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黑手妹》 第一章 左前方间进视线里的大黄狗,将宋奕麒分散的心神整个捉回。 来不及踩煞车了,他直觉地用力扭转方向盘。 或许是扭转过大,他所驾驶的cefiro冲向路肩,急速闪避时轮胎与地面磨擦发出的尖锐声音混杂着引擎空转声仍在耳腔里震荡,他惊魂未定的在驾驶座上喘息,眼角余光还瞄到那只闯祸的大黄狗惊慌地窜进草丛。 等到心跳和呼吸恢复正常,奕麒再次发动引擎,不敢置信自己竟有这么倒楣,但车子就是动弹不了。 看了一眼手表,六点二十分,距离高中同学会的约定时间只差十分钟。他推门下车,任晚风吹得他身上的衬衫邋邋作响,不远处的路灯照出道路上的荒凉。 这条道路只有两线道,车如流水的盛况在假日时算是常见的,这会儿却反常得紧。前无去车,后无来车,只有道路两旁的野草在晚风里轻摇。在奕麒俯身查看卡在水沟里的右前轮时,好几辆汽车接连呼啸而过。 他嘲弄的扬起嘴巴,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要是刚才他闪避狗儿时,路上也像这般热闹,就不会只是右前轮被卡在水沟里这等小事了。 这么安慰自己,并没有让他眉间的紧蹙略略放松,奕麒思考着该如何解决眼前的“小事”。 他是可以打电话叫道路救援来,但考虑到约会要迟到了,这时候也拦不到计程车载他去赴约,他决定自力救济。 应该不难才对。 虽然没有经验,奕麒仍认为只要有千斤顶抬高右前轮,再用力将轮子推离水沟,即可解决。 他从行李箱拿出工具,把千斤顶架好,操作间只听到“卡”的像是某种物事断裂的声音,便知不妙。紧接着车身朝右倾斜,右前轮非但没有被抬高,反而陷得更深,他的心情更往下沉。显然自己犯了某种致命的错误,以至于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瞪视着像张血盆大口咬着他车轮不放的水沟,奕麒纳闷自己是如何陷在这种境况的。 他不是一向认为专业的事该交给专家处理吗?瞧他一时的逞能,为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隔行如隔山,他一个错误的抉择,反让事情更加恶化。但不管如何自责,事情仍不会自行好转,奕麒气馁的靠在车身上,无言仰视暗沉的天空。 他不是那种怨天尤人型的人,但此刻的心情有种说不出来的烦闷。尤其是看到一辆辆由前方呼啸来去的汽车,没一辆稍减速度、停下来关心他的窘况,胸臆间便盈满一种被世人抛弃的孤寂感。 倒楣。 他脑中闪现着这两字。 台北市的地下水道工程做得相当不错,大部分的沟渠都加了盖,想找到一条没加盖的水沟还真难得,他却好运的行驶在其中一条水沟没加整的马路上,还让车子的轮子陷在埋头。 这能怪谁呀,怪马路吗?怪那只黄狗吗? 其实该怪的是他边开车,还边想事情,才会在狗儿窜现时惊慌失措,以至于让自己陷在这一团乱中。 奕麒懊恼的爬流着头发,在风儿乱吹下,原本整齐的头发已经凌乱。他向来是个按部就班,喜欢依照行程表做事的人,一旦事情没法依照既定的行程,心绪便有种接近混乱的烦躁感。 目前的情况便是典型的例子。 虽然到傅家的行程是既定的,但他没料到所花费的时间会超过他原先的估算。 他是受妹夫傅彦豪之邀,到傅家位于阳明山区的豪宅餐叙。午餐之后,他与彦毫针对傅氏下年度几项重大投资的可行性做初步性的讨论。 在他原先的设想里,这次的讨论约在四点前结束,他还有时间返家冲洗,换一套轻松点的服装再去参加同学会,哪知傅老太爷在他们会谈结束前就午睡醒来,拉着他聊个没完,将他的计画整个打乱。 暗老太爷是傅彦豪的祖父,虽然年过八十,仍然精神程际,对各项商务 话题十分热中。难得商界里最顶尖的投资顾问来到家中,他当然要把握机会,才会拉着奕麒从最近的股市大跌谈到全面性的经济不景气,频频向他探 询意见。 奕麒不好打断他的兴致,在那双不因年纪大而稍减锐利的眼眸注视下,穷尽多年来累积的经验,钜钿靡遍的做全盘的深入分析,足足谈了快两个钟头,老人家才被刚睡醒的曾孙子傅熙月转移注意力,那时已将近六点。他当时还对将可爱的小外甥适时抱出来的妹妹伊人递上感激的眼光,如果不是她使出这招,他还不晓得如何从傅老太爷浓厚的谈兴中脱身而出。在妹妹苦笑以对之后,他随即起身告辞。 从傅家豪富却不失温馨的大宅离开,体内的温度就像夜晚的气温频往下掉,他的心情冰冰凉凉。 从前被家人捧在掌心里的小妹伊人如今已为人妻、为人母,看她抱住熙月依偎着彦豪的满足神情是那么甜蜜、幸福,他这个当大哥的也该觉得欣慰。只是,在欣慰以外,似乎还有着淡微的怅惘。 一抹苦涩自喉头涌上,使得微弯的唇瓣也夹带苦意。 奕麒很清楚心中的怅惘所代表的意义,因为它存在一段时间了,尤其是在接到高中同学会的邀请函后,跟着怅恫而来的失落如大浪般的朝他打来。 欢迎携伴参加,阖府光临 邀请函上的字句简直像把淬毒的针射向他,难以言喻的酸楚跟着袭来,尽避深恶痛绝,奕麒却无法否认胸臆间翻腾的感觉。 忙碌的工作、成功的事业、家人间的温暖亲情这些都应该将他的心填得满满的呀,为何他还会觉得寂寞。 就是这两个字。 仿佛在忽然之间,周遭的朋友不是成家了,就是有了良伴,唯独他孤家寡人。 以前弟弟及妹妹都未婚时,他还没有这种感觉,但在妹妹伊人及弟弟奕麟相继成婚,父母又四处旅行后,每每回到家中,迎接他的仅有一室的孤寂,那种之前罕少占据心头的凄凉况味就这么的满溢出来。 像今天,周休二日的星期六,同他一般年龄的未婚男子大都会趁着假期和女友约会去,哪像他还到妹婿家吃饭兼谈公事。 就连同学会主办人张康佑也理所当然的以俏皮的语气写出邀请函上的文字,在他的认知里,同窗好友们不是已成家,就该有女友了。毕竟他二十六岁就结婚,哪里会晓得有人竟三十好几了连个女友都没有呢? 奕麒知道自己不该怪他,但还是无法阻止腹中的酸楚扩散。 他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回事,以前不曾这么脆弱过,更不曾想过自己会有在独自驾车赶赴同学会的路上坠进自怜的情绪的一刻。 版诉别人他没有女友,还有人不信呢。毕竟以他的条件,以他的年龄,都应该是有女友的。 而他也从未抱持独身的想法呀。 在他为自己的人生排定的行程表,是三十岁结婚,怎么都三十二岁了,他还是一个人? 从小到大,虽然不像弟弟奕麟那样是个万人迷,向他表示好感的女孩子也不少。 只是不知为何,他总是提不起劲,短暂的交往之后,最后不了了之。 其实他的人面广阔,认识的女性不少,也不排斥亲友好意安排的相亲活动,为什么就是遇不到一个能触动他心弦,让他想要拥有的女人? 找个知心人儿有那么难吗? 可为何他父母、弟弟及妹妹都能拥有美好的姻缘,看他们双双对对依偎的身影,相视知心的眼神,就让他忍不住又羡又妒。 是什么样的机缘,让他们能够在亿万人中找到拨动他们心弦的另一半?进而相爱相守?那种被拨动的感觉,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迷惘又向往,奈何寻寻觅觅,就是遇不上那份感觉呀! 胸臆间的苦涩顿时冲上喉头,化作一声长叹。奕麒在夜风中自嘲的弯起嘴角,眼光垂下看腕间的手表。 这是三十岁生日时,奕麒和伊人合送他的一款芝柏钱,他还记得伊人当时是那么说的。 “我跟二哥买不起法拉利送你,就用这只法拉利自动计时马表代替吧!它有五十七石全自动双向上链机芯,蓝宝石水晶镜面,玫瑰金表身,钢带,后底盖还镑刻着法拉利标记,并以七颗螺丝紧锁,防水达三十米。大哥不是偶尔会去潜水吗?,即使在水中也可以看时间,让你一分一秒都不错过,保持你从不迟到、按时执行每样行程的名声。 如果她知道,即使带了这支表,他仍然打破了从不迟到的名声,不晓得会怎么想呢? 奕麒感慨着,眼光落向指着六点三十五分的表面。 会不会迟到其实跟手中的表是否准时、名贵无关。 人生中有太多的意外,像在路上为了闪躲一条狗会让右前轮陷在水沟里,一时的自作聪明,不但没让自己脱困,反而让情况更糟。然后像他刚才那样,陷在自怜的怀绪十分钟,而不同以往般在遇到类似的情况时,会积极的思索捕救之道。 他从未想过他会做出这种事,什么事都不做,只是发呆!摇掉最后一丝的放纵,奕麒精准控制的理智回笼了。 他早该打电话叫道路救援,而不是浪费时间在自怜的情绪里。难道发呆事情就能解决吗? 嘴角的嘲弄弧度扩大,眼中有抹洞悉世事的沧凉,在他的认知里,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何况他也不是娇弱可怜的美人,还能指望有英雄骑着白马来救援吗? 毅然的转身,他打开车门坐进车内,想以手机联络早该呼叫的道路救援。他的态度是那么坚决、专心,以至于没注意到对面车道一辆刚刚驶过、又绕转回来的白色吉普车。 在夜色中分外鲜明的白色车子,如中古世纪骑上骑骋的白色骏马从后方帅气的驶来,以一个十分俐落、漂亮的动作停在cefiro的前方。 奕麒手里拿着手机,手指还搭在键盘上,却没有拨号,心神被突然闯人视线的吉普车所吸引。 或许因为这是近二十分钟内唯一停下来的车辆,引起了他的好奇; 包或许是之前闪过脑中的胡思乱想才想着不能指望有英雄骑白马来救援,就驶来一辆与白马有相似形象的白色吉普车,让他不禁大受震动,甚至有些期待。 一道轻灵的身影从被推开的车们里下来,在车门边迟疑了一下,随即朝他走来。 在路灯及他车子的前灯照明下,奕麒可从对方的身材分辨出她的女子身分。他略略闪了一下神,女子已来到车门边,屈指轻叩车窗,奕麒降下车窗玻璃。 她弯下身,一张帅气中不失女子柔媚的脸庞充满奕麒的视线,他怔忡的对上黛眉下微带惊愕的清亮眼眸,感到头脑微微的晕沉。 来不及领会自己是怎么了,又被那两片轻启的菱唇所吸引,如纯瓷餐具掷落地面的清脆声音一路擅进他耳中,敲击着他耳朵深处的槌骨、砧骨和蹬骨,阵阵的回音引发了灵魂深处的海啸,在他的血管理呜唱不绝。 “需不需要帮忙?” 女子偏着头,完全不晓得她简单的一句话会对他产生这么剧烈的影响,见他只是瞪着她不说话,她将浓密有致的黛眉一耸,容忍似地睨视着他,重新再启丹唇。 “需不需要帮忙?” 这次的声音增添了一抹不容人忽视的坚定,奕麒回过神,感觉着心脏急促、有力的敲击着胸前,难以盲喻的饥渴使得喉头紧涩。 “我” 一抹晕红热烈如滚滚潮派自男性的颈部往脸颤扩散,女子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瞳里多添了一抹兴味,唇边荡开滑浅的笑窝。 有意思!她有许久没遇到一开口就脸红的男生了。 看他望着她,结巴看,神情有着说不出来的腼腆、尴尬,虽然有些无法相信一个外貌如此俊雅、稳重的男人会这么害羞,她还是很善良的开口化解他的难堪。 “是我太冒昧了。”她开朗的道。“我开车经过这里时,看到你一个人倚着车身,表情苦恼。同时候我也瞄到你的车子显然有些不对劲,就鸡婆的统回采,看看是否帮得上忙。” 她摊了摊手,不知为何,被那双深黑的眼眸所注视,她竟感到皮肤表面下隐隐有股燥热在窜动。她边纳闷着是否脸红也会传染,边努力平抚这股怪异的感觉,等待他的回答。 “谢谢。”奕麒清了清喉咙,全身仍有种飘飘然的感觉。深吸了口气,从最初的惊艳中略略平复,尽避心脏仍跳得狂急,脑子已不再晕沉。“车子好像是抛锚了,我正准备打电话叫人来。” “正准备?那是还没打罗?”她将眉毛一挑,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是还没。” “介不介意我先帮你看看呢?”她露出友善的笑容,“我之前略略瞄了几眼,显然你的右前轮卡进水沟里,你使用了千斤顶,却没把轮子顶出来。我对这种事还懂点门道,说不定不用劳动修车厂。” “好”对于女子的热心,奕麒有引进受宠若惊。 若是平时,他不但不会接受这样的好意,说不定还会生出怀疑。但不知为何,当那双明媚若秋水的眼瞳朝他照来,当她唇边泛起晨风轻镜湖面那般柔的浅笑,他就无法拒绝她。 “我先回车里拿手电筒,一会儿见。” 她转身走回吉普车,奕麒也推门下车,眼光不由自主的追着蓝色格子衬衫下,被深黑色牛仔裤紧裹住的圆翘臀部,及那双匀称的长腿移动。 那充满韵律感的动作有说不出来的挑逗,他的心跳再次失控,下腹处的男性需要让他随即警觉,心虚的移开眼睛,眉头蹙紧。 他是怎么了? 奕麒不明白向来端正有礼的自己怎会突然像个登徒子盯着女人的那里看,太没礼貌了。 “我们来瞧瞧。”女子涸旗拿了手电筒回来,朝奕麒露齿一笑,还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身形敏捷的趴倒在地,打开手电筒照着车底,仿佛这么做是再自然不过,她一天至少要做个好几回。 奕麒不禁感到奇怪,有几个女人会不赚脏的随意趴在地上,帮名陌生男子检机车底的状况?但这个怀疑,涸旗就在视线被她圆翘的臀部所吸引时,悄悄消失。只可惜美丽的景致消失得也涸旗,女子涸旗从平底起身,手持手电筒,面对他。 噢,前面的风景也很好。奕麒让视线固定在那张帅气中不失女性妩媚的清丽脸庞”。 她大概一百六十公分左右,扎着马尾的头顶约到他嘴巴,发额交际处有着明显的美人尖。年轻的脸庞轮廓饱满,下巴俊秀小巧,浓眉下大眼伶俐,搭配长而挺的鼻,红润诱人的嘴唇,赏心悦目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他的眼光不自觉地、热烈地逗留在她微启的芳唇,见到两片娇红欲流的唇瓣微微开启,他赶忙收敛心神。 “显然地,问题是出现在悬吊臂杆装置上。” “悬吊臂杆装置?”好像听过,可奕麒不确定;只得谨慎的重复道。 “嗯。”她看他一眼,对他语气中的不确定感到不解。 男生不都该很懂车子的吗? “是控制车轴的一种定位装置。”见他一副有听没有懂的神情,她干脆放弃解释。“总之,在你的右前轮被卡在水构里时,你用千斤顶想把它抬高” “这么做不对吗?”他问。 “方法是没错啦,可是你的千斤顶顶错地方,顶到了悬吊臂杆装置最脆弱处。而且,一般来讲,就算要顶,也不能直接顶,需要先垫放木板再顶,否则很容易损毁。” “那” “我先帮你把右前轮从水沟里弄出来,我们再说好了。”她建议道。 “怎么弄出来?” “嗯”她转了转眼眸,随即有了计较。 她将千斤顶从车下取出来,别瞧她手臂细长,力气倒不小,将千斤顶稳稳的拿在双手上。可奕麒当然不好意思让她来,便伸手接过。 “我们采进行一项物理实验。”她咧着嘴,再次露出那抹顽童似的笑容,“你先打开行李箱。” 虽然是一头雾水,奕麒在那双充满自信的眼眸下,不由自主的依照她的意思行事。行李箱的盖子掀开,埋头整齐有序队放置着一个备用车轮、工具箱。她挑眉偷瞄了奕麒一眼,心里喷喷称奇。 他是她见过的男人中,最整齐有序的一个,而且还是最循规蹈矩的一个。不过,她敢打赌,行李箱里放的紧急时所需的工具箱,他一样也没用过。就如他手中新得可疑的千斤顶一样,说不定今天还是他头一次动用千斤顶哩。 “我们把行李箱里的东西都集中在左侧,包括你手中拿的千斤顶。” 奕麒没有质疑,顺应她的意思做。 “我先把作法告诉你。”在他关上行李箱后,她接着道:“等一下请你坐在左侧车尾的行李箱盖上,我要利用你的体重,及行李箱里的东西重量,以跷跷板的原理让右前轮抬高。然后我进你车里,把车子放空档,这时候你仍需坐在车尾上,接着我用吉普车上的钩索钩住轿车的前底盘,上吉普车发动引擎,借车身机动力将轿车拉出水沟。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明白。”说得这么清楚他还不明白,不是白痴吗? 其实这是一种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多亏这女子机智,竟能在没有拖吊车的情况下,及时想出这招。奕麒眼中不由得生出佩服。 “嗯,那么你在这理坐好,我去忙罗。” 她朝他点点头,走到车子前方,确定右前轮被抬高,便进他车里,将车子放空档,接着动作迅速的回吉普车,依照她刚才所言拿钩索钩住轿车的前底盘,再上吉普车发动引擎。 丙然,借着车身机动力将车子的右前轮拉出水沟。 奕麒松了口气,离开行李箱盖站直身,女子也走下吉普车。 “谢谢你。”他充满感激的望着她道:“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你谢得太平了。” 她脸上闪过一抹难为情的红晕。“车轮是弄出来了,但我很确定你的悬吊臂杆装署被之前的千斤顶顶断。下去的路又十分陡峭,不适合我用钩索拖车。” 他闻言不禁愕然,“你的意思是” 她摊摊手,“最好是请修车厂派拖吊车来,反正悬吊臂杆装置也得送车厂一修理。” 奕麒顿时哭笑不得,敢情还是回到原点了。 “请你不要生我的气。”她双手合掌的做出拜托的手势,眼神诚恳得让人舍不得责怪。 “我没有”他不是那么没风度的男人,再怎么说,她也费心帮他把车轮从水沟里弄出来,而她又那么 可爱,谁能忍得下心怪她?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朝他掷出灿烂的笑容,迷得奕麒有些头晕。“请再给我一分钟的时间解释。” “呃,好。”反正已经迟到了,而且,如果他肯坦白的面对心中的渴望,不可否认的,眼前的女子是比同学会要吸引他。他也不想这么快跟她分手呀。 “我开车经过时,真的觉得你很需要帮忙。原本我以为把车轮弄出来就没事,但等我确定悬吊臂杆装置出问题,我就想反正你需要找人来拖车去修理,我何不表现一下能力,让你信任我呢?” 奕麒不明白的微挑起左眉,女子涸旗从臀后裤袋里拿出一只牛皮制的名片夹,取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上。 这是一张相当有个人风格的名片,做为背景的图案有着铅笔画风格,是以修车厂的一隅做为构图,一名娇俏的女郎 一看就知道是眼前的女子,像是很专业的在检查汽车的状况。 而她的职衔和名字是大宇车辆修护厂经理陈静仪。 奕麒还真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头衔,虽然她展现出采的专业能力足以教他佩服,但在根深抵固的认知里,女性担任修车厂经理还是让他颇觉得不可思议。 “大宇车辆修护厂位于大业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可以赶来。我们是一家老牌子、有信用的修车厂,绝不会胡乱开价。当然,如果你想找你向来仰赖的修车厂服务,我也没话说。” 她看得出来,他是那种按部就班,一旦习惯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改变的男人,八成是土象犀座。 “你”他迟疑着。 “你赶时间对不对?” 见他挑高眉回应,陈静仪的笑容更加的温婉清浅。 “我刚才就猜到了。你显然对汽车的构造并不熟悉,应该是只会开车不会修车” “我认为那种事交给专业人员负责会比较好。”他为自己辩解。 “当然。”静仪连忙附和,大家如果都这么想,修车厂的生意会更加兴隆。“可你竟然拿出了鲜少使用的千斤顶,想要自己顶出车轮” “使用千斤顶这种小事难不倒我。”他有些懊恼的道,奕麟曾教他如何在紧急时,使用千斤顶更换轮胎。 “我明白。” 静仪可一点都不想跟他争论。 “我的意思是你会想自己解决,表示你显然急着要去某个地方,所以自己动手。在这种情况下,定然没有太多时间等待修车厂派人赶来。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愿意让大宇为你服务,我可以先送你去目的地,再回来等修车厂派的人来。” 奕麒嘴角微扬,对她的才思敏捷及好口才佩服。 “你想得都没错,我正急着去来源路的一家餐厅赴约。” “我可以送你去。” “好呀。” 他答应得很干脆,倒令静仪不确定了起来,忍不住向他确认,“你愿意接受我的建议,让大宇为你服务?” “有何不可?”他笑望着她,为她脸上乍然进出的喜悦而微感心悸。 “太好了!”她娇呼一声,边催促他回车上将重要物件带出来,边拿出手机,快速接了几个键。 “阿丹,是我啦。马上派人到泉源路这里,还不到跟行义路交叉的地方,就是我回家的路上嘛。有辆ce-firo的悬吊臂杆装置受损,需要载回厂里修理。嗯,车主是” 虽然觉得他就是那个人,仍有百分之一的不确定,静仪望向将车门锁好的奕麒,后者会意的递上一张名片。 丙然是! 是在商业杂志出现过好几次的投资理财专家宋奕麒。 她在敲他车窗,与他眼对眼相望时就认出来了,只是她真不敢相信自己会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他。 嗅,杂志里是怎么写的?说他是财经界的金童,十五岁就透过父母操作自己名下的股票,留学回来后,成立一冢投资公司。在最不景气的时代创造景气奇迹,不少经他重整的公司都重获生机,再创利润新高。 可这么一位随时经手的都是难以估料的财富的投资理财专家,怎会开国产车? 静仪跟一般人一样,还以为奕麒像 小说中描述的商业巨子般,出门必以名贵的进口跑车代步,像法拉利、宾士、奥迪或bmw之类的,岂料只是一辆国产的ceeiro。 虽然cefiro也不错,具有欧化配备,但比起那些享誉国际的名牌轿车,就好比平民跟贵族的对比。 不过,即使是驾驶平民化的cefiro,他仍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尊贵气势。 “喂,阿仪,喂!有人在吗?” “有!”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静仪才被听筒里的巨吼给吓回神,眼角余光瞄到一旁的奕麒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顿时红了脸。 她急急的侧转身,痹篇他看得人心慌的目光。 “车主姓宋,总之,你快点派人过来。我先送宋先生到餐厅,等一下会回到这边来等。嗯,就这么说定。” 她挂断电话,不好意思的瞄他,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在淡蓝色的衬衫上加了件深蓝色的单排扣西装,衬衫领口松垮的斜纹领带也系整齐了,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具商场菁英的气势。 他朝她一笑,似在示意什么,静仪涸旗回了神。 “请上车。”怎么又失神了?静仪对自己的反常感到不解,深吸了口夜里渐凉的空气,爬上驾驶驶座。 不知为何,向来让她感到轻松宽敞的车厢,因他的加人而顿显狭窄,就连空气都稀薄了起来。 尤其是空气,一股男性古龙水的气味淡不的飘荡在闻嗅间,清爽而不呛鼻。 发现他的视线烧向她,静仪颊上的热度再次升高。她轻轻甩开脑中混乱的感觉,将注意力投注在驾驶上,踩了油门,启动心爱的吉普车,就像名英勇的武土操纵着爱马般,抖一抖缰绳,带着心爱的人儿奔向天涯。

第二章 静仪不是武士,双手掌握的是方向盘,不是缓缰然而,她心爱的吉普车还是发挥最高效率,在她熟炼的操控下,奔驰在狭窄的道路。 她的目光专注在路面,她希望,也努力做到。但有些事不是希望、努力就能如人所愿。譬如宋奕麒在环视了车厢一遍后,停留在她脸上的眼光。 静仪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她知道自己长得还可以,往昔也很能坦然地接受异性投往来的爱慕眼光,但对象是宋奕麒,想到他眼中的灼热有可能是爱慕的情绪,心跳就乱了好几拍。 平凡的自己有可能吸引住这样的男人吗? 她知道他未婚,可像他这种英俊、多金且事业有成的男子,应该有女朋友吧!会看上她吗? 她觉得他不是那种花心的男人,他看起来是那么正派呀。 “你的吉普车跟奕麟的不一样。”他突然开日,声音醇厚好听,有如低音大提琴。 静仪任听觉享受了那声音几秒钟后,疑问的挑高一边眉毛。 “奕麟是我弟弟。”他微笑的说。“他有辆rangerover。” 她吹了声口哨,“rangrover号称是吉普车的劳力士,当然跟我这辆平民化的wrangler不一样。说到这点,”她停顿了一万,斜睨向他,忍不住将悬看在心口的疑惑问出来。“你会开国产车还真是让我惊讶,我以为像你这种菁英人士会开宾土之类的。” “国产车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只是”她困难的解释着,难道要说他有钱,所以该开比较贵的进口跑车吗?或许他爱用国货呢! 静仪转了转眸,客观的道:“比起进口跑车,cefiro比较实在、平民化。而一般人的印象,你们这种商场上的大老板会更讲门面,通常会选择进口跑车。” 奕麒发现他不喜欢她用“你们”来区分两人,不悦的抿紧唇道:“我不是大老板。” 听出他的语气有些不高兴,静仪惊讶的瞄他。 “我本来就不是。”他强调看,“我是跟朋友合资经营了一家公司,但不是大老板。” “可是如果商业杂志没有胡乱报导,不管你是不是大老板,贵公司的营业额可不输大企业,你个人的年收入也有上亿元之谱” “原来你认识我。”他意味深长的望着他。 “谁教你那么有名,还被商业杂志报导成台湾最具身价的什么十大黄金单身汉之类的。” “哦”他拉长声音。 “你别胡思乱想喔,我可没有”她鼓起颊,心慌得厉害,弄不懂自己想辩解什么。“反正,因为杂志上的照片很大,你这人长相又不是很普通,我会认出你来是很正常的嘛。咦怎会扯到这里来?” “你说我是大老板,应该开进口轿车”他提醒她,深黑的眼眸里泛露着某种异彩。她刚才的话是表示她认为他今她印象深刻吗? “对喔。”她瞄他,看他有什么反应。 奕麒脸上带着浅笑,好脾气的说:“cefiro是朋友送我的。我之前是开bmw,那也是他送的。” “女的?” “为什么这么想?”他顿感啼笑皆非。 “我也不知道。”她心虚的伸了伸舌不晓得自己在乱想什么。 奕麒被她俏皮的模样逗得笑弯唇,幽默的回答:“很抱歉得让你失望了,对方是个男性,而且是家父的老朋友。他是做汽车买卖,我刚回国时,提供他一些建议,这些建议刚好帮助他的公司度过财务危机,于是他就酬谢了我一辆bmw。今年,我又帮他公司做了些调整,他建议我将那辆开了五年的bmw换掉,给了我这辆ce-fir09说是它的e-mobile行动资讯系统让我在车上也可以办公。不过说真的,我还没练成可以边开车、边办公的功力。” 静仪闻言,娇笑出声,车厢里原有的紧张都在他的巧言妙语下一扫而空。 见她被他逗笑,奕麒接着又道:“其实我跟朋友合伙 的公司资本额并不大,我们的主要资产是员工的头脑。” “员工的头脑?” “没错,我们卖的其实是脑力。当人们针对各项投资、及其公司的经营困难向我们提出征询,请求协助,我们会派出适当的团队深入了解,解决他们的问题。你说我是大老板,我觉得自己比较像是一家医院的院长。只是本院医疗的对象多是企业体,诊疗的项目针对财经方面。就像你是看汽车毛病的医生,贵车厂是家治疗车子病症的医院一样。”这倒是个有趣的说法,静仪从来没听人这么说过,宋奕麒果然不简单。 “你虽然说得这么容易,可我毕竟念过企管,我知道那其实是非常的专精。” 看出她眼中的佩服,奕麒倒有些不好意思。“车辆的修理、养护也很专精呀。” “会吗?”对于从小摸到大的技术,静仪倒不觉得会比财经问题难搞。 “对我而言,悬吊臂杆装置比任何财经问题的分析都要杂难懂。” 他叹息般的语气、若有深意的眼光,在震动她的心魂,静仪对眼前男子的爱慕又深刻了几分。 之前对他的佩服多是出自对他财经能力的肯定,随着两人的谈话,她发现这位众人眼中的财经界金童,不只有颗可媲美电脑精准的头脑,他的心胸温柔宽民个性幽默开朗,不会因为自己有所专精,就恃才做物,看不起别人减相反的,他还会调侃自己,用最简单的话来为人释疑。 而他深深注视着她的眼神,更有种无形的力量撩动她的心弦,引她意惹情牵。 若不是她已经把车停下来,在他温柔得让人心慌的眼光注视下;在两人近得可闻见彼此的喘息声的距离;在她深深着迷的将他脸上的每根线条都清清楚楚地看进心理,那张泛出小麦色健康色泽的脸庞,修长明朗的浓眉下深炯闪亮的眼瞳,以及那因莫名紧张而抿起的漂亮嘴巴,组合起来的男性魅力足以让她神魂颠倒,忘记自己正在开车了。 幸好,她已经把车停下来,而且车子就停在餐厅门口。 这个意念一进入脑中,静仪闪电般的回过神,发现两张脸竟靠得如此接近。 火焰瞬间席卷全脸,静仪猛的往后撒,宋奕麒的俊脸也是涨红的,车厢里的气氛一时显得尴尬。 静仪清了清喉咙,企图冲淡两人间的不自在。 “到了。”她垂下秀丽如弯月的长睫毛,低声道。 “这么快?”奕麒低哑的声音弥漫着浓厚的惆怅意味,静仪讶异的抬起眼睛看他,两片丰润鲜红的樱唇不禁扬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距离本来就不远嘛。”