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复仇者》 第1章 宇智波都没有了,那还要木叶干什么。 我全家都被杀了,就在一个月前。 任务回来给我带各地手信的爸爸,在我软磨硬泡下研究各种美食的妈妈,吐词不清唤我“nei~”的弟弟——如果还活着,今天应该是他两岁生日。 我手腕小腿上三十条刀痕,清楚记录了逃亡后度过的时间。 现在,统统都死了。 也许我应该和他们一起死去。 ———————— 逃亡的时间枯燥而漫长,各种负面情绪在心底翻腾,如果没有足够的意志力,要么自杀,要么自残,要么报复社会。 这可不行,我割掉长发,换上破烂肮脏的男孩衣服,装成流浪儿混入最混乱的地方,可不是为了悄无声息地去死啊。 为避免自己意志不支造成愤而自戕的惨剧,我的大脑一刻也不敢停歇。 我努力回忆家人,包括一些不太讨人喜欢的长辈,这些人,当他们面容被死亡面纱笼罩后,都变得和蔼起来。我一边嚼草根补充体力,一边苦中作乐,回味起家主大人当初塞给我的红豆饼。 家主大人虽然爱板着脸,可他送的红豆饼挺香甜。 哈哈,“家主大人”,很有年代感的愚昧称呼对吧?我可不喜欢这么喊,家族内部浓重的等级残余令人不适,当然,村子里头也差不多。 不过看看隔壁给分家脑子上炸弹的日向,我觉得家族村子什么的还不算差,起码家主大人会给我塞红豆饼。村子嘛,虽然看家族不顺眼,到底还没到脑子安炸弹的地步。 这操蛋的世界,该知足了。 我生活那个村子,用前世祖国的标准讲,就是个黑社会组织,跟官商勾结的那种。为什么不说是军阀呢?因为还不够格。那个村子真的只是一个村子,不占据管辖其他土地,用着别人控制发行的货币。也就是说,属地经营收益有限,经济依附他国,粮食无法完全自给,村里财政主要靠大名拨款,次要靠杀人和偷窃情报赚钱,偶尔保护一些有钱有权的人。 简单地说,一个武力值比较高的附庸,或者雇佣兵组织。 我也不是很懂传说中那位“壮丽高耸的忍界巅峰”的建村思路。 大概忍界巅峰,真的只是“忍界”的巅峰吧。 本来这些跟我没什么关系的,我才七岁不到呢,何必为了那点前世经验引发的居高临下的虚荣心,去指指点点,惹人不快呢? 家里那帮老古板看不惯我的不驯也罢,村子看不惯家族的不驯也罢,他们自诩正义,实际上不过是一堆抱团取暖的刺猬。人的一生能有多长?除了爸爸妈妈弟弟组成的小家,家族和村子,我哪一处都没法融入,也不想融入。 守着家人,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苟一苟,一辈子就过去了嘛。 我都计划好了,接下来要给弟弟做一个小小的脚踏滑步车,当生日礼物。那小鬼没什么同龄人玩耍,整天追我屁股后头跑,快两岁了,一句姐姐都念不清,愁死我了。 笨蛋弟弟。 为了赚买材料的钱,我偷偷接了个隔壁城送信的任务。 任务路上,宇智波鼬屠戮全族的消息传遍周边。 都死了啊。 确认了消息,我冷静地杀掉收信人,制造了一起意外火灾抹除自己的痕迹,乔装打扮,隐遁人群。 ———————— 我叫光,妈妈说,我的眼睛很漂亮,像星光满天的夜晚。 我是宇智波光。 现在我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 宇智波一族的眼睛,受到巨大刺激后会开启“写轮眼”,激发身体的潜能,据说可以越级打怪,牛到不行。 牛不牛暂时不知道,麻烦是真的。一个月内,我的瞳孔从一勾玉变成两勾玉变成三勾玉,一直不消失,我不得已避开人群,过野人生活。 开眼状态下,视界内运动的物体都像开了慢镜头加放大,动态视觉晕眩,眼睛和手脚的协调性变差,走几步,跌两跤,做什么都好像迟半拍。 最糟糕的是,开眼状态消耗巨大查克拉,如果不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要冷静下来。 对,冷静。 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 平静平静平静平静平静平静平静……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不能再想他们了,得想点其他东西。 被我刻意尘封的前世记忆慢慢展开。 并不是前世多么悲惨,相反,非常非常幸福,当初无所事事消磨掉的时光,是这辈子拼尽全力也得不到的平静。如果不去遗忘,我就可能因为拒绝残酷的现实从而堕入虚妄,那爸爸妈妈该多伤心啊。 现在他们死了,死人不会伤心。 我开始回想……课堂上声嘶力竭教授屠龙技的老师,大拇指和食指间无聊转动的圆珠笔,前桌同学佝偻着腰,头埋在桌边偷偷听歌,知识堆在书桌上,书山欲倒东南倾,窗外树叶的缝隙间漏进阳光,金色的斑点懒懒晃动,睫毛上飘忽的瞌睡虫,慢慢垂下的困倦双眼,书本文字模糊看不清:轨迹方程重力加速度动量守恒定律……波发生的明显衍射条件习得性无助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国破山河在红楼隔雨相望冷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nothing is impossible…… 宇智波鼬,我要杀了你。 ——那些纷乱模糊的字,喧嚣躁动的记忆,最终凝成这句话。 不要让仇恨支配内心、复仇只是自我的情绪满足、痛苦来源于内心对客观事实的抵触、人生就像巧克力、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人总是要死的、世界是一幕荒诞剧……道理我都懂。 幸福的记忆只能衬托此刻的痛苦,越是自我宽慰,越是阴郁疯狂。 我干脆痛骂宇智波鼬,畜生、禽兽、有爹生没娘教、丧心病狂、杀父弑母毫无人性毫无底线…… 宇智波富岳是个傻逼不假,毕竟养出这么个儿子。但这个傻逼对儿子从未亏待半分,像全天下的傻逼父母一样,他以长子为豪。 宇智波富岳当初就该掐死宇智波鼬当花肥,这是他存在唯一的价值。 我搜肠刮肚翻找记忆里各种酷刑,一边骂一边在心里凌迟处死宇智波鼬。 骂一声,割一刀。 整整三千六百刀,我的眼睛终于变回了纯黑色。 真痛快啊! 哈哈,宽恕?那是看客们自我道德满足的废话。我要痛饮仇人的鲜血,从脚指头开始,将他的骨头和皮肉一点点碾碎,秒速两厘米。我要坐在他旁边,微笑注视他因痛苦而扭曲的嘴脸,然后用最温柔的语气告诉他…… 他杀父弑母、屠戮全家七百多人,其所相信的一切,尽是虚妄,以及所为了得到的一切,都已经灰飞烟灭。 ———————— 熊之国。 这里离火之国有一段距离,靠近雷之国和水之国。 雷、水两国和火之国常年不对付,两国一向乐于传播木叶的坏消息。 宇智波灭族的消息沸沸扬扬,偌大的血继家族,木叶的创始家族之一,一夕之间灰飞烟灭,只剩一个遗孤。 “唯一”的遗孤是木叶叛忍宇智波鼬的弟弟。 曾经让各方忌惮的宇智波,成了其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披着斗篷,和居酒屋的流浪忍者混坐,一边漫不经心聊着宇智波和木叶的八卦,应和他们种种或恶意或桃色的猜测,一边哈哈大笑。 太可笑了,我几乎笑出眼泪。 宇智波鼬杀了包括亲爹妈在内的全家老小,上至耄耋老人,下至襁褓婴孩,唯独留下他弟弟。 13岁的宇智波鼬在大陆第一大忍村木叶大杀特杀,杀光一族数百人无人可当,潇洒离开木叶成为叛忍。 带着星忍村护额的忍者笑着说:“就是七百头猪,一个人杀一晚上也要费些功夫,换成宇智波嘛……” 周围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还有比这更可笑、更傲慢的表演吗? 傲慢得不在乎其他人猜测,背后是否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我擦掉眼泪,离开居酒屋。 木叶与宇智波鼬有交易,或者宇智波鼬和不知名一方有交易,或者都有。 光凭那只黄鼠狼,没本事杀掉全家族数百人——他爹就能揍他一百遍。 就算他有本事杀,也没本事一个不漏。 更别说杀掉数百人后离开木叶,扬长而去。 猿飞日斩不是小聋瞎;监视宇智波的木叶忍者也不是小聋瞎。 他们只会装成小聋瞎,然后以为天下人都是小聋瞎。 我知道,木叶和宇智波都不是好东西。 他们杀人,偷窃,欺骗,玩弄阴谋,不事生产,思想封闭,制度落后,充当剥削阶层的走狗,鼓吹血统论……我全知道。 狗咬狗的时候,选择帮谁? 当然是我家的狗。 无关正义,无关胜负,只因为我爱他们。 我是他们的女儿、姐姐、亲人、朋友。 他们若恶贯满盈、自食其果,我坦然接受,一同去地狱赎罪。他们若死于内部倾轧,一方毁灭,那么另一方必须陪葬。 宇智波都没有了,那还要木叶干什么。 第2章 我有什么 我的仇人之一是宇智波鼬。 我的对手是木叶这一代整个决策层,四舍五入是整个木叶。 宇智波鼬是家族闻名的天才,我们家经常出天才,“天才”的标准比外面要高一截。宇智波富岳经常用“鼬x岁就毕业/开眼/进暗部……还需要继续努力啊”这类闷骚句式炫耀长子,我被动听了一耳朵。 他6岁入学,一年从忍校毕业,8岁开写轮眼,10岁升中忍,11岁进暗部,如同开了快进模式。手里剑比赛同期第一名,精通家传的火类遁术,自创的写轮眼幻术,作用不明。 他和家族的大多人不亲近,沉默疏离。他最好的朋友是宇智波止水,两年前失踪,疑似死亡。 我不算了解他。 比起宇智波鼬,我更了解木叶。 出于前世学屠龙术培养出来的政治敏感度,也为了未来苟到老死的生活着想,我下功夫研究过一遍木叶体制。这种占地面积不大的黑社会组织,架构不会太复杂。暗部,行政部,医院,教育部,警备队,审讯部……主要部门基本上为了战争和维持村内治安。 宇智波家族包揽了警备队工作,听上去类似前世督察+城管+队内武警的组合,做好无功做坏了背锅。说点不好听的大实话,我觉得警备队是个相当多余的部门,其职能完全可以拆分并入暗部、行政部和教育部。 木叶这么点大的地方,人员流动有限,逛几个月都面熟了;没有飙车党,给谁贴罚单啊;一个店铺一个坑,不需要挤占摊位,税收成谜——没得管。 村里人犯了事,小事拼人脉,大事拼血脉;敌人进攻木叶,覆巢之下,轮不到警备队说话——不好管。 木叶没有军队的风纪条例,纪律松弛,吃喝嫖黄赌毒一概不问,猿飞日斩的徒弟公然偷窥女澡堂,后续不了了之——管个屁。 我爸说这个岗位是二代火影专门划给宇智波的铁饭碗,我琢磨着是杯酒释兵权、八旗铁庄稼的意思。饿不死你,不上不下的,前途也就那样。 建村一族啊!开国元勋啊!这么点搪塞就打发了?不接受,以后受了委屈的时候就可以拿资历说道说道;接受了,再哔哔就是贪心不知足,找事儿。这么点道理不懂? “无功不受禄,白给的好处都是陷阱哇。”三岁的我小胖手愤怒拍桌,痛斥前辈短视。 关于这点,我爸持不同意见,不过在我的据理力争、旁征博引下,不得不心悦诚服,把我叉起来亲亲抱抱举高高。 “我家小光真聪明,不过这些话不可以跟外人说,会惹麻烦。”他蹭蹭我的小脸蛋,小声嘱咐:“家主那边的人也不可以说。” 看吧,所以我讨厌封建社会。 家里想上进的人一大把,我一个混吃等死的,吐槽过就抛之脑后了。另一个方面讲,铁饭碗好哇,清闲!稳定!木叶的节操比其他忍者组织高一点——初代火影立了一个道德标杆在哪儿,后来人应该多少要点脸。 现在,我知道错了。 忍者,战争的工具,杀人的工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不该忘记木叶的本质。 我的仇人是宇智波一族的天才,我的对手是大陆第一忍村。 我有什么?我能做什么? 我是宇智波光,七岁,三勾玉写轮眼。 我的开眼效率大概比宇智波鼬还要“天才”。但我靠着全家死光才得这么双眼睛,他开三勾玉的时候,父母健在,弟弟可爱。 体术一般,入学时骑在同龄小男孩身上把他们打成猪头,也许有一定潜力。 苟住小命所需要的忍术,基本精通。爸爸妈妈很爱我——木叶大环境下非主流的爱。他们不想要我为木叶杀多少人、争多少光,只希望我任何时候都能活下去。我变身术、□□术、替身术独树一帜,宇智波富岳还夸过我。我的基本忍术结合了半吊子心理学,施术高速、精确、具备迷惑性,此外,我还提前学了瞬身术。 家传火遁,现行评价体系下一般。什么是现行的评价体系?那就是够大,够热。我当然知道“如果问题解决不了那就肯定是当量不够”的道理。前世带来的安全意识过剩,比起加当量,我更擅长控制。 雷遁,有资质,没有开发。 我有什么优势? 敌明我暗,木叶那边应该暂时没发现小小的漏网之鱼。宇智波鼬不了解我。他不知道宇智波还有一个7岁开三勾玉的遗孤流落在外,日日念着他名字吮血磨牙。 我有一段战略主动期,如果不能在这个阶段确立优势,等他们发现,战略主动将不复存在。 我记诵过家族内传的高级忍术卷轴。大陆的高端忍术多被各大忍村和大家族垄断,一个普通忍者如果找不到好老师,资质再好也无济于事。这是个相对优势:对上木叶不够看,对上野路子忍者,就是很好的筹码。 最重要的是,我知道历史的大河穿过河床往何处去,哪里是通途哪里是决堤口;知道尸山血海下无辜冤魂的痛苦,因为我父母弟弟在其中;知道那些口口声声说着“忠义”的虚伪家伙们在吃人,而我会撕下他们的面具;知道怎样掀起大多数人的仇恨,并给捏合他们的力量;知道什么样的未来才值得期待,因为想彻底埋葬木叶,必须同时埋葬整个大陆的统治者。 …… 我是光。 我必须成为光。 越是愤怒,越要冷静。我捏着从路边摊顺来的纸笔,一条条写下已知的情况分析,默览一遍熟记,然后若无其事地吞下纸张。 现在,我需要志同道合的朋友。 ———————— 熊之国北边大海矗立着一片巨大的暗红色礁石,熊之国把它作为类似木叶的火影岩的景点,名为红礁港。不同的是,火影岩由人工穿凿,这片礁石自然形成,遥遥对着已经成为雷之国地盘的涡之国。 礁石海岸是天然的深水港,熊之国西边陆路连接火之国,北方隔海是雷之国,东边隔海是水之国,三国往来船舶构成一个小小的三角贸易区。贸易区附近人员鱼龙混杂,自然而然形成一片黑街,和熊之国的星忍村分立成为这个小国家内的两大势力。 小国被大国干涉,常有的事,黑街大概就是干涉的工具——从火之国偷来的纸币,不需要兑换就可以在熊之国流通,说明还在火之国的势力范围。 稳妥考虑,我决定在黑街观望一段时间。 “红豆寿司一份100两,承惠。” “谢谢。”矮个子孩子拢了拢斗篷,低调地付了钱。 掂量寿司的斤两,估算这里主食的物价,大概是木叶的五倍,火之国其他城市的2.5倍。粗算加上黑街经营的风险成本,也有两倍的差价。 价格有点离谱。 熊之国是贸易中转站,一直不缺货。熊之国近几年没有战争,同一个货币圈内民生物资的物价水平,差距不该这么大。 为了求证心中猜想,我又逛了其他店铺,金属制品、食物类物品价格不约而同地上涨。近期有势力屯粮食兵器,供求变化引发物资紧缺? 外面没有听到一点风声。秘而不发,是准备突袭?还是接触的层次不够,打听不到? 不管是什么情况,我得尽快离开熊之国。 一旦大国开战,小国就成了擦脚垫、出气筒。对面涡之国就是个死掉的例子。 傍晚的夕阳熏红了红礁港。我用身上所有的钱买了张上等船票,赶上今天最后一班航程。 越是虚弱的时候越要适时虚张声势,向其他人明明白白展示弱小,只会被当成草芥随意踩死。再说,火之国的纸币到了水之国又不能用,不必留着。 披着斗篷的矮个子,面容模糊,沉默寡言,出手阔绰,疑似忍者。诡异的形象的确镇住了大部分人,走到哪里,哪里就空出一小圈。也吸引了一些隐晦的审视目光。 我大多时候默默呆在自己的房间,翻看上等仓床头的风物志打发时间。人生七年,我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木叶隔壁送信的小城,认识大陆的途径是爸爸各地买来的手信,还有妈妈的床头故事。故事里水之国残暴,雷之国流氓,风之国贫弱,土之国封闭……纯火之国视角的叙事当然不可尽信。 看完这批风物志,我找船员换一批书,漫不经心地给他塞一笔小费。那是从某位客人身上顺手“借”来的。 “什么类型都可以,历史故事更好。劳烦。” “请放心。”船员满口包票,转头给我送了一摞发黄的旧书。 放在顶头的是一本《漩涡间的哀伤》,我有点微妙翻了翻,剧情眼熟啊。 因为涡之国和宇智波隐形的敌对关系,兼作为“陪了夫人又折兵”的典范、控诉千手们做人鸡贼的实例,时间贴近,过程详实,情节富有教育意义,再加上某些暧昧嘲讽的添油加醋,成为我睡前故事里相当精彩的一篇。 用打油诗概括,大约是: 涡之国联姻求自保,老岳父携女送上门; 千手家娶妻收遗产,水户姬掩面救不得。 我把精炼概括总结的打油诗念给妈妈听,妈妈忍俊不禁,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女孩子怎么能说……说得这么直白呢?” “就是这样啊——”我双手捂脑袋,拉长声音撒娇。 妈妈翘了下唇角:“不许跟外面人这么说,也不许跟你弟弟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妈妈的笑容好温柔啊,当时真应该多看看。 ———————— 船员见对方迟迟不说话,忐忑地问:“您满意吗?” 我回过神,眨眨眼,洇干泪意。“抱歉,吓到你了。你找的非常好,我很喜欢……”说完轻轻欠身致谢,又掏了把小费。 船员笑容真诚了许多,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已经给过了,出门在外要多备着。”他看了看四周,弯下身子小声又说:“看完了再找我,我跟船头关系好,他那还有。这船里头有厉害的忍者,不是善茬,小孩子家小心一点。” 第3章 忍者的世界;普通人的世界 书堆摞得很高,正前方视线被遮了个严实。我一手托底,一手扶侧翼,肘部用力将书堆往上抬,眼睛越过手肘朝下看,辨认回房的路径。 这是一艘中型的人货混装船,上等舱在空气流通最好的上层,底下是普通舱,最底下严严实实压着货物。因为船身体积有限,上等舱同样矮小紧凑,过道光线昏昧,仅容两个人紧贴着并排走。 数门找到自己房间,门和我出来时一样严严实实关着。 我盯着脚尖前方门缝处的地板,腾出一只手轻轻推开门,自己慢慢后退。 从门缝前延伸到房间内部,个别地方干净得过分,像被什么东西擦拭过。有人清除了他(她)进来的痕迹:脚印,也许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这船可没有客房打扫这么高端的服务。 谁?我被谁盯上了! 木叶?宇智波鼬? 抱书的手微微发抖,查克拉不自觉往眼部涌动,写轮眼差点暴露。 我狠狠闭上眼,不要慌,不要慌……镇定下来,木叶和宇智波鼬的手段不会如此拙劣。 我战略上蔑视他们,但是不能否认他们战术上都是杀人放火的老手,精英中的精英。他们会用查克拉覆盖脚底,然后紧贴墙壁天花板掠过,一丝痕迹不会留下。 他们甚至根本不需要选择我不在的时候进来。 ……也不能排除宇智波鼬喜欢上了玩弄猎物,故意制造拙劣的破绽,然后站在暗处,冷淡而不屑地看着我像只慌张的老鼠一样四处逃难。 不要自己吓自己。 门顺着惯性轻阖,屋里顿时静得可怕。 我屏住呼吸,强行控制心跳回归正常。慢慢走到床边把书放下。 沉下心,极力放大五感,感受房间的环境…… 没有多余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初步确认安全。 一墙之隔的左间,雇这艘船运送货物的商人在噼里啪啦拨算盘;一墙之隔的右间,不知名的豪客鼾声正浓。正对门是一对夫妻,丈夫陪妻子回家探亲,两人小声讨论带给父母什么手信才好。 我完全恢复了冷静,环视四周。 那么,屋里少了什么?还是多了什么? 如果只是小偷,以为住上等舱的都是有钱人,可以过来捞一笔,那他可要失望了。我所有的东西都在身上。 检查了天花板、灯、墙壁床下地板、被褥……最后打开床头的小抽屉。里头只有两盘上等舱的“特供”糕点,不值什么。 没想到,不翼而飞的正是糕点。两盘糕点没有被全部拿走,每盘拿走了二分之一。 呵,还真是“盗亦有道”啊。 放下糕点,不管什么原因,我不打算吃它了。 我弯腰半跪凑近地面,拇指和食指拃开比划地上可疑的痕迹。如果掩盖是脚印,那么照这个宽度估算,对方年纪应该在十岁以内。 十岁以内的孩子,心思缜密,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但是手法非常稚嫩。我登船时没有见过这个年纪的孩子。 想到这里,我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 船舱底部。 空气中弥漫了遗孤霉臭味,逼仄狭长的空间被货品占据,密密匝匝捆成一摞又一摞。地板因为常年不接出阳光而显得阴暗潮湿,角落布满了滑溜溜的青苔。 这地方别说住人了,多呆一会也叫人难以忍受。 “真的不会被发现吗?”幽暗的地方竟然传出人的声音,还是个少女。 “放心吧姬君大人,我做的很小心……”说话的是一个男孩子,语气略显迟疑。 “不要喊我姬君大人,我已经不是姬君了。” “好的,姬君大人!” “……” “姬君大人,怎么了?” “你……唉,算了,傻小子。”少女叹气,感觉快哭了出来,“不管怎么说,对方是个忍者啊,忍者那么可怕,我们不该这么做的。”忍了忍,终于忍不住哭腔,“可是真的好饿……” “姬君大人……” “两块点心真的不够啊,越吃越饿,呜——” “我们应该全拿走,反正住上等舱的都是有钱人,不差吃的东西。”男孩子小声嘟囔。 “偷窃已经够卑劣了,怎能沦落得跟强盗一般,把人家的东西统统搜刮干净呢!”少女抹了把脸,擦干眼泪,“算了,下船后我们偷偷跟上他,跟人家道个歉。” 通向船舱底部的门和地板融为一体,我轻轻揭开它,一丝光线破开舱底的黑暗。 “出来吧。” 下方顿时安静。 “刚才还说要给我道歉,怎么不出来。”我语气带笑,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抽出藏剑腰间的苦无,以防不测。 木叶和宇智波鼬已经摧毁了我对这个世界的信任感。 父母一直低调做事、善待他人,毕生愿望是看着儿女快乐过一生,结果在家遭到如此下场,还有什么值得依靠?血缘亲人丧心病狂,不分是非屠杀全族,还有谁能信赖? 虽然我调动上辈子的回忆,极力去修复自己的心里状态,但留下的痕迹终究抹不去了。 舱底下一阵窸窣。 “我们马上出来!” “……情况就是这样的。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为首的少女一个深深的土下座,“如果您需要赔偿,等我们到了水之国,立马打工还给您!” 她身边看上去七八岁的男孩砰砰砰磕得地板几乎砸出坑:“都是我的错!是我偷了点心!跟姬君大人没有关系,要杀就杀我吧!” “姬君大人——”我视线飘向她,“你?” 少女面容秀丽姣好,额心当中有道一指宽的疤痕,披散的长发依稀看出姬发式的样式。 “我的国家被匠之国占领,我是逃出来的,已经什么都没了。”少女瑟瑟发抖,“请不要绑架我,没人给我缴纳赎金。” “如果你对姬君大人不利,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少女顿时满脸崩溃,回头吼他:“笨蛋小康,快别说了啊!”这么说下去死得更快啊! 忍者在外的名声还真差。 我摇了摇头。 对面两个抖得更厉害了。 “我没想对你们做什么,起来吧。” “谢谢您!” “听你刚才的话,我有个问题。”我看向低头缩脑的少女,“你的品德并不差,这次行为是情非得已,我能够理解。但是,你为什么一定要坐上这艘船,不惜偷渡?只要在红礁港周围找一份小工,做一个月,你就能买上两张船票体面地上船,而不是在这里躲躲藏藏。” “不能等了。”少女说,“水之国要开战了!对象可能是火之国,和火之国接壤的熊之国最可能成为跳板。”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我盯着她的眼睛。 “熊之国现在是什么样子?吃不起饭、买不起武器,这里会发生什么还用问吗?”少女说着声泪俱下,“不只我,许多平民也开始外逃,我们走得还算晚了!” 说实话,我并没有明确感受到这一点。因为我是个忍者。逃亡路上时间紧迫,没钱就随便找个人“拿”,顺手做了撞上门的家伙,武器就有了。我没想到,普通人面对的世界,和忍者面对的世界,竟然有如此大的不同。 我沉默了,对方也不敢出声。 突然,脚底的地板震动。 地震?不对,这里是船。 我反应过来,立刻朝外走:“快出去!” ———————— 甲板上人头攒动,乘客纷纷从舱里出来。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船长!船长!” …… “左满舵!左满舵!快!前方有忍者战斗!”船头传来大副惊慌的喊声。 忍者? 我扑到船舷边,遥望不远处海面上被浓雾笼罩的区域,数道水柱冲天而起。 水遁忍术! 那边使用的水遁忍术本没有撼动船的力量,但此刻在海中,牵一发动周围,大自然的伟力给水遁加分不少。水柱抽取周围的海水形成螺旋形水涡,水涡裹挟着船向战斗中心移动,船身被海水的激流不停地拍击、摇动,像风暴中岌岌可危的残叶。 “完了!”随即扑过来的是地中海头型的大商人,这艘船货运的雇主,“我的货完了!” “这时候还想着你的货,脑子有问题吗!”旁边的客人骂他,“我们的命都快完了!” “卡多真是废物!”大商人怒骂,“每年交那么多保护费,航道都保护不了,就知道吸血!” “小声点,被卡多听到他会找人杀了你的。” “我现在都快死了还用得着他杀吗!” “这里快到水之国海域,按理说不该出问题啊,水之国出了什么事?”有人喃喃自语。 “忍者打架可不会管周围。” …… “那边的雾气,雾隐村的忍术,应该是他们的人。” 我听到身后有两个忍者讨论,语气并不像普通人那么担忧。 “你打算怎么办?”其中一个问,“再看看?” 另一个答道:“看什么看,这船还不知道能不能到水之国。我们别管闲事,这里离岸边还有三海里,直接走过去。” 我转头,那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们抛下这船人走了。 第4章 要做跟忍者完全不同的人啊 我记住了那两个忍者的声音。 或许仅有的两个,能够拯救这条船二百多条人命的人就这么走了,轻描淡写好像逛街离开了一家店铺。 二百多条性命,不过是店铺里不值钱的装饰。 从木叶逃亡开始,我就不再对忍者这种生物抱任何希望。 部分小孩尚可挽救,成年人几乎都无药可救。 他们对外残忍、傲慢,仰仗力量肆意妄为;对内搞小团体,党同伐异,视人命如草芥。 那位看上去很慈祥的“三代火影”也是如此,或许他自己并没有感觉到。 我从来看不上,也从不吃他那套虚伪的姿态。 猿飞日斩仅存的那点“怜悯”只留给“自己人”,不是木叶的人,而是自己的人。 毕竟木叶草根忍者和宇智波忍者的命,怎么能叫命呢? 弟子大蛇丸用自己村子里的人做人体实验,证据确凿,恶行斑斑堪比731部队,猿飞日斩“不忍心”处决,然后又“不小心”放走了他,至今未能抓回。 宇智波龟缩木叶一隅五六十年,对外战功赫赫,无人进入高层,对内还没杀过木叶任何一人,七百多男女老少,一夕全灭,孕妇婴孩,皆难幸免。 这就是逼着草根忍者和宇智波出生起就必须效忠,不效忠就满世界追杀你的木叶。 若有一日问起来,按猿飞日斩的行事风格,大概是土下座果断道歉,接着辩解自己当初的无奈和村子的困境,以及宇智波如何的大逆不道——这么个套路,最后得出的结论必然是“虽然这事儿不地道而且我也反对过,但没办法啊必须做”。 我太熟悉这种政客了。 ——明明做着肮脏无比的事情,偏偏用“忠义”涂抹自己,简直无耻之尤。 我曾经也是那“无耻之尤”里的一员。把头埋在沙子里,埋在爸爸妈妈构建的无忧无虑的小家里,对周围的残忍、傲慢、肆意妄为视而不见。 我得到了报应。 他们也必将遭到报应。 ———————— 船上彻底乱了套,一群上等舱的客人堵门船长,要求他要么立刻转头,要么下放救生小船。 船长满头大汗:“不能放!不能放!那里有漩涡!大船还能救,小船直接被卷进去!” “难道叫我们等死吗?” 船长耐心解释:“情况还没那么糟,只要我们拉住船身不被卷进去,尽量保持船前进方向与水流方向平行,不发生侧翻,就能安全通过。” “那岂不是要往忍者那里靠近?” 船长:“不是靠近,是迂回缓行。” “向左右开,开过这段地方再进港不行吗?” “是啊是啊,遇到忍者打架,不转头就跑还凑上去,你嫌我们死的不够快?” 船长恨不得掏出立刻地图指给他们看:“正前方最近的停泊口是尖头港!左右开都是海,再往回走需要多走多少海里?船上燃料有限,不能这么干!” 这群人更加惊慌,“我不管,你快点把船开走!离忍者越远越好!” 船长极力安抚:“不会有事的,只要不惊动那边的忍者……” “你怎么保证!”客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是忍者吗?” “我保证!” 船上霎时一静,众人的视线纷纷集中过来。我拉开斗篷,面容下的脸变成了前世的样貌:苹果脸,杏仁眼,和忍者的气质半点不搭。 我走向船长,路上的客人如摩西分海般退让。 船长惊诧来人的年龄,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您是?” “叫我光就好。你绕过去要多久?” 船长估算:“到港直线距离三海里,绕行这块区域,距离最少要增加一倍,保持现在13节的航行速度,大概需要……只需要半小时。” “按照你的方法做。我站在船的侧翼,如果对方袭击,我来解决。” 船长先是一愣,继而大喜,“好!好!”他倒是不怀疑是小孩子胡吹气,忍者都是个什么性子?看看刚才毫不犹豫走掉的两个就知道了,才不会往自己身上揽麻烦呢。 有人想开口,看到小忍者斗篷下的手里剑,把话咽了回去。反正他们这些普通人什么也做不了,要么等救,要么等死。 “还有些事需要拜托大家。”我转身面对船上二百多普通客人。“待会儿靠近战斗区域,船身颠簸得会更厉害。大家尽量分散蹲坐,稳住船身和自己的重心。如果周围有小孩、女人和老人,互相帮忙拉住。对了,船上有绳子吗?” “有!”船长连忙招呼大副。 一番利落又有条理的安排镇住了众人,船上人心稍定。大副把绳子分给船客,大家沉默地分散开来回到客舱,把自己和船上的某件木质东西固定住。 “那个……”有男人主动站了出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需要帮忙吗?我不是忍者,但是有点力气。” 我指了指刚才跟过来的少女和男孩:“这两个孩子有段时间没吃饭了,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 另一个扶着妻子的男人也反应过来,“我也可以。我们夫妻是上等舱的,可以帮点忙。” 少女连忙拉着男孩跑过来:“我要跟着你!” 男孩自告奋勇:“对!我是个武士,我也能帮忙!” “行船靠近战斗区域,可能引起忍者误判进行攻击,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只能保证自己存活,顾不上你们。” 少女犹豫片刻,大力点头:“谢谢你!” “这句话等你们活下来再说吧。”说完,我选了面对战斗区域的那一侧船舷,稳稳抓住栏杆。“可以了。” ———————— 船员转舵,直行的船慢慢转侧,不断调整船身,尽量保持沿漩涡水流的切线方向行使。 海面战斗区域的雾更浓了,海水起伏拍打船舶,咸腥味直冲鼻腔。吹散短发的海风,带来一丝水遁忍术清澈的味道。 四下无人。我闭起眼睛,将查克拉凝聚于瞳孔,然后睁开。瞳孔变成写轮眼,勾玉高速转动。再看那片数百米外的浓雾,内部的战斗情况清晰可见。 嘴部缠绕绷带、上身□□的高大男人正蛰伏浓雾之中,伺机袭击另一个雾隐村护额的忍者。雾隐村忍者似乎很清楚他的招式,周身水柱旋转着暴起,挡住男人长刀一击,然后指挥水柱反向冲击,自己借势冲出浓雾。 浓雾如跗骨之蛆再次缠上去。 我还看到海面漂浮着破碎的船体,夹杂不少尸体,伴随着一片死鱼缓缓漂浮,看来之前已有人遇难。再远一点的地方是尖头港海岸,那里的货物堆积如山,码头空无一人。 水遁玩得最出名的是木叶村二代火影千手扉间。但是普及率最高、花样最多的地方却是水之国雾隐村。 两个雾隐村的忍者相互厮杀……政变?叛忍?不管哪一种情况,应该都不会刻意为难一艘路过的小船。火遁对水遁天然弱势,我抵消一些战斗余波没问题,正面对上他们其中一个,恐怕要开写轮眼才能逃命。话说回来,若被他们看到了写轮眼,再宣扬出去,我就算逃得了命,也离殒命不远了。 我解除写轮眼状态,保存查克拉。 船继续航行。战场中心不断变化移动,冰冷的雾气扑脸而来,夹杂着水弹溅起的水珠,拍得脸生疼。海浪一浪高过一浪的砸船,手掌下的栏杆嗡嗡直响。 太近了。 我一手扶栏杆,腾出另一只手,单手结印。 口中吐出球状火焰,看上去形似微缩版的豪火球,事实上也的确是豪火球之术的私人改版。豪火球之术的火球出现后一般会向前直线攻击,途中吸收氧气迅速膨胀。出口时一掌可握的小火种,冲到敌人面前可以变成两个成年人高的巨大火球。 而我的小火球静静悬在手掌,颜色不是常见的红色,淡黄近似于无,超高温火焰迅速抽离我的查克拉和周边空气的氧气,在上方形成剧烈风旋。这是火焰完全燃烧的表现。 这个火焰跟那种……一场战斗下来,连敌人衣服都烧不坏的普通火遁完全不一样。 爸爸曾经蹲着考察我的研究成果:“这个火球又小又淡的,怎么打得到敌人呢?” “放心吧!”五岁的我小手心飘着新琢磨出来的小火球,一手叉腰,别提多得意了,“它是高压缩火焰!威力最大的外焰完全燃烧,所以肉眼看不见!我这个火温度超~高,就算打不到敌人,也能让敌人衣服烧光裸奔羞愧而死!啊啊啊好烫好烫!膨胀了!要扔出去了!” 轰——!宇智波大宅后面风景秀美的山坡瞬间变洼地。 爸爸赶紧捉住我的小胖手呼呼,又亲了亲,把我抱起来旋转三周半:“我家小光真棒!” 我一点不开心,财产损失真叫人痛不欲生。 我眼泪汪汪,小声说:“爸爸,我烧了我们家后花园,会不会赔到破产啊!” 爸爸左右看看,也小声说:“没事,这里没人,我们赶紧溜!” 后经再次改良,控制查克拉精确输入量,就能保持小火球欲爆未爆的状态。如果接触更多的查克拉,哪怕只有一丝,就立刻向前膨胀反扑,形成火墙推过去。 古有剑犁,这个叫“火犁”。 对面水遁冲过来,不需要反应和结印时间,这颗火球能立刻将其蒸发,然后遇冷成雾。形成的反向冲击力将船后推偏离原来的轨道,避开对方在雾气中发起的第二波攻击。 这段时间,足够向对方解释清楚,避免误解升级。 我凝聚精神,准备可能到来的战斗。 身后突然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喂,小苹果~你多大了?你家村子没告诉你,出门在外别掺和人家打架吗?” 第5章 一起去改变世界吗? 船上还有其他忍者! 我立刻瞬身改变位置,同时搜寻声源,然而颈部一凉,三根冰凉凉的手指捏住致命处。手指的力道不大,开玩笑似的地点了点喉咙位置,轻轻拂过。 “不错,有点实战经验。”女人懒洋洋的声音如在耳边。“我还以为你是第一次出门的小孩子。” 说完,脖子上的手指倏而即松,眼前空无一人。 凭着某种直觉,我又转回来。来人不知何时坐到了栏杆上,后背两把巨刃交叉叠放,斗笠下漏出的棕红色长发迎着海风高高飘起。 比我只高一个头,声音却是成年女性。 “唉,愉快的旅行要被破坏了。”她郁闷地遥望海上战斗的方向,“小苹果,我说你呢,那边的家伙看到对他展露敌意的人就会暴躁起来。本来我们可以悄悄溜过去,现在他注意到你了哦。” 我面不改色地答道:“我对他们没有敌意,只是积极防御。” “‘积极防御’……”她念叨这个新鲜词,大声笑起来,“他可不会这么认为。” “敌人不可预测,当然是按照自己的步调来。” 我手中的豪火球并未对准这个女人。 她没有第一时间杀掉我,还跟我聊天。一般来讲,跟我聊过天的人都不太会想杀我。 啊,宇智波鼬除外。 忍者不会随意介入他人纷争,介入就意味着承担后续压力甚至仇恨。这个潜规则,对我而言如此,对眼前这个女人而言也是如此。不管什么原因,她现身提醒我,就意味着分担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冲突。 她了解那边的忍者,看上去情绪稳定,说明后果在她可承受范围内。 所以,我和这艘船上的人暂时安全了。 女人闻言陷入沉思,片刻后感叹:“现在的小苹果挺可怕啊。不过,有时候做出选择,不过是让你死的更难看而已,不管怎么说,你打不过那边的家伙不是么?你的瞬身术很漂亮,保命没问题,没必要热血上头多管闲事。” “不一定哦。”我朝她微笑,“我站出来后,也许其他人也会站出来,就像您一样。” 女人一愣。 “而且,既然决定去改变世界,那么首先要改变的就是自己。”改变过去对世界漠不关心,把头埋在沙子里的自己。 “啥?”女人像是听到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抬手挖挖耳朵,侧头,“再说一遍?” 我乖乖重复:“我要改变自己。” “不是,上一句。” “我决定去改变世界。” “哈哈哈哈哈……”女人笑得几乎坐不稳栏杆。 她摘下斗笠,斗笠下是一张清秀的瓜子脸,大笑的时候露出一排小尖牙,有点可怕,也有点可爱。两边鬓角处的头发各扎了一簇奇特的竖状辫子,脖子处缠绕着绷带。这种绷带风格和那边持刀战斗的男人非常相似。 他们来自同一个村子,或者同一个组织。 她随手甩出斗笠,圆形的斗笠高速旋转着刺入浓雾弥漫之处。 我仿佛听到一声闷哼,雾气中传来一声怒喝:“谁抢我的猎物!” 女人优哉游哉地掏出两根棒棒糖,扔了一根给我,慢慢舔了一口,才开口:“被暗部追的像狗一样,刺杀四代又失败了?还是这么没用啊,桃地再不斩。” 刺杀四代?四代火影不是死了吗?不对,是四代水影。水之国的忍者刺杀四代水影……叛忍。 太好了,我不想跟五大村有任何牵扯。 扛着长刀的男人身影自雾中闪现,然后消失,一秒不到后稳稳站到了甲板上。他皱着眉,一双冷酷暴戾的眼睛从我身上刮了一下,目光定格在女人身上:“林檎雨由利!” “好久不见。”女人依旧坐在栏杆上晃悠腿,挽救自己和对方身高差。 我五指收拢熄灭了豪火球。这男人高傲自负且脾气暴躁,在这种人面前动忍术,很容易被解读成挑衅。 林檎雨由利指了指海上漂浮的客船尸体群:“喂,那边怎么回事。收拾个暗部而已,没必要闹这么大。” 桃地再不斩冷哼:“他们自己不长眼,谁管得上那么多!你什么时候心变软了。” 林檎雨由利耸肩:“碾蚂蚁很没品。” 桃地再不斩不耐烦跟她啰嗦这个:“你已经离开雾隐村,回来干什么?四代疯了还撞上来?还有这小鬼是谁?你徒弟?” “外面的美食吃够了,怀念家乡的味道,回来玩玩而已。至于小苹果啊……你哪家的?” 我正含着苹果味棒棒糖,闻言含糊答道:“不属于任何村子。” “那你就是我徒弟了。”林檎雨由利愉快地双手一击掌,单方面做出决定。“你师父大人我是林檎雨由利,你可以叫我‘苹果老师’。忘了问,你有雷属性查克拉吗?” 我点点头,欲言又止。 “啊,那真不错。” 桃地再不斩的眼神更加冰冷:“你打算叛出村子?” “应该不叫背叛吧,毕竟没像你一样去刺杀四代。最多算主动辞职。” “我忠于村子,不是忠于四代。”桃地再不斩放下长刀,重重砸在甲板上,“忍者没有辞职,只有死!再问你一遍,你要叛村?” 林檎雨由利拔刀,轻轻一跃挡在我面前,“怎么,连忍刀到没拿到家伙打算跟我打?我在四代那里可没留过名哦,暗部应该快追上来了吧!” 桃地再不斩的眼神几欲杀人,转眼气息一敛,消失了。 “呼~”林檎雨由利收回双刀,“愚忠的家伙,真打起来其实还挺浪费时间的。小苹果,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大概摸清了这位的脾气,直言道:“我觉得还需要互相了解一下,再决定是否成立师徒关系。” 我不能跟在身份立场不明的人身边。再者,心底对她存着某种不无恶意地猜想:这个忍者大概觉得我有种天真的狂妄,正好闲来无事,不如围观一下我被真实世界毒打后的悲惨结局。总的说来,不过是强者微不足道的生活调剂。 “……”林檎雨由利瞪大眼睛,眨巴两下,“你知不知道多少人跪着求我指点!还有,什么互相了解,又不是相亲!我看你顺眼就行了。”她吐槽,“难道你看我不顺眼?” 我挠挠脸颊,诚实地回答:“您蛮可爱的。” 一句话浇灭她陡升的怒火,林檎雨由利瞅瞅小孩黑亮亮跟星夜似的双眼,扶额叹气:“好吧,了解一下。”她弯腰伸手,换了一种平等的姿态:“我,林檎雨由利,前雾隐村的忍者,‘忍刀七人’之一,最擅长刀术和雷遁,目前单方面跟村子断绝关系。其他的嘛……嗯,梦想是吃遍全世界的美食。” 我愣怔盯着她伸过来的手。 爸爸妈妈死后,再没有人会这么对待我了。 “喂,愣着干嘛?” “哦、哦!”我慌忙把自己的小爪子搭在她手心,郑重握了握,“我是光,七岁,全家被杀,目前在逃亡。主要理想是复仇,次要理想是改变讨厌的世界。” 林檎雨由利点头,没追问仇人是谁。“不错,理想听上去好刺激,正好我没什么事,一起走吧!” ———————— 呜——呜—— 两声长笛悠悠收鸣,船顺利到港。 死里逃生的人们从船舱出来,一阵欢呼,不少人喜极而泣。 “太感谢您了!”船长和船员一起过来鞠躬,领头的抱着厚厚一摞书,“请务必收下我们的心意!” 小夫妻挤进来,把礼盒塞给我:“这是我们村子的特产雪饼,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有空请来我们村子作客!” 我被团团围住,仰望里三层外三层的成年人,空气都变热了,怀疑要被礼物淹没。 “雪饼!”林檎雨由利径自接过礼盒,一打开,两眼冒心,“哇,可爱,想吃!我喜欢~小苹果,收下吧!” 其他旅客见此纷纷把礼物换成食物,林檎雨由利代我收礼物收到手软。 食物好解决,船员那一堆故事书就难办了,我没有储物卷轴。 “一本就够了。”我挑出那本没看完的《漩涡间的哀伤》作为纪念。 船上突然传来男人的嚎啕大哭,在喜气洋洋的氛围里格外突兀。 我转头回望:“有人伤亡吗?” “是中森先生,租我的船送货的商人,刚才风浪太大,船舱底部进水,估计货被水淹了。”船长说。 “他卖什么货?” “粮食,最近水之国粮食需求特别大。” 船舱并不大,运送的粮食也不多,按理说亏本也亏不了多少。 船长小声解释:“最近波之国的卡多和水之国的贵人合作,垄断了这一带的海贸,只要走船就收税,不管货物多少,收税还特别高。他这一趟亏大本了。” 我脑海里诡异地冒出一句话——岛国御三家:天皇,武家,雅库扎。 天皇对应这个世界掌握意识形态的大名,武家对应掌握实际武力的忍者,雅库扎就是这里控制基层的半商半匪。真是有趣的相似。 船长一直把我们送下甲板,大力摇动手臂热情欢送:“两位忍者大人!以后坐船还来找我,五折!” 雾隐村前任扛把子之一呵呵一笑,转头就对我吐槽:“半张船票就想找我护航,太精明了吧!——我们下一站去哪?” 我老老实实答道:“还没想好。”我是来水之国避难的嘛。 林檎雨由利:“……”怀疑是不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光大人!光大人!请等等我们!”身后传来少女的喊声。 少女拉着男孩一路飞奔跑来,“光大人!对不起,刚才人太多了,我们挤不进去,还没有向您表示感谢。我是斋藤茶茶,他叫平田康,万分感谢忍者大人的庇佑。”说完,她和身后的男孩郑重行礼。 林檎雨由利咦了一声,“汀之国大名跟你什么关系?” “是家父,您认识?” “以前接过任务。”林檎雨由利无聊地啃棒棒糖,望天。 斋藤茶茶:“……”不敢问什么任务。 我问她:“你们已经到水之国了,还有什么事吗?” “我还欠您钱……” “没什么,一点吃的,不用放在心上。” 她好像还有话要说,低头憋了半天,脸色赧然:“请您帮忙护送我们找一位叫幸德秋水的人,他是我父亲的幕僚,事后可以帮忙支付一切费用。斋藤茶茶,万请!” 第6章 节操和复仇不相容原理 我是不是给人一种很好说话的错觉? 好吧,这不是错觉。 只要不面对木叶或者宇智波鼬,我本质上的确很好说话。 前世受到的教育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莫以善小而不为”、“尊老爱幼和谐社会”、“共产主义是终极的人道主义”;这辈子七岁以前,一直沐浴着纯粹温柔的爱长大。 我的爸妈和宇智波富岳那种封建时代标准的“严父”不同,他们不吝啬给我鼓励和爱护,从不试图控制我,而是让我自由发挥天性——换而言之,没有用忍者那一套给我洗脑。 我的骨子里浸润了太多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东西。 所以,我比远在木叶的宇智波佐助更加愤怒、更加无法原谅木叶和宇智波鼬的行为。 宇智波佐助的性格软弱温柔,不是我欣赏的类型,虽然同龄,我跟他的交集不比其他同学多多少。他在木叶呆上几年,心向哪边可真不好说。复仇这类事,我从头到尾没指望过他。 捅宇智波佐助一刀给他哥添堵什么的,我也没想过。或者说,正因为无比憎恨宇智波鼬,才千万克制自己不能变成他。 “幸德大人来信说他住在水之国雪阪城一带,那里比较落后,而且排斥忍者,许多村镇不雇佣忍者工作,极端的村子甚至禁止忍者进入,普通人住在这里比其他地方要安全,是个隐居的好地方。”斋藤茶茶掏出皱巴巴的信,愁眉苦脸,“但是附近没人知道雪坂城在哪儿。水之国最近好像不太平,我们身上没有钱……” 码头鱼龙混杂,的确不适合美丽少女和七八岁小男孩打工谋生。 “我也不知道。”我望向林檎雨由利,前雾隐村的忍者,本地人啊。 林檎雨由利咬碎棒棒糖,想了想,“没听过。” “啊……”斋藤茶茶失望地垂下眉毛。 “不过,排斥忍者的地方……好像有印象,水之国的北边。” “黑市能买到情报吗?北边太笼统了。”我出主意。 林檎雨由利看我:“你有钱?” 我不说话,盯着她,双目闪亮。 便宜老师身体僵住,扭头:“我只想收个徒弟而已,为什么出工又出钱!” “所以呢?” “没钱。” “嗯。”就知道,跟我一样坐人货混装船的忍者能有什么钱。 斋藤茶茶衣袖掩口,扑哧笑了。 林檎雨由利脸上挂不住,哼了一声,“你等着,我去接个任务。” “接个d级任务就行了,简单不费时间。”我建议她。 “堂堂忍刀做菜鸟任务?我要不要在水之国混了!”林檎雨由利嘴角抽搐,“还有,黑市哪有d级任务!只有大型忍村周边才会有这种好活。你们三个去那里等我。”她指了指前面的拉面馆,“先吃饭,吃完我回来付账。” ———————— 斋藤茶茶和平田康在船上吃过东西,但那时候船剧烈颠簸,生死未定,紧张得不吐出来算好的,哪有心思填饱肚子。此刻热气腾腾的面条香味扑鼻。肚子的饥饿感又冒了出来。平田康道了声谢,埋头大口大口吃面。 “林檎大人真温柔啊,而且很关心你。”斋藤茶茶羡慕地说,“能跟着那位大人,真是太幸运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我认识林檎雨由利才一个小时而已。 这个世界天真的孩子太多了。 涉世未深的人有种误会:有人朝你笑,便觉得他/她是个好人;稍微温柔一点,认为他/她对你有善意;给一点好处,就死心塌地。 不曾面对生死抉择,看什么本心?身上没有被巨大的利益碾过,谈什么本质? 宇智波鼬灭族前也是个沉默听话的好少年呢。 林檎雨由利看上去单纯直爽,我非常感激她,但不能完全信任她。 吃完一碗面的时间,不多不少,林檎雨由利风风火火地赶来,身上残存着一种冰冷的混杂金属和血的气味,是战斗的味道。 她把一叠厚厚的资料拍桌上,“赚了十三万两,花了十万两。” “这么贵?” “我买了北部所有城市的路线图。” 斋藤茶茶惊讶:“为什么?我们只要雪坂城的呀。” “你购买情报的消息也会被当成情报卖给其他人,其他人可以通过你所买情报的类别,分析出你的动向和目的。”林檎雨由利看向我,这话是说给我听的,“所以在黑市购买情报的时候,尽量不要直接暴露意图。” 我点头受教。 斋藤茶茶起身深深鞠躬:“谢谢大人!” 林檎雨由利面无表情:“别谢,要还的,算你账上。” 斋藤茶茶:“……” 有了情报,下面的事就简单了。我们五天时间到达雪坂城范围,用便宜老师的话讲:“要不是带着两个累赘,两天就能到。” 雪坂城一带海拔较高,气候寒冷。天上飘着零星小雪,落在脸上凉沁沁的。 一进入雪坂城,人们警惕和冷漠的视线如影随形。 这个城市真的不欢迎忍者。 见此,我立刻换了普通女孩的衣服。出于强者的傲慢,林檎本来不想理会,被我拉了次袖口,最后别别扭扭摘下护额,换上女式和服。 她好像很少穿这类淑雅的衣服,不自在地压着袖子,装着满不在意的样子掩饰一点点窘迫。 我赶紧竖拇指以示鼓励:“真好看!”如果换掉奇怪的发型就更好了。 斋藤茶茶不敢劳烦我们找人,打了声招呼,自己上街一家家询问。 “幸德秋水?没听过。我们这里只有幸德老板,他开了一家印刷厂,往西边走就能看到。” 按照指路方向走,快到城边终于发现那家印刷厂。 正值中午,铺子门户紧闭,看上去没什么生意。斋藤茶茶上前敲门,过了好半天,门才悠悠打开,随之而来一声有气无力的询问:“啊,午安……客人要印刷什么?” “幸德大人!”斋藤茶茶喊了一声,眼泪流下来。 “茶茶姬?”名为幸德秋水的男人猛地睁大眼,随即想起什么,立刻冷脸相对,“你不是说要随斋藤大人殉国吗。” “父亲命人打昏我,把我送了出来。”斋藤茶茶掩面,“他让我好好活下去。” “当初你和斋藤大人若听我的谏言,嫁给水之国大名做个侧室,汀之国不会如此下场!” “我错了,是我任性连累父亲……”斋藤茶茶哭着跪下,幸德秋水连忙跪下扶她。斋藤茶茶不肯起身,“幸德大人,您怎么责怪我都可以。请您、请您先帮我把债还了吧!” 幸德秋水搀扶的动作瞬间停顿。 斋藤茶茶小声道:“那个、后面两位忍者大人送我来此,花费不少……” “多少钱?”幸德秋水的声音低了八度。 “十万——”这是单纯的情报费,再加上路费伙食费,“可能还要多一点。” 幸德秋水:“……” ———————— 幸德秋水把我们迎入门内。店铺后面连着一个小花园,地上散乱堆着一些木头和金属材料。花园左侧是一间小小的印刷房,右边一排客居小间。北边的正厅宽敞整洁,桌上堆了一堆书。 他先一步上前把杂物和书扫到一边,一一上茶。 “茶水粗陋,招待不周。” 斋藤茶茶捧着茶杯没喝,期待地看着他。 他避开旧主的目光,对我们弯腰致歉,低声下气道:“两位忍者大人,能否宽限几日。我最新印刷的一批书还没卖出去,卖出去就有资金周转了……” “父亲大人不是给了你一大笔钱吗?你为什么要卖书?” 幸德秋水冷冷道:“我要为斋藤大人报仇。” 斋藤茶茶不知道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那笔钱我用了一半买通水之国大名的臣僚,请他帮我递上引荐。只要到水之国大名的身边,我就能借用水之国的力量报复匠之国。可是,我既不是贵族出生,又没有名气,大名没有见我。所以我打算写书引起大名注意……” 后面结局我已经能猜到了。 我伸手拿了一本刚才他扫到旁边的书,翻了两页,摇摇头,“你写的?这种东西可不行啊。” 涉及到自己心血,幸德秋水立刻怒火上头:“你才几岁,懂什么!” “你让水之国大名收编其他贵族的土地,减土地税,加商税,可能吗?” “土地税太高,种地的人变少,堂堂五大国之一粮食居然需要进口。商税过低,蚕桑毁农,动摇国本。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你写这些东西,那些贵族和大商人根本不会让大名看到。而且,大名未必感兴趣。”我放下书,“你的目的,到底是为旧主报仇,还是让水之国繁荣富强?” 幸德秋水沉默片刻,坚定道:“为斋藤大人报仇!” “所以,只要引起大名注意就好了吧?” “你有办法?” “政治书嘛太严肃了,缺乏爆点。炒作名气当然要挑最劲爆的写。” “劲爆?”幸德秋水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他可是个正经的文化人。 “是啊,绯闻!秘密!” 林檎雨由利凑过来:“写什么秘密绯闻啊?” “近一百年内最出名的人是谁?” 林檎雨由利立刻答道:“当然是号称忍者之神的初代火影啊!” 幸德秋水想了一下,初代火影,听过,也点点头。 “还有呢?” 在场众人陷入沉思。 我深感第二名没人权,出言提醒:“和千手柱间齐名的那位。” “宇智波斑!”只有林檎雨由利一个人答出来。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不是忍者,不当官的忍者他们都不认识。 “就写他们。有这两个人的名气打底,一定会火爆。”我信心十足。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写?” 说到舆论炒作、捕风捉影,我有前世世界充足的经验,所以胸有成竹。“我们可以在在已知情报上进行合理的猜想和艺术加工。” “呃,比如?” “你们都知道,当年千手家族和宇智波家族互为世仇,后来结盟组成了木叶,对吧?” 四人齐齐点头。 “你想啊,两个家族打了几辈子,怎么突然一天握手言和了呢?” “所以?” “所以当时两家家主,也就是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在家族结盟前就暗通款曲!” 林檎雨由利倒抽一口凉气:“你真敢想!” 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怕什么,我这是有理有据的合理猜想,他们两个也不可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找我算账。” 斋藤茶茶小声说:“我觉得这个办法可以。” 幸德秋水内心挣扎一番,终于在仇恨的驱使下放下节操,“你……仔细说说。” 第7章 联想呀!联想哇!联想啊!乱编都不会吗? 故事的梗概是这样的:出生于敌对家族的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年幼之时意外相遇,结下了不解之缘。他们互诉心肠,从星星月亮谈到人生理想,深感心灵契合堪为灵魂伴侣。奈何被各自家族发现,强行棒打鸳鸯…… “离别场景要兼具浪漫的美感和血色的残酷,细腻,哀伤,引人落泪,宛如樱花凋零的瞬间~”我强调。 幸德秋水埋头狂写。 林檎雨由利猛搓手臂上窜出的鸡皮疙瘩。 “那种两人已经猜到对方是敌对家族的孩子、但是都没有说出来、还帮忙遮掩的默契,一定要写出来!” 斋藤茶茶殷勤地帮忙递纸换笔,“接下来呢?他们长大以后就结盟了吗?” “不行,没有起伏转折的文一定会扑街。”我想了想,“中间加一段,千手柱间杀了宇智波斑的弟弟,导致两人决裂。” 林檎雨由利吐槽:“然后木叶没了。” “换成千手扉间杀了宇智波斑弟弟。” 林檎雨由利再次吐槽:“二代火影没了。” “……容我组织一下剧情,你先写。”我慢慢梳理已知的线索。 首先,千手家族和宇智波家族结盟。 火之国大名划出一块地,让两家组成木叶,后续其他家族陆陆续续加入。期间,千手家族和漩涡家族联姻。 一段时间后,宇智波斑不明原因和千手柱间决裂,带一部分追随者攻打木叶,失败。 宇智波斑离村,数年后回来和千手柱间交手,爆发终结之谷战役。 宇智波斑亡故,千手柱间战后不久亡故。 以上故事众所周知。这个世界没有记录历史的习惯,历史随着时间变化都变成了故事。只有梗概没有细节,所以编造……创造……也不是,推理的空间非常大。 幸德秋水写完这一段,抬头问:“宇智波斑的弟弟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瞎编的。一笔带过就行,不要在意细节,他只是个让两人分手的□□。” “哦,工具人。”幸德秋水专业地点评一句。“接下来——” “千手扉间杀了宇智波斑的弟弟,斑和柱间大打一场后分手。斑要杀千手扉间复仇,被柱间拦下来。”说完我总结道:“反正以后感情不顺的锅,都扔到千手扉间头上就可以了,增加故事波折和趣味。” “……感觉木叶又要没了。” 我一句话峰回路转,木叶复生:“柱间跪下来,让斑杀自己,为弟弟赎罪。” 林檎雨由利从没听过如此跌宕起伏的故事,被这一大泼神转折狗血惊得目瞪口呆,“还能这么干!” 我振振有词:“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不能死,千手扉间后续剧情锁死,也不能死,我只能用无赖招数,这就是变相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其实迫使对方把弟弟和自己放在天平两端衡量,很伤情分的。你们就当故事看,谁学谁傻。” “打打不过,同归于尽不划算,杀又下不了手,最后就可以结盟了。”我愉快地一击掌,“大功告成。” 斋藤茶茶从小接收贵女教育,听的都是《万叶集》、《枕草子》,最差也是俳句。头一次接触狗血言情文学,颇为意犹未尽。“下面讲什么,木叶成立之后他们俩的故事?” “暂时不写,留点悬念。这本写好了先给我看看。” 幸德秋水连连点头。 两天后,他顶着熊猫眼递给我一叠纸。 我一目十行看完。 “……需要改进。” “没有莎士比亚的华丽,起码有点夏目漱石的含蓄吧!‘今天的月色真美啊’没听过吗?情话会不会写!告白会不会写!为什么人物对话干巴巴的?” “我一把年纪写言情小说……”幸德秋水心生委屈。 我叹了口气,的确勉强他了。