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凰重生之至爱皇妃》 第一章 冰棺美人魂归来 “千夜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害楠儿好找!”桃红裙衫的少女笑靥如花,一双杏眼中兴奋的光芒刹那间令得周遭的黑暗淡去许多。 黑暗中依着石栏负手而立的男子似乎并未听到女子惊喜的吹呼,依旧保持着仰望星空的姿势,留给少女一个高大而挺拔的背影。 男子一身暗纹团花滚金边的玄青斜襟长衫,夜雾中泛着暗红光晕的长发一半束于头顶墨玉紫金冠中,一半倾泻于肩,周身围绕着一股森然慑人的气势。 “千夜哥哥!”少女并不怕他,靠近他身边,仰脸再次叫道,虽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仍旧言笑晏晏。一双杏眸中闪耀的光彩几乎要将人熔化了去。 男子仍是如同雕塑般纹丝不动,高挺的鼻翼下薄唇紧抿,若有若无地竟然有些微微轻颤。 少女上前与他并肩而立,双手握住栏杆,学着他的姿势也望向他眼中的那个位置,倩红的唇瓣微微勾起,心情似乎一直很好。可是她瞪大了一双眸子看了许久,除了几个颗一模一样的星星,她却什么也看不出。 少女感觉无趣,转而收回视线看着身旁这雕塑般的男子。他双目深邃而幽远,仿佛看的不是星星,而是许许多多未知的人事,就像未来。 少女一颗心隐隐地发颤,一双眸子久久离不开他的脸。 千夜哥哥,你有预知未来的本事,可是,你看到了什么呢?有我和你吗? 少女再次仰头看向星空,眼光变得坚定而执着。千夜哥哥,我云依楠起誓,今生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哈哈……”凤千夜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打破了夜的寂静,更是将身旁的少女惊出了一身冷汗。少女惊恐万状地往四周看了一遍,最后终于确认这笑声果真是来自于身边的男子。 这个发现让她心中不由地一阵发毛,她自幼便认识凤千夜,这十几年从未见他如此这般地大笑过,别说大笑,就是连一般的笑容都没有见过。他,是被邪魔附身了吗,还是…… 凤千夜的笑声渐止,刀削般刚毅的面庞却又开始颤抖,压抑着轻轻地抽泣。 “千夜哥哥,你怎么了?千夜哥哥,你醒醒,千万不要吓楠儿……”被吓着的少女以为凤千夜真的中了邪,不禁抱住他的胳膊用了全身的力道大力地摇晃起来。 “乔儿,你来了,你终于来了……你知道我等了你一千年,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凤千夜猛然抱住了她,软语呢楠,似在与山盟海誓的恋人倾诉离别之苦。 少女身子一震,眼泪不由自主便如泉眼一般流出来。 胸口某个地方剧烈地疼痛起来,痛得不能呼吸,比置身寒冬腊月还要寒冷。她小小的肩膀轻轻的小幅度地抖动着,在他怀里低低地抽泣,虽然此刻被他紧紧地拥着,可是却比隔了千山万水还要遥远。 他的心里何时住了一个人?她为什么不知道呢?她居然傻傻地爱了他五年,五年,那是她最美好的岁月啊呀,那些甜美的梦里,全都是他拥着她的画面。可是如今,梦中的场景变成了现实,为什么剩下的只有她的痛呢…… 乔儿,他在叫乔儿吗?乔儿是谁? 她的心头突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她方才还晶亮如钻的眼中瞬间阴沉,变得诡异而不可捉摸。 但是那种阴冷却也仅仅是瞬间,眨眼间又恢复她素日的样子。 沉醉在臆想中的凤千夜终于意识到怀中女子是在哭泣,头脑瞬间变得清明,他的乔儿从来没有哭过,从来没有哭过……那么…… 他快速地扳过怀中的女子,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映入他的眼中。然而无论她哭泣得有多么委屈难抑,楚楚可怜,少女却没有在他眼中看到半点怜惜。 他习惯性地快速收起所有的表情,恢复到平日的冷漠,阴沉的声音冷冷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谁放你进来的?” “千夜哥哥,我,我想你了,府里到处找不到你,所以才……”少女心知触犯了他的禁忌,不得不收起眼泪软语相求。 “给了他们银子,还是许了别的好处?”凤千夜面上有阴郁越来越重,“云依楠!” 被唤作云依楠的少女被吓得身子一抖,委屈得又哭了出来。 “来人!将今夜当值的两名护卫重责三十杖,斩断双腿,驱出国师府!”他转身离去,留下一串无情的铁令。 云依楠颓然倒下,夜风忽然变得好冷,吹得脸上的泪珠几乎都要结成了冰,冬天要来了吗? 云如乔! 他唤的乔儿是你吗?倘若是你,休怪我无情! 少女的眼中泛出她这年龄少有的阴戾,她恨恨抹去脸上的泪痕,带着一脸噬血的寒芒踉跄着起身,在国师府一干仆人心惊肉跳的目光中离开。 这一座偏院位于将军府最偏远的位置,可是却花木扶苏,杨柳常新,假石池阁样样优于别处。 显然,这里虽是有专人细心打理,却依然人迹罕至,每到夜晚便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中。然而今夜却是例外,一间窗明几净的房间里端的是烛火通明。一方悄无声息的水晶棺椁摆放于房间正中,在夜色中折射着点点的烛光。 本是静谥安然的气氛生生被一把出鞘的匕首打破。 桃红衣衫的少女一步步向那方水晶棺靠近,眼中嗜血的意味愈来愈浓烈。 身子终于贴在棺壁上,她伸出一只玉白的手将棺盖推开一半。 这冰棺,应是有人常年精心打理着,即便是在这依然炎热的初秋,仍放置了不少冰块。棺盖一开,寒气便扑面而来,将棺中的少女周身蒙上了一层烟雾。 轻雾缭绕中,更将那名女子衬托地有如脱离尘世的仙子一般。 云依楠邪肆一笑,许久没见,她依然是这样安然沉静,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虽然死了,却依然有气息尚存,十五年来依然在成长和发育,与活人无异。 她是将军府中特别的存在,却也是她云依楠的心头之病。 只因,这一个活死人,她是将军府中的嫡长女,从出生就注定比她云依楠高贵。 而且,她云依楠虽美,却也比不上她,一副出尘绝世的容貌宛若天成。 她,天生是她的克星! 云依楠终于高高地将手臂举起,黑暗中闪着寒光的匕首在水晶棺盖上折射出刺眼的影象。 她马上就要让这一个特别的存在从此消失。 鲜血,自那凝脂般的肌肤上滑下,如同地狱中盛放的妖冶的花朵,绮丽而妖异。 她一张俏脸因着嗜血的兴奋而扭曲,在黑暗中显得那般狰狞恐怖。 那一双手微微颤抖着,将那已经划破的伤口拉得更长更深,直到在那一张如玉的脸上留下一道狰狞的血印。 看着那一道狰狞的血痕,她嫣红的唇角勾出一抹嗜血的笑,就算凤千夜真的找到她,这道疤,只怕终身也去不掉了吧! 她就不相信,凤千夜真的会娶一个丑得叫人恶心的无盐女。 凤千夜,他是她的,他只能是她的! 仅管她伤的竟是一个活死人,仅管这活死人是她唯一的姐姐,但是她不后悔,她要笑,她要因着自己的未来而笑! 然而,正当她邪肆地大笑之时,却没人注意到,棺椁之中的女子,那流畅如同水墨画般的淡烟眉,正在因为感知到疼痛而越皱越紧…… 云依楠满意而专注地盯着那一道血痕,转而又将匕首落下,她还要在她另一侧的脸上也划上那么一道! 她继续笑着,唇角的弧度带着嗜血的冷漠,不顾一切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就在此时,棺椁中的少女双眸猛然睁开,云依楠被吓得全身一抖,沾着鲜血的匕首骤然跌落,在水晶棺壁上发出一声诡异的脆响,刺得云依楠心头如被大石撞击,生生停止了跳动。 棺中的少女神色如冰,睁着一对寒潭似的眸子打量着四周,她一双春葱玉手扶住棺壁起身,清冷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最后落在惊慌失措的云依楠身上。 她的眼神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你,你是人是鬼!”云依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双臂环胸警惕地望着冷然盯着她的少女,惊慌恐怖的气息跟随着她的呼吸逐渐浸透了她整个身子,她杏眸瞪得不能再大,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绝望。 少女的手终于抚上受伤的脸颊,轻轻一碰,一阵刺痛,刺目的鲜血沾杂在玉白的指尖,仿佛是一种嘲笑。 少女的目光从指尖转向云依楠:“是你做的?”声音冰冷无波,却带着巨大的压迫力。 云依楠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恐惧都抛诸脑后,愤愤大呼,疾言厉色,如同野兽濒死前的最后一搏,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是我做的又怎样?你一个死人,还敢将我堂堂将军府小姐怎样不成?” 依旧坐在冰棺中的少女眼波一动,心底一阵冷笑,明明做了十恶不赦的事,偏偏还这样猖狂,分明是作死!但她面上清冷的面容却纹丝未变,冰寒的眸子又投向云依楠:“你是将军府小姐,你是几小姐?” 云依楠眼中愤恨更甚,她最恨别人问她是几小姐,将军府中从来只有她一个活着的小姐! 她一双被妒火烧红的眼睛扫向冰棺中的少女,咬牙切齿道:“我是将军府里唯一的小姐,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死人,一个死人!” 少女心中已有了定夺,肯定地问道:“你的生母是三姨太?”声线依然平静无波,没人看得出,她心中却已经泛起了异样的涟漪。 “你闭嘴!”云依楠狂怒,咆哮着冲冰棺中坐着的少女吼道。 她怒红了的眼中杀气越来越浓,从地上捡起匕首,杀气腾腾地向冰棺扑去。 第二章 欠下的债要慢慢还 面对急红了眼的云依楠,少女仅仅唇角一勾,现出一抹嘲讽的冷笑,眼底的恨意却也是越来越重,举起手臂,狠然往云依楠肩侧袭去。 只听她一声尖叫,身形顿时僵立不动,手中的匕首却是死死不放,上面的血迹在烛火下格外惹人注目。 云依楠身体虽被点住了穴道,嘴上却是不依不饶:“云若乔,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门外,两名家丁听到云依楠的尖叫匆匆赶来,却是一眼就看到了坐于棺中的少女。 两人看到她仿如见了鬼一般,失控地大叫着:“啊!大小姐乍尸体啦!大小姐……” 云若乔哪容他们胡喊,抓起棺中两粒冰块,眨眼之间便封了二人穴道,包括哑穴。 云若乔从冰棺中起身,与云依楠面对面站着。她冰冷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从她手中抢下匕首,无声地放在她的颊边比划着。 云依楠却是被她这举动吓坏了,警惕道:“你,你想干什么?” 云若乔一声冷笑:“把你对我做的还给你!你这么聪明,不会猜不到吧!”她将匕首更大力地贴着她的脸,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 “啊……”云依楠惊呼出声,心中对于毁容的恐惧却是比死亡来得更可怕。 云若乔不屑一笑:“你也知道怕!” 云依楠嘴里依然倔强:“贱人,有本事你杀了我!” 她看着她,笑得更加冰冷,隐隐有着几分喋血的意味:“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欠下的债要慢慢还!” 她欠她的,不止今天这毁容之仇。 前世的一切,她更要与她慢慢计较。 她冰冷一笑,眼中的寒意看得云依楠生生打了几个冷颤。 到此刻,她才真正知道怕了。 她是聪明人,刚刚只是被妒恨蒙住了头脑,没有发现云若乔的可怕,现在,她终于看清了,云若乔,她惹不起…… 至少她现在惹不起。 于是生生将妒恨压下,缓和了态度,脸上挤出几分牵强的笑意:“姐姐息怒,是楠儿错了,楠儿给您陪不是了!” 她看着云若乔的侧影,脸上的笑越来越浓,只有这样,才能暂时保住她的脸。至于今日之仇,就像她说的,以后慢慢算。 看到她做作的笑,云若乔的眉心轻轻一皱。她的笑,还是这样媚惑人心,却也还是这样叫人恶心。 她淡淡一笑,正眼看着她:“好,我不生气了。” 云依楠心时里终于放松下来,这贱人,看似强悍,内里也禁不住几句软话,原来是草包一个。 然,她脸上却是甜甜一笑,惊喜道:“楠儿谢谢姐姐。” 云若乔淡笑依然,将袖间衣带挥向门外木然站着的两名家丁,重击两下为他们解开穴道。 得到自由于的两人却是再也不敢大叫,也不敢马上逃走,两人同时跪倒连磕了几个响头,嘴里还求饶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大小姐又活过来了,还以为是……” 云若乔玉手一挥,示意他们住嘴。多余的话,她可一句也不想听。 “你们二人只要为我做一件事,我便再也不追究你们!”她冷然吩咐,其中的气势与压迫比之她的父亲大将军还有余。 两名家丁磕头如捣蒜:“小的但凭大小姐吩咐。” 云若乔晶透的下巴扬起,冷然一笑,缓缓道:“将我这妹妹……”声音虽冷,却说得极为轻松,仿佛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卖去京城最下等的勾栏院。” “这……”两名家丁不敢置信。 “你,云若乔!你这个贱人,你敢!”云依楠听说要将她卖入勾栏,恍如晴天一个霹雳在头顶炸响,她愤极、怒极,恨不得马上去吃了云若乔的肉,喝她的血。 云若乔冷然一个转身,与她面对着面,眼却却是闪着嗜血的笑意:“你看我敢不敢!” 她转头面向两名家丁,声音如铁,眼中是噬血狠辣的淡笑:“在我和云依楠之中,你们二人只能选择忠于一个!我的能力刚才你们已经见识一二,若是我想亲自把她送去,便是轻而易举之事。只是那样,你们可要想好,从今后你们和你们的家人,要如何在这将军府,在这世间立足!” 冷然如铁的话,半点无波。但听在二名家丁和云依楠耳中,却有如晴天霹雳般。 两名家丁思索着她的话浑身抖着,最终对望一眼,双双跪倒,抱拳道:“小人誓死效忠大小姐!” 云依楠的双目无限地张大,她不信,她不信这个刚刚醒来的嫡姐,就这样要把她卖进勾栏院! 勾栏院,那可是生不如死的地方啊! “你,云若乔!贱人,你不得好死!”她绝望地声嘶力竭地咒骂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她满腹的怒气。 云若乔不予回敬,只微扬着下颌对两名家丁又吩咐一句:“签一份终身不得赎买的卖身契。” “贱人!