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笙》 第一章 陈笙原本不叫陈笙,她叫陈珠,这个名字她用了二十六年,却一直不喜欢。 幼年时,调皮的小朋友会根据名字的谐音来给她起外号,她没有办法堵住那些人的嘴,只有在心中默默地想着,为什么父亲没有给她起一个好听点的名字。 成年后,那些人一语成谶,她被当做猪一样的圈养了起来,每日准时送来可口饭菜,卧室里的那张床特别大,柔软舒适,不用工作,不接触外物,不为任何事情发愁,还能见到那令她少年时期双颊发红,心脏怦怦直跳的俊脸,每日待她温柔似水。 衣食无忧,心爱之人朝夕相伴身侧,这是多少年轻女子梦寐以求的生活,包括曾经的她。 她一直认为死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每种死法都是难看的,她不想让自己丑态百出,然而真当灵魂抽离身体那一刻,她倒深深的松了口气,心里竟有一丝丝的欢喜,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没有机会见到那人知道她死讯时的表情。 有人轻轻的推了一下她,她很不愿意醒,她有床气,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的严重,尤其是她根本不想给那人好脸色,大脑没有做出思考,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开口,“滚!” 然而打扰她的人并没有离去,反而是在她耳旁唤了两声她的名字,声音稚嫩清脆,陌生的可以,她睁开朦胧的眼睛,就对上的那张脸,稍有些肉感,柔软的刘海贴着额头,眼睛又黑又亮,他笑的很灿烂,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有颗小虎牙,这笑一直存在她的记忆深处,不会时常拿出来回忆,但每次想起总会不自觉的泪流满面。 “陈珠你怎么回事?上课怎么睡觉,还骂同学,上来把这一道题做了。”中年女老师皱眉头望着她,拿着手中的黑板擦敲了一下黑板。 陈颜用课本挡住了嘴,小声对她说,“三乘以四等于十二,再乘二,然后结果是二十四。” 她没有动,有些出神的望着前面黑板上的算术题,直到老师不耐烦的又叫了她一声,才脚步缓慢的走上讲台,拿起粉笔,把那道极为简单的数学题做出答案。 老师脸色仍不太好,“下去吧。” 她转身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手指沾了些许的粉笔末,她大拇指食指摩擦着,怎么弄也弄不掉,陈颜趁老师不注意,拉过她的手,擦了一下,少年的手上有些汗,把那痕迹抹去了大半,看着她问,“你怎么了?怪怪的。” 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陈颜被她看的不自在,见她一直不回答,收起了笑容,不太高兴的放开了她的手,轻声哼了一下将视线放到了前面的黑板上,她还是摩擦着手指,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直到放学铃响起,老师布置完作业离开,并嘱咐每个小区的同学排队离开,小孩子的嬉闹声填充了整个教室,她才缓缓起身跟随着那些半大孩子的脚步出去,却不知站在哪里,陈颜拉了她一把,微皱眉头看着她,“你到底怎么了?” “我想回家。”她回答,声音稚嫩,还带着几分颤意。 “陈颜,你理这只猪做什么?今天去我家玩吧,我爸爸昨天给我买了新游戏机,可好玩了。”李亚跑过来,拉着陈颜离开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望着那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熟悉又陌生,这栋小楼是爷爷奶奶留下的,修建有些欧式风,半人高的铁栏铁门生锈损坏了,一推能听到刺耳的声音,石板小路碎了不少,两边的草坪没人修建,窜出了各种各样的杂草,葡萄树枯死了,只剩下空牢牢的葡萄架,风吹日晒,只需轻轻一碰就能轰然倒塌,听人说,这小楼刚建成时,漂亮洋气,引得许多人都来参观,之后谁家建房,都是按照这小楼的样式。 如今存在了二十多年,早已不复初初时的美丽,与周围逐渐起来新颖的户型相对,就好比苟延残喘的老妪蜷缩在花枝招展的大姑娘脚边,有了鲜明的对比,更加难看至极。 踏上三层石阶,推开那陈旧的大门,首先飘来的是一阵烟味,然后是男人的声音,客厅很大,足够放下几桌人打牌,父亲陈清河嘴里叼着烟,手里拿着纸牌,听到动静,扫了她一眼,“回来了。” 她点了点头,从哪些人身旁走过,上了二楼,房间很大,里面并未放置什么多余的东西,显得特别宽敞,小桌上摆放着各种作业本和断了尖的铅笔,她在桌旁坐下,愣了会儿,拿了折叠小刀一下一下削着,为防止笔尖断掉,她用食指放在下面撑着,一时走神,刀子就削到了手指,伤口不算大,微微的刺痛,她不在意,笔尖沾了一点血迹,她在一张空白纸上写下了两个字,陈生,又在下面写上了重生。 望着想了想,在生上面填了个竹字头,成了陈笙。 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楼下的声音才渐渐散去,陈清河敲开了她的房门,“怎么不开灯?” 她没有吭声,陈清河又问,“要吃什么?今天赢了钱,我去买。” “都可以。”在陈清河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又叫住了他,“爸,我想改名字,叫陈笙。” “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到改名字?”陈清河疑惑的看着她。 陈笙道,“今天老师教的字,我觉得很好看,想改成这个名字。” “行,你想叫就叫吧。”陈清河认为名字不过是个称呼,既然女儿想改,就随她去,转身下楼出去买东西了。 她坐在那儿发愣,把上一生的是做了个简单的总结,爷爷奶奶在她印象中并不清晰,只是之前听姑姑提起过,原本是书香门第,然后转为经商,虽说后来力不从心把产业都处理掉,但仍是这小城中数一数二的富人,积蓄丰厚,又有许多祖传文物,就算是到她这一代,也足够她大手大脚的挥霍一辈子。 爷爷奶奶非常恩爱,两儿一女,他们为人和善,喜爱结交朋友,就连一些当官的都给他们几分薄面,按道理说着后半辈子应该和和美美的走完才对。 大儿子陈清石出国读了几年书,虽说没拿到什么高学位,但也是这小城中出了名的文化人,回国后借着父母关系找了个本分工作,娶妻生子,跟二老要了栋房子,搬出去住了,女儿陈清清执意嫁给了个穷人,不过夫妻恩爱,有两老帮衬过得也算幸福美满,唯独小儿子陈清河让他们发愁。 80年代末期,古惑仔风靡一时,大街上四处可见扛刀拿棒衣着发型怪异的小混混,陈清河高中没读完就开始跟着小流氓鬼混,整日不着家,任凭谁怎么劝,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是最小的儿子,二老极为疼爱他,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直到出了事才追悔莫及,陈清河连同几个小混混打死了人,他一直说人不是他杀的,不知是谁慌乱之际把染血的刀塞到了他手里,警/察见凶器在他手中,理所当然的把他当成主犯,那时正值严打风,说是下半辈子都只能在牢里了。 二老为了这事愁白了头发,身体越发的不好,花费大量的钱养身体,出了这事,本来想分家的念头又打消了,陈清石的老婆大闹了一通,直骂二老偏心,弄得街坊四邻都出来看,陈清石给了她一巴掌,才把她拉走。 陈清河表现的还不错,再加上也不能直接确定他就是杀人凶手,所以争取了减刑,八年后从牢狱里出来的陈清河,年轻时的凶狠莽撞被磨的渣也不剩,换成了不知从谁身上学来的无赖脾性,胆小怕事了起来,他蹲过牢,也过了婚配的年纪,就算现在家底勉强还能算得上是殷实,也没有好姑娘愿意嫁给他,二老又开始发愁,直到他有次出去带回来了个漂亮女人。 那人名叫蒋素云,是个外乡人,她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已经结过婚,但丈夫总是殴打她,娘家人也不要她,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来找个活填肚子,可她一个外乡人,又有一副好容貌,别人总是起色心欺负她,她过得非常不好,躲躲藏藏,吃了不少苦,直到遇到了陈清河被带回来。 尽管所有人都反对,陈清河还是执意把她留下,她脾气很好,又勤快,能哄得二老开心,直到她怀孕,二老才彻底的接受她,蒋素云虽然结过婚,但陈清河出来以后也不找工作,整日鬼混,沾染了不少恶习,这么一看,他配温柔貌美的蒋素云倒是有些高攀了,二老相信只要陈清河有了孩子,就能收心。 直到蒋素云诞下女婴,取名陈珠,二老怕他们照顾不好孩子,就一直留他们在这小楼一起住。 陈清河非但没有收心,反而变本加厉,经常和一些不入流的朋友鬼混,蒋素云为此和他大吵几次,他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找个活干,可第二天就把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蒋素云实在受不了他了,又或是,她本就不愿意一辈子屈从在陈清河这种一事无成的人身边,总之,她偷偷摸摸把二老的积蓄卷走大半,跑的了无踪迹,就连老太太平时舍不得带的那些嫁妆首饰都被尽数偷走。 正好那天陈清河和人发生口角,打得一脸血被人抬了回来,老爷子心脏本来就不好,两件事情加在一起,急火攻心犯了病,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咽了气,老太太也重病,借着名贵的药撑了两年,随老爷子去了,老大陈清石本来还想从二老这儿得到一些财产,当得知已没有积蓄时,彻底和陈清河断了关系。 二老去世后,没有人约束陈清河,他更是每天找人玩,没有钱玩不起什么大的,只能玩一二三的纸牌,他对陈珠倒是疼爱,只不过不懂得教育,家里没个女主人收拾,整日饥一顿饱一顿,陈珠是全班同学里个子最矮的一个,再加之没有娘,小朋友非常不待见她,总是起外号说坏话。 陈清清的婆家弟弟有学问,也算是个大人物,每年提着礼去他家求他办事的人还真不少,他看在陈清清的面子上,给陈清河找了个打扫马路的活儿,不占用多少时间,钱不多,但勉强能维持父女俩不被饿死。 陈珠也努力,虽学习算不上顶尖的好,但也不差,高中毕业时,陈清河把二老偷偷留给他的一个玉砚台卖了,欢天喜地的告诉陈珠卖了好几万,足够供应她上大学,事后很久,直到那砚台被人拍卖,陈珠才知道,陈清河被人骗了,那砚台是康熙年间,皇帝用过的,但看那一块中间带血丝的玉石,也得个十多万,更何况是出自那么久远的朝代,简直是无价之宝。 这也成为陈清河的一块心病,得知后整日愁眉苦脸,开始学着那些狐朋狗友酗酒,一次回家路上被车撞飞出好远,凶手逃了,陈珠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但她并不是孤立无援,因为有陈颜在她身边,帮她处理陈清河的后事,在陈清河的墓前发誓,一定会一辈子对她好,只是后来…… 第二章 陈清河打断了她的思绪,两人下楼,几个矮桌旁扔了不少烟头,陈笙打扫干净才坐在桌旁吃那已经半凉的包子,“爸,你明天和我去趟学校吧,和老师说一下改名字的事。” “行。”除了不许打牌,其他的事陈清河有求必应,他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亲生骨肉,还是竭尽全力的好。 第二天陈清河跟她一块到学校见过了班主任,班主任自是不会有什么意见,领着陈笙到教室,把她的名字写在了黑板上,通知了全班的同学。 “你怎么改名字了,还挺好听的。”陈颜小声跟陈笙说着话,“你知道吗,我的名字也是后来改的,之前我是这个岩。” 他说着,在本子上一笔一划的写下来,“后来我爸遇到了个算命的,算命的说,我五行属水,石头山不好,就改成了现在的颜。” 陈笙害怕陈颜,那是一种打心底里的恐惧,深入骨髓,见到就会发抖,可面对现在这样的陈颜,她怕不起来,也恨不起来。 陈颜写完他的名字,把陈笙的也写在上面,然后对着她嘿嘿一笑,那个小虎牙晃得陈笙眼晕,他一声声唤道,“笙笙,笙笙,我以后叫你笙笙。” “陈颜,上课呢,你干嘛还说话?”后桌的郝肖肖不满的盯着陈颜。 郝肖肖是老师任命的班长,大小姐脾气,特别爱管别人,不管她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思,但是陈笙知道,成年的郝肖肖会很疯狂的追求陈颜,当然结果是以惨败收场。 老师在扬声讲着题,马上就要其中考试了,小朋友们听得很认真,陈笙默默的一页一页翻着书,就算她再怎么没有学问,活了二十六年,小学三年级的课程还是都会的。 几天后期中考试,结果出来的那天,不仅班主任,连全班同学都无比感到惊讶,陈笙考了满分,小学三年级只有数学语文,对二十六岁心智的陈笙来说,若是得不了满分,可真没有脸再活下去了。 “报告老师,陈笙一定是抄别人的!”郝肖肖站起来尖着声音说,每次都是她得第一名,领完奖状奖品都要在小朋友面前炫耀一番,回到家后妈妈会做一顿大餐来奖励她,每年亲戚邻居也都夸她聪慧,这次也是志在必得,没想到却被突然冒出来的陈笙挤下去了,更重要的是陈笙一直学习不太好,如果不是抄的,怎么可能拿那么高的分数。 陈笙倒也不生气,问班主任,“班里还有谁是满分吗?” 班主任虽然也感觉到疑惑,但还不至于像郝肖肖这样怀疑陈笙抄袭,“只有陈笙满分第一名,第二名数学九十八,语文九十六分。” “考试时老师检查过,都不允许带课本,现在全班我分数最高,我要抄袭谁的呢?”陈笙问。 郝肖肖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哼了一声坐下,把面前的书翻得哗哗作响来发泄心中不快,她要恨死陈笙了,班里排位置是按照学习好坏来分的,原本她是该和陈颜一桌的,没想到老师因为陈笙长得矮把她调到了前面,当时郝肖肖就一肚子气,这次又夺了她的第一名,真是气死她了! “陈笙,你是不是在家看了高一届的书了?”班主任问,陈笙的试卷她仔细看了,有些题的解法已经超出了所学的范围。 陈笙低低的应了一声。 她的家庭不好,应当发奋读书,看来陈笙是想透彻了,班主任欣慰的点了点头,“好了,上来领奖状吧。” 奖状是校长亲自毛笔填的名,另外还得了一个厚厚的日记本和一只钢笔,明明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意义不同,所以总会显得格外珍贵。 陈笙还记得,小时候看别人拿奖品,总是很羡慕,她在学校受同学欺负,回家父亲和人打牌乱糟糟一团,根本静不下心来好好学习,总是得不到好名次,这次也算是满足小时候的夙愿了。 放学的时候,郝肖肖带了两个小女生站在那儿趾高气昂的看着陈笙,“你就是抄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奖状你不该拿,撕了吧。” “对呀,你每次都是在二十名,怎么可能一下子到了第一名,一定是作弊,你是坏孩子。”郝肖肖身边的小丫头也高声说,恨不得喊得所有人都知道。 “我妈妈说了,小时候做坏事,长大了也会做大坏事,你要坐牢的,你爸爸也坐过牢,你们都是坏人!” 两个朋友给她撑足了场面,郝肖肖露出个笑容高声道,“说的没错,你妈妈就是因为这个不要你们了,你是没妈的孩子!你是只猪!” 这些小丫头片子,一副可爱的样子,嘴倒是真毒,陈笙看了郝肖肖一眼,“如果你不服气,可以在期末考试的时候把第一名抢回去。” “我才不要跟一个抄别人答案的人比试!”郝肖肖哼了一声,拿鼻孔看陈笙。 “你们在做什么?干什么欺负笙笙。”陈颜背着书包和李亚走过来,不满的看着郝肖肖。 郝肖肖慌了一下,又因为陈颜帮陈笙而不高兴,“陈颜,陈笙是作弊!我们才没有欺负她。” “你有什么证据?” “还要证据吗?她平时学习那么差,怎么可能一下子第一名!绝对是抄的,她爸爸不是好人,她也不是好人。”郝肖肖认为自己的判断非常正确,且有理有据,“陈颜,你不要和她一桌了,你会被她带坏的,我们去和老师说说,让我们俩一桌吧。” “我不要和你一桌,你骂笙笙,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再也不要和我说话,笙笙我们走。”陈颜拉起陈笙的手就把她带走了。 “陈颜,我们要送她回家吗?”李亚跟在后面问。 陈颜嗯了一声,牢牢抓着陈笙的手,陈笙挣扎了一下没有甩开,李亚瞪了陈笙一眼,“干什么要送这只猪,我们不是说好了好你哥去溜冰吗?” 陈颜一直拉着陈笙把她送到了那生锈的铁栏门前,“笙笙你进去吧,郝肖肖要是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好啦好啦,快走吧,一会儿等不到我们你哥就自己去了。”李亚拉着陈颜慌慌张张的跑了。 陈笙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上面还带着少年手心的余温,她突然皱了下眉头,推开门。 今天只有一桌人打牌,陈清河显然是输了,脸色不太好,陈笙把奖状奖品放回房间,拿了点零钱出去买了青菜回来。 因为楼下不远处就有卖包子粥的,陈清河懒惰,陈笙年龄小,两人是那包子铺的常来客,很少会吃到家常饭,厨房内的东西很长时间没有动过了,锅子都有些生锈了,她踩在板凳上在水池刷了很久才弄干净,好在都是用电的,不用烧火,脚下垫了个板凳,高度正好。 上一世她经常做饭,陈清河是男人,不爱动手,自从她能够到锅子时候起,就是她来做,不敢和大厨相比,但也比快餐或者饭店食物来的营养卫生。 她一个人弄得很慢,小身板很容易就累了,弄了四菜一汤几乎是要用光她全身的力气,出去后陈清河还在打牌,几个人闻到厨房飘出来的香味,纷纷打趣询问她做了什么好吃的。 她央求陈清河结束,陈清河嘴上答应,始终不肯放下牌站起来,饭菜都凉了,有个牌友家里打电话唤,那些人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陈笙把饭菜热了一下端上来,陈清河输了钱,但看到那冒热气的饭菜心里舒坦了不少,多少年了,若是他不动手或者去饭店买,根本吃不到热饭,如今陈笙长大懂事了,能给他弄口吃的,果然没白疼她。 吃过饭陈笙收拾干净桌子,上楼把奖状奖品拿了下来,陈清河借着灯光眯着眼睛看上面的字,反映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陈笙是自家女儿新改的名,“第一名,阿珠,你考了第一名!” 十来年的习惯了,一时间不太好改过来,他还是叫陈笙阿珠。 他很激动,一直以来,因为他坐过牢,没妻子还拖着个女娃,人家都瞧不起他,现在女儿不仅懂事,会做可口的饭菜,竟然学习也那么好,将来准是个大学生,他后半辈子有指望了啊。 他一直都不关心陈笙的学业,一是他没什么文化,二是抽不出时间,现在想想,心里有了些愧意,他一咬牙,“阿珠,爸之前犯浑,总是打牌,你都这么努力,我哪还有脸再玩,你好好学习,爸出去挣钱,你不用担心,咱家有钱,保证能供你上大学。” 陈笙拿奖状回来就是为了陈清河打牌一事,如今看他自己想透彻了,心里也是高兴,“爸,你能明白就好,打牌不是什么好事,不管来大小,都算是赌博,你现在还年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和人打牌,我会好好学习将来孝顺你,可我现在还小,没有办法挣钱上学还得花钱,这个家还得你撑着。” 女儿能说出这番话,陈清河鼻子一酸,红了眼眶,“你放心吧,我以后绝对不会玩牌了,明天我就出去看看能不能找个活,你什么都不要想,尽管读书。” 陈笙终于露出一个笑容,这是她重生回十岁的第一个笑容,走过一遍的路,她知道哪里有坑哪里有绊子,这次尽量绕着走,最重要的就是陈清河,上辈子还不待她挣钱孝顺,他就出了车祸,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得护父亲周全,让他后半辈子无病无灾的活着。 第三章 “阿珠啊,在这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咱父女俩相依为命,多少人等着看咱们的笑话,老天爷眼没瞎,万幸你懂事,将来读大学赚大钱,爸也能沾沾你的光。”陈清河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想起之前浑浑噩噩的生活,他就恨自己没出息,读小学的女儿都懂事了,他以后可得好好努力挣钱,再也不鬼混了。 “爸,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陈笙的手握在一起,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满的的认真。 那张奖状被陈清河裱起来挂到了墙上,心里美得不行,第一名啊,全班那么多的孩子他家陈笙是学习最好的,每每想起,欢喜的睡不着觉。 陈笙心情不错,虽然在学校和同学玩不到一起,但也正好,她所有的时间都拿来想以后的规划,对于同桌陈颜,她能避开则避开,她爱陈颜,但她受不了陈颜极尽变态的控制欲,与其以后痛苦,还是早早避免的好,现在还都是小孩子,谁喜欢拿热脸贴冷屁股,她若一直对他冷淡,他自会自讨没趣的离开,这是最合适的方法。 陈颜长相好,家庭好,俨然就是班级里的领头人,男孩子把他当成大哥一样崇拜,女孩们对情爱处于懵懂阶段,会凑到一起红着脸去讨论谁谁谁长得最好看最帅气,陈颜是当之无愧的班草,他学习好,却也爱调皮捣蛋,让老师很头疼。 他性子傲,见陈笙不搭理,也就不再贴过来了。 放学后,陈笙推开家里的门,陈清河和三个中年男人聚在一起打牌,烟头扔了一地,他面前放着好多张钱,见陈笙回来,一脸喜色,抽出一张二十的钱给她,“阿珠,去外面买点好吃的。” 上次买的菜还有些,足够晚上吃的,她摇头,“不用了,我先上楼写作业。” 在楼梯上还能听到陈清河和牌友夸赞她的声音,“我女儿这次考了个第一,看看奖状都拿回来了。” “老陈养个好女儿啊,将来要享福。”牌友随口奉承两句,一面观察着桌上的牌,“炸弹,六联,你们还出不出,不出我可赢了。” 陈清河一直玩到半夜,外面已经没有卖吃的了,他煮了点粥,叫陈笙下来吃饭。 稀汤寡水的,米半熟,很不好喝,陈笙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等陈清河吃完,才问,“不是说不打牌了?” “今天出去找活,正好碰到了,他们非要过来,总不能赶出去。”陈清河在口袋里抓住一卷零钱,心情显然不错,“来,阿珠,给你些,你正长个子,多买点好吃的,今天赢的这么多钱,干一天活也挣不来。” “不是每次打牌都会赢,打牌不是正经活,适当的玩也挺好,可你已经玩了那么多年,还没玩够吗?”陈笙现在的样子是十岁小女孩,可心智已经二十六了,话语间总有些咄咄逼人。 若是没有筹码,光玩牌,不出一周,陈清河就会腻了,可一旦有了输赢,就没有办法放下了,输了想赢回来,赢了想赢得更多。 听她这么说,陈清河也有了些悔意,“阿珠,爸答应你,再也不玩了,明天我就早早的出去找活,不回家,他们找我也找不到,我这次一定要戒了,你就看着吧,我不会再玩了。” 陈清河恨不得立掌起誓的样子,陈笙点了点头,“爸,我相信你。” 第二天回来的时候果然没有见到家里有人打牌,陈清河早早的就买了吃的回来,“今天恰好碰到活,给超市里搬了点东西,给了一百五十块钱,只是他们不是每天进货,如果每天都有活,一个月能挣不少钱呢。” “不要做搬东西之类的重活,在外面注意安全。”陈笙把一块鸡腿肉夹紧他的碗里,“找个轻活,哪怕给的钱少也没关系。” “爸知道,会注意的。” 之后几天,陈清河回来的都有些晚,身上浓重的烟味,陈笙察觉有些不对,询问,他也只是说在外面找活干,陈笙还需要每天去上学,暂时没有办法弄清楚。 这天做饭时发现家里没有盐了,也没什么调味料,陈笙裹了件外套出去,不远处就有个超市,不大,东西也不怎么好,但盐还是有的,陈笙不想多跑路,就去那儿买了。 老板娘年过半百,看上去很和善,她给陈笙拿好,“阿珠啊,这几天你爸手气可不怎么好,一直输呢。” 陈笙拿着塑料袋的手一抖,“我爸在这儿?” “是啊,就在后院呢。”老板娘往里面看了一眼,她这个小超市赚不了钱,倒是后院的几桌台球麻将能维持生计,之前那帮子人把陈清河家当牌场,现在阵地转移到这儿了,饮料烟都在这儿买,还得每人拿几块钱的费用,她几天能赚不少。 陈笙心里一沉,“他什么开始时候来这儿打牌的?” “有好几天了,好像是四天,他一直输,想捞回本吧,就和人越好了每天来这儿。”老板娘打心里觉得陈笙可怜,小时候就没妈,父亲又爱赌,她能活这么大已经是个奇迹了。 陈笙走过那小门往后院去,没走进就听到了陈清河和人的争执声,好像是谁记错了欠钱数,为了几块钱吵得面红耳赤,她慢慢走过去,轻喊了一声。 陈清河没有听到,和那人争执不过,一摔牌,怒道,“不玩了!” 一个人白了他一眼,十分看不起,“不能因为输了钱就恼啊,大家谁没有输过,能赢不能输,还玩什么牌呀。” “就是就是,我们输的时候都没有吭过声,你看你,不就几百块钱吗,急成这样。”另一人附和,满满的讽刺。 陈清河噌的一声站起来,正想还嘴,余光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陈笙,一愣,脸色微变,大步走过去,“阿珠,你怎么来了。” 陈笙没说话,静静的看着他,陈清河被那双黑亮的眼睛看的很尴尬,拿过她手上的袋子,“出来买盐啊,走吧,我们回去。” “把账算了再走啊。”几个赢钱的脸上带着笑意看他。 “下次再说。”说罢拉着陈笙快步走了。 回去后陈笙一直没有说话,虽然人们都说父亲无赖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她心中,就是这么一个人给她撑起了一片天地,让她长大,虽并不过寻常人家的孩子的生活,但也算是无病无灾,所以她打心底里是愿意相信这个跟她血缘至亲的人,只是没有想到,陈清河那么立誓后,竟然还去偷偷摸摸的打牌,一连几天都在骗她说在找工作,实则窝在小超市昏天黑地的玩儿,让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阿珠,你不要生气,爸以后再也不玩了,爸保证,你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做饭吃。”陈清河匆匆的躲进厨房,他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一个十岁的陈笙,他会觉得很心虚,想要躲开。 吃饭时,陈笙慢慢的道了一句话,“这是第二次。” “不会有下一次了,明天我就去找活,阿珠,我也看开了,那些人没一个好东西,看上去和我玩的好,其实心里都在骂我,我再也不和他们玩了。”今天那些人讽刺的话一直噎在陈清河心里,他也是人,自然也知道难受。 陈笙再也没说话,吃完饭回了房间,陈清河的牌龄好多年了,一时让他改也有些困难,所以陈笙给他机会,两人相依为命,她不愿意去逼迫陈清河,但是想要让他就此戒掉,似乎还是欠些什么东西。 坐在桌前去一遍一遍的抄写老师布置的作业,写的很认真,她的字不太好看,总是一笔一划的,对于小孩子来说很好,可成年后还是这样就给人一种你很没学问的印象,她也尝试过练习,总是不得其果,重来一次,对于这个方面得注意一些。 写完作业,拿着笔在纸上不知道要写什么,等回过神,陈颜两个字出现在纸上,她皱着眉头把纸撕下来揉皱扔进垃圾桶里,决定好不去想他的,可脑海里总是会浮现那张脸,或是幼年时期露着小虎牙的笑容,或是成年时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陈笙晃了晃脑袋,躺倒床上,陈颜是她除了陈清河之外唯一可以当做至亲的人,她可以无条件的信任他,爱着他,原以为可以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只是没有想到会是那样一种结局。 陈颜这几天不和她说话了,甚至不看她一眼,她猜想是自己冷淡的态度起作用了,昨天他请假了,说是生病,在陈笙印象中,他身体一直很好,兴许是这两天天气突然转凉,感冒了吧,只是她坐在那儿,身旁空牢牢的,总觉得很冷。 天气冷了,陈笙的衣服总是不合身,大多很大,都是陈清河给她买的,一个男人买的衣服,样式不要指望有多么好看,但好在暖和。 学校距离她的家有五六分钟路的距离,以往陈颜都是和李亚踩着上课铃冲进来,今天倒是早早的坐在座位上,陈笙一进教室就看到了他,而他的视线也望了过来。 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有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同,陈笙觉得脚步有些沉,对上陈颜那双眼的时候忘记了前行。 第四章 陈颜看到她,首先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冲她跑过来拉她的手,“小珠,你来啦。” 怎么请假了一天,突然转了性,又捧着热脸凑过来了,少年的手始终是温热的,她的却是冰凉,她后退了一步,却没有挣开他的手,“我叫陈笙。” “笙笙,不要这么冷淡嘛,来,看看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过来。”陈颜拉着她到座位上,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四方盒子,献宝似得捧到陈笙面前,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脸,不肯错过她的一点表情,“当当当当,喜欢吗?” 里面是个比拇指大一号的海螺,用一根红色的编绳穿着,干净透亮的好像是什么材质的仿制品,陈颜拿出来,放到她耳边,“听听,里面还有海风声,我哥特意给我从外边带过来的,可好了,送给你。” 在陈笙印象中,陈颜很喜欢把自己认为宝贵的东西都送给她,自从两人大学再次见到后开始就一直如此,却没想起来陈颜小的时候给她过这么漂亮的小海螺,难道时隔太久,忘记了?还是说和上一世的轨迹不同了? 少年距离她很近,脸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陈笙悄悄的往后侧了一下身子。 “喜欢吗?我给你带上。”陈颜拿着绳子要往她脖子里带。 陈笙忙拒绝,“我不要。” “为什么?你不喜欢吗?”陈颜眼巴巴的看着她,颇有些可怜的味道。 陈笙弄不明白,为什么陈颜对她的态度变的比之前还要黏糊了,可是对上那双眼,她什么狠心的话都说不出口,只得低下头,“你哥哥给你带的,我不能要。” “我哥给我带了两个,你一个我一个,你看。”陈颜把自己脖子里的那个拉出来,拉着陈笙的手去摸。 上面沾着少年温热的体温,陈笙手一抖,缩了回来,陈颜趁此机会把那绳子绕到她脖子后面绑住,“好了,笙笙,你要好好戴着,不能弄丢哦。” “什么东西啊给我看看。”郝肖肖在后面听到了他们说话,凑上来,伸手就要抓陈笙脖子上的红绳。 陈颜一下拍开了她的手,“不许碰她!” 郝肖肖摸了一下被拍疼的手,心里有些委屈,她哼了一声,表情十分不屑,“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个小海螺,我们家也有,告诉你们,我窗户上放着好几个比手还大的海螺呢,才不喜欢你这个小的。” 陈笙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绳子,皱了下眉头,就要拿掉。 陈颜抓住她的手拉下去,紧紧握着,“笙笙,不要摘,我要你一直戴着。” 上课铃响起,老师拿着课本走到讲台上,陈笙一句话也没听进去,注意力全在被陈颜握着的手上面,少年不过十来岁,力气大的惊人,她竟然挣扎不开,又不敢在老师眼皮底下闹出太大的动静,只能低声说,“放开。” “不。”陈颜一口回绝,往陈笙那边坐了些,把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老师不会看到的。” 这个时代的孩子还没有那么早熟,不过十来岁,不会到早恋的地步,为了防止两个男孩坐一起调皮,老师特意调成了一男一女一桌,反正才这么大点儿,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有些同学就不怎么想了,已经开始私下讨论谁喜欢谁,谁好看这些话题了。 老师看不到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不代表其他人看不到,特别是坐在走廊那边的李亚,趁老师不注意,扔了个切成指甲盖大小的橡皮过来,冲他们挤眉弄眼。 陈颜瞪了他一眼,李亚不敢嬉笑了,转过身坐直身体看藏在教科本下的小人书。 两只小手就这么一直握了一堂课,松开时,满手心分不清是谁的汗,陈颜对着陈笙笑了一下,“一定不要把脖子上的东西摘了哦。” 李亚跑过来,用一种很怪异的神色看他们俩,半晌才开口,“你们,是不是?” 说着两只手握拳,对在一起,两个大拇指尖贴在一起动了动。 “去你的!”陈颜拿课本打开了他的手,“滚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到底是不是啊?”李亚把视线移到陈笙脸上,原以为看到一抹小女孩的羞涩,没想到陈笙那张脸什么表情也没有,真是扫兴,他垂头丧气的回自己位置了。 “陈笙,陈颜,你们还要不要好好上课了?”身后传来女孩尖细的声音。 郝肖肖总是爱管陈颜,大家都在悄悄的说她喜欢陈颜,她听了这种话也不急,心里想想,对陈颜的感觉的确对班里其他男孩子不一样,陈颜长得好看,家庭又不错,若是陈颜也喜欢上了她,那她多有面子啊,可陈颜总是把目光放到陈笙身上,送她礼物,还拉她的手,郝肖肖自然又气又恼。 同桌之间,距离近,最容易发生些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原本应该坐在陈颜身边的应该是她才对,陈颜应该送给她礼物,应该拉她的手,虽然才十来岁,可她已经是街坊四邻公认的小美女了,班里多少人都对她唯命是从,偏偏她要输给一个没有妈妈,爸爸又坐过牢的陈笙,她怎么能甘心。 “上课时间在下面做小动作,你们要是不想学习就出去。”这些话她是从老师那儿听来的,学的有模有样。 “和你有什么关系?”陈颜看都没看她一眼。 “你!”郝肖肖气红了脸,大叫到,“她有什么好的?她就是个灾星,妈妈和我说了,她出生没多久,就克死了爷爷奶奶,她妈妈不要她了,她爸爸整天鬼混,大家都瞧不起他们,谁跟她走的太近谁就倒霉,你干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她声音本就尖,这么高声一喊,全班的人都听到的,纷纷看向陈笙这边,私下里议论纷纷,好像她是什么粘上即死的病毒,纷纷想要躲开,看她的目光充满厌恶嫌弃。 这种感觉陈笙一点都不陌生,她的整个幼年时期就是在这种目光中度过的,现在重来一遍,更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些小孩子,她又何必跟他们计较什么,她有自己的路要走,以后自然能让那些人闭嘴。 “你闭嘴!” 陈笙跟着声音看过去,陈颜皱着眉头,像个浑身炸毛的小狮子,狠狠瞪着郝肖肖。 他让闭嘴,郝肖肖就偏要说下去,而且声音更加的高,“为什么要闭嘴,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问琳琳还有晓月,她们妈妈也是这么说的,不让她们跟陈笙玩儿,不然也会被克死的!” 陈笙没有看清楚陈颜究竟是怎么动的,只是听到一声清脆的啪声,郝肖肖惨叫了一下,撞翻了板凳蹲到了地上,用手捂住脸,放声大哭。 虽说年龄不大,但也读了几年学,老师从小就教育,好孩子要勇敢,不能轻易哭鼻子,每个人都想当好孩子,很少因为什么事哭,郝肖肖这么一闹腾,全班人都围了过来,就连外班的都能听到她的声音,纷纷站到门口往里张望。 班主任拿着书还没走进教室就听到了哭声,暗叫不好,急忙冲进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怎么哭了?” 她把郝肖肖从地上扶起来,拿掉了她的手,白嫩的小脸上一片红印,班主任心里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老师。”郝肖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伸手指着陈笙,“是陈笙,她打我!” 事情因陈笙而起,她不想让陈颜受罚,自然是把所有事情都推到陈笙身上。 “老师,人是我打的,和陈笙没关系。”陈颜站出来。 班主任轻轻的揉着郝肖肖的小脸,连声哄了几句,这才转身皱眉看着陈颜,“为什么要打肖肖?” “她该打。” 这孩子,打了人还那么理直气壮的,真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班主任询问站的最近的李亚,“你说,怎么回事?” 李亚偷偷看了一眼陈颜,又看了眼哭红了眼的郝肖肖,两者相比之下,自然选择帮陈颜,“郝肖肖乱骂人。” “我才没有,才没有!”郝肖肖哑着声音大喊。 对于她的脾气,班主任心里也清楚,哄道,“肖肖,你是班长,老师教过你,班长要以身作则做好孩子,大家都要向你学习,来,擦擦眼泪,不要哭了,等会儿还要让你给大家发试卷呢。” 她这么一说,果然有效果,郝肖肖止住了哭喊,仍是抽抽搭搭的,恨恨的看了一眼陈笙,“老师,都是陈笙,是陈笙让陈颜打我的!她是坏孩子,应该出去罚站!” 陈笙可是考了满分第一名,在加上她的家庭情况,班主任对她有几分同情,自然是偏袒她的,假意严肃着脸,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好了,陈颜,给肖肖道歉。” “我不要他道歉,该道歉的是陈笙!”郝肖肖咬住陈笙不动口。 “老师,是郝肖肖先骂人的,是她不对陈颜才打她的。”郝肖肖的同桌许来瑞小声说,他学习不错但反应太慢,而且是个小胖子,郝肖肖总很嫌弃和他一桌,这半年他受了不少欺压,无奈郝肖肖学习好,班主任很喜欢她,他也没有什么确切的理由可以告状,今天可算给他逮到了机会,“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问问别人。” 第五章 有几个人跟着点头,班主任的脸色微变,要是陈颜乖乖的道了歉,再哄郝肖肖两句,这件事也掀就过去了,可现在那么多同学指证是郝肖肖不对在先,陈颜的脾气她也了解一些,认定自己没做错是不会道歉的,郝肖肖又是抓住人不放的大小姐脾气,这事可不太好办。 “好了,大家都做到座位上去,大家先看看书,肖肖,陈颜,你们俩跟我出来一下。” 班主任离开后,大家都在议论她究竟会罚谁,陈笙静静的坐在那儿,翻了几页书,怎么也看不进去,陈颜这人,是有些暴力倾向,但绝不会打女人,不管对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他有的是办法让对方痛苦百倍,根本不用亲自动手,而且今天这事,郝肖肖并未招惹他,他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不管从哪里看,幼年的陈颜都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半节课过去了,班主任才领着他们两个回来,郝肖肖两只眼睛红彤彤的,陈颜没什么表情,做到位置上又去拉陈笙的手,陈笙挣扎了一下,怕班主任看到,不敢弄出什么动静,又被他抓了半节课。 放学后,郝肖肖倒是没有找陈笙的麻烦,背着书包匆匆走了,陈颜拉着陈笙的手把她送到家门口才松开。 “你不用送我。”离得这么近,走过无数遍了,根本不需要送。 “我放学了没事,以后我天天送你。”陈颜说完,不等陈笙说什么就离开了。 她家和陈颜家离得也不远,说好听点,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上一世和陈颜正式确定关系是在大学,陈颜初中和高中没跟她一个学校,大学突然转到了她的班里,还让陈笙吃了一惊呢,在她印象中,在小学的时候她并未和陈颜发生过什么事情,陈颜贪玩调皮,对待她和班里其他同学也没有什么区别,从来没有做过送她回家这种事,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她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冷风吹得有些凉,屋里温度却很高,两桌人围着牌桌玩得热火朝天,陈清河显然是又赢钱了,脸上带了点儿笑,大手哗啦啦的洗牌。 那些人大多都是混混之流,讲话大声,又总是带粗口,表面上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其实暗地里根本看不起他们,只是想从陈清河这儿赢一些钱罢了,陈清河一直跟着这些人玩,能有什么好处,她深吸一口气,走过去,“不要玩了。” 陈清河一看是她,脸变了一下,随即又笑了,“再玩一会儿,再玩一会儿。” “你爸今天可赢不少钱,等会儿让他给你买好吃的。”一旁的人嘴里叼着烟打趣道。 “是啊,你爸手气可真好,我们的钱都被他给赢走了,你看看他面前那一大堆。” 陈笙盯着陈清河,“我说,不要玩了。” “再玩一会儿!急什么,回房间写作业去!”陈清河一玩牌,向来是什么都不顾及的,之前说的那些个再也不玩牌的保证早就被忘到脑袋后面去了,更何况今天手气出奇的好,他还想再赢一些钱,让他现在就不玩,他还真放不下,真是邪门了,在外面玩的时候总是输,一旦在家里,大多时候都会赢,或许这个老地方真有什么灵气嘞。 “你之前说过什么?不是说再也不玩了吗?” 陈清河把牌放在桌子上,招呼牌友一人一张的拿,根本不把陈笙当回事,“一会儿再说,你回屋去。” 陈笙皱了眉头,“不行。” “小孩子家家的,管什么大人的事,写你的作业去。”牌友恶声恶气的,玩牌的时候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打扰了,特别是他输了钱,心情不好的时候。 陈笙伸手摁住了桌面上的牌,“我再说一遍,不能玩了。” “干什么你,小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今天输了钱,心里不舒坦,还想着一会儿再赢回来呢,他一个大老爷们,力气大,一把就推开了陈笙的手。 “阿珠,你别管了。”陈清河也有些不耐烦,现在手里全是好牌,他几乎能保证,这一局还是他赢。 陈笙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双手放在桌子边上,用力一掀,桌子竖了起来,上面的牌全部掉落到了地上,那桌子不大,也不太重,没有废她多少力气,动静倒是不小,屋子里其他人都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陈清河一哆嗦,手里的牌全部掉到了地上,他怒视陈笙,“你干什么!” 陈笙也不怕,冷冷道,“你保证过,以后再也不玩牌,之前在小超市瞒着我偷偷玩,我不计较,可你得知道,再一再二不再三,如果再被我见到,就不是掀桌子那么简单了。” “这孩子,简直翻了天了,老陈,你就是这样管教的?大人供她吃供她穿,还不能玩一会儿了,她还敢掀桌子,要是我家孩子,早就打一顿了!”牌友瞪了一眼陈笙,一个半大孩子,就算掀了桌子又能怎么样,在他眼中没什么威胁性,等陈清河打一顿把她赶走,他们还能继续玩。 “我们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哪是玩一会儿,是被你们带的是每天都在牌桌上过,今天告诉你们,以后谁也不许再找我爸玩牌!你们想要怎么样随意,但不要连累我爸。”陈笙对这些牌友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话语间自然是带刺的。 “你!怎么我们成了大恶人!”牌友气红了脸,“老陈,你管管她!” 陈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的朋友说话那么难听,太不给他面子了,陈清河忍不下去了,把桌子扶正,厉声道,“滚回去!等会儿再收拾你!” 陈笙转身走了,几人以为她是怕了,就把牌捡起来要继续玩,没想到陈笙去而复返,手一挥,一把菜刀就砍到了桌子上,她用了全身的力气,刀尖入木三分,那菜刀很大一看就很笨拙,陈清河很少做饭,菜刀还是陈笙爷爷奶奶在的时候买的,有些年头了,自然是比不上现在不锈钢菜刀小巧轻便,上面有些斑斑锈迹,砍在那儿十分骇人。 “我给过你机会,你当时说的好听,转脸就忘,今天说清楚,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再这么玩,要么,你听我的话,要么,你现在就砍死我,你把我养这么大,我还你一命!以后再没人阻止你玩牌!” 陈笙说的极为认真,很难想象,她这个还未满十岁的孩子能说出这种话,陈清河愣了,显然是被她给吓到了。 几个牌友也愣了,纷纷站起来木着脸走了,嘴里还嘟囔着扫兴,以后再也不找陈清河。 那天陈笙在地上跪了将近两个小时,陈清河气的不清,但还是没有忍心动手打她,他想透彻了,保证再也不会玩,闹了这么一出,陈笙也相信,没人会再找他了,这才罢休,一步一踉跄的上楼。 小孩身体,脆弱的很,轻轻一碰就带伤,更何况是跪了那么久,膝盖青紫一片,一晚上她都蜷缩着,稍一碰到就针扎似的疼,一夜醒了好多次。 早早的去了学校,陈颜特别细心的看出了她脸上的疲倦,以及走路时的不顺畅,非要掀开她的衣服看,秋冬衣服厚,棉裤根本弄不上去,而且她根本不想让陈颜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下午放学,陈颜也没有从她嘴里问出什么。 没有擦药,感觉比昨天更严重了,陈笙走的非常慢,陈颜跑到她面前,微微蹲下身子,“上来,我背你回去。” 陈笙绕过他继续往前走,“我自己能走。” 陈颜却一直坚持,“我背你。” 陈笙已经二十六岁了,自然是用大人的心态来看陈颜,陈颜小时候并不高大,只比营养不良的陈笙高了那么几厘米,那小身板似乎轻轻一压就能断,要是背上她,一定走不成路,而且他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坚持。 这个年代,老一辈的人们大多传统,像陈笙这样没有娘父亲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孩子,大家自动的把她代入了坏人的角色,都教育自家小孩不要和她接触。她又瘦又小,实在算不上好看,加之没有大人给她打扮,形象一直都有些邋遢,就算她重生后在衣着上稍稍有些改变,但仍是面黄肌瘦,几乎所有同学都孤立她,陈颜小时候心高气傲,就算想对谁好,一经遭到拒绝,也不可能再厚着脸上前,可这两天他到底是怎么了? 陈笙皱眉看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走路不方便,我只是想送你回去。”陈颜站起身看着她,神色十分认真。 “我和你没关系,不用你来管。” 陈笙想,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颜一定会转身离开,可少年仍站在原地,表情又倔强又坚定,“我要送你。” “不需要。”只是站着,陈笙都觉得膝盖受不了有些打颤,现在她所需要的就是尽快回到家中休息,而不是站在这儿和陈颜耽搁时间。 第六章 “陈颜,怎么站在这儿,我们一起回去吧。”李亚背着书包跑过来,他和陈颜关系最好,两人的家离得也最近,在他眼里,陈颜有个神通广大的哥哥,能带他们玩,还能送给他们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礼物,为了这一点,李亚自然而然的成了陈颜的小跟班,以往都是两人一起回家,可是这几天他发现,陈颜怪怪的,就算和他一起走,也很少说话,而且在学校他总是特别注意陈笙。 陈笙绕过陈颜,没走两步就被抓住了手,她回头看着少年的脸,“你干什么?” “我送你。”陈颜盯着他,也不知道他手怎么那么有劲儿,陈笙挣扎不开。 “为什么要送这只猪?我们一起回去吧,不要理她!”李亚喜欢漂亮的女孩子,就像郝肖肖那样穿着时髦又娇气的小女生,显然穿着土里土气的陈笙不符合他的标准,他不仅自己不愿意接触陈笙,不愿意陈颜对她好。 “不要让我再听到你这样说她。”陈颜皱眉瞪了李亚一眼,语气冰冷生硬,“你自己回去,我要送陈笙。” 李亚一愣,他一直觉得自己是班里所有同学中和陈颜关系最好的,两家的大人也素有往来,有什么稀罕玩意儿两人都会相互分享,陈颜还从未这么恶声恶气的跟他说过话,小孩子,哪里能受得了这个,心里一阵委屈气愤,一撇嘴转身就跑走了。 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陈颜把陈笙背到了背上,他走的不快,怕陈笙掉下去,腰弯的有些低,小手牢牢的箍着陈笙的腿。 陈笙能感觉得出来他很吃力,也说了要下来自己走,可陈颜就是不肯放,本来几分钟的路程硬生生的走成了半个小时,到了家门口,从他背上下来后,才看到,他小脸通红,刘海被汗水粘在额头上,明明就累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在半路将她放下来呢,陈笙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放到了他的额头上,轻轻擦了下。 陈颜一愣,直勾勾的盯着陈笙,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先回家,我去爷爷那里给你拿一些药来。” 说完就匆匆跑走了,陈颜的爷爷开了个私立小诊所,很多年了,口碑好,又比大医院的收费便宜,许多人都选择去他那里看病,比别人先进一步,早早的就把陈颜的父亲叔叔送出去读大学,毕业后找了体面的工作,陈笙家没落了以后,陈颜的家就成了这小城数一数二的富人。 陈笙慢吞吞的推开门进去,家里没人,这个陈旧的大房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了,和陈笙的房间一样,十分的空旷,她在桌子旁慢慢坐下来,今天的作业本放在上面,拿着笔走神了好一会儿,一个字也没有写,脑海里总是浮现刚才陈颜气喘吁吁的脸。 没一会儿,就听到了敲门声,她实在是不想动,对着门高声道,“门没锁。” 陈颜提着一袋子东西过来,到她面前,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个一个拿出来,好几样擦的药膏,止痛贴,活血化瘀的口服液,还有两大盒钙片。 他双颊微红,在原地站了约莫一分钟才平稳了呼吸,“笙笙,你把衣服换了,我看看你的膝盖。” “你怎么知道我是膝盖受伤?”