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之悍妻嫁到》 第一章 要命的晚餐 宽敞明亮装修高档的办公室内,春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整个房间都暖融融的,裴瑾枫一身亚麻色名牌西装,毫无总裁形象的躺在真皮大沙发上,扭着脑袋,勾着唇角,半是认真半是戏谑的望着沙发边上的女人,“阿琳,明天你的合同就要到期了,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续约的事?工资给你翻倍,外加每年一次环球旅行,这样的好待遇可不是谁都能拿的。” 被如此看重的女人是他的保镖,身材高挑,长相一般,性子……有点不敢恭维!但她的身手好,为了自己的生命财产更有保障,就凭这一点他就应该留下她,只是这个女人…… “老板,我说了,我有必须走的理由。” 沈琳一身宽松的黑色太极服,一头利落的短发,一张平凡的脸蛋,不算白皙的皮肤上散落着几个斑点,只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还算出彩,此刻,里面正含着隐怒。 裴瑾枫挑了挑眉,“哦?那说说你的理由。” “我要结婚了。” 裴瑾枫怔愣了一瞬,然后毫无形象的拍着身下的皮沙发,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哈哈……哈,结婚?你要结婚?哈……哈……” “很好笑吗?”沈琳瞪着沙发上的男人,很想一脚将他踹出去,“我已经二十八了,像我一样年纪的很多女人孩子都上幼儿园了,所以,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可笑的。” 爷爷说了,她要是再不回去跟家里选定的男人结婚,他就要带着全家老小绝食以示抗议,为了不让家里的那一堆极品饿死,她只能牺牲自己的自由。 何况,回去结婚生子安然的过完下半生没什么不好,继续留在这个可恶的男人身边,她更愿意回去面对那个即将成为她老公的陌生男人,最起码看不顺眼了可以揍他一顿,而面前这个男人是她的老板,正常情况下,她不能对自己的老板动手,这是她的职业素养。 “那个男人真是倒霉,像你这样要脸蛋没脸蛋、要胸没胸,更是跟温柔不沾边的女人也敢要,我真是替他以后的性福生活担心啊!” 沈琳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悻悻的道:“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你的那些堂弟们可一刻都没消停。”想要他小命的人很多,特别是他的兄弟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明天就要离开了,他却还没有找到接替她的人,不担心担心自己的命保不保得住,还有闲心管她的事,果然是这段时间太安逸了! “那些事明天再说,今天不还有你在嘛。”裴瑾枫闲闲的翻了个身,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小命,整个人像无骨的蛇一般软趴趴的摊在沙发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定定的锁住她,“说真的,你要是走了,我被他们杀掉了你会不会觉得内疚?” “不会。”沈琳回答的干脆肯定。她都跟他没关系了,又不是她在职期间他被干掉,内疚个屁啊! “怎么说我们也主雇一场,五年的朝夕相对啊!真是没良心的女人。”裴瑾枫用两根手指摩挲着光洁的下巴,“既然留不住你,今晚你就陪我吃顿晚餐吧。” 沈琳正想要拒绝,只听他又道:“就当老板为即将离开的下属践行,还是你不敢单独跟我吃晚饭,害怕爱上我?” “哼,臭美。”沈琳暗骂了一句,脸上的不甘愿异常明显,“时间,地点。”只是一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要是敢有别的心思,她就揍得他没脸见人。 “现在是下午三点,给你两个小时时间收拾自己,五点钟咱们去锦屏国际饭店。”裴瑾枫说着,起身走到办公桌前给助理打电话交代了几句,直到他挂断电话,沈琳才反应过来。 “我这样就很好,不需要你说的那些。”什么化妆师、发型师、服装师?她统统不需要。 裴瑾枫将她浑身上下扫了一遍,“我不想让别人以为我是在和一个男人约会,这对我的名声不好。”所以,抗议无效。 男人?约会? 沈琳的淡定被这两个词击垮,磨着牙道:“我取消刚才的决定,老板还是另外找人‘约会’吧。”谁要跟他这种马约会,他的女人能排满整条长城了,这个男人无聊的时候就以捉弄她为乐趣,这次也肯定也是。 还敢说她是男人,她哪里像男人了?不过就是头发短点,胸小了点……好吧,她的确跟他的那些波霸女人无法比,但她能说是他的趣好太重口了吗? 裴瑾枫坐起身,一边整理着自己歪了的衬衣领,一边好整以暇的道:“我记得你这三个月的工资还没结吧。” 沈琳霍然扭头,盯着他像是盯着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拳头捏的叭叭响,深吸了口气,“我这就去找刘助理。”算他狠,拿工资相要挟,她拼着命挣得钱决不能被他坑了。 看着沈琳绷着脸走出办公室,裴瑾枫唇角的笑意扩大,眼中流露出丝丝势在必得的决心。还没有女人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她也不例外! 晚上五点,两人如约驱车开往锦屏国际饭店。 男的一身白色休闲西装,身材高大,面容俊美,门前锃亮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贵气逼人却又不失亲和,一下车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他从左边绕到右边,将门打开后,里面又下来一个高挑的女人。 一身米黄色坠地连衣裙,配了双小中跟的蓝色鱼嘴鞋,短发烫了简单的层次,平凡的面容上只在眼部画了淡妆,再配上全套的蓝宝石首饰,虽然算不上绝世美女,但胜在气质冷艳尊贵。 只是,她浑身上下都在喷冷气,令人不敢多看。 裴瑾枫却不受影响,笑眯眯的拉着她的手向里面走去,以防她踩到自己的裙摆摔了。 锦屏国际饭店上下十二层,每一层都是一个国家的饮食,裴瑾枫挑这里是因为知道她喜欢吃川菜,所以直接拉着她乘电梯到十二层的中餐厅。 这里的装饰纯古风,服务员的制服也是汉服,除了房顶上的奢华吊灯很现代,所有的一切都会让人觉得自己穿越千年回到了过去。 沈琳只顾着恼怒自己的这身装扮,根本没注意这里的环境怎么样。 裴瑾枫点好了菜,等待上菜的期间开了瓶红酒给各自倒了一杯。 沈琳望着他倒酒的动作,眯着眼睛道:“我不喝酒,这是我的习惯。”吃川菜配红酒,也只有他这种没品的人才会干。 裴瑾枫将酒杯推到她面前,挑着眉笑的很欠扁,“我知道,今天你可以破回例。” 被造型师折腾了一下午,沈琳早憋了一肚子气,终于在此刻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裴瑾枫,你想死吗?这饭你爱吃吃,不吃就滚。”她从小到大都不穿裙子,今天已经破例了,并用二十多年的耐心让她们糟蹋自己的脸和头发,他竟还得寸进尺,不喝酒是爷爷给她的死命令,要不是想着自己的工资,她真将他从窗户扔出去,保证他摔成烂泥。 “哥哥,姐姐,要买花吗?”一个清脆的童音恰在这时响起,掩盖住了沈琳喷发的怒火,两人同时转头看向桌边的小女孩。 小女孩大概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白纱裙,梳着两根小辫子,举了举胳膊上挎着的花篮,冲着两人甜笑着,肉嘟嘟的小胳膊上挎着个篮子,里面的蓝色玫瑰花还挂着水珠。 沈琳眯着眼,危险的感觉在心中划过。但看面前的小女孩天真可爱,正期盼的望着她和他,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再快速扫了遍周围,也没有发现有可疑的人。 她对危险有一种天生的敏锐,不可能弄错,一定有危险正在靠近他们,或是已经靠近了…… “小妹妹,你的花哥哥全要了,这是钱。” “花篮。” 裴瑾枫的声音和沈琳的声音同时响起,而且,裴瑾枫的手已经抓住了花篮里面的花, “住手。”沈琳跳起来要去打开他的手,却忘记自己穿的是长裙子,踩到裙子下摆摔趴在餐桌上,眼看着他捧起蓝色的玫瑰花,耳边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她眼睛里最后的景象是火花吞噬了他微笑的俊脸,以及周围的一切。 第二章 虎口脱险 层峦起伏的山脉,浓重的翠色一目望不到尽头,炙热的太阳像个火球蒸烤着地面上的一切,就连呼吸间都是火辣的热气。 “吼……”一声声震天的野兽吼叫声穿透云层,震得人耳膜生疼,沈琳努力抬起发软的手臂,想要捂住耳朵,耳朵没捂到,却摸到一团毛茸茸、热乎乎的东西,头脑还来不及思考,带着一股腥臭味的温热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脸上,危险的气息令她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 意识还陷在朦胧当中,身体已本能的做出反应,双眼猛的睁开的同时,一个驴打滚从地上弹跳起来。 “唔……”好疼!左边胸口剧烈的疼痛令她弹起的身体跪落在地,嘴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哼声,淡淡的血腥气飘进鼻翼。 低头,一支白羽箭颤巍巍的挂在胸口,血染红了半边身子,但她没有时间察看自己胸口的伤,双眸如一道闪着寒光的利刃般死死的射向刚才自己趟过的地方。 那里有一滩已经干涸的暗红血渍,一只褐色斑纹大虎正张开血盆大口,锋利如闸刀般的獠牙闪烁着青光,要不是她反应得快,此时脖子已经被咬断了。 而它四只宽厚的大掌上根根爪刺坚硬尖利,就像一支支搭上了弓、蓄势待发的箭矢,下一刻就会毫不犹豫的将目标撕得粉碎。 “吼……”一口下去,却没咬到想象中的美味,大虎瞬间怒了,对着猎物仰天长吼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亮亮前爪以示威胁后,迈开矫健的四肢,似帝王巡游般傲然缓慢的向美食进发。 在它的眼中,面前的人类毫无威胁,插翅难飞,它可以慢慢的去品尝她的美味。 沈琳眼睑眯起,眸光冷冽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庞然大物,捂住胸口的手用力一拽,血花飞溅中,一支滴血的羽箭已经握在手中,另一只手快速的撕下长裙的下摆,手法娴熟的缠上胸口的血洞。 这一切动作只是几秒的功夫,猛虎已如山般迎面压来,锋利的爪子眼看就要拍到脖子上,沈琳双膝半弯,身体往一边错开,手中的羽箭看准位置刺了过去。 “嗷……”猛虎惨烈的吼叫着,庞大的身体在地上翻滚着,箭矢正刺中它的右眼,血流如注。 沈琳跪坐在地,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撑着地深深的喘息着,刚才简单的一个动作差点令她晕死过去,身体失血过多,此时她只觉得头脑阵阵的眩晕,完全是凭着顽强的毅力支撑着,她不想成为那只庞然大物的食物,所以,在它没有丧失攻击能力前,她一刻都不能松懈。 果然,猛虎在地上滚了几圈后,似是适应了眼部的疼痛,缓缓起身转向沈琳,没有受伤的那只眼睛已经变得血红,狂怒的冲向她,洒下一地的血花。 沈琳努力提起一口气,想要在猛虎靠近之前翻身骑上它的背,拿下唯一的武器,羽箭,但她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刚刚跳起来的双腿一软,整个人又重重的摔了下去,本就晕眩的厉害,这一摔更是雪上加霜,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胸口的血流的更多了。 眼看着将要葬送虎口,躺在地上的人双眼合起,双唇嗫动,顷刻间,风起,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原本晴朗的天空乌云滚滚,黑厚的云层聚集在树林上空,似在酝酿毁天灭地的能量。 突然,一只箭穿过一切障碍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射向猛虎的脖颈,鲜血瞬间飞溅,惯性作用使它庞大的身躯向后退了几步,来不及再发出一声吼叫,就倒在一边的地上,死了。 沈琳睁开眼,唇瓣停止开合。霎时,风停了,乌云散尽,阳光重新照耀大地。 她撑着眼帘望向箭射来的方向,林子的另一面转出来一队身穿银白甲胄的士兵,为首的男子肤白如凝脂玉,眉纤长,眸温润,鼻梁挺直,唇红嫩,白衣玉带裹身,乌发金冠俊美不凡,行动间优雅尊贵自显。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银色大弓,肩上背着一个同样颜色的箭袋,里面是满满的一袋子同虎头上一样的箭矢。 他快步向她走来,她几乎能从他的眼里看到自己狼狈的身影,唇角勾起苦笑。 她拥有某种超越自然的能力,除了爷爷没人知道,每一次动用这种能力她都会虚脱的晕过去,要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还有,这种能力带有毁灭性的,所以,爷爷禁止她动用,除非到了生死关头。 但她才刚死了一次,尸骨无存。不想再死一次,还要做老虎的口中餐,在裴瑾枫触动炸弹的时候她就想要动用这个能力,却没有时间。现在依她自身的情况,就算能用超能力杀了猛虎,自己也必死无疑,是他在最后时刻救了她…… 不对,这里是野外,自己不是被炸死了?怎么还活着?裴瑾枫呢?这些人穿的……好奇怪?难道是锦屏国际饭店的人? 她心里的疑问一个一个的冒出来,还来不及问就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韩星泽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见人还有气息后,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漠漠的注视着地上的血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从他唇瓣溢出,“何苦呢!” “太子殿下?”一个身穿铠甲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询问接下来怎么办。他知道太子不喜欢这个女人,若是这个女人就这样死了,也省了不少麻烦! 韩星泽举目望天,脸上的无奈更浓,眸低却是一抹不忍划过,轻轻的声音似在自语一般,“张源,她是本殿的表妹。” 只这一句,不需要多说,张源已明白其中的意思,“是,属下这就送郡主回府治疗。” 韩星泽点了下头,往旁边让了让身子,好让张源和两名侍卫上前抬人,他欣长的身影被树荫覆盖,给他温润的面容添了一丝阴暗,他那双似沁了春风的眸子依旧温和轻柔,只那么 轻轻一瞥都能令你觉得清风拂面,从头到脚暖融融的。 昏死过去的沈琳被抬回将军府,宫里的御医已经在救治。韩星泽到将军府时,皇后沈雁岚正在前厅等他。 沈雁岚是大将军沈傲天的姐姐,韩星泽的生母,年过四十仍风华依旧,一身金红交织的宫装,上绣着朵朵绽放的白梅,雍容华贵中透着清贵傲然,一国之母的凤仪一露无遗。 韩星泽踏着夕阳的余晖走了进来,弯腰行礼,“母后,你怎么来了?” 见到自己的儿子,沈雁岚紧蹙的眉心微微松开了点,但还是难掩忧愁,“昔儿险些丧命,我能不来么!你舅舅将她交给我照看,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给你舅舅交代,怎么对得起你过世的舅母!” 韩星泽微微垂下眼帘,声音里带着关切:“母后放宽心,表妹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唉!但愿如此。”沈雁岚叹了一声,再看向韩星泽时眼神锐利如刀,声音瞬间降到零度以下,“昔儿受伤这件事交给你调查,你一定要将伤害昔儿的人找出来,我要让他们知道,沈家的女儿不是小鱼小虾,岂是他们想杀就杀的了得。” “是,儿臣一定不负母后所托。”韩星泽慎重的答应。 沈雁岚这才觉得满意了,脸上再次挂上笑容,“你也累了,先回宫吧,我留在将军府照看昔儿,等她醒了再回宫,你父皇怕是已为你订了太子妃的人选,就等你回宫后宣旨呢!” 韩星泽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没有什么变化,嘱托沈雁岚注意自己的身体后,就离开了将军府。 沈雁岚望着夕阳下远去的背影,脸上的愁色更浓。昔儿自小就喜欢泽儿,一门心思的要当他的太子妃,这次比赛因为受伤而落选,不知道等她醒过来又要闹成什么样了! 沈雁岚怀着担忧的心情来到德馨院,宫里来的太医正在亲自熬药,房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守在床边,一身青色素裙,秀美的面容带着秋水般的清凉,目光淡然。她是沈傲天的第五房妾,名周兰心,医术十分了得。 “见过皇后娘娘。”周兰心见到沈雁岚只起身福了一礼,然后再次将所有注意力放到昏迷的人儿身上。 沈雁岚望着脸色惨白没有血色的侄女儿,心中的疼惜弥漫上双眼,似怕打扰到床上的人,轻声的问:“她的伤势如何?何时能醒过来?” “伤及心脉,本没有活着的可能,但郡主却活了下来,又因失血过多才昏迷不醒,少则三五日,多则十天半月就会醒,命是保住了,但以后每到阴雨天会有心绞痛的症状。”说到这里,周兰心拧了拧眉,似是有些烦恼。 沈雁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声音里压抑着浓浓的心疼,“可有办法治好这病根?”昔儿自出生娘就去了,是自己亲手将她带大,放在心尖尖上疼宠着,就连亲生的儿子都比不过,怎么能忍心看她受这病根的折磨! 周兰心苦恼的摇了摇头,“我配几副药减轻她犯病时的痛苦,剩下的只能慢慢调养了,郡主这病根最忌情绪波动大,但郡主的脾气……”很不好!最后三个字她没有说出来,但沈雁岚已明白,自己的这个侄女儿以后是受不得刺激了!但好在还活着。 “昔儿的健康就交给你了,她爹不在,希望你能尽心照顾她。” “兰心自会尽力。” 沈雁岚陪在床前坐了一会儿,直到天色暗下,贴身宫女提醒她该用晚膳了才离开,但她并没有离开将军府。她不回宫一是真的担心昔儿,二是要让皇上知道她对昔儿的重视。 搞什么选妃比赛,他不就是不想让沈家再出一个皇后吗!其实她也不希望昔儿进宫,皇宫中的尔虞我诈并不适合直率的昔儿,但她也决不允许有人如此轻贱昔儿的性命,弟弟守在边关顾不上将军府的事,沈家还有她沈雁岚在,就不信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还能上的了天去。 第三章 新的身份 夜晚的将军府一片沉寂,当所有人都陷入睡梦中的时候,位于府内东边的德馨园突然传出一阵杂乱的响动,在这样幽静的夜晚异常的突兀。 “郡主,你怎么啦?”丫鬟元春拍着房门,着急的问。 德馨园的其他奴婢老妈子也都披着衣服从房里跑出来,齐刷刷的站了一院子,到底是因为担心自己的主子还是看热闹的成分居多,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明白。 “我没事,都去睡吧。” 良久,房内才传出了这样一句话,元春觉得自己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压抑的怒火,但她不敢多问,郡主的脾气一向不好,自从受伤后又夜夜做恶梦,醒来后性子越发暴躁。 唉!元春在心中哀叹了一声,让其他人都回去睡觉,她自己依然站在门外不动。 又过了一会儿,房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纤细的身上穿着一套雪色里衣,头发乱七八糟的披在背后。 圆润的娃娃脸带着婴儿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镶嵌在上面,就像冰雪之中长出的两粒黑珍珠,闪烁着耀耀金华,红唇饱满丰润,笑起来唇角自然上弯,感觉非常亲切甜美。 不用她吩咐,元春自动进去收拾满地残迹。 少女回头看了眼房内,一屁股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仰望着闪烁着点点星光的夜空,眸低闪过各种情绪,最后留下闪闪凶光,似要将谁挫骨扬灰一般。 该死的裴瑾枫,他最好没跟着一起过来,不然她一定让他再死一次。要不是他多事的吃晚饭,还送花,她也不会被炸死,来到这个落后了不知道几千年的鬼地方! 两个月前她从疼痛中醒过来,从不能相信到现在的接受,她已经能面对自己死而复生的事,但她心底的不甘和愤怒从来没有减少过,而她因为心脉受创落下病根,愤怒和阴雨天时候心口就会刀剜一般的疼,全靠五姨娘的药才没让她疼死,后来她学乖了,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到现在她已经能够不牵动情绪的情况下,将心中的烦闷发泄出来,那就是摔瓷器。 ‘乒呤乓啷’上好的瓷器碎裂的声音能够很快令她心绪平和,所以,近两个月将军府屡屡从外面购买上好的瓷器进来,全都送进了她的德馨院。 “郡主,都收拾好了。” “嗯,我再坐会儿,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是,奴婢告退。” 沈忆昔,南燕国定国上将军的嫡长女、皇上亲封的静安郡主、当今皇后的亲侄女。拥有世间女子羡慕的尊荣富贵,正是因为这样的荣宠造就了她嚣张跋扈、目空一切的性子。 原本她是内定的太子妃,因为她这样的性格,皇帝借口她德行不正,故而下了一张选妃圣旨,命京中权贵的未婚适龄女儿参加文武比试,选取文武兼备的女子为太子妃。 南燕民风开化,女子也可以如男子般习骑射、经商入仕。文比无非就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类的。而这武,就是让这些做着太子妃梦的少女们前往皇家围场,来一场打猎比赛,两科都赢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太子妃。 悲催的她文不成,却又不甘心将太子妃的位子拱手送人,因自幼习武,骑马射箭是她的专长,于是缠着皇后让她参加打猎比赛。可是,再好的身手比不过人家的阴谋阳谋啊!她被暗箭射死了,成就了沈琳的重生! 沈琳并不稀罕这样的尊荣,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够回到现代,按照爷爷的安排成婚生子,安乐悠然的过一辈子。 但是,没有如果,上辈子挣了不少钱却没有时间去花,到最后不知道便宜了谁,既然回不去了,这辈子她只想做个富贵闲人,说她胸无大志也好,目光短浅也罢,她只是安然的过完这不圆满的一辈子。 