐，衣食无忧，比谁都开心。” 这大概是季明玦对着这辈子对着汪忻以外的人，说过最多话的一天了。男人的一字一句，都是诚恳的仿佛刻在石头上的痕迹一样用力深邃，让人灵魂发颤。季明玦在二十六岁这年，用自己的命做一个赌局，就赌一个活下来的希望，赌一个未来的喜乐安稳。 他当然也可以一直这样继续下去，只不过如果他怂了，不把资料交上去混个现世苟活，季明玦觉得他这辈子也就白活了，他对郑玉芝的誓言也就白立了。其实本来就不该纠结的，一条烂命而而，和季家玉石俱焚当然是不会犹豫，只是尘世间毕竟有舍不得的一抹柔软。 他的小姑娘。 在昨天交上去资料之前，他居然还可耻的犹豫了片刻。季明玦在想，这次动荡后哪怕是他活下来，小姑娘还会爱他么？ “我明白你们的顾虑。”季明玦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平时绝对不会表露出来的，但此时压抑不住的难得的苦涩，诚实的对汪忻的父母说：“但我爱她。” 汪忻回来的时候，站在病房外面听到的就是季明玦最后这两句话。她眼圈一红，半晌后还是尊重了季明玦的意见没有进去打扰，而是悄悄溜到无人的走廊里拨通闻桑的电话—— “桑桑。”汪忻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样，柔软的声音里有着一丝哽咽：“我好爱他哦。” 闻桑当然知道她这莫名一句说的是谁，她愣了半晌，声音放柔尽量戏谑的安抚她：“忻忻，怎么了？干嘛又故意过来撒狗粮？” “除了你和优优。”汪忻抿了抿唇，低低的道：“没人能说。” 季明玦现在对着她的父母说爱她，她也只是好想找个人，宣泄一下自己罢了。 第71章 倾颓 季东城被捕的那天, 几乎是全城戒严的恐怖级别, 后来经历过那一天的s市人都津津乐道的说起过，几代豪门财阀季氏集团被抄底那天, 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犯事的和没犯事的都被一起代入警署调查了。 一代‘清廉’豪门倾颓的让人猝不及防，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季家已经被贴了封条了。所以当汪忻听到警笛声响起, 看到隔壁季家大院的人都被带走, 整个人都呆了。 “妈、妈妈。”她怔怔的看着拄着拐杖, 不需要任何人搀扶也拒绝手铐一脸傲骨走上警车的季老爷子，下意识的问旁边跟她一起站在门外的宁梦：“这是怎么回事呀？” 她不知晓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 但宁梦是知道的。她拢了拢身上的披肩，下意识的觉得有点寒，目光复杂的轻声说：“闲事莫管。” 今天距离季明玦告诉他们那件事的时候正正好好一周的时间, 这一周她和汪文臣，近乎是急赤白脸的解除了和季家所有在商业上的合作——幸好，一共也没多少。当时给他们单子的季东擎听说了之后还来问过, 都被汪文臣遮遮掩掩含糊其辞过去了。 还好，毕竟不是什么大合作季东擎没有细问，还好, 抽身还来得及。 闲事？汪忻一怔，看着明显不想多说的宁梦欲言又止了一下，还没等说话后者就扯着她回了屋子, 淡淡的说了句：“估计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到时候再看吧。” 以前明明季家出什么事情都很愿意凑到第一线去打听消息的宁梦这次出奇的冷漠，让汪忻倒是有点意外。不过季家嘛......家大业大，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汪忻一直被保护的犹如生活在象牙塔里一样天真，干净纯粹，尤其再被宁梦从小到大一直灌输季家‘有钱有势’的概念，所以并没有过多担忧，只是看到季家出问题，还是不免多想的。 尤其是，还容易想到季明玦。汪忻垂下眼睛看了下安安静静的手机，眉眼之间划过一丝失落，忍不住喃喃道：“这次又是出什么任务呢......” 一周前在季明玦去医院拜访过宁梦和汪文臣过后，出乎汪忻意料的是，他们居然肯同意她和季明玦的事情，不再反对了。汪忻开心的拉着季明玦直问到底跟她爸妈说了什么能让他们同意了，她跟宁梦抗争了三四年宁梦都没有松口，怎么季明玦去一趟就好使了？ 后者没回答，只是看着她很温柔的笑了笑。然后季明玦伸手揉她的头发，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如珠如宝似的。 “忻忻，有新的任务了。”季明玦咬着她的唇，在小姑娘急促的呼吸声中低低的说：“等我回来，一起去见你父母。” “唔......” “还有见唐叔。”季明玦掩饰性的藏去眼底的一丝黯然和锋芒，不让汪忻窥探到半分，只是发狠的亲她，给小姑娘亲的迷迷糊糊只会搂着他的脖子直哼哼的时候，低哑地说：“宝宝，我回来就......娶你。” 他回来就娶她，一天也不想等了，只要他能回来。 “嗯。”汪忻小脸红红的，眼睛水光潋滟，咬着被他吻肿的唇用力的点了点头：“我等你！” 她都已经习惯季明玦时不时出任务，而且部队也不能随便用手机，对于联系不上他这件事已经习惯了。只是想念这种事情总是避免不了的，而且汪忻最近总是心中莫名发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宁梦敏锐的听到她的喃喃自语，脚步一顿，忍不住抿了抿唇，转身强笑着安慰她：“忻忻，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黏人，明玦出任务，顶多也就一个月就回来啦。” “妈妈......”汪忻听到宁梦的话，亲切的叫着明玦，到现在都觉得有点恍惚：“你真的同意我们的事情了么？” “宝贝，妈妈同意了。”宁梦帮着季明玦一起瞒着汪忻，心底都在发颤，只能强装着滴水不漏的笑着说：“他挺好的，你们这么多年也不容易。” 其实迄今为止汪忻都特别想知道那天季明玦同她父母说了什么，因为宁梦和汪文臣的态度真的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是她努力多年都没换来的转变，汪忻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妈妈，明玦哥那天说什么了？” 宁梦一怔，微微顿了一下才道：“之前是我对他有误会，以为私生子......母亲也不检点。但是事实不是这样，他母亲也是冤枉的，作孽的是季家。” 其实不单单只因为季明玦帮了他们，更主要的事，她和汪文臣听了季明玦说了她母亲的经历才彻底转变了态度。生活太难了，她母亲选择了顺从命运凋零而亡，但季明玦却坚韧不拔逆天而行，到现在绝地翻盘。 他们了解了他的出身是没问题的，季家才是所谓的那个‘反派’，自然也就释然了。 大概女人对于女人都是有同理心的，郑玉芝的遭遇让人听了不得不同情，然后宁梦心中也不得不生出一丝羞耻——追捧这么多年的季家居然是这样的货色，真是让自己也有一种翻车的感觉。 只是她现在虽然同意了，可是季明玦......还能回来么？宁梦抿了抿唇，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还被蒙在鼓里，无比乖顺的女儿。汪忻懵然无知，还一心等着季明玦回来呢。宁梦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了，抬手轻轻按着心口上了楼。 * 此时此刻本来应该在‘出任务’的季明玦却在秦灼的办公室里，同他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在后者难得有些惊讶的眼神里，季明玦声音一顿，才继续说：“秦队，我不想给部队添麻烦，所以......” “闭嘴。”秦灼冷冷的打断了他，眼神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谁说你是麻烦了？” 季明玦一怔。 “季家犯罪，你去检举，天经地义，有什么大不了的？”秦灼不屑的嗤笑了一声，狂妄极了：“一半的人都进去了，资产被封了，现在季家剩下的人不过是丧家之犬，还想动我们s大队的人？美的他。记住，你是s大队的副队。” 人生中鲜少有人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会把他归到‘自己人’的保护范畴里。季明玦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能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思。”办公室里没人，秦灼也不见外的点了根烟，吞云吐雾中沉声道：“这么多年从小到大，你放弃过自己了么？” 当然没有，他就像是石头里拼了命的生长的一簇野花，想活下去，想变强大，比谁都认真努力，就是为了这一天。但早年那些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心思，到底是有些怯了。 季明玦同郑玉芝不一样，他母亲柔顺，脆弱，是一株凋零的花只想慢慢等死，不想为了自己抗争活着，直接就觉得争不过。她也不在乎他，不想为了他活下去。但是季明玦不是，他想为了汪忻活下去—— “队长，谢谢你。”季明玦声音低沉，诚恳：“假如我......我想请队长帮我保护一个人。” “胡说八道。”秦灼皱眉，沉默半晌又问：“是你那个小女朋友？” “季家应该不会动她，但只怕万一。”季明玦轻轻的提了下嘴角，眼睛里有一丝恍惚的温柔：“队长，其实我本该和我母亲一样的，是她救了我。” 他的人生本来也只是一朵倔强但是荒芜的花，报复完季家死就死了，但如果没有汪忻，他可能在高中那年就跟季东城在郑玉芝那间狭窄的小屋里同归于尽了。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汪忻这个小姑娘勤勤恳恳的，不断为他浇水施肥，让他想活出个人样。 她总爱救他这个半个身子已经在泥潭的人，用她自己来救。 季明玦愿意相信部队，留在部队，但他也知道季老爷子不是吃素的，如果最终保不住自己......他只能把汪忻交给秦灼和部队来保护。还好季风昌那老东西挺疼她的，应该不会迁怒。 秦灼看着季明玦已经随时准备好身后事的样子不禁微微叹了口气——都这个节骨眼了，心里还只惦记着那个小女朋友，真是个......痴情种子。 * 季风昌从警局接受调查后，出来的第一件事没有发火，动怒，而是先倾尽现在能动有的所有资源，卯足了劲儿的想抓出这个幕后‘黑手’。只是脸上的神情和气质让周围的人都不自觉的两股战战。他现在就是一头沉年落幕失去森林的猛虎，虽然爪子和牙齿依旧尖锐，却不见得能咬动人了。 “去查。”季风昌声音嘶哑，鹰隼一样的眼睛里蕴含着巨大的风暴，沉沉的盯着眼前这些‘漏网之鱼’一样的季家人，拐杖重重的一锤地砖：“必须给我查出来！” “爷、爷爷......”季东擎眼眶发红，现如今一半的季家人身上都不干净被查出来抓进去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所有人都被这个打击弄的猝不及防，都已经脑子乱了。 “现在什么资源都没有了，所有人都要和季家解除关系，合约，资金流动周转不开，没有人能帮我们......” “住口！”季风昌怒吼，恨铁不成钢的瞪他：“难不成还吃哑巴亏了么！？” “太爷爷，你心里都知道是谁了，不想承认而已。”刚从国外紧急被召回来的季明清轻轻的说，声音清冽，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他这些天了解了一切——季明清人在国外不在事件中心圈，因此没有被一起带进警署。这些天一直在跑来跑去的查这件事，许是举报的人没有想遮遮掩掩的，季明清用了些关系很快就查到了，但是结果......怕是不能让每个人接受。 “是季明玦。”季明清叹了口气：“太爷爷，你早就想到了吧。” 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也许有的人想到了，有的人没想到。这些举报的信息又多又杂，复杂极了，是需要多大的恨意才能让那个举报的人多年一直盯着季家这个铜墙铁壁，蛛丝马迹都不放过的调查，然后一举击溃？ 季家名声在外，虽然不少得罪人，但能这样做的......只会有季明玦一个人，他们都早应该想到的。 一世英名，伪造出来的家政严苛清廉，就此毁了。 “那、那个孽种！”季风昌脸色苍白到近乎是一种惨白的状态了，几乎就要一下子背过气去，几个人都吓了一跳，七手八脚的围过去扶住季老爷子，却都被他一下子挣开！ “扶我干什么！你们还有时间过来扶我？！”季老爷子大怒：“你们还不赶紧去给我找他！把他给我抓过来！” “爷、爷爷！”季东擎哭丧着脸说：“那孽种在s大队！我们怎么抓！” 如果季明玦离开那里，他们倒是有办法对付的，但是在铜墙铁壁的特种s大队......他们去哪儿抓人不是找死么？季风昌听了后怔然半晌，才冷冷的笑了一声：“s大队，好啊。” 躲到那里去了，就以为他们没有办法么？季风昌冷笑一声，直直的站了起来，沉声道：“我亲自去一趟。” 季风昌早年是跟部队接触过的，他就不信他去，s大队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第72章 小公主 只是季老爷子没有想到, s大队还真敢护着, 且护的理直气壮。 来接待季老爷子的人是s大队的指导员陆华清，笑的客客气气的, 面对季风昌的极言令色倒也一点也不虚，无辜的摊了摊手：“季先生，季明玦在部队期间不管是离开见别人, 还是别人想要见他都是要经过部队的批准的, 我也没这个权利。” “油嘴滑舌。”季风昌冷笑：“你们部队倒真是能摆架子, 见一个兵一面都这么难了？” “老先生, 这怎么能叫摆架子呢。”陆华清笑容不变，回应的同样也滴水不漏：“您早年在部队呆过, 肯定也知道部队的规矩。” 季风昌阴沉沉的问：“你们部队的人犯事儿了也护？” “季老先生如果您说的犯事儿是指的举报, 那在我们部队还真不叫犯事儿。”陆华清笑的和煦，表情都未变，轻巧的气了他一句：“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支持一切正面的举报行为, 这是做好事呢，尤其是我们部队。” 倒不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谁都敢挑衅一下季风昌了。只是季家被扒出来的那些事情, 真是没几个人看的上的。只要是三观正的人往往都会谴责个一两句，更别说季家是那种装了一辈子清廉严苛的家族的行为，一旦翻车了只会被嘲笑的更狠。 什么清新脱俗人人羡慕的大家族, 不过是个白莲花的外表，内里比谁都肮脏的地方。 “小子。”季风昌气势还是压人的，鹰隼一样的眼睛瞄了一眼陆华清就容易让人不寒而栗, 他挑起皱纹密布的下垂嘴角，声音凉凉的：“如果我说我今天必须要见到人呢？” 陆华清的唇角僵了一下：“季老先生，请你不要为难......” “指导员。” 一道清冽的声音在陆华清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在二人背后响起，两个人都是一顿，齐刷刷的向后看去，穿着便装的季明玦站在门口，身形修长，淡淡的打断指导员的话。 “季明玦？”陆华清见到他出现，眉头跳了一下，声音立时严肃了起来：“谁让你过来的？给我归队！” “指导员，让我跟他谈谈吧。”季明玦走过来，淡淡的看了一眼季风昌——老人已经到了脊背佝偻的年纪，却硬是挺直了腰板，就像他现在的状态：强弩之末。 强弩之末最后的暗箭也是会伤人的，季明玦不想连累任何人，只想自己承担。他走过去看着陆华清，顿了一下轻轻的道：“指导员，队长给我假了。” 陆华清愣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尊重季明玦自己的态度，沉默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 偌大的军区办公室里只剩下季明玦和季风昌，窒息一般的气氛大概停滞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季风昌才率先开口，声音森冷如利剑：“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你们死。”季明玦轻轻地笑了一下，轻松又释然，看着季风昌的眼神就像看着最轻蔑的垃圾，毫不掩饰的说出自己的意图，在后者瞠目欲裂的神色中淡淡的道：“想你们恶心的面貌暴露出来，伏法入狱，还想问什么？” “你！你休想！”季风昌生平就没见过敢对他这么无礼的人，气的手都哆嗦，拿着拐杖的手重重的一锤地：“你别以为你在部队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你是在部队，那个唐满可不是！” 以季家的势力，想查到一个唐满还是能办到的。季风昌在得知除了季明玦还有唐满这么人的存在时，几乎顷刻间就想到对付他的办法了。 而他也想的没错，季明玦嘴角轻轻动了一下，眉眼神色未变：“所以我不打算寻求部队的庇护。” 假如他躲着，季家势必要对付势单力薄的唐满了。 “你可以把这件事当成你和我之间的事情，与其他人无关。”季明玦嗤笑一声：“我可以告诉你，以前季东胜的偷税事件也是我举报的。” 季风昌握着拐杖的手指发紧，青白突出，脸色也如此。 “季风昌，你弄不死我。”季明玦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旁边的桌子，眉眼终于毫无掩饰的，锋芒毕露，桀骜猖狂：“你充其量和我同归于尽。” 整个季家，他除了季东城，最狠这个眼前满头花白，却依然锋利如鹰隼的老人。 * 汪忻照例正常下班的这天，在公司门口遇到一个意外的人。 一开始的时候汪忻甚至没意识到他是来着自己的，身形修长面目清隽的男人站在路边，眉眼浅浅的盯着来来往往穿着工装的人。直到看到穿着一身绛紫色套装的汪忻急急忙忙的从公司门跑出来，他本来懒散的眉目一挑，才直直的走过去挡在她面前—— “......”汪忻猛地见到一道黑影，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抬起头看着男人微微一愣：“您是？” “不记得我了么？”季明清似乎是叹息了一声，淡淡的笑了下：“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他说完后，看着眼前的少女眼睛慢慢瞪大，樱花一样的唇瓣里有些惊愕且迟疑的吐出三个字：“......明清哥？” 汪忻是觉得眼前这男人有些眼熟的，但是季明清十八岁就出国了，当时她才十岁左右，即便小时候见过很多次季明清记忆却也不太清明了，而且这么多年季明清也没怎么回来过。但此刻这男人熟稔的语气和从小便清清冷冷的眉眼，让她越看越像。 “嗯。”果然季明清笑着应了，温柔的看着她：“小公主，你长这么大了。” 汪忻听到这个称呼顿时觉得亲切又怔然——她明明不是什么小公主，可是季明清从小就这么称呼她，而且所有的季家哥哥里，只有季明清这么一个人会如此称呼她。汪忻记得小的时候季明清和其他季家兄弟就不大一样，他性子冷，大多数时间只看书，偶尔见到她也只是很温柔的笑着逗她玩，他用过修长的手指教过她翻绳游戏，还给她买过很多的好吃的。 重点是......汪忻从来没见到过他欺负季明玦，在那些季家人里面倒是不一样的风景。所以哪怕他是季家人，汪忻对于季明清也没有丝毫的恶感。 她愣了半晌，就又惊又喜的跑过去揽住他的胳膊：“明清哥，你回来啦！” 她记得季明清离开的时候才十八，现在都已经三十二了。 季明清浅浅的笑了一声：“嗯。” “是因为......”汪忻想到近来的各种新闻，有些无措的咬了咬唇：“是因为季家的事情吗？” “小公主，你好聪明。”在季明清心里汪忻只是一个孩子，所以他也没刻意的改变称呼，两个人从小亲近便也这么叫了。他漆黑的双眼犹如黑夜里化不开的墨，无声无息的闪过一丝戏谑：“那你知不知道......我来找你干什么？” “嗯？”汪忻侧头，颇为娇憨的问：“不是因为想我了么？” “倒也是因为想你。”季明清被她逗笑了，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礼盒递给她：“送你的礼物。” “哇，还有礼物啊。”汪忻微微有些诧异的瞪大眼睛，好奇的接过来看了看：“我可以打开么？” “当然，送你的。” 听到季明清说的这么大方，汪忻弯了弯眼睛，毫不犹豫的打开了——黑色的绒布上静静躺着的是两块手表，璀璨精致暗夜流星一样。但汪忻从小到大好东西见了太多，即便近几年‘节俭’了，可对于金钱仍然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 比起这两块一看就死贵的表多少钱这件事，汪忻更诧异的是......这是一对情侣表。季明清怎么会送她一对情侣表？ “我知道你跟季明玦的事情。”季明清看着她惊讶的表情微微的笑了下，温和的说：“恭喜你们。” “......”十几秒的沉默过后，汪忻抿了抿唇：“谢谢。” 她知道季明清和其他季家人是不一样的，但只要是季家人提起这件事情......就总感觉免不了有些尴尬。不过她和季明玦的事情一直在被反对，被所有人攻击，最近倒是宁梦也同意了，季明清居然也送她礼物了。 汪忻觉得‘柳暗花明’的同时却也莫名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就是很多求了很久的事情忽然全都送到你面前，免不了给人一种海市蜃楼的恐慌感。 “对了。”季明清看着紧抿唇不语的小姑娘，这才说起正事：“你知道哥哥因为什么回来么？” “嗯？” “你最近没见到季明玦么？”季明清笑了下，轻易的把所有人齐心协力挡在汪忻眼前的那层屏障揭开，轻飘飘的说：“季家出事，三叔吸毒，明琛学术造假，明贺□□，还有许多被揭开的真相都是季明玦去举报的啊。” 手里抓着的礼盒猝不及防的掉在地上，汪忻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她呆呆的问：“你说什么？” 季明清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补上最后一刀：“太爷爷可能去部队找他了，季家不会放过他的。” 纵然是强弩之末，也绝不甘心如此收场，要死大家一起死是季风昌的行事标准。只是......他可以给季明玦提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公主，别着急。”季明清拉住急忙要跑的汪忻，在她手掌心里塞了个长方形的小东西，意味深长的翘了下嘴角：“见到你家男朋友，帮我把这个东西给他。” 他们的目标一样，只是季明玦比他下手更利落果断，他能帮他收尾。 至于彼此间的一句谢谢倒是不用说了。 第73章 你乖一点 汪忻在打车去部队的路上, 一路上手都在发颤。 她不傻, 她知道如果真的是季明玦举报的季家他会有什么后果，所以才会这么怕。他这么久没联系自己, 会不会......汪忻想到某种可能性心尖儿一紧，白皙的眼眶绷不住的就有些泛红。 不，不会的, 季明玦去出任务了, 所以她才不联系自己, 因为不允许用手机, 一定是这样的！季明玦之前同她说过一定会回来的，回来......就要娶她呢。汪忻用力咬了咬唇, 在苍白的唇上留下一道深刻的牙印让自己清醒, 然后等车子停在s大队的大门前时，扔下两张钞票给司机，不待司机吵吵着给她找钱就仓惶的下了车—— “这位女士。”门口的警卫员立刻二话不说的拦住她, 面无表情：“这里不允许进，你有什么事情么？” “我......”汪忻脚步尴尬的停住，长睫颤巍巍的抬眼看向警卫员, 澄澈的瞳孔慌张一览无余：“我想找季......你们季明玦副队长。” “女士，季副队现在在指导员办公室。”警卫员有些纳闷的上下打量了汪忻一下，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眼前的姑娘眉眼之间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坍塌了一样呢？ 汪忻硬生生把眼底摇摇欲坠的晶莹憋了回去，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乞求：“我是他的...家里人, 找他有点事情，请问你们指导员办公室在哪里？” s市大队虽然戒备森严，但队里的队员家里人来探望的时候还是让进去的，一周一个名额。而季明玦......从来没有人用名额来看他过。警卫员忍不住再次瞧了汪忻一眼，却意外的发现眼前这姑娘脸色苍白，眼眶泛着不正常的红。 “好、好的。”警卫员微愣，点头说：“留下身份证登记，然后去c楼三层3019室就是指导员办公室了。” 幸好汪忻带了身份证，她手指僵硬微颤的从包里翻出身份证，动作凌乱仓促，硬是控制着情绪登记之后才按照警卫员的话跑了进去，虚软的脚踝一软，就差点被门槛绊倒。 警卫员忙说：“小心！” 汪忻柔嫩的手心硌在台阶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红痕却不觉得疼，她二话没说的站了起来，失魂落魄。 一路走到警卫员说的指导员办公室，汪忻都是失魂落魄的，直到靠近办公室门口，听到一声脆裂的碎响就像敲击在心上一样，汪忻瞳孔一缩，一把推开了大门—— 门里刚刚砸碎了一个玻璃烟灰缸，拄着拐杖正喘粗气的季风昌立刻转过身来，看到汪忻眼神一定。就连他对面的季明玦也绝对没想到汪忻会找上门来，他一向淡定的表情顿时出现了一丝裂痕，连忙绕过季风昌走过来把汪忻拉在怀里。 “忻忻，你......”季明玦僵硬的手臂抱着他，声线难得带着一丝波动，显然是没有准备好面对汪忻的突然出现，眼底是遮不住的慌：“你怎么来了？” “你骗我。”汪忻却好像没有看见季风昌一样，只定定的看着季明玦，喃喃自语般地说：“你骗我，你说你去出任务了。” 她空洞的眼神让季明玦感觉心头像是被谁捏了一把似的，紧的发疼——他在自己的脑补中以为自己能放掉汪忻，能离开她，但事实证明汪忻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千疮百孔，慌到呼吸困难，他生怕自己失去她。 “你别生气。”季明玦占有欲十足的把汪忻搂过来，强硬的把汪忻的头扣在自己胸口，大手微微发颤：“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忻忻！”季风昌看不下去了，拐杖用力在地砖上狠狠一敲，大怒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眼前这个男人做了什么？！” 汪忻毕竟是他从小看到大，真心放在手里疼过的小姑娘，此刻跟着他恨不能饮其血食其肉的野种抱在一起，季风昌光是看着都气的瞠目欲裂，恨不能疾步走过去亲自拉开他们了！ 老人家沧桑中带着压抑怒气的冰冷声音让汪忻身子细微的一颤，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慢慢的，轻微的抬起头来看着季风昌。她似乎极为不解，轻轻的笑了一声：“为什么明明都是你们自己违法犯罪，到头来却都来怪季明玦呢？” 这是为什么呢？季明玦从生出来就没有决定过那一切，他无法决定自己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无法决定自己是不是应该有一个平安喜乐的童年，无法决定自己十八岁夏天的高考是不是要参加，也无法决定自己自己未来的走向......这些全都是因为季家。 而季家这些肮脏事情，是季明玦最无法决定的。他又没有逼迫季家人自己为自己带上了犯事后刑囚的枷锁，然而他们却还是想把这一切推到季明玦脑袋上，让他承担一切。 承然季明玦举报了这一切又如何？那是季家欠他的。 季风昌瞳孔一缩，似乎是极为不敢置信的看着汪忻，沉声问：“你说什么？” “爷爷，求您放过他吧！”汪忻受不了的喊出口，眼底一直强忍着的泪水也终于掉了下来——她不忍心伤害这个从小疼她的老人，但现在是真的忍不住心里的话了：“季明玦到底做错什么了？你们这么不依不饶？！” “胡说八道！”此刻已经没人顾得上这里是s大队的指导员办公室了，季风昌的这几天挤压的临界点也失控了，怒火也彻底挑了起来：“是他去举报！是他害的我们季家家破人亡！” “那爷爷您的孙子季三叔害了他的母亲，害了季明玦。”汪忻哽咽，声音却无比坚定，透过水光潋滟的雾气看着季风昌：“您为什么不说呢？” 若不是因为季风昌的刻意纵容，若不是因为他明明知晓一切却明明装做不知道，还自欺欺人的说季家有多么好......季明玦也不会生活的那么凄惨！ “你这是在斥责我？”季风昌冷笑，眼里闪过一丝疲惫的阴冷，看着汪忻的眼神终于一点温度也没有了：“忻忻，我可以当你不懂事。” “您不止害了季明玦，害了季三叔，您还害了其他人。”汪忻却不停，把季明玦刚刚懒得说的话也是季风昌不想面对的话一鼓作气的说了出来：“是您的包庇让其他人肆无忌惮，以为季家这个名字是铜墙铁壁的盔甲无孔不入，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样。是您害了季东胜，季明琛，还有其他所有的季家人。” “你！”季风昌气的后退一步，几乎跌靠在身后大大的办公桌上，眼前一片晕眩。 “爷爷！”汪忻不顾季明玦拉扯她，想捂住她的嘴，挣开他的掣肘跑过去扶住季风昌：“您收手吧！” 