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蝉》 第 1 章 第 1 章 转载请注明出处:.... 六月的下午带着夏季特有的闷热。 在小树林的长椅上坐了半小时,看乌云逐渐铺满天空,季蝉语终于等到有人从行政楼走出。趁目标出现,她将手链攥在手心,慢悠悠走到前方。 不料妖风四起,没等季蝉语松手掉落手链,她的帽子被风掀翻,飞向斜后方。 随机应变,季蝉语更改计划,转身去捡帽子,估计要下雨了,她边走边解开很难解的包。 包没打开,雨先下起来,季蝉语忽视即将面临的狼狈局面,暗自埋怨今天出门前为什么要挑个结构复杂的包。 这时,一把伞为她挡住倾盆大雨,是刚才的那人。 “你的帽子。”他说。 刚帮她挡雨,季蝉语就成功掏出伞,她在想,她的举动是否有些太刻意了,好像在等他把伞向她倾斜。 尽管她是个演员,有奖在手,演技还行,但他比她大十五岁,以他的阅历,很容易就看穿她使的小伎俩。无妨,刻意就刻意,她不如刻意到底。 “谢谢你。”季蝉语接过帽子,举起手中的伞,“我有伞。” 视线交汇,她打量着他,恰好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难道认出她了? “你拿的是黑胶伞吧,淋雨不太好。”施俊收起思绪,“不介意的话,你打我的伞回寝室吧,我进逸夫楼等雨停。” “谢谢这位……”季蝉语早清楚答案,仍用疑问的句式,“老师?” 见施俊微微颔首,她向前一步——他猜她是本校学生,在保持适当的距离。为了排除其他学生的揣测,他站得更远,以至于身上被淋湿一片,雨水浸透他的白衬衫。 “可我不是这个学校的。”季蝉语可不想施俊为此避嫌,“一会有课,我得赶在堵车前走。” 季蝉语迟迟没放回伞,施俊提议道:“别拿你的伞了,我送你去停车场。” “那麻烦你了。”季蝉语一指她车的位置,“我的车在那边。” “我走快一点,不然你来不及。”施俊自然站到季蝉语身边,伞倾向她那。 “来得及的。”季蝉语报出学校所在的路名,“我路上快点开,不差走路的这两分钟。” “好。”施俊放慢脚步。 铃声响起,季蝉语接起电话,好友的声音传来:“见到没?” “嗯。”季蝉语最大程度简化答复。 “小语,你没挨浇吧?”好友追问道,“进楼里躲雨了吗?” “没挨浇,没进。”季蝉语欲言又止,悄悄看施俊一眼,“就……” “他给你打伞了,你不方便直说?”好友恍然大悟,“我都懂!” 本想说“是”,季蝉语的语气秒变焦急,打断好友并不存在的猜测:“不是,不是,你别瞎说,我打我的伞往停车场走呢。” 经石板路去往停车场,她手一松,手链掉在石板间的土地上。 “你手链掉了。”施俊适时出声提醒道。 好友在电话那头大笑,直呼使命完成,约好晚点聊后挂了电话,季蝉语放好手机,蹲下捡起手链。 上面沾了湿润的泥土,她不自觉皱起眉,两片酒精棉片递到她面前:“先简单擦擦。” 季蝉语看过去,施俊一手撑伞,另只手提着一只略旧的皮箱,皮箱用防水套套着,没有淋到雨,他还随身携带酒精棉片,能看出他似乎很爱干净。 她撕开包装细致擦拭,扔进停车场外的垃圾桶,开车门时,她说:“谢谢。” “等一下。”施俊说。 他折返时,季蝉语已降下车窗,他将一块未拆封的软布递给她:“首饰沾了水要尽快擦干。” “嗯嗯,我明白了。”季蝉语点点头。 她靠在车窗边,仰头催促他,朝他摆摆手:“你快回去吧,衬衫都湿了一定很不舒服。” “好,再见。”施俊听到季蝉语和他说再见,回到车上。 放好雨伞,擦完防水套,他驶出停车场,她还没启动车子,像在接电话。 车里,季蝉语在听经纪人简述情况。 施俊送她的一幕,被雨天无聊闲逛的路人拍到,发在朋友圈,被好友迅速搬运到豆瓣的娱乐小组。 一般来说,这件事会朝着绯闻方向发展,然而季家和施家是世交,论辈分施俊比季蝉语高一辈,经纪人要征求她的意见。 “陈姐,就说是朋友,不要提什么辈分,很扫兴的。”季蝉语补充道,“按老套路来。” “老套路”是指找营销号,把贴从豆瓣搬到微博,稍晚些工作室再在微博回应,免得被网友说“团队视奸豆瓣”、“团队联动营销号”。 结束和经纪人的通话,季蝉语又打给施俊的父亲,说她和施俊被拍了,自己又没有联系方式,想当面谈谈。 老爷子爽快答应,让她来,她开回家换了身衣服,找司机送她来,在厅等待。 早上回国,收拾好行李及书籍,施俊下午准时去学校办理入职手续。他回他家换好衣服,正要去喝下午茶,父亲一通电话催他马上回家,说家里有人,专门找他的。 走进厅,施俊看到了他今天偶遇的小姑娘,她穿一身紫色长裙,姿态温柔,仪态优雅。 见他来,她站起身,手捏住裙角,又很快松开,唤的却是“小俊叔叔”。 身为家中最小的孩子,施俊年纪轻、辈分大,每次人来,年长者以辈分来称呼,打招呼总是他尴尬。 那四个字一出,施俊心下莫名不快——季蝉语脸颊的红晕淡去,她刚只是感到局促,面对他这所谓的“长辈”。她对他微笑,笑容中气难掩生疏,和学校里的初遇,不,第二次相遇判若两人。 “这是你季叔叔的孙女,叫季蝉语,来过咱们家,后来你出国了就没见过她。”老爷子单方面介绍完上了楼,留他们慢慢聊。 在季蝉语印象里,施俊太冷静了,整个人与理性挂钩,连获得菲尔兹奖时都那么淡定,因此稍有表情就显得反常。 这背后必有隐情,再度察觉他微妙的不自在,她在心里偷笑。 开门见山,季蝉语直奔主题:“我经纪人说我们被拍了,营销号都在发,我想澄清我们的关系,问问你的想法,是说长辈晚辈,还是朋友比较好?” “后者吧。”施俊不假思索。 “那好,我跟陈姐说一声。”季蝉语拨通10086,与电子音鸡同鸭讲几句后挂断,“好啦,事情解决,我要回家啦。” “留下吃晚饭吧。”父亲上楼前眼神暗示过,施俊心领神会,就算没提,他也会以父亲的名义提的。 “不了,我晚上吃沙拉。”季蝉语婉拒施俊的邀请,“演员要维持体型的。” 其实今晚她想放纵一回,吃顿炸鸡,在这当然吃不到,要找借口回家。 说完,季蝉语顿觉不妙。如果她真有课,施俊要她留下吃饭,她会说她要上课,被他一句普通的询问试出了破绽。 果然,施俊顺着她的漏洞问下去:“你逃课了?” 没人能比季蝉语更坦然:“我就是撒了个谎。”就是想告诉你我的学校。 “……”乍一看季蝉语这般理直气壮,施俊也无话可说,他推了下眼镜,“要回家吗?我送你。” “怎么能麻烦长辈送我呢,我开车来的。”季蝉语继续没技术含量的谎言,“今天已经麻烦过你一次了。” “你穿高跟鞋开车?”施俊进门时,在门口发现一双高跟鞋,他当是陌生人来访。 “你、你听我狡辩。”季蝉语攥紧双手,目光闪躲,她深呼吸,“我要开始狡辩了。” “你说,我在听。”施俊噙着笑意,看季蝉语没狡辩出个所以然来,好心打圆场,“你要不想我送你,我不勉强,我叫司机来送也行。” 见好就收,季蝉语试探着问:“你能再勉强勉强吗?” 施俊这次没收敛笑意:“不算勉强。” 反而是季蝉语在走神,他问:“在看什么?或者说,想什么?” “你的箱子做工很好,样式也很别致。”季蝉语把真心实意的夸奖提早讲出,她没说,她刚想说看他人如其名,英俊且斯文,细节处一丝不苟。 她注意到他右眼的泪痣,这给他禁欲的气质蒙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季蝉语想回家,施俊没多讲,只说:“我爸亲手做的。” 随意聊了三五句,两人上车,施俊确认过住址,对季蝉语说:“我和我爸去过你家,是最近搬家了?” “没有,我一个人住。”季蝉语去年高考后搬了新家,“去年暑假搬的。” “你喜欢别人怎么称呼你?”施俊记得他多年前的称呼,“像以前那样叫你‘小语’?” “我以为小俊叔叔早忘记我了。”季蝉语又来句“叔叔”,存心看施俊的反应。 “没必要叫我‘叔叔’。”施俊合理化自身动机,“又不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别拘泥辈分。” “好。”季蝉语应道。 活跃气氛,她找话题聊天,一直在侧过头和施俊说话,而他在回想他们成年后的重逢。 今天施俊先瞧见季蝉语的侧脸,平心而论,她外形极为出挑,一双眼睛尤其出彩,蕴含最饱满丰沛的情绪,无论她想传达何种感情,都能让人瞬间代入。 可惜眼睛不像,因而正脸不像,侧脸才像,世上难得最像的,偏偏她说话时要直视他,他余光里尽是她璀璨的双眸。 等红灯的间隙,施俊胳膊搭在方向盘上,转过头唤季蝉语:“小语。” “你说,我在听。”季蝉语学施俊用过的句式回他。 “我开车没法看旁边,也没法直视你的眼睛,我觉得这样很不礼貌。”施俊沉吟片刻,说道,“你说话的时候可以不用看我。” “诶?那谢谢你为我着想。”季蝉语跟施俊东拉西扯,不再转头。 车停在大门外,她撑伞对他说了声再见,锁好大门缓步走回家中。 家门一关,季蝉语立马拿起手机,最上边的消息来自好友:疑问三连:真人帅吗?气质好吗?和他比呢? 想了想,她言简意赅回复三个字:比他强 第 2 章 第 2 章 周六,室内设计师朋友的密室开业,季蝉语前去捧场。 场景由朋友操刀设计,氛围自是拉满,季蝉语特地选的解密类型的单人密室,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入。 有解密的经验,整体难度又低,她顺利攻克一道道机关,到最后一个房间。 门重重关上,一盏追光灯直射桌面,桌上摆着箱子,箱子上有只鲁班锁,压在活页夹上。季蝉语抽出正方形活页夹,逐页翻阅,借灯光看清字迹——前两页半是摩斯电码,其余没字。 整整两页的摩斯电码,另半页也有几个,她手机寄存在柜里,没密码表对照,无解。 说不定箱子里有更简便的解法?进门前光线相对亮,照出房间没额外的机关装置,季蝉语看箱子有四位数密码锁,转而解起鲁班锁来,密码多半藏在里边。 手中这款鲁班锁为“二十四锁”,结构颇为精密。没说明书指导,季蝉语连推带抠带掰,也取不下哪怕一条木头,随着时间流逝,灯光竟然越来越暗,没照明工具的她面临危机。 季蝉语怕黑更怕鬼,可她从来没暴露过这点,来密室也不例外,于是她压下恐惧,取下别在腰间的对讲机,联系工作人员:“你好,我在最后的房间,想问密码。” 对他人展现菜鸡本质,总比展现恐惧要好,至少在没说明书的情况下,解不开鲁班锁的人比怕黑的人多。 “是小语吗?”对面的“工作人员”问道。 “你是……施俊?”季蝉语不知为何,先联想诸多套路,“你怎么会在这?” “待会说。”观察到季蝉语神情异样,施俊指挥她操作,“你的对讲机有手电筒,按钮在侧面。” “是吗?”季蝉语按了照明键,黑暗的室内被照亮,心底的慌张倏地减轻,“啊,亮了。” “工作人员带错密室了,你在的密室是我要进的,我刚问过,他们说只有你小乔姐知道密码,但她在密室里陪朋友,我就向他们拿了钥匙。”施俊提出方案,准备离开中控室,“我去帮你开门,你在原地别动,等我。” “那我要原路返回了?不行不行!万一被别的玩家撞见怎么办?”季蝉语连声拒绝,努力劝服施俊,“我之前上密室逃脱节目当飞行嘉宾,观众评价不错的,结果今天被撞见直接跑了,大家会说我节目里是演的,有剧本,是在艹人设。” 听她急促讲出一长串句子,咬字清晰发音标准,施俊正在暗暗赞许季蝉语的台词功底,冷不防被一个字眼扫了兴:“不准说脏字。” “我错了,俊老师。”季蝉语不放过任何顺杆爬的机会,她放软声线,拖长声恳求,“江湖救急,俊老师,俊老师帮帮忙——” 怕被人撞见你原路返回,不怕被人撞见和我出密室?季蝉语没提,施俊没多问:“行,帮你。空凋冷吗?冷我调高点。” “不冷不冷。”季蝉语不扛热,空调经常调低。 打开门,那盏追光灯趋于微弱,灯光自上而下照射着季蝉语,她的眼瞳波光流转,熠熠生辉,施俊望着她,忽然想说点什么。 “我来了。”有点不高明,他仍是说了。 光在他身后,季蝉语眼中,施俊仿佛自带圣光降临,她双手合十轻轻前后摇晃,仰望着他,目露虔诚:“俊老师,我的救星!” 手提灯放到桌上,施俊翻开活页夹,取出中间的中性笔和记号笔,撕下四页纸,为季蝉语讲解:“这层是摩斯电码,纸的横线画成箭头,按箭头方向来,填充灰色的那些行,要在白色的下方。” 不对照密码表能一一对应,就够让季蝉语震惊了,而施俊不见停顿,左手顺畅地写下每行字母,正常人所需的思考过程,在他这削减为零。 默数过,全程最多一分半,旁观的她出声问他:“箭头朝左的行,你不需要先从左到右写一遍,再反着新写一遍吗?” “不需要。”施俊向来输出最简流程,他停下笔,注视着季蝉语,“你要是想看,我可以表演。” “不不不。”季蝉语不愿拖后腿。 不愧是顶级头脑,她的敬佩感油然而生。这么聪明的男人,真的好搞定吗,她是不是自信过了头? 施俊写完四页纸,季蝉语的好奇战胜对效率的追求,她发问:“那半页摩斯电码写了什么呀?” “你看空格,”施俊拿记号笔画出分割线,使界面简洁明了,“它是数独。” 数了回数字,只留有十七个数,季蝉语不由自主瞪大眼睛:“数独???” 她只做过留数字特多的那种,施俊做的数独,和她做的大概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几笔填完,施俊用笔尖指着纸上印的两条线:“这张纸提示我们,把它们当成x轴和y轴。” 不,它没提示我。季蝉语忍住面对数学的头晕,化身最积极的学生,给施俊反馈:“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施俊将写好的四张纸,按一到四象限摆放,“建立大的坐标系,仿照数独,划分出九个大格子,每个大格子再往下九等分。数独的作用,类似《冒险小虎队》的解密卡。” 他才意识到,以季蝉语的年纪,它们风靡全国那阵,她还不识字:“我忘了,你应该没听说过这套书。” “我堂姐家有,我在她家看的。”季蝉语深刻体会代沟一说,赶紧揭过这页,“我懂了,要拿线索数字,用数独来对应大坐标系的区域吧?” “我找到了哦,贴纸印了1和7。”她拍拍白t下摆,又陷入困惑,“但是,对应的区域,不止有一个字母啊,那要怎么做?” “没关系,我们来找1和7。”见季蝉语跃跃欲试,施俊递记号笔给她,“你来?” “好。”季蝉语圈出1和7对应的区域,撕下一张纸誊抄,“好长啊。” 大致有了答案,施俊问季蝉语:“前边房间的解密,故事主旨都有什么?我猜要去掉字母i和u。” “‘自私’和‘无我’。”说着,季蝉语恍然大悟,“是哎,先留i去u,再去i。” “俊老师,密室的神!”她举着对讲机当荧光棒打call。 “是解密毫无技术含量。删掉i和u,剩十六个字母,后三层的破解呼之欲出,没意思了。”施俊叹了口气,“还好,比只剩八个字母的有意思。” “八个字母?”季蝉语的反射弧慢了半拍,“哪八个字母?” 她的双眼写满单纯的仰慕,施俊起了逗弄季蝉语的念头。 “八个字母,就……”他卖个关子,旋即收回,“不能随便说。” 刚问出,季蝉语就get到是哪八个字母,她预判了施俊的预判,这波她在大气层。她小声念叨着:“iloveyou?” 情话她早在大银幕和荧屏讲过无数次了,说句“iloveyou”信手拈来。 “我……你……”一波战术脸红,季蝉语作无措状,低头摆弄起鲁班锁。 施俊骤然想起他养的黑猫,它叫“暴雨”,在某个雨天被他捡到,而那天的季蝉语也像极了小猫,展露平时不会展露的冒失、惊慌与羞涩。 他盯着她侧脸,接着破译密码:“用qwe加密,即拿字母表对照电脑键盘,推完它用倒序法推下层,再用栅栏法把它分两段,竖着写。” 季蝉语放下她解不开的鲁班锁,凑到施俊身旁,念出他写的字母:“h-u-a-n,欢的拼音。” 她字正腔圆重念一番:“欢迎光临。” “想看看箱子里有什么吗?”施俊拿过鲁班锁拆解,照出印上的数字密码,解锁箱子,“来看吧。” 是人类的手速吗?季蝉语一脸懵。她从箱子里拿出一摞物品:“密码表、《冒险小虎队》、超薄键盘、逆位吊人的塔罗牌和盒装工字夹。说实话,提示到这份上,我依然猜不出。” “光那个数独,就能卡死一堆人了,何况它是单人密室。”季蝉语在看那页数独,感受字里行间透出的智慧光芒,“俊老师,你来玩密室属于大材小用,世界上除了研究数学,真有能让你享受乐趣的爱好吗?” “小语不是怕黑吗?”施俊反问季蝉语,以一副严肃的口吻,“是什么促使你怕黑还要留在这里?” 糟糕,局势变得被动,季蝉语默念原则,一记直球打回:“是你啊,看顶级头脑的你解密,我愿意多待的。” 施俊反倒难应对这种直球,他生拉硬拽回先前主题:“我爱好很多,你认为能当作消遣的,我都擅长。” 灯留给季蝉语,他在门前输入密码,推开门:“过来。” “来啦。”季蝉语将几张纸折好带出,“草纸能送我吗?我想蹭蹭大佬的□□,祝我高分过六级。” “贴纸处理掉。”施俊指指自己衬衫,示意季蝉语揭掉贴纸,“门后有垃圾桶。” 密码输对,房间的灯都亮了,季蝉语扔掉贴纸出密室:“走吧。” 她刚要关门,不早不晚,一群人从走廊另一端走来。 “前几天被拍,我给你造成了困扰,抱歉。”施俊侧身挡在季蝉语和那群人之间,处在他钟爱的角度,低声问她,“要到房间躲躲吗?他们走了你再出来。” 纠结一小会来拖延,季蝉语下定决心答道:“不躲,我们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为什么要躲?躲了才有鬼呢,我们走。” 她大步流星走向电梯,几步路走得极飒,施俊跟上,和她同进电梯。 不远处的步伐加快,季蝉语手由关门键移向开门键:“我们等等他们吧。” “好。”施俊秉持乐于助人精神,在他们进电梯时,不动声色往里站了些,留出空间。 她尽兴了,他想必没尽兴,出电梯走在后边,季蝉语问施俊:“不玩了吗?” “想玩的,有个小姑娘不小心进了我要玩的,我没得玩了。”陪季蝉语取手机,施俊轻声说,“不过也很开心。” “那改天我赔你一局,我找小乔姐预约。”季蝉语有若干种没谐音没歧义的表述,她统统避开,“行吗?” 她像个能力不甚超群又想做大梦的渔夫,船在海上飘来飘去,所想就仨字——快上钩,不,快进网。 会有金鱼来实现她的愿望吗? 比起一个人操纵机关破译密码通关,今天的经历更符合“有趣”的定义,施俊笑着问:“是哪个‘赔’?” “一起呀。”季蝉语先抑后扬或是先扬后抑,“有长辈在,我会很有安全感的。” 而施俊笑了笑,不置可否。 “明天白玉兰加油。”他说,以长辈的身份鼓励道。 转载请注明出处:.... 第 3 章 第 3 章 转载请注明出处:.... 临走前和施俊互加,季蝉语回家收拾行李,出发前往机场。 明晚将举行白玉兰奖的颁奖典礼,白玉兰奖每年一届,作为中国电视剧三大奖之一,在圈内无疑颇具分量。 去年的收视年冠,大爆的生活剧《两代》,季蝉语在剧中饰演女主角的儿媳妇,又和合作的演员们登上春晚舞台,演出续集小品,并凭此剧提名白玉兰最佳女配。 十五岁入行,对做造型摆拍走红毯等早习以为常,次日晚上,季蝉语一袭宝蓝色缎面高定礼服走上红毯,到主持人处接受采访。 “季蝉语,你的成绩可以说是相当亮眼了,第一部电影就包揽了三金女配和最佳新人奖,在每部作品中,诠释了多面的立体的人物形象,还坐拥前年的收视年冠。”女主持帮季蝉语递过话筒。 季蝉语微笑回答女主持的赞美:“谢谢你的夸奖。” 要到捧杀环节了,她有预感。 如她所料,男主持笃定道:“身为青年演员中的佼佼者,你对今晚的白玉兰势在必得吧。” “我们都很期待你的表现。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讲吗?”女主持设问,良好收尾。 “能被提名就是胜利。”季蝉语漾起柔和的笑,锋芒尽敛,“能精进演技才是我的终极目标。” 都说按资排辈,她虽小有成就,可年纪摆在那,当着众多前辈的面放狠话,未免太狂了。做人要低调,闷声发大财,讲求和气总不会出错。 对话两三句,季蝉语走出红毯采访区,入场就座。 今年是电视剧评奖大年,视帝、视后、最佳编剧和最佳导演几项竞争激烈,堪称神仙打架,相比之下,最佳男女配角的竞争压力则小了许多。 一个个奖项公布,季蝉语鼓掌祝贺,轮到最佳女配角奖时,她短暂瞟了眼手。 幸好她今天穿的缎面礼服,怕抓出褶皱来导致难看,她伸开手没敢贴着裙子,有效掩饰她的紧张。 大屏幕上播放起提名作品剪辑,片段中的自己才十七岁,这部剧播出后,她的穿搭和同款连带着火遍全网,又接到不少代言。 看来施俊真不上网,更别说关注娱乐圈,回国偶尔去个超市,也不关心商品都谁代言的,否则早认识她了。想着,季蝉语从无端联想中抽离,屏息静气听颁奖嘉宾公布。 “获得最佳女配角的是——”颁奖嘉宾看向信封,念出获奖者,“季蝉语《两代》,恭喜你。” 并非第一次获得最佳女配角,自信的季蝉语从不怯场,她在掌声祝贺声中向台上走去,耳边回响着主持人宣读的评委会评语:“具有敏锐的共情,大胆突破自身阅历,以极高的完成度和精准的理解度,精彩演绎了当代都市女性的形象。” 向颁奖嘉宾道谢,季蝉语拿着奖杯,眼泪不受控制落下,获奖的喜悦难以弥补她内心的酸涩。冰凉的金属质感给她获奖的实感,她极力平复心绪,却平复不了尾音的颤抖:“我要将这座奖杯送给妈妈。” 从儿时学舞蹈到长大后演戏,每次获奖时,她都会说这句话,她相信妈妈会在另个世界感知到。 在看直播的施俊望着电视出神。这一刻的季蝉语很孤独,她的成长中,母亲早逝,父兄常年在外奔波,能给她的陪伴少之又少。 甚至在采访中,她总会提到小学毕业表演,被父亲放鸽子的事,自嘲道耿耿于怀。 施俊懂季蝉语的难过,约定好但没来与压根没做约定,二者天差地别。他发给她:恭喜你 到颁奖典礼尾声,电视上滚动着职员表,他又发了句:她会见证你的成就的 乘车回酒店,季蝉语匆匆换衣卸妆,冲完澡给家人打电话,逐一回复祝福消息。她想晚点回施俊,一不留神把他排到最尾。 她发给施俊:谢谢你的安慰。抱歉,刚在回别人消息 还在难过吗,有没有好点?施俊先关心季蝉语的心情。 嗯,好些了,今天没白来季蝉语留个话头,没把天聊死,拿到奖杯了 施俊回道:我爸妈都很喜欢你的剧 哈哈哈哈哈这我比你知道得早季蝉语发去一张奖杯照片,奖杯好看吧,美中不足,它是最佳女配,不是最佳女主 心知肚明季蝉语不会满足于拿女配,施俊打趣道:说好的“能被提名就是胜利”呢?忘光了? 那都是骗傻子的!季蝉语往床上一倒,乐得直拍枕头,傻子才信呢! 施俊对娱乐圈一无所知,他当真了?无意间按头他是傻子,季蝉语乐极生悲,连忙撤回两条消息:刚被盗号了,我说什么你都别信哈 施俊引用季蝉语的狡辩:那两条不是,这条是,你当我是傻子了 没有!没有!季蝉语力挽狂澜改说正事,好吧,说正经的,视后影后我都想拿,谁会嫌奖少呢? 27岁的人经历过17岁,演起17岁没那么难,17岁的人还处于成长阶段,没经历过成年后的岁月,想演好,要下苦功去研究、琢磨。今天要夸夸你,17岁演27岁演得很棒施俊的目的,无非接近季蝉语时有话可聊,便看了她的电影,补了点剧。 发出消息后回看,他这算真情实感吗?疑问稍纵即逝,他没自问自答。 你看我的剧啦?季蝉语猛地从床上坐起。 稀罕事,施俊近几年没看国产影视,他今天说他在看,太阳打西边出的? 嗯施俊找新话题延续聊天,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今晚是紧张吗? 今天他得以窥见她的紧张、孤独与脆弱,这下更像他的小黑猫了。 我患得患失,一旦被它困扰,心态就不纯粹了。我怕我钻牛角尖,为拿奖而接戏,功利地去解读去表演角色,离我渴望的更远,被说是高开低走,久而久之自暴自弃,恶性循环季蝉语自顾自倾诉着,后知后觉她是在传播负能量,抱歉,我不该说这些 没什么不该说的。我也迷茫过,一门心思要做出点成绩,一味的执拗,像个无头苍蝇乱撞。你能有危机感,说明你理解到位,别太紧绷,多放松放松施俊从季蝉语的获奖感言中,提取有用信息,你说要接这部戏时,被几乎所有人反对?他们是怕你路子走偏? 深夜自带多重感性,文字又比语音少了不稳定感,季蝉语处在平衡状态,她回施俊:对,包括我家人,他们说我演一两次可以,演得久了会沉迷“剑走偏锋”和“标新立异”,开头易,回头难 你很抗拒他们的反对,憋着一股劲想证明你能行。当时有坚定的支持者陪着你吗?施俊瞥眼手机右上角,第二天了。 按理说最晚十一点半,他必定会上床睡觉,困倒不困,形成规律很难打破。今天呢?也许是要掌握她的情报。 能让成年后的施俊动用他宝贵睡眠时间的,限定人类范畴,季蝉语是第一个。 没有。我希望有人能像学步车那样,能陪我去很远的地方,允许我肆意奔跑,同时保护我不摔倒,在范围内永远安全,不会遭遇危险季蝉语犹豫再三,讲出她奇特的学步车理论。 他还真没见过拿学步车比喻的,施俊不由得嘴角上扬:很独特的比喻 那你可否赏个脸,点评点评我的表演?他指缝里漏点人生经验给她,就够她学一阵的,季蝉语想听听施俊观众角度的评价,只说缺点,评价严格点 好,严格点。你在用天赋填补阅历的空缺,来出演一位和丈夫闪婚的白领女性,前期磨合的磕磕绊绊很真实,后期我感觉缺乏点……网络用语的说法是,cp感,成年人的成熟cp感。你在学习,学得够多,也得精简精简施俊简要点评。 他了解过女二的角色人设,女二与男主闪婚,在和婆婆女主的相处中治愈原生家庭的阴影。 女二性格内向敏感,遇上精明强势的女主,频频产生摩擦,前期观众看得头大,后期则被她的成长线打动,纷纷夸起她和女主的动人亲情。主线围绕女主展开,男主女二小两口的感情戏,小矛盾中穿插甜蜜,俗称“刀里有糖”。 前期季蝉语驾驭住了角色,观众吐槽女二之余,仍舍不得弃剧,想等女二的转变,而施俊从她后期的表演中,看出些模仿痕迹。 她在模仿恩爱夫妻的行为模式。美中不足是她学得太多太杂,即便有对戏演员指导,在成片里也演得杂糅了。 开机前我观察过生活中情侣和夫妻的相处,学习过电影电视剧里前辈们的表演,还玩游戏寻找心动感。演戏时,我可能对它们的筛选不够细,某些不贴角色cp模式的,也往上套了。季蝉语被施俊点拨,结合拍戏期间演员们的建议,认知越发明晰,还差点火候,是我太心急,忽略了欲速则不达 他们担心你为表演而强迫性去学,迷失在巨大的信息量里,舍本逐末,浪费你的高起点纵然施俊讨厌“为你好”的观点,他也要承认,它在特定情境下适用。 那会影响到我的表演吗?季蝉语的落点定在事业,上升到绝佳的高度,观察、学习、玩游戏,于我始终是悬浮的。一演感情戏,我是“我代入她”,而非“她等于我”,我怎么才能拥有深刻的入戏感呢? 多少演员代入角色都代入不进去,季蝉语一个天赋型选手,已到为入戏不深遗憾了,施俊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要等她说:你是想? 说到重点,季蝉语生怕错失良机:我想谈恋爱 和谁?施俊问。 没想好,关键我的交友圈是娱乐圈呀,我对同行没兴趣季蝉语自认死皮赖脸,你能帮我介绍对象吗?你的交友圈肯定高大上,将来我单线联系他,不占用你的暑假 他倒要看她有什么样的底牌,施俊应下:“好。” 第 4 章 第 4 章 :.... 期末最后一科考完,季蝉语回到家,朝书桌上那几张纸拜拜:“唉,我居然拿你的墨宝,保佑期末不挂科,真是暴殄天物呀。” 有的课有平时分,上半年她拍了部电视剧,三到五月在剧组,没去上课,平时分没了,只能力求卷面分够。 晚上,季蝉语被老爸一个电话叫回他那,送一幅古画到施家。两家常互送东西,各派小年轻承担起跑腿的任务,上次施明赫来她家,她窝在二楼装作不在。 烦他。半年前,季蝉语首度收到卡便拜他所赐,不是好人卡,是妹妹卡,附经典名言“我只把你当妹妹”。 今天一来施家,碰到施明赫带了女朋友来做,季蝉语暗道倒霉。 她刚想上楼,女孩开口唤道:“我该叫小婶吧?小婶好。” 八竿子打不着的拉郎,施明赫简直想说句离谱:“乱叫什么。” “你不看娱乐新闻的吗?”女孩在施明赫耳边概括新闻,“明星和异性去玩密室,通常代表他们很亲密。” “脑洞收收。”施明赫懒得再费口舌纠正女朋友的刻板印象。 他望向季蝉语,转回女朋友那,郑重介绍道:“这是我世交家的妹妹。” 施明赫不配被她当哥,季蝉语向他女朋友打招呼:“小姐姐你好。” 由季蝉语主动,尴尬随之消解,女孩回以问候:“你好。” “我找爷爷有事,先上楼了。”季蝉语携画上楼。 刚的乌龙事件,女孩的话启发了她,某天要能居高临下,听施明赫毕恭毕敬叫她“婶婶”,那可比此前千方百计攻略他爽多了。 出国参加完学术会议,施俊回了家,他一进厅,施明赫带女朋友问好:“叔叔。” “怎么干坐着,不去找你爷爷聊会天?”他问施明赫。 “小语在,估计和爷爷下棋呢。”施明赫错过了女朋友八卦的眼神。 但施俊没错过,那女孩慢慢坐直,悄悄摸出手机解锁,都没逃过他的眼睛,看动作,她八成想实时分享近在咫尺的娱乐新闻。 君子有成人之美,两个真晚辈在,他要成全晚辈的一颗八卦心。 “是吗。”施俊轻笑,“我上去看看。” 瞥见那女孩飞快打着字,他双手插兜,迈上楼梯。 “你叔叔这样哪高冷了?我看他是高兴。”女孩用货不对板来形容此番拜访,“你还说没猫腻?” “不要随意揣测我叔叔。”本能排斥女朋友对施俊的曲解,施明赫正色道,“他思想非常高尚,是在关照我们晚辈。” 打开书房门,“高尚”一词落入施俊耳中,他恍若未闻,对父亲说:“爸,我送小语回去。” “去吧,我换身衣服,去接你妈。”老爷子身子骨硬朗,不用人扶,叫司机备车,回屋换衣服了。 “爷爷再见。”到一楼,季蝉语又和小情侣告别,“拜拜。” 大家都要走,施明赫忽觉无聊,不如出门玩点别的。 “我们也走吧。”他对女朋友说。 路上,季蝉语掏出手机,人机对战下围棋。周围朋友没几个会的,且会的更爱打麻将,她总约不到人下棋。 十字路口等灯,施俊看副驾驶的季蝉语,手机在棋盘界面:“棋还没下够?” “没下够。”季蝉语盲猜施俊会下棋,“九点十五了,你有空吗?困吗?跟我下两盘?” “好。”施俊欣然应允,“飞机上睡饱了。” 他棋牌涉猎算广,唯独没接触过围棋。不碍事,他能现学。 顾忌着外人承受不住她空调的度数,进门季蝉语将空调调到26c,人体体感最舒适的温度。来到茶室,她找出棋盘和棋子摆上:“来,坐吧。” 斜前方的长几上,一尾金鱼在缸中欢快游动,施俊问季蝉语:“那是你新买的小金鱼?” 她朋友圈发过。 “是呀,求个好运。”茶室铺了大块的竹编地垫,季蝉语挪到鱼缸旁,拿鱼食投喂,“我逛花鸟市场买的。” 鱼缸的加热棒太显眼,施俊一眼就注意到:“大夏天鱼缸插加热棒,你空调喜欢温度低的?” “23c。”季蝉语可怜兮兮地眨巴眨巴眼睛,“他们说我这叫阴间温度。” 乍遇同道中人,施俊说不意外是假的,他好比异类,季蝉语则是他难得的同类。 “这么说,我比你更阴间,我夏天开22c。”他说。 “太好了,其实现在我嫌热。”季蝉语手机遥控空调,调成23c,“在外边我会随大流。” “这周你方便调低吗?”施俊问得含蓄。 “啊……那周我会调成26c的。”季蝉语的脸红绝非战术,她起身跑路,“我去拿酸梅汤。” “谢谢小语招待我。”施俊目光专注,摆出温和的好姿态。 目送季蝉语离开茶室,他马上查阅围棋入门,争取速成。 “朋友来玩,我都用的一次性纸杯。”季蝉语提了玻璃茶壶来,倒出两杯冰镇酸梅汤,“下午放冰箱的,喝着刚刚好。” 冰凉的酸梅汤顺食道流进胃里,透彻的凉意沁人心脾。施俊最不喜欢夏天,就在今天,他对夏天的恶感奇迹般减轻一点点。 他遇到了一个,能和他一块吹低温空调的人。 开局落子,施俊轻咳两声:“据我所知,我爸是臭棋篓子。” 俗话说,和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季蝉语被激得再度脸红。她后手落子,棋子在棋盘上碰出声响,鼓起两颊抗议。 不带开局就打击人的! “又装生气呢?”施俊好整以暇,看季蝉语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别气了,是我错,打击你士气,你来打击我,我不回击。” “我才不上你的当。”和大佬对局,季蝉语保持平常心,以期把(被)碾压局下成友谊赛,“你来吧,别气,我保证不哭。” 这话留着以后再说吧。输赢顺其自然,施俊不打算放水,他抬眸,淡淡道:“承让。” 首盘以施俊滑铁卢告终,季蝉语默默吐槽他装x装过头会遭报应,嘟囔着:“笨。” “什么?”施俊装没听清,“你在叫我吗?” “没,没。”季蝉语险些说成“没说你笨”,捡起棋子的间隙,灵光一闪,她悟了。 对施俊棋艺的评判,她有两种结论,一是他真菜下得真烂,二是他扮猪吃老虎。无论他是哪种,想和她下,他会留在她家,反之他会走人。 事到如今,继不继续下已不取决于她一人,季蝉语并未掉以轻心,认真对待棋局。 花了两局来找手感,实战重温速成的规则,施俊摸到其中关窍。 “抱歉,小语,我们就下到这吧,你早点睡觉。”第三局前,他停了手,面有愧色,“今天手感不好,改天我把耽误的时间给你补回来。” 一句“我不干”要说出口,季蝉语秒改换策略。不行,目前他们没熟到那份上,最忌讳无理取闹。 “爷爷他的棋艺你懂的,我今天下了好久的棋,你又来两盘差的,我一盘高水平的都没体验到。”她抚摸着棋盘,流露无限惋惜,幽幽叹道,“俊老师,不来盘厉害的,我会失眠的,你忍心看我失眠吗?” “你忍心吗?”她手托腮,歪头看他,“忍心……也行,我送你到门口,你慢点开。” 再做退让,季蝉语退无可退,施俊不进没事,反正他说改天会补的,可她就想看他能否向前一步。 她一蹙眉,他心上像被碾过一道,施俊碰碰矮桌,让季蝉语抬头看他:“答应过我不哭的,来,我们再来。” “好耶!”季蝉语重振精神。 第三盘起,施俊渐渐占据上风,季蝉语不甘落后,稳中求胜,局势一度胶着。鏖战到后半夜,她假借去卫生间之名,下楼喝了杯咖啡提神,斗志昂扬返回棋盘前。 不可抗力因素来袭,□□的作用下,她心跳开始加速。 对面的施俊落了子,他随手扯松领带,又去解扣子,骨节分明的手在锁骨上表演优雅艺术。 那层无形的封印一瞬间被破除,涌动的暗流顷刻间爆发。 季蝉语拍戏时,任何肢体触碰都无法使她有触动,她看他们,像医生看病人,是一具具形态各异的躯体。而此刻,她心脏跳得极快,似要破出胸口。 □□刺激中枢神经,外力强制催动她亢奋,季蝉语手抖了,棋子下在错误的地方。 现场示范何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风云突变,白子眼看大势已去,只余苟延残喘的几步,空气似被凝结,季蝉语对着棋盘愣怔。 想问“怎么会”,棋局告诉她“确实会”,可是这不重要,她说要倒两杯酸梅汤,步履匆忙出了房间。 吃了褪黑素补救,端着两杯酸梅汤回茶室,季蝉语看到施俊正拿起她放错的棋子,将放未放。 等她坐好,他问:“是因为我才放错的吗?” “我……”季蝉语抿了抿嘴,“你猜?” “手伸出来。”施俊看着季蝉语的左手。 季蝉语乖乖照做,那枚棋子被施俊放在她掌心:“我不能让时间倒退,只想给你悔棋的权利,要把它落在哪,你来定。” 要悔棋吗? “我不后悔。”季蝉语将棋子放回原处,“这盘输了,下盘尽力就好,轻易悔棋很不尊重对手,我不想为此丢掉竞技精神。” “害你下错,那我把脸遮上,领带系好。”施俊有意逗逗季蝉语,他作势要重新系上领带,“免得你分心。” 小九九抛到脑后,季蝉语全身心阻止:“别别别!” 既没悔棋,胜负已定,施俊再落一子,加快进程。视线扫过棋盘,他对上她晶亮的眼瞳:“我是薄荷吗,看我的脸你就能提神醒脑?” “不愧是老师,话好多。”季蝉语落子,尽快收尾本局。 褪黑素起效,另起一盘,困意来势汹汹,头无意识低着,她眼皮发沉。 不忍季蝉语强撑着和他下棋,施俊劝道:“去睡觉吧。” 今晚是他使手段在先,他这始作俑者神采奕奕,反而她困得直迷糊,错在他。 “下完我就睡。”季蝉语打了个哈欠,“我说到做到。” “你说的?”计划有变,施俊问道。 “我说的。”季蝉语掐了几下手背,支撑她清醒应战。 令她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处处生机的棋局,被施俊无情截杀,堵死一切出路,黑子凶狠吞噬白子,柳暗花明转瞬变为山穷水尽,打得季蝉语措手不及。 原来施俊一直在隐藏实力,为了和她有来有回,他博弈间算计好全局,不然以他的棋艺,他几下就能杀得她片甲不留。 下棋尚且如此,她玩得过他吗?季蝉语蓦然涌起一阵惊慌:“你……你故意的?” “嗯,我故意的。”要不就今天,戳破这层窗户纸,施俊索性揭下伪装,“能去睡了吗?” 入行数年,对装病装睡装死等基本功,季蝉语可谓驾轻就熟,她身体软软倒向一侧,双眼闭上。 被施俊又掐人中又叫名字,她呼吸声均匀绵长,顺利逃过他的装睡检测,却听他说:“我只想多陪你待会,不可以吗?” 声音很轻,不容反驳的意味浓重,季蝉语在心里重复着“我睡着了,别问我”的祈祷,冷不防被一把抱起。 第 5 章 第 5 章 那天被施俊抱进卧室,掖好被子,片刻后季蝉语没坚持住,睡着了。醒来后已是大中午,她下楼觅食,冰箱上贴着一张便签,是他的笔迹: 冰箱里有新包的鲜肉馄饨,下锅煮了吃,豆浆替你打好冰镇了。 另外,我精通桥牌、扑克和国际象棋,麻将也很会,假期时间充足,想玩随时找我。 昨晚季蝉语泡了豆子,结果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想喝冰的还得等。谁知施俊提前帮她完成工序,她能喝到现成的冰豆浆,再配鲜肉馄饨,完美。 馄饨装在带格的保鲜盒里,季蝉语取出盒子,在料理台发现一只大号玻璃碗,她揭开盖,闻到高汤汤底的香气。 煮好馄饨,她发给施俊,附带早餐照片:谢谢小馄饨!谢谢冰豆浆!谢谢你! 施俊秒回:把我放最后?我合理怀疑你得白玉兰那晚,也是把我放最后回的消息。对吗? 吃人嘴短,季蝉语忙给自己找补:哪有,我是把你当压轴,不,大轴! 我听家里说今天吃馄饨,就叫阿姨多包了点,碗是新的,汤底是煮好后下馄饨前单独给你盛的。让你熬夜了,得赔你一顿(早餐)施俊贴心地加个括号。 特意强调“早餐”,季蝉语推断背后有午餐和晚餐,她绕开核心,问施俊:为什么要加括号? 馄饨在早餐里算豪华的,在午餐晚餐里不算施俊及时结束聊天,快吃吧,先不打扰你了 我会好好享受的!季蝉语手机放一旁,专心吃起两顿合一的“早餐”。 碗放到洗碗机里,她对它的归属权起了疑问,又在上找施俊:碗就归我了? 刚把那套碗打包,准备拿回他家用,施俊回道:当然,吃草要用个大点的碗装 你这用词,说得我像个食草动物季蝉语关上洗碗机,窝在餐椅玩手机。 是挺像,像绵羊很乖很软,一拍戏还像羚羊,尤其打戏,矫健灵活施俊的语气半夸半调侃。 幸亏我小时候和你不熟季蝉语拿施俊没办法,我可真怕你天天欺负我 这点她倒没说错。施俊转而对季蝉语提起便签:牌局的事,考虑好没? 不找你,你赢面太大,我还想赢几回呢季蝉语假装掉钱眼,我多胜几局,那多有面子 没得到确切答复,施俊淡然回季蝉语:已检测到小语读过我的便签,目标达成 季蝉语满脑子四个大字——他套路我。 套路好啊,肯套路她,后续多半有戏,她发点表情卖萌,在接下来的几天,没找茬约施俊见面,赶上行程空余,她临时起意,跑去澳大利亚避暑了。 出道早且未成年,季蝉语去年才享有娱乐自由,她最常去一间清吧喝点小酒,有时会约朋友同行。 无巧不成书,回国第二天,她在清吧喝了两杯,意兴阑珊想走,竟然偶遇施俊。 “那两位是你的朋友吗?”季蝉语瞄向附近的两位男子,但愿她能寻觅到一位肯帮她的朋友,来友情串工具人。 “是。”施俊介绍道,“这位是江行止,你有支广告他监制的,算是合作过。” 季蝉语记得,当初广告对接时,品牌方出过岔子,江行止直接取消合作。品牌方通知她暂缓拍摄,众高管集体求爷爷告奶奶去找他商谈,他才同意合作,没开天窗。 被季蝉语打量着,江行止径直看向施俊,漠然道:“你跟她说,我有老婆,叫她别打我主意。” 什么玩意儿?季蝉语只觉莫名其妙。她的表现不明显吗?连旁边那位陌生朋友都心领神会。 坊间传闻江行止极其难搞,嘴毒心狠,若非他业界地位超然,外加颜值使人丧失原则,早被人套麻袋群殴了。 “我看他不像会对老婆好的那种人。”季蝉语靠近施俊,耳语道。 记忆里,江行止的感情史比他的还空,编也不编个像样的借口。情商为负+不说人话+不会撒谎局面难堪,施俊想着,今后要给江行止设计好台词。 将计就计,他回季蝉语,“别管他,他有妄想症。” “到我了。你好季蝉语,我叫霍屿光,从事金融行业。”旁观者霍屿光向季蝉语做自我介绍,“他不介绍,我也知道你是谁。” 在江行止的衬托下,霍屿光浑身都洋溢着亲和力,施俊更是高大伟岸,令她如沐春风。季蝉语说道:“你好。” 对方要握手,她出于礼貌回握,这时,施俊出手挡开霍屿光:“小语是我朋友,麻烦你正经点。” “你又没说是女朋友。”霍屿光冲施俊漫不经心挑挑眉,询问季蝉语,“你说呢?” “我们是朋友,他承诺过要帮我介绍男朋友的。”季蝉语坐在最外侧,身旁是施俊,她看他,“是吧?” 压根没把承诺当真,料想季蝉语也一样,施俊答道:“是。” “走了,再见。”江行止满脸的冷淡,散发令人敬而远之的气场,“没闲心围观相亲局。” 这莫非是施俊用来反衬的工具人?季蝉语不明就里,决定持续观望。 “我搅了你们的酒局吗?”她垂下手讷讷道。 “别听他瞎说。”施俊给季蝉语吃定心丸,他低声安抚道,“放心,我没想让你和他相处,你相信我的眼光。” 季蝉语直视施俊,眼中犹疑悄然淡去,露出绵软的笑意:“我信你。” 中途,施俊外出接电话,霍屿光堂而皇之占领座位,正对座位有罐啤酒,拉环拉到一半。 “他来得晚,没等喝呢,你就来了。”霍屿光拉开拉环,“我替他喝了,他顺理成章送你回家。” 四周无人窥伺这边,他凑近问季蝉语,笃定的口吻:“你喜欢他吧?” 面对(准)男朋友的哥们要用何种态度?态度是其次,主要在内容,季蝉语坦然应答:“是,我喜欢他。” 看腻了众多朋友推拉的戏码,好不容易来个直球选手,热心人士霍屿光顿感新鲜。他提议道:“我帮你传话?” “不,我缺少勇气表达,如果他真对我有想法,我希望是他有所反应,亲口对我说。”季蝉语开了罐啤酒,仰头饮下,“我能等到吗?他一定品尝过很多美妙的爱情,而我平平无奇。” “你知道吗,在我们的交际圈里,他俩是万年老……”霍屿光刹住车,“老不开窍的,没谈过恋爱。” 易拉罐空了大半,季蝉语不知不觉中捏凹罐身,手又松开:“我有机会了?” “说句烂俗的,”霍屿光收起他那副嬉皮笑脸,“他从来没向我们提过哪个异性,你是唯一的例外。” 他模仿起老管家沧桑而欣慰的语调,对季蝉语说:“好久没见少爷这么笑过了。” 捂着嘴靠到沙发靠背,季蝉语表示赞同:“这梗是挺烂俗的。” “你想我怎么帮你?”霍屿光说回正事,“旁敲侧击暗示他?起哄你们俩?” “外力推进他会很难接受吧。”季蝉语踌躇着,顾虑尽显,“要么从我的角度试试?” “也好。”霍屿光意会,“那就我们合谋,让他吃醋,我有分寸,不会给你制造绯闻。” “加个吧。”手机递到季蝉语那,他点开二维码,用极低的音量提醒她,“他在往这边走。” “多谢屿哥。”施俊走来,季蝉语的重音加在“屿哥”上。 施俊碰碰霍屿光肩膀,霍屿光识相归位。 找工具人反遭回旋镖,施俊明知故问:“怎么心花怒放的。” “怎么就心花怒放了呀。”季蝉语尾音轻颤,抿一口啤酒,“你对比过?” “别回去太晚。”施俊顾左右而言他,“我送你。” “你没喝酒?”季蝉语脸上浮现的期盼光速淡去,她缩回到沙发靠背,话音微不可闻,“我多虑了,谢谢你能送我。” 同样被施俊抓壮丁,来酒吧充当气氛组,江行止担任反衬工具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出场即退场,霍屿光则兢兢业业担任双面工具人,还要经受施俊的无形警告。 权当精神损失费。他俩一走,他悠哉悠哉喝着。 出酒吧,季蝉语接到经纪人的电话。 她和施俊在酒吧又被拍了,经她本人授意团队与记者方沟通,照片已原样放出。 坐进车里,季蝉语深呼吸,缓缓道:“对不起。” 施俊停下打火的动作,沉声问:“为什么说对不起?” “你一个数学家,三番五次被我牵扯进娱乐新闻里,对不起。”虽然大家猜他没多不愿意,季蝉语想。 “要我发声明做个澄清吗?”施俊搜刮他贫瘠的娱乐圈知识,“澄清我们是……长辈和晚辈?” 汽车驶离酒吧,季蝉语靠在座椅闭目养神:“那也得网友能信啊,照当前情况,你说我们单纯是朋友,他们谁信?” 谁会信呢?见第一面起,施俊就没信过,他选择沉默。 “可我们真的是朋友关系啊。”良久,季蝉语打个哈欠,眼睛如同被覆上水雾。 “是朋友关系,你在我眼里是小朋友,我们的关系就叫朋友关系。”施俊刻意不去看季蝉语的眼睛,看她眼睛,她便是她,不是另个“她”。 车开到大门外,季蝉语解开安全带,开车门,一个轻巧跳跃。 知她有后手,施俊静待季蝉语出招,果然,她去而复返,背着左手弯腰望进车内。她屈起右手食指敲敲车窗,他降下车窗靠过去。 “你该和小朋友说再见啦。”季蝉语的笑容如骄阳般明媚灿烂。 “再见,小朋友。”施俊忽地将手伸向车窗外,揉乱季蝉语的头发。 趁她还懵着,他坐回驾驶位,猛地踩下油门逃离“事发现场”,身后她的喊声随风飘得老远。 《捕蝉》来源:.... 第 6 章 第 6 章 转载请注明出处:.... 季蝉语拍照以闪电速度著称,暑假她的封面拍摄行程不多,七月一封一线杂志副刊的创刊号,八月一封五大金九。 这天她提早到达外景地,众人尚在午休,她买了水果茶和鲜果切请大家享用,好巧不巧在室内碰见施俊。 休想碰她头发!季蝉语扣紧头上的渔夫帽:“好巧啊,你们是朋友?” “是。”用口型说出“瞧你怕的”,施俊望向季蝉语后方,“有我的份吗?” “我这人记仇。”季蝉语嘴上说着拒绝,示意助理别真跳过施俊不给,“可谁叫我大方呢?” 施俊早已备好红茶,只待找个由头送季蝉语,今天正合他意:“多谢小语了,我会回礼的。” 在门外听到施俊和摄影师秦渊的讨论,季蝉语好奇问道:“你也喜欢摄影?” “他特喜欢,家里还一暗房呢。”秦渊腹诽着施俊为“你是少爷第一个带进暗房的女孩”桥段做的铺垫,扮演起报幕员来。 季蝉语曾想搭个暗房冲洗胶片,纯玩票性质,因怕黑而作罢。 听说施俊家有暗房,她顿时化身叶公:“哇,好酷啊。” 局外人秦渊看得最透彻。哪来那些偶然?季蝉语的工作室每月会公布行程表,施俊只需定向碰瓷,今天她感兴趣,说明这场碰瓷卓有成效。 没做造型换服装,季蝉语一顶渔夫帽压得低,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她通身简约打扮,手上做了渐变水蜜桃色美甲,果冻般的质感。 “你的指甲很漂亮。”施俊夸奖道。 “漂亮吧?”季蝉语伸开手指秀过美甲,坐到休息区的沙发歇着,拿出ipad玩游戏。 拍《两代》之前,她为追求心动感,试玩了市面上大大小小的乙女游戏,大浪淘沙,她只剩一款玩到如今,名为《星光恋物语》。 游戏设定中,玩家是位追寻梦想的十八线小演员,在光怪陆离的娱乐圈邂逅四位男主,并开展浪漫情缘。季蝉语本职工作正是演员,代入感拉满,堪称垂直入坑,一入再没出过。 官方没给女主设定名字,由玩家自取,季蝉语给游戏中的自己命名为“宝贝”,四个男主都叫她“宝贝”,她能最大化占男主们的便宜,享受全方位多角度立体化的宠溺。 抽到新卡看剧情,她有事被经纪人叫去,剧情的自动播放没关。 屏幕亮着,施俊见是游戏界面,就盯着看了会。 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将女主护在怀中,西装披在她身上,他们皆被浇得湿透,两个人紧密地拥抱在一起,画中有折断的伞骨。 男人说: 今天没有星空,所以就看着我吧,宝贝。 宝贝。 ……有点肉麻。施俊接着看,女主的内心独白出现,人名赫然是“宝贝”——季蝉语在游戏里就叫“宝贝”。 宝贝。施俊默念着,目光移回他前方。 今后要试试叫她“宝贝”吗? 回沙发休息,季蝉语退出剧情重放,从头走剧情。心满意足合上保护套,她听施俊问了声:“要互关吗?” 她正要回他,在向助理交代布景细节的秦渊抽空说道:“行。” 成了被公然越过的那个,季蝉语点进微博界面:“不问问我吗?明明我离你更近啊。” “我不懂娱乐圈,屿光叫我在社交平台避嫌,说你粉丝反感绯闻,更反感你被网友当成嫂子。”施俊经授权甩锅给好友,“后半句我没听懂。” “我被当成嫂子?”短暂困惑后,季蝉语懂了。 她解释道:“娱乐圈的一方谈恋爱或结婚了,对方成就要是高于ta,他是男的,就要被大众视作姐夫,她是女的,就要被大众视作嫂子。遇上势均力敌的双方,网友还会争辩该叫‘姐夫’还是‘嫂子’。” “和我结婚,你就要被叫嫂子了,你粉丝不乐意。”施俊推测道。 “对啊。不、不对!”季蝉语的耳垂都泛着羞涩的粉红,她拿ipad挡住脸,不敢再看施俊,“谁要和你结婚啊!” 绝了,霍屿光,真有你的,你做得好啊! 施俊存心抓季蝉语话里的漏洞,他温声哄道:“那不结了,不结了好吗?” 他清楚她的行事作风,若真讨厌他,她连半点好脸都不会给,早发怒离场了。 语言上没发挥的余地,季蝉语改用肢体语言注释,她扑到沙发最左侧紧靠扶手,头埋在胳膊里装鸵鸟,又腾出只手往另侧一指:“你,那边去。” 他快点戳破窗户纸吧,她想赶紧终结尬撩尬演,不想再做作下去了。 她娇羞姿态被他见证,施俊遵照季蝉语的指令,挪到沙发最右侧,翻开今天的日报阅读。 一人缩在沙发边当鸵鸟,一人气定神闲看报纸,看好戏的秦渊鼓掌走近:“牛郎织女被分隔银河两端了?没鹊桥吗?” 看报纸的间隙,施俊凉飕飕道:“就你话多。” 赌气似的抬起头,季蝉语寻求场外求助:“陈姐,我要做造型。” 她抄起手机,从热搜找到施俊的微博,狠狠点在“关注”上:“这下高兴没?” “高兴了。”施俊放下报纸,收起叠好,按上守株待兔的“关注”选项。 创刊号的封面主题定为“悠闲夏日”,季蝉语涂好防晒,更换服装和发型,顶着午后的烈日拍摄,面色如常。 深知自家艺人不耐热,经纪人陈珊关切道:“要歇歇吗?” 只要是为工作,她都能克服。季蝉语摇摇头。 转眼拍到收官的一套造型,她换上蓝黄格子的短上衣和短裤,在装水的桶中挑选水枪。 “我能试用吗?”季蝉语相中了不同的款式,想挨个试用。 “随你。”秦渊说。 她拍得快,空出不少时间,季蝉语在桶里给水枪灌水,测试起射程,秦渊每支水枪都拍,交由她查看适配度。 “就它吧。”季蝉语敲定一支橙蓝配色的水枪,“大容量的水枪才是夏天。” 摆拍完毕,她朝天举起水枪,水自头顶浇下,没被阳光完全烤热的水珠折射出七彩虹光,落在她发间和肌肤。 想伸个懒腰放松,季蝉语的第六感骤然作祟。 人在外景,她朝拍摄的别墅望去,施俊正站在二楼阳台,和她对望。 “你没走啊?”工具人三号秦渊也诧异。 这次施俊玩笑开过火,惹得季蝉语羞恼,说罪魁祸首不走她就罢拍,欢迎他们上微博挂她耍大牌,秦渊只好送。 他的好友向来不喜纠缠与被纠缠,哪知今天竟成钉子户,非要留这儿,人走掉,还能折返。 他看多久了?季蝉语能确定,她拍这套造型时施俊在,她玩水枪摆拍等玩耍环节,他好整以暇,将它们统统收进眼底。 她转向水桶,有一款水枪没试过,它是抽拉式,外形呈长筒状,多用于漂流和海上打水仗。备选的这支,是个荧光绿,和拍照的整体画风太冲突,故而她没选。 但它妙就妙在,适合远程战斗,季蝉语提着水桶走向别墅,在桶里给荧光绿抽满水。 然后她拿它对准施俊,推了出去。 头发在往下滴水,架在他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被强劲的水流冲得歪斜,水又顺着脖颈流下。施俊,这位最注重他矜贵形象的绅士,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大人,始作俑者季蝉语怎一个爽字了得? 叫你正大光明偷看我。她果断补刀,朝施俊的胸口再发射水流。 恶作剧得逞的季蝉语,有他苦心寻找的恶童神情,在她要推第二发时,秦渊顾不得施俊的秋后算账,跑向她连拍数张,捕捉到她唯我独尊的绝妙恶意。 出其不意出手的恶作剧少女,表面高贵荡然无存的绅士,晴空下疾奔的狂热摄影师,构成混乱又和谐的夏日图景。 众人集体石化,鸦雀无声,独独季蝉语单手扶腰,乐得前仰后合,笑声清亮,似夏日海边屋檐下的贝壳风铃。 笑岔气,她停止狂笑,观赏起她的杰作,可没到三秒钟,她就傻了眼。 被水浇透的白衬衫呈半透明紧贴施俊的身体,胸肌和腹肌的轮廓都清晰可见,他就立在原地,静静看着她,比任意一尊古希腊及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都更摄人神魂。 压抑的情绪似在空中流淌,无形中带来强大的压迫感,就像狼狈的不是他,是她,季蝉语。 拍完收工,众人见状火速撤离,留他们小情侣在场打情骂俏。 热气炙烤周身,艰难后退半步,季蝉语口干舌燥,她挤出个僵硬的笑,嘴唇微微颤动,想对施俊说点什么。 再然后,当着她的面,施俊抬手摘掉了眼镜,潜藏在斯文表象下的情绪全数释放。 “草食动物”感受到恐惧,季蝉语躲到一棵树后,探出头来向上看。 狮王会到高处俯瞰领地,领地的一切都是它的所有物,它将会圈起、占有,再不轻易交出,而施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视其他为无物。 除了她之外,他都漠不关心。 “玩够了?”施俊问季蝉语。 气势不能输,季蝉语双手叉腰反问:“看够了?” “你说呢?”施俊又反问。 “问你呢!”季蝉语热得头昏脑胀,她太拼了,牺牲在空调房纳凉的时间来攻略施俊,说话气不足。 “玩够了快进来,屋里有冰西瓜和盐汽水。”施俊毫不在意被浇湿,他擦干眼镜戴上,向他的恶作剧精灵发出邀请。 “这里是……你的地盘?”迟钝如季蝉语方才发觉,“那我岂不是在你的地盘让你丢脸了。” “好心的房屋主人不会对过路的冒失小鹿生气,只会请小鹿喝水来缓解夏天的干渴。”施俊轻声说着,仿佛在对季蝉语诵读一首赞美诗。 “所以,小鹿可以对主人说声谢谢吗?”他问。 第 7 章 第 7 章 吃人嘴短,季蝉语如是想。 桌上的包装盒里装着红茶,施俊托人送来的,她想婉拒,又觉失礼,便收了。 人生所求无非金钱健康等实在的,面子地位等虚拟的,施俊几样占全,而她让他颜面尽失,季蝉语不免有些愧疚。 她想送出好感度道具,一幅她亲手绘制的工笔画,画中,红腹锦鸡立在覆雪枝头。 拨通施俊的号码,季蝉语刚说是她,他回道:“你第一次主动打给我。”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嘛。”季蝉语话锋一转,“我要登门向你正式道歉,画了幅画想送你,望你赏脸收下。” “你今天有空吗?”施俊看过季蝉语的行程表,今天空闲。 “有。”两人至今没一块吃过饭,季蝉语顺势约饭,“时间地点你定,我请你吃饭。” 请季蝉语来自己家,她未必肯来,施俊采取迂回措施:“我在我爸妈这,想请你喝下午茶,三点钟。” “不是我请吗?”季蝉语疑惑道。 “我备好点心,你带红茶来就行。”施俊说。 季蝉语被施俊给绕懵了:“可茶是你送的啊。” 施俊继续用他的逻辑说服季蝉语:“送给你,它就归你了,你是用你的茶来请我。” 不再纠结,季蝉语答允施俊:“那好吧,我带上画,我们先在书房见。” 司机送季蝉语到施家,她怀着几分忐忑,随施俊走进书房,在书桌展开画轴。 白雪映衬下,红腹锦鸡威风凛凛矗立,似天地间燃起的烈焰,苍松翠柏颇具坚韧之势。施俊对国画的品评水准尚显粗浅,也能看出作画者研习多年,功底扎实,笔触细腻。 她曾在中秋晚会表演古琴独奏,他真心实意夸赞道:“小语,琴棋书画你都精通,舞也跳得好,你很有天赋。” 谁都喜欢被夸,季蝉语笑得眉眼弯弯,问施俊:“你猜我小时候的理想是什么?” 施俊没有丝毫迟疑,坚定道:“是舞蹈家,芭蕾舞表演艺术家,当之无愧的舞团首席。” 心下一震,即便它并非正确答案,季蝉语也被施俊无条件的认可打动。 她竖起右手食指,轻轻摇晃:“猜错了。” “错了?”最接近的答案没中,施俊想不出第二个。 “我小时候想做国宝级艺术家!”季蝉语对儿时的经历如数家珍,“我自己选的,学它们很累也很辛苦,可是看技艺日益精进,满足感无与伦比。” 有片云飘过遮挡太阳,她的神情随日光黯淡:“只是我爸总放我鸽子,说会来看我演出,又一次次让我失望。” 感同身受,施俊宽慰道:“小语,会有人为你信守诺言的。” 阴云飘走,阳光照耀,季蝉语躲进影子下,喃喃道:“不会有了。降低预期吧,好歹未来的能看作惊喜。” “算了,我们说点轻松的。”她遏制住负能量,“你有两处错误哦。” 以季蝉语的性子,大概率会骗他、逗他玩,施俊洗耳恭听:“第二处是?” “我不擅长书法,字顶多算工整吧,水平没画画高。”季蝉语摸摸桌上铺的毛毡,“俊老师这是要露一手?” 卷好画轴放回盒中,施俊铺开一张宣纸,拿镇纸压住:“小语在谦虚?” “哪谦虚啦,我是真‘提笔忘字’,参加活动都要小心再小心。”看文房四宝就绪,季蝉语忽然跳了一步,“俊老师,你来。” 她脱离他的包围圈,在某个瞬间,施俊想将季蝉语拉回身旁。 “你跳得有点远了。”他说。 “抛砖引玉,抛出个我,引出个你。”说完,季蝉语跳回施俊右方,“我可要仔细欣赏你的一笔一划。” 真叫人难以招架。施俊指尖轻点左边桌面:“到这来。” “会挡你手的。”季蝉语早留意到施俊是左撇子。 “小语……”施俊的声音里带着些无奈的偏宠,“都依你。” 他提笔,写下“禅”字,兼具空山新雨的清灵和静水流深的隽永:“那年你来我家,我听你报名字,还以为你的‘蝉’字,是‘禅意’的‘禅’。” “我出生在七月底,蝉鸣响彻的时节,和你只差一天哦。”季蝉语陷入久远的回忆中,“‘蝉语’是妈妈给我取的名字,怀我的十个月,她和爸爸住在外婆家,屋后种着好多桂花树,年年夏天都会响起蝉鸣。” 听父亲说过,季家一家三口几乎年年回南方过年,施俊说:“我知道,在杭州。” “在我出生前,他们给我取了另一个名字,妈妈说她突然想叫我‘蝉语’,就用了它做我的名字。”季蝉语在抑制要外露的伤感,转移话题,“你猜,原先的名字是什么?” 她心情眼看低落,施俊随口乱编:“桂花、桂树、临安、西湖。” “不许胡说!”季蝉语心头的阴霾稍被驱散,她嗔一句,才公布正确答案,“是‘清嘉’。” 她从未对别人说起过另一个名字,今天没来由地想说。 不曾提及的秘密,今天说给他听,施俊明白,它对季蝉语定是意义非凡。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出自柳永的《望海潮》,描写了杭州风貌。”他讲出她名字的出处,“好听。” “那‘蝉语’呢?”季蝉语问施俊。 “‘蝉语’也好听,它更特别,一听就知道你是来自夏天的女孩。”从今年的夏天起,她、夏天与他,自此密不可分。 不行,施俊猛然从思绪抽离——他居然会对一名预备役替身上心,这事实出乎他的意料。 学着她刚说的抛砖引玉,季蝉语献上简单二选一:“‘清嘉’和‘蝉语’你比较喜欢哪个?” 拿它套路施俊,他肯定会选“蝉语”的,顺便对她来点暧昧小情话,加快攻克兼攻略进度。 没正面回答,施俊先问季蝉语:“不算你家人,‘清嘉’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吗?” “对啊。”季蝉语点点头。 直视季蝉语双眼,施俊郑重道:“那我喜欢‘清嘉’。” 许是独占欲作祟,施俊在听季蝉语讲述“清嘉”的存在时,没犹豫就选了它。 专属于他的,无论将来她再说给谁听,他始终是第一个听众,和它永久挂钩,除非她连它一同忘掉。 本想套路施俊,反被他轻而易举地套路,季蝉语视线躲闪,拿起狼毫笔蘸墨:“好词,好词啊,我来写写这句。” 她写了“重湖叠”三个字,提笔忘字的毛病发作,死活想不起“巘”的结构。 要怎么写呢?季蝉语硬着头皮写出偏旁,再往后就…… “我教你。”施俊握住季蝉语的右手。 突如其来的触碰,季蝉语想缩回手,却被握得格外紧。 施俊的手自然比她大,将她手包住,她的手背和指节与他手掌相贴,他手上的茧摩擦着她光滑的肌肤,带起异样的触感。 他的手指覆上她的,有她挣脱不开的力道,季蝉语想退,越退离施俊越近,只能在狭小的空间内向前挪。 原就贴得极近,而她往前一分,他便追一分,直到她被困在书桌和他之间。 那张宣纸随他们的移动被写坏了,施俊左手拿开镇纸,换宣纸铺上,季蝉语退无可退进无可进,后背贴上他胸膛。 从蝴蝶骨烧起一片灼热,蔓延至全身,季蝉语低下头,殊不知她白皙优美的后颈已然一览无余,尽数暴露给别有用心的猎手。 他的气息离她那么近,季蝉语心脏狂跳,来时她听施俊说,他父母刚去朋友家做,会待到很晚,以往没敢想的,刚刚也在脑海中逐渐成型。 她整张脸都红得不像话,柔软的耳垂泛起粉红,叫他想比一比,它有没有粉过她蜜桃色的指甲。施俊低声对季蝉语说:“专心点,不要分心。” 换了右手,施俊改写行书,季蝉语的手无力握笔,由他带她来写,行云流水的节奏。 “‘重湖’,常用字。” “‘叠巘’,记住‘巘’的写法,下次抽查。” “清嘉。”施俊在季蝉语耳边低低唤道,“清嘉。” “叫你的名字,你还不肯回应我。”没等到她的回应,他左手撩起她长发别到她耳后,贴近说,“真是没礼貌的坏孩子。” “我、我不是……”被施俊指控,季蝉语慌忙想反驳,心跳声盖过她话语。 他说话时的热气拂过她耳畔,她耳朵都麻酥酥的,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慌乱之余,仍想挣脱,又与潜意识拉扯。 好危险,这年头找替身的风险指数也在飙升。写罢诗句,季蝉语弱弱央求道:“小俊叔叔……” “我在这,坏孩子。”施俊没放开季蝉语的意思。 门被推开,不速之施明赫和女朋友的说笑戛然而止。 结识季蝉语数年,大家都说她喜欢他,施明赫也早就认定,便耗着她,数次假意撩拨推拉,复又撇清。 施明赫爱面子,一份唾手可得的感情不愿费工夫出击,于是他为激季蝉语,给她发好人卡说她是妹妹。 结果季蝉语没再搭理他,进组拍戏,施明赫料定事情归他把控,谈了场恋爱等收网,而今天,他惊觉变数横生。 绯闻非假,她竟和他的叔叔亲昵至此,与他相处时注重分寸的她,如今正顺从地被他的叔叔圈在怀里,乖巧又娇怯。 是他太自负,以至于到手的感情拱手让人,种种情感走马灯般闪过,或不甘,或愕然,或苦涩,施明赫喉头发哽,一时无言。 “我说什么来着?”预言成真,女孩无暇得意,她拉着施明赫,知趣地退出书房。 留季蝉语和施俊相依,交错的心跳汇合成协奏曲。 《捕蝉》来源:.... 第 8 章 第 8 章 落荒而逃,季蝉语忘了施俊何时放开她的,也忘了她是如何跑路的。 零点前,她在朋友圈调试e激排版,调试完毕修改分组,在零点点击发送。 餐桌上摆着星空镜面慕斯,中央放着用巧克力和果酱绘制的q版人物牌,蛋糕外围绕一圈角色周边,拍照发微博: @禾子清嘉:0720陆自空生日快乐! 陆自空,季蝉语在《星光恋物语》里最喜欢的男人,全游智商及心计的天花板,她的二次元正宫。刚入坑时,她就被他的立绘人设吸引,实现真人对纸片人的一见钟情,这件她曾视为天方夜谭的事情。 有电话打来,是施俊,季蝉语接起:“晚上好。” “晚上好,小语。”免得引起季蝉语的炸毛,施俊没提下午的亲密时光,“我妈定做的毛笔明天到,她说有一套是送你的,我送到你家吧。” 她正好想购置一套新的画笔,听施俊说他送货上门,身居主场的季蝉语底气十足:“哇,那帮我谢谢奶奶。” 施俊问:“你朋友圈发的,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吗?要卡点庆生。” 季蝉语含蓄地将“我老公”扩写:“是我游戏里最喜欢的角色。” 根据“清嘉”顺藤摸瓜,施俊搜到季蝉语的微博小号,她刚发了蛋糕照片,但朋友圈没发。他善意提醒季蝉语:“你是不是忘配图了?” “嗯?是哎!”忙中出错,季蝉语删掉朋友圈生贺重发,“谢谢你在我的大日子提醒我。” “是你之前玩的恋爱游戏,”施俊换成专有名词,“乙女游戏里的?” 惊讶现充施俊知道“乙女游戏”一词,季蝉语答道:“是呀,每年他过生日我都要发朋友圈的。” 电话那头没声响,她想大声点问施俊还醒着吗,他开了口:“你去年没发啊。” 懊丧再度侵袭,季蝉语小声说。“我……我删了。” “为什么要删?别说手滑,我不信。”翻遍季蝉语朋友圈,施俊不见去年的那条生贺,他追问道,“有人对你、对他说了难听的?” “嗯,去年我找蛋糕师做了蛋糕,带回家给陆自空过生日,摆了他的立牌,被人说像上坟。”季蝉语鼻子一酸,铺天盖地的委屈涌出,“不像上坟的,不像的,可被那人一说,我越看越难受,怕在生日这天和死相关的沾上边,就删掉了。” “你应该删掉那个评论你的人。”施俊一针见血评价道,“他不懂尊重,缺乏做人的基本素质,不配和你拥有社交好友关系。” 那次,季蝉语哭了快一个小时,删掉了施明赫的好友。后来他请她到家里吃饭,赔罪道歉,她加回他。此后一段时间,她加了删删了加,直至耗尽耐心再不加他,又因意难平而找替身寻求慰藉。 “删掉了。”她说。 “你在难过吗?如你所说,他的大日子也同样是你的。”施俊循循善诱,引导季蝉语,“我们来聊点关于他的?” “可以……吗?”季蝉语踌躇着。 某些人打着理解的旗号收获他人信任,获取利益,他们不纯粹,便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本性,它们往往与他们大肆宣扬的主张相悖。 她害怕这类根深蒂固的偏见。 “我来看看你的配图。”施俊点开季蝉语发的图片。 她的庆生微博,发在陆自空的单人超话,施俊没点进去,他自信以他的头脑,猜出对方的身份背景绝非难事,查阅剧透反而扰了兴致。 在游戏经验和已有认知的基础上,施俊猜测道:“这个游戏很大可能有复杂的世界观,或者主角有超能力,或者地区事故高发。” 被猜个八-九不离十,季蝉语迫切想听施俊再讲点:“你怎么知道?” 施俊发表他的观点:“甜是由酸或苦对比出的,知道多酸多苦,才知道甜究竟多甜。倘若全是甜,那总有部分甜会黯然失色。爱情若经历一些波折,会更显出它本身的宝贵,这宝贵包含甜蜜,也包含痛苦。这样,所品尝到的甜蜜就会更深刻。 人物强大也会让玩家更有被守护的感觉,用超能力能最直观地表现强大。” 他停下听她说,季蝉语忙道:“你说,我想多听听你讲的。” “他叫陆自空,自由的自,天空的空。双人图里,他和……”玩家即女主本人,施俊用代入的“你”代替“女主”,“和你去看星星,地点在草原,你猜地上生长的植物是?” “草,野草,生命力很旺盛的野草。”季蝉语的答案依次递进,却没收到提示正确,“是?” “作为植物,它看上去太普通了,名字很少为人所知。”施俊为季蝉语揭露谜底,“它叫星星草。” 她在安静倾听他,他又说:“今天是7月20号,他带你来看南宝瓶座流星雨。” “南宝瓶座什么流星雨?”季蝉语没听清。 “不熟吗?Δb2-4ac。”施俊清清嗓子,开启人民教师模式,“我来给你补习二次函数,首先……” 数学入侵她的快乐星球,季蝉语推远手机,捂着耳朵大喊:“师父别念了!收了神通吧!” “好,不念了。”施俊等季蝉语拿回手机,和她分享他得出的结论,“他是天文学家?” 被施明赫去年言论伤到的季蝉语,此刻彻底阴转晴,她在电话这头为施俊倾情鼓掌:“猜对了!” “手疼不疼?”施俊故意尬撩,他想,季蝉语脸会很红吧。 季蝉语正对手机,把它想象成施俊在对面,声线绷得紧:“不准跑题。” “好,不跑题。”施俊浏览着季蝉语发的九宫格,“星空、宇宙、月相,会用古老的羊皮卷书写文字,神秘元素让我联想祭司,或是神父——神父涉及到宗教,祭司更符合他的定位,也许还会背负他人族群命运之类的。” “他有张很神的卡,卡面是祭司造型,剧情里……”季蝉语抛下戒备和设防,向施俊讲起剧情故事。 她滔滔不绝,他认真接收,不时问她小细节,被理解的欢欣充斥着季蝉语心房,又如在水面上长眠的落叶,很快漂走了,消失在未知角落。 黑猫暴雨在的屋子里,施俊空调温度会高些,今晚凉风吹拂,他没开空调,开的窗户,暴雨一会在他脚边打转,一会跳到他腿上,又窝在桌上休息。 它身子一缩,他起身关窗,刚关上窗户,他听见耳机里的叹息。 