你不得好死,我云依楠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云依楠歇斯底里地痛骂着。 云若乔却是挥手之间便将她哑穴点住。 面对着只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用一双怨毒的眼神望着她的女子,云若乔却是又送了她一件礼物。 只听她冰凉无波的声线悠悠道:“既然你这样恨我,就再送你一份礼物。” 她张口,只见一块晶亮玉石从口中飞出,明亮的光线顷刻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云依楠更是将一双眼睛睁得更大,她这是什么?难道她不是云若乔,她是一个妖精?! 或者只是那颗石头有什么神力? 她发誓,只要她还活着,一定要得到那块石头! 更要将云若乔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云若乔哪顾她的万千心思,她将那颗灵石置于掌心,用近乎催眠般的声音道:“我就给你易个容吧,免得你这般美色在勾栏院中受什么优待。” 只见那灵石飞出,在云依楠脸上飞旋一周后,云依楠那娇艳如花的俏脸已不再,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只能算得清秀的女子。 就连云依楠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寻常人家的粗布衣衫。 “她只是一个被主子厌弃的丫头。”她微抬着下颌沉声说道。 “是。”两名家丁答道,然后便拖着易了容的云依楠堂而皇之的离开。 收回灵石,她对着她消失的方向沉沉道:“云依楠,今日我做的,都不及你对我的万中之一。我不会让你这就么轻易死去!剩下的,我要让一点一点全都还回来!”坚定如铁的声音似在解释,又像在对自己发誓。 循视着房间内的摆设布置,云若乔眼中熠熠光辉闪过。原以为自己会在二十一世纪,在特工界,长久地保持着自己的传奇,谁料,命运的轮盘兜兜转转,又把她送回了这里。 既然如此,那么一切才刚刚开始。勾唇,那绝美的容颜现出一抹张扬的笑意。 第三章 神秘莫测的红衣男子 皓腕扬起,纤长的玉指抚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收手,玉白的指尖已染上点点嫣红。 然而,唇边那朵笑意却是又深了一层。 可以想象,那道血红的伤口落在她年轻鲜嫩的脸上会是怎样一番触目惊心的场景,会吓退多少人。 但这样一来,便可以无形之中给她解决掉马上要来的一个大麻烦了。 “谁?”玉面之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冷冽的冰眸望向那道敞开的门外。刚才那一瞬,她分明感知到了院中有人。 是否来者不善? 正要举步追去,门口的光亮处便映出了一前一后两道身影。 前者是一名长裙挽髻的中年女子,一头青丝已是花白,但面容却很是祥和,那清亮的双目中甚至还有泪光闪过。 云若乔认得,这是母亲的陪嫁侍女刘氏。 她身后跟着的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小丫环,梳着双环小髻,髻上两条翠绿丝带垂下。生得眉目清秀,透着俏皮机灵。 她是母亲几年前买下的小丫环,唤作竹青。 “小,小姐!”刘氏一手扶着门框,怔怔看了云若乔半晌,见她朝自己露出清浅一笑,才终于止不住老泪纵横。 朝前迈了两步,未及靠近云若乔,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仰头望着她,半是哭,半是笑,不停颤抖的双唇却只能喊出两个字“小姐”。 竹青却没有她这般激动得不能自抑,只是惊喜地望了她一会,便小跑着跟到刘氏身边,跪地磕头:“竹青给大小姐磕头。感谢老天终于让小姐醒了过来,夫人若是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坏了的!” 头一直不停地磕,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显然也是兴奋坏了。 “刘妈,竹青,你们快起来吧。娘亲看到你们这样,也不会答应的。”清浅一笑,她微微勾唇淡淡道。看得出,这两人的喜悦全是发自内心的,对于这样的温暖,她虽已不适应,却不想拒绝。 跪在地上的两人却同时停住了,仿佛被时间定格了一般。 两人同时对望一眼,继续而便惊讶万分地望向她。 “小姐,您认得我们?”竹青震惊地大睁着一双眼,抬头问道。 云若乔站在冰棺之前,长身玉立,修长的身姿在满室的烛光下投下一道纤细的暗影。 望着面前的一老一小,她微微浅笑:“虽然我一直沉睡了十五年,但是大多数的事情我都知道,包括母亲已经失踪了的事。” 笑容敛去,脸上便是再无表情。 “小姐!老天保佑啊!”刘氏听她此言,方才停住的泪又扑簌簌落了下来,泪眼模糊地望着她。苍天保佑,若是小姐有如此能力,或许夫人还有救啊! “啊!小姐,您,您的脸!”竹青忽然盯着她受伤的脸大叫了一声,叫完之后便慌忙后捂住了口。 被她一提醒,刘氏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云若乔的脸上。方才云若乔是逆着光,看不真切,再加上两人心情太过激动,根本就没有注意。 这一看不要紧,刘氏更是惊得一下瘫倒在地上,眼中的痛苦不言而喻。她家小姐好不容易醒了,为何脸上又遭此重创? “不必难过,这个伤口我自会处理。你们快起来。刘妈,你带我去母亲的房间。”她冷然的面容再无任何波动,静得仿佛三九天里寒潭的湖水。 一抹思虑掠过心底,当务之急,便是要找到母亲的下落。 依照前世记忆,三月之后母亲的尸首才出现,所以,她现在应该还没有死。 刘氏强忍着悲伤,由竹青搀扶着起来,两人带着云若乔到了冰室隔壁的一个房间。 从身上取出钥匙,双手微颤着把门打开,这一喜一悲对她的冲击太大了,让她至今都不敢相信。 若不是手中这把拿了十几年的钥匙,握在手中那份熟悉之感,她倒真的以为这不过是个梦。 “小姐,这便是夫人的房间。自从夫人失踪,老奴和竹青每天都来打扫,只是房中一切旧物都没有动过。”她推开房门,把云若乔让进去,自己边往里走边絮絮说道。 云若乔站在房中,环视着房中那熟悉的一切,眼中万千思绪飞快掠过。 “你们先退下吧。今晚我便歇在这里,需要的时候再叫你们。”她淡淡说道,眸子仍然在室内逡巡着。 “是。”刘氏抹了把泪,悄悄地拉着竹青退出了屋子,就连关门都是小心翼翼,没弄出半点动静。 她将目光在房中环视几周之后,终将目光锁定在梳妆台最下层。 她莲步移至,将那一层的小屉抽出,一只铜质方盒映入眼底。 轻轻掰开旋钮,盒盖砰然开启,只见一只婴儿佩戴的金锁。她将金锁取出,揭开垫底的丝绒缎面,终于得见一方羊脂玉的玉佩。 心底某个地方不由得微微一颤,伸出手将那只玉佩置于掌中。 晶莹剔透的玉佩触手温凉,带着比肌肤还要细腻的质感。 玉佩正面是篆体的国色天香四个字,背面便是一枚细致繁复的图案,像极了一个图腾。 那双冰眸中,一抹深不可测的光芒闪过,却是叫人看不真切。 “没人了。出来吧。”将它收入手中,坐于妆台前,对着那道紧闭的房门,她冷然道,一双冰眸再无半点波光。 适时地,窗外响起三道击掌之声,一道清悦含笑的赞叹紧跟着响起:“不愧是将军府嫡女,你就这么确定本尊没有离开?” 她冷眸淡扫过声音响起的方位,鼻尖只发出一道冷哼,算是回应。 “美则美矣,就是脾气太大了些。不怕将来嫁不出去?”那道戏谑的声音又起,除了挑衅之外,还带了一分邪肆的慵懒之气。 “即便我嫁不出去,也比某些藏头缩尾的鼠辈光彩许多。”她身子丝毫未动,只淡淡扬了下眉角。 俯首,从怀中掏出那枚带血的匕首。 这匕首,她是认得的,只是从未想过那般锋利绝世的兵器有一天竟会用在自己身上。 从妆匣里翻出一方丝帕裹了,又揣进了怀里。 再抬眸,那门还是未见有人进来。 她闭目凝神,却是从那静得只有风声的空气中隐隐听到了一丝因咬牙切齿而乱了节奏的呼吸之声。 淡淡勾唇,她冷然一笑:“既然丑得无脸见人,不见也罢。” 说完,她淡淡朝那扇门望去。 然而,她却露算了,那门终是丝毫没有动静,距门不远处,那扇窗却被一道大力冲开了。 一道红影飘然而入,稳稳地落在窗边的矮榻上。 “好美的姑娘!”她扬眉角,听似称赞的语调却带着不言而喻的讽刺。 矮榻之上,红衣妖娆的男子薄唇微勾,狭长的凤目媚眼如丝,闪着专属暗夜的风。情。 三千墨发在微风中肆意飞舞,与那鲜艳的红衣会成一幅琦丽旖旎的画面。 他玉白的手腕斜支着下颌,凤目含笑望向冰棺前凝立的云若乔,吐气如兰。 第四章 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玉白的手腕斜支着下颌,凤目含笑望向妆台前端坐的云若乔,吐气如兰。 “你是羡慕,还是忌妒?” 云若乔冷然勾唇:“忌妒你生得不男不女吗?” 红衣妖娆的男子凤目一翻,只作没听见。 “说吧,深夜潜入将军府,有何图谋?”她寒光闪闪的冰眸乍然睁大望向他。 红衣男子凤目一瞥,微微蹙起眉心,一只大轻轻拍打着心口:“吓人,对美男子不可以温柔些吗?” 云若乔冷冷斜眉,冷然威胁道:“再不老实交待我便绑了你交给将军处理!” 红衣妖孽凤目不满地一瞥,扯唇嫌弃道:“无趣!” 矮榻之上,被红衣包裹的妖娆男子单手支起了身子,斜斜坐着,微低下颌望向她那只握着玉佩的手。 红唇微抿,但笑不语。 云若乔下意识抬手,手心中的玉佩只露出一点白光。 “想要知道你母亲的下落,来天香阁找我。”妖孽男子含笑望着她的动作,凤眼中邪魅的光芒四射。话音未落,红影已然消失在那扇小窗中。 云若乔惊得站起,闪着寒光的明眸望向那道被冲开的小窗。 天香阁? 她抬手,摊开掌心,玉佩上依然是“国色天香”四个字。 寒眸中,微光闪过,莫非母亲真的跟那妖孽口中的“天香阁”有什么关联? 只是这天香阁又是什么地方? 听这名字,怎么像是……勾栏? 寒眸微痛,她绝不相信母亲会与那种地方有什么关系。 “叩叩叩!”房门上三道轻响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进来!”她淡淡道,这个时候会出现的,没有别人了。 房门被推开,来人正是两名送走云依楠的家丁。 两人进得房内便叩头行礼,态度极是恭谨,看样子已是将她当成了主子。 她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将玉佩小心收入怀中,望向他们。 “回大小姐,事情已办妥,这是契书。”两人起了身,在她面前双双而立。 她将那张卖身契接过,明眸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微微勾唇一笑。 “做得好。明日将军自会重赏你们。只是你们须谨记,任何时候,不得违逆我的话。” 两人默默冷汗,帮大小姐卖了二小姐,他们哪还敢奢求什么赏赐? “是!小的记住了。”两人自不敢将心中所想说出口,只恭敬回道。 云若乔淡淡的话传来:“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客厅候着。” “是!”两人极为乖顺,朝她做了一揖,便躬着身子退了几步,这才小心地退出房间。 望着房门闭合,她淡漠的目光又落到那张卖身契上。 如今的云依楠便只值这一张薄薄的纸。 她永远忘不了前世,她将她剖腹取子时说的话。 她那般邪狞地笑着附在她耳边说道:“云如乔啊云如乔,虽然你的地位一直高高在上,但是比奸耍狠你却是永生永世也赢不了我!” 彼时,她的腹部血流如注,孩子被取出,她却未来得及看上一眼,更不知道孩子是不是因为她中毒极深,也跟着中了毒。她痛得气息奄奄,没有丝毫力气自己缝合腹部,任由全身的血液一点一滴流出…… 她闭目,不愿再回忆那惨痛的过去。 前世,她一直为家族活着,为夫君活着…… 寒光闪烁的清冷冰眸乍然睁开,一片冷光:今世,她只为自己活。 神阻杀神,佛阻,弑佛! 回敬云依楠和辛同轩的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清明的寒眸抬起,一抹危险的光芒无尽燃起。 次日清晨,一袭白衣神情冷然的云如乔高扬着下颌,外带着昨晚那道狰狞的伤疤,一路在各色注目礼施施然走进了大厅。 所经之处,无不是婢仆们震惊、意外的错愕神情,胆小一些的便高喊一声“有鬼”,之后便昏死过去。 “快去请老爷和夫人们,你们知道该怎么说的。”端坐大厅之中,她朝着厅口缩脑缩脑朝她张望的婢仆们冷然吩咐着。 “啊!”回应她的除了一声惊惶的喊叫,接着便再无一人。 “将军府的家教也不过如此。”她冷然低语,透着对他们的不满。 “什么不过如此?”厅口,清晨的日光中现出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高大的背影投下一道长长的倒影,直落到她的面前。 她抬眸淡然望去,入目的便那张熟悉至极的方正脸孔。 “乔,乔儿!”方正脸孔的中年男子望了她许久,终于抑制不住满心的震撼,朝她唤道。 那一张带着健康古铜色的脸孔上微微抽搐,牵动着不听使唤的唇角。 “父亲!”她起身,望着他,眸中一丝悸动闪过,但也仅仅一瞬,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他便是她的父亲,大将军云正德,手中握着辛越国近半数的兵马。 “老爷,他们说……”正当父女准备相认之时,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像花蝴蝶一般飞到了云正德的身边,正想对他说话,却是一眼望见了一身素白,立于厅里的云若乔。 “她,她……”花蝴蝶睁着一双与云依楠相,只是略眼浑浊的杏眸惊魂般地望着她,捏着帕子的手指遥遥指着她,半是厉色半是恐慌地逼问,“你,你是人还是鬼?” “三姨娘就这么希望我是鬼吗?”她冷然勾唇,眼底带着质问的厉色。 父亲身边的花蝴蝶便是云依楠的生母,三姨娘丁氏,闺名唤作翠屏。 “是乔儿醒了,我早说过乔儿迟早会醒的。”中年男子抚了抚女子的肩,望向云若乔,方正的脸上带了些许欣慰的笑意。 “老爷,你听听,她是怎么对我说话的?她是怎么对长辈说话的?”丁氏没理会云正德,倒是转着眸子打量着云如乔,似乎非要从她身上挑出些刺来。 云正德对她的话只作未闻,抬脚便朝云如乔身边走去。 靠近她时,那道伤口赫然映入他的眼中。 他自是身经百战之人,见过无数血肉横飞的场面,但是那一刻也不得承认自己心里那一阵震惊。 “乔儿,你的脸!”他惊然扬声问道,对于那道斜躺在那一张玉面上,刚刚干涸了血迹的狰狞伤口,他不能视若无睹。 “暂时不说这个。我既醒了,就叫府里所有人都出来,让我见见。”