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如春》 第1页 [现代情感] 《四季如春》作者:书包里的人【完结】 四季爱着一个人,叫贺辰安;恨着一个人,叫阮离。 就是一个盲少年不懂如何爱人,将所爱推远又拉近的故事。 男主眼盲,腹痛,还有心理疾病,会有些虐,但书包觉得应该不错。 1. 四季再回到这个城市是在她26岁的时候,18岁离开,她已经有八年没有回来过了。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受了伤的人会想要回到自己的故乡,哪怕那是曾经那么讨厌的地方。 她讨厌恒州是因为她讨厌那里的所有的回忆,母亲因为父亲的离去得了忧郁症,每天都在想着各种死法,她就想着每天要怎么破坏她的计划。后来,母亲遇见了她的救赎,她却遇见了她的噩梦。 继父是个能力很强的人,给了四季和母亲优渥的生活,给了母亲很好的治疗,也给了母亲生活的力量。 四季不知道自己真正姓什么,只知道在8岁之前跟着母亲姓何,8岁之后跟着继父姓阮,叫阮四季。 不论姓什么四季都不喜欢,她只喜欢自己的名字,四季,但愿四季如春。 愿望真的只能是愿望,四季永远还有夏秋冬,她多了一个名义上的哥哥,是继父和他前妻生的孩子,其实他没有大她多少,21天,他就是哥哥了,可是他不允许她叫他哥哥。 阮离就是这么招人恨的一个人,他是个瞎子,但他不允许别人这样说他,他的眼睛是由于他母亲的一次疏忽导致的,他母亲身体不好,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自己唯一的儿子变成瞎子,郁郁不欢,没过多久就离世了。 也许是因为从小他就被工作忙的父亲,身体不好的母亲疏忽,然后又变成了个瞎子,他偏激易怒,敏感疯狂,他喜欢折磨人,也喜欢折磨自己,简直就是个疯子。 他不喜欢她,他折磨她,她全部都能忍受,因为,他的父亲给了她家,因为她知道,她总有一天能够离开,然后一走很多年,再不回来。 她做到了,八年没有再见到那个瞎子,八年没有受他折磨,她一想起就觉得失恋的痛都可以消除。 四季将行李从车上搬下来,带上大大的遮阳帽和墨镜,望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如果,不是因为贺辰安,她不会回来。其实说失恋比较可笑,贺辰安对她毫无察觉,她对他却越加着迷。 四季看到她的继父站在门口,怀里有着她越加美丽温婉的母亲,一个人的精神世界的变化会带来容颜上的改变这是真的,她不得不感叹,她为了母亲成为了心理医生,但是她的那些心理辅导,真的比不过一个男人给予她母亲的疼爱。 “四季回来了”继父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对她从来都不发火,永远温和也不作要求。 “嗯”四季点点头,她其实很感谢她的继父,他一直供着她上学,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国外留学。后来回国,她在外地建立的心理治疗中心也是他投资的。 “阿离很想你,在你房里等你,你上去看看她吧。”母亲疼爱地摸摸她的头“怎么狠得下心,这么多年不回来?”“我不是给您打电话了吗?”四季撒娇道,她经常给母亲打电话,有时继父也会说几句,但是阮离从来没有接过电话,他不愿接,她不愿打。 “上去看看他吧,近几年他的身体越发不好,你们是兄妹应该多关心关心对方。”母亲还是记着这个事情,再一次提醒四季,继父接到电话赶忙离开了,神色匆匆。 他想她?他是想折磨她吧?四季真的不愿意再回忆那些逝去的悲惨时光,还好她心理承受能力好,要不小的时候被他那个变态关在小黑屋里,肯定会留下心理阴影。 四季上楼,刚打开自己房间的门,一道霹雳就在她脸上炸开,阮离可能在门口恭候她多时了吧,一见面就给她一个闪亮的耳光。四季回头往下面望,母亲和继父都不在。 她偏着头看阮离,这个盲眼少年,身上的戾气随着年岁的增长不但没有消减,反而愈演愈烈。 她在这个世上最恨的人就是他,他脾气乖张,性子暴戾,手段残忍,有着非同常人的仇视社会的心理,她最恨她,他也最恨她,两个人从见面就不对盘,可还要装得亲密无间。 不过他却长得很好看,皮肤嫩白,像个人偶一样,五官十分精致,眼眸深邃,轮廓分明,最美丽的是他那双眼睛,只可惜无神。这么多年过去,他长得越发妖冶,像是盛放的玫瑰一样,却带着致命的刺。 四季看够了,关上身后的门,不再理他,往房间里面走去。 “四季!”他尖叫着,将手里的盲杖往旁边丢,长长的盲杖碰倒了她房间摆放着的书籍和相框,砸落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音,但所有的声音都没有能够盖住他歇斯底里的吼叫“你凭什么离开这么久,你凭什么!” 四季冷笑地看着他,他面色灰暗,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却没有一丝光彩。 2. 四季讨厌阮离,恨阮离,却没有办法和他动手。从小,他霸占着她,抢夺所有她的东西,玩具,零食,钱甚至还有朋友。他用他的父亲作威胁,用她的母亲作威胁,用他的身体作威胁,剥夺着她的快乐和幸福。 “阮离,我告诉你,从18岁我离开这个家开始,你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我了,我要走,你绝对拦不住”夏静好冷冷地说着,完全不去看他的失控。 第2页 “四季!”阮离惨叫着,跌掉在地“你敢这么对我,我会让你后悔”他的手指在地板上划着,口里忽然吐出一口颜色浓郁的血,他脸色暗淡却还是面目狰狞。 四季想,医学可以救世人,但是难以救魔鬼吧,四季不看他,她对他的所有的忍让已经到了一个限度,他心里的魔障已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善心。 “阮离,你到底有多幼稚啊?你难道还认不清,现在的我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你欺负的那个我了吗?我可以甩开你8年,就可以甩开你80年。”四季吐了一口气,她终于觉得心里舒畅一些了,果然年龄大了,心境也能更加宽阔。 他像是愣住了一样,只痛苦地蜷缩着自己的身体,恶毒地盯着他认为她站在的地方。 四季心里感慨,她不想再和他计较,他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这个恶魔,不过是她童年的梦魇,再也不是能够阻碍她前路的噩梦。 四季看他脸色越发难看,嘴边的鲜血流得越发快,身子也开始颤抖,便走出去招来一直在外面等着的冯叔:“他发病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看着冯叔着急地往房间里去的背影,四季烦恼地抓头,第一天回来就将他给气吐血了,以后还是住出去吧。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也没有看见阮离,想着那位肯定是少爷病发作,不管他,继续吃自己的,阮离不在,四季胃口大好。 “四季,上去看看你阿离,下午他怎么又发病了呢?”继父公司有事,和四季见过面之后就离开了,所以饭桌上只有母亲和四季。 “妈,我可没有碰他”四季马上洗清自己的嫌疑,他确实是自己摔在地上的,她连扶都没有扶过。“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小时候不是和阿离相处得很好吗?上学上课放学都形影不离。”母亲埋怨道,其实心里还在计较她这么多年没有回家。 “哦”四季低下头,快速地扒了几口饭,相处得好?形影不离?她都忍不住冷笑,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把这碗粥送上去吧”吃过饭之后,何婉递过一杯粥,笑着看四季。“妈,家里这么多人,你要谁送都可以,为什么要我?”四季忍不住了,上去看他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管他吃喝啊! “四季你什么态度!”何婉一下子也爆发了,四季也知道是自己太排斥了,本来一家人送个什么东西也正常,可是她要送的对象不是个正常的啊! “妈,我错了,我送还不行吗?”四季想着明天还要提出搬出去的要求,现在激怒母亲还是不太明智。“你要保证他喝完”何婉用一种不争气地眼神盯着四季。 四季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认命地把粥端上楼。 阮离的房间就在她房间的旁边,她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久还是推门进去了。 他的房间这么多年没有变过,他也是可怜,因为性格原因和眼睛的,他不怎么喜欢接触其他人,没有朋友,世界里除了黑暗和声音什么都没有。 他躺在黑色的被子里,身形消瘦,像是一堆骨头躺在了那里,四季被自己的形容都逗笑了,心理的排斥终于消散了一些。 他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没有理四季故意弄出的声音。四季不耐烦了,喊了声:“吃饭了,吃饭了。”他还是一动不动,像是死去了一样,眼睛连眨都不眨。 “阮离,我再说最后一次,吃饭了”四季本就不愿意呆在他的房间里,不想见到他,看他爱理不理的样子,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走了。” “四季!”他听到她渐渐变轻的脚步,终于受不住地叫了出来,声音尖锐得让四季捂住了耳朵。他猛地坐了起来,要下床抓她,可是身形一晃,便倒在了床边。 他的手到处挥舞,把她刚刚放在床头柜上的粥一下打到在地,滚烫的粥全部溅在他的身上。 3. 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放在阮离身上非常的贴切,四季十分无语,这真的不是她做的,是他自己把自己烫伤的,可是一想到要是母亲知道了,绝对会她不好过。 阮离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整个人愣在那里一动不动,漂亮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地面。 “阮离”四季走过去,用脚将碎片踢开,上前扶住他的身体,想把他从地上拉起。可是她一碰到他,他就像触电一样,整个人都进入了疯魔的状态, 他死死地抱紧她的身体,把自己埋在她的怀里,禁锢得她无法喘气,这也就算了,最过分的是,他竟然用牙齿咬她的锁骨,叔可忍,婶都不可忍。 四季猛地想推开他,可是他力气很大,四季撼动不了分毫,只能用手捶打着他的后背,发出“咚咚”的声响,四季对于阮离从来都不手下留情,连脚也运用上了,使劲地向阮离踢去。 她挣扎得越厉害,他的牙齿就咬得越紧。“阮离,你疯了!”四季被疼得停住了挣扎,气得直哼哼,她一多冷静自制,美丽温婉的女人,一遇到阮离就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办法。 “我疯了,四季,我真的疯了”他终于松了口,嘴角流着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血,神情愈加恍惚“我他妈真的疯了,求求你,救救我!” 四季毫不犹豫将他推了出去,手肘撞上了他的小腹,逼得他不得已向旁边倒去“你要疯别在我面前疯”。她真是受不了他这样的人,明明有病还放弃治疗“阮离我告诉你,我再也不会进你的房间了。” 第3页 他歪倒在地上,却像是一条蛇一样仍然朝着她在的地方爬去,神色慌张,带着不顾一切的执着和浓重的绝望“四季!”他捂着小腹,痛苦地扭曲着自己的身体,可是嘴上还是不饶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四季见过无数个病人,她都愿意诚心诚意,用尽全部的力气和耐心去教导他们,可是唯独阮离,她不愿意,她连靠近都不愿意,因为一靠近,她自己都会失控,她不喜欢失控的自己。 “随你”四季毫不犹豫地走出房间,本来还想不计前嫌为他送碗粥,本来还想给他烫伤的地方上药,现在人家都叫嚣着要杀她,她还呆在那干嘛。 “冯叔,你赶紧进去看看你家少爷吧,又发疯了。”四季受不了的叫住刚上楼的冯叔,其实家里人都知道阮离精神方面有些问题,但都不明说,揣着明白装糊涂。 “四季,你在说什么呢!”何婉皱着眉头望着四季“你这孩子多大了还乱说话。”“妈,我是医生好么!他这么变态的人你们还拖着他不去治疗,以后受害的人更多。”四季第一次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以前的她也只是私下提过。 “四季!”何婉冷了脸,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何况她视阮离为亲身儿子,对他的残疾更是心疼,她怎么也不准四季贬低他。 四季不管那么多,回了自己的房间,她为了她的妈妈能够心安理得地呆在这个家,她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起过阮离对待她的那些事情,那些事情除了她自己和阮离知道,世界上恐怕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那段黑色的记忆,是她至今都不愿意想起的生活。“果然还是不该回来”四季叹着气,贺辰安是她的伤口,阮离是她的噩梦,果真两个都碰不得。 四季躺在床上,疲惫地睡了过去,又梦见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家,阮离的样子。 阮离8岁的时候就长得很漂亮,像个洋娃娃,一个人坐在一楼到二楼的阶梯上,穿着红色的棉袄,静静地坐在那里。 “阮离,这是阿姨给你带来的妹妹,叫四季”阮文隽牵着她的手来到他的面前,然后对他说道。他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撅着嘴道“有了妹妹爸爸还要我吗?” “当然要”何婉走上去捏了捏阮离的脸,笑着说。“那好,我也要妹妹。”他像个瓷娃娃一样,偏着头笑,笑得很美丽,却让四季莫名的不安。 等到母亲和继父上了楼,他才又开口“你握住我的手好吗?我好冷”说着还抖了抖身体,唇色都泛白。“哦,好”四季傻傻地将自己的手送上去,却感觉到尖锐地疼痛。 她甩开他的手,却看到一根细细的针扎在她的手上,血珠一下子冒出来了,四季惊讶地看着他,他好像是阴谋得逞般肆意地笑“疼吗?我又多了个新的玩具了!” 就在那一刻,四季才知道,这个美丽的盲少年,究竟有一颗多么黑暗的心。 4. 四季是被母亲吵醒的,她睡眼惺忪地看着披头散发的母亲,问道“怎么了?”“赶快起来,阮离昏迷了,要送医院”何婉重重地拍了四季一下“你怎么狠得下心这么对他!” 四季一愣,心里反省,是不是对他有点过了?毕竟在他盲了之后,继父一直将他作为孩子养,对他百依百顺,虽然她只是不怎么理他,但对他来说忽略就算很大的打击了。 “四季,你要我对你爸怎么交代?”何婉眼眶都是红红的,显然气得不轻。一看母亲懦弱的样子,四季就反口道“交代什么啊?妈,我没动他” “你没动他,他会被粥烫伤?你没动他,那些碎玻璃会扎进他的脚?你没动他,他会胃出血还高烧呕吐?”何婉也来了气,这个女儿一走就是八年,回来了还要折腾阮离。 “我……”四季被噎住了,她确实什么都没有做,但偏偏一切的源头又都是她“算了算了,我马上穿好衣服就下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有责任。 连夜赶到医院,阮离就被推进手术室了,四季神色复杂地看着亮着红灯的地方,开口“妈,我想我还是搬出去住好了,我和阮离不对盘。” “说什么呢!我不同意,你以前虽然不喜欢他但不是一直相处得不错吗?怎么了,这一次怎么就不能和他住一起了?”四季和何婉说不清,没再开口,反正先把房子找到,来个先斩后奏。 继父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阮离还在手术室里,何婉接了电话之后愣了好久,看了四季一眼,竟然走开了。“神神秘秘的”四季怀疑地看了一眼母亲,也没有尾随而去,还是坐在了原地等候。 阮离被送出来的时候,脸色雪白,双目紧闭,衣服还是她见到的那件,上面还有血迹。他大概醒来之后又要闹了,他那么爱干净,闻到一点点的味道都会大发雷霆,要是这么重的血腥味被他察觉,哪怕是伤口破裂他也会吵着要换衣服的。 跟着他一起去了病房,冯叔回去拿他的衣物去了,母亲何婉又还没有回来,四季有点无聊,什么都没有带,她只能看着阮离。 阮离在睡着的时候还是比较像天使的,不吵不闹,不发疯不伤人。四季是个心理医生,所以爱分析别人的心理也爱分析自己的。不得不说,对于阮离,她特别不理智,她将情感全部表现出来,半点掩藏都不愿意。 第4页 看着他睡,四季脑海里竟浮现了贺辰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怎么可能,贺辰安和阮离简直是一个世界的两个极端,两个人怎么会有联系? 她爱上的贺辰安,是和阮离截然相反的一个人。同样是残疾,贺辰安隐忍不发,阮离却恨不得全天下的人对他心存愧疚;贺辰安温和有礼,阮离乖张暴戾;贺辰安心地善良,而他却恨不得毁了一切。 她对贺辰安可以说是一见钟情,不可否认的是,见到贺辰安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也浮现过阮离的模样,但大概就是为了对比吧。 “四季”母亲走过来打断四季的思考“你留在这里照顾阮离吧,妈先回去了”说完竟真当着她的面打哈欠。“妈,别别别啊”四季一下慌了神,她是妈,她是女儿啊,这照顾的工作怎么轮都也不是她的工作吧? 何婉也没有再多说,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床上的阮离“四季,他毕竟是你的哥哥,我是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过节,但是我希望你们通过这一次相处,解开心结。” “还有冯叔,我也让他放假了,我明天会帮你把他要用的东西送过来,他住院的这几天,你就陪着他吧。”何婉一点不为难地说道,忽视女儿木然的样子,叹了口气,她所做的又何尝不是为她好。 “妈”四季这回知道事情闹大了,这所有的人都撤走是什么节奏?她怎么着也26了,也算大龄单身女青年了,这样和一个大龄单身男青年共处一室,怎么也不对啊! “阮离就交给你了,妈后天和爸要去趟欧洲,可能要一个月,你等他出院就回家吧,家里有保姆。”阮离怎么能交给她呢?她妈就不怕她某一天忽然奋起把阮离给杀了,再说阮离这个人身边离不开人的,他拒绝长大,拒绝自己去感受这个世界。 “你不是没有工作了吗?你不是医生吗?正好让你照顾你哥哥。”何婉想好借口,安慰道。“他心理有病啊!”四季忍不住说出口,“你不刚好就是心理医生吗?”何婉嫌弃地看着她,像是严重怀疑她的专业性。 四季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怔怔地看着转身离去的母亲,竟然默默地“被答应”了。 5. 四季看了看表,已经凌晨四点了,一想到他醒过来,她就觉得头大,只要他醒来她就别想睡觉了,毫不犹豫,四季选择立刻闭眼,明天注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有。 “唔……唔……”阮离是被腹部的撕裂感生生疼醒的,胃部的灼热让他痛苦地发出呜咽的声音。眼前一如既往的一片漆黑,无边无际的黑暗让他像被凌迟一样。 四季被吵醒后抬头就看到脸色惨白,汗如雨下的阮离有片刻的不知所措,他的手伸在空中仿佛在抓着什么一样,嘴里还发出呜咽的声音,显然是痛苦至极。 四季犹豫着还是将自己的手递上去,让他牢牢握住,他的手心也全部都是汗,湿润的触感让四季觉得施麻。伤口的疼痛在他握住了那双手之后再也无法抑制,阮离喘着气“呜……呜……”地叫,牙关都在打着颤。 “你等着,我叫医生。”四季心一向很软,看到他现在这样也不想再计较什么,松开他的手就准备去叫医生。 感觉到手里的手的离开,阮离彻底奔溃,胡乱地挥舞着他的双手想去寻找四季的手,尖叫声伴随着哭腔,发出的声音非常怪异“不准……走”表情极为吃力,身体微微抬起,又无力地跌落在床上。 “没走,没走。”四季连忙返回,握住他的手安抚道:“没走,你别激动。”她也明白他在黑暗之中肯定很不安,再加上身体的疼痛,身边的确需要人,她确实是疏忽了,竟然想把他一个人留在病房。 四季看他难受得直喘气,眼睛还水汪汪的,不由地心软,伸出手替他顺气。他软软地倒在病床上,手却紧紧地按住四季的手,嘴唇还在打着哆嗦。 四季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抓着她的左手,路过的护士也许是被这里的动静吓到了,还探着头问:“是病人怎么了吗?”“你帮我叫医生过来吧”四季用右手将他遮住眼睛的头发抚开,他的神情还是恍恍惚惚的。 他的眼眶泛着红,即使看不见还是拼命地睁着眼,瞧见他努力蜷着身子,四季按住他“别乱动,到时候伤口开了。”“疼……,疼……”他无神地眼睛努力地对准四季的脸,像是要让她看清一样。 四季叹了口气准备帮他看看的时候,医生走了进来,她也就没有自作主张去动他了,但是他始终抓着她的手,像抓住了河中唯一的浮木一样,用尽全部的力气。 医生看了看:“伤口有些裂开,注意不要太大动作。”四季点点头,对于医生她一向都颇有好感,有一种同等职业的敬重感。“好好照顾病人,胃部不能忽视。”医生嘱咐了一下四季也离开了。 旁边跟着医生的小护士倒是看着阮离看呆了,这样白嫩而美丽的男人大概是第一次见,打了针之后还小声嘀咕:“怎么会那么白?”四季听到后,打趣道:“你要像他一样,永远不出家门也能做到。” 四季倒没有说错,阮离很讨厌离开家,讨厌去人多的地方,他脾气很大,常常会使得照顾他的护工忍受不了而离开,所以在那些没有人照顾他的日子,如此大的重担几乎就落在了四季身上。 第5页 四季想着,小时候的他不愿意出门,连带着她也不能出门,每天和坐牢一样,守着他那个小小房间,有时他“灵感”突发还会把他和她都关在黑色的柜子里,不让她出去,也不准她吃东西。 一想到这些,四季就浑身不对劲,哪怕看着如此虚弱的阮离她都有想要丢下他自生自灭的想法。“我是个医生,我是个医生”四季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不好,所以只能默念自己的职责。 “四季”阮离忽然喘着粗气叫她,四季蹙眉问:“干什么?”“你不准走。”他声音很小,大概是被折腾得没有力气了,不同以往的尖锐。“不走不走,你休息吧。”四季也不想给自己惹事,赶紧把这少爷伺候好了好脱身。 阮离得了保证,觉得腹部的疼痛也缓解了不少。但是只要一想起,面前的这个人曾经离开了他八年,就觉得那剑刺穿整个胃部的疼痛感还在聚集着,让他无法释怀,无法安睡。 他强忍着巨大的痛楚,还是死死地抓住四季的手,那深刻的恨意和依赖,竟让他的指甲都深深地陷入了她的手中。 6. 何婉进来的时候,如她所愿看到的是一幅“琴瑟和鸣”的场面,四季虽然一幅冷静加冷漠的模样,但是阮离的“小鸟依人”看上去还是很搭的。 “早饭来了。”何婉将准备好的早餐提过来,瞄了一眼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不得不承认自己丈夫的妙计确实好使。四季已经饿过头了,她气恼地看着母亲何婉,又偏过头不再看。 “我还约了秦夫人一起去逛街,我就先走了,你负责好阿离,中午我再来送饭。”何婉捂着嘴走了出去,一点留恋都不带,甚至都没有和阮离问好。 “妈!”四季没有想到她妈竟然手段这么残忍,简直是穷凶恶极,气愤地高喊。没想到她母亲竟然脚底抹油,立马就不见踪影了。由于手受到了牵制,四季就是想追也没有办法。 “松手”四季冷着脸朝着阮离说道。阮离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让她觉得他仿佛能够看见一样,他喘着粗气,另一只手捂着腹部,脸上的绝望和冰冷让人害怕“除,非,我,死。” “死死死,死你个头!”四季也知道他说话向来没有底线的,而且做事也偏激,对于这种病人她也知道对着干没什么好结果,况且他毕竟还刚做手术,真要让他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是把自己抵了也赔不起。 阮离的亲身母亲谢云华是千金大小姐,可以说是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从小身体不好都是用药吊着的,听母亲说,直到现在家里藏着的那些名贵药材还是谢云华的家人带来的。 四季没再挣扎,安份地坐下来,忽然想着自己怎么也是心理医生,虽然不太想对眼前的人采取治疗,但是能安抚他换来自己的一点自由也不错。 “你放心,我不走,你安心养病。”四季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阮离,我保证。”不过阮离还是没有放弃计较这件事情,偏过头用牙齿咬她的手,用力很小,像小动物在咬一样。 四季知道这是他在表达不满,四季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再说些什么惹他生气的话,随意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玩手机。 阮离被胃部煎熬得受不住,他本来就很怕疼,身体很敏感,现在四季完全不理他,他抓着四季的手越来越紧,似乎要将它融入骨血之中。 “阮离,我的手要被你废了。”四季一直忍一直忍,终于忍不住爆发“你可不可以不把你的痛苦加之到别人身上?”阮离没有回答但是出乎意外的是他没有再加力,反而还松了一点。 四季有些意外他没有反驳,放下手机看他,却看到他躺在床上轻轻颤抖“怎么了?”他咬着下唇,头一次没有理直气壮地说出他想要做什么,不过四季却从他各方面反应知道了他的想法。 “上厕所?”四季看到他懊恼的样子笑出声 坚持冒泡11 “人之常情,你害羞什么?”他慢慢地抬头循着她发声的地方望去“你,要帮我。”不似以前命令式的口吻反倒带有哀求的意味。 “可以。”四季也没有犹豫,反正将他当作病人看待,这点职业操守还是有的,况且他弄成这样,她要说没责任还真说不过去。 四季抚着他慢慢起身,等他慢慢坐稳一些,就蹲下身帮他穿鞋,他伸手缠住她的头发,他不抓着她身上的一样东西,就觉得无法安心。 四季一抬头就感觉头顶一处扯着疼,看到他把自己的头发缠在食指上,气就不打一处来,抿了抿嘴,压下自己的火气,道:“别抓着我头发,疼。” 阮离偏着头想了一会,还是松了她的头发,把手伸在半空中。四季没有去抓他的手,转而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忍着点,去厕所。” 刚一起身就听到阮离闷哼一声,她也能感觉身上的力量加重了。四季觉得自己真要变成保姆了,要伺候他,还要帮他拿着点滴。 他将头靠在她的头上,身边满满都是她的气息,不由地感到满足,要将她留在身边的想法更加强烈,在他身体里不断叫嚣着。 7. 四季本来打算将他送至厕所里面就离开的,可是看他一个人完全没办法成事的样子,还是发了善心留下来了。 第6页 等他解决完之后,四季又将他扶回病房,却看到护士拿着胃管过来。四季顿时觉得接下来的任务更加艰巨,插胃管对于别人来说就非常难,对于阮离简直是神一般的任务。 四季对着护士肃然起敬,小护士显然也没有料到阮离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在她刚说完要插胃管之后,本来安静的阮离忽然爆发了,尖叫着,扭动着拒绝,整个人陷入了疯魔的境界一样。 “阮离”四季站在一旁,冷静地喊了他的名字“你要是不治疗我就走了。”阮离像是被注射了镇定剂一样,忽然不闹了,整个人呆在了那里,在四季以为他停止胡闹之后,他忽然一把将自己手上的针管全部拔掉,然后将挂着的架子推到在地。 “你滚!”阮离声音尖锐刺耳,四季相信连着这一楼的病房大概都能听见他尖叫的声音了,小护士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半天呆在原地不敢动弹,她大概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人还这么任性的。 “你别理他,他就是闲的慌”四季拍了拍小护士的肩膀,安慰道:“他就是这样,你越理他,他越来劲。”这跟小孩子哭闹是一个道理,不就是因为旁边有人看着,他才闹得起来。 小护士点点头,说道:“那我呆会再来”然后行色匆匆的走开了。四季嗤笑一声,也没有理他怨恨的神情“你要是继续闹,我就走了” 他垂着头没有说话,应该是将她刚刚说的话听进去了,胸口起伏很大,明显气得不轻。突然,他猛地倒在了床上,开始不断地犯恶心,整个人也开始抽搐,模样狰狞可怕。 四季匆忙赶过去,抬起他的头,生怕他会呛住自己,将他身体微微抬高,半抱着他,腾出一只手按了急救铃“你就折腾我,折腾你自己吧。” 闻言他身体更是颤得厉害,整个人脸色青白,着实吓人。医生进来的时候看到他的模样也吓了一跳,他胃里没有什么东西所以刚刚呕出来的都是些颜色不明的液体。 “你刺激他了?”医生给他重新扎了针,安置好他,才问出口“你不知道病人应该保持心情的放松吗?”四季抿抿嘴,脸上带着歉疚,她的能说会道,待人友好的一面,只要在阮离面前就没有什么效果了。 “把胃管拿来,我帮他插上。”医生瞪了一眼四季,说:“病人哪能被你们这么折腾。”四季一边听着医生,一边注意道阮离还想挣扎,便握住他的手:“你好好治疗,我就顺着你。” 大概是这句话有效,阮离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倒也不闹了,像一具没有感觉的尸体一样,任人摆布。 “你做吞咽的动作”医生指示着阮离,胃管要从鼻子插进去,十分难受,四季看着医生一点一点往他的鼻腔送,阮离还是有些排斥,但被抓着又动不了,眼眶红红的。 等到胃管伸进咽部,医生又让他继续吞咽,阮离难受地歪着头做了吞咽的动作,顷刻,阮离开始咳嗽,刚刚好不容易送进去的胃管又给咳了出来。 阮离整个人脸涨得通红,剧烈地咳嗽,咳的声音都让人觉得害怕,低沉沙哑,但又没有什么气力。 四季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也疼得厉害,刚刚确实不该闹他,他气都没有喘匀,整个人软绵绵的。四季握着他的手,捏了捏“阮离,放松,放松。” 等到他稍稍平息,护士又重复刚刚的动作,将胃管一点一点从他的鼻孔里送。 阮离感到喉咙像被人捏住,又向有一根大大的鱼刺卡在那里,眼前是一片黑暗,脑袋像被糊住了一样,只能任由眼泪从眼眶里流出,往四面八方散开。 坚持冒泡11 好不容易成功的插上胃管,阮离已经被折腾得不成样子,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整个人虚弱无力。 四季等着医生们都出去,才松了口气:“你看看我的手!”四季都不忍心看自己的手了,满目疮痍,手背上交错的划痕和牙印,简直就是被狗挠过一样。 阮离喘着气,满腔怒火:“我……看不……见”想必是胃管的原因,他说话不清晰声音也没有那么尖锐了,四季本是无心的,却没有想到说错话碰到他的痛处。 阮离最忌讳别人说他的眼睛,他的身体,偏偏又想要所有人知道他的缺陷,想要所有人因此让着他,他总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他,也觉得全世界的人都要丢弃他,他不能允许别人的忽视和反对。 四季忍不住开始分析他所有的心理,这大概也是有职业病的。“知道了,我错了。”四季也没有再刺激他“你先松手,我手很痛。” 阮离闷闷地不说话,手也不肯松开,大概是四季声音比较轻柔,他也没有在发脾气,这应该算得上是重遇后四季对他比较温和的时候了。 “我换个东西给你抓,你把我这只手放开。”四季叹息了一声,知道他有这种要抓着东西的习惯,只能做个交换。四季将自己的一缕头发放在他的手心,从而交换出自己的手。 她是亲眼看到他刚刚受到的痛苦,倒也不觉得有多么开心,相反她还觉得有些难以忍受。曾经她以为,如果有一天,他能尝受她小时候受到的所有痛苦那该多好,现在发现她并不需要他这样做,她就已经放下了仇恨。 第7页 他的恶劣行径大概说几天也说不完吧,四季坐在他的病床旁,将头附在他的床沿过去,以免他用劲往后扯。她趴在他的床上,阳光刚好射进来,倒是十分舒服,四季做完几乎没有休息,阮离也没有说话,她有些昏昏欲睡。 也许是旁边就是阮离的缘故,她做了一个关于阮离的梦,梦里又回到了她小的时候。 阮离将四季的手刺伤之后还霸道地不许她和别人说,四季很委曲,但还是答应了,她不想来的第一天就被她的新爸爸赶出去。 结果第二天,阮离变本加厉,等到她放学回房间一开抽屉就发现里面被丢了很多只蟑螂的尸体,房间的椅子上也涂了胶水,她的裙子都粘在了椅子上。 她慌慌张张地将裙子脱下,打开衣柜却看到几乎所有的衣服都被剪烂了,她害怕地钻进被子里,却没有想到被子里面也放了大头针,她的大腿被针钻了好几下。 这大概是她小时候唯一的一次告了状,她大声地哭,成功地将母亲何婉引了过来,但是她本以为母亲会安慰她,却没有想到母亲在替阮离找借口,说他大概是怕她抢了父亲才会这样对她的。 她只是得到了新爸爸给她买到的一大衣柜的衣服和妈妈的包扎,此次之外她再也没有得到其他的什么了,哪怕是阮离的道歉,而阮离却连责备也没有受到。 阮离站在她的面前,骄傲地像只小孔雀,他笑得很开心,还和照顾他的保姆一起嘲笑她,虽然他看不见,但她却觉得他能够看见她的狼狈,他全部看在心里了。 他的笑那么美丽却又邪恶,四季哪怕是在梦中都觉得就在身边,睁开眼看到他迷惘的样子的时候她才可以确信,那样被欺负的日子早已过去。 四季按了按太阳穴,和他在一起,真是身心的挑战。那些被他欺负的日子,即使她刻意忘记仍然还在脑海里。 阮离仿佛也感受到了四季睡醒了,动了动嘴唇,但还是没有说什么,其实他也怕,他怕只要开口,就会争吵,四季就会厌恶地甩开他,然后他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用身体威胁。 四季看他脸色苍白,嘴唇发颤但倔强地不肯休息,无奈地笑了笑,伸手盖过他的眼睛,将他睫毛往下拂“休息一下吧,我都休息过了,你还不肯睡。” “我不走”四季扯了扯他手里的头发“你不还抓着我的小辫子吗?我怎么敢离开。” 9. 阮离睡也没有睡多久,因为疼痛整个人都不安稳,大概只有半个小时的样子,又醒了过来。四季知道他醒是因为他一醒就猛地扯她的头发,将她疼得都叫出声了:“阮离!” 阮离得到了她的回答,像是松了一口气,瘪瘪嘴,,没有说话。四季看着他这副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但考虑到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也不再说什么了:“你在睡会吧。” 何婉刚好进来给四季送饭,看到阮离扯着自家女儿的头发也没有说什么“饿了吧?刚刚逛街忘了时间。”四季从他的手里抽出自己的头发,阮离没注意,只觉手里一空,连身体都像缺了一块一样。 四季站起身接过饭盒,看了一眼床上皱着眉头的阮离,他表情怔怔地,手还保持着抓她头发的动作,好像不能适应没有她头发抓的情况。 “我要保姆做了你和阿离最爱吃的菜,我们阿离吃不了,真可惜。”何婉温柔地摸了摸阮离的头发,眼底满是母爱。四季受不了这一副场面,低着头吃着饭盒里的菜。 “我们家阿离和四季的口味真像,所以四季爱的菜,阮离都爱。”何婉瞧了一眼吃得正香的四季,淡淡地说道。四季一愣,偏头看了看还是神情恍惚的阮离,没有说话。 装吧,就装吧,他明明最讨厌她喜欢的东西,但偏偏最爱和她抢。一起她有什么心爱的玩具或者是书,他不是把它毁掉就是把它抢走,他从来不珍惜她重视的东西。 小时候她爱啃鸡腿,他就会要求照顾他的保姆把鸡腿全部夹给他,阮父不在家,母亲何婉又很让着阮离,根本没有人帮她。他在每一个鸡腿上都咬一口,然后堂而皇之地吐掉,还要等吃完之后大家都走了才告诉她:“你爱吃的东西都和屎一样。” 四季没有被人这样羞辱过,毫不留情地回讽道:“难道你吃过屎,要不怎么知道它的味道?”阮离被气得脸色发青,他也没有被人这样顶撞过,手一挥,将桌上的碗筷盘子全部抚到地上。 四季虽然得了嘴上的便宜,却付出了更多的代价,所以之后她也不再对任何东西表现出过度的喜爱,因为她知道,他会不惜一切掠夺并且毁掉它。 “妈,我早就不爱吃这些菜了。”四季擦了擦唇角,勉强自己忍受住饭盒里诱人的饭菜。“你不是爱吃西兰花和照烧鸡腿吗?怎么只吃一点点。” “嗯,在国外改了口味。”四季将饭盒关上,面无表情地说。何婉瞅着四季的脸色,叹了口气,自从四季走了之后,阮离便只吃四季以前爱吃的菜,再不肯吃除此之外的任何菜。 “那你现在喜欢吃什么,妈晚上给你带来。”何婉想了想还是不提这个了,有些事她虽然不说,但是也是知道一点点的,阮离以前对四季确实过分了点,她这个当妈的也由着他没帮过自家女儿,这才导致四季出去八年都没有想回来过。 第8页 “没有了,妈,在国外养成了什么都吃的习惯,已经没有最喜爱的东西了。”四季说着还看了看床上的阮离,他也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怎么会没有喜好呢?”何婉打笑着说:“是你还没有找回自己以前喜欢的感觉,多吃几次妈做的饭,就会喜欢了。”四季也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她确实还有喜欢的,就是贺辰安,那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那我就先回去了,晚上我和你爸再来看看阮离。”何婉看了看在床上的阮离,那个孩子,是喜欢四季的,可却找不到喜欢的方法,只知道将四季喜欢的东西抢走和毁掉,她能帮的也只是给他制造机会。如果现在由她这个做母亲的告诉四季阮离是因为喜欢才这样做的,怕是以四季的性格明天就出走也是可能的。 “好。”四季答应着,将饭盒交回给母亲,强压住心里的不舍,人哪有那么容易改变,哪怕只是口味,都不是那么容易变化的。这么多年,她喜欢的,还是喜欢。 10. 等到何婉离开,一直沉默不语的阮离才开口:“你不爱吃鸡腿了?”显然他刚刚并不是一直在出神,四季嘴角动了动,还是说道:“是,不喜欢了。” 阮离像是受到了打击一样,整个人都缩在床的一边颤抖着,也不再伸着手要抓四季了。 “怎么了?”以为他插着胃管不舒服,四季慌忙用手抓住他的手,他就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样,忽然手到处乱挥,口里还碎碎地念着:“那我,这么多年的坚持,又算什么?” “你说什么?”看到阮离又处于情绪的边缘区,四季有些担心,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他,离远了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四季双手按住阮离不停乱动的手:“别动,小心走针。”整个人也贴近他。 阮离被她压住,也不再动弹,那双无神而又美丽的眼睛被他垂下的睫毛给遮挡住,看上去无比落寞,他低低地叫着:“四季”。 “说”四季看他情绪好不容易缓和下来,松了口气,她就怕万一他乱动到时受罪的又是他。“你和我说说话,好么?”犹豫了很久,他才说道。 四季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这人的心理怎么能复杂到这样,她知道他开始明明不是想说这个的,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又改了,反正他发脾气向来也是没有缘由的,脾气的阴晴就是孩子一样没有什么道理。 “你别乱动。”四季其实根本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8年没有见,他与他之间还有什么是可以交流的,他的世界还是一片黑暗,而她已经长大,她的世界里已有了更多的东西和人。 他和他隔着的岂止是时间光阴,还有人世沧桑。 四季看他的眼神逐渐不那么犀利,这个男孩,对,只能说男孩,他不肯长大,他长不大,一直都还活在他的黑色的世界里,受到他父亲的保护,让他一直就这样,不知道人情世故,不知道更多复杂的东西。 “为什么不说话?”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四季的开口,如果不是四季的手还在他的手心里,他会以为她已经走了。 没有人知道他心底的恐慌,他已经能感觉到四季的变化了,和他一样躲在衣柜里的四季,已经离开了衣柜,已经离开了他禁锢她的家,她已是能说走就走的年纪了,他却除了这个城市之外再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你想听什么?”四季回过神来,问道。“你这八年做了什么?”他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脑袋下,用脸压住。四季看着他这个样子,竟觉得有点心酸,世界上那么多美丽的事物,他都无法看见,只能听别人诉说。 “做了很多事情,读书,逛街,旅游,交朋友,看过很多地方,走过许多的路,认识过很多的人。”四季有些恍神,这独自在外的八年她也没怎么和别人说过,那些酸甜苦辣,她都只能自己体会。 四季就像回忆一样,将那些好玩的事情讲给他听,那些不好的事情她就避过去了,她虽然不太喜欢他,但总觉得,在给盲人描绘外界的时候,美丽的世界比较让人憧憬。 “我打过工,在各种各样的店子里当过服务员,推销员,认识了很多白人和黑人朋友……”当四季讲到这里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阮离问:“爸没给你钱吗?” 四季失笑,继父确实给了很多钱给她,但是她总觉得那些钱她拿着不安心,她还是希望能够自己养活自己,虽然还是不够,但她已经尽力少用继父的钱了。 “有啊,但我想多多锻炼嘛”四季看着阮离,忽然有点庆幸他看不见,所以不会知道她红了眼眶,红了鼻子。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段时光她第一个分享的人是他。 “那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紧接着阮离低声问道,他的心像是绷起的一根线,只有四季轻轻拨动,就有可能会断。 四季被这个问题怔住了,她疑惑地盯着他,他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他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吗?不过她还是说了:“在国外没有,回国碰到过一个,不过是单相思而已” 忽然,四季感到,有滚烫的水珠滴落到她的手里,那水珠正是从阮离的眼角滑落的,然后越来越多,她的手湿湿的,心里也麻麻的。 第9页 11. 阮离流泪这件事情是在四季的预料之外的,她有些不知所措,慌忙地拿出纸巾递给他,他不接受,她没办法,只好帮他擦着:“你哭什么?” 阮离不说话,只是低声抽泣,和一个委屈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四季仔仔细细地给他擦了擦脸:“别哭了,到时别人以为我怎么你了。” 看到他的泪水像是止不住的龙头一样,四季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就是个孩子吧,高兴的时候眉飞色舞,伤心的时候任谁安慰都没有用,生气的时候恨不得把惹他的东西都毁了。 “阮离”四季轻轻地唤他的名字,语气是她从未有过的缓和。他本就插着胃管,一哭,更加不舒服,抽泣的时候也会带着身体的抖动, 胃部也抽动着,让他疼得脸色苍白。 四季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和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样,几乎没有变化。 也许是有了这个事情,下午到晚上两个人相处也没有吵架过,他很配合她,整个人也很安静,安静得有些怪异,像是在惧怕她一样。 晚上过来送饭的何婉都被这样安静的气氛给吓到了,她扯着四季走到门外:“你打他了?”“妈,你说什么呢?”四季被母亲大胆的言论吓到“我有这么坏吗?” “我知道以前小离排斥你,总是抢你的玩具,但毕竟还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四季最烦听她妈妈这样说,虽然不知者无罪,但是她不喜欢她做任何评论。 “好了,我有分寸”四季听到房间里传来了东西打碎在地上的声音,赶忙走进去。果然看到放在旁边的水杯掉落在地上,而阮离沉默地坐在床上,一脸茫然。 “不要动”四季阻止他的乱动“我来收拾就好。”何婉看着两个人貌似相安无事,叹了口气,忽然有些怀疑把阮离和四季凑在一起是不是不太好。 想到自己丈夫痛苦地表情,她又有些不忍,这八年,她作为旁观者,早已看出阮离对四季用情至深,她开始也是不赞同的,但是想着丈夫说的,总有一天他会离去,到时被他一直宠坏的阮离没有了人照顾该怎么办? 何婉犹豫了一会还是离开了,如果两个人能够产生感情,她也认了,如果四季不同意,她也不会认可的,她只能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她感激她的丈夫却也不能牺牲自己女儿。 四季拿着扫把把地上的碎玻璃都扫干净,才坐下来打开盒饭,里面果然是她最爱的芋头蔬菜粥。她沉默地吃着,香气在整个房间漂浮着,她听到了阮离沙哑的声音:“好吃吗?” 四季愣了一会,才答道:“挺好”阮离轻轻地点头,然后把手伸到空中“我想上厕所。” 一来生,二来熟,现在他指挥着四季完全不会不好意思,反而十分娴熟,四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才认命地抓住他的手,轻轻托起他的身体。 晚上睡觉他死活要把胃管拔掉,不论谁说他都不听,不论别人怎么劝他都不愿意带着睡觉。四季看着一脸为难地小护士,终于忍不住开口:“给他拔了吧,出了事,我们不怪医院” 护士勉强地替他拔掉了胃管,整个拔付过程都胆战心惊的,因为阮离的面孔狰狞得实在是太可怕,全程小护士手都是在抖的。 好不容易受完罪,阮离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手紧紧地抓住四季的手,不愿意松开。 “你松手,我也要睡觉。”四季望着他,声音冷静。“不要”他摇着头“你睡我旁边”四季受不了地看着他,以前小就算了,现在孤男寡女地睡在一起算什么? “我睡陪床,你睡这里,否则明天我不会理你。”四季现在也不拿要离开的话吓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只能是他多住几天院,她多受几天罪。 阮离不甘不愿地松了手“你把陪床移过来”四季知道他害怕医院,所以也没有反对“好”然后就把旁边的床移过来,并在一起。 “你不准超过这条线”四季想了想觉得还是得规定一下,要不他指不定就要滚过来了。阮离别着嘴点了头,四季才放心下来,关了灯躺在了陪床上。 她本来以为这会是个平静的晚上,但她却远远低估了阮离的难搞程度。 12. 这一晚折腾的开始是他总是在旁边乱动,说辗转反侧有点夸张,因为他不能侧着身睡。四季咬咬牙也就忍了,到后来他开始推她,要喝水,要上厕所,各种层出不穷的理由指使她,她就忍无可忍了。 “你要是再动就给我从床上下去。”四季被他指使了一整天了,早已累得要趴下了,现在被他吵得睡不了脾气变得很大。一直在后面乱动的阮离闻言终于安静下来,也不闹了,但是仍然不肯乖乖入睡。 两个人隔得近,她能够听见他在旁边小声地呢喃声,不知道一个人在说些什么,总之声音和蚊子叫差不多。“阮离,你再不睡我会把床移开。”四季觉得带个孩子也不过如此吧,而他比孩子更难带。 好不容易他安静地睡着了,四季才松了一口气,帮他把被子压好,却看到他的右手紧紧抓住了她被子的被角,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第10页 他的呼吸轻轻浅浅的,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他胸口的起伏。四季想,阮离最好的时候大概就是他睡着的时候,因为只有这时候的他,不会露出那种阴狠的表情,不会露出全世界都欠了他的那种待人的态度。 四季爬起来将灯关掉,她睡觉有些受不了灯光,也许是动作有些大,她看到阮离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阮离这个人很难照顾的,他喜欢人和不喜欢人完全是凭着他的性子来的。以前他有一个很喜欢的保姆,也就是帮着他一起欺负他的小阿姨,后来那个阿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经过他的同意随意移动了位置,就被他辞退了。 因为眼盲,他所有的东西都必须按照他的习惯来放,容不得有一点点错误,他睡觉不喜欢有声音,就真的一点声音也不允许有,后来有一个保姆因为在他睡觉的时候打碎花瓶吵醒他,他就大发了一顿脾气,最后自己住院了,阿姨也被辞退了。 四季观察了阮离一会发现他没有醒,才舒了一口气,也许是阮离做的那些无法理解的事情太多了,她到现在都对他的喜好记得很清楚很仔细。 四季安慰了自己一番,心里却下了狠心,一定要在他出院之后搬出去住,以前那样的日子她一天也不想再过。做出决定之后,四季才安心地入睡。 黑暗之中,阮离睡得十分不安稳,因为梦里又是四季拖着大行李箱站在他的面前,用决绝的声音和他说,她要走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不停威胁着,哀求着,却都唤不回她。 四季是被他不断地抖动给折腾醒的,她哀叹一声,转过身去看阮离,在月光下,她可以看到他从苍白的脸上有一层细密的水光,看到他极其痛苦又绝望的表情。 她还来不及做什么,阮离就猛地睁开了眼睛,但是睁着和闭着又有什么区别呢?还是一片黑暗,永远没有光和色。 他尖叫起来,声音破碎而用力:“来人!快来!”四季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阮离,她猜想也许这就是她离开之后阮离的样子吧,尖锐而敏感,他大概还没有清醒过来,以为自己在家里,随便喊就会有人涌进他的房间来安慰他。 没有人响应,阮离的尖叫声夹带了些哭腔,四季叹了口气,心软地握住了他的手:“人在这里” 话音未落,阮离就扯住她的手,用力地把她带进来他的怀里。他的衣服都被汗湿了,四季嫌弃地伸手推开他。 “不要……不要……丢下我……,四季……,不要走!”黑暗中的阮离惊慌失措,声音都是颤抖而细碎的,他睁着眼想看清眼前的人,却始终是一片黑暗…… “四季,你陪我……”阮离紧紧地抱住四季,像是抱住了他生命中唯一的一道阳光一样“好黑,好黑……” 四季愣了一下,也没有再试图挣脱他,她将手放在了他的眼睛上,捂住了他的眼睛:“睡吧,不要看了,我在这里陪你”她怕他乱动又将缝合好的伤口弄开只能妥协,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哄着他入睡。 她对着他的脸不由地苦笑:“定下规矩又怎么样?我还是会对你心软,我还是不能像我想的一样永远不原谅你。” 13. 四季试图松开环着阮离的手,却发现他抱得紧紧地,哪怕已经入睡,还是用力很大。四季刚想强行扳开,就听到了阮离地呢喃:“不……,不……”他的眉皱成一团,整个人不安稳地挣扎。 四季叹气,这都是些什么毛病,她到底还睡不睡啊?她既怕吵醒这个喜怒无常,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又受不了他这小孩子习性。 她无奈地看着他,银色的月光从窗外倾斜着淌进屋内,铺满了他的床,月光下的阮离显得越发纯洁无瑕,如果忽略他禁锢着她的双手的话。 四季一直知道阮离长得很是诱人,如果不是盲人的话,绝对是个很出彩的人。他长长的睫毛倒映在他的眼下,留下一片暗影,他的嘴唇是和他的皮肤一样苍白,他是美丽的,却是无声的,睡着的他更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和安静是的他一样,虽然不闹却让人更加害怕。 四季僵着脖子实在受不了了,才放任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实在抓得太紧,她累得不行,也不想多做计较。其实她今天也有被阮离给吓到,他既然那么委屈地流泪,这对他而言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认识的阮离是嚣张的,是偏激的,是狠毒的,是永远在招惹别人之后躲在背后偷笑的,他烦恼的时候要闹得所有的人都不愉快,而他愉快的时候往往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他哭脑着砸东西的时候是非常多的,那时的四季只会在一边任他发泄完,也不再告状,也不再哭,她学会了忍让。其实可以说,出国留学四季的朋友是很多的,因为她脾气好,但是在她18岁之前,她几乎没有朋友,这一切都是拜阮离所赐。 她的童年一半被精神失常的母亲毁了,一半被阮离剥夺了。 阮离从来不去盲童学校上课,他是由非常有名的教师到家里来教的,可是四季不同,她可以去上学,但是却因为阮离她迟了一年才去,因为他哭着闹着不让她去。 当时的四季很不能理解这个讨厌她的哥哥为什么不让她去上学,后来她才知道,他怕没有她之后会无聊,会少了欺负的对象。四季气愤却也没有办法,因为继父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她和她的母亲都只能依附继父。 第11页 继父被闹得没办法,实在是后来阮离闹得住院了才同意了不让四季去上学,但同时也承诺了何婉,会在第二年就将四季送到最好的学校,也会在这一年请最好的老师教她。 四季想着想着就有些迷糊了,越是靠近阮离,那些年的事情就越在脑海中反复放映。她也想起来自己离开之前曾单独和阮离说过一些话,大概就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带给她的伤害,也永远不会把他当作家人这样的话。 是不是太伤人了?四季最后留在脑子里的念头大概就是这个了,终究是年少轻狂,随随便便就说出了永远,哪有想过,永远究竟有多远呢?不原谅他的永远,也不过八年而已…… 天亮的时候,四季还在睡梦之中,她是被门口传来的声音给吵醒的,朦朦胧胧大概是:“是情侣吗?”“好般配的一对啊!”之类的话,四季企图翻个身,才发现动弹不得。 睁开眼,天已经亮了,阮离的头就在她的头顶上方。四季果断地推开了他的桎梏,给他抱一个晚上已经仁至义尽了。 阮离几乎是在她推开的那刹那就醒了,睁着一双大眼,无辜地很。四季恨得牙痒痒,腰酸背痛不止,连手臂都是麻的,一想起昨晚上的悲惨遭遇,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说好的“三八线”呢? “四季”阮离也是刚睡醒,声音里还带着嘶哑,表情也是迷茫地,甚至还带着委屈。四季没有理他,独自下了床,将陪床推了过去:“阮离我说什么了,说了不准过来,昨晚是怎么回事?” 阮离被四季吼醒,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床,然后忽然笑了:“我没有过去,是你自己过来了”上面的余温准确地说明了,昨晚是四季上了他的床,而不是他滚上了四季的床。 14 四季脑海里忽然冒出“熊孩子”这个词,她看了看一脸无辜的阮离,觉得实在是太匹配了。“算了”四季也不计较了,她走过去抓住阮离的手:“我带你去洗漱。” 阮离自然地靠向四季,默默地点头,他觉得,只要四季对他有哪怕一点点的好,他都觉得那是她对他的不舍。四季抚着他走进洗漱台,他半躬着身,因为胃部的疼痛他无法站直。 “撑着点”四季看他一副全身瘫软在她身上的样子气得不行,拿着他的手放在洗漱台上,想让他自己用点力气。阮离那双纤纤玉手一触到冰冷的台面上就缩了回来:“冷” 阮离很怕冷,他在家里用的水无论是夏天还是冬天都是热水,喝的水也绝对不会是冷水。在以前冬天,天气冷,他的脚就会冰冰凉凉的,然后不管她在做什么,他都会板着一张脸让她帮她暖脚,有时候四季不理他,他就用脚胡乱地踢,想把脚踢到四季的身上。 “大夏天的,冷什么冷”四季说白了还是看不惯他的娇弱,一个堂堂男子汉,失明也是个男子汉,怎么纤弱得跟个林黛玉一样呢?况且,这样娇气而且毛病多的人,以后怎么在社会上生活啊? 等帮阮离弄完洗漱,送他坐回床上,阮父和母亲就到了。“爸,妈”四季向走进来的他们打了声招呼,阮离则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阮父看着自己身形削瘦,脸色苍白的儿子没有说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四季,他的确是自私的,他一直想要一个人能够代替他照顾阿离,而这个人他选中了四季,所以他选中了她的妈妈。 四季看了一眼积威很深的阮父,想着阮离在阮父面前一般是不敢瞎闹腾地,便放心地去洗手间洗漱。何婉见着自己女儿离开了也没有说什么,端坐在阮父的身边。 “阿离,你再怎么闹也要注意分寸。”阮父板着脸低声道:“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阮离坐在床上,气鼓鼓地:“你管不着,反正你也没有时间管我!” “说的什么话!”阮父的声音突地变大:“我不养这个家,难道靠你养?”阮离闻言,更加气不过:“对,我就是个废物,我什么都不能做,我就要靠着你养着,你把我丢出去吧,反正你们谁都不要我!” 阮离吼着,声音也嘶哑起来,还渐渐带来哭腔。阮父也知道自己一时口快说错了话,没有再开口。不过阮离的样子忽然变得骇人,顷刻,他脸色变得青白,整个身体也颤抖着,捂着腹部倒在了床上,发出“怦”地声音。 四季只听得门外阮离和阮父再吵,后来听到声音有些不对劲,将毛巾一挂就出去了。 阮离歪倒在床上,脸色发青,呼吸也有些不匀,捂着腹部直抽气,阮父立马按了急救铃,也试图上前按住他不断抽动的身体,但是被阮离甩开了。 何婉也冲上去企图帮忙,刚出手碰到他,他就条件反射地用力挥开她:“别,碰,我!”他低低地吼着,面目都扭曲了,看样子是疼得厉害了。 四季慌忙上前按住他,将手放在他的胸脯上,帮他缓气“阿离,别激动”好在阮离没有更加排斥,也没有拍打她的手,而是任由她安慰着他。 医生来得很快,给阮离做了检查,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受到了情绪的影响,然后刚刚动作幅度太大,扯动了伤口。 阮父知道没有什么大碍,表情一松,四季看得很出阮父很难过,但是阮离什么也看不到,还在生着闷气,“呼哧呼哧”地出着气。 第12页 “阿离”阮父想再说些什么,但阮离像触电一样,随意地用手指着:“出去!”声音不大,但是抵触感十分强烈。阮父在外面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整理了一下衣物,像四季示意了一下就走了。 听到渐行渐远地脚步声,阮离才懈了一口气似地放松地倒了下来,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四季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过阮离,看到他这样子便停住了安抚,站起身。 阮离惊慌地叫道:“四季!”手还在空中挥了挥,明明累极却仍然不饶人的模样。“阮离”四季没有握住他在空中挥舞地手,而是轻柔地出了声:“你再这样尖锐地把别人推开,会把自己推入到一个无人的境地,我在八年前就和你说过,你要先会爱人,才有资格被爱。” 15. 阮离怔怔出神地沉默了一会,收回了放在空中的手,表情冷冷地背过身去。四季也没有多说什么,按着她以前对他的态度,这些道理她根本不屑与他多说,今天她也是看不下去了才多的嘴,不领情也就算了。 四季不管他默无声息地吃着继父和母亲送来的饺子,永远保护着阮离不让他受任何伤害绝对会成为他受更大伤害的导火索,他终要学着成长,学着体谅,学会求而不得之后的放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四季说的那番话,还是因为和阮父吵过的原因,接下来的几天阮离都很安静,与他喜怒无常地性格有了很大的变化。 不过之后,继父和母亲都去了欧洲,四季必须每天都面对着阮离,片刻不离,就连去上厕所,阮离也会不时地喊喊她的名字,而且一定要得到她的回答。 住了十天的院,不仅把阮离住成了个怨男,也把四季住成了个霉女。所以一走出医院,四季就觉得整个人都明朗了。 过来接他们的司机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许久没有见过阳光大男孩的四季很是开心,把阮离送到后座之后,下意识地就准备坐副驾驶座位,被阮离无情地拉住了。 四季和帅小伙打完招呼也不再说什么,她确实看着这小伙子挺顺眼的,但也不是心动,大概就是觉得是个好看的路人而已,只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和阮离一起回到别墅,门口站着的冯叔差点让四季热泪盈眶,这种终于等到你的感觉,已经被用来等冯叔了。“冯叔”四季第一次对冯叔充满了敬意“我先上去了,阿离就交给你了。” 四季有卸任的爽快感,心情实在是好得不行,连走路都轻飘飘的。阮离默默地抓住四季的手,用了点劲,像是扯着会飞的风筝一样。 将阿离送到房间去,四季就迫不及待地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自己的床上,阮离抓都没有抓住。 连日来的疲惫感好像一下就烟消云散,四季在床上翻滚着,开始筹划着今后的生活,将自己一手办大的治疗中心关闭,四季也是有些心疼的,看了看手机里,大多都是冷炎发来的短信,而贺辰安只有一条:“愿好” 四季不是不痛快的人,既然没有可能做恋人,做朋友也不错,只是伤心还是有的,酸涩依然存在,不过她都可以看得开,她已经尽力争取过了,也没有遗憾了。将手机放下,四季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这一觉就睡到晚上六点了。 “把她叫醒!”阮离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等了四季一个下午都没有等到她的到来,他知道她在睡觉,可是他厌恶这样的她,将他完全弃之不顾,从来都没考虑过他。 阮离在下午几次将放在身旁的瓶子砸在地上都没有吸引到四季的到来,现在他索性将手边的所有东西都拂在地上,旁白的人都没有作声,阮离更加气急败坏:“叫她过来!” 冯叔深深地看了一眼又阴着脸发脾气的阮离,叹了口气,现在去把四季叫来,两个人肯定又会大吵一架,到时伤身体的又是阮离。 