沈琳正想的入神,突然眼神一凛,手臂一扬,一颗小石子划破空气直射向她身后的房顶而去,紧接着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进耳中,“郡主的待客之道可不怎么样呀!” 沈琳拍拍手上的灰尘,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看向从房而降的不速之客,“梁上君子,也算客人吗?” 淡淡的月辉洒在她的脸上,明亮的大眼睛更显灵动,一瞬间,陆晨熙感觉自己看见了误落凡尘的精灵,令他不敢轻易靠近,她坐在台阶上淡看台阶下的他,他站在台阶下举目望来,故作潇洒的弹了弹白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俊脸上带起玩世不恭的笑,“来者是客,我当然算是。” 沈琳轻点了下头,似乎赞同了他的话,就在陆晨熙想要走近一步时,撂了一句,“那么客人就慢慢欣赏将军府的夜景吧,相信你会不虚此行。”他当将军府守卫都是摆设?那就走出德馨院试试看,看看他会不会变成筛子。 沈忆昔自小学武,虽然算不上绝顶高手,但一般人绝对伤不了她,沈琳前世也从小学武,两个人的根基加起来,一般人更不会是她的对手,但是五姨娘说了,她不能发大脾气,不能长时间剧烈活动,这样会牵动她曾受过伤的心脉,导致她心绞痛。 因此,将军府的守卫更加严密,特别是德馨院,他能够进来说明有几分本事,但能不能够出去……还要看他有没有背景。 陆晨熙面上的笑僵了片刻,才又舒展开,他自然知道整个将军府犹如铜墙铁壁,他敢来自然是有进来的方法,但被她这样威胁,心里还是不舒服,有一种被小看了的感觉,堂堂七尺男儿被一个小女子瞧不起,很伤尊严啊!“郡主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沈琳直接当做没听见,他搭讪的方法低劣的她都懒得理会。 陆晨熙再接再厉,誓要引起她的兴趣,“我这里有郡主最想知道的消息,郡主也不想听听吗?” 沈琳回望着陆晨熙期待的,略带着兴奋的目光,停了一会儿,“你的消息很灵通?” 见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陆晨熙裂开嘴笑的欢快,“当然,我想知道的消息还没有查不到的。” 沈琳点了点头,平静的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说说你的酬劳。” 对于她跳跃性极大的问题,陆晨熙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让你找一个人的酬劳,你不会做白工吧!”这个人看上去挺精明,反应却如此迟钝,找他帮忙看来不太靠谱!但有一点希望总比没有强。 陆晨熙蹬蹬几步上了台阶,站到她两步外,那样子就像讨主人欢心的小狗,“为郡主做白工,我求之不得呢,您想找什么人?” ------题外话------ 路过的请收藏个,谢谢啦! 第四章 跟我做朋友 他长的很清爽,介于阳刚和阴柔之间的一种类型,五官不算特别出色,却让人有一种邻家哥哥般的亲切感,但他嬉皮笑脸的无赖模样跟某人有些像……很欠扁。沈忆昔捏了下犯痒的拳头,压下心中生出的暴虐因子,为了不让他无辜被揍,她仰脸看星星,“一个男人,没有名字没有相貌。” 陆晨熙不知道自己方才躲过了一场打,听她轻描淡写的话,脸上的笑垮了下去,“有什么特征呢?”什么都没有他怎么找?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千千万,总不能随便找个充数吧! 特征么?沈琳不确定裴瑾枫是不是在这个世界,也不知道他会穿进谁的身体,唯一知道的是,“他很会做生意、很奸诈、很欠揍。” 照她最后说的条件,根本不用去查。“这个世界上最会做生意的就是第一庄的庄主,没有人比他更奸诈更欠揍了。” 天下第一庄,一个凌驾在一切权利之上的存在,在这片大陆上,你可以不知道现在的皇帝是谁,但不能不知道第一庄的庄主是谁,据说,其生意遍布大大小小各国,掌握了你们的经济命脉,国家的正常运作想不瘫痪就要乖一点! 据说,钱财能铺满任意一个大国的每一寸土地,各国皇室都是他的债主,生意都是人家在做,钱都进了人家的口袋,你养兵打仗不用钱啊!虽然欠钱的是大爷,但你不能保证这次借了就没有下次,所以,财神爷不能得罪。 据说,三大国的皇帝见了庄主也要十里红毯笑脸相迎,奉为上宾,但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反正啊!第一庄是个庞然大物,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怎么她看上去像没听过一样呢? 沈琳的确不知道,她穿来的时候这个身体还带着残缺的记忆,所以,身边的人她大部分都认得,一些跟自身无关的人或事她一点不知道,何况她也懒得费精神去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要他所有的资料,是所有,特别是最近两个月的,一点都不能漏了,可以吗?” 陆晨熙皱了皱眉。第一庄的资料可不好查,但是她都开口了,再艰难他也要试试,“有些难度,不过我会尽力。” “那么,现在说说你的条件,看我能不能付的起。”条件要先谈清楚,别到时候他真的把结果拿来了,自己却付不出报酬,她最不愿意欠别人的人情,也绝不会放过别人欠自己的。 “跟我做朋友。”陆晨熙冲她眨了下眼,“这个要求不难吧!” 沈琳皱眉。朋友这个词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上辈子活了二十八年,她没有交过一个朋友,但她明白,朋友不是嘴上说说的,这两个字承载的情感是要用心经营的,就像爱情、亲情一样,接受了就要付出真心,她不确定他值不值得自己真心以待。 “不难。” 陆晨熙愉悦的裂开了嘴,只听她又道:“等你将我想要的交给我,再说。” “好,我会尽快将结果拿给你。” “我要睡了,不送。” “等等。”陆晨熙叫住要回房的沈琳,附到她耳边轻声道:“害你受伤的人是……” 沈琳关上了房门,还能听到门外的人叽叽咋咋的声音,“我叫陆晨熙,你可以叫我晨晨或熙熙,今年二十岁,未婚……。” 对于害死沈忆昔的凶手,沈琳并不在意,人死,往事如云烟消散,现在活着的是沈琳,只要那个人不来惹她,她会当什么都不知道。 京城西郊是平民区,一座不起眼的民宅里,陆晨熙灌了一大杯水后,对站在窗边的黑衣女人道:“大姐,你说的没错,她真的跟以前不同了。” 他的脸上再没有玩世不恭的笑容,而是异常的严肃认真。她虽然还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但眼里没有了以前的轻狂傲慢,反而有一种经过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后沉淀出来的沉静,还有剥离了世间一切污垢的纯粹。 还有,有哪个未婚女子会只穿了里衣在院子里跟一个男人聊天的,就算她以前就横行无忌惯了,也决不会这样做。而现在她却做的很自然,一点也看不出少女该有的羞涩或是被陌生男人瞧见时的愤怒。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将这一点告诉自己唯一的姐姐。 黑衣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面容精致妖艳,似一朵盛放的黑玫瑰,引人迷恋的同时又散发出致命危险,一身黑衣黑裙勾勒出她妙曼似少女的身形,“只要她还是他的女儿就够了!那个消息给她了吗?” “已经告诉她了,但我看她一点都不在意。”陆晨熙想起她听到杀她的凶手后,淡然的转身,关门,一点不在意,不意外,不生气,不怨恨,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就很郁闷,他应该给出点反应呀,这样他才根据她的反应做下一步的决断,看是要为她报这个仇呢?还是暂时放过那个人? 女人的目光望向窗外的那颗玉兰树,思绪回到了十年前,与那个人初次相遇的时候…… 陆晨熙知道姐姐一定是又想到了旧事,所以没有出声打扰,专心的品自己手里的茶。 在他喝第五杯的时候,终于再次听到了她的声音,“她要怎么做我们不管,我们只要做好我们该做的就够了!她还说了什么?” 陆晨熙放下茶杯,“她要我查第一庄庄主的所有事情。” 女人回头看向陆晨熙,漂亮的杏眼中意外之色尽显,“尹秋寒?为什么?” 陆晨熙耸肩,“她要找一个男人,一个会做生意的男人,所以,目标锁定在尹秋寒身上。” 女人的柳眉紧皱起来。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第一庄不好招惹,弄不好会麻烦缠身,“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吧,别的人我不放心。” “她呢?上次因为我们的疏忽,她差点丧命呢。”陆晨熙眸中带着自责,若不是他们一时大意,以为在皇家围场那么多人的目光下没有人敢对她动手,让暗中保护她的人撤了出来,她也不会在鬼门关走一遭。 “这个你不用操心,自会有人去保护她,我们的力量现在不宜暴露,只能暗中注意,适当的时候给她一些信息,其他的静观其变,玉不磨不成器!这是他交代的话。” “我知道了,我不会干预她的决断。” 第五章 太子被袭击 左胸的伤口早就好了,沈琳如往常一般早早起来,坐在床上让内息在筋脉里游走一遍,然后到外面散步半个小时,再然后回来洗漱吃早饭。 今早她散步回来刚洗漱完毕,身上只穿着淡黄色的及膝长衫和同色的绸裤,这身衣服是她自己按照太极服改良的,差别只在上衣的长短,她发过誓,这辈子绝对不会再穿长裙。一根两头缀着流苏的淡青色腰带拴住她不盈一握的腰,长发用绸带扎成马尾垂在背上,女子的柔嫩和少年的英姿糅合在她一人身上,清淡、利落又不失柔美。 “禀报郡主,太子殿下到了,元总管正陪着往这边来呢。”元春在外面轻声禀道。 自沈琳从昏迷中醒来后,元春这个贴身的丫鬟也被放逐到门外,没有她的召唤不得打扰她,她是一个现代人,从小就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习惯被一群人围着伺候着,她没那么娇贵。 太子?沈忆昔死亡的间接凶手?只这一个原因,沈琳潜意识里就对这位太子殿下产生了排斥,“元春,你进来。” 元春推门入内,看见沈琳的打扮,小心翼翼的问:“郡主,你要换件衣服吗?”穿成这样见太子会不会太……随便? 沈琳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不在意的摆摆手,“你等下就去给我买几套男装,再将柜子里面的那些衣服拿走,随便你弄到哪去,就是别再放我房里。”她看见那些花花绿绿的裙子心里堵得慌,更不会忘记前世就是被一条裙子误了生命。 “是。”元春刚应下,门外就响起一串脚步声,听起来应该有四个人。 沈琳的目光快速在房内走了一遍,最后落在紧闭的柜门上,她记得里面有不下二十双精美的绣花鞋,是前身准备的,她一次也没穿过。 打开柜子,里面果然整齐的摆放着各种颜色花型的绣鞋,挑了五双鞋底最厚的抱起坐到正对房门的榻上,在心中数着数。 元春以为沈琳想要换鞋子,忙跟过去要帮忙,“郡主,您今天想穿……” 沈琳身子微错,元春伸出的手落空,“你靠边站点,别当了我的视线。”正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枕头来,她要给那个劳什子太子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要不是他,沈忆昔也不会去参加那狗屁的打猎比赛,不参加比赛就不会被箭射死,虽然她能够在这个世界重活,也有这个太子的间接原因,但她就是觉得心里不平,没有原因。 “是。”元春疑惑的挪到了一边。 外面的阳光很骄艳,走进来的人白色锦袍裹住欣长的身体,黑发用金冠束在头顶,余下的垂在背上,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扬起再落下,背后的阳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就好像带着佛光落入尘世的菩萨。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侍卫打扮的男人,自动站在门外两边,还有一个褐色布衣的瘸腿中年男人,正是元春口中的元总管,也是元春的父亲。 “表……”韩星泽才刚叫出一个字,只听‘咻’的一连数声,十只各种颜色的绣花鞋纷纷砸向了他的身体各处,其中一只竖向砸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两秒钟后自动的掉到地上,而他如玉的面容上留下一个红红的——小巧的脚印子。 元春惊得捂住小嘴才没有惊叫出声,也忘了要行礼,愣愣的看着太子殿下雪白的衣袍上,那非常刺目的脚印,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要停止跳动了。 跟在他后面的元总管侧直接被门槛绊倒在地,正好趴在他的脚边,正面对着落了一地的绣花鞋。他好想晕死过去啊! “大胆,竟敢行刺太子殿下……”门外站立的两个侍卫僵硬了一瞬,才拔刀闯了进来,瞪着沈琳似要将她砍成八段,他们也确实有那个想法,却被韩星泽伸手挡了回去。 “退下。” “太子殿下?”两个侍卫绷着脸不甘心自己的主子受此委屈。 韩星泽的脸色紧绷,眼帘微眯看着榻上的沈琳,话却是对身后的两人说的,“你们就当什么都没看见,我不希望听见什么不好的话传出去。” “是。”两人耷拉着脑袋,狠狠瞪了眼沈琳,才又去充当门神了。 沈琳沐浴在两个门神杀人般的目光中,这时才看清楚来人的面容,脑海里的一张脸与面前的人重叠,是那个将她从虎口救下的人。 记忆深处关于他的记忆如洪水般奔涌而出,她的深情追逐,他的淡然拒绝,两人相处的一幕幕像一幅幅画面般在脑海里划过,牵动着她的心绪也跟着不停地变化,心口的疼痛一点点蔓延开,红润的脸也瞬间变成苍白。 元春从惊愕中回神,被沈琳的状况吓得慌忙向外面跑,“郡主,你忍住,奴婢去给你取药。” 沈琳的眉头越皱越紧,只好用手按住发疼的心口,眼神却始终落在韩星泽身上,“怎么是你?”她艰难的从口中吐出来两个字。 韩星泽看得出她十分难受,想到母后跟自己说的关于她伤的事,他也顾不上跟她计较她袭击自己的事了,快步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元总管,快去请五姨娘过来。”说完才想起元总管腿脚不方便,又对着门外道:“张源,你去。” “属下这就去。”张源面上虽恼怒,脚下却一刻也没耽搁沈琳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我……没事,一会儿喝……了药就……好了。”沈琳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正常,“谢谢你在树林里救了……我,没想到你是太子!” 韩星泽因为她的最后一句话目光闪了闪,扫了不远处的十只绣鞋,再抬眼淡淡的看向始作俑者,乌黑的眸里春风骤停,多了一丝不易被发现的疑惑,上翘的唇角与唇瓣拉成了一条直线,“表妹以为我是谁?” 沈琳闭上眼,看似是因为疼的受不了,其实是在回避他的这个问题,一时没注意差点说了实话。虽然先入为主的对太子这个身份产生不喜,但他救过她就又另当别论了,首先打了救命恩人是不对的。 沈琳再睁开眼时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纷纷被疼痛驱散,她推了推他的手臂,等他放开她的肩膀后,蜷缩着侧躺在榻上,忍痛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我为刚才的行为道歉,如果你生气的话,等我喝了药你可以打回来。” 韩星泽眯着眼看她,她纤弱的身子因为疼痛微微的颤抖着,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看上去是那么的柔弱可怜,但她的眸子依旧晶亮,清澈沉静的令人心口发紧,“先别说话,我就算要找你算账也不急于这一时。” “嗯。”沈琳再次合上眼,很快,元春端着碗冒着热气的玉碗进来,“郡主,奴婢扶你喝药。” “我来扶,你喂她。”韩星泽将沈琳捞起放在怀里,让她头靠着自己的肩膀,然后示意元春喂沈琳喝药。 沈琳睁开眼,接过元春手里的药碗,一仰脖子将药全数灌进肚子,“我没那么废材。”喝个药都要人喂!她是心口疼,不是手残。 药效没那么快发作,她将碗还给元春后,没有急着离开他的怀抱。以前每次发病总是她一个人抱着被子忍痛,那种感觉像是全世界只剩她一个人,空洞、冰冷、酸涩,现在有个人给了她温暖的肩膀依靠,令她空落落的心瞬间觉得盈满春阳,疼痛似乎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韩星泽那里知道她的心理活动,见她喝了药就要将她放下,胸前的衣襟却被一只葱白纤细的手抓住,“别动,借我靠一会儿,只一会儿就好。” 韩星泽低头看见她紧皱的眉头,终是没有将她推开。在他的心中,她是一起长大的妹妹,虽然她的性子令人难以忍受,但他从没有想要她死的心思,陷入病痛里的她就像失去了利爪的猫,柔弱的令人无法狠心抛弃不顾。 第六章 见皇后 沈琳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身穿精美的红嫁衣,盖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端坐在一间被红色铺满的房间里,一个同样身穿红袍的男子缓缓走近她,一双干净的大手伸出,掀起了她的盖头,她静静的抬起眸子看向男子,只见他丰神俊逸如天神,本是温润如春风的眸子却含着冷意,还有着来不及退去的惊愕,好像出现在这里的不应该是她,而是别人。 “沈忆昔,怎么会是你?” 果然,她的问话证实了她的猜测,“问什么不能是我?为什么不能是我?为什么……”她轻轻的呢喃着,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 “郡主,醒醒,郡主……” 沈琳悠悠睁开眼,见元春跪在榻前一声声的唤着,“郡主,你是不是梦魇了?” “做了个梦而已。”沈琳想起自己睡前是靠在韩星泽怀里的,忙向房内看了一遍,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他什么时候走的?” 元春将沈琳身上滑落的薄毯子往上拉了拉,脸上洋溢着喜悦,“太子殿下一刻前才离开,宫里来人说皇上找太子有事商议,太子殿还是很关心郡主的。” 沈琳蹙了蹙眉,关心?也许吧,他是以兄长的身份关心沈忆昔这个妹妹,她知道他对沈忆昔没有丁点男女之情。想到自己拽着他的衣襟赖在他怀里的情景,懊恼浮上心头。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难道换了具身体连性子也跟着变了?还是受这具身体里的记忆影响,对韩星泽产生了一时的依赖? 想不通索性不再想,她从来不是个喜欢较真的人,只是以后尽量避免跟他见面,省的自己又做出什么不正常的举动。 元春见沈琳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眉头舒展,怕打扰到她想事情,轻声说:“郡主,太子殿下离开前让奴婢转告您,说皇后娘娘想让你进宫一趟。” 她从昏迷中醒来后,沈雁岚就回宫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不然怎么一个多月都没出宫来看她呢? “五姨娘也来给您把过脉,她让奴婢告诉郡主,希望郡主以后注意,发病次数太多对郡主的身体不好。”元春继续充当传话筒。 “准备马车,用过午饭我就进宫。”沈琳掀开毯子穿鞋下地,对元春的并不在意。她已经很控制情绪了,还要她怎么样?变成个木头人?这样活着跟着木偶有什么区别! 梧桐宫乃南燕国历代皇后的寝宫,外观上雄浑磅礴、雕梁画栋,各种名贵花木处处皆是,里面的装潢富丽堂皇之余又透着江南水乡的清丽婉约,象征着一国之母的尊贵与贤德。 沈琳来到梧桐宫的时候,只见沈雁岚坐在上首的凤椅上,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亲和的笑,正侧着身跟右下手的人说话。 而沈雁岚的右下手靠坐着个身着宝蓝色宫装的女人,看上去比沈雁岚要大五六岁,面容上带着病气,身形也瘦弱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刮跑,那双杏眸里虽然含着笑意,却难掩眸低的沧桑。 “昔儿,快过来,让姑姑看看。”沈雁岚对沈琳招招手,脸上的笑容由亲和变成慈爱。 沈琳身上穿了一件浅紫色的男袍,头发梳成马尾垂在背后,脸上脂粉未施,更没有佩戴一件首饰,眉目间隐隐透着股英气,一点也看不出少女的样子,倒像一个翩翩少年郎。 “皇后姑姑。”沈忆昔以前就是这么叫的,只是从她嘴里叫出来,少了以前的亲昵,多了几分生涩。 沈雁岚拉住沈琳的手,让她坐到凤椅边上准备的矮凳上,一手抚上她的脸,疼惜的道:“昔儿瘦了,伤口还疼吗?” 对于沈雁岚的亲昵,沈琳一时不习惯,腰背挺得直直,连脖子都僵硬了,勉强笑了下,“不疼了。” 沈雁岚感觉到来自她身体上的抵触,心中的自责更浓,以为侄女儿是因为围猎中没有夺冠,失去了当太子妃的机会,心里对自己有了疙瘩,耐心的劝道:“皇上圣旨已下,立苏太傅嫡孙女苏青颜为你表哥的正妃,另立丞相嫡次女马漪荷与礼部尚书之女李珊同为侧妃,九月大婚。你表哥虽好,但皇宫并不适合你,等你表哥大婚后,姑姑会为你找一个青年才俊,除了身份,其他一定不比你表哥差,好不好?”昔儿的后半生幸福无忧,她也就对的起死去的嫂嫂了! 九月,现在是七月,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一下子娶三个女人,艳福不浅啊!她想说: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但她知道她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只怕也由不得沈雁岚,皇帝忌讳沈家,又不得不重用沈家,而她就成了皇帝牵制沈家的筹码,就是不知道皇帝会将她嫁给谁。 “皇后娘娘,静安郡主都害羞了呢!” 正当沈琳垂着脸东想西想回避沈雁岚问题时,下面的女人打趣的开口了。 沈雁岚也笑了起来,拉着沈琳假意责怪道:“你这孩子,见了王贵妃怎么不知道行礼呢!太没规矩了!”说完了沈琳,又转向王贵妃,带着歉然的道:“姐姐别见怪,这孩子自小被我宠坏了。” 王贵妃温和的看着沈琳,那目光就像沈琳是她自己的孩子一般,包容,宽厚,“皇后娘娘太客气了,静安郡主只是性子直爽罢了,我很喜欢呢!” 三人说笑着,准确的说是沈雁岚和王贵妃在说,沈琳在一边听。 当今皇帝韩霄还是太子时先娶的是王贵妃,而沈雁岚只是侧妃,王贵妃生大公主的时候伤了身体,不仅缠绵病榻不见好,还失去了生育能力,而沈雁岚却生了韩星泽,再加上沈傲天举世无双的用兵能力,故而,韩霄做了皇帝,封沈雁岚为后,王贵妃为贵妃,韩星泽为太子。 