她朝云正德淡淡道。 想来过往的十几年中,云依楠定然一直以府中唯一的小姐自居。她若不树下威,府中的下人们定然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她既是嫡女,必要立下嫡女的风范。 第五章 初次交锋 大小姐醒来的消息像疾风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将军府。 半柱香功夫未过,不消说整个府里主子份的都到齐了,就连厅外侍候的人也较平时多许多,都是借机来看那奇迹般醒来的大小姐的。 “楠儿怎么还不到?”云正德端然坐于主位之上,扫视了众人,发现独缺了一人。 丁氏看着所有人都到了,也有些着急,她那女儿平日里一向很得父亲疼爱,这儿云如乔醒了,她可不能让她把云正德对自家女儿的那份宠爱给夺了去。 “我这就去瞧瞧,看看那丫头是不是还没换好衣服。”丁氏朝云正德一笑,便要去寻云依楠。 云如乔纹丝不动不动地坐在原位,瞥也没瞥丁氏便冷然道:“不必去寻了。她这会儿都不敢现身,今日怕是不会到了。” 众人望着这位刚刚醒来便语出惊人的大小姐,皆是不解。 “莫非你见过楠儿?”云正德听是听出了其中的意思,惊然问道,而且她感觉得到,乔儿对她那妹妹甚至还有敌意。 “云大云二何在?”她并不答话,反而冷着面色朝厅口唤道。 “小的在!”昨晚那两名家丁应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走到大厅正中跪下给主子们行了礼。 “大小姐这是做什么?”丁氏不满的神色望向那名家丁,她实在想不出,这两个家丁会跟她家女儿扯上什么关系。 云正德却是神色沉凝地望着大女儿和两名家丁,但听她的处置。 “昨夜二小拿匕首划伤我的脸,可是你们亲眼所见?”云如乔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站起身,冷然望着底下跪着的两名家丁。 她这话一出,引起厅里厅外一片哗然。 厅中主子们你望我,你望你,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看好戏的眼光亦有之。 而厅外候着的奴仆们私底下却像是炸开了锅一般,都在低声议论着二小姐把大小姐的伤划花的事。 “你!你这个小贱人胡说八道!”丁氏一下就从座中跳了起来,指着云如乔的鼻尖就扬声大骂一通,脸上恼羞成怒的愤恨让好整张脸都微微扭曲。 云如乔冷冽的眸子扫过她,唇角微动:“你骂我是小贱人,你将父亲置于何地?” 丁氏急圆了眼狠狠瞪着她,指着她鼻尖的仍点在她脸上,却是张口结舌骂不出半句。 云正德终于起了身,走到丁氏身旁,大掌按下了丁氏举在半空的手。 深味深深地望了云如乔一眼道:“乔儿既然这么说,必有她的道理。” “云大云二,大小姐所说,可是你们亲见?”他方正的脸孔沉凝地望向跪着的二人,声如洪钟地问道。 他也希望大女儿所说是假,可是有些事又由不得他不信。这两人能出现在这里,大女儿的话必定不是空穴来风。 两名家丁先是重重地朝他磕了两个头,才望向他郑重道:“小的二人昨夜巡夜,恰好看见二小姐划伤大小姐的脸。小的们想阻止,可是又怕忤逆了主子。” 两名话,有进有退,道清了事实,又将自己的干系撇得一干二净。 这便是昨夜云如乔教他们的。 他们二人的话,让整个厅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云正德一道犀利的目光望着二人,半晌没有说话。 最终才道:“云大云二自小就来了府里,断没有必要为了大小姐而诬蔑二小姐。” 说着朝二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丁氏一看这架势,显然定自家女儿的罪了,忙不迭地挨到云正德边,朝他哀求道:“老爷,您可不能就这么信了她的话。说不定是她跟那两个家丁串通一气,故意来诬蔑咱们女儿呢。” 云如乔一双冰眸缓缓转向丁氏,凛冽的寒芒伴着一丝讥讽的冷笑:“三姨娘说得真好。是我跟两名家丁串通一气,先丧心病狂地划花了自己的脸,再来灾赃一个从没见过的庶妹。还有,您别忘了,我也是父亲的女儿,而且是嫡亲的女儿。” 她特意加重了“嫡亲”二字,一下就把云依楠和丁氏推到了庶出的低贱地位。 那冷然高贵的语气,清冷矜贵的姿态,无不在宣示着:她将军府女还需要跟一个庶女争宠吗?不屑一顾! 丁氏被堵得没话说,只羞臊得血红着一双眼,愤愤不甘地望着她,若不是云正德扯着她,她早就扑上云如乔给她几个耳刮子了。 “三姨娘还是不死心?”云如乔冷然带笑的唇角又一次微勾,睨着丁氏,不冷不热地问道。 “哼!”丁氏再无话说,却也不肯受她这羞辱,羞愤地别过了脸。 云如乔冷然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枚匕首。 众人都是一惊,可怕的不是那匕首,而是那匕首上仍挂着血迹。 她玉手一扬,将带血的匕首捧在了掌心,第一个举到了云正德面前。 “父亲可认得此物?”她冷睨着匕首,淡淡道。 云正德眸子一睁,细细看着那熟悉的器物。 “这,去年楠儿生辰时我送她的礼物。” 丁氏抢过那把匕首握在手里左看右看,怒哼着没好气地朝她喝道:“楠儿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厅里众人都是一把冷汗,都这会儿了她还要这样问。平日里精明得猴一般的人,这会儿倒愚笨起来了。 云如乔更是冰冷嘲笑:“三姨娘没有听说过人证物证这个说法吗?这就是物证!” 那语气,倒像是在对一个白痴说话。 “云如乔,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都是你在设计我的楠儿!你这个贱人,贱人!”羞愤至极的丁氏做梦也没想到,她在云府过了十几年忍气吞声的日子,好不容易盼到那个钟明玉消失,她才过上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就这样,竟生生败到了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身上! 她不服,她不服! 扯着嗓子又是一通大骂,还挣脱了云正德的手,跑到云如乔身边,扬起手便要朝她脸上挥去。 只是那只充斥了全身力道的手还没落下,就被云如乔大力握住。 而且就在片刻间,她另一只手便在丁氏脸上留下一个通红的掌印。 “啪!”的一声脆响,让整个厅里厅外人的人都惊呆了。 刹那间,空气里静得连各人的心跳声都听得见。 ------题外话------ 菀城新文,坑品质保。求大力收藏,点击“加入书架”。 第六章 对云依楠的判决 “啪!”的一声脆响,让整个厅里厅外人的人都惊呆了。 刹那间,空气里静得连各人的心跳声都听得见。 云若乔那一巴掌打得既准又狠,不过片刻间丁氏的半边脸已然微微肿起,泛起了*辣的刺痛。 丁氏不敢置信地瞪眼瞥着云若乔,捂着脸疾步走到云正德身边,扯住他的衣衫道:“老爷,您不能看着这个孽障就这样打她的长辈吗?天理伦常都没了!” 边告状,边从怀里扯出条帕子像模像样地抹着眼泪。 云正德却也没有想到,这个出苏醒过来的女儿竟会是这样的性子。一双深眸如无底深潭般打量着她,像是想要看穿她一般。 然而此时的云若乔半点没有退缩,亦拿一双冰寒至极的眸子看着云正德和她身边那个啼哭不止,受了天大委屈般的女子。 “乔儿。给你三姨娘一个解释!”他声音很淡,眼神里却透着不满。 “教出云依楠那般心肠恶毒,谋害嫡姐的女儿,不该罚她?人证物证俱在,不代女儿认错,反而向受害人动手,不该罚她?将军府中,难道该惩恶扬善,赏罚分明?” 云若乔直视云正德,斩钉截铁,字字铿锵。 云正德垂下眼睑,思虑片刻,终于缓缓点头。 “那么父亲要怎么处置云依楠?”她淡淡一笑,乘胜追击。 听到要处置女儿,丁氏这才止了哭天抹泪的动作,睁着一双根本没有泪光的眸子望向云正德。 云正德有些头疼,二女儿将大女儿的脸划花了,他是很气愤。但手心手背都是肉,要他怎么对二女儿下手? 他迟疑着,看向云若乔,沉然的口吻说道:“不如罚楠儿拘在自己房中面壁思过,三月不许出房门一步。” 云正德的判决一出,厅里厅外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无非是有说罚得太轻,于大小姐不公的。也有说二小姐一向是府中的明珠,这样罚太重的。 “啊?三月不许出门!老爷,楠儿可是您的掌上明珠,您不能对她这么残忍呀!”丁氏又扯住云正德的衣袖为女儿求情,不可谓不尽心尽力。 她那儿子不争气,已把希望都寄托在极讨云正德欢心的女儿身上。 女儿受一点委屈,都要是朝她脸上抹黑。 云若乔也在这时冷冷地勾了唇角,淡淡道:“对,父亲千万不可以这样处置云依楠!” 她这极轻极淡的话却像是一石激起了千层浪,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她。所有人都不解,这大小姐受了二小姐这样的迫害,还要替她求情吗? 云若乔收到众人惊诧的目光,浅浅勾了勾唇角,望向云正德道:“父亲可以罚得更轻一些的。” 听得此话,即便丁氏都张大了眸子看向她,眼里满是不可思异:这个女人,居然在替女儿求情? 莫非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骨子里跟她那个娘一样? 云若乔此刻是温然带笑的,笑得一脸无害。 一脸无害的云若乔在众人神色各异的观望中轻笑道:“父亲真的可以真罚轻一些。只是那样一来,咱们府里的三妹和四妹从此后都不必嫁人了。” 她话一顿,将含笑的目光望向厅中居下而坐的两名小女孩。 她二人分别是二姨娘和四姨娘所出,三小姐十岁,四小姐只有七岁。 听她之言,二姨娘和四姨娘便是忍不住地问出声:“大小姐何出此言?” 她二人可谓同病相怜,入府时间不短,却都只育有一名女儿。但这唯一的女儿便是她们后半生的依靠,做梦都想她们嫁个好人家。 被云若乔这般一说,心里都是一片忐忑,怎能不问个究竟。 云若乔朝她们二人一笑,玉手抚上自己脸上的伤口,惋惜道:“我这脸从今后怕是没有再恢复的希望了,世人都会知道云府中有位丧心病狂的小姐,专爱给人毁容。传来传去,咱们三妹和四妹自会跟着受连累。即便有心人看上将军府的势,也会碍于此而断了念想。要知道女子的容颜比命还要重要。谁人不怕自家府中的女眷哪天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毁了容去。” 二姨娘和四姨娘一听这个,也觉得有理,都阴沉了脸去,心中不忿地暗瞥着丁氏,怪她教出那样一个恶毒的女儿。 “你!你少在那里妖言惑众,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丁氏不甘地又朝她吼道,气势却是明显弱了下来。 云若乔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又望向云澈。 即便她淡笑着,云澈也是觉得浑身一阵冰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又淡淡摇头,叹道:“云依楠这辈子不可能有人敢娶了。只是还连续累了二哥呀。” 云澈一怔,不知道云依楠的事怎么又会扯上自己。 只听她又惋惜道:“可怜了二哥啊,他和陈府的大小姐本是极有可能成了好事的。只是她若听说了自己嫁入云府之后,会日日与一个丧心病狂爱给人毁容的小姑相处,怕是连吓都要吓死了。这亲事,唉……” 云澈登时浑身一个激灵,怔忡扫了一圈在座的人。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云若乔也非全部的危言耸听啊! 他和陈府大小姐的好事……就没指望了吗? 云若乔满意地看着在座所有人的反应,满意地暗暗勾唇冷笑。 片刻之后,她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其实,事情若是换种做法,就不会那么糟了。” 所有人皆是一愣,尤其是云澈、二姨娘和四姨娘,同时望向她,目光里都是满满的期待和惊喜。 云若乔淡淡一笑,她哪能负了他们的期待? “若是我们云府昭告世人,和云依楠彻底撇清关系,那么所有难题都可迎刃而解。” 她微扬下颌浅浅勾唇,一派淡然笃定。 “真的吗?这样做就没事了?”云澈第一个欣喜地追问道。 云若乔望向他,淡淡点头。 二姨娘和四姨娘也是淡淡一笑,却知事情并非那么简单。若想成事,还要等一个人点头。 云若乔自是知道她们所想,转而望向正若有所思的云正德,冷然肃穆道:“此事若是传至军中,势必会影响父亲的威望。传到皇上耳中,更会让皇上觉得父亲治家不严,若有有心人再添油加醋,煽风点风,父亲必然有背上一个治军不严之罪。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云正德深沉的双目看着云若乔,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终于沉声道:“她若是还在府中,即刻便逐出府去。明日便在城中贴出告示,云府彻底与云依楠断绝关系,永世不相认。” 说罢,他闭目叹息,有生以来,第一次做这种事,竟是被自己的女儿逼的。 “老爷!这不是真的,这不真的,你不能这么做呀!”丁氏大睁着一双惊惶的双眼,朝着云正德伸出手去。 云正德却负身站起,沉凝着脸色朝大厅外走去,步履稳重依旧,却是带着分外的沉重。 “老爷!”伸手抓了个空的丁氏终于放声痛哭起来,踉跄地扑倒在地上,哭声是满腹的绝望和心痛。 厅里的人相继起身离去,二姨娘和四姨娘还回头睨了她一眼,眼中是看好戏的兴奋。 这些年中,她们这两个没有儿子的小妾可是没少受这女人的奚落,更没少受她迫害,如今看她这副模样,也算罪有应得了。 云若乔也跟着众人冷然离开,没有再多看她一眼,心中冷笑道:丁氏,这才是一个开始! 第七章 收下聘礼 云若乔的前脚刚刚迈出与大厅相连的九曲回廊,就听到云正德站于云府管家云安的对面,不无惊疑地若有所思道:“当真是奇了。这个无究公子怎会注意这样快就知道大小姐醒来的消息?又为何执意求娶?” 而在他二人四周,则是围满了方才从厅里出来的云府家眷。 云澈听他爹这样说,兴致昂然地道:“爹!你就别管他是如何看上大妹的,赶紧把那些聘礼收了!只要我们与无究公子结了亲,那我们云家以后就有花不完的银子了。” “胡说!”云正德冷冷瞪他一眼,眼中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你这孩子懂什么,那无究公子是何许人也,怎会平白无故来娶一个见都没见过,更不知道是天仙还是丑无颜的女子!” 即便他钟无究有万贯家财,他又怎能轻易将云若乔许人? “老爷!