她并没有和陈颜提起这个。 陈颜正在仔细看药膏的说明,听到后抬起头,“之前我在爷爷的诊所看到过,走路和你一样,是膝盖的问题,你是怎么弄得?” “不小心摔倒了。” 终于从其中选出一个他认为最好的药膏,拆开放到陈笙面前,“你把衣服换了,擦了药就能好。” “谢谢,这些药多少钱,我给你。”她虽然年龄小,但陈清河从来不会断她的零花钱,这些天也攒了一些,虽然不一定能够这一桌子药的。 “不用钱。”陈颜把两盒子钙片放到她面前,“这个你要记得每天晚上吃,效果很好,我也在吃这个。” 陈笙没有什么忌口,唯独不喜欢硬糖类东西,对含片更是深恶痛绝,陈清河也给她买过钙片,她总是不吃,偷偷扔掉,渐渐的也就不买了,尽管她心态是成熟的,也完全无法想象要把钙片这种东西放进嘴里,当即拒绝,“我不吃,你拿回去。” “不行,必须要吃。”陈颜把盒子拆开,取出一片凑到陈笙嘴边,“张嘴。” 陈笙扭头躲过了,厌恶的皱眉头,“你拿走。” “乖,听话,你需要补钙。”十来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陈笙经常吃不到有营养的,面黄肌瘦,几乎要停止生长,再不从现在补钙,身体以后会很差。 这哪里像是十岁孩子该有的语气,陈笙直勾勾的盯着他,想从少年的眼睛里发现点端倪,可无论她怎么看,那双眼睛都是清澈透亮,她能看到她自己的影子,小小的一个,直到陈颜把钙片塞到她嘴里,她才回过神来,含着钙片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口齿不清的问,“陈颜,你为什么有这么大变化?” “我没有变化,只是想对你好,笙笙,你听话一些,我不会害你。”陈颜伸出手,似乎是想摸陈笙的脸,被她躲过了,他只得把手缩回来。 陈笙皱眉,这话这么熟悉,上一世成年的陈颜也对她这么说过,在她想要逃离却被他囚禁起来的时候说的,面前的陈颜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究竟为什么要说这些,难道他也…… “whydidyoehere?” (你为什么来这里?) 陈颜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又有些惊讶,“笙笙,你说的是什么?是英语吗?你怎么会英语的?我们到四年级才能学英语啊。” 陈笙随即摇了摇头,她出现在这里已经是个奇迹了,上天怎么还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如果所有人都能重回少年时期,世界还不得乱套,而且她是因为死亡才会重生,像陈颜那种人是不可能死的,更别谈什么重生了。 “笙笙?”陈颜看她愣神,叫了一声。 含片在嘴里化开,粉气还有一股子奶味,夹杂了水果香,含片在舌尖的质感有些涩,陈笙站起身走到垃圾桶前吐了,“谢谢你给我送药,我只需要一个就行了,剩下的你拿走吧。” “你需要补钙。” “拿走!”补钙她可以找其他途径,但绝对不借用钙片这种东西。 陈颜还是妥协了,“好好好,你别生气,我先帮你把药涂了吧。” “你回去吧,药我自己可以涂,谢谢。” “那明天见,笙笙,我会想你的。”陈颜把一桌子东西收拾起来。 小孩子间的话语,还是让陈笙心里一跳,应了一声,目送他出门。 陈笙回了房间涂好药,正巧陈清河回来了,带了饭菜,兴高采烈的告诉她,找了个看大门的活儿,钱不多,但是很轻松,还能看电视呢,中午在那儿吃饭,正巧,陈笙的学校也管午饭,中午他们都不用回来。 他身上没有浓重的烟味了,陈笙这才露出个笑容,“你好好工作。” 陈清河给了陈笙几张五块的零钱,“你好好收着这钱,买点想吃的,想不想买衣服,爸带你去买?天冷了多穿一些。” 陈笙把钱收起来,摇头,“不用,我挺好的。” 简单的做了晚饭填肚子,才各自回房间休息。 陈笙不爱睡懒觉了,总是起得很早,洗漱完毕看了会儿书,时间到了才拿好书本作业出门,一抬头就见到靠在墙边的陈颜,见到她出来,上前一步,“笙笙,早。” 天冷,他们这个年龄又不爱穿厚衣服,陈颜鼻子冻得都有些红,没有碰到就能到感觉他一身的寒气,显然是在这儿站了很久,陈笙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接你上学啊,你的伤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你不用接我。”那药真是疗效,只是一晚上,膝盖就不怎么疼了,走路完全没大碍。 陈颜看着她,理所当然道,“可我想接你啊。” “我又不是不认路,为什么要你接送?以后不要出现在我家门口,你在这儿等多久了?” “没多久,我刚到。” 净胡说,刚到能把鼻子冻通红啊,这陈颜究竟想要做什么?陈笙一声不吭的绕过他走了,陈颜追了上来,却从她身边经过跑开了,大概是受不了她了吧,陈笙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她走到学校,陈颜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他从怀里拿出一路捂着的豆浆,扎上吸管递到陈笙手里,“快喝。” 那豆浆还是温热的,陈笙本能的拒绝,“我不要。” “就喝了吧,我特意给你买的。”陈颜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面对一个可爱少年的请求,怎么也不忍心拒绝,而且陈颜还是她爱了那么久的人,她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道了句谢把豆浆喝完。 经过早上她警告,下午陈颜果然不送她回家了,第二天早上也没有在她家门口出现,只是他踩着点儿来学校,然后把捂着的豆浆塞到陈笙手里,“笙笙,给,快喝,等下要上课了。” “你自己喝吧,我不要。”昨天已经送过一杯了,今天怎么能再要呢,现在的她和陈颜非亲非故的,他干嘛要对她这么好?好到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陈颜却说,“你要是不喝这个,以后就得每天吃钙片了。” 竟然还敢威胁她,陈笙瞬间就不高兴了,“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第七章 “你爸前天问我爷爷有没有适合你吃的钙片,正打算给你买,不如我回去让爷爷推荐两种给你爸爸。” 陈颜的话成功的让陈笙送出去的手缩了回来,低头喝了一口,豆浆里放了糖,丝丝的甜,香醇的味道顺着喉管滑进胃里,暖暖的。 “陈颜,你为什么要给陈笙带豆浆喝?”距离陈颜的那一巴掌已经几天了,小孩子不记仇,郝肖肖实在太喜欢陈颜了,她怨的是陈笙,而不是陈颜,现在看到喜欢的男孩子拿着豆浆去讨好另一个人,心里怎么能开心的起来,没经多想就问出了口。 陈颜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语气不善,“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和陈笙的事你少管。” “你!”郝肖肖气红了眼眶,哼的一声坐下了,再也不去看他们。 “好喝吗笙笙?” 陈颜眼巴巴的看着,怎么都有些可怜,陈笙把豆浆递过去,陈颜就这她的手喝了一口,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喝,你快喝,等下要凉了。” 把吸管放进嘴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样岂不是和陈颜间接性的接吻,不过都是小孩子,也没什么,她不该想那么多。 之后,陈颜每天早上都会给她带豆浆,有时是加了糖的牛奶,陈笙爱喝纯牛奶,但是必须要加糖才行,每天一杯牛奶,这个习惯一直到她上一世死亡也没有改变。 她也说过让他不要再做,可陈颜对此乐此不疲,每次陈笙喝的时候就笑眯眯的在旁边看着,偶尔陈笙让他也喝一口,他能高兴一上午,可当陈笙一口没动给他的时候,他总是一脸不高兴,然后把杯子再塞到陈笙手里。 对此郝肖肖和李亚可没少问是怎么回事,陈颜总是笑而不语,他每天都是赶着点,送到陈笙手里的豆浆或者牛奶也总是热乎的。 没有过多少天,这个小城市迎来了今天的第一场雪,特别大,只需一晚,雪就要到膝盖那么厚,这个城市极少下雪,在陈笙的印象中,上一世十岁左右是下过雪,但根本就没有现在这么大,难道是她记错了? 陈清河早早的起来打扫雪,然后嘱咐陈笙多穿些衣服,怕她摔倒,亲自把她给送到了学校,然后又匆忙赶去工作的地方。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就连大人都觉得十分新奇,跑出来玩雪的真不少,更别说贪玩的小孩子了,早玩疯了,一个个背母亲逼迫穿的像熊一样,伸着冻得通红的小手把雪抓成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球,相互扔来扔去,清脆的欢笑声和雪花填充了整个校园。 一个刚调来的年轻老师趁空闲时间,在花坛附近堆了个大大的雪人,萝卜鼻子,扫帚手臂,引得不少小朋友去看,陈笙可没那么傻,这么大的雪是稀罕,但也不至于要像那些小孩子一样冻得打哆嗦还非要握雪球。 陈颜还是雷打不动的给她带来了热牛奶,他知道比起豆浆陈笙更爱牛奶,而且牛奶是他从家里拿来的,他放心,用一个很漂亮小巧的玻璃瓶盛着,他带出来的时候想必是滚烫的,到了学校还很热,捧着暖手正好,每次看着陈笙喝完他都会笑着把瓶子放在书包里拿回家洗干净第二天再带来。 有了牛奶暖手,再喝一口,从里到外的暖和,看了眼冻得脸发红直喘热气的陈颜,默默的递了过去,陈颜笑的更灿烂了,就着她的手小小的喝了一口,“你快喝吧,我不冷。” “谢谢你。”看着那张稚嫩的小脸,心里五味杂陈,正当她陷入沉思时,后颈衣领被人拉了一下,一个冰凉刺骨的东西塞了进来,她条件反射的尖叫了一声,手一松,玻璃瓶子掉到水泥地上碎成了无数片,温热的牛奶溅到了她的脚面和裤腿上。 陈颜拉着她的衣服把雪球拿出来,刚才雪直接触到了她的皮肤,在背上弄出了一道水痕,凉飕飕的,又十分潮湿,特别不舒服,她脸色难看的站在那儿,往前挺了挺脊背,不想让背挨到衣服。 李亚在一边捧腹大笑,他是班里最调皮的孩子,刚才已经用这个方法捉弄了好几个人了,看他们脸上惊恐的表情就觉得特别好笑,陈颜朝他走过来,他笑的眯着眼睛没有看清他脸上阴郁的神色,还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看那只猪多好笑,哈哈哈,吓到了吧,这下成死猪了。” 陈笙下意识的想要拉住陈颜,可她还没伸出手,陈颜就已经动了手,一拳砸在了李亚的眼眶上,李亚杀猪一样发惨叫,引得同学都看过来,陈颜还不罢休,将他踹翻在地拳打脚踢。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李亚比他还高一些,也比他胖,竟然趴在地上爬不起来,陈笙忙去拉他,“陈颜,别打他了。” 陈颜冷哼一声,眉眼间全是戾气,“他敢欺负你。” “我没有事,他只是不懂事,别打了。” 一到三年级的小孩子爬楼梯怕发生意外,所以教室都在教学楼最下层,陈颜挣开了陈笙的手,抓着李亚就往外走,稍一用力就把他的脸摁到了雪堆里,冻得李亚叫得更加的惨了,双手双脚挣扎着,扑腾的雪花乱飞。 老师匆匆赶过来拉开了陈颜,“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 陈颜哼了一声,“他拿雪扔我。” 李亚满脸雪的抬起头,冻得打哆嗦不敢说话,老师也心知这两人平时关系最好,这次只怕是开玩笑过了头,万幸有雪,李亚没受什么伤,她只能教育几句,也就此作罢了。 陈颜走过来拉陈笙,陈笙一哆嗦,“你……” 陈颜牢牢的抓着她的手,把她牵到座位上,“不要怕,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陈笙沉默,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时间过得飞快,到了期末,一点小小的冬日寒冷对孩子完全没有影响,小朋友的情绪都非常高涨,一是因为可以每天在家玩了,二是马上要过新年,能吃到好吃得,收到压岁钱,这是一年中最快乐的时光。 陈颜有些不高兴,他对陈笙说放假了就不能每天见到她,而且他要被接到姥姥姥爷家住些日子,近期没有办法回来,陈笙看他满是委屈的小脸儿,心里有一丝不忍,陈颜到底还是个十岁大的小孩子啊,她叹了口气,“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假期过得最快,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我,就快开学了。” “我会每天想你的。”陈颜一脸认真。 “嗯,”陈笙没有办法和他那双满是认真的眼睛对视,心里又有些不知所措,就低头把自己的书都装进书包里,这段时间和陈颜相处的倒也算得上轻松,她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让陈颜长大后变成了那么一副怪异的性子,只是可惜陈颜从未提起过,不然或许还能帮他避免。 “你会想我吗?” 少年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心中渴望的答案任谁都能猜得到,陈笙低声道,“不想。” “为什么不想?” 陈笙反问,“为什么要想?” “因为我喜欢你啊。”又是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 东西都收拾了,只需再听老师讲一下这学期的总结就能回家了,陈笙把书包放在腿上,盯着黑板上快乐寒假几个大字,一字一句的回答他,“可我不喜欢你。” “不可以骗人,我知道你喜欢的。”陈颜自信满满的看着她。 “你怎么知……” 话还没有说完,剩下的声音就被陈颜含进了口中,两人离得太近,陈笙能看清楚他的睫毛微颤,唇上一片柔软,又有些微凉,她心里狠狠一跳,竟忘了推开。 “你们做什么啊!”郝肖肖在后面看了个正着,她怎么能允许喜欢的人亲别人,探着身子用力将两人给拉开了。 陈颜打掉郝肖肖的手,将陈笙抱在怀里,皱眉看着郝肖肖,“再管我们的事,我对你不客气!” 他语气极冷,郝肖肖一愣,眼圈就红了,抽抽搭搭就哭了出来。 陈笙也有些愣,这语气,怎么和成年时的陈颜一个样子,难道他从这么小的时候思想就已经不太正常了?声音冷的要把人冻住,偏偏怀抱又那么暖和,因为是冬天,两人穿的很厚,他胳膊没那么长,抱着有些吃力,却不肯撒手。 班主任过来,郝肖肖立马告状,“老师,陈颜亲陈笙,还凶我。” 班主任看过去,陈颜已经松开了陈笙,不过是十多岁的孩子,不会那么早熟吧,她也只当是他们玩闹,没有在意,哄了郝肖肖几句,让她发了暑假作业,并通知一周后过来拿通知书。 陈颜一直拉着陈笙的手把她送回了家,“我会一直想你。” “我有什么可想的?”陈笙还是不明白,现在的她到底有什么好地方能让陈颜这么牵肠挂肚的。 陈颜绕过了这个话题,“进去吧,外面冷。” 少年就站在门口目送她进去,陈笙心里的感觉越来越怪异,直到屋门关上,阻挡了外面的视线才松了口气。 第八章 陈笙虽不像那些小孩子一样渴望假期,但这长达两个月的时间还是让她放松不少,第二天就睡了懒觉,陈清河早早的去上班了,他给陈笙留了零钱,让她早饭去早餐店应付。 陈笙睡醒了口干舌燥,暖瓶里的水已经没温度了,她用凉水简单洗漱,冻得倒吸冷气,裹好厚厚衣服收拾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就往外跑,吃早餐的点已经过了,早餐店只有三两个客人,陈笙买了杯豆浆和一个豆沙包,喝了一口,眉头皱了起来,豆浆很稀,尽管加了白糖还是能感觉到一种寡味,之前陈颜也是在这个地方买的,为什么味道不一样呢? 那么多天习惯了陈颜每天带来的,都是浓稠香甜,面对手里这杯还真有些喝不下去,因之前经常和父亲来这儿吃包子喝甜汤,和老板还算相熟,她问,“刘婶,豆浆是不是有两种?” 刘婶刚忙过了一阵,此刻正坐在那儿歇息,陈笙父女俩是老客户了,她自然是笑脸相对,“加糖和不加糖的呗。” “还有其他的吗?” “还能有什么其他啊,咱们这是小本生意,可没有那么多花样。”刘婶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说,“不过有些大人怕孩子营养不够,非要让我特意把两份豆子打成一杯,那样一杯喝完,小孩子能一上午不饿呢。” 原来是这样,“你给我也打一杯那样的吧。” “你早说啊,早说我就直接给你打了,你看看,现在浪费一杯不是,不过那样的得两份的钱。” 陈笙把钱递给她,“谢谢。” 刘婶慌着去拿豆子,“谢啥,你就跟我家小女儿差不多大,她比你小一年级,以后在学校见到可得帮着看看她,不要别人欺负了去。” 捧着一杯浓稠的豆浆,果然和陈颜每次带来的都一样,她喝了一口,慢慢往家里走,陈颜太奇怪了,才多大个孩子,每次都不忘让刘婶打特殊的豆浆,至于他的脾气,到底是怎么发生变化的? 领通知书那一天陈颜没有来,是李亚帮他带回去的,陈笙又是第一名,带着奖状和奖品回家,那么大的房子一个人都没有,今天天气不错,她闲来无事,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小时候喜欢的各种小玩意儿对现在的她来说都太幼稚了,没用的东西都放进一个大箱子里,放在角落,以后再打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又去父亲的房间把他的脏衣服都拿出来,冬衣很厚,现在还没有买洗衣机,洗起来很费力,忙活了半天,折腾了一身的水才把衣服都晾起来,她换了身衣服,碰到脖子上挂着的海螺,绳子不知道怎么绑的,她解不开,只能低着头看了会儿,又放进衣服里,沾了凉气的海螺触到皮肤,冻得她一哆嗦。 陈清河回来,看那晒的衣服,心里是又高兴又感动,那么小个孩子,就知道干活了,他又叹了口气,如果当初不是他做错事,把家业都败坏干净了,现在陈笙哪里需要做这些事。 “阿珠,今天爸爸发钱了,你想吃什么?”工资不多,但是也够他们父女俩吃饱穿暖,虽然有时会见到别人打牌心里痒痒,但每次想到陈笙拿刀砍在桌子上的情景,他就摇了摇头,咬牙告诉自己要忍住,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可不能再犯浑。 “还有菜,我去做点吃的吧,爸,以后不要总买着吃了,快过年了,攒着点钱吧。”以往每到新年,陈笙都极不喜欢见亲戚,大多原因是因为这个不像家的家,过年的时候大家都空闲了,更多人找陈清河玩牌,就算有亲戚过来,也都是放下廉价的礼物摇摇头,满脸的瞧不起都懒得隐藏,陈笙知道,若不是有一层亲戚关系,他们根本不会来这个地方,可今年不同了,父亲不玩牌了,虽然手里没什么大钱,但总比往年要好很多,起码过得也像日子了。 “爸去做。”陈清河钻进厨房。 听着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音,呼出一口气,没由来的心情很好,陈笙扬声道,“爸,通知书领回来了。” 切菜声音一顿,厨房里传出声音,“考的怎么样?” “第一名。” “真厉害,等会儿吃过饭,爸把你的奖状贴到墙上去。” 陈笙微微一笑,这样的日子平凡简单,倒也不错。 附近开了个小书店,据说原本是在大城市里做生意的,赔了本,就转到了这儿,这里物价还没有疯涨,一个小小的营生也能保证不会饿肚子。 这里的装潢倒是很特别,里面大多是旧书,进去一次需要交五元钱,无论你看多久,在天黑打烊前出来就行,走时只要买本书,那五元钱会退还给你。这里书的价格不便宜,大多数人选择在这儿阅读而并非把书买回去,陈笙的个头还没有柜台高,每次来的时候,那个一脸懒散打扮时髦不知是不是老板娘的前台,都会多看她一眼。 她踮着脚也只能够到第二排的书,不过好在这儿书很多,最下面两排暂时能满足她的需求。 这个位置若是放到十年后简直就是黄金地段,刚好在转角处,坐在桌前能感受冬阳透过玻璃洒进来,屋里有暖气,并不会觉得冷,安静而舒适,书店的暖色系装潢能让人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陈笙喜欢这个地方。 不少小孩子来这里看小人书话本子,所以陈笙出现在这儿并不会太过突出,她每次只会拿一本书,摊开了趴在桌子上看,不会有人知道她在看什么。 陈清河上午不回家吃饭,她吃不多,也懒得弄,只吃早晚两顿饭没什么问题,每次都在这儿一待一天,她英语不太好,想趁着暑假这段时间好好的补习一下。 小学四年级时候会开始学英语,她一直觉得自己英语不好多半和小学英语老师有关系,那是学校主任的女儿,刚毕业就被安排进学校教英语,陈笙早已记不清她的脸,因为在印象中每次上英语课时,大伙儿都会在下面讨论她今天的时髦衣服,基础没打好,等升到初中就更难学,而且陈笙觉得自己好像对这种语言有些轻微的排斥,不知从何而来。 四级书本上有些词汇她还是不能完全明白,不过对现在的她来说,最充足的就是时间,能慢慢来。 “啧啧,小丫头就应该看漫画书,看什么英语,看得懂吗?” 声音从背后传来,陈笙正在思考一个语法,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一只手从她肩膀伸过来,把她面前的书拿走了,她扭头去看那人,今天阳光太过灿烂,让她视线有些模糊,她皱了下眉头,“这个书店有规定小孩子不能看英语书?” “之前没有,不过现在有了。”男人走了几步在她对面坐下来,嘴角带笑的看着陈笙。 是个很斯文的男人,穿着得体,脸上带了个黑框眼镜,从讲话的语气和腔调便可听出不是本城人,他笑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面皮白净,虽说不上多么好看,但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只是那笑容让陈笙心里不太舒服。 “你要看就让给你了。”陈笙不愿与这种人打交道,站起来便想要离开。 那男人没有拦也没有追,陈笙找了另一本书躲到一个角落的桌子上接着看,没一会儿那个女柜员端了一盘曲奇饼干和一杯热奶茶放到了她的面前。 陈笙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解释,叫住了要走的她,“我没有要这些,也没有钱付给你。” 糕点奶茶看上去非常高端,必定价格不菲,够她看几天书的,她不需要。 女店员回过身,“不要钱。” “谢谢,但是请你拿走吧。”无缘无故的,她可不想受人恩惠。 “凡在本店看一天书的小姑娘,本店将免费赠送茶点,这是老板刚定下的规矩。”女店员语调拖得有些长,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说罢便慢吞吞的离开了。 天暗下来临走时,陈笙也没有动那些食物,第二天未起床就开始想还要不要去书店,可昨天那本书才看了一半,实在想看完,而且整个暑假她都没有事,最重要的就是多看书增长知识,踌躇了片刻还是过去了。 中午时分,女店员又端过来和昨天相同的茶点,她仍是没有动。 三天,四天,一连一周,店员都像是踩着午饭的点儿给她送曲奇和奶茶,尽管奶茶的香味很诱人,她也没有丝毫要品尝的兴趣,倒是几个看小人书的孩子嗅到香味过来,把东西席卷一空,那个男人没有再出现,陈笙合上书本,送到拿时的地方,这是她今年最后一次来这里。 马上过年,陈清河工作的场子放假关门了,他自然也不用去那边,早早的买好年货,等待过一个丰盛的新年,除夕下午,快递员敲开了陈家的房门,送给了陈笙一个包裹就走了。 “谁给你寄的快递?”陈清河看快递盒子上新年礼物四个大字,不解的看陈笙。 “不知道。”陈笙摇了摇头,拆开后里面是一个很漂亮的带有蝴蝶结的粉色纸袋,她把袋子打开,里面是本很厚的书,正是那天被那带眼镜的男人拿走的那本。 陈清河拿起来翻了几页,“这么厚,怎么都是洋文,送错地方了吧?你才多大,又看不懂这些。” 陈笙还是摇头表示不知道,陈清河量了一下那厚度,“正好我屋里那个柜子腿断了,拿这个垫一下。” 第九章 除夕饭非常丰盛,两人根本吃不完,剩下很多,外面传来阵阵鞭炮声,陈清河也应景似得跑到外面那葡萄架旁放了两个大呲花。 家里人少,不弄什么守岁之类的活动,他们也不怎么爱看电视,还不到十一点就困得不行,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躺在床上,陈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算不上特别大,但也让她无法好好入眠,仔细算算,重生也有好几个月了,虽然家里没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父亲已经不流连牌桌了,有了个正经的工作,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她没有什么能快速发财的门路,但从现在起好好学习,总会让父亲过上好日子。 至于陈颜,陈笙皱了皱眉头,感觉有些冷,她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能躲则躲,实在躲不了,那就顺其自然的发展吧,不管如何,她绝不会像上一世一样被当成宠物一样被囚禁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她记忆力不好,总觉得这一世的陈颜和上一世有很大的变化,怎么说呢,上一世的幼年陈颜是个眼高于顶又调皮捣蛋的熊孩子,而现在的他就像是上一世成年后的陈颜,脾气非常怪异,明明外表那么可爱,可一旦有沾到她的事,他就很容易暴躁,并且出手打人,天不怕地不怕的,难道就不考虑后果吗? 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陈颜出现在了她的梦里,成年时候的他和幼时差别很大,那样可爱精致的眉眼舒展开,变得硬朗,但不能否认,从容貌来看,他是个很完美的男人,西装革履的时候,总带着一种浑然天生的优雅尊贵。 关于他的脾气秉性,陈笙总能从别人口中听到冷漠两个字,她自己并无太多这种想法,因为陈颜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很温和,她真是爱惨了他只对她才收敛锋芒的样子,陈笙的耳后很敏感,他总是恶趣味的贴的很近说话,满意的看着她的耳朵被他的热气染红,就算是后来闹翻了,他的态度也并未发生太大的改变,只是陈笙越来越不能接受他那副温和的样子,很假,她只要看一眼就浑身不舒服,想要打破的假。 陈颜脸上带笑的朝她走过来,陈笙下意识的后退,视线落到了他手中的手/铐上,她想跑,却动不了,眼睁睁的看着他缓慢的走进,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他伸手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为什么要逃开呢?真不乖。” 陈笙抑制不住的发抖,全身没有一丝力气,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怀抱,她张了张嘴,哆哆嗦嗦的说,“陈颜,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陈颜,陈颜。” 一双手把她扶起来,擦掉她脸上的泪,抚平她的眉,将她抱在怀里,“别哭,我在,我在。” 陈笙还未完全清醒,一时不知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已回到现实,桌上的小夜灯被打开了,光线并不算明亮,有个人从后面环抱着她,陈笙浑身僵硬,看不到那人的面孔,颤着声音问,“你是谁?” “是我。” 抱着她的力度微微松开一些,她转身,看到的是陈颜那张稚嫩的脸,窗外炮竹烟花停了一阵又开始响了,噼里啪啦,陈笙房间的窗帘薄,能看到外面一闪一闪的明亮,然后身旁的人对她说,“新年快乐。” 陈笙抬手擦了一下脸上不知是泪还是汗的液体,往一边缩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来和你一起过年。”陈颜很自然的解释,从怀里拿出一小瓶温热的牛奶,扭开盖子,“还好没凉,喝点牛奶再睡吧。” 陈笙没有接,“你怎么进来的。” 他把瓶子凑到她嘴边,一直僵持着,等她受不了喝了几口后才说,“跳窗户。” 陈笙家的户型窗户特别大,因破旧损坏了,反正屋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怕贼来偷,所以就没有修,陈颜轻而易举就能翻进来,陈笙在家没有锁门的习惯,他能大摇大摆的进来她的房间。 陈笙皱眉,“为什么来这里?”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过年。”陈颜贴近,亲了她一下。 上一世过年时,陈颜不会送给她什么稀有的礼物,但每次除夕夜过后都会给她一个吻,陈笙出了汗,身上有些黏,特别不舒服,她确定道,“你是十六年后的陈颜。” “什么十六年后?”陈颜不解的看着她,“笙笙,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光线昏暗,陈笙只能看清楚一个大致的轮廓,看不清他的眼睛,陈笙沉声道,“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什么放过,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做噩梦了,不要怕,我在。” 被轻轻保住,陈颜的外套拉链开着,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温度,难道真是她猜错了?每到新年给别人一个吻是他从小的习惯?仔细想想,和之前是不太一样,这次陈颜只是轻触一下,之前都是吻到她不能喘气,她还是心里很不踏实,挣扎着要离开。 “笙笙,以后不能一直见你了,我要转学了,去另一个城市。” 陈笙一愣,陈颜不是读完小学才去另一个城市吗?这一次怎么那么早?她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我不想离开。”陈颜拿脸蹭着陈笙的脖颈,“笙笙,你会等我回来吗?” 多大点儿孩子,弄得像要山盟海誓一样,陈笙微微后撤了一下身子,“你大半夜爬窗户进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我只有现在有时间,妈妈带我回来和爷爷奶奶一起过年,明天下午就要离开,明天上午还要跟着父亲去拜年,现在不来就见不到你了。” 又不是非见到不可,他说的理由有些牵强,陈笙没有再问,低低的应了一声。 “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希望见到你的时候,你比现在胖一些。”陈颜抱着她舍不得撒开手,或许是因为埋进她脖颈的缘故,声音特别低,“笙笙,笙笙,笙笙。” 那么稚嫩的声音,一声声的唤着,陈笙似乎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陈颜的。 过了许久,陈颜才松开她,陈笙睡觉时只穿了一套保暖睡衣,并不厚,陈颜一离开,就感觉到冷意袭遍全身,她拉了下被子,“这么晚了,你回去吧。” 凌晨时分,一个半大孩子翻窗户跑到她房间里只为说一句新年快乐并道别,着实怪异的很,且不说陈颜的父母会不会发现他不见了,就连睡觉一向轻的陈清河,竟然没有发现自己家里多了一个人,要是进来的不是陈颜而是坏人,把她给偷走怎么办? “嗯。”陈颜走了,陈笙一直望着他离开,他到门口时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回头,不过止住了,匆匆离开了。 他走后陈笙一晚上也没有睡着,第二天一大早陈清河就把她叫了起来,因为大年初一会串门拜年。 陈清河的辈分还算高,一些小辈结伴而来,道了几句大吉后就匆忙赶去下一家了。 陈笙感觉这天过得很慢,一下午的时间她都坐在房间里思索,昨天晚上陈颜的出现就像一场梦,床头柜上放的那个空牛奶瓶子又证明了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 第二天就有穿天蓝工作服的送奶工来,在陈笙家房子边上装了一个小箱子,并且通知了以后每天会早上七点半送奶过来。 七点半正是陈笙之前去学校的时间,陈清河看向陈笙,“你定的?” 陈笙没吭声,心中却猜出了大半。 “我们没有定,你是不是弄错了?”陈清河拦住那送奶工往墙上钉箱子的动作。 送奶工打量了他们一眼,“你是不是叫陈清河,你女儿叫陈笙?” “是啊。” “那就没有错,是这里。”送奶工从开的特制小车里取出两瓶温热的牛奶递给他,“以后我会直接放到这个里面,不要忘记拿。” 陈清河想了想,女儿缺营养,都十来岁了个子还这么矮,定人每天送牛奶也不错,“多少钱?” “有人付过钱了。”送奶工动作麻利的把一切都收拾好,“我还着急去下一家,就先走了。” “这……”陈清河看向陈笙,一脸的不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珠,你说他不会是骗子吧?这奶能不能喝啊?” 这个送奶工她见过很多次,不会有假,陈笙在心中叹了口气,“我想起来了,是我上次上学时遇到他正好给别人家送奶,就随口说了一句要定,没想到他真送来了。” “那他怎么说付过钱了?” “说错了吧。”陈笙干笑一声,“应该是以后一起付钱。” 陈清河算不上对聪明,对陈笙的话深信不疑,“你自己喝就好了,怎么还给我买?” “不是我一个人营养不够,你最近都瘦了,正好上班之前喝杯牛奶,送一瓶也是送,送两瓶也是送。” 陈清河心里又是一阵感动,“那,贵不贵啊?这一天得多少钱?到时候爸给他钱。” “不贵,这你不用管了,到时候我给他就行,你之前给我的零花钱我还有。” 陈清河这才放心,不再追问。 第十章 大年初二是外嫁女儿回娘家的日子,虽说二老都不在了,陈清清还是带丈夫孩子来了这老宅,陈清河把二老的遗照拿出来,摆了些瓜果贡品,几人磕头祭拜,陈清石一直没有出现,连父母都不祭拜了,陈清清心里难过,又怕陈清河和大哥的关系太僵,只能圆着,“来时先去了大哥那儿,他让我向你问好,我们到底是一家人,有时候咱们去看看大哥。” 陈清河嘴上答应,陈笙知道,他绝不会去。 “你是陈珠?”陈清清的儿子赵松明十四五岁了,长得随了父亲,很高,之前几年他都没有来过,只记得小时候见过一次小舅舅和表妹,都忘记张什么样子了。 “我是陈笙。”陈笙没有给他笑脸,对于赵松明这人,她不想认识,其实他也没做什么不可饶恕的大恶事,可她就是从心底里觉得厌恶,赵松明以后会成为陈颜的助手,她被囚禁那段时间,他可没少看着,如果不是因为他,或许陈笙能逃出去也不一定,他看似一副正直的样子,其实肚子里不少花花肠子,因为表亲这层关系,从陈颜那里捞了不少好处,也不知为什么,善良心好的陈清清和忠厚老实的丈夫怎么生出了这么个表一不一的儿子。 “怎么换名字了?”陈清清心肠软,陈清河父女俩过得苦,她想帮忙,可实在有心无力,她拿出三张钞票塞到了陈笙手里,“拿着,姑姑给你的压岁钱。” 这个时候钱还很金贵,三百块钱能够他们一个月的菜钱了,陈笙下意识的推辞。 “你姑姑给你,就拿着吧。”陈清河说着,也同样拿出三张百元钞票递给赵松明,“这孩子,都长这么高了,来,这是给你的。” “你这是做什么,松明这么大了不用压岁钱,你挣钱也不容易,不要给他了。”陈清清夺过钱塞回陈清河的口袋里,“听说你找了个活干,这样就好,以后可不要再玩牌了,听姐的话,笙笙还这么小,全靠你呢,将来她上学也需要不少钱,你们要是又难处就跟我说。” “没事,姐,我们现在比之前好多了,手里有钱。”提起学习,陈清河就高兴,指着客厅墙上的奖状,“你看,我们家阿珠考了两次第一名,学校奖励了两个大日记本还有钢笔,我在那干活有时候得记东西,正好用上,到现在一本还没用完呢。” “真厉害。”陈清清赞许的看着陈笙,“看你们过得比之前好,我也就放心了。” “笙笙就是厉害,我们家松明这次才考了第五名。”陈清清的丈夫赵刚也是带笑意的夸赞,又将视线转向赵松明,“要和你妹妹学,以后你们都考大学。” 赵松明应了一声,似乎是不太高兴。 中午有陈清清做饭,她做了半辈子饭,自然比陈笙父女俩弄得丰盛可口,陈清河总是找着机会夸赞陈笙,“阿珠也会做饭了,可能是在电视里学的,什么都会做,味道可好吃了。” 陈清清把两只鸡腿分别夹到陈笙和陈清河碗里,“这样就好,你去上班多注意点她,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要饿着。” “让松明吃。”陈清河又把鸡腿给了赵松明,“也不知道她怎么的遇到了人家送奶的,让人家每天早上都送两瓶奶过来,这孩子,把自己攒的零花钱给人家了,愣是不让我给。” “真懂事。”赵刚和陈清清都喜欢女孩,他们总觉得赵松明太调皮,无奈计划生育下来了,而且他们挣的钱也不多,养两个孩子太过负担,只好作罢,如今看陈笙模样乖巧,极为懂事,心中欢喜的不得了,看来以后要多来这儿走亲戚了。 假期过得很快,在烟花炮竹还没有放完的时候,就开学了,陈颜果然没有来上学,就连和他关系一向要好的李亚,也说不出个详细原因,只说是陈颜的父母把他给接走了。 郝肖肖一天都闷闷不乐的,大家都打趣她,陈笙换了个新同桌,三好学生那种,据说是遗传性眼睛不好,小小年纪就一直带着眼镜,小朋友们给他起得外号一样倒是很贴切,四眼闷葫芦,他很少话,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少了那个硬要拉着给她暖手的陈颜,陈笙突然觉得有些不能习惯。 小学时光过得飞快,陈笙承包了班级的所有第一名,学习好了,老师喜欢她,小朋友也逐渐长大懂事,没有人会再欺负她,虽说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但相处的也算融洽。 毕业那天,校方带着他们去办了身份证,算是送他们的毕业礼物,一张张稚嫩的面孔,慌着用手抚顺发型,自作老成的绷着脸,端坐在相机前面,咔嚓一声白光闪过,走出那昏暗的房间,终于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和同学笑作一团,陈笙这两个字彻底的成了她的姓名。 她没有半点关于陈颜的消息,渐渐的,那张少年的面孔淡了,只是午夜梦回,成年时的脸会时常出现。 那家小书店还开着,几年下来规模大了一些,陈笙偶尔去看书,仍旧会得到一叠点心一杯奶茶,她始终没有动过,也没有见到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只是每年除夕都会收到一本很厚的英语书。 陈清河依然在看大门,这几年下来攒了点钱,电脑还没有每家普及,他听陈清清说现在赵松明在电脑上学英语,也就给陈笙买了一台,算是小学毕业礼物,提前没有告诉她,权当是惊喜。 陈笙看到的时候哭笑不得,“小学还没有教电脑方面的东西,你怎么知道买了后我会用?” 陈清河一愣,他和电脑店的老板相熟,听人家说了不少好处,脑袋一热就买了,根本没有想到陈笙会不会用这一点,这可是用了他几个月的工资呢,顿时表情有些纠结,“要不你去你姑姑家,跟松明学学?” 看他那表情,陈笙当即笑了出来,“逗你的,我会用,谢谢爸,我很喜欢。” “你怎么会用的?不是学校没教吗?” 陈笙随便找了个借口,“之前去同学家,见到她用,很简单,你也能学一下。” “我老了,手都不灵活了,不会用着高科技的东西,电脑是特意给你买的,你好好用来学习,可不许和人乱聊天,网上的都是骗子。” “知道了。”陈笙的气色比之前好太多了,这几年来,尽管送奶工换人了,每天早上两瓶奶一直没有断过,她从那瘦巴巴的小身板慢慢的往大人的方向发育,放假后,她把头发剪成了标准的学生头,模样看上去更加乖巧。 有了电脑后,暑假过的非常快,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把初中的功课记了个大概。 按照她的成绩,有几家出了名教育不错的学校打电话来想要争取她去读,可陈笙还是选择了上一世读过的学校,尽管那学校环境算不上好,学生更是鱼龙混杂,小混混居多,可这里离家近,能一周回来一次。 陈清河带着全部新买的用品把她送到宿舍门口,给了她好几百块钱,“好好收着不要弄丢了,按时吃饭,不要亏待自己,别省钱,有什么事就找老师给我打电话。” 陈笙鼻子一酸,“我知道了,爸,你在家也好好照顾自己。” 陈清河走后,陈笙把被褥都铺好,她来的早,八人宿舍只有三个人到了,正在里面收拾东西,都是小女生,面对不认识的人,总会显得有些拘谨,陆陆续续人差不多到齐了才纷纷介绍自己,初中三年所认识的人,以后能有交集的特别少,陈笙对她们的印象并没有多么深,只有一两个关系不错的,再次见到那些稚嫩的脸,心里的感觉十分微妙。 几人相伴着去了教室,坐在了一块,这学校有很久的历史了,资金跟不上,一些用具都很破旧,一个班级里有五六十个人,热闹的像是赶集,几乎每张脸上都带着兴奋,入了初中,也算是半独立的生活,都满心欢喜的跃跃欲试。 老师拿着名单过来,一一点名,陈笙之前特别喜欢发新书时候的感觉,拿到手后,干干净净,上面还有淡淡的纸张味道,她很喜欢,一节课,同学都在哗啦啦的翻着书。 陈笙学习好,字在这些小孩子里算是漂亮的,黑板报就交给了她和一个会画画的女孩子。 一个年级好几个班,几百人,陈笙的第一名得的没有之前那么轻而易举,但每次捧着奖状奖品回家,陈清河总是给她弄一大桌子菜,客厅的那面墙贴满了她的奖状,这几年来她家里的亲戚朋友不多,但哪一个见了,总要称赞几句,陈清河听了,比吃了什么灵芝妙药更让心里舒坦,这几年他不干重活,每天早上一杯牛奶,又按时吃饭,倒是胖了一圈儿。 自从戒了打牌之后,也很少抽烟,他没有喝酒的习惯,身体越发的好,陈笙见他这样,心里也高兴。 转眼到了初三,课间时间她要去教室后面书写黑板报,倒是跟那个会画画的女孩儿学了几个简笔画,兴致勃勃的拿彩笔尝试。 教室最后一桌向来都是不良学生的位置,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用的桌子,有很大的空,那些乱七八糟的彩笔自然就放到了那里。 冯辉是个混混,在学校里很出名,据说他和一些社会上的小青年都很熟,他长得算不上多好看,但也不丑,这个时代,女孩会莫名的崇拜喜欢坏坏的男孩,陈笙在宿舍里不止一次听到过冯辉的名字。 陈笙以为不会和冯辉有什么接触,可当她重生那一刻起,命运的轨迹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她不知道冯辉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她的,只是在一次拿粉笔的时候,他叫住了陈笙,直勾勾的盯着她,说:“你要不要认哥哥?” 第十一章 这时的学校流行一种认干哥哥干妹妹的风潮,年轻的学生忙的不是学业,而是对异性蠢蠢欲动的好奇,纷纷尝试交笔友,写情书什么的,更有甚者,处了对象,手拉手的在别人面前炫耀,陈笙这个心理年龄和身体年龄不符的人,对这些幼稚的举动是有些不屑的,之前她连想都没有想过,突然有人会跟她提起这种事,倒是有些惊讶,她疑惑的看着冯辉,没有吭声。 冯辉一拍胸脯,自以为帅气威风,“认我当哥哥,以后我罩着你。” “不,不用了。”陈笙摇头离开,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对你好,都是半大孩子,说什么罩不罩的,在这个学校是为了学习,她一直安安静静的不惹事,也不需要谁来罩,更不想和无关的人有什么牵扯。 冯辉一皱眉头,他可是很少对女孩子说这种话,之前只需稍微一提,对方就满心欢喜的答应,这次他很有把握,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他很不解,“为什么啊?” 班里想当冯辉妹妹的女孩子还真不少,只不过陈笙已经过了那个可以幼稚的心理年龄了。 “我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哥哥。” “我知道你是独生女儿,你不想要一个哥哥吗?” 或许在她特别小的时候这么想过吧,她不仅想要一个哥哥,还想要一个妈妈,不过那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感觉了,哥哥岂是说要就能立刻就有的,“我觉得这样就很好,谢谢。” 冯辉张嘴还想说什么,上课铃响了,也只能看着陈笙离开的背影。 为了和父亲联系方便,陈笙买了手机,平时也就只跟陈清河打打电话,除了父亲,知道她号码的只有宿舍的几个女孩,星期天陈笙在家看书的时候,突然有个陌生电话打进来,她以为是宿舍的妹子就接了,没想到是个男孩的声音,他首先报了自己的名字,是冯辉。 陈笙皱了下眉头,想挂电话还是忍住了,冯辉是个不良少年,虽无什么夸张的势力,但若是直接让他丢了面子,难保他不会做什么对她不利的小动作,还是需要应付一下,“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想你了,你吃饭了吗?”冯辉的语气倒是非常自然亲昵,好像两人是关系不错的好朋友。 陈笙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冯辉不在意她冷淡的态度,又问,“你在做什么?” “看书。”陈笙如实答道。 “星期天就不要看书了,你学习那么好,就算剩下几个月不学习,也能考个好成绩的。”对冯辉来说,最乏味的就是看书学习,每天在学校听老师讲天书已经很憋屈了,星期天自然得疯玩才行,“今天天气很好,想不想出来玩儿,你家在哪儿,我去接你。” “我不想出去。” 陈笙觉得她已经表现的够冷淡了,如果冯辉识时务,以后就不会再联系她,不过她似乎是高看了冯辉,他好像听不出好坏话音,仍旧心情很不错的说,“好不容易星期天,不要闷在家里,我带你去网吧玩。” 陈笙没吭声,他顿了一下接着说,“电脑可好玩了,有游戏,你去了就知道了。” 电脑才刚刚普及,为了耽误学习,一般家庭是不会给孩子买电脑的,他们也就只能去网吧,玩电脑在这个年代的孩子心中还是一个非常高端的事情。 “我不想玩。” 冯辉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什么啊?” 陈笙暗暗的叹了口气,“我家有电脑。” “你爸给你买电脑了?!真好,我也想要电脑,可是我爸不给我买。”冯辉在那边抱怨了几句,又问,“你q号多少?我加你好友,我们发信息聊。” “我没有,有事你在电话里说吧,如果没有事我先挂了。”她上网也只是查一些资料,看些书而已,她是个成年人,而且有自己认定了要做的事情,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聊天上面。 冯辉连忙叫住她,“哎哎,你别挂啊,我就是想和你聊聊,你讨厌我吗?” “没有。”冯辉在她心中就是同班同学而已,对他根本没有讨厌或者喜欢这种情绪。 “我给你个q号码吧。”有些话还是只能用打字来说的,电话里说的太直接会很尴尬,而且这个时期刚流行□□聊天,他都想好了,没事就找一找陈笙,他觉得自己不差,陈笙一定也会喜欢他的,他追求什么人,还没有不成功的呢,只是时间问题。 这怎么还硬缠上了,陈笙点开网页下载了软件注册了个号码,“不用了,我自己注册。”之后把号码念给了冯辉,“不常用,不一定会准时回你信息。” 冯辉一喜,“没关系,你什么时候看到什么时候回就行。”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冯辉才挂了电话,在q上面给陈笙发信息,陈笙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没说几句就告诉他要忙,把号码下了,之后再也没有登陆过那个号码。 到了学校,冯辉也不急着找她,只是画黑板报的时候,总是盯着她看,笑的有有些猥琐。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了风声,说冯辉要认她做妹妹,还有说冯辉看上她了,正追她呢,对爱情还处于懵懂阶段的的年轻人对这种事情特别感兴趣,消息穿的飞快,仅用了一天时间,就连外班的人都知道了,陈笙下意识的觉得别人看她的神色非常怪异。 晚上回宿舍,几个女孩缠着她问,她只能说是同学传的太夸张,只是画黑板报的时候和冯辉几句话而已,是别人误会了。 显然几个姑娘都不相信,可又从陈笙这儿问不出什么东西,只得一脸不高兴的作罢,回自己床铺休息。 周五下午,同学都情绪高涨,从周一来学校那一刻就开始盼,终于给盼到了,这次十月一假期能在家玩足足一周的时间,最后一节课还没上完,就忙着收拾东西,连连看表,放学铃一响,就匆匆忙忙的往外冲,陈笙倒也不着急,她有两件换洗衣服放在宿舍,准备过去拿,突然同宿舍的一个姑娘叫住了她,“陈笙,有人找你。” “谁找我?” 那人没说是谁,只说,“找你有点事儿,你过来就行了。” 她不敢和她对视,陈笙当即觉得奇怪,下意识的警惕,“到底谁找我,有什么事在这儿和我说就行,我着急回家。” “你别着急,都放学了,回家不差那么一会儿,反正你过来就行了,我给你看点东西。”那姑娘伸手架到陈笙的脖子上,力气还挺大,开玩笑似的把她拖到了宿舍楼后面。 宿舍楼新建不久,和学校的院墙隔了将近两米宽的空地,里面还有没有收拾干净的砖头沙子,以及杂草,几个女生站在那儿,应该是在等她,有两个是同宿舍的姑娘,还有个是在别的班的小学同学,叫周琳琳。 陈笙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因为她们的视线都太不友善,又迅速堵住了出去的路,陈笙握紧了手里的几本书,“你们有什么事和我说吗?” “什么事?当然是要教训你了。”一个打扮流里流气的小太妹笑道,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屑道,“陈笙,你长得也就那样,冯辉怎么会看上你呢,不会是你不要脸的硬要粘上去的吧?” 她话一落,其他人都纷纷笑了,落在陈笙身上的眼神从看好戏转变成了鄙夷。 “陈笙,不要怪我们,只怪你不识抬举,非要和冯辉扯上关系,你不知道我喜欢他吗?还死皮赖脸的非要当他妹妹。” 说话的是陈笙同宿舍的叫李梦雪,平时和陈笙关系算不上多么好,但见到也会一笑打招呼,有时陈笙买了什么东西,她也会过来要分享,陈笙知道她不是什么三好学生,也听说过她带着几个小太妹欺负别班女生的事,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带这么多女生堵她,她还以为,她们的关系能算得上是朋友呢。 她突然觉得有些冤枉,又有些气愤,开口道,“我没有说要当他妹妹,也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你如果喜欢就去追,找我有什么用,我还要回家,请你们让开。” 一个小太妹快走一步拦在陈笙前面,“跟谁说话呢?