虽然韩霄没有封王贵妃为后,但他却每个月逢七的三天必到王贵妃那儿留宿,足见他对王贵妃的重视,而沈雁岚统领后宫二十年,却还是保持着以前身为侧妃时的称呼。 而王贵妃也确实当得起这声‘姐姐’,她性子温和良善,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从不与其他妃子脸红争抢什么,只安静的在自己的栖霞宫呆着,偶尔会到沈雁岚的凤栖宫坐会儿,两人相处的倒也和乐。 “明王殿下到。” 门外传报的小太监猛的吆喝了一声,将三人的注意力都引向门口。 高大的男子一身绛紫色蟒袍,前面的头发全部梳到脑后,用一个黄金冠扣住,留下两缕分别垂在额两边,剑眉星目,鼻子坚挺,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脸庞与韩星泽有几分相似,只是他浑身上下都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沉,若他是冬日的冰雪,韩星泽则是春日的暖阳,他们两个极端。 韩浩辰阔步走了进来,身后披垂的长发随着他的步伐扬起,落下,他站在厅中央,看见沈琳时眯了眯眼,然后单膝跪地,“儿臣给母后请安。”他先向沈雁岚行了一礼,待沈雁岚淡笑着点头后,他又转向王贵妃,“儿臣来接母妃回去。” 王贵妃见到他后,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和蔼慈祥,看向沈雁岚,“皇后娘娘,既然这孩子来接了,我就先回去,等改日再来找您说话。” 韩浩辰起身站到王贵妃身后,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垂着眼不再说话,但沈琳没有看错他看向自己时眸里的愤懑,顿觉得莫名其妙。 两人以前不对盘她知道,那都是沈忆昔先去刺激他的,他再愤怒愤然情有可原,但她今天没有招惹他吧?他瞪什么瞪? 沈雁岚点了点头,嘱咐道:“你自个注意身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去内务府说。”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韩浩辰才扶着王贵妃离开。 第七章 两个保镖 韩浩辰小韩星泽一岁,是韩霄的第二个儿子,生母是一个卑微的宫女,生了韩浩辰后被封为美人,在韩浩辰五岁那年生病死了,韩霄感念王贵妃无子傍身,又可怜韩浩辰失去生母照拂,在宫中生活举步维艰,就让韩浩辰过继到王贵妃名下,所以韩浩辰称王贵妃为母妃。 等王贵妃一众人离去后,沈雁岚屏退左右宫人,举起双手在空气中拍了两下,掌声落,一对男女从内室走了出来,男的长相平凡,眼神透着坚毅,女的娇小玲珑,眼神灵动,两人的眉眼相似,一看就知道是对兄妹。 两人同时单膝跪地,对着沈雁岚和沈琳一拜,异口同声的道:“冷言(冷心)参见皇后娘娘、静安郡主……” “起来吧。”沈雁岚对两人抬了下手,拍了拍沈琳的手背,“昔儿,这两人是你父亲送来给你的,以后,他们就是你的贴身护卫。” 沈琳打量着兄妹两个,只见两人气息内敛沉静,方才出来时脚步轻盈无声,以她现在的能力竟也很难察觉得到,若不是两人站在自己面前,她恐怕也感觉不到两人的存在。 十*岁的年纪竟有这样的雄厚的内力,实在不容易!他们的师傅一定是个绝世高手。 “你们的师傅是谁?”前世她醉心武学,家族收藏的武学有限,十八岁后被爷爷逼着入世历练,十年方能回归家族,可惜,在回家的前一天被炸死,灵魂来到了这个世界,若能学到这个世界至高武学,也不枉她来这个世界走一遭。 看上去像是妹妹的冷心恭谨的道:“回郡主,我们兄妹二人皆师从无象山,天沐老人正是我们的师傅。” 天沐老人?好像在哪儿听过。 沈雁岚见她一副不解的样子,在一边解释道:“天沐老人是当世第一高手,他的弟子自然也是身手不凡的,有他们在你身边保护,我和你父亲都安心不少。” 原来是当世第一高手,想必沈忆昔以前听说过,所以她现在才有熟悉感。 沈琳眼睛扫了下侍候在旁的宫女,见她们气息若隐若现,身姿轻盈柔韧,知道沈雁岚身边不缺高手,就没有提出让两人留在宫里帮忙的话,“你们的武功能外传吗?”留下两人主要是她对人家的武功感兴趣。 兄妹俩对视一眼,这次哥哥冷言开口,“回禀郡主,想要学本门功法,需经过师傅他老人家的同意,若擅自将本门功法传授外人,视作偷学,师傅会亲自废除教的人和学的人的功力,并终身不能再习武。” “这么严重?”沈琳露出明显的失望之色。 “是。”兄妹俩同时应答,然后将头垂下,自动站到了沈琳的下边,如木桩一般不再言语。 沈雁岚十分的无奈,“昔儿,你如今的身子不能再舞刀弄枪的,这种念头以后想都不要想,你可是沈家唯一的嫡系,将来是要继承沈家的,一定不能再出差错了!” 沈琳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再看向兄妹俩时,目光里仍带着幽怨。有机会一定要征得他们师傅的同意,这样厉害的功夫不学实在可惜!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门外的太监高声喊道:“太子殿下到。” 韩星泽一身明黄太子正服,如一轮炫目的太阳般跨进们来,室内摆放的冰块也遮不住他自身带来的暖意,这要是在冬天一定是个天然的火炉子,问题是现在是夏天啊,本就觉得闷热的沈琳只觉浑身烦闷。 深吸口气,站了起来,对沈雁岚说:“我去外面透透气。” 沈雁岚的目光在韩星泽和沈琳身上溜了一圈,点了点头,“去吧,外面还很热,你不要逛太久。” 沈琳从韩星泽身边走过,在经过他时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一瞬间的紊乱,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沈忆昔,既然你已经把身体让给我了,就请你不要在影响我的心绪! “表妹身子可好些了?” 就在她快要到门口时,听到身后他隐隐有着关切的问询。她的脚步顿住,缓缓回身看向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个温软,一个冷淡。 沈琳淡淡的转开眼,看向他身后的四君子屏风,“已经没事了,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说完,再次转身,迈步,纤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韩星泽盯着门外看了一会儿,才移开目光看向沈雁岚,后者正以审视的目光回望他,“泽儿,九月你就要大婚了,你表妹以前的心思你也知道,我看她似乎对你淡了些,你莫要再引起她不该有的心思,你父皇不会允许她留在你身边的!” 母后对她太宠溺了,这对她同样不好啊!韩星泽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嘴上却说:“母后放心,儿臣对表妹只有兄妹之谊。” “嗯。”若是以前,他并不反对他们在一起,但现在皇上已为他指婚,昔儿的婚事皇上心中怕是也有了想法,断不会允许他们脱离他的预想,若他们现在生出不该有的情感,只怕会惹得皇上不快,这对他们不好!“这时候过来,有事吗?” “皇祖母明日要去归元寺礼佛,父皇命我同去,要七八日才能回来,临走前来看看母后。”韩星泽唇角轻勾,温润的眸子里带着对沈雁岚的尊敬。 沈雁岚露出欣慰之色,起身站到韩星泽身前,感叹的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还多的儿子,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这么高了!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这些年自己对他的疏忽实在太多,而他却从没有怨言。 伸手将他胸前的黑发捋顺,抚了抚他整齐的衣领,“一路小心,母后等你回来。” 韩星泽再次对着沈雁岚一拜,“母后保重。” 走出梧桐宫,宫门前的紫薇开得正旺,一大片一大片的白铺满了半堵宫墙,而在这白色之间,一袭紫色的身影融入其中,她侧身站在紫薇花前,杨着脸,望着那支伸出墙外的花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后站着一男一女,正是方才他在殿内见过的。 似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她收回目光,转脸看来,眼神里还带着来不及退去的迷茫之色。 第八章 请明王去凉快 沈琳对走来的韩星泽点了点头,“太子殿下。” 韩星泽站到她身旁两步之外,也学她仰起脸看向墙外,“表妹在看什么?” “没什么。”沈琳随口答了句,然后两人开始沉默,气氛显得有些尴尬,良久后,沈琳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反观他,仍旧一派从容亲和的样子,“昨天的事你要找我算账吗?” 他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却用鞋子打了他,恩将仇报不是她的作风,所以,她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说清楚比较好,等两人谁也不欠谁的,她才能坦然面对他。 韩星泽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听到你主动道歉呢!昨天的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他停顿了一下,“你昨天把我当成谁了?” 面对他疑惑的目光,沈琳再次选择漠视,“既然你不打算找我算账,那么,这件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以后谁也不要再提起。”她能说她不是沈忆昔吗? 见她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他也不再追问,点了点头当是赞成她的提议,“我还有事,表妹如果不急着出宫的话,就多陪一会儿母后吧,她会很高兴的。” “嗯。” 沈琳看着韩星泽走远,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宫去,她不是真正的沈忆昔,对沈雁岚的关切亲昵很不习惯,正要转身向宫门走去,却见韩浩辰从宫道的另一头向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这个男人和沈忆昔从小就不对盘,两人那次见面都要惹出点事情,沈琳直接无视他,抬脚朝跟他相反的方向走。 “沈忆昔,你站住。” 韩浩辰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前面的人听见,但前面的人脚都没顿一下。 韩浩辰面容紧绷,眼中的怒色毫不掩饰,快走几步追了上去,大手伸出想要抓住她的肩膀,却被突然冒出的两人挡住了路。 冷言和冷心挡在了韩浩辰身前,淡淡的道:“王爷,请自重。” “滚开。”韩浩辰眯眼看着两人,心中升起警惕。这两人何时出现的?他竟然没有察觉到附近有人。 冷言和冷心巍然不动。能够命令他们的只有他们的主子。而他们的主子以前是大将军,以后是她。 韩浩辰眼看着沈琳的身影将要消失在前面的宫门后,声音扬了扬,“沈忆昔,本王不会就这么算了,本王不信你能躲一辈子。”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沈琳才停下脚步,淡声对冷言冷心道:“你们让开。” 冷言和冷心依言退到一边,但眼睛始终盯着韩浩辰的一举一动。 韩浩辰快步走向沈琳,冷峻的眉眼间夹带着压抑的怒火,“别以为皇后娘娘纵容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白梅的账本王今天就跟你算清楚。” 听到这句话,沈琳有些摸不着头脑,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会儿才明白。 两个月前,韩浩辰得到了一匹西域良驹,浑身幽黑的皮毛里夹带着点点白花,似暗夜里白梅绽放故而起名白梅,喜爱的不得了,沈忆昔知道后上门索要被拒绝,就派人潜入明王府给马饲料里投毒,白梅就这样被毒死了,韩浩辰彻查此事,最后查到了沈忆昔这里,刚好沈忆昔去参加围猎比赛,回来又受了重伤在将军府养伤,皇后下了口谕,不允许任何人前去打扰静安郡主养伤。 于是,韩浩辰心里的气一直憋到现在,如今正好遇到她,在宫里他不能做什么,但说几句话出出气还是可以的,最好是挑起她的脾气,让她愤怒下做些什么,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惩治她。 “我没有要躲你,我只是不想理你。”沈琳不冷不热的丢了这么一句,看到韩皓辰的脸色更加难看,然后又道:“我会还你一匹好马,你不用拿这个对我死缠烂打。” 以前的恩怨就不提了,但沈忆昔将人家的马毒死是不对的,也难怪他这么生气,欠人家的总是要还的。 韩浩辰没有等到她怒火喷发的嚣张模样,只见她站在自己不远处,神情淡然,不急不躁。 “还?你拿什么还?本王的白梅可是千里挑一的良驹,你还得起吗?”还不想理他!她以为他就想理会她吗?像她这样嚣张跋扈又恶毒的女人,他打从心里不屑,但是该算的帐一定要算清楚,岂能让她为所欲为。 对她死缠烂打?韩浩辰的脸更黑了,“像你这样的女人,本王看都不屑看,更加不会对你死缠烂打,你放一百个心。” “我说还你就会还你,还不还得起是我的事,你只要在王府等着就行了。”不屑看你还盯着我干什么?这句话沈琳只在肚子里转了一圈,她可不想说出来后,两人更加‘纠缠不休’。 韩浩辰冷若冰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冷冷的道:“好,本王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你找不到比白梅更好的良驹送到明王府,就拿这两个人抵账。”他的手指指向冷言和冷心站立的地方。 沈琳也看向兄妹二人,眉头轻皱了下,“不行,他们是人不是东西,我不能替他们做这个主。” 冷言和冷心听到这话望向沈琳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感激。他们兄妹二人今后定会穷尽全力保护郡主,绝不辜负! 韩浩辰冷笑一声,道:“哼,毫无诚意,本王的那匹白梅千金难买、有价无市,本王只要你的两个奴才已经很便宜你了。” 沈琳眯着眼,十根手指微卷,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想要揍人的前奏。“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两个人还比不上你的那匹马?” 他可以指责她,但是不能轻视保护她的人,因为他们消耗的是他们的生命,他们值得任何人的尊重。 “根本没得比。”韩浩辰不知道沈琳的习惯,此时还在心里纳闷。这女人今天怎么如此好脾气? 谁知,他最后一个字才刚落,就见沈琳动了,她长腿一蹬,直踢他的脖子,若不是他躲得快,此时一定会被踢歪脖子。 韩浩辰一张冷峻的脸成了酱紫色,眯起的眼中冷芒闪烁,“殴打皇子如同蔑视皇家,其罪当诛,今日本王就好好教训你,想必皇后娘娘也不会说什么。” “你们两个,好好教教他什么叫尊重别人。”沈琳忍住将韩浩辰暴打一顿的冲动,命令两个保镖上去揍人,为了他引发心疾不划算! “哼。”韩浩辰冷哼一声,直接伸手去抓沈琳的肩膀,‘唰’的一声鸣响,冷言从腰间抽出软剑直刺韩浩辰的手腕,韩浩辰险险收手才避开变成残废的下场,冷心也亮出自己的武器,一把精巧的弯刀脱手而出,旋转着夺命的弧度朝韩浩辰而去。 沈琳站在一旁看韩浩辰辛苦躲避,脸上的兴色越来越浓,兄妹俩配合默契,招式也刁钻古怪,韩浩辰应对的越来越艰难,额上爬了一层汗,胜负顷刻间已见分毫。 可惜,她还没看够呢!兄妹俩已经将韩浩辰制服,一人扭着他地一只胳膊压到了她的面前,“郡主,怎么处置他?” 沈琳用带着点嘲弄、带着点怜悯的眼神望着韩浩辰,“连他们两个都打不过,你凭什么轻视他们?就凭你王爷的身份么?呵呵,告诉你,在我们眼里,你的身份一文不值,我愿意给你赔偿是我的事,你要不要是你的事,就以一个月为限,若我给不了你一匹上好良驹,我自愿供你驱使一个月。” 她竟然如此的轻视他,是的,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将他放在眼里过,他堂堂的明王还不如一个太子身边的护卫。韩浩辰俊脸已经变成的乌黑,但他技不如人是事实,心中再多的不甘此刻也只能忍住,“好,一个月内你若交不出良驹,就自愿供我驱使,立字为据。” 看吧,有些人用说的不行,非要动拳头,真是欠揍! 于是,两人找来一个小太监去拿了笔墨纸砚,郑重的立了字据,沈琳吹干了纸上的墨迹,对着韩浩辰莫名的笑了一下,转身的时候对冷言冷心道:“天气这么热,请王爷到有水的地方凉快凉快去。”让她动了肝火,他不受点罪怎么成! “是。”兄妹俩齐齐应了,然后架起不明所以的韩浩辰,运起轻功到了御花园的莲花池,然后从高空抛了下去。 御花园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声:“该死的沈忆昔,你竟敢……本王与你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第九章 救人一命 韩浩辰的咆哮沈琳没有听到,此时她已经走到宫门口了,见元春站在马车边等着,小脸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走吧,以后别站在太阳下等我。” “是。”元春跟着沈琳上了马车,马车开动的时候冷言和冷心也回来了,默默的跟在马车两旁。 “元春,以后你不必跟着我出来了。”马车里,沈琳这样说。 她的本意是觉得有个人跟在身边很麻烦,干什么都要顾及对方。前世一个人习惯了,并不需要被别人伺候着。 元春却会错了意,以为自己那里没做好,惹得郡主生气了。立马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跪在车板上,红着眼道:“奴婢知错了,请郡主不要赶走奴婢。” 沈琳很想扶额,到底是她说的外星语,还是面前的小姑娘理解能力有障碍? “我没有要赶你走,在家里你还留在我身边,出门的话,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沈琳扶她起来,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 “是。”郡主一定是嫌她跟着碍事吧! 一路上元春的情绪都很低落,她觉的自己被主子嫌弃了。 路上的百姓看到马车上绘的大树标志,老远就主动让路,马车平顺的继续前行,在经过一道无人的小巷时,沈琳叫车夫停了下来。 跳下马车,冷言和冷心自动站到她的两侧,目光望向小巷的尽头。 那里是一幢高门大院,青瓦红门,跟这一代其他富户的门厅比起来,它只能算寻常,从里面传来刀剑相碰的声音,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飘出,不用说也知道里面发生着什么。 依照沈琳淡漠的性子,她完全可以直接走过去,但她却无法忽视心中叫嚣的熟悉感觉,她的直觉从没有出过错,里面一定有她认识的人,或者是沈忆昔认识的人。 “去看看。”她当先迈步走了过去 冷言和冷心紧紧跟上,元春和车夫东子忧心的等在巷口,伸长了脖子向那边张望。只希望郡主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沈琳推了下门,门并没有上闩,‘吱呀’的一声后,门内的情景映入眼帘。 门内,一个二十多岁的青衣男子,手执滴血长剑,目光狠决的望着周围的十几名黑衣蒙面人,他的身后还护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男孩长眉凤眼,唇红齿白,漂亮的像是天上下来的仙童,一身名贵的银色袍子裹着他还没长开的身体,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孩。 两方人马正杀的欢快,被突然到来的人打断了情绪,同时眼神不善的望向门口。 沈琳只扫了黑衣人一眼,就将目光落在执剑的男子身上,小孩被彻底无视。先在前世的记忆里找一遍,没有符合的。再在这具身体的记忆力翻了一遍,没有印象。 于是,沈琳对两方人马点了点头,“很抱歉打扰各位,请继续。” 然后,后退,双手拉门栓…… “这位姐姐,等一下。” 是那个躲在别人身后的小男孩,虽然她穿着男装,但她从不认为自己因此会被误认成男人,所以,小男孩的称呼她一点都没觉得意外。 “姐姐就算走了,这些人也不会放过你的。”小男孩指着黑衣人,一脸害怕样,“被撞见做坏事的人通常会将撞见的那个人,灭口。”说着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黑衣人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其中一个像是带头的,对旁边的黑衣人打了个眼色,然后,沈琳就看到一个黑衣人向自己走来,并举起了手中的刀,但还没有靠近就被冷心飞旋的弯刀削去了脑袋。 冷心接住飞回来的弯刀,一脚将滚过来的脑袋踢向黑衣人头目,轻嗤:“不自量力。” 沈琳看向黑衣人的时候,错过了小男孩缓缓上翘的唇角,冷言却没有错过他这个小动作。 “郡主,不宜多事。”这小子明显是要拉郡主淌这趟混水。 沈琳给了冷心一个赞赏的眼神,小丫头看上去娇小,爆发力挺强啊!“多事的不是我。”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她已经道歉了,是他们要杀她灭口。 沈琳又看向小男孩,见他正恳求的回看着她,“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她又如何不知道这个孩子的意思,想要她救就得看他值不值得。 “有人贪慕我家的财产,所以要杀了我这个最正统的继承人!”小男孩眨着无辜的凤眼,怯怯的从保护他的护卫身后站出来,想要向沈琳靠近。 黑衣人明晃晃的刀举起,吓得他又退了回去,委屈的叫了声:“姐姐。” 黑衣人见识到冷心的身手,已经察觉到门口的这三个人不好对付,于是领头人沉声道:“我奉劝你们不要多事,只要你们现在离开,我们可以放你们一马。” “姐姐,你们走吧。”小男孩说着垂下了头,一颗颗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地往地上落,“要是我娘知道我死了,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保护他的年轻男人将手中的刀,另一只手紧紧的护住身后的人,“主子,您放心,属下就是丢了这条性命,也一定护你周全。” 