您这话可说错了,人家无究公子那可是手眼通天的人,怎可能随便跟人提亲?既能钟意于咱们大小姐,那既是咱们将军府的荣幸,又是咱们家大小姐的福份啊。” 云若乔方才大肆教训了丁氏,在二姨娘眼里形象已是高大了,这会她笑望了眼云若乔,倒真是觉得这是给云若乔的天赐良缘了。 “是呀,是呀!这可是咱们大小姐的福份呢,这可真的是女才男貌了!”四姨娘也含笑附和道。 二姨娘微微一诧,向云若乔望了一眼,也微微点了点头。大小姐那张脸算是没得救了,但那胆识见解倒真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能算得有才了。 至于那无究公子,谁不知他有一副倾国倾城貌呢。 四姨娘那句“女才男貌”,真真是没有错的。 云若乔早就顿住了脚步,淡淡看着眼前的这一出闹剧。 他们讨论得倒是热烈,只是谁问过她这个当事人一句了? “无究公子,是何许人?”她莲步移向人群,望着众人,幽幽问道。前世她记忆过人,但凡听过的人从没有忘的。 只是这万千记忆中,独独没有让云家这一群人追捧的无究公子。 他是谁?不分青红皂白地上门求亲,又有什么阴谋? 四娘娘一听无究公子便情绪高昂起来,抢先二姨娘一步说道:“我说大小姐啊,你这是刚刚醒来,可是不知道。这无究公子,那可是富可敌国的辛越国第一皇商。别说是咱们日常吃穿中那些上好的都是出于无究公子的铺子,便是皇宫中的贵人们,也都争抢着要买无究公子的东西呢。” 二姨娘也朝她微微一笑:“是啊。无究公子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能被他看上那可是多少闺中女子做梦都想的事啊。” 云若乔不禁微微抽动了眉角,经她们这么一说,她被那个叫钟无究的提了亲,还应当朝天三叩九拜,感激涕零了。 但对于这样一个人,说没有提起她的兴趣倒是假的。 浅浅勾唇,微微一笑:“他来了么?还是只送了聘礼?” 听她如此一问,除了云正德,所有人心里都是一喜。 管家云安一直杵在一旁,想听云正德指示。奈何这一大群的主子讨论了半天之后仍没出个结果。 这会听到大小姐发问,便是如遇了救星一般三步并作两步绕到云若乔近旁,恭敬道:“刚才老奴倒是只见了无究公子的人送来的聘礼。但据那些人说,公子若是得了空亲自前来也未可知。” “咱们去会会他的人?”她勾唇浅笑,眼底却是千年寒冰般的沉然。 随着她一声令下,云家人都在云安的引领下朝大门处拥去,就连云正德都是沉凝着面孔跟着他们一道而去。 他可不认为大女儿是对无究公子产生了兴趣,倒是想看看,她究竟想怎样。 走在路上之时,云若乔就已拿出早准备好的面纱覆了自己的脸。 不是怕吓着那些事先不知情的人,而是怕他们看多了,到了必要的时候便吓不住他们了。 随着云家家主和众家眷的到来,云府紧闭的大门随之大开。 还没走出门去,大门外那铺天盖地的红色便迷了众人的眼。 两名姨娘和云家两位小小姐都是欢天喜地奔出大门去察看那些被大红色覆盖的各色聘礼。 云若乔眼波不兴,沉然走迈出门槛,站于大门之外。各级石阶,甚至连台阶之下都堆满了那些通通系了红色绸缎的木箱和被红绸包裹着的精贵布匹。 “将那些箱子打开看看!”云若乔淡淡道。 那些负责送聘礼的仆人自是乖乖听话,将那些箱子一一打开。 这一开,终是印证了无究公子富可敌国的说法。 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古玩玉器,甚至还有大件的珊瑚摆件。这些东西即便在皇宫里都可算珍奇,那钟无究竟用这些做聘礼。 “大小姐,你这可信了吧。看看,看看人家无究公子这可是多大的诚意。咱们云府虽然贵重,可把所有家当都拿出来,也未必有这些值钱啊!”被那些金银珠宝晃花了眼的四姨娘一边把串串东珠大把大把地套在腕间,一边吞着口水朝云若乔夸张地说道。 “这些东西再值钱,也买不到我云正德的嫡亲女儿!”云正德看着那些东西,早就黑了一张脸,他钟无究抬来这么些东西,是要在他云正德面前显自己的财大气粗吗?他就偏不如他的愿。 “抬走!你们都给我抬走!”他怒气冲冲地将身边的箱子的箱盖大力地猛然阖上,转而朝那些钟家家仆吼道。 “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您真的就这么拒了无究公子的求亲?这样一来,咱们和无究公子可是要结仇的!”二姨娘忧心忡忡地提醒他,即便是不想答应这门亲事,也不能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呀! “对啊,父亲!陈小姐最喜欢霓裳阁的衣饰了。您要是得罪了无究公子,我哪还进得了霓裳阁,肯定被人家给打出来!您这不是不是成心坏了儿子的好事吗?”云澈也跟着唱起了反调。 他平日可不敢得罪他父亲,可是为了陈小姐,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对啊,父亲,人家都送来了,再送回去可不好。”云若乔淡淡挑眉,也跟着道。 “啊?你,你答应了?你不让把聘礼退回去?”云澈惊喜地跳过去抱住了她的手,欢喜若狂地道,“你真是我的好妹妹啊,我的好妹妹!” 云若乔冷着眼瞥过被她抱住的那只手,微蹙眉心,一脸嫌恶。 冷然勾唇:“云依楠才是你的妹妹。” 又见她的冷眼!云澈被吓得浑几一阵哆嗦,瞬间惨白了脸,缓缓地低下头去,才看见自己正不怕死地抱住了某恐怖女的手。 触电般地猛然松开,他便连连往后跳了几步,才到自己感觉安全了,才朝她一声苦:“我,我太激动了。太激动了。” 说完,便飞跑进了府里。 “乔儿,你的意思是……”云正德沉然望着她,眼底满是疑惑,不过瞬间的功夫,让他怎么相信这个非同一般的女儿会答应嫁给那个素未谋面的无究公子。 云若乔浅浅勾唇一笑:“无究公子富可敌国,只拿了这区区之数送来,不过是表示一下亲近而矣。咱们若是给人家退回去,岂不是面不给人面子?” 二姨娘和四姨娘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抽了一抽,这样多的金银珠宝,够买下半个京城了,却被她们家大小姐说成是区区之数! 这,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云正德的脸色倒是稍有和缓,只要云若乔不答应嫁给钟无究,怎么都好说。 云若乔唇角扬起的弧度又深了几分:“咱们不若就收了,再给他回些礼。这样一来,岂不是两全齐美?” 两位姨娘这回终于流出了冷汗,人家无究公子送的是聘礼,哪还有再还礼的说法? 但云正德倒是对她的说法有些兴趣,只是他也开始头疼了,这样多的金银珠宝全数收下,要回什么礼才能称得上不失颜面? ------题外话------ 菀城在医院呆了一整天,回来才码的这章。看在菀城这么勤劳的份上,亲们要不要给个收物慰劳一下呢? 第八章 雄的是我,雌的是你 但云正德倒是对她的说法有些兴趣,只是他也开始头疼了,这样多的金银珠宝全数收下,要回什么礼才能称得上不失颜面? “回礼的事就交给我吧。”云若乔眼中笑意一闪,淡淡道。对于这样一个心怀叵测的小人,她还用费什么心吗?据她所知,她母亲房中就有值得送他的回礼。 云正德被这一大早发生的怪事冲得早就头昏脑涨,此刻正巴不得有人能妥善处理此事。 望了大女儿一姐,心道:只要她不把整个云府卖了充做了回礼,就随她去吧。 大手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低声对她道:“好,这一切都交给你了。” 之后便将所有家眷都赶回府去,以免被外人看到,落个云府财迷心窍的口实。 京城一座装饰华美的高大建筑的最顶层,白衣素然的男子微张开一双光华万丈的凤目,细细打量着手中沉甸甸的盒子,眼底满是饶有兴味的光芒。 这方盒原是青铜打造本无甚至稀奇,但棱角处都镀上了黄金,又在四壁上嵌了颗颗打磨精致的猫眼石,如此一来便是华贵非凡了。 这便是云若乔送于他的回礼。 所有人都猜测这盒子都是华美如斯,其中所盛之物必是价值连城之物了。 他便要看看这价值连城之物究竟是何模样。 大手轻轻旋开那方精细的旋钮,砰然一声,盒子已然大开,其中之物已呈在他的眼前。 一阵抽气声响起,却不是白衣男子,而是送来此物的属下。 此刻端林那双又白又青的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若是早知盒中是此物,定然早就将他放锅里煮了。 打死也不敢拿给他家主子的。 白衣男子却望着盒中那只安然自若的甲鱼微微地勾了唇角,就连肩膀也轻轻抖动了一下。 云若乔这女子,果非凡品。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他轻笑着问向身后之人。 “云大小姐令属下们将您的聘礼都送去当了,又把所有的钱都分送给散落城中的乞丐和难民,跟他们说这都是主子赏的。” 端林说这话的时候,比看到那只甲鱼出现在主子眼前还要惊惊胆战。 主子那价值万金有余的聘礼就被那云家大小姐拿去做顺水人情了,虽说那些乞丐和难民都会说句主子好,但那能换回银子吗? “嗯。做得好。这次的买卖,本公子赚得不少。”他正心中喟叹着,忽听他家主子来了这么一句。 端林立时风中凌乱了,他怎么就没看出来赚了呢? 那大批的聘礼,若说换也只换来一只甲鱼而已,能值几钱银子? 当日后午,云如乔又接到了无究公子派人送到将军府的回礼。 他这盒子比她送他的几乎大了一倍,而且更加精致考究,便只是这盒子也是价值非凡了。 然而,当盒中那一双相亲相爱的甲鱼出现在云若乔眼前之时,她那双冰寒的眸子里几乎要烧出冰山上的火焰来。 她送他的甲鱼是雌的,他居然又给她添了一只雄的! 且盒盖之上还用细帛附了一句话:雄的是我,雌的是你。愿得卿心,千年不离。 “竹青!将这两只甲鱼炖成汤,给钟无究送去!” 她的声音犹如啐了万年寒冰,就连空气中都是隐隐的寒烟雾气。 竹青没来由地身子一僵,全身一冷,颤巍巍地捧着那一对相亲相爱的甲鱼直奔厨房而去了。 第九章 初探天香阁 转身,冷然的明眸望着捧着甲鱼匆匆离去的青竹,云若乔的心底终于有一阵快意闪过。 看来,这个无究公子不仅财大气粗,更是无聊至极。 她可没功夫陪他在这里玩什么你猜我猜的游戏。 想起昨晚那名妖孽的话,她快速地在她母亲的房中翻出了一套男装,装扮好后,一路翻墙跨院地出了将军府。 依据从云大云二那里得来的消息,妖孽口中的天香阁座落在京城最繁华的闹集街中,乃是京城最大的勾栏院。 依着脑中的记忆,她一路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天香阁所处的位置。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街上许多商铺门前都燃起了灯笼。远远望去,便是一片灯海。 犹其是这天香阁,那足足五层飞檐斗拱的高楼。左右各一大串的红灯自最高处依次悬下,远观犹如霓虹一般璀璨,犹如红宝一般耀眼。 今日的天香阁确是格外的热闹,不说楼内怎样场景,便是门外那人声鼎沸之势也足以震撼人心。 这一切,皆因阁外那新筑起的高高露台。 露台之上摆放着层层纱缦,纱缦之中,端坐抚琴的女子在道道红纱之中若隐若现。那清灵水嫩的脸庞,那玲珑有致的身姿,又加之那半透明的红纱营造出的神秘之感,足叫所有人为之惊叫,为之动心。 “听说了吗?今晚,天香阁的第一美人要抛绣球招亲呢!被选中之人,不分贫富,只要能入第一美人之眼,便能抱得美人归呀!”云若乔站于那大片的人群之后,隐隐听得前面几名男子正在变论着,其中一名着身蓝色锦衣的男子这样说道,声音里俨然透出了极端的兴奋。 “怪不得今晚摆出这样阵势。那位鲜少接客的第一美人我都还没见过呢。你看那弹琴的小女子都是那般姿色,这第一美人不知长成什么天仙般的模样呢。即便我这不能抱美人回家的人,都想凑一凑这热闹啊!”蓝衣男子身边年纪稍大的中年男人流着口水道。 云若乔饶有兴趣地朝天香阁楼上睨了一眼,她今天来得倒是巧。 想天第一美人抛绣球招亲的事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他又一次想到了那红衣妖娆的男子,唇角不禁微微扯动了一下。心中想道,那第一美人美吗?若是他扮上了女装,不知比起那第一美人谁更胜一筹? 露台之上,弹琴的清灵女子已是一曲抚毕。 那道道红纱撤去,女子的身影也随那红纱一起消失。 台下围观的众人莫不赞叹这天香阁的绝妙心思。 琴声落,露台之上笛声又起。随着那清缈如波的笛音,阵阵烟雾弥漫开来,随着烟雾的扩散,更有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在空中飘散。 空中,更有片片花瓣落下,似烟似雨,有如入了仙境一般。 伴着未歇的花女,六名云裳华服的妙龄女子亭亭步上露台的仙境之中。 身姿曼妙,水袖飘零,似月中嫦娥翩然舞动。 台下观众又一次为这天香阁感叹,第一弹琴的女子那出场退场都安排得这样别出心裁、与众不同。这支舞又给人这样如临仙境的错觉,不知那第一美人又会以什么样惊心动魄的方式出场。 第十章 第一美人终于现身 台下观众又一次为这天香阁感叹,第一位弹琴的女子,那出场退场都安排得分外别出心裁、与众不同。而这支舞又给人这样如临仙境的错觉,不知那第一美人又会以什么样惊心动魄的方式出场。 云若乔听得众人交口称赞,心中疑惑更深,这样的天香阁里会藏些什么样的秘密。 在这样的天香阁里,那妖孽又会是什么样的身份?她的母亲又会与这里有什么样的纠葛? 她在等,等一个时机,时机一到,或许那名妖孽就会自动现身。到时候,她定不会再轻易放过他,即便是用*术,也要让他把一切都供出来。 如是想着,已听到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之声。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那位第一美人出场了。 不出云若乔所料,那位第一美人果真是面纱覆脸。 且看天香阁的第三层,雕着繁复花纹的橡木围栏之内,大红裙衫的女子长身玉立,极尽妖娆。 如漆墨发随风轻舞,如火长裙在一片繁华的背景中绚烂绽放。 面纱下独露的一双明眸便是在黑暗中也能绽放出光彩。 望着那双意料之中的眸子,云若乔的唇角勾出一抹笑意,这第一美人,还真的不是那名妖孽男扮女装的。 随着三声鼓响,跳动的人群顷刻之间陷入平静。 露台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年纪双十左右,风姿独具的女子。 天香阁的常客却都认得,这便是这天香楼阁的主事妈妈,名唤花容。 这花容能在美人如云的天香阁坐上主事的位置,当真是有与众不同之处。 只见她独立露台之上,身后仅有阁内的灯火为点缀,她雍容笑着开口:“各位贵宾。今晚是咱们天香阁第一美人白姗姗抛绣球招亲之日。