如果他没关窗户,她微弱的叹息就消散在了风里。 “怎么了?”施俊问。 “你居然会留意分析这些,还把想法和我分享,我以为……”季蝉语顿觉失言,“抱歉。” 她讨厌别人的偏见,那她先入为主,凭主观去判断施俊的行为,算不算偏见? 她的顾虑,他都知晓。施俊替季蝉语问出心中所想:“你是以为我瞧不上这些,也不会去注意吗?” “是。”季蝉语坦然把话说开,“你是学者,着眼甚至超前于时代,关注的要比我接触的深厚太多了,而我很幼稚,被人说过玩奇怪游戏,对虚拟世界抱有幻想。” “小语,没人能定义你的世界,你的爱好值得被所有人尊重。”施俊想起个关键问题,“你的这条朋友圈,是分组的吗?我是其中一员?” 信心重建非一日之功,季蝉语从分组修补起,她说:“是。我怕满腔热情被偏见浇灭,设成分组可见,虽然分了组,但是能享有全数认同,我愿意待在分组的舒适区。” “你再想发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东西的时候,可以让我住在你的可见分组里吗?”被季蝉语接纳,被她交付信任,施俊不想失去。 他的嗓音像大提琴音般低沉又温柔。季蝉语听父亲说,她半岁前怕黑,晚上一到睡觉时间就哭,只在听到小姨的演奏时会平静入眠。小姨为了哄她睡着,录了三百六十六首乐曲,要她的睡前曲目不重样。 大提琴的琴音,是能疗愈季蝉语恐惧的解药,而最近,她似乎…… “好。”她终是给了承诺。 施俊会尊重她的喜好,会不厌其烦听她长篇大论地聊,会代入她的视角设想,季蝉语只比这一条,孰好孰不好高下立现。 “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和这种顶级聪明的人距离很远,哪怕游戏里我在和他谈恋爱,全世界我们是彼此的唯一。”季蝉语感慨道,“今天和你聊了这些,我发现距离其实也可以很近。” “谁和谁的距离很近,是你和他吗?”施俊没放过每个能抓话里漏洞的点,从季蝉语的每句话入手,试探她,询问她,“还是,你和我?” 先模棱两可引发歧义,对方要问个清楚时再避而不谈、笼统带过,季蝉语这叫撩完就跑,管杀不管埋。 “总之谢谢你。”她糊弄道。 和季蝉语探讨过对男主们的喜爱程度,施俊更能确认她慕强,且是“智性恋”。他不吝对虚拟“情敌”的赞美:“他的野心和欲望一定很强吧,符合你喜欢的特质。” 《星光恋物语》的故事发生在虚构地点星华市,游戏同人中的成人内容发在“星华市停车场”超话。午夜场,超话人才辈出,加上今天是陆自空生日,大家纷纷产出作品庆贺。 季蝉语一心三用,吃蛋糕、刷超话,和施俊打电话,被超话车速狂飙的气氛感染,她自动把他的话掐头去尾,只剩“他的欲望一定很强吧”。 那确实,人家是当之无愧的“星华市车神”。 一位画手太太发布贺图,说要大家尽快看图存图,晚了会被夹,季蝉语生怕错过,查看同人图。 下拉图片,果然……很强,季蝉语心猿意马,浮想联翩,一个不留神手滑,摔碎了手机屏幕。 “小语?小语?你摔倒了?”听那一下摔得不轻,施俊呼唤着季蝉语,音量叫醒了熟睡的暴雨。 “没,我屏幕碎了。”季蝉语拍拍脸蛋,保持清醒理智。 “起因在我,都怪我半夜找你。”施俊自愿揽锅,“你手机碎屏我也有责任,我赔给你吧,做你的碎屏险。” “不用了,我答应赔你的还没赔呢,你干嘛赔我。”同人里泡陆自空,现实里和施俊深夜深谈,季蝉语有种出轨的错乱感,想立马终结这局面。 转载请注明出处:.... 第 9 章 第 9 章 决心挑战恐怖主题密室逃脱,季蝉语约上好友展瑶,又约了和她交好的三位童星朋友,组团前往密室。 尖叫此起彼伏,密室之旅以五人达成“人菜瘾大”的共识告终。朋友们各有行程,结束后季蝉语和展瑶两人去吃饭。 刚落座,展瑶就关心起季蝉语的感情进展,听完季蝉语的大致复述,她又问了遍:“你说他整整听你讲了半小时的剧情,还和你交流,不是敷衍的那种?” “嗯,我也很意外。”季蝉语如实相告,“当时没收住,可他从头到尾都在听我说,没有半点不耐烦。” 她回想着他们的交谈,蓦然遗憾自己没录音那通很长的电话,不然消沉沮丧时,能听听他的开解也好。 事先担忧好友会反被大十五岁的男人耍得团团转,展瑶根本不看好季蝉语的替身计划。今天听季蝉语转述,她倒是改了主意,就算他们是玩玩,那季蝉语也比和施明赫玩愉快得多。 “这不比那自命不凡的青年雕塑家强?快点搞定他。”她怒劝季蝉语,“你看他爸妈都差二十多岁快三十岁,他肯定不会在意年龄差的。你跟他才差十五岁,而且成年了,你们的爱情没有阻碍。” “……再说吧。”季蝉语迷茫着。 尊重和爱是两码事,她和施俊你情我愿心知肚明的暧昧,亲密举止她没当作是冒犯。而他对她是想谈恋爱的喜欢,没上升到爱情。 “在你和我提到过的异性里,你对他评价最高,他主观观条件最好。”展瑶语重心长再劝,“小语,适不适合结婚另说,你要想谈恋爱,他是最佳人选。我希望你谈个恋爱至少是开心的、快乐的。” “好,我会好好考虑的。”怕展瑶担心,季蝉语先做保证。 施俊来送毛笔,和她约在晚上七点,季蝉语晚些要去玩狼人杀,打扮好等在家。 雨刚停不久,晚霞重现天边,太阳将落未落,施俊逆着阳光的余烬向她走来:“晚上好。” “晚上好。”季蝉语接过施俊递给她的笔盒,唇角漾起澄澈微笑,“我已经和奶奶道过谢啦,现在我要谢谢你百忙之中跑一趟。” 想借机打听点事,她捧着笔盒问施俊:“要到花园坐会儿吗?我刚在那歇着,秋千椅擦干净了。” 一个秘密埋藏多年,施俊决定趁早坦白,赶上季蝉语请他坐坐,他求之不得:“好,你先去把笔收好,我在秋千椅等你。” 目送季蝉语回屋,他慢慢走到她的花园。 季蝉语踩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低矮的鞋跟敲出清脆响声:“我来啦。” 繁花似锦,施俊无心赏花,目光只落在季蝉语手上,今天她涂了浅紫色的指甲油,细碎闪光带星星亮片,像—— “今天的指甲油也很漂亮,星光散落在你指尖。”他脱口而出。 “这么会夸人,看来小俊叔叔的‘阅历’很丰富啊。”季蝉语食指轻点下巴,她抿着嘴,片刻后问施俊,“不知道骗过多少小姑娘呢。” “没我们小语会夸。”施俊淡淡一笑,“什么‘我和这种顶级聪明的人,距离其实也可以很近’……” 他的笑带上玩味,季蝉语手捏紧t恤边缘,复又放手,她垂眸看衣衫的褶皱,陡然生出被比下去的不服气。 “好了,不逗你了。”话题到位,施俊引出下文,“你说得没错,我年轻的时候,伤过小姑娘的心。” 不出季蝉语所料,她就说嘛,施俊不可能情史空白,必定有过点什么。 来了兴致,她催他快讲:“接着说接着说,我要听。” 开头,施俊定下高基调:“当年有个小姑娘,打小就是美人胚子,人人见了她都要夸一句可爱。” “有我可爱吗?”季蝉语扬起脸,向施俊郑重声明,“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孩,非我季蝉语莫属!” “小姑娘随家人来我家,她很活泼好动,喜欢跑跑跳跳。她一身小旗袍,穿着新换的红色小皮鞋,哒哒哒地在书房跑来跑去,又跑到走廊,吵到了在看书的我。”施俊观察着季蝉语的神情,迅速讲出余下的经过,“她矮,看人最多看个腿,我就换了身,让她认不出是我,在走廊把她绊倒了,她趴在地上哇哇大哭。” 去拜年时在施家被坏人绊倒,两岁半的季蝉语哭得语无伦次,但由于她总摔总哭,没两天她就忘记了那段不快。 谁知,坏人就在她身旁,还拿她当谈资,卖关子,季蝉语倏地站起身:“是你?!” 她气得涨红了脸,瞪圆眼睛,双眼写满被戏耍的愤怒。 “小语,对不起。”施俊站到季蝉语面前,恳切道,“我不该以大欺小,更不该隐瞒你,我……” 见施俊急切地解释,季蝉语打断他:“好你个双标鬼,批判他人不尊重我,却早在我两岁半就绊我、欺负我!” 演戏时,季蝉语对自己的要求中,第一条是“入戏快,出戏更要快”。入戏快,是指要及早进入状态,会节约时间效率,呈现更优秀的表演;出戏快,是指戏外要脱离角色,以免影响到现实生活。 她从第一人称视角切换到第三人称视角,过往徐徐铺开。施俊让她哭过一回,而施明赫让她哭过很多个一回,让她患得患失、为爱神伤,万恶之源当然是后者。 何况成年人的世界充斥着利益交换,季蝉语要将利益最大化,利用施俊的愧疚来实现目的。她拔腿要走,又坐回去,沉默良久,再说话时,声线是极力忍耐的颤抖:“为什么要隐瞒我?” “哦,我懂了。”她笑得勉强,眼里有心如死灰的寂寥,“你对我好,是因为你愧疚,你会陪我玩、关心我、开解我,也是因为你愧疚,你想补偿我。我陷得越深,你的愧疚也越深,拖着迟迟不给我痛快。” “是吗,施俊?”季蝉语抱着腿,在秋千椅上缩成一团,低头盯着地面,“是吗?” 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施俊怔住,近乎完美的逻辑理性化为乌有,严密的思维体系轰然倒塌,徒留废墟。 这片废墟下埋着他的珍宝。 及至今日,季蝉语的心意他终于明了,她喜欢他,误会他对她好是补偿心理。她的误会是误会,实情也没好到哪去——他动机不纯,找她是想拿她当替身。 施俊原想哄骗季蝉语谈场恋爱玩玩,厌倦了就随便找个理由分手,美其名曰好聚好散,而情窦初开的她,把少女的一颗真心毫无保留献上,笨拙地掩藏她的心思,对他示好。 季蝉语太想展示她的好给他看到,因此总是显得刻意,她这份刻意,又比任何质朴天真更美好,它全然架构在她丰厚的爱上,有最牢固的地基支撑。 在表露感情前,季蝉语孤独地历经煎熬,与自我痛苦拉扯,内耗成消极的模样,她退,他必须进,否则他们将不会拥有未来。 这次由他来主动。施俊说:“不,我隐瞒你,是怕你知道了之后就不理我了。” 松开拳头,季蝉语仍盯着手掌看,掌心有她指甲留下的深深印痕。 被施俊留意到,她背过手去遮掩,以最决绝的语气对他告解:“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对你对我都好。” “我去拿笔还你。”季蝉语向大门走去,再无留恋,“我想和它们一样,在你心里永远是新鲜的。施俊,请你尊重我这一次。” 默数第三秒,她和施俊擦肩而过,泪水精准落下。 “我不同意!”她已为他付出太过深刻的爱意,施俊决意对季蝉语表白,给她的爱恋书写绝妙开端。 出门前涂过唇釉,多半要来一场红唇热吻,季蝉语精心估测角度,不慎踩上一块湿滑的鹅卵石,整个人失掉平衡。 眼看季蝉语要栽倒,施俊挡在她身前,混乱中,她的唇印印在他衬衫上,对应锁骨以下。 唇釉在与衬衫的摩擦间蹭花了,唇像刚被狠狠亲过,她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中还盈着水雾,泫然欲泣的姿态,悄然唤醒施俊心底埋藏最深的意念。 对上他双眼,季蝉语满眼的痴迷爱慕一瞬消失殆尽,被死寂重新占据。 凉拖在后退中掉下一只,她左脚踩在鹅卵石上,沾了雨水和泥土,仍要坚决与他划清界限,施俊心口凶狠地疼痛起来:“小语,过来。” 季蝉语全身心表演抗拒,腿碰到秋千椅椅面,她跌坐进椅中。 “你走好吗,我求求你,求求你了。”她哀求着,极尽卑微。 她越想逃出他的包围圈,施俊越想阻断她所有退路:“我不走。” 他步步紧逼,估计尺度马上由热吻变强吻,季蝉语闭上眼抬起右脚,献出她最后的无力的反抗:“别过来,你再靠近我就踹你。” “踹吧。”施俊步步紧逼。 秋千的受力结构限制季蝉语的发挥,她踹出软绵绵的一脚,位置则不偏不倚,正中…… 季蝉语的动作堪比明示,施俊的反应也堪比明示,两人同时脸色大变。 “啊!!!”季蝉语放声惊叫,她双手死死遮住眼睛,背对施俊再次缩成团,“你走不走!” “我走。”施俊匆匆离去。 《捕蝉》来源:.... 第 10 章 第 10 章 青城浮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躲了两天,季蝉语在家收到助理送来的裙子,另附一个信封。 她拆开信封,里面是份印着紫色风信子的请柬: 对不起,小语,我不该欺负你,害你摔倒,留了不愉快的回忆给你,让你伤心难过太久。 如果你能原谅我的过错,就来舞会玩吧,我请了些我们共同的朋友。 请柬上,末尾写有时间地点,落款施俊,季蝉语查了花语,它代表歉意。 说实话,对于一件早已忘掉的小事,她压根没放心上,躲施俊是为躲避尴尬。 他给她台阶,她要赶紧下,季蝉语换上施俊给她准备的黑色羽毛裙,对镜自拍发朋友圈,仅他可见,再来个秒删。 她刚删掉,施俊打来电话:“明天我几点来接你?” “七点钟。”季蝉语有点小窃喜,她佯装淡定,“司机先生记得准时来。” 她好像没很生气,更多是羞窘,施俊回道:“会的,请季小姐期待我的专车接送。” “明天见。”季蝉语脱掉裙子挂好。 “明天见。”施俊要挂电话,又被季蝉语的一声“等等”叫住,“小语,怎么了?” 他莫名喜欢她那声“等等”,让他想到那次她很俏皮的折返,在车旁要他对他的小朋友她说再见。 “你绊我的事,我早忘光了,我没找你是……”季蝉语略过不提,“你别误会。” 突发事件,施俊也难预料,他向季蝉语承诺:“我会努力控制的。” “好,我们明天见。”胜利在望,季蝉语小跑回房间,倒在床上翻滚。 想说“再见”,施俊听季蝉语在那边的声响,问道:“你在打滚吗?” “没有!”季蝉语矢口否认。 “暴雨也喜欢打滚。”施俊轻笑,“再见,小语喵。” “再见。”季蝉语放下手机,拿薄被蒙住脸。 第二天下午,施俊打电话来,说想看她披发,跳舞旋转时会很美,季蝉语就没做盘发,做好造型出了门。 “唇釉能洗掉吗?”她小心翼翼提起被她弄上唇釉的衬衫,“要不我赔你一件?” “洗掉了。”施俊还惦记着季蝉语说要请他,“上次的密室,你也说要陪我。” 他用了固色剂,把她的唇印留在衬衫上,挂在衣帽间最显眼的地方。 “我会陪你的,我发誓。”季蝉语竖起三根手指立誓,“要是我没做到,我就一辈子和奖项sh……” “不许乱讲!”施俊连忙捂住季蝉语的嘴。 一辈子和奖项失之交臂,对演员来说无比恶毒的诅咒,就这样被她轻易说出,他怎么可能不阻止。 手指撬动施俊手掌边缘,季蝉语将他手掌往下移,呼吸到新鲜空气,她眨眨眼:“你能相信我了吗?” 路口红灯,施俊想揉揉季蝉语的发顶,又怕弄乱她发型,就伸手拨弄她的耳坠:“小傻瓜。” 车开到舞会现场,趁施俊有事出去,季蝉语直奔霍屿光身边,诚挚道谢:“谢谢屿哥帮忙。” 生日在即,她想给施俊挑相机做礼物,秦渊在国外有时差,她找了霍屿光当参谋,得到一系列有关相机的科普,顺利入门。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霍屿光见施俊人在门口,凑近和季蝉语说话,“小语,再跟你说个事。” 季蝉语会意,头跟着偏向霍屿光:“什么呀?” 没等霍屿光胡编乱造几句,季蝉语手腕就被抓住,施俊目露忧色:“小语,跟我来,有急事。” “哎?好。”季蝉语由施俊拉着,走出大厅,“你……你抓疼我了。” 和他上车坐到后排,司机却没来,她已秒懂他的意图:“你带我出来,不陪朋友们,他们不会生气吧?” “你照顾了其他人的情绪,那有没有想过我呢。”施俊坐近一点。 他记起季蝉语小时候的哭泣,不由自主去想,万一她知道她是替身,第一次动心就被他当成替身,会哭得有多厉害,又会多么绝望。 他要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活在他营造的梦幻假象里。 “你是在介意吗?”季蝉语手牢牢捏住裙子,探寻的眼神投向施俊,“你也……会为我而介意吗?” 在他那,她幼稚莽撞,连追求手段都缺少章法,他一眼就能看透。 “我从来没把你当晚辈看待,我们也从来不是长辈和晚辈,是一个男人和他爱的女人。”施俊靠前些,将季蝉语深深望进眼底,“季蝉语,我爱你。你呢?” “我也爱你。”季蝉语应景地闭上眼睛,“我爱你。” 闭上眼睛,意味着允许他亲吻,施俊犹豫了,眼前的季蝉语太不像她自己,他骤然生出一种罪恶感,他在辜负她。 得不到回应,季蝉语未觉挫败,她反为主想推开施俊,手被他握住放在他心口。 随即,他吻了上来。 只借位拍过吻戏,季蝉语没尝过亲吻的滋味,这是她初吻,是她人生全新的体验。 她心怦怦直跳,唇上传来奇妙的触感,施俊的手抚摩她的发丝,又按在她后脑,加深他们的亲吻。原来他叫她别扎头发,是…… 太阳落山,晚霞散去,外面的世界都黑了下来,夜幕安静笼罩大地。一吻终了,两人身体略微分开,有温柔晕开在神秘的夜色里。 季蝉语忍住羞涩,扑进施俊怀里:“刚才是我的初吻呀。” 触及他内心的柔软,施俊单手抱起季蝉语,抱她坐上他腿,亲昵地蹭蹭她鼻尖:“我知道,小清嘉。” 按理说她学过芭蕾,下肢力量够强,怎么今天面对他腿就发软?季蝉语顺手摸着施俊的喉结,好奇问他:“你也是吗?” “我没谈过恋爱,更没发生过关系,初吻是和你。”施俊按住季蝉语不安分的那只手,挪到他脸颊,“我会多多练习,让我的小姑娘早点享受到真正的亲吻。” 总算成功了,季蝉语放松力气,靠在施俊身上,他宽阔的胸膛很有安全感,施明赫的清瘦身材想来不如他的靠着舒服。 “小俊叔叔……”她软软唤他。 “怎么这么喜欢叫我‘叔叔’?”施俊对季蝉语的称呼十分受用,“明明没叫过几次。” “情趣?癖好?”季蝉语惊觉过火,改了口,“爱、爱好。” 施俊依靠自制力,才在季蝉语说出前两个词时稳住,他指腹摩挲着她的脸,语含笑意:“脸红了?我看看。” 脸埋在施俊的颈窝,季蝉语半天不敢抬头,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不给看。” 后腰忽被他手掌覆上,带着些警示的力度,她耳边响起他低声的警戒:“别乱动。” 季蝉语被迫停止,她凝视着施俊,他喉结轻滚,对她说:“以后的反应只会更频繁、更明显。” 施俊轻巧撩拨着裙子上的羽毛,无比专注的姿态,随意的、亵玩般的手法,仿佛那根羽毛是她自己,季蝉语不争气地又一次脸红,双眼紧闭不看他。 “它是因你而生的、再正常不过的生理现象,不要害怕。”施俊停顿片刻,唇几乎贴在季蝉语的耳垂,低语道,“毕竟,后边还有更‘害怕’的。” “坏人……”季蝉语睁开眼,憋出一句细弱的抗议,“你坏死了。” 她看得很开,要能水到渠成和他发生关系,那也很不错。 尽管他对她隔着层表象,她也对他有所隐瞒,至少他们对彼此都有好感,相处也愉快,这就够了。 明面上过得去就好,真相她会埋藏好,给他百分百的幸福。 “你也挺坏的。”施俊戳穿季蝉语的小伎俩,“为和我多下会棋,跑下楼喝咖啡。” “我没有!”季蝉语心一慌,奋力辩解,“我见到你就打鸡血了!” 只觉季蝉语可爱,施俊继续出示证据:“临走前,我帮你倒了垃圾,最上边是咖啡胶囊。” “你干嘛啊……”季蝉语嘟着嘴委委屈屈,“我就想和你多待一会,你干嘛无情戳穿我……” “我错了,小姑娘不气了好不好?”季蝉语细碎的泪光闪烁,施俊顿时满心爱怜,柔声哄着她,“你想玩多久就玩多久,我都会陪着你,只看着你,你不需要再为留我而费心神。” “我信你。”季蝉语搂住施俊的脖子,亲吻他。 亲吻过后,她恍然察觉到一个事实:“你看出我在装睡了?” “没有,你装得很像,我被你骗过去了。”施俊在季蝉语的唇角印上亲吻,“生活中,我希望你高超的演技,只用在装傻和装病上。” “希望你无病无灾,睡眠安稳,至于其他方面,就把最真实的状态都交给我。”他又道。 季蝉语从话中听出施俊的另一层意思,她依偎在他怀中,和他耳鬓厮磨:“好。” “所以,喜欢我抱你吗?”施俊摘下手表,放进裤子口袋。 “喜欢!”季蝉语想去掏施俊的那块手表,“为什么要摘手表?是表坏了?” 她又要乱点火,施俊制住季蝉语的右手:“是坏了。” “既然喜欢,那我们去跳舞吧。”施俊抱季蝉语移到车门旁,开车门下车,抱她走向大门处。 他右臂揽在她膝弯,季蝉语摸摸施俊的右手腕,歪头问:“你是怕硌到我吗?” “我是怕我的表硌到你的腿。”施俊轻轻掂了掂季蝉语,看她的黑色羽毛拂动,“怕硌到我的豌豆公主。” 前方是舞会现场,季蝉语望着施俊,坏笑道:“硌到我在所难免嘛,是吧。” 说完,她朝着他耳边吹气。 “是。”抱着季蝉语要到门前,施俊转身就往回走。 糟了,她翻车了,脑补出各种画面,季蝉语慌乱中不停捶打施俊胸口:“施俊,施俊,你、你冷静!” 没听季蝉语的,施俊加快脚步,重回车前,开门放她上后排座。 “知道怕了?”他沉声问。 “知道了,我吓得呼吸都不畅了。”季蝉语瑟瑟发抖,往后一躺,“要人工呼吸才……唔……” 然后她残存的话音,被堵在炽热的亲吻里。 第 11 章 第 11 章 《捕蝉》来源:.... 确立恋爱关系,两人挑了个上午官宣恋情。 他们收获了绝大部分祝福,也有极少数人在质疑,质疑他们交往时季蝉语是否成年——目前她还没满十九岁。 对此,施俊发了条微博:初见我十七岁,重逢我三十三岁,我们是二见钟情。 季蝉语是演员,是明星,更在意名声及风评,公开维护她和为她造势是他的责任。 “你知道吗?有的演员粉特别爱攀比,比得还很广,包括演员的对象。”季蝉语靠着施俊的肩膀刷豆瓣,“之前我很讨厌那种攀比。” “现在呢?”施俊问。 “现在更讨厌了。有什么可比的,你跟那帮男人不是一个量级。”季蝉语愤愤关闭软件,“他们不配和你相提并论。” “乖,别理那些人了。”施俊亲了亲季蝉语的额头,“待会送你回你们家,我再回家取请柬,你在家等我。” “好。”季蝉语心下稍显宽慰,“我等你。” 父亲生日,今年由施俊上门拜访季家,送上邀请。 站在大门外,远远看施俊的车开来,季蝉语冲他的方向招手:“你来啦!” 正值午后,施俊见季蝉语举着风扇打着伞,全副武装等他来,牵着她手快步走进她家:“没等很久吧?下次我再早点来。” “没很久。”季蝉语带施俊上楼,“我爸在书房。” 两家世交,施俊和季蝉语的父亲季正秋同辈,一般称呼对方为季大哥,而在他和季蝉语交往后,辈分就要自动降一辈。 “季叔叔好。”施俊向季正秋问好,递上请柬。 “小俊来了啊。”季正秋接过请柬,阅读完放到书桌上,“麻烦你跑一趟了。” “不麻烦,以我们两家的交情,当然要由我来。”施俊省略“加上我和小语的关系”这句。 “明天下午来我们家做吧,咱们聊两句。”季正秋顺势邀请道。 父亲看似和蔼,却在无形中流露出她平时罕见的威严,难道他也听说了网上的质疑?季蝉语怯怯出声:“爸。” 对季正秋而言,娱乐圈的明星都入不了他的眼,从女儿进娱乐圈起,他便私下关注她的交友圈,高强度严防死守她被诱骗早恋。 谁知防住了外敌,没防住内部。他收敛异样的神色,对季蝉语说:“小语,别紧张,我又不会为难小俊,只是想跟他聊聊。” “爸,你别骂他啊,给我点面子。”季蝉语照搬娱乐圈的知名句式,“你把他骂难受了,还得我来哄。” “你看你吓的。”季正秋拍拍季蝉语的后脑勺,“你是大人了,我也不会像你成年前那样限制你。” “谢谢爸。”季蝉语并未掉以轻心。 热搜和热贴她爸都看过,他每次问她,她都说她和施俊是朋友关系,不讲究辈分,随后一切顺理成章。 想官宣恋情,季蝉语先给老爸打电话,季正秋正在开会没接,而她错就错在直接官宣了,留老父亲开完会被热搜“通知”女儿谈恋爱,有些不快在所难免。 “我家里有人来,季叔叔,我先走了。”父亲八十大寿,众多老友前来拜访,施俊还要忙着接待,“明天中午我来接你们。” “行,你先走吧。”见施俊离开书房,季正秋又转头嘱咐恋恋不舍的季蝉语,“你去送送他。” “嗯。”季蝉语步伐轻快。 她一推书房门,施俊正等着她,伸出手来和她十指相扣。 待他们走远,他才开口:“你爸和我哥是老朋友了,也很关照我,你就安下心来,有什么顾虑我来处理。” 老爸眼光众所周知的高,季蝉语思前想后,他能反对他们的理由也就一项:“我怕我爸拿你年龄说事。” “那更没必要怕。”施俊帮季蝉语撑遮阳伞,为她打开小风扇,看风吹起她的长发,“有我爸妈做表率,你怕什么?” 他父亲的前任妻子因病过世,二十年后才再娶,和他母亲恩爱非常,没沾过负面传闻。有这对模范夫妻珠玉在前,施俊并不觉得季正秋会挑剔他的家庭。 辈分?哪来的辈分,他没见证过季蝉语的成长,要真当过长辈,爱情反倒没法萌芽。 发动车子前,他降下车窗,对她说:“小语,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阻碍。” “好,我知道。”季蝉语深知事态会如他所说发展,她不说,怕他骄傲。 老爷子寿辰这天,她哥嫂刚下飞机就赶来祝寿,季蝉语随父亲来到施家。 父亲和施俊的兄姐年龄相仿,交情又深,约好还按从前的称呼来,而今天季蝉语来,辈分都变了。 施俊的哥嫂也即施明赫的父母,季蝉语叫惯了伯父伯母,在做足心理建设后终改了口:“大哥,大嫂。” 他们有过撮合她和施明赫的念头,也付诸实施了,奈何有缘无分,曾经的准儿子如今成了准弟媳。 倒是施明赫连她面都没见,在外边招待人,不曾回来和大家聊天。 说好的修罗场呢?这叫季蝉语没劲透了,除了寒暄和宴会祝酒致辞,她都在研究如何应对老爸的狂风骤雨。 回到家,季蝉语跑到楼上,溜进书房旁边她的小书房,门开条小缝。 书房隔音太好,防患于未然,她特地托霍屿光捎来窃听器,安在书房,谈话完她会亲自拆掉销毁。 楼下,老父亲的身影依旧高大伟岸,季蝉语不忍心将找替身的实情和盘托出,唯恐他为此操心,更怕自己因此挨骂。 施俊跟在后面要进书房,季蝉语探出头来,握拳做出口型:“加油!” “加油。”施俊对季蝉语笑,进了书房。 他料定季正秋会有话直说,果不其然,季正秋毫不留情,开篇便下定论:“施俊,我认为你利用了你所谓长辈的身份,蓄意引诱小语。” 和季蝉语告白时,施俊说他从来没把她当晚辈看待,他们也从来不是长辈和晚辈,是一个男人和他爱的女人。 而对于季正秋的质问,他没打算搬出原话,这会狠狠得罪这位爱女如命的父亲,他不想制造矛盾。 话语回荡在季蝉语耳中,她心提到嗓子眼,施俊千万别说他们双向引诱,从重逢起就在暧昧,否则她爸一定会和她哥组团跟他拼命。 十八岁是涉世未深的年纪,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对未知的胆怯,很容易被心怀鬼胎的人欺骗、算计。 她知道家人是为她好,尤其施俊在国外待得久,他的动向他们知之甚少。 “我真心喜欢小语,我爱她。”施俊用他的完美家庭举例,“季叔叔,你也知道我的家庭环境,年龄差距不是问题,我从我父母的日常生活中学到了太多,比如培养共同爱好,比如开导与劝慰,比如适度指导又给予足够的自由。” 生老病死难以预料,年龄是他和季蝉语仅有的阻碍,施俊诚恳道:“我身体健康,没有情史、感情纠葛和不良嗜好,可以照顾好小语,我会尽力活得再久些,陪着她变老。” 好,答得好,季蝉语松了口气。 她总有隐约的不真切感,施俊真的喜欢她吗,她的直觉在怀疑。 算了,季蝉语叹道,他不喜欢我,还给足我体面,那就扮演好他虚假的命定恋人,谈一场有始有终的互演恋爱。 她凝神静气偷听谈话,听到父亲说:“施俊,你该庆幸你今年才遇到小语,如果你是看着她长大的,还对她图谋不轨,你应该清楚后果。” 糟糕。气氛倏然凝重,季蝉语放好耳机,轻手轻脚到书房外,停下动作,耳朵贴着厚重的木门。 “季叔叔,我明白,如果小语在我眼皮底下长大,我对她会是亲情。”施俊不卑不亢,坦然应答,“但她没有,那天我见到她,我的心就告诉我,我这辈子非她不可。” 他相当于婉转表达对她全无长辈晚辈的情分,触及父亲的逆鳞,季蝉语见状不妙,推门闯入。 “爸,我爱施俊,他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人,我仰慕他的智慧,他也很尊重我的爱好和想法。”季蝉语挽着季正秋的手臂坦露心声,“是我先主动追他的,和他无关,你要怪就怪我吧。” “小语,你们不合适。”季正秋冷声道。 父亲极少释出威压,但凡他态度严厉冷肃,必然是她又惹了事,季蝉语顶着强烈的压迫感,松手恳求道:“爸,求你成全我们。” 深知眼泪攻势最有效,她泪水不要钱似的流下,施俊拿手绢为她擦眼泪,不管用。 心一横,季蝉语便要下跪,被施俊一把托住:“小语!” “行了,你们先出去。”季正秋破天荒地显露烦躁,挥挥手赶人。 “爸……”季蝉语还想再劝劝,被季正秋赶走,不得不走掉。 走下楼,她小声对施俊说:“你回家吧,我爸对我向来很没原则的,过会他就心软了。” “我陪你等,我们一起和他说。”施俊不肯留季蝉语单独和季正秋“谈判”。 好说歹说,花式劝服,季蝉语劝走施俊,看他的车驶远,她径直回了书房。 而季正秋笑着问她:“演完了?” “什么演完了?”季蝉语的随机应变拙劣至极,她挤出几声干笑,“爸,我笨,听不懂。” “爸没怪你。明赫眼高手低,才能不比他爸他哥,本来他也配不上你,跟小俊比,就占个年轻的优势。”季正秋的笑容颇为欣慰,“我的女儿进步了,会挑对象了。” “哎哎?”季蝉语懵住,眼珠转了转,仍处在呆愣中,“爸,你都……” “看你要跪,他心疼的。”季正秋拿出手机,调界面给季蝉语看监控,“下次要哭要跪,别忘事先跟爸报备。” 观看监控回放,季蝉语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爸,刚都是你装的啊?” “一半是。”季正秋视线定格在书架后的某处插座孔,“去把窃听器拆了,跟你爸还玩这套,不嫌累。” “……噢。”季蝉语乖乖去拆窃听器。 第 12 章 第 12 章 傍晚的花园里,季蝉语坐在野餐垫上吃葡萄,施俊举起相机拍照。 一阵小风,季蝉语被吹迷了眼,眼睛连眨数下。 她抬手要揉,施俊走到她身旁,将一片酒精湿巾塞进她手里:“先擦擦手。” “嗯嗯。”季蝉语擦完手,揉掉那粒灰尘,牵住施俊的手不放,“我要看照片。” “给。”施俊递过相机。 最近拍的十几张,闭眼的居多,季蝉语一张张浏览着:“你怎么专门抓拍我闭眼呀?” “刚我镜头没捕捉好。”施俊手微微一顿,他往前翻,“你看前边的就很好。” “别人都说,我和我小姨闭眼的时候一个样儿。”季蝉语闭眼复又睁开,“睁眼睛就有很大差别了,我俩下半张脸最像。” 她重复一遍,闭了又睁:“她最绝的封面,是闭眼的造型,我好喜欢。” 她双目闪耀着灼灼光华,施俊低下头假装看照片:“嗯,是挺像的。” 他的闪躲有那么点突兀,季蝉语略一思忖,某个念头愈加清晰。 施俊在苏州住过两年多,而那年小姨的演奏陷入瓶颈,休学回国散心,在苏杭都待过,说不定他们刚好在那时认识了。 他对她闭眼的偏爱,大概源于此吧,季蝉语抱上施俊的胳膊,冲他撒娇:“施俊,施俊,你会大提琴的吧,我想听你演奏。” “放着她的不听,要听我的吗?”施俊打趣道,“就爱看我班门弄斧?” “你是我男朋友,意义不同的。”季蝉语双手晃着施俊的胳膊,像朵向日葵般直勾勾盯他,“我也给你展示我的才艺,你就为我演奏一回吧。” 骗到季蝉语弹琴,施俊回握她手,又揉了把她头发:“好,等我把琴拿去保养,我们再来演奏。” “好,今天就当约定了,我们先把葡萄吃完。”季蝉语拿一颗葡萄到施俊嘴边,“来,张嘴——” “啊。”施俊想拒绝,嫌自己太扫兴,张嘴吃了这颗。 清甜的葡萄汁水蔓延,他轻声说:“好甜。” “甜吧?”季蝉语止不住的得意,“我亲手挑的,我很会挑水果。” “靠近点。”施俊说。 见他张开双臂,季蝉语往施俊怀里一靠,搂紧他腰:“嗯?” “我说你。”施俊手搭在季蝉语后背,手指蹭着她吊带的花边,“是你甜。” 晚风吹拂,季蝉语仍觉脸颊发烫:“你真坏。” “小语最好再多掌握点词汇,我听着也能有趣点。”施俊低低笑了声,“或许还可以等我启发你。” “我要用葡萄堵住你的嘴!”季蝉语回手摸玻璃碗。 “空的。”施俊替季蝉语拿过玻璃碗查看,放回原处。 他好整以暇躺倒向野餐垫,朝季蝉语挑挑眉,语气散漫:“都被你吃光了,嘴馋的小语喵。” “我……”季蝉语做出猫爪手势,扑到施俊身上,“没事,我还能堵。” 她捧起他脸,大胆吻上他的唇,勾住他脖子,情不自禁和他在草坪翻滚。 一瞬间,施俊一潭死水般沉寂的内心再度躁动,似乎又要活过来,像惊雷劈开春季沉闷的天空,下起一场热烈的雨。 够尽兴,两人侧躺在草地对望,季蝉语摸向施俊的背:“叔叔,是我不好,知道你爱干净,还弄脏了你的衣服和裤子。” “没关系。”施俊有意保持距离,来弱化他的反应,“放洗衣机洗两下就干净了。” “我小姨明天回国,晚上有演奏会。”季蝉语手势比出个“二”,“我手里有两张票哦,一块去!” “……好。”施俊紧紧拥抱季蝉语,不让她看见他的表情。 手表表盘的反光在向她剧透,季蝉语倾情出演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生,露出甜度满分的微笑:“那明天你要来接我。” “我会准时的。”施俊说。 “她是我很重要的亲人,而你是我想认真交往的男朋友。”季蝉语云淡风轻试探施俊,“明天小姨在家,我想带你见见她,可以吗?” 刚被季蝉语挑起的欲念忽然淡去,施俊心如止水,回她:“嗯。” 想看施俊会精心打扮到何种程度,季蝉语“好心”提醒道:“明天穿好看点。” 说要营造假象,施俊半点都没松懈,他刮刮季蝉语的鼻尖,温声道:“我的搭配取决于你的搭配。” “你要和我穿情侣风格?”季蝉语问道。 “是。”施俊接着套路季蝉语,“小语挑好衣服后,能把它分享给我吗?我照着它来搭配颜色风格。” 你是想骗我照片吧?季蝉语点头答应:“好呀。” 睡过懒觉,她起床洗漱吃饭,到衣帽间挑中一条金色小礼裙,拨通施俊的语音,自拍发给他:“我穿这身。” 所见是季蝉语灵动的双眸,口红色号趋近复古红,她肌肤光洁白皙似上佳的白瓷,再往下是她精致的锁骨,小巧的吊坠悬在上方。 向来波澜不惊的施俊,竟在庆幸自己没和季蝉语视频,不然他的矜持将会出现裂痕。 “你今天真美,你肯送我绝美自拍,我很开心。”他话锋一转,“可是照片里只有你,衣服只露了边角。” “见面才能解锁全身照,你根据已有线索随便搭吧,我等着你,拜拜~”季蝉语绝不多给施俊时间,说完就挂断。 选择用黑色压住张扬的金色,单一的黑色稍显死板,施俊配了条金色领带点缀,开车去接季蝉语。 “来我衣帽间。”季蝉语拉着施俊到她的衣帽间,示意他坐下,“对着镜子坐。” 她转身拿相机,没看到施俊轻推了下眼镜。 手持微单,季蝉语坐到施俊腿上,怕意外触发他的开关,她坐得稍靠前,背倚在他胸口:“我们来拍情侣穿搭照吧。” 朋友众多,不乏经常秀恩爱的,而能用这种方式记录的,季蝉语是独一份。她很爱他,爱到时时刻刻想留存他们的甜蜜时光,施俊因她的别出心裁,有了些骄傲感。 “我来。”施俊左手拿相机。 他右臂揽住季蝉语的腰,她左手立刻和他十指紧扣,修长的手指紧密嵌入他的指间,被全心全意深爱和依靠的满足感,顷刻将他包围。 季蝉语比他想象中更招人喜欢,施俊想。 谁能不喜欢呢?这副虔诚地迷恋他、崇拜他、仰望他的模样,换作别的男人遇上,照样会无可救药地心动。 拍下照片,他说:“我想和你持续记录,每次约会前都要拍。” 莫非他想疯狂收图,再把她p成小姨?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季蝉语腹诽着,应道:“好,说定了哦。” 前往小姨家的路上,季蝉语全程没观察出什么异状,待到车停,她开了车门,迫不及待想一气呵成往外跑,结果被安全带狠狠勒住。 “慢点。”施俊帮季蝉语解开安全带。 “别走。”季蝉语抱住施俊,吻了上去。 漫长的吻后,她才下车,看有人已等在车外。 “小姨!”季蝉语冲向叶涵,扑了个满怀,“我好想你!” “多大的人了,还成天粘我。”叶涵捏捏季蝉语的脸蛋,“像个树袋熊。” “小姨,我带我男朋友来见你啦。”季蝉语向叶涵介绍施俊,“他今年起在国内任教了。” “小语眼光很棒嘛。”叶涵满意地打量着施俊,“走吧,咱们进去聊。” “好。”季蝉语大步跟上,和叶涵并排走着。 “就是年纪大了点,才比我小四岁。”叶涵凑到季蝉语耳边说悄悄话,“我感觉小语可以找个更年轻点的,或者趁他年轻先处着。” “小姨……”季蝉语没料到叶涵会劝她换个对象,一时没了应答。 而施俊默默走在她们身后,夕阳将他的影子拖拽得老长,在阳光下透着稍纵即逝的寂寥。 叶涵没认出他来,可能她早都忘了,在他人生的最低谷,是她给他鼓励,让他重拾勇气,叫他开始发觉生活的乐趣。 当年他们住对门,叶涵爱穿碎花长裙,有条小雏菊手链戴在手上,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她在门口安慰他的那个下午,施俊一直都记得。 “施俊啊,小语带你来见我,等于正式见家长了。”落了座,叶涵打趣道,“你不改口叫我小姨吗?” 想护着施俊,季蝉语又看热闹不嫌事大,想看他扎心。她索性当起拱火大师,拉住他袖子,声线软成一汪水:“俊老师,我叫了快二十年的伯父伯母,为了你都改叫他们大哥大嫂了,你可不可以……” 一旦改口,他和叶涵余生再无可能,施俊想。 ——那又怎样,反正这十八年他未曾勇敢过,如今看在最合他心意的替身的份上,就改口吧,无非心痛个一下。 “小。”施俊深呼吸,梳理纷乱情绪,吐字却艰涩,“小姨。” “哎。”疑惑于施俊的不自然,叶涵仍嘱咐道,“好好照顾小语,没人比她更渴望得到爱,在你这里,她不能受委屈。” “对了小姨。”料想施俊没心情允诺,季蝉语来活跃气氛,“我们俊老师也会大提琴的,你不是对老乐迷都眼熟吗,对他有印象吗?” 好多乐迷十几年如一日来看演奏会,叶涵确认施俊和她素未谋面,是陌生人:“没。” “哎?肯定是小姨的票太抢手了。”季蝉语望向施俊,眼里充满期盼,“但有我在,你从此就不会缺票啦,只要有空,我们就去演奏会,行吗?” “……行。”施俊答道。 《捕蝉》来源:.... 第 13 章 第 13 章 转载请注明出处:.... 他们生日只差一天,早早订好机票酒店,出发两天,季蝉语到施俊家监督他打包行李。 他拿着叠整齐的衬衫要放进行李箱,她急忙拦住:“不准带衬衫!谁会在海边穿衬衫啊!” “小语先帮我翻翻?”施俊席地而坐,拉过季蝉语坐他腿上,“你来选,想留哪件留哪件。” “你先把眼镜换掉。”季蝉语转过头,对施俊的眼镜颇有微词,“到海边玩,你衣服换了,眼镜也得换个款式嘛。” “好,我明天去配。”施俊将箱子拽得近些。 “我检查检查有没有花纹。”从行李箱里又找出两件正经的白衬衫,季蝉语一并抖开,“哎?没有啊,那不准带了。” 她低头要叠衬衫,施俊握上她手:“别叠了,我叠吧。” 工作室发过视频,季蝉语在剧组拍戏,她的酒店房间里,全是大小各异的收纳盒收纳箱——她不太会整理,要靠它们维持规整,连衣服也简单一叠,穿前拿挂烫机现熨。 “我会叠的,我还会熨衣服。”有施俊叠,季蝉语停了手,“等将来你早上要去学校,我就早起把你的衬衫都熨好,再给你打领带。” 小姑娘最会甜言蜜语哄人,明知季蝉语是嘴上说说而已,施俊仍有点感动:“好,我很期待,明年的生日,就由我来操办。” 要演出她很爱他的错觉,季蝉语沿用了先前的方案,改动细节,他们的生日会在两天交接时度过。 到达目的地,施俊帮季蝉语推了她全部的箱子,两人牵手来到酒店。 走前在机场被拍,有网友推测他们已经同居,这次出游也要同住,刚上车,施俊故意问季蝉语:“我们要对外界解释吗?我不希望他们揣测我们的私生活。” 他又来茶言茶语了,季蝉语漫不经心回施俊:“干嘛解释,早晚的事,多早多晚有什么区别呢?我无所谓。” “没影响到你我就放心了。”施俊紧握季蝉语的手。 季蝉语靠在施俊的肩膀,羞涩再难遮掩:“你带来的是好影响。” 到酒店办完两间房的入住,行李被施俊放好,她叫住他:“不陪我眯一会吗?我想要膝枕。” 没听过“膝枕”的名词,估计是种枕头,施俊问季蝉语:“枕头放哪了?我帮你拿。” “在你这呢。”季蝉语指指施俊的大腿,“我头枕在你大腿上,就叫‘膝枕’。你快去换衣服。” 施俊换身睡衣回房间,季蝉语伸个懒腰躺下。 仰躺后,她转为侧躺,多角度享受他的膝枕:“你要嫌沉,就把我扒拉到一边去。” 空调开得很低,她枕得靠前,说话时的热气隔着丝绸传到他肌肤,暧昧的战栗感流遍施俊全身,他嗓音发涩:“小语,你往外挪挪。” “嗯?”季蝉语忽地一个翻身,正对施俊双眼,“你在怕吗?” 她嘴角扯出个坏笑来,脸又贴近点,逼问他:“不会是,怕戳我脸上吧?” 在清凉的房间,季蝉语的话撩得施俊浑身涌起燥热,忽冷忽热烧灼着他,无数画面在脑海闪过。她仗着他能控制住,就肆无忌惮,真不怕他失去理智吗? 再放任她闹下去简直要出事,施俊左手捂住季蝉语的眼睛,把她从侧躺推回仰躺,制止她:“不准看。” “好吧。”季蝉语眨了眨眼睛,睫毛蹭到施俊的掌心,“小语知错了。” 她纤长的睫毛连着扫过他掌心,像羽毛轻拂,施俊手捂得更严,不让季蝉语有机会看他。 “乖,睡觉。”他哄道。 感受到施俊的紧绷,季蝉语随手一摸,摸到他手背的青筋。 满是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她乖巧道:“好。” 放松地静静睡着,季蝉语醒来时,天色已亮了,她竟然硬生生睡过了施俊生日的零点,而他还以睡前的坐姿由着她躺,一晚上没动过。 “对不起。”她匆忙坐起身,“我睡得太久了,没能在你零点卡点祝福你。” 被她压着一晚上加一早上,施俊的腿都麻了吧?季蝉语手伸向他的腿:“我帮你揉揉?” “小祖宗,你放过我吧。”施俊皱皱眉,无奈叹道,“别高估我了,我也不是坐怀不乱。” “那……我去做碗长寿面!”季蝉语从床上一跃而下。 这时她才听见窗外的雨声,大雨倾盆,天空蒙上沉重的阴霾,今天本想和施俊晒晒太阳游游泳,计划也泡了汤。 “怎么办呢?”季蝉语自言自语念叨着。 为今晚的生贺,场地人员她都调度好了,要是天公不作美…… “小语想去游泳吗?”双腿酸麻稍缓,施俊不露痕迹下床,“我们在酒店的泳池里凑合游会儿?” 想在阳光下和他嬉戏打闹,天气不行,干脆换个娱乐方式,季蝉语提议道:“你出数独吧,我来填,出稍微难点的,有不懂的你教我。” “也行,难得你对数学有兴趣。”能多个共同爱好,施俊自是高兴,“我们先洗漱,去吃饭,吃完饭我慢慢教你。” “好耶!”季蝉语小指勾上施俊的,“我就当你和我拉钩了,别反悔呀。” “不反悔。”施俊浅笑应允。 玩火过头生怕擦枪走火,季蝉语老老实实做数独,参与线上围棋对战,又玩了会双人桌游。等到晚饭后,喜讯传来,黑压压的云终于散去,天空恢复旷远,她和施俊窝在酒店房间看电影,在零点前出门庆祝。 乘船到另一座小岛上,季蝉语带施俊登上灯塔,摘下他的眼罩:“来,看吧。” 施俊睁眼望去,一盏盏孔明灯正升到空中,明亮的光晕漫天扩散,送给他最诚挚的祈愿。 这样浩大的、浪漫的、梦幻的生日庆祝,他从未经历过,朋友们会祝他生日快乐,会赴约跟他喝酒聊天,但他们不会费心思设计仪式,送他一场至高无上的浪漫。 会安排好生日惊喜给他的,是季蝉语,施俊眼中形勉强似神不似的替身。他蒙住眼睛上楼梯的时候,或许该有恐慌,在她的带领下,每一步却都无比安心。 最初他心里轻视她,当她是替代品,不走心玩玩就行,而今天,那先入为主的偏见,好像有些松动了。 “你往海上看看呀。”季蝉语手搭在施俊的肩膀,要他往大海那侧走。 随他目光投向海面,海上同时放飞数盏孔明灯,向天空中飞去,施俊放眼望去,连繁星的光芒也被灯火衬托得黯淡。 “今天是你三十四岁的生日,你有着青年人的精神和进取心,又有着成年人都难以比拟的成熟稳重,无时无刻不在吸引我,叫我为你倾倒。”季蝉语环住施俊,深深凝望他,“施俊先生,祝你生日快乐,愿你在学术上取得更大的成就,愿你一生顺遂,再无烦扰。” “快到零点了,你快许——”她没说出口的,被亲吻所封住。 近乎凶狠的吻侵袭着季蝉语,施俊牢牢箍住她,似要将她揉碎,标记和占有的意味极深,担心遥远的未来陷入纠缠无法顺利抽身,她本能想逃离。 可施俊不允许她逃离,更猛烈地掠夺,季蝉语力气全失,双腿发软,只能攀附他来勉力支撑。 灯火化作点点星光,施俊的亲吻给自己的生日画上句点,迎接季蝉语的。 “生日快乐,我的小姑娘,祝你瓶颈都打破,拿到所有渴望的奖,你走过的或长或短的路,我都想陪着你。”他拨弄着她的发丝,“我的愿望许了,你来许个愿吧。” “可以直说吗?我要施俊先生早些做我名正言顺的先生。”季蝉语抬起头,直直望进施俊双眸,“我知道,我们未必会永远在一起,所以我不想藏着我的愿望。不管说出来还会不会实现,我要说给你听,要你记住,有个叫季蝉语的女孩,很想很想和你走到最后。” 施俊的心在激烈跳动。季蝉语的剖白直率又坦诚,单纯又热烈,她献出她最纯粹的爱意,而他在辜负她。 为送这份礼物给他,她提前规划,准备在海面地面放灯,两个地点人员队形也由她设定。今天,她还在担忧天气因素的干扰,怕没能呈现这场生日庆贺。 相比之下,施俊的生日礼物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他送了她一辆他布置的房车,一条他十八年前就做好而没送成的裙子,那时他请裁缝目测的尺码,在要送给季蝉语时,尺码甚至也没有改,尽管她穿着不会太合身。 注定要辜负季蝉语,施俊试图说服自己不该许下承诺,他没做到。 “再等我一年吧。”季蝉语鼻尖蹭蹭施俊的颈窝,“明年我就满二十岁,到法定婚龄了。” 施俊拥着季蝉语,将她困在他的怀抱:“我等你。” “你单身这么多年,是在等我,对不对?”季蝉语信手拈来讲出情话,“遇见你之后,我最讨厌的一句话就变成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真实地被季蝉语感动,施俊哽咽着说道:“小语。” “其实我还有小礼物想送你。”季蝉语,“我买了三组新出的镜头和一件花衬衫,图案跟我穿的这件相同,是情侣款,回酒店你穿给我看,好吗?” “好。”施俊暗暗决定将那条裙子压箱底。 而季蝉语靠着施俊的胸膛,如释重负,这下她彻底搞定了他,哪怕他对她没爱,日后想起她,多少会留点温暖在。 再过一段时间,等她真正看开、释怀,不再意难平,等他也处腻了,就和平分手吧。 第 14 章 第 14 章 转载请注明出处:.... 预演完试镜的片段,季蝉语在衣帽间归置新买的裙子,她将不穿的放上小衣架,等旧衣回收的工作人员上门取走。 施俊送的浅黄色碎花连衣裙,她无比郑重地把它珍藏在衣柜角落——胸围腰线位置都不贴她的身材,胸口太紧,她险些穿不下。 房车季蝉语很喜欢,正好换掉旧的,裙子则完完全全是小姨的尺码。而她刚想找借口逃避穿它给施俊看,他就说要她先睡觉,有事明天再说。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她送的那件玫瑰图案花衬衫,他也在逃避试穿流程,两人默契拖延到回国,再无下文。无独有偶,看来她买衬衫也买小了,他没穿上。 手机响起,季蝉语去开门,是助理来送东西,后援会和粉丝站联合制作的生日周边,前些天她出国度假,今天它们才交到她手中。 回书房,琳琅满目的周边铺了小半张桌子,季蝉语挨个拆开包装袋,摆好拍照。每把透扇上都印着她出演的角色,外加一张大合照版本,她拿起它们扇了扇,戳戳一整排的棉花娃娃,把玩手办,又注意到那只魔方。 魔方的每个面各有一个她的q版角色,季蝉语想着还原不难,就记下顺序,一次次扭动,然而扭着扭着,她记忆产生了偏差。 是第几次来着?季蝉语慌张想从上次还原,不小心越扭越乱,软萌的q版六面图被她扭得乱七八糟,色彩纷杂。莫名的闹心,她索性自暴自弃乱扭一通,用娃娃挡住。 正搜索拆装魔方教程,施俊打来电话,季蝉语接起,声音都丧了几分:“下午好。”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施俊听出季蝉语的闷闷不乐,“我找他算账。” “谁敢欺负我啊,我是困。”季蝉语炮制出一个哈欠,“好困。” “小语,别撒谎。”施俊调转方向,朝季蝉语家驶去,“你碰到什么麻烦了?” “我把魔方扭乱了,好难还原,就刚发你照片里的魔方。”季蝉语挪走娃娃,摆弄起罪魁祸首来,“我为个魔方沮丧,是不是很幼稚啊?” 加速行驶的路上,施俊反问季蝉语:“哪里幼稚了?你是可爱。” “算啦,我泡个澡舒缓舒缓。”季蝉语再次抓过娃娃盖住魔方,“拜拜亲爱的,我怕手机掉水里,泡完澡找你。” “好。”施俊说。 泡澡前,季蝉语习惯性翻翻找找,她拿着小玩意刚要走,又接到施俊的电话:“开门。” “嗯?”季蝉语四下望去,还以为施俊偷偷溜进她家。 拎着季蝉语最爱喝的酸奶,施俊等在她家院子外:“我在门外,来还原你的魔方,魔方拿给我。” “哎?我这就来!”季蝉语放下零散物品,带着魔方跑向大门处。 夏日晴空下,她的长发随跑动甩出美妙的弧度,施俊心跳短暂失序。 他有季蝉语的尺码,从她经纪人陈珊那问到的,却在她生日送她剪裁不合的、尘封已久的、原要送给别人的裙子,丝毫没用心挑选礼物。 这个认知给了施俊巨大的罪恶感。 “新裙子吗?你穿着很美。”进到室内,他夸奖季蝉语的绿裙子,拿来她的魔方,“六个面的图案你有吗?” “有的有的。”季蝉语调出相册的图片,“你来参考。” 依次浏览,施俊心中有数:“好,懂了。” 他拿着魔方扭动几下,不费吹灰之力就还原了它,纷杂的色彩变回各异的图案:“给。” 他速度极快,只见手扭转间的残影,季蝉语看得目瞪口呆:“完事了吗?我还没看清呢。” 望着季蝉语小鹿般懵懂的眼神,施俊将魔方还给她:“想再看一次吗?” “想。”季蝉语转着魔方,随意乱扭。 “不行,你转太少了。”施俊双手覆上季蝉语的,带她转魔方,“我闭上眼睛,我们多转几圈。” 由施俊带动,季蝉语放弃思考,跟随他的掌控,魔方转得更随机些。 “可以了。”她说。 看季蝉语脸颊脖颈皆染上一层绯红,施俊亲了亲她的脸才放手,拿走魔方:“看我吧。” 在施俊面前,季蝉语又目睹他迅疾如风的手速,她翻来覆去看魔方,问他:“你好快呀,不去申请个吉尼斯吗?” “没多快。”施俊正色道,“我有更伟大的奖了,剩下的纪录什么的,就留给年轻人来破吧,我不需要它们来证明我的智商。” 一番凡尔赛言论,听得季蝉语直闪星星眼:“俊老师,你好厉害。” “俊老师对你的小玩意很感兴趣。”施俊来之前,刚看季蝉语发来她收到的生日礼物。 季蝉语带施俊到书房,逐件展示她专属的生日周边,最先举起绿色应援灯。 她是演员,没要用到应援灯的场合,因此它仅有一盏,是为她生日而定制的。流线型的应援灯灯身,灯头做成树叶形状,手柄上绘着一只金色的蝉。 按亮应援灯,季蝉语旋转一圈,喊道:“我要变身了!” 她拿灯指向施俊:“来陪我变身!” 灯光在两人中间熄灭,季蝉语顿觉羞窘,而施俊遵照口令转了圈,对她说:“辛苦了,小语,你帮我变身,耗尽了魔杖的魔力。” 他没说她幼稚,配合她的小想法,季蝉语怀着欣喜,抠开电池后盖:“魔力很快会回满的。” 猜测接触不良,她重装电池,再按开关,没亮。 “我看像线断了。你家有电烙铁吗?”施俊被迫抽离他们的魔法世界,“没有我去买。” “什么是电烙铁?”季蝉语对硬核工具一无所知,“我家里有工具箱,里边一堆工具,我找找。” “我跟你去。”施俊跟着季蝉语到杂物间拿电烙铁。 季蝉语打开大工具箱,拿了电焊面罩递给施俊:“戴上吧,操作很危险的。” “……真是小笨蛋。”施俊笑得宠溺,他耐心讲解道,“那是电工用的,你的魔杖只用电烙铁就能焊上,我教你找。” 手被施俊握着,季蝉语随他触碰电烙铁的小工具箱:“是它吗?” “嗯。”施俊搬起大工具箱放到原处,关上柜子门,“你不用记,更不用学,以后要用它随时找我,我会弄。” 没想到施俊竟熟练掌握硬核技能,季蝉语追问道:“你什么时候学的手艺呀,是伯父教你的?” 牵扯到不愉快往事,施俊没展露任何表情,言简意赅:“他没教我,我自学的。” “在苏州那阵子学的?”季蝉语又问。 “嗯。”面对季蝉语,施俊尽量把独居生活描述得美好些,“一个人住,学到一些技能,求人不如求己。” “你要去打工养活自己吗?”季蝉语连忙驳回猜想,“不,我格局小了,以你的头脑,不必去做体力活。” 她从小被家人宠到大,不知道世界究竟多险恶,施俊原想释放恶意,编造点骇人听闻的都市怪谈吓吓季蝉语,终是没忍心。 “确实。”他转而光明正大炫耀,“我帮数学系翻译文献,那边给的不少,够我租不错的小区,也常下下馆子。” “好酷啊,你才十五岁就靠脑子赚钱了!”季蝉语不由得赞叹,“我也想像你一样独自外出,游学采风,可惜……” 游学采风?施俊没戳穿季蝉语美丽的误会,一手搂过她:“人生由若干个可惜组成,既然走过去,就别再回头了,多看眼前的风景吧。” 知晓道理,偏偏事与愿违,他说不清在开解谁,季蝉语或是他自己。 得知施俊靠脑力劳动赚钱,季蝉语估算价格,问他:“你爱上摄影,是在那几年吗?” “没,早着呢,我五六岁就碰相机了,我家的胶卷全归我。”施俊对摄影的热爱要追溯到童年。而在苏州待的两三年,他拿第一笔“工资”添置了一部数码相机,原封不动作为纪念,在回家后封入时光胶囊保存。 “那你的宝贝箱制作,也是在那学的?”季蝉语对施俊的手提箱觊觎已久,按她的眼光,它的皮料、手工和五金均为顶级,胜过市面上以及绝大多数手工制品。 “……宝贝箱?”施俊没猜出陌生名词的含义。 “你总拎的、很宝贝的箱子,简称宝贝箱。”季蝉语说。 皮箱是父亲送他的礼物,施俊答道:“我没学过做皮具,是我爸做的,我从大学用到现在。” “哇,伯父手艺很棒啊!”季蝉语光看施俊用防水套保护箱子,就知他极为珍爱它,舍不得它淋湿。 想和季蝉语说他会向父亲请教,做个“宝贝包”送她,施俊打算先不说,留个惊喜。 “是啊,它是我人生中最珍贵的礼物。”他说。 “我觉得好遗憾啊。”季蝉语轻叹,“十八岁的我和十八岁的你,永久错开了,我好想见见当时的你。” “你一定不会喜欢的,十八岁的我陷在迷茫之中,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成就。”施俊转动着季蝉语的魔方,“那样的我就像它,混杂着奇异的色彩,混乱到看不出是什么。” “直到经过自我重构后,我才成为一个成熟的人。”他还原魔方,图案归位,“你说你被我的成熟吸引,我不成熟,你又怎么会喜欢我呢?” 当然是喜欢你的颜值啊!就算刨除气质加成,单看脸也帅得要命,十八岁时会比施明赫还帅很多吧?一想更年轻更有锋芒的施俊被她错过,季蝉语越发遗憾。 她张口就来:“那么,三十三岁的你和十八岁的我,是最好的相遇。” 第 15 章 第 15 章 转眼到了季蝉语试镜电影的日子。 故事发生在民国时期,阴谋、动荡与爱情交织,她试镜的片段,正是女主角和初恋在雨中分别的那场戏。 片方先敲定的男主角人选,今天他和导演编剧一同担任试镜的评审,季蝉语排在最末进场。资料中,女主角二十五岁,分别的戏份是五年前的回忆杀。 她二度挑战有年龄差的角色,顾虑会对评审们造成审美疲劳,便更加潜心钻研人物,传达深层次的情感。 条件所限,吻戏雨戏都省略,演员只需表演眼神戏。竞争者中不乏影后、视后及后台强硬的资源咖,人来得多,眼花缭乱,评审们稍显松懈。 他们对季蝉语抱有怀疑——一个靠跨年龄演绎得奖的演员,今天来试镜,怕是又想故技重施,再吃一波红利。何况她的演技有缺陷,对爱情戏的诠释浮于表面,放电视剧里够用,电影则差得远。 当事人季蝉语也看出他们的怀疑,她逐一问过好,进入表演状态。 她年轻的眼睛里,涌上远超她年龄阅历的沧桑,又如零星雨滴落入湖面,泛起涟漪后,顷刻间消失,随即,湖面上空下起雨来,太阳却在照耀。 彷徨犹疑转瞬即逝,她明媚的笑意下,流淌着深邃的泪雨,只一眼,叫人迷失。 余光在收集反馈,季蝉语察觉到评审们恢复兴奋,疲态打消。 她能随心所欲流眼泪,如果没人叫停,她就能继续哭,但谁叫他们试镜环节设置得太大胆,剧本就给一小段,结尾才有一个“再见”,她演够默片,也该谢幕了。 “再见。”季蝉语念出接在哭戏后的台词,站定朝评审席鞠个躬,“我的表演结束了。” 意犹未尽,评审们此刻尚未走出季蝉语的表演。以往的她爱情上过于木讷,缺少深层次的细腻体会,从其他作品中学习的知识,都被她演得杂糅。 今天,她好像开窍了,似有无形的痛苦在拉扯着,心痛令人感同身受。 “我们想知道你为什么来试镜。”影帝兼男主角楚唯率先发问。 “为什么?争取角色、进组演戏、拿三金影后。”季蝉语非常之诚实,顺便吹捧下这位演技大佬,“加上我想和你合作。” 她年纪太小,楚唯猜季蝉语在和施俊的感情波动中学到感知,倾向于她只是灵光一现,后续情感乏力,撑不长久。他评价道:“奔着拿奖来的,目的很明确啊,毕竟你靠跨龄得过奖,想沿用老套路也未尝不可。” “谁不想拿奖?你明确,我也明确,大家都明确,不是更好吗?何必要装呢,楚老师?”季蝉语挂着温和的笑,淡然回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挑战大十岁的角色成功了,大六岁的不在话下。” “谢谢大家观看我的表演,我先走了,再见。”她径直走向门外。 通过摄像头,施俊在车里看试镜现场直播,季蝉语一走,他退出界面,静待她的身影出现。 “很开心啊小语。”他摸摸她的头,关切道,“有喜讯吗?” “我在想换谁当男主角。”季蝉语拥有超凡脱俗的自信,“我们家要追加投资,我有权挑选我中意的演员。” 楚唯刚发给他,说他的小姑娘脾气倒挺硬,很在意自己给出的评价,托他帮忙美言几句,施俊没回楚唯的,他问季蝉语:“楚唯对你耍大牌、惹你生气了?” 权衡利弊,圈内没有比楚唯更符合男主角形象的,季蝉语为艺术效果考虑,选角暂且搁置。利用施俊的关心,她切换成一副委屈相,软下声音:“我有一点点生气。” “小语想去哪散心?”施俊提名几个适合出行的景点,“要么你来说,我们去。” “那就……”季蝉语报出施俊家的地址,“可以接我回家吗?” “今天带你去暗房转转。”施俊转向开往他家。 她所了解的暗房,是红色调的,没怕黑的风险,季蝉语缓步迈进暗房。 然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侵袭,她从优雅的白天鹅变回受惊的小鸡仔,吓得直扑进施俊怀里:“叔叔,抱抱……” 身体紧贴,施俊尽力稳住气息,抑制他荷尔蒙的反应,单手抱季蝉语出房间:“我带你走,我们到书房坐。” 被抱着出了暗房要进书房,季蝉语搂住施俊,一只手移到他的镜框上。 “怎么又戴它了?”她挑剔起他的金丝眼镜,“我比较喜欢你那副无框的。” 说着,季蝉语食指轻碰施俊的镜框,她刚触碰到,镜片就松动掉出,眼镜一秒解体,配件七零八落,摔得四散。 抱她走路的施俊停下脚步。 “!”季蝉语怯怯地向施俊道歉,“对不起,我弄坏了你的眼镜。” “没关系。”施俊俯下身,放季蝉语到地上,“普通眼镜,坏了再配呗。” 暴雨路过季蝉语的脚边,一团毛茸茸蹭到她脚踝,而她在联想,同样是弄坏东西,在施俊眼中,她和暴雨哪个更弱小。 施俊斯文冷冽的面孔近在咫尺,季蝉语走上前缠他:“你……你别放我下来。” 短短几个字说得甜美又绵软,施俊不为所动,他扳过季蝉语的肩,让她转身。 季蝉语回手想抓施俊的手,没抓到,猜不透他的动机,她只好弱弱道:“不要赶我走。” 话音未落,他从后面抱紧她,半命令半诱哄地说:“小语,我没了眼镜,是个瞎子,你来当我的眼睛,带我回书房。” 熟悉的灼热感燎遍季蝉语,她艰难迈出小半步:“好……” 她往前走,施俊贴得极紧,像在禁锢她,夏天轻薄的布料形同虚设,她想逃逃不开,在发抖。 “我近视度数太高,必须要寸步不离才行。”施俊在季蝉语耳边低声问,“小语是冷吗?” “我、我没冷。”季蝉语拖着煎熬的步伐,慢慢走回书房。 带施俊回座椅上,她立马要跑路,不出所料被一把抓住,她稍微动了动,坐得靠后些,避开某些高危区域:“我错了,眼镜我会赔的。” “弄坏我的东西,果然是坏孩子。”施俊拉过季蝉语右手,手心向上,“做错事要受到惩罚的,小语喵。” 他拉开抽屉,季蝉语望进抽屉里,直尺三角尺量角器等一应俱全,甚至有钢格尺,一根教鞭混入其中。她喉部不自觉地吞咽着,心怀忐忑:“你囤这些,是留着体罚我的吗?” “是我教书育人的教具。”施俊将抽屉完全拉开,“来,选一个,挨一小下。” “我拒绝!”季蝉语想抽走手,反抗无效,还被施俊抓着,她讨饶道,“叔叔,不要惩罚我了好不好?我爸都没体罚过我……” “所以你才无法无天啊,那天当着大家的面拿水枪浇我,今天还弄坏我眼镜。”施俊装出不依不饶的姿态,“想不挨那下也行,我们去配眼镜,你再带我一次,像刚才那样。” 意味着要大庭广众之下过度亲密,在羞耻心的驱使下,季蝉语破罐破摔,认命挨罚。 她绷直手掌:“不,我选教鞭。” “那把眼睛闭紧。”施俊抽出教鞭,点在季蝉语手心,沉声道,“我数三个数,你做好心理准备。” “嗯。”季蝉语垂下头。 她一边安慰自己教鞭打手上不会疼,一边规劝自己犯错就要付出代价,由施俊捏住指尖,听他从一数到三。 一、二、三,季蝉语没等到预想中的教鞭,反而是一记亲吻,轻柔地落在她手心。她睁开眼,施俊含笑看着她,轻声问:“害怕了?” “才没害怕呢。”季蝉语愤愤抽走手,“你就吓我吧你,就会吓我,讨厌死了。” “你打我吧,来一巴掌。”施俊抓回季蝉语右手,面无表情拍在他脸上,“解气吗?不解气你放开打。” 他慵懒的神色中,流露些许锋芒,像捕食者在潜行预备出击,季蝉语往后缩了缩,躲避施俊没被眼镜掩藏的锐利视线。 “谁稀罕打你,打狠了我还手疼呢。”她捶在他胸口。 几乎是同时,冰凉的触感由短袖下方钻进她后腰,教鞭在低温空调下吹过,金属头激得季蝉语肌肤发凉,她一抖。 “不喜欢坐我腿吗?”施俊拿教鞭轻轻碰季蝉语,似在点出指正,“你离我这么远。” 而季蝉语比站在悬崖边的人还要紧张,她不敢往下看,更不敢看施俊的眼睛,上下皆是禁区,她只敢盯着他喉结。 捕捉到季蝉语的无措,施俊轻笑一声,喉结微动。作为他暗恋之人的替身,他能接受和她亲吻,不能接受和她发生关系,这是原则问题,爱情与欲望不容混淆。 不过能和她亲吻,那感觉也很好。 后腰被一股力量推动,季蝉语整个人滑向施俊怀中,和他相贴。 “过来。”他吻上来,金属教鞭依然在她后背撩拨着。 施俊才是坏透了,欺负她欺负得没够,还敢问她是谁欺负她了。意乱情迷间,季蝉语想抗议施俊的干扰,他全然无视,扣住她后脑勺,吻得难舍难分,呼吸频率纠缠交杂。 季蝉语随波逐流,放任自己沉溺在亲吻里。幸好,他们不爱彼此,只把对方当替身,不需要去思考双方对等不对等。 就把每一天,当成分手前一天来过吧,也算没辜负这段虚假的感情。 转载请注明出处:.... 第 16 章 第 16 章 :.... 国内颁奖典礼众多,地位各有差异,那种含金量低的,一般被称为“分猪肉”奖,意指人人有份。季蝉语偶尔会出席几次分猪肉奖,纯属去秀礼服秀首饰的,还能顺手带个奖杯回家。 学校有点事找他,施俊没来陪她,季蝉语在酒店发完自拍百无聊赖,临时起意想躺会。钻石首饰很沉,她摘掉耳环、项链和手链,往沙发一躺,今天是披发,躺下不碍事。 日常早早清完,季蝉语点进游戏查看体力,又放回一旁:“好没劲啊,玩游戏也提不起兴致。” 时间尚早,陈珊递眼罩耳塞给季蝉语:“你先进卧室躺会,时间挺充裕的。” “也好,床比沙发舒服。”不存在蹭花妆容的可能,季蝉语下沙发回卧室休息。 刚躺床上,她手机响了,是助理来电,说他在楼下碰见施俊进了电梯。季蝉语光速坐起,手伸到背后弄松礼服系带,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听脚步声接近。 门外,施俊问陈珊:“小语在睡觉吗?” “我没睡!”季蝉语朝门外喊。 格外大的喊声出卖了她,施俊推门进来:“你一直在门边听吗?” “对呀,我在听你来。”季蝉语拉施俊进卧室,“多亏助理提供的情报。” 她淡粉的唇色像未经妆点,施俊端详着在季蝉语唇下:“口红蹭掉了?” “没蹭掉,我没涂,在等你来……唔……”季蝉语余下的话语,被施俊堵在嘴里。 后背处的系带忽由施俊扯得更松,季蝉语浑身僵硬,满心都是即将翻车的恐慌。她费尽力气终结亲吻,压抑着喘气对他说:“我们……别在这。” 显然施俊没听——她再度被吻住。 慌乱间,季蝉语清奇的脑回路发挥作用,她还就不信了,施俊今天敢来真的,退一万步说,离红毯有将近一个半小时,来真的也…… 她主动进攻,指腹在他的喉结游走,正要向下,他调整她礼服最下方的系带,从下往上收紧,伴着他具有侵略性的吻,极强的压迫感和束缚感铺天盖地袭来,她赶忙中断点火。 系带调至顶端,施俊系成一个完美的蝴蝶结,停手完工,换他终结亲吻。 他拍拍季蝉语的背:“去照照镜子,看满不满意。” “噢,好。”脸是红透了,季蝉语捂着脸去照镜子。 镜子前,她回过头看系带,平整美观,蝴蝶结都漂亮极了,她提起裙摆,向施俊行个俏皮的礼:“谢谢你。” “小语,你今天出乎意料地主动。”施俊的笑容饱含深意,“除了越来越会亲我之外,还上手了。” 会错意,季蝉语陷入羞赧中:“我以为你想……我才主动的。” “对了。”施俊的神情秒变严肃,“下次带子系好再走动,不然容易走光。” “我想等你来系,哪知道你一来就解我礼服带子。”季蝉语嗔道,“都怪你。” “嗯,怪我。”施俊帮季蝉语重新别好发饰,“你应该有好多浪漫的幻想,我不会不分场合。” “我……”季蝉语意外在犹豫。 起初她只想找个替身过过瘾,便使出点做作小手段,将最像施明赫的施俊骗到手,后来处着处着,替身在她这,似乎要超越正主了。 她纠结的时候喜欢下意识右手扶腰,施俊在旁担忧道:“是我勒疼你了?还是你腰伤又……?” “不,我没事。”季蝉语收了手,背过手有板有眼道,“你系得挺好的,我批准你,来承包我今后的系带工作。” “还有呢?”施俊等季蝉语给他下涂口红的指令。 他存心坏她,季蝉语又红了脸,直球打回:“还有解带子,各种,都。” 她低下头想快点消掉羞涩,见过若干次的一幕重演。 “……我明天就把裤子都换成最宽松的。”施俊想说季蝉语太会惹他上火,想了想没说。 “管用吗?”季蝉语歪着头,眼睛写满无辜,“你换最宽松的照样明显啊。” 深吸一口气,施俊直接转移话题:“我带了首饰给你,一整套,你快戴上试试。” “你急着走吗。”季蝉语手攥紧,抬头看施俊,“急着走,才催我戴上吗?” “时间够,我能陪你到走红毯,散场再来接你。”施俊给季蝉语顺毛,“你不是想睡会吗?去躺着吧,我叫你起床。” 他有分寸,而季蝉语无所畏惧,在施俊的禁区疯狂蹦迪:“我不,除非你陪我躺躺。” “好,我陪你躺。”施俊抱起季蝉语放到床上,躺在她身边,“礼服的系带松了,我就再帮你系一次。” “嗯。”季蝉语没敢造次,耳塞眼罩全戴好睡觉。 看她睡熟了,施俊拿出手机,霍屿光刚发来:这回你想认真谈了? 施俊严格纠正好友的用词:什么这回那回的,我就谈过这一回 我说,周围一堆找年轻姑娘的,别人都走肾不走心,就你一个把恋爱谈成纯情故事霍屿光吐槽道,我看啊,你是要当一辈子老处男了 我没你想的高尚施俊对霍屿光坦白,有时我盯她盯得紧,真想挑出点她的错来,抹除我心底的愧疚,心安理得对她下手 他继续说道:我失败了。她太好了,纯情、善良、可爱,挑不出任何错,世界上的美好全在她那里,跟她在一起,我就像回到学生时代,又充满了活力 道德感太强的人找替身,属于自讨苦吃霍屿光得出结论,给出建议,我建议你抛开过往,什么青春期暗恋十几年,统统忘掉,那算个屁的喜欢,和季蝉语就是你的第一次恋爱,懂? 向霍屿光讲述替身裙的来龙去脉,施俊说:我会想办法要到她家的钥匙,拿走那条裙子 有她尺码你还送不合身的,怕她发现不了猫腻吗?霍屿光恨铁不成钢,你就祈祷她也把你当替身吧,你俩也能毫无顾忌玩了 小语只爱我,你少做无谓猜想施俊立即反驳霍屿光,我没认清喜欢谁是我的事,与她无关,你不要质疑她对我的爱 行吧,祝你早日想开,祝你们幸福相当于无效劝告,霍屿光费力不讨好,他选择跑路,我找老江去喝酒了,拜拜 拜施俊收起手机,凝望季蝉语的睡颜。 她睡得不算安稳,眼皮轻颤,他想抚平她紧锁的眉头,她却始终蹙着眉。 “小语乖,别怕。”施俊一下下抚着季蝉语后背,“有我在呢,别怕。” 不住颤抖,季蝉语惊叫一声,猛然睁开眼睛,仍处在精神恍惚的边缘,无力回复清醒。 “我在哪啊?”迷糊间,她开口问道。 “在我这里,小语,不要怕。”施俊握住季蝉语的手,贴在他心口,“忘光你梦到的吧,永远别去想它。” 噩梦例行重现,迷茫混沌中,是施俊给她怀抱,将她收留,季蝉语撒了谎:“是鬼压床啦,不可怕的,缓过来就好。” 谎言没骗过施俊,他回想季蝉语手扶腰的动作,忆起当年的伤,她噩梦的来由有了眉目。 “嗯。”他亲亲她,“小语不怕。” “想忘光鬼压床,就用脱敏疗法吧。”季蝉语凑近,搞事之心昭然若揭,“叔叔来扮鬼压我,如何?” 气息拂过施俊的耳垂,三番五次经受挑逗,他早已放平心态:“小语,别闹。” “噢。”季蝉语乖乖认怂。 噩梦扰人,她无心补觉,看表上倒计时,没多久,施俊就得回学校开会了。静默到要前往红毯,她催促他:“你去忙吧。” “来得及,我送你。”施俊牵起季蝉语双手,“今天我来当你的司机。” 今天的室外会场,附近有段路在修,车都会停在离红毯五百米的地方,随停随走,明星们徒步去红毯上。 车快到目标地点,等红灯时,季蝉语送上一枚告别吻:“我要到站啦。” 变绿灯,施俊开过路口,淡定道:“早着呢。” 当是对自己恋恋不舍,想假装离很远来自我欺骗,可他明明心有所属,季蝉语感慨施俊的演技臻于化境,默默学习他的微表情。 开到行程终点,一辆车驶出车位,他们幸运地获得停车机会。 团队的车在后边停靠,施俊为她开车门,季蝉语走下车,挥手告别:“你快回去开会吧,开完会看我的红毯回放~” “好。”施俊拿起他的西装外套,他放在后排座位的,“我看你走。” 一拿西装,季蝉语这才看出,施俊今天穿了套新的秋冬高定,别着蝉的胸针,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你要送我去红毯旁吗?”她问。 “嗯。”施俊弯腰伸出手,微笑着向季蝉语发起邀请,“我能有这份荣幸,送小语到红毯边吗?” 他的“我能陪你到红毯前”原来是这层含义,季蝉语点头允诺。 晚霞散去,微风吹过,红毯末端,护花使者完成他的使命,季蝉语松开手:“护花使者,谢谢你。” “小语要赶我走吗?”施俊的力度丝毫没减轻,语气更是轻飘飘的。 他要陪她走红毯,季蝉语先是惊讶,而后平静。感动有用吗?施俊不爱她,反之亦然,双方都在作秀,她何苦为作秀感动? 该感动的,是他们为对方做足了面子。 “我没有。”季蝉语改为挽着施俊手臂,“将来反正要挽你胳膊,我不妨趁今天预演。” 掌声经久不息,一众艳羡的目光追随,相机闪光灯狂闪,两人缓步而行,离主持人不远,季蝉语要走几步,站住拍摄定格照,再到前方采访。 “到这里了,你去做采访吧。”施俊揉揉季蝉语的头发,“再见,我的小姑娘。” “再见。”季蝉语矜持地朝施俊挥手。 没给出众人脑补的热吻,叹惋之声四起,而她和施俊对望,片刻,她竟从这份虚情假意的感情中,品出点甜来。 第 17 章 第 17 章 开学前,季蝉语在书房电脑调出施俊的课表,他一周两门课,空余时间比她多多了。 以学年度命名的文件夹里,只有一个文件,她问施俊:“你只教本科生吗?不教硕士和博士?” “我不想跟别的老师抢学生,再说了,我还可以在本科生里挑点直博的好苗子。”施俊解释道,“这学期我课少,就有足够的时间去接你、送你。” “啊,太高调了,不太好吧。”季蝉语推辞着,嘴角却上扬,“我一个普通大学生,怎敢劳烦你呢。” “是吗?”施俊一捏季蝉语的脸颊,“你先把笑收收,是个人都知道你高兴了。” 他真下血本了,不惜陪她出行高调作秀,季蝉语切身感受内卷,也想找点事彰显自己的情调:“你的课都在一二节,早上我刚好也有课,你能不能陪我吃早餐呀?” 从他家到她家,大约十分钟车程,施俊欣然应允:“好啊。” “可是你喜欢睡懒觉,我怕我来了,你会提早起床。”施俊另有计划,徐徐图之,“我宁愿你能多睡会。” 她的确爱睡懒觉,早上要按掉若干次闹钟,他打电话准时叫她起床,她总要挂断,一赖能赖半小时,常常以急着赶往学校告终。季蝉语略一思忖,想出下步计策:“我把我家钥匙给你,你当场叫醒我不就行了?你推推我,我会醒的,不会冲你起床气。” “而且我睡相很规矩的,吓不到你。”她补充道。 就在等季蝉语给他钥匙,施俊没理由拒绝:“好,我答应。” “说定了,每周两天陪我吃早餐!”季蝉语从座椅上跳起,比出剪刀手,“我待会要破例订奶茶庆祝!” 小姑娘的庆祝把戏,施俊受季蝉语感染,遵从她的方式:“我也买一杯,睡不着我们一块熬夜。下下棋、打打游戏,做你想做的。” “你居然没劝我别大晚上喝,不像你的作风呀。”季蝉语调侃道,“我还当你会‘教训’我,拿小教鞭打我手心呢。”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形象?古板老干部吗?”施俊哑然失笑,“或者是凶狠乖戾的暴君?” “没到那程度。”季蝉语抱上施俊的腰,“总之,你能陪我熬夜,我就知足啦。” “我们两个人喝同一杯吧,能早点睡。”施俊提议道。 每次喝中杯奶茶,喝到最后几口都开始心慌,季蝉语又不想浪费,只能全部喝掉,喝水来减缓不适,这次有施俊帮她分担,她自然乐意:“嗯嗯!那我就坐等开学了!” 上学期季蝉语在拍戏,新学期她终于能回归校园生活。 平常的一天,她和施俊牵手走在校园里,他提着包,两人到停车场上车。 趁施俊为她系安全带,季蝉语侧身环住他脖颈:“我突然想知道,刚见面那天,你为什么先判定我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因为你在学校里,年纪是学生的年纪。”施俊食指敲敲季蝉语的脑门,“我不猜你是学生,我猜什么?” 这她能信?季蝉语假意勒紧胳膊,逼问他:“这当中肯定有隐情,你快老实交代。” “好,我老实交代。校内师生恋会有争议,我觉得有必要考虑这个因素,免得你被人无端揣测。”季蝉语想听实话,施俊如实相告,“我先判定你是本校学生,听你说你不是,我就放心了,能接着采取行动。” “你好坦然啊。”季蝉语被施俊的毫不遮掩惊到。 别人估计会回上个论点探讨,而他直白揭露心理活动,面子话都不来两句。 他们本质很像,在有的领域坦诚,关键点则要多弯绕就多弯绕,真相藏在深处。 “我不会在这方面瞒你。”施俊又敲了次季蝉语,“乖,别发愣了,咱们先出发去买东西,一会下班该堵车了。” 十一假期,约好要去自驾游,大包小包施俊来拎回家,季蝉语负责开门。 “你都打包完了?”施俊看卧室里放着的行李箱,问季蝉语。 “嗯,留了个小箱子装今天新买的。”季蝉语拿过桌上的相册,“和它。” 是情侣相册,来存放他们的约会穿搭、外出游玩和特殊纪念,有些过于亲密的合照不方便发在朋友圈,就只放相册里,相机存储卡她保管。 “哎呀,我超喜欢的,这不比七夕卡面尺度大?”季蝉语翻过今年七夕拍的主题照,“一对比,游戏都索然无味,可以卸载了。” “多谢叔叔忍着难受配合我。”她奖励似的在施俊唇上亲一口,“你为我承受的太多了。” 能确认,她至少在想发生关系的事时,对象是施俊而非施明赫,季蝉语好奇起施俊的想法,倘若某天要到那一步,他是依旧把她当替身吗?抑或把“性”和“爱”分开? “我倒也不介意你给我减减负。”说完,施俊摊摊手,“开玩笑的,我帮你收拾行李。” 收拾好行李,季蝉语拿手机拍照,她叫住自觉留出拍照空间的施俊,吩咐他:“你站那儿。” “站位有什么讲究吗?”施俊确定他没被拍进照片里。 “你不懂了吧,看影子。”季蝉语指着行李箱,亮面反射出施俊的影子,“暗秀比明秀有意思,多少谈恋爱的明星都喜欢暗戳戳秀,才被粉丝扒的,而我这算是少女的小心思~” “很可爱。”施俊说。 “在你是少男的时候,有小心思吗?能跟我分享吗?”季蝉语在打探施俊的过往,“讲讲趣事之类的?” “你说感情的小心思吗?那没有。至于我的青春——”施俊掏出他的钱夹,“我这有张旧照片。” 钱夹放着一张旧照片,施俊皮衣配牛仔裤,一身酷哥装扮靠在摩托车旁,身形清瘦,处处透着桀骜不驯。季蝉语顿时被吸引,眼睛像长在照片上:“好帅啊!哪年的?” “十六岁那年的。”施俊不无自豪地介绍道,“这身行头,包括摩托车和拍照的相机,全是我自己赚的。” 不同于如今的成熟内敛,青少年时期的施俊有种自傲的拽,反差感强烈。照片交到季蝉语手上,她对着照片发表赞美:“好帅,好酷,和我认识的你差别好大。” “早年挺叛逆的,喜欢追赶潮流。”施俊点着照片里的摩托,“这张是纯摆拍,我怕我未成年无证驾驶被抓,影响到我爸仕途,就没学,成年了才学的。” “你能骑摩托带我吗?”季蝉语果断顺杆爬,抱住施俊胳膊撒娇,“我想见识见识酷哥的真本事,带我嘛,带我嘛。” “不行,摩托有年头了,我必须要安全驾驶。”先抑后扬,见季蝉语逐渐变失望,施俊给出新方案,“要是某个爱赖床的小姑娘,能起床陪我去买摩托和头盔,我愿意骑摩托带她。” “我能的!”季蝉语高举右手,“我保证不睡懒觉!” “那明天早上我来叫你。”施俊安排起新加的行程,“你只要早起十分钟,我们到店里试过车就买下,不会耽误事。” 他还想和季蝉语说说摩托外观,她已然走神,心情貌似低落。 “怎么了?”施俊问季蝉语。 “酷哥和我之间,隔了整整十五年。”季蝉语的遗憾似涟漪般散开。 如果她和施俊的年龄差没那么大,成年的间隔没那么晚,早些有相交的轨迹,那他们会最先爱上彼此吗?是不是就能把对方当成人生这道命题的唯一解,不必寻找替身了? 很相配的两个人,非要以替身的身份遇见,未免太造化弄人。施俊说她一定不会喜欢年轻时的他,季蝉语笃定他在骗她——那时他喜欢她小姨,哪怕她能突破阻隔和他相见,他也绝对不会多看她一眼。 他只是想斩断她不该有的假设,以及假设下的错位情愫,他要为昔日的他,来保持纯洁性,他专心沉浸在暗恋中,不容许再被旁人喜欢。 难过正如涟漪般短暂,漾开几圈无疾而终,季蝉语心绪趋近平复。前些天小姨找她深谈,传授给她一个道理,一分喜欢要表现出十分,她有样学样,掉下眼泪。 “小语?”施俊忙将季蝉语拥进怀里,“为什么哭了?” “我为什么没早遇到你啊……”季蝉语的泪水失控滑落,“你的青春、你意气风发的时刻我都错过了,你前三十三年的人生我都没有参与过……” “为什么我出生得这么晚,连能和你并肩的机会都没有!”她呜咽着,控诉命运的不公。 耳边阵阵轰鸣,季蝉语的痛楚直击施俊心脏。她还在为错过的岁月感伤,明知人没法抵挡不可抗力,没法改变天生的因素。 她爱他爱到,会一遍遍回想它们的地步,是他不配享有她纯真美妙的爱意。 “对不起,小语,我还庆幸我没太早遇到你,是我的错,是我自私,忽略了你有多遗憾。”施俊真切地为他的自私而愧疚,“我和你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有几十年的岁月等待着,我想和你携手走过,现在和未来都归你。” “相差十五年,分隔十五年,唯一的好处是它给了我勇气,让我敢面对你的感情,把你看作是我喜欢的女孩,而不是我关照的晚辈。小语,我想守护你,陪你到老。”他背负着深重的罪恶感,“其实不是我等你,是你等我,我比你大十五岁,每天我都特别害怕自己会变老,某种意义上,是我配不上你。” 这番话孰真孰假,施俊再难分辨,当下他只愿能多陪陪季蝉语,给她最多的快乐,叫她的人生之旅不虚此行。 “怎么配不上呢?倒是我,能拥有载誉归来的你,是我人生最大的荣幸了。”季蝉语轻叹,“我抱有私心,想拥有没多耀眼的你,好歹完全归我。” “无论哪种,我都归你。”施俊坚定道。 一瞬间,他竟想干脆不谈恋爱来履行承诺,他大概是疯魔了。 哭得梨花带雨,季蝉语在施俊怀里仰望他:“谢谢你给我承诺。” 互相糊弄好玩吗?是挺好玩的。 转载请注明出处:.... 第 18 章 第 18 章 :.... 新剧将在下周播出,季蝉语与搭档傅奕辰去录节目宣传,她和施俊吃早餐的约定,也因行程变动鸽了。 在化妆间等候化妆的间隙,她接起他的视频:“赶得巧,我马上要化妆啦,正有空跟你腻歪。” 施俊也想不通,才大半天没见季蝉语,他就感觉哪里不对劲。 “今天没见到你,很想你。”他对她说。 “再等等小语吧,节目一小时后开录,两小时就录完了。”手在胃部按按,季蝉语抱怨道,“好饿啊,手都快没劲了。” 十几岁起在外居住,施俊被迫习得一手厨艺,国外读书工作的那些年,他懒得动手,都请的厨师,自己下厨的次数少之又少,也就回国后给家人和季蝉语做过饭。 今天,他又想开伙了。“来我这吃吧,今晚饭我做。” “啊。”季蝉语双手交握作憧憬状,“世界顶级聪明的男人亲自下厨,是我配享受的待遇吗?” 她是纯打趣,施俊听了却觉别扭:“别这样说。” 想多聊会,敲门声响起,季蝉语不得不中断聊天:“有人找我。” “那录完节目见。”施俊被鸽的情绪舒缓了些,“我在家做好饭,投喂我的小语喵。” “好。”季蝉语结束视频。 来人是陈珊,她匆匆来通知季蝉语:“录制取消了,傅奕辰有事要去医院,回不来,他团队刚跟节目组说完。” 语不传六耳,季蝉语悄声问陈珊:“他老婆是今天生产吗?” 傅奕辰,科班出身的流量型演员,季蝉语的师兄。今年他们搭档拍都市偶像剧,他经常在休息时玩手机,有次手机没锁屏,被她和陈珊看到相册界面,有张结婚证。 原本季蝉语要装不知情,而傅奕辰反常地手忙脚乱,手机掉到她脚下,大图无比清晰,也由此承认了隐婚的事实,拜托她们帮保守秘密。 公司是老父亲为她专门开的,旗下就季蝉语一人,有演技奖项傍身,她事业地位稳固,从不担心她的市场被挤占,去年起便热火朝天发掘新人。 隐婚秘闻一出,她趁火打劫,塞了几个新人,到傅奕辰公司要开拍的剧里,美其名曰良性合作。新人们演得挺出彩,傅奕辰秉持良性合作,而后一来二去的,他公司帮了挺多忙。 想想她也该还人情了,季蝉语对陈珊说:“陈姐,你去跟节目组说,让他们对外发个声明,今天是我有事才取消的,再找助理,给每位到场的粉丝送一对airpodspro,表达我的歉意。” 临到节目录制前取消,尽管季蝉语口碑好风评佳,陈珊仍不解她为何要揽锅:“小语,你有另外的打算吗?” “有啊,但我要保密。”季蝉语打个清脆的响指,“回家找施俊是我的头等大事,今天他排在事业前边。” 陈珊之前还担忧着,季蝉语是否会恋爱脑,二十出头就结婚生子。毕竟施俊年纪摆在那,即便他五十多岁要小孩,季蝉语也才三十多岁没到四十,演技派女演员的黄金年龄。 正值最能出成绩的事业巅峰期,相夫教子、淡圈或息影,都太可惜了,好在季蝉语有觉悟。 “行,我去和节目组沟通,叫助理去采购。”安心的陈珊离开化妆间。 收工下班,季蝉语回自己家换身衣服,突袭到达施俊家门口。她敲门,无人应,像去买菜了,于是她拿钥匙开门,藏好鞋子,大摇大摆走进他家里。 四处逛逛,忽闻大门响动,猜施俊不会进书房,季蝉语跑上楼,溜进书房。谁知他不按套路出牌,听着在向这边走来,她无路可退,只得钻到桌子底下。 书桌下够宽,奈何施俊腿太长,季蝉语想抱膝蹲着,手不慎擦过他前伸的腿。 离晚饭尚早,施俊顺道买了份报纸,看会报纸再下楼,他刚坐下,暴雨就亲昵地来蹭腿,他拍了拍大腿示意它:“暴雨,来。” 她刚躲远点,施俊忽地跷二郎腿,季蝉语猝不及防,手又触到他脚踝。 报纸遮挡视野,施俊给在乱动的暴雨下指令:“暴雨,别乱扒拉了,快来。” 今天季蝉语穿了件黑色的猫耳连帽卫衣,后带一条尾巴,她正要拽起刚被她忽视的尾巴,施俊一脚踩住。 眼前,施俊报纸丢到桌上,坐在椅子上立刻滑远。 被抓包了,季蝉语戴了兜帽,从桌下爬出来,和施俊打招呼:“不是暴雨喵,是小语喵呀。” 以为踩到暴雨的尾巴,势必要遭受它的猛扑,施俊躲得飞快,结果不是暴雨,是季蝉语,他滑椅子到她面前,拉她坐到他腿上:“小语?你怎么……” “你说想我,想见我,我就推了行程,来见你了。”季蝉语缩得更紧些,和施俊紧密相依,“施俊,我好想你。” “我一句想你,你就……推掉行程回来了?”崭新的认知冲刷他头脑,施俊喉咙发涩,“就为我一句话?为什么?” “我爱你,你值得。我知道你要说我了,说我没契约精神,害节目组白筹备好久……”季蝉语自责地躲避施俊的注视,“你让我任性这一次吧,我想见你想得六神无主,满脑子是你,怎么能正常去录节目呢?” 道理施俊都懂,可他不忍给季蝉语讲那堆破道理,高高在上评价她的做法。他清楚,一个明星一旦毁约放鸽子,会招来明面和背后的何种埋怨责骂,她赌上前途名声,推掉节目录制,只为来见他,她的真心比万千珍宝更宝贵。 “不,小语,我很感动。我从未想过,对你来说,我占据的分量如此之重,重要到你肯为我身处争议。”他深呼吸,向她剖白,“我总是想,我值得你的喜欢吗,配得上你的喜欢吗。” 温热的眼泪掉在季蝉语的颈间,她抬手给施俊擦掉:“叔叔,不要哭,你哭我也会跟着伤心的。” 她太想知道施俊是怎么想的了,她是演员能倾情演出深情假象,那他呢,有几分真几分假。既然喜欢她小姨,那今天的眼泪是为谁流的?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迁了户口,我们明年不用……”季蝉语的报喜戛然而止,她目露愧疚,“对不起,我会不会给你压力了?也许你喜欢自由,不想太早被婚姻困住。” “我都三十四岁了,哪来的‘太早’。”顺水推舟,施俊骤然想通了。 没有比季蝉语更好的女孩,她热烈地、真挚地爱着他,严丝合缝贴合他的每一处审美,总会激起他的保护欲和其他隐秘的念头,奇怪的是,后者他对叶涵从未有过。 “我没听懂。”季蝉语很谨慎,她试探着问,“是说我们能……” 他迟早要抛掉过往,迎接新恋情,对方是季蝉语,这给了施俊超出的期待,他说:“好漫长啊,要等到你满二十岁。” “不漫长的,有你陪我,我很充实很快乐。”指尖在表盘上逆时针画圈,季蝉语低叹,“我还希望过得慢点呢,日子是越过越少。” 他的年龄是季蝉语焦虑的来源,施俊安慰道:“观是越过越少,我们可以越过越好。” “嗯。”季蝉语揪住她卫衣的尾巴,刚被施俊踩到的,找他算账,“你踩脏了我的尾巴。” “又来碰瓷我啊?”施俊食指和中指钳住季蝉语的鼻尖,“我家地板没有灰,拖鞋底一天擦三遍,怎么能踩脏。” “我不管,就踩脏了。”季蝉语坐得离施俊远些,“你赔我尾巴。” “先赔你晚饭吧。饿没饿?我去做饭。”没闲心看报纸,施俊抱季蝉语出书房,“平时吃草,今晚多吃点肉补补。” 被施俊稳稳抱着走,季蝉语想当个钉子户天天赖着他,来持续补给安全感。 “你能抱我到八十岁吗?”她问。 “抱到你八十岁没问题。”施俊说。 经过衣帽间,季蝉语忽从他怀中跳下:“你去换衣服,我就不参观了。” “今年见你第一面,我觉得你像白天鹅。”施俊刻意卖个关子。 知道他想她问什么,季蝉语问出设计台词:“现在呢?更像了对不对?” 施俊情不自禁笑了:“蹦蹦跳跳的,像只小麻雀,还会抖抖翅膀。” 季蝉语撅起嘴,作势要啄施俊:“你再挑衅,我要啄你了。” 而施俊抢了先,她被他一把拉进衣帽间按在墙上,狠狠吻住,气息间裹挟着强势的掠夺,他脱掉衬衫,与她紧密相贴,双臂箍住她后背,季蝉语心脏狂跳,满脑子想她要翻车了。 直到今天,她才明晰,她貌似做好心理准备,实际连外在的生理准备都欠缺,她想收敛,可他不准,吻到她浑身瘫软,不住在鼻息间发出微弱的求饶,最终任由他肆意亲吻,他才停止。 透过镜子,季蝉语看见自己眼尾发红,积蓄的生理性泪水几欲溢出。 手全程揽在季蝉语腰上,施俊并没松开,他低低问她:“我手要再往上挪挪,你会吓哭吧?” “你欺负我。”季蝉语借题发挥指认施俊,“你欺负我,坏人。” “单纯接个吻,手还很规矩,哪儿就坏了?”施俊听季蝉语说话都带着哭腔,忙哄道,“乖,以后不吓你了好吗。” 想没骨气地说句“不好”,季蝉语强行憋住:“好。” “小语是属泪包的,一戳就哭。”施俊拿了套新家居服,存心逗逗泪痕未干的季蝉语,“还不跑,是要等我再‘欺负’你吗?” “哼!”季蝉语扭头就走。 不料上周的扭伤未愈,她又扭到伤处,向后跌倒,正跌进施俊怀里。 拍过两部偶像剧,季蝉语在看剧本时向剧方提出要求,删掉女主全部的平地摔戏份,原因是她嫌跌入怀的戏码太弱智。 而今天换作她经历,她唯有“真香”二字可概括。 被季蝉语直勾勾盯着,施俊无奈托起她:“光顾着看我,也不喊两声疼。” “疼,疼。”季蝉语干嚎两声,感情色彩为0。 “我都被你逗乐了,小朋友。”施俊抱季蝉语进卧室,“我拿医药箱帮你上药。” 最喜欢睡柔软的床垫,季蝉语坐床上猛地后仰,结结实实被硌得生疼:“你怎么不睡软床垫啊?” “打小睡惯了。”施俊计划明天就去买床垫,先瞒着季蝉语,“难改了。” 他话锋一转:“但你可以躺我身上睡觉,在大多数状态下,肌肉是软的。” “做梦去吧你。”季蝉语脸上发烫。 找到气雾剂,施俊握着她小腿,要脱掉她的棉袜,难言的羞涩涌起,她收回腿:“我自己来。” 施俊不顾季蝉语扑腾翅膀般的反抗,气雾剂喷在她脚踝:“怕什么,我不能看吗,又不是在古代,被我看过就得嫁给我了。” 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被我看过就算一次,按这标准,你得嫁给我多少次。” 第 19 章 第 19 章 接到电话祝贺她通过试镜,力克众多大腕拿到角色,季蝉语手都在抖。施俊在开会,她发传递喜讯,拎包去购物庆祝了。 在施俊家等他开完会,他一进家门,季蝉语冲上来熊抱他:“想我吗?” 没回答她,施俊抱她原地转了一圈,片刻的失重感让季蝉语连连惊呼。 “想你。”施俊捧起季蝉语的脸颊,温柔凝视着她,“恭喜我的小姑娘得偿所愿,顺利走下去吧,我会陪着你。” “好。”季蝉语送给施俊蜻蜓点水的吻。 她挥舞着一条棕色格纹丝巾,并非她喜欢的花纹,施俊捻起丝巾的另一头:“送我的?” “是,它好贴你的气质。”季蝉语笑得眯起眼,“我拿配货的时候相中的,配货里我对它最上心了。” “我的脖子,好像不适配你的丝巾。”施俊手掌包住季蝉语的脖子,蹭了蹭,“你要给我系在……?” “手腕上。”季蝉语说。 她握上施俊右手腕,拿丝巾灵巧地在他手腕上打出美观的结,细微调整角度:“好看吗?” “好看。”施俊和季蝉语十指相扣,“我买了双鞋子想送你,我画的图案,我们是情侣款。” 和施俊到衣帽间,先拍情侣照,第一组拍完,他脱了西装外套拍第二组。看他要按下快门,季蝉语阻止道:“停!” “嗯?”施俊放下相机,“小语是想换拍立得来照吗?” “不。”季蝉语跑出衣帽间,折返,她手里多了根教鞭。 她拿教鞭轻点施俊的领口:“捂得好严实,每次扣子必扣到最上方一颗,我忍你很久了,懂吗?叔叔,你真不上道。” “你作为我的男人,就要肩负起责任,满足我的视觉需求。”季蝉语火力全开,批判施俊穿着过于保守的行为,“去海边才会脱上衣,你不觉得很过分吗?欲擒故纵也要有个限度,总把能露的遮住,这像话吗?” 教鞭状若无意划过施俊的胸口,季蝉语移到他扣子上,对他下指令:“解开。” “穿给女朋友我看的,就要讲求变通,我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要善于观察,多和我探讨。”她当堂讲授穿衣理念,布置任务,“从今天起,早晚各打一遍卡,上身不许有衣服。” 第一次谈恋爱就遇上这种小妖精,施俊饶有兴味照做,他缓缓解开衬衫扣子:“不怕了?” 听懂了,施俊在说上次的衣帽间之吻。季蝉语想起那个深吻,越想越亏——她仅因一时被“吓到”,就放弃了大饱眼福的机会。 她反问他:“我怕过吗?” “不怕啊,那好。”施俊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意,“小姑娘很敢嘛。” “课堂上禁止嬉皮笑脸。”季蝉语拿教鞭打打施俊的肩膀,发布体罚公告,“你,起来,季老师要罚你站!” 他一站,她后悔了。 季蝉语身高168,比施俊矮二十多厘米,偏偏他步步逼近,她主动的局势变为被动。 眼看后退的空间不够,她想躺平听天由命,他却停住。 找出两个鞋盒,施俊拿开鞋盒盒盖,是蓝白色的手绘帆布鞋,绘有天空和海浪。 据说热恋的情侣不宜送鞋,送鞋代表会很快分手,季蝉语倒没忌讳,大方收下:“好看哎!俊老师辛苦了!” “我还穿的正装,要配鞋子得换身衣服。”让季蝉语坐好,施俊蹲下为她穿鞋,系好鞋带,“你先去我卧室躺会,我换了你喜欢的软床垫,等你来试睡。” “你不是说难改了吗?”季蝉语疑惑道。 随着他们接吻频率上升,施俊有阵子没戴眼镜了,他拿它举例:“有障碍吗,我眼镜不也摘了。” “噢。”季蝉语正想躺躺施俊的床,忙不迭去他卧室,“我要试躺啦!” 她不认床,很好养活,当即就扑到他床上,床单被褥和枕头有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和她用的同一种。 乐不思蜀,季蝉语竟然睡着了,醒来时,她被施俊侧身环抱,由他圈住,舒服地依偎。 贴着他宽阔温暖的胸膛,很喜欢他的拥抱,她小声碎碎念:“啊,好喜欢体型差,要能再大些会是什么样呢。” “那就成叶公好龙了,你未必会喜欢。”施俊比划出大致体型来,“或许我们能在万圣节,扮演真人版《美女与野兽》。” 自动屏蔽某些童年黑历史摆拍,季蝉语没把照片都给施俊看,她想上网搜他的旧照的,不巧搜晚了,他的搜索页早被她占领。 “有照片吗?”她摸着他手背的青筋。 “有。”施俊拿手机调出相册,滑到大学时的照片,“我大学进了校橄榄球队,这张照片里我十九岁。” 是一张橄榄球队的合影,在一群人高马大的黑人白人队员中,施俊是鲜见的黄种人面孔,而他不落下风,极佳的身体素质呼之欲出。 美式橄榄球在强调身体对抗的同时,也讲求团队协作的策略,对这项运动略有耳闻,季蝉语减去胸甲等护具的体积,仍能看出施俊的真实体型十分健壮。 “哇啊,好大的膀子。”她感叹,“比我脑袋还大。” 翻过身,季蝉语捏捏施俊的上臂,远没照片的夸张。她看清他的穿着,一套偏运动风格的休闲装,更吸引她的,是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活力。 “叔叔,我好欣赏你的严格自律,它给你带来迷人的年轻感,你的魅力远胜过我的同龄人。”她由衷夸奖道。 人总有审美倾向,多变又多元,施俊问季蝉语:“小语想我再瘦些吗?我看你也很喜欢我十六岁那张。” “不。”季蝉语指尖碰碰施俊的心口,“和这个你相比,我不喜欢了。” 清瘦的身形,她以前最喜欢的,久而久之无感了。曾经在她心上作乱的清瘦少年,像一阵风吹过,什么都留不下,她的世界没变得清新美好,依旧有风雨侵蚀她微小的居所。 后来一个男人机缘巧合下来到她这,神奇地修补好各处缺损,那阵风早吹走了,他仍在,坚持待在她这里,叫她也说不出分别二字。 “好羡慕你呀,谁不羡慕一帆风顺呢?”季蝉语闭上眼,掩盖她的失意。 她不幸运,总要经受瓶颈,每个关键的节点都被考验。 到了该把过去讲给她的时候,施俊手覆在季蝉语的双眼上:“没有顺。” “我十四岁就收到offer了,当时我妈刚做完大手术不久,在康复期,她也很支持我出国念书。我爸不同意我出国,要我留在国内陪我妈,于是他替我回绝了。”他低声说,“他就想我能循规蹈矩,过他为我安排、为我筹划的安稳生活,我从小他就对别人说要培养我从政,我说我不喜欢,他从来不听。” 季蝉语慢慢挪开施俊的手,看向他:“你对外说的,独自一人南□□验生活,是……” “是离家出走。”施俊回答季蝉语,“我妈康复之后,我离家出走了,我姐托她苏州的朋友收留我,我没去,管她借钱租房子买电脑,没过多久就赚够钱还她了。” “你是怕你离家出走这件事,被别人拿来做文章攻击伯父,才编理由的?”季蝉语又问。 “难免要考虑得细点,你看我哥的两个孩子就很低调。”施俊笑着揽住季蝉语,“我就很高调。” “高调的你和高调的我最配呀。”季蝉语拉住施俊的袖子,央求道,“叔叔,来讲几个你的见闻吧。” “见闻吗?最初没钱,我住的招待所,又小又吵,烟味酒味呛人。”施俊追加补丁,“我离家出走我爸特生气,不让报警,不让他们找我。” “我不信你是忘带钱的,你可是聪明人。”季蝉语难以想象,施俊会自发进入困难模式,“难道是小偷偷了?” “年少轻狂,故意没带的,显得自己特有本事。”施俊被他的冲动逗笑,随即正色道,“人们都说穷家富路,如果你想外出体验生活,记得带够钱,或者……” “或者什么?”季蝉语追问道。 “当然是,带上我。”施俊看季蝉语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本能地感到愉悦。 “对了俊老师。”季蝉语神秘兮兮凑得更近,在施俊耳边耳语,“青春期的浪漫邂逅……有没……” 施俊立马否认:“没。” “你大胆说,我无所谓的。”季蝉语偏要诱供,“我的心很容易被填满的,你是处男就够让我惊喜了。” 成年人比年轻时更会撒谎,施俊直视季蝉语:“真没有。” 意料之中,老男人也太爱瞒了,得意忘形,季蝉语随口说出个“老”字。 力挽狂澜,她甜甜唤道:“老公。” 被季蝉语用陌生的名词称呼,施俊几乎以为他在幻听:“你叫我什么?” “老公。”季蝉语再唤一声,以她反常的急切说道,“喜欢上你的那一刻,我就认清了。我知道你是三十多岁的男人,情史不可能是一片空白,你和谁有过纠缠,我都无能为力,只好不去想,努力往前走。 等听了你说你没和别人发生过关系,我在想,你是喜欢柏拉图吗,我能打破你柏拉图的理念吗,万一我能做让你打破观念的人,能在生命中拥有你一段时光也好。 我不敢奢望你连动心都没有,第一次喜欢的人是我。但是,今天我明白了,原来对你而言我是珍贵的,我想永久收藏你的心意,即使将来我们会分开,我也能回味它留下的快乐,支撑我度过岁月。” 沉重的愧疚压得施俊快要窒息,他想随便和季蝉语玩玩,谈段快餐式的恋爱,没想到她会这么认真,她把它看得无比神圣,经营它、维护它,像园丁辛勤照料花朵。他一直都低估了她的爱,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亵渎它。 “小语。”他紧紧抱住她,“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初恋,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 第 20 章 第 20 章 冬季降温,季蝉语稍有疏忽便中了招,遭到重感冒的侵扰,施俊在国外,两人隔着时差通话,她浓重的鼻音依然无处遁形。 “我明天没课,吃点药睡一觉就能好。”她向施俊保证。 “你好好在家养病,别出去玩再着了凉。”施俊叮嘱道,“我落地就去找你。” “好,我好困,先睡了,晚安。”季蝉语头昏脑涨,听施俊说完“好”,她挂断电话睡觉,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 奈何第二天她病得越发厉害,发起烧来,被送到医院挂号就诊。 绝非豌豆公主的体质,但在病中烧得浑身酸痛,骨头缝似乎在疼,季蝉语坚决不住院睡病床,拎着吊瓶回家。 小姨常年巡演,老爸哥嫂都不在国内,季蝉语习惯了身旁没亲人照顾,触景生情更无胃口,施俊托家里送来吃的,她强迫自己吃下,又吐得昏天黑地,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自暴自弃想着她还不如死掉来得解脱,趁勉强清醒,季蝉语顶着嘶哑的嗓音艰难道:“岳姨,你先回家吧,不用守着我,施俊说他来看我。” 保姆岳姨帮换过退热贴后回了家,季蝉语孤零零躺在床上,无助地缩进被窝。她太想有人陪了,他会来吗?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她与全世界失联,沉进一片混沌间。 打不通季蝉语的电话,提示关机,施俊风尘仆仆赶到她家,他进门,玄关处摆着他的拖鞋。她一般是去哥嫂家,回她爸那,他们基本不来她这作,就没备专门的拖鞋。 仅有这一双非一次性的男式拖鞋,是他的。施俊挂好大衣和西装外套,进到季蝉语的卧室。 “叔叔……”季蝉语眼睛睁开条缝,眼前模糊的人影是黑色调,她凭直觉辨认出是施俊,哑声唤他,“我好想你……” “是我,小语。”施俊摸了摸季蝉语通红的脸颊,触及之处滚烫。 “我倒点水给你。”她嘴唇干裂发白,他起身要拿杯子倒水。 “不要走!”季蝉语用尽全身力气坐起,死死搂上施俊的腰,“求你别走,别不要我……” 她已经被抛弃过很多次了,次次败给“不可抗力因素”,次次都是被舍弃的,不想痛苦再重现了。 “不走,不走。”她的哀求听得施俊心碎不已,他柔声哄劝道,“小语乖,先松手,要不我没法抱你。” “嗯。”季蝉语听话松手,躺回床上,“叔叔,抱抱我。” 在施俊的社交礼仪中,穿外裤躺别人床堪称灾难,他着急上楼,忘了要严格禁止的这条,如今想补救也来不及了。 和衣而卧吧,施俊抱紧季蝉语,轻抚她的背:“叔叔在小语身边呢。” 最熟悉的感觉,是施俊没错,季蝉语往他怀里扎,生病限定版的豌豆公主体质奏效。只觉他怀里硌得要命,她伸手胡乱撕扯:“拿走,拿走。” “别乱动,会累的。”施俊边安抚季蝉语,边脱西装马甲,“可以吗?还硌吗?” “硌。”季蝉语想毁掉让她不适的阻碍,“拿走啊你……” 遵照季蝉语的指示,施俊再脱下衬衫,反正脱过一回了,她不会太恐慌。她柔顺的长发随动作蹭乱,他顺手帮她梳理。 动了动腿,相似的粗糙感摩擦着她小腿,季蝉语昏昏沉沉哼唧几声,施俊奉命照办。 豌豆公主季蝉语满意地咂咂嘴,头枕着施俊的胳膊,全身心放松依靠。 没躺够,比刚才更甚的不适感传来,季蝉语皱着眉试图驱赶:“硌,叔叔拿走。” 眼疾手快抓住季蝉语的手,施俊解释道:“它拿不走的。” 他百依百顺的宠爱也对她失效了,挫败感冲击着季蝉语:“呜……叔叔好过分……” 就剩一条能脱的,施俊庆幸季蝉语还留了条,然而他们的衣服少到,跟事后相比,也没什么差别。 不能这样,她在生病,你不能有反应,施俊唾弃自己简直像个禽兽,可他控制不了。 季蝉语在哭,他只有心是软的。 “对,我过分。”他狠心阻拦她的作乱。 她想开心,施俊偏不遂她的意,季蝉语挣扎着,赌气道:“我不理你了!” “你休想。”施俊箍紧季蝉语,到她无力反抗,“乖,睡吧。” 