这些黑衣人都是专业的杀手,身手都是一等一的,虽然他一个人对付起来有些吃力,但保护主子不成问题。他有些不明白,主子为什么一定要将这几个人搅进来。 小男孩拉住自己护卫的衣服,仰着脸认真的道:“你死了,我也会很难过的。” 沈琳心中的某一根弦被触动了一下,想到了自己的前世,爷爷和爸妈知道她死了的消息时,一定也很伤心吧!还有自己做裴瑾枫保镖的时候,不也是誓死保护!这样的场面让她想起了前世的情景。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罢了,只要对方不是坏人,她救救又何妨! 心里的活动只是一瞬间,在小男孩话音落下时,她已经抬脚走向包围圈,冷言和冷心护在她身侧,遇神杀神,鬼挡弑鬼。 想要靠近小男孩的黑衣人也被年轻男人一剑刺死,而沈琳似在闲庭信步,偶尔飞起一脚将挡路的黑衣人踹出去,小男孩望着沈琳干脆利落的动作,风眼中的亮光越聚越多,好像漆黑的夜幕下突然盛放的烟火,只一个瞬息就又变成了小孩子见到英雄时的崇拜。 十几个黑衣人很快被解决,沈琳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对小男孩道:“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会惹来追杀,快下回家吧,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小男孩见沈琳要走,急切的拉住了她的手,“姐姐,我能跟你回家吗?” 他的手软软嫩嫩的,声音里也带着祈求。但沈琳不会再心软,她可没忘记前世死前的那个小女孩,虽然最后那个小女孩也被炸死了,但这件事让她知道,有时候小孩子往往是最让人防不胜防的武器。 所以,她的声音冷了几分,“放手。” 小男孩眼底聚集着泪光,摇着头,“不,我家离这儿很远很远,娘亲说让我在这儿等着,她会派人来接我,可是,来接我的人要好久才能到,这些人今天没有杀掉我,一定会再派更厉害的人来杀我,到时候,我还会死,我死了,姐姐今天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主子?”年轻男子眼中微露急色,想要阻止小男孩。这个几个人都是陌生人,其他的护卫都被主子派了出去,万一他们对主子不利,自己一个人恐怕无法护主子周全。 “花生,我们到这位姐姐家等娘亲派来的人,好吗?”小男孩仰着脸,虽然是商量的口气,但眼眸里不容拒绝的意思只有花生看得懂。 原来这个年轻护卫叫花生。沈琳的眉毛抖了一下,虽然这个小男孩值得怀疑,但这个叫花生的男人一脸正气,不像奸诈之人。 花生受到主子的暗示,只好对着沈琳一礼,“花生请求小姐带上我家主子!” “姐姐?”小男孩哀求着。 望着小男孩的眼睛,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再度来袭,但她仍旧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沈琳仔细的审视着面前的两人,过了一会儿还是点了头,“走吧。” 沈琳向自己的马车走去,小男孩欢呼了一声,小跑着跟在她后面,并死皮白赖的上了马车,冷言和冷心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花生显得颇为无奈。 元春见小男孩紧挨着自家郡主,对小男孩极为不满,一路上都板着小脸。 第十章命只有一条 到了将军府,沈琳下了马车,让等在门口的元总管给小男孩和花生安排住处,自己带着冷言和冷心回德馨院。 “姐姐,我一会儿去找你哦。”王寒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走出去老远了还能听见他扯着喉咙喊叫的声音,沈琳皱着眉,觉得这孩子就是个麻烦。 在马车上她已经知道了他叫王寒,是一家富商家的嫡子,这次出来是来京城求学的。 冷心停住脚步,看向身后,“郡主,要不要属下将他丢出去。”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别给郡主惹来什么麻烦! “算了,一个小孩子而已。” 她判断一个人是好是坏,凭的就是自己敏锐的第六感,她在王寒身上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气息,所以,才会将他带回来,也想趁此了解清楚他身上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三人回到德馨院,沈琳坐在厅里的主位上,看着下面站立的兄妹俩,神色少有的严肃,“在我身边没有太多的规矩,你们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就够了,既然是父亲派来的人,我自然信得过,以后你们就住在侧院吧。” 德馨院是个二进的院子,里面的一切全是将军府最好的,前面的主院沈琳住着,后面的侧院有六间房,以前是沈忆昔的武学师傅苦婆婆独住,半年前苦婆婆外出寻亲,侧院就空了下来,现在正好让这兄妹俩住进去。 “郡主,让心儿留在你身边,万一有什么事,两个院子来回的跑,会耽搁时间。”冷言抱拳道。 贴身护卫不守在主子身边,是失职,他是男的不方便,心儿一定要留在郡主房里。 “是呀,请郡主将我留下吧,我可以睡地上。”冷心也道。 她做过跟他们一样的职业,又怎会不知道他们顾虑什么,见兄妹俩的神色异常坚持,想到自己的院子也不多冷心一个人,也就没有再推脱,“好吧,冷心就跟元春一样住在我旁边的耳室。” 冷心开心的笑了,唇角的两个小酒窝异常明显,令她甜美的五官更加生动,她和冷言虽然长有几分像,但一个冷,一个热,性子差十万八千里。 这边刚安排好,只见元总管一瘸一拐,形色匆匆的跑了进来。 “郡主,不好了,郡主带回来的小客人和五公子打起来了。” 沈琳捏了下眉心。王寒果然是个麻烦!“他们在哪儿?为了什么事动手?” 元总管嘴里的五公子是她的弟弟,排行老五,也是个不安分的调皮蛋,但是他是个知道分寸的,不会无缘无故的和人动手,而王寒初来咋到,应该也不会主动生事才对,那么这两个人为什么会打起来? 元总管抹了把额上的汗,才道:“回郡主,老奴安排小客人和他的护卫住凌秋阁,正好遇见五公子在凌秋阁外面的湖边抓青蛙,五公子一听说是郡主带回来的客人,就把抓来的青蛙扔到小客人的头上,两人先是起了争执,后来就动了手,这会儿都在凌秋阁呢!已经派人已通知四姨娘了!” 沈琳心中还有疑惑。花生呢?他会眼看着自己的主子和别人打架? 但她没有再问,让冷言先回去收拾自己的房间,只让冷心跟着,和元总管前往凌秋阁。凌秋阁外面早已乱作一团,栽种的名贵花草被压倒了一大片,下人在门外围了一圈,正望着门内怒目相视的两个小公子,地上散落着暗红的血滴,正是从五公子韩钰的鼻子里流出来的。 准确的说,怒目相视的只有韩钰一人,王寒双手叉着腰,晃着一只脚,眼睛斜望着房顶上停留的麻雀,唇角还带着轻漫的笑,浑身上下透着股痞气。 看到沈琳过来,马上换了副委屈的嘴脸,“姐姐,他欺负我。” 沈琳淡淡的扫了眼看热闹的人,“你们很闲的话,明日就不用在将军府做了。” 这两个月她窝在德馨院不管事,这些下人都把将军府的规矩当成了摆设,她若再视而不管,不等沈傲天回来,将军府就变成菜市场了。 围在门外的人听了这话瞬间变了脸色,哭喊着:“请郡主饶了奴才(奴婢)这一回,请郡主开恩。”沈琳没有理会跪地求情的一众人,看着王寒道:“你很得意!”她此时的样子就如一杯温开水,不冷也不热,却又在无声中露出令人不能忽视的威严。 王寒无辜的撅着嘴,垂下眼帘不与她对视,“没有,他那么菜,有什么好得意的。” 就是说,沈钰还不够分量做他的对手喽。 王寒的确没有受伤,而沈钰脸上的青紫就比较多。 沈钰一听这话立马像炸了毛的公鸡,挥着拳头就要往王寒那边扑,并叫道:“你敢小瞧本小爷,本小爷揍扁你。” 沈琳伸出一只手拽住了他的后领,他仍然手脚并用的向前划拉,“放开我,放开我……” 沈琳不为所动,提着他转了个圈,让他面对着自己,“不管你们因为什么打架,这次你输了就是输了,作为一个男子汉,输了没什么,下会赢回来就是了,但是不敢面对自己输才是真正的胆小鬼。” “不用你教训我,我才不是胆小鬼。”沈钰觉得委屈又气恼。这个长姐从来没给他好脸色,还动不动就把娘气哭,他最讨厌的就是她。 “姐姐,他说你坏话我才揍他的。”王寒一副讨好她的样子。 沈琳的目光轻轻掠过王寒,看向站在树荫下的花生,声音虽不大,却透着极强的穿透力,“你,不合格。” 花生的身子震了震,知道她在说自己,也听懂了她的意思。他是主子的贴身护卫,却让主子陷入危险,现在又眼看着主子和别人打架,而自己却站在一边旁观,所以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护卫。 可是…… “姐姐,这是我跟他的事,是我不让花生插手的。”如果连一个比自己小的屁孩子都打不赢,还要别人帮忙的话,他白活一次了! “郡主。”身穿素蓝色衣裙的四姨娘急色匆匆的走进来,身边还跟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身穿大红锦绣衣裙,正是三姨娘冯青橙。 两人都是妇人装扮,并年纪相仿,三姨娘美艳,四姨娘柔婉,两人站到一处,三姨娘明显看上去要比四姨娘年轻。 “钰儿,这是怎么回事?”四姨娘看着满脸青紫,鼻子淌血的儿子,眼神里心疼夹杂着责备。 沈钰自从四姨娘出现后,瞬间就安静了,低着头不发一语,连娘亲的问话也不回答。 三姨娘见此,上去牵了沈钰的手,一手将他乱了的头发抚顺,眼神极快的扫过王寒,笑看向沈琳,“郡主,你看这件事怎么处理?” 沈琳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家的其他成员,平日里她们都避着她。虽然沈忆昔和这些姨娘们不和睦,但从她的记忆力总结出的结果,府里的这几个姨娘个个都不简单,却没有其他大宅院内的争斗,这些女人和她们的孩子相处的很好,只除了沈忆昔自己。 三姨娘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她的脸上永远挂着恰到好处的笑,不会过于亲近,又不会令人觉得有距离。 “三姨娘觉得如何处理好呢?”沈琳反问道。 “我觉得呀,不过是两个小孩子打架,打完了也就没有什么事了,说不定明天两人见了面又是好朋友呢,郡主带回来的小公子想必是尊贵的,但咱们钰儿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不管起因如何,说到底还是钰儿吃了亏,这件事呀就这么算了,你看成吗?” 沈琳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她过来本就不打算追究这件事,依照沈钰对沈忆昔的厌恶,不用问也知道他说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话,被一个小孩说几句话坏话,她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四姨娘拉了下沈钰,柔声道:“还不快谢过你长姐!” “哼。”沈钰将头往旁边一扭,倔强的不肯看沈琳。 沈琳不在乎沈钰的态度如何,趁着此时告诉他:“以后跟别人动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能力,没有足够的能力就不要逞能,命,只有一条。” 四姨娘对着沈琳福了一礼,“我代钰儿多谢郡主教诲。” 沈钰突然像发怒的小狮子,猛的推了一下沈琳,吼了句,“你没有资格教训我,先管好你自己吧。”然后,转身跑出了凌秋阁。 “钰儿。”四姨娘一脸的忧急,给了沈琳一个歉然的眼神,急忙追了出去。 第十一章 马行遇见 母子俩先后离开,沈琳也带着冷心回德馨院,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身看向跟在后面的三姨娘,“还有事吗?” 三姨娘笑了笑,“郡主,既然你的伤已经大好,我一会儿就让人将账本送去德馨院,又到月底了,各店铺的掌柜也要向郡主回报一下这两个月的经营情况,你看了账本才能心里有数不是。” 看账本?自己会吗?那一行行的数字自己看得懂才有鬼呢! 将军府没有主母,沈忆昔小的时候府里的一切都是有大姨娘和三姨娘共同管理,等沈忆昔十二岁后,府里的一切都交回到她手里,因为她受伤不便才让三姨娘代管了两个月。 “不用了,以后还是你和大姨娘管着吧,有什么决定不了的大事再来问我。”有时间她还不如练武,让她对着账本管生意,她不敢保证会不会把将军府给拆了。 三姨娘依旧笑呵呵的,也不推辞,应道:“那行,我们姐俩就先管着,郡主要有什么吩咐就派人过来说声。” 沈琳点了点头,就听三姨娘继续道:“郡主身边少一个大丫鬟,我已经让人在牙行买回来几个,你看什么时候挑一挑?” 以前沈忆昔身边有两个大丫鬟,一个元春是元总管的女儿,一个叫杏雨,因为摔碎了沈忆昔的一个玉镯被撵了出去,所以三姨娘才说要给她再找一个大丫鬟。 “不用,我身边人够用了,将她们安排在别处吧。” “好吧,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三姨娘看向冷心,“这位姑娘是?” “冷心,她和她的哥哥冷言都是我的护卫,我让他们住在德馨院的侧院,你让人看看缺什么给送过去。” “我知道了,这就让人过去准备。”三姨娘笑呵呵的走了。 在府里呆了两日,沈琳想起与明王的约定,问一左一右跟在身边的冷心和元春,“你们知道京城那里有卖马的?” “郡主要买马?咱们府里的马厩里有好几匹好马呢!”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元春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怕沈琳了,说话也随意多了。 沈琳摇了摇头。那几匹马她已经看过了,虽然也算好马,但跟韩浩辰的白梅比起来差远了! “郡主,城南有一个西域来的马商,听说专门贩卖西域良驹,有时候还有胭脂马卖,郡主不妨去那里看看。”冷心知道主子和明王之间的约定,这两天看主子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她都急得夜不能寐,若是郡主一个月后交不出明王满意的良驹,那郡主不是要供明王驱使一个月。 郡主身份尊贵,怎能受此屈辱。 “那就去看看吧。”让元春去准备马车,沈琳和冷心刚走出德馨院,就看见王寒带着花生远远地跑了过来。 “姐姐,你要出门吗?我也要去。”王寒一边喘气一边说。 沈琳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上了他。将他留在府里,说不定又要惹麻烦,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安全些。 于是,一行五个人坐上了马车,直奔城南的马市。 城南是燕京城的商业中心,各大商行林立,各国商人云集,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东西,没有买不到的,人流川息,喧嚣繁杂,很是热闹。 王寒掀起那车上的窗帘子,探着脑袋向外张望,指着外面的杂耍兴奋的直叫唤,“姐姐快看,那个人能吞火球耶,好厉害呀!” “姐姐,那个人为什么是金头发红眼睛呢?难道是妖怪?” “姐姐,糖葫芦,我要吃糖葫芦……” “姐姐……” 沈琳本来在闭目养神,此刻被吵的睁开眼,给冷心递了个眼神,冷心会意,当王寒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时,直接点了他的哑穴。 好了,世界安静了。 王寒瞪着一双含泪凤眼,控诉的望着沈琳。 “我不喜欢太吵,你想要什么可以找花生,他就在外面坐着。”沈琳淡淡的说完,继续闭上眼睛。 冷心举着两根手指威胁的在王寒面前晃了晃,元春捂着嘴在一边偷笑。 外面的花生将里面的动静听的清楚,无奈的跳下马车买了串红艳艳的糖葫芦递进马车,于是,王寒一边用眼神控诉三个不良女人,一边啃糖葫芦。 呜呜,欺负他是小孩子,可恶,太可恶了! 等王寒啃完一串糖葫芦,终于到了地方。 冷心先下马车,掀着车帘让沈琳下来,然后是元春,最后才是王寒。 花生同情的望着主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了嘴。 冷心指着面前一幢用围墙圈住的民房,道:“郡主,应该就是这里。” “嗯,进去看看。” 冷心去敲了门,不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个老者站在门内问:“你们找谁?” “老伯,我们主子想买马,请问你们老板在吗?” 老者看了看沈琳,又看了看王寒,淡淡的道:“我们老板正在待客,你们改天再来吧。”说完,啪的关上了门。 冷心踢了一脚门板,叫着:“哎,你这什么态度?怎么做生意呢?快开门。” 沈琳四周看了看,只见不远处的树上拴着一匹棕红色的大马,想来正是里面的客人的。 “冷心,算了,我们再去别处看看,晚点再过来。”人家都说了主人在待客,她们总不能砸门进去吧。 “是。”冷心不甘的退了回来,三人正准备离开,只见花生大步上前,运气,踹门。 “砰。”门板被踹得四分五裂,王寒得意的扬了扬脸,带着唇角抽搐的花生踩着木屑走了进去。 冷心双眼亮了亮,一脸崇拜的看着花生的背影,心里想着要是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更帅气!沈琳叹了口气。这孩子比她还嚣张啊! 只有元春苦着脸在哪儿碎碎念,“这下又该赔钱了。” 人是进去的,但是眼前这一排孔武有力的壮汉是怎么回事? “站住,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破门而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刚才开门的老者又跑了出来,愤愤的瞪着沈琳等人。 王寒口不能言,看看老者身后的壮汉,再看看自己身后的几人,估量了一下双方的力量,乖乖退到了沈琳身后。 打架他不在行,剩下的交给她解决! 沈琳冲着王寒的脑袋拍了一巴掌,才对老者道:“我们要见你们老板,或者你带我们去看看你们这儿的马也行。” 门踹也踹了,目的总要达到才对得起赔偿费。 “就凭你们刚才的行为,我们这儿的马不卖你们,留下门板钱,你们走,不然,别怪他们不客气。”老者说着让了让身子,让身后的一排壮汉一目了然,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沈琳又岂会怕他的威胁,面色不动的站在当地,“门板钱我们会赔偿,但要等我们看中了马,一起付。” “哼,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给我上。” 眼看双方就要动起手来,壮汉身后的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一个四十多岁的圆脸男人,身上穿着异域的服装,应该就是这儿的老板。 另一个身穿淡青色长袍,长发用一根金色绳子扎在脑后,一双美目在看到来人后阴沉冷虐,正是韩浩辰。 ------题外话------ 喜欢此文的亲请收藏一下,就当做给德香辛苦码字的安慰,谢谢啦! 第十二章 买马风波 王寒在韩浩辰出现的那一刻,丹凤眼眯起,唇角勾起一朵冰冷的笑花,当韩浩辰感受到有一束不善的目光时,他已经垂下眼,静悄悄的站在沈琳身后,让在场的人很难注意到他这么一个孩子。 “都退下。”老板那扎克喝退了壮汉,又瞪了眼老汉,才笑呵呵的走上前对着沈琳一拜,“那扎克不知道静安郡主驾临,实在抱歉,请郡主莫怪刚才的失礼之处。” 沈琳看了眼韩浩辰,对那扎克点了点头,“也是我们的不对,希望老板看在我们急着买马的份上,就大人大量不予计较,那扇门我们会按价赔偿,还请老板带我们看看你这儿最好的马,价格好说。” 那扎克瞅了眼韩浩辰,有些为难的搓着手,“不瞒郡主,我这儿昨个的确是来了一批西域良驹,可是不巧,明王刚刚全订了,要不您再等等,半个月后还要再过来一批,里面指不定有胭脂马呢,到时候我一定给郡主留着!” 胭脂马俗称汗血宝马,因为奔跑起来分泌出来的汗液似女儿家的胭脂般嫣红,故而得名。又因为色如血红,而称为汗血宝马,其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步伐轻盈,力量大、速度快、耐力强,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可谓是马中王者。 韩皓辰的白梅虽然好,但比起胭脂马还是逊色一层。 约定的时间是一个月,半个月后若能得胭脂马,她就不算违约,“好,半个月后我再来。”并示意元春拿出一锭银子和一张银票送给那扎克,“这锭银子算是门的赔金,这张银票是马的定金,若有胭脂马,不管价格如何我都要了。” “郡主真是慷慨。”那扎克呵呵笑着,正要伸手去接银票,边上韩浩辰突然出声,“那老板,咱们可是谈好的,若有胭脂马要先给本王,若到时候只有一匹或是没有,你要怎么办?” 韩浩辰斜睨着沈琳,那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想要在这里到好马是不可能,而那扎克是京城最大的马商,她想要在别处买到令他满意的马也是不可能,就等着一个月后给他当仆人吧。 沈琳淡淡的回视韩浩辰。这个男人太小心眼了,他一定是猜到了她会来这儿买马,故意早一步来跟那扎克谈好,好马都给他了,她到时候拿什么送给他? 一个月的时间是她定的,就绝不允许失约的可能。 既然说的行不通,那就用武力解决。想到这里沈琳勾了勾唇角,一把捏住那扎克的肩膀,微微用力,那扎克的脸就变的惨白,“那老板,你们谈好了?” 韩浩辰他卑鄙在先,也就不能怪她用不光彩的手段。 “我,我们……”他想说‘是’,但他害怕只要说出这个字,自己的肩骨会碎成粉末,想他一身武艺虽不能算高手,自保是绝对没问题的,可在她面前,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一边是王爷,一边是郡主,他两边都不能得罪,这可怎么好? “怎么样?”沈琳似看不出他的为难,闲闲的问。 “不管用什么法子,半个月后我一定给您弄来一匹好马,就算比不上胭脂马,也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品种,这样行吗?”那扎克快速的说完,小心的瞅了眼韩浩辰,想哭的心都有了。 没办法,命捏在她手里,总要先保住命再想其他办法。他到底是哪路神仙没有拜对,这两尊大佛怎么都今天来定马? 沈琳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过元春手里的银票塞到那扎克的手里,另一手整了整被她抓皱的衣服,笑道:“那老板很会做生意,本郡主十分满意,那就半个月后见了。” 沈琳轻蔑了斜了眼韩浩辰,一行人自自在在的走了,韩浩辰瞪了眼那扎克,“希望半个月后本王能看到胭脂马,否则,你这马行也不必在南燕国开了。” 