四季其实已经醒来了,赖在被子里不愿起,其实在梦中她就有听到很多“叮叮当当”的声音,只是不愿去理。所以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四季很快地就开了门。 门外的冯叔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没开口,四季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我不过去,他乱发脾气是他的事,我没有义务哄着他,我没做错什么。” “可是……”“我陪了他住院十天,你该知道我八年前走之前说过什么,我已经原谅他了,也决定会把他当家人看待,不过前提是他也有把我当作家人,而不是招之即来呼之即去。” 四季说完就将门关住,发了条短信约了她曾经玩得最好的朋友——宁可,就换衣服准备出门,她要恢复自己的生活,要继续追逐自己的梦想。 15. 刚把衣服换好,巨大的砸门声就传了过来,四季不用打开门都知道门外是何方神圣,所有理所当然地四季没有理会。 门被砸开的那一瞬间,四季冷冷地看了一眼,又坏了,这应该是至她再次回来的第一次,不过之前有多少次她也说不清了。 “又要干什么?”阮离苍白地脸出现在她的眼前,四季看都不想再多看一眼,是她奢望了,还以为他会有所改变,这么多年都难得变化,又怎么会这么快就改变? “四季!”他又开始尖叫着,伸着手要碰到四季。四季侧着身躲过了他手的追捕。 第13页 摸了几回空的阮离更加气愤,整个人都气得在颤抖,身体起伏加大,他狠狠地凝视着前方,像只小兽一样,时刻准备着与敌人决斗。 “这是我的房间,你凭什么砸门进来?”四季站在他面前,冷漠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她真的受不了他这种完全不尊重别人的性格。 “这是我的!我的!”阮离尖锐地叫着,手指在空中不停地颤抖。“那不好意思,我借用了你的房间,你继续在这里砸门吧,我走了。”和他在这里讨论是谁的房间才是有病,四季完全不屑于跟他吵。 “你不准走!不准!”阮离像是奔溃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呐喊,声音破碎了一样带着哑音。手曲着在空中胡乱挥舞,像是要撕裂四季一样。 “你以为你拦得住?还是你以为你追得上我?”四季嗤笑了一声,如果他对她有一点点尊重,他和她都能够和平共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互相伤害。 “啊!”阮离狂躁地要上前抓住四季,四季轻巧地移开步伐,他只能以声音判断她的去处,她却可以从他的步伐判断。 “我告诉你,阮离,以前我把你当哥哥,当家人,你不要,我离开,这次回来,我本来也没有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但是你缠着我,我本来已经心软,但是你继续这样不把我当作一个人看待,很抱歉,我们会连陌生人都不是。”四季抱着胸冷淡地看着阮离狰狞的样子,如果他真的有尊重她,他不会这样的伤害她。 四季避过他的身体,从侧面走了出去,速度很快,等到阮离辨识到她的离去她已经下了楼。 “冯叔!冯叔!拦住她!”阮离疯狂地追了出去,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前方是楼梯。一脚踏出去,险些从楼上摔下来,幸好一直守着的冯叔拦腰抱住他,才不至于让他再次就医。 四季看了一眼欲言又止,企图上前的保姆:“你觉得你可以拦住我?”保姆有些为难,但没有继续上前。四季转身走得干脆,留下跪倒在地上的阮离绝望地捶着地面,歇斯底里地低吼:“不准走!” 宁可也有八年未见,早已从一个天真可爱的姑娘出落成了风姿绰约的大美人。她开着一部红色的奥迪就过来了,酒红色的头发与她的车相呼应,狂放地笑声引来路人的目光。 “宁可”四季打了声招呼,这么多年没有见,但仍然可以无隔阂地聊天这大概就是真的友谊。“软妹!”宁可嬉笑着叫出她的外号,因为后来她改名阮四季,所以大家都叫她软妹。 “甩了你家的小变态出来的?”宁可挑着眉问道,她是亲眼目睹过阮离怎么对四季的,所以后来宁可被列为阮离十大讨厌的人之一,也是阮家黑名单之一。 “别说了,说出来都是泪!”四季抱住宁可“我妈和爸都在发神经,竟然让我和他单独相处,我想我会疯掉的。”“别怕啊,搬过来跟姐姐住啊~”宁可拍了拍自己好友的背:“姐姐养你就是了。” “我今晚真不打算回去了的,门都被阮离砸坏了。”四季一想到就头疼,没找到房子前还是先在宁可这里避避风头。“好好好”宁可推开她“现在我们先去逛街,然后我叫了以前的同学为你洗洗尘啊,晚上有大party!” 四季惊喜地望着宁可,她因为阮离可没有什么朋友。“今晚大概是不醉不归了,我也在外面开了房间,明天你再回去把你的东西带到我那,以后就跟我混!”宁可豪爽地说道:“软妹我保养你了!” 四季正嬉笑着要同意,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电话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接,不过最终还是选择了接通:“干嘛?” “四季,你回来好不好?”阮离急切地声音传了过来,声音带着哭腔:“我求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今晚不回来了,我有事情,明天再说吧。”四季冷漠地挂了电话,也不愿意再听阮离接下来的威胁。 “把手机给我”宁可腾出一只手,四季乖乖地将手机上交。以前不觉得宁可有御姐范怎么现在这么有女王气质?宁可直接关了机,笑着说:“出来玩就尽性,别老走神!” 四季乖乖地点头,她也有很久没有这样放纵地玩了,所以对于今晚她还是很期待的。 阮离发狂地将电话摔在地上,捂着小腹慢慢地从沙发上滑落下来,轻飘飘像是一片枯萎地花瓣。 16. 冯叔皱着眉头看着跌落在地上的阮离,周围他手所能伸到的地方都是一片狼藉,而一旁的保姆也踯躅着不敢上前,大家都知道阮离的脾性,在他不顺心的时候最好不要再去碰他。 阮离感到自己的小腹坠坠地疼,然后就连胃部也连成一片地疼痛,像是有一把剑从胃部一直插进了下腹,然后在里面扭转,翻箱倒柜般地折磨他。 四季不回来了,四季又离开了,而他连看她走的背影的资格也没有,因为他什么也看不见。 地上一片冰凉,腹部的疼痛带着腰间也被压得疼,阮离天生畏寒,与他母亲一样,体质不好,根本受不住寒冷。他慌慌张张地想要起身,他要去找四季,他不能让她离开,可是刚刚撑住沙发的边缘,腹部一阵绞痛袭来,本就刚刚出院虚弱的身体又再次直直地跌坐在地,撞得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第14页 阮离跌得不轻,倒在地上,手直接压在了那一片碎玻璃之上,脸色煞青,身体软绵绵的,伏在地板上颤抖。冯叔被吓了一跳,使了个眼色赶紧让保姆打电话给家庭医生,自己赶忙上前扶起阮离。 手刚刚碰到他,阮离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忽然用尽全身力气抬头:“滚!”然后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往一边躲去,神情有些骇人地可怕。 冯叔见他的神情心知不好,这几年每次四季打来电话而他没有说上话的时候,回到房间就会魔怔一样,不准任何人碰他,还要把自己锁在柜子里,缩在很多衣服的后面,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样,一点一点的摸进去的。 “想办法给阮小姐打电话。”冯叔也不敢随意地动阮离,随着他的移动,他整个人都缓慢地压在了玻璃碎片上面,手臂,腿上都扎着碎片。 阮离仿佛不知道这些疼痛一样,颤抖地缩在一起,大颗大颗的汗从他额上滑落,牙齿上下震颤着,发出咯人的声音。冯叔见着症状越来越不好,赶忙拿过沙发上放置的被子,包住他整个人,强硬地想要把他拉起来。 阮离在他怀中猛烈地挣扎,但终究力气不够,但是他仍然虚弱地尖叫着:“四季!滚开!四季!”冯叔压制住他发狂的身体,小保姆赶忙上前帮忙,两人一起才将阮离搬到了沙发上。 也许是一直没有四季的声音,阮离的神智越发不清晰,疼痛也愈加剧烈,突然,他身体一紧,一歪头就将胃里的粥全数呕了出来,那是中午的时候吃下的,全部没有消化。 阮离恍惚地听着外界发出的声音,像是又坠入了八年前那个深渊,他用手掐住四季的脖子不准她离开,可她宁愿选择被他掐死也不愿意留下,她的泪滴落在他的手上,滚烫滚烫的,灼伤了他。 “阮离,我再也不会原谅你,你想想你做的事情是一个人的吗?我再也不会回来了,我自由了,而你将永远被自己的邪恶困住。”那是四季每晚在他耳边折磨他时说的话,她不会回来了,所以这十天的陪伴难道也是幻境? 眼前的黑暗早已吞噬了他,他这八年来过着的日子大概就是如梦似幻,他分不清白天黑夜,分不清现实虚幻。头疼欲裂,胸口处堵着的浊气只有在他呕吐到时候才稍稍平缓。 阮离歪着头,任由黄色的汁液从嘴里流出,然后是一股腥甜。他已经没有了泪,这八年,他将眼泪都流干了,都没有等到她的回来。 四季买了几套衣服,都是宁可一手把关挑的,说是能让她成功脱单的衣服,能不能够脱单她不知道,总之她只知道,她很快就要入贫倒是真的。 宁可让她换上了一套雪纺衬衫和黑色铅笔裙,还洒脱地将她原先穿的衣服丢掉,气得她吹鼻子瞪眼睛的。 “亲爱的,你那些陈年旧货也拿得出手,已经26就不要装16了,还穿什么学生装啊!”宁可摸摸四季的脸蛋:“今晚姐姐就给你找个归宿啊,我们班还有挺多青年才俊没有老婆的呢!” 四季笑着点了点头,爱情这种东西不都是缘分问题,曾经想过找一个普通的白领,过着简单的生活就够了,谁知道会喜欢上不普通的贺晨安,现在她也不奢望贺辰安了,又回到了对普通生活的向往,有谁知道会遇到谁呢? 四季低头看了眼手机,她的心里总有些不安,大概是阮离刚刚打电话的语气吧,她总觉得他又该闹了。四季刚要开机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冯叔状况,手机就再次被宁可没收了。 “谁允许你又打电话的?”宁可的烈焰红唇对着她:“今晚手机就放我这,有什么事情我负责!”四季欲言又止,看到宁可利剑一样的眼神,默默地点头。 17. 四季疑惑地看着宁可,这是同学聚会吗?为什么这些人她一个也认不得呢? “宁可,这都是我们班的?”四季不可置信地望着这群人,真的很难辨认出一个,怎么个个出落得如此之好?“你啊,去了美国八年就人都不认得了!”宁可点了点四季的头“不过也是,你也没有跟我们大家一起搞过活动,你总是来去无影踪。” 四季羞红了脸,因为阮离,她时常缺课,而且放了学一般就被接走了,从来没有什么课余生活,连与同学逛街吃饭看电影的时间都没有,只有几次被宁可硬拉走了,偷偷溜去看了电影。 “四季原来这么漂亮啊!”一直坐着的一个穿红色紧身裙的女人走了过来:“都很少见你过来玩,以后多来来,这酒店是我老公开的,给你vip。” “这是我们班的班花,金茹,还记得吗?”宁可帮着四季做介绍,四季点点头,看了看脸上粉底有城墙厚的金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四季,你好,我是陈嘉唯”“四季,我是吴丹”“四季,我是柏杨”一个个人都开始对四季做自我介绍,四季一一微笑地应答,宁可望着四季清纯的模样,不由地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她们都变了,可四季仍然是春天一样,带着校园的气息。 她有一头很漂亮的卷发,很长,落在腰际,脸不是现在最流行的锥子脸,而是鹅蛋脸,而且是稍稍圆润的鹅蛋,美丽得不骄不躁,不偏不倚。 宁可鄙夷地看着这群单身汉跃跃欲试的模样,当初是谁说四季高冷不合群的啊?“走开一点,人家四季刚回来别吓着人家。”宁挥苍蝇一样的挥了挥手。 第15页 “没有,是我以前和大家在一起玩得少,我现在回这边了,希望有什么活动叫上我才好。”四季微笑着应答。“你在哪里高就?听说从美国回来的。”金茹看不惯四季受欢迎的模样,立马转移话题。 “我攻读的心理学,本来和别人合伙开了一个心里治疗中心后来我辞职了。”四季感受得到金茹的排斥,但也聪明地没有说什么。 “你喜欢什么运动,我们本来约着周末去打网球,你会吗?”陈嘉唯睨了一眼四季玲珑有致的身材,越发觉得顺眼。“啊,网球,排球,棒球,羽毛球,还有保龄球我都可以,在美国练的比较多。”四季的回答让在场的男生都觉得惊讶,会这么多运动的女生可不多, 自然而然地,四季就和宁可敲定了周末去打网球的事情,两个人才坐了下来吃饭,晚上还被怂恿着去酒吧。 柯元勋是赶到阮家的时候是二十分钟之后,看到阮离的模样也被吓了一跳,他是知道阮离才从医院回来的,当时他正好去美国出差,昨天刚回来的。 “这是怎么了?”柯元勋看着冯叔将阮离用毯子包住,然后抱着他顺气,不禁疑惑道。这几年,阮离偶尔发病比较严重也没有这样的不清醒过,完全没有意识地任人摆布。 “阮小姐出去了。”柯元勋了然地点点头,他听过很多次阮家小姐的大名。“我来吧,冯叔。”柯元勋检查了一下阮离的状态,他意识已经不是很清醒了,但是还是有排斥的反应,在他触到他的时候,他还用手挡了他。 “阮离有慢性肠炎,应该注意保暖,还有他胃病也很严重,怎么能够让他不按时用餐呢?”柯元勋叹了口气,其实这些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阮离的性格问题,他应该是有人格障碍的。 “送医院吧,我担心他情况有反复。”柯元勋看阮离根本不愿意吃药只能打针,但是他身体不好,一晚上很容易病情变化。 一直没有出声的阮离忽然激动起来,挣扎着叫道:“我不去!我不去!四季!四季!”刚一吼完,立刻捂住了腹部,绵密地疼痛缠绕在腹部,阮离觉得浑身的力气又被再次抽干一样。 他像是忽然有了意识:“冯叔,求你”他目无焦点,只能偏着头望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帮我,我要,四季。”冯叔看着对着空白的地方哀求的阮离,不禁红了眼:“我去把阮小姐找回来。” 柯元勋看阮离喘不过气来,便俯下身抱住他,阮离的身体绵软软的,根本坐不住,贴着他还往下滑,他只能用力地圈住他:“阿离,去医院,你这样子,我怕晚上会更加麻烦。“ “四季,回来”阮离的小手无力地放在小腹上,嘴边还不断念着:“求你,求你,找”柯元勋看不下去了,将手放在他的小腹上,帮他按揉着,期待能减缓他的痛苦。 18. 四季打着哈欠坐在吧台旁,宁可早已扭着她的小蛮腰进了人群中去了,她很久没有这么晚睡过了,有些熬不住。“累了?”陈嘉唯坐在她身边看她一脸倦意,出言关心道。 “嗯,大概有段时间没有玩得这么晚了。”四季正了正神色,陈嘉唯嘴角上翘了一点:“你不像是爱出来玩的。”“我本来就不太喜欢。”四季也直言道:“我是12点之前一定要睡的。”“那真是难为你了。”陈嘉唯喝了一口酒,接着说:“你还是单身?” 四季闻言笑了,调侃道:“想追我?”陈嘉唯毫不掩饰地点头:“想。”“还是别了吧,我家有个小霸王,他会把你打出去的。”四季婉言拒绝道。 “你男朋友?”陈嘉唯心下一沉,看来还是让人捷足先登了。“不,是我哥。”四季想了想:“也许不算哥哥。”陈嘉唯只听到了前面一句,后面那句四季说的声音很小。 “你放心,我追你,肯定通过你家人的同意。”陈嘉唯信誓旦旦地说:“你家人一定会同意我和你的。”“再说吧”四季假笑了一下,她并没有对他有什么任何的感觉:“我累了,我去找宁可拿房卡。” 四季穿过人群找到了宁可,截住她疯狂扭动的身体,从她那里拿回来手机还有酒店的房卡。因为聚会的原因,宁可在酒吧对面的酒店订了几间房间,以方便休息。 陈嘉唯站在人群外等着四季,看到她提着包走过来,上前道:“我送你”“不用了。”四季冷淡地回答,但是还是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这么晚了不安全。”陈嘉唯显然不打算放弃,依旧坚持道:“让我绅士一下吧。”四季走出酒吧对着紧跟不舍的陈嘉唯道:“对面就是酒店,一条马路而已,我自己能够搞定的。” 四季没有再看他,一个人过了马路,陈嘉唯不死心,隔着不远不近地距离跟着她。四季没办法,站在电梯门前对身后的陈嘉唯说道:“我对你没有感觉。” “可以培养。”陈嘉唯欣喜她的回应,不在意她所说的。四季看着电梯门映出他与她的模样,想了想,她也有26了,也是该谈恋爱了,虽然她在美国也是有过一段很短的恋爱,回国还有过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但是真正为了结婚而谈的恋爱倒是没有。 第16页 “你真要追我?”四季回头看他:“我很难追的。”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喜欢什么类型的,美国的那段爱情,她爱上的是一个阳光的中国男孩,后来因为他回国,而她继续留在美国而结束。 “我不怕困难”陈嘉唯眼睛深深地看着四季:“请你让我追一次。”电梯“叮”地一声到了,四季没有思考的时间,她踏入电梯里,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才开口:“要追你就追吧。” 陈嘉唯诧异地看向四季,这时电梯门已经关上了,他面露欣喜,这是同意了他的追求了? 四季呆在电梯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是该结婚了,是该稳定下来了,她也想有一个温馨平淡的家,却不料事与愿违。 阮家在深夜依然灯火通明,保姆有些困了,但是还是没法休息,不由地低声说道:“阮小姐大概是不愿意回来了。”其实她也看得出,四季是不喜欢这个家的。 阮离本是无力地歪倒在柯元勋的身上,神智都有些不清晰,但他听力异于常人的好,闻言便爆发了,猛地撑起身体叫道:“不准!不准不回……呃!”他一激动本来因为柯元勋的按摩好不容易缓解的腹部又是一阵痉挛,疼得他身子向后一倒。 脸上的汗大滴大滴落了下来,柯元勋见状心知不好:“阮离别急,冯叔已经去找了,不会不回来的。”柯元勋十分了解四季这个响亮的名字,每次阮离疼得不行的时候,嘴里都是念叨着这个名字,有恨有爱,有推拒,有依赖。 阮离的腹部像是充了气一样有些肿,他仰着头,脸色发青:“我……要……死了,告诉……她,我……要……死了。”他肠子疼得厉害,由于腹部的肿胀,柯元勋都不敢轻易下手,只得安抚他的情绪:“不会的,四季就要回来了,阿离不要激动!” 保姆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句呢喃会让阮离突然爆发,她肉眼都可以看到他腹部的不对劲,立刻慌了神。 柯元勋将自己的手抚上他纤细的腰,试图拨开他的手。阮离的手术由于被玻璃割伤,刚刚包扎的纱布上已经有了鲜血,想是用力过猛又挣开了。 阮离胃部不好,刚出院,现在给他打止痛药难免更加伤胃,只能马上送医:“阿离,我们必须去医院,你支持不住的,我怕情况更糟。” 阮离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他只知道,四季还没有回来,也许她不曾回来过,也许她还在恨着他。他不断试图挣扎着,他要四季,他要亲自去把她抓回来。 他纤细的腰肢忽然往上猛地一提,还没有离开柯元勋的身体便滑落下去,歪着头忽然呕吐了出来,整个人软了下去。柯元勋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下有什么热热的液体。 他早已料到,倒也没有说什么,紧接着空气里就传来了刺鼻的气味,他掀开被子将狼狈不堪地阮离抱了出来。 19. 四季回来之后洗了个澡,穿着浴袍坐在床上,她倒也不是很累,只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地电视节目,都没一个心仪的。 刚准备把手机打开,就听到门开的声音,宁可摇摇晃晃地进来了,显然是喝多了。 四季赶紧起身走过去扶她,被她一把抱住:“四季,你终于回来了,你回来了,我就不怕了。”四季被她抱得死死地,动弹不得,不由地安抚:“是,我回来了,不走了。” “四季,你知不知道,我被他欺负的很惨啊!”宁可忽然嚎啕大哭,吓了四季一跳,虽然从今天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她变化很大,很像是在故意放纵自己。 “你乖啊,没事了没事了,有事情可以跟我说。”四季轻拍着宁可的背。“他说因为我太优秀要不起我,他说他身体不好不能照顾我,谁他妈要他照顾了啊!”边哭还一边吐了出来,四季真是有一种头大的感觉。 好不容易拖着宁可洗了澡安抚她睡觉,四季才算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说不着,她爬起来打开自己的手机,随着开机音乐的响起,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消息提示。 104个未接来电也真真让四季惊讶不已了,究竟是多有恒心和闲心才能打这么多。认真翻了翻来电显示,发现不止有家里的电话,连母亲继父也有打电话过来,还有冯叔。 意识到可能情况不对的四季赶紧回拨电话,披着一件衣服就往阳台走。接电话的人是阮离家的保姆,她大叫着让四季赶紧回来,阮离要不行了。 四季被她的大嗓门给震到,将电话拉远一点,等她吼完才说:“叫家庭医生了吗?”“来了来了,不行根本制不住,他现在不允许别人碰。” 四季一边跑回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你接通阮离房间的电话,我和他说。”家里客厅与卧室的电话是想通的。保姆应答着把电话放在沙发上,人就往楼上跑。 柯元勋被阮离折腾得够呛,阮离本来自尊心就很强,他自卑于他的残疾又不肯面对他的不足,刚刚失禁对他来说可能是最大的打击。 刚刚把他抱进洗手间阮离就挣扎着滑落在地,剧烈地抖动着身体,用脚踢着浴室的门,整个人心如死灰般地呕吐着,他试图在扶起阮离,可他手一碰,阮离的情况就更糟糕,身下已是一片澄黄。 第17页 柯元勋清楚阮离的精神状况,越逼他恐怕越反抗,他看得出阮离已有想死的心了,因为他不再同意他的帮助。其实他刚刚做阮离的家庭医生的时候,就觉得阮离并不是多么想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用自己的身体折磨自己,用各种恶毒的办法折磨别人。 保姆上来的时候他正在束手无策之际,他不敢轻举妄动,阮离的反抗力很强,一般病人在如此剧痛之下早已昏厥,但阮离不会,因为他的精神方面的障碍,让他有强大的会透支身体的反抗力。 “阮小姐打电话来了,阮小姐打电话回来了。”保姆的声音很大,她震惊地看着浴室门口倒在一片狼藉中的阮离,止住了叫声,还是柯元勋反应迅速:“电话呢?” “房里。”柯元勋一个健步把阮离房间的电话拿起,迅速按了免提:“四季你快和阮离说些话。”四季已坐上了回程的的士,在电话里气喘吁吁地吼道:“阮离,你等我回来,听到没有?” 浴室地板上的阮离身体猛地一震,然后放松下来,眼睛已经开始翻着白眼,地上的冰冷渗入他的肢体和腹部,但他却前所未有的满足。 柯元勋简单地和四季交流了一下阮离现在的状态,他知道四季是心理医生,她一定比较了解阮离的心理状态。“我很抱歉,我知道阮离有问题,是我不够专业还留下了他一个人。”四季叹了口气,虽然阮离不是她的病人,再怎么说她也不应该明知道阮离在精神方面有很严重的问题还故意刺激他。 “你必须赶紧赶回来,他应该是慢性肠炎急性发作,他刚刚失禁了,你应该知道他的精神状况是无法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柯元勋虽然话中有责备,但他毕竟还是外人。 “对不起”四季揉了揉眉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旦遇到阮离,她所有的理智都会变得感性,她所有的专业都会如同虚无“我会马上回来的。”她只能这样答道。 20. 四季赶回来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她的包什么都没有带回来,就是一个人回来了,到了别墅才发现身上没有钱,她觉得今晚的自己也是够折腾的了,太阳穴突突地跳:“不好意思,师傅,我进去让人给你送钱啊。” 四季匆匆地进了家门,连鞋都来不及脱就直奔阮离的房间。柯元勋正在给阮离注射什么,看到四季也是一怔,他只见过照片,没有想到真人比照片更加温婉美丽。 四季慌慌张张地进来,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保姆:“我忘记带钱了,你到下面把钱给那个司机。”然后才走近阮离,在看到他雪白的脸色,一时间也是说不出话,她真没有想到他在她走后情况会这么严重。 “我刚给他注射了药物,他腹泻地厉害,不准别人碰,我本来想帮他清理的,但是他反抗比较大,镇定剂的效果都不太好。”柯元勋再次交代了阮离的情况:“我觉得还是立即送医院比较安全” 直到刚刚四季打来电话,阮离才不那么抗拒柯元勋的接触,他才能把狼狈的阮离抱回床上,拿被子盖住他的身体,因为他不再同意他触碰他的腹部和下身。 四季一进来就闻到了刺鼻的气味,心里也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你先出去吧,我安抚好他就陪他去医院。”这多多少少对阮离是一个打击,他大概一时难以接受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他需要的心灵上的慰藉多过于身体上的物理治疗。 柯元勋走出去之前说:“我希望你把自己私人的情感放在一边,专业地开导阿离,他经不起任何刺激了。”四季也明白他在说什么,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等到门关好,四季才蹲下身掀开他的被子,被子上都沾染着黄色的液体,看上去十分恶心,她只记得小的时候他肠炎急性发作的时候她也看到过,那时她刚看到就把饭都呕了出来,被阮离发现了,以为她嫌弃她,没少坑害她。 四季从他的衣柜中找出他的干净内裤放在一旁,轻轻帮他褪下脏了的裤子,他的意识不清醒,但还是想要推开她的手。“阿离,是我,我是四季。”四季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腹部“你怎么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啊!” 看他的下身都是又是血又是脏乱的痕迹,四季叹了口气,他最爱整洁肯定很难受。她压下自己不满和厌烦的情绪,哄道:“阿离,我抱你进浴室冲洗一下好吗?”她逼迫自己把他当病人看,倒也不再在意这些男女芥蒂。 没有得到阮离的应答,他大概不剩下多少神智了,可是他的手指还是在她手上敲了敲。她搂住阮离的腰,感觉他真的是太瘦了,骨头咯着她疼,又把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脚,将他勉强横抱起来,踉踉跄跄地送进浴室的浴缸。好在步数不多,否则她的腰都要折了。 拿热水龙头在他的身下冲刷了一下,将他身下冲洗干净,大概是冲过热水之后他意识清醒了些,力气也恢复了些,他忽然喊她的名字:“四季” 四季“嗯”了一声,继续帮他冲洗着身体,一边做着这些一边冲着门外喊道:“把阮离的被单和被子都换掉。”他那么讲究肯定不愿意再回到那脏乱的地方。 因为腹泻的原因,他腹部没有那么剧烈地疼痛了,只是微微作痛,倒是胃部的灼热还伴随着。他不舒服地在浴缸里扭来扭曲,被四季抓住:“不要乱动了。”等冲洗完才拿着大浴巾裹着他,倚着旁边将他抱起。 第18页 直到洗澡她才知道他身上到底有多少处伤口,到处都是被割伤的印记,她都不敢太让水浸泡,生怕感染,只好自己用手给他擦拭。 床单和被子都已经换了,空气里的异味才没有那么重,四季帮着他穿好内裤和衣服,看他脸色还是那么难看,说道:“去医院吧” 他一听就喘着粗气反抗:“我不去”他将被子蒙着脸,情绪一激动,他只觉得腹部的疼痛又有所加剧,四季不为所动,还是坚持想把阮离送到医院。 一直等在外面的柯元勋听到四季的叫声才进来:“怎么了?”“他不肯去医院。”四季回头说道,阮离大概是意识清醒不愿意见人,鼓着气大声尖叫道:“滚出去!” 身体颤抖个不停,整个人惶恐不安。柯元勋四季显然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他朝四季点点头就出去了。 “别闹了”四季抱住他的身体:“阿离,你是生病了才会这样的,阿离没关系的。”这大概是四季对他最温和的态度了,阮离在四季的怀里才软了下来:“四季,我难受。” “难受去医院好不好?”四季采取怀柔政策,他今天这样肯定要去医院检查,到现在他的身体还在颤抖不停:“我不走,陪你去好不好?如果要住院,我也陪着你呆在医院。” 阮离过了一会才开口:“我不要别人。”“没有别人,我来照顾你。”也就是这一句话,成功哄得阮离上了前往医院的车子。 21. 冯叔赶回来的时候,正好四季和阮离还有柯元勋一起去了医院,双方刚好错过了,阮离的情况确实比较严重,但好在柯元勋即使进行治疗,情况不至于恶化到更严重的境地,只是刚入院之后,阮离就发起了高烧,烧得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但却还是死死地拉住了四季。 柯元勋站在一旁对着精疲力竭的四季道:“我不认为你看不出阮离的问题。”四季没有说话,整个人沉默下来。“你明知道阮离有多么离不开你,你明知道他对你有这特别的依赖,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狠心地抛下他,为什么还要一走了之?”柯元勋承认,阮离是他见过最变扭的病人,可也是最让他心疼的。 “我做什么决定与你无关。”四季冷冷地说道:“我知道又怎么样?这样变态的依赖,你难道觉得是正确的?”四季抬头直视柯元勋:“你不知道他曾经怎么样的伤害我,没有资格评论我和她之间的是是非非。” “你是心理医生。”柯元勋不赞同的地说道。 “我是心理医生难道我就不可以有自己的情绪了吗?”四季站起身,扳开阮离抓住的手“我活该被他缠着,只有他的命是命,他的快乐是快乐,我的生活就不是生活了是吗?凭什么牺牲我的生活去迎合他?” “麻烦你搞清楚,我也是个人,我也有自己追求幸福,享受自由的权利,我也有任性不想顾及任何的时候”四季觉得整个晚上人都要奔溃了一样:“他有变态的占有欲,他变态地只依赖我,他有病,要治疗,不是要我的牺牲!” “你可以……”“我不想,我治不好他,我看到他连我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好,我怎么去引导他,我想你是医生你也知道,医生不自医。”四季大概是因为整夜没有睡觉,遇着阮离又不敢把气撒在他身上,才忍不住朝着柯元勋爆发。 “对不起。”柯元勋望着情绪失控的四季:“是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四季偏着头看柯元勋,深呼吸了一下:“不是你的错,是我今天状态不好,你出去吧,这里我看着。” 柯元勋没有说什么,现在送到医院他也可以放心的回去了,只是他仍然担心四季强硬的态度和阮离偏执的性格会起冲突。 阮离注射了药物,陷入了睡眠之中,四季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他憔悴的面容,一方面觉得他可怜一方面又觉得他可恨,凭什么他的生活过得不如意就要让其他人陪着他不如意? 明明那么多的人爱护他,可他却从来不知道珍惜,四季想着就觉得悲凉。她的母亲何婉若说爱她绝对没有爱阮离的父亲多,她母亲就是个没有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人,所以四季亲生父亲离开,何婉就患上忧郁症,几次想要自杀抛下她离去。 母亲爱男人多过爱子女,她知道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忍着阮离,她也怕赶出去,她也怕没人要。她瞧不起爱得卑微的母亲,又心疼她,好在阮父对她这么多年也算爱护,终究是让她多活了这么多年。 四季觉得自己其实有时挺冷情的,她其实有意识到阮离对她是不一样的,以前小什么都不知道,可出国留学攻读心理学,见过那样多的案例和病患,阮离对她起了什么心思,她不是没有感觉的。 但她不认为那是爱,他只是太寂寞了,父亲常年在外,母亲体弱多病早早去世,他,一个人,被关在黑暗中,寸步难行。其实也很多种走出去的办法,可是他不愿意,他只愿意把别人关在他黑暗的世界,而不愿意,敞开门自己出去。 寂寞那种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越积越浓,越来越深,吞噬了他,他对他身边的人执念就越加深刻,比如冯叔,比如她。 冯叔一直照顾着他,没有妻子没有子女,他的一生被阮离困住了。她不想这样,她不想用她的幸福陪葬。 第19页 “四季”阮离被自己的噩梦惊醒,梦中他还是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四季根本没有回来过。腹部冰冰凉凉的感觉缠绕让他不自觉地伸手去抚摸。 “我在。”眼见他不舒服地扭动着,四季才开口“你安心睡吧。”现在已是一片日光,又是新的一天,但对于他来说,白天就是黑夜,有四季在的地方才有光。 可是四季看着他,却觉得他就像是座牢笼,看得到的只有屋内的黑暗,屋外的光。 22. 阮离将手从腹部移开,伸在被子的外面,想要抓住四季。四季想把他纤弱而苍白的手再放进被子里却被他一把抓住,然后放在了他的肚子上。 四季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触碰到了阮离软软的腹部,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四季的手指一缩。“阮离,你干什么?”四季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这一举动彻底弄醒了阮离。 “四季”他偏着头,循着声源:“我肚子疼……你揉揉……”四季哽了下,道:“我帮你喊医生吧。”阮离摇晃着脑袋:“我要你……,你给我……揉。”四季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按了救护铃,略微狠心的抽了手。 阮离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本来撒娇的神情变得阴翳:“你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四季,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他颤着唇,低声地说道:“我等了你好久,我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会这么对我!你会有报应的,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装懦弱很好玩吗?我凭什么对你好?我之所以陪你来一部分是因为可怜你,一部分是因为你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哥哥,如果可以和你毫无关系,我绝对不会留在这里。”四季毫不示弱地直戳他的弱点,可说完之后又有些后悔,她竟然拿她的专业知识伤害他。 其实和阮离接触这么多,对他的精神问题,四季还是有大概的掌握,这大概就是职业病。阮离属于边缘型人格障碍,这种患者往往有强烈的焦虑情绪,很容易愤怒、悲哀、羞耻感、惊慌、恐惧和兴奋感和全能感之间摇摆不定。往往会被长期的、慢性的、弥漫的空虚感和孤独感包围。心境状态有快速多变的特点。特别在遭遇到应激性事件时,患者极易出现短暂发作性的紧张焦虑、易激惹、惊恐、绝望和愤怒。 这种人还有一个最显著的特点,他的人际关系极具冲突性。他们在亲密关系中会在两个极端间摆动。一方面非常依赖对方,一方面又总是和亲近的人争吵。一会觉得对方天下第一,一会又把对方说的一钱不值。反复的关系破裂,人际关系中冲突不断。和他们相处的人经常会感觉很累,但是又无法抽身而出。 阮离果然被她所说的话刺激到,猛地坐起身,拔掉了身上的针管,情绪激动地吼道:“你给我滚!滚!你是个贱人!”腹部的疼痛更加剧烈而尖锐,他的手撑在后面好不容易直起身来。 他喘着粗气在床上摸索着要下来,可是他看不见,身体又虚弱,直接踩空摔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懵在那里了。 四季本就有些后悔,看他这个样子,更是觉得自己失去了专业的水准,明知道不能刺激他,却还是忍不住:“阮离。”她软下声音,然后试图将他从地上扶起。 刚触碰到他,他就一把钳制住她,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处:“四季,四季。”他一身的戾气又随着消逝开,他的指甲深深扣在她的手臂上,身体却在她怀里一拱一拱。 “我……求你,不要这样……对我,不要……丢下,我!”他瞬间又陷在了悲伤的情绪里面,与刚刚的他截然不同。四季觉得他的心理疾病情况应该又加重了,八年前的他,虽然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但至少性格还是比较稳定。 四季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个人情绪给控制,阮离的这种情况如果再不得到有效的治疗,非常危险。他的情况已经超出了她料想的范围,虽然她不愿意治疗,但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对一个病人太苛刻了。 “阮离,我刚刚说错话了,对不起,我不走,你赶我都不走了。”四季拍着他的后背,想要他放松下来,他剧烈的情绪变化对他的脑袋伤害也很大,长期发病会加大治疗难度“阮离,刚刚是我不好,你放松一点。” 阮离大概也是支持不住了,僵硬的身体马上软了下去,他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四季的肩膀上,身体一抽一抽地:“我疼,四季,我好疼。” 护士就是这时候进来的,看到这样狼狈的情形也是吓了一跳:“怎么把针拔了?”四季搂住阮离的身体撑着他起身,将他放在床上,任由他依然紧紧地贴着她。 “他刚刚闹脾气了,说是肚子不舒服。”护士点点头:“他肠炎比较厉害,你给他揉揉,让他去厕所,会缓解很多。”然后护士抓着他的手看了看:“再给你补一针吧。” 四季摸了摸他的发顶,生怕他忽然又爆发,抢在他前面先说:“麻烦你了。“护士点点头转身去拿针管去了,阮离只是奄奄地躺在那里,手挂在她的身上。 23. 四季弯下腰来,没有扯开阮离的手,倒是有些顺着他的意思。护士去而又返,给阮离扎了针交代了几句才离开。阮离一只手受到针的限制,可另一只手还是挂在四季的身上,不愿下来。 第20页 阮离累极,但是又不愿睡去,心里空空的的,即使抓住四季也不能满足。他讨厌这样的空虚感,会让他在黑暗中更觉绝望,他想要的更多。 四季的电话突兀地响起,四季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接了起来,也没有在意阮离还抓着她。 电话那头是刚刚睡醒的宁可,她质问着四季怎么一晚上人就不见了。“大小姐,我在医院呢。”阮离对于宁可的印象深刻,以前能够把四季拉走的人里面就有她,有几次他晚上住院的始作俑者还有她。 听到宁可的声音的那刹那,阮离神色就有些变了,他惶恐地将四季抓得更紧了,他怕有人又要将四季带走,这是他好不容易留下的人。 四季也感觉到了阮离情绪的变化,他刚刚才稳住情绪现在不宜情绪波动:“我等会再和你说吧,我有事先挂了。”将电话挂了之后四季才低头关注阮离的状况。 他脸色苍白,神色间有着痛苦,定是刚刚心绪变化让他的肠胃收到刺激,他身体本就不好,从小体弱多病和他故去的母亲一样,而他的病又因为他的心理问题愈加严重。 四季昨晚守着他的时候思绪万千,倒是又将那些她不愿想起的事情勾起来了,她虽然不肯认输地和柯元勋理论,可终究还是听进去了柯元勋话中的意思。 他有病,而她是医生,本就不应该与病人多家计较,即使他不是她的病人,即使她对他还有怨言,也不应该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不伸手反而落井下石。 “阮离,是还疼着吗?”四季看着阮离的神情倒是十分复杂,但好在阮离看不见,他只知道四季对他态度温和,倒是让他浑身一颤,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仿佛就是他的骨血一般。 “我,疼,四季……,肚子疼。”阮离本是想要四季更多的关怀所以撒着娇,但没想到腹部的疼痛确实也让他受不住,他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肠炎发作过,倒是每次都可以独自忍下来,可是遇着四季,他觉得痛也来得更凶猛了。 他身子一弓,一仰倒是让四季不知所措了起来,昨晚她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状况好多了,所以她也没见着他痛苦的时候,现在看见了只觉得触目惊心。 “怎么疼得这么厉害?”阮离觉得肚子里的肠子冰冷地在翻滚,右手都有些发软,慢慢地从四季身上滑了下来,他控制不住,抖着手摸索着,一摸到四季的手就迅速地抓住往自己的腹部送。 “疼……揉……”阮离猛地将四季的手捅入自己的腹部,出力不小,四季都能听到自己手砸伤他肚子的声音。“你这是在做什么!”四季止住他这疯狂的行为。 因为刚才那一下,阮离呼吸猛地一滞,然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腿也开始不自觉地抖着,没有回答四季的话,反而颤着手准备又来一次。 “阮离!”四季看不下去了,将手抽了出来,双手搂住阮离的身体,钳制住他的行动,因为他剧烈的动作,左手的针头又滑了出来,血也顺着流了下来。 四季坐上床,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左手穿过他的腰按住他流血的的手,右手环着他按在他的腹部,略微生疏地给他按着。 将手放上他的腹部才知道他受着怎样的痛苦,肚子冰凉却又有些胀气,她能够感受到他肠子的闹腾却有些饿束手无策。“重些……四季……”四季的手比他的手温暖,按上去也让他身子一震。 四季没敢听他的按重,只是尝试着一点一点慢慢捋顺,边按边观察,在他身子颤得厉害的部位才加重了点力道。按了几分钟,阮离才缓缓长舒一口气,样子也像缓过来了。 “我按铃叫护士过来,好不好?”四季瞧着他瘫软在自己的怀里,在他耳边低声道。阮离害怕她停了手不管他,呜咽着:“别停……求你……”四季倒是没有想过放开他,只是想要医生来看看他的情况。 可她这一开口,就让阮离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情绪更加激动,四季暗道刚刚不问还好,没再说话,只是手上加快了速度和力道。 24. 冯叔进来的时候阮离已经恢复了平静,有些疲累地躺在床上,但是四季知道他没有睡着,他的睫毛还在颤抖。 “冯叔”四季看着冯叔提着保温盒走过来叫了一声,不知道该说这些人是偷懒还是太过信任她,每次只要是她陪着阮离,就连个人也不留下了,仿佛阮离就是她的责任一样。 阮离早已听见了冯叔的脚步声,没有说话,手按住四季的手,想要她继续帮他按着腹部。四季挣扎着抽出手来,她一向不习惯在外人面前与阮离有太过的亲密举动。 阮离执拗地不肯放手,脸色渐渐变得有些焦躁,他用尽力气抓住四季的手,但是却朝着门口地方向喊着:“滚出去!”冯叔处变不惊地将保温盒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人就退了出去。 “阮离”四季开口:“手松一点。”四季皱着眉头说,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责备他,对于阮离,她不可以太苛刻,这样有些不公平,她告诉自己。 她总是能轻而易举理解她的病人,理解他们的不当行为,但是对于阮离,她确信自己存在着偏见,哪怕有时候心里明白他这样做也许是因为他的病,但她也不能够接受,也许是他发病的痛苦以前一直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第21页 阮离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最终还是松开了一点手,给了四季喘息的空间。四季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倒是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的。 “你要不要吃些东西?”四季看他脸色还是一片苍白,想着要不要吃点流质的食物。阮离闻言脑袋在白色的枕头里无力地摇晃,他总觉得腹中胀胀的,倒是没有任何食欲。 “我饿了,我去把保温盒拿过来。”四季说完看他还没有放开她手的意思,用另外一只手点了点他的手,他才依依不舍的放手。 四季把保温盒打开,有两层,上面有煮鸡蛋和面包片,下面是白米粥。四季不挑嘴,只身在外那么多年,什么东西没有吃过,她向来食欲好。 阮离感受到四季坐在他的身边,安安静静地自己摸索着揪住了四季的衣角,没有出声。四季看了一眼他的动作倒是由着他去了,他只要不闹,她也乐得轻松。 吃完个鸡蛋四季低头看阮离,依然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双目防空,倒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手里的衣角却揪得像麻花。 看他嘴唇干干的起了皮,手上身上又有许多小伤口,四季终究还是不忍心:“怎么也吃一点吧,不是昨晚就没进食了吗?” 他柔柔地抬起眉眼,眼里都是虚无,但不知为何四季总觉得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委屈。“我喂你,吃一点吧。”四季也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吃得香喷喷的,便委婉地说道。 阮离神色仿佛一下就亮了,情不自禁地眨了眨眼睛,倒是显出了一丝盼望。四季将他的床摇上来,把枕头垫在他的身后,扶着他坐起身来。 他一起身就皱了皱眉头,头也低了下去,揪住衣角的手指也不自觉地动了动,他想把自己打针的手扯过来按住腹部却被四季先一步拦住了。 “别动了,等会走针了。”四季放下碗勺,伸出手触碰他的肚子,刚刚才按过不久,现在又有些不安分,而且又开始发凉。四季给他又揉了揉,才拾起碗勺,给他喂了两勺。 第三勺的时候,阮离闭着嘴撇开头,不想再吃了。四季望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过身子,迎着他,拿勺子碰了碰他的唇。他眉眼一动,倒是又把勺子含在嘴里。 四季看着他,准备喂第四口的时候,他忽然脸色一变,猛地推开她的手,右手放在嘴唇旁,作呕。他的身子微微弯曲,但由于他看不见床的边缘,所以,口中呕出的粥全部落在了床上。 四季吓了一跳,放下勺子,给他拍着后背:“阮离,不急,不急。”他显然难受得紧了,捂住嘴的手都在发颤。他的身子慢慢弯曲着,像是忍不住的蜷缩在一起。 他吐完之后就痛苦地抱着肚子,向下倒去。四季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床上都是他刚刚喝进去的粥,他洁癖严重,等会一定会发脾气。 四季顾不上那么多,环住阮离的身体,用被子干净的部分给他擦了擦手和下巴。“疼得厉害了?”四季给他按了按腹部:“我扶你去洗手间。” 阮离靠在四季的身上,虚弱地点点头,眼里没有一丝情绪。 25. 四季将他扶到厕所让他坐在放置在里面的椅子上,然后将毛巾打湿给他擦了擦手。“我想换……衣服。”他推了推四季:“脏……”“脏什么脏,自己吐的,自己还嫌,我都没有嫌弃。”四季挥开他的手,叹了口气,出去拿衣服。 再进来的时候阮离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背靠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有些发愣,手还抵着腹部。“你先上个厕所吧,医生说这样会缓解疼痛。” 他微微抬头,然后点点头,示意四季扶他过去,四季把他扶到马桶旁将他的手放上去才松开:“你自己解决吧,我出去,等会叫我就行。” “别走!”阮离伸出手企图扯住她,但抓了空,他懊恼地再次伸手,也只是略微碰到四季的衣角。“你不会让我在里面看着你吧?”四季站得远远的,开口:“我在外面等你。” 阮离听到关门的声音,手指在身侧缩紧,脸上的戾气又再一次的浮现,他狠狠地捶了一下身侧的物体,发出“砰”的一声,腹部尖锐的疼痛随着他情绪的波动又变本加厉。 四季站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声音,就知道大概是他又发脾气了,这一不顺他的意就发脾气,四季都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她打开门看他,也没有说话。 阮离被腹部的疼痛闹得心烦,可偏偏他越闹就越疼,他重重地呼吸着:“你滚啊!”四季无情离开的画面充斥着他的大脑,他越发恨她:“你不是不要我吗?你不是早就离开了吗?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这么晚才回来! 阮离顺着马桶慢慢地滑下来,坐在地上,他一边捂着腹部,一边大声地吼叫。“阮离”四季都被他的反复无常给气笑了“你到底要不要我走,一句话。”她反而变得冷静下来,一天上演两次这样的戏码,她反而变得适应。 阮离声音低了下来,头也不再扭曲地昂着:“不要。”四季无奈地笑了笑,上前扶住他:“好了,我在这里不出去了,你赶紧上吧。” 阮离微微地“嗯”了一声,情绪倒是缓了下来了,只是人还是颤抖着。 第22页 从洗手间里出来,阮离怎么都不肯回到病床,四季也知道,就将他扶到一旁的沙发上。然后准备去叫护士清理一下。 “我要回去”一直没有说话的阮离忽然开口“我要回家。”“不是不舒服吗?我们在医院再呆几天观察一下。”四季也不愿意呆在医院,但是阮离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在医院里比较让人放心。 “不要,我要回去。”他皱着眉头,不依不饶“我要出院,马上!”四季无奈,他真是一会一个事情,和个孩子没什么两样。“阮离”四季冷了声音叫了一声,他就是被惯坏了,大家什么事情都由着他。 “我,要,回去!”他情绪激动起来,配着惨白的脸色,倒真让四季不忍心和他再犟下去。“我去问医生”四季叹了口气,他的心理问题很严重,现在不宜激化他。 “不要,我们现在就走!”他扯住四季的手腕“四季,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去。”四季看了他一眼,弄不懂他为何突然吵着要回去,不是刚刚都蛮好的吗? “好,回去,回去”四季没再坚持“我打电话让冯叔来接我们,你在这坐一会,我去办出院手续。”四季把给他盖着的大衣捏紧。“不要”阮离忽然抱住四季,将脸埋在四季的腹部“你在这里陪我,你不要走。” 身体一僵,她对于和阮离这些亲密举动总是有些不适应,想着既然已经决定原谅他,包容他,把他当作家人不再带有偏见,她也要学着慢慢改变。 四季和阮离等着冯叔来了,把事情都交给了他,就下楼上车准备回阮家,路上母亲何婉的电话又打过来了,大意是她们已经要坐上回国的航班了。 四季也知道,阮父对于阮离的重视程度非同一般,有时四季觉得,阮父大概爱阮离的母亲还是多过她的母亲的,虽然他对何婉非常好,但总觉得,他最浓烈的爱,都放在了阮离身上。 阮离靠着四季休息,将四季的手抓过来放在腹部,四季也没有说什么给他揉了揉。大夏天穿两件衣服的人,除了阮离,大概就没有谁了,因为他的原因,车里都没有开空调,四季热得一头的汗。 好不容易到了别墅,四季要保姆给家庭医生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看看阮离的情况,才扶着阮离进了卧室。 “四季……疼……”阮离有些害怕四季离开,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腹部,开口:“再揉揉” 四季看着他身上的伤口和雪白的面色,可以料想到阮父和母亲回来肯定她少不了要被教育一顿,不管怎么说,到底和她有关“嗯,你休息会” 阮离放松了身体,将双手交叠地放在四季的手上,闭上了眼睛。 番外一: 结婚之后,四季从一个德国人手上买了一条导盲犬,模样十分漂亮,纯黑色的,看上去十分讨人喜欢。 阮离不喜欢它,但是四季坚持,他也只能不情愿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生闷气,耳边还听到四季和那只狗的对话。 “阿狸,阿狸”四季微笑着逗弄它:“乖阿狸,过来。”“汪汪……”“阿狸真好,阿狸好棒!阿狸这边!”“汪汪……”两个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倒真像是在对话一样。 阮离气得腹痛,又不愿意妥协,懊恼地蹂躏着腹部。他不喜欢狗有两个原因,第一是,那只蠢狗会抢夺四季的注意力,第二是,那只狗证明着他的残疾,第三是,有了那只狗,四季以后不会再牵着他走。 他从来不愿意用盲杖,他喜欢四季牵着他的感觉,自从四季回来,他已经很少用盲杖了,现在竟然要他用一只狗,他绝对无法接受。 “阿离”四季看他皱着眉头,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走过去叫他,但是他没有丝毫的反应。四季碰了碰他:“怎么了?生气了?我叫你你都不应我?” “我以为你叫那只狗”阮离委委屈屈地抬头说道:“你不是不理我了?”“傻瓜,逗你的呢,那只狗才不叫阿狸呢,它叫莱德”四季揉揉他的头发:“脸色不好,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我不要狗”阮离推拒着道:“我不要它”四季把莱德抱到他的面前,握住他的手去碰莱德“你摸摸它” 阮离的手刚刚碰到莱德就缩了回去,但是莱德的毛还是卷在了他的手上。“感受到了吗?它的温度”四季没有再强迫他,只是轻声问道:“他会陪着你,在我不能陪你的时候。” “为什么你不能陪我?”阮离的重点显然不在狗身上,而是在四季的身上。“傻瓜,我总有事情要离开”四季摸摸他柔顺的头发,近几年他的情绪管理有很大的进步,他也不再排斥长大,他现在已经继承了阮父的公司,也有自己的事业了。 他的眼盲是他事业的阻碍,可也没有阻挡他前进的步伐。有四季的帮助和督促,他还专门建立了慈善机构,帮助更多的盲人就业。 “我不要它,四季,我不要”阮离把自己更深地埋在四季的怀中,呼吸重重的:“四季,我肚子疼,给我揉揉……”“怎么又疼起来了?”四季把小狗放在地上,环住阮离:“阿离,我给你揉揉,我们不要它,你别急。” 第23页 “唔”阮离松了松手,又用尽力气抓住四季的衣角:“疼得厉害……”他的牙齿咬住下嘴唇,身子不自觉地往一旁倒去。四季抱着他,有些无法控制,使劲想要平衡他的身体。 他的呼吸渐重:“用……劲……”他的腿无意识地抖动着,脑袋也开始摇晃。嘴上还在央求着四季再重一点按摩。 “昨晚要你不要再客厅做,你不听吧,肚子这么冰,肯定是着凉了。”四季心里着急,又拿他没有半点办法,早上他就没有吃什么,又腹泻了两次,好不容易缓过来了,现在又开始了。 他的身体状况随着他的休息时间越来越少十分堪忧,四季平时贴身照顾,都有些照顾不及。他畏寒的情况也十分严重,但每次欢爱过后,他又不愿意穿衣服,只喜欢光着身子贴着她。 他像是回想起昨晚的情景一样,痛苦苍白的脸上又出现了满足,不过没有露出笑脸,又深深地吸了口气:“绞得疼……” 四季不松手,手上的力气越来越重,她能感觉到他肠子的痉挛,但她没有办法,他对于止痛药的依赖性很大,一般的止痛药对他没有用,而且他由于失眠,晚上也经常服用安眠药,他的耐药性很强,四季既舍不得他痛苦又不舍得他用健康受损,只能自己辛苦一点。 “唔……唔……”他疼得满头大汗但是腹部却还是没有缓解:“四季,救我……”四季亲吻着他的嘴唇,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歇:“阿离,很快的,很快就不痛了。” “不要……莱德……,不要!”他脑海中还是记着这件事,一直不肯松口:“不要……,要……你!”四季安抚着他:“不要了,不要了,我不离开你,不要莱德,只有四季。” 阮离的舌头微微露出了,舔了舔四季的唇,苍白的脸上竟露出狐狸一样的微笑,四季惊了一下,更深地吻他。 事情的最后,莱德还是留了下来,只不过,周围的人常常看见,一个女人扶着一个男人,前方还有一只奔跑的小狗,他们形影不离,在花园里,散步…… 26. 柯元勋来过看了看阮离的情况,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倒是四季因为脱不得身没有去送他和他再交流一下。 阮离的早饭都吐掉了,中饭也不想吃,冯叔端着饭碗站在房间外好一会了,房间里阮离和四季还在僵持着。 “为什么不吃?”他的身体状况这么差,根本由不得他胡闹。阮离被闹得心烦意乱,本来身体就不舒服,心里更是因为四季和他对着干而感到焦躁。 看他不开口说话,身体却强扭着往床里旋转。“阮离”四季再次开口“你不舒服可以和我说,饭你必须吃”“我不要!”阮离手打在床边,脸转了过来,脸色阴沉沉的,很不好看。 “你这又发什么脾气?”今天已经是他第二次无缘无故地要闹了,四季再怎么尝试理解他都无法接受了“你不要挥霍我对你的耐心。” 阮离没有开口,手吊在床沿,没有动静。 阮四季真是后悔,为什么要一时想不通回到这个城市?明明去哪里都要比回来好,回来对着这个小变态,骂不得,打不得,走不得,又躲不得。 “阮离,你如果再这样无缘无故地发脾气,我想我没有义务要承受,我今天就会离开”四季观察着阮离的反应,等到他又要爆发的时候才缓缓地说:“如果你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原因,我想我会试着理解你。” 四季想着,现在应该要慢慢引导他,让他学会与人相处不可以全凭自己的喜好和心情,还是要顾虑和尊重他人的。 阮离似乎是在考虑,偏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没有再发脾气,只是脸色依然阴暗着,手指在一个一个像敲击键盘一样动着。 “为什么不肯住院?为什么不肯吃饭?”四季坐下来,想要听听他的理由:“阮离,我们如果要是一家人,你就必须学会尊重我,哪怕你觉得很有道理,理所应当的事情,你也应该告诉我一声你的想法。” “阮离,为什么?我想知道,你告诉我好不好?”四季再次询问,她头一次产生了想要了解阮离精神状态的想法,大概是她已经成熟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爱恨简单的人。 “我不想……身体……好”阮离眼神空洞着,无意识地开口:“我不想……好……”即使想到了他是因为这个原因,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还是让四季觉得心情复杂。 “我不想……你……走”阮离像是又想到了不堪回首的一幕,神色愈见痛苦:“你……丢下……我!”他猛地坐起身来,竟然抓住了她:“你会离开!你又会离开是不是!” 阮离的指甲深深地陷入四季的皮肤:“你头也不回!你为什么头也不回!”“不对……,不对……你恨我……,你不原谅我……你不见我……”他自言自语着,像是两个矛盾的人在对话一样:“我不准!不准你离开!”“你走了,我……难受……,我好痛苦……好痛苦……” 第24页 四季冷静地观察着阮离的一举一动,他的精神状态非常的差,几乎是一点点勾起他回忆的小事,就会让他出现精神错乱神智不清的状态,她想这应该是这八年的累积造成的,他的发病次数绝对不会少。 忽然阮离挣扎着推开了四季,像是要下床来,他跌跌撞撞地走着,碰倒了椅子,腿撞到了床脚也不顾,竟然一路摸索着找到了他的大衣柜。 他哆嗦着手打开衣柜,然后叫唤着:“四季,你不要怕……,我来了,你不要走……,不要恨我……”他的手伸向衣柜里,像是在抚摸着什么一样,可是衣柜里面都是一片虚无,那个衣柜,没有衣服,没有四季,只有一片黯淡的回忆和另四季惊恐的深渊。 四季本来是想尝试着检查他的精神状况,观察他的行为的,但是当他又把那个衣柜打开,四季忽然觉得全身发冷,他竟然会将把她关在衣柜里作为他的一种精神支柱? 四季冷静的状态从他下床走向衣柜那一刻就被打破,她慢慢地向后退,那是她童年时候最害怕的事情,比看着母亲在她面前想方设法的自杀还要可怕,因为,窄小黑暗的衣柜里要装着她和他。 四季一步一步像后退着,她想自己,真的无法再继续下去,越是试图了解他,只会越让她矛盾,她真的尽力想要帮助他了,可是她暂时过不去自己的那一关。 她退到了门口,慌张地开门,忽略了门口还站着的冯叔,一路小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给门上了锁,一如当年她重获自由之后的所作所为。 27. 四季想起,当年从美国毕业的时候,那个导师和她说过的话,每个人心中都有过不去的坎,天才和疯子只要一步之遥,每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是天平,一旦倾倒,后果就不是能够预料到的。 她又想起她在做心理测验的时候,导师曾给她说过的话,她在埋葬的记忆,就是她最深的恐惧,也是她最大的心理障碍,这会影响到她的专业判断,也会影响到她的心理状态,如果可以,最好去面对它。 刚刚她的无法自控,不断地在她脑海里闪动,从回到阮家开始,她排斥然后到无视,再到决定原谅,可是她始终都没有真正的解脱,没有真正的能够直视阮离,没有能够坦然面对她,她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激怒她,回避自己。 四季坐在窗台前,望着远处的山和水,她想她知道了,她想也许真的应该面对,只有所有的真正过去了,她才能够做得更好,才能更加无牵挂,更加专业。 她走到自己的书柜前,翻开被她翻得破旧的心理学专业书,她曾经一直认为自己不过是恨阮离,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不爱那个家所以可以了无牵挂离开那么多年,现在想来不过是她在逃避而已。 她强硬地反驳过柯元勋,她无法治疗阮离,可现在她却又了尝试的想法,阮离是她不愿有任何纠缠的人,阮离是她童年最厌恶的人,阮离是能够轻易地打破她内心平和的人,阮离是唯一能让她变得不像自己的人。 他于她而言,如此特殊,既是心魔又是噩梦,既是难堪又是牵绊,可终究让她割不断,放不下,舍不掉,忘不了。 