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幻都市》 第1章 初春遇翼虎 第一章初春遇翼虎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的故事似乎都开始在那年的春季…… 南方的初春总是恼人的。春意还没切实到来,潮湿的空气还透着寒意,墙上的镜子,地上的瓷砖都沁着薄薄的水气,灰蒙蒙的天笼罩着城市。 趁春节还没到,我和程澄挑个南方水乡古镇本想去随意逛逛。谁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潇洒,还得看老天爷愿不愿意成就的。才刚一出门,就遇上场倒春寒,一个喷嚏之后,程澄便华丽丽地倒在客栈床上,鼻水成灾。客栈的主人很热心地送上热水和感冒药,让程澄能好生歇息,还看我一个女生的旅游计划被打破怪可怜的,便建议我到附近一家古书店逛逛。 根据客栈老板的指示,我沿路找到了这家古书店。书店临水而建,颇具古风,店里虽有些深深沉沉,却透着书卷和暖茶的香气。 “看来客栈老板还真没介绍错。”我心想,乐滋滋地走了进去。 叮铃叮铃……书店门上有个铃铛,一推门便会响起,悦耳的声响让我对这古朴的书店更多了几分好感。 “欢迎!”店门后柜台内坐着的老先生习惯性地向进门的客人打招呼,抬眼看我的时候愣了一下,笑道:“竟然是个年轻的姑娘,呵呵,难得啊。”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伪文艺青年的身份希望不会被发现。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这问题对陌生人来说有点突兀,本来不想回答,但是看着老先生和善的面我却又不好意思拒绝:“我姓莫,莫子言。” 老先生笑眯眯地领我进了内堂,跟我说如今看古籍的年轻人不如以前多,难得今天来了个我,心里很是高兴;还热情地向我推荐了几本书,沏上一壶雨前龙井。荡漾着的茶叶的水中慢慢飘起暖暖的香气,我惬意地开始翻着老先生临走时留下来的几本线装书。基本都是一些普通的旧文集,保存得还算不错。 “咦,这是什么?”夹在其中的一本书引起了我的注意。 纸张已经泛黄,可见已经有好些年份,封面上的字斑驳模糊,却已难辨,只能隐隐看出像是小篆的书体。书脊依然整齐干净,奇怪的是虽然纸张已经泛黄,上面装订的线乌黑透亮,柔韧光滑,细细长长地纽成一股,看似发丝却韧如鱼线,不似一般惯用的麻线。最让我好奇的是书的边上竟是用银片包裹起来,把翻页的地方全部密封起来,接连着封面用一把小银锁扣上,看上去有点像本带锁的日记。 书很是古朴,装饰却极为细致。封边的银片上刻有虎纹,银锁上盘了只张嘴怒吼的老虎,造型赫赫生威,花纹阴阳有致,威武的虎眸似有蓝光,栩栩如生。我仔细看了下锁,竟没有找到钥匙孔,那该如何把书打开? 拇指和食指合拢,我轻轻地托起虎锁,想看得再仔细些,突然指尖传来一下刺痛,银锁上老虎尖锐的獠牙已经划破我的皮肤,渗出一道血痕。一滴鲜血染在虎牙之上,更显出几分诡异。 瞬时一阵狂风不知从何吹来,吹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桌上的书随之沙沙作响,架子上一些比较脆弱的旧书更直接被吹散,书页四散。接着,整个内堂开始震动,书架和桌子都在剧烈地震动。哐啷一声,桌子上的茶壶和茶杯就被震落到地上,茶水洒了一地。 是地震吗?还是龙卷风? 以前听说过的什么避险抗灾自救宣传,这个时候要用起来却半个字也没有想起,只能本能地以手护头,挡开开始散落的书籍。 手里的书已经拿不稳当了,它像突然有了生命一样,忽地发出明亮的白光,并从我手上缓缓升于半空之中。霎时强光刺眼,只看见一道黑影从银锁窜出,从模糊变得清晰,渐成人形。 风慢慢缓了,内堂也停止了震动,我却惊魂未定,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人形的黑影慢慢地清晰起来,化成一名俊朗的少年。 黑发,薄唇,嘴边上沾着一滴血痕,半裸着上身,两边的肩膀到手臂上缠着老虎的斑纹,背上一双银色的翅膀正在轻轻拍动,颀长的身子顺着风势离地半尺,双手绕在胸前,自上而下用冷冷的目光看着我。我怯怯地抬起头,对上他琥珀色的眼睛,一双怒目正瞪向我。 是人,是鬼,还是梦? “一千八百六十六年,你可又出现了!”冰冷冷的语气,透着怒意。 “小虎,这么多年脾气怎么一点都还没有变,还像个小孩。”一把揶揄的男声从我身后幽幽响起。 我心里一惊,后背感到一阵冰凉,向后看去,发现身后同样离地半尺竟也飘着一个半透明男性幽灵。对,不是站,是飘!如果这个不是梦,请上天快来个雷把我打昏了吧!在00后都开始横行的今天,神鬼之说怎么就在我眼前成了真呢! 背上的双翼稍微一紧,被称作小虎的少年便向我这边飞近,想捉住幽灵衣领的手扑了个空,怒气更重了些:“你怎么就成这模样了?” “一千八百多年还能凭灵力保持这副模样见你,就不该赞叹下我们莫氏的护灵之术吗?”男幽灵一副温和的笑脸,眼睛里挡不住自豪的光彩。 “哼,祸害果然遗千年!” “你是说你们不死不灭的天虎吗?”男幽灵轻笑道。 “并非不死不灭,天虎天命可延万年。只是你们人类的寿命太短,匆匆千年,连你也成了幽魂。”言语中有着遗憾。 男幽灵微微一笑,倒也不以为然,反而转眼看向已经呆如石像的我:“小言言,别忘了呼吸,你可还是个活人。” 我这才记得自己已经被吓得忘记了呼吸,急忙呼了一口气镇镇惊。可是呼吸找回来了,吓坏的小心脏还在绷着,腿僵硬着移动不了。 “看来莫家后人也不过如此。”小虎轻蔑地说。 “她却有能力把你唤醒。”男幽灵的语气坚定。 砰!一股力量忽然从外面冲击进来,一下子把木门击碎,破碎的木头如雨箭般射向我。小虎反应很快,利落的一个转身便把我抱了起来,展开双翼把我护在怀里。坚硬的银翼像铜壁一般挡下所有的碎木,未能伤我分毫。 “小虎,无名书册!”男幽灵喊道。 小虎右手紧紧抱着我腾飞跃起,左手伸出,飞向刚刚落地的书册,眼看只差半寸就能碰到,一条巨型蜥蜴尾巴突然出现,把书卷扯出了门外。 我惊异地望向门外,只见刚才领我进内堂的老先生站在院中,之前和善的笑脸已经变成裂开的嘴角,嘴里吐着细尖的舌头,鳞片把他的眼侧都覆盖住,眼睛闪着诡异的红光。他身后拖着的一条大尾巴正卷着书册高高举起,原本的银锁已经被打开,书页间晃动着各种黑影,似乎想挣脱书册的束缚。 “孽畜,你还不配碰无名书册!”小虎嘴角轻蔑地一扯,似乎不把蜥蜴老者放在眼里一般。 “虎锁已破,无名书册在我手上,天地六界的妖神精怪尽需听命于我,为我所用!哈哈……”老先生的声音全无之前的温和,已经变得嘶哑刺耳。“老朽劝天虎还是跪地臣服,或许还能保你千年道行。” “笑话!”小虎道,猛然振翼高飞,双翅一抖,银色的羽毛化成无数利剑刺向蜥蜴老者。 蜥蜴老者慌忙躲避,却还是逃不过利刃的攻击,两个弹跳未完三根银羽已插入尾部,把蜥蜴的尾巴死死地钉地上。蜥蜴老者吃痛,尾巴一松,啪地一声,书册应声落地。一根银羽迅速刺去,把即将翻来的书页再次钉死在地上。书页间的众多黑影晃动两下,又再次没入书内。 小虎缓缓落地,把我从怀里放下,一边的银翼没有放松警备仍轻轻地把我包围,保护着我。我看向旁边的侧脸,小虎双唇紧闭,冷峻的眉目正看着蜥蜴老者和书册,心里似有疑问在思索。 男幽灵飘到蜥蜴老者旁,戏谑的笑容敛起:“你是怎么得到无名书册的?区区山野精怪,根本闯不了流光竹林,也破不了灵台上的封印,你是如何得到书册的?” 蜥蜴老者撇开眼,不发一言。 男幽灵眼神一柔,笑意又爬上了嘴角:“小虎,看来又要借你银羽一用了。”说罢,便转身向我们这边飘来。 小虎横了他一眼:“为什么每次出手的都是我?” 男幽灵无奈地摊了一下手,一脸无辜地道:“如今的我手不能物,物能穿身,想出手也出不了,只好动动嘴咯。” “手能物,身能动的时候,你也只动嘴!”小虎反驳道。 男幽灵耸了耸肩:“亲爱的小虎,不要在小言言面前诋毁我高大的形象。”一边说一边充满笑意地看向我,道:“我的能耐可高着呢!” 我回了他一个狐疑的目光。 男幽灵不在意地笑了,而后转向蜥蜴老者,又问了一次:“老家伙,你是如何得到书册的?” 蜥蜴老者依然不语。小虎手指轻轻转动,七根银羽化成利剑从翼上飞出,刺向蜥蜴老者手尾身各处,血流如注,痛彻心肺却不致命,老者痛得发出□□。 “再嘴硬,款待你的就是十七根银羽剑。”小虎再把手指转动,十七根银羽飞离双翼,同样化成利剑,这次却停在半空,蓄势待发之势似等主人下令便会再开杀戒。 “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天虎随伏羲赏善罚恶,翼上的银羽迅如闪电,能化作千种武器,不但能穿山入地,顷刻间毁城灭国,更能摧毁万物元神。只要元神一毁,只怕你连打回原形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灰飞烟灭。”男幽灵道。 蜥蜴老者面如死灰,深知男幽灵所言非虚。小虎的弹指之力自己就已经被银羽重创,仅仅十根天虎银羽,已使他精气大伤,如若小虎对自己的元神再起攻击,只怕会真会落得个灰飞烟灭。 蜥蜴老者怏怏然,只好把事情都招了。 第2章 夺书 第二章夺书 千年以来,天地间的神怪精妖谁未闻无名书册之名。 传说书册以般若明摩咒法镇压着三百八十八头曾肆虐人间,大闹仙界的幻妖恶兽,得书者即能自由使唤这些妖兽,拥有覆雨翻云,掌控天地的威力。 据说东汉建和三年,汉桓帝就曾借得此书之力,唤来火凤与地龙,成功扳倒外戚梁太后的势力,重掌政权。而后中原大陆却天灾不断,先是首都洛阳大水泛滥成灾,九月荥阳又发生了地震,一时间人心惶惶,有传言说这定是书册中的妖兽失控闹事而致。 随后东汉王朝日渐衰败,书册去向再次成迷。有人说它藏于东溟,也有人说随葬于皇陵,但是此后一千多年来任凭富商贵胄,四海精妖如何四处打听,各地寻觅,都一无所获。无名书册也随之成了一个“只闻其名,未见其物”的传说。 直到三百年前,一帮神秘的乌衣僧接连袭击了几座仙山神洞,捉走了一大批百年以上道行的妖魔精怪,本在三仙山上修炼的蜥蜴老者也是其中之一。 没有人知道这些乌衣僧来自何地,也不知道他们意欲何为。还不到三个昼夜的时间,三仙山上五十多号妖怪全被乌衣僧捉走并吸尽元神精气,仙山的神气一时间荡然无存。 混战中,蜥蜴老者佯死避战,只待深夜能负伤下山,为求自保。待到深夜,正当他伺机出逃之时,半路上忽见十来名乌衣僧正追逼一个青衫浪人。蜥蜴老者屏息躲在山坳中,不敢动一丝声色。 青衫浪人法力高强,十来个招式已经打散了数个乌衣僧,其他僧众不敢贸然而上。突然,一只金乌乘风入阵,燎火的三足一收,袭向青衫浪人的前胸。青衫浪人半膝跪地喘息,前胸已是血印斑斑。三足金乌振动着双翅,旋风卷起四周的石砾把青衫浪人重重围住。 蜥蜴老者听不真切他们之间的对话为何,只见青衫浪人突然大吼一声,地上结出九重结界冲破了石砾卷风。同时,地上升起以金刚束缚咒结成的金光锁链,紧紧地缠住乌衣僧和金乌,青衫浪人便趁机负伤逃开。 三仙山上如今已满是乌衣僧,蜥蜴老者知道单凭自己的力量是难以逃离的,于是便偷偷紧跟在青衫浪人的身后借机出逃。奈何三足金乌的燎爪所造成的火伤实非寻常,青衫浪人忍着痛一路几次击散拦截的乌衣僧众,跌跌撞撞逃到了云溪边,最后还是体力不支晕倒过去。 蜥蜴老者壮起胆靠近,只见青衫浪人胸前的爪伤深可见骨,还炙烧着不灭燎火,一道金刚法印却在胸前闪着金光。这是封灵守护用的法印,此人身上必定是藏有什么神器仙物,这仙物说不定还能助自己逃离金乌与乌衣僧围捕,逃出三仙山。 “此念一想,我便运提内力,破除法印,发现这青山浪人身上封印着的竟是千年来六界众生竭力寻觅的无名书册。”蜥蜴老者道继续道:“书册到手后,我也成功脱逃,却用尽方法也无法将书册打开。” “书册上弥漫着镇压在书内妖兽的气息,不断引来各路妖魔精怪争相抢夺。一天夜里,我藏于这乡里的破庙之下,忽然来了个衣衫褴褛,满身疙瘩的乞丐。我以为他也是来抢书册的,正想先下手为强,他却对着我哈哈大笑起来:‘六界众生,为了一部书册争得个你死我活。你得了书册又如何,虎锁一日不解,亦是得物无所用。’ ‘难道你就知道如何破解?’ ‘封者为解。千年前,汉桓帝借此书之力重掌皇权,却无法压制书中异兽的妖力,以致它们四处作乱,为祸人间。幸得幽阳莫家宗主求得四方固灵之术把书封在流光竹林的灵台之上,才换得江山太平。如今竹林毁,灵台破,谁要是解开了书上的虎锁,谁便天地万物之主,掌控五道六界。’ ‘虎锁究竟如何能破?’ ‘当年既是莫家宗主亲自为书上锁的,也就定要莫家嫡血宗亲才能开启。’乞丐从怀里掏出一只青铜铃,接着道:‘这是当年莫家宗主亲制的铜铃,只有嫡血宗亲才能响之。至于能不能找到铜铃的主人,就看你造化了。’ 接着,他在书上画了个印符,说能隐藏书上妖兽的气息三百年,也就是说,我必须在印符失效前找到打开书册的方法,不然印符的力量一消失,我又会重回被追逼夺书的日子。到时只怕不但是乌衣僧和三足金乌,五道六界只要对书册有一丝觊觎之意的,都不会放过我。 于是,我便四处设法寻觅莫家的后人。近年来,书上印符的力量越来越弱了,妖气也越来越浓。我想,相生必有相克,既然妖气能吸引精怪,或许也能引起莫家宗亲的注意。我便在这水乡古镇开了这家古书店作为掩饰,观察每个进店的客人,静候时机。果然,让我等到了你。” “所以书店门上的铜铃就是当年那个乞丐给你的那个?”我道。 难怪当我推门响铃进门的时候,他就如此热情地款待我,还把故意让我发现书册,原来一切都是他的预谋。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还是把锁给解开了。只可惜……” “只可惜你根本没有想过还会遇到小虎和我,想操纵书册也只能是你的妄想。”男幽灵好不客气地接下了话。 “当年你要我化为银锁封书,又在自己身上使用护灵之术,让自己即便身死灵体也不堕轮回,估计也是留了这个后着吧。“小虎道:“真是只老狐狸。” “这也许是天真烂漫的我歪打正着。我不过想看看千年后的世界,会会我那些不肖的后人罢了。”男幽灵笑道:“瞧,这小家伙不是也挺可爱的嘛,虽然还不比不上我当年迷人的风采。” 我突然对小虎深表同情,如果我也认识脸皮这样厚的老狐狸上千年的话,估计会吐血而亡的。 小虎冷冷地看了男幽灵一眼,道:“事到如今,你打算如何?” “只好委屈你再化为银锁,先把书封上呗。既然竹林毁,灵台破,也只能再觅四方尊者,看看能不能找到适当的地方再放下这累赘的东西。”男幽灵无奈地摊手,换来小虎一记冷眼。 “至于这老东西嘛……既然千年未食,你若是饿得不嫌弃的话,就拿这这粗皮老肉塞塞牙缝,顶顶肚子吧。”男幽灵坏笑道,急得蜥蜴老者连连跪地求饶。 我望向小虎,正想看他的反应,却四周突然刮起了热浪狂风,卷起附近的物品向我们袭来。 小虎搂着我把双翼一封,挡下所有攻击。天上飞来大群乌鸦,黑压压地布满了院子的上空,带头的三足金乌俯冲而下,拔出银羽,一下子便抓起了地上的无名书册。 小虎把身上数十根银羽化为利剑刺向金乌,却被金乌振翅起风,利剑改变了方向未能伤它分毫。小虎把我放下,一根银羽旋出化为银色的笼子将我护于中心。他随即转身跃于天上,从后背的羽翼中抽出银钢长剑,与金乌对峙于空中。 笼罩着燎火的金乌与手握银剑的翼虎分峙两边,外层围着层层乱叫的鸦群,四周的空气如同凝结了一般,我的心为小虎担忧着。 男幽灵轻轻立于我身旁,与我一道静静望着天空上的一鸦一虎。 咻地银光闪烁,小虎如闪电般舞动长□□向金乌。金乌的嘴爪并用格挡避开,双翅扇出火浪袭向小虎。火球与银光绞缠,难分高下。金乌爪下的书册再次浮现出刚才的重重黑影,没有了银羽的封印,书册内的妖兽激烈地挣脱起来。 金乌一边恶斗翼虎,一边控制书册,开始晃动起来。一声鸦叫彻天,强光从金乌爪下发射而出,书册瞬间化成散页,零碎地飘散于空中,无数个黑影随之飞散各处。 书册已散,小虎和金乌再次分开,对立于空中。金乌叫了一声,鸦群应声而动,一同飞离。小虎一手滑动,解开了罩于我四周的银笼,收起银剑缓缓落地。 男幽灵道:“书册已毁,妖兽散于四方,千年前的情景竟又重现了。” 第3章 镇妖奇书 第三章镇妖奇书 晚上,我带着小虎和男幽灵回到客栈,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程澄。 程澄的眼睛越瞪越大,目瞪口呆地听我把古书店里发生的一切说完,最后用感冒未愈的浓浓的鼻音哇哇大叫:“所以这个裸男其实是只长着翅膀的老虎,你后面跟着我看不见的幽灵?刚才发生火灾的书店其实是一只蜥蜴怪开的,目的是想引你打开什么藏妖册?” “呃……是的。”我还真佩服程澄的总结能力,因为我自己还在昏头昏脑当中。“而且他没有裸,我只是还没有找到适合的上衣给他穿。”我顺便补充道。 “是我重感冒严重了,还是你有病啊?”程澄一手放在我额头,看我是不是发烧了。 我有气无力地拨开程澄的手,道:“我脑洞还没大到这程度。”指着身边已经在吃着第十八只烧鸡的小虎道:“这看起来像正常人吗?好啦,不要吃啦,我点餐都点到被人像妖怪一样打量啦。”当然,最让人心痛的还是我的钱包君,呜呜……。 小虎嘴还啃着鸡腿口齿不清地吐出他的疑惑:“这不是只是前菜吗?” 我翻了个白眼,这是对我引虎入室报应吗?噢,我可怜的钱包君! “那翅膀怎么不见了?”程澄指着小虎。 “小言叫我收起来,说那会把人吓坏。”小虎无辜地道。 我道:“已经吓坏人了,好吗?第一个进门救火的消防员看了你一眼就晕倒了。” “他只是看呆了,是你用盆栽把他敲晕的。”小虎在阐述事实。 “不敲晕他,好等他把其他人都叫过来欣赏奇珍异兽吗?!”好一个“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伟大的我。 “在幽阳谷天虎都是带翼而行的,那是作为翼虎的骄傲!” “抱歉,老虎先生,你现在身处二十一世纪。”我好心地提醒着。 扑哧,笑声响起,我和小虎同时看向身边这个好戏看久了的幽灵。 “你们好歹也照顾一下我的感受,感冒未愈就要接受这样一个光怪绿离的事实,没有看到什么银翼飞虎,也看不到什么千古幽魂。”程澄不满道。 小虎静静地看了看程澄,站起来慢慢向她靠近。程澄一步步被逼退:“你,你想干什么?”程澄的背已经贴到了墙上,鼻子差点就能碰到小虎的前胸,整个人就夹在墙和小虎之间。 小虎停了下来,却没有回答,抬起手用食指在程澄额前划了道符咒,金光骤闪即逝。 程澄眨了眨眼,终于清晰地看到了我身后的幽灵。银光一闪,小虎在程澄面前展开了双翼。银羽虎纹,天虎威武摄人的英姿夺走了我和程澄的呼吸。 “小言。”程澄轻轻唤我。 “嗯?” “胸咚可以再来一次。” …… 未免鲜肉引来太多不必要的口水,我问客栈老板借来了件男装t恤,硬是套在了极力挣扎反抗的小虎身上。虽然说给动物套上衣服好像有点不人道,但是此虎非彼虎,既要人形就该学学人的规矩。 程澄花痴的口水总算止住了。我决定把事情好好梳理一下,心里有太多的问题需要弄明白。 “你们究竟是谁?” “我是你的祖先。”男幽灵笑道,指了指身边因为衣服过小而百般不适的小虎:“这是我的宠物。” 小虎一怒,银翼从背上展开,嘶的一声,好不容易套上的衣服就这样宣告被废。 “这只是个玩笑。”男幽灵很识时务地改了口。 “小言言,我反倒想问你,你对莫家知道多少?” “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偶尔第六感比常人敏感一点。如果不是遇到你,估计未来五十年我也会是平平淡淡地过下去的。” “小言从小第六感就强,可惜每次买彩票都不中。”甚是扼腕的程澄被我白了一眼。 “先知感应是无法施于本身的。”男幽灵道。 “幽阳莫家本为歧伯,悬壶济世并善于天下奇术。汉光武帝刘秀曾多次入幽阳求莫家扶助汉室王朝,均遭到婉拒。百年后,汉桓帝与外戚梁太后相斗多年,终重获皇权,然而天下却无因此太平。当时我已任莫家宗主,夜观星相时发现天宿错入斗宫,天相奇特而紊乱,实属奇异。不久,中原各地果然纷纷出现异象。 南顿侯邓演匆匆赶来到幽阳谷求我相助,我这才知道原来汉桓帝为推倒梁太后竟然开启无名书册,以致其中的部分异兽却不受控制四处作乱。无奈之下,只好命邓演入谷请我出山镇妖除魔。” “你究竟是谁?”程澄也好奇起来了。 得意与自信的神采爬上了男幽灵的笑脸,身边的小虎倒接了话:“这家伙是莫氏第三十四代宗主,莫堼。” 莫堼继续道:“我应邀出谷,却发现书册中的妖兽精怪法力高强,难以除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它们都重新封印在书册之上,置于即便是神妖鬼怪也难以接近的地方。用了几年时间,历尽艰辛,我总算把那些失控的妖兽制住,暂时收于无名书册之中。奈何书册在开启时遭到的破损,已无力完全镇压所有妖兽,我便请四方尊主施展固灵之术,再求小虎化为虎锁,将其封之。十二神将之一的天空乘风将我和六合送到空虚幻境的流光竹林,把书册藏起。” “那里就是你和蜥蜴老者提起的竹林和灵台?”我问道。蜥蜴老者在金乌夺书之时已被鸦众围击而亡,欲借书册威力震慑天地终成空想。 “正是。流光竹林需以神风借道方可进入,是藏书的好地方。至于灵台,其实是神将六合。十二神将各具神力,六合擅于封印与结界。当年他不忍苍生受难,愿以自身为灵台守护无名书册,实在令人钦佩。” “这样看来,蜥蜴老者在三仙山上看到的被围攻的青衫浪人应该就是六合了。”我道。 “我想是的。”莫堼颔首。 “那只三足金乌又是何物?难道它也想掌控五道六界?”我问道。 “三足金乌名为太常,乃日精,本是西王母座下捕食神兽,也是十二神将之一。” “也是神将?!那为什么要对六合下如此重手?” 小虎双目暗沉,说道:“这个也是我们想不明白的地方。当年莫堼镇妖曾得十二神将与四方尊者的大力相助,不然也不会成事。如今金乌太常竟下手夺书,其目的为何实在令人费解。如果是它把书带出流光竹林的,那么天空估计也掺和其中。世间能以神风借道进入空虚幻境的人屈指可数。 “世人总以为得书者即能得天下,又有谁知道,无名书册虽然有力镇妖,要收伏里面的妖怪异兽,让他们臣服听令,实比登天还难。为了一部极有可能得物无所用的书册抢来抢去,真是愚笨!” “如今书册全毁,比千年前受损更甚,如果再加上十二神将掺和抢夺,只怕这次比当年更难应对。”莫堼道。 我们其余三人均陷于沉默。 “好啦,好啦,既然现在困难重重,头绪为零,多想也无益。”乐天的程澄首先打破了沉寂的氛围:“现在已经大半夜了,大家还是快快歇息。明天我和小言还要赶飞机回家呢。大家好好休息以后再想对策吧。” 程澄说得也是,今天实在发生太多事情,比起什么对策,我现在更需要一张舒适的床。如何再次封书,拯救众生还是等我睡饱了再说吧。 第4章 帝江 烛九阴 第四章帝江烛九阴 翌日,我和程澄便结束旅程坐飞机回家,没有购买机票的小虎和莫堼便在机顶上一路随行,把我和程澄一路吓得胆破心惊。我们还不想成为汪半壁,不想一打开新闻便有头条“二女携异人乘坐飞机,各国专家赶来围观研究”。 这年头,想静静当个美女子也不容易啊。 一路上躲躲藏藏,好不容易终于回到我和程澄合租的家,小虎一进门就又喊着要吃的了。莫堼说,贪吃是天虎的天性,何况小虎三千年的道行,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谓吃得多才能长得壮嘛。 我一直希望养只萌美的小猫,结果现在猫科动物是有一只,只是和原来的设想相距甚远。噢,我再次为我的钱包君泪奔。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我和程澄表面上过着与之前一样平常的日子。早上上班吃喝打诨混日子,下班却回家喂虎学艺谋计策。用莫堼的话说,妖兽一日不镇,只怕天下难平。如今何人盗书,意欲何为,均无头绪,倘若天地异变,不仅是我和程澄,即便是天下苍生,五道六界只恐都会陷入危难之中。 莫堼也捉紧时间教我掌握莫家的各项奇术精艺。许是莫家嫡血之故,不到半月我便已掌握大半,让莫堼甚是满意。可惜他教的岐黄之术我一直听得昏头昏脑,不得其精义,倒是当护士的程澄率先满师,连小虎也连连称赞。程澄乐得在我面前炫耀了好几天。 “那我们要怎么知道那些四散的妖兽现在究竟在哪里?如果找到了又如何再把它们封印起来呢?你们不是说书册已经被金乌抓碎了吗?”程澄问。 “你说得对,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莫堼道。 “那我们可不可以再造一本无名书册,用来镇妖?”我道:“至于妖兽,我相信只要它们一出没,就定会留下气息或是异象,我们寻迹而行,或许也能成事。” “真是天真。重造书册,觅迹寻妖,哪一桩是易事。何况尚不知这其中需要多少时日,万一书册还没造出来,天地已起异变,又该如何是好?”啃着一大堆零食的小虎道。 我嘟嘴:“那你别吃天真的我准备的零食。”说罢便动手就和小虎争抢着他怀里的那堆零食。 “或许小言言说的办法可行。” “老狐狸,这天真的个性你们还能家传呀?”小虎说道,为了躲避我的争抢他正急着把一大包巧克力塞进嘴里。 “反正无计可施,死马当活马或许也能医医。”莫堼柔笑道。 “那你快快教我们重造书册吧。”我两眼发亮,正得意着呢。 “无名书册是上古之物,其纸传以东溟紫竹配以灵狐毛制成,上面使用的线是黑蚕丝。遇到妖兽只要在适当的时机诵念般若明摩咒,封上五灵血印,即能将其收伏于有镇妖锁妖之力的灵纸之中,重新集成书册。当年我恐再有人效仿汉桓帝借妖力乱世,故请四方尊者施展固灵之术,把小虎化为神天密锁,挡绝奸邪之辈滥用书册。” “东溟紫竹,灵狐毛,黑蚕丝,般若明摩咒,五灵血印……这些听起来都不像是超市里可以买到的东西。”程澄掰着手指数着。 莫堼笑了笑,道:“般若明摩咒和五灵血印小言言已经学会了,至于其他几样物品,也不是不可得。”说完嘴边的笑纹更深了,似是心中已有计策。 “老狐狸,快快道来!”小虎一边夺过我手里的珍珠奶茶一边道。 “只要得帝江和烛九阴之助,拓开时间与空间之道,渡东溟寻紫竹亦非难事。此外,传闻灵狐隐于现世之中,应该还是有机会取得灵狐毛。至于黑蚕丝嘛,我想应该可以用天虎毛代替,反正小虎头发挺多的。” 我急忙抱着身边又被激怒,正企图冲向莫堼的小虎,急急劝说:“他一个千年幽魂,你大虎有大量,别跟小魂计较。来,给你最爱的巧克力。” 虎牙微露,小虎一手抓住巧克力,略带不满地啃了起来。 危机解除,我便继续问道:“帝江和烛九阴是谁?怎么找到他们?” “我也只在幽阳谷中听闻过此名。据说二人情如焦孟,共同掌管着时间与空间。二人合力即能清化混沌,上至天庭,下达阎王殿。只可惜二人神出鬼没,虽喜乐舞却厌明光,实难得见。” “你老狐狸说得出,自然是有办法的。”小虎道。 莫堼脸上的笑容又得意了几分:“三天后即是晦日,月无影星无光,正是帝江和烛九阴最喜外游之时。若我们在子时以伯牙的《水仙操》为曲起舞,熏上月麟香为引,或许能把他们吸引过来探视。” “那如果吸引不了呢?”程澄有点担心。 “反正死马活马都一样治了,但试无妨。” “好吧。那谁奏乐,谁起舞?”我问。 莫堼和程澄一致望向我和小虎,居然达成了共识。 ※※※ 三天后,晦日子时,星月无光。 我们三人一魂偷潜入了程澄当班的医院天台,找到一处宽敞的地方,于四角点上月麟香。小虎双翼一展,抽出一根银羽化作弦琴,盘膝而坐。虽然此时月沉星没,四处无光,但是我还是在黑暗中看到他利落的姿态,细长的指尖抚琴试音,一扫往日贪吃易怒的顽皮,星眸闪烁仿若天星多份了优雅。 莫堼说,天虎善工乐,看来此言非虚。 小虎不知从何处为我找来了套轻纱长裙。月牙色的纱裙纤秾合度,肩上坠着细小精致的银铃,随动而响,清脆悦耳。腰间系着绣有金丝墨兰的嫩绿丝缎,腰带的末端各挂了只玉兔,煞是可爱。纱裙刚好及地,边上粉嫩的荷叶边随着我的走动如若碧水泛微波,轻轻摆动。 程澄把我及腰的长发梳理好,两边散发轻挽于顶,结成环髻,又找来两个垂着金丝流苏的发夹置于环髻边下。最后,当小虎为我披上一袭香妃色的如意云纹纱衣的时候,我满意地看到了他为我我失神的目光。 等我和小虎都准备好了,莫堼便示意我们开始。小虎指下一动,缠绵幽咽的琴音响起,我扬起水袖依着莫堼教的舞步翩然而动。小虎指法清劲,琴声悠扬清丽;我旋动轻纱,水袖长扬之时似有若无地带动着四处的月麟香。舞动间,我似乎看到小虎注目的眼光一直在跟着我的律动,从未远离。 乘着夜色,一曲《水仙操》即将奏完,而四周依旧平静,我不禁担心着我们以舞乐为诱的计策是否会成功。 就在小虎转入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我们的顶上传来阵阵轻笑。 “我道是谁有如此雅兴,晦日子夜也来熏香舞乐。能夜闻天虎之乐,一睹美人翩舞,想来也是我们的福气。你说是吧,帝儿。”我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女子身着红衣,一双凤目顾盼生姿,眉眼间漾着犹似魅般媚态。 她旁边立着一只无头无脸,长着四翼的六足巨兽,赤如丹火,发出么么的叫声,似是在赞同女子的话。 莫堼向女子作了个揖,道:“幽阳莫堼,见过烛九阴、帝江。” 名唤烛九阴的女子身子一转,红影微动,已然来到了莫堼的跟前。 “原来是八岁便以奇术名动六界的莫家宗主——莫堼,失敬,失敬。”烛九阴侧身还礼,千娇百媚的声音酥媚入骨。 她继续道:“如此看来前些日子星象异动,六界中传闻无名书册重现人间的事情并非空穴来风。我还真以为有人雅兴当至,午夜间奏曲翩舞,想来也是你引我与帝儿前来的伎俩吧。” “烛九阴与帝江掌管时空之钥,我们只想借二位神力前往东溟,寻得紫竹,重造无名书册,镇妖除魔。”接着,莫堼把无名书册重临被毁一事告知了烛九阴。 烛九阴含着媚笑的嘴角渐渐收起,当听到书册被乌金所毁的时候,青黛微皱。 “金乌太常竟然夺毁书册?!” “正是。只怕背后是有人操控,藏有更大的阴谋。”莫堼求道:“还望烛九阴助我们一臂之力。” 烛九阴轻轻转过身去,笑道:“即便妖兽四散又与我何干,我不想帮,你又奈我何。”言罢,以□□掩嘴轻笑,柳娇花媚,花枝轻颤。 “你难道就愿见苍生受难,六界为患吗?”我反问。 烛九阴媚目倾转,含着盈盈的笑意看向我:“如果书册的妖兽真能毁天灭地,天地重回晦暗,对于我和帝儿来说,何尝不是美事一桩啊。”身旁的巨兽又发出么么叫声,连连附和。 我和程澄真被这妖艳的女子气急了,美人儿果然都是不可理喻的。 小虎撇了撇嘴,说道:“万一妖兽乱日月,以致如当年后羿射日之时那样九日当空,光明四照,只怕你和帝江无处可逃。” 烛九阴脸色微变,看了小虎英俊的脸庞一眼,笑颜再现,而且比刚才更多了几分艳丽。她走到小虎的身边,白嫩如玉纤手抚上小虎俊美的脸庞,嗔道:“天虎倒是挺为姐姐着想的。如果真的天生九日,你会不会为我射下?” 未等小虎回答,我便急忙过去把她的手拿开,说道:“他非后羿,你也不是嫦娥,射不射日也轮不到一只老虎去瞎忙。” 烛九阴来回打量了我和小虎几眼,明媚的凤眼染上了笑意:“我和帝江可以开启时空之道,但只许你一人只身前往东溟取紫竹,天虎和莫堼均不得随行。至于你是生是死,还是迷失在混沌之中,就看你造化了。” 此言一出,我们都惊呆了。 我?必须一人前往未知的东溟?! 第5章 东溟紫竹林 第五章东溟紫竹林 晦日之夜,月沉星没,子夜的天台上寂静无声。 烛九阴愿意开启时空之道,让我们有机会到东溟取紫竹,却提出了只许我一人前往的条件。我呆了,莫堼呆了,小虎也呆了。 程澄打破了沉寂,连声不满:“小言一介常人并无神力,连奇术也不过刚学了那么一点,怎么可以一个人去东溟取紫竹呀。” “反正时空之道就在眼前,愿不愿意去就看她的意思了。”烛九阴媚笑道:“小美人,你是去,还是不去?姐姐我可没有什么耐性在此干等。” 我脑里一片空白,眼睛对上她挑衅的凤目,倒吸一口气,嘴里吐出了“我去!”二字。此言一出,我连自己都惊呆了。 “告诉我,你是说‘呸,我去!’不是‘嘿,我去!’”程澄直当我脑袋秀逗了。 小虎朝我吼道:“笨女人,你是天真过头了吗?东溟竹林里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谁也不知道,你竟敢一人前往。” “既然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还怕什么?!” “你……” “小言言,你有信心能成功把紫竹带回吗?”莫堼镇定地问道。 “没有!”我的答案果断:“但是即便是我们一同前往,就有十足的把握把紫竹取回吗?”我反问道。 莫堼定睛地看了看我,嘴角噙起惯常的微笑,说道:“莫家女子果然胜须眉。”继而对小虎道:“放心吧,对小言言有点信心。” 小虎静静地看着我,不发一语。我冲他一记甜笑,踮起脚伸手摸了摸他头上浓密的黑发,像对待淘气的宠物一般,故作轻松地道:“回来赏你烧鸡吃。” 小虎知我决心已下,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从双翼间拿出三根银羽,向我递了过来。第一支银羽化作了一双用细链相连的盘虎挂耳银饰,轻轻地为我带上。 “此为银羽所化,与我羽翼相通,带上后你的所见所闻便能透过这耳饰传送给我们,你也可以用它继续跟我们保持联系。记住,不要肆意妄为,我和莫堼在这里会给你指示的。”我听话地点了点头。 “哇塞,这蓝牙耳机太炫酷!”程澄惊讶道。 小虎没有理会,紧接着把第二支银羽化了把防身匕首,接着道:“天虎银羽削铁如泥,这匕首必须贴身带着。”一边说,一边帮我把匕首挂在腰间。我笑着,继续点了点头。 最后,小虎把手里剩下的一根银羽化为细细的项链,挂在我的脖子上。链子的中间挂着一只带翼跪坐的银虎,虎身上刻有铭文,上面写着我看不懂的文字。 “这半诀虎符你就当是护身符,许能保你平安。” 我把虎符放入领子里,贴身放好。小虎看我难得的听话,俊逸的脸上总算有了点宽慰之色。我转向烛九阴,道:“好吧,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烛九阴牵着我的手,将我领到刚才起舞地方,双手轻轻一抬,四条嘴衔焰火赤蛇出现在燃着月麟香的四角。巨兽帝江跟着么么地叫着飞了起来,并立于烛九阴头顶的半空中。月麟香的香气渐浓,一道黑影自下而上慢慢将我笼罩。在黑影没顶的前一刻,我听到她酥软娇媚的声音。 “差点忘了提醒你一句,小美人。时空之道只会开放三个时辰,太阳升起之前你必须取得紫竹并且想到办法回来,否则时空崩塌,混沌会将把你吞没,坠入洪荒。” 我的咒骂的话未出口,便完全被笼罩在黑暗里。转瞬之间,斗转星移,一回神,人已到了另一个空间境地。 清风徐来,月华洒落于竹林间,不若现世时的晦日无光,这里明月当空,轻雾弥漫,处处芳草竹翠。一只绿蛙从草中跳出,鼓着气囊发出咕咕的叫声,好奇地看着我这个侵入者,把我吓了一跳。 “小言,别慌,你已到了东溟。” 小虎的声音忽然从耳边响起,我又是一惊,才想起耳上小虎给我的银饰是能保持我和他们的联系的,心里稍稍安了点心。 环顾空无一人的四周,我道:“我看不见紫色的竹子,这些都是翠绿色的。我们没有来错地方吧?” “传闻紫竹长于东溟深处,所生之地环有碧水与光草。你仔细看四周有没有流水,跟着流水走,估计会有线索的。” 我点了点头,提着长裙,借着明亮的月光小心翼翼地走入竹林。没走两步,忽然前方有旋风席地而起,卷着地上的草石,挡住了我的去路。我一下子明白了,这雾间竹林迷雾笼罩形如迷宫,加之旋风挡路,想深入寻觅紫竹并不容易,而我却只有三个时辰的时间。 我不想浪费时间,壮着胆四处走,一路不是被旋风击退,就是迷失在迷雾中找不到前路,别说流水,连个半个水潭都看不见。接连走了几个分岔路,似又回到了原点。天上的月亮慢慢落下,倒数着日出的到来。 “我怎么好似一直在兜着圈啊,这路不带gps可叫人怎么走!”我越走越气,人也急躁了起来。 “小言,你有没有看见有水的痕迹?”耳饰上的盘虎继续传来小虎的声音。 “你也看到的,这一路上除了几只青蛙,什么都没有。”我泄气道。 咦,青蛙?!我突然醒悟,青蛙可是个两栖动物啊,这附近既然有蛙,必定就有水了。如此一想,精神抖擞了起来:“小虎,上一只我们看见的青蛙是在哪里?” “左手边第三个路口。” “很好!”我提起精神往那个方向走去,仔细听取偶尔响起的蛙叫,循声而去。果然在转了两三个分岔口,被旋风挡了三四趟后,蛙声渐渐密集了起来,也传来了细细的流水声。 近了,近了,只要找到流水,就能找到紫竹。 月亮已经下沉,曙光微微在天边探出。时间已经不多了,虽然脚已经走得很累,我还是加快脚步迷雾中的竹林里寻路。这是与时间的竞赛! 忽然,一道风墙在我跟前扬起,把我绊倒在地。 “小心!”小虎急道。 一面由旋风组成的风墙就这样立在了我的跟前,风墙之后赫然光草嶙嶙,碧水边上生长着排排紫色的竹子。可是这道风墙高耸入天,放眼看去足足有十米多宽,强劲的风势扬起了地上的沙土及卵石。天又开始放亮,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消耗。 “先别急,应该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过去对面的。”小虎道。 我抬头看了下天色,心里清楚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我必须拿到紫竹!于是便往后退了几步,一鼓作气不管耳边的小虎如何阻止闭上眼就往风墙冲了过去。狂风卷着沙土向我冲过来,卵石狠狠地打在我头身脚各处,风沙更如细细的刀片划破了我的皮肤,我顾不上疼痛一路加快脚步向前狂奔。 我用尽全身力气俯身向前冲刺,脚下被凸起的石块一绊,连爬带滚地踉跄出了风墙阵,倒在光草堆里。 额头已经被石头打伤,鲜血慢慢顺着眼角流下,全身上下均是砂石划破的痕迹,耳朵边全是小虎关切的咒骂,抱怨我的鲁莽任性。 “这样比较快嘛。”我捂住头上的伤口,心里却是乐的。再想爬起来,谁知脚底一动,发现右脚被之前的石块给扭伤了,痛得站不起来,只好咬牙忍着痛单脚慢慢立起身子。 一站好,我就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轻雾环绕着一湾碧水,四处点缀着连绵的光草,发出微弱的亮光,照映着旁边如水晶般光亮的紫竹。紫竹林后忽地沙沙作响,啾啾啾,钻出了一堆小东西。我一看,它们全都无脸无头,赤如丹火,六足四翼,分明就是跟在烛九阴旁的巨兽帝江的模样。只是眼前的这堆小东西每只都不过拳头大小,发出吱吱如婴儿般的声音,可爱极了。 我跛着脚走近,小帝江们像受到惊吓一般慌忙躲入紫竹下的光草后面。我想,它们或许从来没有看见过人,正害怕着吧。一只小帝江从光草下偷偷探出头来,见我没什么动静,就大着胆子靠了过来,用前方无脸的肉球试探地嗅了嗅我,对我身上的月麟香很是喜爱,就靠得更近了些。 这粉粉嫩嫩的小肉球可爱极了,我把它捧在手里,贴在脸上蹭了蹭,痒痒的触觉让它欢喜地抖动着身体,吱吱叫着飞到我嘴边让我亲了一下。 耳边响起小虎不满的声音:“它在占你便宜!” “才没有,你看它多可爱啊。” “哼!” 我没有理会小虎,把小帝江放入怀里,上前几步靠近几株紫竹,抽出腰间的匕首就开始取竹了。拖着脚上的伤,我把取下的紫竹用脱下的如意云纹纱衣包好。 这时,耳边传来小虎的大叫声:“小言,快!太阳!” 我一看,天色已然光亮,日月交替,白驹跃出东方。我怀里的小帝江不安地挣扎着,我记起莫堼说过“帝江厌明光”,而现在的我也和帝江一样不安,时辰已到,我拿到了紫竹,却尚不知返回现世之法。 眼前开始万物晕眩,空间慢慢分裂崩塌。我卷起裹着紫竹的纱衣抱在怀里,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帝江!”小虎大叫:“它是掌管时空的神兽,必然有办法带你返回现世。” 我从怀里摸出小帝江,这只小肉球被光线一照,挣扎得更厉害了。我哀求道:“小家伙,求求你带我回去吧!” 小帝江停了停,像听懂我的话一样,扇动着它四只翅膀,吱吱地叫着,四周的小帝江们也跟着吱吱作响地回应着,一只只从紫竹间或是光草堆里飞出,把我重重围住,发出赤色的光芒。机不可失,我连忙运气提功,画出莫堼所教的璇光符,以助清化混沌。 空间持续崩塌,小帝江们的赤光更艳。突然红光如赤火冲天,我被带上半空,而后又迅速往下掉落。我紧紧抱住怀里的紫竹,双眼紧闭,离心力的作用下我的心跳得快像要跳出胸腔,心里只求这孤注一掷的方法能行得通。 猛然耳边传来风声,一双强健的手臂将我接住,把我稳稳地拥入怀中。我慢慢睁开双眼,看到小虎展着双翼,抱着我立于空中。 太阳缓缓从他身后升起,一双银翼闪着耀眼的光芒…… 第6章 狐殇 一 第六章狐殇(一) 东溟之行虽有波折,但总算完满完成,跌跌撞撞也给我成功拿到了紫竹。日出东方之时,烛九阴携帝江离去。临别的时候,烛九阴对能顺利取得紫竹的我甚是欣赏,掂着紫竹的时候笑得娇媚动人。 “小美人胆色过人,东溟迷雾重重也敢独闯,真不愧是莫家嫡血宗亲。你这个朋友姐姐我是交定了,以后如有需要姐姐帮忙的地方尽管在子夜熏香奏乐,我必定前来相助。” 莫堼笑道:“烛九阴与帝江乃是时空之钥的掌管者,能与您们相识已是莫家的福气,岂敢多加叨扰。待得哪日静夜幽深,何不一道起乐欢舞,举杯共饮?” “还是你这个笑得像狐狸一样的家伙识情知趣,这话姐姐爱听。不过重造无名书册,镇妖除魔实非易事,仅凭你们几人之力恐怕难以成事。何况尚不知金乌太常是受何人指示盗书毁册,这其中只怕还有更大的阴谋,你们几人还是应该小心为上。” “谢烛九阴赠言,莫堼等人自当竭力而为,以求六道平和,世道永安。” 烛九阴嫣然一笑,而后红云倾移,在阳光满溢之前与帝江转身离去。 扭伤的腿让我拐着走了好几天,还好向莫堼学习岐黄之术的程澄学得不错,家里新添置的百子柜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几次推拿后再敷上她为我配制的草药热疗,没多久我就又欢欢乐乐地活蹦乱跳,和小虎斗嘴为乐。 如今紫竹已取,制作书册所需的另外一物就是灵狐毛。根据莫堼给我的那些古书上的记载,灵狐原乃上古瑞兽之一,涂山氏、有苏氏等均以狐为图腾。智慧和财富是狐狸的象征。古人就已有贡奉狐仙之风,以求恩庇。住有狐狸的人家必须按时供事,不得加以伤害,否则报应不爽。而后世人对狐仙敬畏莫深,逐渐又出现的许多神话传说,狐狸便成了迷惑人心,亡国祸民的代名词。 可惜把那些书翻来覆去,上面写的不是似幻而真的神话传说,就是诡秘莫深的异闻奇说,至于如何找到灵狐却连半个字的记载都没有。 “唉……灵狐怎么不能像书上写的那些随意出现在我面前呢?那可省事多了。”书翻累了,我干脆就这样大字型睡在摊开的书堆中间。 “莫非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已知灵狐所在了吗?”莫堼一脸无辜地对我说。 “什么?!”我惊坐而起,道:“我在这里翻了三天的书,你居然现在才说其实你早就找到!”看到莫堼笑弯的眼睛,我相信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小言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能好好利用这养伤的三天看书,可是获益良多啊。” 如果不是知道莫堼已是幽灵,所有物品都能穿身而过,我铁定会把手里的书对准他常挂着狡猾笑容的嘴角扔过去。看书事小,对莫堼来说,看着我翻来覆去地瞎忙才是好玩。 “你就别逗小言了,快快道来。”小虎道。 “就在此处。”莫堼飘到窗边上,指着上面横七竖八地堆放的杂志说道。 我急忙过去把杂志翻开,最上面的一本是《一周娱乐》,封面是被誉为“科技界贵公子”的东方科技集团总裁佟真接受采访的照片,主标题是“东方科技将携手爱护动物协会共同举办年度慈善同乐日”,副标题写着“名门公子关爱弱小,集团爱心献温暖”。 封面上的佟真穿着洁白的西装套装,里面衬着天蓝色的衬衣,白色的西装外套上别着龙纹的男性胸针,俊逸飞扬地接受采访,一派名门时尚贵公子的范儿跃于纸上。俊朗的外型,显赫的家世,出色的工作才能,难怪迷倒不少女网友,让众多千金名媛追着走。 “你是说,这人其实是灵狐?”照片上的佟真温文儒雅,脸上挂着温润如白玉的笑容,一双桃花眼闪着自信的光芒,高挺的鼻梁显示着不凡的贵气。我想,这样的一个男子若是长在古代铁定就是个玉面书生。 莫堼笑着摇了摇头。 我懵了。“你不是说灵狐在此吗?”我指着杂志上的佟真问道。 莫堼指着照片的背景道:“我是说画中的地方。”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图中的佟真处于东风科技集团投资的一家五星级高尔夫球酒店里,坐在一张米白色的真皮沙发之上。房间以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为主要材料,构建出欧式时尚轻奢的风格。乍一看并无特别,但是细看后我才发现背后那用大理石砌成的洁白的墙身一隅弱弱地透着些许灵光,大理石的花纹竟隐隐地透出类似狐狸的影子。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正绕着它娇小的身子,如同在墙上奔跑一般。 莫堼知道我已经发现了狐影,接着道:“墙上似有法阵,把灵狐封于墙上。” “那是为什么?若是供奉灵狐,何以用法阵封印?若是存心封妖,又何以置于星级酒店之中,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看来此次是不入狐穴焉得狐毛了。”小虎道。 “现在要怎么进狐穴还是个问题。这家酒店可是私人会所制,只接待vip会员,一般人是进不去的。我也没有这个钱可以捞个会员身份混进去啊。”我就是个苦逼的工薪族啊,呜呜…… “那可未必。”小虎拿起杂志,翻了几页后,道:“这里介绍说,周末此地将有一场宠物慈善同乐日,有意成为志愿者的人只要带上宠物前往即可进场,与东方科技集团助养的孤儿同乐。我们可以趁此机会混进去的。只是小言没有养宠物,该怎么办?” 宠物?!我家不是正好有只贪吃的猫科动物吗?嘿嘿…… 我和莫堼很有默契的对望了一眼,而后一起望向小虎,异口同声地道:“养虎千日,用在一时。” 于是,入场需要的宠物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 带着老虎出席慈善同乐日是当然不可能的。小虎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银翼收起,化作兽型,再把老虎的特征尽力隐藏起来,最后以幼兽的形象出现,俨然一副英国短毛猫的模样,只是白色的身子带着类似老虎的斑纹,额外显眼帅气。 因为只有一只宠物猫(虎?),程澄只好呆在家里候命。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就抱着小虎,带上莫堼前往慈善同乐日了。 东方科技集团真不愧是倍具实力大企业,投资的高尔夫酒店占地庞大,作为主体建筑的酒店主楼更是气派不凡。绿草如茵的球场与欧洲古堡式的酒店融为一体,大气而有格调。今天是东方科技集团的年度慈善盛事,城中不少知名的公子名媛都带上了心爱的宠物出席,但求到场的记者能捕捉到自己亲民善心的画面,博取更多的新闻篇幅。 诺大的会场上人潮络绎不绝,有时尚界的宠儿,有稍具名气的艺人,有商界名人,更有四处寻找新闻的记者,当然少不了许多为慈善活动而来的志愿者。东方科技集团助养的孤儿们愉快地和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宠物玩乐,享受着欢乐的时光,愉悦的笑声起此彼伏。 如果换做的平时的我,估计已经迫不及待地四处玩乐,逗猫戏狗追萌娃了。但是今天的我却心有旁骛,抱着小虎从人群堆里来回穿梭,四处寻找杂志封面上的地方。奈何由于活动的需要,酒店的房间都做出了相应的调整,加上人多混杂,要找出一隅方墙,还真不容易。 兜兜转转了几个地方,还是找不到。 “小虎,你能嗅到灵狐在哪里吗?” 小虎咕噜地低吼了几声,似乎在提醒我他现在的身份是猫,不是狗。 抱着小虎的我只顾着看周围环境和墙壁,一个没留神就撞上了前方走过来的人。我慌忙急刹后退却连带拉扯到腿上刚好的伤,重心一个不稳,整个人往前就扑了过去。 “小心!” 就在快要摔到地上的一刻,被我撞到的人眼明手快地一把把我接住,让我免于狗屎趴地的尴尬。 我抱着小虎半坐在地上。果然是贵价酒店,连地毯也够厚实舒适,让我可怜的小屁屁没有受到伤害。我抱紧小虎,大口呼吸,平复着自己慌恐乱跳的心。 “小姐,你没事吧?”一把和煦温柔的声音问道。 我看向声音的主人,迷人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正是酒店的主人佟真。 “呃……我,没事。” 佟真对我的话将信将疑,礼貌地轻轻把我扶起,细心地发现我微拐着不能用力的腿,轻轻地皱了皱浓眉。 “我看你可能是扭伤了。这样吧,前面是vip休息室,我带你过去休息一下。会场有医务人员,我把医生叫过来帮你检查一下比较好。” “这个……我……” “不用不好意思,你既然来到我们公司举办的慈善活动的会场,在这里受了伤,也是我们照顾不周,我们理应把你照顾好。” 果然是名门公子,家教好得很,儒雅温文,细心体贴。我双颊微红,也没有拒绝,便点了点头,让他扶我到vip休息室歇息了。 “我叫佟真,是这次慈善活动的负责人。” “我叫莫子言。我来……呃……”我捧着手中的小虎道:“我是来参加慈善活动的。” 佟真温柔地笑道:“谢谢你对我们活动的支持。”他伸手摸了摸小虎的头上的毛,宠溺地道:“你的小猫很特别,身上的花纹像老虎一样。” “呵呵……呵呵……很多人都这样说,只是错觉罢了。”我慌忙打起马虎眼。 小虎不悦地朝着佟真低声吼叫,尖齿微露,身上的毛也竖了起来。 “它对陌生人不大友善,脾气有点坏。真不乖……”我作势打了打小虎的屁股,惹来小虎更深沉的呜呜低吼。 “猫的性格一般都是这样,尤其是这些长得特别好看的。”佟真微微一笑道:“我先出去帮你把当值的医生找来,莫小姐请你稍等。” “谢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房间里有茶点和咖啡,你请自便。”说完,便转身离开。 “你看,你看!这才是男人的风度。”佟真一离开,我对小虎说。 “这样温水一般的男人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没有了旁人,小虎放胆发声。 “人家那是风度翩翩!” “切,娘娘腔……” “好了,你们别吵了!”一路上沉默不语的莫堼终于出声了:“你们看看这是哪里。” 我定睛一看,米白的沙发,用大理石砌成的洁白的墙壁,正是封面上佟真接受采访的房间。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居然让我误打误撞给找到了! 灵狐一定就在这个房间里! 第7章 狐殇 二 第七章狐殇(二) 我走到大理石墙面前,细细打量起来,果然找到了在照片上的狐狸影子的花纹。杂志照片把背景做了点虚化的处理,如今靠近细看狐影更显得清晰了些。 我把手放在狐影上,默念咒法,墙上的法阵果真发出淡淡金光回应起来,更让我们确定这上面必然封印着灵神之物。 “求求你……救我……救我……”法阵上传来微弱的呼声。 小虎保持兽型开展双翼飞起,哇呜一声低鸣,全身发出银色亮光。金白二光相争数秒后,金光逐渐被银亮覆盖。小虎内力一提,银闪冲破金光,墙上的法阵裂崩破毁,一道白影跃出大理石墙。 狐影落地随即化为人形。瀑布般的乌发及腰披散,细细的腰身后拖着一条毛绒绒的狐尾,苍白的脸上粘着几缕青丝,香汗微湿,芊芊弱质。 “月臻谢过恩人。”她慢慢从地上站起,轻轻地向我们福了福。我以为灵狐是都艳光四射,像烛九阴那样娇媚入骨的古代美女,出乎我意料的是,眼前的她身着复古蕾丝白裙,剪水的双瞳带着些许泪光,柔弱纤细,仿佛捧在手心也会碎掉一样。 “你是……灵狐?”我弱弱地问道。 月臻颔首,气若游丝得仿佛快晕倒的样子。我连忙过去把她扶住,慢慢走到白沙发边上一并坐下。 “你先休息休息,我们慢慢说。”桌上正好有壶沏好的花茶,我为我们各自斟了一杯,再顺手把旁边的茶点拉到小虎脚边,得到他喉咙里发出满意的咕噜。 月臻向我道了声谢,盈盈大眼含着点点泪光,让人看得心痛。 “你是怎么被封在墙上的?按理说灵狐法力不弱,怎么会精、神、气都如此虚弱?”我问道。 月臻双唇一抿,挂在眼眶的泪就真的掉了下来,我连忙把纸巾递上。西子般的人儿,光看着就让人疼上心头,只求美人止泪,娥眉莫颦。 月臻接过纸巾拭泪,颔首道谢,轻轻柔柔地把她的故事娓娓向我们道来。 月臻说,她原是灵狐胧月上仙座下的侍女,修炼已过千年。山上灵狐一族的生活和人类并无差异,族中男女老幼在山明水秀的胧秀山中奉上仙,修仙道,生活得怡然自得。 某年,族中狐女月娥下山修炼,回来却禀告上仙自己与山下一猎户相恋,愿以三千年道行换取为人。胧月悯其真情,遂还二人之所愿。 “灵狐可万年不灭,取道升仙,为何月娥甘愿以三千年苦修换取短短数十年的相守?”月臻懵懂,求问于上仙。 胧月微笑着对年纪尚幼的月臻道:“情真意浓,心之依兮。若能与所爱之人相爱相知,数十年的相守比若得道升仙的幸福。有人选择与爱人携手共度数十载人生,甘苦与共,享尽天伦;有人愿得道升仙,或救死扶伤,或普度众生;也不过是人各有志,各取其道。你尚且年幼,入世未深,待得修炼得道,你便懂其中之意。” 月臻依然不解。胧月告诉她,这不是修仙打坐,阅书览物便能知晓的。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都必须亲身经历才会有最真切、最深刻的领悟。 月娥离开胧秀山后就再无音信了。数十年后,有偶尔下山的灵狐回来说,月娥与猎户平淡自安地度过了一生,儿孙满堂,乐享天伦。遗憾的是,月娥与猎户都不敌神偷般的岁月,月臻还没来得及修为得道,下山询问情爱之道,他们就已前后辞世,撒手人间。 但好奇心就这样在月臻的心里种下了种子,疯狂地生长。终于,月臻耐不住内心的驱使,瞒住胧月偷走下了山。 人间的世界对于月臻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如今的生活与月娥时期已大不相同。虽不识仙术道法,人类学会了造车造船造飞机,可翱翔天际,可入海遁地,已无惧时间空间的阻隔,以科技改变生活。 月臻化为人形,学着人的样子去生活。她上学读书,学到了胧秀山上没有的知识;她游历各地,交到了不少新的朋友。在这里,她是一个父母在外做贸易生意而鲜少见面,独自在城市里生活的普通大学生,温柔恬静的性格也让她受到的朋友的喜爱。 而月臻所期待的浪漫故事,也如愿发生了。他是她的学长,对月臻温柔体贴,照顾有加,让在大城市里独自生活的她没有感到半分寂寞。然而好景却不长,因为经济环境的变化,他父母经营的生意一落千丈,已资不抵债,无力承担。于是,他顺应了父母的安排,与一位家世丰厚的千金小姐相亲订婚。 月臻的心如同从天顶跌入地底,心痛得像撕裂一般。她偷偷地去了他的订婚宴,两人相拥在无人的角落里,仿若这是彼此最后的一分一秒。 “月臻,如果我们没有认识过,痛苦会不会就少一分?”他轻吻着她的泪眼,感受着她点点情真。 “我们是不会分开的!”月臻坚定地道,内心已下定决定。 他疑惑地看着她,听着月臻继续道:“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不出一月,你父母的生意必定会顺利再起,所有债务将很快就会引刃而解,你们家必定一切安康。”说完,掏出一只紫狐晶,指导他放在家中财位,日夜以新米及鲜果贡之。 虽然将信将疑,但是他还是按照了月臻说的去做,果然不到半月,父母连续接到了好几张大订单,银行贷款也顺利审批下来。资金到位,生产顺利进行,生意不久便起死回生。随后,他和她如愿地结为夫妻,她助他渡过一个个难关。 一切都来得太顺利,渐渐便有传闻散开,有人说这家人贡的紫狐晶,娶的怕就是紫狐妖,所以才有妖法护航,生意越做越大。尤其当大家看到月臻的美貌之后,传闻就散得更快了。 他没有在意别人的说法,一如既往地对月臻宠爱有加;他的父母却渐渐起了疑心,害怕儿子真的被狐妖缠上,不知会不会有性命之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父母趁他出差在外的时候,把月臻骗到了厂里的大理石仓库,安排了四个法力高强的泰北黑魔法巫师,使计把月臻封到了大理石之中。 “于是,我元神便被封在这大理石上,接着就被买来装饰在这房间的墙上,一过便是二十年。若不是今天得到恩人与天虎相助,毁破封印,月臻只怕仍被封于墙上,不见天日。”说罢,又擦了擦眼角边的泪水。 “你先别难过,要现代人接受这些灵异奇幻得事情,的确是不容易的。想当初我看见小虎和莫堼的时候,心脏也差点被吓得停止跳动。”我安慰她道。 “我明白。事到如今,我已别无他求,只想再看一眼他是否安好,而后便会回胧秀山。只望上仙不计前嫌,能再让我有机会侍奉于左右。” “但是我们该如何找到他呢?” “其实我已经感受到他的气息,估计他就在附近。” “你是说他今天也在这?!” 叩叩……月臻还没回答,门外就响起了佟真的声音:“莫小姐,我把医生带来了。” 我心里一慌,屋里突然多了个有狐狸尾巴的美女,这该怎么解释啊?我急忙把月臻拖到窗帘后藏起来,抱起小虎坐好,回答道:“好的,请进。” 佟真带着医生推门而进,把他带到我前面,为我检查起来。医生查看了我的脚伤,确定并无大碍,估计只是刚才扯了一下旧伤,一时用不上力罢了。 “是啊,是啊,我休息了一下好多了。” 佟真安心地看着我笑道:“这就好,不然我真过意不去了。为了表示歉意,我这里有张晚上慈善餐宴的邀请函,还望莫小姐赏光。” 我接过邀请函,小虎看见上面五星级酒店自助餐琳琅满目的美食,已经兴奋地吐出猫(虎?)舌。 “谢谢,我会参加的。对了,你叫我小言就好,莫小姐来莫小姐去的,我听得不大习惯。” 佟真爽朗地道:“好的,小言,我们晚上见。晚餐在七点开始,在此之前你可以在会场里继续玩乐,或者在这间vip房里休息。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你是我的贵宾,可以随意使用这间vip房,吃喝随点。这就当是我小小的歉意。” 突然一跃成为vip,我乐得连连道谢,小虎听到“吃喝随点”四个字就已经欢乐地摇尾吐舌,一脸巴不得马上开吃的样子。 佟真和医生走后,藏在窗帘后的月臻又走了出来,握住我的手道:“求求你带我去晚宴。” “莫非他也会在晚宴上?” 月臻点了点头,道:“我想是的,他的气息一直都在,我想他就在今天宾客里面,我们可以利用晚宴的时间好好寻找。我只求最后再看他一眼,求恩人再助!” 月臻说的情真意切,我也不好推脱,回答道:“好吧,我带你去。但是,我也有一事想求。” “恩人尽管开口。” “实不相瞒,我们三人今天前来是为了找出灵狐,拿到灵狐毛。所以想请月臻帮忙。” “灵狐毛是上古神物,有锁仙缚灵之用,你们是要用来斩妖,还是除魔?” “这个……”我面有难色,不知道应不应该把无名书册的事情告诉她。 “不说也无妨,我既是恩人相救才能重返人间的,定当竭尽所能助恩人一臂之力。待此事一完,我便带几位到胧秀山请上仙恩赐神物” “谢谢!”都说好人有好报,救狐也能得狐助。 晚宴之前,我和月臻留在了vip室里聊天歇息,幼兽形态的小虎把自己埋在一大堆我厚着脸皮为他点来的食物堆里,外面只留一条虎尾乐乎乎地摇啊摇,看得莫堼笑得直摇头。 愉悦的气氛下天色渐渐暗沉,我和月臻也该准备前往宴会厅参加晚宴。 “小言,此次大恩月臻本应涌泉相报,奈何现在手上连一份得体的谢礼都没有,只好用刚才沏的茉莉花茶向你道谢了。”月臻端来杯花茶向我说。 我欣然接过,道:“别太客气,没有你我还不知道怎么拿到灵狐毛呢。”说完,便把清香的花茶喝完,而后转身没走几步,却发现全身开始乏力,眼前的事物竟开始模糊起来,脚下一个不稳,已然瘫坐在地上。 小虎马上向我奔来,却被月臻用狐尾一挡,摔到墙上,而后她右手五指一抓,墙身中窜出两只小紫狐,把小虎和莫堼都紧紧缠住,动弹不得。 “月臻,你这是做什么?”我虚弱地问道。 月臻蹲在我身边,声音还是那么轻柔,却多了份阴森:“天虎,我劝你还是不要浪费力气费力挣扎了。我说过,灵狐毛是锁仙缚灵的神物,不管是你还是莫堼那个幽灵,都是无法挣脱的。” 她轻轻地抬起我的下巴,接着说:“今晚我必须找到那个负我的人。只可惜这里各处都有结界,我无法随意活动或是使用法术,难得有你这适用的躯体可以多加利用,真是天助我也。” “你究竟想干什么?” 月臻附在我耳边,轻轻地道:“借你的手,杀了他。”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8章 狐殇 三 第八章狐殇(三)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分明是我的躯体,附着的却是灵狐月臻的元神,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受到她的控制。她在给我的花茶里下了忘忧咒把我迷晕,小虎和莫堼则被她用小狐妖紧紧缠锁,困在vip室内无法动弹。 月臻让我换上了她的复古蕾丝长裙,把我披散的头发挽起,优雅淡丽的如同初开的茉莉。 “你若伤害小言半分,我必不饶你!”小虎一边挣扎,一边警告道。 月臻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有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的天虎受困于兽型之中,狐妖缠锁之下,只怕纵有千般武艺也难以施展,我又何用惧之。这莫家嫡血宗亲的躯体灵力强大,正适合为我所用,助我恢复法力,报仇雪恨。我一心一意为他,他却伤我、封我二十年,他必须用命抵偿对我的亏欠!”言罢,白裙轻扬,便转身赴宴,留下身后依然苦苦挣扎的小虎和莫堼。 晚上的慈善晚宴是整个慈善日的压轴活动,宽敞高贵的宴会大厅上整齐地摆放了过百位宴席,两边设置了高雅的吧台提供酒水,中间坐满了东方科技集团邀请的富商名流以及娱乐明星,水晶灯下觥筹交错,熠熠生辉。 月臻缓缓地步入会场,淡雅甜美的气质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但是她却没有在意,只顾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每一个人,用感应力去寻找他的气息。不一会儿,她便在众多的宾客中找到了目标。二十年已过,当年的青涩少年已经成了今天稳重的中年商人,眉宇间还是她熟悉的儒雅。 她慢慢地走向宴会厅里最左边的吧台,站在正研究酒牌的他的旁边。 “麻烦给这位先生一杯彩虹酒,他喜欢红石榴糖浆配绿薄荷利口酒的口感。”月臻对酒保说。 他转头看向我,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月臻看着他的双眼,带着几分调皮的语气反问道:“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你告诉我的。怎么,你忘了?我身上穿的可还是当年的衣服呢。” 他惊恐地把我从头到脚地打量起来,熟悉的眼神,熟悉的语气,熟悉的长裙,却是陌生的脸。不,不可能是她! 月臻接过酒保调好的彩虹酒,向他面前递了过去。 “你说过,如果我们没有认识过,痛苦会不会就少一分?如今我还想听听你的答案。” 月臻手劲一使,杯子就碎在手里,玻璃划破手心,滴出斑斑血迹。 他慌了,一句话也不敢回,不断的后退,而月臻却步步逼近,一双杏目含怒圆瞪,全身透着逼人的杀气。 “你……你不要过来,当年是你先动的手,不能怪我。”他颤声道。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而你却负了我!”月臻从身后猛然放出九条狐尾,击碎了顶上的水晶吊灯,昂贵的水晶碎成碎片,纷纷砸落在地上。她用两条狐狸尾巴将他一把捉住,高高举起。 霎时间整个宴会厅的人都惊慌失措起来,狐妖现世伤人,尖叫声、呼喊声充斥了整个大厅,在场的人四散奔走逃命,乱成一团。月臻又将狐尾一甩,把一个想打开大门逃走的人迅速卷起,狠狠地砸到墙上,随后狐尾一松,人就重重地掉了下来。那人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倾间竟断了气。 “所有人不得妄动,否则别怪我手狠!” 一百多位宾客看着那顷刻间就断了气的人,全部吓得手抖腿软,丝毫不敢出声,只停在原地,怔怔惊恐地看向我这边。 月臻把狐尾慢慢的掐紧,啪啪两声,断了他几根肋骨,使他痛得哇哇大叫。 “救……命……求你……放……我。” 月臻不听,一条狐尾直直插入他的胸前,血瞬间染红的洁白的狐毛,惨叫声响彻大厅。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地血滴在我身上洁白的裙上,却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突然,桌上装饰用的玻璃小烛台被人抛起,准确地砸中了大厅顶上的一个火警警报器,蜡烛的火苗触发防火洒水装置,水立即不断从上面喷洒而下。 月臻瞪向烛台抛起的方向,发现那人竟是佟真。佟真快手拿起另外两个烛台,双手一挥,火苗跃于他掌心之上,变成了掌控在他手里的两个火球。火球同时升起,在四周飞快地绕了一圈,水遇火化为热雾,水气弥漫了整个宴会大厅。一百多个宾客吸入水气后,一个个地倒了下去。 “不是只有你才会忘忧咒。”佟真手掌火球对月臻道。 “我本就奇怪,怎么这酒店之内各处都设有结界,原来这里的主人藏着另一个身份。” “你若报仇雪恨,杀一人即可,为何还要滥杀无辜?” “哼,当年他让泰北的黑巫师伤我精元,把我封印在大理石上整整二十年,让我精、神、气大损。如果不是找到莫家后人附体,得以恢复些许法力,才可找到这狼心狗肺的负心人报仇雪恨。可惜莫子言始终只是一介凡人之躯,要彻底恢复我千年道行,我必须得到足够的精血修炼。” “你打算把这里的人都拿去修炼?” “能助本仙修炼乃是他们的福分。到时候只要一把火把这里都烧了,便神不知鬼不觉。” “胧月座下竟有如此狠毒的孽畜!” “住口!”月臻动怒,两条狐尾继续挟持着她的目标,另外七条狐尾快速抖动,攻向佟真。佟真也不甘示弱,把手上的火球化为七条火龙,与狐尾纠缠杀斗。狐尾与火龙相争,一时间双方难分高下。 咻,咻,咻,银羽如箭雨冲破落地玻璃从庭院外飞入宴会大厅,月臻回首应对,发现已恢复人形的小虎手持银色长剑,开展银翼俯冲而来,把她一下子冲倒在地上。 “怎么会……你和莫堼明明被我的狐妖缠锁。”月臻道。 小虎舔了舔手上的瘀伤,轻蔑地道:“就凭你的那些伎俩就想把我锁住,真是异想天开。”他挥舞着长剑,大声喝道:“接招!” 月臻却一动也不动,红唇扬起微笑,道:“你尽管出手,你伤了我也就是伤了莫子言。” 此话一出,小虎和佟真都停下了手,不敢轻举妄动。 “哈哈……你们根本赢不了我!”月臻一边说,一边以狐尾为武器,向小虎和佟真发起猛烈的攻击。二人怕我被附身的躯壳受伤,只能左右格挡闪避,不敢回击,陷入苦战的下风。 “可恶!喂,娘娘腔,有办法破这附身之术吗?” “小言是中了忘忧咒失去意识才让她有机会附身的,要唤醒小言就必须解除忘忧咒。” “好!我来把她缠住,你负责解咒。” 说完,两人左右分散,分头对付被月臻附身的我。小虎以银翼化为锁链死死缠住我的身体以及月臻那九条还在猛烈作动的狐尾,佟真用火焰在空中画出符印,随即拿起桌上的水瓶就把水倒洒在火符之上。水气升起,热气笼罩在我的身上。 灼热的疼痛在我身上传来,我痛得大叫出声,疼痛中意识慢慢恢复,月臻逐渐失去对我的控制。小虎银锁一紧,月臻被逼出了我的躯体。连番战斗消耗了月臻大量的体力,如今又失去了我身体内灵力的支持,她一时体力不支,瘫俯于地上。 小虎飞近,把她一脚踩住,道:“小小的一只狐妖竟敢和我相斗,还利用小言的同情心,装作可怜楚楚的样子骗倒了那笨女人,附在她身上,害她受伤。我说过,若伤她分毫,我定不饶你!” “求天虎开恩。”月臻求怜道。 “善必赏,恶定罚,这是天虎之责。你滥杀无辜,还企图以无辜性命助你修炼已是大恶,怎能轻饶!“ “我是被奸人负心伤害才误坠恶道,望天虎开恩呐。”月臻一边说,一条狐尾却悄悄地向我伸来。我突然感到身上一紧,狐尾已经缠上了我的身体,把我高高举起,另一条狐尾如尖枪对准我的心脏。 “你再不松开我,莫子言就立即丧命。”月臻威胁道。 小虎和佟真都不敢妄自刺激月臻,起身后小心翼翼地后退。 月臻撑起虚弱的身体,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小虎,道:“若有人伤我半分,我必定以百倍之痛伤之。我确实无法与天虎相斗,却知道如何能让你痛不欲生。” 说罢,狐尾一抖,尖锐的尾端就像利剑一样刺进了我的心脏…… 七窍玲珑心 第九章 我对死亡的第一个印象,来自于很小的时候和父母在医院里看着满身插着导管的爷爷在病床上离世的时候。那时候,我学会了死亡就是心跳停止跳动。心脏的每个跳动,都是生命的节奏,一下一下,如同在回应着脉搏的旋律。 在月臻的狐尾插入我心脏的那一刻,一阵强烈的疼痛刺激着我身体里每一条神经,每一下的心跳都变成了剧痛的折磨,连平时最简单的呼吸也变得特别沉重。软软的身子从半空中顺着狐毛滑下,我看见悲恸得几近疯狂的小虎向我飞来,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喉咙一甜,一口血从我嘴里喷出,染红我苍白的唇。小虎紧紧地把我抱住,紧得像连我的灵魂也不愿放开一般,仿佛一松手我便会从世上消失。 佟真急忙跑来,双手压在我心脏之上,画出护体的符印,极力地想阻止鲜血的喷出。只可惜血依然不断地从他指缝里渗出,一滴滴地带走我生命的迹象。 “小……虎……痛……”心脏破裂的痛让我的每一个呼吸都变得越来越困难,然而让我更痛的却是眼前小虎几近绝望的悲痛的面容。那一刻,我的心清晰地感受到一个事实:离开小虎会比这裂心之伤更让我痛苦。 极度的疲倦渐渐袭向我的身体,甜美的黑暗把我撑起眼皮的最后一丝力量也逐渐吞没了。我开始慢慢地合上双眼,呼吸越来越微弱…… “不……!”小虎一声长啸,场内所有的玻璃都被震得粉碎。猛兽猎杀的天性攻击着他每个细胞,迸发出满身的杀气。银翼霎时撑开,锵的一声,千万根银羽如同把把锋利的刀刃,期待着血的祭奠。疯狂已染上他的双眼,肩膀上的虎纹愈发摄人。空气变得凝重,原本激战的宴会厅瞬间如死寂一般。 小虎轻轻地把我放下,握住银剑的手指关节紧得发白,紧闭的双唇苍白得和地上的我一样,冰冰冷冷的虎眸慢慢转向月臻,眼里闪着嗜血的疯狂。 银光猛然闪动,小虎翼上的银羽箭立即如同暴雨般不断地射向月臻,速度快得只看得到银光速动。月臻连反应的机会和时间都没有,已被万箭穿身而过,红色的鲜血湿漫了白裙,慢慢地往后倒在地上。 小虎手持银剑向她走去,锋利的剑首对准她元神天灵,狠狠地刺了过去。突然,一道紫光狐影略过,在小虎的剑下把伤重的月臻带走,让银剑杀了个空。 银剑在手中一转,小虎用剑指向闯入的紫光狐影,喝道:“何人胆敢挡我?” 紫光狐影翩然落地,紫袍长发,肤白如雪,紫眸如晶,一点朱砂痣缀于额前,美得夺人心弦。身受重伤的月臻已还为原形,只能以狐狸之态被紫袍女子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摸着受伤的身子。 “月臻既是我座下的侍女,犯了事要惩戒也轮不到天虎来代劳。”轻柔的声音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你便是胧月?” “正是!”胧月怀里的月臻微微抖动,不知是怕极,还是痛极。 “她杀了小言,我便要她神形俱毁,不得超生!” “月臻所犯之罪自当严惩。” “既然如此,为何阻我杀她?” “你毁她的元神便能让濒死之人复生吗?” 小虎语塞,悲痛与愤怒交织在心,一双虎眸紧紧地盯着胧月以及她怀里的月臻,似一只受伤的猛虎等待最后的扑杀。 胧月继续道:“月臻贪恋红尘,荒废仙修,本无大罪;妄自使用法术,助凡间爱人敛财获利,也其情可悯。可是,她告诉你们的故事,前半段是真的,后半段却并非事实。 “当年,公婆怀疑她的真实身份,便请法师前来多番试探,终使得她狐妖的身份败露。而她竟老羞成怒,欲掩事实动了杀意,一举向两位老人痛下毒手。可惜动手的时候却被返家的丈夫撞破,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她丈夫既悲又痛,只好请来泰北的黑魔法巫师把她封印在大理石之中,一方面逃离她苦苦的追缠,另一方面以免她再为祸害。” 胧月摸了摸月臻的头,对她道:“月娥当年舍弃三千年道行为人,割舍的是仙道与法力,是下定了决心今后即使再苦再难,也要以人的力量与所爱之人共同承担。如果她也像你一样滥用法力,或许结局也会不一样。” “这孽畜滥杀无辜在前,又借小言之躯大闹晚宴,最后竟对小言痛下毒手,难道就不该以命偿命吗?”小虎怒道。 “天虎所言甚是。但是如若以天虎所行,毁月臻元神,使她神形俱灭,却也是挽救不了正那个脚踏阎门的生命。” “你是说,你救得了小言?”一丝希望的光芒从小虎心里燃起。 胧月轻笑,点了点头。 “灵狐修炼千年后,长九尾生窍心,九尾可为仙法神器,窍心能起死回生,人间称此乃。小言的心脏为月臻所伤,即便有人为她画上护体的符咒,也难以撑过三刻。现下,我可用仙法为她换上,不但能把她从阎王殿里拉回来,今后有所护,她可千年不灭,免坠轮回。” “求上仙慈悲,救小言一命!”小虎收剑抱拳请求道。 胧月把双手伸开,她怀里的月臻和地上的我便慢慢地升了起来,浮于半空之中。一团紫色的光芒从月臻身上飘离,随着胧月的指引缓缓地进入我的身体。疼痛慢慢消失,呼吸渐渐平和,一股暖意从心蔓延到四肢,给予我新的力量。 小虎把缓缓降落的我轻轻抱住,欣喜地看着在他怀里安稳熟睡的我,逐渐回暖的身体让他慌乱的心安定了下来。 胧月把月臻接住,对小虎道:“如此一来,月臻的杀戮之罪也亦可减免了一点。” “谢上仙大恩!” “我还有一物要给天虎。”说着,轻抚月臻的手移动狐尾,猛一用力,九条狐尾只剩半截。 胧月把狐尾递向小虎,说道:“得闻天虎欲取灵狐毛重造无名书册,此狐尾愿能助汝等一臂之力。” 小虎接过狐尾,问道:“上仙何以得知?” “近来天地异变,星象奇异,想必与六道中盛传无名书册重返人间有关。而后耳闻有人闯东溟取紫竹,如今天虎和莫家后人又同寻灵狐,如此种种,估计是想造纸成书,重造书册吧。” “上仙果然心如明镜,料事如神。” “月臻滥杀无辜,乃犯修仙大忌,其恶难饶。我只想以她窍心救人,狐尾救世,望能减轻她身上的罪孽。尚留她半截狐尾,是为了带她重回胧秀山,思过重修,希望她终能改过自身,脱离魔道。” “上仙慈悲为怀,小虎敬佩。” “天虎与莫氏心怀众生,我也只是略尽绵力罢了。月臻我便带回胧秀山,后会有期。” 说罢,紫袍微扬,狐影缥缈,便已离去。 ※※※ 小虎和佟真带着熟睡的我回到了之前的vip房,小虎以银羽解开了莫堼身上的狐锁。 “你这馋嘴猫也太不厚道了,自己解了锁好歹也把我照顾上啊,一个劲地往外飞,还好意思说是千年的生死之交。” “反正祸害遗千年,而且你也不会再死一次。” “我要让小言言减你口粮!” “小言有哪次听过你的话?” “你……” 两人的声音在耳边吵得我难以入睡,秀眉微蹙,睫毛轻动,我不适地在小虎怀里动了一下。 “老狐狸,小点声,小言身体还虚弱着呢。” “小言言怎么啦?” 小虎掏出怀里的狐尾,把刚才所有的事情告诉了莫堼。 末了,莫堼转向一边的佟真道:“如此说来,你其实一直都知道我们的身份。” “不敢肯定,但看见小言的时候,我确实已经看到了你,也知道那只所谓的宠物其实是天虎。” “你究竟是谁?” “东方尊者的传人——佟真。” 当年莫堼借四方尊者之力镇妖除魔,如今书册虽未造成,就已遇到四方尊者之一的东方世家。 莫堼道:“看来我们能发现狐妖月臻的封印,是你有意所为。” 佟真没有否认,回道:“当年我买下封妖的大理石,砌于这房间之中,并在酒店各处设下结界,就是希望狐妖能远离世人,思过得道。哪知她一直怀着复仇之心,稍不慎就趁机出来继续害人。在今天的活动中,我意外地看见小言和你们,心里便有了疑虑。于是使计与你们相识,希望能摸清底细,看看你们究竟意欲为何。没想到,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我就知道这娘娘腔有古怪。” “天虎息怒,佟真不知各位底蕴,只想查明真相而已。” “小言言得救,并除去妖狐,也得助于你的帮忙。莫堼就此谢过。” “莫宗主言重。悉知各位想重造无名书册,镇妖除魔,佟真亦想尽力相助,安道救民。” “我们才不需要你这个娘娘腔相助。” 充满神秘的笑容在佟真温文的脸上扬起。他笑着道:“只怕你们必须得到我的帮助,因为只有东方家知晓如何用紫竹和灵狐毛造纸成书。” 第10章 重造书册 第十章重造书册 春日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窗外微风徐徐,吹动着婆娑的树影,我慢慢地从熟睡中苏醒过来。 “你终于醒过来了。” 我撑开懵松的双眼,看见小虎正坐在床边上,一只手正轻抚着我耳边的碎发。我看向他泛着琥珀色,亮如星子般的眼眸,昨日的种种涌上心头,身体的疼痛已经消失,可昨夜里有可能就这样和小虎永别的情景却像针一样刺痛着我的心。一滴泪划过眼角…… 小虎用拇指为我拭去那滴晶莹,慢慢地俯下身来,把他的额头抵住我的。我们的距离第一次如此贴近,眼鼻相对,呼吸交融,感受着彼此的气息,感受着幸福的静谧。 “你终于醒过来了。”小虎又重复了一次,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线在耳边响起,让我感到如同这春日阳光般的温暖。 “嗯……我醒了。”我如同平时一样像宠溺地摸了摸他浓密的发,笑道:“放心,回家给你烧鸡吃。” 他轻笑出声,俊朗的脸上满是笑意,星眸更加动人。 “嗯哼……”一声闷吭打破这泛着粉红泡泡的美好。我和小虎皱着眉,循声望去,看到不远处正站着一人一魂。佟真脸上几分尴尬,莫堼却带着戏谑的笑,等着好戏上演一般。 “人醒了,情谈了,是不是该说说正事了?”莫堼明目张胆地取笑道。 小虎一脸被打断的不爽,微张的虎齿巴不得在这个声称是自己千年生死之交的人的身上咬上几口。 “我还没亲下去呢。” 小虎的话听得我双颊泛红,半张脸急忙藏在被子里,心里却抱怨:对呀,亏了!呜呜…… ※※※ 等我都梳洗完后,小虎和佟真已经把紫竹和灵狐毛都放在桌子。 我问佟真:“你的意思是,只有东方家能造纸成书,重造无名书册?” 佟真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自古以来,东方家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世代相传着黄帝的《天篆文册》,里面记载着各类神兵利器的制造之术。我相信,除了东方家,世上再无人知晓如何以紫竹和灵狐毛制造无名书册。 “千年前,东方家的宗主有感于天地间鬼神妖怪四处为患,便根据《天篆文册》的记载造了一本可封灵镇妖的书册,希望能把在世间上作恶的妖兽封锁于其中,以保天地之祥和。可惜却遭奸邪所盗,才以致有后来莫家镇妖除魔的往事。如今,据闻书册被毁,要重新造书封妖,就必须有我们东方世家的帮助。” “原来东方科技集团不止经营电子科技,还兼职制造神兵利器啊。”我道。 佟真听完,不好意思地笑了。 “老狐狸,你别告诉我,你叫我们找紫竹和灵狐毛的时候,其实根本还不知道如何制造书册。”小虎斜眼瞪着身边的莫堼。 “这个嘛,先把原材料收集完,我们再商量如何成事,也是一种方法啊。” 小虎的表情告诉我,如果莫堼不是幽灵的话,他的虎牙是肯定会直接咬下去的。 “言归正传,现在造书的材料紫竹和灵狐毛都有了,是不是可以马上动手了?”我道。 “是的。”我们欣喜地得到了佟真的肯定:“紫竹和灵狐毛是造纸的原材料,东方家藏有的天蚕丝可以作为书上所用线,只需给我十四天,书册可成。” “既有天蚕丝,我们就不需要用小虎的头发作线咯。可惜可惜,本来还想看看天虎毛与天蚕丝究竟哪个结实。可惜啊,可惜。”莫堼甚是扼腕的样子,在小虎面前的我也只好强压着爆笑的冲动。 “那好!十四天后我们再来拜访,希望到时书册能顺利完成。” “佟真定当尽力。” 随后,佟真交代司机把我们送回家。一进门,程澄便扑向了我,又开始哇哇大叫。 “小言,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一夜未归,电话都不打一个回来,就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抱歉,抱歉,昨天出了点状况,我连电话都打不了。你知道,莫堼无法拿物,如果叫小虎打电话,我估计他只会真的‘打’电话而已。”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莫堼在旁边接了话:“简单来说,小言言死过了一次,跟灵狐换了心,现在已是千年不灭之身。不过这倒和小虎门当户对起来了。” 确实言简意赅,把该说的都说了…… 十四天后,佟真通知我们书册已成,便派司机接我们过去。 真不愧是东方科技集团掌管者的家,佟家以传统四合院为建筑风格,占地极广,房屋四处绿树成荫,院后设有网球场,篮球场以及室内外各一的恒温泳池。时尚与传统结合,简单而不失气派,体现出主人佟真的高雅的品味。 “小言,你确定这不是偶像剧场的现实版?快求包养吧”程澄道。 “程小姐,确诊你已被电视剧洗脑。” 小虎极具占有欲地一把拉住我的脖子,道:“我们幽阳山可比这大出百倍。”他认真的表情把我逗得哈哈大笑。 “多日不见,看来大家过得不错。”佟真拿着一个紫檀木盒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看来书册已成了”莫堼道。佟真自信的模样也已经给了大家肯定的答案。 佟真把紫檀木盒放在院子中的石桌上后慢慢打开,一本线装书册安然地躺在里面,样子和我当初在古书店里看到的那本非常相似,只是页纸白皙净洁,也没有了小虎所化的银锁封印。 我把书捧在手上细细查看:“这就是能镇妖除魔的无名书册。” “书册根据《天篆文册》的记载由东溟紫竹和灵狐毛所造,确实有封灵镇妖的作用。至于是否能把妖魔封印其中,就要看你们莫氏的能耐了。” 是的,万事俱备,把四散的妖魔重新封印指日可待! 然而一种预感却在心中油然升起,我们今后遇到的妖魔异兽,只怕比闯东溟、战灵狐更加艰难…… 今后的日子,我们将遇到怎么的一番神怪离奇的遭遇呢?三足金乌是否再现,再夺书册?这一切的背后又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书册翻开,预示着更多故事的开端…… 第11章 寻妖 第十一章寻妖 四处乱扔的酒瓶和食物,凌乱不堪的杂物,酒尽欢足睡得横七竖八的人们,一觉醒来看到本来干净整洁的家变得如此杂乱,我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欲哭无泪。 为了庆祝书册重造,又恰好遇上月藏星躲的无月之夜,莫堼和小虎便点上月麟香,奏起《水仙操》,把烛九阴和帝江都请来把酒畅饮。 千娇百媚的烛九阴把私藏多年的佳酿也带了过来,仙家的佳酿让凡物穿身过的莫堼也能品尝得到,一向热情好客的程澄也忍不住过来蹭上两杯。不胜酒力的我喝了几口小酒就已经昏昏沉沉,早早睡去了。 谁知,一夜的酒足饱餐,欢声笑语过后,烛九阴、小虎、莫堼、程澄,就连一向斯文优雅的佟真如今全都摊倒酣睡在我家小小的客厅里。巨兽帝江醉醺醺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跌跌撞撞地自娱自乐着,不是踩碎杯子,就是撞倒台灯。一屋子狼狈凌乱的模样,把我这个主人的心狠狠地碾碎了千百遍。 小虎翻了个身,半分酒醉半分清醒地把我搂住,低声嘟嚷:“小言,我要鸡腿。来,再亲一个!嘿嘿……”说罢,沾着酒迹的狼唇逼近,我顺手抄起地上的电视遥控,往他的头就敲了下去。 “欢迎大家收看《今日追踪》。据报,昨日夜里城中首富何家昌突然在家离世,巨额遗产将如何分配?五位子女当中究竟谁将成为何家的新主人,掌控多间上市公司及各地房产?这已经成为了大家追踪关注的焦点。现在我们立即连线在何家大宅外守候的记者罗毅,为我们带来最新的现场报道。……” 我这一敲还真够准,不但一下子敲醒了小虎的美梦,还连带敲到电视的开关,电视里的新闻报道突然响起,把酣睡的众人乍然惊醒。 “小言言,你这招真高,一石好多鸟!” “过奖了,老祖宗。还有,必须提醒大家一句,不收拾好,谁都别给我出去。”嗯,主人必须有个主人样。 烛九阴掩口低笑,正想取笑大家,刚刚睡醒的凤眼带着迷蒙被电视吸引住,定睛看了好一会儿。 “哟,这新闻还来得真是时候。书册一造完,你要找的妖兽精怪就出现了。小言这一敲,果真敲得真好!”烛九阴娇柔的声音把众人的神经都提高了起来,比什么都更能让人醒酒。 “妖兽现于何处?”莫堼急问。 烛九阴玉葱般的手指指向电视,里头那方赫然是首富何家大宅。虽然隔着电视,但是何家的大屋顶上弥漫着紫黑的妖气,几只乌鸦无声地盘旋,整座房子透着诡异的气氛。 “妖气弥漫,有人猝死,黑鸦盘旋,我们要找的第一个目标似乎就在里面。”小虎道。 “何不探它一探,顺道让小言言一试身手,也看看新书是否能顺利封妖。”莫堼回道。 “可是,我们怎么去得了何宅啊?人家可是城中首富啊。”程澄问道。 “我们这里也有个土豪总裁高富帅呀。”我要为自己的机智点3800个赞。 叮咚,佟真的手机正好收到信息。他拿起来一看,笑道:“小言可以当神婆了。何家当真传来吊唁的短信,请我去追思会。看来我们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进何宅一探究竟。” 我得意地摆出了个yeah的手势,我决定要为自己的机智再点38000个赞! 没过两天,我和小虎就以佟真助理的身份跟着他到何宅去参加追思会。才刚进何宅大门,便觉妖气浓郁,四周空气凝重,黑鸦低飞盘旋,让人觉得很不舒适。 追思会在何宅大厅举行,宽敞的大厅布有白菊与挽联,中间摆着过世的何家昌的遗照。相中老人展着和善的笑容,不禁让人觉得几分悲伤。 趁着空挡,佟真低声向我们介绍起何家的情况:“何家昌白手兴家,但风流成性,生有五名子女。大女儿和小儿子是正妻所生,其余三个却是私生子女。大女儿何丽琼幼年时因为车祸瘫痪,必须以轮椅代步,深居简出,鲜少理事。小儿子何望希才年过二十,还在上学。 家里的产业一向由二女儿何丽云和三儿子何望远协助。如今何家昌身故,只怕他正妻何裴月清和那几个私生儿女在遗产分配的问题上必有一番龙争虎斗。” “不是还有一个孩子?”我问。 “是呀。还有一个孩子正在那边呢。” 顺着佟真的眼神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贴身蕾丝短裙的女子正被传媒围在中间,接受采访。波浪般的长发加上大墨镜,把化得苍白的脸遮了大半,每说两句就用手帕轻轻擦拭眼角,擦着似有若无的泪水。 “性感歌手何丽丽?!”我认出来了。难怪五音几乎不全,还能出唱片,原来是何家的千金呐。 佟真笑着点了点头,道:“自己的孩子一个病,一个小,三个私生子里两个掌权一个贪玩炫富,何家夫人可省不了心啊。” “八卦时间结束,我们该找的是妖兽精怪,不是娱乐头条。”跟在我身后的幽灵莫堼提醒道。 我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乖乖地观察起四周来。 说也奇怪,虽然大宅外看来妖气弥漫,屋内环顾四周我却没有找到任何妖兽精怪的痕迹。我和佟真决定分头行事,他和莫堼一组,我和小虎一组。佟真人面较广,在场内认识人多,负责明处查探;我和小虎面生,便负责暗处搜索。 我和小虎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潜到二、三楼的房间逐个查看,虽然还没有收获,却感觉妖气渐渐明显。我们循迹而去,到了一个偏厅,厅里窗帘紧闭黑暗,只亮着一盏壁灯,凭借幽暗的灯光可以看出这是间办公的书房。 “就在这里?”我轻声问。 “不确定。但是这里的妖气确实比较明显,即使妖物不在,也可以肯定它定然在这里逗留过。我们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留下。” 忽然,门锁扭动,有人进内,小虎搂着我,身形快速一闪,在室内暗角借着屏风的阻挡躲了起来。几个人走了进来,屋内的灯也跟着亮了起来,妖气却跟着浓郁了几分。我和小虎默契地对看了一眼,彼此心里明白,目标已经出现。 “我正接受采访,你们就突然把我带走,这有多不礼貌,难道你们不懂吗?”我认出这是何丽丽的声音。 “这是你父亲的追思会,不是你个人的记者会,究竟谁比较不懂礼数?”一把带有威严的女声训斥道,那是何家夫人何裴月清。 “我想你只是怕记者们知道爹地临死前叫律师重新拟定遗嘱的事情吧?何氏企业早就是二姐和三哥的,你争也争不了。一个瘸,一个瘪,生两个都是个废物!” “你别欺人太甚,何夫人说什么也是你的大妈!”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站在何丽琼旁边的男子道,明显不忍心看到身边坐在轮椅上隐忍着的何丽琼和她年幼弟弟一脸的委屈。 “何家的千金还轮不到你晏锋一个小小的律师来教训,我们请得起你,也随时可以赶你出去!不要以为攀上个瘸子就能在何家作威作福。何况,你也只是个未来姑爷而已,还不是何家人!”何丽云出面为妹妹护短,一旁的何望远也加入阵型为姐姐助威。 虽然看不到他们每个人的表情,但是我却可以轻易地想象到他们此刻脸上那些复杂丰富的表情,房间里的气氛如剑拔弩张般凝重。忽然一股妖气顿然生起,我心里一紧张,想凑近间缝看个清楚,却不小心碰触到屏风,发出的声响惊动了众人。 “谁?!”何望远疾步走来,一手扒开屏风,狠狠地瞪住我们两人:“你是谁,记者吗?竟敢在这里偷听?”说完,举手竟想向我动手。 小虎把我护在身后,一把捉住他妄动放肆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制住。 何家人着急了起来,高扬的喊声把驻家的安保和宾客都吸引过来。佟真也连忙赶来,知道我和小虎的搜索行动失败,急忙帮我们解释起来。 “何三公子,他们是我的助理,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冒犯了几位?我在这里先向几位道歉。” “是他们不怀好意,躲在书房里偷听!” “那肯定是误会了。他们两个刚刚开始跟在我身边工作,很多规矩都不懂,今天又第一次到何宅,估计是走错了路,摆了个误会而已。” “是呀,是呀,我们刚才和老板走失了。何家这么大,我们瞎找才不小心误进书房的。还没来得及出去,你们就一堆人进来了,吓得我们都动都不敢动。”我急忙顺着佟真的话接下去,装作一脸新进菜鸟慌张的样子。 但是小虎刀削般的俊颜依旧是一副桀骜不训和心高气傲,他松开了手里的何望远,俊傲的眼神里还残有威胁,让对方敢怒不敢言。 “既然是佟总的人,那就肯定是个误会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何裴月清道,而后又看向我,眼神里有着不怒而威的气势,“既然是跟在佟总身边的人,我也相信这两位是懂言行,慎言语的。” 我知道,她这句话明里赞的是佟真,暗里却是在警告我和小虎,以免刚才屋里的争吵的内容会泄露出去。 “这是当然。今天多有冒犯,我替我这两个小助理向何夫人、何小姐和何公子们道歉,过几日定当再赔礼道歉。” “佟总言重了。我们两家企业将来多的是合作的机会,佟总太客气,就是当我们是外人了。”何裴月清果然是深谙商道,三言两语间这样巧妙地保住了两家的颜面,又卖了个人情给佟真,以便日后两家人的商业合作。 这一场争产风波,何丽云的对手真不简单啊,我心里默想。 何宅里的小风波就这样被抵挡过去了,但是我们寻妖的进程却愈加紧张了。 在回程的路上,我和小虎把书房里的事情跟佟真和莫堼说了一遍。当然,重点不是那些争产的明争暗斗,而是房间里面那弥漫的妖气。 “今天,我和莫堼去瞻仰何家昌遗体的时候,发现他脸罩黑气,紫唇白目,估计是死于药咒之下。” “药咒?” “就是有人以妖法下咒于病者所服的药物,使得病情加重,最后药石无用而亡。就像古代盛行的厌胜之术,能杀人于无形。”莫堼解释道。 “如此说来,我确定妖物定然附于书房的七人当中,而且它就是杀害何家昌的凶手。”小虎总结道:“我们必须尽快找出妖物,把它封印起来。不然只怕何家会有更多人遇害。” 谁也没想到,小虎竟一语成籖。没过两日,何家果然又出了人命——何望远深夜酒驾,车毁人亡。 这是何家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发生的第二宗死于非命。 第12章 寄生妖 第十二章寄生妖 何家在一月不到的时间里,突然死了两个人,一个半夜猝死,一个死于非命,再加上波谲云诡的争产暗斗,这一家豪门名人一下子就成了全城热议的焦点。 这些变故对于何家遗产争斗的影响如何,我们毫无兴趣。我们在意的却是,这究竟真的是一场意外,还是有妖物作祟。为寻真相,我们决定再探何宅。 佟真以吊丧和道歉为由带着我和小虎再次来到了何家大宅。才几天的时间,何家上空的黑紫的妖气又浓重了些,四周的空气愈加沉重。 何丽云和何望远一向姐弟情深,弟弟的突然离世使她非常伤心。据佣人所说,从得知弟弟出事的那天起,她就把自己锁在房里再也没有出门了。现在正由何丽琼和未婚夫晏锋料理后事。 “谢谢你们的心意。近来家中屡遭变故,招待不周,还望几位见谅。”何丽琼有礼地道,脸上有着憔悴和疲惫。家逢巨变,遗产之争,每一样都使人身心疲累。 “何小姐千万别这么说,前两日还是我们多有冒犯。我知道三公子他喜爱红酒,原本还特意备来这两瓶1775年份由massandra酒厂藏醸的加烈葡萄酒作为歉礼,可惜还未送到,三公子就……这两瓶酒就请何小姐收下,当是我们对三公子的一份心意了。” 我昨天偷看了下这酒的价格,上万美金的标价把我吓了一跳,内心暗道“果真城会玩!” 何丽琼轻声道谢,唤来佣人把酒置于家里设定的灵台之上。看着灵台上摆着一老一少的照片,我的心不禁戚戚然。 “请问何小姐,事故当天何三公子有没有什么异样吗?”我问道。 何丽琼摇了摇头,道:“当天晚上,三弟和妈又吵了两句,他就像往常一样开车出去了。调查的警察说,他是磕了药后酒后驾驶,以致交通意外身亡。如果那天他打电话让司机去接,或许就不会发生意外了。”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坐在她旁边的晏锋轻轻把她抱住,给予安慰。 何家大小姐温婉有礼,既不像母亲那样精明威严,也不像几位弟弟妹妹那样咄咄逼人,身边的晏锋和小弟何望希都对她极为关心和怜爱,这也算是在这个冰冷的家里最温暖的一角了。 “猫哭老鼠假慈悲,望远死了,你和你那恶毒的妈每天估计都笑得拢不上嘴吧,还在这里掉着鳄鱼泪,演给谁看呢?!”刻薄的声音传来,何丽云站在客厅旁的楼梯上,一边向我们这边走来,一边冷冷地道。 “丽琼待人以善,你不要咄咄逼人。望远不是咳药,就是酒驾,迟早也会出事的。”晏锋不满地道。 “你闭嘴!一定是你们下的诅咒,把我弟弟害死的!”何丽云像发了疯似的冲向她大姐那里,捉住她的轮椅就往墙上推去。晏锋为怕未婚妻受伤,箭步向前以身体挡住了急冲的轮椅。轮椅得到了缓冲,何丽琼没有受到伤害,晏锋的右手却因为压在墙和轮椅的中间而夹伤了。 佟真捉住还想继续发难的何丽云,我和小虎则去查看何丽琼和晏锋的情况。我这才发现晏锋的右手原来还缠着纱布。 “你的手没事吧?” 我关心地想去查看下他手的情况,晏锋却紧张地道:“没事,谢谢!”在他慌忙收起右手的时候,我和小虎都看到了他纱布边上的几道黑紫的斑痕,黑痕上竟透着和宅子顶上相似的妖气。 我们正想缠住晏锋多加查看,却被听到吵声赶来的何裴月清给妨碍了。 “你在发什么疯!来人,把二小姐送回房间!”何裴月清喝道。 几个佣人赶来,合力把大吵大闹的何丽云押回了房间。 “几位抱歉,这几天家里屡遭变故,实在不方便会客,几位请回吧。”逐客令已下,我们也不能再逗留。 回到家里,我和小虎把在晏锋身上看到泛着妖气的黑痕的事告诉了莫堼。 莫堼脸色一沉,道:“看来,我们的第一个目标不好对付啊。” “老狐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晏锋身上的黑痕是否泛紫,并似会活动?” “黑痕确实泛紫,至于有没有动,我们就看不清了。”我回道:“但是上面透着的妖气确实和何宅顶上覆盖的黑紫的妖气非常相似。我们这次去发现那妖气更加浓重了。” “他身上附着的是寄生妖。此妖单体妖力不强,可是却精于窥视人内心的欲望。爱恨贪痴,都是它成长的土壤。一旦被它伺机附着于内心的黑暗当中,宿主则会被内心黑暗所操控。它以欲望为食,能助宿主完成所愿,宿主却最终将会被吸尽精血而亡。待宿主身亡,寄生妖则会离体重新寻找猎物,寻觅下一任的宿主。” “这么说,晏锋就是这寄生妖的宿主了。但是晏锋是凡人,既未成魔,亦未修仙,是不可能直接被封印到无名书册之中的。” “小言言所言极是,所以我们必须先把寄生妖逼离宿主的身体,才能把它封印。” “那我们如何才能把寄生妖逼离晏锋的体内?” “这个……”莫堼狐狸般的笑容又荡漾在脸上,道:“我还不知道。” 咚!这是我和小虎同时倒地的声音。 深夜,何家的书房内如常地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晏锋慢慢地拆开右手的绷带,绷带之下赫然是一只狰狞的黑狼。黑狼的爪牙慢慢地伸展,紫黑色的纹路顺势蔓延开来。 “可恶!”晏锋用左手用力地在右手的黑痕上擦拭,试图把这个越来越深、越扩越大的黑痕擦去,却徒劳无功。 “孤能完汝所愿,成汝所想。”幽幽低沉的声音从黑色的狼纹传出,一个个字传入晏锋的耳里,撩动着心魔。 “告诉孤,汝之愿为何?” “我不要再被人轻视,我要得到何家的一切!” “听孤所言而行,汝望必成!” 狼语声声,声声惑心,句句入魔。 晏锋眼神逐渐迷离,无魂般地慢慢地重新把绷带缠上,口中念念有词。 “吾望必成……吾望必成……吾望必成……” 忽然,一对纤细的玉臂缠上腰间,晏锋吃了一惊。 “surprise!宝贝!”何丽丽嗲嗲地撒着娇。 晏锋慌忙把何丽丽环腰的手甩开,谨慎地把书房的门关上,责备道:“你疯了,大妈和你两个姐姐都在家。” 何丽丽撇了下嘴,娇嗔道:“就知道都在家,所以才趁你一个人在书房的时候才敢进来的。人家只是想你了。三哥死后你都没空理我,一天到晚就绕着那瘸子转。” “这几天大妈和你二姐吵成什么样你也是看到的。这段时间,我们还是不要见面,小心为上。” 何丽丽大发娇嗲,晏锋慌忙止住:“小点声,你想让大家都发现吗?” “你是怕大家发现我们的事,还是怕他们发现是你叫我给三哥下的药,才害他发生交通意外的。” “你什么意思?” “别忘了,是你说的,只要三哥死了,二姐便会无力理事。到时只要找机会除掉大妈和大姐,何氏就是你和我的。所以我才听了你的话,给三哥下了药,明知道他喝了酒还怂恿他逞强开车回家,不让他叫司机来接的。” “这件事曝光了,你也没有好处。” 何丽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我说什么也是何家的女儿,谁耐我何?而你呢?没了何家,你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一只丧家犬。” 晏锋双拳紧握,一股怒气强忍在喉间,白净斯文的脸扭曲了起来。何丽丽看了,更得意了几分,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手轻轻地抚上他的领子,红唇亲上他的喉结,轻轻地道:“只要你好好待我,什么都听我的,我保证,我们的秘密永远只属于我们。” 而后,双手绕上他的脖子,双唇相交,昏黄的灯光下二人的双影缠绵。 第二天早上,佣人发现何丽丽裸死在自己的床上,口吐白沫,床边满是散落的精神科药物以及违禁药品,一杯酒倒洒在地上。警察到场查看后证实,这是滥用药物致死的个案。 于是,第三条人命就这样被夺取。莫堼和小虎眼看事态发展已不容拖延,必须阻止妖物作祟,不能让它再肆意滥杀人命,需要尽快把它封印起来。 当天晚上,小虎抱着我,带上莫堼,偷偷地飞往何宅。 明月当空,何家上空依然泛着黑紫的妖气,四周黑鸦低飞,一片死沉沉的寂静。 小虎在宅子里一个阴暗的角落缓缓下降,轻轻地把我放下,宅子里异样的死寂让我们都起了疑心。何家佣人、司机加起来也有十来个人,即便夜深也不可能像这样的一片死寂。 我们凭借着记忆偷偷地接近主屋,屋里一盏灯都没有开,黑压压的屋内透着死亡的气息。 “小言,把我给你的匕首带好防身,此处今天似不平静。” 我点头答应。 乘着月色,我们二人一灵就轻步走进了屋内,寻妖镇魔…… 第13章 贪狼 第十三章贪狼 何家屋里果然出了事。我们一进门,就看见几个佣人晕倒在地上。看来,寄生妖已经开始行动。几声微弱的声响在偏厅响起,我们悄悄地靠近,黑暗中借着月光看到何裴月清被捆绑在椅子上,何望希和何丽云受伤晕倒在地上,旁边趴着满脸泪水的何丽琼。 晏锋背对着我们,右手的绷带已经半散,月色中我们清晰地看到一只黑狼的附着于臂上,深红的双眼闪着异光,爪牙舞张,顺着晏锋的身体蔓延。 “你要何氏,你要钱,我都可以给你,只求求你别离开我。”何丽琼哭着对晏锋道。 “何氏已是囊中物,我又何须再对你虚以委蛇、阿谀奉承!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看不起我,我将是名流首富,不需要再仰人鼻息!哈哈哈哈……” 晏锋的手臂被上面的黑狼缠得更紧,心中的欲望益盛,他身上的精气就越容易被寄生妖所吸取,精、神、气渐渐失去,黑纹越深,他的精血就越少,生命就消失得更快。 “吾望必成!” “汝望必成!” 黑狼和晏锋同时出声,双手用力掐向捆绑在椅子上的何裴月清,眼里已是魔性的疯狂。 一双银色的锁链从小虎双翼飞出,把晏锋双手紧紧捆住,晏锋拼命挣扎,手臂上的黑狼发出痛苦的嚎叫。我趁机跑向何裴月清,用银羽匕首把绳索割断,道:“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绳索断了以后,何裴月清第一时间跑到何丽琼的身边,紧紧地把女儿抱住。护犊情深,即便干练精明如何裴月清,最终也不过是个关爱女儿的母亲。 只可惜何丽琼婆娑的泪眼仍紧紧地锁住晏锋,对母亲的关爱没有半点回应。 我把银羽匕首交给何丽琼,道:“这个你拿着防身用。”她无意识地转头看向我,只是本能地接过匕首,根本不知道我的话她究竟有没有听进去。 小虎双手拉着银锁链往后一抽,晏锋便跌倒在地上,他的理智已被心魔吞噬,精气被黑狼所吸,其实身体已是透支虚弱,只靠着黑狼的魔性支撑着。如今黑狼连同晏锋被小虎的银锁链紧锁,魔性大减,身体消耗甚大,已经逐渐无力支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但是晏锋是人,寄生妖一日不出宿主的身体,我们一天也无法把它封印。我和小虎也只能把黑狼和晏锋暂时制住,而无法把妖魔除去,救出晏锋。 晏锋的体力越来越不支,魔性把他折磨得痛苦地嚎叫,声音响彻整个何宅。 忽然,冰冷锋利的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我惊恐地发现身边的何丽琼竟然倒戈相向,把我给她防身的匕首指向了我。 “快放开晏锋,不然我杀了她。”何丽琼向小虎威胁道,颤抖的手握紧锋利的银羽匕首向我贴近,在我的颈边划出一条血痕。 鲜血、银光、月夜,妖气下的大宅里人非人,魔非魔。 “放开小言!”小虎喝道。 何丽琼却将银羽匕首更向我贴近,血痕更深,连她身边的母亲都处于恐惧之中,不明白为什么女儿竟在这时候把救命的匕首指向了前来相救的人。 无奈之下,银锁链慢慢地在小虎手里松开,晏锋连忙挣脱开来,黑狼重新恢复对他的控制,鲜红的双眼盯着小虎,五指紧握成爪,奋力相搏,如同一只饿狼在作殊死的搏斗。 莫堼飘在我身边,轻声道:“别看过来,这里除了你和小虎,其他人都看不到我。寄生妖受凡人宿主的影响,也同样看不到已是幽灵的我。” 我眨了眨眼,吞了下口水,当是对他话的回应。 莫堼继续道:“这只寄生妖名为贪狼,掌控人的贪念。贪财贪恋,贪权贪势,都是它寻找宿主的源头。晏锋贪恋财权才会被它所控,如今他身体已经透支,撑不了多久,一旦晏锋体力不支倒下的话,贪狼必定会寻找其他宿主。当它投身下一个宿主的时候,就是我们动手的好机会。” 我不敢妄动,皱着眉头,只敢微微地转动起眼珠,用眼神问道:“谁会是另一个宿主?” 莫堼看向挟持住我的何丽琼,我顿时了然。贪恋!何丽琼对晏锋的爱的渴望,已经让她湮灭了理性和亲情,正是贪狼的目标! “晏锋已经疯了,他是害死你父亲、妹妹和弟弟的凶手!” “我知道,但我不在乎,只要他肯留在我身边就好。他要何氏,我可以给他;他和丽丽发生关系,我也可以装作不知道。爸爸、妈妈、妹妹、弟弟,每一个人都只关心钱是谁的,公司是谁的,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想要他!只想要他!” 说罢,何丽琼已经哭成泪人。 晏锋和小虎正扭打成一团,我看见他臂上的贪狼对濒临崩溃的何丽琼开始起了反应,便开始煽风点火。 “何丽丽也说爱晏锋,你的爱会超越她的吗?” “不!她没有爱晏锋,她只把晏锋当做玩弄的对象,她勾引晏锋不过是向我、向妈的挑衅!只有我对晏锋的爱是真的,只有我!” 何丽琼越是激动,贪狼对她的反应就越大。 晏锋猛力向小虎扑了过去,两人顺势倒地。小虎为怕被何丽琼挟持的我再受到伤害,一直不敢真正动手,背上的银翼已经收起,始终保持着人形的姿态和晏锋贴身搏斗。 莫堼飘到小虎身边,对他道:“小言有灵狐的七窍玲珑心护体,皮肉之伤于她并无大碍,快把晏锋制住,我们有办法把贪狼引出。” 小虎点头,接着背上一紧,把银色的羽翼展开,四根银羽箭旋即飞出,射中了晏锋的四肢,把他钉在地板上,痛苦地挣扎着。 身受重伤、动弹不得的晏锋对贪狼来说已经开始失去利用的价值,手臂上的黑狼纹挣扎乱动,意图脱离晏锋。它被贪念所吸引,果然向何丽琼的方向蔓延过来。 “小虎,是机会!”莫堼大声叫道。 小虎挥舞着由银羽化作的带着银锚的锁链,右手往地上一抛,银锚快速地把贪狼狠狠地钉在地上。机不可失,我猛然反攻,用肩膀把何丽琼撞倒在地上,一把抢回跌在地上的银羽匕首。 小虎抓紧机会,催动胸前的结界,把藏在体内无名书册抽出,抛扬于空中,书册顺风开展。我用银羽匕首划破食指,对着地上的贪狼画出五灵血印,默念般若明摩咒。白光把贪狼笼罩,在它的反抗下,最后收于书册之中。 小虎展翼跃起,利落地把半空中的无名书册收起,转身落地。 妖魔一除,何宅上方的妖气也开始散去,皎洁的月光露出了它原有的明亮的光芒。 翼虎、银羽、月光,回复平静的宅子里只有嘤嘤的哭声回响着…… 第14章 花妖无颜 第十四章花妖无颜 何宅的事情最终落幕,只是何家人历经此劫后,伤的伤,死的死。无尽的贪念,终把人推向了不归之路。 把贪狼收伏于书册之后,我依莫堼所示,按照从佟真那里所学咒法,把忘忧咒下于水中,给何氏一家服下,让他们彻底忘了那天夜里所发生的一切。 各种爱恨贪痴,就如泼洒的水了散无痕。 晏锋的手脚被小虎的银羽所伤,即使伤愈也成了残废;他的精神曾被贪狼的魔性所噬,受到严重的损害,从今往后也会疯疯癫癫,已非正常人。我照何裴月清所愿,给何丽琼下了遗情忘爱的忘忧咒,让她彻底忘了对晏锋的痴迷。 最终,有罪之人终尝苦果。希望经过这场洗礼,何家也能重新生活。 小虎笑我天真,但我还是抱着这样的希望。 到底和何家人相识一场,我和佟真相约去探望受伤晕倒送院的何望希和何丽云。两人对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记忆模糊不清,精神、身体倒无大碍,相信不久就能出院了。 我纯粹是去看望下认识的人,看见他们无碍,我也安下了心;佟真却是夹着商业目的去的,没说两句就聊到了合作的项目上。我兴趣缺缺,随便挑了个理由便溜之大吉,在医院里瞎逛,等佟真完事就一起回去。 何家姊弟住的这家医院是有名的私立医院,环境优雅清静,空气清新怡人,难怪收费高得亮瞎我的眼。我再次暗暗说了一句:“果真城会玩!” 走着走着,一阵花香扑鼻,其中却带着淡淡的妖气,我心生好奇,一路寻往,找到顶楼特级看护区的一家病房。 “宁明泉。”我念着门外的名牌,轻轻推开半掩的门。 特级病房里宽敞明亮,采光极好,装修经典雅致,干净整洁,干净得连一件多余的杂物都没有,只有窗边放着一大束洁白的香水百合,显露出房间主人高雅的品味。 “是来送药的护士吗?”床上坐着的男子轻声问道。 他穿着整齐干净的衬衣,短发浓密,皮肤白皙,似是多年没有晒过阳光的苍白,高挺的鼻子,年轻帅气的脸庞,朗目俊俏,只是漂亮的眼睛里没有焦距。 有别于佟真的温文优雅、精明能干,眼前的男子安静而充满文艺的气质,可惜眼睛看不到。 他闻了闻身边的空气,道:“你身上没有消□□水的味道,你不是护士。” 我略略尴尬起来,道:“我是来探病的,刚才在门外闻到你房里香水百合的香气,一时好奇心重便进来了,抱歉。” 他温柔地摇了摇头,道:“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看我了,突然多了个访客,我该谢谢你。” “是呀,不请自来,也算稀客。” 他爽朗地笑了,阳光下的笑颜非常好看。如果他双目能视,不知会迷倒多少女生,我心里默想。当然,这称赞不能被小虎知道,不然他知道我又称赞别的男生好看,又会乱发脾气了。想到这,我吐了吐舌头,无奈地苦笑着。 “你在笑?是想到了谁吗?” “哇塞,你有天眼,还是会读心?” 他被我逗得乐了,道:“自从看不见以后,我的其他感官都似乎特别灵敏,细微的一些变化也常常能感觉得到。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不是说,上帝给你关上了门,就会给你开扇窗吗?我想,它给你开的窗的前面也有着像你窗边那束香水百合一样美的花。” “我经纪人已经叫护士把房间里所有和玻璃或者水有关的东西都撤了,不可能有花。”他疑惑了。 “可是,窗台那边明明……”我仔细看了看,窗前的花儿晶莹透亮,透着点点亮光,和我在东溟时看到的光草有几分相似,显然是仙灵之物。 “明明什么?” “明明……呃……明明很明亮,哈哈哈哈……”我又开始发挥我打马虎眼的神技,总不能随便跟人说,我是除妖镇魔的现代法师,你家里有漂亮的仙草仙花吧。 忽然,门外弱光闪动,花香扑鼻,一个灵体凝现:柔长的卷发及肩,轻挽于一边以一根碎花丝带系上,身着鹅黄碎花及膝短裙,手里捧着一大束香水百合,把半张脸都遮住,无法细看。她身上飘有淡淡的香气,带着点点妖气。 “无颜,是你吗?” “是的,明泉。你有客人?”无颜柔声细语,如窗外的春光一样明媚。 “你好,我叫莫子言,叫我小言就好。” “你看,我都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宁明泉,明若清泉的明泉。她是无颜,无泪欢颜的无颜,我如今唯一的朋友。” 无颜向我点头示好,慢慢地走向窗边,右手轻轻一摆,窗台上的花儿已被换成手里的新花。没了手上花束的遮挡,我清楚地看见无颜的脸——竟无五官。 和巨兽帝江的无头无脸,一团的肉球不一样,无颜的脸一片混沌模糊,似未成形。自从换得七窍玲珑心以后,莫堼说我身上也跟着有了灵狐之气,一般的妖魔精怪都能感应得到。就像是同类,知晓对方的存在一般。 无颜无惧与我相见,估计也是感应到我身上的灵狐之气吧。 自从无颜出现后,宁明泉的笑容显然甜蜜多了,我感到自己成了大大的一个灯泡,蹩脚地找了个理由,尴尬地想离开。 临走前,宁明泉对我说:“小言,你明天可以过来吗?我有份礼物想送给你这个新朋友。” 我点头答应,转身离去,把空间留给身后这对相惜的人儿。 在往回走的路上,我遇到了佟真,他正从特级病房最末端的房间里出来,似乎刚刚探视完。 “佟真,你怎么在这?何家姊弟的病房不是在楼下吗?” “我有个朋友在特级病房里休养,既然来了就顺道过来探望下。你呢?” “刚认识了个新朋友,挺帅的。” 佟真取笑道:“可别让小虎知道哦。”看吧,我家猫科动物的占有欲大到全宇宙都快知道了。 回到家后,小虎第一时间就嗅到了我身上带着花香的妖气,让我不禁疑惑他究竟是猫科还是犬科。于是,我便把在医院里遇到宁明泉和无颜的事情告诉了他。 “那是花妖。”小虎将我买回来的蛋糕把嘴塞得满满的,一边吃一边道:“但是修行不足,只能化为半人形,所以相貌未形。” “那你修行未足的时候,也是这样相貌未形的吗?”我好奇地问。 “才不是!”小虎骄傲地道:“天虎是伏羲座下最强的天将,怎会有修行未足之事?” “是吗?我倒记得,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还是头长虎耳,身拖虎尾的哦。”莫堼在旁边补充道。 小虎露出虎牙威胁着,仿佛莫堼若多说一言,他就必定寻法,势必要将他狠狠咬住。 戏弄再次得效,莫堼得意地笑了,而后又转身对我说:“不过此花妖修行未足也甘愿冒险化为人形,其中必有内情,小言言你还是小心为上。” “放心吧,他们两个一个病弱,一个柔弱,本小姐我身上还有小虎给我防身的银羽匕首和虎符护身符,还怕他俩不成。” 嘴里虽然这样说,但是内心的好奇心就更重了。正如莫堼所说,既然修行不足还愿意冒险示人,花妖无颜究竟意欲何为? 第15章 夺魂续命 第十五章夺魂续命 第二天一早,天下着细细的春雨,我一个人如约再访宁明泉。 才刚靠近病房,便闻到淡淡的花香,清新怡人。轻轻地敲了敲门,我推开没有上锁的房门,惊见无颜正俯身吻向床上熟睡宁明泉。虽然无法看到她的五官,但我还是感觉到她的羞涩和不安。 我脸红着向她抱歉,道:“对不起,我刚刚敲了门,以为你们都听到了。” 无颜柔声回道:“不要紧,无礼的是我。”人家一个温柔腼腆的花妖女子,偷吻心上人竟被我捉个正着,尴尬的气氛弥漫了整个病房。 “明泉身体虚弱,昨天睡下后还没醒过来。我带你到偏厅稍候一下,再等些时间,他就该醒了。” 我跟着无颜到了优雅宽敞的偏厅,她为我沏了杯玫瑰花茶。几片玫红色的花瓣荡漾在暖暖的茶水之中,散发着动人的幽香。 无颜细声道:“明泉是一位画家,擅画花草,常常会背着画具到各地山野间寻花觅草,寻找灵感作画。我本在是开于灵山上的一株野百合,没想到竟能得他垂怜,几次入山以我为画。春日里,细雨中,幽寂的山野间天地常常彷如只有我俩。” “三年前的一个夏日,他又再次入山,没想到却遇到天气突变,暴雨成灾,湿滑的山路导致了意外。在一个急弯转处,他连人带车冲下了山,命保住了,却失去的视力,再也无法作画。失去画家身份的他,好似失去价值的物件一般,身边的朋友、亲人、甚至恋人都渐渐离他而去,金钱打造了这家清冷的房间,他一个人独自在此生活。” “我不忍看着他身体一天天虚弱,心情一天天低落,虽修行未足也勉强化为人形与他为伴。幸好他双目不能视物,反倒给了我照顾他的方便。” 一个画花成痴,一个被画所感,人妖虽殊途,却在寂寞与冷清中相知相怜。 “明泉的眼睛难道没有复原的机会吗?” 无颜摇了摇头。 这时,床上有了动静,我们知道是宁明泉醒了。房间里飘荡的花香,让他知道无颜的存在。 “无颜,是你吗?我又睡久了。” “是我,小言来看你了。” 宁明泉很是高兴,慢慢撑起身子坐好,他的脸色苍白得和窗边的百合一样。他微笑着,指了指墙边一幅被仔细包裹起来的画,道:“那是送你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我把画捧起,正想打开看看,却被宁明泉阻止了。 “我听见了雨声,外面是不是在下着雨?画已经用防潮材料包裹好,你回家再拆来看比较好。” 我点头答应。宁明泉忽感头部剧痛,疼痛难耐,脸色愈加苍白。 “我和无颜去把医生叫来。”我看向无颜,她了然地点了点头。一旦有外人进来,她就必须躲藏起来。 医生和护士很快就赶到,为宁明泉打了针,药效迅速让他又陷入沉睡。我向医生询问他的情况。 “宁先生的脑部有淤血,不但压迫了视觉神经,还逐渐影响了他其他的身体机能,只怕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不可以做手术吗?”我问。 医生摇了摇头,道:“当年的车祸非常严重,几乎是要车毁人亡的了,宁先生能熬到救援队前来,送进医院救回来已经是奇迹。现在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等那天的到来。” 医生退下后,留下来收拾医具的护士对我道:“宁先生已经许久没有人来探望了,你是这两年来唯一的一个,剩下的日子,好好陪陪他吧。他这段时间一直都一个人在说话,明明房间里什么人都没有,他却笑得朗然。我们都害怕他得了病,有了幻觉。当年是前途大好,被众人追捧的年轻天才画家,如今却……”护士最后的话呜咽了下去。 我默默看向无颜躲起的方向,心里同样感到她裂心之痛。 当医生和护士都退去以后,无颜就这样坐在床边默默地守着沉睡的他。我抱着画离开,道别的声音也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她是如此专注地、专注地,守着心头上最牵挂的人。 傍晚,夕阳西下,我在家小心地把画打开,上面的画笔触温柔,爱意浓浓。细雨中的山野间,一朵野百合在绽放,几滴露珠反射着阳光,亮出七彩的光芒,似在为最爱的人展示着自己最美的姿态。画底右角以花为体,写着作家的名字:明若清泉。 我捂嘴噤声,突然醒悟过来,转身就往门外跑去,连伞都没有带上,任由细雨洒落在身上。身后传来小虎的喊声。 “小言,你又去哪里啊?喂……” 再回到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玉兔东升,几点星光稀稀疏疏地点缀着夜幕,夜里的医院显得特别地安静。 我跑到宁明泉的病房,里面一盏灯都没有开,黑暗的房间里只有沉睡的他。我略略感到不妥,心里却知道必须尽快找到无颜,她必须知道真相。 医院占地极大,我又该上哪里找她呢?身为花妖的她要在这绿树环抱,四处花草郁郁葱葱的地方隐藏起来好比一滴水藏于大海之中。 “明泉,你知道她在哪里的,对吗?”我对着无法言语的他问道,房间里却依旧一片的寂寞与安静。 灵狐的七窍玲珑心!我抚上心间,莫堼说过,我身上的灵狐之气能感应妖魔精怪。一思及此,我便盘膝而坐,闭目静心,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都集中起来。灵狐之气渐渐浓郁清晰,化作千丝万缕的灵线,开散出去。 灵线跨过树影,穿过医院的每一个房间,寻找我记忆中的那缕芳香。思念一定,灵线传来影像,告诉了我无颜的位置,我急忙起身赶去。 我依循灵线的指引,奔向影像中的病房,推门而进。无颜正捧住一个女病人,混沌不清的脸庞凑近病人的脸部,吸取着她魂魄里最后的灵力。女病人体弱无力地挣扎了两下,魂魂的灵力被无颜的吸取竭尽,瘦弱的身体瘫软下来,呼吸也停止了下来。 夺魂术!柔弱温顺的无颜竟会使用此术! 无颜随意抛下已经断气了女病人,一步一步向我逼近,全身散发着冰寒的气息。 “我正发愁没有找到灵力充盈的魂魄,没想到你竟然送上门来。” 话语刚落,带刺的藤蔓从她身上长出,眨眼间就缠绕在我的身上,让我动弹不得。无颜混沌的脸庞向我靠近,脸上的漩涡转动,抽取着我魂魄的灵力,也吸取了我的体力。 “这就是莫家嫡血和灵狐七窍玲珑心的力量,这才是我想要的力量!” 汗水从我额间沁出,呼吸开始急促,我硬撑住身子,道:“无颜,其实明泉他……” 啪!无颜身后的玻璃受到外力的冲击,发出清脆的破裂声。星光下,银光闪动,小虎振动着双翼,从窗外飞进。 “大胆小妖,竟敢动我的女人!” 无颜自知无法与小虎相斗,放出花雾迷香,在迷雾的掩饰下闪身离去。 小虎用银羽剑把我身上的藤蔓割断,失去体力的我靠在他宽广的胸前喘着气。 “那花妖修行不足,收伏她只是易事,我先带你回家,回头再收拾她。” “不!”我拒绝道:“带我去明泉的病房。无颜一定就在那里。” 小虎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听我的话,抱着我飞向顶楼宁明泉所处的特级病房区。 果然不出我所料,无颜果真在宁明泉的房间里。无颜混沌不清的脸靠近沉睡的心上人,漩涡反向逆转,把刚刚吸取所得的灵力渡入宁明泉的体内。宁明泉脸色虽白,呼吸却渐渐平稳了下来,生命的迹象点点被延续,逐渐回暖的身体让无颜安下了心。 “当年是你救的他,是吧?”靠在小虎怀里的我道。 无颜没有否认,平静柔和的声音似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当年的那场暴雨来得急,下得大,我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开的车就已经冲下了山崖。浑身是血地躺在几乎被撞得支离破碎的车子里,心跳越来越弱,眼看着就要死去。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让他活下去!” “我没有时间多想,只好把自己修炼的灵力渡入他体内,护住了他的心脉,让他有足够的时间等待救援。然而,命是暂时保住了,伤却越来越重,凭我的修行根本无法真正救得了他。正当我万念俱灰,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我不认识的男子来告诉我,使用夺魂术可以为明泉续命。” “此人是谁?逆使夺魂术,不是你这般道行低下的小妖可以轻易掌握的。”小虎道。 无颜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处于黑暗之中,根本无法看清相貌,肩上站了只三足金乌。” 我和小虎一惊,三足金乌! “他给了我一页书册,上面记述了如何逆使夺魂术的方法,而后什么也没有多说就离开了。生命是平等的交易,夺一魂,救一魂。要为明泉续命,就必须吸取生灵的魂魄的灵力,反渡其身。” “所以你开始向无辜的人动手?”小虎含怒质问。 “我不忍伤人性命,便一边潜伏于这医院当中,找濒死的人下手,一边化为人形,与明泉相伴。但是濒死的生灵力量总是虚弱的,可续之命极短,然而明泉的伤愈重,正如上午医生跟小言说的,他剩下的日子越来越少了。明泉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我越来越害怕他就这样睡去以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无颜的脸上没有五官,但是我却感觉得到她内心无形的泪,就如花瓣上点点的露珠。 “生死早有定数,你逆使夺魂术,选的虽是濒死之人,但终归是滥取人命,私改生死的逆天大罪!” “所有的罪都是我犯下的,明泉是无辜的,不应该承受任何的应报!” “不!如有应报,就让我为你背下吧,你已经背负得太多了。”病弱的声音响起,已经苏醒的宁明泉,慢慢撑起身子,双手向四处摸索,最后握住了无颜柔嫩的双手。 无颜惊讶地看着宁明泉,全身颤抖。 窗外的星光微动,夜正深沉…… 第16章 封灵守爱 第十六章封灵守爱 宁明泉的突然醒来,惊讶了无颜,我却是平静的。 “其实你早就知道这一切,是吧?”我对宁明泉道。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吗?自从眼睛看不见后,我的其他感官却变得特别敏感,有些事情即使不用双眼明视,我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宁明泉平静地说道。我点了点头,知道他是能感觉得到我的回应。 “出事的那天,一切来得惊心又突然。在失去意识前的一刻,我隐约间看见了一抹花影飘动,鼻间飘来与山间花丛里相似的香气。那时,我还以为是山中仙子来接我到黄泉。 醒来后,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名誉、感情全敌不过久卧的病床,最让我悲痛的是,我已无法再拿起画笔作画。当时的我真宁愿能死在山崖上,总比困死这冷寂的病房,陷于眼前无尽的黑暗要好得多。 “医生早就跟我说了我的病情,我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哀莫大于心死,死亡于我已不再可怕。可是不久以后,熟悉的花香又出现了,我认识了温柔体贴的你。你的柔声细语,你的善解人意,竟让我又重新害怕死亡,害怕离开你。后来,我偷听到护士细声的议论,她们说我病入膏肓,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感觉到你的,只有我。 “后来的事情更让我起了疑心,每当我病情危急,只要有你出现,我都常常轻易地恢复些许健康,连医生都啧啧称奇。而这些时候,其他病房里必然有人死去。我约莫意识到,我的生命是用其他人的生命换来的。懦弱如我,竟然因为害怕失去与你共度的时间,默默地让你背负这些愧疚的行为。” “所以你在一开始就知道我拥有灵力的事情,才会把画送给了我。” 宁明泉点了点头,道:“小言的出现,对我来说,是个惊喜。长久以来,没有一个人看得到无颜,你是我们共同拥有的第一个朋友。同时,也让我认清了一个事实,我不应该再这样下去,我不应再这么自私,让无颜独自承受这一切。” “那副画是我出事当日所作的,画的正是山野间我最爱的一株野百合,它散发的幽香和无颜身上的一模一样。”宁明泉的手紧紧地握住无颜,让她无法挣脱。他继续道:“我知道,当你看到画,就会明白一起,或许就能有办法阻止无颜。” “你不怕我是妖精?” “我只怕你会因为我而遭受天道应报。” 无颜呜咽一声,倒在他的怀里,轻轻哭泣。他温柔地抚上她细软的卷发,薄唇轻轻地在她发间印上一吻。 “你把小言的灵力还给她吧。” “可是你会……” “以命换命,我们这样偷取的时日还能多久。既是天命已定,又有何惧?我只求如有来生,但愿能再与你再次相遇相知,相爱相守。” “只怕这只是你们的奢求。”小虎道。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道,宁明泉和无颜也同样疑惑地看向小虎。 “花妖无颜逆天而行,逆使夺魂术为你续命,那些无辜的生命之中必有枉死之人。那些人虽不是死于你手,却是因你而亡。违逆天道者,岂有轮回之幸。” 三言两语,小虎击碎了相拥二人最卑微的希望。 宁明泉抱着无颜的手又紧上了几分,泪光在他眼里闪动。他苦笑道:“是呀,我不该强求的。”无颜紧紧地回抱爱人,像是捉住两人最后的相守时光。 “要完你们相守之愿,那也不是没有办法。”飘入房内的正是神态自若,依然往日一派淡定自如的莫堼。 “老狐狸,你怎么在这?”小虎道。 “你还好意思说,一声不吭就追着小言言来到这里,摆明了一副有新鲜事又丢下我的意思,我当然要跟过来。” “祸害果然遗千年,甩也甩不掉。” 莫堼得意地挑了挑眉,似在告诉小虎,这辈子是别想有机会甩得掉他了。 “有办法帮明泉和无颜,你就快说。”我着急地缠着莫堼。 “在人世间相守应是无法如愿的了,但是如果你们两人有彼此相守的决心,却也不是无计可施。” “只要能让我们永生相守,即便是坠炼狱、渡火海,我也甘愿!”无颜坚定地说。两人眼里的坚贞让莫堼多了几分敬佩。 他道:“无颜既犯天道,理应受罚;明泉身上的灵气还于小言言后,也应当奔赴黄泉,以幽灵之身接受阎罗的审判。既然两人都该受罚,何以不被罚一道封印于无名书册之中?千年以来,无名书册都镇压着那些祸害人间、残害生涂的妖魔鬼怪,明泉和无颜若主动戴罪受罚,或许还能有助于减轻罪孽,早日得道,重修轮回,到时候就能真正的长相厮守。” “封印于书册之内孤寂难言,更不知道何日才能等到重开书册的一天,你们真的愿意?”小虎问道。 宁明泉和无颜十指相扣,一同回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 是夜,星稀,暗香浮,云淡轻…… 花草木深间,我开展书册,破指滴血,划出五灵血印,般若明摩咒伴随着白色灵光把一双恋人笼罩,收于书中。 我想,书册上必定有这样的一页,墨色勾勒出一双相拥偎依的背影,四处繁花绽放,荡漾着动人的芳香。 医院高楼的顶端,黑暗中站着一个伟岸挺拔的身影,肩上站着一只三足金乌,静静地看着花园间发生的一切。 “五道六界之中,有多少这样的痴男怨女被命运摆布着,你说是吧,太常?”男子幽幽地对肩上的金乌道。 鸦声呜咽,似在回应,亦似在哀叹。男子的身影没入黑暗当中,只留下声声细不可闻的叹息…… 第17章 守墓人 第十七章守墓人 “小言,我们约会吧!”初夏的一个早上,小虎咬着他的超大三文治愉快地宣布。 噗……原本含在嘴里的橙汁从我嘴里喷出,直接穿过我对面的莫堼,撒到了刚好在他后面经过的程澄身上。哈,好一个“一口二鸟”。 “可是我们每天都见面呀,为什么还要约会?” 小虎从后圈住我的颈项,撅起薄唇,略带生气的虎眸瞪向莫堼和程澄。我明了轻笑,双手后翻把他向自己拉近,对这些电灯泡道:“恶灵快快退散!” 于是,在初夏怡人的阳光下,小虎和我手拖着手开始了我们第一次的约会。 “对了,我们今天的行程安排是什么?”我满心欢喜地问小虎,内心期盼着我浪漫多情的约会。小虎笑咧了嘴,帅气得让我心里的小鹿乱撞。 他道:“我们先去吃肥大大的烤鸡,然后就去岭云山看山景吃牛排,我会带你飞上去,你一点也不会累到。之后我们就下山到你最爱的那家甜品屋吃木糠布丁,最后还可以打包个巧克力蛋糕回家吃。这安排完美吧。”他得意极了。 我瞬间石化在人潮熙攘的大街之中…… 为了保卫我美好的约会,我死拖硬拽地把小虎从食物堆的幻想里扯回来,把他拉回市里有名的繁华的商业城。不求独一无二的浪漫之约,但起码也要像对普通情侣一样,甩开家里两盏电灯泡,相依相偎地一起逛街看电影。 屈服于三大桶的爆米花之下,小虎乖乖地听话,陪我进了电影院,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大家对这个乌漆墨黑的地方如此喜爱。这个在跟家里关灯看电视有什么不一样?我翻了个白眼,抓起一大堆爆米花塞进他口里,以免他再多说的话得罪了广大为电影艺术的献身的工作者。 浪漫轻松的电影过后,我们随着人潮退场。电影院位于繁华的商业城顶楼,今日又正值周末,人流更是川流不息。涌动的人群中,一抹黑影不断闪动,似在寻找些什么。 自从拥有七窍玲珑心以后,我身上的灵波常常能轻易地感觉到四周不寻常的活动。用程澄的话说,就如同装了追踪妖魔精怪的自动导航,不管我愿不愿意,总能感应到身边的异象。 小虎轻轻搂住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轻道:“别慌,他身上没有杀气。” “但是他一介灵体却在繁华闹市的人群中不断地反复出现,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虎顿了顿,不发一语,而后俊眉轻皱,道:“小言,我饿了。” 我再次瞬间石化在人潮熙攘之中…… 带小虎吃完了大餐,我们在回家的路上还顺道打包了一大堆甜品。佟真教会了我化灵咒法,让莫堼也能如正常人一般对碰触或者品尝到作法后的凡物。这个咒法让莫堼大为欢喜,大呼东方家不愧是咒法和打造神物的高人。 我皱着眉,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为一片蛋糕抢得像对孩子的莫堼和小虎。莫堼在吞下最后一片的蛋糕后,对我道:“小言言,你一个晚上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今天在人群里的那个灵体,他身上的气息很奇怪。” “哦?说来听听。”莫堼也好奇起来了。 于是,我便把早上看到的事情告诉了他。莫堼和小虎对视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不就一个孤魂也能把你吓唬成这样。” “才不是,他身上的气息真的很奇怪,深沉孤寂,独自置身于人群当中非常突兀。既不像是地缚灵,也不似无主的游魂,我想他必定有所求。” 小虎屈指往我头上一敲,道:“你这小脑袋瓜子想太多了。快快把东西收拾收拾,我还想喝你沏的绿茶。”他明亮的虎眸闪动着星子般迷人的光亮,被高颜值所迷惑,我乖乖地去为他沏茶。 确定我走开后,莫堼对小虎道:“守墓人?” 小虎点头应道:“身上墓气浓重,应该没错。” “守墓人忽现繁华闹市,实属反常,正如小言言所说的,背后定有所求。小言言身上的七窍玲珑心乃至灵之物,只怕会引来贪取长生之人的觊觎。” 小虎邪气的嘴角向上一扬,道:“我的女人,谁敢肆动。何况她身上佩着有天虎虎符,伤了她便是与我整个天虎族为敌。” 莫堼笑道:“天虎族的少主还真任性呐,可惜未来少主夫人还是懵懂不知。你说这是可爱,还是天真呢?” “那是你们莫家愚笨的本性。”说完,小虎便急着过来抢走我手上刚沏好的绿茶,满意地看到我的一脸茫然。 虽然小虎和莫堼都叫我别多想,但是我的脑海里还是忍不住回放着早上看到的情景。孤寂深忧的身影不断闪动在人群之中…… 正想着,我房里的台灯闪了两下,吱地一声,就灭了下去,阴冷的寒风不知从何处吹来,那抹一直萦绕在心里的身影慢慢地出现在房间阴暗的角落里。孤冷沉寂,让人不禁从心底升起寒意。 他伸出右手向我冲来:“七窍玲珑心!” 我心里大惊,还来不及放声大叫,两道银锁链就已经破门而入,缠上了那只向我伸来的手。小虎和莫堼迅速赶来,原来他们一直谨慎地防备着,就担心会有人来偷袭。 小虎以银锁链为武器,柔韧而凌厉,一扯一拉间与那道黑影相斗而起。黑影利落地转身,从银锁链的纠缠中挣脱开来,袖底现出一把带有玉环链扣的黑曜石短刀,向小虎刺去。银光迅闪,晃动间已被小虎轻扯着银链格挡开去。 “来者何人?竟敢对小言下手!”小虎喝道。 侵入的黑影停下了手,沉默无语,一双眼睛还是紧紧地看着我。小虎把我挡在身后,银锁链化为两把银羽短剑,交叉置于身前。 莫堼道:“椒图乃守墓神将,何以夜半于此,企图掠夺七窍玲珑心?” 椒图颇带几分诧异地看向莫堼,似乎惊讶他是如何知晓自己的身份的。 莫堼微微一笑,一副洞悉天下事的得意神态,对着他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每人都有自己的神才伟力。你眉额之间附有龙鳞,手持的黑曜石短刀的刀末有玉带螺蚌衔扣,身负浓重墓气,必是龙裔之后,墓宫之守。” 椒图道:“千古幽灵,天虎之后,还有一个拥有七窍玲珑心的凡人,你们又是何人?” 莫堼抱拳行礼,器宇轩昂地道:“幽阳莫堼!” 椒图双目微动,深邃冷漠的眼眸一沉,沉默不语。 莫堼和小虎默契地对视一眼,我躲在小虎的背后,静观其变。 半晌后,他对我道:“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放心,我不是来夺取七窍玲珑心的。” “那你是谁,在找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另外一个拥有七窍玲珑心的人。” 什么?我大吃一惊,除了我以外,还有人拥有七窍玲珑心。 第18章 另一颗七窍玲珑心 第十八章另一颗七窍玲珑心 椒图的话让我们大吃了一惊。胧月上仙说过,七窍玲珑心是灵狐修道千年所得,一旦失去轻则道行尽失,重则灵毁神灭。如果不是因为月臻的那番际遇,她也不会赐以灵狐之心救我一命。何况,得取灵狐心者可千年不灭,这等同于是逆改生死的大事,岂是一般人胆敢妄自所行之事。 “你是说,除了我以外,还有人拥有了七窍玲珑心?” 椒图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双唇紧闭,不发一语。沉默的气氛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 莫堼道:“你可知凡人擅取七窍玲珑心实乃违天逆行之事?” “自古以来,天底下想长生不老的人比比皆是,炼丹修道者更是络绎不绝。为了可以长生不灭,有多少人何惧违天逆行。” 说得也是,自古以来,稍有权贵地位者,无不不惜代价地去寻找长生之法,有的被骗尽钱财,更有甚者,因为误服有毒的丹药而亡。长生未得,就先到阎王殿报道去了。 椒图接下来的话,更吓了我们一跳:“何况,拥有七窍玲珑心的只是一个活死人。” “活死人?!那是死的,还是活的?”我不解地问道。 “非生非死。” “不管是神仙妖怪,山魈精魔,还是凡人肉身,都必定有生有灭,何以非生非死?”莫堼问道。 “秦始皇自登基以来,四处寻访长生不老之药,虽未得其法,却在蓬莱仙山获得了传说中被称为神奇的长生不老草——绞股蓝。可惜当时无人知晓其草之用法,长生不老药还没造成,秦始皇本人就先驾鹤仙游了,仙草绞股蓝即便随秦王下葬。” “你是秦王墓的守墓人?”莫堼道。 “正确来说,我守的是秦王墓中的仙草绞股蓝,以免其遭受奸邪之辈盗取为恶。” “后来仙草被盗?”我道。 “是的。”椒图道:“绞股蓝虽为陪葬之物,却因秦王未知其用法而没有受到重视,所以并不收藏于秦王主墓地,而是百里开外的偏殿墓穴之中。” 早就听说秦始皇当年穷全国之力修建陵墓,其面积之大,藏品之多,乃世间罕见,以致科技发展至今,考古学家仍未有十足的把握将其开启。听椒图如此一说,看来传闻非虚。 “约莫三百多年前,三足金乌忽然携众多乌衣僧前来盗墓,其目的旨在长生仙药绞股蓝。” “又是三足金乌?!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它的目标是绞股蓝,而非其他珍奇珠宝?”我继续问道。 “若是想盗取珍宝,直接杀去主墓就好,为何只到偏殿墓室?明显它想要的只有墓中所藏的绞股蓝。”小虎道。 “正是。”椒图继续说:“三足金乌有备而来,不仅带了很多乌衣僧,更与我三哥睚眦同来。睚眦性好战,我性好闭,对于他之前每次的邀战,我都婉拒。我想,金乌就是利用了他想和我一决高下的战意,才说服他前来一同盗药的。” “我与睚眦相斗了七天七夜,彼此难分高下,一旁的观战的三足金乌却暗中使诈,使我失手被擒,仙草被盗。他们用捆仙索把我囚于墓中,又捉来大批有一定道行的妖魔精怪,取来大量仙草灵药,我以为他们要起炉制炼长生不老药,谁知真相更让我心惊胆战。” 我还记得初遇小虎和莫堼时,诱我开启无名书册的蜥蜴老者提过,三百年前,三足金乌带着大批乌衣僧杀入他修炼的三仙山上,捉走山上不少妖魔精怪,看来这些精怪的去向正是椒图所守的墓室。 “制造长生药,有仙草灵药即可试炼,还捉来大批有道行的妖魔,究竟意欲为何?”莫堼道。 “无中生有,炼人造魂!”椒图嘴里说出了这骇人听闻的六个字。 “什么?!”我们都惊讶了。五道六界中,万物之起皆有因,因缘互生,方才有了天地万物,天道轮回。无中生有,炼人造魂,这简直就是挑战天道,重组天规之行。 “他们把这些妖魔精怪投入炼炉之中,提取出他们修炼多年的灵魂精气,他们其中不乏有正在修炼仙道者,霎时间墓室之中犹如炼狱。”听着椒图片言只语的形容,我们却都能想象到当时墓穴之中是何等的惨绝人寰,哀声遍野。 “他们把提炼出来的灵魂精气放入玉屏台上,将仙草绞股蓝置于其中。此时,有一个人来到了墓中,他身披黑色斗篷,全身上下都遮掩得密密实实,让人无法窥视其貌。三足金乌立于其肩上待命,我想,他便是金乌的主人。” 我们心里又是一惊,他说的那个人,俨然就是教予花妖无颜学会逆使夺魂术续命的神秘男子。想不到此人竟然是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 椒图不知晓我们心中的惊异,继续说道:“金乌的主人缓缓走近玉屏台,身边待命的乌衣僧为他献上一只九尾灵狐,他使念咒法,将七窍玲珑心取出。灵狐乃上古神族,将其生捕夺心,此人之狠毒可算是闻所未闻。” “玉屏台上,我看着他将提炼的灵魂精气注入绞股蓝中,随后画出一个极为精妙复杂的咒印。咒印启动,绞股蓝竟凝为肉体,化作人形,以少女之姿示人。那人将七窍玲珑心嵌于其体内,如此一来,仙草虽无魂无魄,却有了灵心护体,成了活死人。” “为什么是活死人?”我问道。 “仙草未经修炼,被强行注入浓度极高的灵魂精气,凝为人形,虽然有灵狐心以为心脉,却无魂无魄,无情无爱,如同死物却不过有心跳罢了。”莫堼解释道。 椒图点了点头,道:“莫宗主所言甚是。他们似乎在做什么实验一般,反复将魂魄注入绞股蓝当中,却一直无法成功。一日,我趁金乌及其主人均不在墓中之时,剩下的乌衣僧根本不足为惧,我迸发偷蓄已久的力量,挣脱捆仙索的束缚,夺走绞股蓝,逃离墓室。” “我带着绞股蓝四处躲避金乌和乌衣僧的追捕,藏身于迷雾重重的蓬莱仙山,那里也是绞股蓝的故乡。没有三魂六魄,没有七情六欲,只有心跳的绞股蓝如同初生的婴儿,我为她取名为初蓝。” “初蓝如单纯而天真的少女,纯净如白纸,世间万物于她既新鲜又无知。在蓬莱仙山的那段日子,我教她识字感物,晓以天道规律,希望她终能有日感受到世间种种情感,而非只是一个无情无欲,无魂无魄的活死人。她对我极是依赖,虽从不言语,但始终与我相伴左右。” “可惜,平静的日子都是短暂的。睚眦早就不满我们之间的争斗因为三足金乌的阻挠而终止,我逃出来以后,他便四处追寻,希望能继续和我一决胜负。蓬莱仙山路途遥远,迷雾重重,究竟还是挡不过他的追捕。” “我实在无意相斗,却更让他怒火中烧,最后,他竟然把初蓝绑架后离去。为了把初蓝救回来,我在现世四处寻找灵狐心的气息,想不到找到的却是另外一颗七窍玲珑心。” “睚眦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吗?”小虎道。 椒图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睚眦嗜好杀戮,更喜欢把猎物玩弄于鼓掌之中,他把初蓝绑架,就是想看我四处慌乱寻找的丑态。” “你三哥他性格还真恶劣。”我小声嘟囔,椒图却没有否认。 “睚眦只以为初蓝是陪伴我的小妖,应该是无意加害,我只怕他狂暴的性子一起,没有力量保护自己的初蓝会有危险。” 我看着椒图眼里的焦虑和牵挂,感到他对初蓝的感情早已在守护和爱惜中升华。他眼里有当我遇到危险时和小虎同样的神情。情根已种,只可惜对方却只是无魂无魄、无情无爱的一株仙草,一个连生死簿上也无姓无名的活死人。 “小虎,莫堼,我们有办法帮椒图吗?”我不忍椒图的煎熬。 莫堼沉思片刻,而后又眯起他那弯弯的俊眼,习惯性地故作玄虚地道:“这有何难?” 小虎瞪了他一眼,道:“果然是一只千年老狐狸。” 几分得意爬上了莫堼的脸,他笑道:“初蓝身上有着和小言言相同的灵狐之气,我们只要以小言言为引起卦,识灵寻人又有何难?” “那你快快起卦吧!”我急道。 “我已是一介幽魂,怎么能起卦寻人?但我却知有一人可助我们一臂之力。” “谁?!” “东方家佟真!” 第19章 睚眦必报 第十九章睚眦必报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到了佟家,把椒图和初蓝的事情都告诉了佟真,请求他的帮忙。 佟真欣然答应,却提出了一个要求——把睚眦收伏于无名书册之内。 “睚眦好勇斗狠,性格狂暴,早已犯下多项天条,我们把他收伏也是为苍生造福。何况,你们刚才提到的三足金乌和他神秘的主人极有可能再次利用他好斗的本性为恶,在尚不知对方有何图谋的情况下,收伏一个恶妖,总比放走一个祸患好。” “这次娘娘腔说得有道理。”小虎同意道。 大家很快就达成了共识,佟真便开始以我为引,起卦寻灵。他将我置于早已画好的两仪八卦阵之中,我依言盘膝坐下,闭目静心,把身上灵狐之气化作丝丝灵线,飘荡于空中。佟真抛出一枚紫晶,默念咒语,八卦阵图中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施了法紫晶随着灵线升起,渐渐发出淡紫的光芒。 渐亮的紫光与我体内的七窍玲珑心起了回应,平滑的晶面映出影像。火焰,黑岩,岩石所造的囚牢中困着一个目无表情的纯真少女,不哭不闹、不言不语,我知道她就是椒图所说的初蓝——无魂无魄、无情无爱的活死人。 一只四肢强壮,全身黝黑的半兽在囚牢的四周徘徊,獠牙如狼,黑爪带血,眼角处有着和椒图相似的龙纹,正是睚眦。同样是龙之后裔,椒图深沉低调,睚眦却是张狂□□,让人不寒而栗。 忽然,睚眦厉眼扫来,似是发现了我们的窥视,发出狂怒的吼叫,声音震天动地。紫晶微裂,光芒逐渐暗了下来,影像消失于眼前。 “火硝三十三重天,他竟然带着初蓝藏身于此地。”椒图咬牙道。 上古之时,天地初开,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大战于天地之间。共工战败,狂怒之下用头撞向西方的不周山,把山上撑开天地的擎天柱撞塌,半边天塌了下来。而后天上出现了大窟窿,一边洪水涌入,漫水成灾,一边天火燃炙大地,炎吞四方。 女娲为拯救苍生,炼成五彩晶石补天,天地才得以回复祥和欢乐的气氛。引流退散的洪水汇聚形成了东溟,也就是我当初找寻紫竹,独闯的那片禁地。另一边的天火,则被封于九天之上,成了火硝三十三重天。 此处长年炙热无比,寸草不生,人迹罕至,自古以来就是极恶之灵,疯狂癫魔的聚集之地。睚眦竟然选了这样一个极地之境,等待与椒图的决斗。 “火硝三十三重天乃至阳至热之地,七窍玲珑心实在不适宜久留。初蓝本就是一株依靠灵狐心才得以保持人形的仙草,一旦狐心受损,必将打回原形,再难成人。” 莫堼的一词一句都说中了椒图心中的焦虑,拯救初蓝刻不容缓。 “我们要怎么才能去到火硝三十三重天救初蓝?”我问道。 “椒图和睚眦乃龙之后裔,要到达九天之上并非难事。我们有椒图带路,又有小虎护航,定能成事。”莫堼回道。 “小虎是天虎之后,伏羲的神将,有他在身边护航同行,穿越九天,我们也可到达火硝三十三重天。”佟真附和道。 我欢欣地看向小虎,他却皱起浓眉,忧心忡忡。 莫堼看出了好友的顾虑,说道:“火硝三十三重天虽对七窍玲珑心有损,但只要不长时间逗留,其损不大。小言言一向强壮如牛,一时三刻也伤不了她。我们此次救人有你,有椒图,还有印法高手佟真,只要配合得当,速战速决,定保无伤。” 我明白了小虎的担忧,握住他的手,道:“放心吧。” 四目交织,他反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里满是柔光,我的心暖暖的……暖暖的…… 事不宜迟,我们迅速行动,为出发三十三重天做好了准备。椒图带上佟真,小虎抱紧我,身为幽灵的莫堼紧随在后。我们们一行四人一魂,飞升跃起,穿梭于云腾碧天之中,直奔九霄。 云层间,温度变得越来越热,炙热的空气让我的心跳加速,额头和脖子都渗出了汗水。我知道我们已经开始靠近目的地。 小虎把我紧紧抱住,薄唇轻轻地在额边一吻,我满脸通红,深怕被身边的其他人发现。这只羞人小色虎,我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却是媚态万千。 他笑了,在我耳边轻声道:“记住,不要逞强,若有不适就告诉大家,我马上送你回去。” 我搂住他颈脖,埋首在他温暖的颈间,与四周的炙热不同,他身体的温度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和温暖。 不一会儿,小虎抱着我缓缓落地,我们已经到达了传说中的火硝三十三重天。和紫晶传来的影像一样,这个地方四周如同荒野,寸草不生,脚下的岩石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热气不断地从深黑色的岩石里透出,吸入的空气也是炙热难耐,像能烫着心肺一般。 我心率有点紊乱,一时站不住脚,差点就要摔倒在地,幸好一旁的小虎把我稳住。 “我没事。”我道:“看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初蓝,不然睚眦未伤她,她已经被这里的热气所伤。” 椒图焦急无比,只求快点找到睚眦,把初蓝救回。 呼啦……呼啦……两道火焰从岩山上喷出,在空中划出两道绚丽壮观的火光。焰火的光芒和当时紫晶传来的影像十分相似,我们相信岩山的那端必定有我们想寻找的线索。 才想着,椒图已经动身往焰山出发,我们立即紧随在后。 果不其然,焰山的脚下出现了熟悉的岩石囚牢,困于其中的初蓝依旧一副无心无欲的姿态,湛蓝的大眼看不出半点情绪。 椒图一看见初蓝便立即奔往囚牢,提起内劲,双手一用力,岩石便在他手里碎裂。他把初蓝轻轻抱住,像是护着最易碎的珍宝,我第一次看见了深沉的他露出欢颜。 初蓝虽无表情,重遇椒图后,无欲的大眼变得十分轻柔,一双大眼紧紧地看着椒图,什么话也没有说,而我却似乎看到她嘴角轻扬的笑意,似有若无。 仙草无情无欲,是真的吗? 忽然,天地一震,空气间的热气又炙热了几分,狂吼声响彻荒野。 “睚眦!”椒图紧张地抱紧怀里的初蓝,警惕地环顾四周。 小虎和佟真都不敢放下防备,已经抽出武器,把我保护在中间,警备睚眦的突袭。 “你终于来了!” 暗黑强壮的身影从天而降,形如半兽,獠牙黑发,手臂奇长有力,黑爪紧绷,爪牙间似乎还沾染着血迹,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的杀气,比这里炙人的空气更让人难以忍受。 椒图把初蓝护在身后,质问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当年本有机会与你一决高下,谁知那可恨的金乌竟然从中阻挠。今日,我必须和你一战,再决胜负!” “谁胜谁负,对于我一点意义都没有。” “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今天一定要和你开战!这一天,我已经等得太久了!”睚眦活动着他尖利的爪牙,蓄势待发。 迅猛间,尖爪袭来,睚眦已经冲向椒图,发起突击。椒图奋力抵挡,转瞬之间,两人已经过了十几个招式。睚眦招招夺命,椒图却处处挡避,显然无意缠斗。 这样无力的争斗更激怒了睚眦,彪悍的身子突然向上跃起,而后极速往下俯冲向椒图。疯狂的獠牙张狂,一副必要你死我亡的架势,椒图还没有反应过来,栗人的杀气已近。 我们几个还没来得及赶去帮忙,一旁的初蓝转身就往椒图身上扑去。利爪穿心而过,娇弱的身子挡在了椒图的眼前,鲜血溅满了他惊心的脸。 睚眦利爪一收,舔着手上的鲜血,嘴角轻蔑地上扬,道:“又是一个无用之物!” 椒图心肺俱裂地接过初蓝慢慢瘫软的身子,七窍玲珑心已经碎裂,初蓝的生命也随之消失。躺在椒图怀里的初蓝呼吸急促,鲜血不断地从心脏涌出,嘴角也溢出喉间的鲜血。湛蓝的大眼仍然紧紧地望着椒图,轻轻地抬起纤细洁白的手,抚上那张已经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的俊颜。 “椒……图……”莺声逝,佳人殇。初蓝第一次说话,却也是她最后的一声,唤的是他的名字…… “不!!!”椒图仰身悲鸣,疾首痛心。护体的七窍玲珑心已毁,初蓝的身体已无法继续保持人形,微光灵动,少女重化仙草。 男儿泪洒只为卿。 泪水从我眼里夺眶而出,我侧身伏入小虎怀里,他轻轻把我搂住,给予无声的安慰。 隐忍已久的悲愤和震怒像熊熊天火点燃了椒图心中的怒火。他把已经重新化为绞股蓝的初蓝置于怀中,慢慢地站了起来。眼角的龙鳞跃动,迅速地覆盖全身,转瞬间,龙身再现,椒图现出青龙真身,五爪紧紧抓起,盘旋于火焰交织,布满红光的天空之中。 杀戮的氛围蔓延了酷热难耐的火硝三十三重天…… 第20章 双龙斗 第二十章双龙斗 酷热炙人的火硝三十三重天,气氛就如同紧绷的弦,一触即发。 椒图化为青龙,盘旋在天空中。睚眦兴奋地看向天顶,终于看到了认真迎战的对手,发出狷狂的笑声。 龙鳞同样从眼角开始延伸,半兽的睚眦飞身跃起,黑发飞扬间,已经转身化为黑龙,黑鳞尖爪,狂妄而杀气逼人。 双龙在天,四处火焰飞扬,顷刻间天地变色,黑云聚拢,电闪雷动。青龙绞动,杀向黑色的狂龙,五爪一收,两片黑色的龙鳞随即被掀起,爪出条条血痕。 逆鳞之痛让黑龙更陷入疯狂的斗意之中,强健的尾巴一甩,打到青龙的身上。青光移动,青龙紧紧地缠在了黑龙的身上,张嘴往其脖子上咬去。 我们站在黑岩之上观战,只见青黑二龙双缠双斗,胜负难分。一向沉默隐忍的椒图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失去初蓝的伤痛激发了他潜藏的战意,龙之后裔,双方同为天之神将,二龙拼力相争,一时上下难分。 黑龙猛然反攻,一只黑爪直直插入了青龙的身上,青龙吃痛扭动,滴滴龙血从天上滴下,染红了焦黑的大地。 我紧张地呼喊出声,莫堼和佟真也紧张得望天观战,说不出一句话来。双龙斗,天地变,事态的变化已经不是我们能掌握得住的了。 只见青龙不顾身上的伤痛,依然死死缠住黑龙,猛然用力俯冲而下,二龙双双倒落于地,却没有分开,依然交缠相斗着。 “小言,画印封妖,快!!”椒图向我喝来。 我心中一惊,才知晓他的意图。原来他并不是想手刃仇人,而是想把他制住,让我有机会把睚眦收伏于无名书册之中。 “但是,你们不分开的话,我会连你也封印起来的!” “无妨。初蓝已逝,人间万物,六道众生,已与我无关。守在墓中,还是和它一同落入书册,都是一样。” 睚眦奋力挣扎,椒图身上的伤更重了几分,眼看就要被它挣脱开,小虎和佟真同时跃起,一个展翼高飞,银羽化为银色锁链,把双龙重重捆住,一个在空中化出锁妖的符咒,帮助小虎的银锁链增强捆绑之力。 莫堼见机不可失,立刻向我道:“小言言,快念咒封妖!” 小虎从怀里抽出无名书册,飞扬于空中,书页在烈风与焰火间开展。我含泪忍痛,用腰间带着的小虎给我的护身银羽刀划破手指,划出五灵血印,念起般若明摩咒。泪水与鲜血交织,无名书册发出强烈的白色光芒,把激斗的双龙笼罩,收于书中。 在书页合上之前,我看到了青龙的双眼,似乎在感谢,也似乎在道别。他怀里的一株仙草轻动,好似在说着同样的话语。 龙动止息,天地重回平静,顶上的黑云散去,红光重现天际。 我呆呆地看着手上的无名书册,内心百感交集。椒图和初蓝的脸浮上心头,泪就这样滴了下来。 佟真和莫堼静静地看着我,小虎慢慢走近,把我拥入怀中,轻道:“这是椒图之愿。” 泪已无法止住,我抱着小虎放声痛哭。 ※※※ 当我们回到佟真家的时候,担心过度的程澄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一看见我,她便紧张地为我检查起来。程澄的岐黄之术得莫堼真传,医术已有所成,当她知道我们去的火硝三十三重天会对我的七窍玲珑心有所损伤之后,一直担心我会出什么事情。 “想不到莫家的医术传不到给小言,倒给了好姐妹。”佟真笑道。 “你这是拐弯说我笨的意思吗?”我瞥了他一眼。 “岂敢,岂敢,莫大小姐聪明绝顶,胆识过人,佟某人甚是佩服才对。” “知道就好!”好一个恬不知耻的我。 仔细检查后,程澄确定我只是有轻微的灼伤,并无大碍,她和小虎都放下了心。而后,我便把自己的疑惑向莫堼询问。 “初蓝如果真的只是制造出来的人形,勉强以灵狐心护体,既无魂亦无魄,何以有人的情感,舍身救椒图呢?” 莫堼回道:“初蓝被强为人形,本是无法注入魂魄与七情六欲,但得椒图悉心照料,说不定可以生出魂魄呢?”说完,他微微一笑,温和而柔爱。 “生魂育魄,这不是天方夜谈吗?”小虎不信。 莫堼摊手道:“我也只是猜测。不过,比起初蓝是不是真有人的感情,我更疑惑的是,三足金乌和它的主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试炼人体和魂魄。此等逆天之行,只怕背后有着更大的阴谋。” “听椒图当时的描述,我也觉得金乌和它的主人似乎在做什么实验一样。他们真正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呢?杀戮无数夺魂,狠心杀狐取心,有什么事情让他们愿意花怎么多心思,那么大的力气去冒险。” 佟真无奈地道:“我们即便在这里想破头皮,也无法得到答案。既然金乌要的是无名书册,那我们总会碰面的,到时真相就自然水落石出了。” 我叹了口气,以示赞同。 “好啦,好啦,你们不要这样唉声叹气了,从什么三十三重天回来以后,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我已经叫佟家的管家准备好吃的等你们回来了,大家好好吃一顿再说吧。”一边说,程澄一边拉着我往饭厅的方向走去。 “你还真不客气。”我笑道。 “哈哈哈……佟真不介意就好啦。”程澄乐天地道。 “当然不介意,一回家就有人把吃的都备好,谁还能介意呢?你说是吧,小虎。”咦,人呢? 一回头,小虎已经不见了。早在听到程澄说有吃的时候,他就已经一溜烟地奔向饭厅。 ※※※ 深夜,黑暗的房间内一盏灯都没有亮,三足金乌从外飞进,落入男子的肩上。 “太常,你说我们是失败了,还是成功了?” 金乌鸦声低鸣,似在回应。 “主人,这天虎和莫家是不是太碍事?让我们去把他们都除掉吧。”两道黑影同时出现在金乌的主人身边,异口同声地道。一左一右,身影竟是一模一样。 男子轻狂地扬起嘴角,道:“他们现在还有利用的价值,我们若要成事,岂能没有他们的帮忙。” “那株仙草不过是个失败的试验品,失去无妨,睚眦桀骜不驯,早晚坏事,被莫子言收入书册,对我们来说,也是件好事。”左黑影道。 “此事既了,我们也是时候准备下接下来的事情了。”右黑影接道。 男子右手一扬,左右黑影同时领命离去。 “太常,你也该去准备了。” 金乌低声回应,而后展翅离去。 深夜,无灯的房间里又剩下了他一个人…… 第21章 南方世家 第二十一章南方世家 椒图之事告了一段落之后,初夏已过,太阳开始了它炎炎夏日的酷热模式。盛夏里,我、程澄和小虎,带上无他人能见的幽灵莫堼开始了我们的夏日海滩之旅。 一周前,佟真突然来访,热情地递上请柬和旅游礼券,邀请我们到东方科技集团的新品发布会。为了配合新品的推出,发布会邀请了大批传媒和明星名人,在集团名下的海滩五星酒店进行。 阳光与海滩,美食与刺激的水上活动,二话不说,我和程澄就拖着小虎和莫堼出发了。 佟真的这家五星酒店位于著名的海滨城市的海边上,占地极广,设施齐备丰富,四处草木繁茂,花香四溢。酒店拥有自己的私人海滩,水清沙幼,碧波荡漾,让人心旷神怡。 当我们一踏入酒店,服务生便已送来冒着粉红气泡的玫瑰酒,礼数周到地把我们送到特级商务套房。 佟家果然财力雄厚,名下的酒店一派奢华时尚,格调高雅。佟真给我们安排的是位于酒店顶楼,拥有两间卧室的复式套房,一楼的客厅气派典雅,一盏大大的水晶吊灯从顶上吊下,海风拂过,水晶摇曳,凌光波动,发出叮咚清脆的响声。二楼的两间卧室设计简约大方,浪漫怡人,重要的是,每个房间里都有一个大大的望海的阳台,还配备了大大的按摩浴缸。 迎着海风,泡上按摩spa,看着眼前的碧波白浪,真是让人舒心!之前发生的种种波折,都似乎可以在这片大海间飘散而逝。 我和程澄迅速换好泳衣,正打算在按摩浴缸里好好泡泡,小虎就抱着水果篮子夺门而入了。 “小言,你看,这里有好多吃的,还有你爱的草莓……”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呆若木鸡。 “没有……衣……衣服……”半颗苹果从他嘴里掉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抛掉手上的水果篮,抓起床单向我扑来,把我紧紧围住。 “小虎,你干嘛?” “你没有穿衣服,程澄在看。” “我有穿泳衣,而且程澄是女的。”我抗议着,也好心提醒一句:“她也穿着泳衣。” 小虎回头,程澄叉腰瞪眼,没好气地看着占有欲极大的小虎。 莫堼已经飘上了二楼,哈哈大笑,乐得拢不上嘴。 轻松快乐地气氛荡漾在这片湛蓝的海边之上…… 傍晚,夕阳西下,佟真也忙完一天的工作,带我们到了海边一家露天的海鲜餐厅用餐。我和小虎吵吵闹闹,抢着满桌各式美味的海鲜,佟真和程澄一边笑着看好戏,一边畅谈古代岐黄之术和现代医学的结合之道。在莫堼的投诉声下,我划出了化灵咒法,让他也尝到觊觎已久的法国红酒。 “如果让其他人看到酒杯平空升起的话,我就再也不给你喝酒了。”我警告道。 莫堼笑得奸诈,说道:“小言言,你可是学会了忘忧咒的哦。” 我翻了个白眼,认命地回去啃自己的龙虾。我早知道不该和一只千年来狡猾如狐的人谈条件的,他永远比你聪明。 酒足饭饱后,佟真终于进入主题了。 “小言,其实这次请你们来是有事相求的。”他坦言承认。 所谓“吃人的嘴软”,何况我们还吃了那么多。我眯起眼对他道:“我就知道,星级酒店,特级套房,丰盛的晚餐,其中必有所图。佟总裁,快快说来,究竟所为何事?” “其实真正有事相求的是她——南宫舞。”佟真指着一位迎面走来的女子道。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紫色吊带雪纺长裙的女子向我们这边迅步走来,笑眼盈盈,短发俏丽,左眼角下一颗小小的泪痣,点在她吹弹可破的精致的脸上。 她一过来就把我抱住了,175公分的身高轻易地把娇小的我拥入怀中。小虎虎牙微露,喉咙发出低吼,扔掉手里的长脚蟹,伸手过去就想将我夺回。 南宫舞美目一转,一道电光闪动击向小虎,毫无防备的小虎触电后缩回了手。怒气爬上他的俊脸,正想展翼,却被佟真拦了下来。 “舞姐姐,别闹了,真逗怒了他,小言可不帮你咯。” 南宫舞抱着我笑得花枝乱颤,取笑道:“真是一只任性骄傲的天虎,逗一下都不可以。小言可比你可爱多了。”说罢,在小虎的怒视之下,红唇就在我的脸颊上印了下来。 这下小虎可真想动手了,莫堼率先拦到他前面,对南宫舞抱拳行礼,道“幽阳莫堼见过南方尊者。” 我诧异地看着这个高挑貌美,却如此任性得肆意妄为的女子,她竟是四方尊者之一,南方世家的宗主。 南宫舞回礼道:“莫家道法果然精湛高深,千年已过,固灵之术依旧出神入化。” “南宫家是雷神之将,电雷闪击之术也同样了得。” “好了,好了。”我制住了这两个互相吹捧的一人一魂,免得听得自己鸡皮疙瘩掉一地。我对南宫舞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大费周章地让佟真请我们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了吗?” 南宫舞右手做出请的姿势,翩然转身而行,我们一行人便随行在后。 她沿着长长的沙滩,把我们带到一栋海边的别墅前。别墅精致小巧,是座只有两层的欧式建筑,门前一座小天使的喷泉,缓缓流出清水,为炎热的夏天带来丝丝清凉。屋子里只有斗影只光,南宫舞轻轻敲了敲门,一位老人家开了门,恭敬地向她行礼问好。 对于我们的到来,老人家一点都不意外,似乎早已知道他的主人迟早会把我们带来一样。我们被领进了门,通过玄关,房间里阴森森的,传来声声婴儿的哭声。 我心底里一寒,本能地捉住身边的小虎,程澄也偎依到佟真的身上。莫堼倒是最淡定的一个,反正都已经成了幽灵,当真遇上了鬼也是同道中人而已。 客厅内只亮了一盏落地台灯,一对年轻的夫妇抱着一个婴儿,正在轻轻地哄着,婴儿却一直哭闹不止。那对夫妇看到南宫舞来了,马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不敢有半点礼数不周。 “大小姐,他们已经等你两天了。”老人家向南宫舞道。 南宫舞点头,叫他退下,房子里就只剩下我们了。 我就着幽暗的灯光看去,觉得那对夫妻的样貌特别面熟。 “姚奕飞和徐悦铃!”程澄认出来了。 我定睛一看,果然是名模界的模范夫妻,男的俊,女的俏,结婚后一直都占据了秀恩爱的各个版面。名模夫妻档有了孩子,狗仔队居然放过了这个消息,也太不尽责了吧。 姚奕飞带着尴尬对南宫舞道:“南宫小姐,这个……你愿意帮我们了吗?” 还没等南宫舞回答,徐悦铃就抢先道:“只要你肯帮,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看这两个人着急的模样,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似乎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 反观南宫舞一派神采自若,漫不经心地道:“你的生意我没兴趣,但是我的朋友应该可以帮上忙。” 姚奕飞和徐悦铃急切地看向我们,一副只差没有跪下请求的样子。他们怀里的孩子忽然闹得更厉害了,乱动的双手伸出襁褓,却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婴儿本该娇嫩的手臂如今长满了眼睛,每只眼睛都有瞳孔,就像人类正常的眼睛一样,有的随着婴儿哭闹而流泪,有的如同熟睡般紧闭着,也有的正好奇地眨着眼,四处张望。 我和程澄走进一看,不仅是手臂,孩子的幼小的身子全都布满了这样的眼睛,惊悚骇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诧异地问道。 姚奕飞和徐悦铃都沉默不语,不知从何说起。 在程澄身边的佟真向我们解释了起来。 “东方佟家自古以来擅于造神器及使用各种上古印法,南方南宫家则是捉鬼降妖的高手,南宫舞正是现任宗主。” “我只对钱有兴趣,捉鬼降妖只是我谋生的工具罢了。”南宫舞补充道。 佟真笑了笑,继续道:“一周前,一宗生意找上了舞姐姐,来者正是你们眼前的这对‘恩爱夫妻’。当时徐悦铃怀着三个月的身孕和姚奕飞找上了门,声称他们撞了邪,求舞姐姐帮忙除妖。” “慢着,一周前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可是眼前这个孩子起码半岁了呀。”程澄果然是护理科出身的,马上捉到了故事的重点。 “其实孩子是两天前才出生的。”佟真道。 我们更懵了,听说过灵珠子哪吒怀胎三年六个月以肉球之态被生下,他爹李靖以为是妖怪,一剑劈开就迸出了个几岁的娃儿,迅速长大。而现今竟有异闻,有人不到一周变生下一个全身布满眼睛的婴儿,真可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鬼婴。”莫堼幽幽地道。 南宫舞笑得灿烂,道:“还是莫宗主见多识广。” 此时,月亮慢慢地爬上海平线,几点星光点缀着夜幕,原先碧蓝的大海换了神秘的夜装。寂静的海边小屋里,婴声阵阵,我们听着这个灵异奇幻的故事。 第22章 鬼婴 第二十二章鬼婴 海边的小屋里,一对本该在各大秀场活动里大秀恩爱的名模夫妇,如今正抱着一个奇异的婴儿请求我们的帮忙。 “什么是鬼婴?” “被父母遗弃的婴孩会产生怨念,成为缚地灵。如若怨念聚集凝为灵体,则会有可能转为应果报应,让造孽的父母自食其果。他们产下的婴灵,被称为鬼婴。” 寒意从脚底升起,我紧紧地握住小虎的手,心里默念阿弥陀佛。程澄更是惊怕,已经窝在了佟真的怀里。 莫堼看了没底气的我们,无奈地道:“又不是鬼故事,你们怕什么?” “这还不是鬼故事,都一副贞子回归的架势了。”我投诉道。 小虎对我道:“一般婴灵只是对现世的警告,灵力微弱,出生后不久便会烟消云散。他们其实只是可怜的孩子罢了。” “正是。”佟真附和道:“但是这个婴灵却不一样。看他现在的样子,应该是不指是何种原因,他身上附上了恶灵,恶灵利用他对父母的怨念,所以才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姚奕飞和徐悦铃根本就不是什么恩爱夫妻。两人交往不久以后,热情一过,关系就马上冷淡了下来。但是由于两人的名气正盛,各大媒体大肆报道,高颜值的配对让他们成功在网络上迅速揽粉爆红。秀场片约不断,收入大增。 模特界竞争激烈,眼看着从后追赶而来的各色小花小鲜肉,危机感冲击了焦虑的二人。于是,他们明里继续晒幸福、博版面,暗里却各自精彩。私底下两人若是碰面,不是小吵打闹,就是互不理睬。为了不让真相暴露,经纪人可是操碎了心。 一周前,徐悦铃忽然发现自己怀孕,本想过两天就像往常一样自行处理掉,谁知不到半日,肚子竟大了许多。才过了一天,俨然已经怀胎数月的样子。她吓坏了,到医院检查,医生竟然说一切正常,怎么也不相信这只是不到24小时以内发生的事情,差点被诊断为产前抑郁症,送去治疗。 姚奕飞本来也不相信,但是却真的眼睁睁看着肚子忽然大了许多的妻子,才几天功夫居然还有了胎动,着实吓坏了。两人急冲冲地四处咨询捉鬼降妖之法,找到了传闻中能力极强,收费极高的南宫舞。 谁知,南宫舞看了两人一眼,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原因很简单,自作孽不可活。 婴灵本是弱体,定是生人做了许多令人怨念之事才会得此报应的。何况婴灵本苦,要她把人家可怜的孩子给收了,这不是用自己的命福去换钱的生意吗?如此收支不平衡的活,她南宫舞才不会接呢。 “一定是你外面女人玩多了,才害我撞了这个邪的。”大腹便便的徐悦铃怨恨地对姚奕飞道。 “你难道不造孽吗?多少个亲生的孩子给你毁了,只顾着自己什么身材啊,事业啊,还不是老女人一个!” “你外面的女人难道就没有被你花钱处理掉的吗?要算账,你可不输人呐,姚公子!” “哼,水性杨花,自私自利,恬不知耻!”姚奕飞数落道。 “你……才是……哎呀!”两人还吵着,肚子又突然大了点,胎动更加明显,似乎在帮忙声讨这对不相伯仲的“好夫妻”。 “你们要吵回家吵去,不要在我这里哔哩吧啦的。”一看就知道是一对贱人,不管谁惹回来的邪,肯定双方都造了孽,如今自食其果,南宫舞也懒得跟他们费力。反正婴灵体弱,只要出生了,不久便会烟消云散,何须她大人物出手呢。 谁知,两天不够,孩子是生下来了,却没有如预料之中的那样轻易完结。 一般的阴气聚集而成的婴灵产下后,暴露于阳气极胜的现世,等同于把雪糕放在阳光下,没有了保护,很快就会消失。如同完成了警世之言,便会烟消云散。 然而,姚奕飞和徐悦铃的孩子生下来以后,却迅速成长。哭闹时声如洪钟,健康得如正常的婴孩,一天天地长大。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孩子全身布满了眼睛,有的怒瞪,有的含泪,好似在斥责,又好似在求怜。 万一被大众知道他们生下了鬼婴,一定会被揭露真相,黑历史大现,形象就会大跌,永世不得翻身。他们只好用钱把知情的医护人员的嘴都堵上了,二话不说,又立即前来哀求南宫舞。 南宫舞初见婴孩,已知事有蹊跷,就联系了佟真,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人介绍。于是,佟真便把我们请了过来。 “那你怎么不直接自己处理?对付婴灵,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我对南宫舞道。 “南宫家手持的电光戟,可杀妖除魔,但是招式对于婴灵来说都过于毒辣。鬼婴只是看起来让人惊怕,但其实只是带着怨气,在人世间无法释怀的可怜的婴孩,我不想伤了他元神,害他永不超生。” “你们不是说鬼婴出生后就会消失,为什么这个孩子却……”程澄问道。 “这是恶灵作祟的结果。”莫堼回道:“也是这件事情最奇怪的地方,这个鬼婴被恶灵附身了,而这一般是不可能发生的。婴灵灵体太弱,本来就不是恶灵会选择附身的对象。但是这个恶灵是出于何种原因附于其上,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南宫舞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已经无法知晓了。我之所以想请你们过来帮忙,是想借你们的力量帮忙收伏恶灵的。佟真已经把你们拥有无名书册的事情告诉了我,我想借书册的力量,把鬼婴和附在他身上的恶灵都封印起来。不然恶灵随着鬼婴的成长而强大,只怕会后患无穷。” 佟真接着道:“单凭我和舞姐姐的力量,杀妖容易封妖难,故此把你们请来相助。” “求求你们帮帮我们吧!”姚奕飞和徐悦铃恳求道,怀中的孩子依旧不停的哭闹,让人看得觉得可怜又心痛。 “好的,我答应帮忙。”我道,然后对姚奕飞和徐悦铃道:“但是我帮的是婴孩,不是你们。你们自己造的孽,理应自己去承担。” 二人面面相觑,低下了头去。 我对南宫舞道:“我们要现在封妖吗?” 南宫舞摇了摇头,道:“现在已经天色已晚,晚上的阴气重,恶灵易借鬼婴的怨气反抗。我们等明天午时,阳气之刚之时动手,事半功倍。” 我点头答应,而后佟真便送我们回了酒店。姚奕飞和徐悦铃夫妻依然留在小别墅里照顾孩子,据南宫舞说,孩子虽然闹得厉害,但是对父母还是极为依赖的,一刻都不愿意离开。 临走时,我看见他们夫妇还在为谁照顾孩子,还有谁惹了邪连累了对方这样的事情互相指责对骂,心里不禁怅然。 莫堼懂我,安慰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即便我们帮他们解决了这次鬼婴之事,他们所造的孽始终还是会让他们自食其果的。” “难道就没有办法将孩子和恶灵分开,让我们可以为孩子超度吗?” 莫堼顿了顿,无奈地回道:“如果是一般的鬼婴,应该是附于胎儿之中,怀胎应感而生。但是方才听南宫舞所言,此鬼婴从怀胎到出生均以非常人的速度成长,可见应当是尚在灵体之时就被附身的了。如今婴胎已成,根本无法分离,无法分别作法超度。这也是为什么南宫舞会找我们帮忙的原因。” 小虎道:“恶灵附于灵体之身,就相当于把灵魂混合再造,本是不可能发生之事。所以我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灵魂混合再造,这让我想起了先前椒图之事。初蓝正是当初有人意图炼人造魂的结果,如今又出现了疑似被再造的灵魂,事情一环扣一环,让我不得不把两件事联想起来。 月色下,我们几个缓步往酒店方向走去,却有百般思绪涌上心头。直觉告诉我,这其中必定隐藏着什么阴谋,而这些都可能和三足金乌以及它那神秘的主人有关。 第23章 鬼婴异变 第二十三章鬼婴异变 翌日,晨光初露,海风轻拂。 我们依照约定正准备出发到南宫舞的海边别墅,为封印被恶灵附身的鬼婴做好准备。谁知,才刚踏出酒店房间的门,就看见佟真匆忙地向我们住的特级套房跑来,神色极为慌张。 “计划有变,我们必须马上赶到海边别墅!” “怎么啦?”佟真慌张的神色,让我们感到疑惑和不安。 佟真脸色一沉,神色凝重地道:“鬼婴异变!” 什么?!突如其来的变化,把我们杀得个措手不及。 “发生了什么事情?”小虎急问。 “这几日,我们公司在这里进行新品发布会的活动,来了很多媒体和明星。姚奕飞和徐悦铃本来也在邀请的嘉宾之列,但是突然发生了鬼婴的事情,他们只好黯然缺席。谁知道,他们在这里附近偶尔徘徊的行踪被一个狗仔发现,他以为有什么新闻可以挖,竟然在这里埋伏偷拍了好几天而无人发现。” “这段时间,姚奕飞两夫妻经常为了孩子的事情经常大吵大闹的情景,早已经被狗仔照了下来。但是他没有第一时间拿回报社,反而想以此来作为要挟,谋取更多利益。昨晚,那个狗仔趁我们走了以后就潜入了别墅,打算找姚奕飞夫妇来敲诈,却正好撞见了他们两个为了晚上谁照顾孩子而互相推卸争吵着,孩子被他们吵醒哭闹,就这样被发现了他异于常人的事实。” “姚奕飞和徐悦铃两人恼羞成怒,和那个狗仔起了冲突,拉扯争吵间误伤了鬼婴。附在鬼婴身上的恶灵受伤动怒,竟然发生了异变。这几日,舞姐姐把海边的别墅让给他们一家三口,为了让他们自食其力地照顾婴孩,早把佣人全都撤走,连管家也不会在那里过夜。因此直到今日早上,当南宫家的管家与平日一样到达别墅的时候,才发现鬼婴发生了异变。” “鬼婴现在如何?”莫堼追问道。 “一言难尽,我们尽快过去相助为妙。” “好!”说完,我们马上动身。程澄因为没有法力护身,在佟真的坚持下留在了酒店。 一到达别墅,我们就发现那里已弥漫着浓烈夹杂着腐物味道的妖气,根本不似弱灵如鬼婴所能为之事。 突然,里面传来了强烈的打斗声,我们立刻冲了进屋。 昨晚里精致典雅的客厅已经被破坏得面目全非,欧式田园风格的木制家具烂的烂,倒的倒,房间里的灯具、餐具、玻璃不是裂就是碎,屋内一片凌乱狼藉。 南宫舞站在客厅中间,手执一对电光戟,严阵以待。我向她对峙的方向望去,眼前的情景把我吓得心惊胆战。 一只身长八足,百目密布黑毛蜘蛛爬在墙上,脸部赫然是婴儿的脸,却面目狰狞,嘴里叼着半截身体,正啃食着一个人,一台相机跌落在地上。我想那肯定就是前来要挟的狗仔了。一只蜘蛛利足插在了姚奕飞的大腿之上,痛得他惨声大叫,徐悦铃已经昏倒在地,额头上流着血。 莫堼道:“八足百目蜘蛛是原来无名书册里所镇压的妖怪,想不到它竟然就是附身在鬼婴身上的恶灵。此妖被封千年未曾进食,如今必定饥饿难耐,一心想四处觅食。小虎、小言言、佟真,你们要多加小心才是。” 话刚落音,南宫舞就率先发起了攻击,双手舞动电光戟,向八足百目蜘蛛刺去。蜘蛛力大皮厚,一只黑足甩来,就把南宫舞甩到酒柜上,酒瓶破碎,尖利的碎片把她划伤,混合了鲜血的酒淌流而下。 我连忙跑过去把她扶起,抽出腰间的银羽剑防备着。小虎展开双翼高飞而起,银羽间发出两道银色的锁链,把蜘蛛捆住。但是蜘蛛气力奇大,身体往后一拉,借着锁链把小虎甩到墙上。 佟真划出锁妖的阵法,未及启动,就被蜘蛛一足踏来压碎,人也被震飞了好几米。 八足百目蜘蛛向姚奕飞靠近,插住其大腿的黑足收起,连人带地板拔出,向嘴边一带把人送入口中。姚奕飞大叫救命,身体慢慢被吞没,惨叫声逐渐消下,几滴鲜血沿着蜘蛛的嘴边滴了下来,触目惊心。 接着,它又开始了迅速地移动起来,目标直指我和南宫舞。小虎和佟真大惊失色,立即起身再战。小虎手执银羽长剑飞身跃起,把长剑插入蜘蛛身上的一只眼睛里。蜘蛛吃痛挣扎,极力晃动,把小虎再次甩开。 佟真趁机划出定身咒,尽力把制止蜘蛛的行动,减慢它对我们这边发动攻击的速度。南宫舞忍痛,拿着电光戟就往蜘蛛最柔软的腹部刺了过去,含有腐蚀性的粘稠□□四洒,碰触到的物体都冒出了腐蚀的白烟。 莫堼大叫:“小言言,封妖!” “是!” 小虎从怀里现出无名书册,向我这边抛来。我准确地接住,打开书册,用银羽剑划破指尖,滴血划出五灵血印,口中念出般若明摩咒。 强烈的白光从书中发出,风骤起,书页翻,强光向八足百目蜘蛛袭去,慢慢将它笼罩。它奋力挣扎,却敌不过书册的威力,只能慢慢地被强行拉入书册之中。 小虎飞起,张开双翼,身后的银羽化为千把羽箭向八足百目蜘蛛刺去,配合书册的力量,最后把蜘蛛推入书册之中。 书册重新合上,凌风止息,刚才被风卷起的杂物一一掉落,为刚才的激战画上了句号。 南宫舞擦了擦脸上刚才被玻璃划破的伤痕,向我投来赞赏的目光。 “果然是莫家的嫡血传人,当机立断,勇气可嘉!”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小虎已经向我奔来,确定我安然无恙,反又被莫堼找到机会对他对我的紧张讥笑一番。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问南宫舞。 “今日早晨,管家准时过来查看,却发现屋内已是一片狼藉,惊吓得马上向我报告。昨天夜里,那个狗仔和姚奕飞夫妇误伤鬼婴,反而触动了附身的恶灵,怒气和怨恨激发起异变,恶灵把婴灵的魂灵吞噬,现出真身。想不到附于其上的恶灵,竟是传说中曾被镇压在无名书册里的八足百目蜘蛛。” “八足百目蜘蛛凶狠好杀,为何突然附于弱灵之体,还引发这么多事情,实在令人费解。”莫堼道。 我黯然地看着手中的书册,想起姚奕飞和徐悦铃这对一身罪孽的夫妻,如今一个亡于妖下,一个重伤昏迷,作孽者终食其果,真的是应果轮回,报应不爽。 “可惜我们救不了那个婴灵。”我道。 “人生之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尽力而能,无愧于心。”小虎安慰着我。 “这世界上还有很多这样被父母遗弃而亡,充满怨念而无法释怀的婴灵,回去后我会设坛作法,尽量为他们超度,希望能多少帮点忙。只可惜,这对贱人已经无法向我支付报酬了,我连装修费都亏了。唉,早知道就先收了钱,再办事!”南宫舞的语气里扼腕无比。 “舞姐姐放心,你这里的维修费用,我全包了!”佟真倒是爽快,大方得很。 “真的?!”南宫舞两眼发亮,道:“那我要帮你设计酒店的意大利名设计师帮忙,我早就看中了法国和捷克的好几家家具名店的新品,还有窗帘和配饰我都要精品时尚的搭配。当然,如果你顺道送我几件古董或是名画就最好了。” 佟真哈哈大笑:“只要舞姐姐你喜欢,都可以!” 南宫舞拍手称好,笑得灿烂如夏日的阳光。 当我们离开之时,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在别墅边上繁茂的树上出现。 “切,居然就这样给他们结束了。你还说八足百目蜘蛛如何厉害,我看也不过如此。”左边的身影说道。 右边的身影不服:“我本想如果把它和婴灵的灵魂混合重塑,就能把婴灵的怨念注入其中,随着鬼婴出生成长而逐渐强大,想不到那对无用的夫妻居然找上南宫舞来帮忙。” “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跟主人交代吧,只怕他知道灵魂再造之事被天虎和莫家知晓之后,会对我们动怒责罚。” “可恶!这些人果然只会坏事。若不是主人下令不让我们动手,我保证他们看不到明天的日出。” “大事未成,天虎和莫子言还有利用的价值,我们只能听令而行。” 当时的我们所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身后有这么两双怨恨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第24章 魔剑离生 第二十四章魔剑离生 安静的特级病房里,医生和护士忙成一团,为拯救病床上的病人而忙碌着。一位老人焦急地等待着结果,焦虑与担心炙烧着他的心。隔着玻璃窗看见自己唯一的亲人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疗,被无法言语的痛苦长期地折磨着,全身插满导管和针管,即便权势、金钱强大如他,此时却也是束手无策。 这里配备了一流的医疗设备以及最优秀的医疗团队,却无法让他心爱的孙女减轻一点点的痛苦,病情一次又一次地告急,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大大小小的手术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好不容易保住了的生命又一点点地失去,每天都似乎在和阎王派来的鬼将在作拉锯战一样。 主治医师走了出来,他连忙撑着拐杖走过去,问道:“闵安她怎么样了?” “赖老先生,情况很不乐观。赖小姐的心脏和肾脏都在衰竭,移植后的肾脏发生了排斥,如今高烧难退,只能靠仪器维持生命。我遗憾地建议,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老人把手中的拐杖狠狠地往地上一蹬,抓起主治医师袍子上的领口,眼睛里面有着与年轻时一样的不容违逆的霸气,身边几个贴身的保镖已经从西装里讨出□□,对准了这个无辜的医生。 “我警告你,救不活闵安,你们这里所有人,包括你那个年轻的妻子和两个可爱的女儿,就准备好一同陪葬吧。我赖其新要人活,就不会有人死;我要你死,神仙也救不活你!” 主治医师抖着身子,深知这不是一句威胁,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赖闵安的生命,牵连着他们所有人的命运。 赖其新,表面上是一个地产和贸易商人,身价数以亿计,富可敌国;实际上却是军火贩子和黑社会的龙头大哥,几十年来黑白两道通吃。江湖上只要提起“新哥”这两个字的,谁不忌讳三分,谁不言听计从。心狠毒辣是他的代名词,即使如今已过七旬,却也是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的第一号人物。 可惜,每天在刀口上过的日子,遭殃的往往是最亲近的家人。赖其新的独生子八年前中了仇家的埋伏,身中八枪身亡;儿媳妇伤心过度,一夜之间成了疯癫,仅留下不到十岁的孙女——赖闵安。 赖其新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这个唯一的亲人身上,百般宠爱,言听计从。赖闵安也非常听话,温顺可人,不但成绩优秀,待人极为友好,对自己的爷爷更是非常孝顺。随着年纪渐长,赖其新萌生了退隐江湖的念头,一心只想与孙女在国外安享晚年。 然而,命运没有轻易地放过这个作恶多端的人。三年前,赖闵安在学校里突感不适晕倒,送院后被诊断为急性肾衰竭。不久,心脏也出现了问题,导致多个器官衰弱,性命危在旦夕。 赖其新不惜成本和代价地去为赖闵安治疗,四处寻找名医,威逼利诱,什么都干得出来。愿意收钱的,不管金额多少都任其开价;不愿意收钱的,便以亲人的性命来胁迫。所有的一切,只为了延续赖闵安那脆弱即逝的生命。 用黑市买来的肾脏为赖闵安做了移植手术,手术过程成功,但是今天却突然发生了排斥现象,病人高烧,陷入昏迷,连带地影响了其他器官功能,眼看生命就要走到了尽头。 让保镖们在远处待命,赖其新在医院的走廊上怀着悲恸孤独地看着窗外繁华的灯光,外面的热闹更加显得他如今的孤寂。寂静的走廊上只有墙上的时针在滴滴答答地响,无言地回应着他的哀伤。 如果上天真有报应,为什么不落在他的身上,偏偏要让正值花季的孙女去承受呢?一思及此,枭雄泪下,老泪纵横。 “德行损,近亲殁,你命中注定无子送终,如今你心爱的孙女也不过是替你承受这些天谴罢了。”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忽然传来低沉的声音,墙上的时针停止了走动。 空间凝结静止。 “谁?”赖其新警惕地四处张望,走廊里依然没有半个人影,本在远处守卫的保镖如今也不知所踪。 忽然,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高大的男子从黑暗中现出,肩膀上站着一只三足金乌,头上宽大的帽子遮掩着,看不到来者的相貌。 赖其新掏出护身的□□,威胁道:“别过来!你究竟是谁?” 轻蔑的冷笑声响起:“凭这废铜烂铁,能耐我何?”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力量把赖其新的手控制住,□□就从颤抖的手中跌落。几条黑蛇忽然从地板上现出,从他的双脚往上爬,充满威胁地对着他的脸吐出红色的舌头。 诡异的气氛充满了整个走廊,这里的空间像是停顿了一样,只有金乌的主人才是万物的主宰。 “你究竟是谁,想干什么?” “一代枭雄如你,竟无半点胆量,实在让我失望。”金乌的主人道:“我来,不过是一片好心地想帮你。” 赖其新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神秘人,明知对方心怀鬼胎,无力违抗。 金乌嘴衔命书飞到他跟前,它的主人按书中所述说道:“赖氏闵安,命止于十八。足岁子时,鬼将夺命。阎王的命令说得很清楚,只要等你孙女到了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子夜之时便有鬼将前来取命。” 得闻真相,赖其新伤心欲绝,泪水顺着眼角滴下。 “我有办法为你孙女续命,阎王的鬼将不足畏惧。”说着,伸出右手逗弄起缠在赖其新身上的黑蛇,黑蛇在他手上温顺的像宠物一样,吐着舌头亲吻着他修长的指。 赖其新道:“你真的有办法帮我?” “传言凶兽饕餮身上藏有一把魔剑,名曰‘离生’。此剑上可杀天将,下可刃鬼将,只要拥有了它,即便鬼将前来,也无法夺取赖闵安的性命。鬼将一除,续命何难。” “怎样可以取得‘离生’?” “这些人可以帮你拿到此剑。我相信新哥你有能力,使他们甘心为你冒险取剑。”金乌的主人再次没入黑暗之中,墙上的时针再次重新转动,赖其新面前的长椅上摆着几张照片,上面盘着一条刚才的黑蛇,温顺地对新主人眯眼吐舌。 这些人能取得“离生”,这些人必须为闵安取得“离生”!赖其新紧紧地握住那些照片,心里只有这个念头——取得“离生”。只要能救得了他心爱的孙女,就算要把灵魂卖给恶魔,他也甘愿! ※※※ 鬼婴的事件过后,我们和南宫舞也熟络了起来。南宫舞作为一个捉鬼降妖的现代法师,却没有一般人印象中的那些阴森之气。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因为“家族生意”比较特殊,身边没有多少可以交往或是可以理解她的同龄朋友。与我们几个的相识让她极为欢喜,跟我们在一起,即便遇到什么灵异奇事,也不需躲躲藏藏。 我也很喜欢和南宫舞相处。她活泼好动,虽然嘴里每天抱怨着生意难做,对于金钱一分一毫都算得仔仔细细,但是热爱享受生活,购物旅行是她最大的乐趣。用她的话说,辛苦赚来的钱就应该大肆去花得实在舒心。 为了方便招揽生意,南宫舞还开设了一家办公室,捉妖的生意做得专业又红火。 “想不到现在的降妖师傅已经是如此的一派新式作风,真让我大开眼界啊。”我看着南宫舞位于商业中心的办公室啧啧称奇。 前台坐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生,得体合身的白衣黑裙给人一种专业可信的感觉,背后大大的亚克力招牌写着“南方舒适服务有限公司”。全层近一千平方米的高级办公室位于三十八楼,采光明亮,透过大大的落地窗还可以看到城内的江景。 办公室里大概有三十几个工作人员,有的负责销售,有的负责咨询,还有人负责售后跟踪,根本和一般的公司没有太大的分别。 “生意难做啊。我们这一行龙蛇混杂,往往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才找上门来的,半点轻松钱都没有。”南宫舞又再次唉声叹气:“这里的水电人工可不便宜,你们有生意记得介绍过来。记住,折扣免问!我们都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 莫堼笑道:“南宫宗主,你前台的小姐和清洁的工人都是式神所化,这里打工的职员不是前来学艺的徒弟,就是你们南宫家世代的佣人,这个办公地点又是东方科技集团名下的物业,佟真以友情低价租借,你这里的营运成本还真高啊!” “物尽其用,一举数得而已!哈哈哈哈……” “前台的美女和刚才清洁打扫的工人都是式神?”他们看起来明明如同常人。 小虎点头微笑,道:“你们没有发现他们其实都没有呼吸,走起路来轻如薄纸吗?我估计他们其实是用灵符所化的式神。”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莫堼和小虎精明的双眼啊,观察可真入微。我不过是顺道让外面那些每天吵着要学艺的笨徒弟们有练习的机会罢了。要保持式神一日不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呀。” “果然是物尽其用,一举数得。”我不禁赞叹南宫舞铁算盘的能力。 正聊着,笑容可掬的小妹送来茶点和咖啡,我果然发现她双手的手腕处都系着的细细的一圈红线,那正是使唤式神之物。只要红绳圈好,灵符便能以人形听从主人之令行事,红绳一旦解散,式神则会重新化为灵符。 这就是南宫舞,一个爱钱如命、性格豪爽的现代法师。 程澄和佟真的关系也日渐升温,两人经常约会聊天。我取笑程澄,说有人看来真的要成为偶像剧女主角,只是此总裁不霸道却暖心,直笑言要好好巴结巴结她,为未来少奋斗几百年而努力,结果惹来程澄害羞的粉拳连连。 日子似乎恢复了一点儿安静,但是我总有一种感觉,我们的生活似乎被人监视了一样,我们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被人清楚地掌握着。我希望这只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的后遗症。 想想也是,我们家里有伏羲的神将天虎,还有一个上知天庭,下晓万物的幽灵百晓生,要是有什么妖魔鬼怪想对我们不利,哪能逃得过他们的双眼? 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指针已过10点,程澄今天早班,早就应该回到家了,如今却连人影都没有看见。我给佟真打了个电话,得知他如今正在新加坡出差,更没有可能与程澄有约了。这么晚了,她在哪里呢? “程澄会不会约了其他人”电话那边的佟真道。 “没有,她平常如果晚归都会先跟我说一声的,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现在电话无法接通,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着急地道。 佟真安慰我说:“你先别慌。我的飞机快要起飞了,等我回国,我们再聊。你和小虎、莫堼先去程澄有可能去的地方找找,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商量。”手机里传来机场的登机finalcall,佟真就匆匆了挂上电话。 和小虎苦等了一夜,还是没有等到程澄回来,倒等来了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找上了门。 “莫子言小姐,我家主人想请你们到府上一聚。” “你们是谁?我不想去!”光一个程澄就够我担心的了,根本无意去什么陌生人的邀约。 三个黑衣人却没有理会,其中一个还捉住我的手便往外拽去。一根银羽飞来,准确地划破了对我动武的手,一回首,小虎就已经来到了我的身旁。 受伤的黑衣人吐出鲜红开叉的细长的舌头,舔上手腕上的血迹,这分明就是蛇!他们已无惧在我们面前露出真身,红眼尖舌,让人从心底感到颤抖。 “你不去也无妨,只怕程小姐看不到明天的日出。” 我心里一惊,心里满是疑虑和不安。果然来者不善。 莫堼也飘到了我身边,说道:“看来有人费劲了心思想认识我们了。” 第25章 觅剑寻妖 第二十五章觅剑寻妖 一台直升飞机早已经在天台等候,一个蛇妖领路把我们二人一魂带了上去。机顶的旋翼启动,刮出强风,飞机缓缓上升,地上的建筑物逐渐变得斗小,狭窄的机舱里气氛压抑。 小虎坐在我身旁,领路的蛇妖与我对坐,妖魅诡异的脸看不出半点情绪。 “你们究竟把程澄怎么啦?” 蛇妖扯了下嘴角,却没有说话。 我急了,正要和他争吵,小虎却把我制住,对我摇了摇头。 “既然只是想我们去赴宴,程澄不过是诱饵,放心吧。”莫堼还是一向的淡定:“对了,你们凡人现在就这样可以飞,这可比上次你们坐的那个叫飞机的物体小多了。” 我白了他一眼,莫堼望天噤声,知道我此时没有心情和他说笑瞎扯淡。 大约飞行了半个小时,飞机缓缓地开始降落在一片宽广的草地之上,旋翼刮出的强风在草地上画出一圈又一圈的风痕。 飞机一落地,三个待命的黑衣蛇妖迅速地跑来,把机舱门打开。我和小虎下了飞机,发现我们身处于一座大型别墅之前。 之前到过佟真的家,占地广大却品味高雅,但是这里却比佟真家大上不知几倍,整座建筑透着霸气,守卫森严,让人心生畏惧。在别墅的四处均把守候命的黑衣蛇妖,眼泛红色妖光,蛇舌不时地吐出。 “看来,这里的主人来头不小啊。”小虎环顾四周后道:“四处蛇妖守卫众多,却不见妖气密布,显然被人下了结界掩饰掉了。此处布局森然,明显都是为了保护这里的主人。不管他是人是妖,肯定是个心机缜密的老江湖。” 别墅的大门被打开,领路的蛇妖把我们请进了屋。好不惊讶,屋内如其外一般,霸气威严。让我惊讶却是,南宫舞和佟真竟然也在此地。 他们看见我们的到来,同样显得也很惊讶。 “小言!”南宫舞看见我十分雀跃,马上扑了过来,一如既往地想把我拥入怀里,却被威武挺拔的小虎挡住了。 “切,抱一下也不许。”南宫舞不甘心地向小虎做了个鬼脸,学着那些蛇妖吐了吐舌头。 “想不到,他把你们也带来了。”佟真走过来道。 “你们怎么也来了?”我以为被硬带了的只有我们几个,想不到南宫舞和佟真也被牵连其中。 “我一下飞机就收到由程澄电话发来的信息,告诉我这里的地址,让我前来相见。我感觉事有蹊跷,害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也跟着来到了这里。”佟真道。 南宫舞耸了耸肩,道:“我比较简单,有人说这里有笔好买卖,价钱让我非常满意,我想都没想就过来啦。” 果然是南宫舞,管它什么底细□□,有钱就好。 “他们把程澄捉来了,要挟我们前来。”我解释道。 佟真点头:“原来如此。” “那你知道是谁请我们过来的吗?” “他是……”话还没说完,一群黑衣蛇妖紧随着拄着拐杖的老人家从二楼缓步而下。 “欢迎各位前来。贵宾光临,本应好好设宴款待,奈何事出突然,还望各位见谅。”带头的老人家一边走一边说,拐杖上缠着一条红眼黑蛇。 “就是他。”佟真对我们说:“黑道的霸主赖其新,连新地产集团的董事长,也是江湖中人称‘新哥’的龙头大哥。四十几年来雄霸黑白两道,虽然如今年过七旬,依旧轻易令人闻风丧胆。” “你太过奖了,佟总。我们这些半路商人,岂敢与你相比。何况东方佟家的现任宗主如此年轻有为,已经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望尘莫及了。” 佟真脸色微变,对于赖其新知道其东方家的身份感到惊讶。 “那不用说,你也已经知道我和小言以及小虎他们的身份咯。”南宫舞道。 “现在的年轻人都很有作为啊,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能干。听说莫小姐身边的一个是伏羲神将的天虎,一个是来自千年前的幽灵,道法极高,如今得见真人,果然名不虚传啊。莫小姐娇俏玲珑,天虎英姿飒爽,只可惜我没有道行修为,不能得见莫氏宗主莫堼先生了。” 一个毫无道行神力的老人家,竟然对我们如此了如指掌,我们几人心中充满了不少疑虑。 “你放心,看你的样子,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看见莫堼那老狐狸的了。”小虎出言不逊,言下之意当然是,赖其新离百年之期不远,到时肉身一死,变成幽灵,当然就能看见莫堼了。 赖其新脸色一沉,显然已经知道小虎言语中的挑衅之意,他强压下被挑起的怒气,拄着拐杖的手暗自又紧了几分。 “天虎英伟过人,果真不凡。” “哼……”小虎撇开脸,一脸不屑。 “赖先生大费周章把我们请过来,不会是为了说这几句客套话吧。”南宫舞直奔主题。 赖其新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南宫小姐果然聪颖。” “这个跟聪不聪颖没有半毛钱关系。好端端地把程澄捉来,要挟小言前来,再把佟真和我骗来,你这老不死的家伙肯定是怀了什么坏心。说什么有好生意联系,还开出如此吸引的天价,怕也是骗我的吧?”敢情南宫舞只为那笔子虚乌有的生意心痛着呢。 赖其新没有被挑衅成功,反而老颜微悦地道:“我确实是有事相求,事成之后,定当按照约定付上重酬,至于程澄小姐,也必定安然无恙。” “真的?!真的有钱收?”南宫舞已经两眼发亮,在看到我和佟真投来的目光的时候,又弱弱地补充道:“我当然是真心希望程澄能安全归来,钱真的不重要,不重要。”可惜言语里半点说服力都没有。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和小虎质问道。 “魔剑离生!” 这次不仅是佟真和南宫舞,就连莫堼都脸色都有了变化,我已知事情并不简单。 “传闻凶兽饕餮所守的魔剑离生?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胃口可不少呀。你一介凡人,既无道行,亦无法术,要此剑何用?”小虎道。 “这个你们都不用管,只需把它取来便可。到时,不管是南宫小姐想要的重酬,还是你们日夜牵念的程澄,都可以双手奉上。” “如果我们不愿意呢?”小虎依旧一脸桀骜不驯。 “只怕由不得你们。”赖其新举手示意,红光从身边守候的数名蛇妖的眼里一同射出,亮于空中,投射出影像。 只见程澄被蒙住双眼,双手反缚于身后,被软禁在别墅的某间房间里面,后面同样有几个孔武有力的黑衣蛇妖把守。 同时,另外还有几个黑衣蛇妖拿来数个手提箱,置于我们跟前的桌子上。箱子一打开,里面慢慢整齐地摆放着大量的美金。不用看,我已经想象到南宫舞脸上兴奋激动的表情。 “各位意下如何?” 我们几个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答案已经很明显。 “十日为期,子夜前你们必须带魔剑离生前来,否则后果自负。” 十天?!这么短的时间,要我们上哪里找凶兽饕餮啊?那可不是花鱼鸟虫市场里随便就可以遇到的生物啊。 “时日太短,这是不可能的任务。”佟真反驳道。 “那是你们的问题,不是我的。”赖其新继续道:“不过,我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我已知饕餮所在,前面偏厅内已经准备好魔法咒印可以把你们送往。十日内,我要看到魔剑离生!” 说完,起身转头便走,虽然年事已高,依旧是霸气凛然,威武生风。守卫的蛇妖也紧随离开,偌大的前厅中又剩下了我们几个。 “看来事情不简单啊!”南宫舞道:“一个凡人不但知晓我们所有人的身份,还可以让这么多黑蛇妖对他马首是瞻,恭敬从命。他千方百计把我们逼到此地,要的竟然还是上古魔剑离生。他是受人指使,还是另有阴谋,真是令人捉摸不清。” “事已至此,我们也无法多想其中因由,只能听他之命,觅剑寻妖了。”佟真的语气里透着大家心中同样的无奈。 我们推门走进了赖其新所说的偏厅,厅内空无一物,幽暗空旷,地上画着一个发着金光的巨型法印,内外两圈相向旋动,中间两头金蛇首尾交接,依照五行八卦之阵游动着。 佟真是印法的高手,但是看着眼前的法阵也不禁露出惊讶之色。 他向我们解释道“传说女娲和伏羲开天辟地,本身就是灵蛇之后,拥有无上的法力,主宰万物。他们所创的金光灵蛇八卦阵是开启神域仙界的之钥,能去往各种秘境。我以为这一切只是传说,想不到竟是真的。” “南宫舞说得没错,赖其新实在太不简单了。他没有丝毫灵力或者法力,但是竟然可以有办法画下如此奥妙奇幻的阵法,看来其中必有内情。”莫堼说道。 小虎回道:“不管真相如何,我们都必须抓紧时间找到饕餮,并且取得魔剑离生。到时,谜团自然有解。” 说完,他牵过我的手,把我带到法阵当中,莫堼、佟真和南宫舞也相继走了进来。 小虎把我环抱于怀,在我耳边轻声道:“无论前路多少凶险,不管是凶兽还是妖魔,只要有我在,它们都无法伤你分毫!” 我抬起手,圈住他的腰间,抬头看向他琥珀色迷人的眼眸。凶险未知,此刻我的心里却装着满满的暖意。 佟真默念咒语,与法阵中的灵蛇起了呼应,强烈的金光闪来,把我们带到奇幻的秘境之中。 第26章 神域秘境 第二十六章神域秘境 金光骤亮,奇幻奥妙的金光灵蛇八卦阵把我们带到了神域秘境之中。当我再次睁开眼,已然来到了我们的目的地。 周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参天的大树,茂密的树叶层层交叠,把阳光都遮闭住,只透着些许微弱的光亮。粗壮的树干如同崖壁,老根盘虬交缠。由于长年阳光不及,树干和地面的树根上全部长满了深绿色的苔藓,无数条藤枝紧紧地缠绕在树干上,周围湿气浓密,偶而有雾气飘过。 树林里四处虫鸣鸟叫,除了我们几个却没有其他人影。 “这是哪里?” 这次连五道六界中的百晓生莫堼都向我摇了摇头,看来佟真说的这个神域秘境,果然幽密万分。 “这里这么大,我们向哪里开始找才能找到饕餮啊?我们只有十天的时间而已。” “说得正是。”佟真伸出左手手掌,掌心上赫然闪动着金光灵蛇八卦阵,游动的双蛇身上各自闪着十颗金光。 他道:“这个金光灵蛇八卦阵能把我们带回现世,双蛇上的十颗金光代表着日月星辰的更迭。十天后,金光便会全灭,我会再次念咒运功,把大家带回现世。届时,你们必须呆在我的身边,否则就有可能永远迷失在这片神域秘境当中。” “还真是个多功能倒时器!”南宫舞总是不忘吐槽。 “有什么线索可以找到饕餮吗?”我问。 “传说饕餮是龙裔九子之一,性好斗,极贪吃,狂妄而凶猛,却从来没有人见过它的真貌。有人说他有首无身,因为贪吃到把自己的身体都吃掉了;也有人说它形状如羊身人首,脚踏鹿蹄,身后长着长长的尾巴。但是实情为何,却没有人知道。” “传说来,传说去,结果都是些废话。”南宫舞道:“不管是有身还是无身,听起来就是一只力大无穷,贪吃好斗的凶兽嘛。呃……”南宫舞杏目盼转:“你确定说的不是小虎?” 哗啦一声,小虎张开他银色的翅膀,怒口微张露出尖锐的虎牙,喉间发出猛兽般的低吼。 南宫舞躲在我身后,低声嘟囔:“明明就跟传说里的说的一模一样嘛。” ※※※ 虽然没有太多的线索,我们不想浪费时间,还是开始四处寻找。小虎和莫堼飞于空中,为我们先行探路以及在高处勘察;苔藓湿滑难行,我们三个没有飞行能力的,只好在地上沿着树干上的藤蔓攀走。 走了大半天,四周依旧一片虫鸣鸟叫,别说是凶兽,连只大点的动物都看不到。太阳隔着茂密的树叶照来,我已经走得十分疲累。一个重心不稳,疲惫发抖的手捉不稳蔓藤,就直接从树上摔了下来。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一双强健的臂弯把我稳稳地接住,点点稀疏的阳光照在小虎背上的银翼上,反射出迷人的光亮。 小虎把我抱紧,轻轻地将我送翻地面。南宫舞和佟真关切地过来,他们也同样满身汗水。 “大家还是先歇息一下吧。”莫堼的建议一下子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同意。 我与南宫舞坐在树干上歇息,佟真和小虎则从附近的树上摘来几个鲜果给我们充饥解渴。 “这个能吃吗”我问小虎,教科书上教育说,野果不能随便吃,我记得妥妥的。 “当然,是果子就能吃。” 我内心翻了个白眼,差点忘了小虎之于食物,正如南宫舞之于金钱,都是盲目的崇拜。莫堼和佟真在旁边偷笑了起来。 “放心吃吧,刚才我看见有小鸟也在吃这树上的果儿,我确定是能吃的才把它摘下来的。”佟真这时候果然比较靠谱。 于是,我跟南宫舞就放心地吃了起来。野生的果子清甜可口,富有大量水分,当甜美的果汁滑过干涩的喉咙,我这才想起,我们已经半天没有吃喝了。如今的这个野果吃起来,实在美味非常。 我忍不住快速啃上几口,把自己的嘴塞得满满的,满足的咀嚼着,完全顾不上拭去从嘴边流出的果汁,任由它顺着唇边溢出。 小虎看着我,虎眸里闪过和看见美食时一样的光芒。他慢慢向我凑近,薄唇近在咫尺,高挺的鼻尖差点就抵上我的,我可以清晰地从他琥珀色的瞳孔里看到了我的倒影,红霞满天,呼吸加速,分不清是因为害羞还是一路上刚才剧烈的运动。 小虎越凑越近,完全不理会身边还有旁人,微微嘟起的嘴唇越靠越近,我听到自己的心跳雷鸣般地在跳动,里面肯定有无数小鹿在乱撞。他的俊颜贴近,我可以闻到他身上特有的让人眷恋的气息。 这个……难道是…… 小虎头猛然往我这边一送,我羞得合上了眼,手里还呆呆地捧着已经快送到嘴边的野果,带着抗拒又满怀着期待…… 喀拉! 小虎一口咬上了我手里的野果,目标明确!就在距离我唇边还不足几毫米的跟前,就在我还羞赧着迷蒙自己双眼的时候,小虎已经大口大口地啃上了我手里的果子,没几下子就全已经部送入肚子里去了。 我张开口,舌头像打了结一样说不出话来,瞪着眼无语地看着他还满心欢喜地舔着手上的果汁。 南宫舞忍不住大笑出声,佟真很有风度地撇开脸,努力憋住想裂开的嘴角,而莫堼早已转过身去,做出假装能扶住树干大笑的样子。 小虎奇怪地看着我们反应各异的几个,不过就吃了别人手上的一个果子,大家的表情和反应有需要那么大吗? “都说天虎贪吃的本性,原来还真的只在真正的食物上面而已,美人秀色可餐什么的,根本就是对虎弹琴。”南宫舞笑得连眼角都渗出了泪光。 “我看小言吃了那么开怀美味,还以为她手里的那个比我的甜。” “结果呢?”佟真笑着问。 “结果,还是小言可爱的吃相比果子甜。”小虎理所当然地说道。 红霞又一次爬上了脸,我用还沾着甜腻果汁的手掩住了羞红的脸颊,羞赧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弯去,好想躲开南宫舞和莫堼那还想继续取笑的眼。 突然,一团黑影从我们头上压来,遮住了在树叶间漏过的阳光,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一只巨型的足脚就已经踏了过来,把树上的树叶也震得沙沙作响。 我足下不稳,还好小虎在旁边把我扶住,放眼一看,一只双头巨蜥向我们逼近,嘴里吐着巨大厚实的舌头,嘴角和舌尖都滴着粘稠的唾液。两颗长满疙瘩的头上四只斗大的碧绿色的眼睛上下左右地转动着,最后锁定目标,死死地盯住我们,仿佛发现了美味的佳肴一般。 南宫舞抖出电光双戟,严阵以待。小虎抱着我飞了起来,快速的移动却刺激了双头巨蜥视线,一条巨舌猛然向我们的这边伸来,带着粘液把我们两个同时卷住。 巨舌把我们紧紧地束缚,小虎完全无法展开银翼,拿出武器抵挡。 南宫舞跃身而上,带着电光的双戟想向困住我们的巨舌刺去,却被巨蜥另一个头甩来同样的巨舌一把卷住,身上被粘稠的唾液黏住,无法动身。 佟真在掌心画出火焰纹咒,两个火球应印而生,攻向双头巨蜥。烈焰烧烫了它的巨大的身躯,灼热的疼痛让它本能地松开了舌头,滚向地上,想把身上的火灭熄。 小虎抱着我垂直跌落在地上,幸好地上软厚的泥土缓冲了落地的冲力,我在小虎的怀里安然无恙。南宫舞却被抛向了树干,后背撞上坚硬的树干后重重地跌落于地上。 “呸!”南宫舞吐出嘴里粘到的泥土,一边起身一边说“可恶,回头我也要找个男人保护,说不定还能把医药费省省。” 话刚说完,双头巨蜥已经扑灭了身上的烈焰,再次站起了身,四肢和巨眼都迸发着怒气,一步步地朝我们逼近。 小虎双翼一展,将我护在身后,两根银羽在他手里化作双剑,置于于身前。 巨蜥四足压踏而近,把树上的叶子震抖得更加厉害。两张血盘大口同时张开,叫声震耳欲聋。我捂住耳朵,疼痛不断地从耳膜中传来。 咻!咻!咻!咻! 一个墨黑色的身影在树林间以迅雷般的速度闪动,转眼间四支鹰爪飞箭准确地□□了双头巨蜥的四只眼睛里面。红色的血液四处飞溅,巨蜥痛苦地挣扎,强壮的尾巴胡乱晃动,在周围粗壮的树干上留下一条又一条深刻的痕迹。 墨黑色的身影再次瞬间移动,旋即来到南宫舞的身边将她扶起,捡起一支掉地的电光戟还给了她。矫健的身形如同魅影,快速而凌厉。 又一转眼,他轻盈敏捷的身子就已经茂密的树林间左右窜动飞跃,带着鹰爪的黑色锁链链割断了数条缠绕在树干上的藤蔓,几个动作,就已经迅速地把双头巨蜥绑了起来。 刚才还充满威胁的怪兽,如今已经满身鲜血,有气无力地在藤蔓间喘息挣扎,巨舌软软地瘫在地上,浓稠的粘液带着血流了一地。 这个墨黑色的魅影成为了我们在这个秘境中遇到的第一个人。 第27章 神兽猎人 第二十七章神兽猎人 张扬的黑发披肩,一双鹰隼般的灰眸冷峻孤傲,深黑的浓眉不驯地向上扬起,眼睛之下覆盖着一个鹰嘴形状的面罩,嘴尖尖长似勾,全身散发着气势逼人。 他冷冷地看了我们一眼,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闯入碧野密林?此处乃六神灵妖以及各色异兽的聚集之地,非常人可往。你们是怎么闯进来的?” “我们……”佟真才刚开口,鹰嘴人一把抓起了他画有金光灵蛇八卦阵的手。 “金光灵蛇八卦阵?!送你们来的是灵枢,还是素问?” “我们不知道,这个法阵是其他人画给我们的,至于是谁人所画,我们也不得而知。”我连忙解释道。 他脸色一沉,面若冰霜,松开了扣住佟真的手。 佟真趁机问道:“碧野密林是什么地方?“ 他神情依旧冷漠,没有多看佟真一眼,更没有再发一言半语,径自走到被缚的双头巨蜥身边,手上的鹰爪利钩利落地刷刷两下,就将怪兽手刃,扒皮起肉。血肉模糊的尸体令人作呕,我躲在小虎身后,不忍再看。 鹰嘴人没有理会,三两下动作,就已经把巨蜥的肉和皮分别处理好,手法纯熟,可见这样的事情于他如同常事。他把蜥蜴皮一抛,让佟真接住了混杂着粘液和血迹的兽皮。 “晚上的密林里妖兽与异兽横行,这块沾有双头巨蜥□□的兽皮还残留着它的气息,可以帮你们阻吓一些小妖小兽的骚扰。蜥蜴肉我给你们留了几块,旁边放了生火石,你们可以用以充饥。”他撇了地上散落的野果一眼,冷道:“野果虽可止渴,但性寒,多吃易绞肚。” 说完,转身拿起另外几块属于的几块蜥蜴肉正想离开,却被莫堼挡住了去路。他浓眉微微一蹙,想也不想就直接穿身而过。莫堼不死心,继续飘身前移,又挡在他前面。这次鹰嘴人连眉头都懒得皱,直接穿了过去。 “喂,喂,喂,明明看到我,就别装着看不见。身受救命之恩,我们理应涌泉相报。报个名字,好让我们报恩嘛。” 莫堼向我们抛了个眼色,我们瞬间了解了他的意图。 鹰嘴人冰冷无言,像听不到莫堼说话一样,一次又一次地穿过幽灵的身体,径直前行。 “难道你不想知道灵枢和素问如今身在何方吗?”莫堼明显就在胡诌,还真如所料引起了他的注意。 鹰嘴人身子一震,停了下来,沉如深潭双眼紧盯着越来越心虚的莫堼,如果眼里的冷光能够伤人的话,估计莫堼已是遍体鳞伤。 “这个……呃……你看,你在找人,我们也在找一些东西,你身手了得,对此秘境又如此了解,不如和我们强强联手,说不定还事半功倍。”既然随意撒的话被揭穿,莫堼便开启了他三寸不烂之舌的模式,不断相诱。 “正是,正是!”南宫舞急忙在旁边助阵:“人多好办事。既然大家都在这个迷宫般的秘境里找人找东西的,合作相伴,岂不更好。别看这没有用的家伙一介幽魂,毫无建树的样子,生前还算是个挺有名的道法高手,万事皆晓;我们几个也各具本领。既然你说这个密林里妖兽横行,一个人找不如几个人一起找,几率大多了。你说是吧?”南宫舞扑闪扑闪地眨着她真诚的双眼,企图增加几分说服力。 鹰嘴人寒冰似的眼睛里依旧没有半点波动,四周寂静得只听得到虫鸣与鸟叫,我想,我们想蹭团寻物的图谋是要落空的了。 半晌后,我叹了口气道:“算了,既然人家无意同行,我们又何苦相逼,我相信凭我们几人合力,定能在十日内寻得饕餮的。” “你们是来寻饕餮的神兽猎人?”鹰嘴人在听到‘饕餮’后脸色明显有了变化,冰冷的眼眸了似乎燃起了炽热。 “神兽猎人?”我们一脸迷惑的脸给了他答案。 “你们连此地是何地,有何凶险,何人于此,凶兽在何处,又要如何寻得,全都不知道,就敢擅闯秘境,妄言要找饕餮,实在胆大妄为!” “呵呵……他经常用‘胆大妄为’这四个字来形容我的。”我挠着头,挺不好意思地指着身边的小虎。 “这不是褒义词。”南宫舞好心提醒。 一口轻叹从鹰嘴人的嘴里吐出,眼神虽然依旧冷峻,却少了戒备。 “此地是女娲捏土造人的神域,长年被结界封印守护,只有极少数的神兽猎人设法进入,目的为了捕捉这里的各种异兽。凶兽饕餮是这里的守护兽之一,更是每个神兽猎人梦寐以求的猎物。据说,吃了饕餮肉能长生不死,增加千年修为,饕餮所守的魔剑离生更能斩杀鬼神,取得便能拥有惊天地泣鬼神之神力。你们觊觎的是哪个?” “我们只是为了救人!”我反驳道:“有人捉了我最好的朋友,以性命相逼,必须让我们十天内取得魔剑离生,否则……”抽动的嘴角咽下了那些我不敢想象的话。 鹰嘴人沉默片刻,低头便转身大步离去,百米后,身都不转却对还杵在原地的我们道:“枯骨谷是饕餮觅食出没的地方,日落前赶上或许晚上就能遇见,你们还不快跟上?” “是!”二话不说我们马上跟了上去,生怕又远远抛在身后。 鹰嘴人果然非常熟悉这片神秘的密林,哪里有沼泽,哪里有飞禽,哪里有野果,哪里有水源,都非常清楚,似乎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很久一样。 他究竟是谁?我不禁在心里默想。 “你叫什么名字?”我率先打破了沉寂,向他问道。 他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径自前行,仿佛身后的我们只是同行的陌生人。想想,我们确实是陌生人,要不是刚才他帮忙把双头巨蜥解决掉,我们估计还在与它纠缠着呢。 我继续用热脸去凑这个冰块:“我叫莫子言,你叫我小言就好。这个斯文白皙的男生叫佟真,留着短发的女的是南宫舞,那个透明飘着的叫莫堼。还有这个”我指着小虎道:“你叫小虎就可以了。” 鹰嘴人眼睛很快地扫了一遍,最后眼光停在了小虎的身上,道天:“天虎族人?” “想不到你还真识货!”莫堼兴奋地飘前接话:“这个人可是伏羲神将的天虎之后,虽然贪嘴了一些,本领还是见得了人的。” 小虎倨傲地回看了鹰嘴人一眼,两个同样孤高的人互相对望。 鹰嘴人道:“天虎长居幽阳,何以与凡人为伴?” “这与你无关。” 鹰嘴人依旧冷如冰山,似乎同意小虎的话,我们一行多人,竟又重新恢复了寂静。 好不容易让鹰嘴人开了口接话,竟然就这样让小虎截住了对话,我屈指就往小虎头上敲了一个爆栗。 “这只老虎远离人群太久了,一点规矩都不会,你别见怪啊!” 小虎双手绕前,一脸不爽,却被我回了个白眼。 “你似乎在这里生活很久了,你的家在这里?”佟真好奇地发问。 鹰嘴人没有再多说一言,只顾前行。我们见也无法撬开这冰山的嘴,在探讨他来路背景的问题上只好作罢,不再多语。 鹰嘴人带着我们不停歇地走了三个时辰,一直走到天色变黑,我们从丛密的树林一直走到了空旷的原野。高大粗壮的大树渐少,逐渐变成了低矮的草丛。其实所谓的低也只是跟刚才参天的大树相比而言的,这里的草少说也有半人高,茂密繁盛,幸好并不带刺,不然肯定前行困难。 “呼……呼……鹰嘴大哥,我……们到了吗?”我喘着气问道。 他听出了我言语中的精疲力尽,看看体力比我好的两个凡人——南宫舞和佟真——同样边走边深呼吸。 “过了这片草丛便是枯骨谷。” “那还有多久才能过这片草丛?”南宫舞问。 “三个时辰。” “什么,还有六个小时?!”南宫舞大呼,停了下来,直接都躺在了草里。高高的草被她压成软垫子一般,地上压出了人形。 “不行,我受不了。给我休息一下,我实在走不动了。”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一张灵巧的嘴巴还在活动。 佟真好生脾气地建议道:“就让大家歇一下吧。” 鹰嘴人看着满头大汗,气喘呼呼的我以及已经躺得像死尸一样的南宫舞,实在也没有办法,只好点了点头。 一得到允许,我想也不想地跌坐在地上,喘着大气,努力地吞咽着口里仅剩的唾液,用以解渴。 小虎道:“我飞到前面去看看有没有水源吧。” 正想前行,就被鹰嘴人一手拦住。 “此处高草密布,水源隐秘,你独自离开很容易迷路的。” “可是我们总得要找些饮水和食物回来吧。”佟真道。 鹰嘴人没有多言,解下肩上的皮水囊给我们递了过来,饥渴难耐的我们忍不住大口大口地轮流喝了起来。当小虎最后结果南宫舞递来的皮水囊时,掂了一掂,没有喝下反倒递给了鹰嘴人。 他的老鹰般灰眸一沉,伸手拒绝,反将皮水囊推向小虎。而后从腰间一扯,居然还有一个皮水囊。 果然是在这个秘境里闯荡惯的厉害人物! 休息了几刻钟,大家开始恢复了点体力,精神也好了一些。南宫舞翻了个身,单手撑住头,半躺于草上,俏皮地打量起盘膝坐于对面的鹰嘴人来。 “你一身劲装,身上的衣服是兽皮所制,柔软发亮却没有磨损,可见十分耐磨柔韧;你配有鹰箭与鹰爪锁链,都非常方便捕抓猎物;皮水囊、点火石一概齐备,野外装备一应俱全。还有你腰间挂的两个小布囊,里面有股淡淡的草药味,估计是一些应急用的野草。你是个猎人吧,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个在这片秘境里寻捕异兽的神兽猎人。” 第28章 荒野月夜 第二十八章荒野月夜 不得不佩服善于观人察物的南宫舞,光从鹰嘴人身上的打扮,就已经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 原本闭目养神的鹰嘴人睁开灰眸,看向南宫舞。她笑得更得意了,红唇向上扬起,划出一道迷人的曲线。 她继续道:“一路上你对地形十分了解熟悉,可见已在此地来回多次,但是你没有固定的地方返回,不似设家于此,应该是四处为家,浪迹天涯吧。” 鹰嘴人没有否认。 “好吧,告诉我你的名字,奖励下我的聪明才智吧。”她说得多理所当然。 鹰嘴人的嘴角似有如无地扯动了下,寒潭般的灰眸稍稍柔了些。 “铁鹰。”果然人如其名,冰冷如铁,凌厉如鹰。 ※※※ 休息了好一阵子,天色愈来愈暗沉下来,强劲的夜风呼啸而来,吹弯了半人高的密草。 看我们的样子,铁鹰知道今晚是赶不上到枯骨谷的了,认命地站起身来,抽出匕首,绕我们四周割起草来,再把割下的长草推铺开来,铺成一条长长的草甸子。 小虎化出两把银羽短刀,一把自己用,把另外一把递给了佟真,两人一同加入了铁鹰的行列。不一会儿,一圈平坦舒适的草垫就完成了。虽然还是幕天席地,但是睡在软软的草甸上,总比又湿又泞的泥地好多了。 佟真把早上铁鹰给他的蜥蜴皮铺在上面,用异兽的气息来阻吓小妖小兽的骚扰。 铁鹰熟练地把几束长草割成几段,又再草丛间找来石头,围城一团,用草为引燃起火堆取暖。而后取来之前分好的蜥蜴肉,串在鹰箭上,凑在火堆上烤熟。 佟真与小虎也依样画葫芦,同样照做。小虎把刚才的银羽剑又化作了个烤炉,架上火堆上,烤起肉来方便多了。小虎还真像个万能变化器,好使好用,我吐着舌头心想。 银白的弦月升起,调皮的星星也一眨一眨地开始躲起了迷藏,暖暖的红火间飘来阵阵肉香,惹得大家垂涎三尺。顾不得熟肉的烫热,我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抓起烤熟的蜥蜴肉大快朵颐起来。 一天未曾进食,眼前的鲜肉烤得香酥可口,即使没有调味料,也让人大呼过瘾。 “想不到早上那只那么难看的蜥蜴,吃起来还挺不错。”南宫舞舔着手指上的肉汁,完全没有在乎什么仪态不仪态。 莫堼鼓起嘴来,像个孩子一样,嚷嚷吵着也要试试看。免得他继续吵下去,我画出个化灵咒法,让他也能尝到这蜥蜴的美味。 铁鹰看到我画的咒印,蹙起了眉头。 “化灵咒法是阎殿秘术,你从何处习得?” 我顾着啃着手里的蜥蜴肉串,小嘴里塞得满满的,只能挑起眉毛指向佟真。 佟真谦虚地道:“不过是我们东方家的祖传的一本古籍上记载咒法罢了,并不神秘。不过话又说回来,枯骨谷是什么地方?” “饕餮凶猛贪吃,不管是误闯深谷,还是妄图猎捕凶兽的猎人,无不被拆骨饮血,以致白骨累累,故此大家便把饕餮栖息之地称为枯骨谷。” “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无对付饕餮的对策?” “哼,我就不信它能胜过我手中的银羽!”小虎自傲地说。 “所谓知己知彼,我们还是不要轻敌为妙。何况饕餮是千万年来的一大凶兽,既然能让它镇守魔剑离生,就不是我们之前对付的那些等闲之辈。”莫堼道。 铁鹰点了点头,道:“饕餮力大无穷,道行之高深,都不是我们可以轻易对付的对象。” “那你亲眼见过它吗?” “多年前误闯枯骨谷时远远地看过,当时它正吞吃几个企图围捕它的神兽猎人。可惜这些猎人尚未伤它分毫,就已经成为腹中亡魂了。” 听完铁鹰之言,我们一同陷入的沉默当中。无人的荒野间,只有火堆里响着吱吱的长草燃烧的声音。 “难道饕餮就一点弱点都没有吗?”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各具神力,却又互相克制。想要对付龙裔,最直接的方法是借助神龙之力。” “铁鹰说得有道理。”我接道:“还记得在火硝三十三重天里对战睚眦的事情吗?当时要不是椒图奋力相斗,只怕我们也无法将它收伏。但是,在这个幽密的神域秘境之中,我们上哪里找其他龙裔的力量相助?虽然无名书册在手,但是凭我们现在的力量是无法降服睚眦,把它放出来,借龙裔的神力对付饕餮的呀。” 铁鹰一听到“无名书册”这四个字,猛然跃起,双手用力抓住我的肩膀:“无名书册在你手上?” 小虎立即放出天虎锁链,缠住他的双手。意思很简单,他若对我有半丝恶意,他绝不轻饶。 铁鹰也无意继续相逼,很快地松开了我,小虎依然紧守在我身旁。 他低沉着脸问道:“书册内是否封印着一双金色的灵蛇?” “这个……”他的问题着实让我为难,我手上这本书是佟真新造的,之前封印过了什么妖兽魔怪,我实在不知,只好看向莫堼求解。 “一千八百多年前,我接手过半毁的无名书册,确实封印了不少为祸人间的妖兽魔怪,其中不乏千百年道行的蛇妖,却没有一双金色的灵蛇。” 落寞与失望攀上了他的脸,冰冷的五官终于有了情绪。 “那双灵蛇便是灵枢和素问?” 铁鹰点头应道:“灵枢与素问本是药王山上的双生修道的灵蛇。当年她们联手摧毁药王殿,盗取仙药后就不知所踪,至今下落不明。传闻‘无名书册’镇妖除魔,同时也囚禁了很多犯下天规的妖兽魔怪,所以我以为……” “那你在这片碧野密林里四处找寻的也是她们?” 铁鹰硬绷着脸:“之前的密林和我们身处的这片荒野我都找遍了,也没有她们踪影,枯骨谷是我在这片神域秘境里要搜寻的最后一个地方。” “难道说,为了找她们,你已经找了几个秘境?” 铁鹰不语,已然默认。这究竟是怎样的一股执念,让他拥有这样不顾凶险,奋力勇闯秘境,只为寻觅佳人的毅力?他们之间又是怎样的一番纠缠 外表冷若冰霜的铁鹰,内心是如此的重情炽热。 “你明知枯骨谷里有饕餮出没,擅闯的后果可能就是被凶兽吞吃,甚至挫骨扬灰,你也心甘情愿?”佟真道。 “这是我欠她们的。”铁鹰低声说道,话语里有着不屈的坚定。我知道,穷尽毕生之力,他都会拼命寻找的。他们的故事,更让我增添了几分好奇。 “枯骨谷里凶险万分,更有饕餮随时出现,如果她们真在那里,只怕凶多吉少。”莫堼说道。 铁鹰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即便是她们已成白骨,我也要把蛇骨取回,好好祭奠。天地孤寂,我不会再丢下她们。” “在此处多年,你可知是否有神龙之力可以相借?”莫堼问道。 “枯骨谷内有过百条幽冥密道,纵横交错,里面长满了各种奇珍异草,仙草灵株,也聚集了很多妖兽珍禽,才会吸引许多冒险入内的神兽猎人。百多年前,一个成功从枯骨谷里回来的猎人告诉过我,其中一条幽冥密道中藏有囚牛胡琴。” “龙九子之一的乐龙神——囚牛?” 龙之子大多都力大无穷,威猛无比,偏偏最小的儿子囚牛却是位文雅君子,性好工乐。它所制的胡琴音色优美,乃仙家乐器之上上佳精品,琴声更能依奏乐者所起之曲含化仙力。武阵曲能杀敌制胜,幻舞曲能迷惑人心,清平调能安气凝神,飞仙乐能修仙炼道。 铁鹰点头,继续道:“如果我们能取得囚牛胡琴,弹奏幻乐,说不定就能以幻术迷惑饕餮。” 莫堼点头同意:“与饕餮正面相争是下下之策,如能取得囚牛胡琴借助神龙之力,定然是对付上古凶兽的上上之计。” “我同意!”南宫舞道:“顺道把琴取到手,卖出去那该值多少钱啊!”她早已经双眼发亮,我似乎看到她眼里闪亮出金钱的影像。 经过一番商讨,总算找到了对付饕餮的方向。 夜幕低垂,夜风习习,静夜中弦月高挂,密草丛生的荒野上我们轮流把守,以防猛兽或是妖兽的攻击。 南宫舞和佟真已经合上双眼休息,铁鹰盘膝安坐在一旁闭目养神,我靠在小虎身边,一手缠绕在他健壮的手臂上,陪他一道把守着。漆黑的天幕上点缀着星光,静谧而安详。 “如果这只是一趟轻松的旅程,只有我俩,那该多好。”我蹭着他轻声撒娇。 小虎轻轻向我靠得更近,高挺的鼻子在我敏感的耳鬓间斯磨,在我耳边轻声道:“此事一完,我带你上幽阳,那里的月夜更美。只有你我!” 我掩嘴轻声娇笑,红唇印上了他俊朗的脸庞。他抚上我的下颚,顺着脸颊爬上耳际,轻托住我的头,琥珀色的虎眸越来越近,性感的薄唇已经贴上我的…… 几点萤光闪动,静夜如水,碧野幽深。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草丛间传来异样的响声。 小虎警觉地站了起来,从银色的双翼间抽出银羽双剑。铁鹰也旋即睁开了眼睛,紧张地戒备起来。 我跑到南宫舞和佟真的身边,急忙把他们唤醒,荒野的月夜再掀波澜,不再平静。 第29章 枯骨谷 黑幽道 第二十九章枯骨谷黑幽道 浓密的草丛里传来异动,我身上的七窍玲珑心没有感应到妖气,虽然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不是妖物。 四周的高草繁密,根本无法看出什么端倪,但是草间不断有物体向我们这边移动,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发出嘶嘶嘶的响声。 忽然,两根长长的触角从草丛间探出,在高草之上晃动探索。两根,四根,八根……愈来愈多的触角不断地伸出、晃动、没入草间,又再次伸出、晃动、再没入草间,数量之多,完全无法让人估算出实际的数量。 一条黑色的虫体开始爬出草丛,黑壳红足,上百对足脚快速爬动,居然是条足有数寸宽,几丈长的百足蜈蚣。才不过转眼间工夫,我们就已经被蜈蚣群重重围住,它们或爬或半起,发出嘶嘶的叫声。红色的虫足不停地在动,在微弱的月光下反射着暗红的光芒。 “小心!这是红足蜈蚣,百足和利嘴都有毒性!”铁鹰提醒着大家。说完飞身跃起,挥舞起挂在腰间的鹰爪锁链,唰唰两声,已经把七八条蜈蚣割断。 佟真在掌心画出火焰纹咒,放出数道火舌。赤炎的火舌冲向隐藏在高草间的蜈蚣群,多只蜈蚣着火燃烧,发出啪啪啪的响声。 南宫舞舞动着她手中的电光双戟,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杀入蜈蚣阵中。茂密的草丛间她优雅的身影快速地移动,一条又一条百足之物死于电光双戟的利刃之下。 我和小虎背贴着背地作战。为了防身,小虎教过我几招护身的剑法,想不到今天竟然就派上了用场。我按下银羽短刀上的虎纹锁,短刀立即伸长化为长剑。手腕灵活地转动,剑尖在我手里化作灵巧的招式,红足蜈蚣还没近身,就被我断成数节。 月影间,小虎颀长身形灵动,一对银羽双剑左右生花,招招利落,剑剑致命。足尖往上一掂,人就已经跃上半空,闪着银光的双翼振动间发出成千上万的银羽箭,借着风势,如同天降暴雨般把蜈蚣群杀得个片甲不留。 蜈蚣不断地蠕动爬近,却一次次被我们合力杀退,没有占到半点上风。 随着铁鹰在半空中使出一个飞鹰破雷闪,最后一只的蜈蚣也应声截成两段,断掉的身子在地上垂死挣扎,却被小虎从高空一脚踩扁,变成一滩破壳。 曙光慢慢从天边亮起,把高草的影子拉得更长。日驹跃起之时,我们迎来了第一次合战的胜利。 “如此大量的红足蜈蚣成批聚集,只怕附近还有它们的巢穴,此地不宜久留,以免被无谓的纠缠延误。我们赶紧出发吧。”铁鹰把鹰爪锁链收起,把我们燃起的火堆熄灭,便领队前行。 茂密的草林连绵不断,似乎一直都没有尽头。我们几个只能一边扒开长草一边前行,一路上还要小心有没有像之前那样的奇异的怪物的袭击。 走了好几个时辰,才终于走出了高草丛的范围,前方的景象与之前的碧野密林截然不同。 “这里就是枯骨谷?”佟真向铁鹰问道,得到了他无言的肯定。 草林的尽头是一片辽阔的平原,砂石间杂草丛生,广袤的大地上人迹罕至,一望无垠。偶来的劲风吹动着砂石的滚动,放眼望去,可以看到远处有几堆累累白骨,显得格外荒凉。 “我想这饕餮是真的把这里可以吃的都吃了。”莫堼感叹道。 “枯骨谷看似平静荒凉,实际暗藏凶险,我们切勿掉以轻心。”铁鹰一再提醒。我们几人便举步向前,踏上了这令人闻风丧胆的饕餮的栖身之地。 脚下的砂石稀疏,要稳住脚步走好一步并不轻松,不时吹来的大风还带着砂石刮来,像小刀似的划在我细嫩的肌肤上。 我们借着一块大石坐下歇息。小虎和铁鹰猎来几只野兔,烧了给我们充饥。大地苍茫,原来即便到了饕餮栖息的地方,要得见真容亦非易事。 “往前再走三里,便是幽冥密道,里面黑暗幽深,纵横交错,什么仙草异兽都多,我们必须多加小心,千万不能走散。” “囚牛胡琴就藏在里面?”我问道。 铁鹰点了点头,:“是的,饕餮也栖身其中。在得到囚牛胡琴之前,我们需要尽量小心回避密道中的饕餮,硬碰硬的话,我们几个无论独自还是合力,只怕胜算都不高。” 歇息够了以后,我们又再次启程,跟着铁鹰来到了幽冥密道的入口。 这是一个神秘的洞口,足足有过百米宽,突兀地出现在平坦的大地上,幽深黑暗,深不可测,浓浓的妖气不断从下面涌出,我体内的七窍玲珑心感到心绪不宁。 “小言,你没事吧?”南宫舞发现了我的异样。 我勉强扯出笑颜,道:“有点怕黑罢了。” 铁鹰率先跃身跳下洞口,我们几个紧接在后,除了具有飞行能力的小虎和已然是幽灵一枚的莫堼,我们几个顺着长长的密道滑下,沿路冲撞上不少硬石和堆积的兽骨。 铁鹰和佟真身手灵敏,潇洒落于地上。我却直接来了一个平沙落雁,屁股率先着地,跌倒趴在地上,连累后面的南宫舞来不及急刹,踉跄滚落,压倒在我身上。两个女生一上一下,狼狈极了。 “小言,你身手也太好了。这招平沙落雁式可媲美天地同寿,同归于尽呐。”南宫舞揉着腰际爬起,小虎也赶紧飞来把我扶起。 我拍着身上的沙尘,喘了口气回道:“过奖,过奖,愧不敢当。”杏眼扫了翩然飘来的莫堼一眼,决定忽略他满眼的嘲笑之意。 我揉了揉自己充当了临时气垫的臀部,真心感恩这多年的“豪华臀”终于找到了它的用武之地。微弱的阳光透过砂石射入幽暗阴森的密道,我定睛一看,周围满满堆着不少兽骨和骷髅,我吓得跳入小虎的怀里,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铁鹰环顾了一下四周,拾掇起地上其中一条还带着皮脂的兽胫骨,又捡起几条挂在骷髅上的碎布,缠绕在长骨之上,用火石点燃。胫骨上残留着的野兽皮脂,遇火即燃,为我们带来光亮。 佟真也画出了火焰纹咒,唤来几束小火球,悬于四方,为我们照明。 密道内大约有两米高,狭窄的通道只能容两人并行而走。 铁鹰和佟真一左一右在前领路,小虎跟在我和南宫舞后面殿后。 密道内空气压抑,幸好顶上的砂石稀疏,依然有气流可以透入,不然只怕常人无法久留。越往密道深处走,就越是幽暗,难怪此地被称为幽冥密道,这个漫长而不见尽头的黑暗长廊,如同冥间之道,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我紧紧地贴着走在我前面的南宫舞后背,一步一哆嗦,火光滑过之时,可以清晰地看见密道的墙上或是地上不是爬着恶心的虫子,就是粘着血肉或着不知名的粘液,不知来自人还是兽。 “小言,你别抖!有点底气!”南宫舞嘴里虽然这样说着,紧皱的眉头不比我的好上多少。 “我……我怕黑。” “你可以靠在我的身上。”小虎张开双臂,作出迎接的姿态,一脸大方慷慨。我吐了下舌头,对他做了个鬼脸,意思很明显,本姑娘我才不会让他看不起呢。 于是,我吸了一口大气,壮着胆子,挺直身子,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一路上异样的平静,别说是饕餮,连只大点的虫子都没有看见。难道饕餮把东西吃光了就走啦? “小言,你别老戳着我,这里已经够阴阳怪气的了,就别添乱。”南宫舞扭头向我说道。 “我没有啊。”我摊开双手以示清白,道:“舞姐姐,我可没有碰过你。” 南宫舞一手叉腰转过身来,正想和我理论,却突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声音颤抖地说:“小言,你……你别紧张,先别乱动。” 我身后的小虎握紧了他手中的银羽剑,领头的铁鹰和佟真也一脸严肃地看向我。 “你们别这样吓我,这不好玩。”我被他们紧张兮兮的样子搞到心里毛毛的,心跳加速。 几条细长的树根慢慢地从我头上伸了下来,前头的根尖好似有生命似的轻轻地抖动着,鬼魅一般地滑过我的脸颊,潮湿而粗糙的触觉带着寒意,一滴水顺势落在了我的肩上。 “啊!!!!”我忍不住大叫一声,本能地向南宫舞跑去,上头细长的树根迅速地把我整个身子捆绑住,往上一扯,我便紧紧地被绑在了密道的顶上。 密道只有不到两米高,小虎无法飞跃,他右手上的银羽剑随着手腕的转动,画出两道银色的闪光,割断了我双肩上的两条树根。我人还没落到他张开的双臂间,墙壁上又伸来数条同样的树根,把我肩膀和颈项再次重重束缚,再次把我扯拖到一边的墙上。 一个苍老的人面从道壁上现出,发出嘶哑的声音:“灵狐七窍玲珑心。” “是树精!它想夺灵狐心!”莫堼喊道。 小虎向壁上的人面射出两根银羽,它却消失不见了,密道的墙壁上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树根的力量把我不断地往密道的墙壁里拖去,我整个人慢慢地陷入稀疏的沙土之中,在粗糙的石砾把我吞没的最后一瞬,我看到的是大家惊慌失措的脸…… 第30章 树精 第三十章树精 在我陷入石砾的一刻,圈在颈项间树根把我紧紧地束缚着,新鲜的空气无法进入胸腔,窒息感沉重地碾过身躯,黑暗来袭,我便陷入了昏迷。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冰冷的水一滴又一滴地落在我的眉间,秀眉微动,睫毛轻抖,我缓缓地醒了过来。原先捆绑身上的树根此时已经消失,细嫩的肌肤上留下了道道红痕,可见当时束缚的力量有多大。 抚上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脖子,喉咙间尝到血丝的味道,不禁觉得刚才那些强韧的树根没有把我勒死可算是万幸。 我定了定神,开始环顾四周,眼前的这个地方比刚才我们进来的密道更加幽暗,只有半米高,根本无法站立,看起来应该是密道与地表之间的土层,十分宽敞。周围湿气凝重,砂石间不断有地下水滴落。 这是哪里?小虎他们又在哪里? 沙沙的声音响起,十几棵半身埋在沙土之下的树精从四周向我靠近,重重把我围住。他们大半的身子还处在土层的上方,只有茎部以及根部留在这个土层之中,树根既细又长,每一支都像是章鱼的触角那样蠕动着,既是他们的触手,亦是他们移动的双腿。茎部的位置长着一张人面,或男或女,或老或幼,各不相同。 带头的老树正是捉我来这里的那棵,老枝相虬,须根密布,满面皱痕,一双昏眼,神色威严而泰然。 “你不是灵狐,何以有七窍玲珑心?”沧桑沙哑的声音向我问道。 “长老,我们何必跟她多言,赶紧取得灵狐心,我们便能化为人形,立即出逃,不必再困在这个荒凉之地,日夜饱受饕餮和神兽猎人的威胁。”旁边一棵年轻的树精说道。 “就是!就是!”赞同的声音此起彼伏,显然他的话得到很多支持者的认同。 树精长老不以为然,提起他一支粗壮的树根,满场的树精随即静了下来。 “千百年来我们在幽冥密道里苦苦等待,不断觅寻出逃的方法,终于等到了可以换作人形的机会,必须慎重行事,不可妄为。”而后又对我说:“只要你说出七窍玲珑心的使用之法,把灵狐心交出,我保证给你个痛快,否则迎接你的只有无尽的折磨。” 说着,几条粗壮的树根把我缠住,另一支带着灵光的尖头树根直直指向我的眉心,威胁着要插入我的天顶灵盖。 “没有修炼仙道和足够的道行,强行嵌入七窍玲珑心,也不过是幻作人形姿态的活死人罢了,你们根本也逃不出去。”我急声说道,暗自祈祷他们能听我一言。 尖头树根在我眼前停了下来,树精长老眯起他的布满折子的眼睛,嘶哑低沉地道:“此话怎讲?” “三百年前,有人在秦王墓内造人炼魂,同样夺走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安在一株长生仙草的身上。只可惜仙草未经修炼得道,即使化左了人形,却依旧无魂无魄,没有自主的意识,最后心裂身死,打回原形。人和妖是不一样的,人本有魂魄,得心则活;妖不过是万物灵气所化,没有灵修的话,灵狐心根本毫无依托,只能本能跳动罢了。”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毫无证据!”年轻的树精在一旁反驳。 树精长老缠在我身上的力量又紧上了几分,充满威胁地道:“你可有证据?” “你们又是听谁说七窍玲珑心能助你们化作人形的?你们又有何证据证明,此道能行?”我反问他。 树精长老脸色一沉,陷入了沉思之中。看来情况似乎如我所料,他们不过是听说七窍玲珑心能助妖幻形,至于可行与否,他们也不得而知。 “长老,你不是听信这妖女所说的话吧?”年轻的树精在旁插起嘴来,生怕树精长老就这样把我放了。 “喂,臭木头,你不过是个稍得灵力的精怪,连妖都未成,别妖女妖女地叫我。本姑娘可是土生土长的地球人!”活这么大了,还是头一回被唤作妖女,这样叫我的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树精。究竟谁才是精怪啊! “你……”臭木头气得跳脚,身上的树根生气地胡乱律动,巴不得马上伸过来把我掐死。 “木恒,勿气,此女说得有道理。”树精长老果然是老练精明,不若这名为木恒的臭木头那样冲动暴躁。 “长老,我们如今应当如何是好?”另外一棵女树精斜视于我,言语间对长老十分恭敬。 “从长计议。”长老头也不回的转过身去,松开缚在我身上的根支,下令道:“回祭坛!” “是!”众树精应声而动,紧随在后。 几个小树精连忙跑到我的身边,二话不说就用备好的蔓藤把我双手反缚于身后,前拖后拉地扯着我跟在队伍的后头。 树精祭坛位于土层的深处,与其说是祭坛,不如说是树精们聚集居住的村落,环绕着一眼泉水生根作息,男女老幼都对外来者的我充满了好奇。他们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我,三三两两地围起来窃窃私语。 后面的小树精粗鲁地把我往前一推,我狼狈地摔倒在泉水的跟前。清澈的泉水已能见底,只有三两条细细的地下水慢慢地流入,这里聚集的树精那么多,只怕这小小的泉眼用不了多久就会干枯。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如此着急想幻形出逃的原因。 树精长老站在泉水的中央,在场过百的树精陆续集合起来,团团围成了个半圆,静候长老发话。 “族人,我们已经找到能助妖幻化的七窍玲珑心!”此话一出,树精群里像炸开的锅一样,喜悦之色洋溢于脸,纷纷急着向长老询问详情,巴不得马上离开这个无尽的密道。 树精长老把他盘虬的树根举起,让众人马上安静了下来。 “七窍玲珑心便在此女身上!”他接着道:“但是据她所说,单凭我们如今的力量,没有道行修为的加持,即便取得灵狐心,也只是空有人形,而无法拥有自主之力逃离幽冥密道。” “长老,此女之言未必为真,可能不过是吓唬我们的话!”在旁木恒急忙说道。 “木恒,不得无礼!真相为何,我们尚不得知,长老也不过未免滥杀人命,想与大家商讨对策而已。”刚才的女树精叱喝道。木恒怒气横烧,碍于长老在前,也不便再发作,只敢恶狠狠地怒视女树精。 “木菲,那我们究竟是能化人形,还是不能化人形啊?”一个老态龙钟的树精向女树精说。 “木朽大娘,这个暂时还不知道,希望长老能尽快有定夺。” “只怕这眼泉水撑不住那么久啊。”哀愁的木朽大娘低下了头,擦了擦眼角的泪光:“我家年幼的那棵孙苗木芯前两日夭了。” 树精的幼苗期需要大量清泉灌溉,否则夭折的可能性极大。显然,如今水源之危已经把他们逼到了绝境。莫怪于一向仁厚的树精也不惜走上夺心幻形之路。 悲伤的气氛笼罩了这个祭坛,众人哀默心伤。 木恒咬牙切齿,高扬起粗壮的触手就把我卷了起来,吓得我连声尖叫:“事情都到了这境地,不管有用没用,待我取来灵狐心一试便知!”说完,挥动一支尖锐的树根就想往我胸前袭来,被木菲伸出带刺的须根格挡开去。 “住手!”树精长老终于再次发话了,严厉的语气里有着不可违逆的威严:“族里的生死存亡固然重要,但是草菅人命亦非我族之愿。来人!把此女囚于牢中,是生是死,明日再议!” “是!”木菲领着几个强壮的树精把我拎走,树精群也只好散去忧喜参半。清泉边上只留下怨恨的木恒一人。 入夜前,木菲使人给我带来了野果充饥。虽然言语不多,但是木菲性格耿直,是非分明。妖魔鬼怪当中,精灵一类的妖力最弱,只是凭物而生,想不到当中也有如此血性女子,如果不是这番境遇,我确实很愿意与她深交。 啃着手里的野果,齿颊间依旧是爽甜的果肉和清甜的果汁,我不禁想起两日前小虎还在我的身边,不解风情地吃着我手上的野果,月夜的长草间有他摄魄勾魂的热吻。莫堼狡猾的笑脸,佟真温和的言语,还有南宫舞时刻闪着元宝的明眸,一切的一切,此刻想来都这样近,那样远。 还有在现世被赖其新囚禁的程澄,此刻也不知情况如何。万一我们赶不上十日之期,只怕性命堪忧。 一滴泪没憋住,顺着眼角就滴上啃了一半的果子上。 “你在想你的同伴吗?”前来探视的木菲刚好遇到了泪眼婆娑的我,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看着她,心中不觉一阵凄凉,小嘴一瘪,竟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起来。一路上所有的委屈,对程澄的担忧,以及刚才心里对小虎他们的思念,此刻全都化作了涌泉般的泪水,哗哗落下。 突然而来的大哭把木菲吓得不知所措,她身后的两个树精护卫更是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反应。 “哇呜——哇呜——莫名有了灵狐心又不是我想的,干嘛大家都想来抢啊?呜呜——有本事你们该找胧月去嘛。我的心就只有一颗,能让你们多少树精变得了人啊——哇呜——你们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蛮脾气一上来,我抡起地上的几颗野果就往树精护卫他们身上扔去:“哇呜——哇呜——好端端为毛给人家吃野果。野果性寒,多吃绞肚。这道理难道还不懂?哇呜——你们健康教育也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树精护卫挠头,细声问旁边的同伴:“数学是什么?体育又是什么?” 另一个树精护卫也同样疑惑不解,轻声回道:“会不会是凡间的一种食物?我想她是饿傻了吧。凡人真难懂。” “长老说,之前潜入的神兽猎人均以野果为食,难道长老错了?” “长老知晓万事,怎会有错。怕是这女人身上的七窍玲珑心作祟,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异变。” 两人同时向仍在无理哭闹的我投来惊恐的眼神,好似我即将会变成凶兽一般。 木菲青黛紧皱,举手扶额,遇到眼前这个不讲道理、大哭大闹的我,强烈地感到无可奈何。一口气从她鼻里喷出,两条树根触手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拉到她茎部人面的面前。 “住!嘴!”木菲瞪眼吹须,在我耳边大声地叫道,声音大得快要把我的耳膜都要震穿一般,倒神乎其技地止住了我的哭声。 我停住了哭闹,却还在抽泣,肩膀随着泪水一下一下不自觉地颤抖着。 木菲把我放了下来,把身后的两个树精护卫都支走,捡起被我丢掉的一个野果,柔声对我说:“吃吧。幽冥密道里凡人可吃的食物不多,这是长老叫人从远处找来,特意为你准备的。” 我接过野果,心情平复了些,泪水还在流,却没有像刚才那样无法抑制的奔流直下。 “谢谢!”这话给木菲,也给树精长老。 第31章 死而复生 第三十一章死而复生 木菲见我逐渐平静下来了,也安下了心。 “我前来是想详细问你关于七窍玲珑心的事的。” “你问吧。”大哭过后我说的话里还含着浓浓的鼻音。我知道,一定是长老派她过来的。树精一族对灵狐心一知半解,心中肯定有很多疑虑。而此刻的我,又何尝不是? 他们是从何得知七窍玲珑心之事?他们在此居留已久,会不会有饕餮的线索呢?我心中也有很多疑惑,想要得到解答。 “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知道她问的是活死人的事。 我真诚地点了点头,将椒图和活死人初蓝的事情告诉了她。 末了,我总结道:“初蓝虽为仙草,却没有修行,被强行植入七巧玲珑心以后,也只能是个活死人。虽说她最后甘愿为椒图而亡,但是她究竟有没有形成自主之力,我们也不得而知。我知道树精是凭物而生的精灵,有灵气护体,但毕竟没有道行护身,嵌入灵狐心后会幻变成什么,我也不敢断言。” 木菲脸色深沉,知道我所言非虚。 “你们是怎么知道有七窍灵狐心的事情的?”我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向她提问。 “多年来,不少神兽猎人潜入神域秘境之中企图捕捉奇珍异兽或是在这里生长的仙草灵株。我们树精一族虽然妖力低下,却是仙木之质,是炼造仙器的上等材料,自然也成为了神兽猎人的目标之一。为了躲避他们的追捕,我们远古的祖先迁徙到幽冥密道中落地生根,只希望安守一隅,平安生长。” “但是这里不是饕餮栖身之地吗?你们还敢来。” 她摇了摇头,继续解释:“那时我们这里还没有饕餮,幽冥密道不过是幽暗纵横的地下水道罢了。沧海桑田,地下水道不断变化迁徙,经过水流长年的冲刷,便会留下这些细细长长,无边无际的地下通道。” 莫怪于这里的空气如此湿腻,沙土疏松,密道之内更是四通八达,纵横交错,原来是千万年间形成的地下水道。 “后来饕餮怎么也来了?” “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有日一只庞大的凶兽忽现此地,吞吃了这里好多东西。动物、植物、妖兽、精灵,全部都不放过。它最后还选择藏身于这个密道当中,正因为如此,也便惹来了许多唯利是图的神兽猎人前来冒险,妄图捕捉凶兽。我们只好再次躲躲藏藏,跟着水源迁徙。但是近年来,水源越来越少,地面也逐渐成了荒漠,我们于是便萌生了离开的念头。” “为什么要化人形才能逃?” 木菲无奈地苦笑,道:“以神木之身而行?树精本就妖力低下,不管遇到其他异兽还是神兽猎人,都根本毫无还击之力。我们便想到若能化成人形,隐藏神木之质,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我不禁觉得现实对他们树精一族实在太过残酷。 “数年前,木恒和几个树精护卫外出寻找水源,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几个前来狩猎的神兽猎人,几番恶斗之下,还是失手被捕。被囚禁期间,木恒听到这些猎人捕捉灵狐取心的打算,也便知道了七窍玲珑心的存在。” 