她说。 “那”不想跟她道别,占据奕麒心房的意念是如此强烈。 然而,他只能瞪视着她明媚的笑靥,藉着眼神传递心中的想法,向来能侃侃分析财经问题的伶俐喉舌却僵硬得不知所措。“等一下。” 幸好陈静仪说话了,他绷紧的情绪倏的放松。见她从吉普车的实物箱里取出一把流子,示意他低下头,为他梳理凌乱的黑发。 当她的手,轻轻碰触到他的发、他的额,他发现自己竟像株被春风拂过的小草喜悦的颤抖。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狂喜呀? 生平未曾有过,只因为她的碰触。 之前蛊惑他的亲密气氛再度在两人间流动,注视着她姣好的脸庞,心房怦怦狂跳。若不是才做过身体检查,他可能会怀疑自己是否突然得了心脏病。 “把头发梳好,免得吓壤跟你约会的淑女。”仿佛感应到两人间的气氛太过亲密,她故作轻快的说,纤纤亲手轻缓的为他梳理不听话的发丝。 “我是去赴同学会。”不愿她误会,奕麒解释着。 “哦。”她微扯嘴角,清浅的涟漪自唇边扩散,发现他眼中灿起的两道小花火,之前烧著颊肤的火焰又被燃起,静仪呼吸困难的痹篇他的凝视。 “梳好了,你看一下镜子。” 在她的示意下,奕麒对着车内的后照镜望了望,随即转向她。 静仪的眼光充满期待,奕麒却只是怔怔的瞧着她,为即将来临的离别感到苦恼。 “你是不是应该”等不到他做任何表示,她就说道:“把车钥匙交给我?我想修车厂派出的拖吊车应该快了。” “没错!”奕麒为自己的胡涂自责,心中有抹难以言喻的失落。他还以为她会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件事。 他将轿车的钥匙交给她,两人的手碰了一下,一种很微妙的感触自指尖一路传向大脑中枢,奕麒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更快;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静仪接过钥匙,睫毛垂下遮住眼中的表情,两片湿润的红唇轻启,那如上好瓷器撞击的声音又一次想起, “我想如果顺利的话,星期一就可以通知你来领车了。打名片上的电话就可以吗?” “嗯,我把手机号码也告诉你。”他深吸了口气,不愿让声音显得太过急躁。 “好。”静仪把他之前给的名片取出来,记下他所说的号码。 她抬起眼,深深的望向他,嘴巴蠕动着似想说什么。 这时候,一道人影走近吉普车,静仪犹疑地改口道:“我会打电话给你,若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联络我。”“好”他还没说完话,车窗上便传来一声轻敲,奕麒转头去看,发现老同学在车外挤眉弄眼,他有些无奈的弯了弯嘴角,回过头道:“我得走了,那再见” “再见。” 在她的轻声回应中,他依依不舍地打开车门,一下车就被张康佑的巨掌在背上重重打了一下,紧跟着是打雷般的声音落下。 “大忙人,这会儿才来呀!你不知道我快急死了,跟大家说你会来,结果等了快一个钟头!要不是我忘了带你的手机号码出来” 奕麒无暇理会他的埋怨,微低着身朝车里的人儿挥着手,目送那辆白色吉普车离去。 “还看!”见他痴痴的凝望着远去的车子,张康佑打趣的道:“这么舍不得,为什么不请人家一块进去?邀请函上写得很清楚,欢迎携伴参加呀!” “人家不是” “不是什么?可别告诉我,那个,‘人家’是你的司机。 我记得你一向是自己开车的,咦,你的车呢?”从以前就嗜看 推理小说的张康佑,眯起细长的凤眼,锐利的打量他。 奕麒被他看得心虚,难以招架的解释,“我的车子抛锚了,是那位小姐好心送我过来的。” “这小子就是比人家多了些好运道!连车子抛锚,都能遇到美女拔刀相助!”张康佑大呼小叫的嚷着。 “什么拔刀相助?”奕麒对他的乱用成语直摇头,与他并肩朝餐厅走去。“人家可没刀。” “我当然知道。嘿嘿”他拉着他,停在餐厅门口,眯着眼,发出暖昧的笑声。“人家是个大美人吧?让你舍不得下车?我透过餐厅玻璃门看那辆吉普车停在门口有好几分钟,才好奇走过去瞧的。” 没想到自己与静仪在车上的一幕会被人瞧见,奕麒显得有些不自在,痹篇他好奇的眼光,低声道:“我们进去吧,大家都在等。” “这样就想把我蒙过去呀。”张康佑不以为然的嘟嚷着。“你每次都这样!可惜了那位大美人呀!你这只闷葫芦,从以前到现在就是大木头,有桃花运也不懂得把握,换了我呀” 奕麒好气又好笑的顶他一句,“换了你又怎样?别忘了你已经死会!”张康佑脸上兴奋的表情垮了下来,微嘟着嘴埋怨,“说得也是。早知道就不要这么早结婚。可不对呀,我是要你把握机会,跟我是否死会有什么关系?”。奕麒急忙走进餐厅门里,痹篇张康佑的进一步逼供。满室的喧哗迎面而来,许久未见面的老同学热络的迎上来,介绍他们的另一半,仅有极少数的几位,跟他一样是单人赴约。 他的心情意外轻松,甚至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仍然未婚,庆幸自己还没有女友,庆幸自己是单身。 因为陈静仪。 她那声再见仍轻柔的回荡耳际,如一阵春风叩响他心扉,带着暖暖的气流氤氲在心中,让他即使身处在双双对对的朋友中,也不因自己的形单影只感到惆怅,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甜蜜流窜在血液里。 虽然还无法确定之前令他意乱情迷、之后又让他充满期待的感觉是什么,只晓得刚刚和她分手,他就想望着下次的见面。是的,他们涸旗会再见面,再相见时,他将 要确认她是否还能激起他心中的波涛;他期待她可以,到时他将探寻两人间无限的可能性,期待这份感觉即是世人执意寻觅的。足以填补生命空缺的圆满。 下定决心后,奕麒唇边浮起神秘的笑意,感觉着一股情感的暖流漫过全身。 静仪试着将盘据脑中一双深透若有情意的黑眸给推到角落,在限速之内将车子开到最快的速度,企图让速度感暂时替代混乱着心绪的陌生情惊,一心只想快点赶回那辆cefiro的停放处。 看到那辆车,免不了想起它的主人。唉,真是不想也难呀。 至于为何会对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牵系于心,她也不明白。 但他是陌生人吗?她忽然不确定了起来,无法把初次见面的宋奕麒定位为陌生人。在短暂的相处之后,他们像是超越了陌生人的分际。他对她而盲,不是陌生人,是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啦,不是陌生人就是了! 将爱车停妥,静仪仍待在车内,与奕麒相处的点点滴滴又在记忆里来回翻转。 现在回想起来,方觉得不可思议。她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何况在急着赶回家吃晚饭的路上,也没心情左顾右盼,注意到路旁有个发呆的大帅哥呀。 不可否认的,宋奕麒相貌体面,是个俊男人,加上成功人士的菁英气质,温文尔雅的绅士仪态,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吧,如果她够诚实的话,宋奕麒的确很迷人,迷人到只要看到他,她就好像得了心脏病似的,心儿怦跳不休,剧烈撞击着脆张的心房,仿佛随时都要突胸而出。 即使现在想到他,她都还觉得浑身炽热呢! 可当她的车子开过去时,她并不晓得闪过视线里神情落寞的男子就是宋奕麒呀。她只是觉得他的车子出问题,开着开着就不由自主的绕转回来,至于是什么原因 静仪愕然良久,发现无论如何绞尽脑汁,仍然无法解释当时那么做的动机。既然想不出来,就干脆不去想了,只深深地吸一口气,让胸中溢满夜来山林里的冷冽空气,试着让脑中的迷雾散去。 宋奕麒,他的名字、他的人,却无法随着脑子里的一团混乱散去。静仪领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使得她的生命将有所不同。虽然是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不在期待之中,但既然发生了,就不是她逃得了、避得去的。 只能接受。 觉悟之后,反而释然了,心头有一种温柔的情愫在酝酿,在扩散 叭叭叭! 突然响起的喇叭声,差点把静仪的魂魄吓飞。她赶紧抚了抚胸口,一辆拖吊车从旁边驶过,停在cefiro的 前方。不久后,车上跳下一名高瘦的男子,还在半途拨了拨那头及肩的自然卷发。 是阿丹! 认出是向来爱玩爱闹的表弟,静仪也赶紧下车。 “想吓死人呀!”她忍不住摆出表姐的架式,以茶壶样向表弟大发娇嗔。 路特丹表情无辜地大呼冤枉,“我哪有!我从对面车道开过来时,就没见你招呼,还以为你等得不耐烦睡着了,才在;回转之后,按喇叭叫你呀。” 静仪给了他一个大白眼,知道这小于存心闹她,不想跟他打口水仗,没好气的问:“怎么是你来?” “没办法。你下班后,状况突然多了起来,人都派出去了,你又说得像很紧急,我就亲自跑一趟。” 都知道是紧急事件了,还慢吞吞的来!静仪暗恼道,瞧这小子还有脸摆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给她看呢! “算了!你把车子拖回去。咯,这是车主的钥匙,要小心点,可别碰坏了喔。” “我哪次搞坏过!”像是嫌她罗唆,路特丹粗声回道。 后来像是想起什么,又补了句话,“姨丈不久前还挂电话到车厂,若不是接了他的电话,我早赶来了。吱!你不过是晚几分钟到家,他们就一副你遭人绑架的紧张祥。你们一家人都快成了制约动物了。” “制约动物?” “就是时时刻刻遵照固定模式过活,仿佛一不那么做,就活不下的动物嘛!像姨丈每天一定是准五点半回家,你则是六点回家,精难得让人以为你们是两个闹钟。 今天若不是那个姓张的小妞非得你陪在一旁,才肯相信她的爱车没被我们修坏,你今天还不是准时下班!” “什么姓张的小妞?”她没好气的瞪他,“她是我大学同学那!人家肯来咱们这里修车是给我面子,我陪她喝喝咖啡,亲自验车有什么不对?再说,小青不是不信任我们,她只是跟一般人一样只会开车,对车子的构造和性能不了解,才会多问了些事,你还摆出一张臭脸给人家看,我还没说你呢!” “好好好;算我不对,行了吗?” 阿丹捂着耳朵,摆明就是嫌她吵嘛,气得静仪咬牙切齿。 “本来就是你不对。”她嘟唤着,“对了,我爸有说什么吗?他怎么不打手机给我?” “他知道你在开车,怎敢打手机给你?要是让他的宝贝女儿为了接他的电话而出了什么意外,教他情何以堪呀!” 听出表弟语气中的嘲讽,静仪实在很想给他一个大锅贴,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于。 竟拿长辈的关爱当成毒葯!父亲不过是想得周详,他不认同就算了,何必拿这种语气说嘴! 可阿丹就是那张嘴坏,要是她不信邪的想导正他错误的观念,还会被他反唇相稽,说她未老先衰,跟老太婆一样唠叨。 “废话少说!你有没有跟我爸讲,我在路上耽误了, 要他们先吃饭?” “我都说你们一家子是制约动物啦!”他摊了摊手,眼白朝上一翻。“说了还不是白说,他们一定会等你吃饭的,不过” 他故意拉长声音,贼溜溜的眼眸里有抹恶作剧。 “我跟他们说,你在路上见到一位帅哥落难,见色忘义,弃他们而去了。说不定他们听了后,会开开心心的吃晚餐,不等你了!” “你说什么呀!”她心虚的涨红脸,“害羞了呀?其实你年纪也不小了,翩翩君子,淑女好逑,这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没什么好害臊的!”他故意调侃她,“再说,如果不是让你眼睛一亮的大帅哥,你会好心到特别绕回来帮他,还载人家去约会?”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他得意的截断她的话,摆出福尔摩斯的精明架式审视着她。“我随便瞄一眼,就把犯罪现场看的分明。这车是停在下山的路上,你回家是另一边车道,那时候你急着赶回家吃晚饭,会去注意对方的车有事就很奇怪了,还好心的绕回来帮他,不表示他有特别吸引你注意力的地方吗?” “我敬业乐业,想为车厂创造业绩,不行吗?”她还在努力澄清。 “少来了!咱们车厂的生意没遭到需要你明明都回家迟到了,还浪费时间拉生意!而且依照你那种小心使得万年船的个性,也不可能冒险去帮个陌生人呀,就不怕会遇到坏人,被劫材劫色,小心连命都没了喔!”说道这里,他的语气转为恐吓。 他的确没考虑到这点,静仪秀眉微蹙。可,宋奕麒为何也没想到?他可比她有身价多了,不怕她绑架他吗? “阿丹,你别危言耸听了。”就算现在觉得自己当时的作法太过鲁莽,她也不打算在表弟面前示弱。“再怎样,我都跟外公练了几年的武术,遇到坏人,还有能力自保。” “你是没遇到坏人,才敢说大话!” “我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就是个铁证了。” “哼!”他从鼻孔里哼出他的不以为然,双手交叉在胸前,冷冷的瞪着她。“那是你运气好,没让 艳遇成了厌遇!” 静仪皱了皱鼻子,咕哝道:“现在是谁在教训人了?拜托,我是你表姐那!” “只比我大三天的表姐!” “就算是三秒钟,还是比你年长。” “看不出来。” 知道再扯下去,回家就更晚了,静仪不打算理会他的冷嘲,指着cefiro道:“先把车子拖回去再说。下坡路的要小心我希望明天能排修,来得及的话,后天我就可以通知车主了。如果他满意我们的服务,说不定以后会交给我们定期检修哦。” “那是一定的。谁教你是个大美人呢,这家伙要是没瞎,准粘着你不放。”说道这里,他机灵的眯起眼,仍然想大听之前被闪掉的 话题。“是个帅哥没错喔?” “帅不帅,等人家来取车,你就知道了。”她没好气的道,敏捷的钻回自己的车上。“我先走了,要小心喔。”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将车往后倒退,观准两边的车道都没有来往的车辆,俐落的做了回转,涸旗将表弟撇在身后。 她是大美人吗? 对着后照镜,静仪扮了个鬼脸。 长得不赖,就不知道来奕麒是怎么想的。 想到宋奕麒,连带想起阿丹那番胡言乱语,不晓得他是不是真的把那些话跟老爸讲了,若是真讲了 那就糟糕至极! 万一老爸信了,那她回家可惨了!

第三章 玄关门才打开,一个哇啦哇啦叫的小人儿就朝静仪跑来,她只得赶紧举双手投降并庆幸小人的父亲及时捉住他像猴子般泼躁的儿子。 “姨姨”小人儿不肯放弃的在他父亲怀里挣扎,嘴里嘟噬着。 静仪抱歉的望进那双可怜兮兮眨巴着的蓝眼睛,心疼的安抚他道:“姨还没洗手不能抱你,沛沛乖喔。” 周沛嘟了嘟红润的小嘴,听话的任父亲抱起。 “姐夫。”望进和小外甥相似的眼瞳,得到对方友善的回应。 “今天比较晚喔。” 在他若有深意的眼光探照下,静仪没来由的感到脸颊一热,难为情的笑了笑,走进客厅。 “静仪,你回来了呀。”向来骄宠她的父亲,抱着才二十天大的小婴儿,坐在沙发上向她招呼。 “爸,对不起,回采晚了。我在路上”她硬着头皮解释,顺便看了一眼可爱的外甥女。 她眯着眼睛在睡觉,好幸福喱。人的一生就当婴儿时最幸福了,吃、睡、吃、睡只要有人抱,什么烦恼都没有。 “反正我们肚子还不饿,你先去洗澡,你妈跟赵婶还在厨房里忙呢。” 都快八点了,还不饿吗?她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奇怪,之前和宋奕麒在一块时,她一点都不觉得饿。 与他分手后,才渐渐有饿的感觉,所以在和阿丹斗嘴时,便有些使不上力气,否则哪容得他口舌占上风! 像现在,脑子像一团浆糊,是肚子饿造成血液里的养分不够输送到大脑,使得头有些昏,四肢也无力吧,这时候实在是不适合做任何思考呀。 静仪自嘲的扯唇一笑,眼角余光瞄到茶几上的米老鼠餐盘,看起来有些狼藉,米老鼠头的汤匙和叉子都沾了饭粒,很仓皇的被人留在茶几面上,铁定是正在被姐夫喂饭的小沛沛听到她开门的声音,飞奔而至,害他可怜的父亲只好抛下一切,赶过去拦人。 “姐呢?”顺口一问的同时,静仪闻见味道浓烈的麻油味,不待其他人回答,便往餐厅入口走去,看见姐姐陈静瑶正据案大嚼。 所有人都挨得住饿,唯有做月子的妈妈跟小孩不行。 “回来了呀!”静瑶边咀嚼着麻油腰子,边跟她打招呼。 静仪看她吃得满嘴油油的,忍不住莞尔。 “今天还好吗?” “整天不是吃就是睡,当猪还不好吗?”静瑶自嘲的道,“不过,如果这头猪能到外头走走逛逛,而不是被禁足,就是神仙也比不上她了!” 静仪噗哧笑出声,得到姐姐一声不满的咕哝。 “真没同情心!” “再忍耐十天吧,到时候就算你想飞上天,也没人阻止你了。”静仪俏皮的道,“我先去洗澡了,待会儿见。” “快点啊,等下我们要审你。” 审她? 姐姐眼中的精光,让静仪俏脸生红。她迅速退回客厅,在沛沛缠上她之前,上楼回自己房间,拿下换洗的衣物直奔浴间。 在凌乱的思绪中,洗净了一张脸。看着镜中的自己,静仪的呼吸显得急促,心儿也抨跳起来。 那双氰氲着雾气的眼眸是属于她的吗?还有那红润、似在等人亲吻的唇 思绪一下子跳到数十分钟之前,宋奕麒放大的俊脸仿佛就在眼前。他们曾靠得那么近,近得可闻见彼此的喘息。近得可看清楚他睫毛上的卷度,近得可感觉到他湿润、清新的气息。 如果她那时候没有退开,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静仪惊愕的瞪大眼眸,发现自己竟然恶不住幻想他湿润的唇瓣覆在她唇上的感觉。对于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她为何有这样的幻想? 难道心儿怦跳得更快了,任心绪品味流连,已确定自己喜欢他,但两人是否会有更进一步的牵引呢? 她期待着这个可能性。 战斗澡洗完,下楼晚餐已经是八点二十分。 没法子,身为女人就是有诸多麻烦,尤其是年过二十五,为了延长青春魅力,不得不保养。化妆水、收敛水、眼霜涂涂抹抹下来,总要花个五分钟,只得让亲爱的家人再多等一会儿罗。 静仪满含歉意的来到餐厅,向围在一块吃饭的家人深深的鞠躬道歉。 “劳大家久等于。” “没关系的,静仪。妈听爸说,你有同学来厂里,知道你会多耽搁些时间,六点时,我们就吃了些葱油饼当点心,所以不饿。”姐夫周秉凡很善良的安慰她。 他是中英混血儿。父亲原是香港人,到英国留学时结识英籍妻子,两人婚后育有二子。九七之后,他们全家移民英国。唯有排行老么的周秉凡选这做为定居处,只因亲爱的老婆舍不得离开家人,他只好随妻子留在这里。 当了五年的台湾女婿,一口香港腔的 中文都变成台湾国语了。 静仪想起表弟阿丹说他们全家都是制约动物,连婚前热爱社交活动,非得玩个三更半夜才回家的姐夫好像也被他们家给制约化了。结婚后,他除了工作上的必要外,几乎每逃诩准时回家吃晚餐。 “来找你的是小青吗?怎么不邀她一快回来吃晚饭呢?我好久没见到她了。”陈母问。 “我有邀她呀,不过小青还有事情。”肚子饿扁了,静仪扒着饭,口齿不清地回答。“好吃。” 赵婶做的青椒炒牛肉就是对她的胃。 “阿仪喜欢就多吃些喔。”赵婶笑咪咪的帮她夹莱。 “谢谢赵婶。” 赵婶是陈母的远房亲戚,中年丧偶后无处可去,便到陈家帮忙。这一待就是十年,与陈家人宛如一家亲。 “多吃点喔。” 在赵婶的劝菜下,众人埋头苦吃。虽是吃了点心,但已经过了两个小时,点心早就消化完毕。除了早吃饱的静瑶抱着女儿在一旁休息,被喂了些饭、不知有没有吃饱的沛沛跑来跑去的打游击,每个人都全神贯注的在吃饭这件大事上。 本来是的,直到静瑶受不了满室的扒饭声,决定开口。 “静仪,你这么晚回来,不只是因为小青吧?阿丹说你在回家的路上还接了笔生意,帮人修车喔。” “嗯嗯嗯”她依然满口饭菜,胡乱的点头回应。 这么“青莱”的敷衍,当然没法让静瑶满意。从医院回来后,她已经禁足在家将近二十天了,无聊得快发病的她若不赶紧找些娱乐,铁定、绝对会真的发疯。 这时候当然容不得唯一的妹妹妨碍她的乐趣啦。 “是帅哥对不对?” 有如一个口令,让陈家人来个“向静仪看齐”,除了不解世事的沛沛在静仪腿上撒娇,全家人的目光齐齐的看着她脸上可疑的红晕。 怎么没个地洞挖好等着她呢? 静仪借着将一条手指塞进外甥嘴里的动作,垂头痹篇众人过分热烈的眼光。 “说嘛,一定很帅对不对?”静瑶追问道。 “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帅不帅很难说。”她含糊的想带过这个 话题。 “那就是很帅罗!” 谁知静瑶会自以为是的下结论,静仪额肤上的热度更是退不下来。 “而且是很有感觉喔,怪不得你八点才回来,肯定两人情话绵绵。”静瑶再接再厉的发挥她曾当过记者,今是业余作家的本事,自编自说了起来。 “拜托!”就算被她猜到八成,静仪也不打算承认,给她受不了的白眼。“我们才初次见面!” “那又怎样?我跟你姐夫还不是” 嘘喔,一时说滑嘴了。静瑶打哈哈的混过去。 “一见钟情常有的嘛,不是有句话叫一见如故吗?” 说,你会在回家途中,突然善心与蠢念齐发,掉转车头帮人家,不是没理由的。” “什么理由嘛!”她微恼的嘟了嘟嘴。“我开车经过时,连他长圆长扁都没看清楚,只是觉得他需要帮忙,” “车速又没多快,你会”她摆明不相信。 “时速三十公里,加上我又专心在开车上” “要是你姐夫的话” “他是职业摄影师,有一双瞬间捉取影像的锐利眼睛不足为奇,不然怎么能及时将俊男美女最好的一瞬拍下来,我可不是他!” 好利的嘴喔,可她陈静瑶也不是省油的灯。 嘿嘿嘿的在心里好笑了几秒钟后,她好整以暇的再次开口:“就算你是一时善心大发好了,但总有眼对眼的时候,你那么好心的帮忙人家” “我是很好心呀。”虽然很想理直气壮,无奈在家人的眼光注视下,气就是无法雄壮威武起来,反成了心虚的嗫声。“发现他的悬吊臂杆装置有问题,我想,反正他都要叫人来拖车,我也是想多做些生意呀,就展现实力,然后他也同意我送他去参加同学会总之,就是这样啦。” 解释得七零八落,也不管家人有没有听懂,静仪忙着给自己舀了一碗四物鸡汤,据赵婶说,四物鸡汤是男性、女性都可以喝,她以前还以为只有女人喝四物汤哩! “那他”静瑶想问对方有没有什么表示,但看妹妹脸红得像随时都会爆炸,知道她向来脸嫩,一时间倒犹豫着该不该问下去,至少也得等两姐妹独处时再问吧。 “你们说了一堆,到底在说什么呀?”陈父不耐烦的开口,“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做什么职业,家里还有什么人都没说,就会说些乱七八糟的!” 还是老爸厉害,一开口就是重点。静瑶不由得甘拜下风,忙将目光对准妹于,看她怎么说。 静仪头痛得很,这下她可以确定阿丹那些浑话早就根深柢固的进入老爸的脑中,这下教她怎么解释? “静仪”偏偏静瑶还在一旁摇旗呐喊,让静仪跟本躲不了。 干脆豁出去了! “他叫宋奕麒!”名字都报出去了,他们甘休了吧? “宋奕麒?”姐夫倒抽口气,语带惊讶。 “那个宋奕麒?”姐姐眼中升上恍然,声音高了八度。 “那个宋奕麒?”老爸则是低音八度,眼光无法置信。 “哪个宋奕麒呀?”最后是老妈与赵婶着急着想一探究竟的询问。 “是上期的商业杂志写的那个宋奕麒吗?”静瑶确认着,全家人都瞪着静仪,等着她的回答。 “很高兴你们都认识他。”她夸张的绽出一抹嘲弄的表情。“有什么想知道的,去看那份杂志都能找到答案我相信记者的报导会比我的回答更详尽。” 众人闻盲面面相颅,周秉凡仍感到难以置信的挑着一边眉毛,喃喃的问:“他开cefiro?” “对。”静仪报无奈的回答。 “他”静瑶还待开口,一道童稚的声音忽然响起“好吵喔!”周沛很不悦的扁着他小小的嘴巴,蓝海的深眸中盈满委屈。“你们还没讲完吗?我都没得说那!” 这可严重了,小祖宗都摆出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就哭给你看”的表情,这时候再不拯思补救,陈家将遭逢大雷雨攻击。 “沛沛乖喔,大家都不说了,就给沛沛讲。”静仪把握住沛沛这张牌,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看她亲爱的家人还敢不敢对她逼供。 “我要跟姨说,姨要陪我玩”他揉了揉眼睛,好不容易等到姨回来,那些大人却说那么多话,害他他打了一个大大的阿欠,努力撑着眼皮。 “等姨吃完饭,就陪你玩喔。”若不是嘴巴油油的,静仪真想用力亲一下最最可爱的小外甥了。 “耶!”沛沛开心的振作精神,干脆就赖在他最最亲爱的姨身上了。 众人唉声,这个家里小霸王最大,他说了就算! 逼供游戏结束,众人的大玩偶只能忍让给小霸王了! 静仪逃过一劫。 走进大宇车辆修护厂,接待大厅明亮、通风,让人感觉不出这是修车厂,空气里甚至难以闻见汽油味。 这是因为车子由另一端的入口进出,车辆检修区与接待大厅以一道门户隔离,接待处才会格外清净、安静。 宋奕麒评估的想,笔直的走向接待处,向接待小姐说明来意。 “宋先生是吗?请坐一下,我csll静仪姐喔。” 从接待小姐嘴里听见她的名字,奕麒心里有抹异样。 不过还是两天前的事,陈静仪三字仿佛在他心理生了根,悄悄发了芽,以他估料不到的快速度成长。 下午接到她的电话,听见她清脆优雅的声音,脑中计算的投资案数字忽然间消失,任那银铃般的声响一路撞击至心灵深处,就在那里缭绕不绝,引得他心旌动摇,除了她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了。 是以,当她问他是否能在下班之前来取车;他迫不及待的答应下来。浑然忘记四点还有个会议要主持,七点又有个一定得参加的宴会要赶去,只是想着要见她。弥补两人分开四十分个小时的空白。 就连后来在秘书的提醒下,记起了既定的行程,也只是进会议室交代几句,要别人代他主持会议,若不是晚上的宴会太过重要,非得亲自参加不可,只怕亦被他晃点过去呢! 搭计程车来这里的一路上,他更是浑噩,脑中充满了她的形影、两人仅有的短暂相处,每一字、每一句、每个片段,都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播映。 也像是见了单相思。奕麒嘲弄的微扬起嘴角。他当然是,不然心里这股甜蜜又苦涩的感觉会是什么? 虽然平生不犯相思,不代表他不清楚何谓相思呀。 那是种既磨人,又无比甜美的感觉,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你、你来了” 喘息的音调泄漏出一丝像是激动、又像兴奋的情绪,奕麒的视线贪婪的看着从弯角闪进来的人儿。 她微微涨红着脸,胸口有着明显的起伏,仿佛是用跑的来。年轻的脸庞带着些许的无措,但她投有闪躲他的直视,反而落落大方的走来。 薰衣草色的针织长袖上衣,搭配米色的及膝窄裙,呈现出采的女性妩媚迎异于前天初见面时给他的帅气印象。奕麒眼中难掩惊艳,不管是帅气的她、还是妩媚的她,都有令他心跳加快的魅力。 那如警钟在耳内钻钻作响的声音,显现出那缕令他心乱的情慷依然存在,对她的渴望也没有改变。领悟到这点的奕麒,几乎想欢呼出声,这表示想望了许久的爱情,终于翩然降临在他身上。 “宋先生,”被他过度热烈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在,静仪的语气显得有些结巴,幸好在偷偷的做个深呼吸后,又能畅顺说话了。“车子已经修好了。你想现在就过去取车,还是到我的办公室坐一会儿” 说到这里,她停顿下来,不明白向来招待新客户的作法,遇上宋奕麒却变得有些呃,复杂了起来。 “我是说,如果你不赶时间,我”天哪,她到底说什么呢?静仪难为情的红了脸。 “我不赶时间。”幸好奕麒及时接口,解除了她的尴尬。 “呃,好,那到我办公室坐好了。”她摊了摊右手,做出请的姿势,领着他拐过一个弯,登上二楼,边走边问:“你 要喝咖啡吗?我们有美式咖啡,还有espresso,还是喝茶?” “不麻烦的话,请给我一杯espresso。” “当然不麻烦。”在邀请他进办公室之前,静仪转头向助理交代,“林,来杯espresso。” “是。”正在影印资料的圆脸小姐,微笑地去泡咖啡。 进入静仪的办公室,除了典型的另家具,最明显的就是张海绿色的长沙发,以及一整柜与汽车有关的杂志,连沙发上也摆了一本。 “不好意思。”她手忙脚乱的把杂志拿开,请他坐下。 “很少有女性在这行工作。”他以闲聊的语气道。 “不会呀。”她困惑的扬起一道眉,“我们厂里就有好几位女同事。” “我不是指总机或是会计之类的。我的意思是,像前天的情形,你可以不动用机具,就把我的车轮从水沟里弄出来。” “我不一样。”提到这个,她就忍不住眉飞色舞。“我从小就在修车厂长大,看多了,自然会嘛。” “在修车厂长大?”他玩味着她的意思。 苞他这么一聊开,静仪之前紧张的情绪松弛了不少。 