那扎克陪着小心,“是,是,王爷放心,我一定为您寻来胭脂马。” 韩浩辰大步离开,走出大门,看见沈琳站在他的马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在干什么?”韩浩辰快步走过去,挡在她和马中间,一脸不善。 “没干什么,想看看你的这匹马是不是如白梅一般的良驹,结果……”沈琳摇摇头,显得有些失望,“很一般。” “哼,如果你再敢动本王的马,拼着被皇后责罚,本王也绝对要你好看。” “这样的马我还看不上。”沈琳上前一步,靠近他的耳边,道:“等你买来胭脂马可要看好了,别又像白梅一样被毒死了,到时候我可不会像上次一样被你抓到小尾巴。” 威胁人实在不是良好品德,还是拿着人家的伤疤威胁人家,但这个男人小鸡肚肠的令人讨厌,亏得她还心软的要赔他一匹马,他竟敢在背后搞小动作,这口气不发泄出来,她晚上一定睡不好。 古人不欺我,我绝对与古人友好相处! 韩浩辰双手捏拳,恨不得一拳捶死她,“你敢。” “敢不敢的你很清楚,这世上还没有我不敢做的事。” 沈琳说完就走,不再看他被气绿的脸。 韩浩辰看着她的马车远去,心中十分懊恼。他到底怎么回事?一直冷静的他为何只要一面对她就会控制不住脾气? 太明显的情绪对他来说没有益处,他十分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对,一定是她太可恶,自己才会无法忍受她,才会控制不住情绪,等一个月期限过后她交不出马,看他不好好出出这口恶气。 ------题外话------ 好桑心!收藏到底在哪里?怎么没有人看吖! 第十三章我长大了你嫁给我 马车里,王寒的穴道终于被揭开,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姐姐,你要买马?” “嗯。”沈琳不想多说。 “我知道哪里有好马,姐姐要吗?” “哪里?”沈琳并不相信他一个小孩子的话,完全忘记了他家里也是经商的。 王寒得意洋洋的道:“我家,胭脂马有上百匹,姐姐想要随便挑,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家?”胭脂马是大白菜吗?还上百匹?他怕是连胭脂马什么样都没见过,小孩子说谎话就是不打草稿!“什么条件?”她是太无聊才会陪他在这里扯皮。 “姐姐做我的媳妇,我就将百匹胭脂马全送给你当聘礼,外加十箱黄金,二十箱白银,五箱玉器,五十匹浮光锦,十座庄园,千顷良田……哎呦!” 沈琳脑门上挂着黑线,用力的弹了下王寒的额头,“你家很有钱?” 王寒揉着脑门,撅嘴答:“还行吧。” 沈琳摆出笑脸,“想要娶我等十年以后再说,我对姐弟恋可没兴趣!” “我才不是……”王寒说了一半,无力的耷拉下肩膀,显得很沮丧,“要是我长大了,你就会嫁给我吗?” “不会。”沈琳很肯定的答。 王寒急道:“为什么?” 沈琳想也不想就随口道:“你手无缚鸡之力,我要嫁也不能嫁个草包呀。” “我……”他想说‘我不是草包’,但是她明显的不会相信,他现在的确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见他不再说嫁不嫁的事,沈琳提议道:“这样吧,我保护你一个月,你给我一匹胭脂马,怎样?”她也想要一匹胭脂马,以后就不用坐马车了。 王寒很快的抬起脸,又笑了起来,“一个月之内,你要十二个时辰跟我呆在一起,这样我才答应。” “成交。”作为保镖,跟雇主同处一个房间是在正常不过了,她一点都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对。 “五日后,胭脂马就会送到。”王寒看着沈琳笑得开心,沈琳突然有一种被坑的感觉,但她前后想了想也没想出哪里不对,反而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一匹胭脂马就好比现代的一辆限量版劳斯莱斯,她当一个月的保镖就能赚到,怎么算都是她赚了。 凌秋阁内,王寒背手立在檐下,一双凤目里扫尽童真,深邃如无底的黑洞,小小的身子里迸发出不符合年龄的沉稳。 “花生,你今晚到京外的庄子一趟,让人把我的银月送来。” “主子,你是要把银月送给郡主?”花生上前一步劝道:“主子,郡主想要胭脂马,属下让府里送过来一匹就行了,何必要把银月给她,银月可是……” 王寒淡淡的一眼扫过去,里面的寒意令花生马上闭嘴,“是,属下这就去办,只是,属下不在,主子你的安全?” 王寒再次望向夜空,层层黑幕里露出一张面容,“你觉得你的身手比得过她?” 花生愣了一下才明白‘她’指的是谁,“属下明白了,属下告辞。”郡主的身手他自愧不如,主子留在郡主身边安全无虞。 花生一走,王寒收回目光,笑容绽开时又是那个天真可爱的男童。 “姐姐,姐姐。” 王寒一路跑往德馨院,看门的婆子拦住他不让他进去,他就在门外扯着嗓门喊。 沈琳刚洗漱完准备要睡了,听到门外的叫声,吩咐元春去将人领了进来,“这么晚了,你跑我这儿做什么?” 王寒怀里抱着个枕头,三两步跑到了沈琳的床上,“我要跟姐姐睡。” 沈琳这才想起来白天两人说的话,点了点头,指向外间的软榻,“睡那里去。” 王寒小嘴一撅,可怜兮兮的望着她,“那里有蚊子。” 见他坐在床上不动,沈琳直接提起他的衣领,将他扔到软榻上,“房里点了驱蚊香,没有半只蚊子,睡吧。” 王寒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乖巧的躺了下去,“姐姐晚安。” 半夜,王寒从床榻上爬了起来,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就着月光望着床上沉静的睡颜,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他小小年纪在感叹什么,然后奋力往床上爬,好不容易上去了,还没躺下,沈琳忽的睁开眼,直直的盯着趴在床边的小人儿,“你自己下去还是要我丢你下去?” 在他刚有动作时她就醒了,原以为他是要喝水或是去方便,谁知这小子竟敢爬她的床,要不是看他年纪小,她准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女人的床可不是随便能爬的。 王寒拽着她的被子就是不肯下去,“姐姐,我刚才做恶梦了,一个人睡害怕!” “我数三声,你要不下去,我帮你,一、二……” 沈琳刚数了两个数,王寒已经利索的跳下了床,乖乖回去睡软榻。这个女人的心肠绝对是石头做的,一点也不同情他需要安抚的幼小心灵! 她本来就睡眠浅,被他如此一折腾,再加上天气炎热,顿时睡意全无,就想到外面转转。 这个时辰在现代应该是十点左右,古代人没有什么娱乐,天一黑就上床睡觉,院子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沈琳一个人走出院子在将军府内随意的逛了起来,刻意忽略跟在后面的那道短小的影子。 第十四章 被个小屁孩求婚 将军府的建筑整体上大气恢弘,青石墙,朱漆大门,门前的两座石狮威风凛凛,里面一座座精致的院落零星分布在高大葱郁的林木间,假山流水、小桥回廊穿插其中,每隔十步挂一个大灯笼,将湖里荷花上的水珠都照的清清楚楚,在这里似乎感觉不到夏天的炎热,只余置身山野的清爽。 一路看来沈琳只觉得心旷神怡,正想要到前面的凉亭里坐会儿,就听见亭子里传来两个女声,因为要转一个弯才能到亭子里,又有一人高的苗圃遮挡,里面的人并不知道她的到来。 “听说苏小姐明日也要去归元寺上香!她一定能够遇见太子的,到时候两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真令人羡慕!” “是呀,苏小姐是京中第一才女,也只有她才配当太子妃,哪像咱们郡主……”说到这里似怕被人听见,赶紧闭了嘴,但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亭子里静了一瞬,另一个人感叹道:“要是能在苏小姐身边伺候,以后能时时看见太子殿下,我这辈子也没白活!” “唉,咱们这辈子是没指望了,只希望郡主能像这两个月一样好脾气,别动不动就打骂咱们就够了!” 两人说起来没完没了,沈琳也听的兴致勃勃,干脆坐到傍边的草地上,听着亭里的两人闲话京中名门小姐与才俊公子的八卦。 大概一个小时候,两人才意犹未尽的离开,这时,沈琳才起身走到凉亭里,望着亭外的一个大树道:“出来吧,你的血快要被蚊子吸光了!” 悉悉索索的一阵后,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从树后跳了出来,一身碎花衫裤,头上顶着两个包包,上面还缠着两根红头绳,明眸红唇,皮肤粉嫩,笑起来颊边挂着两个酒窝,异常的招人喜爱。 沈琳认出她是这府里最小的孩子,五姨娘的女儿——沈糖。 “长姐。”沈糖飞奔向沈琳,却在她一步外刹住脚步,高兴地望着她。 沈琳望着她白嫩的脸上被蚊子咬出的红疙瘩,声音柔和几分,“这么晚你怎么不睡觉?” 要说将军府还有谁是真心喜欢沈忆昔的,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个小丫头了!虽然沈忆昔对沈糖从没有好脸色,但沈糖见到她依旧高兴不已。 “娘亲在摆弄她的那些药草,我一个人睡不着。”沈糖解释了她一个人跑出来的原因。 “偷溜出来的?” “嗯。”沈糖心虚的垂下了头,双手捏着上衣的下摆,很紧张的样子。 沈琳用手指弹了下沈糖的脑门,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亲切,“回去睡吧,以后别一个人乱跑,一会儿你娘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没有想象中的责骂,沈糖这才松了口气,飞快的点了点头,笑容再次扬起,“嗯,长姐也早点回去睡觉哦。” “好。”沈琳笑着答应,却见她歪着脑袋咬着手指,拧着小眉毛似在纠结什么,根本没有走的打算,不由得问:“怎么了?” 沈糖想了想,还是决定做个好奇的乖宝宝,“长姐,太子表哥要娶别的女人做新娘,你会伤心吗?” 沈琳失笑,“你看我像伤心地样子吗?” “不像。”沈糖小脑袋摇晃的像个拨浪鼓,然后满眼崇拜的看着她,“我就知道长姐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什么事都打不倒。” 沈琳捏了捏她圆嘟嘟的脸蛋,“快点回去睡觉。” “长姐,我长大也要像你一样厉害。”小丫头自动屏蔽沈琳的话。 沈琳听了这话很想扶额,这小丫头要是向沈忆昔学习的话,那才是毁了,但她也不知道要怎样教育小孩,只能在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给她做个好榜样。 “长姐,明日咱们也去归元寺上香好不好?”沈糖拉着沈琳的衣角摇着,大眼睛里满是祈求,“我好想念爹爹,我要去求菩萨让爹爹快点回来。” 沈琳不信鬼神,但不忍心打断她对亲人的冀望,“求菩萨不一定非要去归元寺,我记得城里也有寺庙,我带你去那里吧。” 沈糖撅了撅嘴,一脸的失望,“不要,那些菩萨根本不肯帮我,我都去求了好几次了,爹爹到现在也没回来,我听府里的下人说,归元寺里的菩萨最灵验了,可是,娘亲不让我出远门,要是长姐陪着我的话,娘亲一定会同意的,长姐带我去好不好?” 要是别人,沈琳一定会拒绝,但是面前的人是沈糖,是一个让她很有好感的孩子,她眼睛里的期盼是对亲人的思念,她也有过那种殷殷盼望而不能见的苦,又怎么能拒绝得了呢! “好,现在你可以回去睡觉了吧,要是你早上起不来的话,我就不带你了。” “我这就回去睡觉,长姐晚安。” 目的达到,沈糖兴高采烈的跑走了,沈琳望着她的背影想到了五姨娘那张冷面孔,不由得叹了一声。五姨娘那么冷淡的一个人,却生了这么古灵精怪的一个女儿! “你真的要带那小丫头去归元寺?”王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沈琳面前,一双眼睛隐隐带着夜空般的深邃,似能将人的灵魂都卷进去。 沈琳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他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有那种眼神,“你不是都听见了,有问题吗?” 王寒鼓着腮帮子,十分不满的道:“我也要去。” 沈琳斜眼看他,“你不睡觉跟着我做什么?” “你不也没睡嘛!” “小子,你这什么态度?想挨揍吗?”沈琳举起拳头晃了晃,成功的看到王寒缩了缩脖子,她又被他的这个动作逗笑了,“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再揍你,走吧,回去睡觉。” 沈琳走出亭子,王寒跟在后面,所以,她没有看到王寒那双狭长的风眼中时而闪现的柔光,他望着前面纤细却坚挺的背影,唇角不由得向上弯起,“姐姐,你会唱歌吗?” “不会。”她天生的五音不全。 王寒唇角的弧度放大,“姐姐,你为什么要穿男装呢?” “方便。”她跟裙子天生相克。 王寒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继续问:“今夜月色真好,我陪姐姐喝一杯吧?” 沈琳脚步一顿,缓缓回头,双手抱臂望着他兴致盎然的小脸,“你想喝酒?” 王寒忙点头,“嗯嗯。” “你几岁了?”她再问。 “……”王寒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舌头在嘴里转了个圈,反问:“姐姐猜我有多大?” 沈琳耐着性子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十岁?” 王寒的唇角抽了抽,眸低的懊恼悔恨涌动,却还是点了下头。 见他点头,沈琳眼神中燃起了一团小火苗,一巴掌拍在他额头上,“你才多大!要喝酒滚出将军府喝去,在我这里未成年人禁止饮酒,记住了。” “你说过不打我的!”王寒后退一步,控诉的看着她。 沈琳对他摇了摇手指,“前提是你乖乖的。” 王寒咬着下唇,眨着水灵灵的凤眼,一副呆萌的样子望着沈琳,“我不乖吗?”他只是问问她,又没真的去喝酒。 月光下,他小小的身子被银辉包裹,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揉着额头,样子有些不符合他年龄的老成,沈琳再次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熟悉,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她不由自主的将心中的想法问了出来,望着他的目光好像透过他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王寒的心跳快了一瞬,眼神闪了闪,放下揉额头的手的同时,脸上已恢复了天真的笑容,“姐姐是不是对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沈琳刚点了下头,王寒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腰,将脸放在她的肚子上蹭啊蹭,“这说明我们有缘分啊,说不定前世我们就认识呢,姐姐,你嫁给我吧?” 沈琳觉得自己被雷劈了,被一个十岁的小破孩子接二连三的求婚,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被他这么一搅合,她心中的那点熟悉感淡然无存,拉开腰间的胳膊,她转身就走,“回你自己房间睡去,再敢到我房里来,小心我将你丢进马厩去。” “姐姐,你还没回答我呢,到底嫁不嫁给我?”王寒站在原地笑的得瑟,直着脖子喊却并没有追上去。 第十五章 归元寺重遇 翌日,果然如沈琳想的一般,五姨娘说沈糖病了不宜出行,早有心理准备的沈琳直接寻到五姨娘住的芳草园,见到五姨娘周兰心正在院子里晒草药,一身的布衣,头上裹着布巾,除了那张白皙清美的脸,猛一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村妇,除了认识的人,没人会将她跟将军府的五夫人连在一起。 周兰心只专心手下的事情,沈琳也就站在门内不说话,伺候周兰心的丫鬟小碧对着沈琳福了一礼,“奴婢见过郡主。” 沈琳示意她起来后,她就退到一边。 沈琳耐心的等着,一刻钟后,周兰心终于向她看了过来,清清淡淡的道:“糖儿不舒服,郡主要出门的话就尽快动身吧,别让糖儿耽搁了时间。” 沈琳笑了笑,“糖儿一片孝心,五姨娘何必让她失望呢!”好歹人家也是她另一个救命恩人,没有她的医术,她估计活不到现在。 周兰心是神医周乾的独女,尽得父亲真传,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就是性子冷淡了些,沈忆昔十岁那年得了场重病,就是被她捡回来一条命,所以,记忆里沈忆昔虽然骄横跋扈,但却从不来招惹周兰心。 “小孩子不懂事,有些事不是拜佛就能如愿,也不是她想什么就来什么,何况她年纪小,与郡主同行只会徒增负担,郡主请吧。”她和说完就转身回房间,根本不给沈琳再纠缠的机会。 沈琳岂是人家说几句话就会打退堂鼓的,她跟在五姨娘身后,对身边的元春道:“带我去六小姐的房间。” “是。”元春瞅了眼周兰心,向右边的一间房间走去。 “郡主……” “长姐……” 沈糖欢快的声音与周兰心阻止的声音一同响起,院子里的几个人同时转头看向右边,只见沈糖从房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细细的……应该是铁丝吧。为了不让她去归元寺,五姨娘竟将她锁在房里,而她等沈琳找来了,才用手里的铁丝开了锁,费了些时间直到现在才跑了出来。 沈琳脸上笑意加深,这丫头真是聪明! 五姨娘的脸色就如冬日里的湖面般,寒气外泄,“糖儿,你太不听话了!” 沈糖本来要跑向沈琳的脚步一转,扑进了自己娘亲的怀里,撒娇道:“娘,我保证乖乖的去乖乖的回来,绝对不给长姐惹麻烦,你就让我去吧,好不好?” 望着女儿满含希翼的眼眸,周兰心在心里长叹了口气,推开怀里的沈糖,“不许给郡主惹麻烦,知道吗?” “嗯。”沈糖点头如捣蒜。 沈琳终于带着沈糖出了门,因为要带两个小孩,冷心怕出什么事,就叫上了冷言,并让他代替车夫,一行六人在正午时分终于到了归元寺。 将马车安置好,顶着毒辣辣的太阳爬了一百多个台阶,终于进了寺门,三个练武的人还好,元春、沈糖和王寒刚进了门就瘫到地上不愿起来了。 沈糖从袖子里摸出一条手帕,递给满脸汗水的王寒,喘着气,满眼小星星的叫道:“呼呼,寒哥哥,给你擦汗。” “你自己用吧。”王寒看也不看献殷勤的沈糖,用袖子抹了把脸,喘匀了气后,又站起来追前面的沈琳。 一路上,这小萝莉一会儿让他吃糕点,一会儿让他喝水,一会儿要给他背诗,一会儿要给他唱歌,难道看不见他绷着脸不愿意搭理她吗? 自己的好意被拒绝,沈糖也不失望,慢慢擦了脸上的汗,又歇了一会儿才和元春追了上去。 大雄宝殿庄严肃穆,香火鼎盛,沈琳静静的站在门外看着沈糖。她小小的身影跪在佛像前,双掌合十,异常虔诚的跪拜,看得出她是真的很想念沈傲天。 按照记忆里的时间,沈傲天应该这个月就回京探亲的,可是都月底了,也没传来他要回来的消息,也难怪沈糖心心挂念了! “长姐,你也进去求求菩萨吧。” 沈琳低头,才发现沈糖已经出来,拉着她的衣角望着她,“你已经求了,我要是再求的话,菩萨该不知道帮谁了。” 沈糖疑惑的看了眼慈眉善目的菩萨,菩萨会笨的分不清楚谁是谁吗?但马上她又将这个问题抛开,长姐说的话都是对的,“长姐,我口渴了。” “咱们去后面的厢房喝水休息。”沈琳牵着沈糖,一行人由一个小和尚带着往后山的厢房去。 一路上艳阳高照,虫叫鸟鸣,野花芬芳,绿树成荫,倒是个不错的避暑圣地,经过一片竹林时,看见前方的林子里坐了两个人,一个身穿白袍丰神俊逸,一个身穿粉裙温柔可人,正是韩星泽与未来太子妃—苏青颜,两人面含微笑,正坐在竹桌边对弈。 沈琳看着前方的两人,怎么看都觉得两人般配,但心中流露出来的无法自控的躁闷,令她觉得空气有些稀薄。她知道那不是自己的感觉,而是这具身体里的记忆在作祟,沈忆昔,你的灵魂还不曾离去吗?可是你的心中人就要和那个女人成亲了! “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心里不舒服吗?” 王寒站到她身旁,看着前方的一对男女,声音里带着令人不易察觉的阴冷。 “哎呦!”王寒痛叫了一声,捂着脑门瞪向打自己的女人,“你打我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沈琳皱着眉,“当然不对,你那只眼睛看见我不舒服?” 王寒尤不死心,“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那是你眼睛出问题了。”沈琳又一巴掌打过去,王寒不甘心的闭上了嘴,将头扭向一边,也不知在跟谁置气“哼,口是心非。” “寒哥哥,我给你吹吹,每次我摔疼了,我娘亲都会帮我吹吹,然后就不疼了。”沈糖踮着脚凑上去,但因为身高的原因,怎么也够不着。 王寒绕到沈琳的另一边,双手抱胸,斜睨着沈糖,道:“小丫头,你不是我的菜,所以不必花心思讨好我,我不会看上你的。” 沈糖怔愣了一下,然后十分霸气的叉着腰,用一根手指指着王寒,喊道:“没关系,你是我的菜就行啦!” “噗。”冷心忍不住笑了起来,对沈糖竖起大拇指,“六小姐,我挺你。” 元春也笑起来,但她是一个丫鬟,没资格说什么。就连一向没有表情的冷言也微微勾起了唇。 沈琳看着两个小孩的互动,眼中带上了笑意。沈糖有一个很不好的毛病,喜欢追着漂亮的男孩跑,当然也包括俊美的男子。 所以,从今天见到王寒开始,就一个劲的讨好卖萌,王寒都装做没看见,这小丫头锲而不舍的继续努力。 几人正因为两个小孩的互动发笑时,沈糖的目光转向了林里,看到韩星泽时,大眼睛里流露出堪比星光的亮光,大叫了一声:“太子表哥。”迈着短小的双腿飞奔过去,扑进韩星泽的怀里,小脑袋在他洁白的衣袍上蹭呀蹭,小爪子上下乱捏了一通,“糖儿好想你哦!” 韩星泽揽住扑进自己怀里的小人儿,一只大手拉住身上不规矩的两只小手,温润的声音中带着宠溺,“跟谁一起来的?” “长姐,在那里。”沈糖将自己的一只手解救出来,指了指沈琳所在的方向。 ------题外话------ 有人看文吗?请留个言让俺知道一下,好让俺在码字的时候不那么枯燥!鞠躬~ 第十六章 教训两只麻雀 韩星泽看过去,果然看到站在一众人中的沈琳。竹林边缘,迎着密匝的翠色而站的女子一身浅黄色男装,清柔中透着勃勃英气,精致的面庞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红,使得她多了几分少女的娇媚,但眸低的沉静犹如万年不动的湖面,任凭再大的风浪也不能撼动分毫。 这还是以前的那个她吗?这个疑问再次冒出来,转瞬,他兀自轻笑了一下。连他这个太子都敢打,除了她还能有谁有这个胆子! 沈琳一行人距离他并不遥远,只是他刚才一心思索下一步的棋路,故而没有发现有人靠近。 “这位是将军府的六小姐吧,长的真可爱。”苏青颜微笑着道。 沈糖笑的天真无邪,“苏姐姐也很可爱。” 