又是那个臭木头,就知道坏事。我心里暗骂几句,却不敢让木菲知道。 我继续听木菲所言:“后来,木恒拼尽全力,奋力出逃,虽身受重伤,但能够有命回来已是万幸。他把七窍玲珑心的事情禀告了长老,我们便开始四处寻找,希望有机会找到灵狐之心。” “难怪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灵狐心于精妖,毕竟还是有限制的。都怪木恒那个臭木头,不知底细还胡乱散播错误信息,差点害了我,也误导了你们。” “木恒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木菲满脸关切之意,急忙向我解释道:“被捕之前,他温文有礼,待人和善,相信只是心急帮大家寻找逃离此地的办法,才会变得如此暴躁乖戾的。” 木菲眼里全是关爱和理解,可不像是对待普通族人的样子,我心生了然,树精的感情生活一点也不平淡呀。一思及此,又不自觉地想起了小虎。我的感情生活又何尝是平淡的呢? 唉…… 木菲见我神情落寞,生怕我又要哭了,急忙安慰道:“我待会就会禀明长老,明天一早就放你回去,帮你找会同伴。你可千万别又哭啊。” 看来我刚才大哭大闹着实把她吓坏了。 “放心吧,我不会哭啦。”我抹走眼角的泪痕,弯起嘴角向她保证道。想起刚才的种种窘态,我们二人不觉双视而笑。诚如我先前想的,尽管只是一个低级的树精,木菲确实是名值得交往的好女子。 “天色已晚,今日你也遭遇了很多,好好歇息吧。此处是幽冥密道的一个土层,固然没有你们凡人之地那样舒适,希望你不会介意。我等下就交代下去,撤下监视的树精,不会有人骚扰你的。” 木菲离开之时,我连声道谢,潮湿的牢笼里终于又恢复了宁静。我蜷缩双腿,挨在湿润的墙壁上,把头埋在交叠的双臂之间,慢慢阖起了疲惫的双眼。 明日,明日我便能再见到小虎! 一个双眼泛着青光的黑影躲在地牢阴暗的角落上,默默地看着木菲遣走了监视的树精守卫,静待时机。筹谋已久的计划,终于等到了今天! ※※※ 沙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在这幽静的午夜时分显得异常明显。 在土层的地牢里,我只能蜷缩着身子休息,紧绷的肌肉无法舒展,根本睡不踏实,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声响都能轻易地把我吵醒。 我半眯着朦胧的睡眼,意识徘徊在清醒与恍惚之间,眼前约莫出现了个树精的身影。 “嗯?木菲,是你吗?”我模模糊糊地咕哝着。 来者没有回应,愈走愈近,四条数根触手伸来,把我重重束缚,用力地把我紧紧锁住。 忽然而来的疼痛把我身上的瞌睡虫全都赶走。我睁开眼睛一看,来者正是木恒!两道青绿色的磷光从他两眼发出,茎部的人面比之前更加狰狞,嘴里发出类似野兽的嘶吼,竟毫无精灵之气。 我正想张嘴呼喊救命,却被一把锁住喉部,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七窍……玲珑……心……”木恒的声线变得尖锐刺耳,与之前低沉醇厚的声音全然不同。 “救……命!”我拼尽全身的力气,只能发出两个嘶哑微弱的单字,随着流入胸腔的空气越渐变少,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一支树根触手从我的襟口伸入,在我左胸第三与四根肋骨之间停了下来。那是心脏的位置! 三根偏红带刺的须根从远处如长鞭甩来,准确无误地击走了我身上的数条树根。我身子一松,跌落在地上。 “木恒,你疯了!”木菲急忙赶来挡在我的身前,身上的触手高高扬起,把我护在身后。 木恒毫不示弱,四根树根触手同时袭来,行动迅猛,木菲丝毫不畏惧,奋力相挡,她身后跟来的三四个树精护卫立即加入战斗。一时间,树影乱坠,根木飞溅。 木恒已然陷入疯狂,完全不顾同族之义,招招毙命,强壮的树根触手左右一挥,两个树精护卫就被踢飞到数米之外。木菲飞舞着她身上带刺的须根,根根条条一股脑儿全往木恒身上刺去,不敢伤他要害,专挑关键的部位攻击。 单拳始终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手之一是族中武艺精湛的木菲。纵使木恒如何发动猛攻,仍然没能占到半点上风。 木菲使出一个回旋飞转,身上的十数条树根如旋风般袭出,木恒无法闪避,连连被击中。几记重击之下,身子一蹬,竟僵在半空中,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一旁协助的树精护卫抓紧时机,同一时间发出多条树根触手,将他重重绑起。 与我详谈后,木菲想找木恒一道到树精长老处,一方面交代七窍玲珑心的事情,另一方面希望商讨今后生活的对策。然而在泉眼与祭坛四周都找遍了,仍寻不着他的身影。后来听到几个巡逻的树精护卫窃窃私语,说似乎在地牢附近看到过木恒徘徊的身影,心中感到不妥,带上护卫就赶了过来。 想不到的是,木恒竟然胆敢对我动手,企图私取灵狐心。幸亏她来得及时,不然我恐怕已被挖胸取心了。 木菲急步上前查看木恒的状况,只见他全身僵直,双目空洞无神,身上已无半分精灵之气,形如死木枯枝,精魂殆尽。 她颤抖着自己的树根触手抚上木恒冰冷的躯干,泪水凝在眼眶,嘴角抽搐,发不出半个音节。明明已经避开了他所有的要害,使出的招式也是平日里与木恒练习过招时惯用的那些,该如何格挡应对,他最清楚不过,何以这样就精魂俱散了呢? 我慢慢把身子支起来,在狭窄的土层间弯着身子,跟树精护卫一起走近木恒。激战才不过歇停了半晌,木恒的躯干已经僵直灰青,木屑粉裂,就好似已经枯萎多年的木头,一点都不像刚刚死去的样子。 我轻轻地扶住木菲的肩膀,她已强忍不住泪水,无声地哭泣。 重情如她,竟如此与木恒诀别! 几个树精护卫与我一同拖开悲泪痛流的木菲,把木恒的枯躯抬回祭坛。树精长老和树精族人闻讯赶至,满脸的悲伤与失望。想不到一向待人和善的木恒,竟走上这条不归路。 木菲依然哀痛万分,泪水稍止后的她神色木然,茎部上的人面没有一丝表情。所谓哀莫大于心死,我想大抵如此。 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树精长老,他边听边摇头。在树精族中,木恒和木菲是他最看重的两个年轻人,一个温和敦厚,一个重情重义,武艺均强,兴趣相投,若能成为连理双木,定是美事一桩。 可惜被捕归来后的木恒,性情大变,对于取得七窍玲珑心,幻化出逃的事情非常执着。只是没有想到,心还没取到,自己就先化为枯木,精魄俱散。 “事已至此,实非我族所愿。木恒半生为族人奔波卖命,想不到最后竟死于自己的私欲之下,实在令人哀叹。”树精长老感叹道:“念他生前曾为守护我族立下不少功劳,以木灵之礼把他好好安葬吧。” “是!”几个树精护卫抱拳领命,便走上前意欲殓取木恒的遗木。 “不!”木菲上前俯身趴于其上,悲痛的泪水再次纷然落下,点点滴滴均落在木恒干枯的躯干上。 我上前轻轻把她搂住,柔声安慰道:“木菲,让他安心去吧。”她的双肩强烈地抖动着,还是无法接受木恒已经离去的事实。 抿住唇,阖上眼,我挨在木菲的身上,希望给予她更多的慰藉。 蓦然,带着腐木气息的妖气从木恒身上传来,原本干枯的树根竟然重新有了生命,卷向最近他的树精长老身上,把他拖到泉眼边上。 我和在场所有的树精都被这惊人的一幕惊呆了,原本精魂殆尽的木恒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死而复生! 第32章 屄螅的阴谋 第三十二章屄螅的阴谋 这莫非是午夜凶铃的树精特别剧场版?! 本应死去的树精木恒,居然在刹那间又活了过来,还捉住了树精族的长老做人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木恒,你……”木菲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我伸手止住。 “他身上散发的不是树精的灵气,他不是木恒。”此刻,我清楚地感应到木恒身上所散发的妖气,绝对不是初见之时的精灵气息。 “我隐藏妖气,苦心经营多年,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七窍玲珑心,我终于找到了!”附在木恒身上的妖灵邪气怪语地道,眼睛里发出幽幽的青光,在这个阴暗狭窄的土层间,显得鬼魅万分。 “妖物,你快快离开木恒的躯体,放开长老,不然休怪我们手下无情!”众多的树精护卫齐声喝道,身上虬扎的树根触手一致指向木恒。 木恒不听,身上妖气愈渐浓郁,还带着腐朽的气味一阵阵地飘扬在这潮湿的土层间。 缠在树精长老身上的树根触手紧了几分,木恒一步一步地慢慢往泉眼处后移,一边走,一边道:“明日午时之前,你们必须将七窍玲珑心奉上木灵玄殿之中,否则,就等着给这个千年不死的老树精收尸吧!至于这口仅剩的泉眼,也不会再有半滴清泉!” 说罢,拖着树精长老纵身一跃,潜入泉道之中,逃脱而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树精们都乱成一团。有的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有的向我射来狠目,巴不得立刻把我挖心饮血;也有的向我投来哀求的目光,为了赎回长老,拯救水源,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更多的树精望着木菲,渴求着她的定夺。木恒突变,长老被捉,木菲成了他们如今最大的依靠。 一边是族中情义,一边是人伦道德,木菲陷入天人之战,左右为难。 突然,一个树精护卫把我的右手捉住,对木菲说:“菲姐,她一人之命能换回我全族性命,何须多想!” 另一个树精出手相护,发出异议:“损命伤人并非我族之行,长老平日的教导你都忘了吗?我们从长计议,齐心合力定能救得回木恒和长老。” 周围的树精纷纷出声对峙,每人都各抒己见,强执一次,吵闹纷争的祭坛上莫衷一是。 我被众多树精团团围起,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想抢我走的,想把我保护起来的,推推撞撞,拉拉扯扯,把我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推拉摆布。 一股怒气从脚底直冲上头顶,我用尽全身力气把围上来的树精使劲地推开,把喉咙提到头顶似的大声喊道:“给!我!住!嘴!” 沙啦……声音大得连土层顶上的砂石也被震落。 “如果把我的心奉上,是不是就能保证那妖物会安全释放长老,不去破坏水源?!”我气得涨红了脸,眼睛瞪得铜铃大,对右边的树精质问道。 接着头儿一转,面向左手边还拉着我的树精:“就凭你们几个是不是就斗得了那妖物了?他究竟是什么家伙我们都还不知道,如何应对?!你是推我去死,还是推你们自己去死啊?” “这个……”一左一右,前前后后,树精们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那究竟是杀还是不杀,救还是不救,左右为难,无论怎么想都无法得出一个答案。 木菲木无表情地把拉扯在我两边的树精拉开,木然的眼睛盯着我,双唇紧抿,不发一言。 我鼓起勇气,倒吸一口气,壮起胆子,理直气壮地说:“我知道谁可以帮得到你们。” “谁?” “我那些中看又中用的小伙伴们。”我学着莫堼得意的样子,弯弯的嘴角向上扬起,眼睛里闪着墨色的光亮。果然是同族人,学起他来得心应手。 木菲怔了怔,道:“此话当真?” “我有信心!”我对在场的所有树精说:“与我同来的人里,有可以称为六道中百晓生的道法高手,有伏羲神将后裔的天虎一族,更有四方尊者的传人。我们一道联手,定能斗过那妖物。” “我们怎么知道你不会使诈?只怕你和同伴一汇合,立即就逃之夭夭,哪还管我们这些萍水相逢的树精的死活!” 虽然因为这些树精对我的不信任而生气,却无法反驳他们的话,毕竟诚如他所言,我们不过萍水相逢。 “那……”我指着木菲道:“木菲跟我一道去,如何?木菲对这个土层和幽冥密道的情况都非常熟悉,无论是找人还是觅妖,定能事半功倍。” 木菲眯着眼,注视了我的眼睛好半晌,心里下了决定:“好!我与你一同前往!但万一事情到了无法逆转的地步,你也休怪我对你心狠手辣,我必须护我族周全!”她背负的是同族的生死,非同一般。 “无妨。”我笑得坦然。 “木其,木灵,木问,你们三人随我一同前往。木全和木庆,你们率领其余树精护卫做好防御工作,保护好族人,须提防饕餮或者神兽猎人的袭击。”木菲快速又谨慎有序地交代着,脸色一沉,又补充道:“另外,还需提防木恒,万一他折回对族人发起攻击,杀无赦!” “菲姐,这……” “不必多言!一切以树精族为重!”木菲一言,掷地有声! “是!”木全和木庆带领着众树精抱拳领命。 木菲带着她挑选的三个树精护卫,转身对我说:“准备好了吗?” “let''sgo!哎呀……”忘了这是个低矮的土层,兴奋举高的拳头打中满是粗石的道顶,呜呜呜呜……手好痛! p个s…… 木灵细声问木其:“赖次高是谁?怎么说起这个名字她会如此兴奋?” 木其摇了摇头,同样迷惑地皱起木须眉。 木菲和三个树精一同很有默契地看着因为被打到手而痛得蹲在地上哇哇大叫的我,眼里满满都是疑虑。 这女人,真的靠谱吗? ※※※ 木菲在前带路,木其走在我的身边,木灵和木问跟在后头,我有种强烈的感觉,这是在押运囚犯吧。 “木菲,我们要怎么走啊?现在天都快亮了,我们先要找到小虎他们,然后一同前往木灵玄殿救人,来得及吗?”我一边走一边问。 “你的那些同伴应该一直都在追寻着你的气息,我们之间的距离不会太远。如今身处的这个土层位于幽冥密道的上方,前面有个土幻道口与幽冥密道相通,之前长老就是在那里附近把你带走的。我想……” 木菲的话还没说完,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下而上地往我们所处的土层冲击而起,前方的地面瞬间土崩瓦解,沙土四溢,扬起的灰尘遮挡住我们的视线。 我大惊失色,是妖兽,还是其他妖物,而更让我害怕的是,来的会不会是饕餮?! “小虎,你别再随意乱打乱砸!在这样打下去,小言还没找到,整个密道都被你拆了!”清脆悦耳的声线,正是南宫舞! 我心里一阵兴奋,人还没扑上去,地表的裂痕已经往脚底的方向顺势裂开,喀拉一声,人已往下坠落。 木其和木灵急忙伸来几条树根触手,把我圈起接住,另外的几支触手敏捷地攀附在土层下方幽冥密道的墙壁之上,稳稳地定住了身子。木问和木菲同样安然无恙。 灰尘渐渐降落,几道火光慢慢在密道里散开,几团小火球漂浮在空中,把我们的身影照亮。 “小言!”光亮中的虎眸闪动,惊喜之色洋溢在俊脸之上。 “小虎!”许久未见,短短的时间内又经历了那么多,我在木灵的数根触手中间挣扎着要起来,一心只想投入那熟悉的温暖的怀抱之中。 木灵紧紧地把我捉住,生怕我会掉下:“女人,别动!” 一道银光在木灵的脸边划了半个圈,几条垂下的木须立即被剑气所断,只差不到半寸便会伤及树茎。 “放开小言,否则休怪我手狠!”银色的翅膀已然张开,燃烧的火光焰间映出金色的光,小虎的银羽长剑指向了树精。 佟真、南宫舞,以及给我们领路的猎人铁鹰,全都神情紧绷,作好了战斗的准备。 “别打,别打!大家是自己人!”我意识到他们肯定是误会了,急忙解释着,一边吩咐木灵把我放下。 莫堼已察觉出树精身上并无恶意或杀气,便飘至小虎身前,挡在了我们的中间,狡黠的眼角弯弯低垂,仍旧一副从容得意的表情。 木灵把我缓缓地放下,脚一落地,我就奔向了那个最思念的双臂之中。他把我紧紧圈住,埋首于我的发间。 “嗯哼……”佟真在喉间适时地发出声音,声音里带着几分尴尬。 南宫舞比较直接,抽着偷笑的嘴角:“别人说,小别胜新婚,你们才未见几个小时,有必要如此缠绵吗?这根本是虐死单身狗的节奏。” 我在小虎怀里冲她做了个鬼脸。要知道本小姐我在那短短的几个小时里面,可是独自深陷危险之中,差点吓破了小胆,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呢。 莫堼带着自若的微笑,指着木菲他们对我道:“小言,难道就只顾着卿卿我我,忘了我们这边还有新朋友,新观众吗?” 木菲抬步向前,用树根触手做出抱拳之势,对大家行了个礼,道:“树精族木菲。” 莫堼回礼道:“幽阳莫堼。”而后便对几位新朋友介绍了我们一行多人。 简单的相互介绍过后,我迫不及待地把在树精祭坛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大家,希望集我们众人之力,能救回树精长老和木恒,保护树精的泉水免遭破坏。 “你是说木恒突然死而复生?”莫堼问道。 “嗯。”我点了点头:“我确定之前木恒的状态确实跟枯支败木一样,躯干灰白干裂,全身上下已经没有半分精灵之气。但是突然间又活了过来,动作像先前一样,只是身上散发的不再是精灵的气息,而是浓烈的妖气。” 铁鹰沉吟半刻,眼神低沉:“难道是……?” 莫堼轻声回应道:“估计是。” 小虎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打什么哑谜!老狐狸,有话快说。” 莫堼白了他一眼,就知道这只没有耐性的老虎千年来半点长进都没有。 “顿能转死为生,妖气中带有腐朽之气,青光幽异,看不到妖物的身影,此乃六道中最小的妖兽——屄螅。” 铁鹰点头,接过莫堼的话,继续解释道:“屄螅体如跳蚤,微不可见,力弱如蚁,却能附于死物之上,借尸行事。被屄螅附身的尸首能拖延腐烂的时间,许久不化。” “你是说,木恒其实早已死去?”我偷偷地看向木菲,只见她木然瞪大的眼睛了充满了不可言状的悲戚。本以为借我们之力能救木恒,谁知原来他早已化作枯木。 “恐怕是的。”莫堼回答道:“我估计在当年落入神兽猎人之手时,木恒已遭不测,恐是因缘际会之下,被屄螅有机可乘,盗取了他的遗木。屄螅奸诈无比,擅藏借死身,如今他手握人质,紧靠水源,只怕难以对付。” “那总不能让他得逞吧?”我道。 小虎倨傲的挑起浓眉:“那就把他直接收于无名书册之中!”修长的五指收敛成拳,身上散发着逼人的英气。 第33章 木灵玄殿 第三十三章木灵玄殿 “无名书册?”木灵、木问和木其三眼互望,一脸不惑。木菲也皱起了她的木须眉,可见他们似未听说过此书。 千百年来,五道六界中多少人对无名书册趋之若鹜,其中不乏觊觎宝物者,但树精一族久居秘境,不问世事,固然从未闻说此书。 佟真对木菲他们解释道:“世上有一奇书,名曰无名书册,以东溟紫竹,配以具有锁妖能力的灵狐毛,注入强大的灵力所制。幽阳莫家世为岐伯,精于世间各种奇术,小言得莫堼之真传,能使出五灵血咒,封妖镇魔。屄螅微小如跳蚤,其形难捕,即便是武艺高手恐怕也难以应对,若借无名书册之力将他封印,确实是上策。” “既然屄螅藏身于木恒的枯木之中,如果我们把他封印,是不是连木恒的遗木也会一并封锁于书册之中?”木灵问道。 佟真紧闭双唇,点了点头。木恒已逝,竟连遗木都无法保留,我看着树精族四人悲痛的神情,心中一阵凄然。 木菲眼神一定,吸了一口气,将眼角的泪光忍住,心中已下定决心:“屄螅为得灵狐心蓄谋已久,如今还以长老与泉眼为挟,企图逼我们就范。我们树精一族虽为低级精灵,也并非低劣之辈,怎能任其操控及鱼肉?木恒生前顶天立地,死后也必然是不屈英魂,即便要他以枯木为代价,我相信他也定然愿意舍身封妖!” 木菲的话说得铿锵有力,句句真情实意,其余三位树精护卫都纷纷点头称是。我虽未与真正的木恒打过交道,但是从木菲与众树精对他的敬重与爱护,足以得见他当年是何等的英勇无惧。 可惜英魂早逝,徒留佳人芳心碎。 既然大家决心已定,我们便一同出发向木灵玄殿进发! 我们听从莫堼的对策,为了降低屄螅的警觉,进入木灵玄殿的人宜少不宜多。除了木菲和我以外,其他人适宜在隐藏在各处伺机而动。 木菲可假意将我束绑,独自一人把我押到约定之地,三位树精与佟真他们守在在上方土层,小虎以幼兽之态藏于我怀中。待时机一到,便现出真身,大家里应外合,将屄螅封印于无名书册当中。 计策已定,木菲在沙地上画出木灵玄殿的地图,向大家一一详细解说。 木灵玄殿是树精族在饕餮未来之前在幽冥密道中建立的一处祭坛,那里曾经也是水源充沛,生机盎然。但自从饕餮出现以后,水源被截,树精一族只好四处漂泊躲藏,木灵玄殿也被废弃了。 要去木灵玄殿的路线看起来并不复杂,木菲也非常熟悉,我们没有半分疑虑,只是地图上有一处长长密闭的走廊通道引起了我的好奇,尤其当木菲千叮万嘱我们千万不可进入之后。 “这是个什么地方?”我疑惑地问道。 木菲摇了摇头,道:“长老也未曾细说,只是提到过,当年饕餮进入幽冥密道的时候,也带来了不少妖兽魔怪。树精先族为保族人安全,曾与入侵的妖兽奋力相搏,将部分妖兽锁于此处。如今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已无人知晓里面的妖兽究竟是生是死,甚至是否还在里面。锁妖长廊中只怕凶险万分,我们还是避之则吉。” “我同意。”莫堼道:“我们意在封印屄螅,救出树精长老和保卫泉水,不易深陷险境。别忘了,我们还要尽快找到饕餮,赶回现世。” 莫堼一语中的!是的,现世里还有程澄等着我们在饕餮手里,取得魔剑,回去救她。十日之期,如今已到了第三日。 我们全部人一心一意,聚精会神地商讨,完善对付屄螅的对策,谁都没有注意到寡言的铁鹰在听到锁妖长廊时眼底里那一抹暗沉的光亮。 木菲所画的地图一点都没有错,前往木灵玄殿的路上非常顺利,没多久,我们就如约在午时前到达了玄殿的入口。从这里进去,避开左手边木菲警戒我们不要前往的锁妖长廊,选择从土层间隐藏的土幻道口进入的话,就能到达大殿的中心。 虽然这样会多走半个时辰的路,却更为安全。 抬腿进入殿门之前,木菲再次神情严肃地提醒我们:“当年树精先族拼尽全力,牺牲众多树精护卫的生命,才得以把长廊封起,让其他族人在妖兽底下成功出逃。如今只有我们几个,虽然我知道小言你们能力高超,但也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一定要万分小心,千万不能进入!” “放心吧!我们也不想多生事端,更想尽快解救长老,收伏屄螅。”我再一次保证,小虎他们同样点头应是。 “大恩难言谢,木菲在此谢过各位!”说罢,连同三位树精护卫竟向我们行起了大礼。我们几个慌忙把她们接起,实在是担当不起啊。 莫堼双手抱拳回礼,敛起往日轻率的笑脸,英目眉挺,仪态飒爽。一路上木菲的为人行事,既有大将之风,又兼得情义两全,做人处事都得到了莫堼的赞许。这一礼,既是给木菲的回礼,也是表达了他的敬佩之意。 “事不宜迟,我们快快按计划行事!”小虎话一落音,一团银白色的光芒从他身上发出,转瞬间已化作双翼虎兽,健壮强悍的体型缓缓缩小,直到可以让我一手掌握的大小。 我把虎兽之型的小虎捧在手心上,雪白的短毛,黑色的虎斑,琥珀色的虎眸依旧如星子般明亮,背上一双银白色的羽翼半张,英姿依旧,萌态动人。我忍不住把脸凑上他毛绒绒的身子上左蹭右蹭,那光滑柔软的手感实在让我爱不释手。 小虎不断挣扎,一脸不爽地推开我不断凑近的脸。明明是只威武无比的天虎,要他化作虎兽也就罢了,每次都被莫堼那老狐狸要求缩小体型,可知他平生最恨萌字一词,扼杀了他多少天虎之威。 南宫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言果然是个猫控,连猫科同族都不放过。莫怪于……”后半句藏在掩住笑的玉手之中,盈盈美目满是讥笑。 莫堼更加得意地笑了起来,完全不顾小虎抬爪(手)亮出尖锐的利爪,低沉的嗷呜声从喉咙里发出,虎眸射出警告的眼光。 我把掌中的小虎妥妥地放入怀中,好好地隐藏起来,木菲以几条树根触手将我捆绑。她力度使得很巧,在外人眼里是紧紧锁住,实际没有用上半分力量,稍一挣扎便能松绑。 一切准备就绪,木菲在后作势押送着我,其余几个跟在后面,一行人抬步进入了木灵玄殿。 殿门内一片漆黑,外面的幽冥密道因为沙土松散,还能透出些许阳光,这里面却是石岩沙壁,仅能靠佟真火焰纹咒所发出了小火球照明。 火光摇曳,把我们的影子投射在坚硬的岩壁上,虽说现在是早上接近午时的时刻,这里却如同夜半一般,感受不到半点温暖。 我们几个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木菲对此极为熟悉,相信木恒也一样。屄螅附身于其上,能通过灵思夺取木恒的记忆,他对此处同样了如指掌,不得不防。 殿门入口的走道上非常安静,四处连半只甲虫都没有,干燥枯乏,一点也找不到当年水源充沛,树精聚集生息的痕迹。 半刻钟不到,我们就来到了一个分岔路口,左边被砂石土堆重重掩埋,看样子就是木菲所说的已经被封死的锁妖长廊,右边只有一个仅能容二人并行的洞口,通往上层土层,爬过这个只有半米高的土层,就能找到可以去往木灵玄殿中央祭坛的土幻道口。 木菲带头领路,率先爬入洞口,我揣着怀里的小虎,也慢慢地跟在身后,莫堼紧紧地飘在我身边跟随着。南宫舞和佟真跟在我后头,弯身爬入,接着下一个就该是铁鹰。 铁鹰沉默地杵在洞口前,鹰嘴紧闭,不发一言。木灵以为他心中有虑,正想开口相问,未料铁鹰竟一个快速转身,径直往左边走去,二话不说便提气运功,将灵力集中于掌心,双掌齐发,击向锁妖长廊前厚厚的砂石堆中。 极大的力量强烈地震动着砂石堆,沙土开始跌落,开出一点点裂痕。木菲与树精护卫大惊,铁鹰竟想闯入锁妖长廊! 我突然想起铁鹰来此地的目的,正是为了寻找失踪的灵蛇双姝灵枢和素问,他又怎会放过传闻锁妖的长廊。 尚未爬入洞中的三个树精护卫一同发出树根触手,意图将铁鹰重重围住,阻止他继续冲破长廊入口,却快不过铁鹰轻巧凌厉的身形,触手还未碰到他的衣角,便被他旋身跃起闪避。 脚尖还未落地,半空中的他再次运气,带着灵力的掌风再次狠狠地击中长廊入口的沙土,这次的震动更加强烈,土堆上的裂痕更长更深,更多的沙土纷扬松落。 “快住手!”木其飞身向铁鹰扑去,却被他腰间发出的鹰爪锁链卷住,跟着一个拉扯,茎部的人面连同树的躯干硬生生地撞在了廊前坚硬的砂石之上,木须眉未及一皱,便就昏了过去。 连续的震动与攻击让原本紧紧相靠的砂石已然松动,如今又加上木其的飞撞,砂石开始松脱。一颗,两颗;一块,两块;铁鹰一边力斗木灵与木问,一边不断向封闭着长廊的砂石堆发起攻击。 不一会儿,尘土飞扬,砂石纷纷碎落,长廊之门被打开,里面一片黑暗,深不可测。铁鹰双臂一扬,把木灵与木问打倒在地,受伤的二人已无力再起搏斗。 灰白色的鹰眼瞳孔一紧,铁鹰不理会身后的我们如何出声阻止,头也不回地转身走进了锁妖长廊。 佟真当机立断,侧身后退爬出了洞口:“舞姐姐,你随木菲和小言他们去救人,我去把铁鹰找回来。他只是担心锁妖长廊里会锁着灵枢和素问,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午时过后。”南宫舞对跑向锁妖长廊的佟真喊道。 “殿口再会!”佟真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就这样,我们兵分两路,继续前行在幽暗的木灵玄殿之中。 第34章 步步为营 第三十四章步步为营 与佟真分手后,我们几个继续往前爬,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果真让我们找到了进入木灵玄殿中央祭坛的土幻道口。 “这里就是入口,里面便是与屄螅相约的地方。”木菲把声音压低,轻声对我们说。 莫堼回道:“虽然只剩下我们几个,但是对我们的计划影响不大,我们须当抓紧时间,谨慎行事,说不定在折回的路上就能与佟真和铁鹰汇合。” 我和南宫舞点了点头,怀里的小虎也抖了一下他小小的虎耳,当是回应。 木菲扯着我跳出了土幻道口,在祭坛的中央轻盈落地。南宫舞和莫堼贴着道口守着,静候时机与我们配合,对付屄螅。 木菲从她身上的一支树根上发出一点点幽光,木生火,树精体内自能带出些许光亮。我借着这点弱光,环顾四周,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祭坛位于木灵玄殿的中央,与现在树精居住的祭坛很相似,只是这里更加宽敞,泉眼也更加大而已。祭坛的四周与多条通道相接,我相信其中就有铁鹰与佟真现在身处的一条。 沙沙……沙沙…… 熟悉的树根拖地前行的声音响起,远处慢慢走出一个身影,带着腐朽气息的妖气逐渐飘近,屄螅已到! 屄螅控制着木恒的枯木,几条树根触手正紧紧地锁在树精长老的身上,双目发出诡异的青光,祭坛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七窍玲珑心呢?”屄螅用尖锐嘶哑的声音问道。 木菲把我往前一拖,厉声道:“人我已经带来,快把长老放了!” 屄螅谨慎地向四处环视,显然不相信木菲真的会一个人前来,用妖灵在四周感应,却没有发现丝毫动静。 木其被铁鹰打昏在入口,木灵和木问又受了伤,留在木其的身边照顾他。土幻道口处的南宫舞和我怀里的小虎都用莫堼教的隐身咒,早已把灵力与气息掩藏起来,至于莫堼,本身就不过是一个千年幽魂,还哪还会有什么气息可循。 屄螅仔细地感应了一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伸出两条树根触手,意图把我捉去,却被木菲用带刺的须根一挡,扑了个空。 “一物换一物,我岂知你不会使诈。”木菲双目含怒,看着眼前木恒的遗木被屄螅所控,难掩心中愤恨。 树精长老的口被屄螅用蔓藤绑住,不能发出声音,紧皱的眉头下老目凝重,不停地摇动茎部的人面,似是阻止木菲用我与他做交换。 “那当如何对换?” “我们让小言和长老一同走至泉眼的旁边紧靠并立,而后一同松手,互相对换,如何?” 祭坛的泉眼已经干枯,深不见底,凭常人之力无法脱逃。木恒与木菲的武力相当,论身手单凭木菲一人,在木恒面前占不到多少上风。这个交换人质的方法,听起来确是个两相权宜之计。 “好!”屄螅点头答应。在树精族中藏身谋划多年,千辛万苦才找到了七窍玲珑心,如今的他心焦如焚,只想快些得手。 我和树精长老在两人的押解下一步步地向泉眼边上走去,缓缓地接近对方。我不敢有半分松懈,步步为营,屏息等待屄螅松手交换的那一瞬间。 短短十数步的距离,现在走来却像数百米之遥,每一步都是我们之前的深谋远虑,每一个动作都经过精心的策划。 终于,我走到了树精长老的跟前停下,双方并立对视,彼此之间不到半寸的距离。 “现在可以开始交换了?”屄螅开始不耐烦地问道。 木菲故作猜疑,拖延时间,继续刺激他焦躁的心理。她左右细望着我和树精长老,似乎还是不满意我们之间的距离,摇了摇头,道:“不行!他们明明比较靠近你,对我这边不公平,自当向我这边多走一步。” “哼!”屄螅紧紧地皱着眉头,急躁地把树精长老往我这边一推,又道:“这样可以了没?” 木菲再次查看,神情仔细地似乎连发丝般的差距也不放过,让屄螅急得咬牙切齿,不停地催促。 “不过分毫之差,并无大碍。”屄螅从牙缝里吐出话来,他一刻也不想等待。 “我再看看,就那么一点,还有那么一点点。”木菲一边说,我一边偷偷地向树精长老打眼色,长老明目了然,已经察觉到我和木菲定在筹谋着什么。 “好!就是这里!”木菲扬声确定道:“此处刚好!” 屄螅大喜,让我和长老并立停止站好。 “三声之后,一同交换!”木菲徐声高喊:“一……” 我和小虎肌肉紧绷,凝神屏息。 “二……” 小虎轻轻地挪动身体,蓄势待发。 “三!” 木菲一声令下,与屄螅一同松开数根触手,我和长老同时双向而奔,木恒的触手以极快的速度向我这边甩过来,企图将我圈起,我却早有防备,暗提的灵力朝足下一点,向上旋身跃起,躲开他的攻击。 小虎从我怀中跳出,半空之中银光忽闪,刹那间已从虎兽之型重化幻为人形,银色的双翼张开,快速地拍动着,羽翼间发出千万根银羽箭,飞向屄螅。 屄螅挥动起他的树根触手,不停地格挡闪避,已经无暇顾及向后逃脱的我。土幻道口处的南宫舞纵身跃下,一个轻巧的跃前翻身,舞动起手里一双电光戟。电光火石之间,配合小虎的银羽箭阵,发出电雷击,袭向屄螅。 木恒的身躯始终庞大,面对小虎和南宫舞猛烈的攻击,一点优势都没有,屄螅自知力不能敌,只求尽快脱身,再候时机反攻。 忽然,木恒的躯干突然僵直,体内妖气瞬间全失,如同之前在树精地牢里与木菲对阵一样,枯木直挺,毫无生气。 一只几乎微不可见的跳蚤从他身上跳离,银羽箭、电光戟,对于如此微小的他一点作用都没有,毫不费力地轻松躲开所有攻击。 飘于空中的莫堼目光如炬,合击混战中任何一丝情况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一双锐目。 “屄螅已离,木恒躯干左旁五步之距的三尺空中!”莫堼声音点到即止,干净简洁,我和小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小虎双手结印,银光闪动的咒符从他胸前浮现,藏于体内的无名书册现出,被他单手一接,扬手抛于空中,书页随风翻动。 我抓紧时机,咬破右手食指,滴出带着莫家灵力的鲜血,在莫堼所说的位置上,环绕着微小的屄螅,画出五灵血印,嘴里念出般若明摩咒。 书册发出耀眼的白光,把屄螅笼罩,强烈的引力将他拉入翻开的书页当中。屄螅体小如蚤,面对无名书册的强大的灵力,根本一点反抗力量都没有,瞬即被封锁在书册之内。 小虎背上的银翼一紧,飞身向前,一个利落的转身,就已经把书册稳稳地收回手中。 亮光落下,妖物已收,木灵玄殿的中央祭坛内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幽暗的空间内只有木菲刚才点燃的点点幽光。 木菲将跌倒在地上的树精长老扶起,事情发生得太快,老人家一时间还未明白过来。 莫堼飘落于地上,向树精长老行了个礼,木菲趁机简明扼要地将事情向长老禀明。 “所以,你是说,这些年来,跟在我们身边的木恒其实是妖物屄螅?木恒早已经……”树精长老对我们说道,声音里有不可言状的哀伤。 木菲悲痛地闭目点头,一滴泪从眼角边滑落。 她扶着树精长老慢慢地走到木恒的枯木面前,曾经强壮的体魄,如今死木枯枝,干枯粉裂,让人唏嘘。长老颤着手为木恒合上双眼,顺了顺他凌乱的木须根,默默地为他做着最后的事情。 “木恒当年已经死在神兽猎人的追捕之中,没想到遗木竟被屄螅所利用。多年来窃取树精族中的精灵之气,把自己的妖气隐藏起来,藏身在我们身边。还故意散播虚假信息,差点就借我们的手,为他夺取七窍玲珑心。”木菲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屄螅的阴谋诡计。” “木恒果然没变,仍然是那个重情义,为族人英勇迎敌的勇士。”树精长老宽慰地道,近年来木恒的变化,他是看在眼里的,但始终相信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变成自私自利,心狠手辣之徒。 “几位不计前嫌,愿与木菲一同救我出险境,更护得泉眼的安全,保住我们全族人的生存之源,如此恩情,我们树精全族没齿难忘。” “长老言重了。树精一族大仁大义,行事光明磊落,实在令人钦佩。”莫堼抱拳回礼道:“进入祭坛之时,我们还有两个同伴闯入了锁妖长廊之中,还望长老指路,助我们把他们找回。” “他们竟然闯入锁妖长廊?长廊里封锁的是当年随饕餮进来的妖兽,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会遇到什么凶险,都无人知晓,他们何以甘心以身犯险?” “实在是一言难尽,我们当中一名同伴铁鹰,苦苦底在这片秘境之中追寻他失踪多年的朋友。听说长廊里锁着妖兽,担心是他要找的人,便前往觅寻了。” “原来如此。”树精长老沉吟半晌,心里明白不找回同伴,我们是不会独自离去的,便道:“我让木菲领你们去锁妖长廊吧。” “多谢长老。”莫堼抱拳言谢。 第35章 锁妖长廊 第三十五章锁妖长廊 前往锁妖长廊的路并不难寻,就是连接中央祭坛众多通道中的其中一条。入口处同样被砂石土堆层层厚厚地封死,据树精长老所说,里面其实就一条直道,直通木灵玄殿的入口。 莫堼站在道口前,查看了下封死的砂石土堆,果然和入口的非常相似,层层的砂石紧紧地互相压抵,把洞口掩埋住。 惯常的狡黠笑脸挂在俊脸之上,他向自己的千年好友挑了挑浓眉。小虎很自然地抬步上前,一根银羽从他手上化作一把巨斧,气聚丹田,手劲一使,就往砂石土堆上劈去。 黑暗的通道里银光忽闪骤逝,坚硬的砂石瞬间裂开两半,土崩瓦解般零落碎裂。 我和南宫舞不禁拍起了赞许的掌声,天虎银羽所化的武器果然削铁如泥,轻易就能开山劈土,锐不可当。 小虎眼里闪着得意的光亮:“此等小事,自当轻松。哈哈……” “所以我常说,带着他方便极了。”眉眼间满是笑意的莫堼一再强调。 从通道入口往里面看,通道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木菲引亮树根触手的幽光,领着我们往里面走去。微弱的灯光下,道路两旁各处横七竖八地倒放着许多枯木与兽骨,墙壁上满满都是激斗的痕迹,可见当年战况之激烈。 坚硬的岩壁和之前所走过的截然不同,并不是砂石构造岩层,却像是用黑曜石打造而成一样,光滑透光,在幽幽的光亮下反射着微微的金色的灵光。 我们不敢放下警戒,手里紧握武器,在无法知晓被封锁的妖兽是不是已经全部被歼灭的情况下,还必须保持着高度的防御和戒备,以防残余妖兽的突袭。 “啊!!!”惨叫声前方突然响起,在长长的通道间不断地回荡。 我们立即拔腿向前,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狂奔而去。黑暗的岩墙上,千百张不同的人面或兽面不断模糊地闪动,似灵非灵,似魂非魂,诡异莫测。 这锁妖长廊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奈何眼下根本没有时间给我们细想,方才的叫声之后,打斗的声音随即此起彼伏。我们一路跑,拳掌相搏的声音不绝于耳,一阵猛烈的撞击声后,幽暗的通道里骤然沉寂。我们生怕铁鹰与佟真遇险,赶紧加快脚下速度,往前面的方向奔去。 当我赶到去的时候,佟真背靠岩壁晕倒在地,头上渗出丝丝血迹。铁鹰躺在长廊的中央,胸前一片血肉模糊,似被猛兽撕咬过一般,鲜血不断地往外流,呼吸短暂而急促,手里紧紧握住一块黑色的岩石,似乎是从岩壁上挖出的。 南宫舞跑到佟真的身边,用手压住他头上出血的伤口,轻轻摇晃着他的双肩:“佟真,佟真!振作点!” 佟真双眉紧紧皱着,幽幽地转醒过来,喉咙间发出低沉的痛吟,面色十分苍白,但总算醒了过来。 我和小虎跑到铁鹰身边,他瞪着灰白色的眼睛,强忍着剧痛,鹰嘴颤动欲言,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铁鹰,你怎么啦?振作点!”我轻轻把他后颈托起,忧心忡忡地查看他的伤势。越来越多的血不停地涌出,他紧紧地捉住手中的黑岩,岩石中隐约游动着两道金光,约隐约现。 木菲看了下他的伤势,担忧的语气中带着疑惑:“似是利爪所伤,深可见骨,看起来是一招毙命的狠辣招数。” “锁妖长廊刚刚才被打通,应该不是饕餮所为,莫非是被困锁在此处的妖兽干的?”小虎道。 木菲摇了摇头:“若是妖兽所为,怎会影踪瞬间全无,连个身影都没有?长廊笔直宽敞,难有藏身之处。” 铁鹰突然紧紧地捉住我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我说:“灵蛇……救……”话还没说完,长廊内强烈地震动起来,岩壁纷纷碎裂,通道开始崩塌。 我们大惊失色,抱起佟真和伤重的铁鹰就往出口狂奔。石砾飞沙不断地散落,身后的廊道开始塌落把长廊掩埋,我们每踏出的一步,仿佛都与死神擦身而过。 一点光明在眼前逐渐扩大,出口在前方越来越明显,我们奋不顾身地往前急冲,殿后的小虎猛然张开双翼,银色的羽翼如铜墙铁壁一般挡住了崩塌的岩石,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逃命。 “小虎!”我回头看去,石砾和沙土从他羽翼的空隙间散落,他咬着牙,以一己之力顶着身后千万吨巨石。 莫堼在我身边喊道:“不要回头,只管前跑!” 木菲伸出数根触手,把意欲转身返回的我一把捉住,扯着我冲向出口。南宫舞拖着受伤的佟真,率先冲出了长廊,紧接着是抱着铁鹰和我的木菲。我们一冲出锁妖长廊,顶上的岩石顿时分裂崩塌,把出口死死封死! 我瞪大双眼,呆望着眼前层层厚厚的岩石,那个重要的身影却没有同我们一道冲出来。 “不要!”我死命地扒着那紧封的岩石与石砾,全然不顾石头粗糙的表面把我的双手划破。但无论我如何奋力,眼前的巨石依旧纹丝不动。 眼泪已如缺堤的洪水,胸腔里的心如撕裂般地痛。 “小虎!”我对着岩石的那头声声呼唤,只求得到他的一丝回应。 突然,无数条银色的光柱从岩石间射出,木菲眼明手快地伸出树根触手把我卷起拉走。光柱所到之处,岩石碎裂崩解,嘭的一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锁妖长廊里迸发,一个魁梧颀长的身影从刺眼的白光中缓缓走出。 黑发,银翼,手持一双银羽剑! 我飞奔过去抱住那个熟悉的身子,耳朵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听着咚咚有力的心跳,世间再没有比这更让人感到安心和幸福的声音。 小虎把我抱紧,醇厚悦耳的声音伴着低低的笑声在我耳边轻道:“此等小事,自当轻松!”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不住地点头,任由他轻吻我的发顶,一如往日。 木菲轻轻地把重伤的铁鹰放下,平躺在地上,鲜血依然从他胸口间流出,触目惊心!他依旧忍着剧痛,手中紧紧地握着那颗从长廊的岩壁上挖下的石头,即便是刚才生死一刻的逃亡,也未曾松开过。 佟真头部虽然受了伤,但毕竟没有伤及要害,人开始慢慢地缓过神来。佟真精通各种法印,身手了得;铁鹰动作迅猛,武艺高强,要同时击倒这两个高手实非易事,刚才在锁妖长廊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佟真忍着痛,与南宫舞一道在铁鹰的胸前画出护体的法印,源源不断地将灵力渡入铁鹰体内,撕裂的伤口慢慢停止出血,虽还没愈合起来,但总算把伤势控制了下来,铁鹰的呼吸平缓了许多。 “让我来吧。”小虎对佟真道,意欲换下同样受了伤的他。 佟真坚决地摇头,执意出力相救,完全不顾自己头上所受的伤,道:“如果不是我,他是不会受伤的。我不能再让他有事!”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脸色愈发苍白,紧阖的薄唇显示着他的坚持。 啪!南宫舞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呼在了他刀削般的俊颜之上,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幽冥密道中显得格外刺耳。 “你就这样回报铁鹰的恩情?!”南宫舞杏目圆睁,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向俏皮可人的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她待佟真一直如亲弟一般,看见他如此不珍爱自己,心中实在是有气难平。 小虎一手放在佟真的肩上,再次劝说:“让我来吧。” 拗不过南宫舞的怒视和小虎的劝说,佟真虽不情愿却也没有继续逞强,往后退下,让小虎接下与南宫舞一起施法救人的位置。 “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我问道。 佟真闭上双眼,一双浓眉紧紧皱住,心中满是内疚:“你有没有发现锁妖长廊里的岩石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回想起当时无暇细想的疑惑,锁妖长廊确实和其他的岩石通道不大一样:“那里的岩壁看起来并不是一般的砂石,黑亮光滑,灵光微闪,似有魂灵困于其内。难道说和当初封印月臻的大理石一样,里面封锁着妖怪或是灵兽?” 佟真摇了摇头:“里面并没有封印什么。” “既然不是妖魔鬼怪,里面却透着灵光,那究竟为什么?” “前尘往忆。” “什么意思?” “莫非是道缘石?”莫堼接着问道。 “正是!”佟真点头回道:“想不到人世间罕见的神石,竟出现在这树精聚集的地道里。” 木菲道:“树精长老曾经说过,锁妖长廊的前身实际是树精族审判犯人的地方。我知道这是通往祭坛通道中最特别的一条,想不到这原来是因为它是以道缘石打造之故。” “什么是道缘石?”我抱着疑惑问道。 “道尽前缘,一石清明。”莫堼解释道:“道缘石是一种罕见的神石,其形似黑曜石,能反射出金色星光。不管是人,是精,还是妖,只要透过道缘石一照,都能反射出其前尘往事,把忆记映于岩石之上,断其一生清明。”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难怪树精族用道缘石打造的长廊作为审判犯人的地方,只要道缘石一照,谎言真话,是非黑白,立即明辨。” “但是道缘石只会把人的前尘往事展现出来,岩石本身是不会对人发起有任何攻击。你和铁鹰为何会遇此大险?”莫堼向佟真提出心中疑问。 “这就要从我们进入锁妖长廊开始说起……” 第36章 无踪去无影的恶斗 第三十六章来无踪去无影的恶斗 在木灵玄殿的分岔路前,铁鹰为了寻找灵枢和素问的下落,挣脱了树精护卫的阻拦,将锁妖长廊的入口破坏,而后径直就往里面走去。佟真担心他的安危,与我们分别后,也跟了上去。 就这样,我们兵分两路,分别在木灵玄殿内前行。 锁妖长廊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空旷而寂静,每走一步都能传来脚步声的回声。铁鹰如老鹰般的瞳孔微缩,很快就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佟真唤出数个小火球,浮于半空中,为前路照明。 光亮的岩石面反射出微微泛金的弱光,长廊内的岩壁与外面的砂石面截然不同,引起了铁鹰和佟真的好奇。每走几步,都能轻易地发现四处满满都是树精的遗木或是妖兽的骸骨,加上墙上厮杀的痕迹,不难想象出当年激战的场面。 然而,铁鹰却没有多加臆想,抓紧时间仔细地观察每个妖兽的骸骨,既害怕找到灵蛇的遗骨,又害怕这次的寻找结果再次让人失望。矛盾而纠结的心情,缠绕在他的心头。 佟真默默地跟在后面,没有多言,却一路默默地帮忙。虽然说我们铁鹰相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一路的相处,我们真切地感受到他寡言淡薄的外表内那一颗炽热的心。 每当我们处于危难之中,铁鹰都在最重要的时候向我们施加援手,虽然神情常常如覆盖着寒雪一般冰冷,沉默寡言,话语不多,却在每次的战斗中,拼尽全力保护我们的安全。 虽不知他与灵枢、素问二人是怎样的一段恩怨情仇,但看见他如此深沉的执着,我们也诚心地希望能帮上他一把。 “从这里的情况看起来,只怕从长廊被封死以来,再也没有任何人逃离或者潜入过。如果灵枢和素问曾在锁于此处的话,只怕……”佟真对铁鹰说道,希望他能先做好最坏的打算。两人已经找了大半个时辰,依旧一无所获。 “即便是蛇骨一双,我也要把她们寻回。” “可是……”佟真的话还没说完,铁鹰忽然往前方跑去,骨骼分明的手指抚上一块岩壁,像是抚摸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那里的岩壁墨黑光滑,如同打磨得十分平滑的镜面,反射着火球的点点光亮,里面竟映出了两个相似的脸庞。 肤白似雪,樱唇轻启,剪水的双瞳含情脉脉,温柔得如碧影微波,含蓄得如花蕾待放。修长纤细的身子婀娜多姿,素衣长纱,广袖宽袍,飘逸动人。细细的腰肢上束着淡绿色的锦带,长长的裙子曳垂而下,里面裹着的不是双腿,而是蛇尾。 长长的蛇尾蜿蜒盘曲,移动间姿态优雅,动作轻盈灵巧。两张脸庞十分相似,只是一个巧笑倩兮,一个淡然如菊。 “灵枢!素问!”铁鹰抚着墙上的倒影,幽幽地唤出这两个日夜想念的名字。 墙上的人儿却没有半丝反应,只顾提着手中的药篮子,相互查看对方采到的草药。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丝毫没有因铁鹰的呼唤而改变,完全像没有听见一样。 “灵枢!素问!”声声叫唤,一对佳人依旧没有半点反应。铁鹰用力拍打着光滑的岩壁,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佟真察觉不妥,这似乎不是一般的岩壁,形如黑曜石,映出的影像如同前尘忆记,难道这是…… 铁鹰越唤心越急,无论自己如何呼喊,墙上的二人依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掏出腰间的鹰爪锁链,猛力朝墙上甩去,意图砸破岩石,救出墙壁里的两位女子。 佟真一把将他捉住:“你冷静点,灵枢和素问没有被封在墙上!” 铁鹰充耳不闻,把佟真用力推开,鹰嘴紧闭,运提灵力将手中的鹰爪锁链击向石岩。喀拉一声,鹰爪刺入光滑的岩石之内,原本如同镜面一般的墙身裂出一道道裂痕,不一会儿,立即碎裂崩落。 然而,墙上的灵枢和素问依旧没有半点反应,神情举动如平常生活一般。 正如佟真所言,她们二人并没有被封印在岩石里面,从这里反射出来的只是铁鹰对她们忆记的影像而已。 铁鹰失落地捡起地上的一块黑岩,裂痕中隐隐现出两道金色的蛇影,那是他对她们深刻的回忆。他合上鹰隼般的眼睛,紧紧地握住那块岩石,把它贴于心口之上,呼吸间都是对佳人深深的眷恋。 “这个长廊是用道缘石打造的,能照出一个人的前尘往事,所有的记忆都会以影像重新播放出来。你看到的灵枢和素问,只是你心里的回忆,而不是她们本人。” 铁鹰痴痴地看着手里的岩石,心里刚刚燃起的希望又再次熄灭。天地茫茫,佳人何处? 一阵疾风袭来,佟真的火球忽然熄灭,寂静的长廊重回黑暗,一把鸦声嘶叫,鼓噪粗粝的声音在长廊间反复回荡。羽翼拍打的声音才刚接近,连影都还没看清,佟真就被撞飞到墙边上,一头撞在坚硬的岩石上,鲜血直流。 铁鹰身手敏捷,转身避开了飞鸦的攻击,鹰眸定睛一看,只见一只三足金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们袭来。前路未明,后方平静,三足金乌突现锁妖长廊,根本无从知晓其来自何方,更不知道它袭击的缘由。 佟真头部受了伤,耳鸣目眩,一时间无力唤发灵力,连站起来都有困难。三足金乌现出利爪,对准佟真的方向飞扑而去。 铁鹰连续发出三根袖箭,被金乌的翅膀挡跌,虽然没有伤它分毫,却成功阻挡了它对佟真的攻击。三足金乌羽翼偏转,扇动着强壮的双翼,嘴里发出嘶哑粗糙的叫声,眼睛在黑暗中闪出锐光。 未等铁鹰反应过来,金乌又再次发动攻击,三只利足如锋利的刀刃,迎着双翼拍打出的风势,烁光一闪,以极快的速度向铁鹰爪去。锋利的足爪一收,铁鹰胸前已是一片血肉模糊,伤口深可见骨。 一口气提不上来,腥甜的鲜血从铁鹰嘴里喷出,魁岸的身子倒在地上。佟真强撑起身子,将灵力凝聚在指尖,画出一个繁复的法印,唤出两条风龙冲向三足金乌,挡住了它意图对铁鹰发起的第二下攻击。 两条风龙旋风而起,相互配合交缠,强烈的风柱强不可挡,猛力攻向三足金乌。奈何受伤的佟真始终灵力难持,不敌金乌扇出的烈焰狂风。热浪如狂风般袭来,把佟真再次狠狠地冲击,把人甩上了岩壁。 “啊!!!”惨烈的叫声在锁妖长廊间响起,回荡在长长的通道之上。 此时,我们刚在木灵玄殿的中央祭坛处把屄螅收伏于无名书册之中,正木菲的带领下走在锁妖长廊里,寻找铁鹰和佟真的踪影。 忽闻前方传来阵阵打斗与惨叫的声音,我们生怕铁鹰与佟真会遇到危险,赶紧加快足下的脚步,往声音的方向奔去。 三足金乌知道援兵将至,无意纠缠,鸦头一扭,就往另一个方向往外去,黑影微动,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无踪,去无影,金乌就这样不见了踪影。 当我们赶到时,佟真已经背靠岩石晕了过去,铁鹰胸前受了重伤,躺在冰冷粗糙的通道上,鲜血不断地往外流,呼吸越来越急促,手里紧紧地握着装有灵枢和素问回忆的道缘石。 这就是和我们分别后,铁鹰与佟真在锁妖长廊里的遭遇。 佟真的阐述说得惊心动魄,铁鹰胸前的伤更是触目惊心,最让人不解的是,三足金乌究竟是怎么来到这片秘境之中?它的目的究竟又是什么?何以来去无踪无影,无迹可循? 一个又一个的未解之谜,又再次和迷样的三足金乌紧紧地连接在一起。我们身边的一切似乎是一个个谜团,藏着深不可测的阴谋,好似有一只未明的魔爪,摆布着无力反抗的我们。 佟真喘着气,把这些都告诉我们的时候,密道外的太阳已经悄悄落下,夜幕展开了它的双臂,把世间笼罩在黑暗之下。 莫堼微微皱着眉头,狡黠的笑稍稍敛起,低头沉吟半晌,然后对木菲问道:“此处可有三足金乌徘徊?” “之前未曾遇过。但是此处既有妖兽出没,又有饕餮横行,更不时有神兽猎人前来冒险,真的很难说这只三足金乌是从外潜入,还是早在此地落地生根,的确不得而知。” “世间只有一只三足金乌,十二神将之一的金乌太常!”小虎说完,双手在铁鹰身上绕了一个周天,而后合十收起。经过一段时间的护灵,铁鹰胸前的伤口已经停止出血,身体也逐渐回暖,只是依然虚弱。 “难道它也是来夺魔剑离生的?”我觉得金乌必定是有所求,才会前来此地的。 “魔剑离生?难怪你们一直说要找饕餮,原来不是为了捕捉或是收伏妖兽,而是为了它手上的魔剑!”木菲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了我们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实不相瞒,我们的朋友被奸人绑架,以性命相逼,要我们十日之内必须取得魔剑离生前去交换,否则……”莫堼没有说下去的半句,害怕会刺激到我和佟真。 数数日子,现在已经是限期第三天的夜晚,我们必须加快行动。 “你们可知守护魔剑的饕餮是如何凶猛的妖兽,只怕你们全部加起来,都不是它的对手。何况,现在你们还有人有伤在身,根本就毫无胜算!” 木菲所言我们岂会不知,只是程澄性命要紧,即便只有一线希望,我也奋不顾身地去相救。她是我从小到大最最要好的朋友,感情亲密得犹如家人,怎能见死不救?! “对付饕餮也不是毫无对策。”铁鹰撑起刚刚恢复点力气的身子,喘着气道:“传说囚牛胡琴就在这幽冥密道当中,囚牛同样是神龙之后,我们若能借得胡琴之力,就有希望对抗饕餮。” “其实,我就是在密道内寻找囚牛胡琴的时候被树精长老捉住的,然后才会发生屄螅意欲夺七窍玲珑心的事情的。”我向木菲坦诚。 “原来如此!” 所有的事情环环相扣,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的脚步不能再耽搁,只望铁鹰和佟真缓过来后,就继续出发寻找囚牛胡琴去对抗饕餮。 没想到,木菲接下来的话,竟让我们大吃一惊! 第37章 囚牛胡琴 一 第三十七章囚牛胡琴(一) “囚牛胡琴在我们手上!” 木菲短短的一句话,听得我们心脏都停跳了半拍! “此话当真?!”莫堼追问道。 木菲点着头,回道:“树精本是神木之躯,虽然精灵之力低下,难以抵御强敌,但万年寿命以上的树精,木体内却蕴含了强大的灵力,以此来制作出来的器物,都是神物利器。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神兽猎人以我们为目标的原因。” 正是!这是树精最自豪,也是最可怜的地方。 “当年,饕餮杀入枯骨谷,强占幽冥密道作为栖身之地,使得附近生灵涂炭,满目苍夷,甚至截断了我们的水源,把树精一族逼向绝境。奈何饕餮乃神龙之后,神力惊人,根本无人能够与之匹敌。树精先族只好被迫放弃木灵玄殿,四处流浪,一边躲藏神兽猎人的追捕,一边寻求新栖身之所。 先族里地位最崇高的长老木焘,树龄万年,深感我族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心怀大义,独自一人历尽艰辛,终于找到了神龙后裔的囚牛,想请他帮忙对付饕餮。 可惜,囚牛生性淡然,无意卷入饕餮的争斗之中,天地万物唯有音律和乐器才能让他动容。于是,木焘长老跟他做了一项交易。” 说到这里木菲的眼神里充满了无限的敬意与悲痛。 “什么交易?”我问道。 “以身换琴!”木菲凄然说出这四个字。 不用她多说,我们已经大概能猜测到当时的情况了。 树精先族的长老,为了拯救族人,不惜以自己万年之躯为代价,恳求囚牛制造胡琴,造出可以抵抗饕餮神器。 如此大仁大义,实在令人钦佩! “如此看来,囚牛胡琴确实有抵抗饕餮之力。可是你们既然已得此琴,为何还要这样四处躲躲藏藏,惶恐度日呢?”小虎双手绕于胸前,琥珀色的星眸在幽暗的密道中依旧十分明亮。 木菲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胡琴造完后,囚牛依照诺言,捧着琴亲自送到新任长老手上。饕餮不知从何处得知此事,囚牛一走,当天就对我族发起了偷袭。众多树精护卫拼尽全力,奋勇抗敌,以精灵之躯誓死保护胡琴,但始终力不可敌。我们护住了胡琴之身,琴弦却被饕餮所毁。” “有琴无弦,也是得物无所用,难怪你们仍旧无法与饕餮抗衡。”莫堼叹息:“但是仅凭树精族之力,能在饕餮手上保住了胡琴之身,已是难得。树精一族,力弱却志坚,实在令人敬佩。” 木菲脸上现出一丝苦笑:“颠沛多年,流离四处,欲逃出幽冥密道,却有饕餮随时肆虐,外面的神兽猎人更对我们神木之躯虎视眈眈,如今囚牛胡琴在手,又无法使用,我们树精族只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委身求全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尝试修补琴弦呢?这样的话,就不用再惧怕饕餮了呀。”我对木菲说道。 无奈之色再次染上了木菲的脸上,她回道:“当年囚牛造琴,琴身是用先族长老的万年神木所造,至于琴弦,则是用天域蚕丝所制。枯骨谷和幽冥密道是何等苍凉之地,我们又怎么能找到修补琴弦的材料呢?” 说罢,她不禁低首,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道:“囚牛胡琴确实在树精族手上,只是如今琴弦已毁,只怕还是无法抵御饕餮。” “那也未必!”薄唇向上一勾,在莫堼的俊逸脸庞上划出了一道迷人的曲线,低沉悦耳的声音里带着得意的笑,慧黠的眸光移向小虎。 小虎已然知晓他心中所想,报以好友同样迷人的微笑。 我一脸不解,困惑的目光来回地这心灵契合的二人之间左右徘徊,不禁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言言,天底下除了囚牛以外,别忘了世上还有一神族后裔善工乐哦。造琴之术也未必会输给龙裔囚牛。”莫堼眨着他狡黠的俊眸,黑瞳中满是笑意。 我顿然醒悟,天虎善工乐!回想起几个月前,我们为了吸引烛九阴和帝江,曾在晦日子夜奏乐起舞。当时小虎用银羽化出的弦琴,琴声悠扬动人,清如溅玉,颤若龙吟,实乃琴中上品。 我露出明亮灿烂的笑颜,满心欢喜地转向小虎,眼睛里装满了崇拜之情:“所以说,小虎能修复胡琴咯?” 小虎得意地把头向上轻扬,帅气的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浓眉轻挑神采飞扬:“这有何难?只要把琴交于我手,我定能让它重奏天乐。” 木菲的心中重燃希望之光:“你真的能修补囚牛胡琴?” 小虎和莫堼并肩而站,一虎一魂同时向木菲确定地点了点头,欢欣的喜悦洋溢在她的心头。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回去找树精长老取出囚牛胡琴。”木菲已经迫不及待了。进入锁妖长廊之前,我们和树精长老做好了约定,由木菲领我们入长廊,树精长老则带上木恒的遗木从另一条通道走,双方于木灵玄殿的入口相会。 在那里,还有三个受伤的树精护卫等着我们。胡琴一旦到手,我们收伏饕餮的大计就能进行了。 多少年来,树精族一直受到饕餮的欺凌和压迫,牺牲了多少族人的性命。如果此次真能成功修补胡琴,与饕餮抗衡,收复水源,树精一族就不必再颠沛流离,终日惶惶度日了。 “可是……”我担忧地看向受伤的铁鹰与佟真。 铁鹰一手抚胸,一手将自己从地上撑起,灰白的鹰眸有着不屈的光芒。他道:“放心吧,经过刚才小虎和南宫小姐为我施法疗伤,我已无大碍。”气还有点喘,但是比先前平顺了很多,只是脸色依然苍白。 我们心里明白,虽然有小虎和南宫舞同时施法为他护体,但是毕竟伤重,要立即恢复如初是不可能的。 佟真也站起了身子,声如洪钟地道:“我也没有大碍,随时可以启程!”头上的血已经止住,额间渗着细汗,可见他也是强撑着身子,体力和灵力其实未恢复如常。 啪!啪! 南宫舞曲指成勾,毫不留情地往两个逞强的人头上敲去。 “够了!”美目半眯,她佯作发怒地道:“受伤的孩子给我好好休息去!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才去找长老要琴。既然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何须再急于一时!” 美人嗔怒,字字如珍珠落玉盘。冷酷如铁鹰,温文如佟真,竟统统不敢违逆,乖乖听话。 我和小虎很有默契地一同喷出低笑,肩膀才刚抖了下,美人的目光就已经扫射过来。我们立即噤声坐下,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锁妖长廊的出口前,在这样的夜晚非常寂静,安静得耳朵里总觉得有些不可细辨的轻响,似远非近,似近非远,微弱难辩。 南宫舞和佟真两人背靠着背,已经闭上了眼睛休息;木菲自动请缨,站在数米外警惕地为大家守卫着,毕竟三足金乌才刚莫名来袭,我们同样不可掉以轻心。 小虎是下一个更换守卫的人,他靠在岩壁上闭目养神。我紧紧地挨着他,把头放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眼睛却不自觉地瞄向无眠的铁鹰。 长廊已毁,被小虎击碎的岩石和砂砾散落一地,长廊内的道缘石早就支离破碎,细小的石粒已无法再影出记忆的影像。 铁鹰无言地半躺在地上,手里握着从岩壁上挖出的道缘石,认真地看着石头里面映出的一双倩影。 翩若惊鸿的两个美貌女子在石头里轻盈地移动着,行动间如香云飘动,铁鹰原本冰冷的眼眸变得轻柔。天地茫茫,秘境幽幽,佳人未见,只有石中的倩影以慰藉聊。 指尖在道缘石上游走,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只能任由心中的思念疯长,如蛛网缠身。石头上映照的都是心中的忆记,在分别的时候,最伤人的永远是回忆。 我心里对铁鹰苦苦追寻的灵枢和素问是越来越好奇了,正想偷偷凑近看个仔细,耳边传来小虎轻声的话语:“让他好好静静吧。” 我有点泄气地低下了眼,小虎把手提高,将我揽入怀中,调整了下姿势,又再继续闭目歇息。 我顺势把脸放在小虎的怀中,疲倦感早已袭上全身,沉重的眼皮阖上的一刻,一种预感涌上心头。 鹰与蛇的故事,很快将会揭晓。 第38章 囚牛胡琴 二 第三十八章囚牛胡琴(二) 第二天清晨,恍惚中小虎把我轻轻摇醒,睡得迷迷糊糊的我还以为自己在家里那张舒适的床上,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差点就跌倒在粗糙的地面上。幸好小虎眼明手快,一手抱住我的腰身,我依旧没有醒过来,就这样软软地挂在他的手臂上,嘴角还留着半滴口水。 南宫舞半蹲在我身边,双手把娇小的我一圈,俏皮可人的脸忍不住蹭了上来,就像抱着洋娃娃似的:“小言的睡颜太可爱了,好似只慵懒迷糊的喵咪哦。” 小虎把我抱得更紧,顺势将我瘫软的身子往后一拉,整个人就从南宫舞手里抽离。继而磨动着他的虎牙,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占有欲,仿若猛虎紧守猎物一般,不容得有半点侵犯。 无故的几下晃动之后,身上的瞌睡虫被吵走了几只,我轻轻地揉了揉眼睛,眯开惺忪的睡眼。只见南宫舞半倒在地上,红唇微嘟,杏眼含嗔,像被抢走玩具的孩子一样。 “舞姐姐,你趴在地上干嘛?”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鼻音。 “捡节操!”小虎代为回答,惹来美女姐姐不满的目光。 喉头轻颤出笑声,莫堼和佟真压抑着爆笑的冲动。木菲和铁鹰面面相觑,和刚睡醒的我一样,努力地思索着:节操该怎么捡? 经过一夜的休憩,虽然有点睡姿不良,腰酸背痛,但精神倒是抖擞了不少,佟真和铁鹰的伤也好了很多。 没敢过多地浪费时间,木菲带着我们继续前行。由于昨日通道里发生的崩塌,一路上遇到不少砂石堆埋,阻挡了我们的去路。小虎和木菲合力开路,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回到了木灵玄殿的入口处,重遇树精一族。 木其、木灵和木问三人身上的伤已经经过适当的处理,精、神、气此时都充沛有力,可见已无大碍;树精长老精神矍铄,一看见安然无恙的木菲,欣喜之色跃于脸上。 木菲快步向前,向长老行了个礼,道:“长老在上,木菲不辱所托,把大家都带回来了。” “好!好!好!”树精长老连声称赞,看着木菲的眼里满是慈爱:“真是辛苦你了!” “菲姐,长老和我们无时无刻都在担心你呀。锁妖长廊的方向传来通道崩塌的声音,而后又跌落了很多砂石,我们三个本来想闯进去找你,却被长老阻止。他老人家说,你一定能安然回来的,叫我们安心在这里等。”年纪最小的木其兴冲冲地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你自己明明担心得要死,还差点掉眼泪呢,还好意思说。”木灵忍不住吐槽。 木问也围了上来:“这里有谁不担心得一晚上都坐立不安?要不是长老在这里主持大局,凭你们两个冲动的性格,就想进去长廊救人,搞不好还会变成菲姐的累赘。” “你就不冲动,就你身手好。”木其和木灵不满地反驳道,惹得木问连声反击。 三人吵闹相争的声音,非但没有招来木菲的不满,反而让她的心温暖极了。族里众多的树精护卫,都是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比亲人还亲上几分。连日来厮杀不断,凶险万分,斗屄螅,闯妖廊,还有木恒去世的事实,每一件都让人心身疲累。如今看到大家安然依旧,心中自是欣慰。 “你们都别吵了,就让木菲好好歇息吧。”树精长老终于发话了,眼底里充满了对众人的欣爱。木恒去世的事实已经无法挽回,幸好木菲和其余三人都安然无恙,自己也感老怀安慰。 “长老,木菲有要事禀报。” “何事让你如此神色凝重?” “木菲找到修补囚牛胡琴之法,我们终于有机会抗击饕餮了!” 木菲的话,让在场的树精族人都吃了一惊,既兴奋又疑虑。真的能有抗击凶兽饕餮之法? “此话怎讲?”树精长老急急问道。 于是,木菲便把我们在锁妖长廊的所遇所言,一一向长老汇报。 听完木菲的话,树精长老还是将信将疑,转身面向小虎,不断地打量眼前这个身长双翼,高大英俊的年轻人。黑发浓眉,俊逸非凡,眉宇间英气逼人,嘴角边上噙着邪气的笑,回想起在中央祭坛中,他救自己时那凌厉利落的身手,神将之风英姿飒爽。 莫堼飘到树精长老面前,双手于前行了个礼,道:“长老请放心,小虎确实有能力修补囚牛胡琴,如承蒙长老恩准,借琴一用,我们几人定当竭尽全力,共同抗击饕餮。” 树精长老凝视了莫堼和小虎许久,心中的踌躇被二人自信洋溢的神采所感染,更何况木菲对我们笃信不移,他也没有什么好疑虑的了。 他以树根触手合十回礼,道:“我的命是你们救的,木恒的仇也是你们报的,光是这两条大恩,我族就当涌泉相报。莫宗主无须多礼。” 言罢,身上的树根触手和虬扎的须根交缠相扣,组成一个巨大繁复的木型法印。木生幽光嶙嶙密布,带着精灵之气启动,法阵的中央隐隐有了一个胡琴与琴弓的轮廓,随着灵气的愈来愈浓郁,二物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树精长老念出一串我听不懂的咒语,木幽光猛然一亮,胡琴和琴弓同时现于空中,缓缓地降落。小虎纵身跃起,漂亮的一个转身,就已经把它们稳稳地收在手中。 难怪铁鹰提到的那些神兽猎人,无论如何苦苦地在幽冥密道找寻,都无法找到传说中的囚牛胡琴。原来琴并不放在密道之中,而是藏树精长老的体内。 囚牛胡琴形制古朴,里面蕴含着先代长老万年之精气,小虎把神木握于手中,已能感受到其中透出的源源不断的精灵之气。 胡琴上的木纹煞是好看,交错相连,古朴风雅。细长的琴杆下方连着内径约十厘米的八角琴鼓,两面均刻有飞龙一双,首尾相接,张牙舞爪,好不威武。 琴头上刻有龙首,正是囚牛的形象,婉然低首,高雅中不失霸气,嘴里含着个一个木制的镂空珠扣,栩栩如生。镂空珠扣做工极致繁琐,里面一珠扣含一珠,层层叠叠,花纹各不相同,细致完美得让人惊叹。 琴杆上面的两个琴轴,以白玉打造,打磨得十分光滑,晶莹透亮,莹莹动人。 琴弓子也毫不平凡,细长的弓面上刻画了一场凤求凰的情景,就连凤凰身上的羽毛也能辨得仔仔细细。 众人皆说,囚牛酷爱音律,爱琴成痴。从这胡琴的做工看来,他根本就是五道六界之中的一大乐痴,对琴倾注了所有的爱。若不是因为饕餮曾来抢夺试图毁琴,以致上面琴弦尽断,并在琴鼓上留上了一点破损的痕迹,此琴定当是天下难得的珍品。 尽管此时完璧微瑕,这琴依然散发着它摄人的魅力。 小虎细长的指尖抚于琴上,欣赏着上面细致的做工,怜惜那些恶斗后留下的伤痕。 “如此美琴,人间难得啊!”他不禁概叹,知己莫堼流露出同样的赞叹之情。 “天虎,此琴是否可修?”树精长老焦急地问道。 一抹自信的笑容爬上了小虎的嘴角,他回道:“此琴以天工所造,更有万年神木加持,只是琴弦断了而已,琴身和琴弓依然完好,修补并非难事。” 木菲和众树精笑颜绽放,难掩心中的激动。树精长老请求道:“还望天虎神技相助,修补胡琴。”说完,带着身边的树精一并双手抱拳,行礼相求。 我们急忙把他们扶起,莫堼回道:“长老无须多礼。我们此行实为饕餮而来,有幸能借得树精族神器一用,已是感恩不尽。” 性格豪爽豁达的南宫舞甩手将两人拉开,干脆利落地道:“好啦,就别浪费时间谢来谢去的。既然修琴的人和待修的琴都在,就快快动手吧。我们还赶着去对付凶兽呢。” “南宫宗主所言甚是!”树精长老笑着道。 “对了,长老。”南宫舞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个修琴的钱,咱俩啥时候有空可以好好算算。”圆圆的大眼睛里全闪着金元宝,完全没有发现长老那张惊呆的老脸。 莫堼低首扶额,三道黑线爬上了佟真尴尬的俊脸,我赶紧把南宫舞扯回来,心中默念:人艰不拆,阿弥陀佛,莫怪莫怪…… 小虎拿着囚牛胡琴,仔细地上下打量,稍稍调整了下琴轴,检查得十分清楚。随后,张开身后的银翼,抽出三根银羽,银色的羽毛在他手里幻成数根细细的琴弦,被轻轻挽于琴身之上。 细软的琴弦在他手里慢慢绷紧,小虎指尖轻弹,试了试音调,侧耳细听,俊眉微蹙,不是很满意,而后再次调动琴轴,将琴弦放软,拉紧,再试音,再调整。如此循环往复,直到音准全部正确为止。 我对音律只是略懂皮毛而已,但是光在小虎调试琴弦的时候,听到那铮铮弦音清脆悦耳,时而幽咽,时而清扬,琴声袅袅,已觉动人。 好几次精心的调试后,小虎终于得到了让他满意的琴声。他坐起身来,双手捧着囚牛胡琴走到树精长老和木菲的面前,向前一送,道:“囚牛胡琴已然修好。” 树精长老颤抖着树根触手,轻轻地接过胡琴,眼角上激动地闪着泪光:“先代长老的遗志终究是完成了!” “是的。”木菲在旁表示赞同:“这么多年了,我们终于重获抵抗饕餮之力!” 胡琴已备,下一个目标就是——凶兽饕餮! 第39章 密谋大计 第三十九章密谋大计 “那么,我们如何能够找到饕餮呢?”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南宫舞已经欲欲跃试了。 “五日后,乃是朔日,正是饕餮最常觅食之时。近半月以来,它都潜伏于内,没有出外捕食的踪迹,估计也该到了□□的时候了。我们趁这段时间做好准备,以大量食物为诱,估计很有机会能引它上钩。”木菲献计道。 “五日,如此算来,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去对付饕餮,取得魔剑离生后,赶回现世救程澄。”佟真摊开左手,上面的金光灵蛇八卦阵犹在,游动的双蛇上还剩下六颗金光在闪烁,也就是说,十日之期还剩六天。 “你手上的可是金光灵蛇八卦阵?”树精长老问道。 “是的。”佟真恭敬地回答:“难道长老见过?” “许久以前,曾有一对灵蛇少女误入幽冥密道,两人当时身上都有伤,神色慌张,似乎在逃避着什么,半路上体力不支,其中一个还晕倒在地上。正好遇上我们出来巡逻的树精护卫,我们以为她们也在躲避神兽猎人的追捕,便把人救了回来,接到祭坛那里去疗伤。” 听到这里,铁鹰脸色大变,挡也挡不住地冲到了树精长老的跟前,鹰隼般的灰眸紧紧地盯着他。 “灵枢和素问在你们那里?”铁鹰心焦如焚。 “灵枢?素问?是那对姑娘的名字吗?”树精长老继续说道:“这两位姑娘防御之心非常重,无论我们问什么,她们都一言不发。所以她们的来历、名字,我们一概不知。” “她们现在何方?”铁鹰着急地追问。 “有一天,饕餮忽然袭来,大闹祭坛,树精族众乱成一团。千钧一发之际,她们画出了一个极为精妙的法阵,金光闪耀之间,就把所有的树精族人全部送走,逃离饕餮的魔掌之中。” “这个法阵,就是金光灵蛇八卦阵?”我问道。 树精长老点了点头,应道:“金光灵蛇八卦阵是上古的阵法,能开启神域仙界,更能穿越时空的界限。如果当时不是得两位姑娘所救,恐怕树精族就早已倾覆殆尽。只可惜,把我们送往安全的地方以后,这两位姑娘就转身辞别。我们本想把她们留下,她们却说,她们犯了灭天之罪,留在此地只怕会连累我们。说完,也没肯多说什么,再次唤出法阵,乘金光离去。” 铁鹰雀跃的心一沉,难得的一丝线索,瞬间又断了。 佟真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虽然没有找到她们,但起码可以确认她们俩已经离开了这里,没有遭到饕餮的毒手。” “就是,就是。”我连忙附和道:“听长老所言,她们的伤大抵是无碍了才会离去的,你也可以安个心。”南宫舞也在一旁点头称是。 我不知道我们的话对铁鹰有没有宽慰,但他的脸色总算慢慢平缓了下来。得知二人已经安然离去,没有遭到饕餮的毒手,他的心也安了大半。剩下的,就再慢慢启程再觅吧。 “言归正传,我们应该开始好好谋划,制定万全之策去对付饕餮。”莫堼对大家道:“虽然我们手上有囚牛胡琴,但是饕餮毕竟是龙九子中力量最强大的一个,连睚眦都忌它三分,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 “莫宗主所言极是。”木菲赞同道:“虽然小言能以无名书册封妖;小虎乃天虎之后,能力非凡;南宫宗主有斩妖除魔之力,但是佟真和铁鹰毕竟重伤初愈,实在不宜恶斗凶兽。我们应该如何互相配合,对付饕餮,理应从长计议。” 木菲的话得到了大家的认同,我们一致决定先回树精大本营,一同好好商讨对策。 ※※※ 当我们一行人回到树精族祭坛的时候,树精族人都十分欢欣雀跃。树精长老在他们当中的地位极为崇高,木菲又深得大家的敬爱,如今看到二人连同前往的三个树精护卫都安全回来,自然是无比的欣喜。 树精族一向纯厚待人,从未有过背叛出逃之事,木恒绑架长老逃走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影响极大。当大家看到木恒的遗木,得知事情的真相的时侯,无不伤心失落。 木其和木灵把木恒的遗木敛好,置于祭坛的泉眼之前。在树精长老的主持之下,木恒的丧礼简单而肃穆。幽幽的青木光亮起,在众人的怀缅下,木菲将木恒之躯点燃,为他做好最后一件事。 可惜,泪已干透,心仍伤,阴阳相隔难相忘。 “木恒在生之年能有木菲相伴,夫复何求。”莫堼在旁轻声说道。 夜幕降临之时,木恒的后事也办得差不多了。树精长老和木菲前来找我们,一同商讨对策。 “饕餮已经半月没有外出捕食的踪迹,只怕已是□□。按照先前的计划,我们若以食物相诱,引它上钩应该不是难事。怕就怕饥饿中的饕餮凶猛无比,我们难以匹敌。” “木菲说的是。”莫堼回道:“小虎和南宫舞武艺高超,我并不担心,只是以小言言现在的身手,遇上一般的妖物还能自保,而这次的对手却是凶兽饕餮,就怕……” “喂,你这嫌弃的眼光是怎么一回事?我好歹也是你的后裔。”我嘟着嘴说道。奈何人家说的是事实,根本无法反驳。 “佟真和铁鹰大伤初愈,也不宜出战。”小虎说道:“引饕餮前来事关重大,稍有不慎,恐防危及树精族的安全。不如把他们两人留在这里镇守,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好有他们的帮忙。” 佟真和铁鹰本是不满,但细想之下,小虎所言非虚,如果自己拖着伤体勉强出战的话,只怕会成为累赘。饕餮一战,凶险莫测,祭坛这里的树精有弱有少,确实需要有人镇守保护,以防万一。 纵使心中无奈,佟真和铁鹰还是同意了这样的安排。 “食物方面大家尽管放心,这几日里,树精族人会安排好的。我们对这里的地形非常清楚,找起食物来也容易得多。” 小虎撇了撇嘴,低声言语:“明明食物就在眼前,却不能吃!此仇不报非好虎!” “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大家很有默契地一致看向我,让身为当事人的我急得哇哇大叫。 “喂,喂!你们这嫌弃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呜呜呜……武艺不高为毛就如此被歧视。 “要让小言五日内提高武艺,也不是没有办法的。”铁鹰的话瞬间燃起了我的希望之光。 “真的?真的?”噢,铁鹰大哥,你看到我眼里真诚的目光了吗? “在碧野密林遭遇红足蜈蚣的时候,小言的剑法轻巧,身形灵动,虽是新手,也是个可造之材。我有套汨霖剑法,招式简单利落,轻盈浮动,虽然只有十八招,组合灵活,很适合小言这样应势而行的性格。” 听见了吧,听到了吧。应势而行,这不是在说我审时度势,聪颖过人吗? 得意的笑还没扬起,就被南宫舞泼来大盘冷水:“他的潜台词是说你不按理出牌,经常妄自行动,不顾后果的性格。” 我撇了南宫舞一眼,心里默想:“舞姐姐,人艰不拆!” “小言身上有七窍玲珑心护体,又兼得莫家嫡血,若以灵力注入剑招之中,即便不能抵挡饕餮,自保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到时,我们只要互相配合,借助囚牛胡琴之力,互相配合,定能找到适当的时机,收伏饕餮。我相信以小言的聪明才智,五日内要学会汨霖剑法,亦非难事。” “这是自然!”我对自己的智商非常有信心。 “好的。既然如今大事已定,我们就分别行动,五日之后,决斗饕餮!” 树精长老和木菲走后,铁鹰也抓紧时间教我剑法。 汨霖剑法轻盈灵动,招式如行云流水,正如铁鹰所说,简单但极为灵活,十八路招式可以随意组合,变化甚多,但是基本招式却简单易懂,非常适合我这样在短时间内求有所成的新手。 莫堼教我奇术之时,已教会我如何足下注灵,获取步履轻盈,如今讲此道用于剑法之中,更是如鱼得水,得心应手。 第一天,我已能记住十八个基本招式,两日不到,已学会将它们随意组合。一有时间我就捉着小虎来和我练习,巴不得能马上练得个“手似流星眼似电,身似游龙腿似箭”。 我拖着小虎在铁鹰的指导下认真地对练,正沾沾自喜着自己这两天学会的新技能,完全没有发现莫堼看我练剑时那深沉的眼光。 “你也发现了?”佟真走到莫堼身边道。 “这套不是什么汨霖剑法,而是东瀛秘术改成的剑法。这种秘术多数用于暗杀,为了应付多变凶险的情况,所以才会如此轻盈利落,变化甚多。铁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秘术修改为连小言都可以自如控制的招式,可见他对此术是何等了然于心。” “细细想来,我们对铁鹰知之甚少。”莫堼说的,佟真也同样发现了:“他并非神兽猎人,却对野外求生以及东瀛秘术如此了解,我看他的身手敏捷,应该也是习秘术之故。他在寻找一对灵蛇双姝,但二人却犯了灭天之罪,四处躲藏,铁鹰寻人所为何故,我们同样不知。” “一路以来,铁鹰确实帮了我们许多,甚至在锁妖长廊里愿意舍命相救。行事神秘,却也不似怀有恶意,更不像是金乌太常的同伙。他就像是一个谜团,让人猜不透,思不懂。”半晌后,一口气从口中叹出,自若淡然的笑颜再次爬上莫堼俊秀的脸庞,他懒懒地伸展了下身子,道:“也罢,反正猜不透,多想无益。还是去逗逗那只贪吃笨虎比较有趣。” “你确定想逗的只有笨虎一只?”佟真轻笑道。 “哟,总不能揭穿说自己的后人笨吧,万一被说是遗传怎么办?” 第40章 凶兽饕餮 第四十章凶兽饕餮 五天的时间,唰一声就过去了。朔日之期已到,佟真手心上法阵里的灵蛇身上,只剩下一颗金光在闪烁。 今日之后,佟真就必须念出法咒,启动金光灵蛇八卦阵送大家返回现世,否则金光熄灭,离开秘境之路难觅。 早在两个时辰之前,树精族就开始把预备好的食物,成堆地摆放在幽冥密道内,事先找好的一个宽敞之处中。这里犹如一个大的石室,只有一个出入口,室内连根石柱都没有,确实是个适合斗妖兽的地方。 树精准备的食物很多,有野果野味,也有仙草灵株,我想用这些东西来引诱贪食的饕餮应该是没有的,因为小虎在看见这堆食物的时候,已经两眼发亮,口水垂涎,巴不得把自己埋在这里面大快朵颐。 一不留神,他的手便伸向那堆累起的野果上,未及碰触,就被南宫舞在头上敲了一个爆栗。 “我不过是试试它味道如何,万一不好吃,引不来饕餮,怎生是好?”小虎嘟囔着。 “看你那垂涎欲滴的样子,我确认它们的吸引力已经很够了。”南宫舞掩嘴低笑,显然还记恨着那天小虎让她趴地捡节操的事情。 “这里这么宽敞,无遮无掩的,我们几个该躲在哪里呢?”我问道。 “这个我们早已经想好了。”木菲一边说,一边指着食物堆里预留好的小洞,向我们解释:“我们在食物堆里都准备好了藏身之地,每处可容一人身,然后用食物把洞口封上。从外面看来,它们看似是堆美食;而里面的人,则可从预先准备好的食物空隙间查看到外面的情况。” “此计甚好。”莫堼大赞树精族的聪颖:“只是怕会有一个洞,某人一藏进去,食物就会少一截。” “哈哈……正是,正是!日防夜防,家虎难防呀。”南宫舞笑得花枝乱颤,还随手拿起一个散发着甜香的野果,在小虎面前晃了好几下。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却被小虎扫来一记目光,只好把笑憋在嘴里,不敢发作。 小虎轻蔑地努了努最,虎口一张,来势就叼走了南宫舞手上的野果,美滋滋地啃了起来:“我早和木菲说好了,等事情一完,这里的东西可都归我所有。本虎天威,哪需和那饕餮争此一时?” 可不是,搞不好小虎心里早就做好了打算,赶快收伏饕餮,然后赶紧开餐庆祝。我不禁心想:他从今天早上开始就如此兴奋,究竟是为了终于可夺取魔剑,收伏凶兽呢,还是只是为了这些快堆满半个石室的食物呢 无语问苍天,我觉得后者的机会比较大。 当一切都准备好后,我、小虎还有南宫舞遵从木菲的指示,各自躲入事先安排好的小洞里。木菲和莫堼,连同十数个树精护卫藏身在密道上方的土层之中,以隐身咒把精灵的气息藏好,以便到时候能和我们里应外合。 食物已备,人员已齐,就等饕餮上钩的一刻。 但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幽冥密道里仍然是一片寂静,从早上到晌午,整整几个时辰过去了,石室内连半只苍蝇都没有飞进来过。 眼看着日过中天,返回现世的限期已经过了一半,而我们的目标饕餮却迟迟还没有出现。 我心焦如焚,从食物的间隙之中往外看,只能看到些许石室的情况,也无法和其他人互通有无,也不知道他们的心情是否和我一样。一想到这里,心就更急了些,等待的时候总是漫长,每分每秒都仿若拉长了数倍一样。 呼呼……呼呼…… 外面传来一阵疾风,我心跳慢跳了半拍,莫非它到了? 但是风声响了一下,又止住了,四周恢复了平静,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往前挪动身子,想凑近再看真切些,却不小心碰跌了前面三个石榴果。谁知,这些不听话的红绿色的果子竟一个接一个咚咚咚地向前滚,原本还堆放得好好的食物就这样散落一地。 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只巨兽就已经踏入石室,滚圆硕大的眼睛瞪大,瞳孔倒影中的我被无数个美味的果子环绕,让我想到一个此时最不想听到的词——秀色可餐! 我倒吸一口冷气,呆坐在地上,毫无预兆之下,居然“如愿”地把眼前的巨兽看得十分真切。 巨足如柱,形如鹿趾,色赤坚硬,行动间竟无半点声色;四腿强壮,附有龙鳞,鳞光青中带褐,层层覆盖于身,犹如穿了金刚铠甲,密不透风;脚踝间生有赤红色的兽毛,如同风火燃足,撼天惊云。 庞大的身躯泛着青色的鳞光,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黑色的毛发十分浓密,轻轻甩动已能生出强风;身前龙颈坚如磐石,头如狼首,顶上长着一对长角,角端微微向上翘起,角尖锐如枪头。 这就是传说中的饕餮!龙裔非龙,神力威震天下! 被我碰跌的石榴果滚啊滚,被巨足一挡,又往回滚了一下,才终于停了下来。饕餮抬腿向前踏出半步,数个果子立即扁塌成浆,甜汁的果香逸满于室,让人垂涎三尺。 粗大的鼻孔在空中嗅了嗅,寻找甜香的来源,于是抬足低首,把嘴凑到沾满果汁的足脚,赤红的厚舌往上一舔,鲜甜清爽的味道让它甚为兴奋。不餍足的舌头不断地在自己足下猛舔,直到所有汁液干尽为止。 当饥饿了许久以后再碰到食物的一刹那,就如同干柴遇上烈火,全身的神经被瞬间点燃,激发出难以遏制的兴奋感。如今的饕餮正是如此!蛰伏了大半个月后,它期待着饱食的满足! 足下的汁液已经舔尽,果子和食物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宽敞的石室,刺激着它身上每一条的神经。青褐色的巨眸在环顾四周,重新盯上了呆坐在果子中间的我。饿狼一般的兽首往我身上靠近,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让我已经能闻到它刚才舔舐的果香。 它嗅了嗅带着野果香气的我,垂涎欲滴,眼里满是饥渴,大嘴一张,赤红的舌头立即伸了出来,将我连同堆在我身上的果子全部卷入口中。 那沾着唾液的舌头粗糙有力,稍一用力,脆弱果子就已经喀拉喀拉地碾压碎裂,汁液乱喷。同一时间,我身上传来压挤的疼痛。 “小虎……救我!”我用尽身上全身的力气,在饕餮合嘴前大声呼喊。尖锐的牙齿慢慢地在我眼前逼近,凶兽饕餮就快要把我吞下。 骤然,藏身于食物堆的小虎、南宫舞和铁鹰一同飞身而出,野果野味全都推散一地。小虎拍动他银色的翅膀,以极快的速度飞来,手脚并用,使劲撑开饕餮意欲合上的嘴巴。十四根银羽从翼上飞出,化作十四根银柱,插入狼口之中,让巨兽的嘴无法合上。 南宫舞双脚用力往上跃起,舞动着她的电光双戟,在饕餮的头顶上发起电光雷闪,朝那对尖角劈去。 铁鹰抓紧时间,将鹰爪锁链从腰间抽出,旋于手中,而后使劲甩出,勾住饕餮赤红的舌头。舌头柔嫩,被鹰爪刺破后鲜血直流,厚舌稍一抖颤就把我松开。 铁鹰手腕一收,鹰爪锁链宛如游龙一般迅速将我圈住,而后向前一扯,直接将我拉了出来。 嘴里受伤的饕餮奋力把头一甩,把小虎恨恨地摔到墙上,力量大得连墙身都跟着震裂。 巨兽用力把嘴咬合,十四根银柱弯曲断裂,嘭的一声,全部变成银色的碎片。大嘴再次张开,轰隆的吼声震耳欲聋,石室也随之震动起来。 被铁鹰救下的我甫一落地,旋即抽出银羽匕首,在上面的虎纹暗钮上一按,匕首应声变成了长剑,闪着银白色的亮光。 潜伏在石室上方土层的木菲与树精护卫纵身跃下,砂石纷然落下,近百条树根触手和带刺的须根向饕餮袭去,却见龙颈左右一扭,触须还未碰到身子就已经全部被甩开。 在如此始料不及的状况开始与饕餮之间的大战,石室内气氛紧张凝重,仿佛每一个喘息都有能牵动形势的变化的可能,我们身上的每一条神经紧紧地绷着,如箭在弦。 接二连三的攻击激怒了极度饥饿中的饕餮,它愤怒地狂踏着巨大的四足,甩动着身后的大尾巴,刮起的强风卷起周围的砂石和原本堆放在地上的食物,向我们袭击过来。 小虎亮出银羽双剑,银翼扇动之际,银羽剑在他的左右画出两道绚丽的银光,逼人的剑气径直往饕餮身上刺去。没想到,一向开山劈土无往不利的银羽剑剑气,遇到饕餮身上紧密的龙鳞,也只能轻轻地擦过,伤不到它分毫。 饕餮扬身而起,提起巨大的前足,弯曲的双膝一放,便把半空中的小虎飞踢出去,石室顶上粗糙的岩石将他的俊颜划伤,脸颊上现出几道血痕。前足着地之时,一双巨足又差点就踏在我的身上。 我运提灵气往足下轻点,凌波微步犹如蜂鸟灵巧,剑尖顺势绕成数道剑花。本来想刺向饕餮的腹部,那晓得那里同样被坚硬的龙鳞所覆盖,凌厉的剑招没有带来半点便宜。 铁鹰和南宫舞一左一右,互相配合,从饕餮的足下借力跃起,轻轻踏上那龙鳞密布的身子,鹰爪与电光双戟在它背上猛力刺去。哪知原本平坦的背部突然伸出如巨型钢针般的尖刺,若不是铁鹰和南宫舞躲避及时,只怕已被尖刺穿身,在身上刺出好多个窟窿。 饕餮的首尾背腹,前后左右,没有半个弱点可寻,连续发动攻击的我们已经开始气喘吁吁,它却依然纹丝不动。一足能震天动地,长尾能卷起强风,坚硬的龙鳞把它保护得密不透风,即便是神兵利器如天虎银羽,在它面前也同样无计可施。 我们可有取胜的可能?! 第41章 囚牛斗饕餮 第四十一章囚牛斗饕餮 面对我们接二连三的攻击,凶兽饕餮却毫发无损,身上的龙鳞甚至连一丝刮痕都没有。 浓密的大尾巴往上一甩,立即掀起一阵狂风,逼得我们连连后退。幸好木菲和树精护卫及时伸来树根触手,一边将我们紧紧地捉住,一边把树根深深地扎在地上,否则我们早就被强风吹走。 饕餮发出一声怒吼响彻石室,声音震耳欲聋;后足用力一蹬,长长的尖角便向我们刺来。木菲躲避及时,迅速收回树根触手,而来不及把触手收回来的树精护卫,被尖锐的长角刺穿,断成两段。 我和南宫舞刚跌在地上,饕餮的巨足又踏了过来,小虎展翼疾飞而至,把我整个人捞起,铁鹰急忙甩来鹰爪锁链,在巨足落地前一刻将南宫舞扯走,否则,地上踏扁的不是那些野果,而是我们的血肉之躯。 莫堼飘于半空之中,从上往下地观察战况。饕餮神力凶猛,龙鳞坚硬难攻,我们之间实力的差距非常明显。 “小虎,莫要硬斗!”莫堼高声喊道:“快用囚牛胡琴,借助神龙之力!” 小虎将我放下,从背上抽出囚牛胡琴,轻置于腰间,修长的手指一手抚弦,一手拉弓,奏出入阵武斗之曲。琴声高扬,急促间如万箭齐发,转音处如利斧劈山,每个音符都注有强劲的灵力。 囚牛胡琴以万年神木为体,现又有天虎银羽为弦,使得小虎充沛不绝的天灵之气如高风入神境一般,得到极大的升华。胡琴声声,声声如利刃,在石室内掀起重重声波巨浪,慢慢向四处扩散。 声波形成的巨浪以无坚不摧之势席卷而来,连饕餮身上的龙鳞也被轻轻掀起,抵挡不住锋利的声浪在它的身上划出道道血痕。没想到,声浪不分目标地向四处攻击,不仅是饕餮,就连我们都成为利刃的猎物。 虎纹银羽剑在我手上画出朵朵剑花,铮铮地击挡着声浪的冲击。但正如人在大海之中,何以不被海浪沾湿的道理一样,无论我手中的剑如何快速地奋力相抵,还是无法抵挡那叠叠不息的声浪。 不用一会儿,我们身上就和饕餮一样,血痕道道,鲜血直流。 “啊!”数道声波接连袭来,我一时闪躲不及,右肩、前臂、左腿同时被击中,划出极深的口子。双腿一软,人就已经趴下,只能用剑抵地,强忍着痛勉强撑住身子。 小虎急忙收起琴弓,武阵曲音戛然而止,声浪随即遏止,停住了所有的攻击。 “小言!”小虎飞到我身边,轻轻将我扶起,我身上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手,好比用刀剑伤于他身一般。 “我没事。”我强忍着痛,发现铁鹰和南宫舞,还有木菲和树精护卫全都被声浪击得狼狈不堪,脸上、身上全是斑斑血痕。 囚牛胡琴所奏的武阵曲确实能伤及饕餮,但是同样会伤到我们。小虎不敢再起乐曲,这样伤人伤己的攻击实在不是办法。 声浪遏止后,饕餮更是狂怒,扬首蹬腿,尾巴甩出阵阵狂风,巨足狂□□踏,整个石室都几乎要被它震毁一样。它怒目圆瞪,青褐色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小虎手上的囚牛胡琴,粗大的鼻孔愤怒地喷着气,一心想要把这把胡琴毁掉。 一波未去,一波又来,武阵声浪我们无法抵挡,饕餮的神力我们同样无力相搏,这该如何是好? 我们根本没有思考对策的时间,我稍一站稳,饕餮就已经向我们冲了过来。尖利的长角直逼小虎,目标明确,正是囚牛胡琴! 小虎利落地展翼高飞,抱着胡琴在旋身躲开。饕餮龙颈一扭,硕大的眸子依然锁定囚牛胡琴,张开血红色的大嘴,扬首就向小虎咬去。 鹰爪锁链飞袭而来,紧紧锁住它的一只长角,使劲地往后拉。奈何饕餮的神力惊人,龙颈一扭,人就被甩了出去。 莫堼眼光一沉,百般计谋快速地在脑里闪过,灵光一闪,对着小虎喊道:“幻曲惑众!” 一言惊醒梦中人! 铁鹰曾经提过,如得囚牛胡琴,或能以幻曲惑之! 小虎重掌胡琴,左手长指按住琴弦,右手的拇指与食指轻捻琴弓,弓弦相近互抵,悠扬清冽的琴声幽幽的响起。 与先前的武阵曲截然不同,小虎幻乐优美,如歌如泣,丝丝扣心。悦耳清亮的声乐飘飘,带着摄人魂魄的魅力,天地间所有的东西都成了空洞之物,人如坠混沌,迷迷蒙蒙。 小虎停曲半晌,铁鹰按照莫堼的指示,身手敏捷,以电光般的速度将木菲身上挖取下来的神木塞子放入我和南宫舞的耳中。木菲和树精护卫将自己的身子深深扎于地底,以砂石把耳部遮掩起来。 有了神木的阻挡,小虎幻乐的惑人之力稍稍减缓了一些。 一抹邪魅的笑勾起,琥珀色的眼眸闪着迷人的亮光,银色的羽翼在身后轻轻拍动,挺拔高大的身子如天生的王者立于空中。 “凶兽,且看你如何抵挡我天虎的幻乐之音?” 言罢,囚牛胡琴在小虎手上展现出它最优美的姿态,琴声幽咽,高低起伏间有着倾倒众生,犹如鬼魅临世一般的魅力。 迷幻之音声声入耳,饕餮根本无处可逃,鹿足一般的足腿如何能掩得到自己的耳朵,庞大的身躯又如何能像树精那样遁地藏身,把耳朵掩埋起来。 迷茫之色染上了它青褐色的眼睛,身子渐渐软了下来,几下晃动,四足左右颠簸,而后一软,嘭!庞大的身子直接倒在了地上,砂石被扬起,压碎了地上那一大堆散落的食物。 呜呼……呜呼…… 巨兽的腹部有规律的上下起伏,圆圆的大眼紧紧闭合,饕餮居然睡着了! 小虎收起胡琴,我们试探性的慢慢走到饕餮身边。南宫舞用电光戟在它脚底挠了挠,没引来半分动静。 “它就这样睡着了?”南宫舞还不敢相信刚才狂怒猛攻的凶兽,不过一首曲子的功夫,就这样睡着了。 莫堼缓缓飘落,神态依旧是往日那般慧黠自若,笑得弯弯的眉眼,俊美中带着半分狡猾。 “小虎果然乐师中大师,武阵曲杀气逼人,幻乐曲惑人心魂,以声乐为剑胜似剑,果真让人俯首佩服!” “真正让人佩服的该是囚牛胡琴。”小虎看着手中的胡琴,万年神木依然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充沛的灵气,这种充盈的感觉就好似背后有强大的后盾支撑着自己的每个进攻,无往而不利:“囚牛真不愧是龙之后裔,此琴做工之精细,工艺之非凡,世间少有。莫怪于众人皆说,囚牛所造之琴如神兵利器,锐不可挡!” “哈哈……能得天虎之称赞如此,实在是囚牛之幸哉!” 石室之内忽然回荡起一把清澈悦耳的男声,似远又似近,我们紧张地环视四周,却没有看到半个身影。 又一阵清风徐来,一条黄色的小龙游动着长长的身子,现于空中。金黄色的龙鳞泛着耀眼的光芒,五爪成勾,龙须飘逸,样子竟和琴头上雕刻的龙头有几分相似。 黄色小龙在空中盘旋而下,化作一名贵气的公子,身着黄锦广袖仙袍,面如冠玉,眉如斧刻,鬓若刀裁,俊逸非凡。气质高雅脱俗,修长的身形笔直挺拔,道骨中蕴含仙风,脸上带着柔风一般的微笑。 “天虎之乐堪称仙曲。若没有如此精湛的琴技,再好的琴也是枉然。”囚牛满怀欣赏之情看着小虎,道:“囚牛的琴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木菲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贵气公子,有点不敢相信。 “你……你便是当年以先族长老神木之身造琴的囚牛?” 囚牛挑眉点头,道:“正是。当年树精长老历经万险找到了我,将幽冥密道的困境告知,求我前来斗饕餮。只可惜,我生性不喜恶斗,只爱抚琴作乐,于是便拒绝了他。” 小虎讪笑:“趁树精长老无计可施之时,提出以神木之躯交换造琴的条件,囚牛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啊!” 囚牛不以为然,笑着回道:“天虎此言差矣。我不过是提了个建议,答不答应条件,选择在他不在我。” 一句话就把干系撇得干干净净,这个白净华美的男子爱琴爱曲爱成痴,仿佛世间万物都与自己毫无关系,唯有乐曲能牵动得了他。 小虎冷哼一声,不予苟同。 “先族长老赤胆忠心,舍身成义,乃是大仁大义之为!”木菲正色说道。 “或许吧,可这又与我何干。”囚牛无所谓地向沉睡的饕餮踱步走去。同样是龙裔之后,一个优雅脱俗,一个身巨力壮,除了身上覆盖着极为相似的龙鳞,真的很难相信两人同出一源。 “龙九子中,饕餮最为凶猛,而我最为力弱,除了会造琴抚乐之外,力不能降烈马,武不能斗妖兽,没想到最后竟是以我之力,制服了它。”囚牛伸手摸了摸饕餮头上的鬃毛,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宠物一般,眼神里的笑意却是冰冷的。 小虎过去把他的手拍开,道:“这是我们收伏的猎物!” 虽然心里很佩服囚牛在琴艺上的造诣,但是小虎的心里对他视乐曲更甚生命的作法极为不赞同,连带着也没有给他多少好脸色。 “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偷偷地追踪着饕餮踪迹,生怕它一个不高兴,又跑去找树精毁琴。那可是用万年神木打造的胡琴,给这样一个不懂丝竹之美的凶兽给毁了的话,多暴殄天物啊!” “所以说,你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着我们如何狼狈地和饕餮恶斗,却不施以缓手?”说到这,南宫舞同样没给这异常俊美的男子多少好脸色看了。 “各位武艺非凡,配合得天衣无缝,何须我出手相助呢?”囚牛无辜地摊手,道:“何况,弹琴唱曲我还能出点力,打架殴斗之事实在不大适合我。万一伤了手,弹不了琴,那该怎么办?” 说自己力弱分明就是借口,担心自己有可能受伤以致不能弹琴,才是重点。我内心翻了个白眼,也不想给这个华丽贵气的男人多少好脸色了。 “放心吧,你不用再担心会有人请你和饕餮相斗,也不必担心会伤到你那双尊贵娇嫩的手。我们这就把它收伏!”说着,小虎双手结印,催动灵力,唤出藏于体内的无名书册。 “哦?”眼前的无名书册激发了囚牛的好奇心。 “小言,念咒收妖!”小虎发号施令地道。 “可是……魔剑离生还没到手。”我弱弱地提醒了一句。 小虎脸色微变,恶斗饕餮时我们已经前后左右,首尾腹背都打探过了,并没有发现魔剑的踪影。 “哦?”我的话也激发了囚牛的好奇心。他终于懂了,难怪这么多人忽然前来,连同树精一族合力勇斗饕餮,原来真正的目标是魔剑离生。 “离生剑并非一般神兵利器,它砍杀的可是天兵神将。我道天虎和四方家族是何等的见义勇为,千里迢迢来到幽冥密道,助树精族抵抗饕餮。原来为的是魔剑呐。”囚牛眼里的轻蔑直让我有抡起拳头,向他那俊美的脸上挥去的冲动。 “为剑也好,助人也罢,与你无关。”小虎哼声回应。 “是吗?”囚牛噙着笑说道:“没有我的指点,只怕你们就是剖开了饕餮也找不到魔剑。” 莫堼蹙眉闭唇,与小虎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思量着囚牛话里的真实性究竟有多少。 “要得到魔剑并不难,我可以帮你们在饕餮身上取出。不过……还是得先谈谈条件。”囚牛带着邪气地笑了。 又是条件!上一次要的是树精长老万年之躯,这次他又想用什么来进行交换?! 第42章 换取魔剑 第四十二章换取魔剑 囚牛的要求一提,大家的心不禁往下一沉。 大家心里非常清楚,要取魔剑离生,我们必须得到他的帮助。但是这个华贵无情的男子只对乐曲痴迷,为了造琴可以使计逼死树精先族长老,现在我们要求他帮忙取剑,只怕交换的条件也非常苛刻。 囚牛修长的眼睛闪着金黄色的亮光,他轻笑地道:“哟,买东西还得问下价格付个钱什么的,你们想拿走魔剑离生,还不愿意用些东西来交换,做人可不能如此不讲道理呀。”言语之下,反倒像是我们的不是了。 “哼!”南宫舞从鼻孔里闷哼一声:“那能送个赠品,顺道打个八折不?”讲价?!她南宫舞可是还没学会走,就会砍价杀价。 “看来南宫宗主最厉害的不是用手中的电光双戟捉妖除魔,而是讨价还价的能力。”囚牛仍是一脸温和,也没被南宫舞的话激怒。 “废话,捉妖也得先谈价钱呀,如今世道艰难,生意难做啊。” “确是,确是。”囚牛赞同地道:“我刻神木,造神琴,说起来也是个辛苦工,难道就不该要些打赏吗?如今世道艰难,手工业者的生意也难做呀。” 他学着南宫舞的样子,一脸苦逼相。 莫堼也没空跟他无赖下去,半眯着眼道:“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还是莫宗主快人快语!”囚牛挑起了眉毛,道:“条件很简单,只要天虎跟我回龙宫,为我奏乐三百年即可。” 我一听,气得直跺脚,指着他就是一顿骂:“你是gay,还是变态?无端端要小虎跟你回去,还要为你奏乐取乐,你要鬼/畜,还是圈养?!”这是活生生要把小虎掰弯的节奏吗?居然还敢当着老娘的连说出来! 这黄色小龙实在不要脸! 小虎同样气得脸红耳赤,双眼圆瞪,露出他雪白的虎牙,恨得牙痒痒的。激情可有,基情可免!以前在幽阳谷,因为经常跟莫堼厮混修炼,已惹来有不少断袖的谣言四散,如今居然还收到跟着回宫的邀请,这让他天虎之威何在?! 囚牛蹙紧眉头,嫌弃地拨开了我指着他的手指,好似摸到什么脏污一般。 “没想到龙裔还好这口!”南宫舞还真唯恐天下不乱,话一说完,立即惹来小虎一记白眼。 黑线爬上囚牛的俊颜,抿嘴闭目,强忍着被挑起的一丝怒气:“我不好那口!” “谁信呐!”南宫舞瞥了小虎一眼,道:“小虎长得这么帅,星眉朗目,俊俏威武,绝对男女通杀的啊!” “谢南宫宗主抬爱,小虎愧不敢当。”小虎咬牙切齿,从齿缝间挤出话来:“可惜我没有龙阳之好!” “没有多可惜,浪费了这样一张俊脸。” 小虎还想回话,却被囚牛的怒吼给截了下来:“我要他回宫,不是因为那个原因!” 龙吼一声如洪钟,声音大得连石室之顶也被震抖下了些许砂石,沉睡中的饕餮被吵得皱了皱眉头,龙颈挪动了一下,才又再次睡了下去。 我们偷偷吁了一口气,还好,没有醒。 囚牛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无辜被误解的怒气。双手整了整衣襟,恢复之前柔和的声音道:“天虎琴艺非凡,我只想请他回宫,让他成为我宫里的乐师而已。” “我堂堂天虎,岂能为你宫属的乐师?!”小虎甚是不悦。 “成交!”莫堼一语惊众生。 小虎一双虎目瞪大,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千年知己,内心是几乎是崩溃的。 莫堼回他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道:“不过匆匆三百年,我们换得了魔剑,你又可以每天弹琴为乐,还附送个难得的知音惜才相伴。反正小言言身上有七窍玲珑心,可保相貌不老,不坠轮回,你们有的是时间再续前缘,何乐而不为?” 莫堼居然说得头头是道,让人无法反驳。这下,连我的心都开始崩溃了。 此话囚牛听得十分顺耳,欢颜在脸上绽放:“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甚好你个头!”我正想反驳,却被小虎伸手止住。 刀削般的俊颜严肃了起来,他道:“三百年奏乐可以,但你必须用魔剑来交换。” “这有何难。”囚牛回道:“只要能得天虎回宫奏乐,不过是一把魔剑离生,即便是要我毁了这片秘境,也是等闲。” “那就请囚牛相助取剑。”莫堼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囚牛挺着身子,迈步往饕餮的头部走了过去。巨首如狼,双目紧闭,微张的大嘴缓缓呼着起,随着腹部的呼吸起伏。 二指并拢成剑,运提灵力凝于指尖,囚牛在饕餮的额头中间画出了一个龙纹法阵,金龙的灵光浮现于半空,一把黑紫的长剑渐渐从凶兽额头的毛发间出现。 囚牛握住剑柄,手劲一使,就将魔剑离生从饕餮体内抽出。 难怪囚牛说没有他的帮助,我们是拿不到魔剑的,原来此剑用龙纹阵封印于饕餮的体内,若不是以龙气启动,即便我们把饕餮杀了,也拿不到剑。 囚牛双手捧剑,奉于小虎之前。 小虎伸手接过,手握魔剑在空中试划了两下,黑紫的灵光抹出,带着魔魅一般的邪气。 “魔剑曾斩杀天兵神将,聚集了不少怨气,怨气长久不抒,便养成了这魔魅般的邪气。” 小虎没有应答,低首沉默地看着离生剑,邪灵之气浓郁难散,似有血腥的味道淡淡地飘来。 “此剑确实是不祥之物,万一落于妖邪之手,后果不堪设想。难怪要由天下第一凶兽的饕餮来看守。”莫堼说道。 “杀戮之心从来在人不在剑。赖其昌一介凡人,千方百计逼使我们来到这个神域秘境取剑,背后定有阴谋。”小虎担忧地回话道。 “你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反正你都要到我宫中奏乐三百年。三百年后,这个什么赖其昌的凡人,早已成了白骨一摊,又与你何干。”囚牛根本不在意谁夺剑,谁守剑,对他来说,重要的只有乐曲。 小虎努着嘴,不予置评。 “现在剑你们已经拿了,天虎也该随我回宫了吧。”囚牛喜颜于色,一脸巴不得马上把小虎拖回家的样子,让我看着就气。 既然魔剑已经到手,赖皮总是可以的吧,我心底里默默地这样想着。 “既然答应了囚牛,当然是履行承诺咯。”我瞠目结舌地看着爽快的莫堼,就这样一把剑就把自己千年的小伙伴给卖啦?! 我正想争辩什么,却又被莫堼继续说下去的话截住:“我们已经答应了树精族帮他们解决饕餮,同样也不能言而无信。” “饕餮不是已经沉沉睡去了吗?没了凶兽横行,树精族要寻找水源,建立新的祭坛聚集,根本不是难事。”囚牛可没有什么耐性等待。 “囚牛莫急,且听我说。”莫堼两眼弯弯带着慧黠的笑意,不愠不急地道:“我们有幸借得囚牛胡琴的神力,加之小虎的天乐之技,才得以偷得了些许优势,遏制饕餮。但万一什么东西或者发生了什么意外将饕餮吵醒了,树精一族岂不又再次陷于困境之中?” “哼!难不成你们还一辈子守在这里不成?!”怒气罩上俊颜,囚牛冷哼出声。 “非也,非也。”莫堼依旧一派自若的神情,跟小虎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始终还是要返回现世的,怎能留在这里一辈子呢?” 我越听越懵了,莫堼究竟是要让小虎走,还是要让小虎留啊,话语之间如此暧昧不明,听得人似懂非懂,脑袋都打结了。 囚牛同样听得迷糊,冷眼看着眼前这个狐狸一般的幽灵:“你究竟是怎个意思?速速道来,我可没有心思在这里与你浪费时间。” “见谅,见谅,都怪我不会说话,理应赔罪。”莫堼双手作揖,屈身行礼。 这段时间以来,我基本摸清了莫堼那腹黑狡猾,却又自信带点傲气的性格,对囚牛这样的奸诈冷血之人,他一向是百般愚弄,冷眉横对的,今天怎就如此的迂腐婆妈呢? 我隐隐察觉了一丝不妥。 莫堼接着道:“我们的意思是,现在就把饕餮收伏在无名书册之中。如此一来,凶兽不再作恶,树精族才能免去后患之忧。所以,只需再稍等片刻即可。” 他的话说得头头是道,囚牛脸色一缓,似乎也十分赞同。 “那你们快快行事。” “是,是!只是……” “又怎么样!”又来一个转折词,囚牛的耐性都被磨得差不多了。 “无名书册也是上古奇术,我们念咒收妖,唤发出书册强大的灵力,饕餮和囚牛却又同气连枝,万一伤及您的贵体,又该如何是好?” 伤了他才好,这样小虎就不用跟他走了。我嘟起嘴,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那当如何难道要我退避三舍?只怕我一离开,你们跟天虎就一溜烟地逃走了,我岂不是赔了魔剑,又失琴师?” “我们怎敢在您面前使诈?”莫堼露出敬畏之色,道:“在我们施法的时候,您只要背对饕餮站到前面的墙边上,我们会小心控制灵力,那里离饕餮有一段距离,自然不会伤您分毫。” 囚牛看了看前面的墙边,和我们相距不过十数米,谅我们也使不出什么诡计,于是微微扬起嘴角,满意地答应了。 他在墙边上背对着我们一站好,便道:“这样可以了吧,可以的话就赶快开始。” “是,是!”莫堼让小虎将无名书册递给我,道:“小言言,念咒吧。” 莫堼目光狡黠闪烁,小虎也同样露出邪气的微笑,我怀着重重疑问,将书册翻来。 我用手中的银羽剑划破指端,指尖传来熟悉的刺痛,带着我灵气的血滴了出来。小虎猛然捉住我的手指,用我的血在无名书册的空页上画出了五灵血印。 “念咒!”他正色对我道。 我顺从地念起般若明摩咒,强烈的白光在书中亮起,迸发出镇妖除魔的威力。 小虎一把撕下空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囚牛,同时将自己的天虎的灵力注入纸中,狠狠地对准墙边的囚牛压了过去。 书页上画有五灵血印,如今又得天将之力,如同封妖的灵符,覆于囚牛之身。书册的威力强大,囚牛瞬间重化小龙之身,无论如何扭动挣扎,都无法再挣脱开来。 小虎从银翼上射出四根银羽钉,将书页的四角死死地钉紧在墙上。黄色的小龙如一只小小的壁虎被灵符覆盖,钉于墙上,无力反抗。 “卑鄙小人,背信弃义!不守承诺!”囚牛对着我们破口大骂,却一点威胁性都没有。 小计得逞,莫堼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囚牛君此言差矣。说到卑鄙,怎敢与您相比;说道背信弃义,你同样也是个中高手;至于不守承诺,更是冤枉,我们答应小虎跟你回宫,可从来没有定下日期。小虎日理万机,日程可是非常繁忙的。我掐指一算,估计待到山无棱,天地合,他就有空鸟你咯。” 南宫舞和我笑得花枝乱坠,小虎猛是点头,十分赞同莫堼所言。 “胡言乱语,胡作非为,卑鄙无耻……嗯……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木菲甩了几根木须,将他的嘴给缠紧,无法出声了。 囚牛和树精族有先族长老的恩怨在先,如今看他被捆缚于墙上,无法为非作歹,大有快剑恩仇、大快人心之感。 木菲以树根触手抱拳向我们道谢:“几位助我们收伏饕餮,又帮我们报了先族长老之仇,树精族众感激涕零,今后若有我们能助之事,我们定当竭尽全力,拼力相帮!” 说完,领着在场的所有树精护卫向我们鞠躬道谢。 莫堼还礼道:“我们也是看不过囚牛的行径罢了。饕餮被小虎的幻曲所迷惑,一时三刻是醒不了的了。等下我们依照锁妖长廊那样,把这个唯一的出入口封死,可保树精族平安。” “日后你们只需要放话,说幽冥密道依旧被饕餮霸占,也能阻喝不少神兽猎人前来。这样一来,你们的生活也能安逸许多。”小虎补充道。 木菲再谢:“数位大恩,树精族铭记于心。” “好啦!不要再多说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离我们返回现世的限时已经很少了。我们必须回去与佟真碰头,尽快回去。” 南宫舞说得对,饕餮和囚牛的事情虽过,我们面前却还有好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第43章 重返现世 第四十三章重返现世 当木菲带着我们回到树精祭坛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带着欢欣腾喜的笑容向我们簇拥而上。 树精长老满脸的皱纹褶皱得更深,慈祥的眼眉之间慢慢都是宽慰和慈爱。他伸出老根盘虬的树根触手,爱怜地抚上木菲的木躯以及秀气的脸庞:“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就好!” 话刚落音,喜悦的泪光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多年来,木恒和木菲是树精长老身边最受重用和关爱的两名大将。木恒所遭遇的不幸实在令他无比的痛心,幸好上天怜悯树精一族,保佑木菲平安归来,不然年老体弱如他,如何再承受一次犹如丧亲之痛? 树精长老对木菲来说,不是亲人,更似亲人。刚才与饕餮的对战,激烈又凶险,虽然事前与莫堼和佟真他们已经多次反复地研究和确定对策,但是面对天下第一凶兽的饕餮,真正的胜算有多少,实在不好预计。 如今回想起刚刚激战的情景,心里还残留着几分心悸。如今面对着对自己关怀备至,乃至老泪凝眶的树精长老,内心的激动并非言语可以传达。只能紧紧地握住老人家的苍老的触手,把无法言传的心情全部凝结在彼此紧握的双手间。 无言更胜万语。 一大班留守祭坛的树精护卫一道簇拥而上,抱住那些出战历险而归的兄弟们。大战之后,很多跟着木菲出战的树精护卫都挂了彩,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是总算无碍归来。 经历万险丛生之役,树精一族虽带伤,却无亡,实在令人欣喜。 看见我们平安归来的佟真,更是眉开眼笑,笑得俊秀的眼角都皱起了折子。 “小言,小虎,舞姐姐!你们都没事吧?” “哈哈……”南宫舞的脸上笑颜绽放,一如往常的俏皮开朗:“这是当然。我们还顺道收了囚牛呢。” “哎,南宫宗主此言差矣。”莫堼噙着狡黠的微笑,道:“我们可没有无情地把那只囚牛收入书册哦。只是他今后想再做琴为乐,听曲怡情,恐怕是难上加难咯。” 一想起刚才囚牛被骗后挣扎在石壁之上,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南宫舞又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大有大仇得报的爽快。 “囚牛?可是当年逼先族长老舍木身,造胡琴的囚牛?”树精长老问道。 “正是!”南宫舞迫不及待地回答道:“他以后再也别想有坏心肠造琴了。哦,不!估计他以后想要听个曲都没有机会!哈哈哈……”她一边说,一边挑着秀眉,洋洋得意。 “这……”树精长老不明就里,满是疑惑地看向木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木菲接着回道:“莫堼和小虎使计,把囚牛封在了石室的墙壁之上,让他动弹不得,挣扎不开。今后即便那人再有坏心肠,恐怕也无计可施了。我们树精族总算出了一口怨气!” 这些年以来,树精族因为灵力低弱,一直委曲求全,备受煎熬;先族长老的慈悲与大仁大义竟被囚牛这样的奸诈之人所利用,舍身成仁却依然未能为树精族求来安稳。 在回来的路上,小虎告诉我,囚牛胡琴虽是以万年神木所制的神器,但是奏乐者如无充沛浓烈的灵气起奏乐曲,其实也是得物无所用。我们想,搞不好囚牛早就有意骗取先族长老的万年神木之躯造琴,至于树精族是不是真能有力量弹奏出抵抗饕餮的乐曲,他根本一点都不在乎。 囚牛造胡琴,只是为了打造出如此世间罕有的神琴,等待(或者引诱)能弹奏天乐之音的乐师。 可惜的是,他万万没没有想到,神琴造成了,琴艺精湛的乐师(小虎)也等到了,故事的最后却自己反被乐师所骗,永远也无法再弹琴或是赏曲了。 自作孽果然不可恕! “莫堼和小虎联手,岂有不成之事?”佟真爽朗地道,看见莫堼那得意非凡的嘴脸,就知道他对此次的计谋有多么的满意。 “那饕餮呢?”树精长老急急问道:“它和囚牛一样也被收伏了吗?” “这个嘛……”南宫舞调皮地卖了个关子,对树精长老眨了个单眼,道:“你猜!” 面对这样古灵精怪的南宫舞,树精长老还真有点哭笑不得。 “看来,饕餮是被你们收伏了。”寡言的铁鹰说出了这个一点也不难猜的结果。 我学着南宫舞的样子,调皮地笑道:“猜对了一半!” “哦?”佟真饶有趣味地看向我和南宫舞,对饕餮的结局充满好奇。 “囚牛胡琴在小虎手上如鱼遇到了水,一曲幻乐迷众生,凶兽也只能倒在天虎的神乐之下咯。”莫堼一脸轻松自若的神态,好像在说上古的传说,而非刚才生死悬于一线的激斗。 佟真和铁鹰已经习惯了莫堼的吊儿郎当,倒是树精长老一颗心还吊在半空,半信半疑地一再确认。 “饕餮是真的收伏了?” 木菲点了点头,确认道:“饕餮受天虎幻乐所惑,已经陷入昏睡,如今和囚牛一起,一同封锁在石室当中。” “只是昏睡?万一它醒了怎么办?”树精长老旁边守着的一个年轻的树精护卫担忧地道。 木菲没有回答,微笑着看向莫堼。 莫堼敛起了些许轻挑,却仍是满脸得意之色地解释道:“这恐怕不容易。且不说石室已用层层厚岩所埋,门外还有南宫舞和小言合力所制的结界封锁,别说常人,即使是百个神兽猎人联手也难以入内。” “小虎的幻乐是以囚牛胡琴所奏,其威力之强大,恐怕饕餮也难以挣扎。而且……”莫堼笑得更加饴莫若深,弯弯的眼睛看起来像只大白狐狸一般。 小虎邪气地扬起嘴角,接下了好友的话:“如果没有囚牛胡琴,我们几个也未必能斗得了饕餮。囚牛才是饕餮战败的始作俑者。他要是醒来,要找人算账,也该找同样被锁在石室里面的囚牛。到时两个龙裔相斗,谁胜谁败,还是两败俱伤,又与谁相干?” 呵呵……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莫堼和小虎如此放心不把饕餮收于书册,而直接封印在石室内,原来就是想用他们两兄弟自己来个笼里斗。 这个后着,确实高招! 我忍不住给小虎点了个大大的赞,让他得意得更神采飞扬起来。 树精长老和众位树精也总算把心头大石放了下来。饕餮之患已除,还出囚牛这口怨气,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树精族重夺幽冥密道的主控权,我们也成功拿到了魔剑离生,我们在这个神域秘境的任务也终究完成了。 佟真摊开画有金光灵蛇八卦阵的手,上面游动的双蛇身上只剩下半颗金珠在闪着亮光。 他说道:“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魔剑离生也已经取得,我们必须捉紧时间,重返现世!” 说得对,程澄还等着我们回去救她。 木菲和树精众依依不舍地看着我们,深知我们在现世还有人要救,也不好多加挽留。 才刚刚重遇,转眼又要分离。 我上前捉着木菲的手,诚恳又真切地道:“菲姐,有机会我们定要再聚。” 木菲抿唇含笑:“一定!” 树精护卫中大都是男护卫,木菲又从小在男孩子堆的长大,她十分珍惜我们之间亲若姐妹的亲密。可惜秘境与现世毕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聚。 南宫舞在一旁安慰道:“有缘自然能相聚,我相信大家的缘分不会就此断绝的。” 我们一同点头相视,相对而笑。 不若我们女儿家的儿女情长,佟真却有几分忧心地看向铁鹰。 铁鹰之所以留在这片秘境之中,为的就是寻找灵枢和素问。如今一双佳人已经离开,去向未明,铁鹰又该何去何从? “铁鹰,你有意和我们一同前往现世吗?”佟真的邀请让铁鹰大吃一惊。 佟真接着道:“灵枢和素问如今身在何方,谁也不知道。虽然说她们未必在现世,但我们也正四处寻找和封印从无名书册逃逸散落的妖魔,说不定也能帮你找到线索。” 铁鹰曾经在锁妖长廊内救了佟真一命,佟真想帮他达成心愿也是应当。 小虎点头赞同:“娘娘腔说得有道理。如果你还没有想好下一个去的地点,不妨和我们一道,或许也能找到那两条灵蛇的线索。” 铁鹰低首沉吟,一时间也还没拿定主意。 南宫舞一把捉住他的手,还是一贯女汉子的作风:“还用多想,就跟着我们走吧。姐姐我带你装逼带你飞,又如何?” 我也上前一边从后面聊胜于无地推着魁梧健壮的铁鹰,一边吃力地说道:“就是,就是。与其漫无目的地四处瞎撞,不如跟我们一道觅妖封魔,顺道找灵蛇。反正一个是找,两个也是找,都一样啦。” 我才不会承认,其实我心里还想着要继续向铁鹰讨教武艺呢。 树精长老也赞同道:“铁鹰勇士,虽然我和那两位灵蛇女子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也希望你们能够重遇。小言他们说得也很有道理,到现世和他们一同寻找,成功的机会也大。” 盛情难却,铁鹰也清楚我们的话说得有道理,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我们的新团员,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在木菲和众位树精把我们送到了幽冥密道的入口,在大家依依不舍的目光下,佟真双手画印,念起启动金光灵蛇八卦阵的咒语,和来的时候一样,金色的柔光把我们笼罩。 金光骤然强闪,一股奇妙强大的力量把我们送回了现世。 第44章 黑蛇夺命 第四十四章黑蛇夺命 金色的光亮强烈地闪动,转瞬间奇妙无比的金光灵蛇八卦阵再次把我们从神域秘境送回了现世,回到了我们出发的那个偏厅。 四周一片漆黑,寂静无声,就和我们出发的时候一样,一点也没有改变。 原本在佟真手上闪动的阵图,慢慢熄灭了光亮。最后一刹那间,金光晃动,迅速地灭了下去,游动的灵蛇也随之消失。 神秘莫测的上古阵图,来无踪,去无影,尽管此时我们心中有着无数个疑问,全都无法得到解答。 然而,此时的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的答案。十日之期已到,我们必须奉上魔剑,换回程澄。 当我们走出偏厅的时候,门外已经站满了黑衣蛇妖,红眼尖牙,口吐红舌,那神情比初见时更加狰狞。 小虎抽出系在背上的魔剑离生,英俊的脸庞如同寒冰一样冰冷。如果可以的话,他巴不得立刻把剑挥向这些恶心的蛇妖。 “告诉你们的主人,他要的东西已经到了。”冰冷清冽的声音里透着怒气,背上双翼间有银光微微闪动,天虎之威让人望而生畏。 黑衣蛇妖吐着红色的舌头,一致向两边后退,在中间挪出一条道路,泛着诡异红光的眼睛警备地盯着小虎,却不敢上前半步。 小虎斧刻般的俊脸紧绷,轻蔑地撇了这些黑衣蛇妖一眼,武艺高超如他,现在又握有可砍杀天兵神将的魔剑离生,根本无所畏惧。紫黑的魔剑带着浓浓的怨气与血腥的味道,杀戮之气若隐若现,让人从脚底泛起寒意。 小虎领路在前,我们几个跟在后面,都小心地做好防备。谁知道这些奸邪之辈,会不会来个过桥抽板,突然攻上来抢剑。经过秘境的多次合战,我们几个已经建立起默契,行动间配合十分紧密得宜。 “天虎和莫氏果然名不虚传,十日即能取得魔剑。厉害!厉害!” 老态龙钟的赖其新被几个黑衣蛇妖护在中间,拄着拐杖,脸上带着虚假的微笑。几日不见,他看起来比之前更苍老了一点,之前微驼的背脊更弯了下来,好似如果没有了拐杖的支撑,马上就会倒下去一样。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心力交瘁? 但是此刻,我无暇理会他的这些变化,一心只想尽快救出程澄。 “废话少说!程澄呢?” 赖其新没有直接回答我,向身边的黑衣蛇妖使了个眼色,旁边并排而立的两个黑衣蛇妖分别向左右一站,我看见了被挟持在中间的程澄。 “小言!佟真!”被困多日,程澄终于看到了我们。 “程澄!”佟真急得想冲上去,却被身边的铁鹰拦住。 我定睛一看,心中不觉大惊失色,绑在程澄身上的并不是绳子,而是两条黑色的蟒蛇,双蛇纠缠交叠,紧紧地缠在了程澄的身上。光滑黝黑的蛇鳞隐隐透着光亮,蛇嘴张开露出尖利的牙齿,充满威胁地贴近程澄的脖子,利齿只差几寸就能刺穿她脖子的大动脉。 “剑呢?”赖其新问道。 小虎单手握剑举至齐胸的高度,黑中带紫的魔剑现于众人之前。 “这是真的离生剑?”赖其新眯着眼睛打量着,一介凡人的他无法凭自身的力量辨认魔剑的真假,只能隐隐感觉到剑身中透出的与众不同的浓重的杀气。 “此剑曾砍杀天兵神将,就连阎魔的鬼将也曾是其剑下亡魂。虽然被封印在饕餮龙体之内多年,但是也无法洗涤其沾染的怨念与杀气。此等魔剑,你能得见已是万幸,竟还敢质疑其真假?!”小虎轻蔑地道,鼻翼间吐出一声轻哼。 “为了这把魔剑,我费尽了心力,如今十日之期已到,子时之前我必须拿到离生剑,能斩杀鬼将的离生剑!”赖其新恶狠狠地指着我们道:“你们可以使计骗囚牛上当,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故技重施,再来骗我?” 