其实她没必要穷紧张,两天前她不是还觉得他和蔼可亲,没有架子吗? “嗯,这车厂是我父亲经营的,不过那时候规模没那么大。我从小就跟前跟后,帮他递工具之类的,十岁时已经会换轮胎了。” “可你是女孩子呀。”想到小小的她,混在汽车修理工中,奕麒心里就微微的感到疼痛。那年龄的女孩该是被人捧在手掌心里呵疼,而不是做这种粗工。 “女孩子又怎样?”一双深黑的瞳眸里闪射出不认输的光芒,优美的菱唇倔强的紧抿着。“爸爸从不因我是女儿而感到遗憾,男生可以做到的事,我也办得到,只是要多花些脑筋,找出技巧来。” “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我是”他讷讷的不知该如何解释心底对她的疼惜,只能借由温柔的眸光默默的传递心中的怜意。 静仪被他的目光看褥心地狂跳,害羞的转开眸,隐约中,似乎明白他眼中的情意。 是那个意思吗?她正志的猜疑着时,助理端了咖啡进来。 浓烈的香味沁人脾胃,当那杯浮着一层金黄泡沫的纯黑咖啡被端到面前,奕麒喃喃的道谢,小助理微微红了脸颊的退出办公室,他望向静仪。 “你不喝咖啡吗?”“也不是,只是这会儿喝,晚上准兴奋的失眠。”她老实的道,“不管是任何咖啡,对我而言都是兴奋剂,那种想睡又睡不着的感觉很难受的。” “原来如此。”他微一颔首,端起洁净的骨瓷咖啡杯就唇。 “味道不错吧?咖啡豆跟机器都是义大利原装进口的。” “很道地,跟我在意大利喝的没什么两样。”他笑着说。 “喔。”应了一声后,夹带着咖啡香的沉默便在两人间蔓延。 静仪垂下眼睫,觉得他越过咖啡杯上方看来的眼光分外灼热,敏感的嗅觉除了闻到咖啡的味道外,似乎还有隐微、不细闻就闻不出来的男人味道,那味道不难闻,尤其是混合了咖啡香,倒令她有些微微晕眩了。 “你刚才说”看出她的不自在,奕麒试图打开话匣子。“你从小在修车厂长大,十岁就会换车轮了。你对汽车很感兴趣吧,书柜里都是有关的杂志。” “嗯。”提到本行,静仪便活泼了起来。“我高职念的还是汽车修理科喔。本来大学也想念相关科系,但我想了又想,觉得大学能教我的,恐怕还比不上从厂里的师傅那里能学到的。而且车厂需要的是合乎时人潮流的做生意方法,所以我补习了一年,考上企管系。” “原来你是企管系出身的。” “不过课余时间,我都会到厂里帮忙。所以我是这里的资深工睡,能当经理可不是因为我是老板的女儿。”说到这里,她忍不住骄傲了一下下。 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可爱,奕麒扬起的唇角更温柔、欢悦了,觉得她就像一朵新鲜怒放、娇妍典雅又带点俏皮的蔷薇花,纯真的黑眸里还有抹少女的野性,美得让人好想拥有。 “对不起,你一定觉得我很烦,说着说着就大言不惭的自吹自擂了起来。”她不好意思的道。 “没的事。”他深炯的眼眸明白宜示着对她的欣赏。 “你的确很优秀。” 被他这么一称赞,静仪心花怒放,花瓣似的菱唇止不住的频往上扬,更衬得她眉目如画,灿美如花。 “在车子方面,我是敢这么自夸啦。”她爽朗的说,“就像本厂提供的服务一般货真价实。如果这次你满意我们的服务,可以考虑以后再给我们服务的机会喔。对了,这里有份明细表,你请看一下。” 她起身到办公桌拿了一份档案过来,打开递到他面前。 “这里有材料费及修理费,每一笔费用都是实实在在的,不信的话,你可以打去同行问看看。” “没必要。”他手伸向她,在她不解的眨眼下,绽唇笑道:“这不是要给我签名吗?” “对喔。”她找了枝笔交给他。 两人的指尖在不可避免下,微微的触碰到。静仪只觉得一道温热的电流经由相触的部位传导向体内深处,化作难以言喻的滋味扩散向全身,不由得怔怔的瞪视着他。 奕麒眼中有着浓烈的情意,仿佛凝聚着千育万语要向她诉说,也像一道引力吸引着她靠近。然而,就该她想靠近时,恼人的电话铃声响起,像一道无情的雷声,硬是劈开了缠绵的视线。 “喂!”静仪抚了抚仍然狂跳的胸口,伸手接过听筒,发出喘息似的声音。 “嗯,我明白了。”原来是修护厂中心打来的电话,她转向奕麒,之前的迷乱情绪逐渐沉淀下来。“他们将车子准备好了,可以去取车了。” “喔,好。”奕麒知道眼前不适合谈情说爱,这份动心其实来得并不合乎时机。除了晚上非去不可的宴会外,他明天早就要飞香港、再转往上海,五天之后才会刚来。 天哪,五天!想到将有这么长的时间见不着她,那相思的情绪便泛上眼睫。 静仪毫不清楚他心情的变化,还俏皮的道:“如果没,问题的话,请在请款单上签个宇。我保证这不是卖身契, 到时候如果你不满意我们的服务,都还可以再谈。” 奕麒扯了扯唇,对她的开朗倒有些嫉妒了起来。 “我相信你。”他若有深意的看她一限,涸旗的签上名。 静仪被他的眼光看得心儿又乱擅乱跳了,若不是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可能又要与他相对无语,唯有眼波缠绵了。幸好她记得表弟路特丹的脾气有多坏,那张嘴更不饶人,尤其他又知道那辆cefiro的车主,就是那天让她舍弃等待她吃饭的全家人,热心帮忙的男子,说不定还会拿马表计算他俩独处的时间呢。 所以,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把他给带到表弟面前,免得那家伙又找机会嘲笑她。 “请跟我来。” 虽然对她语气里的急躁微感受伤,奕麒也没多说什么,跟着她下楼,越过接待大厅,穿过另一道门,来到修车间。 她带他穿过一群忙碌的工作人员,来到一名蓄着长发的瘦高男子面前。 “阿丹,宋先生来拿他的车子”。 那名被叫做阿丹的青年,以他的浓眉大眼很不客气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奕麒一遍,最后才懒洋洋的交出车钥匙。 静仪瞪他一眼,没理会他调侃的眼神到,拉着宋奕麒他走到他的车旁。 对于她就这么随意的拉起自己的手,奕麒全身不禁窜起一阵微颤。她的手虽不是很柔软,但感觉很不错,然而,不错的感觉还来不及进一步的品味,静仪已经放开。 “你不妨试试车。”她微笑的建议。 “嗯。”她依言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擎,感觉着车身的平稳一如往昔。 他只在宽敞的厂区内绕了一圈,便回到静仪身边。 “有没有问题?”她关心的问。 “没问题。” “那就好。嗯,你想用什么方式付款?我们接受现金,支票,信用卡。” “信用卡好了。”虽然有些遗憾她满嘴叨念的都是生意经,可想想这是她的职责,而且付钱也是因该的,奕麒倒是心平气和的掏出皮夹,取出取出金卡给她。 静仪把信用卡交给会计,才转过头想对奕麒说什么,就被他眼中热切、严肃的神情给吓位。 “你,听我说,”他的语气显得急促,所有的人都忙着自己的工作;正是说话的最好时机。而且,该死的,再不走,他在社交界从未迟到的名声又要杠龟一次。 “我今晚有个约会推不掉,”他的神情无比懊恼,“明天又要到大陆,大概星期五或星期六才回来。我在想,回来后是不是有荣幸呃,约你一块晚餐呢?” “晚餐?”心一阵一阵的雀跃,他是那个意思吗? “是的,晚餐。你肯赏脸吗?”他专注的眼光紧锁住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她兴奋得口干舌燥,才想舔一下唇,会计已经走过来,将金卡文还给奕麒,并请他签名。 他快速签好了名字,重新抬起头,直视着静仪。 粉脸晕红,即使女性的矜持让她想要拒绝,倾向他的心也不容她说不。 静仪微微点了一下头,羞怯的说:“好。” 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欢呼,奕麒忍不住拉住她的手, 低哑着激动的声音,“等我。” 简单的两个字,却有无限的情意,静仪的颊肤如火焚的,心儿渗了蜜酒似的既甜美又醺然。 不再多言,他放开她,坐进cefiro里,朝她摆了摆手,连人带车涸旗的消失在她痴痴的凝视里。

第四章 星期五,星期六。 日历又翻过一页。望着日盼夜想终于等到的日子,那人却音讯全无,静仪兴奋的期待转为焦躁。 不是说星期五或星期六就回来吗?是根本还没回来,还只是顺口说说?他可晓得这么随便一讲,就让人让人 理不清胸口窒闷的情绪,静仪只觉的烦、好烦。 “周沛,跟你说了几次,不可以这么用力的关门,会下到妹妹!” 突然闯进脑门的河东狮吼声里,夹杂着婴儿哇哇的啼哭,与儿童哭天抢地的吼哭,将静仪烦躁的情绪翻搅得如一锅沸腾的水。 “还敢给我哭!你周秉凡,你死人呀,也不管管你儿子!” “哇” 现在上演那出剧码? 在二楼起居间跷着腿发呆得静仪惊吓地跳起身,只听见快得产后忧郁症地静瑶继续扯着嗓门,在周氏兄妹双部合声中突围而出。 “不准哭!周秉凡,你快来管你儿子周沛,再哭我揍人喔!” 听出姐姐已濒临崩溃,静仪三步并两步的冲下楼。 她就知道今天不是待在家的黄道吉日。 窗外的天是那么蓝,阳光灿耀得让人脸不开眼,分明适合,郊外踏青,她找这天休假是休对了,但万万不该待在家发呆呀。 老爸在修车厂坐镇,老妈和赵婶去超市购物,姐夫又忙冲洗照片,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能拯救 触目所及的景象,让静仪不确定自己该先拯救谁。 她可怜的小沛沛,竟被凶恶的母亲用力的大大打了一下屁股,哭得凄惨兮兮,仿佛受虐儿。 她赶紧将可怜的小宝贝从还要施虐的狠心母亲手里拯救出来。 “干嘛打他呀?没事喔,可怜的小宝贝,姨来了喔” “哇哇姨哇哇” 将哭得哽咽、眼泪与鼻涕四流的小人儿抱到一旁,静仪冒着耳朵被周沛的哭声震聋的危险,不断的轻拍着他小小的肩头,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她才是小周沛的亲娘,而抱着小婴儿跳脚、目露凶光的焊妇,就是那受虐儿的继母了。 “还哭!做错事还哭!”静瑶脸色铁青,她就像一具被不断拉扯。弹性疲乏的弹簧,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我才是那个该哭的人呢!你们这两个小坏蛋,到底遗传了谁的大嗓门?天哪,我快被你们逼疯了!’ 看着姐姐边扯着头发,还要摇着不晓得是被哥哥的哭声传染、还是被母亲的大嗓门吓坏的婴儿,静仪好气又好笑。 倒是姐夫,都闹成这样了,还能赖在暗房里来个装聋作哑。 “老姐,你也别怪他们。孩子是你们生的,大嗓门自然是遗传你”在姐姐恶狠狠的目光瞪视下,静仪只好屈服的加上一句,“和姐夫嘛!我知道你涸粕怜,但发脾气不能解决事情,这对宝还小,是无法体会你的苦的。” “他们是不懂,可那个死人呀”说到这里,她气得甲牙切齿。 “别气,别气姐夫正在忙嘛”在周氏兄妹立体声的大合唱中,静仪只得提高嗓门。“小孩子是很敏感的,大人的情绪会影响他们喱。” 这些道理静瑶都明白,可她实在是被烦死了! 天哪!他哪雕来救救她? 对上还在哭吼的儿子那双水汪汪的蓝眸。再看着哭得打嗝的小女儿,她其实才是该哭的人。 静瑶一向都认为自己很有耐性,直到两个孩子先后落地,她又因坐月子的关系困在家里不得外出,赫然发现她的耐性全被一儿一女磨光了。 他们两个分明是生出采折磨她的嘛!她为何要生小孩?活得自由自在,干嘛自找罪受? 或许是发觉到屋里突然少了某种声音,那种令人紧张的压力也散逸成另一种情锗,两个孩子不约而同的减缓了哭声,只剩下间续性的抽泣。尤其是静仪怀里的周沛,睁着畏法的蓝眸望向母亲,扁着小小的红唇,哭红的小脸儿说有多让人心疼,就有多让人心疼。 “姐,你别这样”静仪被姐姐混合着疲惫及伤感的灰白脸色吓到,担心的劝道:“这几天你是承受很多,尤其今天上午,赵婶和妈下山购物,沛沛又没去上幼稚园,才会吵得你心乱,一时承受不住压力。但换个角度来想你已经是个很幸福的产妇了。有许多产妇,不但得带小的,还有一家子等她张罗吃饭呢,而你只需好好休养,其他琐事毋需烦心,孩子也只是吵了一点,事情没那么严重。” 静瑶何尝不知道她是小题大作,可就是 “我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回事”她颓丧的坐倒在沙发上,掩住脸,哭了起采,“只觉得好烦、好烦,神经都快绷断了” “姐”静仪抱着外甥到姐姐身边,伸出一手拍拍着她的肩。 静瑶一感觉到妹妹的接近,情不自禁的将脸埋向她抽抽噎噎了起采,形成两大两小抱在一起哭的画面。 “姐”静仪哄着大的,又哄小的,觉得头好疼。 这就是甫从暗房喜孜孜的出来的周秉凡看到的画面,还弄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他,只能揪着乱糟糟的头 发,一脸怔然。 “你们怎么了?”他不知所措的问。 听到丈夫的声音,静瑶就更加悲痛了。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呜呜” 她的哭泣刺激着长子周沛,后者的哭声又刺激着她怀中的小女儿,使得原先只达到七十分贝的闷声哭音一下子茧到一百五以上的嚎啕大哭,静仪的耳膜都快裂开了。 “别哭,别哭呀”周秉凡赶紧过来安慰爱妻,静仪苦着脸,把他老婆还给他,抱着周沛在一旁安抚。 “沛沛不哭喔,姨在这里疼着你,沛沛不哭喔。” “姨呜哇姨”周沛抽噎着。 “妈妈没事,沛沛不哭,妈妈就不会哭了喔”静仪摇着他,好声好语的低声哄着,抽空取了茶几上的面纸,带她的小心肝擦眼泪鼻涕。 另一边的静瑶,也在丈夫的哄劝下,渐渐止了哭泣。 发泄过后,她的心情平静下采,从丈夫怀里不好意思的抬起头,看向仍抱着她儿子不断哄劝的静仪。 “静仪”她眼红红的,盈满愧疚。 “没事的。”静仪朝她绽出一抹温柔清浅的笑,忙又将注意力转回怀里抽喀的小男孩。 “都是你害的!”静瑶恼羞成怒的捶了一下老公,完全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周秉凡只能陪笑脸,就怕老婆再次发威,闹得一屋子都是哭声,到那时候,只怕连他也要哭了。 “都是我的错,老婆乖喔,不哭喔” “人家之前叫了你半天,为什么不出来?”静瑶开始算帐。 “我在冲洗照片嘛。”周秉凡一脸的无辜,“水佳人等着照片当封面,今天一定要交给对方,我才急着冲洗嘛。” “你就是拖来拖去一定要拖到火烧屁股了,才” “冤枉呀,老婆!要不是想多赚点奶粉钱,我这阵子也不会接这么多额外的工作。你不是也看见我成天忙个不停嗯?不是去工作,就是在暗室里洗照片。” “我怎么知道你在做什么?洗的又是什么照片?都是些穿少少的女人,谁晓得你心里在想什么?” “老婆,你怎么这么说呢?我的工作就是摄影。我也不是很喜欢拍女人哪,可我的衣食父母都是些衣服穿衣少的女人,为了赚钱,我能怎么样?”周秉凡很委屈的道。 早在认识老婆之前,他就从事摄影工作,这点静瑶谁都清楚,现在还拿来怪他! “我不知道啦!人家肚子还大大的,没变回来,你一天到晚看美女”说着说着,那含在眼眶里的盈盈眼泪又有欲坠之势,看得周秉凡与静仪是一个头两个大。 “就算肚子大,你还是我独一无二、最美丽、最心爱老婆呀。”为了可怜的耳朵着想,周秉凡只得努力的说让一旁的静仪频频作呕的好听话。“在我心里,你比任何女人都美丽呀。那些女人只是工作,你别明思乱想呀!” “是吗?可是她们身材好,脸蛋又漂亮,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吗?”生产后的忧郁,让静瑶心底的恐惧整个跃至表面。 若是平时,她当然信任丈夫,可现在的她,说身材没身材,说脸蛋又成天蓬头垢面的,能跟那些漂亮宝贝比吗?而且丈夫又那么英俊,以前就不时有女人向他抛媚眼,那些色女还不趁这时候诱拐他吗? “我看她们时;眼中只有钱的符号。她们对我而言,不过是金主,我根本没当她们是女人!”不管是真是假,周秉凡倒说得坦率自然,一副唯天可表的纯情。 “真的吗?” “当然是的,老婆。”他不忘以那碧海蓝天般的水亮眸子,勾魂似的朝老婆大放电波,迷得她晕头转向,忘掉那些杂七条八的讨厌事, “噢,秉凡” “静瑶” 眼见那两双唇瓣就要热烈的相会,怀里的周沛又睁着湿湿的眼眸天真无邪又困惑的望着他的宝贝父母,静仪虽然很不想棒打鸳鸯,还是很不情愿的发出清喉咙的声音。 “两位,这里有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请不要演出限制级情节。 两人难为情的分开,静瑶又气好又笑的瞪着妹妹。 “别瞪我,我说的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是指你儿子,你也不想教坏小孩吧!”静仪忍住笑道。 “你喔”静仪在埋怨她时,自己倒先笑了。 好了,这下子可说是雨过天晴。 “姐夫,你是不是等一下要出去呀?” “嗯,我要送照片到杂志社。”周秉凡回答。 静仪眼眸一转,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周沛,又看看一脸疲累的静瑶,及她怀中不知何时停止哭泣的婴儿,心里有了主意。 “你开车吗?我们跟你一块去好不好?沛沛要是继续待在家里,姐姐恐怕会发疯,不如我带他去走走,这样姐姐跟小涵涵也可以有个清静的空间,好好睡个觉。” “静仪”静瑶感激的望着妹妹,眼中有着羞愧。 “对不起,我刚才乱发脾气,吵到你了。” “我是没关系啦。”她绽出爽朗的笑容,“倒是周沛被你吓了一跳,还在我怀里发着抖呢。” “真的吗?”静瑶眼里盈满担心。 静仪噗哧一笑,“骗你的啦,还当真呀!” 静瑶拿妹妹的顽皮没辙,也跟着笑了起来。几秒钟后,她恳求地望着心爱的儿子。 “沛沛,过来给妈咪看一下。” 周沛看了看阿姨,在她笑意盈盈的眼眸鼓励下,他天真的绽开笑靥,朝母亲奔去。 “妈咪!” “沛沛,对不起喔,妈咪不是故意要生气。是你真的很不乖,以后不可以再用力关门,会吓坏妹妹,知不知道?” “喔。”尽避他不是很了解,但妈咪的声音好温柔,他不自觉的点着头。 “这样才乖喔。”周秉凡慈祥的揉了揉儿子的头,周沛顺势躺进他怀里撒娇, 一旁的静仪看他们岂家四口依偎在一块的亲密画面,心中百感交集,每次这种画面总会略略刺激着她。 她到底是个女人啊,一个渴望爱情、希望得到幸福的女人。 如果也有一个男子,像姐夫疼惜姐姐一般的怜爱她宋奕麒的脸忽然出现在脑海,她不禁痴心的想,他会是那个怜惜她、与她共创幸福的男人吗? 四岁的周沛,旺盛的精力往往让人难以招架,尤其是将他困在个密闭的房间时,他绝对会释放人类原始的野性,泼躁得比一只小猴子还难缠。 是以,当周秉凡的车子开到敦化南路,静仪就要他放他们下来,等他跟杂志社的人谈好事情后,再到附近的麦当劳找他们。 那约莫是至少半小时以后的事吧。 在这之前,静仪打算牵着家里的这只“小猴子”压压马路,先消耗掉他一些精力,免得速食店里的人把他们当成野生动物赶出来。 不晓得是不是每个四岁的小男孩都这么精力旺盛喔?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她对沛沛幼稚园里的老师可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一个小班如果有十个小男生,老师等于要应付十个周沛,想想就好可怕,一个小周沛就教他们全家人头大,十个周沛天哪,那不是场大灾难吗? 她惊恐的喷笑出声,周柿一脸狐疑的抬起头看她。 虽然年仅四岁,他个子可不小,几乎到她腰间了,谁见了都很难相信他不过才四岁。 而且又超级的可爱,五体分明的五官,一双海洋的眼眸,鼓鼓的脸颊更让人有一捏的冲动,难怪每次带他上街,总吸引老老少少的注意力。 身为他的姨,静仪是骄傲的,只要他不捣蛋的时候,倒是乖巧得惹人疼惜。 “姨,抱抱”才走个十几步,周沛就不耐烟了,发挥赖皮的功夫,缠着静仪要她抱。 开玩笑!二十公斤耶,她又不想练举重! “沛沛,在家里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她微弯着身子,跟他讲道理。“出来玩,不可以抱喔。” “抱抱”他仍不甘心的撒赖着。 他耍赖,静仪也不是没招式的,指着一家3c卖场,她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看那里有什么?我们去看看好不好?”不管他愿不愿意,拉着他就进去,指着各项电器用品问他名称。 “那是什么?” “电脑呀。”他无聊的打了个可欠。 “沛沛好棒,知道那是电脑耶!” 他瞪她一眼,仿佛她是白痴。 “家里有两台。” 对啊。姐夫跟她各有一台桌上型电脑。 “那个呢?”她指着手提电脑问他。 “妈咪的手提电脑。”他强调着,免得她再问他废话。 “那个呢?” “印表机。” 见他快打呵欠,静仪只好带他远离电脑区,他应该对照相机比较感兴趣吧。 才转过一个弯,砰砰的声响传来,周沛被吸引的拉扯着静仪往那方向走去。 是洗衣机。 好几排的洗衣机在展示,其中几台的洗衣槽还放了水,正在运作中。 周沛的个子还不够高,踞起脚尖也看不到,静仪只好抱起他,让他观看。只见那双蓝眸瞪着运转中的洗衣槽骨碌碌的直溜转,看得津津有味。 洗衣机应该可以吸引他许久的时间。静仪乐观的想。 十分钟以后。 静仪觉得自己快要抓狂了! 洗衣机有那么好看吗?为什么会让这小子百看不厌? 这台看完看那台,那台看完看另一台另一台看完再看这台,天呀!他都不会厌倦吗? 见他还一副不肯罢眼的样子,静仪不时抱起他的双臂都快酸麻无力。她哀怨的瞪着洗衣机,左看右瞧就是不明白哪里有趣了。 “沛沛,那里还有照相机,我们去看好不好?”她以哀求的声音对着小祖宗道。 无奈他不为所动,她只好使出另一招。 “回家再看嘛,家里也有洗衣机呀。我们现在去麦当劳好不好?有好吃的薯条、鸡块,还有好玩的玩具喔!”她以哄劝的声音,诱惑地道。 就不信麦当劳打不动他! “麦当劳?”果然他上了钩,痴迷的盯着洗衣机的蓝眸犹豫的抬起。 “对呀。”她继续说,看进那汪蓝眸里,眼神更柔,声音更甜了。“爸比在那里等我们喔,而且麦当劳还有溜滑梯及小朋友握,我们去那里玩好不好?” 呵呵,有这么多诱惑.哪里是无趣的洗衣机比得上的? “好,我们去!”他绽出可爱的笑靥,静仪放下他,拉着他的小手往门口走。 希望店员不会给他们大白眼,看了半天,什么都没买,就会在洗衣机前。 牵着周沛走出店门口,红砖道上的阳光灿烂,静仪微微眯着眼眸,正在寻找麦当劳的方向,一道清朗的声音喊住她。 “静仪!” 那带着兴奋悸动的呼唤莫名的震动她心灵,她转过身,宋奕麒带着一身的阳光走向她,俊朗的身影微微让她感到晕眩,吸引住她全副的心神。 一时间,静仪感觉到世界仿佛离他们很遥远,周遭车水马龙的声音、过往的行人,甚至她紧紧牵着的周沛,都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了。而在两人的世界里,存在的是无际的清澈与安静,只有互相吞噬彼此的眼光,只有彼此间激动的情潮。 随着他走近的身影,静仪将他看得更加分明。沐浴在阳光躯穿着合身的深色西装,打褶的裤脚下是同色的皮鞋,浑身上下散发着成功人士特有的稳重与自信气质。 而浓眉下的俊目则闪亮着令人炫目的异彩,眸光温暖而充满智慧,尤其是注视着她的眼神,噢,那专注且深沉的瞳眸仿佛要将她吞噬,她感到周围的空气沸腾了起来,一阵强烈的火的感窜烧着她的烦,带来胖色的红晕。 奕麒眼中的静仪也是可爱得紧。 五官分明的脸部轮廓还是同记忆中一般的姣好,黛眉下一双灵活的大眼因见到他而放射出惊喜的光芒,接着转为幽深,仿佛蕴涵着无尽的情意,优美的菱唇还微微抖颤着。 她穿着帅气的裤装,将身材衬托得更加优雅、颀长,乌溜溜的发辫垂到左胸口,几小细不听话的发丝在阳光下被微风轻擦,泛着些许金光。 她看起神采奕麒且十分迷人。 “静仪”他情不自禁的再度低唤着她的名,觉得那含在舌尖轻吐出来的两个音节,有说不出来的甜美。 深情的望着她娇脸上令人迷醉的红晕,满足的想着,在这里意外相逢,她是同他一般惊喜吧。 “你”她又慎又喜的望着他,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眼,无法置信他就在眼前。 “我是宋奕麒,你还记得吧?”看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他犹豫了起来。 “我当然”发觉自己的语气太过急躁了,她连忙放缓语调,轻轻的道:“记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么问会不会太没礼貌?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 听出那微微提高的语气中谈微的幽怨,好似在嗅怪,他昨晚归来后,没跟她联络,奕麒紧接着解释,“我早上有拨电话给你,修车厂里的说你今天休假。我想今天还要忙一整天,所以” “噢!”都怪她胡涂,还以为他知道家里的电话会打来,现在方想起自己根本不给过他住家的电话,他打去修车厂当然找不到她呀。“那你怎会来这里的?” “我公司就在这附近。昨天太晚回来了,今早就整理,了一下这次去大陆考察得到的一些资料,准备拿到客户那里去,当面做报告。” “咦,星期六你们这些大老板还要工作呀?” 虽然不高兴被人称为大老板,但面对静仪充满纯真善意的笑脸,他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 “大老板才没假日呢。”他嘲弄的扯了扯唇,“而且我们是至亲,这份资料又很紧急。” 看得出他是个很负责任的人,可为了公事而妨碍了他们的“约会”,这个至亲有点讨厌。 应该是约会吧?她羞的想。他那天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静仪” 奕麒还待说什么,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很不耐烦的叫唤。 “妈咪!” 那是什么? 将视线自静仪专心等待的丽颜往下移,他不敢相信的看进一双微带着恼怒与不耐烦的蓝眸。 除了那双蓝眼外,那张可爱的小脸与陈静仪有几分的肖似。 “妈咪!”小男孩像是故意挑衅似的,微噘着嘴瞪他。 血色自宋奕麒阳光般的俊脸刷的褪去,他感到眼前一片黑暗,向来精准的头脑昏乱得无法思考,心一寸寸的崩裂。 叫了两声都得不到回应,周沛有些生气。都是这个叔叔占住姨,害姨不能带他去麦当劳,现在也不理他了。 他恼火的用力扯动静仪的手,将她往前拖。 靶觉到手心传来的拉扯力、静仪终于将目光移向他。 这买在是怪不得她。 遇到宋奕麒后,他原本就把两人以外的世界当成背景,全副的心神都在他身上,虽然有听见周沛的声音,只是很自然的以为那是背景的声音,是无关紧要的旁人发出来的无关紧要杂音,连去捕捉那道音浪的力气都不肯使,哪里晓得可爱的小外甥会突然冲着她喊妈眯来着。 即使是现在,她一样不知道周沛说了什么,只是很纯粹的被他的蛮力唤起注意力。 见阿姨的目光照过来,周沛傲慢的抬高下颚,用另一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显目符号。 “麦当劳!” 静仪微皱起眉,虽然对自己忽略了周沛感到歉意,可她还想跟宋奕麒再说几句。 “沛沛,等一下嘛。” “麦当劳!”他固执的拉着她往前头走。 静仪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奕麒,发现他脸色不对劲,俊朗的容颜泛看一层死白,之前神采奕麒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彩,像受了什么打击似的神情委靡。 “你不舒服吗?”她关心的问。 奕麒瞪着她,脸上写满无法书信,胸腔里奔腾着难以言喻的悲愤。 活生生的证据就在眼前,容不得他自欺。事情怎会这样?她的声音是那么温柔,表情又自然得看不出一丝矫饰、欺瞒,事实却这样伤人!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脑子浑噩一片,只是有道声音从心灵深处响起,不断的催促着他。 快点离开,等到一个人时,他就一定能想明白。 是的,他得赶紧离开她,在从胸口炸开得那片红雾的模糊视线之前离开,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你””静仪狐疑的瞅着他,不明白他干嘛用一种悲愤莫名的眼光蹬视她。 她是哪里惹到他? “我得走了!”他突兀的道,快步的越过她,头也不回的朝前方疾走,好似后方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静仪对着他寓去的背影目瞪口呆,毫不怀疑那个洪水猛兽就是她。 只是,她什么时候成了洪水猛兽了?