她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书中的条目,又逼迫自己回想阮离的行为和他的表现,她想过,自己的懦弱和情绪的事态,源头都是阮离,她需要的是真正的面对,真正的解脱,而不是一次一次的逃避与假装。 她取来纸笔,认真记录了阮离今天的状态和所作所为,虽然她的内心也会因此而波涛汹涌,但是她想,这也许也会是她的又一次突破。 四季用那些专业知识使自己平静下来,将这些记录规整好,才又来到阮离的房间,冯叔正收拾着碎片,想来刚刚阮离又是一阵折腾。 “冯叔你先不要进来,再去准备一碗白米粥,等我叫你,你再上来。”四季深吸一口气,脑海里回忆着刚刚看到的知识,稳定情绪是第一步,她必须先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打开门,看到阮离躺在衣柜里,衣柜的下面也有些碎片,衣柜不大,装下阮离的身体已有些勉强。他将头放在木板上,手却虚空着像是在摸着什么一样,神色疯狂。 “阮离”四季绕过地上的碎片,走到衣柜处,手紧紧地扣在衣柜的门上,她心里不是没有触动的,她也不是没有想要退缩的想法的,可现在她不能:“阮离” 她一遍又一遍的喊阮离的名字,可是他好像听不到,他已经感受不到现在的她了。“阮离,出来好不好?”四季软下声音,再三在他耳边唤道。 阮离没有任何反应,他努力地蜷缩着身体,仿佛是要让出一个位置,那个位置有另外一个人一样。他已经不是年幼时的他,而她也不是,那个衣柜已经装不下两个成年人了。 四季躬着身子钻了进去,就像以前的她一样,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好像面对着阮离,她就没有了自己的思想,她只会跟着他或逆着他,总之爱恨情仇都由着他。 衣柜空间很小,装着两个人,她和他只能紧密地挨在一起,她和他面对面,她看得清他的神情,他却还沉浸在不知名的幻境里。 四季心里忽然产生一阵荒凉,其实真正进到衣柜里,她才知道,是她扩大了恐慌,是她放大了悲伤,这里早已没有童年时候可怕的感觉。四季伸手关住了衣柜的门,和他一起陷入黑暗。 第25页 她的呼吸和他的呼吸交织着,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来来回回,仿佛都在呼吸对方呼出来的气体,她呼吸的气是热的,他吐出的气也是热的。 四季几乎是要紧挨着他了,可在衣柜关上的时候,她也觉得有片刻的不敢动。“阮离”四季尝试着再一次的喊他的名字,在这个衣柜里,细小的声音都会显得很突兀。 这一次她感觉到了,他意识的苏醒,因为他轻轻地抱住了她,然后用刚刚他一个人在衣柜里做出的动作,安抚她。 四季闭着眼,却感到有什么落了下来,温热的,温热的,是她的,还是他的,她不知道,只知道,也许这么多年,那个叫阮离的小变态,大概被她丢弃在了衣柜里,一直等着她的回来。 是恐慌,是悲凉。 28. “阮离”四季再出声的时候是因为她感觉到阮离抱住她的身体在颤抖。他在她的耳边重重的呼吸着,压抑至极,显然身上的疼痛也在侵蚀他。 四季收拾起自己心中的感慨,闭着眼回抱住了他,她不敢想,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只知道,那个动作也许是她唯一想要做的,也是她必须做的。 他压抑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不知道是精神上的痛楚多于身体上的,还是身体上的痛楚盖过精神上的,总之四季感到,他用力咬住了她的肩膀,刺痛就这样传了过来。 他有多痛,要让她知道,他有多恨,要让她感受,他有多怕,要让她了解,他有多爱,要让她明白。 闭着眼,就和他一样,身上的痛,也和他一样,在那一刻,四季都会想,其实她也和阮离一样,现在不是,总有一天也会是,都会疯,他像是藤蔓一样,盘绕着她,勒紧了她,最后会和她一起枯萎。 四季无意识地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阮离,阮离”她一声声叫着,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自己,他痛苦得让她快意,他悲凉得让她心碎,他折磨得让她失去理智,失去自我。 他的泪水浸湿她的衣服,肠子的翻腾几乎绞碎了他,可是远远不及她对他的决绝,他想亲手杀了她,斩了这离愁,斩断这悲苦,却终究什么都不能做。 “四季,你为什么不回来?”这一句大概是他最深的执念,他的神智不太清晰,但他又好像知道,她回来了,这些天与她度过的日子又一一闪过,他的等待,她的疏离,他的依赖,她的决然,他的痴傻,她的成长。 四季哑然,她从踏进衣柜的这一刻就知道了,阮离大概是真的对她有了很深的依赖,很变态的爱,他守在回忆里不肯出来,她却无言以对,她给不了回应,但她知道,她不恨他了。 “我恨你!我恨你!四季,我恨你!”他等不到她的回答和回应,黑暗的一片他无法得知她的表情,如果她不开口如果她离开,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忽然发起狂来,松开了抱住她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头,他尖锐地尖叫起来,在衣柜里,那狭小的空间里,用将四季耳膜都划破一样的声音尖叫着。 阮离觉得腹部的疼痛都可以被忽略了,因为脑袋的剧痛已经盖住了它,像是数十根血管爆裂开来一样,他抵挡不住,忽让他用手抵着四季的脑袋,固定住她的头,然后用自己的头撞了上去…… 四季被他的举动吓得一惊,但是她完全不敢动,只是绝望地闭眼,可是疼痛却没有袭来,她只听到了“砰”的一声,然后,柜子门就这样打开了,光线照进来,她却看到的是,嘴唇乌黑,眼神涣散,头上满是鲜血的阮离。 外面的光线不是曙光,而是昭示着血淋琳的罪恶,如果没有光,她就不会看清阮离到底有多疯狂,如果不是光,她就不会看清阮离到底有多受伤。 阮离软着身子向衣柜外倒去,四季就在他要跌落的那一刻抱住了他,她不是冷血,她不是不在乎,她不是看不清,她只是无措,她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的离别,这么多年的厌恶,这么多年承受的痛苦,这么多年信奉的道理,是不是错了? “阮离”她抱着他的手也在颤抖:“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不走……,不离开……”鲜血模糊了他的视野,他早已要昏厥,却还是不肯就这样睡去,因为他知道她在抱着他。 “不走,不离开”四季的泪也肆意地流下来,她或许做错了,但她却不知道错在哪里,她不知道,她委屈也开始怀疑自己,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甚至都开始讨厌自己,她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还冷静“阮离,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不管是用什么身份,她已经回来了,她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点点地衰落下去,她没有办法对他弃之不顾,肩上的疼痛随着她越抱越紧也越来越痛。 四季缓缓地拍着他的后背,手指冰凉,内心惶恐却热得发烫,他是阮离,是阮离,是阮离,真的是阮离,那个用针刺了她的阮离,那个把她关在衣柜里的阮离,那个夜晚对她做了最可怕的事的阮离。 阮离缓缓地闭上眼睛,原来绝境之后,真的可以逢生,破而后能立,他的疯真真假假,他的计步步紧逼,他的痛剑剑直逼,他终究是留下了她,似真似假,是痴是傻,却只为她,困住了她。 书包里的人 第26页 坚持冒泡11 晚上有社团活动还要下寝宣传,就中午把这篇文发了吧~~今晚赎罪也还是会更,不过时间不确定。 下午书包有课不能及时回复大家,等书包闲下来会回复的。 29. 柯元勋觉得自己真的需要换个住房了,他觉得最好就住在阮家附近,可是周围都是高档豪华别墅群,他就是卖身也买不起,可是刚回家还没进家门又被叫过来的日子也十分不好受。 等他过来的时候,阮离已经昏迷过去了,四季本来要送他去医院的,但是招到他的强烈反对。四季已经用家用纱布给他进行了包扎,做了最简单的止血工作,也询问过他有没有想呕吐的症状,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柯元勋检查过后才说:“我建议还是去做下检查,不过目前看来没有什么大碍,应该只是皮肉伤而已。”四季点点头,她也有医学知识的,还是有点分寸的。 “至于你说的他头疼的问题,我觉得应该是和他的精神问题有关,他的精神问题会影响他的脑电波,应该会让他更加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也会造成严重的头疼。”柯元勋讲完之后才意识到眼前的女人才是这方面的专家,便也不再开口了。 “谢谢”四季的脸色也很是苍白,她整个人柔柔弱弱的,跟站不住一样。“阮小姐”柯元勋犹豫了一会才说:“你应该知道阮离对你的执念,即使你不能接受,也不要强硬的推开他,他会受不了的。” “你在阮家做了几年?”四季忽然问了个与刚刚话题不相关的问题。“不久,三年。”柯元勋回答,然后他听到了四季的嗤笑。“嗯,三年,也够被他折磨了。”四季眼里闪过的水光,让柯元勋觉得她大概不是在埋怨。 “你猜我当初为什么走?”四季抚了抚自己的卷发,微笑着问。柯元勋摇头,从初见四季的惊艳到现在越来越被她纤弱外部掩藏的坚强内心给折服,柯元勋不得不佩服她无论做什么都理智的冷静。 “不知道。”柯元勋摇头,他也无法猜测阮离到底在想什么。“既然你不知道,那你就不要再劝我,我可以陪他度过他最难的过程,我可以陪他治疗,但是我……”四季没有说完,但是柯元勋却知道了她要说的话。 他是个局外人,看得清阮离的深情,看得清四季的无措,却给不了这个故事结局。 柯元勋离开后不久,阮离就醒了,他细弱的手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四季的手:“四季”她还在,真好。“嗯”四季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色,已没有了刚才的可怕,但是仍然十分骇人,因为太过苍白,以至于像是透明的一样。 “我刚刚做梦了吗?”他轻声地问,拉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庞,边蹭边问。“没有”四季忍不住想抽手,但是没有如愿。“那你是真的答应不离开了,是吗?”他的话像是钟鼓一样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心上,她偏头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又低头:“是”。 他脸上瞬间就开出了一朵花,一朵摇摇欲坠却如罂粟般美丽的花:“我等了你好久,你回来了,是吗?”“是……”“这些天都不是梦,是吗?”“是……” 阮离顾不得头上的伤,猛地坐起,一阵眩晕传来,他顺着四季的手抱住了四季:“你会和以前一样陪我吗?”四季被他抱住,有片刻的失神,感觉到她怀里的身体随着她的沉默越来越僵硬的时候,她才回神:“会”。 “四季,你不很我了,是吗?”他的手紧紧地禁锢着她,冰冷的手缠在她的脖子上,瞬间夺去她的呼吸,他得不到回应,声音带着委屈:“恨我也没关系,会留下来就够了” “阮离”四季开口:“不要再做八年前那一晚的事情了”她的声音很冷,阮离呼吸突然一滞,接着他像只小猫一样,嗫嚅地说着:“不会了,我错了,再也不会了。” 四季感受到他尖尖的下巴抵住了她的肩胛骨,肩膀上被他咬伤的伤口又开始疼痛起来,她那一晚有多害怕,以至于到了美国后的几个晚上都噩梦连连。 那一晚,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拿着剪刀的阮离,他趴在床沿,用手摸着她的眼睛,像是在找准位置,她知道,那一晚,他想戳瞎她的眼睛,让她永远陪着他。 因为高三的她在前一晚向阮父提出了住校的要求,阮父同意了,她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他,他对她露出了笑脸,一如第一次见面一样蛊惑人心。 四季抱着他的身体,觉得原来疼痛和冰冷也是可以传染的“阮离,阮离”她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的东西,但最多的还是,她告诫自己要冷静:“我们好好相处吧。” 阮离在她的身上颤抖着点了头,四季看着他软成这个样子,也不住地叹气,但好歹气氛变化了不少:“可能我对你的态度没有办法转变太多,可能我还是不那么喜欢你,但我不会再对你不理不睬了。” 阮离用脸蹭了蹭四季,然后松开她,眨巴着无神的大眼,无辜道:“那你要照顾我,我很疼。”“好”四季点头,顺便给他心理治疗。阮离得到确定的回答才疲累地又睡过去,不过还是执拗地握住了四季的手。 第27页 书包里的人 坚持冒泡11 书包到家了就码字,现在还没有去洗澡,先给你们发了吧~~忙碌的一天~~大家看完文洗洗睡吧~~ 30. 阮父和何婉一起回到家时是晚上六点,刚好阮离醒来了在床上闹脾气。阮离这个人哄他睡觉很麻烦,叫他起床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况且他现在身体不舒服,撒气撒娇都是手到擒来。 “疼……”阮离捂着头发着脾气“疼……揉……”四季也是不习惯他这样和她撒娇,本来多阴沉一小变态啊,欺负起她来毫不手软,现在是在和她卖萌吗? 四季胡乱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头撞坏了啊!”语气中的轻松也让她自己诧异,虽然是说开了些,但也没有这么快就能好好说话吧:“要是不想下去我要冯叔端饭进来吧?” 他头上还绑着绷带,四季也没有勉强他起来,他脸上的病气也没有散去,但明显精神好多了。“你……喂……”阮离偏着头,眼里带着希翼,让四季甚至觉得他的眼睛还是完好的,可以看到她,看到这个四季。 “你这是得寸进尺!”四季没有理会他,不过话刚说完就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爸和妈回来了,我先下去,你不舒服就再躺一会。”四季犹豫着还是拍了拍他的手作安慰:“我等会就回来。” 四季没有再看他一下沉下来的脸,还是下了楼,不过刚站在楼梯口就看见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阮父和母亲:“爸,妈。” 四季其实还是很尊重阮父的,他身居高位,身上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可是他对她从来都很好,虽然也不与她多言,但是他在无条件的支持她,而当年在得知自己儿子对她做那种事情之后,拍板把她送走的也是阮父。 阮父点点头,动作迟疑了一下,才问出口:“阿离他怎么样?”四季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们把阮离交给她,可她却将他照顾的全身是伤,唯一没有受伤的头今天也挂彩了。 “阿离在楼上休息”四季觉得对于阮离的伤势有些难以启齿,不过看着阮父焦急的神色还是说了:“他的肠炎犯了,还有今天他……撞了头……”她观察着阮父的神情,果然他脸色不太好。 “爸,上去看看他吧。”四季轻声说道,他对于阮离的关心,明眼人都看得出,可是阮离是个瞎子,他看不见,他父亲的日益苍老,和他对他的爱子之心。 阮父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一根雪茄,然后又望了望四季和何婉,才不舍地收了回去:“不用了,你照顾好阿离就好。”说完之后也没再说话,进了书房。 何婉挤眉弄眼道:“一路上不知道多担心阿离,回来了却连面都不见。”四季笑了笑,挽着母亲的手,她已多久没有这样做过了,自从她母亲嫁到这个家里来,她和母亲的亲昵动作明显少了很多,再加上八年未回过家,这些小女孩的动作她没有机会再做。 何婉明显也被自家女儿的示好给惊喜道了,脸上都是笑容:“今天怎么了?”四季高深莫测地笑,好像她选择原谅阿离的过错之后,很多的事情都变得可以原谅,好像心境都开阔很多。 楼上又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四季面色一僵,自己还是在下面呆太久了,他肯定不耐烦了。何婉也听到了,转头看到冯叔和小保姆都在楼下,脸色有些不安:“你留阿离一个人在房间了?” 四季点点头,她知道阿离以前离不开人,但她不知道他到现在也不能离开旁人的照顾。“你赶快上去看看阿离!”何婉急急地推着四季:“他离不得人的!” “妈,你和爸都不可以这样惯着他,他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世界上有多少盲人都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你们这样过度的保护他,让他以后怎么自己生活!”四季想着既然决定帮助阮离,他就必须学会独立,这样不忍心放手的后果,只能是他永远都生活中别人的包容和庇佑之下。 “阿离他……”何婉还想在说什么,四季已经转身上了楼,不过没有走几步就停下来了,因为阮离正站在房间的门口处,他半靠在门框上,神情茫然。 四季有些不知所措,他是不是听到了她刚刚说的话?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头上的绷带上却隐隐透着血迹,四季心里不由地慌张。 “阮离”四季开口,阮离闻言微微抬头,他的脸朝着四季声音的方向,四季却看不明他的想法。他缓缓地蹲下身来,手倚着门框滑了下去:“四季……” 他声音嘶哑无力,却叫着她的名字。四季上前扶住他的身子:“回去休息吧,不是不舒服吗?”“我很疼……”阮离抓着四季的手往自己的腹部伸去:“好疼……” 她摸到他有些硬硬的腹部,手指往后一缩:“阮离……”阮离却忽然变了神情,拿着她的手使劲地往自己的腹部捅过去,她感觉她的手打在他的腹部,然后手下的阮离猛地一颤。 他神情越见疯狂:“我要死了……四季……疼……四季!”他一下一下不断地拿她的手捶自己的腹部,力道之猛让四季完全控制不住:“如果你要走……不如杀了我……” 第28页 31 四季拼命阻止他拿她做折磨他自己的工具,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停下了抽出自己的手的打算,她抱住了他,环住了他的身躯,将他抱在她的怀里。 “阿离,我没有要走……”四季贴着他的耳朵,一遍一遍地和他说,环扣住他的身体,防止他有更加激烈的行为“阿离,我没有要走……” 阮离神情惶然,痛苦地蜷缩着自己的身体,一个劲往四季怀里钻:“不要嫌弃我……”四季安抚他:“不会”她对他并没有多大的期望,只是希望他能够在没有了父母和她之后还能好好活在世上,能够照顾自己。 阮离摸着四季的手,然后喘息着道:“肚子好凉,好疼……”四季已经将他半抱起,不让他接触地面的冷气,不过他身上穿的单薄,嘴唇的颜色也呈现暗红色,显然是冻得不轻。 何婉上楼来看到门口抱在一起的两人,也有些诧异,抿唇道:“怎么了?”“妈,他冷着了,你叫冯叔上来,再要保姆煮姜汤来。”四季有条不紊地说着,然后使劲将阮离抱了起来。 “到床上休息”阮离软绵绵地趴在四季的身上,恶心感越加浓重,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满足:“四季”“别说话”四季看他乌青的脸色,不想让他再开口。 他这倒是不闹了,乖乖地将自己继续埋在四季的怀里,嘴唇紧贴着四季的脖颈。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腹部,暗暗用力,他发现四季越来越对他纵容了,心底愈发得意。 四季踉踉跄跄地将他拖到房间,看到房里一片狼藉也知道是他刚刚摸索着出来绊倒的东西,他不肯上床,还粘着四季,趴在四季的身上。 他一双玉足上面已有些血痕,那天晚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全,刚刚光着脚出去又添了新伤。 “我不是说了会回来的吗?为什么又出去?”四季想把他放在床上,奈何她死命地缠住她根本不下来,四季只好坐下来,心里第一次竟然没有那么生气,大概是被他的孩子习性给气笑了。 阮离的脾气向来让人捉摸不透,刚刚还晴空万里,瞬间可以狂风暴雨,接着又可以雨后天晴,他对着人好的时候,什么都愿意依着,可只要惹恼他,他向来锱铢必较,也不得让别人有什么好果子吃。 他现在显然不愿意再提刚刚的事情,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四季一直在看他的神色,看他情绪的改变也转移了话题:“不是疼吗?哪里?” 阮离咬着下唇,粉嫩的舌头吐了吐:“下腹,好疼……”“吃药了吗?”成功转移了阮离的情绪,四季也敷衍了过去,看他窝在她怀里的样子也知道他向来不记这些事情的,他巴不得不吃药。 “我去拿药”四季松了松手,倾斜着身体示意他呆在床上,他抓着四季的手就我下腹探去:“你摸摸我,我就不疼了……”四季吃软不吃硬,看他柔柔的样子,也不舍得狠下心来,两个人难得不争锋相对,倒是不想再破坏,也顺了他的意思。 “我叫冯叔给你拿药过来,等会再喝姜汤”四季揽着他的身子,把手探到他的下腹:“怎么今天痛得这么频繁?早上不是吃过消炎的药了吗?”四季按的没有什么章法,但好在阮离就是喜欢四季把手放在他的肚子上,舒服得直喘息。 “唔……唔……”他断断续续地呻吟着,手指在她身上抓紧又放松,眼圈也红红的,身上褪去了戾气的他,像个玻璃人似的,他拱了拱腹部:“再重点……四季……” 说完又软下身子,不自禁地颤抖了一阵,胃部又泛起恶心,但他却勾着唇。四季见过这么多病人,只有阮离让她最没有办法,他身体虚弱,强劲的精神方面药物对他的伤害很大,他母亲就是因为抑郁症加上身体弱,在阮离失明后用药没有多久就死了。 阮离的肠胃方面也弱,抵抗力也差,每天吃药就跟吃饭一样,隔着几天就要挂水,让四季也不敢怎么给他开情绪控制方面的药。她心里对他这一天的行为和情绪变化都做了记录,想着晚上就把他的档案建立起来,等下次研讨会交流会的时候再拿出来给她的老师分析一下。 四季听到声响回神看着门口站着的冯叔,点了点头,示意他把药放在一旁。阮离疼得紧了,扭着她的手腕不肯放松,四季也没有再理会别的,专心给他按着腹部。 32. 四季瞅着他神情渐渐放松下来,才移了移自己的身体,去拿药和水杯,没想她一动,阮离就猛地一抽,身体颤抖起来,四季把药喂到他嘴里,可是却被他突然地作呕给吐了出来。 他歪着头干呕,冷汗湿透了他的头发和衣裳,四季没想到他这次犯病这么严重,根本喂不进药还浑身颤抖,不时干呕,再加上他每一次挣扎又使得头上的红痕更加明显。 四季搂住他,一点一点地缓慢用力地按着他的腹部,他肚脐往下都是硬邦邦的,并且冰凉凉的,每一次肠子的剧烈痉挛都使得他头像后仰着,腰部剧烈抖动,然后才软下去。 四季将他的肠子一点点揉开,才当机立断半抱着他去了卫生间,他一个人根本坐不住马桶,四季一直用身体抵住来稳住他的身形,才不至于瘫倒下去。 第29页 四季不计麻烦地帮他收拾好净了手才半抱着他出去,阮离的情况好了很多,只是他已经无力开口说任何一句话了,他微微睁眼,却也看不到什么,心里一阵挫败。 在四季没有陪着他的时候,他完全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他都没有办法看到四季照顾他时的样子,他虚弱地动了动指头,扯住了她的衣角。 四季将阮离安抚好,擦了擦汗,现在她几乎是接手了冯叔做的一切,听到门口传来声音,才看到冯叔果然还在那里,恭敬地站着。 四季挥了挥手,他才离开。四季一屁股坐在床上,陷入了思考之中,他绝对是四季的病人中最麻烦的,因为跟她有扯不断的关系,她或许还是不太适合做他的心理医生,她有想过请自己认识的医生来为阮离诊断,但还是觉得他不会接受。 四季感觉到阮离还在不断地动着,就拍了拍他的后背:“再睡会,别起来了。”他眯了眯眼,实在是眼前还是一片黑暗,支持不住,就睡过去了。 四季将被他扯住的外衣脱下,才轻声走了出去。门外站着的竟然是阮父。 “爸”四季开口,目光却有些不自然地躲闪。“阿离的情况很严重吧?”他站在门外很久了,他也有很久没有进过自己儿子的房间了,阿离对他很排斥。 “他身体好像比我出国前更加差了”四季想着现在还是夏天,他就手脚冰凉,受不得寒,以后的日子怕是更加难熬。阮父身体一僵,他仿佛又看到这八年来,阮离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表情也一阵痛苦:“他的心理状况呢?” 四季有些诧异,不过转念想想,大家应该都是知道的,阮离和常人的不同,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了“他的……精神,不,心理问题……应该是很严重了。”四季总觉得在别人父亲面前说精神疾病是很大的打击。 阮父神情越来越严肃:“是我的错”他叹了一口气:“他的性子是我纵出来的。”他亏欠阮离太多,总愿意拿一切来补偿他,大笔的金额,他要什么给什么,可是他越来越骄横,越来越暴戾,性子越发乖张可怖,到后来已经无法控制,他只有送走四季。 “四季,你到我书房来。”阮父转身离开,四季也没有迟疑跟着去了,其实她一直不了解,在外叱咤风云的阮父,怎么会把自己的儿子教导成这样。 “我想让你给阮离治疗。”阮父直接奔主题,神色有些期待地看着四季:“我知道你在心理学方面成就很大”四季摇了摇头:“在刚刚之前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我觉得很难,我想我和他以前……很难客观地对待他,我想找比我更好的人来治疗他。” 四季不得不承认,由她来是最不知不觉的治疗方式,却也是最困难的治疗方式,因为她对于他的情绪影响太大,而他同样对她的专业判断有影响。 阮父也摇头:“不,你不能让别人来治,他不会同意,而且我不希望告诉他,他有病。”四季难得和阮父呛声:“我觉得不是,我可以作为助手,但绝对不能成为他的主治医生,我想他应该要面对现实。” “爸,你应该知道,他对我产生了很畸形的爱恋和依赖”四季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和阮父说出阮离对她的感情,果不其然看到阮父变了脸色,他又如何不知道,他的儿子,没了四季就会死,他如何不知道? “如果您同意,我想我会找可靠的医生,也会尽量瞒着阿离给他采取治疗,他的精神问题,已经对他的大脑产生伤害,我希望带他去医院做一次脑电波检查和一系列专业的检查。”四季坚持地说道。 “你先出去,我再想想。”阮父没有给出直接的答案,而是用手摆弄着棋盘,待到四季出门,才将另外一个棋子摆上棋盘,这个他布置了这么多年的局,终于要开始了…… 周三突然有事,所以不能够更了,今天给大家把番外发了吧~~大家期待已久了吧~~甜甜的,萌萌的阮离送上~~ 番外二:我的小阿离 四季怀孕了,阮父高兴得一夜没有睡着,阮离悲伤得一夜也没有睡着,何婉担心得一夜没有睡着,只有四季,这个刚刚荣升为孕妇的女人,一夜好梦。 四季醒来的时候,第一次没有看到阿离趴在她身上,有些诧异,拍拍脑袋才想起,昨晚她言令禁止他再趴在她身上了,不由地捂着被子偷笑了。 “阿离?”四季掀开被子,床上没有她家阿离,第一次她有了失落感,他们结婚后,每天早上她都是被胸口的压力给憋醒的,现在他不在了,她反而不适应。 “阿离?”四季穿好衣服,从楼上下来,阮父坐在客厅看着报纸,看到四季下楼来,收起了报纸:“怎么穿的这么少?”阮父难得计较起这些小事,对四季也没有这么细心过,四季不想抚他面子,点头:“没见着阿离,我有些担心。” “他在书房里。”阮父皱眉想了想,昨晚半夜他有看到阮离一个人摸着盲杖去了书房,当时想着也许是公事,现在看来,是私事。 “怎么这么早去书房了?”四季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天气越来越凉了,她都觉得有点冷。“他半夜就去了。”阮父想着还是说了,他自己的儿子就是爱瞎折腾,和他妈一个样。 第30页 四季扶着楼梯扶手又上了楼,进到书房推开门就看到阮离附在书桌上的阮离,旁边的窗户还是开着的,风吹着窗帘到处飘荡。四季站在门口都冷得打了个寒噤,深秋了,怎么还能这样打开着窗户? “阿离”四季先将窗户关好再走到他身边喊他,他一动不动,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四季担心地推了推他的手臂,发现冰冷而僵硬“阿离!” 阮离被四季一推软软地偏向一边,脸色乌青,嘴唇发紫,手还捂着腹部,呼出的气息也微弱。整个人都显得透明,像是要幻化而去一样。 “阮离!”四季惊恐地抱住他,他整个人都冰凉而绵软,四季使劲搓着他的脸:“阮离,阮离”这几年在她的调养下,阮离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面色惨淡地出现在她的眼前了。 四季觉得心也疼得一阵阵的,连小腹也一点点细密的疼起来,她顾不得那么多,吻着他的额头,吻着他的脸颊:“阮离,你怎么样了?”四季慢慢地蹲下身体,撑起他绵软的身体。 “四季……”阮离轻轻地在她耳边哈气:“好疼……”他的声音虚无缥缈,让四季都有些分不清他是真的在和她说话,还是她幻听了“四季……” “阿离”四季心疼地搂着他冰冷的身体:“你怎么连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你不要我了……”他委委屈屈地声音缠绕着她的耳畔,他长长卷翘的睫毛在她的肩颈处扫来扫去,四季的心疼又化为一滩水,被他搅乱得心神不宁。 “瞎说”四季揉了揉他的头顶,将他柔顺软绵绵的头发拨来拨去:“我怎么会不要我们家的阿离了呢?”阮离偏过头干呕起来,一晚上的冷风让他冷得打起哆嗦来,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了。 他晶莹的双眼被水氲过一样,即使无神却透露着委屈,爱就是这样的吧,哪怕只是他的一个动作,她都能看出他的心绪波动,他的委屈和无助。 四季扯过旁边的毛毯包住他,扯了扯边角:“不要你我还能要谁呢?”阮离摸索着四季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密密的吻着,然后忍不住亮出小小的尖尖的白色的牙齿,像小动物般蹂躏着她的手,微微撕咬着,力气不重,却弄得四季心里像蛋糕有了气孔一样。 “你有……孩子,不要……我”咬完之后,阮离才抬起自己的头,黯淡地说,家里的人都在期待着那个孩子,而不是他。 四季睁着眼,愣愣地看着阮离颤抖着嘴唇说出来原因,忍俊不禁:“我要的就是你啊,那是一个,小阿离……”四季握着他的手抚向自己的肚子:“这是小阿离啊!” “那不是阿离!”阮离惊恐地收回手,声音有些尖锐,再听不到四季的声音后,又委屈地停住了声音,有些茫然地瞪着不知道什么地方,他的手指蜷缩在一起,不肯再去触摸,他不太明白,四季只有一个阿离,为什么会有人代替他呢? “那是的,阿离,那是你和我的延续。”四季不死心,她不怕阿离不接受那个小生命,还早着呢,她还有十个月教会阿离,那个小生命对他和她的意义:“阿离,你不爱他,就不爱我了。” 阮离皱着眉头,表情凝重,他的手指一点点又伸直,在她的腹部轻轻地抠了抠,四季痒得不行,却也不愿出声,生怕惊到孩子和孩子的爸爸:“阿离,那是你,他会成长成我曾错过的你。” 他会长得和他父亲一样漂亮,她会陪着他,用爱包围着他。阮离轻轻地绕着自己的手指,半天才点头,四季奖励地吻了他的唇,却被他又重重地咬了一口,那是甜蜜的报复。 她的小阿离,会长成最好的样子;他的小阿离,会成为他最大的情敌。 33. 四季走到自己房间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进去,而是转身走进了阮离的房间。阮离还在睡,手中依然紧紧地攥紧她脱下来的外套。 四季没有坐在他床旁的椅子上,而是站在离他比较远的书桌旁,她仔仔细细地看着阮离的房间。 阮离的房间一般都很整洁,每个东西都有固定的位置和角度,比如书桌的椅子,一定要放在距离书桌斜角处,连距离都有规定,四季看了看地板上,很多地方都有物品摆放的痕迹。 四季很久都没有看过阮离的房间了,八年过去,这间房间却和记忆中相重合,一个人,守着这间房间,四季都无法想象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的书柜里还摆放着很多东西,四季一一查看,越看越觉得心惊和无法言说地动容。很多的摆设都是他和她童年一起就在的饰品,虽然有的黄黄的,还有的生锈了,但是全部都在。 四季低头看到书柜下面的两层都上了锁,她用手扯了扯,她居然对这下面的东西产生了好奇。柜子被她拉得作响,四季紧张地回头看阮离,他仍然没有醒,四季舒了口气。 他比她想象的还要执着,比她认为的更加深陷,四季关上上面的书柜,走到阮离的身边,看他将她的外套压在自己的脸的下面,竟然有说不出的复杂感。 她无法控制地想着,如果通过治疗依然不能让他有所改变,如果他在这场畸形的爱恋之中越走越远,如果他始终不能放过她,她怎么办? 第31页 四季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她用手掐着自己,强迫自己不要这样去想,总会有办法的,她治疗不了,也总会有人能够治好他的。 只有治好他,让他真正的放开她,她才能够得到解脱,她才能拥有新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吗?四季稳住内心要脱缰的疯马,缓缓地坐下来,她不能乱,她了解他是为了更好的治疗他,不能因为这样而怀疑自己。 阮离是被梦里的场景惊醒的,头上的伤口也传来撕裂的疼痛,想起梦中四季冷冷地说着嫌弃他的话,连心口都泛着疼,倏地睁开眼,才发现睁眼也是看不到四季的。 他扯了扯手上的衣服,发现竟然是空的,四季只留了一件衣服给他,人却已经走了,怒不可遏地将衣服远远地丢开,然后迅速地支起身,可是腹部一阵痛,又往下面倒去。 “四季!四季!”四季其实就坐在离他不远的书桌的椅子上,她在看心理学的书,所以一时没有察觉到阮离的动静,等到她听到声响的时候,阮离已经气红了眼。 “我在这里”四季推开椅子,她早已知道,要让阮离的安然地睡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是两个半小时,他就惊醒了。 他深吸着气,半歪着身体,刚刚摔回床上显然让他疼得不轻,脸色苍白,眉头深皱,几次欲开口,都没能吐出一两个字。 四季伸出手扶稳他:“起来还是睡?”“起……”他咬着唇,挤出一个字,四季就让他靠着她坐了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头一下晕眩起来,连胃也翻腾起来。 他的手像枝蔓一样攀上来,牢牢囚住她,然后把自己半挂在四季的身上,脸也深埋在她的胸口。 四季搂住他的身体,他身体冰凉,搭在她脖子上的手也透着寒气,不过好在天气不冷,四季倒还觉得舒服:“再休息会吧?”他的头在她的胸口蹭着,摇着头,头顶的旋正对着四季。 “四季……”过了好一会他才出声:“我害怕……”四季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笑了,他竟然还有害怕的事情?“你怕什么啊?”“我怕你走……”阮离的指甲忽然深深地扣在她的皮肤上。 “你……不要……我”在四季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眸色晦暗,脸色阴沉,和他娇软的话语完全不同,显得格外阴翳。四季抱着他一怔,他果然是听到了,她虽没有直接点出,但以他的敏感必然多想。 他最近几次都对她示软,每次都恰到好处,四季有气都无处使,有怨也无处诉,两个人也没有爆发很大的冲突,她最见不得人对她示弱了,以前的阮离从来都是强硬的,可是现在的他竟然会示弱了,四季低头看着他头上的旋,真的还是成长了,心计比起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34. 四季没有想到陈嘉唯说的要追她竟然是真的,当她给阮离喂药的时候,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四季瞥了一眼阮离:“我接个电话”,然后把药碗放在一旁,现在阮离喝的是一直以来给他开的调养身体的中药,很大一碗。 阮离沉默着没有给出反应,四季忌惮他的脾性也不敢走得太远,就站在他房间的阳台上接电话。 “阮四季”电话那头的陈嘉唯心情明显很好:“我要开始追你了,你准备好了吗?”四季被他话的开头弄得一笑:“这是爱情宣言?”“不,我是正式的通知你。”陈嘉唯低沉着声音回答道,不难听出他声音里的喜悦。 四季靠在阳台的一旁,笑得很温婉,她不是没有被男生追过,在美国,有很多男孩都追过她,她也被戏称为东方美女,所以在大学一直很有名气,不过她最后还是让一个中国男孩给牵走了,气死了很多外国男孩。 “我可以知道你的家庭住址吗?”陈嘉唯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四季愣了愣,这人真会戳死穴:“不可以”四季的回答也很直白,她最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就是她家的情况。 陈嘉唯在电话那头明显一顿,接下来说的话也有些掩饰尴尬:“怕引狼入室?”四季没有说,他是怕他深入虎穴,四季没有说话,陈嘉唯也不好勉强,只开口说道:“明晚有一部美国大片上映,我有两张预订的票,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 四季本就对他没有什么兴趣,被他这恶俗的追女手法冷到了,直接没有多话:“我没有时间。”陈嘉唯本来以为四季愿意给他机会也是对他有意,现在看来好像根本是自己想多了。 待他还要再开口的时候,四季听到了阮离喊她的声音,便匆匆挂了电话,赶了回去。 阮离明显等得不耐烦了,放在床头的药碗已经被他打在了地上,药汁洒满了地板。“你这是什么脾气?”四季一下没有忍住,质问道:“你若是自己不在乎自己,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在乎你。” 阮离被四季的话刺激道,情绪发生明显变化,猛地一掀开被子:“你嫌弃我……,你不要我!”四季一时也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她没有嫌弃他,可是她是真的不会要他,她怎么可能接受一段根本不能成为爱的感情呢? “你觉得我是个疯子,是吗?”阮离看不到四季的表情所以只知道四季没有反驳,她真的嫌弃他。“没有……你不是”四季立马辩解道:“阮离,你不是疯子。” 第32页 不知道为什么,当阮离自己说他是疯子的时候,四季觉得心里的不适感愈加强烈。“我是,我真的是,四季……”他突然从床上下来,一脚踏在了地上,他的声音十分诡异,脸上也出现了很多种表情。 地上还有破碎的陶瓷片,接着他的脚毫不犹豫地踩上了那些碎片“我是个疯子……四季,这里的痛加起来都没有你给我的多……”他缓缓地蹲下身,用手去摸地上的碎片。 “你做什么!”四季没有想到他情绪突然变化这么大,不顾地上还有溅开的碎片,冲过去拉开阮离:“阮离!”他被她扯得往旁边一倒,整个人都软在了地上。 他捂着头,那种剧烈的疼痛又开始了,像是每根神经都绷紧了一样,拉扯到不能拉伸的地步,他的脑海里猛地装入了很多东西一样,下一刻就要爆炸。 四季抱住他不断扭动的身体:“阮离,阮离”他睁着硕大无神地眼,断断续续地说着:“我疯……了,四季……,你不可以……丢下我……你不可以……” 四季没理他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想把他拖上床,他的脚底鲜血淋漓,一双玉足浴血而生,他摇晃着脑袋,不肯罢休,他知道,四季要走的,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留下。 越是疼痛,阮离越加清晰,这通电话就预示着四季终有一天还是会走出他的世界,走到外面去,可是他怎么能够让她走,他已经做了一次让步,换来的是八年的生不如死,若是再松手,他害怕他临死都不能见到她。 “四季!”他的双腿不断抖动着,两只手也挥舞着要抓住她:“不准走……不准!”四季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他就这样拿自己的身体做赌注?他什么时候学会了不伤害别人专门伤害自己? “你这是在自残吗?”四季将他拖上床,才开口问道。“不”他睁大一双眼睛:“我在赎罪……四季……,留下来………”哪怕是伤害他,也好过离开。 坚持冒泡11 35. 四季慢慢把视线移到他那双眼睛,因为不能看见,所以那双眼睛一直显得很空洞无神,没有焦距,可是却在无形中掩藏了阮离很多内心的想法。 四季在刚才那一刻甚至觉得他根本就没有疯,他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四季觉得如果算是有精神病的话,现在的她倒是比较像,因为她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也许是因为四季没有反应,阮离的动静更大了,他修长的双腿不停地摇摆,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到地板上,他的嘴里还不停地发出抽噎的声音,显然是想要得到四季的答案。 “为什么,要留下我?”四季沉默了片刻才问,这个问题她一直不敢直接像阮离发问,因为不问,她可以假装不知道,一旦问了,便是把事情都摊开来讲了,想假装也不可能了。 话音刚落,阮离的双腿就像焉了一样跌落下来,连刚刚还有的表情也在一刻间消失了,他别着头,没有开口。 “你爱我吗?”四季不知道为何忽然鼓起勇气连问了两个问题,问完之后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阮离怎么会懂爱,阮离怎么会爱她,阮离只是需要她而已。 “什么……是爱?”果然阮离慢慢地开口,声音不复尖锐,倒像是有些迷惘,如果爱是能留住四季的东西,那他便是爱她的吧。 四季被阮离也问得一怔,什么是爱,圣经中对爱的定义是: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可这真的是爱吗?是适合所有人而言的爱吗? “没有你……我会死,算吗?”他一字一句地开口,用力地咬着每一个字,生怕四季听不到,他无法看见四季的容貌无法看见四季的表情,他所能够做的就是从她的呼吸,她的声音来判断她的感情,是厌恶,是珍惜。 四季没有回答,而是用被子包住了他,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她也不知道。“我去拿纱布给你包扎一下。”四季瞅了一眼他的面色,他仿佛又沉寂了下去,没有逼问,没有挣扎,睫毛一颤一颤地,仿若无痕。 四季走出房门,吩咐了一声站在门外一直守着的冯叔,他佝偻着背,站在门外,四季望着他的背影,从心底涌入心酸。他也是因为阮离的依赖而把自己的一生都陪在这里的人,他有没有一点点的后悔和怨恨呢? 拿过纱布和酒精等工具后,四季就坐在床沿,把他的纤纤玉足放在自己的腿上,用棉签点了一点酒精,然后才一点一点地涂着。他的脚底被很多细碎的陶瓷片扎破,有点甚至还残留在脚底的纹路里面。 四季拿着镊子用酒精消毒,才一点一点地给他把里面细碎的瓷片取出来。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阮离一直都没有说话,他还处于刚刚放空的状态。 四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越来越让她不懂了,她的确需要人的帮忙,一边想着合适的人选,一边观察着阮离的状况。 等四季忙完,再看阮离,他依然处在那个状态之中没有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很晚了,十一点半了:“睡吧” 第33页 四季将带着血的纱布都放在托盘里,然后将地上的药汁,碎片,鲜血全部清理了,又和床上还睁着眼的阮离说:“睡吧,很晚了。” “你知道你离开的八年我睡过多久吗?半晌,他忽然开口问四季,四季摇摇头,阮离没有看见,自顾自地开口:“每一天都在睡,哈哈”他忽然笑起来,神情嘲讽:“我每一天都不想醒来,我醒着一天,我睡着也是一天。” 四季听不下去了,他现在是在将他的痛苦全部都掰开来说给她听吗?这就是他这么多年为她赎的罪?“不用了,如果你说的赎罪是折磨自己的话,不用了” “我后悔了,四季,我当时只是想不让你走,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相信我。”阮离的眼角滑落出一颗眼泪,他半直起身,抓住着四季的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阮离哭得梨花带泪,雪白的肌肤上镶着水钻一样的泪珠,他一半是天使,一半是恶魔,他一半生在水里,一半生在火中,让四季看不清,他真正的模样。 36. 一晚上,四季失眠了,虽然无论阮离怎么闹,她都不肯同意和他睡一间房,但是她却答应了他一个更无理的条件,就是只要他喊她,她就一定要回答。 这还让不让人睡觉啊,四季没有管他那么多,一口答应了,只要不和他共处一间房,她的睡眠质量一定提一个档次还有多,到时候随他叫破喉咙她也不一定听到。 四季的想法很美妙,实际却很糟糕,因为她半夜确实被阮离的声音吵醒了,不,准确的是,她是被重重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四季翻了个身继续睡,但是也许是敲门声音太大,继父和母亲都被惊醒,外面传来了很多人的声音。 “四季,开门!”门外的女人的声音彻底叫醒了瘫倒在床上不愿动弹的四季,她妈都亲自来敲她的房门,她要有多么傲娇才会连她妈都关在门外啊。 四季穿着睡衣走到门口,开了门。“你怎么回事啊?喊你开门都不开?”何婉看了一眼四季,让了让身体:“阿离,门开了,你找四季做什么?” 四季这才看到旁边倚着门的阮离,他歪着身子,脸色雪白。“妈,你先上去吧。”四季冲着何婉说道。“他怎么也是你哥,一家人,你别太不容他了。”何婉担忧地看了一眼赢弱的阮离,才上了楼。 四季把门拉开一点:“什么事情?”阮离低着头没有说话,四季看着他赤着脚站在门边,四季把房间的灯开亮了一点,果然看到他站的地方有血痕,四季走出门望向走廊,那血痕跟着一路,显示着他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她的房间的。 “你为什么不回我?”阮离咬着唇说道,神情难测。“睡着了”四季还是皱着眉头看他,他只穿了很单薄的一件白色的衣服,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你先进来吧。” 四季牵着他的手进到房间里,将他带到床边,拿空调被裹住他:“怎么走过来的?”他没有带盲杖,也没有人牵着他,可是他就这样走过来了。 “走了很多遍。”阮离低声说道,眼里竟然显出委屈,一定是没有睡饱看错了,四季想着。“你不要走路,脚上不是还有伤,不痛吗?”四季努力温声说:“我让冯叔过来抱你过去吧?” 阮离一扯四季的手,将她拉近一点,然后抱住她:“你不是说你原谅我了吗?为什么还这样对我?”他的身体冰凉,想来是在门外站了许久。 “还不够吗?”阮离自言自语地说道:“要怎么样才够?”“够了够了,是我错了”四季不想他再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安慰:“我补偿你好吧?是我睡熟了。” 阮离蹭了蹭她的肩膀,用牙齿轻轻地咬了咬,心底的愤怒压抑了又压抑,最后只能通过这样的方法来释放,他害怕她又逃开,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回去睡吧?”四季看他心情好一点了,才再次开口,总要把这个祖宗送回去。“不要锁门”阮离将自己埋在四季的肩膀,低声说。“好,我不锁,我让冯叔来?” “疼……”他抱紧她不放,四季现在想睡觉,也没有介意那么多,实在是没有精神和他吵,她只想赶快帮他劝回去:“我帮你上药,再回去?” 他没有回答,四季就当作默认了,将他的腿放在床上,然后去拿了房间里常备的急救箱,又给他上了药,红红的药水涂在他嫩白的脚上,显得特别可怜。 好不容易让阮离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四季几乎是一沾枕头就入睡了,可是让她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一早醒来,竟然看到的是阮离放大的脸。 这什么熊孩子啊!骗得她不锁门了,自己却摸上了床,四季真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四季想要起身才发现他将她的手枕在了自己的头下面,她的手大概是睡麻木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阮离,阮离!”四季连叫了几声,阮离的身体才在被子里拱了拱,然后将手又搭在四季的身上。四季想着他睁眼和不睁眼的效果应该是一样的,所以也没有在意他还闭着眼,直接把手抽了回来。 得寸进尺大概就是这样吧。阮离一下就弹起来,不高兴地撅着嘴。“你这样今晚我还得锁门。”四季没有理他的脾气,甩了甩自己的手臂:“心眼挺多的啊,应该昨晚第一次就想爬床吧,没爬成才来第二次吧?” 第34页 阮离没有否认,歪着头,倒是没有愤怒的表情,四季无奈地摇头,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阮离轻轻地“哼”了一声。 37. “谁做的早饭?”才坐上座位吃了一口鸡蛋的阮离又开始发脾气了,四季硬着头皮坐在阮离的旁边,实在是因为全家人都在桌上,她不好一个人下桌吃饭。 “怎么了?”阮父将勺子放下,低声问道,想必也是因为坐在桌上的两个女人不愿意发声才无奈地开口。 “我不要全熟的鸡蛋!”阮离将手中的勺子往桌上一扔,不满地抱怨,颇有些不耐烦的气势。“那再做一个,冯叔,让保姆再做一个半熟的。”阮父不动声色地吩咐道。 “先喝粥吧。”何婉抬眼看自家老公沉了脸色,吸了口气,劝道:“粥味道很不错,阿离喝粥吧。”阮离摸了摸装粥的碗,就尖叫起来:“这不是喝粥的碗,这是吃饭的碗!” 喝粥和吃饭还要分碗,四季心里腹诽着,但坚决不会说出口,阮离的脾气可是很容易转移目标的。“那就换个碗”阮父像是习以为常一样,毫不在意地说。 看着在一旁伺候阮离的冯叔又离去的背影,四季忽然有些干卡,很久没有感受过一家人吃饭的感觉了,倒是有些稀奇和怀念,除了阮离越来越挑剔以为,她都可以接受,不要自己做早饭的早晨还是不错的。 “好烫!想要烫伤我吗?”阮离的声音简直就是魔音,四季除了加快速度吃饭之外别无他法。“你还吃不吃饭!”阮父的耐心被阮离耗尽,摔下勺子,厉声道。 阮父身居高位久了,身上的威严还是十分摄人的,才刚刚绷着声音说了一句话,四季把本来张开吃东西的嘴巴闭上了,而阮母也低下了头,全场只有两个人还高昂着头,一个是阮父,还有一个是他儿子。 “不吃了。”阮离用手轻轻一拂,连带着桌上的一个碗都摔在了地上,他丝毫不在意手上还沾上了白粥,伸着手等着人来擦干净,像个骄傲的公子一样。 四季对他这副样子简直不忍直视,没犯病的时候也难伺候的很,别说他情绪失控的时候了。“四季……给我擦擦……”被点到名字的四季,艰难地抬起头,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阮父,看他丝毫不在意这边的情况,才赶紧拿了纸巾包住阮离的手。 他的手指纤长而嫩白,像古装片里描写的美人一样,细若无骨,轻轻一捏,便可软在手心。四季握住他的手给他认真擦好,想给他个提示,就在他手心里轻轻划了一下。 他手指一蜷,竟然试图再勾住她的手,四季发现他的意图快速地撤离才没让他得手。四季回望了一圈,发现没有人看到,才放下心来,心里也难免生出异样,倒像是偷情一样心虚起来。 “我下午还要飞欧洲去”阮父擦了擦嘴角,也不再管阮离:“你还跟我去吗?”阮母看了一眼四季和阮离,讨好地点头:“自然是一起的,上次没有去成的许愿池,这次我们再去看看吧。” “嗯,上午我还要回公司一趟。”阮父说完餐桌上又是一片沉寂,不过好在四季也吃完了,她率先站起身:“我吃饱了。”刚准备离开发现衣服被扯住了,低头就看见阮离那玉一般的手。 “怎么了?”大家都在,四季也不好无视阮离或者强行扳开他的手,只好低头。“你不扶我?”他抬起脸,向上望,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透露着委屈:“我脚疼的……” “脚又怎么回事?”阮父开口:“你不能安分点,每天一身伤疤!”阮离没有理会阮父,朝着四季的方向睁着眼睛,嘴巴却做出“是你的错”的嘴形。 昨晚他的脚确实和她相关,实在是这间屋子她找不到第二个能够推卸责任的人了,于是无奈地回应阮父:“昨天杯子摔了,阿离没看见割了脚。” “那昨夜闹出那么大声响又怎么回事?是不是阿离又闹你了?”这句话看是在责怪阿离,实际上何尝不是在质问四季,四季看了一眼阮离,才道:“没有,昨晚是我睡太熟,阿离想进来所以敲门声音久了点。” 阮父点点头也没有再问,四季看着阮父这样,心思也转了几个弯,明明昨晚母亲都下来看过来了,他一定也了解情况了,今日这样问她虽片字不含责怪,其实也是在为阮离责问她。 “那我先去公司了”阮父交代了一声:“冯叔,还是把粥备好,他现在不吃就不要给他,自有他要的时候。”阮母凑上前去替他整理好领带,才放心地让阮父离开。 四季低头看了看还坐在椅子上没有离去的阮离,开口:“你可满意了?” 38. 扶着阮离上了楼,又答应了今天陪他一天,阮离才叫满意了。他坐在躺椅上,手里却摸着一个魔方。“你看不见如何玩魔方的?”四季被他手里的魔方吸引到,有些好奇地问他。 “你告诉我不久好了?”阮离得意地笑:“你告诉我,我就能玩了。”“哦”四季点头:“那我告诉你吧,你确定你能玩好?”阮离点点头,不在意四季的不信任。 四季抓着阮离的手带着他去摸:“这里是红色……这里是蓝色……这里是绿色……”其实在四季看来,这个任务是十分难的,因为他看不见,所以她带着他认识一遍,他还需要记住才行。 第35页 等到四季将六个面,每个面六个色全部讲完,五分钟都已经过去了。四季松了手:“开始吧”阮离半天没有动,他坐在那里像是在思考什么,四季以为他犯了难,便道:“我再带你认识一遍?” 阮离摇摇头,细碎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光芒,看上去十分恬静。他摇摇头,低声说:“你坐在我旁边好吗?”四季惊讶了下,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在想魔方的事情。“你在我旁边我才能安心。”他顿了顿,又开口,说出的话让四季无法开口。 四季坐在他旁边,他立刻靠了过来,舒适地斜靠在她身上,然后手指迅速地拨动魔方,魔方啪啪作响,动作十分流畅,让四季不自觉地看呆了。 四季只觉得是一眨眼的功夫,阮离就把一个完整的,六面颜色一致的魔方摆到了她的眼前:“这么快!”四季接过魔方,不禁赞叹:“你真是厉害!” 阮离弯了弯眼睛,露出小猫一样的表情,他仰着头,好不得意。四季忍不住笑:“你这魔方玩了多久啊?”他没有出声,倒是表情显得有些落寞,半天才道:“很久……”在她不再的日子,他一个人过了很久…… “还记得小时候下过的五子棋吗?”四季忽然想起小时候被逼无奈和阮离一起下五子棋的日子,那时候阮离这个瞎子比她还要厉害,虽然明明前5盘还是她赢的。 阮离神色一喜:“你也记得?”四季很久不再提以前事情的话题了,他一直以为那是个不可以再触碰的地方,所以他也小心翼翼地避开,现在她再次提起,阮离才觉得她是真的原谅他了。 四季点头,忽然想起他看不见,便开口:“自然是记得的”他突然从躺椅上一跃而起,然后踉跄着往前跑,直接冲到了书柜旁。 “你做什么?”看他急切的样子,四季疑惑地问。他顾不上回答四季的问题,直接按了书柜下面的密码锁。他迅速地打开一道很小的缝隙,然后摸索了半天,才从里面掏出一小盒东西。 四季本来就对那个在阮离房间唯一上了锁的柜子感兴趣,看到阮离如此宝贝它,更加好奇。她还在试图通过小小的缝隙看里面的物品时,阮离已经摸索着关上了书柜。 他猛地站起身,结果却感到头部一阵疼痛和晕眩,身形不稳地往书柜旁倒去。四季本就一直观察者他,看到他的情况立刻冲过去扶住他:“怎么了?” 他感受到四季围住他的手,安心地倒在四季怀里,手指在她的衣服上抓了几下:“我头疼……很晕……”四季想着他早饭也没有用,应该是血糖有点低:“我扶你去休息下” 阮离刚走了几步,脚心就传来尖锐地疼痛,头晕地越发厉害了,他根本站不住,就要像后倒去。“阮离!”四季将他的重量完全移到自己身上,半抱着他上了床。 他的手里还紧紧捏着小小的方形的盒子,躺在床上还不忘它。阮离努力地抬着手晃着小盒子企图让四季看到,四季低头看到已经破烂不堪的四个角,还有隐约写着五子棋字样的盒面,不由地叹了口气。 阮离清楚地听到四季的声音,以为她不喜,刚准备出声,胃里就一阵翻腾,他来不及说话,就开始作呕,身子也像个筛子一样瑟瑟发抖起来。 因为实在是没有进什么东西到肚子里,他干呕了好一阵,只有黄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来,四季扶他坐起,搂着他给他拍着背,感觉到肩膀处有些温热,也顾不上什么,拿过放在床边的纸巾将他推离一点就给他擦着嘴。 他喘着粗气,难受得红了眼眶,鼻子一耸一耸的,样子狼狈却又让人心生怜惜。因为四季将他推离开一点,他的头越发沉重起来,身体一提一提的,熟悉的疼痛从小腹传来,咬着唇,他腿轻轻往外一踢,身子软绵绵地再也坐不住了。 39. 阮离的身体不好,四季也是知道的,他和他过早过世的母亲一样,美丽妖娆却又病弱,稍微有些不注意可能就要吃一辈子的药,而且他母亲也算是死于忧郁症引发的病症了,所以阮父一直很惯阮离,几乎让他没有什么得不到的。 四季摸了摸他的额头,上方还有个方块的纱布包着,看上去越发楚楚可怜,他倒在床上呜咽着,手指还在四季手的旁边慢慢挪动着,想要抓住她的手。 “唔……疼……”阮离经受不住这样的疼痛,身子不断抖着:“四……唔……季……”四季看他难受成这样,也心软了,他毕竟是病人“哪里疼?我给你揉揉” 四季把手伸进被子里,掀开他的衣服,摸进他的腹部,果然身体一片冰凉,连小腹都有些向外鼓出,肠蠕动也明显加快。阮离很瘦很瘦,像是一层晶莹透亮的皮包在了细弱的骨架外一样,所以她总是能明显感知阮离脏器的蠕动。 他疼得满头大汗,无意识地抓着四季的的衣服:“抱我……我……冷!”“我叫医生过来,好不好?”四季看他疼成这样,一向强势而阴毒的人,却扯着衣角求她,内心也有些发软。 他不依不饶,疼得直叫,两条腿还不是地抖动一下,腹部像是有尖刀慢慢地捅入,从下至上,愈加深入,等不到四季的怀抱,阮离忍受不住弓起身体,将自己环住。 第36页 他的另一只手慢慢推开四季的手,然后自己用指头的关节一下一下重重地扭进去,四季知道他的脾性,大概又有些生气了,便缓慢地抬高他的上身,移到自己的怀里,扣住他坐不稳的身体,大声叫着:“冯叔,冯叔,把粥拿过来。” 他被四季搂在怀里,一下过于快速的体位变化让他好不容易止住的反胃又有卷土重来的气势,他身子向上一提,感觉胃部被人用东西不断撩拨,一股酸水不断向上冒着泡泡,阮离歪着头又干呕起来。 四季知道靠按摩止不住他的疼痛,一边撑着他的身体,一边偏过头翻他床头柜里的药物。他的东西都收得整整齐齐,因为需要用方位来确定东西,所以几乎每一个物品的摆放都十分讲究。 四季很快就找到了他的胃药,还有止痛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止痛片又放回抽屉。这种东西吃多了依赖性很大,不过四季还是注意到了药瓶数量更多的安眠药。 四季将药放在一边,想等着冯叔过来,她先安抚地用双手给他按着腹部,一点点揉开他纠缠不清的柔肠,他整个人陷在四季的怀里,还不断地干呕着,有时黄色的汁液会随着嘴角流到四季的身上。 冯叔来得很快,看到这样的情况,有些焦急:“是不是打电话给柯医生?” 阮离头晕得厉害,闻言竟又开始挣扎起来,明显想再说话。四季拍了拍他的腹部:“打电话告诉他情况吧,让他过来看看也好。”四季抬着阮离的下颚,将水送进他的嘴里:“先喝点水” 然后把药片拿出来,喂进他的嘴里,又哄着他吃药。阮离痛得身体震颤,还将四季手里的水杯撞翻了,水洒在被子上湿了一片。 “冯叔,再去那毯子过来”四季指挥着冯叔,手里还是不断地按着阮离的腹部,他眯着眼睛,疼得有些呼吸不畅,几次身体上下缩,都险些把药给吐出来。 “身子不好,早上还闹脾气,受罪的不还是你。”四季一边揉着,一边温声道:“你这就是作的,到时把自己折腾出大毛病了,就得天天躺医院。” 小的时候,阮离也是经常生病,知道十多岁才不是这样,那时候也几乎是一个月要住二十几天院,有时候连带着四季也得经常跑医院。 他本来在她的怀里已经安稳住的情绪又有些不稳,眉毛眼睛都有些要动的迹象。四季才接着开口:“我这是关心你才和你说,按着平常我都不会和你开口” 阮离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又歪着头闭上眼睛,身子还在她怀里一抖一抖的。 40. 给阮离换了一张毯子,四季将毯子裹着他,又给他身后垫了几个枕头,才准备给他喂点粥。 “早上不吃饭难受了吧?”四季尽量温声和他说话:“喝完粥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去花园里晒晒太阳。”想着关于阮离脑电图检查的问题还是先推后,先给他做点放松的事情,有助于后面的治疗。 四季吹了一口粥,才将它送到他嘴唇的附近,贴着他的嘴给他喂了进去:“不烫了,赶快吃吧。”他的嘴唇白白的,一点点动着,嚼得很慢,他的手指还是落在她的衣角处,紧紧地捏着。 “小心一点”有时候四季一口喂得多了,他便皱着眉头,有点为难,但还是勉强自己喝了下去,不过一会就呛着了,不停地咳嗽着:“多了你就和我说,不要勉强。” 四季有些不习惯这么听话的阮离,忍不住笑了起来:“又不是孩子了,怎么吃个饭还噎着。”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她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宠意。 刚喂了小半碗,阮离就不肯喝了,偏着头微微撅着嘴。四季看了看还剩半碗的饭碗,想着等会再给他喂点糕点也行:“那你好好休息。” “不要……”他立马转过头,没有焦距的眼睛里却映出今日太阳的光芒:“你说……带我……去晒太阳……” “不是才不舒服的吗?腹部不疼了啊?”阮离其实还是不怎么舒服的,看他一直抿着的泛白的嘴唇和雪白的脸色便知道了,可是他不想睡,他不想,他想和四季做很多事情,把这八年缺失的部分都补回来。 “我要去!”阮离仰着头,有些强硬地道,刚大声说完话,腹部又开始坠坠地疼起来,他若无声息地忍着。“好了,去就去”四季无奈地道,望了望窗外,阳光还是很大的,在庭院里应该很舒服。 “我要冯叔抱你出去?”四季看了看他绑着的脚说。“嗯”阮离歪着头想了想:“我要带五子棋去。” “好”四季答应下来了,便叫冯叔进来,看着冯叔佝偻着身体抱住阮离,四季觉得有些心酸,想着等会要不要和阮离提一提换一个人来照顾。 庭院里的阳光很足,照在四季的身上,觉得身上的阴沉和霉气都被驱散了一样,四季和阮离两个人坐在修好的亭子里。 阮离的椅子是一个可以靠背的椅子,里面被贴心的放了几个枕头。“阳光很好”四季觉得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起来,言语中带着兴奋。阮离撇撇嘴:“我不喜欢它” 四季没有听得很清楚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说什么喜欢不喜欢:“你说什么?”“我不喜欢阳光。”他握紧了身边椅子的扶手,再说了一遍,脸色明显沉了很多。 第37页 四季打量了他一眼,试图探究他不喜欢的理由:“为什么?”阮离没有回答,反而伸着脖子叫道:“下棋,下棋” 四季看了他一眼,她明显感觉他不愿意将心底的那些阴暗的想法透露给她。以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以前他毫不掩饰他的内心里见不得光的想法,还会因为她的害怕而笑得很欢快,好像自从上次她们说开当年那晚的事情之后,他便有些改变了,不仅是对她的态度,还是他所呈现给她的状态。 有时候精神病人很可怕的,因为有时候你都会分不清楚他什么时候是发病什么时候是清醒,他会呈现出一种假的状态,一种正常的状态在他犯病的时候,可有时候他又会迷惑自己迷惑别人,让自己处于疯狂的状态,可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的状态。 四季摇了摇头,阮离是个狡猾的病人,他的手段层出不穷,就如她初见他一样,将内心的阴暗藏在那张天使般纯净的面孔下。 41. “我在第五竖排第八横排下了黑棋,你要下哪里?”两个人的棋局其实对于阮离来说十分不公平,因为他必须记住整个棋盘并且要记住四季和他自己所下的棋子。 “第六竖排第八横排下白子。”阮离淡淡地说着,好像要动脑筋记住棋盘的人不是他一样,四季对于下棋还是严阵以待的,因为以前她就吃过亏,阮离身体不好,脑子可转得快极了。 “你平日都做些什么呢?”四季有意无意地再问些他的情况,一方面是想更多的了解他这几年的生活状况好做一份评估,一方面是想分散他的精力,好让自己赢棋。 “唔”阮离下棋也不用动手,只需要动口,他的手一直很好地放在自己的腹部,默默地按压着“没做什么……”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电脑编程的吗?有没有继续?”四季想着阮离以前很喜欢数学和计算机课程,他总是能够很快的计算出数量的总额,而且他记忆力非常好,只要将数字报给他,即使很长他也能继续。 “没有……”阮离闻言微微低头,其实他在四季离开之后确实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抱着那些回忆,一天一天的想着,一天一天的盼着,一天一天的怨着,一天一天的恨着,他把四季当作他的生活,所以生活里再也没有了其他。 他的手指微微扣住身上的毯子,胸口有些起伏,明显是被她挑起了情绪。“我走第十竖排第九横排黑子。”四季忽然喜悦地笑着叫道:“我赢了!” “攻心术?”阮离一怔,然后嘴角向上扬起,显得有些阴冷。“不好意思,就是赢了。”四季无所谓,反正他以前也赢过她不少次,她也没有少签过不平等条约。 阮离的表情不太好,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虚幻缥缈,美得有些惊心动魄,他的表情丝毫不影响他的美丽。 “好了好了啦,再来一次好了。”四季也没有想欺负残疾人,笑着打岔。“不来了。”阮离挥了挥手,表情有些淡淡的,好似刚刚激动地要玩的人不是他一样。 “那你有没有想过接下爸的公司?”四季想着又问道,其实她看得出继父很遗憾他一手打下的江山要拱手让人。现在他已有接近六十岁,也做不了几年了。 “我?”阮离立刻冷了脸:“你不知道我是瞎子吗?”他抿着唇:“你是在嘲笑我,还是想丢下我这个包袱?”“阮离,你不要这样想,我知道以你的心计和聪明,即使接下这个公司,你也有能力能够做好的。”四季想着,其实继父也一定有这样想过的,因为他不止一次要阮离的家庭教师教授他孙子兵法等书。 “我在你的书房里也有看到有关金融的书籍”四季舔了舔唇,想着那次她还有的一个重大发现,就是这个,阮离绝对是一只一直沉睡的小兽,她从来没有小瞧他的野心和他的恶毒程度。 他对人对己都十分下的去手,除了有时犯病的时候暴躁些,其实他一直把自己隐藏得很好。以他的手段和他的坚持,这八年她一直都没有想清楚为什么他会从来都没有出现在她的世界。 究竟是继父的限制,还是他早已做了规划?四季现在越来越忍不住猜测阮离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小姐,宁可小姐和陈先生来了。”冯叔忽然出现在她的身边,低声说道,四季惊讶了一下,因为阮离,她也没有再联系宁可,没想到那位大小姐还是找来了。 阮离又皱了皱眉头,好像回忆道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轻轻按了按自己的额角,他确实有些倦了。 宁可还是那样风风火火,酒红色的头发在空中飘逸,看上去美得十分妖冶却又干脆。她穿着牛仔的裙子,简单而潮流的铆钉衣服,让她看上去十分狂野。 “我说你怎么又不出来找我了,原来是被小变态锁在家里了啊?” 让四季没有想到的是,宁可这一次还带着个尾巴过来了,那个人就是,扬言要追她的,陈嘉唯。 “四季”陈嘉唯温润的声音一出口,四季看到了阮离警惕地僵住了身体,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一样,他手边的茶杯应声落下。 42. “你怎么过来了?”四季朝着陈嘉唯的方向微微点头,就将目光放在了宁可的身上。“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嘛!”宁可不在意四季的质问,直接坐在了亭子里摆放的座位上。 第38页 四季没有说话,她一向拿宁可没有办法。宁可做事很是随心所欲,但又有她的坚持,她喜欢的人,她就不顾一切对她好,她不喜欢的人,她连正眼也不瞧,比如她现在对阮离的态度。 宁可其实是能够感受到阮离浑身上下散发的低气压的,但是她风里来雨里去这么多年,何时怕过一个瞎子,她才不管那么多,直接和四季攀谈起来:“被阮家这小小的地方就给套牢了啊?不是说好了联系我,这几天一点讯息都没有,真不把我当回事。”宁可把茶杯的盖子打开,接着开口:“你还真打算给阮家当免费保姆了啊?” 四季看着宁可挑衅的模样无奈地摸摸鼻子:“没有,就这几天在家休养一下。”“闷着了吧”宁可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又朝着陈嘉唯招手:“特意和陈嘉唯一起来看你,给你解解闷的。” 陈嘉唯好脾气地过来,也不计较宁大小姐像招鸭一样的动作。四季倒是有点尴尬,不管怎么说,陈嘉唯也是追她的人。 “四季”陈嘉唯这次走近了,在四季的面前开口,四季也不好装作没有听到:“你好,陈嘉唯。” 阮离一直没有出声,结果在四季开口的那一刹,他就按捺不住了,突然尖锐地叫道:“四季!” 四季一直就防备着阮离的动作所以倒是没有被吓到,宁可本就是来挑衅的,也丝毫不在意,倒是陈嘉唯第一次听到男人如此尖锐的声音,有些惊讶和心神不宁。 “这是……”陈嘉唯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倒是和阮离的成了最鲜明的对比。“这是四季的哥哥”宁可趁着四季没有开口就维护地说道:“身体不好,很少出来。” 四季推了推宁可,示意她适可而止,阮离最讨厌的就是听到四季喊他哥哥了,这简直是他众多雷区里最重要的一个。 “是这样啊”陈嘉唯和四季是小学同学,六年也不知道原来四季还有个哥哥,不过也是,四季当年鲜少来上课,总是请假,为人也很是低调,能够和她见面的人唯有宁可而已。 阮离听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交谈,只觉得心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们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他的每一根神经上,它们紧绷着,紧绷着,随时都像要断掉。 胃部翻山蹈海般地跳动,早上刚刚下去的白米粥似乎又要被颠出来,他皱着眉头用手按了按额角,那是他撞在衣柜时的伤口,上面还包着白色的纱布。 他的手在纱布上不断地缩紧又松开,他眼里风雨欲来,却又平息如镜,他内心翻涌席卷,身体却仍然挺直如钟。 那些阴暗毁灭的想法像是不惧外面的阳光灿烂疯狂地滋长开来,他面色微动,脸色晦暗不明,而一直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的四季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心下也有些紧张。 他似乎是察觉到四季的视线,抬起头迎面对向她,四季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虽然知道他并不能看见她,可是她还是觉得他阴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宁可和陈嘉唯还在说话,四季却站起身来走到阮离的身边,她知道阮离很少与外人接触,也不愿意他的失态在外人面前展现,虽然她也很想观察到阮离在这样情况下的精神状态,但她作为他的家人,也不应该就这样旁观。 “外面风大了,我让冯叔先扶你进去吧”四季在他身边开口,语气委婉,但是他却没什么反应。四季只好再说了一遍,然后看着他忽然摇晃了一下的身体,才伸出手亲自扶住他。 陈嘉唯也想上前帮忙,却被阮离忽然抬头朝着他的微笑给怔住,他鲜少笑,但熟知他的四季知道,这样的笑,是致命的,是危险的,是噬血的。 43. 四季陪着阮离进了房间,算是对他的一种妥协。他坐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四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睡会吧,你身体还没好”,她想起刚刚她和阮离走时宁可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也有些无奈,阮离她终究是不能不管的。 “你要去陪他吗?”当四季走到门口的时候,阮离才出声,很平淡的声音,却让四季莫名的恐慌。“宁可和陈嘉唯是客人,我该下去的”四季出声,等了一会也没有听到阮离的别的话语,就关门离开了。 宁可站在楼梯下面,酒红色的卷发落在腰际,她斜斜地靠在扶手上,嘴角带笑地看着四季:“你总有一天会栽在他手上的”四季呲牙裂嘴地对着她:“不肯能!” 宁可打了个响指:“我们拭目以待”。“陈嘉唯呢?”四季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陈嘉唯,只能问这个带路人。“我不知道,我管他呢!”宁可攀着四季的肩膀:“我心情不好,今晚陪我喝酒吧!” “你又闹什么闹!”四季不知道宁可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现在的她和当年那个洒脱的她相差了什么:“不是上次才喝的醉醺醺的吗?你这是怎么了,失恋了?” “我没失恋,我纯粹是犯贱!”宁可嬉笑了一下,不知道是玩笑还是真的。四季倒是没有放过她眼里闪过的落寞:“真失恋了?”“谁说的,老娘下个月就要和方从回订婚了,还失恋!我好着呢,幸福的不得了!”宁可拧着脖子嘴硬道,可是四季却能够感受到她美丽外表隐藏下的悲伤。 第39页 “好,我不说了,不说了,恭喜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总可以了吧!”四季也知道这种死撑着的人,你顺着她她才不会炸毛。“嗯,有情人,至少他方从回爱我”宁可摸了摸头发:“既然晚上喝酒不愿意,下午陪我去把头发染回来吧。” “挺好看的,就这样吧,别染了”四季用手卷了卷宁可的头发。“一句话,你陪不赔,你还是不是闺蜜!”宁可脾气也暴,做事也果断,敢爱敢恨,敢做敢当,四季喜欢她这个性格喜欢的不行,也知道她心情不好:“去去去,大小姐,陪你去。” “说真的,陈嘉唯呢?”这么久了,陈嘉唯也没有出现,四季不由地担心,“被我赶走了呗!”宁可耸耸肩:“我带他就是来给你们家小变态来添堵的,你要说你离开这里这么多年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打死我也不相信!” “我就是要让他不如愿,你是我宁可罩着的人,我不允许别人欺负你。”宁可话音刚落,她包里的手机就响个不停,她看了一眼手机才悠悠地接起:“方从回,你一天不打十几个电话你是少块肉还是多块肉啊?”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的宁可打着哈欠朝着四季说:“你们家那位我说真心的,你两没血缘关系,他对你生出别样的心思也不是没可能,以前小的时候就那样藏着你,心大着呢,你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不信你一点感觉没有,你俩之间比划着谁法术高明,爱折腾我也拦不住,不过总有一天有一个人会要被降伏的。” 四季望着宁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有些疼,她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才脱去了以前大大咧咧,洒洒脱脱,不知愁苦不知忧虑的自己而成长成了眉眼间都是心事的女人。 “我下午再来找你,从回要我中午陪他去吃饭。”宁可收拾了一下:“你们家小变态肯定要和你闹的,我就先走了,哦对了,刚刚你们家家庭医生来了,我也给打发走了。” 四季站在原地哭笑不得,合着来她这就是嫌她日子过得太滋润了,专门过来找茬的,想起下午还要陪宁大小姐去理发,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和小变态交代。 44. 等到四季再回到阮离的房间,阮离还是保持着刚刚她离开的姿势,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坐在那里。 “中午想吃点什么?”四季实在觉得自己下午要不要出去是她的人身自由,为什么现在要开口和他说,还要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下午宁可约了我,我要出去一趟。” 阮离一直保持着沉默,纤长的手指交叉搭在腹部前面,但四季总觉得这是一座沉寂的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四季”阮离忽然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阳光吗?”他声音很轻就像是呢喃一样,如果他前面没有加上她的名字,她大概真的会以为他只是在自说自话。 “……”四季没有开口,听到阮离又问出声:“你不是去国外学习心理学了吗?为什么不分析分析我?”他语气里似乎带有嗤笑,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你不是想给我做治疗吗?我这么配合你,你为什么还要抛下我?”阮离忽然伸出手,在他的床头按了一个键,然后整个房间的窗户都自动关上并且落了锁。 四季望着他的举动没有说话,但是她能够感觉到危险的来临,她知道阮离的情绪处于一种边缘地带。她就这样看着窗帘也被自动拉上,听到身后的方面也落了锁。 “因为阳光我看不到,可是你却可以,所以我只能把你一起,留在黑暗里”因为房间的光线全部被遮挡住,四季没有办法看到阮离的表情,只能从他低沉沙哑的声音里感受他的情绪。 “阮离……”四季稳住自己的心神,她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点点的不对劲都有可能让阮离失控:“我没有要离开……” “你有!”阮离尖锐的声音像是鬼魅一样冲入她的脑海:“八年!你离开了八年!你为什么会离开?你要我是什么样子,我就可以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让我听话我就听话,你让我生病我就生病,为什么你还是不能只有我一个人!” “阮离,我答应你,这次不会离开……”“你再骗我!你骗我!”阮离怒不可遏,他不愿意说不代表他不知道,她还是想着走,她想着只要让他放下对她的执念,她就可以走了:“你敢说,你一辈子都不离开我?一辈子守着我吗?” 四季没有说话,她不敢说,哪怕是骗也不敢,一旦她说出口,凭着阮离的性格,离开就会成为奢望,哪怕把她杀了,他也不会让她走的。 “八年前我伤了你,我拿我自己陪给你,不够吗?”他的声音阴暗,却像有暗流在涌动,四季脑海里不断想着用什么方法使他冷静下来,匆促间竟然一点想法都没有。 四季刚刚丢下他离开的那一会,他一个人在房间里,似乎又像是回到了这些年一样,原来一切都没有变,她有自己的世界,而他不在里面。 “够了……够了……“四季叹了一口气,她并没有再纠缠着那件事不放,这么多年,她经历了这么多,接触过那么多不正常的人,多多少少也让她看开些了,如果说在回来之前还有一些心有余悸的话,现在她真的不想再提那件事了。 第40页 “阮离,我真的已经原谅你了,你不用这样伤害自己”四季慢慢地朝着阮离的方向移过去,她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用话语转移他的注意力:“阿离,我没办法陪你一辈子,我们终会有能够陪着对方的人,你的那个人不是我。” “为什么!”四季慢慢地挪动,找到了一个开关,将房内的灯一下打开了,果然她看到阮离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一把剪刀,她倒吸一口气,有一种不好的念头闪过,会不会,刚刚她不说原谅,那把剪刀就会被他挥向他自己的身体里。 阮离也立刻意识到四季开了灯,他僵硬地坐在床上,面色复杂,身体却开始不断地向上提着,抖动着,呼吸也急促,他额头上的纱布也掉落下来,耷拉在眼睛前,让他看上去疯狂而又狼狈。 “阮离,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这就是我们没有办法在一起的原因”四季轻轻握住他的手,用了一点劲将他手里的剪刀拿开了,一边做着这样一边说着。 她想要和爱的人在一起,而不是以任何名义,用其他任何感情,哪怕是同情,感到或者愧疚,都不行,她要和爱她并且她爱的人在一起,她不能把这个一辈子许给阿离,那样不公平。 45. 四季说完,阮离像是再也熬不住了一样,身子向后仰去,一只手死死抓着被子,一只手抓住四季。他感觉到额角越发胀疼,呼吸也变得困难,吸一口气就觉得肺部被针刺一样发疼,可是腹部也在不消停的折腾他。 四季丢下剪刀,眼疾手快地去扶住他,他的脸色越来越白,甚至像是透明的一样,被他抓住的被子已经有深深的折痕印,想来也是饱经他的摧残。 他脑袋昏沉,却又被疼痛闹得不安生,想着四季刚刚说的话,无益于就是雪上加霜,他愤怒绝望却又无处发泄,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是刺骨的疼痛,密密麻麻如针扎一般。 眼前的漆黑一片让他止不住想要睁大,他的脖子向后拉扯,整个身体伸直又往回缩,四季坚持不住,只能把他环抱住,手在他的身后扣住:“阿离,放松一点……” 阮离身子难受得紧,心口处却是抑郁难舒,他少有这样有气不能发的时候,恨得牙齿打颤却连打人的力气都没有。猛吸了几口气,阮离才发狠地抓着四季的手往自己嘴里送。 他本就没什么力气了,只是微微咬了个牙印就松了口,身子也瘫软在四季的怀里。四季也知道刚刚的话无疑是将他的怒气推至更高的位置,可是现在再不说清楚,阮离只怕是更加难以接受以后她的拒绝。 四季看他情况这么严重,面目狰狞显然疼得厉害,本想喊人进来。忽然,他身子在她怀里抖了抖,一口血吐了出来,整个人也陷入昏迷。 “阮离怎么样了?”柯元勋从阮离的卧室出来就被何婉,四季还有冯叔给包围了。柯元勋淡淡地瞥了一眼四季:“他急性肠炎发作,再加上胃溃疡,他头疼原因不明,应该去做一些检查。” “阿离又怎么了?”阮父得到阮离昏迷的消息也从公司直接赶回来,刚下车就跑进来,脸上也是一片焦急。四季站在这都觉得脸上烧得烫,这天气也热,她更是觉得火烧火烤一般。 柯元勋又正正经经地将阮离的情况和阮父说了一遍,也提到了他头疼的状况,阮父看了一眼四季,沉默片刻,道:“四季,就按你昨晚说的那样做吧,我同意了。” 阮父是真的拿阮离没办法,才从医院出来的,又折腾成这样了,身上那些伤口都还没长好,昨晚又闹,今天更是直接昏迷,想起医生和他说过,阮离如果再这样下去,绝不可能活到三十岁。 想起阮离的亲生母亲,他在这世上唯一深爱的人,他也觉得心如刀绞,阮离五官与她母亲十分相似,身体也一样,性格里倒是比他母亲要偏激很多,他母亲是抑郁而他是偏激。 如果可以阮父根本不想让阮离和四季呆在一起,四季回来一个月不到,阮离已经被折腾得离不开医院了,他情绪大起大落,行为更加癫狂,可是转念一想,这样的他,至少还活着,而没有四季的那八年,却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爸”四季咬了咬下唇,轻轻叫了一声,刚刚阮父的眼神是她自从来到这个家从未看见过的。“四季啊,我想你也看到阮离的情况了”事已至此,阮父也直接开口:“他离不开你,我想在他情况稳定前你能一直陪着他,他的身子承受不住。” “是啊,四季,妈看你哥他……,你如果愿意就帮帮他,毕竟是家人。”何婉抽搐地看了一眼阮父才开口。四季没有说话,其实她潜意识早就想到了,如果阮离强求,阮父怎么可能放她走。 “你就看在我养育你照顾你母亲的份上,陪陪阮离,他毕竟是我的亲儿子。”阮父不轻不重地加了一句,这句话让何婉和四季都变了脸色,这句话实在是非常伤人。 四季看了一眼母亲的脸色,十分难堪,也没有作声。母亲拉了拉四季的手,四季瞥了一眼母亲许久没有出现过的委屈的深情,开口:“我会陪着他到他情况稳定的。” 阮父显然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犹豫了一会没有再开口,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第41页 46 四季没有进阮离的房间,因为阮父在里面,她站在门外看着阮父细心地替他盖好被子,用手摸了摸阮离的额头。 他清醒的时候,阮父几乎从来没有这样柔和地对他,两个人要么就是默不作声,要么就是争锋相对。 四季回到房间打了电话给她在美国时认识的心理学博士,也是她的师兄,交代了阮离的情况:“我有特意激怒他,然后发现他有两种完全不同的反应,如果是我单方面,不牵扯其他人反抗他,他有时并不会有过激的行为,他有时候会克制,如果一旦牵扯其他人进来,他的行为就是不可控的。” “我有初步判断过他是边缘型人格障碍,但是我发现,他其实对于他自己的情况非常了解,让我一度觉得他可能有时候的发病是在,嗯,装。”四季没有隐瞒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其实这个可能性不大,但是从他今天对她说的那些话来看,不是没有的。 “哈哈,四季,你要相信你自己的判断,但你应该知道,心理学是很复杂的,因为人的思想是复杂的。”电话那一头的韩严非笑了:“记得上课时教授说的案例吗?他们常常有异于常人的思考和看事物的角度” “师兄,如果我说,我想请你帮忙,可以吗?”四季想了想说:“你现在在恒州吧?”“是”韩严非笑着问:“不会是想让我来看你刚刚提到的病例吧?” “师兄……”四季拖长了字:“你不要这么聪明啊!”“嗯,好,听说你回恒州是因为情伤?”“谁说的!”四季忍不住叫起来:“是不是冷炎那个大嘴巴!” 韩严非没有回答,只是忍不住笑了:“回来没有工作吧,来我这里吧,我和人合资办了心里辅导室,就当作这次我帮你的回报吧。”四季想了想也好:“可以” “我们治疗事情再说吧,再联系。”四季听到隔壁传来了吵闹的声音,挂断了电话,她现在也想着赶快能够让阮离情况稳定下来,她才能有自己的生活。 进到阮离的房间果然看到他喘着粗气,打着点滴,脸色苍白透明,可是却还颤抖着唇,喊着:“滚!”阮父也忍不住吼出口:“你就不能不折腾我!” 阮离气得身体不断抽着,偏着头就开始作呕。“爸你先出去吧。”四季站在门口淡淡地说。阮父回头看了一眼平静的四季,走过来:“刚刚话有些不好听,但我……” 阮父向来没有怎么说过软话,四季也明白他的心思:“我答应过的,会好好照顾的”阮父看了看手表,最近公司要兼并欧洲一家企业,事情非常多,他本来就是临时赶回来,还是要走的。 阮离听到四季的声音也没有再挣扎着要说话,反而安静了下来,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四季才开口:“疼得厉害吗?”阮离本来就是拼命忍住作呕的想法,现在想开口,就觉得一股腥味从胃部直冲喉咙,他浑身无力,只能歪着头就开始吐酸水。 因为一直反胃,阮离呼吸都有些不畅,四季怕他躺着会呛到自己,只好扶着他慢慢直起他的身体,拿了纸巾替他擦拭那些汁液。他靠在四季怀里身体不停地抽动着,指尖的血色尽失,但他却用最大的力气扯住了四季的衣袖。 四季的衣领上也脏了,她索性不管了,怀里的阮离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四季随意地用袖子给他擦了擦,又用右手给按压着他的肠胃,让他好受一点。 阮离的头枕在四季的肩上,过了好久才舒服一点,因为手用力,他挂的吊瓶都开始回血,四季出声道:“别用太大的力气……” 他本以为四季给他说那些爱或不爱的大道理就是为了离开他,所以醒来没有看到她,他已经有些绝望了,可现在看她这样照顾自己,他才觉得安心起来。 他像小动物一样深深地嗅着四季的气息,才安稳下来,可是身体却感觉越来越冷。四季也察觉他开始打冷颤,想来是刚刚汗湿了衣服,四季环住他的手摸了摸他的背脊,十分冰冷潮湿,他的头顶也有些凉意。 他的腿弯曲着,试图窝在四季怀里,可是身体没什么力气,他都没办法挪动。 四季安抚地按摩着他的肠胃,她想帮他换衣服,但是现在还不宜移动他,便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了,怕他又再着凉。 47. 阮离显然是累极了,没过多久又昏睡过去了。四季皱着眉看向怀里的他,回恒州就意味着要面对他,她其实早就知道,可是他这样依赖她,若是她真要走,他相信他会是连自杀都办得到的。 四季将他扶到床上,喊了冯叔进来给他换衣服,楼下继父和母亲已经坐在了餐桌旁。“四季,下来吃饭吧”母亲抬头刚好看到四季站在楼梯口,就招呼着说道。 何婉其实是个很没有主见的女人,她依赖阮父,把阮父当成自己的天,所以说话做事前也都要先看一眼自己的丈夫。 四季点点头,冯叔在里面守着阮离,应当没有什么事情,便走下去坐在餐桌上吃饭。“阮离怎么样了?”何婉转头问四季,又有些担忧地道:“要不,还是再找个护士在家吧,这样也省得担心。” 四季是很赞成这个提议的,她毕竟是心理学,虽然也是医学的范畴,但是这些具体的病症她还是不太了解的。 第42页 “找什么找,他那性格,家里的人他都不见得待见,还找外人。”阮父难得这样不给脸面的说话,显然也是被阮离的态度伤了心,四季淡然地吃饭:“要不让柯医生住家里吧,也省得他两边跑。” 阮父犹豫了一下,说道:“住这里不太方便,再说吧。”因为阮离的原因,一家人接近下午三点才吃上饭,和宁可约好的做头发也泡汤了,只能打电话取消,不过她却想着韩严非那件事,决定吃过饭之后去看看她的师兄。 和母亲打过招呼之后,四季就打了电话给韩严非问清楚了地址。 韩严非显然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来找他了,端着杯咖啡坐在休息室,嘴角噙着笑:“我以为你大概也要过一两个星期才来呢。”四季没有多余的废话,坐在他的对面,揉了揉额角:“我大概也是忍受不住了吧。” 和阮离在一起的日子,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又厌恶他可又心疼他,她矛盾得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了,只能勉强维持着冷静,她又无法接受阮离,又无法眼睁睁看着阮离在深渊里挣扎。 韩严非把被子放下,才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四季:“四季,你今天上午打电话给我说的那个人让你很为难了吗?”四季点点头,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把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 韩严非没有想到她说的病人是她的哥哥,也没有想到这个人就是让四季去决定去美国的罪魁祸首,更没有想到这个人还是如此执念,八年过去,仍然在折磨着四季。 不如你就和他一起离开那里。” 四季从韩严非那里出来,也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如果想要治疗,留在原来的地方,有着阮父冯叔,治疗也一定会受到影响,不如把接到师兄的治疗中心来,也可以接受比较好的照顾和治疗。 回去的路上四季就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阮离的声音,四季早已料到,不过从韩严非那里出来,心情还是十分平静的,也没有刺激阮离,耐心地告诉他她马上就回来了,他不许她挂电话,她也答应了。 回到家,四季果然看见阮离坐在客厅等她,他一般不习惯坐在客厅的,要不是在他的房间,要不是在她的房间。 听到四季的脚步声,阮离一直高度紧张和紧绷的情绪才算放松下来,他恹恹地趴在抱枕上,脸色雪白,一言不发。 四季走到他面前,想了想还是开口:“身体还没好,不想再进医院就回房。”阮离偏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虚弱无力地伸出手道:“疼……” 四季将他的手握住,知道他若是没有抓到她的手他不会善罢甘休,只能无奈地妥协,回顾相处的这些日子,今天她总算是理清楚了,经历的时候只觉得难熬,回想起来,却又是另一番感受,早已没有那么恨了,既然答应阮父要照顾他,她也会尽心尽力。 48. 阮离大概没想到四季会对他这么温和,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她,醒来就得知她离开了,惶恐和怨恨的情绪都要将他吞没,那些爱与不爱的论调在他脑海里不断回响,什么是爱,他不知道,如果是能留住她的东西,他也愿意爱。 四季陪着阮离回了房间,他还需要服药和休息,四季也耐着性子守着他,既然已经不恨他了,决定好好帮助他,她也就会更加理性和专业。 阮离握着她的手昏昏沉沉入睡之际,迷迷糊糊说了声“别走……”四季没有回答,窗外已是夜色入幕,只要和阮离在一起,她的生活就是没有规律,没有时间概念的。 阮父晚上并没有回来,何婉端着给阮离熬的粥上来时只说了阮父已经赶去欧洲了。 何婉一如以前一样,阮文隽不在她身边她就有些心神不宁。四季对于母亲过度依赖阮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没有阮文隽,或许何婉早就死在了四季小的时候。 “你要是想去,就要姜助理帮忙订机票就好。”四季将碗放在桌上,对着有些恍神的母亲说道。“事情急,我还是不去好了,免得打扰他,况且我不也放心不下你和阿离吗?”何婉勉强笑了一下:“我还是打电话问问。” 四季没搭腔,阮父阮文隽这些年对于母亲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凭着他的样貌家世,哪怕是结过婚,要倒贴上来的美女绝对不在少数,可是阮父十分洁身自好,身边除了她母亲何婉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四季看着何婉走出房间,才抽出手跟着走了出去。 说实话,四季对何婉的感情挺复杂的,好像没有太多的孺慕之情,年幼的时候是只有何婉是依靠,可何婉并没有给她太多的关注,倒是她还十分关注何婉的情绪。 两个人是有母女之情的,可这几年四季独立惯了,八年前走得那样痛快,八年后她也没有多少要腻在自己妈妈身边的想法 所以当四季把她想搬出去住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何婉只是表情一怔,紧接着说道:“你和你爸说了吗?”四季摇头,微笑:“你不用担心,我带阿离一起出去。” 被四季一下戳穿话里的含义,何婉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习惯了听从阮文隽的安排,她也知道阮文隽是希望自己的女儿一直照顾阮离的,她一方面觉得愧对四季,一方面又希望丈夫能够放心。 第43页 “其实……你不想……”何婉犹豫着出声:“他毕竟……”“没事,这一次我就是想带他去接受辅导治疗,我会照顾好他,就当作偿还这么多年爸给我和你的。” “哪里需要偿还……”何婉叹了口气,摸了摸四季的头发,自己的女儿不再自己身边,一眨眼就长大了,可是想得也越来越多:“一家人,哪来的偿还。” 四季没有回应,握住了何婉的手:“妈,你放心,我和爸也说过,想来他是不会拒绝的,等阮离同意,我就想带他去治疗。” 何婉想再说些什么,倒是四季打住了她要说的:“就像你说的,我们是一家人,如果能让他变得更好,爸和你才会放心,而我也能够有自己的生活。” 韩严非说得对,对他牵挂,怨恨,愤怒,或是在意,都是她生活的担忧,而能让她和阮离有新的开始,和不同的方式去相处,就是要让两个人都放下过去,都有新的开始。 那时的四季还不知道,在这一次的不同以往的相处中,却打开了两个人的心和生活。 49. 当晚阮离醒过来一次,闹了一会把隔壁睡了的四季给折腾醒了才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隔天早晨四季打着哈欠坐在他的旁边,多少有些怨念,不过想着要和他说搬出去的事情,倒也没再说什么,还示好似的把他的勺子递到他手里。 阮离有一瞬间愣住了,四季几乎没有对他这样主动过,不是他逼迫,就是他生病她才会妥协。看他握着勺子没了动作,四季有些诧异,看他僵硬着才反应过来他在想什么,不由地放松下来,柔声道:“吃吧” 坐在另一侧的何婉也没见过这么和谐的场面,多往这边看了几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算是四季对阮离事情最好的态度了,现在这样她真不知道这算什么。 阮离低着头,默默地挖了一瓢白粥,乖乖地送进嘴里,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个人从昨日拿爱说了事之后,交流甚少,一来阮离身体不好精神不佳,二来四季也在斟酌和他相处的态度。 没吃几口,阮离就停了手,扶着桌沿默默站起身,不过还没站稳,身体就要朝前倒去,四季一直坐在一旁看他,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本来他就一脸惨白,偏偏坚持着要上桌吃饭,还不到一刻钟又虚弱得喘着气。四季指挥着冯叔把他送回房,可他依旧不肯听话,四季叹着气道:“我陪你一起。” 阮离这才停歇下来,闷闷地咳着,粗粗地喘着气。 四季坐在床的一侧,自觉地伸过手握住阮离,他手指冰凉而柔软,却缠绕得很紧。 “我要住出去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四季话说得很快,其实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不过就顺其自然地说了出来。 阮离今天是第二次愣神了,就在四季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猛地抬头,可惜眼前并没有任何东西,他默默僵住,诧异的神情浮现在他脸上。 “你要不要?”四季没来由地有些别扭,实在是出去治病,搞得跟私奔同居一样,她自己都在心底默默嫌弃起自己来,医生的素养都去哪里了。 “要”阮离哑着嗓子喊道,怕四季没听清,他又忍者不适连说了几次“要”。他的急切让四季不知道说什么,就像是生怕被丢下一样,她心更加柔软。 “阮离”四季叫他“我昨天和你说过,我需要的是爱而不是威胁与禁锢”犹豫了一会,四季还是开口。 “那你告诉我,四季你告诉我”阮离神情忽然变了,显得有颓然,像只收起了尖牙的小兽,他用脸蹭蹭四季的手“我知道你不要我,可是我不能放开你……真的不能……” “我知道了”四季拍拍他的背:“其实这次出去住,我想带你换个环境,主要还是去看医生”阮离背在这一刻瞬间僵硬,然后扑到她怀里忍不住颤抖起来。 “阮离,我想你自己也知道,你情绪的失控是存在的,治疗能让你面对和放下,我想你过得好,真的,你是我家人。”“我不会放开你……不会……”他咬牙切齿地在她怀里说道,面目有些狰狞。 四季苦笑了一下,继续说:“放开的不是我,是你自己,阮离,我想让你看清自己真正的感情”。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阮离默认了治疗的事实,四季也准备联系师兄,毕竟阮离的身体状况也不容忽视。何婉带来的阮文隽的意见是,一切以医生的意见为准,倒也同意了四季所说的。 韩严非特意给阮离安排了治疗中心后山的二居室套间,离医生宿舍也很近让四季十分感激,韩严非在电话里大言不惭道:“感谢就不必了,卖身给我们中心,还有我结婚礼金多三倍就够了。” 四季得了准信就开始收拾东西,意外地是阮离红着脸拒绝了她的帮忙,说他自己来就可以。四季狐疑地看着他,他确定可以自己来吗?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他房间唯一上锁的地方,那里到底藏了什么还真是让她好奇,每次都只看到一条缝真是让四季心里痒痒的。 也许是因为明天就要离开,四季连看着阮离都觉得他今日顺眼很多。 第44页 50 韩严非特意开了车过来接她和阮离。当看到容貌精致而苍白的阮离的时候,都忍不住惊叹一声。 “我自诩美男子多年,没想到今天要自叹不如了。”韩严非摸了摸自己的脸,惋惜地说道。四季瞥了一眼韩师兄,没说什么摇摇头,当阮离的主治医生,以后有得他受的。 阮离听到男人的声音的时候就阴寒着脸,手紧紧抓住了四季的手。“他以后就是你的主治医生,韩严非,他也是我的师兄。”四季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阮离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总是下意识地警惕万分。 “不是你?”阮离偏着头不满地问,他一直以为负责他的人是四季,所以再艰难他也没有反对。“我是助手”四季赶紧接道:“师兄很厉害,我在他面前不敢卖弄所学。” 阮离听到四季赞扬韩严非,觉得心气不顺,他已经尽力忍让了,可四季还饶有兴致地和韩严非攀谈起来,更是让他忍不住甩开了四季的手,疲累地靠在车窗边。 韩严非一直时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阮离的状况,看到他的反应,也不意外,只是没有再开口和四季交谈,专心开车。 韩严非的治疗中心位于郊区后山,十分适合病人的康复,有专门的医护病房也有疗养的套间。四季和阮离就搬到了位于离湖不远的后山套间里。 四季知道阮离不太喜欢别人进入他的领地,只让护工人员帮忙把东西搬进屋子。其实房间里的东西一应俱全,只需要把衣物和洗漱用品带来就行,所以四季清理起来还是十分快速的。 韩严非考虑到阮离的身体情况还特意放置了轮椅,里面也配备了急救铃和基本的急救装置。 阮离在四季和韩严非的帮助之下,躺到了床上,他从早上醒来面色就很难看,但还是坚持坐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在车上的时候就几次吐得稀里哗啦,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已经几近昏睡。 “他身体很不好?”韩严非默默看了一眼在阳光下几近透明的阮离,轻声询问。“是,他体质不好,他母亲也是这样,不到三十五就去世了。”四季点头:“他肠胃不好,还有哮喘,用药要注意,他眼睛是视神经受损没法治了,我再考虑后天给他做个脑电波检查,他这几天也有头疼的症状。” “他对你是不是……?”“是……”她就知道,凭着韩严非的敏感,要知道阮离对她畸形的依赖是迟早的事情,其实她在出国前就有所感觉,所以才会一走八年,回来依然冷淡地对着他,不过是不想被纠缠,可是世事难料。 韩严非很是郑重地说了一句:“你大概就是药引子吧”四季也很是负责任地想了一下:“我是发病源”两个人相视一笑,大有苦中作乐之感。 也许是换了环境,也许是有了靠谱的韩严非的帮忙,总之四季终于有种缓了一口气的感觉。 韩严非安排好一切就离开了,四季去房间看了看睡了的阮离,见他并没有被她清理东西的动静弄醒,她便安安心心地去厨房熬粥了。 阮离其实睡得并不安稳,这不是他熟悉的地方,没有他熟悉的气息,只不过因为身体太过疲乏才昏睡过去,不到一个小时他就醒了,下意识摸着床沿却没有感觉到四季的存在。 他猛地挺直身子,浓重的晕眩袭来,让他连在床上坐着都做不到。他左手紧紧扶着床边,用腾出的右手按了按愈加疼痛的额角,缓慢支起身试图向前。 这并不是他熟悉的房间不过刚一迈步就碰到了床柜,绊倒在地,重重地跌在没有铺地毯的瓷砖上,刺痛很快从小腹传来,他喘着粗气虚弱地喊着“四季……四季……!” 51 在厨房开了抽油烟机的四季没有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声音,还在慢条斯理地往锅子里放菜,想着这是两个人搬出来的第一顿饭,也是她做给他的第一顿饭,还是该重视的。 等她将白粥端进房间才看到狼狈不堪的阮离,他趴在冰冷的瓷砖上,微长的青丝被他的汗黏成一撮一撮,他弓着身子,不断反胃呕吐,嘴角边有着黄绿色的液体,甚至带了血丝。 他的脸瘦削苍白,额头还有碰撞的血伽,一阵高过一阵的喘息使他身体不断颤抖起伏。 四季看得触目惊心,阮离的身体越来越差,她刚回来的时候他还能自己撑着盲杖在房间里到处走走,可经过这几次,他连坐很久都做不到了。 四季将粥放在一边,跪在他的身边,托着他的头将他从地面扶起,抱在怀里。 他无意识地继续作呕,漆黑的眼前什么都没有,绝望的深渊就要将他带有,却有一双手拉住了坠落的他。 "四……呕……季……不……呕……走……"他的话语断不成句,却丝毫不影响他表达他的依恋。 四季抱着他,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我在……我在……别说话了。"他的状态实在吓人,四季怕引发他的哮喘,只能一边安慰一边安抚地拍他。 "疼……冷……唔……"阮离靠在她的胸前,感受到四季的安抚,破碎的娇嗔从嘴里溢出,头也晃了晃。 四季也不顾他嘴角的污秽,将他搂紧,托住他身体"地上凉,去床上。 第45页 四季揽着他的身子,半拖半抱将他从床边的地上弄上床,用被子包住他的身体,让他上半身靠着她。 他瘦的脱了形,她完全可以将他揽在怀里,摸到他凸起的肩胛骨。 四季腾出另一只手伸进被子里去摸他的小腹,果然又是一片冰凉,甚至能够摸到腹部的硬块和搅动的小肠。 又是这样,他的身子一直拖着没好全,每次又都折腾出新毛病,病情反复缠绵,最容易出现病情恶化,对药物产生耐药性。 他现在就是这样,普通的止痛药根本不起作用,一定要加剂量和下重药才有效,偏偏他又受不得疼。 四季在他肚脐周围打着圈按揉,他疼得小腹一阵收缩,腹部也一阵作响。 "疼得厉害,我要医生过来好不好?"四季凑到他耳边说,招致他呜咽的反抗声:"不……呜……揉……" 四季没说什么,认命地替他继续揉着,可他还是疼,细长的脖子不断不自觉地向后仰,一只手垂落在身侧,青筋毕露。 听到他肚里一阵水响,四季停住了手:"要泻了?我抱你去厕所?"他无力地动了动头,身体也随着水声颤动。 扯开他身上的被子,四季紧了紧他的身体,抱着他向厕所走去,作为一个成年男子,再轻也有些重量的,四季力气还算大,美国八年都是她一个人过的,倒也没有摔着阮离。 将他成功移到马桶上,让他靠着她,他肚子里的水声咕噜咕噜的,四季蹲在他的前方支撑着他的身体,一只手扶着马桶旁的扶手,一只手揽着他。 阮离双手交叠在腹部用力按住,嘴唇雪白,面色灰暗,不断有冷汗自他额上冒出。 好不容易拉完,四季清理完,才又抱他回到床上。 泻完之后他明显舒适很多,但显得愈加疲惫,整个人蜷缩在四季的怀里,手也虚虚扯着她的衣服。 "我给你熬了粥,喝点再睡,否则胃会疼。"四季摸摸他的头,说道。 他点点头,浑身乏力,四季喂了几口之后就闭眼不喝了。 "抱我……睡……"四季企图将他的身子放平在床上,可他将脸埋在她的小腹,双手交叉抱住她的腰,紧紧地抱着,四季根本无法动弹。 无奈摸了摸他的头,扯过被子盖住他身体,坐在床上发起呆来,她想说,菜又白做了,她想说她也饿了,不过还是算了。 52. 阮离枕在四季的腿上睡得很安稳,四季不想离开惊动他,他眼睑的青色十分明显,脸色也依旧苍白,她有些为他的身体担忧,已经没见过他的脸上出现多一点的血色了。 四季饿得不行伸手拿过床头柜的阮离喝剩的粥,不再顾及什么,豪迈地喝了,实在是没有什么味道,因为阮离的胃不好,所以连下咽的辣菜都没有准备。 阮离忽然情绪不稳的时候,四季还在打量着房间,感到腿上的头一阵摇晃,她立马低头查看他的情况,果然见他呜咽着似是陷入梦魇。 那时在医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总是无法一直安稳地睡着,现在的他又是一脸绝望和痛苦,手指微动像是要抓住什么。 四季一只手安抚地摸摸他柔软的头发,一只手握住他抬高的手,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是多么主动的做了这一切,与医院那一晚她漠视他的痛苦不同,她几乎在他情绪变化的下一刻就做出了反应。 “阮离,我在,继续睡”四季的手顺着他的头顶往下走,抚摸着他的背脊,瘦骨嶙峋却让她莫名的觉得心酸。 这样的人,偏激固执;这样的人,依赖粘人;这样的人,阴沉敏感;与他相处很难,离开他也很难,用伤害自己伤害别人,他有多累,她都难以想象。 他的身体在她的触摸下停止颤动,平静下来,身体又恢复刚刚微微起伏的状态,呼吸轻轻浅浅,好像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 四季是将近中午十二点半才叫醒,阮离是上午十点睡的,为了他胃着想,还是在中午再进点食比较好,何况他还要吃药。 阮离迷迷糊糊地睁眼,可还是赖在四季的腿上不肯移开,大概是发现四季对他的退让,让他忍不住得寸进尺了。 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四季会对他改变态度,为什么会在他入睡之后仍旧没有离开,不过他舍不得去想,一想也许就什么也没有了。 “你等会要吃药,多少吃点东西,我熬了玉米排骨汤,赏个脸吧。”四季虽然都这样说了,可是阮离还是不愿放开她,没办法,四季只好提出带他一起去厨房。 果然还是韩严非有先见之明,准备了轮椅,阮离现在的精神状态确实需要用到。四季将他放在轮椅上,推着他走出房间。 阮离从来没有坐过轮椅,这对他来说是个新鲜的事物,他眼睛看不见,只能用手来感受它。 四季看到他用手去触摸冰冷的轮椅,顺着金属杆一直摸,总觉得像是吃了柠檬一般,酸涩溢满,她握住阮离细长苍白的手指:“太凉了,别摸了。” 阮离似乎被她的说词吓到了,他呆呆地停了手,按照平时他一定会回握住四季的手但他没有,他没有光亮的眼睛直直地,整个人都有些停滞。 半天他才歪着头,朝四季的方向说:“你在关心我?”四季被他噎了一下,她有那么差劲吗?除了刚回来的时候忍不住对他冷嘲热讽故意刺激,后来他哪次发病她不是克制自己陪着他,尽力照顾他,现在搞得她好像虐待他一样。 第46页 四季没说话,松开他的手,默默站在他身后,推轮椅:“先去厨房吧。”阮离没得到四季的回答,也不难过,总比直接说不要好很多,他慢慢靠向轮椅的后背,放松自己的身体软在轮椅上。 四季没敢真的把他推到灶台那里,虽说有油烟机,但终归还是有些气味的,四季把做好的菜又回锅热了热,再把一直炖着的汤盛出来装好。 四季把东西都端到桌上,将一张椅子抽开,把他的轮椅推到餐桌旁,把盛好的粥放在他的手上。 他在摸到碗的时候脸上就显出了一些不满,垂着眼睛低声说道:“不能喂吗?”四季刚坐下听到他的声音一时没做些什么反应,半天才支吾道:“自己吃不了?” 这时的他倒是半点没有尖锐不饶人的样子了,反而小媳妇似的,委屈地说道:“手没力气。”得了,人家都说了,况且他脸色确实是一直不见好,四季也就只能认了,现在就他们两个,叫冯叔都没人应的时候,也就凑合凑合过吧,这时的四季还没有意识到,人往往最后做出来的决定都与一次次的让步有关。 53. 在新环境的第一个晚上,因为担心阮离的身体状况和对陌生环境的不适应,四季打电话给韩严非让他送来了一个陪护床,撑在阮离的床的旁边。 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对于盲人来说难免觉得艰难,晚上起夜什么的,都不太方便。 韩严非带来床之后斜靠在门框上,看着铺被子的四季:“刚进来这两天我就没有安排检查,先适应一下,每天会有护士过来打扫的,我也会过来寻房,卧室也有急救电话,有什么事情可以立刻联系我。” “知道了。”四季点点头,将被子摊好:“阮离的事情麻烦你了,以后我会来这里任职的。”韩严非瞄了一眼一直装睡的阮离,不置可否地笑了。 等到韩严非离开,四季帮阮离捻了捻被子。他微微一动,四季手立刻一僵,随即放松,不过是捻被子,干嘛做贼心虚似的。 “你醒了?”四季看着他的脸色渐渐没有那么难看,心下也放松下来:“我去洗手间拿毛巾,等会你擦擦身体吧。” 毕竟还没有带他去熟悉浴室,他身子又虚得很,她不敢放他一个人在里面洗浴,只好先将就着让他擦身。 阮离默默点了点头,自从到了这里,只有他与四季两个人,虽说是陌生环境,但他的心境却平静很多,戾气也消散了许多。 四季湿了毛巾进来,先给他擦了擦脸,不知因为什么,四季看他妖艳的脸庞略微感到不自然,实在照顾他也不是第一次,刚回来他住院那会,她可自在地很,想不理他就不理他,可现在解了心结,想对他真心,又不知道如何对待他了。 毛巾有些凉了,四季就再去把它用热水搓了才拿进来。阮离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听话地蜷在床边上,眼睛眨巴眨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四季将毛巾放在他手上:“身上你就自己擦擦吧,我去浴室洗澡。”阮离皱皱眉,嘴巴微动,但却又什么都没有说,显得有些苦恼地点头。 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觉得可以放心德去洗澡了,四季才拿上衣服,走向浴室。 等到她洗完澡穿好衣服出来,却看到手上仍是握着毛巾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一点也没有变的阮离。 “怎么了?”四季身上还有浴室的热气,身上沐浴露的香味也直接扑面而来,阮离不自然地偏过头,不过一眨眼又转了回来,甚至颇为眷恋地深吸了一口气。 四季尴尬地看着他的举动,有时真觉得若她不是心理医生该多好,能够忽略他的依恋,不察觉他的小心思,这会比现在更自在的多。四季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小心地看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才微微松口气。 感觉到香气的远离,阮离垂下眉眼,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松开手中冷了的毛巾,让它掉落在地上,轻声道:“我没力气,起不了身。” 四季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这话真真假假,可他任由毛巾跌落,明显就是不愿意擦身。他那些心思啊,从来就不曾消停。 她蹲下身捡起毛巾,显得有疏离地说道:“那便不擦了吧,早些睡,我去外面看看电视。” 不等他说什么,四季转身就进了洗漱间,将毛巾挂好。出来的时候,特意放轻脚步,站在门口偷瞧了一眼阮离,他正撕扯着床单,表情不出她意料有些狰狞。 他装纯良的样子,大概也让他憋久了,他本是得不到就想要毁掉的人,但从她提出要离开家之后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他的忍让和温和,脆弱和乖顺,却总让她觉得不真实。 “你伪装得累吗?阮离。”四季走近他,直接开口。空气一瞬间变得僵硬和冰冷。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和我都清楚,你不过是想要让我留下”四季话还未说完,就被床上忽然坐起的阮离准确无误地抱住,他抱得那样紧,让她几近窒息。 “对,四季,不管你要对我做什么,都只会有一个答案,我不会放开你,到死也不会。”他的唇忽然落在她的唇上,那样冰凉而柔软,她却来不及推开。 55 四季看着阮离的睡颜,默默地将被子捻紧,好不容易安抚好阮离,她才有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 第47页 从带来的包包里取出一个带着锁的本子,将阮离今天的情绪变化都做了记录,她始终都没有忘记,帮助阮离更好控制自己情绪的任务,她始终有身为一个心理医生的责任感。 记录完之后,四季才将灯关好,睡在了陪护床上,可是她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她竟然亲了阮离的额头,不可否认,那一刻,他说的话,让她心瞬间软了下来,再多的冷静和理智都被从心底涌出来的心疼给淹没,她情不自禁,不由自主地要疼惜他,在她明明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时候。 一夜无眠,四季起床做了早饭,才去叫醒阮离。他像是也醒了很久一样,脸上隐隐带有笑意,四季体贴地将他扶起来“这里是衣服”她抓住他的手将他的衣服交给他“我去看看面条,你自己穿好,我马上就过来。” 阮离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忽然轻声说道:“你是接受我了吗?”四季站在原地愣了一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回答:“我想试试,阮离。” 等四季再过来的时候,阮离已经换好衣服了,他靠坐在床上,面无表情。 四季推着轮椅放在床沿,半抱着他移到轮椅上,他今天的气色明显要好多了。 “等会吃完早餐,我带你熟悉一下这里。”四季推着他来到洗漱间,帮他把牙膏牙刷都准备好,递到他手里。阮离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轻笑了一声。 “怎么?”四季微微一愣,她现在有些捉摸不透阮离的脾性,两个人的关系貌似是有很大的突破,可是四季仍然保持着自己对待阮离的方式。 阮离摇摇头,他不过是笑自己终于得偿所愿罢了,他左手慢慢撑着轮椅站了起来,一旁的四季怕他站不稳一直很是小心。 四季将杯子装好水放在他的左手:“你正前方就是盥洗盆”阮离点点头,然后开始漱口,四季将他的毛巾搓干净,等着他漱口之后再交给他,两个人第一次这样做倒也是配合默契。 等两个人都完成了洗漱,四季也将煮好的面条端了出来,她记得阮离是很爱吃面条的,每次他都把汤汁喝干净了,唯恐剩下一点,但这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阮离慢慢地吃着面条,不过几口他就停下了手。“怎么?是不好吃吗?”四季有些讶异,她已经很是体贴阮离的习惯了,她向来爱米粉而不是面条,今天为了他特意煮了面条。 阮离掩着嘴轻轻咳了几声,四季想来他还是身体不适,倒也不再勉强,准备推着他离开餐厅。 刚刚站到他身边,阮离就伸出手抓住她,准确无误。他的手指冰凉,四季蓦地手腕一颤。“我不爱吃面条”他哑着嗓子说道,手指贴在她手腕上渐渐缩紧:“我爱吃粉,和你一样。” 若说这话是以前他说的,打死四季都不相信,她喜欢的东西他统统都会抢过去,但绝不会喜爱,通常只是把它毁灭干净,可是现在四季却觉得他大概说的是真话,就算不是,他也在逼他自己喜欢。 四季想了想,问:“你中午想吃些什么?”“照烧鸡腿、鲈鱼西兰花和蘑菇烧肉”他在说这些菜的时候,表情又忽然生动起来,连日苍白的脸上竟然有些粉红。 四季呆愣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她有些不忍看他的情绪变化了,因为他刚刚说的都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可却常常吃不到的菜。 四季觉得心情很是复杂,两个人没摊开来说之前,她倒是可以无视他细节处不断展现的对她的示好和眷恋,现在却也容不得她忽视了,他是真的在接近她,并且花了时间,用了心。 “这些都太油腻,你胃不好,消化不了,要不换别的?”四季恢复理智之后,还是劝道。哪知道阮离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他喘着粗气说道:“是不是你早就不爱这些了!” 四季有些蒙头,虽然知道他点的这些她爱吃的肯定与她有关,但这也不至于生气吧?“你早就不喜欢这些了,可我却在这八年只爱吃这些”他声音起先有些尖锐,却又突然低沉了下来:“我以为守着这些,你迟早会回来的……” 四季一下语塞,总算知道他是闹得什么别扭了,蹲下身靠近轮椅,将有些激动的阮离抱在怀里:“谁说我不喜欢了,我还和以前一样爱的” 她只是有些心疼他,这一场没有希望的等待,他究竟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56 韩严非过来的时候四季刚好推着阮离熟悉这个房子,韩严非站在门口露出璀璨的笑容:“我是一千瓦电灯泡吗?” “不,你只是二百五而已。”四季翻了个白眼给他,松开了握着阮离感受桌面的手,站直身体看向他。 阮离不满地撇嘴,脸上好不容易松缓下来的神情又再次沉郁下来,韩严非虽然在和四季说话,但是目光总是有意地落在阮离身上,他的情绪变化全部落入他的眼底。 “今天心情不错啊?”韩严非摸了摸鼻子,走到阮离面前,倾身道。 不过阮离完全不理眼前这个“和蔼”的男士,不管他用多么缓和与亲昵的语气,四季看着眼前的病人和主治医生的互动,心里没来由地有些窃喜,阮离怎么会这么好应付呢?也该让韩严非吃吃苦头了,要不只有她载在他手上多亏啊! 第48页 得不到病人的回答,韩严非也不在意,直起身来嬉笑地和四季说话:“昨晚睡得还好吗?你们的房间可是最特殊最好的哦”韩严非声音柔和,但又有男性独特的磁性。 韩严非的话音一落,四季就感觉到阮离身体一僵,手紧紧地握住了轮椅的扶手,虽然他面上没有丝毫表情,但是只要正常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情绪的变化。、 四季无奈地看了一眼韩严非,这个人是不是越来越喜欢用这种刺激的方法和病人交流了?韩严非接收到四季的瞪视之后,好笑地睨了一眼“难道睡得不好吗?” “睡得当然好啦,韩医生”四季将手搭在阮离肩上,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嗯,后天就要做检查,这两天先熟悉环境,调养身体”韩严非再次倾身和坐着的阮离说话:“我是你的主治医师,也是四季的师兄,如果你不排斥我,我希望每天都能和你聊聊。” 阮离几乎没有接触过什么人陌生人的,他缺乏能够和他人交流的能力,他没作声,下唇紧紧地抿着,他对这个男人有着戒备,但不同于对陈嘉唯的厌恶。 “介不介意给我倒杯水?”韩严非转头对四季说。四季点点头,她知道韩严非需要和阮离交流的时间,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她有些担心阮离的情绪,怕他不习惯和反抗太激烈。 四季特意在厨房呆久了点,先用热水壶烧开水,再泡了杯茶才端着茶过去。韩严非这时已经站直了身体,想来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阮离却是低着头的,手已经垂下来了,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你们说什么了?”虽然知道谈话内容还是不知道的好,四季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她狐疑地看着韩严非。“你别这么紧张他好不好?我也是医生啊,不会乱来的。”韩严非似笑非笑地扯开嘴,说出的话却让四季十分惊愕。 没有等四季的解释,韩严非就拿着茶杯走了出去,走之前还礼貌地挥手告别。 “阮离?”四季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阮离的神情,没有什么不对劲,气息一直轻弱而平稳,应该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阮离伸出手去碰四季,四季自然地握住他冰冷的手:“有不舒服吗?”阮离摇摇头,只是脸上也有着掩饰不住的疲倦的神色。 “刚刚我们转到哪里了?哦,对了,下一个地方是客厅”四季想了想:“等会我们把客厅里的东西熟悉了之后,不如你休息会吧。” 阮离捏着四季的手,一下紧,一下松。“你的正前方是长沙发……斜对方45度有茶几,还有这里是……”四季耐心地带着他一点一点熟悉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阮离一直非常配合,手指在她的手心里不断地划着,四季知道他在记录,所以即使有点痒也忍了。 阮离记忆力真的非常好,四季只要带着他过一遍他就能记住。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就将房间都记得差不多了,可是他不肯躺下休息,倒是和四季两个人一起窝在了沙发上。 