季风昌颤颤巍巍的要挣开她的手，却不想汪忻抓的死紧，小姑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爷爷，我敬重您，您不要一错再错了！” 季风昌攥的死紧的拳头爆出了几根分明的青筋，咬牙道：“我没错！” 已经年过八旬的老人，此刻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执拗顽固，不知变通，但是......汪忻抿了抿唇，声音轻飘飘的：“爷爷，如果你想伤害他，就请您连我一起报复了吧。” 不远处的季明玦神色一变，连忙弯身把汪忻拉了起来，扣着她的肩膀，第一次对她发火：“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不告诉汪忻，最怕的就是这个！他生怕季明玦对他的迁怒会转移到汪忻身上会害了她，结果这小姑娘居然自己过来找麻烦！ “傻瓜。”季明玦眼睛里的的怒不可遏反倒让汪忻眼中闪过一丝释然，竟笑了笑：“我没生你气。” 季明玦这些年如何走过来的，她是看得最清楚的人了。他对季家的恨意有多深刻，汪忻也是最了解的了。如果一份能打击到季家并且还可以让一些事实真相水落石出的证据摆在面前，季明玦不去举报的话，那他这么多年的抗争痛苦，努力顽强，还有什么意义呢？ 汪忻一点也不怪季明玦明明知道有危险，会被报复还毅然决然举报的这件事，她只是......稍稍有一点气季明玦骗她而已。而且更多的是怕，是怕如果不是季明清告诉她，那她再次见到季明玦的时候到底会是一个什么光景？ 她只是怕而已，而且她刚刚对季风昌说的，一点也不后悔。 “爷爷。”汪忻深吸一口气，看着发愣的季风昌坚定的说：“我会保护他，我会让我家里人保护他，s大队也会保护他。” 她必须让季明玦知道他不是一个人，有些事情是可以有人陪他一起面对的。 “你别说傻话了，先走。”然而季明玦却只想先让她走。 “不。”汪忻伸手扯着他修长的手指，小鹿一样澄澈的瞳孔里几乎映着不屈不挠的凶狠：“我绝对不走。” “你！” “别吵！”季风昌沉默半晌，终于低声说了一句。说完这一句，在近乎窒息的平静中他抬起鹰隼一样的双眼盯了季明玦和汪忻半晌，冷冷的笑了下：“忻忻长大了，知道搬救兵来威胁爷爷了。” 其实他来之前何尝没查过，季明玦早就不是几年前那个孤身一人，一匹随时都可以解决的野狼了。他现在背后的汪忻和汪家不值一提，但是他身后的s大队，甚至还和闻家的小子相交甚好，这次调查闻家大少爷闻宿也有参与，却让人不敢小觑。 他如果当真要报复季明玦，想把他解决了，结果也只能是两败俱伤而已。季家现在的所有行径都被警方监控着，根本已经不能轻举妄动了，除非......玉石俱焚。 但是真的值得么？自己来到底是真的想搭上这条老命不要了，还是吓唬季明玦呢？汪忻在喊出声的那一瞬间，季风昌是真的有些茫然，颓然。 罢了，罢了，季家还有其他的人。 季风昌布满皱纹扣紧桌子的手用力，撑着自己缓缓直起身子来，一瞬间他仿佛老了十岁。他抬眼冷冷的看着前方，一个余光都没有分给旁边的季明玦和汪忻，然后拄着拐杖缓缓的，慢吞吞的离开了。 下班后军区的长廊里很是安静，空荡荡的让人心慌，堪比心境还荒芜。季风昌活了八十多年，第一次有种自己似乎是白活了的感觉，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有错，但最大的错却是他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瞒下哪些他羽翼里季家人犯的错。 二十多年前的时候，季东城哭着对他说自己犯错，不小心强迫了一个女人的时候，季风昌对此嗤之以鼻，只淡淡地说了句：“用钱打发，那野种她想生就让她生。” 当时漫不经心，视如草芥的人，却在这么多年后给予了他最致命的打击。所以说呀，这人千万是不能太瞧不起别人，也不能对自己太自信了。 季风昌走出办公室门的一瞬间，汪忻强撑出来的坚强就绷不住了，立刻双腿虚软的靠在季明玦身上，看着季风昌背影忧愁的问：“明玦哥，爷爷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季明玦眯了眯眼，也不大确定，但好像是......不想玉石俱焚的模样了。 “忻忻。”他没回答，只是顿了顿把浑身虚软的汪忻抱了起来放在沙发上，自己则是半跪在沙发旁边握住她的手认真的问：“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后过来找我的？”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就连闻宿也是这几日刚刚得到的消息，知道举报人是他，但是他特意交代过闻宿不要同汪忻说，难不成是那个大嘴巴忍不住？ “你还说呢。”说起这事儿，汪忻又忍不住一阵委屈，小手握成拳轻捶季明玦肩膀：“你怎么这么讨厌啊？为什么不告诉我？” 季明玦抿了抿唇，有些歉然：“我怕你担心。” “......真是，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生气嘛。”汪忻哼了一声，摊开刚刚一直握着的手，白皙的掌心躺着一个小小的u盘。 季明玦一愣：“这是？” “明玦哥，这事情你以为知道的人有几个，是季家的人对我说的。”汪忻在季明玦脸色冷下来之前，又补充了一句：“是明清哥...季明清，你对他还有印象么？” 季明清？季明玦微微皱眉，发现竟然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小时候季家兄弟总是合起伙来欺负他，对他动手，但是好像还真的没有这个季明清。 “季明清很早就出国了，刚刚才回来。”汪忻牢记着季明玦不喜欢听她叫别人哥哥的事情，乖乖的在他面前就改了口，软语叙述，声音中也有一丝困惑：“结果我今天下班就看到他了，他送了我一对情侣的手表，还告诉我你的事请......明玦哥，这是为什么？” 季明玦沉默片刻，脸上显而易见的有些不悦沉重，黑眸看着汪忻。 “？？？”汪忻疑惑：“怎么了？” 似乎是很难以启齿似的，季明玦半晌后才问，声音犹如牙缝中吐出来一样僵硬：“他是不是喜欢你。” “......明玦哥。”汪忻无语，忍俊不禁的看着他：“你是真的对明清哥，哦不，季明清没有印象啊，你知道他比我大多少岁么？大八岁呢！” 然而占有欲突破天际的汪忻脑残粉季明玦听了后却不为所动，甚至一丝‘放心了’的念头都没有，继续皱着眉执拗的说：“那他也有可能喜欢上你。” “啧，在你眼里全世界都要喜欢我。”汪忻失笑，无奈的推了推他：“快去看看这个u盘里是什么。” 她边说边要从沙发上站起来陪他一起看，然而刚刚有了动作就被季明玦扣着肩膀压在沙发上。汪忻一怔，他浅浅的黑影就笼罩过来，猝不及防间柔嫩的唇瓣被轻轻的咬了一口—— “忻忻。”季明玦长臂揽着她，低沉清冽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微的后怕：“以后别说那样的话。” “唔，什么......” 汪忻没有问出口，就被季明玦更狠的吻住——他亲她的动作一向像是要吃人，汪忻招架不来也没法招架，只能柔顺的配合着他。 又乖又可爱，就想让他捧在手心里宠一辈子的小公主......怎么能被他连累着陪他一起去玉石俱焚？如果季风昌真的被她惹怒而要对她不利的话，那才是季明玦最大的软肋。 “你乖一点。”季明玦声音喑哑，在被亲的迷迷糊糊的汪忻耳边低沉的说，像是咬牙切齿：“都听我的。” 他像是露出利齿的狼，毫不掩饰的舔着爪子和牙齿，露着凶光展示出自己极度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季明玦想让汪忻都听他的，想把她牢牢的保护好，生怕任何人看见，任何人惦记到。 这样的念头自从十五岁之后就时常在他脑海里不停闪过，只是此刻终于控制不住，他忍不住这种欲望的作祟。 “忻忻。” 季明玦修长的手指蔓延上她纤细的脖颈，轻柔的挑逗让她身上发痒，忍不住咯咯笑出声，娇声问：“明玦哥，你干嘛呀？” “以后别犯傻。”他的声音沉沉，像是最岩浆下的石头，说出来的字带着烈焰一样的敲击在她心头上：“都听我的。” 汪忻同他烈火冰河一样的双眼对视半晌，翘起嘴角笑了。 “好啊。”她声音柔和，温顺：“我都听你的。” 因为刚刚他说他们有以后了。 “你答应了，那......” 季明玦声音柔和，甚至还微微笑了下，汪忻有些诧异，刚要侧头看他一眼，后颈就一痛，整个人陷入一阵无边黑暗。 “那就好好睡着。”季明玦低头亲了亲她，温柔缱绻：“醒来什么都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再虐啦 =v= 第74章 完结 s市声名显赫的季家一夜之间豪门倾颓, 声名狼藉, 逐渐走向衰落的这场好戏在几年后人们提起来的时候都是津津乐道的，口口相传的尽是那个时间段发生的种种听起来就扑朔离奇的事情—— [当时的财经报啊, 简直就跟看电视连续剧一样的。] [何止是财经报，连娱乐媒体都报道了好一阵子呢，谁能想到季家大院里面的肮脏事儿能那么多, 最后竟然还是两个儿孙亲自揭发的, 据说里面还有一个私生子呢。] [我去, 这是什么豪门恩怨大戏？] [去补补课吧, 贼精彩。] [不是，私生子可能保守奚落抓到证据举报搞垮季家我能理解, 但另一个呢？] [害, 媒体又不是给你写故事，怎么可能报道的那么详细......] [我记得当时是季家的孙媳妇儿亲自接受采访把季家的真相说了哎，真是绝了。] 实际上, 详细的情况只有季明玦一个人知道。当时他把晕倒的汪忻送回家，嘱咐宁梦和汪文臣一周内绝对不要让她出门—— “她的工作单位若是不让请假，也辞了吧。”季明玦低头看着沙发上安然恬睡的汪忻, 眼中闪过一丝眷恋，却很坚决：“总之是不能让她出去的。” 傻姑娘，出去就忍不住找他护着他, 一点也不知道多危险。汪忻真的是很不乖，必须好好看着才行。 季明玦交代完后，得到他们的应承之后才在汪家夫妇眼神复杂的注视中离开了, 走出大院的门，就毫不犹豫的给季明清打去了电话。刚刚那个u盘里除了一个文档写着一串电话号码，其余的半句话都没有。但也许就这么一个电话号码，就是最重要的信息了。 “你好。”那边在季明玦打过去之后响了两声就接起来了，声音低沉清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大概就是季明清的声音：“哪位？” 季明玦声音僵硬的说了三个字：“季明玦。” “哦，是你啊。”那边的季明清听起来毫不意外的模样，轻轻的笑声透过电话穿过来，倒很直白：“要不要见面聊一聊？” 既然打电话过去了，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季明玦答应了下来，任由季明玦定了时间地点，开车赶过去他电话里说的茶馆，走进包厢后季明玦懒得打量坐在茶案后身材修长面目清隽的男人，只是冷冷的问：“你什么意思？” 季明玦身上的戒备和敌意显而易见，并且毫不遮掩，就是明晃晃的厌恶者季家的每一个人。季明清笑了笑，并不意外，因为他知道这每一个人其中也包括眼前这个主动意味不明联系他的自己。 “我知道你在好奇什么，请坐。”季明清绅士的指了指前面的位置，目光悠远，清淡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我都会告诉你。” 季家这个大家族里的可怜人，从来都不止季明玦一个。季明清会帮季明玦，会暗自插手搞垮季家的事情，不过是因为自从记事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也是没有母亲的。 他父亲季东伍只有他一个儿子，然而却有好几个老婆，结发妻子早早的就去世了。是在自己五岁那年意外车祸身亡，意外......意外两个字让季明清想笑，也是他从小就不相信的字眼。因为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季东伍就再娶，让他怎么相信自己的母亲是所谓的‘意外’身亡？说是意外，不可笑么？ 正因如此，所以对于季明玦这号人物，季明清自小就是有同理心的，只是身处豺狼虎豹的季家大院里，他不能表现出来。季明清只能装斯文装漠然，装的早早离开这里出国深造，装的他自己都快信了，然后才发现除了他以外也是有人不甘心的。 “我知道你有一个叔叔叫唐满，他帮了你很多是么？”季明清简要的说完了自己这些年的锥心蚀骨，遏制着声音中淡淡的颤抖，故作若无其事的抬眼看着季明玦微微有些诧异的眼睛：“季东胜的事情我听说过，很可惜，没能帮上忙。” 季明玦沉默片刻，抿了抿唇：“季东城吸毒的事情，资料有你的提供是么？” 唐满数十年如一日的调查都是铜墙铁壁的季家屡屡受挫，却在近几年偶尔找到突破口......现如今看来这个突破口可能有人为的可能性呢。 “是。”季明清痛快的承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们很聪明，也很勇敢。” 他思前想后，反复思量，却也没办法跟季家做好玉石俱焚鱼死网破的打算，却没想到季明玦毫不犹豫的做了。不得不说，季明清从国外赶回来的那一刻的确是又激动，又佩服的。 季明玦轻轻的提了提嘴角，笑容凉薄，是全然的无所谓。他知道季明清是把他当做攻击季家的一把尖刀，但是他并不介意自己是不是被季明清当刀使了。对季明玦来说，季家就像是一片人生中无法抹去的乌云，假如有人能让他心头的阴霾散开，或者说是能给他一个拨开迷雾见月明的机会，那他是做什么都愿意的。 季明清肯给他和唐满提供证据，季明玦跟到感谢。 他和季明清在某些遭遇上一样，却又很不一样。季明玦不是不在意后果，只是比起后果，对他来说解决问题更重要。 季明清似乎是看出了他嘴角一丝浅浅的嘲讽，微微尴尬的沉默半晌，才继续开口：“能扳倒季家不是目的，把季东城季东伍送进监狱都不是目的。” 能有朝一日让他们的母亲沉冤昭雪，才是真正的目的。 季明玦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抬眼看着季明清，后者轻轻的笑了一下，对他说：“你想要为你母亲当年遭遇的不公翻案的话，该找谁呢？除了季东城的枕边人，还有谁会更加了解他呢？” 当年的一切证据早就被毁的干干净净了，郑玉芝都已经死了十几年了，除了季东城的妻子能对当时的情况有些了解和记忆，还能指望谁呢？但是指望着季东城的妻子也就是苏琴帮他......基本上等于痴人说梦。 他没有捐肾导致季明尘也是苏琴唯一的儿子死了，现在丈夫又被他亲手送进牢里，夫离子散，家破人亡，都是他季明玦亲手所赐，哪敢指望着苏琴呢？去找她，基本上等于去讨骂，但是季明玦......还是不想放弃。他母亲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历历在目，正因为历历在目刻骨铭心，才更加放不下。 “谢谢。”季明玦声音喑哑的开口，闭了闭眼：“该结束了。” 一切，都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 三日后，s市全城报的头版头条字体鲜明，报道的都是一条新闻——[昔日豪门背后真相被揭露，季风昌其孙媳苏家千金亲自接受采访揭露风光背后的黑暗。] 而里面报道的内容则是苏琴亲自接受采访，说的一段话：[在我们婚后第三年的时候，我丈夫也就是季东城就出了轨，他说是酒醉后服务生的蓄意勾引，而季老爷子和季老夫人也劝说着，说家和万事兴，嫁入季家的媳妇儿，是没有那么容易离婚的。] [他们告诉我，季东城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很可笑吧？但当时我信他是冤枉的，我信是那个女人的错。是她刻意勾引季东城，我以为她怀了孩子不肯打掉，是想用孩子想换取钱财，富贵罢了。] [她的孩子也就是季家的哪位私生子，从小被迫来过几次季家就再也没回来过，而我的儿子......在上高中那年的时候得了肾衰竭没有合适的□□，当初的我曾经胁迫过他为我儿子捐出一颗肾。] [现在想想大概是报应，我肖想无辜孩子的肾，妄想剥夺他健康的身体，以为他是欠我的，因为他的母亲勾引我的丈夫。现在想想真的可笑，所以我唯一的儿子至死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而我的丈夫，我被他骗了一辈子。] [没错，他们是无辜的！根本就没有酒醉的服务生，根本就没有他编造的故事，豪门背后都是肮脏！是他胁迫的那个女人，事后又反咬污蔑一口，季东城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败类！我恨他！] 采访到最后，苏琴的情绪显然已经激动到快要崩溃的程度，显然她无法忍受自己的一生活的像个笑话，但是当季明玦和唐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苏琴就知道自己就是个笑话！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在听到真相之前她受不了的狠狠的扇了季明玦一个巴掌，纤细瘦弱的中年女人脸色苍白，受不了的靠在墙上，眼底噙着泪微微发颤，眼里是刻骨铭心的恨意，狠狠的瞪着季明玦：“你还敢来找我？！你还想干什么？！” 季明玦连被打的微微偏了过去，白皙的侧颊上出现五个鲜明的巴掌印，就连疤痕也浅浅的泛着红。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一如他这些年的沉默坚定，就仿佛再多的伤害也休想真正的伤了他。 苏琴微微发怔，透过泪眼朦胧的水雾看着季明玦转过头来，乌黑的眼睛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我想请您为我母亲，澄清真相。” 他说的话没人听，只有苏琴这个季东城的妻子，季风昌的孙媳的身份说出这些话才有人听。然后季明玦就毫不犹豫的把当年那些他曾经想深埋起来，和季东城同归于尽的真相，全盘说给了苏琴听。 看着女人眼里分崩离析的光，季明玦知道他的话还是有人信的——往往那些让人恨彻心扉的人，偏偏都会糟蹋了好女人。他母亲郑玉芝是，苏琴又何尝不是？她只是一个三观正，心性顽强，却被假象蒙蔽了多年的好女人。 她本是富家千金，也不是贪慕权贵才嫁入季家，在季东城犯错误之后也曾经受不了的想要离婚，但最终还是因为爱留在他了身边而已。只不过是季东城配不上任何女人的爱，永远配不上。 在季明玦说完之后，苏琴着手用苏家的人脉调查了当年的一切，调查了整整三天，才接受了这个采访，曝光了季家这个‘白莲花豪门’背后令人震惊，令人恶心的一切。 这便是她最大的报复，对于季家欺骗多年的报复。 季老爷子在看到这个采访的当天上午就中风送进了医院，拐杖落地的一瞬间，一切都无力回天了。季家这些年树敌太多，偏生不知收敛，以为能一直只手遮天。现如今一大半的人都进去了，留下的一小半皆是老实本分的踏实人，不会有人去和季明玦玉石俱焚。 也不会有人去和季明清，苏琴，还有其他那么多人......树敌太多了。除了季风昌，到底是没人有这样的魄力和孤注一掷的鱼死网破的。 一个为声名赫赫所谓能只手遮天的豪门，主心骨倒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季家，算是彻底的完了。 “季明玦！季明玦！”在看到采访的一瞬间，所有嗅觉敏感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闻宿立刻绷不住的给季明玦打来了电话，声音带着一丝压不住的欣喜和哽咽：“你小子在哪儿？！牛逼！真的太牛逼了！卧槽！” 多少年了，多少年的痛苦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只要是见证过季明玦曾经如何受苦的人，就很难不为他激动到哽咽。 闻宿为季明玦开心的情绪显而易见，让这边情绪终于放松下来的季明玦也难得弯了弯唇，目光中带着浅浅的柔和，只说了三个字：“去娶她。” 他答应汪忻的事情，不会食言。季明玦挂断电话，漆黑的双眼里第一次浸满了阳光，转头对着唐满旁边的唐满笑了笑，毫无保留，干净纯粹。就像一个......刚刚长大的孩子，难得天真幼稚的模样。唐满一怔，须臾间眼睛居然有点酸。 “明玦。”他压着声音的颤抖，欣慰的对他挥了挥手：“去吧。” 从今以后，你终于可以肆意妄为的干所有你自己想干的事情，不用压制，不用委屈，不用害怕。 “唐叔。”季明玦压抑不住心中的冲动，抬脚向外跑去，边跑边转头对唐满说着，声音都带着笑意：“我带她回来见你。” 至于‘她’指的是谁，自然不用多说。 只是季明玦一心想娶的小姑娘，现在还双眼红红的蜷腿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眼眶红彤彤的委屈的要命。她水光潋滟的双眼时不时的就扫一眼心虚的父母，心里纠结着急的火烧火燎一样，手指都抠破好几个了。 “你们......你们到底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汪忻受不了的一捶沙发，呜咽道：“这都第四天了！” 自从那天她晕倒在季明玦的办公室被送回来，迄今为止已经整整四天了。四天内，她无论如何作妖哭闹，宁梦和汪文臣却都是犹如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不肯让她离开家门半步，房门上了锁，他们干脆自己也不出去，看的死死的。 汪忻哭也哭了，闹也闹了，甚至都有点绝望了，这些天，专属于季明玦的手机铃声也安静的不得了，他甚至没有来一个电话...... ‘铃铃铃！’ 正心想着，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汪忻一个激灵，连忙吸了吸鼻子拿起手机，看着上面跳跃的‘桑桑’二字接了起来，声音软绵绵的瓮声瓮气：“桑桑......” “忻忻！”闻桑一向清冷的声音此刻竟然有一丝压不住的激动，掩藏不住的笑意：“你看新闻了么？！” 汪忻一愣：“新闻？” “是啊！季东城的妻子苏琴出来接受采访了！她亲口说当时是季东城强迫的季明玦的母亲！”这个结果所有人知晓内情的人都等的太久太久，久到让一向寡言少语的闻桑都难得说出这么多的话来：“忻忻！你的小哥哥赢了！你再也不用担心了知道么？知道么？” 他们一路走来太难了，难到就连旁观者也忍不住为这个结果激动鼻酸了。 汪忻彻底愣了，她听着闻桑清清冷冷的声音，就想听着外星人的声音，水眸怔怔的瞪大，握着手机的指关节不自觉的发白。 就在这个时候，门响了起来。 几声清脆的门铃声就像让人还魂的咒语一样，就犹如某种心灵感应，汪忻莫名感觉门外的人就是她的小哥哥。她倏的站了起来，在宁梦和汪文臣诧异的视线里‘噔噔噔’的跑向门口，她急的电话都来不及挂，鞋都来不及穿，白皙的脚丫踩在光洁冰凉的地砖上，一身睡衣，发丝散乱，整个人仓惶的打开眼前的紧闭的那扇门—— 可如此狼狈的小姑娘却是季明玦眼中最亮的光芒，从小到大，她都是他荒芜乏味且枯燥的人生中唯一的光。 “忻忻。”季明玦伸手揽住汪忻娇小的身子，感受她在自己怀里轻轻发颤的模样，他坚毅的下巴抵着小姑娘的肩膀，声音是千帆阅尽后的平静喑哑，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我来娶你了。” 汪忻手中握着的手机掉在地上，伸手回抱住他劲瘦的腰身，鼻尖一酸，眼底蓄着的晶莹就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她一侧头，瓷白的牙齿就咬住季明玦的唇角，细软的声音哽咽—— “我等到你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啦，其实写完的时候有点点想哭，这是一个关于爱与救赎的故事。 其实表面上看来是忻忻救了小哥哥，没有小姑娘玦哥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但是反过来想，小哥哥却是小姑娘生命里最大的坚持。她像是金丝雀一样被养大，是跟玦哥的相处让忻忻有了反抗精神，独立精神，活的更有一个所谓的‘独立人格’。 番外等我~顺便下本《许你娇纵上天》求收藏 1 温黎十八岁的时候随便拉着一个刚认识的男人结了婚 男人告诉她：我是军人，结婚后不会离，你想好 她点头答应，第二天的时候，温黎就卷铺盖去了国外，一走就是七年 回国后，她跟狐朋狗友在酒吧痛饮，玩的过火的时候拿着高脚杯的纤细手腕被人突然抓住 温黎抬起微醺的双眼看过去时，就只见一双烈火冰河般的黑眸盯着她，沉声道——“温黎，该回家了。” 众人见这个面目阴鸷清俊，从什么角度看起来都不是善茬的男人不由得忐忑的问：“你谁啊你？” 秦灼淡定的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红本本，对着众人展示，指了指温黎冷冷的道：“我和她，合法夫妻了解一下。” 众人：“......” 2 秦灼二十三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精神病’少女 少女皮肤白的像雪，头发软软的耷拉着，整个人泛着一种厌世风的颓然惨淡，她叫温黎。 温黎第一次见到秦灼，就勾了勾唇，一双上翘桃花眼蛊惑人心的看着他：“先生，你想跟我上个床么？” 第二天又问：“先生，你想结个婚么？” 秦灼接受了他冷静人生唯一一次情不自禁近乎是疯狂的冲动，也接受了女孩第二天跑走的代价 但好歹，她名义上是自己的了 七年后，秦灼接到了副队长递过来的‘温黎行程报告’，手背上的青筋立时都爆了出来两根 他鹰隼一样锐利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疯狂的亮——温黎，这次你逃不掉了 #冷漠禁欲严肃偏执男主x蛇精病作天作地玫瑰花女主 第75章 全垒打 天色阴沉沉的, 有淅淅沥沥的毛毛雨缓缓落下。 汪忻下班后举着伞出来的时候, 脚步平稳，高跟鞋踩在积水的地砖上都没有溅起水珠。就是今天穿着的是浅灰色的铅笔裙, 裸露在外的笔直小腿被冷风撩过，微微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偏生这个时候还有人催，汪忻被一阵一阵的电话铃声弄的不安生, 无奈的皱起眉用脖颈和肩膀夹着伞, 费事的从包里拿出手机接起电话, 不待那边的黎优优催促就怨声载道：“我刚下班好不好你就一直催我！” “我去你们破烂公司怎么又加班？？”黎优优抱怨：“真是毫无人性！快来快来, 就等你了！” 今天是闻桑正式从康城回来的日子，她比自己多读了一年研究生, 好容易毕业了, 黎优优组织了为她接风洗尘，晚上照例是在那她们三个曾经搞过乌龙的酒吧见。 汪忻笑着应了一声：“好。” “对了。”黎优优想起了什么，又戏谑的问她：“这次你们家小哥哥让你来了么？你不说他上次都发火了么, 把你狠狠的‘收拾’了一顿。” 她特意在‘收拾’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让汪忻粉白的巴掌脸不禁有些微微泛红，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 羞恼的呵斥了她一句：“黎优优，不许胡说八道。” “嘿嘿嘿。”黎优优笑的无耻：“我是不是胡说你当然知道啦。” 汪忻一瞬间竟然有点无法辩驳，因为的确是确有其事的。大约三个月前, 她和季明玦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公开关系了之后，被闻桑和黎优优一怂恿，打小就去过那么一次酒吧还惹了事情, 发誓再也不想去的汪忻就又......蠢蠢欲动了。 像是一只纯白的小白兔被两只老司机大灰狼带着走一样，汪忻迷迷糊糊的，欲拒还迎的就被闻桑和黎优优又带去了酒吧。酒吧是闻桑的好朋友开的，这次提前交代过自然没人敢骚扰她们，三个人在卡台里一窝，盯着桌子上的一排酒就有些跃跃欲试。 “是不是想喝？”闻桑伸手拿过一瓶上面全是英文的洋酒瓶，又拿了三个小杯子，对着黎优优挑了下眉：“尝尝？” 黎优优心领神会，立刻捧场：“好啊好啊，都尝尝。” “别吧。”汪忻却还记得自己上次一杯倒之后用酒瓶子砸人的‘光辉事件’，此刻有些犹豫的拒绝：“我喝一口就醉了。” “哎呀不会的啦。”黎优优嘻嘻笑：“上次是你心情不好，才会一杯就醉了。这次你都和你小哥哥终成眷属了，怎么可能还会醉。” 汪忻不信她：“你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怎么能叫歪理呢，这是大实话。”然而今天已经决定灌醉汪忻的两个人不停的游说着：“来嘛来嘛，尝尝好不好喝。” 好奇宝宝汪忻对此本来就有点跃跃欲试，再加上黎优优旁侧敲击的不断鼓励，于是她......没绷住。汪忻看着眼前玻璃杯里那淡橙色液体，咬了咬唇还是端起来小口小口的啄着。 可洋酒的威力要比啤酒大多了，啄了几口，汪忻就开始昏昏欲醉。 “嘿嘿。”计谋得逞，黎优优和闻桑大功告成的对视了一眼，就开始逗着晕晕乎乎的小醉猫玩：“忻忻，我问你个问题哦。” 汪忻已经晕了，听到黎优优的话就捧着酒杯嘿嘿笑：“好啊。” 喝醉了的汪忻特别乖，基本上问什么说什么，软绵绵的像个小娃娃，水眸澄澈脸颊粉白，可会哄人了，笑眯眯的看着黎优优。黎优优被她盯的简直一眼荡魂，夸张的捂了下心口：“嘤嘤嘤我们家忻忻怎么会这么可爱。” “......”