第五章 叶子由绿转黄、转红,气温也由温暖降成寒凉。 冬天来了。 静仪分外能感受到这点,十二月到一月的节日本来就特别多,一场接着一场的庆宴、联欢晚会,让人赶场跋得头晕。 朋友约,她就去。 不管是平安夜的狂欢舞会,还是向来避之唯恐不及的演唱会,只要能让脑子里塞满东西,忙得没时间思考。 她都不排斥。 她像名过客,从一群人中,流浪到另一群人中,饱尝人挤人,人推人,活像是沙丁鱼罐头的滋味,还让耳朵忍受高分贝的噪音,甚至熬夜陪好友小青在通宵营业的百货公司血拼了一整个晚上,跟一堆陌生人进行跨年倒数计时,就这样毫无意义的,感觉不到欢欣的,让二十世纪从指尖溜走,莫名其妙的跨进了二十一世纪。 好无聊喔。 觉悟到这点的她,已经醒在二十一世纪,觉得自己像从一场浑噩的梦境里清醒过来,虽然还弄不清楚这一个月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却很明白她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了。 即使周遭热闹无比,心却是荒凉寂寞,感受不到一丝温暖,还不如在家待着,享受家人的关怀哩。 她欢欢欣欣的回归家庭,忙着大扫除,采办年货,呼。 好多事要做呢! 全家人趁着农历春节的长假日环岛一周,赏梅看樱,日子过得多惬意呀。 可不知为何,当所有的繁华落尽,独自一人时,她的心情就低落下来,就如耳边听到歌声在唱的 快乐悲伤都变得很浅 为什么呢?悲伤也就算了,曾经玩得那样疯的快乐也变钱变淡,让她不禁要怀疑那些欢笑真的存在过吗?为什么一个人时感受不到? 那也是记忆的一部分不是吗? 而记忆是累积来供人晚年时凭吊、怀念的,如果她现在就记不得,晚年时还剩什么? 她很努力的思考这点,向以记忆力做人的她,不应该记不起值得她记忆到晚年的欢乐呀,它们到底跑哪去了? 紧紧揪着眉,思绪飘呀荡着。到哪里去了,所有的欢笑都跑到哪里去了? “唉” 绵长的幽叹不知从何处响起,静仪几乎快打结的眉头纠缠得更紧了。是她叹的气吗?怎么听起来有点像女鬼叹气呀! “唉” 又来了! 她微微的感到毛骨悚然,呆滞的眼眸开始转动,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起来。 吓!好大的一张脸! “你在发什么呆?”见老妹活像见鬼似的从沙发上跳起来,险些撞上她,静瑶没好气的道。 “我”她受惊过度,一时间仍无法回魂,连忙深吸了一口气,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干嘛吓人?” “我吓人?”面对妹妹的指控,静瑶一脸无辜,表情是好气又好笑的。“是我吓人,还是你发呆呀?我都上来看你五分钟了,你却对视而不见,害我还哀怨的叹了气,你却一副见鬼似的表情。” “请教你叹气像鬼叫似的,突然撞出来的脸又那么大” “我叹气像鬼叫?脸那么大?”静瑶顿感受辱,“我优美如黄莺出谷的嗓音,你竟说是鬼叫?我这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你还嫌大?陈静仪,你知不知道你很过分!” 静仪捂着耳朵。就算她过分,也不必用一字比一字大声、凶恶的吼叫来折磨她的耳朵呀! 还说自己声如黄莺出谷?依她看是一千只黄莺出谷吧! “你这是什么表情?”见她竟敢攒额皱眉,静瑶更大大了。“陈静仪!” “你想吼破我耳膜呀?”静仪惊恐的摇头。 “你!”充塞于胸口的怒气,在面对她那张无辜又可怜的娇脸时,奇异的消退下来,静瑶摇头叹气。 “好了”这次她以气若游丝的声音说话,“我可不是专程上楼来吼你的。说真的,你这个样子让我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她什么样子?又怎么让她放心不下了? 静瑶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会儿,方犹豫的说:“我明天就要跟秉凡到欧洲了,秉凡工作结束之后,要带我到英国探望他父母,预计三周后才回来。” “我知道呀,你跟姐夫计划以这趟欧洲之行,做为你俩的二度蜜月。” “如果不是我还要充当秉凡的摄影助手,我倒想带孩子们去欧洲,可以顺便见见他们的祖父母。” “不会吧?”静仪骇笑,“带那两个宝贝蛋去,你们都会被烦死了,哪还有蜜月的情趣!” “话虽这么说,可是” “姐,明逃诩要出国了,你不要又来了。” 静仪最受不了她姐姐的一点是,每到事情关头,她就会犯上杷人忧天的毛病,搞得自己跟别人都神经紧张。 “什么叫又来了?我可不是瞎操心喔。”静瑶气呼呼的为自己辩解,“本来家里有爸妈在,我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可爸妈在十天后,也要去日本旅行十天,到时候家里就只剩下你跟赵婶。要是换成份正常的样子,我也可以放心的,可你最近这个样子” “什么叫我正常的样子?我最近有哪里不正常吗?” 她越听越不对劲,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射出浓浓的不悦与质疑。 “静仪,你真要我挑明说呀?”静瑶挑起一道眉,毫不畏惧的看进妹妹以恼怒掩饰心虚的眼眸中,“我们可是姐妹呀。从小到大,没分开过几天,你心里想什么能瞒过我吗?况且,你这次的症状实在太严重了,别说爸、妈和赵婶了,连你姐夫都看出来了。” “你在说什么呀,我不懂!”她痹篇姐姐锐利的目光,假装在研究茶几上的那盆水仙。 “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但看你的情况不但没有好转,还越来越严重,我是非跟你谈明白不可了!”她停顿了一下,见妹妹仍是低着头不说话,只将粉白的唇咬得死紧,她不禁又轻叹一声。“静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闷在心里不说,我们都很担心耶。” “我没事。”她勉强一笑,“你别瞎操心了,我真的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会忙不过来,反正还有赵婶嘛。两个孩子原本也是她在带,我充其量只需早点回来,陪陪周沛就行了。你这么胡思乱想的,反而会影响到爸妈的心情,让他们跟着放不下心去日本。这次爸爸的好朋友小林伯伯家娶媳妇,可是好说歹说才说服他们两人去参加,顺便在当地游览名胜。”“静仪,你怎么这样倔强!”静瑶拿她没辙的直叹气。“真要姐姐一一剖析你的病况吗?最先的一个月,也就是十二月,不管什么约会你都答应赴约,出门时兴高彩烈,回来却是委靡不振。可别想否认,你以为我们瞎了眼,没看到你那副表情吗?” “我没怎样,那时是推却不了朋友的好意才去的,去了之后,觉得并没有想像的那么好玩,而百玩得也真的很累,才会回来时很没精神,你不要乱想!” “真是这样吗?”对于她的固执,静瑶几乎快束手无策了。“那么最近一个月来,你虽然像平常时候每逃诩涸篇心的样子,但每当一个人时,又露出西子捧心的凄惨状,表情也一片空白,任人怎么叫都像没听见似的,又怎么说呢?” “我” “不会想告诉我,你得了心脏病了吧!”她摆明不相信。 “我想事情。”被姐姐逼得没办法,她只好随便说个答案。 “想什么事情?” 咄咄逼人的质问并没有停止,静仪瞪大眼眸,她早该知道曾当过记者的姐姐,是没这么好打发的。 “如果我告诉你”她困扰的攒紧眉,艰涩的道:“连我自己也不确定在想什么事情呢?” 静瑶怔了一下,在妹妹升上一层薄雾的眼眸里看到了确确实实的困惑,她是真的不清楚自己在干嘛呀! “静仪”她心疼妹妹眼中的惶惑,是伤痛埋得太深,以至于连她自己都不懂吗?用力将她拉进怀里,抵着她的额,她低哑着声音说:“你怎会变成这样就算是失恋,哀悼两个月也够了呀!” “失恋?” 静仪脑中的浑饨感觉被驱散,一股轻颤自内心深处往外扩散,使得四肢和躯干也跟着剧烈的摆动起来。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静瑶将她略略推开,惊骇的发现她眼中的薄雾不知何时转为浓厚的云气,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静仪,是不是姐姐说错了什么?你怎么哭了?” “姐”她发出类似受伤动物的呜咽声,用力投进静瑶的怀抱。无心也无力再自欺欺人,被挑起的情绪很难再平复。当所有的答案翻上心头,她还能逃避吗? 失恋? 恋爱都还没正式展开,就尝到失恋的滋味,说给任何,人听,只怕谁都不相信吧。没有得到,哪有失去,可失恋的痛确确实实的伤着她呀。” 是什么时候沉迷的,已经理不清楚了,能确定的是,这些子来的浑辉噩噩,快乐与悲伤部浅浅谈谈,无法在心里留痕,是因为失恋的痛在作崇。所以,她是失恋了没错。 “静仪,你别这样。”从没见过妹妹这么伤心,静瑶一时间也不晓得该如何安慰她。 “姐姐”她只是一声声的喊着,希望能借由泪水洗去这些日子来的邑郁,是不是哭过之后,就不会再难过了? “静仪,你有什么委屈,告诉姐姐好不好?” “我只要你的肩膀” 在妹妹呜咽的回答中,静瑶听出了极大的悲痛,那是禁不住的伤心呀!而她唯一能提供她的,竟只有这双肩膀吗? “静仪,不值得的,没有任何男人值得我的宝贝妹妹这样伤心呀!” 她没有再回答,只是不断的流着泪。 也晓得没必要伤心,都知道这么做没有意义,可当禁锢着所有悲痛的闸门被打开,她无能也无力再控制积累了一段时间的情绪洪水般的冲出。 当泪水洗去了心灵的尘埃,冲散了脑中的浑饨,静仪的思绪越发的敏锐了起来。 原来,夜深人寂之时,欲诉无从诉的邑忧与愤怒,都是为了他。 静仪凄苦的扬高嘴角,对于看似有情却绝情的人,分不出是爱,还是恨了。毕竟他什么都没做,充其量不过是给了她希望,却绝情的不兑现他的许诺罢了。 说回来后就要约她,但那日在路上巧遇,他突然的甩身离开之后,就再无音讯。而她也碍于女性的矜持,几次拿起电话想找他,又放了下来。这股忧心从此沉埋心底,直到姐姐的一句话,她方明白这些日子来不过是在感情的迷宫里兜兜转转,找不到出路。 “是宋奕麒吗?”静瑶思前想后,这两、三个月来,只有这号人物曾存在陈家的饭桌 话题中。 静默沉默无语,泪水仍断断续续的流着。再多说也无益,发泄之后,除了疲惫,还是只有疲惫。 “怎会这样呢?”静瑶自行演绎。“阿丹曾说,那天来奕麒来取车时,跟你相谈甚欢呀。” “姐,你别说了。”她闭起眼睑,不明白为何到了这时候,心仍会痛。“不是他的错,是我自作多情”她艰难的道。 “乱讲!”静瑶太了解她了,“如果宋奕麒没有任何表示,你不会陷得这样深。说,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就因为他什么都没做”她苦笑着。 如果他们交往后分手,或许她还不会这样难受。可他却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就莫名其妙的把她三振出局,让她欲哭无泪。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爽约的解释,一个,他为何给了她希望、又断了她希望的解释呀。 “静仪,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过去了。”抹掉最后一滴泪水,她抬起头,勇敢的看进姐姐眼里。“别提了。我保证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过日子,你放心跟姐夫去欧洲,我会振作起来,照顾好周沛跟周涵。” “静仪”她以为她这么说,她就可以放心吗?静瑶望着妹妹故作坚强的神情,在心理叹着气。 她自然是信得过她,静仪是她认识的人中最负责任的一个,把儿女交给她照顾,她有什么放不下心的?她真正不放心的,是她呀! 静仪虽然外表坚强,内心其实脆弱无比。她被保护得太好了,自小就不曾离开家人的照料,除去在学生生涯外,无论是打工,还是现在的工作,都是在父亲的羽翼下,所遇到的人也都对她心环善意,她其实根本未曾受过打击。 在情感上,她更是一张白纸。不是没有人追求,可或许是她对情感抱持着太崇高的理想,苦心未动,说什么也不愿答应对方的约会,她说得好 一旦答应约会应往,就表示自己对对方也有好感,想要更进一步。可我明明没有,不是让人误会,妨碍人家追求幸福的机会吗? 这点静瑶是赞同的,但想法不同。倒不担心会妨碍人家追求幸福的机会,而是怕对方死缠烂打,到时候糟糕的就是自己了。 然而,这么一心为人着想的静仪,终于也动了芳心,喜欢上一名男子,可恨的是,这个男人竟不珍惜静仪,狠狠的撞伤了初恋的少女心。 可恶!可恶!要是给她遇上,绝对给他难看! “不要”静瑶不晓得她竟把心里的话,咬牙切齿的喊出来,急得静仪连忙出声。“我真的没事,姐。不要 她相信,她会好的。 所有相似,都将成云烟。 有人说,时间可以治疗一切,何以一段尚未开始的情愫,历经了两个多月,那份伤痛依然存在? 还有人相信另一段爱情会是解葯,新欢可以敷旧伤,下个女人会更好,但两个多月来,他见过不下一百个女人吧,没一个能抚平自己的伤痛,帮他找回失落的心。 是失落了吧? 奕麒苦笑,无法确定是在什么时候遗失心的,直到心痛难当,想尽办法也抹不平心痛的感觉,才蓦然发现胸房那么空,无能再心动,是因为心早不在自己身上了。 为何会这样?两人甚至都还没开始交往呢。 木然的望着前方,顺着本能反应将车继续向前驶,经过了举办同学会的餐厅,奕麒的脑海里充满两人在那辆吉普车内的笑语。 她的一颦一笑,混合着他的心酸,沉落至心底。 美丽的邂逅何以在转瞬间变得那样丑陋、伤人? 小男孩蓝色的眼眸忽然闪出来嘲弄他,那一声声甜甜的呼唤,“妈咪,妈咪”像一把把淬毒的利箭射相他心房。 她已经有了个小男孩,为什么还表现得像是愿意跟他交往! 奕麒咬牙切齿着,无法相信那张纯美的容颜下隐藏的是一颗放荡的心,她看起来是那么纯真呀! 所以,他甘愿为她找借口,也许她根本不晓得他的意翻,也许她只是单纯的相信他的邀请是出自礼貌,更也许她 懊死的,为什么要替她说话?她更可能是存心玩弄他,顺口跟他调情罢了! 但如果不是呢? 多少次,午夜梦回时,他想看那小男孩的年龄,五岁或六岁?静仪说她已经大学毕业,应该是二十四、五岁吧,是不是有可能她给邪恶的老外骗去,意外的当了未婚妈妈?然后含莘茹苦的养着小男孩? 如果是这样他胸中的血气像每次想到这里时一般的往上翻涌他要杀了那个坏蛋,要 照顾静仪吗?他们心问了自己无数次,即使静仪刮个未婚妈妈,他也不会嫌弃她,愿意照顾她吗? 但在答案呼之欲出之前,另一个解答出现了。 包有可能的是,静仪已经有个幸福、美好的家庭,那么他的一头热又算是什么? 包糟糕的是,他非常清楚的确认一点,一旦跟静仪再见面,他极有可能再也无法抽身,到时候是不是反而会破坏了她的幸福? 这不是他所愿的,他并不想要 懊死,该死! 分不出冲卷在胸臆间的阴郁情绪是愤怒还是遗憾,他只觉得绷紧的神经再也承受不住,这样下去他会不会疯了? 像现在,视网膜好像捕捉到静仪的幻影。本能的,在前面的车道想办法回转,把车子掉过头,驶往看到幻影的前方。 是她! 即使还有段距离,他仍认出在大太阳底下,吃力的提着两个大袋子、走路歪歪斜斜的女人就是她!奕麒无法思考,只能任本能接管一切,在理智发挥作用前,便按响喇叭,将车子停在她身边。 没想到这声喇叭却闯了大祸,把心不在焉的静仪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退,一个踉跄,竟向后栽去。她连忙在空中甩动双臂,想要平衡住自己,却只是徒劳无功。手中的提袋掉了一地,身子也坐倒在地。 奕麒几乎不忍心去看她的惨况,但祸是他惹的,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他火速下车,冲到她身边扶住她。 “你有没有事?” 静仪瞪着他,像白天见到鬼一脸惊吓。虽然他换在她手臂上的手掌传来不容人忽视的热度及力量,她还是不确定害她跌一跤的人就是她拼命想要忘记的男人。 “我是宋奕麒,你不认得我了吗?”他的语气隐微的传出受伤的讯息,扯痛了静仪的心。 懊死的,说好不再难过的,没想到再次相见,她不但依然为他心痛,屁股也跟着痛了起来。 “我知道。”她咬紧牙关,从齿缝挤出回答。 奕麒没注意到她的语气;只为她仍然记得他,心中生出雀跃来。 “有没有事?我扶你站起来。” 有没有事?他竟敢用一脸的无辜问她有没有事? 可不知为何,她明明应该很生气的,却在他充满关例的眼光下,反而有些晕陶陶。 陈静仪,你是花痴吗?她在心理鄙视自己,身体却软弱的靠进他结实的胸膛,任他有力的双臂将她搀起。 “可以站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的目光落向她臀部,静仪涨红脸。 并不是他的眼神有带任何的狎玩意味,而是他眼中的含意像是打算检视她那里有没有受伤的样子,让她感到尴尬。 “没事。”她赶紧道。 幸好地面平坦,她充其量只有些淤伤臀部和自尊心双重被撞得青肿! “惨了,不晓得沙拉油跟鲜奶有没有破” 在静仪懊丧的咕哝声中,奕麒的眼光往下寻,看到了散落一地的物品。 静仪忍着痛,蹲下身捡东西,奕麒赶紧帮忙。在她忙着检查提袋里的沙拉油瓶和鲜奶有否破损时,他则收拾掉落出来的物品。 看到婴儿奶粉和纸尿裤时,他的眉头打结,那名蓝眼睛的小男孩应该过了喝这种奶粉,及穿纸尿裤的年纪吧! 他紧抿着唇,心情抑郁着,却没有开口,将湿巾、奶粉、麦片、巧克力饮晶都塞进另一个袋子。 当他的手伸向另一款货品,静仪却比他更迅速的攫住,原来是卫生棉。他怔异的看进她眼里,她则飞快的别开脸,一抹红潮占据她脸颊。 “谢谢。” 她勉强站起身,手伸向他想要回另一个袋子,奕麒却捉紧袋子,皱着眉瞪视她。 “麻烦你。”她再一次示意。 “你一个人?”他脸色不豫的问。手中的袋子分量不轻,料想她手上的那袋也绝不比他手里的轻。这女人以为自己是举重选手吗? “对呀,请把袋子给我。” 说得够清楚明白了吧?见他仍没有交还袋子的动作,静仪有点恼了,以嘲讽的语气道;“如果你需要婴儿奶粉、纸尿裤之类的,超市里还有很多,不要抢我的!” 难需要那些鬼玩意! 他脸上浮起嫌恶的表情,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浓眉下的深炯眼眸更加阴沉了。 只见识过他翩翩风度的静仪,被他形于外的怒气吓一跳。没想到他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可她究竟是哪里惹到他了? “你的”本来想问她老公死到哪去了,竟让她一个弱女子独自来买日常用品,还都这么重,但实在不情愿提到那个男人,奕麒语气一转,“家人呢?这些东西都很重,怎么没人来帮你?” 没料到他一直没把袋子还她,竟是关心这个。静仪的胸口微微感觉到一阵奇异的翻搅。 大笨蛋,怎么可以为了他随便说的一句话就感动? 这两个多月来受的罪还不够吗? 她悄悄做了个深呼吸,强逼自己封闭心房,嘴角绽出一抹自嘲的笑意,语音清冷的道,“如果你是指 免费的搬运工,的确没有。自从我姐姐、姐夫去欧洲旅行,我爸妈去日本旅游,家里只剩下老弱妇孺,而我是唯一可以卖力气的那个!” 面对她眼中的挑衅,奕麒心中升起疑惑。为何他会觉得她的态度不太对劲?即使是第一次见面,她也没对他这么冷淡。还有,她说自己是唯一可以卖力气的人,那么蓝眼小孩的爸爸到哪去了? 一时间也不晓得怎么开口询问,他只得道:“你的吉普车呢?” 她应该是开车来的吧,他很乐意帮她提东西到车上。 怎么又来了?静仪没好气的瞪视他。 宋奕麒到底要问她多少个问题,才打算把袋子遣给她?他知不知道她的手很酸,屁股也痛得要命?。 她用力将手中的袋子放到地面,本来想不理会他,但他眼眸里灼温暖关怀,让她没办法拒绝,干脆连珠炮似的提供答案,省得他再问个没完。 “吉普车给我表弟阿丹借走了,原本家里还有两辆车,可我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劲,想趁姐夫跟我爸都不在家时,把他们的车送去保养,结果,我就无车可坐!” 她顿了一顿,看出他眼里的疑问,接着又道:“你想问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很简单,坐公车呀。要怎么回去有两种方法,坐公车或坐计程车。 “别皱眉,我原本也正考虑要招辆计程车的,若不是你按喇叭吓我,我已经在路上了!这么回答让你满意了吗?如果没有别的问题,请把提袋给我,我打算照原计划招计程车!” 奕麒没理会她伸过来取袋子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后,紧捉着的薄唇微微开启,“我送你。” 啥?她没听错吧? 事实摆在眼前,不容她误解。只见奕麒以摇控器打开行李箱,弯下腰拿起地上的袋子,越过她,连同他手中的袋子放进他干净得可以当展示车的行李箱中。 接着,他绕过来为她打开前座的车门,静仪从呆滞中回过神,尽避对他竟不先征求她意见就霸道的决定感到恼火,但既然今天的大采购都被他“绑”上车了,她不跟上去行吗? 再说,有人自愿当司机、当搬运工,还可以省去她的计程车钱呢! 她不客气的坐上前座,奕麒涸旗的也上车,熟稔的发动车子。 靠进舒适的椅背,静仪不禁要想,竟有人对分手的女朋友那么好,不她随即苦涩的垂下徽微上扬的唇角,心里的另一道声音响起;她不是他分手的女朋友,充其量不过是名他爽约的对象 奕麒以眼角余光偷瞄上车后就一有不发的静仪。 她将头靠在椅背上,侧向座位旁的车窗,眼似闭非闭,从一上车就保持这个姿势。 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但奕麒可以感觉到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自她身上辐射出,仿佛在警告他不得越霄池一步。 这算什么? 在啼笑皆非之余,怒气上涌,奕麒的胸口登时窒闷难受。 他只是好心的送她回家,她没必要摆张臭脸给他看吧? 要说谁该对谁生气,也是他对她呀,她有什么理由生池的气? 心里虽这么想,干涩的喉头却如炎夏干涸的井,又紧又苦的升不上一句责备的话。 毕竟,她没有开口的义务,他不也是紧闭着唇,做只闷葫芦吗? 尽避有这样的体悟,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仍充塞于陶臆间。