我心里一惊,我们在幽冥密道的事情,身在现世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赖其新接着说道:“你以为佟真手上的金光灵蛇八卦阵只是个传输法阵而已吗?那上面的灵蛇也是我的耳目,你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法眼。” “法眼倒未必。你不过是怕手上的人质份量不够,我们会弃程澄而去,所以才用那灵蛇监视我们罢了。”南宫舞眯着杏眼,瞥看着那疑心重的老人。 “哼!那是当然!你们这些人谁都不能信!” “那你想怎样验真此剑?杀了你吗?”小虎将剑尖指向赖其新,远远地对准了他喉咙的要害之处。 赖其新嘴角轻轻一样,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奸邪之气。 “验取魔剑,我自有办法。”说完,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往楼梯走去。几十个黑衣蛇妖向我们重重向我们逼近,我们只能被迫跟随在赖其新身后,往别墅的二楼走去。 之前乘坐赖其新安排的直升飞机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已经从别墅的外观看到了这栋建筑物的宏伟,占地甚广,直升飞机停驻的草坪足足有两个足球场大。 之前画有金光灵蛇八卦阵的偏厅虽然没有任何家具装饰,面积也极为宽敞,可见这栋大型别墅是仿照城堡而建,规模很大。赖其新的财富之巨大,可见一斑。 让我们惊讶的是,如此庞大的别墅,室内却非常简单,我们前往的二楼的更是空无一物。长长的走廊不似一般的豪宅,没有名贵的油画,也没有温馨的家庭照片,冷冷清清,孤孤单单。 一踏上二楼,那些紧逼在身边的黑衣蛇妖将佟真、南宫舞和铁鹰拦住,只许我和小虎前往。 佟真本想硬闯跟来,缠在程澄身上的黑色蟒蛇将尖牙在程澄的脖子上一划,一道血痕滴出殷红的鲜血。强烈的痛楚逼出了程澄的泪水。 程澄不似我有灵狐的七窍玲珑心护体,血痕如若加深半寸,鲜血必定狂流难止。如此一来,害怕程澄会再受伤害,佟真也不敢硬来。 莫堼本来也是想跟过来的,无奈黑衣蛇妖们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除了我和小虎,谁要是跟上去,就立即对程澄下手,即便是幽灵也不可以。 我回头看向佟真和莫堼,给了个叫大家放心的眼神,便急步向前,紧紧地跟在小虎的后面。 那帮黑衣蛇妖没有跟来,只拦住了佟真他们,守在二楼楼梯间。 走廊两边各有几个房间,门房紧闭,同样没有任何的装饰,也不知道是何作用。尽头有一扇白底金漆的大门,设计却很精致典雅。浅白的底色大门如同一幅巨大的画布,上面以浮雕的技巧刻画着蝴蝶飞舞的栀子花丛,形态生动活泼,可见设计者和建设者的用心。 从门上的装饰来看,不难猜想出这其实是年轻女子的房间,更不难看出建造者对这位女子的爱怜。 我想,这肯定是赖其新极为重视的人的房间。 人未靠近大门,一股医院专属的消□□水的味道就已经扑鼻而来。如果不是早知道这是赖其新的私人豪宅,光从这个房间传来的味道去看,真容易让人误会这里其实是医院,而不是私宅。 我更好奇了,这究竟是谁的房间呢? 赖其新来到门前,缠着黑蛇的拐杖轻轻一举,黑蛇得令发出嘶嘶的声音,我这才发现,大门上的门把不是一般的金属,更不是昂贵的木材,而是一条盘缠着身子的金刚王眼镜蛇! 去过东南亚的人大都听说过这毒蛇的大名。它是眼镜王蛇的泰国亚种,毒性和性情比一般眼镜蛇更加凶猛,反应极为敏捷,排毒量之大,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蛇类之一。金刚王眼镜蛇最爱以毒蛇为食,故此被称为毒蛇中的毒蛇。 这种蛇我以前和程澄到东南亚旅游的时候,在毒蛇馆里隔着玻璃见过一次。巨大细长的身体,扁圆呈扇形的蛇头,尖利的毒牙,让人印象深刻,更让人从心底感到寒意。 我惊呼出声,又惊又怕,抖动的身体不自觉地贴紧小虎的后背,寻求保护。小虎警惕地把我护在身后,手中握紧魔剑离生,提防毒蛇的一举一动。 赖其新拐杖上的黑蛇持续地发出嘶嘶的叫声,盘缠着身体如同门把的毒蛇好似听到命令一般,慢慢地抬起身子,在白色的大门上蠕动游走,一边吐着舌头,一边把大门开启。 房间的情况更让我大吃一惊! 赖其新居然活生生地把这里建造成了一间设备精良,设施先进的私人病房。这里仪器之齐全,配备之完整,只怕与一级医院并无差别。 数名医生和护士正在忙碌着,认真仔细地检测着医疗设备上的数据,丝毫不敢松懈。大门一打开,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向我们,正确来说,是看向赖其新和他拐杖上的黑蛇。 我这才发现,这些医护人员的脖子上全都缠着小小的眼镜蛇,虽然不是守在门口的金刚王眼镜蛇的类别,但是尖嘴扁头,红舌利牙,一看就知道具有毒性。 拐杖上的黑蛇一出现,这些缠在脖子上的小毒蛇全都俯首臣服,现然与那金刚王眼镜蛇一样,全都听令于它。 赖其新这样的凡人,凭什么得到黑蛇之助,让他如此为所欲为? “闵安她怎么样啦?”赖其新低沉着声音问道。 简单的一句问话,却让所有的医护人员全都害怕地颤抖起来。 一名主治医师战战兢兢地走出来,回道:“这……这个……赖小姐的情况依然没有起色,而且……似乎……更不乐观了。” “废物!”赖其新根本不接受这样的回答,一张老脸气得通红,苍老嘶哑的声音更加尖锐难听:“全都是庸医!” 话一落音,一道红光从拐杖上的黑蛇眼睛亮出,做报告的主治医师脖子上的毒蛇听令,张开血盆大口,尖锐的毒牙就往其颈动脉处出咬去。毒液顺着毒牙刺入体内,不到半秒的时间,那人脸现黑气,顷刻间就断气倒地。 众人大惊失色,害怕得不知所措。 第45章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一 第四十五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 毒蛇杀人取命,前后用不到几秒钟的时间,房间里的气氛更叫人不寒而栗。 我倒吸了一口气,这里的情况大概也摸出了个大概。 这些医护人员显然是被胁迫而来的,那个叫“闵安”的人,看来身体极为病弱,甚至是命悬一线,而这个人应该就是赖其新费尽心力所要挽救的生命。 我顺着那些精密的仪器看去,大大小小、不同颜色的各种电线和导管最终都连接在房间中央的病床上,上面躺着一名年轻的女子,脸色极其苍白,即便依靠呼吸器也只能维持非常微弱的呼吸,双颊深凹,病入膏肓。 不难猜想,她就是赖闵安,是赖其新最珍爱的亲人。只要能把她救活,即使要千人亡,万人殇,赖其新也在所不惜。 “就知道你们这班庸医一点用处都没有!”对于地上的尸体,赖其新一点怜悯之意都没有:“果然只能靠魔剑离生了。” 小虎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原来如此!这就是你要得到离生剑的真正目的,为的就是斩杀前来取命的鬼将。” 小虎瞥了病床上的赖闵安一眼,毫无血色的脸庞,气若游丝的呼吸,检测心跳和呼吸的仪器都显示着她极为微弱的生命迹象,看样子只怕过不了今夜。 此时的赖其新早已什么都不在乎了,不再隐瞒些什么:“命书上道,赖氏闵安,命止于十八。足岁子时,鬼将夺命。今日便是闵安的十八岁生日,子夜之时,必将有阎王的鬼将前来取命,只有离生剑能够将其砍杀,为闵安续命!” “阎王要人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阎王的命书,岂能擅改?!” “这与我无关!只要闵安能活下来,即使要逆天而行,我也要纂改命运!” “阎王的鬼将技艺非凡,武艺高超,不管是你,还是你收下的这些蛇妖,即便有了魔剑离生,也不过如同树精族得到囚牛胡琴一样,得物未必能用。” 赖其新虚情假意地笑了笑,道:“这道理,你以为我不懂吗?” 我们还没弄懂他的话,拐杖上的黑蛇嘶嘶地叫了一声,刚刚还在地上的小毒蛇就突然飞起,向我扑了过来,以闪电一般的速度缠上了我的颈项。 “啊!”冰凉光滑的触感让我惊叫出声,细长的蛇身紧紧地束在我的脖子上,蛇口大张,露出红色分叉的舌头,上下各有一双有毒的利牙瞄准了我的颈动脉,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碰触到洁白的皮肤。 小虎一下子就被激怒了,背后的银翼猛然张开,每一根闪着银光的羽毛紧绷,透着黑紫亮光的离生剑在他手里划出了一道剑花,对准黑蛇的蛇头就想挥去。 “哟,年轻人,可别沉不住气啊。不管是你剑偏了,还是我蛇牙快了,你那个娇丽可爱的小姑娘可先去见鬼将咯。” 赖其新的话,让小虎止住了剑,反转右手向上一挥,剑气劈向另外一边,将几台精密的仪器整齐地断成两截,洁白的墙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在场的医护人员吓得腿软,一个距离仪器最近的年轻护士直接都吓昏了过去。 赖其新不惧反喜,魔剑离生在小虎手上只轻轻一挥,就发出如此大的破坏力,如若以此而战,其威力之大,可想而知。 “不愧是伏羲天将之族,天虎神力盖世,又持有魔剑离生,阎王的鬼将又有何惧之?” “你!你想利用小虎为你杀鬼将?”我惊道。 “物尽其用罢了。”赖其新轻描淡写地道。 “你休想!”我大声反驳。杀阎王前来取命的鬼将,是何等的大罪。这样的行为,不仅重罪犯天条,万一得罪了阎王殿,只怕直接就被扔到十八层炼狱,永世受难。 “愿不愿意,也轮不到你来决定!”赖其新举起拐杖,黑蛇眼睛闪出红光,缠在我脖子上的小毒蛇听命,蛇身用力地收紧。 我只觉得气管被紧紧地压迫,供血和空气都被硬生生截断一样,窒息难受。 “放开小言!”小虎将魔剑离生指向赖其新。 “年轻人,我再好心地提醒你一句,我年纪大了,不能受惊。万一惊吓过度,下错指令,只怕伤了你的小情人。” 怒气冲上额间,小虎棱角分明的俊颜犹如万年寒冰一样冰冷,星子般的眼睛圆瞪,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我的要求很简单,替我杀了前来取命的鬼将。事成之后,佳人立即送还。我保证把你们全部人都平平安安地送回去。” “小……虎……别……”我努力地挤出想说的话,但是进入胸腔的氧气越来越少,我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意识开始涣散。 “你忍得了,可不知道小美人能支持多久咯。”赖其新眯着眼睛道。下垂的眼皮,多折出了几道皱纹。 “好!”小虎低哑地道:“我答应你!” 赖其新满意地笑了,放下拐杖,黑蛇收起红光。小毒蛇的身子一松,只轻轻地环住我的颈项,收起血盆大嘴,只吐着长长分叉的舌头,在我耳边嘶嘶地叫着。 大量的氧气涌入胸腔,身子一松,双腿已经软瘫,小虎敏捷地伸手把快倒地的我抱住,人就软软地挂在他健壮的手臂上。 “不要答应,鬼将他……” “嘘!别说话。”小虎在我耳边柔声轻语:“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鬼将之事交给我,无须忧心。” 温热的薄唇贴上我的额际,落下轻吻。 ※※※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墙上的指针慢慢地走动,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复古钟在摆动的声音,以及生命检测仪器发出的微弱的滴滴声。 赖其新将所有的医护人员全部撤走,将我藏在房间内衣柜里。隔着衣柜的百叶窗的空隙,我能够看到房间的情况。 脖子上的小毒蛇依然充满威胁性地圈在我的脖子上,赖其新拐杖上的那条黑蛇又唤来两条小毒蛇,将我的双手反缚于身后,然后像丢杂物一般,将我塞进衣柜里。 偌大的房间里,只留下躺在床上的赖闵安,还有躲在病床旁边屏风后的小虎。小虎收起双翼和魔剑离生,在结界与隐身咒的双重掩饰下将自己的气息藏好。 病房内早就安装好了监视的设备,方便赖其新可以在另一个房间,通过摄像头传送的图像,密切地注视到房间内的情况。 监控的摄像头用黑衣蛇妖的血下了咒法,不管是神鬼,还是幽灵,都能够拍摄出其影像。这样一来,即便像赖其新这样毫无修行和灵力的凡人,也能够轻易地看到一切奇幻之事的发生。 赖其新为了这一天的来临,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时针一分一秒地走向子时,我们凝神屏息,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 房间内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安静得让钟摆声和仪器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 喀拉……喀拉……喀拉…… 是金属拉动的声音,从远而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我连大气都不敢随便呼,自己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雷鸣般跳动。 阎王手下高手如云,每个都是摄魂夺魄的高手,每一个的名号都震慑五道六界。 手持生死簿,暗渡奈何桥。 这次我们面对的究竟是黑白无常,还是牛头马面?我们要面对的对手究竟是谁? 紧张的思绪还正在混乱地纠缠在混沌一片的大脑里,房间内洁白的墙身间,一个魂体穿墙而入。 黝黑的皮肤,略有点瘦削的身材,身着一件淡紫明纱飞云锦,腰上系有绣有小鬼头模样的深黑色的锦带,每个小鬼均头顶尖角,口露獠牙,甚是惊悚。 腰部以下,没有腿,隐隐约约飘着似有若无的烟云! 背脊上长有七条带着锁链的夺魂飞爪,形如游龙,声如金属,随着他身体的移动,好似有生命一般在半空中游动,张牙舞爪。 一头张狂的银发飞散,在黝黑的皮肤的衬托下,非常显眼,气势凛然,如寒冰灌顶,亦似飞瀑泄川。 额头微微凸起,没有眉毛,却长有一只好似腰间小鬼头上的尖角,角尖弯曲向上,惊人心魄。 除去长有鬼角以外,他的样貌与常人无异,额高深目,鼻挺如勾,厚唇紧紧抿住,一双深邃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手上长长的书卷,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他的肩上坐着一只青色金目的小鬼,同样长着银色的头发,却非常散乱,四肢细长,覆盖着青色的鳞片,样子有点像长了白毛的河童。 小鬼一边查看书卷上的内容,一边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些什么一样。 “吱吱,生死命书上写的方位是此处没错吧?”鬼将向肩上的小鬼问道,醇厚的声线意外的好听。 “吱吱……吱吱……”吱吱用尖细的声音吱吱作响,似在回应。 鬼将右手一提,在空中微动,一支毛笔现于手中,洁白的笔尖上已经沾好了灵墨。 他一边说,一边认真的在命书上写上批注:“赖氏闵安,命止十八,今日殁。” “吱吱……吱吱……”吱吱发出兴奋的叫声,在鬼将的肩上拍手乱动。 “吱吱乖,别闹。”鬼将轻声哄道:“此魂病弱多时,是家人德行有损,承受罪孽之身,不好吃也不好玩。下个找个壮点的阴魂给你做伴。这个就直接捉回阎殿复命算了。” 吱吱甚是不悦,低哑地吱了一声,双手绕于胸前,嘟嘴鼓腮。、 鬼将赔笑逗着他,继续哄着:“吱吱乖,我一定找个好看的阴魂给你做伴。” 吱吱一点也不卖帐,干脆把头扭到一边去。 鬼将无奈,苦笑地抱怨道:“这有什么办法。每次选命书夺命,好的阴魂总被黑白无常,还有其他阎殿的兄弟抢去,到我手的就只有这些病魂弱命。” 轻声叹了一口气,右手一扬,将笔收走,再把手中的生死命书卷起,收回怀中。 “我们快快捉魂夺命,回去复命吧。阎殿的工作实在也不好混呐。” 说着,将灵力凝于鬼角,幽蓝色的光亮出,瞬间就确定了赖闵安的位置,抬步向前,夺魂飞爪上下游动,做好了捉魂的准备。 第46章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二 第四十六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二) 正当鬼将就要动手之际,小虎从屏风之后猛地飞身扑出,将脆弱的屏风撞跌在地上。喉间发出一声大喝,小虎的双手握紧魔剑离生,手臂上的肌肉纠结绷紧,想也不想就往鬼将身上砍去。 鬼将肩上的小鬼吱吱反应极快,身形一闪,人就已经挡在了鬼将之前,张开青色的大嘴,一口就往离生剑上咬过去。 魔剑在小虎的手上泛出黑紫的魔光,腾腾杀气将剑中的怨气升温,诱发出逼人的利光。 鬼将一看便知此剑并非一般的利器,果断又利落地转身闪躲,一手迅速地把吱吱捉了回来,但是实证不够小虎的剑快。暗紫色的剑尖一划,轻轻一碰就划破了吱吱的大脸,从额头至鼻翼刻出一道血痕。 吱吱吃痛大惊,痛得吱吱大叫,在鬼将手中胡乱地摆动。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一边叫着,细细长长的手指一边指向小虎,向主人提出控诉。可怜的眼角挂着泪光,样子十分可怜。 鬼将黑着脸,正色而又威严,一双鬼目紧紧锁住眼前手握魔剑的小虎。他将幽蓝色的灵力凝于指尖,轻轻抚上吱吱脸上的伤口,指尖的所到之处,伤口立即愈合。 血止痛散,吱吱这才安静了下来,却仍然瞪大着又圆又大的眼睛,恶狠狠地望向小虎,双腮高高鼓起,显示出内心极其的愤怒和不满。 鬼将小心翼翼地将吱吱收于怀内,声音低低沉沉地问道:“来者何人?可知此乃妨碍阎王夺命之大罪?” 小虎不作回答,琥珀色的星眸暗沉,看不出内心的情绪。我的思绪却十分混乱,杀鬼将是逆天大罪,可是不下手,我和程澄,还有大家都还在赖其新和黑蛇妖的手上,真的是进也不是,退却更难。 我想开口阻止小虎,脖子上的小毒蛇猛然收紧,蛇首伸向我的眼角边处,张开长着锐利毒牙的大嘴,利牙如钢针一般,距离我的眼睛只有那么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背脊一寒,额头沁出几滴冷汗,舌头像僵直一般,我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小虎张开银色的翅膀,双翼轻轻拍动之下,颀长的身子慢慢地飞了起来,魔剑离生在他手上划出了完美的一个剑圈,右腕一扬,化成优雅又凌厉的剑招。 鬼将轻盈地飘动躲避,背上的夺魂飞爪锵锵锵地格挡开几招剑式,右手偏转间,唤出一支巨大的毛笔,和刚才用来在命书上做批注的笔甚为相似,只是大上了不知多少倍而已。 笔尖洁白而修长,末尾处沾着深黑色的灵墨,墨汁黑得发亮,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毛笔在鬼将手中像有了生命似的,灵巧中带着锐气,快速转动成螺旋,从鬼将之手飞离出去,像飞盘一样向小虎攻过去。 小虎用离生剑一挡一劈,毛笔竟立刻段成两段,分别飞插在两边的墙上。 “银翼飞虎,你是天虎族人?”鬼将向小虎质问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将死之人,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号!”小虎冷冷地道。 “狂妄!”鬼将怒喝,快速飘起,身后的七条带着锁链的夺魂飞爪一并齐发,直直向小虎袭去。 小虎身手快似流星,剑招更如闪电,面对七条锁链同时发出的攻击也毫不逊色。手劲一使,在魔剑上加注灵力,离生剑的威力猛然上升,锵锵几声,接连断了五条锁链。 原本用来取夺灵魂的利爪砰地一声,跌在地上,强劲的剑气将鬼将撞飞到墙上。 “可恶!”嘴里吐出些许血迹,鬼将也没有想到小虎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大,自己也无法招架。 吱吱在鬼将怀里吱吱乱叫,既担心主人,又气愤小虎。 小虎飞到受伤的鬼将面前,英俊的脸庞冰冷得犹如万年寒冰。认识小虎以来,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他,即使是大敌在前,恶斗连连,他也不过是严阵以待,从来没有像这样冷酷过。 这样的他,是受到魔剑怨气所影响,还是为了硬起心肠,做出违心之行? 心高气傲如他,却不得不为了大家向赖其新这样的人屈服,我非常清楚这对骄傲的他有多大的伤害。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受罪的是我,不是他…… “你想怎样?手刃阎王的鬼将吗?这是大……罪……”鬼将吐出卡在喉间的一口鲜血,忍着痛对小虎说。 刚才的那下冲击,看来威力不小,墙上还留下了大大的一个凹痕,想必那一下的撞击已震伤内脏。 “吱吱!!”吱吱从鬼将怀里跳了出来,张嘴就咬上了小虎握剑的那只手臂,死死不肯松开。 小虎并不理会,任由它对自己的伤害,眉头都不皱一下。 “吱吱……吱吱……”咬着小虎的吱吱发出含糊的叫声,似乎在对小虎发出警告。 吱吱虽小,身体又瘦又弱,嘴里两排利牙非常尖锐,就像捕兽夹上的锯齿,死死地夹在小虎的手臂之上。半月形的牙痕越来越深,渗出道道血痕。 小虎用另外一只手将吱吱从自己的手臂上扯开,转手就扔在地上。吱吱咚咚咚地滚了几个圈,头上撞出了好大一个包,吱吱吱地尖叫着。 鬼将心痛自己的小鬼,奈何此时身上的伤让他暂时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吱吱被欺负。 “杀了我,整个阎王殿都不会放过你的。”鬼将最后一次警告。 “那就让他们来试试。看是他们的力强,还是我的剑利!”话一落音,魔剑高举过头,用力往鬼将身上一劈,鬼将瞬间化成浅紫色的轻烟,飘散无痕…… 吱吱大惊,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连爬带滚地跑到鬼将消失的地方。无论双手怎么摸索,再也没有半点痕迹。 眼泪好似断线的珍珠,一颗颗地掉落在地上,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吱吱嘶哑的哭声。 被藏在衣柜的我看到这一切,心痛得不知道怎么才好,泪光也跟着一滴滴地落下来。 突然,吱吱怒气腾腾地转过身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小虎冲了过去,双手合拢,掌心发出一道青色的强光,如冲击炮弹一样向小虎发出。 小虎轻轻用魔剑一挡,就把灵光炮弹格挡开去,长腿一伸,吱吱已经落在了他的脚下,四肢胡乱摆动都无法挣扎。 吱吱看来是鬼将所养的低级小鬼,小虎三两下功夫,就能轻易解决,根本不足为患。 只是,这一切本就不是小虎所愿,鬼将已除,他也无意再多杀戮。 小虎弯身将乱动的吱吱捡起,在银翼中抽出一根银羽,化作小锁链,将它束缚起来,学着鬼将的样子,将小鬼放入怀中。 “鬼将已除,命书所言已破,赖闵安不会有事了。”小虎对着摄像头喊道,他知道,赖其新正在另一端把这里的一切都掌握得清清楚楚。 不一会儿,房间的大门再次被打开,几个黑衣蛇妖押着刚才的一帮医护人员,在赖其新的带领之下回到了房间。 医护人员不敢有半分耽误和疏忽,急忙各就各位,仔细检查观测仪器和赖闵安的情况。 赖闵安是生是死,小虎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急忙打开衣柜的门,查看我的情况。 在衣柜里的我,虽然受到了小毒蛇的威胁,但是始终没有受到实际的伤害。看我身上一点外伤的都没有,小虎也放下了心,紧绷的俊脸稍稍放松了些。 我眼角挂着泪珠,可怜兮兮地道:“你杀了阎王派来夺命的鬼将,万一他们前来复仇,怎么办?”心中满满是担忧。 小虎轻轻拥我入怀,在我耳边轻声低语:“嘘!别担心,即使阎王亲自前来,也未能伤我分毫!” 傲气的话语依旧,他微微向上扬起的嘴角边上,还是往日那抹自信又邪气的微笑。 “怎样!闵安她究竟怎么样了?!”赖其新现在全部的心思只在赖闵安一个人身上。 医生和护士们还在忙碌地检查和对比数据,几个主治医师不敢有丝毫疏忽,一再互相商讨确认。 赖其新却一点耐性都没有,事情拖都今天,所有的布局都为了现在,他需要的是结果! “说!!她怎么样了?”老脸已经涨红。 一个主治医师战战兢兢地站出半步,唯唯诺诺地回道:“这……这个,赖小姐之前因为移植手术而发生的排斥现象已经减缓,心跳和呼吸都渐趋平缓。多日不退的高烧,也逐渐降下去了。” 赖其新喜颜悦色,脸上露出首次真心的笑容:“转好了,转好了!果然必须靠魔剑离生!必须靠魔剑离生!” 另一个主治医师仍然满脸的疑惑,这么多人花了那么大的力气都无法让赖闵安有一点点的转机,怎么才那么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发生了如此大的转折呢? “明明将死,为什么会这样就开始好了?”他小声地说道。 赖其新脸色一变,斥道:“谁死?闵安不会死!这样不吉利的话,谁许你说出!” 拐杖向那主治医师一指,黑蛇发出指令,缠在那人脖子上的小毒蛇就向他的颈动脉咬去。 几秒不到,悲剧重演,有一个人丧命于毒蛇之下。其他在场的医护人员吓得发抖,谁都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两命换一命,阎王的生意也没有亏啊。”赖其新冷笑道。 小虎冷冷地撇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再看向赖其新,薄唇紧闭,眼里满是轻蔑。 赖其新不以为然,道:“你再不耻,也不过是我手中的棋子。所谓天虎,不过如此。” 小虎隐忍着快爆发的怒气,紧握魔剑的的手指关节发白,愤怒地轻轻抖动,刚才被吱吱咬破的手臂依然滴着血。鲜血顺着魔剑滴在地上,此刻的小虎如他手中的魔剑一般,邪魅之气迸然而发。 我深怕他会在极怒之下被魔剑的力量所控,伸出双手握住他握剑的右手,镇定住他震抖的身子。 他身子一怔,眼神恢复了往日琥珀色的明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 魔剑离生的怨气太重,如此下去,只怕会有反噬之效。我巴不得马上将此剑扔走,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把害人的魔剑。 赖闵安的情况逐渐平和下来,赖其新也安下了心,脸色没有之前的难看。他急切地走到孙女的床边,爱怜地拨开她的额头几缕凌乱的发丝,轻声道:“没事了!终于没事了!安安,你快点醒过来,看看爷爷为你建造的城堡。你一定会喜欢的,我的小公主。” 小虎轻轻搂着我的肩膀,迈步就想离开。 “慢着!”赖其新出言制止:“你们还不能走!” 第47章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三 第四十七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三) “不能走?!为什么不能走?”我气了:“鬼将已经帮你杀了,赖闵安也安然无恙了。命书已改,你还想怎样?!” “人可以走,魔剑必须留下!” 小虎浓眉皱起,不屑地道:“你连半分灵力都没有,给你魔剑也捧不起来。” “这是最后的要求!”赖其新说道:“放下魔剑,我就解开你心上人脖子上的毒蛇,真正的放你们回去。至于门口那些跟来的同伴,人也好,幽灵也罢,全部都可以安然离开。” 我一听,急忙夺下小虎手中的魔剑离生,一脸厌恶地朝赖其新的脚下扔了过去。 “这样的不祥之物,你要我包邮!”我拍了拍双手,爽快得很。这把充满怨气和杀气的剑,我才不想它继续影响小虎呢,最好快快脱手,谁要谁倒霉。 小虎无奈地笑了笑。他知道我就是这样的性子,完全不似五道六界中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或妖),对这样的神物趋之若鹜,甚至抛弃本该珍惜的一切,去争夺那些无用的身外之物。 他和我一样,对这样的人嗤之以鼻。 拐杖上的黑蛇终于动了起来,嘶嘶叫着,蠕动着它细长的身子,爬到地上的魔剑之上,慢慢盘旋着身体,如同刚才在拐杖上一样,安稳地覆上了剑柄上面。 黑色的妖蛇,紫黑色的魔剑,二物一体,看起来竟似一物。 而后,一道红光从黑蛇的眼中闪出,不管是我,还是那些无辜的医护人员,大家脖子上的小毒蛇瞬间全部都消失了踪影。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再次确认,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小虎面露欢颜,双手环上了我的脖子,将我的脸向他凑近,我们之间鼻眼相对,呼吸相融,我清晰地在他喜悦的虎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以后除了我,谁也不能再占有你的脖子。”他霸道地宣布,而后低下头,吻上了刚才被小毒蛇勒红的印子上。 全新而又让我羞赧的红痕印上了我光滑的脖子,小虎用他的方式,确认了我的无恙,也宣告了他的所有权。 我踮起脚尖,紧紧地抱住眼前的他,这个为了我,即便是阎王也不惜得罪的狂傲的人。 “我们走吧!”小虎道。 “嗯!”我点头应道。 他的大掌将我的小手包住,拖着我走出了房间。 身后的赖其新、赖闵安,还是那些被胁迫而来的医护人员,已经全部与我们无关。 此刻的我,只想与他,还有我的同伴和好友们,回去属于我们自己的地方。 ※※※ 再次穿过又长又冷清的走廊,我们在楼梯口和伙伴们相聚了。 佟真、南宫舞、铁鹰,还有那个一向自信满满、神态自若的莫堼,看到我们安然无恙,全都安下了心,放下了心头大石。 莫堼一副早知道没事的样子,道:“我就知道这两人命大福大,小言言有灵狐心护体,小虎神功盖世,大家是多虑了。” 南宫舞扑哧一笑:“切!刚刚还不知道是谁一直伸长脖子,想往里看呢!话说,世上不是有脖子可以伸得很长很长的那种幽灵吗?你怎么不练练那样术数,方便方便我们以后的工作呀。” 莫堼白了她一眼,嫌弃地道:“那会影响我颜值!” 噗!那是南宫舞和佟真内心的吐血。 “魔剑离生呢?”还是铁鹰眼尖,一下子发现了小虎和我的手上都没有拿剑。 “那老家伙要我们放下剑,才肯放大家走。”小虎五指握拳,拇指往后指了指,继续说道:“也不知道他要那剑干嘛,凡人连举起的力量都没有,更别说是使用了。” “或许是他拐杖上的那条蛇妖想用呢?”我道。 莫堼摇了摇头,向我解释:“那蛇妖似乎不能化为人形。我估计它是为了得到更强大的魔力,舍弃了幻形之力。不然的话,它也不会利用赖其新去帮它完成这些事情。” “里面的一人一蛇,一个没有法力,一个没有人形,要那把魔剑干什么呢?”我更加不明白了。 “只怕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吧。”莫堼道。 “管他的!”南宫舞瞥眼环视一圈后,打断了大家对各种疑问的猜测,道:“这里阴森恐怖,守卫又森严,那些可恶的黑衣蛇妖颜值低又狰狞,最讨厌的是,这里的事情既麻烦又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收到钱,我们还是快快离去的好。” “说得对!我们还是赶快离开为上。”佟真赞同地道:“万一事情有变,赖其新改变主意就麻烦了。” 说得非常正确,我们一行多人急忙跑下楼去找回程澄。 程澄还呆在楼下的大厅中,刚才出现的那个位置上,缚在身上的蟒蛇已经消失,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天的胁迫和危险,仍然惊魂未定,呆若木鸡地用双手抱着身子,瘫坐在地上。 佟真和我关切地跑到她的身边,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别怕!” 程澄颤抖着身子,左右看了我和佟真一眼,抖动的嘴角一瘪,强忍多日的泪水终于崩堤而泄,哭倒在佟真的怀里。 佟真心痛地搂着她,温柔的手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拍着她瘦弱的肩膀,温柔地道:“一切都过去了,不会有事了。” 这时,七八个黑衣蛇妖向我们走来,一字排开,站在了大家的面前。我们立刻抽出武器戒备,生怕他们又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各位勿慌,我只是叫他们给你们送行而已。”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赖其新拄着拐杖走到了楼梯处,一脸假意的慈和,仿佛之前的一切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拐杖上的黑蛇已经不在了,估计是留在房间里,守着那把魔剑离生。 前来的七八个蛇妖向我们做出“请”的姿势,带大家走出了大门。 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黑夜终于走到了尽头,黎明逐渐步近,天慢慢地开始放亮,远远的天边亮出道道曙光。 门前宽阔的草坪再次成了停机坪,停放了数台直升飞机。顶上的主浆螺旋翼已经启动,扇出阵阵强风,四处乱草和沙石飞扬。 那些被胁迫而来的医护人员一个个急急忙忙,连爬带滚地冲上了飞机,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我们的心情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守在前面的黑衣蛇妖一把机门打开,我们便疾步向前登上飞机。小虎、我、南宫舞和莫堼(不占机位)一架,佟真、程澄和铁鹰在另外一架。 飞机缓缓上升,地上的建筑物变得越来越小,在明亮的晨光中,一切的一切渐渐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我突然发现南宫舞手上多了个褐色的手提箱,看起来似乎还挺沉的。 “舞姐姐,这是什么?” “呃……这个嘛……”南宫舞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道:“临走的时候,我提醒了那个老家伙一下,看他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于是就……” 莫堼接下了她的话:“顺道将酬金也拎走咯。” “哎哟,老狐狸,如今世道艰难呐,做个生意很辛苦的。公司那帮没有用的徒子徒孙做得少,吃得多,哪样开销都需要花钱的。”南宫舞抱紧那一箱子的钱,生怕莫堼会要求个大义灭亲,让她抛钱而去。 我和小虎哭笑不得,心想:果然是南宫舞。 我再转头往窗外看去,在不远处并行的另一架架飞机上,隐约看见哭累的程澄已经在佟真的怀中熟睡。有佟真守着她,我是安心的,何况机上还有个武艺高强的铁鹰呢。 事情到了现在,似乎真的恢复到原来的平静。 但,事情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重返家中,大约过了一个星期。某日清晨,我如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帮程澄和家里那只贪吃的大老虎准备早餐,突然被程澄的一声大叫吓到,差点把整瓶食盐倒入肉糜粥里。 我匆忙从厨房跑出来,一手拿着滴着粥水的勺子,一手持着锅盖,前弓后马,摆好架势:“是有妖,还是魔?!” 程澄半呆地看着厨娘大侠的我,道:“是人!” “啥?”我懵了! 她指了指早上送来的报纸,道:“赖其新死了。” “什么?!”我随意把勺子搁在桌上,又将锅盖罩上程澄的大头,一把将她手上的报纸抢了过来。 头条赫然是“真相揭秘!富商暴毙,亿万遗产归属终成疑!” 赖其新死啦?他不是有黑蛇妖相助吗?还有魔剑离生呢?魔剑的下落又在哪里? 我摊开报纸的相关报道,一目十行地将查阅上面的报道。 据说,赖其新死于为其孙女建造的豪华的城堡别墅当中,被发现时已经死去多时,七孔流血,脸色发紫,脖子上有两个小小的牙印。法医称,该别墅处于较为偏僻的郊区,不排除是被附近偶尔出没的毒蛇所咬致死的可能。 “毒蛇?难道是那条蛇妖下的毒手?但是,它不是赖其新的同伙吗,怎么突然倒戈相向了呢?”我疑惑地问程澄,她同样充满疑问地对我摇了摇头。 我继续看下去。报纸上称,在别墅的二楼发现了另外一具尸体,确定是赖其新的孙女赖闵安。赖闵安长期卧床,重病缠身,法医检查后确定是多重器官衰竭死亡,属于正常死亡案件。 看到这里,我就更加不明白了。 当日在赖其新的别墅里,小虎明明已经用魔剑离生将前来夺命的鬼将杀死,赖闵安应该已经在生死命书上除名,怎么会突然又死了呢? 难道说是阎王殿的那些鬼将们不服气,又重新来了一遍?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手刃鬼将的小虎岂不成了他们的头号复仇目标?! 一想到这,我就更加担心了,扔下手中的报纸,匆忙地跑到小虎的房间,门也没敲,直接就把房门打开,冲了进去。 谁知,里面一片祥和安乐,清茶暖暖,茗烟袅袅,就连棋盘也都设好了,房间里的气氛乐轻松愉悦。莫堼飘在两人的中间观棋,小虎正和一个身穿浅紫纱衣的男子对弈。紫衣银发,腰下没有脚,只有一缕烟魂,背后七条带锁的夺魂飞爪如游龙般飞舞于半空中,肩膀上坐着小鬼吱吱。 屋里的所有人一同看向突然闯入的我,一脸的惊讶。 “鬼……鬼……鬼将!!”我惊呼出声。 “噢!穿帮了!”莫堼捂住嘴巴,眼睛里闪着期待好戏的光芒,戏谑的目光撇向身边的那个千年好友。 轰!满腔怒气直接冲上大脑,我总算看出了端倪! “你!们!给!我!说!清!楚!”杏目圆瞪,张腿叉腰,野蛮女友同时也是老虎饲养者,如今正怒气腾腾,必须马上知道事情的真相。 第48章 阎王与鬼将 一 第四十八章阎王与鬼将(一) 自从小虎杀死鬼将以后,别提我有多担心了。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阎王和他的手下会查到什么蛛丝马迹,找上门来寻仇。每天都诚心祈求平静的日子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要知道,我们得罪的可是阎王,那个死亡和地狱的掌控者! 谁知道,原来这全都是瞎担心!眼前这两个前几天还短兵相向的人,居然在这里品茶茗烟,对弈下棋!他们唱得究竟是哪门子的戏啊?! 现在回想起来,我更觉得事有蹊跷了。自从我们离开了赖其新的别墅以后,本该着急的小虎和莫堼却是出乎意料地淡定,既没有特别地增加防备,更没有像在幽冥密道准备对付饕餮的时候那样,认真商讨过什么对策。 真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本来还以为,他们是为了不想让我担心才故作镇定的,殊不知,原来他们早就布好了局,是真正的不用担心! 小虎心虚地向我扯出个讨好的笑,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哄道:“呵呵……小言,我本想马上跟你解释的,但又害怕被人发现,所以才稍稍瞒了一下。亲爱的,别生气哦!” 扑闪扑闪着琥珀色的眸子,如星星般闪亮,颜美果然卖萌什么的,最容易让人心软。我忍住不去看他迷惑人的俊颜,别开眼睛,继续鼓着腮帮子。 小虎又凑了过来,不死心地继续撒娇:“小言,人家只是为你好。知道得多,危险也多。你就别生气嘛。” “哼!”我又把眼睛别到另外一边。美男在前,要硬起心肠,确实是对自己脆弱的小心脏的大挑战。 “小言!”小虎使出他的美男绝技,把头搁在我的肩膀上,像小猫一样蹭蹭搓搓。为了重新获得美人心,他才不管鬼将和莫堼正在旁边如何睁着好奇的眼睛在看戏,完全无视那些取笑的笑容。 “喏?”小虎继续出卖自己猫科动物的天性在卖萌撒娇,看得旁边的鬼将瞠目结舌。这真的是传说中威震六界的伏羲神将之后——银翼天虎吗? “哈哈哈,咳咳……”莫堼笑出了咳嗽:“小言言,你再不看他一眼,小虎就要化为兽型,直接对付你这个猫控咯。” 瞄了小虎一眼,默默向自己叹了一口气,就这样,我又在高颜值的卖萌中屈服了。 我左右夹击,揪起他的耳朵,佯怒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快给我说清楚!” “是!是!是!女侠饶命!” 小虎卖乖地为我搬来椅子,奉上沏好的暖茶,等程澄也进来的时候,我已经被他伺候得像个小公主一样,就等着听故事了。 待我和程澄都到了,他和莫堼便开始告诉我们事情真正的经过。 当赖其新要求我们杀鬼将的时候,小虎就已经很清楚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擅改生死命书上的批语,意图斩除鬼将,为赖闵安续命。 但他没有料到的是,早在千年前,小虎早就和阎王有过交道,阎王的那些手下,多的是自己的旧识。 “所以说,其实你们早就认识?”我指着鬼将问道。 小虎点了点头,道:“嗯!当年在幽阳山修炼时,我和莫堼曾到阎王殿比试,误打误撞之下认识了不少阎王手下的鬼将,拘魂也是其中之一。” 紫衣银发的鬼将,名曰:拘魂,是阎王手下的勾魂鬼将之一。喜穿紫衣,常与小鬼结伴而行,是他的特点。他身上的生死命书,记载了死者的姓名和死亡的时间,按照记述的时间到达死者的身边勾魂,完成阎王的使命。 “哪有人莫名其妙地跑到阎王殿去比试的?这估计是某人的诡计吧。”我斜眼看向旁边的莫堼,狡猾如狐的他抬头望天,才不会主动承认自己那腹黑又贪玩的个性呢。 “误打误撞?你们当年那可是艺高人胆大,目中无人,竟然比试谁能先找到对方的生死命书,简直是胆大包天!”拘魂大声反驳,把小虎意图轻描淡写,一语带过的真相道出。 我晕!在阎王的眼皮底下,斗快找命书这样荒唐的比试,估计也只有莫堼能想出来。 “然后呢?”我问道。 “哈哈……”说起当年的事情,莫堼就得意了:“当年,我和小虎研究出如何前往阎王殿的方法,就迫不及待地想去探一探,顺道来场比试。阎王殿的守卫果然森严,不到两天,就发现了我们,命书还没到手,就杀来了一大帮阴间的鬼将,个个凶神恶煞,真是吓死宝宝了。” “得了吧你,当时来了那么多对手来对练,你高兴还来不及呢。”小虎忍不住爆料。 拘魂无奈地摇头:“你说,这是怎样的两个人,修炼修到阎王殿来,实在是胆大妄为之最。” “结果呢?你们就不打不相识,成了莫逆之交?”程澄顺理成章地推论下去。 “事情哪有那么顺利。”拘魂继续向我们娓娓道来。 守卫森严的阎王殿,莫名来了两个闯入者,还妄图取命书,这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守卫的鬼将蜂拥而至,一拥而上,使出浑身解数,誓要将入侵者赶尽杀绝。 小虎武艺高强,莫堼道术非凡,两个合力与这些鬼将激斗了一天一夜,竟然难分上下。这样的拉锯战,让本来在一旁静静观战的恶鬼将军夋戾看得都不耐烦了,一下子冲进了杀阵中去。 夋戾是阎王旗下的右将军,三千年修道,三千年修武,即使小虎继承了天虎之技,莫堼是天才道法师,二人合力也不是他的对手。 不到五招,一对少年英雄就被擒住,绑到了阎王殿上受审。 威武森严的阎王殿上,小虎和莫堼跪在中间,后面站了一排脸上都挂了彩的鬼将。他们的双手虽然被缚于身后,可身上斐然的气质丝毫不减,一个桀骜不驯,一个慧黠自若,两双眼睛无惧地打量着眼前这座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殿。 大殿上端坐着一个巨大的身影,乌黑的头发如同黑色的火焰向上张扬,双眉如龙,一双圆目含怒看着殿中所跪的二人。大脸通红,黑须虬髯,胡乱地布满了整个腮鬓,光看脸就让人感到害怕。 当然,如果看他的是正常人。 莫堼仔细地看着殿上的阎王,笑得依然十分愉悦欢乐,弯弯地眉目俊俏得如同白脸的玉狐。 “就是你们擅闯阎王殿?”威慑鬼神的阎王用低沉浑厚的声音质问道。 “呃……”莫堼眼珠子转了转,道:“我们不过是没有受邀而来。” “大胆!阎王殿岂是你们说来就来的地方!”夋戾喝道。 “大将军此言差矣,难道阎王殿是我们说不来就不来的地方吗?”莫堼反问道。 “你……”英明神武的夋戾竟一时语塞。 阎王眼中露出了几分赞赏之意:“听说我的那些鬼将和你们相斗了一天一夜,也不分上下。” “切!要是能再来十个回合,我就赢定了。”小虎倨傲地道。 “但是你输了给我的将军。” 小虎不服:“那是因为他比我多几千年修炼而已。再给我千年,他定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一向自视甚高的夋戾气炸了,举步向前就想对小虎动手。 “慢!”阎王举手阻止:“此人确实武艺高强,再给他千年时间修行,或许真能胜过你。”后面那排受伤的鬼将就是证据。 小虎自信地挑起眉毛:“算你识货!” “你们闯阎殿,意欲何为?” “没什么,就想看看谁比较聪明,先能找到对方的命书,如此而已。”莫堼说得云淡风轻,好似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放肆!”夋戾怒喝:“你们居然玩到阎王殿!你……” “哈哈哈……哈哈哈……”夋戾的话才骂到一半,就被阎王的大笑截住了。巨掌一挥,束缚在小虎和莫堼身上的缚神链瞬间被解开。 “殿下,他们罪犯天规,岂能不罚?!”夋戾不解地问道。 “这样就被人闯进来,来斗了一天一夜都擒不住,要罚也该先罚你们这些驻守的鬼将。” “可是……” “不必多讲。此二人一个狡猾如狐,一个天虎神武,留他们在这里,一定麻烦多多,让我心烦。倒不如速速送回为妙。” 听到这里,我不禁为阎王精明的眼光点赞!所谓阎罗王都不肯收,说的就是我家这两位逗逼。 第49章 阎王与鬼将 二 第四十九章阎王与鬼将(二) 后面的故事非常简单。经过这次擅闯阎王殿的事件,小虎和莫堼得到了阎王的欣赏和赞许。后来只要有空,他们二人经常大摇大摆的结伴到阴间,不是找阎王对弈喝酒、笑谈世事,就是去找那些鬼将对练修武。几番比试之后,多了一大帮朋友。 而后不久,汉桓帝滥用无名书册,导致书册内的妖怪逃逸,祸患人间,莫堼在不得已之下,首次临危受命与小虎联手封妖。在那个时候,他们也得到过阎王和鬼将们多次的帮助。 在赖闵安十八岁生日的子时,其实当小虎冲出来,阻止拘魂夺命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认出了对方。当时让拘魂最惊讶的,不是小虎的攻击,而是他手上的魔剑离生。再加上小虎对自己一改常态的冷酷,让他察觉到事情的蹊跷。 于是,他便配合小虎,让他轻易地将自己击倒。小虎最后的那一击,其实并没有真正地伤害到他;拘魂早就算好了时机,在利剑下砍的一刹那,化作轻烟隐身而去。 吱吱是拘魂新养的小鬼,并没有见过小虎,真以为主人被杀,伤心欲绝的模样反倒增加的说服力。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赖其新以为我们帮他撂倒了鬼将,就能为赖闵安续命,其实当天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小虎和拘魂的障眼法。 “但是,我们走的时候,赖闵安的病情明明是有好转的呀。”程澄道。 “那不过是回光返照。命书上的记载,是不可违逆的。即便我真的被小虎砍杀,事后也会有其他鬼将前来夺命。阎王之令,是命运的安排,谁也没有办法改变。”拘魂解释道。 “我本来是想在离开之后,把魔剑离生交给拘魂,让他送到阎王殿去的。相信以阎王之力,定能将它重新封印。只是没想到,赖其新居然要我们留下剑,才肯放我们离开。” “你更没有想到,小言居然那么爽快,直接抢过剑就扔了过去,简直是淘宝9.9包邮大甩卖啊!”程澄补充道。 “她当时反应那么直接,我也吓了一跳。” “谁让你突然变得那么冷酷无情又可怕,一副好似快要被魔剑反噬的样子。我担心你会被魔剑的怨气所控,当然甩手就把剑扔了啊。那种不祥之物,要来干嘛。”我可怜兮兮地道,人家是真的为小虎担心呀。 我的回答让小虎高兴极了,咧开嘴,露出迷人的笑容。 拘魂接着道:“当你们安全离开之后,我就找机会折返到别墅中,想取赖闵安的病魂回去复命,谁知,倒是赖其新自己抢先到阎王殿报到去了。” “什么?!”我和程澄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我回去的时候,赖其新已经死了,脖子上缠着的正是之前盘在他拐杖上的那条黑蛇。那个时候,魔剑已经没有了踪影。我想,应该是黑蛇真正的主人将它取走了,留下黑蛇杀人灭口。” “赖其新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罢了。”莫堼道。 “那条黑蛇的真正主人是谁?”我急问道。 拘魂摇着头,道:“我也不知道。那时候,赖其新已死,房间里只有黑蛇和昏迷的赖闵安,看不到其他人。” 程澄问道:“那黑蛇最后怎么了?” “这个嘛……”拘魂忍不住偷了个笑,对我道:“莫堼说,这要留给你来处置。” “我?”我可不是蛇王,为什么要交给我处置? 吱吱噔噔噔地从拘魂的肩膀上跳下来,嘴巴极大限度地张开,几乎张到了180度。小小的肚子抖了起来,一个巨大光球慢慢从它嘴里出现,喉咙一用力,就将光球吐了出来。 光球跌地即裂,像破壳的鸡蛋一样破裂而开,里面坐着一只带着肉翅的小魔怪,嘴里啃着好几条黑色的蛇,正吃得津津有味。 我在之前莫堼给我的妖怪图鉴上看过这种小魔怪。它名曰雷鬼,头似猿猴目如镜,背部长着一双青色的肉翅,没有羽毛,瘦骨嶙峋,有点像青色的蝙蝠翼。 雷鬼最喜欢就是吃蛇,黄色的手足带有勾刺,所发的招式中均伴随着雷电之力,能轻易地捕捉到各种蛇类,无往而不利。 正吃得开心的雷鬼看到莫堼,像看到什么妖怪似的,一口吞下正咬着的蛇,直奔到吱吱面前,用力想扒开它的嘴巴,意图回到吱吱的肚子里去。 “哟,小雷雷,多年未见,怎么见人就跑呀?多让人伤心呐。”莫堼一副受到伤害的样子,眼睛里却是盈盈的笑意。可怜的雷鬼,以前肯定没少受到过莫堼的捉弄,所以才会看到他像见了鬼一样地躲。 这感觉,我懂! 雷鬼可怜地摇着头,死活也不要看见莫堼的样子,不死心地继续扒着吱吱的嘴巴,却徒劳无功。 小虎的身子往前凑近,右手手指微屈,对准雷鬼的屁股用力一弹。雷鬼大受刺激,捂着□□痛得活蹦乱跳。 雷鬼能呼雷唤电,身手不凡,但是最大的弱点就是屁股,一旦受到刺激,哪怕只是轻轻一弹,都会痛得像被万针所刺一样。也因为这个原因,才会使雷鬼成为可以驯养的小魔怪,为饲养者效力。 可见,这只雷鬼也是拘魂所饲养的小魔怪之一。 吱吱大嘴一张,轻轻地将雷鬼含于口中,成功制止了它胡乱的蹦跳。可怜兮兮的雷鬼,摸着容易受伤的小屁屁,既无辜又害怕地看着眼前的莫堼和小虎。 “这么多年了,小雷雷怎么也不长进长进?当年不过是轻轻烧了下你的小屁屁而已嘛,有必要怕到现在吗?” 什么?烧屁屁?烧的还是弱点在屁股上的雷鬼? 噢!我内心为小雷鬼掬了一把泪。那坏心眼的莫堼,肯定只是想测试看看雷鬼的弱点是不是真的在屁股上,所以才这样做的。 噢,可怜的雷鬼! “你别再吓它了。那次以后,它只要一看见你,捂着屁股就想逃!”拘魂无奈极了。阎王殿下果然英明神武,没有让莫堼长留在阴间,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少闹剧。 “雷鬼,把那蛇妖拿出来吧。”拘魂下令道。 雷鬼努了努嘴,听话地将挂在腰间的葫芦打开,放出一条黑蛇。黑皮红眼,赫然是赖其新拐杖上的那条,只是蛇身瘫软,完全没有当时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势。 “它真的是赖其新拐杖上的那条蛇妖?”我有点不敢相信,才几天功夫,怎么妖力全失,和一般的蛇没有什么区别呢? 拘魂回答道:“雷鬼拔了它的毒牙,抽了它千年修炼的蛇筋,现在的它只怕放回山林也难自保。” 莫堼挑了下浓眉,对我道:“小言言,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咯。” 我明白了!莫堼的意思是,要我将它收入无名书册之中。这条蛇妖曾助纣为虐,滥用妖力杀了不少无辜的性命,确是天理难容。 我同意地点了点头。小虎双手画印,催动胸前的咒法,释放出藏于他体内的无名书册。我接过书册,随手翻到一页空白,咬破指尖,用鲜血画出五灵血印。 当我念起般若明摩咒的时候,一股强烈的白光从无名书册亮起,光芒将黑蛇笼罩,灵光闪动,随即将其收于书册之中。 作恶者终有其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作恶多时的蛇妖,最终还是道行全毁,被封印于无名书册之中。 这样的结局,让拘魂甚是满意。他拍着手称赞道:“我本以为千年已过,莫堼也成了幽灵,无名书册的使唤之术就后继无人了。没想到,莫家嫡血传到现在,还是道术高超啊。” “我的遗传,自是不差!”莫堼的意思很明确,不是我莫子言厉害,是他莫堼遗传得好。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此人脸皮之厚,难怪连阎王都甘拜下风。 “在赖其新别墅里的那些黑衣蛇妖呢?都到哪里去了?”程澄问道。当时别墅内外把守了许多黑衣蛇妖,个个面目狰狞,穷凶极恶,万一四处逃散,也会成为祸患的。 莫堼指着雷鬼,道:“在它肚子里咯。小雷雷,我的见面礼不薄吧?看你刚才吃得多欢畅!” 雷鬼吐出细长的舌头,朝莫堼做了个鬼脸,身子快速一缩,躲入吱吱的嘴里。吱吱合嘴一吞,把它藏到自己肚子里去了。 “哇!这小鬼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拘魂可得意了,一边把吱吱放回自己的肩膀上,一边道:“我家吱吱可厉害呢。身子小,肚量大,可藏万物万灵,一张利嘴还能破金咬石,无坚不摧。” “拘魂甚爱养小鬼,驯魔怪,平日里就爱穿梭于五道六界之中,收集这些奇特的小鬼和魔怪,加以驯服,收为己用。以前在幽阳修炼的时候,我和莫堼也帮他捉过不少这样鬼魔。”小虎补充道,深知好友之所好。 “这收藏的癖好还真特别。”我说道。心想,阎王的鬼将果真与众不同,连收藏的癖好也异于常人。 “蛇妖已除,只可惜,我们还是无法知道它真正的主人是谁,也不知道魔剑离生如今的下落。”小虎轻叹道。 “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莫堼的心中有这个预感。 “既然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也该回阎王殿复命去了。回去以后,我会向阎王禀明一切,魔剑离生的事情,容不得我们大意。在真相晦明之时,你们必须小心为上。” “后会有期!”小虎和莫堼双手抱拳,向好友辞别。 “后会有期!”拘魂带着吱吱,化作一缕紫烟,消失而去。 ※※※ 寂静黑暗的房间里,一个男子安静地看着置于墙上的魔剑离生,身上披着巨大的黑色斗篷,整张脸都遮掩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五官;肩上站着一只三足金乌,发出低声的鸦叫。 “失了黑蛇,得了魔剑,只能算跟莫氏和天虎打了个平局。” 金乌低哑地叫着,似在回应。 “下一步棋,不容再失!” “咿呀——呀——”三足金乌振翅高飞,身子没入黑暗之中。 魔剑之行以后,等待我们却是更大的挑战! 第50章 比武招亲 第五十章比武招亲 夜幕已经低垂,皎洁的月亮高高挂在空中,天幕上布满了闪烁的繁星,山间的夜色少了喧闹,多了安谧。清风徐来,树影婆娑,幽林间树木发出沙沙的响声,如幽似咽。 我和程澄各自拖着自己塞得满满的沉重的旅行箱,借着明亮的月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条没有灯光照亮的山道。长长的石阶蜿蜒而上,似乎看不到尽头。 “这就是天虎所住之地——幽阳?”我指着无尽的山道,向身边的莫堼问道。 他微笑地点了点头,道:“正是!幽阳地灵人杰,山明水秀,毓灵秀慧,乃是修炼道法的上佳之地。幽阳城有我们莫家的宗室,幽阳山是天虎聚集之地,世间实在难再找到如此钟灵毓秀的地方了。” “有缆车吗?”程澄弱弱地问道,毫无疑问地得到了莫堼的否定。 “那有法阵可以送我们上山吗?就好似佟真送我们过来这里的时候,用的那种可以瞬间转移的法阵。”我心里残留着的最后一丝薄弱的希望,也在莫堼的摇头中碾压粉碎。 “你们修仙炼道的怎么就不偷一下懒,造个缆车什么的呀。这山道长成这样,什么时候才爬得完啊!”程澄不服气地投诉道。 莫堼一脸无奈地回答:“修仙练道者,灵气充沛,自然是身轻如燕,步履轻盈,要上幽阳山这种九千八百六十六级的台阶,自然不在话下。至于像小虎这样的神族仙人,咻一下就能飞过去,要上山更是易事。哪需费什么功夫造车弄马?” 我晕!莫堼说得轻松,可有想过我和程澄这种,修炼不足,道行未够的可怜虫。 九千八百六十六级台阶!老天爷,此刻的我真心敬佩那些发明缆车或者扶手电梯的大侠们,那是拯救人类的发明啊。 “你确定还要上幽阳山吗?”莫堼再三确认。 我和程澄互相望了对方一眼,坚定地点了点头,昂首挺胸,气聚丹田,提起手中沉甸甸的旅行箱,毫不犹豫地抬腿迈步,迎接入山的第一个挑战! 在漫长的爬山的路程中,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小虎!他也是为什么我会来到幽阳的原因。 三天前,我本来还悠哉游哉地和小虎享受着难得的二人时光,却发生了一件我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之前发生的事情太多,尤其在魔剑事件之后,让莫堼更加确认了我修行不足的事实。 以前凭借我的小聪明,在小虎和莫堼的帮助下,还能对付一些妖魔鬼怪,将它们收伏到无名书册之中。但是我的修炼毕竟还没有到家,虽然天生慧根,学起道法来甚是得心应手,但是如果要对付像饕餮这样的神灵魔兽,能力还是远远不足的。 为了在短时间内修补这些不足,莫堼为我度身定造了一系列的魔鬼般的修炼和学习。道法、灵修、武艺,只要跟捉妖镇魔相关的,一个都不能少。莫堼自己继续负责教导道法,另外还请来了佟真和南宫舞教我咒术和法阵;至于武艺,就让铁鹰来帮忙。 莫家的一代天才道法师,四方世家中东南两方世家的宗主,再加上神秘高手铁鹰,莫堼为我配置的师资阵型,可谓首屈一指。 一时间,我的生活被忙碌的学习安排塞满,连吃饭睡觉都变成了奢望。别说谈情说爱,就连找个空挡跟小虎来个独处都难。 这种不人道的情况,我能忍,小虎可不能忍。 盛夏的阳光明媚可人,郊外一片鸟语花香,正是情侣约会的好时光。二话不说,小虎不顾好友的投诉,直接就将正在佟真家修炼的我揪走,还顺道在佟真豪华的厨房里打包了不少美食。 这绝对就是吃不完兜着走的意思。 “我们这是去哪里啊?”我喘着气问道,右手正被小虎拖着往前跑。他昂长八尺,长腿挺拔,我娇小玲珑,天生一双纤细的小短腿,跟在他后面又跑又滚似的一路狂奔。 小虎笑嘻嘻地回答道:“到了你就知道!”回头看了看喘着气,几乎快要跟不上的我,健壮的双臂一收,干脆将我打横抱起,展开双翼飞了起来。 在高空中迎风飞翔,微风拂面而过,吹乱了我长长的发丝。我稳稳地躺在小虎的双臂间,靠在那个最让我感到温暖的怀抱中,之前所受的惊险和今日的苦累,此时都变得云淡风轻。 “我们到了!”小虎缓缓落地,佟真早已在此处等待,站在一个已经画好的法阵旁边。 “受君之托,法阵已成!”佟真笑着对小虎说道,最后还提醒一句:“别让莫堼知道我有份帮忙,我可不像领教他那些报复人的‘绝招’。” 小虎看了那画好的法阵一眼,满意的笑深了几分:“娘娘腔果然是阵法高手!” “呃……”佟真面露几分尴尬,好心提醒:“我的名字叫佟真。” “都一样啦!”小虎一副不拘小节的样子道:“反正我们都知道是在叫你就可以了。” 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我心想,站在我面前的佟真心里也有着同样的疑问。 “小言,过来。”小虎率先走入法阵当中,高大的身形英武俊朗,无比帅气地向我伸出了手,那俊美的模样媲美任何一位皇室的王子。 我将自己的手交到他手中,任由他将我拉入法阵之中。走近一看,我才发现佟真所画的这个法阵,乃是一个传送法阵,可以把人送到另外一处境域。 之前我们去取魔剑离生的时候所用的金光灵蛇八卦阵,也是传送法阵的一种,不过比我现在所处的这个更为精妙罢了。佟真为我们画的这个法阵,相对比较简单,并不是用来取那些神秘的境域。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抬起头,向小虎问道。 他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琥珀色的星眸,双手圈上我的腰身,将我向他拉近,却没有回答。 我皱着眉头,疑惑地望着他。 看我们都准备好了,佟真盘膝而坐,左手上结印天,右手下画乾坤,默念咒法。点点荧火从我们脚下的法阵上升,一颗两颗,越来越多,越集越密,荧火慢慢将我们包围,而后如旋风般迅速盘旋上升。 荧光闪动,周围的景物跟着一起旋转,转瞬间,已将我们带到另外一处的空间。 我在小虎的怀抱中抬起头,眼前的美景将我深深地吸引住了。 我们正站在一棵参天大树之端,木叶繁茂,郁郁葱葱。小虎抱着我靠在树干的顶端,从这个角度看,眼前的景色比任何一个地方都来得壮观。 怡人的阳光洒落在身上,繁枝茂叶挡住了太阳的炽热,树叶之间漏洒着光亮。泛着淡淡金光的阳光,好似金丝,看得见却触不着,不禁让人惋惜。 我从来没有在这个角度看过世界,此时的感觉独特而让人心旷神怡。树林间有鸟儿在窜动,微风送来淡淡的花香,云儿就在头顶,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一般。 “这儿好美哦!这是哪里?” “属于我们的秘密基地!”小虎轻语,薄唇噙着笑意印上我的发间。 我会心地笑了,闭上双眼感受吹拂而来的清风,全身放松地依靠在小虎的身上,享受着此刻属于我们的宁静。 小虎轻轻地哼唱着我没有听过的曲儿,清冽悦耳的声音高低起伏,欢快悦耳,如情人间缱绻的爱语,透着浸了蜜的甜。 “这歌儿真好听。” “小时候母上常常哼这歌哄我和姐姐睡觉。” “你有姐姐?”现在回想起来,我似乎还没听过小虎说过他的家人。 小虎点了点头,脸色却有几分尴尬:“嗯……有一个。”一个就够让人头大的了。 “她现在在哪里?” “幽阳,如果没有乱跑的话。” “乱跑?”我不明白了,乱跑是什么意思? 小虎的大手抚上我小小的脸庞,佯怒道:“女人,约会的时候该把注意力只放在我身上。” 我轻笑出声,在他脸上偷了一个吻,狡猾地道:“遵命!” 小虎先是一呆,反应过来时,他的唇已经落下。 鸟叫声声,微风徐徐,世间万物美得让人心悸,就像我现在的心情。 沙!沙!沙!沙! 忽然间,丛林之中飞蹿出四个人影,将我包围。小虎一惊,下意识地把我紧紧抱住,虎眸一黯,凌厉地向四周扫视了一圈。 我从他怀里的缝隙看去,只见四个身穿虎纹战袍的男子,拍动着背上银灰色的双翼,四双黑眸全都紧紧地锁住小虎。 啪! 树林间又飞出了一个人,白衣长发,衣服有些随意和凌乱,腰间挂着好几个酒葫芦。由于速度太快,不小心碰上几根繁茂的树枝,一个琅跄,在繁枝茂叶间摔了出来。 “哎呀呀……疼死我了!这儿的树枝也忒多了点。”白衣男子一边抱怨,一边扫落黏在长发上的小树枝和树叶,同时把原先已经不甚整齐的头发弄得更乱了些。 “你少喝点,就能把路看清。”小虎对着他说。 哦?这人小虎认识? “哈哈哈哈……人可倒,酒可不能少。”白衣男子不以为然,人才停定,就解下腰间的一个酒葫芦大大地喝上一口。 我定睛一看,只见他的脸上正泛着微醺的红光,胡渣子和头发一样凌乱,襟口微微敞开,胸前的虎纹若隐若现。 小虎把我抱得更紧了些,继续对白衣男子说:“你怎么在这?” 白衣男子一脸为难地道:“你姐叫我来的。你也知道她那性格,母老虎嘛,不好对付。” “这话有本事你再她跟前再说一遍。”小虎嗤之以鼻。 “呵呵……”白衣男子为难地挠着头,明显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做的样子。 “她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跟莫堼那小子一走就是千年,屁也不留一个,差点没把璞瑶给气死了。她直接就杀到莫家的宗祠去质问那群修道的牛鼻子,结果他们说你封妖去了。璞瑶一生气,震坏了人家大半个宗祠。”想起当日的情形,白衣男子忍不住打了个颤,决定再喝一口美酒压压惊。 小虎额上冒出黑线,轻轻对我说:“别告诉老狐狸。” “哦!”虽然不是很懂,我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你也知道璞瑶那性子,不到黄河心不死,她四处打听你的下落,不停地追寻你的气息。”白衣男子概叹道:“真是姐弟情深啊!” “少来!她只想我回去替她掌管虎印。”多年的相处,小虎早就摸清了她的个性,对于那烫手的山芋她还巴不得马上抛给自己,偷落个清闲。 “近日来,你的气息重现于世,璞瑶派出各路虎将,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的踪迹,二话不说,便派我过来捉你回去。” “捉我回去干嘛?” “比武招亲!”白衣男子轻松愉快地宣布道。 小虎吓呆了眼,我嘴巴张大,下巴都快吓得掉在地上! 第51章 铁了心上幽阳 第五十一章铁了心上幽阳 “比武招亲?!”我重复着白衣男子刚才说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不会去比武的!”小虎抱紧怀中的我,道:“她是我唯一的新娘!”意思很简单,除了我,小虎才没有去为别的女人忙活的闲工夫呢。 白衣男子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我,眸子里闪着戏谑的笑意。我的脸庞微微一红,羞得说不出话来。这样霸道的告白,算是被求婚了吗? “不是让你去比武招亲,是你摆擂台,让别人来招你的亲。” 我眼睛瞪得铜铃大!自古从来只听说女子比武招亲找夫婿,还从未听闻过男子摆擂台去找娘子的。这样的事情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是她的主意?”如此离经叛道的主意,也只有她才想得到。 白衣男子回以一记苦笑,肯定的答案呼之欲出。 小虎猛然将我打横抱起,跃身而起,灵巧的长腿轻点脚下繁茂的枝叶,果断地转身离去。白衣男子急忙领着那四个穿着虎衣战袍的护卫,紧追在我们身后。 “小虎,你可别跑,再弄丢你,你姐又会对我们大发脾气的!”白衣男子一边跑一边喊道。 “那是你的事情!再说,我不丢,她也会发你脾气!”小虎脚下如生风,跑得可快了。我只感到疾风迎面而来,一点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呼啦一声,白衣男子背部的翅膀突然增大了一倍,势如鲲鹏,翼上的羽毛不似小虎那样闪着银光,褐棕间灰,比若大雕,扇出惊人的强风。风势强劲而有力,瞬息间便跃到我们身边,不管小虎如何狂奔,都能轻易地追上来。 小虎咬紧牙关,不顾一切地往前跑;白衣男子一路追着,没有一丝松懈。 “你本就飞不过我,何况还抱着她?”白衣男子对小虎说道。 小虎充耳不闻,只管往前。 白衣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抽出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烈酒之劲迸发而出,双翼扇出神风,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其余的四个虎衣护卫从银灰色的双翼间发出层层锁链,结成六芒星的结印,将我们重重锁于其中。小虎试图发力想强行冲出去,却被白衣男子拦了下来。 “你能强闯,只怕你怀里的小美人可抵挡不住虎士的强攻哦。” 一语中的,说中了小虎最大的顾忌。以小虎的身手,在空中应付这些阻挡并不是难事。但是抱着没有飞行能力的我,战斗力就大打折扣了。眼前这个犹如大鹏展翅的男子,看来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小虎警惕地瞪着他们,一刻也不敢放松。 白衣男子双翼一动,身形如闪电一般行动,还来不及看见踪影,便从小虎怀里将我抢了过去。 四名虎衣护卫的锁链立即收紧,唤出定身封神用的符咒,将小虎紧锁,让他动弹不得。 “放开小言!”小虎用力挣扎,却徒劳无功。这些人全都是有备而来的,唤来的符咒灵力极强,不是轻易能够挣脱的。 白衣男子好声相劝:“这是你姐下的符咒,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认命吧。”然后,将头转向我,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亲切地问道:“小言是吧?” 我胆怯地点了点头。 “告诉莫堼,小虎回幽阳了。”说完,双手使力将我高高抛起。我惊叫出声,青色的荧火再现,伴随着强风将我环绕,眨眼不到的时间,我再次回到了佟真将我们送来的那个法阵之上。 守在法阵附近的佟真看见我独自回来,非常奇怪:“怎么只有你?小虎呢?”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刚还和小虎树端甜蜜地耳鬓厮磨,转眼间他就被人擒住,而我也被独自赶了回来。 我捉住佟真的衣服,急道:“快!告诉莫堼,小虎被捉走了!” ※※※ 佟真和我回到了佟家,我们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了莫堼。莫堼听罢,脸色微变,浓眉紧蹙。 我向莫堼急问道:“捉走小虎的是谁?!” “斑寅将军——虞鲲。天虎族中的将军,鲲鹏和天虎所生的混血神将。” 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鲲鹏本已天生神力,又加之与天虎族混血,兼得鲲鹏和天虎双方的长处。莫怪那人飞速如闪电,双翼之大,神风之强,令人望尘莫及。那白衣男子看起来不修边幅,率性随意,没想到竟是天虎族中的将军。 “虞鲲为什么要把小虎捉走?”佟真问道。 莫堼轻声一叹,苦笑道:“捉走小虎的,是他姐姐——璞瑶寅辰。”一说起这个名字,连一向神态自若的莫堼也不禁皱了下眉头,为难的神情和小虎提起他姐姐时候的神态非常相似。 我虽刚知道小虎有个姐姐,也晓得那似乎是个让他头痛的人物。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女子,居然可以让莫堼也皱起了眉毛。 “虞鲲跟你说了什么?”莫堼向我问道。 “他让我告诉你,小虎回幽阳了。他说要为小虎比武招亲!” “什么?!为男子比武招亲找媳妇?!”佟真的反应和我当时惊讶的神情一模一样。 莫堼笑弯了腰:“哈哈……好一个璞瑶寅辰,不愧是倾世奇女子!” 我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用犀利的眼神威胁莫堼跟我们坦白。莫堼见状,知道已经到了将他所知之事告知我们的时候了。 “小虎乃天虎族之少主,是天虎族未来的继承人之一!”简单的三言两语,道出了小虎不凡的身世。 “少主?小虎是幽阳山之王,统领着五道六界中的天虎一族?”佟真惊讶地道。 “那只贪吃易怒,任性妄为的笨猫,确实是世人口中的天虎之王!”莫堼笑着补充道:“虽然看起来和实际上都是笨笨的。”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质问道,他们俩居然还瞒了我那么久。 莫堼有点委屈了:“你也没问呐。” “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一并说来!”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小虎顶上还有个姐姐,名曰璞瑶寅辰,只比小虎大三百年。那只母老虎,性子烈的,就像一只母老虎,鬼点子多着呢。真不知道真身究竟是老虎还是狐狸。” 呃……这话听起来怎么好似对,也好似不对。母老虎不像母老虎,那该像什么? “他们姐弟关系不好吗?”不然的话,怎么会命族中的大将军将小虎捉回去呢。 “好得很呢,姐弟情深,成年以后每天巴不得将天虎继承之位拱手让给对方。小虎逃了千年,却还是逃不过璞瑶的魔掌。”莫堼无可奈何的摇着头,样子就跟虞鲲劝小虎认命一般。 “还真是一对奇怪的姐弟!”我总结道。 “可不是!”莫堼十分赞同。 “小虎真名叫什么?”这样看来,小虎显然不是他的真名咯。我想,这肯定是莫堼当年随口叫的昵称。 “璎珞寅曦。你说,这两姐弟的名字又难写,又绕口,改名字的时候怎么不好好考虑下别人的感受呢。” 璞瑶和璎珞都是美玉的别称。虎名为寅,乃是雅名。姐弟俩人,一辰一曦,呼应相对。怎么看都是别具心裁的美名。可是到了莫堼口里,就变得如此一文不值,实在令人无语。 “看来这次,璞瑶是铁了心要让小虎回去继承虎王之位了。” “这话什么意思?” “按照族中惯例,天虎的继承人当中,谁先成家立室,生下嫡子,谁就能继承虎王之位。璞瑶那只母老虎,男人听到她名字,没有跑就已经很难得了,更别说要娶她了。这次她为小虎招亲,明显就是要让他先于自己诞下嫡子。这是司马昭之心呐。” “但是司马昭之心是夺位,璞瑶这是让位啊!”佟真一语戳中重点。 “反正他们俩姐弟,都当虎王之位犹如烫手的山芋,互相推卸。这次就只能怪小虎不走运,竟然被璞瑶先下手为强。” “不行!”我气愤地说道:“小虎的人生大事岂能由他人左右?!何况……何况……他说过,他的新娘只能是我!”小嘴一瘪,心里委屈着呢。 一听说小虎会和别人成婚,我才发现我的占有欲原来并不比小虎的弱。小虎是我的,谁都不许抢! “哦?”莫堼的兴致被撩起了:“你打算怎么办?” “抢婚!”我说得理所当然。 “问题是,小虎他现在还没婚,怎么抢?”佟真在一旁弱弱地提醒道。 “那我就上山,比武招亲!”我愉快地宣布。 于是乎,额头满布黑线的佟真,只好乖乖地听我的指示,画下通往幽阳的阵法,将我和死活都要跟过来,说要给我打气加油的程澄,连同等着看好戏的莫堼,一并送到了幽阳。 但是,佟真这次办事非常不力,将我们送到了幽阳,却只送到了山下,没有送到山顶。静谧优美的月色下,看着前方好似没有尽头的山道台阶,我一面走一面咒骂着那个没有送佛送到西的佟真! 一步一停,走得满头大汗的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比武招亲什么的,有什么难的。那个杨康不是上擂台比了一下,就把穆念慈骗了一辈子了吗?巾帼本来胜须眉,我一定要把小虎赢回来! 清风徐来,幽阳山上的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像在回应,也像在为我加油! 小虎,等我! 第52章 入山 第五十二章入山 皎洁的玉盘慢慢地往西边偏移,再次将广袤的天地还给了朝气蓬勃的朝阳。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有气无力地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汗水大滴大滴地挥洒而出,累得快喘不过气来。身边的程澄并不比我好多少,同样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累得说不出话来。 从昨天晚上爬到现在,从天黑走到天亮,总算上了九千多个台阶,却还有几百级山路在前面等着我们。 “我……不行……了……呼呼……呼呼……”程澄吞了一下口水,喘着气直呼救命。 我的头也开始有点犯晕。从出生长到今天,好像从来没有像这样累过。九千多级上山的台阶,平日走都要命,何况还拖着沉甸甸的行李箱。此时的我,别提有多羡慕身边这个飘来飘起,身如轻烟的莫堼了。 莫堼扬起弯弯的嘴角,轻声问道:“还要上山吗?” “当然!”我毫不犹豫的回答:“呼……呼……我一定要上山!”不得小虎,誓不罢休! “啊?还要走?!”面对如此坚决的我,程澄也只好认命地直起身子,继续往前挪。 天色越来越亮,早上的幽阳山不若夜间幽静的山林,渐渐地热闹了起来。虫儿、鸟儿、还有树林间的小动物,逐渐苏醒,开始了它们忙碌的一天。 晨曦间,虫叫鸟鸣,如果现在不是累得像狗一样,能好好地享受这个美景,那该多好。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大批人马前来的声音。循声看去,只见身后不远处正飘扬着各色的旗帜,上面画有不同的图腾,几路不期而遇的人马,正在同样上山的路上不期而遇。 几路人马慢慢汇聚在一起,彼此间没有多加交流,却像暗自争着什么似的,你追我赶,互不相让。原本安静的山道,因为他们的到来,更多添了几分热闹。 先不说这些人的身份是谁,光是他们的阵型就有够我好奇的了。 每队人马看起来都浩浩荡荡,护卫、丫鬟、跟班,身边甚至还跟着亦步亦趋的嬷嬷或者管家,男男女女数十人,好不威风。 这些人当中,有用八名大汉抬着的华丽的大轿子,也有用异兽拉着的精致的车子,不是吊着铃铛,就是缀着珠子,有的精致典雅,有的奢华大气,风格各异,却都十分华贵。 这些身穿锦衣华服的护卫和丫鬟们,各自守着自己的主人,步履轻盈,在山道间走起来如履平地,可见都是具有一定修为的人。 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追上了我们,走到我们跟前,刷地一下子就走到了我的前头。 “去!去!去!挡什么道,没看到我家小姐正要上山吗?”一个带头的绿衣嬷嬷嫌弃地将我拨开。 我身子还没停定,又另一队人马又赶了上来。 “哼!也不知道来赶什么。你们上了幽阳山又如何?你家小姐怎比得上我家主人?”另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说道。他的手再在我身上往另外一边拨去,又把我整个人推到了另外一边。 转来转去,我的头就更昏了。 此时,又来了一队新的人马,不甘示弱地提出异议:“呸呸!恬不知耻,我家小姐可是璞瑶小姐发来名帖请来的,你们这些无名之辈怎能与之所能相比?” “璞瑶小姐广发英雌贴,五道六界之中的名门望族,哪个没有收到?还敢在这大肆宣扬,真不知是谁恬不知耻呢。” “就是,就是!” 争辩的声音此起彼伏,你一言我一语,越吵越激动,相争不休。 我和程澄已经被推到路边上。面前这些赶上山的人,居然全是赶赴幽阳去比武招亲的。这个小虎究竟有多受欢迎啊? 莫堼飘到我旁边,笑着说:“五道六界中,天虎的威名早已远播,小虎更是历代以来最年轻的继承人。千年前,他与我一道用无名书册镇妖除魔,已是扬名四海的青年神将。有身份,有地位,有才学,自能让不少待字闺中的名门闺秀趋之若鹜咯。” 程澄惊呼:“哇!这样说来,小虎不仅是个帅气小鲜肉,还是个远近闻名的一级嫩肉呢!” “哈哈哈……这个形容好,很贴切!” 我没好气地白了身边的两人一眼,心里生着闷气。程澄美其名曰是跟来给我加油打气兼跑腿的,我想,她其实和莫堼一样,是想来看好戏,凑热闹的。 唉……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直接跳过比武招亲的步骤,直奔婚礼现场去抢亲的话,我的胜算会不会高点? ※※※ 幽阳山上,天虎宫内咒骂声响彻云霄,几天都没有制歇过。 “璞瑶寅辰,你这只卑鄙的母老虎,给我出来!”小虎放声大叫,恨得咬牙切齿。整座虎啸宫都被下了重重的结界,就像被一层珍珠色的薄膜笼罩着一样,怎么也冲不出去。 “少主,请息怒。”宫内的侍女们怯懦地劝道,明知道小虎在里面没有办法出来,但是那盛怒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生畏惧。 小虎没有理会,随手抡起桌上的大花瓶,就往门外砸去。花瓶碰到殿门前的结界,往后一弹,反在小虎的身边重重地落下。 乓!碎了。 “可恶!”小虎狠狠地咒骂着,右手握拳用力锤在墙上。又一声喀拉!不堪重击的墙身,裂出了一个窟窿。 “少主,请息怒啊!”侍女们心惊胆战地劝说着。屋子里的家具也好,装饰也罢,全成了小虎的出气袋,支离破碎地散落一地,可怜兮兮的承受着主人的怒气。 在这样下去,少主会不会直接把虎啸宫给拆了? “吵了三天你累不累啊!我在卧虎阁都被你吵得不得安宁,觉都睡不好!”一把清脆嘹亮的声音传来,香云飘动间,璞瑶寅辰翩然而至,虞鲲和他那四名虎士如常紧随身旁。 一看见始作俑者来了,小虎更是气盛:“母老虎,你快放我出去!” “没娶到媳妇,你休想给我再逃,笨小虎!”璞瑶寅辰毫不示弱,要斗嗓子大,幽阳山上还没有谁敢来挑战她的。 “你不嫁,我不娶!” “嘿,这事只怕还轮不到你说话。英雌帖已发,五道六界中的名门闺秀们都赶上山的路上了。不出两日,即能齐集天虎宫。到时候,你就等着上台招亲吧!”璞瑶寅辰秀眉轻挑,嘴角边上漾起迷人的微笑,琥珀色的眼眸和小虎的虎眸极为相似,扑闪扑闪地亮如星子,美得灿烂动人。 “我不招亲!要招你自己招!”小虎吼了回去。 “呃,这个……璞瑶啊,自古以来还真没有男子摆擂台找老婆的。突然来这么一大帮女人,是让她们单打独斗,还是打群架呀?”虞鲲在旁边为难地道。 璞瑶寅辰美目一瞪,嗔道:“你质疑我?” “不敢,不敢!璞瑶英明,璞瑶神武!”虞鲲与四名虎士默契一致地撒摆着双手,态度坚定地拥护主人。 “哼!”璞瑶寅辰放过了虞鲲,却没有打算放过自己的弟弟:“我管你愿不愿意,不娶妻的话,你就直接给我嫁出去。左右都是婚,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纤手一挥,拂袖而去。 虞鲲无奈地对小虎说:“兄弟啊,大哥我也只能帮到这了。璞瑶那个性你也是知道的,你就乖乖听话,还能少遭点罪。”说完,急急忙忙地跟上璞瑶寅辰,走迟半步只怕又要惹美人不高兴了。 孔夫子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何况是只母老虎? “母老虎,你给我回来!!放我出去!”虎啸宫中依旧咒骂声起伏不止,虎啸宫中伺候的侍女们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璞瑶寅辰才刚步出虎啸宫,一名虎士迎上报告。 “启禀小姐,招亲的队伍已到,大都通过山门,正往天虎宫门走来。” 璞瑶寅辰大喜:“甚好,甚好!居然这么快就到了。虞鲲,将招亲的人马都安顿好,明晚设宴款待贵宾。” “是!”虞鲲抱拳领命,而后抬头偷觑主人一眼,弱弱地问道:“可是少主他……” “实在不行就绑上擂台扔出去!” 虞鲲和四名虎士面面相觑,不敢拂逆:“属下领命!” ※※※ 此时快累趴在山道上的我们,并不知道天虎行宫中的发生的一切。我们早就被前行的队伍远远地抛离,到达宫门的时候,已经日上中天,汗水湿透了衣衫。 “呼……呼……终于到了。”好不容易踏上了第九千八百六十六级台阶,我们终于登上了幽阳山顶,站在天虎宫前。 山上平顶宽阔,犹如钟阜龙蟠,更似石城虎踞,肃穆威严中带着不屈刚强之气。山上的云烟飘渺,飞鸟在茂林之间穿梭而过,白羽掠过云端,扬起悠悠的山风。 周围没有娇弱的繁花点缀,却满载了参天的大树。远处石崖耸立,一座白墙青瓦的宫城巍峨高耸,在青山间显得非常壮观。茂密的树林间露出碧瓦雕檐,飞檐流阁匠心读运。 天虎宫气势磅礴,幽阳山中泉壑幽深,紫气蒸腾。整座宫城依山而建,以虎跱殿为首的宫殿群像苍龙一般蜿蜒蟠伏于崇山峻岭,又像猛虎似地雄踞在高峻之中。 我和程澄有气无力地拖着行李箱走到宫门前。门前左右各有一只白玉雕成的猛虎,张牙舞爪,威武生风。 守在门口的护卫将我们拦住,喝道:“来者何人!” “我……我们是来比武招亲的。”我喘着气回道,累瘫的身子倚在门前的白虎上。从昨晚赶路赶到现在,才说了一句话,我就像快虚脱一样。 守门的虎士疑惑地上下打量我们——蓬头垢脸,大汗淋漓,还拖着两个模样奇怪的箱子,没有随从,更没有护卫,看起来与之前入山的那些名门闺秀大相径庭。 “可有天虎宫发的请帖?”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大胆狂徒!天虎少主招亲的擂台,岂是你们想来就来的!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们动武!” “哎哎哎,你们别乱动粗,这可是你们少主认定的夫人!”程澄不服气地说道。 “就凭你?”守门的虎士撇了我一眼,哈哈大笑,似在笑话我的不自量力。 赶了一天的山路,狼狈的模样确实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我还没开口争辩,守门的虎士已将我往门外推去。 “速速离去!狂妄之辈,莫想入内!” 莫堼悠悠然地飘近,弯弯地眉眼笑得如春风一样和煦:“多年不见,怎么还在宫门当差啊?身子倒强壮了不少哦。当年弱弱的样子,不说是老虎,我还以为是小猫呢。” 那两个守门的虎士定睛一看,看清了莫堼的样子,吓得瞪眼结舌。 “莫……莫家宗主!” 莫堼点头称赞道:“记忆力还不错,回头叫璞瑶赏你们美酒!”说着,便领着我和程澄就往宫门里走。 “不行,不行!”守门的虎士又将我们拦了下来:“璞瑶小姐有令,莫堼不得入内!” 莫堼正色问道:“为什么?”要知道,小虎在幽阳叱测风云的时候,他莫堼在天虎宫如入无人之境,谁敢多加阻挠。 “因为你人品不好!”微醺的声音响起,身影忽动,虞鲲已来到了宫门。 第53章 天虎宫 缱悱阁 第五十三章天虎宫缱悱阁 虞鲲手里拿着他的酒葫芦,随便地擦了擦嘴角的酒迹,邋遢的模样完全不似是一个大将军。 “死了也不去投胎,你做个幽灵干什么?”虞鲲挑着眉对莫堼道。 “还不是因为你们家那只笨虎。只留他一人在世上,让人怎么放心?” 噗……喝在嘴里的一口美酒没吞下,虞鲲直接就喷了出来。 “咳咳!”他瞪了那两个守门的虎士一眼,用眼神警告他们不要胡乱猜想。少主拒绝比武招亲,绝对不是因为眼前这个面如玉狐的美男子。 于是,他疾步来到莫堼的跟前,压低声线道:“你来这里干什么?璞瑶要为小虎招亲,你既不是女人,也已是幽灵,来了也娶不到我家少主!” “不是我来招亲,是我家小言言来招亲。”莫堼好声好气地解释道。 “你家小言言?”虞鲲顺着莫堼的目光看去,发现了正依靠在石虎身上的我,认出了我便是小虎当日怀里的那个人。 “哦?原来是你。”他摸着自己下巴的胡渣子,饶有趣味地道:“没想到,你居然是莫家的人。嗯……眉眼间确实和莫堼有几分相似,清秀可人。” “你是在称赞我吗?”莫堼一脸得意,像在邀功的一样。遗传得好,自己天生的美貌,绝对功不可没。 虞鲲似是早已习惯莫堼的厚脸皮,鸟也没鸟他一眼,直接凑到我跟前,上下左右,看得个仔仔细细,越看兴致就越高。 终于看够了以后,他挺直身子,兴高采烈地又喝了一口美酒:“放他们进去!” “将军,他们没有英雌贴……”守门的虎士面露难色。 虞鲲从微微敞开的衣襟里掏出一张请帖,塞到我手里,道:“现在有了。”说完,扯着我就往里走。 程澄在后面拖着两个行李箱踉跄地跟来,边走边抱怨:“嘿,鸟哥,你别忘了我!” 天虎宫的面积十分大,虞鲲拖着我左绕右拐地走过了宫门,穿过了殿堂,再经过园径和游廊,来到了□□的院落里。 天虎宫的设计和一般的宫闱非常相似,规模宏大,设计严谨。宫门后的虎跱殿是议事和祭奠的主要场所,如虎首盘踞于峻岭之中,极具气势地耸立在廷场之上。 穿过殿后的宫门有数条宫道,宫道前都设有结界,并立有驻守的虎士,守卫之森严如若皇城。一路上不时有侍女和宫仆经过,不管是虎士还是这些侍女和宫仆,他们看见虞鲲时都恭敬地低头行礼。由此可见莫堼所言非虚,这个不修边幅的贪杯者,在天虎宫中地位极高。 他拖着我走得极快,我根本无暇细看眼前宫廷的美景,只觉得景物不断变化,待人一停定,已发现被带到了后宫的庭院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每座宫殿都会设有这么大的后宫之地,但天虎宫的这个,就绝对不是一个“大”字就可以简单形容的。 放眼看去,大小的宫苑全都依山而建,宫宇之间以高架的游廊和天阶相接,远远看去如同天宫布满了半座青山。这里的院落错落有致,亭台楼阁设置得别具匠心,与虎跱殿的威严肃穆截然不同。此处地地鸟语花香,或有轻烟飘袅,或有飞瀑流泻,美得不可言状。 “哇!这是哪里?好漂亮啊!”程澄惊呼出声。 虞鲲爽朗地笑道:“天虎的后宫——缱悱阁。” “天虎宫中,议事主祭之处,名为殿;男将住所,名为宫;女眷居所,名为阁;各处都极具特色,巧夺天工。此处云烟飘渺,美若天庭,确似情人间缱绻悱恻之地。这名字取得好,改得妙!”莫堼赞赏地说道。 “哈哈……”虞鲲向我和程澄笑着解释道:“当年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借着和少主深厚的交情,天虎宫内的大小宫殿可都没少走,简直横行无忌,如入无人之境。他那双桃花眼和蜜糖嘴,都不知道骗了这里多少侍女的芳心!” “大将军此言差矣!天虎宫内的对你芳心暗许的女将和侍女,可也不在少数。要不全都把她们叫来,好让璞瑶为你点点数?” 一听见璞瑶二字,虞鲲的心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勉强扯出半个笑颜:“这个……还是算了吧。” 堂堂一个大将军,光听到个名字就怕成这样,我不禁越来越好奇,小虎的这个姐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忽然,山间的宫宇中传来铛铛的锣响,清脆洪亮的声音在山林间反复回荡。缱悱阁内大小院落里的人都应声而出,在院落中间的高台四周聚集起来。 一名身着翠羽华衣的贵妇在众人的注目下,缓缓地登上了高台,气质高贵,粉面含春,神情威而不怒;身后跟着十多个同样穿着翠绿色衣服的侍女,整齐地排成两列,手里各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那贵妇人在高台中间站好,有礼地向四周聚集的众人福了福,朱唇轻启,声音悦耳明亮:“我族少主比武招亲,幸得各位小姐佳人赏脸,不计千里而来,翠凰在此谨代璞瑶小姐谢过大家。” 末了,领着身后的绿衣侍女,向大家躬身行礼,仪态万千,雍容华贵。 “翠凰大妈还是那么高贵美丽,一点都没有变呐。”莫堼道。 虞鲲道:“翠凰已晋升为掌司,执掌宫中礼仪之事,主掌礼乐司,做事谨慎周全,如今可是璞瑶的臂膀啊。” “原来升官啦,难怪比之前更添贵气!只可惜我已是一介幽魂,不然必须让翠凰大妈请我喝上一杯。” “唉!”说到这,虞鲲看着莫堼飘于空中的模样,感慨万分:“看来不能像以前那样,可以肆意地跟你在皇宫的各个角落,举杯畅饮,大啖美酒和佳肴了。” “这个好办。你们哪个时候约好了,跟我说一声,我画个化灵的符咒,让莫堼好好地喝个过瘾。”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也可以好人送佛送到西。 虞鲲眼神一亮,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事物一样,道:“小美女,你也会道法之术?” “虞鲲将军,你这话也太伤人了吧?我家的美人,可不是花瓶,她乃是现今无名书册的封印者呢!”莫堼骄傲地说道。 “有趣,有趣!甚好,甚好!”虞鲲对我更加充满了好奇:“看来,这次的招亲会非常精彩咯。” 另一边厢,站在高台上的翠凰玉手轻挥,身后的绿衣侍女听令将手中的锦盒往每个院落中送去。 “今日,幽阳山喜迎各位贵宾的到来,璞瑶小姐已命我司筹备夜宴,以盛宴为各位贵客接风。明日戌时,虎跱殿前丝竹乐舞,美酒佳肴一应俱全,还望各位赏光前来。” 美目环视一周,眼尖的翠凰很快就发现了远处的我们。她一看见莫堼的脸,脸色微变,很快又镇定下来,恢复了端庄优雅的模样,继续道:“夜宴将由璞瑶小姐和璎珞少主共同主持,比武招亲之详情,届时也会由两位主人来一并公布。” 这时,每个院落都已经收到了绿衣侍女送来的锦盒。 “幽阳山路途遥远,承蒙各位垂怜,不远千里而来,实属我族之荣光。璞瑶小姐特意送上锦盒薄礼,望请不弃。” 说完,盈盈一福,再次在众人的瞩目之下,莲步轻移,款款走下了高台。其余众人拎着璞瑶相赠的锦盒,各自回到自己的院落,兴高采烈地商量着明日要如何装扮如何着衣,才能美态出众,获得小虎的垂青。 我看着这些在这里入住的闺秀名媛,有的纯美娇憨,有的美艳丰满,有的干练精明,有的优雅大方,燕瘦环肥,各具美态。 唉……我又叹了一口气,内心不断思索,直接把小虎打昏了拖走,会不会比较快? 正想着,翠凰已经领着她身后十几位绿衣侍女,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我们的跟前。 她撇了莫堼的幽灵之身一眼,道:“莫家宗主有何贵干?我家少主娶亲,可不招幽灵。” “翠凰大妈,多年不见,一见面就冷若冰霜的样子,和你比若天仙的美貌一点都不配哦。”莫堼的样子谄媚得很。 翠凰闭眼扶额,每次看到莫堼,自己的偏头痛总会莫名其妙地犯了,简直就是天虎宫麻烦的制造者。 “你那浸了蜜的舌头,对付其他宫阁的侍女还行,想忽悠我,道行还没够!” “翠凰大妈!”在美人嗔目之下,莫堼马上识相地换了称呼:“翠凰姐姐!我这次来天虎宫,是为了陪我家小言言来参加小虎的比武招亲,可不是往日那样纯粹的蹭吃蹭喝。”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蹭吃的!”虞鲲在一旁恍然大悟。 “天虎宫怡然可人,让人宾至如归嘛。” “你简直当自己家一样!” “你家就是我家,一样啦!哈哈……” “够了!”翠凰喝止了这对同样不拘小节的好友。率性的虞鲲、狡黠的莫堼,每个都能让她的偏头痛轻易再犯。 美人嗔怒,两个大孩子醒目地捂嘴噤声,一致默契地露出乖宝宝的模样。 “你来陪谁比武招亲?”翠凰问道。她记得璞瑶小姐所发的英雌贴里,并没有幽阳莫家。 “她!”莫堼指着我,回道:“我的继承人——莫子言!” “嗨!”我连忙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整了整微乱的发丝,乖巧地向翠凰打了个招呼。 她狐疑地朝我上下打量,秀眉微蹙,对我狼狈凌乱的样子非常不满意。 “没有英雌贴,就没有资格参加比武招亲,请回吧!”寒冰覆上美丽的脸庞上,语气强硬地下了逐客令。 “我有这个。”我拿出虞鲲给我的请帖,弱弱地问道:“这是英雌贴吗?” 翠凰一怔,瞪了虞鲲一眼,已经知道是谁搞的鬼。 “人家既有请帖,就是天虎宫的贵客,翠凰姐身为礼乐司之掌,不会不顾礼法,将候选者赶于山外吧?”虞鲲一脸无辜,说得正气凛然。 璞瑶寅辰广发英雌贴,盛情之下,邀请了不少名媛闺秀到幽阳山为小虎招亲。如果现在轰走手持请帖的客人,岂不是大不敬的无礼之事。即便翠凰如何万般无奈和不愿,也只好吩咐侍女为我准备好住处,安排入山的事宜。 幽阳山、天虎宫、缱悱阁,这是我来“娶”走小虎的第一步! 第54章 应诺 第五十四章应诺 虽然心中百般无奈,翠凰还是命侍女将我和程澄带到了缱悱阁中的一处院落间住了下来。 “这就是遥音院,你们住的地方。”绿衣侍女冷冰冰地对我们道。 “你没有搞错吧?你让我们住这里?”程澄不敢相信地说道。 也难怪她会有这样的反应。缱悱阁中亭台楼阁,水榭飞瀑,大大小小的院落错落有致,缤纷可爱。有的面向戏水鱼池,有的倚于飞瀑之旁,有的环绕着娇花,有的飞绕着白羽,莫不道仙境美如画。 但是翠凰给我们安排的遥音院,却远离主殿,别说是花鸟鱼虫,连个甲壳虫估计都没有看到。院落小而旧,似是许久没有人住过一般。 “珠翠只是奉命而行,依翠凰大人的吩咐带两位到遥音院入住。至于有没有搞错,还请小姐询问大人。”珠翠客气地回道,语气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莫堼朝珠翠眨了眨星眸,露出迷人的笑容,道:“珠翠妹妹,遥音院已被遗弃多年,看不到外面瑶池美景不说,地处僻远,远离主殿,出去一趟来回多累人呐。” 珠翠被诱惑的男色所迷惑,失神了半分,才想起翠凰的吩咐,稍稍定下心神,硬起心肠说道:“珠翠什么也不知道,详细的情况,请莫宗主去问翠凰大人吧。” 说完,低下头,红着脸,匆匆离去,不敢再看莫堼半眼。 看着急逃的身影,莫堼一脸低落地道:“以前,侍女妹妹们对我可不似这般无情。” “谁教你已是幽灵之身,即便对你有虎狼之意,也生扑不了。”程澄好心地提醒道。 莫堼无奈地嘟着嘴,可怜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快要蹲到墙角去画圈圈了。 有莫堼和程澄这对活宝陪在身边,为我扫走了不少内心的阴霾。我随意走动,查看了下院里的情况,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并没有破落不堪,只是不如外边的华美罢了。 “地方小点也好,打扫方便;虽然僻远了点,倒也清静。你看,那边还掉着个小秋千,不是你最爱的小清新吗?这地方,挺不错的。” “你是安慰我,还是安慰你自己啊?”程澄取笑我说。 “我的意思是,我腿好累,快快收拾下行李,好好睡个觉吧。不然我还来得及比武,人就先倒下去了。” “对!对!对!我要睡觉!睡饱了去吃!” 吃饭和睡觉,果然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哦!还有上厕所…… ※※※ 正当我们在遥音院里嘻嘻哈哈的时候,虞鲲已经抱着一坛美酒直奔小虎的虎啸宫,前去报信了。 宫外的花园在结界的保护下,树木花草,假山流水,全都完整无缺,气派依然。但是结界内的宫室就截然不同了,里面的家具和装饰,早被盛怒的小虎砸个破烂。 白墙也好,窗花也罢,甚至是头上的屋顶,都被砸出了好几个窟窿。要不是天虎宫造得够结实,只怕整个虎啸宫都被他活生生给拆了。 看到门外守着的那些战战兢兢的侍女和虎士,虞鲲不住地摇头。这对虎姐虎弟,半分都让人省心不得。 “璞瑶寅辰,母老虎,你给我出来!快放我出去!”又一张半毁的桌子被扔起,碰上结界后,悲剧再次重演。咚的一声,重重地跌到地上,正式散了。 骂足了三天,小虎依旧中气十足,一点也没有停止的意思。 “我的好兄弟,好少主,你就歇歇气吧。你姐下的结界,你是破不了的。”虞鲲在殿门前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打开酒坛的盖子,酒香四溢,惹得人垂涎欲滴。 “你这只没用的破鸟,堂堂一个大将军,还混血兼得天虎和鲲鹏之长,就如此惧怕一个女人,还是不是男人?!” “好男自古不与女斗!”虞鲲说得理直气壮。 “你跟那只母老虎说,要招亲自己招去,少来打我的主意!我才不管上山的女子是何人,我说不娶就不娶!”小虎大声吼道。 “上山的都不娶?” “不娶!”小虎扬起他倨傲的头。 “那就可惜了。莫家那个小丫头还千辛万苦蹬了九千多级台阶上山呢。还没比武,就被人嫌弃了。” 莫家?! 小虎转头急问:“你说的是哪个莫家?” 虞鲲气定神闲地倒出一碗美酒,满意地嗅着馥郁的酒香,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才施施然地回道:“除了莫堼那老狐狸的莫家,你还认识哪个?” “小言上山了?!” “哈哈……那可爱的小姑娘说,要来比武招亲,把你‘娶’回去!”说到这,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对我的勇气极是赞许。 “她现在在哪里?”小虎心急地道,更恨眼前这破不了的结界。 “你不是说,不娶上山招亲的人吗?她在哪里,与你何干?她那玲珑可爱的样子,确实可人,真让人怜爱。我们幽阳山上威猛英武的虎士多得是,她想怎么挑都可以。” “妄想!她是我的女人!”小虎霸气地宣布。 “那你还比武招亲吗?”虞鲲拿着酒碗,噙着笑邀请道。 那边厢,璞瑶寅辰正在卧虎阁中,细细询问翠凰缱悱阁中的情形。 “上山招亲的队伍都安排好了吗?” “启禀小姐,都安排好了。”翠凰恭敬地回答道:“此次共有二十支队伍上山招亲,都是五道六界中的名门望族。其中包括:悬圃山的栎羚、弥封都的申屠春宁、岳阳的麴诗珊、飞曲流的坤无极,还有天灵城的唐秋柔。” 悬圃山乃昆仑门下,栎羚是昆仑长老栎长安的孙女。父亲是有名的修仙道长,母亲是昆仑山上的羚羊仙子。她本人自幼在昆仑学艺,半人半仙之躯,美貌和才学早已闻名于四海。 弥封都处于冥界,申屠家是鬼族中名门,千年以来为阎王守卫着丰都鬼城。申屠春宁是申屠家当家申屠春风的妹妹,乃是鬼司之后,鬼族中姝丽。 岳阳麴氏,表面上是凡间的商人,实际上是隐居在现世的狻猊族人。狻猊是也是龙裔之后,其形如狮,与天虎一样,乃是百兽之王,神将之后。麴诗珊是族主的表妹,年轻貌美,是个年轻的女神将。 飞曲流是和南宫家一样,都是捉鬼收妖的法师后人,善于以流魂之术,控制阴间游魂为自己办事,亦正亦邪,在五道中甚有威名。现在的当家,正是前来招亲的坤无极。 至于天灵城,是修道炼仙的名城,与幽阳山上的天虎宫,隔着天山云海相望。天灵城的唐家精于医术炼丹,更擅于用毒。城中女子为尊,医术毒理,传女不传男。唐秋柔拜于唐家门下,与小虎从小就认识。两家人情义甚厚。 璞瑶寅辰看着翠凰呈上的招亲名册,上面的名字让她非常满意,连连点头,娇美的嘴角扬起动人的微笑。 “莫子言?这人是谁?”璞瑶寅辰指着名册上最后才加上去的名字问道。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 翠凰皱了皱眉,为难地道:“是幽阳莫家的继承人,莫堼带着过来招亲的。” 啪!璞瑶寅辰用力地将名册合上,凤眼横瞪:“谁把英雌帖送给莫家?!” “是我!”还没等翠凰回答,虞鲲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 翠凰低头行礼,躬身行礼。礼乐司是内司鉴,虞鲲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地位自然比内侍更高上几分。 璞瑶寅辰蛾眉倒蹙,嗔怒染上粉脸,美得如烈火一般:“你凑什么热闹?!” “不凑凑热闹,怎么说服你那个暴躁的弟弟同意比武招亲。”微醺的脸还带着半分酒气,虞鲲一副轻挑邪气的模样。 “那只笨虎同意比武招亲了?”璞瑶寅辰不敢相信倔强的小虎就这样轻易屈服。 “那就得感谢这个莫家的小姑娘咯” 接着,他便将当日如何擒获小虎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璞瑶寅辰,有增无减地描述着我与小虎之间是如何的纠缠与牵连。 听完这一切,璞瑶寅辰不怒反笑:“嘿,原来小虎早有想娶的人。早说嘛,这只笨虎怎么能让我这个当姐姐的,平白为他担心这么多年。速速办个婚礼,不就结了吗?”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用费尽心思,精心筹划了这么一场声势浩大的比武招亲。 “人选是有了,可是未必过得了长老们的那关。”虞鲲一语戳中重点。 天虎族中,虎王的地位固然是至高无上。但是其下的三大长老,在族中的地位亦是极高,一言一语都有着重要的影响。 不久前,现任虎王,也就是璞瑶寅辰和小虎的父王,前脚向长老禀明了自己隐退之意,后脚就带着妻子云游玩乐,乐不思蜀了。这才逼得璞瑶寅辰急急忙忙地派人将小虎寻回,生怕长老们一个着急,就给自己乱拉红线,操办婚礼,押上王位。 反正都是红线乱拉,拉弟弟的,总比拉自己的好。一气之下,璞瑶寅辰便想出了为天虎少主摆擂台,广邀天下英雌前来比武招亲的旷世奇计。 说来说去,都是那个被浪漫冲昏了头脑的父母的错。成亲都几千年了,鹣鲽情深,赢个美名就算了,居然抛下一句什么“终于养大孩子,可以偷懒”就跑了。实在不人道啊! “族中的三位长老重情敬礼,固守传统,莫家小姐虽是道法世家的继承人,但是论身份和地位,确实不能与天虎族相提并论。更何况只是凡人之躯,只怕不能为少主孕生子嗣。”翠凰道出了大家心中的顾忌。 璞瑶寅辰柳眉轻蹙,实在不愿意煮熟的鸭子就这样给飞走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小虎喜欢的人,面前却挡着天虎族三大长老。 为小虎定亲,哪有那么容易?! 第55章 夜半受审 第五十五章夜半受审 经历了幽阳山那九千八百六十六级台阶的狂虐之后,我和程澄从天亮睡到天黑,足足睡了大半天,一直到深夜才饿醒过来。 咕噜咕噜……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五脏庙正发出疯狂的投诉。 莫堼笑了好一阵子,才慢悠悠地带着我和程澄去找吃的。他显然在这里偷潜惯了,一路上带着我们轻易地避开虎士的守卫,来到了天虎宫的御膳房。 深夜人静,御膳房内当差的人早就歇息去了。偌大的厨房里,空无一人,只有满室的新鲜的食材。鲜鱼、肥鸡、青菜、面粉、盐油酱醋,一应俱全,燃烧着我吃货的基因。 程澄流着口水向我撒娇:“小言,我要吃的!” “没问题,看我的!”身为家里的大厨,此等小事,怎会把我难倒? 我简单地看了下身边的材料,快手选了几样新鲜的食材,用焰火咒起炉,剁肉、打蛋、下油、起锅,迅速而敏捷地忙碌着。 深夜的厨房内,慢慢飘起食物的香气。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尖椒炒肉丝,鲜肉蛋角,还有简餐必备的番茄炒蛋,就已经热腾腾、香喷喷地端到了灶台上。 程澄的口水直流,不能自已:“小言,可以吃了吗?”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碗筷,蠢蠢欲动。 “吃吧!锅里还煲着鲜菇粥,不过还需要点时间才能吃。”我对自己的手艺满意极了。 程澄夹起一只鲜肉蛋角,不顾还在蒸腾的热气就往嘴里送去,将自己的小嘴塞得满满的。我也忍不住夹起鲜嫩的肉丝,开始享受一天的美味。 饿了许久,三扒两拨之下,我们就将灶台上的菜全都送入五脏庙里去了。胃口开了,意犹未尽,炉上的鲜菇粥煲得正好,时间算得刚刚好。 一顿狼吞虎咽后,我才发现,莫堼带我们进来后就不见了人影,不知道又飘到哪里去了。 天虎宫他早就熟得如同自家,我也懒得管他飘到哪里玩耍,好好安慰自己可怜的小胃,才是大事。 我掀开锅盖,鲜菇和米粥混合成回味悠长、垂涎欲滴的香气,飘溢在空中。正想舀起一碗好好享用,门前忽然冲入几个虎士,二话不说,就将我和程澄捉住。 一个身着白袍厨衣的胖子指着我,控诉道:“何人擅闯御膳房?竟敢擅自动用这里的食材煮食!这些都是为明天璞瑶小姐的夜宴所准备的!” “我们不过是饿了,借你的食材,做了些东西罢了!”程澄反驳道。 “大胆!把她们押到明台候审!快找人通知翠凰大人!” 说着,几个虎士便把我们缚住,将我们押到了缱悱阁中间的高台之上。吵杂的声音,将各院落的人都吵醒了,人群慢慢在高台边上聚集起来,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翠凰带着随身的珠翠,穿过拥挤的人群,款款走上了明台。她瞅了我一眼,向胖厨问道:“夜深人静,何事喧嚣,扰了各位贵客的清梦?” “翠凰大人明鉴。小的听到御膳房那边,半夜忽然传来响声,心生疑虑,便前去一探究竟。竟然发现这两个大胆狂徒,滥用厨房中珍贵的食材,擅自煮食。如今食材有损,翠凰大人要为小的做主啊!” “死胖子,就用个鸡蛋炒个菜,有必要这般呼天抢地的吗?”我不满地道。 “闭嘴!还轮不到你说话!”翠凰未言,珠翠就先出声制止。 “她用了什么食材?”翠凰问道。 胖厨师躬身回道:“贡品黑松露!” 什么?难怪那粥煮完如此的香气四溢,原来我用的是珍贵的松露啊! 松露对生长环境非常挑剔,只要阳光、水分或者土壤的酸碱值稍有变化都无法生长,是世界上唯一不能进行整齐有序种植的美味佳肴。而且松露不能进行光合作用,无法独立存活,必须借助与某些树根之间的共生关系获取养分,是极为珍贵的食材之一。 误打误撞之下,我居然当它是普通的鲜菇下锅煮粥,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胖厨师欲哭无泪地道:“翠凰大人明鉴呐!璞瑶小姐千叮万嘱要精心筹备的夜宴,我们才准备了用贡品黑松露来招待。没想到,半夜闯入贪嘴的贼人,随便就将贡品给煮了。” 翠凰正色对我道:“你煮了多少?” 我偏着头想了想:“当时饿昏了,好似全丢到锅里了。” “哎呀!呜呜呜……都没了!”胖厨师都快哭了。 翠凰扶额,头痛欲裂。果然不出所料,只要和莫堼扯上关系的,都是烦心事。 明台下人群涌动,一名身穿靛蓝锦袍的长须老者慢慢地走来,足下轻点,人已跃到了明台之上。 众人纷纷恭敬地低头行礼,刚才还在喊冤的胖厨子也不敢造次,忍着委屈躬身行礼。 “夜深时分,贵宾之地,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长须老者仙风道骨,修长的白眉在风中微微飘动。 “启禀叔计长老,有人误用了贡品煮食,翠凰正在处理。”翠凰回答道。 “御膳房中无人看管吗?怎么会发生此等事情?”叔计长老责问道。 “属下无能,请长老恕罪!”守卫的虎士跪地认罪。 “能够避过守卫的虎士,直闯御膳房,看来身手不凡。那人是谁?”叔计长老继续问道。 翠凰回答道:“禀长老,是前来招亲的候选人之一,名曰莫子言。” “莫子言?”叔计长老显然对我的名字非常陌生。 “是的,她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急匆匆飘来的莫堼打断,身后还跟着拍着银翼飞过来的小虎。 多日不见,甫然相见,我欢喜地叫了出声:“小虎!” 小虎看见我,同样非常欢喜,刚想飞过来,却发现叔计长老也在此处。于是便停下了脚步,收起银色的双翼,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叔计长老看到多年不见的小虎,喜形于色,脸上漾起慈祥的笑颜:“这么多年,可把你盼回来了。”转眼看向小虎身旁的莫堼,道:“不觉千年已过,莫宗主虽成幽灵,英姿犹在。” 莫堼作揖行礼,道:“叔计长老,精神矍铄,鹤发童颜,修为更胜以前,可喜可贺!” 叔计长老看见我和莫堼眉目相似,又同宗姓,心里大概也有了个底:“莫家小姐,是莫氏宗亲?” “正是小辈的继承人!” 明台间的众人刹时议论纷纷。千年前,莫堼手持无名书册,封妖镇魔以后,莫家渐渐淡出道法家的舞台。没想到,千年以后,突然就冒出了我这样一个之前从未听说过名号的继承人。 叔计打量了我一眼,道:“小姑娘眉目娇美可人,年纪轻轻就已是莫宗主之继承人,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哈哈……可惜,吃货一枚,一不小心就煮了你家的贡品。” 叔计长老哈哈一笑,道:“既是食材,当时是用来吃的,早吃晚吃,终究都是下到肚子里。” 然后,对押解我和程澄的虎士下令道:“将莫小姐松绑。莫宗主是少主的好友,莫小姐自然也是天虎宫的贵客,一场误会,不必伤了大家的和气。” “但是,贡品……”胖厨子委屈地还想争辩。 “我天虎宫中难道就只有黑松露一项食材吗?”翠凰厉色喝道。 胖厨子再也不敢争辩,乖乖地弯身请退,怏怏然地躬身而退。 翠凰端庄威仪地对众人行礼致歉:“深夜叨扰各位清梦,实在是天虎宫之过错。明日夜宴之中,定当再为各位赔礼道歉。夜已深沉,恭请各位回院歇息。”说完,仪态万千地轻轻一福。 明台下众人陆陆续续回到自己房中,折腾了一个晚上,大家都累了。 小虎急忙过来解开我身上的绳索。甫一松绑,我立刻抱住小虎,思念多日的两人相拥而抱,无言地说着相思之情。 叔计长老捋着长须,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切。之前听说小虎对比武招亲之事极为反抗,他终于知道了其中的原因。 翠凰玉步轻移,在叔计长老身边轻声解释道:“莫小姐和少主早在现世相识。莫小姐此次上山,也是为了招亲而来。” “璞瑶可知此事?” 翠凰点了点头。 “其他两位长老呢?” “尚未知晓。” “莫家的英雌帖是谁送去的?”叔计长老记得莫家本不在名单之内。 “虞鲲。” “果然是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子。” 翠凰不敢多加评论,只低首默默地表示赞同。 “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是!” 叔计长老和翠凰的低语交谈,我一点也没有察觉,一心只在小虎身上。小虎看着我,同样喜上眉梢。 ”咳咳……“莫堼和程澄很有默契地假装咳嗽,打断了我们的浓情蜜意。小虎佯怒瞪了自己的好友一眼,内心满是抱怨。 程澄的肚子咕噜地叫了一声,再次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呃……人家还没饱。” ※※※ 缱悱阁的一座深院内,房间里只点了一盏莲花灯。幽暗的房间里昏昏沉沉,如梦似幻。一名年轻的女子正对着镜子仔细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痴迷地看着镜中的倒影。 镜子中的自己如魔似魅,仔细一看,竟然和女子的动作并不一致。一样的模样,神情却截然不同。 “莫子言!”女子愤恨地念出这个名字,纤纤素手竟将手中的桃木梳捏断。 镜中人红唇轻启,如魔魅般说出阴险的计谋。 天虎宫深,黑夜正临…… 第56章 三大长老 第五十六章三大长老 第二日的早上,遥音院内来了一个我意料之外的客人。 遥音院已是许久没有人住过,院子里杂草丛生,石桌和石椅上全都布满了灰尘。所幸的是,整个天虎宫内干净整洁,平日里维护得极好。这里虽然陈旧,也不至于有什么蟑螂或是老鼠之类的出没,环境其实还是挺清幽的。 我拿着浸了水的抹布,程澄拿着扫把,两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地忙碌着。不务正业,也无法务正业的莫堼早已不知道又溜到哪里瞎混胡闹去了。 他真的把天虎宫当作自己家一样! 再舀起了一瓢水,往石桌上洒去,灰尘被清水浸湿,灰白的石桌颜色变得深沉。几滴调皮的水珠落到了地上,点染出可爱的波点纹。 我玩心大起,又舀了一勺,使劲地往外泼去。这次,水没有如愿地落地,反倒迎头泼到了来者的头上! 清水泼湿了长发,湿哒哒地顺着发丝一滴一滴地凝成水珠子,滴落到了翠绿色的华服之上。 扑哧!后方传来低沉的偷笑,却不敢放肆。 我定睛一看,那人正是翠凰! 原本耸起的云髻已经塌了下来,湿漉漉地瘫在额头上,头上的凤首金步摇斜斜地插在发髻上,摇摇欲坠。一向端庄秀美的翠凰,此刻狼狈得很。 翠凰深深地倒吸一口气,红唇紧抿,让自己定下心神,很快地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她抚了抚快要掉地的凤首金步摇,微微侧起身,俯首行礼,柔柔地宣道:“璞瑶小姐前来探望莫宗主、莫小姐。” 我往她身后一看,果然看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含着笑意优雅地立着。皓齿明眸,神清骨秀,外披一件白虎纹斗篷,内着一袭绛纱长裙,身材颀长丰盈,美艳不可方物。一双琥珀色的大眼尤为动人,眨动间如天上星子坠落凡尘,和小虎的有几分相像。 虞鲲守护在她的身后,正熟络地用他灿烂的笑脸跟我打招呼。 我怔了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学着翠凰的样子行礼道:“见过璞瑶小姐。” “繁文缛节就免了吧,宫里的翠凰有一个就够了。你就跟小虎一样,唤我姐姐吧。” “他不是一直唤你母老虎吗?”虞鲲在旁边细声道,惹来美人一记怒瞪,识相地闭上了嘴。 见莫堼不在,璞瑶寅辰就已经猜到他一定又自己去瞎混了,便亲切地将我和程澄领入屋内。虞鲲和翠凰循礼站在门外守着。 她在屋里扫视了一圈,没有繁杂装饰,也没有华丽的摆设,只有简单的几样家具,墙上挂着一把古琴。琴弦已断,孤独地挂在墙壁之上,显得有几分凄凉。 “待会儿我吩咐翠凰给你们换个院子吧。”璞瑶寅辰娥眉轻蹙着道。 “不要麻烦了。我和程澄才刚把行李收拾好,搬来搬去挺麻烦的。再说,这里安静又简朴,我还挺喜欢的呢。”说真的,外面的那些院子里,少说也有十几号千金小姐在住着。每个都是为了招亲而来,其中暗藏了多少勾心斗角、波谲暗涌,想想都让人心烦。 “是呀,是呀!”程澄补充道:“而且这里离厨房比较近。” 说到这,想起昨晚那一闹,我们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说到厨房,我还想发你们一次脾气呢!煮了好吃的,最后也不叫上我。叔计长老吃完你的松露粥后,直说要换厨子,吓得御膳房那胖琥哆嗦了半天。”璞瑶寅辰笑着说。 昨天晚上,叔计长老和小虎他们一道跟我们回到了御膳房,将那锅“罪证”全都扫到肚子里,来个了毁尸灭迹。 “昨天我和程澄都饿慌了。看见桌子上的鲜菇香气馥郁,我便随手都将它们丢到了粥里。哪知竟是珍贵的黑松露,误打误撞煮了这么一锅让人瞩目的鲜菇粥。”我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早知道就多下点料,旁边还有精肉没用上。” 一说到吃这个话题,璞瑶寅辰就和小虎一样,兴奋得如同一只馋嘴猫,琥珀色的大眼扑闪扑闪的,就差没有摇尾巴了。真心是一对亲姐弟! 我对璞瑶寅辰的好感大增,爽快地承诺道:“找天烤只肥鸡你吃。” “真的?”璞瑶寅辰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那样子就和小虎听到这话的神情一模一样。 我慷慨地点了点头。在门外偷听的虞鲲忍不住冲了进门,大叫:“我也要!” 璞瑶寅辰瞪了没规矩的他一眼,顺势就捉起他的手,张口咬了下去,痛得虞鲲面目扭曲,却不敢反抗。 “末将……末将只想提醒小姐,该办正事了。”虞鲲可怜兮兮的样子,一点野没有大将军该有的威武。 璞瑶寅辰这才松口,放开了他。虞鲲连忙把手缩了回来,不在意地笑着,搓了搓自己皮粗肉厚的手臂,早就习惯了。看样子,他的手就是给大小姐平日磨牙用的□□子。 我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小虎和虞鲲一听见璞瑶寅辰的名字都会露出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了。还真是一只性烈如火、性情率真的母老虎。 “言归正传,我今日来是想请你今晚去参加天虎夜宴的。”说到族中正事,璞瑶寅辰恢复了神将之后的威严,美目庄严而有英气,不若刚才的天真和活泼。 “我也可以去吗?” “你必须去!”璞瑶寅辰解释道:“这不仅仅是天虎族款待贵宾的夜宴,更是族中长老和各族将领会见未来少主夫人的机会。他们定会在席间对众位名媛和小姐多加观察。你若要与小虎成婚,过的第一关,就是这些老顽固。” “听起来,这些人都不要应付哦。”程澄道。 璞瑶寅辰撇着嘴道:“固执倔强,尤其是族中的几位长老,都是固守传统礼法的老顽固。” “叔计长老看起来人还挺好的。”昨夜要不是得他出言相护,还不知道会惹上怎样的麻烦呢。 “那是因为当时众目睽睽之下,在众位名媛千金的面前,不好发作罢了。叔计长老已是三大长老中最温和的一个,处事待人最为圆滑。” “那其余的两个呢?”我好奇地问道。 虞鲲替主人接下了话:“二长老仲恺墨,好舞文弄墨,平日里不爱管闲事杂物,性格乖张孤僻,喜怒皆形于色,即便虎王也不留情面。至于大长老,才是最让人头痛的一个。” “此话怎讲?” 璞瑶寅辰扶着自己的额头,道:“因为他是三个长老中最凶的一个,正是八千年前大败飞廉将军,名扬四海的飞虎大将——伯麒。” “伯麒长老为人刚强不屈,高傲冷酷,和仲恺墨长老不一样,他喜怒从来不形于色,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行事神秘,对于族人更是严苛管制,不容丝毫过错。”虞鲲补充道。 “唉!反正他就是最麻烦的一个,稍为做错什么事情,都会被他责罚。”看璞瑶寅辰现在的这个样子,不难猜到,她被罚的次数绝对不在少数。 虞鲲道:“三大长老坐镇此次的比武招亲,是为了在众多前来招亲的名媛中,选出最优秀的一位,协助少主,继承虎王之位。” “所以啊,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璞瑶寅辰捉住我的肩膀,严词厉色地道:“你必须以最优秀的成绩胜出,将我家那只笨虎娶回去!” “真是个好姐姐。为了弟弟的幸福,不遗余力啊!”程澄拍手称赞。 “这个当然!”璞瑶寅辰得意地扬起了小脑袋,俏丽动人。 她扬起手将门外的翠凰唤了进来,吩咐道:“戌时前,命天裳司给莫小姐和程小姐准备好赴宴用的衣裳,不得有半分差池。” “翠凰领命!” ※※※ 翠凰办事行动非常迅速,璞瑶寅辰离开不久,天裳司就已经派来侍女,将我们的衣服送了过来。 不仅是华丽的衣服,还有妆扮用的胭脂水粉、钿花首饰,全都一应俱全;还派了四名妆化的侍女,为我们打扮。 到了戌时的时候,我和程澄已经被妆点得如同瑶池的仙子,出落得如同盛开的芙蓉。 程澄穿的是鹅黄色的轻纱百褶长宫裙,淡雅娇俏,中短的长发被梳成飞云花辫,缀上珍珠做成的小花蕊,俏皮可人。 我更被精心地打扮起来——淡白色的宫装,淡雅中带着几分出尘的娇弱,宽大的裙幅逶迤身后,裙角处绣着振翅欲飞的蝴蝶,与上衣上用银丝绣成的芙蓉花相映成趣。 素色的缎带扣在腰间,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衬出婀娜的身段。瀑布般的长发轻轻挽起,头顶处用玉蝶如意简单地扣了个飞仙髻。行动时,娇小的玉蝶在发丝间跳动,活泼俏丽。 我将之前小虎给我的虎符,当做护身符,藏在了锦绣的衣襟之内。外罩一件芙蓉蝉翼纱,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花灯初上,烛光盈动,光影之间,灿若流光溢彩霞。 程澄忍不住惊呼:“果然人靠衣装!这样看起来,小言你还真像个大家闺秀!” 我白了她一眼,道:“你可以说,是我气质高贵,这身衣服不过把我的美丽衬托出来罢了。”厚脸皮的功力果然是可以遗传的。 莫堼在我们身边绕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璞瑶和翠凰的品味确实高!对了,我给你的名册都看了吗?” “看完了。”我自信满满地回答道。 原来早上莫堼不见的那段时间,是给我打探敌情去了。美男子就是吃香,抛了几个媚眼,说了几句赞美的话,宫中的侍女们就前仆后继地送上了各种信息。 哪个院住哪位小姐,哪位小姐什么脾性何种喜好,都打探得清清楚楚。美男计十分奏效。 “虽然前来招亲的名门闺秀,足足有二十人,但真正需要注意的就只有五个:悬圃山的栎羚、弥封都的申屠春宁、岳阳的麴诗珊、飞曲流的坤无极,以及天灵城的唐秋柔。”莫堼总结道。 “为什么?”程澄不解地问道。 “因为这几个人的背景和身份,都与天虎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尤其是那个唐秋柔,还是小虎的青梅竹马哦。” 好个笨小虎,原来瞒着我,还有个青梅竹马上山招亲呢。 我的斗志一下子被燃烧了起来,二话不说,便叉着纤腰,抬起秀足,斗志昂扬地往虎跱殿前进。 第57章 天虎夜宴 第五十七章天虎夜宴 当我们到达虎跱殿的时候,盛宴已经设好,侍女和宫仆正忙碌地将前来的宾客领入席中。掌灯的、添酒的、领位的、上茶点的,全忙得不可开交。 虎跱殿前的路上都已架上了飞虎形状的高灯,夜幕慢慢低垂,殿前华灯初上,宴席间觥筹交错,杯光酒影,好不热闹。黑檀木做成的灯架上,雕有身长双翼,展翅欲飞的黑虎,脚下吊着大大的红灯笼,造型威武,赫赫生风。 循着长长的飞虎高灯漫步而上,两旁都已经摆上的花梨木做成的桌椅,一席一人,一桌一客。侍女和宫仆们已经在每张桌子上备好了精致的六色茶点,放置成香雪兰的造型,让人看得食欲大增。 