他勒得太紧,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季蝉语本就呼吸不畅,经他一搂,喘得格外急促:“叔叔,我好难受,救我……” 要放平常,施俊会立刻吻上去,为季蝉语输送她渴望的“氧气”,今天她病着,他瞥见抽屉里有便携式氧气瓶,抱她挪到床边去拿它,面罩对准她口鼻。 “对不起,小语,是叔叔错了。”他内疚道。 轻轻摇摇头,季蝉语回施俊一个迷蒙的微笑,依赖着他睡去。 手持氧气瓶,发现季蝉语在呼吸时表情舒适,施俊没撤走,待她睡熟才合上面罩,为她戴好眼罩,在旁随时待命。 顺着梦境游进大海,季蝉语在水下遨游,湛蓝的海水中,她将瑰丽的景象尽收眼底。每当她憋闷得想浮出海面歇息,一股清凉的气流就流进她鼻腔,缓解她的异状,令她畅快。 是施俊在帮她吗?是吧。 海水洗刷掉周身的灼热,尽兴过后,她望向海面,天气晴朗,太阳正好。 第二天,季蝉语却是被施俊强悍的生物钟弄醒的,一摸额头,烧退了,她仍没敢动——她感受到的,不是布料的触感,是肌肤。 她疑问三连:昨晚发烧说胡话了?手又欠了?逼他脱衣服了? 挪动施俊横在她腰间的手臂,季蝉语想悄悄溜走来避免尴尬,没等她动,他睫毛轻颤,睁开眼睛,先探她额头:“不烧了?” “嗯。”季蝉语龟速后移。 不料施俊贴过来,她出于自我防护意识,扯过被子遮住自己,红着脸赶他:“请、请你自重!” “要遮也该我遮吧,我穿得比你少得多。”施俊气定神闲补刀,“还是你要我脱的。” “那你遮啊!”季蝉语丢过被子。 压根没遮,施俊淡然将被子丢到身后:“有碍观瞻吗?去海边那次,谁勒令我穿三角泳裤的?布料比这条还少吧。” “在概念上,内衣裤和泳装是不一样的!”季蝉语气哼哼对施俊说,“你别想搞‘男人至死是少年’那套来装傻!” “不一样吗?哦,确实不一样。”施俊似笑非笑,视线在季蝉语处凝固,“我活了三十多岁了,这辈子还确实没见过,有哪款比基尼的布料,比你穿的那几款更少。” 他用两手的食指中指比划,来代指他们的双腿:“昨天晚上,你可没少折腾我。” 说着,施俊的右手食指,伸入他左手两指间,接着,四指形成纠结缠绕的姿态:“我这还省略过一堆步骤了。” “好啦,我下次会多留心的。”季蝉语卖个乖。 “谢谢叔叔昨晚来陪我。”她神色忽变正经,“你不知道吧,小时候我生病,我爸从没赶来过医院看我,他总在忙,要么在公司开会,要么出国谈生意。说了要来看我,结尾经常是‘小语,对不起’。 我既期盼生病,又恐惧生病,我盼着我爸能不能为我来一次,削一个苹果喂我吃,我怕他不会来,像我落空的无数次那样。” 听季蝉语讲起往事,施俊收敛招惹她的心思,安静倾听。 “小语。”他拥住她,不含半分欲念,纯粹地怀着呵护的念头,“这些年你缺失的、遗憾的,我都能为你弥补。” “长大后就一次例外,那是我伤得最重的一次,我生无可恋瘫在病床上,我爸推掉手头的事务,终于肯来看望我。”季蝉语不再自我防备,对施俊倾诉心结,“我的生病是意外,会打乱他定下的行程,大部分时间他不会缺席我的成长,而光是那几次失约,就够我记太久了。” “伤愈后,我就转行做了演员,能站在台上收获鲜花、掌声和赞誉,被人崇拜被人喜爱。”她坦陈道,“我只想成为他人眼里被重视的存在。” “你想被人重视和喜爱,可你也成了最重视我、最喜爱我的人。你想被众星捧月,可你的光芒也照亮了我。你传播了好多的温暖,释放你的爱到各处,也有孤独的想要安慰的时刻。”施俊不擅长讲情话,此刻情感却从心底流露,“我看得到你,小语,你隐藏在繁华后的落寞,我都看得到。” “谢谢你。”季蝉语不需要去辨别真或假,她宁愿相信施俊发自内心。 “不要说谢谢。”施俊亲吻着季蝉语的发间。 他深深厌恶起他的谎言。 当初他该对朋友隐瞒,他那两位朋友位于不靠谱的边缘,一个江行止疯得随性指不定能说出什么,一个霍屿光相当散漫嘴上时有时没有把门的。 没对朋友隐瞒,施俊会活在阴影下,提心吊胆残酷的现实被揭露,届时他将万劫不复,若是季蝉语得知他骗了她,目的不纯,又会给她多大的伤害…… 季蝉语鼓起勇气讲出心结,对象是施俊,是他的幸运,他不希望它变成她的不幸。 在施俊微怔时,恍然间,季蝉语捕捉到她没关心过的记忆碎片。 据说人会用一生来治愈童年,缺少陪伴,就补足陪伴,缺少自由,就离经叛道,缺少关爱,就分外依赖。 她曾经想给人温暖,就追寻了那段她向往的爱情,终究焐不热对方的心,结局惨淡,而当她开始被成熟的爱意围绕,那份温暖他人的愿望顷刻间无影无踪。 她更喜欢被关怀,她还是喜欢被关怀,比起患得患失劳心伤神,她稍主动些就能收获同等,甚至更甜美的回报,那多好。 果然,来自年上的宠溺更让她心醉,季蝉语趁施俊没回过神,脱离他怀抱,又重新扑进他怀里。 《捕蝉》来源:.... 第 21 章 第 21 章 青城浮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期末,季蝉语没留图书馆,而是坐在她的专属座位——施俊腿上,展开复习。 暴雨跳上她的腿求撸,她给它顺毛:“它好喜欢我。” “我比它更喜欢你。”施俊帮季蝉语翻到教材下一页,“这科就差七页了,加油读完,我们上楼看电影,解解压。” “老公,你有没有很可惜啊?”季蝉语发问。 “可惜?”施俊没理解季蝉语的提问。 回头朝施俊眨眨眼,季蝉语说:“可惜我不是你学生,不然你就可以和我谈师生恋了。” “我非常反感师生恋,它本质上是双方关系的不对等,很难判定是否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看季蝉语垂下头泄了气,施俊摸摸她的头,“小语,我只是想和你谈恋爱,无论我们是什么身份。” “老公当我的家教好不好?”季蝉语顺势求起施俊,“你这么聪明,帮我补课不成问题吧?” “不不不。”她撤回她的评价,“你是天才,天才的思维与众不同。” “要论辅导,我大概只能教你数学了。”施俊自谦道,“我讲课水平还行,学生说能听懂。” “可我不学数学啊。” “可你不学数学啊。” 两人异口同声,季蝉语半侧过身看施俊:“我退学复读吧,考到你的学校,当你的学生,下课了我们手牵手回家。” 无法忽视的闪亮星星眼正望着他,施俊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她在哄他,说点好听的来讨他欢心,他绝对绝对不能当真,不能被一句玩笑话扰乱心境。 “好啊,给我一天时间复习高中理综,后天起我从头到尾教你。”施俊拿过纸笔列课表,“明年我联系你母校办复读,只挂靠,这一年半我在家辅导你。” 写下时间表,他扣上笔帽:“来,看看时间分配合不合理。” “啊?”季蝉语懵懂着,浏览施俊的课表。 课程错开他们上课,七点钟起床,七点半到八点早自习,每节课四十五分钟,一天共…… “周六周日你休息,我写论文,按我定的进度,到你高考前,还能留出拍戏的时间。”施俊很欣赏他的杰作,“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我多教教你,争取你读博能当上我的二作,做旁人都心悦诚服的数学家。” “你怎么不解风情啊!人家想多陪陪你嘛!”季蝉语嗔怪着,又莫名欣喜。 她,一个资质平平的学生,能当顶级大佬施俊的论文二作,“天上掉馅饼”都不足以形容。她开了玩笑,他回应的同样是玩笑,但却比她用心,这波是她反被撩了。 “我不想让小语当我的学生。”施俊折叠那张课表放一旁,手掌包住季蝉语的双手,“小语在下面坐着,我的世界里就没其他人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只说给小语听。” “那一对一辅导呢?”意图昭然若揭,季蝉语打补丁来补救,“你在美国十几年了,口语毋庸置疑的溜,我想找你陪我练口语,好嘛?” “好。”她突然提练口语,施俊先往拍戏那边想,“小语想去好莱坞发展吗?” “不,我去好莱坞的目标,必然是拿奖,这太遥不可及了。”季蝉语简要分析道,“先不提剧本班底,单论颁奖季的公关运作,资本和政治盘根错节,我还得多吃透吃透其中的关窍。” 见施俊若有所思,她问:“叔叔想什么呢?” “我该多结交些人脉的,现在也能帮上你的忙了。”施俊结识的外国朋友中,电影圈的多是西欧和北美的独立电影人,缺少好莱坞的从业人士。 “别为过去做假设啦,未来谁能预料。”季蝉语合上书,终止今天的复习,她倚在施俊的胸膛,戳戳他,“你也想不到你会爱上比你小十五岁的姑娘吧?” “想不到。”做事向来不拖延,施俊拍拍季蝉语手背,来点糖衣炮弹哄她读完,“小语是冷了才不愿意看书吗?我抱你你会暖些吗?” 听到施俊解扣子的声音,季蝉语清心寡欲,岿然不动:“不看了,美男计没用。” 有时他真拿她没办法,施俊收了手,话题回归口语:“要不要配套练练听力?” 已打好规划,季蝉语说:“听力我一人来就行,主要想精进口语。” “行,听力发我一份,我帮你筛一筛。”施俊引出晚间娱乐活动,“你想看电影学英语的话,我们就看英文原声的,先只留英文字幕,等你进步了再关。” “不过你别只顾着台词本身。”他又说。 “好,我会做到兼顾剧情的。”季蝉语有意略过言外之意,把话说偏。 她趁机观察施俊的神态,他面色如常,喉结微动,像完全不介意她所言。 “我会粘着你的~”季蝉语抱得更紧,“我是在和老公一起看电影,怎么会放着老公不理,去关注电影呢?” “我的小姑娘真会说话。”施俊心情放晴,他点开电脑桌面的一个图标,“我做的随机选片程序,你点一下,停在哪部,我们就看哪部。” 筛选出英文电影,季蝉语点击图标,电影名和海报快速闪过,令她眼花缭乱。她点击停止,黑白相间的海报在屏幕上出现,是《黑天鹅》。 施俊知道,这部电影季蝉语每年都看,所以他没删掉。她在对着电脑出神,他提议道:“改天我们再刷吧,我换个轻松的怎么样?” “不,要练听力得选我常看的。”季蝉语拒绝道,“今年能和你重刷,我很高兴。” “那走吧。”施俊抱季蝉语走出书房。 美滋滋被抱着走,季蝉语口是心非:“你干嘛老是抱我,搞得我像没长腿。” “那我放你下来?”施俊假装卸了力,惹得季蝉语惊叫。 “我装的!”季蝉语吓得胳膊搂紧,“你别把我当橄榄球扔!” “我哪舍得扔你,除非底下有床接。”放季蝉语到沙发,施俊播放影片,又拿薄毯来披在她身上,给杯子倒满水,“小语还想点我的哪项服务?” “能过审吗?”季蝉语朝施俊勾勾手,“逗你玩的,别忙活了,快来陪我。” 电影开演,气氛复归寂静。 镜头里,芭蕾舞演员们在舞蹈室练舞,再次唤醒季蝉语的回忆,汗水、疼痛与辛劳,幻化成一幕幕的美好。 多年前,她也曾刻苦学习技巧,从早排练到晚,期盼每场演出的蜕变。看着那些旋转的身影,季蝉语感慨道:“之前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当上芭蕾舞团的首席,做一名优秀的舞蹈艺术家,向全世界展现我的舞蹈。” “在这方面,上天没有偏爱我,十四岁那年我腰椎骨折,医生评估了我的伤情,不建议我再回去跳舞,说一旦腰伤复发,会更严重影响我正常生活。”她叹气,“我的人生轨迹,从此被那场意外改变了。” 也在十四岁遭遇挫折,施俊忽然想,如果他们同岁而非相差十五岁,那时是不是就会互相扶持,彼此劝慰,相携走过阴影。 他又记起,季蝉语的家里,没有任何与芭蕾有关的物品,包括早年练舞的照片,她的粉丝更不曾安利宣传她会芭蕾。网上他只寻见新闻图片,和她几位同伴发过的合影,其余一概没曝光,也无视频,像是被封存了。 施俊搜过新闻,去年季蝉语被另一个学芭蕾的女明星拉踩,在通稿中嘲讽她学艺不精,多位舞蹈家发文维护她,公然驳斥造谣者。 他查了资料,她们个个是业界翘楚,他也在季蝉语的相册里见过聚会照片,她和她们私交甚笃,却对昔日经历讳莫如深。 他的忧思没逃过季蝉语的眼睛,她问他:“你想问我,跳舞的东西被我放哪了,是吗?” “被我家人锁起来了,他们怕我看到会伤感。我也怕我看到会情绪不稳,就……没勇气去打开。”她平复心境,讲起愉快的,“人与人之间的牵挂是斩不断的,我的老师和她的朋友们,她们都很关心我照顾我,我不想为此就和她们疏远。” “小语,你很棒,你做什么都做得好。”施俊不相信感同身受,他无权替季蝉语想开、看开,“我唯一的心愿是你能健康快乐。” “真好,你没替我放下,替我释怀,没给我灌鸡汤,替我向前看。”似又要自嘲,季蝉语忙在这句话停住。 在删掉施明赫的那天,季蝉语深夜一时上头,对施明赫多讲了几句旧事,而他只轻飘飘一句“你别总想不就得了,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老伤春悲秋想不开的,闲的”,让她下定决心割舍。 缺失共情能力实在是太可怕了,把自身意愿强加给别人也很可怕,幸好施俊不是那种人。 “你眼中爱情的内核是什么呢?”她问施俊。 原想把季蝉语当替身,和她处着玩,不付出真感情,而施俊越来越偏离他的安全范围,与他的初衷相悖。 “是尊重。”他答道,“我不会替你做决定,你的人生你来做主,你来做选择。” “你做出了选择,还会想另一种选择吗?”季蝉语手托腮,处在思考中,“我想劝服自己别想,失败了。” “会,但不是出于惋惜,是出于好奇,好奇我会过怎样的生活。”施俊手指轻蹭季蝉语的眼角,“不管你走哪条路,你都会是一位出色的艺术家,年少成名,惊艳众生。” “我也会幻想我继续跳舞的样子。”目光转回电影,季蝉语讲述她深藏已久的困惑,“不知道十九岁的芭蕾舞者季蝉语在忙什么,她会陷入缺乏吸引力的瓶颈吗?” 电影里,女主角nina正深受困扰,想自困境超脱。几年来季蝉语重复观赏这部电影,想从中获得启发,她深刻拜服nina在追求极致艺术表现力时,做出的决绝牺牲,又惧怕自己深陷深渊,再难逃离。 要怎么办才好呢。她在发呆,施俊按了暂停,时机很微妙,静止的画面也能察觉到男女主的暗流动。 “surpriseyourselfsoyoucansurprisetheaudience.”施俊自然地接上其后的台词,“transcendence.” 他用接近原片的语气讲出来,添加他个人的情绪,它不像模仿或还原,它正是他想传达的,不需假借他人之口。 清楚后面的情节,季蝉语心跳加速,她在等,等他讲下句,然后她再接。 谁知施俊没给她接台词的机会,直接吻了上来。 第 22 章 第 22 章 :.... 今年的双旦,季蝉语前往北欧拍摄杂志封面及内页,在芬兰的圣诞老人村,她写下圣诞卡,寄给亲朋好友。 她的听力材料,施俊为她重录了一版,她存到手机里方便听,再加上有他陪练,她的英语突飞猛进。 回国这天,施俊开车来接,进屋放好行李,拿上季蝉语送他的小纪念品,他抱了抱她:“你快睡吧,倒倒时差,醒了再收拾。” “好。”季蝉语等施俊走到门外,在窗边和他告别。他一走,她拉着行李箱到衣帽间,将没穿过的衣服放回原处。 有件丝绒连衣裙,原本在衣柜的最里边放着,季蝉语拿出它,用挂烫机熨烫平整,放进防尘罩内。她要挂它,却感觉到有异样——那条不合身的替身裙不翼而飞。 再度翻找,季蝉语确认无误她没找错位置,裙子消失了。不用怀疑,一定是施俊干的,他趁她出国潜入她家,运走并销毁了罪证。 听季蝉语说起裙子“失窃”,展瑶问:你说他送你的裙子不见了? 嗯季蝉语回道。 他不会是爱上你了,心虚了吧?展瑶合理推测,给季蝉语出主意,你别对他太上心,装装疏远,让他火葬场 爱上我?我不信,我们交往半年,他手都没不老实过季蝉语将一些疑点说给展瑶,但该搂搂抱抱照样抱,该亲照样亲,你说他怎么回事? 不会是不行吧?她乍一想,倒有几分可能性,他“硬件”不错,兴许是外强中干 小语,他是在装吧,赌你会心急展瑶尽力揣测施俊的不明动机,你稳住,千万别上当,想好再和他有下一步进展 我会小心的季蝉语挂上衣服,准备去施俊家作案的计划。 礼尚往来,他运走替身裙,她也要运走替身衬衫,明天上午他和朋友们相约保龄球馆,她要加紧下手。 早早睡下补足精神,季蝉语洗漱完毕换衣服出门,收到施俊报备出发的后,她由司机送进他家,开门走上楼。 猜他也把衬衫放角落,她直奔最里侧唯一带门的衣柜,火速找出花衬衫,正欲功成身退,外边却响起车声。 ——施俊杀了个回马枪。 估计施俊要拿落下的东西,季蝉语躲进衣柜关上门,等他一走就携衬衫跑路。而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屏息静气,动也不敢动。 季蝉语暗叹施俊爱美之心尤甚,宁可出了门再返回,也得换上他最想换的衣服。她透过柜门的小缝望去,他正脱掉身上的浅灰色毛衣,完美的胸肌和腹肌不设防地暴露。 她手捂住脸,眼睛露着,从最隐秘暧昧的视角偷窥,内心涌起奇特的满足感。 施俊脱完上衣要脱裤子,季蝉语这次眼睛全捂住了,算时间他该穿好裤子了,她拿开手,他竟已穿了衬衫和西裤,就差衬衫的头三颗扣子。 她靠近想再看清点,手不慎碰在柜门,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内分外刺耳。 暴雨喜欢钻柜子,施俊对响动见怪不怪:“就知道你喜欢偷看我。” 被“点名”的季蝉语一惊,这时,暴雨的叫声从衣帽间外传来,是与她相反的方向。 糟糕。她似等待末日宣判般靠在衣柜门,等施俊来打开门。 不,她要反为主,季蝉语仰着头问施俊:“你怎么回来了?” 将季蝉语从衣柜抱出,施俊眉头紧锁:“怕黑还躲在柜子里,你是要我担心死?” 猜不透施俊真在担心她,或是他将计就计,季蝉语弱弱道:“我怕你抓到我……我是来当你的田螺姑娘的。” 仍皱着眉,施俊抱季蝉语坐下,扣住她的腰:“被我抓到了,害怕了?” 身体骤然前倾,季蝉语手撑住施俊的腿来维持平衡,摸到他大腿上的腿环——他用固定夹来固定衬衫下端,固定夹要套在那儿。 刚那一番话太像转移矛盾,施俊解释道:“我导师有事临时找我,一个小时后的视频会议。” 知道它的存在,今天第一次触摸,季蝉语心猿意马,对施俊的话恍若未闻。她在脑补他夹上衬衫夹前的场景,腿环勒在他大腿上,穿上裤子前很色气,穿上裤子后又变回禁欲。 “好色气哦。”她不知不觉坦露心声。 “嗯?”施俊握住季蝉语的手,带她游移着,“哪里色气?” 他低沉的嗓音蕴藏着愉悦,季蝉语嘴硬道:“我听说,低音炮在床上都‘不行’,我看你是不行吧?” “你怎么就非要用激将法呢。”施俊无奈地叹口气,“半点不考虑后果。” 今天她的期待多过紧张,季蝉语向施俊释放信号:“你没忘吧?我三天后才有行程。” 她手被他紧紧按住,柔若无骨的触感引得施俊愈加放肆,看季蝉语脸和脖颈红透,他兴致更盛。 “你也没忘吧,你的脚早都碰过我,今天该轮到手了。”他低低笑道,“田螺姑娘的故事有好几个版本,我觉得,我们的版本是我没收了你的衣服,让你回不去,每天都待我床上。” 她的魂像被施俊卷走,季蝉语清晰感知到他手上每一处茧,自颈间起滑过,她唇由他堵住,舌尖交缠间,仅余她无意义的轻哼声。 “老师怎么教你的。”短暂分开,施俊手没使力,捏住季蝉语下巴,逼迫她睁开眼睛看他,“大声点,我喜欢听你出声。” “那、那明明是指口语!”季蝉语羞怯反驳,“你生搬硬套!” “没差别。”施俊亲吻着季蝉语的颈间,“反正待会都得练口语。” 羞死人了!季蝉语死死闭着眼睛不肯睁:“我讨厌你!” “我知道,三天后你要出席颁奖礼,穿抹胸礼服。”施俊对季蝉语的控诉充耳不闻,“我会很谨慎,别人不会发觉的。” “哦对,裙子不露大腿。”他意有所指。 感官已由施俊支配,季蝉语放纵自己沉溺,而小腹的剧痛瞬间席卷,疼得她咬住唇再难招架。 施俊抱她进卧室,她在想怎么说明能不扫到他们的兴,别给大好兴致泼盆冷水,便翻过身,脸埋在枕头里。 “老公。”她声音闷闷的,今天她既可以,又不可以。 “小语乖,先起床。”施俊柔声唤道。 “好。”季蝉语缓慢坐起,手里被塞进玻璃杯,温热的水温暖她手。 “张嘴。”施俊按出一粒止疼药。 “啊——”季蝉语乖乖张嘴服药。 施俊撕开暖贴,贴在她小腹,为她掖被子。 大姨妈第一天会隐隐作痛一阵,她在刚疼时吃,过会就不疼了。季蝉语看施俊来摸她脸,先亲亲他:“你好体贴。” “你歇会。”施俊将一个小盒子放在被子上,“我买的棉条,今天要用多流量型,盒子里有指套。” “叔叔,你也别操心我了。”换了棉条,季蝉语要往床上躺,她视线稍微向下移,倏忽移回,“去解决你的……吧。” 冬天室内暖气很足,烤得她全身自上而下热着,想脱袜子。 “你脚冷了?”隔层被子,施俊碰了碰季蝉语的脚背,“叫你别只穿袜子就踩地板上,你不听。” 他回书房拿来笔记本,外带个小桌,连接电源坐到她对面,季蝉语目睹施俊解开不整的衣衫,连衬衫带皮带,又系好最上面三颗。 这下子,施俊的腹肌全露在外,他对季蝉语说:“袜子脱了,伸腿。” 照做,季蝉语伸过腿,施俊握着她脚踝,双脚贴上他腹肌:“怕冷吧,给你焐一焐。” 梦里没发生过的情节降临,季蝉语享受施俊的贴心服务,双手合十献出感谢:“叔叔,你好会啊,我好喜欢。” 被子盖好,施俊搬过小桌,飞快打着字:“小语,眼罩耳塞在枕边,你想睡觉了告诉我,我回书房去。” “不嘛。”季蝉语被施俊的沉思状态深深折服,“我想听你讲数学。” “好,听吧,我喜欢你听我讲。”施俊思绪飘到天外。 他初见季蝉语和叶涵时,她们两个人年纪相仿,都十八-九岁,可性格和阅历截然不同,就连长相也并没多相似。 她们是,近乎没共同之处的,两个差异极大的独立个体。 在季蝉语身上,施俊找不出叶涵的半分影子,他自始至终在和她相处,不是在和最贴叶涵的替代感相处。 没蠢到无可救药,施俊能猜出季蝉语今天来想做什么,她识破了是他偷走那条裙子,她那么珍视它,舍不得穿,殊不知它是他为了别人而特地找人裁制。 “叔叔。”季蝉语唤施俊,“你有长一些的短袖吗?我穿着外裤躺你床,感觉不太好。” 拍戏养成的习惯,来施俊家时,她穿一件长至脚踝的厚羽绒服,里面修身针织衫配牛仔裤,高筒雪地靴隔绝严寒,上车脱下车穿,统共没几步道,冻不着的。 “其实你的睡衣睡裤浴袍我买了,护肤品也照着你的买了,牙刷和别的日用品我也都备好了。”施俊没藏着掖着,“你想在我这睡个觉,能挺舒服的。” “啊?你……”季蝉语始料未及,“你都……” “我想看你入睡,想要你睡得安稳,要是我陪着你,你能多做些快乐的梦,我的陪伴就有了价值。”施俊合上电脑,对季蝉语说。 看季蝉语入睡,施俊想的不是她闭眼多像叶涵,他想的是她梦里有什么,噩梦能否消散,睡醒时她又会多依赖他。 被他当作替身的女孩,在他心里好像早就占据了全部。 第 23 章 第 23 章 剧本早背得滚瓜烂熟,季蝉语例行将它塞给施俊:“这周你还没抽查我呢。” 剧本比她刚拿到手时厚了两倍不止,纸张因频繁的翻阅而褶皱,中间贴着各种便利贴写备注。施俊拿手机拍出它侧面,配文发微博:今天又有抽查 手机响了,季蝉语查看推送,在微博回复施俊:不可以私放剧本照片的,施俊先生,你这是违反合同的保密条款! 我是家属,不算违反施俊回复季蝉语的评论。 “脸红了啊。”他靠近她,捏捏她脸蛋,“你最近脸红的次数都变多了。” “是你眼花。”季蝉语脸埋在施俊胸口,不给他看,“我才没脸红呢。” “那好吧。”施俊拿起剧本随便翻到一页,“我要抽查了。” 对剧本的熟稔程度太深,施俊上句刚开个头,季蝉语便能准确接出下句,一来二去的她也觉无聊,抬手向他示意:“好没劲,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她拿来一个半新不旧的剧本,翻开:“这本最全,有除我之外其他人的台词,你再抽查我,我背错我答应你一件事,全对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能先说你想我做的事吗?”施俊牵起季蝉语右手,“你想我帮你涂指甲油。” “你就等这一刻呢吧?”被猜中想法,季蝉语抽走手,发布限令禁止套娃,“我偏不遂你的愿,你不许说你想让我让你帮我涂指甲油,而且我要背错。” 不愧是全国第一考进表演系,嘴皮子真利索。施俊笑着,好整以暇看着季蝉语:“行,我换。” 他提出过火的要求:“你想背错就背错,当着我的面脱一件。” 今天他来她家,季蝉语穿得随意,一条简单的带胸垫睡裙。她羞得脸更红,不住捶打施俊:“流氓!我一共才穿两件!” 打算回家后挑选睡裙款式,施俊拉过季蝉语深吻,漫长的吻结束,他旁敲侧击问她:“这种睡裙你穿得惯吗?” 调整呼吸,季蝉语恢复镇定自若:“我穿得惯啊,我看是某人看不惯,嫌它阻碍了和我的贴贴。” 按理说他们上床也算水到渠成,可那天越是没来,她就越慌,有种不提早搞定他今后会夜长梦多的预感。 施俊揉揉季蝉语的发顶,手上仿佛都沾染她的香气,他打趣道:“真是一套一套的,我哪有你会说。” “明星嘛,典礼访谈晚会什么的,总得说点场面话。”季蝉语抬眸,凑到施俊唇前,“不像你是实——干——派——” “又来了。”施俊看似苦恼实则喜欢,进入凡尔赛模式,“你天天磨我,叫我怎么做才好。” “你、你属牛的吗,天天顶我。”季蝉语身子发软,倚靠着施俊,说话都软绵绵的,“要将来我去外地拍戏,真怕你想死我。” “别提异地,我不喜欢。”施俊搂着季蝉语,语气放缓,“我们不提它好吗?我知道你要去很久,我都知道。” 难道他真爱上她了?季蝉语仍怀有戒备,她点点头:“嗯,不提了。” 抱她坐在梳妆台前,施俊从抽屉找到指甲油,他拿指甲锉正要上手,季蝉语开了口:“等等。” “你第一次给我涂指甲油,我想用影像记录。”她脱离他怀抱,去拿设备,支起三脚架拍摄。 伸直手,季蝉语看施俊打磨她的指甲,酒精棉片擦干。 每次施俊注意到季蝉语指甲边的倒刺,他都帮她剪掉,她说好会及时剪,总是忘记。 “又没及时剪。”他用指甲刀剪掉倒刺。 “是我错。”季蝉语拉开抽屉,抽屉里有根教鞭,她双手奉上,“我受罚,你打我手板吧。” 她买的教鞭是近几年流行的款式,教鞭头用毛毡制成,施俊的教鞭则是老式金属头。他联想到代沟,又想毛毡手感尚可,突发奇想,想拿它戳她脸。 教鞭挪到她脸旁,季蝉语忽地一动,教鞭刚好挑落她睡裙的一侧吊带,她手按的位置很微妙,护是护住了,神情却含有无辜的引诱,眼瞳泛起迷醉的光芒。 就像是手故意捂在那让他去看,顺着她柔美的肩颈线条往下,这样的认知一出,施俊喉结不受控制滚动。 “小语。”他唤她。 在镜头前,季蝉语似乎突破了桎梏,从前压抑隐藏的、爱情方面的展现欲,如今悉数外放。她松手拨开发尾,复又按上原处。 “你怎么总欺负我啊。”她嗔道,“你手都熟悉我了,眼睛还不熟悉我,就想出这招来欺负我吗?” 想让眼睛也熟悉,施俊一瞥床的方向。季蝉语的零碎物件喜欢放枕边,见没什么小包装或盒子在,他贴近她耳边:“没套,不做。” “啊?”季蝉语顿时反应过来,懊丧道,“啊,我没买。” “你都不随身携带的啊。”她起身在卧室乱转,“刚见我的时候,兜里又装这又装那,今天空着兜,看我郁闷你很开心吗。” 她很郁闷,她也觉得自己是因为床没上成,无理取闹无差别扫射,给他扣锅,但她暂时失去了驾驭脾气的技巧。 “你当我精虫上脑吗,来看你还带套上门,就为等时机跟你做。”施俊好声好气哄着生气的季蝉语,“乖,先躺下,我这就去买。” “我精虫上脑行吧!”季蝉语一把挣脱施俊,径直扑到床上,愤愤道,“不做了,省着你嫌我丢人!” “小语。”施俊躺到季蝉语身边,温声哄劝,“小语想我亲你哪儿?哪儿我都可以。” 他脱去毛衣,搂过她诱哄道:“你要我脱上衣打卡,我来打卡今晚的份了,你不亲眼验收吗?” “哼!”季蝉语翻个身背对施俊,“我不稀罕。” “老婆。”施俊撩开季蝉语的长发,亲吻她后颈,“乖,不气了,今晚我抱你睡觉。” “打个巴掌给甜枣吃,谁稀罕。”季蝉语不为所动,“我是不稀罕。” “小清嘉——”施俊凑近轻吻季蝉语的耳垂,“别背对我了,我想看你。” 像蝴蝶在他面前振翅欲飞,她优雅纤细的背影微颤,他忙拥她入怀,生怕她飞走。 他彻底爱上季蝉语了,施俊想,在他有所抗拒、极力说服自己不能倒向她之前,他就爱上她了。 不想烦躁再外露,季蝉语索性装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睡相平静恬淡。 睡着了?施俊绝不会轻易相信,他了解季蝉语,她的气性来得快去得更快,这会儿她且气着呢,梦里说不定还骂他两句。 “小语?”他唤了声,碰她肩膀,她没理。 轻手轻脚下床,施俊拿了教鞭来,戳在季蝉语最怕痒的腰间:“真睡着了?” 被连戳数次,季蝉语败给她的一大片痒痒肉,她双脚乱踢乱蹬,冲施俊喊道:“老坏蛋,就知道欺负小姑娘!” “嗯,老流氓、老坏蛋。”施俊伸长教鞭,又往季蝉语腰部戳去,“你多来两句,什么老畜生、老禽兽的,也凑上,齐活了。” 每下都精准戳上她腰,躲闪依然中招,季蝉语又羞又气。她胳膊护着腰,施俊竟向上移动教鞭,她双臂随之上移,腰部完全失守,痒痒肉被他一再戳着。 看季蝉语在床上打滚躲避,娇声呵叱他停手,如小猫般娇软的情态令施俊沉迷。要知道,他用激光笔和逗猫棒逗暴雨时,它也只偶尔应和他几下捧捧场。 她比猫更招他怜爱,怜爱到他想惹哭她,再吻去她的泪珠。 “明天我得兼任你语文老师,带你练练中文词汇量。”施俊说。 她想伸手抓教鞭,没抓住,想踹施俊,反被他偷袭得手。季蝉语羞恼道:“谁准你拿它打我的!” “这哪算打你?”施俊云淡风轻逗弄季蝉语,笑意温和,“田螺姑娘那次,你还——” “你、你闭嘴!”季蝉语抬腿踢施俊,“坏人!” 她抬腿,睡裙裙摆要下滑,她赶忙静止,裙摆盖住。 “害你不爽了,我怎么做你会……你应该明白。”施俊丢开教鞭,在床上吻她,“今晚很想吧,小语。” 面对最真实的本心,季蝉语抛弃胆怯与羞赧,诚实面对自我:“我想。” “你可以学着电影里的方法,去触碰和感受,虽然我猜你并没有试过。”施俊含住季蝉语的耳垂,话语都含混不清,“或者我来取悦你。” 被兴奋所操控,季蝉语心甘情愿由施俊掌管,她问他:“我能都选吗?你先……” “当然。小语是我最乖巧的学生,也是我最野的小妖精。”施俊吻在季蝉语的下巴,低声说,“抱歉,只能给你留一件。” “叔叔。”季蝉语舒展身体,搂住施俊的脖子,凝望着他双眼,“请你教教我。” 她的目光没移开过,强烈的情感冲刷着她,叫她大脑空白。 起初她被施俊的温柔俘虏,难以自拔,一切都交给他引导,而后他转变,她连声求他放过,可他根本不去理会,任由她泪水满溢。 听出季蝉语断断续续话中的求饶意味,施俊存心听她音节破碎,再说不出哪怕一个字——她没在顺从,只在顺应本心,悦纳纷乱的思绪。 她细微的喘,在向他汇报她离全然失序还差多远,就在前夕的一瞬,他停下。 一夕间,季蝉语自天堂跌落地狱,她被迷茫包裹着,不知她在做什么,要去向何方。 总算在施俊脸上聚焦,身心无数情感想倾泻,她娇柔的音声带着颤抖:“叔叔……” “喜欢吗?”他问。 行将崩溃之时,她凭本能回答他:“喜欢。” 随即,季蝉语失重般飘忽,意识归于遥远,而她所经行的一切,是施俊给的。 :.... 第 24 章 第 24 章 转载请注明出处:.... 约在咖啡馆见面,刚落座,展瑶便对季蝉语说:“小语,我跟你说个事。” “嘛啊?神神秘秘、郑重其事的。”季蝉语凑过脑袋,等展瑶公布重大发现,“别卖关子呀,快说。” “你多久没和我提施明赫了?”展瑶看季蝉语仍在思考,帮她补全,“少说半年吧。” “是……吗?”季蝉语喝点柠檬水润润嗓子,“我没印象。” “你是说,你对什么时候提过他没印象?”展瑶追问道。 “不不不。”季蝉语摇摇头,否认道,“我是对他这人没印象。” 嫌累,展瑶干脆坐季蝉语身旁,和她耳语:“他回头找你,你会要他吗?” 没外人能听到,季蝉语的尺度略微加大:“不是处男我不要。” “你的老男人居然是处男?”展瑶惊讶地捂住嘴,“天哪,我该说他纯情吗,换个词,洁身自好?” “放尊重点啊。”季蝉语轻捶了下展瑶,避开好友看好戏的眼神,正色道,“人家下学期可要教你呢,是你老师。” 头一次见季蝉语为施俊害羞,展瑶调侃道:“哎呀,我们小语都学会护食啦?” “你爱上他了。”她很笃定,“挺明显的,哪像在演,你的演技和真情流露,我能区分。” “以前那堆破事,就让它们过去吧。”季蝉语手捧着脸,发表她的畅想,“和他就这么继续谈下去也不错,我想和他一起,做很多很多事情。” “你是指谁的破事?”展瑶被季蝉语的模棱两可搞懵了,“小语,你到底介不介意他的过往啊?你确定他是单相思?” “我小姨不会骗我的,她说不认得施俊,就真不认得。”季蝉语全心全意信任叶涵,“她一颗心都在音乐上,不关心被谁喜欢过。” “那他哪弄来的尺码?目测的?”展瑶默默吐槽施俊的变态,“你要想和他处,你必须让他交代清,不然这事没完。” “苏杭那边好多老裁缝,手艺特别棒,我在裙子里翻着个标,是位很有名的裁缝的。”季蝉语对裁缝标很眼熟,外婆就有好几条漂亮裙子,出自那位老裁缝之手。 “那个老爷爷可厉害了,我外婆说,人在他眼前转一圈,他就能估出围度,误差不超过两公分。”她根据已有信息来做推断,“我小姨不可能搭理未成年的搭讪,更别说给尺码,施俊就去找裁缝了呗。” “倒也合逻辑。”展瑶拍拍季蝉语的肩膀,“但愿你没给他找补。” “真没找补。”季蝉语点开和舅舅的聊天记录,“我怕搞错裙子的标,特意问的舅舅,他发的我舅妈裙子的标,我对比的。” 知季蝉语并非花样百出找理由辩驳,展瑶不再有疑:“那我就放心了。” 为避免炒作秀恩爱的嫌疑,季蝉语没能去蹭施俊的课,她向展瑶打听道:“你去蹭过他的课吗?他上课什么样呀?” “你才想跟我打听啊?”展瑶靠上椅背,摆摆架子,“开点条件。” “我上心上得晚嘛。”季蝉语递上她的黑卡,一副狗腿样,“整个寒假小弟我请,包我拎,我的大小姐。” “行,我说。”展瑶进入正题,“我听我室友说,他经常毫不留情批评学生,面色阴沉,教室低气压严重。” 她向季蝉语揭露秘密:“学校都传遍了,只有你来找他的那几次,他会带点笑脸,给外边的你看。” 先是被甜到,季蝉语回顾施俊说要教她学数学,把她培养成数学家的计划,又冷汗直冒。涉及到学术的严肃领域,他自有无人能打破的原则,不会留面子更不会放水,即使她是他女朋友,是他亲密的恋人。 