这么冲!不要以为你学习好,老师向着你,你就这么大胆,告诉你,今天你必须扇自己十个巴掌,要不然,别想离开这儿。”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事儿啊,陈笙抬眼盯着她,“我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打自己。” “跑这儿装起来了,你以为自己多高贵呢,你家什么情况谁不知道,从小就没有妈,你爸杀过人坐过牢,你就是个灾星。”周琳琳小学时是跟郝肖肖一伙儿的,十分讨厌陈笙,这次听说李梦雪要收拾她,自然是乐的过来看好戏,陈笙那小体格,这次只怕是要被打惨了,或许回去她还能和肖肖聊聊这件事,想想就觉得好笑。 陈笙反倒笑了,“你知道我爸杀过人,那你们就不怕,他听到我在学校受了欺负,一时气不过拿刀子来捅死你们?” 她话音一落,在场的都变了脸色,她们到底就是几个不成年的女孩,几个人凑在一起虚张声势罢了,陈笙说的话让她们吓得一哆嗦,杀人犯在她们眼里可是极为恐怖的。 “你胡说什么!”离她最近的小太妹,一个巴掌就要打过来。 陈笙侧身躲过去了,那小太妹又踹了一脚,她为了躲开往旁边挪了一下,地面有乱石碎砖块,很不平整,她一时没站稳,踉跄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倒,站直身体把她们看了一遍,一一叫出她们的名字,“李梦雪,刘娟,三班的周琳琳……” 第十二章 几人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听她又说,“老师在办公室等你们过去。” 李梦雪心里一惊,暗觉不好,眉头紧皱的看着陈笙,“你在说什么?” 陈笙拿出口袋里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开了免提键,“老师,我相信这件事情您会好好解决的。” “李梦雪,你们几个给我到办公室来!名字我都记下来了,谁要是跑了,开学我会找你们算账!”班主任的怒声从手机传出来,几个人都是一愣,开始慌了。 学校里学生拿手机的很少,老师不让带,怕影响学习,但陈笙是个例外,她学习好,每次是第一名,做了班长,偶尔还要和老师讨论些学习上的问题,老师也会问她关于班里同学的事,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他默认了陈笙拿手机,放学后他正在办公室整理东西,陈笙突然打电话过来,他就觉得奇怪,按说这个时间,她应该刚出校门,怎么会有事找他,仔细一听,顿时怒火中烧。 李梦雪学习倒数,平时和一帮小太妹欺负同学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懒得管教,反正再熬大半年她们就毕业了,可陈笙不同,她是尖子生,而且用不了半年就要考试了,教育局的人对这批初三生很关注,也就等于说,陈笙的学习成绩已经和本校的脸面挂上了钩,他怎么能让这种不良的事影响陈笙学习呢,必须严惩! 陈笙说了句谢谢老师就把电话挂了,露出个浅淡的笑容,语气轻快道,“祝你们好运。” “你!”李梦雪又急又恼,一扬手就要打过来。 “你尽管打好了。”陈笙也不躲,静静的看着她,“我身上若是有一点痕迹,你们非得请家长不可,不用想要怎么整治我,你现在该想的是怎么应付老师。” 陈笙活了那么多年,这几个小丫头岂是她的对手,就算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要应付她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李梦雪果然不敢动了,几个女生不痛不痒的骂了陈笙几句,脸色难看的赶去办公室了,陈笙回宿舍收拾好东西出了校门。 外面都是学生,打车的太多,她一时找不到有空的出租车,只能先往家的方向走着,没走几步就遇到了冯辉,冯辉上下打量了一下陈笙,有些担忧的问,“你没事吧?” “你知道我该有事?”陈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冯辉跟上她的脚步,想解释,“不是,我是才知道的。” “如果我说有事,你要怎么办?” “我……”冯辉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他和李梦雪在别人眼里很暧昧,他也暗暗的享受被女生喜欢的那种感觉,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纠缠不清,李梦雪认了个干哥哥,是社会上的混混,平时冯辉和他关系也不错,但若真论起来,他还是好哪些社会上的混混。 刚才听两个女生说李梦雪要找陈笙麻烦,本想去帮忙解围,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想起李梦雪的干哥哥,动作就迟疑了,他还在思索该如何的时候就见到陈笙从学校走了出来,而且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心了一些。 说起来李梦雪会找她的麻烦,起因是因为冯辉,她无意和他有什么牵连,也不想因为他招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陈笙站住脚步回头看紧跟在后面的他,“冯辉,你想怎么样?” 年龄不过十六七,可冯辉已经处过几个女朋友了,虽然他根本还没有弄明白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一般都是他稍稍表露下态度,那些女孩也就从了,再捅破窗户纸,就确定下来关系了,可陈笙不同,她是好学生,长得也漂亮,他还曾一时脑热和朋友打过赌,一定把她把到手,可她的态度却一直很冷淡,就像这个时候,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看一个木头。 冯辉突然觉得有些紧张,喉咙有些发干,他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我……我就是喜欢你。” 这么大点的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更多的是因得不到而产生的不甘心,找女朋友不过是一场成年之后能拿出来当笑料的游戏,陈笙要是信他的话,她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你所说的喜欢是指什么?” 冯辉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和人打过很多次架,也面对过不少的女孩子,漂亮的或者不漂亮的,但他从来没有现在这种感觉,有些怕,又有些慌,手和视线都不知该往那儿放,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想和你在一起啊,你做我女朋友吧。” “你能为我做什么?” 这句冰冷冷的话让冯辉心里非常不满,他皱着眉头,“你怎么能这么说?在一起是两个人相互喜欢,这种感情是很单纯的,又不是非要为对方做什么,而且你也不能为我做什么啊。” 真难得他能说出这种话,陈笙直勾勾的盯着他,“我不喜欢你,更不能为你做什么,所以,请你不要再找我。” 说完这句她转身离开了,冯辉想追上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或许他和陈笙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如就这样算了吧,他到底是一些可笑而薄弱的自尊,人家都那么直接了,他可不想死皮赖脸的贴上去。 十月一放假一周,陈笙回家后就和陈清河提起,想要学一下防身术,就在那家书店边上有一家跆拳道馆,未必多么权威,也不多么出名,但也可以学几招防身术。 陈清河当即反应就是问她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陈笙含糊带过了,“没,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觉得很帅气,正好我这段时间没事,去练习一样,把身体机能提高一下。” 陈清河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她都快初中毕业了,还这么矮,和小孩子一样,说不定练习练习能快些长高,他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你先过去问问,看看需要交多少钱,爸给你。” “我这里还有钱,应该能够。”陈笙花钱虽然不至于省到每顿饭不吃菜的地步,但她不爱乱花钱,也不买零食,几年下来,还是能存一笔钱的。 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她绝不墨迹,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那地方,这个地方不大,从门口招牌来看,并不正规,门卫原以为她是来找人,当得知她的来意,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摇了摇头,“小女娃,这苦你吃不了,听叔一句劝,还是快些回去吧。” 她已经快十六岁了,但和同龄人比起来还是矮上一截,一连喝了几年牛奶,也没能让她增高,反倒让面孔更加白皙,她一向是好学生的乖巧懂事形象,也难怪门卫会这么说,她微微一笑,“现在吃苦,是为了以后不吃苦。” “说得好。” 陈笙寻着声音回头去看,是个面容粗犷的男人,有些胡茬,头发很短,眉毛又黑又浓,眉尾额角处有一道不知什么造成的疤,让整个面孔看上去有些凶恶,他的穿着很随意,黑皮衣宽腰带,裤子扎在军靴中,他手中还拿着个头盔,一抛,就砸进了陈笙怀里,“跟上来。” 陈笙不明所以的抱住,没有吭声,默默的跟着他一起走进里面,男人边走,边把皮衣外套脱下来,到一间小屋前,一把夺过陈笙手中的头盔,钻进屋里并关上了门。 陈笙站在这儿,能隐约听到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呵声,应该是学徒在练习,没一会儿那个男人就出来了,换了一身白色的跆拳道服,陈笙看他腰间,系的是白色的腰带,他边走边问,“叫什么名字?” 男人走路风风火火,陈笙必须要快步走才能跟着他,她如实回答了。 “好学生吧。”很确定的语气,但似乎又有一些瞧不起的味道。 陈笙不知道该怎么搭话,正在思索之际,只听他又说,“这里不欢迎好学生,细皮嫩肉的小孩子练不成什么,而且他们会觉得学业更重要。”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没错啊,学跆拳道大多数是觉得好玩,或者简单自卫,而学习才是主业,跆拳道自然是比不上的,这个男人似乎对这一点很不喜欢,陈笙开了口,“学习跆拳道也是学业。” 男人因为她的话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多大了?” “十六。” “不像。”男人慢悠悠的摇头,继续往前走,“想怎么学?” “星期和假期都能来这边,我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强。” “想变强不是简单的说句话。”他推开一个大铁门,声音很大,里面的人都望过来。 那是个很大的空场,几乎没有摆设什么东西,中间是十来个年轻学徒,边上有几个腰间蓝带红带的教师。 “你们一直吵着每日简单的练习枯燥,今天让你们可有眼福了,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男人走到中央,人们迅速散开,他眯着眼睛在几个教师之间看了一圈,挑出一个红带。 教师们对他的态度很尊敬,陈笙想,这个男人不会是馆主之类的吧,两人站在道场正中央,相对鞠躬后,开始过招。 第十三章 陈笙见过电视上那些招式花哨的表演,没有想到真正的比拼这么激烈,速度快到无法用肉眼看清,手肘飞腿打在身体上发出的响声,以及教师的闷哼,这场激战很快结束了,结果当然是红带教师惨败收场。 那些年轻学徒眼中似乎是着了火,羡慕,崇拜,佩服的神色全都注视着正中央那面容粗犷的男人身上。 他的视线在学徒身上扫了一遍,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悲喜,“嫌学的慢,告诉你们,老子当初练习劈木板练了三年,我不管你们之前是不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哥,只要踏进训练场一步,就得尽全力练习,吃不了这个苦,趁早回家玩儿蛋去,省的出去后丢我申勇的人。” “申老师,您太厉害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学到您这种境界呢?”一个年轻人面带紧张的问道。 “木板都劈不好的软蛋没有权利问我这个问题。”申勇走到了大门口,大喊一声,“练习!” 年轻人的热血都被点燃了,摩拳擦掌,面对那木板,一咬牙,憋了了吃/奶的劲儿劈下去,可毕竟还是需要技巧的,不能全靠力气,打鸡血莽撞的后果就是惨叫一声,捂着手倒在地上,疼的满地打滚儿。 一个教师习以为常的上前查看,然后平静的道出结果,“轻微骨折,你们两个送他去医院,剩下的接着练习。” 陈笙要是被这一场小小的插曲弄得退缩,那她就活该被学校里的小混混欺负,她跟着申勇走出去,“我能吃苦,请问要在哪儿交学费?” 申勇没吭声,领她去办公室,把合同给她看。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因每人的身体情况不同,因此成功毕业的时间长短不齐,若在训练中发生意外受伤,本馆不予负责,教师严厉,会体罚,在学习中途因任何原因退学,都不退还学费,更不接受任何无礼索赔的请求,怪不得学徒不多,这合同上写得虽然都是实话,但也未免太戳人心了一些,陈笙签了字,交了一学期的费用,两千二,倒也真巧,这几乎是她全部的积蓄,现在全身上下就只剩下几块零钱。 领了一套小号的衣服,通体全白,只有后背处印着一个很大的墨色飞鹤,尖尖的鹤嘴上扬,颇有些傲气凌人,她被教师领到训练场里,匆匆和众人说了一句是新人,便开始教她蹲马步,她虽一心想变强,可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没一会儿双腿就打颤,站都站不稳,有教师是教管新人的,专门在她旁边守着,一旦发现她有一丝撑不下去的迹象,就大声呵斥。 陈笙来时已快到中午,可一旦练习起来,时间似乎是定格了,她倒了不知多少次,教师异常严厉,几乎不允许她有喘息的机会,终于熬到午饭时间,感觉双腿像灌了铅,抬都抬不起来,学徒都去食堂吃饭,她坐在地上连动动手指都觉得奢侈。 “好学生怎么也来找罪受。” 陈笙仰头看,若不是声音有些女人特有的细,她还真发现这是个女孩,她的头发特别短,身材很高大,微胖,脸有些圆,一双有神的杏眼正看着她,五官略平凡,但组合起来就有一股子豪迈的味道,并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陈笙没有回答,反而问道,“那你为什么来这儿?” 那女孩握了握拳头回答,“当然是为了变强,不受欺负。” 陈笙露出个无奈的笑容,“好学生也是人,也会受欺负的。” “也是。”那女孩了然的点了点头,“你这样的软柿子,一看就好捏。” 陈笙慢慢的想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扶住了她,一股很大的力道把她从地上带起来,“忍忍吧,新人很难熬,不少人都受不了跑了,但过了这个阶段就会好一些,我叫刘静珍,你来之前,是道馆唯一一个女生。” 倒是个很文静的名字,若是没有见过她本人,只怕会以为是个娇小可人的女孩,陈笙对她笑,“谢谢,我叫陈笙。” 兴许是之前在男孩子堆里没人能和她说说知心的话,又或是她觉得陈笙这个小体格,累惨了坐在地上的样子看上去可怜巴巴的,结果就是很有耐心的跟陈笙讲了一下这馆里的事情,扶着她一起去食堂,并帮她把饭领了。 营养餐看上去就让人没什么太大的食欲,不过上午练习用光了力气,饥肠辘辘,即使手拿筷子止不住打颤,还是觉得这顿饭味道出奇的美味,用餐时间很赶,陈笙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喘气,就被拖去了训练场。 下午陈笙简直要哭出来,感觉嘴唇都被自己咬出血来,一股子微咸的腥味在嘴里散开,有些迫切的想喝水,她努力的维持着马步的姿势,多想站直身体伸展一下,可旁边教师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一点也不能放松。 一宣布结束后,她就浑身脱力的倒在地上,几个学徒这才空闲下来上前跟她打招呼,“你是今天才加入的就是我们的小师妹了,不知要以后要跟着哪个师父学,不过还是得叫我三师兄哦。” “小师妹,你怎么这么小一只,刚小学毕业?”另一人在陈笙身上看了一遍,“啧啧,一看就是温室里的花儿,怎么到这里来受苦啊,刘静珍,你看看,这才是女孩儿的样子,你个男人婆。” 刘静珍一甩大手,拍到他脑袋上,眼睛一瞪,恶声恶气的骂了一句,“胡说什么,当心我揍你!” “男人婆又打人了,师兄们你们快管管。”那人猴子一样跳来跳去躲开刘静珍的手,几个人哄笑作一团。 这些人约莫都是十□□的年龄,闹作一团,这气氛,倒也不坏,那真挚的笑容很容易感染人,陈笙也跟着笑,“你们好,我叫陈笙。” “哪个生?” “笙歌的笙。” “小师妹的名字真好听,我是你五师兄,我叫王皓。” 剩下的人纷纷介绍自己,他们对陈笙这个小师妹非常热情。 “小师妹,今天累坏了吧,要不要王皓师兄送你回家啊。”王皓看着陈笙,刻意露出一个坏坏的表情。 “小师妹你可不要听他的,他这个人最坏了,还是我来送你回去吧。”他们两个都被刘静珍的大巴掌给拍飞了,陈笙这么小小的一只,让刘静珍突然产生了一种保护欲,她可不想让那些看上去流氓嘻嘻的混小子送陈笙。 “谢谢你送我。”站在那门前,陈笙精神有些恍惚,自从陈颜转学,已经没有人再送过她回家了。 “谢什么,正好车子能带人,也没有多远,几分钟的事,再说帮助师妹是应该的,你快进去歇着吧,晚上有时间记得拉伸一下韧带,对身体好,我先走了,明天要不要我来接你啊?”刘静珍的性格大大咧咧,很自来熟,还不足一天时间,就和陈笙相处的像是几年的老友一样。 陈笙也喜欢她豪爽的性子,“不用了,明天见。” “明天见。”说完骑着她改装过怪异无比的山地车离开了。 陈笙拖着腿慢悠悠的往里走,陈清河工作的地方国庆节放假了,他也得了两天闲,正做饭等陈笙,见她回来瘫坐在沙发上,一脸菜色,脸色一变,慌张的看她,“怎么了这是?我就说不要去学什么跆拳道,听说那里面可是实打实的打人,你被打哪儿了?严不严重,我们去医院吧。” “我没事,没有被打,就是练习马步,很累,爸,给我倒杯水。” 喝了一大杯水后才觉得缓过来点劲儿,扶着扶手慢吞吞的上楼,“我不吃饭了,先去睡了。” 她本以为累成这样,一沾床就能呼呼大睡,可是腿和手臂酸疼无比,翻个身都苦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昏昏睡去。 感觉还没睡一会儿,闹钟就响了,她皱着眉头爬起来穿衣服洗漱下楼。 陈清河刚从送奶工手里拿了两瓶奶,“阿珠啊,你给了人家多少钱?这都送了好几年了,一天也没有断过,我给他钱他也不要,以后你去上学就别让人家送了,我不喝也行,怪浪费钱的。” 陈笙喝了牛奶,咬了几口陈清河才买回来的油条,“这事你别管了,让他送吧,你年龄大了,多不充点营养也好。” 说罢就匆匆忙忙的赶到跆拳道馆,今天是压腿,她身体年轻,平时也会做一些有氧体操,筋骨还算柔软,勉强还能应付过去去。 国庆七天假,眼看过了六天,她除了马步压腿,什么也没学会,这可不行,她敲开了申勇的门,直接说明来意,“申老师,明天我就开学了,星期天才能来这边。” 申勇坐在椅子上,拿了本最新的跆拳道杂志在看,陈笙过来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算不在道场也要练习,这话我只说一遍,听不听得进去就看你了。” “我会好好练习的。” 停顿了一段时间,谁也没有说话,申勇将那一页看完,这才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还在?” “我想学一些招数技巧。” 申勇反倒笑了,“年轻人可不要贪功求进,最简单的身体基础都没有练好,就妄想学什么技巧,练习最短时间跑过来让我教技巧的是一个半月,你还不到一周,就敢说这种话。” “我有非学不可的理由,我……” 陈笙还想说什么,被申勇打断了,“没有什么非学不可的理由,你只是吃不得苦,想走捷径。” 第十四章 “若是可以,谁愿意吃苦,我能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不吃苦,至于捷径,道场里的那些前辈们,有一人不想走吗?用最少的付出换取最大的利益,这是人的通病。” 申勇放下手里的杂志站起来,看她的神色变作打量,“你这小丫头,说的话倒也有几分意思。” 申勇很高,陈笙不过才十五六岁,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发育,比他低了两个脑袋还多,只能仰着头看他,目光灼灼,开口道,“那申老师愿意教吗?” “教。”申勇突然大笑,声音洪亮整个屋子都能听清楚,“有那么想学习的好学生,为什么不教呢?” 申勇不愧为大师级别的,他教起招数来就像是之前和教师比试一样,一改吊儿郎当的样子,神情十分认真,而且又似乎是根据陈笙的身体情况制定的,不需要什么太大的力度,简单好记,她身体灵活,体格又小,那些招数可以让她很容易就抓住比她高大的对方弱点,将人牢牢制服。 还不足半晌时间,申勇就又回到他的座位上,表情颇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马马虎虎吧。” 陈笙一笑,虽然申勇嘴上那么说,但她能感觉的出来,申勇对她的学习能力还是认可的,以他的脾气,总嘴里说出马马虎虎几个字已经算好的了,“谢谢申老师。” 申勇挑眉,似乎是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不想看到她似得闭上了眼睛,“滚去训练场练习扎马步吧,小女娃。” “是。” 虽说才短短的五六天时间,可扎马步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痛苦了,果然如同刘静珍说的那样,只要熬过新人期,身体就能慢慢适应,一切会好的。 道场里的人对陈笙这个乖学生很有好感,偶尔开两句玩笑,陈笙也是笑着回应,面对一个长相性格都十分乖巧的女孩子,他们也乐得跑来和她说话。 他们都比陈笙要大好几岁,有一大半都不上学了,下午训练结束后,陈笙他们道别,以后她只能星期天的时候才能来了,和几人互相留了电话,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家。 李梦雪那样的人,认识社会上的小年轻,脾气乖张,就连老师都拿她没有办法,她上次吃了亏,一定是要报复回来的,陈笙之所以急着要学招数就是要在必要的时候应付这一点,可到了学校,却一直没有见到她,而且也没有人找她的麻烦,到下午才得知,那天放学后堵她的人都退学了。 老师就算知道她们欺凌同学,最严重的的也只会是请家长教育一下罢了,不可能让她们退学,直到晚上,才听人说是她们自己要求退学,而且是家长过来办理的退学手续,老师没办法,只得放弃。 冯辉没有再找她,只是一次在走廊遇到,用一种很怪异的视线看她,似乎有些怕,想靠近,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什么就匆匆离开了,她又没有变成三头六臂,有那么可怕吗?陈笙不明所以,默默的回座位了。 一周过去,再没人找她的麻烦,她学的那几招毫无用武之地,每次星期就往训练场跑,一直平平安安到过年。 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陈清河面带喜色,新年那天,又有人送来一本很厚的书,加上陈清河房间里垫柜子角的,和她房间的五本,一共七本,她不想收,可每次过年又会准时送来,又不能直接去那书店退还,而且那些书里的东西对她学英语有很大的帮助,这些书她曾在电脑上搜索过,在市面上买不到。 道场没有说放假这种事,随时都可以过来练习,道场只是负责教一学期的东西,至于用多久时间学会就是个人的问题了。 这些年,每到大年初二,陈清清一家就会很准时的出现,赵松明已经读半年大学了,容貌勉强能算得上俊朗,长胳膊长腿,俨然一副大人的样子了,被带到这里,他似乎有些不情愿,那张脸上没有半点高兴的表情。 陈清清每次都会把陈笙夸奖一番,每到这个时候陈清河总是显得特别高兴,今天陈清清带了酒过来,据说特别贵,很有年份,有人送给她婆家弟弟的,又转送到了这儿,赵刚喜欢小酌两杯,饭一上桌就嚷着倒酒。 陈清河也跟着喝了两本,连连称赞好酒,陈笙暗暗皱眉,上一世陈清河就是间接性死在了酒上面,她绝不让陈清河在碰酒。 陈清清一家走后,她才一脸认真的和陈清河讨论这个很严肃的话题。 现在的陈清河几乎对陈笙言听计从,他心里也明白酒不是好东西,幸亏他混混的时候没有染上这个恶习,连声道以后不会再喝。 陈笙这才微微放心,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道场,正值新年,学徒和教师都回家过年去了,就连门卫都不在,不过申勇倒是没有离开,这儿似乎就是他的家,陈笙到的时候,他正对着锅子和排骨发愁,他的屋子很大,隔间里面是睡的地方,外面是电磁炉,可以做饭,他的外表就是个粗糙的大男人,要看他围着围裙做饭还真是一大奇景。 陈笙没有吭声,就看到申勇打开电脑查询红烧排骨的做法,然后纠结的视线放到那些肉上面,恨不得要生吃,陈笙终是看不下去了,开了口,“申老师,要不我帮你做吧。” 申勇扫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相信,挑眉道,“你做的能吃吗?”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陈笙一挽袖子,煮水沸那些肉块。 虽说初中后大多的时间都在学校食堂吃,但是她的厨艺可没有退步,她喜爱吃红烧的东西,也爱自己动手手,自己琢磨了一套做法,简单又美味。 等她把肉都煮上,申勇才守在一旁巴巴的看,不消一会儿,肉味飘出来,他深吸一口,喉头动了动,“可以吃了吗?” “等汤汁收完才能吃。”陈笙擦干净手,“申老师,你平时都是怎么吃饭的?” “外面小摊啊。”想起这个,申勇就皱了下眉头,“大过年的,小饭店都关门了。” 这跆拳道馆的学徒不多,收的钱还要给那些教师发工资,申勇手里也没几个钱,每天去饭店吃太奢侈了,而且他一个人不喜欢往大地方跑。 没一会儿,陈笙打开锅子,拿了筷子和碗,申勇几乎是眼前一亮,“能吃了?” “还不能。”陈笙把大葱和一些易烂的调料捞出来,盖上锅继续煮,“申老师,你喜欢吃排骨?” 申勇挑眉,“能吃到排骨才算过年。” “你上一年是怎么吃的?” “我煮的,不过好像不熟。”申勇凑在锅子边上闻香味。 盼了良久,陈笙才关了火,将排骨盛出一盘放到桌上,申勇吃饭的架势和他的外表一样粗狂,将骨头咬的嘎嘣嘎嘣作响,很少会吐出骨头。 吃饱喝足,申勇倚在老板椅上拿牙签剔牙,一脸舒适,“小女娃,没想到还有一手嘛。” “申老师你重男轻女吗?”小女娃这个称呼让陈笙很不喜欢。 “别一直叫申老师了,听着怪别扭的,直接叫师父吧。” 陈笙心里一喜,笑了出来,“我这是一顿饭把你给收买了?” “想得美。”申勇白了她一眼,“以后为师的饭你也承包了。” “我可是个小女娃,还要上学还要把时间都拿来练习招数,哪里还有那么大的本事再来给师父做饭呢。”认识这申勇也有好几个月了,陈笙大约也摸透彻了他的脾气,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看上去凶巴巴的,其实也是个老好人,所以才敢大胆的和他开玩笑。 申勇又是个白眼,“有师父教你,还愁学不会?” “谢谢师父。”陈笙忙去给他倒茶。 申勇就算是穿跆拳道服,也总是白腰带,但任何人都知道,他才是整个道场最厉害的人,就算他一脸凶相,看上去严厉苛刻,想拜他为师还是不少,在他这儿能学到真本事,现在这个便宜被陈笙这么简单就占了去,想想就觉得心情大好。 “在门外就能闻到肉香,师父总算是学会煮饭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语速比起常人慢了一些,里面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但仍不影响那温润的声线。 “不孝徒。”申勇高声骂了一句,“为师找到了接班人,以后不用为做饭发愁了。” “师父这么快就弃徒儿去找别人,亏徒儿还记得专门来给你送我亲手烤的曲奇呢。”一个穿长风衣的男人走进来,很高挑,脖子上带了一个很长的灰色围巾,头发微长,脸上带着个黑框眼镜,微微眯着的眼角带着点儿笑意。 “拿走,整天摆弄些娘们儿弄的玩意儿。”他一个大男人,不爱吃零食,更不爱那小巧刻花,吃一大包也不会饱的曲奇。 男人将视线转到了陈笙身上,笑容更大了,“这是?” “这是我的新徒儿,陈笙啊,这混小子已经被为师逐出师门了,你可不要叫他师兄。” “师父这么说,徒儿好难过呢。”男人微微弯着腰,将手里包装精美的小纸袋送到陈笙面前,“师妹,师兄送你的见面礼。” 陈笙没有接,盯着他看了会儿,怪不得觉得熟悉,这不正是旁边那书店的老板吗,说起来都好几年没见了,没想到他竟然是申勇的徒弟,他一直伸着手,大有她不拿就一直僵持着的架势,陈笙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过来了,“谢谢。” 时隔这么多年,他还是喜欢送人曲奇,而且他一点也没有变老,只有岁月沉淀下来的儒雅,兴许是因为开书店的原因,身上带着书卷气,那张脸虽然不惊艳,但是特别耐看,配浑身的气质倒也正好。 第十五章 男人一笑,对申勇说,“师父你可算做了一件让我高兴的事,我总算有师妹了。” “她可不是你师妹,我也不是你师父。”申勇十分嫌弃的扫了他一眼。 “师父这么说,太过分了。”男人微微弯下腰,和陈笙平视,“小女孩就不要学什么跆拳道,不如去我的书店看书如何?” “你个臭小子,快滚吧,我不想看到你。” 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的更加温和,“师父一定是更年期到了,火气这么大,今天没人练习,小师妹也不要留在这儿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谢谢。”陈笙轻轻的摇头,虽然这个男人和申勇总是在拌嘴相互嫌弃,但是感觉两人的关系好像很好。 “不要和师兄客气。” 申勇挥了挥手,眯起了眼睛,仰着脑袋靠在他那舒适的椅子上,“走吧走吧,为师想睡会儿,你们别在这儿打扰。” 两人一起出了道馆,男人才介绍了自己,他名字叫时安白,很少见的一个姓氏,名字倒是有些符合他的气质,他的书店就在旁边,在他强烈要求下,陈笙走进这个许久未进过的地方。 装潢似乎有些变动,但给人的感觉仍旧和六年前一样,暖洋洋的,柜台前仍是那个永远睡不醒的女人,抬了抬眼皮,扫了他们一眼,又低头打盹儿了,她的变化也不大,慵懒的神色出现在那张艳丽的脸上,说不出的吸引人,陈笙有一瞬间的怀疑,这家店是不是两个千年老妖怪开的,不然他们怎么不会老呢? 书店虽没有坐落在最豪华是城中心,但仍占有不错的位置,又因存在了好几个念头,如今在这个小城中很出名,现如今已有不少客人慕名前来,只为享受这一点悠闲的氛围,经济发展的很快,人们对金钱没有之前那么看重了,为了追求一种独特一点的情调,总会坐在转角的窗前,手边放一本书和一杯咖啡,一脸满足舒适的享受阳光洒在脸上。 “怎么样,这个地方,看出什么变化了吗?” “咖啡。”之前这里是没有咖啡的。 “要不要来一杯?” “不。”她偏爱味甜的饮品,对味苦的咖啡实在爱不起来。 时安白带她上了二楼,二楼也全部是半旧的书,这里的人没有下面的多,但是从穿着来看,都是有钱人,一个大落地窗前似乎是时安白的专属座位,坐在这个位置看路上的行人,别有一番别的滋味,陈笙在心里默默的思量找个借口离开。 时安白推了下眼镜,“要不要给你办个会员卡,你是我的师妹,这么近的关系,以后你来这儿,都免费赠送曲奇和奶茶哦,怎么样?” “不用了,我还要去学校没有太多时间,谢谢你之前那送我的书,但无功不受禄,你算一下多少钱,我给你,或者那些算是我借的,等会儿给你送过来。”就像六年前一样,陈笙仍不想和这个人有太多的接触,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并不讨厌他,但就是想保持明显的距离。 时安白又笑,“这样就见外了,我是开书店的,什么都不多就书最多,不过是一本书,能对你有帮助,我送的是心甘情愿,你执意要还,师兄可不高兴。” 似乎和之前还是有变化的,好像脸皮更厚了,陈笙握了一下还在手中的那纸袋装着的曲奇,“一本书的话,我不就再坚持,但您已经送了七本,而且又是很稀有的书,所以……” “七本?我只送给过你一本啊,另外六本是哪里来的?” 他虽然没有表现出多么惊讶,但也不像是在说谎话,是他不想让她还而不承认吗?陈笙皱了下眉头,“我第一次见到您,您从我面前把那本英语四级书拿走,那年春节我收到了那本书,之后每年春节都收到了对学英语很有帮助的书,就在前天,我收到了第七本。” “不用对我用尊称,我还不老。”时安白顿了一下说,“你怎么确定第一本是我送的。” “那本书的第三页掉了一个角,形状有些怪,所以能认出来。”而且除了他,她想不到谁还能送给她那样的书。 时安白又推了一下眼镜,今日阳光大好,让他微微眯着眼睛,“第一本是我送的,但我也只送过那一本,之后的几年我给你送的都是曲奇,你没有收到?” 这件事是有些匪夷所思,但还不至于惊讶到瞠目结舌的地步,可陈笙听完之后,感觉心脏狠狠的跳了一下,闷得她呼吸都有些不稳,握着曲奇纸袋的手有些泛白,她张了张嘴,自己都能察觉的出来语调多么怪异,“你确定吗?是不想让我还,所以才这么说。” “我可不会做不留名的好事,虽然我书多,但我送人一般都用曲奇,自己动手做的,更能表现诚意,难道你说的那些书是我喝醉时送的?”时安白指了下她手里的纸袋,“每次送东西我喜欢用纸袋装,后六本有用吗?” 陈笙摇了摇头,后六本的书都是直接用盒子装的,她站起来,动作有些急,所以一瞬间的晕眩,“谢谢您,我先回去了。” “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我开车送你?” “谢谢,我自己能回去。” 陈笙脚步踉跄的下楼,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慌张什么,只是想尽快回去,把那些书都拿起来仔细看一遍。 陈清河正在家里摆弄新买的一盆大叶万年青,见她跑的气喘吁吁,“怎么了,那么着急?有狗追你啊?” 陈笙没空和他开玩笑,“我先回房间了。” 那几本书都很厚,最初的基本是略简单的语法,到后面逐渐变复杂,近两年收到的是两本带有一些西方色彩的野史故事,陈笙很喜欢看西方的小说,因为里面总会带一些神话色彩,这两书既能巩固英语,更能满足她爱看故事的兴趣,所以她很喜欢,一直放在床头,其中有一本是暗红色的封皮,上面隐约有个黑色的影子,再仔细看,似乎还有个大镰刀形状。 窗户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寒冬腊月的风透骨冰凉,吹得她一颤,匆匆忙忙的下楼去了。 “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还火急火燎的。”陈清河又唠叨了几句,回房间去了。 这天陈笙一直在楼下沙发上窝了很久,不敢回房间,又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怕什么,只有房间装了暖气,楼下是没有的,她冻得浑身哆嗦,就那么坐着,陈清河说了两句见她不动,还以为她病了,忙催她去医院。 陈笙这才扯了扯嘴角,“我没事,现在就回房间。” 陈清河叹了口气,女儿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怪了,别人家这么大的孩子那个不是活泼爱动,她怎么就这么老成,话少,整天闷闷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多时候她考虑事情太过周全,自己有一套做法,他这个做父亲的完全介入不了她的事,明明才十五六岁,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陈笙回房间后把所有快递过来的书都锁在柜子最里层,才微微的收了一点心。 半夜惊醒,出了一身的汗,窗帘挡着,看不清外面,但从屋子的昏暗程度能得知天还未亮,她探着身子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来,三点了,她仰头躺下,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她其实很胆小,小时候怕黑,总是担心窗户边有一张绿色的脸盯着她,又或是天花板上挂着一个像蜘蛛侠一样的影子,就算现在长大了,那种奇思妙想还一直残存在她脑海里,不过现在她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嘴动了动,念了两个字,没有发出声音,她抬手盖住了眼睛,手掌能感觉得到眉头皱着的不平滑,为什么在这种时候,陈颜总会出现在脑子里,他真像是一个梦魇,你没有办法一直控制自己不睡觉,自然也就无法摆脱他,明明从她上一世死亡那一刻起,牵扯两人之间的那条线就断了,而这个世界的陈颜从三年级就不知所终,已经从她的生活中剥离,可为什么每当发生什么事,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他。 “你放过我吧,陈颜。”陈笙自觉不是多么坚强的女人,但她很少会哭,特别是在重生后,兴许是忍耐太久,眼泪划出眼眶,就再也抑制不住,胡乱擦了一把,脸上湿漉漉的一片,拉了下被子遮住头,那是一个闷热狭小的空间,身体似乎脱离了大脑的控制,颤抖着停不下来,哽咽声逐渐响起来,被子里的空气有限,呼吸都有些困难,不消一会儿,就有一种浅浅的窒息感,可她不想把头露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昏昏沉沉的睡去,再醒来已是中午时分,今天的阳光很灿烂,窗户和单薄的窗帘挡不住光线,就这样照进屋里,陈笙下床时弯腰想拿鞋子,眼前一黑,连忙去抓被子,被子没什么重量,被她的力道一拉,滑了下来,没有支撑,整个人跌到了地上。 陈笙深吸一口气,慢慢的爬起来去洗手间,对着红肿的眼睛,叹了口气,捧一捧凉水泼在脸上,试图洗掉那么狼狈的一面。 一整天她都没有出去,直到陈清河回来,才如同嚼蜡的吃了几口饭,夜晚和睡眠对于她来说是一种不想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存在,每次躺到床上,就开始胡思乱想一些东西,万幸,这晚没有半夜突然醒来。 浑浑噩噩的过了好几天,直到刘静珍给她打电话。 春节过去好几天了,那些学徒还是很努力的,相互联系着回到了道场,陈笙这几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脚步有些轻浮,浑身也没什么力气,但她挂了电话后还是去了道场。 几个学徒脸上带笑的跟她打招呼,她一一回应,不知怎的脚步一踉跄,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扶稳。 “你这是怎么了?家里闹鬼啦?”刘静珍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还是你要扮鬼?” 陈笙扯了扯嘴角,“就是没休息好。” “看这样子也不像是压岁钱太多激动的睡不着。”刘静珍摇了摇头,“不会是因为烟花炮竹吧,我这几天都快被吵得烦死了,每天耳朵里都塞着耳机才行。” 脑子似乎进入了休眠期,陈笙反应变得很迟缓,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干笑。 “真的没事吗?要不今天就回去休息吧,看看你这脸色难看的。” 刘静珍虽长相性格都比较大条,但是个很重感情的人,这份关切陈笙还是能感受得到的,心里一暖,“我没事,撑不下去会说出来的。” 今天她所要练习的是挥拳和抬腿跳,没有吃早饭,肚子里很空,教师已经说了几次她挥拳的力度不够,陈笙浑身无力,到了下午抬腿跳一定做不了,还是请假吧。 一直保持马步的姿势挥拳,除了刚来训练场的几天觉得难以忍受,其他时间都还好,今天双腿有些打颤,就像第一天练习一样,视线有些模糊,她皱着眉微微晃了下脑袋,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反倒眩晕感更严重了,眼前所看到的事物就像没有信号的黑白电视,只有晃动的黑白色点点。 全身的力气好像在一瞬间被什么东西抽走了,倒在地上的时候她知道,只是胳膊腿都不受她的控制,怎么也爬不起来,看不清也听不清外界的情况,隐约感觉有人把她抱起来了,她的头贴在那人的胸口,明明已经神志不清了,还是嗅到了淡淡的烟草味,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那人的衣服,浑身打颤,张了张嘴,“陈,陈颜。” 第十六章 手臂很凉,嗅到的是消毒水的味道,睁开眼首先看的的是白白的天花板,陈笙下意识的想抬一下手。 “别动,当心跑针。”时安白放下手里热咖啡,将带有热度的手捂在陈笙的手背手腕上,“怎么样,好点了吗?” 因点滴冰凉发麻的手逐渐回温,只是不太能习惯时安白这种太过亲昵的动作,而且他眼中的神色太沉,那不应该拿看一个仅有过几面之缘毫无关系的人,她看了眼挂在架子上的点滴瓶,里面还有小半瓶液体,“谢谢,你怎么在这儿?” “听说今天学徒都回道场学习,我送一些曲奇过去,算是给他们的新年礼物,一走到训练场就看到你倒下,其他人还要训练,抽不开时间,我就送你来医院了。”时安白松开手,又去捧那热咖啡,等手热了再次放到陈笙手上。 “谢谢,我没事了,你不用这样。”手上面扎着针不方便移动,而且那温度能让她不那么难受,尽管她不喜欢时安白的接触。 “没事?”时安白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责备的意思,“你出家门前有没有看你自己的样子,明明春节那时见到你还气色不错,怎么几天不见,就严重营养不良了,你这身材,还用不着节食减肥吧?” “只是没休息好。”这几天一直不想吃东西,她也没有太注意,没想到会在道场晕倒。 “不止是没休息好,还有些发烧,感冒了就是不会好好吃药吗?” 时安白的反应似乎是有些过头了,他话里有些气愤,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陈笙没有再说话。 直到葡萄糖挂完,时安白才领着她从医院出去,递给她一个袋子,“按照说明书吃药。” “谢谢,多少钱?” “你为什么把所有东西都分得那么清楚,先不说我是你师兄这层关系,好歹也是好多年前就认识的朋友吧,你不用那么急着撇开距离,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医院离训练场并没有多远,时安白匆忙之际没有回去开车,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就赶到了医院,现在看陈笙走的缓慢,脚步不稳,不由摇了摇头,走到她前面,“要不要师兄背你啊。” 陈笙一愣,随后摇头,“不用,我可以走。” “不用跟师兄客气,你是病人你最大,快些上来,我早些送你回去休息。” 陈笙望着他的背,突然想起好几年前陈颜也这样执意要背她,那张小脸满满的坚决,直到她肯趴到他背上,才露出笑容,然后紧紧的抓着她,生怕她会摔下去。 “发什么愣?” 陈笙回过神,“谢谢师兄,我能自己回去,以后再见吧。” 她执意要走,时安白也拦不住,只能跟在她身后把她送回了家。 陈笙吃了药休息了几天,很快开学了,这半学期她过得有些浑浑噩噩,等暑假前发成绩的时候,她从年纪第一退到年级第三,这个结果谈不上满意不满意,初中的生活算是结束了。 因为时安白总是喊她师妹,那些学徒也都知道申勇收了她当徒弟,纷纷羡慕的不得了,他们有的已经在道场学了两三年,都想拜申勇为师,可他对外宣称时安白是他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不会再收徒,因此才打消了那些人的念头,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小师妹竟然能入了申勇的眼。 陈笙一直不在热血的状态,身体状况也不太好,学习招数的进度算不上快,但现在的她自卫还是可以的,过了暑假就要去高中,在附近的城市,最短也要一月回来一次,所以跆拳道这边也只能暂时告一段落。 开学那天陈清河因工作抽不开身,没有送她,陈笙孤身一人只带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登上火车去了另一个城市,不过她心里倒是舒坦了不少,陈清河的工作很稳定也很轻松,不用她担心,她可以把一切都放下,好好学习。 陈笙上一世高中不是在这儿读的,这个学校对她十分陌生,不过也可以当做是新的开始,想到这儿,心情就如同今天的阳光一样,灿烂,但也不至于刺眼。 这是个私立学校,教育方式比较独特,却很有成果,十分出名,因此门槛很高,昂贵的学费先不说,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学生的能力,陈笙的成绩好,被破格录用,学费全免,虽然离家远,但是个很难得的机会,她不想放弃掉。 一些高年级生跟着老师在门口做接待,见陈笙过来几乎是眼前一亮,几个大男孩子推搡说笑着走到她面前,“是学妹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谢谢,不用了。”她没有带多余的东西,所以还算轻松。 “不客气不客气,你把录取通知书拿来,我帮你登记一下,就能分配你去宿舍了。” 陈笙把通知书递过去,几个男生拿过来凑在一起看,“原来你叫陈笙啊,真好听,学妹,能不能把你手机号告诉我啊?” “少在这儿吓唬学妹!”一个高挑女孩一把夺过通知书,对陈笙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学妹不要介意,他们就是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姑娘,才表现的有些夸张。” 一个老师走过来看了眼通知书,又上下打量了一遍陈笙,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初晴,你先带她去宿舍看看吧。” “跟我走吧,需要我帮你拿东西吗?” 陈笙握紧了行李箱,对上她那笑容,也勾了勾嘴角,“我自己就可以了,谢谢。” “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叫袁初晴,现在是你的高三学姐,看你是自己来的,又是新生,在这学校里没什么朋友吧,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袁初晴拿出手机,“来,我们交换一下手机号码吧。” 虽然是高三,袁初晴的身材已发育的玲珑有致,她模样清秀耐看,特别是一笑,很有感染力,合身的白色短袖衬衣和黑色百褶裙,又黑又顺的半长发绑了个最简单的松马尾,露着光洁的额头,两鬓垂下一些细微的发丝,十分的好看。 她这种外表的让人一见就有好感,更何况她又恰到好处的热情,很讨喜,陈笙和她交换了号码,就被带到宿舍,听说这个学校很多有钱人赞助,学习环境是一流的好,宿舍楼有六层高,她的宿舍在第四层,房间内除了她还会再住进来三个人。 放好行李箱,袁初晴带她去学校的小超市买了薄被和一些生活用品,把她安置好,才离开去校门口接待新的同学。 陈笙最早,很快就收拾了好东西坐在床上看书,没多久,同宿舍的人都到齐了,还真是各有千秋。 一个女孩打扮的花枝招展,高跟鞋大波浪,脸上的妆容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不少,但是不能否认,她很漂亮,刚进来的时候陈笙还以为她哪个同学的姐姐,直到她拧着眉头,一脸不满的收拾好床铺,把自己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摆起来,才知道是她的同学。 另外两个是好朋友,一个带着眼镜,一看就是好学生的样子,另一个瘦瘦小小的,模样平凡,不太容易吸引人视线,她们穿着普通,倒也给人一种青春的气息,但是和那过分时髦的女孩一比之后,就显得有些土气,她们先是凑在一起说了几句悄悄话,那戴眼镜的女孩才面带笑容的说,“我叫李玉佳,这是赵霞丹,以后大家就是室友了,要相互照应哦”。 要共同相处好一段时间,打好关系能让她在这高中三年过得舒坦些,陈笙一笑,回应她们,“你们好,我叫陈笙。” 那个打扮美丽的女孩轻哼了一声,仰起那傲气的脸,拿着装饰漂亮的手机出去了,似乎在这个地方多待一会儿就能把她那一身时髦的衣裳弄脏。 李玉佳和赵霞丹对视一眼,明显的对那个女孩不满,李玉佳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递到陈笙面前,“这是霞丹带来的,是我们那儿的特产,特别好吃,你尝尝?” 陈笙道谢接过,地地道道的地瓜干味道很甜,也有嚼劲,口感很棒,嘴巴和胃舒服了,对这两个女孩儿多了几分好感。 下午分了班,李玉佳和陈笙学习好的在一班,赵霞丹和那个不知名字的女孩被分到了四班,老师又调配了一个在四班的女孩到宿舍,名字叫蒋美琳,长得有些胖,和那美貌苗条的女孩站在一起,这一点更为明显。 在大多数校服丑的没眼看想脱下来当抹布的时候,这个先进化学校的校服无疑让人眼前一亮,男生的夏季衣服是白衬衫黑长裤,外加一条窄领带,女生款式类似,白短袖衫黑褶裙,黑色细带在脖子上绑个蝴蝶结,衣服料子极好,细节处理到位,花季少女不施粉黛,黑白色彩分明,一股夹杂了些许稚嫩的清新气息迎面而来。 听说啊,校长夫人是服装设计师,在一次参观了学校后,一声不吭拧着眉头离开了,一周后,校服就大变样,先不说这学校良好的教育口碑,陈笙相信,有不少人是冲着这套校服而来的。 