刚走近虎跱殿,守门的虎士将我们拦了下来。 “莫小姐,今夜的宴席每位宾客只能带一位随从前来,您身后这两位恐怕只有一人能进内。” 今夜的宴席,招待的都是此次上山招亲而来的闺秀和名媛。每位小姐都系出名门,从小娇生惯养,带上山来的侍从少说也有十几个人。 于是,请帖上便有说明,夜宴中每位宾客只能带上一位随从。意思很简单,天虎的夜宴,可不是这些小姐们用来炫富比排场的地方。 这个规定,我是清楚的,而且跟我来的也只有程澄一个而已。我疑惑地看了看身后,莫堼半透明的身子正得意自扬地飘在半空中。 我指着莫堼,向守门的虎士道:“这不算是‘人’吧?” 为了增加说服力,莫堼还大摇大摆地穿过了一个虎士。那个被幽灵穿身而过的虎士,胆战心惊地打了个寒颤。 “但是……”守门虎士也为难起来了,那幽灵究竟算不算名额啊? “那家伙即便不是幽灵,也会千方百计混进来的。放他们都进来吧。”话刚落音,虞鲲已经跨步而上,走到了我们的面前。 之前几次看到虞鲲,他都是一副吊儿郎当、不修边幅的模样,手里随时都握着酒葫芦,满腮的胡渣子,也不去理会。 今日的他,却突然变了个画风。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光滑的下巴显出刚毅的线条。虎目烁亮,鼻子高挺,不若小虎的帅气,也不似佟真那般温润,立体的五官有着沉着与冷静,威风凛凛,器宇轩昂。 平日那套松垮垮的衣服早就换了,身上穿的正是白虎的战袍,更突显了他挺拔刚健的体魄。一双银羽剑挂于腰间,如若再展开他巨如鲲鹏的灰翼,那会是何等的英姿飒爽,气吞山河。 这才是天虎大将军本有样貌和气势! 莫堼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取笑道:“你的战袍难得还没丢呐,在哪个角落找回来的?” “如果当个差,把制服给丢了,我家小姐可不会只用我的手磨磨牙就算了。”想起出门前璞瑶寅辰给的警告,他不自觉轻轻地打了个颤。 我和程澄齐声低笑,大将军的威武的仪表是找回来了,这个惧主的内心依然没变。 正说着,其他的宾客也陆续进场,礼仪的主司客气地请大家就坐入席。 我们正想跟虞鲲往里走,却被礼仪主司礼貌地截住:“莫小姐,您的席位在那边。”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一看,正是远离主席座,长席中最外边的一个位置。 身边传来几声低笑,几个赴宴的小姐掩着嘴,轻笑出声。 程澄正想驳斥,却被我拦了下来。 虞鲲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今夜的位置是按家世的排名去安排的,前后顺序都经过礼乐司的反复考量,你千万别见怪。” “这个我懂,也不怪你们。如果要怪,也只能怪身边这个千年前就已经不务正业,没有好好经营家业的老祖宗。”我斜眼瞄了莫堼一眼,他却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 早就知道这次比武招亲的竞争激烈,第一场宴席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铛铛铛!铛铛铛! 礼乐响起,众人应声入座,门外虎士洪亮的声音此起彼伏:“恭迎璎珞少主!恭迎璞瑶小姐!恭迎三大长老!” 未及,小虎和璞瑶寅辰并肩走入殿中,身后跟着数位守护身旁燕额虎头的虎士将领;而后便是天虎族中的三位长老,虽然年纪已大,却依旧雄姿英发,步履稳健,一如健将。 席间众人集体肃然起立,挽手行礼。 小虎一看见我,面露喜色,当发现我的位置离他的主席座甚远时,立即心生不悦。我悄悄抬起头,向他调皮地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动怒。璞瑶寅辰轻轻扯了扯小虎的斗篷,让他赶紧跟上。 这几秒以内发生的事情,全已落入三位长老的眼里。叔计长老捋着花白的长须,温和慈祥地冲我笑了笑。 从进门那一霎起,小虎和璞瑶寅辰旋即成为全场的焦点。一举手一抬足,每个动作都蕴含着王者摄人的霸气。两人登上殿坛,威武之姿犹如君王临天下。 虎跱殿上的前来招亲的女子,莫不迷倒在小虎飒爽的英姿之下。一双双媚眼全都抛到了台上,只求少主能回报一笑。 小虎站在殿坛的中间,身披黑底白纹的虎纹战袍,俊美无匹的五官有着卓尔不群的威仪。旁边的璞瑶寅辰与他并肩而站,穿的是白底黑纹的虎纹战袍,如墨的长发高高挽起,云鬓高耸,秀眉英气,华丽比若牡丹,明媚更似朝阳。 姐弟两人一黑一白,都有着俾睨天下的王者气势。伏羲神将之后,虎王的继承人,果然气度不凡、英武卓绝。 璞瑶寅辰向前踏了半步,双手抱拳,向众人行了个礼,道:“承蒙各位千金垂怜,应舍弟比武招亲之邀,不远千里前来幽阳山,璞瑶在此谢过各位厚爱。” 言罢,拿起侍女奉上的虎爵,以美酒相谢。 殿中最靠近主席座的一名红衣女子含笑回道:“璞瑶小姐盛情难却,天虎少主更是英姿勃发,能受邀前来招亲,也是我们姐妹之福气。璞瑶小姐言重了。” 说完,拿起面前的虎爵,向璞瑶寅辰回礼,豪迈地一饮而尽。 “世人皆道,飞曲流的女当家坤无极,乃英雌盖世,看来此言非虚!”仲恺墨长老赞许道。 坐在坤无极对面的麴诗珊不甘被比下去,上前进了一步,向仲恺墨道:“听闻仲恺墨长老酷爱文墨,狻猊族中传有一套以剑圣裴旻舞剑之姿为蓝本的书法名帖。其字苍劲有力,笔势雄健洒脱,有如龙腾虎跃,似有剑招舞动于纸上。此次诗珊特意将它带来幽阳山,奉于长老左右,还望笑纳。” 说着,随行的护卫听令捧着字帖,呈到仲恺墨跟前,双手高举于头,奉于其上。 仲恺墨打开一看,啧啧称赞:“笔锋遒劲有力,力透纸背,实乃世间之珍品!麴家小姐如此重礼,老朽愧不敢当!” “我家族长仰慕天虎族长老的威名已久,诗珊今日有幸收到请帖前来招亲,实在荣幸之至,高兴非常。族长哥哥特意吩咐诗珊,带上字帖前来作为见面礼。名帖当陪英雄,长老收之无愧。” 麴诗珊乃狻猊族中的女神将,巾帼更胜须眉,言语间颇有大将之风。三位长老不禁点头称赞。 这时,旁边一个娇娇弱弱的黄衣女子走了出来,款款地向三位长老福了福。粉脸含羞,小嘴如樱桃,娇羞的模样十分惹人爱怜。 伯麒看到了她,喜出望外地道:“这不是秋柔吗?多年不见,长得愈加娇美了。” 唐秋柔乖巧地回道:“秋柔向三位伯伯和璞瑶姐姐问好。”而后如水般的秋波转向小虎,柔柔地唤道:“虎哥哥好!” “你是一面叫着害怕,一面却要养毒虫制毒的小柔妹妹?” 小虎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娇柔的女子,正是小时候常常跟在自己后面的那个小家伙。当年像糖糕一样软绵绵的小女孩,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唐秋柔轻轻地点了点头,知道小虎还记得自己,心里高兴极了。小脸羞得红彤彤的,像花儿一样娇美。 旁人眼里看来,正是一幕青梅重遇竹马的动人情节;在我看来,却像刺一样蛰痛了心。 前来招亲的这些名门之后,不是才艺过人的奇女子,就是家世显赫的名媛,更有两小无猜的世交。我掐指一算,恐怕掐断手指也算不出自己这次的胜算究竟有多少。 气闷地抓起桌上的虎爵,仰头就是一口,没想到美酒醇而烈,像火一样辣舌,我忍不住直接就喷了出来。 噗!!! 奇怪的声音,惊扰了夜宴的进行。在场的所有人一致把头扭了过来,看到嘴角还滴着酒迹的我。 我赶紧擦了擦残留在嘴角残留的烈酒,尴尬地向众人扯出了半个笑脸。 伯麒长老看着我面生,便向旁边的人问道:“这是哪家的小姐?” 翠凰躬身回道:“幽阳莫家,莫堼莫宗主的继承人。” “莫堼?那个道法天才?千年已过,他还在幽阳修炼吗?” “伯麒长老,我早就不修炼啦!”大殿上方传来莫堼得意的声音。往上一看,他竟然飘到了三大长老的头上,优哉游哉地荡漾着。 众人大惊,怎会会有个幽灵闹上了虎跱殿? 我急忙跑了过去,叉着腰朝那家伙喊道:“老狐狸,赶快给我下来!莫名其妙地飘来飘去,成何体统?人家小虎的宴会还没正式开始呢。” 莫堼嘟着嘴,缓缓飘落:“我见刚才这些人不是谄媚吹捧,就是乱攀关系,一时闷得慌,就想上来找小虎玩咯。却又忘了他是今日夜宴的主人,忙得没法理会我。” 这话说得自己好似有多冤枉似的,却让刚才那几个名门千金听得煞白了脸。 璞瑶寅辰为他圆场道:“莫宗主与舍弟相交多年,感情自是深厚。您家莫小姐前来招亲,也是亲上加亲,同喜共贺之事呀。” “莫家小姐也是来招亲?”仲恺墨向璞瑶寅辰问道。 莫堼向他飘近,抢先回答:“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家小言言娇俏可爱,既得我道法的真传,能唤使无名书册,又兼有灵狐的七窍玲珑心,拥有不灭之躯。这样的一个美女子,和你家小虎这个守护无名书册的神将配在一起,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莫堼巧舌如生莲,滔滔不绝地在将我推销出去。 第58章 殿堂初试 一 第五十八章殿堂初试(一) 莫堼的话刚说完,殿中众人都吃惊得倒吸了一口气,顿时议论纷起。 早就听说天虎族的少主与莫家宗主一同以无名书册镇妖除魔,但是能得见这本千古奇书真颜的人,可谓少之又少。及后,无名书册被封印起来,莫堼和小虎就好似失了踪一样,这部让世人趋之若慕的千古奇书,便成了五道六界中一则神秘的传说。 现在,莫堼和小虎突然重现于世,身边还莫名多了一个可以使唤无名书册的我,怎叫人不惊奇?更别说,我体内居然还有那被众妖各神所觊觎的七窍玲珑心。 灵狐尚且修炼千年才修得其心,而我不过是一介凡躯肉体,竟然也能得心而存,莫不让人惊奇万分! 殿上众人的议论越来越激烈,有的好奇无名书册现今所在,有的好奇如何才能得到七窍玲珑心,更有的好奇我真正的来路背景,竟不相信我真的是莫家的传人。一时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忽然间就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我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 “少主与莫小姐早已相识?”伯麒问道。 叔计长老捋了捋长须,眼神暧昧地笑答:“交情匪浅。” 这时,我感觉到殿中的女子都向我投来的各种难以言状的眼神,有嫉妒,有羡慕,有轻蔑,也有怨恨。如果眼神可以成为利剑的话,我估计我已经千疮百孔了。 仲恺墨长老斜斜地撇了我一眼,对我似乎有所不满。比起独当一面的坤无极,将风凛然的麴诗珊,还有温顺可人的唐秋柔,无论家世、背景,还是法力修为,我确实无法与她们相提并论。 而伯麒长老则仍旧不温不火,不苟言笑的木然之下,让人看不出喜恶,无法读出他内心真正所想。 至于叔计长老,我和小虎的事情他早已明了,暧昧温和的态度,同样是棱模两可。 在伯仲叔三位长老的面前,我如何掐指再算,也还是无法算出自己如今的胜算。 夜宴连头都还没开,大殿上的气氛就僵在那儿。关键的时候,还是翠凰世故老道,莲步稍稍向前移到小虎的身边。 “殿上的佳人自然是和少主缘分极深,才会齐聚一堂,有幸在殿上相遇的。这都是红鸾星动之相!少主何不请众位小姐就座,命礼乐司献上歌舞,以助众兴?” 璞瑶寅辰连忙附和:“此言甚是!御膳房的胖琥也等不及要让大家试试他的手艺了。” 小虎微微一笑,礼数周到地请各位名媛回席,同时命礼乐司奏乐起舞,也让御膳房献上美食。 天虎善工乐,这话可不是盖的。天虎族人本就在歌舞方面具有极高的天赋。礼乐司的宫人所奏之乐,悦耳动听,绕梁三日可不散。殿堂中翩然起舞的舞姬们,婀娜多姿,身段优美,赏心又悦目。 轻歌曼舞之中,在美酒和佳肴熏陶下,尴尬的气氛慢慢被冲淡,欢声笑语逐渐溢满殿堂。 一曲竭歇,舞姬们翩若惊鸿一般娉婷而退。大殿中掌声雷动,精彩的乐舞赢得了众人的赞赏。 坤无极站起了身子,朝主席座盈盈一礼,道:“今日难得五道六界中的名门闺秀齐聚欢宴,何不趁此展现下大家的才情,以娱众乐?” 叔计长老好奇地问道:“无极小姐的意思是,让众千金趁此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艺?” 坤无极点了点头,继续道:“正是!虽说天虎少主这次是比武招亲,但选得定不是力拔山河,空有武力的女子。才学、道行、学问,每一样都是成为幽阳山女主人必备的条件。三位长老也好趁此机会,好好评价一下大家的真才实学。” 这个坤无极摆明是要大家来个模拟考的意思吗?飞曲流的女当家,行事作风果然凌厉风行,直截了当。 “这个主意甚好!”坤无极的提议正中仲恺墨下怀,他一直认为天虎族的少夫人不能只会舞刀弄枪,才德兼备才是正道。 有了二长老的赞同,坤无极更立马乘胜追击:“无极斗胆提议,今日就让大家先来个殿堂初试如何?殿堂之上既有三位长老、璎珞少主和璞瑶小姐,又有虞鲲将军以及礼乐司掌翠凰大人,都是天虎族中举足轻重之人。如果哪位小姐之才,能同时得到七人中四个人的认同,即能参加日后的招亲比试。” “否则又当如何?”仲恺墨追问道。 “否则的话,也留之有愧,理当下山返程。天虎之邀,缘尽于此!” 此语一出,殿上众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热烈沸腾的讨论起来。 数数这次上山要招亲的女子也有二十人之多,这么多人互相比试,选出胜者后,又要互相比试,搞不好就像世界杯,得比上个多月呢。坤无极这个提议,确实省了不少功夫。 当然,对于她来说,也能一次解决了许多竞争力低下的对手。可谓一举两得。 仲恺墨对这个建议十分赞同:“叔计弟,伯麒兄,你们的意见如何?” 叔计搓着自己的长眉,笑道:“既能娱情,又能比试,有何不可?” 伯麒低沉地回道:“此计甚妙。”依旧惜字如金。 仲恺墨转向小虎和璞瑶寅辰:“少主和小姐的意思呢?” 二人互相对望了一下,无言中已达成了默契。 璞瑶寅辰回道:“如果三位长老都赞成的话,我们没有意见。” 翠凰和虞鲲也向三位长老行礼,同时回复道:“翠凰、虞鲲愿效己力!” 于是,突如其来的殿堂初试,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翠凰的礼仪司办事极快,不到一会儿工夫,就将晚宴的场地给换了个样。大殿的中间七位评审并排而坐,中间空出一大块空旷的场地,两边摆上高椅,让二十位招亲的佳丽分开两排安坐。 初试的规矩很简单,每位佳丽逐一上场表演,展现才艺。武艺、曲艺、歌喉、舞蹈、道法,什么都可以,形式和内容不限。只要得到七个评委中四人或以上的认同,即可跻身参加日后的比武招亲。 看着眼前的阵势,程澄概叹:“这简直就是达人秀的天仙版!” 先后上场的顺序,也直接按照礼仪司之前安排座位的前后为序。于是,我还是被排到了最后一个。 参加过比赛的人都知道,最后一个的出场顺序,实在是个下下之位。前面表演的人如果才艺出众的话,珠玉已然在前,后面就很难做到超越了。 万一评委累了,闷了,或是审美疲劳了,那就简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节奏。份量不够,随便殿后,那是悲催的命运呐。 程澄担忧地问道:“小言,话说你有什么才艺?” 我脑子飞转了一圈,还是一片空白:“吃和睡,能算才艺吗?” 程澄快要吐血了,心里焦急得很。倒是莫堼神情依然自若,一点紧张的神色都没有。 “老狐狸,你家小言都快被赶下山了,你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程澄也看不过眼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莫堼慧黠地笑道:“急什么?我家小言言才艺出众,雀屏中选又有何难?” “什么才艺?快说快说!”程澄急急追问。 我也十分好奇。我究竟有什么才艺,可以马上拿得出手,能在这里与这些名媛闺秀争一高下的? “是谁的舞姿连烛九阴赞不绝口的?”这个提示够明显的了吧。 程澄转忧为乐,道:“果然是老狐狸,鬼主意就是多!” 但是我还是有些不安:“但是烛九阴当时喜欢的究竟是小虎的奏乐,还是我的舞姿?” “管他的!反正天虎族里曲艺高超的乐师多得是,只要在你舞姿之下,引来天地间对舞乐要求极高的烛九阴,到时谁还能反驳什么。”莫堼想得就是这个。 管他是真才实学,还是巧借东风,只要过了海,就是神仙! 我和程澄连连称赞他的聪明才智,他就更得意洋洋了,整个人轻飘飘地又快要飘到大殿之顶。 能够接到英雌帖,获得上山资格的佳人,不少都是才情横溢之辈,鲜少是靠家世威名,沽名钓誉而来的。这场比试,可谓是高手云集,高下难分。 殿堂初试是坤无极提出来的,自然当仁不让,第一个出场表演。飞曲流是威名远播法师世家,擅长使唤流魂之术,控制阴间的游魂为自己收妖除魔。在我看来,这个以鬼收鬼的方法,多少有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感觉。 坤无极在殿堂中画出了个六芒星阵,每个星角处都放置了一支白蜡。咒语起念之时,六根白色的蜡烛同时燃起,却没有带来光明的温暖。 青色的火焰,在白蜡的顶端燃动,发出细微的吱吱声,透着说不出口的阴森。 我和程澄不由地打了个冷战,心底里泛起了寒意。 程澄的声音有点发抖:“不是说展示一下才情的吗?怎么就不能让人愉快轻松一点啊?” 莫堼飘到她耳边,故作神秘地轻声道:“那是招魂的咒语,那个女人正在招唤阴间的灵魂呢。” 程澄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忽地一阵阴风吹来,竟把青色的烛焰瞬间吹熄。偌大的虎跱殿突然暗了下来,更让人打从心底地发抖。 哗呼……哗呼……哗呼…… 六芒星中幽幽地传来一阵又一阵的低鸣,地上慢慢显出数具枯骨,白骨森然,面目狰狞,煞是吓人!有些胆小的深闺女子,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明明说好了要大家来个殿堂初试,坤无极不好好唱个曲儿,弹首歌,却招来这些恐怖吓人的白骨,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第59章 殿堂初试 二 第五十九章殿堂初试(二) 坤无极一马当先,第一个上场进行殿堂比试,带来的不是什么惊艳的歌舞曲艺,却是十分惊吓骇人的累累白骨! 骷髅白骨慢慢从地底升起,骷颅头上眼睛都没有,只有两个大大的窟窿,黑不见底,嘴里不断发出可怕的低鸣。 有几个从小养在深闺的小姐,只见过仙风道骨的上仙,从未见过如此惊悚的鬼魅,根本受不住惊吓,瞪着大大的眼睛,连惊叫的力量都没有。 坤无极轻蔑地瞥了那些娇气的小姐们一眼,不屑地道:“天虎族乃伏羲神将之后,璎珞少主更是无名书册的守护者,这里不过是几个阴间游魂,就被吓得这样,如何伴得少主斩妖除魔?” 说罢,旋身跃起,一双莲足立于中间一副最高大的枯骨之上,双手结成天灵封印,默默念起咒语。 呼啦……呼啦……喀拉……喀拉…… 骷髅的低鸣声更加沉重密集,白骨的四肢开始强烈地运动起来,发出骨与骨之间互相摩擦的响声,更加让人心惊胆战。 “冥司地殇,为我独上!妖邪者,诛!”坤无极一声令下,脚下的枯骨发出隆隆的低鸣,好似在启动灵魂一般,其余几具枯骨忽然往大殿之外飞身而出,瞬间就没了身影。 幽暗的大殿中间,只剩下坤无极和她足下的枯骨,静静地立着。 程澄害怕地向莫堼问道:“这奇怪又自大的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莫堼没有回答,只是笑,神态还是如常地自若无忧。程澄知道他是不会剧透的了,便紧紧地捉住我的手,和我一道既害怕又不能不安静地等着。 不一会儿,那些飞走的枯骨重新折返,嘴里依旧阴沉地发出低鸣,白骨森然的骨手抓着几只妖怪,将它们不断地往嘴里塞去,正在用力地啃食着。 “那是刀劳鬼!”莫堼指着骷髅抓来的妖怪道:“那是山川间的怪物之一。嘴含剧毒,手如镰刀,出没时能呼唤大风大雨,是肆虐人间的妖怪。” “莫宗主果然见多识广!”坤无极傲然地道:“无极在上山的路上就已经发现了这些刀劳鬼的踪影。住入缱悱阁后与几位侍女姐姐交谈,才知道这些怪物正在山间作乱,为天虎宫带来不少麻烦。今日便趁殿试之便,展示一下身手,为幽阳山除个害。” 三两下的功夫,就已经顺利地唤魂除妖,其道行之强,不容小觑。 伯麒赞赏地点了点头:“飞曲流实力非凡,令人佩服!” “伯麒长老谬赏。飞曲流所能之事,可不止在于除妖。”说着,坤无极莲足往下用力用力一踩,带头的骷髅就像出现时那样,连同其余的几副白骨,慢慢地沉没于地上,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见婀娜的倩影在空中飞舞,纤纤素手洒下数张冥纸,如白雪一样飘落,带着阴森的气息。我和程澄打了个寒颤,这女人又想招来什么鬼怪 冥纸缓缓飘落,还未落地,就已化成几缕芳魂。白衣素麻,长发披肩,清秀的脸庞上带着病态的苍白。 芳魂幽幽地落地,手里拿着不同的乐器,古筝、琵琶、二胡,还有竹笙,楚楚可怜的样子,见我犹怜。 坤无极素手偏转,这些芳魂跟着轻轻律动,按琴吹笙,奏出美妙的曲乐。悦耳动人的丝竹声飘扬于空中,竟不比天虎族那些乐师的技艺要差。 莫堼解释道:“奏曲之人的实际上是坤无极,那些游魂不过是被她牵扯控制的人偶罢了。” 仲恺墨忍不住拍手称赞:“无极当家当真才艺过人,能文能武,厉害!厉害!” 话还没落音,原本坐在高椅上的一个女子再也耐不住了,双手往椅子上一拍,整个人顺势跃起。□□间咻咻咻地发出几支袖箭,箭上都附着灵符,顷刻将奏乐的芳魂打散。 “雕虫小技,也敢在这里显摆!”细长的丹凤眼往上一挑,女子毫不畏惧地对上了坤无极怒瞪的双眼。 此人不是他人,正是弥封都的申屠春宁。申屠家是鬼族中的名门,这些游魂鬼怪于她,就如踏脚之泥,不足一谈。 坤无极怒道:“任意打散游魂的魂魄,教人不得超生,这就是鬼族所为?” “孤魂野鬼,不足一谈;几缕芳魂,何须忧伤!无极当家向那些骷髅兵下令灭杀刀劳鬼,事前可会为他们哀悼?难道事后还要为他们诵经超度不成?” “你……”坤无极一时也接不下话,只能恶狠狠地瞪着这个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申屠春宁。 申屠春宁向三位长老抱拳行礼,如蜜般的皮肤上带着微微的粉红色。虽然身为鬼族的后人,她却丝毫没有一点阴阳怪气,反倒是个阳光健美的少女。 “申屠家春宁斗胆献艺,望众位赐教!”申屠春宁对几位评委说话时态度落落大方,一点也没有像对待坤无极那样咄咄逼人的气焰。 程澄低声道:“前面一个捉鬼驱妖的,就已经唤来一大堆游魂鬼怪;现在直接来个鬼族的,会不会把地狱都扯过来。” 我轻笑回答:“你说会不会她搞个地狱向导,带我们去那里到此一游?” 聊得正开心的我们,惹得坐在身边的几个候选人投来怒瞪,无声地责备我们的分心。我调皮地吐了下舌头,不在意地向程澄调做了个鬼脸。 那边厢,叔计长老温声问道:“不知申屠小姐要为我们带来什么精彩的神技?” 申屠春宁笑而不答,反而转向正生着气的坤无极,道:“无极姐姐,不知是否能助小妹一臂之力?” 坤无极哼了一声,道:“申屠小妹不是说我的那些都是雕虫小技吗?既是小技,又怎么敢助你大驾?” “就是因为是小技,所以才要借呀。杀鸡岂能用牛刀?”申屠春宁反讽相讥,一点也没有给坤无极留情面。 坤无极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双目圆瞪,气得粉脸通红。只见她正要双手画印,意欲唤来游魂去对付申屠春宁,谁知,咒语都还没念起,整个人就突然木然呆住,双目了无情绪,眼神空洞无力。 刚才还在大殿上倩影舞动,言语骄傲的坤无极,好像被石化了一样,呆呆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申屠春宁妩媚的嘴角轻轻地将勾起,细长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坤无极,神情十分诡异。我琢磨不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能向莫堼询问。 莫堼低语道:“勾魂术。” 我了然大悟,眼前这个鬼族女子,在殿堂初试上表演的竟然是这个奇招异术! 世间的道法奇术甚多,勾魂术是其中一种最难掌握的狠毒招数。勾魂者需以自身灵魂为诱,夺取对方的三魂七魄;心神只要有一丝杂念,就会有被反噬的危险。 但是一旦成功,就能让对方成为自己的傀儡,对自己言听计从。这是一招以己伤人的赌博,所用的筹码正是自身的灵魂。 没有无所畏惧的勇气,没有坚定不屈的意志,没有深厚的修炼和道行,是绝不敢也不会去使用这样的道法。 被申屠春宁控制住的坤无极,就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只有身体的支撑,却没有灵魂的力量。再这样下去,只怕坤无极就要完全失去自己所有的魂魄,从此变成无魂无魄的活死人。 虞鲲看见形势不对,赶紧冲到大殿的中央,张开鲲鹏巨大的灰翼,将坤无极护于身后,为她阻挡开申屠春宁勾魂的眼神。 “申屠小姐神乎其技,我们等人无不佩服万分。殿堂初试,理应点到即止。” 申屠春宁撇了撇嘴,不在乎似的耸了耸肩,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坤无极这才突然回神,一时还未能定住心神,身子还是有点摇摇欲坠。翠凰命侍女上前,将她扶回座位上去。 我忍不住低声道:“不过是场殿堂初试,有必要如此狠毒,以命相逼吗?”勾魂术一旦没控制好的话,能将人的心魂强行夺取,坤无极就只怕真的莫名变成了一个木头人。 “天真的小言言,你别忘了,这些人是来抢夺幽阳少主夫人之位的,可不是来打酱油、交朋友,比个才艺就散席的。若真的有人被误伤,甚至误杀,对她们来说,只不过是少了个敌人罢了。”莫堼好不遮掩地道出残酷的事实。 我再次叹了一口气,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我们根本无法预料! 待坤无极和申屠春宁都回到座位上安坐以后,翠凰站起了身子,清脆圆润的声音宣布道:“坤无极与申屠春宁两位小姐,神技惊人,锐不可挡,均顺利通过初试,可以参加日后举行的招亲大会。” 申屠春宁一脸不服,显然对这样的比试结果很不满意。自己明明已经将坤无极克制住,得到的结果却是双双晋级,这让她如何心悦诚服。无奈今日只是殿堂初试,并非招亲大会,大家争取的只是晋级的席位。 即便对结果再不满意,她还是得无奈地接受。要对付坤无极这样的对手,她对自己还是很有把握的。 接下来的表演,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节目——书法、舞剑、唱歌、抚琴、占卜、刺绣、下棋,琴棋书画,应有尽有。 才艺表演固然精彩,但始终不是每一个都能成功获得评委的欢心。这些应邀者当中,陆陆续续出现了直接被淘汰出局的人。 幸好,天虎宫中有圆滑世故的翠凰挡着。每当有落选者出现,她都能找到最温和圆满的方式去宣布赛果。初试的结果虽然令人失望,但是这些名媛闺秀的颜面还是被好好地被维护起来,大殿上的气氛依旧一片祥和安乐。 夜色愈加迷蒙,星斗慢慢转移。经过前面各种各样的精彩表演之后,我终于听到了等了一个晚上的话。 “有请最后一个应邀者莫子言上台应试!” 铛铛铛!铛铛铛! 礼乐声起,我挽起纱裙,往殿上走去…… 第60章 殿堂初试 三 第六十章殿堂初试(三) “呃……表演的是你,还是你?”坐在评委席上的虞鲲指着上台的两个人问道。 我瞅了身边跟着我飘上来的莫堼一眼,轻声责备道:“老狐狸,你上来干嘛?” 莫堼没有理会我,径自悠然地飘到小虎面前,道:“是你该上场的时候了。” 殿上众人大惊,谁也没有想过,这次比武招亲的主角竟会亲自上场! 我也吃了一惊,不明白莫堼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堼转过身来,面对着殿上众人,声音洪亮地道:“世人皆知时空之钥的掌控者——烛九阴和帝江,乃天下舞乐的第一鉴赏家,非天仙之舞、天外之音不能邀其相见。我家小言言不才,早得烛九阴青睐,对其舞姿极为赞赏!” “莫小姐之舞能将烛九阴邀来?”仲恺墨惊讶地道。谁都知道,烛九阴对舞乐的要求有多高,不是极佳的舞姿是绝不可能得到她娇媚的一瞥。 莫堼无比骄傲地点了点头,引得台下议论纷纷。今日的大殿上,有不少女子都曾学习舞艺,有的甚至从小就下了苦功,但却从来没有谁能成功得到过烛九阴半眼的欣赏,更遑论一字称赞。 麴诗珊不可置信地道:“烛九阴是何等人物,九天玄女一舞能否可以邀她吝赐芳驾,还是未知之数。一个凡间女子,怎么可能有此能耐?” 先前她表演的正是乐舞飞天,身段虽优美,却始终少了点仙韵,勉勉强强才得到了晋级的资格。现在居然有人要以乐舞献技,还说能邀引烛九阴前来,这不是摆明了胜她几筹的意思吗? 莫堼无奈地摊手,一脸无辜地道:“事实便是如此,我又能如何。” “莫小姐舞技是否比若天仙,我们等下就能知道。但这跟我们少主又有何关系?”伯麒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莫堼要把小虎也扯上台。 “这个长老就有所不知了。小虎和小言言,两人曲舞交融,配合得天衣无缝,简直就是琴瑟和谐,天生的一对!”莫堼的表情极其夸张。 虞鲲哧地一声,笑了出来;翠凰撇来一记责备的眼神,怪责他不得体的行为。 “要少主上台相助比试,只怕有欠公允。”麴诗珊嗔道。 “女为悦己者容。跳舞也一样。麴小姐若和小虎有这样的默契,你也可以遨他上场啊。” “强词夺理!”麴诗珊更怒了,怒的不是莫堼那理所当然的态度,而是他说出的事实。她和小虎相交甚浅,根本说不上什么默契不默契。 她怒道:“天下谁人不知璎珞少主的琴艺高超,请他奏乐起舞,就是对其他应邀者的不公平。” “正是!正是!”大殿上其他女子,尤其是那些被淘汰出局,更激烈地反对起来。 虎跱殿内娇蛮的叱喝声、反对声此起彼起,狰狞了多少娇丽的粉脸。我本性不喜与人强争,看到这样的情形,实在不想这样无了期地纠缠下去。 我叹道:“算了吧,老狐狸,其他人当我的乐师也是可以的。”虽然这样的话,我不知道我的胜算还能剩多少。 小虎心里十分担忧的,也深知我的个性,正想站起为我争辩,却被翠凰压了下来:“少主请三思。殿上的佳丽们不是系出名门,就是当代女英才,大家都是仰慕您的威名前来的。如果这样冲出去为莫小姐辩护,只怕有失公允。” 小虎才不想管什么公允不公允,他的女人自当由他来维护!他半眼也看不下我在台上孤单失落的模样。 冷峻的虎眸一黯,俾睨六界的傲气凛然威武:“难道我还怕这些女子不成?世上没有畏惧后宫的虎王!”说着,高大的身子挺立,英气的薄唇含怒紧闭,冷眼扫了场上起闹的佳丽一眼。 “虎跱殿内岂容喧闹!”小虎的声音低沉威严,只言片语却有着王者不容违逆的气势。原本还在场上起哄的那些女子,不由地噤声哑语,即便满腔不满和怒愤,都不敢再出半点声音。 小虎再想开口,旁边的虞鲲一下子冲了出来,反身向小虎抱拳行了个礼:“少主英明!一语临威震天下!” 他继而转向众人,道:“莫家与少主以无名书册为媒,渊源自是深远。今日台上的众位佳丽皆是五道六界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前来招亲当然也应当以公平公正之礼相待。袒护偏帮,实在有失我们天虎族的威名。” 莫堼睁着无辜的俊眸,嘟着嘴道:“大将军难道要随便指派个乐师给我家小言言?刚才麴家小姐跳个飞天,挑乐师也挑了大半个时辰。现在夜已深沉,大伙儿倦意渐露,我们再花大半个时辰挑乐师,只怕舞还没跳完,一半的观众都睡了。” 看看门外,不经觉已是深夜时分。今夜月没星稀,夜幕显得更加深沉。 虞鲲的脸上咧出惯常的笑颜:“莫宗主如不嫌弃,虞鲲愿意亲自为莫小姐奏乐。” 一句简单的话刚说完,已经惹来众人惊呼连连。 我也是大吃了一惊:“虞鲲你来奏乐?!” “怎么?受宠若惊了吧?”虞鲲向我挑了挑眉。 “呃……你会奏乐?”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点信服力都没有。说到品酒之道,我相信在幽阳山,虞鲲认了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但是说到曲乐,这个……他靠谱吗? 连璞瑶寅辰也不由得担忧起来:“你可别瞎起哄。”她知道虞鲲既想帮小虎解围,又想帮我出阵,但是认识了这个男人那么长的时间,确实从来没有见过他抚琴唱曲。 酩酊大醉的时候,似乎吼唱过三两句,那五音不全的声音,连身边的虎士都顾着掩耳,忘了去扶快要醉倒的他。 虞鲲抚琴奏乐,这个…… 小虎却轻松了起来,紧绷的肩膀都松了下来,俊逸的脸庞露出一记迷人微笑:“如此甚好!” 璞瑶寅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你当真让他当小言的乐师?”这不是将自己心上人往坑里推的节奏? 小虎微笑着对自己姐姐道:“王姐是不相信你身边的大将,还是不相信自己亲生地弟弟?” 我想说两个都不相信! 当然,这样的真相,璞瑶寅辰不敢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她深呼吸了一下,仪态万千地道:“虞鲲乃天虎族第一猛将,为莫家小姐抚琴奏乐,邀引尊贵的烛九阴,甚也适当。”说完,脸上露出明媚动人的微笑,比月华当空还美。 琥珀色的美目暗藏威胁地看向虞鲲:把事情弄砸了,可不是咬几口手臂的厚肉就能解决的。 虞鲲状作害怕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母老虎的意思可半分违逆不得。 “既然少主和璞瑶小姐都没有意见,我当然也没有问题。”莫堼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众位娇俏的丽人们,也应该没有意见了吧?嗯?” 天虎宫的主人都答应了,谁还敢有什么意见? 我轻轻地对莫堼道:“老狐狸,真的没问题?” “呵呵……你猜!”他向我眨了眨左眼,那样子真的很欠揍,我的心蹬得踉跄了一下。 乐师的问题已经解决,翠凰玉手轻扬,福身邀请道:“有请莫小姐上场。” 我轻挽裙摆,忐忐忑忑地迈步走向大殿的中央。 虞鲲从灰色的翅膀里抽出的一支羽毛,化作的一把凤尾古琴,琴身黝黑明亮,虎头凤尾,竟与我遥音院里挂在墙上的那把有几分相似。 他粗糙强壮的手指按上琴弦,咚咚试弹了几个音调,琴音清脆,音色柔和,根本不似是这样一个三大五粗的汉子所弹奏出来的。 另一边厢,程澄按莫堼的指示,在大殿各处点上了月麟香。袅绕的香气在空中逐渐蔓散,沁人心肺的清香浮动,殿上的气氛魅惑动人。 虞鲲似乎对刚才的试音非常满意,轻轻地抬起了头,朝我点头微笑:“小言,准备好了吗?” 他的样子十分自信,殿边上的莫堼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我再看了小虎一眼,他同样淡定地冲着我微微一笑,闪烁的虎眸让我稍稍安下了心神。 我点了点头,道:“有劳大将军!” 虞鲲长指轻挑琴弦,双手在古琴上熟练地拨动,悠扬的琴声如幽似咽,弹奏的正是当日我和小虎在天台之上,引诱烛九阴前来的那首曲子《水仙操》。 让我惊讶的,不是虞鲲竟也会弹奏这首曲子,而是他展现出来的琴艺。 小虎弹奏的乐曲,优雅中总带着傲气,就好似他的人一般,音色时而激昂高扬,时而空濛迷人,技艺纯熟高超。而虞鲲所弹奏的乐曲,稳重而细腻,似有无尽之言欲说未道,勾人心弦,琴声绮丽缠绵,宛如天籁。 如果说小虎是技艺非凡,那么虞鲲便是情意深长,似乎把所有不能说出的话语,都寄托在琴声之上,借曲抒情。 这样绵绵的情意,撩拨了我心底对小虎的相思之情。 我回忆起小虎为我第一次抚琴的情景,丝丝情意扣心弦,轻轻抬起宽大的水袖,灵巧地旋动起来。 身上的轻纱带着月麟香的香气轻舞旋动,纤腰带着身子如灵蛇般游动,含情脉脉间与小虎四目相对。 他的星眸闪动,我的舞步轻盈,如水的秋波在我们二人之间荡漾,时光就仿佛回到了我在天台起舞的那日,他看着我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月麟香的香气愈来愈浓郁,琴声逐渐进入□□,越来越清冽高扬,我顺着琴音跳得愈加轻快灵动,一拉一动之间,脖子上挂着虎符在衣襟内被拉了出来,华丽的衣纱间露出半个虎身。 我却没有发现,莲步继续轻移,将我对小虎的情意都倾注在这段轻舞当中。 突然,七八道银光绕着我的身子划过,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轻纱撕裂的声音就在我的身上传来,一低头,华丽的衣裳已被割裂成块,如碎布一般慢慢往地上飘落,大片光滑的肌肤示于人前! 我惊怕得双手抱胸掩身遮丑,这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第61章 殿堂初试 四 第六十一章殿堂初试(四) 夜渐深沉,天虎宫的虎跱殿内,琴声悠扬缠绵;大殿之上,暗香浮动舞影轻,众人都深深地沉浸在这场美妙的歌舞之中。 银光骤然闪动,漫舞中的轻纱竟突然碎落一地,我站在大殿中央眼睁睁地看着衣纱变成碎布,不知所措地搂住自己的身体。 小虎反应极快,大家都还没看得清发生什么事情,他就已经从席上飞身而起,扬起身上的虎纹斗篷将我包裹,同时将我拥入怀中。 我惊魂未定,在他双臂间不可自制地全身发抖。这样的尴尬和委屈,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恍惚间,一记红影飘动而至,耳边传来熟悉的娇声莺语:“我道今日殿上的都是大家闺秀,没想到也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虚伪小人。” 来者正是烛九阴!身后如常跟着无头无脸,身长四翼的六足巨兽帝江。赤红如火的身子停驻在半空中,嘴里发出么么的叫声,似乎附和着烛九阴发出的指责。 烛九阴一双凤目满含怒气,手里捉住八只纸片人儿,每个手上都带着小小的利剪。纸片人儿在她的手里徒劳无功地百般挣扎,发出沙沙的响声。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是有人对这些纸片人儿下了咒,控制他们剪碎了我身上的衣服! 烛九阴看到了在小虎怀里吓得发抖的我,心里更是气愤,一心要为我出头,当着这么多人的脸,直接将纸片人儿撕了个粉碎。 “扰了我赏舞的兴致事小,伤了我小言妹妹的事大!下手的那个人给我记住,此仇我烛九阴定不轻饶!” 巨兽帝江狠狠地朝地上踏了一脚,嘴里发出要挟的么么声。 殿上如地震天摇般晃动了一下,众人面露惧色。烛九阴和帝江乃六界中的尊贵的天神,莫堼所言非虚,烛九阴果真对我甚是喜爱。 偌大的虎跱殿上,顿时鸦雀无声,突然其来的变化让大家措手不及! 我将自己埋在小虎的怀里,抓紧他披在我身上的虎纹斗篷,娇小的身子还在不断地颤抖,脖子上挂着的虎符贴紧住肌肤。 小虎低下头,不顾众人的眼光,在我耳边落下一吻:“那是属于我的美景,岂容他人共享!”说罢,霸气地将我打横抱起,抱着我回到了他的坐席上。 性格火烈的坤无极怒道:“少主这是偏爱莫子言,失的是天虎的体面!” 虽然早就知道小虎与我交情匪浅,但如此直接了当的爱怜发生在自己的面前,怎教她不嫉妒得如火烧心。 小虎邪气地一笑:“既然大家早知我与小言之间的事情,还是如此不计较地千方百计想进驻我的后宫,这样的情形还是尽早熟悉的好。不然,只怕日后有更多你看不惯的情形出现!” 他一手将我向他靠得更近,另一只手掇起桌上的虎爵,将里面的美酒全都倒入自己的口中,却没有喝下。 只见他低下了头,不容我抗拒地将口中的美酒反哺入我嘴里。这样羞人的行为把我吓了一大跳,几滴酒从嘴角边上偷偷溢出,被他邪气舌头舔去。 “可怜的小家伙,怎么抖成这样,是冷了吧?这酒能暖身,该让你好好尝尝的。”轻语间满是宠爱。 我完全忘了该做何反应,只能呆呆地望着他,任由红霞布满俏脸。 小虎却看得更乐了,放下虎爵的手捏了我的小脸一下,宠怜地道:“区区小事就害羞成这样,接下来我该好好□□你才是!”这话听起来,怎么倒像是我的不对了? 噢!不!众目睽睽之下,他在暗示些什么呀!我的脸羞得更红,就像被火烫过一样,热得炙手。 坤无极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尴尬地立在殿中,心里明白继续这样争吵下去,只会让自己更难看而已。 烛九阴对小虎的做法十分欣赏,千娇百媚地转了个身,美丽的脸上噙着盈盈笑意:“人家一对神仙眷侣,两情缱绻,却偏有人不识好歹,站在这里丢人现眼。呵呵……可笑!可笑!” 她用□□掩着娇笑的嘴角,随风摆柳般带着帝江移步到三位长老跟前轻轻一礼,媚态万千,摇曳生姿。 “三位长老如若不弃,听烛九阴一言,可好?”柔侬软语,叫人怎么拒绝得了。 伯麒尊敬地回道:“烛九阴请讲!” 烛九阴抬起长长的睫毛,美目轻盼流转,在虎跱殿上扫了一圈,眼光所到之处,没有一个女子胆敢直视。 “我知道今日你们在殿堂初试,是要为你家少主选妃招亲。但千万要记住,美貌在外易衰驰,赤心在内不可欺。可别引狼入室,坏了你们天虎千万年的威名!” “烛九阴说得是,天虎族定当铭记!” “我且当你还没老糊涂,还听得懂人话。”而后又将身子转了过来,面对着众人道:“暗箭伤人这是肮脏的事情,要做就给我做得干脆点。再让我捉住了,就别怪我家帝儿将你踏平!” 帝江振翅高飞,么么么么地叫着,赤红色的身子颜色更艳。烛九阴□□轻扬,跟着帝江飞了起来,如一阵红色的香云翩然而去。 临走时,只留了一句话:“对了,忘了说一声,小言的舞姿比你们哪个都好!”最后,娇声和红影一并没入了夜幕之中,再也看不到踪影。 烛九阴一走,莫堼便慢条斯理地飘到大殿的中央,向三位长老鞠了个躬,道:“殿堂初试,事端忽生,实属不幸。但是小言言以舞姿邀引烛九阴莅临天虎宫,也是铁一般的事实。诚如烛九阴所言,此等舞技实比场上哪位佳丽都胜上一筹。莫堼斗胆,请三位长老确认,小言言是否已经顺利通过殿试?” 美女已被霸道少主拥入怀里,更何况还有烛九阴的亲言赞赏,这样的情形,谁还能够对此反驳些什么。 伯麒回礼道:“诚如宗主所言,莫家小姐殿试已过,有资格参加接下来的比武招亲。” 一个晚上波澜迭起,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我在小虎怀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翠凰终究还是最圆滑世故的一个,莲步轻移就已款款向前,朝众人有礼地福了一福,道:“今夜殿试,美影相接,精彩绝伦。各位小姐们才情横溢,更令人目不暇接,翠凰谨代表礼乐司恭喜各位晋级的佳丽。” 说着,扬手将守候在旁已久的侍女唤来,继续道:“此次虽有佳人稍逊风骚,未能进入招亲之试。为表歉意,天虎宫已为各位准备了一份薄礼,敬望笑纳。” 穿着翠绿色衣服的侍女娉婷而至,向落选的众位佳丽双手奉上礼物。打开一看,精致的檀木盒内放满了深海明珠,每一粒都圆润光洁,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天然的深海珍珠本就难得,要像檀木盒里的那样颗颗大小相似,粒粒圆滑无暇的,每一斛是世间珍品。由此可见,天虎宫确实非同凡响! 虽然没有办法在比武招亲中继续比试,但是获得了如此珍贵的礼物,也足见天虎族对自己的尊重。那些落选的佳丽落落大方地收下了礼物,带着一点落寞看了小虎一眼,知道多争无益,也便默默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初试之后,二十名佳丽只有七人晋级,分别是我,悬圃山的栎羚,弥封都的申屠春宁,岳阳的麴诗珊,飞曲流的坤无极,小虎青梅竹马的天灵城唐秋柔,以及后来居上,来自天虎族的费小玲。她是叔计长老的侄孙女。 这样的参赛阵容让三位长老甚是满意,即场宣布三天后比武招亲将正式揭开帷幕。 大殿上的月麟香慢慢地燃烧殆尽,今日□□迭起、惊与喜交替不断的晚宴也终于迎来的最后的落幕。当翠凰恭请众人回宫之时,小虎也抱着我往遥音院的方向走去。 离去的时候,我深深地感觉到身后那几双怨恨的目光。 “那个……小虎,我可以自己走。”身上披着他的虎纹斗篷,还不至于衣不蔽体,小心一点的话,还是可以自己走回院里去的。 小虎却执拗不许:“你腿短,我抱着走回去比较快。”如此事实,我竟然无法反驳?! 噗……虞鲲和莫堼在后面忍不住喷笑。 “很好笑吗?”璞瑶寅辰脸上堆满笑意地瞅向虞鲲。 这摆明就是风雨欲来前的平静!虞鲲连连退了两步,笑着道:“大小姐英明!大小姐神武!大小姐说好笑就好笑,说不好笑属下决然不敢再笑!” “哦?是吗?”璞瑶寅辰一脸不解的样子,道:“我怎么觉得自己蠢得连身旁的大将会抚琴都不知道?” 红唇微嘟,杏目圆睁,一脸的纯真与无辜,只有虞鲲知道,这样的璞瑶寅辰才是最可怕的。 “对大小姐,属下绝对没有一丝隐瞒!”大将军说得好不诚恳! “是吗?”秀眉轻挑,璞瑶寅辰一手捏住了虞鲲的耳朵,恶狠狠地威胁道:“那我就要好好审问审问,看你是不是真的没有一丝隐瞒!” 说着,扯着虞鲲的耳朵就往卧虎阁走去,虞鲲的哀叫声由近至远,渐渐消失在游廊的尽头。 莫堼摇着头叹道:“唯小人与母老虎难养也!” 第62章 第八只纸片人 第六十二章第八只纸片人 缱悱阁的飞瀑院内,在里面住着的坤无极气急败坏地将桌子上的茶杯全部都扫落! “可恶!没想到那死幽灵说得居然都是真的,烛九阴竟然真的那么喜欢那个莫子言!还有那个可恨的申屠春宁,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尽了脸!简直罪不可赦!” 本来打算在殿试上大展身手的如意算盘,就这样被人打得粉碎,坤无极一口气呕在喉咙间,怎么也吞不下去。 “烛九阴的出现确实是属下计算不当,属下甘愿领罪!”跟在坤无极身边已多年的随从兼护卫天行健单膝跪下请罪,今夜的夜宴也正是他陪同坤无极出席的。 “纸片人是你放出来的?” 天行健低着头承认道:“属下见众人已都快被莫子言的舞姿所迷惑,一心想助当家一臂之力。没想到……” “哼!区区纸做的的式神,怎么能逃得过烛九阴的法眼。她没有在殿上把你揪出来,只在言语上做了警告,就已经是看在飞曲流的颜面上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属下知罪!” 坤无极瞥了跪在地上的属下一眼,心里清楚他不过是忠心为主罢了,亦不忍多加责罚。于是,右手一扬,让天行健站起,便接着道:“既然烛九阴没有追究,我也不愿意深究下去。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以后切莫再要提起。” “是!”天行健应令,然而脸上的难色却没有退去。他道:“但是……属下还有一事欲禀告当家。” 坤无极娥眉轻蹙,问道:“何事?” “属下只发了七只纸片人,烛九阴的手上却捉了八只。” “你是说,还有人和你有一样的想法?” “恐怕不止。”想起被烛九阴捉的第八只纸片人,天行健紧紧地皱住了眉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八只纸片人不仅不是属下所发,利剪之上还被抹了毒!” 坤无极大惊:“此话当真?” “属下确信。属下所发的纸片人,手中的利剪银白无瑕,意图只在毁掉莫子言的衣服,让她当众出丑。而烛九阴捉住的第八只纸片人,利剪上却泛着青白色的锐光,显然是沾过毒;而且是临时抹上的,未能完全做到无色无味无形,与我准备的利剪对比起来,才看得出分别。” “沾毒的利剪?那人的目的可不在那件衣服身上哦。” “当家所言甚是!万一利剪在莫子言的皮肤上轻轻一划,只怕血溅当场,还有可能药石无效!” “此人心计真毒!趁着你发出纸片人的时候,就临时做个一模一样的毒纸人同时发出,意图浑水摸鱼,毒杀情敌。万一莫子言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岂不是白白当了别人的白狗,莫名奇妙当了灾?!” 这也正是天行健所担心的。此人心机狠毒,观察力极为敏锐,动作还如此迅速,只怕防不胜防。 “那我们应当如何是好?”天行健询问自家主人。 坤无极沉默了半晌,而后嘴角轻轻勾起,在脸上划出一道娇美的曲线:“这人的目标在莫子言身上。她想要浑水摸鱼,难道我就不可以来个借刀杀人吗?我还巴不得快有人帮我除去莫子言这个心头大患呢。” “当家英明!” 无月星稀的夜晚,缱悱阁内鬼胎各怀。 住在灵渠院里的申屠春宁同样气愤难耐,明明已经成功在众人面前力压坤无极,结果还是没能将她在晋级的名单里面除去,实在愤恨难消。 更别说,最后还眼睁睁地看着小虎抱着其他女人回内院,自己连一眸半眼都没有得到。 “四娘,这几天你给我好好打听打听比武招亲的比试内容,我务必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赢得少主的欢心,获得天虎宫女主人的位置!”申屠春宁向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的乳/娘萱四娘道。 “是!”萱四娘俯首应答:“但是看少主和莫家丫头的感情甚厚,只怕……” 申屠春宁拍案而起,娇声叱喝道:“我管他有多少个红颜知己,还是青梅竹马,反正虎王王妃之位我势在必得!” 成为天虎宫的主人,是申屠春宁此次上山唯一的目的,她绝不允许自己空手而回。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要你也给我好好打听打听!” “春小姐请说。四娘定当竭力而为!”萱四娘从申屠春宁襁褓起就开始照顾她,早视她为自己的一切。无论申屠春宁要什么,她萱四娘即便身死,也要帮主人得到。 “今夜殿上,烛九阴捉住了八只纸片人,那都是被下了咒的式神。你给我好好查查,看看下手的人是谁?” “是!” “比试将至,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而且,如果掌握了这人的把柄,搞不好还能将她为我所用。” “春小姐请放心,四娘一定帮您将此人揪出。” 幽暗的灯光下,申屠春宁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 ※※※ 缱悱阁内的各种波谲云诡,此刻都离我有点远。这就是住在遥音院的好处,虽然远离主殿,却可以独守一隅,静享平乐。 虎跱殿的夜宴结束后,小虎不顾众人投来的目光,径直抱着我回到遥音院。一路上,我红着脸,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背后如利箭一般的嫉妒的目光。 回到了房间,小虎依然把我紧紧抱在怀里,一点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程澄掩着半边嘴角,取笑道:“你侬我侬忒煞情多;老虎先生,美人在怀很酸爽吧?夜已深,年轻男子呆在女子闺/房,甚是不妥吧,是不是该回避下呢?” 小虎不以为然地扫了跟在身后的程澄和莫堼一眼,道:“独处才不妥。房间里还有两个拖油瓶,想不妥也难!” 我躲在虎纹斗篷里偷笑,心里也在扼腕:良辰美景,还附送浪漫无比的公主抱,居然毁在了两个电灯泡的手上!唉……独处那么难! 莫堼故意飘到小虎的面前晃来晃去,根本没有被责备的自觉。小虎狠狠地瞥了他一眼,却得到了他更无耻的鬼脸。 看来这两个人是没有退下的自觉了。无奈之下,小虎只好将我抱回寝室,在柜子里找了件合身的衣服让我穿上。 “夜风凉如水,可别着凉了。” 看着他关切的目光,我心里暖暖的,朝他乖乖地点了点头。 当我换好衣服再走出来的时候,小虎还留在厅里,没有离去。莫堼也是一脸等了我许久的样子。看来,他们是还有事情想跟我商量。 我不解地问道:“怎么,还有事?” 莫堼故弄玄虚地道:“还有一位客人要来。” 谁?在这样的深夜里? 才想着,门外刮起一阵强风,红色的魅影晃动了一下,已经翩然落地。我朝门外一看,正是刚才在大殿上为我解围的烛九阴和帝江。 烛九阴眨着娇媚的凤目,柔声轻道:“小美人,我们又见面咯。” “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曲乐相邀,没有舞姿相诱,烛九阴和帝江就这样出现在简陋的院子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见主要人物都到齐了,莫堼终于肯将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 当坤无极提出殿堂初试的时候,莫堼就已经着手为我做好准备。 趁大家都被坤无极招来的游魂吓破胆的时候,他悄悄地对程澄道:“有件事想你帮个忙?” 程澄疑惑地道:“什么事?”大殿上的所有人都在密切地关注每位佳丽的表演,只有莫堼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莫堼道:“你一直都和在现世的佟真有联系吧?” 程澄俏脸一红,道:“你怎么知道?”佟真知道程澄要跟我过来,十分担心,奈何现世还有要事要作,不能相随。只要千叮万嘱,要她万事小心,务必和他保持联系,让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热恋的人怎么舍得分别,肯定是情话绵绵,一刻也停不下来。你看小虎和小言言就知道啦。”莫堼说得理所当然,让程澄更加害羞起来。 “我才没有和佟真热恋呢!”她红着脸,扭扭捏捏地否认着,却没有多少说服力。还处在暧昧期的两人,每次被追问都会这样尴尬地否认着。 莫堼没有空取笑她,于是好心地放过了程澄,接着道:“好!好!好!没有热恋,只是感情稍微好了点罢了。你现在有办法跟佟真联系吗?” 程澄点了点头。 莫堼大喜,道:“极好!等下偷个机会,请佟真帮个忙,捎个信。” “什么信,捎给谁?” “邀烛九阴速来幽阳相助。”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请烛九阴来,程澄还是坤无极和申屠春宁二美相斗的时候,偷偷地将莫堼的话传给了佟真。 说到这,我恍然大悟,原来邀引烛九阴是莫堼的安排,而不是我真正的舞技高强! “你一直都和佟真有联系?”我问程澄道。 她红着脸承认,从脖子上抽出一条银色的链子,上面挂着一只银制的千纸鹤:“出发前佟真将这只千纸鹤吊坠交给我,要我好好带着,有事就可以跟他联系了。” “只怕你们没事也会联系吧?”我斜着眼盯住程澄越来越红的脸,居然默认! “反正……反正我就这样将莫堼的信息交给了佟真!” 程澄已经连脖子都红了起来,未免佳人恼羞成怒,成为另一只母老虎,我很识时务地放过了他。 烛九阴娇声娇气地道:“于是,我收到了佟真的急信后,就赶过来咯。没想到,还撞上了暗箭伤人的好戏!” “那些人居然想出这样的法子去羞辱小言,真是可恶!”小虎紧握的拳头狠狠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帝江也跟着么么地附和起来。 “可恶的,该是那个下毒的人!”烛九阴的这句话,让大家都吃了一惊! “莫非那些利剪里抹了□□?”莫堼不可置信地道。他原本以为那些纸片人只是割碎了我的衣服,没想到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我的命。 忽然知道自己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在鬼门关滚了一圈,我想起刚才绕着身子划过的那几道银光,心惊胆战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烛九阴继续说道:“我和帝儿本来打算藏一会,待小言的舞跳到最精彩的时候,就找个华丽的出场方法现身。谁知,时机还未等到,就看见有人发出纸做的式神,带着利剪,意图对小言不利。” “所以出手的那个人真正的目的是想趁机杀了小言?”程澄紧张地问道。 “我看未必。如果想要小言的命,八只纸片人都改抹上□□,力图不失。但是真正抹上□□的,只有一只纸片人。我想,下毒之人是发现了有人发出七只纸片人的时候,歹心突起,才会在慌忙间做出了一个毒纸人。” 莫堼问道:“上仙何以得知这个毒纸人是在慌忙中制成,而不是早有预谋?” “利剪上所沾的,不像是一般的□□。气味调得极好,让人察觉不到半分;但是却未能无形,隐约间泛出青白的锐光,定是半成之物。若是给她再多半分时间,无色无味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烛九阴这个分析很有道理,但是下毒的人究竟是谁呢? 第63章 胎毒 第六十三章胎毒 夜深人静的遥音院内,我们中间没有一个人能够安然入睡。原来今夜的天虎夜宴,不是殿堂初试那么简单,杀机早已暗藏。 烛九阴的话让我心惊胆战,但是重点是,下毒的人究竟是谁? 我仔细地将今晚出席夜宴的宾客名单回忆了一遍,掰着手指一个个地数着:“悬圃山是有名的仙药山,上面有奇异的毒物也不足为奇,栎羚肯定能轻易获得。申屠春宁和坤无极,一个能以勾魂术控制他人行事,一个能控制阴间游魂为自己办事,都是极轻易能够找到机会制作毒纸人的。” “还有狻猊族的麴诗珊,她巴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至于唐秋柔就更不容说了,唐家本来就是用毒的高手。”数着数着,我怎么觉得自己莫名就成了大家恨不得大卸八块的心头大患啊?! 莫堼瞅了小虎一眼,补充道:“别忘了还有天虎族的费小玲,叔计长老是炼制丹药的高手。身为他的侄孙女,深谙其道也不足为奇。” 小虎虎眸一黯,浓密的眉毛紧紧皱起。叔计长老在天虎族的地位甚高,如果查明是费小玲下的毒手,这事要处理起来就一点都不容易了。 程澄叹了一口气道:“左右一算,像每个人都有嫌疑似的。” 烛九阴娇媚地笑了起来:“可不是!依我看来,小虎和小言干脆私奔算了。到时生了几只小老虎,还怕你父王母后不答应吗?” 莫堼哈哈大笑:“此计甚好!” 我忍不住白了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一眼,现在找个思维正常的人可真难。不是吗? 我们几个人反反复复地研究了好几遍,始终得不到什么结果。而时间也慢慢地流逝。 夜幕逐渐被曙光所覆盖,又到了和烛九阴以及帝江道别的时候了。 临别时,烛九阴对我道:“接下来的比试,只怕凶险更甚,不得不防。还是多安排个人到幽阳来帮忙比较好。” 我好奇地问道:“谁?” 烛九阴故弄玄虚地道:“三日后比武招亲正式开始之前,你便会知道!” 说完,日驹跃于东方,烛九阴便和帝江一并消失在房间里最后一处黑暗的角落里。 天色已经大白,小虎也该回到他的虎啸宫去了。 “一夜未眠,你和程澄好好休息休息吧。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的。”小虎轻吻着我的额头,对我承诺道。 我的心像喝了蜜一样的甜,完全不把程澄和莫堼戏谑的鬼脸放在眼里。 小虎在遥音院里过了一夜的消息,像旋风一样吹遍了整个缱悱阁,每家每院中的每位小姐无不有所耳闻。 夜宴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小虎抱着衣衫不整的我返回遥音院的情形赫赫在目。更别说,小虎在夜宴上抱着我做出了那些羞人又暧昧的动作。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谣言四起才有鬼呢! 我昏昏沉沉地睡了大半天,一觉醒来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成为绯闻女主角。反正睡饱了以后的第一个反应是,肚子跟着饿了,便捉着程澄朝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小言,你说那个胖厨子,会不会记仇而不给我们好吃的?”程澄嘟着小嘴道。 我眼睛迅速地转了转,笑道:“他不给我们做,我就做给你吃被。反正他家食材也不是没有偷用过。” 程澄乐得直拍手:“这个主意好,我喜欢!”说着,疑惑地朝左右望了望,道:“小言,你有没有发现一路上好多人在看我们,还低声细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们看我俩的眼神奇怪极了。” 不说还不觉得,一说倒觉得更明显了。我也一脸不解地向程澄摇了摇头。 迷迷糊糊的两人来到了御膳房,刚踏进院门,就听见厨房里传来胖琥责备的声音。 “你们这群窝囊废,做厨子这么久了,什么该煮,什么不该煮,难道还不清楚?犯了这么大的罪,把你虎筋拔了也难抵如此大罪!你说,如果让礼乐司的翠凰知道了,或是闹上了兹神司大殿,我也保不住你们的小命!” 我努力地挤进簇拥在厨房门外围观的人群,好奇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胖琥怎么吵成这样?” 一个穿着紫色纱裙,大概十四、五岁的侍女随口回答道:“我们御膳房这次闯祸了,惹上了陪麴家小姐前来招亲的狻猊族的大将军——蛟龙!” “哦?”我更好奇了,捉住紫衣侍女继续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着往里看的紫衣侍女不耐烦地转过身来,发现来者竟是我,吓得低下了头,急急行礼:“紫苑见过莫小姐。紫苑不知您大驾前来,言语有失,请莫小姐不要见怪。” 一听就知道是被翠凰一手□□的内廷侍女,一言一行都小心翼翼,不敢有半分差错。 我连忙扶她起来,拖到一边的角落,细问道:“这些繁文缛节在私下就免了吧。什么小姐不小姐的,叫我小言就好。这个御膳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日前,陪岳阳麴小姐前来招亲的狻猊族大将军蛟龙,他的妻子在墨韵院里产下了龙子。蛟龙将军大喜,请我们御膳房煮几道滋补的菜送过去,谁知道就出了意外。” “好好一个大将军陪主人来招亲,居然还带上怀孕的妻子,也太奇怪了吧?” 紫苑看了看左右,确定没有人,才敢低声告诉我说:“听说蛟龙将军见妻子临盘在即,本想推辞此行,留在家里陪伴娇妻。但是麴小姐势要他来,相助自己比武招亲,就将他身怀六甲的将军夫人一道硬拉了过来。” 程澄不禁摇头道:“为了比武招亲,这种事那女人竟还做得出来。” 紫苑低头不语,不敢多加议论。 我瞧她小姑娘本性活泼多话,只是在翠凰的教育下有点拘谨守礼罢了,倒是个好打探话的纯真少女。 我朝她甜甜一笑,亲切地道:“紫苑妹妹,那究竟发生了怎么样的意外,让胖琥如此大怒?” 紫苑有点迟疑,关于主子的事情,她不敢胡乱多言。 程澄又绕起了她的右手,柔柔地道:“紫苑妹妹,你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们能帮上你们御膳房呢。” 紫苑喜道:“真的?”这次的事情这么严重,得罪的是狻猊族的大将军,搞不好整个御膳房都会受到牵连,她的心里担心得很。 我和程澄默契地一齐点头,眼睛里闪着诚恳的光芒。 紫苑便壮着胆回答道:“之前将军夫人让我们给她做了道凉拌脆黄瓜,可是那边厢,蛟龙将军又吩咐我们做了滋补的鲤鱼汤。于是就……” 紫苑脸色一沉,粉嫩的小脸满是忧愁。 “黄瓜?鲤鱼这能发生什么意外啊?”我更迷糊了。 倒是医理甚好的程澄给我解释了起来:“有些人相信,鲤鱼和黄瓜相克,同食会形成胎毒。但其实是否真有其事,其实尚未有铁证。” “原来如此。”这下我明白为什么御膳房犹如黑云盖顶一般了。分别收到两道指令,误将相克二物送入孕妇口中。倘若出了什么事情,都会直接怪罪到御膳房的头上。 狻猊族是龙裔之后,将军夫人产下的说什么也是个小龙子,这样的罪,御膳房可怎么也担待不起。 紫苑继续道:“小龙子生下后,不到两日,面赤口闭,呼吸气热,眼泡浮肿,气急喘满。兹神司的医师说,那是胎毒发热之症。蛟龙将军大怒,听说胎毒多是母体在受孕期间服食了不适当的食物而引起的,便下令彻查此事,矛头直指御膳房。” 程澄摇头,仔细地向紫苑解释:“其实这是不一定的。胎毒发热的病因有很多,例如母亲在孕期爱吃一些辛热之物,或生活调摄失宜,或郁怒悲思等,都会导致遗毒于胎。未必和你们御膳房所准备的食物有关。” 紫苑听了,心中大喜:“这位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程澄回道:“听你刚才所说,将军夫人临盘在即还被麴小姐强拉过来。上幽阳山的路途遥远,路程颠簸,产妇会郁怒悲思,郁气不解,也是正常。搞不好是这样落下了病根。” “那该如何是好?总不能说是麴小姐的错吧?”紫苑的心又沉了下去。 程澄向紫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道:“只要小龙子胎毒发热的症状消失,蛟龙将军自会怒气全消,就不会怪罪于你们御膳房啦。” 紫苑睁大了她圆圆的眼睛,道:“姐姐有办法解幼儿的胎毒之症?” 程澄自信地笑道:“这有何难!走,带我们去见你们胖琥大厨去!” 紫苑高兴地点着头,带上我和程澄把刚才的事都告诉了胖琥。 靠在灶边上的胖琥将信将疑地瞥了我们一眼,转向紫苑问道:“你说这两个馋嘴的小偷能解蛟龙将军之子的胎毒?” 听他的语气,显然还记恨着我那天不小心误用了他的黑松露煮粥的事情。 紫苑怯怯地回道:“回胖琥大人的话,小言……小姐她们十分了解胎毒的起因,还说能帮我们为小龙子解毒。” “胡闹!”胖琥大喝一声,挥动着他那只煮菜用的大勺子,道:“小龙子的身份是何等尊贵,可不是你们胡乱摆弄的试验品!万一有什么闪失,这罪谁来担?何况,谁不知道莫小姐和麴小姐正在争夺少主夫人之位。怎么会有人去为敌人解愁的?!” 我一听,怒气一下子涌了上来。质疑我们治病的能力,我能理解;但是质疑我们的用心,这是诬蔑! 我随手抓起灶头上的锅铲,想都不想地就往胖琥的头上敲了过去:“死胖子,不过不小心煮了你的黑松露,用得着这么小气鸡肠吗?好的食材变成美食,就已经没有辜负它存在的意义了。你敢说,我煮的黑松露粥不好吃?!” 那天夜里,叔计长老,还有好几个御膳房的人,都吃了我煮的黑松露粥,还吃得津津有味。我明明记得胖琥还偷偷多盛了一碗,躲在角落里吃呢。 胖琥意欲反驳,又被我抢先截住:“现在蛟龙将军不明就里地将怒气倒在你们御膳房头上。被人莫名其妙地迁怒,你身为御膳房的首厨,不去帮你的下属,反倒将前来相助的人推出门外。这难道就是对?!” 胖琥还想说什么,又被我用锅铲敲了一记:“莫非你真想告到璞瑶小姐的面前,说这一切都是麴诗珊的错,和你们御膳房没有半毛钱关系?!你觉得这可行性有多少!” 在胖琥再想张口的时候,我又一次将锅铲高高举起,正要敲下去时,被胖琥用勺子格开。 他可怜兮兮、满怀委屈地道:“莫家大小姐,其实我是想说,你说得对。我愿意与你一道去去为蛟龙将军的龙子解毒。呜呜呜……别打了!” 第64章 青黛夫人 第六十四章青黛夫人 得到了胖琥的应许,我和程澄便捉紧时间去了解事情的详细情况;治病救婴,半刻拖延不得。 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想想怎么才能找到机会,混入麴诗珊住的墨韵院,让程澄能亲身为小婴儿看诊。 可是经过那日的天虎夜宴,麴诗珊已视我为大敌。别说是让我进院,只怕我一经过她的院门,她就会立刻命人闭门谢客。 我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应对的法子。 正当我烦恼无奈的时候,小紫苑却献上了好主意:“虽然让你们进墨韵院不易,但是要见小龙子却不难呐。” 我喜出望外地道:“真的?” “嗯!”紫苑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将军夫人产后忧思郁结,身子不好,又担心病中的幼子,每天都郁郁寡欢。蛟龙将军便令随行的侍女,每天午后带夫人和小龙子到缱悱阁中的予心亭附近散心,希望阁中的美景能解开夫人一点点郁结。” 程澄道:“也就是说,我们只要在予心亭等候,就能见上将军夫人和小龙子咯?” “是的。虽然小龙子的病情时好时坏,但只要情况稍好一点,夫人定会带上小龙子同去予心亭,一刻也不愿意与幼子分离。” 这也难怪,新为人母,却在陌生的地方抚育刚出生的孩子,自是忧心忡忡,对病中的孩儿各种牵念。 胖琥看了看天色,日头刚过午,离将军夫人游园的时间已近。 他一把捉住我和程澄的手,拖着我们就往外走:“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去予心亭,等候将军夫人和小龙子的出现!” 我连忙将他停住,道:“不行,不行!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什么事?”胖琥着急地问道。 咕噜咕噜……肚子响如雷鸣。 我不好意思地按着饿得打鼓的肚子,道:“吃饭!” 胖琥:“……” ※※※ 午后的阳光惬意怡人,缱悱阁的予心亭附近鸟语花香,流水淙淙,清风徐来间,总带着沁人的芳香。 我、程澄还有胖琥一块儿躲近假山的后面,静候将军夫人的出现。胖琥滚圆滚圆的身子艰难地挤在假山的空隙之间,额头里渗出大滴大滴的汗水,努力地将自己庞大的身躯隐藏起来。 “胖……胖琥,你别挤,我快被你挤扁了。”被我和胖琥夹在中间的程澄都快透不过气了:“所以才叫你刚才别吃最后那块红豆饼!” “还差一点点,再挤进去一点点就好了。”胖琥不死心地拼命收腹,证明自己的身材要挤进来是绝对没有问题。 “你……” 噗——一个响屁喷出,将身体里多余的气一排出去,胖琥小腹一收,居然顺利挤了进来。 “恶……”可怜了被困在里面的程澄和我! “死胖子!你……”我正想破口大骂,胖琥却叫我们噤声。 “嘘!将军夫人来了!” 我从假山的空隙间偷偷看去,果然见两个侍女扶着一名娇弱的年轻妇人慢慢走进,后面跟着一个富态的老妈子,怀中抱着个小婴儿。 年轻的妇人脸色苍白,娥眉如黛,却带着浓浓不散的忧愁,樱桃般的小嘴紧紧抿住,美靥忧郁,让人望而生怜。 胖琥轻声道:“她就是蛟龙将军夫人——青黛。” 好一位娇弱似柳的美人儿,难怪让狻猊族的大将军如此怜爱。 青黛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地走近,莲足轻抬登上台阶,步入予心亭中。 身轻弱如柳絮,素脸凝若青莲。才走了几步,香汗已微湿了发鬓,看来身子确是十分娇弱。 其中一个侍女将青黛夫人安坐在亭子的长椅上,正想为主子擦拭薄汗,却发现忘了带丝帕。 “娇灵一时匆忙竟忘了将丝帕带上,请夫人恕罪。” 青黛夫人柔声道:“不过是件小事罢了,无妨。” “山间风凉,产妇万一着了凉,事情可就不好办了。”富态的老妈子经验老道地吩咐道:“娇灵、娇丽,你们一道回墨韵院将丝帕还有夫人的外衣都拿来吧。夫人万一病倒,将军又要怪罪下来了。” “是!琴嬷嬷。”两个乖巧的侍女领了命,就匆匆往院子里走去。 “琴嬷嬷,你都把那两个丫头吓坏了。”青黛夫人娇声嗔道,柔柔的声音犹如山间的清风。 琴嬷嬷正色回道:“将军吩咐过,要大家必须无微不至地将夫人和少爷伺候好,不能有半点怠慢。如果不是麴小姐有令在前,只怕将军也会寸步不离地亲自来照顾夫人和少爷。” 青黛夫人眉头上的郁结紧上了几分,一双大眼低低下垂,道:“比武招亲之事已经非常繁忙。难为他还要分神,照顾我这个无用的病人。现在连我们刚出生的龙儿也像我这般体弱多病,我们都让他忧心了。” “夫人千万不要自责。好好休养,您和小少爷的身子自会慢慢健康起来的。” 琴嬷嬷的话没有解上美人的半分愁思,青黛夫人怜惜地看着在琴嬷嬷怀里酣睡的幼子,满脸的忧愁散不去。 突然,死命将自己硬塞在假山间的胖琥实在憋不住了,重重地吁了一口气,壮硕的肚子一松,嘭地一下,圆圆的身子就滚了出去。 “来者何人!”琴嬷嬷喝道。 既然已经暴露,我和程澄只好光明正大地从假山后走了出来,慌忙将扑倒在地上的胖琥扶起。 琴嬷嬷看见我们三人,大声叱喝:“你们是谁?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做什么?” 胖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俯身低头道:“天虎宫御膳房首厨胖琥,见过蛟龙将军夫人。” 琴嬷嬷一听,就更是气上心头:“原来就是你,胡乱让夫人吃了相克的食物,让小少爷无辜患上胎毒之症!” “冤枉啊!”胖琥跪下喊冤:“黄瓜和鲤鱼是否相克,尚无明证,胎毒之症与我们御膳房并无关系呀!” 一旁的程澄连忙接道:“胖琥说得没错。胎毒之症,成因甚多,未必和御膳房准备的食物有关。” “狡辩之词,何患无辞!”我们的话,琴嬷嬷根本听不进去。 青黛夫人面慈心善,也不忍心冤枉了无辜的人,她唯一关心的是,如何才能让可怜的孩儿好起来。 青黛对程澄道:“姑娘您是兹神司医师?” 程澄摇着头回道:“我不是兹神司的医师,但是我会治胎毒之症。” “笑话!”琴嬷嬷不相信地道:“胎毒之症连兹神司的医师们都不敢轻易断症,前前后后看了好几次,都只敢开些清淡滋补的方子,不敢对新生的幼儿下药。你是哪儿冒出来的丫头,竟想为我家小少爷断症下药,简直不知好歹!” “胎毒之症不宜拖延,我也只是不想御膳房无辜受罪,可怜的病儿再受病苦之痛。” 程澄的一句话,全说到了青黛的心里,但是琴嬷嬷说得话也不无道理。一边是无辜的御膳房,一边是自己病中的幼儿,将青黛夹在情义和道理的中间,左右不是。 程澄和琴嬷嬷相持之下,一下子也得不到什么结论。 青黛沉吟了好一会儿,抬起秀气的大眼看向我,越看越觉得眼熟。 “姑娘,您是……莫家的莫子言小姐?”青黛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将我想起来了。初到天虎宫那日,我被胖琥捉住夜半受审于缱悱阁的高台之上,其时青黛也在围观的人群当中。 我不好意思地向她微微一笑:“青黛夫人目光如炬,正是我。不过你叫我小言就好。” 琴嬷嬷道:“原来是莫家小姐!比武招亲在即,你不若我家诗珊小姐那样好好准备,却跑到御膳房多管闲事,只怕另有图谋吧?” 我生气地道:“琴嬷嬷的意思是,我不是想来帮忙,而是想加害于你家小少爷?!” 琴嬷嬷哼了一声,干脆将头撇到一边去,连回答我的意思都没有。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叉腰怒道:“我告诉你,我虽然不擅医理,但是程澄早已得莫堼医术的真传,绝对比兹神司那些畏首畏尾的老顽固靠谱多了。你口口声声说想你家小少爷早日康复,如今却不然名医看诊,这是哪门子的忠仆?!分明就是害主的愚仆!” “你!”琴嬷嬷气红了脸,脖子上青筋必露。 我和琴嬷嬷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青黛头都痛了,苍白的脸更少了血色,纤弱的身子微微一抖,差点就要倒下去。琴嬷嬷看得心惊,但是因为手上抱着婴儿,无法伸手护主。 程澄急忙冲上予心亭,一把将快要倒地的青黛扶住。青黛脸色煞是苍白,娇弱无力地靠在程澄的肩上。 “夫人产后是否怕冷怕风,视物不清,眼眶偶尔疼痛,活动时关节疼痛,还伴有麻木,抽搐,或是胀痛?” 琴嬷嬷吃惊地点了点头。 程澄接着道:“妇女在月子里筋骨腠理之门大开,气血虚弱,内外空虚,不慎风寒湿邪侵入的话,就会出现刚才说的症状。” 琴嬷嬷急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夫人身子娇弱,路途颠簸,即便如何细心照料,多少还会动了点胎气。如果郁结难抒,不仅会有遗毒于胎,还会影响自己身体的恢复。” “你是说,夫人和少爷的身体不好,都是咎由自取咯?”琴嬷嬷又想动气了。 程澄柔声道:“我的意思是,母亲和婴儿的健康是从里到外去调理的。用药于表,只能治标;宽悦于心,才能治标。”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世上哪有产后忧郁还能健康成长的母亲和孩子? 我们正说着,青黛已幽幽转醒,程澄将其扶正,双手按上她头额的穴道,轻轻推拿。 不一会儿,青黛的脸色果然慢慢好转,琴嬷嬷也稍稍放了点心。 青黛转过头来对程澄道:“程澄姑娘能解我病儿之痛否?” 程澄胸有成竹地道:“给我一个机会,还你一个梦想!” 噗……这是哪门子的广告词?! 第65章 药能治病 何以治心 第六十五章药能治病何以治心 青黛直勾勾地看向程澄的眼睛,坚定地道:“请姑娘为我病儿治病。” 琴嬷嬷大惊:“夫人三思,万一她们立心不良,将军他……” “将军那边有我挡着,我相信两位姑娘不是阴险小人。” 青黛外表柔弱,内心却十分刚强,外柔内刚,真的是人美心更美,莫怪于能将狻猊族大将军蛟龙收伏得贴贴服服。我对青黛的好感又好上了几分。 既然夫人的主意已定,琴嬷嬷也无法多加阻挠。 青黛示意让琴嬷嬷将于怀中安睡的幼子递给程澄查看。狻猊族乃龙裔之后,幼龙虽小,可也长得龙眉虎目,十分可爱趣致。只可惜身上胎毒未清,小脸通红,呼吸气热,眼睛有点浮肿。 “小龙儿取名字了吗?”我不禁向青黛问道。小婴儿才出生几天,又小又嫩,看得人的心都萌化了。 一说到自己的孩子,一抹充满慈爱的笑容抹上了青黛美丽的脸上,整个人散发着母爱的光辉。她回道:“将军左思右踱,还没拿定主意。” 看来将军对幼子也是爱屋及乌,各种宠爱。我不由自主地脑补了新手爸爸带奶娃的情景。 程澄仔细地查看了下小龙子,对琴嬷嬷问道:“龙子出生后,有否啼叫惊烦,小便短赤,大便秘结?” “小少爷睡得确实不是很安稳,常常惊醒啼哭,小便也如姑娘所言,短促而微微带赤。但是因为胃口不大好,吃不上多少奶,大便就……” “这的确是胎毒发热之症。”程澄点着头向青黛确认道:“临盆前,夫人陪同将军赶赴幽阳山,路途颠簸以致休息不足、肝火虚盛,许又担心忧虑会因此动了胎气,心中郁结难抒;入山后进补不当,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才会引致得患此症。” “那是不是和我们御膳房没有关系啊?”胖琥在旁边着急地问道。 程澄瞥了他一眼,嗔道:“我说过,胎毒之症不是单一原因造成的,你们御膳房也是其中一个因素,理应负上一部分的责任。” 胖琥内疚地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言。 青黛温柔地安慰道:“御厨不必过于自责。说到负责,正如姑娘所言,身为母亲的我也有一部分的责任。” 青黛这番体贴的话,顿时让胖琥感动不已。 我问程澄:“那龙子的病能治好吗?” 程澄微笑道:“龙子体质强壮,现在的呼吸虽然有点急促,却缓稳而舒畅,可见身体的条件极好。胎毒发热并不难解,治疗主方在于泻火解毒,可用方药、甘草、山栀仁、薄荷为药去除。” “我孩儿出生才几天,口服用药不知适不适合?”青黛有点担忧地问道。 “夫人请放心,以上的药材药性温和,主要参考了《肘后方》上所记载的甘草汤。即使是婴孩,也能安心服用。等下我也会亲自到兹神司为龙子配药,药量都有严格的控制。两服药后,保证药到病除。” 程澄的话,让青黛和琴嬷嬷喜出望外,高兴极了。胖琥更是兴奋,立马扯上程澄就往兹神司走去,巴不得龙子的病马上好起来。 我从来不知道胖琥那小短腿能跑那么快,只能在后面一路小跑,慌忙跟了上去。 “喂,你们等等我!!” ※※※ 正如程澄所言,小龙子喝了两服药后,很快就好了起来。到兹神司配药的时候,程澄还顺道为青黛配了几服安气宁神的药汤,回头又教会娇灵和娇丽准备适合产后食疗的菜谱。 胖琥更是热心积极地全力配合,每餐都细心地为青黛准备好滋补的菜肴。托美人的福气,我和程澄每天都能蹭到好多美食。 每天午后,我们几个便会到予心亭去为龙子复诊,顺便与青黛聊天散心。随着幼子病情日益好转,青黛的心情逐渐明朗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青黛性情温顺,只是因为身体娇弱,又被霸道的丈夫滴水不漏地保护起来,生怕爱妻有一点点闪失;平日跟着身边的不是护卫,就是侍婢,知心的同龄朋友少之又少。 到幽阳山之后,认识了我们几个,每天在美如仙境的缱悱阁内赏花喝茶,一边吃着胖琥为我们准备的美味的糕点,一边笑谈现世和五道六界中的趣闻轶事,两日时光匆匆过,我们之间的感情却愈渐亲密和深厚。 青黛平日素爱看各种游记与异录,无奈自己身体不好,鲜少外游,外面的世界只能透过纸上的笔墨去感受。她对我们带着无名书册四处历险收妖的故事兴趣盎然,经常向我们问了一遍又一遍。 “碧野密林、幽冥密道、救树精、收伏屄螅,还有神秘的灵蛇双姝,你们那十天的时间可真是高潮迭起,惊险刺激啊!”听完我们日前入秘境取魔剑的经历,青黛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抱在她怀里的孩子也和她一样,睁大好奇的眼睛,兴致勃勃地期待着更多的精彩故事。 “幸亏最后有惊无险,勉强把小命给保住了。可惜还有好多谜团至今未结。”我嘟着嘴,无奈地托住自己的腮帮子。 “我真的好羡慕你们,能够去这么多不同的地方,遇见不同的人和事,生活过得如此精彩又有趣。”说着,青黛略带遗憾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怀里的爱子。 小龙子的精神已经恢复,精灵好动,憨状可掬,好奇的大眼常常跟着说话的人转动,好似听得懂大家说话一样,好奇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可爱极了。 我用食指戳破了小龙子刚吐出来的口水泡泡,逗得他煞是一惊,却还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淡淡无色的眉毛轻轻皱起,又对我眨了眨眼,萌得我心化成春水一滩。 我笑道:“我宁愿每天这样逗萌娃,吃美食,打着哈欠睡大觉,比起什么妖啊兽啊,你怀里的小娃儿有趣多了。” 青黛掩口低笑道:“这么喜欢小孩子,就赶快和天虎少主生一个。你们俩男的俊,女的俏,生下的虎儿必然活泼可爱,惹人喜爱。” 我小脸一红,羞得不知作何反应才好:“谁……谁要和那只贪吃的大笨虎生孩子?” 我羞窘得不知所措的样子,惹来青黛和程澄更多的取笑。 “青黛夫人的兴致好得很呐,抱着小龙子与好友畅谈于园亭之中,应该什么事情都忘了吧。暖茶美点伴笑语,美人美景两相宜。”冷冷的声音突然在予心亭响起,我们还没反应过来,麴诗珊就已经在大家跟前出现。 只见她美目含讥,娇美的容颜上覆盖着冰冷的寒意;高大威武的蛟龙将军跟随在后,深邃的黑眸关切地看向爱妻。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灰衣长衫的男子,眉目疲倦,嘴唇下垂,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显然,麴诗珊听到了刚才青黛说的玩笑话,妒心如焚,内心醋海翻腾。 青黛心里一慌,连忙站起身来,向麴诗珊低首行礼:“青黛向小姐请安。” 自己的丈夫正在麴诗珊的门下当差,此等礼数自然是少不得的。 蛟龙疾步向前,搂着她回了主人的身后,用眼神提醒爱妻切莫多言。青黛娥眉轻蹙,深知麴诗珊的脾性,忧心地朝我看了过来。 我既不是麴诗珊的手下,更是同样受邀而来的客人,也不必畏惧她什么。我毫不畏惧地接上她的冷目,即便心里对她目中无人的态度颇为不满,但还是礼貌周全地向她问了个好。 “麴小姐安好!” 麴诗珊冷哼了一声,轻蔑地朝我投了一记冰冷的目光,便领着守在身后的随从扬长而去。 “喂喂,我说这女人不是说系出名门吗?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啊。”待麴诗珊走远,程澄忍不住抱怨道。 胖琥收拾着为我们准备的糕点,无奈地道:“麴家小姐是狻猊族族长的表妹,更是族中出名的女神将,身手不凡,自然会自视甚高,不把身为凡人的你和莫小姐放在眼里咯。” “我还以为五道六界和人间现世有什么不一样,看来其实都是一样。”程澄感慨道。 我拍了她脑袋一下,笑道:“你想多了,天上地下,只要有人在的地方,总免不了这些人和事。” “哈哈!”胖琥道:“莫小姐看得真是个透彻明白。但其实啊,像麴小姐这样盛气凌人的贵客还是不多了。就拿住在临仙院的唐小姐来说吧,为人温柔有礼,伺候的侍女和随从都说她是个关心下人、孝顺长辈的大家闺秀。” 胖琥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敢细声对我道:“所以啊,这次在这么多位小姐当中,她和叔计长老的侄孙女费小玲的呼声最高。” 我又好奇起来了:“叔计长老的侄孙女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在夜宴当天,她以琵琶为歌舞,一曲《乐舞逍遥》技压群芳,得到了众人的惊赏。 印象中虽然没有跟她说过什么话,但是她却总带着好奇的眼光打量我,不若其他人充满敌意或是嫉妒的眼神,反而有点像莫堼那样带着戏谑的打量,让我看不出究竟是敌是友。 胖琥偏了偏圆圆的脑袋,道:“三位长老虽在族中地位甚高,但是一向与世无争。这次叔计长老推荐自己的侄孙女参加招亲大会,还惊讶了不少族人。至于费小玲,因为长期在外游历,少居于幽阳山中,所以大家对她的了解不多。听仆人们私下讨论,好似也是个待人极好的主子。” “没想到胖琥你身为御膳房的首厨,小道消息还知道得挺多的。” “嘿嘿!”胖琥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的的圆脑袋。 ※※※ 正当我向胖琥打听其他竞争对手的时候,麴诗珊的墨韵院里却风起云涌,气氛深沉得犹如黑云盖顶。 小龙子身体初愈,蛟龙甫回院内,便请退下陪伴爱妻和幼子回房休息。墨韵院的大厅里就只剩下麴诗珊和另外那个灰衣男子。 啪! 青黛在予心亭上的玩笑话让麴诗珊越想越气,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右手忍不住朝桌子上怒拍而下。 想想自己进山已经多日,除了礼乐司的翠凰有过来请安和送礼以外,别说是天虎少主,就连璞瑶寅辰都没有过来拜访过自己。对比远离主殿的遥音院,每天访客络绎不绝的情景,简直无法比拟。 璞瑶寅辰和虞鲲经常拿着美酒佳肴过去,找我或者莫堼谈心叙旧。小虎常常找不同的借口前来探望,捉紧机会与我相见。就连身为三大长老之一的叔计长老,自从吃过我的松露粥之后,也是隔三差五地过来,看看我有没有煮什么好吃的。 本来门庭冷落的遥音院,一下子成了天虎宫内最受欢迎的院子,欢声和笑语每天从里面飘扬而出,羡煞了周围多少华丽的庭院。 从小被族人捧在手上呵护的麴诗珊,哪里受过这等闷气?怎教她不像喝了醋一样,酸到了心尖上? 灰衣男子劝道:“主人莫气,莫子言不足为患。” “不足为患?!你没听不到这两天大家都在讨论些什么吗?”麴诗珊又拍了一下桌子,恶狠狠地道:“他们说,莫子言既得少主宠爱,又能治病救人;还说她什么平易近人,有勇有谋,是当家主母的料!这个小贱人,两天时间就俘虏了这么多人的心!” “这些不过是些下人的闲言闲语罢了,根本不足为惧。”灰衣男子镇定地道:“比武招亲之日将至,届时只要将她除去,赢得桂冠,就算那些仆人多么喜欢她,也是枉然。” “哦?”麴诗珊带着疑惑的眼神撇向了自己身边的谋士。 灰衣男子俯首低语,在她耳边轻轻说出了他的计谋…… 第66章 毒计在心 第六十六章毒计在心 蛟龙陪着妻子回到了后院,琴嬷嬷将小龙子抱回育婴室照料,将房间还给了这一对各怀心事的夫妻。 青黛看着丈夫黝黑的大脸眉头紧锁,怯道:“龙君是气我跟莫子言交好,还是气我在予心亭上无心的玩笑?” 蛟龙回首看着心爱的妻子,心登时软了下来,轻轻将她搂住,道:“傻黛儿,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那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夫妻多年,青黛在丈夫面前露出依旧是一副小女儿家的娇态。 “我担心的是小姐。”蛟龙向妻子说出心中的忧虑。 一个月前,璞瑶寅辰在五道六界中广发英雌帖,为小虎筹办比武招亲的盛宴。当麴诗珊收到请帖的时候,别提有多高兴,立马进宫向族长表哥借用族中大将军蛟龙,为夺桂冠做好万全的准备。 她早就仰慕天虎少主的威名多年,一心一意想成为小虎的夫人,掌管叱咤风云的天虎宫。 可惜,青黛当时身怀六甲,蛟龙不舍远离正妻远行,当场就婉拒了麴诗珊的要求。一边是宠爱的表妹,一边是自己得爱将,狻猊族长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麴诗珊并不死心,一边不辞劳苦地向蛟龙苦苦哀求,每天上门求贤;另一边要亲信四处打听,不惜代价只求招揽能人异士为自己做谋。 “天下谋士多如过江之鲫,真正有妙计者却少。小姐为比武招亲求谋士,何以舍近求远?我们狻猊族的岳阳城内,就有一个以神策计谋闻名于世之人,何须求那个脾气又硬又臭的蛟龙。”在麴诗珊麾下多年的下将彧邦对主人说道。 “彧下将所指何人?难道岳阳城内就有比有妙计之才的蛟龙更厉害的人?” 彧邦与蛟龙素来不和,尤其当蛟龙被册封大将军后,嫉妒的恨意更埋藏于心,久而不散。明明是同期从戎的战友,自己苦心经营,曲意奉承才换得了下将之位,脾气刚直又容易得罪人的蛟龙却平步青云,深得族长之喜爱。 彧邦一直在找可以打压蛟龙的盛气机会。 “小姐听说过灰蝎吗?” “灰蝎?那个火烧八城,计断五界的毒计灰蝎?” “小姐果然见多识广。”彧邦接着道:“当年蛟龙与此人在贝形岗上对峙了七天七夜,他的反间计让蛟龙损失了手下的八千精兵。” “这件事我记得。当时表哥还未等位,族长舅舅气得勃然大怒,差点就要将蛟龙送入地牢领罪。” “可不是!如果不是小姐您和族长当时苦求相救,只怕蛟龙现在还在天牢里呆着,更别说现在能娶得娇妻,生儿育女了。如今小姐有所求,他竟敢拒绝,真不知感恩图报!”彧邦顺势煽风点火道。 麴诗珊摇着手,回道:“当年我和表哥爱才心切,不忍蛟龙背上这个罪名无辜入狱罢了,也不是想卖什么人情,另有图求。” “小姐大仁大义,实在令人佩服。”彧邦状作佩服地俯首敬礼。 “以前的话就别提了,我们还是来说说这个灰蝎吧。”麴诗珊这时全部的心思都在准备比武招亲上:“此人如今身在岳阳?” 彧邦把声音压得更低,点着头道:“小姐和族长救出后的蛟龙再次奔赴于战场,计谋再施,将灰蝎大败于贝形岗一役。灰蝎被前主所弃,顿失一切,流离失所,最后来到了岳阳城隐居。” “天下之大,他居然选择藏身于岳阳?!” “灰蝎一生为主出谋划策,却终被遗弃。平生遇敌三千,只惨败于蛟龙一人之下,他心里的愤恨与不甘可想而知。” “灰蝎计谋阴险毒辣,树敌太多,也是咎由自取。此等人物,只怕难以为我所有。” “小姐此言差矣。”彧邦继续道:“正是由于对蛟龙的怨恨,正是使他为你所用的关键。” “此话怎解?” “您想想,灰蝎等了那么多年,等的就是一个可以翻身、打倒蛟龙的机会。若他能助您成功在比武招亲中夺冠,取得天虎宫女主人之位,此等功劳还不胜过蛟龙,漂亮地赢他一仗?!” 彧邦的话让麴诗珊眉目顿开,多日的阴霾一扫而清。她二话不说,就让彧邦带自己上门求贤。 天虎宫少主比武招亲之事,灰蝎亦有耳闻,正等待着寻找可以为新主出谋划策的机会,祈求东山再起。如今狻猊族出名的女神将麴诗珊亲自上门求助,正合他意。 二人一拍即合,立刻加紧筹备上山招亲之事。 即便已经将灰蝎招揽入内,麴诗珊还是没有放弃启用蛟龙的打算,依旧不断地苦苦求其相助。妙才将军的美号可不是浪得虚名,蛟龙才智过人,身手不凡,是她成功夺冠的最大的保证。 最后,在狻猊族长的调停之下,终于得到了最折衷的办法——让青黛跟着蛟龙加入招亲的队伍,一并上幽阳山助麴诗珊赢取天虎少主夫人之位。 这就是青黛上山的背后的故事。 青黛知道丈夫一直都不齿灰蝎的为人与处事,他之所以最后答应随小姐上山招亲,除了因为自己可以一同前往之外,还因为当知道了麴诗珊请了灰蝎做谋士后担忧不已的心情。 “龙君是担心小姐这次招亲会失败?”青黛的素手抚上蛟龙的眉头,试图抚平爱人的忧愁。 蛟龙捉住她的手,送到唇边轻轻一吻,深邃的眼眸深情地看向美丽的妻子,道:“招亲大会固然让人紧张,但真正让我担心的是,灰蝎这次为小姐谋划的真正目的。” “你怀疑他帮小姐是另有图谋?” “我不知道。”蛟龙摇了摇头,道:“但我有种直觉,灰蝎这次目的肯定不单纯。” 青黛脸色一沉,道:“小姐是巾帼英雌,小言又率真善良,我实在不愿看到她们相争相斗的情形。更何况少主和小言感情深厚,即使小姐赢了招亲之赛,总像似破坏了一双眷侣一般。” 蛟龙和青黛都是性格均爱和平、不喜争斗之人,如今被牵连于其中,实在难掩心中的无奈。 蛟龙将妻子搂紧,道:“世间无可奈何之事多于繁星,希望一切能有惊无险,各人天命自安。” 青黛点着头将粉脸脸埋入丈夫的怀里,吸取着他身上让人安心的气息。 ※※※ 离开了予心亭后,我们和胖琥在御膳房前分道扬镳,他回到厨房里准备晚膳,我和程澄便向遥音院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和莫堼、小虎一起站在院门前等我们。身材高挑,短发俏丽,高挺秀气的鼻子,圆圆的杏眼下点着一滴泪痣,这不是…… 我迈开步子,连跳带跃地跑到了那人的面前,一把飞扑到他的怀里,张开双臂将他抱住,嘴里甜甜地叫道:“舞姐姐,我可想你了。” 热情的回抱没有如料而来,怀里的人反而僵直了身体,像木头一样一动也不动。 小虎黑着脸从后头像提小猫一样将我提起,和那人保持好一定的距离。 “不要乱扑倒陌生人的怀里!”小虎咬着牙道。 “才没有!”我在小虎的手里张牙舞爪地否认道:“舞姐姐才不是陌生人!” 我对面的那个人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道:“咳咳……第一次见面,确实算是陌生人。” 我呆住了,这分明是把清冽低沉的男声!抬起头,定睛一看,一样的五官,一样的身形,只是南宫舞的泪痣在左眼角下方,眼前男子的泪痣在右眼角的下方。 一左一右,对称分明,如果中间卡着一块玻璃和南宫舞分立两边的话,一定就像照镜子一样。 我不可置信地指着他,道:“你不是南宫舞?” 他尴尬地点了点头,显然被我刚才的热情吓了一跳。 莫堼掩着嘴取笑道:“男和女都分不清,你确定小虎是男的,以前没有扑错?” 我白了莫堼一眼,心里清楚他肯定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 小虎叹了口气,解释道:“他是南宫武,武术的武,是南宫舞的孪生弟弟。” 什么?!孪生弟弟!难怪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我从小虎手里挣扎开,走到南宫武的跟前,两手直接摸上了他的胸上,平坦坚实,的确不是南宫舞那柔软的丰满。 南宫武白皙的脸红得发烫,高大的身子更加僵硬,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小虎阻止了我继续上下其手的狼爪,一把将我打横抱起,大步走入遥音院中。 “亲爱的,我们来谈谈首次见面该有的礼仪吧。” 第67章 孪生相克 招亲开锣 第六十七章孪生相克招亲开锣 遥音院的小小的客厅里,再次挤满了人。莫堼、小虎、程澄、我,还有和南宫舞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弟弟南宫武。 看着眼前这个和南宫舞像复制黏贴制造出来的年轻美男子,我心里充满了各种好奇和疑问。 “你叫南宫武?那不是和南宫舞的发音一样吗?两个人在一起长大的时候怎么分辨叫的是谁啊?舞姐姐从来没有提起过有个弟弟。你也住她家吗?也帮她打理生意?那……她会付工钱给你吗?”对于最后一个问题,大家的心里同样存在着很大的疑问。 我像只小鸟一样,吱吱喳喳地围着南宫武转,他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开始回答才好。 不难看出,南宫武是个内向少言、容易害羞的男子,面对过于活泼的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想,估计这对双胞胎还在胎儿的时候,肯定是坏姐姐将所有脸皮的生长细胞都抢了过去,才会以致今日南宫舞贪起钱来不知羞愧是何物,而好弟弟则脸皮子薄得常常透着羞涩的粉红。 小虎又将我捉了回来,带着醋意道:“你我初识之时,怎么不见你对我如此好奇?” 我想也不想地回答:“因为当时吓坏啦!正常人看见个带翅膀的男人飞来飞去,没有吓昏已是奇迹,还有心思问什么问题。” “那你现在可以问了。” 我不解地问道:“问什么?” “了解我的问题。”小虎愉快地回答。 噗……南宫武忍不住喷出了笑:“你们果真如姐姐说得一样。” “怎样?”我和小虎异口同声地道。 “你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南宫武轻声回道。 莫堼拍了拍手掌向我们道:“打情骂俏完了吗,各种调戏也该结束了吧,我们是不是该说点正事了。毕竟烛九阴请南宫武来可不是为了给小言言调戏着玩的。” “你是说,烛九阴说要多找个人到幽阳山来帮忙,说的就是南宫武?”程澄的疑问得到了莫堼肯定的回复。 南宫武向大家解释道:“南宫家世代以降魔捉妖为己任,期间不免会遇到怨念极深的怨灵。怨灵虽被收伏,但是其怨恨之力尚存,长久积累下来也便成了南宫家挥之不去、除之不了的诅咒。” “诅咒?!听起来很是吓人。”我道。 南宫武苦笑道:“这个诅咒产生之前,南宫家早有胎出孪生之象;诅咒产生之后,所出之胎必定一阴一阳、相生相克。” 程澄不明白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双生的二人阴阳之力一人只得其一,彼此对立抗衡,孪生儿必定相生相克,二者只能存其一。” 莫堼接下了南宫武的话,继续道:“前一任的当家为了摆脱诅咒的力量,将拥有至阳之力的南宫舞留于现世,把继承了至阴之力的南宫武交给了烛九阴,让她找个纯阴之处让他安然成长。” 前任当家果然深谋远虑,二十多年过去了,两个孩子才得以顺利长大成人。难怪南宫武性格有点内向害羞,许是独自成长的缘故吧。 这次的比武招亲,虽说公开公平,实际上却危机四伏。就拿先前在虎跱殿上殿堂初试来说吧,无缘无故地混入了毒纸人,差点就要了我的命。控制式神夺命这样的法术属于阴术,烛九阴叫拥有纯阴之力的南宫武前来相助,的确是最适合不过。 烛九阴的安排很是恰当,难为了她的用心良苦。 南宫武对大家道:“比武招亲之期将至,对小言狠下毒手的人会只怕再次寻机会下手,九阴姐姐便让我过来在这期间暗中保护好小言。” 我看着和南宫舞相似的容貌,心里涌上一阵阵的感动。 小虎却黑着脸,将手绕于胸前,一个人生着闷气。 莫堼悠悠然地对他道:“你要被供在台上当战利品,也没有办法像往日一样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小言。醋男,你就忍忍吧。” “哼!”小虎把头扭到一边,不予置评,气得正是莫堼说的事实。 “殿堂初试已过三天,估计比武招亲铜锣快要正式敲响。” 正说着,院外就传来了虞鲲响亮的声音:“小言,莫堼!比武招亲开锣啦!一起喝个酒庆祝庆祝如何?” 莫堼笑道:“你瞧!一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 翌日,入围招亲比试的七位佳丽连同自己的亲信,全都应邀准时来到了幽阳山的后山前,做好准备迎接即将进行的比试。在我们收到的请帖,只列明了让大家出席的时间和地点,却没有半个字提到过比试的内容。 即将进行的将是一场怎么样的比试,我们几个一点头绪都没有。 幽阳山上茂林密布,却不用担心会有如若碧野密林那般凶猛的奇妖异兽出没。在天虎族坐镇的山上,怎么会有妖物敢到处撒野? 故此,幽阳山的后山上树木郁郁葱葱,长着很多美丽的奇花异草,生活着的大都是可爱又珍贵的小动物,在五道六界中被誉为为“仙家美景”。 自从见识过缱悱阁的美景开始,我相信这样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 璞瑶寅辰和小虎,连同三位长老也同样准时出发,身后如往日一样跟随着以大将军虞鲲和礼乐司掌司翠凰为首的众多虎士和侍女。威武气派的一行人,从天虎宫中缓缓向我们这边走来。 程澄概叹道:“这天虎宫的架势真如同九五之尊啊!” 莫堼笑答:“以虎王为首的天虎族乃神将之后,自古掌管着幽阳及其一带的山岭和城池,在五道六界之中可谓一地之王,称其为九五之尊也未必过分。” “难怪小虎招亲,吸引了这么多女子争先抢后地涌来。” 莫堼捂着嘴笑道:“如果佟真招亲,或许也会有这么多女子争个头破血流呢。怎样,也要学小言言与众佳丽比试招亲,还是直接抢婚,打昏新郎直接跑?” 如果不是莫堼已是幽灵,我肯定,程澄的粉拳铁定已经打在了他的身上。 站在不远处的麴诗珊正恶狠狠地看向我们这边,旁边的灰蝎脸色深沉,阴晴难定。反倒是她身后的蛟龙将军朝我礼貌地微微一笑,估计是看在青黛的脸上,对我甚是有礼。 虽然对麴诗珊没有什么好感,我却很喜欢蛟龙和青黛这对恩爱夫妻。我决定忽略麴大小姐的恶意,直接向蛟龙报以一记微笑。 其他的几位佳丽全都翘首以待,等着天虎队伍的到来。只有费小玲好似什么也不在乎似的,一双杏眼只管在我身上打量,眼睛里满是笑意。 我轻轻皱起眉头,完全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被一个女人多次饶有趣味地上下打量,着实让人费解。 费小玲发现我也在看她,非但没有尴尬回避,反而挑起秀眉,对我粲然一笑。这下好了,我这个本被偷看的人,反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正应了那句老话,你不偷看别人,怎么知道人家在偷看你。 费小玲大大方方地朝我走了过来,熟络地向莫堼打了招呼。莫堼以前在幽阳山和小虎厮混的时候,认识了不少天虎宫中的人,他们俩认识,我一点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她居然也认识南宫武。 “没想到你也会在这。”费小玲凑到南宫武跟前向他问好,嘴角边上的笑颜比在虎跱殿看到小虎的时候更娇美上几分。 南宫武逃避着她直视的目光,却没有回话。费小玲耸了耸肩,无所谓地朝我走进,豪迈爽朗地搂住我的肩膀,好似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样。她的身材高挑,在她旁边我更显得娇小了。 “小言是吧?今日我们一同比试,一起赢的话搞不好还能娥皇女英,日后一块儿伺候小虎呢。” 我心里一惊,这是怎样一个奇葩的女子?!比试还没开始,就打算二女侍一夫,是我太保守,还是她太开放?! 我们身边的南宫武和程澄同样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看着费小玲。只有莫堼得意洋洋,直笑言此计甚好,被我狠狠地白了一眼。 就在这个时候,天虎的队伍已经缓行而至。在场的众人颔首行礼,恭迎璞瑶寅辰和小虎的到来。 璞瑶寅辰巧笑倩兮,美目顾盼生姿,看起来心情好得很。小虎却薄唇紧抿,虎眸黯沉,显然对于大张旗鼓为他招亲的事情还不能释怀。 贵主休憩的地方早就安排好了,待璞瑶寅辰、小虎还有三位长老都安坐后,翠凰莲步轻移,款然来到大家的跟前,端庄有礼地盈盈一福。 “众位小姐安好!今日得各位前来参加少主比武招亲的盛会,令幽阳山蓬荜生辉,实乃荣幸之至。” 坤无极率先上前,自信昂然地道:“那我就先上场,有哪位千金先想与我比试?” 翠凰轻轻地摇了摇头,回道:“无极当家可能误会了,今天的比试并非武斗。” “比武招亲不武斗,难道你们还想文斗不成?!”坤无极扬手反问道。 翠凰施施然地再上前半步,声音清脆而响亮:“今日的比试既比武,再比智,更比勇。智勇双全,才德兼备,才配得上天虎宫少主夫人的位置!” 翠凰一语惊四座,幽阳美景掀波澜。 第68章 比试=难试=超难试 第六十八章比试=难试=超难试 对于翠凰的话,在场的众人一知半解。要怎样比试,才能斗智斗勇又斗武,并且从中判断出优胜者是谁。 坤无极不耐烦地道:“翠凰掌司请不要再卖关子了,在这样等下去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上得了天虎宫的女主人了。” 申屠春宁冷哼一声:“说得好似自己能当上一样,只怕比试还没到一半,就被人大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坤无极怒目圆睁,瞪向申屠春宁。虎跱殿上的羞辱仍萦绕于心,此刻在众人面前再被冷嘲热讽,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 申屠春宁勾起轻蔑的嘴角,道:“我只是道出了事实而已。” “你!”坤无极正想反驳,却被翠凰有礼地拦了下来。 “两位小姐稍安勿躁,请容翠凰向各位讲解下今日比试的内容。”说着,扬手示意三位绿衣侍女上前,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个雕刻精美的檀木香盒。 “这三个檀木盒里各装了一只爵蜂,三只爵蜂里只有一只无毒。我们等会将把檀木盒打开,把爵蜂都放出来,太阳下山前,谁先将无毒的爵蜂带回,谁便是这场比试的获胜者。”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了,难怪翠凰说这是一场斗智斗勇又斗武的比试,这简直可以说是一场不可能的任务。 爵蜂是一种奇妙的昆虫,其形比一只普通的蜜蜂还要小,行动极为迅速,快如风闪如电,飞行之时犹如轻风掠过,无影无踪。 它的种类繁多,每种都具有自己的特性:有的含有剧毒,毒性强弱可因不同的种类而有所不同,或令人红肿,或令人昏迷,更有的可以让人丧命。有些爵蜂却没有一点杀伤力,甚至是上好的化毒神药,尾部的蜂针上沁出的汁液能够入药救人。 每种爵蜂的区别都非常细微,没有上佳的身手和惊人的观察力,是极难将几种爵蜂一一分辨,更别说它们还要在幽阳后山这样的茂林丛林中活动的时候。 大家都十分清楚爵蜂的特点,明白这个试题究竟有多困难。 翠凰继续道:“幽阳后山中本没有爵蜂,所以当我们放出爵蜂后,它们将是这里仅有的三只,无人能弄虚作假。每位佳人可以选择一个随从一同前往密林。比试开始后,大家用何种方法、何种手段捉到无毒爵蜂适随尊便。获胜者只有一个标准,谁人最先在日落前取得无毒爵蜂回到这里,谁就是我们天虎宫的少主夫人。” 翠凰的话很清楚,进入后山以后,不管是自己捉也好,抢别人的也罢,只要成功拿到唯一的一只无毒爵蜂回到这里,就是胜者。手段如何,并不是比试的重点。 这简直就是放一帮如狼似虎的女人入山里厮杀!诚如翠凰所言,无勇无谋无身手,要爬出来都难。 唐秋柔莺声细语地问道:“爵蜂可含剧毒,万一闹出人命这么办?” 翠凰回道:“唐小姐请放心,两只毒爵蜂一只只会令人起红疹,一只会也只会让人麻痹三个时辰而已,并无剧毒。此外,如果在争夺爵蜂期间,有人误伤对手,让其流血之伤的话,则会被取消资格。相信各位佳人意在比试,并非人命,唐小姐更可以放心。” 听到翠凰这样说,我和唐秋柔一样放下了心。 “比试将在一刻钟后开始。各位佳人可以捉紧时间,仔细考虑带谁人一同进入后山相助。比试一旦开始,随行的助手就不能更改。” 我立刻转身和莫堼商量:“程澄不懂武艺,却熟悉爵蜂的习性;莫堼虽然也熟悉爵蜂的习性,但是无形无体,帮不上什么忙。那该怎么办才好?” “带我进去吧。”南宫武道:“我的医术虽然未及程澄,但亦颇懂医道,对如何分辨爵蜂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再说,进入后山以后只怕那个想对小言不利的人会想再次下手。在还不知道此人是谁的情况下,由我进去保护小言绝对是必要的。” 南宫武的话说得很有道理,等到了我们一致的赞同。 我回首偷看了其余的几位小姐,毫无悬念都选了自己身边的首将同行,唐秋柔身边大都是照料自己的老嬷嬷,就选了自己养在竹筒里的一只妖兽前行。她的竹筒既短也小,但是据莫堼说,里面以法术养了能控制身体大小的妖兽,万般大意不得。 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很快就选中的随行之人。只有麴诗珊那边响起了争论的声音。 蛟龙率先上前向麴诗珊请命:“蛟龙愿与小姐前行。灰蝎虽然足智多谋,但武艺不高,只怕不能更好地相助您进入密林夺冠。” 麴诗珊却摇了摇头,出乎我意料之外地拒绝了他。日前由于我和青黛的交往,怕是使她和蛟龙之间起了芥蒂吧。 “小姐,灰蝎的确不是随行的首选,请您三思啊!” 蛟龙也清楚自从知道青黛和我关系极好以后,麴诗珊已对他心存芥蒂,信任感已大不如前。但是既然为人将,就该为主分忧,他蛟龙也绝对不是徇私忘义之人。 灰蝎不徐不愠地道:“我可没有说要随小姐进入密林,将军切莫用小人之心猜度君子之腹。助小姐夺冠乃头等大事,灰蝎深知自己武艺不足,怎么会为了邀功而影响了小姐的要事呢?” 蛟龙就更不明白了,不是自己,也不是灰蝎,那会是谁陪麴诗珊进后山密林比试呢? 一个素白的倩影从灰蝎后面款款向前,走到了蛟龙面前,弯了弯婀娜的身子,娇声道:“乐珈见过蛟龙将军。” 看见乐珈的时候,蛟龙不过是一脸的疑惑和不解,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女子究竟有何能耐竟可得到了麴诗珊的首肯,让她陪自己进入密林参加比试。 而当我和莫堼看见乐珈的样貌时,我们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了地上。 这脸庞、这身形、这气质,俨然是我们在道缘石中看见铁鹰回忆里的灵蛇双姝! 只是在道缘石影像中的灵蛇双姝是人身蛇尾,而眼前的乐珈却长着双腿,与常人并无差别。 我呆若木鸡地问身边的莫堼:“老狐狸,她、她是灵枢还是素问?” 莫堼同样呆滞地回道:“分不清。”他有点不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朝乐珈望去,却得到了同样不可置信的景象。 程澄对我们惊恐的反应十分奇怪,问道:“你们怎么啦?看见那女人就像看到鬼一样。难道她是什么有名的天兵神将还是妖魔鬼怪不成?” “不是天兵神将。”我道。 “不是妖魔鬼怪。”莫堼道。 “是灵蛇双姝!”我们一起道。 程澄不解地问道:”灵蛇双姝?但是这里只有一个啊!” 不管是碧野密林,还是幽冥密道,铁鹰苦苦在各处神域秘境中找寻了千百年,却始终不知所终的灵蛇居然就这样出现在幽阳山中。 我们的心中疑问和程澄问的一样,灵蛇本是一双,这里却只有一个,而且是有腿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这件事即便我们挠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了。必须尽快叫当事人过来查个明白。 莫堼急忙对程澄道:“快用你的千纸鹤吊坠去联系佟真,叫他赶紧带铁鹰过来!” “只要这样说佟真和铁鹰就会一起过来?” “对!”莫堼继续道:“只要告诉铁鹰,已经寻得灵蛇,我保证不出一个时辰,铁鹰就会出现在幽阳山中。” 程澄听我们说过关于铁鹰和灵蛇双姝的事情,知道这件事对铁鹰有多重要。于是二话不说,转身便去联系佟真。 莫堼看向麴诗珊那边,始终琢磨不到什么:“小言言,灵蛇忽现幽阳山,看来事情不是表面看来那么简单。铁鹰来了以后,我会叫小虎安排他偷偷混进去,灵蛇的事情就让他解决。你只管和小武取爵蜂,千万别多管闲事。” “别说得我好像常多管闲事一样嘛。” 莫堼无辜地问道:“难道不是吗?” 我:“……” 翠凰环视一圈,确定每个参加比试的人都已经选好了随行的人,旋即宣布比试正式开始。 “爵蜂行动迅速,后山占地广袤,为了方便大家行动,天虎宫特意为各位入山者都准备好坐骑,方便大家行动。” 翠凰的话刚一落音,后方的虎士便把准备好的坐骑牵了过来。 马身双翼、高大魁梧,金色的翅膀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脚上深黑色的马蹄健壮有力,粗大的鼻孔正重重地吐着气,一看就知道是性情刚烈、逐日追风的骏马。 “飞廉!”栎羚大声叫道。 五道六界中不乏有可以驯服,为人所用的珍禽灵兽,飞廉就是其中之一。其形如马,身长金翅,一跃可至三寻,日行千万里而不觉疲累,是灭景追风的骏马。 但是其性情却非常孤僻刚烈,不喜受控,也是极难驯服的灵兽之一。 眼前的这些飞廉,双蹄有力,身形矫健,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骏马;只是双目锐利,鼻端生火,可见尚未完全驯服。 如此看来,这也是比试的内容之一了。要想快,就先驯马;否则,就自己想办法。 翠凰没有多给大家思索的时间,扬手示意侍女们将檀木香盒打开。啾啾啾,三只小爵蜂从盒子里飞出,薄如蝉翼的翅膀极快地拍动,深褐色的身子就像颗小豆子停在了半空中。 一眨眼,就往密林深处飞去,霎时没了踪影。 这次的比试,果然比登天还难! 第69章 飞身而跃 入山寻蜂 第六十九章飞身而跃入山寻蜂 面对眼前的这批烈马飞廉,栎羚一点畏惧之色都没有。悬圃山本是修道的灵山,有什么奇珍异兽她栎羚没有见过,飞廉于她不过是些野性难驯的动物罢了。 她想也不想就踏步向前,灵巧的身子往上一跃,白玉般的小手夺过虎士手上的缰绳。才一瞬间的功夫,人已经稳稳地坐在了一只白底灰点的飞廉身上。 马儿身上忽然受力,不情愿地奋力挣扎,后蹄不停地往后蹬,意图将坐在自己背上人甩飞出去。 栎羚双腿紧紧夹住马身,手中的缰绳往后一扯,飞廉顺势抬起前蹄,扬起马首,一声嘶叫之下,连人带马跃入后山密林之中,扬长而去。 栎羚的副将栎鹭同样飞身骑到另外一只飞廉之上,用不到一会儿工夫,就已经轻松地驾着骏马随主人而去。 坤无极、申屠春宁还有麴诗珊岂容他人先于自己行动,立刻率领着自己随行的副将也跃上了飞廉。虽然驯服飞廉的过程不若栎羚自如,颇费了一番功夫,但最后也总算能够顺利驾驭骏马,一一旋身进入密林之中。 柔弱的唐秋柔有点害怕地几次想靠近飞廉,都被骏马所吓退。她知道如果自己要驯服飞廉必定要花上好一段时间,眼看着其他人一个个都进入了树林里去追捕爵蜂,她实在不愿意再耽误下去。 于是,带着灵力的莲足往下一点,轻盈得像花瓣一样的身子跃起,轻巧地穿梭在繁茂的树林间,就好似林间飞舞的蝴蝶一般,点点几下跳跃,消失在前方。 所有人都几乎出发了,出发点这里只剩下我和费小玲。 我看着眼前鼻孔里吐着怒气的高头大马,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愣愣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突然,一只柔软健壮的手臂将我揽起,我还没回过神来,费小玲就已经抱着我骑到了一只黑色的飞廉之上。 “南宫武,骑飞廉跟上来这样的小事难不到你的,我带着小言先走一步了。” 话一说完,费小玲双腿一夹,抱着我策马往树林里狂奔而去,完全不理会身后的人的反应。 飞廉跑起来脚若生风,加上身上一对翅膀乘着风势加速,速度快得连眼前的景色都好似化成一团模糊,不断往后移。 在颠簸的马背上,我只能本能地抱住费小玲,说起话来声音也是抖振着的:“费……费小姐,你干什么?” 费小玲非常熟练地驾驭着脚下的飞廉,一脸轻松笑意地道:“带你去追爵蜂啊!不然等那群女人回来了,你都还没出发!” 我听得一头雾水,帮我追爵蜂?那费小玲她自己呢? 当所有人都进入了后山密林以后,翠凰也款款地退回三大长老的身边。璞瑶寅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 “嗷呜……等这些女人回来起码要等到天黑,呆在这里瞎等多无聊,我还是回宫算了。” 叔计长老笑着道:“小姐您要回宫?” 璞瑶寅辰点了点可爱的小脑袋,回道:“是呀。在这里等多无聊呀,我回宫睡个觉再回来,搞不好她们还没回来呢。” “那就让虞鲲跟着吧。小姐身子矜贵,身边总得要有个人守着。” 璞瑶寅辰皱起了秀气的眉头,颇有点不满:“我回宫睡觉,干他什么事?” “那让他跟你一起睡吧!”莫堼掩着嘴,带着戏谑的笑意飘了过来。 璞瑶寅辰粉脸微微一红,就像喝了上等的女儿红似的,一向大大咧咧的母老虎露出了难得的娇态。 “臭狐狸,你瞎说什么?”母老虎恼羞成怒,双手已经叉到了纤腰上。 莫堼装作害怕的样子,躲到了小虎的身后,不怕死地道:“说事实!” 璞瑶寅辰的脸更红了,抡起粉拳就往这个不要脸的幽灵身上捶打过去。小虎偏着头避开了姐姐的粉拳,好心地提醒道:“这脸皮厚成墙的人早已无影无形,再打只会殃及池鱼。” “哼!”璞瑶寅辰停下手,莲足跺地,恨不得将还在做鬼脸的莫堼踩到地上去。 一记犀利的目光投向莫堼,成功地制止了他对璞瑶寅辰的戏弄。伯麒长老道:“小姐要回宫,就带上虞鲲吧。今日上山的人多杂乱,有他守着好让大家放心。” 既然伯麒长老都已经发话了,璞瑶寅辰也不好再推却,只好让虞鲲跟着自己回去。 小虎转过身去面向莫堼,知道他来找自己肯定是为了和灵蛇双姝长得一模一样的乐珈的事情。 “已经让程澄去通知佟真和铁鹰了,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到。” “嗯!”小虎点头道:“等他们来了,我就让翠凰安排两只飞廉给他们追上去,应该很快就能追上乐珈,查个明白。” 莫堼看见小虎脸上担忧的神色,劝慰道:“小言言虽笨了点,但是命格不错,总能逢凶化吉。这次还有南宫武在身边保护着,你就别担心了。” 叔计长老饶有趣味地看着和虞鲲一同离去的璞瑶寅辰,轻声对翠凰道:“后山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万事俱备,只等璞瑶小姐进山。” “很好!小玲也在里面,她知道该怎么做的。” “但是,”翠凰略带担忧地道:“莫家那个小丫头也在。会不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那个小丫头不足为惧,小玲能应付得来。你就按我们计划的去做便是。” “是!”翠凰躬身领命,翠影轻移退去。 ※※※ 费小玲抱着我一路策马狂奔,完全不顾我坐在上面如何颠簸,更不顾后边的南宫武是否跟得上来。 一路上,我发现她的副将也没有追上来,便问道:“那……那个,费小姐,你的……副将呢?”奔跑的速度太快,一句话也硬生生地段成了块。 “捉只爵蜂还要什么副将相助,自己跑不是更快吗?” “啊?你……就这样只带……我跑呀?” “不是还有个拖油瓶南宫武吗?” “但是他还没……追……啊!”只顾着说话,我捉住费小玲的手一滑,人就被抛了出来。 费小玲眼明手快,一手扯住缰绳将马停住,另一只手臂张开捉住我的腰带,阻止了我和地面的亲密接触。 我整个人狼狈地吊在马身之上,飞廉转过头来盯了我一眼,鼻孔里吐出一口热气,好似在嗤笑我一般。 “你可别摔伤了,要不然南宫武那小子会责怪我没把你照顾好的。” 说着,费小玲利落地翻身,拖着我稳稳地落到了地上。在马背上颠簸奔驰了这么久,我终于有机会好好地顺了口气。 身材高挑的费小玲低下身子,凑到我的面前,终于找到机会在这么近的距离打量我。 “嗯……眼睛大而有神,聪明!鼻子小巧有肉,有福气!额头光滑平整,正气!双颊红润,健康!至于身材嘛,瘦是瘦了点,但是养养总会肥的。” 费小玲说得好似在市场挑货买肉一般,我急忙将她推开,和她保持一段距离,小心警惕地看着她。 “哈哈哈……果然像莫堼说的一样,有点笨,但是挺可爱的!”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转眼间南宫武骑着一只赤红色的飞廉旋风而至,在我们身边停了下来。 “你抱着小言乱跑,如果伤了她怎么办?”南宫武一边落地,一边责怪道。 “有我在,小言怎么可能受伤?你瞧,美人儿可一条头发都没少哦。”费小玲一看见南宫武便兴奋地靠了过去:“喂喂,你跟得这么紧,是担心小言,还是担心我?” 南宫武俊脸一红,侧开脸避开她热切的目光。 我总算看出点端倪,费小玲和南宫武的关系可不像只是认识这么简单。但是,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来参加比武招亲呢?难道是叔计长老所逼? 我脑袋里忍不住浮现出叔计长老棒打鸳鸯的俗气剧情。 见南宫武没有反应,费小玲不死心地凑得更近,明亮的眼里只有眼前这个内向而又不善言辞的俊男。 “我来这里是为了保护小言。”南宫武侧着脸回道。他知道得不到自己的回答,费小玲一定会保持着这样的姿态一直看着自己的。 费小玲莞尔一笑,道:“正好!我来这里是为了助小言赢得比试的。” 我愕然,南宫武更诧异。 “是谁叫你这样做的?”南宫武追问。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都是来帮小言的。你说,这是不是命运的安排,让我们成为天造地设的一对?” 费小玲毫不掩饰自己对南宫武的过于热切的好感,反倒让这个静静的美男子非常地不好意思。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费小玲转过头来对我道:“你这是在表示赞同,对吧?” “当然!你们郎才女貌,何止天造地设,简直就是为对方而诞生一样!”知道费小玲真正的目的是南宫武,而不是小虎,我当然要举脚赞成,极力撮合。 我“真诚”的话让费小玲高兴极了,欢快地朝我的方向扑过来,健壮的双臂紧紧地把我抱住,用最大的力气以示感激。 咳咳……果然是虎女,这臂力无人能及!我不禁暗暗地想。 第70章 遇险 第七十章遇险 就在我快被费小玲热情的拥抱抱得快要窒息的时候,幸好南宫武及时出手相救。他急忙将我们俩分开,清新的空气终于重新顺利地进入我的胸腔。 吁……这女人,好!热!情! “小言不是无崖山的鹰兽,可经不起你的臂锁功。”南宫武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费小玲可爱的小嘴嘟起,不好意思地半低着头,脸上的表情一脸无奈,似乎想反驳却反驳不了。 “什么……鹰兽?”我喘了一口气,好奇地问道。 “小玲在无崖山养的宠物。”南宫武无奈地向我解释:“刚捉回来的时候,她一时兴奋差点将人家活活抱晕过去!” 三条黑线爬上额头,我悄悄为可怜的鹰兽君哀叹:这感觉,我懂! “人家……只是偶尔使劲大了点而已嘛。”费小玲扭扭捏捏地承诺:“最多以后抱你的时候我再轻点,再温柔点。这样好吗?” 南宫武的脸瞬间红得像关公一样,忍不住大声吆喝:“我不是这个意思!” 幽阳山的后山密林里巨树参天,繁枝密布,奇花异卉比比皆是。偶尔拂脸而过的山风温暖怡人,还带着馥郁的香气。蝴蝶和小鸟在树林间飞舞追逐,增添了许多情趣。 如果来这里是为了赏景郊游,此情此景确实不可多得。但是要在这样茂密的丛林之中找一只比蜜蜂还小的昆虫,却又是另一般心境。 我和费小玲同骑在一只飞廉之上,坐在前头的她扯着缰绳自如地控制着脚下的烈马,让它听话地漫步前行。 听南宫武说,他和费小玲一同在无崖山修炼的时候,经常都会驯养飞廉,所以像今天这样的情形,对他们来说早已是驾轻就熟。 “难怪你们感情那么好,原来是一块儿在无崖山修炼的啊。”我从后头抱住费小玲的腰,这样的速度比刚才好过多了。经验也告诉我,我抱小玲比她抱我更安全。 费小玲兴奋地点头:“我入山第一天就遇见他了。那时他在练雷咒,引电入山,差点把我电死。” 南宫武没好气地补充道:“正常人看见雷电是会闪避,而不会飞扑过来一探究竟的。” “你发的那道闪电好似要开天劈地一般,我一时好奇就驾着飞廉跑了过去,倒也忘了要去闪躲。哈哈哈哈……” 南宫武低下头,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呆在费小玲身边,还真是对心脏最大的锻炼。 “你刚才说要助我赢得比试,说的是真的吗?”多个朋友绝对比多个对手要强,这个问题我当然要问清楚啦。 费小玲爽快地回道:“这是当然。” “如果不想成为小虎的妻子,那你为什么要参加比武招亲啊?”这也是我最不解的地方。 费小玲弯着圆圆的眼睛,笑道:“这个嘛……等比试过后,你自然会清楚的。” 南宫武瞅了她一眼,道:“你既然对助小言获胜如此有信心,想必心中早有对策了,是吧?” “果然知我者莫若南宫武,总和我心有灵犀一点通。” 南宫武握着缰绳的手一抖,差点乱了飞廉的步伐。 费小玲用愉悦的声音向我问道:“小言,你知道爵蜂为什么要叫爵蜂吗?” 我细细地回想着书中的记载:“爵,酒器也。爵蜂其形虽小,但体质奇异,所取之蜜如醸酒蜜,芳香可醉人。