闻桑受不了的皱眉：“你别肉麻了。” “哈哈哈好。”知晓闻桑一向不爱听这些，黎优优笑了下就开始继续调戏小醉猫汪忻，勾着她的下巴问：“欣欣宝贝，我问你哈，你们家小哥哥厉害吗？” 她们三人行，只有汪忻是一直有对象的，作为两只从始至终不折不扣的单身狗，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两个人一直都有些好奇。于是才有了今天的一拍即合，灌醉套话的场面。 听到‘小哥哥’这个关键字，汪忻就痴痴的笑了笑，毫不犹豫的说：“厉害呀，他最棒了。” “......你说我把这样的忻忻录下来给季明玦怎么样？”黎优优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的研究着：“那煞神以后见到我就该感激了。” 闻桑忍不住失笑，纤细的手指推了她一下：“没正事。” “嗯嗯我得问正事。”黎优优笑着点头，转过身双手扣住汪忻的巴掌脸，一本正经的说：“我问的不是那个厉害。” 汪忻迷离的眼神茫然的看着她。 “是在......床上。”黎优优咬了下唇，戏谑的看着汪忻，诱哄似的问：“你家小哥哥在床上厉害不？” “床上，什么床上啊？”汪忻一偏头，愣愣的嘀咕着，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解。 “我靠。”知道喝酒的汪忻不会撒谎，黎优优和她大眼瞪醉眼的对视了半晌，愣愣的看向同样也很意外的闻桑：“难不成忻忻和她们家小哥哥还没有全垒打？” 闻桑低头扫了眼靠着沙发嘻嘻笑的汪忻，迟疑的说：“不会吧。” 灯光下拿着酒杯的小姑娘摇摇欲坠的靠在沙发上，皮肤粉白骨肉匀亭，整个人都是触目惊心的娇憨美丽，一颦一笑都有让人想撕咬吞下肚的心动......季明玦居然能忍得住？ 连作为一个女人对汪忻的美貌都有些垂涎的黎优优思索半天，才颤巍巍的说：“季明玦他......该不会是不行吧？” 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要是行的话，面对这么个尤物天天在身边缠着他黏着他能忍的住？那肯定是忍不住的啊！ “嗯？什么不行？”然而在醉后听到季明玦名字的汪忻也特别敏感，立刻不服气的维护他，不顾三七二十一的反驳：“小哥哥才没有不行呢！” 黎优优：“......” 后来的黎优优才知道后悔，因为就因为她一句话，汪忻就开始不停的叨咕着‘小哥哥没有不行’，直到后来季明玦来接她，汪忻还在不停的叨咕着。 “优优，我告诉你哦。”神志不清的汪忻被来接她的季明玦打横抱在怀里，还在看着黎优优咬着手指头痴痴的笑：“小哥哥他才没有不行呢。” 季明玦忍不住抬头扫了一眼心虚的黎优优。 黎优优被这锐利的视线扫的哆嗦了一下，顿时有些欲哭无泪——她可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我知道了！”黎优优忍着想手撕小醉猫的冲动，走过去把汪忻的大衣盖在她身上，在她耳边颇为委屈的念叨了一句：“你们家小哥哥最行了可以了吧！别再磨叽了！” 但只可惜这个时候已经彻底醉了的汪忻，只记得‘不行’二字了。 等迷迷糊糊的被季明玦抱回了家，汪忻才慢悠悠的睁开眼睛，她抬眼看着季明玦线条凌厉精致的下颌线，晕乎乎的一笑：“小哥哥。” 季明玦脚步一顿——汪忻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叫过他了，许是因为觉得肉麻幼稚，只有在醉了的时候小姑娘才这么柔软娇憨叫他吧。季明玦笑了下，把汪忻抱到床上后微微弯腰亲了下她软绵绵的小下巴，刚要直起身子的时候却被小姑娘揽住了脖子。 “唔。”汪忻带着酒香的软唇贴在了他侧脸上鲜明的疤，诱惑的轻轻舔舐了一下，小猫似的：“小哥哥，你身上好凉。” 每次季明玦靠近她，亲她的时候，天生体凉的触感就会让汪忻觉得很舒适。 “忻忻。”这样暧昧的距离和气氛很危险，季明玦眼神一黯，隐藏着浅浅的火光，声音喑哑的哄她：“乖，先放开。” “不要。”汪忻嘟起嘴巴任性的亲他，小声嘀咕：“我要你亲我。” 她这句话莫名的让季明玦想起来刚刚黎优优心虚的眼神，还有小姑娘嘴里的不行......她们刚刚在说什么？季明玦下颌线绷紧，伸出修长的手指掐住汪忻精致的小下巴，看着她殷红柔软的唇瓣狠狠亲上去，在那一片的馨香上辗转碾磨。 “乖宝宝。”季明玦低沉清冽的声音犹如蛊惑，带着笑意的问汪忻：“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我们？”汪忻被他亲的喘不过来气，迷迷糊糊的傻傻歪头：“跟桑桑她们吗？” “嗯。” “嘿嘿，她们问我你厉不厉害，说在床上。”汪忻傻傻的被季明玦一问，就有什么都交代出来了，又很无辜的看着天花板：“不过我也不知道啊。” 季明玦忍俊不禁，咬着她柔嫩的嘴角哄她：“你想知道么？” 就像被大人问要不要吃糖的小朋友一样，汪忻听了之后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嗯！想！” 季明玦听了之后眼神一黯，本来掐着她下巴的修长的手指逐渐蔓延到汪忻细嫩的脖颈，锁骨，逗的汪忻身上痒，忍不住‘咯咯’直笑。 “忻忻，有点疼。”不一会儿吃遍了汪忻全身，把她弄的气喘吁吁差不多能接纳他的时候，季明玦大手钳住她纤细柔软的腰，声音低沉：“别怕。” 汪忻已经脸色酡红气喘吁吁的趴在床上只知道喘气儿了，脑子里激荡着□□和酒精，让她迷迷糊糊的：“嘤......” 她这娇娇弱弱的一声让季明玦额角青筋都爆出来两根，他咬了咬牙，脑子里瞬间不知道怜香惜玉为何物，动作大了起来——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汪忻一下子哭了，顿时挣扎了起来。 “乖。”季明玦连忙扣住她的两只手，俯身亲她的耳朵，声音喑哑的哄：“宝宝，这是......玩游戏。” 呜呜呜玩个鬼游戏，世界上哪有这么疼的游戏？！ 汪忻疼的都清醒了，从酒精中回过神发现她们在做什么，她顿了顿，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呜咽啜泣着用纤细的小腿勾住季明玦的腰，委委屈屈的配合了起来。 早点玩完这个破游戏，季明玦早点放过她。只是汪忻想的很好，但是季明玦......还硬是拉着她玩了一晚上游戏，最后结束的时候他下颌的汗滴在她的胸口，俊脸上黑眸沉沉，似笑非笑：“以后还敢去酒吧喝酒么？” 汪忻一愣，咬着手背不服气的呜咽了起来——感情这家伙就是因为她去酒吧‘惩罚’她！ 不过糟了这样的罪，被季明玦狠狠的‘收拾’了一顿，汪忻倒是真的不敢再去了。今天给闻桑接风还特意提前告知过季明玦，现在又在电话里戏谑她......汪忻面红耳赤的挂断了电话，等到了酒吧就狠狠捶了黎优优一顿。 “桑桑。”闹了一通过后，黎优优为了避免继续被汪忻攻击，连忙转移话题的笑着问：“你读研究生这么多年，有没有碰到合适的小哥哥啊？还是想回s市找对象？” 听到这个问题，汪忻一愣，立刻抬眼看向对面一如既往安安静静坐着的闻桑。时光在闻桑身上像是停止了一样，她黑发长长，冷白皮上清丽精致的脸上一如既往泛着浅浅的冷，还是几年前在寝室看到的‘生人勿进’的模样。 但对着她们两个却会偶尔笑一下，立刻就像雪山水融化了一样的灿烂，闻桑淡淡的说：“没有啊。” 汪忻真想知道，闻桑和陈星礼还有没有联系过。因为她和陈星礼是一直有联系的，陈星礼去年就回s市了，汪忻也是去年才知道陈星礼是城南陈家的少爷，一个伪装低调活泼真人不露相的公子哥儿......前段时间听说好像还有了个未婚妻。 可是汪忻知道，陈星礼一直都是喜欢闻桑的。 “桑桑。”汪忻有些犹豫的问：“你和陈星星......” “忻忻！”汪忻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抬眼看却是闻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不似平时警装在身而是一身便服，看到汪忻眼神比看到他亲妹妹还欣喜，无比灿烂的笑着：“我告诉你一件好玩的事儿啊！” 闻宿似乎总有‘好玩儿’的消息和故事似的，三不五时就来调戏她们三个，可是她们三个还是没出息的被吸引...... 闻桑冷冷的瞧他一眼：“就会卖关子。” “我不和你这种不可爱的人说话。”闻宿也傲娇的不理她。 “闻宿哥，你别卖关子了！”黎优优也忍不住问：“到底什么事啊？” 闻宿神秘的笑了一下：“关于季明玦小哥哥的。” “啊？”汪忻一愣，立刻紧张了：“什么啊？” “你不知道？”闻宿一笑：“他在部队上交结婚报告了都，小忻忻，我们是不是得恭喜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优优=神助攻 第76章 跪着试试 结、结婚报告？汪忻大脑当机, 懵懵的看向闻宿, 后者摊了摊手一挑眉：“小忻忻，你真不知道啊？难不成季明玦那家伙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我去，酷啊！”黎优优赞了一声，也惊喜的看向汪忻。 汪忻本人却有点纳闷——结婚这件事情，季明玦是说了很多遍要娶她, 可是可是......她之前还以为是闹着玩呢，谁知道季明玦居然真的闷声不吭的把结婚报告交上去等批准了！汪忻又是奇怪又有点克制不住的喜悦，抿了抿上扬的唇角就站起来，下意识的要去找他。 “等等等等，先不用急着去见你们家小哥哥。”闻宿忍俊不禁, 好心提醒：“部队不能随便进的，要训练。” ......她都有些急糊涂了, 汪忻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 又坐了下来。 闻宿大概就是特意过来告诉汪忻这个好消息顺便聊骚一下, 可能还有事情，没呆多一会儿就走了。他走后三个女生顿时又恢复了叽叽喳喳，一向清冷的闻桑脸上都带了几分喜色，笑着问：“忻忻，季明玦什么时候跟你求婚的？” 求、求婚？汪忻一愣, 这才发现问题的关键所在, 她咬着唇摇了摇头，不好意思的嘀咕：“明玦哥......还没跟我求婚呢。” “还没求婚？”黎优优愣了，直白的问：“那你家小哥哥怎么上交结婚报告了？” 闻桑轻笑：“有什么, 忻忻又不会不嫁给他。” “是啊。”汪忻立刻点了点头，傻兮兮的捧脸笑：“我肯定要嫁给他的！” “......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她的花痴让黎优优无语，忍不住很铁不成钢的教训她：“你起码让你家小哥哥跟你求婚，走一个流程啊！” 汪忻皱眉，不太懂：“为什么要走这个流程？” “废话，当然是为了以后当纪念回忆。”十分有少女心的黎优优早就规划好了，嘻嘻笑道：“这是每个男朋友都会做的恋爱流程啊，不做才奇怪吧。” 每个男朋友都会做的恋爱流程？汪忻一怔，抿了抿唇：“还......还有什么？” “嗯？” “恋爱时候做的事情。”汪忻恍然间发现她和季明玦这么多年一直是聚少离多，黎优优口中的所谓的‘恋爱流程’她体验过的竟然是少之又少的，忍不住慢吞吞的问：“还有什么？” “能有什么。”黎优优是个没谈恋爱的单身狗，但自从少女时期就翻阅言情小说无数，顿时好不卡壳的说出一大堆：“当然是各种约会甜甜甜，然后跪地求婚又各种浪漫了。” 被黎优优这么一说，汪忻才发现这些浪漫她和季明玦基本上都没怎么试过。 “嗯？”黎优优注意到她尴尬的表情，试探的问：“你和你们家小哥哥该不会都没约会过吧？” 汪忻：“......” “哈哈哈哈我说准了？”黎优优不怕死的火上浇油：“我去，该不会是真的吧。” 汪忻咬唇：“讨厌！” 她才发现自己没怎么浪漫过这个无情的事实，本身就够郁闷了，结果黎优优还在继续打击她......友情这种东西是真的存在过么！ 闻桑也过来凉凉的补刀：“约会都没正经约过，你就要嫁了亏不亏啊。” 汪忻：“......” 真是活该这两个人是单身狗哦！汪忻小脸气的红红的，愤愤的站了起来：“我去上洗手间！” 实际上，是受不了的落荒而逃跑去平复一下心情。洗手间里汪忻用冰凉的水冲了好一会儿素白的双手，才慢慢的平静下来——其实没浪漫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她可以让她们家小哥哥跟她约会，然后再求婚，看看闻桑黎优优她们还怎么嘲笑自己！ 打定了主意的汪忻就打算怼回去，踩着高跟鞋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洗手间的门，结果一拐弯差点撞到了人——酒吧的洗手间附近光线不清，汪忻惊叫了一声纤细的脚踝一滑，就在要侧翻撞在墙上的时候被一直大手抓住了小臂扶了起来。 汪忻惊魂未定的抬起头，在迷离的灯光下就看到一张笑眯眯的脸。 “忻忻？”陈星礼也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就笑起来：“这么巧，这都能碰到。” “......陈星星！”两个人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汪忻有些欣喜的笑出了声，连忙问：“你在这儿干嘛呢？” “同事聚会。”陈星礼大概也是从洗手间刚走出来，甩着手上的水珠对汪忻简单的说了下：“吃完饭都想喝酒，这家酒吧离的最近就过来了。”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机缘巧合？汪忻有些纳闷的想着，正纠结着要不要告诉陈星礼是和闻桑一起来的时候，就听他又笑着问：“你呢，乖乖女怎么在酒吧厮混？跟你家小哥哥一起来的？” “......没有。”汪忻深呼吸一口气，想了想还是说了：“跟桑桑她们一起的。” 她说话的时候特意抬眸看着陈星礼的神色，不出意外，再说出‘桑桑’这两个字的时候她敏锐的捕捉到陈星礼脸上的笑容微微顿了一下。不过只须臾一秒钟的时间，陈星礼的神色就又恢复了正常，全然不在意似的送了下肩：“是么......那我得过去打个招呼。” 汪忻一愣：“你要过去打招呼。” 陈星礼淡定的点了点头：“是啊。” 汪忻觉得有些奇怪，以陈星礼之前追了闻桑好几年的关系来看......现在见面不会尴尬么？然而人家要去她也没有拦着的道理，毕竟大家同学一场也都是认识的。汪忻只好带着陈星礼回了她们三个的卡座，远远的看到黑发长长，柔顺的窝在卡座里慢吞吞喝酒的闻桑，汪忻就忍不住有点紧张。 ——她觉得自己脸皮太薄，总容易得一种‘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尤其是陈星礼和闻桑一个二皮脸一个冷漠脸，都是不知道尴尬为何物的人她为什么要跟着尴尬？ 只是这次猝不及防的见到陈星礼突然出现，闻桑也愣了几秒钟，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陈星礼倒是因为早有准备，看着闻桑的眼神是掩藏起来的深邃缱绻，笑的坦然：“好久不见。” 闻桑片刻之后就又恢复冷若冰霜的正常状态，抿了抿唇：“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碰巧和忻忻遇上了。”陈星礼笑了笑，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就过来看看。” “谢谢。”闻桑清清冷冷的道谢：“不过也不用这么麻烦，你在酒吧应该是跟朋友一起来的吧，有事就先回去。” 她说话一向是不留情面的直白，陈星礼笑容僵了片刻，在周围几道不知所措的目光中盯了闻桑精致白皙的侧脸半晌，才温和的说：“那好，我先走了。” 陈星礼似乎就真的只是来‘看看’，说完，就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 汪忻在一旁看的直愣神，简直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陈星礼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两句话，为什么要来特意看看呢？但看着闻桑比之前更冷更淡的神色，她欲言又止了一下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忻忻。”黎优优也是知道闻桑和陈星礼之间那点纠葛的，眼见着汪忻跃跃欲试想要问的模样，连忙把她拉过来小声说：“别去惹桑桑，她现在心情不好知道么？” “优优，陈星星真的只是过来看看么？”汪忻只得跟黎优优小声咬耳朵，很是不解：“他就说了一句话就走了，有什么用啊。” “傻瓜。”黎优优叹了口气：“你根本不知道对喜欢的人求而不得是什么样的心情。” 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大约是全世界最苦的事情了。汪忻和季明玦之间虽然不容易，但季明玦对于汪忻的感情可是从小到大一点没变过，日月可鉴的那种，心里眼里都只有她一个其他人都是草木。 但是对于陈星礼来说......大约他只是随便找个借口过来罢了，说什么不重要，他只想看闻桑一眼，这个目的才重要。 * 汪忻这次没敢喝酒，生怕又醉的神志不清闹出来什么笑话，晚上回家的时候一进门倒是发现家里面的灯是亮着的。她眼前一亮，站在玄关处就欣喜的扬声问：“明玦哥，你今天下班好早啊！” 他们同居有一段时间了，平日里季明玦不能私自从部队回来，只有周五下班后和周末两天能在家里住。所以汪忻每周都很期盼周五的到来，只不过平日里季明玦下班晚，即便是周五也要九十点钟才到家，今天不过六点多，倒是稀奇。 汪忻踢掉高跟鞋后就光着白嫩的脚丫‘噔噔噔’跑进里面，一拐弯就看到季明玦站在开放式厨房里面背对着她做饭的高瘦背影，看起来可靠又温馨。听到了小姑娘搞出来的动静，季明玦手下的锅铲为放下便回了头，橙黄色的灯光下冷峻的眉眼都被浸柔了几分，笑着看汪忻：“回来了。” “呀。”汪忻笑着叫了一声，就跑过去搂住季明玦的脖子跳到他身上，两条细长的小白腿嫩生生的缠上他的腰，迫不及待的亲他的下巴，哼哼唧唧的抱怨：“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那我就早点回来了！” 在她蹦过来的那一刻季明玦就迅速的放下锅铲托住她，温柔的笑了笑低头亲她的小脸：“没关系，我也刚回来。” “明玦哥。”汪忻想起闻宿在酒吧说的话，忍不住抬眼看他，两颊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声音是绷不住的欣喜：“我听说......你上交结婚报告啦？” “嗯？”季明玦一愣，片刻后就反应过来猜测的问：“闻宿那个大嘴巴说的？” “嗯......”一不小心就把给她报告小道消息的闻宿光速出卖了，汪忻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撒娇道：“你先告诉我是不是嘛！” 季明玦笑了笑，笃定的说：“是。” “真、真的呀。”即便早有准备，但季明玦痛快的承认还是让汪忻怔了一下，随后就害羞的低头小声哼哼：“怎么这么突然，都没事先告诉我一声。” “忻忻。”季明玦把她放在流理台上，修长结实的手臂撑在上面，像是支起了一片小小的天地包围着汪忻，极有压迫感的笼罩着她，一双凌厉漆黑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小脸粉白的小姑娘，轻声问：“你不愿意么？” “我当然愿意啦，只是......”汪忻连忙说，又忍不住咬了下季明玦线条精致的下巴，吞吞吐吐的哼唧：“你还没跟我求婚呢！” 脑子里浪漫细胞为零的季明玦忍不住一愣：“求婚？” “是啊！你不但没求婚，也没跟我约会。”汪忻想起黎优优刚才说的恋爱流程，就有些委屈的控诉：“这些别人家的男朋友都会做的！” 看着小姑娘委屈的皱起秀眉，季明玦忍不住笑了下，毫不犹豫的说：“那我也做。” 汪忻眼前一亮：“真的？” “真的。”季明玦点了点头，顺从的说：“求婚，约会，还有其他所有谈恋爱时应该做的事情，我们都做。” 就算他有点笨学不会那些风花雪月的浪漫，但只要能让汪忻开心，他就会尽量学——反正周围谈恋爱的人也不少，闻宿秦灼都是可以咨询的对象。 “嘤嘤你真好！”汪忻笑的眼睛弯起来，忍不住搂着季明玦的脖子奖励似的亲他，含含糊糊的说：“我最喜欢你了......” 季明玦听的眼神一黯，深邃的瞳孔里跳跃着隐隐的火焰，他修长的大手按住汪忻的腰让她贴近自己，然后用更深的吻回敬过去。 亲着亲着就有点过火，炉灶上砂锅小火煲的汤在咕嘟咕嘟的冒泡，汪忻被他亲的有些喘不过来气，鼻尖一阵又一阵的飘过浅浅的香味，她就忍不住小声嘤咛的问：“明玦哥，你、你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鸡汤。”季明玦喘息了一声，声音发沉的盯着她：“不过我想先吃你，行不行？” 汪忻白皙的小脸忍不住爆红起来，细长的手指受不了的捂住眼睛——这男人，就在床上的时候最骚了！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但是要她这个初尝了几个月禁果的小姑娘游刃有余的配合回去，汪忻是真的做不到。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呜呜咽咽的用手指捂住脸要拒绝不拒绝的，羞的耳根都红通通了。 季明玦低低的轻笑一声，再不问她，干脆的低头咬住汪忻的扣子，大手把她按在流理台上躺平——汪忻顿时有一种自己就是精致菜肴，供他品尝的感觉。 “老婆。”季明玦却突然改变了称呼，叫的汪忻心头一荡，然后又低头咬住汪忻软弱的地方，欺负的小姑娘手指扣住流理台边缘，嫩生生的脚趾头都蜷缩起来的时候才轻描淡细的问：“舒服么？” 呜呜呜羞死人了，汪忻双眼水光潋滟的咬住自己的指关节，呜呜咽咽的不肯出声。舒、舒服倒是舒服......只是叫她怎么说吗！季明玦真是有够过分！ “乖宝宝。”季明玦却突兀的把她抱下来，带着软若无骨的汪忻走到客厅的地毯上把她放在上面，蛊惑似的问：“要不要试试别的姿势？” 别的......姿势？汪忻懵懵的抬头看她，面若芙蓉的脸上是纯粹的迷茫，小鹿似的，看着就想让人□□，尤其是在床上。季明玦本就对她的占有欲强到变态，更别说在这个时候了。 作为男人的占有欲，掌控欲，不可抑制的呼啸而出。 “忻忻。”季明玦压抑着声音，摆弄着汪忻莹润白皙的身子让她背对着自己，柔腻细腰在眼前晃来晃去，他在汪忻耳边轻声蛊惑的说：“跪着试试。” 第77章 独占欲 第二天汪忻浑身酸疼的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膝盖有点青青紫紫的, 看着像是被谁虐待了一样。 汪忻迷迷糊糊的回了神，心想自己可不就是属于被‘摧残’了么, 季明玦每次那个的时候每次都特别狠，像是想要把她欺/负的拆骨入腹一样，横冲直撞的。 昨天她被逼着跪在柔软的地毯上, 被他向后扯着白皙细长的手臂抬高身子的时候, 汪忻感觉自己都差点死了。那场欢好实在是......太过火了, 太孟浪了。只是想一想, 汪忻都觉得脸上火烧火燎，视线没地方放一样。 幸亏今天上午季明玦去军机处办事情不在家, 要不然非得又被他折腾不可——以往周末的时候汪忻通常都是别想干别的事情, 得给他在床上胡天胡地到下午的。 “嗯......”起身的时候身上隐秘的疼痛让汪忻轻声嘤咛了一声，下身温热的让人脸红，扯过被单披在身上就像浴室走了过去。 站在浴室的镜子前, 汪忻就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她自脖颈以下，几乎就都是粉红色的暧昧印子，没一处好皮肤, 看着就像是被人狠狠疼爱过，真是没办法见人了。 每次欢好都是又疼又爽的像被扒了一层皮，汪忻泡在浴缸里长吁短叹, 心想着是不是该让季明玦吃吃素了。总这么下去的话她非得被折腾死不可，不过按照黎优优的话说这是季明玦忍了太多年才开荤才会如此不知轻重，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所以要不......她在忍忍？可是真的好累啊！汪忻秀眉皱起, 在浴缸里扑腾的郁闷了半晌，脑子渐渐清明，才想起昨天晚上在酒吧发生的事情—— 陈星礼和闻桑，现在到底还有没有可能性了？ 汪忻犹豫了一下，洗漱完之后还是换上衣服打算去找闻桑问一问，这两个人都是她的朋友，闹的不愉快总归是让人心烦的。尤其是桑桑，汪忻能感觉出来她昨晚是明显的有些不开心了。索性闲着也是闲着，季明玦下午才能办完事情，她不如就去找桑桑一起吃午饭。 微信约了一下之后汪忻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衣服，越找越生气——这大夏天的季明玦把她弄的浑身青紫，让她穿什么好？长袖长裤的不得热死么？！ 最后不得已，汪忻只好穿上一条长至膝盖的半身裙，褶皱繁复古典，一转圈都能有涟漪的好看。上身穿着同样颜色的高领衬衫，深灰色的丝质衬衫严严实实的从白皙的脖颈遮到骨感细瘦的手腕，丝滑冰凉的质感倒也不算热。 汪忻画了个淡妆，遮住微微的黑眼圈，有些肿的殷红嘴唇涂上一层颜色深一点的口红才敢出了门。只是她这一身打扮虽然轻薄，但在八月份的天气里到底还是太‘严实’了一些，等汪忻到了约定好的玻璃旋转餐厅，推门进去走到闻桑定的桌前，后者看着她这一身长袖长裙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讨厌。”汪忻被她唇角的笑意弄得不好意思，下意识的拨弄了一下自己肩膀上的头发，尴尬的娇嗔道：“别笑话我。” “年轻人。”闻桑声音一向是清清冷冷的好听，此刻多了一份笑意：“要知道节制，纵欲过度对身体不好。” ......就好像她想纵欲过度一样，汪忻有苦说不出，真有种捶桌的冲动。然而她动作一大，颈边没遮住的一个红痕就被闻桑捕捉到，后者笑了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盒小小的遮瑕递给她，轻佻的说：“宝贝，遮遮你身上的痕迹。” 汪忻整个人都，裂、开、了！啊啊啊啊季明玦这个讨厌鬼！ 她面红耳赤的接过遮瑕跑去洗手间，等忙活完回来的时候餐厅侍者刚刚好把餐品端上去。闻桑是按照她的喜好点的黑椒牛小腿排，汪忻早上起来就什么都没吃，早就饿了。坐下来毫无形象的吃了好几口，动作才又回归慢条斯理。 闻桑一挑眉，a气十足的看着她，戏谑的问：“怎么？你老公还没喂饱你？” 她和黎优优时不时的总开黄腔......汪忻羞恼都恼不过来了，干脆配合她们，十分不要脸的配合说：“可不是，他快饿死我了。” 昨天明明说好做一次就让她吃饭的，结果季明玦那厮......活活折腾了她半宿，两个人后半夜一起睡过去谁还想着吃饭？早上汪忻简直是被饿醒的，看着季明玦似乎补偿性的给她做了一桌子早餐也不高兴的统统拒绝，干脆出来找闻桑吃。 闻桑看着汪忻活色生香的小模样，欣慰的笑了笑，低头不语。 汪忻拿着刀叉的手指顿了一下，忍不住就想起昨天酒吧的卡座里，闻桑见到陈星礼时目光微微一顿的那一幕......她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桑桑，你觉得陈星星那个人怎么样啊？” “他？”闻桑一怔，随后便故作若无其事的拿起杯子抿了口柠檬水，纤细的手指在霜气密布的玻璃杯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声音都平静无波：“挺好的啊。” 挺好的？汪忻眼前一亮，像是红娘一样的推销着陈星礼：“我也觉得他挺好的！桑桑，你要不考虑他一下吧？” “忻忻。”闻桑不急不缓的切着牛排，慢条斯理的说：“我们不可能。” 汪忻一愣，下意识的问：“为什么？” “他不是有未婚妻了么。”闻桑轻轻的嗤笑一声，似乎是有些嘲讽：“有过别人的女人，我凭什么要？” “啊？”汪忻有些纳闷的歪了下头，半晌后才不确定地说：“也不是一定有啊，就是传言。” 闻桑微微抬了抬下巴，无比傲娇高冷：“有绯闻的，我也不要。” 汪忻：“......” 桑桑好凶，她突然感觉陈星礼好可怜哦！ ......等等！好像哪里有点不对的样子！闻桑这话的意思不就是陈星礼要是没女朋友他们就有可能么？汪忻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低头，显示一个莫得感情的切牛排机器一样的闻桑，瞬间有种追剧cp狗的福至心灵兴奋感！ 吃完饭后季明玦过来接她，和闻桑分开后上了车，汪忻都顾不得跟季明玦说话，连忙给陈星礼拨去了电话，开口就问—— “陈星星！你到底有没有未婚妻啊？！说实话！” 小姑娘对着电话凶巴巴的语气让季明玦眉头一皱，握着方向盘的手都下意识的一紧，不由得仔细听着汪忻在说什么—— “我告诉你，你要是没有的话赶紧去追桑桑，她最讨厌传绯闻的男人了！” “......你都不试试怎么就知道她不喜欢你？你好怂啊陈星星。” “哈哈哈哈你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在多被拒绝一次么？不过你没有未婚妻干嘛不澄清啊，容易让人误会知不知道？” 季明玦实在是有点听不下去了，眉头紧蹙的侧头看着笑眯眯的汪忻，伸手去捏她的下巴。 “咦？干嘛啦？”他突然的动作让汪忻有些羞涩的眨了眨长睫毛，咬唇笑了声。 季明玦嘴唇无声的开合，说了三个字：挂电话。 汪忻：“......” 这男人！