第十七章 宿舍墙面是淡粉色,上下铺的床和小书桌以及格柜的款式都很漂亮,非常适合小女生,虽说对新搬入的学生来说这是个很陌生的环境,但一些细节能让人心中那些不适消散不少。 窗户很大,双层窗帘,拉开后阳光透进来,整个房间十分亮堂,陈笙坐在床边看窗外,太阳光线很亮,照的她眯起了眼睛。 总是能听到人说哪个哪个学校的饭菜堪比猪食,难以下咽,提都不想提起,事实上这个学校除了校服比别的地方强数百倍,连饭菜也是,不敢说和大饭店的味道比,但也十分可口,且种类繁多。 那个打扮略微夸张的漂亮女孩儿不知所踪,陈笙和宿舍的其他三人一块用餐,几人又更深入的介绍了自己一遍,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陈笙都没有能交心的好朋友,看着这几个年轻女孩说说笑笑,突然有些想加入其中。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子里,她就暗笑自己,心里年龄都比她们大一倍了,还真没有办法像个小女孩一样,把多余的时间用来经营和同学间的关系。 一天就在闲逛这个新奇的校园中以飞快的速度过去了,尽管谁都无心睡眠,还是早早的洗漱好,坐在各自的床上,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到最后各自的注意力都被手中的手机吸引走了,陈笙给父亲发了条短信,告诉他一切都好,又把收件箱里刘静珍和跆拳道馆其他人的问候的信息一一回复了,这才躺下。 兴许是在外面跑了一天,躺下后就有些犯困,宿舍很安静,迷迷糊糊的也就睡了过去,她睡眠一向不太好,一个刺耳的声音让她浑身一哆嗦,抬手揉了一下眼睛往门看去,还未看清,耳朵又接收到很响的关门声,那不知名字的女孩哒哒哒的走进来,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声音很响,她把手上一袋东西随手扔到了柜子上面,在这个新的环境,还不能完全适应,几个女生都是浅眠,她没有刻意放轻动作,那么大的关门声把几人都吵醒了。 那女孩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从塑料袋里找出用具哒哒哒的去洗漱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顶着张素颜出来,又开始收拾她买的各种东西,在宿舍里走个不停。 蒋美琳嗜睡,又是大小姐脾气,被吵醒了非常不满,皱着眉头开口,“同学,都这么晚了,你的东西明天再收拾吧。” 女孩扫了她一眼,非常不屑的哼了一声,继续弄她的东西,蒋美琳从小当公主养大的,虽说在身材上有些缺点,但仗着父亲的势,大家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她可没受过这种气,“大家都要睡觉呢,你要收拾东西白天不来,现在收拾什么,懂不懂礼貌!打扰大家休息!” 谁知那女孩也是暴脾气,当即就顶了回去,“要你管!” “你!”蒋美琳气红了脸,从第一眼见到起,她就对这个女孩没好感,她太漂亮,蒋美琳对自己的身材没自信,一看到她不免有些自惭形秽,最让人生气的就是,那女孩一脸高高在上的样子,眼里全是看不起的神色,这让蒋美琳更烦躁,总是觉得她是因为她身材的原因在嘲笑她。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以后就是朋友了,这位同学,马上就要熄灯了,你还是尽快休息吧,这两天的课程不会太紧,你有时间收拾东西。”李玉佳当了和事老,柔声劝道,“美琳,你不要生气,大家都是第一天认识,对脾气都不了解,以后接触接触就好了。” 蒋美琳一拉薄被蒙住头不再说话了,那女孩把东西收拾的也差不多了,这才去休息。 课程对于陈笙来说,是没有什么压力的,上课期间有些走神,吃过午饭后,尽管开着空调,还是觉得天燥热的让人犯困,她一手撑着脑袋,拿出今天所用到的历史课本,对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慢慢的眯起了眼睛。 意识没有全部封闭,当有人叫她的名字时,她下意识的抬头去看,视线不太清晰,等缓过劲儿来不由露出一丝惊讶。 “请你站起来回答我的问题。”老师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多么生气,但从声音就能感觉到他的不满。 陈笙慢慢站起来,脸上的困意全部散去,“对不起我刚才没有听清楚问题。” 他皱了下眉头,朗声道,“大家都知道,一班是在整个年级里面选出来的尖子生,可以说在这个班里是学习优秀和荣耀的象征,而且教育方式也和别的班级也略有不同,每年一班都会重新编排,我是负责带一班高中三年的历史老师,我不希望在下一年,班里人变动的太厉害,大家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同学们齐声回答。 年轻的历史老师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你先坐下,放学来我办公室一趟。” 陈笙默默的坐下,视线在讲台上的老师身上打量,西装革履,金丝边眼镜,又高又瘦,面容正经又严肃,从里到外透出一种浓厚的禁欲气息,和之前的他判若两人,这么一看,倒真有些为人师表的样子。 直到下课,和她一桌的李玉佳才一脸担忧的说,“陈笙,你怎么上课走神了,这个老师是新来的,你看他那么严肃,一定不好应付,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会不会要拿你开刀啊?” 陈笙随手翻了两页课本,视线有些飘忽,慢慢的开口,“没事。” “你就道个歉,说你身体不舒服,应该可以。”李玉佳给她出主意。 “嗯。” 放学后陈笙去了办公室,里面只有两三个老师,她很容易就找到了时安白,他正整理桌上的资料,见她过来,淡淡的看了一眼,“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他语调很冷,两人像是第一天才认识的,完全就是老师教育学生的样子,陈笙老实开口,“不知道。” 镜片下细长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轻轻的哼了一声,低头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袋东西递到了陈笙面前,“吃吗?” 粉色的纸袋上面还有一条用来绑蝴蝶结的丝带,里面一个个漂亮花型的曲奇饼干,怎么看都是小女孩该拿的东西,就这么出现在一身正装严肃无比的时安白手中,特别违和,陈笙没有反应。 时安白用空着的那只手扶了一下眼镜,脸往陈笙那边凑得近了些,小声问:“我装的像不像?” 每个办公桌周围都有半人多高的隔板,时安白坐在那儿,手里拿什么东西别人看不到,陈笙半低着头,任何人从外面看到都会以为是这新老师新官上任教训学生,至于陈笙,她盯着那散发着奶香味的曲奇,“你来这儿做什么?” “当老师啊。”时安白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她,拉了拉领带,“我这幅样子不像?” “像。”的确很像,他本身就带着书卷气,这样一打扮,只要收敛一些笑意和温和,简直就是个完美的教师,只是他不是在开书店吗?而且这学校教育严格,每个教师重重把关,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很早之前就是这儿的教师,只是休假一段时间跑去开个书店赚点小钱。”说罢,拿起一块曲奇放在嘴里,细细的咀嚼,他似乎很爱吃曲奇,牛奶和糖的甜味儿让他的表情更加柔和。 陈笙可没有功夫在这儿听他说这些,现在到饭点了,再不去食堂,那里就只剩下残羹剩饭了,“还有事吗?” “不要这么冷淡嘛,小师妹。”时安白一顿,又有些疑惑,“现在我是你老师,这关系怎么算?你说,我该叫你什么?” “我叫陈笙。”除了这个名字,陈笙不喜欢别人用任何称呼来喊她,尤其是时安白。 “这样多生分,那我还是喊你小师妹吧。”时安白把曲奇放进抽屉里,站起来,他个头比陈笙高出很多,看陈笙得低着头,“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不管在什么地方,又或者是什么样的身份,她都不愿与时安白多做接触,因为她总觉得时安白是个奸诈的狐狸,一旦那细长的眼睛眯起来就是在暗暗的打算着什么,这让她浑身不舒服,“我可以去食堂。” “这个点食堂里的饭都被领完了,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留在这儿把今天历史课所学的东西抄写十遍,二是和我去学校边上出了名的美味餐馆吃饭。” 这家伙,怎么这么厚颜无耻,偏偏还说的那么一本正经,陈笙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就算是老师也不可以强迫别人。” 时安白耸耸肩,一脸无辜,“我没有强迫你啊,只是让你做出选择,最后的决定权在你手上。” 陈笙选择了后者,果然见到时安白一脸奸计得逞的笑意。 第十八章 刚开学,为了让人们适应宿舍和学校环境,这天并没有上晚自习。夏日天长夜短,陈笙和时安白在外面餐馆吃过饭,回到宿舍后太阳才刚刚落下去,半边天都是橙红的云层,李玉佳放下手里的东西问她,“你没事吧,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历史老师看上去好可怕,没把你怎么样吧?” 陈笙嘴里还有一些芒果的甜气,那是刚才的饭后甜品芒果布丁留下的味道,她摇头,“没事,只是把今天的课抄写了一遍。” “那你吃饭没有?我的抽屉里还有两盒饼干,你吃吗?” 陈笙拦住她开抽屉的动作,“谢谢,我吃过饭了。” “你们的历史老师长得好帅啊。”蒋美琳凑过来,一脸羡慕的看着他们,“要是我也在一班就好了,听他教课,我的历史一定能学的非常好,对了,他叫什么名字啊?” “时安白。”李玉佳回答她,露出一个笑容,“听说这个学校每年都会分班,你努力一些,成绩好了分到一班就能被他教了。” “我之前基础没打好,再努力也没用,分不到一班的。”蒋美琳叹了口气,一脸不高兴的坐到自己的床上,拿过来课本胡乱翻了两页,觉得看不下去,就随手扔到一边,躺到床上玩手机去了。 蒋美琳的成绩很糟糕,能进这个学校是借着她父亲的关系,书上的东西她多半都看不懂,更别说认真记在脑子里了,想进一班,估计是没多大的指望,李玉佳不再说话,接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从赵霞丹那儿得知,那个就算换上校服也仍旧化妆的漂亮女孩叫刘盈,不知怎的,特别傲气,看别人的眼神总带有一种若隐若现的不屑,她如果一直这样是不好朋友的,而且就在今天她的打扮被老师严肃批评了,脸色一直不太好,陈笙回来还没一会儿,她就出去了。 收拾一些东西,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再脑子里顺了一遍,不知不觉就到了熄灯的时间,李玉佳看了看宿舍门,“马上要熄灯了,我们要不要锁门啊?” 蒋美琳刚洗漱完,正坐在那儿擦头发,一听她这么问,立刻就说:“当然要锁门了,不锁门我可睡不着,要是又坏人进来怎么办。” 李玉佳还是很犹豫,“可是刘盈还没回来,她没有钥匙,一会儿进不来。” “管她做什么,谁让她这时候还不回来呢,进不来也活该。”蒋美琳对刘盈厌恶到了极点,巴不得她被锁到外面进不来呢。 “还是不要锁了吧,这是学校,下面有舍管,不可能有坏人的。”李玉佳收拾了床铺就躺下了。 “你不锁我锁!”蒋美琳快步走到门前上锁。 熄灯后,陈笙躺在床上没有睡意,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脚步声渐近,紧接着是门被敲打发出的声音,那声音很大,特别是在现在大家都已经安静躺下后,更显得突兀。 蒋美琳刚睡下就被吵醒了,拿着手机胡乱的照了一下,尖声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了!” 敲门声仍在继续,大半夜里还真有些恐怖,李玉佳的床边有个小柜台,她伸着胳膊打开小台灯下床要去开门,和她床位挨得最近的赵霞丹连忙叫住了她,“玉佳,别开,先问一下,这么大声敲门,不会是……” 赵霞丹胆小,又听说过学校是诡异事件的高发地,这么大的敲门声让她心里发毛,李玉佳听她这么一说,也有了些惧意,伸出的手又缩回去了,后退了两步,问:“是谁?” 没有人回答,但是敲门声仍在继续,赵霞丹更害怕了,在被子里缩成一团,李玉佳大着胆子又问:“是不是刘盈回来了?” 仍不见回答,她也没了主意,只穿了单薄的睡衣,炎炎夏日白天温度很高,傍晚也总是闷热的,可现在是深更半夜,她总是感觉浑身围绕了一股子凉气,她返回到床上,也不敢动了。 小女生,都胆子小,蒋美琳也被吓到了,眉头皱在一起,手机的光线映到她的脸上,略显狰狞,刚好被赵霞丹看到,小声的尖叫一声把头埋进被子里,不敢出来。 “陈笙,你说怎么办?”李玉佳和陈笙的床位也很近,而且现在宿舍里的另外两个人显然都被吓坏了,她没了主意,现在只有陈笙没有表现出多么害怕,她只有向她求助。 陈笙平时胆子也不大,可能是心理年龄大了,又或是经历过重生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倒也觉得没什么了,她披了件外套起来,走到门前,朗声道:“是刘盈的话我就给你开门,如果你不出声,门是不会开的,而且你这样会把管理员招来。” 敲门声顿了一下,然后传来一个不情愿的声音,“是我。” 听到后,陈笙才把门打开,刘盈一身寒气的站在外面,现在已是半夜,温度自然没有办法跟艳阳高照时的中午相比,薄的短袖衬衣和短裙不避寒,被屋里李玉佳的手电灯一照,模样有些狼狈,她皱了下眉头,快步屋里也没有洗漱就钻进了自己床上的被子里。 蒋美琳气的把手机摔到床上,对着她喊,“刘盈,你这大半夜的做什么啊,昨天就是这样,能不能让让人好好休息,如果你每天都这么晚回来打扰我们,我就要让舍管把你调走。” 刘盈没说话也没动,像是睡着了。 蒋美琳更生气了,“也不知道这么晚了去做什么,整天打扮的和妖精似的,我听说啊,附近的酒吧里有许多学生在兼职,谁知道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不会是也做那个吧?” 她虽然没有挑明,但其中的意思大家都听出来了,刘盈一掀被子,“嘴巴放干净点!” 小台灯的光线并不是多亮,蒋美琳看不清刘盈的神色,但被那恶狠狠的语气吓得心里一凉,握了握被子,又说:“不想让别人说就不要做啊,宿舍里哪个像你这样,你脾气不好,大家让着你,不跟你一般见识,但你每天吵得我们睡不着觉,影响学习,你负责的起吗?” 刘盈冷笑一声,“不过是拿钱才到这个学校的,说什么学习。” 蒋美琳从小娇生惯养,大小姐脾气,一旦看谁不顺眼就咬着不放,非要把对方整的很惨不罢休,更何况刘盈还敢公然和她吵,她拧着眉头哼了一声,“拿钱怎么了,我家有钱就是用来花的,你还不如我呢,听说你跟学校里哪个老师很熟,谁知道是什么关系,借着那个老师进来的吧,装什么装,整天打扮,妖里妖气的,也不怕你那张脸化妆品抹多了烂掉。” 刘盈立刻反驳,“那也比一只猪强。” 身材略肥胖这个话题是蒋美琳从小到大的禁忌,刘盈好死不死的戳到她那一点上,她气的从床上跳下来,“刘盈你再说一遍。” “好了美琳,既然刘盈回来了,我们就快睡觉吧,明早还有课呢。”李玉佳赶快拦住蒋美琳,又对刘盈说,“刘盈,你如果是有什么事每天都要这么晚回来,还是去和舍管说一下吧,问问有没有什么单独的宿舍,或者你出去租房子住,不然每天这样,我们睡不好。” 刘盈非但不领情,就此作罢,反倒火上浇油,翻了个白眼开口就骂,“肥猪。” “你……”蒋美琳气得就要上前,李玉佳的小体格哪里拦着住她,这才开学两天就发生争执,学校就算是不记过,对她们的印象也肯定不好,她本来还打算申请学生会呢,这一闹,估计全都得泡汤,一时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蒋美琳走到刘盈床边,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刘盈竟然没有躲的意思。 不过那一巴掌没有打下去,因为陈笙抓住了她的手,“大家都刚认识,相处肯定会有些摩擦争吵,一但动手,性质就不同了,校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若是在普通学校,就算动手也不会怎么样,可在这儿却是不被允许的,蒋美琳本来就是走后门进来的,听父亲说他求了不少人才把她送进来,相安无事的也就罢了,若是她真动了手,闹大了她能不能继续留在这个学校就难说了,幸亏陈笙及时拉着了她,她放下手,压下一肚子不满,回自己位置躺下了。 之后的几天,刘盈再也没有那么晚回来过,兴许是老师找她谈过,又或者是同学私下里总是议论,她脸上的妆容淡了些许,变得符合她现在的年龄,美丽的容貌总是能吸引男孩子的,再加上她看上去不像良好学生,总是很玩得开的样子,不少男生开始接近她,经常能看到她的课桌上放着包装精美的小礼物,女生们自然是看不惯这样的,又嫉妒又瞧不起,没有一个愿意搭理她,陈笙偶尔见到她,她都是孤身一人。 虽然蒋美琳在心里非常讨厌刘盈,但碍于不敢闹事,只得忍着,幸好刘盈收敛了许多,虽不与任何人说话,但好歹不会影响别人休息了,所以这几天都没有再发生争吵。 时安白出现在别人面前时仍旧是一副冰冷难以靠近又无比正直的样子,私下里总是往陈笙手里塞曲奇,不要还不行,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课程很快步入正轨了,陈笙和宿舍姑娘相处的还算可以,特别是李玉佳,她们在一个班,又是同桌,凑在一起商量学习的问题最合适不过,李玉佳逐渐对她比对赵霞丹还要好一些。 这天天气异常闷热,教室里的空调似乎是坏了,耳边是同学们乌央乌央背书的声音,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字,她一个也没有看清,突然觉得很心烦,皱了眉头合上课本,盯着封面上两个大大的黑体语文发愣。 突然周围的声音逐渐变小了,她抬头看讲台,秃顶大肚腩的班主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儿,先是指挥了一个高年级学生搬了一套桌椅进教室,然后用数学课所用到的米尺敲了两下黑板,清了清嗓子,“大家安静一下。” “今天,有个新同学转到我们班里,大家欢迎他。”班主任看向教室门口,“陈颜,进来吧。” 第十九章 这个学校收人很严格,出名也就在于流传着这么一段话:无论是多么差的人,只要进了校门,能安稳熬过三年,将来必定会有一番作为。 多少人削尖了脑袋要进来,每到开学季将近,不少家长都跟里面的老师管理打听,能否把自己家孩子送进来。 需要动用到关系,必定是学习不好,到不了学校要求的标准线,这种学生大多混混之流,难教育,将来成绩难看的毕业,学校面上也无光,校长严禁托关系走后门的事情发生,所以每个班级的额度都是定死的,很少会收转校生,而且就算是成绩过得去能勉强留下,也都是放在年级末尾几个不怎么好的班里。 就像之前时安白说过的,一班里的是整个年级里成绩最优秀的学生,教育方式也和别的班不同,根本无法凭借任何外力因素进来,只能靠自己的成绩实力,这转学生怎么一下就转到了一班,成绩是该有多好?又或者和校长有什么关系?同学纷纷小声议论。 陈笙没有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只是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视线死死地盯着门口,时间似乎比之前慢了一拍,她看到一个人缓慢的走进来,白衬衣黑长裤,窄领带松松垮垮的在脖领,他双肩包只挎了一面,用手抓着,他半低着头,从陈笙的角度,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孔,可视线还是随着那人的动作移动,她眼睛很酸,可是她不敢眨一下,生怕这是因为犯困而产生的梦境。 直到完全看到那张脸,陈笙的手在桌下下意识的抓住了裙摆,她根本弄不清楚自己现在就行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太杂乱,又或许再次面对到陈颜的时候,她已经不能立刻产生什么情绪波动了。 陈颜抬头第一眼就往她这边看,四目相对,少年的视线紧紧锁在她身上,她呼吸一窒,连移开视线的力气都没有。 班主任在黑板上写下陈颜的名字,和颜悦色的问他,“要不要和大家说几句?” 陈颜没有说话,直接走下的讲台,陈笙就看着他一步步的朝她走过来,少年的面孔还带有一分没有退去的稚嫩,但那双眼睛却沉不见底,天气燥热,可她浑身发冷,放在桌下的手忍不住打颤。 到她面前时陈颜的脚步明显的一顿,陈笙想不明白,之前见到幼年时期的陈颜,她只是不想接近,可现在,为什么心里又慌又怕,他又不是上一世那个疯狂的恶魔,这是重生后的世界,她不应该把他带入那个角色,就算他们本是同一个人也不行,陈颜侧身而过,坐到了她斜后方的空座位上。 两人距离不过三米远,她不敢往后望,但是她知道陈颜在看她,这是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直觉,占大半的原因就是陈颜的视线总是很沉,目不转睛的在后面盯着,会让你浑身难受,坐立不安,陈笙忍不住挺直了后背。 “陈笙,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同桌李玉佳看出了她的异样,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纸递过去,“出了那么多汗,擦擦吧,是不是太热了?今天教室里的空调好像没有开,感觉好闷啊,我昨天晚上看手机好像要下雨。” 陈笙接过来,她本想对她笑一下的,可似乎不受控制面部表情,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能低声道谢,“我没事。” 她能感觉到自己声音干涩,僵硬的抬手擦了额头的汗,坐姿不知觉得规矩起来,她突然又想笑,都脱离陈颜的控制那么多年了,她到底是怕什么,现在的陈颜还没有和她发生过什么,会转来这个班级也不过是一个巧合,对,一定是这样。 一整节课,老师讲了什么她一句都没有听清楚,直到李玉佳轻轻推了她一下,才得知老师让她回答黑板上的数学题。 她定睛看了看,高一的题目对她来说特别简单,她能用好几种解法轻而易举的得出答案,但现在她的脑子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出来,站起来愣愣的看着前面。 讲台上的老师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是不快,“陈笙你怎么回事,听说你之前上课时就总走神,今天又是这样,你还想不想学了。” 这是一班,一切都比其他的班级好,不要说不公平,学习不好的人没有资格谈不公平,校方就是为了让学生们产生竞争而设定的这个制度。 身为一班的教师,都是肩负重担,出了名的严厉,这数学老师刚三十出头,凭借自己的实力在一帮教师中脱颖而出,带了一班,他有自大的资格,他认为自己的课程非常完美,有十足的吸引力,他完全不能容忍有人在他讲课的时候开小差,特别是在他今天心情很不好的事情。 陈笙无疑是撞了枪口,那数学老师放下课本数落了她很久,直到下课,才抱怨了一句,“你耽误了整班同学的时间,把今天的课堂笔记写二十遍,明天交给我。” 陈笙僵着身子站在那儿,老师那些话她都没有听进去,唯一想到的就是陈颜在后面看着他,直到有人摁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然后脸上的汗被擦去,她才愣愣的转头,看到来人后,瞳孔狠狠的一缩。 陈颜对她一笑,那颗小虎牙仍在,还带着几分少年时期模糊的稚嫩可爱,“没事的,别担心,我帮你抄。” 他刚经历过变声期,声音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稚嫩清脆了,放低时会让人觉得很温暖,陈笙看着他,没有说话。 “新同学,你认识陈笙吗?”李玉佳在旁边问。 “是啊,我们认识很早了。” “很早?一定是小学对不对。”李玉佳猜测的说,长相漂亮的人身上会带一种吸引力,虽说李玉佳是个书呆子,但在这学校几天,听蒋美琳总是提起班里谁谁要谈恋爱这种事,也慢慢的开了窍,对对新转来的同学有种很大的好奇心,而且她和陈笙是朋友,这么问一下也不为过。 陈颜没有回答,继续给陈笙擦汗,“热吗?还是哪里不舒服?要去医务室吗?” 陈笙摇了摇头,有他在旁边,自然不会觉得热,只是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良久,她才慢慢开口,“陈颜。” “嗯?” “你为什么来这里?” 话音刚落,上课铃就响了,陈笙的视线一直在陈颜脸上,心里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她看到他缓缓开口,一句话就落入了耳朵里,“因为你啊。” “陈笙?你们关系很好吗?”李玉佳在旁边小声的问,“他说因为你来这里读书,不会吧,这个学校那么难进,你们真的是青梅竹马?” 陈笙没有回答她,老师开始讲课,李玉佳把注意力放到了课本上,没有再追问。 一上午,陈笙脑子里一直在回旋陈颜的那句话,因为她,为什么?上次分别时彼此都是半大的孩子,几年后,谁还能记得清对方的样貌,怎么可能是因为她,他一定是在开玩笑才对。 中午放学,陈颜直接拉着她出了校园,这个学校算是封闭式的,上次时安白带她出去时出示了教师证,门卫才放行,这次他们都身穿校服,门卫明明在旁边看着,竟然没有阻拦,陈笙没有办法抽回她的手,皱眉问,“你要带我去那儿?” 陈颜的手紧了紧,回答她,“吃饭。” 陈笙想,以后的三年高中,都要在这个学校里过,如果一直是今天那种状态,可什么都学不进去,或许她应该现在陈颜谈谈,把事情说清楚,便没有再挣扎。 上次来过的那个小菜馆,陈颜没有让她点菜,但是他点的都是陈笙平时喜欢吃的口味,她一直皱着眉头坐在陈颜对面,服务生走后才开口,“陈颜,你想怎么样?” 陈颜用茶水把筷子洗了一遍才送到陈笙面前,“就是觉得食堂里的饭菜可能不和你口味,带你来这儿吃。” 学校食堂的饭菜虽没有顶级美味,但也不至于到难以下咽的地步,她也不是什么挑剔娇贵的大小姐,不能因为这一点就出来吃,而且她想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你为什么要转到这里。” 两个小时前她才问过这个问题,不过没有得到令她满意的答案,所以只好又问了一遍。 看她的脸色,陈颜没有给出和上次一样的答案,而是一脸轻松的说,“这个学校很出名,从这里出去以后大学有保障,多少人抢破头来这里,我爸妈就在这个城市,我来这儿很奇怪吗?” 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陈笙就是心里不舒坦,特别是在六年不见后,陈颜对她的态度还这么自然亲昵,好似他们从未分开过,她不由冷了脸色,“就是说你来这个学校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不要再和我开玩笑了,就当我们不认识好吗?” 第二十章 “怎么这么说呢?”陈颜神色未变,只是直直的看着她。 陈笙无法和那双眼睛对视,垂眼把视线放到了桌子上的小花瓶上,没有答话。 “说不认识就可以不认识了吗?虽然有很多年不见,但我们的关系也算青梅竹马,怎么能说断就断。”陈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仔细观察陈笙的表情,然后又轻声问,“笙笙,你讨厌我吗?” “我不是。”陈笙张了张嘴,还是没有给出一个好的解释,隔了那么多年再次见到陈颜,她似乎反应过激了一些,这样看,奇怪的不是陈颜,而是她才对吧。 “还记得除夕晚上我跳窗去你家吗?”陈颜回忆之前的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我问你会不会等我,你没有回答,结果就真的没有等吗?” 陈笙认为,那是个可怕又怪异的夜晚,她梦到了成年后的陈颜,那对她来说算得上是个非常恐怖的噩梦,而一睁开眼,在她全身神经都紧绷的时候,幼年陈颜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和她一样,重生回到了这个阶段,只是她没有证据,又不认为陈颜会死,加上之后陈颜再也没有出现过,她也就没有再去想那些事情,更不会把幼年陈颜那些话当真,现在听他提起,记忆都有些不清晰。 “那时小,你不在意也没关系,现在我们长大了,已经可以按照自己的意识做出决定,陈笙,小时候我说喜欢你,被当做童言无忌,那么,现在呢?” 他很认真,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脸,陈笙还是没有说话,外面服务生敲门后把菜端上来,不多,但足够两人吃,还有一盘摆放精致的餐后水果。 似乎是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怪异气氛,服务生多看了他们几眼才慢吞吞的离开。 谁也没有动,就那么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陈颜夹了菜放到陈笙面前的碗里,“先吃饭,之后再说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吃的下去饭,陈笙皱眉想了一会儿,“陈颜,我……” “吃饭,不让让菜凉了。”陈颜打断了她,声音并没有抬高,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高兴的神色,可陈笙就是没有办法再说下去。 如同嚼蜡的吃了几口饭,菠萝是新鲜切片没有经过盐水处理的,味道极好,酸酸甜甜,但有些刺激舌尖,那是一种很微妙的辣,舌头都有些麻麻的,虽然不影响说话,但她始终都开不了口。 陈颜倒是不急不躁,慢斯条理的品尝食物的味道,良久,似乎是察觉到了陈笙脸上的不愉快,才放下筷子,擦了嘴巴轻咳一声,“想好了吗?” 陈笙心里知道他在问什么,可是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于是装作不明白的问:“什么?” 陈颜不介意再和她解释一遍,“和我在一起。” 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 陈笙暗暗的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一别六年,第一次见面就和我说这些,不是开玩笑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需要时间考虑?可以啊。” 为什么他要一副两人理所当然会在一起的样子,这么有把握的样子和成年后的陈颜如出一辙,随后又觉得自己想的多了,他们本就是一个人,随着年龄的增长,陈颜会慢慢的朝着那个方向变化,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陈笙终究还是抬头和他对视,“陈颜,你究竟想干什么?” 陈颜反问,“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陈笙又有些无话可说,见他突然站起来,伸手过来,这是两人小包间,隔着不大的桌子很容易能碰到对方,陈笙侧头没有躲开,少年的手指就碰到了她的嘴角,在上面轻轻的擦过,一个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啊,笙笙。” 陈笙也站起来,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陈颜,一直和我开玩笑有什么意思,我们是老同学,之前说的当做不认识,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介意,我的意思只是不想在学校被人议论,我希望你能理解,谢谢你请我吃饭,我先回去了。” “为什么突然对我那么疏离,今天跟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开玩笑,我从小时候就喜欢你,现在长大了,有资格说这些了,于是向你表达爱意有什么不对吗?”陈颜伸手拉住了她。 陈笙星期暑假一直在跆拳道馆锻炼,她能吃苦,坚持下来,力气比之前大了很多,虽说在身材上面看上去仍是弱弱的,但同龄人很少有能制住她的,可在陈颜手里却挣不开,她之前所学到的招式不要紧要关头,她是不会用的,更不想用在陈颜身上。 “放开我,我要回去。” “一起回去。” 要是这么手拉着手进校门,相信不出一天,就得传遍整个校园,陈笙只想平平淡淡的度过高中三年,可不想以后都要再别人的指指点点中读书,“你放开我!” 看出她是真的不高兴了,陈颜才松了些力道,陈笙趁此机会抽回手,扭头就走。 已经是上课时间了,校园里看不到一个学生,门卫还是没有阻拦,眼睁睁的看着她进去,陈笙站在教学楼下往上看了一眼,在老师讲课的时候闯进去,必定引起别人的注意,又回头看了眼朝她走过来的陈颜,快步回了宿舍。 跑回宿舍等到了下课铃响起,才去了教室,李玉佳正趴在桌子上研究书上的笔记,见她回来,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陈笙你做什么去了,两节课都没来?” “有些不舒服,在宿舍休息。”陈笙一抬眼,就看到陈颜,陈颜一直在看着她,四目相对,她撇开了视线,皱着眉头背对他坐下。 看她脸色不好,李玉佳自然相信她说的话,“上节课是历史,时老师看你的位置空着,好像很不高兴,让你下课去办公室呢。” “嗯,我知道了,谢谢。” “陈笙啊,班里的同学都说时老师很不好惹呢,他虽然年轻,但是比其他老师都恐怖,上次他罚你抄写课程,这次会不会更严重?”李玉佳面露担忧,她和陈笙一个宿舍,又是同桌,又因为那次陈笙解决了刘盈的事情,她顺利的递上了学生会的申请,陈笙虽话不多,待人却也和善,十分懂礼貌,所以她们关系处的非常好。 “没事。”时安白那儿倒是没有什么好怕的。 “以后要特意注意他的课,不要再在他的课上再发生什么了,这是历史的笔记,重点我都画下来了,你先看看吧有时间再把这些都抄下来。”李玉佳将自己的书推到她面前。 “谢谢。”陈笙的心思不在笔记上面,有些应付。 李玉佳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只当她还不舒服,突然又想起什么,“对了,这个给你。” 她从书桌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杯蛋糕,“这是陈颜让我给你的,你是不是中午没吃饭?” 蛋糕包装十分精致漂亮,最容易讨女孩子的喜欢,就连李玉佳这个书呆子都觉得这蛋糕好看极了,“陈笙,你和陈颜的关系……” 她没有完全说出来,但是其中意思她相信陈笙能明白。 “没什么,就是好几年没见过的同学。”陈笙把下节课要用的课本拿出来,“我不饿,这个送给你吃吧。” “真的吗?谢谢。”李玉佳面色一喜,她不是没有吃过小蛋糕,只是家里不太富裕,没有多余的钱来让她挥霍,对于这种借着外表上比其他零食昂贵了好几倍的小食品,她是不会买的,原本也不会想着去尝,只是陈颜送过来,她见到了,心里不由有些羡慕,看着那么漂亮的蛋糕,又开始好奇里面的味道。 陈笙嗯了一声,她越发的不喜欢粉粉嫩嫩的东西,或许是因为心理年龄逐渐变老了吧。 李玉佳宝贝似得把小蛋糕收进课桌里,回头偷偷看了一眼陈颜,又凑到陈笙耳边小声说,“陈颜是不是喜欢你?在追你?” 陈笙忙否认,“没有的事,不要乱说。” “他对你真好啊,又有点像哥哥,我好想要一个哥哥啊,可惜我只有个捣蛋的弟弟。”李玉佳想起自己家里的事,咽了口气。 熬过一节课,到了放学时间,陈笙想快步出去,还是被陈颜给拦住了,他递过来一个干干净净的日记本,“今天老师罚你抄的课堂笔记我写好了,你交上去吧。” 陈笙还没说话,倒是李玉佳惊讶道,“这么快?上课的时候在写吧?” 见她不接,陈颜放到她的课桌上,“一起去吃饭吧。” “不。”考虑都没有的拒绝。 “今天陈笙没来上课,历史老师让她放学了去办公室。”李玉佳对陈颜解释道,又对陈笙说,“要不我帮你买点饭,等你回宿舍吃?” “不用了,我会去吃东西的。”原本陈笙是不打算去找时安白的,可现在陈颜在这儿,她也只能用这个借口离开。 想骗过他回宿舍,可他竟一直在不后面跟着她,陈笙皱着眉头,一头扎进了教师办公室。 第二十一章 时安白在小隔板后面翘着二郎腿,倚在老板椅上模样悠闲的看书,视线飘忽,也不知他看进去几个字,见陈笙过来,勾唇角笑了一下,“呦,我还当你不肯来呢,学校比你家还方便吧,想出去就出去,连课都不上,别说在一班,就是整个学校,也找不出几个像你这样的人吧。” 陈笙并不在意他的调侃,在学校这几天,时安白的本性彻底暴漏了,什么温文儒雅的书生,什么严肃禁欲系的正直教师,全都是假象,他明明就是一个非常毒舌,心眼又不大的男人,她几乎都快习惯了,直到时安白又拿着曲奇放到她面前,问她吃吗,她才慢慢接过来。 时安白并没有因为她的动作而表现出任何的高兴或者不高兴,只是挑了挑眉,语气上扬的说,“今天这是怎么了?不把曲奇当□□了。” 中午没吃多少,下午这顿也没着落,她不想挨饿,这曲奇正好能让她填填肚子,而且这味道极好,没有再拒绝的道理。 时安白扶了下眼镜,坐直身体,“说认真的,你跟陈颜什么关系?” 陈笙还在吃东西,没有回答他,时安白也习惯了她经常沉默不言的性子,并不在意,接着说,“别看只是个高中生,他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一来就被校长安排进了一班,虽然没有明说,但老师们也都知道他不是简单人物,不能得罪,今天他又大摇大摆的带着你出去吃饭,真把校规当摆设了,学校没有明文禁止不允许早恋,但也请你们低调一些,非要弄得全校都知道?到时候趴在你们教室门前,把你们当猴看,你才甘心啊。” 陈笙咽下嘴里的东西,轻声道,“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只是之前的小学同学。” “青梅竹马小学同学,多年分别后再次重逢,只需一眼,便擦出了爱的火花,手拉手逃课去约会,啧啧啧,这剧情,不错呀,经典言情剧的套路。”时安白一脸怪笑的看着陈笙,“那陈颜我见了,长相气质均是上等,虽然与我相比还略差一筹,但长大后定非凡品,你可得把握好机会,这是个粗大腿,不要放过哦。” “胡说什么。”陈笙啪的一声把饼干放下,接过时安白递过来的凉茶喝了几口,把曲奇的甜味冲下去。 “这可不是胡说,你等着看吧,不出一月,给他送情书的得排成队。”时安白又倚在椅子上,“我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的,虽说只看了他一眼,但大致都猜到了,他就像个初来乍到的刺猬,不愿意和人合群,也不屑和人打好关系,他能拉着谁出去约会,不是他妈就是喜欢的人。” 说着突然叹了口气,“年轻真好啊,青葱岁月体验一把真挚的爱情,不管结局如何,日后也有事可回想,师妹啊,听师兄的没错,抱紧大腿不要放。” 越说越没边儿,想不到时安白竟然这么八卦,抬手把一次性杯子扔进垃圾桶里,“你是不是经常去跳广场舞?” “师兄没去过,不过一旦去了,定然能夺一个舞王的称号。” 时安白越发的有些奇怪了,竟然能自恋成这幅样子,陈笙接不上话来,“谢谢你的招待,我回去了。” “站住,吃完喝完就走了,当我这儿是施舍难民的?” 陈笙回头看他,“还有事?” “最近小心点,你上课总是开小差,你们班主任对你不太满意啊,就算你和陈颜没有什么,也要注意距离,被同学传进他的耳朵里,以后可是不太乐观。”时安白手肘撑在办公桌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弹钢琴一定非常好看,黑色的钢笔在之间转动,嘴角微扬,多了几分不正经。 陈笙皱了皱眉头,她不想和陈颜有什么联系,特别是在学校众目睽睽之下,可她拦不住陈颜,中午吃饭时本想说清楚,可一面对那张脸,听到他说那些不知真假的话,就想尽快逃离,哪里还有心思再去和他讲什么撇清关系。 “用成绩去堵住班主任的嘴直最好的办法,要不要师兄给你补课啊?” “不用了。”成绩这方面她还是很有把握的。 “总是拒绝师兄,师兄很难过哦。”时安白用一本薄书盖住了脸,挥了挥手,“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走出办公室没几步,就看到了陈颜,他就是为了她而来,终究是躲不过去。 为了让各学生住的舒心,校园内种植了很多绿色植物,过道更是有两三米高的玉兰花树,今年气候有些反常,因此在这夏末秋初之际,又开了一茬小花,稀稀疏疏的并不多,倒是绿叶非常繁茂。 陈颜就站在树下望着她,在那视线下,陈笙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 陈颜转校过来直接被安排进了一班,在其他同学眼中颇有神秘感,再加上容貌出众,仅用了半天时间,就在高一年级的楼层传开了,偶尔在校园里经过的新生,总会打量他一眼,然后三两个女生站在不远处,凑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 他毫不在意别人的视线,对着陈笙露出一个笑容,走到她旁边想去拉她的手。 陈笙察觉到他的动作,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陈颜,有事吗?” 陈颜扫了一眼其他学生,没有坚持去拉她,而是将手里的两个小蛋糕递到陈笙面前,“吃这些吧。” “我吃过饭了。” 陈颜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就那么一直举着,“你一直没出办公室,怎么吃的饭?” 同学的视线频频看来,陈笙讨厌这种感觉,皱了皱眉头,扭头走了。 “笙笙,你听话,先吃些东西,不然晚上会饿。”陈颜追上去,“要么我们还出去吃?” “不。”她饭量本也不大,有了时安白的几块曲奇,在加之晚上不应多吃,所以撑到明早完全没有问题。 陈颜却没有放弃,“我去给你打包回来?” 陈笙站住脚步,盯着他,“陈颜,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 “你说。” “你不要这么缠着我行吗?难道你就没有事情做吗?”陈笙不能说完全了解陈颜,但是上一世相处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他虽待她极好,骨子里却也带着一种傲气,对现在的陈颜来说,她这么说虽然不能让他望而却步,却也能在这一时摆脱掉他。 陈颜果然有些不太高兴,似乎是皱眉了,但是那种情绪一闪而逝,陈笙没有看清楚,他开口,“有事情要做,就是让你吃些东西,笙笙,不要推开我,我们不是仇人,你究竟是在怕什么?” 陈笙不说话了,是啊,她在怕什么呢,她自己都弄不清楚,或许是上一世那段不好的记忆深深的刻在了灵魂里。 人性其实是很脆弱的,一旦因为某件事或者某个人而受到了伤害,就会在心底里抵触,陈颜在她心里就如同一份没有法律保护的合同,不管他给出的条件多么丰厚,就算是对她百利无一害,她也不可能完全相信,只要陈颜在身边,她就会提心吊胆,处处提防,这似乎是身体的自然反应,不由她所控制。 陈颜又问,“你不讨厌我,但为什么不肯让我接近?” 连她自己都不能弄得太明白,更不要说解释给陈颜听了,“陈颜,我来这儿是学习,只想好好的度过高中三年,我不想被别人议论,小学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没有时间再给你开玩笑,如果你因为无聊想找一个女孩子姐们,请找别人。” “你觉得我对你说喜欢你是开玩笑,或者是因为无聊?”那眉头到底是皱了起来,“你现在听好了,我之前跟你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很认真,今后也不会和你开玩笑,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谁也阻止不了这件事,就算是你也不行。” 他现在不过才高一,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果然他的想法早就扭曲了,陈笙想起之前的事,心里越发的凉,“你这算什么?我是一个有思想的人,不是物件,想不想和谁在一起只能我说了算,任何人都无权干涉,你以后不要再对我说这样的话,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陈颜没接话,反而朝她伸出了手,陈笙后退却赶不上他的速度,只觉得微凉的手蹭到了她的脖子上面,那个被体温暖的温热的海螺就被扯了出来。 “为什么一直留着这个?” 陈笙张了张嘴,说不出任何话,为什么留着她自己都弄不明白,只是觉得当时幼年的陈颜一脸笑容,宝贝似得捧着个小盒子送到她面前的样子每每想起就让她心头一紧,小海螺在脖子里,丝毫不会影响到她,所以就没有摘下过,这几年,红绳子断过一次,可她怎么也舍不得扔了这小玩意,就找了一条替代,一只留着,但这并不能表明什么。 第二十二章 颈后的绳子被拉直,有一点勒的感觉,不太舒服,陈笙皱眉,从陈颜手里夺回来,快步走开。 陈颜的身体虽然还没有他成人时那么高大,在同年级中身高却是拔尖的,长胳膊长腿的,没几步就追到了陈笙前面。 “笙笙,你别一直这样,别躲开我,好吗?” “陈颜,我觉得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我们是在小学就认识,可那又能怎么样呢?男女有别,不管你说的那些是真心还是开玩笑,我都不能接受,我相信你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我也没时间和你玩什么游戏,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话已至此,希望你好自为之。” 陈笙站住脚步直直的看着他,她看上去十分冷静,又有些接近冷漠,话落,解开了脖子里的红绳,那海螺送到他面前,“这个还你,之所以一直带着就是是觉得好玩,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陈颜没有接,那海螺似乎代表着他们之间的联系,一旦收回,就失去了一条能接近陈笙的理由一般。 “陈颜,谢谢你为我做的,每天的牛奶也好,每年的书也好,谢谢,如果你想要补偿,我能还给你的只有钱。” 他没说话也没有动,只是死死的拧着眉头,那些事情是他做的,他并也没有想过要刻意隐瞒,陈笙早晚会知道,但他不喜欢现在的结果,他想要的根本不是几声谢谢,更不是钱。 陈笙就那么直直的举着,尽管她觉得手臂有些酸,还是没有放下,只是轻声道,“我不想扔了它。” 她这么说果然有效果,陈颜伸手接了过来,她转身离开了,他也没有再拦着。 陈笙回到宿舍,李玉佳还有赵霞丹刚一起吃过饭,正在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见她,李玉佳露出了一抹关切的神色,问:“陈笙你脸色好差,中午你就说不舒服,到底是怎么了?要不你还是请假去医务室吧。” “是啊,虽然天气温度高,但是太闷了,很容易生病的,我们班就有一个身体不太好的晕倒了。”赵霞丹跟着附和。 她们都是心地善良的女孩儿,陈笙露出个笑容来应付她们,“谢谢,我没事。” 她拿了杯子去饮水机接了一杯水,下肚后才稍微舒坦了一些。 晚自习时间还没到,天就开始阴了,乌云十分迅速的将白云太阳遮住,抬头往上看,黑漆漆的一片,沉的好像要随时砸下来,陈颜没有来上课,他的位置空着,陈笙莫名的松了口气。 晚自习是数学老师的时间,因为上次的课被耽误了,所以要补回来,只是下面同学的心思大多没有在黑板上,因为上课没多久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滴伴随着闪电雷鸣砸在窗户上,啪啪作响,陈笙离窗户很近,能更清晰的感觉到闪电比教师里灯还要明亮,似乎要劈碎玻璃闯入进来。 就连见台上的老师都顿了一下,快速的把题讲完就匆匆的出去了。 他一走,学生更加明目张胆的议论,李玉佳这好学生也忍不住从书本里抬起头,“陈笙,雨真大,好可怕啊,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暴雨了,我们等会儿要怎么回宿舍呀。” 陈笙倒是不害怕打雷,只是闪电映在窗户上有些触目惊心,“暴雨来急去的也急,等到下课或许就停了。” 李玉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又抬手搓了搓胳膊,打了个颤,“好冷,陈笙,你离窗户近,一定比我还冷,你往这边坐坐吧,本来就身体不舒服,当心别再感冒了。” 原本是很闷热的天气,所以都尽可能的穿的单薄,短袖短裙的,一下雨温度突然降下来,都有些发抖,尤其是坐在窗户边儿的,凉气顺着缝隙钻进来,吹的胳膊上细微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陈笙也抬手搓了一下,往里面挪了挪凳子。 一直两节晚自习时间过完,雨也没有停,只是没有刚开始那么滂沱了,从教室到宿舍并没有多远,但想要回去,必须冒雨跑数十步才能到,学校送来了几把伞,但人太多,一时半会儿轮不过来,一些男孩子一咬牙,冲锋陷阵似的往雨里钻,跑到了宿舍尽管浑身淋湿,却也脸上带笑,嘻嘻哈哈的招呼同伴。 也有些性格大大咧咧的女孩子效仿,不过大多数女生还是选择留在教学楼的大厅等待,陈笙和李玉佳就在其中,在四班的蒋美琳和赵霞丹看到了她们凑了过来。 “怎么突然会下暴雨呢,烦死了,我今天晒在外面的衣服还没有收呢。”蒋美琳抱怨着,双手抱着手臂,连连跺脚,“怎么这么冷,早知道就多穿一些了。” 赵霞丹本就个子不大,做什么事有些畏首畏尾的感觉,此时更是缩成了个弯腰虾米,脸色十分不好。 李玉佳四周看看,留在这儿的几乎全部是女生,轮回来的伞一拿过来就被人抢走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要不我们也跑回宿舍吧。” “我看行,淋一会儿雨总比在这儿挨冻强,反正宿舍里这儿没多远,大不了回去后换一身衣服。”蒋美琳连连点头,说话都有些打颤。 赵霞丹往外面望了望,小声说,“可是雨还是很大,要不再等会儿吧。” 教学楼前面有一大片空地,地面上的水映着光晃动着,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深,但看上去是有些吓人。 