苏青颜的脸上飘起两朵红花,娇羞的瞟了眼韩星泽,将手臂上的一个白玉镯子取了下来,“不知道会在这里遇见六小姐,所以没准备什么礼物,这个镯子六小姐收下,权当是见面礼。” “谢谢苏姐姐。”沈糖可一点也不客气,收好了镯子,就拉着韩星泽,“太子表哥,我们去找长姐吧。” “好。”韩星泽微笑着抱起沈糖,看向苏青颜,“青颜,一起过去吧。” “嗯。”苏青颜起身跟在韩星泽身边,向着沈琳的方向走去。 远远走来的三人,男子温润隽美,尊贵非凡,一片润色的眸子,弧度轻浅的微笑,他的身姿比起健硕的男子显得清瘦,但这恰恰显示出了超然如仙的气质。沈琳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一拍,等反应过来后,只好懊恼的移开眼,看向他旁边的粉衣的苏青颜。 她是未来的太子妃,长相绝美,气质温柔,跟他站在一起的确很登对。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元春行了礼,冷言和冷心似没看到来人,站在沈琳的身后无动于衷。 王寒侧拽拽的扬着脖子,斜眼看着来人,那样子清楚的表达出:要让他向他屈膝行礼,做梦。 韩星泽只是微笑着,根本没将这些人的无礼放在心上。 “见过静安郡主。”苏青颜对着沈琳福了福身。虽然她被封为太子妃,但还没有大婚就不算,见了皇上亲封的正三品郡主,自然要行礼。 沈琳对她淡淡的点了下头,就不再看她,而是看向韩星泽怀里的沈糖,“把糖儿给我吧,我带她去吃午饭,就不打扰你们下棋了。” 韩星泽宠溺的揉了揉沈糖的脑袋,才道:“无妨,我们也饿了,一起去吧。” 不等沈琳再拒绝,韩星泽抱着沈糖走在最前面,苏青颜对沈琳点了点头,跟在韩星泽后面去了,沈琳也不再矫情,带着自己的一干人跟上。 “苏姐姐,原来你真的在这里呀!”将要走进厢房时,后面一道娇滴滴的女声突然响起,紧随着,一道碧绿色的倩影走了过来,只见她身姿窈窕,长相娇媚,正是礼部尚书之女——李珊。 而她的身边,还站着个一个白衣女子,面若芙蓉,气质高华,正是丞相的嫡次女——马漪荷。 沈琳只淡淡扫了一眼两个女人,再看了眼苏青颜,唇角勾起了一丝玩味。能被选为太子正妃侧妃的女人又怎会简单呢!她很期待苏青颜的表现,希望她能担得起太子妃的名衔。 “马姐姐、李妹妹真巧。”苏青颜淡笑着对李珊和马漪荷点了点头。 马漪荷没有理会苏青颜,而是对韩星泽福身行礼,“漪荷见过太子殿下。” 李珊似在这个时候才发现韩星泽也在,忙的也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韩星泽一贯的温润模样,对着两人抬了抬手,“免礼,既然来了,一起进去吧。” “是。” 于是,沈琳这一群人又多了两个女人,王寒不耐的皱着眉,“大热天的也不怕招苍蝇!咱们去别的房间吧,我可不想跟两盒脂粉一块吃饭。” 王寒的声音没有刻意放低,这里的人都听到他的话,李珊和马漪荷的脸色变得一阵白一阵红,沈琳眼露无奈。这两个女人到底抹了多少脂粉? 沈糖眨了眨眼,非常配合的皱着鼻子,趴在韩星泽的肩膀上,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模样,“太子表哥,好难闻!糖儿的头晕。” 在场的皱眉的皱眉,忍笑的忍笑,只有苏青颜面不改色,浅笑依旧,似没听到几人的话,韩星泽万年不变的脸色也露出一丝不耐,但他只拍了拍沈糖的背,看了眼李珊和马漪荷,对一边的小沙弥说:“带两位小姐去其他房间,再安排一桌斋菜。” 然后,他抱着沈糖进了厢房,王寒捏着鼻子跟进去,沈琳由始至终都没多看两个女人一眼。 苏青颜对着面色僵硬的两个女人抱歉的点了下头,“外面太阳大,两位妹妹不要站太久,免得伤了皮肤。” 李珊望着静悄悄的门口,再听着里面的欢笑声,一张俏脸憋成了黑红色,马漪荷倒还好,只是望着厢房的眼中闪烁的寒光都能驱散当下的炙热温度了。 “两位女施主,这边请。”小沙弥示意两人跟他往右边的一间房走,这间房跟沈琳她们的相连,但中间隔着一个两人合抱的太槐树。 “马姐姐,咱们走。”李珊最后再瞪了眼厢房的门,然后随小沙弥去了右边的厢房。 马漪荷斜眼看了看身后抱着琴的丫鬟,冷笑一下,也跟着走了。 归元寺不愧为皇家贵胄们供养的寺院,寻常的素菜在这里也能做出数十种花样来,什么素锦祥云托、素火烧、蒸酿三宝、炒三蔬等等,主子们一桌,侍从们一桌,就着大白馒头,一碗黄瓜汤,照样吃的津津有味。 正当沈琳吃的心满意足想要犯瞌睡时,突然传来一阵琴声,伴随着琴声响起了一道婉转含情的女子歌声,琴声很悠扬动听,唱歌的人歌喉也很美妙,只要不是选在该睡午觉的正午,沈琳会很有心情慢慢欣赏,但是,这两人抒发情怀选的不是时候,瞌睡虫被打搅,沈琳心中升起猫爪一般的烦躁。 韩星泽放下喝到嘴边的茶,温和的目光落在她后背上,抬手按了按眉心,样子颇为无奈,“表妹,太后也在这里,她最忌讳有人在佛门清净地闹事,有什么不快,你暂且忍一忍吧!” 然而,沈琳的脚步只是一顿,继续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冷言和冷心紧跟着也出去了。 沈糖不明所以的眨着大眼睛,“太子表哥,长姐要去做什么?”她感觉到长姐不高兴了,但却不知道长姐因为什么不高兴,太子表哥说的话她听不太懂也! “你长姐可能觉得太闷了,出去走走,我去看看她。”韩星泽安抚了沈糖,也出去了。 王寒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眯着眼打瞌睡,见韩星泽要出去,眼也没睁的嘟囔了句:“看什么看,只有她欺负被人的份!” 然而,韩星泽的身影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门口,苏青颜微蹙弯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起身跟了上去。 右边的厢房门开着,马漪荷坐在正对门的位置弹琴,十根纤纤玉指拨弄琴弦,样子十分专注,但眼角的余光却时时瞄着门外。李珊在她面前的空地上边唱边跳,身子柔软,歌声动人。 两人都看见沈琳的到来,但两人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们这样很吵,会影响到我的午休。”沈琳平静的说。 但两个女人看都不看她一眼,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装作没看见没听见?很好,沈琳冷笑一下,脱下右脚的鞋子,瞅准时机,直接甩了出去,正表演的起劲的李珊被巨大的冲击力打飞出去,碰到马漪荷的琴案后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嘴里还叼着一只绣着马蹄莲的鞋子。 第十七章 太后有请 “啊!”马漪荷惊叫着从凳子上摔倒地上,惊愕的看着不知道是晕了还是吓呆了的李珊,看向沈琳时目光中带着愤怒,“静安郡主,你无故伤人实在太过分了!” 冷言面容冷淡,冷心幸灾乐祸,跟上来的韩星泽和苏青颜看着这个场面都愣住了。 “过分?我还有更过分的,你要不要也试一试?”沈琳挑着眉,眼神扫着脚边的一块石子,只要她敢再说话,这块石子绝对会跟她的舌头来此亲密接触。 马漪荷紧紧的抿起唇,尽管袖下的十根手指都捏的发白了,仍是没再说一个字。 韩星泽觉得自己的头在隐隐发疼。以前她面对挑衅会生气,甚至暴跳如雷,但绝不会轻易动手打人,像今天这样直接动手的还是头一回,李珊怎么也是礼部尚书之女,这下怕是不好收场了! 现场很安静,沈琳毫不在意自己的举动会引来什么后果,她是郡主她怕谁!礼部尚书能大的过皇后? 韩星泽则是在想着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最好不要惊动太后,太后一直都不喜欢表妹,要是知道这里的事情,表妹怕是要被处罚,这处罚还不会轻! 苏青颜回神后眸低闪过笑意,为了不被人发现她的情绪,她状似不忍的垂下了头。 “哈哈,打得好,有些麻雀就该这样收拾。”王寒不知何时也跑了过来,看着李珊的惨样拍手大笑。 接着是沈糖,只见她从沈琳身边跑过,蹬蹬的跑到李珊身边,将她嘴里的鞋子拽了出来,并在李珊身上蹭了几下,“别把我长姐的鞋子弄脏了。”看看鞋子上没有可疑液体了,蹦蹦跳跳的回到沈琳身边,“长姐,穿鞋。” 韩星泽再次揉了揉眉心,无奈的看了沈琳一眼,沉声对着门内呆掉的丫鬟道:“还不扶你们小姐起来。” “是是。”李珊的两个丫鬟竟然回神,流着泪将地上的李珊扶了起来,只见她原本红颜的樱桃小口变成香肠嘴,面容僵硬,眼神呆滞。 “小姐,小姐醒醒,你怎么样啊?”两个小丫鬟哭天抢地叫唤着。 李珊回过神来,挥开自己的丫鬟,跌跌撞撞的扑倒在韩星泽脚边,哭诉道:“太子殿下,珊儿虽然比不上郡主身份尊贵,但好歹也将是你的身边人,她动手打我就是当众打太子您的脸,求太子殿下为珊儿做主!” 韩星泽眉峰皱紧,心中的不耐徒增,眸中的润色变成冷淡,但还是将李珊扶了起来,“你先回去吧,本殿自会处理。” “太子殿下?”李珊有些怀疑他活里的真假。 “送你们小姐回去。”韩星泽声音低沉,直接命令她的两个丫鬟,然后就不再看她。 李珊知道自己再说也无益,恨恨的瞪了眼沈琳,才用手帕捂着嘴,抬着高傲的头颅离去。 马漪荷这时已经收起了所有的情绪,冷傲的瞪了眼沈琳,又对着韩星泽福了福身,“漪荷与李妹妹一起走,太子殿下,告辞了!” “去吧。”韩星泽点头应着。 马漪荷匆匆追上了李珊,对她轻轻说着什么,似在安抚她。 韩星泽皱眉看着沈琳,责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她面色疏离,语气平淡的道:“太子殿下只要管好自己的女人就行了,若是她们再打搅我的耳朵,我一样不会客气。”说完,沈琳转身向自己的厢房走去。 沈琳小的时候说话嘴不利索,每次被家族里的小孩笑话的时候,总是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里哭,爷爷知道后告诉她,说不过没关系,直接动手打,直到打的她们怕了,就不敢再嘲笑她。 她一直记得爷爷说的每一句话,每当有人当面眀嘲暗讽或冷言挖苦时,她就直接揍人,又省事又立竿见影。 “唉!她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收敛一些呢!”每次见她,除了叹气,他已经不会再有别的情绪了! “太子殿下,郡主是真性情之人,最起码比那些虚伪的戴着面具的人要好,不是吗?”苏青颜微笑着,很欣赏沈琳的作风。跟皇家扯上关系的人,有几个能像她一样,喜欢或厌恶都写在一张脸上!该出手时就出手,什么都不用顾忌,真叫人羡慕啊! 韩星泽担忧的望着沈琳的背影。沈家身处权利的至高处,她这样的性子早晚会出事的! 沈琳回到厢房直接关门,合起的门板差点撞上跟在后面的王寒的鼻子,王寒摸着鼻子一脸幽怨,但他很识时务的没有出声。他可不想被鞋子袭击! “寒哥哥,长姐要睡午觉,我陪你玩吧。”沈糖双手手指对戳,笑眯眯的贴到王寒身边。 又来!王寒对天翻了个大白眼,指了指边厢房门口,“找你太子表哥玩去,我有事!” 沈糖脸上的笑容垮下去,嘟着嘴,伤心的说:“寒哥哥不喜欢糖儿!寒哥哥好坏!” “你说对了,我就是不喜欢你,我只喜欢你长姐,以后别来缠我哦。”王寒点了点沈糖的鼻子,说的话很不客气。 沈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扭身跑向韩星泽,“太子表哥,寒哥哥欺负我,他说糖儿是丑八怪。” 王寒的眉角直跳。这小萝莉真会颠倒黑白,他只说不喜欢话她,什么时候说她丑了? 韩星泽接住沈糖小小的身体,皱眉望了眼王寒的方向,而王寒靠着厢房的门板席地而坐,闭上眼睛看都不看一眼韩星泽,花生双手抱剑守在王寒身边,另一边是靠墙而站的冷心,正用衣袖在擦她的弯刀。 韩星泽纤长的眉都快要纠结在一起了,她身边的人怎么也个个不省心?难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从他的唇边再次溢出一声叹息,笑着对沈糖说:“那是他眼睛有问题,糖儿不要在意别人的话。” “是呀,六小姐这么可爱漂亮,一定是他眼神不好。”苏青颜也在一边笑着安慰。 沈糖比山泉还要清澈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韩星泽,眼角还噙着晶莹的泪花,“太子表哥喜欢糖儿吗?” “喜欢。” 沈糖裂开嘴笑了,“那等糖儿长大了,太子表哥娶糖儿做新娘好吗?”苏姐姐抢走了长姐的太子表哥,她一定要气气苏姐姐。 韩星泽唇角的笑僵住了,苏青颜面现尴尬,沈糖等不到答案,眼中的泪花再次聚集,“太子表哥骗人,您也不喜欢糖儿,呜呜……” 韩星泽急忙安抚,也顾不上是不是会给她错误的引导,只能先哄好了她,以后再慢慢纠正她的想法了,“好,好,等糖儿长大了做表哥的新娘,别哭了。”唉!头怎么疼起来了! 沈糖再次破涕而笑,暗暗得意的斜了眼苏青颜,抱住韩星泽的脖子撒娇,“太子表哥最好了,您要等着糖儿长大,不要娶别的女孩,要不然糖儿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这下,连韩星泽也觉得尴尬起来,看了眼面色不变的苏青颜,然后刮了下沈糖的鼻尖,“知道了,走吧,表哥送你去厢房睡午觉。” 韩星泽抱着沈糖将她送到沈琳隔壁的厢房,让元春守着她,一只脚刚跨出房门,就见太后身边的水嬷嬷往这边走来。 “老奴见过太子殿下。”水嬷嬷恭谨的施了一礼。 “嬷嬷不必多礼。”韩星泽站在檐下看着神色不显的水嬷嬷,“嬷嬷过来可是祖母有事吩咐?” “太后娘娘要见静安郡主,特令老奴过来请人。” 韩星泽侧头看了眼沈琳紧闭的房门,心知太后知道了方才发生的事,于是对水嬷嬷说:“请嬷嬷回去回禀祖母,郡主正在睡午觉,洗漱一下就去给祖母请安。” 水嬷嬷也瞄了眼沈琳闭着的房门,应了声,“是。”转身走了。 ------题外话------ 收藏太不给力啦!是因为写的不好吗?好桑心~ 第十八章 谁教训谁 太后信佛,隔三差五就要来归元寺小住,于是,皇帝令匠人在归元寺的后山专门建了一个院子给太后住,太后喜好清净,只允许近身伺候的人住过来,就连陪同太后上山的韩星泽也只能住在前面的厢房里。 沈琳被韩星泽叫起来,带着起床气来到后山,水嬷嬷正在门口等人,见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过来,稀疏的眉毛挑了挑,“太子殿下,太后只见静安郡主一人,请太子殿下见谅。” 韩星泽对水嬷嬷点了点头,又低声交代沈琳,“记住我说过的话,不要惹怒祖母。”这里不是京城,有母后护着她,要是在这里惹怒了祖母,没人能替她求情。 沈琳本来因为没睡够而心情不好,这一路上他又絮絮叨叨的叮嘱了一大堆,现在又开始重复说过的话,她只觉得脑袋都开始嗡嗡响了,“太子殿下,我不是三岁的孩子。”她再次说出已经说了n遍的话。 韩星泽摇头失笑,“可你比三岁的孩子更令人操心!” 沈琳对他翻个白眼,转向身后的一群人,“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自己进去。” “可是郡主……”冷心忧急的看着她,“冷心陪郡主一起进去。” 冷言依旧面无表情,但他的眼底有着很明显的担忧。跟进去有违太后旨意,会给她惹来更大的麻烦,不跟进去,要是太后想要对她做什么,他们无法及时保护她,两难啊! “长姐?”沈糖也拉着沈琳的袖子,一脸担心,但她不敢提出跟进去的话,因为她害怕太后那个老巫婆。 只有王寒主仆一脸轻松,瞅瞅这里,看看那里,兴致勃勃的样子好像他们是来郊游的,也的确没他什么事,太后见的人只有她,又不是他们,真不知道这些人穷紧张什么!她看上去那么像泥巴捏的吗?谁都能揉一揉?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安抚住众人,沈琳跟着水嬷嬷走了进去,第一道门后是太后念佛的佛堂,佛堂后面穿过第二道门就是太后日常起居所在,现在正是午休时间,所以,水嬷嬷直接带着她到了后面的小厅。 厅里,太后坐在主位上,一身墨色为底金线绣牡丹的宫装,手指来回的拨着一串檀木佛珠,闭着双目神情平静,她的身后站着李珊和马漪荷,两人见到沈琳后,前者怒目中难掩得意,后者平静中藏着幸灾乐祸。 果然是不省心!沈琳现在很后悔方才没有狠狠教训这两个女人。“忆昔见过太后。”沈琳双手抱拳像男子一般拘了一礼。 太后手指不停,闭着的眼睁开一条缝隙,待看到沈琳的装扮后,从那条缝隙里闪过厌恶,“身为皇家亲封的静安郡主,你看看你哪里有郡主该有的风仪?连个请安礼都不会吗?” 沈琳站直身子,坦然的直视着太后,“我出身将门,学不会那些惺惺作态的样子,望太后见谅。” 太后眯着的眼睑睁大了一分,冷笑一下,“哼,水嬷嬷。” “老奴在。”水嬷嬷上前一步站到沈琳前方一步处。 “皇后忙着后宫的事没时间管教静安郡主,今日你就当着哀家的面好好教教她规矩,省的丢了皇家的脸面。”太后神色淡淡,说出的话却如平地吹起一股冷风般凉飕飕的。 “老奴遵命。” 水嬷嬷慢慢转身,看着沈琳,面无表情的说:“郡主,老奴得罪了!”然后扬起手臂,眼看着一巴掌就要落在沈琳白皙的面庞上。 太后仍旧眯着眼神色不动,李珊笑着为太后捶背,瞄向沈琳的眼神那叫一个得意啊!马漪荷眨了眨含着幸灾乐祸的眼睛,唇角带起讥嘲的弧度。 将屋里几个人的表情看在眼底,当水嬷嬷的手掌要挨到脸皮时,沈琳伸出右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冷冷的望向太后,“太后,这里可是归元寺,你老人家真的要在这佛门清静之地教训我?就不怕惊扰了佛祖吗?” 太后脸皮发紧,看着沈琳的眼神越发的不善,水嬷嬷脸色发白,一颗颗汗珠子从额上滚下来,被沈琳捏住的手腕似被铁钳夹住一般疼,但她硬是咬着唇没发出声音,可见她能一直留在太后身边,不是没有道理的。 “太后娘娘,你不要听她狡辩,方才在后山的厢房,她还打了臣女,要是说惊扰佛祖,那也是她在前面,指不定佛祖现下正生气了,太后现在正是替佛祖出气呢。”李珊满脸的委屈神情,细声细语的说了这一串话。 沈琳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肩膀上李珊的手,扬声怒道:“水嬷嬷,怎么还不动手?”在宫里有皇后护着,在这里看谁还能为她出头。 沈琳皱起了眉,如果太后什么都不顾忌一定要对她动手的话,她该怎么还击呢?她做不到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让太后改变主意,更做不到站着不动让人打。 可是,要是还手的话,会不会连累连累到整个沈家?皇帝纵容她也是有限度的,她要是跟他的老娘干上了,不用想也知道他会护着谁,也许他正愁找不到借口夺了沈家的权呢!虽然她不怕与皇家为敌,但沈家那一家子却不能平白被连累。 “静安郡主,你想违逆太后的旨意吗?”水嬷嬷挣不开手,只好白着脸提醒沈琳。 沈琳却看都不看沈嬷嬷一眼,冷冷的看着太后,“太后,若是惊扰了佛祖,佛祖降罪的话,您当如何?” “若佛祖怪罪,哀家就再此常住一年侍奉佛祖,祈求佛祖的原谅。”太后重又眯着眼睑,想也没想就随口说了句。她是一国帝王之母何等尊贵,教训一个小小臣女,佛祖又怎会怪罪! 沈琳冷笑着放开水嬷嬷的手腕,下巴微扬,带着桀骜的目光看向面前神色各异的三个女人,“太后你老人家身份贵重,说出的话自然一言九鼎,既然这样,水嬷嬷动手吧。” 水嬷嬷揉了揉已经青紫的手腕,目光怨恨之色一闪而过,再次抬起手时,却见沈琳合着双目,上下唇微微开合,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啪。”一个巴掌声清脆的响起,水嬷嬷这一巴掌可是用上了全力的,她的手掌都生生的发疼,沈琳白皙的脸颊顿时红了一片,可她却只是微微偏了下脸,然后再次硬起脖子,当水嬷嬷喘了口气抬起另一只手时,沈琳开合的唇停下了,合着的双目缓缓睁开,黑琉璃般的眸子里深邃的就像无底的黑洞,能将时间的一切全都吸进去,然后彻底粉碎毁灭。 太后等人在房里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当沈琳双唇开合的时候,晴朗的天空乌云翻滚,闷热的空气里先是吹起一丝细风,门外的韩星泽正感叹着终于不那么热了,细风却突然变作狂风,伴随猛然降下的瓢泼大雨,将院子里长了二十多年的树都连根拔起。 当水嬷嬷第二巴掌要落下时,她们头上屋顶的瓦片被风卷了起来,‘哗啦哗啦’的响动惊得屋里人全都惊慌愕然,太后眼睁的老大,也顾不上教训沈琳了,命令水嬷嬷到外面看情况,“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水嬷嬷快步跑向门口,谁知一只脚刚跨出门槛,天空突然劈下数道雷电,几道劈在了房顶上,木制的房顶焦黑一片,还有一道穿过房檐直接落在水嬷嬷跨出的那只脚上,一股黑烟冒出,伴随着的是水嬷嬷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以及李珊和马漪荷的惊叫声,“啊……” 虽然太后没有出声,但一张老脸也刷白刷白的,眼睛里的惊恐怎么也掩饰不住。 沈琳的脸色突然间苍白的像一张白纸,身体里的力量突然被抽空,纤细的身子也摇摇摆摆的几乎要倒下去。 第十九章 龙女降世 天空阴沉沉的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房里的另外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水嬷嬷身上,没人发现她突然间的虚弱。 韩星泽等人正在门外等着,天气变化的如此之快已经够令他们困惑不解了,水嬷嬷开门的那一瞬间,外面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了进去,自动忽略水嬷嬷,只看向里面摇摇欲坠的沈琳。 “表妹(郡主,长姐)。”门口的几人纷纷惊叫一声,也顾不上水嬷嬷的情况,直接跑了进去。 韩星泽和冷言同时扶住沈琳的左右臂,“怎么样?是不是心疾又犯了?”韩星泽皱着眉问。 “郡主,属下马上送你回将军府医治。”冷言的声音中夹着隐忍的怒火。 “长姐?”沈糖抽泣着,担心的直掉眼泪。 “我没事。”沈琳借着两人的搀扶稳住身子,看着太后等人,声音又凉又沉,“佛祖发怒了,看来,太后你老人家要在这里侍奉佛祖一年,省得佛祖迁怒到其他人身上,母债子偿……后果太后也承担不起的。”既然敢打她,就要付出一些代价,让她在和尚庙里住一年算是最轻的了。 太后方才已经受了惊,听了她的话,‘噌’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张老脸红白交加,一根手指颤巍巍的指着沈琳,胸膛重重的起伏着,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大胆,你竟敢诅咒皇上,来人,将这大逆不道的人拉出去杖毙。” “皇祖母?”韩星泽担忧的想要为沈琳求情,却被沈琳拉住了手,然后沈琳继续冷笑着道:“太后是嫌佛祖不够生气么?您大可以叫外面的人动我一下看看,看看这天降神雷会不会劈在您的脑袋上。” “你,你……”太后手指直颤,真的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皇祖母(太后)。”