“其实行文流畅,结构也还不错,我给你润色一下词句。” ……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你是我的命运我的天启’?千手柱间说得出来?” “‘只有柱间才有资格和我并肩’、‘你们跟柱间差远了’,这是宇智波斑的原话吗?” 我沉吟:“合理的联想和艺术加工而已,没人知道他们到底说没说过,所以我揣测两人的个性,随意发挥了一下。” 林檎雨由利手颤抖着放下改后稿,说实话,看完故事她有种被雷遁击中的感觉。“这故事——”便宜老师深感头痛,为自己和未来徒弟的小命担忧,“写的挺好,如果主角不是那两位的话。我们出版这本书要被木叶追杀一辈子。” “怕什么。”我提笔写下书名:《木与火之歌》,想了想,又在书名下方加了一段宣传。 【宇智波家多变态,千手一族出人渣。】 林檎雨由利此刻人淡如菊,完全看开了,反正书还没印刷,她总有机会拦着小徒弟作死:“这是指着木叶两大族的鼻子骂了吧。” “木叶现在只剩一大族:千手及其附庸家族。”我嘲讽地弯了一下嘴角,“而且,我是夸他们。”说着笔锋一转,又续两句:【自古英雄无善类,天才岂肯从流俗。】 英雄和天才,世俗和反世俗,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千手和宇智波。 木叶抹消宇智波的痕迹,我偏要让宇智波的存在彰显。没写历史,我就记下历史,没有故事,我就编故事。 总之,谁都别想让宇智波悄无声息地消失,然后故作遗忘。 犹太佬死的比瓷国人多吗?不,他们更会哭而已。 所以轴心国遗臭万年。 ———————— 书稿完成,我连夜聚集大家开会。 “这本书不会有作者,也不会有具体出版商。” “那只能在黑市流通。” 我点头:“正规忍村不接刺杀大名的任务,只有黑市有这类任务,所以大名一定会安排人手在黑市蹲点。” 斋藤茶茶问:“不署名的话,怎么让大名注意幸德大人呢?” 我掏出那本《漩涡间的哀伤》,“你参照它的内容写本书,如果上一本大热,我们印刷厂立刻联络熟悉的书铺发行,对外宣传就是《木与火之歌》的续写。” 蹭热度是出名最快的办法。 没人脉没机会,只能自己创造机会蹭自己的热度。 幸德秋水对着书名一脸茫然:“参考?写什么?初代火影夫人的守寡生活?” 其他人看他的目光顿时一言难尽。 “当然不是。你会……借古讽今吧。”我看他点头时正经局促的样子,写个言情都透着一股老学究气息,大概没有做佞幸之臣的天赋,便忍不住提点他两句:“第一,不要触犯水之国内其他势力的利益;第二,写大名感兴趣的东西。” 他以前写的加商税减地租之类的玩意儿,大名感兴趣就怪了。人民死活关贵族什么事?韭菜死了一茬还有一茬,这里一没有中美帝坐镇的人权理事会压着,二没法底层暴动——超高武力值的忍者轻松杀光反叛者。只要安抚好忍者,人民跟犁地的牲畜没有区别。 大民真正感兴趣的,大概是宫闱秘事、攫取权力、侵吞他国,或者—— “分析涡之国灭亡的历史,隐晦地告诉大名,怎样铲除一个强大的忍者家族。” 这么一个集合了宫闱秘事、侵吞他国和灭亡忍者家族的故事,就算大名不知道,也会有幸进者把它送上大名的案头。 “你买通过的那个水之国大名的臣僚,还能联系上吗?” 幸德秋水默然点头。 很好,双重保险。 ———————— 夜深,某大书商握着放大镜,逐字逐句审阅业务报表。 “可恶,这个月的发行量又被《亲热天堂》超了两成,那群吃干饭的混蛋!”大书商狠狠锤了一下桌子,“年年月月都是些英俊忍者和落难公主的故事,要不就是多情女忍和贵公子,一个套路。这样下去,怎么拼得过打色|情擦边球的《亲热天堂》!该死,r12的受众明明应该比r18大得多啊!” 大书商喝了口茶,稍稍冷静了一点,再瞅了眼惨淡的经营数据,心脏一阵痛。 唉,这样下去真的要转成人向了,可成人向的圈子竞争也很激烈啊。 一个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外,灯光将来者的身影清晰地印在拉门上。 大书商的手腕微微哆嗦,慢慢放下茶杯。 对方能不惊动守卫来此,已经不是自己打折价雇佣的护卫能解决的人物。他继承祖业才有这家出版社,没什么仇家。难道跟上次一样,又有哪位忍者联系不上作者,上出版社的门催更? 大书商立刻决定,明天给几个拖稿作者加稿费,钱就从负责他们的编辑工资里头扣! “忍者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老板,这本书买不买。”来人用棒读语气说着匪夷所思的话。 大书商两指捻着突然出现在桌上的书页,轻轻翻开,生怕里头塞了起爆符。 时间静静流逝,庭院的醒竹下落敲击石块,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书商恍然惊醒,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看了几十页。 “……很有新意的故事情节!感情充沛,情节流畅起伏,一定大爆!”废话么,光两个主角的名字都够劲爆了。大书商心里痒痒的不行,再三取舍,不得不叹息着放下书,委婉道:“忍者大人,我小本经营,惹不起火之国的村子啊。” 门外忍者继续棒读推销:“这本书是非独家授权,不需要署名,只需要大范围卖出去。我已经联系好其他几家出版社,他们同意了。” 什么,又被其他同行抢先一步?世上唯有同行无法原谅!大书商立刻把风险抛至脑后,大不了不标注出版社名字就好了嘛,法不责众,黑市卖的东西永远无罪! “我买了!”大书商果断从榻榻米下翻出自己的私房钱,跪坐鞠躬,双手捧上:“这里是三十万两稿费,请笑纳!” 移门微动拉开一条缝隙,大书商双手一轻,三十万两稿费无影无踪。 门外的忍者拿完钱也无影无踪,像个没有感情的推销机器。 大书商心情激荡,连夜安排人开工印刷,绝对要抢在同行前头卖出! 推销机器·林檎·雨由利:丢脸啊丢脸!以后我雷刀之主就是死、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再帮那小丫头做这种事! 第8章 我和其他人想的不一样 以免出版社资金流水被某个武力集团(特指事后可能来报复的某村)抓住把柄,各大书商动用了自己的私人小金库支付稿费。纸币面额不一,各个国家的都有,不考虑汇率的话,零零总总算下来大概一百七十多万两。 “两”是纸币的单位,类似于前世的元或英镑。 是的,操蛋世界当初给我的逻辑重击之一就是——它发行纸币! 一个道路交通及交通工具极为不便、人员流动差、六十年内三次世界大战、一人灭一村建设也白建、贸易不发达、没有国际金融规则的世界……竟然发行纸币! 稿费堆在桌上,小山似的,我皱着眉头,将纸币一张一张捻平整,按照纸币的来源国整理成六份:火,水,雷,土,风,还有“通”。 五大国各自发行纸币在势力范围内使用,一些小国受到大国的能量辐射,使用该大国的货币或者标志为“通”的国际通用的纸币,比如和火之国接壤的熊之国。 这种国际通用纸币没有实体国家背书,发行机构不明,流通于各大国家的黑市,还能跟其他国家的货币自由兑换,可厉害了……个鬼啊! 我的常识遭到了强、暴! 纸币没有价值,只有使用价值,而且必须由一个强力组织(通常情况下是国家)“强制”流通,才不是废纸一张。在这个强力组织的势力范围内,哪个商家不接受纸币,就会享受到该组织的铁拳惩戒,同时,该组织能够调动社会资源满足持币人的需求。这就是国家背书,也是纸币价值的根本依附。不然,想用花花绿绿的纸买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简直白日做梦。 所以,国际通用货币是啥玩意儿?还能自由兑换其他国家货币是怎么回事?如果我是那个发行通用纸币的人,只要无限度发行通用纸币,再无限度自由兑换五大国纸币,分分钟摧毁整个世界的货币体系,大家一起跑步进入以物易物的原始社会阶段……不,按照此世界人类残暴的思路,不会搞大规模配给制自救,立马第四次世界大战抢邻居丫的。我只要苟住小命,笑看木叶和其他忍村一起放血续命,最后以良好的精神状态补刀。 一瞬间,心,可耻地动摇了。 不,不会如此简单。五大国好歹已经架构起一个粗糙的货币体系,而且持续运转多年。比起人类集体智障,我更愿意相信唯物主义的猜测:有势力在背后操作通用货币,且五大国对此互有默契。 暗搓搓搞灭族、搞世袭、武力值爆表的木叶,我其实不怕他们,他们的行事逻辑,那些不可见人涂脂抹粉掩盖起来的小心思,我看得清清楚楚,阴谋和私欲最怕阳光了,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老不死的政客比常人多了查克拉,却没比常人多个脑子。 桌上这张小小的纸币却让我毛骨悚然。 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世界的水,好像有点点深啊。 “小苹果,怎么还不睡?”门外人影绰绰,两簇小火炬似的辫子的形状映在门上。 我从沉思中惊醒,“马上好。” 哗——林檎雨由利打开门,懒洋洋靠在门上,“还在数钱呐。我做两个a级任务才赚得到两百多万,你花两天随便写写就有这么多,写书真赚钱啊~” “稿费过高了。”我还记得林檎雨由利带公布稿费数目时,幸德秋水捧着钱左看右看,不敢置信的表情,“大概是你上门推销的功劳。” 有理由怀疑这笔钱里不仅有稿费,还有大书商上贡给便宜老师的买命钱。 林檎雨由利龇了龇小尖牙,“哼,我可没勒索,他们自愿的。” 我基一本正经地赞同她:“说得对,我们以才华服人。” 林檎雨由利笑了,盯着我的双眼道:“你看起来不像个小孩子。” “爸爸妈妈死后,我就失去当小孩的权力了。”我闭上眼,把负面的力量压回心底,然后睁开来看着她:“你知道我为什么迟迟不认您当老师?明明这件事看起来没坏处。” 林檎雨由利双眼一亮,拢了拢浴衣的宽袖,故作慢悠悠地走进来,“今天正好有时间,勉强听你说说好啦。” 我低下头,一点一点把纸币收到茶桌下面的木箱子里,仔细斟酌词句:“我知道,强者看到顺眼的孩子教个一招半式,然后飘然离开,是很流行的做法。一些武士称赞这种行为叫做‘如同清晨露水般纯净而短暂的人生际遇’。” 木叶也有在外任务的忍者做这类事,爸爸妈妈闲聊时说过。 “什么‘老师’呀,‘师父’呀,不过是叫烂的名称,没什么特别深的关系。十几二十年后,昔日师徒举刀相向也不是奇怪的事,大家习以为常了。”我举着硬币看了看面值,留下二十枚用作为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生活费,把它们一枚一枚地在桌上排开,“但是,我跟世界上其他人不一样。” “如果我认您做老师,就对您负有了责任,非常非常沉重的责任。” 林檎雨由利有点笑不出来了,太认真的东西有种令人不敢逼视的力量。她努力牵动嘴角的肌肉,想缓和一下过于严肃的气氛。“你?对我负责?哈哈哈,你才几岁啊,应该是老师对学生负责才对。” 我抬起头直视她:“不是露水或者萤火一样浅薄短暂的关系,或者说,我不认为这类轻浮的、自我陶醉式的结交有何意义。我绝不欠人恩情。一旦认您当老师,我敬爱您,传承您的招式而且绝不让它堕了名声;如果有人伤害您,我必回以报复;您老了,我会赡养照顾直到您闭上眼睛……所做的一切,就像对待我的父母。” 一大通话砸得林檎雨由利脑袋里茫茫然,眼睛眨了眨,视线不知落向何方。她身材纤小,表情失去了平时故意做出来的冷峻凶狠,竟莫名的稚气。 她此刻有点害怕。 雾忍村的毕业选拔的危险程度五大国首屈一指,她的前同事桃地再不斩杀掉了同期所有的学生。忍刀选拔更残酷,上一任主人死后才会辗转下一任主人身上。 雾隐村的忍者不跟任何人建立太深的关系,这意味着束缚,意味着弱点,意味着命不久矣。 林檎雨由利习惯性退缩了。 “同样地。”我根本不关心她怎么想,哗啦啦把心中一大通话倒出来,“不管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您必须跟我一起走下去。如果认为我做的不对,请直言教导我,但是,我们的立场对外必须始终保持一致。” “我和其他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其他人,想的都不一样,这种不一样您明白吗?” “你……我……让我想想。”林檎雨由利喃喃说了一句,后退两步转身跑了,慌慌张张忘了关门。 门外裹挟小雪的冷风灌进来,凉气一激,我头脑慢慢冷静。 心里回顾一番刚才的话,我冷静总结:冲动了。现在并不是摊牌的最好时机,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还要借用她的力量。 不过,迟早要跟她讲明白。我要做的事,根本不是一时兴起的游戏心态支撑得下去的,轻佻会害了她,或者害了我自己。 人不负我,我不负人。我厌恶忍者,却不能是非不分,肆意利用对我释放善意的忍者。 尽人事,听天命吧。 这么想着,我把储钱木箱重新搬出来,从中数了一百万两。如果林檎雨由利最终选择离开,我就把应得的钱给她,人情两清。 ———————— 清晨,天刚蒙蒙亮。 斋藤茶茶正在厨房煮味增汤,公主落魄了,也得洗手作羹汤啊。她心态好,不觉得纡尊降贵,反而找到了乐趣,一边调味一边哼歌。 这锅味增汤放了香菇干和一点海鲜干,是她昨天向邻居大婶请教的新做法。 “一定比前天的好喝!” 想起前天那碗每人喝一口就不再动的味增汤,斋藤茶茶深以为耻。 锅里的米饭已经熟了,热腾腾的气接触冰冷的空气,化作袅袅水雾。平田康给她打下手,男孩子发育晚,他的身高还没有灶台高,只能猫在后面添柴烧火,小脸熏得脏兮兮的。 看到我出门,茶茶从厨房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对我招招手,神秘兮兮的样子。 “小光啊。”少女弯下腰,小声问,“你有没有觉得,林檎大人变得很奇怪?” 我摇头。 “她好像躲着你走唉,以前她喜欢‘小苹果’长‘小苹果’短的逗你,现在几乎不在你面前出现!太奇怪了。” 我煞有介事地想了一下:“怎么可能,她可是一个比我强大的忍者,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斋藤茶茶注视我的目光意味深长。 我读懂了。 最近她对那本《木与火之歌》入了魔,看谁都有点基。 “我才七岁!” “七岁怎么了,《木与火之歌》写的就是七岁孩子的虐恋情深。”虐恋情深这词还是跟我学的。 “你也知道那是个故事啊!”我哭笑不得。 说起来,那本书的反响到底怎么样了。雪坂城地处偏僻,海拔高,对外封闭且交通不方便,是不是请林檎雨由利去最近的黑市打探一下? 大门吱呀一声开,哐地阖上。幸德秋水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嘴巴前面喘出一团一团雾气。 “买到了!”他举着本两指厚度的书挥舞,眼睛亮得惊人,“游商说,这是一个月来全大陆最畅销的书!已经卖到雪坂城了!”扑街作者的第一本畅销书,心情怎么可能不激动。虽然是本狗血言情,虽然某些部分请人代笔,虽然……虽然没有署名。 “幸德大人,恭喜!”斋藤茶茶开心地挥勺子,“今天给你做纳豆!” 幸德秋水瞄了瞄我的脸色。自从我表现出对纳豆气味的不喜,这道菜再也没有出现在餐桌上。 “茶茶的手艺进步了,可以试试。”我对他微微笑了一下,“第二本书写好了吧?我们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 ———————— “阿飞,你知道千手柱间吧。”某日,长门突然问。 毕竟某人自称“宇智波斑”。 一张虎纹面具转向他,歪了一下头,“当然。”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小南也看向他。 “哈哈哈,千手柱间啊——”阿飞努力回忆宇智波斑生平事迹,“他可是我一生的劲敌!” “哦。” 阿飞被他们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端倪?他收敛轻佻的举止,声音低沉略带森冷:“你们想说什么。” “随便问问,没什么。”小南悄悄卷起书塞回忍具包,冷冷转过头。 阿飞:? 第9章 不得好活 打开了路子,接下来事情好办多了。 书名《木叶火之歌·非正式续写》,配合知音体宣传词:【苦命的姬君啊,终身错付竟毁灭了自己的国家!】,幸德印刷厂第一本文艺作品成功征服数家出版社。 光名字就能收割一波读者韭菜。 文字依然是文艺中年式的干巴巴,好在有《漩涡间的哀伤》主线剧情保底,史料丰富值得挖掘,足够引起人们的阅读欲。我没帮他改,这回是署名作品,作品风格不能过于相似。 金钱的滋润下,小作坊的老式手动印刷机吱呀呀运转起来。幸德秋水出城订了一批新的模板以及油墨纸张,印刷厂事业换发第二春。因为人员紧缺,我们五个人不得不日夜轮番上阵,不停地更换印刷模具、添油墨、转动笨重的轮轴,忙了一个多月,勉强做完第一单。 书籍在市场上售价一千两左右,出厂价每本三百两,减去原材料和货运的成本,纯利润只有50两不到,这还是不用支付工钱的情况。第一单书商要了一千本,累死累活一个多月,幸德印刷厂赚了五万。加上稿费收入十万两,共十五万两。 十五万两,一个中忍随便接个b级任务就到手了。 当年爸爸给我零花钱,随手一两万。我那个没有来得及砸开的储钱罐,里头五十多万两。 不偷不抢不杀人,资本的原始积累就这么赤|裸裸地喝自己的血。 “累死我了……”林檎雨由利瘫在桌上,有气无力地捧碗,根本没心思吃,“啊~好累啊!为什么会这么累!” 平田康手抖得抓不住筷子,尝试再三,惊恐的眼泪摇摇欲坠:“我的手……我的手好像拿不动东西了!怎么办!姬君大人,我没资格守护你了我失去了武士的资格……” “肌肉劳损,没那么夸张。”我打断他神经兮兮的发言,然后转向幸德秋水:“可以买电动的印刷机吗?” 幸德秋水头发蓬乱,两眼无神,“最便宜的发电机,三百万两。除了《亲热天堂》这种顶级出版社,全大陆没几家用得起。后续保养费用、聘请专门的维修人员……都是无底洞的开支。” 穷人默默闭嘴。 林檎雨由利霍然起身,面容狰狞:“三百万两是吧,简单!我去黑市杀几个人!” “没办法,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我慢慢拨动碗中的米粒,平静地说,“普通人的生活并不容易,忍者太富有了。” 是啊,太富有了,不合常理的富有。 忍者不愁衣食住行,训练一天报废衣服成堆,丝毫不在意。赚来的钱都砸在了医疗、武器、情报和购买卷轴上。他们是最大的吸金巨兽,所获得的的收益几乎一分钱也没有投入到社会生产里。 我流亡后才知道,木叶村下忍出d级任务的最高赏金不过一万两,普通的人家要赚上几个月。 当初我接的隔壁城送信的任务,耗时一天半,危险几乎为零,不累不疼不痒,收入八千两。 凭什么? 林檎雨由利瞅瞅我过于平静的脸色,泄了气,重新坐下来。“你想做什么?” “招工吧。”我说出深思熟虑的决定。 稀稀落落下了两个月的小雪终于停了,灰云消散,天空恢复了清爽的蓝盈盈,看得人心情开阔。 气温更加寒冷,雪坂城街上比刚来的时候萧索许多。 我抱臂仰头,全场最高的成年人正踩梯子,趴在大门旁边的墙面上张贴宣传标语。 “‘自力更生,艰苦创业,为把新世界出版社建设成为大陆一流出版社而奋斗’?这不像广告啊。等等,我的印刷厂什么时候变成了出版社、还改名了?”幸德秋水读完宣传标语,一脸懵逼。 “我昨晚改的。” 幸德秋水闻言不吭声了,继续捣鼓浆糊刷子黏标语。 “不想做出版社的印刷厂不是好书店。我们印刷厂打出了名气,一千本书销售一空,前景大好,完全可以更进一步嘛。”等他贴完宣传口号、扶着梯子安全着陆,我鼓励道:“这张的确不是广告。印刷厂位置偏僻,贴上口号显眼点,而且激励士气。” 斋藤茶茶不明白哪里激励士气了但是觉得好厉害,这文字风格……怎么说呢,跟她以前接触的物哀风味完全不一样。 自信凛然!简洁有力! “广告怎么写?”斋藤茶茶好奇地问。 我看了她一眼,“来雪坂城一段时间了吧?认识了几个人?城区面积多大?大致人口多少?下辖多少个村?识字率知道吗?” 别说斋藤茶茶,连幸德秋水都茫然摇头。 平田康挠挠头:“我可以去调查。” “你会?” 平田康认真想了一下,点头:“没做过,但在斋藤主公身边见识过。每到春日祭前后,主公会带领武士随从亲自巡视都城。” 这种居高临下走马观花式的调查方法,适用于掌握户籍资料、了解城市布局的内部人士。在陌生地方这么搞,怕不是被对方城主当敌人收拾啊……算了。我安慰自己:要求不要太高,好歹是个可栽培的苗子。 “雪坂城地形狭长,东西向窄,南北向长,城区内约有五千户,每户人口集中在2到5人区间,主要从事商业手工业,部分从事种植业;城外约三百户,每户人口4到7人区间,全部负责种植业。所以我推测,大致人口在一万九千到两万五千人左右。目前没有发现第二产业也就是工业的痕迹。对外交流极为稀少,偶尔有零散游商上门售货,规模不大。城内居民所用的物品均来自城外,风格较为单一,推测应该有垄断商团和该城市进行交易。” 在场三人睁大眼睛忘了眨巴,几乎震惊到失语。 斋藤茶茶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小光,你什么时候……” “多走,多看,多跟人一起玩。很简单,做得到吗?”我语重心长。 一个规矩学傻了、不熟悉如何跟百姓打交道的姬君,一个闷家里、创业就业全部一塌糊涂的书呆子。我又看了看坐屋顶发呆的林檎雨由利:一个只会混迹黑市打打杀杀的忍者。 唉。 斋藤茶茶小心翼翼地举手:“我……我跟邻居大婶比较熟。” “哦。她有几个孩子?丈夫做什么?月收入多少?孩子在哪里接受教育?生活上有什么困难?” 斋藤茶茶:“……” 屋顶上的林檎雨由利哈哈大笑:“你打算把他们训练成情报忍者吗?” 我摇头:“真正关心一个人,必然会关心那个人的切身利益。” 斋藤茶茶羞愧低头:她跟邻居大婶交流只为了学厨艺,好像目的性太强了。 仔细回想一下,那位大婶身上穿的衣服浆洗了很多次,布料粗疏,颜色暗淡,自己却从没有过问她的家庭情况,还拿了她送的海鲜干,雪坂城物价可不便宜。 “雪坂城没有学校,普通民众的识字渠道有两种:家庭传承教育,店铺招牌的耳濡目染,所以识字水平层次不齐,只能做做转轴加墨的粗活。其次,招收本地居民会涉及到税收问题。雪坂城的政策和外面不一样,你开印刷厂,付了土地费就行,如果雇佣本地居民,还要缴纳一笔雇佣税。” 智慧就是力量!幸德秋水不知道这句话,但不妨碍他被七岁小忍者折服,或者说,第二本书如期大卖的时候他就彻底服气了。“您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他特别诚恳地表态,别折磨智商不够人士了。 我说:“入冬后,雪坂城的流浪儿变多了。” “你想雇佣他们?” 我解释道:“那些孩子不太计较薪水,也不是本地居民。我们包吃包住,条件应该有吸引力。” 斋藤茶茶担忧地问:“可是,其他店家的想法和我们一样怎么办?我们印刷厂工作很累,不如那些小吃店帮厨轻松。”薪水少还不用缴雇佣税的劳动力,哪个店都不会放过。 “没事,正好筛选一下人选。我们招人,全凭自愿。”我从袖口抽出一卷纸给幸德秋水,“广告词我写好了,你拿着,去城门读。” “读……?” “流浪孩子不识字呀!”我简直要叹气了。能包容这个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的笨蛋,汀之国大名一定是个难得的好人吧! 旁边汀之国姬君还在反省自己以前的自私。 我可以确定,汀之国大名一定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统治阶层。 所以他才会国破家亡。 这世道,好人要么不得好活,要么不得好死。 ———————— “新世界出版社招工!招工岗位:印刷机辅助操作工。招工人数:1~3名。因工作极为辛苦,要求能吃苦、能熬夜,必要时加班加点。品格优良,能学会做。包吃住,包学习识字、培训技能,工资300一天,月结。” …… 幸德秋水身边零零散散围了一群观众,有些孩子有意观望了一阵,没多久就被旁边小吃店裁缝店的广告吸引过去。说实话,哪家招工的特意写明“极为辛苦”呀,这不是把人往外赶吗? 至于后面“能学会做”、“包学习识字、培训技能”的内容,不约而同被忽略了。 “新世界出版社招工……”幸德秋水的声音越念越小。中午,他去隔壁吃了碗面然后回来继续念广告,眼见太阳慢慢偏西,身边的人快走光了。 真的能招到人吗?条件是不是太苛刻了?明天要不要再来?他脑子里胡思乱想。 日落西沉,灯火初上,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了。 明天当然要再来。 一连五天,他准时站在城门口读招工广告,日出来,日落走。天一天比一天干冷,小雪停了三天,第四天又飘了下来,看上去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来雪坂城避冬的乞儿一天比一天少。 雪坂城不是一个大型城市,它地处高寒,常年落雪,封闭落后,并非乞儿的好去处。来到这里的乞儿大多来自周边村镇,只在这里短暂停留一个冬天。一旦开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将继续向外走,去传闻中繁荣发达的海滨城市,那里更加富有和温暖。 如果明天再招不到人,那就肯定招不到了。 幸德秋水往手上哈了口气驱散寒冷,抬头看看天色,快入暮了啊。 “请问……您招工吗?”轻轻的询问声从旁边传来。 幸德秋水差点以为自己幻听。 询问的孩子远远站着,温顺地低着头,没有看人。他凌乱的黑发上落了层雪,衣衫褴褛,一层一层不合身的布料包裹着瘦弱的身躯,肩头和裤脚完全被雪水浸湿了,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紫红色的冻伤。 “雪大了怎么不避避!”幸德秋水赶紧把自己的伞移到他头顶,“还招啊,你要来吗?” 孩子轻轻点了一下头。 “跟我走吧!”幸德秋水庆幸抹汗,终于完成小光交代的任务了!这几天那位林檎大人看自己的目光一天比一天不满。“唉,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头垂得更低了,“我叫白。” 第10章 敬明天 橘黄色的光透过窗棂,庭院纷纷飘落的雪花被染成淡淡暖色,看上去褪去了寒冷,给人希望和温暖的感觉。 空气中幽幽弥漫着食物香气,幸德秋水吸了一下鼻子,嘴巴里不由自主分泌出口水。今天晚餐好像特别香,不,的确特别香!香得他怀疑人生:短短一天,姬君大人的厨艺进步如此之大,是斋藤主公显灵了吗? “回来了回来了!”林檎雨由利哗地开门,“终于回来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幸德秋水:他回来的不晚啊,今天招到了人,回得还比以前早。 斋藤茶茶拿热毛巾出来,一边递给幸德秋水擦脸一边笑:“今天小光下厨做了晚餐,等你回来一起吃。雨由利姐姐很期待呢,我们都不知道小光的手艺那么好。这孩子……哇!” 身后的孩子抬头瞧她,斋藤茶茶正对上那双又大又黑的漂亮眼睛,忍不住惊呼,“好可爱的女孩子!你好,我叫斋藤茶茶。”她弯腰亲切地问,“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刚刚招到的,他叫白。”幸德秋水把孩子拉到身前,“等一下问吧,他身上湿透了,外面很冷,拿件暖和衣服给他换上。” 斋藤茶茶估量白的身形,比小光大一些,比自己小,家里没有适合尺寸的衣服。 “介意穿我的衣服将就一下吗?虽然有点大但是很暖和哦,我保证。” “谢谢。”白抿了一下唇,回答:“我是男孩子。” “唉?”斋藤茶茶惊讶地盯着他,漂亮男孩被她瞧得低下头,她赶紧收回过于直白的视线:“抱歉,我太失礼了。幸德大人,小康的衣服他穿不上,我拿你的衣服给他披一下。” 幸德秋水连忙往外走,“不用了茶茶姬,我自己拿。” 我一手端一个盘子进门,“最后两道菜:海苔蛋羹蒸虾米,开水白菜。” 林檎雨由利欢呼一声,举着筷子催促其他人入席。 我把菜摆盘放在桌子上,转身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陌生孩子:幸德秋水还真招到了人,不容易啊。小孩看上去十岁左右,皮肤上青青紫紫,受伤了吗?不对…… “三级冻伤。小康,准备四条热毛巾和短绳,给他做热敷。茶茶,去问幸德秋水有没有冻伤膏,有的话拿过来。”说完,我擦擦手,朝对方伸手:“我是光,你可以叫我小光。” “你好,我叫白。”他迟疑地伸出布满冻疮的手,轻轻碰了一下我的手掌,想立刻缩回去。我一把抓住他冰凉刺骨的手,用力握了握。 “欢迎欢迎,你愿意来工作真是帮了我们大忙。现在大家是同事,不必拘束。” 谈到工作,白忐忑的心稍定,用力点头:“我一定好好干活。” 我笑了笑,“不急,你先把身体养好。今天吃完饭泡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什么都不用想。”他的衣服破烂单薄,长发参差不齐,久未打理,化掉的雪沿着发梢悄悄滴下冷水,落魄又可怜,显然漂泊很久。 “这短时间很冷,风雪大,你一个人在外面受苦了。” “还好。”他轻轻说道,眼皮垂下微微发热,湿润的蒸汽争先恐后地弥漫出来,“……我很好。” ———————— 茶茶一一介绍我们一下午的劳动成果:“超~大海碗干贝虾仁蔬菜丁泡饭,每人都可以吃到饱!最上面洒一把炒得焦黄喷香的脆米,口感软中带硬;蟹粉豆腐,小光拆了三只母蟹取黄,都是新鲜螃蟹,林檎大人特意冒雪下山买了好几只;挖出来的蟹肉合着面粉鸡蛋炸成了这盘香煎蟹□□。切橙撒雪盐水果盛宴,冬天水果种类有限,请大家多多包涵;这盘糖糕是我做的。海苔蛋羹蒸虾米,虾米和海苔是邻居大婶送给我的,我送她三盘糖糕作为回礼,大婶很开心呢。最后是开水白菜……呃,好奇怪的名字。” “很久不下厨,手生,这道菜我做失败了,你们随便吃吃吧。”我致歉。 林檎雨由利率先尝了一口,然后看怪物似的看我:“你说这叫失败品?” “最完美的状态下,高汤要多次炖烧过滤,直至高汤颜色清澈如水,然后反复浇在被细针穿刺过的白菜上,直到白菜菜心烫熟。成品从外观上看来就像开水煮白菜一样平淡无奇。”我侃侃而谈,指着失败品示意他们看,“你看这汤是奶黄色的,白菜形状松散,不合格。” 无形牛逼最为致命。 大家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这碗汤。 茶茶两眼发直,喃喃说:“好奢侈啊!”她吃了一口,眼泪差点下来,“我以前过得什么日子呀,呜呜呜太好吃了!” 林檎雨由利听得两眼放光,发出灵魂的呐喊:“奢侈好啊!小苹果,我不考虑了,我要做你师父!!!” 做决定太草率了吧。 我表情空白了一瞬,突然怀疑,给自己找这个不着调的师父真的明智吗? “等等再说。”我岔开话题。 白换了身干爽的棉衣,衣服尺寸过大,袖口向上折了好几折。四肢腕关节绑着热毛巾,手腕吊高才能夹菜。 平田康给他盛了一碗泡饭。我颇感欣慰:傻小子终于知道关注他家姬君以外的人了。 茶茶见此主动担任照顾伤员吃饭的任务,白颇有点害羞,坚持自己夹菜。 我双手举杯,白瓷杯中浅褐色的炒麦茶液体微微晃动。其他人一愣。 “第一次,敬大家。”我真心实意地说。 从木叶逃亡到此时此刻,历时四个月二十二天。没有林檎雨由利的庇护,我不能平安来到水之国。没有斋藤茶茶,我很难有稳定的安身之所。没有大家支持我的行动,就没有今天的收获。 幸德秋水放下筷子,学我的样子举杯,其他人纷纷恍然,开开心心一齐举杯:“敬大家!” “第二次,敬自己。不管以前经历过什么,我们一直没有放弃自己,才有今天的相聚。” 想起躲在船舱暗无天日的时光,斋藤茶茶眼睛微微湿润。 新来的孩子低下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第三次,敬明天。”话不多说,我将炒麦茶一饮而尽。 “哦哦哦!敬明天!” 桌上气氛彻底欢腾起来。幸德秋水吃得醺醺然,最后忍不住开了瓶清酒。林檎雨由利没耐住冰镇清酒的诱惑,两个成年人一人一瓶对吹,彻底放飞自我。 这是我逃亡至今最开心的时刻,无忧无虑,美食仿佛有一种让人暂时忘却仇恨的魔力。 …… 一夜大雪,清晨方霁。 幸德秋水睡眼惺忪地开门,深呼吸一口气,凉浸浸的空气瞬间清爽了头脑。 积雪覆盖庭院,环视之处一片皑皑,几串脚印往东边延伸而去,厨房烟囱里烟气袅袅。 不知道今天早上是不是小光做饭?幸德秋水期待地想。左右无事可做,他抄起门廊的扫帚扫雪。 咚咚咚,大门响起敲门声。 大清早的,谁会过来拜访啊?幸德秋水开门:“日安……唉,谁家的孩子?” 门口站着个十二岁的陌生孩子,脸颊瘦长,微微内凹,单眼皮,肤色偏黑,整个人气质呈现农民式的质朴,但是那双细细的眼睛和幸德秋水对视,眼神没有一般农民的畏怯。 他的衣服破旧却不肮脏,如果忽略手肘处一层层的补丁,可以说相当整洁干净。 “我叫片山潜,家在城外,小光让我来出版社帮忙。幸德先生,请多关照。”他鞠躬行礼,简单介绍自己的情况。 “是这样吗?”幸德秋水迷惑了,小光不是说不招本地人吗。 “我不要工钱。爹让我来帮忙,识点字,以后干其他营生不会被人骗。” 幸德秋水明白了,小光担心招不到人,自己去找的帮手。“既然是小光认识的人,请进。” 我穿过庭院道了个早安,对片山潜招招手:“过来。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 我领他去临时收拾出来的教室。“最近出版社工作量不多,你们先学文字和基础知识。” “好的。我有新同学?” “嗯,他叫白。” 教室到了。片山潜规规矩矩地脱下木屐,脚上一双棉质足袋洗的发黄。我注意他对此并没有窘迫或者自卑情绪。 很好。 敏感温柔的孩子,一个班有一个就够了。 我不讨厌敏感的孩子,不过,如果两个学生都是敏感孩子,我需要投入的精力成本会高上很多,这是现实问题。 一个体贴温柔,一个心宽大气,大家都省心。 片山潜一脚稳稳踩在教室的榻榻米上,眼睛睁大,头一次显露孩子气的惊讶。“好暖!” 屋子暖烘烘的,脚下的榻榻米也是暖烘烘的。 雪坂城的冬天冰寒,久坐不运动身体会僵冷。我请城里的工匠把房子底下的土壤挖开,引入孔道烧煤。孔道一头鼓入新鲜空气,另一头连着烟囱。上方镶嵌金属片导热,最后铺上木地板、榻榻米,人工地暖完成。 工程量挺大,效果也真的不错。 昨天新来的孩子规规矩矩跪坐在自己的矮桌边,裹着幸德秋水提供的不合身的棉衣。两鬓柔顺地垂落肩膀上,其他长发束之脑后,利落地扎了个马尾,那张洗净后的脸白净秀美,整个人焕然一新。 桌上一叠新书散发着油墨的气味,他珍稀地抚摸两下,没有立刻翻开,转而翘首望着门口方向,看到我,一双漂亮的眼睛霎时明亮。 “光大人,日安。” “日安,白。”我对他点头微笑。 他像是受到了什么鼓励似的,精神振奋起来。 又是个单纯孩子。 一路上遇到的单纯孩子如此之多,有时候我甚至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不单纯了? 虽然我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忍者,但怀疑怀疑嘛,他们又不会掉块肉。倒是这些单纯孩子,不教好了,天知道哪天被别人给骗走。外头那些忍者鱼龙混杂,心黑啊。我长得漂亮,装成男孩子还有人想朝我下手,这还算正常的。黑市里头人口买卖、人体实验、人形炮灰……什么人渣没有?不是谁都有那个运气遇到我。 片山潜和白互相鞠躬自我介绍后落座。白悄悄瞄了瞄身侧的新同学,又看了看我,情绪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我走上“讲台”——一块刷成白色的宽大木板前,轻轻咳嗽一声。 七岁孩子给两个十岁和十二岁的孩子上课,感觉有点别扭。 “今天第一次开课。以后工作时期的上课时间将安排在晚上,看当日情况,安排我、幸德秋水或者斋藤茶茶上课。课程内容有:文字通识,大陆常识,数学,物理基础,最后是辩证唯物主义,还有一门课外实践和实践理论。教材都由我编写,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其实我还编写了历史唯物主义课本。学习历史唯物主义需要积累对社会历史一定深度的认知,他们的认知水平还不够。况且,那本书内容公布出来,基本等于公开造反——谁让现有的统治阶级最喜欢造神愚民了。 正说着,门轻轻拉开一条缝,茶茶和平田康蹑手蹑脚溜进来,被我目光逮了个正着。 茶茶讨好地朝我笑笑,拉着小康坐在白的身后。 我不动声色观察房屋四壁,有理由怀疑林檎雨由利也来了,但我没有证据。 “当然,今天不学新东西,我需要摸一下你们的底。” 我对茶茶和平田康露出微笑:既然来了,就一起考试吧。 考试大法好! 第11章 拿土共的剧本 斋藤茶茶轻松从容。她在四个学生里受教育程度最高,如果我没有前世的记忆,她的知识面说不定要广于“宇智波光”。木叶的教育嘛……培养战争兵器的地方,兵器不需要思想,不说也罢。 平田康陷入苦思冥想。武士教育涉及面也很广,可是他才八岁啊,没学多少也记不得多少。剑道、射箭他会,考试的话……和歌怎么吟?兵法还没学,书法好久不练习了,感觉不妙啊…… 片山潜倒是坦然,他本来就是来学习的,不会不是件丢人的事。 白神色凝重,直到看到试卷才微微松了口气,提笔书写。 我也松了口气。说实话,真担心其中有纯文盲,需要从写字教起的那种,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从零教导。 试卷是低配版的行测。题目很简单:基础运算,逻辑判断,语言理解,生活常识,资料审阅,最后是一篇作文,写自己最难忘的事。 一时间,底下一片沙沙的书写声。 乘着空闲,我抽出一张纸做出版社的发展规划。 幸德印刷厂,目前改名为新世界出版社,成立共六天,成功出版《木与火之歌·非正式续写》一书,印刷并卖出一千本。这本书授权给多方,所以新世界出版社并没有打出名气,但是借此和多家书铺初步建立了合作关系。 人脉比金钱重要,出版社的发展开头不差。 小规模出版社想发展,一般先确立一个主打的营业方向,站稳基本盘,保证持续盈利,然后再尝试多方开拓。 ——这是“一般路子”,商人的路子。 身为一名政治修养吊打本世界99.99%政客的……革|命人士,我当然不可能像普通出版社那样,把营利当成首要目的,相反,定价还要压低,让绝大多数普通人买得起,舆论阵地贴钱也要上。 世上赚钱的办法千千万,卖文是效率最低的方式之一。(为爱发电的写手流下贫穷的泪水qaq)老实讲,若想赚钱,就别指望出版社了。 咳,革|命者讲什么金钱,低俗! “一切社会变迁和政治变革的终极原因,不应当在人们的头脑中,在人们对永恒的真理和正义的认识中去寻找,而应当在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变更中去寻找。不应当到有关时代的哲学中去寻找,而应当到有关时代的经济中去寻找。”改良,改革,革|命,从前到后由高到低,代表了对现行社会秩序的认同程度。革|命者的认同程度最低,而使用现行政权的货币就是对现行政权的实际支持。所以,合格的革|命者不该从“赚钱”的角度去考虑赚钱,应该从整合社会资源、调节生产分配关系的角度去考虑发展。更直白地讲,必须破坏敌方货币,建立自己控制的货币体系。 还是那句话,钱没有价值,社会资源和政|权信用才是价值。 新世界出版社最重要的事不是赚钱,而是一炮打出影响力,圈定思想阵地。因为残酷的现实环境,影响力还不能挑动敌对势力的敏感神经,做过界容易引来灭顶之灾。 我们小团体目前只有林檎雨由利一个能打。林檎雨由利这水平的,光木叶就有十几个。 我们多么的弱小、可怜、又无助啊。 ……但有经验。 营造持续性的影响力,手段之一是创办期刊。我在《新青年》和《求是》两个名字间犹豫许久,最后捡起所剩无几的节操,用了出版社的名字:《新世界》。 目标人群:可以发展成自己人的潜在合作者。凡物不平则鸣,为供养忍村和贵族不得不承担沉重赋税的劳动百姓,被大商人压榨奴役的劳工,夹在大国间被蹂|躏欺侮的小国国民,因为理念不合被迫流亡的“叛忍”……这些被侮辱和被损害的人才是争取的对象。 你问猿飞日斩那肯定觉得他们木叶体制棒棒的啦,就像五大国忍村的上层当然都认为忍村的存在完全合情合理充满正义和必需。 销售渠道:印刷厂规模太小,产能不够,后期需要联系合作书铺外包和分销。我在旁边空白处备注几家靠谱书铺的名字以作参考。 期刊内容:首刊文章自己上手,大范围发布主题有奖征文,从中挑选合适人才培养;也可以重金邀请其他杂志的作者。文章要简洁易懂,那套贵族式的用典、文绉绉、云里雾里的行文风格全部改掉,直到不识字的老妇人也能听明白。写到这里,我笔尖一顿,画了个标重圈。奖励资金数额、征文广告的发布范围、征文主题……需要跟大家讨论后决定。 此外,出版社需要更多启动资金。一百七十万两里头,一百万两锁给随时可能离开的林檎雨由利,暂时不能动用。幸德秋水前期投入了生产成本,加上后来的写作收入,大约40万两是他的合法收入,需征得他同意才能用。再留下10万两生活费和划给白的工资,我能自由动用的资金总额实际只有20万两。 时间紧迫,资金有限,人才缺乏……任重道远啊。 ———————— 时近正午,教室里的人没有出来。 幸德秋水贴门听了听。 “茶茶,你的语言理解和资料审阅题非常优秀,生活常识和数学水平需要提升;潜君在数学、逻辑的资质很好……”小光看完卷子,正给底下四个学生分析他们的薄弱环节。 看来还要等一阵时间。 幸德秋水去厨房检查米缸剩余的米。多了两个孩子,原先能吃半个月的米量现在只能吃个九、十天。他舀了七人食量的米,洗净、兑水,上锅煮。搬出两颗大新鲜白菜、五根萝卜,削削洗洗,放置一边,抓一把海鲜干放水中泡开。饭煮好前十分钟,简单炒炒这些净菜就能趁热吃了。 这会儿空闲,不如上街买点儿食材。幸德秋水数了十枚硬币,临走前又往口袋里塞了张纸币:新来的小孩子需要两套合身的衣服。 老男人心中充满养家糊口的使命感。 左邻右舍看到幸德秋水,纷纷探出头打招呼:“幸德老板,最近生意怎么样?” “幸德老板,谢谢茶茶小姐送来的糖糕,小姑娘挺能干啊!” “光小姐要的模具我做好了,什么时候方便送到府上?” “幸德老板,光小姐最近有空吗?” “我家儿子想学看账,光小姐收不收?” “幸德老板,光小姐上次说的‘夜校’开班了吗?” “请把这袋鲷鱼烧带给光小姐,谢谢她上次的帮忙!” …… 幸德秋水耐心一一回应街坊,脸笑得发僵:自己什么时候人气这么高了?听到后来,邻居们开口闭口全是光小姐,他立刻懂了。涉及到小光,他不敢随便应承,客客气气地把询问应付过去。 自己在雪坂城住了快一年,认识的人手指头数的过来。小光才待了两个多月…… 雪坂城唯一一家粮店。 门口人头攒动,像是全城人都聚集到这里来。在雪坂城住了一年多,幸德秋水从没见过这么热闹的情况。他伸张脖子张望,只见周围一张张脸上充满隐忍的愤怒和忧愁,远处的店铺老板吊着双三角眼,嘴巴快速张合,说得口水四溅。周围还有一群武士打扮的人将人群往外推搡。 他拉住身边的人:“发生了什么事?” “米价又涨了!这个月第三次!”那人愤怒地喊道,“城主说大名要打火之国,强制征粮,粮食短缺!没吃的我们怎么过冬?等死吗!” 幸德秋水一愣:“怎么会!我两个月前刚从外面来,粮食虽然上涨,但没有短缺的迹象啊。”他还从林檎雨由利那里了解到,雾隐村最近正在内乱,四代水影发了疯似的清理村子里的老牌势力,根本无暇对付木叶,仗估计也打不起来。 这人更加愤怒:“可恶,一定是城主囤积粮食,故意涨价!”说着又往里冲。 幸德秋水眼尖地望见有武士抽出刀,雪亮的刀锋晃花人眼。他赶紧拉住冲动的男人:“你们硬碰硬是白白送死啊!先别慌,别慌,也许有其他办法呢?城主不卖粮,我们自己组织商队出城买,挨一挨就过去了。” 这人扭头,一双冒血丝的眼睛流露出憎恨,“出去买?外面有杀人不眨眼的忍者,普通人商队买的了东西,回不了家!” “我出过城,外头没那么可怕。”水之国好歹是个贸易大国,不会乱成这样。忍者里也有林檎雨由利这种好人,或者说,厉害忍者也看不上贫民百姓那三瓜俩枣。幸德秋水还欲辩解,话到嘴边却停住了:为什么雪坂城人对忍者的偏见到了不合常理的地步?明明这里很少见到忍者。 “你不知道……”这人咬牙摇摇头。 粮店商人还在大声呵斥:“……米是城主大人的,城主大人想怎么卖就怎么卖!你们买不起米就死去好了!别过来!给我拦住!一群贱民想以下犯上吗!……” 幸德秋水趔趄后退几步差点跌倒,被后来涌进去的人群给挤了出来。愣怔片刻后突然醒悟,拔腿就往回跑。 不能待这里了,要出事的。 快回去!回去告诉小光! 幸德秋水不知道,家里还有一出大戏等着他。 ———————— 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林檎雨由利忍者的一面:敏锐,机警,冷酷,锋利,像她那把名为“雷刀·牙”的刀。 两把刀从天而降,如雷霆劈下切断陌生忍者的双臂。刀口一转翻了个面,顺势游走出一道漂亮的刀花,挑断对方的脚筋。 这位擅自跳墙闯入家门的忍者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见一个人,就被凌空闪现的刀锋斩成人棍。鲜血自半空喷洒旋转一周半,暴雨般簌簌落下,迅速渗入雪里。 后面跟过来的片山潜立刻不忍地转过头,茶茶挡住两个小孩的视线,脸色苍白。 我捂住白的眼睛,“别看。”工作第一天遇到这种场景,千万别吓坏了。 白顺从地“嗯”了一声,乖乖巧巧。 “他是谁?”我问。 林檎雨由利轻蔑地笑了一下:“枸橘矢仓的狗。区区中忍也敢找上我的门,是不是太瞧不起我了。”刀尖挑起对方的下巴,“说吧,想干什么。” 中忍大惊,脸上表情混合了痛苦和震惊:“林……林檎大人?!你也背叛村子了吗!” “都快死了,就别打听与你无关的事了。”林檎雨由利冷漠道,“谁派你来的。” 中忍一脸扭曲的绝望,不是那种任务失败将死的绝望,倒像那种……出门倒个垃圾遇到黑帮斗殴被乱枪打死的憋屈。 “没……有……谁……派我……”中忍躺在雪地上嗬嗬喘气,冰冷的空气迅速消耗他的体力,血淋淋的腿蠕动两下无果,彻底放弃了挣扎。“有个……任务……” “呵,通缉?自不量力。” “……不……是……送信……任务……” 林檎雨由利刀尖顺着他眼珠示意的方向,慢慢挑开胸口的布料,一封信封慢慢滑落。 “幸……德……秋水……” 林檎雨由利尴尬,眼神左右飘:“抱歉啊,误伤。谁叫你不规规矩矩敲门拜访,不能怪我。” “林檎大人……”中忍眼中闪过希望。 被砍成人棍没关系,回村子就能治好! “早说不就没误会了嘛。”林檎雨由利慢慢抽回刀,猛地刺穿他喉咙,“既然你知道我的行踪,就赏你个痛快。下辈子,改改跳墙的习惯吧!” “喏,你的。” 刚踏进家门的幸德秋水,对着这封沾血的信,神思恍惚。 第12章 忍者特色的发展方式 这封信很有可能是他期盼已久的水之国大名的召信。 刺目的血色唤醒神智,幸德秋水瞳孔聚焦,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茶茶忍不住唤了一声:“幸德大人?” “我没事。”幸德秋水抹把脸,毫不犹豫把信推到一边,语速极快地说明粮店发生的事情。 林檎雨由利慢慢擦着她一双爱刀,刚杀过人,一身血腥和煞气还没散尽。闻言,她咧嘴弯出一抹没有笑意的笑容,一排小尖牙闪着寒光。“身居高位的垃圾哪里都有啊。” “再不解决问题,很可能发生流血冲突。”幸德秋水满脸疲惫。他在雪坂城住了一年,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街坊邻居去死。“我们该怎么办。” 回想这一路的见闻:熊之国紧张的临战氛围,水之国粮价剧烈波动,官商突然垄断海贸增加抽税……多么熟悉的开场,穿透历史,我仿佛闻到了血的味道。这便是历史唯物主义令我又爱又怕的地方:它洞悉未来的走向,却依旧无法阻止人类的贪婪和自私向深渊奔去。 “很简单。”林檎雨由利把双刀插回后背,“我去跟城主‘谈谈’,‘请求’他降低价格。” “别冲动。”我喊住她。 “不然有什么办法?指望那些家伙良心发现?”林檎雨由利冷笑一下,背对着众人,声音显得格外冷漠,“你们还小,没去过几个地方。这情况我见的多了,不展现自己的力量,没人听你说话。” 我明白林檎雨由利说得对,正义当然需要力量支撑。如果是正常世界,这件事是个极好的机会——立刻上街组织暴|动百姓,一人一把菜刀砍翻城主府没问题。但是,这个世界有忍者……喂,母星我可以申请加特林吗?每分钟两千发的那种就够了! 个人武力的差距大到令普通人绝望,战争科技没起步,机械照抄历史去组织百姓对抗,只是送人头塞炮灰而已。 “城主不是重点。”我冷静地分析,“重点是,雪坂城还有多少存粮。潜君?” 大家这才想起这里有个本地人。 片山潜摇摇头:“不知道。雪坂城一直由城主的商队负责从外面卖粮食,粮店也是城主名下的。” “以往冬天粮价怎么样?” “贵两倍,但是不会频繁涨价,勉强能买得起。” 我点头表示了解。 “外面卖的粮食少,买的人多,价格会上升;被少数人垄断了销售,价格也可能上升。不管哪种情况,我们都需要从外面购粮,一方面增加供应,一方面打破渠道垄断,才能彻底解决过冬的问题。” 我陈述分析的结果,视线观察周围的人。林檎雨由利转过身,跟其他人一样听得很认真,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却也没流露反对的意思。 “所以目前城主不是重点,我们要尽快获得粮食,让大家平安过冬。” 获取威信的方法有很多,大喊大叫和大杀一通肯定不是好办法。能够切中问题实质并且提出靠谱解决方案的人,自然而然能够得到他人的遵从。所以说,威信并非来自人格魅力一类虚无缥缈的东西,威信来自事实的力量,或者过往事实的累积。 从这个角度看,我大概已经获得了威信。 林檎雨由利似乎被安抚住了,抱臂不吭声,目光灼灼地等我接下来的安排。 其他人更没意见。 “潜君,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我见片山潜似乎有话要说。 “城主大人米价定的很贵,以前不是没有人出城买粮食。”片山潜说着瞄了一眼林檎雨由利的刀,飞快收回视线,“他们都被忍者抢劫后杀了……外面太危险,我们出不起钱雇佣强大的忍者,只能交给城主的商队。” “胡说。”林檎雨由利打断他,“现在又不是随时随地杀人的战国时代,哪儿那么多忍者抢劫杀人。四代水影疯了,雾隐村还没垮呢!”忍村存在的意义之一就是收拢震慑野忍,免得他们过分为非作歹。 我思索片刻,补充道:“忍者没必要抢一大堆没煮熟的粮食。粮食是大宗商品,货源和买家不对接好,抢过来以后,运输销售也要费时费力,不可能毫无痕迹。” 有本事杀人打劫的忍者抢这个干嘛?是纸币拿着不方便,还是打不过拉面馆大叔啊。 片山潜一愣,想到某种可能,脸色变得尤为难看。 “先解决眼前的事,其他的以后再调查。幸德先生,麻烦你去安抚大家,告诉他们暂时不要发生冲突,我们想办法出城买粮食。我先预支20万——”我定下行动基调,同时飞快心算:2万人,每人每天消耗量按照8两计算,90天……可以稍微少一些,60天,对,60天,雪坂城有一定存粮。总共需要480吨,取整500吨,再加上存储费运输费,粮价波动……取中间值。“不,需要……”我咬咬牙,“需要全部。” 一百七十万全部花光都远远不够。不过我们的目的是城中的补充粮食,顺带软性对抗城主的粮店。 辛辛苦苦四个月,一朝回到逃亡时。 幸德秋水根本没在意一百七十万两里头有自己的一部分,一口应承下来:“好的,接下来一段时间怎么办?有些人家里米缸已经空了,买粮一来一回最少要半个月。” 我沉思片刻:“这样,你把大家召集到一起,统计人数和需求,临时组成一个审核小组,集资统一买粮食,平时按照各家人数配给,先挨过半个月。我们买到粮食后对照他们的购粮出资比例,用粮食返还出钱多的家庭。如果有人愿意,还可以跟我们一起出城。” 我看向他,目光忧虑:“如果水之国真的无法找到卖家,我们要做好去黑市、甚至去火之国走私的准备。” 幸德秋水郑重地点点头,二话不说出门。 片山潜立刻跟上他:“我跟您一起去!” 茶茶叹气:“希望大家不会受到伤害。” “那个城主肯定有问题!”平田康愤愤道,“不能放过他!” “可是没有证据……” 林檎雨由利举手四顾:“喂喂,谁把尸体处理一下啊,我不想把手弄脏啊~” 白自告奋勇上前捡了根断臂,黑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请您交给我吧。” “谢啦,完工我送你苹果吃!”林檎雨由利冲他摆摆手,笑嘻嘻的表情忽然顿了一下,小声嘀咕:“为什么感觉这孩子一脸清纯无辜拖尸体的样子好……奇怪啊……” 没一个人提我花光钱的事。 我哭笑不得,有点感动,又有点头疼。 身边竟然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人。 这类人非常容易变成穷光蛋,好处就是不容易产生利益纠纷。而且,找到合适的财政人才前,管钱只能靠我了。 ———————— 午后,幸德秋水回来了,身后跟着片山潜和数十个青壮年,个个腰上挎着短刀。 茶茶三步两步上前,见他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只有衣服稍微破损,放下心来。 “怎么样了?” “还好,我把大家劝回去了。” “万分感谢光小姐的帮助!”领头的矮个子青年对我们一行鞠躬。 我不明所以,视线转向幸德秋水。 幸德秋水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侧过头对林檎雨由利大声说道:“这位是光小姐花大价钱雇佣的保镖,一定能保护我们路上平安,顺利把粮食带回家!” “万分感谢忍者大人!”一排青壮年再次鞠躬。 “保镖?”林檎雨由利满脸不爽,“我明明——” 对,明明做着保镖的活,到现在一分钱也没拿到,还倒贴十几万。林檎雨由利话到一半卡壳,郁闷地鼓起腮帮子。 “请各位回去收拾一下行囊,去城门口集合,我们今天就走。茶茶,小康,白,你们跟我来。” 废话不多说,谁留守,谁随行,要赶紧拿出个章程。 我开门见山地问:“茶茶,以前汀之国的粮食来源有哪些?” 汀之国是个小小的岛国,漂泊千岛之主水之国海域中,处于熊之国和匠之国之间——当然,现在变成了匠之国的一部分。汀岛内可耕种土地不多,人口很稠密,非常仰赖对外贸易。 茶茶努力回忆:“熊之国的星野组,火之国的长谷川集团,水之国的豪商淀屋常安,这三家是我们国家固定的粮食供货商。前年波之国的卡多公司提出合作,不过被父亲大人否决了。” “火之国的长谷川集团……”我沉吟,“如果两国开战,它会控制对外粮食贸易吗?” “会,但是也能买到。那时候可以通过熊之国黑市转口贸易,价格很贵。” 果然,资本有利润就敢践踏一切。 “我明白了。”我诚恳地看着她,“茶茶,你愿意一起出城吗?我需要你的帮助。” “当然!”她展颜一笑,继而犹疑道:“不过我的国家没了,姬君之名名不副实,能帮到你什么呢?” “你是汀之国的姬君,这就够了。”这世界吃贵族血统一套的人不要太多。我打量茶茶身上朴素的碎花和服,考虑是不是定做一套豪华十二单给她撑撑门面?皮包公司的老总也懂得穿身得体衣服呀。 小康问:“那我呢?我也一起!” 我摇摇头,温和而不容拒绝地说:“小康,你要留在家里。” “怎么可以!”小康激动地喊,在我的注视下声音渐渐变小,“怎么可以……我是姬君大人忠诚的武士啊……” 茶茶也劝阻他:“我跟着雨由利姐姐,不会有事的。”如果林檎雨由利都解决不了,他一个十岁的武士能干什么呢? “而且,你不能让白一个人在家里啊。”我说。 “我?”白闻言十分惊愕,急切地说:“光大人,请让我跟着您!我……我也可以保护你!” “是啊,干脆大家一起走!”小康提议。 “必须有人留在雪坂城内注意城主的动向,保护居民不受伤害。我们不知道城主身边有哪些保镖,什么实力,所以需要你们帮忙看着,这可是很艰巨的任务呢!”我鼓励地看着他,“白,我是一个细心温柔的孩子,我相信你能做好的,对吗?” 这话说得挺虚伪。他只来了一天,我对他的经历、背景、心性、能力都不甚了解,况且出门在外,我们没太多精力保护他。事关重大,不能把不安定因素放到身边。 真话毕竟太伤人了,我换了种说法。其实并不指望两个孩子能保护什么人、查得到什么东西。 白低头,有点纠结。 “就这样吧。”我站起身,转头朝进去收拾东西的茶茶喊道:“告诉幸德先生,把那封信带上。” “嗯!” 茶茶能联系三大商团。 幸德秋水可以搭上水之国大名。 林檎雨由利背后有雾隐村、黑市。 实在不行,我去找来水之国乘坐的那条船的船长,问问那位亏本的中森粮商在哪儿,能够做这类生意说明他有购货渠道——希望他还没有破产吧! 我再次细细梳理一遍人脉,心里有了七八分把握。 剩余一分钟的思考时间我留给了雪坂城城主。 不开第一枪的精髓在于占据道德制高点。没有掌握证据,我绝不会和他正面冲突,甚至主动劝阻意欲“骚动”的居民。远香近臭,现在跟他对上,就算成功了,他也会在多年后变成一个“高贵优雅仁慈”的象征。他的血统、他的身份是他天然的保护|伞。 但是,被压下的愤怒不会消散,只会沉淀。 出城买粮是帮助雪坂城百姓,也是一个巨大的诱饵。 