电视上在放韩剧,四季很少看这种少女的电视剧,相比之下,美剧和英剧比较适合她这种喜欢研究的性格,不过看在这部韩剧高颜值的份上,她也没有调频道。 阮离斜靠在抱枕上,一手搭在腹部,一手轻微地按揉额角,倒是难得的放松。两个人也没有多的交流,一个认真看,一个认真听,有时听到比较肉麻台词的时候,四季会觉得特别尴尬,尤其是她能听到阮离的嗤笑声。 在四季拿起身侧遥控器准备转台的时候,阮离却忽然偏过身来,顺着四季的手腕摸到她的手指,然后用力按下,意图明显地不让她跳台,最后他整个人靠过来扑在四季的身上,像蓄谋已久一样准确无误地吻了四季。 57. 阮离吻得很认真,四季看着他闭着的双眼,睫毛微动,竟像是有把小刷子在她心底悄悄划过,痒痒的,麻麻的。他吻得很温柔缱绻,与上次风暴似的突袭完全不同,不过十几秒,他就离开了她的唇。 四季顶着他的胸膛,却没用多少力气,两人拉开距离之后,反而沉默了下来,可以听见客厅的挂钟滴答的声音。 阮离舔了舔嘴唇,手紧紧地抓住四季的衣角,苍白绝美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妖冶异常,然后依恋地叫了声:“四季”。 四季其实并没有想清楚什么,明明是她答应的要尝试,所以对他的亲吻有些不自在但也没有太过反抗,只是她还不适应,两个人关系的转变。 听到他喊她的名字,她只是下意识地“啊”了一声,然后就没说话了。他靠在沙发上试探着将头轻轻地向右倾斜,碰到了四季的肩膀,,在她的肩窝处蹭了蹭,然后就不动了。 现在是怎么回事,肢体接触如此自然还得寸进尺,四季本来想推开他的,可是听到他难得沉稳绵长的呼吸声,又将抬起的手放下了,她淡淡地看了他眼睑的青色,转回头,淡淡地看着前面。 阮离醒来的时候,四季正把一本侦探小说看到高潮,这是一部犯罪心理学侦探小说,她对这些书特别感兴趣,总是会情不自禁地陷在里面不注意外界的变化。 阮离没有感觉到四季的动静,转过身扑到她怀里,揽着她的身体摇了摇。 四季有些无奈,真的是高潮部分,马上就要推断出凶手了,可是看阮离这个样子,是绝对不会允许她继续忽视他的行为存在的了。她关上书,推开他的身子“醒了?要不我们去外面花园走走?” 第49页 阮离有些迟疑,他不喜欢在外界的感觉,他只爱呆在自己熟悉的地方,那些陌生的地方他会没有安全感。 四季当然知道他的这些心理,而她认为他偏执的原因正是因为缺乏对陌生环境的适应和与外界的交流,如果一个人拥有的东西多了,也就不会再执着其中的某一样而不放手了。 四季拉着他站起:“这里外面没有什么人,挺幽静的,好像那边还有荷花,我想去看看。” 阮离还是有些不愿意,他甚至有些难以控制的恼怒,他总觉得她想要走出他的世界,她总向往着外面,他手上的劲不自觉地加大,脸色也越来越苍白,那些阴暗的想法总是不断在他心底疯长。 四季几乎是立刻发现他情绪的变化,她反过身,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问他:“阮离,我们去荷花池边约会怎么样?” 大概是约会这个词打动了他,他神色一僵,然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甚至眉眼间有丝丝浮动的期待,四季有些心虚,她现在是利用他对于谈恋爱的期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吗? 但所幸的是,效果很好,阮离握着她的手,慢慢地坐在轮椅上,任由她推着他打开门,走向门外。 外面阳光大好,接近十一点了,对于四季来说甚至有些刺眼了,她推着阮离在平坦地小道上走,不得不说园林式样的治疗中心,十分适合病人休闲,疗养身心。 湖边有风吹过,带着些许凉意,让四季心情不由地飞扬起来,她其实是个挺容易满足的女人,但是她也总是求而不得,总是飘摇着没有定所,美国时是这样,遇见贺辰安的时候也是这样,可现在却有一个人,死死地抓着她,不让她离去。 “冷不冷?”因为阮离的身体很虚,四季有些担心,蹲下身问他。看他摇摇头才说道:“我们走的这条道路,再往前迈就是湖边了,嗯,在这里就可以看到湖边的景色了,岸边有柳树,水里还有荷叶荷花。” 四季一边给他描述一边欣赏着景色,倒也十分惬意。阮离默默地听着四季温柔的诉说,虽难以勾画出 情景却有些安宁,像是有什么东西将那学阴翳给抚平了,他勾住四季的小指,悄然地勾了勾唇角。 关于有人问四季为什么还不爱上阮离,为什么还不对他有爱的表示,我想说,这和四季的经历还有她的性格有关。四季其实是个很冷静的人,但她善良很温暖,她对阮离的宽容和关心其实也是她的在乎了,如果真的一点都没有,她可以离开得更潇洒,可她会心疼他,对于他的吻也没再抗拒,她在尝试。四季何尝不是一个很苦的人,有这样的性格也是生活教会她的,她儿时失去父亲,一个人照顾有病的母亲,好不容易有了组建的家庭,却遇到一个天天欺负她,阻止她正常生活和交往还捆住她的哥哥,大家很容易心疼阿离是因为觉得他身体不好又痴情,但四季其实其实有一点还没阿离幸运,她没有阿离爸爸那样疼爱她的亲人,甚至连朋友也被阮离弄得没有几个,她为了母亲忍耐,直到忍受不了最后选择逃避远走他乡八年,她遇到爱的人不爱她,还被陷害,所以她一直想要的爱是能让她感到舒服很温暖的,是能携手扶将的。我一直觉得要让四季真正爱上阮离,阮离做的还不够,他没有为四季想过她真正想要什么也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他只想剪断她的翅膀而不是与她一起飞翔,他一味索取,甚至没有想过,若是四季不爱他,他八年的守候不会是感动,而是四季的负担,是一场空。 幸运的是,四季最终会爱上他。 58. 两个人刚散步到湖边的亭子稍作休息的时候,就遇到了其他的人,一个穿着单色衣服的少年,他的脸像被火烧伤一样,皮肤都是肉红色的,看上去格外狰狞,但他表情柔和,所以四季没有任何犹豫地推着阮离走上前去。 “你好”四季走上前去,温和地打招呼“我是四季,他是阮离”。少年淡淡地瞟了一眼四季和阮离,回了个很淡地微笑,轻声说道:“你们是刚过来的?” “对”四季坐在少年对面的椅子上,将阮离推到自己的面前,将他额前的头发拨开,阮离面无表情,整个人都像是进入了警备状态,努力地睁着无神的眼睛,像是怕被人发现什么一样。 少年偏过头饶有兴致地看向阮离,对着他开口:“我叫何思维”阮离始终没有开口,不过抓着四季的手越发收紧。 何思维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四季和阮离面前“你们是情侣?”四季脸一红,这少年怎么看出来的?还没等她做回答,何思维轻笑一声:“你们是两个世界的情侣”。 四季这时候才恍然大悟,他大概病得也不轻,她微笑着没有说话。阮离倒是皱起眉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哈哈,他是恶魔,你不是,你是要杀死恶魔的人。”少年也没有理会四季和阮离的沉默,笑着走到亭子的一个柱子边上:“除非恶魔自己死了,否则你们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 四季摇摇头,那个少年大概是有妄想症的,她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阮离的背:“我们回去吧,快中午了。” 阮离没有回答,腿轻轻点地,站起身来:“他在哪?”四季有些莫名,倒是何思维愉快地走了过来:“我知道你懂了,我知道你懂了”他脸上有难掩的得意。 第50页 这下轮到四季有些为难了,她甚至觉得自己被这两个隔绝在外了,这是两个病人的神交吗? “对不起,我们要回去了。”四季拦在何思维的面前,她并不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对阮离有什么帮助,所以不想他和阮离多做接触。 “我可以去看你们吗?我在f5,与你们只隔一栋”何思维的目光始终放在阮离身上,他的眼里甚至跳跃着非比寻常的光芒。 四季敷衍地点头,将阮离扶回轮椅,带着他离开了亭子。她从没有想到这个少年会给他们造成很大的影响。 在四季做饭的时候,阮离一反常态地一个人进了房间。四季递给他一个按铃:“你按这个我就会过来”然后才走进厨房。 吃饭的时候阮离也没有撒娇,很是配合地自己吃了一小碗饭,甚至都没有说话,与早上的情绪截然不同。 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午睡,四季有些担心,所以在旁一直守着他。当阮离忽然从梦中尖叫着惊醒的时候,四季几乎是立刻冲上去抱住他:“怎么了?做噩梦了?” 阮离呼吸急促,眼神涣散,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满脸难受的神色,他弯着腰扯着自己的头发,像是要把什么从身体里揪出来一样。 “别这样”四季按着他的手,生怕他伤了自己。“别缠着……我……”他深深地喘口气,忽然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身体,吓得四季只能抱住他:“阮离……你怎么了?” 他像是被梦魇住一样,完全听不到四季的声音,手不断地摇晃着,身体不断地扭动。四季看情况不对,当即立断,直起身打开抽屉里备用的药物,从里面抽出棕色的瓶子和一包注射器,迅速地上药,然后转身按住他将药打进了阮离的身体。 阮离的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像是僵住了,然后才一点点慢慢地放松下来,手脚也不动了,安静地躺在床上大口呼吸。 四季也像是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斗争,嘘了一口气,坐在阮离的床边,。 扯过床头的纸巾,四季细致地给阮离擦了擦额上的汗,手也在他的胸口温柔地拍着:“睡吧,没事了,我在这里。” 阮离大口呼着气,声音颤抖地开口:“抱我……抱我……”四季毫不犹豫地俯下身抱住了冰冷而颤抖的他,在他的额上落下一个疼惜安抚的吻。 59 四季在阮离安稳下来之后还是打了电话给韩严非,虽然她也能够控制阮离的情况和安抚阮离,但韩严非作为阮离的主治医生,他有权利知道阮离的所有变化。 韩严非几乎是很快就到了四季和阮离所在的房间,因为注射了镇定剂,阮离完全没有醒过来,四季才放心地和韩严非讨论进一步的治疗事项。 韩严非倒是十分欣喜阮离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治疗时候出现的反常和反复的现象都是值得重视的,这正说明病人正在意识到自己的病情,也是本人精神上的自我保护。 四季虽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看到阮离那么痛苦她又有些不忍,医生这个职业,总是让她们见惯了痛苦,而又让她对于生命更加珍惜。 “我安排了他后日上午的检查,不过我明天会再拿一份药过来。”韩严非交代了一下大致的安排,治疗方法等检查过后再定。 “对了,那个叫何思维的少年是妄想症吗?”四季忽然想起那个被毁了容的少年,有些好奇。“你还是这么敏感,对于病人的判读很准确。”韩严非拍了拍四季的肩膀:“那个叫何思维的在这里住了两年了,其实他可以出院了,可是他自己不愿意离开,他继母也不愿意他离开。” 不用想有可能是一个环境引发的精神疾病,可能又是一段故事,四季点点头也不再说话,有心理疾病的人让人忍不住唏嘘,因为这样的痛苦是从内心里发出的,甚至反映到人的身体,是双重的煎熬。 韩严非离开之后,房间又归于平静,四季想着这样的日子大概还有挺久的,打了个电话给母亲何婉,告诉了她一下现在的状况,才又回到房间去照顾阮离。 因为药物的作用,阮离这次睡得还算平稳,到了七点半,四季就叫醒了他,扶着他起来用餐。 阮离恹恹地喝了两三口,就靠在床头不动了,神情倦怠。四季知道这也许和镇定剂有关,也许是和他现在的心情有关,总之他现在的表现确实是反常的。 他虽然没有说些什么话,脸上也很疲倦,但是他依旧紧握着四季的手。四季想起身将碗筷送回厨房,刚一站起,就被他狠狠地抱住,惊恐地收紧圈住四季的手。 知道他的情况不对,四季也不敢随意离开,把东西放在一边就坐在床边回抱住颤抖地阮离,看他现在这样沉默而惶恐的样子,她倒是有些怀念那个尖锐而伤人的阮离了,至少那时候他还会和她死磕,还会有力地挥舞着。 四季告诉自己,他这是一个过渡期,会要经历这样一个阶段的,等他好了之后,他会更加有活力,更加美好的,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陪着他,陪着他低沉,再陪着他苏醒。 “要不要听电影?”四季摸着他瘦削的背脊,从上到下,轻柔地按着,忽然想给他换个氛围。阮离把脸埋在她的怀里没有动,四季继续诱哄:“听爱情片?” 第51页 感觉到衣服被小幅度扯动了一下,四季知道他同意了,拍拍他的背示意他起来一下,等了很久他才放开她。 四季故意弄出些声响,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打开了房间的电视机,随意地搜索了一个爱情片,才坐回床边。 阮离自然地又缩回四季的怀里,贪恋地呼吸着四季的气息以平复身体里叫嚣着的不安,他从遇到何思维起就开始了莫名的恐惧,他害怕何思维一语成谶,最终他费尽心思终究得不到四季。 可现在四季就在他的身旁,可他却仍旧没有半分的安心,反而恐惧更加浓烈,身体更加冰冷,因为他更加害怕,这样的温暖会消失,这样的甜蜜是泡影,得不到的在骚动,得到了却更加惶恐。 将自己更深的埋进四季的怀里,他觉得整个身体都像是要被什么吞噬了一样,那样可怕,可他唯一的救赎就是四季,四季,抱着他的四季。 60. 四季昨晚几乎没有怎么睡,阮离半夜开始发高烧,叫了医护人员过来打了针,而她用毛巾不断地给他擦身体才好不容易退烧了。 她一晚上一直守着阮离,没怎么闭眼,等到早上了又去厨房熬了稀饭才继续坐在阮离的床边替他擦着额头的汗。 “咳咳……”阮离咳嗽着从床上坐起来,四季连忙上前扶住他:“醒来了?”阮离顺着她扶着他的手勾住她的脖子,将自己埋在她的怀里,哑着嗓子说:“难受……” 四季昨晚就想着是不是昨天出去吹了风所以着凉了,现在看他一张精致的脸都皱成一团,只得把他往怀里再紧了紧,叹了口气,对他的侵占表示了默认。 “哪里难受?”四季拍着他的后背,忍受着他在她怀里一拱一拱,像只小兽一般撒娇。“胸闷……,肚子也疼……”阮离死死地巴着四季,只有呆在她的身边,他才能够呼吸,他才感觉到温暖。 “那再睡一会,等会会有医生来,你昨晚发烧了,肯定有些不舒服”四季的手松开他的背,伸到他冰冷的腹部:“要不要吃点东西,垫着肚子才好吃药。” 阮离闭着眼没有说话,手指在四季的后面的脖子处来回滑动,听到四季温柔的声音,他才能够抑制时而在他脑海里暴涨的阴暗想法,他知道这样的他是不对的,可那种只要得到四季,哪怕是尸体也好的想法却也让他心动,归根到底,他还是害怕四季的离开的。 他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心底的不信任,他的母亲离开了,父亲再爱母亲也还是被别人抢走了,他什么也抓不住留不下,他的世界里有的本来就很少,现在就只有四季了。 四季没有得到答案,只好自己做出决定,搂住他将他半抱到轮椅上,推着他到洗漱间,帮他清理之后才又将他带回房间,让他坐回床上。 喂了几口玉米粥过后,就有医生过来,来了两个医生,除了韩严非还有一个带着眼镜的胖胖的刘医生。胖胖的医生给阮离做了基本的检查,问了四季他的病史,才开了药。 韩严非让四季和刘医生一起去拿药,自己则坐在阮离的床边的椅子上和阮离说话,他从见到阮离就知道,想要了解阮离必定要从四季下手,所以他的开场白就直接从有关四季的话题开始。 “你在担心四季会离开?”韩严非温和地问着眼前离开了四季就明显变得焦躁不安的阮离:“是不是你已经感觉到自己和别人的不同?” 韩严非一语道破,什么时候会恐惧,不是他发现四季排斥他的时候,因为他一直都知道四季不爱他,而是他发现他真的无法控制住自己,会忍不住伤害四季给了四季离开他理由的时候。 “你也知道,四季渴望安稳,哪怕是平凡但充满温馨就好,而你却给不了她。”韩严非意味深长地说着,果然看到阮离扭曲的神色,担心他承受不住,他又开口:“但我知道她放心不下你。” “四季是个嘴硬心软并且很善良的人,我认识她是在美国,她一个人来美国读书”韩严非太了解,阮离想要得知四季所有消息的心。 “她学习很努力,整个人也很勤奋,但她很少和我们同学一起出去,她很开朗,很会和人相处,但她也同时保持着距离。”韩严非看了阮离一眼“她从来不谈论她的家庭,也从来不提起她国内的生活,我想也是因为你。” “如果你想要留住四季,我想我可以帮你,你能够拥有正常人的生活,给四季和你自己一个家,而不是拿你自己逼迫她。”听到门口传来声响,韩严非适时地止住了声音,只是视线一直还是落在阮离的脸上。 “药我拿过来了。”四季走进房间瞥了一眼坐着的韩严非,拿起床头的玻璃杯,给阮离喂了药。“你来了我就先走了,明天记得带他去做检查,检查的单子我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了,一共五项检查。” 四季点点头,道了声谢。想着韩严非应该是在她离开的时候和阮离说了些什么,给阮离擦了擦脸,就被阮离抱住:“你别离开我。”四季摸了摸他头顶的头发,柔声道:“不会了。” 坚持冒泡11 61. 在这里的时间四季总觉得要比在家里过得快多了,她还可以趁着阮离入睡的时候看看书,也可以听听音乐,窗外风景如画,到处都是一片宁静与和美。 第52页 因为阮离身体不好,最好还是多卧床休息,四季怕他无聊,会时不时与他说说话,阮离以前最爱和她对着干可自从两个人试着接受对方以后他变得“温顺”很多。 四季还是照常每天记下阮离的信息和在这里的日记,突然想起宁可,看了看半卧在床上玩着魔方的阮离,四季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 宁可几乎是在响第一声的时候就接通了,她冷冷地开口:“你还记得有我这个人啊?”四季立马端正态度:“大小姐,我怎么会忘记,必须铭记在心” 宁可是她小学至高中唯一的朋友,是阮离监视下唯一的一条漏网之鱼,除了宁可她的性格原因之外,就是她确实身份不同,阮父一般不会阻止反而乐见其成。 “你就哄我吧,反正嘛,我是不要你哄的,你留着精力去搞定你的那位哥哥吧,我算是看透了,你四季一辈子脱不开他的魔爪,我还不了解你,你为了你妈妈能够在那个家好好生活你也会留下的。”宁可气哼哼地说道:“我只说一点,这种变态哪天真要和你同归于尽,记得打电话给我,我来帮你收尸,你生的时候我管不了你,你死了我绝对不把你们葬在一起。” 四季也不是第一次听宁可这种难听的话了,知道她大小姐性子娇,脾气躁,嘴巴毒,真不知道要来个何方神圣才能收了她这个妖孽。 “我知道他的心思,我们也坦白了,我决定试试”四季抿抿唇,有些羞赧,当年她那么恨他,也不知道是人长大了,还是回国后两个人的恩恩怨怨,总之她好像又没那么在乎了。 “我就料到了,他心思深着呢,以前我溜进你们家找你被他发现,他直接就让人把我给赶了出去,还特意让人捂着我嘴巴,歹毒着呢,隔不多久还在院子里养条藏獒防着我,我不来了狗就送走了。”四季听到宁可咬牙切齿地说着这段话,忍不住就笑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放心”四季走了几步,不放心又看了看阮离,见他将魔方放在一旁,神色略微痛苦,不由地担心:“我不和你说了,有时间再打电话给你。” 挂了电话之后匆匆走到阮离的身边,低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前天晚上发烧,昨天挂了水吃了药,好多了,别今天又反复了。 阮离抓住四季摸向他头的手,使劲拽紧,不说话,但是脸色阴郁。四季只好用另一只手拍他的背:“怎么了?” “宁可……说什么了?”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带着些阴狠的意味,早知道两个人不对头,四季有些无奈:“没说什么,就说起小时候你放狗咬她的事。” 阮离确实非常厌恶宁可,那个女人,曾经成功把四季带出阮家在外玩了一天,还不止一次,他最恨别人从他手里带走他的东西,一样都不行。 四季坐到床上,挨着阮离坐着,任由阮离卧在她的怀里,她拨动着他的头发,企图放松他的情绪:“听宁可讲,我也想到我们以前,几乎是天天面对彼此,天天仇视对方,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阮离身体一僵,他的胸口开始没来由地抽痛起来,喜欢,这个词这么美好,大概他不是从喜欢开始的,而是从她是他的所有物开始的。 阮离深呼吸着,他其实自从四季答应和他在一起之后,他是不愿意再提起以前的事情的,因为最初的他,真的是恨着四季的,当她是侵略者。 他幼年失去视力,最后又失去母亲,他仇恨着这个世界让他什么也得不到,所幸还有父亲,而何婉和阮四季却夺走了他仅剩的父亲和家,她享受着他的所有物,还毫无愧疚。 可慢慢地,他把她当作了陪伴,当成了寄托,十年时光,那些柜子里共同度过的黑暗,那些互相厌恶的日子,那些因为欺侮她而得到的快乐,那些通过她的情绪的变化而产生的生的希望,又都在八年的离去中熬成了苦涩而偏执的爱。 62. 四季看他一直没有说话,以为他不愿意说,她有些尴尬,他都没有说过喜欢她呢,总是开口闭口不要走,不准走,以前她也没相信过他喜欢她,怎么现在她又忍不住问出这样的问题呢? “算了,没事了,吃过中饭,下午我们我们去做检查吧,今天主要是要做脑电波和心电图,血常规的话,我想等你身体好些过几天再做”因为他才发过烧,血常规可能不是特别准确,所以四季决定推迟几天,再加上他身体不好,她希望他能少折腾一点。 “我不知道”阮离忽然开口,语气里却有些酸涩和迷茫,他是真的不知道,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爱情,没有人教过他如何爱人和感受被爱,每次四季问他他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其实他都想说,爱是什么,爱又算什么,没有四季,他会死,爱能够与之相比吗? 这个回答完全在四季的设想范围内,她笑了笑,问出这种问题的她也有点傻吧,这种要得到答案的心思,是期待还是别的,她都不敢深思。 “我离不开你,四季”倏地,阮离身子一颤,紧紧地搂住四季的肩膀,将自己埋进她的怀抱“离开你,我会死的,真的,你救救我吧,我好疼,真的好疼” 四季被他勒住,桎梏在他的怀里,他的手指深陷在她的肌肤里,人也像要融化到她身体里一样,这样畸形的情感,缠绕着她,不接受,两个人都会被这样的情感杀死。 第53页 “我知道了,不会走的”四季摸了摸他的背脊,瘦骨嶙峋,可是他的肌肤却是吹弹可破般细致嫩滑。 “你如果要走,就先杀了我,否则你走不了”阮离沉默了一会,在四季以为这场谈话就要结束的时候才开口,之后就趴在她身上再也没有说话。 吃过中饭之后,四季扶着阮离在房间里走了几小圈,帮助消化。阮离的脸色还是依旧那样苍白,不过他很是愿意和四季一起在房间里散步,抓着四季的手,他给予的是所有的信任。 饭后半小时之后,四季又督促着阮离午休一小时,阮离的身体静养是比较好的,他本来性格偏激,容易引发他身体的不适,保持心境的平和对他来说很重要。 午睡之后,四季哄着他起床,想着等会去做检查,肯定是要见外人的,给他挑了件白色的衬衣和黑色的裤子,都说白衬衣是检验男神的标准,阮离穿上之后,四季深有体会,阮离穿出了女神的感觉。 四季忍不住笑了,阮离循着她的笑声偏着脑袋,身体一瞬间僵硬起来。 四季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很好看”。阮离大概从来不知道自己长得有多好看,失明时的年龄太小,而之后他一般不接触外人,他接触的人比如四季冯叔等又从不会夸他容貌,他以前从不在乎这些,可现在,他却很奇怪地关心这些小事。 阮离坚持要走路过去检查,四季也没有拒绝,扶着他到前面的门诊部去做检查。 韩严非早早等在门口,看到四季和阮离,很自然地说起了话:“你放心,里面的医生我都有打过招呼,你陪着他进去就好。”四季点点头:“你有事先去忙吧,我带着他就好。” 这里是私人医院,里面的设施都非常好,来玩的人也不多,走道上只有几个护士经过,不过每个经过的小护士都会忍不住多瞅瞅阮离几眼,四季看到之后却滋生了一种莫名的骄傲情绪,连嘴角都弯了弯。 阮离一直将四季的手拽得紧紧的,每当有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听着他人的脚步声,他都会产生厌恶和远离的情绪,每次他人的走近,都会让他全身紧绷,他甚至能够感受到他人注意的视线。 四季带着他进了一个个小房间,耐心地指导着他躺在床上或者坐在床上,能够牵着他手的时候,四季绝对不会松手,不过像ct等检查的时候,四季只能不断地和他说着话,以此来安抚他。 带个小孩来做检查也不过如此吧,不过好在医护人员见多了,倒是一直很有耐心地等着四季劝好阮离,全程也不多话,很是负责地操作着机械。 等到检查全部做完,阮离奄奄地靠在四季的身上,将自己的重量全部压在四季身上。四季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给韩严非,让他和她一起将他送回房间。 63. 四季陪着阮离等他休息之后才走出房间,去了韩严非的办公室。韩严非作为这家私人医院的合作人之一,权力和待遇都不一般,个人时间也十分自主。 “怎么样?来我这不会亏待你的。”韩严非坐在皮椅上,挑着眉问四季。四季啧啧唇,还是开口:“你这医院啊,就是钱堆出来的”这么好的风景环境,占地面积这么大,还有一流的设施和医生,普通人哪里住得进来。 “我这里缺人手的紧,你过来帮帮我才好。”四季才不信韩严非的鬼话呢,没来之前是一回事,来了之后才知道,缺人手什么的都是谎言,这么好条件的医院,不赶着来才是有病呢! “你看我现在这情况,走得开吗?”四季坐到韩严非面前,坦然地说。“我们都是学心理学的,我也就直说,像阮离的情况,我和你所下的结论是一样的,人格障碍,你也知道,这几乎是难以治愈的。” 四季不得不苦笑,她又何尝不知道,书本里的定义背过无数遍,人格障碍是指人格特征明显偏离正常,形成了一贯的反映个人生活风格和人际关系的异常行为模式。人格障碍属于常见精神障碍的一种,但不属于平常所说的精神病,它没有精神病严重,但比心理问题严重。而且一旦形成几乎是伴随终生。 对于偏执型人格障碍的人,若要获得自由,那就一定要离开他所在的地方,最好永远不出现在他面前,否则至死方休。 “也不是不能治疗,还是可以通过药物和身边环境的改变而缓解并且改善的,不是吗?”四季声音微哑,正因为她在和阮离的相处中不断确认他的病情,她才越来越确定,自己没有办法真的和他不再相见,留他一个人在痛苦中挣扎。 “我是你的师兄,对你是偏心的,我希望你想清楚,要不要彻底离开,还是永远呆在他的身边,否则痛苦的不止他一个,最痛苦的人可能是你。”韩严非敲着桌面,缓慢地说出了他一直要说的话。 “我不会离开”这是四季给他的最后的答案。 书包里的人 坚持冒泡11 四季回到房间阮离还在休息,因为药里的成分原因,他睡得很沉,四季坐在床边看着他天使般的面孔,只觉得心绪难宁,人格障碍,幼年期家庭心理因素起主要作用。 她将盖在阮离身上的被子捻好,又拨开他额前的头发,他的额头上还有那次撞在柜子上留下的伤疤,四季轻轻地抚摸,像是在抚摸他的伤口又像是她自己的伤口。 第54页 多么可怕,如果不是她自己,如果是别的人向她问询的话,她一定会坚定的告诉别人遇到人格障碍的人最好还是躲远一点,尽量避免接触,人格障碍不同于精神病,一旦形成很难更改。 “阮离,你会改变的,我相信,你可以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四季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她不在意他是否听到,或许她更想说给的是她自己。 清晨,韩严非就过来了,做完了部分检查,他果然就给阮离安排了很多的治疗方案,四季陪着阮离一一过目,也和他商讨过,不过他显然对这些都不甚在意,他始终将头埋在四季的肩窝处,很是依赖,仿佛什么都由妈妈做主的孩子一般。 两个小时的辅导时间是专门由韩严非这个主治医生负责的,而一个的锻炼时间也有专门的护士带领,包括饮食都有了菜谱,起床和睡觉的时间也有了固定,连与人交流的时间都有要求长达两个小时。 64. “阮离”四季上前一步,握住他浮在空中的手“没有离开,我答应过的。”四季能够清晰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的手心里冰凉的触感,她进一步搂住了歇斯底里的阮离“我不敢说我爱你,但阮离,我承认我放不下你,我在乎你。” 阮离的身体在她怀里颤抖不停,他尽力地抱住四季的身体,想将自己融化在她的身体里,心底那些愤恨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四季的承诺而消散半分。 如果她有一天要离开,如果再像八年前一样,如果她是想让他治好病后好离开他,如果她只是想把他带到这个医院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如果……那他就和她一起死吧,他用生命来绑住她,决不允许有人能够得到四季,毁掉吧,他已经坏掉了,好不了了,把四季也弄坏吧! 不断涌上来的毁灭的想法几乎要冲破阮离的大脑,头痛欲裂,连指尖都痛得发紧。不能这样做,不能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希望,他强制自己抑制住那些疯狂的念头,可是就像有两个人同时拉扯着他的头一样,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要分裂开来,被两个不同的念头撕扯得血肉模糊。 他松开了死死禁锢着四季的双手,改为抱住了自己的头,头脑被许多的念头充斥着,像是要爆裂开来,他不停地捂着头也没办法止住那些汹涌而至的疼痛。 “啊!”阮离痛苦地抬头尖叫着,用手使劲拉扯自己的头发,像是要拔出那些在他脑袋里想法。 四季当机立断,知道他一定是受到刺激,情绪不稳定,也许他的精神状态比她预想得更加糟糕,准备去卧室拿镇定剂,刚走开一步,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声响。 阮离踉跄地追着过来,因为混乱,被刚刚他自己推到的椅子绊倒在地上,整个人脸色青白,却还有意识地想要拉住四季。 真是忙而生乱,明知道阮离看不到自己的行走的方向又没有安全感,她竟然还想扔下他在这里去拿药。 四季慌忙蹲下身回身抱住绊倒在地上的阮离,她一边扯开阮离砸向头的手,一边低声安慰:“我没走,阮离,我们先起来到沙发上休息下。” 此时的阮离神色不明,只是仍然试图去阻止四季的离开,四季眼看他已经完全不对劲,又没办法把他从他自己的情绪里抽离,猛地将自己的唇亲上他的唇。 她微微伸出舌头轻舔着他柔软的嘴唇,再敲开他的唇伸进去与他的唇齿相绕,像是安抚他一样,又像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进入他的世界。 阮离身体软在四季的怀里,微闭着双眼,默默地感受着四季对他的特殊的安抚,他睫毛微颤,身体也安静下来,不过那些疯狂的念头又化作对于四季身体的欲望,让他不禁颤抖不已。 四季摸着他的背脊,不断地安抚像小兽一般的阮离,他撕裂般地咬着四季的唇,四季吃痛,但还是默默忍受了。 等到阮离安稳下来,四季才离开了他的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阮离颤抖着再次闭上双眼,若是他能够看一眼四季该多好,若他能够看到四季,他也就不会像这样卑微而罪恶地爱着,困住她不准她离开自己一步,这样变态的爱,会不会让四季更加厌恶? “地上凉,我们坐在沙发上好吗?”四季抱住阮离,加大力气撑着地面起身。阮离只觉得双腿绵软,在直起身那一刹那,熟悉的腹痛传来,像是要绞裂他一般。 四季没想到他会突然往下跌坐下去,一下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也跟着往后退了几步,阮离滑落到地面,立马蜷缩着身体,企图用膝盖去顶住腹部。 四季照顾阮离这么久,自然知道他大概又是肠炎犯了,只得再次抱住他,用尽力气撑住他的身体:“阮离,撑着点,我们去沙发上。” 阮离疼得开不了口,又刚刚经历过一阵情绪波动,身体乏力,就是直起身都让他感到头晕的厉害,甚至都有了恶心的感觉。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配合着四季用尽全身力气。四季将他拖至几米处的沙发,翻身让他躺好,立刻给急诊室拨打了电话。 扯过沙发上的毯子,盖住阮离,四季自然地伸手到他的腹部,贴着他的肌肤给他按摩来减缓他的痛苦,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她想着,这几天又白养了。 65 医生来得很快,给阮离做过检查之后建议转到住院部,不过阮离不同意,所以四季也就没有答应。阮离对医院总是有抗拒的,更何况他现在情况不太好,四季不希望他情绪太激动。 第55页 等到将吊瓶挂好之后,医生就离开了,不过严审有帮她叫了个护工过来帮忙。 四季一直呆在阮离的房间,帮他擦汗和揉着腹部,他一直睡得不安稳,不断地喊着疼,额头上满满的都是汗,可是手还是紧紧地拽着四季。 四季坐上床,将阮离搂在怀里,用被子裹住他,他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蜷缩在她的怀里,睫毛湿润润地黏着,四季按揉着他冰冷的腹部,轻轻的叹气。 她早已有这个觉悟,阮离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两个人就是这样纠缠不清,外人都无法评价插足,不管怎样,哪怕是死,阮离都是要抱着她一起的,不过是情愿和执念。 她以前一直不愿意面对接受,到现在她的心底还是会有些不甘心,她一直在迁就别人,从小到大,所有的委屈,她都可以承受,她都可以粉饰太平。 为了母亲,她不能像是个孩子一样排斥继父和阮离,所以她讨好,在阮离用尽手段折磨她的时候,她也只能默默地忍受,想着总有她离开的一天。 也许是这种心理一直存在着,她越发觉得是这个人困住了她,他打乱了她的所有生活节奏,她总是那么容易被他威胁,为他放下自我,这样的她和美国的她是两个样子的,在美国的她是完美的,没有任何的软肋和弱点,她自由,自信,勇敢而毫无挂念。 现在的她,是与他一样脆弱的,疯狂的,双面的,也是柔软的。 她搂紧了怀里的他,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喜欢上了他,或许是因为他给的爱是最纯粹的,是没有别人的,不像她,所有的感情都会有顾虑,而他,他给的依赖深深的,像带刺的玫瑰,有萦绕心底的花香还有血痕。 “阮离,我只说一遍”她知道他并没有睡着,她低头在他耳边呢喃:“我喜欢你,如果你要和我永远在一起,我们就要相爱” 回答她的是肩膀处细密地牙齿咬过的疼痛。 因为阮离的身体状况,制定的治疗方案又只能顺延了。 所以一大早,四季就起来将昨晚护工熬的粥热一下,然后就回房间,帮阮离进行洗漱。 阮离有些发低烧,还有点小咳嗽,不过他体质不好,一点小问题都可以拖很久不好,她只能小心再小心。 好不容易陪着他喝过粥,打了针,都已经快十点了。 阮离趴在她的身上,深深地闻着她的体香,每呼吸一次,就能够平复他的心中叫嚣的不安和他所有的不适。 “又不是孩子了”四季拍了拍他的背:“等会给你洗个头,你昨晚都不知道汗湿多少回。” 阮离撒娇般地摇着头,不想配合,四季没管他,将他一个人丢在床上,自己去用水桶接热水去了。 四季细心地拿了大毛巾,垫在他的头下,让他横躺在床上将头从床边伸出来一点,四季就在床边帮他洗头。 用桶子接着水,用勺子挖水,四季仔仔细细地给他洗着,阮离第一次享受到这样温柔体贴的待遇,一直用手勾着四季的衣角小幅度的摇晃,嘴角弯起的弧度将他的心情表现得十分到位。 洗完头发,四季又拿着吹风机将他湿漉漉的头发吹干。她的手指在他细碎的头发间来回穿过,毫不客气地揉着,用最大的风力吹它们,看他的头发瞬间变成草窝,她很不客气地笑了。 阮离因为昨晚疼得没有睡好,等四季将他的头发吹干才发现他睡熟了,她站起身,发现他还是用手勾着她的衣角。 她轻轻地脱下外面的衣服,放在他旁边,然后提着桶子去了洗手间。等到把房间收拾干净,四季才回到床边,将打完的吊瓶换了,坐在一旁写起自己的日记。 63. 四季陪着阮离等他休息之后才走出房间,去了韩严非的办公室。韩严非作为这家私人医院的合作人之一,权力和待遇都不一般,个人时间也十分自主。 “怎么样?来我这不会亏待你的。”韩严非坐在皮椅上,挑着眉问四季。四季啧啧唇,还是开口:“你这医院啊,就是钱堆出来的”这么好的风景环境,占地面积这么大,还有一流的设施和医生,普通人哪里住得进来。 “我这里缺人手的紧,你过来帮帮我才好。”四季才不信韩严非的鬼话呢,没来之前是一回事,来了之后才知道,缺人手什么的都是谎言,这么好条件的医院,不赶着来才是有病呢! “你看我现在这情况,走得开吗?”四季坐到韩严非面前,坦然地说。“我们都是学心理学的,我也就直说,像阮离的情况,我和你所下的结论是一样的,人格障碍,你也知道,这几乎是难以治愈的。” 四季不得不苦笑,她又何尝不知道,书本里的定义背过无数遍,人格障碍是指人格特征明显偏离正常,形成了一贯的反映个人生活风格和人际关系的异常行为模式。人格障碍属于常见精神障碍的一种,但不属于平常所说的精神病,它没有精神病严重,但比心理问题严重。而且一旦形成几乎是伴随终生。 对于偏执型人格障碍的人,若要获得自由,那就一定要离开他所在的地方,最好永远不出现在他面前,否则至死方休。 “也不是不能治疗,还是可以通过药物和身边环境的改变而缓解并且改善的,不是吗?”四季声音微哑,正因为她在和阮离的相处中不断确认他的病情,她才越来越确定,自己没有办法真的和他不再相见,留他一个人在痛苦中挣扎。 第56页 “我是你的师兄,对你是偏心的,我希望你想清楚,要不要彻底离开,还是永远呆在他的身边,否则痛苦的不止他一个,最痛苦的人可能是你。”韩严非敲着桌面,缓慢地说出了他一直要说的话。 “我不会离开”这是四季给他的最后的答案。 四季回到房间阮离还在休息,因为药里的成分原因,他睡得很沉,四季坐在床边看着他天使般的面孔,只觉得心绪难宁,人格障碍,幼年期家庭心理因素起主要作用。 她将盖在阮离身上的被子捻好,又拨开他额前的头发,他的额头上还有那次撞在柜子上留下的伤疤,四季轻轻地抚摸,像是在抚摸他的伤口又像是她自己的伤口。 多么可怕,如果不是她自己,如果是别的人向她问询的话,她一定会坚定的告诉别人遇到人格障碍的人最好还是躲远一点,尽量避免接触,人格障碍不同于精神病,一旦形成很难更改。 “阮离,你会改变的,我相信,你可以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四季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她不在意他是否听到,或许她更想说给的是她自己。 清晨,韩严非就过来了,做完了部分检查,他果然就给阮离安排了很多的治疗方案,四季陪着阮离一一过目,也和他商讨过,不过他显然对这些都不甚在意,他始终将头埋在四季的肩窝处,很是依赖,仿佛什么都由妈妈做主的孩子一般。 两个小时的辅导时间是专门由韩严非这个主治医生负责的,而一个的锻炼时间也有专门的护士带领,包括饮食都有了菜谱,起床和睡觉的时间也有了固定,连与人交流的时间都有要求长达两个小时。 四季明显感觉到在韩严非交代了一些必要的治疗手段之后阮离的情绪发生了变化,他抓着她的手越来越紧,呼吸也越来越重。 “你放心,除了你和韩医生的交流时间我不在,其他时候我都陪着你。”四季很是了解他,立刻摆明了自己的立场,果然阮离慢慢的平静下来,手也微微松了松。 “师兄,要不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今天我再带着他出去散散步,适应一下,尽量遵循医嘱。”四季揉了揉他的头发之后拍了拍,示意他离开她的脖颈,阮离不甘不愿地抬头。 “这样也可以,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慢慢的可以适当减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韩严非离开之前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四季惊愕地抬头,却只看到他离去的背影。 “啪”的一声,四季回过神,发现身边的椅子倒在地上,阮离神色莫名地站在一旁,手还维持着推倒的姿势。 他苍白的脸上有一层细密的水光,表情一变再变,最后变得极其痛苦。“为什么要离开我?不是说了和我在一起吗?你是不是在骗我?”阮离尖锐地叫着,手指在空中不停地颤抖,像是崩溃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呐喊,声音破碎了一样带着哑音。 四季望着陷入了自己情绪的阮离,他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不再是说了在一起之后温顺的样子,他将自己撕裂开来,露在她的面前。 四季明显感觉到在韩严非交代了一些必要的治疗手段之后阮离的情绪发生了变化,他抓着她的手越来越紧,呼吸也越来越重。 “你放心,除了你和韩医生的交流时间我不在,其他时候我都陪着你。”四季很是了解他,立刻摆明了自己的立场,果然阮离慢慢的平静下来,手也微微松了松。 “师兄,要不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今天我再带着他出去散散步,适应一下,尽量遵循医嘱。”四季揉了揉他的头发之后拍了拍,示意他离开她的脖颈,阮离不甘不愿地抬头。 63. 四季陪着阮离等他休息之后才走出房间,去了韩严非的办公室。韩严非作为这家私人医院的合作人之一,权力和待遇都不一般,个人时间也十分自主。 “怎么样?来我这不会亏待你的。”韩严非坐在皮椅上,挑着眉问四季。四季啧啧唇,还是开口:“你这医院啊,就是钱堆出来的”这么好的风景环境,占地面积这么大,还有一流的设施和医生,普通人哪里住得进来。 “我这里缺人手的紧,你过来帮帮我才好。”四季才不信韩严非的鬼话呢,没来之前是一回事,来了之后才知道,缺人手什么的都是谎言,这么好条件的医院,不赶着来才是有病呢! “你看我现在这情况,走得开吗?”四季坐到韩严非面前,坦然地说。“我们都是学心理学的,我也就直说,像阮离的情况,我和你所下的结论是一样的,人格障碍,你也知道,这几乎是难以治愈的。” 四季不得不苦笑,她又何尝不知道,书本里的定义背过无数遍,人格障碍是指人格特征明显偏离正常,形成了一贯的反映个人生活风格和人际关系的异常行为模式。人格障碍属于常见精神障碍的一种,但不属于平常所说的精神病,它没有精神病严重,但比心理问题严重。而且一旦形成几乎是伴随终生。 对于偏执型人格障碍的人,若要获得自由,那就一定要离开他所在的地方,最好永远不出现在他面前,否则至死方休。 “也不是不能治疗,还是可以通过药物和身边环境的改变而缓解并且改善的,不是吗?”四季声音微哑,正因为她在和阮离的相处中不断确认他的病情,她才越来越确定,自己没有办法真的和他不再相见,留他一个人在痛苦中挣扎。 第57页 “我是你的师兄,对你是偏心的,我希望你想清楚,要不要彻底离开,还是永远呆在他的身边,否则痛苦的不止他一个,最痛苦的人可能是你。”韩严非敲着桌面,缓慢地说出了他一直要说的话。 “我不会离开”这是四季给他的最后的答案。 四季回到房间阮离还在休息,因为药里的成分原因,他睡得很沉,四季坐在床边看着他天使般的面孔,只觉得心绪难宁,人格障碍,幼年期家庭心理因素起主要作用。 她将盖在阮离身上的被子捻好,又拨开他额前的头发,他的额头上还有那次撞在柜子上留下的伤疤,四季轻轻地抚摸,像是在抚摸他的伤口又像是她自己的伤口。 多么可怕,如果不是她自己,如果是别的人向她问询的话,她一定会坚定的告诉别人遇到人格障碍的人最好还是躲远一点,尽量避免接触,人格障碍不同于精神病,一旦形成很难更改。 “阮离,你会改变的,我相信,你可以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四季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她不在意他是否听到,或许她更想说给的是她自己。 清晨,韩严非就过来了,做完了部分检查,他果然就给阮离安排了很多的治疗方案,四季陪着阮离一一过目,也和他商讨过,不过他显然对这些都不甚在意,他始终将头埋在四季的肩窝处,很是依赖,仿佛什么都由妈妈做主的孩子一般。 两个小时的辅导时间是专门由韩严非这个主治医生负责的,而一个的锻炼时间也有专门的护士带领,包括饮食都有了菜谱,起床和睡觉的时间也有了固定,连与人交流的时间都有要求长达两个小时。 四季明显感觉到在韩严非交代了一些必要的治疗手段之后阮离的情绪发生了变化,他抓着她的手越来越紧,呼吸也越来越重。 “你放心,除了你和韩医生的交流时间我不在,其他时候我都陪着你。”四季很是了解他,立刻摆明了自己的立场,果然阮离慢慢的平静下来,手也微微松了松。 “师兄,要不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今天我再带着他出去散散步,适应一下,尽量遵循医嘱。”四季揉了揉他的头发之后拍了拍,示意他离开她的脖颈,阮离不甘不愿地抬头。 “这样也可以,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慢慢的可以适当减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韩严非离开之前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四季惊愕地抬头,却只看到他离去的背影。 “啪”的一声,四季回过神,发现身边的椅子倒在地上,阮离神色莫名地站在一旁,手还维持着推倒的姿势。 他苍白的脸上有一层细密的水光,表情一变再变,最后变得极其痛苦。“为什么要离开我?不是说了和我在一起吗?你是不是在骗我?”阮离尖锐地叫着,手指在空中不停地颤抖,像是崩溃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呐喊,声音破碎了一样带着哑音。 四季望着陷入了自己情绪的阮离,他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不再是说了在一起之后温顺的样子,他将自己撕裂开来,露在她的面前。 四季明显感觉到在韩严非交代了一些必要的治疗手段之后阮离的情绪发生了变化,他抓着她的手越来越紧,呼吸也越来越重。 “你放心,除了你和韩医生的交流时间我不在,其他时候我都陪着你。”四季很是了解他,立刻摆明了自己的立场,果然阮离慢慢的平静下来,手也微微松了松。 “师兄,要不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今天我再带着他出去散散步,适应一下,尽量遵循医嘱。”四季揉了揉他的头发之后拍了拍,示意他离开她的脖颈,阮离不甘不愿地抬头。 63. 四季陪着阮离等他休息之后才走出房间,去了韩严非的办公室。韩严非作为这家私人医院的合作人之一,权力和待遇都不一般,个人时间也十分自主。 “怎么样?来我这不会亏待你的。”韩严非坐在皮椅上,挑着眉问四季。四季啧啧唇,还是开口:“你这医院啊,就是钱堆出来的”这么好的风景环境,占地面积这么大,还有一流的设施和医生,普通人哪里住得进来。 “我这里缺人手的紧,你过来帮帮我才好。”四季才不信韩严非的鬼话呢,没来之前是一回事,来了之后才知道,缺人手什么的都是谎言,这么好条件的医院,不赶着来才是有病呢! “你看我现在这情况,走得开吗?”四季坐到韩严非面前,坦然地说。“我们都是学心理学的,我也就直说,像阮离的情况,我和你所下的结论是一样的,人格障碍,你也知道,这几乎是难以治愈的。” 四季不得不苦笑,她又何尝不知道,书本里的定义背过无数遍,人格障碍是指人格特征明显偏离正常,形成了一贯的反映个人生活风格和人际关系的异常行为模式。人格障碍属于常见精神障碍的一种,但不属于平常所说的精神病,它没有精神病严重,但比心理问题严重。而且一旦形成几乎是伴随终生。 对于偏执型人格障碍的人,若要获得自由,那就一定要离开他所在的地方,最好永远不出现在他面前,否则至死方休。 “也不是不能治疗,还是可以通过药物和身边环境的改变而缓解并且改善的,不是吗?”四季声音微哑,正因为她在和阮离的相处中不断确认他的病情,她才越来越确定,自己没有办法真的和他不再相见,留他一个人在痛苦中挣扎。 第58页 “我是你的师兄,对你是偏心的,我希望你想清楚,要不要彻底离开,还是永远呆在他的身边,否则痛苦的不止他一个,最痛苦的人可能是你。”韩严非敲着桌面,缓慢地说出了他一直要说的话。 “我不会离开”这是四季给他的最后的答案。 四季回到房间阮离还在休息,因为药里的成分原因,他睡得很沉,四季坐在床边看着他天使般的面孔,只觉得心绪难宁,人格障碍,幼年期家庭心理因素起主要作用。 她将盖在阮离身上的被子捻好,又拨开他额前的头发,他的额头上还有那次撞在柜子上留下的伤疤,四季轻轻地抚摸,像是在抚摸他的伤口又像是她自己的伤口。 多么可怕,如果不是她自己,如果是别的人向她问询的话,她一定会坚定的告诉别人遇到人格障碍的人最好还是躲远一点,尽量避免接触,人格障碍不同于精神病,一旦形成很难更改。 “阮离,你会改变的,我相信,你可以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四季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她不在意他是否听到,或许她更想说给的是她自己。 清晨,韩严非就过来了,做完了部分检查,他果然就给阮离安排了很多的治疗方案,四季陪着阮离一一过目,也和他商讨过,不过他显然对这些都不甚在意,他始终将头埋在四季的肩窝处,很是依赖,仿佛什么都由妈妈做主的孩子一般。 两个小时的辅导时间是专门由韩严非这个主治医生负责的,而一个的锻炼时间也有专门的护士带领,包括饮食都有了菜谱,起床和睡觉的时间也有了固定,连与人交流的时间都有要求长达两个小时。 四季明显感觉到在韩严非交代了一些必要的治疗手段之后阮离的情绪发生了变化,他抓着她的手越来越紧,呼吸也越来越重。 “你放心,除了你和韩医生的交流时间我不在,其他时候我都陪着你。”四季很是了解他,立刻摆明了自己的立场,果然阮离慢慢的平静下来,手也微微松了松。 “师兄,要不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今天我再带着他出去散散步,适应一下,尽量遵循医嘱。”四季揉了揉他的头发之后拍了拍,示意他离开她的脖颈,阮离不甘不愿地抬头。 “这样也可以,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慢慢的可以适当减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韩严非离开之前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四季惊愕地抬头,却只看到他离去的背影。 “啪”的一声,四季回过神,发现身边的椅子倒在地上,阮离神色莫名地站在一旁,手还维持着推倒的姿势。 他苍白的脸上有一层细密的水光,表情一变再变,最后变得极其痛苦。“为什么要离开我?不是说了和我在一起吗?你是不是在骗我?”阮离尖锐地叫着,手指在空中不停地颤抖,像是崩溃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呐喊,声音破碎了一样带着哑音。 四季望着陷入了自己情绪的阮离,他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不再是说了在一起之后温顺的样子,他将自己撕裂开来,露在她的面前。 63. 四季陪着阮离等他休息之后才走出房间,去了韩严非的办公室。韩严非作为这家私人医院的合作人之一,权力和待遇都不一般,个人时间也十分自主。 “怎么样?来我这不会亏待你的。”韩严非坐在皮椅上,挑着眉问四季。四季啧啧唇,还是开口:“你这医院啊,就是钱堆出来的”这么好的风景环境,占地面积这么大,还有一流的设施和医生,普通人哪里住得进来。 “我这里缺人手的紧,你过来帮帮我才好。”四季才不信韩严非的鬼话呢,没来之前是一回事,来了之后才知道,缺人手什么的都是谎言,这么好条件的医院,不赶着来才是有病呢! “你看我现在这情况,走得开吗?”四季坐到韩严非面前,坦然地说。“我们都是学心理学的,我也就直说,像阮离的情况,我和你所下的结论是一样的,人格障碍,你也知道,这几乎是难以治愈的。” 四季不得不苦笑,她又何尝不知道,书本里的定义背过无数遍,人格障碍是指人格特征明显偏离正常,形成了一贯的反映个人生活风格和人际关系的异常行为模式。人格障碍属于常见精神障碍的一种,但不属于平常所说的精神病,它没有精神病严重,但比心理问题严重。而且一旦形成几乎是伴随终生。 对于偏执型人格障碍的人,若要获得自由,那就一定要离开他所在的地方,最好永远不出现在他面前,否则至死方休。 “也不是不能治疗,还是可以通过药物和身边环境的改变而缓解并且改善的,不是吗?”四季声音微哑,正因为她在和阮离的相处中不断确认他的病情,她才越来越确定,自己没有办法真的和他不再相见,留他一个人在痛苦中挣扎。 “我是你的师兄,对你是偏心的,我希望你想清楚,要不要彻底离开,还是永远呆在他的身边,否则痛苦的不止他一个,最痛苦的人可能是你。”韩严非敲着桌面,缓慢地说出了他一直要说的话。 “我不会离开”这是四季给他的最后的答案。 四季回到房间阮离还在休息,因为药里的成分原因,他睡得很沉,四季坐在床边看着他天使般的面孔,只觉得心绪难宁,人格障碍,幼年期家庭心理因素起主要作用。 第59页 她将盖在阮离身上的被子捻好,又拨开他额前的头发,他的额头上还有那次撞在柜子上留下的伤疤,四季轻轻地抚摸,像是在抚摸他的伤口又像是她自己的伤口。 多么可怕,如果不是她自己,如果是别的人向她问询的话,她一定会坚定的告诉别人遇到人格障碍的人最好还是躲远一点,尽量避免接触,人格障碍不同于精神病,一旦形成很难更改。 “阮离,你会改变的,我相信,你可以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四季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她不在意他是否听到,或许她更想说给的是她自己。 清晨,韩严非就过来了,做完了部分检查,他果然就给阮离安排了很多的治疗方案,四季陪着阮离一一过目,也和他商讨过,不过他显然对这些都不甚在意,他始终将头埋在四季的肩窝处,很是依赖,仿佛什么都由妈妈做主的孩子一般。 两个小时的辅导时间是专门由韩严非这个主治医生负责的,而一个的锻炼时间也有专门的护士带领,包括饮食都有了菜谱,起床和睡觉的时间也有了固定,连与人交流的时间都有要求长达两个小时。 四季明显感觉到在韩严非交代了一些必要的治疗手段之后阮离的情绪发生了变化,他抓着她的手越来越紧,呼吸也越来越重。 “你放心,除了你和韩医生的交流时间我不在,其他时候我都陪着你。”四季很是了解他,立刻摆明了自己的立场,果然阮离慢慢的平静下来,手也微微松了松。 “师兄,要不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今天我再带着他出去散散步,适应一下,尽量遵循医嘱。”四季揉了揉他的头发之后拍了拍,示意他离开她的脖颈,阮离不甘不愿地抬头。 “这样也可以,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慢慢的可以适当减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韩严非离开之前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四季惊愕地抬头,却只看到他离去的背影。 “啪”的一声,四季回过神,发现身边的椅子倒在地上,阮离神色莫名地站在一旁,手还维持着推倒的姿势。 他苍白的脸上有一层细密的水光,表情一变再变,最后变得极其痛苦。“为什么要离开我?不是说了和我在一起吗?你是不是在骗我?”阮离尖锐地叫着,手指在空中不停地颤抖,像是崩溃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呐喊,声音破碎了一样带着哑音。 四季望着陷入了自己情绪的阮离,他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不再是说了在一起之后温顺的样子,他将自己撕裂开来,露在她的面前。 66 四季要韩严非网购的书在今天终于到了,顺便还买了很多高科技玩意,四季看着韩严非提得要死要活的,笑得合不拢嘴,也勉强原谅了他有意无意的扇风点火。 因为阮离身体的原因,治疗计划被改在了一周之后,所以韩严非并没有急切着找阮离沟通,他站在门口,满头大汗:“买这么多东西,不要钱吗?” “女人天生喜欢购物你不知道吗?”四季很是骄傲,满意地指挥着师兄将东西搬进房间,因为医院规定,外来人员无法入内,所以送货上门的服务无法享受。 “是是是,我家那位常常购物车里拥有数十种东西”韩严非点点头:“我还有个病人,先过去了,你照顾好你家那位。” 四季默默地瞥了他一眼,幽幽地把门关上,惹了阮离的人是他,结果收拾残局的人却是她。 四季回到卧室,阮离果然还在熟睡,昨晚两人相拥而眠,难得睡得香,结果半夜阮离又开始发烧,折腾得她凌晨四点才睡觉,早上又被快递的电话催醒。 现在有护工每天定时过来打扫,也会帮忙做饭,四季陪着阮离在床上的时间也就无形地多了。 四季将阮离唤醒,扶着他去洗漱,然后再陪着他吃早饭,看准时间督促他喝药。 阮离也越来越依赖她,像是得了肌肤饥渴症一样,时时刻刻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今天是阅读之日”四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很是认真地和阮离交流,不过阮离还是不停地试图靠在四季的怀里,斜着身子,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床的范围。 四季喜欢看书的习惯养成了很久了,她想着,两个人在一起,总该有些共同爱好的,况且书是可以影响一个人的想法的。 “阮离,你听到我说了吗?”看到用头往她怀里不断挤着的阮离,四季无奈地用手推开他的头,语气带着严肃。四季一直觉得自己的性格很好,不过在碰到阮离的事情的时候,她总是觉得智商和情商通通不够用。 阮离被推开之后,十分地不快,表情就很明显。四季从来没有在阮离脸色看到过这样特殊的生气表情,就是有着不满,抱怨和浓浓地依恋混着的表情。 四季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了好了”她笑着坐在他的床边:“我想看书,你陪着我好么?” 阮离搂住四季的腰,默默地躺下,将自己的头放在四季的腿上,顺从地点头。四季想了想,阮离还是太孤单了,他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爱好,所以才将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寄放在她的身上。 就像一个人将所有的钱财都投在了一个股票上一样,孤注一掷,所以当失去了那唯一之后,他就一无所有,只能绝望地崩溃,只能惨烈地死去。 第60页 她不希望阮离是那个孤注一掷的人,她希望他可以有很多的幸福的来源,哪怕都是些细微的幸福,都能带给他不一样的生活。 “我还是像以前一样都给你听吧。”四季这一次看的是散文,是英国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的年轻与年老“as we grow old,asort of equable jog-trot of feeling is substituted for the violent ups anddowns of passion and disgust; the same influence that restrains our hopes, quietsour apprehensions” 四季缓慢地用英文读着,英语对于她来说和母语一样流利,她写论文时常常需要写上万字的英文,所以她懂得这个语言的魅力,也会沉浸在英文的诗篇之中,而她没想到,英语对于阮离来说,也是特别的,塔宣告着,四季那远离的八年。 阮离一直静静地听着,所以四季会容易忽略,忽略他埋在她腿间的那张脸已经慢慢地开始扭曲。 67 等到四季念完,将手指放进阮离浓密的黑发之中,一下一下仔细地给他梳理,柔声道:“你说当我们都老了,是不是也会将以前看不开的事情看得越来越不重要,将以前的爱恨情仇化作青春的回忆。” 阮离身子一僵,原本那些不可触碰的流着鲜血的伤口缓慢凝固,他和四季,他等得太久太绝望,只管得了现在,只抓得住她的咫尺,哪里顾得上以后,哪里想象过未来。 而她现在和他说,未来,是不是代表他们还有未来? 阮离将埋着头从她腿间抬起,苍白的脸上那些骇人的表情还并未完全散去,不过终于收敛了些。四季作为专业的心理医生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现在内心的汹涌和他的不对劲,她声音更加柔和。 “你老了之后,还会这样抓着我不放吗?”阮离听着四季的问话,毫不犹豫地点头:“不会放开你。”脸上还带着狠绝,四季只是无奈地笑笑。 “我想我老了之后可能都会笑话自己,曾经和你争锋相对。”别说老了,就是现在想起刚刚回阮家的日子,故意气阮离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不像自己,她如果真的狠心,完全可以不管不顾不问,何必对他有任何情绪。 阮离抿了抿嘴唇,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你刚刚是不是生气过了?”四季看他情绪缓和才问道,她比较想了解他的每一次情绪变化,他现在进行的是初步隔离治疗,除了她和医生外,暂且不见任何人。 阮离默默地偏了头,缓缓地躺回四季的腿间。 “我不喜欢你说英语”他将脸埋在她腿间,才压抑地说道,他的声音闷闷的,像是积压了许久一样。 “为什么?”四季好奇了,摸摸他的头。 “不许说”他不肯正面回复。 “为什么?” “不准说”这一次他的声音带着决绝地恨意。 “为什么?”四季坚持问 他这次无论如何都不开口了,他背后也没有再传来四季的声音。 他有些迟疑地转过身来,向前抓住了四季的手,摸到了柔软才有些安心。 “因为我去美国的原因?”四季拍了拍他的手:“你在意这个是不是?”阮离身子瞬间僵直,他难堪地抓紧四季的手,他不想听,一点也不想提。 “阮离,我记得刚回来那次你住院你问过我,我离开的八年干了什么,所以这一次,换我问你,这八年,你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阮离没有回答,他的回答被他急促地喘息声和咳嗽声所替代,他蜷缩着身子,忽然干呕出声。 “唔……唔……”阮离的腹部有着强烈撕裂感,胃部的恶心让他痛苦地发出呜咽的声音。他再也不想回到那八年的那些生活,就像是腐尸一般,另他疼痛。 四季将他抱住,让他趴在她的肩上,他的嘴角有着唾液,湿润的触感让四季觉得湿麻。心口的疼痛在他被抱住之后得到了缓解,阮离喘着气“呜……呜……”地叫,牙关都在打着颤。 “好我不问了,不问了”四季安抚着他:“我保证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好不好?” 阮离在她怀里不断抽动,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四季正准备跳过这个话题,扶着他躺下,就看到他黑黢黢的眼睛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他是瞎子,什么也看不见,但四季觉得他也许真的在看着什么。 “其实没有什么”阮离的声音有着诡异地平静:“我都忘了,四季,那个不是我,是一个死了的阮离,我不记得了。” 四季察觉到他语气不对,正想阻止他,阮离忽然细细地笑了起来:“我不会再过这样的生活,四季,你知道的”他的手慢慢扣住四季的头,将她猛烈地撞进自己的胸膛。 68 四季撞进他怀里的时候,整个头都是懵的,她感觉到额头碰撞到骨头的疼痛感,后背不自觉地感觉到寒冷。阮离冰冷的手紧紧扣住四季的头,四季有些慌张地意识到阮离的精神状态不太对,但这个时候她最应该冷静。 四季尝试着去抱住阮离的身体,环住他的身体,也不管额头上的疼痛,尽量缓和地抚摸他的背脊。“阮离”四季一边安抚他的情绪一边和他说话“我知道的,我们不是说了要在一起的吗?你忘了我答应过你的,我们会学会如何相爱的。” 第61页 四季感觉到紧扣着她脑袋的手有些放松,心里放下了一点,他的身子还是充满戒备的僵硬着,四季只能更加耐心地哄着:“不要想以前的事了,我们还有将来和现在。” “四季”阮离慢慢地解开对四季的禁锢,漆黑的眼珠里黯淡无光:“你不能再走了,你走了,我会死的,真的。”“不会,阮离,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放在心里的喜欢。”四季认认真真地望着阮离,轻轻地亲了他的嘴唇。 阮离感受到四季的温度,心里那些压抑终于散去,他轻舔着她的唇,轻舔着她的温柔,然后猛地将他们全部吞入,他多希望四季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永远不会分离。 四季第一次如此放纵自己对阮离的怜惜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一直和他唇齿相依,留连在他的睫毛,嘴唇和脸的轮廓。 四季感觉到阮离的动情,他轻颤的睫毛和忍不住颤抖的身体,不断上升的高温,都让她感受到他对她最大的依恋和偏执。 “该吃药了”停住了亲吻,抱着他的身体,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闹脾气也该闹够了,我都顺着你了。”阮离微微愣了一下,在四季的手上蹭了蹭脸:“四季,你是真的吗?” 四季僵硬了片刻:“你抓得这么紧,感觉不到我是真的还是假的?”四季将手脱出来:“好了,我去做饭,药放在你左手边的柜子上,水也放在药的旁边了,你赶快吃药。” 四季等他点了点头才起身,感觉到他故意压着她,只能无奈地拍他的头。四季站起身,走到厨房,她轻轻叹了口气,刚刚她其实很怕阮离失控。 四季站在厨房,望着跳动的火焰,却觉得有些无措,她不是第一次对阮离有这样的感觉,被那样炙热的感情对待就像是零下10度的冰里有一片火海一样,会被烧熔,可那还是热的。 两个人吃过饭之后四季也将那本英文书给收起来了,她对于阮离的情绪还是比较敏感的,她知道,阮离今天的失常也许和这本书也有关系,而真正的关键可能是在她离开的那八年。 四季趁着阮离睡熟了,才将拿着手机进了卫生间,拨了阮家的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冯叔,他很意外也很激动,不断地问阮离的情况,四季略微地提了一下,也没有说太多:“冯叔,你能叫我妈接下电话吗?” “好好好”冯叔没有二话立刻答应,过了一会就听到一个急切的女声:“四季,你和阿离在那边好么?你爸过几天就要从欧洲回来了,到时我和他一起来看你吧。” “这里不允许随意探视的,妈,我想再过一个月再说吧,这是封闭式的治疗,我能够进来已经是特殊了。”四季顿了顿:“对了,妈,我想知道阮离这八年是怎么过的。” 四季半天没有听到回应,正要开口时听到:“这八年,很重要吗?”“很重要,对他对我都很重要。”“这八年我说不上来,没有好与不好,他只是一个人。” 四季挂了电话靠在洗漱台边,没有好和不好,只是一个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有些感同身受。 69 随后修养的两天,四季都没有再提那八年的事情,她一如往常一样陪着阮离,几乎是寸步不离。 倒是让她意外的是,那个叫何思维的少年曾经两次敲过门,但每次都是过门而不入,只是站在门口微笑地看着阮离。 今天他又站在门口,刚好四季有想把阮离带出去晒太阳,他就始终不说一话地望着。 “何思维?”四季牵着阮离往外走:“你是想和阮离说话吗?”四季能够大致判断何思维是善意的,他大概对阮离比较好奇吧,他从第一次相遇就表示了对阮离的兴趣。 阮离一直紧紧握着四季的手,闻言,才皱眉:“何思维是谁?”听到了一阵嬉笑的声音,阮离才像是想起来什么,更加厌恶地皱紧眉头:“四季,我们回去。” “阿离”四季拉住他,虽然何思维不算是一个好的可以交流的对象,但接触陌生人也算是一种尝试:“他算是我们的邻居,你可以认识一下,我们见过的。” “阮离,我知道你记得我的”何思维走过来,点了点阮离的胸口::“你不记得,它也记得。”何思维的样子很是轻浮,但配上他狰狞的伤疤面孔,倒也没有那么暧昧。 阮离一怔,然后恼怒地推开他放在他胸口的手,阴沉地说了句:“滚”何思维也不介意,只是笑着说:“我是来帮你的。”然后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四季” 阮离听到他喊四季的名字,更加躁郁,紧紧抓着四季的手,将她拖到他怀里:“你走开。” 四季安抚地抱了抱阮离:“没事,他只是想和我们说说话。”“对,这里太闷了,除了韩医生以为,其他人都不愿意和我说话,而你看不见我,你自然不会怕我。”何思维认同似地点头:“你放心,我对你的专属医生没兴趣,我对任何事情都没兴趣。” 阮离没说话,但对何思维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我口渴了,我能进去喝水吗?”何思维指了指房间,对着四季说道。 第62页 四季拉着阮离:“要不,我们今天不出去了,你今天状态不错,要不就邀请我们邻居进来坐坐。”阮离不太理解为什么四季会同意何思维进来,但是他心底对于何思维却并不是那么排斥,显然何思维比起四季的那些同学更容易让他接受。 何思维进来就很随意地摆弄起四季给阮离买的工艺品等小物件。四季将阮离带到沙发让他坐下,才说:“我去倒杯水,你们聊聊吧。” 阮离紧抓了一下四季的手,才缓缓松开:“不要对他那么好。”四季嘴角抽了抽,倒杯水就算好了?不过她还是回答:“毕竟是客人,阮离。” 四季一边走向厨房想着,她一直很希望阮离能够逐渐走出他自己封闭自己的那个世界,希望他的执念可以消减一点,希望他能够正常的和别人交流,生活,她一直在努力着,从宁可,韩严非再到何思维,她尽可能将减少着阮离对外人的防备。 客厅里何思维一直低声和阮离嘀咕着什么,四季端着水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虽然阮离一直没有说话,不过他上身微微倾斜明显是在认真地听。 听到四季的脚步声,何思维就停止了说话,抬头向四季打招呼。四季将水放好,特意注意了一下阮离,见他并没有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 “你们刚刚是在聊天吗?”“没有”阮离很快地回答,倒是脸红了一点,四季也不在意他们的聊天内容,看着何思维兴致勃勃的样子四季才说:“我去找韩严非看你的报告讨论一下你的情况,你和何思维在这里可以吗?” 阮离闻言呼吸明显停滞了一下,有些阴郁地沉了脸色,倒是何思维叫嚣着:“那个韩医生啊,他可是江湖郎中来的,你要少和这种骗子在一起,他只会让恶魔继续生长,才不会放恶魔走开呢!” “为什么韩医生是江湖郎中?”四季倒是对眼前这个有幻想症的少年感到很有趣,因为她第一次听到患者这样形容医生。“切,因为他把我关在这里,其实我才是捉鬼师。”何思维压低声音,略带神秘地说出了最后一句。 四季无奈地笑了笑,把电话放在阮离手中:“你要是急着叫我就打电话,外面也有护士,不舒服按急救键也可以。” 阮离偏着头没说话,出乎意料地他在最后点了头,四季有些讶异,她本来也只是想试一试给阮离和他的新朋友一个空间,没有想到他最终同意了,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失落,倒让她自己都有些叹气了。 70. 对于四季能够出来找自己,韩严非常惊讶:“你家那位不是完全离不开你?”“也许他找到真爱了吧。”四季心情不错,也无所谓的开起玩笑,对于韩严非,她是能够放开说话的人。 “四季,你是在嫉妒吗?”韩严非摸了摸下巴:“你真的喜欢他。”四季难得不顾形象给了个白眼:“明天就开始治疗吧,我想腾出时间回家一趟。” “你想趁我给他治疗的时候偷偷溜走?”韩严非眯了眯眼睛:“你确定我能让他乖乖听我的讲话两个小时?”“我相信你,而且我会很快回来。”四季停顿了一下,微笑:“麻烦你看着他三个小时。” 韩严非和四季的谈话才二十分钟都不到,阮离就打电话过来了。韩严非一副了然的模样:“我就知道他离不开你。”“所以你那天是故意的?”四季在空中掐了掐韩严非的脖子:“你到底怎么想的?” “你不是说全权给我负责吗?”韩严非挥挥手“赶紧回去,我有分寸,再说你不是在哪儿吗?”四季瞪了他一眼,就往外走,赶着回去。 何思维看到四季回来,从地上爬起来站直身:“我先走了。”样子有些慌张,四季注意到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阮离也从地上拉起来:“怎么坐在地上,地上凉。” 阮离反手握紧四季,弯了弯唇角:“你回来了”笑容里有罕见的甜蜜。“和何思维聊得很开心?”四季牵着阮离坐到沙发上:“有朋友也不错吧?” 阮离摇摇头:“不讨厌他。”他确实对何思维没有对于其他人的厌恶感。“我只喜欢你,四季。”阮离的眼睛虽然没有神采,但四季总是能够感受到他的认真。 “好”四季摸了摸他的脸:“你开心就好。”“你是不是希望我……和别人一样……能出去工作?”阮离第一次问四季关于他自己的问题,有些小心翼翼。 “我希望你能够幸福,也希望你能拥有更多的东西。”四季有些惊讶阮离竟然会和她聊这些,他很少提到这些事情。“我只要你,有你,就幸福。”阮离的声音很急切,生怕四季不知道。 “我知道了。”四季也知道很多事不能一蹴而就,阮离在这里的日子已经要比在家里平静很多,他就像个从来没有长大的孩子,从来没有接触过社会,他守着自己,关着自己太久。 “四季”阮离犹豫了一下,才说:“如果你永远陪着我,我就试着做你想我做的事情。”说完,他别扭地偏过头,不让四季看到他的脸,这是他第一次做出退让,他不甘,彷徨,但是只要四季给一个承诺,他都愿意忍耐。 第63页 四季舔了舔嘴唇,忽然不知道怎么说。倒是阮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慌张地说:“我不会放开你的,除了这个。” 看到他这个样子,四季心软得一塌糊涂,她期待多久了,期待阮离愿意为她改变,希望阮离能够懂事。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他真的这样说出,才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有些舍不得他为你委曲求全,就有些心疼他在改变的过程中会受到伤害。 “不要变太多,改变太大你就不是阮离了。”四季抱了抱他瘦削的身体:“就稍微爱自己一点,爱生活一点就好。”阮离将脸埋在四季的肩窝处,露出得逞的笑容,原来这就是以退为进。 四季和阮离一起吃过午饭,然后又陪着他睡了一个小时的午睡,下午起来,发现阮离有些恹恹的。 阮离拉着四季的手就往腹部伸,触到他冰冷的小腹,四季才惊觉上午他坐在地上大概是有些受凉。 “疼得厉害?”四季一边帮他揉着一边问。阮离哼哼唧唧,慢慢地摇头:“不太疼……一点点……你抱抱我……”四季闻言,听话地躺在床上将阮离搂到怀里:“这样好了吗?” “嗯”阮离微微地蹭了蹭:“四季,要是你……永远对我这么好,多好。”他的声音有些浮动,像是空中漂浮的梦。 71 韩严非过来接阮离的时候,四季刚刚和阮离一起吃过早饭。阮离有些不满意韩严非安排四季不能在场,抓着四季的手不肯放开。 两个人自从确定关系之后,阮离就常常无意识地对四季撒娇,这与以前他总和她针锋相对有很大的不同。 四季每天记录的时候也觉得这是个情感表达方面的进步,再加上昨天他和何思维的交谈,四季忽然信心满满,他一定会更好。 四季摸了摸他的背脊,在他的脸颊旁亲了一口,这大概是四季第一次在人前和他亲密,阮离有点受宠若惊,他的眼睛突然睁大,耳朵慢慢的变红,身体也僵硬,握着四季的手也放松了力度。 "喂,我还在这呢,你们这是公然的秀恩爱?"韩严非不满地出声,实际上他不太看好四季和阮离,他总觉得四季这么坚韧又柔软的女孩,不应该去谈这样困难的恋爱,耐不住阮离偏执而疯狂,韩严非也只能默认。 阮离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汇,他歪着头,重复韩严非的话"秀恩爱?"脸上毫不掩饰地好奇让四季也红了脸。 四季没做声,微微懊恼自己的莽撞,不过她第一次真实地感觉到阮离的纯情,他在爱情方面真的是一张白纸,他的爱情从开始的时候是偏执,但却不妨碍它变成四季想要的样子。 他从不会亲吻到现在游刃有余,他从只会威胁到现在撒娇卖俏。 "对,你们这当着别人的面举止亲密,就是秀恩爱!"韩严非看不下去了,一个两个都红着脸,所以他很冷淡地打断他们。 阮离像是懂了什么一样点点头,原来旁人还有这样的作用,他一向讨厌与外人接触,不过他不排斥秀恩爱,内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仿佛宣告了他的主权。 "好了,别让医生久等,你赶快去,我在这等你。"四季拍了拍他的手,低声说道。 "那你不准离开"阮离犹豫了一会,继续说道"我们下次在何思维面前也要。"他语气肯定,像是下了决心。 "什么?"四季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疑问道。等看到阮离偏过头,不看她,却用舌头舔唇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是想要在何思维面前秀恩爱。 四季胡乱地应了,她一个从美国回来的人怎么也被阮离带得这样害羞,她推了推阮离"韩师兄,就交给你了。" 韩严非哼了一声,带着阮离离开。阮离默默地被韩严非牵着往外走,不知怎么,四季心头百感交集。 四季在阮离离开之后也抓紧时间迅速地离开了医院,她本来想回一趟阮家的,但是时间根本不够,她只能让母亲过来,两人在外面见面。 因为医院有规定,外来人员入内受到严格的管制,四季不想多个事情,所以昨天在电话就和母亲说好了。 何婉坐在咖啡馆里显得有些左顾右盼,但她看到四季时明显眼前一亮,激动地站起身:"四季!"她有两三个星期没能见到四季,对于她和阮离的相处情况实在是忧心不已。 "妈"四季走上前,握着何婉的手,态度温和。何婉笑了笑,一颗心终于落在实处,想到丈夫马上就要从欧洲回来,何婉急急地开口:"四季,阮离他怎么样了?" 四季心里有很短暂的失望,她和母亲才是真正的亲人,而母亲因为丈夫的关系对阮离却比对她关心。 她也明白继母难当,她甚至想到过,如果阮离不接受她们母女两个,阮父是绝对不会让她们两个进阮家的门的。 "妈,没事,他很好。"四季拉着何婉坐下:"这里环境很好,又配备专业的人员,我不是还每天都在吗?你可以放心。" "那你让你爸进去看看他好吗?你爸就快回来了。"何婉点点头,想起丈夫对自己的嘱托,她满含希望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好,爸回来了,我就安排。"四季笑着答应,何婉见四季没有露出为难的样子,心理也安心些。 第64页 "妈,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我想你能不能回去到阮离的房间将他书柜下面上了锁的柜子打开?我想知道里面有什么。" 何婉显然没有想到四季会让她这么做,她睁大眼睛:"我不会去的,你,这样不对。" 四季也没有再提出这个要求,只是淡淡地点头:"那好,不用去了,我本来认为里面的东西或许对于他的治疗会有效。" 何婉没有说话,只是眼神躲避了四季的目光。 四季没有再说,循循善诱做到这里就够了,她是个心理医生,大概了解和运用心理活动对她来说是比较容易的。 四季点了一杯摩卡给母亲,自己则是点了一杯拿铁,四季趁着何婉喝下第一口暖暖胃的时候,又开口:"上次电话里不好说清楚,我很想知道,阮离这八年怎么过的,妈,你可以告诉我吗?" 72 何婉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四季,不是我不想和你说明白,是我不了解他,他把自己关着,我和你爸爸都走不进去。" 四季没有打断,只是温和而期盼地看着,何婉默默地开口:"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们从小合不来。" "虽然你不曾告诉我,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有欺负你的。那时候,我的状态不好,我也知道,你爸死的早,我又是从18岁就嫁给你爸,我什么都不会,还要带着你,我不止一次想死,你那时候也是知道的,你还不断阻止我。你一直比别的孩子懂事,容忍,所以进了阮家之后,你也什么都不和我说。" "我看到过以前的小保姆买一些小虫子,我问过她,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隔几天你就和我说你皮肤过敏,我也是想得到的,你不想让我难做,你总是私下自己解决,我也以为只是小打小闹。" "那时你继父还常常带我出去,有意留你们单独相处,我也觉得,你们同龄人在一起比较放得开,两兄妹感情能够更好。随着你越来越大,你继父也有和我提过,想要撮合你们,他说,阮离对你不同,阮离需要你。" "那时我觉得谈这个有点太早,不过默认了,直到你提出要出国留学,而他们竟然都同意了,我才意识到不对劲,你可能根本不爱阮离。你们经常在一起的时光也许也不是欢乐的。" "可是,四季,我从未想过你会走得这么干脆,一去八年,从未回来。"何婉说到这才落下眼泪:"你继父虽然一直对我很好,很爱我,阮离也接受我,但是你才是我骨肉相连的孩子,你怎么会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我!" 四季没有回答,只是失望,她的母亲那样地看重爱情,她自己都不觉得,她的话语里永远离不开阮父,她永远是有了依靠后才想来关怀自己。她明明那么多次可以发现他和阮离之间不只是小打小闹,但她却选择忽视和想当然。阮父提出撮合,她就能不问自己的想法默认,等到自己离去 ,她却开始质问这么多年她的缺失。 "妈,我知道你过得好我也放心。"四季没有去辩解,她太了解自己母亲,更何况她不管怎样还是母亲。 "四季,有时候你太理性,你不和我说你和阮离的事情,也不和我说你离开的原因,你从不向我哭诉,连撒娇都很少。"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有什么事,我也是看得到的,阮离很在乎你,你离开之后,他发高烧烧了三个晚上,半夜送医,我和你继父守了他三天,结果他一苏醒就闹着要回去。" "我不知道你继父和他说了什么,他才同意留在医院,不过只有一周,回阮家之后,阮离就不肯再出房间。" "我有看到过冯叔去你房间收拾过,才知道他几乎每晚都有到你的房间,我也记不清楚这八年来具体的事情,我只记得,每次你电话响起时,他会慌乱地跑过来,没有盲杖,不要人扶。" "你电话每次都很短,报个平安,说两句话就挂断,你看不到阮离的神情,可我看得到,那是空洞中唯一的动摇,却是绝望。" "后来时间久了,他也没有再这样过,我也要忘了,他变得平静,没有变化地重复着日夜,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八年时间,接近3000多个日日夜夜,时间太长,连我都开始习惯。我也不再想方设法和你多说话,所以不曾告诉你,你曾经有过一个弟弟,但他却走了。" 四季猛点抬起头,望向自己的母亲,她只是想要更加了解阮离才询问的,却没想到会得到母亲这么多指责和她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73 “弟弟?”四季话语有些停顿,声音里充满惊疑。何婉泪流满面,她有多不想说这个话题,她一直渴望怀一个现任丈夫的孩子。 “是我自己不小心,将他弄掉了。”何婉声音细细地,不断抽泣着,实在是个46岁的妇人,但何婉仍然像个承受不起打击的少女一样。 她18岁就跟了四季的亲生父亲,20岁生下四季,在27岁的时候失去了丈夫与7岁的女儿相依为命,靠着四季父亲的钱过了一年的日子,在28岁的时候又带着四季嫁给了阮父。 四季再了解不过她的母亲,她几乎从未踏入过社会,两个男人都很疼爱她,将她像金丝雀一样养着。何婉的性子里有些懦弱和骄纵,她依附着男人生长,她依靠着男人颐指气使,她爱着被爱的感觉,只有在她被爱充满的时候她才会顾及爱别人。 第65页 “什么时候的事情?”四季握住母亲的手,她生活过得富足,手上几乎没有任何的劳动过的痕迹。“你离开的第四年,家里气氛一直不好,唯一的喜事就是我怀孕了。”何婉低低地说:“文隽很开心,他还陪我去做产检。” “因为我是高龄产妇,文隽说先不要说,等孩子稳定后再说,我也同意了。”何婉脸上出现了悲喜交错的表情:“后来,文隽放下工作陪我,我们做了检查,是个男孩。” 何婉忽然情绪失控:“四季,你有过弟弟的,但是我不小心,我明明知道自己是孕妇,还,还喝了芦荟汁,我是真的不知道。” 四季脸色一下变了:“妈,你在哪里喝的?”按理说,阮家知道何婉怀孕了这样容易导致流产的东西是不会出现的。“我和秦夫人一起出去逛街的时候,当晚我就不舒服,结果半夜我还滑倒,孩子就没了。” 四季哑然,秦夫人是秦广联的夫人,和何婉一直是牌友,秦广联是阮文隽的副手,两家关系一直不错。她也知道母亲不够细心,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四季用纸巾擦了擦母亲的泪,问。“你哪里还关心过我?你什么都不和我说,你一个人去美国有回来过吗?”何婉一说起,脾气就上来了。 “我……”四季确实有些愧疚,逢年过节她也从未回来,顶多打个电话,她那时候太恨阮离,只希望离这个家远远的,她那时都认为,她已经不是这个家的一员了。 “你是我的孩子,可你从来不回来看我,这八年我说过多少次,四季你回来吧,可你每次都是怎么回答我的?”何婉说到这里有些咬牙切齿,从四季回来她一直有着怨气,只不过太久没见她都不好直接发泄。 “好了好了,我错了,妈,我不走了,不走了。”四季抱着母亲拍着她的背哄到,她有些无奈,阮离是这样,提起这八年就翻脸,现在才发现她妈妈也是这样。 何婉哭了一会才停下来:“还好文隽对我好,要是只有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被气成什么样子。”四季哭笑不得,只有她哪来的孩子啊,不过这话说不得,何婉有多爱阮文隽她清清楚楚,那是她的天,那是她的命。 离开的时候,何婉才别别扭扭地答应四季帮她看看阮离房间的东西。四季安慰着母亲:“你放心,阮离和我都会好好的,你再加油生个吧。” 何婉毫不客气地白了四季一眼,深呼吸了一下才坐着过来接她的司机的车回去了。 四季长叹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时间,果然预留三个小时是正确的选择,要不是能够让韩严非留住阮离,他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四季走回医院一直都在想,是不是八年真的太长了,是不是她不应该毫不客气地丢下这里的一切。 虽然母亲说的关于阮离的事情不多,但她还是能够感受到,他有多绝望,多痛苦。他是那样想要留住她,不惜动了伤害她的念头,却给了她一走了之的理由。 人生就是这样,本以为可以逃离,却又兜兜转转回到原地,她还是在他身边,强迫着强迫着,竟然自愿了,连她都要佩服自己了,竟然真的将他放在心上了。 74. 四季刚回到房间里没有多久,门铃就响了,韩严非带着阮离一起回来了。阮离仔细看了看阮离的神情,发现确实有点不郁,才转过头来望向韩严非:“你怎么他了?” “他还不是怕你跑了,我说了你在这他不信,一直想要回来。”韩严非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的。四季微微笑了一下,这才走上前去握住阮离的手:“我跑哪里去,你不是在这里吗?” 阮离僵硬的身体这才软了一点。韩严非告辞之后,四季才拉着他坐到沙发上:“感觉怎么样?”四季不过问治疗过程,她很相信韩严非。 阮离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头:“头有些疼。”他的身体一直不好,病情一直反反复复的,治疗虽然比较轻松,但是和医生交谈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 四季按住他的手,亲自帮他按了按额角。阮离很是诧异了一下,今天四季对他很是亲昵,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从上午的秀恩爱到现在,他反而有些惴惴不安,这就是得到了更加害怕吧。 “想什么呢?”四季看他呆呆的,忍不住问。阮离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像扇子轻轻扇过:“你一直等我回来?” 四季愣了一下,点头,后来见他没反应才想起他看不到,然后说道:“嗯,我等你。”阮离忽然倾身,将四季抱在怀里,他忽然觉得内心潮热,像是火要烧尽他的那些等候的悲凉。 他克制不住,手不断地收紧,嘴唇紧紧贴在她的脖颈,细细密密地擦过,他抑制不住地念着她的名字:“四季,四季。” 他不知道什么是爱,可是他知道,这辈子让他放开四季是不可能的,他得到过,再让他失去他绝对会死的, “好了好了”四季拍着他的后背,他比何婉还要消瘦,她能够清晰地摸到他的脊骨,她忍不住心酸,现在她总是这么容易对他心疼,心软。 “四季,你是不是爱我?”阮离贴着四季,不断地蹭着。四季笑了,回答:“嗯,一点点。”她想着今天收到的那些消息,不如就让他得瑟一下吧,告诉他也无妨。 第66页 果然,阮离闻言,更是激动,身体都微微颤抖:“四季,你不会离开我,对吧?”“嗯,我陪着你”四季说完摸摸他。 中饭过后,四季躺在阮离的身边,替他揉着胃部。他上午累得很了,眼睫一直是半合着,脸色也有些泛白,但他明显心情不错。 四季将被子捻好,看着他的脸:“阿离,我曾经和你说过我离开的事情,我一直很想知道你过的怎么样。”不等阮离说什么四季接着说道:“不过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那样的生活你也不会再有了。” 阮离忽然睁开眼,双眼通红,他抓住四季放在他腹部的手,紧紧捏在手里:“你别骗我。” 四季抱着他轻声道:“不骗你,假设真的离开也会回来的,我保证。”一语成谶,日后,她离开他,也如约回来了。 午睡过后,四季拿了盲文书给阮离,自己也坐在床边看书。当阮离提出要看书的时候,四季还有些奇怪,他不是最喜欢自己读书给他听了吗? 四季当然将这句话问出口了,谁知缓慢摸着盲文的阮离抬起头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看不懂,很多你也读不出来。” 四季一句话被噎在喉咙,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种腹黑毒舌的气质是是么鬼,什么时候发展出来的? 四季确实帮阮离上次买了几本他感兴趣的有关程序的书籍,但是他也没有看过,她还想着那是他以前的爱好,没想到今天突然他又要她拿出来。 阮离没有听见四季的声音,心下不宁,将手伸到前面探了探:“四季?”四季回过神来握住他的手:“我在。” 阮离轻轻哼了一声,却没有放开握着四季的手,反而用另外一只手开始摸起书本,四季望着相握的手,微微笑了一下。 75 在治疗中心的日子还是过得很快的,阮离和四季每天都有自己的任务,阮离上午要接受辅导两个小时的韩严非的治疗,下午一个的锻炼时间,之后还要尝试着与护士交流,偶尔何思维也会过来串门,晚上他会安静地靠着四季摸书。 阮离的状态一直控制得很好,四季短暂的离开或者不在他也不会马上爆发,只会在她回来的时候微微黑着脸,一句话不说地将脸埋在她的肩窝。 这一个星期都是这样规律而平静的生活着,因为每天都有着很好的照料,阮离的身体状况也有改善,四季也觉得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阮父也回来了,和四季联系了,约好了今天过来探视。 四季前天就和韩严非说了,所以今天的治疗会暂停,四季和阮离都在房间里等着阮父过来。 四季和阮离说的时候他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四季捏了捏他的脸蛋:“你怎么总是和他合不来?”其实在四季看来,阮父真的对阮离很好,除了不常呆在他身边。 阮离没有回答,从母亲死去过后,他一直没有和阮父好好说过话,他一直不知道自己这样该恨谁,母亲因为疏忽让他失明,而母亲又因为他的失明而责怪自己,从而身体越发艰难,不久之后逝世。 他本是遭受眼盲的打击,却又紧跟着母亲因为自己逝世,双重打击下,他变得不再愿意面对,他没有恨的目标,却又不甘。 他失去了依靠,而他的父亲却只是请了几个人照顾他,然后有条不紊地办了所有的事情,继续扩展着自己事业的版图。 他被丢在黑暗里,曾经他也等待过,但是他等回的是一室寂静,陪着他的总是那些笨手笨脚的保姆和在他家以前照顾母亲的冯叔,然后就是四季和何婉。 四季看他不愿意谈这个话题只能不再说了,生硬地转移话题:“不如下个周末我们申请外出吧?” 阮离果然被这个话题吸引,他偏过头道:“出去做什么?”“出去约会啊,这里我们都快走遍了。”四季临时想了个理由,倒也让阮离觉得欣喜。 他本是因为自己的残疾和身体从不外出的人,如果为了四季,他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他现在的所有生活的中心就是四季,他已经能慢慢地能为四季忍让和改变。 何思维曾经和他说,他要隐藏,那些阴暗的想法要隐藏,他要成为四季想要的那一种人,而韩医生也对他说过只有他变好,四季才不会那么幸苦。 “我们要约会。”阮离一字一句地说着:“四季,我们是永远不会分开的。”“知道了,你表现的好一点,我们才能出去。”四季亲亲他的脸:“对爸爸好一点。” 终于还是绕了回来,四季觉得还是蛮有成就感的,这一次阮离表现得没有那么反感,她大概掌握到和阮离谈条件的方法了,就是拿自己作为条件的筹码,他总是会妥协的。 真是甜蜜又尴尬的事情,四季想着。 阮父和母亲何婉一起过来的。两个人是由韩严非带过来的,四季想应该韩严非有很好的介绍这里,她等会也不用多费口舌。 阮父进到房间的时候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身上向来有着身居高位者的威严,四季看到他也会不自觉地站直身体:“爸” 阮父看着和四季并肩的阮离,眼神微闪,他的阮离变得不一样了,他从未看过阮离这样温和而不尖锐的样子,他身上那些怨恨和阴沉的气息都收敛起来,虽然还是那样不说一话,但却是有着灵魂的安静。 第67页 阮父还是板着脸,声音低低的:“怎么不会张开口了?”虽然没有说对象,但在场的都明白,他在对阮离说。 76 四季拉了拉阮离的衣角,这样的动作一般都是阮离做的,但是今天四季也做了一次。 阮离将头微微向下低着,像是在看四季一样,但实际他什么也看不到。何婉对于两父子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习以为常,只能笑着打圆场:“阮离脸色看起来好很多了。” “我怎么看不出来,不是还臭着脸对我吗?”阮父冷哼一声,到也没再纠结这件事情:“这里环境不错,刚刚我也了解一些,能把他这臭脾气治一治也好。” 四季感觉到阮父拉近距离,也十分开心,拉着阮离:“爸,进来坐吧,客厅也有沙发,这里是个小的两居室。”阮离一声不吭地跟着四季,没有再和阮父杠上,倒也和谐不少。 “四季,我从欧洲给你带回来shalimar的香水,我觉得很适合你。”阮父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装饰简单精美的盒子放在茶几上。四季有些受宠若惊,阮父虽然从不短她吃喝,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富足,但也没有特意给她买过什么。 “谢谢爸”四季接过来认真地看了看,这款香水十分出名,娇兰的一千零一夜香水,非常经典,价格不菲。 四季暗暗舒了口气,看样子阮父是十分满意这里了,她最怕的就是阮父,只要他满意,她也能和阮离安心地在这里继续治疗。 “你爸特意给你带的呢,我说我要他还说不适合我呢。”何婉对于阮父的体贴十分受用,笑得眼角都露出了深深地褶皱。 四季微微笑了一下:“我去倒杯水,阮离也要吃药了”起身,走到厨房,何婉也跟着过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厨房,四季有些惊讶:“怎么了?”“你要我打开阮离的柜子,我打开了。”何婉表情有些复杂:“里面有很多很破旧的东西,我也认不出是些什么,不过还有一个小的密码箱,我打不开。” “嗯,密码箱就算了,那个要敲开箱子,他容易发现。”四季也没有太失望,本来就只是想作为一个了解阮离的途径。 “不过有部分我还是认出来了,里面有很多你以前喜欢的却丢失的玩具。”何婉叹了口气:“你亲爸给你的那条手链好像也在里面,那时你说丢了哭得很伤心,没想到都还在。” 何婉不提,四季都快忘记了,她来到阮家的时候确实还带着很多她原来的爸爸买给她的东西,想起她亲生爸爸,四季就有些疑惑,她妈妈从来不肯说他的姓,只叫他擎掷。 四季出生的时候没有出生证明,她是在进了阮家之后才有的身份,小时候他爸爸只在晚上回来,很早就会离开,有时候几个月都不回来,何婉就会一直哭, 她笼统地了解到他爸爸大概是个贩毒的,反正走的不是什么正道,何婉那依赖人的性格也是在常年没有安全感的日子里形成的。她记得那时家里也不缺钱,直到父亲出事,大部分钱都被上缴了,留下部分钱过日子,生活才逐渐艰难的。 “他大概是恶作剧,你也别放在心上,那东西都多久了,那时你们还小。”何婉看四季陷入沉思,安慰道,好不容易看着女儿和继子关系和睦起来,她可不能破坏。 “我知道的,妈,都这么久了。”四季点头:“我过去了。”何婉接过四季手里的茶:“我自己来就好。”两个人才并行出去。 客厅里的气氛还是十分冰冷,阮离靠在沙发上,手指在沙发绒布上不断地来回走动。听到四季的脚步他才抬头。 “你先吃药”四季拿过药倒在阮离的手心,阮离听话地喝下去,旁边的阮父一直看着,露出微不可察的笑容。 等阮离吃完药,阮父才说道:“你妈很久没有见你了,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你们去聊聊吧。” 四季和母亲对视一眼,都了解这是阮父想和阮离单独谈话,便都站起身,四季说道:“妈,我确实有好多话要和你说,我们去房间吧。” 阮离没有说话,显然也默认了,四季这才放心地和母亲离开客厅。 77 阮文隽等着何婉和四季关上房门才低声开口:“过得还好?”他手里拿着茶杯,语气不轻不重,倒像是随意问出口的。 阮离轻哼一声:“不用你操心。”“你做事什么时候让我放心过?”阮文隽将茶杯放好:“我只提醒你一句,做事要做干净。” 阮离皱眉冷声道:“你在说什么?”语气阴沉难辨情绪。“何婉打开过你的柜子。”阮文隽慢条斯理地说着:“前几天,冯叔和我说她和四季见过面了,回来就打开过你的柜子。” 阮离脸色立刻一变,可是随即又缓和一点:“我有密码箱,她看在你面子上不敢乱动,倒是你的事情更加棘手吧。” 阮文隽没有说话,半天才起身道:“这些年你也查了不少事情,但你要知道,我是在帮你,儿子。” 阮离在外面叫四季的时候,何婉正和四季提起冯叔回老家的事情:“冯叔不是已经没有家人了吗,怎么又回去了?”“不知道,说是多年没有回去了,老了想回去看看。”何婉也不在意这些事情:“反正我又再请了人,没事的。” 第68页 四季听到阮离的声音就打开房间的门走了出去,阮离和阮父两人都没有在说话,四季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甚至觉得两个人根本没有交谈,房间里根本听不到什么声音。 “你们是在一起了吗?”在四季还在关注阮离的时候,阮父突然说了一句。四季僵直了身体,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倒是何婉立刻就尖声道:“四季,你和阿离?” 阮离一直等待着四季的回应,但没有听到四季有任何的回答,丝丝恐惧从内心底层蹿出,然后急速地包裹着他,她后悔了?她又不愿意在他身边了?她嫌弃他还是她根本就是在骗他? 阮离将手伸出迅速地抓住离他不远的四季:“为什么不说话?”他一字一句,像是经过磨砺才好不容易说出口。四季感到寒意就从他的手指传来,才猛地醒悟过来,望向阮离,非常容易就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 四季赶忙回答:“很明显吗?爸眼力太好了,我和阮离确实有尝试交往。”四季的回答让阮离绷直的身体一松,四季反手握住阮离的手:“我刚刚是太惊讶了,爸爸竟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阮父别有意味地望了一眼两人交握的双手,朗声道:“在一起我是不会反对的,本来就是一家人,四季就是我的亲女,现在又是媳妇又是女儿,更好。” 何婉见丈夫脸上难得露出喜色,也露出笑脸:“真是冤家,两人不是亲兄妹,处着处着,还真是处出感情了。” 四季不自然地笑了笑,她没想过这么快就告知父母,虽然她觉得阮父和母亲都乐见其成绝不会反对,但她总觉得这样被公开有些令人措手不及,甚至不太舒服。 “你们要是结婚,阮离也该懂些事情了,公司的股份我会分给你们,你们要是想搬出去也可以。”阮父的话几乎是一道惊雷,四季只知道自己暂时还不曾考虑过结婚这件事情。 “爸,结婚还早,再等等吧。”四季慢吞吞地挤出一句话,她总有一种阮父在逼婚的错觉,也许不是错觉。 “你们年轻人自己考虑好就行。”阮父点点头,也没有再施加压力,四季才松了口气,倒是旁边的阮离若有所思,握着四季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一起用过午饭之后,何婉和阮父就离开了,临走前何婉才突然说道:“那个叫陈嘉唯的人打了几次家里的电话,说打你的电话打不通,是你同学吗?” 四季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意识到陈嘉唯是谁,她的手机设置了陌生电话拒接,打不通是正常的,不过这个人不是从她的世界消失很久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78 “陈嘉唯?”等到何婉和阮父离开,一直默不作声的阮离才猛地将四季抓住,声音冰冷而低沉。“普通同学而已,我都很难记起他是谁了。”四季无奈地解释道。 “为什么要记起?”阮离声音里的愤怒更加明显,声线几乎是颤抖地,他决不能容忍有任何人夺走四季。“不记不记,对于我来说是陌生人。”四季真是哭笑不得,奈何身边这个人占有欲要比普通人强几倍,不是那么好安抚的。 阮离的手从四季的肩膀移开,慢慢地向上,轻轻地掠过她的脖颈再到她的脸颊,来回不断抚摸着:“你别被别人抢走了……”他嘴里温柔地呢喃着,表情却难以掩饰愤怒。 四季任由他的手在她脸上乱动,这也算是她对他的容忍的安慰了。 阮离情绪仍然难以平静,他将头附在她的肩膀上:“四季……,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任何想要夺走的四季的人,都应该付出代价,接受惩罚。 “好了好了,你的,你一个人的,本来就是陌生人,别为了别人生气,对身体不好。”四季拍了拍他的背,哄着他:“阿离最乖了,我们还有出去约会呢。” 阮离在四季的安抚下也慢慢平静下来,可还是不愿意这样放过四季,抬起头,他熟练地吻上了四季的唇,这一次迅猛而又霸道,追逐着四季的舌头,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 两个人吻了许久,才气喘吁吁地松开对方,四季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总觉得下线这种东西真是越刷越低,医院病房门前激吻这种事都做得出。 两个人回到房间,看时间也接近中午一点半了,平常这个时候阮离已经午睡了。四季拉着阮离洗了脸,还是带着他回到卧室。 四季是被阮离的呻吟声吵醒的,她转过头,看到旁边的阮离脸色十分苍白,暗叫不好,看来是他腹部又疼起来了。 这一周他发病都很少,想来是今天情绪太激动了,四季直起身解开阮离衬衫的扣子,他白皙瘦削的腰腹立刻展现在她眼前。 四季熟稔地按了按他的腹部,确定他的确是肠炎有些反复。阮离的脸上不断开始冒汗,他的手圈成拳头趁四季不注意,顶在了腹部,身体也蜷缩起来。 四季起身去拿水和药,还算好,疼得大概不算太厉害。 阮离半抱起他的头,将药喂进他的嘴里,又给他多喝了几口热水。等他喝了药,四季用被子将他包裹起来。 阮离的手碰到四季的手,他闭着眼睛不出声,只是拉着她的手往腹部压了压。四季了然地依偎过来,帮他按摩着:“你别急,我会帮你的。” 第69页 阮离感受到四季的温度,将自己的身体费力地往这边挪动了一小点:“疼,四季……” 四季卖力地按摩着,一边按着一边安慰:“我知道,我知道,谁要你今天生气了。”阮离更加委屈了,不满地往四季怀里钻:“你……你……气我……呃……” 四季觉得自己真是拿阮离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实在什么都没有做,感觉却像是负心汉一样。 “好了好了,我不气你了”四季耐心地哄着:“疼吧,我帮你按按就好。”阮离哼了一声,然后专心地对付自己捣乱的腹部。 他那小表情,傲娇得要命,四季忍不住,停了手,在他汗津津的脸上亲了一口:“满意了吧?” 阮离哼哼唧唧地,倒也不再说气人的话了,只是握着四季的手不肯放。 79. 四季接到宁可的电话是晚上十二点多,她在电话里大哭大叫,像个得不到玩具或者被欺负的孩子一样。 四季被惊醒之后,只能下床接电话以免吵醒阮离,可是阮离睡眠很浅,几乎是在电话响的那一瞬间就清醒,或者说今晚他根本没有陷入深度睡眠。 他睁着眼睛,感觉旁边一动,他下意识就伸手去抓四季。四季也被他的动作一惊,一只手还拿着手机,而人就被他扯住了。 黑暗中,四季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电话那头的女人还在不停地哭泣,四季只得按住电话,然后对阮离说道:“你睡吧,我出去接个电话。” 阮离拉住四季的衣服一动不动,黑暗中,四季没能看到他不悦的神情和厌恶的神色。 四季没办法,嘴里还要安慰宁可,只能坐在床上,安抚地拍了拍阮离。不过阮离仍然没有松开手,反而将身子都挪过来,抱着四季的腰部。 “四季,他不要我,你为什么也不要我?”宁可在电话那边哭天抢地的,四季在电话这边还在和阮离进行“交涉”,本来她还想和宁可好好谈谈的,但是阮离这个样子,她又舍不得推开他、 “四季,四季!”宁可在那边一直没有听到四季的回答,有点生气:“你到底在不在听啊!” 这次宁可的声音极大,四季不得不把电话拉远一点,以免耳朵受到创伤。 阮离也听到宁可的声音,他一向及其厌恶宁可这个女人,梁子从小时候就结下了,偏偏宁可的家世也是极好的,阮离几次想要下手让宁可远离四季都没有成功。 “好了,好了,我睡着都被你吵醒了”四季无奈,只能随阮离偷听了,继续安慰失控的宁可:“你打电话不就是诉苦吗?说说怎么了?” “我失恋了”宁可抽噎了一声,才老实说道:“被个男人甩了。”“我知道了,他为什么甩你?”“因为我是白富美,他觉得配不上我,所以甩了我。”宁可的声音还是可怜兮兮的,但是说出的话一点也不相配。 四季真觉得她周围的都不是正常人,要不说出的话怎么这么欠扁。 “那是他自尊心作祟?”四季疑问道。“不是,是他被另外一个男人威胁了。”“你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四季惊讶道。 “准确来说,还有另外三个,不过我都不喜欢。”宁可迟疑了一下,才补充说道。四季默默地叹了口气:“你喜欢了个什么人?”“普通的人”宁可带着哭腔说道:“但是他长得好。” 四季恨不得挂电话,这绝对不是真爱好么?可是她还是耐心地说道:“那你就告诉他你不在乎他有没有钱。”“老娘说了不下八百遍啊,他就是听不见去,我都要疯了!”宁可又开始咆哮,四季只能将电话再次拉远。 阮离一直在正大光明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不断地皱眉,宁可这个女人就是水性杨花,宁可的男人也是懦弱,暗自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让四季少跟宁可来往。 “男人都有点在乎这些,你条件太好”四季接着说:“而且一般女人也在乎男人的经济能力,他可能还不够了解你。”“不,四季,他了解我,他最了解我,可是他想给我最好的。”宁可语气充满着丧气,声音低低的,有着失落。 阮离在四季的旁边动了动,他的手不断地在四季的腰部滑动,四季被他弄得没办法,忍不住轻轻地叫了一声,然后说了声:“别动” 宁可立马觉察出不对劲,厉声道:“四季你是不是和人上床了?” 忽然宁可又尖叫一声:“你在治疗中心没有别人,所以是和小变态上床了?” 四季还没有反应过来,阮离忽然咬了她一口,她尖叫了一声,宁可也跟真在那边喊道:“肯定是他,你竟然和他暗度陈仓,你竟然重色轻友,你竟然深入虎穴!” 四季慌张地挂上了电话,想来解释大概是难得解释清楚了,下次见面再说,关键是阮离越发猖狂,手也在不断乱摸,嘴唇也贴着四季的大腿。 “你在做什么?”四季按着阮离的头,声音紧张。阮离慢慢将头抬起来,声音沙哑:“我没有给你最好的,你在意吗?” 四季睁大眼睛,这一刻,她觉得他懂得爱了,也是真正的爱她了。 第70页 80. 四季和阮离两个人经过宁可电话那个小插曲,感情似乎是更加好了,阮离偶尔的撒娇让四季只能更加心软,她以前从未想过两个人会有这样的发展,这一切可能都源于阮离的坚持。 四季了解自己的性格,对于感情这种事,她一直保持着适当的不过分的投入,唯一一次任性大概还是对贺晨安,四季摸着阮离的头,哦,她已经有很久没有想起那个人了,他的痕迹是那样浅淡,远远抵不过阮离的浓墨重彩。 答应阮离的约会,四季也在准备,先要和韩严非商量,毕竟要离开医院,再有就是两个人要到哪里去,要做什么。 趁着阮离去治疗,四季把安排又整理了一下,找好地址,打电话确定好了餐厅和包厢,包括路线和两人要做的事情,四季都极为仔细地思考了很久。 阮离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喜欢吵闹,他不能吹冷风,不能吃辣,不能剧烈运动,他喜欢吃甜食,喜欢拼图,喜欢有质感的东西。 四季一点一点地数着阮离的喜好,忽然发现她自己是那么了解他,两个人的羁绊早就存在,8年的时间她什么都没有忘怀,她也是那样深刻地记着他。 不管爱恨,都在心里,四季不由地叹,这真是好手段。 阮离治疗完回来后精神有些恹恹地,趴在沙发上,脸色有些苍白。四季担心地问他,可他却只是摇头,半天才回答:“胃疼”。四季有些着急,阮离的身体好不容易才初见起色,怎么又疼了呢? “怎么又疼了?”四季坐在他身边,担忧地说:“那干脆我们取消约会的行程吧,你好好休息。” 阮离几乎是立刻“唰“地一下起身,瞪圆了眼睛,坐直了身体:“不行,你答应我的。”因为梦地起身,他胃部疼得更加厉害,不由地哼出声,身体也软了下来。 他缓慢地趴回沙发上,闭着眼睛颤抖地抽了抽冷气,一只手攥紧拳头抵着胃部,一只手握着四季的手,等着疼痛缓和了一些,才一点点抬起头。 “好了好了,我打电话要医生过来”四季拍拍他的背脊“你别用太大力气,别伤了自己,出去的事情再说。” 阮离不肯答应,皱着眉头勉强地重复:“要去,一定要去。”他边说边抽气,有一瞬间痛得呼吸都要停止。 四季接完电话,就抱住阮离的身体,伸手去按他的胃部:“你再忍忍,我通知了医生。” 看他被疼得额头上都是细汗,四季心疼地细细的吻他。阮离难得得到这样的对待,满足地吸气,可是又太疼,既甜蜜又痛苦。 医生来了过后,问了问情况,又看了他吃的药,才下结论:“今天换了新的药,对胃部有轻微刺激,但是他反应比较大,还是不要继续用了。” 四季松了口气,等到医生走之后,又回到阮离的身边,帮他用温热的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喂了水,将他照顾得仔仔细细。 阮离眯着眼睛躺在床上,他并没有睡,他听着四季的鞋子在地板上踏出的声音,来来回回,内心充满了喜悦,她对他关心,爱护,她心疼他,她让他不再是一个人。 四季忙完之后才坐在了阮离身边,她刚落座,阮离的手就伸了过来,冰凉的触感让四季握在手里就忍不住给予更多温暖。 “四季”阮离轻轻叫了一声,半天才细语道:“你再亲亲我”四季忍俊不禁,调皮地没有动作。阮离果然有些急了,偏过头,对着她的方向。 四季这才吻了吻他,还用牙齿咬了咬他的嘴唇。以前总是他咬她,她得咬回来才不算亏。 阮离没有露出委屈的神色,反而有些兴奋,他的手反复在四季手里摩擦着,在四季咬他的时候,还用舌头舔了四季的嘴唇。 四季浅尝辄止,阮离却不肯善罢甘休,四季没办法只得找新话题:“对了,下周是你的生日了吧?”话音刚落,一直贴着她的阮离身体微微愣住,嘴唇也从四季的唇上抽离。 81. 阮离神色有些不自然,四季捧着他的脸,鼻子贴着他的鼻子:“怎么了?不高兴?”“没有”阮离别过脸,手指伸开又握紧:“不是下周末要约会吗?” “嗯,下周六又是你的生日,我想要不回阮家得了,把日期改改,我们这周末去约会。”四季想了想,生日的话,继父和妈妈一定很想要全家在一起,两个人单独出去约会不如回一趟家。 阮离沉默了一下,才点点头,同意了四季的决定。 “我们去哪里?”阮离调整好位置,窝在四季的怀里,问道。“不告诉你”四季难得调皮地说道,其实地点她真的想了很久,不过还是定了那个地方,她想他也许也会想要去。 “唔”阮离有些不满,他不喜欢四季对他隐瞒,但是她想制造神秘感,他也只能配合,他觉得自己已经在一步一步地对四季妥协了,可是很奇怪的是,有时候觉得这样竟然是可以接受的,甚至是幸福的。 阮离没有再提约会地点的事情,倒是四季利用阮离单独治疗的时间,将车辆和其他事情都安排好了,连司机人选都选好了,就是韩严非这个小苦力。 “你这是先斩后奏,什么车辆都安排好了,你要用的不是就是我的车?”韩严非有些义愤填膺。“别这样啊,韩医生,那毕竟是你的病人啊,你也会对他外出感到担心的是不是?”四季趁着阮离在健身房做运动,溜出来个十几分钟找韩严非商量。 第71页 “我不是,我是因为你才接手的,四季”韩严非皱了皱眉头:“我是觉得他禁锢你,你会感到累。”“我知道的”四季看韩严非一脸正经,也被迫正了正神色。 “我和他的交流,一定要有你做开头,以你为中心,要不,他都拒绝和我交谈。”韩严非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不跟你说我们治疗的过程,是因为他让我感到挫败,他的思维很缜密,想法也很独特,但是他的一切的出发点,都在于你。” “他喜欢的菜色因为你而喜欢,他的习惯因为你而养成,他的想法因为你而产生,我每次和他交流,讲得最多的也是你,我教会他与人交流的基础也是你。”韩严非一连串的话让四季呆愣不已:“你以为他是接受我这个医生好朋友了吗?其实不是,是因为我能够掌握和他聊天的方法,就是和他谈论你,是因为我也认识你。” “所以他大概不希望我这个熟人也会去,他想要的应该是和你两个人在一起。”韩严非拍了拍四季的肩膀:“我告诉你是想要你了解,他对你的执念有多深,我担心你会受到伤害,不过如果你接受他,我还是会尽力帮你的。” 四季点点头,放弃了要韩严非做司机的打算:“那我自己开车吧。”“对了,上次我有和你说他不愿意提起以前的事情,你有去了解吗?”“哦,我问了,也没有能够得到答案,不过按你说的,还是和我有关吧。”四季叹了口气,阮离啊,真是让她既无奈又心疼,一个人活着怎么能只有一个目标呢? 四季往回走,看到他正随着护士走过来,他的面上满是焦急和阴沉,等到护士喊了句:“阮小姐在前面。”他才面色好转,加快速度向四季的方向前进。 “别急,我又没走。”四季迎了上去,握着他的手:“我就是去找韩严非了解你状况去了。”“以后离开要和我说。”阮离声音里满是不悦,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抓着四季的手很紧很紧。 “周末出去要坐车,你希望有其他人一起吗?”四季边走边问,果然得到了阮离摇头的答案,四季想了想,停下脚步,搂住他的腰部:“你啊,是不是只要我在就行了?” 阮离一副你才知道的样子让四季更加无话可说,她搂着他的腰部,将自己贴得更紧:“还好我喜欢上了你,要不你怎么办?太可怜了。” 阮离抱紧了怀里的四季,露出淡淡的微笑,幸好。 82. 四季开着车的时候还有些紧张,毕竟有很久没有开过车,副驾驶座位上坐着的阮离还很有兴趣地摸着一个魔方,不断地扭转。 四季是按着查询的路线走的,三个小时车程,她一点一点摸索着,带着兴奋很很多不知名的情绪,因为这条路的尽头是她八年前呆的那个家。 她想了又想,她一直很想再回去看看,但一直都没有机会,那里的回忆也不够好,那里没有什么爸爸的身影,只有避之不及的邻居和以泪洗面的妈妈。 不过那里终究是她的生命中重要的地方,她没办法带着阮离飞往美国去追回那八年,只能带他去感受她更小的时候的生活环境,让他更加了解和走进她。 终于到达目的地之后,四季找了一家在网上联系和预定了房间的旅馆卸下行李,带着有些疲累的阮离好好休息。 “这是哪里?”阮离一直都没有问,他感受得到这里并不是繁华的城市中心,虽然有人的气息,但更多的却是安宁。 “你先好好休息,等会我带你出去走走,再告诉你。”四季摸了摸阮离的头发:“我先去把东西放好,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就再次出发。” 阮离哼了哼,默默地闭上眼睛,但是心里还是再不停地猜测着,他没怎么出去过,去得最多的就是医院,他哪里猜得到,只能从四季的心理来猜。 四季来叫他的时候,阮离几乎是立刻起身,脸色一下就白了,四季看着心惊肉跳:“你这么急做什么?”“唔……”阮离支吾了一下,他不想说自己真的很期待,只是岔开说道:“不是要走吗?” 四季拉着他站起身:“那你也别急”等他站直四季才取了一副墨镜戴在他脸上:“这样就能保持你酷炫的模样了。” 阮离嘴角弯了弯:“你最了解我”他的确很在意自己的眼盲,他按了按四季的手:“你挽着我,别让我露馅了才好。”四季闻言立刻挽住他的胳膊“你现在就高冷着就好,一定不会被发现。” 两个人携手走出旅店,四季一直坐着引导的工作,碰到什么小的起伏也会出声提醒,手也紧紧挽着他的胳膊,从外人眼里看,倒是一对如胶似漆的小情侣,女孩温婉,男孩更加俊美。 四季没有很老套地带着阮离去什么父亲的墓前,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她父亲被埋在哪里,她带着阮离去了一片野菊花盛开的地方,黄灿灿的,微风拂过,摇曳着,敲打这过路欣赏者的心。 “闻到花香了吗?”四季很是兴奋,拉着阮离向花海深处走去,秋天的菊花,总是再萧瑟中带来一点生机,让人很是怜惜。阮离早就闻到花香,不过他对花不了解,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花。 四季蹲下身体,捡起一片掉落在地上的花瓣,缓缓推于手心,发现它是一种瓜子状的花瓣,就像一条小舌头,半透明的,水分挺高,可以轻而易举地贴在她的手指上。 第72页 四季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阮离的手心,又拿着他的手凑到他鼻边,阮离靠近一闻,一丝淡淡的香气窜进,他第一次进距离感受到花的香味和摸到它的形状。 “你应该知道的,男朋友要送女朋友花的。”四季望着他略带稀奇的容颜,笑着说道:“你摘朵花送给我,或者插到我头上吧。” 阮离怔愣片刻才低下头,很是委屈。四季握着他的手:“你蹲下一点,花在你脚边。”四季拉着阮离去触碰小小的野菊花:“摸到了吧?就把这朵花摘给我就好。” 阮离顺着四季的手用力摘下那朵花,两个指头紧紧捏住:“插在哪里?”他询问的声音低低地,好像有些羞赧。 四季拉着他,帮他把花插在自己的头上:“这样就好了。”阮离似乎有些不放心,还特意摸了摸,才抿着嘴,把手放下来,半天说了一句:“我是男朋友。” 四季悄悄地笑了,总觉得阮离这样学习着正常的恋爱的模样特别傻,不过她很喜欢。 83. 两个人嬉闹了一下,四季怕阮离太累,就拉着他坐在草地上,还贴心地在地上拍了拍:“坐吧”阮离听话地挨着四季坐下,他从来没有这样的体验,既是好奇也十分兴奋。 “你真跟个孩子一样”四季扑捉到阮离的小表情,感叹道,可是她话音刚落,阮离就猛地朝着四季的方向扑过来,将四季完全扑到在地上。 四季怔怔地看着上方的阮离,他还是那样妖冶而美丽的模样,他的眼睛里映着她的模样,带着微笑的,十分满足的自己,他低下头,试探地去亲吻她。 他的吻落在了四季的额头,四季能感觉到他微凉的唇缓缓下移,到了她的鼻子,脸颊,嘴唇,脖子。她用手挡了挡,不自在地偏过头。 “你说,我是你男人。”阮离不肯放过她,将她挡着的手抓紧,然后按在地上,上身更是紧贴在她的身上,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四季睁大眼睛,这种被“地咚”的姿势真的是阮离应该知道的吗?这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强取豪夺情节貌似有点不对。 四季小声地说:“别这样,要是有人看到多不好。”虽然这里确实没有人经过,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人?”阮离愣了一下,不过接着低下头:“我看不见。” 四季觉得自己一口鲜血哽在了喉口,有些羞恼地道:“你要做什么,有什么事回去再说。”阮离敏感地感觉到四季的不悦,有些心慌,但不过一下就安了心:“你说的,答应我了。” 四季勉强地答应了,这才能够起身,四季红着脸“起来了”然后自己先起了身,再拉上阮离:“我还没有说这里是哪里吧,等会我们去下一个地方,我就告诉你。” “好”阮离现在倒是不再在地点上纠结了,他更关心自身的福利,他身为一个男人,想要得到四季的想法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不断地浮现。他现在就想粘着四季,亲她,吻她。 四季握住他的手:“走啦,离这里不远的。”四季和阮离携手往千走,四季一边走一边看,她也多年不曾来过这里,记忆里的道路也早就改变,她只能按着网上地图里的路线往前走。 两个人慢慢地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到了一栋老旧的民居前面,四季停在原地没有再走,阮离有些疑惑:“怎么了?到了?”四季深吸了一口气:“嗯,到了。” 阮离看不到但是能够听到周围有一些声音,想来是有人居住的。“这是我进阮家之前住的地方。”四季缓缓说道:“二十多年没有来,道路都不一样了,但是这栋楼还是这样。” 阮离忽然觉得一股寒气袭来,一种不安的情绪几乎是在四季说完的那一刻就席卷而来。也就在同时,他们都听到一个男人苍老的声音:“你们是找谁吗?” 四季回过头,看了看面前的老人,不确定地说:“您是海伯吗?”老人闻言,身子一颤:“妹子,你认识我?”“嗯,以前认识,我二十多年前一直住在这里。”四季点头,她也是瞧着他有些像才试探地问的。 老人瞪大眼睛:“你以前住哪里?”四季指了指四楼左边的房子,果然看到老人激动的神情:“你是何婉的孩子?” 四季点头:“是,海伯,我以前住您对面,我妈妈是何婉。”“你回来了,你妈也回来了吗?”海叔情绪起伏:“你们怎么从没回来过,你大伯来找过几次啊!” 四季有些惊讶,大伯?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大伯。“是啊,你爸的亲哥哥,他来找你们,你们已经搬走了。”海叔感慨道:“当时我们也可惜,你和你妈过得辛苦,好不容易有个亲人还错过了。” 四季也是有些诧异,只能问:“那你知道我大伯在哪里吗?”其实她也只是报了一点点小的想法,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更多的信息。“你大伯当年留了电话给我,我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 四季拉着阮离跟着海伯一起上了楼,那时的他们都还不知道,那是揭开一切的一个开始。 84. 海伯领着两个人进了老旧的房间里,四季一直充满着复杂的情绪,这里的格局她很熟悉,和她以前的房间很像:“海伯,我们的房子现在还有人住吗?” 第73页 “很久没有人住了”海伯说道:“你的房子你妈不是卖了吗?但是很奇怪,买了的人也没有来住过,也没有出租出去。”海伯说起这个事情还很有想法:“你们搬了之后,没有人再过来,不对,有一个人来过带了很多人将房间里都清空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海伯端着水过来,将水递给了四季和阮离,但是阮离没有接住。四季帮他接过:“不好意思,他眼睛不好,我来就好。” 海伯略微诧异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男娃娃长得真好,真是可惜了,竟然是个瞎子。 四季将水放在阮离的手里:“不烫,喝点。”四季将视线集中在阮离脸上,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血色全无,眼睛也略显空洞。 