第六章 奕麒以眼角余光偷瞄上车后就一有不发的静仪。 她将头靠在椅背上,侧向座位旁的车窗,眼似闭非闭,从一上车就保持这个姿势。 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但奕麒可以感觉到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自她身上辐射出,仿佛在警告他不得越霄池一步。 这算什么? 在啼笑皆非之余,怒气上涌,奕麒的胸口登时窒闷难受。 他只是好心的送她回家,她没必要摆张臭脸给他看吧? 要说谁该对谁生气,也是他对她呀,她有什么理由生池的气? 心里虽这么想,干涩的喉头却如炎夏干涸的井,又紧又苦的升不上一句责备的话。 毕竟,她没有开口的义务,他不也是紧闭着唇,做只闷葫芦吗? 尽避有这样的体悟,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仍充塞于陶臆间。 是他自找的不是吗? 人家根本不想上他的车,是他自作多情,看不得她劳累试凄,强邀她上车,落得热脸贴她的冷屁股,能怪谁? 他越想,心情越是凄苦;也越发觉得车厢里的气氛窒闷,他就像笼罩在低气压中,快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不行,再不想办法,他一定会发疯的! 奕麒打开收音机,随意转的频道正播放着低柔婉转的歌声。 优美的女声尖刀般劈开车内的窒闷,奕麒感到松了口气,还来不及听清楚歌手在唱什么,一阵怪异感紧接着撩至心头。 静仪缓缓的转过脸,车子才开过两人初识的地方,悸动的心尚未平静下来,辛晓琪的歌声冷不防地袭击她,一字一句的挑起压抑在心底的伤痛。 她墓地脸色僵白,浓黑的眉紧蹙在一块,水光泠泠的眼眸里充满指控。奕麒狐疑的挑起一边的眉毛,听那歌声继续流转在耳际。 总有人不服约束总有人存心辜负总让那专情的人哭“怎么了?”他不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竟敢问她怎么了? 怒气升上眼瞳,静仪紧握着拳头,神情愤慨。 “你不喜欢听歌?” 她喜欢,也喜欢这首歌,问题是不喜欢跟他在此时此地一块听这首歌! 他听不懂歌词吗? 还是蓄意嘲讽她? 他知不知道辛晓供每唱一句,她的心就像被利刃狠狠割了一下腴定不再为情所伤的心,又再次勾起新愁旧很。可悲的是,她颌悟到不管之前下定的决心有多坚定,她根本收不回投向他的真心! 这样付出除了怕孤独 且有别的缘故 对他的喜欢,不是怕孤独,是两颗心碰撞出来的火花,温温的烧,如火滴般不知不觉的渗进她的心,溢满出来。虽然以前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是这么简单容易,但在爱上他后,想要不爱都停不了。 若能错不再犯是最好 其实这些倒也不重要 明天醒来是哭或是笑 都由人自找再说 说得再多也不见得有效 心有多痛要痛了才知道 晶莹的珠泪自静仪眼角滴落下来,爱的微妙,原来要失去后才知道。心有多痛,也要痛了才知道。模糊的看着他蹙眉的表情,看着他深远的眼眸里近似学心的温暖,她的泪水更加的无法禁制。 看到她在哭,奕麒手中的方向盘差点握不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心情乱糟糟,不晓得自己触动了她哪门子的伤心事。 他迅速把车停靠在路边,想也不想的将她拉进怀里。 静仪想推开他,但不知为何,一撞进他坚实的怀抱,感受到他温柔、暖郁的拥抱,所有的反抗意念全都消失。 她发出呜咽声,整个人瘫倒在他怀中,眼泪决了堤似的流。 他的心跳、他的味道。一波波的涌人她体内,撕扯着她脆弱的心房,软弱她的意志。 为什么在给了她希望之后,却不肯兑现?为何在无情的对待她后,又表现得这么温柔?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呀!在伤人时,还不忘给糖吃吗? 她不懂他,尽避他宽广厚实的怀抱仿佛是一座安全的港湾护卫着她,任她宜泄伤痛;尽避他的心跳是那么深情、一声声的震悸着她的心魂,但他对她无情的伤害岂是此刻的温存弥补得了的? 她想问为什么,想要答案,更想要知道他当她是什么,对她可有一丝情意! “别哭了”他笨拙地拍着她的肩,生平没有太多安慰人的经验,唯一的妹妹又开朗、活泼得过头,让他罕少有机会发挥兄长的友爱,比较常做的晃对她大吼。 有了,就用哄小外甥的语气来哄她。于是,他轻轻摇着静仪,以轻柔且具安抚作用的语调贴着她耳际哄劝。 “告诉我为什么事这么难过,我们一起解决。” 他这么讲,反而让静仪好不容易稍稍平复的情绪再度激动了起来,呜咽的哭声更显凄惨。 “是因为那首歌吗?”他恍然大悟。 静仪是听了歌后:才哭的,他隐约记得那首早已经唱完的歌的歌词。 总有人不服约束,总有人存心辜负,总让那专情的人哭 开始时,他还不觉得歌词有什么不对劲,及至此刻深思过后,方觉得那歌词对伤心、失意的人儿,无疑像是在深长的伤日处抹一把盐,连他想着想着都心酸了起来,何况是个被深深辜负、伤害的人,更无法忍受那强烈的刺痛吧? 这么说,静仪之所以失声痛哭,是因为她被深深辜负、伤害,所以 既痛又令人心疼的领悟呀,他所渴望的人儿,竟被无情的辜负、错待,教他情何以堪。 他忍住心底的悲痛,声音更加的和悦温柔。 “对不起,触碰到你的伤心事了。那只是一首歌,不要想太多。很多时候,我们要往前看,老是回头想那些不愉快的事,只会让自己活得不开心。但如果勇敢的朝前迈一大步,你会发现过去的就过去了” 是这样吗?怎么越说越无力?奕麒发现这番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说的容易,做的难。什么叫勇敢的朝前迈一大步? 跨那大步,不再回头,又需要多少的力气? 他怀中的静仪听到这番话,更觉得阵阵的反讽,蓦然领悟到他根本不知道她是为准伤心,否则怎能说出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劝她。 裴哀呀!心房被他的无所觉深深的刺伤。这男人一股寒颤窜过全身。如果她伤心难受都是徒劳,还有必要伤心难受下去吗? 然而,泪水就是停不下来,哭是宜泄心底的伤痛,不是想博取他的同情,他知道或不知道有什么不同? 这番觉悟反而让她渐渐的止了哭意,脸庞所依偎叫胸膛衣襟全湿,那件昂贵的丝料衬衫糊了她的眼泪和鼻涕、她略略有些报复的快感,推开他,将脸别开,不让他眼见她哭红的脸。 奕麒顿感怅然若失,凝往看她不再颤动的肩膀,知道她已经止住了伤心。 “好些吗?”他轻声问,拿起一旁的面纸盒交给她,看着她默默的擦拭泪水,擦鼻涕。 一会儿后,静仪低哑着嗓音,冷淡的说:“我想回去了。” 她又恢复之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奕麒不由得苦笑。想到不久前她还依偎在他怀中寻求安慰,这时却翻脸无情,心中万般的不是滋味。 总有人不取约束,总有人存心辜负,总让那专情的人哭 她为了辜负她的人伤心,却伤了情不自禁倾心于她的人。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痛快的哭一场,让眼泪洗去他的痴心,做名无情的人。 车子再度上路,两人间的气氛更加的窒郁沉寂,各自伤心。 “请右转。” 冷淡低微的声音轻轻掷落,这是静仪哭过之后,第一次开口。 奕麒优雅的轻转方向盘,车子驶进一条翁郁的巷道,午时炽热的阳光被树荫遮住,但在交缠的枝哑被风吹动肘,仍不时的筛落。 “左转。” 又来了!除了似乎因应指路的必要,而简短的开口外,她似乎不打算跟他交谈。 奕麒领悟到这点,禁抿着嘴,心情复杂的连自己都理不清楚,事实上也没时间理清楚了。 路的尽头是一扇约有三公尺宽的坚固大门,隐约可见坐落在绿意盎然的庭院里的一栋两层楼的房子。 毗连大门的是由红砖、及铁栏杆筑成的围墙,金澄色的金花九重葛攀爬其间,形成一道绿篱。奕麒将车停在紧紧关闭的大门口,目光转向始终侧对着他的静仪。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想你一定很忙,就不邀请你进去坐了。” 冷淡、客套的话听得奕麒大皱其眉,他原本无意登堂入室,但她毫不掩饰连请他进去喝杯茶的客套都不愿意给,就让人光火了。 “我一点都不忙。”他傲慢的扬起唇角,恶意的等着她转过脸面对他,看着那双湿儒的眼眸里升起一抹惊愕,心里有抹痛快。“事实上,我的口涸剖,如果不麻烦的话;很希望到府上叨扰一杯茶水。” 就算静仪有任何的不情愿,她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皱了皱眉,目光微带谴责的瞪了他一眼,似在怪他强人所难。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只约掌心大小、薄如名片盒的黑色匣子,虽然没有开车,她仍习惯的带着大门的摇控器。 静仪对准大门一按,轻微的响声带着供车通行的栅门往旁滑开,露出一条通过庭院、直达宅邸前的车道。 奕麒发动引擎,将车开进去,目光涸旗的浏览了一遍陈家的院子。 这里虽然不大,却是阳光充沛,花木扶疏。绿油油的草坪上散部着溜滑梯、荡秋千及跷跷板。两层楼的建筑风格朴实,一串串由膨棋菊形成的绿带自面对大门的阳台垂落下来,缀着绿色叶片的瀑布般枝条别有一番美感。 他将车停在屋前的空地,想绕过交替静仪开车门时,她已先行下车,他只好打开行李箱,去取放置在后头的两个提袋。 就在这时候,原本走过来要拿袋子的静仪脸色忽然一变,不由分说的抛下他跑向屋子。 奕麒愣一下,随即提着两袋沉重的物品快步跟在她后头,一阵阵哇啦哇啦的孩童哭叫海浪般的自屋里涌出。 他的眉头蹙起,到底这阵震得人头昏脑胀的哭声是谁发出来的? 走进陈家的玄关,还来不及看清楚陈家客厅的布置,便见静仪冲向哭声的主人,是那个蓝眼睛的小孩。 一名年约五十的妇人,摇着怀中应和着男童哭声的小婴儿,见静仪回来,表情明显地松了口气。 “妈咪妈咪”可怜的沛沛哭得喘不过气来,一见到静仪,哇的一声投进她怀里,又哭又喊的。 “怎么了?想妈咪了是不是?”静仪忍住耳膜被他的哭声震得难受的疼痛,心疼的紧抱住他哄动。“妈咪涸旗就回来了,别哭喔。” “妈咪妈咪” “对不起喔,姨看你在睡觉,就自己跑去买东西。是不是醒了找不到姨,就难过成这样?乖喔,姨不是故意的,乖喔。”她贴在他耳边说。 案母到日本旅游后,周沛便跟她睡。由于昨晚他闹到很晚才睡,静仪早上起来时,他仍睡得很熟。原本她是想趁他睡觉时,去采买日常用品,没料到他醒来后会哭闹不休。 “妈咪” “别哭了,你乖乖的,姨才带你去玩喱!” “妈咪” 强势的哭声仍没有停歇,奕麒只听见一声声的妈咪, 至于静仪讲什么则听得并不分明。 他放下手上的袋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混乱的现场,向来精明的头脑一片昏乱。 小孩子的肺活量总是令人惊叹,从小外甥傅熙月身上他充分见识到这点,今天还有幸听见蓝眼小孩的哭声,果然是一山还有一山高,他不禁要对蓝眼小孩的嗓门甘拜下风了。 奕麒的目光怜惜的停留在静仪身上,看着她搂住小男孩,不断的张合着唇,轻声细语的哄劝他。蓝眼小孩的哭声渐弱,在他震得人耳朵痛的哭叫停歇之后,妇人怀里的婴儿也不哭了,众人绷紧的神经这才舒缓下来。 “我们去动物园,那里有好多动物喱。” “企鹅妈咪” “还有大象、无尾熊” “猴子”他口齿不清的说。 “对。沛沛想不想去呀?要不哭才可以去喔,如果你再哭的话,我们就不去喔。”静仪说得口干舌燥。 “我要去动物园”他含着两泡泪,很委屈的嚷着,“你乖就去喔。” 说到这里,小周沛的吵闹终于告一段落,抱着周涵的赵婶在耳根清净之后,终于有心思打量站在客厅门口的俊伟男子。 见他直盯着静仪看,心理有了谱,赵婶抱着婴儿走到他面前,端视着他。 虽然他身上的衬衫有些皱,却丝毫不减他的英挺。 端正的五官二高大健朗的身材,优雅的站姿给人一种渊停岳峙的感觉,浑身上下散发出自信、大方的气质,与静仪十分相配呢。 “你是” 听见老妇人的声音,奕麒回过神来,迎上她了然的眼光,脸颊微微一热。 “您好,我叫宋奕麒,在路上遇到静仪,所以送她回来。您是” “我是陈家的管家,宋先生就跟静仪一样喊我赵婶好了。”她亲切的道,“真不好意思,你一来就让你看到家里乱糟糟。沛沛不是一直这么吵的,他是醒来后看不到静仪,我又忙着哄小的,才会闹了起来。” 奕麒的目光落到赵婶怀里的婴儿,一双黑漆剔亮的眼眸骨碌碌的转向他,还咧着嘴朝他笑。 “涸粕爱,是不是?”赵婶献宝似的抱着孩子贴近他、“小涵涵是个女娃,有三个多月大了,是个漂亮、乖巧的宝贝呢。” 三个多月?奕麒的眉头蹙拢得更紧,努力的回想着两个多月前见到静仪的样子,不像个刚生产的孕妇呀。 “她呀,只要有人抱着、哄着就行了,一点都不认生喔。自从她爸妈去欧洲旅行后,涵涵就由我带。本来沛沛是跟着他外公外婆睡,可他外公外婆前天下午就到日本去,这孩子偏又黏人,阿仪昨晚不晓得哄他到几点才睡呢。她的语气充满心疼。 奕麒蓦然想起静仪曾提过她的姐姐和姐夫,原来这名婴儿是他姐姐的,怪不得跟那名蓝眸小孩只有脸型相近,眼睛颜色却不一样。 他哪里晓得两个孩子是亲手足,只是哥哥遗传了由祖母、父亲那里承继而来的蓝眼睛,妹妹却没遗传到罢了。至于脸型相近,同出一源,自然像罗。他却当两人是表兄妹,长得相像也很自然。 “涸粕爱。”他由衷的道。 “大家都这么说啦。”赵婶笑望着他回答,“真不好意思,来这么久都没请你坐。” “您别客气。对了,这些东西要放在哪里?” “放着就好,我等一下再来整理。” 考虑到埋头有属于静仪的私密用品,奕麒没有多作坚持,温文的对妇人笑道:“我想借用府上的洗手间,方便吗?” “方便,当然方便。”她马上指明方向,奕麒依照指示,走进洗手间。 等他回到客厅,静仪、蓝眼小孩,以及赵婶都不在,只听到,一阵婴儿哼哼唧唧的声音。奕麒走到沙发,俯视躺在上头的小婴儿,那嫣红的小嘴朝他绽出一抹灿烂笑靥,松长的睫毛娇媚的眨着,在咿咿呀呀声中,小手还朝空中抓了好几下。 奕麒被婴儿可爱的表情逗笑,俯身将她抱起,搂在胸前逗弄。 “你叫小涵涵是不是?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小女生喔。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呀? 赵婶端热茶回客厅时,看到他们一大一小正说得亲热无比,奕麒低沉雄浑的声音愉悦的流淌在安静的厅堂,轻柔的语调应和着婴儿呀呀的回应,宛如是一首令人心旷神怡的轻音乐。他俊雅的脸庞流露出男性的温柔,有力的臂膀托着周涵轻盈娇小的身躯,画面是那么柔和。 “宋先生,请喝茶呀。” 听见老妇人的声音,奕麒抬起头,表情有些腼腼。 “谢谢,我刚才看她一个人,好像要人抱,所以” “不碍事的。”赵婶笑容可掬的回应。“只是我看你抱小孩的架式倒像有经验,一般人总不太敢抱软绵绵的小婴儿呢。” “我有个满周岁的小外甥,他小时候我常抱。其实小涵涵的颈子骨还算满硬的,不像有些小孩撑不住,要人托着头呢。” “涵涵满月时就这样了喔,别看她才三个月,可机伶呢。”赵婶边说,边示意地坐下,并没有将婴儿抱去的意思,奕麒只好继续抱着。 “她不认生,只要有人抱就好,沛沛像她这年纪时,也是一个模样。” 注视着赵婶盈满笑意的脸庞,奕麒犹豫着是否该乘机询问静仪的事。沛沛的父亲在哪里,静仪为什么一个人带着孩子? 一道稚嫩、霸气的声音打断了他开口的机会。 “那是我的妹妹耶!”沛沛甩开静仪的手,从楼梯口冲到奕麒面前,碧海蓝天般的眼瞳严肃的瞪过来,嘴巴抿得极紧。 奕麒惊讶的看向他,发现之前还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扯开嗓门哭闹的小霸王,这时候倒是一身的干净。之前皱成一团的衣物,替换成灰底蓝色米老鼠图案的运动套装,凌乱的头发被疏理整齐,脸上的泪痕、鼻涕都不见了,露出一张直镇直喜的可爱脸庞。 注视着他过分严肃的小脸,奕麒生出逗弄他的心情。 “你的妹妹不能借叔叔抱吗?” 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沛沛晶亮的眼瞳瞪得更大,奕麒发现他的眼睛浓密鬃翘,跟小涵涵十分相像。 “那是我的妹妹。”他委屈的嘟起小嘴,嚷着。 “沛沛,不可以大声说话,会吓到妹妹喔。”静仪跟过来,捉住沛沛的肩,低声警出口。 “好嘛。”他好可怜的扁起小嘴说。 静仪像是拿他没辙的轻声叹息,目光一转,竟与奕麒的对上,忽地脸颊泛红。 奕麒眼中充满惊艳。才一会儿没见,静仪也有了全新的装扮。 帅气十足的衬衫和牛仔裤,被白色的针织长袖衫和暖灰色毛料侧开叉裙所取代,展现女性娇柔。 被他过度灼热的目光看和不自在,静仪连忙将注意力转向沛沛。 “肚子饿了吧?你早餐还没吃呢。要不要喝鲜奶?冰箱里还有蛋糕喔。” 沛沛将拇指放在下巴,做出一到小大人的深思状,模样令人莞尔。 “阿仪,都十一点多了。我看我去煮些什么的,沛沛就早餐和午餐一块吃好了。”赵婶建议道,那张圆墩墩的脸笑意盈盈的转向奕麒,“宋先生要是不嫌弃的话,请留下来用餐。” “好呀。” 静仪讶异的注视向他,过分税利的目光像是在质疑他怎会有时间留下来午餐。 奕麒回以一抹浅笑,温柔的道:“你不是要带沛沛去动物园吗?我送你们。” “不用了。”像是承受不了他的温柔,静仪涸旗别开脸,声音清冷的说。“你一定很忙,就不麻烦你了。” “我下午没事。” “可是”静仪紧握着拳头,阻止自己想要拳挥过去,拒绝他的鸡婆她尽量放缓语气道:“我们可以自己去,今天是星期天,交通一定很拥挤,你开车反而不方便。” “开车不方便?那你们要怎么去?”奕麒微微蹙起眉,讶异的问。 “我们坐捷运呀。”静仪将眉毛一耸,容忍似地睥睨看他,像是在嘲弄他的孤陋寡闻。 “捷运?这里有到木棚的捷运?” 她从鼻孔轻哼一声,其实也不能怪他不知道,他这种大老板级的人物,说不定连捷运都没搭过,又岂知台北币的捷运路线! “从新北投搭电联年到北投站,再转车到台北车站,可换板南线到忠孝复兴站,再换木棚线到动物园站。” 奕麒听得头昏脑胀,没好气的道:“转来转去,麻烦透了。先别说,你之前摔了一跤,不好好休息。还要带孩子去动物园,已经很不妥当了。你现在还要带着沛沛转好几趟车才能到动物园,到了后,又是人挤人,沛沛若走累了要人抱,你可以吗?静仪,你让我陪你去吧。” “什么?你摔了一跤?阿仪,快给我看看。”听到静仪摔跤,赵婶急了起来。 “赵婶,我没事。”静仪反射性的将手背到臀后,她刚才换衣服时,有借助镜子瞄了一下,大腿股都淤青了。 “真的没事?”赵婶眼中充满关心。 “没事啦,顶多就一些淤青,不碍事的。” “你这孩子。”赵婶拿她的倔强没辙。“你别逞强了,就让宋先生陪你们去,不然就乖乖待在家里。” “可是,我答应沛沛了” “所以让宋先生陪你们去呀。听话,你在这里陪宋先生,我去煮面喔。”赵婶拿出长辈的威胁,软硬兼施的要她答应,接着,她朝奕麒微一颔首,起身到厨房去。 客厅里一下子空旷了起来,静仪略显局促的低着头,故意不去看奕麒,但仍能感受到他目光里的灼热。她将手屈握成拳抵在胸口,仿佛这么做可以让悸动的心不再烦躁。然而,那急促的心跳声依然剧烈的敲击着她耳膜,像一阵阵海啸般的压缩着她惶惑的灵魂。 他为何留下来? 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一遍一遍的问,也一遍一遍的寻不到答案。将目光投向他,发现他不知何时将注意力转向怀里的小女婴。 静仪感到怅然若失,但涸旗的,不甘受冷落的沛沛便缠上她,搬出靠墙矮柜里的玩具,要她陪他玩积木。静仪被他指挥得头昏脑胀,无暇再去探询心底的疑惑。

第七章 位于木栅万兴里的台北市立动物园,即使不是假刚也是人潮汹涌,何况今天还是星期夭。 奕麒和静仪带着沛沛来到购票处,看到排队的人潮,奕麒忍不住咋舌。 “你看好沛沛,我去买票。”静仪道。 “不,还是你看着沛沛,我去买票吧。”奕麒可不想跟个对他有敌意的小小孩眼瞪眼。 是不是现在的小孩都这么难搞呀?他狐疑的想。 午餐过后,他开车载静仪和沛沛到木栅。 那个蓝眼小孩沛沛,简直像是盘据在他后车座的山大王,和静仪根本就把他当成司机,只顾在后座玩得不亦乐乎。 先是静仪在他开车前,递了几片vcd要他放进光碟机里,自己则利用后座首席中控台操作播放,一大一小就瞪着车上的吸顶式电视看起卡通影片了。 这样也就算了,谁知那小表像是发现新玩具般、尖叫着要抢后座首席中控台玩,将音量钮转来转去,他的耳朵差点被震聋。 后来在静仪严厉制止他的胡作非为后,他竟敢哭给他们听,那哭声毫不输车上的立体音响,还是静仪搂着他软语安慰,又哄他吃了满嘴的巧克力,他这才转瞠为喜,但没多久,他又调皮起来,想学卡通影片里的主角在真皮座椅跳上跳下,一跳就撞到头,又哭得唏哩哗啦。 一路上就在他阵阵魔音穿脑的哭吼声中,来到了木栅动物园,奕麒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静仪倒还精神奕奕的牵着活泼过头的沛沛,不让他太过兴奋的往前冲。 想到这里,他真是佩服伟大的母爱,要是换成他,非得睁好训训那小于,不准他这么皮。 买到两张成人票后,他在茫茫的“人海”里寻找他们。 说是人海。一点都不夸张,放眼所及都是人,要在千百张脸孔里寻找那两张相识的,可不简单。幸好,他们就乖乖站在出口处的围墙边等候,他才能顺利的找到他们。 将一张票交给静仪,低头看向正等着不耐烦的小少爷。没想到此行的主角身高一百零五公分的小沛沛不需要买票,他的两个跟班静仪与他,反倒要买票。 三人跟着成群的游客人园参观。 他们抵达动物园时已是下午一点半,考虑到时间有限,想要游遍有百来公顷的园区是不可能的任务,只能挑着看了。 护卫着女人和小孩,奕麒背着静仪所带的帆布购物袋,里面装满沛沛可能用到的东西,进入入口左侧的可爱动物区。 女人和小孩一进去,就被水地小岛上的可爱动物松鼠猴吸引住目光,他这名可怜的背工闪在一旁帮两人拍照。目光一溜转,发现跟他一样命运的背工还不少,有的年轻力壮,有的看起来身体瘦弱,不管个人的身体状况如何,身上准是挂满东西,有的还背着、抱着小孩呢,每个人的负担看起来都比他重。 他涸旗的研究出那些“背工”的名字,学名就叫做父亲。 这意念带给他胸口阵奇异的翻搅,莫名的暖流扩散全身,投向静仪和沛沛的目光不自禁的盈满温柔。 听见他们银铃般的笑语,看到他们活拨愉悦的笑靥心里竟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之前曾有过的不快,顿时化为云烟消散,只觉得世间没有任何事比他们的欢笑更必要,他愿意做任何事来交换他们的快乐。 “来,笑一个喔!”不知道谋杀了多少张底片的静仪抓住松鼠猴跑过树干搭成的小桥的那刻,按下快门。 “奕麒,你来帮我们拍一张。”她很自然的对着在一旁发呆的男人喊道。 淬不及防的听到她亲密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奕麒浑身一颤,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喊他,情绪一时汹涌如潮,不由自主的受她召唤来到跟前。 “会用吧。”静仪没发觉他的异样,不由分说的把照相机塞进他手里。 注视着手中的照相机,奕麒微一额首,对准巧笑嘻嘻的女人和小孩,用心的拍出一张与猴共影的相片。 “它们是不是涸粕爱?”静仪爽朗的笑声中,夹着沛沛兴奋的尖叫。“来,我也帮你拍一张。” “我们一起拍。”说出心中的渴望,在静仪怔然的目光下,他请经过的一对情侣帮忙,抱起沛沛,一手揽住静仪,旧出全家福的亲密姿势。 “耶!”沛沛被举高,兴奋的比着手势。 快门一按,如同一涂己的影像被记录下来,那温热的惮心仍隔着布料熨烫着静仪的肩。她抬起头,看进一双博幽的眼眸,浓情热烈如滚滚潮浪的打向她,静仪的脑子[登时昏乱一片,钮洼正常运转,只能呆呆的回现着他,任啷不可盲喻的温柔自心湖泛起,几乎要夺眶而出。 “喂、喂”两只调皮的手不耐烦的拍打着奕麒的肩,他回过神来,视线从沛沛的脸上,移转到他目光所晴不的方位,发田帮他们拍照的那对情侣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手中拿着照相机。 “谢谢”奕麒讪然脸红,知道之前的忘情凝视,全落进人家眼里了。 情侣笑着离开,奕麒与静仪之间的气氛变得很古怪,就连被抱在奕麒手上的渊沛都感受到,他局促不安的挣着,奕麒一将他放下,他便冲进静仪怀中,以一种捍卫旧姿势挡在他们之间,这举动顿时令奕麒哭笑不得。 “沛!”惊讶于外甥怪异的举止,静仪朝奕麒递去一什充满歉意的眼神。 “还有好多地方没看呢,我们过去吧。”奕麒无所谓的耸耸肩;看向沛沛的眼光则充满深思的意味。 没想到这孩子会这么敏感,他一定察觉到他对静仪的心意,才会表现的这样吧。沛沛这年龄的孩子,本来就占有欲强烈,发现有人想抢走他相依为命的母亲,敌意很自然的生出。 问题是,他想抢吗? 奕麒逸出既苦涩又甜蜜的叹息,他向来以为自己是个极有理智的人,及至遇到静仪,才发现他的理智仍抵抗不了感情的洪流,就算再怎么拼命压抑,也熄灭不了被燃起的情火,才会经过两个月后,依然对静仪念念不忘。 这就是爱情吧? 他脸上荡开的涡纹更苦涩了,神情复杂的望着走在前面的静仪。她对他也有相同的感觉吗? 奕麒好几次想问,却开不了口。在领悟到自己是对她真正的动了心,是这样深深的爱着她,他真的渴望知道她的想法。不管她之前的情路曾有过怎么样的沧桑,只要她愿意接受他,他连环脾气的沛沛都可以接受。 他想要照顾她、照顾沛沛,想用自己的肩膀来为她遮挡风雨,想用满心的柔情医治她受伤的心。 问题是,她愿意接受吗? “沛沛。” 盘据在脑门里的苦恼思绪,被静仪无可奈何的语气打断。奕麒回过神,发现他们来到了展示无尾熊的特殊展示馆。去年,这里还是人们大排长龙,争相参观的 热门地区,今年却是门前冷落。 “你不是想看无尾能吗?”静仪瞪视着外甥。 “唔唔”他支吾着,瞄向玻璃墙里的黑漆漆,跟他想像的不一样。 其实怪不得他,无尾熊属于夜行性动物,白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眠和休息,几乎所有的摄食、移动及社会行为都发生在夜晚。告示牌上有着充分的说明,无尾熊每天花在睡眠及休息的时间约十八到二十小时,可说是生命中的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睡觉。 此刻,娇贵的无尾熊正趴在尤加利树上呼呼大睡,动也不动,游客好不容易在幽暗的馆区里找到它们的踪影,只会觉得挂在树上的无尾熊像是绒毛玩具,一点真实感都没有,沛沛的不感兴趣是自然的。 “他不喜欢,我们就到别的地方去好了。”奕麒道。 扁是松鼠猴就花了他们不少时间逗留,如果再勉强沛沛去看他不感兴趣的无尾熊,可能他们一下午全耗在可爱动物区也逛不完。 “好吧。”反正她也不感兴趣,静仪从善如流的让沛沛拉着她往前逛。 既然叫做可爱动物区,当然有不少可爱动物可以看。 沛沛一下子就被各种龟类吸引。象龟、食蛇龟、赤耳龟、柴棺龟,每一种龟都要让他看半天,若不是静仪拉他离开,他可以趴在围栏前看一整天也不厌倦。 