如果猜测正确,我希望他如同对待那些死去的雪坂城居民一样对待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然后,我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挥下正义的裁决之刃。 ——某伟大导师干掉沙皇全家彻底断绝世袭血脉法统,多年后反被崇尚贵族仙气的精神小布尔乔亚狂黑的shit,我不想听第二遍。 第13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清晨,淀屋别业收到一份拜帖。 淀屋常安毫无疑问是个大人物,大人物有大人物的行程安排,不轻易为无关紧要的人改变。 他的下属兼管家送上这本突如其来的拜帖,淀屋常安没接,垂手侧目看了他足足十秒钟。 “是一位姬君大人……”下属神色忐忑地解释道,崇敬地描述拜访者前后两排威风凛凛的武士扈从,以及精致御所车中优雅伸出的一只纤手,如何捏着华美的衵扇,半掩娇容,柔声诉说来意。 淀屋别业接待来客的仆从少见这等大阵仗,车内淡出清香的熏得下仆昏昏欲醉,衵扇上的金银镀粉、奢华彩绘叫人不敢逼视,只记得诚惶诚恐地行礼。 一定是位非常高贵的姬君啊。 淀屋常安这才接过拜帖,打开。 其上寥寥数语字迹优美,通篇使用上层通行的侯文书写,措辞典雅,末尾附有《万叶集》中的名句:万物皆新贵,但只是,人以故就亲。低调含蓄表达了友好之意。 还是个故人?淀屋常安不记得自己跟哪位高贵姬君来往密切过,视线往下,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斋藤茶茶。 第一个念头:原来是她? 第二个念头:她搭上了哪家贵公子? 商人是非常“实际”的群体,如果斋藤茶茶形容落魄地上门,说不定见不着他的面,淀屋常安即便得知,不过附上一份钱款遥表安慰。失去国家的姬君价值有限,大商人分分钟几十万上下,不会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但是听下属的描述,她仿佛过得很好,武士随行、忍者保驾,并未失去姬君的尊贵,想必得到了其他依仗。淀屋常安思忖片刻,吩咐推迟原定于下午的生意会面,特意换上纯黑的三纹色无地正装迎接这位亡国姬君。 “冒然拜访,殊感不安。”斋藤茶茶款款行礼,十二单礼服随着她优雅的动作层层叠叠垂落,华光彩饰映衬这位少女熠熠生辉。 淀屋常安瞄到她身后面无表情的女忍,他认得那种绷带装饰,那是雾隐村精英的特色,起码是个精英上忍,出场价相当不菲。再看斋藤茶茶一身盛容装扮,他更确定心中猜测,不敢怠慢,连忙回礼:“姬君大人来访,陋宅蓬荜生辉。” 这位姬君气度从容雅致,一礼伏罢抬头,不急不缓地寒暄:“父亲大人在世之时常称赞淀屋大人:疾风之中才能看出草的坚韧,时局动荡方知谁值得信任。那些只会滥用武力的莽夫怎么懂得真正的忠义,只有像您这般大智慧的人,才具备仁德勇毅之心。” 一通文雅的马屁拍淀屋常安冬日泡温泉般舒爽,马屁出自血统高贵的姬君之口,更是让他浑身十万个毛孔张开。 淀屋常安不知道,面前这位露出标准微笑的姬君正疯狂背台词。贵族臭规矩老多,说个话必须云里雾里绕上半天,熟悉了小光直击本质的交流方式,现在的茶茶非常讨厌这套无意义的腹语术。 话锋一转,斋藤茶茶长袖掩面作哀戚状:“妾本亡国之人,有忝先祖之名。侥幸活命,原该偏安一隅,贞静守己度日。然妾日日思念父上,虽金衣玉食不能释怀。国家兴亡,妾无能为力。大君怜妾孝心,下令查到妾与父亲大人的真正仇人:波之国海运公司的社长卡多。” “竟然是他!”淀屋常安很有眼色地略过“大君”的身份,聪明人都懂适时装傻——有资格称大君的,也就五大国最上面那层的子子孙孙。 斋藤茶茶这番话可说到他心里去了,他是水之国首屈一指的大粮商,和卡多那种搞走私、收过路费的下三滥不是一路子。卡多发迹于波之国,波之国也是环绕水之国的众小国之一。 对于卡多到处折腾周边小岛国的行径,水之国上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弟们内部矛盾让他们内部解决嘛。可近些年他手伸长了,有往水之国本土蔓延的趋势,这让将水之国视为自己势力范围的淀屋常安很不高兴。 想想那家伙背地里经营的违禁品,淀屋常安知道这事儿卡多做得出来。 斋藤茶茶继续火上浇油:“因为父亲大人更加信任您,而拒绝了与他合作,他对父亲大人怀恨在心,不惜引发匠之国和汀之国的误会,操纵战争。妾还听闻,他近来妄图垄断水之国对外海贸,致使粮价陡升,国内粮食卖不出,境外粮食进不来,大君常常为此叹息拭泪,哀叹民生之艰难。您是水之国粮商之首,大名倚重的栋梁,只有您这样仁德而富有智慧的人才能解决此次危难,将卡多的势力挤出水之国,妾亦可得报大仇。铭感五内,感激涕零!” 前有美人落泪,后有大义支撑,最重要的是利益受损,淀屋常安面上终于带出了怒意,正襟危坐:“姬君请说。” …… 车队向南走辗转七八个村落,终于到达大型城市,也是离雪坂城最近的城市:松山城。 当时,我给茶茶定做了这套华贵至极的十二单礼服,配以精美的御所车;随行的雪坂城青年们换上崭新的武士装和刀具,粗略培训了礼仪。一行人鸟枪换炮,从游商群瞬间变成了贵族出游。 茶茶起初坚决推辞:“不能乱花钱,我不需要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茶茶,一百七十万买不了多少粮食,你知道的吧。” 茶茶叹息:“多省一点钱多救活几个人,衣服能做什么呢?” 我双手捧华服递给她:“穿上吧,衣服能做很多事。换好后我告诉你。” 人们对贵族从不缺少幻想:那些如在云端的领导者,必然高深莫测,常人无法预料他们聪明而富有远见的脑袋里想着什么事;他们身上一定具备某种言语无法描述的奇异气势,得以令底下的人服从;他们要自信,高尚,端庄从容,熟识诗歌和礼仪,否则容易被打上“粗俗无礼”的标签。总而言之,无所不知,姿态高卓,令人尊敬。 这是贵族一直致力于灌输给民众的印象。高高的门墙遮掩他们真实的形象,神话盖上了一层高贵的薄纱,忍者和武士的效忠又侧面证实以上“高贵血脉”的谎言——若非天照宠眷,强大的人如何愿意跪在脚下宣誓效忠呢?许多贵族喜欢用这种普遍的憧憬,塑造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 我对这种小把戏嗤之以鼻,但必须承认,名望是无形的资产,真的很好用。 世人尤其是贵族眼中,不管汀之国如何,斋藤茶茶一直是真正的姬君,因为她“血统高贵”。汀之国一脉往上追溯娶过水之国的嫡系姬君,和周围诸位小国保持联姻传统,是公家庞大姻亲网中名正言顺的一环,跟涡之国那群血统卑贱连干爹都没认的红头发不一样。 贵族看涡之国如同看贫民翻身的秀吉,看汀之国如同看藤原氏旁支,在等级森严的文化环境里,这意味着斋藤茶茶是“自己人”。凭借血统,她可以昂首踏进大人物的门,如果她愿意,还能进入贵族后院得一安身之所——当然,正室就别想了。 换好衣服的茶茶从车中出来,整个人焕然一新。 十二单光华烨烨却厚重无比,看不出身材曲线,但是能够遮掩少女的稚气,使得她看上去端庄而尊贵。 “好久不穿了……”茶茶不自在地扯着最外层袿服长袖。 “漂亮!”林檎雨由利鼓掌,不吝啬夸赞,我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茶茶脸蛋微红,“小光,可以告诉我了吗?” “一百七十万买不了多少粮食的,茶茶。”我温言重复了一遍。 茶茶不是不问世事的姬君,这点常识她懂。她低声道:“我知道,可总要尽力做呀。” 林檎雨由利满头问号:“那我们出城干什么?干掉城主不是更快。” “我们不知道城主身边的防卫布置,有没有强大的忍者,怎么可以让你拿生命冒险呢?”我无奈地解释,“虽然城里的居民很重要,可是你更重要啊!” “……”林檎雨由利庆幸自己的脖子重新缠上了绷带,这让她借整理绷带挡脸的动作不至于太明显。她扭了扭脖子,偏过脸:“……哼,我可是很强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幸德秋水看向我,“小光一定有办法吧!” 我沉吟片刻:“或许可以试试,用不花钱的方式买粮食。” “不花钱?”所有人迷茫脸。 “你们一路走过来发现了什么吗?”我没等他们开口,自问自答说下去,“我们路过的农村,没有出现粮食短缺的情况。一般而言,大国间进行的战争将持续很久,而且会极大破坏国内生产活动。所以,大国在战争前夕必须去辖区征收粮食,甚至强行控制下面几年种植粮食的种类和数量,以保证战争期间的粮食供应。这是短期内供求失衡造成的粮价波动,是有迹可循的。” 茶茶隐隐约约捕捉到什么,接过话头:“但是现在本该被征收粮食的农村没有缺粮,也没有战前准备。粮食紧缺的情况只出现在大城市。” 我赞赏地对她点头,“是。大城市以第二、三产业为主,人口稠密,以对外交易的方式保证粮食供应,只要控制了运输渠道,就能控制粮价。” “所以说——”幸德秋水忍不住插话,“其实水之国粮食未必短缺,有人、不,有势力刻意控制了运粮渠道?” “你还记得我们从熊之国到水之国一路上看到的情况吗?尖头港的海贸被垄断了,关税翻倍。” 这么一说,林檎雨由利回忆起来:“船长说,一个叫卡、卡什么的家伙跟水之国贵人合作收税……” “说明水之国上层在博弈,战争打还是不打。”我下结论。 众人愣了三秒。 茶茶喃喃开口:“虽然不知道小光在说什么但是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哦,是这样啊。那你能帮帮我们吗?”片刻后,幸德·萌新·秋水面无表情发出灵魂一问,“直接说怎么做就可以了。” ———————— 雾隐村。 是夜,林檎雨由利避开四代水影的人,潜入长老宅。负责保卫长老安全的两个忍者一惊,瞬间联手攻上来。 “元师大人!”林檎雨由利只守不攻,抽空喊出人生至今情感最为饱满的一声呼唤,包含崇敬、悲愤、怀念等等情感,简直闻者落泪。当初的棒读机器变成及格演员,当忍者可真不容易啊。 元师闻言挥下他的护卫,拄着蛇型木杖慢慢上前,对单膝跪地的女忍露出慈祥表情。 “雨由利啊,你回来了。” “元师大人。”林檎雨由利欲言又止:“我……” 元师一脸既往不咎的宽和,“回来就好,雾隐村需要你。” 林檎雨由利低头掩饰讽刺的眼神:拥有跟水影同等的权力和地位、掌管雾隐村一切事物的长老啊,四代水影对我们大开杀戒的时候不需要我,现在战争来了,就需要我了吗。 “我在外游历诸国,吃过很多国家的美食,最怀念的还是村子的雪饼……”林檎雨由利缓缓诉说,“还有,我教导的那两个孩子,他们还好吗?” 元师牙齿掉光的嘴巴露出笑,很欣慰她对村子的挂念。“他们很好。” 林檎雨由利很怀疑他一把年纪还记不记得住自己两个弟子的名字,他们只是雾隐村里两个不起眼的中忍。不过聪明人嘛,都懂得适时地忽略一些东西,不要破坏和谐气氛。 “元师大人。”叙旧结束,林檎雨由利神情一肃,开始“汇报”,“我看到了桃地再不斩,听说他又来暗杀水影大人了,对吗?” 元师叹息:“是。” “水影大人没受伤吧!”林檎雨由利焦急地问,“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水之国打算对火之国开战。我听到就赶紧回来了。村子再这么闹下去,我们怎么腾出手对付木叶?请元师大人做出决断吧!” …… 斋藤茶茶拜访淀屋常安,林檎雨由利回雾隐村。 我用变身术变成一位二十许的成年女忍,再次踏上火之国土地。 “大陆的风啊,久违了。”我带上红黑条纹的猫耳面具,遮住面孔,“希望长谷川集团的老板不要受到惊吓。” 现在,我是木叶暗部。 第14章 大商营国 长谷川集团总部坐拥一大片私人领地,中间最瞩目的建筑仿造了天守阁,充当望楼堡垒。但是在周边待几天就会知道,长谷川家主不住在那里,而是住旁边的书院造府邸。 私人领地防卫严密,没有能搭上线的借口和人脉,对方不接见陌生人拜访。我需要和平且隐秘地跟长谷川家主谈一谈,最好的方式是有人引荐。他身边的人,我唯一搭得上边的只有来自木叶的忍者。 火之国境内的大人物绝大多数会雇佣木叶的忍者,一方面,木叶忍者的综合实力高,另一方面,也是对木叶隐晦的示好,交钱拉关系。拳头大的一方总能得到更多利益,亘古不变的道理。不过,木叶长期保护任务价格不菲,保护私人领地的任务大多还是落在他们自己培养的保镖身上。 忍者很少离开长谷川家主身边,我没机会单独忽悠。我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一点暗部的口令,但了解不深,若无合理的借口,接触他们一定会被怀疑。 “那么,今天又要拜托你了。” 展开手掌,一只灰色的小鸽子扑棱棱飞上天空,脚上绑着的小卷轴丝毫不影响它灵活的行动。 我抬头目送它离去,剔透的红瞳中三勾玉缓缓转动,视界霎时一变。 鸽子穿过树梢,鼓动双翅滑向树林深处,招引一群鸟类紧随其后,然后昂然转了个弯,视界内层层枝丫猛地一清,一片碧蓝旋转着映入眼帘,随即而来广袤的平原延展到地平线深处。 将自己的查克拉投影到鸟类身上,控制鸟类行动,并借此看到鸟周围的情况,我将这个简单的术命名为“无人侦察机之术”。 小灰鸽带领群鸟“袭击”了府邸的厨房,把院子里的米和菜弄得一团糟。厨娘大呼小叫喊来人帮忙驱赶。鸟群吃饱喝足四散开来,帮厨们一边咒骂,一边申请重新调运新鲜菜色,今天家主招待生意伙伴,怠慢不得。 一套流程走下来,整个长谷川府邸知道了厨房又被野鸟袭击的趣事。 鸟群……来自木叶的保镖对视一眼,心中泛起警惕。不过听说这群鸟又是袭击厨房又是到处拉屎,连续好几天了,他们好笑地摇摇头,觉得自己过于大惊小怪。 小灰鸽趁着混乱和众鸟分开,慢慢探索府邸的布局。 我远远坐在长谷川领地外的树林之中,一只眼睛环顾周边,另一只写轮眼跟随小灰鸽的飞行轨迹收集长谷川领地的情报。跟踪几天,我摸清了保镖们的作息和换岗规律,预判最容易得手的时间点,闲来无事还做了几套计算防卫时间差的偷袭方案。 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契入点。 坐在树枝高处,风儿宁静,鸟儿喧嚣。进入冬时令的火之国干燥又温暖,正是放火搞破坏的好气候。我极目远眺长谷川家,心中充满忧郁:不要逼我啊,我真不想选择压箱底的粗暴方案。声势浩大吓到花花草草,危险程度直逼五星,还可能破坏跟长谷川集团日后长久合作的可能性,真的划不来啊。 直到画着星野组标志的车队徐徐进入领地。 我站起身。长谷川宅邸内的小灰鸽收拢翅膀,安静地蹲在屋檐上。 机会来了。 长谷川社长和星野组代表会面,现场只留下他从小培养的贴身保镖,两个执行保护任务的木叶忍者则被客客气气请到其他房间。 两个木叶忍者坐在房间相对无言,尽职地关注隔壁的动静。小灰鸽落到房间的窗户边,鸟喙咄咄咄啄三下窗框,一双黑豆豆小眼睛盯着他们。 木叶忍者视线几乎瞬间扫过来。 鸽子? “是长谷川家养的吗?”其中一个忍者迟疑地问同伴。 “不知道。”同伴摸出自己的武器。 小灰鸽抬了一下爪子,木叶忍者清楚地看到那个封有木叶标志的卷轴。 “您是——” 鸽子落地嘭地变成一位姿态高挑的女忍,黑色紧身衣,灰白色背心,一身战斗服森冷利落。黑色长发高高束之脑后,脸蛋被一个白底红黑纹路的猫耳面具覆盖,看不见面容。 “抛弃无意义的寒暄吧,以及,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女忍那理所当然的凛然姿态镇住了两个木叶忍者。 两个忍者心中有点战战兢兢,他们被扔过来执行这种长期又没什么危险的保护任务,家里多少有点实力,但本人并非特别出色,放在木叶的天才堆里不值一提。 他们当然认识这种面具的含义。 暗部! 暗部凶名在外,人员个个是精英中的精英,直隶于火影,哪怕只是个没有战斗力的影分|身都不能小觑。 “火影大人有什么吩咐吗?”两个忍者小心地问。 “不该问的不要问。”女忍漠然回答。 “我们负责保护长谷川社长,任务失败了怎么办?”比较机灵的那个忍者侧面打听情况。 猫耳面具转过来正对他,“看”得该忍者心中直打鼓,她才稍稍移开面具后的视线。 “非暗杀任务。”暗部说道,声音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我需要跟长谷川社长见一面。你们负责封锁消息,不要让星野组的人知道,他们身边潜伏着雾隐村忍者。” 两个木叶忍者脑子转的飞快。暗部……长谷川……雾隐村……难道说…… 自己脑补出来的东西才更加深信不疑,两个忍者脸色顿时严肃,心中信了七八分,谨慎地执行下一步流程:“请出示火影大人的手令。” 对方出示了一张印有暗部标志的卷轴,俩忍者草草看了一下,里面空无一字。 “这……” “不该看的不看。”暗部女忍收起卷轴,“你们的警惕性不错,流程规范。不过——” “要分人的。”暗部女忍又放出一个雷,“团藏大人不希望从你们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火影的直隶队伍秘密执行团藏大人的命令?似乎卷入什么了不得的政治斗争里头啊……想到团藏大人冷酷可怖的名声,两个忍者打了个寒颤,深深低下头。 这不是他们小兵卒子该掺和的事,装聋作哑吧。 “是,大人!” ———————— “木叶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长谷川社长双手交叉叠在下巴处,胖硕的脸上带着商人习惯性的笑,眼中没有丝毫笑意。 一排贴身保镖摆出攻击姿态。 “社长最好也给木叶一个解释。”据说来自木叶的面具女忍冷冷回道,“木叶战争在即,却听闻敌国近日收到大批来自贵集团的‘有偿援助’。” 长谷川社长不悦地哼了一声:“你们拿钱办事就行,管那么多干什么,看来我给木叶的钱太多了,让你们闲得慌。” “火之国大名想必不会对你的选择感到高兴。” 长谷川社长闻言冷笑了一下,“哦,是这样吗,你不如去问问大名。” 长谷川集团根本不怕大名知道,它身后站着一大批贵族,至于大名自己在不在其中……天知地知。 女忍默然不语。 “世界就是这样。”顾虑对方背后站着的木叶,长谷川社长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放缓语调,姿态变得柔和,“敌人、盟友,盟友、敌人,什么都会变,只有利益永恒。告诉你背后的人,眼光不能狭隘,大家要生活嘛。我赚到的钱,木叶也能拿到一部分啊。” 资本主义来到人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这句话用在长谷川集团身上还可以乘以二:长谷川集团身上不仅滴着资本的脏血,还渗透着封建的腐臭。 这种出个远门可能就被失踪的时代,跨区域流动经营的小商小贩拿命挣钱,一单几百万上下的豪商拿枪挣钱。他们经营的货品跨越各个国家,有的地方正在交战,有的地方匪盗横行,贸易背负的风险很大。敢吃这类单子的商团,要么像长谷川集团,是上层的白手套——有足够多的初始资本和武力资源承担风险;要么像星野组,本身从杀人放火干起,崛起绿林草莽之间。久而久之,诸如大宗粮食贸易武器交易等特定领域只剩下寥寥几大集团盘踞。 他们是成功上岸的黑社会团伙,几乎达到企业化运营水平,管理的科学程度高于木叶。毕竟木叶吃着皇粮,兄终弟及师死徒继稳定传承,要求村子的人一出生就“效忠”、脱离就把对方打成叛忍,就差架空大名开幕府了。 营利性组织的效率当然高于人身控制的封建组织。 当然,营利性组织为了营利可以不顾一切。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真是木叶的忍者,大概能被他厚颜无耻的辩白气昏。 我假装沉思片刻,“您说的貌似有道理。” 长谷川社长露出客套的微笑,拍拍手掌:“那么我们之间的分歧解决了。我预祝木叶战争顺利。” “不要急啊社长大人,虽说利益无国界,土地毕竟有国界的不是么。火之国土地里长出来的粮食送给敌国,实在说不过去。所以,在下的上级希望您把粮食运回来。” “荒唐!”长谷川社长脸色一沉,“你是哪个鼠辈?跑到我面前大放厥词!千百亿的生意,你一句话就要我拱手让人?我要问问你们火影,什么时候养出你这个狂悖无礼的家伙!” “木叶当然不会妨碍社长大人的利益。”我慢条斯理地说,“运回粮食之前,在下还希望社长大人以及您名下各个渠道的粮食,全部提价运往水之国。” 说到生意,长谷川社长的神经一动,狐疑地看过来:“水之国加关税让货物成本变高,再提价就卖不出去,烂在手里你负责?” “没关系,您和卡多海运公司谈谈,只要对方能联系水之国的中小粮商分销,您的货就能卖出去。”我指了指上方,“卡多是个混蛋,他有混蛋的价值。” 官商勾结的老手立刻明白水之国某些上层玩的什么戏码。他手臂环胸哼笑,脸上肥肉颤了颤。“你继续说说,怎么运回来。” 我注视他身后的保镖,沉默。 他抬手示意,“你们去门口守着。” ———————— 如果从宏观视野俯瞰这场消弭的战争,就会发现它非常有趣,起源于贪婪,又在一系列机缘巧合下终结于贪婪。 做着上陆梦的水之国对火之国土地垂涎三尺,而火之国心怀称霸五国的野望。战争的风声吹遍大陆,农民藏起粮食忐忑等待寒冬过去,商人囤积居奇卖出新一轮高价。逐臭而来的商船将成堆的货物运往水之国,其中包括火之国的粮食。水之国贵族藏在幕后和卡多公司联手加征商税,不惜用黑手党威胁国内中小商人,高价进口民生必需品。 资本主义的尿性:宁倒牛奶入沟渠,不压市价贬价值。中小粮商不甘心吃亏,联合卡住售价,粮价涨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没几日,水之国多地爆发米骚动,情势急转直下。大名请雾隐村镇压,雾隐村忍者分散到水之国各地执行任务。 至此,国内局势混乱的水之国暂时无力进行战争。 淀屋常安最后出手,打开陈粮库,宣称“一袋新粮换两袋旧粮”,不在乎口感只在乎数量的农民陆续拿出库存进行物物交易,本地农村的粮食终于缓慢地流向城市,打破了这场中小粮商的垄断。 市场供过于求,粮食保存成了难题。中小粮商亏损成定局,不得不折价转卖给等待接盘的长谷川集团。一船船粮食从水之国走了一圈回到火之国,损失不到10%,赚了大笔差价。火之国国内因粮食短期内大量出口引发价格波动,长谷川集团趁势再割一波韭菜。 水之国居民被吸干了血,火之国居民被吸了半管血。上层大贵族、大商人赚了个盆满钵满,得名的得名,得利的得利。卡多被某上层被利用完毕,背负骂名滚出了水之国——手套要有手套的觉悟嘛。 上层获得足够利益,对战争也不那么热切了,两国迎来难得的和平时期。 斋藤茶茶功成身退,林檎雨由利接了个“平乱”任务出村,我坐着满载粮食的货船与她们汇合。 海岸线越来越近,一行人站在岸边仰望巨轮。我站在船头朝他们挥手。 雪坂城青年们一阵欢呼:“光小姐回来了!还有粮食!”有的人眼中闪着泪光,看够了水之国的闹剧,真是拿命换粮食啊。 幸德秋水啧啧感叹:“吃水很深啊,多少?” “一千吨吧。” 片山潜吃惊极了:“您花了多少钱?” “没花钱,中间商赚差价。”这段时间一直控制影分身行动,身体很累,不过兴致却很高。我笑着卖关子:“先卸货,其他我们路上说。” 第15章 故园之人 阻止战争的办法之一是让战争双方无力进行战争。 两国资产阶级的投机行为瓦解了封建地主阶级为占有土地发动的战争,或者说,一场无声的贸易战代替了热战,两败俱伤,火之国小胜一筹。 不知内情的木叶只觉得最近任务多了,雇佣金多了,真是这一年来最好的日子,粮价那点波动对忍者的收入来说不算什么。至于下层民众过得如何?与忍者何干,大义说得再漂亮,雇佣兵组织本质上只为金钱服务。 宇智波灭族的恐怖阴霾渐渐散去,木叶的忍者们不愿深想也不敢深想,干脆抛之脑后,乐呵呵准备过年。 “啊,真是麻烦呐……”办公桌上堆着厚厚一堆文件,三代火影扶额作头痛状,“为什么一个老人家要看这么多东西。” 站在他身边的观众平静回道:“三代大人,年前事务多很正常。这是您积压了一年的成果,如果您平时能够及时处理,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啊啊,开个玩笑而已,别总是这么严肃嘛。”三代往烟斗里加了点烟丝,不急不缓地问,“话说,你在暗部呆多久了,我记得……八年?九年,有九年了吧?想退休吗?我可以帮你调到其他岗位。” “谢谢三代大人提携,请容许我拒绝成为您的秘书,我也不喜欢处理公文。”忍者一眼看穿三代的小算盘,“还有,暗部挺好,简单清净。” 三代深吸一口烟斗,慢悠悠吐出一口漂亮的烟圈,“能者多劳嘛,我看你之前你做得很好,这份就交给你了,为上司分忧是优秀下属的义务哦。” “遵命。”忍者抱起那堆c、d级任务的审核结算表,微微欠身,“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去吧去吧!”三代挥手,“小赤猫就是嘴硬心软。” 忍者转身离开。 打开火影办公室的门,阳光慢慢移到文件堆后那位忍者的脸上,赫然是一张白底红黑纹路的猫耳面具。 路上遇到的银发青年朝他懒洋洋摆了一下手,“哟,赤猫前辈,日安啊。” “卡卡西。”对方没带暗部面具,他叫他的真名。 卡卡西左眼被护额遮住,右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手中的杂志,“火影大人又偷懒了啊,深受信任真是辛苦~” “如果你愿意帮我分担,而不是看晒太阳垃圾小说,前辈我大概会更高兴。” “《亲热天堂》可不是垃圾小说。”卡卡西的视线终于从杂志上面移开,右眼正面迎上阳光,微微眯起,“它是全大陆最流行的正·经·书,每一个热衷探讨人生哲理的成熟男人必备。” “你落伍了,外面最流行的是这两本。”赤猫单手掏出两卷新书,抛给卡卡西,“看完还我,我还没看。” “我看看。”卡卡西抬手一接,瞅了眼书名,“《木与火之歌》,还有本……续写?有意思,什么类型的?” “历史故事。” 卡卡西顿时兴趣缺缺,随手塞忍具袋里头。“生活已经够无聊了,为什么还要看历史啊,还是有着纯情美丽花子小姐的世界更适合我……哎哎哎,不要拿走啊,偶尔看看也不错。谢啦前辈。” 赤猫点头,“再会。” 卡卡西比了个“请”的手势。 赤猫回到暗部办公处,关门,把文件放到桌上,摘下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二十多岁年轻男人的脸,五官平凡,黑色的双眼深井般沉寂,不动的时候简直像一尊没有感情的蜡像。 他低头把任务按照等级整理成两堆。 b级以上的任务多少涉及机密,一般由火影亲自审阅。c级和d级任务,任务繁重的时候则分给下属处理,然后听取结果汇报,如有疑问才重新调取原件重新检查。三代火影年事已高,不会亲劳亲为。 火影果然把文件交给了自己,不枉他主动跑一趟。 赤猫一张张迅速翻看,寻找自己想要那份。 …… 任务编号d.01919 日期:七月十五日 内容:加急信件,当日达,地址详见信封 接取:宇智波光 酬金:8000两 结算:到付 核销:未 七月十五日晚,宇智波灭族。 光小姐……名为赤猫的暗部摩挲这张没有完成的任务单,无声地念了一句。 仿佛回到了那晚屠杀现场,熊熊烈火烧亮半边天。宇智波大宅内怒吼和哭泣交鸣,木叶其他地方装死一般的寂静。他和其他暗部成员按照火影的命令,站在暗处,冷眼旁观“根”部和宇智波鼬的杀戮之宴。 卡卡西、卯月夕颜、大和等暗部精英忍者都不在场。只有完全听命三代火影的暗部成员,才有资格围观这场惨烈的戏码。这也是他实力不算顶尖,却能在暗部占一席之地的原因。 就像光小姐说的那样,暗部跟根部其实是一样的……丧心病狂。往日他们贴在脸上面对“根”部的道德优势,都成了虚伪可笑的油彩。 他们是不同人的狗,但狗就是狗。狗不需要自己的想法,也不需要良心,让咬谁就咬谁。 团藏森冷的声音犹在耳边:“猿飞让你们过来干看着吗?” 他不卑不亢地回答:“团藏大人,回收尸体是暗部的任务。” “就凭你?”团藏不屑地扫视他背后十二个暗部。根部的成员可全都来了,他们冷酷残忍,杀起同伴毫不留情。“敢妨碍我的下场,你不会不知道吧。” “既然团藏大人坚持,我等不敢强求。不过三代大人说了,希望收殓10岁以下的孩子。其他人,根部挑完我们暗部再挑。”三代火影当然没说过这样的话,赤猫知道团藏不会跟三代当面对质,说点谎没什么。 身后的暗部只以为他被团藏威胁,不得已找个借口退让。 “无聊的仁慈。”团藏嗤之以鼻,转头默许暗部的行动。紧要关头不适合跟猿飞起冲突,宇智波这一辈的小孩子没几个开眼的,给他们也无妨。 等宇智波鼬月读放倒他弟弟离开,暗部立刻开始行动。赤猫带头,其他暗部按约定找出十岁以下孩子的尸体。有些尸体已经被烧得残缺不全,还有婴儿窒息而死。 赤猫保持冷漠的态度,假装清点人数,实则仔细辨认一张张稚嫩的脸。 小孩子的尸体里没有光小姐。 太好了。 “可以了,带走。” 暗部听命,纷纷拿出卷轴收殓尸体。 “还有他。”赤猫指了指昏地上迷的宇智波佐助,问团藏,“团藏大人,您打算如何处理?” 宇智波鼬是团藏保举上来的,虽然进了暗部,暗部里头都把他看做团藏的人。今天突然屠杀全族,单单留下他弟弟,赤猫猜测他大概跟团藏达成了什么协议。 “送医院。”团藏头也不回。 根部那边数完尸体,团藏突然问:“你这边多少人?” 赤猫沉默片刻,答:“七十二。” “六百四十八加七十二,团藏大人,人数正确。” 团藏问下属:“有没有找到秘卷一类的东西?” 根部成员回道:“找到了,不多,已经全部打包。” “宇智波百年大族,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团藏看了暗部的方向一眼,吩咐:“留人封锁这里,别让其他人动,明天再来搜。宇智波佐助如果醒来,让他住在医院,一周内不许过来,根部要彻底清查宇智波大宅。” 根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像吃完尸体的兀鹫一样四散消失。 身后暗部小声道:“赤猫大人,我刚才数了一下……” “你看错了。”赤猫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暗部,记住他的面具,冷冷道,“有的尸体残缺不全,很容易数错。下次认真点。” 还有最后一个破绽需要抹平,他静静等待机会。 五个月后,这张破绽到了他手里。 【“给我一个任务吧,请不要告诉我家里人!拜托拜托,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你一生的请求太多了。”他一板一眼地揶揄她,“他们不许你出门是为了你的安全。” “你帮我挑的任务肯定安全,无所不能无处不在的暗部大人啊,宇智波光诚心向您许愿。”小女孩双手合十,“就一次,一次,我要给弟弟买礼物,自己赚钱得来的钱才有诚意呀!到时候我把蛋糕上第二好吃的一块留给你,我妈研究的蛋糕可好吃了。” “为什么只给我第二好吃的?” “第一好吃的部分是我弟弟的,等你生日,我给你一整块第一好吃的蛋糕!”小孩信誓旦旦,一双眼睛恳求地看着他,清澈明亮宛如银河倒影,“我保证!”】 他稍稍晃神,手用力攥紧,任务单变成一撮灰,从手心细细碎碎滑落。 “暂时帮你到这里啦。”赤猫喃喃自语,“希望你活下去,光小姐。” ———————— 面前围绕一排排求知若渴的眼神。 我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其实挺简单,雨由利大人鼓动雾隐村准备战争,吸引投机商来水之国发国难财;茶茶请淀屋常安和染指关税的家伙对上,顺便压下粮价;最后我借长谷川集团的手抄了个底。” 求知若渴的眼神瞬间变成迷茫的眼神。 我决定回去立刻、马上,把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加入豪华学习套餐。 “总之事情解决了。”幸德秋水发挥了成熟大人的作用——打破僵局,“感谢光小姐。” “光小姐,不,光大人真厉害!”大家齐齐鼓掌,眼冒星星注视我。他们这表现让我找到了当年在宇智波大宅里当孩子王的感觉。 被小孩子这么围着就算了,一群大人……感觉有点羞耻啊。 “货物太多,我们人手不够,需要再雇佣一些。”我赶紧岔开话题,正色道,“我想雇佣一些人品靠谱的忍者,四到七个就行。” “人品?拿钱办事而已。”林檎雨由利嗤笑,傲娇地昂起头,“你是不是对‘忍者’有什么误解?你以为天底下都是我这种好人啊。” “好吧,雷刀·牙之刃伟大的主人,雷遁天才、不拿钱也办事、人美心善实力高的林檎雨由利大人~您认不认识人品靠谱的忍者呢?”我双手合十朝她许愿。 林檎雨由利:“……认识。”可恶,被她亮闪闪地看着竟然无法拒绝! 茶茶小声问:“小光,我们雇佣码头工人就好了啊,忍者多费钱。” “你觉得雪坂城城主会允许我们安全回城吗?” 茶茶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又凑过来问:“他们知不知道?”她悄悄指向雪坂城十来个本地青年,他们正热火朝天地搬运粮食,“都是普通人,遇到麻烦很危险啊。” “所以我多请几个忍者,以防万一。” “小光,你真周到。”茶茶感动地说,“我去提前告诉他们做好防范吧。” “不用。”我拉住她。 “唉?”茶茶疑惑转头,只见小光脸上一片令人生畏的平静。 “不要告诉他们。”我静静看着那些人,轻声道,“城主的家族掌控雪坂城数百年,我们在那里不过呆了几个月。提前告诉他们,说不定还有人怀疑我们雇佣忍者演戏呢。” “怎么会……” “人只有亲自感受过疼痛,才会接受现实。”我转头对着茶茶,语气轻柔却不容置疑,“先看着吧,不会出大事的。” 第16章 间奏 平田康和白以及米骚动里头领头的八位血性青年组成十人审核小组,五人负责收钱、统计各家人数和出资情况,五人负责购买粮食,然后以家庭为单位分发粮食。 一开始只有两百户愿意参加,后来审核小组做事越发有条理,得到众人信服,便陆陆续续来了四百多户,一些富裕的善心家庭也加了进来。现在有六百七十七户家庭加入了集资购粮按需配给,共计三千零一十二人。 人一多,十个人忙不过来,他们召集后来四百多户人家,请他们推举二十个人品可靠、能看会写的人进组帮忙。审核小组里有了“自己人”,后来的家庭对审核小组的配合度和信服度登时高了许多。 尽管如此,和三千多人打交道依旧不是件容易的事。 茶茶能包容平田康的莽撞冲动,其他人可没有这个义务,零零碎碎的摩擦一点不少。平田康武士出生,说话要么学贵族那套辞令,叫上了年纪的人听不明白,要么语气生硬,惹一些情绪敏感的人倍感恼火。 平田康才十岁,做的又是为大家好的事情,自己腰包倒贴了个底朝天,大公无私。正是感觉天底下自己最正义最正确伟大的时候,被人给脸色看,如当头一盆凉水泼火上,又生气又委屈。可小光临行前留下的规划书里头说了,一定一定不能对人发脾气,激化矛盾。 小光的话他不敢不听,只能回去跟白吐苦水。 “难相处?”白疑惑地说,“我觉得大家都很好啊。” 平田康大声反驳:“有些家伙特别难缠!尤其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 “不要这么说,光大人听到会不高兴的。”白微微蹙眉表示不赞同,“而且,现在大家都想着怎么努力活下去,怎么有精力跟你闹呢。” 平田康哑然,理是这个理啦,他碰到的麻烦也是真的。白就没有遇到一个难缠的家伙吗?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脸吗?平田康郁闷地趴桌上。 见他提不起劲,白便提议:“我们明天换一下工作。我来统计,你去分粮。” “啊,好!”平田康立马振作。一定是自己的运气不好!一定不是脸的问题! 结果嘛…… “为什么啊!”平田康以头抢地,“我好心给他们分粮食,他们还一脸不满意!真以为我想忙得没空睡觉啊,我图什么啊!” 这次白抽空注意了平田康的工作。思及他这几天待人接物的态度,白斟酌一下语气劝道:“小康,你试试拿出对光大人的态度对他们。” “对待小光的态度?”平田康想:自己对小光是什么态度?说话礼貌,少发表自己……拙劣的意见。 一句话:少说话多做事,不懂就问。 “这样就可以?” “试试吧。”白冲他眨眨眼。小康本性不坏,干活也卖力,只是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倨傲派头,跟普通人的言辞举止有点格格不入。彻底放下这点派头,活泼直率的少年不会惹人讨厌的。 人一旦承担责任就会很快成长。小康如此忙了一阵,再没有发生大的冲突。他终于回味过来白的意思。 一个失去国家的武士,大概没有资格傲慢吧。小康有点苦涩地想:难怪普通人看不惯我。可是,以前我这样做被人尊敬,现在怎么被人排斥呢? 看着他过往认知里被划为“普通人”的人们,对自己露出亲切的笑容,还有他们热情的招呼,小康无法认为自己过去的行为是对的,他喜欢这种在贵族眼中“缺乏优雅礼仪”、“粗俗直率”的交往方式。但是所受到的武士教育又让他无法认为过去的行为是错的。 ——所有武士都是这样的呀,我以前也是这样做的,真的错了吗? ———————— 半个月过去,小光那边没有消息传来,购粮的资金池已经见了底。 三十人审核小组合计一下,决定再收集一次资金。 各家给了多少钱、买粮花了多少钱,白和小康一直按照小光的要求,把账单明明白白公示在出版社门口。审核小组里头的人开始还觉得麻烦,他们每年算账记录分发东西已经够累了,大家都是老邻居,推举自己上来就是对自己的人品放心,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直到他们不得已再次收集各家资金…… 审核小组的成员不由地庆幸,幸好有这块公布账目的告示板! 有了公示板,大家对钱款的多少和去向心中有数,收钱的阻力小了。一些人家退出了集资购粮,但更多人加入进来。 可以预见,以后还会有人参加,漫长而残酷的冬天才刚刚开始呢。 “村上家五人,两千三百两。坂木家七人,六千六百两。”皱巴巴的纸币混合着硬币,一只小手怯生生把钱往前推了推。 “雪河家四人,一百……一百六十两?”平田康手中的笔锋尖一顿,惊讶地抬头。 “大人,我家只剩这么多了。”男孩看上去比自己小三四岁,胳膊细瘦,黄色混红的脸蛋满脸羞愧。“硬币是我的零花钱,都在这里。” “没事。”平田康声音放轻安抚他,“我是平田康,叫我小康哥哥吧。你叫什么名字?” 也许感受到他语调的善意,男孩的忐忑淡了点,小小鞠了一躬:“小康哥哥好,我叫雪河辉。”小孩看起来穷,家教却不差。 “你家人呢?” “爸爸妈妈在田里忙,哥哥跟幸德大人出去买粮食。” “你们家这几天吃什么?” 粮价上涨,连带着其他副食品价格上涨,副食品价格本来就比主食高得多。送来的钱只买最便宜的主粮,各家自己会留点钱买些鱼肉菜蛋之类的副食品。如果雪河家把钱都拿了出来,那岂不是…… 男孩小声说:“吃米。” “只有米?” 男孩点头,想了想又摇了一下:“妈妈挖野菜,挖到就有菜吃。” 平田康把钱还给他,“这回不用了,你们宽裕了再给。” “不行。”男孩摇头,“爸爸说过我们虽然穷,绝不可以白拿人家东西。” “你哥哥帮幸德大人买粮运粮,小光会给他们发工资,他回来就有钱了。” 男孩坚持地摇摇头,“那就等哥哥回来再说。” 平田康没再坚持。一百多两,这年头章鱼丸都买不了,拿回去也没用。 雪河辉终于露出笑容,“小康哥哥,我可以走了吗?我还要帮妈妈干活。” “等一下,你跟我来。”平田康站起来,让副手继续登记各家出资情况,自己拉着雪河辉进屋。 新世界出版社变成粮食仓库,为了防止雪后返潮,他和白把有地暖的教室让出来专门放粮食。 白拿着名单表席地而坐,不时的勾勾画画。屋里还有三个青年和一个留胡子的中年人,两人拿秤,两人把相应分量的粮食导入各家粮袋。 “白,家里还有菜吗?” 白抬头,“有,要做什么?” 平田康把男孩家里的情况说了一下,“给他一些带回去吧。” 雪河辉一惊,连连摆手:“不用!” “你不要,你爸爸妈妈也不需要吗?”平田康劝他。小孩一下子不说话了。 “好。”白起身,对屋内其余四人鞠躬致谢,“麻烦大家了,请稍微等一会儿,我给这孩子拿些菜。” 中年人笑道:“太客气了,这是应该的。” “你心真好!”一个分粮食的青年说道,摇晃他那像刺蒺藜东一茬西一撮冲天的短发,“我家剩了不少萝卜,等等我拿过来啊!除了萝卜还有白菜,对了,菠菜要吗?我家人口少没关系……”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一边说一边抬脚就往外走。 “暂时不用。”白赶紧拦住他,“家里现在只有我和小康,光大人留下的东西足够。”见他还想往外走,白又说:“这边的粮食还要分很久,不能缺人。以后如果有需要再找你帮忙。” “忠一,你活没干完就想回去,想得真美。”一起跟他分粮的青年拍拍榻榻米,笑着说:“快过来!小心白酱生气。” 唤名忠一的青年这才回来,特别认真地嘱咐:“别客气,吃的不够了一定要告诉我啊!” 白笑着点点头。 出城之前,小光烧了一桌好菜犒劳大家,余下来的食材数量不多,但种类特别丰富,白菜、萝卜、鸡蛋、糯米、海鲜干……缸里还爬着五只螃蟹。 平田康和白卷起袖子,一个抓了好几颗白菜萝卜,一个舀了几勺子海鲜干,拿边角料棉布包了几颗鸡蛋,很快收拾了一大袋。 “谢谢小康哥哥,谢谢白姐姐。”雪河辉抱着食物深深鞠了一躬。他本来该拒绝的,但是想到爸爸妈妈粗粝的双手和消瘦的脸颊,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有机会一定好好报答他们!男孩心里暗暗发誓。 平田康哈哈大笑,白也无奈解释道:“我是男的,你应该叫哥哥。” “啊?对不起,白哥哥!” “没事。”白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送走小孩,白示意平田康回庭院。左右无人,他再不掩饰心中的焦虑,低声问道:“小康,钱够吗?” 平田康摇摇头,钱够他们就不用收二茬钱了。 “现在收上来的钱能支撑几天?” “只能支撑五天。”平田康也着急啊。十七天过去,原先收过来的钱用了七七八八,四天前米价又涨一波,钱立刻见了底。“小光说半个月就好,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消息?” “不要乱想!”白大声喝止他,“光大人他们不会有事的!” 平田康被他吓了一跳,温温柔柔的人突然发作很吓人的好不好。“我没说他们怎么样啊……”别扭地给自己辩解一句,平田康赶紧转移话题,“小光最聪明了,肯定能解决事情。但是路上的事情说不准,不知道要耽搁多久。而且,听小光的意思,这个城主好像不是什么好人……” 白抿唇不语,像是陷入了思考,长长的刘海垂下,挡住他突然变得冷锐的眼神。 “小康,我们探探城主府。” “嗯……啊?你说什么啊!”小康大惊,“就我们两个?很危险啊!” “就看一看里头的情况,什么都不做,只要小心一点就没问题。这是光大人交给我的任务,我不能让她失望。”白坚定地说,“我已经决定了,你去不去?” 虽然这些天沉稳了不少,平田康骨子里还是那个有点冲动莽撞的少年,一听刺激的活动立马有点心动。“既然你去的话……好。我是武士,会一点招数,你怎么办?” “我也学过一点。”白含糊其辞,“我们什么时候去?” “我想想啊……”小康心里排开这几天的工作安排,今天不行,刚收好钱,必须连夜做出分配表格。那么明天?明天又要拉车运粮又要分到各家各户,到晚上肯定累成狗,没力气爬起来。 门口传来喊声:“小康!你们出版社的信!” “噢,等一下!”小康回头应了声,转头继续问:“你有什么想法?” 白轻轻道:“我打听过,后天城主府上午布置正月饰,下午去山腰的浅间神社参加扫除仪式。我们后天去。城主不在家的话,防卫也许会变少。”情报打听得这么清楚,看来主意酝酿很久了。 小康:“……好。”还能说什么呢?怎么身边一个个的都是心思缜密消息灵通的强人啊! 门口好像没听到小康的回应,继续说:“赶紧拿一下,是光小姐寄回来的信!” 光大人的信?! 白脸上的喜悦几乎满溢,跟小康一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果然信封厚重,里头包了许多东西。 送信的是个忍者,一头灰白中分短发,末梢滑稽的翘起来。手臂上绑着护额,护额上斜斜一杠滑划破雾隐标志。 周围一圈人退避三舍,看他的眼神满怀畏惧。 平田康瞳孔一缩:“叛忍……” “叛忍怎么了,叛忍吃你家大米啦。”忍者翻了个白眼,随手一抛信袋,“要不是矮子请我帮忙,我才懒得跑腿。” 他口中的“矮子”不会是林檎雨由利吧……平田康腹诽。如果是林檎大人的朋友,应该没什么危险。 “谢谢您。”白接住信袋,鞠躬致谢。 忍者嗤了一声:“还算懂礼貌。也不知道矮子看中的是什么天才,徒弟还没收上就掏心掏肺的,过来折腾我们……” 白和小康假装没听懂他的抱怨。 白拆开信封,里头不仅头光大人写给他和小康的信,还有随行雪坂城青年写给他们家人的信。 听闻有自己家人的消息,对亲人的关切压倒了对忍者的恐惧,四周的人哗啦一下围上来,中间那个忍者吓了一跳,身体瞬间化为流水窜到墙边。“喂!太突然了吧!” 然而现场没人理他。 “有没有我儿子的信?” “我哥哥的呢?” “松下义人,我侄儿叫松下义人!” …… 白一一分发家信,还有一些收信人没到场,便托左邻右舍带回给他们。 能送信回来,说明亲人安全,粮食倒还在其次。大家喜不自胜地拆信,互相交流内容。 “太好了,我家阿胜说他很快就回来。” “嚯!买了十几车的粮食,听说有五百吨!” 白拆开小光的信,小康凑上去:“说了什么?” “一切安好……还有,粮食太多了,山路难走,需要大家下山帮忙,他们在雪谷村等。”白快速扫完信件,抬头,“这位忍者大人——” “鬼灯真月。”忍者纠正他。 “鬼灯大人——” “叫真月。鬼知道你说的哪个鬼灯,我可不是鬼灯满月那混蛋。”忍者再次纠正。 小康费力扯出友善的笑容:啊,真是难以相处的家伙! “真月大人。”白微笑不变,态度十二万分的温柔诚恳,“您知道雪谷村在哪儿吗?” 鬼灯真月耸肩:“离这个城最近的村子。” 第17章 愚蠢的路 “找不到人?”城主直起腰,身体前倾,大声质问:“一大群人带一大批货,你跟我说找不到人?” 四个武士深深伏地,领头的武士低头回禀道:“城主大人,他们没有走大路,也没有进入沿途的村庄补给。” 城主紧紧抿唇,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事情好像脱离了控制。可恶的外乡人!可恶的忍者!乖乖地去死不好吗,闹一闹事,然后“以下犯上”被杀掉,以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人少好吃饭,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啊。没有钱吃不起饭难道是他的错吗?贱民应该反省自己的懒惰才对! “如果再找不到踪迹……进城只有一条路,你带人去路口截杀。”思索许久,城主阴沉沉地下令,“记得封锁城门,绝不许传出消息。” “是!”领头武士说,“大人,他们当中有一个忍者。” 林檎雨由利初次进城时穿着忍者衣服,不少人看到了。城主自然也知道。 “总共二十个武士,给你九个还不够?”那个女忍进城后一直规规矩矩,穿的穷酸,吃的简单,听说还干了一阵活赚钱,想来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厉害忍者不差钱,也看不上老老实实搞生产活动赚钱的辛苦法子。 念在对方忠于自己多年的份上,城主压下心中的不耐烦:“你想要什么?” 武士头领常年保卫城主和雪坂城安全,了解外面忍者的战斗力,不似城主目无下尘。 的确有武士能够打败忍者,比如铁之国大将三船。但总体上,武士远远不如忍者,国战委托早已被各个忍村垄断。武士忠于主公,忍者忠于村子,一个是家犬,一个是野狗,若非不得已,谁愿意把国家安危交给怀有二心的野狗?当然,野狗死起来也不用心疼罢了。 “如果他们早有防备,一定会加以防范。请您雇佣强大的忍者与我们同行,以防万一。” “雾隐村最近忙于平叛,抽不出可靠的人手。”城主不是没脑子,他早打听过消息。如果他雪坂城城主都雇不到上忍级别的高手,那群老的老小的小的外乡人怎么雇得到?最多请些下忍、中忍,他手下最强的武士对付中忍没问题。 “其他村子——” “来不及。”城主打断他的话,前段时间水之国备战,收紧对境内他国忍者的约束,现在联系太晚了。“你们去烧掉他们粮食,杀掉敢背叛我的雪坂城居民。雪坂城不需要忍者,绝不容许他们跟忍者勾结,扰乱我的领地秩序!——谁!” 四个武士瞬间作出反应,领头忍者撤到城主身边回防,另外三个抽刀挡在门前。 门外侍女战战兢兢地回道:“城主大人,粮店老板请见。” 城主呵斥道:“不交帖子就拜访?没规矩的东西。” 侍女颤抖着请罪。 “让他进来。”这个关头,城主没心情继续发火。那老板一向殷勤小意,也许有重要的事。 “是!”侍女不敢抬头,匍匐身体后退离开。 交代完城主的命令,侍女避开耳目一路小碎步走到无人处。 她左顾右盼找不到人,只得冲一簇树丛低声道:“你们两个怎么敢如此大胆!被城主发现,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美里姐姐,城主要杀掉所有出去买粮食的人。如果我们今天没来,大家就白白送死了。”小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侍女吓了一跳,仰头。两个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坐上墙头,短头发的那个还有恃无恐地晃悠腿。 “快下来,小心被人看见!” “哈哈,怎么会,刚才没发现我们,现在更不会。”小康此刻信心极度膨胀。 “狡辩!这次遇到的不是我,你们就被完了。”侍女紧张得鼻尖冒汗,不住地四处看。“求求你们快下来吧。” 白拉了一下小康的袖子,轻盈无声地跳下墙。小康跟着跳下来。 “美里姐姐,下次不会了,这次谢谢你。”秀美的少年软语道歉,谁都硬不起心肠,“你知道那个粮店老板说的什么事吗?” 侍女犹豫地垂下眼睛,“不要管了,你们快走吧。” 小康故意大声叹气:“这样可不行啊,美里姐姐,你知道雪河仁哥哥也出城了吗?” 侍女身体一颤,“他……他也走了?他怎么出去了呢,外面多危险!” “没办法,你在城主府感觉不到食物的价格有多高。雪河家家境不好,为了家人只能拼一把。如果这次真的让城主得逞,雪河家就完了。”小康庆幸自己当初严格按照小光的要求接触雪坂城居民——你永远不知道八卦得来的情报能用在什么地方。 侍女沉默片刻,“粮店老板得到了消息……” “城主大人。”在外趾高气扬的粮店老板恭敬地行礼,脸上堆满笑容,“小人得到消息,那群悖逆妄为的外乡人明天将到达雪谷村。” ———————— 雪谷村地势低洼,三面环山挡住寒风,也挡住了阳光。一日之中,这片小山谷获得太阳直射的时间不足两个时辰。山谷中心一汪蓝盈盈的湖泊,给这方苍白的天地平添了几分瑰丽,隔着冰面凝神细看,还能发现底下懒洋洋游动的鱼类。 木屋零星缀在湖泊边,粗略一数大概三十多户。实际上,在此居住的人家只剩下十二户,以老人居多。其他人家要么去雪坂城定居,要么通过婚嫁迁居到物产丰富的大村子。 “空房子便宜我们了。”林檎雨由利一脚踹开门,“终于能睡个好觉……咳咳咳!灰好多啊。” “许久不用,需要打扫。”我敲敲墙壁,房屋结构没有损坏,还能用唯一一块漏风的墙角,找家具挡一下就行。 “麻烦。”她瞬间被抽光了力气,一脸生无可恋,“明天就走了,为什么今天还要干活……” 隔壁房子,白发紫眸的青年不知从哪找到扫帚,刷刷刷打扫起来。茶茶抱了床铺盖帮他铺上,“这样就不会冷啦!”白发青年没说谢谢也没说不用,轻轻点了下头,姿态煞是高冷。 他是鬼灯满月,林檎雨由利请来的“人品可靠的忍者”之一。她一共请来五位忍者,交际圈给力到超乎想象。考虑到忍者是一个相当慕强的群体,上忍的朋友是上忍,挺正常。 鬼灯满月和鬼灯真月一对族兄弟,十六七岁,家族特色白发紫瞳,上忍。这对族兄弟互相不太对付,鬼灯真月借送信任务提前溜了。 专门负责修补忍刀的刀丸大师,二十八岁,特别上忍,罕见的技术型人才,体术据说也不差,梦想是创造出超越目前七忍刀的超级忍刀。 两位中忍十四岁,男的叫沢村翼,少女是谷川瞳,林檎雨由利的弟子。 “老师~我给你带了你最爱的雪饼哦!”谷川瞳热情地扑上来,双手举着便当布袋献宝。“我还记得老师的梦想是吃遍全~世界的美食!这次准备带我们一起走吗~” “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其实老师早把我们忘了吧。”沢村翼双臂环胸,凉凉地说。 我特意多瞧了他们两眼,又看看她。 “咳咳,村子安排的弟子,人还不错。”林檎雨由利宛如重婚被发现的渣男。 …… 目光越过窗户,天空阴沉沉的,灰色中透着不详的暗红。雪坂城十八个青年和幸德秋水正忙上忙下地整理货物。八棵雪杉树后的木屋里拄着本地村民,一户房子里的人探着脖子小心翼翼朝这儿张望。 书信里写的五百吨,其实只带了一百吨粮食,剩余部分租仓库存放在松山城。我习惯做最坏的打算。上忍厉害,还有更厉害忍者,比如黑市里头流传的“晓组织”,每一个人都可以攻打小国家。城主知道我们对他心存防备,一定会请厉害的忍者以绝后患。 如此安排,若敌人放火烧粮,则损失有限;若折戟于此,留在雪坂城的鬼灯真月就把第二封信交给平田康,让他们分批次小股小股地带雪坂城居民去松山城。树挪死,人挪活,山不就人,人去就山嘛。就算我“宏图霸业一场空”,好歹没有“枉为他人作笑谈”,没有辜负交托信任给我的人。 “可能……不用打扫了。” 举着扫帚的林檎雨由利:? “如果城主派人袭击,应该就在今晚。”我望着窗外的天空。 “为什么?” 我收回视线,“再不来,要下雪了。” 冬日的夜晚来得早,雪坂城青年们忙完活计,烧了些热水就干粮吃饱,进屋顾不得脏倒头便睡。这一路为了避开城主耳目,没有选择有村镇的路走,沿途餐风露宿,普通人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 当晚,鬼灯满月、刀丸、谷川瞳和沢村翼四人默契地聚到一块。前后经历和可能发生的情况,我出发前跟几位忍者交代清楚,看在雨由利的面上,他们没有表达反对。我提前给了雇佣费,每人十五万两,根据敌人的强弱后续再加。 柴盆烨烨火光静静映照六张脸庞。 茶茶抱被子冒雪推门进来,“小光,我有点怕……”一进门,所有人齐齐转头,她被屋内的气氛吓了一跳,赶紧鞠躬道歉:“打扰了,我不知道你们都在。” 鬼灯满月抬头看她一眼,飞快地垂下眼帘。“没事。” 我挪出一个位置,茶茶蹑手蹑脚跪坐到我身边。 她满头雪片,热气一熏,一部分化成亮晶晶的水珠,还有一部分染白发丝,我轻轻笑了一下:“茶茶,你这个样子让我想到了一句话。”记忆转到并不遥远的前世,尝试用这个世界的语言翻译,“‘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好深情……不对。”茶茶正色道,“小光,不许这么说,我们都会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我已经活够久了。父母长眠地下,弟弟的人生还没开始便已结束。而我,本该被宇智波鼬杀死,本该被木叶的追兵杀死,本该被觊觎写轮眼的野忍杀死……本该死去无数次。现在我坐在水之国不知名的荒村野地,外面飞雪漫天,寒风呼啸,敌人正在衔枚迫近。 我为了雪坂城认识才两个多月的人们,带着我的朋友和朋友的朋友拼上性命冒险。是的,前世的答案告诉我,要为最广大人民的利益服务,才能获得最广泛的支持。我没有前世那些革|命者的无私的爱和博大的胸怀,我无法否认自己行为的功利性:革|命需要地盘,需要人口,需要支持,需要名望。 “人民”指一切能够促进社会发展和进步的阶级、阶层及其社会团体,雪坂城除了城主,其他绝大多数能够划分成“劳动者”。按照前世的标准,我走在正确的路上。 可是我问自己,值得吗? 为人民服务不仅是政治道德,更为了争取人民的支持和力量。但是这世界有力量的是忍者,“人民”看上去不堪一击。现在围绕在我身边等待击溃敌人的人,不都是忍者吗?按照正常思路,我应该拉拢忍者,组成自己的小团体,用无匹的力量撼动世界。 为那些没有力量的人民所做的一切,值得吗? 我盯着火光,柔和的火焰模糊闪烁,分出层层重影。 “小光,你怎么了?”茶茶担心地我住我的手,“啊,手好凉。” 雨由利伸手按住我的额头,一惊:“不好,她发烧了。” 茶茶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这里有热水吗?我去烧热水,还有毛巾,小光你坚持住……” “我没事。”我抓住雨由利的手,眼睛亮的吓人,“对不起。” 雨由利动作一顿,皱眉道:“说什么啊你。” “对不起,擅自把你拖进麻烦,也许真的不值得吧。”我眨眨眼睛,泪珠不自觉滚落。 雨由利彻底慌了,粗鲁地抻长袖子给我擦脸,“喂,你、你别哭啊……” “只是觉得,既然我不能决定被谁杀死,起码可以决定为了什么而死。”我不甘心啊,不甘心被现实同化成宇智波鼬那种人,同化成“合格的忍者”:愚昧又偏执,癫狂而茫然。大概我做的事很蠢吧,可我不得不做。明亮的前世记忆是我内心唯一的立足点,如果否定它,我的灵魂还剩下什么呢。“但我不该拖累你们。” 鬼灯满月紫色的眼珠微微转动。 “自以为是的小鬼。”她冷哼一声,嗓音却很柔和,“我是谁啊,我可是林檎雨由利。