四季将水放在一旁,握住阮离的手:“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阮离确实是被满满的不安的情绪笼盖着,腹痛也隐隐约约,他神色恍惚,看得四季颇为担心。 一旁的海伯也瞧见:“怎么了?我里面有房间,不舒服就进去休息。”四季握着阮离的手也不顾在人前,将他抱住:“我扶你进去休息。” 阮离靠在四季的身上,随着她坐到了沙发上,粗粗地喘了口气,他轻轻哼了一声,将头靠在四季的肩膀上,依偎着,很是依赖。 四季看他顶着一头冷汗往她怀里钻,十分心疼“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一会就不疼了,等会我们就回旅店,那里有药。” 四季把他身体抱紧了,拍着他的后背安抚。感受到衣角被攥紧,肩头也发着热,阮离的两条纤细的腿一直有意无意地动着,四季更是没有任何一点其他的心思了。 海伯也没有见过这样事情,有些不知所措:“喝些热水吧。”“谢谢了,他没什么事,应该是受凉了,刚刚还好好的。”四季也有些抱歉:“等他好些我先带他去吃药,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海伯点点头,只觉得四季找的对象也太柔弱了些,哪像他们这里的人,五大三粗的,什么都能扛。 不过一会海伯的儿子回来了,进屋就见到沙发上的四季和阮离,不自在地问:“爸爸,家里有客人你怎么不要我多买些菜回来?”他没见过比阮离和四季更好看的人,总觉得和明星一样。 “这是你隔壁何阿姨的女儿,还记得不?”海伯指着四季说道:“你们两个上过同一个幼儿园呢。”四季看向微胖的男人:“你好。” 胖强看着女神一般的四季,脸红得不得了:“你好你会”话也说不顺溜了:“你回来了啊。” 一直靠在四季肩膀休息的阮离听到声音才缓缓抬了头,有些厌恶地皱眉,他非常不喜欢这个地方。 “是,好久没过来了,今天来看看,可惜我原来的房子也进去不了。”“还是有办法的,我记得上次你大伯来的时候就进去了。”海伯一听四季想要进老房子,连忙说道。 “我大伯进去了?”四季疑惑,房子已经卖给别人了,为什么大伯还会进去?“是的,你大伯找人把锁开了还是怎么的,当时我们街坊还在说房子已经卖了,不能随意开锁,但你大伯说有东西是你爸丢在那里的。”海伯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四季对于父亲并不了解,其实她也想知道得更多,可惜也没有人告诉。“我再找找你大伯留的号码,我记得我记在黄本子上了,可一下找不着了。”海伯有些焦急,四季的大伯还特意让他看到何婉就告诉她的。 “没事,海伯,我就在镇口的那个合家旅店住,这三天都在这里,您要是记起了就和我说,他不舒服我想先带他回去休息,也就不打扰您了。”四季说着扶起阮离,在他耳边说道:“好些我们就离开。” 阮离几乎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呆在这里了,慌乱地点点头,脚步虚浮地随着四季离开了老房子。 85 四季和阮离回到旅店之后四季很是着急地让阮离先上床休息,然后她找了找房间里得热水壶,结果并没有发现。 “阮离,我下去找老板借个热水壶,我好烧热水给你吃药。”四季有些无奈地说,在外面她最担心阮离,平时都不肯她离开太久,在外面肯定不会允许她离开。 不过这一次四季想错了,阮离只是难受地嗯了一下,并没有阻止四季离开。四季被同意的那一刻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站起身转身往门口走去。 在打开门的那一刻,四季还略微担忧地回头看了看阮离,发现他也没有要阻止她离开的意思,四季想着或许是太疼了,他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这才加快脚步离开了房间。 阮离在四季关上门的那一刻,才从裤口袋里拿出手机,他的手机是特别定制的,能够语音下达指令的,他对着电话说了一个他从没有打过电话的人的名字——阮文隽,他的父亲。 等待他接通电话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阮离第一次有一种急迫地要和阮文隽说话的感觉,他眼底的阴郁慢慢地随着时间流逝而扩散,终于他等到了电话的接通。 “阮离”那头阮文隽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而沉稳,但是如果阮离能够看到的话,他会看到他的父亲握着电话微微颤抖。“钱岬湾”阮离狠狠地说了三个字,就让阮文隽忽然沉默了。 第74页 “你知道了。”阮文隽没有用疑问句而是用的肯定句。“我调查过何婉。”阮离冷冷地说,他怎么可能不调查清楚那个当了他后妈的女人,他极其厌恶她,必定要了解得清楚。 “你知道也没关系,我的书房你一向来去自如。”阮文隽缓慢地说着:“你现在在钱岬湾。”“我不管你做了什么,最好收拾的干净些。”阮离没有回应阮文隽的话直接说道。 “我知道了。”阮文隽话音刚落,阮离就挂了电话。他并不想了解他父亲的做法,他知道的也不多,他只了解到四季家的房子真正的购买者应该正是他的父亲。 四季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阮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地感到好笑:“想什么呢?还有不舒服吗?”四季走到他面前:“下去的有点久了,老板去找热水壶去了。” 阮离偏过头对着四季所在的方向:“你说过的,回来随我怎么做。”“我有说过这句话吗?”四季满头黑线,说出这句话的人一定不是她,她怎么可能这么没有理智? 阮离不满地伸手,四季自然地握住,结果被阮离一拉,跌在他的身上,阮离刚好是坐在床边的,两个人都向着身后的床倒去。 四季趴在阮离的身上,不过一瞬就被阮离妥妥地压在身下。四季脑袋里不断地浮现着电视剧里各种霸道总裁的姿势,不由地打个冷颤,阮离应该是不知道这些姿势的,难道男人天生就会? “记起来了吗?”阮离保持着这个姿势问道。记记记记个头,四季忍不住爆粗口,但碍着个人修养,她还是没能放肆,只是拿眼睛瞪着阮离,她又没有失忆怎么会对自己说的话忘记? 四季瞪了阮离半天也没有得到阮离半点回应才想起瞪也没有什么用,被瞪的人完全看不到,所以没反应。 “我只是说有事回来再说。”四季无奈地重复着四季的观点:“我没有说什么都可以做。” “我有事”阮离想了想,才郑重地说道。“有事可以商量,不过你先让我坐起来。”四季一直被压着,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我的事情需要你被压着”阮离亲昵地将头放在四季的肩膀蹭了蹭:“我想真正的拥有你,好不好?” 四季瞪着抡圆的眼睛望着阮离,见他神色认真这才又慌张地闭上眼,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半天才得以继续运转,没错,她是出来散心,才不是想出来偷偷开房的。 86. 四季正了正神色,她亲了其他的脸颊:“你先休息吧,不是今天不舒服吗?”阮离期盼的神情慢慢褪去,他脸上也慢慢浮现失落和恼恨。 四季推了推阮离:“我先烧水,你要按时吃药。”阮离从四季的身上挪开,坐在一边的床上,脑袋低低的。 四季有些尴尬地下了床,她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只能离开一点,走到一边拿起热水壶。 “你……不要……我”阮离的糯糯的声音从四季的身后传来,他的眸色晦暗,脸色阴沉,和语调完全不同,显得格外阴翳。四季背对着他有些不知所措,她虽没有直接拒绝,但以他的敏感必然多想了。 四季还没有想好怎么回应,阮离突然从床上冲下来,他本就下腹隐隐约约地疼着,现在更是被气得只能倒吸着气,话都说不出来了。 双腿一软,他直直地跌坐在地上,下腹一阵涨疼,但再多的疼痛也比不上四季的反应,那是如坠寒窖的疼痛,和骨血分离的撕裂。 四季听到身后的声音的那一瞬间就迅速回了头,看到阮离颤抖着手捂住下腹,嘴唇发白,脸色泛青心里也是很懊悔,明知道他是什么性格,她更不能像其他的女生那样稍微有一点点的逃避,她必须时刻关注着他。 四季抱住他的身体,将他搂入怀里,不顾他的挣扎,只是紧紧地搂住他:“你别急,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 阮离强硬地要挣脱四季,他喘着粗气,眼睛有一圈红,鼻子一耸一耸的,样子狼狈却又有着不肯妥协的倔强:“你……你……就是……不要我……”。 “我没有”四季还是企图抱住他,稳定他的情绪:“我只是害怕了,你相信我,女人对于这样的事情第一次总会有点害怕的。” “我没有经历过,你一说我就有些慌神,不是不要你”四季再接再厉地说道,其实她也真的不是觉得阮离不好,或者说还有着想要离开的念头,她早就决定就这样陪着他也不错了,只是两个人还在磨合,上床总归是要认真对待的一件事,四季的爱情观里,这个是对情侣最起码的尊重。 阮离把自己埋在四季的怀里,心情稍微平复,他不是没有听到四季的解释,虽然他并不理解,但也许就像四季说的,女人和男人想的不一样。 四季安抚地拍着阮离的背,看到他的肩膀一下一下的起伏就知道他肯定还是疼得紧:“好了好了,这次是我不对,没有和你说清楚,你先起来,等会会疼得受不了的。” 阮离一抽一抽地换着气,确实身体有些受不住,胸口憋闷得慌,身体也软绵绵没有力气。四季又抱着他问了一遍,得到阮离在胸口处微微的点头示意之后才用力架起他,往阮离身后的床过去。 第75页 刚把阮离放下,他就忍不住蜷缩身子,一只手按压着肚腹开始发抖。阮离小腹中的肠子并没有因为他睡平而放松反而因为刚刚的刺激发能够狂地痉挛抽搐。 阮离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折磨得不断想要翻滚,可是他的一只手还死死地抓住四季的胳膊。 四季上床抱住他的身体,将翻过来他仰面朝上,四季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触手就能感到一阵震动,阮离很瘦,皮也薄薄的,看上去就仿佛透明的一般。 四季心疼不已,忙把手心贴在他的腹部慢慢揉按:“马上就好了,阮离,马上就不疼了。” 阮离痛得五官扭曲脸色发紫,嘴唇也上下紧闭着,他就在这样的剧痛中还保持着最后的意识:“你……不能……不要……我……” “我要我要,你相信我,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不会真正放弃你。”四季抱着他,心脏都要吓出来了,只能再次许下承诺,她知道阮离肯定还是不会相信,但她就要努力让他相信,让他不再患得患失,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世事难料。 87. 晚上的时候四季下楼还热水壶,正好看到海伯的儿子站在楼道口:“你是过来找我的吗?”胖强看到四季,脸上显出喜色“我爸让我过来的,说是找到号码了。” 四季也很是惊喜,这么多年过去,快十几二十年的电话簿还留着也是不容易的。“是吗?真是谢谢了。”胖强听到四季道谢连忙摆着手说不用:“这是电话,你看看还打得通不,这么多年了,兴许也没有用了。” 四季笑了下,她也只是想多多了解自己的父亲而已。她现在也没有问过母亲有关父亲的具体信息,当年那些母亲为了父亲自杀的情景一直是她记忆里最不愿想起的画面之一。 胖强挠了挠头,憨憨地道:“那我先回去了,你要是不忙再来我家坐坐。”“嗯,好。”四季点点头,目送着胖强离开。 四季将东西还给老板娘才上楼,阮离已经睡了,四季给他盖好被子,刚出来第一天,阮离就痛得下不了床,看样子行程可能不能按照计划来了,四季叹了口气,干脆明天就回去好了。 四季将口袋里的电话拿出来看了看,大伯,应该是父亲的兄弟,也不知道这样打电话过去冒犯不冒犯。 四季想了一会,听到阮离迷迷糊糊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怎么了?”四季走上前握住他的手。“疼……”可能是入夜气温低了,阮离又开始断断续续地疼起来,四季坐在旁边将他半抱在怀里:“好了,你睡吧,我帮你揉揉。” 阮离嘟囔了一声,在四季怀里蹭了蹭,小舌头伸出来在嘴边舔了舔才闭眼继续入睡。 四季直到早上九点才叫醒阮离,他的脸色还是不太好,像他这样每次不舒服,都要连着好几天,四季也不想看他太折腾,准备中午吃过中饭就回去。 “你不舒服我们就下午两点左右回去。”四季收拾了一下东西,对着阮离说道。阮离闻言倒是没有反对,他不想让四季留在这,回去自然是好的。 四季和阮离用过旅馆的早餐就在周围走了走:“其实带你来这里,是觉得这里人少,而且又是我以前生活的地方,你也可以更了解我。” “去你家之前,我和我妈就在昨天我们去过的那栋楼里住,那时就我和我妈一起,我爸很少来,每次来都是凌晨两三点来,凌晨四五点走,我妈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知道。”四季握着阮离在小道上慢慢前行:“我爸大概是个亡命之徒,我妈不愿意多说我爸的消息给我听,她说我是她一个人的,跟着她姓何就好,安全。” “但我知道我妈还是挺依赖我爸的,我妈什么时候买了新衣服,大概就是我爸回来的时候。”四季呵呵了一下,觉得说起来有些心酸:“其实你爸对你挺好的,只是他不会表达而已,你不用和他吵。” 阮离皱皱眉头:“你爸怎么死的,你知道吗?”“知道啊,枪决的,犯法了嘛。”四季笑了:“我爸死后,其实还曾有一帮人过来我家说是要替兄弟照顾我和我妈,但是他们都是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我妈那时都崩溃了还管他们在干什么,家里被翻个低朝天,不过钱早就被我妈存银行了。”四季想了想:“他们肯定失望,什么也没有,我爸回来过一次啊,每次都走得匆匆忙忙,哪有留下过什么。” “我爸在和不在都一样,对我就没什么,我妈就不同,我的家人的概念那时候就只有我妈一个人。”四季望了望天,继续说道。 阮离一直静静地听着,等到四季停下才说:“现在你和我是一家人。”“你啊,也知道我们是一家人啊,虽然不是亲兄妹,不过兔子不吃窝边草,你怎么就抓着我不放呢?”四季叹了口气:“不过现在我也认了,这辈子就陪着你好了。” 阮离嘴角微动:“别骗我就好。”“你要学会相信别人,我是真的认真考虑过和你在一起的,自然也会负责任的。”四季真是感到有些挫败,阮离太没有安全感了,她就是不断说,他也难以相信。 两个人再走了走就回旅店用过中饭,休整了一下就开车前往治疗中心。 第76页 88. 回来之后四季曾在阮离去治疗的时候打过那天得到的大伯的电话号码,只可惜没有人接听,想来着电话也不一定能够找到人,索性没有在纠结于此。 这一周对于四季而言,最重要的就是阮离的生日了,按照计划是要回阮家的,四季想着,要不趁阮离去治疗的时候,为他选个礼物。 和严审打过招呼之后,四季就出了治疗中心,不过说来也是巧,四季刚刚进了商店,电话就响了,四季看了看来电显示,有些讶异,竟然是她那个所谓的大伯。 四季有些忐忑地接通电话,半天才发出一声:“喂?”“你那哪位?”那边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嗯,我是阮四季”四季有些迟疑,那边知道她是谁吗? “我是何婉的女儿,钱岬湾的何婉,您还记得吗?”四季将母亲的名字报了出来,果然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了声音:“你是擎掷的女儿?” 四季记得擎掷这个名字倒是母亲常常称呼父亲的名字。“是,听海伯说,您是我大伯,”四季干脆大大方方地说了。“我不认识什么海伯,不过,你既是擎掷的女儿,那也是我侄女了。”那边倒也直接承认了,四季也说不清什么感觉,总觉得十分生疏。 “擎掷是我弟弟,虽然他十八岁不到就离家出走,但毕竟还是家人。”大伯开口:“他离开我之后才得到消息,再去接你和你母亲已经晚了,也不知道你们去了哪里。” 四季听着听着就觉得颇有些不自然,父亲死后怎么也隔了近一年时间,如果真的有心找她们母女两个为什么又怎会错过。四季自有自己的思考,也不会听着他说什么就相信什么,本来就不是很熟悉的人。 “你和你母亲在哪里?如果方便我希望能见你们一面。”“我和我母亲都还在恒州,这周末吧,这周末我和我母亲在一起。”四季想了想周五她和阮离就回阮家为阮离庆生,也就这周末有时间。 “这周末可以,我到恒州再联系你吧,我在渔阳,大概开车四个小时就能到。”中年人忽然问道:“你们当年的房子是卖给一个姓冯的吗?” “姓冯?我不知道,当年是我妈卖的。”“好的,那我们周末见。”中年人也没有再多问,就挂了电话。四季握着手机还有些不敢相信,竟然联系上了自己的大伯,这么多年没有联系,怎么就忽然又联系上了。 周末见面倒是可以将他邀请道阮家,也不知道继父会不会感觉尴尬,还是和母亲商量一下比较好。 四季按下阮家的电话,接通的时候是一个陌生中年男性的声音:“喂,哪位?”“我是阮四季,请问我妈何婉在家吗?”“阮小姐请稍等。” “喂,四季啊?”何婉的声音传来:“怎么了?”“刚刚接电话的是谁?”“哦,冯叔身子不好了,被查出来什么肝硬化吧,现在住院呢,以后呢文隽会放他出去修养,家里不就缺了管事的嘛,蒋铭是文隽选的。”何婉笑了笑:“你爸就心疼我劳心太多,总是劝我多出去逛逛,买买的。” “那你就出去多买些衣服,我都好久没有逛过街了,妈,你也给我挑几件。”四季打趣说道。“好好,你这周末回来就试一试,我给你多选几件。”何婉显然很高兴四季这样说,声音都明亮几分。 “对了,妈,我带阮离去了钱岬湾了,遇到了以前的邻居海伯,你还记得吗?”四季听电话那头一下没了声音,也迟疑是不是不该提起。“记得”何婉叹了口气:“他家有个胖小子,比你大个七岁。” “嗯,他和我提起我们走后,我大伯过来找过我们,我就向他要了大伯的电话,没想到真联系上了”四季犹犹豫豫地说着:“他想见我们一面,我也答应他了,这周末我不是也回来吗?你觉得方便在阮家见他吗?” “不方便”何婉哼了一声“别带着阮家来糟我心了,出去见吧。”“妈”四季叫了声:“还有件事,当年我们钱岬湾的房子你卖给谁了?我想把它买回来。” “我不记得了,那房子要着干什么,文隽卖的。”何婉嫌弃地说。四季也不想触霉头,不再说了,就挂了电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不再多纠缠,看了看时间匆匆赶回治疗中心。 89. 何婉和四季通过电话之后心里也泛起微波,那段岁月早已要被她遗忘,她不愿想起来,那时的痛苦就是在茫茫大海上什么也没有,却依然漂行没有终点。 她也后悔过,为什么会喜欢上擎掷,年轻的时候爱的就是他痞痞的又讲义气的模样,为他生下四季,没有读书,守着那个家,明知道他在犯法,却也无能为力,因为是他养着那个家。 她知道他在为一个什么公司做事,专门解决纠纷还贩毒,她也生气过,为此还不让四季跟着他姓钟。虽然他也同意,不要让小孩知道过多他的职业和有关他的事情来保证孩子的健康成长,但是没有不透风墙,四季最终还是知道了一些。 何婉叹了口气,这些事情她都不想再想起,不过当年那个老房子,说起来这么多年她也早就忘了这回事,到底卖给了谁,卖了多少钱,她统统不知道,她那时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阮文隽,阮文隽就是她的救赎。 第77页 何婉走到书房,想着购房合同这些东西和当年她的那些东西应该也都放在这里了。阮文隽平时为人十分严谨,所有东西都按照一定的顺序放好,所以书房显得井井有条。 何婉随意地看了看,她当年账户里也还有一笔钱,不过进了阮家也没有动用过,银行卡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不过想来账户本应该也收好了。 何婉连续翻了翻书柜里的东西,也没有看到什么她想要的,本来也没想着要找到什么,何婉干脆关了柜门。等走到书桌的时候,却突然想起桌下柜子里有一个保险箱,她虽然从来没有打开过,但也是知道的。 心血来潮就是这样吧,何婉试着按了按保险箱密码,可惜都没有反应,她想了想,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号码,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何婉自己反而笑了笑,早已不是少女了,还想着浪漫的事情。 她一连又试了几个日子仍然没有什么反应,果真是做大事的人,完全让人无法猜起。脑海里突然有一个念头,何婉输入了几个数字,听到“啪嗒”一声,何婉也听到了自己心里被撕开一个小开口的声音。 保险箱被打开,两层,里面的东西都是她不曾见过的,另外一个女人的照片,许多珠宝首饰盒,她轻轻打开正中间那个,是一对戒指,准确的说,是一对婚戒。 何婉猛地将盒子盖上,将保险柜门关上,慌张地往外走,刚好碰到蒋铭。 “阮夫人?”蒋铭的声音充满磁性。何婉抬起头:“没什么事,我先回房间。”何婉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匆匆走过蒋铭的身边,回了房间,所以她没有看到蒋铭眯着眼看着她的背影。 何婉回到房间,手也不断地颤抖,她知道那个女人,有意无意地,都探寻过,阮离的亲生母亲,阮文隽的前妻。她安慰自己,那是一种怀念,就像自己也会在夜黑人静的时候想起擎掷,可是怀疑的种子却也在心底种下。 同一时刻,四季和阮离在房间里观看着电影,准确地是四季在看,阮离在听,两个人也这样合拍地看过电视剧。 “要不我们邀请柯医生过来?”四季想着周六如果只有家里的几个人还是少了些:“生日的话,应该多邀请些朋友,何况这是八年之后我陪你过的第一个生日。” “如果可以,韩医生,宁可也都可以请过来,我的朋友不也是你的朋友吗?”四季娇声道。阮离的手一直在不断捏着四季的手,他不答话,有点心不在焉。 四季转了转眼睛:“不是都说爱屋及乌吗?我们还分什么彼此,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他们都会祝福我们的。”果然阮离听到这里,才转头对着四季,颇有些委屈地道:“那你开心就好。” 四季瞪大了眼睛,这个人也太会学以致用了,电视里那个男主角才刚刚这样宠溺地看着女主角说过这句话,他立马就用上了。不过四季还是不扫兴学着女主角甜甜地说了句:“好。” 90 “宁可,周六我回阮家,你也过来吧,阮离过生日。”四季拨通宁可的电话。“哦,软妹,那次挂我电话倒是挂得痛快,现在需要我的时候你又来找我,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宁可冷冷地哼了一声,显然还在记恨那天她挂断电话的事情。 “你那晚没喝醉啊?”四季嬉笑着想翻过这一章,奈何宁可段数也很高。“我也想啊,可是某人秀恩爱秀我一脸”宁可怪声怪气:“我就不懂你看上他哪点了,还有,你看上他你也不告诉我,想我去,你给我个补偿。” “姑奶奶,宁姑奶奶,这次找你不就是想和你来龙去脉讲清楚吗?”四季一边安抚着阮离,一边和宁可周旋:“我给你好好介绍一下阮离的新身份,你们也好一笑泯恩仇。” “哼”几乎是同时,两个人都哼了出声。四季瞄了一眼呆在身旁寸步不离的阮离,脑袋中也同时浮现宁可撅着嘴巴不满意的神色。 虽然嘴巴是硬的,但宁可心还是软的,来回两下,她也就应下了。四季兴致勃勃地又打了柯元勋的电话,阮离只是默默地呆在一旁听着四季的声音,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满足。 四季接着又打了阮家的电话,想和母亲说下自己的想法,让她那天多准备些菜。“嗯,好,不过今年冯叔回去了,也不知道阿离习惯不习惯。”何婉感叹道,没有了冯叔,她也很不习惯,况且现在看着蒋铭她也不自在。 “冯叔去哪了?”四季还不知道冯叔住院的消息,所以感到很奇怪。“冯叔身体不太好了,前段时间住院了,他还不肯说,说自己有事,后来你爸和我提起才知道,过段时间他也要回去养老了。”何婉对于冯叔也是有很深的印象和感情的,从她进阮家到现在,冯叔一直在。 “嗯,如果可以,那天还是邀请他来吧。”四季又望着阮离,内心一片柔软,她用手抚了抚他的头发,温柔地笑了。 挂了电话之后,四季抱着阮离:“开心吗?其实我也想要你开心一点,你生日,你最重要。”阮离在四季怀里蹭了蹭,眼神闪烁,生日,呵,生日。 何婉接完电话之后,也无所事事,家里总有人安排,她跟蒋铭提了一句,就有厨师安排,她从来不用费什么心思。 第78页 何婉想着要不去看看冯叔,他住院她也一直没有去探望他,今天说起,也觉得唏嘘,她现在总觉得心里有疙瘩,老是回忆起她这些年在阮家的一切,总觉得美好而虚幻。 何婉朝着房间里打扫卫生的小保姆招了招手:“冯叔上次说住院是在哪个医院?”“不太记得了,夫人,好像是在恒雅。”小保姆印象也不太深刻,只勉强说道。 “好”何婉点点头,出门之后随意地停在一个花店面前买了一束花。她坐着车直接到了恒雅医院,不过到了医院她又犯了难,这该是哪层楼? 何婉很少自己办过事情,现在没有人帮忙总觉得吃力。她想着平时也看到过冯叔吃药,他有支气管炎,何婉索性去碰碰运气。 走到前面问护士才又记起自己并不知道冯叔的全名,只知道他姓冯。“能帮我查查前两周住进来的,一个姓冯的老年人吗?”何婉望了望手中的花,总不能白跑一趟。 “嗯,有两位姓冯的,一个55岁,叫冯和,还有一个65,叫冯巳远。”护士小姐边查电脑边说道。何婉听着马上认定是第二个,不过念着冯巳远的名字,她总觉得她一定在哪里还听过或者见过。 91. 何婉走到病房去看冯叔,却发现床上根本没有人在,她有些失望,想着应该是做检查去了。 “请问旁边这位病人是去做检查了吗?”何婉走到一旁,将花摆好,问了问旁边一个中年妇女。那位妇女用探究的眼神从上到下看了何婉,才出口:“你是这个病人的亲戚?” 何婉身上穿的都是名牌,而且显得低调而昂贵,中年妇女很想知道她和旁边那位病人的关系。 何婉也没有多想,十分爽快地满足了妇女的求知欲:“不是,他在我家工作。” “哦,这样也是”妇女继续说道:“他不住这的,除了前三天来了以外,他都没来过,你看,东西这么少,哪里像是在这里住的。”妇女旁边一直默默无闻削苹果的男人也插话:“我们都以为他出院了,但是东西一直没搬才知道。” 妇女再次瞄了眼何婉的包包,咽下口水,心里嘀咕着,难怪能占着床位,原来是有钱人家的。 何婉也感到很奇怪,她一直以为冯叔在这里住院呢,冯叔在她印象中是没有亲人和房子的,他一直住在阮家,要是他不在阮家,不在医院,他会住那里呢? 何婉还在想着,电话就来了,她看了一眼,立刻接起:“文隽。”“你在医院?”阮文隽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问道,何婉没有多想回答:“是,我来准备看看冯叔。” “他被我安排到其他地方养老了”阮文隽低声说:“你先回来吧,晚上和我一起参加一个拍卖会。”何婉也没有再多纠结于此,挂了电话就转身走出了病房。 何婉刚刚下楼,家里的司机就已经等在楼下了,让她微微诧异,怎么这么快。何婉坐在车上,回头看了看已经渐渐远了的医院,才想到,这家医院就是当初她流产时候住的医院。 四季牵着阮离在医院湖边走的时候,倒是又碰见了何思维,他像是等在那里一样,等到阮离和她出现就迎了上来:“你们这周末又要出去?” 上周末两个人才离开医院出去的,这周末又因为阮离生日要离开。阮离皱了皱眉头,虽然他并不厌恶何思维这个人,但是他还是本能地讨厌一切和四季扯上关系的男性。 何思维扑捉到阮离的情绪嗤笑了一声:“反正我是不能出去的。”四季安慰道:“如果你家人来接你的话,也是可以的,或者是等有一天你真正能够走出去。” 四季还是这几天都过得还是挺高兴的,韩严非一再地提到阮离最近的进步,包括负责他的护士都说,他在交流训练中表现得也不再抗拒。 何思维满是期望地看着阮离:“靠我家人我这辈子都难以出去,要不你出去了把我接走吧?”四季惊讶地看着直接上去和阮离说话的何思维,将阮离带到身后:“他不是你的亲人,不能帮你。” 不是四季带有什么偏见,而是像何思维这样的人,如果在没能保证他不会伤害其他人的情况下是不宜接走的,她不想阮离沾上这样解释不开的事情。 阮离完全一副对四季言听计从的模样,半点反应都没有给何思维,何思维咬咬牙,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四季握紧阮离的手:“再过两天就要回去了,我想你和爸爸还是要好好相处。” 阮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然不太同意她的想法。四季抿抿嘴:“爸还是很疼你的,而且你不应该乖乖听我的话吗?”四季想起昨晚看过的偶像剧,又学了一句台词。 阮离站直身体,不肯再走,然后猛地抱住四季,准确无误地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唔,我受的的委屈通通要从你身上讨回来。” 四季闻言,笑得越发开心,这样的生活其实真的很不错。 92. 何婉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明天的菜单安排,想着晚上四季和阮离就要回来,笑容又一次浮在脸上。一旁的秦夫人笑着说道:“你对阮离是真好,把他当亲儿子呢。” 何婉将手中的事情放下,同样笑着回答:“你不就是嫌我没和你一起打牌所以就来打趣我吗?”“我哪里是打趣你哦,我这是觉得你好福气呢。”秦夫人捂着嘴笑了一会,不过笑意并没有抵达眼底。 第79页 “我哪来什么福气”何婉叹了口气:“你儿子不都进了公司了,我又没有儿子,女儿也有自己的想法。”秦夫人一听更是笑得花枝乱颤:“你啊,自己好命就别老炫耀了,你家文隽一心一意对你,哪像广联,外面有几个小三小四的我都不知道呢。” 一提这个何婉就红了脸,文隽待她是真好,可是前天保险柜里的那一幕却又回放在她眼前,她有些恐慌地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回想这些,要相信文隽。 秦夫人倒是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倒也可怜这个女人,儿子没有儿子,以后指不定自己的女儿还要伺候那个女人的儿子。 “看你今天没空就算了,我找晴子陪我去逛街。今天有新款的衣服呢!”秦夫人捂着嘴笑了笑:“我先走了啊。” 何婉正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闻言猛地反应过来:“那个等等,你认识阿隽的前妻吗?”何婉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问这个问题,也许她就是想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家里已经没有那个女人的任何照片了,她不得不说阮文隽是个很顾及她的感受的人。 “婉婉啊,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这不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秦夫人没想到她突然说起这些有些讶异:“我也不太记得了,这么久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没事,是我想多了。”何婉摇了摇头,连自己也觉得可笑,怎么突然在乎起这些事情了。“不过啊,你想知道还是得问问你们家那位冯叔,他可是跟着那个女人一起来的阮家的。”秦夫人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才说道。 何婉没想到原来冯叔和阮文隽的前妻还有关联,十分不解,脑海中一些扑捉不住的小念头闪过。 等到秦夫人离开了,何婉才觉得心里莫名地不安起来,越快要到明天,这念头越是清晰。 何婉琢磨着冯叔的事情,她一直非常的信任冯叔,从她进阮家开始,准确地说是把她从钱岬湾接过来的人就是冯叔,可是现在她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冯叔按照秦夫人的话来说,不是阮文隽的人,而是那个女人带来的。 四季和阮离将东西都收拾好了,准备晚上回阮家,本来是叫了司机过来接的,但是宁可自告奋勇地要来接他们,四季也答应了。 宁可和阮离一见面就互相不待见,宁可拉住四季让她坐在副驾驶座,阮离也不肯放手一定要四季陪着。 “哎,我说,小变态,你到底会不会谈恋爱,别人男朋友都是使劲巴着闺蜜,你倒好,凡事跟我作对!”宁可气不过,将车一停,直接数落道:“你要是不会,我就教教你,你也得受受教。” 阮离何时肯对人低头过,他冷着脸,不做声,只是下意识地将手放在小腹上。四季担心宁可这爆脾气惹怒了阮离,又害得他伤心又伤身,忙息事宁人地说道:“你这闺蜜也别太为难别人了,这得慢慢学。” 宁可哼了一声,也知道阮离要是生了气,苦了的还是四季,所以顺着台阶下来,只是嘴上还不服气:“你就别惯着他,小变态你也别得瑟,别老仗着自己眼盲性格差,还老拿些破事威胁四季,你要是男主还好,是男配还这么死缠烂打,网友唾沫都能喷死你。” 四季轻笑了一声:“好啦,我们两个也算两情相悦,没有什么不好的。”宁可看了一眼后视镜双手紧握的两人:“你要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小变态,我就是绑着四季,也把她从你的世界拖出来。” 93. 虽然宁可和小变态两个人互相讽刺对方威胁对方,但是作为这场战争的导火索的四季感觉到非常幸福和感动,她很后悔这些年因为恨着些什么,在意着些什么而疏远了和宁可的交往,虽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宁可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而又耀眼闪亮。 坐了许久的车好不容易到了阮家,也不知道宁可是不是故意在整阮离,总之她开得飞快,而且颠簸,倒是将她不走寻常路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 阮离脸色苍白地靠在四季的怀里,几次都反胃得厉害,还是四季使劲安慰和拍着他的后背才熬了过来。 等下了车,宁可反而一脸骄傲:“小变态,不要那么阴狠地对着我,虽然你的眼睛没有在看我,可我总感觉背后冷飕飕的,我是帮你好吧?没有我你能享受四季的爱抚?” 四季实在是受不了宁可,瞪了一眼她,扶着阮离下了车。打开车门就看见母亲何婉和继父阮文隽站在门口。 “怎么?阿离又不舒服了吗?”本来一脸欢喜的何婉在看到被四季搀扶着过来的阮离的时候立刻变了脸色,关心地问道。“没事,就是车上总有点颠簸,所以有一点点不舒服。”四季解释道,阮离的身体在医院已经好很多了。 四季看到继父严肃的脸上也有一丝放松,心情也好了些,也许是拿人手短,吃人最短,这些年不管怎样都是因为有了继父她才能得到这样好的教育和机会,她会尽力做好一个女儿的责任。 “爸,妈,先进去吧。”四季知道阮离不会开口,只能自己打破僵局,停完车的宁可也从她的车上下来,跑到四季的旁边:“伯父伯母。” 第80页 何婉对于宁可很是喜爱,不过这几年因为她来得少没那么熟悉了,不过还是很高兴见到宁可的。“伯母,您越来越漂亮美丽了,伯父也还是那么帅气。”宁可在对长辈嘴巴一向甜,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四季,你看你得学学宁可,你啊,都不会哄着我。”何婉娇声指责,说着看向自己的丈夫:“文隽,你说是不是,我们这两个都嘴木。” 阮文隽微微点头:“都先进去吧,晚饭也做好了。”几个人都跟着往里面走,四季注意到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在帮忙拿着行李。 四季有心注意了一下,也没有再管,和阮离一起进了餐厅。 阮离听话地按照四季的吩咐坐好,也没有闹脾气地挑刺,很是乖顺地和大家一起用餐,倒是餐桌上多了宁可,她适时地说着几句俏皮的话,让气氛活跃很多。 这餐晚饭,倒是吃得格外的顺利,宁可礼貌地告别了之后,一家人都坐在了客厅。 “对了,四季,这是蒋铭,比你大个五岁,现在因为冯叔回去了,他负责家里的大小事宜安排。”何婉瞥到一直做个隐身人的蒋铭忽然想到要给没有见过面的四季介绍一下。 谁知刚刚说完,一旁的阮离顿时发了脾气:“谁允许他进阮家的!”阮离脾气发得突然,四季也没有反应过来,倒是阮文隽立马发作:“这个家是我做主,还轮不到你说话!” “冯叔离开也是你一手造成的”阮离阴沉沉地说了一句,脸色十分难看。四季拉住阮离的手,轻声安慰:“别这样,我知道你不习惯,家里我们也不住多久,爸妈的事情多,总要有个人安排,冯叔身体不好,也该让他休息了。” 阮离冷笑了一下,也没有再说话:“我想回房间。”他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让四季立刻心疼起来,她明白阮离对于冯叔的依赖,那是陪着他长大的人,比阮父在他身边的时间还要长。 四季不好意思地向一直站着没有说话的蒋铭递了个眼神,又低声说道:“阿离坐车也累了,我送他去休息。” 两个人刚刚到了阮离的房间坐下没有多久,阮父就直接进了房间:“四季,去陪陪你妈,我和阮离单独聊聊。”四季看阮离也没有拒绝,点点头,拍了拍阮离的手,退了出去。 94. “冯叔被我送去养老了,他是跟着你母亲的人,我怎么会亏待。”阮父坐在房间里的藤椅上,眯着眼说道:“以前的那些事,我已经做得很干净了,你也不要再交代冯叔帮你查,也不用再试探我。” 阮离冷哼了一声:“你不要连累到我就好”想了一会又说:“那东西你找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吗?”阮文隽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迅速恢复了,心里却对冯叔更多不满了:“这些事你不用管,这么多年,她们不都什么都还不知道。 “钱岬湾的海伯知道些事情也尽快解决了吧。”阮离的手指在床边不断地快速滑动着,像是切割掉某些东西似的,然而他并不知道海伯的儿子胖强早已经将重要的信息转交给了四季,而有一个漏网的知情人正赶往恒州。 “我会处理,这些事情不要再提了,你做事不要太过激进,蒋铭是个不错的人你也不要排斥了。”阮文隽想着蒋铭给他报告的和他监控里显示的告诫道,他这个儿子啊,心狠手辣,但是考虑得还不够充分,还是少了些历练。 阮离没再答话显然是不想再说。阮文隽走出房间淡定地回了书房,蒋铭早早地等在那里。 “房子又转出去了吗?”阮文隽敲了敲桌面:“阿离说有一个叫海伯的人也许知道些什么,你想个办法让他离开吧。” 接近二十年的事情,他并不想横生什么枝节,曾经他想要拿到擎掷带走的证据,不过现在过了这么久也没有人知道那东西究竟在哪里,大家都得不到也不必在意了。况且瞧着四季也和阮离在一起了,何婉也是个无脑的,想来难再有波澜,一切都平稳地按照他的想法在进行。 蒋铭躬身道:“房子已经从冯叔手下转走了,交易合同也在这里。”阮文隽接过来不过是瞄了一眼就放下了:“没事你可以出去了。” 当年他以为擎掷把那证据藏在了房子里,想了办法买了下来,后来又认为他的妻子女儿应该知道派人监视她们,却意外觉得八岁的四季乖巧董事能够照顾每天都在自杀的妈妈,她身上的韧性,善良和责任感让他想到了家里阴郁而又偏激的盲眼儿子,他故意接近这对母女,在他意料之中的,何婉是一个平凡天真但又有些姿色的女人,他很容易获得了他并不想要获得的何婉的爱慕,然后的一切就是顺水推舟,他掌控了这对母女,给了她们想要的生活。 阮文隽这辈子冷心冷情,唯一的动心给了阮离的亲生母亲,只可惜她身体不好,又因为她自己的疏忽导致了儿子的失明郁郁而终,他爱着阮离却也故意疏离他,但不管怎样阮离的一切都在他的考量中,他做的事情,他的疯狂他通通都知道,因为那些疯狂也是压抑在他血液中的,只不过阮离的释放了。 四季是最适合他儿子的人选,从那些他观察的日日夜夜就已经看出,四季是必须和他儿子在一起的人选,从阮离的那些执拗的情绪和举动他就早已清楚。 第81页 这样的发展已经在他的计划之中了,他不希望有任何变故。他确实是冷情的,阮文隽闭上了眼睛,阮离更是如此,想着四年前阮离做的事情,那虽然是他也会做的,但是阮离更加心思缜密,他还利用冯叔买通了医生让何婉再也不能怀孕,子宫有问题的女人怎么可能再有孩子。 何婉和四季两个人也在房里说了些话,四季讲了一下和大伯的联系过程还有明天他就要来,何婉也颇为感慨,只是想到前几天自己看到文隽的前妻心里也难受了很久就说道:“还是别接到家里来,文隽看着不好,我们上午去见见,不过,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见的。” 四季想想也对,不过她和大伯还算有血缘关系的,算是亲人,还是要见见。何婉只有四季一个女儿,以前四季出国了没得和她说,现在有了诉说的人倒是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四季安慰着何婉:“念旧情的男人总比寡情的好。”其实她早就知道继父对于阮离的亲生母亲大概是真的非常爱,死在了青春岁月的美丽女人,不管怎样,都是不能磨灭的残念。 95 可以说一大早四季就跑到阮离的房间等着和他道声生日快乐了,因为住在家里四季不太好意思再和他睡在一起,两个人还是分开睡的,虽然阮离又忍不住小小的发了脾气,不过在四季的主动亲吻和宽慰下最终还是勉强同意了。 “早安,阮离”四季摸着他的头轻声说道:“生日快乐,阮离。”阮离睁着眼睛像是在凝视她一样,然后开口:“我想要你亲我。”四季如他所愿地亲吻了他,然后微笑着道:“起来吧,今天有很多人要来呢。” 阮离没什么表情,他的世界只要有四季就好,旁的人都是多此一举,不过他也慢慢学会忍让了,四季总是希望他受到欢迎,在他的忍耐范围之内他不介意让四季开心一点。 四季和阮离一起下来果然看到何婉和阮文隽都已经等着他们了,何婉特意穿了一条朱红色的连衣裙,显得十分的华美和正式。 “妈,不过是在家里吃饭,你穿这样让我怎么好意思呢?”四季看了一眼自己,一件宽松的驼色毛衣搭配白色小脚裤,简直是家居搭配的典范。 “你也知道不好意思啊,还不换个好看点的,妈都给你买了好些衣服都不见你穿。”四季有些无奈,她长相温婉而且显得特别的学生,很难驾驭那些大牌的高调服饰。 “你看你也不化些妆,素着一张脸的。”何婉怎么看四季都觉得她白长一张好脸都不会打扮。 四季一直没有答话,反而是阮离接了一句“没事,反正我又看不见。”闹得四季忍不住红了脸,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吃饭了,吃饭了。” 一大早气氛十分融洽连阮文隽的脸上都罕见的有一丝丝笑容。 四季接到大伯打来的电话的时候还有些意外,本来以为他大概下午才到,没想到他昨天晚上就到了,不过才联系她。 “谁的电话?”阮离对于四季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在意。“哦,没事,是我定的礼物到了。”四季昨晚就和何婉商量好了,还是不要让阮离父子知道为好,也就统一了口径。 阮离闻言倒是不再追究,他这些日子在何思维的谈话中和四季看的那些韩剧中也学到了些浪漫的知识,他对这些不是很在意可想到这些是恋人间做的事情,他又忍不住期待。 “阮离,等会你和我出去一趟。”阮文隽也刚好在这时候开口,四季有些诧异,她还想着要怎么跟阮离请假出去,没想到阮离和阮文隽也要离开。 阮离没有开口,只是握着四季的手紧了又紧,四季忽然想起小时候阮离也有几日是出去的,其中好像就包括他的生日,以前不怎么在意他也没有细想,现在看来,阮离应该是去了和他母亲有关的地方。 等阮离和阮文隽出门,四季和何婉就也赶着出去了,倒是蒋铭问了一声:“要去哪里?”四季看了一眼,觉得他话问得突兀,不过也没有太在乎,说了去融汇商场中心。 四季并没有能够一眼认出她大伯,倒是何婉忽然站着不动了,然后定定地望着会所里的那个人。 四季猜想那大概就是她的大伯了。对面的男人显然有六十岁了,头发有些灰白,眼睛很深,显得很是锐利。对面的男人也看到了何婉,毫不犹豫地便向她们走过来,然后才站定说了一声:“是你们。” 四季觉得有些尴尬,毕竟是亲人可是却如同陌生人一样。 “这些年你们过得还好?”大伯说话显然也很生涩,让四季觉得有些不自然:“还好。”“我有去找过你们,想去接你们,可你们已经搬走了。”大伯叹了一口气说道:“擎掷对不起你们,丢下你们母女两个了。” 四季低下头,她对父亲的印象并不深刻所以没有什么好说的,不像何婉,已经落下眼泪。 “擎掷是得罪了人才落得这个下场的,当时他向我求救我就应该想到的。”大伯接着说道:“他说有个什么证据让他放在家里了,我一直以为他说笑的,结果……” 四季越听越是不对,总感觉这个大伯并不是想要了解她们更多的是想要谈论他的父亲和他父亲被枪决的原因。 第82页 四季抬起头扫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这些我们都不知道。”“那东西肯定是留在你们当年住的地方了,要是有了那东西,你父亲就能瞑目了!”大伯忽然情绪激动起来:“那房子里,就在那房子里。” 四季盯着眼前的男人忽然觉得有些可怕,她猛地记起当初父亲死后也有一群人翻箱倒柜,只怕也是在找这些东西,那时她不过七岁,可是也是有记忆的。 “你们是不是把房子卖给一个叫冯巳远的?你们知道他在哪吗?我要找到他。”大伯最后的一句话却让不耐烦的四季和同样感到古怪的何婉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因为那个房子竟然卖给了冯叔。 96 “你说谁?”何婉有些不敢相信地再问了一句:“我的房子卖给了谁?”“弟妹,你房子卖给谁你自己不知道吗?那里面可是有着擎掷最重要的东西,你说你怎么就给卖了呢!”大伯痛心疾首地喊着,当初他得了信就赶回来想拿了那东西,可谁知弟媳跑了房子也卖了。 “你再说我卖了谁?”何婉不想听他在那里废话,只是问道。四季拉住何婉:“妈,也许真的就是把那房子给了冯叔。”“四季,你不知道,冯叔是那个女人带来阮家的啊,你爸心里还有着她啊,他把我的房子卖了给了冯叔!”何婉焦急地跟四季说着。 “你再婚了,和谁再婚?那房子被你丈夫卖了?”大伯的声音忽然变大,四季皱眉,她没想到她的大伯竟如此不知礼仪,只能安慰何婉:“妈,阿离的母亲已经走了,冯叔也算是阿离的人,是阮家的人,况且他为阮家辛苦一辈子,就是给他套房子也应该的。” 虽然四季嘴上安慰何婉可是心里还是有些疑问的,为什么会给冯叔一套离阮家如此远的房子,为什么偏偏是钱岬湾她家的那一套,为什么母亲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阮家,你嫁给姓阮的?”大伯一直没能在何婉和四季的谈话中插上话,所以很是注意两母女的谈话,直到四季说阮家人,他才浑身一震:“就是姓阮的,完了,那东西被姓阮的给那走了。” 四季就是再不明白也听出些事情了:“大伯,你说些什么?”“你问你妈,她应该知道擎掷在干些什么。”大伯指着何婉说道。何婉还有些没有弄清楚,望着四季看向她,才开口:“你爸混黑社会,说是为什么公司做事,你要大了,他说要做最后一票,搞一笔大钱,谁知还没过几天他就出了事,有人举报他贩毒涉黑,毒品数量庞大,还有一系列罪就给判了死刑。” “妈”四季从来没有听过何婉说过这些事,第一次听到还有些不可置信。“就是最后一票害了我弟弟啊,他和我写信说他得罪了姓阮的,他不能害了他公司里的其他兄弟他决定自己扛。”大伯说着红了眼睛:“他没说名字只说了姓阮的,那封信过了许久我们才收到,擎掷和我们隔断联系上十年,我们哪知道是他,一直没人管,后来看了就已经晚了。”大伯狠狠地捶了捶桌子:“那姓阮的居心不良。” 四季也听出了大伯这次来的目的显然就是为了那什么据说被藏在家里的“证据”,倒是不知道那所谓的“证据”值多少钱,竟然让他一直惦记到现在。 四季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大伯,我们还有事,先走了,你说的那东西我们没见过,那房子也不是我们的了。”说完拉起何婉就走,何婉还处在各种信息交杂的错愕中,被四季拉着走还有些疑问:“他说的那个姓阮的是文隽吗?” 四季也没个谱,只是低声道:“世界上姓阮的又不止一个人,况且我看大伯明显冲着那个东西来的,说的话也不能完全作数,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他能记得住吗?” 两人刚走出商场就碰到了匆匆往里走的蒋铭,他脸色严峻,看到四季和何婉才松了一口气。“阮夫人”“怎么?阮离他们回来了?”何婉 有些慌神,她没想到蒋铭会知道她们的行踪。 “没有,不过阮先生快了,您也回去吧。”蒋铭淡淡地微笑了一下,说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四季和何婉是坐的的士过来的,并没有用家里的司机。 蒋铭脸僵了一下,开口:“阮先生关心你们。”四季没再说话,心里只觉得吹进了更多的凉意,那些事情她先不说是真是假,但她真的开始怀疑一切的开始可能真的是利用。以前只觉得她的 97 “蒋铭”何婉和四季上了车之后不就,何婉慢慢地开口:“他是不是一直在监视我?”其实何婉不是没有感觉,这些事情,一条条,慢慢地,她也有想法的,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不想要的事情。 她去看冯叔马上就有人接她,她去过阮离房间之后阮文隽就和她一起去看四季和阮离,她在书房看到了那个女人的照片后蒋铭就随身安排她的事情了。 蒋铭脸上微微显出一些惶恐,在四季也看他的时候才回答:“是的,阮先生让我一直跟着夫人。” 何婉像是一下就脱力了一般软了身体,四季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妈,你别多想了,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四季低低地开口,却也同样感到从来没有的不安。 第83页 她能感觉到大伯说的一切不是百分之百正确但是至少是真相,那个大伯,明显也是冲着那个所谓的证据才来找她们的,亲人都是如此,那在她们最困难的时候出现的阮家父子呢?是不是也是因为那个东西? “家里是不是有监控?是不是?”何婉突然猛地又坐起来,冲着蒋铭吼道。蒋铭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不安:“这个……”他越支支吾吾不肯给个答案,何婉的脸色越晦暗。 “他人呢?既然知道我都知道了,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和我说清楚?”何婉靠在四季身上,喘着气:“他也是为了那个什么证据才接近我们的对不对?我的房子也是被他卖了是不是?” 蒋铭不再说话,但是袖子下的手却暗暗攥紧了。 何婉开始一点点将最近的事情跟四季说,包括四季上周周末去了钱岬湾的第二天冯叔就离开了,她去冯叔住院的医院却根本没有见到冯叔,她不论到哪里文隽都知道。 所有的事情窜在一起,像是在掩饰着什么,又像是被精心安排好的,所有的事情都在催促着四季和阮离发现些什么。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当年那些事都是阮父做的,那为何现在又能轻而易举被发现呢? 四季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她将目光再次放在了蒋铭的身上,他是阮文隽的人,可却每次都让她们故意发现些什么。 “蒋先生,既然你在监视着我妈,为什么她还能发现这些事情?为什么今天的你这么晚才出现?”他明明能够在何婉进入书房之前就拦住她,他明明能够让大伯见不到她们,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蒋铭闻言才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四季一眼,才叫住司机:“停车”。车子稳稳地停住了,蒋铭冷冷地笑了一声:“阮小姐真厉害。”他一瞬间变了脸,从诚惶诚恐的模样变成了冷峻嘲讽的样子让四季也微微惊讶。 “要扳倒阮文隽,没有你们怎么能行?”蒋铭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这是你那间房子卖给冯叔的合同,三天前阮文隽又要我将你的房子转走。” 蒋铭又轻笑了一声:“阮夫人不好意思,现在你的那间房子在我手里了。不过我也只想要当年那份证据,我不会为难你们的。” “你还知道些什么?”四季望着蒋铭,原来又是一个要证据的人,这样对她们倒是没有什么伤害。 “阮小姐还真是问对人了,我为阮先生工作了五年,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蒋铭停顿了一下:“我得到阮先生的重用,正是因为阮夫人。” “阮夫人可还记得,四年前你怀过一个孩子?”蒋铭恶意地问道:“阮夫人可知道,阮先生从来都没想要过那个孩子。” “你……”何婉颤抖着手指着蒋铭:“你胡说!”“不过阮先生确实也没有动手,因为还不等他动手,他的儿子比他更早动手了,你的行程除了冯叔是最了解的,冯叔除了阮先生以外也最听阮离的话了,那杯芦荟汁也不是意外。”蒋铭敲了敲公文包里:“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摔了一跤,阮夫人没有想过吗?阮离是盲人,家里怎么会有不按照规矩摆放的东西呢?” “若只是这样还好,阮家父子一个比一个狠,阮离买通了给你动手术的医生,本来只是流产的,却让你永远也怀不上孩子了。”蒋铭低头,眼里闪过一道暗光:“而我,就是为阮离完美善后的人。” “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你们被欺骗到这样境地,到底又多愚蠢才会一直活在谎言里。”蒋铭叹了口气:“这些年,我在阮文隽身边做事,知道得不少,那个男人冷血无情,疯狂偏执,表面斯文,却比谁都狠,唯一的弱点就是阮离和当年的证据,那足以摧毁他。” “没有我,你以为你能顺利看到阮文隽的保险柜?没有我,你以为你还能见到今天的那个人?阮文隽和阮离一直都有交流,阮离什么都知道,钱岬湾的海伯也是因为阮离才被阮先生知道的。被蒙在鼓里的至始至终只有你们。” “别说了。”四季冷声喝道,她怀里的何婉已经是泪流满面,脸色灰白,喘气不已了。何婉本来就有心理疾病,这一下一刺激情况可能更加糟糕。 果然何婉不断地抽着气,身体不断地起伏,在四季怀里最终晕了过去。 98 如果说早知道会有今天,四季想,她宁愿从来不曾回国,从来不曾重逢。 蒋铭“好心”地开车将四季和何婉送到医院,并“热心”地给阮文隽打了电话。四季头脑有些混乱,她并没有突如其来的愤怒情绪,也没有失望或者是怨恨,更多的,缠住她的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后悔和死水般的平静。 “你不用再问我或者继续在这里。”四季将被子给母亲捻好,然后冷声对蒋铭说道:“以前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听过什么证据,你想要就自己去找。” “以前我认为你妈或许是知道的,可从我来到你们家就知道,你们两个谁都不知道证据的事情。”蒋铭微微勾了勾唇角:“不过没关系,我帮你们了解了阮家父子的真面目,让他们都痛苦就好了。” “你不要告诉我,你们会这么容易原谅他们父子,一个害了你家庭,一个害了你母亲。”蒋铭用手轻轻地指了指床上的何婉:“她是你唯一的家人了吧?带她走吧。” 第84页 “和你有什么关系?”四季站起身:“你和阮文隽的恩怨你为什么要拖我们下水?”“因为我和你一样,我也是被他害了的人,我的父亲也是为他卖命的人,但我和你不一样的是,我会复仇,你只是被欺骗。” 蒋铭转过身,没有再说话,直接走出了病房。 四季目不斜视地将房门关上,然后坐在一旁。她想起,刚回来的她,对阮离是满满的恨。她认为他脾气乖张,性格偏激,占有欲强,他仇视他人,几乎无法与人和平相处。 他像个魔鬼一样的,在她的童年时光留下了无法磨灭的记忆,夺走了她的温暖,夺走了她正常生活的权利,夺走了她的朋友,还差点夺走了她的眼睛。 她以为远走是逃离,却最终还是走回了原地。走了八年,而他仅用了半年就让她心软,让她做了无用功。 “四季!”熟悉的尖叫声音从门口传来,四季几乎是立刻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但依然能够听到越来越近的属于阮离的声音。等到他闯入了病房,四季才恍然地站起身凛声道“出去!” 他像是忽然找到了方向,寻着四季的声音直接冲撞了过来,他并没有带盲杖,医院病房的位置他也不熟悉,挡在了四季前方的椅子绊倒了他,而四季却并没有伸出手去扶。 她做不到冷眼看着,只能偏过头:“出去,这是病房。”“四季,不是,四季。”他尖锐地辩驳着,但是他无法开口,他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他的手不断地向前,企图撑起自己或者将他挪过去,但浑身的无力让他几乎动弹不得。 从内心里散发出来的寒冷和疼痛,像是蟒蛇一样缠紧了四肢。 “你有什么怨恨可以对着我。”阮文隽清冷的声音传来,他进门看到坐在地上的阮离,瞳孔猛地一缩。 四季从听到继父声音的时候就转过头看了过去,将他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病房里三个人,躺在床上的母亲根本就不在他的眼里。 她自认为身为心理医生,她看人比较准,可她还是没有能够看清人的感情。 “请你们出去”四季的手握成拳头,指甲紧紧地陷在手心,她抑制着那些忍不住奔涌上来的情绪,声音保持平稳地说:“我们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请出去。” 地上的阮离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样,愣住了,然后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腹部,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他疼得咬住自己的舌头,鲜血从嘴里缓缓地流下来。 阮文隽冷眼望着四季,眼前的继女用着冰冷的声音在和他说话,还在肆无忌惮地伤害他的儿子。他站在门口,没有给睡在床上的何婉一个眼神,转过身对着他身后站着的人:“把阮离给我扶起来,带走。” 阮离冷着脸挣扎,对着四季所在的地方尖叫:“四季,不要,四季!”他被两个人联手抱起,然后被人用保护性的姿势往后拖去。 四季看着他不断地挣扎和扭动,嘴角不停有鲜血涌出,可他还在喊着名字,只能偏过头,嗫嚅着说了一句:“出去吧,别来了。” 99 “四季”阮文隽站在原地,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继女。四季的心绪难以平静,脑海里还在浮现阮离离去时的模样,听到继父的声音还有些回不过神。 “我们谈谈。”阮文隽眉头紧皱,这是四季难得看到的场面。“不用了”四季抬头对着继父望了过去:“你和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只希望你能对我的妈妈有个交代。” 阮文隽闻言神色更加凝重,他情绪想来隐藏得很好,这次事情来得突然,是他思虑不周,他低声道“你不想知道事情的原委吗?” “那些旧事,和我们无关,我与我妈从来都没有看到什么证据,也并不知道你的那些事情,我想蒋铭对这些可能更感兴趣,你们可以有更深入的交谈。”四季也一时说不出什么更决绝的话,只能冷声说道:“病房需要安静,有什么事情也等我妈出院了再说。” 阮文隽除了在阮离面前遇到过这样冰冷的对待还没有人敢这样直接拒绝他,他斜睨了一眼床上的妻子,甩了手往外走。 四季不想管外面的是是非非,她此时没有什么好想的,唯一只想就是等母亲醒来,以后的事情再做决定。 宁可本来是打算直接去阮家参加生日宴的,接到四季到医院的电话,马不停蹄地就赶过来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宁可提着她的大包包直接冲了进来:“阿姨怎么了?”四季按住跳脚的宁可,低声说道:“我们去阳台说。” 宁可按捺住焦急跟着四季到了阳台,这才听着事情的原委。以宁可的性子,听得暴跳如雷是正常的事情。“那阮家父子就是欺负你们母女两个,我早知道阮离自私,没想到他连你弟弟都不容!”宁可果然气急败坏,拉住四季:“你和阿姨也别和阮家再有个什么联系了,出了院就住我家去,我哥前两天才送了我一套房子,里面东西一应俱全,你住进去就是了。” “阮家这些破事,你和阿姨就别管了,我找个大律师给你们摆平”宁可冷哼了一声:“我说过,他要是再敢伤你,我就是拖也要将你拖离他的世界!” 第85页 四季望着宁可不停地开合的嘴,轻轻地抱住她:“宁可”。“你说你这出息,被人家欺负成这个样子,丢脸不?”宁可拍了拍四季的后背:“你说你长得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还真就当一朵白莲花啊!这几天怕是你继父还有阮离都不会放弃找你们,我打个电话带几个人来,这几天,我就在这里坐镇了。” 宁可说到做到,不一会就有几个安保人员到了,通通站在病房门外守着,除了医生护士,谁都不允许进。 宁可还是不甘心,把四季照看好,她走出病房想找阮离,想要狠狠骂他一次。不过还没等她去找他,阮离就跌跌撞撞地要往四季所在的病房冲。 阮离刚开始被注射了少量的安眠药才控制,等药效过去就发了疯一样地要去找四季,阮文隽去处理蒋铭的事情早已离开,周围的人却是没有能够拦住阮离的。 “你有什么脸进去?”宁可冷冷地看着被人搀扶着的阮离,狠声道:“你最好离四季远点,有我在这,我绝对不让她见你!” 阮离低着头,粗粗地喘息着,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宁可的话,强扭地要进去:“四季……”“四季和你没关系,她也不想见你,再也不想见你。”宁可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十分清楚,她就想让阮离知道,他和四季是不可能的事情。 “四季!”他抬起头,忽然朝着门的方向尖叫道:“你出来!四季!”可是门内没有任何动静。阮离承受不住打击地颤抖,身体一上一下地起伏,他目露凶狠,像只拼死挣扎的小兽。 “我会死的!四季!”阮离脸上的疯狂之色看得宁可心惊肉跳,跟个疯子她没兴趣多说什么:“阮离,你死了这条心吧,你的命是命,四季的亲弟弟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害死一个孩子,上天都看不过眼的。” 宁可没有再看一眼阮离,冷笑一声。她能够清晰地听到身后阮离跌坐在地上发出的闷响,对于这一切她只能说,自作自受。 100 因为宁可声势浩大的行动,这一层楼的病人也都知道这个病房大概有些不同,四季几次出门去打开水也都备受瞩目。 “宁可,你回去吧。”四季替何婉洗了脸,才轻声对宁可说道:“已经晚上八点半了,你哥会担心的。”“唔,阿姨不是还没醒吗?