这样携带着酒香的蜜蜂,就好似装满了蜜糖酒的杯子一样,所以被古人雅称为爵蜂。” “果然是莫堼的传人,见多识广,学识渊博。”费小玲称赞道。 我得意地扬首,弯弯的嘴角有着和莫堼相似的笑容。 南宫武顿然醒悟:“酒香!带着酒香的蜂蜜是线索!” 费小玲一脸崇拜地看向南宫武,笑脸灿烂地点了点头。 我正想询问详情,突然被树林里想突如其来的打斗声所打断。狂啸的风声中夹杂着魔鬼般的叫嚣声,打破了密林的平静,惊吓了丛林里的鸟群。 南宫武与费小玲默契地对望了一眼,旋即反手扯过缰绳,驾着飞廉循声而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抱紧费小玲问道。 费小玲回道:“幽阳山摄于天虎之威,鲜少有妖魔出没。刚才那些叫声幽深恐怖,前方密林更是怨气深重,只怕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擅自在山中招魂惹鬼,居心叵则。” 招魂惹鬼?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坤无极和申屠春宁。她们两人一个擅长流魂之术,一个直接就是鬼族名门,要说谁会招惹鬼魂来幽阳山,她们肯定就是最有嫌疑的人选。 明显南宫武和我想的一样。他道:“刚才的叫声狰狞怨重,不似是简单唤来寻蜂,更想是招来寻仇的!” “你是怕,有人想在虎跱殿上对付我一样,借比试的机会对其他参加比武的佳丽不利?”我开始明白费小玲和南宫武所担心的事情了。 “这次比试敌我难辨,不得不防。不管是你,还是其他的佳丽,在我天虎驻守的幽阳山中都容不得这样的阴毒小人!”费小玲凤目含怒,加紧了手上的力量,催促脚下飞廉加快奔跑的速度。 “啊……!!”林中忽然传来一阵悲烈的嘶叫,震得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好多鸟儿都被吓得四散。 我们一听,心知不妙,费小玲捉紧手上的缰绳往飞廉身上一挥,飞廉便张开金色的翅膀,接着马蹄往地上用力一踏,带着我们乘着风势就飞了起来。 飞廉就像旋风一样,转眼间就把我们带到了树林的深处,而眼前的景象却把我们吓了一跳。 十几棵大树被拦腰折断,地上满是折断的树枝和树叶,一片狼藉。七八只飞廉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上,有的口吐白沫,有的腹部受创,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无意识地抽搐着,更有的翅膀被折断,金色的羽毛混着鲜血,看起来不禁让人触目惊心。 费小玲停了下来,带着我翻身下马,和我一样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从后赶上的南宫武坐在飞廉之上,看到这样的情景也不觉得紧紧地皱起浓眉。 “别动!”费小玲制止了想上前去查看的我,警惕地环视四周。 刚才的惨叫声后,树林里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四周鸦雀无声,连山风都好似突然止住了一样。 忽然,一个人影从前面的树后显出,跌跌撞撞地向我们这边走来。费小玲急忙将我护在身后。 “救……命……”后面的字才发了半个音,人就倒下了。 “是唐秋柔!”我连忙跑上去,将她扶起。 她的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修长的睫毛微弱地眨了几下,才慢慢地张开了眼。 “是你们。”唐秋柔有气无力地喘着气,嘴里还留着一丝血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费小玲和我一起扶住她的后颈问道。 唐秋柔喘着气回道:“我们进入后山以后一直追寻着爵蜂的踪迹,麴诗珊的副将乐珈发现了沾有带着酒香的蜂蜜,就领着她来到了这里。没想到,被坤无极和申屠春宁跟踪,一路追到此。麴诗珊一时气愤就和她们起了冲突,三两句不合后直接打了起来。” 难怪费小玲说有人招魂惹鬼,想必是坤无极招来对付麴诗珊的。 “她们的副将呢?” 唐秋柔摇了摇头,细声道:“我赶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她们要动手。我看见乐珈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发着金光的阵法,转眼间就将那些副将都捉走了,莫名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心里一惊,难道是金光灵蛇阵这样说来,莫非乐珈真的是灵蛇,那她究竟是灵枢还是素问呢? 唐秋柔继续道:“坤无极和申屠春宁招来了好多恶鬼和游魂,但都敌不过化为龙将的麴诗珊。她们三个在这里打得天翻地覆一般,连骑着来的飞廉都遭到了牵连,死的死,伤的伤。我只敢躲在树后,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想起当时的情景,娇弱的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们现在人呢?” 唐秋柔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含着泪回道:“一道金光忽闪,便将乐珈带了回来,但是没了那些副将的踪影。更可怕的是,乐珈的双腿变成了蛇尾,一下子就将坤无极和申屠春宁卷起,将她们往自己嘴里送去。” “乐珈把她们吃了?!”费小玲惊道。 唐秋柔却摇了摇头:“她在她们的脖子上咬了下去。乐珈的牙齿就好似毒蛇的利牙,我见坤无极和申屠春宁的脸色一黑,人就瘫了下去,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比试才刚开始,就突然闹出了人命,我吓得完全不知所措,不小心露出了马脚,被她们发现。麴诗珊向我扑了过来,发起猛烈的进攻,连我饲养的妖兽也抵挡不住。”说到这,唐秋柔已经忍不住咳了出来。 我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希望让她好过一点,眼睛顺着她身子往下看,果然原来挂在腰上的竹筒已经破裂,里面的妖兽早已不知所踪。 “幸亏你们及时赶到,乐珈画出了金光阵带着麴诗珊逃走了,不然我也会和坤无极她们一样遭到她的毒手。” “坤无极她们现在何处?”费小玲问道。 唐秋柔抬起手,青葱一般的手指朝树林里面指去。 南宫武马上牵着飞廉往她所指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就折返而回,马背上多了两个瘫软无力的身子。我认得出来,一个是坤无极,一个是申屠春宁。 费小玲担忧地看向南宫武,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深的一口气从嘴里叹出。 适才还生龙活虎的两个人,突然就变成了两具冰冷的尸首,不觉让人叹息。 “颈上各有两个带血的齿印,面色黑沉,双唇泛紫,确实是中毒而亡。正如唐小姐说的,应该都死于毒蛇之吻。” 比武招亲,忽成浴血炼狱。幽深的密林里,正徘徊着来自地狱的使者…… 第71章 飞瀑水帘洞 第七十一章飞瀑水帘洞 比武招亲的比试才刚刚开始,危险却已悄然逼近。茂林深处,七名佳丽中已有两死一伤,毒蛇美女和她的主人更是踪影未知。 潜藏的危机,四伏于幽静的山野之间。 唐秋柔看见在马背上已经身亡的坤无极和申屠春宁,小脸埋向我的肩膀上,纤弱的身子不住地颤抖。这也难怪,作为目睹这件惨案发生的目击者,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也差点也会遭到毒手,变成另一个受害者。 我柔声安慰道:“别怕,有小玲和南宫武在,麴诗珊她们不敢轻举妄动的。” 唐秋柔闭上眼睛,泪珠沾在长长的睫毛之上,青黛紧皱,脸色煞白,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身子还在不停的颤抖。 费小玲看她一时三刻也恢复不过来,何况后山中忽然出了人命,也该尽快跟三位长老禀告才是。不然,只怕麴诗珊还会对其他参赛者施以毒手。 她抬头认真地环视四周,找寻安全又隐秘的藏身之处。幽阳后山是她从小就玩耍的地方,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洞。 “南宫武,从这里往西走三里,便是沥云飞瀑。瀑布之中有个崖洞,十分隐秘。你先带小言和唐小姐去那边躲避一下,我带着这两具尸首回去找翠凰她们,将这里的情况禀告长老。相信只要派出虎士搜山,很快就能将麴诗珊和乐珈捉拿。” 南宫武立刻反对:“麴诗珊和乐珈说不定就潜伏在附近,就你一个人回去,万一她们半路出现杀人灭口,那该如何是好?” 费小玲双眸一亮,绽放的笑颜藏不住内心的欣喜:“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一直以来,南宫武当费小玲就好像铁甲女金刚一样,发生了什么事情总先担心那些有可能因她无心之失所受伤的人,鲜少像这样表现得如此明显的关心。怎叫费小玲不欢喜若狂呢? 南宫武俊脸微红,别扭地道:“这只是对朋友的关心,乃人之常情。” 费小玲可没管那么多,小心脏早如小鹿乱撞,雀跃的眼眸灿若星辰,如果不是碍于我和唐秋柔在这里,我想她早就兴奋得要跳起来。 费小玲豪气干云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身上的盔甲很有气势地发出了咚咚的响音:“凭我的身手,还有对后山地形的熟悉,不管力敌还是智取,麴诗珊和乐珈都不足为惧。” “但……” “难道要放小言一个人去带受伤的唐秋柔去飞瀑崖洞吗?她们连飞廉都不会骑!”费小玲说到了重点上:“如果麴诗珊的目的是为了除掉那些对自己具有威胁的竞争者,相信我,小言绝对是她头号目标。” 南宫武心里很清楚,费小玲说的话并不夸张。光看殿堂初试上出现的毒纸人就知道,暗施毒手的人从一开始将矛头就直指在我的身上。 费小玲不让南宫武再有犹豫的机会,一手夺过他手里的缰绳,顺势将背着尸首的飞廉牵走。灵巧的身子往上一跃,人已稳稳地坐在飞廉之上。 “照顾好小言她们的时候,可别忘了想我!”说着,双腿用力一夹,驾着飞廉以旋风之速往树林外面的方向奔去。 “小玲……!”南宫武的呼喊未完,她的人就已经远去无踪。 我和唐秋柔都不会驾驭飞廉,更何况她身上还受了伤,南宫武只好坐在我们俩的中间,驾着马儿按照费小玲的指示慢慢地往西边的方向走去。 飞廉身强力壮,南宫武驾驭的技巧高超娴熟,虽然我们三人同骑一马,却很快就达到了目的地。 崇山峻岭之间,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将悬崖削成了峭壁。银白色的飞瀑挂在山崖之上,哗啦啦的流水从数百米高的地方倾倒而泻,数不清的水滴结成一壁水帘,洒下点点水花。 南宫武很有技巧地扯了扯手中的缰绳,控制着脚下的飞廉张开双翼,带上我们往瀑布之中飞去。费小玲说的没错,在这个飞瀑之后的悬崖上,果然隐藏着一个小山洞。 洞口极小,只容一人俯身才可通过,外面被无重的水帘所遮盖,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确是极好的藏身之地。 我们冒着从头顶上倾泻而下的飞瀑往上飞去,南宫武勉强将飞廉停于半空中,嘴里着急地催促道“快,快往洞里去!” 慌乱之中,我和唐秋柔连爬带滚地跌入洞中,回首却发现南宫武一点没有要跟我们一起进来的意思。他在洞前划出一个奇幻的结界,以八层金刚咒将洞口重重封锁,而后竟驾着飞廉飞到了瀑布之外。 “小言!”南宫武隔着重重水帘向洞里大声喊道:“这里已经下了八层金刚咒,没有我的解锁凡间万物只能出不能入,定可暂保你二人安全!小玲她一个人回去天虎宫,我实在放心不下。你稍等我片刻,待我护她安全,便会带小虎他们回来助你!” 我朝着他重重地点着头,道:“这里极为隐秘,又有八层金刚咒所护,你大可放心。告诉小虎和莫堼,我会在这里等他们过来救我出去!” 得到了我的保证后,南宫武也稍稍安心了一些,于是便驾着飞廉朝费小玲离开的方向飞去。 飞廉的速度极快,少了我和唐秋柔的负担,南宫武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云海之中。我转过身来,跟着唐秋柔一道慢慢地从洞口往里面走去。这个崖洞深不可测,每走一步都让人不禁惊叹造物者的神乎其技。 这个深藏在飞瀑内的水帘洞,洞口狭小且难以发现,爬进来颇需费一番功夫。通过长长的洞道,里面却豁然开朗,别有一方天地。 洞内的空间十分宽敞,只有些许阳光能透过重重水幕射入其中,昏暗中我们也稍微能够隐约视物。泉水从洞顶上偶尔滴下,滴滴答答的响声在洞里回荡。 我在洞里扫视了一圈,发现地上满是散落的小剑小刀,以及许多孩童的玩具,还有好多本散乱的书籍,乱七八糟地摆放在四周。这些东西看起来都已经很老旧,好似被遗忘了好一段时日的样子。 我想,这应该是费小玲小时候玩耍或是躲猫猫的地方吧。难怪她会对此处如此了如指掌。 接着,我找了一处比较平坦舒适的地方,扶着唐秋柔一块儿坐了下来。虽然人已经爬入洞里,但是仍能清楚地听到外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就好似外面下着倾盆大雨一般。 “你好点了吗?”我关切地问道。在这么多前来比试的美女当中,唐秋柔可算是性情最温柔的一个。既不像坤无极那样咄咄逼人,也不似申屠春宁那般目中无人。 唉,可惜!如今二人皆已成芳魂,天地悠悠,黄泉路上结伴同行不知是否还如生前那样争夺不休。想到这,我的心不禁凄然。 唐秋柔轻轻地点了点头,回道:“嗯,好多了,谢谢。” “你别怕,洞外有南宫武亲手结下的八层金刚咒,麴诗珊和乐珈纵有千般诡计,也很难攻得进来。” 唐秋柔没有回答,一双大眼紧紧地盯着我的胸口,一动也不动。我低头一看,只见挂着脖子上的虎符在衣襟间露出了半截,银白色的虎身上还沾着几点水珠。 我想,许是刚才从瀑布里跌进来时不小心扯出来的吧。 我将虎符从衣服里轻轻拉出,珍而重之地用袖子将上面的水珠一一拭去。 “这是?”唐秋柔的声音轻柔无力。 “小虎给我的护身符,他说给我保平安用的。” “能让我看一下吗?” 我怔了一下,心里不禁有些踌躇。这诀虎符从小虎送我那日起,我便当是最珍贵的宝贝一样一直贴身挂在身上,甚少现于人前。 但当我看见唐秋柔秋水般恳求的目光,心由不得一软,便让她将挂在我脖子上的链子再抽出来一点。她双手捧着虎符凑近细看,神情极是严肃认真。 我手上的虎符只有半诀,一面光滑如镜,一面是半跪的猛虎。银白色的猛虎双目含怒圆瞪,半张着大口赫赫生威,让人望而生畏。虎身之上刻着铭文,上面刻的文字我一个都看不懂。 唐秋柔的纤指忍不住抚在虎符之上,那神态就好似在抚摸着世间珍宝一般,专注而肃穆,大大的眼睛里只有虎符的存在。 “呃……其实就是半诀虎符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唐秋柔异常的反应让我不自觉地感到了不安,我试图轻轻地抽回链子,没想到她却将虎符握住,紧紧地攥在纤细的手里。 我手上的力量又紧上几分,她却把虎符握得更紧,一点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唐秋柔的声音依然轻柔,语气却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平安符。”我弱弱地回答,不大懂她这样问的理由,但是她不寻常的反应已经让我的心不由得抖了起来。 一声轻蔑的轻哼回荡在空荡荡的崖洞里,唐秋柔慢慢地抬起了凝视在虎符上许久的眼睛,深黑的瞳孔里只有我的倒影。 “你连这是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就不配拥有它!” 话才刚说完,我忽然感到脖子上传来一下刺痛。唐秋柔竟硬生生扯断了我的虎符项链,将那半诀虎符强行抢去! 第72章 谁是凶手 第七十二章谁是凶手 毒蛇乐珈仅凭一人之力就已连杀坤无极和申屠春宁二位高手,万一真对赶回天虎宫去通风报信的费小玲起了歹心的话,只怕费小玲一人独力难敌。 一想到这,南宫武不由得加紧催促脚下的飞廉,加快速度去寻找独自前行的她。他驾驭飞廉的技术甚高,少了我和唐秋柔这两个拖油瓶之后,不一会儿就顺利在后山的树林边上找到了费小玲的踪影。 他急忙策马狂奔,飞廉振翅高飞,御风飞行顺着风势就追了上去。 忽觉后方卷来一阵旋风,费小玲回头一看,诧异地紧跟在自己后头的竟然是本该守在我身边的南宫武! “你怎么在这儿?小言呢?” “我已将她和唐秋柔送到飞瀑的崖洞去了。” “你疯了吗?万一麴诗珊和乐珈发现她们的踪迹,想对她们不利怎么办?没有小虎和无名书册的保护,小言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保护好自己!” 费小玲很清楚,我的那几下三脚猫功夫,对付小妖小怪估计还勉强可行,要对付麴诗珊,甚至是乐珈这样心狠手辣的高手,根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那万一那对狠毒的主仆对你下手,又该怎办?!”南宫武大声喝道,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里带着对某人强烈的关心。 费小玲一时语塞,虽然心里担忧着我的安危,却怎么也自己藏不住因为南宫武这番话而狂喜的心情。 难得的一丝晕红爬上俏脸,她那双大大的眼睛比幽阳山上阳光还要明媚。一向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居然有差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的一天:“我,我说了,凭我的身手和对幽阳后山的了解,要伤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不会用你的安危去冒这个险。”南宫武坚定的语气,让费小玲一颗心欣喜狂跳,不能自已。 咔嚓…… 一棵可怜的树枝因为受不住重力的压迫无辜地被折断,突然响起的声音惊扰了骑在飞廉上的两人。 “小姐!”虞鲲急忙伸手,及时捞住快掉下去的璞瑶寅辰。 费小玲和南宫武循声望去,只见在繁茂的枝叶里,虞鲲一手抓住树干,一手挂着差点掉到地上的璞瑶寅辰。那个本该雍容华贵、优雅迷人的天虎宫大小姐,正狼狈地吊虞鲲的手臂上,一脸的尴尬宣告了这场偷窥的失败。 “璞瑶寅辰!你在居然这里偷看!”天虎宫另一只母老虎叉起腰,粉脸含怒地向自己多年的闺蜜质问道。 “呵呵……只是刚好经过而已。”璞瑶寅辰一边不好意思地道,一边借着虞鲲重新朝另一根粗壮的树枝上爬去,满心希望新的这根能更坚强些。 虞鲲好心地细声提醒:“小姐,我都说了,要偷看不能靠太前。树枝太细,您太重。” 再一次,大将军健壮的手臂又沦为主人的磨牙棒。 费小玲早已对此习以为常,璞瑶寅辰不咬下去她才惊讶呢。此时,她更在乎的是为什么自己的好友会在此处出现:“不是说好了在老地方等的吗?” “我等了!”璞瑶寅辰无辜地回道:“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都看不见你的身影,无奈之下才跑出来找的。喏,这个打酱油的可以作证。”樱桃般的小嘴终于肯从酱油君的手臂上松开。 费小玲眯起杏眼:“明明说好要秘密行动,你把他带来干什么!” “我也不想啊!叔计长老他们怎么也不肯放我一个人出来,只好把他也拖来咯。” 费小玲叹了一口气,估计叔计长老也猜到璞瑶寅辰会偷走进来帮助小言,只是没有想到她竟敢把虞鲲也拖下水。 唉……可也不想想,天虎宫中,又有谁阻拦得了璞瑶寅辰呢? 还是虞鲲眼尖,很快发现了费小玲的飞廉上竟驮着两具瘫软的尸首。 “这是……坤无极和申屠春宁?!” 费小玲脸色一沉,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迟来赴约的原因。”接着,便将我们如何在树林里救了唐秋柔的事情告诉了璞瑶寅辰和虞鲲。 比武招亲的比试才刚开始,竟然就接连出了两条人命,疑凶指使身份神秘的乐珈加害竞争对手,璞瑶寅辰和虞鲲不禁大惊失色。 “麴诗珊乃狻猊族女神将,没想到竟有这般蛇蝎心肠!我当初真是看漏了眼,才会下帖请她前来!” 虞鲲浓眉紧锁,心里有着无数个疑问。他走到坤无极和申屠春宁的尸首前面,仔细地查看起来。两人脸色发黑,嘴唇和眼睛下方均已泛紫,脖子上两点细小的牙痕还带着些许鲜血,的确是死于毒蛇之吻。 费小玲道:“乐珈并不是狻猊族人,也不是跟麴诗珊上山来的;而是比试开始前由麴诗珊的谋士灰蝎领到这里来的。这个人究竟来自何方、是什么背景来历,均无人知晓,实在神秘。” 璞瑶寅辰看向自己的好友,正色道:“不仅如此,我偷走出来前小虎对我说,他怀疑乐珈是药王山的灵蛇,正叫他在现世的朋友赶来查个明白。” “药王山和天灵城渊源甚深,如果真是在药王山上修炼的灵蛇,是不会贸然袭击小柔的。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费小玲不可置信地道。 南宫武见虞鲲深锁的眉头从刚才就一直没有松开过,紧抿着双唇更是一语不发,对他问道:“虞鲲将军是不是有何发现?” 虞鲲双眼一黯,低声回道:“药王山的灵蛇由天地灵气孕育而生,清灵纯洁而不带半分邪灵之气,不可能有这样的剧毒,顷刻间夺人性命。” “你的意思是,乐珈不是药王山的灵蛇?”璞瑶寅辰问道。 “我不敢断言,毕竟我并不认识小虎提过的灵蛇双姝。我想不通的是,如果是药王山的灵蛇,那么乐珈必然无毒无害。但是如果不是药王山的灵蛇,她又怎么会使用和金光灵蛇阵同出一辙的阵法呢?乐珈的身份,只有等佟真和铁鹰来了以后才能进一步证实了。”虞鲲继续道:“除此以外,还有一个疑点,我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费小玲不解地问道:“什么疑点?” “麴诗珊虽然武功高强,但从来不懂任何医术或者毒理。以她的能力,根本不可能造出像虎跱殿上出现的那只毒纸人。” “或许是乐珈帮她造的呢?”费小玲猜测道。 “乐珈是殿堂初试以后才到幽阳山来的,不可能提前帮麴诗珊造出那样的毒纸人。” “难道放出毒纸人的另有其人?” “我看也不似。”虞鲲摇了摇头,道:“毒纸人利剪上的毒液和坤无极她们身上的剧毒同出一系,二者定是同源。我相信,它们极有可能来自同一个人之手。” 璞瑶寅辰不耐烦地跺起脚:“左也不是,右也不对,我们又不是小柔妹妹那样熟知毒理的人,当然想不明白啦。不然有她在,什么无色无味的剧毒能把她难倒。” 虞鲲突然紧张起来,马上冲到费小玲面前问道:“你们在救唐秋柔的时候,可有看到麴诗珊和乐珈的身影?” 费小玲摇头:“没有,唐秋柔说麴诗珊她们一发现我和南宫武的身影,就让乐珈画出金光阵逃走了。” 璞瑶寅辰看出了虞鲲的担忧:“你在怀疑小柔妹妹?” “我只是突然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来得太巧合。到幽阳来参加比试的佳丽当中,只有唐秋柔有能力造出那样的□□。天灵城和药王山渊源如此之深,如果她和乐珈早已认识,二人合谋毒害其他人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唐秋柔也受了伤,不是吗?”费小玲道。 “如果乐珈可以在数招之内杀了坤无极和申屠春宁这样的高手,要多解决一个唐秋柔又有何难?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就仅仅让她受了点伤,这不是很奇怪吗?” 虞鲲的话得到了南宫武的赞同:“唐秋柔是除了小玲以外,唯一一个没有带上副将就进入后山比试的。如果她要掩人耳目,藏于暗处等待下手的机会,一个人独自行动更加方便。万一乐珈真的和她里应外合,就更能解释为什么她根本不需要副将了,因为一切早就安排好了。” 按照这样的思路,费小玲越想越心惊:“我不带副将进来的原因,就是因为和璞瑶约好了见面,一个人行动起来更加方便。” “天啊!”费小玲转向南宫武:“你刚才说,小言和唐秋柔单独在沥云飞瀑的水帘崖洞中?!” 璞瑶寅辰也开始慌乱起来:“那可怎么办?!如果唐秋柔真的是下毒的人,小言岂不是身陷危险当中?如果她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我怎么向小虎交代啊!” “你先别慌!”虞鲲急忙过去将璞瑶寅辰稳定下来,道:“这些暂时都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如今当务之急,是将所有参加比试的佳丽尽快地集中在一起,进行仔细的调查。不管真凶真的是唐秋柔,还是另有其人,这都是对所有人最大的保护。” 南宫武附和道:“虞鲲将军说得极是。坤无极和申屠春宁已亡,栎羚尚无音信,麴诗珊踪影未定,万一乐珈真的和唐秋柔合谋,只怕她们俩的处境也非常危险。” “我们必须尽快将此事禀告长老,动用天虎宫的虎士搜山,用最快的速度去进行调查。” “我马上回去救小言!”费小玲立刻转身,却被虞鲲拦了下来。 “不!你和南宫武一道回天虎宫通知叔计长老和小虎他们。你对这里的地形最熟悉,对所有捷径和路线都了如指掌,如果佟真和铁鹰来了的话,你也是能最快带大家过来支援的人。” “那你和璞瑶呢?” “去水帘崖洞,救小言!” 第73章 镜中人 第七十三章镜中人 对于此时在后山树林里的发生种种,藏身在阴暗的水帘崖洞里的我一无所知。 现在的我完全被唐秋柔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前一刻还看似娇弱如兰的美人,后一刻竟忽然目露凶光,抢走了我的虎符项链。 我看着自己那条握在她手里已经断裂的项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才好,心里却因为看到她冰冷恶毒的目光而感到心惊胆战。那眼底里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唐秋柔紧紧握住那半诀虎符,一步步地向我逼近;我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能一步又一步地后退。 “天虎宫中神将八千八,族人遍布五道六界,全听虎王一人差遣。虎王手握兵权,调兵遣将全凭这诀虎符!” 我吃了一惊,小虎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这诀虎符的来源,没想到原来是如此重要。有了它,就等于掌握了天虎宫所有的兵力,这是在六界中叱咤风云的权力! 唐秋柔杏子般的大眼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凌厉得好似与我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 “我恨的就是你这样无知的样子。你用这样的无辜的表情骗了他多久,才会让他对你如此着迷!” 我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你说的是小虎?” “唐家和天虎宫在我还未出生开始就已经世代相交,我从小便常到天虎宫来玩。小时候,小虎哥哥对我百般迁就,千般照顾,有危险的时候总是第一个跑出来保护我。这次收到璞瑶姐姐的请帖,知道天虎宫要为他举行比武招亲,你知道我的心情有多高兴吗?这一天我等了多久你知道吗?!” “小虎为人责任心强,又会保护弱小。他当你是妹妹,自然百般照料,但那只是兄妹之情,朋友之义,不是男女间的情爱啊!” 当莫堼告诉我小虎和唐秋柔之间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后,小虎就第一时间向我坦白了一切,怕我会飞醋乱吃,胡思乱想。小虎对她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我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然而,我说的话唐秋柔半个字都听不进去:“兄妹之情?如果仅是兄妹之情,他怎么会在大雪封山的时候,冒险上山救被困在狼群中的我?他背上的三道疤痕,就是当时为我挡下狼爪而受的伤!” 我不明白为什么每一个救命之恩,美女们首先想到的都是以身相报。有谁知道,不是每一个故事的男主角都愿意欣然接受的。 妈的,当时一同前往的虞鲲为什么要留在狼群里和那些饿狼搏斗呀。当那只不长眼的臭狼扑上来的时候,他就该替小虎为唐秋柔挡下才是。这样的话,现在烦恼的就不是小虎和我,而该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嗜酒将军! 话又说回来,当时明明是两个人一块儿去救她的,唐秋柔怎么就只记得了小虎,忘了虞鲲呢? 虞鲲啊,虞鲲,你怎么不好好刷下存在感啊! 只可惜,在现在这个时候,我没有时间和心思去吐槽,整副心思都在唐秋柔身上,不敢刺激到濒临情绪边缘的她。 我的眼睛不断地在四周偷瞄,期望着能找到一些护身可用的武器。但是四周不是书,就是小孩玩的玩具和小剑,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我轻轻地摸上腰上的银羽匕首,关键时刻就只能靠它了,希望铁鹰教我的那几招汨霖剑法能顶用,只要熬到南宫武带小虎他们来就好。 唐秋柔另一只空着的手快速地伸了出来,素白的手如同游龙一般在我的腰间游走,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护身用的银羽匕首就已经落到了她的手中。 “也是小虎给的?天虎羽翼所化的利刃削铁如泥,乃上佳的神器。他还真把宝物都给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她瞥了银羽匕首一眼,小嘴里冷哼了一声,道:“没有了他的保护,你一个人还能干些什么?” “所以你才会等到比试开始以后才下手?” 唐秋柔满不在乎地回道:“对我来说,要杀你易如反掌;问题只是把这罪怪到谁的头上而已。入山以来,我一直暗中观察来的那些所谓名门闺秀,为的就是要知己知彼,让我能百战百胜。” “最后,你选择了麴诗珊和乐珈。” “坤无极有勇无谋,眼高于顶,他人难以亲近。申屠春宁目中无人,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同样是颗臭石头。费小玲是叔计长老的侄孙女,要在天虎宫立足,就不得不借用三大长老的力量,此人不便利用。我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就利用下栎羚那个笨蛋,没想到,麴诗珊倒自动先送上门来。” “如今麴诗珊人在哪里?”如果唐秋柔真打算利用麴诗珊来当替罪羔羊,那么她应该还未对麴诗珊下手才对。 唐秋柔轻柔地一笑,道:“你很快就会见到她的。” “你把她也杀了?” 唐秋柔没有回答,从怀中掏出了一面镜子。镜子光滑黑亮,背面以极高的工艺雕着双龙戏珠的情景,珠子以红宝石镶嵌于其中,造工细致高超,一双神龙仿佛子要从镜子里跃身而出一般。 镜柄细长精致,刻有如意祥云的图案,镜柄的末端吊着一颗玉铃铛。铜铃、银铃、金铃,各种金属所造的铃铛我都见过,但是用玉来做的铃铛还是第一次见。 白玉温润如脂,在这幽暗的水帘崖洞中反射着柔和的灵光,一看便知是神灵之物。 唐秋柔轻轻地摇动镜柄,玉铃铛随之而动,玉珠敲上玉铃发出圆润的响声。声音虽不似一般铃铛那般清脆,却也非常悦耳动听。 一道金光从镜中闪出,投射在昏暗的墙壁上。光与影交换辉映,晃动间乐珈的身影愈渐清晰:长发、明眸、细腰、蛇尾,那模样和道缘石上映照出灵枢和素问的样子是一模一样的。 “你是灵枢,还是素问?”世间上有一对双生的灵蛇已是十分罕见,不可能再有第三个人会和她们长得一模一样,我敢打赌,乐珈不是灵枢,就是素问。 乐珈没有回答,一双美目大而无神,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生气,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墙壁前,就好像是一尊玉雕的美人像,有形却而无魂。 唐秋柔又摇动起镜子上的玉铃铛,玉铃的声音一响,乐珈竟好似人偶一样眨了眨眼睛,身下的蛇尾慢慢地蠕动,来到了唐秋柔的身边。 我开始察觉到其中的蹊跷,向唐秋柔质问道:“你对她做了些什么?” 唐秋柔的脸上扬起娇美的笑颜,眼底里却没有半分温暖,樱花色的小嘴轻启,说出了让人惊骇的三个字:“惑心蛊。” 一股寒意从心底里升起,我没想到唐秋柔竟然会使用如此狠毒的蛊毒。 天灵城擅长使毒制毒,但是蛊毒却一直是唐门的禁术,早在几百年前就被禁止使用。有人说,蛊毒秘术阴险毒辣,产生的力量极之强大,可在瞬息之间夺人性命,更能惑人心智,将他人操纵于自己的股掌之间。 然而,要获得这样强大的力量,同样需要使毒者付出极大的代价,反噬后果之大,让人始料不及。故此,这样伤己伤人、害人害己的秘术,早就成为了唐门的禁术,明令禁止所有门徒不得学习或是修炼。 我不知道唐秋柔是怎么得到炼制蛊毒之术,但此术一旦开始修炼,就如同走进了欲望的无底之洞,难以自拔。 “蛊毒之术害人害己,你竟敢擅自使用?!” “怎么,怕了吗?”唐秋柔的声音还是如常地轻柔,这时听起来却更倍加让人惊栗:“当她告诉我如何使用蛊毒之术的时候,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她?难道唐秋柔背后还有幕后黑手? “她是谁?!” 唐秋柔举起镜子,施施然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细声回道:“她,镜子中的唐秋柔。” 我顺着她说的话,朝她手中的镜子瞧去,镜中的倒影和唐秋柔一样肤白胜雪,美目娇盼,嘴角噙着半开的笑颜,诡秘莫测。 她不会是人格分裂吧?我心中暗想,难道说精神分裂在五道六界中也同样流行? 突然,镜中的唐秋柔向我投来一记狠毒的目光,原本挂在嘴角上的那半朵笑颜被迅速抹去,紧闭的红唇蕴含着怒火。 我来回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唐秋柔,心里惊讶极了。她们二人一个手持镜子的樱唇间含着盈盈笑意,一个倒影在镜子里,樱花色的香唇含怒紧闭,就好像看见羚鹿的猎豹,恨不得马上扑上来,将我撕咬。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孔,镜子里外却是截然不同的表情。 镜子里的唐秋柔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径直与我对起话来。 “初次正式见面,请多多指教!” 这下子我看得更清楚了,说话的只有镜子里的她!镜里镜外,竟有两个唐秋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看她的表情,那愚蠢的样子就跟素问第一次发现你一样。”镜外的唐秋柔道。 镜子里的她回应道:“那就让她有机会,好好地跟素问交流交流一下惊讶的心情。” 说完,镜子中闪出强烈的金光将我笼罩,只在睁眼闭眼的一刹那,我就已经被扯入镜子的世界当中。 第74章 镜中的世界 第七十四章镜中的世界 强烈的金光骤闪即逝,就在一个眨眼的瞬间,我人已被带到了镜子的空间里面。 强烈的光芒消失之后,我慢慢地张开了双眼,发现漆黑一片的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 四周的半空中漂浮着一面又一面大小各异,形状各不相同的镜子。这些镜子却没有倒影出我这边的情形,反倒像一个个不同形状的摄像头,真实地反映着镜子另一边的世界。透过这些镜子往外看,你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外头许多不同的地方。 天虎宫的御厨房里胖琥正在忙碌地指挥着火工和小厨去准备今晚的膳食;青黛在房间里柔声地哼着小曲哄小龙子入睡;萱四娘正收拾着申屠春宁的房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她正等待主人的回来。 此外,还有其他好多不一样的镜子,每一面镜子都反映着不同的景象。我一面走一面看,突然在其中一面镜子前停住了脚步,诧异地发现这里面反映的正是我所住的遥音院。 这镜框的形状,这景象的角度,不正是我梳妆台上的那边掐丝铜镜吗? 我明白了,这里所有的镜子其实都是和天虎宫中的镜子对应着。难怪唐秋柔足不出户也可以掌握大家的行踪和行动,靠的原来就是这些镜子。 麴诗珊也好,坤无极也罢,她们的一举一动,为此次比武招亲准备的一丝一毫,全都好不费力地把控在唐秋柔的股掌之间。 “欢迎来到我的空间。”唐秋柔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回头一看,她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朝她身后的小镜子瞅了一眼,里面的唐秋柔正对着镜子嫣然而笑,认真地看着我们这边的情形。我知道,她有能力可以透过镜子看到这里面发生的一切。 “你是镜妖?”除了镜妖,我想不到其他拥有这样能力的妖魔。 “哼!镜妖那样低等的妖怪还不配与我相比。”唐秋柔轻蔑地挑起了秀气的眉毛,身子盈盈地在这些镜子前走动,一双眼睛不住地观察着镜子后方的情况。 她忽然拿起其中一面雕花菱镜,认真地看了起来。 只见镜子里头的费小玲和南宫武已经策着飞廉回到了在幽阳后山的入林口,守在天虎大本营的虎士看见他们身后的那两具尸首都大惊失色,立刻为他们带路,向翠凰和三位长老禀报此事。 “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回去了,看来我们的计划要提前进行。”镜子里的唐秋柔对镜子外的她道:“你快去准备准备,虎士一出动,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的。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你们究竟想怎么样?”我捉住唐秋柔的手质问道。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声音里不带一点温度的说道:“将死之人,何须知道得太多。”说完,素手一扬,乐珈便又再次出现在身边。 在惑心蛊影响之下的她,就好似唐秋柔手中的傀儡,表情木然,眼大无神。 唐秋柔吩咐道:“把她看好,没有我的吩咐,不能让她离开这里半步。” “是!”乐珈从衣服里抽出一条项链,链子的末端吊着一个小镜盒,盒上画的正是可穿越空间的金光阵。 她将镜盒打开,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又再被扯入镜盒的空间里去了。 我感到自己好像是跌入了一个长长的滑道里一样,身子不断地往下滑,怎么也停不下来。 狭窄的滑道百转千回,我被动地带着转了好多好多个弯,才终于滑到了终点,在惯性的作用下,整个人顺势被抛了出去。 “哎呀!好痛!”不是我,是被我压倒在地的那个人。 我爬起来一看,那人竟然是麴诗珊! 我想也不想地一把将她搂住,藏不住内心的兴奋:“你还没死,你还没死!” 麴诗珊拼命地将我的双臂掰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对!很不幸,我还没死!”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连忙跟她解释起来:“我以为唐秋柔把你也……” 麴诗珊朝我瞪了一眼,我将最后的半句话吞了下去,没敢说出来。 “想笑就笑吧,我才不怕被你耻笑。”麴诗珊绷起倔强的小嘴,娇小的脑袋撇到一边去。 “笑什么?” “笑我无知,被奸人利用都不知道,如今身陷囹圄,等着当给别人顶罪的白狗。” 我扑哧一笑,她忍不住又瞪了我一眼。之前看惯了高傲的麴诗珊,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哈哈……你不要误会,我不是笑你,只是,只是觉得你很天真!”我急忙解释道。 “天真?!你敢笑我天真?!”麴诗珊抡起她的袖子。 我慌忙后退,急道:“是可爱的天真,不是无知的天真!”天啊,同样身为女人的我,该很明白女人有多不可理喻才对,怎么就这般不识时务乱说话呢。 “麴小姐,我想她并无恶意的。”一把柔弱无力的声音响起,把我吓了一跳,循声望去,竟发现那人赫然就是乐珈。 我一把将麴诗珊拉到自己身后,充满戒备地警惕着。乐珈却不慌忙,反而对我轻轻地笑了笑。 “她不是乐珈。”麴诗珊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她是药王山的灵蛇,素问。” 我定睛一看,眼前的人儿虽然长着和乐珈一样的五官,但是双目有神,只是脸色更加苍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你真的是药王山的灵蛇——素问?”我不确定地反复再问。 她点了点头,忽然右手捂住嘴,强烈地咳嗽起来。我和麴诗珊急忙走过去,将她扶住。我这才发现她的双手病若柴枝,脆弱而冰冷。 麴诗珊对她柔声道:“为了救我,你已经催动了一次金光灵蛇阵,不要再妄动真气,不然会加重你的病情的。” “灵枢被奸人所控,我能做的就只有减轻她手中的罪孽而已。”素问的语气里有着浓郁不化的无奈。 “你是说,乐珈就是灵枢?” 素问疑惑地看向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知道灵枢的名字。于是,我便将认识铁鹰的过程跟她简单地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眼泪早已浸湿了素问的脸庞,莺声哽咽难止:“他竟一直……一直找我们姐妹俩,他……” 一语未完,泪又滴了下来。 我从衣服里掏出青黛送我的青丝帕,给素问递了过去。她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这丝帕是天蚕丝所制,用暖艾草熏过,可顺气宁神,给我拭泪用倒是浪费了。” 我拿着丝帕楞了一下,叹道:“唉,大家怎么说得好似我糟蹋了好多礼物一样。小虎的虎符是这样,青黛的丝帕也是这样。下次送礼物,都要给我好好写下标签,不然我又要被怪责了。” “你是在炫耀大家有多喜欢你吗?”麴诗珊瞥了我一眼。 我无辜地大叫:“冤枉啊,我也只是有话直说而已。” 素问轻声道:“这也是大家对你的爱护。有时候知道得多,反而是一种负担。”说完,长长的睫毛低垂,许多往事浮现于心头。 我弱弱地问道:“你们跟铁鹰,究竟是什么关系?” 素问扭过头来看着我,似有千言万语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或许你也该知道这一切。如果没有过去的那段往事,也许今日我们也不会被同囚于此。”接着,便将一幕幕的往事向我们娓娓道来。 ※※※ 五百年前,灵枢和素问感应天地灵气所生,化为一对双生灵蛇,在药王山上一面修炼仙道,一面学习药道,但求有日能够学有所成,悬壶济世,解救众生于病痛之中。 药王山供奉的是药王菩萨和药上菩萨。二人本为兄弟,兄名星宿光,弟名电光明。佛陀曾对弥勒预言,这两兄弟将在未来世成佛,号净眼如来和净藏如来。 故此,慕名而来的香客和学徒络绎不绝,灵枢和素问在山上过着充实而无忧无虑的生活。 晃眼间,百年时间弹指过,药王山竟迎来了千年来的第一场劫难。 那日的深夜,一阵惊雷撼动了整座药王山,震惊了在山上修炼的仙灵们。大家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熊熊的烈火就已经烧了起来。火红的焰光染红了半座青山。 灵枢和素问捉住一个正在逃散的雀仙,急急问道:“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雀仙喘着气,颤抖着声音回道:“十二……十二神将攻上了药王山抢药!” “什么?!”素问大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药王山一向与世无争,历来只有救人,从未伤人,十二神将怎么会突然攻上了山呢?” 远处的惊雷又一次响起,带着紫光的闪电劈了一次又一次,药王山上地震天摇。大群大群的黑鸦和蝙蝠结群飞来,远远看去就好像天上卷起了黑色的波浪,在宁静的夜里掀起波澜。 轰隆隆……天雷滚滚,紫电惊风! 小雀仙才刚刚开始修行,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小小的胆儿差点没被吓破。她一面抖,一面道:“不……不知道!我只看到好多好多乌衣僧和紫电军杀到了药王殿,守在殿上的师兄师姐们只说来的是十二神将,催促大家快逃!” 素问看她一副快要连身上的翠羽都要抖落的样子,深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松手放了她。 甫一获自由,小雀仙就撒腿就往山门外跑去,地上还真掉了几根青色的羽毛。 “姐姐,药王殿中藏着许多灵丹妙药,万一被抢走,那可如何是好?”一听说药王殿受到了攻击,素问的心就担心得好似揪起来一样。 灵枢同样焦心如焚:“不管十二神将攻击药王山之事是真是假,我们都必须将那些灵药守好!” 说完,姐妹两人冒着滚滚浓烟,越过重重火焰,赶到了药王殿上来。 眼前的景象把她们都吓了一跳:原本药香袅袅、宁静安谧的药王殿,如今就好似被炼狱的赤火烧过一般。殿里供奉的两尊药王菩萨已经被推倒在地,炼药用的草药和器皿散落一地,墙上、地上血迹斑斑。 第75章 夜袭药王山 一 第七十五章夜袭药王山(一) 当灵枢和素问赶到药王殿的时候,殿上已被破坏得一片狼藉。原本在殿中把守的仙灵伤的伤,死的死,七零八落地躺倒在地上,基本都失去了意识。然而,却没有看见小雀仙嘴里说的那些乌衣僧或是紫电军。 “灵……素……”微弱的声音在药坛下响起,两三具尸体之间有只手艰难地抬了起来。灵枢和素问急忙跑上去看个究竟,心里希望着能将人救起。 “铭丰师兄!”灵枢认出了这张带血的脸,正是在药王殿上负责管理丹药的瞿铭丰。 她慌忙将瞿铭丰扶起,一条长长的刀痕从他的额头划至前胸,伤口深可见骨。如果不是心里还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在支撑着,受了这样的重伤,只怕早已魂断。 “灵……枢!”瞿铭丰咬紧牙关,拼出最后一口气将话说出来:“他们来抢续魄丹,不能……不能让他们抢走!” 药王殿中灵丹妙药无数,续魄丹便是其中救命救魂的圣药中的圣品。一般的灵丹妙药,医治的大都是人的身体,但是续魄丹可以医治更是人的精魄。 人具有三魂七魄,精魄有损,即便体表无伤,亦会性命难保。所谓身体之伤易治,精魄的伤却难医。为了寻求医治精魄的方法,在药王山上修炼学艺的仙灵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反复试验和研究,集天地之灵气,万物之精华,才终于研制出天地独此一颗的灵丹妙药——续魄丹。 研究治疗精魄的方法是药王山的秘密,只有几个修行得道的仙灵知道。除了灵枢和素问,如今身受重伤的瞿铭丰就是其中的一个。 灵枢道:“续魄丹才刚刚炼成,甚至尚未得到实证,怎么会被外人所知,甚至前来抢夺的呢?” “我……不知道!”瞿铭丰又吐出了一口热血,深知自己已命不久矣,便对灵枢道:“十二神将中的金乌太常、血神腾蛇和火灵朱雀不知从何处得知续魄丹之事,竟率领大批人马杀上到药王山来,试图抢夺灵丹。” 素问气急败坏地道:“他们抢药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下如此重手!” “续魄丹能唤醒灵魂,起死回生,要是落入奸邪之手,恐怕为祸无穷!” 灵枢的话也是瞿铭丰最担心的事情,他忍住胸口剧烈的疼痛,喘着气说道:“这次不仅是这三大神将,连东瀛秘宗也……也想来分一杯羹。” 东瀛秘宗是一个神秘的组织,里面的成员身手极高,行事诡秘,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和行踪,像是一群来无踪去无影高手集团。他们的目的简单、直接——金钱! 只要付得起钱,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听候差遣。暗杀和掠夺就是他们闻名于世的两大名词。 为了一颗续魄丹,十二神将竟连东瀛秘宗都用上了! 续魄丹凝结了世代药王仙灵的心血,怎能让这些奸邪之辈所夺?瞿铭丰和守在药王殿上的仙灵拼死相守,宁死也不肯说出灵药所在。 腾蛇一怒,率领着大批乌衣僧和紫电军燃起天炎,火烧药王山! 瞿铭丰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将自己向灵枢凑得更近,拼尽全力说出最后一句话:“续魄丹在……密匣……” 话还没说完,双眼一瞪,便断了气。 “铭丰师兄!铭丰师兄!”无论素问如何呼喊,瞿铭丰已经没有办法再做出任何回应。 一滴泪从灵枢的眼角滑下,无言的悲痛弥漫在药王殿中。 药王山中紫电惊雷,熊熊烈火燃烧了半座青山;药王殿内伤痕累累,屋梁顶柱摇摇欲坠。素问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只好向姐姐求助:“姐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铭丰师兄和众位兄弟姐妹为了保护续魄丹而牺牲,我们一定不能有负他们所托!” “姐姐的意思是?” “带上续魄丹出逃!” 素问担忧地道:“但是……外面满是乌衣僧和紫电军,四处火舌蔓延,暗处还潜伏着东瀛秘宗,我们能逃到哪儿?” 灵枢左右思索,虽然不知道是否可行,但如今也只能勉强试试了。她回道:“惟今之计,只能启动金光灵蛇阵暂时逃到神域秘境里去。神域秘境浩瀚无边,我相信一时三刻十二神将是没有办法搜到那里去的。” “但是万一在神域秘境里遇上那些我们意想不到也对付不了的异兽,那又该怎么办才好?” 神域秘境是上古异兽的藏身之所,危机四伏,其中究竟隐藏了多少凶险,绝对不是她们此刻可以想象出来的。灵枢知道素问的忧虑不无道理,但是如今药王山上的险情已迫在眉睫,她们实在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考虑。 百般无奈之下,姐妹俩只好决定带上续魄丹借助金光灵蛇阵,暂逃到神域秘境避过这一劫再说。 然而,此时的二人完全没有发现,她们的一言一行全都落在了隐藏在树林中的两个秘宗忍者的眼里。 黑蝙的眼里闪烁着鲜红的利光,借夜幕躲藏在茂密的树林里。 “哼,我就知道守门的那个家伙没有说出真话。你这招守株待兔果然奏效。” 手中的利剑还滴着瞿铭丰的血,刚才的杀戮点燃了他嗜血的渴望,血腥的味道不断地刺激着他的鼻腔。 血,还不够…… 铁鹰还是一贯的沉默,冰冷的双眼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远处的那对姐妹。杀人还是放火,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完成任务,夺取续魄丹。至于其间需要做出多少牺牲,他一点也不在乎。 完成任务,不择手段,这是他唯一的信条! 黑蝠早就对铁鹰的寡言少语不以为然,心里巴不得马上再开杀戒,满足自己对鲜血的渴望! “我们上去捉了这两个小妞再说!我就不信我手里的利剑撬不开她们那双樱桃小嘴!” “不!”铁鹰伸手拦住了同伴:“静观其变。” “妈的!还观什么变?!”黑蝠已经不耐烦了,手里的利剑在强烈地抖震,它渴望着鲜血的祭奠! 铁鹰不语,鹰隼般的眸子仍然专注地盯着在药王殿里的那一对姐妹。灵枢带着素问慢慢地走到药王菩萨像前,一步一回首,一次又一次地确定四周是否已经没有隐藏的敌人。 两尊佛像一尊倒地,一尊倾侧,都受到的不同程度的损伤。脸上的金漆掉了大半,半眯的眼眸慈悲地概叹着这场劫难。 姐妹两人一同踏上灵坛,卷起衣袖将半倒的药王菩萨神像一点一点地使劲往外推去。 神像以青铜所制,两姐妹纤细柔弱,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药王菩萨的神像挪开。神像之下的地面上,竟藏着一道暗格。 灵枢和素问合力将暗格推开,里面整齐地摆放着药王山上最珍贵的医书宝典。竹卷、帛书、书册,一应俱全,全被细心地保护起来。几个沉香木制成的丹盒存放在这些医书的旁边,里面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灵枢拿起其中一个刻有《药师经》的丹盒,谨而慎之地掖入怀中,然后吩咐素问从药坛上取来一个青囊,将其余的丹药和宝典全部收起。这些丹药和医书都是药王山的珍品,万不可毁于此劫。 把该收的、该藏的都收拾好了,两姐妹转身就急急地往外走去。可人还没走出殿门,黑蝠和铁鹰都已经挡在了大门之外。 一把利剑指向灵枢的喉间,利刃离她雪白的皮肤不到半寸之遥,黑蝠的红目里满是嗜血的欲望,干瘪的嘴里发出诡异的讥笑声。 “放下续魄丹,大爷我还能考虑给你们姐妹一个痛快,不然的话……哼哼……你那个没用的师兄就是你的榜样!” 素问满脸惊恐地看着指在灵枢颈前的利剑,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一双素手紧紧地攥住手上的青囊,手心上已沁出了细汗。 灵枢倔强的眼眸迎上黑蝠那双被鲜血染红的双眼,黑色的眼瞳中有着深深的恨意。她和素问入山修炼以来,一直蒙受瞿铭丰等众多师兄姐的照顾和帮忙。如今那些亲近得如同亲人的兄弟姐妹,全都丧命在这些贪婪卑劣的人的手里,一想到这,心里的怒火炽烈得如同山上的天炎。 “不识好歹的臭丫头!”灵枢挑衅的眼神激怒了暴躁的黑蝠,锋利的利刃往前一指,径直地刺向她的喉咙。 素问想也不想就双手死死地握住黑蝠的利剑,以血肉之躯去阻止他对灵枢的伤害。锋利的剑刃割破娇嫩的双手,鲜红的血液染红了银白色的剑身,一滴滴溅落在地上。 黑蝠怒气冲天,一手将素问甩飞出去,纤弱的娇躯飞到半空中又重重地坠落,砸倒在药坛之上! “素问!”灵枢大声惊呼,巧妙地转身躲开黑蝠手中的利剑。雪白的蛇尾用力地向黑蝠袭去,一时闪躲不及,尖利的尾端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一旁的铁鹰赤手空拳硕大的双手一把将蛇尾制住,不管灵枢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黑蝠伸出又长又细的舌头,舔过脸上的伤痕,鲜血的味道激发了他所有的杀意。他猛然张开背上带着勾刺的蝙蝠翼,身子往前一跃,将灵枢扑倒在地上。 他张开长着獠牙的大嘴,使劲往灵枢的脖子上咬去;灵枢慌乱地以手交叠阻挡,奋力挣扎。 素问从药坛上爬了起来,抽出腰间的小刀刺向黑蝠,却被铁鹰使出一招擒拿手轻易地制服。 素问不甘心,张嘴就咬上了他粗糙的手臂,眼泪滑过美丽的脸庞,落在了铁鹰的臂上。 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带雨的花颜,任由她在咬破自己的手臂,毫不在乎自己的血一点点地从素问的贝齿下溢出。 眼看着黑蝠的獠牙快要刺破灵枢的颈项,铁鹰突然猛力抬起手臂,将素问摔了出去。娇弱的身子往黑蝠的身上飞了出去,将黑蝠从灵枢身上摔倒,反倒解了灵枢之困。 黑蝠呸了一声,怨恨的目光扫向铁鹰,抱怨他打断自己的好事。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能尝到灵蛇血的鲜味!心中万般的不甘,都倾倒到铁鹰的身上。 第76章 夜袭药王山 二 第七十六章夜袭药王山(二) 灵枢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抬腿便向素问跑了过去,将妹妹从地上扶了起来,擦了擦她嘴角上的血迹。 黑蝠朝铁鹰怒喝:“可恶!又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铁鹰冷着俊脸,连看都没有看黑蝠一眼。黑蝠愤怒地冲到铁鹰的前面,想抓住他衣领的手还没碰到衣角,就被铁鹰制止,怎么也挣脱不了。 “你竟敢违抗主人之命,阻挠我夺取续魄丹?”黑蝠咬牙切齿地说道。 “夺丹可抢夺,可杀取,没有必要用上你蝙蝠的毒牙,让她生不如死。” 铁鹰非常清楚黑蝠毒牙的毒性,一旦被那獠牙所伤,便会心智全失,陷入极度的疯狂之中。不管眼前的人是友是敌,都会像疯狗一样四处乱咬,至死为止。黑蝠的目的很明显,他要这对灵蛇姐妹互相残杀。这绝对比直接杀了她们更残忍。 “我呸!同是杀人如麻,满手鲜血的杀手,却在这里大仁大义!我最恨的就是你这样的嘴脸!” 铁鹰冷冷地道:“那你得先有恨的资格。” 东瀛秘宗的地位高低和权力的标准只有一个——武功的高低。黑蝠与铁鹰共事八年,却至今仍未能胜过他一招半式,一直以来只能听命于他,屈于其下。这也是黑蝠为什么一直记恨铁鹰的原因。 尽管心中的积恨已深,黑蝠却没有办法违抗铁鹰的指令。铁鹰借素问在自己手里救下灵枢,就代表他不允许自己对这对灵蛇姐妹下手,使出蝙蝠毒。 铁鹰紧抿着薄唇,一步步地向姐妹二人慢慢地靠近。灵枢和素问压抑着内心的恐惧,惶恐地看着这个不断靠近的男子。 铁鹰从腰间抽出飞鹰锁链,大手一扬,细长的锁链在他手里像有了生命一样,灵活地将一对姐妹紧紧捆住;大手又再一挥,飞鹰锁链如盘龙一般攀附到顶梁柱上,随着铁鹰拉动的动作,将灵枢和素问吊挂起来。 铁鹰旋身而起,一手抱住两具娇躯,另一手从灵枢的怀里掏出了存着续魄丹的沉香木盒。转眼间,挺拔的身影再次矫健地落地。 灵枢和素问在铁链下徒劳无功地苦苦挣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续魄丹落入铁鹰的手里。 黑蝠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铁鹰手里的沉香木盒,眼底里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兴奋、愤怒、嫉妒,更有不甘! 任务已经完成,铁鹰失去了杀伤的兴致,默默地走出殿外,对身后的黑蝠下令:“撤!” 黑蝠偷觑了被绑在顶梁柱上的灵枢和素问一眼,恶毒的阴谋在心里迅速地成形。 他依照指示,跟在铁鹰的背后静静地走出了殿门。就在快要走出药王殿的最后一刹,突然拔出蝙蝠翼上两根沾了蝙蝠毒的勾刺,扬手向柱上的姐妹俩钉去。 铁鹰听风晓事,心里大惊,利落地转过身子腾身而跃,伸出手取回黑蝠带毒的勾刺。 黑蝠就知道铁鹰对灵蛇姐妹的不忍心,一看见自己的阴谋奏效,想也不想就扬起手中的利剑,往铁鹰的后背劈了过去。 鲜红的热血飞溅于空中,铁鹰反手将毒勾刺弹出,准确无误地打入黑蝠的额间,穿头而过。 黑蝠红色的眼睛瞪得死大,直挺的身子僵硬地往后倒了下去。 然而黑蝠刚才的那一剑劈得极深,从后背一直伤到了内脏,铁鹰忍着痛踉跄旋身落地。哪知,左足失重,受伤的身子往前一倾,只能以半跪姿态落到了地上。 一口热血涌上喉间,红色的鲜血从嘴角喷了出来。 缚于梁柱之上的灵枢和素问大惊失色,才转眼间的功夫,两个东瀛秘宗的杀手竟然起了内斗,一死一伤! 更多的鲜血从背上涌出,剧烈的疼痛不断地吞噬意识,铁鹰强打起精神,手里发出一颗暗钉打到顶梁柱上。飞鹰锁链应声而开,松开了对灵枢和素问的束缚。 姐妹俩拥抱着对方降落到地上,谨慎而充满戒备地盯着铁鹰,一时间搞不明白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方究竟是敌还是友,在这一刻亦是疑问。 看见灵蛇姐妹两人已安然落地,铁鹰的心也安定了些。背上的剧痛再次席卷全身,一点一滴地在夺走他的意识。 铁鹰从胸口摸出沉香木盒,缓缓地向灵枢递了过去。然而,仅余体力并没有撑住多久,手才一抬起,人就往前摔了下去。 灵枢箭步上前,纤弱的手臂勉强撑住他高大强壮的身躯。 “姐姐,他是东瀛密宗的杀手!” “但是刚才是他在那蝙蝠的手上救了我!我不能恩将仇报,见死不救!” 素问深知灵枢的性格,她是不会放任伤病之人在自己眼前视而不见的。于是,便也走了过去,和姐姐一起将铁鹰扶起。 大量的鲜血不住地流失,铁鹰慢慢地陷入了昏迷,半张着的鹰眸在隐约中看见灵枢和素问正艰难地合力将自己驾起,慢慢地往殿门外走去。 人还未踏出殿门,殿外忽地火光明亮,腾蛇怒气腾腾地率着紫电军向药王殿的方向再度靠近。 素问惊慌失措地向灵枢询问:“怎么办?紫电军快回来了!” 灵枢当机立断:“来不及了,我们先逃到神域秘境再说!” “带着他?”素问不敢置信看着自己的姐姐,这样危险的情况是她们始料不及的。 “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快!” 说着,她和素问重新退回药王殿中,借着药王菩萨神像的遮挡,画出金光灵蛇阵法。金色的光芒骤闪即逝,当腾蛇进入药王殿之时,奇妙的阵法已将他们二蛇一人带到了神秘的境域之中。 灵枢和素问都受了伤,何况身上还拖着个背负重创的铁鹰,此时的她们仅能发挥出金光灵蛇阵的部分力量。当金光消逝之时,他们转眼间到达了烟云弥漫的密云山。 密云山是深域秘境中最神秘莫测的境域之一。山中长年云烟弥漫,浓雾深重,其山的真貌从来没法真看,而里面究竟藏身了什么仙灵异兽,更是不得而知。 铁鹰高大魁梧的身形对于娇弱纤细的灵枢和素问来说,实在太过沉重,每走一步都非常艰难。不一会儿,两人已然香汗淋漓,娇喘连连。 素问感觉自己和灵枢的手已被铁鹰鲜血沾湿,他的脸色更是越发苍白,嘴唇上亦无半点血色。脚下的山路难行,一个踉跄,三个人差点就倒在了沙石满布的泥路上。 灵枢顾不上自己,双手抱紧铁鹰,极力稳住他伤重的身子,而后抬起小手,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汗水。素手向他的鼻间探去,却发现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眼前的山路迷蒙难行,在这样下去,铁鹰的性命只怕会危在旦夕。 她停下脚步,左右四顾,荒郊野外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素问,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需要马上得到治疗。” “但是他的伤那么重,这里又是荒山野里,我们上哪儿找治伤的药啊?” 灵枢踌躇了半晌,杏子般大眼在触及素问挂在身上的青囊的时候突然发亮:“我们不是把药给带来了吗?” 素问心喜,连忙和灵枢一道将铁鹰扶靠在一棵大树边上,取下身上的青囊,仔细地翻找看里面有没有可用的丹药。 一阵强烈地咳嗽从铁鹰的嘴里发出,牵动扯开了背上的伤口,湿濡的鲜血迅速染红了靠在背后的树干。 他无力地抬去自己的手,覆盖到素问忙碌翻动的小手上,虚弱地道:“不用费心,这些药是用来救命的,不值得用在我的身上。“ 灵枢立即反驳:“医者父母心,不管是谁,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 “你知道你救的是什么人吗?”铁鹰的眼神深沉而忧郁,回想着自己在刀口上弱肉强食的这些日子,就连自己身上这几乎致命的一刀,也是拜同宗的同伴所赐。他已经想不起帮助和信赖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灵枢的杏眼迎上他深邃的鹰眸,道:“一个救了我姐妹一命、现在需要帮助的伤者。” “天真!难道你就不知道何谓农夫之蛇?” 素问对他报以温柔的微笑:“我们倒是两条药王山之蛇。” “你……”一语未结,胸口又涌起一阵强烈的咳嗽,鲜血再次从铁鹰的嘴里喷出,双目一闭,人就已经昏了过去。 灵枢连忙催动体内的灵力凝于指尖,接连点上铁鹰胸前几个护体的大穴之上,希望能保住他的心脉。温暖的掌心贴上他心脏的位置,为他送上源源不断的灵蛇之气。 “姐姐,他背上的伤如此之重,你即便耗尽自己的灵气也未必能止住他背部的伤口!”素问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姐姐,为了救眼前这个男子,灵枢竟然不顾一切地催动自己体内真气,为他续命! 灵枢紧紧地抿住双唇,坚定的眼神告诉了素问自己救人的决心。 “姐姐!”素问一边叫唤,一边捉住灵枢的贴在铁鹰胸前的手。 灵枢的额上已经沁出了汗水,秀如山黛的眉毛紧紧地皱住,浅粉色的薄唇轻启,道出自己的决心:“我的命是他救的,我绝不能看着他死!” 素问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劝阻灵枢,但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帮才好,心乱已如麻,慌乱中眼睛看到了刚才铁鹰递来的沉香木盒。 续魄丹!救魂续魄,治体治魂! “我有办法可以救他!” 灵枢看向自己妹妹那和自己相似的脸庞:“你有办法?!” 素问坚定地点了点头,以柔柔的声音说道:“续魄丹!” “续魄丹才刚刚提炼成功,还未来得及试验就遭来此等浩劫,我们根本不知道它是否有传说中那样起死回生的力量。万一贸然用药,救不了他,反之更可能会害了他一命!” “我们已经没有其他办法!正如你说的,我们没有时间再做考虑!” 灵枢的大眼在妹妹和铁鹰的身上来回注视。丹药是有一颗,但它是毒还是药,只怕连苍天也尚不知道! 第77章 鹰与蛇 一 第七十七章鹰与蛇(一) 铁鹰的伤势迅速地加重,背伤上的血根本止不下来,每一秒钟的拖延,都是对生命的蚕食。灵枢按在他胸前的手开始颤抖,只觉得他的生命正在自己手里慢慢地消逝,而她却一点阻止的办法也没有。 看着素问手上的沉香木盒,里面那颗续魄丹赫然已经成为了药王山的大劫,但是它是不是能救人活命的灵丹,灵枢心中没有底。在这生死存亡的一刻,这一颗小小的药丸却竟成了她所有的希望和依靠。 铁鹰的呼吸开始紊乱,苍白的俊颜比白纸还要惨白上几分,嘴角边上的鲜血刺眼得让人触目惊心。 实在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了!素问不等灵枢的回答,打开沉香木盒,直接取出里面的续魄丹往送铁鹰的嘴里送了进去。淡淡的草药香飘入鼻腔,清新的香气调缓了铁鹰紊乱的气息。 灵枢也顾不上那么多,将铁鹰的头轻轻往上抬起,贴在他胸前的掌心顺势往内一压,让他把药丸吞下。素问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续魄丹顺着他的喉咙往下滚落,一颗心却高高悬起,担忧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许是老天听到了灵枢和素问诚恳的祈祷,亦或许是铁鹰命不该绝,奇迹就在铁鹰服下续魄丹的那一刻出现了。 背上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迅速地愈合起来,泉涌般的鲜血跟着止住,铁鹰的呼吸也越趋平和。灵枢伸出二指摸到他的颈脖上,脉搏稳定有力而有序,已不若先前那般紊乱虚弱。 素问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上天保佑,这一场跟阎王的赌局,她们总算赢了半分运气。 灵枢慌乱的心稍微定了些,环顾四周,四下荒无一物。浓浓的暮气笼罩着天地,四处白蒙蒙的一片,别说人影,连鬼影飘来估计也不会看见。 她对素问吩咐道:“他大伤初愈,需要好好静养。此处山云烟袅,雾气深重,凶险未卜,我们不宜再多加逗留。我先去前方探一下路,你留在这里好生照顾他。” 姐妹二人的样子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是素问的胆量从来不如灵枢。突然要她一个人留在荒郊之处,照顾这个陌生的来自东瀛秘宗的杀手,心中不免胆怯起来。 灵枢看出了妹妹的不安,柔声安慰道:“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接着,将铁鹰交于素问,起身往前走离去。 看着灵枢的身影消失在迷蒙的云雾之中,素问强忍下心中的慌乱,低头细细打量起昏迷中的铁鹰。 坚毅的唇线显示着他不屈的个性,鼻梁高挺,粗眉浓密,她还记得在药王殿的夜色中,他的深邃的鹰眸是如何的黑亮迷人。 “比起那只可怕的蝙蝠,你倒是长得好看多了,一点都不像阴郁深沉的杀手。”素问细声低语,修长的手指俏皮地点上他俊毅的鼻端。 铁鹰仍在沉睡当中,眼眸紧闭,宽厚的胸膛随着平稳地呼吸一张一弛。 调皮的玩心忽起,素问的玉指捏住了他高高的鼻子,低声笑道:“这才叫鹰钩鼻。” 一声低喘从铁鹰的嘴里喷出,吓得素问急忙将手松开,身子往后倒了下去。情急之下她只好用手将自己从后撑住,没料到地上的石头坚硬又尖锐,将细嫩的皮肤划出了几道血痕。 铁鹰的浓眉皱了皱,眼皮子随即动了几下,而后缓缓地睁开,人幽幽地转醒过来。 素问紧张地往前凑近,一张小脸几乎要贴上他的。铁鹰慢慢苏醒过来,眼前的景象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从地狱的边缘爬回来,没想到第一个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如此清秀温柔的俏脸。 两人四目交接,双方都吃惊的眨了眨眼睛。 “你,你醒了?”素问诧异地问道,心里不禁被续魄丹惊人的治疗能力震惊。重伤如他,药才刚刚服下不到一刻,人就已清醒过来。虽然脸色还是略带苍白,但已经没有适才那般白得吓人。呼吸平和畅顺,这是伤势转好的迹象。 难怪此丹一成,立即招来十二神将连同东瀛秘宗前来抢夺。能有这般起死回生之力的灵丹妙药,怎能不成为五道六界人人所觊觎的疗伤圣品。 铁鹰也在努力地整理自己零乱的思绪。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没有料到自己还会有苏醒过来的机会,更没有料到的是,预想中的伤痛会像现在这样全然消失。 虽然由于失血过多还有点晕眩,体力比平常要虚弱些,但是体内灵力充沛得就好似没有受过伤一般。 他知道,一定是因为这对灵蛇姐妹救了自己。但明明是姐妹二人,为何眼前却只有一人,还要用这样带着好奇却又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 见睁开眼睛后的铁鹰没有什么动静,素问跟着好奇起来。难道说只是无意识的睁眼?于是,便壮起胆子将俏脸凑上,鼻尖几乎要碰上他的。 铁鹰皱起浓眉,药王山的灵蛇莫非患有眼疾,看个东西非要凑得这么近? “你看够了吗?”铁鹰实在忍不住问出声。 “啊!”素问又吓了一跳,人再次往后倒下,眼看又要撞到地上的石头上去了。 眼明手快的铁鹰大手一捞,铁臂圈上素问的纤腰,将娇躯稳稳地接住。浓密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些,这女人未免太容易受惊了吧? 然而刀里来火里去的他何时照顾过纤弱的女子,手上的劲道没有把握好,素问俏鼻就这样结实地撞上了他宽厚健壮的胸膛,可爱的鼻尖瞬间红了起来。 呜呜呜……果然是祸躲不过,没有撞上石头,却又撞到了另一个地方去,这人是铁打的吗?怎么硬得好像钢铁一样。素问无辜地摸着自己的俏鼻,嘟起小嘴,心里默默地抱怨着。 “你们……在干什么?”时间就是这么刚刚好,这头独处的两个人才意外地抱在一起,那头灵枢就赶了回来,刚好遇上了这暧昧的一幕。 素问的小脸刷一下红了起来,配着盈盈的大眼看起来更显得俏丽可人。她急忙将铁鹰从自己身边推开,没想到才刚苏醒的铁鹰还是很虚弱,被她这么一推,人就往后倒了下去。 灵枢赶紧上前将他扶住,娇嗔地瞪了妹妹一眼,怪责她的大意。铁鹰先前失血过多,虽然有续魄丹保住了心脉和灵力,但体力还是比较虚弱的。 “对不起,我是无意的。”素问也连忙上前,和灵枢一道将铁鹰扶好。灵枢性格谨言慎行,素问性格活泼好动,素问知道在姐姐的眼里,自己总是粗心鲁莽的。 素问小鸡般的力气对于即便是重伤初愈的铁鹰来说,还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他扬起好看的嘴角,轻轻地向两姐妹摇头示意,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这里是?”铁鹰看了下周围,发现四处云烟密布,轻烟飘袅,白蒙蒙得几乎看到出周围究竟是什么情况。 灵枢回道:“这里是密云山。刚才腾蛇忽然率领大批紫电军杀回药王殿,我们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要催动金光灵蛇阵,找一处神域秘境躲一下再说。” “药王山的灵蛇果然不容小觑,竟能使用金光灵蛇阵,自由穿梭于各种秘境之中。这样也好,你们躲藏的地方,不是十二神将和东瀛秘宗可以轻易找寻之地。” 素问怯怯地对铁鹰问道:“你们……是来药王山抢药的?”她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十二神将会突袭药王山,难道就为了一颗小小的续魄丹? “半月前,金乌太常、血神腾蛇、火灵朱雀、凶将玄武,簇拥着他们神秘的主人来到了东瀛,说是要跟我们宗主谈一笔交易。他们出价极高,条件甚好,我们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于是,便筹划了这场夜袭药王山。” 听到这,灵枢就不明白了:“药王山素来只救人,不伤人,从来没有和任何人结过怨,这四位神将的主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攻击药王山?” “那人非常神秘,穿着黑色的斗篷,身材高大,却完全看不清长的是什么样子,只知道那心高气傲的四位神将对他都奉若明神,毕恭毕敬地没有半分违逆。他给我们的要求只有一个,夺取续魄丹。不计成本,也不惜代价,除了续魄丹,其他在药王山上掠夺的一切都归东瀛秘宗所有。” 怪不得东瀛秘宗的宗主马上答应了这样的交易。药王山上存藏了极多的灵丹妙药,接下了这单交易,就等于有了将药王山据为己有的理由。不过少了一颗小小的续魄丹而已,比起其他不计其数的圣药,这样的买卖还是十分划算的。 想起那些牺牲的同门,还有火舌下的青山,灵枢的心就好似被挖了一样的痛,泪水凝在眼眶之中,强忍着不肯落下。落下了就等于对这样心术不正的奸邪之辈认输,她不愿丢了药王山的颜面。 灵枢眼里坚强的泪不禁让铁鹰心生敬佩,那颗和她柔弱的外表截然不同的内心,比她娇美的外表更吸引人。 铁鹰接着道:“不得到续魄丹,十二神将和东瀛秘宗是不会放过你们姐妹二人的。你们既有能力穿梭于神域之中,就赶紧逃吧。若被他们发现你们,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这个,恐怕有点难。”素问面有难色,吞吞吐吐地对他说出了真相:“续魄丹已被你服下,就算他们捉到我们,世上也不可能再有另一颗救魂续魄的续魄丹。” 第78章 鹰与蛇 二 第七十八章鹰与蛇(二) 长到这么大,铁鹰还是第一次有这样吃惊的表情,目瞪口呆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的伤……难道是?” 两张一模一样的俏脸一致地向他点了点头,两双杏眼眼神坚定地透出肯定的答案。 “续魄丹这样珍贵的灵丹妙药,有着五道六界中人人觊觎的起死回生的功效,用在我这样的人身上,真的是……” 灵枢截住了他的话:“医者父母心,众生皆平等,不管你做过什么,或是什么人,只要是药王山上的伤病患者,我们都有责任相救。这是祖师爷的训导,也是我们学医以来坚守的原则。” “可是……” “好了,该不该服都好,反正你都服下了,也没有办法吐出来啊。”素问看了下四周愈渐浓重的烟雾,道:“这里的雾气越来越重了,实在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找个地方落脚,再做打算吧。” 素问的话得到了灵枢的赞同:“素问说得对,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从长计议吧。” 事已至此,铁鹰也知道事实是无法挽回的。在他冷酷无情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被关爱的温暖,让他再一次对自己所过的日子产生的怀疑。 东瀛秘宗收养了很多像他这样的孤儿,教了他们很多杀人和生存的方法,身边充满猜疑和利用,甚至是背叛。这样的日子让他相信只有权利和利益才是永恒。 但是,自从遇到了这对灵蛇姐妹,他以前的信条顷刻间土崩瓦解。莫非这是上天对他的怜悯和眷顾,让他有机会重拾人生的美好? 灵枢和素问没有办法知道铁鹰心里这些百转千回的思量。她们将铁鹰扶起,三人慢慢地继续前行。 灵枢道:“我刚才在前面发现了一个山洞,暂时可以躲避一下。我们不知道密云山中会不会有什么凶猛的异兽出没,还是去那里先躲一下,等你的身体恢复下再说。” “两位姑娘的救命之恩,铁鹰没齿难忘!” 铁鹰!果然人如其名,冰冷如铁,凌厉如鹰。灵枢不由得将这个名字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在密云山休养的这几天,一切都过得非常平静,除了偶尔会出现的几只野兽以外,倒也没有灵枢和素问所担忧的那些凶猛的异兽。在续魄丹的作用下,铁鹰的身体恢复的非常快,那些偶尔出现的野兽无一例外地成为了他锻炼的对象,以及三人这几天里美味的食物。 素问常笑着说,铁鹰就像她们姐妹的保镖,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可以的话,我愿一直就这样守护在你们的身边。”在一次的日落时,铁鹰就是这样回应素问的话。低沉悦耳的声音飘荡在狭小的山洞中,金色的霞光在浓雾中扬洒,比梦更迷蒙和动人。 铁鹰的身体越来越好,但是灵枢的心却一天天地沉重。药王山突然遭到袭击,藏着宝典和圣药的药王殿更遭遇了无情的破坏。逃离的时候,火焰冲天,尸横遍野,山上的其他同门不知现下是何情况,也不知他们是否安好。 一想到这,灵枢的心就像被揪着一样的痛。 铁鹰看着眼光飘向远方的灵枢,心里大概也猜到她心中的忧虑。 “我的身体已经无碍。不如让我护着你们,回去药王山看看是什么情况吧。”铁鹰对灵枢建议道。 灵枢惊讶地回过头来,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但是,我们走的时候,山上布满了金乌太常和血神腾蛇率领的乌衣僧和紫电军,万一他们还没撤退,那该怎么办才好?” 旁边的素问也搭起了话:“就是!更别说藏在暗处了东瀛秘宗了。”一边说,眼睛悄悄地一边偷偷看向铁鹰。她知道,铁鹰已打算脱离东瀛秘宗,不想和它再有什么牵连。 铁鹰道:“正是因为这样,才需要有我在你们的身边。不管是十二神将,还是东瀛秘宗,我都有办法护你们周全。” 灵枢蹙起秀气的眉毛,感动左右为难。一方面,铁鹰的提议对她来说,非常具有吸引力。另一方面,药王山山上的情况凶险未知,贸然回去会不会将好不容易才脱离险境的三人再次陷入危险当中呢。 铁鹰走到灵枢的面前,深邃的鹰眸直视她的眼眸,道:“不必担心,我拼死也会保护你们姐妹安全。” 灵枢紧张地捉住他的手,道:“不要说这个‘死’字,我不要你死!”她的话让素问和铁鹰都怔了一下,素问更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灵枢对其他病人从来没有像对铁鹰这般的关心和爱护。莫非…… 灵枢即晓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让其余二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急忙松开握住铁鹰的手,慌张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好不容易才转危为安,像‘死’不‘死’这样的不吉利的话,让人听起来很不安。” 铁鹰轻声对她安慰道:“你放心,我相信上天会保佑善人的。我们一定都能安然度过此劫。” 看着他真挚的眼眸,灵枢轻柔地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提议。而后,两姐妹在藏身的山洞中画下了金光灵蛇阵,带着铁鹰回到了药王山。 残垣败瓦、枯枝散叶,原本清幽宁静的药王山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被烈火炙烤过的青山葱郁不再,空气中弥漫着烤焦的味道。四处血迹斑斑,到处是激烈打斗后的痕迹,但是却看不见任何尸首。 三人慢慢地在山上往药王殿的方向前行,那里是药王山的中心,如果有幸存的仙灵,估计都会到那边去的。 踩着被烧焦的地面,每一步都让灵枢和素问走得心碎。从入山修炼以来,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寄存着她们无数美好的回忆。如今眼前这样的景象,怎叫她们不感到揪心的痛。 感同身受的铁鹰,一路默默地跟在姐妹的后面,紧抿的双唇回忆起自己当日对这里的□□,内心百感交集。 药王殿经过战火的摧残,已经摇摇欲坠。白玉的台阶和栏柱被火熏黑,还沾着点点血迹,让人看得心寒又心痛。 灵枢和素问缓步走入殿内,蹲下身子摸着残破的药王菩萨神像,彻骨的痛碾过心脏,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之上。 “姐姐,大家都到哪里去了?”素问拭去眼角的泪,对山上格外的平静充满的疑惑。 说得也是,才几天的功夫,怎么人都不见了呢?要是说乌衣僧和紫电军抢不到续魄丹撤退了的话,那原本在山上修炼的仙灵呢?被袭击前的药王山修炼者三千,朝拜者数百,还有那些专门上山求医和求药的人,根本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天里全部消失的。他们又去了哪里? 这样出奇的平静,也让铁鹰心生疑惑。何况十二神将和东瀛秘宗并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以他所知,这些人是不会这样就撒走离开的。现在的死寂,显得非常不寻常。 “你们山上有没有什么避险躲难的地方?你的那些同门会不会去了哪里?”铁鹰以常理推论。 灵枢侧头细想:“药王殿是整座药王山的中心,以往有什么祭典大事,大家都会到这里来的。我们一向与世无争,也没有什么避险躲难的准备。如果真要说避难的话,也只有一地方。” 素问立刻接话:“药谷?” “嗯!”灵枢点头道:“药谷处于两山中间的低谷,山路崎岖难走,又有崇山峻岭作为天然的屏障,里面种着珍贵的药材。为了防止外盗的偷窃,一直以来只有阶位较高的仙灵才知道前往密道。要是遇到像此次这样的危难,我想,或许会有师兄师姐会带上其他人到药谷去躲避。” 铁鹰道:“这样的地方听起来确实很好的藏身之处,十二神将和东瀛秘宗也难以发现。” “那我们这就去药谷,大家可能还在等着救援。”一想到还在苦等救援的同门,素问已焦心如焚。 姐妹俩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转身带上铁鹰向药谷的方向疾步而行。 “宗主,看来铁鹰是真如腾蛇所言,已经背叛了我们。请许属下马上动手,将背叛者手刃!”藏在暗处的刺蝠恶狠狠地盯着逐渐离去的铁鹰,心里充满了恨意。 刺蝠是黑蝠的胞弟,他在黑蝠的尸首上发现了铁鹰暗钉,就已知晓自己的兄长是死在他的手上。杀兄之仇,不共戴天! 东瀛秘宗的宗主令狐巽离脸色阴沉看着自己一手培养的铁鹰,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眼看着铁鹰就要走远,刺蝠不甘心地道:“宗主!铁鹰叛变已有铁证,依宗法当死!” 令狐巽离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对付叛变的人,我有比砍杀更让人痛苦的办法!” 刺蝠奸戾地笑了起来,知道宗主已经下定主意,对付自己恨之入骨的仇人。藏身暗处的二人沉默地看着远去的身影,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 死神再一次向药王山靠近…… 第79章 鹰与蛇 三 第七十九章鹰与蛇(三) 灵枢和素问带着铁鹰急步赶往药谷,心里不住地祈求上天护佑,脚下的速度不停地加快,希望能早一步找回受难的同门,为大家提供救援。 通往药谷的山路非常隐蔽难行,但是一点都阻止不了他们救人的决心。狂奔的脚步没有半分耽搁,在经过十数个山涧和崖缝之后,心焦如焚的三人终于来到了幽深的药谷。 正如灵枢所说,药谷隐藏在两座高山之间,四处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蜿蜒的小径可供进出。小径被茂密的高草所掩盖,外人很难发现。高山之间藏着这片平谷,山涧淙淙带来清澈的泉水,聚集着浓郁的灵气,正是养种仙草灵药的好地方。 历代在药王山修炼的仙灵们,利用这里得天独厚的天然条件,种上了许多珍贵的仙家草药。甫入药谷,铁鹰便闻到药香阵阵,清香怡人的香味带着馥郁的灵气飘扬于四周,让他瞬间感到内劲充盈,不住地从丹田涌出。对伤患来说,在这里的确是疗伤的圣地。 “此处是理想的疗伤之地,要是夜袭中有人受了伤,到这里疗伤避难的机会很高。” 灵枢对铁鹰的话甚是赞同:“我也是这样想的。前方有几间竹寮,本是给轮流守在这里的仙灵准备的。如果我们真的有受伤的同门到这里来避难的话,他们肯定会到那里作为休憩之地。”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快过去查看吧!”素问立刻捉起灵枢的手就往竹寮奔去。铁鹰也紧随在后,不敢有所松懈。 一路上他们连半个乌衣僧或是紫电军都没有碰上,已非寻常;三人奔走至此甚至连东瀛秘宗的杀手都没有看见,那就更加事属异常了。他对东瀛秘宗的行事方式非常清楚,他们不达到目的是决不罢休的,怎会如此轻易就撤退了呢? 更别提黑蝠当日等于是莫名死在药王殿上,接着自己又失踪了好几天,心思缜密的令狐巽离是绝对不会对此置之不理的。自从他们重返药王山到现在,居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这样的情况实在令人费解。警惕性极高的铁鹰不禁提高了对周围的警备。 他不敢对灵枢和素问说出自己的疑虑,免得增加她们的担忧。只要有他一天在,就一定要保护二人之安全! “姐姐,你听,竹寮那边有人声!” “没错!”灵枢高兴地道:“看来我们的猜测没有错,果然有人躲进药谷之中!” 希望之光在心中迅速点燃,二人再一次加快步伐,往前面的方向直奔而去。 药谷的竹寮外的药炉上飘着炊烟,草药的气味不断地飘来,似有人在煮食和熬药。素问赶紧往前狂奔,一转弯就看见了几张熟悉的脸庞。 “清风、明月!”素问大声呼唤着同门的名字。 正在竹寮外熬着药的清风和明月听到熟悉的声音,才刚转过头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素问清瘦纤弱的身影就已然靠近。 清风想也不想地就往素问的怀里扑了过去,紧紧地将她抱住,任由热泪漫满眼眶。泪眼模糊间,再次看见另一个相同的身影朝自己这边跑来,心情一时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明月的心情也是同样地激动着:“你们两姐妹到底哪里去啦?我们怎么也寻不到你们,可知道大家都担心死了。” 清风和明月和灵蛇姐妹几乎是同时入门修炼,彼此间的感情极深。药王山忽逢巨变,眼看着同门的兄弟姐妹们死的死,伤的伤,他们二人却怎么也找不到灵枢和素问,都已经担心了好几个昼夜。 素问杏目凝泪,手胡乱地擦拭着清风脸庞的泪水,千言万语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大师兄,大家伙儿!灵枢和素问回来啦!灵枢和素问回来啦!”明月心急着为大伙儿报告喜讯,转身就里面跑去,一边跑一边雀跃地大声呼喊,巴不得将这个好消息在整座药谷里宣扬开来。 十数个同在药王山修炼的仙灵应声从旁边的几座竹寮里走了出来,他们的脸上或者身上都缠着绷带,有的甚至还拄着拐杖,伤势轻重各异,应该都是在夜袭的晚上受的伤。灵枢和素问在药王山上的人缘向来极好,如今看到她们姐妹二人安然无恙,平安回来,欣喜之色洋溢在大家的脸上。 有几个年纪小伤势轻的小仙灵蹦蹦跳跳地来到灵枢和素问的跟前,早已忍不住吱吱喳喳地诉说着这段时间以来对她们二人是如何的担忧。劫难忽至,她们还差点以为就这样天人永隔了呢。 药王山的大弟子祁琏听到明月的喊声,急忙从竹寮里走了出来,果然看见灵枢和素问,人就马上连跑带跳地往她们奔来。 “上天开眼,药王菩萨保佑,你们总算平安无恙!”祁琏激动地道。 灵枢带着愧意回道:“灵枢和素问让师兄和众位同门担心了。” “哪里的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正说着,祁琏忽然发现跟随在灵枢身后的铁鹰,立马认出了他正是当日和黑蝠联手大破药王殿的杀手之一。当时若不是瞿铭丰拼死相救,只怕自己亦已命丧黄泉。 他的神经一下子警惕起来,马上抬步往前迈了一步,一把将灵枢和素问护在身后,抽出腰间的长剑指向铁鹰,怒道:“恶人,你竟敢追到此处!哼,我这就为瞿师弟和众位同门报仇雪恨。”说完,长剑在手中化左剑招,袭向铁鹰。 祁琏毕竟取道学医之人,这样防身用的剑法对铁鹰来说不过是些三脚猫的功夫。铁鹰顾念他是灵枢和素问的师兄,加上心中对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有所愧疚,一味只顾闪躲,没有加以还手。 接连使了七八招,半点上风都没有占到,祁琏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猫耍着玩的老鼠,心里既着急又愤恨,招式愈发凌乱起来。看见这样的情形,灵枢慌忙出言阻止,无奈祁琏全然充耳不闻,一点也没有理会她。 情急之下,灵枢直接冲到了铁鹰的跟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祁琏使出的剑招。祁琏大惊,急忙收起内劲,细长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不明白灵枢为何要这般维护药王山的仇人。 “灵枢,他是杀了瞿师弟的凶手!” “他之前误受东瀛秘宗所控,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而且在药王殿上是他在黑蝠手上救了我一命!在密云山避难的时候,他已经跟我和素问都保证过了,从今往后将改邪归正,不再与东瀛秘宗有任何的牵连!” “这样的谎言你们竟也相信!”祁琏永远也忘不了铁鹰和黑蝠砍杀瞿铭丰时的情景。 “救死扶伤,我们救的只是人的身体;但是给予人改过的机会,我们拯救就是人的灵魂!这难道不也是我们取道求医的目标吗?” “一派胡言!”祁琏愤怒地将长剑转向灵枢,道:“你竟如此糊涂,甘受此人妖言迷惑!难道想背叛师门不成?” 灵枢双目含泪,不住地摇头否认;旁边的清风和明月都吓坏了,对大师兄深信不疑的两人不停地从旁劝阻,希望灵枢能迷途知返。 “哈哈哈……铁鹰做得好!没想到靠你的粲舌巧言,就能将药王山的灵蛇双姝玩弄于鼓掌之间!真不愧是东瀛第一杀手,智勇双全!”低沉的男声忽然在山谷间响起,随着微风飘荡于四周。 令狐巽离!铁鹰心中大惊,早知道东瀛秘宗的人会追寻自己的踪影,没想到的是,宗主令狐巽离竟然亲自出马。最不想遇到的对手,还是出现了! “谁?!”祁琏紧张地握着长剑,抬头四顾,却看不见任何踪影。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计略施,你那对美丽的双生姐妹果然对你予舍予求,将药王山仙灵的藏身之处和盘托出!此等妙计甚好!甚好!哈哈哈……哈哈哈……”奸戾的笑声在山谷中飘荡,黑影忽闪,陡峭的岩壁上出现了两条身影,正是令狐巽离和刺蝠! 铁鹰拔出腰间的飞鹰锁链,警惕地戒备起来。令狐巽离亲自到此,不知道将要使出什么阴毒的招式对付大家。 祁琏恍然大悟,剑尖来回指向灵枢和素问两姐妹:“难怪灵枢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为他辩护,原来是迷上了这个男人。药王山养的一对好姐妹,二女共伺一夫,竟做出如此龌蹉之事!” 灵枢急得俏脸通红,事关名节,岂容他人随意诬蔑!素问更是气愤,纤纤素指指着令狐巽离大骂:“你胡说!我们姐妹和铁鹰之间清清白白,才没有你说得那样肮脏!” 令狐巽离轻蔑地笑道:“事已至此,你们何须再掩掩藏藏?如果不是你们带路,我们怎么会如此轻易攻上了药王山,大破药王殿,甚至来到这个药谷?你们和铁鹰之间暗通曲款这么久,早帮我们安排好一切,我们才会这么容易得手的,不是吗?” “不!我们没有!”素问转向身边的清风和明月,他们质疑的眼光就像是利刀一样刺痛了她的心。 “还继续否认?你们敢说药王山的圣药续魄丹此刻在何处!”令狐巽离抛出了手上的王牌。 祁琏将长剑再次指向灵枢,逼问道:“没错!说,续魄丹现在在哪里?” 委屈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不断地落下,灵枢此刻百辞莫辩,想说却怎么也说不清楚。铁鹰已经猜到了令狐巽离的阴谋,他要陷灵蛇双姝于不义,让她们不容于正道之中,被世人唾弃。 “灵枢和素问为了救身受重伤的我,才会让我服下续魄丹。她们都是仁心医者,绝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药王山的事!”铁鹰为姐妹二人辩解,但是此刻却没有多少说服力。 令狐巽离火上加油地继续挑衅:“计划已经成功了,铁鹰你也不必为她们再多加掩饰。我们千方百计、不惜成本地攻入药王山,为的不就是这些灵丹妙药吗?拿走就拿走了呗,不需要骗他们说什么已经服下这样的话。” “你胡说!铁鹰没有为我们掩饰,我们说的都是事实!”素问大声地反驳,脸色苍白得像白纸一般。 然而素问和铁鹰的解释,祁琏和其他众人半个字都听不进去。眼前的景象就如令狐巽离所说,人是灵蛇双姝带进来的,药如今也不知所踪,是服下还是拿走,都任凭他们自己自圆其说。 灵枢心碎地看着同门猜疑的眼神,气急攻心,情绪紊乱,一口怨气喘不过来,人就晕了过去。 铁鹰急忙冲了过去,将昏倒的她抱入怀中。素问也跑到姐姐的身边,担忧地不知如何是好。 第80章 围剿 第八十章围剿 令狐巽离勾起邪气的嘴角,低斜的眼睛看着在底下慌乱无助的素问以及昏倒在铁鹰怀里的灵枢。要让铁鹰生不如死,他有比刀子更折磨他的办法。铁鹰是他手下最出色的杀手,行事果断,要论身手和智谋估计无人能及。只可惜那看似冰冷的外表总藏不住内心的炽热,重情重义的性格总有一天会让他引火自焚! 令狐巽离的话早已撩拨起祁琏心中的怒火,现又亲眼目睹灵枢和铁鹰如此亲密的靠在一起,就如同将滚油直接浇入烈火之中。怒不可抑的他仰天一声长啸,狂乱的剑招刺向铁鹰和素问,招招凌厉,渐渐夺命,完全没有什么同门之义。 瞿铭丰的死,灵蛇双姝的背叛,烧毁药王山的那场大火,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涌上心头,湮灭了他所有的理智,徒留下满腔激愤的疯狂! “大家一起上!不能放过这些叛徒!”祁琏大声吆喝道,身后几个药王山的护卫立即抽剑前来相助。 铁鹰一边将昏迷中的灵枢抱起,靠在自己的胸前,一边凭借过人的身手兼顾素问的安全,将她护于身旁,躲避他们的攻击。三颗暗钉从他袖间滑出,正要向祁琏撒去,却被素问俯身挡了下来。 “不要!大师兄只是被那人的妖言所蒙蔽,不是有心想要伤害我们!”素问焦急地将铁鹰拦住。 无奈之下,铁鹰只能左闪右避,一次次矫健地躲开了祁琏和其他人的攻击。令狐巽离的阴谋已经成功,但是他不想也不能伤害药王山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必须尽快脱身才能保证灵枢和素问的安全。 看到如此狼狈的铁鹰,刺蝠心中却兴奋异常,只恨祁琏他们根本不是铁鹰的对手,十几招过去了,连铁鹰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他已经耐不住了,提起手中的大刀就往斗阵中冲了过去。锋利的大刀高举过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往杀兄仇人的身上劈去! 腾腾的杀气迎面冲来,铁鹰警觉地拖着素问连连后退,那几个药王山的护卫就没那么幸运了,一时躲避未及,就被刺蝠的剑气撞飞出去,身子就好似破败的布娃娃一样重重地跌倒在竹寮前的药炉上。哐啷一声,滚烫的药汁淋湿全身! 祁琏也被剑气所伤,嘴里喷出一口热血,心口就像被重车碾过一样的痛。 铁鹰将内劲凝于掌中,四指并拢使劲往前推出打向刺蝠!刺蝠扬手用刀挡住凶猛的掌风,烈掌之下,他的手不觉微微地颤抖。铁鹰内力之深厚,不是他可以匹敌的。 刺蝠狡猾的眼珠子一转,瞄到了铁鹰身后的素问身上,阴毒的计谋忽上心头,张开背后蝙蝠的翅膀,用内力将蝙蝠翼上带毒的勾刺发出,刺向素问。 铁鹰掌风再转,将毒勾刺从素问的方向弹开。没想到,那只是刺蝠的掩饰,同一时间发出的另外一颗毒勾刺目标直指祁琏,当铁鹰回过神来的时候,毒勾刺已经刺入了他的胸口。 阴险奸诈的笑爬上刺蝠的脸上,嘴里发出刺耳的咯咯声。 素问想上前查看祁琏的情况,却被铁鹰一手止住:“危险!别去!” 素问正想问个明白,却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毒勾刺像种子一样,在祁琏的胸生根发芽,瞬间长出了洁白的花苞。花瓣缓缓地绽放,上面的颜色越来越艳丽,带着淡淡的荧光。 铁鹰细声解释道:“刺蝠的毒勾刺能在人的身上生根发芽,吸取人的精血开花结果。此花生长得越快,被附身的人就死得越快。最可怕的是,此花的根会侵蚀人的心智,让人陷入疯狂。嗜血如狂,至死方休!” “呵呵……不愧是多年的同宗,对于我的毒器果然了如指掌。也该是时候让你尝尝它的滋味!” 蝙蝠勾刺上的毒迅速在祁琏身上蔓延,黑色的毒气将双眸染黑,瞳孔化成一条血色的线,牙齿上长出和蝙蝠一样的獠牙。被蝙蝠毒控制的他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拿着手中的剑疯狂地在四处乱砍。 明月、清风、还有好多还在伤病之中的同门,一个个地倒下,惨叫声响彻药谷,翠绿的药草上染洒着斑斑血迹。此时的祁琏奇力顿发,上前阻拦的仙灵招架不住,不是被他踢飞,就是被他咬伤。 药谷刹时变成炼狱,死神的镰刀毫不留情地在这宁静的山谷里划上一刀又一刀! 铁鹰紧紧地捉住素问的肩膀,防止她上前阻止祁琏。蝙蝠毒已深入其体内,无论何人上前,都是于事无补。 令狐巽离笑着将刺蝠召回,一同转身离去。两人邪恶的笑声在山谷里回荡了许久……许久…… ※※※ 夜凉如水。入夜后的药王山寂静得好似一座死城。 铁鹰和素问看着祁琏胸前的毒花妖艳地绽放,在吸尽精血的最后一刻,发出迷幻的光芒,而后带走祁琏的生命,渐渐枯萎。 铁鹰一个只护得了素问和灵枢的安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祁琏杀尽药谷里的同门,鲜血染红半座山谷。天险之护,始终未能保住他们的性命,死亡还是倾覆了这座山城。 铁鹰怀抱着灵枢,带上素问,逃出了药谷,找到山间一处破败的草寮暂歇。素问说,这是许久以前在此处修炼的前辈们为方便在山上采药时而建的,但是日久失修,已经弃用多年了。 逃离药谷以后,素问一直憔悴失落,她甚至羡慕昏迷中的灵枢,至少没有亲眼看到药谷遭遇血洗的一幕。 铁鹰割来高草,为姐妹俩铺了一床草垫子,而后用火石点起了火堆,在这冰凉的夜里带来温暖。 “我去外面猎几只野味回来,你留在这里照顾灵枢。”铁鹰离去前柔声吩咐素问。 素问在青囊里找出了宁神用的药膏,凑到灵枢的鼻间。清凉的香气充盈鼻腔,刺激着灵枢的神经,将她缓缓唤醒。 秀眉微微皱了几下,羽毛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灵枢终于慢慢地转醒过来。娇弱无力的纤臂抚上额头,意识还是一片模糊。 “素……问,这是哪里?”犹记得进入药谷时,天色还是光亮的,怎么一转眼就到了深夜。 “这是药谷外的山间。铁鹰抱着你逃出来了。” 灵枢努力地回想着先前发生的一切:“逃?哦,对!师兄他们听信了东瀛秘宗的妖言,把我们误会了。师兄他们现在人呢?我们应该留在药谷好好跟他们解释才是。” 素问眼神一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忽然,草寮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接着几支火把自远而近地往草寮的方向接近,人声逐渐沸腾。转眼间,十来个持着火把和武器的仙灵便闯了进来。 素问认出了领头的仙灵:“辉月,是你!” 这个被称作辉月的高瘦男子冷哼一声,冷眼看向素问:“妖女!果真是蛇身毒心,背叛师祖,盗取圣药,还有脸留在药王山上!今日我辉月和众位同门定不饶你!” 说着,挥起手中的长剑,领着众人向姐妹二人发起攻击。素问拉着虚弱未愈的灵枢连连闪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疯了吗?我们是同宗修炼的同门!”素问大喊道。 “哼!同门?!你们勾结东瀛秘宗盗取圣药的事情已经众所周知,还带着人血洗药谷,此等狠毒心肠就不怕遭到天谴吗?!” “血洗药谷的是大师兄祁琏,不是我们!” 辉月更怒了:“祁琏师兄人都已经死在你们的手上,你竟无耻到诬蔑亡魂,毁他清誉!” 药谷内目睹祁琏毒性发作的人均已惨死,灵枢和素问连半个可以为自己辩解的人都没有!令狐巽离显然已经将他们盗药的谣言四处宣扬,此刻的她们已是百辞莫辩。 灵枢一不小心被地上的石头绊倒,拖着素问摔倒在地上,眼看着辉月手上的剑就向自己刺来,吓得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预期的剧痛没有到来,铁鹰及时赶了回来。由于心中担心灵枢和素问的安危,他不敢走得太远,打了两只野兔就急急往回走。谁知,半路就看见火光嶙嶙,草寮内乱成一团。他想也不想地将手中的野兔扔向辉月的手腕,击走了他手中的长剑。 铁鹰旋身跃起,守到灵枢和素问的前面,一双鹰眸含着怒气瞪着手持武器的仙灵们。 辉月指着铁鹰怒骂:“迷惑你们姐妹的就是这个鹰嘴人?!为了一个男人,你们竟毁了养你育你的药王山!” 灵枢反驳道:“我们没有背叛药王山,这一切都是东瀛秘宗的离间计!” “离间计?!若是如此的话,你现在就交出续魄丹,以示清白!” “续魄丹……已经用来救人了。”灵枢弱弱地回道。 “谁?难道说是这个东瀛秘宗的杀手?” 面对辉月的质问,灵枢确实反驳不了,事情又回到了药谷时的死胡同。是她让铁鹰服下续魄丹的,这个事实怎么也推翻不了。 铁鹰不忍灵枢再受委屈,挺身为她反驳:“她们只是心慈救人,怎么就受到如此逼害!难道说这就是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虚伪的真面目?” “住嘴!”辉月怒气冲天,对身边其他仙灵喝道:“摆出锁仙阵!” 一声令下,六位仙灵手执捆仙索,脚踏八卦位,摆出六芒星的阵法。灵枢和素问深知锁仙阵的威力,不禁大惊失色。 药王山素来平和,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从不参与任何战争或恶斗。所习的武学以强身健体、防身自保为主,但为了抵御强敌,祖传一套锁仙阵法,能以低微的武艺力斗强敌。虽不能置人于死地,却能锁仙镇妖,即便是天兵神将也能将之制服! 六位仙灵挥动手中的捆仙索,按照八卦方位移动,身形灵巧缜密,互相配合默契无缝,铁鹰找不到任何破绽。不管是发动进攻,还是左右闪躲,都无法逃出六位仙灵所组成的六芒星阵之中。 三根捆仙索以上三角锁住铁鹰的双臂,另外三根捆仙索同一时间发出,困住他的双腿。六根绳索迅速拉紧,将铁鹰紧紧束缚,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辉月得意地提起手中的长剑,剑尖指住铁鹰的心口,一寸寸地逼近:“盗药毁山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我就要为我们药王山牺牲的同门报仇雪恨!” 说罢,长剑径直往铁鹰身上刺去,灵枢和素问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飞身向前意图阻挡那锋利的剑尖。在剑尖刺入身体前的一刻,素问一把将灵枢推开,用自己血肉之躯挡住了致命的一剑。 长剑直刺心间,辉月手腕使劲一转,又将剑从素问的身上抽出。鲜血从胸膛飞溅而出,银白的剑上映出血色的光芒,刺痛了铁鹰和灵枢的心。 “不!”灵枢悲恸地大喊,扑身上前将快晕倒在地的素问抱住。 铁鹰急得奋力挣扎,奈何捆仙索紧紧地束缚着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不断地从素问的胸口涌出。灵枢捂住血如泉涌的伤口,泪水早已湿透秀气的脸庞。 素问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愈渐苍白,身子冰凉得如同这如水的夜。 第81章 死别未尽,生离又临 第八十一章死别未尽,生离又临 辉月和使用锁仙阵的六位仙灵没有想到素问会以这样极端的方式去保护铁鹰,巨变忽生,霎时间他们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才好。 一个站在坤位的仙灵精神恍惚间神色不定,被铁鹰抓住他显露破绽的瞬间。实战经验丰富的铁鹰聚气丹田,暗藏的内劲迸发而出,强烈的内力犹如刮起了强风,将六位仙灵同时撞飞。绷紧的捆仙索一下子松软下来,他趁机挣脱,一手一个抱起灵枢和素问就往外逃走。 当辉月和其余的仙灵赶跑过来,追出草寮之时,夜色已将他们的身影掩藏得无影无踪。 铁鹰抱着灵蛇双姝一路狂奔,源源不断的灵力凝于足下一再加速,却完全不知道该逃往何方。 令狐巽离已经将灵枢和素问叛变的谣言四处散播,天下正派只怕都会像辉月这样意图围剿堵截她们姐妹二人,为药王山报仇。天下之大,她们这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姐妹该何去何从? 噗……一口鲜血从素问的嘴里喷出,染湿铁鹰的肩膀,他立即停下脚步,将素问轻轻放下,好方便灵枢查看她的伤势。 素问胸前的剑伤直刺心房,伤口既深又长,若不是有灵蛇之躯多年来修炼的真气护体,换作常人恐怕早已一命呜呼。 铁鹰焦急地问道:“青囊中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能好似续魄丹一样起死回生?” 灵枢潸然泪下,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铁鹰愤恨地一拳击在旁边的大树上,腰粗的大树立刻拦腰被截断,轰的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 灵枢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一样,抢过素问身上的青囊,慌乱地在里面翻找,好不容易找出了三颗核桃大小的干枯的果实。里面的水分已经彻底地风干,干瘪的果皮像风干的蛇皮一样覆盖住整个果子。 看见灵枢的反应,铁鹰就好似看到了希望之光:“这是什么?” “彼岸花的果实。” 佛经有云,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只开在黄泉路上。花开花落,无缘不得相见;花难得,要得其果更难比摘星捞月。 灵枢五指用力一掐,剥开干瘪的果皮,露出里面一粒青色的种子。不若外表那样干燥无光,里面的种子光滑柔嫩,就像一颗小小的肉珠子,隐隐透着淡淡的灵气,似有如无地萦绕在珠子之上。 “彼岸花的种子是逆转生死的灵药,遇生则死,遇死则生。”灵枢继续解释道:“身壮力健的人服了它,好比服下□□之毒,药石无可救;濒死的人服了它,即能续命。” “所以有了它,素问就有救了?”希望一点一滴地铁鹰的心中升起。 灵枢脸色微变,却没有答话。素问的生命危在旦夕,她没有时间再多加忧虑,便将彼岸花的种子取出,直接喂入素问的口中。 种子蕴含着冥界的灵气,在素问体内迅速起了作用。胸口上的伤口止住了涌泉般的鲜血,慢慢地开始愈合。铁鹰惊讶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不觉啧啧称奇。药王山不愧是救人治病的神山奇谷,每一次灵枢和素问拿出来的灵丹妙药都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惊讶不已,内心不觉对精通医术的二人充满的敬佩之意。 大量失血后的素问非常虚弱,只能无力地靠在灵枢的身上,半张的眼眸少了往日的神采。 忽然间,山林里传来沸沸扬扬的声音,几十个火把照亮了远处的山路。 “快搜!素问受了伤,他们跑不远的!”正是辉月的声音:“绝不能让他们逃了!有锁仙阵在,那个东瀛秘宗的杀手不足为患!” 跟在辉月身边的那帮人马上齐声应和:“快追上!他们走不远的!” “那两个是药王山的罪人!必须将她们就地正法,以慰药谷的怨灵!” 平静的山林转眼间沸腾起来,他们心中的恨意如同手上的火把一样,熊熊燃烧! 素问的伤才刚有点起色,后方的追兵就已经赶来,灵枢抱着怀里的素问,忧心忡忡。 “不用理我,你们快逃!”素问有气无力地道,甚至抬起娇弱的手臂将灵枢从自己身上推离。 铁鹰断然拒绝:“不!生死相随,我绝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灵枢悲痛地闭上眼睛,内心暗自下了个决定。长长的蛇尾悄悄地移向铁鹰,偷偷在他站着的地上画出一个金光灵蛇阵。 “你错了,是我们要丢下你不管!”灵枢抱紧素问,脸上的表情平静地好似此时的危难并没有发生一样。金色的光芒从铁鹰的脚下亮起,灵枢目无表情地直视于铁鹰的灰眸,声音还是一如往常的轻柔:“他们的目标是盗药叛变的我们,没有我们的拖累,逃离此地对你而言,易如反掌。” 铁鹰已经猜到灵枢的意图,还来不及出言拒绝,金光已经将他笼罩,把他送到另一处空间。 ※※※ 漆黑幽暗的镜中世界内,我和麴诗珊静静地听着素问将当年和铁鹰的故事讲完。鹰与蛇,始终还是逃不掉命运的摆弄。 回想着那段裂心的记忆,泪水不觉沾湿了秀颜,素问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却擦不走伤痛的回忆。悲伤触及身上的旧伤,脸色更添几分苍白,素手抚上心口,强行压下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 她的样子看起来就像被伤痛长期折磨一样,我不禁疑惑地问道:“难道说,彼岸花的种子并没有把你的伤治好?” 素问轻声回答道:“彼岸花的种子是续命的灵丹,但续命始终不是救命。每颗种子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让生命得到延续。当药效消逝的时候,如果没有及时找到新的种子继续服用的话,我的命也不过是阎王的玩物。” 原来这就是当时灵枢没有明示铁鹰的事实。彼岸花的种子只能续命,对素问来说,不过是在死神的刀下苟延残喘地在世上偷生。 麴诗珊道:“彼岸花的种子异常难得,即便是药王山这样的地方,估计也没有多少颗在手上。” 素问苦笑着道:“你说得对。当时适逢巨变,我们又走得匆忙,从药王殿中塞进青囊里的就只有三颗彼岸花的种子。一颗种子续命十载,偷尽了也不过匆匆三十载的光阴。” 对常人来说,三十载是段漫长的时间;但是对于修仙练道的人来说,三十年不过是弹指间的事情罢了。 “你们强行送走了铁鹰以后,药王山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继续问道。 素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将未完的故事道出。 金光闪烁,惊动了山上搜索的辉月他们,灵枢的心里清楚,启动金光灵蛇阵就等于自爆行踪,行如送死。 靠在灵枢肩上的素问轻轻把头抬高,看着灵枢了无情绪、空洞无神的眼睛。她们姐妹俩并卵双生,灵犀相通,灵枢的心思她怎会不知,她宁可一同赴死,亦不愿苟且偷生。 “姐姐,”素问虚弱地劝道:“辉月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还有一点点的时间,你跟着铁鹰走吧。” 灵枢低首,山黛一般的眉毛轻轻蹙起:“我们姐妹二人蕴天地之气而生,在凝神化体的一刻就已经说好了要同生共死,我怎么会在此刻弃你而去?” “可是……” “别说了。”灵枢止住了素问的话,语气坚定地道:“既同生,亦共死!此心不变,天地可鉴。” 泪水从她的眼里滴下,落到了素问的脸庞上,与她刚落的泪痕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呵呵……好一对双生姐妹花,我说影右,你怎么不这样对我?”一把清脆的少年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惊吓了灵蛇双姝。 “切……你也给我重伤不愈试试,就知道我会怎么对你了!笨影左!”另一把少年的声音应道,竟和前者的声音语气一模一样。 “谁?!”灵枢抬头四处观望,漆黑的夜里只有轻淡的雾色偶尔漂移,哪有什么人影! “别怕!我们不是山魈,也不是鬼魂!”影右道。 “勿惊!我们不是追兵,也不是阎罗!”影左配合得天衣无缝。 二人一同回道:“我们是天将神兵,前来只为助你们姐妹脱险。” 连影都看不见,就说是来救人的,叫灵枢怎么相信。但是这或许是救素问和自己唯一的办法,她该不该为此冒一次险呢? “你们是谁?”灵枢不自觉地将素问往自己身上靠得更近些,双眼不停地在四处打量,却依然毫无收获。 “我们在你最近的地方,你偏偏望远处看,是该说你笨,还是蠢?”影右嗤笑着。 影左跟着应和:“笨蛋,往下看!” 灵枢和素问一同看向下方,挂在腰间的青囊里似有金属一类的东西在反射着月光,幽深得好似山间的磷火。 灵枢壮起胆子把手伸到青囊里,顺着青色的磷光掏出一面青铜小镜。小铜镜看似沉重,握在手里却轻如鸿毛,镜面光滑无痕,背面刻着双龙夺珠的图案,龙纹清晰细腻,做工精致得让人惊叹。 灵枢守在药王殿多年,什么灵丹妙药没有见过,但是这样奇异的青铜小镜却是第一次得见,一点也不像是药王山之物。但是如果不是药王山之物,又是怎么掉到青囊里去的? 才想到这,两道青光从青铜小镜里射出,镜子里映出两张一模一样的少年的脸庞,黑发紫眸,眼睛下方各自长了一颗泪痣,一左一右,如镜面般对生。 虽然镜子里照出了两个人影,但是镜外却看不到半个人身,灵枢惊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镜子,纤弱的手甚至是颤抖的。 药王山上,死别未尽,生离又临,夜幕下的山林间险境重重,将一对娇弱的姐妹笼罩。 第82章 流光镜面 第八十二章流光镜面 灵枢看着手中镜子里的两个人影,秀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你们是附在这镜子上的镜妖?” 泪痣在左眼下的影左呸了一声,轻蔑地道:“镜妖这等低级的妖灵,怎能与我们兄弟相比!”他旁边泪痣长在右眼下方的影右也骄傲地抬起下巴,嘴角撅着和影左一样的傲气。 影右斜眼看着镜外的灵枢道:“五道六界之中,捉妖镇邪的第一世家,你总该认识了吧?” 灵枢一惊,道:“你们是四方尊者中南宫世家的人?”南方尊者盛名远播,据闻南宫家一族长居现世,以捉鬼镇妖为己任,没想到竟然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一面小小的铜镜之内! 影右对灵枢的答案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哼了一声,道:“药王山地处偏远,独守一方,但总算没有瞎了狗眼,还算是点见识。” 若是换做平时,听到影右这样轻蔑的话,素问肯定要跳起来好好争辩一番,奈何如今自己重伤初愈,喘口气比说句话来得容易,只能嘟起不甘的小嘴,吞下心中咒骂的话。 影左对灵枢露出邪气的笑容,道:“我们特意来助你们逃出这样的险境,你们居然还不俯首接受。难道蛇也有九条命,不怕死?” 素问又轻又弱地撇了撇嘴,苍白的樱唇轻启:“你们自己不也被困在这小小镜子中?又能怎么帮我们?” 影左自信地道:“区区一面镜子能耐我何?问题是,你们愿不愿意让我们帮忙。” 灵枢才不相信他们会无缘无故对陌生的自己和素问毫无条件地出手相救:“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们无端出现,还肯冒险相救,酒醒意欲为何?!”这一对自称是南宫家的少年,狂妄自大,行事诡异,一点都没有四方尊者的该有威仪,灵枢相信他们背后肯定隐藏了什么阴谋。 “啧啧,这疑心重的毛病还真像蛇!”影右的眼睛飘向远处,十数个明亮的火把越来越近,急促的脚步声也逐渐地加重,靠得越来越近。显然用不了多少时间,辉月就会带着的人马找到这里来。 影右继续道:“追兵不刻就会赶至。眼下你们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束手就擒,任凭这些怒火中烧的无知之辈捉回去,百辞莫辩之下被就地正法;二是和我们兄弟合作,我们定能保你们姐妹安全无虞。” 灵枢狠狠地盯着镜子里的兄弟两人,靠在自己身上的素问虽然暂时转危为安,但还是气若游丝,勉强再催动金光灵蛇阵,估计也走得不远。她们明明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药王山的事情,无辜被如此陷害,遭世人及同门围剿追杀,实在心有不甘。 如果能争取一点时间,等素问好起来,她们姐妹或许还能找到还自己清白的方法,也可能找到真正救素问性命的方法。与狼同行,这个险也许能冒一下。 “好!我答应你!”灵枢坚定地回答道。 影左满意地笑了起来:“识时务,有胆识!甚至还不知道我们交易的条件就答应了,你的蛇胆也忒大了些。” 灵枢学着影右那样轻哼了一声,道:“不管是什么条件,我们也只有答应和不答应两个选择而已。不答应只有死,答应或许不用死,两者权衡取其轻,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素问蹙紧秀眉,对灵枢道:“姐姐,你确定?”这对神秘的兄弟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今后会遇到什么事情只怕难以预料。 灵枢柔声回道:“我不能让你死在这里,我也不甘心死在这里。苟且偷生,或许还有还我俩清白的一天。”素问含着泪点了点头,虽然前路茫茫,她始终坚信天无绝人之路。 眼看着辉月就快要赶到,镜中的影左和影右相对而立,二人四手结成无上法印,灵枢和素问的四周被七彩流光所笼罩,从下而上,慢慢结成一个四方笼柱。就在辉月踏进树丛里的一刻,笼柱已将她们完全包围。 山林间恢复了原有的寂静,只有偶尔吹过的山风惊动了茂密的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辉月领着一大队的人马赶到,左看右顾却毫无发现,周围只有呼呼风声以及叽叽的虫叫,哪有什么灵蛇? “咦?奇了怪了,怎么什么都没有了呢?刚才在这里还闪出的金光,分明就是那对蛇女的金光阵!”一个持刀矮胖的守山侍卫不解地对辉月道。 辉月朝脚下吐出一口唾液:“切!中了他们声东击西之计!东瀛秘宗向来奸诈狡猾,必定是他鹰嘴人教唆灵枢和素问的!费了那么多时间过来,只怕他们早就在另一个方向逃走了。” “这些奸人真是可恨!”矮胖的刀客咬牙应和。 旁边一个穿着绣花锦衣的女仙灵向辉月问道:“辉月师兄,现在我们该向哪里追去?” 辉月寻思半刻,道:“素问受了剑伤,饶灵枢的医术再高也没有办法一时三刻就能让她痊愈。她们在药王山上修炼以上百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如指诸掌,我想,她们一定是借地形之利藏了起来。我们发动所有人马,在山上仔细搜查,我就不信找不到她们!” “是!”众人应声领命,旋即转身散去,忙着去通报山上众仙灵搜捕灵蛇。 静静地呆在四方笼柱里的灵枢和素问心里充满了疑惑,自己明明就坐在辉月跟前,为什么他们好似没有看见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呢?这座由影左和影右结出来的笼柱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素问细声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明明就在辉月眼前,他却好似完全看不见我们一样。” 灵枢摇着头,同样疑惑不解:“我也不知道。难道这笼柱有隐身的作用?” 灵蛇姐妹惊讶又疑惑的反应,让影左得意极了。他骄傲地扬起头,道:“这是流光镜柱。我们现在正处于由四面镜子组成的空间之内,镜面单面反射,我们在里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形,他们在外面却只看见镜子反射的影像。夜里的山林幽深阴暗,这群蠢蛋怎么分得清哪个是真景,哪个是镜像。” 右影同样得意地笑了。 待众人都散去以后,山林恢复了真正的平静。影左和影右一同扬手,流光镜柱又如流水一般,幻散而逝。 灵枢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这一夜,过得惊心动魄! “人都走了,还怕什么!这些蠢驴才刚走,是不会再回到这里搜查的了。”影左实在看不惯灵枢惊怕的样子,有自己和影右的护航,即便整座药王山的仙灵一同攻上,他也有信心能游刃自如地对付他们。 灵枢看了素问一眼,安心地看到妹妹渐趋平和的呼吸,比适才气若游丝的样子好多了。彼岸花的种子果然是生死逆转的灵药,不过几刻钟的时间,素问的剑伤就愈见起色,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伤愈。 只是,每颗种子只能续命十载,当手上的这些种子都用完以后,又该怎么办呢?一想到这,灵枢就忍不住百愁在心。 素问慢慢将身子坐直,一双杏眼紧紧地盯着镜中的影左和影右。她对这对神秘诡异的兄弟,充满了戒备。 她道:“说吧。人你们已经救了,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哟哟,就这么迫不及待,一点耐心都没有。十年时光匆匆过,这么心急,只怕你去阎王殿报到的时间也不远咯。”影右戏谑地道。 “生死有命。我的命是姐姐偷来的,只要能帮姐姐逃到安全的地方,之后是生是死,我一点也不在意。”