忍刀之主只会做想做的事,你没本事拖累我。别胡思乱想了啊。” “生病的人情绪波动大,别担心。”沢村翼打量我,“不过,老师手足无措的样子还真难得一见。” “闭嘴啦你。”谷川瞳手肘撞他,“小心老师削你。” 一直默不作声的刀丸忽然起身:“嘘,有人来了。” 鬼灯满月拔出他的双刀·鲆鲽,一把拉过茶茶,板着脸命令道:“你到后面去,别碍事。” “小光你呢?”茶茶担忧地问我,“你发烧了……” “我也去。”眼部灼热像有滚烫的血液流淌其中,我忍不住抚摸眼球,“将他们全部杀掉,一个不落。” 杀掉所有敌人,或者被敌人全部杀掉。 放下手,一对三勾玉缓缓转动。 第18章 这夜如此漫长 往常这时候,太阳应该探出了山头。然而光芒被云层遮挡一丝漏不出,寒风撕扯漫天灰絮簌簌乱飞。世界只有灰蒙蒙的天和白森森的山,阴影深深浅浅,勾勒出地面起伏。 狭窄的山道蜿蜒往下,六十多个黑点连成一眼望不到边的长队,每三人一组推一架运货木车,顶着风雪慢慢移动。 冷风直直灌进口中,空气顺着嘴巴和鼻腔入侵四肢百骸,肺腔的空气快要冻住了。白缓缓控制呼吸频率,回头给大家鼓劲:“请再加把劲,山谷就到了!” 落到后面的人跺跺脚,抖落靴子上的雪,勉强加快脚步跟上。 “我们下山从不走这里,人难走,车也难走,他们怎么走这条道?” “你们不都说常走的那条路有忍者杀人抢劫,不太平么。”平田康不冷不热的顶了句。 当初,幸德秋水组织人手出城买粮,愿意跟随的人寥寥无几。现在各家来信传遍雪坂城,粮食已经近在迟尺,只需要增派人手帮忙运过来。雪坂城居民的热情立刻高涨,数百人主动请缨。 白按照信中要求,从城中各区平均抽选六十位身强力壮的人,有男有女。没被选上的人们热情不减,纷纷询问如何加入集资购粮小组。平田康嘴上不说,心里对这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居民有点不满。 说话人不知道哪里惹这位少年不高兴了,有心争辩两句,思及他们对自己全家和城里的人有大恩,便咽下话语,埋头吭哧吭哧走。 “小康!少说话,保存体力。”白暗含提醒,又对那位说话人歉意一笑:“到了雪谷村,我们喝杯热水,吃些热的食物,光大人一定准备了暖和的房间,我们休整好再往回赶。” 车队的人们听他描述,好像已经置身热烘烘的房间,捧着暖壶喝水吃饭,身上一下子又有了劲儿。也有人道:“家里人等米下锅呢,还是不要耽搁了吧。” “我们出来早,晚上赶得回去——看前面!” 小路转弯,狭道豁然开朗,遥望可见那深藏谷中的村子露出一角。 车队爆发一阵欢呼。 白忍不住越过领路的居民,轻盈地跃至最前方:快一个月了,光大人他们怎么样了?在外面奔波一定很辛苦吧!自己一直没能帮上什么忙,希望这一次能够……脚步突然停下,前面的雪中混合酱红色,类似痕迹断断续续延伸到雪谷村村口。 他以前住的地方常年下雪,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血。 混合了雪的血。 白瞳孔猛地一缩,顾不得掩盖自己异于常人之处,地上的雪咔嚓咔嚓密匝匝地响,从脚底起,雪地肉眼可见地坍圮、收缩,化作半透明的坚硬冰道。 平田康吓得一屁股滑坐冰地上。后面跟着过来人全部张大嘴巴,任凭冷风混雪呼呼灌进喉咙。 冰尖一闪如掠食者的犬牙,白单手结印召出冰刃,毫不犹豫地冲进村子。 一道细细的银线瞬间划破空气,然后听到物体快速运动与空气发生摩擦震动、所产生的那种尖啸声。 白险险躲过,冰刃尖被银线切断。 “雪一族。”白发紫眸的青年收起食指,站在高处看他,“还是个小鬼。” 白惊魂不定地望他:这相貌,是鬼灯真月的族人? “你没受过训练?”鬼灯水月打量他破绽百出的防御姿势。 白摇摇头,急切地问:“光大人呢?他们都怎么样了?” “自己去看吧。” 也许是朝夕相处的情谊战胜了对忍者的恐惧,后面的车队竟然跟了过来,二十多辆装货车几乎堵住村口。 小康一路狂跑:“白!那个冰……你是忍者吗?等等,这里怎么……” 山谷洁白几乎被破坏殆尽,地上的雪洇出大片大片血泊。目光所及,雪杉树群被斩得七零八落,房屋和货物处处焦黑。 片山潜和幸德秋水带着其他雪坂城青年,将一些尸体抬到车板上,看到白和小康只简单点了下头,然后满脸疲惫地继续干活。他们身上多多少少带着刀伤,因为搬运物体,伤口隐隐渗血。 找不到小光,也找不到雨由利和姬君大人的身影。 小康恐惧地迈不开腿,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求助地看向白,哑着声音询问却吐不出清晰的字。 白看懂他的意思,指那间完好的屋子:“那里,光大人生病了,她们在照顾她。” 小康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狠狠喘了口气:“太好了,我去看看她们。” 正说着,茶茶打开门。 “小康,白,你们来啦。”茶茶微笑致意,“雪坂城来帮忙的人也到了吧,请他们过来。” 小康感觉姬君大人气质有了些说不清的变化,气场特强,好像……对,好像小光附身! “有件事需要和大家说明一下。”茶茶站在六十人面前,人人都比她高至少一个头。她环视众人脸上或淳朴或忐忑的神色,“我们一家人,还有十九位像诸位一样勇敢的人,冒着生命危险买来一千吨粮食。” 队伍发出短暂的哗然声,人人面带喜色:一千吨!比信中的五百吨多了一倍,这个冬天都安全了! “小光……光大人。”茶茶突然改口,换上更尊敬的称呼,“往常那条道路上发生过不愉快的事,光大人决定换一条更隐秘的路走,先带一部分货物试试水。如果这条道走得通,大家以后就有了其他选择。但是,袭击还是发生了。”说到这里,茶茶的神情非常冷静,“袭击者烧毁粮食并且试图杀掉我们。这条路,一路上没有发生袭击,没有遇到任何人,更不要提忍者。昨天,我们的信到雪坂城,当晚袭击者就来了。” 底下的人们互相对视。这意味着什么?脑子不笨的人立刻反应过来:城内有人和袭击者勾结!再往深一点想,以前那些“杀人抢劫事件”是不是…… “光大人花大价钱雇佣忍者保护大家,袭击者已经被斩杀。”茶茶一指尸体方向,“你们看看,有没有熟悉的人。” 六十人走过去,一一辨认。 “怎么会!”第一个人失声大喊,后面的人跟上来,脸上表情立刻就变了。“城主大人的武士!” 大家面面相觑,胸腔里对贵族的敬畏和愤怒两种情绪互相冲撞,最终化为无可奈何的悲哀,压抑气旋盘桓众人之间。 “带上尸体,我们向雪坂城城主讨个说法。”茶茶慢慢走过来,一字一句地宣布,“为现在、过去所有被伤害、被饿死、和被杀害的人。” ———————— 城主命令武士杀害为大家卖粮食的人。 城主为了自己赚钱,不让大家好活。 城主故意饿死城民。 …… 粮队慢悠悠进城,直接往中心方向去。这短时间,消息传遍全城并且衍生无数版本。 今天主要任务可不是分粮。 最前面的木板车上放置九个武士的尸体,整整齐齐招摇过市。其余满载粮食和烧焦粮食的车堵在城主府大门和大门周边。雨由利和她两个弟子穿一整套忍者战斗服,亮出忍刀站在一旁——适时炫耀武力有助于增强追随者的信念。其他三位守在暗处防备可能出现的攻击。 九十多人默不作声地站在我身后,还有居民从四面八方陆续汇聚,乌泱泱一大片。 大门紧闭。 沉默,在这扇大门和上百、上前的民众之间,酝酿着恐怖的张力。 沉默代表了拒绝,蔑视,或者无话可说。门外一张张脸上的茫然退缩在这片沉默里慢慢消失殆尽。 我举高手朝后面打了个手势:开始。 九十多人齐声大喊:“城主截杀无辜居民,烧毁粮食!” “城主截杀无辜居民,烧毁粮食!” “城主截杀无辜居民,烧毁粮食!” “城主截杀无辜居民,烧毁粮食!” …… 声音回荡整个雪坂城,许多人停下手中的工作,侧头静静听,更多人朝这里涌来。 门终于开了。 五名武士打扮的人手持刺刀出现。他们被看不到边的人群吓了一跳,看到林檎雨由利等三个忍者,脸上忍不住漏出一丝畏怯。 “大胆,你们想以下犯上吗!”当中那位武士视线避开最前排,大声呵斥后面的百姓:“城主多年来保护你们不受忍者杀害,你们就这么报恩?竟然听信几个来路不明的外乡人,知不知道什么叫礼义羞耻!” 我懒得跟他争辩,直接挑明:“以前出城买粮食的居民,是你们杀害吗?” 成百数千人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有风和雪花旋转着穿梭。被这么多双眼睛瞧着,武士心中慌乱,“你……你胡说什么!” 我再次逼问:“城主的武士为什么连夜去雪谷村袭击我们,还烧毁我们带给大家的粮食?” 尸体在眼前,他没法抵赖,只得避重就轻:“你们……你们这些外乡人和忍者都没安好心!竟然杀害尊贵的武士!城主早就该除掉你们!” 愚蠢。我心里给他下了个判断,大声要求:“让城主出来说!” “对!让城主出来说!”后面人一齐喊道。 凡“神圣高贵”之地位者,一旦被迫与“下等人”对话,就意味着神秘性的消解和权威的开始丧失。 近百人亲眼所见,自己属下的尸体为证。我很好奇,城主会给出什么解释? 五个武士气得脸色涨紫,想像以前那样出刀又不敢,只得后退一步,嘭地关上门。 “城主大人,请您速做决断!”其余武士跪在面前汇报外面的情况。 城主手微微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哼,乌合之众不用担心,把我的话传出去……” 我干脆跳到门上,俯瞰这片寝殿造豪华宅邸,城主府的家臣汇聚到门口抬头看我,却不敢上前。我没理他们,转身面对乌泱泱的居民。 “大家夏季忙着耕耘土地,冬季忙着进城作工,一年到头从不休息。即使如此,除去租税,一年所得还是难以维持家人的温饱——这是城主所谓的‘恩德’!那些勇敢善良的人为了大家都能活下去,主动出城买粮食,结果不明不白被杀害——这是城主所谓的‘保护’!现在,城主为了得到更多的钱,粮食卖的那么贵,他住在豪宅里,不种田不除草,粮食堆积如山;不撒网不打猎,鱼肉鲜贝多到吃不完。我们的亲人朋友快要饿死了,他还想烧掉我们买来的粮食!” “他就是想饿死我们!”底下不知谁喊了一句。 发烧和写轮眼使用过度的晕眩感突然袭来,我深呼吸压下不适,和一双双燃烧的双眼一一对视,从他们目光中汲取到力量。 “我们需要这样的城主吗!” “不需要!”前面的人群率先喊道,他们是最早跟着我们出城的那批人,人人身上带着伤。 “不需要!”紧随而后相应的是审核小组的成员。 再后来是去雪谷村接应的六十人:“不需要!” 像点燃引信一般,火花一路往后,轰然炸开:“不需要!” 还有一些人犹豫,根深蒂固的想法能被一时的愤怒屏蔽,却难以消除。我继续说:“不要怕!没有城主,我们自己请忍者保护大家,甚至可以自己当忍者。我们的土地是自己的,不是城主的。收获的东西是自己的,不是城主的。我们自己组建商团交易,让家人生活的更好。像这次出去卖粮,我们大家可以办到,完全可以!” 那些犹豫的目光颇有些意动,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期待继续说点什么。 刚才的武士返回来,打断我的话:“城主说,粮价可以恢复原价。谁再围这儿闹事,就不卖给他!” 队伍后面似乎因他的话产生了一点骚动。 他指着我,又指向最前排跟随我出去买粮的本地青年:“但是,你们必须将这些以下犯上之人驱逐,恢复雪坂城的秩序!” 第19章 就让我来做第一缕光 敌人挑拨同盟内部关系的时候绝不能坐以待毙。“我相信他们”和“清者自清”是经典的自我感动式认知,愚蠢程度不分上下。 ——要我相信面前水之国某偏僻小城相处两个多月的普通民众不顾一切地支持我,不如相信宇智波鼬见面不杀我,起码我跟他认识了六年,而且他有精神病。 众所周知,精神病有50%的可能性不杀人。 99%的正常人会作出符合自己和家人利益的选择,区别只是他们认为哪一种更符合自己的利益罢了。 选择城主,代表0收益0风险,稳妥;选择我,看上去似乎有50%的收益,但要承担80%的风险。生生世世住在一个地方的人,不到万不得已,骨子里头是畏惧变化的。他们的选择,还是不要期待为好。 我要让他们知道,选择我的收益100%,而风险为0。 “你们城主当大家是傻子吗?”在某些潜在的傻子说话之前,我大声笑道:“雪坂城土地收八成实物税,每家每户还要担负高昂的人头税。吃着两万多人的血肉,拿走大家所有的东西,再吐点剩饭回来,指望大家感恩戴德,对你们犯下的罪行视而不见……所以,当大家是傻子吗?”不等他反驳,我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城主必须为以前和这次的袭击事件公开道歉,补偿受害居民和家属,并保证以后不再发生;第二,退还此次不合理涨价多收的钱款;第三,使耕者有其田,地税降至三成税,永不加税。第四,允许居民自由出入城市,对外交易。当然,我和我的同伴将留在雪坂城,继续监督城主的行为,防止某人撕毁约定,杀害知情百姓。” 我一字一句朗声说,保证在场的雪坂城居民听得清清楚楚。 武士目瞪口呆:“做梦!” 武士,或者城主的态度我完全不放在心上。小康他们带来了城主府的防御布置,板车上九具尸体昭示了防御强度。 我习惯性做最坏打算。就像身穿全套钣金铠甲手持高碳钢刺刀再叫上一五菱宏光人数的同伙豁出老命准备干架,结果对手是群拿钢管的葬爱贵族,自己一番万全之策仿佛与空气斗智斗勇——这时候不趁对方没反应过来一波带走,难道等他们叫(雇)来(佣)家(高)长(手)反杀吗? 本想用土共剧本,没想到打了个苏联开局。 所以我态度客客气气的,说话内容毫不客气:“这不是协商,这是要求。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力,大家只是想活下去。城主残暴贪婪,对待民众如同杂草,一味地忍耐,大家就算今天不死,明天也会死。现在我们有上千吨粮食,不需要那点虚伪的施舍;证据确凿,两万居民和道义都站在这里。你要明白,城主需要民众供养他,民众不需要城主。我们耐心听你在这儿犬吠,是想给你家狗主人最后一个机会:城主必须答应以上全部要求,你立刻去跟他说,我们——雪坂城所有人,给你们五分钟时间,五分钟后,我们将以自己的方式达成协议,勿谓言之不预也。” 林檎雨由利差点绷不住表情,谷川瞳干脆咧嘴无声大笑。这番奚落嘲讽把刚才僵硬的气氛打得七零八落。 后面的骚动逐渐平息,居民们重新找到刚才的气势:他们是有力量的一方,他们是正义的一方!这个心理高度无形中拉高了对城主的要求。如果城主不能满足他们的期待……嗯,要不是武力值差距太大,我挺想看百姓自己上场手撕鬼子。 武士落荒而逃,我打出手势,暗处那三位无声无息地散开。片山潜带着十八位青年,引导其他居民撤退。 提出一个别人不可能答应的要求,就不会在意别人拒绝。比如那个经典的“有名士兵失踪了,要到宛平城内搜查”,让不让搜查结果都一样。 答应要求,城主名存实亡,不答应要求,城主名实皆亡。 说起来,雪坂城城主那一念不合就暗杀的风格,和木叶不分伯仲,还比木叶多了五分的隐蔽和心机。如今阴谋戳穿被人指着鼻子骂,木叶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呢?我想想啊,一般流程不会差太多:先说一番自己的“正义道理”,再倒打一耙指责对方有错,然后是威逼利诱,最后…… 轰! 对方有异议,就彻底毁灭。 掌心豪火球突然炸开,暴起的火光将府邸大门瞬间汽化,被这道长达十米的火墙笼罩的所有东西,包括厚度不菲的外墙、迎面而来的密密麻麻的冰制千本、围在门内守卫的武士,无论是人还是物体,都灰飞烟灭。 冲击波向门内不依不饶推了二十米,寝殿造府邸前那片美丽的人工湖蒸发一空,雾气蒸腾,整个儿笼罩这片即将成为战场的豪宅。 向我射出冰千本的忍者瞬间结印,狂风裹挟冰雪,以他为中心旋转包裹,与火焰相抗发出咔咔爆裂声。 火墙散去,浓雾中隐约可见一尊半透明巨茧。 冰遁?怎么会!白一愣,大喊,“光大人,小心冰镜!” 凭空浮现数块冰墙将内内外外层层包围,每个镜面上都浮现同一个陌生男人的身影,冷漠地盯着我。 “对方可以在冰镜间瞬间移动并攻击!”白迅速结印,用他自己的冰镜围住我,冰镜上浮现了白的身影。“我挡住他,大家快离开这片区域!” 话音未落,映着白身影的冰镜砰砰砰接连破碎。 另一边,鬼灯真月追赶逃跑的城主夫妇被陌生忍者拦住,对方携庞大查克拉的一拳砸过来,鬼灯真月下巴落地。 不是砸的,是惊的。 鬼灯真月身体化作水流应付这个双目僵直的红发忍者。漩涡一族?有没有搞错,这里只是水之国偏远地区的城市!为什么有传说已经神隐的漩涡一族!见鬼见鬼见鬼!敢不敢再来个宇智波凑桌牌! 一道查克拉光球越过头顶,宛如彗星坠落。红发忍者似无所觉,继续与鬼灯真月缠斗,任凭光球击穿他的天灵盖。 前来救场的鬼灯满月挥舞鲆鲽,绷带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飞出去,将红发忍者的尸体和远处城主夫妇、武士绕成一捆,还顺带缠住他们的嘴巴。 “被控制的敌人都打不过,你还能干什么。”鬼灯满月瞥他。 鬼灯真月跳脚:“混蛋!谁料到这里会有漩涡一族的人啊!” “管他是谁,敌人只需要被杀掉。”鬼灯满月拖一群人往回走。遥遥看去,宅邸上方的雾气慢慢变淡,无数冰凌和冰镜交错着互相攻击,间或闪着寒光,“呵,又是雪一族。” “是吗?”鬼灯真月抱怨:“这地方真邪门,消失的血继界限一个一个冒出来。” 鬼灯满月想到那双写轮眼,哼了一声:“还真是。” ———————— 白破坏敌人的冰镜领域,雨由利正面和他对抗。随着周围的雪被火遁蒸发一空,冰遁失去了环境优势,雨由利的雷刀逐渐压制冰千本。 “等一下!”眼见雷牙刺穿对方左胸口,白终于忍不住,“林檎大人,请您等一下,我想问问他。” “他是敌人。” “他已经快死了,不会伤害我的。”白走过去,半跪着,手按住他浸透血的胸口,以期能够稍稍延缓血的流势,“你……你是我的族人吗?” 男人双眼一眨不眨。 白这才发现,他的眼睛里并不是冷漠,而是空洞。 “妈妈说雪一族已经快消失了,我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白似哭似笑,“再见到族人,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男子面无表情地听他说话,心脏的血沿着白的指缝慢慢流到地上,渗入土壤。 “我叫白。”白低头说,“虽然是敌人,但我们流着一样的血。我希望能够记住你……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男子的眼珠好像转动了一下,微乎其微。 白确定他动了,那双眼睛直直跟自己对上。 “换……金……所……” 说出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这个忍者双眼彻底失去了神采。 林檎雨由利神色凝重:“他是换金所的人?” “换金所?” “一个换取所悬赏忍者的尸体的地方,各地都有换金所的据点,包括五大国。” 我呼吸一滞:“我被悬赏了?”木叶已经发现了吗?不对,木叶可以自己动手。那么写轮眼暴露了?路上碰到的那些我都处理干净了啊,杀人焚烧就地掩埋,残余骨灰和土壤腐植质混在一起,查得出来算我输。其他知道我有写轮眼的人都在我身边。到底什么情况…… 雨由利揉一下我的脑袋:“想太多,他的任务明显是保护城主。” 说到这个,我有点郁闷。看那城主身边最倚重的武士还不到上忍水平,本来以为是一场碾压式战斗,谁能想到他身边卧虎藏龙,害得我差点翻车。还是轻敌了啊。 战斗训练必须提上议程。 “小光!我们找到账册啦!”茶茶一路小跑,身后跟着几个侍女。 鬼灯满月拖着一堆俘虏而来,见茶茶小脸熏黑,不禁微微皱眉:“战场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万一账册被烧坏了呢……我相信小光和雨由利姐姐她们!”茶茶忙笑着讨好,试图让大家忽略她的冒险行为。满月脸色还是不好看,茶茶瞥见赶紧又加了一句:“当然,鬼灯大人也很厉害!” 满月脸色稍霁。旁边真月不怕死地问了句:“哪个鬼灯?” 咚!鬼灯满月一脚踹翻,俯瞰他:“难道是你这个傀儡都打不过的万年废柴吗?” 我接过茶茶的账册,“谢谢。” 茶茶拉着身后女子的手:“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她们帮了我很大的忙呢!” 几位侍女躲开城主的怒视,脸上流露畏惧之色。 我对她们一一弯腰鞠躬:“谢谢你们。” 侍女讶异地眨眨眼,畏惧之色顿消,微微抿唇笑了一下,“没什么,你们救了我的家人。冒昧地问一下,您打算如何处置城主大人……他们?” 大概担心事后报复吧。 “伤人者刑,杀人者死,绝不姑息。”我道,“还要麻烦你们一件事。” “您请说。” “尽快提供一份城主身边近臣、武士的名单。”我转头对小康:“通知片山潜,现在去联合居民,把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家伙、家族统统控制起来。明天这里举行公审大会。” “是!” 茶茶好奇道:“公审大会是什么?” “跟不公正的社会存在做告别的大型交流活仪式。”我煞有介事地说。视线转向城主,应该说,他已经不是城主了。 逃亡五个月零十五天,我得到了一座城。 它那犯下无可饶恕罪状的前主人明天将迎来最终审判,而这场审判的结果已经注定。 绷带松开,两个武士连滚带爬挡在城主夫妇身前。 忠义是值得肯定的品质,尤其在对方实力不足以当对手的情况下。作为胜利者,我决定尊重他们的决定,尽管这很愚昧。 我捡了把武|士刀扔过去,“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我给你们决定代价的机会。” 一个武士默不作声地捡起刀,切腹自杀。 第二个颤抖着拿起刀,始终下不了手。 “够了。”城主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一路被拖行过来,本来华贵的衣服又脏又破。他夺过那个武士的刀高指向天,仰头扫视众人,神态傲慢,“我雪原氏血统高贵,绝不受贱民的侮辱。你们这些天外异族的杂种,迟早……哼。” 他一头撞向刀锋,割喉而死,城主夫人哭着扑上去。 那位不敢自杀的武士悄悄膝行,离两个旧主远了一些。 “天外异族,杂种……”我轻轻念叨,“‘我们’?” 第20章 反抗无罪 “接下来做什么。”鬼灯满月出声,我从沉思中惊醒。 白擦干泪水,情绪稍稍稳定,汇报道:“光大人,这个袭击者是雪一族的人,他好像被控制了。” 鬼灯真月踢了踢红发尸体:“喏,漩涡一族。” 我多看了这具尸体几眼:千手家远亲漩涡一族那标志性的红头发,原来是这样子啊。我出生没多久,第二个姓漩涡的火影夫人就死了,村里唯一的漩涡后裔是个男孩,头发是金色的,没有漩涡的特色。 “确定?” “血继能力。”鬼灯满月言简意赅地解释。 区区雪坂城城主身边竟然这等阵仗?血继忍者没那么不值钱。看看长谷川社长或者淀屋常安,他们的地位堪比一些小国的大名,身边防卫也没到如此地步。 “这些忍者从哪来?”我分辨城主夫人的面部表情。 这个女人没有她丈夫自裁的勇气,强忍住哭腔,一双泪目惊惶地低垂:“妾身不知,妾身从没见过他们。” 我换了种问法:“你认识你丈夫所有的家臣吗?” “来过府中的都认识。” “你的意思是,他们从外面来?”雨由利弯腰,一把拽住她的长发强迫她仰起脸,“说谎要高明点,昨天大雪封道,与世隔绝,你们怎么找!” “妾身真没见过,不信问其他人吧!我是松山城城主的女儿,前年才嫁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女人尖叫,白面似的脸上粉噗噗掉,跟眼泪糊成一片,吓得连“妾身”都忘了说。 雨由利很少跟这种软弱娇柔的贵族女人打交道,搞得自己是恶霸,故意欺负人似的,便无趣地放开她。 侍女迎着众人询问的目光,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迟疑道:“我们也没见过,就好像突然冒出来一样。” “是啊,城主很讨厌忍者,不喜欢雇佣忍者。” “城里没人见过他们,红头发很显眼,如果见过肯定不会忘记。” 侍女们你一言我一语作证。 鬼灯真月一锤手心:“对了,这个红头发也被控制了哦。” 我沉思片刻:“知道了。尸体收殓起来,至于这位夫人和这个武士,将他们分别关押,都带下去。鬼灯君,麻烦你们看住城主府,不许任何人进去。茶茶,整理府内文书资料的工作交给你了,不用急着做,现在回去好好休息。我先去潜君那里看看情况,再做下一步安排。” 茶茶劝道:“你身体还没好,不要太过劳累。” 我摇摇头,“我是个忍者,别担心。” 茶茶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没有再劝。“账册就交给我吧,我帮父亲大人处理过,知道该怎么做。” “你……” 茶茶故意抬起下巴作出骄傲的模样:“别小看我,我好歹当过姬君啊。”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好啦小光,不要总把事情但在自己一个人肩上,请试着相信一下我们。” 所谓的革命,并不是说旧势力头领十恶不赦,杀掉他就能一了百了。革命需要杀人,但不只是杀人,革命是推行一种新秩序。 城主只是旧秩序凝结的一点:一朝天子一朝臣,要彻底颠覆旧秩序运转的全部环节。 简而言之,要杀更多的人,以后还有更多更多的人——这辈子脑子和屁股都没法扭转还硬要螳臂当车的家伙,只能帮助他们早日下辈子改正啦。 听上去似乎很残酷,就结果而言,这才是最大的仁慈。比起几个忍村野兽争食的厮杀,在混沌的轮回里挣扎徘徊,革命的战斗起码是有意义的。至少有一方明白为何而战,他们走在推动历史前进的路上;而战斗的另一方,也会在惨烈的斗争中逐渐找到自己的立场。 最坚定的反对者和最坚定的支持者都是推动历史前进的祭品。 自杀的雪坂城城主和武士是合格祭品,他们是旧时代的殉道者,与幻想中的荣光一起自裁。 我也有上祭坛的觉悟。 但是其他人呢,他们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 城主府浓烟未散,雪坂城已然熙熙攘攘,街道上的火把连成线四处游走。人们喜气洋洋,也有人茫然不安。居民们追在片山潜小队后面游荡,看他们将往日仗城主之势横行霸道的家伙带离。 粮店老板第一个被拖出来,不少人抄起身边触手可及的东西,雨点般砸向他。每带走一个,人群就爆发一阵欢呼,空气中洋溢着恨意和快意。 夜深过半,抵抗者尽数消灭,潜藏的抵抗者也被抓了起来。 雪坂城没有监狱,以前靠武士维持秩序,方法很粗暴:要么驱赶,要么冒犯者杀,用不上监狱。片山潜小队商量后提议:直接将他们关押在城主府内,现在城主府被我们接管,不用拨出多余的人手监视这些人。 确认城内秩序基本得到控制,我回到城主府。 许多失败的革命,大多因为进展太快、投机者太多,新的力量没有足够成长,不得不启用旧贵族旧官僚维持秩序;或是心慈手软,放残余势力一马,那些人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造成很大的麻烦。 好在雪坂城只有两万多人,新的力量虽没有足够成长,反对者却很好解决。为了保护这粒雪上的火种,必须先将其隐藏起来,在我彻底控制雪坂城前,人们不能随意出入泄露消息,引起水之国大名和周边城市的警觉。 我召集身边人,开个简短的会议。 首先,维持城中秩序,对外封锁消息。通过出城购粮、审核分粮、运回货物三件事,我初步聚集了一批愿意跟在身边的本地人,大约一百位。这个任务可以交给他们。 其次,连夜审问那些城主近臣武士,从他们口中撬出城主的罪证。 最后,动员居民为明天的公审大会搭个简单的台子。 保护城主府物资的任务交给了几位忍者,我许诺加两倍酬金。 鬼灯满月淡淡道:“附赠服务,不收费。” 他开口了,鬼灯真月和刀丸不再说什么。 “帮老师忙要什么钱啊,伤感情!”谷川瞳撸起袖子举手,突然的热情洋溢:“审讯交给我交给我!我最擅长!” 沢村翼轻飘飘道:“情报套出来,人也废了。” “又拆我台!还有没有同学情啦,我这次下手一定轻点儿。”谷川瞳双手捧脸期待地看我。 虽然早知道自己徒弟的德行,林檎雨由利还是感到了一丝丝丢脸。“小瞳虽然做事粗暴了点,其实人还好……唉,我是说,审讯挺拿手。”俩徒弟,一个元气鬼畜一个三无腹黑难道是她林檎雨由利的错吗?不,必须是变态雾隐村的错。 大家分派到任务,各自散去。 ———————— 雪坂城是一座封闭的城市,它过去的统治者就像那些拒绝一切新事物的守旧士绅,严厉到近乎残暴地约束领民们。在群山和白雪的保护下,这里的现在,和十年前、二十年前、甚至六十年前没有什么不同。 它拒绝机械,拒绝忍者,拒绝过分频繁流通的商业贸易。诚然它拒绝了一切可能的危害,但也拒绝了进步。 这片土地还没有出现资本主义的萌芽。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没有切身的利益联系,就没有改革的渴望。杀掉明面上唯一的压迫者,他们的生活会顺从惯性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一时冲动下吃了大户,然后呢?什么都不变吗?似乎没什么不好。在此生活的民众容易滋生出惰性,或许明天就有很多人反悔,心里暗暗埋怨外乡人多事,打破自己按部就班的平静生活——大家活下来了,马后炮怎么放都可以。 到时候,我站在公审台上大声问:“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底下兴奋地回答我:“有!” 简直黑色幽默。 革命推行新的生活方式,将在十年内逐步完成。 革命推行新秩序,需要花上一个月。 革命推行新理念,必须明天就此确立。 天还没亮,茶茶匆匆掬了把冷水扑脸,缓解眼睛酸涩。 我忙着清点雪坂城资产,一夜未睡,听到外面动静探出头。 “是我。”茶茶进门,小脸冻得通红。她给我三本账册:“找到了。” 凡行经之处,必留下痕迹。贵族不会纡尊降贵亲自动手,他们使用金钱和奴仆,处处都是痕迹。城主死了,罪证还在。只要证据链闭环,就可以零口供定罪。这也是放任他自杀的原因之一。 “日常开销和给上贡大名的税费,这些年没太多变化。但是三年前、四年前和七年前,各有几笔雇佣忍者的开销,没有写明原因。除此以外,每年还有一笔大额支出去向不明。” “去向不明?”我翻到夹了纸条的那几页,纸条标注了计算和说明。 “不知道这笔钱给了谁,也不知道谁负责支出这笔钱,每年四月中旬准时交付。”茶茶解释,“问了城主夫人和侍女们,他们都不知道。” “城主继位五年,这笔钱交了多久?” “我只看了十年内的账册,每年都有。” “应该是雪原家那边隐秘的社会联系。”我想到那两个被控制的血继忍者,没有跟茶茶说这个猜想,“谢谢你,做得很好。” 茶茶沮丧:“还有很多地方不清楚,真的能帮到你吗?” “情报有两种:一种什么都说,一种什么都不说。”我晃晃三本账册,“含糊其辞本身就有很大问题。真的,你做的很好。” 我把册子一揣,拉着她朝外走:“每年四月么……今年四月再查也不迟。别想啦,我们去看看台子。” 空地上一夜之间多了座木制的台子。台子后面是城主府的断壁残垣,一边凄凄冷冷毁灭,一边热火朝天建设。 时间仓促,那台子搭得大而简单。十多个青年四处敲敲打打、搭梁架柱,将底座稳固好。片山潜站在梯子上贴公审大会的标语,下面两个人扶着。 【天诛民贼 血债血偿】 我抬头一看:天诛……嗯,真岛国特色。 台子前方五米后画了根线,线后站满人,好像全城的人都挤到这里,大家伸长脖子,新奇又畏惧地瞧着台子上忙忙碌碌的人们。 林檎雨由利抱刀懒洋洋站在旁边,冲我点了下头。 地上散落的钉子、木条和麻绳,稍有不慎容易扎到脚,乱七八糟的不像样子。我跟茶茶一样样捡起来,放到旁边的杂物桶内。其他人见状纷纷过来帮忙,没多便清理干净了。 太阳露出脸,第一缕光照在标语上。 谷川瞳牵着串粽子上台,打头的是两个武士,第三个是粮店老板,然后是放高利贷的质屋商,后面都是些跟城主府有关系的人,还有些偷鸡摸狗的无赖子。 看到熟悉的面孔,台下人群一阵骚动。 “好可惜,一个硬茬子也没有。”谷川瞳笑眯眯对我说,“只要告诉他们,揭发同伴就能从轻处理,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互相出卖了呢。” 我点了下头:“按预定的流程处理吧。” 幸德秋水作为年纪最大、看上去可靠的成年人,负责宣读罪状。 这些人是狗仗人势中的狗,要说犯了什么杀头大罪,除了那两个武士,其实也没多么过分。无非是被打过贱民的嘴巴,调戏妇女,吃拿卡要,强占别人的妻子、女儿,或是放贷逼死几个人,遵从主公的命令杀死“犯上作乱”的家伙……在这些人看来,的确不算事。 要是没有外乡人横插一脚,雪坂城居民大多就认了。祖祖辈辈都这么过来的,命不好,还能怎样。 但是现在,此时此刻,看着那些往日富贵骄横的家伙跪在台上,一脸死了全家的灰败。他们心中某处咔哒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一股怨气横冲直上。也许压抑得太久、被迫忍受太久了,台下一双双眼睛瞪得很大,嘴巴咧开痛快笑,面部表情似悲似喜,最终扭曲成一种报复式的狂热:虽不知明日将如何,痛恨的人死在自己前面,总是令人愉快的不是吗? 幸德秋水读完罪状,我补充道:“这只是我们目前掌握的一小部分情况,如果还有人受过他们的欺负,大可以上来补充。从现在起,雪坂城绝不允许欺负人,欺负过别人的人也不要妄图逃脱惩罚。” 台下出现一瞬的静默,人们陆陆续续站出来。一开始还能平静的叙述,被告人听后急忙抵赖,要么说记不清,他们的态度激起了人们的愤怒。义愤居民抄起自己的鞋子跳上台,冲武士劈头盖脸的砸,后面人恍然醒悟,跟着挤上来,被幸德秋水连拉带劝到旁边,场面一度失控。 “城主死了!”我高声说道。 消息震住人群,人们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很好,场面得到了控制。 我继续说道:“那位城主犯了什么罪呢?其实他没有罪。” “你说什么!” “胡说!” 我毫不畏惧地跟他们对视:“在他自己定的规矩里,什么罪行都没有。杀几个平民,杀不服从自己的人,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权力,天底下那个贵族不这么想?让你们交钱就得交钱,让你们饿死就得饿死,让你们别出城就不许出城,违抗者死!” 人们呼吸急促,张大嘴巴想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压抑了半天,终于有人骂出声:“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我赞许地望向那个方向,声音放柔:“所以,我们审判他,必须要用我们自己定的规则。” 一张张涨红脸庞变成了茫然。 “我们自己的……规则?” “对,我们自己的规则。世界上有两种人,第一种人,自己种田、煮饭,用自己的劳动所得与其他人交换所需物品,姑且称之为生产者。第二种,抢夺、骗取别人的粮食,掳掠别人的儿女当自己的奴仆,这种人可以称之为剥削者,掠夺者。” 茶茶和平田康的脸色隐隐发白,这时候我没空顾及他们的情绪。我逼视众人,大声问:“城主,武士,贵族,他们是哪一种?” “第二种!” “你们呢?” 台下的居民沉默,答案他们都清楚。 “可……我们需要人保护啊。”有人小声说。 “城主很能打吗?”我摸摸下巴,故作疑惑,“你们看啊,他要钱要人,心情不好了还杀几个雇主。去雾隐村请个忍者保护,都不会这么蹬鼻子上脸啊。” 人群发出善意的笑声。 “西谷叔叔。”我问人群中那位鲷鱼烧店铺老板,“碰上这种雇员该怎么做?” 西谷叔叔也是个幽默的人:“开了啊,留着过年吗。” “对啦,所以我们开了他。”我一拍手,大声重复一遍:“我们开了城主。” 台下哈哈大笑,造反的惶恐不安一扫而空。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武士终于忍不住吼道,“愚民!你们根本不懂什么是高贵的忍耐,你们违背了忠义!” “你们这些家伙喜欢讲忍耐、忠义,今天来说说这些‘品德’的到底是什么。”本来不想蹂|躏他残缺可怜的世界观,自己撞上枪口就怪不了我了。 “忍耐叫我们默许他人凌虐,不要反抗;忠义是叫我们忠于他们,拿自己的血汗成果供奉他们。这是什么?傻子啊。原来贵族希望我们当傻子。” 这次没有人笑,人们都拿冷冷道眼神看着武士。 武士冷汗涔涔。 我转身对居民们:“忍耐,忠义,这些不是我们的道理,是他们的道理,是他们希望我们遵守的道理。肚子饿了就要吃饭,如果有人逼你饿着肚子把饭送给他,这个人一定不是好东西。同理,被欺负了就要打回去,如果有人劝你忍耐才是大义,这个人要么傻要么坏。城主贪婪暴虐,大家反抗无罪!” 沉默后,雪坂城掀起山呼海啸的回应:“反抗无罪!” “反抗无罪!” “反抗无罪!” 第21章 正义与力量 “不能全杀。”我再次重复一遍,“绝、对、不、可、以,随随便便杀了所有人。” “他们都是城主的走狗,是罪人!”黑天嗣情绪激动地站起来,他是主动跟随出城购粮的十八人小组成员之一。“怎么可以轻易放过他们!” “该杀的我们公审大会上直接都杀了。”我说,“剩下的罪不至死。” “哼,那些小喽啰只是没机会杀人。”黑天嗣恨恨拍桌子,“光大人,你不知道他们心有多坏,不光他们自己,他们全家都是坏胚,办脏事拿脏钱,明知道城主暗中雇佣忍者杀人,还给城主报信,眼睁睁看着大家出城送死。这次放过他们,以后一定会有麻烦!” “你们想搞株连?”我环顾各个与会人员,当初的购粮小组和审核小组共四十一人,初步构成雪坂城的核心团体。他们没说话,脸上都是赞同的神色。于是我笑道:“很简单啊。” 株连我最熟了:两世经验,亲身体验。我全家都被株连而死——有没有罪另说。再想想那闻名千年的诛九族夷三族法。嗯,没有人比我更懂株连。 话出口,黑天嗣已经做好被反驳的准备,猛一听似乎赞同的回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我。 “说到株连,那肯定要定个标准。”我像模像样地讨论,“根据前人经验,株连一般三代起步。首先,罪人的父母不能放过:生出这么个混蛋,该杀。夫妻一体,罪人的配偶也有罪;罪人的子女有这样的父母,能长成什么好东西?都杀了。罪人岳父母见我们杀了他的女儿,难道不会怀恨在心吗?这样吧,干脆将他们的父族、母族、妻族统统入罪,不满意的话还可以扩大,什么出嫁的姐妹、姑姑、姨妈、侄儿侄女……别麻烦人动手,整个雪坂城的人都自杀好了。” 乡里乡亲的,真算上九族,在场坐着的本地人也逃不掉。 黑天嗣紧抿双唇,满脸不服气。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冷冷道,这么做跟木叶有什么区别。“你痛恨城主,一朝翻身想当第二个城主吗?” “我才不会!”直白的话刺痛了黑天嗣的自尊心,“我才不会跟——” “好了!”青木定夫拉住他的袖子,三扯两扯把人拉坐下来,满脸歉意对我道:“光大人对不起,阿嗣他爸爸是被城主杀死的,他有点激动,请您原谅。” “我也要向你抱歉。”我对他低头欠身,“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我理解你亲人被杀的痛苦。我……全家被人杀了。” 除了林檎雨由利默然不语,全场的人瞠目结舌。黑天嗣一下子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安慰:“怎、怎么……” “我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发誓以后要手刃仇敌,让亲人安息。我逃啊逃,一路上看到很多悲惨的事情。然后,我突然想开了——”我一手盖住双眼,温热的泪沾湿掌心,“原来不是我一个人遭受到如此不幸啊。” “世界上大多数人,所求的不过是家人平安,温饱有余而已,一点小小的心愿都无法满足。这是我们的错吗?我们要的太多了吗?”我放下手,目光恢复冷静锐利,“为什么容许杀人为生的职业公然存在?为什么我们要被一群混蛋轻易决定生死?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正义可言,口口声声说着正义的人,无论忍村还是大名,心里想的都是生意,根本没有人在意我们的死活。就算表现出在乎,也不过是一点微末的、居高临下的怜悯,于他们的利益无关痛痒。” 大家的眼圈发红,“我明白了。其实……我非常感谢光大人,大家也是,请您忘记我刚才的冒犯吧。”黑天嗣偏过头,声音哽咽,“没有光大人,我大概这辈子都没办法报仇。” 我摇头,“你没有明白,这根本不是报仇的问题。” 说世界没有正义可言,难道不是向整个世界复仇吗?黑天嗣抹干眼角,勉力笑道:“我笨,听您说吧。” “杀人没有意义。”我语气坚决地下定论,“杀人是最没有意义的一件事。我们按照自己的喜怒猜测随意杀人,跟那些忍者、贵族有什么区别?都是恃强凌弱而已,世界的秩序依然没有改变。我们要做的是救人,继而救这个世界,请大家务必牢记这一点,以后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也不要忘记。” “噢……所以我们该做什么?”黑天嗣懵懵懂懂地回应。 “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借这次审判确立新的秩序:让大家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定下基本方向,“以前城主在位,一些人按照城主的规矩办事,信的城主那一套‘正义理论’,做下错事情有可原,没多少人是生而知之的。要把这部分人和一般犯罪者区分开来,让他们赔偿受害者及其家属的损失,然后按照情节轻重实施劳动改造。至于那些满足个人私欲犯下重罪的家伙,该杀的杀,该关的关,不用姑息。判决报告全部予以公示。以上是我的个人意见。” 说完我举手:“我同意。” 这办法有理有节,除了不够“快意恩仇”外,大家没什么不满,左右低声商讨片刻,纷纷学我的样子举手表决,“同意。” 全票通过。 主观上最艰难的议题达成一致,会场气氛为之一松。 我笑道:“大家休息片刻,喝杯水再回来。后面要讨论雪坂城接下来的发展,时间很长。” 黑天嗣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不知道脸上有没有留下泪痕,“我去洗把脸!”他手挡住半张脸,逃也似的溜了。 其他人陆陆续续起身。 这屋子是城主府的偏殿,面积小,没窗户。削断的头发重新长到肩胛骨位置,长长短短地披散着,手一摸脖子,汗水黏住发丝,又热又痒,有点不舒服。 我想换个安静地方休息一下,刚才的争论乃至争吵太累了。对我而言,调动情绪比思考更容易疲惫。 白和茶茶担忧地看着我,欲言又止,大概想问我全家被杀的事吧。 其实我并不喜欢将自己的伤口曝露给人看,解剖自己心路历程。每细想一次,心中杀光木叶的执念就削弱一分。我明白泄愤杀人没有意义,但是现在的我还无法原谅那个站在高处、冷静分析事件发展必然结果的自己,那样的冷静是对父母弟弟的背叛,是对爱的背叛。 只有最深沉的恨才能回报最真挚的爱。 恨是狂乱,是痛哭,是绝望,是自我麻醉,是将毒刃刺向仇人胸口的冲动。恨没有理智,也不该有理智可言。 于是我避开他们的视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冷冷自己的身体和头脑。 ———————— 身穿灰褐色忍服的男子双手抱臂,背部斜靠墙边,半边身子沉入建筑物的阴影。 我仰头,试图辨析对方模糊不清的脸。“打扰了,我换个地方休息。” “休息?”青年侧首,紫色的眸子没在阴影中,变成一种阴沉沉的深紫,“我怎么觉得,你想搞得天下大乱呢。” “天下不是我搞乱的。”我看清对方那头特色的灰白头发,“我以为是满月,没想到是你。” “因为我看起来好糊弄吧。”真月一改往日的跳脱胡闹的态度,左边嘴角微翘,流露讽刺之色,“我那个弟弟好像是个有主意的厉害人物,其实单纯的要死,除了战斗,其他一窍不通,稍不留神就被人骗了。” 我歪头想了一下,“……谢谢告知?” 真月从阴影中走出来,弯腰直对上我的脸:“喂!重点是这个吗!” 我两手一摊,“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请直说。” “你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我打断他:“关于‘大逆不道’这个词背后的立场我想解释一下——” “重点不是这个!”真月拔高声音,“你说的那些大逆……蛊惑……欺骗……不对,总之,那些让别人替你卖命的话,有我在,满月不会上当!” “不知道你为什么产生这种误会。”我平静直视他的双眼,“鬼灯君想和大家做同伴,我举手欢迎;想做生意,我们钱货两讫。怎么样都行,我从不强迫别人。”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真月撇嘴。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一旦破裂就会彻底失去信任。所以,我从不说谎言。再说,我有什么能力强迫一个精英忍者呢?” “□□啊……” 我狐疑地眨眨眼:“我七岁,满月君不恋童。” “没说你!” 我注视他十秒,看得对方心虚转移视线,然后认真道:“茶茶什么都不知道,请不要污蔑她。” “好,很好!”搞得自己好像欺负小女孩似的,真月脸上有点挂不住,岔过话题。“说得真好,你敢告诉大家你是谁吗?连真实身份都不敢公布,其他的话都不用当真了吧。” 我轻声回应:“今天晚上,我会跟大家说明情况并且道歉。” 真月皱眉打量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你到底在怕什么呢?”我反问他。 “你只是个七八岁的小鬼,里头那些都是普通人,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以为雪坂城这点人能成什么事吗?”真月冷哼,“三代雷影一己之力单挑万名忍者三天三夜,四代火影金色闪光,眨眼的时间连杀五十个忍者,他们只是村子的影,各个村子还有数量庞大的精英上忍、上忍、中忍、下忍,每个村子至少两万常备战力。安安分分过日子,有矮子帮你,管一座城市没问题,别自找麻烦。” 我笑了:“所以,你不否认我的话正确,只是觉得我没有力量,对吗?” “谁不知道五影忍村他妈的都是帮混蛋啊。”真月面无表情道,“力量不代表正义,但是正义必须要有力量支撑。你想死我不拦着,别带累满月。” “我明白的,谢谢你。”真月的话说得难听,劝阻和告诫却是真心实意,不过我心意已决,只能谢谢他的好意了。 头顶上方传出一声叹息,“难搞的小鬼。”长得这么可爱,个性这么不可爱。小女孩就该娇娇软软一点才正常啊。 “那么,他们能被手里剑杀死吗?”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真月被傻问题逗乐了:“当然能,前提是你有本事把手里剑塞他们脖子里头。” “那就好。”还有碳基生物的弱点就好。我松了口气,重新扬起火箭炮中远程导弹般和平的微笑。 ——0~30km射程内站撸的弱鸡们。 第22章 新年祭 三十分钟后,会议继续。 解决了初步分歧——有关城主府附庸的处置问题——后面的讨论顺畅起来。 这批人是最先“投靠”我的一批,但是并不忠于我,他们只是凭借朴素的正义感和爱,毅然站在了民众一方;或是怀抱对“恶人”的恨加入反抗队伍。相较雪坂城两万多人,他们可以算是可靠的同伴,有转化为革命者的潜力,也仅仅是潜力。他们对“推翻封建特权阶层”并没有理性上的认知。 城主已死,走到这一步就没法装良民了,在座的心里清楚,以下犯上,那些贵族绝不会放过自己。不管心里什么心思,现在必须打起精神努力活下去。 除了我和幸德秋水,其他人第一次站在全局的角度考虑问题。 先前集资时候粮食退补、私有土地再分配、稳定城内治安、对外封锁消息、短期内限制人员流动、来年开春的农业规划…… “把剩余粮食运进来吧,熬过冬天最要紧!” 黑天嗣说:“罪人的家属可以不杀,但是必须严密监管。他们心里怨恨,一定出卖我们。” “其他人也不靠谱,干脆下令禁止出城!” “这么搞不行。”小商人家庭的佐野甚七立刻提出反对,“城里头什么都缺,不从外头进货,大家怎么办?” “粮食已经有了,运回来就行,这问题先放一放。最近有人趁乱浑水摸鱼,没个人管啊。” “我们带人巡逻街区。” “说得容易,你知道治安管些什么吗?”祖上出过武士的吉田武翻了个白眼。 …… 一大堆政务劈头盖脸砸过来,每一件都性命攸关。看上去叫人头昏眼花,一讨论之后,更觉得脑子不够用。 我全程由着他们自由发挥,雪坂城不能只有我一个脑子,多锻炼锻炼说不定出惊喜呢。 吵吵嚷嚷直到天黑,四十一人终于拿出粗略的章程。 第一,雪河仁和一名忍者(白自告奋勇)领头组成小队,去松山城运回剩余九百吨粮食。 第二,吉田武带领其他青年组成巡逻小队控制秩序,颁布限行令,审核进出人员的身份。 第三,青木定夫选出识字的青年,厘清城主的土地的面积和情况,为后一步分配土地做准备。 第四,黑天嗣负责带人监管罪犯,并且每天定时定点拜访罪犯家属。 后续备注要点若干。 虽有缺漏,最重要的生存、安全、管理都考虑到,四十一个人集思广益的成果,差强人意吧。 “眼下当务之急是:一要生存,二要温饱,三要发展。”我提纲挈领道。前人故智也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非常正统的策略。 总的说来就是乌龟流那一套。现实不是pts即时战略游戏,光标一点补兵,前头死多少人后头都有熟练工继续填人命。别说水之国大军堵门了,对方雇几个忍者游击战骚扰雪坂城,不用一个月居民都得崩溃。 又不是挟顶级武力、能跟大名要钱要地要粮的木叶。 对现在的雪坂城而言,生存是第一位的。 “生存,一是构建内部生存环境,二是拓宽外部生存环境。” 幸德秋水当过汀之国大名幕僚,政务敏感度在其他人之上,立刻问道:“什么是内部生存环境?” “自给自足。” “哪些?” “粮食,基本生活产品,武器,军队。” “一年两年办不到啊。”幸德秋水隐隐察觉小光的意图。 “以后时间长着呢。”我说这些,不是布置具体任务,而是教他们如何思考。一旦学会把握核心目标,做什么事就一目了然了。 幸德秋水点点头,继续问:“外部呢?” “封锁情报,保持战略主动。” 幸德秋水疑惑:“什么叫战略主动?” “在我们的势力范围内建立完整缜密的新管理秩序,形成合力,全面压制敌对分子。在我们的势力范围外,敌人不知道、不关注我们的状况,不会针对我们进行打压。这个情况下,我们可以抓紧时间巩固自身,直到有实力对抗。” 幸德秋水不再继续问。 生存问题解决后才有底气谈温饱和发展。 不少人被快速的一问一答绕昏了。他们刚摸到一点宏观上管理城市的皮毛,又塞了一脑袋未来发展纲要。得到一座城池的兴奋感彻底散去,肩上沉重无比。 林檎雨由利干脆地放弃了思考:反正她忍者只要莽就可以了嘛。 片山潜说出大家的心声:“光大人,我们还有很多不懂,您有空能讲讲吗?” “我会开夜课。不仅如此,城里还要开设面向所有人的学堂。大家白天做事,晚上学,遇到不知道怎么做的事情一起讨论,不要擅作主张。前城主那点水平都能办到的事,没道理我们四十二个脑袋办不到啊。”我开了个玩笑。 “他能随便杀人,我们不能。所以操作上还是有难度的。”青木定夫一板一眼地捧哏。 大家很给面子的笑起来,有的信心满满的笑,有的苦笑。 “我还要买一批电气设备,组建工厂。”感谢前城主留下足够的资金,我终于可以挥霍一把。不过,雪坂城海拔较高,电气设备的绝缘和温升受到影响,组件使用寿命变短,不知道有没有高压型阀式避雷器卖?如果没有,就要立刻打通雪坂城到山脚村子的路,联通城市和八个村落,将工厂建在平原。 幸德秋水吃惊,提议:“全电气会不会太贵,蒸汽的便宜耐用。” “不,直接上电气。” 说到发展,我难得感到了兴奋,两眼闪闪发光。前城主不光留下钱,还有矿啊!描摹水之国北方边境那漫长的山脊线,理论上都在雪坂城城主治下。这段线既防御着雷之国的攻击,也蕴含极多的矿脉。 城主那个不识货的老封建,只会开采金银矿卖钱,淘点铁矿生产武器。黄金性质稳定,白银导热导电性能良好,工业发展到后期,这两种贵金属需求量爆炸!拿它们换纸钱简直暴殄天物。纸钱可以跟石油挂钩,可以跟飞机大炮挂钩,可以随便印,为什么要浪费我的(?)黄金白银啊! “罪犯派到各个矿区工作,发放普通矿工六成的工资。六成工资里,四成直接拨给他们的家人。”怎样不引人反感地限制人身自由?很简单,给他们一份工作。充分利用劳动力,还剩下一笔看守费。 “粮食用以工代赈的方式分配。”这个月先安排人计算工分,下个月发行粮票。我想想这里可以建设什么技术含量不高的大型工程……嗯,要想富,先修路。 “第一和第三条,按照大家的方案办。”这是最容易的事情,“护送派哪位谁都可以,除了白。” 白垂下脑袋:果然,自己太弱小了,一点忙都帮不上。 “白,你会做冰对吧?”我注视他,目露期待。 雨由利哈哈大笑:“什么做冰啊,那是冰遁。” 白轻轻点了点头:“会一点。” “会用冰做出房子吗?” 白想了想,尝试结了个印,一堵冰墙瞬间成型,伫立在屋门口,寒气弥漫。 周围人兴致勃勃地涌上来,手摸光滑的冰墙:“哇,真的冰!” “了不起!” “忍者真厉害。” 见大家没有害怕疏离,白露出笑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这是冰遁·冰岩堂无,可以抵挡敌人的攻击。” “太厚了,再薄一点点。”我用手比划一个穹顶,“像透明的冰屋,这个样子。” 白为难地摇摇头,“我不会。” 雨由利笑够了,解释道:“理论上可以做到,他需要学习控制查克拉的形态变化。” “成功后,冰屋可以维持多久?” “以他现在的能力,大概能够维持半个月。如果加上术式,五年不是问题。” 我看白的视线更加闪亮:他不是忍者,是人形自走的温室大棚! 雪坂城这地理条件想做到粮食自给自足,要么靠山下辖区村庄供货,要么上温室大棚无土栽培。 脑洞再大一点:放一个笼罩全城的冰岩再叠上保护型术式,不就是个超级龟壳盾吗?计算好罩子各地通风点,引导冷暖气流调节温度,还能兼任中央空调,凭空造出世外桃源不是梦! “白,你可真是宝藏男孩。”我由衷感叹。迎着他茫然的目光,我给他解释一下冰遁创造美好生活的多种构想。 白脸色激动得发红,没想到自己被诅咒的力量还能够帮助别人。不用杀人,真是太好了! 雨由利再次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不知想起什么,脸色突然一冷,看看我,又用挑剔的目光扫视白。“只靠血继可走不远。” 白鞠躬,毕恭毕敬无可挑剔:“我还有很多要学呢。” 雨由利一口气憋喉咙里,半晌后勉强哼了一声,硬邦邦地说:“你找满月,他教你。” “他不嫌麻烦?”我问。鬼灯满月看上去骄傲又冷酷,不像个耐得下心教徒弟的性子。 “我嫌麻烦。”雨由利飞快转过头,望天花板,发丝间露出红彤彤的耳朵,“带你就够操心了!” ———————— 鬼灯满月盘腿坐屋顶上,保养自己的召唤卷轴。林檎雨由利大字形瘫在旁边,仰望天空,脑袋空空。 “你决定了?” “总不能看着她把自己作死。” 满月斜她一眼:“所以你打算陪她一起作死?你知道她姓什么吧。” “宇智波又怎么样。我想做就做,想收徒弟就收徒弟,怕什么木叶。”雨由利烦恼地抓抓发丝,“虽然吧,那孩子总是异想天开,可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这世道不讲道理的。” “总该做点不一样的事。元师决定出手,四代要有麻烦了。以他缩头乌龟的作风,无非暗中求助黑市,借刀杀人。”雨由利顺口讽刺一句,“你能想象我们回雾隐村后的日子吗?我们逃过四代的大清洗,重新在村子‘安定’下来,每天重复做任务,赚钱,做任务,赚钱……然后未来的某一天死在任务中,被村子用完丢掉,无人问津。哈哈哈,多么荒芜可悲的人生!既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可言。忠义,呵,小光已经讲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了。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试试小光的路子呢?最差不过一个死。” 鬼灯满月不说话,雨由利也没指望他给出什么回应,两人就这么静静在屋顶坐了许久。 满月直起腰,目光下垂凝视一点。 雨由利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新世界出版社的小院中,茶茶正举高双手,踮脚将红色绳结挂在门前,嫩黄色和服长袖滑落,露出一段洁白的手腕。 雨由利笑得一口小尖牙明晃晃的,“哦,思春啊~” 满月脸色僵硬一瞬,抬起下巴冷漠道:“我只是看她在做什么。” “个别地方的过年风俗,门前上方挂绳子,据说能够驱逐鬼怪。”雨由利说完,脸上浮现惆怅之色,“又过了一年啊。” 