她目瞪口呆的瞪了他一眼，顿时也没心情讲电话了，匆匆的同那边的陈星礼说了几句就挂了。挂断后汪忻忍不住咬了下季明玦在她白嫩脸蛋上肆虐的指尖，愤愤道：“明玦哥！你干嘛呀？” 季明玦深邃的黑眸看着她，理所当然的说：“不想听你和别的男人讲电话。” ......这还能更霸道一点么？汪忻简直气笑了：“那是陈星星！喜欢桑桑的陈星星啊。” 季明玦抿了抿唇，不由分说的只说了四个字：“谁都不行。” 简直是又想笑又觉得心软，汪忻弯了弯眼睛，戏谑的问：“那我跟我爸爸讲电话你也要管吗？” 后者被她稳的一愣，想了想才说：“五十岁以下的男人不行。” 汪文臣今年刚好五十岁，汪忻终于服气了，五体投地的靠在车座上，忍不住‘噗嗤’笑了出声。 昨天睡的不怎么好，又太累，车内温度正好令人安心，汪忻头斜斜的靠在一片，慢悠悠的就睡了过去。恍惚间感觉一双大手拨弄了下自己的头让她靠的更加舒适，汪忻迷迷糊糊的在那只微凉的大手上蹭了蹭，小猫似的娇憨可人，于是她迷糊着感觉自己又被亲了一口。 唔，小哥哥真会占她便宜。半睡不睡的汪忻感觉这氛围十分让人沉迷，忍不住翘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后才真正的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季明玦似乎已经把车开出了市区，四下一片荒凉。汪忻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刚起床之后糯糯的睡意，软绵绵的问：“明玦哥，你带我来哪里了呀？” 她是土生土长的s市人，但季明玦开了一个多小时车之后来的这个地方，汪忻看着还真的有点怪陌生的。 汪忻睡觉不老实，刚才在椅子上一顿蹭，头发有些乱乱的。季明玦看着，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帮她整理了一下，微凉的手指是不是划过她睡的热乎乎的脸颊，让汪忻下意识的贴上去。 “宝宝。”季明玦声音柔和的问她：“我带你见见我妈妈好不好？” 汪忻一愣，瞬间清醒了——她扭头看向窗外，才缓缓反应过来这偏僻荒凉的地方是哪里，大概是一处人烟稀少的墓园吧。 季明玦的母亲，那个叫做郑玉芝的可怜女人就长眠于这里。 第78章 主动点 这个时间墓园里祭拜的人很少, 季明玦拉着汪忻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入灵堂内, 小姑娘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氛围里都有了几分的清冷。她显然是有些不安的, 一双小鹿模样的双眼转了转，季明玦忍不住更紧的握了握自己大手中的柔软。 在郑玉芝的灵位前站定，汪忻看着眼前黑白色照片里容颜清丽精致的女人, 微微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睛——怪不得季东城当年会兽性大发, 忍不住强迫了郑玉芝, 季明玦的妈妈实在是一个太好看的女人了, 身上的气质仅仅从一张照片也是能看出来的优雅知性。 可惜命运凄惨，香消玉殒。若是她按照正常女孩子的生活途径走下来, 和唐满真的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想是生活会非常幸福美满的。命运这两个字......真的是太捉弄人了。 “直到现在，唐叔也不敢过来看她。”季明玦修长的手指隔着玻璃，轻轻的触碰了一下照片上郑玉芝带着笑意的眼睛, 声音低沉的同汪忻说：“他一直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我妈，没脸见她，其实唐叔应该是想来的。” 这么多年, 不止是他，就连唐满安在自己身上的枷锁也太沉太重了。郑玉芝的灵堂对于唐满来说就像是一个不可触碰的禁忌一样，不敢面对, 不敢靠近——就犹如一个守护神祗的信徒，虔诚而胆怯。 “明玦哥。”汪忻握住季明玦冰凉的手指，侧头看着他柔声问：“以后我们常常来看看他们好不好？” 季明玦一怔：“嗯？” “唐叔, 还有阿姨。”汪忻笑了笑，一双眼睛好似弯弯的月牙，盛满从窗外透进来的温暖阳光一样：“我们都经常去看他们，好不好？” 她知道季明玦从小没有家，对于郑玉芝这个母亲，他眷恋又不敢靠近，对于唐满尊敬又不得不疏离......但季明玦肯定是把他们当做父母一样对待的。汪忻既然已经决定要跟他在一起，就要学着给他一个家。 季明玦看了她半晌，温声说：“好。” 汪忻是上天赐给他的天使，所有人都会很喜欢她的。他就是......带她来见见家长。季明玦看着郑玉芝的照片，无声的笑了笑。 灵堂祭拜的时间有限，两个人没待多久就离开了。走出墓园后汪忻本以为季明玦会带她回家，哪知一上了车，他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了一下，便侧头问她：“忻忻，想去哪儿？” 汪忻低头从车卡座抽屉里翻零食吃，漫不经心的说：“随便呀。” 季明玦顿了一下，抿了抿唇有些迟疑的问：“你不是......想约会。” 他没约过会，还真不知道带女孩子去哪里比较好，但是汪忻说的话是记下来了。汪忻一怔，连忙抬起头来看他，眼神敏锐的捕捉到季明玦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好意思，忍不住就咬着嘴唇笑出了声。 “明玦哥。”汪忻戏谑的一扬唇角，仰着小下巴调戏的看着他：“原来你是想和我约会啊，干嘛这么害羞啊？” ......也不知道每次害羞的都是谁。季明玦无奈的笑了下，虎狼之词自然而然的就脱口而出：“要不然床上约会，看看谁害羞？” “讨厌！”汪忻白皙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忍不住伸出小爪爪打他的手臂，恼羞成怒道：“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跟人家约会嘛！” 才正经说了几句，就开始调戏她......这男人越来越狗了。 季明玦抓住她细白的小爪子，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莹润的指尖，黑眸一眨不眨的：“当然是真心的。” 虽然狗，但真的令人该死的心动呢。汪忻翘了下嘴角，心想自己也没约会过啊，她故作矜持的想了半天，才慢吞吞的说：“唔......那我们去看电影吧。” 听说别人家情侣约会的时候，一般都是看电影的。 只是电影......没有跟季明玦在家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剧好玩，真的有点无聊。两个人去的是市中心商场顶楼的电影院，人很多，汪忻选的是一部小清新的校园爱情电影，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她看着大屏幕上矫糅做作的情侣被拆散哭唧唧的时候，不自觉的就打了个哈欠。 季明玦听力极好，察觉到了就靠近汪忻低声问了一句：“不喜欢看么？” “嗯，挺无聊的。”汪忻凑到季明玦耳边低声跟他吐槽：“这还是现在票房最好的电影呢，我是不是欣赏水平不够了呀？” 小姑娘刚刚无聊的一直吃爆米花，此刻呼吸间还有着浅浅的爆米花味的香气在季明玦周身环绕，油腻又甜的一种感觉。电影院里黑漆漆的氛围和屏幕上播放的男女主角互相亲吻的画面，就好似给在座的每一对情侣刻意制造什么氛围一样——季明玦忽然明白电影院为什么会是约会圣地了。 “忻忻。”他们两个买的是情侣座，互相之间并没有什么隔阂，季明玦修长的手指一探就勾住汪忻柔若无骨的软软手指，暗示性的在她掌心摩挲了一下：“要不要干点有意思的事情？” “嗯？”汪忻正咬着吸管喝可乐，一点也没明白季明玦话中的‘暗示’，还颇为感兴趣的傻白甜小声问：“干什么？” 季明玦忍着笑，轻声对她说：“你看你前面在干什么。” 汪忻下意识的探了探头，看向前面座位坐着的人——结果看到了一对情侣，正在黑暗中吻的难舍难分。 我去！汪忻吓了一跳，连忙缩回座位里捂着眼睛，在旁边季明玦低低的笑声中忍无可忍，面红耳赤的低声说：“明玦哥！你干嘛呀？！” 他他他、他怎么可以骗自己去看别人家亲亲的场景呢？啊啊啊简直羞死人了！汪忻是个非常纯洁的姑娘，虽然跟季明玦该干的什么都干了，还干了很多很多次，在床上的时候也没少被逼着哭唧唧的说荤话。可在平常的时候，她是真的没有看到过别人亲热的场景。 就连电影，电视剧中男女主角亲吻上床的片段，汪忻看着的时候也会莫名尴尬，都会下意识的跳过的。除了之前......跟黎优优还有闻桑，抱着猎奇的心态看过一次那个骗子。但谁知道在电影院......居然看到了别人家亲嘴，汪忻受不了看这种真人的啊！ 果然，看电影这种事情只适合跟闺蜜，不适合跟男盆友！净搞鬼主意！ “忻忻。”季明玦把小姑娘捂着自己眼睛的细长手指扯下来，趁着汪忻还懵懵的，就倾身过去咬住她的唇角，低声诱哄道：“这个是不是比看电影好玩？” 好、好玩个鬼啊。汪忻羞的脸颊都快烧起来，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她生怕周围有人探头探脑的看到自己和季明玦这‘苟且’的一幕，就像她刚才不小心看到别人在亲亲一样，吓的都不敢动一下，自然也不敢说话。 只能被季明玦堵住嘴唇，含含糊糊呜呜咽咽的用小手推他结实的肩膀，小猫咪一样的撕咬玩闹一样。只是汪忻不知道，这个电影来看的都是年轻人，做着像他们一样‘羞羞’事情的情侣也不止一两对，黑暗暧昧的氛围中，哪里会有人关注到他们。 唇舌交缠间，小姑娘小小的撕咬反抗更像是情趣，季明玦被她撩拨的有些起了火，干脆的搂住汪忻的腰，大手一个用力就把小姑娘抱到自己的腿上。 “呜呜呜！”汪忻吓死了，忍不住用力捶他的肩膀，白皙的眼眶粉红粉红的，委委屈屈的叫声控诉：“嘤嘤嘤，你干嘛呀？” 季明玦只简单的说了两个字：“亲你。” 说完，就继续低头撕咬汪忻柔软的唇瓣。小姑娘羞的厉害，窝在他怀中扭来扭去的诚心不配合，柔软的身子跨坐在季明玦大腿上，一来二去的就把身下的男人撩拨的心猿意马。季明玦有点察觉到自己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忍不住咬着后槽牙轻轻拍了一下汪忻挺翘的小屁股，哑声道：“老实点。” 呜呜呜他居然还敢说自己不老实！自己简直冤枉死了好么！汪忻不服气，狠狠的低头隔着衬衫在季明玦的胸口咬了一下，又不服气的说：“我明明很老实的看电影，是你......是你先那个的！” 太过火的话汪忻不好意思说，只能含含糊糊的一语带过，又气不过的别过头不理季明玦。 哪怕是黑漆漆的，季明玦也能脑补出来汪忻娇憨害羞的小可爱模样，他忍不住低低的笑了一声，在汪忻耳边轻声说：“宝宝，小傻瓜，你没看到周围都在玩这个游戏么？” 什么鬼游戏啊！汪忻不服气的咬着唇，水光潋滟的眼睛却下意识的扫了电影院视线所及的作为一圈——电影大屏幕多少能照出来汲汲的人头，的确有很多......都在干那个事情。汪忻巧了巧，就有些惊呆了，心想还不是季明玦一个人□□熏心？ “来。”季明玦却已经不让她继续看，修长的手指掐着汪忻的下巴就扳过她的小脸，薄唇轻轻吻着她的唇角，诱惑道：“在亲一个，主动点。” 现在......好像也没有不配合他的理由了。反正，反正电影太无聊，还真的没亲亲好玩呢。汪忻自暴自弃的想着，干脆浅浅的回应起他来。 于是这个电影看到一半，两个人就率先离场了。开场后电影院走廊空荡荡的比较寂静，汪忻忍着笑，任由季明玦拉着她的手带她从小路飞快的跑到地下停车场。 车门一开，她就被季明玦有些急躁的推进了车后座，后者轻声压上的时候，汪忻却不满的扭了扭，娇声叫了停：“明玦哥，等等。” 车/震他们不是没玩过，只不过汪忻今天想弄点新鲜的，做一次......掌控者。季明玦听了她的话，抬起微红的双眼，气息微乱的看着笑容甜美，却犹如妖姬一样蛊惑人心的小姑娘。只见汪忻慢慢的直起身子，半跪在车后座柔软的车垫上，扯着季明玦的领带让他靠近自己，然后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按着季明玦的肩膀让他靠在车座后背上。 “明玦哥。”汪忻想起之前跟闻桑看的那个小黄片，突然玩心大起。她呵气如兰的在季明玦耳边轻轻叫着他的名字，灵巧的手指蛇一样的把他脖子上的领带拆了下来。然后在季明玦微愣的时候，汪忻把细长的领带缠上他的眼睛—— “你今天......得听我的。” 看电影，果然没有现在在车里有意思呢。 作者有话要说：忻忻想起自己之前的‘学习’，已经开始玩起主动y了。 第79章 求婚 等车窗上泛起一层浅浅的水雾时, 车身轻微的震动才停了下来。 汪忻嘴唇红肿, 眼神迷离的被季明玦抱在怀里想摆弄娃娃一样的套衣服时，整个人都羞的手指蜷缩, 一双眼睛水光潋滟了。她咬着指关节，感觉浑身又酸又胀发麻，微微抬眼瞧着低头帮他穿衣服的季明玦, 呜呜咽咽的抱怨：“你、你怎么搞了这么久啊, 万一......万一来人了怎么办？” 虽然这个时候的地下停车场里人比较少, 但只要有人路过看到车里他们在胡天胡地......那汪忻简直不想活了。 “乖。”季明玦低头亲了她一样, 嗓子因为刚刚的情事还微微有些沙哑，性感迷人：“不会有人看到的。” 汪忻被套上了衬衫裙子抱到了副驾驶上, 长长的黑发柔顺的垂在肩膀上, 此刻安静的低着头，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的缩紧，理了理皱巴巴的裙子。 他们在车里闹了快要两个小时, 但天色还不算晚，只是现在这个模样......根本就没办法继续约会了。 嘤嘤嘤，汪忻心塞, 忍不住委委屈屈的抱怨：“明玦哥，你把我们的约会破坏了。” 这小丫头......还有心思想着那些。季明玦失笑，眼看着小姑娘白皙的面颊绯红, 水亮亮的眼睛也被欺负的红通通的，忍不住低头亲她：“想约会，那就别勾引人。” 她、她什么时候勾引人了啊？！汪忻不服气, 张口在季明玦薄薄的嘴唇上咬了一口，趁着后者吃痛的时候躲开他窝在椅子里，细长的手指捂着小脸笑着蛮不讲理的说：“明玦哥，你欠我一次未完成的约会。” “嗯，我欠你。”季明玦好脾气的应：“怎么补偿？” “......那得你自己想啊，怎么能这么直接问我。”汪忻无语的说，有些不满的嘟起嘴：“也太没有诚意了好吧。” 被教训了之后季明玦愣了一瞬间，沉吟半晌后笃定的说：“好，我自己想。” 他必须得想出一个非常有诚意的礼物来补偿他们家小姑娘。 只是季明玦虽然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但没等两天部队就有任务要让他们去国外办，‘补偿’的事情自然而然的耽搁了下来。汪忻去机场把他送走后，多少有些失望——不是因为什么补偿，之前车里的那些话，她只当是两个人之间的情趣罢了，并不是想真的同季明玦要什么。 她的失望只是因为......又要有一阵子看不见季明玦罢了。如果长的话，说不准中秋节都见不到他了呢。 不过幸好，这次季明玦出任务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七八天的时间就回来了。 眼看着中秋佳节团圆日越来越近，吃饭的时候宁梦甚至都同汪忻提了一嘴：“忻忻，今年过节......明玦在哪儿过啊？” “唔。”汪忻咬着筷子想了想，猜测着说：“部队值班吧？” 季明玦虽然不是个工作狂，但也绝不是热衷于放假和过节的闲散人士，所有的节日对他来说都跟普通日子没有任何差别。中秋节那天对于部队又不是法定假日，他肯定要留在那里正常值班的。 “啊？”宁梦一愣：“中秋节也上班么？” “嗯，应该是的。” “这样啊......”她眨了眨眼，喃喃自语：“还想着中秋节的时候，让你把他带来一起吃个饭呢。” 听了宁梦的话，汪忻愣了一瞬，随后就忍不住亮起眼睛，抓着筷子的纤细手指都不自觉的攥紧，她兴奋的问：“妈妈，你是想让明玦哥到我们家吃饭么？” “当然了。”宁梦失笑，有些嗔怪的看了汪忻一眼：“你这孩子，都想嫁给人家了，妈妈还能不让明玦来咱们家里吃顿饭么？” 汪文臣也笑：“就是。” 汪忻被自家父母调戏的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笑了笑：“那我问问他。” * 今天住在父母家里，晚上打电话的时候汪忻就忍不住同季明玦说起这件事，等他回答的时候多少有点小小的紧张。本以为季明玦中秋节的时候大概率值班，会不确定的拒绝，但汪忻没想到隔着网线沉默了几秒钟的时间后，那边传来的低沉声音是让人安心的回答：“好。” 好？汪忻一愣，忙问：“你不用值班么？” “队长说中秋那天是轮流值班。”季明玦轻笑一声：“我可以调到晚上。” “啊啊啊太好了！”汪忻忍不住尖叫出声，笑的眼睛都弯起来：“那到时候在我们家吃完饭，我陪你一起去值班。” ...... 于是中秋节那天，季明玦买了一堆东西就上了汪家的门。他从来没去长辈家里正式拜访过，更不用说这次来的是女朋友父母家里了，也不知道买什么好，只能凭借直觉买了一大堆华而不实的东西过来——例如燕窝，茶具，还有一大堆绫罗绸缎什么的，都是凭借上门时要带的礼物印象买的。 季明玦一向冷硬的粗糙神经都不自觉的高度紧张了起来，几乎是犹如机器人一般的应付宁梦和汪文臣的对话，尽量收起一身冷漠的阴鸷气质，装作温和的后辈模样。 还好对于他，宁梦和汪文臣也是知根知底，知道他性格是什么样子的。这次叫季明玦来的意思无非就是正式同意他和汪忻的事情，走个形式罢了，更多的也没有多问。简简单单的一顿饭，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用晚餐后，四个人齐刷刷的松了口气。 “妈妈。”饭后，几个人坐在客厅吃水果，汪忻咬着一块哈密瓜含糊不清乌拉乌拉的说着：“我一会儿去陪明玦哥值班哦。” “你陪明玦值班？”汪文臣听了，忍不住笑了声：“忻忻，你是去捣乱的吧？” “爸爸！”汪忻怒，小手撒娇的一捶膝盖：“我怎么就捣乱了？明玦哥巴不得我去陪他呢，你说是吧？” 她边说，边威胁性的看向季明玦。后者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宠溺的一点头。 “嘿嘿。”汪忻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你想去就去吧，就是别打扰到明玦工作就好。”宁梦拿了两个饭盒过来递给汪忻，笑道：“这是夜宵，值班的时候吃吧。” 季明玦忙说：“谢谢阿姨。” 夜色渐深，考虑到两个人还要回部队，没一会儿就跟宁梦和汪文臣夫妇告辞了。出门走在繁星密布的大院长巷里，汪忻忍不住唇角的笑意，噗嗤噗嗤的笑：“明玦哥，我发现我爸妈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哎。” 月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显而易见的澄澈笑意，季明玦看着也忍不住翘起嘴角，只感觉心下暖洋洋的，他轻声道：“那是因为你。” “不是啦，是你自己很好。”汪忻双手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宠溺的啄了一下他的下巴：“我爸妈对我男朋友眼光很高的，要不是你达到了他们的目标，我喜欢也没用啊。” 就宁梦之前眼高于顶的水平，季明玦也不是不知道。他轻轻的笑了笑，和汪忻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牵起手来十指相扣的走向停车的地方。 星光正好，缓缓的密布在他们身后，就像点缀璀璨的闪耀星河一样漂亮。 部队晚间的值班，其实就是一个例行公事一样的工作，通常是没什么事情干的。进入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陪着季明玦待一会儿，酒足饭饱的汪忻就有些犯困。只不过她坐在季明玦的对面，迷迷糊糊的看着他们家小哥哥低头处理文件的模样就又有些清醒了，汪忻不自觉的轻舔了一下唇角，略微觉得有些欲罢不能—— 怪不得网上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了，眼前的季明玦虽然随意的坐着，但清瘦的身板依旧如松一般挺拔，黑衬衫卷到手肘露出白皙结实的修长小臂，低头认真处理文件的样子简直迷人极了。 心有灵犀的感知到汪忻的目光，季明玦微微抬头，看着小姑娘撑着脑袋乖乖看他的样子就柔声问：“是不是无聊了。” 汪忻软绵绵的说：“有点。” “等我五分钟，写完这些就来陪你。” 季明玦对于时间的观念要求极为严苛，说是五分钟就是五分钟，分秒不差。等五分钟时间一到，他就放下笔在汪忻期待的目光中走到她面前——然后竟然猝不及防的单膝跪了下来。 “明玦哥？”汪忻吓了一跳，脑子里刚刚缱绻的瞌睡虫都跑的一干二净了：“你干嘛呀？” “忻忻。”季明玦似乎是有些紧张，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紧绷，从身后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汪忻：“我咨询过别人，也准备了很久......只能想到这个方式补偿你。” 汪忻一愣，半晌才想起来季明玦所谓的‘补偿’是上次未完成的约会，这件事她都忘了，可她的小哥哥却牢牢的记在心里......汪忻莞尔一笑，看着季明玦呈给她的盒子被修长的手指掀开，里面静静躺在黑绒布上的钻戒像是汇集了刚刚的盛世繁星，璀璨的耀眼。而且不止钻戒，盒子里还有一张非常没有情趣的，充满直男礼物气息的工资卡。 “你...”汪忻长长的睫毛一颤，忍着笑小声问：“是在跟我求婚么？” 季明玦声音低沉坚定：“是的。” “忻忻，我求你嫁给我。” 这个场景是在军队的办公室，没有浪漫的氛围，没有什么西餐红酒烛光，有的只是季明玦坚定不移的眼神和一颗真心。但汪忻却已经觉得，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她深吸一口气，心头有一种‘终于’的感觉，酸涩又幸福。汪忻笑着扬起唇，把纤纤素手递给季明玦，娇声说道：“还不给我带上呀。” 请用那颗不及他深邃双眼璀璨的钻戒，牢牢的将她套牢。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求完婚就还有结婚，宝宝啦，都会给你们安排的！ 但明天开始更新陈星星和桑桑的小番外，之后两对就可以穿插进行了，不喜欢副cp的可以不用买着看，我会在标题中标注的~么么哒各位 第80章 陈星礼x闻桑 闻桑下班是被经理送回去家里去的, 她淡淡的道了谢, 刚要下车的时候就被驾驶座上的青年男子抓住了手腕。她浅浅的一皱眉，轻微但不容置疑的挣了开, 清冷的女声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经理，麻烦自重。” 让他送自己回来是因为在公司大门口经理纠缠着她不依不饶，路过的人都来来回回的打量, 闻桑不想让别人看笑话而已。但这个经理, 未免有些太自作多情了。闻桑柔润的嘴角勾勒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呃, 闻桑。”经理有些尴尬的收回被她甩开的手, 长相端正的脸上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眼见着闻桑毫不犹豫的下了车, 也急忙跟了上去。 “闻桑, 我都追了你七个月了。”经理追在她身后喊着，然后发现闻桑脚步一顿，踩着高跟鞋的纤细白皙的脚踝就足够让人心猿意马, 经理忍不住笑了笑，走过去看着闻桑清丽精致的巴掌脸，柔声说：“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么？” 年前从闻桑入职的第一天, 经理就盯上她了。甚至说不止是他，整个公司的未婚男同事都或多或少的都忍不住想去靠近闻桑——实在是这么漂亮的姑娘，一辈子也指不定遇到几个。只是跃跃欲试想去接近闻桑的男人, 无一例外都被‘冰’了回来。 只有经理薛凯安还没放弃，他坚信烈女怕缠狼，用真心能感动的水滴石穿这些诡异的理论, 每天仍旧粘皮糖一样的跟在闻桑后面，企图用自己炙热的一颗真心感动闻桑。 但闻桑听了后若有所思的顿了一下，半晌后抬起眼睛怔怔的看着薛凯安：“七个月么？” “是啊！”她鲜少回应自己，此刻突然的反问让薛凯安兴奋极了，忙不迭的点头：“都七个月了，桑桑我们......” “才七个月呀。”闻桑打断她，澄澈的双眼微微眯起，轻飘飘的说：“你就觉得很久了？” 薛凯安一愣。 可曾经有个男孩，追了她快要七年呢。闻桑挑起嘴角笑了一下，转身离开的时候冷冷的同薛凯安说：“你别再来找我了，辞职信我已经交上去了。” “什、什么？”这样的发展简直是犹如天堂坠入地狱一般，薛凯安仓皇的问：“闻桑，这是为什么？” 呵，闻桑不屑的瞧了他一眼：“我早就烦透你了。” 要不是跟闻宿打了赌第一份工作要坚持半年以上，她早就走了，看到这个薛凯安就恶心。说完，闻桑一眼都懒得看薛凯安惊愕的神色，轻轻哼了一声转身走进楼门，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清脆。 她进了电梯按下二十三层的按钮，趁着电梯缓缓上升空无一人的时候轻轻揉了揉肩膀，低垂的明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只是在走出电梯门，看到自家门前站着一位时时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闻桑眼睛又轻微的一闪。 她抬眼，看着修长的身子斜斜的倚在自己家大门口，剑眉星目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的陈星礼，声音清冷：“你怎么来了？” “刚下飞机。”陈星礼把唇间咬着没点燃的一根烟拔下来，他摇了摇手里提着的袋子，对着闻桑痞痞的笑了下：“前两天去苏州出差，你不是......你不是喜欢喝那里的茶么？带了点回来。” 说话间闻桑已经输入了大门的密码，并没有背着陈星礼，她推开门走进去，穿着黑色连衣裙的背影曼妙，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身后，摇曳生姿。闻桑微微侧头，对着陈星礼说了句：“进来吧。” 她踢掉了自己脚上的高跟鞋，白皙的脚丫踩在地板上，闻桑忍不住皱了皱眉——她今天下午上楼梯的时候脚下崴了一下，现在脚踝关节都有些不大舒服，不知道是不是肿了。闻桑下意识的想抬起小腿看一下，结果细长的小腿微微一动，身后就抄过来一双手把她拦腰打横抱了起来。 陈星礼个子高，把纤细的她抱在怀里的时候是一个非常标准安心的公主抱。 “你。”闻桑惊慌了一瞬间，就收敛起眉眼中微微的尴尬，愠色的看着他：“干嘛呀？” “你脚是不是崴了？”陈星礼没看她，也没把她放下来，而是迈着坚定的步伐把闻桑抱到了沙发上，然后单膝跪在一旁的地毯上抓起她白嫩纤细的脚踝。 他的动作太过于熟练，闻桑也懒的不自在了，所幸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任由陈星礼帮她看，一双猫一样的瞳孔微微眯起，看着窗外透进来的缓缓斜阳。 “不严重。”陈星礼检查了一下就站起来走去厨房，用毛巾给她包了几块冰折返回来放在她脚上。闻桑嫌凉，不乐意的要缩回来脚，被陈星礼牢牢的压住，板着声音教训她：“乖乖冰敷，一会儿就不肿了。” 闻桑白皙的手背抵着下巴，不可置否的眨了下眼睛——又呆又冷，就像是一身毛毛刺扎人却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触碰的高冷小猫咪一样，轻描淡写之间就是无意识的勾人。 陈星礼喉头不易察觉的滚动一下，沉声问：“你是不是饿了？” “嗯。”闻桑靠在沙发上，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清清冷冷的双眼懒洋洋的看着他：“有点。” “等着。”陈星礼笑了笑，站起来：“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闻桑没应声，只是看着陈星礼走向厨房的清瘦背影，尖细的下巴抵在沙发边沿上微微侧了侧头——从她读研究生到结束回s市这一两年不知道怎的，她和陈星礼就一直保持着这种诡异的边缘。 既不过分远离又不过分接近，陈星礼帮着她，照顾她，时不时的就过来给她做饭吃，从来不提之前在学校那些热烈的追求，就真的像是一个朋友一样。就像他之前找到她，笑着对她眨眨眼睛不着四六的说：“那你不想当我女朋友，我当你小跟班怎么样？” 他说完，所作所为就无半点逾矩，真的像是一个‘小跟班’一样。闻桑看着他低头做饭的背影，内心莫名的有点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咬了咬唇，干脆不想了。 陈星礼动作麻利，做饭的速度很快，不消多时香气四溢的两菜一汤就上桌了——酸酸甜甜的糖醋排骨色泽诱人，油菜虾仁晶莹剔透，汤也是闻桑最喜欢的酸辣汤。她为人冷冰冰的，口味却不清淡，酸酸甜甜辣辣的都爱吃，越刺激越好。 陈星礼给她做饭的时候从不糊弄，基本上几顿下来就搞懂了她喜欢吃什么东西，然后换着花样给她做。