接着,他又迷上了白逃陟、绿头鸭、及水里的鱼儿,每次都要让人哄了又哄,才肯转移注意力。 这会儿,静仪汉用企鹅哄他了。 “你不是想看企鹅吗?我们去看企鹅嘛。” “抱抱”小少爷走得脚酸,想要撒赖了。 “沛沛,出来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静仪以严肃的语气跟他讲道理,“你要自己走路的,忘了吗?” “喔。”他眨巴着那双惹人怜爱的蓝眼睛,求助似的望向奕麒。 呵呵,不是不理地吗?这会儿怎么又肯向他求助了? 奕麒坏心眼的故意不理会,看着沛沛将唇翘到半刷高,站在原处瞪他。 “乖嘛,我们去买巧克力牛奶喝,好不好?”静仪温柔的哄着他,沛沛一听到巧克力牛奶,所有的活力都回来了,愿意自己走路。 他们到贩卖区买饮料及热狗,休息了几分钟才继续上路。 三人走到游园车站,搭乘游园公车到温带动物区,发现企鹅馆前大排长龙。本来是很不想加入的,但沛沛渴望的表情让人铁不下心拒绝,只好加入排队的人潮。 沛沛不时拉着静仪离开队伍去参观路径两旁的动物,奕麒只能乖乖的留在队伍中,保障他们的权利。 排在前头的太太看沛沛活泼的样子,忍不住道:“好可爱的孩子喔。咦,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熬人投过来的疑问眼神,让奕麒不自禁的蹙起了眉,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他唔,爸爸或妈妈是外国人吗?” 虽是略显模糊的咕哝,奕麒仍听在耳中,顿觉刺耳。 “都是华人呀。”带沛沛回到队伍中的静仪,听见对方的疑问,很自然的回答。 “可是他的眼睛是蓝色的。”那位太太再看了沛沛一眼,确认自己没看错。 “因为奶奶是盎格鲁撒克逊族。” “什么?”妇人的表情迷惑,她只听过鲁凯族、阿美族,就是没听过盎什么族的。 “英国人。”静仪知道她被她搞混了,嘴角轻扬的解释。 “我懂了。”妇人微笑的点头,转过前头,专心排队去。 然而奕麒被激起的心弦震动,却无法像妇人一般的云过风轻。静仪谈论沛沛的父亲的表情,不像怨恨,反倒有难言的亲密,使得他平静的外表下,一股不安隐隐在动。 即使是抱起沛沛,让他小小的身影能登高望远,看着玻璃墙里的企鹅开心的大笑大叫,紧跟在他身边的静仪满脸的笑,看到他们这样开怀,他脸上虽有笑意,内心深处却处在迷雾般的森林里,诸多的疑惑困扰着他,让他找不到出路。 他想当面问静仪,她还对沛沛的父亲余情未了吗? 两人存在的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她是否已准备好放弃旧爱,接受新感情? 然而,所有的话都像梗塞在于涩的喉头理发不出来,千言万语再次被深藏进幽深的心穴,理智的闸门用力关上。 离开企鹅馆,他们沿着温带动物区往门口的方向前进,参观了非洲动物区、澳洲动物区、沙漠动物区 由于许多兽槛的围栏都很高,奕麒一次又一次的将沛沛举起,逗得沛沛十分开心,之前对他的敌视。不在他的蓝眸里出现。 他乖巧的栖息在他的臂膀中,还让他带着他上厕所。 “沛沛喜欢你喔,只有最亲近的人,他才愿意让人陪他上厕所。” 静仪的话让奕麒顿觉好笑。她可知道那小子在上厕所时,说了什么吗? “我跟你是男生,所以站着上厕所,对不对?”那双漂亮的蓝眼瞳闪着严肃的光彩,紧接着又听见他道:“妈咪和姨是女生,所以坐着上厕所。” 老天爷!这算是最初期的性教育启蒙吗? 他只能学他的样子,酷酷的点了个头。 离开动物园时,天色也渐渐暗沉下来,奕麒忽然间舍不得结束这一天,将车驶高木栅时,他对静仪道;“我请你们吃晚餐,你打个电话跟赵婶说一声。” 静仪的视线在车内后照镜里与他相遇,沛沛在上车后没多久就睡着了,再没有任何事能分散她的心神。 她望着他直视着前方的侧影,仿佛在他平静的脸部线条捕捉到一抹隐藏得极深的悲伤。她蹙了蹙眉,宋奕麒这样的天之骄子,不可能会有这样的表情,一定是她看错了。 “不可以吗?”他的声音轻轻的,后照镜里反射出的眼神难掩落寞。 静仪的心房揪痛了起来,微微抿着的唇瓣毫不犹豫地分开,“可以,我现在就打电话给赵婶。” 得到她的同意,奕麒俊脸上轻轻荡漾出微笑的纹路,那加晚风轻擦湖面的笑意比任何美酒都要醉人,静仪握着手机的手抖颤了一下、她涸旗垂下眼睫,掩饰潭眸深处的惶惑,拨出号码跟赵婶交代不回去吃饭的同时,静仪的心没一刻平静。虽然早就领悟到她对奕麒无法忘情,但在经过一天的相处,这份情慷俨然更加的铭心。 如果今天不曾存在,或许,在错过之后,她早晚会找到心灵的平静,但他们有了今天,一切都变得不同,以为死掉的痴心在他温柔的关注下,又回了魂。 然而,另一层隐忧在她心底浮起,害怕会重蹈两个多月前的覆辙。当时,她是那么轻易的相信他的允诺,以为他对她是有意的,得到的却是两个多月的毫无音讯,让她饱尝相思苦楚。 她弄不懂他的想法,更无法确定他对她是真心,还是拿她当成打发时间的消遣人所展现的温柔是否能持续到明天呢? 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他像任性的孩子,招之不来,挥之不去。有时温柔似水,有时又像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让人捉摸不透。她厌倦了这样随着他的撩拨起舞了,然而,痴定的心却老是情不自禁,颠颠簸簸不晓得何时才能安适下来。 这似遥远、又非渺茫的相思呀,他到底要她怎么做,才肯明确的给她答案? 在静仪反覆地想心事时,奕麒的车子停在一家餐厅前,早在她失神的这段期间,他利用等红绿灯时,拨电话跟餐厅订好了位。 将车开到天母,见静仪沉默一直不语,他也没有开口,直到抵达目的地,才回过头对她说:“这里的瑞士菜非常的道地,除了起司火锅、布根地火锅及巧克力锅外,新推出来的欧洲炖锅料理也很不错。” “嗯。”静仪没吃过瑞土菜,但在报章杂志上看过,倒有兴趣尝鲜。然而,现在最困扰她的,不是吃什么菜的问题,而是如何把睡在她腿上的沛沛叫醒,且不让没睡饱的他哭得呼天抢地。 像是察觉到她的困扰,奕麒将钥匙交给泊车的小弟打开后座车门,微笑的探进头。 “还没醒吗?” “我还没叫他呢,沛沛要是睡眠不足,哭叫声足以把屋顶掀翻,到时候,我真的没脸待在餐厅。”她苦恼的道。 “我来抱他好了。”见静仪眼中仍有疑虑,奕麒唇上的笑弧扬得重局。“放心好了,这里的巧克力锅涸旗的会让他自动醒过来。” 他伸手将优在她腿上的沛沛抱起,那一举之力充满勇士般的豪情。虽然早在动物园时就看过他抱沛沛,静仪见他举重若轻的英姿,仍然感到佩服。 沛沛在他们走进餐厅时,微微睁开眼眸,奕麒低头对他轻声道:“叔叔请你吃巧克力,要不要醒过来?” 沛沛失焦的眼光缓缓的聚集,尤其是在闻到巧克力锅所散发出来的醇郁香味,高挺的鼻子动了动,眼皮忽然有力的弹起,眼神顿时炯亮起来。 奕麒唇上的笑意更深,将那具娇小的身子安置在侍者拉开的椅子上。 “好吃的巧克力等一下就来喔。”之前订餐时,奕麒便预先点了一客巧克力锅,所以在他和静仪点餐时,侍者先将巧克力锅送上来。 他叉了一块苹果,沾上锅中的巧克力,吹凉后喂进沛沛等待的小嘴,见他脸上焕发出享用美食的光彩,心里跟着盈满喜悦。 他无疑的会是个好父亲,静仪在心里想着。目光注视着他喂食沛沛时脸上柔和的线条,耳朵则听着他哄着沛沛的轻声细语,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充分感受到他男性的温柔,胸臆间顿时有抹激动的情潮沸沸扬扬。 他的温柔还不仅针对沛沛,用餐时,不时以充满眷宠 的眼神照看着她,仿佛她在他心里亦占有重要的地位。 当侍者送上他们点的起司火锅和布根地火锅时,他耐心的为她示范吃法,服侍她用餐,让她有种被人捧在手心里呵疼的感觉。 起司火锅的吃法比较简单,店家已经将汤头调理好,只要以面包块、肉片、水果等火锅料沾着充满浓浓的起司味与酒香的汤头,便可以送进嘴里了。 布根地火锅则较麻烦,将油在锅中烧热后,再分别将准备好的食材放进去油炸,吃时可沾取喜欢的酱汁食用。 静仪发现刚炸起的肉块鲜嫩可口,明虾的味这酥脆鲜美,而这些都是奕麒亲手为她料理的,一眼暖流不断的在她体内循环,让她贪婪的以目光追逐他,无言的渴求着他的温柔,希望时间就在这刻停住,只因为此刻是这么美好,美好得让她害怕转瞬间就会消失。 然而时间是不会因为人们的希望就停止转动的,再美好的时光、令人不舍的盛宴,终有结束的时候。当三人吃饱喝足,时针指到了八点半,奕麒结完帐后,便送他们回家。 回程中;当然少不了沛沛的吵闹声。他快乐的唱着歌,忽然,他停了下来,以一种严肃的语气对奕麒道:“叔叔,谢谢你。” 奕麒吓了一跳,像是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种话,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但他涸旗回过神,刚毅的嘴角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投向车内后照镜的视线盈满温暖。 “不客气。”他轻声回道,同时感受到静仪温郁的眼眸正朝他投过来,平静的心情顿起波涛。 老实说,他现在的心境仍很混乱,而这混乱是源于对静仪的心思弄不明白的缘故。 理智上要他把话说清楚,如果静仪与沛沛的父亲仍有情感上的纠缠,他应该斩断情丝,不再对她存有妄想,虽然这个决定令他痛彻心扉,却是唯一正确的路。 靶情上,他则是犹豫难决,不晓得该怎么开口。这反将他拖进痛苦的深渊,该断断不了,该续又续不成,这种纠结矛盾,无疑是苦了自己呀。 到底该怎做? 奕麒困扰着,脑子里一片混乱,而在混乱中,车于已回到陈家大门,奕麒将车停下来,不打算开过去。 “时间不平了,我就不过去。”他注视着前方,声音轻柔的回响在车厢里。 “喔,好。”静仪显然有些意外,但没有勉强他。 她笨拙的想对他说什么,喉头却紧涩得发不出声音来,至少该有一声谢谢,或再见巴。 奕麒下车为他们开门,在沛沛热情的道别吻后,他站在大门外目送他们安全的进屋里。 棒着黑暗的庭院,他感觉到远远的地方有双眼眸在望着他,那双眼睛充满依恋和哀伤,像一首无声的情歌在呼唤着他。 奕麒紧握着贴在大腿上的拳头,阻止自己不顾一切的想要按响门铃,冲进有着他渴望的人儿的房子里。 他知道自己不能回应,因为一旦回应后,禁锢在理智门墙里的情感就再也收不回来了,而那是他所不允许的。 爱情的本身顾然没有对错,然而,会伤害人的爱绝对不在他的允许下。除非他确定静仪的身心是自由的,否则不管会如何自苦,他都不打算伸手去取不属于他的情感。 然而,情感若是被控制,就不是真情感了。 奕麒苦笑的领悟到这点,脚步踉跄的回到车内,不敢再看向黑暗之后的那情意款款的眼眸,发动引擎,涸旗消失在夜色中。

第八章 第8章 法式长窗在奕麒身后关上,也将宴会厅里的热闹隔在窗内。 他信步走到和西厢相连的长廊,冰冷刺骨的空气扑面而来。 来自西伯利亚的大陆冷气团正笼罩台湾,位于阳明山的傅家大宅,气温比山下低上好几度。尤其是夜晚,风儿更加肆虐,就像此刻正呼啸过中庭花树的冰冷寒风,无情且直接的吹进没有墙面阻隔的长廊;如刀锋般刮得人肌肤生疼。 奕麒没有因此而退回厅内,对他而言,寒流并不可怕,比较难以面对的是内心的沉郁。 他挺立风中,任阵阵的旋风带着无法抵挡的低温撩起他的发、擦过他身上的西装、钻进他打着领中的衬衫、羊毛内衣,刺进皮肤。 仿佛还赚冰冷的感觉不够,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将寒冷的空气吸进肺部,以缓和心中的烦躁。 但那股烦躁是连西伯利亚的冷气团也冷冻不了的,想她的心情依然火热。 有人曾这么说:相思是求不得,还要再求;想不得,偏偏要想;要不得,仍然还想要;念不得,却仍要念。 这跟他悬念静仪的心情是一样的。刻意不去想她还是磨灭不了她的存在;刻意想要忘记,她的一颦一笑已附入骨血,让人不想也难。 结果是,明明觉悟到这样下去,对自己只有百般的酸楚,理智却胜不过情浓。如果人的一生一世只有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恋,他只能心碎的承认静仪就是唯一撩动他心的女人。 为何对她心动,如今巳寻不到确切的原由,只知道对她的思念,一如暗夜里伺机出动的魅影,每每趁他一个不留神,便潜进他脑中盘根不放。越想驱离。心情便越是烦躁,越是烦躁焦的,思绪便越是混乱,让他一筹莫展。 即使来到这样热闹的宴会,一波波寒喧的人潮将他围绕,那夜两人分手,她隔着前庭注视他的眼光尽避,那仅是一种感觉,他并没有真正看到她在看他,那份感觉却如火错般烙印进记忆深处,时时追索着要他去同想,时时恳求着他的回顾,胸腔里每每升起一抹激动的情潮沸沸扬扬,那是自幽深的心穴里喷涌出来的,一下子就把他用理性压抑住的情感堤防给冲毁,不顾一切的想念着她。 想她,念她,爱她!痛苦的领悟,绝望的想见她,这股渴望足足压抑了有二天。 懊去找她问个明白,只有这样,方能断绝他的痛苦抑或是,开启他更深刻的绝望? 奕麒的理智迷失在混乱的情绪中,再也找不到方向。 懊怎么做,能怎么做,要怎么做ok。 望向深寂幽暗的中庭,风儿无情的肆虐着庭树,播撼了脆弱的枝叶,正如他不堪蹂躏的心墙,一块一块的崩塌,禁锢的爱再不是理智的城墙可以阻止的了。 去找她吧! 呼啸的风声中,不断有个声音这么说。 去找她吧! 只有这样才是解决之道。 去找她吧! “去找她吧!”轻柔嗓音从身后响起,奕麒惊愕的旋过身,看进一双仿佛脑拼守他心中想法的眼眸,那是 “伊人,你说什么?”他不敢置信的抬高眉宇、瞪视着小妹那张无辜的笑颜。 “说出你心中的想法呀。”慧黠的美眸立勾勾的看向他,银铃般的声音字字落向他心头。“你这副热闹满傅的大宅,斯人独憔悴的模样,让我忍不住想问究竟是哪家千金有这等本事,让我俊朗出色、冷静过人的兄长有迎着寒流长吁短叹的雅兴了。” “你”他惊疑不定的看着她拉拢披肩朝他走近,那双明灿的眼眸里充满了解,令奕麒一阵心悸。 “大哥一向是家人中,最容易被人看穿的那个。”伊人微笑着回答,“你的生活单纯,除了工作,便是家人了。但这阵子我看你像有无数的烦恼,家人相聚时,你的眉头往往不知不觉地打起结,跟你说话还心不在焉。如果是为了公事;这虽然不太可能,但名优秀的侦探是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 奕麒听到这里,顿时哭笑不得,敬请伊人把他的心事当成悬疑案件来研究? 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伊人心虚的吐了吐香舌,咯咯笑了起来。 “你也知道我自幼便是侦探迷,但自从嫁给彦豪后,傅家一家子就忙得我罕少有空闲去构思侦探 小说,更别提实际上去从事侦探任务了,加上熙月的出生,更搅得我焦头烂额,只好拿亲朋好友的情绪来研究,聊胜于无嘛!”,他的心情倒成了妹妹的娱乐了,奕麒心理极不是滋味,有一种被人看守心事的难堪。 “你这么做,不觉得太过分吗?” “大哥”早把兄长的脾气摸透的家伊人,可一点都不怕他的怒气,反而靠向他;以小妹子特有的权利向他撒娇,那嗲柔的嗓音直电得奕麒受不了。 “都当人母亲了,还那么会撒娇。”他拿她没辙的,叹了口气。 伊人在心理欢呼一声,知道大哥是不会恼她的。 “哎呀,人家也是关心你呀。不然,彦豪的那几个姑姑就够我研究了,还有心思管你的吗?大哥,你谈恋爱了是不是?”她明眸一转,紧扣之前的 话题。 奕麒痹篇她锐利的凝视,以前一直认为这个妹妹天真无邪,偶尔还会犯迷糊,而以兄长的身分极尽能事的宠爱她。没想到她结了婚后。倒渐渐把精明厉害的一面展现出来,不但哄得以难缠闻名的傅家老少服服帖帖,还脑拼透他的心事。 “大哥,你还没回答我呢,”伊人不因他的闪躲就放弃,一味追着他要答案。 “你为什么这么问?”他避重就轻的说。 “大哥”伊人娇嗅的喊道,“真要人家把话挑明说,你才肯松口呀?” 见他脸上分明是不见证据、不肯开口的决绝,她只好微耸香肩道:“若说你近来的心事重重是为了工作,我压根不相信。一来,咱们宋家名下的产业在你的金头脑操作下,于不景气中还有不错的利润,而你的投资顾问公司业务也蒸蒸日,并没有需要你烦恼的事。二来,就算你为公事伤脑筋,也不可能一伤就好几个月吧,何况依不是把公事烦恼带回家庭中的人。而且,公事上的事你可以跟彦豪谈,我没从彦豪那里听到你有什么麻烦,所以罗” “我就没其他事可以烦吗。”譬如一位爱追根究底的妹子,就够他心烦了,奕麒蹙紧眉头想。 “是没有呀。”伊人回答得斩钉截铁,笑容也分外甜蜜。“别不承认喔,如果不是为了感情上的事,我刚才顺口说出‘去找她吧’那句话,你为何那么有反应?” “你”他欲言又止的望着她,迷雾氤氲的眼眸里闪现出一抹凄苦。 “大哥,你陷得很深喔。”伊人其实相当震惊。她所以会追着兄长到走廊,是因为彦豪的祖父想找奕麒说话时,发现他不在厅内向她询问,她记得在匆忙间,曾看到兄长往法式长窗这边走来,这才过来寻找。一开始,她只是尊单纯的想唤回到宴会厅,直到发现兄长一身落寞的伫立在寒风中的,切中他的心事。 “是什么样的女人?你一向眼高于顶”“我哪有?”奕麒神情复杂的挑高一道眉,“我只是”“缘份来到?这种陈腔滥调连爸妈都唬不过了,何况是我!”伊人不给面子的撇撇嘴。 “虽是陈腔滥调,却是再真实不过。”他不胜欢吁的回答,眼神恍惚了起采,目光投射向遥远的某处,伊人觉得他人虽在这里,心却不晓得飘飞到哪里了。 “如果不是缘分,是什么让两个彼此看对眼,动了心的?像你和彦豪,之前你不是最讨厌他这种自视甚高、游戏花从的花花公子吗?为什么而爱上他?再像奕麟,若不是缘分,何以会二十年后,与颢云重逢,再见钟情?就是冥冥之中令人无法捉摸的缘分,让你们得道所爱的吧,只是有时候缘分也很捉弄人。” “我不知道大哥会相信缘分” “由不得人不信吧。”他感叹的道。“这些年来,我也见过不少女孩,却没个能打动我。她们的条件都很不错,如果不是缘分,我应该很容易从其中找到适合的对象。” “就是说嘛,像我介绍给你的美君姐,条件可说是一等一,谁知道安排你们见过一次面后,你老兄倒意兴阑珊,还是在我的催促下,才和美君姐去听一次音乐会,后来就没下文了。”提起这个,伊人就忍不住发起牢騒来。 奕麒脑中一片茫然,尽避努力思索,仍想不起妹妹口中的“美君姐”是哪号人物,又是今夕何夕见过面的。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连美君姐是谁都想不起来!” 伊人指控道。“亏人家美君姐还对你挺欣赏的,你却这么无情。” 奕麒闻育苦笑,深透的眸光盈满无奈,摊了摊手道:“感情就是这么半点不由人。如果不是有缘分在作怪,照理说,条件相当的男女很容易吸引彼此,我却蹉跎到现在。 “咦?大哥刚才直提缘分,不就表示你遇到有缘之人了吗?” 见他神情抑郁,俊雅的脸庞上尽是饱受煎熬的轨迹,伊人涸旗从他之前说的一句话推想出来。 “不会吧?”她无法置信的咕咕道,“大哥的条件这么好,会被人拒绝?该不会是报应吧?” 奕麒顿感哭笑不得,这是从何说起?“以前你拒绝了那么多欣赏你的优秀女孩,老天爷罚你的眼高于顶,也让你尝到相同的苦果,但我还是很难想像会有人拒绝你喔。”伊人煞有介事的解释。 “感情的事条件好不好没有确切的关系。”突麒的心纠结痛苦,如果只是被拒绝的话,事情或许还比较捌易。 “可是,你不是那种接受不了人家拒绝的人呀。或许会感到难堪,但不至于这么”她犹豫了一下,调整用词。“苦恼。” 奕麒没有回答,向采炯亮如晨星的眼眸,这时候却黯沉的投视向幽暗的花树间,眼险下方是异常疲惫的阴影。 “到底怎么回事?”伊人急了起来。 就在她以为奕麒不会回答,却听见他细如蚊蚋的声音。 “她有个孩子” “什么?”伊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你爱上有夫之妇!” “不是!”他捏紧拳头,神情是挣扎的,想要解释,却不晓得该从何解释。况且,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那么她是离婚、丧偶,还是怎样呢?如果这样,因该不难解决呀!” “我不知道。” 伊人再度傻了眼,“这种事怎么可以不知道?大哥该不会你什么都没弄清楚,就陷进去了吧?这实在不像你呀!” “一开始我” 看见兄长一副不晓得从何说起的困窘模样,伊人心中有谱,她涸旗作下决定。 “我看我们到彦豪的书房里谈,这里好冷,而且我出来够久了,彦豪定开始找我了。” “这”奕麒犹疑的看向法式长窗,伊人马上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我们从西厢那边进去好了,到书房再请人跟彦豪说一声,身为宴会的女主人,我是不能缺席太久。” “那你别管我” “不可以!”伊人斩钉截铁的拒绝他的好意,“我怎么可以在我最敬爱的大哥有困难时撒手不管?走,我们道里头谈!” 奕麒被妹妹拉着从西厢转过妹夫的书房,或许是因为心中的沉痛已经到达非宣泄不可的地步,经伊人三言两语的撩拨,他便将和静仪相识、相处的经过全都一古脑儿的说出。 听完兄长的恋情,伊人的表情从有趣、惊愕、同情转为好笑,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是无力感。如果他不是她哥哥,她真想大骂 “笨蛋!”糟糕,居然说出来了!骂都骂了,伊人只好将骂就骂,将兄长眼中的惊疑和恼怒视而不见,连珠炮似的道:“你想知道她有没有老公,开口问呀!自个儿悲苦的胡思乱想就能解决事情吗?搞不好,她跟孩子的父亲早玩完了,正等着你的温柔填满她的心呢!” “可是” “如果她的家庭是幸福美满的,得到答案的你也可以斩断情丝,不再苦恼了呀!这有什么好想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你说的倒容易,但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证实静仪有,”他困难的吞咽着口水,“丈夫,我情何以堪?” “她有丈夫或没丈夫又怎样?如果陈静仪爱你,大可以离婚嫁给你!如果她对你无意,你何苦自作多情?大哥,感情的事最忌讳的就是不清不楚,只要把话挑明说, 任何困难都不成困难。我相信你提得起放得下,你只是困在不确定她的状况,才不晓得该怎么做!一旦确定了,你的心会告诉你答案。 事情有这么简单吗? “去弄清楚,总比你现在什么都不确定要好吧!想到你竟为这种事困扰了近三个月,小妹我实在是”她顿了一下,表情似笑非笑,“很无力!” 一阵狼狈的的烫侵袭他脸颊,面对妹妹语气中的调侃,奕麒无言以对,幸好伊人没有进一步取笑他。 “去吧,越早解决越好,你现在就去找她,把事情弄清楚。” “我现在离开好吗?”他不确定的问。 “没关系。”她伸了伸舌头,“顶多被爷爷念一下,我会跟他说你有生命中最重大的合伙关系待处理,他会了解的。反正。他只是喜欢找你聊天,至于其他人,那不重要。” “伊人” 她不自觉的以指尖抚摩着相片里的男人,属于他的记忆在脑海中活跃。三天了,又是渺无音讯的过去,有时候她不禁要怀疑三天前的记忆全是她的幻想,然而,那充满甜蜜、欢笑的一幕幕却是那么鲜明,让人无法当成仅是幻梦一场。 又或者,他只是亲切,是她夸大成带有浪漫意味的温柔? 但,是吗, 三人合拍的相片共有两张,背景是一样的。第一张,三人都看着镜头,第二张是她和奕麒忘神凝视彼此时,被帮他们拍照的那对情侣按下快门。 相片也是骗人的吗? 他的眼神分明含着情意呀,那一刻的感觉仍烙烧着她的胸口,那不可能是错觉,她也不相信是错觉。 可经过那么快乐的一天后,他却没再来找她。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抱着希望,毕竟,他曾经让她失望过,使她跌进痛苦的深渊,行尸走肉般的过之一段日子,还能再期待他的爱吗? 可就这么放弃,教她怎么甘心?她的温柔还烫着她的心,他眼中的情意给她无限的憧憬,如果她连试着去弄清楚都不肯,她会一辈子都挂意他,一生都得不到平静,他是不是爱她呢? 不管答案是教她幸福的冲上天堂,还是悲惨得让她跌落地狱,都比现在的不上不下要好。 非得弄清楚不可。 她揉着疼痛的太阳穴,下定决心。 等爸妈回来后、即使得抛下尊严,她都必领找到他问个明白。 爱不爱她呢? 不爱,就不要对她这么温柔,徒然扰乱她的心呀。 惆怅的四出心底的抑郁,静仪重新发动引擎上路。 十几分钟后,她顺利进入家门。拿着背包下车朝主屋走,听到引擎声出来探视的赵婶着急的迎上了她。 “阿仪,你可回来了!” “对不起,赵婶,我顺道去拿相片,耽搁了一下。”她不以为意的朝里走。“让您担心了。” “我不担心你,是沛沛” “他怎么了?”静仪终于听出她声音里的着急,同时发觉到些许的不对劲。 沛沛一向黏她,换是往常时候,只要听到她车子的声音,便会迫不及待的冲出采,今晚却不见他泼躁的身影。 被静仪这么一问,赵婶眼眶一红,差点哭了出来,但仍强行忍住落泪的冲动,自责的道:“都怪我不好.