李珊、马漪荷和韩星泽同时惊呼一声,韩星泽更是担忧的跑过去扶住倒下的太后,对冷言和冷心道:“你们先送郡主去厢房歇息。” 沈琳眯着眼冷冷盯了李珊和马漪荷一眼,两人双双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就怕会有雷电劈在自己脑袋上,“冷言,冷心,我们回府。”说完这句话,沈琳就眼皮沉重,浑身无力的昏睡在冷言身上。 冷言身子僵了一瞬,顾不上避嫌,直接横抱起沈琳,冷心在前面开路,三人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门外,元春在门外愣了愣,牵着沈糖追着去了,忙乱的一众人没人发现王寒不见了。 “主子,就是这里。”花生指着一个小院子,对身边的王寒说道。 院子只有百坪左右,一个大烟囱伫立在房顶上,灰色的烟冉冉从里面冒出,这里就是归元寺的厨房,归元寺所有人的饭食都是从这里做出来,再依次分发出去。 “花生,那个老太婆喜欢多管闲事,管闲事一定很消耗体力,咱们让她好好休息个一年半载的,你说怎样?”王寒眯着眼,一脸的不怀好意。 “全听主子吩咐。”花生抹了一把汗,为太后她老人家表示同情。得罪了主子,太后你就等着被报复吧! “嗯。”王寒满意的点着头,“天黑时候再动手吧,被人看见会给她惹麻烦。” “属下明白。” “另外,那两个烦人的麻雀也欠教训。”王寒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坏笑着说:“就让她们好好呆在闺房里,直到嫁人那天才能出门好了,省的隔三差五跳出来烦人,你知道怎么做吧?” 花生愣了愣,“属下知道。”得罪皇帝可以,千万不要得罪了主子,太狠了! 遥远的东海之滨,在一片终年白雾弥漫的海域里,掩藏着一座绿色葱郁的小岛,小岛如一条沉睡的巨龙,横卧在蔚蓝的海面上,翠绿的高大灌木中一座灰色的山如天柱一般直入云霄,拨开茂密的枝叶后能够见到修建在树上的木屋,一座连一座,遍地的野花绽开,鸟语花香,会让人以为误入精灵的世界。 在岛的最中央有一座修建在地上的木屋,里面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正激动的捧着颗水晶球,水晶球正发出耀眼的白光,“找到龙女的位置了!” 两个多月前,龙神降下神示,新的龙女已经降世,岛上所有岛民都欢欣不已,可是找遍整座岛也没有找到龙女的影子,然而龙神的神示不会有错,既然岛上没有,那就一定是在岛外,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可是,龙女不动用龙神赐的能力,他们也无法找到人,可又担心龙女在外面世界会有危险,正一筹莫展时,水晶球有了反应,这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 一个身穿白色衣裙,脸覆纱巾的女子站在老人的对面,听到此话眼露喜悦之色,“大长老可知道龙女的位置?” 被称为大长老的老人捋了捋垂到腹部的胡须,盯着水晶球看了一会儿,再次眉开眼笑,“南方。” 女子勾起唇角笑了,十几年了,她终于能放下肩上的担子,只要找到新的龙女,她就能离开这里,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风雨雷电四使。”她对着木屋外面叫了一声,四个身穿白色劲装,脸蒙在白色布巾中的身影如鬼魅一般落在木屋前,“你们速速出岛,前往南方寻找龙女的下落,一定要将龙女安全的带回来。” “谨遵岛主令。”四人单膝跪地齐齐应是,然后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太后从昏迷中醒来后,因为胃口不好只喝了一碗白粥,不多久就在此昏沉沉睡去,第二日代替水嬷嬷的宫女却怎么也叫不醒熟睡的太后,随行的御医诊查后称没发现任何异常症状,太后就是睡着了,睡着了为什么一天一夜都叫不醒呢?归元寺上下急的乱了套,太后要是在寺里出了事,这里所有人也没命活了。 韩星泽也是心焦不已,命令所有宫人收拾行装,然后护送昏迷中的太后返回宫中,召集御医院所有御医为太后会诊。 再说沈琳这边,冷言兄妹俩将沈琳带回将军府,让五姨娘为她珍治。 冷心看五姨娘收回诊脉的手,忙靠近问:“五夫人,郡主情况怎么样?” “郡主没什么大事,只是太虚弱了,你们今天只是去上香,怎么弄成这样?”五姨娘淡淡的问。 冷心松了口气,将归元寺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遍,“我们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姨娘点了下头,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只是没见女儿的身影,眉间染上点担心,“糖儿怎么没回来?” “元春陪着六小姐在后面,应该快到家了。” 五姨娘交代冷心过会儿去她院子里拿药,就背着药箱走了。 沈琳这一觉睡了十天,大雨也一刻不停的下了十天。 南燕国这十天发生了很多事,先是太后莫名其妙陷入昏睡,御医院所有御医束手无辞,接着是大雨导致多地洪灾,房屋被冲毁,庄稼被水淹,数十万的百姓流离失所,身为皇帝的韩霄整日愁眉不展。 “郡主,你终于醒了!”元春站在床边抹眼泪。她们担心了十天,郡主总算醒过来了,要是郡主再睡下去,王寒和冷心她们就要去杀人了。 “我睡了多久?”张开嘴,声音嘶哑难听,沈琳按了按脖子,元春马上端了杯水喂她喝下。 “过了今夜就十一天了!” 十一天,不算太长!这次醒过来,她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 耳里是外面刷拉拉的雨声,沈琳望向漆黑的窗外,“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的?” 元春将杯子放到床边的矮几上,“自郡主在归元寺昏迷前就开始下,一刻都没停过!”“糟了。”沈琳急忙想开被子跳下地,赤着脚就跑到了外面,站在房檐下仰望深沉无底的黑暗,嘴唇缓慢的开合着,心中似压了一把大铁锤,沉重的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归元寺她不甘心被打,动用了自身的异能力,教训了该教训的人后,却忘记收回,这下真的是闯大祸了! 她和族人们祖祖辈辈都居住在东海的一个小岛上,以前族人足不出岛,近百年开始,新一代的族人十八岁后离岛入尘世历练十年,将外面世界的科技和信息带回岛上,以便族人能够跟上外面世界的发展。 她的家族每代人里都会出一个身怀异能力的人,能够随意掌控风雨雷电之力,弱者可改变天气,强者可毁天灭地,但是,不管强弱,每使用一次异能,自身会虚弱十天半月,甚至一个月才能恢复,只要拥有这种能力,无疑都会成为家族的族长,而她就是这辈族人里的幸运儿。 “郡主,发生什么事了?”元春提着鞋子出来,蹲下身给沈琳穿上。 “我昏睡的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事发生?”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在现代,为了不让她被科学狂人抓走研究,爷爷千交代万嘱咐不让她在外面动用异能,她以为这是古代,信奉神佛的古人不会发现她的异能,一时生气就将爷爷的嘱咐抛之脑后。 动用异能本不会有什么事,可她却在昏睡前忘记将它收回来,这下子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她的罪孽只怕一辈子都洗不清了! “府里一切如常,没有什么事发生,只是听外出买菜的柳妈说城里来了好多乞丐,好像是什么地方发大水,死了好多人呢!”元春毕竟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说起这个时,一脸害怕的样子。 果然。沈琳眸低流露出深深的懊悔,现在再自责也于事无补,当下该想想怎么补救才是紧要的。 ------题外话------ 俺要到市医院去看病,估计得两天才能回来,这章是存在后台发布,感谢支持悍妻的亲们,嬷嬷~ 第二十章 散财 沈琳一夜没睡,天刚亮她就让元春去传话,将府里所有的主子全召集在待客的清欢厅。 刚进门,厅正中央可供二十人就餐的巨大餐桌前,齐齐洒洒的围坐了大大小小十几个人,花花绿绿的让沈琳看的眼晕。 “给郡主请安。”见到沈琳进来,一圈的人都站起身,对她行了个屈膝礼。 “大家都坐吧。”沈琳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这个位置应该是沈傲天的,但他不在家,现在就是她最大。 目光扫过一身红衣张扬的大姨娘,掠过神色漠然的二姨娘,跳过艳丽的三姨娘,转过娴静的四姨娘,落到清冷的五姨娘身上,只是微一停顿,又一一看过从高排到低的弟弟妹妹,迎接她的是或无视、或惧怕、或不满、或好奇的眼神。 沈琳尽量让自己摆出和善亲切的笑容,前世她不经常笑,所以她知道自己的笑容会有多不自然,但好在沈忆昔的这副皮囊还不错,稍微能掩饰些她的僵硬,“人都到齐了,先用早饭吧。” 元总管对外面招了招手,一盘盘精致丰盛的菜肴端上了桌,然后,沈琳先拿起筷子,再笑着招呼大家,“全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饭,都不要拘束了,动筷吧。” 说完,先加了个鸡腿放进面前的碗里,让元春端给了对着鸡腿流口水的四弟沈飞,对方飞快的望过来一眼,然后对着面前的鸡腿舔口水,就是不啃拿起来啃。 沈飞是沈傲天一个部下的独子,五年前,他的父亲在一次战争中死了,母亲得知消息后一病不起,半年后也去了,沈傲天就将他收为养子带回将军府。 “四弟,吃鸡腿。”沈琳招呼了一声沈飞,因为桌子实在太大,她也就没有一一招呼,自己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 大概一个小时后,所有人都放下筷子,大姨娘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拿着一把蒲扇给自己扇着风,冷嘲热讽的说:“郡主把我们召集起来不单单是为了吃饭吧,有什么吩咐就说,说完了咱们好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事,别到时候误了事,郡主怪罪下来咱们可担待不住。” 二姨娘淡淡的点头,似在附和大姨娘的话。 三姨娘头上珠翠摇晃,笑得一脸明媚,“大姐就是这个直脾气,其实她是最面恶心善的人!郡主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四姨娘只静静地望着自己面前的碗碟不说话,五姨娘揽着坐在自己腿上的五岁女儿,垂着眼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 大弟身苇坐的大姨娘身边,面容沉稳,腰板挺直。 二弟沈茼抱着一本书看的忘我,好像这是在他的书房里,周遭的一群人全是空气。 三弟沈康摆着一张酷酷的脸,丢给沈琳的眼神除了厌恶再无其他。 四弟沈飞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的眯着眼笑。 五弟沈钰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眸低的狡黠显示出他一定在想什么歪主意。 六妹沈糖冲着她笑的一口白牙。 一圈看下来,沈琳的心中一直在叫嚣着,凭什么?凭什么呀?沈忆昔得罪了人家,为什么要让她来承受后果,看看这一群女人和小屁孩的眼神,她是瘟疫吗?用不着冷眼冷嘲加冷视吧! 可是她不能发火,一是身体的原因,一是有事要跟她们商量,所以,忍了! 其实,沈傲天的这些小老婆们还是很不错的,最起码这具身体的记忆里从没出现过争风吃醋、相互陷害的事情发生,她们尽心尽力的打理将军府的一切、教养幼子,在这个时代的大宅院已是很难得了! 沈琳收回心里的情绪,看向三姨娘认真的问:“三姨娘,府里还有多少钱?” 三姨娘从袖里拿出一个小算盘,噼里啪啦的拨了一阵,然后对沈琳笑道:“账房有现银五万两,府里金银玉器价值九万六千余两,玉器价值七十万两,另外庄园宅田地价值六百五十万两左右,店铺总价值五百万两左右,郡主需要用钱吗?” 沈琳听着点了点头,她一直都知道将军府富贵,所以并没有因为三姨娘的报账而惊讶,“能挪用的大概是多少?” 三姨娘再次拨着算盘算了一阵,“除去皇上和皇后的赏赐不能动外,其他的只要郡主需要都可以兑换成现钱。”她报出的还只是将军府明面上的财产,暗地里将军府的财力绝对比她报出的多五倍不止。 “好,将金银玉器全部兑换成现钱,所有卖米粮及布料成衣的铺子暂时关门等候我的吩咐,再派人将城外的庄园宅院都收拾一遍,贵重物品全部拿去变卖,然后多买些油布送过去在院子里和所有空地上搭成帐篷,越多越好。”她不知道古代搭帐篷要用什么布,就目前的科技能力,能防水的好像只有油布了吧。 大姨娘贺敏挑了挑眉,脸色有些古怪的问:“郡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大姨娘出身山寨,性子直,说话不会拐弯抹角,以前没少跟沈忆昔闹不愉快,每次见面,两人总要脸红脖子粗的吵个不休,甚至有时候还大打出手。 大姨娘觉得今儿的郡主很奇怪,不仅没对她的言语生气,还说出这一大套不该是她说出的话。 “大姨娘,以往咱们有什么不愉快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管谁对谁错都不要再放在心上。”沈琳真诚的对大姨娘说完,又看向其他姨娘们,“我是晚辈,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请各位姨娘们指出来,我这人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更讨厌那些一肚子弯弯肠子的人,不管有什么事咱们都可以亮堂堂的说出来,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恐怕会对各位今后的生活有影响,但是,这件事我是一定要做的,在这里先请各位姨娘及弟妹多包涵。” “说得轻松,家里的钱都是大姨娘和三姨娘挣的,你把钱都散完了,以后让我们饿肚子吗?”沈钰对上次和王寒打架的事对沈琳有怨气,说话的态度就不太好。 沈钰在家中男孩子里面排行第五,如今快要九岁,性子活跃好动,因为不喜欢沈忆昔,逮着空子就给她下绊子,什么青蛙老鼠的尽往她被子里送,因此没少被沈忆昔整治,两人的梁子也越结越大。 沈琳的面容紧了紧,她可以容忍小孩子任性使小性子,但要看是在什么事情上,“你饿过肚子吗?你知不知道到外面现在有多少人没饭吃没衣穿?就算家里的钱财我全部用完,最起码你还有舒适的房子住着,有这么多的家人陪着你,可是你去外面看看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是什么样子!” 在场所有人这才从她方才的话里听出,她今天召集大家来的真正用意,她是想用家里的钱财救助灾民。郡主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有爱心了?这是所有人心*同的疑惑。 沈钰抿着嘴,气焰就像漏了气的气球,一下子萎靡下去,四姨娘给沈琳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才安慰似地拍了拍儿子的小肩膀,“钰儿,你长姐是有正事要做,你应该辅助她,而不是拖后腿,明白吗?”这孩子也不小了,是该明白一些道理了,“郡主,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郡主能够答应。” “你说。”沈琳按了按有些疼的心口,刚才太激动,差点引发病根。 “请郡主将钰儿带在身边,让他能够多学些东西。” 沈琳默了。四姨娘何时对她这么有信心了?竟敢将儿子交给她带,就不怕被她带坏了? “娘,我不要跟她学。”沈钰站起来大声的抗议完,又小声的嘟囔了句,“她就是个嚣张跋扈狠毒肤浅的恶女。” “钰儿,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娘真的要生气了,还不快向你长姐道歉。” 沈钰本来还打算倔强下去的,但在看到娘亲眼底旋转的水汽时,顿时投降,对着沈琳一个鞠躬,“长姐,我错了。” 沈琳的脸色有些不好,只对他摆了下手,“算了。” 四姨娘这才拉着他重新坐下,五姨娘在这时候抬起脸,并将沈糖放下地,王沈琳走去,“郡主是不是又发病了?” 第二十一章 取得圣旨 “只是有些微微的疼,好像比以前轻多了。”沈琳说着伸出手臂,让五姨娘给她把脉。 一会儿后,五姨娘收回手,困惑不解的看着沈琳,“的确,郡主的心脉正在慢慢修复,最近郡主都吃过什么东西?发病的次数是不是少了?” 按理来说,就算用最好的药调养,郡主的心疾没事十年八年是好不了的,但现在只过了两个多月,郡主竟然好了一半,真是匪夷所思。 沈琳努力回想了一会儿,“没有什么特别的,饭菜都跟平常一样,药也是你开的那些,的确发病少了,而且也没有那么疼。” “奇怪,真奇怪。”五姨娘皱着眉,一脸思索着走回自己的位子,眼底带着莫名的兴奋之光。这真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若是将郡主心疾自愈的情况弄清楚,她的医术一定能够更进一步! 中午的时候,王寒的人送来了胭脂马,浑身的皮毛似披着一层月光,银灿灿的耀眼,沈琳一见到就打从心里喜欢,让人在德馨院的侧院盖了马厩,并让冷言亲自照看。 早上和几位姨娘说了以后,沈琳决定进宫一趟。事情因她的疏忽造成,她想要做一些事情,必须经过皇帝的同意,否则被有心人一煽动,沈家就会落得个笼络民心图谋不轨的罪名,那才是真正的出力不讨好。 崇德殿是南燕国历代帝王处理朝政的地方,沈琳站在殿外,进去通报的人说皇上正在午休,让她在原地等着。 日正当空,七月末正是一夏最热的时候,她就站在太阳底下,细白的脸上冒出一层汗,浑身更像是搁在蒸笼上蒸似的。 她知道,皇帝是在为太后的晕倒而罚她,原本在太后回宫的时候皇上就发了一通脾气,想要治她个大不敬之罪,但看她也昏迷未醒,又有皇后从旁说情,他只得咽下了这口气,现在她主动上门,怎么也得让他把这口气捋顺了。 刚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就见一个年老的太监端着个托盘向她走来。 “郡主,喝些冰水祛袪暑气吧。”老太监笑的很和蔼,很像前世的爷爷。 “你是?”沈琳看着托盘里的碗,里面的水清澈透明,似乎还冒着丝丝凉气。 “是太子殿下命奴才给郡主送来的,太子殿下还让奴才告诉郡主,皇上再有两刻钟就该去看望太后,在此之前一定会见郡主,郡主再忍耐忍耐。”老太监说完将托盘往前送了送。 沈琳听说是韩星泽送的,也就不客气的接过,‘咕咚’的一大口,将小半碗的冰水喝得精光,将碗送还到托盘上,才用袖子抹了抹嘴边的水渍,“替我跟他道声谢。” 老太监看着她的毫不做作的动作,眉眼间都跃上了笑意,“是,奴才告退。” 果然,一刻钟后,崇德殿的门打开,一个中年太监来请她进去面圣。 “忆昔叩见皇上,皇上万岁。” 沈琳已做好了下跪的准备,但膝盖还没落下,上方已传来韩霄的声音,他的声音依旧带着磁性,又透着上位者特有的深沉的压迫感,虽然是笑着的,宠溺的,但沈琳就是能从里面听出点寒意,“免礼,你这丫头今日倒是懂得礼数了。 标准的讽刺啊!不过,他不主动问起归元寺的事,她也不会蠢的现在提起,两人就都装平静。沈琳站直身体,抬头看向桌案后的韩霄,他一身的龙袍坐的端正,国字脸上的五官很突出,虽然算不上美男子,但那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是年轻男人所没有的。 ”以前是我太不懂事,让皇上见笑了。“沈琳将脸垂了垂,让韩霄以为她在为以前的事羞愧。 韩霄点了点头,似乎很赞成她的话,承认她以前真的很不懂事,”说吧,又要求朕什么事啊?“ 沈琳在心中叹了口气,以前沈忆昔只有在有事相求的时候才会规矩的行礼,平日见了皇上都是撒娇耍赖的,都说皇上宠她比宠自己的公主还要多,但她知道,多少的宠爱证明她有多少的利用价值。 若是真的对她好,在明知道她喜欢韩星泽时,为何不成全她呢! 沈琳坦然的看着韩霄的眼睛,说出自己的要求,”请皇上将救助灾民一事交给我,我承诺将这件事办好,并不要国库一两银子。“ ”哦?“ 韩霄挑了挑眉,眸低的精光一闪而逝,”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关心起百姓疾苦了?要朕答应,你总得给朕个理由吧。“ ”皇上就当我太闲了,突然大发善心想找点事做,顺便帮皇上的忙呀,皇上这些日子不正为灾民的事头疼吗!“沈琳将这件事说的完全就是她心血来潮。来的时候她已经想好了理由,反正以前的沈忆昔骄纵任性,偶尔心血来潮要做某件事再正常不过。 她要是说出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那更惹韩霄怀疑。 韩霄看着沈琳沉思了一会儿,”好吧,你愿意为民做事,为朕分忧,朕很欣慰,但是,你毕竟是一个女子,有些事只怕不好出面,朕让明王协助你处理此事,再从国库拨二十万两银子,你们只要做好这件事,朕重重有赏。“ ”忆昔谢皇上成全。“ 拿到了韩霄的圣旨,后面她做起事情来就不需要再顾忌,所以,心里觉得轻松了不少,回到将军府对着王寒等人再次有了笑颜。 王寒一路小跑着进来,跟在后面的花生抱着个小木箱,进来后将木箱放到了沈琳面前的桌上,王寒将木箱的盖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箱子的银票,沈琳面上的笑容被惊讶取代,”给我的?“ ”不,给灾民的。“王寒轻松不在意的语气,好像这箱子里的不是银票,而是一堆纸,”这里是一千万两,姐姐都拿去帮助外面的灾民吧。“ 沈琳将箱子盖上,皱眉看王寒,”这么短时间,你从那儿弄来这么钱?“ 被怀疑了,王寒很郁闷,旁边的花生忙替他回答,”府上在京城有几家钱庄,这些是钱庄能挪用的所有现银了,若是郡主觉得不够的话,咱们还有几家米粮铺子,郡主什么时候需要尽管跟主子开口。“ 皇帝才拿出二十万两,这还是他担心沈家得尽民心才不得不放的血,而将军府能用的现银也才五万两,这小子一下子就是一千万两,怕是连国库都没有这么多钱吧! 果然是财大气粗啊! 沈琳腹议了一句,欣然将银票收了,”就当做我借你的,等这件事了了,我再慢慢还你。“加上王寒的这些钱,应该能够让那些灾民度过这个难关了! 王寒嬉皮笑脸的趴在桌面上,”姐姐,要不就当是我给你的一部分聘金吧,等你嫁给我时,我再给一部分,绝对不会让你亏了。“ 花生眼观鼻鼻观心,他什么都没听见! 沈琳眯眼笑着,伸手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小小年纪整日不学好,我什么时候说嫁你了,欠揍不是?“ 王寒继续无赖的笑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喜欢姐姐有什么错?