若是自觉无力将姗姗姑娘明媒正娶回府的,现在请立即离开。” 这一句话落在台下众人耳中,无异于一枚惊雷。 他们都道能拿得绣球,便能抱得美人归,谁知这白姗姗竟是这般狂妄,凭借勾栏女子之身,竟还要人明媒正娶! 露台之下的窃窃窃私语丝毫不影响这场热热闹闹的活动,虽有对这要求鄙夷的,但也不乏多数爱美之人,即便想要休了家中妻事,也要抓住这如同天上掉陷饼一般的机会。 “若是被选中之人无法做到这一点,天香阁的人,也不是好惹的。请各位贵客三思而行!无法做到的请马上离开!”含笑望着台下,花容依旧沉自若。 台下之人,虽不知天香阁的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势力,却都知道,凭借他的力量,谁都惹不起。 所以很快便陆续有人离开。 花容见此终于满意一笑,拿起执在手上之物,握在双手中,左右用力一扯,那将那物体丢上天去。 只听一道笛音般的响声,天上之物便闪出耀眼夺目的火光。 云若乔淡淡一笑,这便是礼花的雏形吗? 待那烟火完全在夜幕中消散,台上早不见了花容的身影。 “各位贵宾,请做好准备,姗姗姑娘马上就要向她心仪之人投绣球了!”三楼之上,白姗姗身旁,花容的声音响起。 众人这才将目光又投向三楼。 花容已属女子里的中上之姿,但此刻立于白姗姗身旁,却完全失了色。犹如牡丹花下的野草,不可同日而语。 在众人的屏气凝神中,白姗姗已朝前迈了一步,走到了围栏边。 云若乔淡淡勾唇望着那明眸朝台下打量的女子,眼底一片兴味盎然。 这名女子真的想以这样的方式找到终身的依靠么? 这种古代的“闪婚”可靠么? 她正浅浅笑着,便见那白姗姗手中的绣球已然从那三楼之上抛出。 绣球之上缀着的铜铃发出一阵悦耳的声响。 台下跟着便爆发出一阵欢呼雀跃的声响,所所人都伸长了手臂,想要早他人一步将那绣球揽进怀里。 可是云若乔却看得出,那绣球上方早系了一条近乎透明的天蚕丝。 看来,想得这只绣球,没有那位姗姗姑娘的允许,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看热闹一般望着那些人追着一只绣球跟身边之人撞来撞去,独她却是立于原地看戏一般。 哪知她这样的神色却独入了白姗姗的眼,被众人哄抢的绣球忽然便飞一般地撞到了她的身上。 她也不推,双手一伸便将那还响着铃音的绣球抱在了怀里。 第十一章 女子例外 绣球落入云若乔怀中,周围之人或是艳羡地大叫,或是失望地痛呼,一片嘈杂。 云若乔却只是淡望楼上一眼,泰然自若地独立于人群之中,犹如杂草丛生之地一株傲然直立的白桦树。 “请那位幸运的公子上楼!”白姗姗翩然退去,三楼之上只余了花容含笑说道。 话落,清越的琴声起,天空之上落下如雨的花瓣。 花瓣飘洒中,清浅怡人的香味幽幽入鼻。 琴音越来越欢快,令人心也着着欢腾起来,围着她的众人莫不是欢欣地朝楼上张望,不知还会给人怎样的惊喜。 即便被绣球抛中的不是他们,能见此番奇景,也是难得的。 在所有人的翘首期盼中,天香阁最高缓倏地垂下数道红绸,这些红绸半透明状,经风一送,便是飘飘缈缈,给人如临幻境之感。 这些红绸恰到好处地将云若乔包围其中,随着那红绸通道的建立,白姗姗如天女一般借着一根近乎透明的天蚕丝带从中而降,未东地时便旋转着将云若乔带过身边,拥着她借着天蚕丝之力向上飞去。 围观的人群里先是一阵窒息般的寂然无声,接着便是一阵原来如此的唏嘘,最后便是一道如潮的欢呼声响起。 被白姗姗带着的云若乔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淡淡的眸光扫过白姗姗仅露在外的双眸,眼中漫过的一抹兴味。 这个白姗姗真的要带她回去做新郎吗? 她这般易过容后,相貌平平的样子,怎会这么巧地入了她的眼? “公子在想什么?”白姗姗笑语嫣然,便是眼底也能看出笑意。声音很轻,低得近乎耳语,却带着极具吸引力的魅惑。 云若乔淡然勾唇,几分邪肆地附上她的耳边,声音放得极淡,却带着笑意,若有若无的气息拂动她的墨发:“我在想,我便是你的主子为你挑选的新郎么?你家主子,太不负责了。” 白姗姗一双明眸笑望她一眼,却是淡然自若:“公子在说什么?你是我白姗姗亲自挑选的良人,跟别人有何关系?” 云若乔唇角笑意更是耐人寻味,却只是轻笑着,凝眸看着眼前的红绸缓缓下退。 “公子这么说,可是不喜欢姗姗?”红裙墨发极尽妖娆的女子语音淡淡,却是看不出半分伤心难过的样子。 云若乔那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脸上却是现出淡淡轻笑:“天下间会有男子不爱姗姗姑娘么?” 与那平凡相貌极不相衬的深澈眸子里亦是浓浓笑意:女子当然例外。 红裙绝美的女子终于舒展开纤秀的柳眉,含笑抬眸望了一眼,已是到了第三层。 整个天香阁面积极大,底下两层乃是寻常女子接客之地,这地三层则是招待贵宾所用,亦是如白姗姗这般名气在外的女子们经常出入的场地。 第四层则是阁中排得上名号的女子们的私人空间,白姗姗乃是阁中第一美人,自然有其专属待客的场地。 那里名唤“美人阁”,遍数整个京城,能入美人阁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不知今日她是否有幸,有入得美人阁。 第十二章 入地狱还会着急 她握住天蚕丝的玉腕微一用力,蚕丝便朝一边晃去,红裙拂过拖长的大红裙摆,便是极其绮丽的画面。不过这一个动之间,二人便借力踏上了天香阁的第三层。 以明珠为光源的整个外厅里都是亮如白昼,将室内一片富丽堂皇尽数映入云若乔目中。 她淡淡勾唇浅笑,这个地方,到底不简单。 不说那些桌面墙角花几上的摆设样样价值不匪,单说那梁柱之间的垂流苏暗金云纹绸缎便是世所罕有。 “贵客到!”花容玉手摇着一团芙蓉出水双面绣的团扇,款款走来迎接。身后边还拥着几形容不俗的清丽女子。 白姗姗眸色淡然含笑,红裙轻拂地面,莲步移到花容面前,声音清越:“花妈妈。姗姗的眼光可还过得去?” 花容含笑打量着云若乔点头道:“姗姗的眼光向来不俗。这位公子当得上是气质超群。只是敢问公子如何称呼,府上何处?” 云若乔却是淡淡勾唇一笑:“便是入得花丛,名姓有何意义?” 花容却也不气,仍旧笑容灿灿:“寻常因客的姓名自是无关紧要,可您是姗姗姑娘的夫君,问得清楚些,才方便谈论姗姗与公子的婚事。不知公子想出多少银两为姗姗姑娘赎身?” 云若乔眼底笑容满满:“一文不出!” 蒙着面纱的红裙女子眸光一动,却是极不相信地望向那冷然高傲的男子。 花容的笑脸终是有了变化,略一镇定才道:“公子真会说笑。若是寻常时候,恩客们便是用金山银山来换,天香阁也不许姗姗姑娘赎身。这次是公子乃是天大的幸福,才得了这次机会。” 云若乔依然笑意满满,红唇轻勾:“那又如何,依旧是一文不出!” 白姗姗眼中神色开始黯淡,她第一次或者也是唯一的一次公然招亲,居然招到了这样的男子。 是她的幸,还是她的不幸? 花容一张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即便是阁中寻常排得上号的女子,也不会有恩客这般无礼。 今日可是第一美人招亲,居然会遇上这样之人! 那一张粉脸怒气升腾,沉声道:“这位公子,你可知咱们天香阁可不是好惹的!” 云若乔莞尔一笑:“那又如何,依旧一样答案。你不嫌太费口舌么?” 花容终究忍无可忍,愤而拿团扇指着她道:“来人,将这无礼小贼交与主人教训!” 云若乔约觉目的达成,脸上笑意依旧那般明媚,甚至晃了花容那张怒气横升的脸。 “你,你就不怕天香阁的惩治?” 望着那张笑容一直未曾减少过的虽平凡却仍旧吸引着众人眼球的脸,她甚至怀疑这小子是否有着极强硬的后台。 “你不知道,但凡得罪天香阁,便是死路一条吗?犹其落入我家主人之手,更是死得比入了阿鼻地狱还要凄惨?” 怒意渐隐,她朝她走了一步,逼近她那张笑意融融的脸。 “走吧。”只听这衣着不俗,长相平平,却冷然高傲的男子轻笑道。 花容微微愕然,没见过入地狱还会着急的! 第十三章 主人的命令 花容令人将云若乔引入楼上,这才收起所有的稳重之态,睨着她离去的方向大力摇晃着手中团扇,拧眉道:“你说这人是脑子被驴踢昏了,还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 长裙妖娆的女子却是明眸一冷,断然转身朝楼中深处而去。 她不知那人有什么背景,只知道她这天香阁第一美人今日无端蒙了奇耻大辱,又被暗示不能亲自出手教训。 她心中这口恶气找谁去出? “咦!她怎么就走了?没礼貌!”花容正疑惑着,这边又遭白姗姗甩脸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嗓子就想开骂。 她身后一名阁中女子却笑道:“花妈妈何必跟她生气?我倒是奇怪了,对付一个接了绣球还想赖账的泼皮,怎么就用得着主人出马了?” 一她提及“主人”二字,花容脸色瞬间一凛,前后左右睨了一眼,才低声对身边几名女子道:“此事我只告诉你们几人,千万不可外传。是咱们主子早有命令,说是今日必有闹事之人,不许咱们底下人动手,直接交于他即可。” 几名女子皆作目瞪口呆状,几乎畏惧,几分不信。 “咱们主人怎么就知道今天会有人挑事?想咱们天香阁几年来何时出过这样的事?怎么就偏偏给主人算到了?这也太……”一名女子半是疑惑半是惊悚地低声说道。 “嘘!”花容又朝四周望了一眼,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恶狠狠却没甚气势地狠剜了几人一眼才道:“主人就是主人,哪些咱们这些人能揣度的?今日之事谁都不可声张,主人自有计较。都散了吧!” 冷眼瞥着她们四散开去,花容又狠狠摇着团扇,拧着脖子朝顶楼上望去,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她怎么就不想知道主人是怎么知道今天会有这事的呢? 想这白姗姗不说男人见了她会怎样,就连女子见了也会被勾去一缕魂去,刚刚那小子怎么就能不为所动? 莫非他…… 不行…… 思及此,她奋力地甩了甩头,挥掉所有的胡思乱想。罢了罢了,再想下就她的脑袋也不正常了。 云若乔被蒙了双目,被一名相貌出众,却周身冷然的冰块女子扶了,沉然行走着。 冰块女子从头至尾不做一句解释,而她也不问半句。 只感觉到转角和向上踏着楼梯,除此之外,四周便是一片黑暗。 “进去吧。”冰块女子在将她推入一间屋子后,终于自她背后解开了蒙住她双目的黑巾。 “主人说,有求于人,必要付出些许劳动。这些,你会懂的。”女子冰冷得几乎结冰的声音说着,只是重复了她家妖孽主人的话,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恢复了视力的云若乔石沉然望着面前的景象,已然稍稍知道了那妖孽会让她做什么事了。 女子见她了然于心的样子,便是垂下眸子将面前的门小心关闭,处处带着小心谨慎。 耳边潺潺水声轻响,伴着身后雕花洞心门轻轻闭合的声音。 抬眸,入目的是缭绕了整间屋子的氤氲水汽。 下望,是一道四扇的白玉屏风,屏风主体是绘着芙蓉春睡图的细腻白绢。半透明的白绢孔隙处依稀映出一个正在入浴的人影。 睨了那人影一眼,云若乔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疑惑:那妖孽,究竟是男是女? 第十四章 与妖孽的对抗 睨了那人影一眼,云若乔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疑惑:那妖孽,究竟是男是女? “云大小姐。一日不久,如隔三千啊。”水汽氤氲的屏风之内,传来那妖邪魅惑的声线,如撩人心,如含浅笑。 云若乔冰眸一动,放轻了脚步缓缓走向屏风之后。 屏风之内,端的是热雾弥漫、香气袭人。 那只热气环绕的特号的橡木浴桶之内,妖治得分不清男女之人正披散着如上等丝缎一般的墨发,遗漏在空气中的双肩靠在桶沿,细腻如瓷的肌肤之上还沾着几片嫣红的玫瑰花瓣。 白与红的对比,让这个妖孽更显妖邪了几分。 目光稍移,可见浴桶之内已被漂荡在上的花瓣占满,随着那妖孽轻轻撩水的动作,嫣红欲滴的花瓣便随水波微微飘荡。 “看什么,真想看本座沐浴?”妖孽的笑意更重了两分,却是极端惬意地撩起几朵水花,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般挑衅的话,换回的当然只有背后某女一道嗤之以鼻的冷笑。 “即然来了,就把本座伺候好了。到时候,你想知道的事,本座定然会给你解惑。”妖孽倒有自说自话的本事,便是没看她一眼,也将一番话说得顺理成章。 “一言为定。”云若乔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却是微勾了唇角,带着三分笑意说道。 她终于开了口,妖孽似乎心情大好。 微微抬头动了动脖子,扬唇叹道:“水冷了,加些热水。” 云若乔冰眸微转,将堂堂将军府嫡长女当丫环使,若是换了他,自然也会如他一般兴奋。 但是,她云若乔是你想使唤便能使唤的么? 微低了眸子便看到浴桶之前那几只并排放着的盛水的原木桶。由它们上方所冒的热气便能看出水的温度,一凉,一温,一烫。 她想了不想就朝中间那只桶走去,却在手即将要触到桶柄之时快速换了方向。 她提了那只冒着滚烫热气的木桶就朝妖孽身边倒去。 便是没有倒在他的身上,那四溅的水花依然如飞箭一般朝某人身上溅去。 没有预想中的惨叫,只有一声极低极压抑的闷哼,水中之人快速移动了身体,朝桶的另一侧移去。 云若乔不禁暗暗勾唇一笑,他竟然没有跳出水面,倒是极好的耐力。 “怎样?水够热了吧!”看着某只妖孽目色微沉,她极满意地勾唇问道。 妖孽男子终于斜起凤眸睨了她一眼,红唇微撇道:“易容成这副样子,还不如毁了容的好看。” 眸底深处,更是极度的嫌弃和厌恶。 被鄙视了的云若乔冰眸中却溢出几分笑意,淡淡扬起唇角:“即便是这副丑样子,你阁中的姑娘们也能一眼认出我是男子。可是,您呢?” 明眸含着满溢的笑望向那妖孽如斯的男子,其中,是挑衅的亮光。 而被她望着的男子,被层层水汽环绕着,微转凤眸,轻勾唇解望向她。 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幽光,因被水汽笼着,若隐若现,看不分明。 “云若乔,做我的女人可好?” 氤氲水汽中,他浅然含笑的声音飘缈如雾地传来,在水汽氤氲的空间里回荡着。 第十五章 天生的绝配 “云若乔,做我的女人可好?” 氤氲水汽中,他浅然含笑的声音飘缈如雾地传来,在水汽氤氲的空间里回荡着。 嫣红如玫的唇瓣微勾唇着,深如古井的凤眸深深睨着她,带着魅惑人心的笑意。 云若乔微睁冰眸冷然回望着他,淡淡道:“给我一个理由。” 