碗筷捡上桌，就走到沙发前弯身把闻桑抱了过来，熟练的拿出桌边抽屉里的湿纸巾递给她：“简单擦擦对付一下吧。” 闻桑腿脚现在不灵光，也懒的让陈星礼抱着她或者自己一跳一跳的去洗手间洗手，干脆的接过湿巾仔仔细细的把自己细长的手指擦了一遍，动作斯文中多少带着点迫不及待。 她性子冷漠，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可能也就是一起吃饭时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些孩子气，白茫茫蒸汽后的巴掌脸活色生香，娇憨动人。陈星礼看着她忍不住笑笑，给她夹菜，调侃道：“桑桑，你这是饿了三天三夜了么？” 闻桑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只是抬头瞪了他一眼。 啧，眼神跟猫似的，故作恼怒。陈星礼无所谓的笑笑，他却是不太饿，陪着闻桑或多或少的吃几口，修长的手指偶尔无意识的轻点着桌面，深邃的黑眸看着闻桑。 闻桑察觉到他的视线，眨了眨眼睛：“你不饿么？” 陈星礼摇了摇头：“不饿。” 闻桑一挑眉，有些戏谑的问：“那是特意过来给我做饭的？” 陈星礼有些自嘲的一笑：“哪次不是？” 之前陈星礼每次来给她做饭，都说是自己饿了要来蹭饭，顺带喂养她一下，怎么这次......闻桑有些意外，轻轻皱起眉毛抬眼看着他。 后者还是笑着，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犹如含着满天星光，璀璨耀眼。 “桑桑。”他只是说话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和煦的声调还是那么漫不经心，想在开玩笑似的：“我要订婚了哦。” 猝不及防的，闻桑捏着筷子的细长手指微微一紧。像是心头被谁那针刺了一下，有点透不过气来的疼，闻桑强作面不改色的抬头看着陈星礼，轻声问：“......跟谁？” “明家的大小姐。”陈星礼挑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脸颊白了一片的闻桑：“你觉得这桩商业联姻怎么样？配么？” 一瞬间，闻桑脑子里闪过很多从前的记忆——在校园里的时候，他整天整天追着自己跑，怎么撵也撵不走，执意用一身阳光把她揽入怀中的模样...... 那个时候的陈星礼笑着对她说：“桑桑，我跟你杠上了，多少年我都把你追到手，你等着的。” 然后现在，他要跟别人订婚了。时间这把无情的利刃在此刻是如此的明显，闻桑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陈星星小桑桑的番外开始啦 =v= 保证he，不喜勿入 第81章 陈星礼x闻桑 闻桑自打出生的那一刻起, 就是被所有人供着长大的。 作为s市闻家大家族里最小的姑娘, 闻桑从小到大受到的待遇不是古代公主级的却也差不了太多了。家族背景傲人，父母有权有势，还有哥哥，基本上所有女孩想要的一切闻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来，所有人都上赶着巴结她, 讨好她。 她五岁生日宴的时候，收到的礼物甚至都是钻石。 在这样的情况下，闻桑本应是被养成一个不可一世，作天作地的傻白甜小公主的。然而她的发展路线却远远的超乎所有人的预料，就在八岁那年, 闻桑瞧着大院里两个平时跟她一起玩闹，关系很好的两个朋友, 背地里却悄悄地说着‘要不是我爸妈让我去跟闻桑玩, 我才不想跟她玩呢’, ‘我也是我也是’的时候，闻桑幼小稚嫩的心灵就开始逐渐封闭了。 她逐渐长成一个冷漠而不自闭，一颦一笑都犹如寒冬冰雪的姑娘，除了她看的顺眼的，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自己。年幼的闻桑分不清那些靠近自己的人是虚伪还是真心, 干脆就统统拒绝。 就连闻家的父母, 闻宿，都不知道他们家里千娇百宠本应该是无忧无虑可可爱爱的小公主，怎么就......长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冷面女魔头。 虽然是很漂亮, 特别特别漂亮的那种。闻宿常常觉得，他妹妹自从懂事就开始打压她而自己没把她掐死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闻桑太漂亮了。所以他这个当哥哥的，非但不能掐死她，还得跟在她屁股后面保护她，顺便帮她赶走那些因为她脾气太差得罪的那些王八蛋。 “桑桑。”两个人差了两岁，初中高中的时候都能当一年的同校同学，一起回家的路上走在夕阳余晖下，闻宿侧头看了眼自家妹妹在暖暖阳光下无比精致的侧脸，忍不住问：“我有个朋友......” “不给电话号，微信也不给。”十五岁的闻桑声音尚且带着一丝稚气，侧头看着闻宿冷冰冰的说：“哥哥，你不要帮你那些朋友问我了。” 啧，这家伙熟练的......闻宿不爽的伸出修长的手指弹了一下她光洁的脑门教训道：“小小年纪就这么古板严肃的，你是想以后当尼姑么？” 闻桑不满的揉了揉额头，一本正经的说：“是哥哥你的那些朋友都太讨厌了。” 再说了，哪有当哥哥的教唆自己妹妹这么早谈恋爱并且孜孜不倦想要给她极少对象的？闻桑皱眉，回敬似的也弹了下闻宿，在后者的愤怒中漂亮的猫瞳里难得闪过一丝狡黠：“还你的。” 闻宿怒：“闻桑，就你这样的，以后那个男的敢娶你？” 闻桑无所谓的一耸肩，不屑极了：“没有正好。” 她以后喜欢，想嫁的男人必须方方面面符合她的要求，所思所想，无论是人品才华相貌学识都得是样样顶尖的。宁缺毋滥，如果找不到如此‘完美’的一个人，她宁可不要。 从小到大，闻桑一直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性子，但男生似乎都喜欢‘挑战’的刺激性，追闻桑的人依然可以组成好几个加强连那么多，她拒绝都拒绝的厌烦了。而这过眼云烟中的拒绝中，她甚至连自己拒绝的这些人的脸都没记住。 陈星礼是第一个让她有印象的人。 那是康城大学开学的第一天，闻宿在特战学校没办法过来送她帮她搬行李，闻宏博于是就派了几个家里人高马大的保镖把闻桑送到学校，顺道帮她拿行李。闻桑在家里是被当公主一样惯大的，吃穿住行每一样都讲究的很，丝毫不能敷衍，刚刚开学带来的行李就好几个大箱子。 但这些行李对人高马大的保镖不值一提，反倒是他们引起了学校来来往往不少学生的注意。 “哟呵。”在经过拐角处的时候，闻桑就听到不远处有一道清朗的声音在同别人戏谑的说：“不知道是哪家公主排场这么大呢。” 闻桑皱眉，下意识的向后瞧了一眼，却只看到一道穿着白衣黑裤的男生背影，很是高瘦，发丝乌黑，从背影都透着一股子青春飞扬的少年气。就是说话......哼，让她讨厌。还说她是公主，这男生身上的短袖虽然是简约风，但她一眼就看出来是某个高奢的品牌，装什么勤俭持家？ 闻桑的视线也就在那道出言不逊的背影上停留了两秒，也不屑看这个人长成个什么模样，很快就转头离开了。 只是到了宿舍装点好一切，闻桑没想到又会见到这个‘放肆’的男生。 他跟在她一眼看去柔柔弱弱娇贵的很的室友汪忻身后，和另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生一起帮着提了好几袋子东西，虽然没看到他的正脸，但这高挑清瘦的身材和那件白色短袖，让闻桑知道她不会认错人。视线不自觉的顺着男生精致的下颌线扫了过去，却一下子对上他刚刚好看过来的双眼—— 剑眉星目，一双黑眸在看到她的时候顿了一下，随后就闪过一丝饶有兴致的戏谑。 闻桑皱了皱眉，心里不自觉的就浮上来两个字：轻浮。从小到大，她不知道看到过多少男生这样的眼神，代表的什么意思她简直是再清楚不过了。这男生长的不错，就是真令人讨厌。闻桑冷冷的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理任何人。 但没想到过几天，在和汪忻混熟了之后，这个娇弱犹如金丝雀一样的女孩竟然在吃午饭的时候，悄悄的低声问她：“桑桑，你还记得开学第一天送我来宿舍的那个男生么？” 闻桑拿着筷子的细长手指一顿，慢慢的摇了摇头。 “他叫陈星礼，跟我说特别特别特别想要你的手机号。”汪忻狡黠的笑了下，对着闻桑眨了眨眼：“桑桑，你给么？” 陈星礼？闻桑抿了抿唇，果断的说：“不给。” “咦？”汪忻看着闻桑冷冰冰的表情，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睛：“桑桑，你讨厌他吗？陈星星长的挺帅的呀。” 闻桑抬眼看她：“你喜欢他么？” “我？我当然不喜欢他啦。”汪忻有些粉白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羞涩，咬了咬唇对她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没有。”闻桑笑了笑，笃定的说：“但也没觉得他帅了。” 她不知道陈星礼是那天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生还是那个让她讨厌的，但无论是哪个她都没什么兴趣，只不过如果是后者的话......闻桑就更想笑了。 汪忻这么一说，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傍晚跑完步回到宿舍的时候，在宿舍楼下那昏黄的灯光下竟然见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他似乎是百般聊赖的微微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头子玩，腰背却挺得很直，漆黑的头发下露出的半张侧脸皮肤白皙，唇角微微扬起。 大概是听到了闻桑跑过来的动静，陈星礼一抬头，就看到眼前穿着运动吊带和短裤的少女，身形修长，露出来的四肢光洁而纤细。那天在宿舍看到的一头黑长直被闻桑用发带束成高高的马尾，可能是刚刚运动完的缘故，她额前有几缕湿润的黑发，白皙的脸颊也泛着绯红的模样，就连那双冷冰冰的眼睛都多了几□□人的水光潋滟。 陈星礼想起汪忻告诉他的名字，削薄的唇间戏谑的吐出两个字，声音低沉清冽：“闻桑？” 闻桑还不至于不记得他的脸，闻言冷冷的瞧了他一眼，声音淡淡的：“有事？” 眼前的少女瞳色像一只没有感情的冷漠小猫咪，真是好玩。陈星礼比起之前的惊鸿一面，现如今见到闻桑第二次兴趣却是更大了，他迈开长腿走到闻桑面前，微微弯下身子让自己和她的距离变的更近，唇角带笑的轻声说：“来......跟你要联系方式呀。” 闻桑忍着向后退的冲动，非常直白地说：“不好意思，我对你没兴趣。” 她不能后退，退了反倒像是怕了他一样。 “同学，你误会了吧。”陈星礼听了她的话倒也不生气，依旧笑着，很皮很痞的样子：“我还没要开始追你呢。” 闻桑皱眉，抬眼看他：“那你想干什么？” 陈星礼无辜的摊了下手：“做个朋友不行么？” “我朋友多得是。”闻桑冷冷的哼了一声，不屑的嘲弄：“不需要多你这一个。” “哦。”陈星礼点了点头，星光璀璨的眸子弯了起来：“那我就追你吧，追求者也很多么？” “......”这人是什么毛病？闻桑第一次遇到这种‘迂回’的表白方式，愣了片刻后才双手抱肩，她微微抬着线条精致的下巴看着陈星礼：“多的很，也不缺你一个呢。” “嗯？”陈星礼不恼，颇有兴致的问着：“我排第几个？” 闻桑想也不想的信口胡诌：“一百多个吧。” “那我可得努力了。”陈星礼忍不住轻笑出声，微微眯起眼睛戏谑的看着她：“努力把前面一百多个人都干掉。” 猝不及防的，闻桑心头短暂的跳了一下。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片刻后闻桑的脸上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看着陈星礼笑眯眯的看着她，闻桑有些恼怒的说：“你做梦吧！” 她难得有些孩子气的像是赌气说完了这句就不再看陈星礼，干脆的转身进宿舍大楼。 “桑桑。”陈星礼却在后面叫住了她，在少女僵直的背影一顿中，他胸有成竹的笑着说：“我肯定追到你。” 第82章 陈星礼x闻桑 陈星礼耀武扬威的发表完要追人的宣言后, 只见小姑娘背影顿了一下, 然后头也不回的跑走了。他深邃漆黑的双眼看着闻桑消失的纤细背影，嘴角的笑容慢慢的收敛了起来。 晚上同郭谌叙他们一起去喝酒, 陈星礼脑子里也是闻桑孤傲冷艳的面容。他修长的手指碾磨着刚刚拿着却未点燃的烟屁股，漫不经心的盯着面前放着杯杯盏盏的茶几，没有注意一双柔软的手臂水蛇一样的缠上了他的手臂, 挽着他的女孩娇软的声音像裹了蜜一样：“陈哥。” 陈星礼微微皱眉, 毫不犹豫的抽出自己的手臂, 转头看着身边女孩的漂亮脸容却突然觉得有点索然无味, 他冷淡地说：“离我远点。” 此刻他没有那些风花雪月的心思，老是想琢磨那画一般的人, 心神不宁的。 而且心神不宁到连一群哥们儿都看了出来, 有的人就不客气的干脆问了：“星子，想什么呢？” “想女人。”陈星礼很直白，只可惜他身边姑娘却觉得刺耳极了, 忍不住皱起眉头。 “呵。”朋友觉得稀奇极了：“奇了，什么姑娘能让你惦记着啊。” “他看中一个很难搞的美人”室友郭谌叙美女在怀，很有闲情逸致的嘲讽陈星礼。 “靠, 能有多难搞？” “星子这么帅都搞不定？你也太不行了吧。” “堕落了……。” 哥们儿们七嘴八舌的嘲讽着，陈星礼烦躁的一拍桌子：“都安静！” “陈少栽了？谁呀这么厉害？”程柔窝在郭谌叙怀里十分好奇，一直小声的嘀嘀咕咕的询问。 郭谌叙撇了撇嘴, 抚着她的长发漫不经心的说：“大一的那个新生闻桑，人家眼高于顶的很，我一次见到那么傲那么冷的女的。” “闻桑？”程柔有点惊讶的小声念叨了一下, 美眸快速的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却并没有说什么。 宿醉的结果就是头疼欲裂，陈星礼和郭谌叙两个人第二天都有不能缺席的课，一上午几乎就是在硬邦邦的桌子上安眠的。直到程柔来找吃午饭时才稍稍清醒了点，陈星礼看不惯郭谌叙和程柔一副你侬我侬郎情妾意的样子，而且最要命的还是程柔带了个同班的小姑娘，说是要介绍给他。 “星哥，给我们当电灯泡有什么意思呀？正巧我朋友绵绵今天也落单。”程柔可能有喜欢当红娘的潜质，抿着唇笑笑对绵绵一抬下巴：“不如你们两个凑活一下一起吃。” 陈星礼：“......您没事吧？” 他何时需要别人来给他介绍姑娘家免去自己当电灯泡的尴尬了？真不知道这个程柔要干嘛？不过看在她是郭谌叙的女朋友份上，陈星礼也没说什么，他也不是那种会当面给女孩子难堪的人，只好和那个绵绵一起去食堂了。 到了食堂后，在小姑娘撒娇的说着要吃鸡腿饭的呼吁中陈星礼揉揉头疼的太阳穴，拖着沉重的双腿排队打饭，毫无焦距的眼神散漫的落在了前方女孩的背影上，随即竟然越来越清晰。 还真是巧，陈星礼微微一笑，看着闻桑绸缎一样的及腰长发忍不住拿起一缕在指尖把玩，只是没想到闻桑是那么敏感，一瞬间竟回头看了过来，眼神满是不解。而她也确实不解，闻桑对别人的接触都很敏感，原本感觉有人在碰她的头发是幻觉，却没想到一回头却真的有，而且还是昨天莫名其妙对她表白了的那个陈星礼。 看着他修长指尖中自己的头发，闻桑平静冷淡的说：“放开。” 她清晰的记着昨天的自己分明是慌乱了的，这不符合她一贯的心情。而最终她归结于厌恶，她厌恶一切不学无术的人，而她觉得眼前的陈星礼似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陈星礼活了将近二十年，倒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用这种眼神来看待。虽然闻桑并没有表现的很明显，可是陈星礼看了出来，那微蹙的眉头，冷淡的语气都是□□裸的厌恶。思及于此陈星礼轻轻的放开手，什么也没说。 闻桑转过头打完饭就回了座位，完全的心无旁鹜，而陈星礼倒是看了她纤细的背影一会儿才转头打饭。嘴角慢慢的扬起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愉悦笑容，也许他真的是贱骨头，也或许是他征服欲犯了，他现在对闻桑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陈星礼的追求很简单直接，说了要追闻桑第二天就开始行动了。 照例是小男生追人的那些手段，送早餐送礼物，他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闻桑的课程表和电话号，掐着时间给她打电话，被拉黑了之后郁闷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想办法也报了闻桑上的选修课。 只是去的那天还没等进教室，他就看到了并不是很‘和谐’的一幕。教室里面还没有有特别多的人，稀稀两两的不到十个，陈星礼走到门口没进去就听到汪忻的声音，她们大概坐得离门边上很近，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桑桑。”汪忻把之前陈星礼强迫她转交的早饭递给闻桑，笑着侧头：“陈星星都给你送了快一个月的饭了，你就赏个脸尝尝呗。” 而且陈星礼不只是送食物这么简单，给闻桑的吃的都是他特意观察过闻桑的喜好给她精挑细选然后才送过来的。只是他捉不到闻桑的人也不大敢凑上来惹她讨厌，就只能每每让汪忻转交了。 然后门外的陈星礼就听到‘砰’的一声闷响，是闻桑把东西毫不犹豫扔掉的声音，在汪忻的惊呼声中少女一向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嘲讽：“谁要他送啦？” 每次见到陈星礼送来的这些东西，她饭都来不及呢。 陈星礼隔着墙都神色一怔，有些无奈的提了下嘴角——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清冷孤傲的女孩子，真的是追起来比攀登珠穆拉玛峰都简单不到哪里去，但是他......偏偏抖m，越难做到还就越是不想放弃。 他深呼吸一口气，侧身走进教室的时候就又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了。只是陈星礼的视线在他踏进教室门的那一刻就没离开过闻桑的脸，他定定的瞧着，满意的捕捉到那双猫瞳里闪过一丝诧异的模样。 啧，闻桑现在至少把他这个人记下来了，不管讨厌还是什么，起码不是毫无感觉的就行。 “我去。”汪忻却没有闻桑那么‘矜持’了，她见到陈星礼就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忙问：“陈星星，你怎么来了？来找桑...找我？” 小姑娘本来想直接八卦的问是不是来找桑桑的，但想起之前闻桑明晃晃的嫌弃，还是半路尴尬的改了口。陈星礼忍不住笑了下，瞧着闻桑理都不理他低头写字的模样，声音低沉清澈的说：“我也选修了这门课啊。” 那怎么前几次上课没有见到你啊？闻桑默默的腹诽了一句，微微咬唇，还是没有反应。 汪忻倒是还想问些什么，只是没等问呢教授就夹着教案走进了门，陈星礼也长腿一迈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汪忻也就没问出口。只是待陈星礼走后，忍不住小声同闻桑说：“喂，桑桑，你说陈星星是不是为了你故意选修的这门课啊，之前也没看到他啊。” 闻桑抿了抿唇，轻声说：“你怎么这么八卦？” 汪忻无辜的眨了下眼，细白的小手托着下巴，坦荡稚气的说：“无聊嘛。” 对于这种哲学类的选修课汪忻的态度就是混学分，真的上起来实在是特别无聊。只是无聊......也比被人盯着的好。闻桑上课的时候清晰的能感觉到一阵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脊背上，让人直有一种如芒在背的不适感。 她虽然是被人看惯了盯惯了的，但陈星礼的目光却是让她不太舒服。 几乎是忍受着上完了一节课，在下课铃声一响的时候闻桑是第一次如此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抓着闻桑就要走。 “等等。”然而一直觊觎她的‘不速之客’也是早有准备，陈星礼支着桌子，长腿很流畅的一迈就从高高的几节台阶上蹦了下来。在几乎全班学生的注目礼下，他毫不犹豫的走向闻桑，偏头对她笑着说：“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就像闻桑之前所说的，追她的人绝对不止是陈星礼一个人，百八十个少不了，而陈星礼在女生中一向也是人气很高的。此刻比大一新生高了一年级的陈星礼忽然出现在大一的选修公开课上本来就让人很是不解，更妄论现如今还跑到闻桑面前去了。 登时就有不少围观的吃瓜群众窥探到了真相——原来陈星礼是为了新任校花才过来上课的。 周围戏谑的围观让闻桑皱了皱眉，毫不犹豫的拒绝：“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陈星礼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只是抓起闻桑的手腕就扯着她往门外走。周围的学生见状都有些惊讶，可却没有一个人上去拦的——大学里这样的追人桥段简直太多了，大多数学生都当电视剧看的。 “陈星礼！”闻桑不好意思在那么多人面前挣扎，气的白皙的脸颊都微微泛红，被陈星礼扯出来到操场后就忍不住骂他：“你有病吧？” 她并不经常骂人，这一句说的也十分生涩，磕磕绊绊的。陈星礼听着就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委委屈屈的看着她：“桑桑，你起码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吧？” 这么冷冰冰的就像一个捂不热的石头一样，很打消别人积极性的。 “陈星礼，我最讨厌你这种三心二意的人。”闻桑抱肩，皱眉看着他：“你身边根本不缺女生，干嘛非要来缠着我？” 这样的人，一向是在她最讨厌的范畴之内。 不缺女生？陈星礼一愣，眉头忍不住微微蹙起：“你说什么？” “不用装傻，食堂又不是没看见过”闻桑想起在陈星礼宣布要追自己的第二天，她就在食堂碰到他和别的姑娘一起吃饭的场景，顿时就恶心的不行，恶心的同时......又忍不住感觉有点悲哀。 她就知道陈星礼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浪荡子，那天在食堂把玩了她的头发后，就笑盈盈的同别的女生一起吃饭。他的喜欢真的廉价极了，一分钱都不值。 闻桑咬了咬唇，继续放狠话：“我告诉你离我远点，我没时间陪你玩这种追来追去的游戏。” 和别的女生在食堂......陈星礼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闻桑说的是什么。他目光一顿，看着闻桑怒气渐染的精致脸蛋，眼神中不禁染上了一丝兴味—— “桑桑。”陈星礼忍着笑，一本正经的问：“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第83章 陈星礼x闻桑 ‘哗啦’一声, 闻桑清晰的听到自己脑子里理智碎裂的声音。她一愣, 立刻转头瞪着陈星礼，多少是有点恼羞成怒的：“你有病吧？谁会吃你的醋？” 陈星礼这个家伙, 少自作多情了才对！ 眼见着少女白皙的脸都气的绯红了，陈星礼也只好压抑着唇角得意的弧度，好脾气的哄：“好,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不过你总得让我解释一下, 那天你看到的跟我坐在一起吃饭的女生......我连她叫什么都不不知道好么。” 他就记得那天的姑娘是程柔带来的, 看在郭谌叙的面子上他没说什么, 就一起坐着吃了。至于叫什么......抱歉他那天自从在食堂碰到闻桑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 真的不记得了。 闻桑听了瞧了他一眼, 忍不住凉凉的说：“你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一起吃饭？” 这种行径，分明是更加风流！ 陈星礼简直是被她弄的有点哭笑不得：“那她非要跟着, 我能怎么办呀？” 闻桑听了这话，嗤笑一声扬着线条弧度精致的下巴，恣意娇纵：“你这种的, 没资格说喜欢我。” 她说完就转身跑了，陈星礼站在身后看着她灵动纤细的背影，修长的身子半晌没有动弹。他没有恼怒, 反而是浅浅的笑了一下——闻桑即使生气，也好过对他一点态度都没有，冷冰冰的好。 第二天闻桑中午同汪忻一起去食堂的时候, 刚端着托盘坐下来对面就阴影一晃。她以为是汪忻，张口咬了一口排骨，头也不抬的含含糊糊问：“你抢到你要吃的那个糖醋丸子了么？” 然而对面传来筷子敲击在铁盘上的声音，却并没有回应声。闻桑有些奇怪的抬眼一看，只见陈星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对面坐着，一双星目盈满了笑意看着自己。闻桑一怔，下意识的四下环绕了一圈，果然汪忻还在排队等着打饭呢。 “怎么？”陈星礼修长的手指撑着头，温声问她：“你想吃糖醋丸子么？” “......不想。”闻桑没有麻烦的站起来换位置之类的——既然陈星礼找来了，就算她换地方这家伙也会跟着过去的，何必麻烦。她顿了一下，漫不经心的说：“我要是想吃，就自己去买了。” “你不是不喜欢吃食堂的饭吗，怎么总过来？” 闻桑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 “必须知道啊。”陈星礼手指点了点桌面，理所当然的说：“我多关心你呀。” “......”闻桑忍不住捏了捏手中的筷子，忍无可忍：“你不要在这儿胡说八道，影响别人吃饭。” “好，算我错了。”陈星礼笑了下，干脆的认错。却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什么东西放在桌子上，朝着闻桑的面前推了过去。后者一看，是一个简单的饭盒。 “康大的食堂还算可以，但也不算太好吃。”陈星礼把饭盒盖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条还在冒热气的清蒸鲈鱼，全须全尾的，鱼身上甚至还工整的铺着姜丝葱丝......看着的确比食堂的饭菜要有食欲多了。 闻桑默默的抬头看他：“你...特意买的？” “嗯，你不是喜欢吃么。”陈星礼早就偷偷观察和调查过闻桑口味上的喜好了，知晓她爱吃鱼，尤其是清蒸鲈鱼这道菜。他冲她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催促道：“这家味道不错的，你尝尝。” 闻桑咬了咬唇，其实她对于食物的喜好偏向很不明显，对于美食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欲望。清蒸鲈鱼，也只是她稍微喜欢一点的一道菜罢了。她只是有没有想到，陈星礼会特意赶在中午的时间为她去买。 “怎么？”陈星礼见她不动，有些纳闷的一挑长眉：“你不爱吃么？” 闻桑没有说话，两个人略有些僵持的眼神对峙，一片寂静的时候，好容易打好饭跑回来的汪忻打破了这微微的尴尬氛围—— “咦？陈星星，你怎么来啦？”汪忻把餐盘放在桌上，自己坐在闻桑旁边，看着对面的陈星旭笑着问：“又来给桑桑送好吃的啦？” 汪忻的突然出现多少缓和了一点气氛，闻桑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紧绷的眉眼微微舒展了一点。陈星礼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目光一顿，随后唇角一闪而过一丝落寞的弧度，很快又完美的掩饰起来。 “是啊，给你们俩送的。”为了不让闻桑继续尴尬，他背过筷子敲了敲饭盒边缘，故作大大咧咧的把东西说成送给她们两个的：“赶紧吃吧。” “加餐呀。”汪忻自然是没有闻桑那么多心理压力的，自然而然的就吃起来陈星礼给的加餐，当然她也不是白吃的。边吃，汪忻边给闻桑夹了一筷子，还不忘夸奖道：“桑桑，这鱼比咱们食堂里做的好吃多了！陈星星你在哪家买的啊？” 陈星礼大概是吃过饭专门给她们过来加餐的，自己并没有去食堂买饭，只是笑盈盈的坐在他们对面而已。看着闻桑犹豫过后，还是慢慢的吃掉汪忻夹给她的那块鱼肉，动作轻柔小巧斯文的模样，陈星礼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他能看出来......闻桑大概对他不是无动于衷的，她要是还那么讨厌自己，怎么又会吃他送的鱼呢？陈星礼感觉心头的阴霾被吹散了不少，整个人难得畅快了不少，知道自己在这儿闻桑吃饭大概会别扭，陈星礼笑了笑就站了起来：“我先走了，还有课。” 等陈星礼的背影消失在食堂大门外，闻桑才抬眼远远的看了看。 “桑桑。”等陈星礼走了，汪忻才小声问她：“陈星星来是不是跟你说十一回家的事情啊？” 十一？闻桑一愣，摇了摇头：“他没说。” “咱们三个不都是s市的么，我估计陈星星想跟你一起回去。”汪忻一本正经的思索着：“唔，没两天就到十一了，他估计绷不住肯定得拜托我问你，哈哈哈。” 