我从屋里出来,揉揉眼睛,院子里雪色映阳光亮得刺眼。 “早安,唉,那是什么?” “一种祈福仪式。”茶茶退后两步欣赏自己的作品,心满意足地拍拍手,“这样就很棒啦!后天过年了,我简单布置一下,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样子嘛。如果没空去神社,我还准备了祈福牌,大家把愿望挂在院子的树上吧。” 庭院冷杉枝丫间隐隐约约露出些红色丝线,底下系着半个巴掌大小的木牌。 “我家以前有个南贺神社……”话出口,我便兴意阑珊,茶茶眨巴眨巴眼睛等我下文,我又解释一句:“那里是大人们议事的地方,不是祈福神社。我年纪不够,没去过那里。” 茶茶察言观色,小心略过这个话题。“小光,一起写下愿望吧。”她从树上解下一块祈福牌,笑眯眯递给我,“诚心祈求神明大人的保佑,新的一年就会心想事成。” “民为神主,祈求神明不如祈求人民。”话虽如此,我还是写下愿望。 【希望新的一年平平安安】 我一边写,一边心里想着:爸爸,妈妈,弟弟,我绝不放过木叶。 如果有亡者世界,如果他们能够回到现世,妈妈一定会屈起手指敲我的额头:“傻姑娘,你想让我们在底下也不安心是不是?赶紧找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啊。” “哎呀老婆,轻一点,别把我们小光聪明的脑瓜敲坏啦。”爸爸赶紧拉住妈妈,然后蹲下来摸我的头:“跟木叶死磕个什么劲啊,听你妈妈的话。报仇都是虚的,好好过日子才是真的。” 弟弟?那个小笨蛋什么都不知道呢,只会抱着我的腿不放手,仰头口齿不清地连声叫“姐姐姐姐”。 …… 对不起,不能按照你们的愿望生活下去。 我闭上眼睛,额头贴在木牌上:我憎恨这个世界,又因为你们深深爱着这个世界。如果放弃为你们讨公道,我活在此世毫无意义。 那位“宇智波唯一的遗孤”在做什么?我抱着对宇智波鼬的恶意迁怒地想:木叶万家欢乐,宇智波佐助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受吧。宇智波鼬杀了全家,单单留下他,这个可怜的弟弟是该恨,还是该谢呢? 第23章 春信 太阳西沉,一间间屋子次第明亮。 从火影岩俯瞰木叶,无数小房子密密匝匝攒着,像坟茔的盒,只沿边儿漏出光亮。灯光簇集照亮村子的中心区域,再往四周散落,渐散渐稀,最终只剩微弱不可见的萤火,在村子最边缘倔强地闪烁。 渡鸦影子掠过木墙,一声叫唤,粗劣嘶哑的,往凄凉深处去了。 佐助走在狭窄的土路上,四周树影绰绰,自己瘦小的影子忽长忽短地穿梭。他听见风飒飒摇动树冠、自己的喘息和心跳、棘丛刮拉裤子的簌簌声,好像无数围观者窃窃私语。夜枭转动脑袋,幽莹莹的眼珠打量树底下的猎物……他忍不住紧手心的苦无。 他没有走大道,大道上可能遇见其他人,他不想面对别人同情的目光,有人还会转头和同伴小声说什么。自己的不幸被其他人再三咀嚼回味——没什么比这更耻辱、恶心! 夜晚的声音很可怕,可怕里生出别样的热闹。很久很久以前,大概五个月前,又好像上辈子那么久远,他从来不关心这段路上有什么东西、声音,直直一路小跑扑向明亮的家里。那时候族地很大,人也很多,热热闹闹的,庭院里大人小孩走来走去,空气热腾腾的,厨房飘出云雾一样的白色水汽,混杂各种食物的香味,里头有他喜欢的木鱼饭团和番茄面。 旁支有个阿姨非常擅长料理,小孩子们一伙伙围在她锅炉边。阿姨还有个女儿,眼睛漂亮得不得了,佐助遥遥见过她被族里一群小孩子簇拥着,站在矮树墩上,神气活现地说话,小豆丁们挨挨挤挤地往她身边蹭。小姑娘好像感应到他偷偷瞄来的视线,抬头朝他笑了一下。 像划开最后一根火柴,暖色的幻境熄灭。 大宅近在眼前。 门没有落锁,开出一条黑峻峻的门缝,随着夜风以极其微小的幅度开合,吱呀呀轻响。里头的世界没有一个人,又黑又冷。 佐助的脚步迟疑了。 鼻子里好像荡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味:那是七百多具尸体叠成一堆山,腐烂了五个多月的味道,人体被火烧灼的焦肉味道,血液溅在地上、门上,干涸后散发的浓腥味道…… 尸体们黑洞洞的眼眶突然转向他,断裂的脊椎咔咔作响。 【……逃吧……逃吧……】 赤猫坐树上,看着宇智波佐助徘徊许久,游魂般飘进宇智波大宅。 这棵树离宇智波族地不远,粗壮高耸,树冠和夜色完美隐藏身形,正对着荒凉的建筑群。 宇智波一族担任警备队的时候,暗部防卫类工作比较轻松,现在人死光了,事情还在那儿,总要有人做,暗部忖度三代没有重建警备队的意思,便担负起日常防卫任务。今天轮到赤猫值夜,照旧负责这块区域,监视可能出现的异动:来自外部,或者来自这里。 木叶对外宣称宇智波鼬杀其全族后叛逃,并下了一道追捕手令,手令如石块没入大海。根据他接触到的情报看,木叶并没有派出忍者执行该任务,重视程度远不如自来也调查大蛇丸行踪,这也侧面印证了赤猫的猜测:宇智波鼬和根部——或者说木叶做了交易。 灭族后,村子的上层都有意无意地忽略和宇智波相关的东西:警备队编制、宇智波大宅、唯一的遗孤。村子每月给佐助拨些生活费,直到他出任务养活自己。幸亏根部搜刮大宅搬走了大部分东西,尸体、秘卷,翻找烧毁的物品,顺带清理现场,不然宇智波佐助回来连个干净地方都没有。 此外,宇智波佐助和人柱力一样,身边时刻跟随者保护和监视的忍者。 宇智波佐助掀不起风浪,但他有双被人觊觎的写轮眼,有个叛逃的哥哥。这就是暗部守在此处的原因。 赤猫摸索腰间的袋子,拿出晚饭寿司卷,面具斜斜拨到一边。 枝丫下沉轻轻颤动。 “赤猫前辈~”卡卡西侧身躲过一排手里剑,手脚并用翻到上面一根树枝上,“别紧张,是我啊。” 赤猫抬头凝视他片刻,点点头。 他注视人的眼眸,从上往下看好像幽暗不见底的深渊。 卡卡西跳回同一根枝丫上平视他,懒洋洋挠了下脸颊:“新年好。” “新年好。”赤猫礼节性回道,垂下眼,慢条斯理地啃了口寿司。 “打扰您的进餐真不好意思。”卡卡西脸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书看完了,顺道还您。” “慰灵碑的路不在这边。” “……”就这就卡卡西对他敬而远之、只喊他代号的原因。 赤猫是暗部成员,卡卡西觉得他更像根部。倒不是说他是根部的人。三代非常信任他,卡卡西相信三代的眼光,事实也证明赤猫多年来完美执行三代的命令。 但是,他身上有一股跟根部类似的味道,像个无情的任务机器,理智,冷酷,只做最优选,不在乎伙伴,叫人难以亲近。 卡卡西不喜欢这种糟糕的家伙——他的父亲旗木茂朔为救同伴放弃了任务,被村子的人指责排斥,最终抑郁自杀。赤猫这种人的存在好像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父亲是个错误。 卡卡西从忍具袋翻出书递给他,赤猫接过书的另一头,两人一边捏着一边,谁都没有放手。 僵持三秒后,赤猫说:“看来你很喜欢,送给你吧。” “不用了,谢谢,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卡卡西慢慢松开手,状似无意地问:“您看过吗?” “很明显,它们是新书。” “您哪里买来的?” “黑市。”赤猫大拇指压在书本中间,其余四指向上用力,轻轻一甩将书本卷成筒状,塞回忍具包。“你想收藏的话,现在村里头就能买到。” 卡卡西眯起眼:“村里就有?” “听说一些内容尺度过大,当然不会拿到明面上。不是谁都有《亲热天堂》公然盖脸的勇气。” 卡卡西感到有被赤猫内涵到,但没有证据。 “你问了这么多,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卡卡西严肃道:“我怀疑,书里头在污蔑村子。” “哦,污蔑了什么。” 卡卡西:“……”他说不出口啊。污蔑初代火影和宇智波斑有一腿?污蔑涡之国灭国?污蔑的意思是歪曲事实,造谣诽谤。前者,他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后者,除细节和结论外,基本上是事实。 不管书中所说是真是假,在宇智波灭族后的敏感时节出现这本书,不能不叫人多想。 赤猫看他凝重混合纠结的脸色,不再追问。“我会将情况报告给火影大人,说起来是我的疏忽,你有心了。” 卡卡西对他摆摆手:“赤猫前辈还没来得及看,怎么能说是您的疏忽呢。书里内容是假的还好,如果是真的……”卡卡西回忆起那荡气回肠的狗血情节狗血对白以及两位不可明说的主人公,嘴角抽动,“如果是真的,那作者知道的就太多了。” ———————— 手抚上书的封皮,慢慢翻开。这只手皮肤褶皱堆叠,苍老虬劲,可见它的主人并不年轻。 三代快速翻看一遍。不愧是积年的老人家,除了第一本书里过于刺激性的姓名和情节让他呛了几口烟,其余全程面不改色。 “呵呵……有意思。”翻完两本,他靠在椅背上舒展筋骨:“现在的人啊……”为了赚钱什么都敢写。 “第一本是无稽之谈。”赤猫将第二本《木与火之歌·非正式续写》推到最前面,“请火影大人重视第二本的内容。” 三代笑了笑,“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这本书描写的细节十分真实,行文有专业人士的味道。我怀疑流落在外的漩涡族人依然活着,而且对木叶心怀怨恨。”赤猫三言两语把和宇智波有关的嫌疑撇去,将疑点推到不知名的漩涡族人身上。“请您派人彻查。” 三代没有表态,沉默了片刻,似乎想起了涡之国那段往事:漩涡一族有理由怨恨木叶的吧,或者还怨恨嫁到木叶的水户姬,否则他们不会宁愿在各地隐姓埋名,也不向木叶求助。 “初代夫人是一位伟大隐忍的女人……” “火影大人,请不要为此自责。”赤猫难得打断三代的感叹,他是三代心腹,三代不会计较他这点小小的以下犯上,“涡之国也好,初代夫人也好,都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就像二代大人说的那样,只有木叶最重要。” 三代微微皱眉,“初代夫人也是木叶的一员。” “正因为她自始至终没有提出无理要求,才有资格成为木叶的一员。” 赤猫依然一副不近人情的态度,他不过说出了木叶大部分人的想法,或许也是火影内心深处的想法。涡之国灭国那会儿,二代火影原话是“我们要保存自己的力量,保护木叶的人。”漩涡水户是初代火影的夫人,不是木叶全村人的夫人,木叶忍者凭什么要为她的家族出生入死?火影敢下令救,底下人就敢消极怠工,木叶可不是那些外八路势力的刀。 三代没说话。赤猫冷酷的态度让人不太舒服,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无比信任这个心腹。 最后,三代说:“一本书而已,出不了乱子。这点小事不麻烦你了,我让自来也注意一下。” “那么,属下先退下。”赤猫恭敬鞠躬。 路过忍者学校,赤猫朝里头看了一眼。防护铁丝网后,一群小孩正在玩耍,看来现在是休息时间。藏蓝色忍服的少年站在背阴的角落,一个人对着标靶扔手里剑。 太弱了,这种训练模式。 赤猫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抱歉抱歉,请让一让。”一个女人抱着比她自己还高的花捧,冒冒失失地扑过来。赤猫顺手一带一旋转,将女人拉到身侧,硕大的向日葵差点撞到他脸上。 女人稳住身体,花捧后露出半晌微红的脸蛋,“谢谢……咦,我好像没见过你。” 水晶球前的三代感兴趣地贴近观察,“小赤猫这块冰也有女人想焐热啊,啧啧。” “我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赤猫后退一步,和她保持距离。 女人的笑容透出一丝羞涩,微微低头露出洁白修长的颈部,“我也是个小人物。我叫百合子,不过我更喜欢向日葵哦。” 看年轻人调情可不是正经人做的事。老不正经的三代难得忍住好奇心,将望远镜之术转向其他方向。真实原因嘛……看小赤猫一点波动没有的眼睛,就知道后续没什么好看的。 女人鼓足勇气,把花塞他手里,仰头眨眨眼:“这朵花送给你,是你帮助我的谢礼。” 赤猫难得有些不知所措地握着花捧和她柔软的手。百合子微笑着靠近,嘴唇微动不出声,像情人的呢喃。 【猎物找到天敌了吗】(自来也找到大蛇丸了吗) 赤猫目视前方,手指在她手背上轻点。唇语,暗码,比喻。这是一种三重加密的交流方法。【猎物追寻着羚羊,没有天敌的踪迹】(没有,只得到纲手的消息) “请您收下,不然我会心碎。”如果站在女人正对面,就会发现她说出的话和嘴唇动作完全不一样。【先点燃篝火取暖吧】(要接触宇智波佐助吗) 【冬天太冷,雪地上留下了脚印】(他被监视,不宜行动) 【煤炭还在】(还有支持者,可以试试) 【一只囚禁太久鸟儿眷恋笼子,火苗不能取暖】(宇智波鼬是木叶的暗线,宇智波佐助的心理状态非常糟糕,谨慎) 女人慢慢松开手,轻盈地旋转绕过他,眼波流转看了看铁丝网里的孩子们,回头对他轻轻一笑。“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不知名的上忍大人。”【春天太远,我等不及了】 赤猫双脚像被钉在了原地,目送她渐行渐远。 【不要飞走】 【不要飞走】 【不要飞走!】 一周后,三代火影被内部人士刺杀的消息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流传,又不知怎么的牵连到根部。 木叶在处理内乱中开始了新的一年。 波及到三代火影和根部的内乱影响不大,却十分深远。暗部和根部急忙开始从下到上的忠诚审查。卡卡西因为父亲的“不良记录”受到猜疑,不得已离开暗部。 两个多月后,雾隐村四代水影被杀的消息传来。 根部和暗部终于喘了口气。 第24章 觉醒者之路 “一定是跟随宇智波造反的余孽!” 木叶顾问内部会议,团藏直接下定论,鹰隼一般的视线扫视顾问们,最后定在三代身上。“猿飞!你身边有个暗部跟她接触过吧?直接关起来审问,不要又犯心软的毛病!还有那些余孽,一个一个揪出来,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三代挺直脊背,衣领随着身体动作漏出左肩的一截绷带。看地方,伤口再往右上一点点就快割断喉咙。 他沉声驳回团藏的要求:“赤猫在暗部十年,一直忠心耿耿,我保证他没有问题。” “猿飞,你真是老了。”团藏嘲讽道,“心软,迟钝,被个区区医忍刺杀,火影做到你这个份上,干脆退位让贤吧。” 顾问之一的水户门炎打断他:“好了!这时候不要闹内讧。小春,刺杀者的身份查清了吗?” 【百合子,女,孤儿,28岁,医疗忍者,特别上忍,职务隶属医院。】 另一位顾问转寝小春将资料推到桌子中央。“是本人,没有变身术,没有伪装,从小生活在木叶,不是其他村子的间谍。一切正常。” “她认识的人都一一查过吗?最重要的是,有没有跟宇智波一族接触过?”水户门炎心里隐隐担忧团藏的猜测。 “她在医院供职,以医忍身份认识很多人,但是没有发现交情特别深的人。对了,她最常去的地方是花店。” “花店……山中一族?” “不可能,猪鹿蝶三族都是猿飞的支持者。” “从小生活在村子里,却没有交情特别深的人。”太可疑了,团藏讽刺道,“真是个进‘根’部的好苗子。” 转寝小春解释:“也不是这样,她上学时期有过几个朋友,陆陆续续都死在三战和任务里。人死了,情报里没有列出来。” “这跟她刺杀影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转寝小春也想不明白。 明面上看,一个小小的医忍和火影根本没有交集,能产生什么仇恨?难道怨恨村子打仗分派任务害死好友?开什么玩笑,又不是村子的错,再说忍者不都这么过来的,弱者死掉,强者留下,有什么好抱怨的。 “所以,一定是宇智波搞得鬼。你们都知道的吧,邪恶一族有着能控制别人思维的眼睛。”团藏站起来,双手按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压迫性地注视众人,“把宇智波佐助交给我,让根部监管。” 水户门炎有些动摇,看向三代。 转寝小春面上流露迟疑:“我觉得不行。宇智波鼬在外面,你把他弟弟带走了,他不会报复吗?” 在场木叶核心层都能猜到团藏跟宇智波鼬达成一些交易。不然,以团藏的性子不可能留一个宇智波佐助活在村子里。 “他能怎么报复?”团藏不屑地冷笑,笑宇智波鼬的愚蠢和自不量力,是什么让他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觉得自己有能力跟老狐狸讲条件玩心眼?“他实力不够,知道的也不多,最多卖点无关痛痒的情报给敌国,让我们添添堵。在座各位还怕这点小手段吗?” 宇智波鼬所谓的交易条件和“威胁”,团藏表面上答应,心里只当个笑话——木叶敢对佐助不利,他就向敌国出卖木叶机密? 哈哈,真以为他一个宇智波在暗部呆了几年,就有资格接触“木叶机密”?宇智波鼬知道的,团藏知道的更多,在他离村的那一刻,那些所谓的机密就过时了。再说,一个矗立六十多年、上万人的庞大组织,火之国唯一的军事依仗,不可能泄露点机密完蛋。团藏以他五十多年的政治生涯经验保证,哪怕灭族之事被其余四国知道,也不过灰头土脸一阵,脸皮厚一点就过去了。 孩子就是天真啊! 团藏现在愿意“遵守”条件,是因为宇智波鼬还有用,他再不心疼‘根’部忍者的性命,也要考虑成本。洗脑一群只忠于自己的冷血手下也不容易,怎么能漫无目标地往外扔呢。宇智波鼬当个便宜间谍刚刚好,不用拨经费,也不要管死活。以后宇智波佐助闹出什么乱子,还可以用宇智波鼬牵制一下。 在座的从小相处都大,相互之间非常了解。大家知道团藏并不关心三代的安危,他只想借题发挥拿到宇智波佐助。 思及此,水户门炎对自己支持团藏的想法产生了动摇:他怀疑团藏在诱导自己。心中的天平渐渐倒向猿飞。 “猿飞!下命令吧!排查那些支持宇智波的余孽,然后把宇智波佐助交给我!”团藏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 沉默许久的三代终于开口:“不行。”他脸上罕见地流露疲惫之色,“我们损失了太多战力,村子里最近不安稳。你可以私下慢慢调查,不能再搞得村子里腥风血雨。” 团藏定定看了他一分钟。 猿飞沉默着不为所动,团藏冷哼一声离开。 ———————— “……这件事先告一段落。根部那边可能有后续动作,你挑一个外派任务出去避避风头。暗部的位置我给你留着。” 赤猫半跪着低头:“按规定我应该去拷问部报道。火影大人不要为了我为难,我的确和刺客有过短暂的接触,请您照常发落吧。” 三代不好说他从水晶球里监视到他的情况,打哈哈说道:“我相信你。小赤猫不要太古板啊~就这么定了,你尽快出发。” 赤猫深深行礼表达感谢。 三代笑容转瞬即逝,皱纹在脸上凝固,陷入思索。他突然喊住走到门口的赤猫:“你说……她为什么做这种事?” “可能想求死吧。” 三代惊愕。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我想多了。”赤猫说完,恭敬地等待回应。 三代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这桩刺杀案成了悬案,直到多年后死在和大蛇丸对战后,三代也没有想明白。他对内手腕柔和,亲切和蔼,受到大家的爱戴,为什么一个素无恩怨的医忍想杀自己? 赤猫回到自己的屋子。房间被动过,东西没有少,只被翻过一遍,杯子移位、床铺被掀开,搜查的人根本没想掩饰。 这么嚣张的作风,想也知道是谁。 赤猫平静地将自己的出行用品收拾打包,从书架上翻出一本杂志。 打开,一枚向日葵图案的书签静静躺在某一页。 【凉君失踪后,我求认识的人帮忙寻找,他们说,普通人乖乖呆在村子里就好了啊,不要给大家添麻烦,随意出去一定是遇到危险了。只有警备队愿意帮我留意……】 【因为凉君没有查克拉,是个小人物,做做小生意,所以没有人在意他……】 赤猫的拇指和食指捻起这枚书签,从上往下捏了一遍,轻轻放回原位。 【为什么做人体实验的恶魔迟迟得不到惩罚?为什么普通人失踪从没有人过问?为什么火影对弟子不忍心下手,对死去的数十数百人就忍得下心?他们白死了吗?是啊,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凉君不配他们得罪火影的弟子罢了。】 【爱子死了,理奈死了,和真死了……现在凉君也死了。医院里也是,每天都有人受伤和死去。忍者……到底为什么而活,为什么而死?忍者是什么?村子是什么?火之国是什么?付出生命维护的一切……值得吗?】 【平静的生活宛如深渊,整日思索却找不到出路。活着对我已是一种痛苦,要么改变,要么毁灭吧……】 赤猫合上书扉,将这本插着书签的杂志放行囊。 “我负责安排前辈的任务。”前来交接的是森乃伊比喜,暗部新来的精英。 他身材壮硕,长相老成,方脸颊上两道伤痕贯穿面部,二十出头看起来却像三十岁的大叔。这次忠诚审查中,他的审讯术发挥了大作用,被破格提拔上来。 森乃伊比喜用一种令人感到冒犯的直白目光审视赤猫,意有所指道:“虽然很遗憾没机会和前辈在‘诚实之屋’相会,不过我相信,以后一定有机会的。现在,请前辈选择任务吧。” 赤猫随手挑出一张。 森乃伊比喜一看,水之国的任务。 历来有关水之国的任务难度不算高,却很麻烦,因为雾隐村实在封闭。几个月前水之国和火之国发生冲突,最近小道消息说四代水影被杀,也有人说是病发身亡。这关头选择前往水之国查探,似乎合情合理。 “前辈可真是心系村子,我该向你学习。”森乃伊比喜嘴角一斜,皮笑肉不笑,“我会将你的‘忠心’汇报给火影大人。对了,出去之前请交还暗部专用物品,暗部已经移除了前辈的代号,以后只能称呼你苍君。” 对方转身的动作一顿,漆黑的眸子横瞥过来:“我跟你不熟,叫我二之宫。” “原来前辈也是有脾气的啊。”森乃伊比喜反而笑了,笑容真实了些许,“在此祝愿二之宫君任务顺利。” ———————— 亲自实践后才知道,架构一个庞大的、如臂使指的组织机器,必须“统一思想”。打个比方,人脑不能精神分裂,下达的指令必须被肢体完全领会接收执行,这样的人才是一个健康正常的人。 只有统一世界观,衍生出统一的方法论,夜课学堂里的“未来精英”才能想明白以前做了什么、现在在做什么、以后要做什么。 讲辩证唯物主义是痛苦,讲政治经济学是发疯,讲历史唯物主义只能抓瞎。 最抓瞎的是,讲师自己也是个半吊子。 先明确“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再用去年的粮价风波为例,说了一通“剩余价值”、“价格杠杆”,理论结合实际,花了两个月时间终于让学生们了解了一些基本概念。 他们再不明白,我就快心力交瘁了。 确定了基本概念,下面就好讲了——我合上教材,心里安慰自己。 “下课。” 学生们如蒙大赦,陆续站起来鞠躬离开。他们在课堂是学生,在外是公务人员,夜课上完还要回去处理公务。 鬼灯满月神色凝重地进来:“我回去一趟。” 我抬头:“雾隐村?” “四代死了,元师控制了村子,他让我们回去。” “怎么死的?” “对外宣称病逝。” 我了然:“被人刺杀了吗,谁?” 一村之影被杀,肯定被人嘲笑雾隐村的防卫水平,还有四代水影的实力,难怪遮遮掩掩。 满月摇摇头:“回去了才知道。” “你还准备回去?”雨由利跟在他后面,“元师也不是什么好选择。他隐忍那么久,身边的班底估计都齐了,没你落脚的位置。” “我们都要走。明面上,我们还没有脱离雾忍村。” 雨由利吐槽:“成年人的世界里,沉默就是拒绝啊,难道还要专门给村子写封分手信吗。” 真月一进门就听到雨由利这句话,不由地翻了个白眼。“又想脱离村子又不想被暗部追杀,哪那么好的事。” 雨由利一拳锤过去:“没你说话的地方,闭嘴!满月?” “你最好回去,你的小徒弟目前还需要雾隐村的情报线。” 雨由利哑然,皱眉苦思:“我走了,小苹果怎么办?雪坂城没有防卫力量可不行啊。小瞳和翼只是中忍,实力不够。” “喂,保护欲要不要这么过剩,中忍完全够!”真月再次翻了个白眼,“真以为有什么厉害人物专门过来这个穷乡僻壤找茬啊!” 我想了想,现在城里秩序上了点轨道,支持几个月运转不会出大问题,对外没有扩张,暂时没有惹上什么利益对头。“老师,你跟满月君一起回去吧。雾隐村那边总要解决,你去雾隐村接个长期在外的任务,以后省心很多啦。” 雨由利犹豫:“……也不是不可以。如果遇到了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她说完依旧不放心,抽出双刀其中一柄给我,“刀之间能够产生感应,你用查克拉催动,我立刻过来!” 我接过刀,“谢谢老师。” “刀丸君也留在这里。” 真月:“为什么?他是护刀人,不跟你跟谁?” “他自己想留下。”满月看我,难得流露青年人的好奇,“你跟他说了什么?” “刀丸大师是一位有想法有逻辑有研究精神的忍者,所以我们技术性地探讨了一下不同介质与不同性质查克拉之间传导的阻力及其影响因素。”我的目光殷切而期待,闪闪发亮地注视满月,“雾隐村还有刀丸大师这类研究员——我是说,特殊忍者——吗?请帮忙引荐过来,越多越好!” 满月紫色的眼眸非常茫然地眨巴两下:“……我试试?” 第25章 从来都没有什么救世主 天蒙蒙亮,鬼灯满月、真月、林檎雨由利一行等在城门和大家作别。 “训练表我交给小瞳了,她会监督你练习,我回来检查。”雨由利弯腰,手搭在小徒弟的头顶想揉揉她的头发,动作突然停顿,“都忘了,你不是小孩子。”头顶上传来的声音轻柔得不像个雾忍,“你现在是担负一城重任的大人物,要注意形象啦。” “所以需要‘大人物’为你专门授权吗?”我的脑袋顶着她的手蹭蹭,装作一本正经,“好吧,我同意——在我十五岁之前。” 雨由利一愣后哈哈大笑,狠狠揉了一把我的头发,“做梦!别想摆谱,我一辈子都是你老师!”说完,她直起腰注视两个弟子,“小瞳,翼,你们保护好她。” 平静的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认真。 谷川瞳和沢村翼这回没有插科打诨,郑重地点头:“遵命,老师。” 刀丸急匆匆地赶来,摸出几封信往满月手里一塞,又急匆匆走了,全程一言不发。满月习以为常地把信封收好。 “走吧。”真月唤他。 满月抬头看我们,似乎有话要说。 茶茶除了早上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再没有开口。 我悄悄拉她的袖子。 “啊……抱歉!”茶茶像是惊醒似的抬头,正对上满月的目光,慌忙说道:“祝大家一路顺风!” 满月凝视她,“你身体还好吗?” “我很好,谢谢。”茶茶挤出微笑,“虽然还没有离开,我已经开始想念大家了。大家一定早点回来啊,我在家等你们。” 满月自动把这番话里头的“大家”忽略,露出愉快的笑:“不要担心,雾隐村没什么事,我很快就回来。” 真月死鱼眼瞥满嘴胡话的族弟:雾隐村刚死了影怎么可能没什么事! “真是太好了,那么,请保重!”茶茶鞠躬。 “请保重。”满月学茶茶的样子,动作生涩地鞠躬回礼。 雨由利了解鬼灯满月本性,极力忍笑。真月干脆捂脸:没眼看啊没眼看!他傲慢任性的弟弟居然还有这么礼貌的一面!这是被迷昏头了吧!绝对是迷昏头了吧! 目送他们离开后,我拉着茶茶走到一边,避开人群回城主府,那里被粗略改建成综合办事处。 “出了什么事?” 茶茶拉着我的手直发抖:“幸德大人要离开我们,去大名府!” “你不要慌。”我盖住她的手安抚,“仔细说说。”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个念头。他昨天晚上突然跟我说,水影被杀,雾隐村一定急需大名支持,所以他要去大名府。幸德大人一直很有主意,以前父亲大人不听他的建议将我嫁给水之国大名,他就离开了汀之国。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没用……”茶茶肩膀微微颤抖,眼珠滴在我的手背上。 “不要自责,这与你无关。”我耐心等她平静下来,问:“他有这个想法,为什么不跟我说?” 茶茶含泪的眼眸呆呆看我,“……唉?” “现在我是雪坂城的负责人,他担任城内教职,领着薪水。如果要离开,于情于理都该跟我说,难道他想不辞而别?” 茶茶急忙辩解:“不会的,幸德大人不会的!” “我知道,大家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 他不是那样的人。”我沉吟,“他只对你说,大概还没有下定决心吧。” “是吗……”茶茶勉强笑了笑,眉间忧色不减。 幸德秋水一开始只想为旧主报仇,能留到现在帮忙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他对大名这种生物还抱有“明君圣主”的幻想。成年人三观早已成型,想撼动非一朝一夕,幸德秋水性子里有执拗的一面,现在雪坂城诸事上了轨道,他提出离开在情理之中。我对此有心理准备,给他安排的是随时可以让他人补上的简单工作。 “小光。”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茶茶看着我,“我会劝阻幸德大人,我是父亲大人的女儿,汀之国的姬君,我可以向他下命令。你放心,我一定让他打消念头。” 我突然明白了茶茶为何忧虑。 在我的观念里,改国籍退伍退社退|党换工作都是正常事情。信念目标一致的人才可以结群成党,不然队伍纯洁性何在?道路不同仁义存,革命全凭自愿。愿意留下的,举手欢迎,不愿意留下的,举手欢送,分手快乐,以后各凭本事。 但在茶茶和这个世界人都认为这种行为叫做背叛。 背叛的代价只有死。 木叶那么多忍者,每一个都想呆在木叶吗?未必,不敢离开罢了,离开的都被骂作“叛忍”。那位常年在外游荡、号称“追捕”大蛇丸的自来也,私下还有一个外号:叛忍收割者。 木叶以家族结盟立村,却搞一系独|裁和人身控制,专业术语讲,叫立身不正且政权合法性缺失,只能用暴力和恐怖震慑异见人士,用忠诚大义的谎言洗脑普通人。团藏对内名声之恶,油女一族族长见他都战战兢兢。宇智波不怕他,却也非常厌恶。 我占据雪坂城,靠的是对旧秩序的全面反叛,有理论有目标有立场,也就有了利益一致的支持者。而不是借助其他势力的力量再过河拆桥一脚踢开。木叶之类忍村害怕人员外流,因为他们只为一己之私,村子之外皆是敌人。我不担心周围的人离开,因为我有明确的政治理想,所以雪坂城外乃至木叶内部都有潜在的朋友——比起曲意服从,我更需要理解。 连茶茶都不能理解,现在聚集在我周围的那些人,有多少是认可我的想法,又有多少仅仅为了避免忘恩负义、不忠诚之类的道德谴责,勉强迎合呢? 思想遗毒根深蒂固啊! 想到这里,我的念头飘到了另一件事上面。 “他选择了自己的路,我们作为朋友应该支持他。”我对茶茶说,“告诉他,确定好离职日期后去财务部门申请提前结算工资,除此以外,再给一份路费。对了,最近水之国不太平,记得雇佣护送人员,谷川瞳有路子,可以请她帮忙联系。” 一番安排通情达理,挑不出一丝毛病,叫人不敢置信——作为上司,这等宽和贴心已是前无古人——又公事公办得令人畏惧。 如果小光挽留一下,哪怕骂幸德大人一顿,茶茶都可以接受,说明小光重视幸德大人,希望他留在身边。 果断放手离开,只能说明她做好了迎接任何未来的准备。 茶茶跟着上了两个月的课,隐隐明白小光的想法。或许未来的某一天,水之国大名也是小光的敌人,那时候站在大名身边的幸德大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想到这里,茶茶想跟小光好好谈一谈,见小光说完话后沉思不语,又把话咽了回去。 还是努力劝劝幸德大人吧。茶茶心想。 ———————— 我犯了一个错误。 改造世界的前提是认识世界。夜课学员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人员构成十分单一,大多数人出生至今没出过几次城,说见识短浅也不为过。 社会经验不足,逻辑思维没建立,还没学过微积分线性代数概率论统计学等高等数学,跟他们讲社会发展、政治经济规律,就像站在海里教农民去月球建太空要塞。 《资本论》批判资本主义,首先要存在资本主义。雪坂城以第一产业为主,第三产业为辅。第二产业投产不到两个月,哪里有阶级基础?脱离事实的认知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再大谈特谈哲学,简直跟吹牛没两样。我花两个月吹得他们接受生产力生产关系这些概念,绝对是超常发挥,具备超级神棍潜质。 反省,必须反省! 占据雪坂城后我太急于求成,将封建农业社会变成工业社会乃至信息社会,可不是上上课就能涨经验升级的……母星,给我我一整套的苏维埃和土共的发家史以及red book吧,抄答案不快乐吗? 妄想使我快乐,现实使人心累。 我抹掉脸上不存在的辛酸泪,吩咐门外办事员:“请刀丸大师、白、黑天嗣、雪河仁、吉田武……统统过来。” “课程改革?”吉田武疑惑,“为什么?” 黑天嗣摇头:“你是武士后裔,学过很多东西,当然没感觉,很多人字都没认全。不如分班教学。” “大家坐。”我示意他们坐下,“夜课的学生水平层次不齐,分班教学是个好办法。不过课程内容太超前,需要调整一下,但是不知道怎么做,想问大家的意见。不用想的太复杂,就从你们自己的角度说说,你们最希望知道什么?” 最想知道什么? 生存技能?怎样管理城市?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大家认真思考起来。 最先说话的竟然是刀丸大师:“我想知道,你想要什么。” 他的话出乎我意料。 我微微睁大眼睛。 刀丸大师琉璃碧色的双眼剔透而冷静:“你那么聪明,不管是让自己活下去,还是招揽一批厉害忍者报仇,都不困难吧。为什么选择留下来?这里只有贫穷柔弱普通人,丝毫帮不了你。所以我想知道,你要什么?” 其他人也看向我,眼中没有恶意揣测,只有单纯的好奇。 我是一个忍者,不管如何厌恶这个身份,都不能否认我曾经是一个忍者,我的思维不可避免地里沾染了令人作呕的气味。那些忍者式的凌虐,残暴,矫情,以及自我怨恨,曾一度笼罩我的灵魂。 我想了想,说:“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不幸的人,他们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并且认为只有自己的痛苦是有价值的。他们心安理得地制造别人的痛苦,来平复自己的愤怒。” 雨隐村,红色头发的首领抬头,伸手接住自天降落的雨滴。雨滴落到指尖,倒影着扭曲灰暗的天空。 紫发女子从雨中走来:“朱雀杀了水影。” “他这个年纪……了不起。三尾到手了吗?” 小南摇头,低声道:“枇杷十藏死了。” “……嗯。”半晌,长门给出反应,那是漫不经心的倦怠,“继续追查三尾的下落。其他的,让角都再招一些人吧。”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记忆里的我目光从书本移开,追逐金色斑点跳到窗外。那里有一片梧桐树荫,硕叶浓绿,微风中互相拍打,哗啦啦仿佛鼓掌。紫藤花廊从其中穿过,一直蔓延到操场。一只橙色的小球在十几个学生间穿梭移动,最后被一只手轻巧地灌入篮框。 青春洋溢,笑语盎然。天地广阔,无忧无虑。 那是我曾经的世界。 “他们没有明确的目标,也不去寻找科学的方法;只看得到自己,看不到别人;他们以为自己是孤独的,其实被傲慢残暴蒙蔽了双眼;他们认为不被人理解,却从没有主动理解别人。我不想成为他们。”我坦然与刀丸对视,“像您说的那样,我可以选择那条路,但是除了满足自己,有什么意义呢?我凭什么让别人为我的仇恨卖命?” “我希望再也不要有人遭受我的悲剧。所有人过上好日子,堂堂正正、有尊严地活在世界上,自由选择自己人生的路,摆脱宗族、贵族、村子这类不知所谓的东西。没人能欺负别人,也不被人欺负。” “要做到这些,需要大家一起努力。” “我希望和大家一起努力。” 春天来了,《新世界》该发刊了。 第26章 【番外一·后世论坛】 楼主打倒毒菜共星盟! 【真相!教科书不会告诉你的木叶那些事儿。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一切都是抹黑!】 …… …… …… 1l我是你欧尼酱啊 惊了,一直以为木叶洗地粉是传说中才有的生物,活久见。 2l公知良心 真相只会迟到,从不会缺席。 支持楼主! 3l0715 这帖子要发在一百多年前,楼主和二楼要被人革军拖出去枪毙十分钟,然后骨灰被人民群众吐口水十分钟。 感谢木叶化灰了一百多年吧,不然化灰的就是你们。 4l斑神毒唯会会长 又臭又长逻辑混乱不看 [宇智波斑抬下巴斜瞥.gif] 5l战斗马甲1号 哈哈哈哈哈,宁也配粉木叶?宁杀过自己全家吗? 6l战斗马甲2号 宁也配粉木叶?宁杀过自己好友吗? 7l战斗马甲3号 宁也配粉木叶?宁杀过自己弟弟吗? 8l战斗马甲4号 宁也配粉木叶?宁姓千手吗? 9l战斗马甲5号 宁也配粉木叶?宁姓漩涡吗? 10l战斗马甲6号 宁也配粉木叶?宁老婆姓漩涡吗?对不起,我应该先问宁有老婆吗? 11l战斗马甲7号 宁也配粉木叶?宁是火影亲弟吗? 12l战斗马甲8号 宁也配粉木叶?宁是火影孙女吗? 13l战斗马甲9号 宁也配粉木叶?宁是火影徒弟吗? 14l假名认证宇智波 纠正一下,{火影嫡系弟子}n{非宇智波}才配粉木叶,这是木叶王位继承的原则问题。滑稽:) 15l战斗马甲10号 宁也配粉木叶?宁姓猿飞吗?——楼上楼下请保持队形 16l战斗马甲11号 被楼上笑死,我也来:宁也配粉木叶?宁姓志村吗? 17l是志村不是团藏 志村大哭,志村是个大姓好吗,我们跟团藏没关系!我祖上八倍根正苗红的劳动人民,因为姓志村从小就被嘲笑,无辜的志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18ly(ovo)y 爱抚楼上可怜的志村酱。 我共星盟明令禁止歧视,谁嘲笑你就把宪|法拍他们脸上。 19l是志村不是团藏 唉,也不是那种严重的歧视,就是每次学院能剧演出都让我演反派…… 20ly(ovo)y 噗哈哈哈对不起我好想笑233333 21l共星盟の光 粉大名是屁股问题,粉木叶是脑子问题。@版主。哪家精神病医院出来的,管管。 22l芣葽xxx薆莪 楼上管太宽,大筒木的脑残粉都没人管,粉个木叶怎么了,木叶里头好歹是人类。 23l一人血书求加固月球要塞 其实粉大筒木我能理解,外星人辉夜有颜有实力,不缺舔狗,粉木叶我是真无法理解。 24l圈圈眼 求别cue大筒木颜粉。大家悄咪咪圈地自萌,从不敢刷存在感。毕竟是种族之敌,娱乐归娱乐,大是大非不乱。 25l光女神万岁 舔大筒木?那老女人有什么好看,眼珠眼白你们分得清吗?猛一看吊死鬼似的,大晚上吓死人。 26l我一眼把你望到底 [冷漠脸.jpg]日向感到了冒犯。 27l自动马甲 一口水喷出来 28l光女神万岁 ?——!哈哈哈哈哈白眼对不起! 29l自动马甲 哈哈哈哈哈哈,楼上真的日向? 30l自动马甲 惊现日向 31l自动马甲 抓住活的日向 32l自动马甲 我不信我不信,无图无真相,我要看白眼! 33l自动马甲 @我一眼把你望到底请打开前置镜头对准双眼验明正身 34l自动马甲 @我一眼把你望到底请打开360°虚拟投影+变身术检测装置验明正身 35l自动马甲 @我一眼把你望到底请公布空间坐标让我爬过去亲自验明正身 36l一人血书求加固月球要塞 哈哈哈一下冒出这么多潜水的,你们这帮禽兽[宁次翻白眼.gif] 37l我是你欧尼酱啊 图已收。 38l自动马甲 楼上的gif为什么半天不动?我刷新的姿势不正确吗? 39l一人血书求加固月球要塞 日向翻白眼gif图就是这个样子,看上去不动其实在动,需要仔细看,细品,你细品。 [斋藤奈奈温柔笑.jpg] 40l斑神毒唯会会长 可能这张图需要写轮眼才能看出动作吧。[宇智波斑的蔑视.gif] 41l战斗马甲11号 哈哈哈你们好坏哦:d 42l自动马甲 我信你个邪! 43l我一眼把你望到底 …… 44l自动马甲 日向?宗家分家? 45l自动马甲 日向只有“分家”,宗家后代不敢说自己是宗家。 46l自动马甲 宗族制度早废除了,问这个有什么意义。 47l自动马甲 宗家都清洗光了 48l自动马甲 没有,木叶毁灭前夕,日向本家当年为了自保,求着跟“叛逃”去人革军的分家联姻。 49l自动马甲 我记得最后的宗家大小姐嫁给了末代火影,怎么又跟宁次大人牵扯不清? 50l自动马甲 宗家那边的人希望大小姐嫁给宁次缓和关系。可惜大小姐是个恋爱脑,死扒着末代火影不放,实力也差,后来就让二小姐上了。 51l自动马甲 请问这个“上了”是动词吗? 52l自动马甲 我怀疑你在开车,并且我有证据。 53l我是你欧尼酱啊 我去,还有这一茬?抱走我的宁次大人不约谢谢。 54l共星盟の光 欧尼酱莫慌,宁次大人看不上她们。 #昨天的我你爱理不理今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55l自动马甲 难怪,认输的姿态摆出来了,不好赶尽杀绝。 56l自动马甲 跪的如此诚恳,姿势如此标准,也是种能力。 57l自动马甲 这做法有点恶心…… 58l自动马甲 别用现在的道德观念看过去,现在提倡自由意志恋爱自主,但是那时候的大家族为了利益相互之间联姻,或者为了血脉纯粹内部通婚,是很正常的事。 59l自动马甲 这种卖|淫式的婚姻观念果然还是无法接受啊。 60l自动马甲 对啊,有爱情才在一起,不然一辈子不结婚也没什么,自己生个孩子玩,或者留个基因样本给共星盟就好了啊,干嘛为了点利益出卖肉|体。 61l自动马甲 时代变了 62l自动马甲 感谢妈妈将我生在现代,妈妈我爱你! 63l呵呵 两边下注,果然是大家族生存之道。前有家主杀弟献媚木叶村,后有宗家卖女求荣人革军,日向一族真聪明! 64l呵呵 有本事大义灭亲啊,假惺惺投降,演戏给谁看呢。 65l自动马甲 ????? 66l自动马甲 @我一眼把你望到底 67l自动马甲 出现了出现了!传说中的ky怪! 68l我一眼把你望到底 阴阳怪气,莫名其妙。 69l我一眼把你望到底 日向打附逆木叶的宗家你在场?打忍者联军你在场?打外星人你在场?打人类纯血主义极端分子你在场?镇压封锁异兽空间你在场?为了科学进步志愿参与人体实验你在场? 70l我一眼把你望到底 考上公务员了吗?进人革军了吗?进共星盟了吗?有战功吗?期刊论文留过名吗? 71l自动马甲 日向小哥(或者小姐姐)怒了,灵魂拷问。 72l求组织收留 对不起我没考上公务员没进人革军论文没资格上期刊正在写志愿加入共星盟的申请还不知道能不能通过qaq自抱自泣 73l吃饭第一名 楼上我要和你一起抱头痛哭,二十年义务教育即将结束,空有一身查克拉和一脑袋草,不知道毕业后干什么,哭。 74l吃饭第一名 好希望有稀有血继啊,毕业后往科学院一蹲,参加实验,被白养一辈子还能为我大盟做贡献。 75l拜女神不挂科 刚考上公务员,妈妈让我留在月球要塞,说离家近,但是我想去第四悬臂的光星,感觉那里发展前景更广阔。明明空间穿梭技术突破好久了,为什么家长还会纠结距离问题? 76l吃我锤镰 据说查克拉术式穿越星系不安全 77l拜女神不挂科 楼上没出过星系吧,现在民用都是超时空跃迁技术,稳定安全。查克拉术式只部分用于军事上。 78ly(ovo)y 我尝试过查克拉术式传送阵,感觉还好啊,除了耗费查克拉,没什么缺点。查克拉是可再生清洁能源,多用一点有什么关系。不知道为什么不大规模使用。 79l我爱科学 因为查克拉术式传送不稳定,术式容易被篡改。超时空跃迁技术建立在已知的科学基础上,虽然建造繁琐,花费巨大,胜在稳定安全。系统如果被人动手脚,顶多无法发动,或者被转移到非目标星系的跃迁台。但是查克拉术式触及到我们至今没能完全掌握的“超验规则”,一旦被篡改,被传送的人要么迷失在未知时空,要么更糟糕的——嘭!被时空流搅成碎片。 80l我爱科学 以及欢迎大家报考中央科学院查克拉研究部。 81l吃饭第一名 智商不够不敢去 82l拜女神不挂科 智商不够不敢去 83l假名认证宇智波 @拜女神不挂科。勇敢追求自己的理想吧!毕竟人生是自己的。很多老一辈思维定势,我爸也不放心我,总说什么“一旦跟外星人打进来,蓝星圣地肯定最安全”云云。拜托,现在又不是落后的忍者时代。如果外面那么多小行星军事要塞空间封锁都挡不住外星人,蓝星圣地这点防御有个毛用啊。我决定拉上全家老小说服他! 84l一人血书求加固月球要塞 蓝星人民各星系转了一遍回来超级恐慌,就我们这儿的防御最差。大会几次提案请求加固月球要塞都没通过。为什么啊,我们这儿是女神故乡啊!我们有红色圣地,我们有宇智波大宅的遗迹,还有斑大人和他基友的巨型粘土手办!请重视我们蓝星人民的诉求! 85l自动马甲 居然有上岸成功的大佬,我酸了。 86l自动马甲 你们话题歪到哪里了都…… 87l我一眼把你望到底 @呵呵。怎么不说话了,留个名字让我看看你几斤几两。 88l我一眼把你望到底 当年那些附逆木叶的宗家和部分分家,死的死没落的没落。他们认罪态度良好,自愿解开上交笼中鸟咒式,往后一代不从教二代不从军三代不从政四代不涉密,第五代才能翻身。宁次大人从没给他们特殊照顾,还因为这帮子亲戚经常被人攻讦。是不是把人杀光你才满意? 89l我一眼把你望到底 光之女神都没说宁次大人什么,我共产主义星系联盟不适合你这种人,人民革命军队也不适合你这种人。木叶最适合你,你继承了木叶逼人弑亲的优良传统。 90l自动马甲 怼得爽!@呵呵。出来挨打 91l自动马甲 键盘侠就该被教育@呵呵。出来挨打 92l自动马甲 哈哈,估计个人贡献真拿不出手。日向家的小哥/小姐姐咱消消气,不跟这种人一般计较。 93l??? 萌新弱弱地举手:什么是一代不从教二代不从军三代不从政四代不涉密? 94l共星盟の光 一种政治审查筛选的方式,运用于特殊时期,为了防止当时所谓的贵族后裔、反|革|命势力、宗族势力、封建势力和投效外星人的人类叛徒窃取革命成果,禁止他们和他们的后代从事相关工作。他们本人不能从事教育类、参军、从政以及所有涉密工作,子辈可以放开教育类,孙辈放开教育类和参军,曾孙除了不能进涉密部门,其他都放开了。直到曾曾孙辈,才能拥有和其他普通居民一样的权利。 95l共星盟の光 不过现在没那么严苛啦。 96l??? 了解,谢谢大佬! @共星盟の光 97l共星盟の光 不客气! [雨由利老师摸头杀.gif] 98l光女神万岁 聊点轻松的吧! 外星人都是渣,宇智波才貌美如花。我共产主义星系联盟之领袖、人民革命军队的缔造者、人类文明的守护者和开拓者——荣光照耀万世的光之女神的颜还不够你们舔吗? 是时候贡献我多年的珍藏了: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素颜秒杀,接受我爱的攻击啊米娜桑! 99l0715 光之女神是用来瞻仰的,不是用来舔的。 100l自动马甲 awsl 101l战斗马甲1号 跪着瞻仰 102l自动马甲 够了够了!一辈子够了! 103l自动马甲 求开写轮眼的高清图! 104l光女神万岁 写轮眼状态的我没有。抛砖引玉@我一眼把你望到底。日向家的大佬,有存货吗? 105l我一眼把你望到底 我找找 106l斑神毒唯会会长 我也找找 107l光女神万岁 你不是毒唯吗,怎么有女神美图存货? @斑神毒唯会会长 108l斑神毒唯会会长 [宇智波斑凤眼含笑.gif] 我什么图没有。 109l是在下输了 !!! 110l自动马甲 斑神微笑图!!!! 111l战斗马甲5号 斑大人还会笑! 112l战斗马甲7号 我知道了,这张图一定带了幻术! 就算是幻术也不要紧,妈妈啊我有生之年终于看到了斑大人的笑颜! 113l假名认证宇智波 这图都有,还近距离高清。 跪了,不敢问大佬身份。 114l自动马甲 果然炸出一堆鱼,我也浮上来喘口气,兴奋到窒息了~ 115l自动马甲 满足大哭,喜极而泣 116l自动马甲 演员用变身术私下拍的吧,不敢相信。 117l战斗马甲7号 气场啊气场!你看看这气场哪个演员撑得起来! 118l斑神毒唯会会长 是真的。 [宇智波光左转对视.jpg][宇智波斑右转对视.jpg] @我一眼把你望到底。抛砖引玉 119l战斗马甲7号 祖孙cp我可以——! 120l我一眼把你望到底 玩得真开,真不怕回去被打。[抱拳服气.jpg] 121l斑神毒唯会会长 玩笑而已,她不在意。 122l斑神毒唯会会长 发点宁次大人的图。@我一眼把你望到底 123l我一眼把你望到底 不敢 [宇智波斑半裸俯视.jpg] [千手柱间仰视.jpg] 这个给你,四战考古资料照片。 124l自动马甲 啊啊啊斑柱柱斑我都可以!《木与火之歌》初心永存! 125l假名认证宇智波 是时候重温我的情感启蒙读本了 126l自动马甲 《木与火之歌》的粉丝刷起来! 127l自动马甲 来了来了! 128l是在下输了 情感启蒙用这本书……@假名认证宇智波。你的性向还好吗? 129l假名认证宇智波 还好还好,本人男,从此性取向宇智波,男女手办都可以。 130l斑神毒唯会会长 胆小鬼。[日向宁次做饭侧影.jpg][日向宁次黑色和服正面.jpg][日向宁次流泪.jpg] 131l我一眼把你望到底 ……你厉害,我走。 132l光女神万岁 求别走! 133l战斗马甲7号 再给点粮啊!救救孩子吧! 134l自动马甲 (抱腿大哭)不要走—— 135l自动马甲 万人挽留otz …… 1022l自动马甲 有谁还记得我们来这个帖子干嘛来着? 1023l自动马甲 教育智障楼主? 1024l自动马甲 不,明明是木叶批判大会 1025l自动马甲 不,是日向一族八卦会 1026l自动马甲 不,是交流膜拜光之女神的各种姿势,顺便说一下:我喜欢跪着看 1027l自动马甲 不,是私人图包分享现场 1028l自动马甲 楼主呢? 1029l自动马甲 楼主出来 1030l自动马甲 @打倒毒菜共星盟!楼主出来 1031l自动马甲 突然发现楼主的名字很喜感 1032l自动马甲 楼主被吓跑了 1033l共星盟の光 我刚刚查了楼主的ip地址…… 1034l自动马甲 咋啦? 1035l共星盟の光 第二悬臂,蓝星,水之城,雪坂圣地 1036l自动马甲 ?圣地居民? 1037l自动马甲 物极必反,脑残了? 1038l自动马甲 呸,圣地逆子! 1039l光女神万岁 啥都不说了,蓝星传送票已买,我要看看是哪个憨批坏我雪坂圣地的名声 1040l光女神万岁 等我消息。 第27章 也不靠神仙皇帝 “您好,请出示通行证。” 工作楼正门的警卫双手接过证件。 警卫是本地小伙子,十六岁上下。刚来的时候脸蛋凹瘦,皮肤发灰,工作后,在公共餐厅油水的滋润下,脸颊迅速鼓起来,圆嘟嘟的面容显露出年轻人的青春稚气,一身深绿棉服紧扎褐色腰带,腰背挺直,像一捆正当季摘下来的新鲜蔬菜。 他认得幸德秋水,依然认真比对了一下照片上的面容,食指细细摩挲证件照片下方的压印电码。 电码是传统的点、横、空组合,不同组合代表不同词语,每个工作人员随机匹配一个词语作为口令,一个月一换。警卫背过电码本,依据通行证上的电码对照来访者口令放行。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外人用变身术混入工作楼。 办法是宇智波光想出来的。忍者其实有自己的一套辨识变身术的办法。雪坂城人才紧缺,不可能浪费忍者当警卫,便用这笨办法粗筛一下。如果有人“忘记”或者“不小心”说错口令,警卫便立刻上报安全部门。 幸德秋水佩服小光心思缜密,又觉得似乎太大题小做。反对的家伙都被控制起来了,这里来来往往倒是熟面孔,谁来这儿专门捣乱啊。不过这话他不敢当小光的面讲。 “口令。” “平等。” “幸德大人,请进。”警卫打开门。 幸德秋水拿回通行证,冲他道了声谢。 工作楼里有不少人,许多人通宵待在这里,这会儿头发乱糟糟的,眼下挂着黑眼圈。大家步履匆匆忙自己的事,偶有注意到他的便点头致意,并不多话。 幸德秋水摸到自己办公房间,进门脱下厚重的灰条纹外套挂到椅子上。 办公间本着实用为主、去繁就简、快速施工的要求,统统刷成白色。正中央统一的浅黄杉木桌,配一张同样颜色的椅子,靠墙一溜方方正正的杉木小柜,半个月内赶工出来的家具没什么美感可言。 柜子里头塞满文件材料,幸德秋水当汀之国幕僚三年过手的文件数量都不如这两个多月,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这么多文件看下来的,也不记得这手中的纸和笔如何发挥神力,在两个月内变出简易的学校、工厂、农田、水工程…… 他只记得在这个小房间、会议室、还有学校三个地方连轴转,跟其他人一起昏天黑地的讨论、去实地勘察。每天从会议开始,然后就是流程、流程、流程……数不清的工作对接和审批流程,吃完晚饭又要冲向夜校听天书,榨干最后一滴脑髓。完全不是他所知的治理城市的方式。 为斋藤主公工作的时候,他每日品茗、赏花、吟诗,或打理书信函文,或代为接洽前来投奔的浪人武士,联系友邦贵族,工作如此高雅自得。但是回想过去日子,竟然想不出具体做了什么。那些逃亡的仓皇,为故国旧主流下的眼泪变成了破碎的影子。汀之国是怎么和匠之国打起来?斋藤主公说了什么?自己又做了什么?如果他像小光那样善于利用各国间的矛盾,国家也许不是那个结局吧……他呼吸急促起来,两眼盯着桌面陷入恍惚。 咚咚咚。 幸德秋水惊醒,背后冷汗湿了一片。他急忙抓起外套一边披一边起身,“请进!” “幸德大人,这是今天的工作内容。” “谢谢,请放下吧。”幸德秋水勉强挤出笑容招呼。 来人忙着送下一个部门的文件,交接后就关门走了。 幸德秋水草草看了一遍,分出其中最紧急部分放到最上头,然后坐下来执笔蘸水,开始一一翻阅。 室内光线充足,春天的太阳比以前升得早了些,阳光透过玻璃照亮这片不足12平米的小间。桌上的长春花浅紫夹杂粉红颤巍巍的招摇,给苍白的小间增添一点美丽的彩色。 这盆花是茶茶送过来的,当时只有三四只朵儿。 想到茶茶姬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幸德秋水叹了口气,心里头乱糟糟的。放下笔,把花盆搬到窗台上晒晒太阳。 窗外,一排简易围栏隔了块施工地,那是城主府的东半部分,零砖碎瓦还没清理干净。春天的杂草顽强地钻出地缝,葱绿迎着山风轻轻摇晃,乱中有序,透出一股勃勃生机。 远处山坡上残雪未消,一片晶莹的琉璃带蜿蜒遍布山坡向阳面,折射瑰丽的虹光。那是被小光称作“冰遁大棚试验田”的地方。 看了半个多月,幸德秋水依然会为这片绚丽惊叹:只为杀戮和鲜血而生的忍术,竟然有美丽的一面。 可是反过来想,再美丽的忍术也依然叫人恐惧,因为最初的它从杀戮和献血中诞生。 就像……宇智波光。 最开始幸德秋水仅仅以为她是茶茶姬招揽的手下,或者是相依为命的同伴,到后来他以为她是丰臣秀吉那样出生微末而崛起的能人。等到她毫不犹豫地令雪坂城主自杀,公审大会上说了那番话,夜课中讲了大逆不道却仿佛言之凿凿的知识,数月间搅动一个城市翻天覆地。幸德秋水对宇智波光突然有了一种宿命般的恐惧。 这个不像孩子的孩子宛如降临于世,否则她怎么知道那么多?怎么能洞悉世界的虚伪和残酷?又如此决绝地选择了一条不可能的道路? 她身上有慈悲,有冷酷,有热忱,有沉静,似深情,似无情,是智慧,也是狡诈。 幸德秋水看不懂宇智波光是神是魔。 拉开抽屉,一封信静静躺在正中。幸德秋水慢慢拿它出来。 他不年轻了,无法承受大脑里过去和现在的撕扯。他只想回到熟悉的轨道上,在熟悉的领域寻找一些依靠,去水之国大名府的权力漩涡里占据一席之地。 如果有一天茶茶姬需要他,他的依靠也会成为茶茶的依靠,这或许是他唯一能为斋藤主公做的事。 ———————— “我们聊聊忍者吧。” 准备好十几亿脑细胞以供杀死的学生们齐齐低头,翻看桌上的课程表。 ——哲学课,没错啊。 我把《辩证唯物主义》一合:“有同学反映,辩证唯物主义和政治经济学讲的太抽象。”底下学生对“抽象”这个词理解良好,说明前面课程学得不错,基本名词都有概念。“这堂课我们来‘理论联系实际’。” “谷川同学,请你介绍一下吧。” 四周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谷川瞳忍不住坐直腰。 “没什么好说的……”谷川瞳嘴上这么说,脑子开始转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认真思考忍者的定义。“接任务,做任务,战斗,拿酬金,忍者就是做这些的,超~级无聊。” “所以,你认为忍者是为客户提供服务、以换取生存资源的一种职业?” 谷川瞳点头。 “如果有一个人不会忍术,没有查克拉,但是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帮别人解决问题、参与战争,并获取酬劳。他算一个忍者吗?” “如果这样就算,那妓|女也成忍者啦。”不知谁嘟哝了一句。 “没有查克拉的话……”谷川瞳不知如何反驳,坐在最后一排默默听讲的刀丸大师低声答道:“没有查克拉,当然不能算忍者。‘忍者’的说法来自忍宗,起初,修习忍宗技能的人被称作忍者。” “忍宗是什么?”谷川瞳好奇问道。 忍宗的存在算不得秘密,却鲜有人知晓,因为这个世界没有记录历史的习惯。宇智波家是曾经的忍界顶级家族之一,也仅仅知道点零星。 