妖孽如狐的男子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一双凤眸更是带着极致的吸引力:“你我二人,女才男貌,可不是天生的绝配?” 话出口,他终于在她那冰潭一般千年不变的眼底发现了些许的笑意。 他却不知,她只是笑,这妖孽所想的,不过与将军府中的姨们是一样的罢了。 唇角扬起,笑道:“云大小姐可是答应了?我明日便到府上正式提亲可好?还是咱们直接些,今晚就在天香阁拜了天地。” 云若乔明眸微动,心中闪过一抹小小的算计。 微笑抬眸,望着他勾唇道:“想去将军府提亲的,可不是只有你一人。” 眸光如秋水含波般闪动着,隐着或明或暗的挑衅。 “看来本座的乔儿还很抢手。”妖孽伸出一只皙白的手手臂,有意无意地朝身上撩了一把水。 玫瑰花瓣和泛着热汽的水花一同被抛向空中,划出完美绮丽的弧度。 云若乔不觉间头上起了两滴冷汗,他们很熟吗?他居然敢对她用昵称。 让她觉得别扭,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天下第一公子钟无究,你先胜过他,再议提亲之事不迟。”冰眸虚浮一层笑意,她浅浅勾唇对他道。 虽是笑着,眼眸却一刻也不离他那张妖娆得男女不分的面孔。 她倒要看看,听到钟无究,他是何反应。 有些事情,便只是一层窗户纸般一捅就破。 她且看着,他是捅还是不捅。 被热雾缭绕着的男子忽然有些觉得水温过高了,否则他对上她那副看好戏的面孔之后,怎会觉周身燥热呢? 又撩起两道水花抛向半空,他凤眸睨着那晶亮如玉的花瓣勾唇而笑:“胜了他,你便嫁我?” 她的唇角挑得更高,眼中嘲弄之色也更深:“你要保证你能胜了他。让无究公子在你面前当众承认他输于了你,再议此事,不迟。” 她吐字如珠,字字珠圆玉润,骨子里却带着尖锐的芒刺,字字刺向他的底限。 “那位无究公子,可是得罪过你?真想让他声名扫地?”妖孽男子一边状似悠哉游哉地撩着水,一边望着水花有意无意地问她。 冰眸藏笑的女子笑意浅勾唇角,眸光闪闪,似有万只冰箭蓄势待发:“他知道我母亲的消息,却瞒而不报。这等人,若是不将他最阴暗的一面挖出来,大白于天下。让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怎对得起我将军嫡女这心狠手辣的身份?” 泼水自娱地某妖孽无奈在心中叹了句“最毒妇人心”,终于停了手,于烟雾缭绕中转了凤眸,勾唇邪笑:“看来本座的乔儿倒真是无比的孝顺。罢了,此事就当是送于乔儿的见面礼罢。本座答应你,三日之后亥时(晚十一点),城外湘妃竹林,必有你想要的消息。” 云若乔轻轻启唇,眸光如寒潭凝波:“君子一言,若是有假,必然容貌尽毁,天打雷劈。” 静等她喜笑颜开,朝他道谢的妖孽男子,不想会遭来样一番恶毒诅咒,且句句对他死穴。 淡笑着望着她,却觉得背后竟冒出了冷汗。 想他天下间难逢敌手,朝堂上呼风唤雨之人,竟然被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子吓住了。 天下,莫非已然乱套了? 第十六章 辛同轩找上门来 将军府,暮雪院。 刚用过早膳的云若乔正坐在专属自己的花厅里把玩着一杯上等的雪山云雾茶,细碎的茶叶沸水中翻腾着,慢慢舒展开细嫩的芽心。 茶水清透盈绿,如同此时院中的天空。 茶水的清芬沁人心脾,若有若无地送入她的鼻间。 为她烹茶的大丫环名丫紫裳,原是三姨娘身边的人。 她精于茶道,从前没少替三姨娘挣脸面。 但自从她被她要到暮雪院,倒是极为小心恭谨,一副万事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生怕自己就如三姨娘一般被她刁难了去。 经云依楠一事,三姨娘可谓彻底失了势,即便云正德对她还有些旧情,但想到大女儿脸上那道狰狞的疤,仅剩的一点兴趣也荡然无存了。 而且她原本掌管府中事务的权限也被云若乔这嫡女收回,交与了二姨娘与四姨娘共同掌管。 所以,从此后云府再无她三姨娘的立足之地。 当然,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下去吧。”云若乔冷然的声音淡淡道。 紫裳轻轻应了声“是”,便端起收拾好的茶具先倒退了两步,接着才转身退出。 她前脚出去,竹青后脚便走了进来。 看紫裳出去,她朝后斜睨了她一眼,才走到了云若乔身边。 “小姐,这个紫裳奴婢和刘妈一直盯着,倒是还算本份。” 竹青站在云若乔身后轻声说道,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满意的笑。 云若乔自茶香幽然中抬眸,若有若无说了声:“日久见人心,三姨娘身边的人,要一直好好监视才是。” “是!”竹青含笑应了声,又道,“老爷刚刚已经在叫刘妈准备衣饰,叫您好生打扮一下。今儿太子爷和四王爷都会来府上,说是探望老爷,实则是专程来看您的。” 听得此言,云若乔隐于热气氤氲中的眸子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四王爷,辛同轩,你终于找上门来了。 昔年种种仍在眼前,所以从此后所有一切便由不得你了。 “好。咱们这就去好好打扮打扮!”云若乔将手中茶盏放回雕花实木朱漆圆几上,缓缓起身站起。 明眸闪动的一半绝美容颜之上,含着浅淡如斯的笑意。 只是那眸底的噬血却是不易被人察觉,流星般一闪而过,瞬间消失无踪。 竹青以为她是极在乎太子和四王爷的到访,小脸上不禁乐开了花。 一路跟着她便回到了闺房。 她的房间位于临湖的水畔,上得二楼去须踏上一道绕水而上的木质楼梯。 但这步步向上踏的脚步之间,便能闻得荷香扑鼻,隐隐撩人心魄。 入得房间,刘氏已然早她们一步到了。 见她进来,一张早生了细纹的脸上终是笑意舒展。 “小姐,今天一定是大喜。老奴一大早就听得树上喜鹊在叫,没想到竟是太子和四王爷今天要来看小姐。两位最得圣宠的皇子能一起来,八成是皇上的旨意呢。若是如此,小姐定然是做不了太子妃也能做四王妃呢!” 刘氏因着兴奋,话较平时显多。 但字字句句都是发自内心地为她高兴。 她淡然无波地坐到梳妆台旁,淡淡扫了一眼面前堆放的衣物和首饰。 微微蹙了眉:“这些首饰,没一个能入我的眼。” 青竹与刘氏已然一左一右站到了她身后,听得此言,皆是惊然地对望一眼。 “小姐,这些首饰可都是老爷让老奴从库房中亲自挑选的。即便不是太过名贵精致,在整个京城,也算好的了。” 刘氏方才的兴奋已然是消失殆尽,望着那一大盘的首饰,她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力。 “这府里,谁的首饰最多最好?”云若乔不理身后二人的惊疑,淡淡开口道。 刘氏与青竹对望一眼,瞬间便绽开了笑意。 “是三姨娘!她平日里最会讨老爷欢心,即便夫人在时也争不过她。而且这些年,她总是变着法子从夫人这里讨首饰回去,夫人失踪后她更是恨不得将夫人所有的首饰都占为己有。若不是刘妈和奴婢一直护着,小姐早就见不到夫人的东西了!” 青竹眼中带着笑,还不忘告三姨娘的状。 “那你们还不快去三姨娘那里讨多讨些回来!若是我挑不到满意的首饰,打扮得丢了将军府和父亲的脸,谁能担待?” 云若乔淡淡勾唇,在铜镜中轻轻催促着二人。 “是!奴婢这就就去办!”青竹笑得一脸阳光,朝她说了一声,便马上转身向楼下跑去。 刘氏笑望了青竹一眼,也朝她道:“青竹年幼,老奴也跟着一道去帮忙!” 云若乔转眸淡淡一笑:“去吧。” 刘氏脸上的所有皱纹瞬间舒展开来,绽放出久违的心满意足的笑意。 如今小姐醒了,而且并非夫人在时温婉不争的性子。 她们终于有了可以为她们撑腰的人,若是夫人在,定然也会跟着高兴的 深深望了她一眼,便急急地小跑着下了楼梯,同青竹一道飞奔三姨娘的新柳苑而去。 第十七章 覆上一层面纱 铜镜中,容颜绝世的少女眼神如冰,唇角更勾出一抹凛然噬血的笑意。 冰眸扫了一眼铜镜前摆放整齐的各式化妆用具,缓缓伸出手去¬¬…… “小姐,您快来看看!”还没看到人影,便听到竹青带笑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云若乔在自己装扮好的脸上覆上一层面纱,便起了身,端然立于妆台之前。 门口现出一名俏皮可爱的小丫环,她怀中抱了一个鼓囊囊的包袱,献宝似的朝她道:“小姐,您看看咱们从三姨娘那里带回了多少东西!” 竹青抱着那包袱小跑着停在房间正中的圆桌边,边解包袱边道:“您都不知道,咱们拿这些东西的时候三姨娘那副样子,气得浑身直哆嗦不说,还坐到地上抚着膝盖大哭。比打死她还要难受呢!活该!” 小丫环正亢奋地幸灾乐祸,刘氏又抱着一只包袱上得楼来。 云若乔眼中终于现出一抹笑意,单看这两只包袱,就知道那三姨娘会恼成什么样子了。 “快别在小姐面前嚼舌了,咱们快打开包袱,让小姐选两件合眼的首饰。时辰不早了,别让太子和四王爷等得着急了。” 刘氏眼中的兴奋和喜悦不比竹青少,却是觉得见两位皇子才是头等大事。 她也将自己提的包袱放到桌上,两个包袱同时敞开在云若乔眼前,那些金银珠翠之物足已恍花了眼。 云若乔轻步走到桌边,望着那件件价值不菲的饰物,心底却是一阵深沉。 这些之中正有她的母亲戴过的。 她随手拿了一件她母亲年累时曾戴过的白玉玲珑簪,便对刘氏道:“将其中母亲戴过的捡出来。其余的给我包起来,留着有用。” “是。”刘氏脸上漫过一阵酸涩,轻轻应了声。 “衣物我已穿好,竹青帮我梳个简单的发饰。”她转了身坐回妆台之前,朝竹青道。 两日的相处下来,竹青已是了解了她家主子的性子。所以也没有多劝,直接依她吩咐,给她简单挽了行云髻,插上她选中的白玉玲珑簪。 细看之下,倒也极配她身上这套月色广袖流云薄纱裙。 “小姐赶紧随老奴去前厅吧。”刘氏还算满意地看着云若乔这套虽说简单,却更让她显得缥缈如仙的妆扮。 唯一可惜的就是脸上那层面纱,她本想让竹青用粉遮一下,再做一些细微的处理,让那道疤看起来好一些。 可是小姐直接用了面纱,她便再不能用什么方法掩盖了。 跟着刘氏一路穿花绕径往前厅而去,一路上前世种种便浮入脑海。 那时她也如现今般十五岁,云依楠哄她去荡秋千。谁料这竟是她的计,她早知皇上最宠爱的四皇子要造访将军府,便设下此局。 在辛同轩刚到花园之时将秋千割断。 荡得正高的云若乔一下从秋千上飞出,身子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而且正是脸朝下的姿势。 她的脸被严重地擦破,起身时更望见辛同轩温文尔雅地搀着自己起身样子。 他非但没露出半分对她的狼狈鄙夷的样子,反而还特地叫随从回宫取了宫中最好的伤药给她。 从此,也种下了她与云依楠和辛同轩种种纠葛的祸患。 只是今日,历史还会重演吗? 第十八章 他才是太子 将军府花厅。 “老爷,大小姐到了。”刘氏脚步极轻地走进花厅中,径直走到云正德身边,低声禀报。 云正德方正的脸庞上现出一抹意味颇深的深色,起了身,躬身朝主坐之上面若冠玉的少年拱手道:“太子殿下,微臣的长女已在厅外等候。让太子和四王爷久等,微臣实在惭愧!” 身着淡金蟒袍的少年惊异地抬头,举目朝厅外看去。一张白净稚气的脸上带着浓重的好奇之色。 边扯着脖子看边催促道:“快让她进来!” 云正德得了令,朝一边的刘氏点了点头。 刘氏垂眸微笑,又轻手轻脚地走出花厅。 云若乔正把玩着几株薄荷,见刘氏已然到了身边,语重心长地劝道:“两位皇子都是才貌出众之人,小姐务必把握好机会。” 云若乔冰眸无波,只作未听见,悄然将薄荷收入袖中,便叫竹青扶了她的手朝花厅走去。 面纱之下仅露的一双明眸轻垂着,淡然如若无物。 在两道审视的目光中,她的眼光只望向了她的父亲。 她脚步极稳,走到云正德面前浅浅施了一礼,轻声道:“父亲。” 那声音淡而无波,如同虚无飘渺的空气。 云正德虚扶她一下便道:“快见过太子和四王爷!” 云若乔起了身双眸微转,先是掠过主位之上面若玉盘的太子,最后落在那一身天蓝锦袍的少年身上。 那蓝袍少年在她进门之时,唇角就始终含着一抹笑意。 目光温润,就像一道轻拂过花叶的春风。 然而只是她知道,他那始终微笑的面容之后,藏着怎样一张阴险诡诈的嘴脸。 她缓缓朝前两步,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垂下眸子微微屈膝道:“见过太子。” 当那一声“太子”叫出,整个花厅里瞬间安静了。 蓝袍少年先是为难地朝太子望了一眼,转而朝她道:“云小姐,你错了。我并非什么太子。我只是四王爷辛同轩。” 那声音依旧是透着如玉的温润醇厚,又带着刻意的卑微。 他甚至不称本王,而是以“我”自称,足见他的谦恭退让。 双眸望着地面的云若乔眼中却是漫过一抹冷笑:辛同轩啊辛同轩,我不过一句话下去,你脸上那刺眼的笑就没了么? 你不是很有能耐么?此时为何这般不堪一击? 云正德更是张口结舌地望着她,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急地出声道:“是啊乔儿,你错了,错了!那是四王爷!” 他紧张得几乎双臂都跟着抖了起来,指向主位之上的少年急急道:“太子殿下在这里!” 云若乔斜瞥了太子一眼,流露出几分不屑,自顾自争辩道:“父亲错了!你看他的衣服,戴的头冠,还有他这稳重的神态,分明他才是太子!” 言下之意,主位上的那位比之辛同轩来差远了。 她此话一出,辛同轩那一张如玉的脸上更是通红一阵铁青一阵,变化得好不迅速。 云正德身上立即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这么说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若是落到皇后耳中,那么…… 他偷眼看了看太子,果然见那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已是恼怒一片。 看女儿那自以为是的样子,却也不是三句两句就能说通的。 只得朝太子跪下,垂头拱手道:“太子殿下请息怒。小女沉睡十五年方才苏醒,任何礼仪服制都还不懂。微臣代小女给殿下磕头请罪了!” 声音里都是诚惶诚恐的歉意,说着一个头便要磕下去。 太子从鼻尖哼出一声冷气,气呼呼白着云若乔和辛同轩道:“不必了!快起来吧!本太子不生气就是了!” 云正德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从地上爬起来,朝女儿望了一眼。 希望她可以就此打住吧,这样的惊吓,他可受不起了。 谁料,云若乔给他们的“惊吓”这才刚刚开始。 第十九章 惊心动魄 白了云若乔许久的太子终于把她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 方才的一番恼火终于没有抵过对这“冰棺美人”的好奇,一双本是清澈见底的双眼斜着她问道:“你,果真从棺材里睡了十五年?” 