素问不怕死,怕的只是不能在死前照顾好灵枢。 灵枢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道:“你说的是什么疯话!我们说好了生死相随,我绝不会对你见死不救的。拼了命,我也会找到更多彼岸花的种子,为你续命!” “哈哈哈……”影左嗤笑道:“好一对姐妹情深的灵蛇双姝。生死与共,好不感人!” 影右接着道:“上天亦有好生之德,今日就当我们兄弟善心大发,教你们一条生路。至北之境的天灵城,是修道炼仙的名城,里面的奇药灵丹并不亚于你们药王山。天灵城的唐门擅于使毒,多得是你们要找的彼岸花种子。” 遇生则死,遇死则生,彼岸花的种子既是续命药,也是剧毒之物,天灵城的唐门的确是找寻此物的首选目标。 “生路已经给你们指好了,路上定有许多药王山的仙灵,以及五道六界中的名门正派继续对你们的追捕,是否能顺利去到天灵城,就看你们的造化了。”影左道。 影右很有默契地接上话,两人的语气和神态简直一模一样,难分彼此:“可别说哥们不提醒你,既然能灵活操纵金光灵蛇阵,就好好地在那些神域秘境里好好躲躲藏藏。太快被抓住,就不好玩咯。” “在紧要关头救我们姐妹一命,还给我们指路找寻彼岸花的种子,却对所求之事一语未提。你们究竟有什么阴谋?”灵枢眯着眼打量着小铜镜里的两人,心中隐隐感到事情只怕不是表面看来那么简单。 影左的嘴角莫测高深地勾了起来:“蛇姐姐,有点耐心,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说完,镜子里的影像渐渐变淡,慢慢地消失无踪。不一会儿,灵枢手里的铜镜失去了之前幽幽的磷光,青铜阴沉老旧,和一般的铜镜别无二样。 素问将铜镜从灵枢手上抢了过来,对着镜面大喊:“喂,喂,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喂!喂!”一边喊一边摇着小铜镜,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灵枢将雪白的素手按在镜子上,止住了素问的动作,对她摇了摇头:“他们既然走了,就不会再轻易出现。他们如果真有什么阴谋的话,我们即便什么也不干,他们也会出现的。” “这两个人自大狂妄,自视甚高,一点都不像是四方尊者的传人。南方南宫家一向在现世,从未听说会如此诡异地藏于镜中。他们说的话那一句是真,那一句是假,完全不得而知。” “既然不得而知,就不要去知。时间到了,自然便会明白。”灵枢道:“既来之则安之,不妄求不强求。” 事已至此,素问也知道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只能像灵枢说的那样,既来之则安之。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素问问道。 “去天灵城,找彼岸花的种子!”灵枢答道。 第83章 天灵城深 第八十三章天灵城深 从药王山逃出来以后,灵枢和素问一直过着逃亡的生活。这些年来曾在药王山修炼过的仙灵道人遍布五道六界,还有那些受过药王山恩惠的人、天下间众多的名门正派更是多不胜数。在得知药王山的巨变之后,他们莫不气愤激昂,恨不得捕得灵蛇,将其抽筋剥皮,以慰死者在天之灵。一时之间,姐妹二人变成了天下人围捕追击的众矢之的。 她们一路躲躲藏藏,时而躲入神域秘境之中,时而又出没在各处山城之间,跌跌撞撞、万般艰难才终于到达了至北之境的天灵城。 北方之境,极度严寒,一年没有四季之分,只有冰雪覆盖着大地,刺骨的寒风吹来好似冰刀一样割痛着皮肤。一路上的颠沛流离,再加上这里酷寒得呵气成霜的天气,加速了彼岸花种子在素问体内的消耗。才初到天灵城,素问就服下了她们手上最后一颗种子。 灵蛇由天地之灵气蕴育而生,对世间万物以及季节的变化甚为敏感。药王山上四季如春,处处灵气充沛,如涓涓细泉萦逸于四方,正是灵蛇一族修炼和生活的上佳之所。反观天灵城却是冰天雪地,严寒难挡。虽然亦有灵气笼罩于城上,但始终带着透骨的奇寒。 世人之所以道此处是修道炼仙的名城,是因为在这里修炼必须时刻催动内力或是灵气御寒。如果没有深厚的修为,是极难做到的。在这里修炼一月,便如它地修炼一年。 只可惜对于此时的素问来说,这样的环境对她身上的伤一点好处都没有。一旦催动灵气御寒,就等于加速彼岸花种子在体内的消耗。在此处逗留一月,便如它地度过一年。 对于这样的情况,灵枢岂会不知。每一片飘雪的落下,对她而言,都是素问生命的倒数。入城以来,她们姐妹行事小心又谨慎,生怕一旦遇到围剿的追兵,便会触发战斗,那样只会加重素问的伤势。 唐门位于天灵城的灵山之上,灵枢和素问为了躲避人们的注意,特地选了一条隐蔽小径上山。天灵城的灵山,亦被称为雪峰,白雪皑皑的山峰犹如披着白纱锦衣的少女,矗立在天地间。风雪交加的山间小径,湿滑又陡峭,其难行艰辛非常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灵枢扶着体弱的素问,艰难地缓步前行,每走一步长长的蛇尾都在雪地上拖出一道深深的雪痕。刺骨的寒气从脚底传遍全身,挑战着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素问不忍看到灵枢为自己忧心忡忡,每日愁眉苦脸的样子,一次次地拒绝再为自己冒死上山,又一次次被灵枢严词反对。 “便是拼了我数百年的修为,我也要为你寻得彼岸花的种子!”灵枢不容素问再言放弃,盈盈大眼里闪着不屈坚定的目光,看得素问既心痛又感动。 忽然,一只雪鸮在素问的头上呼啸而过,带来一阵刺骨的寒风,吓得她差点滑脚摔倒。灵枢急忙将她扶住,眼睛顺着雪鸮飞行的方向望去:通体雪白的雪鸮飘飖而过,收起洁白的双翼,缓缓地落在前方一个淡黄的身影之上。 灵枢定睛一看,来者正是天灵城的唐秋柔! 多年前,唐秋柔曾跟着唐家当家上过药王山求学,交流医道与毒理的心得和经验。虽然只在山上逗留了短短的数月,但温柔亲切的她已经获得了药王山不少仙灵的喜爱,其中也包括了灵枢和素问。 当时唐秋柔和她们姐妹一见如故,感情甚是亲近;别后更经常有书信来往,对彼此的医术及毒理修为很是钦佩。 此次上山,灵枢并没有打算惊动任何人,只想找个适当的时机偷偷混进唐门,盗取彼岸花的种子,完全没有想到还只在半山腰就遇到了熟人。 肩膀上站着雪鸮的唐秋柔用冰冷的眼神看着雪径上相偎前行的姐妹二人,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就好似此时的天气一样寒冷。停留在她肩上的雪鸮体白爪黑,双目锐利,一看就知道是专门驯养的带毒灵兽。 灵枢第一时间将素问护在自己的身后,警惕地盯住唐秋柔,慎防她的一举一动。这段时间以来的逃命生涯,锻炼了她敏感警惕的神经,一切均以素问的安全为先。 唐秋柔同样紧紧地看着灵枢,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看不出是怎样的心思。许久以后,她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灵枢姐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难道我们在药王山上建立的情谊就如此脆弱,不堪一击吗?” 灵枢和素问对看一眼,而后一同看向眼前的唐秋柔:她脸上的神色柔和了许多,秋水一般的眼睛就像在药王山上修炼的时候一样温柔而亲切。往日的情谊慢慢涌上心头,姐妹二人不禁放下了些许戒备。 唐秋柔环顾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对她们道:“我是来接你们的。来,跟我走。” 灵枢和素问踌躇了半晌,不知道是该跟还是不跟,心里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唐秋柔着急地催促道:“昨日已有人在城内通报,灵蛇双姝来到了天灵城。如今城内众帮各门正准备围捕的计划。我是听到消息后,特意过来帮你们的。你们身后留的那些脚印,我养的雪鸮能招来风雪将之覆盖,这样就没有人能发现你们的行踪了。” 说完,曲起的手指覆于樱唇上,吹出清脆的哨响,肩上的雪鸮拍翼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飞影。雪白的翅膀拍打间唤来绵绵不绝的风雪,将灵枢和素问先前的足印迅速地掩盖起来。 唐秋柔走到素问的身边,轻柔地牵过她白脂一般的小手,秀眉不觉一皱,担忧地道:“指凉如水,甲白无色,是血气不足,气虚之象。灵山的风雪难卜,今日更恐有雹冰袭来,素问在这里不宜久留。我已做好了准备,快跟我来。” 灵枢和素问点了点头,一道随唐秋柔沿着蜿蜒的雪径往山上走去。唐秋柔自幼在灵山上长大,对此处的山形地貌非常熟悉,多得她的帮助,她们很快来到了山腰上的一家庵庙前。 唐秋柔将带来的两件斗篷给灵枢和素问披上,一方面给她们御寒之用,另一方面是借助厚重的衣服将她们长长的蛇尾掩藏起来。人身蛇尾,实在太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唐秋柔敲了敲庵庙深黑色的木门,吱的一声,一个小尼姑应声将沉重的木门开了条缝,一看是熟悉的唐家小姐,立刻把门打开,将她们迎了进来。 小尼姑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生性怕事,今日忽遇贵客,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怯懦地向唐秋柔行了个礼,道:“如真见过唐小姐。听闻药王山叛变的那对灵蛇到了天灵城,师傅如清师太应约下山与各门派商讨大计,还没有回来呢。” 灵枢和素问娇弱的身子心虚地一震,赶紧将蛇尾在斗篷内收得更紧了些。唐秋柔装作没事的样子,对小如真微微一笑,道:“无妨,我不是来找如清师太的。我养的雪鸮又走丢了,便带了两个丫鬟出来寻找,不料山路险滑,其中一个丫鬟扭伤了腿,不利于行。眼看着天色暗沉,恐有冰雹来袭,故自前来求庵庙怜赏一杯暖茶,让我这受伤的丫鬟能好好歇息。” 原来不是来找师傅的,小如真暗自吁了一口气,回道:“唐小姐言重了。暖茶静息何足挂齿,请随如真入内歇息,我这就跟师姐们取些伤药和暖茶甜点,给各位备上。” “不!”唐秋柔慌忙阻止,看到小如真迷惑的表情,连忙解释道:“我出来寻雪鸮的事情不能让人知道,不然的话,当家铁定又要责罚我。请如真妹妹为我保守秘密,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跟丫鬟们出来的事情。” “这个……”出家人不打诳语,天真的小如真左右为难,既想帮唐秋柔,却又不敢瞒骗众位师姐。 小如真的心思唐秋柔当然清楚,便轻轻凑到她耳边,黄莺般的声音柔柔地道:“妹妹请放心,如若有人问起,你自可明言;只是如果没人问到,你不多说便可。这样就算不上是欺瞒咯。” 小如真心中一喜,听话地连连点头,转身便带她们三人向庵庙的后庭走去。 庵庙的后庭里有间供佛藏书的小院房,平素只有在需要查看典籍的时候才会有人前往,日常的打扫都是由庵里年纪最小的如真负责,正适合唐秋柔她们此刻歇息之用。 当将她们三人都安顿好了,如真有礼地先行退下,像只快乐的小麻雀一样一跳一跳地去为唐秋柔准备暖茶和伤药去了。 门外刮着呼呼的寒风,院房里如真为大家点了暖炉,炉火温热明亮,为众人带来阵阵温暖。 灵枢感激地向唐秋柔道谢,不住地感谢她对她们姐妹二人的大恩。 唐秋柔连忙推却:“灵枢姐姐是哪里的话,你们姐妹二人的为人如何我难道还不清楚吗?我怎么也不会相信你们会背叛药王山,血洗药谷的!” 素问感概地道:“但愿世人能如小柔你一样,双眼清明透亮,洗我姐妹的冤屈。”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药王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唐秋柔不解地问道。 灵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便将十二神将与东瀛秘宗夜袭药王山,以及令狐巽离是如何陷害自己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她。 第84章 惑心蛊 第八十四章惑心蛊 药王山的变故听得唐秋柔心惊胆战,对于灵蛇双姝的遭遇更是同情。当灵枢把事情都说完的时候,天色已经都暗了下来,夜幕悄悄地来到了灵山。 唐秋柔再为素问斟了一杯小如真送来的热茶,让温热的茶香透过素净的杯子温暖道她冰凉的手心:“如此说来,你们上山不是为了躲避追兵,而是为了找寻彼岸花的种子。” 灵枢点着头,道:“这一路的逃命,再加上天灵城的冰寒,我们已经耗尽手中的种子。如果半月内没有找到新的种子的话,素问只怕就……”一声呜咽未能道,两行清泪已满襟。 唐秋柔道:“彼岸花的种子是续命的灵丹,更是天下至毒之物,一向由唐门当家亲自保管。唐门里究竟收藏了多少、藏在什么地方,恐怕只有当家才知道。” “小柔是当家最疼爱的小妹,甚得他的宠爱,还许你任意进入唐门的藏书阁阅览典籍,难道连你也没有听闻彼岸花的种子藏于何处?” 唐秋柔侧首细思,一时间也没有任何头绪。眼看天色已越来越黑,一日的奔波劳累,大家都开始感到倦累。于是,便相约好好休息一日,明日再聊。 烛光摇曳,投射在墙上的影子如鬼魅一般晃动,精疲力尽的素问早已进入梦乡,平缓稳定的呼吸声轻微不可闻。灵枢闭着眼睛,却一点睡意都没有。窗外呼啸的风声不断地加重着她心中的忧愁,素问的伤情让她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细微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条二指粗的捆仙索像游龙一样攀上了自己的身上,绳索猛然拉紧,整个人已被绳索牢牢地捆住。 灵枢心中大惊,扭头发现素问也同样被捆仙索绑住,已经被吊挂在梁上。奇怪的是,她似乎还在睡梦中一样,呼吸平和,双目紧闭,似乎对发生的一切没有感知一般。 “不愧是药王山的灵蛇,自幼以药草灌养而生,早就具备了御药的体质,一般的麻药对于你果然一点作用都没有。要不是素问伤重在身,恐怕也会跟你现在一样。” 灵枢瞪眼看着眼前淡黄色的身影,娇柔的微笑,秋水般的明眸,唐秋柔还是如同往日一样的温婉可人,谈笑间还是那般亲切,却带着薄薄的冷意。 灵枢挣扎了几下,却徒劳无功,身上的捆仙索比药王山辉月的那条还粗上一倍,紧紧地将自己紧锁,勒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别说是挣脱,简直动下手指都难。 “原来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表面上是救人扶伤,实际上不过是披着羊皮的恶狼,骗人入水火之中!”灵枢讥讽地道。 “啧啧,灵枢姐姐此言差矣。”唐秋柔摆了摆细长的手指,否认道:“可不要把我跟山下那些愚蠢虚伪的正派人士相提并论,我可是真心想救你们姐妹亮的,妹妹我也有事相求。” 灵枢对她的话嗤之以鼻:“要杀要剐,悉随君便,少在这里一副假仁假义的样子,看了让人心寒,龌蹉得让人作呕。” 唐秋柔并没有被激怒,仍是一派自若自如的样子,道:“啧啧,影左说得没错,灵枢姐姐的性子忒得倔强了点。这可对你们毫无益处哦。” 影左?!深居天灵城的唐秋柔竟和镜子中那对神秘的兄弟有牵扯?! 唐秋柔从怀中掏出一面铜制的手镜,青铜老旧,甚至有点发黑,镜面光亮平滑,镜背精雕细琢着一双飞龙张牙舞爪争夺明珠的情景,那样子和影左与影右首次出现时的小镜盒有着惊人的相似。 铜手镜在唐秋柔的手里晃动了下,在橙黄的烛火下反射出幽暗的光亮,青色的磷光再现,影左和影右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镜子的倒影里。 “是你们!千里迢迢引我和素问来到天灵城,原来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 影左轻笑道:“许久不见,一见面就这么凶,这多伤人呐!” 影右用同样的神情与语气道:“如果不是我们兄弟出谋划策,你和素问搞不好早就被天下人所捕,抽筋剥皮,只剩蛇骨一双!”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灵枢大声地质问。 唐秋柔将食指放在樱唇上,娇媚地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可别大声嚷嚷,好不容易骗过了那个天真的小尼姑,要是把庵庙里的其他人都引过来了,事情就不好玩了。” “大家过来正好,就让她们看到你的真面目!” “呵呵……”唐秋柔娇声笑道:“那我就告诉众人,是你们骗我前来相助,意图盗取彼岸花的种子,被我识破后将之束绑。如今的形势,你道世人是信我,还是信你?” “你……蛇蝎心肠的女人!” 唐秋柔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继续道:“随你怎么说。我不过是不达到目的誓不休罢了。” 影左忍不住赞同地道:“我们兄弟就是欣赏你这样敢爱敢恨的性格,才愿意帮你的!” 唐秋柔素手掩住嘴角的笑意,轻柔地道:“小柔何德何能,能得南宫家两位少爷的抬爱,惶恐至极,惶恐至极!” “两个奸人,一个毒妇,同是一丘之貉!”灵枢轻蔑地道。 唐秋柔此生最恨“毒妇”二字,反手一扬,一个耳光干脆地打到了灵枢的脸上,清秀的脸庞霎时出现了红肿的掌印。灵枢不畏惧地迎上她冰冷的眸光,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唐秋柔第一个眨了眨她明亮的眸子,从项子间拉出一个青色的锦袋。袋口一松开,幽冥的沼气飘扬四溢,这样的灵气像极了黄泉边界的气息。 “彼岸花的种子!”灵枢惊呼出声,能带来这样阴冥之气,绝对是生死边界的生物——彼岸花。要有多少的种子,才能凝结成这样浓郁的幽冥沼气。 唐秋柔将锦袋里的种子倒于手心之上,粒粒圆润的肉珠子光滑柔嫩,每一颗都透着青幽的灵光。她将手心上的彼岸花种子凑到灵枢的眼前,柔声轻道:“天灵城寒气逼人,灵山更有万年寒冰终年不化,此冰寒若比幽冥黄泉。数年前,我们就已经成功掌握了彼岸花的培育之法,你一心一意要得到的种子,要多少有多少!” “彼岸花只长于生死交界之地,以腐骨为养分,你们偷育此花,要牺牲多少人才能造出黄泉之路的环境。如此逆天之行,唐门之心阴险至极。” “我们当时到药王山求法,本就想借你们之力共同培育彼岸花。可惜你那几个愚笨的师兄,宁死不肯逆天行事,满口大仁大义的结果,还不是劫数难逃!” “世间之事,有所为,有所不为。求医学道是为了救死扶伤,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妄图逆转生死。”灵枢反驳道。 “是吗?”唐秋柔不可置否地斜眼看向灵枢,反问道:“你用彼岸花的种子就伤重的素问,不也是逆转生死,反抗命运吗?” “你……”灵枢一时语塞,如她所言,自己为就素问不惜动用彼岸花种子为其续命,确实没有指责唐门的资格。 唐秋柔道:“你要大仁大义,不顾素问的生死,我可以随你;你要救素问,要多少彼岸花的种子,我也可以随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灵枢疑惑地看着她,此刻的唐秋柔,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温婉可人的美貌女子。眼前的她,貌若洛神,心比夜叉。 只见她将手中的彼岸花的种子重新置入锦袋之中,拉紧袋口,再次放入怀内。而后纤纤素指将铜镜背后的明珠拿下,灵枢这才看到,那颗明珠实际上是一颗褐色的药丸。 “吞了它,刚才那袋彼岸花的种子就直接给你。”唐秋柔道出了第一个要求。 灵枢瞥了她一眼,眼光随后落到了挂吊在梁上的素问身上,她的脸色苍白,手脚冰冷,在这样极北的苦寒之地,只怕熬不过半月。 为了素问,灵枢不加多想,张嘴就将唐秋柔手中的药丸吞下。 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从身下的蛇尾上传来,腰下的蛇皮被活生生地剥离,蛇骨逐片分裂又再次重合,血肉分离再造,痛彻心扉。灵枢痛得满地打滚,嘴里发出嗷嗷的声音,香汗已然淋漓,汗水湿透了发鬓。 此时,素问幽幽转醒过来,惊讶地发现自己被捆仙索束缚,吊挂在梁上,地上的灵枢痛苦难耐,一条蛇尾血肉淋漓,不断地分裂重合。唐秋柔在旁冷眼旁观,嘴角噙着一抹娇柔的微笑。 “唐秋柔,你在干什么?!”素问大声质问。 “哦!没用的妹妹也醒了,时间来的刚刚好。”唐秋柔抬眼瞅了她一眼,道:“你刚好碰上了见证奇迹的一幕!” 正说着,灵枢的蛇尾分裂成两半,蛇骨分离组合,在素问惊恐的目光下,灵蛇的尾巴竟化成两条人腿,双腿修长洁白,五指洁白如贝,和常人并无两样。 剧烈的疼痛过后,灵枢虚弱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大滴的汗水湿透了额间,粉嫩的薄唇上残留着小巧的牙印,那是痛极时贝齿咬破嘴唇的痕迹。 影右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成品,对完全化为人形的灵枢非常满意,右手在镜子内画了圈,绑在灵枢身上的捆仙索立刻松了绑,好似有生命一样往镜子里飞了过去,转瞬间没入镜内。在仔细一眼,那条长长的捆仙索已经稳稳地落入影右的手中。 唐秋柔向灵枢走近,将刚才装满彼岸花种子的锦带扔到她跟前,自上而下地看着脚下的她,神情倨傲而冷酷,一点也不似往日的温柔可人。她道:“第一次有了双腿的感觉如何?为了研制这样的药丹,可费了我不少的劲。” “你……究竟想怎么样?”灵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梁上的素问已经哭成泪人。 唐秋柔没有回答,转身打开一扇窗子,窗外寒风凛冽,吹得人寒透了心。她曲起手指,像之前控制雪鸮一样,从樱唇间发出响亮的哨声。哨声被烈风的声音所淹没,只有雪鸮听到主人的叫唤。 通体雪白的雪鸮再次飘飖而至,锐利的目光在夜色中有如鹰眸,黑色的利爪紧紧的抓着一个小竹篓,飞到唐秋柔跟前的时候松开,小竹篓就稳稳地落到了主人的手中。 当雪鸮再立于唐秋柔肩上的时候,她已经捧着竹篓走到灵枢的跟前。这样的竹篓密不透风,竹片的颜色已经泛黑,还带着血的腥味,一看就知道是炼蛊用的器皿。 “唐门使毒炼毒,却明文禁止门徒学习或使用蛊毒。你明知故犯,可谓其心可诛。”灵枢虚弱地嘲讽道。 “我翻查唐门古卷时,发现了一部记载着各种蛊毒的奇书,书中所言匪夷所思,极为神奇奥妙,让人欲罢不能。我费尽心思才炼出了这么一个惑心蛊,正愁没有人让我试验,刚好你们姐妹就送上门来,这难道不是上天的安排吗?” “且不说蛊毒反噬是否能解,一旦被人揭发,你也必定身败名裂!”素问喝道。 “寻常人没有修为和灵力,难以试验惑心蛊的力量;而我尚不够能力捉获其他神将或仙灵用来试炼,更怕他们的门人会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发现我密谋的计划。你们这对灵蛇双姝被世人唾弃,正好为我所用。” 唐秋柔一边说一边打开炼蛊的竹篓,里面养着一只深褐色的蝎子,正勾起长长里尾刺,等待猎物的到来。蝎子顺着竹篓爬到了灵枢的身上,对准她的心房狠狠地刺了过去。 倒勾里的蛊毒顺着血液流遍全身,一呼一吸间惑心蛊已经蔓延全身。灵枢双眼圆瞪,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死了一样,了无生气。 “啊……!!”门口传来一阵惊呼,捧着食盒前来的小如真惊叫声才刚响起,就死在了雪鸮迅猛的利爪之下。 灵山上寒风啸啸,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第85章 一计成,一计起 第八十五章一计成,一计起 我和麴诗珊坐在幽静的空间内,听着素问诉说着当年骇人听闻的故事。灵山上的雪夜,唐秋柔的心狠手辣,每一样都让我们感到胆颤心惊。 “亏小虎还说,当年年幼的唐秋柔如何的甜美娇腻,乖巧伶俐,到头来竟是如此蛇蝎心肠。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忍耐不住心中的愤恨,真心为灵枢和素问的遭遇感到不甘。 麴诗珊连声应和:“要是让我再看到她,我一定要她好看!不叫蛟龙好好收拾她,我就不姓麴!” “就是,就是!我也一定要小虎用无名书册好好地给她一棒!”我赞同地附和道。 我们俩言行一致又义愤填膺的样子惹得素问的轻笑连连。我和麴诗珊不由得尴尬地看了对方一眼,想起之前在天虎宫那般的剑拔弩张,此刻的默契让我们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 我好奇地再向素问问道:“后来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镜子里来的?” 素问低首,语气低沉地将未完的故事向我们道来。 唐秋柔的雪鸮从小以毒物为食,一双利爪好比毒蛇的獠牙,带着致命的毒药。小如真原本一片好心,担心唐秋柔晚上久未进食,特意将准备好的食盒偷偷带到小院房里。没料到,正好遇到了灵枢被下蛊毒的一幕,惊恐慌乱之下被唐秋柔杀人灭口,死于雪鸮的利刃之下。 “她是无辜的,你怎么下得了手?!”素问质问道。 唐秋柔冷哼了一声,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道:“不过是个小尼姑,死不足惜。我不会让我的计划毁在这样的人的手里。” 影右从镜子里向她投来赞赏的目光,对于她果断的决定看来极为赞同:“但是这小尼姑无故死在这庵庙之内,这尸体处理起来恐怕颇为棘手。” “有什么不好处理的。”唐秋柔耸了耸肩,继续道:“众所周知,灵蛇双姝已经来到了天灵城。只要说是她们行迹败露,恼羞成怒地杀了偶遇灵蛇的小如真灭口,便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反正算在她们账上的人命,也不差这一条。” “毒妇!贱人!”素问气得破口大骂。 “自己已是俎上之肉,有力气骂人,还不如省口气暖暖胃。毕竟你用来续命的彼岸花种子是你姐姐用命换回来的,还是好好珍惜着的好。”唐秋柔掩嘴轻笑,不仅对素问的咒骂不以为然,还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看得人咬牙切齿。 躺在地上的灵枢微微有了动静,杏子般的大眼再次眨动,未几便缓缓苏醒过来。 “姐姐!”素问大喜,连声呼唤。 有了双腿的灵枢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好似牵线木偶一般站到了唐秋柔的旁边,眼睛大而无神,表情呆然,对素问的呼唤一点反应都没有。唐秋柔看见这样的灵枢,脸上反倒一面欢喜之色洋。她多年的试炼终于有了回报。 樱唇轻启,她对灵枢下了第一个命令:“将如真扔到后山悬崖。” “是!”灵枢冰冷地应令而行,抱起死去的小如真,迎着凛冽的风雪从后庭的小门出去,往后山的方向走了过去。 呼呼的寒风夹杂着大雪吹了一夜都没有停歇过,等灵枢回来的时候,手上只残留着如真的血迹,小尼姑的尸首已经没了踪影。雪花沾落在她乌黑的秀发上,映得脸色更加苍白娇弱。 铜镜里的影左接着左手一扬,将素问身上的捆仙索收回,绳索飞向影子,最后没入镜中。素问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可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直接往灵枢的方向奔去。奈何无论她如何哭喊,灵枢还是一样目无表情,对妹妹情深意切的呼唤充耳不闻,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素问转过头来,愤怒冲昏了她的头脑,不顾一切地往唐秋柔冲去,嘴里发出最恶毒的咒骂:“我要杀了你,为姐姐报仇!” 无奈,素问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敌得了自幼学武的唐秋柔,人还未近得了她身,就被呼啸而来的雪鸮挡住了去路。紧接着,唐秋柔先手格挡,右腿前踢,没费多少力气便将素问制服住。 素问不甘心地奋力挣扎:“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唐秋柔笑了笑,凑近她耳边,轻道:“别慌,我还未打算让你变成鬼呢。你姐姐已是我手中的傀儡,而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帮我去完成。” 说着,将素问押到了铜镜的跟前,镜子里的影左和影右对她露出了灿烂的笑脸。在素问的眼里,这样暗藏毒计的笑颜让眼睛看得刺眼发痛。 “使出金光灵蛇阵,将影左和影右释放出来!”唐秋柔清脆地下令道。 “妄想!”素问断然拒绝,瞬间明白了这从头到尾是一个怎样的圈套。原来这才是影左和影右引诱她们来到天灵城的目的——借唐秋柔来迫使将自己将他们从镜子的世界里释放出来! “只怕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唐秋柔樱唇嘟起,吹出响亮的哨声,站在一旁的灵枢听到以后木然地拿起了桌上的烛台,把上面锐利的尖钉对准了自己的心房。 “只要我的哨声再响,那烛台就是灵枢自尽的凶器。到时发现她尸首的人,只会说她是畏罪自杀,怎么也查不到我的身上。” “你……”素问咬着牙,满腔的恨意逼出了泪水。她恨唐秋柔的阴毒,更恨自己此刻的无能。 唐秋柔将她的头压得更低,几乎就要撞到镜面之上,素问柔美的脸庞和镜子里的影左隔着薄薄的镜面四目相对。 “我再问你一次,金光灵蛇阵你是画,还是不画?”唐秋柔不耐烦地催促着,恶狠狠地向灵枢使了个颜色,让她将烛台的尖钉往自己的身上又近了几分,只差一点点就会刺入心脏。 素问的贝齿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却还是忍不住潸然而下的泪水,一滴滴地落到冰冷的地上,化作冰雾,而后散去。 纵然心中万般不愿,但为了灵枢的安全,素问含泪画下了这个人生中最不甘心情愿的金光灵蛇阵。影左和影右立即在镜内画出灵咒,催动灵力与之相呼应。 金色的灵光与青幽的磷光相互交辉,互相呼应,打造出一条可供人自由穿梭于境内外之间的灵道。历经多年,影左和影右终于从镜面中被释放出来。 影左好好地伸了个懒腰,活络活络自己的筋骨;影右则充满好奇地左顾右盼,对镜外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现在你们总该满意了吧?”素问从唐秋柔的手上挣脱,素白的手背愤然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现在可以将我们姐妹二人都放了吧?” 唐秋柔美目翩转,优美的唇线勾出娇笑:“多得你们姐妹相助,我们的计划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既然答应过你姐姐要帮你续命,我定不食言!”话刚落音,双手用力将素问往镜子里一推,影左和影右同时相互配合,划出一个繁复的结界,反将素问封印到镜子中去。 素问从镜子里面不住地敲击镜面,但是眼前这面无影无形的镜面犹如精钢,又似玻璃,无论素问如何使劲地敲打,坚硬如钢的它依旧纹丝不动。 就这样,素问被锁在镜子里面,直到今日…… ※※※ 素问满怀悲痛地诉说着这段悲痛的回忆,一字一句都有着滴血般的痛。我和麴诗珊再次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安慰的话不知该从何说起。 麴诗珊轻声一叹:“这样说来,乐珈就是灵枢。当年药王山惨遭灭山之劫,六界中传言众多的灵丹妙药和珍贵的医学宝典已悉数被一双灵蛇盗去。世人皆说灵蛇叛变,未料你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素问道:“十二神将和东瀛秘宗夜袭药王山的那夜,我和灵枢确实拿走了部分灵药和典籍,但从未想过占为己有。只是当时形势危急,我们心里想着能保护一点是一点罢了。就这样,才会被那些别具用心的恶人凭空捏造,散播出那样的谣言。” “后来,唐秋柔利用中了惑心蛊的姐姐做了很多阴险奸诈之事,助她修炼毒药。再后来,她收到了幽阳山发来的英雌帖,得知自己爱慕已久的天虎少主设下擂台,比武招亲,就迫不及待地上了山迎亲。可让她始料不及的是,天虎少主早已属意于你。于是便心生恨意,多次趁机出手,想置你于死地。” 我刹时全部明白过来了,殿堂初试那天发出第八只有毒的纸片人的就是唐秋柔!这样想来一切都顺理成章了,使毒炼毒之术,敢问世上有谁能与唐门匹敌?只可惜当时的我们都被她娇弱温柔的外表给骗了,不断地在咄咄逼人的申屠春宁或是气焰嚣张的坤无极那些人之间左右怀疑,却依旧毫无头绪。 麴诗珊娇嗔暗骂:“灰蝎千方百计在我面前进计,明着是为我谋划,暗里搞不好也是唐秋柔的同党,将我一步一步地变成为她们的替罪羔羊。好一个金蝉脱壳,嫁祸于人的毒计!” 正说着,素问又再次强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比刚才又白了几分。 我关切地道:“彼岸花的种子呢?难道说唐秋柔食言,没有把种子给你?” 素问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缓缓地顺理好自己的气息:“唐秋柔就这么突然一下子把我推进来,又怎么会好心地给我送种子进来?镜子里的时间几乎是停滞的,反倒让我这样苟延残喘地渡过了这些年。” 麴诗珊一边轻柔地为她顺背,一边向我继续解释:“镜中的世界是相连的,从这里可以透过不同的镜子看到外面的世界。也因为这样,素问才得悉唐秋柔的阴谋,在她意图杀我的时候出手相救。” 她从怀里掏出一面护心镜,继续道:“这是出发前狻猊族长,也就是我表兄,给我的护心镜。没想到,它不需要为我抵挡利剑也能救我一命。”一记苦笑现于脸上,她手中的护心镜光滑明亮,四边以狻猊为图案,一看便知是神将护身之神物。 素问道:“我在镜中的这些年,一次又一次地看到唐秋柔的所作所为,无力也无法阻止。自己又伤重体弱,难以冲破影左和影右的封印,被困锁在这个镜中的世界里。刚才勉强再使金光灵蛇阵将麴小姐拉进来暂避,已是极限。” “可是,我看见唐秋柔能够自由出入,镜子里还有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想起先前在水帘洞的情形,唐秋柔看镜子的样子诡异极了。 “镜中的世界是无重无极的,就好似把几面镜子互相反射一样,能造出多重的空间。”素问向我解释道:“你看到那个跟唐秋柔一模一样的人,是她心中的孽障。孽障生于人心,以心魔为形,唐秋柔就是通过这个心魔孽障得以自由穿梭于镜子内外的世界。” 我挠着头,听得一知半解,猜想素问的意思大概就是,唐秋柔有精神分裂吧。 唉……有病真得治啊! 第86章 论护心镜的正确使用方法 第八十六章论护心镜的正确使用方法 我对刚才素问说的话仔细地反复推敲,越想越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似的。今天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复杂纠缠的故事在我脑袋里打了好多个结,脑浆像浆糊一样,黏黏地想不出究竟哪里不对。 但心里总有一个直觉,素问的话里藏着重要的信息。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呢?我皱起眉头,偏侧着脑袋,手指头在头上挠了一次又一次。 麴诗珊受不了地推了我一下,嘲讽道:“你亲爱的小虎不在,你在这儿呆萌个啥?” 我嘟着嘴道:“我只是觉得好似哪里不妥。” 麴诗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看,不妥的人是你吧?你看,这里即便没有彼岸花种子续命,素问都能安然在这里度过这么长的时间,还有什么不妥的。” 一语惊人醒,麴诗珊的话像响雷一样敲醒了我! “时间!”我惊然大叫,急呼之下吓了身边的素问和麴诗珊一大跳! 麴诗珊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抱怨道:“你这人还真是一惊一乍的!初到幽阳山,就闹了个夜审偷吃案;天虎夜宴的时候,人人衣香鬓影,你当众就来了个口吐佳酿;到如今被困镜中,你还想惊死灵蛇吓死人是不是?” 素问惊怔地望着我,道:“专惹麻烦好似是你的专业哦。” “呵呵……”我尴尬地扯了半个笑脸:“我家那自大的幽灵也是这样说的。” 三条黑线冒上额头,麴诗珊好心地提醒道:“这不是称赞!” 我撅起嘴,没有理会麴诗珊的吐槽,只管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素问提过,镜内的世界空间多重、时间静止,如果不是像唐秋柔那样心生孽障,以执念在镜子里幻化出另一个自己的话,常人是不可能像乐珈,也就是灵枢一样,自由地穿梭出入于镜内外。那我们又该怎么做,才能像当年素问释放影左和影右那样,造出一条通往镜外世界的灵道?” 麹诗珊一脸愕然,脸上的表情又惊又怕,才刚躲过了唐秋柔的毒手,未料却又陷入这不可逃离的镜中之境,难道说真的没有办法逃出去了吗? 她扭过头去看向素问,不敢相信这有可能已成定局的事实:“她说的不是真的吧?” 素问面露歉意,回答她的只有轻轻的一声叹息。麹诗珊倒吸了一口冷气,交叠膝上的双手开始微微地颤抖,我第一次看到她这般的样子。但其实,此刻的我又比她好到哪里去呢?我心里清楚,铁鹰寻找灵蛇双姝有多久,就代表着素问被困在这里的时间有多长。 阴暗深幽的空间重重叠叠,深不可测,秘不可寻;时间在这里有如虚设,漫长的岁月在这里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向素问再一次确认:“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素问的头微微地摇了一下:“如果有灵枢姐姐在,又或者我身上的伤能够好起来,或许还能启动金光灵蛇阵把大家送出去。但是……” 麹诗珊的肩膀垮了下去,很快又不甘心地抬了起来:“这不是明知不可为的意思吗?我就不信我麹诗珊会困死在这里!”好一个龙门女神将,在险境之下非但没有被打败,眼睛里反而还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我惊喜地发现她此时倔强的样子和平时的我有着几分相似,不觉让我产生惺惺相惜的感觉。 “说得好!”我连声附和:“天无绝人之路!既然有方法进来,就一定会有办法出去!虽然明知不可为,可誰又能断定其不可为之?!” 相对于我们激昂亢奋的心情,素问显得有点忧心忡忡:“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我尝试过很多的办法,却都徒劳无功。要是无法启动金光灵蛇阵,我们要逃出这个无穷无尽的空间,可谓难比登天。” “人类都登上月球,登天又有何难?”我严词反驳道,却看到了素问和麹诗珊一脸迷糊的样子。时间紧迫,我决定不浪费时间跟她们解释什么是“人类登月计划”。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逃离这里的办法! “反正我的意思是,只要坚持信念,就一定能成功!”我继续对她们道:“麴诗珊能来到这里,是因为素问勉强以灵力催动金光灵蛇阵;我之所以能够来到这里,是因为唐秋柔令灵枢将我困锁在镜子的世界里。如今素问伤重,不能再启动金光灵蛇阵,也就是说,只有灵枢可以帮到我们。” “你不这是废话吗?”麴诗珊白了我一眼,道:“无缘无故,中了惑心蛊的灵枢才不会为你启动穿梭各界的金光灵蛇阵呢!” “那如果是唐秋柔下的命令呢?”我道。 麴诗珊沉吟:“嗯……这样的话,确是有可能。” 素问接下来说的话,更增强了我们的信心:“虽然我无力独自催动金光灵蛇阵,但是要是灵枢姐姐启动了的话,我还是有能力控制灵阵所造的灵道,把我们送出去!” 我和麴诗珊高兴地笑了起来,却听到了她道出的忧虑:“然而,我们如何才能使唐秋柔向姐姐发出这样的命令呢?” 笑脸僵在脸上,这个谁给猫系上铃铛的问题,问得好! 眉头在我的额上打了难解的结,已经变成浆糊的脑瓜子在这关键的时候竟给我运行缓慢!饶我自称鬼才多端,此时竟然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法子。麴诗珊同样苦恼地闭上眼睛,相信她脑袋里的浆糊不比我现在的好使多少。 我站起身子来左思右想,在这黑暗幽静的空间里来回踱步,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偶尔不知谁发出无奈的叹息。忽然,麴诗珊把玩在手里的护心镜闪烁出一道亮光,在黑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的刺眼。 “有了!”我灵机一触,想到了一个办法! 麴诗珊又被我吓了一跳,正要出口的咒骂被我迅速止住:“我记得刚到这里来的时候,唐秋柔能够通过空间里镜面的反射,观察到不同的地方。也就是说,只要哪个地方有镜子,她都能透过那块镜子轻松地看到那处发生的情况。” “那又如何?”麴诗珊被我搞糊涂了,还是一脸的懵懂。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好好利用你手上的那块护心镜!”调皮的嘴角勾起,我故作神秘地对一脸迷糊的她们露出狡猾的笑。 ※※※ 在镜子内的唐秋柔在无数面浮于空中的镜子前不断地找寻,却怎么也找不到我的身影,气急败坏之下,啪地一声,反手就赏了灵枢一个巴掌。 五指掌印迅速在她素净的脸上肿了起来,灵枢却纹丝不动,木然地承受着唐秋柔在自己身上的施虐。在惑心蛊的作用下,傀儡是无法对下蛊者产生任何反抗,正确来说,此时的她根本不知道何为反抗。 然而区区一个巴掌并未能为唐秋柔解恨,她的眼睛里仍然含着熊熊的怒火。唐秋柔咬牙切齿地骂道:“我让你将莫子言那贱人送到其他空间去,你却把人给我弄丢了?!这么多的镜子,竟然没有一块能找到她的踪影。你说,现在要如何确认她的生死!”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确定我是否在其他异域中被困死的情况下,唐秋柔是怎么也放心不下的。无奈的是,自从我坠入镜子以后,她就怎么也找不到我的踪影了,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下子就无影无踪了。这样的情况,是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不安和忧虑莫名地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时间每过一秒,她的忧虑便多增一分。 万一莫子言被小虎救了怎么办?又或者逃走了呢?现世里莫子言有佟真和南宫舞这样的高手守护着,万一他们联手烛九阴对付自己,那又该怎么办? 各种各样的猜想和焦虑就像一只只无形的手将她重重环抱,怎么也挣脱不掉。人越着急,心就越慌;心越慌,人就更着急了。 忽然,半空中一面圆形的镜面隐隐透出熟悉的人影,灵枢的杏眼慢慢地抬起,注视着里面的影像。唐秋柔顺着她的眼光望去,欣喜地发现寻找已久的身影,然而镜中的影像让她的心迅速地沉了下去。 面对着镜子的我巧笑倩兮,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甜笑,盈盈的大眼满含爱意地看着眼前背对着镜子的‘他’。‘他’的黑发飞扬,宽广有力的肩膀暗示着高大挺拔的身材。只可惜受到镜面的限制,小小的镜面只能反射出‘他’肩膀的宽度。 镜面不住地闪烁摇晃,周围的景象模糊不清,只能辨析出我和‘他’的身影。 “小虎!”我深情地呼唤着思念已久的名字,语气像沾了蜜一样的甜。 ‘小虎’伸手抚向我的秀发,轻柔地好似在碰触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样,而后轻轻地托起我小巧的下巴,低下了头…… 我慢慢地阖上眼睛,把期待的目光掩藏起来,修长的睫毛像羽毛一样映出两道优美的阴影,轻扬的嘴角还带着羞涩的微笑。 如梦似幻的影像一下子将唐秋柔逼疯了,她最害怕的时候事情此刻正发生在她的眼前!小虎已将我救出,她苦心的策划毁于一旦! “灵枢,我要你立刻将那贱人带走!”极度的愤怒和嫉妒扭曲了她美丽的脸庞,黄莺般的声音更是尖锐难听。 “是!”目无表情的灵枢应令,双腿已经重化为蛇尾,细长的尾部在小小的镜面上画出一个金光灵蛇阵。金色的光芒带着充沛的灵气,愈渐加强。 那边厢,手持护心镜的素问受到金光的感应,带动身上仅余的灵气,与其相互呼应,合上双眼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起来。苍白的樱唇默念出细不可闻的咒语,引导金光将我们全部包围起来。 霎时间,熟悉的金光闪烁得更加厉害,发出强烈的光芒,刺得我不得不闭上眼睛。和先前骤闪即逝的平静不一样的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往不知名的方向扯去。等到金光消逝的一刻,我的人已经从镜子里飞了出来,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张开眼睛一看,谢天谢地,总算回到了水帘崖洞! 第87章 重逢 第八十七章重逢 地上粗糙的砂砾刮伤了我的手臂和膝盖,坚硬的地面硌痛了我可怜的小屁屁,我们三个就这样像洋娃娃一样在灵力强烈的作用下被抛出镜外,没有造成大伤或者骨折实在是万幸。 我回头看了看旁边的麴诗珊和素问,老天保佑,她们也同样稍微受了点皮外伤而已,没有大碍。麴诗珊搓着她被跌痛的纤腰从地上爬了起来,垫在肩膀上的布团跌出了一半,原本被我们挽起来藏好的长发松散凌乱,狼狈的样子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消耗了不少灵力的素问侧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半阖的杏眼略显疲惫,细汗沁湿了额头,衬得脸庞更似白玉。我急忙爬了起来,和麴诗珊一起将她扶了起来。 哗啦啦的水声好似滂沱的暴雨在外面瓢泼而下,水帘崖洞里的空气还是和初来的时候一样潮湿。呼吸到这富含水气的空气,突然让我感到无比的激动和感动。 我的小诡计居然真的奏效,唐秋柔果然上当了! “你们竟敢骗我!!”身后传来阴森低沉的声音,转眼一看,唐秋柔怒目圆瞪,每根毛细管都竖了起来,脸色阴沉得好似鬼魅一般,完全没了往日的娇美动人。 不用多想,她一看就知道刚才镜中的影像明显就是我们故意制造出来的假象。此时的她已经气得抖振,恨不得把我们都碾压成碎片一般。 她晃了晃握在手上的镜子,金光一闪,灵枢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一头长发披散,黑白分明的大眼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猛地大嘴一张,露出里面尖利的獠牙! 灵枢的样子把我们着实吓坏了,由天地孕育而生的灵蛇竟然也有这般狰狞的模样!素问更是大惊失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用颤抖的声音道:“你,你究竟对姐姐做了什么?”内心的似有狂潮,隐隐等着爆发。 唐秋柔冷笑道:“怎么,对我饲养的灵兽还满意吗?为了这完美的改造,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这对金刚环蛇的獠牙嵌入你姐姐的嘴里。然后,就像我饲养的雪鸮的一样,每日用极毒之物喂之,让剧毒在体内积聚。呵呵,如今药王山的灵蛇,不过是我手中的一条毒蛇罢了。” 灵蛇一生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没想到竟被活生生地改造成毒物,成为杀人的利器。食毒喂养,过程等同于每日服毒数次,身体饱受毒物侵蚀之苦方可积聚剧毒。这段时间以来,灵枢所经受的痛苦和煎熬,我和麴诗珊连想象都觉得心寒。 极度的愤怒轰得一下子冲上了素问的脑门,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一声悲鸣从喉咙间发出,她再也忍耐不住了,不顾一切地往唐秋柔冲了过去! “我要杀你了!”泪水从眼角不住地流出,悲愤万分的素问恨不得将唐秋柔碎尸万段。 唐秋柔却对她的不自量力嗤之以鼻,一个眼神示意,灵枢便已迅速地扬起了她健硕的蛇尾,将素问打横击倒在洞壁之上。嘭地一声,素问身后的洞壁现出了数条裂痕,缝隙间不断地渗出地下的泉水。 一大口鲜血从素问的嘴里喷出,鲜红色的液体与清澈的泉水混淆在一起,而后被缓缓地冲淡流散,就似她的生命一样。 麴诗珊疾奔向前,一把捉住灵枢意图再次发动攻击的蛇尾,双臂使劲往左一甩,便将灵枢往唐秋柔的方向摔了过去。灵枢虽经改造但毕竟体型纤弱,面对神力无穷的狻猊族女神将麴诗珊,根本无力反抗。娇小的身子飞了起来,直接撞到了唐秋柔的身上。 唐秋柔没料到麴诗珊竟会采用如此直接粗暴的招式,一时间未来得及格挡,人便被硬生生地撞倒在地上。 “不要!”素问不忍麴诗珊对灵枢下手,靠在洞壁上仍气若游丝地出言制止。才说出了两个字,一口气已喘不上来,轻若鸿毛的身子只微微地摇晃了一下,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我急忙跑过去将她扶住,轻轻地摇了摇她瘦弱的肩膀,担心她会这样昏倒过去:“素问,振作点!你不能这样就倒下,灵枢她还等着你救她出苦海!” 素问的眼睛轻眨了两下,苍白的唇瓣震抖着,声音轻得好似空气一般:“救她……求你!” 我含着泪点了点头,报以她坚定的目光,承诺应是。唐秋柔斥声推开倒在自己身上的灵枢,麴诗珊使出的毕竟不是什么致命的招式,只是让她受了点皮外伤罢了。 她擦了擦划破的嘴角,朝我们冷哼了一声:“哼!有本事逃出去再说!”说完,右手一挥,灵枢咻地再起,獠牙和利爪再次向我们袭来。 我本能地张开双臂,挡在素问的前面。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数百根银白色的羽毛飞来,在我的面前紧密交织,形成一道铜墙铁壁,为我挡住了灵枢的袭击。 一个念想了千万遍的名字在我心中浮现:“小虎!”下一刻,那张熟悉的俊颜出现在我的面前,琥珀色的眼眸里依旧只有我的倒影。 “该想个办法把你栓在我的身边,才一刻不见,你又惹麻烦去了。”小虎抚上了我的小脸,噙着让我着迷的充满自信的微笑。 “我……”我正想反驳,却被他的拇指拂止。粗糙的指在嘴唇上带来迷一般的触觉,撩拨着驿动的心,让我不觉轻喘。 一个黑色的身影瞬时间出现在我身边,将快要晕厥的素问抱起,灰色的鹰眸既惊且喜,素问的眼神既喜且惊。灰眸仍是那般深邃,眼睛里的眸光一如当年,让她看得心痛又安心。 两眼相交无语细说,当年一幕幕的互助情深、生离死别涌上心头,化作点点泪花,凝在眼眶。 “铁鹰……”素问莺声呼唤,声音几乎细不可闻。目无表情的灵枢身子同时微微一怔,动作细微到几不可辨。 铁鹰深深地望着怀里脆弱的她,紧抿着坚毅的唇线,无言地回应着她。 素问气若柔丝地道:“姐姐,她……” “嘘……别担心,我都知道了。我一定会救出灵枢的!”铁鹰的语气坚定不改,一如当年。 四只飞廉乘风而来,冲过重重水帘瀑布,健蹄溅出朵朵晶莹的水花。飞廉上的三人纷然踏至,正是璞瑶寅辰、虞鲲、费小玲和南宫武。座下的铁骑刚一停定,他们矫健地翻身着地,在前后左右的四个方向守在了我和素问的旁边。 虞鲲将手插在腰间,连连摇头叹息道:“唐妹妹啊,唐妹妹,恶毒阴险可不适合你那如花苞一般的娇颜。卿本佳人,奈何自毁如此?” 急躁的璞瑶寅辰可没有虞鲲那般潇洒,踏步向前一步,张开了她背上银白色的双翼,随手抽出一根银羽化作长剑。剑身修长洁白,上面刻有飞虎与翔凤,透出湛蓝的光。 “唐秋柔,事已至此,我看你还如何狡辩!”璞瑶寅辰娇声喝道。 唐秋柔冷冷地看着她指向自己的长剑,不置可否,莲步稍稍后移半步,轻柔地道:“璞瑶姐姐怎么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莫怪于整座幽阳山都称你为世间第一母老虎。这样的烈性子教谁敢娶你呀。” 虞鲲忍不住低笑出声,惹来璞瑶寅辰一记娇媚的怒视,立即危襟正坐,不敢多语,心里默默暗道,唐妹妹果然好胆色! “你管我娶嫁何如,反正我家小虎是肯定不会娶你的!”璞瑶寅辰大声喝道:“你犯下如此弥天大罪,已无资格留山候选。快快束手就擒,解开灵枢身上的蛊毒,或许还能抵消一点罪孽,保你全尸,免受神魂撕裂之苦。” 听璞瑶寅辰这样一说,唐秋柔的所作所为已然昭揭,可以想象,山上的虎士已经做好了戒备,就等着将她擒拿归案。 唐秋柔脸上的温度更低了几分,仿若冰霜覆面,秋水般的眸子里看不到半分暖意。 “想以多敌寡?只怕没那么容易!”说罢,手中的镜子左右一挥,在空中画出了一个相互交叠的符印。符印带着浅白的灵气缠于手镜之上,灵气化作白雾渐渐在崖洞中蔓延,愈来愈浓,和洞里的水气相交融合,迷蒙了大家的视线。 “呵呵……我就说幽阳山的人没那么好对付。我和影右等你灵符,都等得不耐烦了!”白雾弥漫间,少年的声音随即响起,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慢慢地在迷雾中清晰起来。奸狡的眼睛下一左一右,各自长了一颗泪痣,仿若镜面相对而成的影像。 影右勾起嘴角,应道:“我手里的刀快等不及了!” 南宫武眯起眼睛,看向这对孪生兄弟:“你们是南宫灭的后人?” “哼!南宫家的双生诅咒,一子生一子灭。当年你们为了救南宫生,便将年幼的南宫灭封印于镜中,让她孤清冷寂地在幽暗的镜中世界里度过漫长的一生。是不是没想到她竟也生有后人,至死不忘要报仇雪恨!”影左咬牙切齿地道,母亲含恨而逝的模样至今仍清晰难忘。 南宫武道:“双子同生一世,必定双亡。天降神启,确定了南方世家的宗主之位承于南宫生。族人无奈之下,才会将南宫灭封于镜中。这也是为了保住她性命的无奈之举。” “狡辩!”影右喝道:“那为何命运要如此不公,南宫生可在现世为主,南宫灭却只能在镜中偷生!”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样的道理,却又教南宫武如何能在这对被恨意湮灭的兄弟面前说个明白。 紧张压抑的气氛在崖洞里蔓延,形势一触即发。 第88章 血蝎与龙火 第八十八章血蝎与龙火 影左和影右对南宫武的解释一点兴趣都没有,随着镜光一闪,手中多了两把弯月大刀,刀尖上泛着冰冷的杀意。 唐秋柔娇声再喝,长袖间抽出两个小竹筒。一阵青烟从竹筒里飘出,传来阵阵难闻的腐肉的气味,数十只拳头大的蝎子顺着竹筒爬出,高举前面两只螯足,带着勾刺的尾部高高扬起,向我们以极快的速度开始靠近。 “就凭这些吓人的小玩意儿,就想对付我们?未免太异想天开。”小虎大脚一抬,狠狠地将一只领头的蝎子踩于脚下,脚底下发出碦啦碦啦的声音。 唐秋柔呵呵地娇笑起来,道:“小虎哥哥,你这样说也太小看妹妹了吧?”话还没说完,小虎的脸色微变,脚下的传来奇怪的感觉,抬脚一看,压扁的蝎子非但没有被踩死,分裂的碎壳反而秒间长出了利足、双螯以及尾勾,变成一只只和刚才一样的蝎子。 “这是我费心研制的血蝎。即便身子被碾压成碎,只要有一块碎壳在,就能分裂成为一只新的血蝎。生生不息,蝎蝎无穷,我看你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可恶!”小虎咬牙发出一阵咒骂,却让唐秋柔看得更加得意。 “哎呀!”脚上传来一下刺痛,我低头一看,一只由碎壳分裂而出的小血蝎爬到我的小腿上,尾部的勾刺扎进了我皮肉之中。 小虎一惊,不敢再随意将血蝎捏碎,只好大力将它打掉。我被血蝎刺破的小腿软麻无力,麻痹得用不上任何力气,摸上去更是坚硬如石,针孔里渗出点点血迹。 那只掉落在地上的血蝎却莫名增大了三分,两只前螯泛出了光亮的血色,长着六足的身子迅速膨涨起来,尾部的勾刺显得更加骇人。小虎皱起了眉头,立马看出了不妥。 唐秋柔掩嘴而笑,娇声道:“这血蝎之毒虽不伤人命,却能麻痹人的神经。被它的前螯、利足或是尾勾所伤,麻毒便会转入伤口之中,一个时辰之内,所伤之处动弹不得。而血蝎又以鲜血为食,饮血即长,能一滴滴地吸尽人的鲜血。你的死亡,便是它的成长!” 虞鲲脸色一沉,怒道:“今日居然我亲眼得见,何为蛇蝎心肠!” “呵呵!大将军,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再说吧。”正说着,十几只血蝎已从四面八方往璞瑶寅辰和虞鲲的方向爬去,须臾间便把他们重重围住。 一只血蝎沿着白虎纹的斗篷爬到了璞瑶寅辰的身上,虞鲲用灰色的大翼用力一扇,锋利的羽翼将它切成两半。血蝎断裂成两段,强烈地挣扎了几下,转瞬间各自长出了前螯、利足还有尾勾,和刚才小虎脚下的那只一样,碎壳分裂成两只新的血蝎,再次昂然地朝璞瑶寅辰爬去。 璞瑶寅辰心中大惊,企图用手将斗篷上的那几只血蝎扫落,却被尖锐的尾勾在右手掌上划出一条血痕。毒液顺着血痕流入神经,璞瑶寅辰的右手顷刻没了知觉,麻痹僵硬起来。 另一只血蝎爬到了肩膀上,高高举起前面的一对螯足,就往她洁白光滑的颈项间刺去。费小玲耍起她的九节鞭,很有技巧地在璞瑶寅辰的颈项便上划出一条完美的线条,将意图下手的血蝎带走。 哪料血蝎的利足紧紧的勾住了她的九节鞭,一下一下地往上爬,转移目标,袭向费小玲。南宫武绘出两道烈焰符印,将那只血蝎包围焚烧。炽热的烈焰将血蝎包裹,发出噼啪的炙烤声,直到燃烧殆尽才渐渐熄灭。 此时,十数只血蝎向他们驾驭的飞廉袭去。飞廉惊怕,前足后蹄接连践踏,被踏碎的血蝎分裂形成更多的同类。从一到百的增加,用不到半刻钟的时间。血蝎的利足和尾勾刺向飞廉的身体,四只飞廉陆续僵硬地倒下,数百只血蝎一拥而上,黑压压地覆盖住它们的身体。 血腥的味道不住地飘来,数百只血蝎一下子膨胀长大,长得比拳头还大。坚硬的外壳深黑透亮,隐隐看出里面血红的光亮。反观那可怜的四只飞廉,原本高大强壮的身体已然殆尽,只剩下干瘪的皮囊,身上一个个带着血迹的刺孔,那是“行凶者”的勋章! 影左和影右并没有闲着,四手交叠化作凌厉的刀法,直逼南宫武。南宫武跃身而起,灵巧的身形在兄弟之间穿梭变化,挥舞着手中一对雷鸣锤。 虞鲲、璞瑶寅辰和费小玲忙于应付以几何级数增长的血蝎。璞瑶寅辰的右手麻痹未解,只能以另外的一只手阻挡血蝎的攻击。虞鲲一面紧紧地守在她的身边相助,一面学着南宫武刚才的模样画出烈焰符,炙烤血蝎。虽然威力未如南宫武那般明显,但也是烧死一只算一只。费小玲的九节鞭成了大家最好的掩护。长鞭在她手里巧若生花,快速地打掉一只又一只藏匿在暗处的血蝎。 铁鹰将素问护在怀中,抽出腰间的飞鹰锁链,右手往灵枢的方向一挥,锁链再灵枢的身上转了好几个圈,将她紧紧缚住。灵枢张牙舞爪,不断地奋力挣扎,奈何身上的锁链依然纹丝不动,怎么也挣脱不开。 “别伤害姐姐。”素问轻道,心中最担心的还是灵枢的安危。 “放心!我不会让她有丝毫损伤。”铁鹰坚定地承诺道。素问贴紧着他宽广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减轻了她内心的担忧。 小虎一把将我抱起,张开银色的翅膀飞到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盯着脚下的唐秋柔。幼年的情谊换不来她丝毫的顾虑,下手之狠毒,已让他找不到当年娇柔可人的模样。 手腕偏转,划出美丽的剑花,银羽剑直直地指向唐秋柔,小虎道:“给你最后的机会,收了这些血蝎,解开灵枢身上的蛊毒,我不想手中的银羽剑会染上你的血。” “难道你我之间多年的情谊就不及你和莫子言相识的匆匆数月?!你知道我等了你的爱多少年吗?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铺设配得上你的道路!唐门英才辈出,我头上的压力有多少,你可知道?若不是委曲求全,百般谄媚换来当家的一点青睐,我能翻得到藏书阁里的那些古籍,学习更高的毒艺吗?” 唐秋柔继续揭斯底里地喊道:“书上那些法门怎么也无法速成,眼看着你的比武招亲就到了,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才会费尽心思设下层层圈套,铲除那些配不上你的女人!坤无极、申屠春宁、麴诗珊,一个个目中无人,空有家势和盛名,哪里有资格成为幽阳山的女主人!” 麴诗珊听得怒气腾然而起,喝道:“闭嘴!如此心狠手辣,更无资格成为未来虎王之妻!”一想到唐秋柔想利用自己成为代罪羔羊,麴诗珊就不禁怒火中烧,巴不得马上将她绳之于法,替枉死的冤魂报仇。 唐秋柔冰冷的眼眸狠狠地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无意跟她所说什么。这样的态度激怒麴诗珊,二话不说,便向朝唐秋柔冲了上去。唐秋柔拔出三四个小竹筒,唤来更多的血蝎,将自己保护起来。 血蝎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麴诗珊的脚下,让她寸步难行。 小虎怒喝一声,极大地张开背上的银翼,扇出强烈的飓风。遍布崖洞的四周的血蝎挡不住风势,一只只离地吹起。虞鲲霎时明白了他的意图,同样张开他鲲鹏的巨翼,模仿小虎扇出更加强烈的强风。 无数只血蝎好似一只只黑色的石砾,飘到空中;璞瑶寅辰和费小玲相互配合,四面而来的强风以风墙将血蝎全数锁住,远远看去就好似蝎子做成的风柱一般。 小虎大声喝道:“狻猊龙火!” 麴诗珊立刻明白过来,灵力凝聚丹田,龙鳞一片一片地现于脸上,四肢迸发变成强健的四足,又长又密的鬃毛从身上现出。华服锦衣瞬间在身上绷裂,转眼间的功夫,美人化为兽型,形如猛狮,口中吐着热烟。 天虎扇出的强风不断地加强,不可数量的血蝎被强烈的旋风风逼迫得紧紧地贴在一起。化作狻猊原形的麴诗珊嗷叫一声,嘴里吐出熊熊烈火,顺着风势将风柱里的血蝎全数燃烧。 旋风助张了火势,风柱瞬间变成旋火,犹如一条火龙将里面的一切全部吞噬!烤焦的味道逐渐充斥鼻腔,待火苗熄灭之时,唐秋柔放出的血蝎已经被烧得连壳都没剩下半片。 一口热烟还含在嘴里,麴诗珊瞪着她滚圆硕大的龙眼,向唐秋柔步步逼近:“血蝎灭于龙火,我看你还有什么把戏!” 唐秋柔怒极生恨,全身的内力凝聚在手中的镜子上。脆弱的镜子抵不过强大的力量,嗡嗡震动了几下,随即碎裂成千万张碎片。无数的镜片疾飞,犹如千万张利刃飞舞于空中,刺向众人。 小虎将银翼合拢起来,银色的翅膀如同铜墙铁壁,把我们二人保护起来。化作狻猊的麴诗珊体型庞大,难以闪躲,虞鲲和费小玲一同飞到她的面前,张开巨大的翅膀,化作铁盾抵御利刃。 尖利的镜片和天虎的银翼强烈地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镜片始终不如天虎银羽来得坚硬,纷纷被击得更碎,而后跌落。霎时间,崖洞里犹如下起了玻璃细雨,反射着镜光的碎片坠落地面,彻底粉碎。 当小虎的银翼再次打开的时候,我看见唐秋柔握着手里破碎的镜子,立于碎片的中央。璞瑶寅辰背对着我们,直挺着僵硬的双翼,痛苦地半跪在她的跟前,没有麻痹的左手捂住脸颊,鲜血从指缝间慢慢地渗出,染红了身上白底黑纹的斗篷。 唐秋柔冷笑道:“我忘了告诉你,血蝎的麻毒会由经络传遍全身,以致全身麻痹。适才你银翼强烈的运动,加速了麻毒的运行,致使双翼无力。我破碎的镜片虽不致命,但要毁你容貌,还是易如反掌的。” 虞鲲大惊失色,急忙飞到璞瑶寅辰的旁边,试图查看她的情况,却被她愤然拒绝,翻起厚重的斗篷将自己盖住,遮住样貌不让他探视。隐约间,虞鲲惊讶地看到她悲痛的泪眼。 璞瑶寅辰一向性格暴烈,何曾流过半滴眼泪。斗篷覆脸时那惊鸿一瞥,她的眼睛里的泪水如钢刀刺痛了他的心。 虞鲲怒喝:“毒妇!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话刚落音,使出一记擒拿手,轻易地将唐秋柔制服。 她却无惧意,瞥眼看向盛怒的虞鲲:“杀了我,就无人能解灵枢的惑心蛊!” 铁鹰的飞鹰锁链缠上了虞鲲的手臂,制止了他的动作,目的很明确:在没有得到惑心蛊解药之前,谁也不能取走唐秋柔的性命! 一串咒骂从小虎的嘴里发出,眼看着心爱的姐姐受到伤害,却无法对行凶者以牙还牙,他此刻的心情就和虞鲲一样,满腔的愤怒无法宣泄。 唐秋柔得意地笑了,咯咯的笑声回荡在崖洞中,带着刺耳的痛。 第89章 飞鹰斗鲲鹏 第八十九章飞鹰斗鲲鹏 那边厢,南宫武和影左、影右一对兄弟陷入苦斗之中。他们兄弟的招式诡异神秘,招招致命狠毒。反观南宫武顾及同宗之义,始终手下留情,被逼得连连败退。 影左嗤笑道:“哎哟,安逸中长大的南宫家小公子,你再不出手,就不要怪我们兄弟手下无情咯。”左刀右劈,右刀左劈,双刀交叠成十字光剑,冲向南宫武的脑门。 影右撇嘴道:“果然是个笨驴蛋!南宫生有此后人,真该汗颜!”旋身夹击南宫武的后方,让他避无可避。 两人双手四刀,接连使出夺命的招式,南宫武翻身抵挡,逃得过三把利刀,却躲不了影左忽旋挑起的刀锋。一时躲避不及,锋利的刀锋在手臂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刀锋划破衣袖,嵌入黝黑的肌肤里,深深地切过白色的肌肉,喷溅出鲜红的血注。南宫武强忍下剧痛,额头上全是汗水,连一声闷吭都没有发出。 此情此景看得费小玲惊心动魄,银翅高扬,飞到了他的旁边,一把捂住那既深又长的伤口,试图阻止狂喷不止的鲜血。他逐渐苍白的薄唇,也同时让她的心失去了血色。 电光忽闪而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舞动着手中的电光戟翩然而至。我抬头一看,南宫舞便已旋身而至,站在影左和影右的面前,将南宫武护于身后。 她转过身来,却连看都没有看南宫武一眼,反而直接望向他身边的费小玲,道:“如果将他交给你,你可能护他安然?” 费小玲无惧地迎上她的盈盈大眼,脸上的表情誓死不二:“即便拼上我的性命,我也不会让他再有半分损伤!” 南宫舞对她的答案非常满意,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与此时紧张危急的气氛形成强烈的对比。她道:“很好!那我就将这个没用的弟弟许配给你了,回头我们再好好算算礼金的事情。”说罢,转身跃起,舞动起手中的电光双戟,凌厉的招式来势汹汹,逼得影左和影右左闪右避,发不出半招反击。 南宫武将费小玲推开,咬着牙对南宫舞道:“南宫家的男人,不需要女人来护!”说着,握紧手中的雷鸣锤,飞身再次加入战团。 南宫舞含着如花般的笑容,看着自己倔强的弟弟,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样子看得她心花怒放。孪生同心,此言果然非虚。 多年未见的姐弟二人,合作起来如行云流水,契合得有如一体。电光戟、雷鸣锤,在空中化成一道又一道完美的电光和雷鸣,有如雷神电母同时夹击,影左和影右俨然失去了刚才的优势。 电光火石间,南宫舞和南宫武同时发动激烈的进攻,一左一右,电光戟和雷鸣锤各自抵上了影左和影右的双刀。刀上的利刃抵不住戟和锤的威力,慢慢弯曲变形。锵的一声,竟断成两截,刀尖顺势飞了出去,直插到地上。 影左和影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南宫舞和南宫武分别制住,双手反缚于身后,压倒在地上。 “成王败寇,我们愿赌服输!要杀要刮,悉随尊便!”影左、影右异口同声地道。 南宫舞一手拍到影左的脑袋上,就像对付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嗔道:“随便说生道死,回家后看我怎么罚你!”接着,对一旁看呆的费小玲道:“未来弟媳,借两根银羽过来使使。” “是!”一声弟媳叫得费小玲欣喜若狂,乖乖得从翼上抽出两根银羽,双手奉上。那乖巧听话的样子,估计连叔计长老都没有见过。 南宫武俊脸通红,不好意思地撇开头,细声提醒自己的姐姐道:“我和小玲只是普通朋友。” 南宫舞充满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生死相随,以命相交,最近幽阳山流行这样交普通朋友?”此话一出,南宫武的脸涨得更红了。 南宫舞不再管扭捏害羞的弟弟,让费小玲将那两根银羽化成两条捆仙索,将影左和影右相继缚住。最后,拍了拍双手,对银羽的坚实柔韧满意极了。 “下次多化几根给我,拿回去现世不管是租借,还是出售,都定能卖个好价钱。” 嘭!嘭!嘭! 震耳欲聋的响声忽然响彻水帘崖洞,强烈的震荡伴随而来,仿佛天地都在撼动,南宫舞脚下踉跄,慌忙稳住欲跌的身子。费小玲急忙扶住受伤的南宫武,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头一看,竟发现虞鲲和铁鹰打了起来! 虞鲲灰色的双翼猛烈地拍动着,发出一个又一个强风炮弹,接连不断地袭向唐秋柔。铁鹰一手抱着素问,一手挥舞着飞鹰锁链,将虞鲲的攻击一个接一个地格挡开来,灵活自若的身形犹如翱翔的雄鹰。 小虎急忙将怀中的我放下,转身冲到两人的中间。强大的灵力凝于双掌,左右开弓,形成两座无形的气墙,不仅将互斗的二人隔开,还顺势把虞鲲发出的强风炮弹全部推开,打到两边的墙上。 崖洞的墙壁受到强烈的冲击,好似一个个强风炮弹在墙上引爆一样,发出轰轰的爆炸声,使整座崖洞都震动起来。 我拖着中了血蝎麻毒的腿,一跛一跛地走到璞瑶寅辰的身边。虽然厚厚的斗篷把她大半的脸都遮了起来,隐约间看到的血迹和伤痕让人看得触目惊心。白脂一般的小手捂住受伤的脸颊,鲜红色的血液不断地从指缝间渗出,即便看不真切,也能想象得到脸上的上有多重。 骄傲如她,璞瑶寅辰不允许自己掉一滴眼泪。那故作坚强,忍泪凝眶的样子,看得人心都碎了。 虞鲲朝着铁鹰怒吼:“这毒妇伤了璞瑶小姐,死不足惜!” “灵枢身上的蛊毒一日未解,唐秋柔的命就谁都不能碰!”铁鹰斥道。唐秋柔确实死不足惜,但一切都得等救了灵枢再说! “你!……”虞鲲又想冲上去,却被小虎挡住了去路。 “冷静点!她的目的就是想逼得我们内讧!”小虎抵住虞鲲的肩膀,强压着自己满腔的怒气劝道。璞瑶寅辰容颜受创,他何尝不是怒火中烧,巴不得马上惩治那恶毒的唐秋柔。但是此刻灵枢和素问之事未了,大家必须都冷静下来,不能被她的阴谋左右。 虞鲲不听,恶狠狠地捉住小虎的衣襟,怒目以对,正想对小虎动手,却被璞瑶寅辰出言制止:“住手!听小虎的话,把这毒妇压回天虎宫再说。她所犯之罪极大,非死所能轻易相抵。需待三位长老详加审问,听候发落!” 既然璞瑶寅辰都已经发话,虞鲲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甘,也只好都忍了下来。素问低下眼睛,柔弱无力的手在怀里掏出一个小锦盒,对铁鹰道:“这是上好的金创药,止血化瘀之效极好,你交给璞瑶小姐和南宫公子吧。” 铁鹰点了点头,接过锦盒,怀着歉意递给了璞瑶寅辰。虞鲲呸了一声,心中还气着刚才对唐秋柔出手相助的铁鹰。璞瑶的右手和我的脚一样受了血蝎的麻毒,依然麻木僵硬;左手正捂在脸庞的伤口上,无法接过素问的好意。 我连忙帮她接过,微笑着对素问道了声谢。锦盒甫开,怡人的草药香飘扬而出,沁人心肺。我掏出些许为璞瑶寅辰敷上,再将盒子交给费小玲为南宫武敷药。 正如素问所言,锦盒内的金创药止血的效果极佳。不一会儿便止住了南宫武臂上的刀伤。璞瑶寅辰的脸虽被厚重的斗篷所遮掩,但从她指缝间愈渐减少的鲜血看来,脸上的伤应该也止住了。 虞鲲大手高扬,一把将唐秋柔捉住,怒道:“毒妇,饶你诡计再多端,也只能多活三刻。我们这就捉你回去对质,看你还能怎么脱罪!” 唐秋柔不惊亦不怕,任凭虞鲲将自己束绑,娇声轻问:“你以为这就能捉得到我吗?”影左和影右同时勾起一抹奸笑,三人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皱起了眉头,不明白她此言之意。只见双手被缚的三人一同闭上眼睛,默念咒语,催动起体内的灵力。散落在地上粉碎的镜片慢慢地聚集上升,好似星沙闪着亮光,浮于半空中,逐渐聚合起来。 碎片再次拼合重整,竟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模样,镜面平整光滑,好似从来没有被打碎过一样。 一道强烈的白光从镜子里射出,刺痛了我们的双眼。一个巨大的黑影从镜子里慢慢地爬出:红眼黑毛,青面獠牙,样子狰狞得似兽更似妖。他的嘴里含着热烟,喉咙发出嗷嗷的怪声,所到之处水气干枯殆尽。 麴诗珊惊呼:“火魃!” 火魃身长十尺,满身的黑毛透着炙热的烟气,全身肌肉纠结,力大无穷。大手轻轻一挥,便将南宫舞和南宫武轻易地扫跌倒地;二指合捏,就像捉小昆虫一样把影左和影右捏了起来,凑在自己的眼前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影左不满地哇哇大叫:“笨魃,快把我和影右放了。”火魃好似弄不懂他说是什么意思,双目呆滞,动作迟缓。 影右更急了,只好放慢语速,一字一句地对火魃下令道:“放——了——我——和——影——左!”这笨东西,智商着急让人更着急! 火魃大吼一声,大嘴一张,竟把影左和影右送入大嘴。我们看得目瞪口呆,心惊胆战。只见他的嘴里碦啦碦啦的咬了两下,然后吐出了两个湿漉漉的东西,高兴地拍着手掌,哈哈大叫。 影左和影右嫌弃地抹掉身上的粘液,面对愚笨的仆人,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虞鲲紧紧地捉住手中的唐秋柔,道:“你们竟敢私养火魃?!” 唐秋柔冷笑一声,却不答话,享受着众人此刻的惊怕和恐惧! 第90章 火魃 第九十章火魃 我当然明白大家此刻的惊恐,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虎在这时候也变了脸色。 含着怨气而死的亡魂,内心的怨恨大到连高僧超度都无法平息内心的怨念的话,轻则为怨灵,重则为僵尸。僵尸已经没有了人的本性,只剩下怨恨的支配,无止境地杀戮,直至被歼灭为止。 但成为僵尸的条件非常苛刻,故此自然而成的僵尸极少,偶尔出现那么一两个,都足以乱世成恐。历史上也出现过使用黑魔法的巫师或者阴险毒辣的恶法师,寻找适合的尸体,蓄意养成僵尸收为己用。 但据说,修炼此法极损阴德。因为这不但让死者永不超生,要成功养成僵尸,还需要制造出阴气或是怨气极重的地方。诸如秦王焚书坑儒的殉埋坑,又如屠城血杀之地,又或者是天灾忽将的枉死城。 阴气和怨气终究会有散去的一天,要保持其长期不散的状态去养育僵尸,就等于要不断地保持枉死冤死不断地发生。可想而知,要做出这样的事情,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和能力,更要有一颗冷酷残忍的心。 故此,养育而成的僵尸,只能算是一个传说。 僵尸已然如此可怕,魃就更是僵尸修炼而成的妖。变魃后的僵尸能飞者,称为飞僵,或是天魃;能化水成冰者,称为泠魃。像眼前影左和影右兄弟所养的这只,浑身热气蒸腾,口吐热烟,触地则旱者,被称为火魃。 如果说养成的僵尸是一个传说,那么养成的魃就更闻所未闻。影左和影右居然利用镜中的世界生养火魃,怎能让人闻者惊栗,听者耸人! 影左和影右看到大家惊怕惶恐的表情,心里得意极了,旋身跃起,分别站到了火魃的左右肩膀之上。 咕噜噜……咕噜噜 奇怪的声音从火魃的身上传出,分不清的喉咙的低吼,还是浓重的呼吸声。唐秋柔见影左和影右身上的束缚已经被解开,自己却还受制于虞鲲的手上,气得连声喝骂。 “养的东西笨,饲养的人怎么也笨到一块啦!快让他连我也放了!”唐秋柔娇声高扬,抬头对着影左呐喊。 虞鲲将她束绑得更紧,低声吼道:“毒妇,你休想!” 影左皱了皱眉头,对唐秋柔对火魃的态度似有不满。影右撇了她一眼,脸上有着同样不屑的表情。 咕噜噜……咕噜噜……火魃的身上传来的奇怪的声音比刚才更响,又黑又厚的嘴唇在满是黑毛的脸上干瘪地撅着,那神态有点像讨不到零食的小孩子。 “你们还不动手!”唐秋柔继续喊道。 影左和影右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冷哼出声,对火魃说道:“笨魃,去吧。” 火魃发出呵呵的笑声,裂开的大嘴吐出炽热的白烟。璞瑶寅辰和费小玲严阵以待,和虞鲲一样做好迎敌的准备。 影左和影右分别向左右一窜,离开了火魃的肩膀,让他能更自由地活动起来。火魃一脸兴奋地向虞鲲和唐秋柔的方向冲过去,小虎从银翼中连发四条银羽锁链,却拦不住他的去路,被他简单粗暴地用力一扯,竟将坚韧的银羽锁链硬生生地扯断。 火魃的速度没有减退,璞瑶寅辰和费小玲同时使出凌厉幻变的剑法阻挡他的去路。只见剑光辉亮闪烁,剑影都还没落下,人却被他猛力摔了出去,同样根本无法减弱他惊人的速度。 虞鲲极大地张开他灰色的双翼,做好对敌地准备,谁知火魃大手一拨,像扫垃圾一样把将扫倒在地,转手就将唐秋柔捏了起来,在大家的惊恐中,把那抹苗条婀娜的送入口中。 火魃脸上的神色和刚才把影左影右放入嘴里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我看得很清楚,他是真的把唐秋柔当做点心一样,一口一口地要啃咬。可怜的唐秋柔,瞪着那秋水一般的大眼睛,至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影左百无聊赖地抠着耳朵,就好似遛狗的主人让自家宠物肆意妄为一样,一点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应该说,他根本一点所谓都没有! 影右打了个哈欠,道:“可怜的笨魃,饿了那么久是该尝下新鲜的小点心的。别着急,这儿还有好多呢。”说完,他用手指指了我们一圈。 火魃抹了抹沾满唾液的毛脸,露出傻傻的呆笑,为食物简单地高兴着。我心中大惊,怎么画风一转,我就变成了道小点心?! 小虎愤怒地喝道:“笨奴恶主,看我怎么收拾你!”两把银羽剑在手中化成流星一般的剑法,剑光闪动间,已削掉了好几把火魃身上跟钢丝一样硬的黑毛。 火魃好似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情,摸了摸少去的黑毛,黑厚的嘴唇撅瘪,喉咙里发出嘟咕的声音,像是投诉自己心中的不满。 小虎拍动着背上银色的翅膀,优雅地立于空中,手持双剑,犹如绝世临风的剑客。 璞瑶寅辰、费小玲和虞鲲同时飞起,与小虎一道在空中分立四角,将火魃包围。化作兽型的麴诗珊大脚一踏,嘴里喷出熊熊龙火,像是宣示在这个水帘崖洞中,火魃不是唯一的使火高手。 铁鹰和南宫武姐弟守着素问、灵枢,还有我,在崖洞的一角关注着事态的变化。灵枢被飞鹰锁链紧紧地束缚,唐秋柔已死,她对灵枢的使唤已经消失。只是惑心蛊的作用仍在,使蛊的人已亡,如今的灵枢就好似活死人一样,但总比刚才张牙舞爪的样子来得强。 铁鹰低声道:“不用担心,火魃虽强,但天虎和狻猊也同样不是好对付的。” 我点了点头,心里明明知道要对他们有信心,但眼前的敌人毕竟是传说中让人闻风丧胆的魃,我的心就好似装了电动马达,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的在猛烈地狂跳。 火魃忽地大声一叫,声音震耳欲聋,身上的黑毛冒出腾腾热烟,越来越热,愈来愈浓,即便是在水气浓郁的水帘崖洞,也让人感到热气蒸腾。水气化作了水蒸气,透出更难受的热。 我体内的灵狐心忌热,犹记得当时到三十三重天和椒图一起收伏睚眦的时候,同样炽热难抵。只是当时是烤着,现在是蒸着,一样都让我感到难以呼吸一般的难受。 我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试图压下身体感到的难受的感觉。小虎亲临大敌,我不能让他为了分神忧心。 素问眼尖,很快就发现了我的不妥,也察觉到我体内藏有七窍玲珑心的事情。她轻轻柔柔地道:“灵狐性寒,最忌炎火。你盘膝坐下,我教你调息之法。” 我感激地点头,按照她的话盘膝而坐,默念她教导的心法调息。气血间的郁结慢慢散去,刚才顶在心口的闷气逐渐消散,呼吸顺畅多了。 素问道:“这是凝神静气的心法,虽不是什么练气的法门要发,却可助你敛神定气。正适合这样的时刻。” 药王山的灵蛇果然名不虚传,医术高明。可惜的是,能医不自医。灵蛇双姝,如今一个体虚力弱,倒数着生命的摆钟;一个身中蛊毒,变成活死人。一想到这,我的心便碾过一阵绞痛。 我没有时间为灵枢和素问多加神伤,小虎他们和火魃的激战已经开始。 火魃的热气越来越烈,黑色的毛发从黑变淡,再转为赤红,最后变成团团火焰。团团红火将火魃整个包围,就好似一个火人在放肆地厮杀。璞瑶寅辰和费小玲四手合力,抵挡着火魃乱踏的双足。 虞鲲和小虎各占一方,在空中相互配合,和火魃的双手交缠互斗。灰翅和银翼交织,银羽剑的剑光毕露,剑影和白光好似合奏之乐,剑气所到之处寒气逼人。 麴诗珊口中喷着道道龙火,好似一条又一条的火龙,以火制火,这是烈焰与炎火的斗争。 火魃健步如飞,每一个挥手,每一足踏脚,都带着熔岩一般的摧毁万物的力量。别说是反击,能抵挡住就已经不错了。 小虎带着不服输的冲劲,接连发出上百把银羽箭。利箭刺入火魃的身体里,他只呆了数秒,两手一扫,将利箭统统扫落。 虞鲲巨大的灰翼闪出龙卷飓风,旋风吹得火魃身上的火苗乱窜,却没有拖慢他半分的节奏。 四名天虎,外加狻猊族神将,天上地下,四方围剿,混乱的战局居然没有占到多少上风。他们苦斗的样子,看得影左和影右高兴又得意,发出哈哈的笑声,听得小虎咬牙切齿。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小虎把头一扭,琥珀色的眸子狠狠地盯向得意狂笑中的两兄弟,意念一转,转而攻向影左和影右。 影左和影右灵敏地避开小虎的第一击,气急败坏地吼道:“奸诈小人,竟然偷袭!” “哼!”小虎冷哼一声,道:“对付非常人用非常法,对付阴险小人自然要用奸诈之法!” 影左指着他破口大骂:“狡辩!” 影右偏转着脑袋,向我们这边望了过来:“偷袭是吗?我有更好玩的法子。” 说着,以箭一般地速度向我的方向奔来! 第91章 合体 第九十一章合体 影右迅如疾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这边冲了过来,手中的断刀带着嗜血的欲望。影左瞬间明白了他的企图,身子灵活一转,足尖带着灵力往上一提,紧跟着影右奔来。 小虎心惊,意欲疾飞过来保护我,却被火魃双手胡乱的扫打,挡住了去路。 我的心随着影左和影右的逼近越跳越快,小虎给我的银羽匕首早被唐秋柔取走,我手上根本没有可以护身的武器。即便有武器又如何,以我的身手,怎么可能是影左影右两兄弟的对手? 眼看着他们的利刀就要向我劈来,锵锵两声,电光戟和雷鸣锤同时阻击,挡住了锋利的刀刃。金属摩擦之间,溅出点点火花。 影左长刀横扫,南宫舞侧身躲闪,修长的身子一弯,发着电光的双戟打向他的前胸。影右用长刀格挡,为影左挡落这下攻击。 南宫舞冷道:“南宫家的恩怨,也该是时候算算了。” 影左双刀交叠,手中的利刃充满威胁:“二对二,公平!” 南宫武和影右在旁边同样对峙而立,四目相对,视线中交织着激烈的火花。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两对孪生同宗的兄弟姐妹,从上一代延展至今的恩恩怨怨,终于到了这个剑拔弩张的一刻。 南宫舞对身后的铁鹰道:“杀手小哥,帮忙照顾好你身边的美女们。小言若是少了一根头发,只怕小虎会要我赔个倾家荡产!” “放心吧,不会让你少一个子儿的!”铁鹰将我和灵蛇双姝统统护在身旁,话里的语气有着让人信服的稳重和自信。 南宫舞露出安心的粲笑,手上的电光戟被不断地注入强大的灵力,发出吱吱的电光。出招前的一秒,她含着笑意道:“那我就安心算账了!” 话刚落音,四人一同跃起,电光火击之下,招式快得让人目不暇接。论修为,南宫舞姐弟绝对优胜,电光戟和雷鸣锤配合得天衣无缝,四手好似同出一人,攻守之间找不到任何破绽。 但论招式毒辣凶狠,双影兄弟就略胜一筹了。招式之间都暗藏阴险,双刀是明枪,暗器有如暗箭,一不留神,就会被捉到的漏洞所伤。幸好南宫武武如其人,谨慎细心,数十招过去了,影左和影右仍然无法找到任何纰漏。 南宫舞姐弟之前胜过影左和影右一次,此次再战,兄弟两早就有了更多的准备,出招比先前狠毒得多,完全不留任何情面,更别说顾及什么同宗之情。 尤其是影右,每一个招式都针对着南宫武手臂上的刀伤。虽然素问的金创药确有奇效,能迅速的止血化瘀,但毕竟不是神丹妙药,不能够在转瞬间就能把刀伤治愈。面对接二连三的攻击,伤口渐渐再次裂开,渗出斑斑血迹。 南宫武咬着牙,忍下了伤口传来的痛楚,雷鸣锤的进攻就好似没有受到过影响一样,让影右气得咬牙! 影右心中的盘算,南宫舞又岂会不知。尤其看到他们的招式愈来愈趋向针对受伤的南宫武,爱弟心切的她怒气愈生!电光戟感应到主人的怒气,发出更强烈的闪电,一道烈电劈向影右刺向南宫武的断刀,又将断刀削了一节。 “我能断你一次刀,就有本事把刀再削!”南宫舞嗔道:“不出三刻,只怕你连断刀都没有得用!” 影右怒极生恨,冲天的怒火让他紧握断刀的手不住的颤抖,呼吸一次又一次地加重,圆瞪的怒目逼出了红红的血丝。影左感受到孪生兄弟的怒气,牙齿紧咬着唇边,力气大得都开始渗出了血。 他们心里清楚,再这样纠缠下去,不过多时,必定会重蹈覆辙,再次成为南宫舞姐弟的手下败将。他们必须采取非常手段。 影左撇了影右一眼,影右很有默契地对他点了点头,兄弟俩达成了共识。 “要杀你,根本用不到刀!”影右冷冷地笑着,停下了手中的攻击。影左同样冷笑不语,同样将手中的断刀收了起来。 南宫舞姐弟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双影兄弟,谨慎地戒备着,心中深知这对兄弟是绝不可能轻易住手的。他们肯定又在盘算着让人臆测不到的阴谋诡计。 影左嘴角向上一扬,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你以为火魃养来是当灵兽使唤吗?愚蠢的人类啊,怎么会如此的无知!” 影右的脸上扯着冷笑,轻蔑地注视着眼前的姐弟二人,仿佛在嗤笑他们的愚蠢和天真。 接着,双影兄弟一同转身,以风一般的速度反向往火魃的方向奔去,一边跑一边在胸前画出神秘的符印,口中默念着诡秘莫测的咒语。 和天虎、狻猊激战中的火魃好似受到什么召唤似的,忽地仰首大叫一声,声音响彻崖洞,声波把崖壁都快要震裂;全身奋力迸发出熊熊烈火,比适才身上的火焰来得更加火热和猛烈。 数十条火柱从他的身上同时发出,火焰冲天如同条条火龙跃动。璞瑶寅辰一时躲避不及,火苗窜上了虎纹斗篷,烈火在衣服上燃烧起来。在当璞瑶寅辰慌乱失措之时,又一条火柱从西北方喷出,炽热的烈火带着强烈的热浪把她的人都撞飞出去。 虞鲲想也不想地飞了过来,一把将快要跌落的璞瑶寅辰接住,以血肉之躯徒手把她身上的火扑灭。 炙热的烈火烧身而过,残破熏黑的斗篷间可以清晰地看到,璞瑶寅辰娇嫩雪白的肌肤被赤火烧得血肉模糊,火舌无情地在她的手臂上舔出焦黑的血肉。 白玉一般的手臂变得红肿焦黑,开裂的肌肉炙伤溃烂,血肉开烂,红肿一片。虽然伤口不大,但已经毁了璞瑶寅辰原本完美的肌肤。 她的伤看得虞鲲咬牙切齿,心里恨不得立即将火魃碎尸万段! 影左和影右无惧火魃身上发出的烈火,双脚一蹬,双双往火魃的身上扑了过去。火魃张开双手,胸前的火苗围成一个符印,形状和双影兄弟刚才画出的一模一样。 火魃是僵尸之妖,什么理智、智商、七情六欲早就在化僵的时候被怨念冲刷得歼灭殆尽,独留下对世间的怨恨和无尽的愤怒。这样的一只狂妖,怎么还会有能力修炼,学会使用如此高深的符印呢?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之外,只见火魃身上的焰火好似火龙张开了炽热的手臂,把狂奔而至的双影兄弟迎接于胸前。团团火焰把他们包围,两兄弟瞬间成了两个火人,全身上下全是火红色的苗火。 然而这些火苗却没有想烧伤璞瑶寅辰那样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刚才召唤出来的符印和火魃身上的相互呼应,好似天生为一体似的,两个人的身子慢慢地和火魃融为一体,三合为一。 “妈的,这是什么情况?!”虞鲲忍不住咒骂出声,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发生。 火魃是僵尸之妖,影左和影右虽生在镜中,长于镜内,但究竟是南宫家的传人,是有血有肉的人类,怎么就可以这样就和僵尸之妖合体为一的呢? 人和妖的合二为一,并且不是寄生妖那样的寄生,而是活生生的融合共生。这样的情形实在是从未闻见! 麴诗珊双足踏地,口中喷着龙火向双影兄弟的方向扑了过去,但是他们身上的火焰发出阵阵热浪,好似无形的铜墙铁壁,连狻猊也无法靠近,一下子被挡了回来。 影左眯着眼,哼道:“自不量力!南宫家的血脉,加上火魃之妖力,即使是狻猊也是螳臂当车。哈哈……” 影右接着道:“就让他们用性命见证我们的神力吧!” 南宫舞终于明白过来了,喝止道:“你们疯了!为了获得更大的力量,竟不惜把人转妖,将自己融合成僵尸!” 影左和影右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不断地默念咒法,一点点地加快和火魃融合的速度。随着双影兄弟力量的注入,火魃在极短的时间内接受到强大的力量,火浪层层叠嶂,口中不住地发出嗷嗷的叫声,似是兴奋又似痛苦。 小虎和费小玲同时从银翼中发出数条银羽锁链,想将影左和影右缚绑,阻止他们的融合。奈何此时火魃身上的火焰就好比太阳之火,温度极高,银羽锁链还没靠到双影兄弟的身上,就已经被熔化成银水。 “小玲,收回来!”小虎当机立断,大声阻喝,及时把锁链收了回来。这样的温度已经不是天虎的银羽所能承受的了。如果一意孤行,只怕热炎会顺着锁链蔓延,把他们的银翅都会烧溶。 水帘崖洞里的空气越来越热,每一口的呼吸都好似把烈焰吸入体内一样,蒸腾着我们的血肉之躯。 大滴大滴的汗水把我全身都湿透了,回头一看,铁鹰担忧地照顾着素问和灵枢两姐妹。素问在热浪的影响下大口大口地喘息,苍白的小脸埋在铁鹰的胸前,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另一旁目无表情的灵枢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皮无力地低垂着,汗滴如瀑。 水帘崖洞本身水气甚重,但自从火魃出现以后,在热浪的影响下,先是湿热难抵,如今水蒸气更盛。真个崖洞就好似一个巨大的桑拿房,酷热难受。外面哗啦啦的水声一点也无法减轻半分的炎热,反而更让人听得心烦意燥。 第92章 熊火烈生 第九十二章熊火烈生 此时,我们已无法阻止影左和影右的行动,只能看着他们慢慢地和火魃融为一体。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逐渐地埋入火魃的体内,最终成为一个整体。 火魃的力量飙升至最高点,火苗一下子窜到了最高峰,直逼高耸的崖顶。原本宽阔的肩膀上慢慢地长出了两个凸起,仔细一看,赫然是影左和影右的样貌。 那已经不是常人的脸庞,而是两张由烈火组成的火脸,同样噙着奸邪的笑,眼角下和南宫舞姐弟相似的泪痣显得格外的刺眼。出现在左肩上的影左环视四周,扫了众人一眼,那冰冷的眼神和脸上腾跃的火苗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该感谢南宫家的血,终究让我们成就了这样的一个巨作!” “巨作?!”虞鲲哼了一声,道:“你这是引火自焚!转人成妖,你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人转为妖,就是一条不归路! 影右不以为然:“只要能向南宫家报仇,为母亲出一口怨气,是人是妖,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南宫舞手执电光戟,怒吼:“南宫家千年来以镇妖除魔为己任,你们居然倒戈相向!私养火魃不说,还与此等邪魔同流合污,合体为一!南宫家的血都让你们给污了!” “我呸!”影左不服气地吐出火舌,道:“满嘴的仁义道德,做得事情还不是百般污秽!想当初,你们抛弃南宫灭,弃她于镜内不顾,又何曾有这般的正气凛然!” 南宫武喝道:“双生命劫,是南宫家逃不掉的命运。孪生二人,必定一子生一子灭,把南宫灭置于镜中也是为了保她南宫家血脉的无奈之举。” 费小玲附和道:“说得正是!南宫武也是从小就被烛九阴领走收养,幸得他心境清明,才不像你们这样偏执,走上邪道!” “反正在你们眼中,南宫灭就是错,南宫生才是正道!”是非对错,影左根本就听不进去。疯狂已经充斥了他的眼睛,就好似身上的团团烈火,猛烈地燃烧着。 影右狂肆地嘶吼着:“今日我就要你们所有人为南宫灭的冤屈陪葬!” 影左撕裂着喉咙喊道:“若这是命运的安排,我就偏要将它摧毁再造!” 一条巨大的火柱从火魃的口中喷出,目标直指南宫舞姐弟,二人连忙左右逃窜,逃过第一波的烈焰。然而,火足紧接而来,火魃的大脚一踏,地上就多了个炭黑的足印。火红的烈焰以摧毁万物之势喷发而出。 费小玲急忙挡在南宫武的面前,张开她背上的银翅,银白色的羽翼围成一个银色的羽球,把自己和他保护起来。烈火烧红了她的翅膀,烫红的金属的灼热光是看着都让人感到心惊。 “费小玲!你……”南宫武没有想过,为了就自己,她会不要命到这个程度。先前的银羽锁链已经被烈焰熔化过一次,如今赤火当前,只怕真的会把她一双银翼全部熔毁。 “你快走开啊!”看着她痛苦的容貌,南宫武的心就像刀割的一样。 “不!”费小玲定然拒绝:“我答应过舞姐姐,不会让你再受一分伤害!” 另一边厢,麴诗珊双足起踏,跃于南宫舞的跟前,大嘴将她的身子叼了起来,逃过了赤火的攻击。南宫舞灵巧的身子顺着麴诗珊的龙鳞往上爬,直接坐到了她的背上。 麴诗珊不悦地喷了一口热气,警告道:“我可不是你的坐骑!” “哎哟,麴家大小姐。狻猊乃龙之后裔,南宫舞岂敢逆鳞不敬,只是事出危急,还望麴小姐多多见谅。”南宫舞拍了怕她头上的鬃毛,就好似在哄自家养的小宠物一样。这话说得谦恭,那样子却十分得意。 麴诗珊轻抖了下脑袋,也只能随她而去。 “好小姐,再能麻烦你救救我那没用的弟弟吗?”南宫舞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道:“我看他和小玲妹子都生离死别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帮他们一把了吧。” 麴诗珊撇了下嘴,道:“你是真心爱弟,还是只想看戏?” “一举两得,哈哈!一举两得!”南宫舞的神色又得意了几分。 麴诗珊也管不了背上的怪胎那么多了,情况紧急危险,必须救人为先。当下二话不说,提起四足以风一般的速度奔向南宫武和费小玲,大嘴一张将羽翼围起二人一同叼走。 “呸!”才一离开火魃火柱的范围,麴诗珊就急忙将口中的二人吐出:“烫死我了!”银羽化成球状将费小玲和南宫武包围着,在烈焰的燃烧下就如同一个火烫的铁球,烫得麴诗珊的舌头直发热。 影左冷道:“狻猊族女神将果然神力非凡!这一出招就不同凡响,疾如风、力如山,当真厉害!” 麴诗珊扬起她骄傲的头,对影左恭维的话语全盘接受。 影右接着道:“那就让我们看看,是你狻猊的龙火厉害,还是我火魃的赤火惊人!” 说着,火魃再次发动新一轮的攻击,左拳右踢,十尺高的身子完全没有半点迟钝,动作神速,带着炙热的焰火。 双影兄弟的咄咄逼人,激怒了暴躁的小虎。璞瑶寅辰手上的炙伤、南宫武和费小玲的险情,新仇旧恨一下子推到了面前。虎眸怒瞪,尖牙狠狠地磨动,犹如猛虎待攻,神色骇人。 “虞鲲,照顾好璞瑶!”小虎一声令下,颀长的身子往上一跃,背上所有的银羽瞬间都化作了带刺的利刃,弥漫出浓重的杀意。 上一次小虎陷入如此愤怒的疯狂,是在我被月臻刺破心脏,差一点就要死去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也有着这样骇人的目光。 我明白他的愤怒,更了解他的心情,但是如今眼前的对手是融入了南宫家血脉的僵尸之妖火魃,我的心不由得狂烈地跳动,被他的一举一动所牵动。 铁鹰低声安慰道:“小虎乃天将之主,虎王之后,火魃再强,也敌不过他的。” 我点着头,紧紧地抿住双唇,眼睛立只有那个牵动我心的身影,内心不住地向上天祈祷。 小虎手中的银羽剑化作双斧,斧面银白明亮,透露着他强大的灵气。两斧之间以铁链相连,链子随着小虎的律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影右冷笑:“早在鬼婴之时,我就想见识一下天虎的威力,今天终于有机会和你一决高下!” 小虎皱起了浓眉,旧账再添一笔:“鬼婴也是你们的把戏?” “不过是个小实验罢了。”影右撇着嘴道:“毕竟人妖合体实非容易,总得要用一些小家伙做做试验才能成事!” 南宫舞用电光戟指着影右喝道:“鬼婴是弱灵,被你强行与八足百目蜘蛛结合,就等于失去了轮回转世的机会!你可知道?!” 南宫舞越怒,影左和影右就看得越开心:“那又如何?能成为主人的试验品,是那个婴灵的福气。” “主人?”南宫舞质问道:“难道说,是那个三足金乌的操纵人?” “快说!你们的主人究竟是谁?”虞鲲大喝。冤有头债有主,他一定要把这些阴谋者全部揪出! 影左哈哈一笑:“在主人眼里,你们不过是一帮还尚有点利用价值的蝼蚁罢了。待时辰一到,你们便会统统成为他的俎上之肉!哈哈哈哈……” 随着双影兄弟情绪的波动,火魃身上的火不断地在窜动飞舞。 小虎挥动起手中的双斧,怒喝:“那就看你还有没有命等到那一刻!”说着,两把银亮的斧头在他左右化出凌厉惊人的招式,并随着招扬而起的强风,袭向火魃。 火魃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口中喷出强烈的火柱,迎上小虎的攻击。火光映得银斧通红,风长火势,上下窜动的烈焰不断地向四周蔓延。 璞瑶寅辰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推开虞鲲的阻挡,飞身而起,站在小虎的对面,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对付火魃。虞鲲深知此时的璞瑶寅辰是不会定坐安等的,这两个性情暴躁的姐弟脾气性格一模一样,一旦决定出手,不到最后就不会停手。 虞鲲再次张开灰色的巨翼,飞到火魃的左手边,配合天虎姐弟蓄势待发。费小玲的双眼紧紧地看着半空中的他们,一颗心就像同样被吊在半空中一样。 南宫武牵起她的手,跃到麴诗珊的背上,雷鸣锤再次与南宫舞手中的电光戟相接,雷鸣轰动,电光闪烁,均是待发之势。 “麴小姐,拜托你了。”南宫武道,而后双手抱拳,对麴诗珊敬一个武礼。语气同样谦恭,神色却不似南宫舞那般玩世不恭。 “你们姐弟还真是……”麴诗珊的大嘴喷着热气,提足飞身前再次提醒道:“我可不是你们的坐骑!”说罢,已经带着背上的三人飞了起来,立于火魃的左侧。 天虎姐弟守于前后,虞鲲和麴诗珊立于左右,众人已经将火魃重重围住,手中的武器等待着厮杀的快感。 双影兄弟兴奋地大叫:“来吧!来吧!这一刻我们等得很久了!”火魃感受到他们的情绪,激动得手舞足动,热血沸腾。 小虎双斧发威,银光一晃,直接就劈到了影右的脸上。火魃和影右融为一体的右肩被劈成两半,火苗胡乱地窜动,慢慢地交接在一起,竟又再次重合,就好似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影右哈哈大笑:“生生不息,赤火不断,任你怎么劈怎么打都只会是徒劳无功!” 虞鲲大喝一声,巨翼闪出龙卷飓风,飞扬起周围的砂砾,向火魃袭去。体内强大的灵气凝于拳心,接连打出十几记飓风拳,夹着砂砾击向火魃。 然而火魃发出的热浪将飓风拳反弹,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南宫舞看到这样的形势,深知火魃风火无惧,再这样盲目地攻击下去只是徒然浪费体力和灵力罢了。 “麴大小姐,请教一下,使火者最忌为何?”南宫舞完全觉得自己在不耻下问。 麴诗珊往背上瞄了一眼,明白了她的意图,道:“冰火不相容,烈火最忌温度骤降,寒冰霜至会让火势攻击大打折扣。但是此处崖洞深幽,哪里会有寒冰和霜至?” 南宫舞美目偏转,脑袋瓜子快速地思考,当看到我的时候,突然灵机一触,乐道:“那可未必!” 说着,脚尖一点,从麴诗珊的背上跃下,快速地来到了我的跟前。 “小言,这时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我?!”我惊讶地指着自己,完全没搞懂她的意思。 第93章 唤使妖魔 第九十三章唤使妖魔 南宫舞挑起秀眉,脸上荡漾着迷人的笑颜,看得我更是迷惑。她一把捉住我的手,带着我跃到了麴诗珊的背上。 “天啊!又多一个!你真当我是坐骑吗?”麴诗珊嘴里吐出不满的热烟。 南宫舞含着笑意,回道:“岂敢岂敢!我不过是把降温剂带上来而已。” “降……降温剂?”我真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此时小虎、璞瑶寅辰和虞鲲以三角之势正和火魃苦斗,我怎么就变成了降温剂呢? 南宫舞像对待家里的宠物一样拍了拍我的脑袋,道:“乖!听话!” 我更急了:“舞姐姐,听话也得先告诉我怎么听啊!” 南宫武也搞不清楚自己姐姐的意思,问道:“小言的剑法只能勉强自保,灵力也尚在修炼当中,又怎么能对付火魃这样的狂魔?” “小言,你还记得帮我收伏的冰妖吗?”南宫舞对我道。 我点了点头,呆呆地回道:“那次你说要请我们去看冰雕展。谁知原来是受了别人所托去捉作乱的冰妖,最后借无名书册把冰妖给收付。你说要分我的赏金,到现在还没有收到。” “呃……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冰妖在无名书册之中,对吧?”南宫舞将骗我们相助以及拖欠赏金的时候一笔带过。 我又乖乖地点了点头,还是不明白这跟现在的情况有什么联系。 南宫舞继续道:“世间传言,无名书册的主人能够使唤书册内封锁的妖物。你只要把冰妖释放出来,命令她将这里冰封,我们就有办法对付火魃。” “什么?!”我心里一惊,觉得有点惊慌失措:“但是,莫堼只教过我如何收妖,还没教过怎么使妖呀!” “死马就先当活马治治吧。以你的聪明才智,自学肯定能成才的。”南宫舞这摆明了是揠苗助长啊! 我连吞了几口唾液,都还不能把自己狂乱地心跳压下。她说得是使唤无名书册里的妖怪,可不是打个电话给客服那么简单的事情啊! “我……我……”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南宫武应和道:“姐姐说得有道理。这是现在唯一可行之法了,小言你就姑且试试。” 我的心忐忑不安,眼看着小虎和璞瑶寅辰他们和火魃纠缠相斗,没有占到多少上风。火魃发出一波又一波的热浪和烈火,把整座水帘崖洞都变成的蒸汽房一样,酷热难耐。就连铁鹰身边的素问和灵枢,也是同样的艰苦和难耐。 我咬紧牙关,决心拼力一搏,声音高扬响亮地对小虎道:“小虎,释放书册!” 小虎看了我一眼,明白了我眼中的决心,单手画印召唤出封印在体内的无名书册。书册从他胸脯间现出,周围的热浪把书页翻得沙沙作响。 无名书册一现,影左和影右双眼一亮,立马控制火魃想上前抢夺。费小玲甩动她手中的九节鞭,将书册圈住,手腕灵巧的一拉,在火魃碰到它之前就稳当地把书册拿走。 她把九节鞭向我们的方向扯来,长长的链子带着无名书册稳稳地落到了我的手上。我将书册捧在手心上,心情就好似第一次打开书册收妖的时候一样,紧张又带着点兴奋的感觉。 书册中传来与我相似的灵气,指尖上感受着上面传来连绵不断的灵力,汨汨不绝犹如涓涓泉水。我体内的七窍玲珑心同时也起了感应,就好似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不断地从书册中呼唤着我一样。 可是……我该怎么做,才能唤出书册所镇的妖怪呢?他们又是怎样才会听从我的使令呢?一时间,我捉摸不出任何的头绪。 小虎一边勇斗火魃,一边高声对我道:“小言,静下心来,感受书册的力量。书册收妖实际就是一个咒语的约束。你要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去控制和使唤这些妖怪,它们自然就会威慑于你的力量之下,为你所用!” 对的!莫堼教我使用书册的时候也曾经说过,妖怪的世界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力强则刚!这些被收伏于无名书册的妖怪,镇服于书册,就等同于镇服在我的灵力之下! 我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学着小虎说的,去感受书册的力量。然后捧着书册的小手,就好像我的心一样,在强烈地颤抖,感受到的力量时强时弱,化不成一股完整的力量。 我的心越急,感受到的力量就越飘忽难捉摸,让我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影左大声嗤笑道:“哈哈哈……果然如主人所言,无名书册在你手上只能收不能放,同样也是得物无所用!” 火魃同时发出数条火龙一般的赤火,朝着璞瑶寅辰和小虎的方向开始更猛烈的攻击。虞鲲左闪右扑,正拼命地保护着璞瑶寅辰的安全,同时为小虎的攻击做掩护。 我咬紧牙,知道这样的形势之下已经由不得我多加思索,我必须尽快地使唤出冰妖。 我不断地回想以前莫堼的教导,他戏谑的话语在我脑海中响起。 “封妖也好,使妖也罢,同样都是把自己心念和灵力结合为一体,化作驱使的动力,以力量作为驱使引导妖魔为自己所想而动。收妖是请君入瓮,使妖是令君而行!” 认识莫堼那么久,第一次感到他那吊儿郎当的日常里面原来还是有所建树的。(此处应有莫堼打喷嚏!) 一想到这,我合上眼睛,一口一口地深呼吸起来,学着小虎和莫堼所说的话,要自己好好地、好好地去感受书册的力量。刚才素问教我凝神定气的心法此时发挥了作用,几次深呼吸后,我逐渐调整了自己的紊乱的思绪。 耳膜里传来嗡嗡的声响,书中隐隐传来呼唤的的声音越来越真切,越来越清晰。我集中精神回想着当日和南宫舞去捉冰妖的情形,仔细地回忆着冰妖模样和力量。 冰雕似的脸庞,冰柱成的长发,手指修长而透着寒意,连眼神就好似隆月里的星光,冰冷而透彻。 手指尖上的书册慢慢地泛起了寒意,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书页不住地翻转,沙沙作响,突然在其中一页停了下来。白纸间寒风倏然而起,就好似当日面对冰妖的时候一样。 我忽地睁大了眼睛,反念般若明摩咒,咒语带着冰冷的寒意在书册上慢慢扩大,一个洁白的身影渐渐从树上升了起来——正是冰妖! 冰妖睁着她冰冷透彻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我,一动也不动。我同样睁大着双眼,迎上她寒冰似的眼神。莫堼的话不断地在脑海里回响:弱肉强食,力强则刚!弱肉强食,力强则刚!弱肉强食,力强则刚! 冰妖轻启薄唇,嘴里呵出逼人的寒气:“汝意如何?” 我将全部的精神全都集中到一点上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寒冰霜至!! 冰妖似乎听得懂我心里的念想一样,冰唇往上一勾,脸上露出娇艳的笑,透着冰花一般的美。 她翩翩地转过身去,面对着水帘崖洞外哗啦啦的瀑布,双手于身体的两边慢慢扬起,洞外的水气随之飘漫而来。崖洞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寒气逼得麴诗珊也在不禁打了个冷战,嘴里频频呵着热气暖身。 南宫舞姐弟二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电光戟和雷鸣锤交叉互击,就好似雷公和电母一同作用,唤来朵朵雨云,加重洞内的湿气。冰水夹面而来,此时的雷鸣和电闪更让人想起了南方湿冷冰霜的冬季。 地面开始结成了薄薄的一层冰霜,火魃感到不适,疑惑地看着脚下雪白的霜冻,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影左怒道:“笨魃,小小冰霜又有何惧!你的赤火才是天下至刚!” 火魃怒吼相应,抬起脚大步一踏,带着赤炎的巨足将地上的冰霜瞬间融化成水。水帘崖洞多得是水,随着雷电的指引源源不断地漫入洞内,冰妖的寒气一阵又一阵地将水气凝结成霜,霜花并交又化成了冰雪。 冰与火的对战在水帘崖洞中开展。 小虎将寒冰凝于双斧之上,冰霜衬得银斧更加洁白透亮,翼上的利刃也同样覆满了冰霜,千百支寒冰箭蓄势待发。 影右笑道:“借来一只小小的冰妖,就想要和火魃对抗,你们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是吗?”小虎邪气的嘴角向上一扬,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着星子一般的光亮。星眸向我投来一记明亮的目光,我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我对冰妖令道:“冰降!” 冰妖得令即行,嘴里呼呼吐出阵阵寒气,刹时将崖洞的温度迅速降到冰点。南宫舞姐弟招来更多的雷雨,引来更多的水雾,配合冰妖的行动。 崖洞瞬间就成了冰窖,连外面的瀑布也形成了挂冰,晶莹剔透地吊挂在洞口,反射着外面太阳的光线。 火魃的动作明显减弱,在团团寒气的包围之下,让它非常不好受。他像个孩子一样,嘟囔着不知所云的声音。身上的火苗时而旺盛,时而熄灭,冰降霜冻减弱的赤火的力量。 “你以为这样程度的霜冻就能打败火魃了吗?”影左在火魃的左肩上变了脸。 小虎飞到我的身边,将我高高揽起,道:“冰霜何惧?对付火魃我们有五道六界最厉害的神器!” 影右惊色变脸,心中有个猜想,却不敢相信小虎竟会有这样的打算。 “你想用无名书册收伏火魃?”影右冷道:“莫子言体内的七窍玲珑心畏忌炽火,根本就没有能力封印我们!” 小虎朝他冷傲地一笑,回过头来轻声对我道:“可行?” 我依偎着他,在这寒冷的崖洞里他身上的体温就像冬日的暖阳,给我带来透心的温暖。我对他粲然一笑,无言中给予了他肯定的回答。 他从后将我拥抱,连同无名书册将我的双手轻轻地抬了起来。背上抽来一支银羽,冰冷的利刃划破了我的指尖,一滴鲜红的血液渗出指头。 我和小虎的呼吸彼此交融,二人身心一体,灵力在相互作用下达成一致。无名书册的书页在寒风中被吹动,我随意地让它在其中空白的一页停住。 小虎带着我跃到火魃的头顶之上,我顺势在其身上画出五灵血印,心中默念般若明摩咒。一道强烈的白光从书册中亮起,逐渐将火魃包围起来,带着强大的力量不住地将它往书册扯去。 影左和影右并不服输,奋力抵挡;火魃大声喊叫,巨大的身子迸发出赤火,欲以热浪相抵。冰妖将温度持续降低,热浪刚起就被压制了下来。 南宫舞姐弟捉住时机,引发电闪和雷鸣,助我们收妖镇魔。 小虎在后面贴紧我的后背,为我传来充沛的灵力。无名书册的力量在我的手上愈渐增强,发出的亮光以不可抵挡的势头将火魃收伏于书册之内。 当最后一簇火苗没入书册的时候,只有双影兄弟不甘心的呐喊在洞里飘荡! “主人……!!” 第94章 求亲 第九十四章求亲 当我前脚一踏进天虎宫,程澄就连跑带跳地扑到我的怀里,嘴里哇哇大叫,不停地哭诉着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究竟有多担忧。守在她后面的佟真苦笑着直摇头。看见我们安然无恙,他的心也定了下来。 他和铁鹰在收到灵蛇双姝的消息以后一同赶至,只是由于挂心程澄,便留在了天虎宫,和莫堼一道等待我们的归来。 莫堼一副早知道没事的表情飘在半空中,神态还是一向那样自若:“不就是个僵尸嘛,还花了那么长时间。要是千年前的我,无需三刻即可完事。” 小虎瞥了他一眼,对他的话不予置评。 “咦?虞鲲和璞瑶寅辰呢?”佟真左顾右看,却看不见虞鲲和璞瑶寅辰的身影,便好奇地问道。 我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旁边的小虎眸光一黯,双唇紧闭不语,原本兴高采烈的气氛低沉了许多。 “你们这是怎么啦?”程澄不明白地问道。适才回来禀报的虎士明明说的是,稍有伤,无有亡。唯一确认身亡的只有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唐秋柔。 我对程澄道:“小虎想请你到卧虎阁看看璞瑶的情况,她的伤……”想起刚才水帘崖洞中惊险的情形,我的心还是砰砰地跳着。 虞鲲担心璞瑶寅辰身上的伤的治疗会有延误,不管母老虎如何牙爪并用地严词拒绝,铁臂一揽就将美人抱着怀里,张开巨大的灰翅,以风一般的速度往天虎宫飞去,丝毫不顾在后面苦苦追赶的我们。 兹神司里大半的医师都被他召去,璞瑶寅辰却怎么也不肯让人查看她的伤势,娇声怒吼着将卧虎阁里能砸的东西都往这些医师的身上砸去,直到现在,还没有谁能近得了她身。 小虎深知自己姐姐骄傲好强的个性,先不说手臂上赤火的灼伤,光是脸上被唐秋柔划破的伤痕,就足够践踏了她高高在上的自尊心。 我扯着程澄到了卧虎阁,只见三大长老和虞鲲无可奈何地站在院门外百愁莫展,旁边的那些药师额头和脸上都带着上,一看就知道是被璞瑶寅辰砸伤的。 虞鲲一看见我,就像看见救星一样迎了上来。 “小言,你快去看看璞瑶吧。她一回来就把自己所在房里,侍女也好,医师也罢,谁都不让进。就连三大长老也被她挡在门外。”虞鲲着急地向我求救,一颗心为璞瑶寅辰的伤势焦虑不已。 他的手臂和肩膀都带着明显的牙印,定是刚才抱着璞瑶寅辰回来的路上又被她咬伤的。那牙印之深,比之前咬得都来得重,可见强绑母老虎回来之时,她心头上的气有多重。 但是虞鲲一点也不在乎,一心只挂心她身上的伤势。如果将他咬烂可消璞瑶寅辰心头之火,能让她的伤痊愈,我估计虞鲲第一时间会把自己奉上,只求佳人贝齿一咬。 “你先别着急。”我柔声安慰道:“我把程澄带来了,她一定会把璞瑶治好的。” 我和程澄人还未到璞瑶寅辰的房门前,就听见她高声吆喝道:“你们都给我滚!谁要是敢进卧虎阁一步,我就砸破他的头!”哐啷一声,里面不知哪个花瓶无辜成了她手中的冤魂,清脆的响声带着严厉的威胁。 虞鲲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向我投来恳求的目光。莫堼叹了一口气,让他和小虎带着其他人都退下,独留下我和程澄。三大长老站在院子里纹丝不动,严肃的神情不怒而威;意思很简单,在没有确认璞瑶寅辰的伤势之前,他们是怎么也不会离开的。 我没有办法,也只好让他们留下来了。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莫堼带着狐狸一般的笑容穿墙而过,径直走进了卧虎阁内。我们站在门外只听见璞瑶寅辰对着他大声吵了几句,而后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他们究竟在说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房间里传来莫堼的声音:“程澄,你进来吧。” 程澄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虽然我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但还是把程澄给推了进去。难得璞瑶寅辰点头让人进去,管它是个什么情况,进去了再说。 卧虎阁里寂静一片,许久许久都没有在发出声响。我和三大长老站在门外,仔细留意着里面的一举一动。可惜雕花木门内一点声响都没有,就好似什么人都没有。 太阳逐渐西下,霞光布满了幽阳山,映出山间一片殷红。 在院子外苦等了半天的虞鲲再也按耐不住,不顾小虎的阻拦,硬闯了进来,大声嚷道说,不管璞瑶寅辰要砸还是要咬,反正他就是要进去看的了。 几个虎士被他轻易推倒,小虎和佟真一左一右猛力拉扯,也还是拦不住他。寂静了好一阵子的院子,又再次乱成一团,吵闹不断。 咿呀……卧虎阁的雕花木门终于开了条缝,程澄和莫堼走了出来,两人脸色低沉,沉默不语。人才刚走了出来,雕花木门又咿呀地再次紧紧地闭上。 虞鲲着急地向程澄询问,道:“璞瑶……小姐,她身上的伤如何?” 程澄低下头,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启齿。虞鲲更着急了,一把捉住她的肩膀追问道:“你倒是说话啊!” 程澄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小虎,两人的神色焦虑,心焦如焚。 她道:“赤火之伤虽在体表,但伤肌裂肤,只怕今后都会留下瘢痕,冰肌无法恢复如常。没有伤及筋骨或者经脉,实在是不幸中之大幸。” 想起赤火烧伤的情形,正如程澄所说,没有造成致命之伤,实属万幸。可惜了璞瑶寅辰一身冰肌玉骨,如今白璧微瑕,实在令人惋惜。 仅仅是赤火之伤,莫堼和程澄绝不会如此低落,其中必定还有其他内情。 “那脸上的伤呢?”佟真问道。 程澄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脸上的伤是魔镜的碎片所造成的,唐秋柔还在其中渗入了唐门的腐肉毒液。毒液可削骨溶肌,虽然及时得到了素问的金创药所治,止住了毒液的侵蚀,却……” “你的意思是,璞瑶的脸……” 程澄点头,给了大家肯定的答案。一连串咒骂声从小虎的嘴里爆发,满腔的怒气恨得他咬牙切齿。 身为女子,我十分明白璞瑶寅辰此时的心情。有谁可以一夜之间接受毁容的事实,更何况是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女? 程澄暗暗骂道:“唐秋柔也忒是狠心,毁了璞瑶的容貌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房间里的镜子已经被璞瑶全部打碎,她现在的样子真让人看得心痛。” 莫堼冷冷一笑,道:“反正母老虎一只,即便是之前那样的美若天仙,放眼五道六界只怕也无人敢娶。如今毁了容颜,就真的是无人问津了。你们幽阳还是早早建好个姑婆屋,莫让她老来太过孤清冷寂。” 虞鲲怒道:“你闭嘴!璞瑶小姐美冠五界,一直以来多少人趋之若鹜争相前来求亲,岂会如你所言,孤独终老!” 莫堼冷哼:“那是当璞瑶寅辰还有点美名的时候。小虎和小言情缘已定,婚期估计也不远了。天虎宫的规矩大家都清楚,谁先婚谁当主,璞瑶寅辰已没有了天虎宫做嫁妆,又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美貌,你说还有谁会愿意娶一个脾气烈成这样的母老虎?” 小虎露出他尖利的虎牙,无言地威胁着,只要他再多说一句,就别怪他不顾多年的情谊。 莫堼识相地噘着嘴,嘟囔着:“我也不过说个事实罢了。” 伯麒长老低吟半晌,轻道:“莫宗主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伯麒长老,怎么连你也……”虞鲲不敢相信伯麒长老竟然苟同。 仲恺墨长老道:“我们何尝不是和你一样心痛璞瑶,但是事已至此,我们也必须为璞瑶的将来筹划好。” 叔计长老和小虎点头应和,表示赞同。 虞鲲对大家的态度大呼不满,却未能唤起大家半分低沉的斗志。 “谁说璞瑶会孤独终老?!”虞鲲一言九鼎,字字掷地有声:“我娶!我会照顾她一生一世!” 伯麒长老不喜反怒,喝道:“放肆!璞瑶小姐的终身大事岂能儿戏?!你怎敢一时意气,在这里胡言乱语!” 伯麒长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突然勃然大怒,将众人都吓了一跳,连小虎都不敢多言。虞鲲却毫无惧色,大胆地迎向伯麒长老犀利的目光,眼神里只有坚定。 三大长老中最温和的叔计长老伸出手,轻轻地搭上虞鲲的肩膀,好言劝道:“虞鲲,婚姻大事并非儿戏,何况璞瑶是虎王之后,依据天虎宫的规矩:先婚者为王。你们若要大婚,将来可是要继承虎王之位,担负着天虎族繁荣昌盛的责任的。” “正是!”连仲恺墨长老都忍不住发话了:“更可况璞瑶本无为王之意,不然也不会主动为小虎办这次比武招亲的擂台,为弟弟求佳媳了。你若是娶了他,可就要为她担负虎王之责啊!” 虞鲲一生潇洒自由,洒脱儿不爱拘束。若是要他娶妻生子,担任虎王之职,就等于与过去那些散漫的行为告别。这可不是一时意气就可以随便乱做的决定。 三大长老说的这些,小虎全都清楚,而他心中还有最大的一个忧虑。 “你愿意全心全意爱璞瑶一生一世吗?”小虎的一双虎眸直视虞鲲双眼,姐姐的终身幸福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集中在虞鲲一个人的身上。他眼神坚定,神色肃然,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如此严肃认真的表情。虞鲲的大手一扬,肩上的战袍随风扬起,接着单膝跪下,向小虎和三位长老行了个叩首大礼。 “虞鲲以性命起誓,一生一世只爱璞瑶寅辰一人!不管疾病危难、无惧风雨险阻,只愿守护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生死与共,责难同当!” 第95章 大婚 第九十五章大婚 两日后,天虎宫内外张灯结彩,幽阳山上下喜气洋洋。鲜红的囍字贴满了整座宫殿,天虎的旗帜飘扬于风中,气势磅礴,傲气昂然。 从虞鲲说要娶璞瑶寅辰开始,不到两天的时间,天虎宫已布置得妥妥当当,嫁娶之物一样不少地准备得完整无缺。我不得不佩服翠凰的办事能力,一点也看不出是仓促筹办的模样。 随着唐秋柔一战已经解决,比武招亲的擂台自然不了了之。原本前来上山求亲的麴诗珊和栎羚,摇身变成了婚宴的嘉宾和贵客,同享喜事。这次为了比武招亲的嘉宾除了申屠家和飞曲流的人提早下山以后,其他人基本上都到齐了,只除了留在兹神司照顾灵枢和素问的铁鹰。 虎士们抬着八人红轿,敲着锣、打着鼓将身穿凤冠霞帔的璞瑶寅辰迎进了宫门。绣着天虎戏彩凤的红绸盖着脸,璞瑶寅辰端坐在花轿上。从出事到现在,除了程澄和莫堼,卧虎阁内闭门谢客。美其名曰:闺中待嫁,实际上是璞瑶寅辰下了命令谁都不愿意见。于是,没有人见过容貌被毁之后的她。 虞鲲难得地得体,满脸的胡渣子被剃得干干净净,露出帅气威武的脸。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正所谓相貌堂堂,若是在现世绝对可以被称为有型男神。只是胸前交叉的红绸绑着一只大大的红花,看起来颇有点滑稽。我以前就觉得这样传统新郎官的打扮,就像是一份打包好的礼物,等着新娘子去拆封。 一想到这,再看到虞鲲此时一副不自在的样子,我忍不住闷笑了两声。 虞鲲驾着同样绑着红绸大花的飞廉,领着身后的花轿,迎着侍女们飘洒的花瓣慢慢地走入的宫门,一路走到虎跱殿之前。 八人大轿停在了大殿之前,虞鲲起身从飞廉的背上跃下,英姿飒爽,好不迷人。我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两只眼睛看得扑闪扑闪的。 小虎凑到我的耳边,低声道:“要是我,绝对比他帅!”语气酸得好似喝了一大坛陈醋。 我撇了他一眼,哼哼地笑了两声,不予置评;倒是旁边的莫堼看得一脸得意,终于又逮到机会揶揄自己的千年好友横飞的醋意。