况且晚上我更要在这里,万一那阮离……”宁可看了一眼四季的脸色,没有继续说。 “放心,他爸已经把他带回去了,不会让他乱来的。”四季安抚第拍了拍宁可:“我妈的情况可能清醒了不会有多好,我想和她一起离开,对她进行心理干预,以前小的时候对于她我无能为力,现在不同了,我可以保护她。” “你也放心,我会安排的,阮父虽然势力不一般,但是我家也不差,你就安心第住到我的别墅里,没有人会打扰你的。”宁可双手托腮,略带骄傲地说。 四季看她一脸表扬我的表情,忍不住捏她的鼻子,宁可就是这种招人爱又招人恨的女生,她美丽大方,高傲聪慧,有睥睨的资本,却也有亲近的善良。 “好,我妈醒来出院我就搬。”“搬什么?”四季话刚说完,床上的何婉就虚弱地问了一句。四季和宁可眼睛一亮:“妈”“阿姨”两个人都围着床边喊道。 “阿姨,你搬到我家去吧。”宁可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一直想和四季住,都没有机会。”何婉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没有开口的力气,脑袋却昏沉沉的,她将视线从宁可的身上移到四季身上。 “妈”四季握着何婉的手:“再休息会,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阿离……的生日……”四季没想到何婉开口会提到这个,有些诧异。 “阿姨你还管他的生日做什么!”宁可气急败坏地跺脚。“不是……是小域的忌日……”何婉喘了口气继续道:“弟弟……小域……”四季立刻明白何婉的意思,想来小域这个名字,是给四年多以前那个未出世的她的弟弟。 宁可显然也反应过来,下午她听完整了阮离做得那些腌臜事情就气得不行:“阿姨,别想了,您和四季就住我那里去,现在就好好休息。” “你先回去吧,我陪我妈就好,这里也睡不下。”四季见何婉的神色不对,显然有些问题,只好先将宁可劝走,宁可也颇为识趣,提着包说了声就走了。 四季等着她离开才安抚何婉:“妈,小域没事的,他去更好的地方去了。”何婉神色怪异:“你爸呢?他怎么不在这里?”四季觉得她精神状况不对,只能安抚:“阮离有事” “阮离!阮离!”何婉突然反应过来,抓着四季的手:“他害死了小域,是他害死的!”四季的手被她抓出了血痕,但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妈,没事了,我不是还在这吗?” 四季端了杯水“先喝水吃药,妈。”何婉懵懂地点头喝了:“文隽不要我吗?”“妈,别多想,先睡吧。”四季拍了拍她的手,哄她,知道她现在状态混乱也不再多说。 好不容易让何婉睡着,四季将自己整理好,已经接近晚上十点,她望着窗外有些出神,今天是她失约没有陪他过生日,想想,以后可能也不会了。 第86页 同时,在阮家,阮文隽也一点也不好过。 房间里的阮离几乎将所有他能碰到的东西都砸在地上,整个人也跌坐在地上,他神色癫狂而扭曲,脸色苍白中透着青紫。阮文隽站在门外,隔着门,听着里面的动静。 他已经断断续续闹了七八个小时,将他按在床上打了镇定剂都打了三四次,可是只要他能起来必定要不顾一切地往外冲。拦着不让,他就歇斯底里地胡闹,疼得从楼梯上摔下来一次,阮文隽才将门锁住不让他出来,可是这样也不安心。 里面撕心裂肺地喊叫声让阮文隽头痛欲裂,他知道阮离对于四季的执着有多深,正如他自己一样,这么多年,即使娶了妻子也仍然不愿爱上别人,不愿用情。 听不下去的阮文隽最终将门打开,望着一室狼籍,还有匍匐在地上不断呜咽着的阮离,怒意完全不可抑制:“你就是这样威胁我?,混账!” 阮离不断地喘息着,憋闷的感觉让他话也说不顺畅:“让我……见……”阮文隽冷声喝道:“你看看你!八年前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是我不想让你见她吗?是她不愿意见你,她不想要你,她要逃离你!” 阮离头疼得几乎要炸裂,偏偏从胃到小腹都像有把尖刀一寸寸地剜过,他青灰的嘴唇上忽然溢出一缕红,他张开嘴,干咳一声,一口血咳了出来,他才满意地笑了笑。 阮文隽见状只能转头,皱眉,对着门后一直都在的保姆说:“送医吧。如他所愿。” 101 四季临近入睡前接到阮文隽的电话,她看了一眼吃了药睡熟的何婉,起身走出病房才接了电话。 “到十五楼来,什么条件我都和你谈。”阮文隽像是强忍住巨大的怒气,一字一字地说得十分清楚。四季挂上电话,走回病房,收拾好自己才坐上了电梯。 她忍不住想着自己该和阮文隽说什么,但发现一向冷静的她竟然对着继父无话可说,说什么呢?当年的事情孰是孰非没有定论,她父亲违法犯罪的事情肯定没有少做,阮文隽居心叵测的接近却还是给了母亲和她自己生存的空间。 等电梯门打开,四季就看到穿着黑色风衣的阮文隽站在面前,他面色铁青,在看到四季的时候,脸上闪过恼怒和更多不知名的情绪。 “你进去和阮离谈,出来,我们再谈。”他指了指面前的病房,冷淡地说,说完不想再看到她一般将身体转了过去。 四季站直身体,望了一眼病房,压抑住心底的微澜:“我没有要和他说的。”“你!”阮文隽猛地转过身,他深吸一口气:“你想知道蒋铭的下场吗?” “我不想知道。”四季摇头,她并不想知道得罪阮文隽的后果,毕竟她已经感受到了。“你进去和阿离说,你要什么我们都可以商量。”阮文隽疲累地按了按额角,妥协道。 “我要带我妈离开,而你必须答应。”四季握紧拳头:“否则我再不会见阮离一面。”“你对他如此狠心?”阮文隽怒吼道:“阮离离不开你,你想以此来威胁我?” “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威胁谁”四季轻轻地说道:“既然达不成一致的观点,我想没有必要再谈下去。”“蒋铭涉嫌泄露商业机密已经被带走,你若是觉得你可以带走你母亲尽管走。”阮文隽幽幽地说道,语气里透着寒气。 四季冷笑一声,阮文隽终于拿他的真面目面对她了,但那有怎样,她早已不是八年前的她,也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 四季转过身没有再回应,直接按了电梯按键。 一直没有声响的病房忽然传来巨大的撞击声,病房的门“哗”地一声被拉开,身后传来一句尖锐的男声,撕心裂肺:“阮四季!” 接着就是一道身形横冲直撞地跑过来,四季只感觉身体被人狠狠一撞,然后迅速被人勒紧,像是窒息般的疼痛席卷而来。 “为什么……为什么……”阮离钳住四季的腰部,将整个人紧紧地镶嵌在她的身上,他不断地念叨着为什么,喉咙逐渐嘶哑,声音发闷有着不容忽视的痛苦和绝望。 四季闭上眼忽地又睁开,坚定地将他的双手一一颁开,一个一个指头掰。阮离像是支持不住般软了身体,跪倒在四季的脚边,可是他的手还是纠缠着四季,死活不肯放开。 四季低头看着阮离,他面色惨白,神色扭曲,仿佛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他从来就是这样疯狂,一直都是这样疯狂,变的人从来就不是他,而是她。 她对他软了心,动了情,抱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终究是自作自受。 “四季……”他哆嗦这开口:“你不要走……,你为什么要走?”四季不想再和他多说,这样的伤害何尝不是在她的心上割了一道道伤口。 阮文隽像看不下去了一样,走上前半抱起阮离“她不会原谅你的,你杀了她的弟弟。” 阮离冷笑了一下,嘴角噙着残忍的寒意:“那是他该死!”“你是为了那个孩子生我的气?”阮离转头又朝着四季在的方向试探地问,语气柔软而又委屈。 “是”四季沉下声说道:“那是你我的弟弟,你为什么容不下他?”“他不该出生!他妄想代替我,他做梦!”阮离扭曲地叫道:“他没出生你就为了他要离开我!他该死的,他该死的!” 第87页 “不可理喻”四季不想再和他交谈,她怎么会以为这样的人至少会还有一点点的善心,她怎么会推翻自己以前对他下的定义,他一直是这样,偏激易怒,敏感疯狂,喜欢折磨人,也喜欢折磨自己,简直就是个疯子。 四季按压下想要甩他一个耳光的冲动,看着到达了的电梯,像是避之不及一般迅速走进电梯,按了关闭的按钮。 阮离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心神不定,挣扎着要冲过去,但他没有任何力气,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只觉得身体沉重得被捆绑了巨大的枷锁。 他喉口一甜,一口鲜血直接喷涌而出,他无力地闭上眼睛,倒在了阮文隽的怀里。 102 宁可一大早就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一脸你真是太没出息的样子:“听说你昨晚见阮离去了,我给你这么多人守着这里你好意思自己贴上去。” 宁可的话说得不好听,但是四季一般看重的是她的内心,也知道她是怕她吃亏,所以微微扬了嘴角:“宁可,我知道的,我和他说清楚了,这样比较好。” “哦”宁可看四季还能微笑有点不能理解,要是她遇到这种事情早放声大哭八百回了,也是四季现在只有何婉一个亲人,要是自己本支撑起自己,还能靠谁呢? 宁可想了想,抱住四季:“软妹,你和我回家吧,你和阿姨都去我家,我家有很好的医生。”四季摸了摸宁可的大波浪卷长发,叹息了一声:“好,跟你回去。” 何婉醒过来的时候神情恍惚,嘴里一会念叨着擎掷,一会又是阮文隽。四季现在最担心的也就是何婉,小时候的记忆还是那样深刻,没有了父亲的母亲恨不得就随了他去,严重的抑郁症折磨得何婉没了人形。 四季给何婉洗脸漱口,喂她吃了宁可带来的粥。主治医生过来的时候顺便将检查报告给了四季,身体上的问题基本不大,精神状况才是十分堪忧的,建议回家修养和进行心理干预。 宁可也是忧心忡忡地说道:“还是就出院吧,我让人过来接你们。”四季想了想也同意,在这里,总是会受到阮家的影响,她暂时不想让何婉接触阮家任何一个人。 宁可为了掩藏四季她们真正的行踪,特意找了她哥哥宁凯,宁凯拿这个自小疼爱的妹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答应亲自过来一趟。 有了宁凯的帮忙,四季和何婉转移得十分顺利,同时从医院出发的同一型号的车有三辆,而且转移过程中都是宁凯的人。不过四季和何婉并没有坐在那三辆同一型号的车里,而是坐在宁凯的车里,而宁可却坐在了那三辆其中一辆。 “宁凯哥,谢谢”四季和宁凯并不怎么熟悉,只是以前和宁可一起玩的时候听过和见过几面,后来四季去了美国,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宁凯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四季,不得不说,她是和自己妹妹完全不同款的美人。她有一头很漂亮的卷发,很长,落在腰际,脸不是现在最流行的锥子脸,而是鹅蛋脸,而且是稍稍圆润的鹅蛋,美丽得温婉动人,像是清风,像是微波。 宁凯收回自己的视线,这样的女人,宜室宜家,但决不能轻易粘惹。 宁凯将她们送到位于城郊的别墅里,安排好了其他的事情才离开,全程也没有和四季多说什么。对于宁凯的态度,四季倒是很满意,她不希望欠别人太多。 同一时刻,失去了四季的行踪的阮离气得要发疯,他瘫软在病床上,重重地喘着粗气。病房的门是锁住了的,外面也站了几个阮父派过来守住病房门的人,阮离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去的。 他费力地喘息着,他心里有这样的感觉,如果这一次四季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他绝望地想着,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四季不在,她又走了,她抛下他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叫嚣着,几乎要冲破,头疼得几近炸裂。 护士进来的时候看到阮离手捂着下腹,额上都是汗珠,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让她这个从医五年的护士都不忍心听。他趴在床沿,不停地干呕,他从昨天开始就没有进食过,只有颜色不明的酸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而他的床边到处都是一片狼籍。 阮离的手紧紧抓着床的边缘,半个身子探了出去,半悬在空中,再加上他无力地向前倾倒的样子,让护士看得胆战心惊。 护士急忙上去扶住他,却被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给狠狠推开,他僵硬着身体,头向下垂落着,鲜血从他的口里直接喷涌而出。 像是被自己的咳出来的血呛到,他又重重地咳了起来,身体一动一动抽搐起来。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了,令人恶心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浓浓的血腥味让他更加难以忍受。 他爱着,恨着,疼着,却换不来她的疼惜。嘴角的血缓缓流淌着,他能感觉到五脏六腑都疼痛着,能感觉到自己在将自己撕裂,毁灭。 他不能让四季就这样离开,他不能让四季就这样忘记他,他痛苦地闭上眼,不管用什么方法,他要她回来。 103 晚上的时候,四季将何婉安抚好才上床,她在被子里悄悄打开手机,她不知道她想看到什么,不过她还是看到了一百来个未接来电,她觉得心里酸酸的,阮离是发不了短信和微信的,所以除了通话记录,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 第88页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得对不对,她从来都不是纠结的一个人,她能忍,她敢爱,她敢恨,可现在她却什么都不能做,不能爱,不愿恨,不想面对。 她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可以深情,但不能纠缠。在爱情里,再卑微都要有最起码的权利。她知道阮离畸形的爱恋中,自己总是被捆绑的那一个人,那是她愿意妥协,而现在她想离开了,不想再被纠缠。 她将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全部删除,不过她刚刚删完,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她认真地看了看阮离在她手机上的称谓,阿离。 一滴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落下,这段爱情,可以称得上是爱情吗?持续得很短,开始得仓促,结束得毫无防备,在他生日的那天,她的祝福还没有送上去,却将他狠狠地伤害了。 她甚至想如果他什么都没有做,如果他的心不是那样的狠,如果他……她都可以说服自己,可是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吗,阮离那样像个刺猬一样的人,他缺乏安全感,一旦有什么变动他觉得会威胁到他,他就会竖起他的刺,将别人刺得遍体鳞伤,这样才是他,他一直没有变。 她甚至能够想到,阮离会让阮父对她们作出怎样的事情,不过是逼迫,强迫,不问感觉的强制。 屏幕还在不断地闪烁,四季回过神来,手轻轻地划开手机,她没有开口只能听到那边巨大的动静,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更加清晰。 “四季……”他略带哭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你回来,好不好?”他急切地说着,声音带着沙哑,然后又是一阵咳嗽:“咳咳咳咳……” 四季没有开口,觉得分明是在折磨自己,可是她竟然还是忍不住担心他,所以接了这个电话。 “四季……你和我说……”他抽噎着又再次开口:“你不走……”“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四季温婉的声音想起,叹息地说:“我们试过了,不适合。” “四季!”阮离绝望地低吼:“不是!不是!”“是,我觉得我们不适合,我想离开了,你不要再这样,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四季按了按眼角:“你不要再偏执地守着我了,你要出去走走,看看外面,并不是所有人都要伤害你,都在笑话你。”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阵吸气的声音,然后就是嘟嘟地挂断的声音。四季默默地将手机关机,将电话卡取出来,然后亲手折断,这才像是解脱了一样抱住被子松了一口气。 阮离在电话那头侧身躺着,手机顺着手滑落下来,他拼命想要捡起但是剧烈的疼痛从下腹传来,他忍不住尖叫出声,下肢屈曲着,腹部翻挺,他的手狠狠地按向腹部,他能够摸到腹部的肿块。 他越发觉得呼吸不畅,胸口也像火烧一般难受,他仰着头,扭曲地动着。 房门外守着的人听到动静只是换了个姿势,阮离一天闹得不下上十次,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等到这一波疼痛过去,阮离才支起半边身子,呕吐了起来,他半合着眼睛,趴在床沿昏睡过去。 阮文隽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睡着的阮离,他僵硬着将被子盖在他的身上。他已经调查过了,也找了人,他知道是宁家藏了四季和何婉,但是他却不敢轻举妄动。 宁可的身份不同,她同时受到宁家和方家的庇护,方家唯一的儿子方从回将宁可视作媳妇,而宁可也是宁家最疼爱的女儿,宁可坐镇要守着四季,他不能直接要人。 阮文隽用毛巾擦拭了阮离的脸,他为了这个儿子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 阮文隽感觉到阮离的不对劲是半夜三点,他浑身发热,疼得尖叫起来,等到急救医生过来,才初步诊断他的肠炎发生病变,可能是肠套叠,必须马上手术。 阮文隽听完,立刻转身去往停车场,车子直接向宁家开过去。 104 这一晚上,阮离进行了套叠肠管复位的手术,并切除了部分坏死的肠断;阮文隽找到宁家但并没有得到四季和何婉的消息;四季握着被挂断的电话整整一夜。 宁可过来的时候四季还有些怔怔,她站在大大的落地窗面前,玻璃映照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孔。“四季”宁可走到四季的面前:“阮叔叔来过我们家了。” 四季心中一紧:“他没有为难你吧?”“你放心啦,我家有我爸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吃亏?”宁可撇嘴道,看了一眼四季明显浮肿的眼睛,声音放轻:“阮离昨晚做手术了,估计就是因为这样,阮叔叔才迫不得已找过来。” 四季觉得心口有忽然被撕开的疼痛,她望着宁可,眼睛里流露出茫然。宁可被四季这样盯着也觉得有些烦恼,她一向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更何况她自己的还乱成一团糟。 “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他?”宁可嗫嚅着开口,看到四季表情一变她又叹气道:“以我对小变态的了解,你这次抽身这样迅速突然,他一定承受不住的。” “你帮我今天照顾一下我妈”四季握着宁可的手:“医院我就不去了,我想去和我的律师谈一谈。”“哦,我想这个时候应该是你最有利的时候,和阮叔叔那样的人,你只有把自己赌进去才能全身而退。”宁可想着昨晚见到的满身戾气的阮文隽,不由地开口。 第89页 四季约了律师在办公室见面,可没想到她一打开门就看见阮文隽坐在里面。四季有些不安,但还是镇定下来:“我找陈律师。” “我要和你谈一谈,四季。”阮文隽放在桌上的手敲了敲桌面,他知道,一切就在四季的身上,无论是阮离还是何婉。四季关上身后的门,故作镇定:“阮叔叔,我除了和你谈之外我有别的选项吗?” 其实她一开始就知道,只要她从宁可的别墅出来,阮文隽迟早会找到她的,可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在她还没有和她的律师商量一个更好的方案的时候他就迅速拦截了她。 “四季”阮文隽低沉道:“我什么都可以和你谈,你去见阮离,呆在他身边。”“这叫做和我谈谈?”四季冷笑一声,她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了。 坚持冒泡11 “你父亲当年的事情我确实有责任,不过我举报的都是事实,贩卖毒品,违法犯罪这些都是你父亲干过的事情。”阮文隽直直地盯着四季:“蒋铭说的什么我的证据,也确实存在,只不过不是什么其他的,就是一个账本而已。” “雇你父亲的资产整合组织是我投资成立的,但从我正式踏入金融行业,我就已经退出了,你知道的,人总是那样贪心,他们想要我继续为他们投钱偷走我企业的账本,我不过就是让我一手成立的组织解散罢了,而你的父亲拿它来威胁我。” “我从不受人威胁,四季,你要明白,我只是将事实说给了警察听,所有的法律条文都不是我制定的。”“那你怎么不将你自己的事情说给警察听?”四季看过强词夺理的,还没见过这样强词夺理的。 “我没有插手任何一件事,那个账本最多也就是能让我坐个十年的牢房。”阮文隽直勾勾盯着四季:“你不过就是为了这些陈年旧事而离开阮离?” “你母亲的那个孩子,就是没有阮离,我也不会让他生下来的。”阮文隽见四季没有说话又接着说道:“你母亲一直在服药,抗抑郁的药,那个孩子不会是健康的。” “她一直在服药?”四季开口。“你不会以为她那么严重的抑郁症就靠我就能治好吧?”阮文隽说道:“确实停过一段时间,不过你当年离开之后我又让人给她继续开药了。” “四季,你要什么都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回到阮离的身边。”阮文隽忽然软了语气:“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被他接受的人,你不要放弃他,如果你放弃了,对他来说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八年前,我放你走,是知道当时的你年少轻狂,有着叛逆的资本和拒绝理智的勇气,阮离和我都留不住你。而现在,你知道的,那你对阮离的感情已经变了,你不会狠心真的看他去死。” “我的儿子,我了解他,他流着我疯狂的血液,有我偏执的思想和冰冷的心。”阮文隽声音低沉:“我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就是他的母亲,她唯一的遗愿就是让我好好抚养阮离长大。” “可我的爱人,却也是因为这个孩子而拖垮了自己的身体,我多么希望阮离从没有出生过,孩子和爱人之间,我绝对不会要孩子。”阮文隽说得缓慢,四季却觉得像一把锋利的刀缓慢地将所有感情都切割,露出鲜红的血肉。 “可他还是出生了,他的眼睛由于她的失误还瞎了,他是她留在这世间唯一存活的东西了。”阮文隽看向四季:“这18 年来,除了爱情,我能给的都给了何婉,你要什么我也都给了你。” “我眼睁睁看着你像毒品一样让阮离沉迷,你伤害他可他却无法离开你。这八年你的离开何尝不是我试图将阮离从你的生活里隔开,可是,你看到了,他和我一样,疯狂而执迷不悟。” “他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吃你喜欢吃的菜,说你常常说的话,他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你。”“他每天几乎不怎么入睡,他搂着你以前的衣服才能安静下来,每一天将所有属于你的东西都触摸过一遍,他偷偷地给你每次打来的电话录音,然后一遍一遍放着听。” “这八年,他没有放弃追随你,他接受和你一样的高等教育,大学教育,我给了他所有有关你的信息,他一直知道你的消息,包括你的人际关系。” 四季想起她刚回来那时阮离住院的时候,他问她这八年她做了什么,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吧,他只是忍不住再确定一遍,他只是忍不住想听她说,虽然那些事情她每诉说一遍,都是再划开那些伤口。 “他这八年……”四季的双手有些颤抖。“每一天都很痛苦,都在等待。”阮文隽开口:“他身体不好,思虑过重,八年来也急救过很多次。我不希望他像她母亲一样,三十刚到,就离开这个世界。” “你如果还没有下定决心,可以去看看他房间里上锁的柜子看看。”阮文隽站起身:“你要我离开何婉,可以,你要赔偿,都可以,或者是其他的。” 四季没有去看那所谓的上锁的柜子,虽然她确实被阮文隽所说的震撼,可是这些她也都在她预料范围内,她了解阮离。她只觉得心里钝钝地疼,她觉得,阮文隽果然是一把好手,拿情感绑架她。 第90页 她坐在外面的长长的椅子上,裹紧身上的大衣,冬天已经渐渐深了。 105 宁可找到四季的时候,她已经哭了很久了,宁可抱着她:“你要是不想再继续就交给我吧,你和阿姨离开这里吧。”“我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宁可,我不想要钱,不想要回去,不想要面对。” 四季疲惫地抱着宁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她?她不想面对阮离,她不想下定了的决心再动摇,她不想忍让,她不想回去,她有那么多的不想,可是她却还是有理智。她知道阮文隽没有骗她,她知道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可是爱情有选择的权利,她选择接受和放弃,都是她的权利,谁规定她一定要得到幸福,谁规定她一定要对别人的幸福负责任? “实在是太过分了!”宁可抱着四季:“不回去,再也不见阮家人了!你说说看,这阮离和电视剧里的恶毒女二号有什么差别,以自己的心理问题为要挟,拖着你不让你去寻求自由。” 宁可这样帮着她说着说着,四季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冷静下来,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只是眼睛还有些红。 “我想你陪我去趟阮家,我还有东西留在那里。”“我帮你拿吧,你就别回去了,万一进去了出不来怎么办?”宁可嘟囔着。“有些东西我还是想看看。”四季挽着宁可的手:“有你在,谁拦得住?”宁可满是信心地点点头,默默四季的脸:“走吧,亲爱的。” 四季和宁可回到阮家,只有保姆在家,她看见四季,惊讶地叫了一声,保姆自从阮离生日那天之后就没有见过四季与何婉了,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不清楚具体的事项。 “阮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保姆看到宁可,也很是熟悉:“宁小姐”。“阿姨你不用管我,我上楼拿些东西就走。”四季和宁可双双上楼,在阮离房间门前,四季停下了脚步:“宁可,你去我房间把我衣服收拾一下。” “好”宁可看了看关紧的门,松开四季的手,就往前面四季的房间走去。 四季没有犹豫,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里面都是一片狼籍,想来阮离在这里也是发了一大通脾气的,关键他不允许阿姨没经过他同意就进他的房间,可能就因为这样一直没清扫。 四季的目光落在那个曾经让她一直很好奇的上锁的柜子,不过现在那里的锁已经没有了。四季抿抿嘴,上前将柜门打开,入眼的都是一些破旧的东西,但是她都知道,那些东西都是属于她的。 比如她最喜爱的洋娃娃,比如她曾经最爱的发夹,比如她用过的钢笔,比如她买过的小玩意。她一直都知道,是阮离把她喜爱的东西都拿走了,所有后来她并不敢喜欢什么,因为她知道所有她露出喜爱的东西,阮离都会抢夺。 四季一个一个的看过去,里面的东西很多,不过全都是旧的,烂的,她轻轻拂过,就像在回忆一样,那些痛苦的,酸涩的回忆。 她也曾猜过,当那时他拿出五子棋的时候,她就猜想这里面装的都是那些年里存在的东西。不过亲眼看见,还是觉得触弄心房,记忆如新。 四季的手放在一个有密码锁的盒子上,拨弄着数字,换了几个都不对,最后她把数字调到了她和他初见的日子,锁“啪”地一声开了,四季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剧情,太老套了。 里面是上下两层,上一层放了几个袋子,下一层放了录音笔。四季将录音笔打开,随意地调了一个文件出来播放,然后放在一边去看袋子。 “四季……四季……”疯狂而又缠绵的声音从录音机里缓缓流出,四季扯开第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小撮头发,第二个袋子里面是一个做成了标本的唇印,第三个袋子是她写的字,写的是阮离,第四个…… 一个个袋子都被她拆开,而耳边的录音越来越疯狂而尖锐,他不停地叫喊着四季的名字,求她回来,诅咒她一辈子死也要死在他身边,爱她,恨她,想她,念她,那样多的情绪都被收录在了这里。 宁可也是听到声音不对,直接闯了进来,看到满地狼籍和坐在地上的四季也是吓了一跳,还没缓过神来又听到阮离的声音尖叫道:“天啊!” 四季抬起头望向她,对她招招手:“宁可,我想请你帮个忙。”宁可站在原地不愿动弹:“你说吧,我不想进到这里面来,太诡异了。” “我要以护士的身份进医院看看阮离,我不想让阮文隽知道。”四季缓慢地说着:“我只待十分钟就好。”宁可还想再劝听到她这样说也只能点头:“我尽量吧,你知道,阮文隽对于阮离的保护,不会让别人轻易混进病房的。” 106 阮离手术后醒来并没有听到他想要听到的人的声音,绝望像洪水般袭来,他吃力地拔掉了自己的呼吸机和枕头,只觉得腹部剧痛阵阵,血腥味也浓郁扑鼻。 “四季已经回去阮家看过你的柜子了。”阮文隽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她如果对你还有感情,会来看你的,你安生呆着。”阮离闷哼了一声,这才停止身体的蠕动,平静地躺着。 “你那晚故意把柜子打开不就是想有一天四季能够回去看到吗?”阮文隽的声音透露着了然,他对于自己的儿子可谓是十分了解:“阮离,若是没有我的帮忙,她根本没有想过回去,你那里的一切不就白白布置了吗?” 第91页 阮离躺在病床上没有说话,低低地喘息着,半晌,微弱的声音才缓缓流出:“她……看……”“保姆说她看到了。”阮文隽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他回来后一直守着阮离,但毕竟奔波了一夜:“我已经知道何婉在哪里了,我要去一趟,你别再惹事了,按照我的计划,她们也都该回来了。” 阮离闻言并没有出声,他疼得有些厉害,嘴唇乌紫,忍痛的声音从他嘴里溢出。阮文隽站起身,招呼了一直在一旁的护士:“他若是再拔了针头就给他捆起来。” 阮文隽说完,再深深看了一眼,瘦得不成人形的阮离:“你要还想多活几年守着你的四季就不要再折腾了,否则你死后,四季就嫁给别人了。” 阮离猛地睁开眼,红红的眼睛直直地瞪着什么,半天喉咙才挤出一个“不”字,声音很大,让旁边打针的护士都吓得一愣。阮文隽瞥了一眼护士,警告意味十足,然后才走出房间。 宁可找了宁凯,宁凯答应帮忙,但是可能要晚上探视时间结束护士交班才能让四季进去。阮文隽毕竟不是一般人,对于医生和护士的选择要求都很高,病房里还配备了专门看守的人,要想不惊扰他们进去,时间必须选得好。 四季直接答应了,她放心不下阮离,即使他视生命为无物,即使他做了很多的错事,她也没办法做到对于他受到伤害而毫无感觉,不再过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阮离从怀有希望到一点点失望到探视时间结束他才彻底绝望。他强忍着疼痛一直保持着清醒,但每次开门之后,他都没能听到属于四季的脚步声和她的声音,也没有闻到她的气味。 他甚至在想,也许她站在病房外面偷看他,而他却因为眼盲而没有扑捉到她的身影,可是外面守着的人也都受到了阮父的指示,不会拦着四季。 她真的没有来,哪怕他对她再用心,哪怕他一直守着她,哪怕他扮演成她喜爱的样子和她一起度过那些虚幻的日子,她对他从来就是狠心的,只因为他扼杀了她那本就该死的弟弟的出生。 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那是本来就不该出生的生命,那是阻碍,他只后悔,做得不够彻底,竟然让她知道了,而她果然为了这件事选择离开她。 他闷闷地咳嗽着,将针头再一次地拔掉。护工一直守在一旁,见状慌忙上前:“不能拔!”“滚!”阮离低吼着,呼吸越发急促,都是他们,就是因为他们,四季才不来看他的不是吗? 护工看他将针头拔出,只能离开房间去找护士再拿针过来。 四季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她用口罩和医用帽子遮住自己,站在另外一个护士的身后偷看他。阮离正不断地喘息着,表情十分痛苦。前面的护士将针打入他的手上时,他还愤怒地不断推拒。 四季情不自禁上前走了一步,就是这一点小小的动静让本来挣扎着的阮离像是被点中穴位一样停住了。 四季僵硬着没有开口,前面的护士倒是顺利地把针打进去,她看了一眼四季,示意她可以出去了。四季一直看着他,他整个人憔悴不堪。腹部包着厚厚的纱布,依稀可以看到血迹。他瘦得像个纸片人一样,血管分明,苍白得经脉都看得清楚。 他挣扎着下床,声音透着惊喜:“你……四季……来了……,你……别离开……我求……你!”他话语说得断断续续,让四季一直握着拳头的手都忍不住发软,颤抖起来。 他不顾腹部疼痛也要留住四季,看得四季心头一酸,眼泪就滴落下来。 阮离一直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本来的狂喜立刻转为绝望,他顿入冰窖,她不愿承认,她不愿留下,那心底翻滚的绝望,如波涛一般,又像那海啸中的浪潮,将他一层一层,尽数剥离。 她要走,而他别无办法,那些刚刚过去不久的幸福的,快乐的,酸涩的日子,就像梦境一样,不过是梦醒了,就能感觉到冰冷。他没做错,但是还是失去了她,她不愿意再对他好了,她要离开他。 前面的护士看阮离已经知道了四季的身份,就一个人往外走了,留下四季和阮离。 “你不会……爱我了,是吗?”阮离斜坐在病床上,手慢慢地摸向被子里握了一整天的东西。他目光木然,嘴里念着:“是不是……要用我……来换回他……是不是……要偿命……才原谅……” 四季本来在想要说些什么,但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她猛地冲上去,却看到他将那尖锐的刀尖直直地捅入自己的腹部,那正是他动手术的地方! 四季只觉得脑中一阵轰响,张大的眼眸中有着无尽的恐惧,她没想到他如此决绝地伤害他自己。只能拼命抱着他,用手捂住他鲜血直流的腹部:“不要!不要!来人,来人,医生!” 阮离已经倒下去,手却狠狠地抓住刀柄,不肯放手,眼里都是泪水,嘴角却露出微笑:“你……换……”四季说不出话来:“你疯了,你真的疯了,我原谅你,我本来就没有放下你,我来就是放不下你!” 阮离默默地闭上眼睛,他知道,他知道她狠不下心,她知道最终她也会回来的,但是那样不够,他要她爱他,他要她和以前一样,毫无芥蒂地爱他,他要她心里只有他,再无他人! 第92页 107 阮离本就刚做完手术,撑着身体等着四季来看他,这一刀下去,让他本来就不好的身体瞬间崩溃一般,他下了狠心下了狠手,四季完全招架不住,因为病菌感染了腹腔,高烧不退,手术后情况没有改善,几次下了病危通知书,连阮文隽都闻讯赶了过来。 宁可本来就呆在医院没有走,她没想到阮离这次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连命都不要了,就为留着四季。 “我早知道你不能和他见面,他早不这样做晚不这样做,等着你来,当着你面,不过就是知道你会心软,他是这样的人,我早该知道。”宁可叹了口气:“你留在这也是肯定的了,我也不劝你,我把你拉走了,你也放心不下,不会幸福,你自己想清楚,真的要守着这样的一个人,跟他过一辈子吗?” “哪来的一辈子?不过是阮离的一辈子。”阮文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就是这样胡来,他的身体哪里能让他这样折腾,能活到五十岁已经万幸。” 四季默默地留下眼泪,这样的话刚刚医生讲得更让她心惊,阮离身体底子不好,这些年的随意糟蹋,几乎让他只能强撑,这次就算有幸救活,大概下半辈子也只能好生修养,医药相伴,能再活二十多年都是恩赐。 宁可没有说话,她也知道,阮离对于四季,是那样特殊的存在,如果说之前还有什么芥蒂,在知道阮离的身体状况之后,她都会容忍,她会舍不得,她会心疼。 “你要想清楚”宁可拍了拍四季的肩膀,她没怎么见过四季流泪,今晚她只看到她的眼泪都没有停过。 “我陪他,我会陪着他。”四季低声说道,这一陪,就是日夜难眠地陪了七天,阮离是第八天才醒过来的。 阮离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四肢沉重得无法动弹,熟悉的疼痛和眩晕还有沉闷都一起重新回到身体里,他意识不清晰,只能迷茫中听到四季在旁边说话的声音:“阿离,我好困……” 渐渐地,他能感受到四季握着他手的温度,感受到四季的存在。他手指微动,不过是很小的细节,都让一直守着阮离的四季为之一振,惊呼道:“阿离!” 阮离闭着眼,发出微弱的声音,四季猛地站起身去按床头的呼叫铃。阮离听到动静有些心慌,但是很快四季又握紧他的手,他也能听到她略带哭腔的声音:“你是疯了吗,做这样的事情,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阮离很少能够听到四季的哭声,真的,在那些他欺负她的岁月里,她都不曾落泪,哪怕那一夜他企图伤害她,她都不曾妥协落泪,而现在她哭了,她说担心他,他终究是赌对了,哪怕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没有她的世界,与其存在着,不如消失。 他满意放任自己沉睡过去,他知道,她不会也不敢离开。 医生过来检查的时候,阮离又已经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他度过危险期了,剩下的就是好生修养和治疗了。四季看着那些管子仪器慢慢的被撤走,心才落下实地。 门再一次地被打开,何婉和阮文隽携手进来,四季才抬头将目光从阮离身上移开,这些天她也无意再为那些事情纠结,她不想知道阮文隽用了些什么手段,让她的妈妈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医生说阿离醒了是吗?”何婉将手中的饭盒放下,走到四季面前:“你这些天也累了,若是他醒了,你也好好休息。”四季摇摇头,看向阮父:“急救仪器都已经撤走了,他大概已经稳定下来了。” “我和你妈回去再拿些你的东西,你先吃饭吧。”阮文隽迟疑了一下才说:“你妈妈和你的东西都已经搬回去了,等阮离出院,你们就都回来住。” 四季没应声,她对于阮离是毫无办法,可她终究无法像以前那样面对阮父了,只能沉默。 阮文隽也没有强求,倒是何婉上前说道:“四季,那些事情就不要想了,蒋铭已经绳之以法了,他做的那些事情就是为了掩盖他的罪行。” 四季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阮文隽,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在了蒋铭的身上,也不知道他怎么说的,大概是因为何婉爱他,所以宁愿装傻不去看真相也不愿意真的就这样离开他。 四季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默默地转回到阮离身上,真相怎么样,对错是什么,她也不想再管,不想再知道,她现在所做的就是在有限的时光里陪着他。 108 阮离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季正在给他窗台上的花浇水,宁可送来了很多的小玩意,她怕四季会沉浸在不好的情绪里,所以格外贴心,每天即使不出现也会有属于她的东西送过来。 “你醒了?”四季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就看见阮离半睁着眼睛。她态度平和,声音里带着她平时应有的柔软,就和两人闹翻之前一样,阮离安心下来,没有听到声音,他会以为她走了。 四季走到床前,他已经很瘦了,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连眼睛都深陷进去,两场手术和几次危机让他身体的负担前所未有的大,所以医生才对于他下达了寿命期限。 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没有真正喜欢上这个世界,他不能早早地离开。就像阮父说的那样,如果她离开阮离,他一定会选择离开这个世界,他就是这样偏激的活着,而她因为爱他,不会为难他。他不懂宽容,她包容他;他不懂生命的珍贵,她帮他体会;他不喜欢这个世界,她帮他喜欢;他不想放弃自己,她就和他一起努力。 第93页 四季握着他的手,没有说话,但是阮离却十分安心,他只要她还在就好。身体的疼痛一直不断,他不断地咳嗽着,但又不敢咳得太重,只能不断压抑着。 四季看他情况不对,只能环着他的手臂,他腹部有伤口,身体不能随意移动,她拍着他的肩膀,他的咳嗽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细瘦的肩胛骨一上一下地缓缓起伏着。 “医生”四季大声叫着医生,这个病房本就是特护病房,医生很快就到了。等给他注射了药物进行了雾疗,他才又安稳下来。 “你注意病人要好好休息,他现在身体比以前更差”四季点头应答,她一直没有说什么话,倒是平稳下来的阮离用手捏了捏四季的手,像是安慰。 等人离开之后,四季才再次坐了下来。“阮离,你要是再做这样的事情,我立马嫁给别人。”四季语气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让阮离心绪难平。 “你……气……我”阮离没想到四季竟然敢在他发病之后这样对他说话。“你敢吓我,我就敢气你,你再吓我试试看?”四季打了打他的手恶狠狠地说道。 她愿意妥协,愿意原谅他,愿意陪着他,但她绝不想再看着他任性地伤害他自己,这同时也是在伤害她。 四季捏了捏他的脸:“你想想你这样对不对,你就一个劲地折腾自己,折腾我,你还要不要陪我了?你要是死的早我就带着你的孩子改嫁,我和别人在一起。” 阮离瞪大眼睛,呼吸越发急促,脸色阴沉得滴出水出来一样。四季怕他又犯病,连忙用嘴堵住他的唇:“你要是好好的,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 四季摸着他的头发:“我知道我这辈子栽在你手上了,你不会放我走,我再挣扎除了伤得更深不会有好结果,你太决绝,宁愿让我背上你的性命也不放我走,我爱你,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死,而你吃准了我这一点,你赢了,我妥协。” 阮离听话地任由四季抱着他,四季说了她爱他,她真的爱他,他确实是吃准了四季的善良和她对他的感情,柜子里的东西是准备给她看的,自杀也是做给她看的,他处心积虑除掉了四季的亲弟弟,不过就是为了独自拥有四季。 阮离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沉沉地睡过去,在梦里他梦见自己说了:对不起,四季,我不会放开你,因为我也爱你。 只有两个人的世界时间会过得格外的迅速,阮离时醒时睡的日子又持续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四季又像刚刚回到恒州一样,每天陪着阮离,不过两个人睡在了一起,两张病床被强行拼凑在一起。 而这一个月里四季也和阮文隽在阮离沉睡的时候正式交谈过了一次,他承认当年确实时他举报的她的父亲,不过也是因为她的父亲想在收手前捞一笔大的才有了雄心豹子胆向阮文隽勒索,不过这么多年,各方都想找的账本始终都没有找到,也不知道那样东西到底还存不存在。 “你会遭到报应的。”四季冷淡地说出口,她不会傻傻地复仇,不会像蒋铭为了当年的那些事再干出更多的违法的事情,她只知道天道轮回,很多事情都有因果。 “也许吧,已经报在了阮离身上。”阮文隽难得地显露出疲态:“你妈的状况不好,要继续进行心理干预和治疗,我会提供最好的环境和条件,算是对你们的补偿,我只求你好好对阮离。” 四季没有说话,两个人的谈话到此为止,日子怎么过是她的事情,但她知道,笑着过总比哭着好。 “四季?”阮离醒过来望着坐在他旁边一直为他按摩的四季:“我想回家了,我们回家吧。”“好,等你好了就回家。”四季低着头望着他细瘦的身躯,微笑着回答。 109 生活终于回归平静,四季又回到了阮宅,不过是以完全不同的心情。阮宅里面没有了一直站在那里的冯叔,连小保姆也换了一个,变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笑盈盈地看着四季。 知道阮家一些事情的人都被阮父送走了,不过想来也是得了一笔够享用一身的钱财了吧。 “阿离”四季将阮离搂在怀里,从医院回家的路上阮离一直很不舒服,好不容易折腾到了卧室,又是一阵上吐下泄,整个人窝在四季的怀里。 这也是这一个月在医院养成的坏毛病,他要么不睡,要么一定要她哄着睡,他又不是那么容易哄的人,一些事他要反反复复听,反反复复问,如果她的回答他不满意,还得平白遭受一些无妄之灾。 “你和宁可到底有什么关系?”阮离好受一些了就要自己捂着腹部问道。“这什么烂问题,我和她是闺蜜,闺蜜。”四季不满,由于宁可每次过来都要显摆出一副四季比较爱我的模样,最近她和阮离的谈话内容里宁可变成了不可缺少的主角。 “你爱我一些还是她?”阮离不肯妥协,完全不管两个人的性别相差多大。“我肯定是爱你的。”四季摸摸阮离的头发:“不要再想稀奇古怪的事情,赶快午睡一下。” “我要是和她同时掉到水里,你救谁?”阮离沉思了一会,还是问了出来,和四季恋爱很复杂,他得想好每一件有关她情感走向的问题。“我不会游泳”四季恳求他:“乖,睡了。” 第94页 “那如果我们两个都陷身火海,你会冲进来救谁?”阮离还是不肯罢休,他总觉得能把四季从他身边拉走的第一人选就是宁可,简直比所有男人都可怕,闺蜜真是一个让他头疼的人。 “我救你,救你,好了,睡了,睡了,你看你,眼下都是黑黑的,休息不好等会又该疼了。”四季亲了亲阮离的脸蛋,看他无神的眼睛慢慢合上,才松了一口气,搂着他将暖水袋塞在他手边。 阮离午睡起来,四季刚好从阮宅的后花园里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侧躺在床上,背对着她,又在赌气。四季坐在床榻,柔声说道:“阿离,喝药了”。 他没有说话,不肯理她。“不吃药,那就多打几针。”四季才不惯他这不吃药的坏毛病,身体都差成什么样子了,还任性。“你骗我,你说陪我的!”他立刻转过身,怒气冲冲地吼道。 四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每回都陪着的,就今天听说后花园的梅花开得挺好,她才去看看的,今年过年都在医院过的,四季都快被闷坏了,和阮离呆在一起她是绝对难以走出室外呆很长时间的。 “好,是我错了,你喝药吧?”“你为什么不抱我?我不喝!”阮离低低地恨道:“你就欺负我,我今天也要出去。”“出什么出去,外面那么冷,你赶快喝药,喝完药我陪你在房里走走。”四季毫不留情地打消他的念头。 “我是身上还有些凉意才不敢靠近你,我疼你,你就折腾你自己,哪有这样的事情。”四季等着空调将她吹暖,才上前抱住阮离:“我天天陪着你,可不成了家庭妇女,黄脸婆了,你身体不好,怎么养我?” 阮离窝在四季怀里这才满意了一些,他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结婚以后,我就从爸那里接手一个公司,我也上班去。”“你这富二代,真是炫富,你别把公司给搞砸了,还上班去,乖乖呆家里吧。”四季故意嗤笑道。 嗯,也许男人都在意女人说他不行,半年之后,阮离身体稳定下来,就成功劝得已经成为了四季公公的阮文隽放手了一笔资金给他。阮离因为眼盲,很多的事情都比较麻烦,懂得盲文的四季这下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他的秘书加助理。 四季没想到转行做商贸她也挺在行的,不过她心底终究还是有着当医生的想法。四季写了一份企划,按照正式的程序上交给了她的上司阮离,然后最后通过了批复,她的四季如春企划终于获得了批准。 其实就是一个帮助盲人的慈善计划,帮助更多的盲人就业及生活补贴,哦,当然,她还义务担任了心理辅导这一职位。 “你在里面等我,我还有一个就可以回去了。”四季安慰着已经开始发脾气的大领导。因为他不想和她分开,所以每次她做心理辅导他都要在里面的小房间里等她。 “你快点,我今天肚子疼,想让你揉揉。”阮离坐在沙发上,恹恹地说道:“我干嘛要把你让给别人?你是我老婆。” “嗯嗯,老公,就最后一个,五分钟。”四季笑着摸了摸他温热的腹部,还好,不是冷的,他又在撒娇了。四季走出房门将门关上,阳光撒进她的辅导室,落在地上变成一片金色的地毯。 四季站在窗口前,回望刚刚进来的一个盲人男孩:“你闻到了阳光的味道了吗?”男孩闻言抬头,有些诧异:“闻?”“嗯,你过来闻一闻。”四季走过去拉着他:“楼下,你的父母都在等你呢,你等会下去可以闻一闻她们的衣服,那里一定有阳光的味道。” 四季微笑地看向左侧的小房间,那里的阮离一定又再想着让她这个事情做不下去。 又是一个秋天到了,秋风瑟瑟,不过有爱着的人在,哪里都会变得四季如春。 番外三: 情敌这件大事(上) 四季将阮离像包粽子一样都包裹好才拉着阮离出了酒店的大门,关于蜜月的地点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选了欧洲。虽然这里对于四季来说温度很是宜人,但对于一向畏寒的阮离来说,这里可就算是低温了,四季只能耐心地给他多准备了几套衣服,免得他着凉。 阮离本来是不太情愿出远门的,但是宁可一直和四季说欧洲怎么怎么好玩,是度蜜月的天堂,他也怕四季会和宁可跑了才先下手为强提了去欧洲度蜜月的事情。 四季好笑地摸着他尖锐的下颌:“你在家里我能跑到哪里去?”他不依不饶地闹,所以最终两个人都还是坐上了前往荷兰的飞机。选择荷兰这个地方是四季选的,因为这里人少但风景漂亮,比起法国、英国、瑞士,这里常常容易被人忽略。 阮离从来不知道蜜月的好处在哪里,虽然韩严非和他说,两个人单独去国外就可以享受二人时光,但他一直觉得,他的世界本来就只有四季,不论去了哪里。 如果时间重来一次,阮离想,他绝对不会选择度蜜月这样一个麻烦的事情,或者说,度蜜月的地方宁愿选择非洲他也绝对不来欧洲,因为在荷兰阿姆斯特丹,他遇见了他最大的情敌,贺辰安。 四季和阮离遇见夏静好推着贺辰安是在prins hendrikkade街头的“泪之塔”。她远远地看到夏静好的手搭在贺辰安轮椅的后背,然后整个人向前弯腰抱住了贺辰安,她伸出手和贺辰安比了个手势,两个人十分调皮地在进行自拍。 第95页 四季是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不一样的他们,不过是两年没见,四季却觉得认识贺辰安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阮离发现四季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四季,怎么不走了?”他目不能视,在不熟悉的地方只能由着四季带着他,他看不见的风景也需要四季一一讲述给他听,虽然他对风景没什么兴趣,但是他喜欢四季将美好描绘给他听的时候的声音。 四季被阮离的声音拉了回来,她握着阮离的手:“我碰到以前认识的人了。”阮离本就十分敏感,一般的人打个招呼就好了,如果四季犹豫了,也就是说明这个人不一般。 “谁?我认识吗?”阮离握着四季的手紧了紧,他只缺席了四季生活的八年,可就是这八年让他患得患失。“不认识”。四季微微笑了一下:“没事,我和他也不是很熟,以前的一个病人而已。” 阮离闻言,稍稍放下心来:“你要和他打招呼吗?”“不用了,不是很熟。”四季将他脖子上的羊毛围巾给他围好:“走了这么久,要不要休息一下?” 阮离动了动仔细地感受了一下四季的情绪,确定没有什么不对的,才彻底放心:“不要,你还没和我讲完的。”四季这才继续拉着他的手往前走:“我们现在沿着河道走,等会就可以去阿姆斯格林博物馆了……”。 那边夏静好和贺辰安拍完照也准备沿河道继续逛旧城区,刚好四季和阮离的身影就映入他们的眼帘。夏静好看得出来,那两个人是相爱的,因为他们的手一直是十指紧扣的。 贺辰安也没有错过这一幕,他自然也是看到了四季的,那个医生,和夏静好面容很像的医生,曾经给了他很大的帮助和支持。 他们有两年没见过了,自从那次事情之后,再没有联系。贺辰安抬头望向夏静好,这次两个人出来度假还是将女儿念好丢给了杜盈才能够出来的。 夏静好平静地看向贺辰安,她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当年她故意让贺辰安误会四季,她也不曾后悔,四季对于辰安的非分之想是她不能容忍的。 贺辰安握住夏静好的手:“我知道你”他眼睛明亮,嘴角含笑。夏静好立刻明白他在说什么:“你不和她打招呼?”“不用了,我们并不是很熟。”夏静好笑了笑,推着他的轮椅往前走,她和四季还是很像的,看,两个人都选择了同一条路。 番外四:情敌这件大事(中) 四季觉得能和贺辰安重逢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了,她没想到在酒店的楼梯口还能再看到夏静好和贺辰安夫妇,无巧不成书。或许就是安排了他们要再次遇见,就像她和阮离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地。 夏静好站在贺辰安的轮椅后面,朝着与阮离十指紧扣的四季微笑:“四季,好久不见。”四季在看到金属的轮椅时就有些不自在,等她看到一脸温和的贺辰安和友好的夏静好时更是有些微微的尴尬了。 不过好在四季并没有显露出来,她同样回以微笑:“好久不见。”以为就会这样结束寒暄,哪知道夏静好指了指阮离:“你男朋友?”这显然是攀谈,四季看了看电梯显示屏,还停在六楼,下来还有些时间。 四季握紧阮离的手:“不是,是老公,我结婚了。”“恭喜”一直没有出声的贺辰安轻轻开口,语气明显的松快,四季很久没有听见过贺辰安的声音了,还是那么温和而低沉,倒是让她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 奇妙的氛围里,本来就敏感的阮离将四季的手捏的更紧,他不满地开口:“四季,你在和谁说话?”四季回神看了看阮离,他面无表情,却不难看出他的不满。 “以前的一个朋友”四季在说朋友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她不知道他们还算不算朋友:“还有他的妻子。”“贺先生,贺太太,这是我先生阮离。”四季微微思考了一下,还是用了尊称。 “都说是辰安的朋友了,还叫那么生疏,叫他辰安,叫我静好就好。”夏静好柔柔地笑了笑,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你们是过来度蜜月的?” “辰安?”夏静好的话音刚落,阮离却是反映过来了,他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他身体微微晃动,四季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辰安的什么,有些担忧地扶住他:“阿离?” 夏静好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她看得出四季和阮离是相爱的,况且她和辰安的感情也是十分稳定的,她早就放下芥蒂了,只是想和四季说说话。 贺辰安倒是看出了什么,他身体不好,可以算是久病成医了:“他应该是身体不舒服了,静好,你去服务台叫医生吧。” 刚好这个时候电梯到了一楼,夏静好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安然坐在轮椅上的辰安,才转身像服务台跑去。 因为一天的在外旅行,阮离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再加上他已经清楚面前的男人就是四季曾说过她在国内喜欢过的人,强烈的情绪起伏让他无法冷静,身体里一直埋藏的疼痛像是开了闸水库,疼痛席卷而来。 他的身体像旁边倒去,四季将他半边身体的重量支撑起来,才没让他彻底倒下。阮离一直被四季好好养着,身体好很多了,可还是一点肉都没有多长,身体瘦得厉害,四季还能将他抱稳。 第96页 阮离气的眼眶都是微微发红的,他身子有些脱力的发抖,呼吸也越来越急促。“阮离”四季焦急地替他顺气:“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先回房休息。” 贺辰安坐在轮椅上,吃力地直起身体将半个身体探出轮椅,按着上方电梯的开门键:“上来,把他送回房间休息。”四季根本没有注意到贺辰安的情况,她急切地安抚着阮离,但是阮离还是疼得脸色苍白,额角冒出细密的汗。 四季半抱着阮离站进电梯,说了一句:“三楼,谢谢。”就一直和阮离说话:“哪里疼的厉害?等回房我给你揉揉就好。” 电梯门开了之后,四季半抱着阮离尽量快速地往外走,阮离颤抖着靠在她身上,等四季将房门打开,将他抱到床上,他才无力地瘫软在床上,缓慢蜷缩起身体。 夏静好带着医护人员上来的时候看到一直等在电梯门口的贺辰安时心才放了下来,他也是在外面吹了风的,她也担心他的腰会坐不住:“她们在哪间房间?” 贺辰安微笑地看着风风火火跑过来的夏静好:“302,我们对面。”“呼”夏静好松了一口气,她身后的医护人员向着302跑去,只有夏静好和贺辰安没有动。 “在等我?”夏静好蹲在贺辰安面前,手自然地握住他蜷缩的右手。“嗯,老婆,我腰有点疼,腿也是,手也是。”贺辰安歪着头对夏静好说:“你不在,就没有人管我了。” 夏静好吸了吸鼻子:“我一直在的,辰安。” 相爱的人,眼里都只有对方,哪里来的其他人。 书包里的人 坚持冒泡11 番外五: 等到医生过来看过确定阮离是肠胃受凉而引起的肠痉挛,四季才算放下心来,阮离的哮喘也有些犯了,好在不严重,吸过药之后也平稳下来。 四季抱住他,将手伸进他的衬衫里,摸到他冰冷而且抽动的肠胃。“揉……”阮离呢喃着:“四季……”四季的手一放上来他就疼得厉害,浑身颤抖着拉住四季。 四季放在他腹部的手暗暗加了力道,他的肌肤柔软而细腻,四季疼惜地吻了吻他的前额:“乖了,阿离,是我不好,你疼我也疼。” 阮离半趴在四季的身上,手无力地欢住四季的肩膀,依恋的模样让四季只能不断地安慰他:“你说你,怎么又把自己弄病了呢?”阮离听到这话一下炸毛,他好久都没有这么生气了:“不要……你……滚!” 他强忍着痛苦,叫道:“你爱……他……,你……不爱……我!”他低着头,抗拒地推开四季:“你……留……是……威胁……。” 虽然他说的断断续续,但是四季还是清楚了他的症结在哪里。她叹了一口气,再次强制地搂住疼得直吸气的某人:“你再推我我就不理你了。” 阮离呼哧呼哧地抽气,显然气到不行。“阿离,是我不好,没有说清楚,当初留下来,不仅仅是因为你做了伤害自己的事情,还有因为我不想失去你,想留在你身边,其他的事情只要我的家人接受得了我都可以不计较。” 四季摸了摸他的腹部:“也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敏感知道我和他以前的事,其实我和他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我还没出手,就被打败了的。” 四季说着也觉得特别丢脸:“我也没和你说过,他不喜欢我,他喜欢静好。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心思。”阮离闷闷“哼”了一声,心里越来越酸楚,他求而不得的东西,那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还不珍惜。 “况且现在想来也是我记忆里小小的插曲,没有什么的,我不爱他,我只是曾经很欣赏他,很想珍惜他,也想努力一下。”四季亲了亲阮离的唇角:“我爱的是你,现在将来,我想陪着你,一起走到很远以后,这点我很清楚。” 阮离一直没再说话。直到四季手上动作停了,才说:“别停……疼……。”阮离的声音从她的胸口发出,四季疼惜地继续揉他的腹部,好半天阮离才慢慢吐出一口气,意识逐渐昏沉,慢慢地睡了过去。 四季不敢再动,阮离趴在她身上睡了,她只能拍拍他的背,然后盖上被子,陪着他休息。 差不多晚上九点左右阮离和四季才醒过来,四季怕他不吃东西胃不舒服,就提议下楼去喝点热汤或者粥。 阮离也被哄得差不多了,虽然心里的别扭没有消除,但是四季说爱他,他就坚定地相信着,哪怕是谎言,只要她不离开。 没想到刚一开门,四季就发现对面的门也开了,夏静好正推着贺辰安也准备出门。 四季总觉得碰到他们有说不出的尴尬,但刚刚好在有他们帮忙。“你们也出门?”夏静好主动开口,她再次打量了一下站在四季身边脸色有些难看的阮离:“他的身体还好吗?” “嗯,还好,刚刚真实麻烦你们了。”四季拉着阮离说道:“他身体好多了,想下去吃点东西。”“我们也准备下楼用餐。”贺辰安接话:“不如一起吧。” “不要”阮离干脆的拒绝道,他一直没有开口,这一次开口,让所有人都将视线望向他。四季太了解阮离从不给任何人面子的这一特点,只能岔开说:“对,我们还是准备打包回房间吃,可以让他多休息。” 第97页 夏静好自然是看出了阮离的不对劲,好笑地点点头,总觉得四季找了个大醋缸,想必还是很难应付的大醋缸。夏静好也不强求:“那好,我们一起下去吧。” 两对夫妇一起到电梯前,四季刚准备进去,就被阮离拉住:“下一趟。”四季一下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看向夏静好和贺辰安,反而他们两个很是淡然,仿佛没有听到什么一样,按了键。 不过在电梯门快要关闭的时候,四季听到了夏静好清澈的声音:“祝你们幸福。”四季无奈地看了一眼执拗的阮离,再次按下电梯,然后握紧他的手:“傻瓜。” 没有重逢贺辰安之前,他只是个回忆,重逢了之后,大概就连那些回忆也回慢慢褪色,因为鲜亮的永远是身边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