闻桑嘴角轻轻的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轻声说：“那你就告诉他，让他自己回去。” 哼，她才不会让陈星礼那么容易得逞呢。但想想他的粘人程度，闻桑话虽然这么说，心里却还是做好了同陈星礼一起回家的准备的。十一前夕所有学生收拾行李准备撤退时，汪忻收到陈星礼的微信问她十一回不回家的时候，闻桑只侧头，难得调皮的笑了下：“我不想告诉他。” 然后又问汪忻：“你回去吗？” “不回啦，我朋友来找我。” “你不回？”闻桑一愣，随后忍不住郁闷的扯了扯长长的黑发，颇为郁闷：“你要是不回陈星礼那家伙不得缠着我啊，我不想和他两个人回去。” 尤其是一起在路上，飞机上，单独相处好几个小时。闻桑自小虽然性情淡漠，但还是会不自在，尤其是......还面对着陈星礼这二货的时候。 “要不然你也别回了。”汪忻咬唇笑了笑：“我们一起去北城玩一圈。” “算了吧。”闻桑想到这次十一闻宿好像也有假，就忍不住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我要是不回去我哥肯定得骂我，陈星礼要是敢跟着我，就叫我哥揍他。” 汪忻忍不住笑了笑，刚要说什么手里的手机就‘嗡嗡’震动了几声，她一看就笑了起来：“哈哈哈，桑桑，陈星星说楼下有一个危险分子，让你下去的时候小心点。” “危险分子？” “哈哈哈我给你读一下。”汪忻看着陈星礼慷慨激昂的话就忍不住觉得好笑：“楼下那个这么有压迫感的哥们儿都能找到女朋友，我还没追到桑桑呢，丢人啊。” 闻桑忍无可忍：“回他，下辈子吧！” 两人贫了几句，就有一个隔壁寝室的女生神色古怪的找汪忻，说楼下有个男生找她。闻桑没有在意，继续低头收拾着东西，结果没一会儿就听到‘哗啦’一声脆响。闻桑忙抬头，只见汪忻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神色大变，连手上的手机都拿不稳掉在地上了。 闻桑一愣，还不等问话的时候，汪忻就已经恍恍惚惚的快步跑下楼，速度急切的好像背后有老虎追她一样。 “我去。”宋烟刚巧回寝室差点被她撞到，纳闷的咬着奶茶吸管问闻桑：“桑桑，忻忻她怎么了呀？” 这......她也不知道啊。闻桑眨了眨眼睛，想起汪忻刚刚大惊失色的模样还是有些担心，起身追了出去。结果一跑到宿舍楼下，老远就看到汪忻窝在一个高个清瘦的男生怀里，无比情深缱绻的模样。这个......就是之前汪忻说过的喜欢的小哥哥？ 只是这个‘小哥哥’虽然只露了半张侧脸，身上却有一股遮都遮不住的危险凌厉，汪忻喜欢的居然是这么有攻击性，气质神秘又危险的一个男生么？ 闻桑跑出楼门口后就下意识的停住脚步，未等回神的时候感觉手腕被旁边的人轻轻一拉，她一转头，就看着陈星礼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颇为戏谑：“盯着那男生看干什么？你喜欢那种类型的？” 闻桑：“......” “桑桑同学。”陈星礼一低头，剑眉星目近在咫尺的凑到她眼前，一身爆棚的少年气遮都遮不住，清秀而阳光。他盯着闻桑略微有些慌乱的双眼，皮皮的说了一句：“你的眼睛里应该只有我才对。” 第84章 陈星礼x闻桑 最后, 她还是和死皮赖脸缠着他的陈星礼一起回的s市, 这货可能是故意的，连班机都跟她买的一趟。 飞机全程是两个半小时落地, 闻桑没上飞机的时候本来觉得幸亏不跟陈星礼坐在一起还是挺开心的，结果上飞机一找到位置，看到三人位上靠着窗户的大胖子, 和靠着过道的一个浑身烟味, 像是刚刚从洗手间吸完烟回来的中年男人。闻桑有点哭笑不得——现在十一前后位置紧, 都是赶着回家的, 她当时用的极速抢票当然没办法自主抢位置，能抢到一张票已经不容易了。 虽然中间的位置旁边还是两个中年男人, 可也......只能这样了。闻桑忍耐着烟味, 刚要迈腿过去坐下的时候，手腕就被人轻轻的拉住。 陈星礼越过她挡在她身前，走进靠着窗户的胖子旁边客客气气的问：“先生你好, 能麻烦换个座么？我想跟我女朋友坐一起，麻烦一下啦。” 女朋友？闻桑一愣，随即尴尬又恼怒的微微低头, 想抽回自己被陈星礼握着的手腕，可后者修长的手指却钳制的很紧。 “行啊。”胖子也挺好说话的，只以为小情侣浓情蜜意一刻都舍不得分开, 过来人似的和陈星礼对视着笑笑：“你座位在哪儿，靠窗户么？” “靠的。”陈星礼笑笑：“后面两排的二人座，也是靠着窗户的位置。” 胖子笑了下, 随和的站了起来：“好嘞。” 等他离开后，陈星礼才放开握着闻桑手腕的修长手指，侧头看着低着头不言不语的小姑娘笑了笑，轻声说：“去靠着窗户坐。” 闻桑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做到里面去了，小小的一只坐在空调正下方的座位上，下意识的缩了下身子。陈星礼注意到后，朝着过路的空姐要了条毯子散开盖在闻桑身上，只见她睫毛颤了一下，似乎经过了一番心理斗争似的小声说：“谢谢。” 少女一向清冷的声音因为不好意思难得多了几分软糯，轻飘飘的就像羽毛划过听的人心头，让喜欢她的人一下子就觉得很熨贴了。陈星礼长眉一挑，忍不住凑到她耳边戏谑道：“不客气啊，女朋友。” 这显然还是在玩刚刚‘女朋友’的梗，闻桑白皙的脸颊一红，立刻抬头瞪他：“适可而止。” “好。”陈星礼从善如流的说：“我错了。” 他摸准了闻桑的性子，在她面前总是很擅长毫不犹豫的认错，让后者连火都发不出来。然后陈星礼又抓准时机顺杆爬，笑眯眯的小声说：“不过我是真想让你当我女朋友，桑桑，考虑我一下吧。” 闻桑愣愣的瞪着他，气的说不出话来，瞠目结舌半晌也只好拉高了毯子盖住自己微红的面颊，心跳如若擂鼓。她知道陈星礼喜欢自己，可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寂静的飞机上他们两个靠在一起，让闻桑多少有点坐立不安的难受。 她擅长于冰冷对待别人，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喜欢自己的人的满腔爱意。 之前的话她还能冷冷的对待陈星礼，可现在......闻桑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心是在跳的。后来回忆起来，闻桑觉得自己那个时候，可能是有点喜欢陈星礼的。她从小到大遇到过许多男生，对于他们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只有陈星礼，她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感觉不同。 而且后来的时候，陈星礼也没有被她的冷淡逼退。 * 闻桑猛然从梦中惊醒，发现在陈星礼走后她居然迷迷糊糊的躺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梦里有很多上大学时和陈星礼的事情。这一觉，睡的累的慌，闻桑只感觉浑身发麻，筋骨松软的站起来后，刚刚睡醒后泛着蒙蒙雾气的瞳孔看向刚刚吃饭的桌子—— 那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陈星礼来过的痕迹。 闻桑怔了怔，忽然感觉心尖像是被谁掐了一把，后知后觉的蔓延开酸酸的疼痛。她想，她可能还是有点喜欢陈星礼，要不然为什么他要订婚了，自己会这么难受呢？ 只是，这件事她永远不会在陈星礼面前承认的。因为......她忘不了在大一的时候，在她都快要答应陈星礼了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那一幕。 “陈、陈星礼学长！” 闻桑从图书馆回宿舍时因为汪忻催她回去吃饭，所以比较急走了小路——是学校很有名的情侣后花园约会圣地，只是大下午的没什么卿卿我我的鸳鸯，倒也很安静。正因为安静，闻桑毫无阻拦的就听到一道属于女孩子的娇软声音，叫着陈星礼的名字。 闻桑脚步一顿，鬼使神差的，下意识的顺着声音的来源走到拐角处。离的老远，她都能看到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从背后抱着陈星礼娇滴滴的说：“学长，我好喜欢你哦。” 一瞬间，闻桑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现在的女孩真大胆，无论是她的好朋友汪忻还是眼前的这个姑娘，都是敢清晰表达自己大胆的爱意的，而她......她不敢。闻桑佩服自己的记忆力，因为现在这个场景，她也清晰记得这个女孩就是挺久之前她在食堂碰到的，和陈星礼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的那个女孩子。 所以他们一直是这样暧昧的关系么？那为什么，陈星礼还总是说喜欢她？ 闻桑抱着书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关节处泛着白，她知道自己应该赶紧走，偷偷窥探别人的浓情蜜意不是她的风格，但是......她却莫名想听陈星礼的回答。 然后她听到陈星礼向来清朗的声音带着笑意，对着抱着他的姑娘温声说道：“喂，注意一下场合好不好？” 这个意思......就是私下在抱的意思了？闻桑一怔，忽然自嘲的笑了一下、她笑自己居然真的差点想要答应陈星礼的追求，笑自己居然真的有一点点动心了。现在被明晃晃的打脸，不可笑么？闻桑不再听下去，干脆的转身走人，脚步轻飘飘的又绕回光明大路，慢慢的走回宿舍。 感情上的路线，往往‘错过’和‘误会’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因为闻桑走的快，所以她没有看到陈星礼掰开女孩环着他腰的手，也没有听到他说：“绵绵，不分场合大庭广众的投怀送抱，不嫌丢人么？” 陈星礼冷笑道：“我当你是我哥们儿对象朋友，不想说什么太过分的，能不能请你以后不要随便缠着我？” 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程柔的这个朋友绵绵就好像缠上了他一样，走到哪里跟到哪里，还竟是说一些让人尴尬的表白的话。而他已经不胜其烦的拒绝，就被这个绵绵当成耳边风一样，专门自说自话了。 这人......就跟郭谌叙那个自以为是的女朋友差不多。陈星礼想到此处，忍不住厌恶的皱了皱眉。 绵绵察觉到他的表情，有些尴尬的缩回了手，委委屈屈的说：“人家喜欢你嘛，陈学长，柔柔跟我说了你有喜欢的女孩，可他不喜欢你，你不也缠着他么？” 陈星礼：“......” 他竟然被这姑娘怼的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的确也是一意孤行的缠着闻桑的。可是闻桑，却不见得不喜欢他。陈星礼看着一脸执拗的绵绵，戏谑的笑了笑：“小妹妹，想学着怼人呢，你还嫩了点。跟哥哥比脸皮厚，也嫩了点。” 绵绵一愣。 “我脾气虽然很好，但对于自己不喜欢的姑娘就一般了。”陈星旭嘴角噙着笑，眼睛里却没什么温度，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趁着我还没发火之前，你要不要走？” 他的语气明明是很和缓甚至是温柔的，但离他近在咫尺的绵绵却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她刚刚鼓起勇气怼了陈星礼那么一句，想让陈星礼看清他们倒追的人都卑微，实际上也是很底气不足心惊胆战的。现在被陈星礼这么轻飘飘的一吓，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绵绵瑟缩了一下，咬了咬唇还是转身跑了。 陈星礼见她走了，舒展的眉头却也没立刻松开。那个绵绵虽然话说的难听，但是......却话糙理不糙，他的确是在缠着闻桑的。虽然总是故作自信的认为小姑娘对他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但终归，他还是属于缠着闻桑的。 唔，还真得好好问问她了。只是陈星礼没有想到，闻桑给他的回答......远超预料。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下午，他和邵修闻吃完饭回学校的时候，离的老远就看到学校西门处的汪忻和闻桑，而她们对面站着两个男人。陈星礼一眼就看到站在闻桑旁边的那个男人个高腿长气势不凡的模样，而且还拉着她的手腕 陈星礼一下子就控制不住的火了，他自小受到的教养让他鲜少有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的时候，但这次看到闻桑皱着眉对旁边男生说话的时候是真的没忍住。 “你谁啊？”陈星礼以为这又是哪个男生过来缠着闻桑了，二话不说的走过去，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闻桑拉到身后，剑眉星目防备十足的盯着‘纠缠’闻桑的闻宿。因为闻宿还拉着闻桑的手腕不放。 “放开她。”陈星礼一向开朗活泼的声音难得泛着冷。 “放开她？”闻宿乐了，不屑的反问：“你知道我是谁么？叫我放开她，你也配？” 第85章 陈星礼x闻桑 陈星礼听了这话, 第一瞬间的反应就是要动手——奈何脾气再好再有礼貌的人看到别的男生拉着自己喜欢的女生, 态度还如此狂妄的说这种话都肯定是忍不住的。 但陈星礼没想到的是自己这没保留什么力度的一拳，竟然被那个男生轻轻巧巧的握住了手腕, 一下子就化解了。这样的力道......陈星礼有些惊愕的抬头看着唇角挂着戏谑笑意的闻宿，心下不由得有些寒，就这一下子, 他已经知晓了自己绝对不是对方的对手了。 “哎呦喂小崽子。”闻宿瞧着双眼凌厉的陈星礼, 戏谑道：“我还真没怕人动过手呢。” “那好啊。”陈星礼自知打不过, 可却也不怕, 二话不说的就又要伸手。 “不能动手。” 季明玦却记得他们是什么身份，看不过去闻宿打架, 连忙把他拉了过来, 陈星礼旁边的邵修闻见状，也把陈星礼拖了回来——算是勉强先止住了这场单方面吊打的场面。陈星礼却觉得闻宿拉着闻桑的场面刺眼至极，难得暴躁的转身瞪着邵修闻：“你他妈胳膊肘往外拐？别拉着我！” 不待邵修闻说话, 闻宿就已经绕开季明玦走到陈星礼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盛怒中的少年，不屑的一笑：“我告诉你, 别惦记我们家桑桑。” 陈星礼想干什么，闻宿一眼就看出来了。可他们家桑桑这么多年都高岭之花没被任何人摘下，连他的眼光都被闻桑调理的刁钻了起来, 此刻看陈星礼怎么看都不顺眼，忍不住就开口警告了一番。 “你们家桑桑？”陈星礼气的吐血，眼睛都红了, 奈何语言上的攻击实在是笨拙......尤其是看到闻桑站在闻宿身后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心中一刺，强行压住不安故作轻佻的问旁边的邵修闻：“老邵，咱们上学这么长时间了，你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没有？” 邵修闻：“......” 这让他怎么回答！ 不过陈星礼心里想的很简单，学校里追闻桑的人一抓一大把，谁都知道她压根没有男朋友，因为还没有男生能让她看得上眼。结果今天这倒好，哪里来的奇葩跳出来说‘我们家桑桑’啊，这还不够不要脸么？ “靠！”闻宿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被人这么骂过，顿时大怒：“你说谁不要脸？” “就说你，怎么了？” “你们别吵了！”一直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的闻桑终于忍无可忍，冷冰冰的看了一眼陈星礼：“这是我哥，亲的！” 陈星礼：“......” 气氛顿时陷入一片尴尬的死寂，每个人的脸色都是各有千秋的难看。 “陈星礼。”闻桑走到他面前，看着脸色难看沉重的陈星礼，清冷的女声淡淡的说：“你跟我过来。” 她说完就率先转身离开，陈星礼咬了咬牙，跟了上去。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到楼后面的树下闻桑才停住脚步，一路都很安静，就像刚刚那片尴尬的死寂还没有散开。陈星礼绷不住，声音低沉的先开口：“为什么不早说？” 刚刚那个男生如果是闻桑亲哥哥的话，她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跟她的哥哥吵架而不解释？为什么......闻桑的表情会这么冷漠？甚至比自己刚开始追她的时候还要冷漠。 “你看不出来么？”闻桑转身看着他，精致漠然的脸上很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仅仅是嘴角轻轻挑起了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当然是为了让你知难而退啊。” 陈星礼一愣：“你说什么？” “没想到你这么不识趣，还不依不饶的纠缠着。”闻桑冷冷的嗤笑一声：“说实话，你这么缠着我，我早就厌烦了。” 陈星礼说不出话来，仅仅是直直的盯着她，白皙的额头上青筋就暴露出来两根，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握成拳。 “你们男生，是不是都越是得不到越想要，天天放在心里惦记啊？”闻桑有些嘲讽的看着显然是怒极的陈星礼，上前走了两步站在他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闻桑微微仰着头看他，呵气如兰：“那我......” 她顿了一下，忽然伸手扣住陈星礼的头，在后者诧异的目光下把他的头向下压，自己微微踮起了脚尖——在陈星礼完全没有准备的猝不及防间，朝思暮想的殷红香唇就猛然贴上了他的嘴角，他有些恍惚的一顿，下意识的就想离开。 “别动。”闻桑却突然开口，贴着他唇间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含糊，一股飘飘然的香气中，陈星礼身子僵硬，刚刚有点茫然陷入的时候，唇瓣却猛的一痛——闻桑忽然咬了他一口。 “味道也不过如此。”闻桑离开他后退了两步，修长的手指轻轻蹭了蹭唇角，漫不经心的笑道：“你现在亲过了，可以离我远一点了吧？” “......你就这么讨厌我？”陈星礼终于开口，声音显而易见的喑哑了不少，微微苦笑道：“甚至不惜亲我？” “是的，我就是这么讨厌你。”闻桑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说，声音像是最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甚至想让你得到你想要的，然后请你离我越远越好。” “闻桑，你很好。”陈星礼脸色苍白，都气笑了，他深吸一口气，才盯着闻桑继续说：“你以为我追你就是为了亲你？你太可笑了。” 闻桑这个举动，可以说是把他几个月以来赤诚的一颗真心狠狠的踩在他脚底，一点余地都不留了。这甚至让陈星礼有了一种......自己一直以来喜欢错了人的感觉。他是真喜欢闻桑，而闻桑竟然只以为自己喜欢她的身体。 “如你所愿，我不会在缠着你了。” 陈星礼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他离开前的眼神，竟然变的和闻桑一样——冷漠，决绝，不留余地。 在陈星礼走了几分钟后，闻桑依然站在原地。这是十八年来第一次，她大脑很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几分钟前，她刚刚主动送出去了自己的初吻，吻的是她第一次动心的男孩。 “我不要你。”闻桑看着陈星礼刚刚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似的轻声说：“我不要中央空调一样的男生，表面喜欢我，还能跟别的女生搂搂抱抱，我不要。” 谁都不知道，闻桑其实是有着近乎病态一样的占有欲的——她如果喜欢一个男生，就会希望对方眼里只有她一个人。假如他看别的姑娘一眼，她都会有把他眼珠子挖出来的冲动。而陈星礼却不是这样的人，他嘴上说着自己，却会让自己伤心的。 “桑桑。”见到闻桑半天没回来，闻宿摸着路找过来，离老远就看到自己妹妹站在这里，纤细的身影孤零零的样子，闻宿不禁一愣。因为他知道闻桑为人冷漠却向来不孤独，现在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寂寥’一样的感觉？闻宿皱眉，一下子就想到刚刚那个男生，忍不住斟酌着轻声问：“妹妹，刚刚那个男生是不是喜欢你啊？” “是啊。”闻桑轻声说，目光空洞：“喜欢我的人，有好多呢。” 闻宿瞧着她的神色，半晌后问：“那你喜欢他么？” 闻桑没说话，兄妹俩能轻易看穿彼此的不开心，所以闻宿也没有出声催促。他只是看着自家妹妹怔怔的站了半晌后，一眨眼，那双猫一样的瞳孔就落下一滴泪来。 “桑桑？”从闻桑八岁以后，闻宿就没见她哭过，此刻一愣过后也是急了，沉下声音问：“怎么回事？那小子欺负你了？” “是我欺负他。”闻桑吸了吸鼻子，脆弱就像流星一样转瞬即逝。她用水洗过一样的漂亮瞳孔看着闻宿，难得有些瓮声瓮气：“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出息？” 明明是她自己想办法把陈星礼气跑了，又让后者成功的讨厌上自己，怎么她现在反倒矫情的还是不开心呢？ “你怎么会没出息？”闻宿强笑，把妹妹搂在怀里安慰他：“我们家桑桑，是全家族最有出息的人。” 从小到大，闻桑就没让父母操心过，无论是学习还是任何方面一直都是争强好胜的拔尖的。除了为人冷漠了点，其他的都没得挑。其实不只是闻桑自己挑，在闻宿的眼里，这世界上能配的上他们家桑桑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所以，谁敢说闻家的小小姐闻桑没出息？ 闻桑没有说话，低垂的眉眼中闪过一丝浅浅的落寞。她知道，那个灿烂如朝阳一般的少年离开了，绝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毫无底线的宠着她了，所以......她只是稍微有点遗憾罢了。 * 陈星礼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在和闻桑闹掰之后，他的确没有在‘死皮赖脸’的过来缠着她。大学时间又迅速又闲适，转眼之际就到了陈星礼那届毕业的时间，他比闻桑大了一届，而这两年多的时间，始终克制着没有去找过她。 陈星礼不主动，他和闻桑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交集。即便偶尔在公共场合遇到，彼此眉梢眼底间，也只有他会做浅浅的停留，闻桑从来都是毫不犹豫的离开的。陈星礼每次看着她决绝的背影都忍不住苦笑，他想他们之间应该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直到他搬离学校那天遇到汪忻，小姑娘嘻嘻哈哈的说要请他吃散伙饭，陈星礼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等把行李搬到租住的房子后就赶到汪忻说的料理店。 意外的是，闻桑也在，她们宿舍的人全都在。 作者有话要说：hehehe，大家不用担心啦！ 第86章 陈星礼x闻桑 闻桑虽然来参与陈星礼的‘送别宴’了, 可还是不大愿意说话。烟熏火燎的烧烤店里, 她自带一种遗世独立的生人勿进感, 就窝在卡座里捧着酒杯慢慢的啜。面对陈星礼时不时忍不住飘过来的目光视若无睹，结果没一会儿就醉了, 晶亮的美眸都覆上了一层迷蒙。 陈星礼克制的看了她几眼, 就低头抿了口酒, 也同样很克制——三个姑娘醉了, 他总不能醉，要把她们送回去才好。 “......喂喂喂。”陈星礼看着各自喝酒满腹惆怅的三人, 故意活络着这桌上的气氛：“你们三个怎么了这是？哥哥这是送行酒, 又不是送丧酒。” 闻桑忍不住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 她一双精致上翘的桃花眼被酒色染过之后泛着水色的红润, 一眼瞪过来, 陈星礼不受控制的就麻了半边身子, 登时不敢再继续胡言乱语了。 而自从十七岁的生日宴后喝了一杯酒就醉了，此后再也没有喝过酒的汪忻依然是那么没出息, 喝了一杯半的玻璃杯啤酒就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了。 “啧, 这点出息。”陈星礼嗤笑一声, 看着三个姑娘在自己对面东倒西歪的模样就觉得有点好笑。一双桃花眼不自觉的就飘向角落里窝着，长发飘飘的小姑娘——闻桑喝的比汪忻还有宋烟要多些，此刻坐在烟熏缭绕烧烤店里被熏了一通，就觉得恶心的感觉涌了下，情不自禁的就有些想吐。 “唔。”闻桑捂住嘴唇，强撑着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陈星礼也倏的一下站了起来，下意识的想跟上去—— “女厕所哎陈星星，你要进么？”尚且清醒的宋烟开口把他叫住，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自己站了起来：“我去陪桑桑，你看着点忻忻。” 汪忻已经跟个醉猫似的趴在桌上了。 陈星礼无奈，只好坐了下来，但眼神却没收回来。他修长的手指点了根烟，桃花眼在烟雾缭绕后一直看着洗手间的方向。如果不是汪忻刺耳的手机铃声在桌子上响了起来唤回陈星礼的神智，她可能要把那个墙壁看出一个洞来。 有些心烦意乱等着的时候还被汪忻响个不停的手机闹，陈星礼帮她接了个电话，同那边的一派冰冷的‘小哥哥’刚说了几句，一抬眼就看到宋烟驾着摇摇晃晃的闻桑出来，他心中一紧连忙站起来去帮忙，二话不说的挂断电话。 “怎么样？”陈星礼走过去从快被压垮了的宋烟那里把闻桑接过来，弯身从腿弯抄起，把神志不清的闻桑公主抱了起来。他低头看着闻桑本来白皙的脸上染满了绯红色，有些心疼的侧头问旁边的宋烟：“她醉的厉害么？” “害，差不多了。”宋烟揉了揉酸麻的手臂，转了转眼珠，故意给陈星礼制造机会：“学长，你帮着把桑桑抱回宿舍吧，忻忻也醉了，我一个人弄不回去两个醉鬼啊。” 陈星礼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二话不说的答应了下来：“没问题。” 十一月份的天黑了之后就有点凉，喝了酒后迷迷糊糊的醉鬼被冻到更容易觉得冷，出门之前陈星礼特意用自己的外套把闻桑包住裹在怀里，可一触到外面的冷风，怀里的人还是半睡半醒间一个哆嗦，迷迷糊糊的哼唧了一声，小猫似的在陈星礼怀里钻了钻。 认识闻桑许久，陈星礼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可爱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下，抱的闻桑更紧了一些，轻声说：“不能喝酒还喝，逞什么强？” 可闻桑刚才一个激灵，就没有再睡的那么踏实。迷迷糊糊的听到陈星礼的话后她就睁开了眼睛，水润润的猫瞳眼角泛着桃花一样的红色，在月色下像是被水洗了一样的干干净净，一眨不眨的盯着陈星礼，像是控诉似的哼道：“你说我。” 没想到她会醒，陈星礼愣了半晌后才戏谑的嘲回去：“说你怎么了？你就是不会喝还逞强啊，好好的小姑娘，万一醉了之后被坏人拐跑了怎么办？” “你......你是陈星礼。”闻桑怔怔的看着他，在陈星礼的猝不及防间瞳孔一眨，竟然掉了几颗金豆子下来，水盈盈的无比招人疼。 陈星礼一下子懵了，他两只手都抱着闻桑，只能连忙低头轻轻用额头碰了一下闻桑的额头：“怎么哭了？没发烧吧？” “你是陈星礼。”其实闻桑看起来都不像哭，就好像眼睛进水了一样流出来几滴泪一般，她眼神依然清明，轻飘飘的说：“我讨厌你，你是个花心大萝卜。” “......” 陈星礼这才能确定，闻桑是百分百的喝醉了——清醒的闻桑，根本说不出来这么孩子气的话。陈星礼觉得好玩，忍俊不禁的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轻声问：“我怎么花心大萝卜了？” “你就是。”闻桑喝醉了不似平常那么冷漠，倒是又倔又乖的模样，直勾勾的盯着陈星礼毫不犹豫的说：“你对谁都好，我讨厌你这样。” 她这些话说出来的流畅又自然，就好像在心底里酝酿了许久想要对他说一样。陈星礼心头微微一动，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他犹豫了半晌，还是问了：“那你喜欢我什么样子？” “喜欢......你只看着我的样子。”闻桑想了想歪头说着，说完又好似颇为不甘心似的，纤细的手指嫌弃的戳了戳陈星礼线条利落的下巴，然后闭了闭眼睛：“但你是个中央空调。” 从闻桑的话中猛然间捕捉到了大量的关键信息，陈星礼一愣，片刻后心中那片荒芜了好几年的空地就不可自制的开花结果了一样——虽然一切还只是他的脑补。陈星礼忍不住摇了一下怀中的闻桑让她张开眼睛，近乎是迫切的问：“桑桑，你、你说什么？你喜欢我什么样子？” “嗯？”