没发现他的异状。只觉得下午他从幼稚园回来后,不像往常那么活泼,晚饭时还拉肚子。我本来想,他有两天没大便,拉个肚子也是好的,就没多留心。跟你讲完电话后,我将涵涵抱进房间里睡,沛沛在客厅哭闹起来。我才想哄哄他,沛沛就吐了一地,我在帮他清理时,发现他身上烫得吓人,刚才帮他置了体温,高到三十九度呢!” “三十九度?”静仪脸色大变,涸旗在客厅的沙发上找到闭着眼睡着的沛沛,见到他两颊一片绯红。摸他额头,果然发现很烫。 “阿仪,他是不是感冒了?”赵婶不安的问。 “我不知道。”静仪极力稳住自己,虽然她已经急得快崩溃了。然而,赵婶已经够紧张,如果她也跟着慌了手脚,沛沛怎么办?她努力的在混乱的脑海里回想早上起来,沛沛是否有增被子。他的睡眠习惯一直不是很好,晚上翻来翻去、蹋被子是常有的事,但她有在他的肚子围上一层饱暖的小毯子呀。 “现在要怎么办?” 赵婶,您先帮沛沛加件衣服,我上楼去拿他的儿童健康手册,带他会挂急诊。”她当机立断的决定。 “好。” 静仪上楼找到手册,涸旗回到沛沛身边。正打算抱起他时,阵阵的叮当声传来,是有人在按门铃。 这么晚,是谁呢? 心跳忽尔加快,她急忙捂住胸口。 “喂?”赵婶拿起对讲机,迷你银幕上出现之张男人脸孔,似曾相识。 “赵婶吗?我是宋奕麒。” “宋先生呀!”认出那可靠的声音,赵婶的眼睛的烫得起了雾。 “静仪在吗?” “阿仪呀,”她的声音跟着哽咽。“她在。沛沛发烧了,她正准备送他去看急诊呢。” “沛沛发烧了?赵婶,请帮我开门,我将车子开进去接他们。” “好、好”赵婶正慌得六神无主,听见他这么说,毫不犹豫的照办。 一旁的静仪只觉得一股汹涌的的流涌上头部,齐聚鼻腔和泪骨,在眼眶处形成白雾。 是他! 难以官喻的酸楚从胸口扩散,就好像在最无助时,遇到最亲的人出现,所有的委屈和重担都找到人可以分担的那种释然,可是他是自己最亲的人吗? 紧绷的心弦一再颤动,想到他的若即若离,静仪几乎想要啜位出声。 为什么又在她最脆弱时出现? 怀中的沛沛低低的呻吟及时唤回她分散的心神。静仪咬紧牙关,用力抱起他。 不管宋奕麒的来意如何,她都无暇分心探索。 现在最重要的是沛沛,除了他外,她没有心情想到其他事。 静仪抱着沛沛来到玄关门外,爽麒的车于方停妥,高大的身躯几个箭步就来到她身边,将深幽眼瞳里的温暖关怀毫不犹豫的倾注向她。 如同月球的引力之于潮汐,静仪逞强地压抑着的情绪在他目光的牵引下,如山洪急件般的奔涌而出,一下子就冲破了表面故作的坚强,眼泪这么夺眶而出。 “静仪”奕麒大惊失色的将她拥进怀中,笨拙的拍抚着她的肩安慰。“我来了,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我” “嘘,先别说,孩子要紧,我来抱吧。”他从她手中接过“沉重的负担,沛沛身上的热度令他暗暗惊心,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敝不得静仪会表现得如此忧虑,一张小脸苍白憔悴,满是疲累的阴影。 他涸旗将沛沛抱进后座,确定静仪也上车后,对跟过来的老妇人绽出一抹安慰的笑容。 “赵婶,我们到医院后,再打电话告诉您情况。” “宋先生,谢谢你”赵婶激动的说。 “不用客气,静仪的事就是我的事。” 虽是温和的轻描淡写,但听在静仪耳里,只觉得含意深远,每一字都像一阵柔风湿郁的拂过她心肖,激起涟漪无限。 她屏息的望着他在前座开车的背影。他的话是那个意思吗?她想要相信,又担心这不过是她的痴心妄想,瞬间又将是场欺骗。 可他来找她了,不是吗? 在寒流的夜晚,冒着刺骨的寒风前来找她,不该漫没任何意义。 但那是她渴望的那种意义吗? 她不知道,只能望着他,默默的感受着从后照镜里不断反射出的关注眼神,任他眼中的温暖点点滴滴的注入心房,支持着她。

第九章 医院的急诊部一如往常般忙碌、混乱,到处都是挂急诊的病人和家属。 静仪跟在扛着沛沛的奕麒身后穿过急诊部大厅,心里充满疑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像一般挂急诊的病人在大厅等待,或是到柜台挂号。 “奕麒。在二天前喊过他的名字后,“奕麒”两字已经变得很顺口。“我们要去哪里?” “别担心。”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一丝不安,奕麒涸旗递去一个极具安抚意味的温暖眼神,充满自信的男中音划破嘈杂的大厅,如温泉般的淌流过她的听觉。“我们到二楼的小儿科。我弟媳是这家医院的董事会主席,刚才我跟她通过电话,她答应我会安排小儿科主任帮沛沛看诊,所以我们直接到二楼去就行了。” 静仪涸旗回想起来医院途中,奕麒在等红绿灯时抽空拨了个电话。那时,她正忧虑着沛沛的高烧,没有注意听。怪不得,他没有选择她家附近的医院,而是一路开到市中心,原来是早有安排。 三人搭电梯来到二楼的小儿科,早有护士和医师在那里等待。 “宋先生吗?我姓林,是本院的小儿科主任。姜医师五分钟前跟我通过电话,提到你会带个小病人过来。” 有着一张方正脸型的林医师,年约四十岁左右,鼻粱上架着金边眼镜,眼神明亮锐利,给人一种极富专业素养的感觉,加上隐含权威的嗓音,无形中增添了他的可信度。 “抱歉,这么晚了,还麻烦林医师拨空见我们。”奕麒诚恳的致意。 “不麻烦,我正好在医院值班。请把孩子放在诊疗床上,miss邱,帮他量一下体温 “是。”有着一张甜美笑容的护士拿着耳温枪上前,奕麒和静仪略略退后,将沛沛交给专业的护理人员照顾。 “哪位可以帮我填一下资料?”另一位白衣护士客气的询问。 “我来。”静仪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诊疗床上的沛沛后,跟着护士来到一旁的桌边坐下,一边竖起耳朵,一边填写护士交给她的表格。 “体温三十九度。”护士报告。 林医师涸旗为沛沛听诊,检视他的呼吸、脉搏,还打开他的嘴巴检查喉咙。在他做这些检查时,沛沛仅在昏睡中不安的转动头颅,这让突麒不禁着急了起来。 “林医师,沛沛怎么了?。 “他昏睡眼发烧的情况持续多久了?”林医师没马上回答,轻柔的按抚沛沛的全身检查。 奕麒询问的看向静仪。 “我回家的时候就这样了。”她把儿童健康手册及填写好的表格交给护士处理,急忙的想站起身,然而,一阵昏眩感袭来,伴随的是胃部如刀割般的尖刺感,是空腹造成的胃痛。 她及时扶住桌面,在椅子上重新坐好,强忍住胃肠空转造成的疼痛,喘息地接着道:“赵婶告诉我,他从幼稚园回家后,精神一直很委摩,不像平常那样活泼。晚饭时上吐下泻,那时才发现他发烧,大概最后哭闹了一阵就睡着了,到现在也没真正醒来。” “嗯。”林医师谨慎的点了个头,看着奕麒说:“根据我的初步诊断,病人有持续性的发烧,瞳孔呈现畏光反应,神智昏迷,皮肤上出现了零散的红斑疹,这种情况有可能是肠病毒造成。” “肠病毒?”静仪只觉得手足冰冷,她听过太多肠病毒?的可怕报导。 “那不是夏秋时期才流行的吗?”奕麒不解的问。 “只能说那时候是高峰,不代表别的季节就不会有。 谤据我的经验,小朋友身上出现红疹、发烧等症状,最多的可能就数肠病毒了。不过,想要得到证实,还需要进一步检验。我让护土为他抽血,应该可以得到确认。” “怎么会呢?”静仪无助的望着林医师问,“他一直都很健康,幼稚园老师也没提过园里有小朋友感染呀!” “肠病毒的潜伏期平均在五到六天,有的人在感染病毒后两到十天之后才会出现症状,大多数甚至没有症状,这种情况是因个人的体质而异。也许传染给他的小朋友并投有出现严重症状。” 是这样吗?静仪的脑中一团乱,现在除了听从医师的话外,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会不会有危险?”看静仪吓白了脸,奕麒跟着紧张起来。 “你们不必太担心。根据专家统计,感染致死率是十万分之一到万分之一之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患者都会痊愈。我看这孩子的情况还好,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才是。”林医师安慰他们。 静仪深吸了口气,勉强站起身,未到诊疗床。护士上前为沛沛抽血,当针刺进沛沛的血管,小男孩疼痛的逸出低哑的呻吟声,在昏迷中哺吨的抖动着嘴唇,一股火的般难受的感觉窜过静仅心房。“沛沛会不会有事?”她不忍心的转开眼睁,忧虑的望向医师。 虽然每逃诩得应付病患家属要求保证,林医师仍然以一贯审慎的态度回答:“我们会尽最大的能力来处理。 一般而言,肠病毒的病程通常是三到七天,只要烧能降下来,没有并发症发生,就不会有问题。” “需要住院吗?”奕麒问。 “这个”在林医师的示意下,另一名护士把装置点滴的立架推过来。“我们看情况再说。今晚让他待在这里,如果高烧没退,再安排他住院。” “肠病毒是会传染的吧?”奕麒深思的说,“家里还有个几个月大的小婴儿,如果不让沛沛住院,小婴儿是不是很容易被传染呢?” “我也没办法回答军这个可能性。基本上来讲,五岁以下的婴幼儿是比较容易感染啦。尤其是三岁以下,更是高危险群。” “还是请林医师安排沛沛住院吧。” 尽避有为难,林医师还是点头同意。谁教他们是慈恩纪念医院董事会主席的亲戚呢! “今晚是没办法,你们先住在这里,明天早上医院再挪出病房。” “谢谢林医师。只要有病房,特等病房也没关系。”奕麒补充道。 “好。”林医师点头应道,转向一旁的护士交代,“miss邱,你留在这里照顾,我建议先用温水帮我们的小病人做全身擦拭,帮助他散热。也可以在他脑后安置冰枕,但不能超过半个钟头,之后再为他注射点滴。有任何情况,随时call我。” “是。” 林医师和另一名护士走后,静仪帮着留下来的邱护士为沛沛擦身体,奕麒在一旁忧虑的注视着她。 瞧她的脸色是如此苍白,眼睛周围有一圈黑眼圈,脸上布满疲累的线条,仍咬紧牙根一味苦撑,他既心疼又无助。只因为他很清楚,在沛沛好起来之前,静仪一定不肯听话休息,让别人接手,是以只能不断将涌到嘴边的劝告生生的吞回喉咙里。 由于出门太急,忘了给沛沛带换洗衣物;静仪于是请护士拿来病人的衣服给他换上。等到让沛沛在冰枕上睡好,她又帮着护士按住沛沛,捏紧地的小拳头,方便护土打点滴,不断的低声安抚哭叫的沛沛。等到所有的事忙完,静仪挣扎得直起腰身,一阵天旋地让她眼前一片黑。 “静仪!”幸好奕麒及时扶住她,没让她摔倒。“你怎了?” 她无力的倾倒进他强壮的臂弯,感受着他厚实的胸部传出来的稳定心跳,有短暂的几秒钟,她只想沉溺在他的怀抱里不想起身,然而,想到沛沛的情况不明,还是勉强抬起无力的眼皮,对上奕麒眼中的焦灼。 “我没事。”她虚弱的道。 “人都快厥过去,还说没事!”奕麒扶她坐下, “要不要我请医师过来帮你检查?” “不用,我只是”贪恋着他的温暖,她将头靠向他的扶持,仍舍不得让他离去。“还没吃晚餐,一定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会没力气。” “都几点了,你还没吃晚餐!”他真想用力摇晃她,质问她怎可这么虐待自己。 “对不起。”她被他严厉的表情吓到,直觉得心虚;但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太对劲。 咦,她没吃晚餐干嘛要跟他道歉? “我”在他严肃的注视下,她又不敢把歉意收回去,还继续解释起来,“因为今天事情比较多,我晚下班。本来想回去再吃的,可一回家,赵婶就告诉我沛沛发烧的事,后来” “真是的!即使要回家才吃,你也应该先吃点东西垫垫胃呀!”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你干嘛这么凶?我只是没胃口”她委屈的红了眼眶。 被她含怨的目光瞠了一眼,奕麒的心房像被刀片微徽割着般的疼,他按捺下心头的焦虑。好脾气的哄着她“我无意凶你,只是心疼你嘛。好了,现在什么都别说了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我去买。” “我”脑袋昏沉沉,静仪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想吃什么。” 奕麒只好道:“我去买些热食,顺便给赵婶打个电话。” 想到赵婶,静仪脑中的晕沉一扫而光,“刚才林医生说沛是肠病毒,不晓得涵涵有没有被传染到呢?你帮我跟赵婶说,要她注意涵涵的情况,一有不对劲,要马上通知我,不能让涵涵也出了事。” “我知道,你别担心。把家里的号码告诉我,打电话过去时,我会提醒赵婶的。” “好。”静仪将家中的电话号码抄给他,交到他手上,不知为何竟不想放开他厚实的手掌。抬起头看进他眼中。 混杂着忧虑的恐惧自她眼底浮起,她抖着唇,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后只化做句。 “快点回来喔。” “我知道。”仿佛能感受到她心中的无助与徘徨,奕麒用力紧握一下她的手,想藉由这么一握,将己身的力量传递给她,几秒钟之后,他松开两人交握的斗,大步的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静仪的眼眸浮上层雾气,手心残余的暖意渐渐散逸,令她更感到怅然若失。 “你们夫妻好恩爱喔。”一旁的护士看到她痴痴的凝望着门口,感叹的道。 淡淡红晕浮上静仪脸颊,她想解释,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视线凝向沛沛,看到他手背上的静脉注射,他在睡梦中仍蹩着眉、像在忍受痛苦的难受模样,胸口一阵阵的发疼,跟中的雾气更加的氤氲。 “沛沛”她紧咬着嘴唇,轻握住他没打点滴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滴落下来。 缩在椅子上打盹的人儿,看起来分外的柔弱,身上的那件外套呢!外套似乎抵挡不住房间里的寒意,使得瘦削的双肩轻颤,格外的惹人心疼。 奕麒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将诊疗室里的情形尽收眼底。他放轻脚步入内,把手中装满食物的提袋放到桌上接着脱下身上的大衣,轻柔的覆在静仪身上。 温暖的感觉隔绝了外在的寒意,男性的气息随着呼吸充满嗅觉,仿佛察觉到盼望许久的人儿终于回来,静仪的意识逐渐清醒,身子动了动。 饶是如此轻微的动作,但在专注的眸光下,仍然被扑捉了,低沉优雅的嗓音温郁的传来。 “对不起,吵醒你了。” 那音波阵阵的拂动静仪的心弦,惺忪的睡眸随着身子的动作,映满奕麒温柔的笑脸,胸臆间马上涌上一股温暖。 “你回来了。”困倦的娇颜绽开一抹好柔好满足的笑靥,美得让奕麒屏住气息。 “我买了热可可和清粥小菜。”扶住她依偎过来的身躯,他低哑的道。 虽然他此刻心中所想的绝非食物,但考虑到静仪的虚弱,心理明白喂抱她是刻不容缓。 “清粥小菜?。静仪服中盈满讶异。 “我朋友开的一家营业到早上的餐厅就在附近,夜晚的消夜时段以清粥小菜最 热门,拨电话给赵婶前,我先打给他,才过去拿的,但还是耽误了一些时间。等很久了吧?你肚子一定饿了。” “还好。”静仪只觉得心头一热,为他如此费心而感动不已。 “先喝杯热可可。”奕麒将杯子交给她后,来到桌前拿出提袋里的两个保温锅,边小心的取出里头的粥和热菜,边问:“渖沛的情况怎么样?” “哭闹之下又睡去了,体温也略微下降。miss邱说,他的情况很稳定,要我不必太担心。” 静仪吸饮着温热的可可,享受着口腔里温郁的暖流顺着食道往胃里流的舒适,目光则紧紧跟随着奕麒忙碌的身影,有种騒动在心海里形成,脆弱的心灵因他的存在而渴望依赖。 “为什么眉头打结?”奕麒走到她身边,低头审视着她削瘦的脸颜。这是两人分开三天后,头一次有时间仔细打量她,发现静仪似乎比印象中更为憔悴,令他好生心疼。 “我”她哆嗦着唇,觉得他看她的眼光好温柔。 可这样的温柔是她渴望的那种温柔吗? 如果不是,他知道如此温柔的眼光会让人误解、沉沦的?会让她想要依赖他,将这些日子来饱尝的压力及苦脑全都倾泄出来吗? 可话要从哪里说起? 有时候千般心情,万般委屈想要倾诉,却都那样渺茫的找不到源头来说起呀! “嘘,别哭,你哭得我心碎”奕麒将她拉进怀中,手指温柔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湿濡。 她哭了吗?静仪惊愕地领悟到泪水不知何时冲出眼睛,泛滥成灾了。 “奕麒”不断的呜咽声失控的逸出她颤抖的嘴,在男性的温柔下,脆弱的女性芳心只想紧紧依偎着,把紧绷的压力都交给一双有力的臂膀来扛。 有个人靠的感觉太美好了,他灼热的呼息掠过耳颦仿佛是在向她保证,只要有他在,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世界会变得更美好。 然而,在经历过他杳元音讯的冷落,在度过美梦落空的伤痛之后,静仪不晓得是否还能相信。那些百复一日累积在心上的伤痕,每道都是相思的利刃狠狠划下的道道都很深呀。 但再深的伤也不及此刻赖在他怀抱里的美好!为了这刻的美好,她甘愿冒险,可以舍弃女性的自尊,只为了留住他。 “不要离开我”她卑微、无助的乞求着,不明白她哀怨的恳求在奕麒心上造成多大的冲击。“我会在你身边。”强烈的狂喜在他胸腔里爆炸开来,他用力的紧搂她,声音低哑的回应。 静仪眼中涌现无法置信的狂喜,心里的忧虑像找到缺口般,终于可以毫无保留的倾泄出来。 她扯着他的西装领口,狂乱的喊着:“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他们把孩子给我却发生了这种事呜我真的好怕,当赵婶告诉我沛沛发了高烧,当医生说他是肠病毒,当沛沛哭喊着妈咪,我真的好怕” “他不会有事。”他以坚定的口吻向她保证,“这里是医院,有专业的护理人员帮我们一块照顾沛沛。静仪,你不用担心,沛沛会好的。” “我知道”她抽噎着,理智上清楚这一点,失控的情绪却仍会往坏处想。“我只是害怕” “有我在这里,什么都不必怕。” “可是”她颤动着湿漉漉的睫毛,不确定的瞅着他。“你会一直陪我吗?不会再像前两次那样消失?” 震惊如同一巴掌甩来,在她混和着忧惧的怨慈眸光下,奕麒心如刀剖。他完全设想到自己躲起来疗伤止痛的作法,竟然会伤到静仪; “静仪” “答应我,你不会再无声无息的不理会我!我真的受不了再次了”泪水禁不住的狂流,每一滴都是她的怨和痛。 “对不起”稍后感受到的震惊渐渐渗入他的理智表层,奕麒激动的心情渗入更大的狂喜。原采,这些日子来为相思所困的人不仅是他,原来静仪对他亦是有情的,才会对他的“消失”耿耿于怀。 “别再离开我” “这次不会了,我再不会放手了”他热情是保证,也是警言,沸腾的情绪让他再也禁不住满腔的情意,低下头寻觅渴望已久的红唇,将密密的相思一名脑儿的印向她。 她的嘴唇是那么不可思议的柔软,还有那轻轻的颤抖,足以挑战圣人的理智。奕麒只觉得美好的感觉像一个个惊叹号叠落在他心上,不时拨动他的心弦,诱发他全然男性的欲望,令他深深着迷,不想放手。 静仪在他的热情下发出无助的呻吟,感试拼他既狂野又温柔的情意。某种陌生的情愫在她身体里翻搅,那是她未曾接触过的情欲世界,她感到呼吸困难,心跳像跑过百米般跳得那样急,身体空乏无力的依偎着他的扶持。 “奕麒,我要昏了” 她在他略略松开唇时,抵在他唇边低哑的求救,奕麒发现她的不对劲,连忙放开她,搀扶她坐下。 “该死,我竟忘了你还没吃晚餐,还情不自禁的对你”他惭愧又心疼的说。 “我没事”静仪绽出一抹虚弱的笑,还没从那一吻里恢复过来。 之前还苍白着的容颜,这时候浮上两团红晕,湿气饱满的眼眸也灿起明亮的愉悦,明媚得让人好想再搂进中温存。 但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奕麒没有再造次,而是扶他到桌旁坐下,享用迟到的晚餐。 “我不知道你喜欢哪些口味,只好以我妹妹喜欢的菜色来点。除了小米粥外,有木瓜鸡丁、局海鲜笋、五柳鱼排、花菇带松,希望你可以接受。” “好好吃的样子。”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食物的香气徘徊在鼻端缭绕不去,肚子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有那么饿。端起铁制的碗,灌了一大口小米粥,更觉得香浓可口,又夹了一大筷的局海鲜笋,滋味亦是鲜美,令人脾胃大开。 看到静仪的胃口那么好,奕麒的心情跟着愉快起来,陪着她一块享用好吃的餐点。 这一餐,虽然没有华美的餐具,有的仅是铁制的碗盘,然而围绕在两人间的浓郁情意,比任何风格的浪漫布置更令人心醉,也更开胃。 碗筷碰触声,及彼此的呼吸织就成一首情人的咏叹调在室内回响,食物的香气四下里浮散,两人的形影相偎,温馨美好的感觉让静仪如置梦中。 梦中?是作梦吗? 她放下筷子,晶灿灿的眼眸里闪烁着惊疑不定,直视向他,“这是真的吗?你说的话和那个吻” 娇美的脸颊再次涌上红晕,然一缕不放心让她依然鼓起勇气,瞅着他要求答案。神情是那么脆弱,好似名贵、易碎的水晶一般,即使最微小的撞击都会粉碎她。 这让奕麒心疼无比。“再真不过了。”他放下碗筷,握住她的手,眼中表露出最真诚的心情,低哑的噪音道出如水般的柔情,“我的吻、我的承诺,都真实无伪,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奕麒”她喘息的唤着他的名,血脉里翻腾着被他深切的情意感动的情潮,一种炫目的雯福迷醉了她,任他轻轻拥人怀,许下更深的承诺。 “让我照顾你,照顾沛沛” 为他的话烙印、封缄的是他栽满柔情的深吻,这个吻灼热得足以驱离夜晚的寒气。缓缓的烧着两颗心,将温热的感觉扩散向四肢百骸。 一时间,静寂的诊疗室里温煦如春,只闻见低低、低低的喘息。 沛沛的高烧在清晨降下,但十点钟又烧了起来,直到中午才趋稳定。吐泻的情况也在吃过葯店没再发生,体力稍稍恢复,小霸王便不甘屈于病床,哭闹着要回家,要玩具,要吃薯条,烦得两个大人脸都绿了。 “沛沛乖嘛,这个也很好吃呀。”趁他嘴巴一张,静仪涸旗喂了一匙稀饭送他嘴里。 沛沛鼓着颊,摆明着受陷害的委屈。 “好难吃” “你要是敢吐出来,就把你的小猫猫送给妹妹玩喔。” “不要!不要”那可是他心爱的玩具,说什么都不能给人,沛沛只好含着屈辱的泪水,硬吞下去被他视为难吃的稀饭。 “你一个人可以吗?下午有个商务约会没法延迟,我得去公司一趟。”望着静仅脸上疲惫的线条,奕麒其实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离开她,然而,已经取消了上午的所有公事,下午的重要约会设法再拖延了。 “有什么问题?你看他这个样子,像不像一头小牛?简直可以马上出院了。”静仪苦笑地回答。 “还是待到明天吧。”奕麒不放心的道。 “也是,不然他这样吵闹,涵涵又要受他的噪音騒扰了。你去上班吧,为了我们耽搁早上的时间,我很过意不去。” “为何这么说?”奕麒表情微愠,眼神带着温和的责备:“在经过昨晚之后,你还这样见外吗?” “我”提到昨晚,静仪就脸红。 先别提几次热烈的亲吻,光是窝在奕麒怀里打盹了一夜,两人亲密相拥的感觉,胸臆间便涌上灼热的情潮,丝丝的甜蜜仍缭绕在体内不去。 “静仪”若不是碍于沛沛正睁大碧蓝的圆眼好奇的直视他们,奕麒好想搂住她,索取一个道别吻。 但在沛沛这颗效能强大的电灯泡照明下,他只能清清喉咙,将满腔的情意克制住,轻声的道:“有事随时打电话给我,我” 一声有力的轻敲打断了他的话,门把被人转开,探进一张年轻男子的脸庞,奕麒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阿丹,你来了。奕麒,你还记得阿丹吧?那天你来取车时见过他。” “啊,是的。”在静仪的提醒下,奕麒涸旗记起来;连忙上前和路特丹打招呼。 路特丹笑容诡异的看了一眼静仪。他是在接到她电话,帮她送些物品过来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宋奕麒。 静仪被他看得难为情,怕表弟胡言乱语,急忙对奕麒道:“这里有阿丹,你放心去上班吧。” “那我先走了,晚点来看你。”奕麒离去前,还丢了个情意缠绵的眼神,像是再次的保证他的承诺。 那目光如温泉漫向静仪,使得她不由自主的陶醉在一种暧郁的感觉里,目光痴痴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合起的门外,看着那道门,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奕麒潇洒的背影。 “人都走了还瞪!” 路特丹调侃的声音将静仪痴情的凝视打断,脸上涌起懊恼的红晕,别转眼眸,她故意装作没听见。 哼,下次就别找她借车泡妞,不然看她怎么取笑他!