更别说课堂上都是些普通人。 刀丸轻轻摇了一下头。 他未必是不知道,或许是不确定。不管如何,现在他决计不愿对此多说什么。 相处这段时间我已经了解这位的性格,他不爱说大话,一件事若是没有了解透彻,宁可一言不发也不在公开场合发表看法。这是学者式的思虑和谦虚——或许可以说谨慎得过分。许多人觉得他难以打交道,在我看来,比起屁证据拿不出来、满口“相信我吧”“交给我吧”的“勇敢”忍者,我更喜欢这种踏实类型。 我把话题拉回来:“现在呢?” “现在,就像你说的,变成了一种职业。不过,不会查克拉的人依旧没资格称为忍者。” “如果一个人学习了忍者一切技能,却不愿遵从忍者主流的生存方式,而是自己种田、做工,默默无闻地生活着。他算不算一个忍者?” “不算。”说话的是黑天嗣,他朗声道:“这样的人不是忍者,是我们的同伴!” “忍者不配当同伴吗?”沢村翼的声音幽幽飘来。 “当然不配!”黑天嗣站起来,转头直视他,“忍者做任务的目的是拿钱,为金钱战斗,只帮助有钱有势的人!老老实实干活的人攒不起请忍者的钱,与人为善的人不会动不动想杀人,用不着忍者这条狗。” 谷川瞳面色变得不好看,看了讲台上的小师妹一眼,收敛杀气。“你太刻薄了,忍者也参加了国战,出现过很多英雄……” “国家是阶级统治的工具!”黑天嗣抛出那句经典的话,“这片国土的大地、山林、河流,有一片属于我们吗?不,它们都是贵族和大名的东西。大名雇佣忍者保护自己的东西,就像商人雇佣保镖保护财产,只是一场交易,什么‘忠诚’、‘大义’,不过是给这场交易的涂脂抹粉,欺骗人民交出赋税,用自己的钱保卫贵族的财富。 就算水之国成了火之国、雷之国的土地,大家的生活有什么不一样吗?赋税还是那么多,还是被人随意杀害。你说的那些英雄,是忍村的英雄,大名的英雄,根本不是我们的英雄。” ——无产阶级没有祖国。 漂亮的反驳!我暗暗喝彩。虽然教学内容晦涩,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和自身利益相关的那部分,这些平民家的孩子学得很快。 知识是打磨灵魂的利器,黑天嗣整个人脱胎换骨,双目明亮,气场昂扬,和以前那个阴郁中带着愤怒的青年截然不同。他竟然准确找到了自身的利益定位,而且下意识抢占道德制高点。 我歇下调停的心思,旁观这场争论。 沢村翼冷冷道:“那我算什么。” “你是同伴啊。” 出乎意料的话让沢村翼一呆。 黑天嗣问:“你是为钱留下的吗?” 沢村翼张张嘴又闭上。他拿了雇佣费,不过远远低于市价,这算什么?友情价?友情?所以是同伴吧……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只是、只是听从老师的命令! 黑天嗣默认他的回答,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宣布:“和我们一样为了正义和进步战斗的都是同伴,给贵族做帮凶的都是敌人。翼君和我们一起打倒雪原家,当然是同伴!” 我轻轻鼓掌结束这段争论。 “所以,忍者是拥有查克拉、学习过忍术,为客户提供服务、以换取生存资源的一种职业,这是大家得出来的结论,对吧。” 学生们齐齐点头。 “作为一种职业,忍者可以被消灭,因为职业产生于社会需求;作为一种能力,忍术可以被推广,因为它能习得,而且非常有用。——白的冰遁和刀丸大师的术式结合开发出自动温室,已经在我们城里应用起来了,大家下课后可以去实验棚亲眼看一看,里面的果蔬长势非常好。等到彻底稳定下来,技术就可以推广啦。” 农民的子弟们脸上喜悦洋溢,不知谁开头拍手,掌声接二连三响成一片,潮水般盖住所有声音。 白沐浴在感激的目光中,抿唇忍不住的笑。这一次他的笑容不是不知所措的羞涩,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自己的努力被认可,血继能够为大家做事,真是太好了!】 我手当空一挥,好像掀开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除了一些特殊血继相关的忍术,忍术,查克拉,术式,都可以被我们掌握和利用,不是用来厮杀,而是用来生活,让生活更便捷、世界变得更好。就算血继,我们总有一天也能解开秘密。忍者是什么,查克拉是什么,大名是什么,地主是什么,商人是什么……以后的日子里我们都要一一弄清楚,并且一定能弄清楚。 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存在,正视它,研究它,知道它是什么,为什么而存在,就明白了该怎样对待。贵族嘛,我们已经杀过了,血是红的,肉是软的,脑子好像也不太聪明——跟我们一样。忍者么,就坐在你们旁边,嗯,我也算一个。” 学生们低低的哄笑,相互之间悄悄打量,目光都是善意的。 “所以,大家不要怕,不要怕贵族,也不要怕忍者。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庞大物质世界的一颗砂砾,构建社会联系的一个点,被经济基础制约,被上层建筑裹挟。” 将一切神圣的、不可侵犯的、强大的社会存在进行解构、祛魅,给与反抗者和革命者无穷信心以及科学的指引,这,就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内含的精神力量。 这堂课的反响非常好,以前晦涩难懂的名词和自己身边的事情结合解读,一瞬间豁然开朗。下课后意犹未尽的学生们自发组成讨论小组,尝试把周围的人和事与所学理论对照,用理论解读,再用理论指导工作。 黑天嗣甚至私下找我提议开办忍术学习班。 “这是下一步的安排。最近工作主要任务是学习,以及恢复农业生产。” 还真有忍术课!黑天嗣喜出望外:“多久?” 我翻开厚厚的计划表,“不出意外在今年年底,如果我们能招到第一批合格老师,就可以开班了。” “什么老师?” “基础忍术老师。小孩子也需要接收查克拉相关教育,我计划将查克拉和文化教育并行。现在城里忍者紧缺,因为人员管制,不能放不安全的忍者进来,所以还要推迟一段时间。到时候想学忍术的成人和孩子一起上课。” “太好了!谢谢光大人。”黑天嗣没有那等无聊成年人的自尊心。能者为师,有机会就学,跟小孩子一起学也无所谓。 “你这个年纪学已经晚了,最多到中忍。”我提醒他。 “中忍下忍都好。”黑天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小时候做过忍者梦……学忍术不代表当忍者,能像白那样帮上大家忙我就知足啦。” 茶茶轻轻敲门框,“小光,你有空吗?” “耽搁这么久了,抱歉!”黑天嗣鞠躬致歉,“光大人您忙吧,我先走了。” 我送他到门口,“再会。” 待黑天嗣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茶茶道:“小光,能陪我送送幸德大人吗?” “这么着急吗?再等两天,还有一个欢送会呢。” 茶茶摇头,“幸德大人说不用那么正式,他早就准备好了。” “我们边走边说。”我拉上门,和茶茶并行往楼下走。“小瞳说她联系的忍者还在路上,如果今天就走,她就亲自送。不过欢送会还是要办的,你、我、白、小康,小瞳,翼君,几个熟悉的人一起吃个饭,很简单。我跟餐厅打个招呼,中午开个独间。” “你费心了……一开始,就是我的错,幸德大人大概是怨恨我吧。”茶茶很轻很轻地说。 “你不要为别人的决定自责。” “不是的,小光,我骗了你,也骗了幸德大人。”半晌,茶茶低声说,“我说父亲大人心疼我,拒绝让我嫁给水之国大名的话,是假的。 父亲大人曾经很疼爱我,直到他的侧室肚子里有了弟弟。他命令我联姻,为国家履行公主的责任,我拒绝了。凭什么女孩子就不能继承国家,只能像礼物一样送到别人那里。我不甘心,就带着小康逃出来。遇见你的时候,我和小康其实在外流浪很久了。现在想想,如果我嫁过去,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她低头平静地说着,一滴水珠无声地砸到地上。 “幸德大人如果知道这件事,会对我很失望吧,或者他已经猜到了。” 第28章 离别 我很惊讶,真的。 茶茶看上去是温柔贤淑、多才多艺的大和抚子,或许被保护得太好了,为人有点单纯。 这样的女孩子我见过一些,她们非常容易博得人们喜爱,从小学习如何取悦别人以及用礼仪来彰显身份。她们隐忍顺从,被迫磨去棱角,不与人争执;练习和歌、插花、茶道;练习在和室内穿着雪白的足袋膝行跪迎,姿态优雅地危坐,轻摇桧扇、和缓地用敬语谈吐,一低头露出雪白的脖颈,时刻保持入画的仪容,以维持别人一句轻飘飘的赞赏。 宽容忍耐、谦卑谨慎,诚然是不可多得的优点,但那是历经沧桑后无奈的释然,不该出现在年轻人身上。大和抚子们早早地表现这种特质,只能说明美丽温顺的皮囊下的灵魂如何被扭曲、继而被迫虚伪。 我知道错的不是她们,是世界。 同样,我也知道如何影响她们、控制她们,在相处时占居主导地位。 这类人不管身份是强大的女忍还是高贵的公主,因为所受教育的缘故,潜意识里都有些低自尊,只要掌握方法,就能牵着走。比如日向家的大小姐——当然,那时我是无忧无虑的孩子王,知道有这么个人就完了,哪会关注一个畏畏怯怯的小丫头,日向大小姐也不行。小孩子玩耍是看投不投缘,不是身份,我不是日向家的人,犯不着捧着她。 我一直以为茶茶是高配版的日向大小姐。 “是啊,我看错你了。” 茶茶的身体微微瑟缩。 我叹了口气,摸摸右口袋掏出手帕递给她。 茶茶没接,我直接塞到她手心,把她手指一根一根卷起来,握住手帕。 我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她的双眼。茶茶眼圈发红,眼泪倔强地在眼眶里头打转,好半天盛不下了才掉一颗下来。 “我小看你了,茶茶。我以前以为你是那种只会被命运推着走的女孩子,没想到你这么勇敢。希望你原谅我当初的傲慢。” 意料之外的回答令茶茶呆了呆。 “如果世界上的人都能像你一样,明白自己的处境,遇到不公平的事大胆反抗,而不是有那么多的隐忍、那么多的顺从、随波逐流、为虎作伥、自欺欺人、自暴自弃,世界也不会这个样子。哪怕逃出来要面对未知的危险,也比蹲在豪华的笼子里要好,你的勇气比我强得多。” 我的笼子碎了才惊慌逃出来,我才是只会被命运推着走的女孩啊。 我朝楼梯下面望了望,下一层是都是办事处,人来人往。“等等再下去,你先擦擦。” 茶茶揪着淡黄色格子手帕,轻轻摁了摁眼睛。 擦眼泪的动作都那么轻柔好看。 虽然女式传统礼仪比男式礼仪繁琐十倍而且有太多男尊女卑的糟粕……好看是真好看啊。 擦干眼泪,茶茶将手帕认真叠成小方块收好。“洗干净了还你。” 我点头,“送别幸德先生你估计还要哭一场,正好备着。” 茶茶赧然。“我哪那么爱哭……” “快中午了,幸德先生该到了。”我拉她慢慢下楼,“不要担心,不管知不知道这件事,幸德先生都不会怪你。《木与火之歌》两本书都是他写的,他心里清楚。” “什么?” “清楚书中所说的道理啊。” “唉?”茶茶迷茫脸,有这些东西吗?她只看到了绯闻和狗血。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每一个人既独特又渺小。”期待送女人就能挽救国家,多半看多了言情小说,利益足以将任何感情压得粉身碎骨。 我们穿过办事处楼层,继续往下,一楼大厅拐角向北是食堂。谷川瞳拉着沢村翼站在门口,大力朝我们挥手。 “力量带来虚假的和平。” 联合建村维系的平静一开始就岌岌可危,木叶里相当一部分人跟随我家的祖先反对初代火影,外村笑话“木叶精兵三四万,政见不合死一半”。不超过十年的和平在初代死后更是轰然倒塌,木叶村各家族势力争斗不休,最后二代火影一面收徒安抚、一面铁血压制勉强按下。 “婚姻保全的只有自己。” 漩涡一族的公主作为合作的砝码嫁给初代火影,却毕生没能进入权力中心。国家覆灭之前无法作为,族人四散后毫无办法。四五十年后,姓漩涡的孩子还被木叶的孩子歧视,其在木叶民众心里的真实地位可见一斑。这桩联姻成了各大家族私下的笑料故事。 我和茶茶踏上食堂台阶,幸德秋水正好从侧厅转到过来,他对茶茶欠身行礼,落后半步与我们一道进门。 “不管联合还是联姻,都守护不了想守护的人。” 最后,我轻轻对她说道。 ———————— 我花了半个月工资请食堂厨师帮忙加餐,满当当摆了一桌。 厨师学了新菜谱,手艺比刚来的时候进步多了,菜色也丰富。冰遁恒温大棚的植物陆续加入公共食堂,前来就餐的公务人员和工人们冬天也能享受翠绿水嫩的蔬菜。 这倒不是搞特权。冰遁恒温大棚项目由刀丸大师牵头研究,有一定危险性(冰遁建筑有过寒、崩塌的风险),需要全天看护作物,准确记录各点温度数据,这些工作都由公务人员组成专门小组完成,当然优先享受劳动成果。等到技术稳定,种植和看护工作将交给城内普通居民,果蔬也将投入市场销售。 幸德秋水夹一筷子青菜,就味噌汤吃了口。味噌汤里加鲷鱼和萝卜,熬得汤浓汁美,咸鲜暖胃,一口喝下去热量传遍四肢百骸。 心里堵了块沉甸甸的石头,幸德秋水有些食不知味。 包间里简单的杉木桌椅、食堂雪白的墙壁,窗台上一排垂枝绿萝,包间外来来去去的同事……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他看着建起来的,比汀之国大名府还熟悉自在。白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沉默害羞,茶茶也长高了。还有……小光。 小光的脸蛋稚气未脱,笑起来两颊堆出粉嘟嘟的婴儿肥,一双大眼睛清亮清亮,幸德秋水想到日光在冰遁上折射的光彩。关于她身上谜一样的猜想潮水般退却,温馨的回忆重新占据心头。 小光还是个孩子,就算是忍者,也是个七岁的孩子啊…… 一股悔意涌上来。 幸德秋水却不知道说什么,事到临头已经容不得反悔了。他低头扒饭,将迷茫的思绪混着饭咽下去。 吃完饭,白和茶茶送上自己的礼物。路费之类的必需物品都有财务部门解决,他们送的是自己亲手制作的礼物。白在跟刀丸大师学习术式,他送了冰岩符。“遇到危险扔出去,我的冰岩会保护幸德大人。” 茶茶送的是折扇,出入宫廷的必备品。 幸德秋水有很多话想说,话到喉咙口变成哽咽,他侧过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谢谢、谢谢……” “难得见幸德大人失态。”茶茶笑着说,眼圈也红了。 我送了他四封信。 “大名身边有个亲近的幕僚叫泽田羽,泽田羽麾下有一个名为吉田勇的足轻,他是吉田武的弟弟。第一封信是介绍信,私下交给他,他将帮你熟悉大名府的情况。以后如果需要寄信回来,也可以通过他转交。” 等、等等!幸德秋水有点懵逼的接过第一封信。我们什么时候在大名府里有人了?! 第二封信封面上写了个大大的a。 再等一下!这个乱入的a是什么鬼! “你问为什么会有a?这个世界的任务等级用的就是abcd而不是甲乙丙丁或者一二三四,我写英文字母这个设定难道有什么更加不能接受的槽点吗?” “虽然不太明白……呃,请继续。” 我解释道:“大名身边围绕的都是本国贵族,以你的出身进去,很可能被人排斥。如果半年内你没被大名再次接见,就打开a信封。” 幸德秋水敬畏地收下来。 第三封信封面上是一个b。 “按照a信的安排,如果大名对你表现出重用的意思,你就打开b信。” 最后一封c信,“如果大名没有重用你,就打开它。” 别的不说,幸德秋水对小光的智商绝对信任。四封信在怀,他心中对大名府的忧虑一下子淡了许多。 “谢谢你。”幸德秋水为自己当初的揣测更加感到羞愧,“我到了大名身边多少说得上话……” 我知道他的意思,笑着摇摇头,“幸德先生保重好自己,如果有一天想离开大名府,就写信告诉我们,不要自己做傻事。”说着我迟疑了一下。 幸德秋水感动的无以复加,见对方面露犹豫,赶紧问道:“我能帮到什么忙吗?” “不要让大名注意到雪坂城,这就够了。” 我让幸德秋水知道,雪坂城里不仅有他的同伴,还有他的退路。情感和利益双重捆绑,还有内应给他做心里支撑,他叛变的可能性应该很低了。 漂亮话说尽了,我心中依然有一个小角落,用冷酷的猜忌审视在场每一张面孔,每当扫视到幸德秋水依依不舍的脸,灵魂深处的杀意就尖声叫嚣。宇智波鼬破坏了我对这个世界人类的信任感和安全感,我已经没办法和人类建立正常的信赖关系。 我驾驭,引导,影响、控制,对同伴言笑晏晏,体贴周到,却无法交出信任。 但是,我想试一试……再试一试。 假的终究是假的,如果不能治愈精神创伤,周围的人终究会被我的冷酷伤害,最终离开我。或者某一天崩溃,变成无比丑陋的模样。 我笑着对大家举杯,“开心一点嘛,我们还会见面啊!对吧,幸德先生?” 请救救我吧,我的朋友们。 第29章 新的开始 四代水影被杀,三尾失踪,雾隐村乱成一锅粥。元师终于站出来,带着自己的手下们出面稳定局面。 水影派系的人失去首领,又担着“丢失忍兽”的罪名,号召力和战力大打折扣,很快丢失了几个关键职位,只剩下暗部和名为“忍刀”的精英部队。忍刀是为水影执行高难度的任务的团队,有“明面上的暗部”之称。一般有七人,对应七把刀,名义上隶属水影。雾隐村一日没有水影,元师派系就一日动不了暗部和忍刀的成员。 四代水影在位期间大搞清洗,所谓清洗不是乱杀一通,当然要扶持一些人去清洗其他派系的人。这些人在村子里的势力没有彻底败退。元师有心提名自己看好的人选成为新的影,被他们以各种理由反对,接下来就是双方一系列乱糟糟的争权夺势明来暗往,直至互相妥协。 雨由利一行人从雪坂城回到村子的时候,两派的利益交割已经到了尾声,他们这些“忍刀”身份立刻变的尴尬起来。 这一代“忍刀”里,枇杷十藏叛逃,干柿鬼鲛在四代水影死亡后失踪,林檎雨由利常年在外游荡消极怠工,鬼灯满月四处找人挑战不务正业。除了干柿鬼鲛,其他人实在不能昧着良心说是水影派系。 以前元师暗示招揽他们,忍刀一个也没搭理他。雨由利主动找过元师一回,后来又不知跑哪去了。 现在两方都不太待见忍刀。 不知哪边派来的人找上了林檎雨由利决斗,赢的继承雷·牙,输的死,雾隐村的老规矩。林檎雨由利被村里的污糟事气得正窝火,单柄雷刀放出直接开大放出裂天雷蛇,数百条浑身闪烁电弧的小蛇缠住对手,瞬间化作无数细剑将对方次成筛子。 林檎雨由利给他留了口气,一脚踹飞。 利落的杀鸡儆猴按下了某些人的窥伺。 事后元师特意见了她一面,态度和蔼亲切,身边站着的照美冥朝她端庄温柔地微笑致意。 元师的行事比水影一派高明得多,雨由利却觉得心里没意思——看透了的事情再装模作样只叫人尴尬嘛。她应付完两人,转头接任务迫不及待地溜了。 鬼灯兄弟不得不继续留在村子。 鬼灯满月是七忍刀之首,掌握通灵七把忍刀的卷轴。换而言之,他一定程度上掌握着忍刀精英团队的人事权,是个“实权官员”,凡事牵扯到权力就不好脱身了。 不过鬼灯一族在村子里颇有底蕴,二代水影出自他们家,雨由利不担心他。 ———————— 水之国的南方被漫长的海岸线包围,北方被高耸的山脊线包围,像一只簸箕。这个国家最不缺的是海滨。 还有排在海滨那些鳞次栉比的居酒屋。 林檎雨由利掀开布帘,居酒屋内的忍者瞬间抬头,目光触及她的雾隐护额和背后刺刀,又谨慎地垂下来,余光若有若无地瞥着。 她略过前两个主动招呼客人的少女,大步走向居酒屋最里头,屈指敲了敲第三个服务生面前的桌子。 这位服务生窝在角落,听到声音仿佛刚从神游天外中惊醒,赶紧站起来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啊……客人,要点什么?” “清酒三杯,中间一杯加芥末。” “芥末清酒?太奇怪了,换种吧,最新推出的春日果酒要不要尝试一下?”服务生尽职地推荐。 “不用,三杯清酒打包,芥末我回去自己加。” 服务生见动摇不了她的决定,只好招呼后厨准备,回头对她道:“三杯清酒一万五千两。” 林檎雨由利数钱的动作停顿,“这么贵?” “本店全是正宗纯米清酒,绝不掺假。去年粮价高,相应商品小幅上调价格,请您见谅。”服务生熟练地棒读台词。 “……死坑钱。”她低骂一句,拿出三万三两拍桌上。 服务生数了数钱,咧开八颗牙的标准笑容:“谢了。本店新推出春日樱花清酒瓶,美酒配美瓶,要不要挑一个?” “带我看看。” “请上二楼挑选。” 二楼的展示桌上整整齐齐列着淡粉色清酒瓶,走在前面的服务生看都没看这些瓶子,绕过展示桌右拐,打开一扇不起眼的门,右手向内比了个请进的手势。 林檎雨由利进去,服务生退后轻轻关上了门。 脚底突然微微震动,一阵轻微的失重感,屋子徐徐下落。大约一分钟多一点,屋子停住,正对门的白面墙像移门那样整片向右滑行,露出一条黑暗通道。 “每次来都这样……喂,小野怕死。”林檎雨由利敲敲通道的岩壁,“开个灯!” 话音刚落,灯光次第点亮。 “林檎矮子,你还没死啊。”通道深处传来幽幽的嘲笑声。 岩石通道尽头放了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坐在后面的男人双手手指交叉叠在下巴处。他有一头柔顺的黑色短发,眼皮半垂,蓝色眼珠蒙着一层乳白色的眼翳。“难得来找我。说吧,想买什么情报。” “没钱。”林檎雨由利拉开椅子坐他对面。 小野笑道:“没关系,c级以下的情报我可以白送你。不过,能跟我面谈的情报都是a+级别,这个级别就算是朋友也不能免单哦。” “交换情报。我有与四代水影死亡有关的消息。” 小野无神的眼珠微微转动,准确捕捉到她的位置,“你正式脱离雾隐村了?” “不愧是黑市数一数二的情报头子,真敏锐。”她不由全身打起精神,跟情报头子打交道一点也不能放松,稍不留神就被看出端倪。“就说你要不要吧。” 小野想了想,轻轻点头:“好。我根据情报内容给你报价,你可以换取低于该报价的情报,多出来的钱我折现给你。放心,我们这儿百年信誉,做的是长久生意。” “四代水影被宇智波鼬和枇杷十藏联手杀死。” “枇杷十藏已死的消息我们有了。宇智波鼬——”小野沉吟,似乎在计算这个情报的价值。“b、b+……不会超过b+级。” “那再加一个吧,雾隐村丢失了三尾。”林檎雨由利补充一句,“而且三尾不在袭击者手里。” 小野长久地沉默,“原来如此……难怪。” “值多少钱?” “s——”小野缓缓吐出一个字,半晌,又吐出一个字:“……s。” ss情报。 这个情报如果卖给云隐村或者木叶,雾隐村说不定就此完蛋。刚失去影和尾兽的雾隐村就像鸡蛋一样脆弱啊~就算两方不出手,上门威胁一下也好。战场上注定能够得到的东西,谈判桌上努力一下也有可能得到。 去年水火两国刚爆发冲突,火之国一定愿意花大价钱买。 小野笑了。 “按道理,未经证实反馈的消息,我先给百分之六十的钱款,情报确定后才会交付剩余部分。不过你是我的朋友,今天破例付全款。” “说的好听,你从其他地方得到了什么侧面证实的消息吧。” 小野笑而不语。 林檎雨由利撇撇嘴。小野怕死、不对,小野小町一向神神秘秘,开最普通的居酒屋,对最麻烦的暗号,住最深的地底,还起了个女人名字,跟他较真那是给自己过不去。 “给我宇智波一族忍者的消息。” “你要活的,还是死的。” “当然是活的。”她一字一句地强调道:“所有,活的,宇智波。” 小野慢慢闭上眼疾,思索片刻。“宇智波鼬的消息,a+级,宇智波佐助的消息,c级,如果你要加上木叶与他相关的情报,那就是b级。你要谁的?” 林檎雨由利仗着对方眼疾失明,大大方方观察他的面部表情。 小野没得到回应,侧头问她:“有问题吗?” “没有。”雨由利嘴角飞快翘了一下,答道,“给我宇智波鼬的情报。” “宇智波鼬加入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的情报很难得,你要来一份吗?” “奸商!我拒绝推销。”她连连摆手,“你快去拿。” “好的。”小野起身后转,身影没入岩壁黑暗无光的深处。没过多久,他拿着一卷卷轴返回。“这是一种阅后即焚的卷轴。需要我将剩余差价折现给你吗?” “不用,下次我还会过来。”她把卷轴往腰间一揣,起身离开。 尽管双眼不能视物,小野依然作出目送的姿态等她离去。电梯缓缓上行,地底岩壁上的灯光悄然熄灭。 小野小町在黑暗中静静坐着。 “所有活着的……” 扩散的声音撞到隧道岩壁来回飘荡,继而一声短促地轻笑响起:“还有其他活着的吗?” ———————— 林檎雨由利提了三壶樱花瓶清酒出门,心情愉快。 所有活的宇智波……只有宇智波鼬和宇智波佐助。小野小町这儿是水之国黑市最强的情报中心。 说明小光的情报还没有泄露,太好了! 这卷轴回去就给小光当伴手礼。 林檎雨由利打算直接回雪坂城。虽然雷刀没有示警,她的心里头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过…… 她脚步一顿。 某个老朋友好像就住在附近的城镇,顺道看一下吧。 砰砰砰。 门刷地拉开,门内一脸暴躁的女人低头看了她片刻,哐地关门。 林檎雨由利眼疾手快地卡住门:“好久不见了罗伊!” 门内传来怒喊:“没做午饭!不需要伴手礼!今天心情不好!滚!” “我进来了~” 女人一脸仿佛大姨妈在身十分不爽的脸色,客厅桌子上却口嫌体正直摆好了水果和清茶。 “我……”林檎雨由利刚开了个头,罗伊俩手臂交叉画了个大大的叉,堵住她接下来的话。 “因为我不会拒绝你,所以你说话前,我要先跟你讲明白了:我最近有了新的人生计划,所以!什么一起流浪四方吃遍天下之类的话说都不要说!不要让我为难!” “不……” “你听我说完!”罗伊背着手来回踱步,“去年这里物价高得离谱,我去黑市接了单任务,身份可能暴露了,也不知道云隐村那边有没有发现。” 雨由利歪椅子上,从果盘捡一个最红的苹果啃了,“别担心,一般上忍不是你的对手。” “我担心云隐村过来找我这个名册上死掉的叛忍吗?死就一下子的事,怕什么!”罗伊嗤笑,“都说世界上实力最强的两个黑市,一个在火之国,一个在水之国,其实最强的是火之国的黑市。水之国这边虽然叛忍数量最多……想想也知道,像我们这些跑到远离大陆地方的所谓叛忍,大多都是想当缩头乌龟安稳生活的人。” 嘭! 屋子的墙壁另一面被什么重物大力击打,整面墙发出巨大声响。林檎雨由利瞬间抽出雷牙。 罗伊巍然不动,甚至翻了个白眼。“别慌!是隔壁那对夫妻打架。这该死的黑街房子一栋靠着一栋,要不是房租便宜我早搬了。” 正说着,那面墙又哐哐哐的响,夹杂着诸如“罗伊大人抱歉!下次我一定注意不砸这面墙”之类的话。 雨由利放下刀,“那边的人……认识你?” “说话的女的是以前云隐的人,跟我一个村子。男的是个岩忍。两人做任务的时候看对眼了,杀了对方队友后一起叛逃。这里是黑街,奇葩特别多,习惯就好。”罗伊单手扶额,嘴上说着没事,脸上一幅生无可恋的样子,“啊,刚才说到哪儿了?对了,新的人生计划!我之前手头紧,黑市给的钱多可是太危险了,影响我正常生活,我一直想找份安稳工作。最近我看到了一个招聘广告。” 罗伊说着,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理想中的生活:“包吃包住!五险一金!五日一休!年薪十万!不算奖金!” 等等,这些待遇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林檎雨由利啃苹果的动作一顿。 “就是竞争激烈,光这条黑街就有四个人报名,不过我可不会输!哈哈哈!那些杂鱼中忍怎么可能赢得了我!” “说了真么多,到底什么工作?” 云隐村曾经的上忍一下子声音轻了八度不止:“……幼稚园老师。” 第30章 【背景设定遇到的的一些问题及说明】 岸本原著的bug太多,背景设定经常遇到矛盾的地方。我在贴近原著的前提下圆过来,圆不过来的就……直接无视吧。我已经尽力了。 一、关于职业 按照理性人假设,一个时代里最有力量的一批人,应该有能力去选择最符合自己利益的未来——强者能得到更多的社会资源,就算废物x代们躺赢,那他也有个强者祖先啊。 结果忍者一边日天日地,一边喊自己好惨,我想可能: 1、他们无能。 2、他们矫情。 3、他们无能又矫情。 理性人假设只是个假设,在极端理想情况下才能成立,比如信息完全透明,理性人计算分析能力极强并且莫得感情。我寻思忍者集体智障的可能性也很低,几百年了一个能跳出职业框架摸摸大名屁股的人都没有? 所以,为了符合逻辑,我设定:火影世界里头,忍者是综合收益最高的职业。忍者之外沉默的大多数——那些生产了社会物资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的普通人才是实惨。 木叶村的平均生活水平绝对上等,就像老美金融吸血全球打造的高浪费生活水准一样。 不过这产生了一个问题:一个国家待遇最高最好的职业是忍者,忍者拿 government的钱却不受的控制,只服从自己所在的军事小团体,统帅权实质独立。职业终身制,出生即匹配,教育以军事训练为主,要求效忠,崇武,绝对服从,封建性浓厚……啊,我嗅到了某岛军国主义的味道。 基于此原因,我非常同情发动火影世界911的长门·拉登先生。而且长门先生只袭击了火之国军事基地木叶,没有波及普通人(我印象里没有,如果有可以指出)。 二、关于社会背景 动画里展现的木叶已经有现实中一战二战时期的科技成果,电视冰箱之类的都有,木叶里拉满电线杆子,忍者有无线通讯,鸣人喝牛奶,过期了那也是盒装牛奶。木叶周围没有大牧场大工业区的痕迹,所以商品要通过运输进来。 推测:火之国有工业化基础,也有一些相对稳定的商品运输渠道。工业城市和忍村各自为区,像星星一样四散,然后由各个交通干道连接起来。有民用科技成果,但是普及程度不高,还有许多封闭隔绝的原始村落。也就是说,总体上城市化水平低,近现代工业成果的应用主要集中在几个大城市,商品经济尚不发达,区域发展极度不平衡。能跟火之国打擂台的其他四国情况差不离。 忍村和大名是合作关系,相对平等。 大部分忍者对大名有普遍的忠君思想。(四战里头某个影保护大名的理由是“如果大名死了,前方忍者会士气大减”) 忍村成立前,国家和大名就存在了(火之国大名划了一块地给木叶建村),所以,忍村之外,大名应该还有自己的军队,忍村是类似雇佣军特种部队一类的存在。 下面是见证bug的时刻: 木叶12~14年一战 木叶34~36年二战 木叶45~49年三战 木叶64~65年四战 以上是估算的时间,不准确,大致可以看出每次战争的间隔在9~20年之间,每次打个3~5年。 而一般工业产品的投资周期是5到10年,最长期的教育投资周期是十几年。 五十年内三场战争,木叶场场没落下。 忍者这战斗力,搞破坏一等一,随便一个下忍就能踹断几个镇子的电线杆。 如果三场战争都是国家间的全面战争……火之国交通没被打的稀烂?工业区没被炸得稀碎?技术人才没被杀得稀里哗啦?生产商没亏得当裤子?有人说战争时期会涌现大批科技成果,关键是战争时期的成果大部分是为战争服务,后期才转为民用(比如微波炉就是做雷达实验时发现微波热效应,发明出来的)。忍者打了三场战争,还是用手里剑冷兵器。 三次元岛国明治维新一夜崛起那是因为有西方黑船降维教学,掐大半个亚洲吸血。大丑利坚靠了战争摘欧洲的人才桃子,你一整个版图都讲日语跪大名的封建世界……这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了。 如果忍界大战没有波及全国,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忍者死一堆,国家安然发展,大名的军队岿然不动。完全可以合理怀疑:忍界战争局限在忍村之间,各国上层半真半假的做戏,靠战争削减忍者数量。 三、关于战斗力 佐鸣是中忍考试时被木叶拉出来跟其他村子顶尖战力对垒的存在,也就是说,中忍考试各国露脸的那些,长大后基本就是这世界最顶尖的一批(六道送bug不算)。 大多数的忍者,比如传说中拖住雷影的那一万岩忍,才是组成忍村的绝大部分。 不然我没法解释每年只有个位数合格成为中忍的忍村,怎样凑齐在岗上万忍者。也没法解释木叶三战为啥要破坏神无毗桥这条补给线……忍者踩水渡河不是基本功吗?哦,不是,那是主角级配置。 所以,现代武器歼灭绝大部分忍者不是问题,如果把全世界忍者凑一起无差别轰杀,最后活下来的人不会超过两位数。手里剑能伤害到,子弹做得更好,不行再上达姆弹嘛。 视距内站撸那是一战水平。 千手柱间这级别也可以——宇智波斑火遁能烧,火箭炮为什么不可以?杀千手柱间比杀宇智波斑或许还容易点,毕竟写轮眼那见鬼的时空是个技术难点,木遁……多费点弹药吧。 普通机枪打穿钢板混凝土小意思,拿忍刀手里剑挡子弹简直是笑话。ak-47子弹速度为710米/秒,多少忍者能反应过来?金色闪光可以?好,换一个,美国w88型核弹头末端速度5100-10200米/秒,再反应一个试试?苏联沙皇炸|弹,光蘑菇云的直径就有40公里,高度达60公里,反应得过来,躲得过来吗?现代制导精度已经达到了米级。东风41射程15000公里,最高速度8500米/秒,cep100~200米——瞄准火影岩,最多打偏到火影办公室。偏哪儿都无所谓,反正忍村范围内没有还能呼吸的生物了。 只要忍者还是碳基生物,或者说还有碳基生物的特点,rpg加特林火箭炮过饱和攻击云爆弹洗地中远程导弹无人机蜂群超音速导弹次声武器激光……不用拿现代最先进的武器,照样成渣。 忍者强的地方在于幻术和时空间忍术,单兵作战强,不好贴面打。一旦拉开距离,解决只是烧钱的事。 至于秽土转生一类的忍术,有世界观加成,三次元纯唯物世界暂时没法搞。(哪天真搞出来,就试试“旌旗十万斩阎罗”,唯物世界不怕未知之物现身,只怕观测不到。) 大筒木一族……外星人难办,拉上欧文堡的红军和朱日和的蓝军,天基武器核弹洗地或许可以一试。在此之前要先解剖一两个了解他们的身体构成,别跟哥斯拉一样吃核储能,然后人类欢声笑语打出gg。 所以不要说现代科技武器不行,那是不了解现代武器,别被电影骗了,以为现代武器就是躲到墙后挡子弹、爆炸下蹲死不了、机枪爆头丧尸无效……这些垃圾,二战武器都没这么善良好吗。只要狠下心执行种族灭绝,六道后代可以享受花式死亡(请再次忽略灵魂这种bug)。 再说人类什么尿性?一波苟不死,后期抄数据嘛,怕啥。 第31章 伪·上山下乡 赫罗伊动作说完整了整忍服下摆,双手交叠,下颌内收,学淑女缩手缩脚的动作,就像40码的脚硬塞35码的鞋里头,别扭。 她个子高,骨架大,皮肤是雷之国原住民典型的浅褐色,热烈的金色长发弯弯曲曲披散下来,金色眼眸充满攻击性,眼刀扫过来吓哭满园小朋友。 林檎雨由利忍不住撇头,连连摆手:“别,伤眼睛。” 赫罗伊一屁股坐到雨由利对面,跷起二郎腿:“我又不是什么大小姐,差不多成了。听说木叶还会教女忍插花啊画画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 “我不认识木叶的女忍。”林檎雨由利转移话题:“你从哪儿看来的招聘广告。有这种好事还轮得到浪忍,五大忍村没人接手吗?别被人骗了。” “查过,本地黑市发布的任务,我在这里住了五年,里头有熟悉的人,他们说雇主背景清白,应该可信。”赫罗伊不是个傻白甜,该做的调查都做过。“这工作工资少,明面上年薪只有十万。十万,一个下忍跑十单d级任务也有了。雇主要求也多,而且要长期驻扎,大忍村没兴趣也说得过去。我就看中它包吃包住。” 林檎雨由利越听越蹊跷,“黑市情报线鱼龙混杂,你先别急着去,我帮你问问。” “你不要浪费情报线人情,我自己心里有数。”赫罗伊骚了搔自己那头金发,乱糟糟的卷发抓得越发蓬松。说到情报组织她就心烦,五年前来水之国她可见识过这儿地下情报组织多难缠。“谁会特意找我麻烦。” 唯一跟她有恩怨牵扯的是云隐村。村子找人麻烦那肯定是这样的风格:雷影艾直接冲过来把人活撕了吊在村口的鸟居上,让每一个路过的忍者铭记背叛云隐村的下场。 粗暴,残忍,并且有效。 林檎雨由利给她气笑了:“你隐居傻了吗,黑市是什么地方。人命就是垃圾,动你还会看你是谁?这几年有人大肆收购忍者活体,还有势力招揽高手卖命。你不弄清楚情况就敢跑人家地盘,胆这么肥,小心我不帮你收尸!” 赫罗伊闻言又翻了个白眼:“你隔了一年零五个月才来找我,等你收尸,我自己化灰比较快。不放心就去看看啊。” “我不想陪你一起死。”林檎雨由利无情地拒绝,“说吧,雇主是谁,工作地点在哪儿,我去小野那儿问问。” “任务不得泄露雇主——当我没说。”被好友不赞同的眼神一盯,赫罗伊立马改口风,反正都叛忍了就不用装模作样了吧。“雇主叫平田康,工作地点是……” “噗——咳咳咳、你说平田康?” 赫罗伊一个瞬身躲开喷过来的苹果渣子,扔了块毛巾过去。林檎雨由利抬手抓住毛巾,胡乱擦了两下桌子。 “是啊,你认识吗。” 林檎雨由利又问:“地点呢?” “松山城再往北走,一个叫雪里村的地方。”赫罗伊把椅子拉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喂,那个雇主是你的朋友还是敌人?” “朋友。”林檎雨由利说完略微沉默:她离开才两个月,小光又搞了什么项目要满黑市招聘? 光是来黑市招聘这件事就有无数槽点啊喂! 林檎雨由利的朋友里头,赫罗伊奇葩程度排名前三。她曾是云隐村备受重视的上忍,名字是“广阔”的意思,雷影曾给予她在手臂刺字的荣誉。 她有大好的前程,明知道云隐村一旦发现叛忍就不计代价击杀,却依然寻机叛逃。 “选择离开,不是因为村子对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而是无数小事积累起一种模糊的直觉: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我用二十年时间确认了这一点。”——听听,这是正常忍者说出的话吗? 雷之国除了云隐村外,还有一些隐蔽组织,最初目的是以暴力反抗云隐村和雷之国大名,后来渐渐并入黑市。他们发现云隐村叛忍后对其递来橄榄枝,赫罗伊一苦无扎飞对方的“好意”。 接连惹恼雷之国两大势力,这彪悍的妞儿却躲到水之国,过“正常人的生活”。 的确,只要不去黑市、不做任务,不掺和忍界的恩恩怨怨,老实打工赚钱,跟普通人一样过日子,村子就很难发现那些叛逃的忍者——世界那么大,忍村是个营利性组织,讲究投入产出比,哪抽得出人力物力搞挨家挨户调查。问题是,过惯了忍者大手大脚高来高去的日子,习惯了他人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谁能像普通人一样咽下窝囊气?小光说过:这世界实力高强的人都是忍者,足以说明忍者是性价比最高的职业之一。忍者之下的人们过得更辛苦。 林檎雨由利以为赫罗伊这种人是少数,没想到还挺多,年薪十万两的工作都有忍者争抢……突然看不懂这个忍界了啊喂! “我们是朋友吧雨由利酱。”赫罗伊一把抓住她的双手,“帮我!” “你不是挺有信心的嘛。” “万一啊万一,就怕万一!我一定要拿下这份工作,离开这里!离开可恶的邻居!” 嘭哐哐哐!哗啦——哐哐哐! 隔壁又传来忍者夫妻互相家暴的巨响,林檎雨由利低头一看,木地板竟然微微颤动。 木质建筑就这点不好,脆弱,稳定性差。 “我理解你,但是这件事——”她有点为难。如果是雇主是雾隐村,后门开就开了。但是这是小光的事情,她不能随便插手。 “你不理解。”赫罗伊蹲下来与她平视,金眼睛写满生无可恋,“我忍很久了,要不是没钱换房子……他们的火气很大。” “这种事情,揍一顿就解决了,一顿不够再来一顿。”忍者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直接。 “我说的‘火气’不是那种。” 林檎雨由利:? 打斗声渐渐消失。 短暂的安静后,男女暧昧的喘息响起,嗯嗯啊啊一库交错发声。年轻夫妻床头打床尾和,毫不避讳糟糕的隔音效果,大白天为爱鼓掌。 林檎雨由利:“……” 赫罗伊:“懂了吧。” “我懂。”林檎雨由利反握住好友的手,满脸同情,“我跟你一起去。” ———————— 沿着雪坂城新修整的道路往南直走,前三个村落都是雪原氏的名田,现在被雪坂城集体接手。 第四个村落就是雪里村。 雪里村离松山城更近,这里的老年人留在老家土地上种些谷物糊口,年轻人大多跑到松山城打工。雪里村的土地大多是散田,租赁给农民耕种,每年给名主上缴一定的年贡,不用服徭役。年贡和税收被雪坂城统一征收,再上缴一部分给水之国大名。 天蒙蒙亮,平田康等实地考察的小组组员来到这座村落,队伍后面是长长的车队,载满各种必备物资。 雪坂城对外依然打着雪原城主的名义做事。平田康身高拔高了一截,他本就是武士出身,穿上阵羽织像模像样。 村口的农民远远看见这些挎刀的武士,慌忙往村里跑,不一会儿,村里的地头赶来了。 “武士大人,我来迟了。”地头认得雪原氏的六出雪花家徽,连连鞠躬,鼻子差点贴上裤子。“村子缴了的年贡,去年收成不好,我们尽力了……” 上多了夜课,平田康见不得别人卑躬屈膝,赶紧扶起他,“你误会了,城主大人命我等来此重新检地。” 检地,即测量、调查农民的地所实情,目的是制定新的租税体系,确立对农村的实质性支配。 “是是是,您请,您请!”地头被武士过分和气的态度吓了一跳,又是一阵连连鞠躬,小碎步跟在旁边。 前来迎接的农民听到“检地”,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一般来讲,所谓的检地不过是加税的一种托词。去年的年贡缴了田头的七成收益,今年再加,就算孩子都出去打工也支持不了。何况在松山城打工,还要给松山城主交税呢! 平田康沿着田埂走了一圈。 四月的春风徐徐吹过,田地里的麦苗轻轻摇晃,染绿大大小小的田块。 名田名义上是水之国国有,实际上被雪原氏管理和占有。还有一部分后期开垦出来的土地完全为雪原氏私有,急需资金的时候将其卖出去,等到资金转圜再用各种手段买过来,账册里这类土地几经易手,没有准确的面积数据。 平田康这次带人过来的任务之一,就是查清耕地面积和周围地形,以后好做统一规划。 雪坂城对治下村子的管理制度比较粗陋,除了买卖土地,就是收取年贡。什么水利、基建,都由村落自行解决,村民们有事就聚到村中神社里商量着办,习惯了这种“稳定的贫困”。 城主的武士突然来访,村民心想绝无好事。 地头想说些什么,目光飘到对方腰间长刀,又闭上嘴。 “我叫平田康。”大致看了一圈,平田康转头对地头道,“我们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是。”地头下意识应承,紧接着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弯腰目露哀求,“平田大人,我们小村子的东西不多……” “城主允诺,雪里村的赋税降到三成。”平田康安抚他。 地头和周围的农民纷纷抬头看平田康,忍不住张大嘴巴。 “降到三成?”地头怀疑自己听错了,“还是降低三成?” “只收三成。” 村户那边一阵压抑不住的低呼。地头脸上的喜悦只持续两秒,小心地觑着平田康脸色问:“城主大人需要我们做什么?”天下没有白来的好事,来自名主的更不可能。地头过去四十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突如其来的好事后面跟着更苛刻的条件。 平田康指村口的货车:“请先大家帮忙把东西卸下来。” 考察小组的组员撸袖子忙上忙下搬货:厚厚的油布帐篷,简易金属支架,一些炊具、锅碗瓢盆,叮叮哐哐地砸地上,早吸引了一部分村民的注意力。这会儿听到武士大人的“命令”,村民们忙拥过来帮忙。 “谢谢,麻烦你们。”组员们站在车上,把东西搬到村民手里,“放的时候轻一些。” 忙了许久,村民们见对方和和气气,便不像刚开始那么拘谨。 组员们搬空货车,选了块空地开始搭帐篷。 村民们围着看个新鲜。随着帐篷逐步成型,有人发现这个拱起布包的用途:“这是……房子?大人,你们在这儿多久?” 其中一位组员擦了把汗,笑道:“别喊我大人,我叫小林春夫。我们要在这儿建房子,以后还要建工厂,没有半年走不了,今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村民们知道“工厂”这个地方,松山城里头就有几个工厂,听说里头堆满穿不完的衣服、鱼肉罐头、雪白漂亮的纸张、能变成石头的灰色泥浆……村里年轻人进厂打工,过年带回来好多稀奇玩意儿。雪坂城那边也有挖矿的工厂,但是远在深山,雪里村至今还没人过去。 收拾出今晚一行人的住处,平田康从布包里数了一沓钱,一一发给前来帮忙的村民,一个一个郑重谢过去:“辛苦诸位。” 村民们互相看了看,没人敢第一个伸手拿‘武士大人’的钱。 “接下来还要叨扰一阵,请收下吧,这是大家应得的劳务费。” “怎么好意思呢,太不好意思了!”村民们笑逐颜开地将钱揣怀里,心细的人偷偷数了数,两张纸币,每张都是100两。200两不是个大数目,也够全家一天的嚼用了。 信任不是嘴皮子说出来的。一番和谐的来往,拿到劳务费的村民们对“武士们”肉眼可见地热情起来,纷纷从家里拿出野菜和熏鱼送来。 组员们坚持辞谢。“城主大人有令:不得拿村民半点东西。谢谢大家的好意,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听到武士大人如此说,村民们更加感动。 “令”是宇智波光的命令。军队还没成型,军队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必须先走起,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宇智波光按照前世瓷国传统的事务官培养思路:好苗子必须下放到最基层、最辛苦的地方。平田康带队的这支小队就是夜课学校中的佼佼者,学得快,做事也踏实。 “如果我们有需要,再到大家这里买。请回去吧!” 村民们只好把东西拿回去,也有人悄悄丢下菜篮子。第二天清晨,菜篮子原封不动地出现在神社里头,底下压了张说明情况的纸条。村民们这才相信,这批武士大人真的什么都不要。 地头依然不信,恭恭敬敬地捧着考察小组,并不像其他村民那样感动。他自诩见多识广,心想城主的武士总有一天会露出真面目。 他冷眼看着这些外村人满田地撒欢,跟村民们嘀嘀咕咕地说闲话,有的甚至不顾体面下田干活。村民们农闲之余帮他们搭建新房屋,往往能混到一顿有肉有菜的丰盛饭食。 半个月过去了,外出打工的年轻们收到信陆陆续续回来建房子。武士们也大方,不仅包吃,工资给的也不低,一天只要干满八小时,就能拿800两,抵得上工厂三四天收入。 一个月过去,一排简单的房子成型,地基是砖石,墙壁用了木头,除了屋顶略带尖角方便雨水滑落,其余部分方方正正,毫无美感可言。 一个半月过去,小队开始商量怎么设计新工厂的排水系统…… 地头等啊等,只等得樱花飘落、麦苗长高,越来越多的村里人和村外人打成一片,奇奇怪怪的建筑拔地而起,将小村落围住。雪里村怎么变这样!这还是自己的村子吗! 地头终于忍不住,拉着自家妻子私下里抱怨。 “挺好的啊,我帮忙烧饭每天能拿300两呢。”妻子对此不以为然,不当家的不知柴米贵,能赚钱有什么不好。说着,地头的妻子忽然想起什么,拉了拉地头的袖子让他附耳过来,低声道:“你可别说什么不好的话,传到武士大人耳里可就糟了。” “我傻么。”地头哼了一声,叮嘱妻子道:“你最近少出门,外面乱七八糟人多了,我这几天还看到了忍者。” “忍者?”妻子畏惧地左右看了看,“我们这小地方,为什么会有忍者过啦?” 众所周知,忍者的工作就是杀人偷窃,忍者到哪里,哪里就不太平。 “我怎么知道!”地头烦躁地说,“你别露怯,村里有那么多武士大人,不会出事。” —————— 天气晴朗,晚春的阳光照耀大地。赫罗伊手搭凉棚望稀稀落落的麦田,边缘几排整整齐齐的房子,还有在建的小工厂…… “这就是我工作的地方?”她回头,难以置信地看林檎雨由利:“哪里有学校?分明只是个破烂村子吧!” 林檎雨由利为自家徒弟治下的村子说话:“哪里破烂了……嗯,空气清新,景色优美。” “我要过安稳生活不是隐居生活!我爱花花世界,绝、对、不、住这犄角旮旯!”赫罗伊转头就走。 铿!雷牙横在她脚尖前不到一寸的地方,雪亮的刀身上电弧噼啪闪烁。 林檎雨由利冲她微微笑了一下,小尖牙闪闪发亮。“不行哦赫罗伊酱~这是我的地盘,留下来乖乖干活吧。” 赫罗伊:“……人贩子!友尽!” 第32章 一夜崛起之城 高处看和走进去看,雪里村几乎是两个样子。起码那一排排的房子看起来不那么寒碜了。所有房屋都用砖石地基隔绝地面潮湿,灰色的道路整洁平整,几乎有火之国大城市的水准。 赫罗伊和林檎雨由利一前一后走在街道上。这条街异常宽阔,两边建筑物散发着新鲜木材特有的香味。房屋之间的间距完全一致,矩角笔直,当中空出来的街道规整到刻板,一根白色的粗线将街道劈成两半,直直刺向渺远的天际。 摒弃传统建筑美学,纯粹的几何设计,小镇透出莫名冷酷理性的气质。 赫罗伊从没见过这样的村子,心里头感觉诡异,又隐隐冒出舒爽和满足。就像夏夜入睡前打死了屋子里最后一只蚊子,手里剑正好插敌人眉心正中,云隐村护额标志左上角那一坨和主体连接起来,变成对称图案…… 啊啊啊满大街的横平竖直两边对称,太太太太舒服了! 两边店铺挂出招揽客人的招牌,花花绿绿点缀了建筑物。充满食物香味的蒸汽飘出门店,钻进行人鼻孔。时值下午,街上的人很多,那些行色匆匆的大多是忙于工作的普通人,像赫罗伊这样好奇地左看右看,慢吞吞闲逛的,大多是外地过来的忍者和商人。人群冲淡了小镇冷硬的气质,多了份温情。 “怎么样,还不错吧。”见好友被小镇的风貌吸引,林檎雨由利三两步上前跟她并排走,以免被人群冲散。 忍者的朋友都是用来卖的,必须要卖的贵一点才对得起赫罗伊深厚的友谊嘛。林檎之前还想着,如果赫罗伊实在看不上雪里村,就带她去雪坂城,现在看来小光搞得还不错。 林檎心中骄傲,说话底气也足了。 离开雪坂城的时候,这里还是个封闭的小村子,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才两个月……等等!才两个多月!这个小镇是怎么冒出来的!她走的时候好像还是一片农田吧! 林檎雨由利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记忆力。 “哼,我考虑考虑。”赫罗伊才不承认被这里特殊的建筑美学征服了呢,“雨由利,面试处到底在哪儿?” “两位忍者大人要来面试?”旁边传来小声询问。 赫罗伊和林檎转头,犀利的目光吓了他一跳。 忍不住搭话的是个五十岁上下的老伯,古铜色的脸上沟壑纵横,要背微微驼起来,这是常年在户外体力劳作农民的典型特征。 判断对方没有威胁,林檎的脸色恢复温和,露出安抚意味地微笑:“老伯,你知道面试处在哪里吗?” 老伯拄着根半人高的扫把,拘谨地答道:“忍者大人,面试处在第一町。”他指前方,“直走前面就是第一町,然后往右走,到第八栋房子,外头挂了块红布的那扇门。” “谢啦。”林檎抓住赫罗伊的手臂,“我们走——你在看什么?” “我好像看到了熟人。”赫罗伊不肯接受现实地揉揉眼睛,辨认对面的唐扬鸡块店门口的身影,脸色逐渐发青。“见鬼!他们怎么在这里!” “谁啊?”林檎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一对夫妻样的男女钻出人群,男人高大壮硕,比周围所有人都高出一个头,皮肤呈古铜色。女人一手抱着男人的手臂,另一只手对着这边大力挥动,笑容灿烂地大喊:“罗——伊——大——人——!” 罗伊是赫罗伊在黑市的假名。 林檎疑惑地问:“他们谁啊?” 赫罗伊一巴掌盖住自己绝望的脸:“隔壁的夫妻!” ———————— “光大人,这是第一季度的报告。” “谢谢。” 厚厚一沓报告,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赤字,半年来金钱人力不要命地往外抛,仿佛下一刻就要破产般。这是正常的,搞工业初期总要受苦,还是自己花钱自己受苦,咬牙喝自己的血长大。说点政治不正确的实话,多亏雪坂城城主傲慢暴虐,将这里居民的幸福阈值压得很低,不然,光凭这半年密密麻麻无休的工作安排,怕是不少人想二度“造反”。 我可不会天真地认为,自己像穿越小说女主一样,真诚握着丫鬟地手宣布“我们人格是平等的”,然后丫鬟就会热泪盈眶感动地为自己卖命。 某并不美丽的国家南北战争时期,《解放黑人奴隶宣言》的实际收益有限——种植园主奴隶比资本主义劳工过得还舒坦呢,劳资为啥要为你卖命?噢,还有《宅地法》?那没问题了。 精神激励不如打钱,春秋大义不如分地。 人类就是这么真实的动物——这不是贬义,正是保存着这种朴素要求的人类顺利生存繁衍至今,也正因为绝大多数人类对生活有着如此真实的认知,才能凝结全人类的广泛共识:我们要美好的生活。 辛苦工作也好,杀人放火也好;明君圣主也好,自由民主也好——都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而已。 我特意关注了这短时间居民们的反应。 的确有不满的声音,比如干活太辛苦,规矩太多等等,要求不懂科学的人搞科学化田间管理,对他们来说不啻于找事儿。造桥修路等需要技术和力气兼修的工种更是麻烦一堆,支出项里除了材料和人工,宇智波光还看到了“抚恤”一栏。 开山凿路挖矿,都会死人的。 我估算了一下牺牲比例,在正常范围内,后续补偿安排没问题,就翻过去了。情绪抚慰的工作由茶茶牵头负责:库里的水之国货币已经见底,工资抚恤等都是用一部分粮肉蔬菜等生活物资结算,一部分用印刷出来的“贡献券”结算,只有极小的一部分是水之国货币结算。居民们对贡献券的认可度不太高,背地里有意见,茶茶出面安抚保证的话,大家心里会舒服一些。 等山下工厂正式运营,贡献券就能买到食物以外的东西,那时候雪坂城就可以彻底抛弃水之国货币,构造一个粗糙但稳定的内部循环经济体系。 总的来说,问题都在可控范围内。 占据雪坂城后第一时间疯狂砸钱砸人,研究推广冰遁大棚,这个决策无比明智。蔬菜在大棚里长得很快,几天收获一茬;养鸡场上轨道后,平均出栏时间是四十多天,菜肉禽蛋堪堪供应得上。如果一开始没做好后勤准备,这么大规模的投产是要出问题的。 现在嘛……居民表示:再苦再难,看看锅里有饭有肉。活了几十年,就这几个月顿顿白米饭,餐餐菜配肉,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再说,新上任的大人们和气又通情理,实在干不了辛苦工作,换一个也行,就是工资低了许多。干得多得到的多,挺公平,都是个人选择,没什么好抱怨的。 而且,照着光大人菜谱做出的菜,真的好好吃啊! 季度财务报表里头,唯一盈利的就是餐饮。审计人看到万红从中一点绿,欣慰得几乎流泪,热情建议将雪坂城特色美食(宇智波光:?)发扬光大,争取开遍水之国,开出水之国,多手段创收维持收支平衡! 我有点哭笑不得,考虑是不是把妈妈的私房菜谱完整抄出来。餐饮创收,肯定是走连锁快餐路线利润最大,再加上外卖,肯o基、麦o劳、沙o小吃……各种餐饮模式都可以走来一遍。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不是现在。 这世界可不是什么和平通商的地方。商业竞争后期互派忍者刺杀,或因忍者打斗造成的区域性动荡,供货链不稳定等情况时有发生,致使经商成本居高不下,大额利润导向少数几个势力庞大的集团,“马太效应”之下强者越强,这些集团盘踞不同领域,为了维持利润,他们组建自己的私人军队和基地。 比如被水之国顶级豪商视为“小角色”的卡多,他背后靠着一个黑手党组织;淀屋常安有庞大的保镖团,长谷川集团的货栈连接一大片防御工事,望楼堡垒威风无比。 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开一两间高档饭店玩一把可以,以雪坂城现在的实力搞大规模连锁餐饮集团,那是自寻死路。 我抽出其中几份文件放置一边。 吉田武送文件没有立刻离开,等看完后,他犹豫地开口:“光大人。” “有什么事吗?” “黑市的忍者良莠不齐,野性难驯,而且身份混杂,有的叛忍臭名昭著,有的是各个忍村安插在黑市的间谍,我们为什么要雇佣他们?” 我抬手请他坐下。“谷川瞳他们让你来问的?” 雪坂城里了解黑市的只有那几个忍者。刀丸大师一向不管行政事务,会这么问的只有老师那两个弟子。 吉田武点点头,想了一下又摇摇头:“是谷川小姐说的,不过她没打算过来问您。我听了后觉得很有道理……我不是不相信您,我不相信那些忍者。” 我看着他的眼睛,“除了你之外,还有多少人这么想?” 吉田武好像察觉到什么,垂下双眼,犹豫该不该“出卖”朋友。 我叹了口气:“招聘决定是我们会议集体讨论决定的,你们有异议,会议上为什么不说?” 吉田武欲言又止,最后归于沉默。 “因为大家都精通‘读空气’吧。”我不无讽刺地说,“一些人不带脑子地全盘接受,一些人担心别人笑话自己不懂所以装作很懂,还有一些人小心翼翼地读空气,努力不破坏和谐气氛,所以不管说什么,都你好我好大家好。讨论对外事务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你们还有这等‘天赋’呢?” 吉田武辩解道:“大家……都很信任光大人。” “信任?开会时这个东西有什么用?我需要你们质疑,需要你们学习,不懂就问,有话直说,反对就拍桌子。唯物论学了这么久,还满脑子那些有的没的无聊情绪。”我忍不住又刻薄了几分,吐槽道:“真信任,你就不会问出口。” 雪坂城的治理情况基本稳定,居民们或主动或被动加入其中。人一多,问题更多。 