陈笙不着急,但她有些冷,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不少人因为等不了,相继冒雨跑出去了,她觉得蒋美琳在这一点上说的挺对,淋一会儿的雨总比在这儿干着急的等要好。 “笙笙。” 身后有个声音,她还没回头,肩膀就披上了一件外套,陈颜挪到她前面,伸手拉了拉,“快穿上。” 对这时的她来说,拒绝不了这件外套,她伸胳膊套上,张了张嘴,“谢谢。” 和陈颜再次相遇,不过一天时间,她已经对他说了好几声谢谢,她自己都觉得这轻飘飘的两个字没有任何用处,可她除了说这些,什么也做不了。 陈颜手里还拿了一把伞,黑色的,很大,他拉起陈笙的手,“去我那儿。” 陈笙没动,“我要回宿舍。” “你是谁啊?”教学楼灯火通明,蒋美琳把陈颜上下看了个遍,还是舍不得移开视线,双眼放光的看着他,“是陈笙的朋友吗?” 陈颜没说话,陈笙也没说话,李玉佳才解释,“这是今天转来的转学生,和陈笙之前认识。” “原来就是你啊。”蒋美琳听说了神秘转学生的事,可一直没有见到,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他的出现无疑是解救了她们,他是个英雄,而且还是一个非常英俊好看的英雄,被困住的落难少女,有俊美英雄相助,这戏码虽然老套,但落在身上,却能让感受者心动不已。 蒋美琳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也顾不得得冷了,她抬手顺了顺头发,露出个笑容,“你好,我是陈笙的室友,我叫蒋美琳。” 陈颜可没有功夫在这儿和她相互自我介绍,拽着陈笙就往外走。 “我要回宿舍。”陈笙挣扎开了他的手,“不能丢下我的室友。” 就算她没有责任要帮助李玉佳她们,但好歹相处了几天时间,如果她就这么走了,她们在心里会怎么想她,不用猜都能清楚,以后她在宿舍哪还有立足之地,宁愿陪她们在这儿挨冻,也不能和陈颜走。 陈颜站住了脚步,看着她,皱了眉头。 “你们要去那儿啊?不回宿舍吗?一起吧,你的伞那么大,三个人刚刚好。”蒋美琳追上来,她怎么会没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不淋雨,她也要和他们一路。 陈颜今天没上晚自习,所以是特意来接她的吗?在她今天对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之后。 原本冰凉的手被他握在掌心,暖暖的,看他皱眉,陈笙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陈颜,先让她们拿伞回去吧。” 陈颜的手紧了紧,把伞递给了蒋美琳。 蒋美琳下意识的接过来,有些惊讶,“你们不回去了吗?” “你和玉佳霞丹她们先回去吧。” 李玉佳和赵霞丹走过来,“陈笙,要不还是你先用,你今天不舒服,还是不要在这儿了。” 陈笙对她笑了一下,“我没事,你们先走。” 看她很坚持,李玉佳也没再坚持,“那好吧,等我们回去了,我再把伞给你送过来。” 看她们三个打伞走了,陈笙忍不住低头打了个喷嚏,看来真的有些着凉,一抬起头就被陈颜抱进了怀里,他的外套拉链不知什么时候开了,所以能直接透过里面的薄衬衣感应到他的温度,陈笙挣扎了一下,无奈他抱得太紧,她实在太冷了,打心里也不愿意离开,所以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周围没有离去的同学还是有不少,他们站在不起眼的位置,但陈笙还是感觉有许多视线看向她,她又开始挣扎,小声说,“放开我,有人。” 陈颜抬手摁着她的脑袋贴在胸膛上,在她耳边说:“不用去管。” 短短四个字却似乎有催眠的功效,那种被很多人看着的感觉消失了,挣扎也慢慢停下了。 第二十三章 或许是因为在窗边被钻进来的冷风吹了两个晚自习,感冒真的严重了起来,陈笙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没有一点力气,陈颜环抱着她,手臂并没有勒的很紧,但却也把所有的寒冷都格挡在了外面。 这样的一个怀抱,就算是在经历过种种事情后,她还是有些贪恋。 或许是自从重生后到现在这段时间过得太孤单了,虽然表面上可以和人谈笑言欢,可从未和什么人深交,心里所想的东西大多都是不能表露出来的,虽然她觉得永远也不可能对陈颜开口,但在此时此刻,的确很需要这个怀抱。 她下意识的把陈颜温暖的胸膛当成了避风港,她真的太累了,不是因为要维持最高分的学习成绩,而是满脑子想着和她现在年龄所不符的东西,陈颜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她原本策划好了的生活,不知道以后要发生什么样的变故,不过此刻,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了。 就那么靠着,迷迷糊糊的犯困,似乎要睡去,突然觉得双脚一轻,身子悬空了起来,她慌张的睁开眼睛,紧紧的攥手里的东西不敢动。 灯光明亮,但因为背着光,她看不清楚陈颜的脸,只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一个下巴的轮廓,头顶是雨滴落在伞上的啪啪声,很急的样子,她抓皱了他的衣领,“陈颜。” 头顶传来他的声音,有一点的闷,但是特别的好听,“我在。” “去哪儿?”能听到他脚步踩到地上雨水发出的声音,一个胳膊从她腋下抱着,一个在膝盖处,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个抱法是否标准,尽管她知道陈颜不可能会把她摔下去,还是环住了他的脖子,紧紧地。 陈颜似乎是很满意她的动作,语气带了一分轻快,“住的地方。” 陈笙没有再问,倒是一遍打伞的李玉佳说,“陈笙,你有点发烧,但是现在医务室没有人了,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没有。”陈笙低低的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除了脑袋有些晕,眼前有些模糊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难受。可能是想到她的不适,陈颜走的有些快,打伞的李玉佳小跑着跟,尽管护的很好,还是会有些雨点扫到脸上,凉凉的,因为现在是夏天,所以并不刺骨,但是却让她清醒了一些。 就算是晚上,迷糊到看不清晰事物,可还是能看得到这不是回女生宿舍的路,不用想都能知道,陈颜是要把她带到他住的地方,那怎么能行,这里是学校,男女是大防,她是万万不能去的,虽然也并不会多么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但这种事传出去对谁都不好,能避免还是得避免,她挣扎着要下来,“我回宿舍就好。” “别动。”陈颜抱紧了她,陈笙不胖,甚至比起同龄人要消瘦一些,但她已经快成年了,陈颜也不过是刚度过少年期的男生,就算力气再怎么大,抱着她走了那么一段路,还是会累的,她再用力挣扎,他就有些吃力了。 在这种情况下,陈笙不愿意再和他吵,只得说,“我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没什么大事,回宿舍睡一觉就好。” “不行!” 看她执意要下去,李玉佳忙说,“陈笙,你就别乱动了,当心摔了,宿舍没有药,而且人多比较杂,会影响你休息,陈颜说他那里有药,你们早就认识,他能照顾你的。” 虽然才短短一天时间,她就看得出来,陈颜对陈笙那关心可是非同一般,就冲着今天晚上送伞,又把她抱在怀里供暖这一点,他必定是喜欢她的,虽然他们这个年龄的孩子说这些还有些为时尚早,但因为她和陈笙是朋友,所以会给予支持,而且她说的也没错,现在这种情况下,的确是让陈颜照顾她比较好。 操场的斜后方还有一排比较新的建筑,外观比起已经很漂亮的宿舍楼,还要好看一些,偶尔路过的时候望一眼,在心里猜着究竟是什么地方,却不想竟是为那些不喜欢和别人同住的富家子准备的单人宿舍。 听说能住在这儿的人很少,李玉佳总是从蒋美琳口中说起这个,听说住去那儿不仅需要交昂贵的住宿费,还得是非常有身份的人才行,从见到陈颜,她就觉得他是有钱人家的公子,现在看来,他的身份不止有钱那么简单,不然怎么可能住在这儿,又怎么可能敢明目张胆的翘课。 坐电梯上了四楼,这栋楼虽大,房间却不密集,这四楼长长的走廊,也就两个房门,陈颜动作十分小心的让陈笙在地上站住,从口袋里掏出房卡开了门,又把她抱了进去。 李玉佳还拿着湿漉漉的雨伞,站在原地不知道该离开还是进入,咬了咬牙,把伞靠在门外墙边,还是踏了进去。 这哪里是什么学生宿舍,简直就是什么五星级的套房啊,这么漂亮的屋子她只在电视上面见过,这儿十分宽敞,没有摆放太多杂乱的东西,给人一种很干净,但无论是墙上的抽象画还是真皮沙发,还是茶几上那套干净洁白的茶具,都让人觉得这个屋子的主人十分有品位。 到了这种地方,她不由有些拘谨,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陈颜进去的匆忙,没有换鞋子,在满是雨的地上跑了一圈儿,直接从沙发旁走去了卧室,直接把浅灰色的地毯踩上了好几个脚印。 李玉佳是不敢往前的,低头看着自己沾着泥的帆布鞋,没动。 等了许久才看到陈颜拿着空杯子出来,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无声的询问,她为什么还在这儿。 李玉佳突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尴尬,她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发干,“陈笙,没事吧。” 陈颜没回答,倒是陈笙的声音通过开着的卧室门传出来,“玉佳,你进来。” 陈颜去厨房倒水了,李玉佳思索了半分钟,才慢吞吞的脱了鞋,光着脚儿踩到那地毯上,十分柔软的触感,很舒适,这个屋子简直符合她对未来居所的所有要求,这种梦想从小学时候一直想到了现在,努力学习,也是为了这个而努力,她想让父母和弟弟也住这么漂亮而舒适的房子,虽然起点比起有钱人差了许多,但她相信只要努力,就一定能成功。 她偷偷的看着整个屋子的布局摆设,牢牢的记在心里,然后赶在陈颜从厨房出来前走进了卧室。 陈笙躺在一张大床上,被子盖到了脖子,只露出个脑袋,她及肩的齐发现在散在枕头上,被白色的枕头衬得非常的黑,脸有些苍白,不知是否因为灯光的缘故。 李玉佳只觉得她很漂亮,那是一种很难以形容的感觉,不是少女的清纯,似乎是什么沉淀了下来,犹如一块古老却被擦拭洁净的玉石,连她这个女生都觉得她好看,有吸引力,更何况是男生呢。 陈颜给她盖的太严实了,房间的温度也调高了,陈笙觉得有些热,她坐起来,拿了旁边的枕头垫在背后,“玉佳,今天你留在这儿陪我吧。” “这样,好吗?”李玉佳小声说。 这个是个男生的房子,虽然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但李玉佳还是觉得十分怪异,在这儿会拘谨无措,但心里又有一个小小的念头,就是留下来,这个房子对她的吸引力太大了。 陈笙拍了拍床边,示意她坐下,“有什么不好的,这儿是校内,不会耽误明早上课,我生病了,想让人陪陪我,而且外面还在下雨,你回去我不放心。” “那好吧。”李玉佳点头答应,看到陈颜端着水过来,连忙站起来,让到一旁了。 陈颜把药拆开,放在手上凑过去,陈笙扭开了头,她一不爱吃药,二不爱打针,而且感冒这种病对她来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不了两天就会好了,完全没有必要吃药。 “吃了。”陈颜坚持。 一感冒,就有些鼻音,她闷闷的回答,“不想吃。” 感觉两人变得僵持,李玉佳能看到陈颜皱了眉头,他这样的人,只需看外表,就能知道性子不会太好,想必哄人吃药这种事他是不擅长做的,正准备开口劝劝陈笙,却不想陈颜先出了声,“吃了药病能好,乖,听话。” 刻意放软了语气,轻声哄着,或许为了陈笙,他什么都愿意做,李玉佳在心里想着,突然又觉得自己在这儿是不是碍事了。 陈笙却不领情,她不喜欢这幅样子的陈颜,因为见过他的另一面,所以总会觉得现在的他很虚假,是为了达到目的而表露出来的假象,不管最后是为了谁好,她都不喜欢。 “不。”陈笙拒绝,唯有吃药一类的事情没人能拿她怎么样,不管是幼年陈颜趁她不注意塞进嘴里的钙片,还是成年后他各种威逼,以及现在介于少年成年之间柔声细语的轻哄。 第二十四章 陈颜不满,却没有再逼她,把药放下了,递了温水过去,“喝点水。” 她不渴,却还是把水喝完了,觉得舒服了一些,或许是因为感冒,有了些倦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陈颜看了一眼李玉佳,意思明显的是让她出去,李玉佳浑身一僵,张了张嘴,明明陈颜和她年龄差不多大,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总会觉得有些怕呢,甚至话都说不利索。 陈笙先出了声,“让她留下来陪我吧,时间晚了,她回去不安全,下雨天我也不想一个人睡。” 陈颜没说话,但是李玉佳能感觉得出来,他是不想让她留下的,她觉得有些尴尬,还从没有被谁这么嫌弃过,“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不行,你留下。”陈笙坐起来,她知道,陈颜是不会去送李玉佳的,虽然是在学校内,但大晚上,又下着雨,她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就这么走呢。 李玉佳不安的抓了抓衣角,虽然那伞很大,可回来时只顾着遮住陈笙,她半边身子都湿了,这儿又没有能换的衣服,虽然在屋子里,温度高不会觉得冷,但她生怕把这屋子给弄脏了一般,坐不敢做,站着也想把自己给缩起来。 陈笙掀开被子下床,她是被陈颜抱着进来的,没有拖鞋,之前穿的鞋子不知道被拿到哪儿去了,反正床边有地毯,不会觉得脚冷,陈笙喜欢房子里放很多柔软的地毯,她爱光着脚四处走,这种感觉能让她心里轻松,很明显的,这个房间很让她喜欢。 “你躺好。”陈颜走过来动作不重的把她摁到床上。 陈笙看了他一眼,“陈颜,能请你拿件干衣服来吗?” 她用了敬语,因为她觉得这一世是亏欠他的,她没有办法给他补偿,只能用这种方式,起码能在心里骗骗自己,让自己过得舒坦一些,或许这么做对陈颜不公平,但她实在无能为力。 陈颜拉开壁式衣柜,取出了两件白裙子,放到床上后离开了。 陈笙爱浅色系,又爱窝在家里不出去,曾经有段时间她很喜欢穿陈颜的白衬衫,不过自从两人的关系变了后,她就再也没有穿过,改为到膝的连衣裙。 她买衣服从不计较什么牌子,唯有在居所里穿的家居服很注意,这是一个不出名的牌子,但衣料做工和款式都是她很喜欢的,基本上都会买这个牌子出品的衣服。 现在这个牌子只怕是个刚刚建立的,还从未听说过,陈颜怎么会买这种?又是为谁准备的,她摸着连衣裙衣领上的标记,思绪有些沉。 李玉佳也觉得奇怪,小声说,“这儿怎么会有女生的衣服?” “你先去卫生间换了吧,穿湿衣服不舒服。” 卧室有独立的卫生间,李玉佳将湿校服换掉,白色是白搭,适合各个年龄层,尤其是学生,衣服款式简单大方,一些小细节处理的非常漂亮,料子很舒服,想必价格不菲。 她对着卫生间的大镜子看了看,里面的女孩扎了个马尾辫,带着黑框眼镜,给人很闷的感觉,这张脸普通的过了头,就算是极好的衣服穿在身上,仍旧很平凡。 陈笙也换了衣服,因为校服的褶皱裙躺下后不太舒服,她重新窝进了柔软的床上,见李玉佳推门出来,笑了下,“很好看。” 李玉佳拉了拉裙摆,腼腆的笑了一下,“明明你是更好看。” 陈笙很适合白色,她的皮肤本就白,那衣裙似乎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好看极了,比起刚才在镜中看到的自己,陈笙几乎能用惊艳来形容了,李玉佳突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陈笙伸手招她过来,“这床大,今天我们睡一起。” “陈颜他……”李玉佳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陈颜,说出来后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万幸响了两下敲门声,陈颜端着个托盘进来,倒了杯牛奶,递到了陈笙手里,又给她拉了拉被子,低头看着她。 陈笙觉得他似乎是要吻上来,她偏了偏头,咳嗽了一声,“谢谢,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们。” 陈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离开,陈笙喝了口牛奶,很热,喝下去似乎能将心里所有的寒气都驱走,“玉佳,你自己倒着喝吧。” 托盘里是盛牛奶的小壶,还有一个空杯子,看来是准备了两人的份,李玉佳也算折腾了这一番,倒真有些累了,嗅到空气中牛奶香甜的味道,还真想尝尝。 “放了糖?”李玉佳擦了一下被牛奶热气熏的有些模糊的眼睛,“听说牛奶放白糖不太好,我妈从来不让弟弟往牛奶里加糖。” “不加糖我喝不下。”陈笙把空杯子放在床头,“好了快来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 虽然床很柔软,可李玉佳还是睡得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陌生的环境,不太能习惯,早早的就醒了。 身边是浅浅的呼吸声,她扭头看了看,床头柜光线很暗的灯一直开着,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她借着光亮轻手轻脚的下床,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这个房间的窗户很大,她拉开一点缝隙看外面,太阳还没有升起,外面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再下雨。 返回的时候发现陈笙缩成一团在床上,小声的呜咽,眉头紧紧皱着,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李玉佳心里一慌,连忙想叫醒她,发现她额头有些烫,她似乎是在做噩梦,嘴里说着些什么,李玉佳听不清楚。 虽然这种情况虽然称不上多么紧急,李玉佳却从来都没有遇到过,顿时没了主意,叫陈笙也叫不醒,看了看手机,才凌晨四点多,模模糊糊听到陈笙嘴里好像是喊了陈颜的名字。 她连忙跑出去,敲另一个房间的房门,没两下门就开了,陈颜一看她的表情就猜到是陈笙出了什么事,快步跑进了主卧室,半抱住陈笙,拍着她的背轻哄着。 一个刚度过少年时期的人,就算是性子再好,那股子心性热血也不可能完全消失,能温柔到哪里去,可李玉佳站在门边,看里面的人,就觉得陈颜很温柔,那么小心翼翼的哄着,仿佛怀里的陈笙是他一辈子都要守护的至宝。 “去拿湿毛巾来。” 现在这个点儿,而且又是在学校,赶去医院不太现实,唯有先给她把温度降下来,等天亮再出去。 李玉佳匆匆忙忙跑去卫生间,打湿了毛巾拿出去,陈颜接过,轻轻的给陈笙擦脸,还柔声安慰,“没事的,不用怕,我在呢,不要怕。” 陈笙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愣愣的看着他,“陈颜?” “嗯,我在。”陈颜低头吻了一下她的眉心。 “我恨你。” 她说完这句话又闭上了眼,刚才说的似乎全是意识不清的梦话,陈颜仍旧抱着她,一下一下的吻着她的脸,“没关系的,我爱你。” 李玉佳不敢上前,她甚至后退了一步,陈笙说的话她听得很清楚,那并不像是玩笑,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甚至能从里面听出一些咬牙切齿来,她不敢去好奇到底是为什么,只是默默的退了出去。 外面的空间很大,她就站在那儿不敢坐,陈笙和陈颜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能看得出来,陈颜是真的喜欢她,在乎她,至于陈笙,或许在心里也是有他的,不然也不可能发烧说胡话之际,还喊着他的名字,不管是因为恨还是喜欢。 她们这个年龄的女孩儿,对感情的认知,大多来源于小说或者电视剧,那些虚幻出来的,过于极致纯粹却不太符合逻辑的感情,她们渴望拥有,会抱着新奇的心态想要接触。 从陈颜转进班里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陈笙和陈颜之间的模式很奇怪,但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卧室的门没有关严,还能听到里面的低语,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细心温和到那种程度,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稍微,有一点羡慕。 天彻底亮了的时候,陈笙总算恢复了神智,烧也差不多退了,看到陈颜,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这约莫三个小时的时间,陈颜一直抱着她观察情况,看到她睁眼,神色清明,才松了口气,抱紧她,另一只手继续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 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就算不生病的时候,恐怕也推不开他,索性也就不计较了,转头没有看到李玉佳,她不害怕和陈颜不一样的关系被她知道,只是怕李玉佳会因此产生什么想法。 “玉佳呢?” “在外面。” 李玉佳虽然没有赵霞丹那样胆小内向,但在这个地方,又因为她生病,想必没有休息好,再怎么样也不能打扰到她学习,“早自习的时间到了吗?让她回去吧。” 陈颜拉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这才出去。 李玉佳隐约听到了里面说话的声音,见他出来,忙问,“陈笙醒了吗?” 陈颜嗯了一声,径直去厨房了。 李玉佳进去,她是真把陈笙当朋友了,看她那么虚弱,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陈笙,还好吗?” 陈笙笑了一下来回应她,“已经没事了,因为我,你没有休息好吧,对不起。” “不要这么说,我们是朋友,用不着道歉,你没事就好。”李玉佳也回应了她一个笑容,“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陈颜会照顾你的。” 话刚落,陈颜就端着热水进来,李玉佳拿了校服,拉了拉身上的白裙子,“我穿回去洗过再还给你。” 说罢快步出去了,陈笙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以及掌心里的药,“只喝水行不行。” “不行。” 第二十五章 闭着眼睛将药咽下去,这才发现水里加了蜂蜜,些许的甜正好能把药味压下去,让她不至于那么难受。 陈笙躺在那儿盯着天花板,受不了现在的安静,突然想说些什么,“早自习到了吗?” “不用去。”陈颜在床边坐下,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 陈笙侧头躲过他的手,不敢去看他的脸,她受不了他这么温柔的样子。 陈颜也不生气,甚至还轻轻笑了笑。 他坐在这儿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安静下来后她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了,那种好像要把她印在眼睛里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她转移注意力似得开口,“你是不是认识校长?亲戚吗?” 转学直接到一班,翘课出校门也没人管,又能住在这么好的单人宿舍,只用钱是买不到的,陈笙知道,陈颜的父母也不过是普通的职员,虽然能赚些钱,但他们的身份背景还不足以让陈颜在学校里自由出入,唯一的也就和校长交情匪浅,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陈颜随口嗯了一声,并不打算多解释给她听。 药效很快,感觉身体没那么难受了,隔着窗帘能看到外面慢慢升起来的太阳,预备铃也开始打响了,陈笙坐起来,“我没事了,现在还能来得及回去上课。” “今天休息。” “老师说过不许无缘无故旷课,包括自习。”这学校校规本就严,更何况还是尖子生齐聚的一班,陈颜可以不去,可她又不认识校长,班主任已经看她不顺眼了,何必再给他借口找她的麻烦呢。 “我给你请假。” 虽然身体没有恢复到正常状态,但去上课时没有任何问题的,“不用。” 陈颜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伸出手,碰到陈笙肩膀的时候,她下意识的一颤,就是觉得陈颜的眼神有些可怕,好像下一秒就能做出什么伤害她的动作,可他只是轻轻的让她躺下,并且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好好躺着,我去准备早餐。” 很柔软的触感,陈笙有些晕,她摸了额头半天,也没有测出来发烧到底好没好。 虽然陈颜是新转来的,可房子却好像是之前就精心设计好的,卫生间里放着双份的洗漱用品,都是新的,陈笙拿着水果味的牙膏,是她一直很喜欢的牌子,陈颜这是为她准备的吗? 她用冷水洗了把脸,望着镜子里面的人,面容带了几分憔悴,头发有些乱,但看上去就像个青春的小女孩,如果忽略那双眼睛的话。 旁边的台子上还放着化妆品,从爽肤水到香水再到唇彩,都是她之前比较常用的牌子,这景象,好像是她在这儿住了很久,她拿起来看了看,正是适应她这个年龄阶段的,只是她现在的身体还年轻,没到打扮的年龄,再加上没有心思,自从重生后就没有用过什么化妆品。 陈颜怎么会买这些的,这一切都是巧合吗?陈笙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又捧了水拍了好几下脸,衣领都湿了,她也不想去管。 愣了很久,直到敲门声响起,她哆嗦了一下,手放在门把上将近半分钟,才打开,陈颜看着她,往前走了一步,进了卫生间,拿着毛巾把她脸上的水珠都擦干,看着她,神色似有关切,“怎么了?” “陈颜。”陈笙脸色难看的指着那些化妆品,“那些怎么回事?” “你不喜欢吗?那我下午换别的牌子。” 陈笙想知道的根本就不是这些,她皱着眉头,“为什么买这个牌子的?” 陈颜倒是非常自然的解释给她听,“我上网查了,这是适合高中女生用的。” 这是个很好的答案,可陈笙却不怎么满意,“陈颜,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不是……” 她话没说完,陈颜却打算了她,“洗漱好了吗?快出来吃早饭吧,不然一会儿要凉了。” 她任由他拉着手,动作不自然的坐到外面餐桌旁,桌上是热气腾腾的白粥,还有面包片,这种中西搭配有些怪异,而她和陈颜之间也是这样,那句话被打断后,突然就说不出口了,因为她害怕知道答案。 重生后到现在将近七年,她还是第一次吃陈颜准备的饭,但是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计较什么味道,满脑子全是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的思绪。 吃了一半就不想再吃了,陈颜在她对面抬头看她,“再多吃一点。” 陈笙摇了摇头,站起来,“我要回去了。” 陈颜也站起来,在她转身的时候,突然说,“搬来这里住吧。” 她一愣,又觉得有些可笑,这里是学校,校长怎么可能会同意让男女生住在一起,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学生们的议论都能把他们淹死。 她快步走出去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冷气,她只穿了类似睡衣的裙子,低头看了看,还光着脚,极不情愿的返回卧室,却没有找到她原本放在床边的校服,而且也没有看到鞋子。 陈颜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伸手抱住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你又回来了真好。” 这么说好像是为了才回来他一样,陈笙没好气的说,“我是为了衣服。” 能听到少年在她耳边笑了一声,热气吹过耳畔,“那我希望你下一次是因为我而回来。” “我的衣服和鞋子呢?” “我洗了。” 这明显就是有预谋的防止她离开,陈笙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后退一步看着他,“陈颜,我再问你一遍,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和你在一起。”说罢,又补充,“我想对你好,想照顾你。” “限制我的自由,你觉得这是对我好吗?” 陈颜皱了眉头,似乎是在思索,数秒后才说,“你生病了,应该待着休息。” 他似乎是有些委屈,而且的的确确是为了她,突然心里的气消了大半,陈笙觉得在这这些问题上面,无论她说多么过分的话,多么想要拉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仍旧毫无理由的坚持着,他说的想在一起究竟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其他原因?难道重来一生,她仍旧摆脱不了陈颜?要继续和他纠缠不清? 答案是否定的,她受够了那种被圈养的生活,她渴望自由,不想以后的生活都在陈颜的监视和控制中度过。 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她问,“你有多想和我在一起?” “我愿舍弃现在所拥有的全部,只为换一个你。” 这句话换做任何人说,陈笙都不会相信,可若是陈颜,她是信的,因为上一世的他的确做到了这一点,可这让她害怕,这已经超出了正常的男女之情,疯狂程度接近病态,只是上一世她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迟了,被他阻断了所有能和外界联系的可能,不管他怎么补偿她,她都接受不了,他越温柔,她就越害怕。 在身侧的手握了握,现在她还没有到那一步,她还有机会和他谈条件,能改变她的以后,陈笙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陈颜,你喜欢我吗?” “我爱你。” “为什么?” 没有立刻得到答案,但是他并没有思考,只是直直的看着她,眼中是她所熟悉的神色,熟悉到想要逃离,然后听到他说,“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需要的,陈颜。” 她之所以爱上陈颜,是因为他容貌,他的性格,恰好穿了她喜欢的衣着,在她心情好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又或者在她哭泣难过的时候在她身边,这种种结合起来,她才会爱他,有些东西说不清,但是心知道,爱上一个人是可以说出原因的,只是有些人不愿意去抽丝剥茧的说一些小细节。 “我想要你,因为是你,换做任何人都不行。” 没有人离开另一个人不行,只是刚开始的不适应,时间会让年轻人磨去冲动的心性,会让记忆尘封,之所以现在说出那么确定的话,只是因为还没有经过时间的沉淀,她看着他问,“离开了我你会死吗?” “会。” 没有任何迟疑的,就说出了那个字,他神色认真的吓人,陈笙移开视线看向窗子,她想,如果自己现在跳下去,陈颜会不会追着也跳呢? “好吧陈颜,我相信你了。”看他终于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神色,陈笙心里一紧,十分怪异,她开口,“但是我们现在年龄还小,我们好多年没见,对彼此都不熟悉,我不能立刻接受你,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想法,我需要自由,而且现在在学校,以学业为重,我不想生活在别人的议论中,你能明白吗?” 话刚落,就被陈颜堵住了嘴,他的嘴唇很软,亲吻的方式并不热烈霸道,只是慢慢厮磨,他很享受现在的时刻,“你肯接受我了,我好高兴,笙笙。” 并不讨厌他的亲吻,甚至会有一种喜欢的感觉,陈笙没有推开他,想让陈颜去改变他的做法,她总要给他一些奖励才行。 第二十六章 结果还是没有去早自习,直到正式上课,才到班里,李玉佳关切的询问了她的身体情况,又告诉她那件裙子已经洗好了,等干了就还给她。 李玉佳十分坚持,陈笙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 中午下课后,班主任把陈笙叫到了办公室,她以为班主任会说关于逃课的事情,可他却拿出来一个房卡,那张严肃的脸此刻挤出了一抹笑容,语气也软了不少,“陈笙啊,有一个同学要转到的你现在的宿舍,所以你把位置让给她,你搬到操场边的单人宿舍去住吧,这是房卡,等一会儿我让学生会的学姐帮你把东西搬过去,自习课你可以不用来。” 不用猜,这都是陈颜弄的,那里的单人宿舍哪是那么简单就能搬进去的,于是她没有问需不需要什么住宿费之类的事,接过房卡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班主任似乎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皱了下眉头,“行了,去吃饭吧。” 陈颜在办公室外面等她,很自然的拉着她的手,“先去我那儿吧,今天准备了食材,我做饭给你吃。” 单人宿舍四楼就只有两个房间,陈笙看了一眼房卡上的号码,正是四楼陈颜旁边的那一间,这似乎又要回到之前,之前是被关起来不能见到任何人,现在虽然能从房间出去,能见到人,但活动范围一直在陈颜的视线下,难道自己就一直逃不开他的掌控吗? 陈颜很聪明,而且他有一种常人所没有的耐心毅力,他想做的事情就会想尽各种办法来完成,做饭这种事情根本难不倒他,上一世被关起来时接触不到任何人,就连饭,都是陈颜亲手做的,只是陈笙一直躲在房间不愿意见他,自然也很少看他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样子。 他本就是个很赏心悦目的人,如今挽起衬衣的袖子,神色认真专注的处理那些青菜,偶尔抬起头看过来一眼,露出一个笑意,明明是还带有几分稚嫩的面孔,嘴角的弧度却温柔的一塌糊涂。 陈笙转过身从厨房返回客厅,受不了这种氛围,这样的模式会让她想上一世前期,他们两个关系非常好,并且有些小恩爱的样子。 厨房里传来阵阵炒菜的声音,这个宿舍布置就像个温暖的家,陈颜难道还打算在学校里和她过日子吗? 校长班主任到底是怎么同意的?他们这种情况一旦被人得知,会比风还要快的迅速在校园里散开,那些学生将会怎么看他们,私下里又会用什么样的措词来说他们,想到这儿,忍不住皱眉。 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让她回过神来,陈笙拿出来一看,是父亲的电话,她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站起来到窗户边接了电话。 “阿珠啊,下课了吧?吃饭了吗?” 声音里带着关切,也能听出他不再年轻了,听得陈笙鼻子一酸,“刚下课,还没吃,爸,你呢?身体最近还好吗?” “好好,你在学校好好注意,这两天天气不好,总下雨,别感冒了。”陈清河连着嘱咐了好几句,“不用省钱,想买什么就买,不够爸给你送去。” “我很好,钱够用。” “你姑姑昨天来了,问了你的事,你要好好学习,可别和什么男孩子胡闹。你姑说她那儿有个女学生怀孕了被退学回家,结果跳楼了,不知道现在就没救过来呢,闹得可大了。阿珠,你小时候就懂事,不能在学校学坏了,爸就你一个女儿,我们相依为命,你若是出了什么事,爸就活不了了。” 一抬头,就看见陈颜端着两盘菜从厨房走出来,身上还系着那与他气质并不相配的浅蓝色格子围裙,她下意识的撇开视线,“爸,你不用担心,我会注意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快去吃饭吧,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给爸打电话。” “嗯。” 挂了电话,陈颜正好把饭菜都端上来,围裙也解了,不笑的时候似乎又变成了冷漠薄情的样子,陈笙一直弄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养成这样一幅性格的。 “洗手吃饭了。”陈颜唤她,陈笙应了一声去厨房,他正在水池边一个一个的洗圣女果,见她进来,拿起一颗送到她嘴边。 陈笙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嘴吃了,很甜的味道,她一言不发的洗手。 饭菜看上去比小饭馆里的还要美味,真难得陈颜一个男生能精细的把食物摆放那么漂亮,味道也非常可口,好到让她怀疑,他小学转走后是不是去学厨师了。 他倒是没有给她夹菜,两人相对坐着用饭,一句话也没说,陈笙今天出奇的吃的多,一大碗饭,外加一碗汤,陈颜似乎很高兴,把剩下的那些菜都吃了,他是男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比陈笙多许多。 刚放下碗筷没多久,手机就又响了,一看名字,是开学时候领她到宿舍的学姐袁初晴,因为很漂亮性格也很好,所以陈笙一直有印象。 她那边似乎有很多人,有些杂乱,“陈笙?” 陈笙嗯了一声,拿着小叉子扎盘子里的水果。 “你吃过饭了吗?你班主任把单人宿舍的房卡给你了吧,现在有时间的话,我帮你搬东西,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接待的时候,陈笙就知道袁初晴是学生会的,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她来帮她,“我马上回宿舍。” “那好,我去找你。” 挂了电话后,陈颜正在收拾碗筷,陈笙张了张嘴,“我要去把东西搬过来。” “嗯,刷过碗我去隔壁帮你收拾。” 宿舍是陈颜安排的,他手里必然也有房卡,这种活动范围都在别人掌控之内的感觉并不好受,她咬了下嘴唇,也没想到要怎么和他说,索性随他了,只要不对她造成什么损害,她还是能忍一忍的。 到宿舍的时候,袁初晴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还是那副清新靓丽的打扮,看到陈笙,显得十分热络,“要是我是你的室友,你搬走,我可要难过了。” 陈笙笑笑没说话,她的东西不多,几件夏天的衣服根本不占行李箱,还有几本书,一些洗漱用品,袁初晴似乎很喜欢她,一直在跟她说话,“我本来还想和你聊聊呢,可是开学这几天太忙了,不过以后可就有机会了。” 陈笙低声应了一声,她看了陈笙数秒,“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有点感冒。” “因为大雨,感冒的人特别多,你可要注意一些,看你这么娇小,一生病,一定许多人心疼。” 陈笙没有答话,收拾好了东西,两个人,一趟就能拿完,袁初晴还细心的让她看有没有拉下东西,“不用着急,反正你班主任说了,自习时间你可以不去。” “嗯。” “你真不爱说话,这样可不行哦,在学校,一直闷着可和同学搞不好关系,怎么样,要不要加入学生会啊?学生会里的人都很好哦,待上一学期,保证让你比现在话多。” 陈笙摇头,她对于和人接触并不厌恶,但也不想做多余的事情,一个陈颜已经够她应付的了,学生会她完全没有什么兴趣。 两人带着行李去了单人宿舍,门开着,袁初晴还疑惑,“你刚才是从这儿回去的吗?是忘了关门?” 陈笙猜到是陈颜,没有说话,直接推门进去了,陈颜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见她们进来,很自然的把陈笙和袁初晴手里的东西接过来,然后拿去卧室了。 袁初晴有些吃惊,“他……他不是转校生吗,怎么在这儿?” “他住隔壁。”陈笙请她坐下,这个房间的布局和陈颜那一间几乎一模一样。 “你们……?” “小时候认识。” 袁初晴一脸了然的神色,“这样啊。” 昨天下过急雨,今天的天气却仍有些闷,收拾东西走了一路,有些渴了,而且袁初晴是帮她,让人在这儿干坐着不太好,“稍等。” 厨房里的东西都是新的,甚至许多都没拆封,打开冰箱,果然什么都没有,“在找什么?” 陈笙回头,陈颜正站在厨房门口看她,“看看有没有喝的。” “我去拿。” 陈笙也出去,正好看到袁初晴坐在沙发上对她笑,“我以为老师不会安排男女生住在一个楼层。” 这是学校不是旅馆,所以不管什么宿舍,对男女区分还是很严格的。 陈笙道,“可能是没有房间了吧。” “不过你能住在这儿也挺好的。”袁初晴用手指了指下面,“我就住在下面,离得近了,以后就有更多的机会一起玩耍了。” 能看得出来袁初晴不是一般人,对于她也住这栋楼,并没有惊讶。 因为两个屋子离得太近了,陈颜很快就回来了,一手拿了罐装可乐,另一个手上是一杯水。 “谢谢。”袁初晴接过可乐,冲他笑了一下。 陈颜对她没有多余的眼神,坐到了陈笙身边,把那杯水给了她,透明的玻璃杯,能看清楚里面泡的柠檬片。 并不冰,喝下去会觉得很舒坦,里面加了蜂蜜,有一些不同于糖的甜味儿,这也是陈笙极为喜欢的饮品。 袁初晴笑了笑,用看穿一切的视线看着他们,调侃道,“还差别对待啊。” 陈颜没出声,显然是不想理她,陈笙怕她尴尬,不得已开口,“因为感冒了,所以不能喝碳酸饮料。” “好了,快收拾东西吧,我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有什么事电话联系我,没事也可以联系哦。”袁初晴走到门边,又回头,“晚上睡不着也可以直接去楼下找我。” 第二十七章 虽然陈颜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不过将她照顾的很好,晚上在自己的房间里,陈笙还是有一些自由空间的。对于陈颜,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过已经不全是惧怕了,和他单独相处也能自然一些。 学生适应了学校环境,学校领导为了他们的身体素质而安排了一系列的训练,操场特别大,高一高二的同学集中起来占了大半个操场,陈笙从学生会长袁初晴那里领到了军绿色的迷彩服。 按照老师的要求,第二天早上就换上了,穿上有些宽松,但勉强还算合身,陈笙把帽子戴在头上,对着镜子顺了顺头发,有些长了,有时间的话得去剪掉,她喜欢长发,但打理起来麻烦,所以她并不打算在毕业前留。 尽管有房卡,陈颜进来之前还是敲门,对于这一点,陈笙很满意,起码她还是能告诉自己有隐私可言的。 他也换好了衣服,他比同龄人高一些,那套衣服特别的适合他,腰带束在腰间,这样显得更加高挑消瘦,帽檐压在眉前,那从少年期过渡而来的稚嫩已完全消失,正慢慢的朝成年的刚毅接近。那张脸上很少会有什么过多的表情,抿着唇不说话的时候,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甚至还带一些尊贵,可能是他自小的身份而形成的吧。 每个人都喜爱美丽的事物,陈笙不否认之前爱陈颜是因为偶尔的惊艳,他这幅打扮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他有能力,又细心,待她几乎是倾尽所有的好,如果不是后来他过于偏激的行为,或许他们现在会好好的生活在一起,不敢说一起白头到老,却过着所有女子都很向往的生活,她也不可能经历死亡重生,不会走到现在这种境地。 “收拾好了吗?” 陈笙回过神,对他点了点头,被他拉着进了电梯,然后就听到陈颜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这样,很好看。” 陈笙没有答话,两人去了操场,找到一班排队,大家凑在一起相互议论,尤其是男同学们,总是爱看漂亮女生,因为在衣服相同的情况下,就能更容易的分辨容貌美丑,纷纷说着追求的目标,女生们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衣服合身不合身。 李玉佳仍旧带着眼镜,在人群中并不抢眼,她笑着让陈笙站在了她的前面,“陈笙,你穿真的很好看。” 李玉佳虽面容普通,但这样穿比白衬衣黑裙子的校服多了一些英气,和以往是不同的感觉,陈笙笑着回应,“你也是。” 虽说是夏天,可早上还是会觉得凉气扑面,体育老师吹着哨子要求集合,一队一队的人围着大操场开始跑起来。 都是些年轻学生,没有出过什么力气,不过几圈,就气喘吁吁满脸涨红,许多身体娇小的女子纷纷拉到了队的最后面,体育老师看着手表,大声喊着让他们坚持。 陈笙虽在跆拳道馆锻炼,但大多都是身体的柔韧性和招数,长时间的跑步还是有些吃力的,李玉佳的状况还不如她好,脚步踉跄的跟着队伍,一张脸跑的通红,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种情况下,时间无疑是过得慢的,也不知过了多久,体育老师才叫停,同学们拖着灌了铅似的腿慢吞吞调整乱的不像样的队形。 陈笙问身后的李玉佳,“还好吗?” 李玉佳深吸几口气,摘下眼镜擦镜片上的雾气,“我有点晕,腿也很软,抬都抬不起来了,听说以后每天都要晨跑,好痛苦,要怎么办啊。” “跑两天就能适应了,也是为身体好。” 李玉佳点头,“今天周日,没有课,听说以后周日是固定的训练日,一天都得在操场锻炼,也不知道一会儿还跑不跑。” 体育老师对他们的表现非常不满意,大声训斥了几句,宣布解散,吃过早饭后继续操场集合。 原本也不觉得饿,可是跑了几十圈之后,便觉得有些饥肠辘辘,同学们一窝蜂的往食堂方向进发,陈笙来这个学校将近两个星期了,去食堂的次数数的过来,自从陈颜转来后,她就再也没去过。 “我走不动了。”李玉佳还喘着气,皱着眉头,抬了抬脚,一脸痛苦,差点没有倒下,陈笙连忙扶住她。 陈颜朝她们这边走来,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长跑过,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整个人很冷清,没有离去的小女生的视线多半都聚集在他身上,他不过转来几天时间,已经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只是他不和别人交谈,别人打听不到关于他的任何信息,因为这样,更增加了他的神秘感。 他在陈笙面前站住,看着她没说话,但神色明显就是要让她回去。 陈笙看了看李玉佳,“要不先去我那儿吧。” 她和陈颜居住的单人宿舍就在操场后边,离得很近,而且看李玉佳这幅样子,显然没什么力气了,去食堂还要排队,要领到饭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 李玉佳想摇头拒绝,可想起上次下雨去过的那个漂亮房子,又迟疑了,“可以吗?” “当然了,走吧。”在这学校里李玉佳是和她关系最好的女生了,两人又是同桌,如果就这么丢下她和陈颜离开,总有些说不过去。 陈颜对于她的做法并未说什么,陈笙是个人,她能拥有朋友,他虽然希望她的视线都在他身上,可是也不能对她太过管束,不然会造成她强烈的不满。 陈笙本想回自己房间,可那里什么食物都没有,这些天都是在陈颜的房子里吃饭,就算去了也只能干坐着,陈颜先打开了门,也就自然跟着进去了。 享受着他的好,又不能给他任何东西,陈笙独处的时候想起这一点也总会愧疚,偏偏陈颜似乎并不这么想,他不认为自己对她好需要拿什么来交换,就算陈笙有时候和他提起不需要,他还是一意孤行的非要照顾她,他对她很温和,这让陈笙没有办法对他说狠话,而且有他的照顾,在学校的日子的确过得很好。 李玉佳还是有些拘谨的,陈笙扶她到沙发上坐下,把帽子放到桌子上,去厨房给她倒了水,“你先等一会儿,我去厨房帮忙。” 陈颜已经一言不发的去了厨房,陈笙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加热面包,她咳嗽了一声,“有需要我做的吗?” “把果干拿来。”陈颜打开锅子,那是他晨操之前就煮上的粥,现在刚好熟,冒着蒸蒸热气。 饭都是陈颜来弄,陈笙很少会进厨房,找了一圈儿也没看到果干,仰头望着上面的橱柜,她还未成年,虽然不是特别娇小,但这屋子的布局是按照成年人身高弄的,她扬着胳膊才把柜子打开,装着果干的密封罐子果然在上面。 放的有些往里,就算垫着脚尖也只能碰到一点,陈笙有些吃力,一个手却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把果干拿到了手。 现在的姿势几乎是靠在陈颜怀里,陈笙十分不自在,想挣扎,陈颜却抱得很紧,甚至还能听到他的轻笑声,似乎是在笑她个子矮,她心理是个成年人,对于身高方面的问题,自然是不愿意被人嘲笑的,当即皱了眉头,“笑什么!” 颇有些恶声恶气,反倒让陈颜笑的更愉快了,“牛奶都喝哪里去了,也不见长个子。” “要你管!”陈笙一抬脚,就踩到了他的脚面上。 房子里温度高,陈笙是不爱穿鞋的,也没用什么力气,根本不会感觉到疼痛,陈颜还是放开了手,很显然,陈笙对他的这种态度让他十分愉悦。 陈笙大步回到了外面,李玉佳捧着杯子,双脚并拢的端坐在那儿,十分拘谨,她看着都不舒服,陈笙坐到她旁边,和她谈话希望她放松一些,“好点了吗?” 李玉佳冲她笑笑,“好多了。” “再等一会儿,饭马上就好了。” 李玉佳低头喝了口水,看着陈笙,有些欲言又止,陈笙也不问,她终是忍不下去了,开口,“我们之前的宿舍虽然搬进来一个同学,但还有空位的,听说是班主任同意让你过来这边住的?” “嗯。”随口应着,虽然和李玉佳很熟,但是对于这件事情,她觉得没有必要和她说的那么清楚。 “你……”李玉佳看了看厨房的方向,“和陈颜住在一起,会不方便吗?” 说的好像两人同居了一样,虽然一起吃三餐,可还是不想让李玉佳想歪,她解释,“没有住在一起,我的房间在隔壁,只是过来这边吃饭。” “听说,这边的单人宿舍,只有身份非常特殊的人才能住。” 