她想,就算他们要玩角色扮演,她也肯定要远离师生py,谁知道他会不会入戏太深,训她一顿。 “装爱我能装到这份上,爱不爱的不重要了。”季蝉语不在意爱意真假,他们对彼此有好感,就已足够了。 服务生端上咖啡和小点心,两人聊着学校生活,季蝉语分享些圈内趣闻,一下午很快就度过。 临走前,展瑶小声问季蝉语:“对了小语,我忘了问,你带他见你小姨了吗?” “见了,他还改口叫小姨了。”季蝉语回想当天的冥场面,笑出声来。 “很精彩吧。”展瑶说。 “相当之精彩。”灿烂笑容挂着,季蝉语走出咖啡馆,视线与来接她的施俊碰个正着。 笑容淡去,她挽住他右臂:“老公。” “笑得花枝乱颤的。”盲猜季蝉语会找展瑶说些小话,施俊左手弹在她额头,“又跟朋友说我坏话了?” “没说。”季蝉语看向展瑶,“证人,来帮我作证。” 冲季蝉语吐了吐舌头,展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证人跑了。”到停车场,施俊开车门给季蝉语,上车后系好她的安全带,“小语不狡辩狡辩吗?” “瑶瑶是怕你。”季蝉语开始狡辩,“毕竟你下学期要教她。” “我姑且信吧。”施俊笑了笑,说起正事,“今天我爸妈说,过两天他们想约季叔叔见个面。” “这用约吗?他今天有空,我和他说一声,咱们回家接他去你家。”季蝉语拿手机要打电话。 “不。”施俊按上季蝉语的手,“他们的意思是,想和季叔叔商量我们的事。” “你单身到三十多岁,伯父伯母会着急你结婚早晚吗?”季蝉语反握施俊的手,抚摸他手背的青筋,打量着他,“我看着急的另有其人吧?” “你很急吗,急着想套牢我?”她问他。 父母破天荒催婚,施俊想着季蝉语没到法定婚龄,就说他急是急,但想等他求婚了两家再谈婚事,有充足时间留给她定制婚纱、婚鞋和珠宝。 结果他精神矍铄的老父亲不惜采用“我没几年活头了”的话术,命令他先办订婚仪式,务必要定下来,求婚也赶紧策划。 老父亲一个电话叫回他哥他姐两家人,众人表示他们会通过熟人来联系东西的定制,在是季蝉语喜欢的牌子的前提下,保证尽早完工,并催施俊年后马上挑婚房。 他们分工完毕,施俊真的着急了。既然万事俱备,他为什么不早点和季蝉语结婚,和她过上他渴望的生活,黏糊、甜蜜、充满激情,像他父母那样。 “是,我很急,想套牢你。”施俊坦诚道,“小语,你还在最美好的年华,人生在上升期,还将遇到更多爱你的人。我有私心,想在你遇到他们前,履行承诺,和你组建家庭。” “我想独占你。”他说。 没有感情的婚姻,半分钟她都过不下去,季蝉语没有犹豫:“好,我们回趟家吧。” “一会我去邀请季叔叔到我家做。”施俊发动车子。 季蝉语听施俊说“一会”,除了今天的会面,她期待起这场未知的约会。 “一会吗?”她说,“也好,我打个电话,晚饭你在我家吃。” 她打完电话,车在路口等变灯,施俊手握方向盘,侧过头看她:“你说过的脱敏疗法,对你是切实可行的,还是说着玩的?” “有你陪是前者,没你陪是后者。”季蝉语手势比出个“2”,“弹性的标准。” “好,我懂了。”绿灯亮起,施俊驶向他家。 离晚饭尚有三四个小时,季蝉语换了睡裙穿,施俊拿眼罩为她戴上,带她出房间。 不知道会走向哪里,她保持放松,数着数,想凭步数估算目的地,他又将她抱起绕路,蒙蔽她的方向感。 他放她在沙发上,季蝉语一摸靠垫,摸不出是哪张沙发:“是哪里呀?” “我出道题考你,造句题。”施俊透露题干,“‘亲’、‘这里’、‘想’。” 报施俊的绕路之仇,季蝉语也来破坏他营造的浪漫情调:“亲亲,这里想让您给个全五星好评哦~” 她的脑洞不合时宜,施俊点评道:“……零分。重来。” “小语想在这里和叔叔亲亲。”腿缠住施俊,季蝉语仰头索吻,“来亲一亲我。” 她求吻,他回以深切缠绵的热吻,吻毕,施俊才说:“十分。” “满分了,再奖励一个嘛。”季蝉语得寸进尺,“多奖励些,我受得了。” “百分制。”施俊无情打分,“重来。” 她想亲热,他来课后补习,她直觉没错,不能和他玩师生py——谁想男朋友太代入老师身份来说教打分啊?季蝉语粗暴回答:“你出题目叫我用亲这里想三个词造个句子。” “负分。”难得她今天没上道,施俊举一反三没成,自行给出答案,“算了,我来说正确答案。” 他手掌的动作,终止得恰到好处:“小语,我想亲你这里。” “叔叔要教我脱敏吗?”季蝉语猜到今天的地点,“是在暗房?” “是。我希望你再在黑暗中时,最先想的是我,而不是你对黑暗的恐惧。”施俊没摘下季蝉语的眼罩,为她留一层保护,她不怕了她会自己取。 “所以今天,我想和你进行第一个疗程。”他直白诉说着,“我们循序渐进。” 最深处的臆想被唤醒,季蝉语十指陷进施俊的发中:“来吧。” “遇见你之后,我才明白,我的清心寡欲是假象,你激起了我鲜活的情绪,没人能比得上你。”施俊低语道,“我的乖宝贝。” “我是你的宝贝吗?”他的气息烙印在她肌肤,初次被施俊叫“宝贝”,季蝉语晕乎乎的,她不自觉微颤,“我可以永远做你的宝贝吗?” “你本来就是。”施俊更深入地亲吻季蝉语,“你永远是。” 第 25 章 第 25 章 青城浮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两家商谈子女订婚事宜,准备挑个黄道吉日对外宣布,家庭成员都已知情。 家人都说是喜讯,唯独落在施明赫的耳中,像对他的讽刺。差不多在一年前,季蝉语还喜欢着他,会讲心事给他听,会忙中抽空发来她随手拍下的风景。 从更久前,她就喜欢他,而他总在忽视,害她心碎离去。 等季蝉语和他叔叔交往了,施明赫才看清他后知后觉的心意,他和女朋友分手,花了小半年时间来反思,终于认清问题所在。可惜他醒悟得太晚,半年够她和他叔叔的关系突飞猛进,他们就要订婚了。 他不甘心。 来施家吃饭,季蝉语午后想去花园转转,昨天下了场大雪。她套上羽绒服走在花园小径,一道身影矗立在她前方,挡住她的去路。 是施明赫,看上去他没想让路——她往哪走,他就往哪移。 想骂句“好狗不挡道”,顾念着家人们,季蝉语没讲,她没好气地质问施明赫:“你干嘛杵这儿?” “小语,对不起。”好不容易等到季蝉语单独出来,施明赫几乎难能自抑,“我承认我当时偏见太深,不尊重你,是我自命清高,缺乏共情,没在你的角度考虑,没体贴你的感受。” 认识四年有余,他多少能懂她些,能看出她和施俊从结识到相爱,处处是刻意的巧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和他交往,你说你是一见钟情,我不信。” “你说完没?能让开吗?”季蝉语十分非常以及极其地不耐烦,“非得逼我说滚?” “你别走。”施明赫急切拉住季蝉语,“小语,我……” “不管我曾经跟你说了什么,以后我会是你的长辈。”手上使力,季蝉语甩开施明赫的手,她后退半步,巧笑嫣然,“自重些,现在你该叫我婶婶了。” 远处似有轻响,她循声望去,却了无踪迹。 匆匆走开,季蝉语回到书房看书,她最喜欢他家的书房,小时候可以自由奔跑,长大后有太多有趣的书能看。 想约施俊同去公园看雪,她放下书找他,得知他在洗澡。 洗澡?午饭没吃刺激性气味的食物,没有人抽烟,据她所知他昨晚洗过澡了,怎么白天还洗? 门外,季蝉语敲敲门:“叔叔,我们下午去逛公园吧。” 有片刻的恍惚,待她唤第二声第三声,施俊才回过劲,应道:“好。” “我在书房等你。”季蝉语的脚步声渐远。 听出她的愉快,施俊将水阀拧到最大,旋到冷水一侧,冰冷的水流浇在他面庞。 刚才他听到了。 他的恋人、准未婚妻、未来的妻子季蝉语,在和他的侄子施明赫拉拉扯扯,是他侄子先招惹她的,但她讲的那些,显然是昔日的回忆。 “不管我曾经跟你说了什么”,施俊不是傻子,他猜得到。 说了什么,能说什么,少男少女还能说什么,念同一所高中,感情大概是在那时萌芽的。 不愿往其他方面想,事实由不得施俊不想,那件花衬衫的正牌主人究竟是谁,答案呼之欲出。季蝉语和他有相同的动机,感情失意想找个替身,她挑中他,他挑中她,他们彼此选择,各怀鬼胎。 她的患得患失,她的甜言蜜语,她的动人情话,全都是假的,用来骗他的,比讲台词还流利。她说想早日和他走进婚姻殿堂,想他做她名正言顺的先生,不过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 他们之间有什么是真的?和季蝉语的每一次亲密,施俊都没把她当成除她以外的人,那她呢?她被他亲吻、被他抚慰时,是在想念施明赫吗? 摸着他的脸,施俊顿感荒唐,季蝉语与叶涵的相似度,比不上施明赫与他的,在她眼里,他才是全世界最完美、最接近的替身。 他为寻得替身沾沾自喜时,殊不知他更早就被视作猎物,猎手在等待他上钩。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以为他捕捉到名为季蝉语的蝉,实际上他才是那个猎物。 在花园亲眼见证那一幕,施俊如遭晴天霹雳,艰难走回室内,他向大哥要了根烟抽,来浴室洗掉身上难闻的烟味。 顺便,让自己冷静冷静。 看施俊换好衣服,季蝉语跑来直扑向他怀里:“叔叔,我都等傻了。” “走吧。”施俊牵着季蝉语的手,“相机电池够用。” “你是累了吗?”施俊太过反常,季蝉语搂上他的腰,坏笑逼问他,“你偷偷做了什么?” “你说呢?”施俊尽量少讲话,他抱季蝉语上车,“傻瓜。” 欢快的游玩过后,季蝉语确定是她多想,在回家的路上,她翻看刚拍的照片,感叹道:“叔叔好帅啊,我好爱。” 帅?怕是建立在长得像的基础上,季蝉语才肯给点褒奖。施俊说:“我还觉得我不够年轻呢。” “我不爱年轻的,我爱你呀。”季蝉语放大一张他们的合照,指给施俊,“这张好好看,我们改天洗出来。” 快要到季蝉语家,施俊先行戳破窗户纸:“明赫不比我年轻吗?我看你很爱他。” 由施俊提及施明赫,季蝉语怔住,他终究是知道了。也罢,今天把话说开,她再不必担惊受怕,一颗心惯常悬空。 他们若能直面过去,双双翻篇开启新生活,那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结局。 “不爱年轻的,这话来形容叔叔最合适。”深呼吸,她同样戳破施俊所隐瞒的,“能单恋十几年,叔叔是我的榜样啊。” 她玲珑心思竟早将他猜透,施俊压下心中愕然,问季蝉语:“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迎上施俊冷漠又含着审视的目光,季蝉语心底彻骨的寒冷。果然,他根本不喜欢她,只拿她当替身,平常也只说些软话逗她。 他有无数高深精妙的原理定理能向世人讲,拿来哄她的在它们之外,最他话语中最微不足道的部分,他一天能编造出千万句。 是她一厢情愿,信以为真,错认为施俊真会爱上她,太可笑了。 “早知道了。”季蝉语低下头,攥紧相机的带子,“可是我……” 一边庆幸我们互为替身,一边想再多相处段时日,把互为替身变成只爱对方。 施俊对生气的根源心知肚明,他气他没认出季蝉语的表演,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而她冷眼旁观,看他陷入爱情,耍得他团团转。 他没资格生季蝉语的气,更没资格拿这件事当她的把柄,可他不肯落了下风。施俊抬眉,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季影后怎么又要哭了,平时演戏没演够?” 这声颇具嘲弄意味的“季影后”,将季蝉语仅存的幻想击碎。原来她的喜欢和她的真心在施俊看来,都只是她虚情假意的表演。 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明知你当我是替身,我演着演着,仍把自己演入了你的陷阱。季蝉语忍住澎湃的泪意,伪装坚强,淡然一笑:“刚演够啊。借你吉言,我明年就拿影后。” 猛地踩下刹车,汽车停在路边,施俊冷然道:“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天演够,那就分手吧。” 他装出释然,靠在座椅靠背,双手垫在脑后,看着她:“我也该去寻找我的幸福了,祝你得偿所愿,和明赫有情人终成眷属。” “嗯,分手吧。”季蝉语解了安全带下车,步伐优雅纹丝不乱,掩盖她丢盔弃甲的内心。 他停了车,在下逐令,一小段路而已,她能走,何必要留在这听他冷嘲热讽。 “回来!”施俊冲出车外,朝季蝉语喊。 他喊她回车上,季蝉语充耳不闻,多年的芭蕾修习下,她脊背挺得笔直,以最优美的姿态向他谢幕,退出他的人生。 身后,施俊脚步很沉,踩得雪嘎吱作响,她越走越快,忽被他粗暴扛起,身体悬空。 “放开我!”她剧烈挣扎着,挣脱不开他的钳制,“施俊你这个疯子!” 将季蝉语塞进副驾驶,施俊坐回驾驶位,扯出安全带恶狠狠帮她系好:“别闹。” 他狠踩油门,车向着季蝉语家疾驰。 “管东管西的老男人!”季蝉语受制于人,想逃逃不掉,她咬字重音落在后三个字,“老、男、人!” 他在她心目中,正是这般的形象,丝毫没有可取之处吗?“老男人”的反义词对应的能有谁?施俊反唇相讥:“老男人?你和明赫结婚,还得来拜见长辈,管我这老男人叫叔叔。” 结婚,今天前对她而言最梦幻的词汇,仅一天就遥不可及。季蝉语冷笑,笑她自不量力,她回他:“不劳您费心,操心老得快。” “好心提醒你一句,别用你勾搭我的口吻来叫叔叔,免得别人以为你在和我调情。”车停门口,施俊轻笑目送季蝉语走下车,“下次见面,希望是你和明赫的婚礼。” 她走远了,他关上车门,燃起一根香烟,在烟雾缭绕中加速驶远。 一家人在一块过年,季蝉语和哥嫂一家三口都回主宅来住,小侄子举着风车来迎她,奶声奶气喊着小姑姑。 她一下就想到,那年她也举着风车,跑在施家的走廊里,然后被施俊绊了一跤,重重摔倒了。 今天她又被他绊了一跤。 季蝉语躲开小侄子热情的飞扑,脱力般倒在地上。 “小语!”见女儿摔倒,季正秋忙跑到她身前,扶起她,“怎么了,是哪不舒服?” “没不舒服。”季蝉语强颜欢笑,顷刻间泪水决堤,“爸,我和施俊分手了。” 第 26 章 第 26 章 年是在一地鸡毛中过完的。 临到订婚前谈崩,两家都不能接受,想问清那天发生了什么。没串供的两人结合时下热点,撒的谎惊人一致,说施俊喜欢小孩,想季蝉语婚后息影生三胎,待在家由他养,季蝉语拒绝,话不投机半句多,直接掰了。 施家老爷子施敬民当年和妻子唐思颖结婚,婚后岳父岳母说女儿之前为养家太操劳,想她能过上阔太太的清闲日子,唐思颖则想实现未竟心愿,参加高考到大学深造。 他尊重她意愿,帮她复习高中知识,想她能考上大学,后来她大学毕业留校任教,第二年才怀孕生子。 做父母的言传身教,施俊怎么会说出那种昏话,施敬民调出上上下下的监控查探,在花园一角查出真相。 儿子分手的导火索竟然是孙子,家丑万万不可外扬,施敬民找来他们两个分头盘问,而季家那边,在叶涵的关怀劝慰下,季蝉语卸下心防,讲述事情经过。 两人再度同时隐瞒了替身一事,说施俊因季蝉语喜欢过施明赫而心生妒恨分手。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分手了硬去撮合也显勉强,两家一通气,决定静观其变,后续交由当事双方处置。 被家人严密地保护起来,季蝉语断网疗伤,与世隔绝,也删掉施俊所有的联系方式。哥嫂送了她宠物来养,她猫狗双全,招猫逗狗玩,和小侄子看看动画片打打小游戏,倒生出几分闲适自在。 闲暇时间,她窝在书房看剧本,许是心理原因作祟,她对人物的揣摩更加深厚,小传和感想从数页纸写成厚厚一叠。 落地窗前,季蝉语望见大门外的人影,那人望向她,她拉上窗帘,转身走了。 是施俊,他想上门道歉,她家人不允许他靠近季家,额外派了保镖看守,他只能在那远远看她。 把他们的故事拆分、解构、美化,就成了朱丽叶的家人严防死守,不准罗密欧来和她见面,但是罗密欧爱朱丽叶,施俊不爱她。 这就是故事间最大的差别。季蝉语回儿童房翻书,今天小侄子缠着她,要听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 “……但是感情的折磨使他的脸色苍白如象牙,忧伤的痕迹也已悄悄爬上他的眉梢(注)。”她缓缓念道。 “忧伤?小姑姑是忧伤的。”小奶团子将羊毛毡小猪塞给季蝉语,“我把小猪给你玩,你不要忧伤,好嘛?” “我的小姑姑,是大明星呀。”他虚空舞刀弄剑,模仿季蝉语剧中的出招,“男人只会影响小姑姑出剑的速度!” “你跟哪儿学的?”季蝉语被这小开心果逗笑,上手揉揉他脸。 对,她是明星,明星该营业了,往年她从年前到年后,天天少说一条微博晒日常,今年……明天是情人节兼元宵节,再不营业该晚了。 第二天晚上七点半,季蝉语在连着半个月没发微博后,毫无征兆开了直播。 直播间热度爆表,弹幕迅速滚过,来自粉丝们的关怀和挂念刷屏,她颇为惭愧:“抱歉,让大家久等了,这半个月我该发点内容的。” 没关系没关系,你要过好自己的生活 呜呜呜呜过个年小语怎么还瘦了 坐等进组啊我的宝! 多数是短句和句式结构相近的彩虹屁,大段重复语句刷屏极少,因此,有条不断刷屏的弹幕显得格外突兀,整整五行的“分手”。 花粉以事业粉为主要构成,小花本人不争气,比如业务能力差、犯懒不接戏或恋爱脑,事业粉能被气得头掉。就连季蝉语这种有奖项有资源的,也难逃事业粉的“督促”——有粉丝成天盼着她和施俊分手。 不是施俊不行,是他太行了,在某些人眼里,季蝉语反被衬得不行。粉丝便对施俊颇有微词,都怪他,她们连酸他这位所谓的“姐夫”都会被路人嘲,说她们心比天高,成就差距那么大,还管人叫姐夫。 路人不懂花粉,她们叫“姐夫”不是真把对方当姐夫,她们是把这“姐夫”,看作自家演员的附属品。 以往,季蝉语会略过催她分手的消息,而今天分手弹幕刷得频,她盯着看了会,说道:“今天有的弹幕很显眼啊。” “今天是情人节,我不想瞒着大家。”她深吸一口气,“我前段时间分手了,目前是单身。” 听季蝉语呼吸都变沉重,跟着在看直播的施俊心口一阵阵疼痛。 半个月没见,她瘦了,下巴尖了,精致的锁骨瘦得显出几分锐利,眼中纯粹的快乐已然消减,被哀伤所占领。 “至于为什么分手,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年龄差,心动不代表两个人就最贴合,我们一直在努力磨合,想融入,想适应各方面的巨大差异。表面上磨合得很好,可矛盾始终还在,日积月累,积累成大矛盾,在某天就爆发了,最后无可避免地垮塌。”季蝉语盯着弹幕看,回应粉丝的关切询问,“难过吗?不难过了,感情总要看开的……没有,不是刚哭过,开直播前我看剧本来着。” 弹幕转向对她的新片感兴趣,季蝉语顺带解答能公开的小问题:“我和沈蔓的共同点吗?说实话,我和她共同点太少了。她的一生是颠沛流离的一生,她比我更敏感、更柔软,比我更会共情,更能体会到人世间的痛苦。” “想诠释好她,半年来我经常查阅书籍,在历史资料里找寻共通的情感内核,也在输入电影作品,学习前辈们的表演。”弹幕飘过一堆省略号,季蝉语疑惑道,“大家在发什么?我错过什么了?” 有粉丝转述,刚有人发弹幕,说她们唯一的共通之处,是都有个三十四五岁的前任。季蝉语没发表观点,接着又有人问,剧本里沈蔓的初恋,是编剧照着施俊写的吗。 粉丝和路人一并发问,放任小道消息传播,被营销号发散了不好,季蝉语感觉她该辟个谣:“我必须郑重声明,角色是独立个体,没有原型,请大家尊重孙老师的创作成果。” 直播间气氛融洽,季蝉语摆脱失意,渐入佳境,挑些问题来回答。 她念出多人附和的问题:“要你来选,男主和初恋你选谁?” 她是第一段恋爱分手,对它的回答势必会引发观众的联想。季蝉语没想好怎么答,正巧系统提示楚唯进入直播间,刚来就刷礼物,她果断cue他:“楚老师在吗,在你就吱个声,弹幕问我问题呢,你要答吗?” 楚唯:吱,来连麦 看到楚唯的弹幕,季蝉语发起连麦,直播屏幕一分为二。她打招呼:“楚老师,晚上好,你今天吃元宵没?” “晚上好,吃了。”楚唯向直播间的观众们问好,“感谢大家对电影《如寄》的关注,我们会齐心协力,呈现出最棒的效果的。” “我也要感谢楚老师的捧场。”季蝉语搁置不快,“我们就当今天是一场小型采访,来答些问题。” 有先见之明地开飞行模式,又给施俊的和□□设成免打扰,楚唯快乐连麦:“别总楚老师楚老师的,就叫我名字呗,楚哥也行。” “楚哥,弹幕问我男主和初恋我选谁,要你你选谁啊?”季蝉语问。 “我选楚唯。你跟他们说你也选楚唯,要用真人打败纸片人。”楚唯冒着被施俊暗杀的风险,和季蝉语开个玩笑。 “哇,楚哥有一手啊。”季蝉语鼓鼓掌,“弹幕来给他呱唧呱唧。” “楚老师,你发没发现,你来直播间之后,季蝉语都变活泼了。”楚唯念完才扫了眼id,此条弹幕来自拱火大师霍屿光,他认真答道,“这不是我的功劳,是直播间氛围好,带动她的。” “对,今天大家的弹幕都挺暖心的。”季蝉语适时吹吹楚唯,“上个月围读剧本,楚哥也了我非常多的建议和帮助。” “这次季蝉语很让我刮目相看。试镜的时候我不太看好她,但她有天赋又肯钻研,从围读后吧,我们基本每天都交流角色。”楚唯观评价道。 “确实,楚哥确实挺不太看好我的。”季蝉语把它当趣事讲出,“我回得也没多得体,扯平了。” “得体啊,怎么不得体。”楚唯很认同季蝉语当初的发言,“倒是我,仗着有奖就摆谱,质疑你,忘记我也是从野心勃勃的新人过来的。” “等会儿。”季蝉语瞄一眼弹幕,“楚哥,大家叫咱们别当谜语人,那咱们就揭过这篇儿呗,谈下一话题!” “宣传期会炒cp吗?”知道施俊在看直播,楚唯有意挑它来答,搞事之心昭然若揭,“我们炒cp,大家会捧场来贡献票房吗?” “喂——”季蝉语拖长声抗议道。 “说着玩的,说着玩的。”楚唯严肃澄清道,“电影的题材基调不适合轻松化、娱乐化,会宣传男女主的爱情,但不会超过时代背景做营销,更不会炒作演员的cp。” “不是说我们主创不想要票房啦。”季蝉语补充道,“我们争取口碑票房双丰收。口碑嘛……” “希望这部片子能给季蝉语带来影后的荣誉。”楚唯替季蝉语回答,“她离影后只差一部担主的电影。” “啊呀,你别捧杀我。”季蝉语双手捂脸,“大家别当真,当他没说。” 她捂脸的间隙,直播间内杠精又冒头,抨击季蝉语失恋后开直播谈笑风生,半个月没发微博是吊人胃口玩饥饿营销,精通炒作噱头。 “某些人怎么回事,这么恶毒吗,一天不杠浑身难受?”楚唯出言指责杠精,“从哪个角度都能挑?你平常很喜欢给周围人添堵?” 他刚开口,季蝉语就上滑弹幕回看,知道他指的哪句,她说:“我希望某些人能明白,失恋后并不一定会持续悲伤,我可以难过,也可以走出阴影,我是我自己,我的行为不会按你预设的轨迹来。” “如果某些人就想看我悲伤难过,欢迎到电影院观看《如寄》。”她强行将主题落到电影上。 “就硬往电影宣传上靠是吗。”楚唯边笑边赞许季蝉语的花式宣传手段,“剧组有人看直播吗,给我们小语盒饭多加个鸡腿。” 弹幕纷纷说她瘦了,季蝉语立马给大家反馈:“对,我得补补,戏服不合身会很别扭的。” 两人在线联系主创公开能讲的细节,东拉西扯将近半个小时,直播落下帷幕。出书房,一家人在走廊等她。 “小语今天表现真好。”季正秋夸奖道,“看你开心,我们就开心了。” “会越来越好的。”季蝉语高举右手,“我向你们保证。” 《捕蝉》来源:.... 第 27 章 第 27 章 开学季蝉语去外地拍戏,施俊回学校上课,一切似乎回到正轨,似乎又没有。 找楚唯要来季蝉语直播的单人cut,施俊一次次回放。 “她离影后只差一部担主的电影”,那句话是他先说的,和楚唯谈起她演技时说的,没等他说给她听,他们就分手了。 直播里季蝉语的回应,大方、坦荡又真诚,给了这段感情最后的体面,施俊放完直播,颓然倚着沙发不动。 他刚遭遇了人生中的头号难题,从回国前就想证明出的定理,前些天他处于瓶颈,在排查后挑出一处致命错误,解决办法唯有一项——推倒重来。 这判定像极了施俊以难堪收场的初恋,定理证明尚能推倒重来,感情未必。 大洋彼岸的导师问他论证进度如何,顺带问起他分手的新闻是否属实,他如实相告,毫不意外被导师痛骂一顿,说他感□□业没一个行的。 施俊想起学生时代,他被导师称为全校有名的懒蛋,说他比自己聪明有余奋斗不足,时间花在“没用的事”上,甚至还会准时准点睡觉,没有数学家的觉悟。 的确,以导师废寝忘食、一心只为求证的个性,很不理解他加入各类社团,与同学朋友们搞社交,兼顾娱乐活动。 导师说他该把精力全放在数学上,不因外物耽误他的进程,而他坚持自我,坚称他的人生不止数学,数学和其余很棒的事情他都要拥有。 和导师观念相左,多年来他们没少为此争吵,但即便再被导师骂,施俊也死活不改。他没错,不会改,只导师这回没骂错,他在感情上是失败了。 洗漱后施俊回卧室睡觉,床头柜上放着一只浆果红色的手提包,枕头包的款式,他亲手做的,制作中向父亲请教了诸多工序,想把它送给季蝉语,作为情人节礼物。 情人节早过了,他的礼物还留在家里。他去找她,总被保镖们拦下,阻拦他走近。 施俊很清楚,要换作交情不深的两家,在订婚前出岔子谈崩,早已老死不相往来,多亏他家和季家情谊深厚,两家才依旧亲近,季家没对他赶尽杀绝,已是可遇不可求的厚道了。 想联系到季蝉语,他有一万种方法。他找了假基站,避过她手机的拦截,以发鸡汤短信的名义想和她说说话,被她识破,她冷淡的声音响在电话里,警告他别再找她。 没人比施俊更后悔,他自责他为什么听不进季蝉语的建议,为什么不能坦然面对过往,放下它,和她走入新的生活,非要选择分手,每一步都选的地狱模式,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近在咫尺的美好爱情他没把握住,它消逝了,落差感折磨着他,他找不到出路。 无暇顾及施俊,季蝉语全身心投入电影拍摄,过年期间她瘦了五斤,开机前补回原先的体重,戏服很是合身。 和女二对完戏回室内休息区,助理带人来分发水果,她将助理帮买的薄荷脑递给楚唯:“楚哥,辛苦了,感冒好点没?” “谢谢,好多了。”楚唯拧开薄荷脑吸入,“这两天对手戏多,我挺怕传染你的。” 刚开机就拍大夜戏,还高强度淋雨,楚唯不幸中招感冒,季蝉语喝着保温杯的热水,对他说:“今晚那场雨戏,我会拿出最佳水准的,咱俩一条过。” “行,一条过。”楚唯对此有信心。 开机一周,他们拍得顺利,两人立下约定,以每周为期,谁一条过的次数少,谁就请吃饭。 “在围读剧本前,我都很担心,担心你能不能演好沈蔓。”楚唯坦承他的担忧,“你也说,沈蔓这个角色的厚重感,她的阅历和共情能力都比你丰富,我又看过你的电视剧,感情戏稍微欠缺些。” “现在呢?我成功了吗?”季蝉语早有结论,“楚老师给个点评?” “很成功,她哀愁间偶尔显露的迷人风情,像阳光从阴云的罅隙间透出,这是我在你表演中所感受到的。”楚唯没动水果,专心和季蝉语聊着,“担任试镜评审那次,你们的作品我都重温过,我对照着作品,来在我脑海里构建每个人演的沈蔓,她们的都很清晰,唯独你的最模糊。” “因为我没演过偏深刻的感情戏吗?”季蝉语好奇问,又说,“对手戏拉胯会连累到对戏演员,楚哥,我能懂你的顾虑了,我的作品不足以使你定下心来。” “不仅仅是。”楚唯为季蝉语剖析他的看法,“你太年轻了,和你同龄的女演员,要么在上学,要么演些轻甜的爱情剧、爱情片,或在正剧生活剧里扮演儿女一辈,演青春期有成长线的年轻人,而你演完设定比你大十岁的儿媳妇,又想挑战民国背景,演一个细腻敏感的角色。”“你说得对,演技差距过大,对手戏会拉胯的。我们两个人互为戏眼,一旦你撑不起来,我们的表演将要整段垮掉。” 他说:“我很怕你为提升高度,就‘为赋新词强说愁’,像你演《两代》那样,学习别人的感情戏,把自己也学得杂糅,导致你的感情戏和其他戏份割裂开,判若两人。” “我懂的。”季蝉语说。 她太懂了,她拿白玉兰女配当晚,施俊讲给她听过,她深知她的弱点,而他们的感情塑造了她,既给她情感的脆弱,又教她填补演技的漏洞。爱情使她成长,无论开端的美妙抑或结局的惨痛。 “你怎么还搓上手了。”楚唯注意到,季蝉语在沉思后的小动作,“是手凉吗?” “我这不是摩拳擦掌,等你夸我呢吗?”季蝉语的问话小心谨慎,“你在欲扬先抑,我没会错意吧?” “没会错。我懂了。”险些失言,楚唯轻咳两声。 他懂了施俊为什么会被季蝉语迷住,她有着独特的可爱,在探索世界时展露着天真,知世故而不世故。她会察言观色,充分照顾到他人情绪,也会抛钩子给人接,聊个天都有来有往,从不冷场。 “你懂什么了?”季蝉语鼓动楚唯来讲感想,“楚哥,来讲讲。” “我懂了为什么你观众缘这么好。”楚唯找个最贴的理由来阐述,“私下举手投足间很可爱,戏里很多面,反差萌,大家都喜欢看你,你又会选戏,年冠年亚就这么来的。” 去年电视剧之争收官,季蝉语和傅奕辰领衔主演的都市偶像剧《偏偏有意》斩获年度收视亚军,年冠是老牌视帝携一众老戏骨联袂出演的正剧,收视率断层第一。 只主演过两部电视剧,一部年冠一部年亚,季蝉语虽没能坐拥双年冠的佳绩,却更坚定决心,想尽快包揽影后视后的大满贯。 她不忘问楚唯他没说完的:“楚哥,我的沈蔓在你脑海里还模糊吗?” “不,你赋予了沈蔓生命,她从文字里来到银幕上,她因你而活。如果说,你没演过民国的角色,让我想不出你具体什么样子,”楚唯停顿,复道,“上周,当我看见你的定妆照时,我脑海里构建的别人的形象全消散了,沈蔓是你,你是沈蔓,你战胜了你的瓶颈。” “谢谢楚哥认可我。”要到楚唯的戏了,季蝉语一握拳,对他说,“今天终场加油!” “加油。”楚唯脱掉外套,进到片场。 全片共四场雨戏,全在当前的取景地拍摄,目前还差两场,一场是电影的大结局,男女主角重逢,另一场是女主角和初恋的告别。今晚还好,只需小雨,且片中时间线同在初春,能穿得厚些,不会被浇透。 晚上天凉,夜色已深,云遮住月亮,剧组制造小型人工降雨。 女主角死在她二十六岁那年,电影结局在十年后,男主角三十五岁重回故地,在下着小雨的夜晚路过熟悉的路口,他的想象中,她再次来拥抱他,和他道别,离他远去。 天赋型选手楚唯,今年才二十五岁,十年后的造型换了成熟的扮相,提着的皮箱是他的私物。他撑伞站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映得路面发亮,雨水闪着光。 未开拍,他看季蝉语也撑着伞,眼睛里和眼下却有细碎的光,她在哭。 “小语?”楚唯唤道,“你可以拍吗?需要缓一缓吗?” 相同的称呼,不同的声线,季蝉语如梦初醒,楚唯的扮相很像施俊,从帽子到眼镜到围巾再到大衣,包括他的手提箱,都和施俊初冬初春的打扮很类似。 完全不想念是不可能的,见到“他”,她眼泪止不住滑落,迷失得快,清醒得也快,一句“小语”,她就醒了。 “对不起,我……”季蝉语不知作何解释。 我差点就认错人了,搞出会让大家都尴尬的乌龙。 “没事。”楚唯对导演周励说,“周导,剧本上写我在路灯下长久伫立,我得多站会,衣服好歹湿点吧,不能太干爽。” 他不露痕迹多要来时间等她调整,季蝉语心怀感激,待调整好状态,她和他对视,他与周励聊了几句,正式开拍。 抽离个人情感,季蝉语入了戏,她流下眼泪,笑容温柔又悠远,拥抱楚唯。这场戏是男主角的错觉,他想揽住她,终是没动。 楚唯肢体上没有太大的幅度变化,但他加了句台词,是说给季蝉语的。 “别怕。”他说。 “好。”季蝉语松开楚唯,平复眼泪,“谢谢你。” 她也加了句台词,季蝉语说给楚唯的,她想想,在片中也适用。 周励喊“卡”,要拍她的流泪特写,楚唯又在跟她说什么,季蝉语只任自己眼泪汹涌,外面的一概听不见了。 :.... 第 28 章 第 28 章 《捕蝉》来源:.... 有三天没她的戏份要拍,季蝉语抓紧时间连夜赶回北京,后天有小姨的演奏会。 在收拾房间,她拿起相机,里面有套她年初拍的私房照,是要送施俊的情人节礼物,性感得要命。 尺度过大,不能找外人拍,季蝉语找展瑶友情串摄影师——她们是能互相给对方搓澡的关系,帮拍点写真不在话下。 成片她很满意,今天再看,她本想狠心删除,一了百了,但一看自己的身材美貌如此勾人,季蝉语被迷得七荤八素,索性不删了。 相机里、摄像机里和电脑里,情侣照片和视频数不胜数,季蝉语不忍删掉,又怕某天无意间点开,触痛她脆弱的神经,便剪切文件夹,拔下存储卡,将它们锁进柜子。 糟糕,她的一部摄像机在施俊那里,分手前它坏了,趁年前店里还营业,他帮她拿去修的。 那张存储卡里,有他们最私密的一个视频。她要他帮涂指甲油,指甲油没涂成,他们在擦枪走火的边缘刹住车,他换种方式深度抚慰了她。 最重要的是,中间,他们默契地谁都没去终止录制,让摄像机录完了全程。有摄像机在,他们更是兴奋得无以复加,从头到尾没停过调情,句句羞耻至极。 记起当天的场景,季蝉语羞愤欲死。狗男人,变态,色狼,她愤恨捶着床,分手了不还相机不还存储卡,晚上肯定在对着视频…… 家中,施俊忽然打了个喷嚏。 “免疫力下降,看你瘦的。”霍屿光指出施俊的剧变,“不像我比牛还壮。” 好友因分手在社交圈沉寂,今天才跟他们喝酒,江行止字典里没有看人眼色一词,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怎么想的,快订婚了偏要分手?” “别问了。”施俊只想逃避。 他走到哪,哪里就有季蝉语的存在。公交车站,工人在换上印着她的站牌广告;商场橱窗,海报里的她姿容卓绝似高岭之花;开车经过广场,led屏幕播放着她拍的城市宣传片;学校课间休息,总有学生忘开蓝牙连耳机,她的原声台词从手机里传出。 学生们通常会慌张抬头,见施俊没发觉,便如释重负埋头看起手机来。其实他能听见,更能听出,季蝉语是他的枕边人,她的嗓音她的语调她的喘息他都知道。 季蝉语取关了他,施俊没取关她,开机前剧组刚发布定妆照,这组照片随她转发,转到他微博首页。当中有一张,她穿着旗袍坐在桌前,单手托腮,注视着游动的金鱼,愁绪轻巧逸散。 “读过《渔夫和金鱼的故事》吧?