他们并没有什么坏心眼,事实上,能够参与讨论会议的人还算比较核心的成员,不管事务管理还是实地勘测都有不俗的成绩,对新政权的忠心不低。他们出这么一出,不过是陋习使然——察言观色,根据环境氛围以及情况的判断,来推测对方的意思,然后像变色龙一样调整自身的行动和话语。 不说真话,不在直中取,偏向曲中求。 我从没像现在这般厌恶这种约定俗成的文化氛围。 “通知上次与会人员,今天晚上再开一次讨论会议。”我恢复冷静,道,“这是第一次,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第33章 知我者谓我心忧 lv.9的帮会攻打难度lv.99的本,该如何操作。 ——打屁啊打,该认怂认怂,躲起来争取一切机会壮大自己,练级刷神装啊。 走位再骚,攻击只打得出-1,什么都白搭。 现实情况更糟,武力值只是其中一方面——是的,你以为只需要面对生产力的问题吗,不,还有文化糟粕,“国民性”,以及统称为“人性”的这类东西。什么万众一心的人民、深明大义的同伴、许愿机般的科研人员、猪一般的敌人……别做梦了。讲道理能有100%的效果,苏联就不会解体,瓷国早跑步进入共产主义。 最近,刀丸大师和白出城买实验材料,黑天嗣和雪河辉各自带人分两路去矿区,平田康小队去下辖的村庄检地,茶茶前天又带一拨人到雪里村帮忙。精锐尽出,后院起火,眼下基本是这么个情况。 我安慰自己:所有势力不可避免要头顶个永久混乱buff。想想“大陆第一大忍村”木叶吧!比烂的话,或许心情会好一点? 无聊时我给木叶粗算过收支帐:如果村子没建造什么绝密的超大型工程——持续巨额投入的那种,那木叶内部肯定存在巨大的财政黑洞。就这,还没把许多贵族和商人们的私人赞助算进去呢。我为什么知道?因为宇智波家族也收过类似的“赞助”啊! 木叶的客户五湖四海,难免有客户互为对头,他们想不想知道对头最近被哪些人盯上了?要不要趁他病要他命?或者,两方同时下单的话,先做谁的单子?这些都要看“运气”,运气是可以商量的嘛。哪方在木叶里有人帮着协调,哪方就占得先机,先把对方干掉。 各家拿各方钱,替各方说话做事——都坐下,正常操作! 比如猿飞家族和现任火之国大名的私人来往非常密切。当然,这些私下里py交易、嗯、私人赞助,当然不是给木叶的了。猿飞阿斯玛曾进过大名的近卫机关,那个近卫机关里的忍者只有他一个是木叶的忍者,猿飞阿斯玛还是村里有名的保皇……保大名党。村里有人私下议论三代靠大名支持坐稳火影位置,质疑猿飞家族是不是跟大名走得太近了。 外面还吹三代是最强火影。是不是最强不知道,我只知道敢公开这么赞美是真需要勇气的——云隐村上门踢馆,木叶灰头土脸把自己人杀了送出去的事,过去了多久? 官场哲学的普世性真是跨时代、跨世界。 至于对外物资忍具采购就给固定几个家族包圆而且从没有采购公示啊,各种考评达不到标准就把标准改掉啊,用土下座和自杀解决问题啊,职位世袭罔替啊,圈子内忍术稳定传承之类的……小意思,很多人习以为常。宇智波家族曾经也算既得利益者,世袭警备队的铁饭碗,咸鱼社畜的梦想! 政治献金·阶级固化·溜须拍马·修改数据……套路非常成熟。 不要高估人性,哪个世界的人性都差不多。这些问题雪坂城以后肯定也会面对,现在,不过是一些人看到半年的成果,飘飘然了,觉得雪坂城自己能解决所有问题,没必要引进“外人”。 天真,幼稚,狭隘。——还好,这是蠢,还不是坏。 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 所以我不骂他们,我会用实际行动解决:上课不行就下放,下放不行就整肃,扩大到肃反也不无可能。不合格的人要坚决清理出去。 …… 写轮眼运转到极致,捕捉到一道雪亮的弧光,如水波中清秋弦月的掠影。 刀锋未至,刀风已过。颈旁掠过寒风,耳边一凉。我微微侧首躲开,身形不退反进,紧握雷·牙的刺光截断她的进攻,金戈交叠的瞬间电光爆闪,忍刀像有自主意识一般吸取查克拉,然后自动转出为雷电攻击。 银蓝色的电弧淹没对手。 铿!哐! 谷川瞳所持的刀碎了一地,本人则在刀身碎裂的瞬间瞬身八丈远。 “战场上发呆,会死的哦~”谷川瞳扔掉断刀,恋恋不舍地瞄我手里的雷·牙,“普通刀就是不耐用,还是老师的刀好。” 耳边一缕发丝轻轻落在肩上,我回过神。 “抱歉。” 我摸摸脖子,第一反应不是庆幸劫后余生,而是……这才哪儿哪儿啊就想到肃反,太早了。 一定是最近的工作压力太大。 谷川瞳摆摆手,“你这边训练,那边分|身还在给他们开会,别把自己逼太紧。” “嗯。” 屋里没其他人,我直接脱下汗湿的忍者服,就着脏衣服囫囵擦掉汗水,然后换了件干爽的披上。 “喂,换衣服提前说一下啊!”谷川瞳背过身。 “我还小嘛。” “你也知道自己还小啊!”谷川瞳嘟嘟囔囔地转回来,“影分身术解除后,分|身的记忆和经验会回到本体,但是精神消耗成倍增长。天天这么折腾,训练和工作同时进行,睡眠不到四个小时,长期下来身体会产生不可逆转的损伤。” 我束紧腰带,拿雷·牙挽了个刀花,随口应着:“万事开头难,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上个月你也是这么说的。”谷川瞳大咧咧席地而坐。 “好了,我们继续。”我重新回到她对面,摆出持刀式。 “啊~~~”谷川瞳啪叽一下往后瘫倒,“让我歇歇好不好,都陪你训练一天了。”她拍拍身边的地板,对我道:“你也坐。” 我走到她旁边,没坐。有运动经验的人都知道,剧烈运动后不能立刻坐卧,倒下就站不起来了。 接下来还有一堂忍术课。 她看穿我的心思,不由地仰面捂脸:“天,怎么有你这种怪物!我要有你的意志力,早成上忍啦!”有气无力的声音隔着双手闷闷传出来,“怪物小师妹,我求求你休息一下吧。今晚忍术课取消,我没什么能教你的了。” “不可以半途而废。”我蹲下来,手指戳戳她的腰,“起来啊。” “不不不,饶了我吧!我说的是真的。”谷川瞳叹气,手指微微露出一条缝。 我能感到她的目光透过指缝,聚焦在我的眼珠上。 “你出身名门,该学的都学过,都是正规路子,只是实战经验少,多打打就行。至于刀术这方面,你还是跟老师学吧。”对方还是不信的样子,谷川瞳果断自黑:“我在雾隐村负责刑讯!我可是忍刀的嫡传弟子,要是刀术学得好,哪会沦落到后方出勤?” “沢村呢?” “那个弱鸡。”谷川瞳毫不客气。 “哦……”懂了。“老师一定很看重你们。”我说。 忍者这么慕强的群体,厉害忍者挑徒弟都喜欢资质高的。雨由利愿意收这两个弟子,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 “别小瞧我,我也有很厉害的能力!”谷川瞳为自己辩解一句,“老师的话,其实更喜欢你啊,虽然她贪吃又迷糊、孩子气、癖好一切苹果味的东西,满脑子不切实际的想法,还经常跑的不见人影……我以前从没见她这么看重过谁。”她的声音低下来,有点失落,瞬间又振奋,换上惯常笑嘻嘻的表情对我说:“小光很优秀,老师难得靠谱一回。来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见她今天没心情继续训练,便在她身边坐下来。“当时在水之国的船上……”我慢慢回忆。说起来,明明才过去九个月,感觉好像已经跟林檎雨由利认识很久了。这便是“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吧。 “啊,熟悉的风格,随随便便救人,随随便便问人家要不要跟她走。”谷川瞳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老师就喜欢用苹果棒棒糖拐骗小孩子。” “严格来说,这次是我拐骗了老师。”我笑了,问她:“你也是这样?” 她懒懒嗯了一声,“我是孤儿嘛,老师把我带回了村子……雾隐村。” 我从没听谷川瞳讲她的过去,有点感兴趣地竖起耳朵。不过她好像不太想继续讲下去,换了个话题:“听说你今天发火了?” 我顿时一言难尽。 “不要着急,你已经够厉害啦。”谷川瞳打趣地安慰道。 其实我不着急,雪坂城用半年就搭起了一个自给自足的体系,有粮食保障,有工厂,有学校,有矿产,有忍者,有警队——普通人组成的治安巡逻部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看上去什么都有,好像就这么过下去也可以。 我……有点害怕。 若只是读空气的坏习惯,多教育教育能扳过来一些。但他们流露出的孤立主义和排外主义的苗头,让我愤怒又忧虑。 瓷国努力将天下纳入自古以来“王土”,传教士立志让每一片土地传唱主的“福音”,阿美的航母巡游四海,红色联盟撑起半个世界的旗帜。他们傲慢,自负,正义在我,昭昭天命在我,自诩天下共主、世界警|察,不肯屈于人下。这是大国国民的心态,是深入文化骨髓的东西,光吆喝两句学不来的。从正面讲,这种心态催生出野心,野心衍生出责任,迫使他们去主动认识世界,领导构建世界的新秩序。“我与彼相连”、“我对彼负有责任”,这些观念对大国国民不言而明。 我遇到的人,从木叶到雪坂城,多多少少透出一股“自己日子好了,脖子一缩,外头生死由他去”的冷漠孤立。这种文化氛围下,我该怎么告诉从没有领导过秩序的人,告诉他们,要对远在从没见过的土地上的陌生人负责?难道玩昭和那一套吗? 我盯着屋顶发了会儿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招聘肯定要招聘,扩张肯定要扩张。人才是第一资源,雪坂城的人口不足以支撑后续发展。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过要想走得更远,有些事必须要面对。 “谢谢,我会处理好。” ———————— 沢村翼站在办事处屋顶上,夜风撩起他紧束的高马尾。今天天净月明,他的目力可以很轻松地监视半个城市。 一道人影逆着月光,高高低低越过屋顶,几个跳跃后逼近办事处。 沢村翼眯了眯眼,手掌在腰间抹了一把,五指蓄力夹满千本。 月华流转,逐渐显露来人的脸庞。沢村翼没有放松警惕,看了看对方肩上扛着的人,也许是尸体,绷带密匝匝裹着,看不出是死是活。 “满月大人?” 鬼灯满月很有分寸保持距离,站在对面屋顶上问:“雨由利回来了吗?” “老师还没回来。” 鬼灯满月:“刀丸在不在?” “刀丸大人出去了。” “小光呢?” “她在开会。”沢村翼顿了顿,又说:“也在训练,训练场在那边。大人,外人进城需要登记信息。” 鬼灯满月翻身下楼:“我去找小光。” ……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围观木乃伊。 鬼灯满月言简意赅:“砂隐村的忍者。” 谷川瞳挡在我身前:“让身份不明的人进来真的好吗?老师知道会发飙的啊。” “放心,她只剩一口气了。”鬼灯满月一脸淡定地说出非常可怕的话,“保险起见,我打断了她的四肢,不会出问题。” 谷川瞳:……更有问题了好吗! “为什么带她过来?” “砂隐村不要她了,我拿过来废物利用一下。”迎着我疑问的视线,鬼灯满月解释道,“她是叶仓。” 第34章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谷川瞳闻言仔细辨认满身裹满绷带的人,“是她?!你怎么发现她的?她来了雾隐村?砂隐村不要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变成这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鬼灯满月一句话回答了她所有问题:“砂隐村想跟雾隐村和解。” 谷川瞳愣了片刻,意识到他话中背后的意思,爆粗口:“……真他、妈恶心。” 鬼灯满月冷淡的脸上浮现一丝讥嘲。 我缓缓地眨巴一下眼睛,看看谷川瞳,又看看鬼灯满月,希望他们谁能给我解惑。 谷川瞳调回原先人设,笑眯眯对我道:“叶仓是砂隐村的上忍,一个很难缠的对手。她的灼遁威名赫赫,立下不少功劳,被称为‘砂隐的英雄’。上忍里头本来男忍占多数,能闯出这个名头,说明她不仅实力强大,还非常忠诚。”她转头问满月:“谁想出来的主意?” “村子提出暗示,砂隐村同意了。” 谷川瞳脸色陡然阴沉,“一群混蛋。和解就和解,搞这一出做什么。” “雾隐村内部意见没有统一。”鬼灯满月想了想改口道:“上层意见统一,但他们没有足够的威信安抚其他人。” 我从他们对话中琢磨出大概情况:“砂隐村想跟雾隐村和解,雾隐村内斗,有些人为了争取其他人的支持,暗示砂隐村交一个‘祭品’,给雾隐村的忍者泄愤。” “没错。”鬼灯满月点头,“砂隐村用执行机密任务的借口将叶仓骗来雾隐村,某些人迫不及待地跳出来。” 厉害厉害,我以为雾隐村只玩独|裁,没想到还会民粹那套。也是,独|裁和民粹本来就是一体两面。 谷川瞳叹气:“乌七八糟的……五代水影怎么说?” “没选出来。” 谷川瞳睁大眼睛:“村子——雾隐村在想什么!元师大人呢?”她说完意识到什么,改称呼又说了一遍:“元师呢?他不是出来主持局面了吗?” “元师属意照美冥,四代的势力不同意。” “照美冥……”谷川瞳从记忆里挖出这个名字,“实力可以,资历缺了点。” 也能理解,之前四代水影如日中天,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元师一系龟缩起来暂避锋芒,躲还来不及,哪有多少机会为自己手下争取重大任务攒资历。 龟缩的正面意义是保存实力,负面效果是难以服众。 “其实,满月大人也有资格争取一下水影嘛。”谷川瞳调侃他。 鬼灯满月唇角讥嘲的弧度更加明显:“我没空陪他们玩阴谋游戏。” 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我朝门口望去,是一个背挎医药箱的医生,后面缀着两个抬担架的学徒。 “我让沢村叫了医生。”鬼灯满月道。 我默默让出路。 名为中西勉的医生没有废话寒暄,点头致意后半跪下来,用手术剪刀划开绷带。 绷带下的肌肤血肉翻卷,好一点的地方凝固结痂,丑陋的黑紫色血痂昭示其不俗的恢复力,但更多地方变成彻底坏死的烂肉,一股子腐臭味,间或露出白森森的关节骨头。 “腹腔内出血,失血性休克?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躯干多处粉碎性骨折,四肢部分复杂性骨折,肌肉大面积坏死,骨头露出,需要固定……谁打的绷带?不固定就打绷带?乱搞!” 鬼灯满月装作没听到。 中西勉推了一下眼镜起身,示意学徒把人抬担架上。 “怎么样,能治吗?”我问。 “普通人基本可以预定下半生的永久床位,半身不遂没跑。不知道你们忍者怎么治疗的,我只能给她吊命,等刀丸大师回来。” 我点点头,“中西医生,拜托了。还有后面两位,辛苦大家。” 两个学徒脸色涨红,高兴地说:“一点都不麻烦!” “她是其他村子的忍者,醒来后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你们把握好分寸,注意安全。” “我心里有数。”中西勉对忍者的医疗方式充满兴趣,“您也该多招点医忍来。” “好的。”我笑了,送他们出门。 “老师和真月呢?没跟你一起回来?”我突然想起来,问满月。 满月:“茶茶睡了吗?” 我跟他同时问出口,然后同时一静,互相大眼瞪小眼。 我第一次从这位骄傲矜持的忍者青年脸上看到羞窘……为什么反应这么大?难道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吗? 十七岁的青年——按前世祖国的标准也可以说青少年——努力维持冷淡的样子,手不自觉地摩挲刀柄,泄露一丝紧张,紫色的眼珠往我这儿飘。 他的确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真单纯啊!我感叹。原来,不是所有忍者都像木叶的一样,热衷《亲热天堂》。 (木叶:风评被害!) “茶茶去了雪里村。”我说,“过一段时间回来。” 满月转瞬恢复冷静,回答我的问题:“雨由利先走了。雾隐村失去了尾兽和人柱力,真月留在那里帮我解决一些事情。” 谷川瞳失声喊道:“什么?!” 这个消息比忍村的龌龊事还让她心惊。 毕竟忍村龌龊不是一两天了,偶尔刷新一下下限而已。 “四代人柱力被叛忍杀死,尾兽丢了,这是我见过的最差一届雾忍。”说这话的时候,谷川瞳完全没想到自己也算雾忍之一,“好,很好,太好了,接下来是什么?其他村子闻讯趁机肢解雾隐村,水之国陷入战乱?” 训练场不适合谈机密问题,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他们回我的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谷川瞳倒了杯水咕嘟嘟灌下去,稍微冷静了点。 “往好点想,起码砂隐村不会来掺一脚。”我安慰道。 “这怎么说得准。”她脸上时时刻刻热情洋溢的笑容消失了,清脆跳跃的少女声线压低,像只上半身伏地蓄势攻击、全身毛炸起来的猫咪,“满月大人,怎么办?这时候发生动乱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她好像很讨厌脱离控制的“突发事件”,将事情的未来往最坏的方向延伸考虑,又能在很短时间内平复情绪。这种个性,我只在一些有极端控制欲的情报人员身上看到过。 鬼灯满月淡淡说:“砂隐村的人柱力年幼,还没有足够的战斗力,的确不用担心。” “请容许我打断一下。”我举手提问,“‘人柱力’是什么?” 满月沉吟:“这个啊……唔,你知道尾兽吧。” 我想了想,点头。 我知道尾兽。 六七年前,木叶发生了“九尾之乱”。 我那时不到一岁,软趴趴地窝在妈妈怀里。爸爸护着妈妈奔跑,迎面的风凛冽疼痛,周围人像是高速交错移动的影子,乱糟糟的,呼喊喧嚣,空气中弥漫着惊慌和血腥味。 我还记得当时难受的感觉:全身软软的骨头都要被颠散了,各种轰隆隆的声音震得耳朵疼,建筑物倒塌激起尘埃,呛得鼻子一个劲地喷嚏,泪汪汪地朝妈妈伸手。 “~a~” “忍一忍啊宝贝。”妈妈低下来亲亲我的额头,声音疲惫而焦急。 我听懂了,扁扁嘴忍住眼泪,脸朝内紧挨着妈妈柔软的胸脯给自己减震,一只小手抓住她垂落胸口的长发,充当临时的安抚巾,上面温柔的气息令人安心。 过了一会儿,爸爸不知道哪里找来奶瓶塞给我。瓶里的奶有点凉,我很懂事,没有为此哭闹,乖乖抱住奶瓶吮奶水,让奶在嘴里捂热了再一点点咽下去。幼儿的精力有限,我很快沉沉地睡着了。 尾兽,是一种强大的生物,被各个忍村作为武器控制着。一旦失控就会造成巨大的灾难。 “人柱力就是尾兽附身的人,容纳控制尾兽的容器。必要时,人柱力能够抽取尾兽的查克拉使用,是个纯粹的‘战争武器’。”满月解释道,“虽说应该是秘密,不过,木叶的人柱力不出意外大概是漩涡一族的人。” “这么说,漩涡一族应该很重要啊……”我迟疑道。 实力强大、对一个组织有不可替代作用的存在,就算是个“工具”,也该好好对待才是。不然,怎么保证一个有思想的武器的忠诚? 我所知道的漩涡一族,早随着涡之国的覆灭风流云散,只有一丝遗脉在木叶飘荡。 入学时班上有一个姓漩涡的孩子,没有漩涡一族特有的红头发,人缘也不知道为什么,挺糟糕。 那时我是爸妈手心的明珠,穿着妈妈特别制作的樱粉色和服,黑色长发柔柔地垂下来,是小朋友团体当之无愧的中心,站着不动也有小鬼头围过来说话,跟孤立的孩子不是一国的。 现在模模糊糊想起来,那个漩涡小孩想跟其他小孩一起围过来,结果被一个脸上涂了两道红色倒三角油彩的刺猬头挡在前头,后面的孩子挨挨挤挤把他挤出圈子,也不知道故意还是无意的。 刺猬头不知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书,上学带着小狗当战马,趾高气昂地跑到我面前说要当我的老大。我自认是个成熟的大人,才不跟小鬼玩过家家,无视他绕了过去。结果那刺猬头小狗似的黏在我后面,叭叭叭的。我忍无可忍及时止损,一脚踹翻他,骑脸暴揍打成猪头。 然后刺猬头哭着跑了,漩涡小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踪影,也许被我吓走了? 金色头发,奇怪的胡须,扎呼呼的性子,在小孩圈里相当没有存在感的孩子,却是漩涡一族在木叶唯一的存在感。 初代火影和漩涡家族联姻,二代火影把涡的标记放在木叶忍者衣服上,木叶村却没多少漩涡族人。 死掉的四代火影夫人也姓漩涡。 初代火影夫人是漩涡,四代火影夫人是漩涡,漩涡一族后裔在木叶的人缘还这么……难以描述。没有得到相应的名声和尊重。 按照历代火影的声望,很不正常。 这么一联想,漩涡在木叶的定位似乎有点奇怪。 还有,涡之国被灭,漩涡一族为什么不来投靠木叶? 我陷入沉思。 ———————— 雪里村。 夜色转暗,隔了一条街道,夜市的杂沓声音遥遥传来,像半睡半醒间听到窗外虫鸣私语,吵吵闹闹的令人安心。 春天的星星开始多了,明盈盈地眼。天空呈现很深的颜色,不是完全的黑色。蓝色的冷峻,黑色的深沉,再来一点紫色的魔魅,融合成这种难以用言语描绘的广博肃穆。如果有人在凌晨时分来到海边,遥望过繁星照耀的海面,就会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斋藤茶茶明白这种感觉:汀之国是个小巧美丽的岛国,她无数次目睹过海天开阔的画面。 这会儿她打开窗户,背靠椅子对着夜空发呆。 来到雪坂城后,她不再提起汀之国。工作多了,就没那么多功夫多愁善感想东想西。一旦安静下来,薄雾似的乡愁又慢慢氤氲,挥之不去。 但是,她已经不会轻易哭泣。 “公主等待别人拯救,战士去拯救别人。”她喃喃道。 饿了就吃饭,闲了就工作学习,想家了就回去。真实面对自己的内心,坚定自己的方向,抛开一切外在的枷锁,人生就会简单。 我会回去的, ——不是作为公主。 桌上整齐叠放城市规划册和已经审核过一轮的报名表,茶茶一张一张仔细看过。她和小光的想法一样:决不能缩在雪坂城一处地方,门一关过自己的日子。汀之国以前也是这么想,结局就是覆灭。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弱肉强食,不争则灭。要过的好,就要争取更大的利益,要过得堂堂正正,就要为更多的人争取利益。 而这一切都需要足够的力量保护。 这次招聘,不仅是为新建起来的城市中各个职位填补空白,还为了探索一种新的社会运转方式。 “如何将‘忍者’这个职业从现行的社会体制剥离出来,融入到各行各业的生产中。还有,发掘忍术在杀戮以外的意义,在实践中发现‘生活忍术’。”斋藤茶茶还记得小光说这番话时熠熠闪光的双眼,“用干干净净的方式生活下去,我相信一定有忍者愿意,不,我坚信,绝大部分人类都愿意选择这样的人生。” “这件事,光凭雪坂城做不到,我也没有任何过往的经验参考。我们需要无数的忍者主动参与进来,一起去创造那个未来!” 报名的人比想象的多很多。 茶茶调亮台灯,低头铺开信纸。她有很多话想跟小光讲,她这些日子见到的、听到的。本来原定于六月初回雪坂城,她觉得还可以往后挪一挪。 【宇智波光様 拝启】 写了个开头,茶茶感觉太正式了,用笔划掉两行。 【小光: 好久不见……】 第35章 只要锄头挥的好 我在看信。 这堆信不是写给我的。满月临走前,刀丸托他给雾隐村的朋友们去信,这次满月顺手又将回信带了来。 刀丸从山下回来,见自己实验室内放着的一堆回信,拆也没拆扔到我的桌上。“我专攻材料学和铸造,对农事这块不熟悉,防御类咒印和术式也不是我的强项,下一阶段的冰遁项目我全权交给白,研究团队也由他带头。” 我有点失落:“您打算走了吗?” “没有,我很喜欢这个城市,只是想做回老本行,专心研究最强的忍刀,这是我的理想。”他从中检出五份信,放到我右手边,“这五位是我老友,不喜欢掺和村子里的事,可以放心用。你看有合适的,试试请他们过来帮忙。” 我大为感动:已经挖到碗里的金墙角还介绍其他墙角给我挖,这是怎样的国际——村际主义精神! 我忙不迭拆开这几封,一一看了。 “刀丸大师。”我喝口水冷静了片刻,幽幽看他,“你的老友全都拒绝你了。” “我知道。”刀丸并不意外,“比起雾隐村,雪坂城底子薄了点。” 搞研究很烧钱,雾隐村虽然一通瞎搞,腥风血雨的,但人家有钱啊。 “两年后——不,再给我一年,雪坂城不会比雾隐村的经济实力差!”我嘴上争辩一句,肉在眼前吃不下去的感觉好心痛,于是转移话题:“其他的信呢?” “他们也是村里专门负责做研究的人,平日喜欢掺和到高层派系斗争里头。这次雾隐村动乱后死了几个,剩下的人心思动,有些人应该愿意过来。” 我懂了。 这年头搞研究的都单打独斗,没什么大团队合作意识,要走要留都便宜得很。秉持“科(给)学(钱)无(我)国(就)界(干)”想法的研究员,用着安全,但是看不上雪坂城的研究设施和资金投入规模。和雾隐村纠缠过深的研究员,用着不安全,他们为了规避风险,可能愿意来“穷乡僻壤”躲一段时间,俗称政·治·避·难。 我思考了足足……一秒钟。 “要!” 剜筐就是菜,来不来看他们的决定,走不走看我的决定,畏手畏脚的有何出息。错过这次,等雾隐村平静下来就难有机会了。 按成果评职称分级待遇相亲分房五险一金一条龙服务。各种奖章荣誉宣传,三节两寿定期慰问,文艺演出和小朋友送花欢迎队统统走起!大社会主义现阶段其他不行,心理按摩的本领一等一。再说,比待遇拼不过封建黑道组织?怎么可能! 为表郑重,我打算让印刷厂专门造一批红缎描金的聘请书,样式务必精致美丽,言辞务必真诚谦恭。 刀丸琉璃碧色的眼睛微微下垂,难得带了点长辈看出息晚辈的慈和,显然很满意我的决定。“具体人选你和谷川瞳商量着办,她在村子里的涉密级别比我高,知道的更清楚。” 一旁的谷川瞳向我露出甜蜜蜜的笑。 思及她平日的表现,我推测道:“你负责情报工作?” 谷川瞳双手捧脸,嘴角上扬摆出夸张的笑容,“是啊,刑讯、情报,差不多的东西嘛。小师妹终于发现我的优点啦~好开心!老师以前经常往外跑,我就帮她打点雾隐村的事情,她是水影直系,接触到的东西多。” 还是有点难以相信啊。谷川瞳总有种轻浮夸张的少女感,不太靠谱的样子,如果是伪装就太厉害了。 “那么,这个拜托你了。”我把左边的信推给她,“有空给我讲讲这些人的基本情况吧。” “没问题。” 我又看看右手边五封信,心中实在舍不得这些金墙角。 我拉开抽屉,从中翻出一叠白纸,想想感觉寒酸——被人家嫌弃穷,当然该装点装点,暗示自家有钱——便写了张条子给门口警卫,让他去存储雪原氏物品的地方找些贵族用的银丝六出雪花蓝纹怀纸。 刀丸见状,微微笑了:“不死心?” 我默然点了一下头。 “他们可不是能被三言两语说动的人。” 我叹气道:“总该尝试一下。” 不一会儿纸送了过来,我道了声谢,将其展开,用镇纸徐徐压平。毛笔饱蘸墨汁顺着墨盒边缘轻抹两下,悬针于怀纸之上。 刀丸忽然坐直身体。 谷川瞳放下信,眼含期待地看我。 办事处为雪坂城权力中枢,其中处理的文件不乏“局部公开”、“暂不公布”的类型。呆久了的都知道“不多说不多问不多看”的道理。他们二人看上去一个不管世事、一个活泼跳脱,实际上都是极有分寸的人,没等到允许,心里再好奇也不会兀自窥探。 “没关系,我向各位先生讨教一点问题。”我大大方方示意他们观看。 挥毫落笔。 刀丸先是饶有兴致,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脸色渐渐凝重。 【您使用变身术变身刀丸大师时,一共变出了多少头发?】 一张怀纸只有这一句话,共写了五份,分别装进五个信封。 谷川瞳转过去看刀丸那头浓密的头发,嘻嘻笑道:“这是什么怪问题啊?” 刀丸脸上没有一丝笑,眉头紧锁,好像思考着什么世纪难题。 “如果这五位先生的好奇心足够强烈,应该愿意理会我吧?”我试探性地对刀丸大师说。 直钩钓鱼,愿者上钩。 许久,刀丸低声中带了点颤抖地答道:“会,一定会的。”他熠熠闪光的琉璃碧色的眼珠直盯住我:“你发现了什么?” 我双手十指交叉撑着下颌,神色愉快:“有关忍术本质的一点小思路。” 一片极致的安静里,谷川瞳看看我,又看看刀丸,不懂打的什么机锋。 ———————— 变身术是基本忍术之一,绝大多数忍者都能用,这意味着它对使用者素质的要求不高。 变身术使用方法是结印调动体内查克拉,在脑中模拟客体形态,然后变成客体的模样,也就是说施术者主观意识参与度非常高,或许仅次于那些高级幻术。 一般人的头发8~12万根之间。有的人发丝稀落柔软,有的人发丝浓密粗硬,不同发量和发质影响人的外在形象。而一般人,即使跟对方朝夕相处,也无法准确说出对方的发丝直径、头发数量。无他,人眼的分辨力有限(写轮眼自觉退出比较),人脑注意力有限,看远近景时受焦深和景深影响。一眼扫过去,注意对方的脸就难以注意对方脚多大码、毛孔大小、三围多少、衣服什么材质、衣服上什么花纹、脸上有几颗痣……但是,变身术却可以完美复制客体。 那么问题来了,施术者无法完全掌握客体的精确数据,变身术是通过何种方式精确复制客体? 其实我一开始想写【使用变身术后脱下衣服,裸·体与对方是否一样】这个问题,听上去更有趣、有冲击性。顾及我清纯(?)女孩的美好形象,作罢。 暴露本性还是慢慢来吧,别把我未来的科学家们吓跑了。 ———————— 雪坂第一医院。 靠近窗户的床位上半躺着一个女人,浑身绑满绷带,秀美的脸上麻木而冷漠。她曾有一头柔软的墨绿长发,两侧刘海挑染成明亮的橙色。治疗过程中,这些都被医生毫不留情地剪掉,只留浅浅的发茬,然后洗干净,伤口消毒上药,最后包裹一层层的纱布。 醒来后,她没有表现出攻击性。医护过来换药,她像个人偶娃娃般任护士摆布,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一天都不动一下。 中西勉对这个名为叶仓的病人的状态已经很熟了,做自己的事就好。推车进门,托盘上纱布一撩,纱布绷带剪、石膏剪、组织剪等等器械一字排开,绷带和敷料放到了第二层,第三层是石膏夹板。 “抬腿,换夹板。”中西勉言简意赅地说。 叶仓抬起左腿,轻轻架在尾部床框上。她的关节重伤未愈,腐肉挖干净了,新肉还没长好,即使动作幅度不大,也会引发剧烈的疼痛。但是她的脸上平静如死水。 医生最喜欢配合的患者。 中西勉弯腰,两指执剪,利落轻柔地劈开她腿部最外层绷带,“刀丸大师回来了,他是忍者,对你们忍者的伤势应该比较熟悉,有他在,你很快就康复了。” 除了治病疗伤,医生也会关注患者的心理问题,像叶仓这样整天不说话,精神难免出毛病。因她身份敏感,为了保证其他患者的安全,医院给她开了单间,病人情绪疏导的任务就落在了主治医生的头上。 平日里,中西勉随便聊聊天气、自己上小学的儿子和小女儿、今天食堂饭菜换了新菜色、城市新公园的风景之类的琐碎日常,不拘说什么,也没指望这个女忍回应。 但是此刻,听到某个关键词的叶仓缓缓转过头,橙色的眼眸暗沉,仿佛从地狱归来:“你们,有什么目的。” 中西勉疑惑地抬头,被叶仓的眼神冰住——杀过人的人眼神自带杀气,可怜的医生呼吸一滞,手里的石膏剪差点戳伤对方的腿。 中西勉是普通医生,没有直面过忍者的杀意。到他这儿看病的忍者都温顺听话,有刺头也不过说话难听点。是以他回过神来倒没有负面情绪,反而懊恼自己操作失误差点伤到病人,至于刚刚那瞬间的畏惧……这大概是身为医生那传说中“对患者我唯唯诺诺,对同行我重拳出击”的心理状态吧,嗯! 这是优秀医生才具备的心理素质呀!中西勉推了一下眼镜,掩饰心中的骄傲。 叶仓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我有什么目的!”中西勉医生的自豪感上来,冷哼一声,“我是医生!我能有什么目的!我献身医学,恪守医德,对生命负责,尽全力治好到这里的每一个病人,履行我的职责,你说我能有什么目的!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忍者,之前干过什么,以后要干什么,现在你在我的患者,按照我的要求做!治好了随你去做什么!” 叶仓怔怔听着,眼中凶光尽散,垂下眼帘,又变回消沉的样子。 “我能……做什么呢……”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中西勉以为是个幻听。 不过中西医生对自己的听力相当自信,医生嘛,要保持身体健康、五感敏锐,才能准确诊断患者。 “你们这些忍者就是矫情,明明有强大的力量,偏偏不做正事,净想些歪门邪道的路子挣钱,搅和得其他人不安生,还有脸自怨自艾……”中西勉及时止住话头,身为医生,对病人这么说话其实算犯错了。换个心里脆弱的,不是暴怒医闹就是抑郁症啊。 中西勉再次自我反思:还是太年轻,管不住嘴! “你说得对。”叶仓轻轻说道。她的脸对着窗户,朝晖映在脸上,虚幻得看不清表情。 “……”糟了,这情绪不对啊。中西医生放缓声音,努力回忆光小姐安抚群众时的语气:“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暂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如不先为别人做点什么吧。我们雪坂城挺缺人的,老师、护士、农田水利管理……很多地方都在招工。我觉得你当老师的话,孩子们都会喜欢你。” 第36章 苟命的特殊技巧 也许安慰的话奏了效,接下来的疗程里,叶仓不再摆出咸鱼躺等死的样子,当天晚上还跟换药的护士说了声“谢谢”。 小护士受宠若惊。 这床特殊病人本该移交给刀丸,然而那位研究员召集了一批“志愿者”,门一关不知道捣鼓什么。 中西勉不好打扰,只得继续接手叶仓的治疗。 得益于忍者出众的恢复力,虽然没有使用医疗忍术,四天后叶仓可以下床。 拆夹板当天,中西勉仔仔细细检查她的关节。刚接手的时候,有些骨头几乎碎成渣,他连夜做手术,将刺入腐肉的碎骨渣一点一点挑出来,然后伤口消毒、上药。至此不到半个月,她的骨骼已经完好如初,皮肤表层纤维化组织——俗称瘢痕的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淡化。 恐怖如斯的细胞活力,恐怖如斯的细胞增殖力! 第一次直面忍者恐怖的恢复能力的中西勉直咋舌。 世所公认,医疗忍术精于治伤,普通医术擅长治病。 “你们忍者都这样?”中西勉推了推眼镜,忍不住问道。 叶仓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反问道:“普通人不是吗?” “你这个伤势,换做普通人就是半身不遂,最好的情况是正常走路。”中西勉思索,“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分别?你的肌体结构和正常人一样啊……你有特殊的忍者血继?” 叶仓摇摇头,“也许……因为查克拉吧。”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所有人都应该学习提炼查克拉。”中西勉说道。在医生的思维模式里,这种事情就跟“所有小孩都该接种疫苗”一样,对身体有好处就去做。 “……”叶仓根本无法想象全世界人都是忍者的场景。“当忍者没什么好的,用得着你的时候要像狗一样听话,用不上你了就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她冷漠道。 “没人规定有了查克拉就必须当忍者。”中西勉理所当然地说。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叶仓足足沉默了一分钟。 “就算如此,做这件事一定会被其他人敌视。” 叶仓试图打消他危险的念头。 修炼查克拉的方法可不是烂大街的东西,忍界以家族传承和师徒传承为主,各大国忍寺和忍村提供小范围的教学——那也只教他们自己人。 若人人都有了查克拉,人人都有机会学忍术,大小忍村势力对普通人的比较优势必然趋弱,执行任务的成本直线上升。同样,对大名而言,统治和镇压的难度变大,弄不好危及自身地位。所以,以忍村为代表的各大势力和以大名为代表的的贵族,有志一同地将忍术相关的知识约束在一个小范围内。 此间不可明说的道道,叶仓就算不明白,也能直观地感觉到。 而且,查克拉也不是那么好修炼的,光看书或者听人讲解效果不大。除开那些血继家族和少部分天才能自行领悟,绝大多数人需要老师手把手带着,才能触摸到门槛。 这种麻烦和开支一样无底洞的事情,谁想不开去做? “说得对。”中西勉若有所思。 叶仓稍稍放下心,她不希望这位好心又正直的医生陷入麻烦。 思及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叶仓又道:“如果你实在感兴趣,我可以教你。” 中西勉摆摆手:“不用。我写份议案交上去就行了。” 叶仓:??? 叶仓没弄明白所谓的“提案”是什么东西,下午,一份更让她摸不着头脑的东西放到了病床床头。 《雪坂城外来人口暂住登记表》 姓名一栏已经有人替她写好了。 叶仓忽然想起,自己醒来后从没说过名字。这些天观察下来,她所在的地方也绝非某个忍者村。 谁救了她?还把她带到这里? 按下心中疑惑,她继续往下看。 表单上半部分是性别、出生日期、血型等一系列个人信息,下半部分和后面三张是密密麻麻的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开篇总则第一条:为加强治安管理,维护社会秩序和公共安全,保护人民的合法权益,保障城市建设的顺利进行,制定本条例。 叶仓拿表单的手微微颤抖,两眼发晕。 ——专门破坏社会秩序和公共安全的忍者表示,她第一次近距离围观法律。 “这是进城登记,底下的条例你仔细看一下,很严肃的东西,愿意接受管理再签名。”虽说求贤若渴,中西勉也明白不是什么忍者都能要。雪坂城的管理条例较之其他城市,不管是条例本身还是执行办法,都非常严谨和严格。比如,有些忍者浪惯了,不喜管束,总是当街打架,事后要么溜走要么赔点钱了事。但是在雪坂城,这种行为除了经济赔偿,还有六个月以下的拘役和劳动改造。“签好了送到办事处的户口管理部门,他们给你发放暂住证,你可以留在这里工作生活。” 叶仓闻言,慢慢放下表单。 中西勉心下道可惜,“不愿意也没关系,等你完全康复了,我们派人送你出城。这段时间你不能离开医院范围。” 叶仓摇了摇头:“规矩很好,入乡随俗本是我等应有之义。但我身负血仇,无法在这里安逸度日,谢谢你的好意。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见救了我的人。” …… 提出当面道谢并斟酌如何报答的叶仓,见到“救命恩人”那鬼灯一族特色的容貌,感谢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她被雾忍杀了,又被雾忍救了?! 不管如何,人家都救了自己。叶仓扶着床沿下床,伏地,郑重行大礼:“谢谢……为什么?” “因为我跟那些把人命当筹码的家伙不一样。”满月冷淡道,“起来吧,别跪来跪去。” 叶仓起身,不知如何开口。被雾隐偷袭击杀濒死的惊怒笼罩心头,比之更甚的却是对砂隐村无尽的怨恨。敌人攻击可以理解,自己全心尽忠的村子欺骗、诱杀自己,怎能不叫她怨气冲天!但是她内心深处到底不愿相信村子出卖自己、自己落得这个下场。见到鬼灯满月,她开始怀疑这一切是雾隐村的阴谋。 满月一眼看出她的心思,嗤笑一声:“被送到屠宰厂的狗还在期待主人的垂怜,你真可悲。” “你说什么!”叶仓咬牙切齿地骂道,“要不是雾隐村弄鬼……” “你保护村子,村子保护你吗?”满月打断她的自欺欺人,“还有,我跟雾隐村不是一路的。” 叶仓愕然睁大橙色的眼睛:“你……叛忍?” 满月救她回来不过为了给小光找个帮手,既然她不愿留下,那就没什么用了。他懒得跟她掰扯,径自离开了。 病房恢复了寂静。叶仓跌坐回病床,手肘支在双膝上,双手撑着头,掩盖自己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她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中,区别只是雾隐村的谎言还是砂隐村的谎言。 ———————— 《新世界》刊物由佐野甚七接手了宣发工作。五月发行第一刊,发刊词主旨暂时避开“民主平等”等可能引爆上层脑神经的词,以弘扬人道主义和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切入点,这个切入点实质上也是共产主义本质追求。 说些什么才能引起共鸣? 说真话。 贵族自诩高贵仁慈?看看农民的赋税和生活状况。 资本家夸耀财富?上一份童工生存环境调查。 城市繁华富裕?贫民窟实景照片和妓|女的血泪一生选一篇报道。 忍者自豪于自己的力量和战绩?听听普通人对你们各类行为的看法。 忍村觉得自己村子的忍者就该无限度地对其忠诚?采访一些匿名忍者私下里的吐槽。 “我不知道为什么战斗,我根本不想做这些任务,不管是杀人还是偷窃。我会做章鱼丸,酿酒,还会做生意,完全能养活自己。但是,不接受命令的话,村子会惩罚甚至杀死我,离开村子过自己的日子,又被村子追杀,躲躲藏藏的。我厌倦这样的日子,别无选择。” 看完这篇匿名忍者采访记录,我颇为微妙地瞄谷川瞳,不愧是搞情报的,门路广:“你哪里找来的人才?” “黑市,雾隐村的叛忍,他欠我人情。”谷川瞳冲我眨一下右眼,“我帮他拦过底下送来的行踪调查。” “唔,这位笔名水果太郎的作者很有天分,擅长情绪渲染,可以长期约稿。” 谷川瞳笑:“他能写什么啊,流亡叛忍的日常生活?” “没人说这个不能写啊,肯定有很多人感兴趣。” “行,我问问他。”谷川瞳爽快答应。 光是说真话,就足够让一些人坐立不安。合作书店传来消息,已经有忍者组织注意到这本刊物。 现阶段不能大喇喇拿出共产主义理论主张,一是作死,二是难以理解。而能够领会的人,大概一些人绝望于敌人的强大,一些人燃起希望,然而“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画的大饼再诱人,也不过落入煽动的窠臼。 共产主义的实现是一个相当漫长的历史过程,此世界鲜有历史记录,考古学和社会学基础极为浅薄,有神话而无历史,有经济而无政治经济,有国家而无国家理论,缺乏足够的经验依据,难以贯通古今人类发展模式来确立共产主义的科学根据。现实状况看,统治阶层占据武力优势和文化优势,世界人民孱弱分散,难以让他们确立必胜信心。 一个引入忍者这种超级人类变量的世界,将发展出怎样的社会结构?以往的经验还能够使用吗? 我也不知道。 遇到陌生的难题,不如试试将不熟悉的题型转化为熟悉的题型,比如让所有人变成“超级人类”——不敢要t病毒,也没有o国队长超级士兵血清,保底收益,不求人人会打架,只求人人能苟命!不然辛辛苦苦培育几十年的人才,一个大招余波就没了,找谁哭去?——然后抓住主要矛盾: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与社会生产力相对落后的矛盾;人民迫切的安全需求,同动荡的社会现实之间的矛盾。 中西勉的《提炼查克拉,健康下一代》议案放到了案头,复制的六份分别下发到科学技术部门、卫生健康部门、教育部门、审计署、财政部门,以及至今只有两个人的安全防卫部门,三季度工作会议正式讨论这个议案,一切顺利的话,今年年底立刻执行。 医院那边送来砂隐村女忍的消息,我无可不可地扫了一眼。 “你们看着办吧,强扭的瓜不甜。” 这种被村子卖了、死过一遍,还认为都是敌军阴谋的死脑筋忍者,那是没办法叫醒的。 “有点可惜,叶仓实力很强,人也忠诚。”谷川瞳摸摸下巴,“让我想想办法……有了!” 第37章 意外的相遇 谷川瞳将保护任务移交给鬼灯满月,告了假,欢欢乐乐出城扑向她熟悉的领域——凭她中忍水平的战斗力、八面玲珑的情商和无比可爱的脸蛋,与一众知名不具的危险人物周旋的游乐场:黑市。 世界上有两种存在不可捉摸:一是宇智波光的想法,二是黑市! 遍布于各国夹缝中的存在,互不相干又似乎存在着某些神秘联系,谷川瞳在此浸淫多年,依然弄不明白,远离大陆的水之国的黑市,如何在短短十多天内搞到大陆最西边风之国砂隐村的情报。 不是说砂隐村是个封闭程度仅次于雾隐村的鬼地方吗?第一时间弄到人家村里头的内部情报是不是太可怕了点?虽说不是什么重要情报啦…… 小消息,犯不上走老师的人情找情报头子,谷川瞳找上她长期合作的情报贩清子。 清子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大叔,谷川瞳一度以为水之国的情报贩子都用女性名字。 “不是第一时间,事情发生后四天我们才收到消息。真是的,那边的线干活越来越懈怠……”清子叼了根薄荷味的粗烟,说话含含糊糊。这会儿他眉头拧得紧紧的,半个身子埋到情报堆里,翻得哗哩哗啦。 “呼~找到了。现在买,给你打个九折好啦,九十万。”一份写满符号暗语的小册子拍在桌上。 谷川瞳捏捏钱包,脸蛋垮下来:“不是吧大叔,怎么可能这么贵!你一定在坑我!” “因为叶仓是一条值钱的鱼啊。” “砂隐村上忍的情报不是这个价格。”谷川瞳不吃他这套,“我猜,叶仓被牵扯进某些大事里头,所以才溢出了价值。” 清子呸地吐掉烟,烟蒂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准确落烟灰缸里头。“跟小狐狸做生意就是麻烦。你雾隐村的,发生什么事自己清楚。别问我,问就是不知道。” 谷川瞳干脆挑明了说:“是啦,所以我不会为已经知道的情报付钱!我只想知道,砂隐村怎么处理叶仓的事情。” 清子笑得诡秘:“告诉我你为什么关注这个情报,我就再打六折。”他两条手肘支在桌上,身体迫近,声音慢慢压低:“叶仓没死?还是说雾隐村有下一步计划?” 买情报的时候被情报贩子反向套情报这种事呢,谷川瞳早就习惯了。要是以前,她立马卖了消息。砂隐村忍者算哪根葱,打折多划算啊!现在考虑到小光可能有后手布置,谷川瞳不好轻举妄动,也不好撒谎——对情报贩子撒一回谎,他们能恶心你一辈子。 她翻了个白眼儿,开始飚演技和语言艺术:“死没死都给村子的人处理啦。”鬼灯满月也算村子的人,“要不是上头某些大人心血来潮,我才不想管呢。”小光现在是自己的上司,没错儿。如果对方误会是雾隐村的某些人,就不是她的错了。 清子失望地往后一靠:“嘁,滑不溜手。九十万一口价,我们这儿专门做风之国的线,现场情报,近距离记录,其他地方我敢说都没我这全。” 谷川瞳知道没法聊了,唉,卖方市场就是这么残酷。 “翻译好暗语,我马上回来。”谷川瞳作出信心满满的样子,出门。 外头的街道并不繁华,人影寥落,放眼望去大多是穿戴遮遮掩掩的独行侠,一个个沉默寡言,相互间说话窃窃私语。 街对面左边的料理店里头人稍微多一点,那是家平价餐馆,东西便宜,饭菜难吃,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有钱佬。 【真是的,这种鬼地方怎么可能有“借钱”的家伙嘛!】谷川瞳沮丧地想,【难道真要去找老师的“老朋友”,然后把账记老师身上?不行,我可没把握应付小野小町那级别的情报头子。啊,强大美丽的老师和聪明可爱的小光保佑我,让我遇到一个冤大头吧……】 这时,两个身穿黑底红云长袍的忍者从料理店走出来,长袍的领子高高竖起,遮住了下半边脸。 但是其中一位洋葱似的深蓝色冲天短发暴露了他的身份。 鬼鲛大人! 谷川瞳眼睛一亮,冲那边大力挥手。 洋葱头略微转了转,好像很不情愿朝这边走。这可不行!谷川瞳一个水瞬身窜到那边,又十分得体地与他保持三米以上距离。 “鬼鲛大人!”谷川瞳双手合十九十度弯腰,“请借我五十万元吧!拜托!” 沉默,尴尬的沉默。 一个略带沙哑的变声期少年音缓缓道:“雾隐村的忍者吗?真有趣。” “与你无关。”干柿鬼鲛冷酷地说。 听上去,鬼鲛大人跟他同行人的关系好像不太好?这个少年不是雾隐村的?他是谁?鬼鲛大人为何跟外村忍者同行?不,不一定是外村的,还有可能是……叛忍! 谷川瞳意识到自己莽撞了,心脏停了一拍,继而在她的控制下保持正常频率缓缓跳动。 “求您啦,看在我美丽可爱的雨由利老师的份上~她上次还说难得回村一趟,忘了带伴手礼,所以要请大家吃美味的北海蟹!借款什么的,下次您见到老师统统记她账上就好啦!”她一边用甜美的声音说,一边慢慢直起身,每一寸肌肉控制在恰到好处的位置,既不会显得因紧张而绷紧,也能立刻对攻击作出反应。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两双纹丝不动的脚,这让她松了口气。脚部没有发力,说明对方没有强烈的攻击意图;再往上是遮住膝盖的黑色衣袍,笼罩在宽大衣袖中冷灰色的手指,指缝舒展,五指指节放松,左手无名指上……戒指?! 谷川瞳震惊地抬头:“鬼鲛大人,您结婚了?” 干柿鬼鲛灰色的鲨鱼脸,黑了。 谷川瞳看看他左边带相似戒指的俊秀少年——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一双黑色的眼眸看不出情绪。他刻有木叶标记的护额上划了一道刻痕,很明显,是个叛忍。不过这会儿不会让谷川瞳更惊讶了——又看看身形高大容貌富有……嗯、某种特色的干柿鬼鲛,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胆大心细脸皮厚,不该问的别多问,是情报人员活下去的必要素质。 “祝、祝您幸福!”谷川瞳磕磕巴巴地说。 干柿鬼鲛忍无可忍,铿地将鲛肌重重砸地上:“……脑子不会用我帮你拧下来。” 谷川瞳闭嘴,点头。末了小心翼翼地瞟他:“我可以走了吗?” “站住。” 谷川瞳浑身神经尖啸。 干柿鬼鲛从怀里抽出一沓钱丢过来,她下意识接住,一捏,足足一百多万。 “走吧,别碍事。” 谷川瞳千恩万谢地走了。 转身,谷川瞳脸上的笑容一瞬间荡然无存。一道不属于干柿鬼鲛的视线依旧停留在背后。 不能看,不要转身,不要和他对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安全的。 希望鬼鲛大人帮忙打圆场,放过自己这只小虾米。 黑发黑眼,年纪十三四岁的少年,木叶叛忍。 她知道他是谁。 ——宇智波鼬。 ———————— 清子的情报贵有贵的道理。 一份图文并茂记录砂隐村的葬礼表演:叶仓破烂的染血衣袍,上面是岩忍忍术留下的痕迹;所执行任务的表单,说她去土之国执行秘密任务;接应忍者信誓旦旦地说叶仓和岩忍发生冲突后被围攻致死,尸骨无存。以及唯一的小弟子卷跪在她坟前哭泣的场景。 叶仓面无表情看完情报,一只手捂住脸,令人窒息地沉默许久,然后指缝中渐渐传出笑声。手掌后那双橙色的眼睛变得血红,充斥着恶鬼般扭曲的恨意。 将自己推进坟墓的村子,为村子付出一切的自己…… 可笑!可笑!!可笑!!! 中西勉叹了口气,给她倒了杯水。 中西医生是这段时间与她相处最久的人,留在这里也许能够稳定叶仓的情绪。 “我不知道你们忍村都是怎么回事。不过,你已经活下来了。人只要活下来就有希望。”他斟酌语气,小心劝慰她。“不管如何,你还活着,年华正好,以后的人生大有希望……” “不,我已经死了。”叶仓沙哑着声音道,“我留在此世的唯一目的,就是将他们一同拖入地狱。” 第38章 所谓英雄 叶仓那里的情报同样送了一份到我这里,里面夹了张谷川瞳的附信:【我可能被跟踪,正在想办法摆脱,暂时不能回来。】 “可能”被跟踪,跟踪者的实力在谷川瞳之上,她作出这个判断大概是与跟踪者见过面,并且做了引起对方注意的事情;不能回来,说明这个跟踪者会对雪坂城造成危害。那么,是哪一方势力?水之国大名?雾隐村?砂隐村?或者——木叶?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谷川瞳身为情报人员的疑心发作,过分谨慎,和空气斗智斗勇。 我不能用她的性命赌这个可能性。 谷川瞳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被跟踪,但是在某一行工作久了,有点玄而又玄的直觉,关键时刻,这点玄学感应就是救命的稻草。 信中没有透露通讯联络方式和地址信息。 她打算自己扛下后果,遇到最坏的情况大不了往雾隐村一躲。 但我不想将一切交给运气,让她一个人面对。 跟踪的目的是得到有价值的情报。如果这时候突然发生更大、更有影响力的事情,各个势力就会调整情报线,集中在最紧迫的需求上。 我的视线移到旁边叶仓的情报上。 恰巧有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抽空来了医院。 “你好,我是光。”我朝叶仓伸手。 叶仓冷漠地撇头看向窗外,没理我。 当事人遭受不幸,第一时间赶过来询问的“外国记者”十之八九目的不纯——未必包含恶意,只是,比起倾听当事人的痛苦,外国记者更喜欢加工这类素材,以佐证他们自己的政治倾向,达成目的。 叶仓是个聪明的忍者,她能在濒死的短短的几秒内想通砂隐村和雾隐村暗中交通的关节,自然也能领悟到自己当下处境将面临的利用。 我不以为意地收回手,找张凳子坐下来,“听说你要复仇?” “跟你没关系。” “你复仇的对象是谁?”我无视她的抗拒,自顾自道:“毁灭砂隐村所有人?还是包括风影在内的抛弃你的砂隐村上层?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就算死,我也要讨个公道!” “这种死亡有价值吗?”我轻声问她,“你回砂隐村杀上门,痛诉上层卑鄙的手段,然后激烈地战斗,被对方杀死。你死后,那些人宣布他国假冒本村的忍者发动了袭击,或者说你被幻术控制了心神,污蔑你本来就是潜伏在村里的间谍,骂你反叛者、叛国者。只要你死了,他们有无数的方式为自己辩解,往你身上波脏水。” 叶仓牙齿咬得咯咯响,看我眼神跟看风影没两样。 “死了,荣辱就不再是你本身的东西。” 叶仓冷笑:“所以呢?我该找个地方躲起来苟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话锋一转,说起另一段故事:“木叶的四代影实力强大,得到了一个‘金色闪光’的名号。七年前,他为了保护村民,平息九尾之乱,自己用生命代价封印了尾兽。木叶的人们从此称他为‘木叶的英雄’。四代火影的声望由此达到巅峰。而此前,他一直被视作三代火影统治的延续。他死后,才真正成为村民心中的火影。” 我凝视她:“叶仓,你也是英雄。” 叶仓冷冷道:“羞辱我有意思吗。” 我摇摇头:“成为‘英雄’的人,未必杀了多少人,但一定保护了很多人。因为守护着众人,所以同样被他们守护着的人珍视着、敬爱着。这个世界上天才忍者层出不穷,英雄只有寥寥几个。 我的老师告诉我,雾隐村每年有百分之一左右的忍者在任务中失踪,也就是说,找不到尸体,不知生死,而雾隐村对此不需要有任何解释,只需划掉名字,这是合理范围内的‘战损’,其他忍村也差不多。但是,砂隐村上层冒着多做多错的风险,费尽心机伪造你死亡的证据。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仓双臂拢着单薄的身体,靠在床头,整个人蜷缩着,肩膀微微发抖。 “因为你是叶仓,砂隐村的英雄;因为绝大部分的村民不愿辜负你、抛弃你,所以他们不敢像对待普通忍者那样轻轻划去名字,他们必须给你葬礼,拿出你的遗物安抚村民们。” 窗户打开,微醺的夏风吹进来,病床旁边桌上那叠图文并茂的情报被风吹得鼓起来,翻卷的页脚微微作响,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我耐心等待。 过了许久,叶仓抬起头,眼中噙满泪水。 泪水浇熄了心中焚尽一切的火。 她找到了心理支点,暂时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我心中冷静地作出判断:现在,可以提出合作了。 我站起来上前两步,再次朝她伸出手,诚恳地望着她:“想好了吗?你将如何复仇,为谁而战。” 叶仓冰冷的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腕,头颅低垂靠在我的肩上,“……谢谢。” 似乎有温热湿润的液体浸润了肩上的布料,我顺势轻轻抱住她,像安抚迷途的旅人。 “正式认识一下吧,我是宇智波光。” ———————— 鬼灯满月靠着门边的墙上,巨大的鲆鲽刀倚在身侧,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刀身,头稍稍仰着,看上去在闭目养神,其实一直注意着屋内的动静。 中西医生跟叶仓相处久了,不觉得她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坏忍者。但是鬼灯满月这番阵仗,弄得他忍不住有点紧张。 门终于开了,中西医生朝内看了一眼,眼神问我:她情绪稳定了? 我点点头。 “让她一个人呆会儿吧。”我说。 中西医生连忙带上门。 “你们……”中西医生有很多话想问,又犹豫打听人家隐私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一边走一边把刚才交谈的内容轻声说了。 中西医生听了不知说什么好:“真不明白忍者的想法,被那么对待还对忍村死心塌地……” “因为她忠诚。” 中西医生唏嘘不已:“忠诚的人为什么总要受这么多委屈。” “正是受过委屈,才看得出谁是真正忠诚的。