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李玉佳关于这个话题扯着不放,她只能应付着,“不是这样吧,只是大家传的比较夸张。” “不是传言,是真的,美琳说之前她也想住在这边,拿了钱,可被她班主任给否掉了。” 莫非她是想打探她和陈颜的身份?事实上关于搬进这里,她也不太知道确切的原因,只是猜测陈颜认识学校高层管理,“有个高三学姐也住这栋楼啊。” “你说的是袁初晴?校长夫人是她的亲姑姑,而且她是学生会长,虽然是学生,可学生会的意见有时候比老师还有用,她的身份非常特殊。” 第二十八章 早就觉得袁初晴不简单,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怪不得那天新生入校的时候她虽也是学生,却浑身带着一股子指挥风范。 不过要住在这栋楼里,必须要有那么复杂的关系吗?也不知道陈颜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不管住在哪里都差不多,只是这里安静一些。”陈笙这句话说的倒是真心,因为自身的原因,不太喜欢和宿舍里的那些小姑娘们接触,一个人的话倒是避免了这些,虽然得面对一个陈颜。 李玉佳张了张嘴,不敢去看陈笙的视线,“对不起陈笙,这些是美琳让我问的,她想知道你和陈颜的关系。” 她低着头,手指摩擦着杯子,似乎是有些忐忑,生怕陈笙生气。 怪不得一向不太爱八卦的她会问这么多,看她那么小心翼翼的样子,陈笙对这件事也并不太放在心上,好奇心人人皆有,尤其是刚对情爱启蒙的年轻人们,她对李玉佳笑了一下,“没事,只是我也不知道住在这儿需要什么条件,我和陈颜也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要是蒋美琳实在想知道,你就让她来亲自问我好了。” 正好看陈颜把饭端出来,她忙坐直了身子,“快吃饭吧,我刚才就饿了,今天多吃一点儿,你不是说中午还得锻炼吗,吃不饱可没有力气。” 陈颜不仅做菜拿手,煮的粥也很好喝,里面加了一些果干,有营养又美味,陈笙喝了一口,还有些烫,接过陈颜递过来夹着煎蛋培根的面包片,不知是饿了,还是陈颜的厨艺精进,明明很简单的工序简单的食材,他做出来就特别的好吃。 李玉佳低头喝着粥,偷偷的看了一眼陈颜,发现他的视线全部在陈笙身上,认真又专注,里面还加了几分宠溺,还有一些是她看不懂的东西。 这怎么可能只是小时候认识那么简单,他们应该是在谈恋爱吧,所以就算是在学校,也要住的这么近,这样能接触到对方的时间就更多,虽然现在不过是高中生,对于前途之类的事还完全不能知晓,但她就是觉得陈笙和陈颜会一直这么走下去。 那次大雨过后,天气又开始燥热,大大的太阳挂在空中,虽已是入秋,不至于到把人烤融化掉那种程度,可温度还是十分高的,迷彩服虽然透气性强,但始终比不过短袖短裙来的凉爽,尤其是操场连个树荫都没有,躲都没有地方躲。 高二的同学们只需每日参加晨跑,是不用参加训练的,此时周日,是没有课程的,正三三两两的站在操场外围看着高一同学,颇有些得意,他们也是从这儿熬过来的啊,现在看别人站在太阳底下吃苦,心里总会升起一股很微妙的幸灾乐祸。 体育老师像个健美教练一样强壮,挽起迷彩服的袖子,露出强健的小臂,嗓门洪亮的安排今天的任务,整个操场都能回荡他的声音。 两人一组,互相帮助着压背拉伸韧带,李玉佳非常吃力,陈笙手上也不敢太用劲儿,不消一会儿,李玉佳就出了一脸的汗,呼吸非常不稳,因为得知期末会体检,是要计分数的,谁也不想挂科,尤其是在一班的同学,因为一旦分数线被拉下去,跌出一班,可是非常丢面子的事情,李玉佳最为看重成绩,所以一直强迫自己适应。 过了一会儿,陈笙觉得她坚持不下去了,忙和她换了位置,之前在跆拳道馆的训练比现在这种还要严格许多,所以并不觉得吃力,只要不长时间的奔跑,对于这些身体柔韧性的锻炼,她还是绰绰有余的,李玉佳倒是十分惊讶,“陈笙,你之前练习过吗?感觉柔韧性很好,很轻松的样子,这样体检一定得高分。” 陈笙简单的解释道,“之前放假去过跆拳道馆练习了一段时间。” “原来是这样,估计我得挂科,而且感觉最近学习有些吃力,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留在一班。”李玉佳神色暗淡的低着头。 她不笨,但也绝对算不上聪明,因为家境不好,从小母亲就教育她要好好努力,她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拿来学习了,才能保证在班级前几名的位置。可这个学校尖子生齐聚,一班的同学更是拼了命的学习,她最近又因为生活上琐碎的事情分心,就算距离考试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就已经做好了坏的打算。 李玉佳上课时候的努力陈笙是看在眼里的,她这种脾气好又爱学习的好学生,是应该待在一班的,她安慰道,“一定会的,你学习基础好,听课认真,加入学生会的初步审核也通过了,以后一定能更好的。” 想到自己加入学生会的事,李玉佳这才舒展了眉头,她从小就是班长,一直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对于加入学生会,非常有把握,只要能加入,就会有加分,以后对她有大大的帮助,这才松了口气,这才开学不足一月,她只是前期的不适应,只要以后加油,就一定能拼一个好前程。 正午将近,太阳光线有些刺眼,陈笙低着头帮助李玉佳压背,一个影子就罩了过来,她仰头去看,有些出乎意料。 李玉佳也察觉到有人,坐起身子看,也十分惊讶,“时老师,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时安白脸上毫无表情,冷冷清清的开口,“陈笙,你过来一下。” 陈笙下意识的在附近看了一圈,没有见到陈颜的身影,她站起来,“有什么事吗?” “你到我办公室,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已经和体育老师打过招呼了。”他说罢,不给陈笙任何反驳的机会就离开了。 陈笙被时安白安排为历史课代表,虽然她什么也没做过,可是这样一来,时安白再找她就有借口了,不会让别人觉得怪异。 要说李玉佳最尊敬的老师,莫过于时安白,她觉得那种严肃正直的形象才是老师该有的样子,他也博学多才,讲课从不会让人觉得枯燥无味,那时一种莫名的崇拜,李玉佳的梦想就是将来做老师,现在时安白的样子正是她的目标。 “陈笙,你快去吧,时老师找你一定是有学习上面的事情找你。” “嗯。”又看了一圈儿,也没到陈颜,也对,这种和别人合作锻炼的模式,想必他是不愿意参加的,也没有人会愿意和他组队。 时安白走的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悠闲,陈笙很容易就跟上了,他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一直到了办公室也没有说话。 今天是周日,高一学生都在操场上,没有课程,老师们都放假了,高一办公室一个人也没有,时安白是更不用注意了,倒了杯茶坐在老板椅上,十分随意的开了口,“今天天气还挺热的。” 陈笙没有搭腔,但在心中大半猜测到了他这番叫她过来是为了什么,她只需要站在这儿等他开口就好。 时安白慢悠悠的喝完茶,到底是忍不住了,“同居了啊。” 他语气上扬,带着浓浓的调侃,视线在陈笙上下扫了一遍,啧啧两声。 陈笙本不打算解释,可他这视线又让她有些尴尬,只想到一个并不多么符合的词,“是邻居。” “邻居?我看你们就是晚上分房睡而已,那陈颜对你寸步不离的,你上厕所他都恨不得跟着进去,我想见你一面,都难上加难呢。”他轻笑一声,“上次我说要抱紧这条大腿,体验一把青春清纯的爱情,给以后增加点美好的回忆,你这是当真了?而且你们这样,旁人能看得出青春年轻,至于清纯不清纯,可就难说了。” 见她还是不说话,时安白也不介意,翘着二郎腿,吊着眼角看她,“你要一直这么下去?把学校的宿舍建设成你俩的爱巢?然后可以毫不在意别人的议论,手拉着手,恩恩爱爱的夫妻双双把家还?又或者是逃课,柔情蜜意的窝在宿舍,你喂我我喂你,你侬我侬一吃就是几个小时的饭?” 就算重生一世,对于陈颜,她仍是毫无办法,不敢坦坦荡荡问心无愧的接受他的好,又没有办法做到彻底的远离,时安白说的是有些夸张了,但也的确是事实,有时候因为做饭,而耽误仔细自习的时间,虽然没有老师说,同学也没在她面前议论过,可心里就像噎了什么东西,吐不出咽不下的。 “你要明白,你来这儿是做什么的,想谈恋爱,两人窝在屋子里,就算一直抱成连体婴儿也没人会管你,可这里是学校,还是说,你们有让别人目睹怎么相亲相爱的癖好?” 时安白这些话让陈笙觉得十分难堪,咬着下唇说不出反驳的话。 时安白手指有以下没一下的翻着放在办公桌上的教师证,比较硬的边缘部分敲在桌子上,声音不大,在这个办公室却能听得仔仔细细,“来这个学校之前,我是你师兄,你不承认的话就算了,可身处在这个学校内,我是你的老师,为人师表,总有资格管教学生吧,我有必要做到我应该做的,我希望你听进去,也希望你好,不管是处于什么身份。” 第二十九章 说罢,时安白无骨一般椅在椅子上,表情带笑,似乎刚才说的话,只是在调侃陈笙,无半分认真。 如果不看他脸上的笑意,倒真有些老师训诫学生的样子,而陈笙现在的心情比被真老师训了还要难受,她低声说,“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我不知道陈颜到底是何方神圣,做了什么,让学校的高层领导都礼让三分,就算你们逃课,各老师也不敢过问。且不管什么成绩名次,只需动动嘴,想去哪个班就立刻去哪个班,说起来还挺自在的,估计整个学校的同学都希望有这样的权力,你如果觉得这是好事,喜欢享受被人羡慕的感觉,那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 明明还是那种十分轻松的语气,却让陈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和陈颜的事,她反抗过,却没得到结果,所以现在,会下意识的回避,能勉强一天就安稳过一天,已经没有心思去注意别人的视线和议论,今天时安白的一席话,无疑就是把她想要刻意埋起来的那些事情展现出来。 “说起来陈颜还挺有本事的,他的资料我看过,父母并不是重要的名人,不管是借助了什么也好,他自己想的办法也好,能让你们俩在这学校横着走,我倒有些佩服,如果我读高中时候也有这种待遇多好。”时安白叹了口气,“好想重新活一次啊,你们小女生不是爱看什么穿越重生的小说吗,就重生,让我带着满肚子知识回到五六岁,说不定我还能当当世界首富。” 重生又如何,她是重生回了儿时,不还是没能摆脱掉陈颜吗,闹成现在这样,一直僵持着想不到好的解决方法,就算转了学校,可她的家是无法转走的,陈颜如果想找她,轻而易举,而且她不想让父亲知道这些事情。 形成了僵局,无论前进或者后退,似乎都是死路,陈笙皱眉,下唇似乎要被她给咬破了。 “对了,前天的综合试卷出来了。”时安白从抽屉里抽出两张卷子,上面全是红红的对号,他眯着眼睛看陈笙,“你们是不是神童转世?” 陈笙正在想陈颜的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时安白说的话,只见他又开口,“三天两头翘课,上课不是发呆就睡觉的人也能得全班最高分,你都不知道成绩出来的时候那些老师惊讶的表情。你之前的成绩我看过,这卷子是没有问题的,可陈颜的分数就奇怪了,比你还高,他是满分。” 怎么突然又说道关于成绩上面的事情了?前天是有个小考试,综合一下初中的基础,她能预料到成绩,并不在意,时安白为什么提陈颜的分数,她疑惑的看他。 时安白啧了一声,“这么跟你说吧,现在让我写这卷子,必定也能得满分,但一些我会为了方便快捷用到一些大学时候的解法。” 他指着一道数学题,“这个解法是高三才学到的,这道英语语法也是以后才会学的,他看上去也不多像什么爱学习,怎么就得了满分,不会是为了不想听老师讲课而自己把大学的课程也自学了吧?” “怪不得你们这么嚣张,大摇大摆的翘课,原来早就打算用成绩堵老师的嘴,不得不说,这一招挺好,但是其他老师已经认定了他是借助什么抄袭,只不过他身份特殊,没人敢找他说这事。” 的确从没有见过陈颜学习,偶尔他会看书,也都是一些打发时间的读物,和学习完全没有关系的,能得满分,的确是十分奇怪。 “笙笙?” 她回过神,陈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旁边,看着她,伸手碰了碰她的脸,“不舒服吗?” “你好。”时安白坐直了身体看向陈颜,“或许你还不知道,我是你们的历史老师,时安白。” 在这个学校好多天了,可科目老师陈颜还真没有完全记住,因为注意力全在陈笙上面,但时安白他却是有印象的,不仅因为他出众的外貌,更是因为他也有种神秘感,让人摸不清底细,而且他和陈笙有些关系。 “你找陈笙有事吗?” 他语气不善,时安白似乎是料到了他的反应,并不介意,甚至笑着回答他,“当然是有事的,我想和她讨论一些关于学习上面。” 笑容似乎有些挑衅,陈颜对待别人本就没什么好脸色,更何况是挑衅他的人,冷声道,“时老师未免太尽职尽责了,只要考试成绩拿高分,不管怎么样都是可以的,时老师若想说什么,不妨等成绩出来。” “这是自然的,成绩已经出来了,对于你们两个的分数我非常满意。”时安白指了指桌上的试卷,又说,“不过我也不全是和她说学习的事,还有一些其他的事。” 陈颜脸色阴沉下来,目光锐利的盯着时安白,“时老师做好分内的事就好,至于其他事不劳你费心。” 他不仅自己是个刺猬,不允许任何人接近,还连同陈笙一起包起来,柔软的一面面对陈笙,任何企图靠近的都被当做外敌,会以尖刺相向。 “若只是老师,自然不用管其他事,可我和陈笙的关系……”时安白说道这儿顿了顿,甚至还冲陈笙暧昧的笑了笑,“不太一般,所以我得关心她照顾她。” 他生怕陈颜不够生气,非要添上一把柴,让火烧的更旺。 陈笙没有出生反驳,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张了张嘴却见到时安白给她使眼色让她不说话,时安白看向陈颜,果然和他想象中的一样,他气的不清,看他的眼神恨不得要把他生生凌迟。 时安白并没有见过他几次,但他的性格非常容易就能摸透彻,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屑与与任何人为伍,不会对任何人表露情绪,所有人在他眼里像是死物,当然,陈笙是除外的,如今他能怒不可揭,□□就是陈笙,这似乎是他唯一的软肋。 还以为他要做什么过激的行为,没想到他却拉着陈笙快步离开了,时安白推了推脸上的眼睛,叹着气摇头,“为情所困的年轻人,也不对,他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年轻。” 回宿舍必须经过操场,现在还未下课,操场许多人,陈笙挣扎开他的手,他回头看她,眼中还有未消去的愤怒,陈笙许久未见过他这幅样子了,但她却非常清楚这种视线意味着什么。 上一世,未被他关起来之前,她一旦和人有什么过多的接触,尤其是男人,陈颜就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平时是个冷清沉默的形象,就算发生再大的事情也不会有过多的表情,轻松解决,可有关于她的事,他就极为容易愤怒,而且异于常人的可怕。 太像了,虽然面孔年轻许多,她仍有感觉,面前的陈颜就是上一世那个人,结合之前他做的那些事情,那超出所学范围的满分试卷,真相几乎呼之欲出,陈笙心里一紧,垂下了视线,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用大拇指用力摁食指,她指甲不长,但是用了力气,食指尖有种刺疼感。 重生初期,就已经察觉到陈颜不太正常,陈笙不去这些是因为她觉得陈颜根本不可能会死,心里也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现在的种种,已经让她无法再去回避这个问题。她虽不是天才灵童,可重生一世,活了那么多个年头,这些事情再不明白,就真的是白活了。 两人就直直的站在操场上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直到体育老师的吹哨声响起,陈笙慢吞吞的归队集合。 “陈笙,你脸好惨白,是不是病没好?还是历史老师罚你了?”李玉佳惊讶的看着陈笙,“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去一趟就变这样了?” “没事。”彼时陈笙总是会笑一下,可此刻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的,仅能支撑着不倒下,心里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噎的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刚才陈颜过来,我就告诉他你被老师叫走了,他直接去办公室找你,我拦不住,老师是不是说了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学校没有明文规定不能谈恋爱,但老师们对于这种事情是非常不赞同的,耽误学习不说,一旦发生什么事,就会落个管教不当的名声,一旦发现会很严厉的批评,并勒令分手。 李玉佳还真是说对了,时安白说的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虽然他语气表情都有些吊儿郎当,像是在开玩笑,但能让他以老师的身份开口,足以证明这件事的重要。可此刻的陈笙脑子里一团乱,她简直就想拔腿就跑,跑出这个学校,跑出这个城市,回到家里,待在自己的房间,告诉自己没有来过这里,没有遇到过陈颜,以前种种都没有发生过。 体育老师说了什么她没听进去,只听到吹哨声,旁边的人都散去,一只手拉着她,她脚步踉跄的跟着陈颜回到了住所。 坐在沙发上,直到陈颜往她手里放了一杯柠檬水,她才站起来,“陈颜,不要骗我了,你根本就不是十七岁,你是重生后的陈颜。” 第三十章 陈颜没说话,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可他的默不做声让陈笙更加的惊慌,刚才说完后,她多么希望陈颜像之前小学时候那样回答她,说听不懂她说的话,说她是不是因为不舒服而说胡话。 或许他只是没有反应过来,他马上就会反驳,毕竟重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不可能连续重复发生,陈笙这样想着,仰着头去看他。 他的面孔真的很年轻,小时候他就十分可爱惹得全班小女孩儿都喜欢他,长大后眉眼间有种英气,那是一种十分精致的皮相,却又丝毫不显女气。 小时候因为衣着以及家庭原因,显得比普通人尊贵,如今的他有一种从内而散发的独有气质,那双眼睛里面蕴藏了太多的东西,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经历过什么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按照年龄来说,此时的陈颜应该是一个热血少年才对,不爱读书,喜爱结交朋友,喜欢打篮球以及各种竞技类游戏。 可和他相处的这么多天,她从未见过他做过任何一件身为高中男生普遍该做的事情,她之前就算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不敢乱想,到了现在,所有的细节都在脑海浮现,一样样的摆在那儿,都是些小事,却触目惊心。 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时间仿佛是静止了,陈笙紧紧抓着陈颜递给她的水,手有些抖,她死死的盯着杯子里那片轻微晃动的柠檬,直到眼睛发疼,才得到了答案。 “没错,我和你一样,经历了重生,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直接承认了,那让陈笙心中惶恐惧怕的真相被他这么轻轻松松的说了出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事,只是不主动说透,等着陈笙发现。 怪不得,在没有任何身份背景下敢在这个学校里那么肆意,怪不得对她的态度那么奇怪,怪不得偶尔的神色和成年后很像,因为本就是他,是成年后的那个他。 陈笙后退了一步,手一抖,杯子掉到了地上,玻璃杯很厚,地上有地毯,发出闷闷的声音,没有碎,只是水溅到了她的脚面上。 为什么,她逃过了时间,却还是没有逃过陈颜,她还觉得一切可以重新开始,可以避开他,在她这样以为之际,陈颜已经追随她到来。每年春节送的书,自从知道不是时安白送的后,她就觉得以陈颜现在的年龄来说送那些很奇怪,原来却是他对她了解的透彻,他知她所需,所以不署名的送来。 六年间他未曾出现,却知道她的生活,知道她的一切,在她庆幸欣喜以为摆脱了他的时候,以这样的方式突然来到了她的身边。 “你……”陈笙张了张嘴,发现声音都变了,嗓子干干的特别难受,“你怎么可能?” “我之前一直不相信什么天意,但是我还能找到你,守着你,这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陈颜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是想要伸手抱陈笙。 陈笙后退和他拉开距离,只是看着他那张脸就用了莫大的勇气,“你怎么会重生的?你死了?” 陈颜神色默认了,这比发现他也是重生还要让陈笙觉得荒唐,“你怎么能死?” “如果我不死,就不可能出现在这儿,就见不到你,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都对自己当初做的决定而感到庆幸。” 死从他口中说出来,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他看向陈笙的视线十分温柔,脸上甚至带了点儿笑,可陈笙就是觉得浑身发凉,“为什么?” 在放弃生命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还会有重活一次的机会,她死过一次她知道那是滋味,死这个字说出来很简单,但真正面临的时候,恐惧感就会击溃人们的防线,所以许多人自杀未遂,因为死需要一种抛下一切的决绝,她可以,但陈颜不可以。 那时,陈清河意外去世,陈颜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到了后来,她彻底受不了陈颜,只想逃走,不管用什么方法想离开他,她无牵无挂,死亡来临那一刻,反倒解脱。 可陈颜和她不一样,他父母健在,又努力打拼出了一片天下。无数的人都羡慕他能走到那一步,有钱有权,他的苦日子已经走完了,剩下的大半辈子会在别人敬仰的视线中,风风光光一帆风顺,成为整个城市屈指可数的名人,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可以活的肆意洒脱,他为什么会抛下他得来的一切选择死亡? 陈颜很快给出了答案,“没有你,活着毫无意义。” 原来之前他说的都是真的,她问他没有了她他会不会去死,他毫不犹豫的答会,陈笙当时不信,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她却是信了。 “你是个疯子。”在什么都不能确定的情况下,他竟然会去死。 “我说过,因为你存在,我才觉得活着快乐。”陈颜把她揽进了怀里,“对我来说,生命是不可以和你相比的。” 陈笙有些轻微的颤抖,她似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就那么定定的站着,任由陈颜一点一点的将她抱紧。 他就那么抱着,下巴枕在她的颈窝,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给罩住了,半点也容不得她逃脱,陈笙张了张嘴,“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像之前一样把我关起来?” 她声音都带着颤意,之前的记忆对她来说太过恐惧,明明生活安逸,不会受到任何痛苦,可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比起身体能感受到的疼痛更让她来的抓狂,以至于一旦想起,就控制不住的发抖。 “不会了,笙笙,我不会那么做了。”陈颜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哄着,试图以此能让她好受一些,“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不起,对不起……” 他就在耳边一声声的道歉,声音很轻,似乎又带着浓浓的悔意,这些话,上一世的陈笙盼到死也没有盼来,如今的他经历过死亡重生,心里的那份近乎偏激的执念是否被命运的变动和漫长的时间磨掉了? 不,不会,今日在办公室,因为时安白那几句挑衅的话,他愤怒的态度几乎说明了一切,他没有变,他可能察觉到一丝自己是不对的,刻意的把那种情绪压下去,可真的能控制得了吗? 他有很多面孔,在外人下属面前,是冷漠的,在家人面前稍微会露出一些表情,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又因为与家人长期不见,他渐渐的也要变成冰冷的样子。 可唯独陈笙,看到了他全部的面孔,他对她大多时候是温柔体贴的,他是个好男人,细心专一,从不会让陈笙感觉没有安全感,可他发起火来又是另一种样子,陈笙是他唯一的□□,一旦触碰到禁区,他所有的理智都会燃烧殆尽,剩下的只有疯狂偏执。 那种印在骨子里的偏执能是说改就改的吗?陈笙不相信,也不敢相信,她怕一旦相信他的话,上一世种种会重演一遍,她不可能还有幸运能再重来一遍。 若说陈笙是最了解陈颜的,那么陈颜无疑也是最了解陈笙的,比陈笙了解他还要透彻,自然能猜到此刻她心里在想什么。 “相信我,笙笙,我不会再那么做了,六年,我没有在你身边就是为了改变这一点,如今我和之前不一样了,相信我。” 他的语气听上去带着恳求,陈颜这个人,脾气太过刚硬,就算是面对她,也很少会这么低三下四的求,可现在的他,带着些小心翼翼,生怕她不信。 陈笙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直大手抓住了,她爱陈颜,又似乎是一种非常复杂的一种感情,单单用爱这个字是概括不了的。 就算陈颜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她也曾恨他至极,可到了此时此刻,她竟然想忘记之前的种种,就想伸手抱着他,像他安慰她那样,轻轻拍着,低声在他耳边告诉他,没有关系,她能够理解,只要他不再做那么偏激的事情,就可以原谅他。 没有等到她的任何回应,陈颜心里是怕的,他对任何事都运筹帷幄,唯独陈笙,是他无法控制的,就算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可改变不了她的心,他想得到陈笙,不单单是把她困在身边,他想让她全心全意的爱他,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强迫她。 陈颜细细的亲吻着陈笙的脸颊脖颈,“笙笙,我爱你,绝不会再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爱你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在你做过那些事情后,我已经不爱你了?而且隔了这么长的时间,重活一次,我有我自己想走的人生,有权利决定要不要和你绑在一起。” 第三十一章 陈笙能明显的感觉到陈颜身体一僵,但是等了将近一分钟,陈颜也没有说话。 要是之前的他,只怕早就皱着眉头用强硬的语气告诉她,她是他的,就算是她也不能决定自己的以后,只能待在他身边之类的话。 陈笙想,他或许是真的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做法不对,已经在尝试着改变了,可性格改的了吗?尤其是他,太过偏执极端,如果能轻易更改,他们也不至于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陈笙想要推开他的时候,脖颈处传来异样的感觉,似有水滴在上面划过,她分辨不出是凉的还是热的,只能感觉到那水滴似乎是顺着她的锁骨慢慢往下,好像要滑进她的心里去。 陈笙一愣,他这是……哭了? 怎么可能,陈笙见过他所有的面孔,唯独没有见过他哭,他在她心里可以是温和也可以是暴躁,但绝不可能会落泪。 不止是陈笙,在很多认识他的人眼里,他都太强大了,似乎任何事情都难不倒他,任何难题都能风轻云淡的解决。唯独关于陈笙,或许结果有些不尽他的意,也不至于让那么强悍的他哭吧。 他这样简直就是犯规,一向强势的人一旦示弱,总会让人心里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震撼,更何况她对陈颜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 陈笙说不出话来,心里惊讶,似乎又有一些其他的东西,陈颜好像很脆弱,就那么沉默着不吭声的抱着她,甚至手都有些抖。陈笙忍不住抬手环住了他的腰,用了些许力气。 “哭什么,你知道你多少岁了吗?”陈笙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拍着他的背,“我就那么一说,又不是真的不爱你了,哎呀,不对。” 不知道怎的,突然就觉得很慌,以至于语言组织的乱七八糟,这么说又好像是在说还爱着他一样,陈笙连忙改口,“你先站好。” 感觉陈颜在她的衣服上轻轻蹭了蹭,他才站直身体,双眼有些泛红,但已经没有水渍了。两人距离的很近,他看她的视线很认真,陈笙手忙脚乱的想找纸巾给他擦眼睛,环顾了四周,到底是放弃了。 张了张嘴,又看了看他的眼睛,心里突然有一块地方变得柔软,指引着她不由自主的开口,“如果你真的知道改了,那我们……” 陈笙皱着眉头,刚才差点脱口而出他们还能继续在一起,可那不仅仅是简单的一句话,也不仅仅是原谅,那好像是一个承诺,是要把剩下的生命全部交到他的手中的誓言,她又有些犹豫了,最后出口的话变成,“看你表现吧。” “笙笙。” 他好像很委屈,好像是陈笙欺负了他似的,看来重生这么多年,他倒是学了撒娇服软的技能,他能这幅样子,或许真的能改掉易冲动的偏执也不一定。 陈笙把地上的杯子捡起来放茶几上,突然没什么力气,她整个人窝到沙发上,“你说你也是在三年级重生,是和我在同一天?” 陈颜老老实实的回答,“晚了几天,我回到小学时,你突然告诉我你改了名字,我才猜测你是在改名字时候重生的。” 好像有了点印象,有次陈颜神色很奇怪的叫她小珠,她当时并未想那么多,原来是在那个时候他也来到了儿时,怪不得小时候一向骄傲的他愿意热脸贴上来,也怪不得脾气执拗的像头牛,非要送她回家,非要每天给她带牛奶豆浆。 “那有次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承认?”那时候陈颜不承认,她也觉得是自己是因为害怕陈颜而太过敏感了,他们本就是一个人,神色自然会相似,所以当他表示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没有再问下去。 陈颜坐在她身边,巴巴的看着她,“那个时候告诉你,你一定会想尽办法逃跑的。” 的确,那个时候正是她最害怕又恨陈颜的时候,知道了真相她一定会逃,而那时候恰恰是陈颜毫无势力的时候,他才十来岁,就算内心再怎么强大,什么都没有的他也无计可施,不可能找到她。 “你可真是……”陈笙顿了一下,吐出了一个词,“老谋深算。” 陈颜很认真的回答,“不老,我们现在都还未成年。” 不仅学会了撒娇,竟然还变得十分无赖,陈笙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所以你离开了六年,是去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然后再回来抓我?” 陈颜冲她笑了一下,“我不会再强迫你了,我回到你身边是为了求你原谅。” “我不会原谅你。”就算她重新接纳了陈颜,但是之前种种,不可能忘记,那些事情的确是错的,也的确让她备受折磨,那不是单单原谅两个字就能全部抹去的,她要牢牢记得,绝不会让自己重复上一世。 他神色突然有些暗淡,半低着头,似乎是想道歉,可他们都知道,就说无数遍的对不起也是没什么用的,陈笙直勾勾的看着他,不知怎的,就是感觉到他似乎是特别难过。 陈颜为了她而死,又为了她改变自己,当得知面前的陈颜就是她之前所惧怕的那个人,那恨意莫名其妙的被这重生六年有余的时间,还有那一抹水痕给冲淡了,只剩下了让人不知所措的心酸,这种感觉刺得她双眼一热。 “笙笙,我绝不会再做让你不高兴的事,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已经不想再尝一遍失去你的滋味了。” 最后一句话,他声音很淡,几乎要听不清,陈笙又开始下意识的皱眉,陈颜爱她,这一点她很确定,死时那一刻几乎能想象得到陈颜得知消息时候的表情,他为她放下了一切,这份浓烈的感情,注定了两人要纠缠在一起。 她也不过是俗人一个,对面前这个人,一直是爱的,就算有过恨,但也掩盖不了爱。到了如今,已经狠不下心来和陈颜老死不相往来,她逃过挣扎过,不知是不是折腾的太久了,也觉得类了,和陈颜算是纠缠了两世吧,到底是何等的运气,才能让上天将他们一同重生。 陈笙开口,“记住你说的话。” 她没有多么坚强的内心,已经承受不起上一世所经历过得那些事情,她希望陈颜能说到做到。 陈颜无疑是这世界上最了解陈笙的人,她心里想什么,想要什么,陈颜或许比她自己还要清楚,她嘴上说不原谅,可又说让他记住说过的话,是因为她在心里已经慢慢接受。接下来,他只需要对她好,一点一点的占满她的心,让她不再感到害怕,那她就不会再想要逃离。 一切说开了,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就在不久前,怀疑陈颜和她一样是重生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得知真相后会抓狂,惊恐,不顾一切的逃走。 可现在和她所想的都相反,她甚至觉得陈颜坐在那儿看着她的样子有几分可爱,让人心疼,果然是皮相惹的祸,因为感受到的那一抹水痕,所有的情绪都可以消散,狠不下心对他。 越这么想,好像那感觉还在,陈笙有些不自在,抬手摸了摸脖子,脱口而出,“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哭?” “什么?” 他这幅样子明显是不打算承认,也是,不看外表,他的内心已经无比成熟了,怎么会承认那种丢脸的事。 “没什么。”陈笙不打算抓住这件事不放,这是她需要藏在心里的事,她盯着桌上的空杯子看了会儿,突然开口,“饿了。” “我去做饭。”陈颜立马站起身匆匆去了厨房。 这样似乎也不错,陈笙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她仰头枕在沙发扶手上,可这种生活真的不错啊,她何必再一直去想上一世的事,庸人自扰把自己弄得不愉快呢,而且就算她想离开,陈颜也不会让她走的。 人活着还是享受为主,如果可以,谁愿意苦巴巴的过日子呢,上一世没享过多少福,这一次可不能再错过了,不然岂不会成为遗憾,辜负了这一世重活。 厨房里传来洗菜切菜的声音,突然觉得莫名的安逸,关顾这房子,又觉得十分舒适。 她跑去厨房,看着陈颜忙碌的身影,叫了一声,“陈颜。” 陈颜回过头看她,目光柔和,又带有宠溺,仿佛在看失而复得的宝贝,欣喜,高兴都毫不掩饰。 陈笙张了张嘴,突然有些想笑,她扯了下身上还未换下的迷彩服,总觉得在这种气氛下穿这些不太合适,“我去隔壁换下衣服。” “我卧室里有。” “那我去换。” 陈颜卧室的衣柜特别大,一边是他穿的衣服,一边是适合陈笙穿的衣裙,一切都说开了,两人之间已毫无芥蒂,她完全可以猜到,吃饭的时候陈颜一定会提让她住进这个屋子。 她从那排衣服里挑出一件略长的裙子,长到脚踝以上,对着镜子顺着头发,看镜子里的那双眼睛,里面带着笑意,她搓了一把脸,对着镜子里的人道,“没出息。” 第三十二章 陈笙拉了拉亲自,刚走出卧室,就听到了敲门声,陈颜是不和同学接触的,大家虽对他好奇,但他一直冷冰冰的,没人会腆着脸往上凑,所以能找来这儿的多半是老师,难道是他们又耽误了上课时间? 刚才只顾着和他说那些事情,倒是没有注意时间,陈笙光着脚去开门,门外却是李玉佳和蒋美琳两人。 她们也把迷彩服换下了,尤其是蒋美琳,穿了一条到膝盖的枚红色连衣裙,她脸上化着妆,想必是费了一番功夫打扮的,只不过她略胖,手臂本就有些粗,泡泡袖的裙子让她显得更加臃肿。 “陈笙,老师通知过了,下午不用训练,可以自己安排时间,我们想你可能不知道,所以来告诉你一声。”李玉佳半低着头,两只手握在一起,来回搓捏着,状态不是很好。 蒋美琳倒是脸上带笑,似乎有些激动,目光越过陈笙往屋子里面看。 “谢谢。”陈笙看她们没有要走的意思,往边上站了站,问:“要进来吗?” “好。”蒋美琳立马脱鞋进去,“我们正愁下午的时间没事打发,赵霞丹有些不舒服睡了,我们在宿舍会打扰到她,正好在你这儿多待会儿。” “陈笙,我……”李玉佳张嘴又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么顿住了。 “嗯,我知道,进来吧。”陈笙笑了笑,李玉佳不是坏人,也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面对她,还是会给一个好态度的。 蒋美琳先是把屋子看了一遍,赞叹道,“没想到这里布置得好漂亮啊,陈笙,是你搬进来后让人弄的吗?” “这是陈颜的房间,我住在隔壁,应该原本是这样吧。”尽管这么说,她也知道,这些摆设布局一定是经过陈颜的眼才能确定下来,不然不可能变成现在这样温馨的像个家,学校里的宿舍,以环境干净能住人为主,可不会这么费心把学生宿舍弄的这么好看。 听陈笙提起陈颜,蒋美琳双眼都亮了,“是陈颜住的地方啊,他在哪儿?” “在厨房做饭。” “他还会做饭?好厉害啊。” 说话间,陈颜端着饭菜出来,围裙已经解了,身上还穿着迷彩服,他自然不会给李玉佳和蒋美琳什么好脸色。怎么说呢,但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是很酷的一个形象,偏偏手上还端着饭菜,虽然这种结合有点不搭配,但却出奇的好看。 陈笙对他说:“剩下的我去端,你去把衣服换了吧,玉佳说下午没有训练了,可以自由安排时间。” “嗯。”陈颜应了一声回房间了。 就算是两个人,又是在学校,中午吃饭时间并不多,陈颜也绝不会在饭上面将就,他在这上面他似乎有很多的耐心,会准备好几样可口的小菜,并且每次都会准备一盘水果。 陈笙洗过手,捏了一块剥干净的柚子丢进嘴里,甜酸的汁水充满唇齿间,她眯了眯眼睛,端着剩下的东西出去了。 陈颜外表冷漠,但在陈笙看来,他是个挺会过日子的人,做事不急不躁,做出来的饭菜不管视觉嗅觉还是味觉上面都是完全过关的。 客厅有个大窗户,一套白色的桌椅,只有两个椅子,放在桌子两边,几盘菜以及摆放精致的水果放在上面赏心悦目。 蒋美琳十分惊讶,她出生富贵家庭,自小有保姆准备饭菜,但她觉得没有这里的好,明明只是一些比较家常的菜,却感觉比那些昂贵的稀罕食材还要棒,“这些都是陈颜做的吗?” “嗯,你们吃饭了吗?要不再吃点?”其实陈笙不太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总觉得会别扭,而且总觉得蒋美琳在这儿,气氛不太对。 “我们刚才吃过了。”李玉佳回答,又看向蒋美琳小声说,“美琳,要不我们回去吧,不要打扰陈笙吃饭了。” 蒋美琳坐在沙发上,“我们没有地方去啊,在宿舍会吵到霞丹,又不能出学校,不如在这儿和陈笙说说话。” 陈笙和蒋美琳的关系属于没说过几句话的那种,也不爱和这种大小姐脾气的女生来往,蒋美琳赖在这儿不走,其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是让陈笙比较费解的是,蒋美琳真的能笨到这种程度?她之前是说过和陈颜是小学同学,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可现在两人几乎住在一起,任谁都能看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蒋美琳到底是有多自信跑过来想要和陈颜认识。 李玉佳有些为难的看了看陈笙,陈笙回她一笑,“你们先看会儿电视,吃些水果吧。” “还是陈笙好,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哦。”蒋美琳打开了电视,不过心思可不在那上面。 陈颜很快换好衣服出来,他的衣服倒也都挺符合现在的外表年龄,陈笙原觉得以他的性格,就算重生,买衣服也会是那种十分正经的,没想到他竟然还仗着年轻的脸蛋卖起颜值来,他容貌没的说,身材高挑,又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就算是很简单的衣服穿在身上,也能凸显出不一样来。 他倒是和陈笙一样,偏爱黑白色,黑长裤白衬衫,温度高,袖子挽起了一半,上两颗扣子没扣,很随意,但又非常舒适自然。 陈笙看他,他也看了过来,眼中什么东西融化掉了,只剩下温和的笑意,陈笙不自觉得弯了弯嘴角,突然回过神来,感觉脸上一热,撇开了视线,竟然看他看的呆住了,好丢脸。 蒋美琳看到陈颜,双眼都亮了,激动的差点从沙发上站起来,电视里放的什么东西她是半点不会注意了,直勾勾的盯着陈颜舍不得移开视线,李玉佳在旁边拉了拉她,蒋美琳十分兴奋的在李玉佳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又低声的笑。 陈笙低头喝了口汤,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他对面的陈颜,他吃饭的时候模样似乎十分认真专注,就像是在工作。 他们都是重生到了幼年时期,陈笙一向不太关心什么大事,就算重活,对一些大事都不太清楚,只能一步一步的努力学知识,让自己以后过得好一些。 可陈颜和她不同,陈颜有野心有能力,不然也不可能上一世还那么年轻,就开了那么大的公司,几乎站到了全城市人的尖上。他离开的这六年若说什么都没做,陈笙是绝对不相信的,或许他现在所拥有的财富势力比上一世还要厉害,只是他不为出名,不爱出风头,而且现在他还未成年,为了不被别人发现什么异样,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吧。 如果是现在的他,比上一世更加的难以逃脱吧,陈笙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可上一世的记忆太深刻了,消不掉忘不了。 陈颜察觉到了陈笙在看他,可看过去才发现她在发愣,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夹了些菜放到她的碗里,柔声道,“好好吃饭。” 陈笙低低的应了一声,低头扒饭。 罢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陈颜什么都没有做,待她那么好,她再去怀疑他,对他太不公平,而且一直想那些,对自己也没好处。 陈颜爱她,这一点她清楚,之前做的那些事虽然偏激,但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不会伤到她分毫。当时的她太想要逃,只顾着恨,所以忽略了很多东西,现在经过一切的事故,和时间的沉淀,再去想那些,对他那种行为丝毫没有了恨意,他也不过是怕她离开吧。 一碗饭没吃完,注意力全被水果吸引了去,他们谁也没有离开过学校,可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水果,味道都极好,没有人不喜欢吃水果,只是大部分都懒得去处理,现在陈颜都将那些水果切块摆放好,吃的时候自然是无比享受的。 “把饭吃完再吃水果。”陈颜伸手把那盘水果拿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吃饱了。”陈笙不满的噘嘴,“不想吃了。” 没想到她的一个小动作,让陈颜笑出了声,对上他双眼中的宠溺,陈笙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踮着脚把那盘水果拉了回来,“不快些吃等会儿就不新鲜了。” 李玉佳见过陈颜和陈笙的相处模式,对于他们的关系,陈笙虽然只说是小时候认识,可看他们此时的样子,李玉佳心里十分清楚,已经把他们当成情侣来看了,对于他们的行为举止也不会感到什么惊讶。 倒是蒋美琳有些不高兴了,小声问她,“陈笙不是和陈颜没什么关系吗?他们这样好像是住在一起,像是在谈恋爱。” “我不知道。”李玉摇头,“要不我们快回去吧,一直在这儿打扰不好。” “不许走,说什么打扰,陈笙是我们同学,她又不会赶我们,今天我一定要得到陈颜的手机号码。”蒋美琳神色倒是十分自信,虽然她知道自己比普通人要胖一些,可是她脸长得不差啊,又有钱,被名牌衣服饰品一包装,和瘦巴巴又不打扮的陈笙相比,那是绰绰有余的。 陈颜太过优秀了,她虽然在别的班,但这些天一直能听到关于陈颜的传言,偶尔遇到,看着他的脸和身形,心里总是怦怦直跳,她还从未对谁有过这种心情。 从小就是要什么有什么,这次的陈颜,就像是一座高山,越是遥不可及,在下面仰望的她就越想要看上面的风景,陈笙和她是一个宿舍的,她借着这层关系接近正正好好。就算陈笙和陈颜有什么关系又能怎么样,她蒋美琳可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 第三十三章 有别人在旁,这顿饭吃也没有多自在,蒋美琳的视线频频看过来,陈颜不觉得有什么,陈笙倒是有些不自在了,她默默的去厨房倒了两杯果汁出来。 李玉佳接过道谢,蒋美琳把果汁放在桌上,伸手拉了陈笙一把,让她在旁边坐下,小声问,“陈笙,你和陈颜没关系的对吧。” 陈笙没说话,之前她一直想撇清关系,那种情况下,蒋美琳问起她只做了简单的回答,可是现在不同了,和陈颜说开了以后,没有之前的那种心态了,直接回答两人在一起,似乎有些不妥。 蒋美琳直勾勾的看着她,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见她不吭声,蒋美琳又说:“之前你是这么说的,他就是你小学同学而已,对吧,玉佳。” 李玉佳捧着果汁,有些为难的看着陈笙。 “美琳,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陈颜他不太喜欢和人接触,学校里有很多优秀的男生,你如果想发展感情,不如找一个善解人意的。” 陈笙这番话其实算不上过分,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可蒋美琳此时的心境不同,听到这番话,是第一时间就理解成了恶意。 她立刻露出了不高兴的神色,“陈笙,我知道自己有点胖,陈颜太优秀,或许我配不上他,但是我也有权利追求喜欢的人啊,你这么说是看不起我吗?” “我没有。” “那你就不要管了,你和陈颜住的这么近,学校不过问吗?同学们私下里都快传遍了,你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吧。” 陈颜把桌子上的盘子碗筷收拾了拿去厨房,蒋美琳站起来,匆匆跟了过去。 李玉佳看着陈笙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陈笙,你别生气,美琳她误会了,所以才这么说。” “我没生气。” 就算不知道现在厨房里发生了什么,陈笙还是能猜测到陈颜在面对蒋美琳的时候是什么态度,她该说的都说了,蒋美琳执意往上凑,拦不住那就随她去吧。 李玉佳观察着陈笙的神色,“你和陈颜在一起了是吗?” 李玉佳都看出来了,才这么问,陈笙嗯了一声,算是确定了。 “要不等会儿我和美琳解释吧,她只是觉得陈颜很神秘,长相又好看,所以才……” 李玉佳说道这儿顿住了,陈颜遥不可及,正是因为这样,不少女孩子都想要接触,就算是她,心里也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放在腿上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不敢去看陈笙的脸。 “嗯。”陈笙换了几个电视节目,还没有找到想看的,蒋美琳就从厨房出来了。 她进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可现在像是受到了什么惊讶,惨白的毫无血色,没有叫李玉佳就直直的跑了出去。 李玉佳叫了她一声,不见她应,意识到了什么,忙追了上去。 陈笙手里还拿着遥控器,又换了几个台,最后停格在一部青春偶像剧上,身边的沙发一陷,陈颜伸手搂住了她,她就势靠在他身上,突然有了些困意,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中午训练又用了不少的力气,填饱肚子后就觉得很乏。 看她眯着眼睛的样子,陈颜轻笑了一声,伸手拨弄着她的头发,“不想知道我和她说了什么?” “嗯?”陈笙有些迷糊,嘟嘟囔囔的说,“大概就是她再贴上来就让她在这学校待不下去之类的吧。” 陈颜没有说话,只是低低的笑。 “嫁给我。” 非常深情的声音,其中蕴含了浓浓的爱意,陈笙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看了一眼陈颜,陈颜正在低头看她,四目相对,彼此都没有说话。 “我爱你,嫁给我吧。” 陈笙扭头看电视,原来是男主角正拿着戒指单膝跪地向女主角求婚,女主角的演技有些浮夸,表情特别惊讶,又感动的双眼含泪,数秒后,才拼命的点了点头,哽咽着说:“我愿意。” 男主角将戒指套在女主角的手指上,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笑着流泪,周围观众为他们鼓掌叫好,一时乱成一团。 陈笙又看向陈颜,他似乎想说什么,她急忙站起来,打断他将要脱口而出的话,“我有些困了,先回去睡了。” “去我卧室睡吧。” 