我就是要让姐姐做我的娘子。“ 沈琳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小子没救了!算了,也许只是小孩子的一时兴起,她又何必跟他计较的太清楚! ”郡主,大公子和五公子求见。“元春在门外禀道。 ”让他们进来吧。“ 第二十二章 傲娇的明王 沈苇是大姨娘所生,今年有十五了,长相酷似大姨娘,虽还是少年,却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稳重。 沈苇携着一脸不情愿的沈钰一起进来,抱拳弯腰叫了声,“长姐。”而沈钰东瞄西瞅的,根本不跟沈琳正眼相对。 沈琳示意他们坐下,问:“你们找我有事?”对于这个大弟弟,她还有些好感,好像家里很多生意都是他负责的,且月月盈利都比以往高,才十五岁就有如此商业头脑,将来一定会有非凡成就。 “长姐一个人负责救助灾民一事恐怕忙不过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若是有什么我们能做的事,还请长姐尽管吩咐我们去做。” 的确,这件事凭她一个人的确做不了,虽然她说得容易,但下面琐碎的事情会很多,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帮忙,她也能省心不少。 “我想将灾民安顿在咱们城外的宅院和庄园里,正好缺个管理他们的人,不如交给大弟来做,我再给你找个帮手,你愿意吗?”人多了容易生事端,她又不可能时时守在那里,的确是需要个人去看着,原本她打算让冷言和冷心一起去的,现在沈苇主动请缨,她就可以让他代替冷心的位置,让冷言辅助他,正好也能磨练磨练他。 “愿意,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一下,然后出城。” 沈苇走的时候,眼中有着难掩的兴奋之色,看来他也把这次的任务当成一个挑战了! 沈琳正在欣慰呢,得不到她指派的沈钰不满了,“为什么没有我的份?我也要做事情。” 他这个年纪还不知道体恤民生的事,他来到这里只怕是四姨娘逼得。 “你就跟在我身边,有事情的话自然会让你做,先出去吧。” 灾民们的住处算是安排好了,剩下的就是衣和食了,因为她要离开京城,所以这两样也得找人帮忙,她首先想到的当然是自家人。 “哼,谁稀罕呆在这里。”沈钰当真扭头跑走了。 这小孩真臭屁,以后要好好教训,真担心他长成一个纨绔子弟。沈琳也站起身向外走去,刚走到院子里,元总管一瘸一拐的走进院门,他身后跟着身穿紫袍,面色冷酷的韩浩辰。 “郡主,明王……” 沈琳打断元总管的禀告,“我知道了,你下去忙吧。” 元总管退了两步才转身离去,韩浩辰看着台阶上的沈琳,只见她眼神清冷,面带厌色,本来就不佳的心情更焦躁了,“你那是什么表情?本王就那么令你厌烦吗?”要不是父王下旨让他协助她赈灾一事,他才懒得来看她脸色。 “你有自知自明就好,皇上只是让你协助我,也就是说决定权在我这里,所以,没给你安排事情的时候,你我最好保持距离,这样对谁都好。”沈琳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还有,皇上拨的二十万两银子请你拿出来。” 韩浩辰胸膛大大的起伏了一阵,似是深呼吸了几下,才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父皇说让本王把银子交给你,本王不会抗旨,但是,在此之前,咱们还有帐没有算清楚。” 经他一说,她猛地想起了半个月前两人的约定,“莫非你年纪大了得了健忘症?约定的期限是一个月,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我又没说要赖账,你急什么?” 韩浩辰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他的确有些心急了,但他就是看不惯她脸上的平静,“父皇命你负责赈灾一事,你躲在府里就能将外面的灾民安顿好?你知不知道外面一天有多少人会饿死?” 怎么他的脑回路跟别人的不一样呢?沈琳觉得一定是他和她有代沟,根本无法沟通,“懒得跟废话,把钱留下,哪凉快你哪歇着去,有事我会找你。” 对于她像赶苍蝇一般的举动,韩浩辰火大不已,“沈忆昔,本王警告你,你要是再对本王无礼,本王一定不会客气。” 沈琳双手抱在胸前,挑眉,冷笑,“这句话你说了不止一次,我还是好好站在这里,请问你说的不客气到底是怎样?” 韩浩辰俊美的脸上飘起可疑的红色,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愧的,“本王……” 真是个傲娇的男人,明明像个不成熟的孩子,偏要装的一副冷酷老成的样子!沈琳冲他摆摆手,“请明王去找个地方歇着吧,我还有事要做,不奉陪了。” 沈琳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粒尘埃的走出德馨院,留下韩浩辰独自站在院子里,一张俊脸像一个五彩的调色盘,那真叫一个精彩,想撇开本王,没那么容易。 沈琳挨个将几位姨娘的院子拜访了一遍,韩浩辰像一条癞皮狗一样跟着她,撵都撵不走。 从五姨娘的院子出来后,沈琳实在受不了了,怒目瞪着他,“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韩浩辰仰头看天,“本王要做什么你管不着。” 沈琳深呼吸一口气,不停的在心中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未来还要跟他相处一段时间,她不能现在就把自己气坏了。 心中的火气压下去后,沈琳平静的说:“既然你这么闲,回去收拾下行礼,晚上咱们要出城,当然,你不去的话,我会更高兴。” 出城? 跟着她串了几圈门,将她游说几位姨娘的事听的清楚,她将安置京中灾民的事拜托给那几个女人,大姨娘分发粮食,二姨娘负责将灾民里的劳动力组织起来,开垦荒地,三姨娘负责安排有能力的人进入沈家的店铺做工,四姨娘负责灾民的穿衣问题,五姨娘负责给灾民看病,防止发生瘟疫,还让二姨娘的儿子沈茼去教那些孩子们识字。 在她不动声色间已经将一切单排妥当,分工明确,态度诚恳,这跟以前骄纵狂妄、目光短浅、任性霸道的她完全不一样,是他从来没了解过她?还是现在的这个才是真正的她?韩浩辰疑惑了。 第二十三章 荒废的小镇 当夜幕降下,月亮初初升起时,一辆普通的青布马车使出了城门,随行的还有几个骑马的俊朗公子,正是沈琳一行人。 这次由她造成的洪灾只围绕着京城一带,稍远点的地方并没有被波及,京中的灾民只是这次洪灾中的一小部分人,还有更多的人流浪在各地,她打算到各处看看,尽量多帮助一些人。 马车里,王寒侧躺在铺着竹席的车板上,一个人占了半拉车厢,沈钰坐在里面的角落鼓着脸,瞪着王寒生闷气,元春坐在门口的角落看这个,瞅瞅那个,无奈的叹了一声,“五公子,吃个苹果歇歇吧,小心眼睛疼!” “拿开,不吃。”沈钰眼也不眨一下,伸手挡开了元春送来的苹果,苹果骨碌碌在竹席上滚了一圈,正好落在王寒的腹部位置,王寒顺手捡起,在衣服上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大口,边嚼边说:“真甜!元春,还有吗?都给我。” “啊?有。”元春又从旁边的包袱里摸出两个,递了过去。 王寒拿到苹果,三两口将手里的吃完,然后起身撩开车帘,命令花生赶车追上前面骑马的沈琳,吆喝:“姐姐,吃个苹果解解渴吧。” 沈琳笑着接过苹果咬起来,王寒笑眯着狭长的凤眼,看向面色冷酷的韩浩辰,“王爷要吃吗?” 韩浩辰刚将视线转过来,酷酷的抬着下巴,伸出一只手去接王寒手中的另一个苹果,他本来是不想吃他们的东西的,但现在天气太热,出来的时候又忘记带水袋,行了这一路他已经口干舌燥。 谁知,在他伸出手时,王寒收回拿苹果的手,‘咔嚓’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的说:“不好意思,本来是要给你的,但我实在忍不住想尝一尝,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吧。” 韩浩辰面色倏然绷紧,狠狠瞪了眼王寒,一夹马腹向前跑出了一大截。 沈琳将一个苹果吃完,笑着瞪了眼王寒,“调皮蛋,你没事招惹他做什么?他就是个心胸狭隘的男人,小心他报复你。” 王寒不在意的继续啃苹果,“谁怕他呀!谁让他从出来开始就一直在瞪你,我要替你教训他。”这算什么,后面还有更精彩的,保管韩浩辰这一路水深火热,乐不思蜀。 沈琳对王寒竖起大拇指,“不错,姐姐我总算没有白白救了你,是个有良心的。” 王寒凤眼中闪过狡猾之色,催着花生将马车赶得与沈琳的马并齐,无赖的笑着,“姐姐救了我,我实在无以为报,就让我以身相许吧。” 专心赶马车的花生差点一头栽下地。主子真是越来越没有底限了! 听他说得多了,沈琳已经自带免疫力,一点都不受他的影响,稳稳的坐在马背上,“救你的还有冷言跟冷心,要不你考虑考虑他们两个?”小样,她一个活了近三十的人怎么也不能被他一个十岁的小屁孩调戏了去! 花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看到主子扫来的眼神时,赶紧收拾情绪,一脸呆板的赶车。 王寒瞪了眼花生,见沈琳扭过头正专心的跟旁边的冷心说话,顿时失去了方才的兴致,绷着小脸缩回马车里去了。 冷心指前方,说:“郡主,前面不远有一个小镇,咱们到那儿歇一歇,天亮再走吧。” 沈琳点了点头,原以为京城外面到处都是流浪的百姓,谁知,这一路走来她竟然没见到半个人影,这太不正常了! 大概又走了十几里地,终于见到冷心口里说的小镇,小镇淹没在夜色里,就着微弱的月光依稀能见青石门楼,两人高的石墙,奇怪的是,门楼下的大门洞开,从这里望进去,整个小镇没有一丝灯光,安静的就像死域,是的,沈琳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里是一座死城。 沈琳拉住马缰,皱眉望着前面像是张开的野兽大口的门,心里莫名的觉得危险。 而这时,韩浩成和他的护卫已经骑着马走到了门楼下,感觉不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去,只见沈琳等人停在远处,不知道在磨蹭什么。 “王爷,咱们不等郡主她们么?” 韩皓辰回头瞪了眼自己的侍从小灯,“走。” 小灯再看了一眼沈琳等人的方向,摇了摇头,叹了一声,跟上韩浩辰进了那道犹如野兽大口的门。 沈琳想要叫住他,但又想到依照他的脾气,她要是阻止他,他反而会进去的更快,结果都一样,她又何必多费口舌。 “走吧。”这个小镇是下一个城镇的必经之地,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得闯一闯。 门窗歪歪扭扭的挂在墙上,四分五裂的桌椅残骸随处可见,银色的月光幽幽洒下,萧条冷寂的大街人息全无,偶尔有一两只老鼠‘叽叽吱吱’的从墙根蹿出,四周阴沉沉的透着莫名的寒气,直往几人的骨子里渗。 而韩浩辰和他的侍从已经不见踪影。 “郡主,这里有些古怪。”冷心紧紧挨着沈琳,握紧了手里的弯刀,以防不测的时候能第一时间保护郡主。 王寒不知何时从马车里钻出来,坐在花生身边,眯缝着眼看向四周,而花生的手虽然控制着拉车的马,双眼却似锐利的剑注意着周边的一举一动。 “小心些。”沈琳感知了一下周围,没有发现周围有人的气息,也不知那两个蠢货是不是还活着。 两匹马和一辆马车兜兜转转好一会儿,终于发现了唯一有灯光的地方,是一家普通的客栈,关键是,里面有活人。 沈琳和冷心一起翻下马,冷心敲了敲门,“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动静响起,就在外面的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耳背了时,闭着的门板‘呼啦’一声打开,一张皱的似枯树皮般的老脸从门缝里探出来,在这诡异的小镇,在这阴森森的夜晚,猛地看到这样一张鬼脸,任是冷心都被吓得心跳慢了一拍,更别说胆小的沈钰和元春了。 “鬼啊~”元春大叫一声,和就近的沈钰抱在一起,沈钰索索发抖,鼻子眼泪齐流,嘴里念念有词,“不要抓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捉弄人了,我不想死,我不要离开娘亲!” 这老头走路竟然没有声音,功力一定在她们之上!沈琳上前问道:“老人家,我们想住店,能不能行个方便?” 皱脸老头那双似老鼠一般小眼睛,将门外的几人打量了一遍,转身往回走去,众人这才发现,这老头还是个驼背的,看上去年纪也不小了,虽然人诡异,但里面打扫的还算干净,总比住那些废弃的房子强。 “进来关门,客房在二楼,自己上去找,厨房在后院,饿了自己去弄吃的,住宿一人一晚一两银子,食物另算,明早付账。”老头走得慢吞吞的,当他掀开大堂右边那道布帘子时,最后一个字刚好落下。 “老人家,请问不久前有没有两个男人前来住宿?”沈琳对着布帘子喊了一声。 布帘子后面传来老头干脆的声音,“没有。” 第二十四章 前尘往事 “郡主,我上去看看。”冷心直接运起轻功飞上了二楼。 “姐姐,我好害怕!”王寒趁机抱住沈琳的腰,将脸埋进她的腹部,堡嫩的唇角浅勾,眼角的余光却看向那道摇晃的布帘子。 “放心,不会让你有事的!”这孩子,找到机会就往她身上腻,偏偏她并不反感他的接近。 “嗯,跟姐姐在一起我就不怕了。”王寒嘴里这样说,两只小爪子却在沈琳纤细的腰上又摸又捏。 后面的元春看在眼里,实在忍不住了,上去拉开王寒,“王公子,你要害怕的话应该找你的护卫,找我们郡主做什么?”虽然他是个小孩子,但以后也是男人,怎么能抱着郡主不撒手呢! 王寒斜了眼元春,理所应当的说:“我让他保护你呀,姐姐现在是我的保镖,你个小丫头管的太多了。”他想跟她好好联络联络感情,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来瞎搅合呢! “你……”元春的脸突然红了红,因为光线太暗没有人看见,但王寒却将她的神情看的分明。 这丫头明显是看上花生了,要不要撮合撮合两个人? 这时,冷心从二楼跳了下来,对沈琳点了点头,“郡主,上面没有什么异常,可以上去了。” 沈琳回头看了眼一直没有说话,缩在元春身边的沈钰,“老五,你是跟我一间?还是跟他们一间?”她指了下王寒和花生。 沈钰的脸色不太好,可能是因为这里的环境令他觉得害怕吧,“我要跟她一间。”他抱住了元春的一只手臂。 “随你。”留下这两个字,沈琳就上楼了,在安排房间时,她将元春和沈钰的房间安排在她和冷心中间,这样有事的话,她们能够及时的出现,至于王寒,他一定要住在沈琳的另一边隔壁,有花生在,倒不用太担心他的安危。 安顿好后,沈琳打算出去找找韩浩辰,虽然她不喜欢他,但怎么说也是一起出来的,真有个好歹,她也没法跟皇上交代! “郡主,还是我去吧。”冷心一直守在门外,沈琳说了自己的意思,她就主动要求自己去,她真的是个称职的保镖呢! “我去吧,你留在这里看着他们,这里……我更不放心!”这里处处透着诡异,她们却别无选择的跳了进来,“我会很快回来。” 沈琳走到门口,伸出的手还没有碰到门板,身后传来店掌柜苍老沉哑的声音,“姑娘,老朽劝你不要一个人出去,这外面并不像你看到的那么安静!” 沈琳回头,见老头站在布帘子前,一双鼠眼闪烁着寒森森的光,“掌柜的,我要出去找人,你可知道这城里还有什么地方能住人的?” 老头半天没有回答,看着门板好一会儿才又说了句,“言尽于此,听不听劝在于姑娘你自己。” 老头转身又消失在那道布帘子后面,沈琳总觉得,他似乎知道些什么事,但他却一副什么都不愿多说的样子。 沈琳还是打开了门,他不会因为老头的一句话就吓退,可是,一只脚还没跨出去呢,‘噗通’两个人凭空落在门外的地上,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就着里面昏黄的灯光,沈琳认出仰面朝上的那个正是韩浩辰的那个侍从,好像叫小灯,不用看,另一个趴在地上的一定就是韩浩辰了。 那么,现在是这是什么情况? 冷心最先听到响声跑了下来,“郡主?”当看到门外的两人时,蹲下去探了探两人的鼻息“应该是晕过去了,他们怎么会这样?” “从天上掉下来的,先将他们拖进来,再找个房间安顿,我到外面看看有没有人。” 沈琳在漆黑的街上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人的痕迹,只说明一件事,那个将韩浩辰两人扔到门外的人武功超过了她,所以,她才感觉的不到那人的气息。 就是不知道那个人是敌是友! 寻觅无果,沈琳只得先返回小客栈,当她走到门口时,里面却传出激烈的打斗声,令她心头一紧。 “毒驼子,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还我女儿命来。” “赛芙蓉,我老头子的命不值钱,但也不是你说取就取的走的。” 客栈的门开着,沈琳看见自己的人一个不少的站在二楼,驼背老头和一个身穿黑衣,头发银白的老婆子打得不可开交,以她的目力只勉强看清两人位置的移动,完全看不透他们的招式,但这足够了。 “苦婆婆。”这不就是沈忆昔的师傅,她穿来前说是要去寻亲的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了。 “徒儿,你站远些,等为师杀了这个老东西,咱师徒再叙话。” “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为师要亲自报这杀女之仇。” “好吧。”沈琳也就随口一问,趁着空隙走到二楼去了,两位绝世高手的对决可不是想看就能看得,她要挑个好位置。 “没想到这小姑娘是你的徒弟,不错,不错。”驼背老头一连说了两个不错,也不知道是在夸沈琳,还是在讽刺苦婆婆。 “哼。”苦婆婆回应了一声冷哼,两人的身影突然加快,就连沈琳都看不清楚了。 “那两个人醒了吗?”免费的比武看不成了,沈琳头也不回的问了身边的人一句。 “不知道。” 这别扭的语气,沈琳皱眉扭头一看,果然身边站着的是沈钰,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你去看看。” “我……”沈钰张口就要拒绝,但在看到沈琳眼中的强硬后,还是扭头去了韩浩辰的房间。 算他识相,这小子整天一副她欠了他钱似地,她可不是好脾气的亲切大姐姐,由着他的性子闹腾,他要是再不听话,她绝对打他一顿屁屁。 王寒凑了过来,问:“下面怎么回事?你认识那个老婆婆?” “她是郡主的师傅,苦婆婆。”冷心代替沈琳回答了王寒的问题。 沈琳往木栏杆上一坐,对几人摆了摆手,“你们都回去睡吧,马上就天亮了。” “是。”冷心先走了。有苦婆婆在,她就不用担心郡主的安慰,养好精神明天好为郡主做事。 这时,沈钰从韩浩辰的房里出来了,小脸沉沉的,“他醒了,就是动不了。” 说完这句,沈钰就自个跑回房间了,沈琳示意元春跟着去照看,自己往韩浩辰的房间走去。 王寒和花生也要回房间,听了沈钰的话,脚步一转跟在沈琳身后。 韩浩辰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双眼睛不时的向门口瞄,见到沈琳后,一双眼睛瞪的铜铃般大,那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的样子,令沈琳茫然不解。 “我好像没有得罪你吧?”沈琳仍旧一身男装打扮,神情沉静冷淡,站在床三步外,背着手睥睨着他。 “……”韩浩辰眨了下眼,继续瞪她,那意思好像是说:就是你得罪我了,你这个坏女人。 王寒并排站在沈琳身边,学她一样背着手,眯着眼,“你该不会以为是她将你打晕的吧?” 不是她还有谁,这个镇子里连一个人影子都没有。皓辰的目光清楚的表达出这个意思。 沈琳和王寒一起笑了,前者是被气笑的,后者是幸灾乐祸,“你惨了!”王寒假装同情的摇着头,后退一步,等着某人被修理。 ‘啪’的一声,韩浩辰俊白的脸上显出红彤彤的五个手指印,“这一巴掌为你的自以为是。”害她大半夜还得跑出去找他。 接着又是‘啪’的一声,他另一边脸上也多处个手印子,“这一巴掌是为你胡乱冤枉我,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打昏你的?没有看见的事你也敢下定论,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皇宫里长大的。”看上去酷拽酷拽的,其实他就是个笨蛋蠢货。 韩浩辰目光有片刻的迷茫,然后转变成恨之欲狂的愤怒,但他口不能说,身不能动,一双眼睛都瞪红了,罪魁祸首仍旧不疼不痒的站在那里。 “今晚你就好好在这里休息吧,有什么话明早再说。”沈琳将帐子拉下来,遮住了里面那双悲愤、羞恼、恨怒交加的眼睛。 韩浩辰缓缓地闭上眸子,一滴清泪沿着眼角滚下,从小到大,就是父皇都没有这样打过他,他虽然自幼失去生母,但王贵妃待他如亲生一般疼爱教导,父皇虽然很少过问他的事,但其他皇帝公主有的,他也一样不缺。 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不,还有那次,她令手下将他扔进池塘,让他成了宫里的笑柄,两次都是因为她,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受这样的待遇,为什么她不能像对待太子一样对待他? 从韩浩辰的房间里出来,外面的打斗也终止了,苦婆婆一手掐着驼背老头的脖子,目呲欲裂的看着他,眸子里被层层恨意覆盖的是无法言说的痛心,“你把我外孙女弄到哪去了?说。” 当年,她年纪轻轻就成为武林高手,一次外出时遇到了受伤的毒驼子,那时候他还没有驼,长的斯文俊秀,彬彬有礼,她一时心软将他救了带回家。 他一住就住了十年,并与她的相公成了好兄弟,她也一直将他当兄长般对待,可是,就是这个面善心恶的人,在她外孙女满月宴的那天晚上,屠了她女儿满门,刚满一月的外孙女也生死未卜,失踪了。 毒驼子闭上了那双小老鼠眼,“我真的不知道,当年我的确是不忍杀她,将她抱走的,但是在路上一不小心就丢了,这些年我也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如果你要为你女儿报仇的话,动手吧。” “那你就去地下向我女儿赔罪吧。”苦婆婆手指用力,眨眼间就会捏断毒驼子的脖子。 “等等。”沈琳从楼上下来,神情坚定的看着一脸沧桑的苦婆婆,“他现在不能死,我有话要问他。” 苦婆婆犹豫了一会儿,她等这一刻等了十八年,总算是能为女儿报仇了,可,她必须要顾忌徒儿的意思,这说起来,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哼,再让你多活一会儿。”苦婆婆最终还是放开了毒驼子,但却用独特的手法点了他几处大穴,封了他的内力,让他能够开口说话走路,却无法活动手臂。 沈琳想,她是怕毒驼子用毒吧。 本想今晚就问话的,但沈琳实在没有精力折腾了,就让苦婆婆将毒驼子押回那道布帘子后面的房间,自己也回房小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