程澄同样看得兴致勃勃,佟真满脸宠爱地看着她好奇的小脸,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 虞鲲牵起璞瑶寅辰的手,将她领出轿子,和她一同踏上了虎跱殿前的白玉台阶。璞瑶寅辰红衣妙曼,头上的凤冠坠着金铃,每走一步都发出叮叮铛铛的响声。声音清脆可人,洋溢着甜蜜的欢乐。 三大长老并排坐在虎跱殿上,含着欢喜的笑意看着虞鲲牵着璞瑶寅辰一步步地步入。男俊女俏,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由于婚事决定得突然,现任的虎王夫妇,也就是小虎和璞瑶寅辰的父母来不及赶回来,便有三位长老作为主婚人,为这对夫妻见证着神圣的一刻。翠凰在旁有序认真地主持着大局,婚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虞鲲和璞瑶寅辰依循着指示交拜天地。 小虎全神贯注地看着殿上行礼的二人,眼神里有感动、欢乐,还有着些许的不舍。莫堼含着笑道:“你家母老虎终于有主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小虎撅起嘴,嘴硬地道:“谁会不放心这只性烈暴躁的母老虎?”倔强的头轻轻扬起,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璞瑶寅辰。 我偷偷地笑着,悄悄地牵过他的手,他的手心有着兴奋的温热。 “礼成!”夫妻交拜以后,翠凰扬声宣布。世间从此有多了一对让人艳羡的佳偶! “且慢!”伯麒长老忽然站起身来,阻止了将要退回后宫的一对新人。虞鲲心里一惊,大礼都行了,难道长老此时才来反对? 伯麒长老笑着道:“莫慌。老朽岂会棒打鸳鸯。今日乃幽阳山的大喜之日,何不喜上加喜,乐上加乐?” 说着,扬手示意,翠凰早就做好了准备,一个绿衣侍女捧着一个沉香木盒翩翩地走到了伯麒长老的跟前。 “这是……”虞鲲瞪着双眼,惊讶地看着侍女手中的木盒。 我不解地问小虎:“那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万夫莫敌的虞鲲露出这样惊讶的表情。” 小虎笑而不语,和莫堼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低低地笑着。 伯麒长老双手高举过头,恭敬地接过沉香木盒。翠凰声线清脆高扬地道:“天虎帅印在此,见印如见虎王!” 在场的所有人跟着虞鲲和璞瑶寅辰一道下跪,叩首行礼。我学着小虎的模样,双膝跪下,跪拜行礼。虽然看不见殿上伯麒长老的模样,却清晰地听见他说的一字一句。 “虎将虞鲲,怀仁宽厚,德才兼备。为将,勇猛无敌,智谋过人;为臣,谦恭毕敬,清明忠诚;为人,光明磊落,正直忠贞。今承天道之所指,慰人心之所向,启任为天虎之主,以扬我族之威!” 众人齐声共道,声音响彻幽阳:“奉为我主,扬虎威名!”霎时间,声音此起彼伏,不断地在山间回荡。 虞鲲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殿上的三大长老。虽说之前扬言愿意辅助璞瑶寅辰为虎王,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当此重任,只能目瞪口呆地楞在那里,牵着璞瑶寅辰的手一动也不动。 璞瑶寅辰推了他一把,低声催促:“礼当接印,否则乃大不敬之罪!” “可是……”虞鲲也懵了,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才好。 璞瑶寅辰干脆直接压下了他的头,代他回道:“诚恐接令,定扬族威!”顿时欢呼声四起高扬,声音震动幽阳。 被吓呆的虞鲲反被璞瑶寅辰牵回了后宫,一对新人终于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完成了婚礼的最后一步——送入洞房! 良辰美景共此时,众位嘉宾被请到后殿继续喜宴,享用天虎宫为大家准备好的珍馐百味。 麴诗珊走到我的跟前,跟我道别,狻猊族众打算喜宴过后便会下山,返回岳阳。我依依不舍地看着她和青黛夫人,虽然和她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和麴诗珊的关系甚至一开始还剑拔弩张,但毕竟在镜中的世界内一同共过患难,如今说要分别,内心还是非常不舍的。 麴诗珊率性地笑道:“难不成你还希望我真留下来,成为小虎的新娘吗?哈哈哈……今后找个时间来岳阳好好玩玩,我们那里的风景可不比幽阳山差。” 青黛抱着怀中的小龙子,柔声道:“你和程澄可别忘了我哦。” 程澄笑着回答:“你也别忘了要好好招待我和小言的话。我们还等着去岳阳吃香喝辣呢!” 那边厢,南宫舞和费小玲好似正在讨论些什么事情一样,聊得不亦说乎。南宫武却尴尬地站在一旁,俊脸红得胜比关公! “那就这样说定了!”南宫舞爽快地对费小玲道,双眸明亮,笑得就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费小玲连连称是,那高兴得不能自已的笑声引来不少人的注目,而南宫武在旁边聊胜于无地投诉着,却无人理会。 我走到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莫堼前面,问道:“小玲有生意介绍给舞姐姐吗?她笑得好似捡到了金矿一样。” 莫堼扑哧一声,乐得哈哈大笑:“她确实捡到了金矿——刚刚她和小玲谈妥了礼金,将南宫武拱手嫁到幽阳了!” 噢,难怪! 欢乐的气氛洋溢了整座幽阳山,一切欢天喜地、乐也融融!直到…… “啊!!啊!!啊!!”天虎后宫内传来虞鲲的惊叫,众人大惊,急忙朝声音的方向赶去。 卧虎阁前的院子里,虞鲲已经吓得跌在地上,嘴巴张得老大,一只手直直地指着卧虎阁内,好似里面有鬼似得。堂堂天虎大将军、新任虎王,即便是面对多少天兵神将都面不改色、万夫莫敌,竟然被惊吓成这样。 我和程澄连忙将他扶起,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奈何,惊吓过度的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莫堼掩嘴而笑,幽幽地问道:“虞鲲大将军,新任率领天虎族的万虎之王,怎么在自家新房前被吓成这幅窝囊相?难不成新娘子的样貌真的丑得像鬼一样吗?” 虞鲲惊言而起,立马站起了身来,想捉起莫堼襟口的手扑了个空,心底的气再升起了几分。莫堼对他做了个鬼脸,带着往日那般不怕死的得意,像是在为自己的幽灵之身感到抱歉。 “你早就知道她成了这幅模样,是吧?你竟敢……”虞鲲怒道。 早知?!全天虎族都知道璞瑶寅辰毁容之事,莫非虞鲲在看见新娘子容貌的一刻才后悔? 一个鲜红色的翩影从卧虎阁内慢慢步出,娇美的脸庞上荡漾的是绝世的的美貌笑颜。肤白如雪,琥珀色的眼睛盈盈有神,脸上的妆容细致得没有一点瑕疵,一抹红唇犹如朱砂,惑人心弦。 璞瑶寅辰莺声道:“夫君这是怎么啦?莫不成璞瑶有什么伺候得不对吗?”应该是没有做错呀,一步一举都是按翠凰所言,一定是没有错的啦。 虞鲲像是被惊雷劈到一般,怔怔地转过身,回头看着自己美丽的新娘子。美目如常,笑容比往日更艳,经过精心妆扮后的她比往日更美,更……让自己心动! 我看着璞瑶寅辰完美的脸庞,心中也是疑问连连。从回到天虎宫开始,众人为璞瑶寅辰毁容之事伤心忧愁,怎么一转眼就好了呢?莫不成程澄的医术已经好到能瞬间化腐朽为神奇,变脸之术胜比天技?!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代已经呆若木鸡的虞鲲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第96章 逼婚 第九十六章逼婚 程澄乐得呵呵地笑着道:“就是这么一回事咯!” “难道说,璞瑶根本没有毁容?”不可能啊,在水帘崖洞的时候,我明明看见唐秋柔在她脸上划了一刀后,璞瑶寅辰抚住脸的手全是鲜血,伤势绝对不浅。 小虎在我身后轻轻地回道:“当时确实伤的不轻——我说的是她的手!唐秋柔那点恶毒的小聪明,怎么逃得过这母老虎精明的眼睛。当镜片划过的时候,她早用手掌挡住了大部分的伤害,划到脸上的只是小伤而已。是她大惊小怪,在伤好之前怎么都不肯让人进去查看,简直就是小题大做。” “那可是很明显的伤痕呐,怎么就是小伤了!”璞瑶寅辰指着自己耳际边上几乎细不可见的那一点点疤痕大声地投诉着。 莫堼苦笑着摇头:“是呀!好大的一条疤痕!要天底下医术首屈一指的两人为你会诊,你那伤疤排场真的好大。” 璞瑶寅辰不服气的扬起骄傲的小脑袋,道:“老狐狸的医术不多练练,只怕你死了还传承不了。” “谢啦!”两人已经忍不住抬起杠来:“我确是死了还找到传承。你说呐,做人做幽灵都怎么聪明,该怎么办呢?” 求南宫舞的电光戟唤了一道闪电,直接把这自恋到极点的幽魂打散了吧!我心中默默地道。 “那你早就知道璞瑶没事?”我对小虎问道。 “不难猜吧。你想想当时老狐狸的话语和神态,以他那幸灾乐祸的性格,怎么可能说得出那些正常的话来。” 嗯……这倒也是。 莫堼白了好友一眼,真不知道该庆幸有这么了解的自己朋友好,还是该气他那么损人到位的形容。 小虎继续解释道:“当时我和三位长老都看出端倪了,才会顺势成就幽阳天虎的一对佳偶的。”说着,嘴角悄悄扬起,为当时的情形暗自偷笑。 “居然三大长老都跟着你们瞎混?!”我不可置信地嚷嚷。 伯麒长老满布皱纹的老脸微微一红,脸上的表情尴尬,不得已只好默认和莫堼、小虎同流合污的事实。叔计长老表现得倒也轻松,甚至为自己难得的淘气感到沾沾自喜。 仲恺墨长老首先开腔道:“这些年来,无论我们几个如何旁敲侧击那个死心眼的虞鲲就是不肯松口对璞瑶诉说情衷,我们可真的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再等下去只怕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他们两个牵手成亲的日子。” 虞鲲又呆了几分:“长老,你们都……”估计今天是虞鲲出生以来受到惊吓最多的一天了。 叔计长老反手敲了他脑袋一下,就好似教训小时候的虞鲲一样:“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能藏得了多久?你和璞瑶每天那些眉目传情,幽阳山上有谁不知!如果打是情骂是爱的话,你居然还能在她手上活到今天还真是个奇迹。” 轰的一下,虞鲲和璞瑶寅辰的脸红得像火烫一样,新娘子美丽的脸庞在一身红衣的衬托下娇艳更甚。 仲恺墨长老带着宠溺的语气教训道:“一个恪守臣道,一个外刚内羞,暧暧昧昧地过了这几百年,就不能好好照顾下我们这些老人家的心情吗?” 莫堼和小虎掩着嘴,笑得贼乐贼乐的。 小虎觑了个空,对我道:“还记得殿堂初试上,虞鲲为你伴奏的曲子吗?” 我点了点头,当时琴声悠扬,幽咽似有绵绵情意未能诉说,让我吃了一惊。原来身为神武大将军的虞鲲,还会弹奏如此缠绵动人的乐曲。 “那是对璞瑶弹的。”小虎笑得合不上嘴:“可惜当时你在台上起舞,未能看见璞瑶当时那副表情,想起来都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简直是明目张胆、昭然若揭的表白!”莫堼和小虎就像唱双簧一样,绘声绘色地把当时的情形又说了一遍。 天虎善工乐。虞鲲在曲子里暗藏的情意,怎么能瞒过大家的耳朵呢?殿堂初试后,小虎和莫堼就决定一定要帮这对言不由衷的有情人做点什么了。没想到,和三位长老居然也是英雄所见略同,彼此的想法不谋而合。 伯麒长老清了清喉咙,强忍下上扬的嘴角,一脸正经地道:“让虞鲲娶璞瑶,然后继任虎王之位,是虎王和虎后四海游历之前交托的重任。臣等只能鞠躬尽瘁,竭尽所能而为之!” “哈哈哈……”莫堼终于忍不住地哈哈大笑,原来连小虎的父母都参了一脚,这两个人的情事究竟惊动了多少人! “虎王居然确定让虞鲲继任虎王之位,果然是贤王之才,慧眼识人啊!”佟真不禁赞道。 小虎和璞瑶寅辰眯起相似的虎眸,同一时间瞥向佟真,神情和动作神般同步。 “呵呵……我只是有感而发。”在姐弟二人的目光下,佟真低下了他白皙的俊脸。 伯麒长老道:“虞鲲镇守幽阳山八百余年,恩威并重,处事粗中有细,强中带柔,确乃将王之才。只是个性过于率性随意,平日不修边幅,但正是因为这样和山中族众的关系极好,相信婚后定能助璞瑶小姐管理好幽阳的。” “那你们明明打算要让璞瑶和虞鲲成亲,共理幽阳,那为什么还为小虎搞什么比武招亲?”这我就不明白了,难道说,是为了兴趣? 叔计长老捋了捋他长长的须眉,道:“我们本想提议办璞瑶小姐自己的招亲擂台,顺便逼虞鲲承认藏在心里的感情。谁知,现世刚好传来少主重现人间的消息,璞瑶小姐就将计就计,将比武招亲的事情推到了少主的身上。” 璞瑶寅辰理所当然地道:“这当然!我才不要率先成婚,无辜成为什么虎王呢!”这两姐弟对虎王之位避之则吉的态度,估计让父母头痛了很久了吧。 莫堼在旁边打趣道:“你最担心的其实是嫁的人不是虞鲲吧?” 璞瑶寅辰的俏脸又红上了几分,她才不会承认这个事实呢! 说来说去,此次幽阳山的比武招亲,其实就是三位长老为了逼婚虞鲲所做的一场精心策划的安排。要是同一时间不小心将小虎的婚事也解决的话,那么无论是虎王虎后,还是三大长老,大家的心事都可以一次性了却。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只是大家没有想到会半路杀出了唐秋柔和双影兄弟,差点把计划都打翻了。幸好大家齐心合力之下,事情还是得到了完美的落幕。 虞鲲向左看了三大长老和小虎一眼,向右看了看那个刚刚嫁给自己的娇妻,呆滞的目光最后落到了莫堼还有程澄的身上。迷迷糊糊中听大家说了半天,竟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挺拔的身子一步步地往后退着,道:“这个……既然璞瑶小姐金躯无碍,臣惶恐,无能担当,出身贫寒,实在配……配不上虎王之后,更不能出任虎王。请容微臣……微臣告退!” 说完,转身撒腿就想逃走。璞瑶寅辰叫声一喝,娇艳的红影应声飞扬,转眼间人已经扑到了虞鲲的后背之上,扯住交叉挂在他身上的那条滑稽的红绸。 白玉一般的纤指合拢成拳,拉着虞鲲就往卧虎阁内走去。 “拜了堂,绶了印,还妄想后悔!门都没有!”美若天仙的小脸好似一朵绽放的红莲,一边走一边道:“咱们马上洞房,我看你还怎么逃?!” 嘭!卧虎阁的大门被璞瑶寅辰紧紧锁上,将喜气洋洋的新房留给了算是互诉了情衷的一对恋人。 “虞鲲没事吧?”我不禁为勇猛的大将军掬一把汗,璞瑶寅辰刚才简直就是抢亲的架势! “放心吧!”莫堼淡定自若地转过身去,摇晃着得意的脑袋,往虎跱殿宴会的方向走去。他道:“打是情骂是爱,他们表达爱意的方式比寻常人激烈了一点而已。” “可是……”话还没说完,小虎就在后面推着我重新返回宴会的方向走去。 “虞鲲爱了那只母老虎几百年,今天也算是得遂所愿。幸福一时来得太突然,你就让他好好沉淀沉淀。很快就好了!” “可是……”再次,我的话还没说完,三大长老和小虎他们一样,神态自若地转过身去,拖着我往虎跱殿的方向走去。 “叔计,你说,璞瑶小姐首胎是男,还是女?该叫翠凰开始准备准备了。”仲恺墨道。 “可是长老,他们才刚进洞房……”我微弱的声音被众人议论的声音所淹没,根本没有人在乎我说的话。 伯麒长老正色道:“仲弟,你别心急添乱。”我回头赞赏地看着伯麒长老,就是说,还是大长老比较正常和稳重。 谁知,他继续道:“两天前,我已令天神司起卦。根据卦象上启言,虞鲲和璞瑶小姐的第一个孩子是男的,今日就已经吩咐翠凰做好迎接男婴的准备了,估计不出一月,育婴的庭院便能就绪了。”他脸上洋洋得意的表情,让我大吃一惊! 前言收回,幽阳山中人人天赋异禀,每个人都不正常!!! 第97章 第二枚虎符 第九十七章第二枚虎符 幽暗的病房内,只有仪器的灯在闪动。一下下跳动的数字,犹如生命的节奏,倒数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来临。病床上的女子睡得深沉,苍白的脸色配在墨黑如瀑的长发上,就像是剔透的水晶,美丽却易碎。 女子黛色的眉头轻轻地皱着,羽毛般的睫毛跟着颤动了一下,沉睡多日的眼睛终于张开了。守在病床边上的男子马上过去,捉起她冰冷的小手,担心错过了她难得醒来的时光。 “你……还在这里?”女子气若游丝地道。 男子宠溺地看着她,大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丝滑的黑发,未曾合过的双眼里布满血丝,让女子看得心痛。 “我守着你,一直守着。”男子柔声回道。 女子心痛地看着眼前的爱人,黑暗中他的眸光一如当年,从未改变。 “你不该……这样守着。咳咳……”一阵强烈的咳嗽过后,女子已经无力再言,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地张着,呼出的气多,吸入的气少,估计时日不多了。 “即便是阎王的鬼将也无法将你从我身边带走。”男子在她的额上印上一吻,鼻息间还有着她特有的馨香。 女子的脉搏越来越弱,已无再多的体力撑起眼皮,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一只三足金乌展翼飞来,落在男子的肩膀上,等待主人的命令。男子慢慢地站起身子,徐步走到房间的另一边,推开紧闭的大门。 大门之后的空间大的惊人,安放着各种各样精细复杂的仪器。仪器的线路错综复杂,中央连接着一个巨大的玻璃房。房间里挤满了众多的妖怪,有的龇牙裂齿,有的愤怒挣扎,有的担忧无奈,有的害怕失措。他们全都是拥有百年以上的修行。 玻璃房被强大的灵力做成的封印所封锁,任凭这些妖怪如何挣扎都无力逃离出去。这样满满一室的数百年修行的妖怪,在如今的情形下,就好似初生的婴儿一样,脆弱又无力反抗。 这些被捉的妖怪看到男子,纷纷开始指责和怒吼,发了疯似的捶打着玻璃,对男子的所作所为表示着激烈的反抗和不满。然而厚重的玻璃完全将里面的声音隔离,身在另一端的男子冷冷地看着在里面不断咒骂的妖怪们,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肩膀上的三足金乌发出低声的鸦叫,像是在兴奋地催促着主人的行动。男子冷漠地按下桌上的按钮,启动起那些精密的仪器。神奇的力量从玻璃室里散发出来,以极大的力量抽取着被所在里面的妖怪的灵力。妖怪们在里面痛苦地挣扎着,惨绝的哀嚎声透不过玻璃的阻隔,室外仍是一片寂静。 病床上的女子无力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眼睛里闪过泪光,却阻止不了命运的齿轮。一个又一个的妖怪随着灵力殆尽而慢慢地倒下,被抽取出来的灵力浓度极高,在玻璃室内发着银白色的光亮。男子满意地按下另一颗按钮,将灵力往病房的方向输送出去,直接送入女子的身上。 病弱的娇躯在充沛的灵力的作用下慢慢得到恢复,涣散的意识再次集中起来,女子的呼吸也平缓了许多。几百年来,她在生死的边缘徘徊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在最后的关头被男子千方百计地强留人间,只为了多厮守半刻。看着那些因为延长自己生命而死去的冤魂,她无可奈何地愧疚着,心中只有一个疑问。 命运,是否无法逆转? ※※※ 璞瑶寅辰和虞鲲的喜宴整整摆了三天三夜,喜庆的气氛在幽阳山上洋溢,大家都为新主继任而高兴不已。正如三大长老所期待的一样,虞鲲确实是将王之才。虽然每日忙于婚宴之事,周旋于宾客之间,也能恪尽礼数,得到众人的称赞;同时将天虎族上下的事宜处理得井井有条,宫内军中均料理得巨细无遗,让大家打从心底地信服。璞瑶寅辰自然是拍手称赞,自个儿乐得清闲。 既然天虎宫的事情告一段落,小虎也安心地向长老们提出和我一同返回现世的事情。三大长老本是不肯,但也明白三足金乌那神秘的主人以妖魔乱世,不管是药王山铁鹰和灵蛇双姝被无辜陷害的事情,还是幽阳山这次双影兄弟借唐秋柔之手搅乱,一件件的事情都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现世还需要无名书册的守护。 灵枢的蛊毒和素问的伤需要细心的料理,于是三位长老便建议铁鹰和她们留在天虎宫,让兹神司的医师们好好医治。尤其是灵枢身上所中的惑心蛊,既然是唐门禁术,说不定唐门能提供解毒的办法。再说,唐门和幽阳山渊源甚深,想要得到他们的帮助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铁鹰听从长老的安排,答应留在天虎宫继续灵蛇双姝的治疗。 重返现世的事情决定下来后,小虎和莫堼反倒各自忙了起来,每天都看不见人影。小虎每天一大早就被虞鲲捉住,说是要细问天虎宫中内外之事该如何处理的问题。我想这大概是他忙到想找垫背的借口。 想想小虎可是一千多年没回过宫,能问出个结论绝对是天才!估计璞瑶寅辰此时定是把宫中琐事高高兴兴地撒手不管,全推到虞鲲这个新任虎王的身上,一个人逍遥快活去了。就像长老说的,婚后女子只管吃喝玩乐养身子生孩子就好,宫中军内大大小小让人头痛的事情,就让些身强力壮的男人去办吧。 小虎被虞鲲捉去当垫背的奴役,这个我明白;但是莫堼那老狐狸每天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倒让我好奇起来。每天清晨就不见人影,晚上不到三更半夜也不出现,行踪比初到天虎宫的时候更加莫测难懂。 有一天夜里,我看见了翠凰领着莫堼步出遥音阁的身影,追上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转身不见了踪影。我在房间内默默等待,知道天亮都没有等到莫堼回来。鬼鬼祟祟的行为让我不禁猜想,这两个人莫非还想来了一场《人鬼情未了》的续集?! 我百思不得其解,一边挠着头一边四周地去找程澄,想跟她好好八卦八卦。说起程澄这个小妮子,自从佟真到了幽阳山以后,就经常和佟真不知道去哪儿耍去了,大半天不见人影。一天到晚腻在一起的两个人,还口口声声说只是普通朋友,谁信呐! 只可惜这两个家伙的嘴就像是铁铸的一样,嘴硬得很,众人无论是旁敲侧击,还是正面试探,都撬不出什么端倪来。程澄看佟真那几乎捏得出水的眼神,要说没男女之情,骗鬼去吧! 正想着,莫堼就突然出现在面前了,身边还跟着翠凰和伯麒长老。翠凰看到我,恭敬地行了个礼。比武招亲之后,她对我的态度是日渐恭敬了,真把我当主子一样看到,搞到莫堼连连笑话我,说是什么未来少主夫人的待遇,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他们似乎在讨论些什么事情,可是一看到我就止住了声音,翠凰自是一脸恭敬,伯麒长老如同往常一般喜怒不言于色,只有莫堼嬉皮笑脸地让人看的牙痒痒。 “小言言,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瞎晃呀?小虎又被虞鲲捉去理事啦?”莫堼掩着半边嘴角笑着道:“若不是虞鲲娶了璞瑶,还真以为他的目标其实是小虎呢!”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要是小虎和虞鲲在他敢这样说才怪。哦,要是被璞瑶寅辰听见了,不施法让他魂飞魄散才怪。 翠凰毕恭毕敬地回道:“少主和虎王每日商讨族中大事,事无大小事必躬亲,实在令人敬佩。” 莫堼懒洋洋地扬了扬手,道:“那是他们办事效率不高而已。想当年,我担任莫家宗主之位的时候,哪像他们这般劳神费力。” “那是因为莫宗主性好云游,基本没在莫家宗堂里呆过多长时间之故。”翠凰柔声敬道,珠玉一般的声音连讥讽都特别动听。 伯麒长老苦笑地摇着头,仿佛对这样的莫堼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嘟着小嘴道:“小虎哪像你这样游手好闲,每天都不知道去哪里瞎混,连个‘鬼’影都找不到!” 莫堼笑得嘚瑟,弯弯的眉眼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故作神秘地朝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真不知他是真心打马虎眼,还是只想捉弄我,反正他是不打算告诉我些什么的了。 我受不了他那副漫不经心的马虎眼,学着他的样子,也对着他做了个鬼脸以后,转身就跑,身后不断传来他嘲笑的声音。 程澄没找着,反倒让莫堼莫名地捉弄了一下,还真是出师不利。我瘪着嘴,往虎跱殿的方向走去。看看现在的天色,小虎估计还在殿中和虞鲲一起料理政事吧。 人才刚到殿前,就听见璞瑶寅辰娇嗔的声音:“人家都说是新婚燕尔,腻不可分,我怎么就这么命苦,连夫婿的样子都看不上几眼!” 虞鲲像吃了个哑巴亏一样叹道:“那是因为一般的新嫁娘都没有这样丢下工作给自家夫婿的呀……”话还没说完,璞瑶寅辰就一把抓起他的手臂,张嘴就咬了一口。堂堂虎王的一只铁臂,不仅能舞刀弄枪,还能供娇妻磨牙泄恨。 “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这就回卧虎阁好好陪你!”一秒钟沦为妻管严的虞鲲很“识相”地哄着娇美的妻子往新房的方向走去。 我掩着小嘴,呵呵地笑个不停,完全没有发现小虎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像捉小猫一样把我提了起来。 “偷笑可以,可别让母老虎发现咯。”小虎宠溺地摸着我的长发,眼睛里满满都是爱意。 我干脆将自己埋在他的肩窝上,撒娇地乱蹭,闻着他特有的气息。谁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觉得一刻不见也可似隔三秋! 银光忽然在脖子边闪动,我好奇地低头一看,一根银羽在小虎手里化作银色细链,圈上了我的脖子。链子和先前他给我挂虎符的相似,只会坠子换了。 “先前的虎符被唐秋柔夺走,跟着她进了火魃的肚子,虞鲲上任后,天虎族又重新打造了一双,一只在军中,一只在虎王的手上。” “那这个是什么?”我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坠子,好奇地打量着。这坠子和之前威武生畏的飞虎不一样,是一只细小憨厚的小老虎。圆圆的身子,小小的耳朵,背上还有一双小翅膀,样子就像小虎化作幼兽时的那样,可爱极了。 “先前的虎符是我成人礼的时候父王赐我和璞瑶的,让我们有权统领天虎宫的虎士,也算是对我们继承人地位的肯定。如今虞鲲继位,新的虎符自然应该由他来保管。”小虎对我道:“这个我给你的礼物,好让世人知道,你是我的!” 我轻笑出声,双手圈起他的颈脖,额头抵上他的,让彼此的呼吸更加贴近。阳光洒落大地,脖子上的银链反射着明亮的光芒。 我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第98章 罪人 第九十八章罪人 重返现世后,我立马被莫堼捉去闭关修炼。在水帘崖洞应对火魃之时,我被逼临时抱佛脚,跌跌撞撞才勉强学会了驱使无名书册中妖魔的方法,那狼狈的模样让莫堼扶额抱怨。 于是,回到现世的当天,我就被莫堼和南宫舞直接扯到南宫家进行特训,连小虎和程澄都被拒之于门外,不得相见。这样的安排,当然惹来了小虎的强烈不满。幽阳山中人多事杂,我和他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独处;本以为回家以后就可以好好你侬我侬你一番,没想到却被莫堼的安排打断。谁知道他是真心想帮忙,还是不过想好好捉弄小虎和我而已。 我瞅着他看着小虎得意地偷笑的模样,估计后者的原因比较多才对。反正,事情就是这样,自从我回到现世以后,便已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过小虎和程澄了。 南宫舞作为导师,永远徘徊在称职和不称职之间。说到传授对付邪魔的法术、控制身体内灵力的方法等等,她绝对是顺手拈来,教起人来头头是道、滔滔不绝、深入浅出。但是每次当我受不了她魔鬼般的训练的时候,只要抛出她最爱的东西——钱,她也是绝对的无力抵抗,没有任何底线可言。 一旦遇到她生意繁忙的时候,我更变成了她随意使唤的手下。美其名曰,增加实践和锻炼的机会,实际上不过是多个免费的帮手而已。我不禁唉声又叹气,无奈地接受莫堼的安排。 至于莫堼,从幽阳山回来以后,他就显得越来越神秘莫测了。兴致来的时候,就和南宫舞一起盯着我训练,帮着忙使唤我,一看见我焦头烂额的样子就乐得哈哈大笑;无聊的时候,就不知道一个人在忙活些什么,有时还大半天不见了人影,就好似在天虎宫的时候一样。奈何,我饶是挠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这只老狐狸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最让我不解的是,有次当我躲起来偷懒的时候,竟然看见莫堼一个人敛起惯常的笑容,深沉地看着远方发呆,神情严肃认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和平日里懒散随意的痞子样完全不一样。但一发现了我在偷看以后,转瞬间立刻恢复了平日里的那张狐狸脸,东拉西扯地揶揄我一顿,还扬声唤来南宫家的侍者,将我捉到修炼的场地里去。 我撅着嘴,低声嘟囔地抱怨着,可是刚才那一幕却在心中久久不能散去。有一种直觉从我的心底里升起,莫堼肯定藏了什么秘密。 可惜,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探索莫堼内心的秘密,没过几天,南宫舞就接到了新的生意。这次的生意似乎挺棘手的,因为她竟不顾莫堼的指令,把小虎和佟真都请到了南宫家来共同商讨对策。如此看来,我们这次的对手并不是那些凭我在旁边打杂就可以收拾的渣渣,而是需要动用无名书册力量去收伏的妖魔。 南宫家宽敞光亮的大厅内,南宫舞以女王般的架势站在中央,我和佟真相对而坐,吊儿郎当的莫堼轻飘飘地在半空中漫不经心地游荡着。小虎坐在我的身边,星子般的眼睛满怀喜悦地看着我,一点也没有把南宫舞放在心上,似乎已经把前来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我含着笑意回视他的目光,多日的相思化成潮水,急切地想通过彼此对视的目光满足倾诉的欲/望。此时的我和小虎一样,早已经将今天南宫舞唤我们来的目的抛之脑后。 “嗯哼……”南宫舞无奈地清清嗓子,企图挽回一点点主人的面子,道:“那些两双眼睛快望到斗鸡眼的人,还有那个快飘到二楼的鬼魂,耍够看够了以后,是不是该做做正事呢了?” 莫堼不满地飘到南宫舞的眼前,叉着腰投诉道:“我是幽魂,不是鬼魂!比那些魂魄不全不散的灵魂高级多了!” 南宫舞翻了个白眼,一点也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莫堼开始了他撒野的绝招,哇哇大叫,直说南宫舞的术法远远不如南宫武。南宫武由始至终都对他恭敬有加,可不像姐姐一样不识货! 南宫舞吐了吐可爱的舌头,对他做了个鬼脸:“小武那小子从小就一板一眼,笨得要死!还好样子长得像我,颜值高,卖了个好价钱!呵呵……”一想起费小玲给的那些聘礼和礼金,真的让人睡着了也能笑醒。 佟真轻声低笑,暗暗为可怜的南宫武掬一把泪,明明是双生姐弟,性格怎么就天南地北,差异那么大呢! “舞姐姐,你就别闹了。”他道:“今日不顾莫堼的指令,打断小言的修炼,还叫上我们前来,是不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等着我们对付?”其实心里的问题是,是不是收了别人丰厚的酬金,拖上大家一起收拾麻烦。 南宫舞敛起笑脸,眼神也变得深沉起来。她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按下上面的按钮,自动窗帘在嗡嗡声中慢慢降落,黑暗逐渐包围的原先明亮的厅堂。 小虎眼尖地发现了窗帘上画着的灵符:“冥空咒?”冥空咒是隔绝凡间和冥界的灵符,一般只在阴阳交界的地方使用,用来保护误闯冥界的凡人,以免被当做游魂被捉捕。如今南宫舞居然在自己家的大厅里画上这样的灵符,莫不成她得罪了阎王,害怕被捉到冥界审问? 莫堼挑起了俊眉,饶有趣味地飘降而下。事情似乎往有趣的方向发展起来了。南宫舞沉默地转过身,走到大厅的另外一段,洁白的纤手扭开门锁,浓烈的幽冥之气立刻从里面溢出,如同地狱的入口一般。 这么浓烈的幽冥之气,实非寻常。小虎警惕地将我搂住,大手捂住我的嘴鼻,担心我被这邪气所侵;同时张开背上的银翼,充满戒备地盯着那扇神秘的大门,还不忘低声嘱咐我道:“尽量屏住呼吸,幽冥之气带邪,吸入无益。” 我乖乖地点点头,整个人往他身上靠得更紧了些。即便是之前面对鬼将拘魂的时候,也不及此时幽冥之气那样浓烈。浓郁的冥界气息在大厅内迅速地蔓延,比盖顶的乌云更让人觉得压抑难受。 门以极慢的速度打开,一个仿佛被夜更深沉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身上带着浓重的幽冥的气息。身披一件墨黑色的带帽披风,宽大的帽檐将整张脸都覆盖住,看不清五官。他的身材颀长,厚重的披风又长又大,像丝瀑般顺延到地上,高大的身子全藏在斗大的披风里,就像一根矗立的黑曜石石柱,一动不动地站在南宫舞的旁边。 我好奇地瞄了好几眼,却怎么也看不真切,无法从外表或是衣着上得到任何线索去猜想他的身份。 凝重的气氛在室内凝聚,压抑的气氛让人说不出话来。神秘的黑袍人缓缓地抬起手来,掀开宽大厚重的帽子,露出一张枯槁的瘦脸。苍白的脸色好似病了数百年,又像似忧愁了整个世纪,两颊深深的凹了下去。高挺的鹰钩鼻帅气凛然,虽然面容憔悴,一双俊眸却是矍矍有神,颇为英武,让人望而生畏。 他的五官出乎意料之外的俊秀,眉目间带着深沉的憔悴和忧伤,如同此时深沉压抑的气氛,怎么也驱散不了。左颊上的刺青非常引人注目,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更加突兀。那是对犯罪之人的刑罚之一,名曰黥刑,也就是众所周知的刺面之刑,为上古五刑之一。 和普通的刑罚不同,黥刑以刺青的方式将罪名一辈子刻在了罪人的身上,抹不掉也洗不了。除非挖肉毁容,但即便如此,还是能轻易地让他人发现其罪。这是对罪犯的一种辨识,是对罪孽永久的承担。故此,黥刑所刻之处往往在最显眼的地方,例如额头、眼下、双颊。 他的刺字在左颊上,从左到右以籀文刺着两个字——冥罪!二字短,而孽罪深,和他眉头上的哀愁一样,怎么也驱散不掉。 莫堼眯起狐狸眼,低沉地道:“阎王的逃犯,逃到这里来了。南宫宗主啊,南宫大小姐,要赚你的酬金还得和冥界千万的鬼将为敌,这生意怎么算也不划算呐。”自诩聪明的脑袋不住地摇着,嗤笑着南宫舞的不自量力。 南宫舞没有回答,反而得意地扬起了她的小脑袋,一手绕在胸前,另一只手搭于其上,纤细的食指左右相摆。倒是她身边的黑袍人代为答起话来。 “我自知罪孽深重,冒死逃离冥界鬼将的追捕,只为了阻止灭天之行,能为自己犯下的罪孽减轻一点点。”话语间气息平缓,吐纳得宜,修为应是不浅。 究竟是怎样的冥界重犯,才会让阎王判下不灭的黥刑而不夺其命?又是怎样的灭天之行,让他不惜冒死逃离冥界鬼将的追捕,来到现世相求法术高强的南宫世家? 第99章 鬼司罪人 第九十九章鬼司罪人 我心里的疑问一重又一重地涌上心头,充满疑惑的眼睛忍不住锁定眼前这个面容枯槁的男人。同时他眉间的哀愁,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如果仅仅是担心冥界鬼将的追捕,决然不会有这样深沉的哀怨之愁凝于眉上。这里面肯定还隐藏着什么故事。 “你是阎王殿的人?”小虎从他身上的冥界气息做出了最贴切的猜想。他没有否认,感觉一旦承认就是对阎王殿的一种侮辱。他不想再因为自己而玷污了阎王殿之名。 “鬼司!”佟真道:“冥界的鬼将出入生死之间,身上的气息难免附带着些人间的生气。只有鬼司,长期司掌冥界大小之事,鲜于与生人接触,才会有机会累积如此深重的冥界之气。” 南宫舞称赞道:“观察入微,不愧是佟真!” 佟真谦虚地笑道:“舞姐姐是在考小弟的意思吗?” “非也,非也!”南宫舞道:“我可是由衷的赞赏呢!来来来,还看出了些什么,一一道来吧!” 佟真蹙起优雅的眉毛,继续仔细地推敲起来:“如果是处理阎王殿文书或杂物的掌司,不会有这样深厚的修为,看来是担任的是武职。担任武职却不是穿梭阴阳二界的鬼将,必定是阎殿内的驻守的将士。阎王之将多如繁星,你守的究竟是酆都鬼城,还是阎王高殿,就恕我才疏学浅,实在推敲不出来。” “哈哈哈……”南宫舞竖起大拇指连连赞道:“仅凭尉迟挚身上的气息就能得到这么多信息,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小虎一听到他的名字,惊道:“他就是鬼司罪人,尉迟挚?!”小虎和阎王殿的交情甚厚,自是知晓不少冥界之事,何况此等逆天的大事?! 我疑惑地问道:“他是谁?” 小虎深沉地望着眼前的他,一字一句地道出当年震惊天地的大事。 阎罗大王镇守阴曹,乃冥界之王,手中兵将何止百万,既能穿梭阴阳御生死,手持生死簿,勾魂夺命;更是炼狱的看守者,惩治世间万恶之人。鬼将和鬼司各司其职,镇压恶鬼妖魔,以扬上天赏善罚恶之道。 人到了阴曹便会以生前所为划分成三五九等。德行高者,福泽延绵,再世为人能享福平乐;无罪无恶者,为庸,亦可再世为人,得福得恶且看来生修行。狡诈阴险者,为小恶,或再世为奴为畜,以赎前生孽;大奸大恶者,为恶,当先受炼狱之刑,再按刑判罚。 善则赏,恶则罚,天道如此,公平得很。阎王殿就是这样一直平衡着生死,令德善者获福报,使为恶者受其果。当罪孽前尘一了,便可送上奈何桥,喝过那碗孟婆汤,忘记前缘往事,再渡凡尘。 尉迟挚原本在炼狱司任职,肩负守卫炼狱,管治恶鬼之职。多年来尽忠职守,颇受同僚及炼狱司掌的喜爱,为人正直低调,身手更是不凡。 谁知,在一次鬼年冥月之期,阴司中冥界之气至深的日子,尉迟挚竟私自放了炼狱司中上百妖魔恶鬼,大乱阎王殿。地狱之中瞬间陷入混乱之中。被判于炼狱司受刑的妖魔和恶鬼性情凶恶而膂力过人,在人世犯下了不少骇人听闻的罪孽。而这些穷凶极恶的妖魔鬼怪被释放出来以后,不断四处逃散,还上杀鬼将,下撕生死簿,以此来发泄千百年来埋在心中的怨愤。 存放生死簿和善恶簿的藏经阁首先受到了毁坏,当得悉此事的鬼将赶至之时,以后数百本生死侧和善恶簿被毁,至今还有部分料籍失落,不知其所。此外,奈何桥和孟婆煮忘情汤的地方也受到了严重的破坏。 焰火和赤炎烧毁了半座奈何桥,一些调皮的小鬼小魔倒翻了孟婆汤,更有一些鬼魔将其倒洒到阴曹河中。虽然孟婆汤在河水中得到稀息,但终究使河水受到污染,使得之后出现不少因为喝了污染后河水的鬼将或鬼司会出现懵懂半日,记忆消失的情况。 由于奈何桥被毁,孟婆汤被倒,生死簿和善恶簿受损或失落,许多冤魂聚集在地府,不能按时投胎轮回。一时间,人间地府的平衡被打破,使得生者不死,死者不生。阎王殿足足用了大半月的时间,才将一般的妖魔和恶鬼重新捉捕,却依然有过百者逃失。此后半年,阎王殿的操作才逐渐重入正轨,部分生死簿至今还在重写。 阎王大怒,下令彻查此事,必须将事情的始作俑者捉拿归纳,严刑处置。于是全部鬼将倾巢而出,追捕尉迟挚。尉迟挚也从一名备受爱戴的鬼司,变成了冥界中人人得以株之的千古罪人。 然而,阎王和鬼将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和力气就捉到了尉迟挚,正确来说,是大家在阎王殿门前发现了身受重伤的他。正当一批鬼将准备出发去捉捕尉迟挚的时候,惊讶地看见身着墨黑色披风的他正跌跌撞撞地返回阎王殿。人还没到走到店门前,就已经往前到了下去。 众鬼将大惊,立刻上前将他重重围住。拘魂带头上前查看,扶起虚弱无力的尉迟挚,发现披风下血肉淋漓,看得人触目惊心。尉迟挚脸色苍白,昏迷前最后说了一句:“金乌夺魂!” 拘魂不敢有所拖延,叫人将尉迟挚送入炼狱司,并吩咐手下招来鬼医司为他治疗,自己赶紧觐见阎王,上报此事。 三天后,经过鬼医司的尽力抢救,尉迟挚终于在炼狱司中幽幽地情醒过来。环顾四周熟悉的景物,才不过几日的光景,他却已不再是守卫炼狱司的鬼司,而是牢笼内身负重罪候审的罪人。 大伤初愈的尉迟挚沉默不语,任凭谁来问话都一语不发,对所犯之事供认不违,默认了所有的罪行。阎王既心痛又心伤,原本的将才之士竟在自己的眼下犯下着弥天大罪,为人间和地狱带来如此大祸,难不严惩!生罪死罪,必须同受! 于是,启用上古酷刑之一的黥刑,在他左颊上刻下“冥罪”二字,让他生生世世都被缚冥界罪人之恶名。此外,以封印压下他千年的修行,判他受炼狱七七四十九种严刑,投胎历经百世艰苦和磨难。 尉迟挚谢过阎王赐刑,义无返顾地接受了这些严刑,一过便是数百年。期间不少往日的同僚念及旧情,先后到炼狱司来询问他的状况。尉迟挚默然谢过,却对当年之事不再多言。故此,他私放妖魔的原因就成了个谜团,即便是当年与他同守一地的兄弟们也对此毫不知情。 时至今日,尉迟挚之罪在阎王殿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炼狱司并不是常人能及之所,所以真正见过,或者可以见过尉迟挚本人的人少之又少。可谓听其名而不知其人矣。 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传奇的人物,居然就这样出现在现世,还要是镇妖除魔的南宫世家之内,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更别说他竟是南宫舞这次任务的雇主。 正如佟真和莫堼所猜测的,这次的事情肯定不一般! 众人安静地听完小虎的叙述,好奇的眼光全都落在了眼前这名身穿墨黑色披风的男子的身上。他的体型高大而瘦削,脸色枯槁而苍白,估计是长期在炼狱司接受酷刑之故。但既然是甘心受罚,为何又要再次冒险逃离?难道说当年的时候还另有内情? 小虎深沉地望着眼前之他,道:“炼狱司守卫何止森严,更何况你身为重罪之犯,是绝不可能在里面逃离出来的。” 尉迟挚眼神稍黯,愧疚地道:“守卫的鬼司中有我当年的同僚。他们重情重义,执刑之时往往不忘旧情,对我多加照顾。阎王所赐的七七四十九种严刑已经受毕,我亦即将投胎轮回受劫。各位弟兄为我辞行,我趁机以摄魂术将他们迷倒,偷逃了出来。” “拘魂曾言,在众鬼将和鬼司中最足智多谋、擅于摄魂夺魄之术的人,看来所言非虚。” 小虎此时的话更让他感到无地自容了:“我却以此来瞒骗众位兄弟,实在是命运弄人,情非得已。” 莫堼呵呵一笑,戏谑的嘴角微微上扬,道:“当年即便是阎王亲审的时候,你也只对所犯之罪直认不违,却没有把内情细说。在罪刑已受过半的今日,不惜加重罪行,再次知法犯法,成为阎王的逃罪重犯。只怕不把内情说出,大家即使有心相助,也力不从心。” 尉迟挚低首沉默,对莫堼所言仔细地推敲,忐忑的心一时拿不定主意。我猛然一惊,扭头看向他旁边的南宫舞。 “舞姐姐,难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把我们都叫上,答应帮忙啦?”她总不会拿自己和大家的性命开玩笑吧? 哪料,俏丽的南宫舞耸了耸肩膀,道:“他有给钱呀。”意思很简单,内情如何不是重点,重点是报酬很吸引! 我内心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接受了这个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事实。 半晌之后,尉迟挚幽幽地道:“事情都到了这一刻,看来是瞒不了。事关天地万物、地狱人间,不得再有拖延!” 然后,便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我们…… 第100章 前世缘 第一百章前世缘 在尉迟挚还没有成为鬼司之前,也就是当他尚且为人,在人间修炼的时候,因天资聪颖,体内灵气充裕,未满十六岁就被鬼谷的宗师相中,收为关门弟子,受教于鬼谷之中。 鬼谷虽为阳地,却长年聚集了大量的冤魂和阴气,是修炼驭鬼法术的上佳之地。尉迟挚的师傅鬼贽子擅长御渡阴阳之术,对这个最后收来的关门弟子更是爱护有加,倾囊相授。幸得尉迟挚不辱师父的期许,天资甚优。别人学一年的术法,他往往不足一月便可习得,悟性又高,入谷不过三年,便抵得上他人三五年的修为。 谷中众人议论纷纷,均说这个容貌英俊,性情和顺的小师弟后生可畏,是可造之材,看样子是要后来居上,看势头是要超越大师兄窅光子,继承鬼贽子的名号了。十九岁的尉迟挚少年得志,不由得飘飘然起来,人情世故还没学会就备受瞩目,免不了无意中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尤其是谷中的大师兄窅光子,每每看到谷中弟子围着小师弟在转,请教这请教那的,他看了就心烦。想当年师父宠爱自己的时候,风光无限,哪个师弟师妹不对自己注目仰视。在鬼谷里修炼那么久,都没有试过这样被忽视过。 他趁师父单独讲道的时候试探过,想看看师父意欲传位于何人。鬼贽子还是如同往日那般慈爱地笑着,没有回答,实在看不出是真的不明白他话中之意,还是假装懵懂。这样下来两三次后,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而心里对尉迟挚的怨恨也多了几分。 阳春三月,正是春光明媚、万物苏醒的季节。人间如此,鬼界亦是。尤其是春雨绵绵的时候,阴雨多阳光少,连小妖小魔都忍不住外出捣乱,趁机会大享春/光。 一日,鬼贽子于月圆之夜的子时将自己最喜爱的两名弟子窅光子和尉迟挚唤来,并道此乃重要之事,切不可与外人言。窅光子和尉迟挚面面相觑,师父平素做事淡定大方,未曾像这样神秘忧虑过。虽然心中满是疑问,但他们还是按照师父的话谨慎行事。 鬼贽子从□□内取出一轴画卷,令尉迟挚关好门窗,不让外人窥视。幽暗的房间内只点着一盏油灯,黄豆似的火光在空气中舞动跳跃,昏昏沉沉的灯光下画轴显得更加诡秘。 鬼贽子慢慢地展开画卷,古朴的卷轴上画的是一只俏皮可爱的绿鹦哥,高高地立在枝头上,一副似欲展翅高飞的样子。鹦哥儿翠羽红嘴,样子娇憨可爱,一双圆圆的眼睛炯炯有神,好似会说话一般。窅光子充满好奇地看着画卷,而尉迟挚简直就像看呆了一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 鬼贽子好似早就猜到一样,对尉迟挚道:“挚儿,对于此画,你有何看法?” 尉迟挚呆然无语,一时回不上话,旁边的窅光子反倒抢着回答:“这看起来是前朝之物,虽然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但是纸质极佳,没有受到湿气或是虫蛀的伤害。这么优秀的纸质和墨汁,定然出自于皇亲贵胄之家。画中鹦哥笔触细致柔和,行云流水,韵味昂然,看得出作画人才情之深。此鹦哥体态优美动人,多一份则肥,少一分则瘦,恰到好处,可见其观察之入微。只可惜没有落款处,不得知是否名人所作。” 鬼贽子愠斥道:“我问的是挚儿!”语气间不难听出他对窅光子刚才自作聪明的回答颇为不满,他等的是尉迟挚的答案,不是他的。 尉迟挚一怔,不明白师父的用意。大师兄刚才所言都是正确的,但师父对这样的答案似乎很不满意,还要求非自己作答不可。这让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而本想得到赞许却被无故训斥的窅光子,虽然心中生着闷气,却不敢多加言语,只好低下头向师父致歉,暗地里朝尉迟挚投去一记恶狠狠的目光。 鬼贽子灰白色的眼睛紧紧地盯住尉迟挚,没有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从师三年,恩威并重的师父对自己从来都是疼爱有加,就好似慈爱的长辈一样,严格却从不过分苛刻。此时的目光和表情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尉迟挚向师父作揖,为自己适才的走神道了个歉,道:“挚儿赞同大师兄方才所言,此物确为前朝皇族之物。作画者没有留下印记或者落款,看起来似乎刻意为之。徒弟以为,他要不是有意隐藏身份,就是此物乃私人赠礼,聊表情意而没有特意落款为记。” 鬼贽子露出欣慰的微笑,抬起枯瘦的手捋了捋灰白的长须,道:“嗯……还有呢?”明明是一样的答案,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窅光子对尉迟挚的不满又多了一分。 “还有?”鬼贽子的追问让尉迟挚迷茫起来。夜半人静的时分,师父突然唤自己和大师兄前来,应该不只是想考察他们对古画的鉴赏能力吧? 果然愚子不可教。鬼贽子无奈,只好多给点提示这个笨徒弟了:“万物皆有灵。即便是死物,也因有灵气相近,与有缘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等灵性可越千年。你再仔细看看此物,好好地去感受一下,再说说有什么发现。” 尉迟挚不敢有违,定下心神,伸出手置于画卷之上。幽幽的灵光从绿鹦哥的身上发出,与尉迟挚体内的灵气互相呼应。鹦鹉好似在画上活了起来一样,轻抖着盈丰的翠羽,嘤嘤发出几声清脆的叫声。 几幕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在尉迟挚的眼前快速地闪过,心里传来一阵碾压般的心痛。他惊恐地睁开眼睛,不明就里地看向鬼贽子,脸色惨白得好似白玉一般。鬼贽子眯起灰白色的眼睛,开始点化愚钝的徒弟。 “当年为师在村野之间发现了天资极佳的你,爱才之心油然而起,便向你的父母示意询问,携你回鬼谷进行修炼。当时为师就为你起了一份三世书,上面的卜卦让为师既忧又怕,祸福因果,只怕总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以三世书起卦问卜是鬼贽子最引以为傲的奇门之术,他所卜出的卦象,定是金玉断言。 窅光子好奇地问道:“莫非是凶卦?”他脸上的表情看似关怀,实际内心窃喜,幸灾乐祸着师父所说的担忧。 鬼贽子脸色一黯,道:“前缘未了,债孽缠身。尘缘之事终究会妨碍你的修炼,如若处理不好,唯恐还会有性命之忧。” 鬼贽子的话说得沉重,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窅光子和尉迟挚知道师父并没有言过于实,三世书所卜的卦象令人担忧。 尉迟挚双手交于胸前,毕恭毕敬地作了个揖,道:“还请师父明言!” 事已至此,鬼贽子也不再多作隐瞒,便将事实向心爱的徒弟坦言:“前世你乃前朝末代王储,心中虽有鸿鹄之志,奈何靡靡之风早已将朝廷侵蚀得风雨飘摇,犹如一棵参天的大树,根底已经腐烂,体表再多的养护终究还是于事无补。当叛军攻入宫城的一刻,曾经被你所救的鹦哥仙子以其二魂六魄在烈火之中救了你一命,余下的一魂一魄只能在六道中苟延残喘,飘荡无归所。国破家亡后,余命残存的你隐姓埋名,出家为僧,布道礼佛终得善终。一生念念不忘者,只有那个为自己舍去魂魄的鹦哥仙子。恩重情深,此情是福也是祸。” 窅光子明白过来了:“所以说,此画乃那个末代王储所作,所以没有留下任何落款,以免被外人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鬼贽子点了点头,道:“嗯……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他将此画藏于自己的佛堂之中,日夜为其祷告,祈求鹦哥仙子平安魂返。说到底,也算是以画忆旧,凭此寄情,聊以慰藉吧。” 尉迟挚看着眼前的画作,刚才在灵力交互之时闪过的画面变得更加清晰。山中救鹦,城破宫焚,以魂相救,至死不忘,一幕幕熟悉的画面在脑海中略过,从模糊逐渐清晰,不管时间过了多久,心中依旧悲痛。 “鹦哥报恩已过百年,尉迟师弟也早已了却前尘,投胎再世,怎么就说这是债孽,甚至会带来杀身之祸呢?”窅光子道。 “因果报应,天道不可违。末代王储救鹦是因;鹦哥舍魂救命是果。一人善终,另一仙却始终魂魄不齐,飘荡无归,这笔因果帐总得要有算清楚的一天。今世挚儿是带着对鹦哥仙子的亏欠和憾意而生,不还清这些恩情,总不得善终,尘缘牵挂,更会影响他的修为,恐难得道。” 窅光子一听,低下头状作担忧的样子,实际心中暗自窃喜。师父的意思很简单,只要尉迟挚的前缘一日未了,他就还是没有机会超越自己,继承鬼谷的衣钵。然而,他阴沉的心思,鬼贽子和尉迟挚一无所知。 尉迟挚明白的前因后果,心中挂念的却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那个为自己献出二魂六魄的鹦哥仙子。仅余一魂一魄飘荡在六道之中的她,会遭遇到怎样的艰辛和劫难?心中的怜惜和亏欠之情,竟与前世并无二样。 尉迟挚双膝跪下,向鬼贽子叩首相求:“挚儿求师父相助,救鹦哥仙子脱难!” 鬼贽子皱起灰白的眉毛,道:“这也是我今日叫你们二人前来的原因!” 第101章 绝命崖 第一百零一章绝命崖 “师父的意思是,你已经有救鹦哥仙子的方法?”希望之光在尉迟挚的心中亮起,知道肯定是事情有了眉目,鬼贽子才会唤他们师兄弟前来坦言真相。 鬼贽子肯定地点了点头,道:“自从卜得你的三世书后,我曾多次起卦寻鹦哥仙子仅余的一魂一魄,却一直一无所获。日前有人将此画轴给予为师,我以画中的灵气为引,再次卜卦,终于觅得仙子的气息。” 尉迟挚没有心思问究竟是谁将画轴给予鬼贽子,一心紧张地等待着师父的答案,连大气都不敢呼出。窅光子却在暗自愤恨,为了这个钟爱的小徒弟,鬼贽子竟然耗费心力多次起卦问卜,这是对其他弟子都没有过的恩宠。他撇了尉迟挚一眼,藏着心里面那既羡慕又嫉妒的复杂的心情。 “鹦哥仙子已是魂轻力弱,剩下的魂魄轻如浮萍,比弱灵还虚弱,只能依附在阴冥之处苟且偷生。阴阳交界之间的绝命崖高耸险峻,崖壁上有一处崖涧,隐藏并混杂着来自人间的生气与阴曹的冥气。虽然不管是人还是魂,都难以接近那样危峻的地方,那里特殊的充沛的气息引来不少弱灵附着而生。鹦哥仙子仅剩的魂魄便附着在那峭壁之上。” 鬼贽子的话说得很明白。要救鹦哥仙子的一魂一魄,就必须以身犯险,到阴阳交界的悬崖上寻找。但是弱灵附着而生的峭壁,就好似潮湿的悬崖上长出密集的苔藓,像鹦哥仙子那样弱小的灵体又何止千万。要寻觅佳人,谈何容易! 尉迟挚没有半点犹豫,俯身向前五体投地,向鬼贽子行了个大礼,道:“恳求师父明示!只要能救鹦哥仙子于苦难之中,徒儿便是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眼睛里闪着赞赏的目光,鬼贽子欣慰地看着自己一手培育的爱徒,正是这样无畏的精神和敢于担当的勇气使这个最小的徒弟鹤立于众人之中。 鬼贽子扶起尉迟挚,将收起的画轴置于他的手中,语重心长地道:“带上画轴,驾驭飞廉往西到绝命崖去!画轴上残留着你和鹦哥仙子之间的羁绊,能为你指路引魂。记住,是生是死,是成是败,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而后,慈爱的目光转向窅光子,接着道:“窅儿是鬼谷中的大弟子,修为最高,让他与你前行,希望也能助上一臂之力!” 尉迟挚和窅光子拜别师父,不等天亮,乘着月色驾上飞廉就往绝命崖的方向飞驰而去…… 前往绝命崖的路途艰险遥远,尉迟挚和窅光子日夜兼程、历尽艰苦,不好容易终于来到了悬崖的边缘。如刀削的山崖高高地耸立在阴阳交界之处,亡灵之风带着刺骨的寒气呼呼地刮来,疲惫的二人和他们脚下的飞廉一样,吁吁地呼着气。几颗碎石在飞廉足下飞落悬崖,只要再往前半步,便是无底的深渊。胆怯的马儿慌乱地闪动着背上的双翼,怎么也不肯再向前进。 尉迟挚费了好些功夫才稳住了自己的飞廉,正想翻身下马,发现窅光子所骑的飞廉被亡灵之风和眼前的深渊吓破了胆,不受控制地在挣扎着。一转眼,窅光子就被抛出了去,眼看着就要坠落悬崖。 尉迟挚顾不上自己,飞身扑了出去,在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捉住窅光子的手。就在万尺深渊的悬崖边上,窅光子就像秋风中即将吹落的叶子一般,摇摇欲坠。亡灵之风不住地在他的身边呼啸而过,高大的身子仅靠尉迟挚单手紧紧地拉住。 “师弟……救我……”窅光子惊恐地呼喊道,就像自己骑的那匹飞廉一样吓破了胆。 尉迟挚咬紧牙关,俊脸涨得通红,拼尽全身的力气一点点地将窅光子往上拉。又一阵亡灵之风狂啸而来,再次惊吓了崖边那匹惊魂未定的飞廉。一声嘶叫高扬,前蹄后足不停地踢动。尉迟挚挺起的后背硬生生忍住了飞廉的猛踢,拉着窅光子的手紧紧没有松开。 惊吓中的飞廉完全失去的控制,张开强健的翅膀往尉迟挚的方向冲了过去,将两人撞落悬崖。师兄弟两人一个拉一个,在高空中不停地往下坠落。尉迟挚当机立断,从腰间抽出银钩铁链,往崖壁上抛去。锋利的银钩灵巧地掐在岩石的缝隙之间,成了两人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窅光子双手合力,紧紧拉住尉迟挚的左手,吊挂在末端。尉迟挚一手拉着同门师兄,一手紧抓着银钩铁链,苦苦地支撑着。亡灵之风稍稍歇止,铁链晃动了几下以后,也终于停了下来。 尉迟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定住自己的心神,定睛一看,发现四处灵光微动,荧火嶙嶙,深黑色的崖壁上附着了无数个小光点,一个接一个密密麻麻地覆盖着整面崖壁。 亡灵之风在此处歇止,阴阳在此处交汇,生与死的气息飘忽不定,似有如无,却又无处不在,汨汨地似有灵气如泉涌。 “师弟……别,别放手!”窅光子被吓得魂不守舍,脚下没有着点的空荡荡的感觉,比亡灵之风的寒气更让他心惊胆颤,压根儿就没有发现此处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 藏在怀里的画轴轻轻动了动,好像感应到什么似的,与崖壁上的小光点一点一滴地起着反应。尉迟挚屏住气息,眼角瞥见脚下不远处有一崖缝陷入崖壁之中,虽不足一丈宽,但足以落脚。 “师兄,捉好!”话音一落,强壮的手臂借着银钩铁链将两人往崖缝的方向带过去。窅光子吓得魂飞魄散,紧紧地捉着尉迟挚的手,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灵巧的足尖准确地落在的崖缝当中,尉迟挚健臂一勾,将窅光子稳稳地拖入缝内。空荡许久的脚底终于有了支撑点,窅光子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努力将快吓散的三魂七魄拉拢回来。 尉迟挚将他拉起,关切地道:“师兄,没有受伤吧?” 窅光子不满地将袖抛甩开,对尉迟挚的关心并不领情:“孔武有力!别以为自己武艺稍强,就在这里一副救命恩人的嘴脸,忘了尊卑!” 尉迟挚神情黯然,深知大师兄对自己向来不甚满意,虽感无奈,却不愿多言。反正言多必失,如今绝命崖才刚到,师兄弟两人便被困于此,倒是得先想个办法才行。 他仔细地观察四周。这个狭窄的崖缝只有丈尺大小,他和窅光子两个大男人连身子都不能直挺。前面是万丈深渊,四处随时会有亡灵之风呼啸而来,此时又没了飞廉之助,别说要寻找鹦哥仙子的一魂一魄,连在这里撑得了多久不知道。 窅光子抱怨道:“要不是你鲁莽行事,我们也不会困于此处!还亏师父平时说你如何机智多谋,真遇到此等困境,还不是一样束手无策!” 尉迟挚沉默不语,不欲争辩些什么。忽然,怀中的画轴再次颤动,比方才更强烈了些,越靠近那些小光点,它的反应就越强。尉迟挚将画轴从怀里抽出,捧放在手心上,对着四方方向慢慢地感应着。 “师兄,你看!”尉迟挚惊喜地对窅光子道,画轴上的灵气与崖壁上的一处弱光相互呼应,散发着同样的气息。 窅光子指着那点弱光道:“那便是鹦哥仙子的一魂一魄!” 尉迟挚欣喜地点着头,回道:“鹦哥仙子的一魂一魄与画轴上残余的灵气相呼应。我们只要以画轴为引,便可将她的剩余的魂魄牵回,再拿回鬼谷让师父施法定魂。以师父的修为,一定可以找到修补魂魄的方法。” 窅光子向左右撇了一眼,哼道:“天方夜谭!鹦哥仙子能保得住现在的一魂一魄已是难得的奇迹,你还幻想施法定魂,修补魂魄,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 “不!”尉迟挚并不认同师兄的话,语气坚定地道:“人自是有法定胜天!师父常教导我们说,学道之人不应该轻言放弃。万物之间相生相克,宇宙间蕴含的潜能有着未知的力量。潜心修炼,顺应天道之力,即能获得潜藏的力量,为己所用。” 窅光子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不予置否。尉迟挚也不理会被泼的冷水,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仔细观察起附近的地形。 “这里虽然是悬崖峭壁之间,但还是有几处像刚才那样的岩石突出,我们只要好好利用好手里的银钩铁链,借力攀过去捕获鹦哥仙子的一魂一魄,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疯了吗?”窅光子喊道:“万一亡灵之风忽起,谁爬出去,谁就一命呜呼了!” “在阴阳交界之处,亡灵之风只有在阴气或阳气处于极盛之际才会刮起。接下来的一炷香的时间内,既没有阴时,亦没有阳时,亡灵之风刮起的几率不高。正是我们攀岩觅魂的好时机!” “要从这里攀到那道弱光的地方,可不是什么易事!” 尉迟挚坚定地应道:“上刀山,入火海,只要能救得了鹦哥仙子的余魂,我尉迟挚亦愿赴汤蹈火!” 说着,敏捷的身手再次施展,银钩铁链在他手里轻巧得好似一条银色的游龙,银光闪动间便以稳当地卡在岩缝之间,横架在峭壁之上。尉迟挚再将另一个银钩扣在崖缝的边缘,在得到窅光子许肯和帮忙之下,手拉着银锁链,脚踏着那些大小不一的岩石,贴着嶙嶙光点的悬崖峭壁,一步一步地往鹦哥仙子一魂一魄的方向攀去。 第102章 黄泉路 第一百零二章黄泉路 悬崖峭壁之上,尉迟挚双手抓紧吊挂在岩石之间银钩铁链,足下攀着稍稍凸起的岩石,谨慎又艰难地跟着怀中画轴的指引,往远处那点微弱的魂魄之光接近。错踏一步,便会坠入悬崖!亡灵之风随时都会再次掀起,他却顾不得担心或恐惧,胸前画轴越来越激烈的反应让心中希望的激动,掩盖了此时所经历的惊险。 嶙嶙的荧光渐渐把尉迟挚的身影包围,鹦哥仙子的余魂越来越近,原本微弱的魂魄之光也逐渐开始加强,激励着尉迟挚继续前行。 窅光子留在崖缝空隙之中,俯身拉住银钩铁链的其中一个支撑点,心却比在悬崖上攀行的尉迟挚更惊怕。 万一银钩承受不住愈渐增加的重量,该怎么办?万一尉迟挚失足坠崖,该怎么办?万一亡灵之风忽起,把铁链刮断,该怎么办?万一这些铁链将自己顺势拉跌,又该怎么办 前世的恩,今生的债,都和自己毫不相干。为了尉迟挚,还有一个素不相识的鹦哥仙子,舍了性命的话,到时谁来可怜他?愈往此想,窅光子的心就跳得愈快,脑海里闪过一幕幕在鬼谷中尉迟挚比自己更受宠的点点滴滴。 一阵小旋风慢慢在崖底下聚集,扩大,逐渐往上方刮来。亡灵之风!窅光子心蹬得一下慌乱起来,拉住银钩的手一收,扯得铁链不住地晃动。几颗崖边的碎石跌落下俩,尉迟挚急忙拉紧铁链,稳住被大乱的阵脚,一回首却见窅光子正把银钩松开,铁链失去平衡,在悬崖上摇摇晃晃。 窅光子嘴里碎碎念道:“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死来得强!可不能被无辜拉去做垫背!不能无辜拉去做垫背!”一面说,一面扯开勾在崖缝边上的银钩。 在岩石间勉强支撑起来的银钩铁链刹时少了一个重要的支撑点,整条铁链迅速地松脱。尉迟挚失去了重心,身子一滑,连同手中的铁链一同往下坠落。 哪知,窅光子松开的那个银钩同一时间勾住了他的衣服,在铁链的作用之下,竟把他也扯了下来,整个身子向前一扑,和尉迟挚一样坠入悬崖。 四周的荧光忽地飘起,尉迟挚怀中的画轴同时发出了共鸣,磷火一般的魂魄之光一个接一个地覆盖在尉迟挚的身上,将他高大的身躯层层掩埋。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窅光子那目瞪口呆、极度惊怕的样子。 ※※※ 尉迟挚迷迷糊糊地好似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纵横交错的画面杂乱地在眼前划过,前世和今生的经历不断地重叠,反复出现,混沌间茫然不知今夕何时。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带着未知的黑暗向自己袭来,窅光子惊恐的眼睛不断地在面前扩大……扩大……再扩大……离心力猛然冲击,仿佛将灵魂都扯了出来! “你终于醒了!”幽幽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就好似从黄泉传来一般。 尉迟挚瞪大自己的眼睛,凝神静气,努力将眼前零散的画面重新拼凑起来。天地仿佛还在晃动,脑里模模糊糊地反应不过来。 那幽幽的声音继续响起:“从绝命崖上这样摔下来,要不是你身上那些弱魂的保护,只怕就跟那摔成浆糊的可怜虫一样,粉身碎骨了!” 接着,声音的主人将尉迟挚轻轻托起,喂他喝下了竹筒里的泉水。甘甜的泉水顺着干渴的喉咙略过,似乎比蜂蜜还要清甜。尉迟挚饥渴已久,就像个孩子一样大口大口地喝下竹筒里的甘泉,意识开始清晰了起来。 他转眼看向身边黝黑瘦削的身影,一头银发狂肆地飞扬,肩膀上坐着一只青色金目的小鬼,正吱吱吱吱地叫着。 拘魂的嘴角向上微微扬起,轻声笑道:“不用担心。我虽是鬼将,却不拿生死簿上的无名之辈。”肩上的吱吱发出尖锐的吱吱声,好似在附和一般。 “你是?”尉迟挚撑起身子,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紧紧地握紧着怀中的画轴。 拘魂回道:“在下拘魂,乃阎王殿中的鬼将。” “这是哪里?”放眼望去,周围荒郊野外,四处高山耸立,天朗气清的静夜里,只有细微不可闻的虫叫声,显得更加寂静。 “黄泉路。”拘魂说得云淡风轻,站起身来,走到自己升起的火堆边上,随手拿起几根枯木,往火里丢去。枯木遇火即燃,在火红的焰火中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应和着四周的虫叫。 绝命崖已过,另一端便是阴间的入口——黄泉! 尉迟挚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画轴,心里不觉一阵戚戚然。蓦然画轴轻轻颤动了一下,一点荧光在其中闪烁,他抱着激动的心情急忙将它打开。只见画中的绿鹦哥比之前更添神韵,圆圆的眼睛一下又一下的眨动,活灵活现得就像真的一样。 拘魂的眼神也跟着尉迟挚轻柔了起来,道:“这鹦哥儿的灵魂虽弱,执念却极深。危难之中不仅护你周全,还以魂入画,与你相伴左右。” 尉迟挚颤抖的手轻轻抚上画中的绿鹦鹉,心里既感动又激动,热泪凝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此情此景,不觉让拘魂有点心酸,连一向活泼乱蹦的吱吱也噤声。 “你画中鹦哥仙子的弱魂灵力毕竟是有限的,保得住你的魂魄,却救不出你坠落黄泉路的事实。”拘魂黯然说道:“一落黄泉路,半只脚就踩到阴间了。要重返人间,再如往日为人,只怕……” 听到这样的话,尉迟挚的心却是坦然的。鹦哥仙子的余魂已经找到,自己会怎么样已经不是问题了。拘魂看他一脸平静淡然的样子,也明白他的心思,微微露出欣慰的笑容。 “既然半只脚都踩到阴间来了,不如就干脆来我们阎王殿当差吧!”拘魂倒是爽快,未等尉迟挚有所答应,就提着他到阎王殿报道去咯。 就这样,阴差阳错之下,尉迟挚就被拘魂扯着“误入歧途”,成为了鬼司的一员,把守炼狱司,肩负守卫炼狱,管治恶鬼之职。 阎王殿内的生活平静而安然,尉迟挚一边恪守职责,一边坚持为鹦哥仙子寻找固魂之法。在阎王殿中当差的几百年间,一人一魂彼此相依相伴,日子过得平淡而美满。若不是那一件事的发生,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应该也会这样继续下去。 那天深夜,尉迟挚如往日一样,完成了炼狱司的差事之后,便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鬼司营。甫入房内,与生俱来的警觉神经就被一下子触动起来,看似如常的景物,暗暗透露出异样。 鹦哥仙子!! 尉迟挚马上跑去查看藏放着鹦哥仙子余魂的暗匣,果不其然,暗匣的金锁被毁,里面的画轴不知所踪。空无一物的匣子内写着荧绿色的字句:独往绝命崖处见鹦哥! 当年被拘魂死拖硬扯拉到阎王殿来当差的时候,没有多少人知道鹦哥仙子的事情。多年来,虽然没有停止过寻找为鹦哥仙子固魂的办法,但毕竟固魂之术难为,通晓之人亦是少之又少。仅余一魂一魄的鹦哥仙子,寄附在前生羁绊的画轴之中已是苟且偷生,这样孤弱无力的魂魄,有谁会对它觊觎,甚至盗取?! 无解的猜测在尉迟挚的心里交错复杂,慌乱得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是谁人盗走了鹦哥画轴,更不知道贸然独自前往绝命崖的话,会有怎么样的危险出现,现在只有鹦哥仙子的安危是他最关切的事情! 想也不想,尉迟挚转身就往绝命崖的方向走去。 亡灵之风不时地在呼啸,处于阴阳交界的绝命崖和当年一样,阴风阵阵中透着交织着生与死的气息,让人不觉毛骨悚然。这是尉迟挚和鹦哥仙子重遇的地方,也是改写了他命运之处。 寂静的悬崖边上,一声鸦叫划破了黑夜,不知从何处飞来许多蛾子,数百双灰白色的翅膀扑哧扑哧地在扇动,外形狰狞难看。蛾子不断地从四周飞来,接连不断地扑到尉迟挚的身上、脸上,好似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尉迟挚不停地挥动的双手,蛾子却一只又一只地飞来,络绎不绝。 “我的好师弟,多年不见,怎的就如此不念旧情,是要赶尽,还是要杀绝?” 尉迟挚一惊,这声音不正是…… 他定睛一看,一大群蛾子迅速地聚集起来,晃眼间化成了人形,正是声音的主人——窅光子!一只三足金乌叼着鹦哥画轴立于他的肩膀上,充满危险地盯着自己! “师兄!” “呸!”窅光子厌恶地吐出一口唾沫,不屑地道:“少在这里假仁假义!你这套虚伪的嘴脸留在鬼谷还能骗骗师父,我可不吃你这套!” 尉迟挚自知窅光子对自己早就看不顺眼,也不想多做争辩,一心只想救出鹦哥仙子,其他事情对他而言都不再重要。 看着自己怨恨多年的人一副焦虑难耐的样子,窅光子暗自乐了起来:“感情用事还是你最大的弱点。当年要不是你感情用事,肆意妄为,我岂会丧命在这阴森孤寂的绝命崖?!我变成今天这幅非人非鬼非魂的模样,不得超生,都是你害的!” 以想起当年的事情,心中不愤的怨恨再次涌上心头,气得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眼前的尉迟挚撕成碎片! 第103章 冥罪 第一百零三章冥罪 阴风森森的绝命崖顶,气氛诡异而又紧张。亡灵之风时而呼啸,时而停歇,更添几分诡秘。 “师兄要怨也好,要杀也罢,尉迟挚领受便是!鹦哥仙子孤弱无力,和你我恩怨无关,不应受此牵连!” 窅光子哼道:“又在这里假仁假义!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张伪装的脸!”奸邪的目光在他的眼里一闪,脸上接着露出了阴险的笑容。他缓缓地拿下三足金乌叼在嘴里的画轴,道:“既然你说能为鹦哥仙子做任何事,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最后,他的嘴里咯咯的笑声,声音尖锐而刺耳。 尉迟挚抿嘴不语,不再隐藏眼里对窅光子为人的蔑视。 “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鹦哥画轴我便双手奉上!”窅光子脸上阴险的笑容愈加狰狞。 尉迟挚双目一黯,道:“说!”如果窅光子要的是他的性命,他纵身跳下悬崖又何妨! “明日乃是冥月之期,正是阴司中冥界之气至深至重的日子。我要你打开炼狱司的百妖牢!” 尉迟挚心中一惊,这比要他在窅光子面前自尽更要了他的命!百妖牢的锁的都是犯下重罪天规的妖魔鬼怪,个个都穷凶极恶。打开百妖牢,简直就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你妄想!”尉迟挚严词吆喝,断然拒绝。 窅光子不以为然,嘴角扯着一抹假意的笑,道:“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可能吗?”说着,肩膀上的三足金乌拍翼而起,利足往前一伸,将鹦哥画轴从窅光子的手里抓了起来,尖锐的利爪毫不留情的刺入画轴之上。画轴轻轻一颤,微弱的荧光闪烁半刻,又灭了下去。 鹦哥仙子仅余的一魂一魄好不容易才融入画中,再有半点损伤,只怕真的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尉迟挚大惊失色,心痛得比尖刀在自己身上划过更痛! 绝命崖上阴风森森,黎明渐进,浓雾却更深…… 之后的故事,就如小虎所说的那样,炼狱司中最受人敬重的鬼司尉迟挚一夜间成了阎王殿的千古罪人。百妖牢里那些妖魔恶鬼肆虐阴司、大乱阴阳生死后逃逸四散,至今不知所踪。 而尉迟挚身受黥刑,心甘情愿地接受了阎王判下来的各种严刑,直到逃狱的今天。 ※※※ 听着尉迟挚亲口陈述当年事情的真相,我的心耐不住噗通噗通地跳着,小虎和莫堼脸色阴沉,看起来并不比我好上多少。 我问道:“那窅光子信守承诺,把鹦哥画轴还给你了吗?”窅光子那样的阴险小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尉迟挚和鹦哥仙子? 尉迟挚痛苦地回忆着当时的情形,道:“私自打开百妖牢以后,我忍着心中的愧疚,根据和师兄的约定,再一次回到了绝命崖。哪知他根本没有守诺的打算,竟想毁了画轴。我和他殊死搏斗,打得过他,却挡不住三足金乌的攻击,虽然抢回了画轴,但自己也受了重伤。我攥着画轴,跌跌撞撞才好不容易回到了阎王殿领罪。” 小虎接着道:“你当年为何不把真相道出?” “犯下滔天大罪的是我,与鹦哥仙子无关。”这个铁骨男子,宁可自己背下百世罪孽,也不愿鹦哥仙子因此受到牵连。小虎摇了摇头,和我一样,为这对受尽磨难的一双璧人同情又心疼。 莫堼吊儿郎当地飘到他的面前,道:“数百年的严刑你都熬了下来,怎么到最后一刻才冒死出逃?难不成投胎轮回之刑比阴司那七七四十九种严刑更可怕?” 尉迟挚枯槁的脸更暗沉了起来,眼底里有着不可名状的复杂的情绪,似悲愤又似惊恐。他道:“在经受第四十九项严刑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从阳间捕捉的恶鬼,发现他正是当年逃走的百妖牢里的妖魔之一。才数百年不见,他身上的力量非但没有增强,反倒衰弱了许多,比在炼狱司里受刑的我更奄奄一息。我看见他时,他都已经快油尽灯枯,耗尽体内最后一点的灵力。临死前,他告诉我,当年的那些妖魔在大乱阎王殿以后,原本得意洋洋地还以为能重振妖风,可以扰乱天上人间,报复多年在炼狱司的牢笼中所受的苦难。未料,这才逃出了炼狱司,却遇到了真正的炼狱。” 他的话引起了佟真极大的兴趣,眼睛一下子瞪亮,竖起耳朵,极其关注地仔细倾听尉迟挚接下来的话。 “那些被困了几百年才难得被放出来的妖魔恶鬼,还得意不到几天,就全都被捉了起来。那恶鬼告诉我,来袭的乌衣僧人数众多,以风一般的速度向他们袭击。天地就好似被乌鸦漫天覆盖,连半丝光亮都看不见。在三足金乌的带领下,那些妖魔和恶鬼连连败退,未几便全数被捕捉。他们被带到一处神秘的地方,碰上了始料未及的可怕的事情。” 尉迟挚越说语气越沉重,就好似现在房间里的气氛一样。我的好奇心被撩拨得难以忍耐,不停地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在绝命崖上第一次遇见三足金乌,我心里已经万分纳闷。力量如此高强的神灵之兽,怎么会甘愿为窅光子这样的阴险小人卖命呢?现在想来,我当时的推测果然没错,金乌的主人确是另有其人!” “穿着深黑色斗篷的神秘男子。”小虎说道。 尉迟挚惊讶地看向他,道:“你知道此人?” 小虎摇了摇头,道:“在用无名书册收妖的途中,机缘巧合之下,我们和三足金乌都交过手。虽然不知道他真正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每次有此人出现的地方,总会发生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惊骇之事。他的目的,他的意图,他的身份,全都是一个谜。” 尉迟挚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个神秘的男子确实做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惊骇之事。” 我追问道:“捉走了这么一大批妖魔恶鬼,难不成他想控制这些恶魔,挑战天帝,自立为王” 尉迟挚对我摇着头,道:“他用蓄养毒虫的方法让这些妖魔和恶鬼相互蚕食,就如同蛊毒养虫一样以优胜劣汰的方法,蓄养和挑选出一百只恶鬼中的恶鬼,恶魔中的恶魔。而那些被淘汰的妖魔,有的被活活吞吃,有的即便是侥幸逃离,也好似我在炼狱司里遇到的那个那样,奄奄一息,命不久矣。” “他挑出一百只这样的妖魔恶鬼,究竟想干什么?”我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如此大费周章地捉来这些妖怪,总不会为了举行最恶妖魔一百位的选举吧? 莫堼一惊,不敢相信自己所想到的事情,和小虎同时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他的眼里有着同样不可置信的惊恐之色。我来回在他们之间扫了一眼,却仍是懵懂不解。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再追问道。 南宫舞红唇俏皮地向上扬起,道:“看来你们已经猜到金乌主人用尽心思,私放百鬼的目的了。” 小虎轻启薄唇,吐出骇人听闻的四个字:“百鬼夜行!” 我一听,小心脏不由得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传说在阴年阴月阴时,若是遇上明月当空的清朗之夜,罪孽深重的百鬼同时出现共游人间,则会哀嚎遍野,万物不生。百鬼所到之处,不管是生灵还是植物,都难逃一死。只需三刻,方圆百里以内生灵涂炭,三魂徒留七魄。 要齐集百只罪孽深重的妖魔恶鬼,谈何容易?更别说要让他们在那样难得的月夜同时出现,一起同行,发生的几率可谓微乎其微。故此,百鬼夜行就只是一个传说,从来未有真正发生过。 “你就是为了阻止百鬼夜行而冒险逃狱的?”小虎问道:“如果真有此事,你大可直接上报阎王殿。借助阎王殿的鬼将,要阻止百鬼夜行也是有可能的。” 尉迟挚黯然回道:“我得知此事之后,也是第一时间上报。奈何守狱的鬼司掌司不信,笑言我是痴人说梦话,甚至怀疑是我编造此事,有所图谋。向我告密的恶鬼已经油尽灯枯,我的话瞬间变成了毫无理据的胡言乱语。” 莫堼撇了下嘴角,笑道:“这也难怪。你有罪史在身,百鬼夜行之事说出来也犹如疯言疯语,要得到别人的相信,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事关人间万物万灵的生死,容不得多加延误!我在牢里的时候,听前来探望的拘魂说过无名书册的事情,知道此书有收妖除魔之力。因此冒死逃狱之后,我就请南宫宗主把你们带过来,希望能找到事情的解决办法。” “呵呵……那你可是找对人了。南宫舞只要有丰厚的报酬,不仅能帮你躲逃阎王殿鬼司的追捕,还会千方百计地找到借用无名书册的借口,帮她赚钱。”莫堼的嘴角噙着狐狸般的笑容,眼角眯眯地瞅着鼓着腮帮子可爱的南宫舞。 百鬼夜行 第一百零四章 事不宜迟,根据尉迟挚的指引,南宫舞起坛问卜,卜算出满足条件的时间以及最佳的实行地点。果然不出所料,适合的朗月之夜就在三日后的子时。面对这样的结果,小虎和莫堼一点都不意外。正如尉迟挚所说的,这是三足金乌的主人盘算已久的阴谋,若不是这百年也难得一遇的时辰临近,他也不会设下这样阴险的计谋,千方百计地去聚集如此数量庞大的妖魔鬼怪。 根据南宫舞和尉迟挚的计划,我们必须在百鬼出行之刻迅速地将他们一次过收伏于无名书册当中。否则的话,百鬼所到之处必定生灵涂炭,人间瞬间化成炼狱。要完成这样的安排,把握启动无名书册的时机和在我体内驱动出足以一次收伏这些妖魔的灵力,是至关重要的两个条件。 关于启动无名书册的时机,只要有尉迟挚和莫堼的指引,我们都是相当的放心。至于我是否能同一时间迸发出足够大的灵力,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这次面对的是曾经肆虐人间的凶猛的百鬼,与我们以往所对付过的妖魔鬼怪,都不可同日而语。我心里没有底,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小虎柔声地安慰我道:“一切有我!”简单的几个字,似有涓涓暖流沁入心房。 莫堼还是往常那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也不管我是如何积极地练习和修炼,整天飘来荡去地不知所踪,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们也习以为常,也没有多加留意,也无法多加留意。这个自由率性的幽灵体,想要追寻他的踪迹,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佟真也是严阵以待地准备着,把自己锁在家中,闭关练功。我想,这件事情兹事体大,作为东方家在宗主亦无法掉以轻心。程澄几乎每天都过去佟家,有时带上补品,有时又是食疗什么的,让我这个多年的闺蜜也忍不住吃起醋来。她却娇嗔地羞红着脸,不愿多言。 时间越靠近至阴的朗月之夜,尉迟挚的脸色就越深沉,瘦削的俊颜更显得颓然。只是偶尔在抚上藏在怀中的画轴的时候,脸上才柔和下来,隐约看到温柔的笑容。 我不禁柔声慰道:“虽说要阻止艰难危险,但我家那只帅帅的笨虎和看起来不大靠谱的老狐狸,在五道六界当中多少还是有些名号的。再加上四方尊者中东南两家的宗主助阵,我们这边的实力可也是不容小觑的哦!” 尉迟挚再次轻轻地抚上心口,我知道那里藏着的正是他时刻心心念念的鹦哥画轴。他朝我微微一笑,对我的关心道谢。 夕阳带着瑰丽的霞光缓缓地落下,夜幕如约而至,朗月当空照亮的大地,月华轻柔地洒落,天地出乎意料地安静,连风都不愿意打扰这片静谧。 佟真和南宫舞准时而至,踪迹不定的莫堼也按照约定飘然而至。我和小虎并肩而立,和大家一起踏步前行! ※※※ 尉迟挚带着我们一行人,在南宫舞和佟真的帮助下,穿过了一个又一个以法阵连接的空间。影像在我们身边快速地飞转,让人模糊得不清楚何时何处。金光银闪一道又一道地掠过,我们紧紧地跟随在尉迟挚的身后,不敢有误。忽然一阵强风呼啸而来,眼前的景色迅速地晃动,万丈深渊便在我们面前出现。 呼……呼……呼…… 一阵阵强风在呼啸,带着冰冷的寒气,就好似幽魂在呜咽。我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周围荒凉得连半棵草都看不见,只有在强风歇止的时候,轻雾带着寒意袭来,朗月的天幕中没有星光。 莫堼眯着狐狸眼,道:“绝命崖?” “是的。”再次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尉迟挚的内心百感交集:“这里是阴阳交界之处,上有明月当空照,下有黄泉路茫茫,是肆虐人间的必经之处。” 小虎轻哼:“在这里把事情解决了也好,免得阴阳二界受到骚扰。”尉迟挚选择此处作为拦截据点,也是出于这样的考量。 我们没有半分松懈,如先前所商量的那样开始布阵,以五芒星的方位设下灵咒法印,为等下的阻截做好准备。 手中的法印一画好,我瞅着紧跟在我身后的莫堼,皱起了眉头。从到达绝命崖起,这家伙就一反常态地紧随在我身后,看着我完成这些对他来说无聊的布阵画符。 “老狐狸,你吃错药了吗?看我画符那么有趣吗?” 他得意地飘来荡去,煞有趣味地呵呵笑着:“我是怕你脑袋打结,画错符会拖大家后腿。所以只好委屈点,守在你身边好好担负起监督的责任咯。”两边的嘴角同时扬起,露出里面洁白的牙齿,帅气得亮瞎眼。 我鼓起腮帮子,没有心思去欣赏美男子爽朗的笑容。要不是他一介幽灵之身,还真想抡起拳头,向他那欠揍的嘴脸狠狠地劈过去。莫堼径自继续在我身边飘来荡去,神情嘚瑟着呢。 咻地,亡灵之风停了下来,四周死寂得连虫叫都没有,只有几分轻雾似有若无地弥漫,未及真切,又散了开来,我们却连一丝风都没有感到。 尉迟挚低声警惕:“他们来了。” 话刚落音,一团黑雾在悬崖前的半空中逐渐聚集起来,从一到二,由二到四,从四到八,以迅雷一般的速度不断地扩大增长。一眨眼的功夫,团团黑雾已经重重叠叠地占据了一大片天空,黑压压地往前靠近。死寂的气氛一下子被划破,耳朵里传来鬼哭狼嚎,听得人毛骨悚然。 我站在五芒星阵中的最前方,二指画印,催动灵力唤出星柱。星阵中的其他几个方位,由南宫舞、佟真、小虎、尉迟挚各自把守,他们跟我一样,同时唤出星柱。五条泛着金光的星柱冲天而出,割破夜幕的黑暗。 小虎催动胸前的符印,唤出无名书册,双手向上一扬,向我的方位抛来。无名书册在我的面前缓缓而落,书页随之沙沙作动。我捉住时机滴血画印,在书册之上画出五灵血印,口中默念般若明摩咒法,白光从书册中显现,愈趋明亮。 黑雾愈来愈重,带着浓郁的妖魔的气息以及血腥的味道,这是那些妖魔鬼怪身上的杀戮之气。四周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沉重,南宫舞和佟真守住法阵,一刻都不敢放松。 无名书册中发出的白光试图将前方的黑雾笼罩,却遭到了强烈的抵挡,我将全身的精力全都集中在书册之上,让体内的灵力与书册相融,催动书册的力量封妖。 黑雾里强大的力量不断在加强,原本模糊的影像渐渐地清晰起来。青光、獠牙、利齿、尖爪……百鬼的模样狰狞可怕,各不相同,却有着同样的戾气和杀意,眼睛里没有理智,只有疯狂! 我死死地抵挡着他们反抗的力量,连嘴角也咬出了血痕,握住无名书册的手不住地颤抖。小虎腾飞而跃,银色的双翼在星柱中反射着耀眼的光,银羽化作无数的利箭,带着杀妖的符咒刺向百鬼。百鬼们张牙舞爪地挥舞着自己利爪,愤怒地格挡着这些刺痛他们的利箭。鬼嚎比适才更震耳欲聋,不知是因为他们怒极还是痛极的缘故。 两股力量在白光和黑雾之间相持不下,在强大的妖力之下,我也只能半步半步地后退着。南宫舞和佟真守住五芒星阵,阻挡着百鬼前进的方向,为我拖延着更多可以收妖的时间。 黑影晃动,尉迟挚跃身挡在我的前面,将自己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注入书册之中。彷如一股暖流在身上流窜,我感到自己体内的灵力不断地在增强。 我心里一惊,意识到他的意图:“住手!书册会吸尽你所有的力量,到时你就和鹦哥仙子一样,只怕连一魂一魄都留不下来!” “我本就是戴罪之身,能以身救世,已乃万幸之至!”尉迟挚非但没有住手,反而增强注入无名书册的力量。一只绿色的鹦哥儿从他怀中轻巧地跃出,鲜黄色的小爪子落在书册之上,翠绿色的身影慢慢地没入书中。 尉迟挚柔声轻道:“你也和我一样,是吗?” 鹦哥儿没有回答,报以他似水般的凝眸,任由书册连同自己的力量将其吞没。尉迟挚宽然一笑,跟随那翠绿色的影子纵身没入书册之中。书册骤然得到强大的力量,闪出更耀眼的白光。 然而百鬼的力量也同时在不断增强,持续的战斗撩拨起他们对杀戮的渴望,引发出来强大的妖力,即便是得到了尉迟挚力量的无名书册也只能艰苦地抵挡着。 莫堼灵巧地飘然而至,翩然立于无名书册之上,衣玦轻轻地飘起,脸上带着往常那般轻松自若的笑容,仿若童颜仙人临境一般,和现在紧张激烈的战斗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老狐狸,你在干嘛?”我捉摸不出他的意图,他狐狸般的笑容正如他反常的行为,让我感到莫名的不安。 “亲爱的小言言,以后少笨一点哦。呆萌虽然可爱,保命还是重点。”金色的鳞光从他的衣角泛出,他颀长高大的身子就在咫尺之前,戏谑的语气一点都没有变。 小虎大吼:“老狐狸,你敢?!” “哟哟,笨小虎,你这粗暴易怒的性子千年不改,可没有多少人受得了哦。” 书册上的白光慢慢地和莫堼身上的金光融合在一起,拧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蓄势待发!莫堼眯着俊眸,噙着微笑,轻轻转身面向前方百鬼所集成的黑色浓雾。 泪光逐渐模糊我的视线,我的心没来由地揪痛着,好似有一把尖刀在心口挖了一个大洞。手中的无名书册迸发出强大的力量,汨汨如千百条暖流注入我的体内,却温暖不到我心中那莫名的寒意。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充盈得满满的,我娇小的身体承受着突然而至的力量。一道强光从无名书册发出,刺痛了我的双眼。泪眼婆娑间,我隐约看到莫堼半透明的幽灵之身渐渐淡去,连眼前的黑雾都冲淡,鬼哭狼嚎响彻天际,像是控诉,也像是怒吼。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只看到莫堼弯弯的桃花眼…… 第105章 半部书册 第一百零五章半部书册 窗外的冷雨淅淅沥沥地不知下了多久,我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那部无名书册。 小虎说,在百鬼被收入书册的一瞬间,我由于在瞬间接受和释放出过大的灵力,虚耗过度而失去了意识。他心慌意乱地抱着我回到现世,在我清醒之前一直守在我的身边。 我忘了自己究竟是怎么醒过来的,也没有心情去追问绝命崖上最后的死斗究竟是怎样结束的。我木然地睁大着自己的眼睛,看向守着我的小虎薄唇紧闭,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捋着我额前的乱发,默默地将无名书册递了过来。 书册安静地躺在我的床上,虽然经历了那么多激烈的战斗,它却依然历久如新,没有受到丝毫损伤。天蚕丝拧成的线柔柔地扎紧书页,既柔又韧。 我的手轻轻地抚上书册,这段时间以来的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地涌上心头,每一幕都带着莫堼戏谑的笑。一思及此,呜咽声未出,泪就滑过脸庞,湿润了枕边。小虎温柔地拭过泪痕,任由冰冷地泪水渗在他的指尖上。 这样无声息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静静地看着莫堼留下来的无名书册发呆。日出日落,时间分分秒秒地度过,我保持着一个姿势,蜷缩在角落里,盯着书册一动也不动。小虎也放任着我这样,每天准时送来我喜欢的饭菜,喂我进食。热腾腾的美食也无法引起我的注意,我乖乖地一口一口地吃着小虎送上的调羹,实际上只是连反抗的力气都不愿使出。 原来呵,少了莫堼的捉弄与取笑,竟是这般寂寞…… 小虎轻轻地把房门带上,重新把满室的寂寞留给我,还没转身就遇上了在门边上担忧的程澄,手里捧着雕着梨花花纹的木制托盘,上头冲着一壶我最爱的茉莉花茶。 “她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吃得少,睡得更少,身体又虚耗过度,不好好休息,怎么可以恢复过来呢?” 小虎琥珀色的眼眸也少了往日的神采。随着莫堼的消逝,他失去了一个相伴千年的知己,心里的痛并不比我少几分。如果不是为了照料我,他恐怕也撑不起来,由得自己好似我这样消沉自闭。程澄说的话,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程澄将茉莉花茶递给了小虎,对他道:“茶里我放了安神定气的药,你让小言服下,让她好好地睡一觉吧。现在只有你,她才肯稍微有点反应了。” 小虎想起刚才看见我脸色苍白,无神的大眼下深深地印着一圈疲惫,如果真能让我好好睡上一觉,多少还是好的。于是谢过程澄后,便接过木制托盘…… 程澄的药理得传自莫堼,我服下她所配制的安神茶后,多日的疲倦感席卷全身。在眼皮坠下的最后一刻,我抱紧莫堼留下的无名书册,人就开始沉沉地睡去。睡梦中的我辗转反侧,莫堼的影子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这些日子以来一起所经历的惊险和欢乐全部历历在目。我追逐着他飘忽的影子,像往常一样不断抱怨着他吊儿郎当的轻浮。一切却都在最终成为泡沫,风一吹,便散去无踪。 空间仿佛又回到了绝命崖的决斗中,我看见莫堼衣玦飘飘地悠然立在无名书册之上,弯弯的眼眉间带着戏谑的笑容。 “小言言,可别丢了书册哦。” “怎么可能?!我好好地供奉着呢,你看!”我嘟起嘴抗议着,正想从怀里将书册掏出,却发现有另一股力量阻挡了我的动作,怎么也掏不出来。 我使劲地扯,那股力量就使劲地在反抗,与我僵持不下。 “小言言,可别丢了书册哦!”莫堼的嘲笑继续在耳边响起,焦灼了我的耐心,心跳愈渐加速。我咬紧牙关,使劲地用力,虎口甚至已经发痛。痛感迅速地加剧,将我猛然拉回现实当中。 眼睛猛一张开,发现怀中无名书册正被一股力量猛力拉扯,我本能地反抗着。 夜正深沉,房间里一盏灯都没有亮,黑暗中的身影非常熟悉,双手正将我怀里的无名书册往外扯。原本蹑手蹑脚的行动因为我的惊醒而慌乱,已经顾不上掩藏自己的行动,一意孤行地想将无名书册夺走。 “程澄?!”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亮,我轻易地认出了这个熟悉的身影。 “你不该醒来的!”程澄紧抿嘴唇,继续用力意图将书册夺走。 “你想干什么?!”我紧紧地捉住书册的另一端,死活不让她拿去。程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将预先准备好的银针,准确无误地刺入我的昏穴。麻痹感瞬间蔓延全身,我身子立刻就软了下来,紧握书册的手也瘫软下来。 嘭!房间的门被踹来,小虎飞身扑入,扶住我瘫软的身子。他一直守在不远的地方,在听到争吵声后迅速赶到。 “小虎,书……”我的大半边身子已经虚软无力,只能靠在小虎的胸膛上,用尽全身仅余的力量对他说道。 小虎唰地张开背后的银翼,银羽化作数十条锁链,同时袭向程澄的方向。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三束火苗从半空中升起,快速地以旋涡状盘旋,犹如三条火龙冲向银羽锁链,化解了小虎的攻击。红色的火苗在银色的羽翼间反射出刺眼的光亮,照亮了四周的景象。 “是你!”小虎低吼。 佟真高大的身子挡在程澄的面前,指挥肩上的三足金乌协助抢夺书册。俊眸中一扫往日的温柔儒雅,冰冷得好似千年的寒冰。金乌嘶哑着发出一声鸦叫,张开利爪往书册的方向俯冲而来,小虎将银羽化作支支利箭,减缓了它迅猛的行动。佟真抽出长鞭,好似一条黑色的蟒蛇在半空中灵活舞动起来,与小虎发出的银羽锁链同一时间缚在无名书册之上。黑鞭和银链就好似黑白两条白蛇同时紧紧地盘缠在书册之上,往两个方向互相拉扯。 无名书册在两股力量的作用下皱成一团,书页摩擦发出嘶嘶沙沙的声音,逐渐变形、撕裂……小虎和佟真各不相让,用尽全身地力量将书册往自己的方向猛力拉扯。 嘶嘶……嘶嘶……一条裂痕从书册中间出现,而后迅速蔓延!沙啦!最终承受不住两人强大的力量,分裂成两半! 佟真右手轻轻一扯,挥动着黑鞭将半部书册收入手中。小虎既是接着一手揽着程澄,一手握紧书册,不再恋战,头也不回地冲出窗外。红影飞临而至,火灵朱雀赤红的羽翼在夜幕中滑翔,准确无误地将佟真接住,带着三足金乌翩然远飞。 我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极力想抬起麻痹无力的手,却和此时的心情一样无可奈何。小虎抓紧剩下的半步书册,将我护在身旁,嘴里发出低声咒骂。 我眼前一黑,彻底地坠入黑暗之中…… 第106章 道缘石中道缘由 第一百零六章道缘石中道缘由 第一次失去意识,我死里逃生,阴差阳错之下获得了七窍玲珑心,在鬼门关中兜了一圈,因祸得福。 第二次失去意识,在绝命崖上,我眼睁睁地看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同伴消失在眼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与失落感好似洪水将我淹没。 第三次失去意识,同时面对的是两个推心置腹的挚友的背叛,程澄那一针扎在我的麻穴上,好似尖刀剜肉,痛彻心扉…… 恍恍惚惚中清醒以后,我依然不敢相信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就连小虎也只能以沉默来回应我连连的的追问。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说,与我们日夜相伴的佟真就是三足金乌那神秘的主人?! 还记得我与小虎、莫堼相遇之时,我们从蜥蜴老者的口述中首次得知三足金乌意欲抢夺无名书册的事情。从时间上算起来,前前后后足足有几百年的历史。还有接连下来种种跟三足金乌相关的事件,从椒图所发现的炼人造魂,到魔剑离生,每一件事情都经过长时间的精心策划,而佟真尚且年轻英俊,又是如何将一切玩弄于鼓掌之中? 那程澄呢?在这些事情当中,她又饰演着怎样的一个角色?!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不断地滋生蔓延,千头万绪竟找不到半个解答! 自从莫堼消失后,南宫舞就去了幽阳山。姐弟二人得知书册被盗以后立马就赶了回来,急切地想搞清楚事情的始末。南宫武将一个精致的沉香木匣交给了我,说是临走前三大长老交代他转交予我的。 我将木匣打开,里面绣着金丝银龙的织锦上放置着一块墨绿色的道缘石,光滑的石面上以血印封着。那是莫家的宗印。我用银羽匕首轻轻划破指尖,借助莫家嫡血之灵力将血印打开。荧火之光徐徐点燃,道缘石好似有了生命一样飞起,浮于半空之中。 微弱的荧火逐渐聚集,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地浮现在平滑如镜的石面上,俊美的脸庞上有着狐狸般的微笑。 好似早就预测到我的反应一般,影像中的莫堼将食指置于薄唇之上,星子般的俊眸俏皮地眨了几下,示意我不要多言。小虎和南宫武也忍下心中的疑问,噤声静听。 道缘石上荧光点点,莫堼的身影也随之忽明忽淡,耳朵里幽幽传来他温醇的声音。 “道缘石还真矜贵!花了我和翠凰好些功夫,好不容易才造了这么一块可让我存影留声的石头。下辈子该当个石贩,许比捉妖降魔这样的苦差事要赚得多!”他绘声绘色地模仿南宫舞贪财爱钱的神情,不管是人是幽灵,还是石头存影,毒舌腹黑的性格还是一样没变。 小虎俊眉微皱,低声道:“老狐狸果然死性不改!” 不管我们此时的反应如何,只是存影的莫堼也不会做出任何反驳,继续对我们说着还没有机会说出的话。 “自幽阳山一役以后,我便发现了护灵之术的力量开始慢慢退减,也就是说我这不才的幽灵之身是保不了多久咯。没想到,我的灵法也只能保我魂体一千八百多年不灭,时辰到了,还是要还的。真应了伯麒长老常训斥我的那句不学无术,呵呵……”所谓死性不改,就是这样! 难怪从幽阳山回来以后,莫堼就将我丢到南宫家特训,原来就是因为这个!虽然嘴上总是毒舌挖苦,戏弄天天没有少,但其实这老狐狸还是很关心我的。想到这,泪水又忍不住湿透了眼眶…… “在为璞瑶准备婚事的这几天,我趁机会和三位长老促膝长谈了许久,将我们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经历都跟三位长老详细地一一说明。我们所有的经历,看起来互不关联,实际上全都跟三足金乌和他神秘的主人有关。从无名书册重现人间开始,在我们身边发生的一切,就好似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覆雨翻云。一件件的事件都是精心的策划,我们所有的行动都逃不过他的双眼。不管是在现世,还是异域,甚至是神域秘境,三足金乌总和我们行踪同步同行!” 我低头细想,对莫堼的话十分认同。这段时间以来,不管我们去到哪里,三足金乌都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刻忽然出现! “所以,原因很显然只有一个:三足金乌一直在我们身边!”此话一出,如雷灌顶! 南宫武不可置信地道:“这……怎么可能?!” 小虎颔首低吟:“细细想来,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在我们身边的即便不是三足金乌,也肯定是与其有着密切联系的人。例如——他的主人!” 我猛烈地跳动着,难道说…… 果然是千年相伴的知己好友,小虎和莫堼的所思所想有着相当的默契。小虎的话才刚落下,那边道缘石上的莫堼影像就接着道:“即便再我们身边的不是三足金乌,也肯定是和它有着密切关系的人。想此世上还有谁能随心所欲地使唤西王母足下的神灵异兽?除了它神秘的主人,应不作二想。” “这段时间以来,可以让我们如此毫无防备地任其随行随动的人,左思右想也只有两个——佟真和南宫舞!”莫堼的话都还没说完,南宫舞整个人就马上跳了起来,只想扯下莫堼好好教训一顿。南宫武在旁边好不容易按下姐姐,好言提醒她即便冲过去,眼前的莫堼连幽灵都不是了,只是石头上保存的影像罢了。 莫堼不怕死地笑着道:“没有钱的买卖怎能让那守财奴动心?无名书册这样的烫手芋头,她若是想有觊觎之心,只怕也没有可以出得起价格的人。哈哈哈哈……”虽说话里都是正解,却字字句句刺激着南宫舞敏感的神经,贝齿咬得嘎嘎作响。想来这段时间莫堼在南宫家飘来荡去的,搞不好不是贪玩,而是在探查南宫舞。 他弯弯的眼角黯了下来,上扬的嘴角垂下半度,连一向轻飘飘的声线也变得低沉:“佟真就不一样了。他无条件地为我们重造书册,无怨悔地与我们冒险收妖,温润如玉的性子总让人捉摸不清。自古以来,东方家虽精通法术,擅长制作砍杀鬼神的神兵利器,但一直以来都极为低调,与世无争,淡然无欲,不愿为尘世琐事所扰。从一开始佟真就主动积极地参与到我们收妖的行列当中,这和东方家的不问世事的宗旨颇有出入。” 小虎扭过头去,向南宫舞问道:“鬼婴事件之前,你和佟真相识多久?”南宫舞也就接着跟我们道出她和佟真认识的经过。 千年已过,乱世纷扰,四方尊者的传人后裔早已隐没红尘。再说,四方家族之间本来的联系就不大,除了南方世家南宫家族以镇妖除魔为己任,一直在现世活跃着以外,其他几个家族都已经销声匿迹。 南宫舞初承家族衣钵之时,连连做成了好几宗大生意,声名一时大噪,大振除妖家族的威名。可谓初生之犊不畏虎,犹奈南宫舞如何身手了得,法术高强,也免不了有大意的时候。 当时,南宫舞盛名初起,接连大败多个凶兽恶妖,赢了威名,也惹来了些卑劣同行的嫉妒,他们不知从哪里借来的胆量,居然唤几个小妖到南宫家捣乱。这些小妖怪又岂是南宫舞的对手,没几下功夫就被她轻易解决掉了。正当她扯着这些小妖想去找那几个卑劣小人算账的时候,藏在家中佛堂间中的锁妖壶竟无故被摔破。 锁妖壶中刚收来的一双阴枭飞啸而出,利嘴和尖爪含着怨气直奔向南宫舞。自视甚高的南宫舞本见只有几只小妖做乱,防备也便松了几分,未料锁妖壶突破,新收的两只阴枭怒火正高,一时间竟招架不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空中忽现四束火苗。火苗凌空而行,盘旋飞舞间化作两条火龙,紧紧地与阴枭纠缠相斗。南宫舞马上稳住阵脚,抽出电光双戟,招来闪电雷鸣,配合火龙的行动,再一次将阴枭收伏! 阴枭一灭,两条火龙重新分散为四束火苗,浮于空中,而后被回收到一双大手之中。南宫舞抬头一看,大手的主人穿着洁白的锦衣,靛蓝的丝线绣成如意云的暗纹,显出男子翩然的君子之姿。男子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就好似春日的阳光一样温暖。折服在这等颜值下的南宫舞不禁看呆了。 “你……是谁?”当今世上能这样熟练地唤使火龙之法的人,屈指可数;而眼前的男子年纪轻轻,气质翩翩,一举一动都带着贵族的气息,即便在刚才的战斗之中也没有散发半点戾气,温润得好似用玉石雕琢一般,俊美无俦。 “东方佟真!” 第107章 魂灵 第一百零七章魂灵 “之后好几宗生意,都多亏了佟真的帮忙才顺利解决的。后来出现了鬼婴之事,他便告诉了我无名书册的事情,建议借无名书册收妖,减低对鬼婴弱灵的伤害。” 南宫武撇了毫无防备的姐姐一眼,低声道:“东方科技以低价租借一等办公大楼你开店,估计也是你愿意和他熟悉的理由吧。”果然是同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姐弟,知姐莫若弟。 南宫舞尴尬地呵呵笑道:“佟真待人和善,性格随和温柔,一派翩翩贵公子的作风,取得别人的信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小虎点头赞同:“他确实是个深藏不露、城府极深之人。” “你们肯定佟真就是那个神秘人?”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南宫武双目黯然,道:“接连发生的这一切,除了他,难作他想!” “事出必有因!佟真的目的是什么?再说,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精心的策划,从蜥蜴老者盗取无名书册,到椒图与初蓝的事情,少说也有几百年的时间,佟真尚且年轻,怎么可能能够策划出这些事情?” “我回答不到你。”小虎无奈地回道:“我有一种直觉,他策划出这些事情的背后,肯定藏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道缘石上再次传来莫堼幽幽的声音:“在幽阳山上和三大长老详谈此事的时候,我们把所有跟无名书册相关的事情全部连接起来,仔细地分析了一遍又一遍,发现很多事情都与魂魄相关。花妖无颜逆使夺魂术,违逆天命为爱人续命;守墓人椒图失守仙草绞股蓝,发现炼人造魂的逆天之行;我们被迫到神域秘境里夺取魔剑离生,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砍杀鬼将,强保魂魄不被阎王夺取。” 南宫舞好像被一语惊醒似的:“鬼婴事件也是!八足百目蜘蛛的魂魄无故附在弱灵鬼婴之上,如同将两个不同的灵魂强行融合一样!” 所有事情均离不开一个字——魂! “我和三位长老讨论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得出什么结论。眼看着护灵之术的力量一天天地减弱,我这没用的幽灵之身在一天的时间里面也只能保持几个小时而已。好在平常的我撒野自由惯了,小言言又是个迟钝的呆瓜,掩瞒起来倒也不难。或许哦,我最后的力量还能找到个宇宙无敌、天下第一最最帅气的退场方式,迷倒众生!哈哈哈……” 道缘石上老狐狸的身影开始迷糊,我分不清是因为上面的灵力将逝,还是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才一眨眼,荧光从墨绿色的石头上飘散而去。咚!石子应声坠地,断成两段! 莫堼戏谑迷人的笑声最终散去,袅绕无痕……而我已经将自己埋在小虎宽阔的胸膛上,眼泪不可制止地涌出眼眶! ※※※ 东方佟家自来家世显赫,家底殷实丰厚,几次出入佟真家都免不了对佟家低调而奢华的装潢表示惊叹。小虎每次都对这样的我和程澄嗤之以鼻,直呼我俩是小眼睛未见过世面,幽阳山的天虎宫仙境如画、钟灵毓秀,那才是真正值得惊叹的瑰丽华府。直到因比武招亲之故,有机会去到幽阳山感受天虎宫的美景,才真切的感受到小虎之言一点也不夸张。 即便如此,佟家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桌一椅,放眼现世也是少有能与之媲美的。这既体现了东方家名门望族的家世,也是显示了佟真本身优雅卓越的品味。 在偌大的佟家,有一处地方被重重结界所护,隐藏着主人几百年来最大的秘密。作为神兵利器的打造高手,佟家也是精通于各种技术开发。就在这个被各种高深的结界所包围的隐蔽之所,佟真用尽心血打造出拥有世间最精良的医疗设备的病房。 这些精密的仪器将法术和医术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把护灵续命之气源源不断地往病床上病弱的娇躯送去。重重结界层层交叠,形成紧密无缝的保护罩,就算是阎王的鬼将也难觅至此。 佟真坐在病床边上,温柔的双眼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床上娇弱的女子,修长的手指无限轻柔地修整着她额边上微乱的头发,就似呵护着世间上最珍贵的宝物。女子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呼吸缓慢而平稳,已然沉睡许久,未曾醒来。佟真却不计较,默默感受着指尖传来温暖的体温,她每一下的呼吸都安抚着他内心的不安。 温暖的蓝光从女子的胸前闪动,一颗千年古玉随着她平缓的呼吸上下浮动,散发着源源不绝的精魂之气,乃上古护魂之神物。精致温润的美玉,很难让人看出来当初为了寻得此物牺牲了多少性命,花费了多少心血。 程澄仔细地检查着仪器所显示的数据,一想到每一个平稳的数字是如何换取得来的,她的心忍不住揪痛起来。明眸撇向病床边上那高大英俊的身影,心里明白此时的他心里只有那一点牵挂,其他人、其他事难以引起他的注意。 “放心吧!她体内加注了腾蛇所献上的八十八只精魂之灵,又服下了我为她研制的安魂丹,足可让她延命半月。”程澄柔柔的语气回荡在宽敞寂静的病房内。 “嗯……”他轻柔地回道,声音轻得生怕扰醒了熟睡的美人。偏偏就是这最是轻柔的举动,宛似利刀刺痛了程澄的心。 “千百精魂换一命,值得吗?”她强忍心中痛楚,再一次对他问道。 “小言虽然聪颖过人,性格率真,凡事大而化之;小虎勇谋兼备,却暴躁易怒,急进好胜,要瞒骗他们两人,并非难事。我原以为最该防备的,只有莫堼那只老狐狸,却没有想到第一个发现我秘密的人竟然是你!冰雪聪明,观人于微,莫堼果然没有收错徒弟。” 程澄报以一记苦笑:“只要你把心思都牵挂在一个人的身上的话,就连风拂过他的发丝,你也会看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是异象?” “说的也是。”往事匆匆拂过心头,佟真轻道:“当年她也是这样说的。”骨骼分明的长指抚上那张苍白沉睡的美颜,指尖感受到的体温稍稍又冰凉了些许,让他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你不是说她性命暂时无虞吗?怎么又冰凉起来了?” 程澄叹道:“她的命按生死簿上所述,早在三百年前就该陨丧。如今你以精魂之灵将她强留人间,能保有像现在这样肤体不灭,容颜不改,魂魄不散,已是奇迹!”就连这样的奇迹还能保持多久,她都已经不敢作保,他还想奢求些什么。 佟真的俊颜好似覆上寒冰一般,眼里冷得没有半点温度。这样的他,是我和小虎从来都没有看过的,程澄却不陌生。人人皆道佟真儒雅温柔,但是暖意却从未达到他的眼底。冬日里的暖阳,始终盖不住寒冰的真实。 他双手紧握成拳,骨骼摩擦发出咯咯的声音,紧抿的双唇透露出心中的怒气。程澄的话,激起了他心中的愤怒。几百年来所倾注的心血,始终也抵不过命运的捉弄! “我……只是……”在佟真怒目之下,程澄不由得颤抖起来。 “你还真厉害,连这千年寒冰也能惹怒。还真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程澄扭过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腾蛇依靠在门边上,歪斜着脑袋打量着自己,高大壮硕的身子遮挡了门外的阳光,红色的头发在光线下格外地耀眼。 “腾蛇君此言差异。”腾蛇身后响起另一把富有磁性的男声,声线清冽而慵懒,让人捉摸不透。 “切!又是你!”腾蛇瞥了那人一眼,忍下心中的咒骂。这家伙上一辈子难不成是块贴身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 “程澄小姐的医术师承莫堼,光看在能被那只老狐狸看上的份上,就该让人敬佩三分了。你说不是吗?”朱雀悠然地走到腾蛇的身边,对程澄得意地挑了挑眉毛,嘴角挂着一抹慵懒迷人的微笑。 腾蛇一脸嫌弃地撇了下嘴,黝黑强壮的身子往前挪了几分,让自己和朱雀保持一定的距离。朱雀笑得更得意了,完全不介意对方嫌弃的嘴脸。 腾蛇和朱雀虽然同样身为十二神将,但性格迥异,各具神力。血神腾蛇性急暴躁,如熊熊烈火随时一触即燃;火灵朱雀优雅慵懒,虽是火神之将,却如星火之光,璀璨迷人。本该背道而驰的二人,因为佟真才会聚集在一起。 佟真看向腾蛇,道:“要你办的事,进展如何?” “哼!监视些天真无知的小家伙又有何难!南宫舞两姐弟从天虎宫带了块道缘石回来,借着石头存影留音之力,将莫堼留下来的话带给了莫子言和小虎。原来早在幽阳山那会儿,莫堼和山上那三个老不死就已经怀疑主人的身份,隐忍多时只怕就是为了试探主人。” “主人所布的局精妙无比,纵然莫堼有绝冠之才,也难猜我们真正的目的。”朱雀就不信莫堼能有天大的能耐,能猜透一切的事情。 佟真道:“不要小看那只老狐狸。一千多年前,他以护灵之术保住自己的灵体,以幽灵之姿协助莫子言和小虎使用无名书册镇妖除魔,此人深谋远虑,非常人可以想象的。即便还不知道我们的目的,但估计也已经猜出了些端倪。” 腾蛇呸了一声,道:“要不是影左和影右两兄弟不济,我早就把无名书册抢到手了!” 朱雀在旁边悠悠地道:“影左和影右急于找南宫家复仇,早晚都会露出马脚。如今被莫家灭了也好,猪一般的队友,一个就够了。”说着,迷人的眼睛看了腾蛇一眼,把对方气得咬牙切齿。 “好了。”佟真抬起手,示意二人莫再多言:“幽阳山一役不过是个导火线,时间久了,我的身份莫堼迟早还是会发现的。此事我并不在意。如今半部书册已经到手,是我们进行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了。” 说完,他就带着腾蛇和朱雀离开,临走前不忘吩咐程澄必须好好地照顾好病人。宽敞的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独留下来的程澄站在病床边上,注视着那张让佟真魂牵梦萦的脸庞,心里既酸楚又悲伤,久久不能言语。 第108章 逢魔时刻 第一百零八章逢魔时刻 自从看完莫堼在道缘石上的存影以后,千万条思绪在我心中纠缠交错,怎么也理不清个头绪来。然而却有一个信念被激发,支撑着我继续前行!我没有时间继续再消沉下去,既然莫堼将他没有完成的事情交给我,我就不能辜负他的期望!正如南宫舞说的,泪擦干了,是时候开始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无名书册受到严重的破坏后,只剩下半部书册在我们手上。书册里面所具有的强大的封妖灵力大打折扣,被封印在里面的妖怪和恶魔在不断地挣扎,企图挣脱无名书册的束缚,重新逃脱。幸得此时我已经学会了控制书册内妖怪的能力,再加上小虎的帮助,将五灵血印和天虎银羽结合起来,打造出八条封妖锁链,把仅剩的半部书册层层封锁起来。费了好一番功夫总算把那些妖魔遏制住。 南宫舞说,灵狐毛是制造无名书册的主要材料之一,而我体内的七窍玲珑心正是灵狐的圣物,极大地加强了五灵血印锁妖封魔的能力。无名书册有我和小虎共同打造的封妖锁链保护着,那些妄想脱逃的妖魔们一时三刻是跑不掉的。 即便如此,南宫武还是忧心忡忡。封妖锁链毕竟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权宜之策,如若此时被佟真或是其他妖魔乘虚而入,再次受到损坏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另一方面,佟真费尽心思策划出一件又一件骇人听闻的魂灵事件,背后真正的目的始终未明。被他抢夺的那半部书册将会被如何利用,又会带来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如此种种,怎叫他放心得下。 思来想去,小虎向束手无策的我们提出了一个最直截了当的决定:到佟家一探究竟!此话一出,立马得到了南宫舞的赞同。 “佟真既然是谜团的中心,那我们就直接找他查探个明白!”南宫舞的话说得简单直接,我的心却还是悬在半空中一样,迟疑不定。 南宫武点头应道:“佟真在我们身边潜伏了那么久,足见其城府之深,心机之重。如今他突然亲自动手夺取书册,其中一定有逼他不得不出手的原因。半部书册已经在他手上,如果我们再不有所行动,只怕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小虎双手绕在胸前,浓眉高高地蹙起,道:“佟家内外均设有重重结界,那里面一定有他深藏的秘密。”之前一直以为那些结界只是佟真用来护宅之用,如今细想,以护宅的目的去衡量的话,那样数目的结界未免多得太夸张。 我担忧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佟真是使用法印和结界的高手,他会以多重结界保护自己的住宅也是自然,怎么就能断定佟家里就一定能找到他所收藏的秘密呢?以佟真的能力,要找一个隐秘的神域秘境作为自己的大本营根本不是一件难事。实在没有必要涉险把它设在现世之中,这样做不是更容易让人发现吗?。”这不像是心思缜密的佟真会做的决定。 南宫舞看向我,接着道:“不是常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佟真会在佟家下那么多结界,肯定不仅仅把它当做现世的家这么简单。那里即便不是他的大本营,肯定也藏了他不少秘密。我们去一探究竟,估计也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再说,程澄和你不一样,身上既没有灵力,也不会任何咒法,去不到什么神域秘境的能力。佟真要把她带在身边,留在现世的佟家里是不二之选。” 对的,还有程澄!佟真对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利用,到现在我们还是一无所知,她的处境让我担心不已。万一佟真只想利用她接近我夺取无名书册的话,现在身份败露,书册已得,程澄岂不成为弃将,性命难保?! 看来,不去一趟佟家,所有的谜团是得不到解答的了。 ※※※ 在古代的传说中,黄昏被称为“逢魔时刻”。就在这段日与夜交替的时刻里,在满载霞光的短短几十分钟内,人与妖怪在此时一同出现,模糊了彼此的界限。 小虎抱着我在空中展翅翱翔,南宫舞俩姐弟各自乘着飞廉,和我们一起在云层的掩护下往佟家的方向飞去。太阳收起了耀眼的光芒,温柔地向大地洒下金橙色的柔光。天地间诡秘似的安静,让人心绪更是不定。 小虎把我拥得更紧了些:“佟真在这里布下了多重结界,将佟家层层掩盖,打造出现世的秘境之所。” “这么说,我们已经到了佟家的范围?” “嗯!”小虎点头应道:“看来我们这次是不枉此行了。” “什么意思?” 南宫舞驾着飞廉跟了上来,道:“如果佟家只是佟真在现世临时的藏身之所,怎么会费那么大的心思在现世打造出这样的秘境之所?那里面一定藏着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怎么我们之前几次到佟家的时候都没有发现这些呢?” “佟真的城府深不可测,为人深谋远虑。他所布下的结界变化莫测、虚实交织。之前我们在他那里看到的应该是他精心布置过的景象,做了很多掩饰的工作。这次要不是因为夺取了无名书册后需要加强防备的话,他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加强四周的结界。” 我想起了莫堼之前的话,无名书册因为封印着众多妖魔,所以一直都带着浓浓的妖气,是很容易就会被觊觎书册的人所发现。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让小虎把无名书册封印到他的虎躯之内,借天虎之灵将浓郁的妖气隐藏起来。佟真夺得的半部书册可谓是妖气四溢,要好好保护书册,就必须做好防备的工作。 我在小虎的怀里把头往外探,云层密布的天空是佟真布下结界的结果之一。厚重的云层把周围的景象遮掩住,很难窥视四周的状况,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已经快要到达目的地。 霞光覆盖在云层之中,偶尔透出些许金色的光芒,更显示出逢魔时刻的诡秘。 忽然,两道红光冲天而至,狂风呼啸之下,腾蛇和朱雀已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腾蛇挥舞着手中的丈八长蛇戟,红色的头发在随风扬起,和他的性格一样张狂!朱雀仍是一派不徐不愠的样子,身上的华服在霞光中熠熠生辉,仿若仙人下凡、衣袖翩然。 “主人果然没有猜错。不知好歹的人总是不怕死,心甘情愿地往我长戟上撞!”腾蛇蠢蠢欲动,难得遇到五道六界中有名的高手,恨不得马上能战上八百个回合! 朱雀笑着看自己兴奋的同伴,自从火烧药王山以后,腾蛇已经很久没有向今天这样兴致勃勃了:“你先别急,先把对手的身份弄个明白嘛。你可知道眼前的几位是谁?” 腾蛇扫了我们一眼,哼道:“这有何难?!银翼的是天虎,抱在怀里不会飞的笨蛋,明显就是莫子言。至于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女,不用说,自然是南宫家那对双生双克的孪生姊弟。” “腾蛇最近吃啥了?变聪明咯!”朱雀笑意盈盈。 “你废话!我一向聪明绝顶!”腾蛇怒气腾腾。 腾蛇不再理会朱雀,双目圆瞪,将手中的丈八长蛇戟直接指向小虎:“老子早就听闻伏羲神将天虎神力过人,英勇无敌,今日就让我看看是你的银羽厉害,还是我们的蛇戟了得!”说着,手持长蛇戟就向我们袭来。 如果是单打独斗的话,我对小虎的武艺充满信心,但是此时我们还处于半空之上,何况小虎怀里还抱着没有飞行能力的我。面对满怀战意的腾蛇,我的心就好似快要跳出胸腔。 小虎低首在我耳边低语:“别怕,抱紧我!”我依着他的话,双手圈紧他的脖子,和他一样严阵以待。 南宫舞驾着飞廉,一下子就拦在了小虎和腾蛇之间:“红发小子,想和小虎对战,你还没问过姐姐我呢。跟我打,给你个特价,如何?” 挑好的对战无故被打断,腾蛇不悦地咒骂出声,二话不说,挥起丈八长蛇戟就往南宫舞的喉咙刺去!南宫舞灵巧地跃起,立在飞廉之上,一双电光戟在她手中闪出道道飞影,挡住了长蛇戟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南宫武对小虎道:“快!到佟家去!”腾蛇和朱雀已经出现,证明这云层之下必定就是佟家的中心。 小虎点头,抱着我往佟家的方向俯冲而下。朱雀上前意欲阻止,却被南宫武挡住了去路。 一双雷鸣锤横于胸前,南宫武比六道神将更加威武:“火灵朱雀,你的对手是我!” 我环住小虎的颈脖,跟着他一起穿越层层结界,一路往佟家的方向飞驰!我们的身后电闪雷鸣,红光与飞廉在厚厚的云层里交错地出现、隐没、再出现、再隐没,金属相击的声音和雷电之声交织成嘹亮的战号! 小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们有属于我们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