陈笙摇了摇头,“我回隔壁睡。” 陈颜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没再要求什么,她脚步极快的回到房间,躺到了那张大床上,闭着眼睛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上一世和陈颜到死都纠缠在一起,可他们没有结婚,陈颜从未向她说过那句话,最开始是因为陈清河的死,陈笙心里十分难过,无心去想结婚的事,陈颜心知她的想法,就一直没提。 到后来两人的关系彻底的变成了不对等的模式,更不会有谁去想这件事了,陈笙必须待在他的身边,谁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一点,所以陈颜根本就不会在乎那一纸婚书。 这一世呢?她会和陈颜结婚吗?她对陈颜已经没有恨了,她也自知不会爱上别人,只要陈颜的态度不变,她就会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可结婚这件事,还是不敢想。 陈颜会提这件事吗?他刚才是想要那么说吗? 陈笙翻了个身突然有些想笑笑,两人现在的外表都是未成年,想结婚的事情似乎太早了点儿。 时安白说的那番话陈笙一直记得,也和陈颜说了,在外面,她尽可能的和陈颜保持着距离,她的态度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两人已经在一起了,她又不会跑,所以陈颜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了。 他们也不会再旷课迟到,虽然每次上历史课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时安白不满的视线,但也仅能做到这一点了。 很快迎来了十月一假期,陈颜的父母都在这个城市,不过他要和陈笙一起回去,理由是他也要回去看看爷爷奶奶。 陈笙一再叮嘱,他们的关系不要让家里人知道,他们还这么小,正是上学的年纪,被家里人知道了绝对会变成大事。 陈颜没有吭声,似乎是对回去后两人就要分开一段时间这件事非常不满,陈笙好说歹说,他终于是点头同意了。 这天晚上陈笙睡在了陈颜的宿舍,陈颜只是紧紧的抱着她,听着耳边浅浅的呼吸声,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像这样和陈颜躺在一起了,什么也不做,只是休息。 这一觉睡得出奇的好,陈笙睡醒望了望窗户,第二层窗帘也拉着,光线很难照进来,所以并不明亮,兴许是时间还早。 陈颜的胳膊还被她枕在下面,他已经醒了,正看着她。 陈笙滚了一下,把头埋到他胸前,十分难得的享受此刻的安静舒适,陈颜和她本就最熟悉彼此,这些天的相处,她似乎又像之前一样了,开始依赖他,很喜欢他的触碰,也很想贴近他身边。 对她的动过,陈颜显然是喜欢的,抬手抱住了她。 “几点了?”陈笙闷闷的问。 “还早,再睡会儿。” 经历过变声期的他声音本就有些低沉,刚睡醒有些低哑,特别好听,陈笙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他的心跳声,“今天要回去的,不能再睡了,到底几点了?” 她是极爱睡懒觉的,不过自从重生后,就很少这么做了,此时陈颜在身边,倒也觉得可以再多待一会儿。 “七点半了。” “该起床了。”陈笙钻出来,眯着眼睛看了看床不远处格柜上的闹钟,“明明九点半了!你还骗我,快起床,今天学生都要回家,车站一定很多人。” “没事,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我今天想快一些回去,很久没有见过我爸了。” 陈颜知道陈清河在陈笙心里的重要性,因为失去过,所以会倍加珍惜,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也跟着起床,两人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刷牙洗脸,这画面让人心里只觉得暖,陈笙笑了笑,她喜欢现在这种生活。 陈笙整理了衣服东西,陈颜只是很随意的带了一些东西。 两人一同出了宿舍楼,校门口还有三三两两离开的学生,她看陈颜,“去车站吗?” “不用。” “嗯?” 还没来得及问,有辆汽车开了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司机下来打开车门,明显的是请他们上去,她看了眼陈颜,陈颜表情淡淡的没有做解释,她心下了然,提着行李箱上车。 这车里面的空间非常大,能躺下一个人,舒适平稳,这个城市离家里距离坐车也就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即将要回去了,她倒是有些激动。 陈颜在旁边拿水给她,她喝了两口靠在背椅上,“陈颜。” “嗯?” “这六年的时间你做了很多事吧。” “嗯。” “辛苦吗?”他现在还是未成年,六年前更是个小孩子,就算他内心成熟,可要办什么事没有让人信服的外表,还是很困难的。 陈颜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冲她淡淡的笑了一下,“一点也不。”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将来,他把一切都安排好,就没有人能伤害到她们,以后他们会过得很幸福,每每想到这儿,就不会觉得辛苦。 第三十四章 陈笙和父亲并不经常打电话,前些天提过一次近期要回去,却没有准确的说是哪一天,算一算这个时间点父亲应该还在上班。 她拿出手机想了一下,又收了回去,不想这个点打扰他,反正家里的备份钥匙在窗台边上放着,她能进得去门,在家准备好饭等着父亲回来岂不是更好。 陈颜显然是不想走的,陈笙一下车他的脸就瞬间拉了下来,这一个多星期的假期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太久了,他恨不得每时每刻眼里都有她,十分不愿意和她分开。 “你快回去吧,我要回家了。”看他的脸色,陈笙又说,“我们可以电话联系,离得又不远。” “嗯。”陈颜应了一声,却没有吩咐司机离开。 陈笙拉着行李箱,从窗户边找来了钥匙,却发现门没锁,一推就开了,她回头看了一眼,陈颜成在看她,她做了个挥手的姿势,陈颜这才示意司机开车。 车子离开后,陈笙皱了皱眉,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烟酒气味,尽管已经到了秋天,温度还是很高,那气味似乎带着些温热,让人心里作呕。 往里看,有一瞬间的吃惊,这景象竟和几年前的几乎如出一辙,那几个常年不用的破旧小矮桌和凳子被搬了出来,有七八个人围在一起,嘴里的香烟几乎要汇成一片乌云,桌边还放着不少啤酒瓶。 陈笙看那桌上,这次不是普通的玩牌斗地主,而是比大小,几个人均是神色紧张,死死地盯着桌上的纸牌,出结果的那一刻,有的哈哈大笑,有的沮丧的闷头喝酒,抱怨手气不好,声音在屋子里回荡,最后直直的撞入陈笙的耳朵里。 陈清河就坐在那些人之间,他显然是有了醉意,眼睛红红的,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换,皱巴巴的套在身上,头发散乱,大口大口的抽着烟。 回来时的路上,陈笙已经想过,推开这扇门,所看到的景象无非两种。一种是家里没人,另一种是父亲休假在家,不管吃东西也好看电视也好浇花也好,可就是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样。 屋内只开着一盏并不明亮的灯,窗户和门都没开,满地的花生瓜子壳以及烟头,他们聚在一起,就如同生活在腐朽潮湿地方的潮虫,她不愿意让父亲与他们为伍。 她不过才离开一月有余,父亲就似乎老了好几岁,前些天她的心思几乎全在陈颜身上,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听出什么异样,为什么一回来什么都变了呢,原本来时满心欢喜,此刻沉落到了谷底。 她把门全部打开,让烟酒气味散一散,大门陈旧,发出了很沉重的声音,那些人听到声音望过来。 看清是陈笙,大声调侃,“呦,老陈,这不是你家女娃嘛,都长这么大了,这么漂亮,该不该说媒了?可要找个有钱人家啊,你也能跟着享享福。” 陈清河抬了抬眼皮看陈笙,十分惊讶,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别过头,不再看她。 借着酒劲儿,另一人跟着说,“不然说给我家儿子得了,我家小子跟着他舅舅修大车呢,可了不得,一月能进万把块,这女娃到我家我们可不会亏待她。” “你就吹吧,一月万把块早就把你接走享福了。” “就是,还不如我家那小子呢,起码我家的还在读大学呢,你儿子高中毕业,还想万把块?” 看他们相互攀比着,这些人处于这个城市中生活的最低层,年轻时不学无术,和陈清河相识,陈笙幼年时期见到来这儿打牌的就是这几位,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们竟然又聚集在一起了。 “怎么回事?” 陈清河狠狠的皱了下眉头,灌了一口啤酒,不敢去看陈笙的眼睛,“你别管了。” 陈笙最怕的就是陈清河喝酒,上一世所发生的事情她不愿意再经历一遍,可偏偏这些事似乎是注定了的,它会在你毫无防备的事情悄然发生,然后给你一个措手不及。 “请你们都回去吧,我爸以后不会和你们一起玩了。” 小时候她直接拿刀砍在桌子上,大家都还记得,虽然现在的她看上去还是和之前一样瘦瘦弱弱的没什么危险,可毕竟不是小孩了,虽然玩的不尽兴,还是纷纷站起来离开了。 陈笙把窗户打开,将地上的杂物扫干净,倒了杯水放在陈清河面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没有去上班?” 陈清河十分痛苦的抓着那极尽灰白的头发,“不能上班了,以后都不会去了。” “不上班也没事,我手里有些钱,够我们生活,你年龄大了,待在家里不用工作,觉得闷去广场公园逛逛,只要你不和那些人玩牌喝酒,都可以。”陈笙赚不了什么大钱,可手里还是存下一些积蓄的,这城市物价并没有昂贵到吓人,父亲也不是爱花钱的主儿,平平稳稳的足够用到她毕业找工作。 陈清河还是愁眉不展,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狠狠的拍了自己的脑袋几下,陈笙忙拦住他,“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清河双眼通红,里面布遍血丝,看上去有几分狰狞,他张了张嘴,又狠狠的叹了口气,去拿桌上的烟。 陈笙快他一步把烟收走,“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不是说过以后不抽烟和喝酒吗,对身体没好处。” 他突然大吼一声,“你让我死了算了!” 陈清河没什么志向,年轻时犯事儿,进过局子,没什么学问,中年时期有些自暴自弃。但自从戒掉玩牌,找到看大门的工作后,整个人仿佛回归了正途,虽赚不了大钱,过得却也赶得上普通家庭。 正是因为那样,陈笙才放下心去别的城市读高中,因为她觉得父亲可以过好生活,可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让他变成了这幅样子,绝不单单是因为没了工作那么简单,她心里一惊,上一世那台玉砚被人骗走,得知真相后,陈清河便是这样。 可上一世发生这种事是在她上大学之后,现在的她不过才读高中,这件事不该发生的那么快。 “你手里有钱就好好的读书吧,不用管我了,让我死在这儿!” 听他这么说,陈笙心里也焦急,“爸,你把事情告诉我,我是你女儿,怎么可能会丢下你不管,无论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这个房子,不是我们的了。”陈清河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话的时候都有些哆嗦,有难过自责,似乎还有恨意。 在陈笙印象中,上一世这个房子并没有发生什么事,这是爷爷奶奶留下来的,就算被一众洋楼包围,显得不那么好看,但也从不会有人管这些,难道这一世发生了什么变动?“为什么不是我们的了?” “陈清石那个混蛋!”陈清河恨得咬牙切齿,“这房子的房契在他手里。” 当初爷爷奶奶给大伯陈清石建了房子,让他和妻子搬出去,这栋老宅自然就是送给了父亲陈清河,从来没有谁去想过房契一说,陈清石是从哪儿找来的。 房契如果真的在陈清石那里,不管是用什么方法得到的,只要房契在手,那他的确有权利处理这栋房子。 “他不让我们住在这里了吗?没事,这栋房子老了,我们可以搬出去。” “不止是这些。”陈清河气的直哆嗦,“前些天他来找我,告诉我他并不想要这房子,他可以送给我。” 陈清石这人虽然留过洋回来文质彬彬的,可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因为陈清河出事,连累二老重病花光了家里丰厚的钱财,他就恨陈清河入骨,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把这房子送给他,一定有什么企图。 接下来陈清河的话道出了这个企图,“他想要咱们家祖传的那台玉砚。” 陈笙心里一跳,“你给他了?” 陈清河沉默了近半分钟,“他说你现在在很出名的高中读书,需要很多学费,那玉砚他不会白要,不仅把房子给我,还给我二十万块钱。” “有了这二十万就够你读完大学了,爸不想你在学校受苦,我现在老了,丢了看大门的工作,就再找不好其他的了,我不想你因为读书还要打工。而且我不同意他就把这房子收回去,到时候我们就没有了住的地方,我当时一着急……我真是该死,竟然相信了他。”陈清河说着,竟然呜咽着哭了起来。 看父亲这样,陈笙鼻子一酸,“爸,没事的,你不用自责,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过去的,陈清石骗了你是吗?” “他说那砚台值不了二十万,只不过他认识个有身份的朋友,喜欢收集玉石。酒局上他在那人面前随口提了一下,那人非常感兴趣,陈清石夸下海口说要送给他,又怕我不同意,这才自掏腰包拿出二十万。好歹我们兄弟一场,他不愿意亏待我,看我过得不富裕,你读书又需要钱,权当是身为兄长给弟弟的帮助。” 陈清石这一招可真是精明,先是拿房子做了威胁,又给了二十万当甜头,陈清河本来不知道那砚台的价值,加上念及她读书需要钱这一点,一定会同意。 第三十六章 “那能把房契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吗?” 相比满脸怒容的陈清河,陈笙一直非常冷静,她只是个十六七的女孩儿,家里遭此变故应当慌乱害怕才对,可她从进来到现在似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纵然是见过许多场面的陈清石,也被她看的十分不自在,“可以,但是你们看了之后就不要再过来闹了。” “如果房契没有问题,你收回房子是你的权利,就算我和我爸赖不愿意离开,你也可以请执法人员来赶我们。” 陈清石有些惊讶,眯着眼睛看她,又去看旁边没吭声的陈清河,这番话从陈笙嘴里说出来,怎么都让人觉得别扭,她大吵大闹还好,可是这么冷静明事理,反倒让他觉得心虚,他神色示意妻子李氏去拿房契。 李氏进了里屋很快便出来了,一把将房契摔在桌子上,“好好看仔细,看罢了就回去收拾东西尽快搬走,那房子我们还要尽快拆了新建呢。” 陈笙拿起来,是个手掌大小的红色硬皮小本子,外面很旧,棱角都有磨损,里面却是崭新的,纸张上还有一些暗纹,陈笙虽没有见过老一代的房产证,可是面前这本上的暗纹明显很现代化,陈清石名字上的大红章虽然颜色有些暗,但还是能看得出是近期才盖上去的。 这证件果然是有古怪的,虽然这些细节还不足以判定这些是假的,但在心里已经确定是陈清石在搞鬼,知道这一点,心里蓦然的轻松了一些,陈笙问:“这是爷爷奶奶在世之前将房子转到你名下的,还是在他们去世之后?” 陈清石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李氏就抢险说,“长子继承遗产不是天经地义吗?让你们在那儿住那么多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们不知感恩反倒过来闹,摊上你们这亲戚,我们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李氏还是老一代的思想,传统迂腐,认为老大就该继承大批遗产,当初嫁给陈清石也是看他家有钱,他又排老大,可谁知陈清河和那带回来的野女人连累的家财散尽,这唯一留下的房子就该是他们长子一家的。 “我……” 陈清河打断了陈清石的话,“这房子不可能是爸妈给你的,那时候他们已经给你置办了家业,怎么可能把老宅子也给你?那时候母亲说过是留给我的。” 陈笙抓住了父亲的话,“那房子说过留给你?谁说的?当时还有什么人在场?” 陈清河思索了几秒钟,才开口说,“你爷爷办完后事时,你奶奶说的,他们夫妻俩,还有清清姐夫妻都在。” 得知了这件事后,陈笙更加有了底气,她看向面色难看的陈清石,“按照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大伯,但你们一家极力和我们撇清关系,我就称呼你陈先生吧,陈先生,关于房子什么时候过户到你名下的,我想请你详细解释一下。” 陈清石皱着眉头,顿了数秒,吐出几个字,“他们去世之后。” “两个长辈都去世,第一继承人是子女,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这么多年也从父亲口里听说了,当时爷爷奶奶的遗产只剩下那栋老宅子,按照合理程序应该分为三份分别给你和我爸还有姑姑,请问你是怎么一个人继承了全部遗产的?难道我父亲和姑姑不是爷爷奶奶的孩子?” 一听这些,李氏怒目看着陈笙,“你这是怎么说话的!陈清清都是别人家的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没有资格得遗产,你爸带的那个野女人把老爷子气死,他还能算得上是陈家儿子?你奶奶偏心,把那砚台偷偷给了你爸,这已经算是分家了,那房子自然归我们。” “砚台是奶奶生前给我爸的,属于赠与,不能算是遗产,算不得分家。”陈笙对法律细节并不多么详细,可还是知道一些的,“说起这个,我倒是想问问,关于奶奶送给我爸的砚台,你们为什么还要拿房契骗我爸,说是拿二十万来换,却只给了两万块就拿走了砚台?” 李氏立刻还嘴,“两万块钱就不少了,那东西在你们手里分文不值,平白糟蹋了。” “现在把两万块钱给你们,你们把砚台还回来。” 李氏立马皱着一张脸,“那可不行,已经是我们的了,你怎么能……” “你闭嘴!”陈清石狠狠瞪了妻子李氏一眼,让她止住了嘴,这才看向陈笙,把话题转开了,“陈笙,你不过才十几岁,家中情况不了解,关于房子这件事我已经和你父亲谈过了,我还有事,不想在这件事再解释什么,如果你还不相信,就等着管理局的人去找你们吧。” 陈清石撇开视线站起来,作势要离开。 他有意不去提砚台的事,不过也没关系,有了李氏的那几句话,已经足够了。 陈笙走了一步,挡在陈清石面前,“是不想解释,还是不能解释?那房子我们住了很多年,如果没有个合理的说法,怎么能说搬就搬?现在我爸就在这儿,有你什么你大可再说一遍,房子这么重要的事,陈先生不能抽出一些时间说一说吗?” “房契白底黑字写着我丈夫的名,有管理局的印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们走吧,别在这儿打扰我们,快出去!”李氏拧着眉头,神色嫌弃的看着他们,伸手就要把他们往外轰。 陈笙握紧了房契,甚至笑了笑,扯着父亲就要走,“好,我们这就走,房契我要去管理局确定真实性,等确定过再还回来,而且,还要去找姑姑确定一下,奶奶生前是不是说过要把房子留给我爸这件事。” “不能拿走,谁知道你们要搞什么鬼!把房契留下!”李氏立刻拦在了前面。 陈清石脸色大变,“房契我不能让你拿走,你是个女孩,别惹事,闹得太大对名声不好,把房契放下,我再给你们半个月的准备时间,等你们找到住处再搬。” 他似乎有些慌张,虽然那情绪很快就被掩藏了,可陈笙早就猜到其中有古怪,一直看着陈清石,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这房契的真伪我还没验证,就这么搬出去多委屈。” 陈清石被她看得浑身不舒坦,咳嗽一声掩盖心里的情绪,“你们都看过了,还要怎么验证?” “自然是去有关部门验证了。”陈笙对着陈清石笑了笑,“你们放心,验明真实性就还给你们,虽然我们过的不富裕,但也不会赖在别人的地方不走。” “不行!”陈清石给李氏使了个眼色,李氏马上去关了房门,堵在前面,“不能拿走!” 陈笙更加确定了,“这是做什么?不让拿走验证,难道是其中有假?” 陈清石立马反驳,“胡说!怎么可能会有假,是怕你们拿走捣鬼修改。” “我们可不会做那种事,房契都是要通过管理局才有法律效益,不是随便写上谁的名字就算是谁的。” 陈清河也反应过来了,女儿向来有主见,看她在面对陈清石的时候没有半点紧张,而且说的还十分有理据,心里也渐渐回过味儿来,这房契十有八九有古怪,只怪他当时一看那管理局的红章以为是真的,轻信了陈清石的鬼话,把砚台教了出去。 “反正你们不能拿走!”见陈笙拿着房契不撒手,李氏撒起泼来,扑上前就要抢。 陈笙在跆拳道馆学过招数,现在总算是排上用场了,很轻巧的就躲过李氏,脚下一绊,李氏站不稳,狼狈的跌到了桌子上,好不狼狈。 她痛呼一声,捂着被桌角撞到的肚子站起来,高声叫嚷,“你们这是入宅行凶!我要报警,要警察抓你们!” 她不过是虚张声势,陈笙一点也不怕,“也好啊,正好把房子的事情一起处理,有了警方介入,能查的更快一些吧。” 陈清石的一双儿女虽然回了房间,可一直在听外面的动静,这下也忍不住了,出来扶住母亲,问陈清石,“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回房间去!这件事不用你们管!” 陈清石在别人面前一直是很斯文的形象,就连子女也很少会见父亲发这么大的火,不由愣在当场,走了不是留也不是。 “爸,我们要那老宅子做什么?那么旧,那地界也不好,看他们挺可怜的,没有地方住,不如就让给他们吧,怎么说他们和我们也亲戚。”陈清石的女儿陈灵才从国外留学回来没多久,面容五分像李氏,眼睛里却没有她的算计。 李氏一听,急了,一把推开扶着她的女儿,“你知道什么!我们和陈清河一家早就断绝了关系,根本不是什么亲戚了1!” 陈灵被母亲的力道推的后退了两步,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笙不想在这儿听他们一家人吵闹,开口道:“我只是要去管理局查一查这房契,看看是什么时候过户给你们的,你们不用那么紧张吧,就算我在上面乱改也没有什么用,如果你们实在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去管理局。” “你不能去!”陈清石立刻开口,说罢似乎是想到自己反应过激了,脸色难看的站在那儿。 他话音刚落,响起了敲门上,似乎是怕里面听不到,声音十分大,陈清石一家人脸色都不好看,谁也没动,最后还是陈灵上前去开了门。 陈颜一进屋先走到了陈笙身边,上下打量了一遍,“没事吧?” “你怎么来了?” 第三十七章 “你有事,我怎么能不来。”陈颜低头看她,“这件事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陈笙没有答话,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太过突然,看父亲那样,她也就没有多想什么,匆匆的想来陈清石这里问情况,至于陈颜,她潜意识的不想让他知道。 “你们是什么人?”陈清石皱着眉头看着几个闯入者。 李氏更是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很不得要跳起来,破口大骂:“小丫头,年龄不大本事倒是不小!竟然还敢叫人来!你以为叫人来我们就会怕吗?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呸,下作的玩意儿。” 来的人除了陈颜和回来时开车的那个司机,陈笙一个也不认识,他们西装革履,面容严肃,一看就不像简单人,莫非是陈颜的手下?她问:“他们是?” “是律师,不用担心,房子会要回来的。”陈颜安抚性的对陈笙笑了笑,这才转头看向陈清石,“陈先生,关于陈笙的那栋房子,我想你可以和律师们好好谈谈。” 李氏看那几人上前,面容有了一些惧色,又看了丈夫一眼,鼓了鼓气,大声叫嚷,“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家撒野,我要报警,告你们私闯民宅,陈灵,快打电话,报警。” “妈……”陈灵左右为难,她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种阵仗,那些人身上所散发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的紧张,心都被吊了起来,她不知道那个在陈笙身边的好看男人是谁,明明年龄不大,目光却冷的要结冰。 陈清石稳了稳情绪,那些人看上去并不像粗鲁莽夫,他料定他们也不敢动手,只是关于那老宅,要拿到手怕是有些难度了,他咳嗽一声,推了推眼镜,“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关于那房子,可以说是我们的家务事,还用不到外人来插手,我们会自己解决,请你们回去吧。” “陈先生您好。”一个西装男人上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本本打开举到他面前,说:“我们是律师,这是我的证件,陈家父女现在是我的委托人,我有权代他们要回房子。” “你们……”陈清石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陈先生,我想您不希望这件事最后在法庭宣判结果,您也可以找律师来,我们双方一起商量出一个合理的结果。” 从学校回来不过才几个小时的时间,陈颜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并且还找了律师过来,看他们的样子,都是专业的,这样一来,她就更有胜算了,她看向陈颜,不由开口道了声谢。 陈颜暗暗的拉住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中,“永远不用跟我道谢。” 陈清河也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了,他完全没有料到,竟然会有律师过来替自己说话,自从陈家落寞,他就再没见过什么大人物,性子也胆小起来,几个律师就把他弄得挺紧张的,他问陈笙:“这些人,是你找来的?” “陈叔,您还记得我吗?我是陈颜,我爷爷是陈先明。” 他这么一解释,陈清河就知道了,他点了点头,“你怎么来这儿了?” “是这样的,刚才陈笙来之前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件事,我想到事情不简单,就找了认识的律师过来,确保万无一失。” 陈清河一副了然的神情,怪不得来时陈笙看上去很有主意的样子,原来是找了人帮忙。 他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虽然她和陈颜的关系和好了,可她不想万事都依赖他,她不是被保护在温室的花,有些事情她可以自己解决,虽然或许要走些曲折,她仍不会怕。 “什么律师,都是装的吧,一看你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快从我家滚出去,房子已经是我们的了,没得商量!”李氏尖着嗓子,见女儿不动,又把视线转向儿子,“陈宇,你去报警。” 陈清石的儿子陈宇也左右为难,他直觉来看这些律师并不是假的,而且他们还有证件,就算心里焦急,却也不敢报警,更不敢赶他们出去。 “陈先生,如果您要找律师的话,我们可以约定一个时间,如果您觉得不需要的话,那就在这儿将事情解决。” 面对那律师的紧逼,陈清石也没了主意,佯装平静的说,“这件事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时间一到,自会有执法人员去收回房子,我并不想再和你们解释什么,请离开吧。” 陈笙拿出那房契,“我怀疑这是假的,房子没有理由会过户给他一个人。” 陈颜接过看了一眼,递给身后的一个律师,对方立刻拍照,拿出笔记本查询,不出一分钟便出了结果,“那栋房子仍旧在陈先生的父母名下,并没有过户给任何人,陈先生,请问这张房产证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陈清石脸色大变,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你们都是骗子,你们从这儿滚出去,陈笙,你好样的啊,一个小丫头竟然能找这么多的男人来,我倒是小看你们了,你和你那个野女人的娘都一样,喜欢打出勾搭男人。”李氏尖声骂着,挥着手似乎要去抓陈笙的脸。 一只手捉住了她的手腕,其力道让她哎呦一声痛呼,脸色煞白,额头渗出了汗,陈颜往前一推,她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地上,陈灵忙过去扶她,“妈,你没事吧。” “竟然还敢打人!你们这是行凶!我要告你们!” 陈颜使了个眼色,两个年轻人夹起李氏就往外拖,陈灵忙拦住他们,“你们要做什么,带我妈去哪儿?”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心里一寒,站在原地不敢开口了。 李氏大叫着挣扎,却挣扎不开那两人的手,被丢出了房门,关到了外面,两人守在门口不许陈灵和陈宇开门,陈清石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和她猜测的一样,那房产证果然是假的,虽然不知道那个陈颜带来的人是怎么查出来的,但是她相信陈颜。 “利用假证骗取他人财物,要判三到五年有期徒刑,数额巨大者判刑十年以上,陈先生对于这件事有什么解释吗?” 律师的话让陈清石更加难看,当时他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觉得陈清河没文化什么都不懂,陈笙又是个小孩子,到时候大不了再给他们几万块钱就是了。 可万万没想到,陈笙竟然会认识律师,并且还找来了家里,当面查出了饭产证是假的假,他还从未这么丢过脸,这件事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不止是他的前途被毁了,就连儿女的以后,都得毁在他的手里。 否怪李氏出的这个坏主意,让他认识的人给他开了一个假证明,都骗的陈清河相信了,可陈笙一回来事情怎么就都变了呢,她真的只是刚上高中的十五六岁孩子吗? 他看过去,陈笙静静的站在那儿,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看过来,他一惊,那神色,怎么可能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因为砚台被骗,陈清河就恨得牙痒痒,现在又得知这房契是假的,能加恼怒了,就差一点,他就要被骗了,如果不是陈笙回来,要找过来,他们现在就无家可归了。 他们是亲兄弟啊,他是做过错事,可是身为兄长的陈清石竟然会用这等下三滥的伎俩来骗他,他之前还一直认为,陈清石和他断绝兄弟关系,多半是他的妻子在暗中撺掇,这才没了往来,却不曾想他外表看上去仪表堂堂的,其实一肚子坏水。 现在看他的表情,只觉得过瘾,陈清河恶狠狠道:“陈清石,你等着坐牢吧!” 本就心里害怕,陈清河这句话彻底的压垮了他,他晃了一下,坐在沙发上,毫无血色。 陈灵和陈宇一听这些话,也开始着急了,他们一个打算继续读博士,一个打算在本城找个体面的工作,如果父亲因为这件事被判了刑,他们所幻想好的美好未来全都变成了泡沫。 “爸,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假的?爸,你怎么能那么糊涂啊,这是诈骗,是要坐牢的。”陈灵没有心思去顾及在外面敲门的母亲了,看着父亲,就红了眼眶,“怎么能做这种事……” 本来她还觉得,就算断绝了关系,可到底陈清河也是她的叔叔,陈笙是她的堂妹,就算一直不联系,那也是比外人要亲上一分的,对着他们也心生了怜悯,甚至还想办法事后再求求父亲,让他们继续留在老宅。 可现在什么都变了,他父亲一下子变成了大恶人的角色,竟然造假,她自由享受良好的教育,最恨造假来欺骗弱小之人,在她心目中一直是一个高大善良的形象轰然倒塌,父亲就是一个连亲兄弟亲侄女都忍心欺骗的人。 “陈灵,你怎么那么说爸!爸也是为了我们!”陈宇皱着眉头呵斥了妹妹一句,看向陈清河和陈颜,“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 第三十八章 好似全身的力气都被什么抽走了,陈清石推了推滑落的眼镜,看向陈清河,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自小他就是父母十分喜爱的大儿子,他也争气,学习一直十分优秀,长大后去国外留洋,风光无限,亲戚邻居提起他全是夸赞。而比他小了好几岁的陈清河,却和他正好相反,小时候就调皮捣蛋,不管父母怎么管教,都收不回性子,总有人说他是不是陈家从外面捡回来的野孩子,不然脾气秉性和门第出身的陈家人一点也不像。 对于这个弟弟,没有太多接触,父母偏爱小弟,让他心中很不愉快,明明自己那么努力了,给陈家长脸,可在父母心里,却比不过那个野孩子一样的陈清河。 他极少与陈清河接触,关于他的事从不过问,最后陈清河出了事进了局子里,父母整日为他犯愁,他对陈清河更加没好感了。 自小他就是瞧不起他,更别说从监狱里出来之后了,他娶妻生子,一帆风顺,生活好比天上的云彩,而陈清河却连地上的污泥都不如,与他是兄弟,丢人! 父母却一直劝说,让他和陈清清日后多多照顾兄弟,直到父母因为蒋素云卷走钱财而一死一重病,他更是把责任全部怪在了陈清河身上,加上妻子的耳边话,与他彻底断绝了关系。 他自命高贵,想要什么有能力可以办到,对于陈家老宅子,是不屑一顾的,可是慢慢的他发现,生活并不和他所想一样如意,他需要听从别人差遣,看别人脸色过活。 忍气吞声了许久,妻子在耳边提起老宅砚台之事,他才心里一动,那东西在陈清河手里简直被糟蹋了,他也姓陈,且还是长子,他才是最有资格继承遗产的人,为什么要平白让给陈清河? 这才动了些心思,眼看就要将宅子骗过来了,却突然杀出了个陈笙,以及这个带着律师进来的陈颜,当房契被证实是假的时候,真感觉这一辈子的脸面都在此刻丢尽了。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丢脸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可是现在在陈清河的面前,在这个他一直十分瞧不起的人面前,他所有的傲骨都被打断,整个人狼狈不堪,他甚至觉得,这些比以后要面对的牢狱之苦还要让他觉得难受。 心上瞬间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只怕这辈子永远也别想挪开了,他半低着头,将脸藏在手掌之中。 看父亲这个样子,陈灵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她看向那几个律师,很显然他们都是听陈颜的,而陈颜站在陈笙旁边,显然是会听的她意见。 这本来就是陈家人的事情,只要陈笙开了口,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她看上去并不像是难缠之人,陈灵上前一步,“陈笙,虽然我们不经常见面,但是我知道你,小时候我还看过你呢,我知道你是我的妹妹。但是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就彻底没了联系,我不想借着亲情来说什么,我们家和你们家的确断绝过关系,这一次是我爸做的不好,说实话,连我都觉得他很过分。” “但是他是为了我和我哥的以后,是想让我们过得好一些,才这么做的,我这个做女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进监狱,陈笙,我不求这件事情完全当做没发生过,只求你们能答应让我们赔偿,不管要求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要让我爸爸去坐牢,求你了。” “陈灵,不要去求他们!”陈宇皱着眉头冲着她喊了一声,他出生虽然不是什么大家少爷,但非常好的继承了父亲一身的骄傲,他一直知道有这么个二叔和堂妹,虽然没见过,但也在心里十分看不起他们。 “哥,你现在还不明白吗?是我们对不起他们,我们不该对他们有敌意,我们是欠他们的。” 陈宇没说话,低头想了一会儿,看向父亲,“爸,您说,这件事情要怎么解决?” 陈清石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又低下了头。 “陈笙,陈叔,我求求你们了,不能送我爸去坐牢,不然他的下半辈子就完了。”陈灵说罢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眼通红,不仅有几分对于陈笙他们的愧疚,还有对自己父亲的担忧。 “下半辈子?他骗走宅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的下半辈子?”陈清河皱着眉头,有些不忍,但还是皱眉说,“如果不是我女儿察觉到事情不对,找来这里,或许我们再过几天就露宿街头了。” 陈清河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这件事他真是气到了几点,不是为他自己,更多的是为了陈笙,“陈清石把那砚台骗走,我还可以原谅,可那老宅子是我的命,我没有工作,陈笙她还在上学啊,她还这么小,你们让她以后怎么过?” “陈叔,求你们了,我给你们补偿,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你们,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爸吧。”陈灵说着,就忍不住泪流满面,就算父亲不如她之前想象中的那么高大,可终究是她的父亲,在这种关头,只要能救父亲,她什么都能做。 陈清河没说话,看向陈笙,明显是在询问她的意思。 陈笙看着陈灵,这个女人她虽然没什么印象,但从刚才她劝说父亲放弃宅子时就能看出来,她心地并不坏,她是个姑娘,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在地上为父亲求情,可见她的孝顺。 她看了一眼陈颜,陈颜的意思也完全是在表达让她最做决定,其实陈清石进不进监狱对他们一家没有什么影响。虽然说是断绝了关系,可在外人眼里可不这么想,一旦事情传出去,陈清石固然会受到一些言论,可他们一家也会连带的出现在那些言语中,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而且她虽然恨陈清石欺骗了她的父亲,却也被陈灵的举动有所感动。 她弯腰将陈灵搀扶起来,陈灵抓着她的手臂,“陈笙,放过我爸爸吧,求求你了。” “好,你先起来。” 听她这么说,陈灵才站起身,十分感激的看着陈笙,有些激动,“你同意放过我爸了?谢谢你陈笙,谢谢你。” “我们并不为了将事情闹大,送人进监狱对我来说,算不得是什么好事,我爸刚才说过老宅是奶奶在生前说要留给他的,所以我希望以后不会在出现任何关于老宅归属谁的问题,可以吗?” “可以可以。”陈灵忙说,这宅子他们家是万万没有脸面也没有什么资格再提起了,她看向父亲,“爸,你说句话呀!” 陈清石闷闷的嗯了一声。 “把从我爸那里拿走的砚台还回来,你们给的两万块钱可以给你们,只要交换,这件事就可以结束了。”解决了房子的事情,其实砚台才是最重要的。 陈清石却突然抬头说:“不行!” “爸,你说什么呢?为什么不能还给他们?”陈灵无比希望这件事尽快的解决,现在陈笙都说了,只要拿出来砚台就可以,与坐牢和下半辈子相比,不管是什么样子砚台,都显得一文不值。 陈清石铁青着一张脸,僵直了身子,好一会儿才说,“砚台我已经送人了。” “那就去要回来,爸,你不要糊涂,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你就听我的吧。”陈灵心里一直怕陈笙会反悔,只想尽快解决这件事情。 陈清石一扭脖子,硬生生的说,“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能要回来!” 陈灵也明白了,父亲结交过几个有头脸的朋友,想必是为了换取对方的好感,将砚台送给别人了,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是极为丢脸的一件事情,可是和坐牢相比,这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了。 “爸,我求你了,你送给了谁,快去要回来吧。” “陈灵,你干嘛这么逼咱爸,太不孝顺了。”陈宇指责的瞪了陈灵一眼,又看向陈笙,“不就是个砚台吗,赔给你们钱就好了,你开了价吧。” 看来陈清河一家四口之中,只有女儿陈灵最懂得人情世故,她为了保全父亲,那么努力,陈宇竟然还说她不孝顺,真不知道此刻她心中该有多么难过。 “只要那个砚台,换做什么都不行。” 陈笙和陈颜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那砚台日后的价值,只有他们两个参与过未来的人才知晓,如今到了这种局面,是必须要回来的,毫无商量的余地。 “陈先生,你是不是还觉得我们没有办法动你?别说是你,就算是你在管理局的朋友,只要我想,可以让你们在监狱里作伴,并且下半辈子都在一起。”陈颜朝着陈清石走过去,一把拽住他的头发,狠狠的拖到了地上,“你觉得你很聪明很骄傲是吗?就算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也觉得想到办法保全自己是吗?” 陈清石被摔了一下,几乎要懵了,看陈颜和那几个律师的样子,斯斯文文的,他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动手,狼狈的跌坐在地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千辛万苦所留下的一切,你的妻子,你的儿女,他们的以后都会因为你而变得尽是苦难,你想,就算你是他们的亲人,他们会不会恨你呢?” 第三十九章 陈清石说不出话来,不仅仅是因为武力压制,更多的是陈颜所说的话,他出身良好,所以一直自命清高,到了这种地步,仍不肯服软,可他却忽略了陈灵和陈宇。 他们目前正是要决定前途的时刻,如果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了事,连累他们,那是一辈子的事,就算此时他们年纪父子之情不恨他,可日后呢?因为生活的不顺回想起现在,会不会怨他? 退一万步,就算他们不怨,可自己看亲生儿女过得不好,自己也高兴不起来,也会埋怨自己的,如果一直这样,他一定会后悔的。 在此刻,他才感到了深深的惧意,也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后悔,如果知道那个没用的陈清河会有这么聪明的一个女儿,并且还认识这么多看上去不凡的人,他就不会贪图一时私欲,打那老宅子的主意了,弄得现在如此狼狈不堪,所有的高贵骄傲都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一文不值。 那砚台他已经送给别人了,再去要固然丢脸,可是和自己一家子的以后相比,那实在算不得什么,是自己刚才只顾着不想在陈清河面前低头,才忽略了这些,现在才缓过神来,才明白,这是他唯一选择的机会了。 “爸,你就去要回来吧,我们一家不能出事,我知道你是送给了对你工作有帮助的人,去要送出去的东西很没面子,但是丢了工作可以再找,一旦你出事,我们家就完了。”陈灵双目通红,对着陈清石哭喊,她从小生活优越,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大事,惊吓害怕涌在心头,就算是教养极好,也顾不了什么仪态了,忍不住失声痛哭。 “我……”陈清石张了张嘴,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陈清河,咬了咬牙,握紧拳头,豁出去一般,“我去要,我去要。” 听他这么说,陈灵和陈宇明显松了口气,甚至就连陈笙,也微微放了心,虽然陈清石做了过分的事情,但是她并不想将他送进监狱,只想他能知错,归还东西。 “你们陪他一起去。”陈颜对那两个律师吩咐。 律师们点了点头,跟着陈清石一起出去了,陈清石的妻子还在门外面等着,一见他们出来,立刻就尖叫了起来,“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我和你们拼了!” “别胡闹!”陈清石呵斥了一句,抬脚走了,留下他的妻子愣在原地,似乎不知该怎么办。 陈灵忙将母亲搀扶进屋里,“妈,你就别说话了,别再惹麻烦,不然我们一家就完了。” 李氏看女儿儿子的神色,心里了然一些,知道斗不过陈清河找来的那些人,只能恨恨的瞪了一眼他和陈笙,到底没说什么话。 陈颜拉住陈笙的手,面对陈清石时候的戾气早就没有了,十分温和的问:“回去吗?” 陈笙点了点头,陈清河却说:“砚台还没要回来。” “等会儿会有人送到你家的,放心吧,笙笙还没有吃饭吧,我们先去吃饭。” 陈清河询问女儿,陈笙点了点头,几人坐车到了饭店,这里装潢很豪华,味道更是出了名的很高,就是价格特别高。 陈清河有些拘谨,除了幼年时期家里还有钱的时候,经常出入高级酒店,现在过去了好久,那种感觉都已经忘了,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很穷的小老头,在这种地方总放不开手脚。 陈颜点了几样陈笙爱吃的菜,才问:“陈叔,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我都好,都好。”陈清河连连摇头。 在陈清石的家里,他可算看明白了,所有人之中陈颜是领导者,他虽然年龄不大,但浑身的气势却让人心里忍不住紧张,对于陈颜的爷爷,他还是知道的,他们家能出这么一个人才,可真是不简单。 看父亲的样子,陈笙忍不住有些心酸,“爸,你不用紧张,陈颜他……” 陈笙看了一眼陈颜,陈颜也正在看她,似乎在等她接下来的话,她微微低了低视线,这才轻声说:“陈颜他不是外人。” 陈颜那张脸上立刻挂了笑容,十分灿烂,看向陈笙的神色更加的柔和了,温柔的要滴出水来。 陈清河一时没有弄明白她的意思,问道:“不是外人?你和他……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爸,等我回去再和你解释吧。”现在在陈颜面前,她实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叔,我告诉您吧,我现在和陈笙在一起,等我们到了法定年龄就结婚。” 陈清河一听,立刻瞪大了眼睛,忍不住伸手指着他们,“你们还这么小,怎么就……怎么……” 他没有想到合适的词,毕竟陈笙是他的女儿,他不想说的太难听,可这件事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女儿不过才刚读高中,他一直觉得她是懂事的,怎么可能会这么小就早恋。 最让他觉得惊讶的是陈颜,竟然会提出结婚,他虽然看上去不是简单人,可到底还年轻,或许根本就不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如果现在女儿和他纠缠在一起,那耽误的一定是学习和大好青春,他没有办法允许。 就算今天那老宅和祖传砚台的事情陈颜帮了忙,他也不能因为这就将女儿卖了。 “不行,你和我回家。”陈清河站起来,十分严肃的绷着脸。 “爸,你别生气,这件事我慢慢和你说,事情不是你……” 陈清河打断了陈笙的话,“不行,现在立刻就回去。” 陈笙没有想到陈清河反对的情绪会这么强烈,也是,在父亲眼里,她和陈颜才刚读高中,还是半大孩子,这么纠缠在一起,若是传出去了,对她也不好。 “陈叔,您先冷静一下,您一定是觉得我们年龄小,怕闯出什么祸,您放心,我一定会对陈笙很好的。”陈颜也站起来,一脸认真的神色,“我找了她很久才把她找回来,不会再放手,我一定会娶她,我能让她幸福。” “爸,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现在既然说到这一点了,我也不瞒着什么了,我和陈颜已经确定了要在一起,我现在相信他,我想和他一直在一起,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陈笙也难得认真的说出这番话,之前接受陈颜,她又觉得似乎差一点什么,现在这种情况下,她想好了,她要和陈颜在一起,她一旦选择好的事情就不会退缩。父亲担心的只是他们年龄小,会做出什么错事,影响以后的生活,但他们的心理年龄都非常成熟,一些事情他们会注意,不会像少年那样莽撞,他们经历过太多的坎坷,甚至是生死,对于怎么好好活着,比同龄人要知道的多。 “你这是要气死我!”陈清河皱着眉头,这件事比知道陈清石拿假房契骗他还要让他觉得生气,陈笙是他以后的依靠,他什么都可能没有,但是不能没有这个女儿,他将她从呀呀说话起一直养到了现在,最不希望的,就是陈笙被别人骗。 陈颜看上去不像是什么简单的人,也不像是好人,说不定只是因为年少冲动,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万一他长大后抛弃了陈笙,这种事情,无处说理。 “他是不是骗了你什么?你别犯傻,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学习,别学那些混混谈什么恋爱,现在和我回去,以后都不要再见这个人。” 