那透着深深疑惑和浓浓兴趣的话语里却带着几分 云若乔望他一眼,冷冰冰道:“还能有假么?” 她前世从没有注意过这位出生就被封了太子之位,全名唤作辛同蕴的少年,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懦弱无能”和“皇后的傀儡”这两个公认的评价。 如今看来,传言果真是有误的。 他只是心性单纯,未受皇室浊气所污,以致于无心理会皇室中诸多勾心斗角罢了。 若是早知如此,她前生断不会因着辛同轩而害他,以致于让他年纪轻轻就沦为死囚,最终被逼得服毒自尽。 但是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对于她冰冷的漠视,辛同蕴似乎并没有半点的生气。 反而更是来了兴致,迫不及待地从主位上起了身,两步跨到她身边,挨到她面前神采奕奕地说道:“你能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吗?我觉得你一定是像仙女一样漂亮的!” 不知不觉中,云若乔被盲目崇拜了。 被太子晾在了一边的云正德不觉中头上冒出了三条黑线,太子如今的反应是不是…… 他望向辛同轩,只见那位四王爷已然恢复了一如既往唇角轻扬的状态,含笑看着太子和云若乔的互动,却是看不出是何情绪。 “想看我的容貌,就做好心理准备。”微抬下颌,她眼光静得如同暗夜湖水,没有一丝波澜。 辛同蕴稚气毕露的脸上现出迫不及待的喜悦之色,高扬着唇角道:“好!我一定做好准备。只是不知看到仙女会不会控制不住。” 云若乔淡烟般的眉梢终是微微一挑,眼中现出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 又转眸望向辛同轩:“四王爷,你呢?” 辛同轩依旧是那般笑意盎然,湿润醇厚的声音含着一抹笑意道:“本王也准备好了。但求一观冰棺美人之姿。”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云正德最后选择了坐下。 太子和四王爷都是奔着乔儿冰棺美人的名声而来,只是却不知她的脸早被他那不成器的二女儿划伤。 这几日他接连给她送了几种治刀伤极有疗效的伤药,只是不知她用后效果如何了。 望着两位皇子对她的容貌同样期望甚高的场面,他实在有些汗颜。 将手肘抵在茶案上,以手臂撑着身子,索性将脸垂了下去。 心里暗暗默念着,希望乔儿的伤已经好一些了。 也希望两位皇子只将注意力放在她没有受伤的脸上,尽量忽略掉她带疤的那半边脸吧! 云若乔淡淡瞥了二人同样张大双目切切朝她看来的眼神,抬手便去摘脸上的面纱。 辛同蕴觉得自己呼吸都快要停止了,他实在不敢想象,仙女究竟会有怎样的容颜。 美得惊如天人,可是天人会有多美? 他一双清澈灵透的双目睁了又睁,睁了又睁,唯恐错过了看她的第一时间。 云如乔一双冰眸又是淡然如水,再也不泛一丝涟漪。 面纱仅仅是系了一个活结,只手两下便解开了。 面纱终于落下,她的一张脸终于全部显露在辛同蕴和辛同轩的眼前。 刹那间,辛同蕴的双眸又张大了几分,甚至连嘴巴都跟着张到了最大,溜圆的口形几乎能塞进一枚鸡蛋。 他终于缓缓伸出一只手,手指指着云若乔,手指颤颤,却是说不出话来。 那一双瞪圆的眼中,只写着两个字:惊恐! 他不敢相信这样一张脸竟会出现在他面前,那一道足有一寸长的伤口,全然地皮肉绽开,露出鲜红的血迹。 血迹顺着伤口正缓缓朝下流着,跟最下的脓血混合到一处…… 与他反应不同的是,辛同轩却没有如他这般惊恐,只是在看了第二眼后就开始干呕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除了左脸的伤口外,还有布满了右脸的充血有脓包。 而且不知那脓包上不知涂了些什么绿色的药膏,正泛着一股他闻了就会恶心窒息的异味。 在干呕了两声后,他终于呼吸急促起来。 一只右手努力地抚着脖子,却仍是将一张原本红润的脸憋得忽青忽紫。 见此情形,云若乔便是见好就收,干净利落地将面纱原样系好。 任谁都没有发现她眼底那冰寒噬血的笑意。 这个时候除了他本人和他的母亲丽妃,或许还没人知道辛同轩对薄荷过敏的事。 他但凡闻到浓烈的薄荷气味,必然会心跳过速,喉间如同堵了异物,轻了呼吸急促,重了便会昏厥,更重些便会——死! 而她在药膏中掺入大量的薄荷,又巧妙地利用十几种带着香味的植物将薄荷气味隐去。 这样一来,即便他早已闻到了味道,却也无法及时分辨出薄荷的味道。 而且,她刚进花厅便走到离他最近的位置朝他行礼,袖中的薄荷其实早将他的五脏六腑都问候了一遍。 这个时候,若是不发作,怎么对得起她的一番苦心准备? 没有再看一眼状态不一的两位皇子,冷然朝花厅外走去。 不期然地听得两声惨叫之后,云正德这才从自己的祈祷中抬起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庞来。 朝声源望去,便只瞧见了如同见了鬼般失魂落魄的太子,还有呼吸急促得几近窒息,已然龟缩进椅子中的四王爷。 他惊惶恐不安地四下张望了一番,却只看到女儿只身离去的背影。 两位皇子是这副状况,而女儿又是连丫环都不带地匆匆离去。 难道是…… 难道两位见惯了美人的皇子被几近毁了容的女儿吓坏了,所以才会这样。 而女儿因为受不了两位皇子见鬼一般的神情,所以,又羞又气地走了? 嗯嗯,一定是这样! 终于给了自己一个解释的云正德心里稍稍安稳了一下,才大步走向厅外,扬声急唤道:“快叫郎中过来,速速医治四王爷!” 第二十章 造访无极斋 临窗而立,清风送来阵阵荷香。 云若乔将脸上的伪装一层层撕下,最后那一张素净的脸上就只剩了一条已然结了痂的细细伤口。 “小姐,竹青实在不明白,您为何要把自己扮成那个样子。连奴婢都被吓个半死!”青竹垂头立在一边,带着后怕问道。 云若乔眸光浅淡,依稀扫过那含苞的新荷,心底却闪过阵阵疑惑。 这两日不该来的都来了,偏偏那个该来的却没有来。 “你可知道凤千夜?”她突兀地开口,让竹青有那么片刻的怔愣。 云若乔眸光一转,落在她的脸上。 竹青歉然轻笑:“凤千夜不就是前两年新任的国师吗?小姐也记得他?” 她目光又望向窗外,月白的衣衫随风微摆,宛如水中微澜。 新任国师…… 历史的轨迹果然一丝没变。 “国师大人的父亲与老爷是多年好友,所以两家多有往来。昨天下午他还差人来过呢。” 看着目光浅然的云若乔,竹青又絮絮说道。 “他派人来过?”她终于抓住了竹青话中的重点,转眸问道。淡淡话语中,透着一点惊然。 竹青重重地点头:“对啊!昨日下午国师大人派人送来了西域罕见的治伤良药,说是要亲自交到小姐手上。但是小姐您不是没在府里么?” “药呢?”她沉然道,这瞬间变幻的神色让竹青实在猜不透她家主子的一丝想法。 竹青利落地从妆台最底层的一方小屉里摸出一只青瓷小瓶,双手递到了她手里。 “就是这个。因为昨晚小姐回来有时有些疲惫的样子,所以刘妈说今天再跟小姐说不迟。” 俏生生的小丫头解释道,眼光稍稍看着她的脸色。 云若乔冷然接过药瓶,握进手心。那冰凉的质感让她想到了前世他为她做最后一场法事时那刺进他心头的剑。 若是他也向她提亲,她当如何,以身相许以报前世之恩吗? 她扯唇冷笑,精巧如瓷的下巴轻轻动了一下。素面朝的脸庞被耳边的碎发轻拂过,带来如丝的触感。 “竹青,跟我出去走走!”她手臂朝她扬去,手心摊开,叫她取了药瓶去。 竹青乖巧点头:“是,小姐!西华园的芙蓉这儿开得正盛,奴婢带您去看看。” 小丫头一听她说要出去,乐得给她引路。 “将那些打包好的首饰带上,跟我出府。”她眉眼淡漠,轻轻道,直接打破小丫环的念头。 竹青终是惊得张大了嘴巴:“出府?您也让竹青跟您出府?” 她淡淡瞥她一眼道:“找件书童的衣服穿上,打扮得像男子一点。” 竹青懦懦地点了点头,先是将那大包的首饰找出来,给她放到桌上。 接着便掩了门出去了。 小姐换衣服从来都不用她帮忙的。 而且她还有任务——换男装! 天可见怜,她可从没有穿过那东西。 但是好在借别人一件倒不难。 午饭之前,男装打扮的主仆二人已经出现在一家当铺之前。 无极斋。 京城最大的当铺。 云若乔早叫竹青将那大包的首饰分作了三份,也好分别典给三家当铺。 若是当在一家,必定会因那些饰物过分贵重,数量又多而引起注目。 “小,少爷,您真的要将这些首饰当了?”临跨进那道门槛之前,竹青大着胆子拉住了她的衣角。 云若乔也不多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眸中无波,看在竹青眼中却是凛然无可质疑的。 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跨入无极斋,那高高的窗洞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抑之感。 冷然站在一扇窗洞之下,她将怀中的一个小包递上高台。 窗洞之内站着一名五六十岁的老者,看起来有着看透人心的精明。 将布包打开,那些珠光宝气还是叫他晃了下眼:“都当了?” 他朝下探了探脑袋,几分质疑地问道。 云若乔朝他看一眼,冷然道:“是。给个价。” 老者掂起那些首饰一件件察看,一件件给出价格。 最后合计五万三千两。 “十万两。”她冷睨着一遍遍验看货物的老者,沉然道。 老者又朝她看了一眼,眼睛睁大了一些。 “这个价已经是最公道的价格了。要不是看你一次当这么,断然不会有这么好的事。”久经商场之人,十分的能说会道,句句让人信服。 “十万两。少一钱也不当。”话语沉然,带着无人能及的魄力。 就连一旁在其他窗口当卖物品的人都跟着肃了面色,朝她看来。 在这些洞窗的更高处,一扇只能朝外看,外面的人却看不进里面的小窗旁,一双光芒万丈的凤目却闪出了兴味盎然的光。 男子白衣素然,墨发用一枚白玉冠高高束起,周身泛着儒雅绝世的光芒。 “告诉肖掌柜,十万两,收了那些首饰。” 淡淡勾着唇角,清澈的声音隐隐含笑。 “十万两!比肖掌柜给他的足足多了一倍!” 端林讶然轻喊,不敢置信地朝他望了一眼,他家主子却已然消失在小窗边,如同来时一般,无影无踪。 第二十一章 谁家奇女子 街市之上,车水马龙,各色行人从她们身边擦肩而过。 竹青跟在云若乔身后,微低着头,双眼紧紧盯着自己张开的十指,一根根数着。 十万两,十五万两,八万两—— 加起来是多么来着? 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瞪得溜圆,眉头也轻轻锁着,一遍一遍地掰着手指。 直到云若乔停下了步子,她才最后终于兴高采烈地抬起头叫道:“小……” 可是话还没叫出口,脑袋已然撞到了云若乔的身上。 “啊!”地一声惊叫之后,她捂着被撞疼的脑门看向了正转身朝她看来的云若乔。 小丫头讪讪一笑:“公子,我是想说咱们……” 她睁着眸子朝警惕地朝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安全才跟到云若乔身边,踮起脚尖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姐,咱们带了这么多银票在外面不安全。依竹青看咱们还是先回府去,放好银票再出来不迟。” 云若乔淡淡瞥了她一眼,只见她那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谁若是敢打咱们的主意,他还有命吗?”她浅浅扯唇,极轻的话语却是带着几杀凛然的威慑。 竹青不得不把所有的顾虑放回肚子里,谁叫主的命令从不可违背呢? 云若乔淡然转回身子,一双冰眸又朝四周扫视着。 方才已经隐隐闻到一股久违的味道,若是不错,那东西定然与二十一世纪有关。 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目标。 那方小摊位于一间杂货铺的窗外,几方破旧的木桌,几条矮旧的长凳,上方用几块破旧的粗麻布遮起一方小小的帐蓬。 她眸中若有所思的朝那方小摊走去,更近一些才看到顶蓬之下还垂着一方厚纸,其上书就“特色小吃:麻辣烫”,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唇角终于漫上一抹饶有兴味的笑意,断然朝小摊走去。 眼看着自家千金大小姐就要坐上那一方破败简陋的地摊,竹青想要极力地阻止。 但是没有开口就将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客官,尝尝我陆家独门秘制的特色小吃麻辣烫,包管叫你吃了这顿想下顿。走过路过可千万不能错过!” 粗布衣裙的少女离得老远就开始招呼主仆二人。 云若乔一双清然灵澈的眸子含着一丝浅笑缓步朝她走去。 这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却是生得极其瘦弱。 一张小脸瘦削得只剩一双时时灵光转动的双眼还算有些神彩。 “麻辣烫?”云若乔轻轻地沉吟,易过容的脸上带着不明之色。 少女见此更是来了精神,利落笑道:“这种吃食别说整个京城,就是找遍整个辛越国,也是找不到第二家。您尝尝就知道了,来我们这里的都是些回头客呢!” 云若乔脸上终现出笑意,朝少女道:“先来两碗试试。” “好嘞!两位请随便坐,很快就来!”少女招呼她一声,便轻快地转身,朝一边正在简易的炉灶边忙活的一名人跑去。 “娘,再来两碗!”少女嗓音快活,透着一丝难掩的兴高采烈。走到灶边,她也跟妇人一道忙活起来。 云若乔看着那一对有说有笑的母女,眼中透着几分笑意。 找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下,又叫竹青一起坐。 但这小丫环打死都不肯,她索性让她在一旁站着了。 不过几分钟后,少女便用布包了一碗滚着热气的吃食来。 那一碗中各色蔬菜都有,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上面还浮一层红彤彤的辣椒油,透过滚滚的热气看去,便是看上一眼也叫人馋涎欲滴。 “这里有辣椒,你要是觉得不够辣就自己加!”少女爽朗笑着朝她解释道。 “闻着确实不错。不过这样好的吃食是谁发明出来的?”云若乔坐在长凳上,脸上是随口一问的表情。 少女笑笑:“这可是我家祖传的,很早就有了。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位先人传下来的。” 云若乔眼波一转:“当真?若是早就有,你们母女为何为在这小摊售卖?凭这吃食,你们家早就家财万贯了。” 少女原本还笑的脸上闪过一抹狐疑,便是很快就被她掩饰好了。 “客官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家父亲过世很久,哪还有人能支撑家里?