闻桑张开眼睛，似乎很纳闷陈星礼为何激动似的，乖乖的重复：“喜欢你只看着我的样子啊......唔？” 她话音刚落，唇上就被陈星礼堵住了，后者近乎是有些急切的在她唇上吸吮啃咬着，像是在迫不及待证明着什么一样。 “桑桑，桑桑。”陈星礼吮着她的唇，含糊的问：“乖，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好好说。” “唔......”闻桑没有推开他，只是等自己快要被亲的喘不上气来被他放开口喘了几口气，随后眼神迷茫的盯了陈星礼半晌，愣愣的摇了摇头：“我不喜欢你，你喜欢别人，我才不要喜欢你。” 他喜欢别人？这从何说起啊？陈星礼一愣，刚要继续从最后无比乖巧的闻桑嘴里套话的时候，只听前面的宋烟哀嚎道—— “不会吧！我们才晚回来半个小时而已！” 陈星礼抬头一瞧，原来是已经到了康城大学的门口，他刚刚心思都在闻桑身上只是跟着宋烟走，一时都没注意到。而康城大学门禁时间早就过了，他们几个迷迷糊糊的忘记了时间回来晚了不少，现在门口的护卫大爷说什么都不让他们进去。 老人家固执的很，拿着报纸头也不抬的挥了挥手，冷漠道：“不行就是不行，这么想回宿舍，怎么不早点看看门禁时间？现在的年轻人，哼哼，就是不知节制。” 众人：“......” 几位被大爷批评了一顿，软磨硬泡也没换来对方的心软，还是只能灰溜溜的走了，还好任何大学周边旅馆酒店都不会少，康大旁边也不例外。几个人都不是委屈自己的性子，陈星礼搜索了一下，抱着闻桑带着宋烟和汪忻找了个离的近的四星级酒店。 他一个大男生带着三个醉醺醺的姑娘进入酒店大堂的时候，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呃，开两个房间。”陈星礼和宋烟只有两个身份证能开两个房间，他开完房间对旁边的宋烟解释道：“你和忻忻住一间吧，我康城有房子，把桑桑送进去后就回去。” “哦哦，好。”陈星礼为人处世一向是标准的翩翩公子，宋烟并不担心他会占便宜之类的。眼下她也是焦头烂额，听了陈星礼的话就扶着汪忻回房间了。 “桑桑？”陈星礼把闻桑抱回房间放在床上，刚要起身的时候小姑娘却搂着他的脖子哼哼唧唧的不肯松手，他只好苦笑不得的哄：“你是不是真的醉糊涂了？” 傻姑娘，都醉的不知道在这暧昧的环境中，在床上搂着一个男人是多危险的事情了。陈星礼笑了笑，只觉得平日里冷冰冰的闻桑第二天早上醒来回想起一切，怕是会懊恼的撞墙。而他，自然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占她的便宜的。 “乖，放手。” “我、我没喝过酒。”闻桑猫瞳微微眯起，瞧着陈星礼喃喃自语似的说：“所以我没糊涂。” 卧槽，怎么会这么可爱？陈星礼忍不住笑，遏制住又想亲她的冲动，修长的手指请而坚定的掰开闻桑搂着自己的手臂，却又被她拉住了衣袖。 “你不是说喜欢我么？”陈星礼一回头，只见昏黄的壁灯下，闻桑澄澈的眼睛一眨，像是蕴含着无尽的委屈似的，不依不饶的问：“那你为什么要让别的女孩抱你？还那么温柔的跟她说话？” 闻桑这几年来时不时萦绕在心头的不解和懊恼，终于是借着酒劲儿一气呵成的问出口了。 第87章 陈星礼x闻桑 第二天一早醒来, 闻桑整个脑子几乎是疼的快要裂开的。 迷迷糊糊的皱眉睁开眼睛, 入眼就是雪白的天花板, 绝对不是宿舍上铺逼仄的木板，闻桑怔了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然后就‘倏’的一下子坐了起来——起身就看到床前的沙发上, 斜斜的靠在上面闭目小憩的陈星礼。 闻桑一怔, 昨夜的事情争先恐后的涌进脑海里, 全想起来后她雪白的巴掌脸也彻底僵住了。机械的抬起头再次望过去，陈星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双漆黑的桃花眼正戏谑的看着她, 似笑非笑。 闻桑感觉自己丢人丢的手指尖都发麻, 整个人有种裂开了的感觉, 她愣愣的和陈星礼对视半晌后, 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酒店睡衣, 宿醉过后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强作镇定的问：“我身上的衣服呢？” “在洗手间烘干。”陈星礼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昨天晚上吐了, 我拜托宋烟帮你换的衣服。” “......宋烟是我的室友。”闻桑不自在的撩了下颊边的碎发, 淡声说：“怎么就用你拜托了？” “你说的对。”陈星礼笑了笑, 没有戳穿闻桑嘴硬的事实。寂静的套间里诡异的沉默了下来，半晌后陈星礼才轻声开口：“桑桑，我没有对别的女孩温柔过。” 他猝不及防的说出这种话，让闻桑结结实实的怔了一下，顷刻间抬起长长的睫毛看向陈星礼。后者似乎是有些无奈的扬着唇角，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真诚无比的说着：“我也没有抱过别的女孩。” 他居然......睁眼说瞎话。那个女生从背后抱着他，明明是自己亲眼看见的！闻桑脸色发白，细长的手指不自觉的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冷冷的看着陈星礼轻嘲道：“也许你是贵人多忘事，但大一那年，我亲眼看见过你和一个女生在宿舍后花园卿卿我我，还抵赖什么？” 所幸昨天什么丢人的事情都做过了，闻桑也懒的在同他迂回什么，直接了当的揭穿了她认为是陈星礼所谓的‘掩饰’，低垂下眼睛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唇角。 她其实是真的没出息，平日里自以为掩饰的挺好的，却没想到醉后居然能跟陈星礼说出那些话来......她真的是太没出息了！闻桑越想越懊恼，瓷白的贝齿咬着嘴唇，用力的几乎要咬破一样。 “嘶，别咬自己。”陈星礼皱眉，忍不住过去用修长的手指掐住她的下颚逼她松了口，看着闻桑红彤彤的双眼，陈星礼声音低沉的说：“大一？呵，我整个大学心里都是你，哪儿来的别的女生。” 闻桑被他钳制住了手腕，闻言不依不饶的挣扎起来，使劲儿瞪他：“你放开我！” “别闹。”陈星礼大手握的稳健，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目光沉沉的盯着她：“如果你说的是绵绵，那是一个误会......” 他在闻桑说完大一之后联想到闻桑对他态度的改变时间，自然而然的就想起来绵绵这么一号人物来。想起来，陈星礼也多少有点哭笑不得。那个时候绵绵老是缠着他，保不准哪一次就真的被闻桑看到了，然后就......误会他到现在。 绵绵？叫的可够亲热的。闻桑垂下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屑，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的说：“陈星礼，你可能是误会了。” 陈星礼一愣：“什么？” “我承认我昨天晚上酒后的话可能会引起你一定的误会，但那只不过是......我的一个疑惑罢了。”闻桑轻笑一声，看着陈星礼错愕的神色淡淡的说：“毕竟我在你说喜欢我的时候看到那一幕，总会有疑惑，但你如果要误会成什么别的情愫，那就是想太多了。” 她的话让陈星礼握在她手腕上的修长手指不自觉的收紧，没一会儿闻桑就忍不住疼的皱起眉头，抬眼懊恼的看着他。 “你，”陈星礼声音顿了一下，喑哑中带着一丝颓然，却近乎固执的说：“我不信你说的。”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喜欢你吧？”闻桑似乎觉得有些忍俊不禁：“酒后失态，把曾经疑惑的事情问出来了是我的错，也谢谢你帮我解惑。” “闻桑。”陈星礼看着她强行撇清关系的模样，都气笑了：“你耍我呢？” 闻桑皱眉：“我......” 她话音未落，就被陈星礼握着手腕压在床上。后者似乎是气急了，低下头来就像小狼狗似的，牙尖嘴利的咬住闻桑的下巴嘴角，让她忍不住痛叫出声，抬脚踹他又被压制住了膝盖，只能空当处气急败坏的喊：“陈星礼！你干什么？” “桑桑，你最好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陈星礼抬眼看她，黑沉沉的眼睛里带着一种属于成年男人的危险，深不见底似的，让闻桑心头不自觉的发慌，只能听他说：“口是心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怎么？你要对我用强么？”可惜闻桑不是那种会被轻易吓到的小姑娘，她慌乱片刻后就平静下来，似笑非笑的冷冷看着他，白净的脸上是满满的不屑：“抱歉，我真的不是口是心非。” 她不否认她有点喜欢陈星礼，但是他的回答......她不满意。她不满意自然也就不会让陈星礼觉得舒坦，说她矫情也好，使小性子也罢，闻桑本身就是一个我行我素至极的人。 喜欢又怎么样？陈星礼的性格不是她想要的标准，她就是不接受。两个人对视半晌，诡异压抑的安静中闻桑感觉眼眶逐渐有些酸涩，她掩饰性的偏过头去，在陈星礼慌乱的眼神中轻声开口，声音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凭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陈星礼，口是心非的人不是我，自作多情的是你。” 陈星礼下颌线绷紧，显然是死死的咬着后槽牙宣泄怒气，却不忍心在使劲儿握着闻桑已经有了一圈红痕的手腕。他心想着小姑娘......估计是委屈着呢。不论怎么样，让她伤心难过就是错，没道理可讲。 陈星礼无奈的扬唇笑了笑，松开闻桑一个利落的翻身下了地，站在床边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坐直了身子轻轻揉着手腕，表情冷冷淡淡的闻桑。 “桑桑。”陈星礼垂眼看着闻桑的长睫毛，低沉的声音清澈诚恳：“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闻桑细长白嫩的指尖一顿，半晌后才抬头看着陈星礼，少年脸上的神色就像声音一样诚恳，带着温暖阳光的少年气似的。她抿了抿唇，轻声问：“什么机会？” 现在说要把她追回来，她会生气的。陈星礼笑了笑，说：“跟你做朋友的机会。” 闻桑一愣。 “我们可以先当朋友相处，我会照顾你，对你好，你要是......”陈星礼眼睛转了转，这才说：“你要是后来看上我了，还可以发展成别的关系。” 这次闻桑不是强装出来的笑容，反而是真的有些忍俊不禁了。 那个时候，她其实是知道陈星礼喜欢她，做普通朋友就是他找个机会接近自己的借口罢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关系形成，就会莫名让人有种安心感，逐渐......不想改变了。从她读研究生到结束回s市这一两年，她和陈星礼就一直保持着这种诡异的‘朋友’关系。 既不过分远离又不过分接近，陈星礼就像她话中所说的帮着闻桑照顾她，时不时的就过来给她做饭吃。两个人都从来不提之前在学校那些热烈的追求，就真的像是朋友一样。就像陈星礼偶尔会欲言又止，然而还是笑着对她眨眨眼睛不着四六的说：“那你不想当我女朋友，我当你小跟班怎么样？” 闻桑觉得是自己太笨了，在感情上太迟钝了，所以她一直不懂陈星礼言语之中的种种暗示，反而理所应当的把他当成......朋友了。为什么人都要这么犯贱，不触碰到伤心处的时候永远不想从舒适区中走出来呢？ 就像她现在知道了陈星礼不耐烦同她做这个‘朋友’了，他回去按照家族的安排谈恋爱，订婚，有了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当未婚妻了，闻桑才开始失落。 “你说......”昏暗的清吧中，约汪忻出来喝酒的闻桑想到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就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清冷的声音很是茫然：“我是不是自作自受？” 她自从喝过一次酒醉了，吃过一次亏之后就下定决心不会让自己吃第二次亏，这些年来一直有意锻炼酒量，比起之前的一杯倒长进已经不错了。可如今心情不好，喝了几杯还是有些醉，摇摇晃晃的倚在吧台上，闻桑拿着酒杯低着头的模样就像一个失落的小孩。 她其实......一直都是用冰冷外表掩饰内心柔软的小孩子啊。汪忻看着就有些心疼，忍不住上前抱住闻桑上上下下安抚的拍她的背：“桑桑，你喜欢陈星星么？这么多年，你也有点喜欢他的吧？” 闻桑闭了闭眼，没有回答，实际上就形同默认。 汪忻了解她，知晓她是什么意思，于是就继续诱哄着劝道：“你喜欢他，就应该告诉他才对呀。” “......我不会说的。”闻桑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一片清明：“他已经有未婚妻了，我说什么？” 第88章 陈星礼x闻桑(完) “桑桑, 你对陈星星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季家倒台后, 汪忻终于可以跟季明玦肆无忌惮的在一起, 蜜里调油间逍遥自在，就忍不住操心起别人的事情来。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她瘦了不少, 本来就没有什么肉的脸蛋更加精致瘦削, 精神确实神采奕奕的。一双大眼睛里都迸发着亮晶晶的神色, 一笑起来两侧梨涡甚是明显, 还有一丝浅浅的疑惑。 她因为季明玦前段时间生死未明，还被锁在家里, 日夜吃不下去饭瘦了不少, 但是再见到闻桑却发现她......也瘦了不少, 整个人甚至有种苍白瘦削的感觉, 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肩上的时候, 显的几乎有种凌厉脆弱的美感。 听到汪忻的问话后, 闻桑拿着咖啡杯的纤细手指微微一顿，半晌后抿了一口, 只觉得这咖啡做的要比往常苦多了。 “忻忻。”闻桑终于开口, 声音淡淡：“我说过了, 他现在有未婚妻，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的男人我不会要的。” 汪忻听了这话却是眉头一动——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的男人闻桑不会要......但是她没有否认她对陈星礼有感觉啊！难不成陈星礼那货想的办法真的对？他之前就同汪忻说过自己所谓的‘未婚妻’是编出来的，是用来刺激闻桑的，之前汪忻还大不理解，很是不赞同的皱眉说：“陈星星，你喜欢桑桑就直接告诉她好了嘛, 为什么要这么费事？” “小忻忻，你不会懂的。”陈星礼当时同她说的时候，多少有些无奈：“要是直接说有用的话，我何必搞这么一出？” 闻桑那个人就像算盘珠子一样，不拨就不动，为人还冷漠的很。她现在觉得和他作为朋友相处方式最舒适，对于他的多次‘暗示’无动于衷，陈星礼也是真的没有勇气揭破这一层窗户纸。要是想让他们的关系有质变的话，这一步只能让闻桑率先迈出去。 汪忻很是不相信的问：“你这招真的能好使么？” “等着看吧。”陈星礼故作自信的一笑：“她不是对我没有感觉的。” 闻桑对他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多年以来陈星礼一直坚信着这一点，所以他才能孤注一掷的用了这个办法刺激闻桑——他早就受不了和闻桑一直保持着这种不远不近的关系了，宁可走险路，也要博一下。 而直到今天和闻桑对话，汪忻才发现陈星礼说的有可能是对的，桑桑......对他可能真的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福至心灵恍然大悟的汪忻看着闻桑拿着银叉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眼前盘子里的蛋糕时，她转了转眼珠，抱着手机偷偷溜到了洗手间给陈星礼打电话。 “喂，陈星星。”汪忻压低声音，对着电话对面的陈星礼说着：“我突然觉得你之前跟我说的有点道理哎。” 陈星礼：“嗯？” 汪忻：“我刚才问桑桑喜不喜欢你，她没说不喜欢爱。” 陈星礼刚刚平静的声音立时有些急了：“那她怎么说的？” “她就说让我不要问了，她绝对不会考虑一个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的男人的。” “行。”陈星礼心里笑了笑，顿时有些底了：“小忻忻，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相约的商场里她住的公寓不远，和汪忻分开之后，闻桑就慢悠悠的走回了家，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了一道意外的身影——陈星礼正站在小区大门边上，身长玉立，打扮的像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一样，好像站在那里等谁似的。 可他站在她们家小区门口......难不成是在等她么？她们也有小半个月未见了，此刻突然见到陈星礼突然出现，闻桑心头不受控制的跳了两下，然后浅浅的吸了一口气，踩着高跟鞋走过去。 离陈星礼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他听到了动静一抬头，对着闻桑笑了笑，像是早有准备似的。 闻桑：“你来找我的？” “是啊，忽然有件事情想问你。”陈星礼点了点头，身子靠在身后的墙上，两手插兜，很是轻松的对着闻桑一点头。 他们的关系虽然说是‘朋友’，但始终其实是有点暧昧的，自陈星礼说过自己有未婚妻后闻桑已经做好了没什么事情不会跟他见面的打算。但没想到，他居然还回来找自己。 “什么事？” 陈星礼定定的看着她：“问你个事，你喜欢我么？” “......陈星礼，你什么意思？”闻桑片刻后的错愕之后，就板起脸来看着他，严肃的说：“你已经有了未婚妻，为什么还要问我这种问题？” 而她更唾弃自己，听到陈星礼问了这个问题时候，心脏竟然不争气的跳了一下。 “桑桑。”陈星礼但笑不语，半晌后只轻声问：“你知道我未婚妻叫什么名字么？” 闻桑忍无可忍的瞪他了一眼，想要离开：“我怎么会知道。” “她姓无。”陈星礼却不肯让她走，一步跳到闻桑面前，笑盈盈的看着她：“叫名氏。” ......无名氏？闻桑僵住，抬头看着他：“陈星礼，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说话的时候，清冷的声线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陈星礼看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那双漂亮瞳孔里浅浅的不安，心底就微微叹了口气，不忍道：“傻瓜，我未婚妻就叫无名氏啊，哪有这么个人。” 傻瓜，城南陈家的二公子假如要是真的同某位贵族千金联姻了，怎么可能不对外放出消息，怎么可能没有订婚宴这回事？桑桑这个小姑娘，平日里看着再精明，遇到感情的事情也会犯傻了，所以她怎么可能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诡异的沉默片刻，闻桑声音细微笃定：“你骗我。” “是啊，我骗你。”陈星礼无奈的笑了笑：“本来想骗你更久一点的，还想让我表妹配合我演戏骗骗你，让你吃醋来着，可惜......呃。” 可惜舍不得这几个字还没等说出来，陈星礼就感觉胸口被人重重的捶了一下，一低头，就看到小姑娘眼眶红红的瞪着他，陈星礼登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设了计，可真的让闻桑吃醋难受，看到她显然清瘦了不少的时候，他只会比她更难受心疼。 “混蛋。”闻桑不住的捶打他，甚至用上了包，一向平静的神色此刻都有了些气急败坏：“你为什么要骗我！” “桑桑。”陈星礼很简单的就握住了闻桑乱打乱捶的手腕，制止了她‘小拳拳捶你胸口’的举动，虽挨了打却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她，又问了一遍：“你喜不喜欢我？” 闻桑一怔，片刻后抿了抿唇，骄傲又倔强的扬着下巴：“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为了让你吃醋，让你着急。”陈星礼很坦然，毫不犹豫的就说：“为了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所以你就耍我玩是么？”闻桑冷笑，只感觉自己这段时间的郁郁寡欢为了狗——然而不可否认，心里到底是开心的。她两只手手腕都被控制住，于是就毫不犹豫的抬起脚，尖细的高跟鞋没有留力的在陈星礼穿着西装裤的小腿上一踢，趁着陈星礼吃痛的时候推开他：“滚开。” 闻桑拨了拨头发，推开陈星礼之后就往前走——又恢复了平日里那高高在上，冷冷淡淡的公主模样。陈星礼在背后皱眉看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只是她走了几步脚步顿住，侧头对陈星礼说了一句：“还不跟上？” 本来有些失落的陈星礼眼前一亮，立刻不顾腿上的疼痛欢快的跳了一下，蹦蹦跳跳的就跟了上去，喜形于色的说了句：“好嘞！” 他的小公主，不，是骄傲的冷孔雀，该心软的时候还是会心软的。 “陈星礼，我脾气不好。”两个人回到闻桑家里，那个陈星礼以‘朋友’之名来过不少次的温馨家中。刚脱了鞋子，陈星礼还来不及四下环视回顾一圈的时候就听到闻桑轻声对他说：“可以说是脾气很差，我不喜欢讨好别人，会让人冷场，独占欲还很强，有一大堆的毛病......” “不用说了。”陈星礼直起身子打断她，看着问桑的目光和声音都柔柔的：“我统统都能接受。” 闻桑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你还不是彻底懂。” 陈星礼不懂她的占有欲病态，吓人，之前一直不戳破那层窗户纸，而是可笑的跟陈星礼保持什么朋友关系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一旦陈星礼彻底属于她了，自己就会有种把他藏起来，甚至是囚禁起来的冲动。 她不喜欢他对别人笑，对别人和煦温柔，甚至是对她最好的朋友汪忻也不可以。闻桑是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如果未来真的和别人在一起，她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这些病态的想法...... “桑桑。”陈星礼看着闻桑不知道为什么甚是不安的样子，无所谓的扬唇笑了一下。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扣住闻桑的肩膀，低头认真的看着她：“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有优点有缺点，我不能只想要你的优点不是？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闻桑纤细的身子一颤，抬头怔怔的看着他，猫瞳似乎染上了一抹水色，倒是从未有过的脆弱似的。 陈星礼心头微微一动，毫不犹豫的低头含住她的唇。他一身清爽的薄荷香袭来，闻桑轻轻的挣了一下，但挣不开。她长长的睫毛蝴蝶翅膀似的扑闪了一下，随即认命似的闭上了双眼，任由陈星礼去了。 甚至......浅浅的回应了起来。他们一共亲吻过四次，这是闻桑第一次回应他。 成年男人对女人的亲热总是逃离不了一点‘欲念’的，陈星礼搂着她纤细的腰身，一把将闻桑抱到玄关处的架子上，让她坐在上面靠着墙面，几乎是有些急躁的贴近她柔软的身子，粗鲁的啃噬着她殷红的嘴唇，白皙精致的下巴，连小巧的耳垂也不放过。 闻桑喘着气靠在墙上，素白的纤细小手不安的搭着陈星礼的肩膀，两条腿搭在陈星礼精瘦的腰身两侧。仰头承受着他像是解渴一样的亲吻啃咬，眼神迷离。直到他修长冰凉的手指轻轻解她胸前的扣子时，闻桑才稍稍清醒了片刻—— “陈星礼！”闻桑白皙的脸颊绯红，一向清冷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喑哑：“你干什么？” “干你。”陈星礼声音沉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唇舌挑逗性的啃她白皙修长的脖颈：“感觉只有吃了你，你才能老老实实的跟着我。” “你......”闻桑羞的说不出话来，又被他亲的浑身发软，感觉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的酸软，只能恼怒道：“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陈星礼轻笑道，语气确实无比的认真：“宝贝，跟了我吧，我明天就能娶你。” 他说话的时候，修长的手指已经逐渐深入…… 陈星礼真是讨厌，让她又羞又想哭，身子难受的紧。闻桑两条腿被他挡着合不拢，有些难耐的磨蹭着，委屈的咬着唇——一点也不知道疼她。 “嗯......” “乖。”陈星礼把她抱到了床上，如珠如宝的亲她：“我娶你，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他动作有些急切的要着闻桑，在对方不知道是欢愉还是疼痛的轻微啜泣中不停的亲她。 像是安抚，声音却颇为狠厉：“我明天就娶你，你不能再不要我了！懂么？” “知、知道了。”闻桑是第一次体会到男女欢好的感觉，直感觉自己快被陈星礼弄死了，委屈的呜呜直哭，又疼又爽的想晕过去，受不住的咬住自己的指关节。 让她流泪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陈星礼现在看着她泪眼汪汪，且并无怜惜之意。多年终于得成夙愿的男人不知道‘节制’二字为何物，他只想……弄她。 到最后弄的一向冷淡的小人只知道呜呜的哭求，最后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 可第二天一大早，还没睡够呢又被弄了起来。闻桑不是嗜睡的人，只是前一天晚上被弄得太累，现在被吵醒也是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尚未清明间只见陈星礼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的双眼发量，不住摇晃着她：“桑桑，醒醒！” 闻桑气的半死，忍无可忍的偏头咬上陈星礼手腕，怒道：“你干什么？” “嘶......”陈星礼被她咬的痛呼一声，看着白皙手腕处鲜明的牙印暧昧的笑了笑：“小嘴真会咬。” 等下次让她咬别的地方试试。他意有所指的暧昧言论让闻桑小脸一红，不受控制的就想起来昨天床第之间，陈星礼逼着她咬，含着他手指的时候了...... “一大早要干嘛？” “走。”陈星礼起身给她找衣服，兴致勃勃：“我们领证去！” 闻桑呆住了。 * 去民政局的路上，闻桑都觉得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要不然剧情怎么会一下子跳跃到她和陈星礼睡了，现在又要去领证了呢......太奇怪了。 “陈星礼。”闻桑抿了抿唇，侧头看向他：“你想好了，你真的要跟我结婚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不过我不想给你思考时间。”陈星礼笑了笑，修长的手利落的打转方向盘，快速向民政局开去，语气却十分认真：“桑桑，我们认识七年了，充分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嫁给我，我会疼你一辈子的。” 她不是怕这个，陈星礼对她多好她知道，她只是怕......闻桑抿了抿唇，小声问：“万一你以后觉得我没有这么好怎么办？” 陈星礼无所谓的笑了笑，自信满满道：“我媳妇儿，怎么会不好？” 再说，无论闻桑有多不好，脾气多坏多古怪，他都爱她，爱了七年，还会一直爱下去。闻桑抿唇笑了笑，眼底有了一丝湿意。 “陈星礼。”须臾间，闻桑已经恢复了所有自信——他一直以来毫无保留的爱意就是她的最大自信，她耀武扬威的说着：“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陈星礼一笑：“最好下辈子也是。” 两个人的结婚证领的肆意，飞快，开到民政局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再出来，一个人手里就多了一个小本本。等炽热的冲动冷却下去，两个人才想起来没跟家里人说呢，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 闻桑还是有点慌：“怎么办？