陈清河拉着她的胳膊就要往外走,陈笙却没有动,关于和陈颜的事情,她不想在任何时候退缩,陈颜是她最了解的人,或许他以后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但她也认了,谁让她没有忍得住呢,但既然答应,她也绝不会轻言放弃。 陈清河是为她好,她知道,她不想反抗父亲的话,但是对于这件事情,她想解释清楚。 “爸,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已经决定了,要和他在一起。”看陈清河皱着眉头有发怒的迹象,陈笙连忙又说,“您先别生气,听我说,我知道你考虑担心的是什么,你不是也说过吗,我自小就懂事,做事像大人一样,总是考虑周到。我和陈颜的事是考虑了许久才得出答案,我是还年龄小,但是我什么都知道,所做的事情只会让自己好,绝对不让自己变得更差。” “本来这件事情我是打算瞒着你的,等我大学再告诉你,就是怕你会多想,但是你已经知道了,我想和你说清楚这件事,你是我爸,含辛茹苦把我养活这么大,身为女儿,我应该听你的话,但关于这这件事,你起码得听我和你说清楚。” 陈清河很少会见到陈笙有这么认真坚定的目光,她性子倔,长这么大没做过什么错事,和陈颜的事,真的是她深思熟虑过后才决定的?可他们的年龄还这么小啊,还不懂什么是感情。 因为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蒋素云害的他家破人亡,虽然其中他也有一大半的责任,但对于感情这种事变得不相信,蒋素云那么狠心,连女儿都能抛弃,陈颜和陈笙才这么大,又不能立刻结婚,难保以后陈颜觉得烦了,腻了,他是男的没什么,只要有钱就可以找到合适的女人,可是自己女儿的名誉可就全毁了。 “陈叔,你不相信我会给笙笙幸福吗?” 第四十章 陈颜的表情十分认真,明明还是未成年,浑身所散发的气场却是那么的强大,被那双眼睛看着,陈清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张了张嘴,始终没有说什么话。 那种事情,不是一句相信或者不相信的问题,他只有陈笙这一个女儿,换做其他的事情一切都可以商量,可是这件事关乎陈笙的一辈子,他身为父亲,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同意。 他已经糊涂了许久了,这次如果不是陈笙,想必他还和那些人打牌喝酒呢,他将陈笙看的比命重要,实在无法去相信一个少年所说的话, “我能用我的性命保证,绝对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陈颜的语速不快,一字一句,如同宣誓一般。 陈笙看过去,陈颜坚定的神色让她忍不住心里一暖,悄悄的握住了他的手。 上一世的死亡,想必是让他怕极了吧,自己当时的思想也太多极端,没有多从陈颜的方面去考虑,只当做报复他一般,如今一旦想起,陈颜在得知她死后也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死亡,就为面前这个人而感到心疼。 陈颜的心或许别人看不明白,但是她能了解,他们相互知道彼此的秘密,知道彼此所喜欢的东西,有摩擦也能想办法解决,这些是除了陈颜之外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办得到的,虽然外表的年龄还这么年轻,但是她几乎可以确定,若是没有陈颜相伴,这辈子她都不会再要其他的人。 陈清河还是没有说话,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皱着眉头撇开了视线,顿了半分钟,才道:“你和我回去,以后你们不能再联系了。” 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在这种事情上面那么执拗,陈笙还没开口,就感觉陈颜松开了她的手,她一愣,看过去,不由瞪大了眼睛。 何等尊贵骄傲的陈颜,此刻竟然跪在了陈清河的面前,仰着头,神色严肃真挚,“陈叔,求您成全,我可以照顾好笙笙和你,若是您不相信,可以提出条件,任何我都可以做得到。” “你,你这是做什么呀,快起来。”陈清河也慌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谁在他面前下跪过呢,更何况面前这个还是刚才帮助过他的人,他连忙去扶他。 “陈叔。” 陈清河只觉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将陈颜从地上拉起来,他松开手,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竟然这么倔,这么一看,他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倒不像是随口一说。 陈笙心里的震惊刚刚缓过去,看着陈颜,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又苦又涩,她皱了眉头,一咬牙跪在了陈颜的边上,“爸,我相信陈颜,我希望你能接受他,如果你实在不同意的话,这段时间我会让他不要在你面前出现,但是我们之间不会因此而断掉。” “你们,你们这都是做什么呀!”陈清河也不知道该拉哪一个了,站在那儿顿时失去了主意,女儿和陈颜跪在一起,那么坚定,那么相信他,对待女儿,他终究是不忍心的。 陈清河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们还都是小孩子,阿笙啊,我都是为你好,你这孩子,唉,算了既然你们都认定了,那就罢了,我同意你们就是,爸还不是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一点,你现在这样……快点起来吧,我不反对了!” 陈颜陈笙均是一喜,这才相互扶着站起来,相对露出个笑容来,神色颇有些轻松。 这时候送菜的服务员敲门进来,见三人都站在门口不远处神色十分奇怪,服务员不由一愣,把菜放在桌上,悄悄的看了一眼他们,这才慢慢的离开了。 事情都得以解决,现在闻到菜香味,便觉得饥肠辘辘,陈笙扶着父亲做到桌旁,拿起筷子塞到他的手里,“爸,吃饭吧。” “唉。”陈清河叹了口气,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一顿饭,陈颜会给陈笙夹菜,陈清河看出来了,那些菜都是女儿喜欢吃的,他不由也觉得女儿和陈颜的事或许不是小孩子之间的过家家。虽然他看上去年龄不大,但是十分沉稳,还认识很多的律师朋友,能从陈清石手里将房子和砚台要回来,不是简单人物。 他何尝不想让女儿有个好的归宿,这陈颜若是真心相对,那是再好不过,最担心的就是他以后变心。 不过现在女儿这么坚持,若是强硬的将他们分开,只怕女儿也会难过,不如就先这样吧,反正陈颜知根知底,他的爷爷陈先明出了名的医生,品德也不错,陈颜想必也不会太差。 吃完饭,陈颜才将他们送回了老宅子,“砚台一旦拿回来,我就送过来。” “不用了,那砚台你拿着吧。”陈笙觉得,放在陈颜那里比放在父亲手里要保险一些,砚台被陈清石送给别人,想必对方一定会去鉴定,说不定已经知道这砚台的价值了,若是想办法再回来要,她不在家时,怕父亲保管不住,再被什么人给骗了去。 现在陈清河并不知道那块玉石值多少钱,只要房子要回来了,他心里就踏实了,至于那砚台,本来也没多指望能要回来,陈颜和女儿都是那种关系了,就当是见面礼送给他了。 陈颜知道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好,我先放着,至于这房子,我明天会找人过户给陈叔,这样的话以后就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 “那就谢谢你了。”陈清河忍不住道谢,经过陈清石的事情他才知道,就算房产证上写着名字盖着章也未必是真的,若是通过正规的途径,他是继承了遗产,房子真正属于他,住起来心里也踏实。 “陈叔,你不用跟我说谢。”陈颜看了陈笙一眼,眼中带笑。 陈笙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才开口,“爸,你先进去,我还有点事要和陈颜说,一会儿就回去。” 陈清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虎丘了。 陈笙坐在副驾驶盯着陈颜,“今天的事,谢谢。” “我不需要你道谢,但如果你真的很想感谢的话,就用行动表达吧。” “嗯?” 陈颜凑过去,唇几乎要贴到了陈笙的耳朵上,才缓缓开口,“亲我一下。” 热气打在耳朵上,还有那低低的仿若悄悄话的声音,让陈笙心跳猛的加速,不知是被那热气,还是闷得,只觉得脸十分热,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看着他柔软的唇,终究还是凑过去亲了一下。 陈颜笑出了声,双眸明亮,里面仿佛藏了无数个星星,陈笙看的有些痴,陈颜也不叫她,就那么静静的和她对视。 回过神来,才突然想起在饭店的那一幕,不由拉住了他的手,“我爸不是不同意我们的事,他只是觉得我们年龄小,如果他实在不同意,我们可以等过几年再提,你为什么就……” “我可等不了几年。”陈颜打断了她的话,“我想让你爸认同我们,我还要带你去我家,再说,如果过几年再提,那我明天岂不是不能来找你了。” “明天你来做什么?我还打算去跆拳道馆看看。”在她上学期间,刘静珍时常会发信息和她说一下关于道馆里的事情,现在放假回来了,就算不为锻炼,也要去看看那些朋友们。 陈颜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有我保护你,还学什么跆拳道,不累吗?” 刚开始的时候是很累,不过现在她几乎已经习惯了,陈颜能保护她这一点她相信,可人活着,不能总依靠着别人,她也会想要变强,虽然最初的原因里有一部分是为了以后和陈颜抗衡。 “就是去看看师父和朋友,不练习。” 陈颜嗯了一声,“那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 陈颜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去看看你的师父和朋友。” 在某种时候,陈颜总会有一种特别的偏执,他会想要知道她所有认识的人,然后在其中筛选出他所认为有危险或者安全的。前者是用尽一切办法阻止陈笙接触,后者很少,他总认为想要接近陈笙的人都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看陈笙些微不高兴的神色,陈颜开口解释,“只是想陪你一起去,陈笙,我不会像之前那样了。” 陈笙点了点头,“嗯,我知道,那你明天早上来接我吧。” 对于陈颜,陈笙认识他那么久,所获得的经验就是先顺着他,有些事情,你越反抗他就越认为有问题,就会想去阻止。反正跆拳道馆里那些人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陈颜既然想跟着,就让他跟着吧,他为她做的已经很多了,她也想做一些让他高兴的事情。 看陈颜微微弯起的嘴角,忍不住又凑过去亲了一下,在陈颜想要加深这个吻之前退了回来,吐了吐舌头,“我们还是小孩子,不许做什么出格的事哦,我先回家了,不要忘了明天早点来。” 陈颜轻笑出声,舔了一下嘴唇,目送那一抹身影走进房子,才缓缓开车离开。 第四十一章 第二天陈笙刚起床,陈颜的车子就已经在门外停着,似乎是怕她一个人跑了一样,早早的在门口守着,却不会打电话吵到她休息,就那么等着,不急不躁。 陈清河没了工作,起得倒是挺早的,那些烟酒纸牌都被陈笙收起来了,如今房子要了回来,他也不再那么颓废了,昨晚回来后,陈笙和他说了一些话,知道烟酒的利弊,他也觉得是自己之前想的太极端了,现在已经醒悟,以后断不会在那么去做了。 现在他摆弄摆弄花草,陈笙打算买一些鱼啊鸟啊的陪他,这样她去学校后,父亲在家就不会显得无聊了。 陈笙和陈颜的事他虽然答应了,可思索了一晚上,还是放不下心,一见陈笙要和陈颜出去,就没了笑容,甚至有了一份愁容,“你去哪儿?” “去我之前的跆拳道馆看看。” 陈清河放下喷水壶,“你和那个陈颜一起出去,要多注意一些,你是女孩子,就算你们……”他顿了顿,又叹了口气,“爸怕你受骗。” 陈笙怎会不知父亲所想的是什么,柔声道:“爸你放心吧,真的是我跆拳道馆,陈颜开车送我才过来了,我懂得分寸,会注意的。” “我就是怕他……” “没事的,陈颜不是来历不明的人,你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等我们再大一些就让你和他的父母见一见,你就不会再担心了。” 陈清河这才点了点头,神色缓和了一些,目送她离开。 车子行驶的不快,陈颜问:“为什么想要学跆拳道?” 陈笙想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初中的时候发生一件小事情,而且那时候我时间很多,恰好听说附近的跆拳道馆不错,就过去试试,也只是学个防身术,后来师父肯教我,我觉得这样对身体也好,就这么一直学下去了。” “小事情?” “嗯。”想起之前的事,她都快记不起来那些女孩的脸了,只不过……“拉帮结派欺负人这种事每个学校都会发生,我遇到的时候还挺惊讶的,只不过有点奇怪的是,发生过那件事,那些女孩都转学了,不知道因为什么。” 老师绝不会一次性让那么多学生转学,那些人在学校里混的风生水起,不可能所有人都起了转学的念头,这件事挺让陈笙感到疑惑的,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让那事过去了。 陈颜没有说话,她从副驾驶的位置看他,他的神色很平常,没有什么太明显的情绪,目视前方,有几分认真的样子。 蓦然感觉心里狠狠的一跳,她开口轻唤了一句,“陈颜。” “嗯?” “你说你只比我晚几天重生,那我初中发生的事情你……”就算没有听到答案,陈笙也几乎可以确定,她的生活逃不过陈颜的眼睛,那些女生会退学,难道是因为陈颜?这么一想倒是有极大的可能。 陈颜还是没说话,认真的开车,陈笙忍不住又说,“那些女生该不会是你……” “嗯。”他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那些女生找她的麻烦,第一次没有成功反而还被老师知道了,必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虽然都是些女生,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情,但是一些小捉弄是逃不了的,如果想让陈笙安然无恙,只有让她们转学。 “你的做法有点极端了,她们还都小,只是不懂事,还是你觉得我不能摆平那些事?”虽然那个时候她的外表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在别人面前就是个书呆子受欺负了也不会还手的形象,但她的内心已经是成年人了,不可能对付不了几个小女生。 “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一点也不行。” 陈笙倒不是生他的气,就是觉得有点郁闷,对他的做法并不赞同,闷闷的说,“我能保护好自己的。” “那时候我不能在你身边,就要杜绝一切可以伤害到你的人。” 陈笙叹了口气,说话间,跆拳道馆就到了,她下车,“我自己去吧。” “我想看看你之前待的地方。” 他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坚持,而且那张还未完全褪去青涩的脸看上去有一分不知从何而来的委屈,陈笙一见他这样,心都软了,终究是妥协了,“好吧,但是你不许做什么事哦,训练场里的都是很好的师兄师姐们。” 陈颜立刻眉开眼笑,点了点头,这才跟着陈笙一起进去。 陈笙先去拜访了她的师父申勇,门没关,能看到他正坐在躺椅上,手里拿着最新一期的跆拳道杂志,注意力却不在杂志上,眯着眼睛一副要睡着了的样子。 陈笙敲了敲门,他猛然惊醒,从椅子上跳起来,定睛一看,发现是陈笙后,神色一松,“不孝徒,打扰师父睡觉。” 他就是这个样子,之前对时安白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与她认识久了,也是这幅模样,他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他的亲切,陈笙笑了笑,“师父没休息好吗?” 申勇打了个哈欠,“最近总是失眠。” “正好,我带了花茶来,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师父可以试试。”在来的路上她本想买一些礼品带过来的,陈颜却已经准备好了,他准备的东西自然都是拿得出手的,陈笙没有拒绝,就带了来。 “花茶,女人喝的东西。”申勇一脸嫌弃,“不要学你师兄,总带一些没用的,还不如请师父吃一顿饭呢。” 陈笙还没开口,就被陈颜抢了先,“师父若是有时间的话,稍后我和笙笙请您吃饭。” 陈勇将打量的视线放到了陈颜身上,“这位是……?” “这是……”陈笙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她和陈颜的关系虽然都确定了,但是现在两人的年龄还不大,就那么大刺刺的说出来,会显得有些奇怪,她一时也想不到好的形容词。 “我明白了,那种关系。”申勇了然的笑了笑,随后挑了挑眉,“你们这些年轻人,可真是不简单,师父都还没找呢,你们倒是快。” 他将陈颜看了一遍,皱着眉头,就在陈笙以为申勇不满意陈颜的时候,却看到他舒展了眉头,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你这丫头倒也有几分眼光。” “师父,你就别调侃我了。”陈笙笑了笑,对于申勇的调侃她不是觉得尴尬,只是忍不住一点脸热,“最近还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都和之前一样。” 申勇并不多么注重跆拳道馆的兴旺,他就是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情,他一向不屑用那些花言巧语的广告来招收学徒,因此这里一直都不红火,但留下来的都是能吃苦认真学的人,这一点来说,也是很好的。 陈笙点了点头,“我想去看看前辈们。” “去吧,今天放他们一上午的假,休息休息,省的那帮小子们总抱怨累。”申勇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别打扰我休息了。” “谢谢师父,那我们先过去了,等会儿请您吃法。” 那群学徒还在训练场卖力训练,隔着厚重的大门,都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呵声,陈颜推开大门,声响引得人们看过来。 刘静珍先看到了陈笙,惊呼一声,“陈笙?!” 陈笙走过去,对她露出个笑容,“嗯。” “放假了?怎么隔了这么久才来看我们?”刘静珍给了陈笙一个夸张的熊抱,“这下十月一假期要在这儿过了吧,昨天我们研究出了一个新的训练方法,要不要试一试啊?” “这个假期没几天,不打算训练了,就是想来看看你们,刚才师父说了,你们可以休息一上午。” 刘静珍双眼一亮,虽然艰苦的初期熬过去了,但随着身体接受程度,训练也逐渐加重,就算锻炼了很久,差不多能适应,但还是觉得十分吃力,这一上午假期能让他们松一口气,她回头对着其他人大喊:“馆长说了,休息一上午,大家都歇歇吧。” 因为陈笙的出现,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奈何教师在旁边看着,训练不能停下,这下一听到能休息,纷纷高呼出声,呼啦啦一下子全围到了陈笙身边。 “听说你读的那个学校很出名,出来后一定能读好大学,怎么样,哪儿和其他学校有什么不同?不会是电视上那样的贵族学校吧?” 陈笙带笑回应,“就是教育环境好一些,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夸张。” “这是谁啊?长得还挺帅的。”刘静珍瞄了陈颜一眼,又看了看陈笙,不等她回答,就先说出了答案,“我知道了,是你的那一位啊,啧啧啧,在学校认识的?看了那学校管得并不严嘛。” “陈笙,这是你男朋友啊?”一群比陈笙年龄大的男学徒们纷纷起哄。 陈笙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王皓,这下你要伤心的吃不下饭了吧。” “去去去,胡说八道什么!”王皓对陈笙有好感,但因为陈笙年龄还小,就没有开过口,现在人家正牌男朋友在这儿,他可不能让人家胡说八道,顿时和那些人闹作一团。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陈笙扭头看去,正是时安白,他笑眯眯的看着她,明明是一副很温和的样子,她却感觉非常不舒服,不由撇开了视线。 “是时师兄,时师兄,今天陈笙带着她男朋友来看我们了,馆长还说让我们上午放假休息。” “男朋友?” 第四十二章 陈笙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凑巧,刚好时安白也在今天来跆拳道馆,并且还这么大刺刺的撞见了,上次在办公室时安白说过那些话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独处过,两人的关系就是普通的老师和学生。 关于和陈颜的事情,陈笙不想让时安白知道那么多,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或许是在教室里见到他一丝不苟的严肃教师形象,以及在他说那一番为了她好的话之后,她在心里有一种不听劝,辜负了老师期望的感觉,并且那么多的学徒说陈颜是她的男朋友,这让她还有一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尴尬。 时安白似乎是在打量陈颜,半晌没有说话,周围的学徒突然安静下来,好像是在观察时安白的反应,陈笙还没有想出该用什么话来缓解现在的尴尬,反倒是陈颜先大大方方的伸出手,“你好。” 时安白笑眯眯的伸手和陈颜握了一下很快便松开了,将手中纸袋递给附近的一个学徒,“给你们带的礼物。” 他语气轻快,表情不变,看不出什么情绪。 学徒接过来打开一看,忍不住抱怨道:“时师兄,你怎么又带了曲奇啊,这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我们这儿又没有女孩子。” “你说什么呢!”刘静珍瞪了过去,那边顿时不敢说话了。 “好,下一次再来给你们带别的。”时安白将视线放在陈笙身上,眯了眯眼睛。 陈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总感觉那视线怪怪的,不由先开了口,“师兄,去看过师父了吗?” “他休息了,说你们欠他的一顿饭下次请,你们怎么空闲,来这儿啊?”时安白推了推眼镜,“作业写完了吗?” 陈笙答不上话来,虽然时安白脸上带笑,说出的话也是在开玩笑,但却让人感受不到温和,或许他对于她和陈颜在一起这件事不太满意。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走出学校他不再是老师,和她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师兄妹,不管从哪里来看,他都管不到这件事。 “陪笙笙来看看她的师父,没想到时老师竟然也是这里的学徒,真是让人吃惊。”陈颜虽然这么说着,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惊讶。 时安白仍旧在笑,今天他穿的很休闲,一点也没有在学校的那样严肃,看上去像是吸收了外面的阳光,棱角十分柔和,他道:“是挺凑巧的,不如去我那里喝杯咖啡吧,就在道馆旁边。” 陈颜先是看了陈笙一眼,见她没有什么反对的情绪,才答应了下来,“好。” 那小书店和之前一样,让人感觉十分舒适,三人上了二楼,时安白亲自去冲了咖啡。 阳光很温暖,透过大大的窗户洒在身上,陈笙一抬眼,发现陈颜正在看她,眼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但也能看得出来,并不多么高兴。 陈颜不喜欢她与别人有太多的接触,上次在办公室,时安白故意的话就让陈颜十分生气,虽然她和时安白之间也仅仅是认识,恰好都跟着申勇学跆拳道,时安白有时候会说一些不正经的话来调侃她,但两人的关系还并不至于到让陈颜吃味并且采取什么行动的地步。 但是她又怕陈颜误会什么,上一世,只要和她有一点牵连的人,他就迅速的将她隔离开,这次的时安白,陈颜会怎么做了,那天他说不会在和上一世一样再禁止她和别人来往,不会再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那么对于时安白,他会完全坐视不管吗? 时安白很快就端着托盘回来了,给陈笙准备的是奶茶曲奇,给自己和陈颜的是咖啡,与陈颜相比,他的心情是非常不错的。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他们之间也本没有什么可说的,陈笙盯着碟子里的曲奇,感觉时间过得缓慢。 最后还是陈颜开了口,“没想到时老师的家在这个城市,早就听说这儿有一家不错的书店,竟然是时老师开的,现在或许该称呼你为时老板。” 时安白喝了口咖啡,弯了弯嘴角,“只是个小店,闲来无事消磨时间用的。” 陈颜突然问,“你和笙笙在很久前就认识了吗?” “是啊,挺早的,我记得见到她的时候她才那么大一点儿,还读小学吧,和她同龄的小孩子都在看小人书漫画,她竟然在看高中生看的英语书,让我感到很惊讶。”时安白嘴角带笑,似乎是有意炫耀一般,将整件事情说的非常详细。 陈笙的思绪也随着他的话回到了她刚重生没多久,来这个书店发生的情景,那时候书店还没有这么大,也没有这么多的客人,时安白的样子和现在比起来却变化不大,就是面容越来越儒雅了,只不过那笑意看的人心里直发毛,好像你心中想什么,都逃不过他那双眼睛。 那个一脸懒洋洋的收银员现在还在楼下,书店的感觉也没变,她感觉时安白很会抓住人们心里的想法,这个书店办得是越来越好了,他似乎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有一天闲暇下来坐在这儿,端着一杯咖啡,看来往的客人,就算坐一上午,也能让人觉得平静舒适,心情放松。 陈颜仍旧没有露出什么太大的表情,只是淡淡道:“时老板那么早就开了书店,到现在已经好多年了,笙笙从小学读到了高中,你倒是一点也不显老。” 这明明就是在变着法儿的说时安白老呢,早在很久之前陈笙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如今陈颜替她说道,倒觉得有些好笑。 她看向时安白,只见他眯了眯眼睛,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大了,半晌,错开了话题,“你们这一届的学生啊,都怪父母太过溺爱,不舍得管教,到了学校,老师也不敢管束,性子才越来越怪。” 时安白顿了顿,推了下眼镜接着说:“你说你们才多大年龄,才刚上高一,就早恋,这可是耽误学习的,以一个老师的身份,我觉得这样是不可行的,当然,现在没有在学校,但作为陈笙的师兄,我还是想劝你们,小小年龄可不要做什么耽误以后的事情。” 若论起真实年龄,时安白未必会有她和陈颜年龄大,现在对他们说这种话,还真是怪怪的,昨天父亲已经说过类似的了,看来年龄限制,有许多的事情还是不能做的那么明目张胆的。 “要真把我们分开才是要耽误一辈子,就算我们学习的时间少了,但只要有成绩,别人就不能说什么。”陈颜在桌下拉住了陈笙的手,“虽然我们年龄不大,但已经打算要告诉对方的家人,等一到法定年龄就结婚。” 时安白慢悠悠的摇了摇头,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们这些小孩子啊,真是管不了你们了,多大点儿就想着结婚。” “好了,不和你们说这些了。”时安白站起来,隔着窗户望下面的人们,“你们既然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谁说都没用,顺从自己的心就好,希望你们以后做出的所有决定都没有后悔的时候。” 陈颜也拉着陈笙站起来,“谢谢时老板的招待,我们该回去了。” “不送了。” 陈笙被他拉着下走,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收银台,那个懒洋洋的女人正好也在看向这边,四目相对,那女人精致的眉眼之间似乎藏着什么东西,让人捉摸不透。 时安白和这个女人真是奇怪,她又不禁想起之前的想法,在心中暗暗怀疑这个小书店是不是两个不会变老的妖精开的。 陈颜并没有在时安白那里得到好心情,默默的上车,伸手给陈笙系好安全带问:“想去哪儿?” 陈笙想了想,“回我家吧。” “陈颜。” “嗯?” “你会去查时安白吗?”陈笙说罢,看着陈颜的侧脸,却始终不见他开口,她的心中也得出了答案,“他不是坏人。” 陈颜曲着一根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的敲着,“我知道。” 又是短暂的安静,陈笙又说:“在你离开的那段时间,做了很多事吧。” 他本来就有经济头脑,上一世他没有显赫的身家,可仍然将公司发展壮大,如今重生,相当于有了预祝未来的能力,不敢想象,现在的他拥有什么样的背景。 “笙笙,你要相信,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让我们以后过得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我没有什么要求,只是希望以后也能像现在这样,不会发生什么事,我爸能好好的,你也好好的,就够了。”她没有太大的野心,没有想过要变成大富豪,或者成为能呼风唤雨的人物。 她甚至在私心里不希望陈颜能大出风头,她觉得,只要她所在乎的人,都平安的过日子,这比什么都要好。 这一世的陈颜在对于她的事情上是有很大的改变,但是对于权势呢?他的野心会因为重生一遍就全部消散吗? 答案是否定的。 第四十三章 说话间,就到了家,陈清河刚从外面买菜回来,正在犹豫要不要做饭,就看见女儿和陈颜一起进了屋子。 陈笙走进厨房,“爸,你在准备做饭吗?我来吧。” 陈笙不在家的时候陈清河都是自己做饭,只是他一个大男人终究是不喜欢做这些的,没有耐心去摆弄,味道算不上多么好吃,这次女儿回来了,他也就不想动手了,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东西退出了厨房去客厅看电视去了。 看了看父亲买回来的东西,陈笙还没动手,陈颜就说:“让我来吧,你去陪爸看电视。” 陈颜的话让陈笙觉得他好像在说陈清河也是他的爸爸一样,就算经历过那么事情,他们之间的感情稳定了下来,也还是忍不住脸颊一热,下意识的低头躲开了他的视线,“你忙得过来吗?我留下来帮你吧。” “不用。”陈颜挽起袖子,轻笑一声,“我这叫什么,上门女婿,得做的让岳父满意不是。” 看他眼中宠溺的神色,陈笙嗔了一句,“胡说什么,什么岳父。” “难道不是吗?早晚的事情。” 就算是这样,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最近被陈颜弄得,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少女心,总会觉得莫名色羞涩,陈笙抬手轻轻拍了自己的脸一下,快步从厨房出去了。 陈清河正拿着遥控器,改了好几个也没有找到合心意的电视节目,见女儿出来,问:“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做饭吗?” “陈颜在里面呢,他让我陪你看电视。” 陈清河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看,脸上带了点儿怀疑,“他行吗?你还是去看看吧,他是个男人,又年龄不大,哪会做饭呢。” “爸,你就等着吧,陈颜做饭挺好的。”陈笙知道,陈颜这次是想要给父亲一个好的印象,她当然也想让父亲喜欢他。虽然表面上答应了,可因为年龄的原因,父亲对陈颜仍是有些偏见的,这次说不定能让他改观,毕竟,能放下身段做饭的男人,总会让人觉得很可靠一些。 陈清河还是不太相信,自从这个家发生变故,他拉扯着陈笙,做饭也十多年了,味道还是不怎么样,陈颜才多大,还是个毛头小子呢,能做出什么花儿,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女儿啊,你就打算这么和那小子下去?” 见他又开始怀疑这些了,陈笙忍不住说:“爸,我和陈颜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小孩子的冲动,我们之间发生过很多事情,现在能走到这一步也不容易,我相信他会对我好,他也会对你很好的。” “他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相信?你们也就是在学校遇到,现在的年轻人太早熟了。你忘了我上次说的吗?你姑姑说她那儿有个女孩还在读书就怀孕了,你年龄小,涉世不深,几句好听话就能哄得你高高兴兴。我们家和那些普通人家不一样,我没活干了,家里也没多少钱,这万一发生了什么,你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经历过了房子差点被骗走的事件,陈清河还心有余悸,他目前没了工作,只能指望着家里并不丰厚的存款过活,以后陈笙读书还需要大钱,她又是个女孩儿,一发生什么,那是一辈子的污点。 “爸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会注意的。” “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要跟他在一起?”陈清河觉得,不过是两个年轻人,比小孩子过家家强不了多少,又是在学校,最多也就是发生送送情书这种事。 陈笙张了张嘴,太多的事情只有她和陈颜心里清楚,那些是对别人说不出来的,就算是父亲问起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爸,你希望我以后过得好,我明白,但我认定了陈颜,他不会让我为这个决定后悔,就算日后发生什么事,不管什么样的后果,我都会承担。” 陈清河明显的闪过不满的情绪,可看女儿认真的表情,又不想说太严厉的话,到之后只能嘟囔一句,“你这是被那小子迷了心智了。” “爸,我相信,你以后会很喜欢他的。” 陈颜在别人面前脾气算不上温和,但如果他想让一个人喜欢他,有的是办法,她的父亲也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小老头,陈颜要是想讨他的欢心,比什么都简单。 听着厨房的炒菜的声音,陈清河叹了口气,自从陈笙去外地读书,这个房子就冷冷清清的,现在女儿就坐在身边,电视里传出笑闹的声音,厨房里又有人在忙碌着,在心里觉得这个景象让人很舒坦,既然女儿这么坚持,就姑且忍下这个女婿吧。 陈颜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端上来了几盘家常小菜,没有人不爱享受美食,陈清河自然也喜欢可口的东西,对着那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不禁一愣,没有想到陈颜那个年轻小伙子竟然还挺有本事。 他长相气质都不错,必定成才,对陈笙也好,又会做饭,若是他以后不会变心,能一直对陈笙好,倒真是个不错的归宿。 陈笙跟陈颜一起去厨房将剩下的饭菜端出来,对他露出个笑容,“饭菜很好。” 陈颜也回应一下笑,“岳父会满意吗?” “又胡说,在我爸面前可不许这么喊。”陈笙端着东西出了厨房,一看父亲的脸色,就知道他对着桌子菜是满意的。 “爸,快吃饭吧。”陈笙给陈清河夹菜,看父亲将菜送进嘴里,不知怎么回事,心里竟有些莫名的紧张,“怎么样。” 陈清河点了点头,眉头都舒展开了,“不错。” 陈颜也松了口气,“陈叔,多吃一些,您要是喜欢,明天我还来给您做饭。” “不用这么麻烦你。” “不麻烦,放假这段时间我很空闲。” 陈清河点了点头,陈笙又是忍不住一笑,陈颜还真是有一套。 陈颜说到做到,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按时出现在陈笙家里,一个男人,做饭做家务一点不差,极为细心,令陈清河对他的印象大大的改观。 自从陈笙不让陈清河再和人打牌后,陈清河的时间就很空闲,本来想再去找个活计的,陈笙拦住了他,他年龄不小了,又没什么文化,找不到悠闲的工作,反正不缺钱,他以后在家享福就好了。 陈清河近日去附近的花园广场玩,看到几个年龄大的老头围在一起下象棋,觉得非常有意思,看的如痴如醉,经常是陈笙去喊他回家吃饭。 回来后也总是提起来,第二天陈颜就带来了一副象棋,黑檀木做的,并不张扬,但是一眼看上去就比广场那些老头们玩的要高端许多,且价格不菲,一拿出去人人羡慕,陈清河高兴坏了,宝贝似得一会儿一模,恨不得每天都擦上几遍。 并且陈颜也会玩一些,陈清河更加高兴了,他正在玩象棋的兴头上,连饭都顾不上吃,巴不得有人能跟他切磋切磋呢。 对于父亲玩象棋,陈笙是非常支持的,玩象棋和玩牌不一样,玩牌牵扯到大小赌注,而象棋则不一样,只是几个年龄大的人聚在一起打发时间而已,往大了说,对老年人的脑子还有些好处。 等以后开学,陈清河就可以去广场去找那些人玩了,陈笙知道,广场那些个老头都是老干部退休,都挺有文化的,父亲以后去找那些人玩,她也能放心了。 和陈颜玩了几盘象棋后,陈清河再也不说他的不好了,反倒还总是称赞他下棋厉害,明明之前还那么倔,没想到只用一盒象棋就将他拿下了,陈笙不得不佩服陈颜。 家里一些需要用到的东西,陈颜都让人换了新的,这房子虽然老了,但很大,稍作装修,看上去十分舒适。 换了那么多东西,且看上去价格不便宜,陈清河忍不住又疑惑了,陈颜才多大年龄,买一副不错的象棋可以,要是换那么多家具,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当父亲问起那些的时候,陈笙忍不住想笑,现在陈颜手里的钱只怕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会吓一跳,买这些东西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她之前也有要将家里翻修一遍,这次陈颜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爸,我会谢谢陈颜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他在哪儿弄得那么多钱买这些东西?不会是拿他爸妈的吧?这多不好,要不你问问他多少钱,我们还给他,就算我现在没工作了,手里还有些钱,也不能让那孩子吃亏。” 陈笙应了一声,“他没有拿他爸妈的钱,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和他说的,你不用给他钱,他不会要。” “他才多大,不用他爸妈的用谁的?还是得还给他,不然在他家人面前没法交代。” “爸,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和陈颜商量的。” 陈清河这才点了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那是个不错的孩子,爸放心了,但你们在学校的时候还是得多注意,现在以学习为重。” “嗯,我知道。” 第四十四章 家里的事情算是解决的差不多了,十月一假期也即将结束,陈清河知道陈笙和陈颜在一个学校,临走前还嘱咐陈颜多多照顾她。 对于他们来说,学校已经不能称之为是学习的地方了,因为那些课程他们都了解,没有和陈颜摊开关系之前,陈笙或许还在想努力学习将来有所成就,那多半是为了让自己有能力,不再受制于人。 但现在已经不想那么多了,课程在她心里已经没有办法稳居第一位了,陈颜很喜欢带她逃课,喜欢光明正大的牵着她的手在校园里乱逛,踩过玉兰花树的影子,不去管学生们或惊讶或羡慕的各色目光,着实体验了一把青春期所要经历的甜到不行的感情。 有时候两人也凑在一起,把高中的课程都温习一遍,陈颜询问了她的意见,如果喜欢现在的生活,那一直在这儿生活三年也可以,如果不想,他可以立刻安排她拿到大学学位。 几天之中,陈笙觉得这种生活虽然甜蜜清新,可到底心理是个成年人,心里有了点儿想要离开的想法,不过她还没有完全想好从学校出去后要和陈颜做什么,两人目前的样子看上去还这么小。 所以这两天处于犹豫阶段,陈颜也不着急询问,陈笙便想在这学校再待一段时间再说。 这天,一班里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当时陈颜转过来,大多人都是惊讶的,之后他逃课的做法更是高调,之间的同学们几乎都已经习惯了陈颜和陈笙两人了。 可今天,一班又来了一位转学生,有陈颜一个已经足够惊讶了,没想到又来一个,看到这一年不少有身份的贵族公子小姐来这个学校啊。 那人一进门,陈笙就认出了她,不正是是陈颜的堂妹陈涵雪,在陈颜没有开公司之前,他的叔叔一直是比他们家要富有许多的,很早前就搬到外面去居住了,一家人极少会回来,陈涵雪也算是个娇娇贵女了。 陈涵雪身上最不缺的就是大小姐脾气,陈笙本就不太爱和人接触,对于陈颜这个堂妹,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机会相见,只是在印象中是一个非常漂亮骄纵但是十分聪明的女孩。 她梳着双马尾,薄薄的刘海在额前,大大的眼睛一眨,带了一抹笑容,映出了脸上的一个浅浅的酒窝,她很符合那种娇小的女生形象。 她很喜欢陈颜,因为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收起骄纵的脾气,她也很懂得怎么吸引男人的视线,获得男人的喜爱,只不过陈颜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 陈涵雪说过,她只有一个弟弟,特别希望有个哥哥,因此,她把陈颜当成亲哥哥,陈笙也只当她是兄妹之情,对这个小女生并不太在意,后来陈颜禁止她见任何人的时候,就更不可能接触到了。 让陈笙牢牢记住陈涵雪的原因,是因为上一世她出逃陈涵雪在其中帮了大忙,她当时近乎崩溃,一点点希望都不会放弃,陈涵雪成为了她的一根救命稻草。 在她的帮助下,陈笙逃了出去,她以为会开启新的人生,只是没有想到,她立马就经历了死亡,以及重生。 现在回想起来,陈涵雪对她的态度一直是有些敌意的,为什么那时候会突然帮她?她会死亡,多多少少是因为陈涵雪的缘故,想到这儿,忍不住心里一凉。 “怎么了?” 看到她脸色不好,陈颜握住了她的手。 陈笙摇了摇头,是她太过敏感了吧,或许只是那时候的陈涵雪看自己可怜,毕竟她是个女人,容易心软,所以就出手帮了一把。 介绍完自己,陈涵雪直直的朝着陈颜的位置走了过来,看了陈笙一眼,极为快的皱了下眉头,随后绽放了一个笑容,“姐姐,我能和你换换位置吗?我想坐在我哥哥旁边。” 陈颜对于陈涵雪的出现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好像他们完全不认识,冷冰冰的说,“去你自己的位置。” 陈涵雪撅了下嘴巴,对着陈颜小声撒娇,“不嘛,我都很久没有见到你了,想坐在你旁边。” 陈颜冷了脸,“让你父亲来接你回去,或者我让人送你。” “不坐就不坐,你不要送我回去,我来这里读书是爸爸同意了的。”陈涵雪小声的哼了一下,转身对陈颜过道那边的人要求换了位置。 她长相甜美,被那大眼睛一看,软糯的声音一喊哥哥,过道那边的男生立刻就点头同意,站起来腾出了位置。 关于上一世她的出逃成功以及死因,陈颜一定会彻查清楚,和陈涵雪有没有关系他最清楚,陈笙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问出口。 陈颜也在看她,手紧紧握着她的,“没事,不用怕。” 他的手温热,被握着,有一种十分踏实的感觉,陈笙点了点头,心里的忐忑去了大半。 一节课谁都没有心情听,陈笙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倒是在过道那边的陈涵雪频频看过来,还写了好几个小纸条折成爱心的样子趁着老师转身在黑板写字的时间扔过来,只不过陈颜一个也没拆开。 下课铃一响,陈涵雪就黏了过来,抓着陈颜的手臂就不松手,“哥,你不要那么冷淡嘛,我们都好久没见了,过年的时候你都没有回去,今年一定要一起去看爷爷。” 陈颜甩开了她的手,没有说话,不止是对陈涵雪,陈颜对待所有人都是非常冷淡的,上一世都是如此,这一世性子更加的冷漠,所有的事情都无法勾起他的兴趣,当然陈笙是特别的,他所有的温和都给了她。 “又不说话,真是个冰块。”陈涵雪噘嘴,不过倒也并没有多生气,“这个学校感觉很不错的样子,爸爸没有找关系我就进了一班,是不是很厉害呀,我的成绩一定能排在年纪前几名的。” “要回去吗?”陈颜询问陈笙。 陈笙点了点头,或许是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她感觉有些不舒服,教室里人太多,很乱,嚷嚷的她头有些疼。 “哥,你干嘛不理我!”陈涵雪挡在陈颜的面前,终于维持不了笑容了,皱着眉,声音十分尖细,她伸手指着陈笙,“她是谁呀?你干嘛对她那么好?你喜欢她吗?” 大家本来就对这个长相好看的转学生很好奇,现在见到她这样质问,纷纷张望过来,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些什么。 “我爱她。” 陈涵雪没有想到会得到一个这么样的结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又连忙追了上去,“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大伯最不想的就是你在学校谈恋爱,她哪里好?你玩玩也就算了,怎么能说爱她。” “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这次我不跟你计较,有人会送你回去,现在,让开。” 陈颜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人,虽然表面看上去不过是个刚刚褪去稚嫩外壳的少年,但他的内心经过长时间的沉淀,冰冷的吓人,被那双眼睛看着,不自觉得想要后退。 陈涵雪愣愣的看着陈颜带着陈笙离开,却不敢再跟上去阻拦了,她从小到大,娇生惯养,哪个不是让她三分,偏偏这个堂哥,对她的态度像是见到仇人一样。 她好奇,在心里也承认,这种浓厚的好奇和陈颜优秀的外貌脱不了关系,她自小身边就围绕着不少男孩子,其中不乏相貌好的,可她就是觉得陈颜冷冰冰的样子很吸引人,就是忍不住的想要去接近。 陈颜对待陈涵雪的态度太过冰冷,而且自从见过她之后,陈笙就能感觉得出来,他很不高兴。 陈颜对别人的态度都冰冷,但是真正影响到他情绪的人却少之又少,陈涵雪对于他,不过是个不经常见面的堂妹,一些小事情不可能让他这样的。 他对陈涵雪的态度,和上一世有关吗?甚至是和上一世她的死亡有关吗? 这个想法开了个头,就再也停不下来了,陈笙忍不住开口问:“陈颜,有件事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但是我现在想知道,我死后,你是不是查了什么,现在回想起来,那辆车刹车失灵太巧了,以你的性子,不可能什么也不管就随我赴死。” 陈颜没有说话,但微变的表情让陈笙知道,她的猜测十有八九是正确的,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她和陈涵雪关系一直不好,但是那次陈涵雪帮了她,她是真的很感激,却没有料到会是那样一种结果。 “是她故意把刹车失灵的车让我开的吗?” 那时候她一心要逃,后面有陈颜的手下在追赶,她将车速开到了最大,所以才会发生那么严重的事故,当场死亡。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那些不好的记忆你就不要想了。” “陈颜,我不是小孩子,我有权知道真相,你不要总把我当成被你养在温室里不能见风雨的宠物。所有的事情,不管开心的也好,难过的也好,我都希望你能跟我说,我是不及你有能力,但是该我承受的,我不会只躲在你的后背。” 对上她那双坚定的眼睛,陈颜突然觉得,他可以拒绝所有人,可对于陈笙,他说不出半个不字,她远远比软肋还要重要许多,她是他的命,尝过一次失去,所以加倍的小心翼翼。 “是陈涵雪做的手脚。”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里乱糟糟的堵得慌,陈笙些微的慌神,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喝了一半,又出来到陈颜对面坐下,张了张嘴,喉咙还是有些发干。 半晌,才喃喃道:“她喜欢你?” 陈颜没回答,但是陈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女人对于这种事情总会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第六感,更何况事关陈颜,她早就该知道的,只是念在他们完全没有可能这一点上,没有仔细的去想。 那时候与其和陈颜那么僵持着,倒不如死了好,陈涵雪也算是阴错阳差的帮了她一把,只是陈颜这儿未必会那么想,他会做什么吗?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陈涵雪什么也不知道,不会再重演一遍悲剧,一些事情我们心里知道就好,以后不要再提了。” 陈颜原先显然不是这么打算的,不过抗不过陈笙,点头答应了。 下午陈涵雪就被送了回去,那样一个容貌出众的人,在同学们的心里还是留下了很大的印象的,因此议论了一段时间才渐渐的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