还好,她并非忠诚于权力。”我说着微微笑了,“她是个真正的英雄。” 不忠于权力,不忠于个人利益,不忠于所谓的上层,不忠于忍者的道德条框。她真正忠诚于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们。 这样的人,一旦明白怎样的选择对人们好,就会义无反顾地做下去。 我把《新世界》杂志整个编辑组叫了过来。 “可以做个专题。”佐野甚七的商业嗅觉很敏锐,“普通人本来就对忍村很感兴趣,再加上爆料,一定大火!” “忍村报复我们怎么办?匿名吗?” “这个新闻我们一家吃不下,多找些友商,分散风险。” “如果要做成舆论热点,还可以跟其他国家的友商搭线。风之国的忍者总不可能把手伸到其他国家吧!” …… 编辑组七嘴八舌地讨论宣传策略。 我认真听完他们的建议,提出自己的要求:“第一,如实、详实报道,不要臆测,也不要为了宣传效果乱写。叶仓小姐答应了接受采访,写完之后给她看一下。如果需要雾隐村那边的素材,鬼灯满月他们也可以帮忙。” 真相,只有真相才能让谎言颤抖。 “第二,这篇报道必须由《新世界》首发,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们要借这次机会让全大陆的人知道这本杂志,要协助各国友商跟进报道,原文扩散,但是必须标注我们杂志的名字。” 《新世界》已经被某些势力注意到了,如果不尽快打开名气,后续被禁的话就很难打开忍者方面的市场。只要打出名气,越禁买的人越多。 “第三,真实报道之外,要鼓励创作相关文艺作品,为受害者发声。宣传的技巧是将当事人的遭遇和读者本身联系起来,引起共鸣。” 故事比数字有温度,情绪比真相吸引人,流言比辟谣传得快。舆论战也是战争,需要一点无伤大雅的诡诈。 “最后,我们要将事态扩大化。砂隐村是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是只是第一次失手被发现?其他忍村有没有类似的事件被掩盖?记住,宣传的要点不是站在忍村对面批判他们,而是站在大部分忍者一边,为他们说话,这个态度要把握住,我们就有了更多的朋友。还有,砂隐村急于和雾隐村和解,是不是想对木叶开战?——总之,怎么夸大怎么写,尽情发挥你们的想象力。” 佐野甚七埋头记录,听到“砂隐村想对木叶开战”这个说法,笔头一歪划出道粗痕,大惊失色:“真的?要打仗了?” 我两手一摊,笑道:“我怎么知道。不过报道出来后,想打也打不起来了。”背刺的小动作被人家发现了还怎么打。 《我没有说话》 起初,他们践踏弱小的百姓,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是个忍者; 接着,他们杀害“无用”之人,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有点价值; 后来,他们屠戮意见不合的村民,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一向乖顺; 此后,他们抛弃忠诚无辜的同伴,我没有说话……因为那不是我; 最后,他们奔我而来,却再也没有人站起来为我说话了。 《新世界》六月的杂志封面上,一篇《我没有说话》拉开了席卷大陆舆论战的序幕。 第39章 舆论战 叶仓坐在病床上,肩上重新绑上了绷带。绷带松垮垮的,还特意露出一段伤痕——用摄影师的话讲,叫塑造特殊情景效果必要的装饰。 她搞不明白,绷带也是装饰吗,还是说这是水之国特有的审美?以前交过手的雾隐忍刀们好像都喜欢缠绷带……不管怎么说,接受完采访后还要拍照这种事叫人摸不着头脑。 “叶仓小姐,请侧过身——对,这个角度正好,头往右偏一点。那边,麻烦帮叶仓小姐调整一下发型,露出她肩膀上的绷带,嗯,好了。最后,稍微低下头凝望虚空,表现出憔悴、哀伤,表情不要太僵硬。窗户再开大一些,放更多的自然光进来!阴影、角度、表情……” 按照摄影师的要求调整了数十个角度,叶仓脸上的肌肉都快僵硬了。 “咔!完美!” 半个小时后,摄影师结束了工作。 “辛苦了,叶仓小姐,您的镜头感很好。”摄影师很自然的地朝叶仓伸手。 叶仓一时没反应过来,忍者习惯跟人保持安全距离,很少握手——谁知道对方伸手会不会扔出一把苦无。 摄影师的手悬在空中等了片刻,叶仓犹豫着握了一下。 “谢谢。” “放心,我绝对会拍出叶仓小姐最美丽一面。”摄影师说完冲助手点了下头,大家收齐东西便离开了。 摄影师名叫绀野,《新世界》杂志发行第一期后自己上门应聘工作。照片很快洗出来,佐野甚七看了一会儿,直男审美实在看不出几张照片的区别。 “随便哪张都行,报道不需要这么麻烦。” “照片很重要。一篇有关忍村的报道不足以影响五大国。” 听到这个说法,佐野甚七紧张起来:“唉?”光大人交代的任务怎么办? “远远不够。几个忍村那么点人知道,算不得什么影响力。我们要让全大陆的人知道忍者的龌龊卑鄙……”绀野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忍不住地笑,肩膀微微耸动,一面笑一面说可怕的事情。 极度不协调的表情和语言,让神经粗大的佐野甚七的脊椎骨窜上一股凉意。 “佐野部长,您是个好人,真正的好人,水之国北部城市将你保护得太好了。听到叶仓小姐的遭遇您感到同情、愤怒。但是世界上绝大部分人不是这样的。”绀野脸上的笑容逐渐转变成讽刺之色,“背叛算不了什么大事。为维持生计去各个地方卖点东西、却遭到截杀的小商人;被亲生父母贩卖、抛弃的孩子;隐藏各地的秘密人体实验;贫民窟的雏|妓;每天工作16小时的工人;被……那些东西侵略、毁灭、践踏的人类,至今忍受罪魁祸首得意洋洋的嘴脸。世上的痛苦太多了,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人和人之间的悲欢没有多少相同之处,何况人和忍者。 叶仓小姐和砂隐村不过是狗咬狗,既然她杀人的时候没问过别人意见,自己被杀又有什么资格埋怨别人不跟她打招呼?活该。忍者本来就该做好不得好死的准备。” 说完,绀野恢复往常彬彬有礼的神色,低头继续洗照片。 佐野甚七张口结舌,瞪大眼睛盯了他好久,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同事。 “那个——”他挠挠头,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你是不是跟忍者有仇啊?有忍者欺负过你吗?如果有就告诉我门,大家一定会帮你的。” 出乎预料的反应弄愣了绀野。 “你们……帮我报仇?”他似是好笑又不相信地重复了一遍。 “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不过,我们要先弄清楚事情的真实情况。”佐野甚七想了想补充道,“放心吧,光大人他们都是好人,跟外面忍者不一样。” “我知道了,谢谢部长。”绀野笑着摇摇头,“我不会把情绪带入工作。” 除此以外什么都没透露。 话到这个份上,佐野甚七不好再说什么。揣测这位同事可能存在的悲惨过去,他非常同情,还有些头疼:不怕大哭大闹,就怕什么也不说的。这个情况……要不要跟光大人那边报告一下? 绀野转而聊起了工作:“美丽痴心的女人为村子付出一切后却被出卖,无情的忍村啊你为何如此对待自己的女人——这个角度切入怎么样,配合大版面照片,叶仓小姐足够漂亮。” “……你适合在《亲热天堂》工作。” “谢谢夸奖。”绀野笑了,“编辑部怎么看?” “那边给了几个参考标题。” 《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村子!你属于村子?不,你是那个代价》 《你爱砂隐村,砂隐村爱你吗?》 《去当叛忍吧,砂隐村人间不值得》 …… “唔,每一个都让人有看下去的欲望啊,不过,指名道姓地说砂隐村没问题吗?” “这么写,其他国家的忍村为了看笑话大概会帮着扩散。安全方面,财政部门拨款给我们增派忍者保护。”佐野甚七想了想,觉得绀野的主意有几分可取之处,“版面——” “相信我,叶仓小姐值得整个封面。” ———————— 空气中每时每刻飘荡着尘雾,缠缠绵绵笼罩远处高峻的建筑物,这是工业城市特有的“荣耀冠冕”。 每当清晨的日头上升,尘雾将洒下的光辉拆成一缕一缕。高楼鳞次栉比,在斑驳的光线中明明灭灭,工厂烟囱向天空噗噗吞吐烟圈。忽略空气异样的味道,将烟雾想象成云霞,景色其实挺美。 百万人的城市里大多是劳动者,还有嗅到商机涌过来的商人。真正的有钱人和贵族大多无缘目睹这番人类工业成果(或者说后果)与大自然交融的美景,他们认为城市拥挤、肮脏,更喜欢住在风景优美视野开阔的郊区野外。对忍者来讲,亲近自然更有利于修行,所以忍村同样远居城市之外。 城市的天空永远灰蒙蒙的,工人日夜不息地劳作,食物、房租、税收、必要的衣服,如果有余钱还要送孩子上学,城市给了他们工作,也时时刻刻榨干他们的口袋。 沉重的生活日复一日磨灭了生命瑰丽的激情,这种情况下,很少有人愿意掏钱买一本看过就失去作用的昂贵书籍。 最多路过书店时,瞄一眼摆在最前面搔首弄姿的封面女郎。 新一期的封面女郎与众不同,既不妖冶也不放|荡,美丽的面容素面朝天,发丝和光线半遮半掩,神情憔悴哀愁,让人想起了家中母亲或者姐妹。 不少人脚步一转走进书店,装作买书的样子翻看,然后被便宜到几乎白送的价格镇住,再一看封面“大逆不道”的小诗和各种骇人听闻的标题。 竟然有人敢指着忍村的鼻子骂! 客人们顶着书店老板“不买就别看”的警告目光,快速扫了一遍里头具体内容。嗯,骂的很爽很有道理,忍村里头竟然是这样的吗?忍者原来是这么做任务的啊……看看价格,再看看里头感兴趣的内容,无论收藏(美女照片)还是跟亲戚朋友吹牛都可以。 摸摸口袋,牙一咬——买了! …… 散落在各地的工业城市就像心泵,给避开工业文明阵痛的上等人们送去文明成果。这就造就了罕见的奇景:参天密林和山塧层层包裹着村落,原始的自然环境和高端的工业成果混合打造出了世外桃源。 在此生活的忍者们,非战争时期的生活相当悠闲惬意。初夏的午后,找阴凉的地方练习忍术,接个任务出门赚外快,跟朋友一起采花、插花,吃一顿好吃的,或者什么也不做,将新买的杂志一卷垫脑袋底下,舒舒服服地躲树上睡一会……怎么样都可以。 村里的孩子们还不明白这种悠闲的宝贵。他们未曾体验战火下生死无常,无需经历城市孩子扛起家中生计的辛苦拮据,对未来还存着英雄式的幻想。 除了宇智波佐助。 他脸色木然地推开围过来的女孩们,上回领头的是黄头发,这回是粉头发……没印象,这些无聊的花痴跟他没关系。 上课一年多,他连名字都懒得记。 女孩们习惯了他的冷淡,目光闪闪地缀在他背后。其他孩子各自分成小团体围在一起说话,诸如“我爸爸说……砂隐村……”之类的话零零碎碎的,时不时还发出小声的“哇~”。 佐助从不跟同学亲近,对近来的热点话题一无所知。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他的世界、他的眼中只看得到那一个血色的身影。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快一年了,大宅里树木上燃烧的痕迹消失殆尽,枝丫长出了浓密的叶子,风一吹哗啦啦轻响,生命的气息勃勃萌发。 于此相反,除了宇智波佐助自己住的那间屋子,其余房间不可避免地破坏寥落下去,偏远一些的屋子结满蜘蛛网,柱子横梁上的美丽的花纹和油漆变淡、剥落。 这里本来鲜有人至,现在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屋。 佐助推开拉门。 本该空荡荡的榻榻米上多了一本杂志。 杂志翻开某一页,端端正正躺在榻榻米中央。 佐助瞳孔一瞬间的放大,继而紧缩。他下意识关上门,身体微微发抖,喉咙因恐惧紧张一阵阵涌上什么东西。 四周寂静无人,他忍住呕吐的欲望,扶着墙跌跌撞撞扑过去。 《宇智波灭族之夜,数百人混战,火光冲天。木叶:我不知道》 《进攻木叶的最佳路线:从宇智波大宅开始》 字像刀子一样扎进眼睛,划破内心深处不愿深想的东西。他的手发抖,眼前一阵阵晕眩。 雾隐村—— “叶仓没死?” 某雾忍单膝跪地,战战兢兢道:“我看着她死了。” “但你没带回尸体!”头目呵斥道,“可恶,一定是元师他们做的……你下去领罚吧!” 各国黑市—— 见过叶仓和认识“砂隐村”三个字的忍者们惊呼声、咳嗽声此起彼伏。 “什么鬼?砂隐的叶仓当封面女郎?” 有人吹口哨:“美女哎!” 看完八卦后哈哈大笑,兴奋地互相推荐。至于同情?抱歉,叛忍没这个东西。 云隐村&a;木叶&a;岩隐村……—— “哈哈哈哈哈!” 砂隐村—— 风影拍碎了桌子。 第40章 上【月读妄想:宇智波·玛丽苏·命运之女·光】 “人类是一种不断追求快乐的生物,有的人追求□□的快乐,有的人追求精神的快乐。不管哪一种都殊途同归:我们大脑区域有一套特定的奖励系统,就像训狗一样,鼓动你执行某些行动,然后分泌相应激素,给予虚幻的满足感。你费尽千辛万苦,召集十亿人成功开发第四悬臂获得的成就感,幼稚园小鬼打游戏爆出黄金装备的喜悦,本质上是同一种东西。所以,人类活在当下世界和月读世界并没什么区别,快乐都是真实的。” 又来了,宇智波斑又开始推销他的无限月读大|法,跟中央科学研究院某些认知神经科学的专家混久了,推销还越来越有说服力。起码听众的表情逐步从“你tm在逗我”变成了“好像有点道理……等等我在想什么!打住!”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好消息! 宇智波光面无表情地心想:科学院混久了,他骚扰我的时间就少了。 虽然危害性可能变得更大了。 “月读世界是施术者内心的投射。”见她对话题兴致缺缺,宇智波斑话锋一转,“宇智波鼬对世界和社会的认知比较浅薄,内心深处压抑着巨大的痛苦和罪恶,痛苦之下还藏着一点隐秘的得意,一点自我牺牲的快感——就像某教派的苦修士,通过自我鞭笞和献祭获得满足、乃至高尚感和价值感。所以他的月读世界荒芜,单调,充斥着代表杀戮和罪恶的血与黑,代表无知和迷茫的薄雾。他能构造的最完善的场景是灭族之夜,那是他命运的转折点,也是他最痛苦、最愉快的时刻……不过,我的月读就不一样了。” “我对你的内心世界不感兴趣。少用宇智波鼬激我,我不跟死人计较。”宇智波光眼不眨盯着虚空光屏处理公务。 宇智波斑嘲笑她:“呵,不计较死人的你召唤团藏的灵魂,又杀了一遍。” “那不一样。他在监牢自杀,说明终于知道了点是非,他想死,我成全他。团藏未经审判擅自死亡,当然要将他带回来走一遍流程。” “然后当着猿飞跟千手扉间等人的面轰碎他的灵魂?这一点,我很欣赏。”宇智波斑大笑,然后不等宇智波光反驳,继续推销他的无限月读:“低级的月读世界里,受术者感知不到超出自己感知的东西;中级的月读世界,受术者完全被施术者操控,可以共通施术者的感知和记忆,但依然受施术者的操控;高级的月读世界,施术者和受术者的意识共同作用于世界,也就是说,构造了一个交互式的世界。” 这个解释很好懂。好比低级月读世界只能用受术者的人生数据库;中级月读世界联通受术者和施术者的人生数据库,由施术者远程操控;高级月读世界就是人生数据库万家互联互通,上头有一个终端网管。参与人数越多,月读世界越真实,但是,这对终端网管的要求很高。宇智波光一直怀疑,发动无限月读后全球人变白绝,很可能因为终端网管的脑容量不够——大筒木辉夜实力非人类,智商并没有超过人类(宇智波光甚至怀疑她智商低于一般水平)。就跟智商50的作者某玉写不出智商60的主角一个道理。 宇智波光知道,今天不听他说完是没法继续工作的,干脆挥手,凭空做了个斜切的动作,断开量子加密网络通讯光屏。 “你解决了终端问题?”她的视线终于放到宇智波斑身上。 宇智波斑凤眼神采飞扬:“研究院那边说有了点头绪,需要在实践中解决……一点小疑问。” 自从找到第四悬臂,发现里头有宜居星球,宇智波斑实践无限月读的心蠢蠢欲动,有钱不怕挥霍,有球不怕乱炸,随便找颗带卫星的星球就可以玩了嘛。 研究院不少思维跳(激)跃(进)、富有探(破)索(坏)欲的科学家们同样跃跃欲试,提出许多亟待试验的设想,这让宇智波斑的底气更足。 再牛逼的设想,也要过宇智波光这一关。 以宇智波光的威信,她只要透出一点不赞同的态度,研究院就不会主动写议案,写了也白写,共星盟代表大会压根通不过。反过来说,只要她赞同了,那么所以部门和民间都没有阻力。 宇智波光非常慎重使用自己这种影响力。人的认知有局限性,她不想因个人认知束缚科学研究,或者,用影响力攻击某些人和势力——粗暴的降维打击只能获得表面上的胜利,而历史是螺旋上升的。必须经历长期的斗争,碰碰壁,吃点苦头,乃至失败几次,在矛盾中确立,在对立统一中完善,最终才有可能找到正确的路,争取到绝大多数进步的人。在这个基础上获得的将是整个文明的进步,而非个人一时之快。 她近乎超然物外的冷静审慎,对热衷搞事的boss来说无疑是噩梦——千手柱间有这等驾驭能力,木叶开局就不会分裂;宇智波带土有这等判断力,boss转生出来就是个光杆司令;宇智波斑有这等……算了,这位大佬的世界观跟正常人不一样,有没有黑绝都要搞事。 搞事就搞事吧,然而为宇智波斑兜底、保证、道歉、负责善后的人,从千手柱间换成了宇智波光。 宇智波光心好累。 当初的宇智波斑,摆谱但靠谱、自负却负责,势压全场举重若轻,洞悉人心见解独特,大佬范儿十足。现在的宇智波斑是个大龄儿童,一点不贴心的那种。 人生若只如初见啊! 基友这么能作,还几十年如一日百般恳求、千般维护,只要对方想回头立刻拥抱赞美不要钱往心里塞,千手柱间对他绝壁真爱吧!这不算真爱什么算! 柱间先生,麻烦你把真爱带回去好吗? 第四悬臂开发后续多少事情,为什么非得这时候到她面前搞精神骚扰! 千手柱间爽朗笑道,“好久没看到斑这么精神了,上次还是小时候,真怀念啊。那什么,小光的话,我相信一定没问题!” 宇智波光回头一瞅他口中“精神”的宇智波斑,沉默。 滤镜过于深厚,没法交流。 “这算人体实验,你们能找到志愿者?合法的那种?你知道如果发生伤亡事件,会面临什么指控吧!” 有段时间,钻法律空子、用尽威逼利诱□□幻术催眠等手段,骗人参加人体实验的地下研究室层出不穷,共星盟针对人体实验方面的法律越发严格。就算走正规流程,产生后果也免不了吃官司。免责条款?谁知道参与人签条款的时候是什么精神状态!效力不存在的! “宇智波带土的劳改到现在还没结束,出了事,你去跟他一起徒手挖死星岩去吧。” 挖矿警告.gif 宇智波斑回以轻蔑的笑:他跟宇智波带土是一个档次的吗。 “这些小问题不用你操心。”一大堆热爱刺激的二哈青年,手捧贡献点倒贴跪求当实验体:做梦无用但快乐,梦里头什么都有啊! 宇智波光扶额,显然她也想到了。 “可以,不过——” “说。”宇智波斑抱臂等她下文。 “第一,第四悬臂的探索正在关键时期,财政部门一分贡献点都不会给你;第二,这个项目必须进行同行评议,以及通过各部门代表的质询会议;第三,每一个人,不管研究人员还是志愿者,都要全头全尾地带回来。” 宇智波斑笑意更甚,“没问题。” 走到门口,宇智波斑突然转头,凝视她的双眼:“有兴趣参与评议和质询吗?” ———————— 清晨,第一缕阳光踮脚跳入拉木隔扇门,轻轻触碰浅黄色的门框,穿过柔白的和纸。 房间洋溢着清爽又柔和的气息。 浅粉、嫩黄、纯白等各色花朵铺满房间,每一朵花都精挑细选,高低错落沿着墙边堆叠。柔嫩花瓣上残留着黎明前的露水,很明显是有人天还没亮采摘下来,轻手轻脚布置在这间小小的和室内。 露珠清纯欲滴,偶有光点蹿到露珠上,折射七彩光晕,满室生辉。 小小的和室最中央放置一方矮桌,矮桌上有一只缀满奶油和水果的三层蛋糕。妈妈换上浅红色留袖和服,衣服下摆两侧印有春鸟繁花的图案;爸爸则是一身浅蓝色鹤唳长空穿云纹和服。 浅红和浅蓝,都是小女孩喜爱的梦幻色彩。 这对夫妻围坐矮桌两边,四只眼睛满怀期待盯着对面的拉门。 不一会儿,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从内侧搭上门边,拉开。里头探出一只漂亮的小脑袋,柔顺的长发顺着脸蛋的弧度松松地披散下来。 小脑袋的主人另一只手揉着睡眼,鼻子下意识嗅了嗅,眯着眼嘟哝:“好香啊……” “小光宝贝~生日快乐!”夫妻俩笑着朝她伸出手。 温暖的小房间,春天的繁花,钻石一样的露珠,明亮轻柔的阳光,香喷喷的蛋糕,还有帅气漂亮的爸爸妈妈! 小女孩睁大眼睛,眨了眨,然后惊喜地扑到馨香温柔的怀抱里。 爸爸搂着妈妈,妈妈笑眯眯接住她:“祝贺小光三岁啦!今天允许你吃甜食,吃完记得刷牙。” 小光捂脸:“哎呀妈妈,这时候能不能不要提刷牙,蛋糕都不香了!” “房间是我布置的!”爸爸骄傲挺胸,“喜不喜欢?” 小光使劲点头:“喜欢喜欢!我今晚要睡在这里,睡在花海里!现在我要吃蛋糕!” “不可以。”妈妈揉了一把自家小公主的脸蛋,“换上你的最漂亮的衣服,刷个牙,去把你的好朋友都请过来,大家一起分享。你告诉过好朋友了吧?” “嗯嗯,都跟他们说过了!”小光哒哒哒跑进自己的小卧室,害羞地拉上门。片刻,又哒哒哒跑出来,身上换了一身儿童和服,嫩黄色为底,裙角洒着飘雪般的樱花图案。 小光踮脚扯裙,臭美地转了一圈。 妈妈招招手让她过来,梳了两个蓬松的丸子头。爸爸小心翼翼地将两朵樱花团分别扎在两边的揪揪上,发饰垂下两簇水晶流苏,俏皮地晃动,一闪一闪的。 梳完头发,小光迫不及待出门了。 “还是小孩子呢,那么喜欢过生日。”妈妈笑着起身,“我去切水果,待会儿他们小孩子都过来了……” “我帮你。”爸爸赶紧跟过来。 宇智波光在春天出生,妈妈说,她是春天赐给她的宝贝,所以她特别喜欢春天。她不急着呼朋唤友,而是穿着这身明亮又漂亮呃衣服,特意在整片族地晃悠一圈。 风儿柔柔地吹,花儿悄悄地飘,要好的朋友一个接一个跟上来,将她簇拥在人群中心,像个真正的公主。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唧唧喳喳地说话。 “光酱好漂亮!” “衣服也漂亮!” “樱花夹子哪里买的呀?” “有蛋糕吃吗?” “阿姨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宇智波光今天特别开心,认真又耐心地回答小伙伴的问题:“都是我爸爸妈妈亲手做哒!”、“有蛋糕吃,大家最喜欢的水果蛋糕!”、“妈妈做什么都好吃!你肯定喜欢!”…… 路过主宅,家主富岳大人正在走廊上跟小儿子说话,他看上去很严肃,也没有爸爸那么帅气(小光眼中爸爸最帅气!)。 一群小孩子像受惊的小雀似的放轻声音。 只有小光高高兴兴地打招呼:“家主大人,佐助君,早上好!” “是小光啊。”见到一群个头高高低低的小豆丁,富岳嘴角的纹路柔和了下来,“今天是小光生日吧,真漂亮。吃过早饭了吗?你美琴阿姨正好做了红豆饼,进来尝尝。” 富岳一边说一边悄悄推了推小儿子。 三岁的佐助温柔中有点害羞,磨磨蹭蹭地挨过来,嘴上对宇智波光说话,眼睛却看向别的地方:“妈妈在里面,我带你去。” “谢谢佐助君!”小光笑盈盈领着群小伙伴跟上。 宇智波富岳目送这群小孩子蹦蹦跳跳进门:打头的是宇智波光,佐助游荡在孩子群之外。 他心里为自家孩子叹了口气:大儿子在暗部呆久了,学了身沉默寡言不爱交流的毛病;小儿子脸皮嫩,成天哥哥长哥哥短,很少跟其他小孩子玩,人都认不全,交际能力堪忧。这样下去,以后怎么统领一个大家族啊。 实在不行,只能—— 是的,说起来小光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这事要跟美琴商量一下,毕竟是佐助的终身大事。 富岳心中存了点想法,对宇智波光的态度更加亲近。 从美琴阿姨那里拿了好吃的红豆饼,宇智波光带着小伙伴欢欢乐乐踏上归家之路。 佐助在美琴的鼓励下,也别别扭扭地跟过来了。 “首先,我们要一起唱生日快乐歌。上次花子生日我教过你们,还记得吧?” 豆丁们在蛋糕桌边围成一圈,一边悄悄吸溜口水,一边肃然点头:“这么重要的事我们绝~对不会忘!” 爸爸和妈妈坐在旁边,笑眯眯看这群小孩子郑重举办生日仪式。 宇智波光拍拍手,“好,那我们开始吧!一、二、三——”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佐助不会唱,懵着张脸,左看看右看看唱的满脸认真的小朋友们,有点心虚地垂下头,跟着音调轻声哼唱。还好歌曲词简单、曲也简单,唱两句就熟了。 享受完属于自己的生日快乐歌,宇智波光满意地点点头,“那么,我开始许愿啦!” 她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刹那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自天而降,如群星坠落,樱花纷飞,百川灌海,时光流转…… 爸爸和妈妈神情一怔,脑海里突然多出一段记忆:逃亡的长女、惨死的次子、火焰滔天的夜晚、大少爷宇智波鼬赤红的杀戮之眼,慌张、害怕、愤怒、担忧、庆幸……无数属于自己又不属于自己的情绪涌上心头,回过神来的夫妻俩已泪流满面。 同一时间,木叶村、雾隐村、砂隐村……还有无数小忍村的忍者、各个城市、乡村,未来将为共星盟作出卓越贡献的人,以及他们的敌人们,不约而同停顿了一瞬,接受到另一段人生的——或者说未来人生的记忆。 其中有些人察觉不对,当机立断叛逃。 佐助低头,幼小的身躯微微发抖,仿佛承受着什么不可承受的痛苦。过了片刻,他捂着脸,颤抖着抬起头。 没人看见他指缝后是一双旋转的万花筒。 小光认认真真许愿完,闭眼,噘着小嘴“噗~”对着蜡烛吹气。 “蜡烛全部吹灭了吗?”小光闭着眼睛问。 “三根全灭了,可以开动啦!”小伙伴们开心地说。 “太好了,这样愿望就一定会实现!”小光睁开眼睛。 妈妈如梦初醒,惊慌到脚步不稳,爬起来紧紧抱住她。小光忍不住挪了一下身子,妈妈抱的太紧了,有点不舒服。 “你还活着……太好了……”滚烫的泪水落到脸蛋上。她不在乎女儿以后如何成就辉煌、改变历史,她只要女儿好好活着。 小光咽下抱怨的话,小声问了一句:“妈妈?” 妈妈摇摇头,轻轻松开怀抱,爱怜地摸了一下女儿的脸蛋。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爸爸从榻榻米下面摸出武器,示意孩子们后退贴到墙壁两边,鬼魅般的步伐飘到门边,轻轻拉开一条缝。 妈妈也摸出自己的武器,注视前方,饱含杀气的冰冷视线仿佛穿透了大门。 宇智波光毕竟接受过忍者训练,又素有威信。一个眼神扫过去,小伙伴们立刻会意站好队,摆出防御阵型,而她非常有保护意识地将他们护在身后。 爸爸屏息往外看—— 门外,似乎家族所有人都涌了过来,泾渭分明地分成两派。 一边是家主夫妇,还有不知所措的宇智波止水;另一边是其他宇智波族人。 “家主大人,请交出宇智波鼬!” 第41章 番外【游戏向】 最近脑洞太活跃了,唉,时间不够,就写这么多吧。 这个游戏模式的番外,就放在这一章节。如果本章更新了,我会在新的一章里头提醒你们~ ————某个夭折的游戏方案———— ————xx的逃亡和复仇之路———— 1、你是xx,心爱的弟弟生日快要到了,你打算给他准备什么礼物? a,去村子的玩具店买儿童忍具 b,亲自做手工(得到契机1) 2、认识的暗部叔叔突然找上你,问要不要做个出村任务赚点零花钱,你决定? a,我缺钱可以找爸妈要嘛【结局一】 b,谢谢,帮我挑个简单的任务 【结局一:灭族之祸 “我在地狱诅咒你们,木叶!宇智波鼬!” 7月15日的晚上,你洗白白躺在榻榻米上,妈妈温柔地亲你的脸蛋,道晚安,爸爸帮你盖好被子。你甜甜睡着了,梦里满心欢喜地给弟弟过生日。忽然门外火光滔滔,厮杀声冲天。你惊慌地跑出门,却见爸爸一边跟敌人战斗一边冲你大喊“快跑!”,妈妈抱着弟弟朝你跑来。训练有素的你立刻明白该做什么,瞬身跟上妈妈的脚步,毫不恋战立刻逃跑。没想到族地外围暗藏木叶忍者,专门截杀逃出来的漏网之鱼。妈妈用自己的生命为你拖延时间,但是一切都晚了。你背后剧痛,抱着弟弟踉跄倒了下去,再也没有醒来。】 3、你做完送信任务,回家的路上知道了家族被宇智波鼬灭族的消息,你决定? a,回村子努力修炼,报仇!【结局二】 b,抹掉自己的痕迹,逃出火之国! 【结局二:根部余烬 “复仇的火焰啊,就从根部开始燃烧吧!” 你被团藏发现,偷偷带回根部研究。你用六年时间策反根部,趁中忍考试大蛇丸入侵木叶,杀掉转寝小春和水户门炎两个顾问以及团藏,收集木叶的黑资料,将其黑暗暴露天下。因为长年累月的人体实验,12岁的你命不久矣。临死前,你告知佐助忍村的黑暗,并将向宇智波鼬复仇的重任交给他。但是你并不信任佐助,另外布置好后手,将写轮眼送给手下佐井。佐井想借四战颠覆忍村制度。可惜鸣人开挂太大。佐井深感有愧于你,四战失败后自杀殉主。】 4、你踏上前往水之国的轮船,途中遭遇忍者战斗,轮船危在旦夕,你决定? a,打不过就不要出头了【结局三】 b,站出来稳定局面 【结局三:海上亡灵 “我深深憎恨这个生命如草芥的世界……” 你躲在船舱里,战斗余波摧毁了船体,船上的强大女忍最后关头出面制止了对方。你重伤落入海中,不甘心就此消失,临死前燃烧生命激发写轮眼,将前世今生的记忆存在这只眼睛里,挖出写轮眼封存,撕开空间扔到不知名的地方。如果有人得到你的遗赠,也许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改变。做完这一切,你与满船无辜者的尸体一起沉没。】 5、因为你的勇敢,林檎雨由利主动结识并帮助你。到了水之国,一名亡国姬君向你提出请求,你决定? a,我要复仇,没那么闲,拒绝。【结局四】 b,走投无路之人,答应她。 【结局四:黑市之主 “与仇敌一起沉沦,大概也是一种幸福吧?” 你在水之国海滨稳定下来,通过林檎雨由利进入黑市,凭借出色的洞察力和政治敏感度被小野小町看中培养,并在短时间内进入高层。你大部分时间从事脑力工作,战斗力不足。但是你利用纷繁复杂的情报操纵各个忍村之间的战争,狠狠削弱他们的实力;以人格魅力的高明的手腕整合松散的黑市。人们将你和五大国忍村的影并称,代号“无名之影”。四战时,因为各大忍村实力不够不能与敌人抗衡,世界陷入无尽的月读之中。当然,其中包括你。】 6、你来到雪坂城,认识了印刷厂老板幸德秋水,他遇到了麻烦事,你决定? a,很简单,随手帮个忙吧。 b,我要复仇,这里怎么提升实力?跟老师离开。【结局五】 【结局五:水国领袖 “大陆另一边的上层,都是人民的敌人。” 林檎雨由利收你为徒带你回雾隐村。你通过了残酷的训练和考验成为雾忍。你科学缜密的理念和贤明旷达的人格魅力吸引了一批对村子失望的雾忍和下一代雾忍。因为你是外来的人,过分高调引起了老牌高层的不满,他们计划让你死在某个任务中。于是你带领雾忍同盟发动政变,21岁的鬼灯满月成为五代水影。四战后你成为六代水影。其他国家走忍村军|政|府道路,只有雾隐村发动政变清洗旧上层,踏上社会主义道路,因此被大陆排斥成为孤岛。因为佐助的存在,他们暂时不会围攻水之国,但以后的事谁说的请呢?为了寻求大陆范围内的同盟,你开始对外输出革命……】 ————待续———— 第42章 下【月读妄想:宇智波·玛丽苏·命运之女·光】 上一刻知道长子三年后联合团藏和带土杀全族,下一刻自己被全族逼宫…… 宇智波富岳急需速效救心丸。 手臂突然刺痛,原来是美琴狠狠住抓了他:“他们过来了……快走!去救鼬!” 富岳心乱如麻。长子才十岁,刚通过中忍测试,绝非家族中人对手。他和美琴欲离开族地,被门口赶过来的族人逼了回去。 前狼后虎,富岳牙一咬,转而带妻子朝宇智波光一家所在的地方赶去。如果记忆都是真的,那么只有求宇智波光拦住族人! 以上是门口突现聚众械斗的因由。 或许真的顾及宇智波光的存在,领头的几个族人悄无声息将手里剑武|士刀等武器收回腰侧,语言和行为克制了许多。 美琴哀切喊道:“鼬不会做这种事!一定是群体幻术!” “到底是不是真的,让他自己出来解释。” 止水和鼬是挚友,下意识站到家主夫妇一边。13岁的他厌倦了忍界无休止的争斗、家族和村子的龃龉。最近他思考得出结论:必须抛弃狭隘的本族主义,拥抱木叶村“大爱”。 但是!新记忆里的未来又告诉他:以后还要抛弃狭隘的木叶主义、狭隘的忍村主义、狭隘的忍者主义、狭隘的封建国家主义、狭隘的地球主义悬臂主义星系主义……刚刚确立的信念立马被推翻,跨度一级一级的还那么大,止水的脑子瞬间宕机了。 爸爸轻轻推开拉门,声音引来在场众人的注意。 领头的族人双眼一亮,领着众族人朝他九十度鞠躬,语气掩饰不住的激动:“光大人在吗?” 爸爸深切感受了一把什么叫父凭女贵。 “小光她……”爸爸朝屋内看了看。宝贝女儿从老婆身后探出小脑袋,小声问他:“危险解除了?” 爸爸刚想点头,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不止他和老婆得到记忆,全族人都得到了记忆?那其他人是不是也—— 日向族地。 四岁的宁次望着父亲和记忆中如出一辙的脸,泪流满面。 日向日差抚摸儿子稚嫩的小脸,目光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停留片刻:雏田大小姐三岁生日在年底,宁次还没打上笼中鸟印记。 “哭什么,我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你是我们族中最有能力继承日向才能的男人。”日差弯腰抱住儿子,笑着笑着,泪水也滚落了下来,“你是我的骄傲,一直都是。” 日向日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外,双手拢袖,神色晦暗复杂。 宁次含泪的双眸瞬间冷凝,五指微屈摆出结印的预备姿势。 然而日向日足并没有动作。 一小一大,一仰头一低头,隔着未来的时光和生死对视,谁都没有先开口。 近乎凝滞的气氛中,日差转过头,见到站在走廊中沉默的日向日足,立刻挡在宁次身前,“家主大人!” 日足看了日差一眼,视线重新放到宁次身上,“为什么那么做?” 宁次知道他问的什么事,平静地回答道:“因为您必然站在木叶那边,而我想做其他选择。” 日足轻轻点了下头,“不管如何,谢谢你放过雏田。” 宁次万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 日足最后看了日差一眼:“我们两清了,弟弟。”说完转身,步伐顿了顿,侧头低声道:“赶紧跟着那位离开吧,日向一族里头想带走谁就带走谁,他们都有了记忆。” “您——”宁次忍不住向前两步,喊住他。 日向日足没有回头,“我是日向一族的家主,必须维护日向一族的存亡。宗家活着分家灭亡,分家活着宗家灭亡,都可以。但是,必须保住一个。” 现在的木叶或者未来的共星盟,邪恶或者正义,狭隘或者广博,腐朽或者进步,宿命的沉沦或者历史的进程……他什么都把握不住。他只是日向一族的家主,他能认识的、看到的、努力维持的,只有眼前这小小的一族。 这一刻,宁次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大伯。 “我不恨您。”宁次突然说,“错的是这个世界。” “我知道。” 日向日足孤零零的身影,彻底隐没在走廊尽头。 宇智波族地。 “请问光小姐,您打算下一步做什么?”宇智波族人恭敬问道,“如果需要我等帮助尽管吩咐,离开木叶还是处决宇智波鼬都可以。” 至于造木叶的反?以后宇智波光一统世界……不,一统星系,宇智波一族还在乎区区木叶干嘛。 宇智波·三岁·光对着恭恭敬敬的族人,满脸茫然:“叔叔,你说什么啊?” 那个族人震惊地问:“您没有记忆吗?” “什么记忆?”宇智波光迷惑地看看自家爸妈:“我失忆了吗?” 妈妈不动声色地将宝贝女儿揽到身侧,“虽说很不可思议,但是小光她好像的确没得到记忆。” 宇智波美琴已经冷静下来,“因为一段莫名其妙出现的记忆,杀死宇智波一族的继承人,实在太荒谬了!我决不允许你们对鼬动手!” “是真是假,你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领头的族人冷冷回道,“族里交代的事,他哪次不是懈怠推脱?他的心真的在家族这边吗?” 富岳辩解道:“鼬还小,做事不周全。” “他不小了!十三岁勾结他人屠杀全族,再大点就能毁灭世界了。”旁边的宇智波也是个毒舌的,“家主大人,美琴夫人,将宇智波鼬交出来吧!” 美琴紧闭着嘴,心中默默祈祷长子不要回来。 “你们……还是如此的愚昧。”宇智波鼬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余音在身后飘荡,身影已瞬间停在宇智波美琴身边,神情是不属于少年的深沉漠然。“不管何时,看到你们叫嚣‘一族一族’的嘴脸,都那么无聊可憎啊。” 宇智波鼬微微抬起下巴,一双万花筒缓缓转动:“杀我?你们配吗?这里只有两个人有资格。” 万花筒?! 为首的几个族人忍不住后退一步,再次看向宇智波光。 宇智波·真的三岁心智·光:??? 宇智波鼬也凝视她:“我自杀了,你高兴吗?” 不是,这什么人间迷惑修罗场对话!宇智波光颤巍巍伸手:“等一下啦!我不明白——” “你给我看那些东西,告诉我那些事,不就是想让我痛苦,后悔,然后自杀吗?好,我承认你是对的,你赢了。”鼬低头抽出手里剑把玩,“重来一次真是无聊极了,又一次面对这些那些的人,然后做出选择。赎罪?”他笑了一下,“可是,人生给我的选择并不多。你们想要这条命,就给你们吧。” 手里剑在手心挽了个花儿,直直刺向心脏。 另一把手里剑从门内飞出,“叮”地削断剑锋。 佐助站在走廊木阶上遥遥俯视他,“你还是这样。只会用杀人和自杀逃避,从不肯堂堂正正面对。” 美琴如梦初醒,扑过去抱住大儿子。 止水也从恍惚中惊醒,左右看看两边好像都有道理,最终还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宇智波光。 这好像跟自己没关系又好像有关系的神奇家庭伦理剧到底什么情况啊!谁来给她解释一下!宇智波光好想挠头,但是今天专门扎的揪揪上有流苏樱花,必须努力忍住。 爸爸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现在不是纠缠这些事情的时候。大家都有了记忆,那团藏呢,三代呢,木叶甚至火之国的其他人呢?” 众人悚然。他们得到记忆被惨死时一腔怨气影响,第一个念头就是复仇,根本没想到其他。 富岳终于拿出了家主的气势:“听令!大家收拾好武器卷轴,少量食物和货币,马上离开木叶!” “来不及了,有人来了!备战——!” 远方风叶潇潇,尘烟滚滚,疑似暗部的红黑条纹的猫耳面具男一马当先,后面是一串日向家的豆丁,紧跟着部分疑似根部的忍者、疑似木叶医疗部的忍者…… 宇智波众人心情复杂:未来挖墙脚挖这么狠吗? “我用假情报支开火影和团藏,你们还有五分钟时间。”为首的暗部摘掉面具看向宇智波光,古井无波的双眸略微染上了温度,“幸会,光小姐。” 这个世界,从她三岁生日那天开始就不对劲了! 我的蛋糕!生日礼物!堆满鲜花的卧室!都没了! 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宇智波光一手托腮,忧郁地想。 前面暗部开道,旁边族人护翼,高手断后,空中还有止水哥哥的乌鸦化身盘桓巡逻。好在木叶外围树木繁多,可以不断地踩树身上借力加速,木叶的追兵一时赶不上来。 这个阵仗,如果说她是某帝国流落在外的继承人或者遗落在大○湖畔的宇智波·紫薇·光她!都!信! 不然怎么一夜之间拉满那么多人的好感度条还获得那么多势力的敌对buff! 等等,好感度条和buff是什么东西?宇智波光陷入沉思。 一路上各地传来各种堪称魔幻现实的消息。 木叶忍者叛逃! 云隐忍者叛逃! 岩隐忍者叛逃! 砂隐叛乱! 雾隐……雾隐平稳交接权力,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未来80%都投共的村子,发生什么不同派系间的激烈冲突,力量比对太悬殊了。 紧接着水之国动荡,各地起义不断! (水之国大名:又是我先!) 靠兵粮丸和野味熬过这段逃离之路,眼见着前方碧波凌凌的大海,宇智波光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从水之国专程开过来、接应他们的钢铁巨轮之上,背着双刀的矮个子女忍一跃而下,踩着海水迫不及待地狂奔过来。 “我未来的徒弟弟~~~老师来啦!”女忍捞起她一顿揉搓蹭胸,“哇!超~级~可爱!” “呜哇啊啊……”宇智波光被她揉的口齿不清,四肢乌龟划水式乱刨。爸爸妈妈不仅没有将她从魔爪中解救出来,还对这个女人郑重鞠躬:“谢谢您照看小光。” 后面七百多宇智波族人一齐鞠躬致谢,场景蔚为壮观。 “没事没事,应该的。”林檎雨由利赶紧摆手。 “小光她还没有记忆。” 林檎雨由利一愣,笑容逐渐兴奋:真正的!三岁的!小光! ———————— 左眼下一道长疤的绿发紫瞳娃娃脸坐在旁边,满脸生无可恋。他是前四代水影枸橘矢仓,目前还活着,被宇智波带土瞬间放倒就擒。共星盟没有杀俘虐囚的传统,记忆中的他死得又早。于是雾隐村新上台的几个合计了一下,给他脖子上卡了道禁锢查克拉的死星环,身上加了追踪印,便放他自由活动了。 枸橘矢仓本想反抗一下,然而全员二五仔的局面实在无力回天。单兵对战吧,又被宇智波带土吊打——写轮眼什么的,最讨厌了! 一大群写轮眼和写轮眼预备役进驻自己村子,枸橘矢仓简直想离家出走。要不是好奇传说中那位宇智波光,他真的离家出走了,真的! ……就是个奶娃娃嘛,虽然蛮可爱。 宇智波带土站在枸橘矢仓身后,和一众宇智波族人相互无视,保持微妙的平静。幸好宇智波鼬离开木叶后单独走了,没有在这里添把火。 站在漩涡中心的宇智波光对火|药味毫一无所知。 “这次帮了你大忙,以后我可以减刑吧?”宇智波带土心情愉快,“记不起来没关系,你只要同意就行了。” 宇智波光瞬间警惕:趁人家没有记忆引诱着许下诺言什么的,正统的反派套路!可爱又机智的她才不会上当呢!“我决定不了呀,应当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林檎雨由利大笑:“别想糊弄小光,没用的!” 带土郁闷。 “水之国已经彻底掌握在手上,周边岛国陆续传来了投诚的消息,砂隐村那边新组成的盟会准备好了与我们联合。接下来我们搬到五芒星城。雾隐村太幽僻,不适合做行政首府。”鬼灯满月说出会议决定,“尽快占据水、风两大国,就算其余国家全部勾结在一起,也动不了我们。” 林檎雨由利发愁地摸摸小光婴儿肥的脸蛋,“小光没有记忆,首府人流量大,会不会太危险了?”完全可以想象,得知世界未来的那些大名、忍村将如何不择手段地对付小光,雾隐村虽然幽僻,好歹有天险可守。 “宇智波佐助,拥有永恒万花筒,因陀罗查克拉继承者,足以保护她。” 佐助缓缓伸出短而白嫩的幼儿期食指,指自己,“我,三岁。” 宁次伸出四根短而白嫩的儿童期食指:“四岁。” 五岁的鬼灯水月捂肚子笑到打嗝。 鬼灯满月轻轻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水月捂脑袋吱哇乱叫。 “那么,召唤那一位吗?” 全,员,静,默。 “这个……有必要吗?” “还没到那一步吧!” “我们要不要向全大陆发起倡议:承诺不率先使用秽土转生。” 全员拒绝三连——宇智波斑,你,人缘,反思。 宇智波光:听起来好像是位很可怕的人,不过既然可以保护我,应该是站在我这边的吧? 召唤那个大家忌惮的人出来,就算他不站在自己这边,也方便自己搅混水自保。这个无理取闹莫名其妙的世界啊,宇智波·柔弱·迷茫·光努力抓住一点微小的安全感:“保护的话,只要合适就可以了,大家做自己的事就好啦,不用担心我。” “啊,果然是小光呢。”还是那么谨慎多疑,鬼灯满月若有所思,“你们没告诉她?” 对哦,都忘了。 大家下意识代入未来运筹帷幄镇定自若版本的宇智波光,总忘了她是个三岁的奶娃娃。 …… 宇智波光小脸懵逼:全家被杀时逃出来一路干掉各个忍村颠覆n多封建国家高呼无产阶级万岁世界人民大团结最后还跟外星人硬扛……这么可怕的人类真的是未来的自己吗?怎么可能!她上个月的梦想还是呆木叶苟到老死呢! “总之就是这样。”林檎雨由利煞有介事地点头,振奋握拳:“茶茶解决好汀之国的事也会过来,白那边还没有消息,他的村子太偏僻,不过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啊啊,干掉村子高层的感觉好棒!跟大家一起奋斗的感觉也好棒!” 宇智波光:什么鬼,一定是梦啊!什么黑○帝国、缸○脑、笛○尔的怀疑、庄○梦蝶……一连串奇怪的词句混合乱码飘过脑海。 啊啊啊快醒来啊!怎么会做这么羞耻的梦! 强烈的精神冲击之下,整个世界像信号不良的显示器,“滋啦”闪屏几秒,又迅速恢复正常。 伙伴、父母和其他族人都消失了。 飘荡的浓雾之中,永恒万花筒停止了旋转。 “这么快就醒过来了,出乎我的预料。你说过,梦是自我欲望和记忆的投射。所有的遗憾都得到弥补,问题都得到回应,为过去画上一个彻底的句号。这样的无限月读不好吗?”雾中唯一的人问道。 宇智波光缓缓眨了一下眼睛,花了两秒钟梳理出真实记忆。 “意识屏蔽,厉害了啊你!”宇智波光开启自己的万花筒,五芒星破开迷雾,冷冷看向不远处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宇智波斑。“公然对我使用精神类忍术,这个罪行足够判你挖矿十年!” 再次挖矿警告! “我问过你要不要亲自参加评议和质询,你自己同意了。”宇智波斑岿然不动,甚至遥遥对宇智波光举了一下茶杯,“而且部门会议也通过了。” 宇智波光心里浮现不好的预感:“还有其他人在里面?” “你的老师,鬼灯一族,宇智波家的小鬼,日向家的那个小家伙……大家对你三岁时期的样子很感兴趣。” “难怪宇智波带土一个劲儿地要我减刑。”宇智波光面上冷笑,内心小人捂脸:完了,这段时间怎么面对同事们,扎小揪揪臭美什么的……这么羞耻的剧情你怎么想得出来! “其他人呢?”宇智波光深吸一口气,按下乱七八糟的情绪,“离开的那些人,比如我的……爸爸妈妈。” “一部分人是布景板,一部分人根据所有人的记忆生成,还有一些人——我跟冥界谈了合作。”宇智波斑轻描淡写抛出一个王炸,“怎么样,还满意吗?” 宇智波光脑子有点发晕,“等等,你的意思是他们……真的是他们?” “没错。”宇智波斑笑得肆意,“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 第43章 变化 《新世界》大胆开启八卦忍村的先例,众友商跟进或犀利或搞笑的点评,周边故事内涵笑话层出不穷,硬是将一场初衷比较严肃的舆论战变成舆论狂欢。 《亲热天堂》常驻女主,撩人无数、万草从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子小姐,本期剧情告别与邻国姬君联姻的第二十五任前男友,再次踏上脱单之路。恰遇某英俊忍者少年,两人一见倾心,温存多日。 忍者少年握着情人的手深情表白:“花子小姐,请原谅这样的我。我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今日比昨日更深,明日亦将甚于今日。因为太喜欢你了,我……现在的我只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等做完村子的任务,我们——” 一只洁白纤细的小手轻轻点在他的唇上,花子凝望自己第二十六任男友,明眸盈盈含光,樱唇微启:“我明白、我都明白!叶君,你的心意在言语之前就传到了我的心里。我不是冷酷的石头,也不是无情的流水,怎么会感受不到呢?现在的我是只想为你一个人开放的花朵呀!我一定等你回来!” 叶君感动地抱住情人:“花子小姐!今生能够遇到你是最大的幸福!” 花子轻倚第二十六任男友的怀抱中:“也是我的幸福呢……忘了问,你是哪里的忍者?” “我是砂隐村的上忍!我实力很强,一定会回来的!” “砂隐村……”花子小姐呢喃着流下泪水,“看来又要去找第二十七任男友了。” ——不愧是屹立不倒的r18杂志,《亲热天堂》永远站在潮流前端。 整个大陆群嘲砂隐村玩得风生水起,忍村间则开始互相插刀。某些忍者也加入了业余创作团队,因为深(打)入(来)交(打)流(去)多年,熟知内情,调侃之词刀刀扎心入腑。 各村忍者长寿指南: 雾隐村:能屈能伸,苟命第一。 木叶村:投个好胎,挤近中心。 砂隐村:少做任务,交好敌军! 唔,这样下去,砂隐村笑话有希望和苏修的笑话一样成为经典范本。 …… 雪坂城依然安宁祥和。夏天来了,裹挟水汽的海风冲撞进入水之国,矮峰丘陵稍稍一遮,海风便软了五分势头,吹到雪坂城,已经化作柔和凉爽的夏风。 水之国地势北高南低,北部五城、中部七城、南部六城,共十八个核心城市,呈现“南商中工北矿”的格局。南部海贸商业发达,中部和南部紧密联系。北部几个山城自成一派,跟其他地方的关系不冷不热。 雪坂城属于北部城市,地理位置介于中部和北部之间:一是连绵漫长的山脉,一半地势缓和的小平原。总面积不小,行政等级和其余十七城一样。但拿人口经济实力比较,妥妥的垫底,算上其拥有的自然资源,就是暴殄天物式的垫底。 我翻看雪坂城往年卷宗——这么说算抬举了,就是收支和记事——常常疑惑雪原氏的大脑结构。明明靠着松山城,娶的还是松山城主的女儿,眼看着隔壁城市搞工商业创收,何必闭门成市,像圈畜生似的约束领民,玩庄园经济那一套?雪坂城多么适合当x省通衢啊! 求求你们了,搞点资本主义都成,这么封建太low了! 突然从半奴隶半封建过渡到社会主义初期,整个雪坂城都很忙。办事处正忙着讨论布置三季度工作安排,砂隐村的热闹,城中知情人看两天也就抛脑后了,踏踏实实做好手中的事最重要。 本地居民也很忙。山城通往山下村庄的道路修好了,说是修好,其实在原来道路的基础上加固、拓宽,工程量没有想象中的大,比进入深山挖矿轻松一点。 计算现在和以前的劳动时间和强度,说不定在雪原氏治下干活还轻松点。像以前那样卖资源,舒服一时舒服不了一世。雪坂城人口资源有限,想增加社会总财富,不玩命干活怎么行? “充分利用劳动力资源”落实到现实就是:所有人都要参与社会劳动!路修好就没事干了吗?不可能!两年规划方案里,雪坂城要打通水之国北部内四城和中部平原之间的道路,成为中部和北部的交通枢纽。所以原来的城市必须统统推平,城内道路拓宽,重新划分建筑格局,重做城市下水道系统,还有暂时不好明说的防空洞系统。都是大工程。 城内所有的适龄劳动力都被拉出来集体劳作,统一安排休息和学习,近乎军事化管理——前世母国的军事化管理,不是忍者松散的“军事化管理”。 高强度工作配上高质量后勤保障,科学合理地安排作息,人们衣食无忧,负面情绪刚升起来就被美食浇灭;干完活精确榨干体力,倒头就睡,没空想东想西。 说起来也奇怪,刚开始叫苦叫累不适应,过了一段时间,大家反而感受到久违的踏实和平静。跑东跑西的熊孩子每天背着包去上学,衣服是学校统一发的,早上和中午管饭,家里因此剩下一笔开支。女人不再当全职主妇,跟其他妇女一起轮流给各个生产队做饭,学了菜谱,省了饭钱,还能拿到一笔工资,再划算不过。半年过去,家里慢慢有了点富余,肚子饱了,吃的花样也多了,打补丁的衣服很久不穿了。 但是妻子出门工作顾不了家务,许多习惯妻子全方位伺候的男人感到不满。 “我们要在你们起床前准备好,天不亮就去烧饭了,哪有空做这个。”妻子十分委屈,“你要不高兴,我就辞了。” 哪能辞了呢,家里多一份收入不好吗?他们又不是贵族公子小姐。 男人一想,不吭声了。一些生活习惯好的男人看不过去,就自己擦一擦、理一理,开始和妻子一起分担家务。也有的男人根本不管,只等着妻子十天半个月得闲来大扫除,平时门一关脏乱差就当看不见。 总的来说,生产方式改变后,人们的生活节奏、生活习惯乃至处世观念随之发生了改变。 “物质决定意识,改变风气和人们思维观念不能光靠说教。改变生产方式,继而改变生活模式,才是根本的办法。”我对教室中的夜课学员说道。 学员们默默点头。城市的发展他们都看在眼里,社会风气的确变了,今天不再是明天的简单重复,许多人第一次对未来有了明确的期望和幻想。说不上来什么气氛,但确确实实改变着,变好了,不似以前僵化压抑,也不像南方城市那样放荡无度,而是又踏实又充满活力。 水之国的北方人,尤其是山城里的居民,虽然羡慕南方有钱,心里多多少少看不上他们的放荡和粗野,有点类似东京人看不起大阪人的意思。 相处一段时间,我发觉山城人民骨子里比较老派:古典道德对他们依旧有感召力,习惯服从权威政治,上下等级分明,忍耐,驯从,所以能够很快适应严格的现代化纪律管理。缺点就是,如果不尽快适配体系外民主监督和体系内监察系统,他们的忍耐和驯从必然将官僚体制最恶劣、最固化的那一面激发出来:同学同乡结党,近族提携,裙带交错,最终堕落成木叶那样的封建血统体系。 ——木叶高层同学会,四代娶妻婿养子。 “平民”出生的波风水门、底层奋斗和民主的牌面人物,在各个家族看来,只是三代的傀儡、漩涡一族的婿养子。这不乏大家族根深蒂固的血统歧视(波风不是什么名门大族),也说明了某方面的问题。 “四代火影纯粹,正直,是个不错的人。”闲聊的时候,爸爸摸着下巴想前几代火影的小八卦。初代的故事纯属瞎吹,二代的事情一嘴带过,三代嘛……爸爸以一声冷哼结尾,所以说的最多最详细的就是四代了。“他在位没什么实际权力,班底啊手下啊都是三代留下的。他好像也没什么改革的想法,就按照以前那套继续做着。看上去光鲜,其实没有多少追随者。” 没有完美无缺的体制,三代超长待机,积弊累积太多。四代萧规曹随,新一派没法成长,老一派以三代是瞻,这么做两面不讨好。 “人家认同你维护了他们的利益,才会聚集到你身边,和你一起做事,事后怀念你。”我深以为然地赞同爸爸,说完自己点点头,“不然,就算当上了火影,也只是个高级打手。” “是吧是吧!”爸爸难得被我肯定,高兴地抱我起来玩飞高高。“我们小光是最优秀最可爱最适合当火影的宝宝~” 妈妈不满爸爸贬低四代火影,立刻反驳:“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审慎一点没错,一朝得势怎么可以大肆排除异己呢,太失礼了。” “所以人走茶凉啊。” “我觉得他做得很好,人品也好,比三代好打交道。”妈妈坚持为四代说话,“三代影响了村子几十年,没法一下子解决。如果他有时间成长起来,一定更优秀。” 爸爸酸溜溜地说:“我看你就是喜欢他帅。” “四代人好又帅是事实。”妈妈笑容淡去,“哪像你,洗件衣服都做不好。我那件春鸟藏花和服是你洗坏的吧,偷偷缝补一下我就看不出来了?你对自己的针线手艺有什么误解吗?” 爸爸怂了。 回忆戛然而止。 官僚阶层固化,领导者傀儡化。木叶和雪坂城虽然远隔千里,文化背景却差不多。木叶发生的事情,雪坂城处理不好也会发生。岛国文化有很深的虚君传统,而君主是阶级和阶级固化的合法性来源之一。 “反过来说,意识反作用于物质。思想跟不上,后续的发展就会出现很大问题。大家工作之余来要来上课,很辛苦,但这是必须的。第二期夜课就要结束了,我发现每一期报名的学员男女比例接近10:1。为什么?雪坂城的女性很少?她们都不想过来?” 底下顿时沉默。一个人小声道:“妈妈要照顾家庭,没有时间。” “姐姐也是,除了工作还要忙家务。”另一个少年接腔。 在场寥寥几个女人冷冷笑了一下。 一些男人察觉到不对,闭口不言。更多人的脸上流露出理所当然的神情。 我没有生气,心平气和地问他们:“家庭是一家人的责任,做这些事的为什么不能是你?” 又是一阵沉默,学员们有些难堪。 如果是以前,他们还能说“妈妈/姐姐不工作,只能干家务”,现在女性都出门工作,这套说辞没法用了。上过夜课的大多数人品过关、脑子清楚,“干家务就是女人的工作”这种话他们说不出口。 他们知道这是不对的。 “我们讲公平,不能只讲自己的公平,对别人遭受的不公视而不见。普通人可以站在自己的利益立场上,只为自己说话,但是你们不能。你们是未来的中流砥柱,必须秉持公心。” 刚才说话的少年面露羞愧:“我、我回去就跟姐姐说。她其实很想过来的,是我太自私了。” 我点了一下头,“这下道理对了。你们上课的上课,上班的上班,具体矛盾如何解决?” 前排的中年男人说:“我回去排张表,和爱子轮着来。” “公平。”我评价道,“这个思路可以。” 坐在角落的女人笑着握了一下旁边男人的手,主动发言:“我的工作轻松,老公做的是体力活,很辛苦。所以家务我就多分担一点,他洗洗碗,多休息一下。” “协调。”我说,“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很好。” 年轻人笑嘻嘻道:“我赚很多钱,雇佣人干活。” “将蛋糕做大,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我开了个玩笑,“思路开阔,也不错。” 大家都笑了,气氛缓和起来。 思维活络的人慢慢回味过来,家务只是个话题的引子,说的其实是正统的统治阶级学问:制定政策的“法意”和具体实施的“法条”该怎样确立、调整。还有人联想到即将召开的第三季度工作会议。要出什么新方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