我爸妈和我哥都没见过你呢。” “没关系，咱们门当户对。”陈星礼笑了笑，低头大大方方的亲了亲自己的新婚妻子：“老婆，他们肯定会满意我的。” “那他们要骂我怎么办？” “老公替你抗着。” 闻桑笑：“我哥的拳头很硬的。” 陈星礼笑而不语——能这么快娶到闻桑，别说是闻宿的拳头，就算是闻家所有人的打又有什么不能挨的？他搂着闻桑的肩膀向车边走去，无所谓的说：“大舅哥的一顿揍，应该的。” “那我爸妈呢？” “宝贝，等我准备好银行卡和财产，就去见你爸妈。” “那......” “别问了，什么都交给我。” 早晨热烈的阳光下，民政局周围来来回回的人都是一堆堆幸福洋溢的新人，而他们两个十指相扣的掺杂在其中，和任何一对都没什么差别。一样幸福，简单，炽热又纯粹。在一起了，就什么都不怕了，二人相对一笑。 要珍惜每一个冷冷的姑娘，因为他们在爱上你之后，只会对你一个人甜。 ===============================番外完============================= 第89章 别招我 再知道闻桑和陈星礼光速领证结婚见家长了之后, 汪忻和黎优优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心里的震惊了——闻桑会冲动和别人领证这件事, 无论从哪个角度听来都根本不现实, 但事实是桌子上红彤彤的结婚本就是证据，由不得她们不相信。 “卧、卧槽。”黎优优看着眼前淡然叙述, 端起杯子喝咖啡的闻桑, 感觉三观都震惊了, 她磕磕绊绊的说：“你、你们这也太迅速了！桑桑你之前不是一直不答应陈星星的追求吗, 怎么你们一下子就领证结婚了啊？” 结了婚的女人似乎身上一下子就弥漫着‘新婚’的气息，就连一向冷淡的闻桑身上的气场都柔和了下来, 弯起眼睛笑了笑,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同他们两个说了。 汪忻是早就知道陈星礼所谓的未婚妻是用来刺激欺骗闻桑的, 但是黎优优确实才知道, 听完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闻桑, 喃喃的感慨道：“这......陈星星同学还真是用心良苦！” 嫁给一个这么爱自己的男人是幸福, 不管时间长短，快慢, 能修成正果就是福分, 况且陈星礼也是一天都不想再等了。闻桑抿起唇角一笑, 看着汪忻颇为戏谑的问：“忻忻，你和你们家小哥哥什么时候办事？我不能给你当伴娘了。” 虽然早就说好要给汪忻当伴娘的，但要怪就怪陈星礼的速度太快，结了婚的姑娘自然就不能给别人当伴娘了。汪忻被她这么一问登时一愣，随后就有点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角，还微微有些恼怒......陈星礼和闻桑蹉跎了这么多年倒是真的, 可是一确定关系就领证了也是真的神速。 而她，而她和季明玦谈了那么多年的恋爱，家长都见过了，婚也求过了，竟然还没动了领证的心思，她是不是太迟钝了呀？ 思及于此，汪忻忍不住小声说：“我们......还没领证呢。” “唔，打算什么时候领啊？” 汪忻顿时更尴尬了，这事儿......她说了也不算啊？应该让季明玦先开口才对吧，只是她们家小哥哥那块木头，能想起来这事儿么？还是她拿着户口本到她面前转悠一圈‘暗示’一下比较好？汪忻双手托腮，左思右想的思索着。 而实际上，季明玦之前就已经暗示她好几次了。求婚过后他的结婚报告也被批准下来，当天晚上季明玦就把自己那个只有一个人的户口本给了汪忻，只可惜小姑娘不懂风情，只是笑眯眯的收了起来。季明玦以为她是不想这么快领证，想多玩一阵子，便也没有继续强调，只是纵容的陪着她笑。 只是今天从闻宿口中得知他妹妹和汪忻的那个朋友陈星礼迅速领证了这件事，季明玦还是有点不太舒服——心里想法基本上和汪忻一样。人家刚刚确定关系就痛快领证了，而他们这边什么流程都走过了还磨磨蹭蹭......是不是有点太迟钝了？ 而电话对面的闻宿显然是气急了，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你说那个小子凭什么娶我们家桑桑啊？他经过我们家同意了么！妈的，气死我了！我给他揍了一顿，揍的没几天估计下不了床，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你妹夫。”季明玦打断他，顿了一下问：“是怎么跟你妹妹说去领证的？” 他问问，今天晚上依样画葫芦的也跟他们家忻忻提一下好了。 “艹，你特么成心让老子不痛快吧？”然而‘妹夫’这个词汇属实刺激到了闻宿，他怒了，没好气儿道：“我他妈怎么可能知道？！估计是姓陈那小子给我妹灌了什么迷魂汤，趁着她神志不清故意忽悠她这么快去领证的！” 某种程度上，闻宿这话其实也没猜错，陈星礼虽然没有给闻桑灌什么迷魂汤，可也的确是趁着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带着她去领证的。 季明玦听后眉尖一挑，顿时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办法——怎么让一个女人神志不清，男人可太有办法了。他微不可察的笑了下，不再听电话对面闻宿抱怨个不停的絮絮叨叨，果断的挂了电话。 这天是周五，晚上他回到家的时候，在门口就见到汪忻围着一个围裙在厨房里，笨拙的准备饭菜的模样。她大小是被供着长大的，千娇百宠，十指不沾阳春水惯了，自然根本就不会做饭。自从两个人住在一起后，就是季明玦给她弄东西吃，但有的时候汪忻也会心血来潮想给季明玦做饭，拜托他教自己，对着食谱学，只是每次都做的不太好吃罢了。 季明玦看着她低头切东西的笨样子笑了笑，放轻脚步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的腰。 “呀！”汪忻轻叫了一声，立刻低头看着环住自己腰身的修长大手就知道是季明玦回来了，她眼前一亮，连忙转过身抬着下巴瞧季明玦，笑眯眯的：“明玦哥，你今天回来好早啊！” 她准备‘大展身手’做的饭还没做好呢！季明玦含糊的笑了一下，低头吃她的嘴，解渴一样的吸吮着。两个人有两天没见了，想的紧，在厨房就抱在一起亲了好几分钟。亲到最后汪忻双眸儿都迷蒙了，白皙的脸颊泛起两抹红晕，在他亲吻的间隙间含含糊糊的说；“嘤，喘不过过来气了......” 季明玦放开她，深吸一口气搂住她的腰把她按在怀里，低头细细密密的亲她白皙的脖颈，声音低沉：“想你了。” 他今天似乎特别热情，按着汪忻在厨房就做了一次，然后又把她抱到沙发上按着缠绵。耳鬓厮磨缱绻间汪忻浑身酥软，汗湿的发贴在白皙的脸上，气息极乱的断断续续喃喃道：“明、明玦哥......饭、还没吃饭呢......” 虽然说小别胜新婚吧，但有的时候季明玦的持久力和狠劲儿还是让汪忻有点吃不消的。她不自觉的收缩着身子，只盼季明玦快点弄完。 “宝宝，饿了？”季明玦低沉的声音也是不稳，汗水顺着线条精致的下颌线条顺延至下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汪忻洁白如羊羔美玉一样的皮肤上，他不停动作着，嘴角牵起一丝笑，近乎是邪佞的问：“给你先吃点别的，好不好？嗯？” 汪忻跟他这么久了，自然不至于不懂他口中的‘别的’指的是什么，登时脸变的更红，连连摇头，呜呜咽咽的说：“不要，我不要！” 她看起来真的委屈，呜呜咽咽的就知道哭，好像真的被他弄的疼的不得了似的。然而季明玦了解她，越疼，这小丫头却也觉得更爽，哭就是跟他闹呢。 季明玦动作没有变轻，继续孟浪的疼着她。汪忻攀着他的肩膀不住的叫，细长的小腿勾着他的腰嗯嗯啊啊求饶，她被弄的受不了了的时候，自然知道应该说什么。 此刻好哥哥，吃不下了吞不下了叫个不停，好说歹说的终于让季明玦放过了她。 云雨过后，汪忻就累的趴在沙发上累的起不来了。她这次是真委屈，莹白的小脚忍不住踹着季明玦，不服气的道：“我还要做饭呢，这下子弄不成了吧！都怪你！” 拾起她的脚，季明玦修长微凉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那小巧精致的脚踝，自然而然的低头亲了一口白皙的脚背，就起身站了起来。一后背的抓痕全都是汪忻受不了时挠出来的，他随手批了件衣服，沉声说：“我给你做。” 唔，得喂饱他们家宝宝。 汪忻忍着身上的酸涩，微微爬起来趴在沙发后背边缘上看着季明玦修长清瘦的背影，然后身后拉了拉身上披着那摇摇欲坠的单衣站了起来，她身上就穿了这么一件若有似无的衣服，赤着脚走到季明玦背后抱住他，绵软的胸口贴着他的背，敏锐的感觉到季明玦身子一僵。 “忻忻。”他声音喑哑的警告：“还没吃饭呢。” “嗯？”汪忻有些不解的眨巴了一下眼睛：“所以呢？” “所以别招我。” “......谁招你了？”汪忻白皙的耳根都变的粉红了，咬着唇小声道：“我就是想抱抱你。” 几天没见就想他想的要死，真是无可救药了。 两个人简单的吃了个晚饭，就又没有节操的滚到卧室去翻云覆雨，被折腾的受不了的时候汪忻就知道趴在枕头里呜呜直哭，却隐约听到季明玦附在她耳边声音喑哑低沉，不住的问着：“忻忻，舒服么？” ......她要是说舒服，那又得没完没了了。要是平常也就罢了，汪忻能顺着他，可今天......她心里还惦记着事儿想说呢。于是汪忻不住的摇头，咿咿呀呀的说着：“不、不舒服，明玦哥你快点结束吧呜呜呜。” 她今天好像是真的委屈，一直都不配合，季明玦蹙了蹙眉，可还是没有放开她。他还有事情没趁着汪忻‘神志不清’的时候说呢，今天还真不能惯着她。 “忻忻......”快结束的时候，季明玦把汪忻绵软的身子拉起来到怀里抱着，声音嘶哑的问：“跟我去领证么？” “......嗯？”本来神志不清的汪忻一瞬间就清醒了，她睁开像是被雾气糊住的水蒙蒙的眼，眨巴眨巴的瞧着季明玦：“什么？” 领证应该是她要问的啊？怎么明玦哥先问出来了？难不成他们已经心有灵犀到这个地步了么？汪忻懵懵的样子让季明玦忍不住咬了咬她的嘴唇，下巴，又问了一遍：“宝宝，我们领证去，好么？” 说完，身下就一个用力。 “嗯......”汪忻顿时感觉浑身酸涩，细长的手指受不了的抓住身下的床单，绯红的脸感觉要烧起来了。 但是季明玦的话，她听明白了。季明玦这是抢在她前面把要领证的话说出口了......汪忻忍不住扬了扬唇，软绵绵的回答：“好啊。” 她回答完就听到季明玦似乎是含糊的说了声乖，然后低头吻住她，又把她压在了下面。 极致的欢愉，深入骨髓的享受，狂乱缱绻的一夜过后，第二天汪忻被季明玦拉着去领证的时候，都得穿着高领长袖的衣服。她不禁有些埋怨的看了季明玦一眼——有的时候她就感觉她们家小哥哥像一个小狗一样，特别喜欢啃她身上，从脖颈到脚趾头都不放过，啃的她身上全是印子。 冬天的时候穿的厚还好，夏天的时候......她不武装成乌龟都生怕别人看到她身上暧昧的印子。汪忻脸颊红润，不好意思的把长长的头发撩到耳后，伸出细白的手指系扣子。 她穿着一身绛紫色的现代旗袍装，衬的姣好的身段优美极了，珍珠扣子延伸到纤长的脖子袖口，显的禁欲而端庄。汪忻对着镜子化了个淡淡的妆，在去民政局的路上唇膏却被季明玦吃的一干二净了，她眼波流转，嗔怒的瞪了季明玦一眼，只得拿出随身携带的口红补妆。 可惜之前在镜前涂的豆沙色口红没有带出来，随身的口红是大红色的，涂上和整体温婉的装着不搭调，却有一番烈日灼心一样的美——好看的人无论怎样都是好看的。 “明玦哥。”汪忻转头，对着季明玦炙热的眼神绷紧了小脸，一本严肃的伸出细白的小手捂住季明玦的唇：“你可不许在亲我了。” 本来现在嘴唇就已经够肿的了，到时候要是在被亲了再继续涂大红色的唇膏......那到时候拍照的时候多难看呀！女孩子对于照片中的自己形象一向都是很是执着的，尤其是结婚证上的这种照片更是不想有丝毫的不美之处，于是汪忻只能严肃的制止了季明玦想要亲她的‘暴行’。 还好两个人顺利的领完证拍完照之后的照片倒是很好看，没有汪忻脑补中的‘烈焰红唇’的效果，笑眼弯弯的很是好看。就连季明玦也没有像之前一样绷着脸，一向深邃漆黑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笑意。 “明玦哥。”汪忻把结婚证收了起来，挽住季明玦的手臂笑盈盈的看着他：“我要去跟桑桑说！” 哼，领证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也领证了！ 幼稚。季明玦心下想着，面上却忍不住宠溺的笑了笑：“好。” * 西餐厅中，汪忻把结婚证拍到桌上得意洋洋的抬着小下巴的时候，闻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只有黎优优哀嚎起来：“卧槽啊啊啊啊忻忻你也领证了！怎么咱们三条单身狗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单身了？你们俩简直是叛徒！” “你哪里是单身狗？”汪忻闻言，侧头看着黎优优笑了笑：“你不是相亲终于相到稳定的了么？” “害，别提了。”黎优优受不了的挥了挥手：“相亲相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人啊？还是你们这种青梅竹马，或者认识多年的好一些，起码知根知底啊。” 从年少开始认识的三个姑娘，随着时间的推移，聊的渐渐也都是生活中的柴米油盐，结婚生子这些琐碎平淡而又幸福的事情了。 “那既然你们现在都结婚了。”黎优优咬着吸管，眼珠滴溜溜的转着看两个‘新婚’女人，笑着问：“打算什么时候举行仪式生宝宝啊？” 生、生宝宝？说实话俩人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此刻突然的听黎优优这么一说，皆是很诧异的对视一眼。 “哇，不会吧，你们都没想过？”黎优优一口奶茶差点喷出来，忍不住笑：“防护措施做的挺好啊。” 第90章 新婚之夜 保护......措施？ 汪忻听了之后一愣, 还未来得及说话, 就听到旁边闻桑听了之后端着咖啡点了点头, 语气平平静静的：“是啊，当然要做措施, ” 她和陈星礼刚刚确定关系就已经领证结婚了, 要是再要孩子的话那速度简直比赶着投胎都快......闻桑可不想这么着急要孩子, 她还没逍遥自在够呢。而且据她判断陈星礼大概也不是那么想要, 过一阵二人世界不好么？ 可汪忻跟她的想法就不同了，她眨了眨眼睛, 忽然发现这么久她和季明玦似乎......都没有特别严格的每次都做措施。季明玦可能是心疼她, 也是经常带套子的, 但意乱情迷来不及的时候也常有, 而汪忻一向不太注意这些, 现在想想还真是危险呢。 要是还没结婚就有了孩子, 未婚先孕的话...总归是不怎么好。汪忻小脸一红，心想着回去之后定要提醒一下季明玦, 以后别那么急躁孟浪, 应该跟桑桑他们一样做好严格的措施才对。 之后回家里吃饭的时候, 汪忻还和宁梦说了这事儿，不过后者只是笑，无奈的刮她的鼻子：“傻姑娘，不用费这个事了。” 汪忻不懂：“嗯？” “你也不小了，等和明玦办完婚礼之后，要孩子不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么。”宁梦嗔笑着看着汪忻, 心想着她像汪忻这般大的时候，汪忻都一两岁了，结果现在女儿还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单纯，也真够发愁的。 不过从侧面可以看出来，季明玦也真够疼她的，他们都在一起纠纠缠缠这么多年了，汪忻还像一张白纸似的天真无忧。宁梦作为一个母亲，对于女儿女婿这样的状态当然是喜闻乐见的了，她想了想对汪忻说：“你过两天把明玦带到家里来吃饭，你们俩日子也该定定了。” 既然证都领了，这婚礼自然也必须是要办的。 汪忻眨了眨眼睛，瓷白的贝齿咬着一块苹果，眼巴巴的看着宁梦：“妈妈，办婚礼好累的。” 宁梦一挑眉：“所以呢？” 汪忻嘻嘻笑了：“所以要不然别办了，不如我们......” “不可能！”不如让我和明玦哥旅行结婚算了这句话还没等说出口，就被宁梦毋庸置疑的打断了，后者一挥手，干脆的说：“咱们家这么多年在s市名气也不小，就你一个女儿，怎么可能不办婚礼？不但要办，而且排场必须要大！” 汪忻：“......” 有的时候，她真觉得自家母亲和小哥哥哪里有点相似，因为之前季明玦也是这么跟她说的——我们家小姑娘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婚礼，必须比谁都风光。 他们总是倾尽一切想要给她最好的，汪忻抿唇笑了笑，也不再继续说什么了。 最终商议的日子是九月份，定在全市的金尖塔楼包了顶层一整层来办婚礼，汪家生意场上的人多，当天的流程走下来几乎是要了汪忻半条命。光是伴郎伴娘团宁梦就要求汪忻和季明玦一人找六个撑场子，不过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汪忻朋友多，季明玦部队里的战友也多，都是可以拉过来凑人数的。 重点还是新郎新娘本身被好一顿折腾，光是婚纱就包括主纱两套还有敬酒服两套旗袍两套换了六套，连带着配衣服的一大堆配饰，搞的汪忻最后都差点恼怒拍桌了——一向好脾气小姑娘都生气了，可见结婚有多累人。 全程跟着汪忻一起忙前忙后围观一切的闻桑看到这一切，不禁萌生起来一种不想办婚礼的念头了...... 不过过程中让汪忻比较欣慰的就是季明玦气场强大冷漠，让闹新郎闹新娘的环节没什么人敢放肆，还挺顺利的。被他结实修长的手臂抱在怀里抱上车的时候，还是觉得挺甜蜜的。 到后来汪忻的脚后跟都被高跟鞋磨破皮，整个人累的近期容易出气儿难的时候，才被闻桑和黎优优驾着回了新房休息。只是季明玦作为新郎还没那么容易脱身，须得在外面忙前忙后，帮着敬酒等等。 汪忻一天换了六套繁琐的衣服，身上粘了一大堆的胶，她在闻桑和黎优优走了之后费力的脱下身上的敬酒服，打开浴室的灯就皱眉费力清洗身上的胶痕。一低头的时候不知道谁帮忙布置的婚房，居然还在浴缸里撒了一大堆玫瑰花瓣。汪忻觉得好玩，忍俊不禁的笑了笑，放了热水就躺在浴缸里放松的舒了一口气—— 她头枕着厚厚的毛巾，沾了水的白皙小脚翘在宽大的浴缸边缘解乏，白皙如玉的脸和身上都被热热的蒸汽弄的绯红，性感诱人。季明玦开了门，放轻脚步走到浴室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活色生香的一幕。 汪忻那双白皙小巧的脚一翘一翘的，沾了水后显的无比可口，季明玦有些干涸的嗓子瞬间觉得有些渴，只想咬上去吸吮解渴似的。 他也实在是......有些醉了。今天着实是被灌了不少的酒，季明玦能抗，除了脸色苍白了些，脚步踉跄的回来时并没有什么失态。只是现如今......黑眸倒是染上了显而易见的酒色，盯着汪忻白皙的脚丫的眼神，像是山坳间的狼。 汪忻似乎是有所感应，她一回头，看到季明玦倚在门侧正盯着她，绯红的小脸就笑眯眯的：“明玦哥，你回来啦。” 他的小姑娘......总是这么又纯又欲。季明玦含糊的一笑，极其轻微的一点头。汪忻能看出来他似乎是有些醉了，急忙就想出来照顾他，只是她现在还在浴缸里泡着呢。汪忻小脸一红，连忙说：“明玦哥，你能不能先转过头去。” 虽然那个都不知道多少次了，但要是□□出现在他面前汪忻还是受不了的害羞。季明玦看着她面容羞涩，线条精致的下巴正滴水的模样，眸色一黯，竟然直接了当的走进浴室里。他弯身，在汪忻错愕的目光中低头钳制住她的下巴亲了上去，另一只大手探进水里去—— “唔！” 汪忻吓了一跳，急忙就想去扳开他的手。 “忻忻。”季明玦声音喑哑，唇齿中的酒气传给汪忻，让她也有点醉，迷迷糊糊的听到他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他的宝宝，终于彻底是他的妻子了。汪忻一怔，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的放开了抓住季明玦的手，反正......反正鸳鸯浴也不是第一次洗了，新婚之夜就...随着季明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汪忻不易察觉的笑了笑，小手环住季明玦修长的脖颈。 在浴缸里做了一次，汪忻水汪汪的被抱到床上的时候，整个人都筋骨酥软了。 可季明玦似乎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大手暧昧的游离......汪忻喘笑着按住了他的手，抬眸看向季明玦黑沉沉的样子，声音带着情/欲过后的喑哑：“明玦哥，不累么？” 今天折腾了一天，不光是她，季明玦怕是也累的不行了。可说来奇怪，她似乎还真的没有见过季明玦累了，泄气过的模样。 季明玦笑了笑，没有在动她，而是躺下来把汪忻搂在怀里，温馨又平静。汪忻有些喟叹的舒了口气，闭了闭眼睛，颊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其实从少年相识开始，他臂膀尚且单薄的时候，季明玦就总能给汪忻一种‘安心’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汪忻在别人身上体会不到的，只有在季明玦，她的小哥哥身上才能汲取到。但季明玦在她记忆里，似乎就从来不叫苦不喊累，总是自己默默的扛下一切。若不是自己发现，他半句累也不会对她说的。 其实汪忻到现在为止，都一直很心疼年少时的季明玦。 “明玦哥......”汪忻额头抵着季明玦的胸口，轻声说：“我们有家了。” 季明玦以后会有家人，一直都有，她，还有他们未来的孩子。他会一直幸福顺遂，平安喜乐，子孙满堂。以前的苦难背负到尽头，终会被一双柔软的手化解，回头望去犹如灰白了的光阴。季明玦似乎有所触动，握着汪忻肩头的大手微微一紧，半晌后轻轻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嗯，忻忻，我们有家了。” * 年关过后，乍暖开春时闻桑和陈星礼也举办了婚礼，由于两家都是s市有头有脸的名门贵族，这场婚礼比起季明玦和汪忻的会只大不小，闻桑当然也被折腾的更惨。汪忻当然也是跟着忙前忙后，看着比自己结婚那天还要暴躁的闻桑就忍不住偷笑。 “让你当时说我。”汪忻耸了耸肩，戏谑的说：“现在知道结婚多累了吧。” 闻桑已经暴躁的要抓头发了。 虽然这场婚礼陈星礼这个新郎不似季明玦当时那么冷漠不近人情，但是闻桑却是冷冰冰的......所以洞房依旧没有怎么闹成。散场后季明玦看着汪忻似乎是累了，抱着她就想赶紧走，结果半路却被闻宿拦截住，拉着两个人去喝酒。 三个人坐在烤肉店里，闻宿单独一边，他似乎颇为郁闷，端着酒杯看着眼前浓情蜜意的一对小情侣，气的直敲桌：“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再我面前撒狗粮！” 正在给汪忻包生菜卷肉的季明玦闻言手指一顿，无奈的看着他：“你到底想干嘛？” “哼，我不喜欢陈星礼那小子。”闻宿不服气的哼哼：“感觉我妹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自古男人多妹控，认为普天下的男人都配不上自己妹妹对于妹控来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除了闻宿，不管是闻桑父母，还是七大姑八大姨近乎所有人，对于陈星礼都是满意的。就连汪忻听了也眨了眨眼睛，帮着陈星礼说话：“闻宿哥，陈星星他对桑桑很好呀。” 闻宿不说话，闷头喝酒。 “真的。”汪忻看了看，继续帮他‘宽心’：“陈星星人也很好的，之前在学校他特别照顾我们呢。” 闻宿听了没什么动静，一旁的季明玦拿着筷子的手指却是一顿，随后不动声色抿了抿唇——他们家小姑娘，干什么要别的男生照顾了？而且汪忻还亲密的叫他星星，还说他人特别好......虽然汪忻对于别的男生肯定半点念头不会有，但是她一夸别人，季明玦就有点不开心。 不开心的同时，也跟着闻宿一起把陈星礼这个名字记下来了——不知不觉间，陈星礼莫名其妙的就被两个‘凶神恶煞’的幼稚男人记恨上了。 正在跟闻桑度过新婚之夜的陈星礼莫名感觉后脊梁骨一凉，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 “桑桑。”他吸了吸鼻子，躺在床上搂过累的呈咸鱼状，一个指头都不想动一句话都不想说的小女人，孩子气的问：“你说是不是你哥在骂我？” 他和大舅哥一向水火不容，见到了总是要先斗个五分钟的嘴。一段时间下来闻桑都习惯了，但此刻听了陈星礼这幼稚的话却也忍俊不禁，没好气儿的捶了他一下：“胡说，我哥怎么会呢？” 陈星礼笑着啄了一下她的唇角：“你哥怎么不会？他就是看不惯我呀。” 闻桑白了他一眼不说话，陈星礼趁机又亲了她一下，心满意足搂着怀中娇妻：“不过，你喜欢我就够了。” ......自恋鬼，闻桑默默吐槽着，却心满意足的阖上眼睛，唇角挂着笑容睡了过去。 * “明玦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某日晚饭过后，两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汪忻看着坐在她旁边握着她小脚把玩着的季明玦，忽然若有所思的问。季明玦修长的手指一顿，再抬头看向汪忻的眼神立刻多了几丝紧张：“忻忻，你难道是......有了？” “哪有啊！”汪忻小脸一红，连忙否认，她咬了咬嘴唇心虚的问：“我就是问问你嘛。” 不得不说，闻桑和陈星礼的速度是快，比他们结婚的晚，但结了没几个月居然就有孩子了。昨天聚会的时候，汪忻才知道他们居然有小孩了。这让之前说过不想要小孩，安全措施做的相当‘到位’的闻桑有点打脸，无奈的扶额叹息：“都怪陈星礼那个王八蛋！” ......这就想也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来的了。八成是陈星礼想要宝宝，半是诱哄半是设计的让闻桑怀上的宝宝了。汪忻和黎优优看着闻桑难得恼怒的模样都忍不住想笑，笑了之后又好奇的盯着闻桑尚且平坦的腹部，凑在一起猜来猜去：“桑桑，你说你怀的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啊？” “我怎么可能知道。”闻桑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猫瞳也闪过了一丝母系的温柔笑意，轻声说：“要几个月后才能知道性别呢。” 不过这个她还真没考虑过，男孩女孩对于闻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但陈星礼之前倒是说过，更想要个女孩子宠着。 有了昨天那么一档子事情，所以今天汪忻才突发奇想的想要问季明玦的。后者听她说完沉默片刻，似乎是仔细思考了一番，然后抬头看着汪忻认真的说：“只要是你给我生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我都会很喜欢。”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更简单的说，他是一个感情不怎么充沛的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汪忻，他对其他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就好像他们所有人都是在普通不过的人罢了，只有汪忻是普罗大众中唯一的一抹色彩。 可能......之后还会有他们的孩子。平心而论，季明玦并没有做好一个当父亲，养孩子的准备。汪忻打量着他的神色，有些惴惴不安的问：“明玦哥，你在想什么？” 季明玦轻哂，淡淡的摇了摇头。 “明玦哥......”汪忻搂住他的腰趴在他怀里，抬起头眨巴眨巴着眼睛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啊？” 季明玦沉吟片刻，回答：“我只喜欢你。” 汪忻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回答，半晌后忍不住笑了：“讨厌。” 真会讲情话，一本正经的哄她开心。 “忻忻，你想要孩子么？”季明玦认真的看着她问，其实他心里是想在疼汪忻两年的，不想让汪忻过早的生儿育女，失去了自身的乐趣。但假如汪忻想要的话，他也会尊重她的意见。 “我都可以。”汪忻小脸红扑扑的，趴在他身上轻声回答：“听你的吧。” “我想......再多疼你两年。”季明玦握着汪忻的手亲了一下她莹润洁白的指尖，皱眉说：“有了孩子，该分心了。” 其实他就是想宠她一个人，不想让孩子分他的心而已。汪忻心里有数，感觉心尖儿麻麻酥酥的甜，登时用力的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其实她也根本没那么执着想现在就要孩子，既然她们家小哥哥想法设法的就只想宠她一个人，那她何不顺着她的心意，如他所愿呢？而且她年纪小，过两年再要孩子也是一样的，就像季明玦说的，多过两年二人世界也好。 “明玦哥。”汪忻坐在他身上，柔软的身子妖姬一样轻轻蹭着他，温柔一笑。然后她再季明玦深暗的黑眸中低头轻轻咬住他的喉结，慢慢舔舐着，声音犹如天使和魔鬼的结合体：“那你要小心做......安全措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