第十章 胃部胀疼的感觉让静仪非常的不舒服,趁着沛沛乖顺的看电视,她交代道:“沛沛乖喔,姨去一下厕所。” 说完,等不了沛沛回应,她冲进厕所里关上门。 肚子阵阵的绞痛,肛门处传来急迫的压力,唏哩哗啦的声音连珠炮的响起,静仪忍不住逸出呻吟。 好痛! 门把被转动,但转不开,接着是一阵砰砰的敲门声,如果她料得没错的话 “姨、姨” 是沛沛!他就不能放她清静一会儿吗? “别闹了,沛沛”静仪强忍住胃肠车轮转的痛楚,扬高声音道。 可如果他能被说动不闹,就不是四岁大的沛沛了! 他不死心的转着门把,敲着门,老习惯不改的蹲在地上,寻找隙缝想探看门里的情形。而在什么都看不到的情况下,小人儿干脆赖在地上哭闹了起来,将门板当成鼓来敲。 门外混合着孩童哭闹声的战鼓急迫的响采,门里,静仪肚子里的战鼓也敲得一声比一声急,催得胸腹之间的窒闷感更严重,作呕的感觉频频往上涌,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正当她十分难受时,那阵扰人的敲门声忽然间停止,替代的是男人低沉温和的声音。她没听出他在讲什么。倒认出来那声音的主人,是奕麒来了。她顿时感到如释重负。 但没多久 “静仪,你在里面吗?” 羞死人了,隔着厕所门跟情人讲话的经验她是头一遭,但不回答又不行,只好边努力的解放肛门处的压力边无力的回答:“是。” “你没事吧?”温柔的嗓音里流露出浓郁的关心,听得静仪眼眶一阵灼热。 “还好”怕他担心得冲进门里,她紧接着补充道: “我涸旗就好了。” “喔。”尴尬的应答之后,便是他哄着小男孩的低柔语音了。 静仪花了点时间整理自己,她仍然觉得难受,但已经比刚才好多了,就是那阵欲呕的感觉还没完全消退。对着镜中苍白的脸孔扮了个鬼脸,她拍拍脸颊,想让脸色好些,在徒劳无功之后,转身打开门。 “静仪”奕麒和沛沛这一大一小几乎是用冲的到她身边,奕麒有力的手掌扶住她虚弱的身体,俯视她脸的眼眸盈满忧虑。“你看起来不太好。” “我没事。”不想让他担心,她仅是虚弱的摇着头.紧接着感到右手被扯着,她低头瞧,对上沛沛蓝眸里的惶惑。 原来他也在担心她。 “没事的,沛沛。”她牵起他的手,在奕麒的扶持下走向椅子。倏的,一阵味道呛进鼻子里,她还来不及分辨出那是什么,胸腹间的欲呕感觉便住上冲。 “我特地买了鼎泰丰的小笼包给” 他话还投说完,静仪巳掩住嘴巴,推开他往厕所里跑。 奕麒怔了一下后,紧迫在后面,发现静仪对着马桶狂吐。 她就那么不欣赏鼎泰丰的小笼包吗? 来不及证实这个怀疑了,见静仪吐得脸上没了血色,连早上他买给她吃的面都和在一团惨不忍睹的稀巴烂里,奕麒便知道事情严重了。 “静仪”他焦虑的喊着她,恨不得能代替她难受。 吐光胃里的早餐、午餐,还有苦得令人难以忍受的酸水、苦水,静仪欲呕的感觉终于消退了些。她按下马桶冲洗把手,打开盥洗台的水龙头漱口。希望能冲走嘴巴里的酸苦味道。她直起身,接过奕麒递来的卫生纸,转过头逸出一抹苦笑,想对他说声谢谢时,一阵天旅地转,全身无力的跌进他的怀抱。; 奕麒将她抱出厕所,身后跟着始终绕着他们团团转的沛沛。他将静仪放在病床上,按响唤人铃。 没多久,护士就来了,接着唤来沛沛的主治医师林医师。 他才拿起听筒,准备检视病人的状况,奕麒使紧张的问:“林医师,她怎会这样?连今天的早餐都吐出来了,这是什么症状?” “有没有拉肚子?”林医师将听筒放在静仪的腹部听诊。 “应该有吧。”他不确定的道。依奕麒的推想,静仪在他来时,进厕所那么久的时间,大概就是肚子不舒服。 “嗯。”林医师转过身面对过度紧张的病人家属,谨慎的道:“昨天为沛沛抽血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显然是伊科病毒造成的腹痛、呕吐及腹泻。陈小姐的情况跟他差不多,不过她的抵抗力好,并没有发烧。” “伊科病毒?” “肠病毒的一种。”林医师解释道,“不必过度忧虑。 傍她注射一剂点滴,再开些葯给她吃,应该就可以了。” “我不要!”一听到要打点滴,静仪的脸色更苍白了。 “陈小姐,点滴可以补充体力。你目前的情况不宜进食,受伤的胃肠必须净空,你又需要体力对抗病毒,非注射不可。” “可是”这些道理她都明白,但就是怕呀。 “听话。”奕麒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劝道。 “我很久没打针了。”她哆嗦了一下。“好可怕不能只吃葯吗?” “你想在沛沛面前做坏榜样吗?”他示意她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小男孩,那双蓝眸里有着明显的困惑和忧虑。 “不肯打点滴,不是给了他借口不吃葯吗?而且你也想快点好起来,不让他担心吧?” 静仪咬了咬唇,虽然心里还是很害怕,但想到沛沛刚退了烧,身体的情况还不晓得怎么样,只得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点头。 “我会陪着你的。”奕麒低声哄着她。 她以捏紧地的手回应。 林医师涸旗开好处方交给护士,他离开后不久,护士进来挂好点滴瓶,对着静仪道:“握紧拳头。” 静仪照她的话做,将准备打点滴的左手拳头紧握,护士在她的手背拍了又拍。 “你的血管很细呢。” 听她这么讲,静仪更害怕了,姐姐生产完后,护士帮她打点滴,连戳了两次还找不到血管,后来来了一位经验比较好的护主,才没继续试凄下去,但也流了好多血。 幸好,这名护士的技术很好,没让她多受罪,但静仪仍忍不住呼痛,泪水差点滚落,看得奕麒心疼不已。 “觉得怎么样?”护士体贴的问道。 “很痛。”她沮丧的回答,“我很久没打点滴了。得多久?” “大概一个钟头,你忍耐一下。”护主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 一个钟头?是短还是长?静仪数了几下数,便觉得难挨。 见她黛眉深锁,眼睛瞪着点滴袋,嘴里喃喃念着“可不可以不打了”之类的话,奕麒实在好想笑,但怕伤了她的自尊心,只得忍住。 “勇敢点嘛!”他轻声细语的哄着她,“你这样子,沛沛会笑你喔。” 静仪闻言,连忙将眼光瞄去,挤在两人之间的沛沛睁着的眼眸里盈满同情。 “沛沛呼呼,不疼喔。”小手伸过来摸她,静仪被他天真的举动惹得想笑又想哭。 “我没事。”她尴尬的别开眼。“几分钟了?” “一分钟吧。”奕麒回答。 “喔。”时间过得好慢喔。静仪有种度秒如年的感觉,小脸上充分反映出这样的想法。突然,她一个皱眉,“我的手腕怎么也痛了?” “我瞧瞧。”奕麒倾过身,温柔的为她注射点滴的手臂按摩,“有没有好点!” “嗯。”她懒洋洋的回答,眼睫处的暗影极深。“几分钟了?” “一分半。” “噢。” 沮丧的回答、脸上的疲累线条,充分反映出她的投耐心。奕麒对她的表现摇头苦笑,别看她的外表似乎洒脱、坚强,其实内心脆弱,还像个小女孩怕打针。不过话说回来,有谁喜欢打针的?况且人在生病时,总会表现得特别脆弱,静仪会这样也不足为奇。他叹了口气,伸手轻触她细致的颊肤,她将脸偎向他,眼中有抹惹人怜爱的娇弱,黛眉紧蹙。 看出她累坏了,但显然为打点滴而困扰着无法安眠,奕麒决定说些话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有弟弟和妹妹呢?” “听你提过。”她懒懒的道,两人说过的话即使不刻意回想,她也牢牢记在心上。 “我是家中的长于,大弟叫宋奕麟,小妹叫宋伊人,他们两人从小就很活泼,我只好摆出老大哥的派头管他们。 可是你知道吗?家中最早结婚的竟是小妹,接着是大弟,涸旗我就发现家里只剩下我这个老大哥孤家寡人了。” 听出他声音里的寂寥,静仪抬起困顿的眼皮,与他的深幽眸光相对,她眼中的温柔涸旗的就让他的眼神转为明亮如火炬的喜悦。 “可我现在有了你”他深情的呢喃,紧握住她的手。“有了你,我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静仪被他的话深深震动,溢满胸口的喜悦将手背上注射点滴的疼楚推到脑部最远的角落,欣悦的望着他。 奕麒的声音更低更柔,轻轻的盖住她的眼皮,接着道:“我虽然是跟爸妈一块住,可他们两老喜欢四处旅行,从过完农历新年后,就一直随我大弟住在台东的牧场,因为弟媳怀孕了。我弟媳呢,就是这家医院的董事会主席,她是名仁心仁术的内儿科医师,个性温柔,你一定会喜欢她的。至于大弟,有点豪迈不羁,也是很好相处。小妹的夫家就在阳明山,他们夫妻也是好人,有个儿子叫傅熙月,涸粕爱的,记得昨晚吗?我之所以会那么凑巧的去找你,就是小妹的鼓励喔。” 他的噪音如一曲优美动人的乐章,催眠着她的倦意,静仪涸旗就跌进昏沉中,脸上紧张的线条放松,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奕麒微微一笑,掩饰不住的温柔眷宠溢出眼中,他没有因此而停下话,在凑上前吻了她脸颊一下后,低声喃出满腔的情意。 “她要我来找你,还说我的心会告诉我答案,她果然没骗我。”他紧握着她的右手贴在唇上,将自己的温度一点滴的渗进她指尖,温暖她。“在经过昨晚之后,我的心告诉我,你是我今生唯一想要的新娘。即使只是这样陪着你,都让我感到无比的快活。所以,静仪,只要你愿意,我不仅想要陪伴你,照顾你和沛沛,也希望能拥有你。 而你是否也愿意呢?” 像是听见他的询问,静仪唇边漾起一朵好娇好柔的笑,美得让奕麒屏住呼吸。他一直看到那朵笑如昙花乍现后消夫,才逸出满足的叹息。 沛沛,你看妈咪愿意呢!你是不是也愿意接受我做你的爸爸?” 谨慎的探询落下后,许久,许久 咦,怎么都没有回答? 奕麒收回痴痴凝视着静仪睡颜的跟光,发现之前挤在两人之间的沛沛不晓得跑去了,怪不得怀平如此空虚。 他皱着眉,目光四处寻找,竟在放着鼎泰丰小笼包的桌子找到沛沛。 “沛沛!”他轻轻放下静仪手,冲向吃了满嘴小笼包的小人儿,“你还没好,不可以吃!” 沛沛睁着无辜的蓝眸,手上还拿着一个小笼包想往嘴里送。 “不可以!”他将小笼包抢过来,沛沛嘴一张,鼻子、眼睛都皱了起来。 “包包呜鸣包包” “不可以哭!”他掩住他嘴巴,警告的道。“你会吵到妈咪的。听话喔,叔叔有带玩具给你,是火车哟,如果你不哭,我就给你玩喔。” 听到有玩具,沛沛险上的哭意迅速消失,替代的是抹兴奋。 奕麒一放开他嘴巴,他马上伸着手跟他要。 “火车。” 幸好自己到医院时,拐去百货公司的玩具部买了套玩具火车,这下可派上用场了。奕麒如此庆幸着,帮沛沛组合好轨道后,看他趴在地上玩得不亦乐乎。 这小子不吵不闹时,倒是万分惹人疼的。奕麒脸上洋溢出一抹为人父的慈祥,温柔的情绪弥漫心中。 这就是所谓幸福吧! 他满足的想着,并提醒自己晚些时候要请餐厅的朋友送来清粥小菜,至于鼎泰丰的小笼包他忽然没了胃口,就收起来,再说吧! “我已经没事了。”经过一晚的调养,静仪确定自己不会有事了,催着奕麒去上班。“吃了葯后,我不吐也不拉了,你不用再担心我。” 想起昨晚的事,她仍觉得尴尬。生平最丑的时候,都被他看光光了,她都开始担心奕麒会因此而不理她呢! “静仪” “医院里有护士,而且我真的感觉很好。”她再三强调着,如果不好,少不得还要再挨一针,她可不愿意再受一次罪: “你确定吗?”虽然她的脸色是比昨晚好些,奕麒仍不放心。 “百分之一百的确定。”静仪举起手发誓。“事实上,我好到可以马上出院!。 “不行!”奕麒严厉的拒绝,但在见到她眼中的受伤时,他放柔语气。“就算你好多了,还是不适合出院。家里就只有赵婶,要她在照顾小婴儿之余,照顾你跟沛沛,对她可是很吃力。静仪,你乖乖待在医院,我们看情况再说。” “好吧。”她不甘愿的道,接着不放心的追加一句,“但不可以再打针喔。” 她眼中的忧惧令人心疼,奕麒明白她仍心有余悸,昨晚打完点滴后,静仪手背上淤青了一大块,直蔓延到手腕上呢。 “你不是说腹泻和呕吐的症状都没再有了吗!既然是这样,就没必要打针,我会跟护土说的。瞧你,都有了黑眼圈,显然昨晚休息得不够。这样好了,我把沛沛带去公司,让你好好休息。” “带沛沛去?”静仪看着仍赖在她怀里取暖的小男孩,不认为这个好主意。 “他烧退了,也没有拉肚子,情况好得可以出院了。 而且他待在这里,你别想休息。” “你带他去公司也别想上班了。”她好心的提醒他。 “这小于只要有得玩就会乖的,放心把他交给我吧!” 奕麒其实是想乘机多跟沛沛培养感情,毕竟他打算当他的继父。 静仪被他说动,看着外甥道:“沛沛,叔叔要带你去上班,你是要跟他去,还是留在这里?” “我去!”沛沛兴奋的大叫,对他而言,只要能出门去,跟谁去倒不是问题。 两人七手八脚的帮沛沛穿好衣服,沛沛兴奋的拉着奕麒往门外走,后者只好苦笑的向静仪告别,“要乖乖的有什么事,叫护土打电话给我。” “你们去吧,我没事。” 在她的保证下,奕麒放心的带沛沛去上班。情况比他预料得容易,虽然同事都对他带个小孩到办公室颇不可思议,但沛沛惹人怜爱的俊貌,获得一致的疼爱。奕麒的秘书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他,一个早上倒过得无风无雨。 忙到一点钟左右,奕麒才有空带沛沛回医院。一大一小手挽着手从电梯出来,经过护理站时,亲切的跟护士打招呼,轻松得像在逛大饭店。 是以,当那个男人从静仪的病房走出来,沛沛忽然挣开他的手冲向对方,边跑边兴奋的大喊“爸比”时,奕麒有好半晌反应不过来。直要到数秒钟后,视网膜所捕捉到的画面才开始在脑子里产生作用。 男人笑容可掬地弯身抱起沛沛,两张靠在一块的脸孔有着惊人的神似,尤其是两双碧蓝如海的眼眸,分明是从同一个模子里造出来,教人无法错认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领悟到这点的奕麒,像挨了一记闷棍般难受。 知道有这号人物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他是另一回事,而他在此时此地出现又是更严重的一回事! 他来做什么? 一阵难以言喻的惊恐涌上心头,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以为握牢在手心里的幸福,转瞬间遭遇到破灭的危险。奕麒的神经一下子绷紧起来,像所有雄性动物发现领地遭到侵犯,全身进入备战状态,朝侵略者前进的每一步都充满无形的威吓力量,仿佛在宜示他的主权,警告对方识相的滚蛋。 敌意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掐向喉头,周秉凡溜窜在嘴角的笑意突地冻住,他下意识地将儿子护在怀中,狐疑地挑起一道眉,凭恃着直觉着向前方,发现走到跟前的英伟男子脸上那愤怒又带点正气的表情,心中的疑惑更甚。 “你好。”他试着友善的打招呼,尤其在认出男子的身分之后,心中自然的盈满感激,热情地伸出手。 然而,对方只是瞪着他的手,并没有跟他握手的意思。 他尴尬的放下手,“抱歉,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周策凡,是沛沛的爸爸。静仪告诉我,她跟沛沛生病的这几天,多亏有你照料,真是谢谢。” 周秉凡的谢意点燃了奕麒的愤怒,无数的疑问自他心底窜起。听的语气,显然情况与他的想像有所出入。 沛沛一见到他就热情的喊“爸比”不像是对罕少见面的父子呀。 而他向他致谢的态度也很自然,像个好丈夫、好父亲对向妻子伸出援手的恩人致意,完全没有敌意,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可怕的意念掠过他脑海,奕麒用力甩着头,不肯接受这样的可能性。 静仪眼中的情意不可能是欺骗,这两日来的两情相悦;比任何事都真。不,静仪是爱他的,不可能跟这个周什么的重修旧好! 可除了这个可能外,还能找到另一个合理解释吗? “宋先生,你怎么了?”见奕麒脸色发青,一副承受不了打击的样子,周秉凡不禁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可,有吗? 他是半点都想不起来。 “你”奕麒欲言又止的凝视他,悲痛的情绪几几乎乎要溅出眼角,但碍于自尊,只得强行忍住。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周秉凡将他怪异的脸色合理化,体贴的问。 “静会仪告诉我,为了照顾她跟沛沛,你晚上都待在医院陪伴他们。唉,沛沛这小于就是会找麻烦,平常也没事,偏偏在我跟他妈眯到欧洲,他外公外婆去日本,家里就只剩赵婶和静仪时闹这场病,害得静仪也被传染。我们是前天打电话回家,从赵婶那里得知沛沛病了的事,一听是肠病毒,急得沛沛的妈咪当场就哭了起来,急忙收拾行李打道回府。还好有划到机位,早上抵达中正机场,家也来不及回就赶来医院,没想到沛沛没事了,静仪却病奄的躺在床上,打点滴还打得手淤青,她姐姐可心疼得很,还要我去买撒隆巴斯什么的来贴呢!” 奕麒很努力的想抓住他语音里每个字的意义,却发现组合起来时,竟是他无法理解的矛盾。 等等,他提到沛沛的妈咪,可沛沛的妈眯不是静仪吗?怎么文有个妈咪冒出来?还有静仪的姐姐又是怎么回事? 思绪停顿了一秒钟,奕麒记起静仪提过她姐姐和姐夫到欧洲旅行。而周秉凡也说他跟沛沛的妈咪去欧洲旅行,地点一样,人会不会也是同一组? “秉凡,你怎么还在这里?”娇噶的声音从打开的房门传来,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住,尤其是沛沛,蓝眸里满是兴奋。 “沛沛!妈咪看看呀,可怜的沛沛生病了,妈咪好心疼喔” 亲热的母子会有如青天霹雷打向奕麒,然而答案来得太急太快,让他原已够混乱的脑子更形清白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沛沛喊静仪妈咪,又对眼前的女人亲热的叫妈咪,到底哪个是他的妈咪?! 他定睛一瞧,发现拖着沛沛的女子有几分神似静仪,某个意念如阳光般突破脑子里的一团乱云,使得大部分的疑惑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只除了一样。

终声:无悔无怨的爱恋 “你是沛沛的爸爸?”他严肃的问周秉凡。 “是呀。”他不是早说过了吗?周秉凡不解的想。 “你是沛沛的妈妈?”奕麒接着转向抱着沛沛的女子。 “没错。” “静仪是你们的?” “她是我的小姨子,瑶的妹妹呀。”周秉凡理所当的解释。 “那沛沛该喊她” 耙情宋来奕麒想考他们称谓问题呀? 静瑶设好气的接口:“阿姨呀!” 咚!答案很清楚明白了,奕麒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直射向沛沛。 “为什么沛沛会喊静仪妈咪?” “天呀,所以你就认为静仪是沛沛的妈咪?!” 夹杂着儿童咯咯笑声和女子的娇笑充满病房,奕麒不可思议的瞪视着这对笑得很没气质的母子,尤其是周沛。这小于竟然还敢笑得这么嚣张!虽然他只是看他妈咪笑而跟着笑,但害他平白受这么多苦,还差点错过一段良缘,简直是不可原谅! “老婆,别太过分。”周秉凡虽然也觉得很好笑,但在奕麒恼火的眼光下,勉强克制住自己,嘴巴仍忍不住抖了几下。 “你们在干嘛呀?”静仪一头露水。 从这三大一小进来之后,一种诡异的气氛便弥漫室内。首先是姐姐忍俊不住的狂笑出声,接着沛沛也跟着傻笑,姐夫则一副忍笑忍得很痛苦,奕麒却是一脸阴沉,表情气愤。最后姐姐冒出这句奇怪的话,令她更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了。 “静仪,你不知道”静瑶边说边笑,“宋奕麒有多好玩,他竟然以为沛沛是你的儿子。” 什么? 静仪震惊的看向奕麒求证,后者俊朗的脸庞迅速染上红晕。 “你怎会这么认为?” “你忘了吗?。提起这点,奕麒就有一肚子委屈,尤其是那个始作俑者居然还敢笑得这么无辜,好像事情完全跟他没关系! 这使得他的语气充满浓厚的控诉意味。 “我们在敦化南路遇到的那次,你带着沛沛,他对着你喊妈眯!” “有吗?”静仪的表情茫然,完全想不起这回事。 “他还喊了两次,我听得很清楚!。他强调着。 虽然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了,但那时的心痛记忆仍在奕麒心上隐隐作用着。因为那份心痛不限于那刹那,而是过渡到之后的每一天,时时刻刻的折磨着他,让他硬生生的封闭位为静仪悸动的心情,但仍克制不了对她的情意,饱尝了两个多月的相思苦楚。 后来两人不期而遇,在自以为是的认为静仅被沛沛的父亲伤透了心,他那颗爱她的心又活了过来,但最后仍在猜疑中退却了。及至妹妹伊人的点醒,他决定去找静仪弄清楚,遇到沛沛生病,静仪在最无助时向他倾吐,他才惊喜若狂的打开心房,迎接她的情意。 然而,沛沛父亲的存在,依然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所以当周秉凡出现,他忍不住害怕静仪会被他抢走,那份惊疑及恐惧,非是三盲两语所能讲清楚,只能自他眼角迅速扩乱出来的的烈苦涩窥出一二来。 “就是因为听他这么喊你,我才误会。”他自嘲的补充。 “奕麒”虽然仍然回想不起来沛沛是否真的喊了她两声妈咪,但奕麒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静仪心里其实是相信他的。 至于在场的另两个大人,不约而同的把两双“火眼剑睛”对准犯人,静瑶更是使出肢体暴力,用力扯住儿子的小脸,脸色严肃的逼问:“沛沛,你为什么要喊姨妈眯?” 沛沛睁着无辜的蓝眸,像是不明白她在问什么。 “沛沛,你说呀!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差点害惨姨了! 亏姨还这么疼你,你竟恩将仇报,害姨失恋,白马王子差点就跑掉了!” 沛沛有听没有懂,只是在娘亲的怒吼下,漂亮的蓝眼睛被逼出两汪泪意。 “哇呜!妈咪好凶,我不要你当我妈咪了;姨、姨”说着,沛沛便挣扎着,两只肥肥的小手想扑向坐在病床上的静仪。 “周秉凡,你看你儿子啦!”静瑶气愤的把儿子扔进老公的怀里,“养子不教父之过,这小于竟敢不要娘,太过分了,你得给我好好的教教!” “老婆”周秉凡抱着哇哇哭叫的儿子,还要面对老婆的河东狮吼,耳膜顿时承受不起,才想向静仪讨救兵,却发现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们身上,而是凝着深幽的眼眸望住奕麒。 他再迟钝也明白这是怎么一事,拉着老婆往外走。 “干嘛呀?”静瑶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周秉凡边以眼神示意,边道:“静仪不是想出院吗?我们去找主治医师问清楚,走呀!”他低了低声,“留下来,想当电灯泡呀?” 静瑶会了意。夫妻俩抱着伤心正浓的儿子离开房间,还这对相视无盲、只有满腔情意的有情人一个清静的空间。 静仪心中烧烫得厉害,虽然有些事她仍然无法理得很清楚,但她可以确定这些日子来她所受的苦,同样也在奕麒身上发生。 他们是怎么样的一对傻瓜呀,明明爱恋着对方,却要绕了一大圈才确认对方也有相同的心意,而这个苦还是他们自找的。 “为什么不找我问清楚?我是真的没听见沛沛这么喊我,不然我一定会当面解释清楚。”她忍不住道。 “这种事教我怎么问?”奕麒神情悲苦的回答,“当时我像是跌进个深且没有底的冰窖,只急着想找个地方疗伤止痛,根本没法子思考。何况沛沛长得这么像你,我更那么以为了。” “你是因为这样,所以后来没有来找我?” “没错,在以为你是有夫之妇的情况下,我还可以去找你吗?” 静仪明白他就是那种人,就算他再喜欢她,都不可能去破坏人家的婚姻。 “还记得我们重逢那天我送你回去吗?沛沛又对你喊妈咪,当时你并没有说什么。”他提醒她。 “她不是喊我妈咪,他是想他妈咪才那么喊呀。”静仪好气又好笑的解释。 “我怎么知道!”他理直气壮的回答。“那时候我已经以为他是你儿子,理所当然的以为他是在叫你。” “你后来却愿意陪我们去动物园。”她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他那么做,“还我们”用了一顿很棒的晚餐。 “因为我以为”他犹疑地看看她一眼,“那天你听到辛晓琪的歌哭了起来,我以为你是想起伤心的往事。” “没错,我的确是。” “歌词里提到有人不服约束,有人存心辜负,让那专情的人哭,我就以为你是因为被人存心辜负而哭。” “我是呀。” “这么说,真的”他别扭起来,万万料不到竟真的有这号情敌。 “辜负我的人就是你!”她娇嗔的控诉,“你明明说要约我的,后来却音讯全无,再见面时,还表现得一副无所谓,你说,我会不会觉得被辜负而伤心呢?” 奕麒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一时间心绪涌如潮汐,激动不已。他再控制不住满腔的情意,几个跨步缩短了两人间不该有的距离,紧紧抱住静仪。 “我真是个傻瓜!”他低哑的声音充满浓浓的懊悔。 “一个大傻瓜!”静仪靠在他怀中毫不留情的骂他,喜悦的泪水涌出眼眶,声音是温柔的。“但我何尝不是呢?,如果我有自信点、聪明点、勇敢点,我们就不用受这罪了。” “不,是我的错。如果我积极点,找你闹清楚” “现在我们要比谁的错多吗?”静仪忍不住笑道,从他怀中抬起被泪水洗得晶亮的眼眸,那里正闪着浓烈的情意。“奕麒,或许这些误解反而加速发酵了我们的感情。 虽然我相信在平顺的交往中,我还是会爱上你,你也还是会爱上我,但或许会少了这份在失去后、重新得回来的珍贵感觉。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不幸中有大幸吧!” “可这份幸运来得千惊万险呀!”奕麒仍心有余悸。 “我差点错过你了,而一旦错过你,我知道该辈子再遇不到像你这样契合我心的女孩。” 好甜好美的情话.更美的是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他先而复得的无价之宝。静仪的芳心为之悸动,因为她很清楚奕麒在她眼中,也是千金不换的无价宝呀。 “我也是!她激动的呐喊出心灵深处最真挚的表白,投入他宽阔深情的怀抱,迎接他热切俯吻下来的唇,可 “不行!”她及时别开脸,只让他吻到脸颊。 “为什么?”欲求没得到满足的男人,喊出心里的不满。 “你忘了我感染了肠病毒吗?据说肠病毒会透过唾液和粪便传染,如果你亲我的话” “我抵抗力好” “不行啦。” “被传染到,再换你照顾我好了!”熊熊大火般的热情哪是小小的病毒可以冰冻得了的?奕麒用力吻住静仪,将她所有的抗议都吞噬进口中,也注入他今生今世无悔无怨的爱恋,因为她是他唯一渴望携手白头的情人。 从她出现在他卡在水沟的车旁,就注定了他们的爱,他的情人,他的黑手妹。 一完一 ############## 四流扫描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