若不是我和母亲在此抛头露面地讨生活,这吃食怕是都要失传了。” 说着,便转了身,脸上露出的是伤心之色,口中还道:“您要了两碗,我再去给您端另一碗!” 云若乔看着那险些乱了章法的少女,心中更是笃定了她的猜测。 她提起筷子,翻匀了碗中的辣椒油,夹起一根青菜轻吹了两下,小心地放进口中。 瞬时间,那股麻辣味道便袭卷的舌尖的每一道味蕾。 果然就是这熟悉的味道。 “咕咚!”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她耳边不自觉地响起。 云若乔抬眸,朝上看去,竹青丫头连连地别过了头去。 她便是再眼馋,也不能破了小姐食欲。 “想吃就坐下。反正我要了两碗。” 小丫头又吞了吞口水,眼看着那少女又将另一碗麻辣烫端上了桌,终于经受不住美食的吸引,飞快地坐在云若乔对面坐下了。 她麻利地将碗往桌角移了移,以示她跟主子不是一个档次。 云若乔也不干涉,尽管随她去。 “喂!小娘子,大爷我又来光顾你的生意了!” 正要大快朵颐,一道粗哑邪气的嗓音却不经意间刺过了她的耳膜。 云若乔冰眸一寒,射出几道冷光,抬头朝那声源望去。 第二十二章 别样英雄救美 喂!小娘子,大爷我又来光顾你的生意了!“ 正要大快朵颐,一道粗哑邪气的嗓音却不经意间刺过了她的耳膜。 云若乔冰眸一寒,射出几道冷光,抬头朝那声源望去。 只见一名形容猥琐,满脸络腮胡子子的粗野男子正大摇大摆地走进这简陋的蓬子里面。 他的身后,还跟了几名身着同样的粗布黑衣的跟班。 看那样子便是狗仗人势惯了,连走路都是斜着走。 云若乔缓缓将一口蔬菜放时嘴里,垂下了眸子,耳朵却一直观注着他们。 她倒要看看,这个小女子会怎样处理今天的事情。 ”又是你!“蹲在灶边择菜的少女抬起一双眸子,狠狠地瞪着走动一下都能带起一阵风的无赖男子,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哈哈!看来小娘子对本大爷可是念念不忘啊!“一条大腿朝蓬子里一张桌上一搭,便肆意大笑起来,还不忘朝跟班们问道,”你们说是不是?“ 狗腿跟班自是配合地一阵哄堂大笑。 被无赖男子踩了桌子的食客一看情势,就吓得落荒而逃。 ”喂!你还没给钱呢!“少女着急地朝着那人紧追了两步,那人却早已消失在人潮里,没了踪影。 看着眼前的好戏,无赖男子又是一阵大笑,就连他脚下踩的桌子都跟着晃动了几下。 ”你到底想怎样?“少女转回了身,朝那一脸无赖相的泼皮质问道。 无赖男子暗黑的唇边发出一声冷笑:”想怎样?不过是想让你把你这麻辣烫的配方卖给大爷!若是不从,休怪大爷我手下无情,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哼!休想!“少女高扬着下颌,冷颜以对,话语铮铮,寸步不让。 云若乔又吃下一口蔬菜,唇角还勾出了一丝似有似无的轻笑。 对面一边吃麻辣烫,一边侧着耳朵听动静的竹青,不经意间瞥到了她,却好似看到她家小姐笑了。 小丫头怀疑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终于确定是自己看错了。 云若乔有意无意地抬头朝他们那边望了一眼,只看见那几名狗腿已然母女俩违到了中间。 ”清清啊,要不咱们就把配方卖给他们吧。反正你还有……“少女的母亲一看便是胆小怕事之人,见此情形,身子有些瑟缩地偎在少女身边,紧张地扯住她的衣裳道。 ”娘!咱们不卖!“少女及时打断了妇人的话,又一声冷话,斩钉截铁。 ”哟!小娘子好气性!还是个小辣椒呢!“无赖男子放下了搭在桌上的腿,朝少女走近了一步。 强势的逼迫就连竹青这个局外人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她朝左右看了一眼,轻声道:”小姐!趁着还同打起来,咱们赶紧走吧!“ 云若乔勾唇轻笑:”咱们继续吃!“ 说着,又提起筷子,夹起一根蔬菜,放到唇边小心地吹着。 竹青没法,只得跟着吃了起来,边吃边竖着耳朵听着那边的动向。 ”小娘子,你这样跟爷硬撑着,是不是想要跟爷回去做爷的第二十八房小妾?那样你的配方就能名正言顺地归爷了!“ 那横肉丛生的脸上除了猥琐之外,又添了几分邪气肆虐的笑。 步步朝少女逼近,眼看着就要走到少女身边,便伸出手去准备去挑少女的下巴。 少女身边的妇人那瘦弱的身子更是吓得抖如筛糠,眼看着就要吓晕过去。 ”住手!“一道带着极大怒气的冷喝打断了无赖男子正要去挑少女下巴的动作,他转了脸朝声源处看去。 好事被搅,脸上带了几分的恶气。 云若乔也是不明所以地朝那个方向看去,她倒要看看,比她还要早出手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嗯?小姐,你说该不会是有人想要英雄救美吧?“竹青一脸兴奋地朝她低声道,此时小丫头嘴里正叼着一大口菜,还有两片菜叶垂在嘴角。 云若乔不置可否,只是将目光看向了正朝这边并肩走来的两个人影。 竹青也朝那看去,只一眼,就让她惊呆了。 差点惊掉了下巴。 原以为救美的一定会是英雄,可是谁知道那两个人竟然是——两名提着拐杖,抱着破碗,披着麻袋,衣衫褴褛的——乞丐! 一瞬间里,竹青被噎着了,一大口的菜喷将出来。 ”咳,咳!“小丫头边大咳着边瞪大了眼睛又看向那两名乞丐,以便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与竹青的反应如出一辙,看到二人出现,无赖男子连同他的跟班都是一通捧腹大笑。 无赖男子更是指指乞丐,又指指朝两名乞丐微笑的少女,更是不屑一顾的鄙夷之色。 ”是谁在欺负我家陆姑娘!“两名乞丐同时扬声喝道,动作一致地拎起拐杖朝地上重重击了三下。 地面如同将要地震般微微颤动了几下,发出重重的声响。 云若乔眼光中不由放出了一丝暗光,这两人看上去皆是不满二十的样子,已是有些功夫底子了。 这样看来,这个少女也算不简单。 ”哼!两个臭乞丐今天也敢来管本大爷的事!你们可知道本大爷是谁?“无赖男子粗短的眉毛一拧,微眯起一双眼朝两名乞丐投去轻蔑的一瞥。 ”敢惹我家陆姑娘,管你是谁,今天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两名乞丐中看上去稍小些的怒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朝无赖男子喝道。 那誓死护短的语气,端的是天不怕地不怕。 ”哼!本大爷倒要看看,今天到底是谁吃不了兜着走!“无赖男子恶狠狠一咬牙,将袖子一撸,便向身边的跟班们发出了进攻的指示。 狗腿们立即一拥而上,将两人团团围住。 ”小姐!这两个乞丐一定打不过他们那么多人,咱们还是快些逃吧!“竹青不安地朝那边望去,边看边催促着她道。 云若乔凝眸看着两拨人,轻轻地朝她摇了摇手。 ”胜负未分,不急。“ 她话语淡淡,却是看戏一样的轻松。 可是竹青却是急得很,他们打架的地方,离她们这张桌子,可是连一丈都不到啊! 她伤着不要紧,若是万一小姐伤了一丝一毫,她就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第二十三章 冷僻残王辛同瑞 无赖男子一声令下,七八名跟班便围着两名乞丐动起手来。 云若乔清冷的眸光朝那陆姓少女望去,只见她神色还算沉然,显然是对两名乞丐的身手有些信心,但还是怕他们吃亏的样子。 眼光巡视了左右,从地上捡起一枚手腕粗的棍子,准备随时冲上去。 事情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两名乞丐手起棍乱之间,七八名跟班就已然被放倒了一半。 少女终于露出坦然的神色,微微笑着朝正在打斗的人群望去。 云若乔冰冷无波的眸子却没有放过那名站在一旁观战的无赖男子。 男子见势不好,猥琐的双目便朝少女和她母亲扫去。 咬牙切齿地笑着,已然慢慢踱到了母女二人身边。 眼光一邪,挥手间就已将女子的脖子勒到了自己手臂间。 “啊!”见女儿被掳去,少女的母亲惊慌失措地大呼一声后,便直挺挺地倒回了地上。 “你们还不乖乖给爷跪下投降!小心我把这小妞勒死!”无赖男子邪恶地大笑着,得意洋洋地大声喊道。 少女一张小脸已是怒意满面,趁他嚣张得意之时,抓住时机一低头便朝男子环住她脖颈的手臂狠狠咬去。 这还不算,她一手紧紧抓牢手中的木棍,将它横起,大力朝男子腹部捣去。 刹那之间,男子连双两层重创,吃痛地大叫出声,环着少女的手臂自然也就松开了。 得了自由的少女乘胜追击,抡着棍子又狠狠朝男子身上砸了几下。 直到确认他有几天下不了榻才罢手,将棍子朝男子身上一砸,才将她母亲背到了身上。 “陈文陈武,这几个人交给你们了!” 少女扬声朝两名乞丐喊了一声,便背着妇人朝街市深处匆匆走去。 “陆姑娘你放心带伯母看郎中去吧!”年纪稍长的乞丐边打边朝她喊道。 母女二人一走,两人打得没有顾忌,身形利落,棍棒灵活。 云若乔已然放下的手中的筷子,专注地望着二人对打那四名跟班。 四人明显已处弱势,不过在做最后的负隅顽抗罢了。 “大哥,你看我的!看我把他们一个人踢回老家去!”年少的乞丐朝他的同伴爽朗一笑,便飞起一脚朝一名跟班踢去。 这一脚端是劲道十足,只听那跟班哀嚎一声,便朝街市当中飞去了。 一道暗黑的影子划出一条平缓的弧线,最终落在人群之中。 “什么人胆敢袭击当朝二王爷!”只听人群中一声断喝,几名跟班和两名乞丐都如同被冰封了一般,怔怔地定在了原地。 不仅如此,原本在街市之上喧嚣的人群也一并静了下来。 整个空间里犹如静止了一般,便是连一跟针落地都听得见。 就连竹青也是一副目瞪口呆,受了惊吓一般的模样。 云若乔眸子微闪,暗暗搜索着脑中关于这位二王爷的记忆。 辛同瑞,与太子同为皇后之子,但天生腿残,是以性格冷然孤僻。 自小还有严重的洁癖,至亲之人都不可近他三尺之内,更遑论外人。 但凡近他身的人,莫不是以忤逆之罪诛杀。 是以,宫廷内外,莫不将这位二王爷当作活阎罗。 云若乔冷眼朝他望去,只见他三尺之后唯有身后一名随侍的小厮。 其余侍卫皆在三尺之外,众星拱月一般将那面容冷肃的男子围在中间。 男子剑眉入鬓,眉眼深沉,静默得如同一口千年的雕塑。 身后的小厮在他背后为他推着近乎于现代轮椅一般的木轮车,男子端坐其上,冷然噬血地望着扑倒在自己脚边的人。 即便隔得这么远,云若乔也认得出,那人便是刚刚被少年乞丐一脚踢飞的人。 在辛同瑞的袍脚上,还溅了几滴血。 侍卫们手脚利落地将男子拖起来扔得远远的,又飞快地当场围起了布帘。 片刻之后,辛同瑞已然换了一身衣衫坐在轮椅之上。 面色沉肃地朝小摊的方向看来。 那如同古井般深不可测的冷眼中,似乎暗藏着无数的冰凌,似要将那个把人踢飞的人找出来,千刀万剐了。 第二十四章 板下留人 “大胆贱民,见了当朝三皇子还不速速下跪!”侍卫首领朝着小摊的方向冷然断喝,尽显皇家威严。 早被吓飞了魂的人们这才想起朝辛同瑞下跪,犹其是两名乞丐,僵硬的身子扑通跪倒,头上身上早被冷汗打湿了。 竹青也跟着一并跪去,唯独云若乔却是若无其事一般,仍掉望着辛同瑞的方向,兴致正浓。 “是谁,把那人踢过来的?”一道冰冷入骨的声音响彻在静得人心发慌的空气中,让人不寒而栗。 那一道深不可测的双目冷冷望向下跪的众人,眼神似乎要把人撕碎。 “你们,过来!”辛同瑞早就注意到了方才打架的人,如今一眼望见他们,便遥遥指着他们,沉然却冰冷地命令道。 被点名的三名跟班和两名乞丐连滚带爬地赶匍匐着到了辛同瑞目力所及的地方。 “说,是谁!”咬牙切齿的声音,冷然噬血的目光,让五人都跟着哆嗦起来。 三名跟班颤抖着稍稍抬起了头,互换了眼色,整齐一致道:“回王爷,是他们两个把人踢过去的!” 辛同瑞的目光微微动了一下,望向两名乞丐,寒芒四射:“说,你们两个一起受罚,还是一个人受罚?” 两名乞丐同时迟疑一下,然后同时开口:“是我!” 噬血的眸子里微微闪过一抹冷笑:“领死也要争!好!成全你们!” “不!是我一个人踢的,和我大哥无关!”年少的乞丐终于大胆地抬起了头,逆着辛同瑞的目光大声道。 此时,云若乔的目光中终于微微有了一丝笑意,却是快得叫人不易察觉。 “不!是我踢的,跟我兄弟无关!”年长些的乞丐也跟着抬起头来,一脸无畏地望向辛同瑞。 “不必争了!”辛同瑞带了一些慵懒之感的声音不耐烦地响起,转头朝一边的侍卫道,“二人一同拖去重打五十大板,投入京都死牢!” 死!牢! 这两个字犹如冰刀一般扎进了两名乞丐心上,两人都是浑身一颤。 年少些的乞丐惊魂甫定地转了头,望向身边的人:“大哥,你没必要跟兄弟一起送死。死我一个就够了!” 年长的乞丐却是一脸绝然:“不行!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辛同瑞的眸子里冷嘲的笑意更浓,一招手便朝身边的侍卫道:“就在这街边行刑!五十大板,一下不许少!” 此时,街市上的人群终于有了响动,开始低声地议论起来。 内容无怪乎在感叹这两名乞丐运气背到了家,惹上这位活阎罗。 侍卫们动作迅捷地从小摊上抬了两张桌子,分别将两名乞丐按倒在上面。 就在侍卫们的板子将要落下之际,一冷凝重沉然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 “住手!” 这一声落下,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向了声源之处。 辛同瑞更是微闪着一双噬血的眸子,朝这边望来。 在众人寻找的目光中,云若乔沉然地站起来。 她华袍翩然,长身玉立,虽然面相平平,却是难掩那通身清冷高贵的气质。 犹其那一双即似清能见底,细看却幽深无边,自始至终闪着傲然之气的冰冷双眸,更叫人望之生畏。 众目睽睽之下,她迈着沉然稳重的步子一步步朝辛同瑞走去。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暗暗猜测这少年人的身份。 “大胆儿郎,当众顶撞三皇子,该当何罪?”因为猜不到云若乔的身份,辛同瑞的侍卫也只好以儿郎相称,而且问话之中,并不敢带任何不敬。 云若乔在两名乞丐方才所跪的地方停住,修长的身姿在正午的阳光下投下一道重重的暗影。 微微勾唇,淡淡开口:“胆敢问我是何人?我还要问这位三皇子,是何许人?” 方才的侍卫一听此言,心下更带了几分忌惮,却仍是壮着胆子,不满喝道:“有眼无珠的儿郎,连当朝三皇子都不认得,眼睛瞎了?” 那一双冰眸笑意加深,却是不达眼底,眼光在辛同瑞脸上停留,细细地,全然无礼地打量着他。 辛同瑞终是冷然睨着她,冷然开了口:“你可知跟本王做对的下场?” 云若乔唇角终是绽放出一抹嫣然的笑,眼光灼灼,声音里带着几分挑衅:“我当然知道一般人都不敢跟三王爷做对。可是偏偏,我就是那些人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