你就像会实现人愿望的神奇金鱼,我养金鱼,是想求好运,愿好运保佑我,能让你爱上我。”季蝉语的原话还回荡在施俊耳边,人却离他而去。 但今天她回来了,他有机会和她再见。 “别装了,你的门票还是我教你搞定的。”霍屿光戳穿施俊的谎言,“你知道吗老江,一般订到的票都绑定身份证,网站联合施俊他家,把他的身份证和ip给ban了,他买不了叶涵的门票,我教他弄的。” “法外狂徒美国人,你赢了。”江行止冷冷竖起大拇指,表扬夸出鄙视的气势,“frank,你是这个。” 没理江行止,霍屿光叮嘱施俊:“明天穿帅点,她送你的衣服领带裤子鞋什么的,能穿都穿上。” “是能穿上了。”施俊喃喃道,“能穿进去了。” 那件玫瑰图案的花衬衫,他没试过,料想他已够瘦了,瘦到能穿上它给她看。 猜出施俊在说哪件“能穿上”,霍屿光劝道:“你要嫌它膈应,就把它扔了。” “不。”施俊猛灌一杯酒,“送我的我能穿,皆大欢喜。” “你少喝点,宿醉会头疼。”江行止送上祝福,“祝你明天和她破冰,我还等着帮你们设计婚礼请柬,别辜负我。” “谢谢。”施俊改喝啤酒,“能和她说上话,我就知足了。” 带一束康乃馨到后台献给最亲爱的小姨,季蝉语留下陪叶涵待着,到她回座位时,临近停止观众检票入场,旁边的人还没来。 绝佳的,仅次于她的,全场第二好的位置,居然忍心不来,她不禁为邻座的陌生人惋惜。 等开场前的百无聊赖,季蝉语看表,数着离停止检票的倒计时,差三十秒,有人朝这边走来。 ……是他。 余光看施俊穿了身新西装来,她目不斜视,把他当空气。要是事先知道他会来,她就约施家她的同辈人了,一帮小年轻排排坐,到时候施明赫在,施俊脸色想必会五彩缤纷。 “给。”施俊递过存储卡,“我买了新摄像机,明天到你工作室,你找助理帮签收吧。” 他想穿她年前送他的西装,但他瘦得多,穿它太难看,反而亵渎了她珍贵的心意,就穿了新的西装,领带、袖扣和领带夹用着她送的,穿她买的鞋来听演奏会。 存储卡出现,季蝉语心底的怒火噌噌直冒——他指不定白天晚上温习过多少遍,说不定还留了备份,看完想起要还她了。她在心里将施俊骂得狗血淋头,存储卡放进小手包里,微笑应他:“嗯。” 不对,不对。新西装,归还她存储卡,明摆着和她划清界限,那他今天是来看谁的,不用猜了。施俊公然追求她小姨,必定会引发爆炸般的舆论,他为大胆追爱,宁愿让她和小姨都处在争议中心,季蝉语心凉得彻底。 她纠结有什么用,施俊他想通了,不会再和她扮演罗密欧朱丽叶的戏码,他说他要追求他的幸福,他在追吧。 想开点,季蝉语,你是万人迷,大家都爱你,不差施俊一个,季蝉语自我安慰着,聆听大提琴的旋律,不去想他。 突然间音乐厅一片漆黑,琴声戛然而止,停电让季蝉语深陷恐惧,她最怕突如其来的黑暗。 应急灯亮起,有工作人员前来致歉,说维修部正在组织抢修,很快会恢复供电,请各位观众稍安勿躁。 “抱歉,这首曲子我会重新为大家演奏,并且在今天的安可曲目后,再加演三首,愿大家都能享受音乐。”叶涵拿了扩音器对观众们说完,问占据最佳位置的季蝉语,“小语,害怕吗?” 现场响起观众们善意的笑声,季蝉语红着脸大声说:“没害怕!” 助理拿手机来,叶涵打开手电筒,下台走向季蝉语:“小语,等我。” 想举起手给小姨看,季蝉语一动右手,愣住了。刚是她太紧张,竟没察觉她的手在被施俊握着,握得极紧。 “放手。”她想抽走手,反被他握疼。 不想被人当作分手后还和施俊藕断丝连,季蝉语很小声说:“我叫你放手。” “小语,我今天是冲着你来的。”施俊抓着季蝉语手,摸上他的袖扣,“你送我的,我都戴着。” 他死要面子,又不愿被她当在卖惨,不说他瘦了穿她送的西装难看。 “哦。”季蝉语一巴掌拍在施俊手背上,“放不放?” 奈何左右手力量有差,她输给左撇子,伤害微乎其微,却因“啪”的声响,引得附近的观众频频回望,看是不是有谁摸黑性骚扰女性挨了巴掌。 “谁?谁敢摸黑犯罪?我们帮你抓他!”一位大哥率先发声。 “带我一个!” “算上我!” “我也来!” 有男声有女声,大家都来支援,要给予帮助,小姨也发声表示,季蝉语只觉羞惭,不敢出声,而施俊松了她手,在揉着她手心和手背。 她又想抽手,他秒速握住,和她形成拉锯的态势。 迟迟没有人出声,有观众猜测道:“有没有可能是小情侣闹着玩啊?想趁黑亲一个,被打手了。” “有可能,看咱们误会了,他们不好意思答话呗。”刚发声的大哥说,“对不住啊,我们误会了,你们别慌,该亲就亲!” 大家自发起哄,调节气氛,停电造成的沮丧和消极一扫而空,在众人的说话声中,施俊视线不曾移开季蝉语。 “对不起。”他说。 “哦。”季蝉语任由手被施俊握,她音声不带起伏,“你干脆把我手砍掉带走吧。” 全家人防了快两个月,生活中没有施俊,叶涵看季蝉语渐渐找回从前的快乐,自己能放心离开家,就开启了新一轮巡演,首站北京。 结果不光遇上停电的突发事件,还遇上施俊贼心不死,明明封了他的信息,他硬是破除了限制来见季蝉语,且坐了旁边的座位。 这要在家,叶涵已经怒斥施俊叫他滚蛋,少来骚扰她最疼爱的外甥女季蝉语了,偏偏是在她的演奏会,她要为季蝉语的声誉着想,不能大骂他,不然会给季蝉语招来非议。 拉起季蝉语,叶涵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离我们小语远点,别逼我骂你。我们全家人都很讨厌你,你不知道吗? 一项认知骤然升起,施俊早有的念头愈加明晰。 他是喜欢过叶涵,在十几年前,早不喜欢了,是季蝉语给他最极致的心动。如今的他偏激又狭隘,任何阻碍他和季蝉语相见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不等叶涵将季蝉语护在身后,施俊一把拉过季蝉语,拉她坐回座位。 “我爱小语。”他压低声音对叶涵说,“小姨,小语是成年人,你应该让她来给我答案,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我,我想听她说。” 够了!季蝉语强压连番的火气。 她不是小孩子,对她反感的不该一走了之,她有她的处事原则。她不能走,走一次,施俊会有千百次来纠缠。 侧头看他,季蝉语淡淡道:“我的答案是我不在乎你。” 第 29 章 第 29 章 《捕蝉》来源:.... 演奏会,有观众认出季蝉语和施俊坐邻座,她绘声绘色描述他们重逢的场面,发到了豆瓣,主楼有码掉个人信息的票根,留出排没打码,以证离他们很近。 楼主在贴子里说,施俊当着叶涵的面抢人,拉着季蝉语不放,显然是旧情难忘,并附上一张她冒死抓拍的模糊照片,应急灯的光线下,他们的手是在牵着。 陈珊问季蝉语要不要删贴,季蝉语说留着吧,分都分了,又是在公共场合,总能有目击群众在,这事没法保密的。 回剧组拍戏,助理说施俊派人送来两身旗袍给她,是找为电影设计服装的大师做的,风格很一致,希望她能穿它们出镜。 只在幼时穿过几次旗袍,季蝉语长大后再没穿了,且没接民国主题的杂志大片——她觉得儿童旗袍是可爱,成年的她没穿出它的风情,不乐意穿。 同龄小花或多或少都有旗袍照,她没有,因而官宣她演《如寄》时,粉丝都欢天喜地,终于有旗袍造型了,动态的,她们的心愿达成了。 她平常不穿,电影里也不穿,注定要压箱底了。要压箱底吗?季蝉语很不舍。 在符合角色人设的前提下,季蝉语喜欢自行购置些衣服首饰带进组,穿得精致拍戏,《如寄》开拍前,她在拍卖会买下数套珠宝,施俊也送了不少。 好会算计的老男人,知道送戏服她不会拒绝,为视觉效果更美她会收下,就送她旗袍,太可恶了。不过在突破瓶颈后,她对感情戏的处理自然许多,穿旗袍也摆脱冷着脸的“衣架”风,能穿出些韵味来。 好像有点喜欢穿……不,不能上施俊的当。季蝉语强迫自己冷静,挂好那两身旗袍,上床睡觉。 她向来爱熬夜,施俊总陪着她熬,但在他良好的生活习惯带动下,她也学会规律作息早睡早起,除非拍夜戏。 季蝉语睡着了,施俊却没睡着,直到深夜还喝个不停。 “当你学生真惨,上个课都得闻酒味。”江行止凉飕飕道。 “我会洗澡的。”施俊反驳道。 “行了你,老江,洁癖也有个限度。”霍屿光言归正传,“施俊,你把我俩找来,说有正事,正事呢?” “他讲话你也信?”江行止倒上一杯茶,“前两年他还说,喝酒会破坏他聪明的大脑。” “你们都在哪保养的?”施俊撂下酒瓶,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用不用办卡,要做哪些项目,周期多长,能立竿见影吗?” “你疯了?”霍屿光万分诧异,“老江,帮施俊下单额温枪,马上送货的。” “送医院更快。”江行止慢条斯理品着茶,“施俊,你先说你受了什么刺激?” “我老了,不年轻了。”施俊黯然神伤,“哪有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吸引人。” 从未有过的负面情绪充斥,他开始自卑于自己的年龄。倘若他和季蝉语没有年龄差,他就能时时刻刻陪伴她,和她做一对青梅竹马。 或者,他能比她少大上几岁,她不必担心他太早变老,太早离去,抛下她一个人在世上。 而他施俊偏就比季蝉语大十五岁,这道横亘在他们面前的鸿沟,要怎么跨得过。 “我说,一个小屁孩,智商没你高,脸是你低配版,你把他当情敌?”霍屿光好言相劝,“年轻的时候你还幼稚,喜欢错人不是很正常吗?你十几岁不也喜欢别人,你敢说十几岁喜欢的,这辈子就认定了?” “你开始自卑了,我们从没见你这样自卑过。”江行止径直点破事实,“你有了弱点,你明白它意味着什么吗?” “我爱上季蝉语了。”施俊深深叹息道,“我爱她,可当我没有她爱的特质,当她不爱我,我就只是一个老男人,一无是处。” “你年龄这关早晚要过的,心理上。”霍屿光言简意赅。 和季蝉语交往的大半年,施俊并没考虑过年龄的差距,他们像两支不同长度的蜡烛,那时他们只管能同时尽情燃烧,没去想某天万一有一支燃尽了会怎么样。 能过一天是一天,能不被拆穿一天就不被拆穿一天,谈着亡命之徒般的恋爱,荷尔蒙剧烈碰撞。今天他再回想,两支蜡烛燃烧,屋里是明亮的,但一支熄灭了,世界都会变黑暗。 他不可以做那支灭得太早的蜡烛,施俊想,他要和季蝉语同步,携手到人生的尽头。 “就算我晚生十五年,别人也没可能抢在我之前,取得我该取得的成就。换句话说,我晚出生十五年,学界那些空白仍将延续十五年,等我来填补。”谈到学术,施俊回归自信,又被转折冲淡,“我比她大的十五年,是毫无价值毫无意义的十五年,不能改变,不可抗力。” 想了想,他说:“但我们还有未来。” 反正十五年不会凭空从他人生中消失,他不如抓住未来。 又一天,结束全天的戏份,季蝉语没撤离片场,她和楚唯以及剧组前往另外的房间,要先试试戏。 边走边刷朋友圈,她刷出展瑶的抱怨,说这学期施俊也搞了小组作业,随机分组,祈祷别和屁事不干的划水怪一组。 再刷新,朋友圈没了,季蝉语点开聊天窗口:呵,抓到你对我搞分组了! 展瑶发完才看没屏蔽季蝉语,怕好友介意,她秒删朋友圈,仍没逃过季蝉语的眼睛。她秒回:呀,早知道我不删了。你下戏了没? 没呢,趁时间充足,要去试戏季蝉语回道。 上次直播,季蝉语和楚唯解答观众提问,一系列演员均已公布,就差女主初恋,有观众问到人选,两人说他们不知道,要等开拍。 展瑶也想知道,她问季蝉语:对了小语,女主初恋谁演?没定吗?这可要开拍了呀,迫在眉睫 片方没拿初恋人选宣传,不似吊人胃口,季蝉语百思不得其解:没定,估计通告单上不会写了 会是哪位神秘大咖来串,展瑶抓心挠肝想知道:拍完能告诉我不? 第一时间告诉你进屋前,季蝉语忙发道,去试戏了,明天聊~ 要试的戏说复杂不复杂,女主角睡着了,男主角凑近想亲吻她,此时她刚醒,娇慵情态搂住他脖子,邀他躺下,他拥着她入眠。 设备人员就绪,季蝉语躺在硬床垫,闭眼扮演将醒,楚唯的气息快到跟前,她睁眼要搂他,小腿钻心疼痛,每年春天的例行抽筋。 面不改色,她演完片段,伸手去揉腿:“我表情很狰狞吧?” “你很疼。”楚唯说。 “那再来一遍。”季蝉语捏捏小腿肚,“好了。” 第二遍,楚唯莫名笑场,他捂着肚子倒在床上来回打滚,吓得季蝉语慌忙逃窜。 她一个利落翻滚,下床时不慎踩到某个圆球状物品,脚崴了下。 被扶到椅子上,季蝉语看楚唯的神情,岔气的疼痛和愧疚混合成奇特的扭曲,笑道:“幸好没正式拍,否则这周饭得你请了。” “对不起。”楚唯在地毯里找出罪魁祸首,“你的耳环,给。” “啊,谢谢。”季蝉语戴好珍珠耳环,“是我的失误。” “不,不是我笑场,你不会从那侧下床。”楚唯顺势提出邀请,“待会去茶餐厅吗?我赔罪,怕你不方便,那改天?” “我腿好得很。”季蝉语立即站起。 她崴了脚,大家终止试戏,助理扶着她上车。 到茶餐厅门口,楚唯推了辆轮椅来,请季蝉语坐上,食们的目光自动聚焦,她由他推进座位入座。 “唉。”楚唯轻叹。 “叹什么气?”季蝉语歪着头问楚唯,“你推我很费力吗?” “没什么。”楚唯心想自己小命难保。 “唉。”换季蝉语轻叹。 “你呢?”想到未定下的初恋人选,楚唯了然道,“别猜了,猜多费脑子。” “干嘛藏着掖着呢?”季蝉语攥着杯子,总觉空落落的,“我没底,毕竟是初恋,我怕我对他,就……演不好。” “你怕你会把戏外的私人情感融入表演?就一初恋,别怕,串角色顶多半小时完事,你不需要揭露你深层的情感,用你的痛苦去演绎。”楚唯开导着,适时转移话题,“比起对戏,我能在意淋雨会不舒服。” 来茶餐厅的路上,季蝉语在玩手机,微博豆瓣对初恋众说纷纭,列出条件相符的演员,来猜想谁会来串。 “算了,难免会带入的,我只求不ng,能少淋点雨。”她喝了口苹果汁,“人家百忙之中抽空来,再被我连累多淋几场,那多倒霉。” 天色已晚,点茶类饮料今晚别想睡了,季蝉语喝着苹果汁,心心念念柠檬茶。 “想喝茶吗?下次来再喝,挑个空闲的上午。”楚唯意有所指,“我会把好喝的都推荐给大家的,把你喝破产。” “楚哥,你想坏我。”季蝉语轻拍小桌,笑意渐深,“我没拍呢,你就盼着我ng多请了,太坏了吧。” 想再调侃两句,有消息进来,楚唯皱着眉查看,季蝉语盲猜和他们俩有关:“这么快被拍了?起的什么标题?” “撤了。”楚唯说,“都瞎说的,就图个挨骂的流量。” “就《楚唯季蝉语现身茶餐厅,推轮椅入座羡煞旁人》呗。”说着,季蝉语和楚唯默契大笑。 而“旁人”施俊正死死盯着电脑屏幕,那行标题分外刺眼。 他不愿做、从来不是,也更不甘心做她生命中的过。 第 30 章 第 30 章 青城浮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通告单上的女主角初恋那栏,果真没有演员名字,更没见演员人影。 开拍前,季蝉语立起手机支架,对着她拍的小金鱼照片拜上三拜:“拜托了,求求了,别是个演技差的。” 谁知来到片场,一见对戏演员,她当即血压升高眼前发黑,堵在嗓子眼,犹如高举金属棒立在大雨中,雷一个接一个往她头上劈,劈得她要炸毛了。 和她对戏的是,施明赫。 小金鱼误我,关系户误我,季蝉语想怒骂施明赫,顾念两家交情,加上万一她发火导致他ng,她得不偿失,就没骂。 没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他不是演员,更别说能跨龄演好角色了,在要冲奖的文艺片里当关系户作妖,一条鱼腥了一锅汤。 周励已和施明赫讲了有一会的戏,神色严峻,季蝉语能想象到,周励讲半天讲不通,只得从亲身示范改为心灵鸡汤,夸奖、鼓励、寄予厚望,施明赫也练过很多次了,再练会演得更烂。 看来是通过另一个投资方找的,老爸不知道。 为了自己能顺利一条过,季蝉语露出温暖笑容,面上不显山不露水:“我们可以不对戏的,直接拍,你的戏我会接好,加油。” 近些天施明赫一直在努力联系季蝉语,他向她道歉,说他是她分手的导火索,又表达关心,说想见她,想来探班,却屡屡遭拒。于是他在开机前托私交帮忙,挤走原定的大牌串,想留住和她能被纪念的瞬间。 在扮上造型后,他着实感到郁闷。三十五岁的男人,其实他叔叔施俊最合适。 在季蝉语那,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是施俊像他才对,施明赫做过心理建设,也回以微笑:“小语,第一次和你合作,我很高兴。” 你今天能少拍两次我就谢天谢地了。季蝉语微微颔首,柔情似水:“嗯,我很期待。” 两人并肩而行,阴云密布,人工制造的大雨降下,他们无处可躲,便不躲了。漫天雨幕间,他站到她对面,和她对视。 眼神刚对上,季蝉语心里咯噔一下——施明赫僵硬的肢体语言,无所适从的表演状态,游移兼犹疑的目光,在从台词中搜刮,回忆他该给她什么反应。 这该死的关系户。季蝉语凝望着施明赫,深情又专注,她讲出台词:“你……没有想和我说的话吗?一句都没有吗?” 剧本上写着这场有吻戏,也标注了取决于演员临场发挥,可以是含蓄至极的隐忍,也可以是压抑后的爆发与宣泄,无论哪种,都说得通。 很明显,这是一场完全由演员自身主导的、能缔造名场面的戏,导演和摄影师则是最忠实的记录者。 由她来决定吻与不吻,季蝉语选择不吻,为保持画面完整,再拍时少拍点镜头,她踮起脚尖,闭眼假意要亲。剧本要求她主动,只需她动,而后退回,可她感知到施明赫越靠越近,睁开眼,他的手要捧上她脸。 季蝉语胃里阵阵翻涌,抑制不住想干呕。撕下伪装的他,眼中写满势在必得,这就是她曾经迷恋过的男人,她心目中的白月光,以往清风霁月的形象,在此刻轰然倒塌。 垃圾,人渣,不扮成熟不知道,原来他比施俊丑陋太多,从内心到外表。 喊了“卡”,周励急匆匆跑来,站到施明赫和季蝉语中央,隔开他们。 “施明赫,你没长眼睛吗?”他面向施明赫,眉心似要拧成个“川”字,严厉批评道,“剧本写女主主动,你读不懂吗?谁叫你动的?她在抗拒你看不到?你什么居心?” 他没有,是他会错意,施明赫顿感羞窘:“对不起周导,我太紧张了,再来一次,我能演好。” “施明赫你这个废物点心!”浑身被浇得湿透,风一吹不由自主发抖,季蝉语爆发高分贝的喊声,“这遍演不好你就滚蛋!滚蛋!” 她十五岁拍戏,今天是进圈以来第一次发火,震惊在场众人。他们也早想吐槽了,靠自家关系背景的后台咖,仗着施家和季家关系好,就胆敢借拍戏胡来,性骚扰季蝉语,无耻下流的东西,真令他父亲蒙羞。 素质使她没骂出更多,季蝉语转身就走,回房车里换衣服吹头发做造型,一气喝光一大桶姜汤。 好烦,希望众人别外传,她发不发火是其次,施明赫来串要和她拍吻戏,要被传出去,外界又会揣测。她很讨厌她的名字和施明赫的挨在一起,哪怕要挨,那也该是和—— 阴风四起,季蝉语脱掉披着的大衣,连打了三个喷嚏。 周励提议先不带雨景排,说是帮施明赫找找感觉,实则让季蝉语少遭点罪。投资方的安排他无法干涉,他已在联络别的剧组,随时打算叫人来救场,演完这遍,他说什么也要赶人走。 “周导,我知道你不容易,还费嘴皮子给他讲戏。”季蝉语抱臂,对施明赫冷漠道,“我爸是投资方之一,我真后悔没叫他独投,才让你钻了空子。菜鸡!” “别说了,我不想听。”她抬手打断他的狗屁歉疚,“演不好就滚。” 再度并肩前行,季蝉语看施明赫实在僵硬,挽着他的手臂带他走。 对视,讲完台词,她闭眼,忽地一阵劲风掠过—— 两个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她面前,是她疯了还是这世界疯了? 是施俊,他拖着施明赫,将对方往剧组人员那一丢,吩咐他们看住了,向她走过来。 除导演和摄影师照常工作并在密切观望,在场其他人齐齐呆住。 两个男人,叔侄关系,为出演季蝉语所饰演女主的初恋,公然在片场开展争夺。其中一个,是全球顶级的数学家,心甘情愿放下身段,踏入学术群体最不屑的娱乐圈,只为争取和她几分钟的共演。 有人掏出手机搜索,据说施俊上午有课,下了课便赶赴机场。 “走。”施俊拉季蝉语向这场戏的起点走去,“我和你演。” 挨了次浇,季蝉语无意折腾,只愿能休息。她轻声问道:“你可以吗?想要我再淋几遍雨?” “一次就够。”施俊向某辆房车瞟了眼,“我ng有什么用,请吃饭吗?” 他在吃醋吗?季蝉语收起纷乱思绪,到地点站定:“是这儿。” 沉闷的雷声回荡在天地间,眼看真实的雨要来临,剧组准备的“降雨”退居二线。 单纯出于对施俊智商的信任,周励示意开拍,他在监视器后目不转睛,当捕捉到季蝉语和施俊各怀心事的愁绪,他双手握紧。 看,多像一对还相爱却被命运捉弄的恋人,不,不是像,他们正是。 他的老班底熟知他习惯,这代表“绝妙”,不知这两人是真入戏,抑或他们是戏本身,众人屏息围观。 静默无言,季蝉语意识到施俊没来走位,找不准哪该松手变换站位,她手微动想提醒,又想他并非科班,不会懂她的小暗示,那不妨她临时改戏。 他意会,在她对面站住。 眼神会骗人的,看着你,我以为你还爱我,季蝉语心间泛起苦涩,讲起她的台词:“你……没有想和我说的话吗?一句都没有吗?” 台词与心境重合,大雨这时降下,她的眼泪融化在雨里。 辨认出季蝉语的眼泪,施俊极力忍耐,不让他的情感压过角色。 “你说呢?”这句台词本该在这,他必须要讲。 “我能说什么。”季蝉语演出一种虚假的释然,她笑了笑,要亲吻施俊。 她环住他脖颈,像他们无数次亲吻的那样,只这一次不会再亲了。 她没收回,施俊箍住季蝉语的腰,将她的主动全然取代、覆盖,激烈的吻似要将她吞噬。短暂失去理智,季蝉语忘情回吻,片刻才回神,她在失态。 对不起,沈蔓,我在诠释你时,带进了我个人的爱恨。季蝉语想推开施俊,他搂得更紧,不给她挣脱的可能。 似旧情复燃的一幕震撼全场,众人很难分清究竟是谁入戏,人生本就如戏,谁是看谁是戏中人,谁能说得清。 放弃反抗,身处沉迷间隙,雨声心跳交织,季蝉语复又清醒。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施俊,重又变回沈蔓,明媚的笑颜下,绽放着清澈的泪雨。 “再见。”她在雨中走远。 对镜头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度,季蝉语估测她已到镜头外,狂奔出片场。她想跑,想逃离,想逃到没有施俊的地方去躲一躲。 “小语!”听周励喊“卡”,施俊追着季蝉语跑出片场。 漫无目的奔跑,季蝉语慌不择路,拐进一条小巷,而施俊跟了她来,一步一步离她更近。 为什么上天不肯成全她? 无路可退,季蝉语被雨淋湿,身体失控发抖,后背紧贴墙角。 “再淋雨会感冒的。”施俊脱下风衣,挡在季蝉语上方,红着眼恳求她,“求求你,回去吧。” 清瘦的身躯映入她眼帘,季蝉语迟疑着,问出疑虑:“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是,我瘦了。”施俊嗓音低哑,笑中透出几分凄凉,“小语,我这样够像他吗?” “不叫我季影后了?”季蝉语笑得云淡风轻,像万物掠过她眼底,“你当然不像他,抱歉叔叔,你已经老了。” 怕季蝉语硌得后背疼,施俊想抱她在怀里,她始终是防御的姿态,让他心脏都抽痛:“你很久都没叫过我‘叔叔’了。” “那是对长辈的尊称。”季蝉语直视着施俊,“你和我,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 “刚接过吻的长辈吗?”施俊抚上季蝉语的脸颊,肆意迷恋不加遮掩,“我没把你当晚辈,是真的,季蝉语,我爱你,只爱你。” 爱我?无非是占有欲作祟,占有欲强到连我的银幕初吻都要掠夺。在施俊最不设防时,季蝉语猛然推开他,决绝道:“随你。” 筋疲力尽,她向后倒去。 第 31 章 第 31 章 顶级数学家为爱演戏,无疑是当下最出圈的新闻,说他疯的,说她蛊的,说他们恐要纠缠成《意难忘》的,不一而足。 网上,施明赫也在片场的消息被悄然抹去,他父亲从政不方便插手,信息又抹得干净,季蝉语猜是施俊的手笔。 和施俊的那场戏毫无疑问一条过,她到监视器前看完整场,所有人都说他们演得惊艳,独有的丰沛情感在互相拉扯、缠绕、释放,而她不敢再看第二遍,似心头禁忌。 戏外也很顺利,季蝉语没发烧,她被施俊抱回房车,车里有他备的姜汤和补气血的补品,他记得她的生理期,怕她淋雨受凉,特意带的。 食盒里有张便条,施俊写的,他说他那套戏服原是预备和她拍写真的,来弥补他没演初恋的遗憾,他当天才得知施明赫托了关系挤掉原有演员,立马赶到片场。 他在结尾写道:要问我配待在你身边吗?我只知道,我是不配,他比我还要不配。我不允许你和他有牵扯。 是施俊让她陷入了痛苦的漩涡,她下戏后不是沈蔓,是和施俊不断有牵扯的季蝉语。 当初找上施俊,季蝉语是为寻求施明赫的代餐,她看脸选了施俊,但和施俊分手后,她发现她走入了死局。 施俊根本没有代餐,英俊斯文,富有情趣,自律节制,拥有在全世界都名列前茅的聪明头脑,几项结合,是没人能代替的存在。 她丧失了在三次元谈恋爱的兴致,而在二次元,她多少还剩点。季蝉语瞄向她的ipad,停在《星光恋物语》的主界面,她一碰屏幕,live2d版的陆自空眼睛微眯,嘴角流露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她继续猛戳,陆自空声音含着些宠溺:“怎么了,今天格外粘我。” 呵,我粘你你不给我打电话,说好的真爱呢?季蝉语扣上保护套。 游戏即将迎来开服五周年庆典,还将同步推出新主线,先行的预热活动热火朝天,公交站、地铁站和户外大屏幕等地,处处可见游戏公司投放的广告,玩家们也自发组织各类应援活动,或在各个景点包屏打卡,或制作周边发放,或产出同人作品。 今年,季蝉语和她微博小号互关的几个周边大佬一块,策划了五周年陆自空的奶茶店应援。她们制定了周边发放标准,符合条件的陆自空夫人们可凭游戏界面,获赠大佬们精心制作的徽章透扇色纸等周边。 这三天,玩家们则会接到来自四个男人的电话,中心思想是请她们共赴邀约,和他们同行惊险而浪漫的旅途。今天是第三天,季蝉语仍未等到陆自空的来电,另三个男人也无。 越来越多的玩家晒出通话记录和录屏,季蝉语每天都在超话刷到,她酸成一只柠檬精——为什么她没接到电话? 她氪得多,有专属服一对一服务,可她不想找服催,她催了,电话打了,仿佛她的纸片人老公不情不愿,被外力推动才肯联系她。 这让她想起一个段子,邪恶的游戏公司命令纸片人:“快,说爱她,说想她,叫她为你氪648。” 没关系,季蝉语给自己打气。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她找助理帮留意下电话,她要在拍戏没空接,就录个音。 靠精神寄托撑到傍晚,她问助理:“他来电话了吗?” “没有。”助理说,“我帮你盯了,他没打来。” “那好吧。”季蝉语悻悻接过手机。 她切到小号,机械地刷新微博,她是个等不来心爱纸片人电话的倒霉蛋,别人的激动欢欣统统与她无关,为什么她连简单的愿望都不能被实现被满足? 灭顶的孤单将她淹没,季蝉语发微博发泄。 @禾子清嘉:我不发陆自空疯我发什么疯?别人都有我没有三天从大清早等到大晚上硬是没等来一个电话连归属地是上海和杭州的真·推销电话都没有呜呜呜呜呜呜我好惨我好倒霉我的世界崩塌了嘤嘤嘤嘤嘤老公我和我被拆散的老公 游戏公司位于上海,四个男人的电话归属地有在上海的,有在杭州的,又因谜之机制,他们的号码会被手机系统标记为“广告推销”、“骚扰电话”或“诈骗电话”,导致玩家错把传情电话挂断。 可季蝉语运气更差,连从上海和杭州打来的电话都没有,断绝她期待纸片人老公电话的念想。 夜戏拍到十一点半,她坐上房车回酒店,刚进房间困意来袭,迷糊间她想先去泡个澡,洗漱完再睡,手机响了。 来自上海的推销电话!季蝉语第一次看推销电话无比顺眼——上海!推销电话!老公! 她一激灵,直扑到床上,怕矜持会错过宝贵来电,她火速接起按下录音:“老公!我好想你!” 电话里,陆自空对她说:“不知道为什么,离上次见到你只过了几个小时,我对你的想念却愈加浓重。” “你还敢说!”怕自己说太慢他下一句很快接上,没法听清他说什么,季蝉语讲得又快又急,“整整三天你没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的陆自空沉默了会,又道:“你会在我视线之外的这个事实,让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心神不宁。” “嗯。”季蝉语闷闷的提不起劲,“你说。” “在我望向天空的时候,我总在想你的眼眸,明亮,纯净,永远都充满爱意地注视着我。”陆自空温柔地诉说着,“虽然我们已认识了五年,但是每次看你对我微笑,我的心会比初见时跳得还快,它在对我说我牵挂你。” 听着听着,季蝉语很想哭。 尽管这通电话是狗公司为留住玩家使的手段,可她被触动了,在孤独的时刻,有电话来慰藉。 “你骗我!”自己情感的失意、寂寞与无助,尽数流淌宣泄,季蝉语哭着喊道,“你牵挂我,我被当面说分手的时候你在哪?我失恋的时候你在哪?我躲在家里偷偷哭的时候你在哪?你在我的手机里,不可能来见我!” “陆自空你是骗子!”不听陆自空在说什么,她胡乱抹着眼泪,游戏连带现实一并控诉,“施俊!施俊也是!你们一个两个都是骗子!只会害我伤心,一个游戏里放我鸽子,一个现实里跟我分手!” “……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放你鸽子了,会多陪陪你。”陆自空说,“这次我们约好了,5月5日见,我星华市最美丽的星光。” 想等陆自空挂断,季蝉语静静等候,她等了三十秒,一看手机,他没挂。 一时上头,她从冲动的哭喊中复归平静,聪明的智商重新占领高地:“哎?还挺智能的,半天不挂,是有彩蛋吗?” “我爱你。”说完,陆自空挂断电话。 酒店隔音尚可,季蝉语手机贴在心口,少女心爆棚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说他爱我他说他爱我!” 今天心情像坐过山车般跌宕起伏,她连忙发微博: @禾子清嘉:终于接到老公电话了呜呜呜好开心圆满了三天没白等他说他爱我! 放好手机去泡澡洗漱,季蝉语美滋滋回床上躺着,她拿起手机,众多消息提醒。 □□里,她的专属服友情提醒道:亲爱的玩家,您发布微博称在2350接到来自陆自空的电话,包含“我爱你”的语音内容。经工作人员核查,该语音内容并非官方录制,请您保护好个人信息,谨防诈骗。 季蝉语,全卡全满级全满花的富婆玩家,年年生贺搞应援,在游戏超话和陆自空个超也算小有名气,微博底下n多评论: 宝,老公的电话没有“我爱你”那句,你要小心骗子呀! 我天,个人信息泄露好恐怖 大佬要保护好个人信息啊! 她再点开私信栏,有条私信尤为突出:亲爱的,你在去年陆自空生日发微博,说你有好感的人和你聊了游戏,他认真分享他的观点,你们聊得很愉快。你有和他在一起吗?我猜可能是他看了你今天等电话的微博,特地模仿陆自空的声音打电话给你,来送你惊喜 一语惊醒梦中人,季蝉语播放通话录音,她从头听起,果然,对比超话里玩家的录屏,“陆自空”的声线与她最常听的,有轻微的差异。 那个“有好感的人”,成了她的男朋友,又成了她的前男友,一瞬,她恍如隔世。 是施俊,季蝉语笃定的是,模仿声线这件事,只他会为她做,他说过能当作消遣的他都擅长,不擅长的他也会学着去擅长。 她知道,因为她全心全意信任过他。是她刚才太开心,忽略了他们的差异,仔细一听,他的咬字、呼吸和停顿,都与她的问话对应。 想装成是真·陆自空打来的,施俊的台词跟电话里一致,除了结尾那句“我爱你”。而他的“对不起”,有着没藏住的泪意。 怕她被诈骗,持续有玩家关切询问,季蝉语在她的原微博下自评:破案了,是前男友冒充的,和他本音有差别,我没听出来 随即,更多的评论涌现: 他还爱你! 妈呀kswl 圈外人模仿声线很难吧,尤其老陆这声线 等一个复合! 大胆点,等一个喜酒! 每当她要死心,他就来拨动她心弦,真是太讨厌了。泪水模糊双眼,季蝉语回拨号码,系统女声提示她,她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手机丢到一旁,她又哭又笑,趴在床上泪流不止。 转载请注明出处:.... 第 32 章 第 32 章 了解过《星光恋物语》等国产乙女游戏,施俊知道,官方会在重大活动前安排男主们打电话给玩家们,一是增进虚拟人物即纸片人和玩家之间的感情,二是拉退坑玩家回坑,告知她们游戏里要出新活动了。 楚唯上过配音节目,在演员中也属于精通配音的,施俊向楚唯请教如何模仿陆自空的声线,反复播放音频学习,总算能最大程度接近。 在第一天有玩家上传电话录音时,他就已听了几百遍,每一句都熟稔在心。 这三天施俊刚好在上海出席学术会议,他在营业厅买了手机卡,如果游戏公司没给季蝉语打电话,他就负责扮演陆自空,把陆自空的祝福传递给她,如果游戏公司打了,他就在临走前把手机号注销掉。 他看季蝉语的微博小号,她连着等了三天,第三天晚上依然没等来,还得拍夜戏,她整个人情绪跌到谷底,所以他扮演陆自空,想为她送去温馨的寄语,给她期盼。 当他听到季蝉语绝望和心碎的哭泣,他的心也随她痛楚。 她哭着说她怪陆自空是纸片人,不能来到现实世界陪她,施俊明白,她真正怪的,是他施俊,是他害她伤心难过。 她说陆自空是骗子,他才是,他更是。施俊强压下想揭开他身份的念头,按照原有的台词慢慢讲,可最终他再不想忍,对她说了句“我爱你”,注销手机号。 再刷微博时,施俊看到季蝉语在微博下评论,说电话是前男友冒充陆自空打的。 这下窗户纸也戳破了,他打给她,被证实他还在她黑名单里。 不知第几次刷微博,施俊刷出季蝉语在楼中楼的新回复,她说暂时没想和前男友复合。她用了“暂时”,而非“永久”,幸好,他没被判死刑。 新的一周,轮到学生的小组作业汇报,施俊提着他的箱子走进教室,箱子上系着一条棕色格纹丝巾。 教室内,人人皆知丝巾是季蝉语所送,也人人皆知他们老师在分手后全情投入教学事业,气场比和季蝉语谈恋爱时更慑人,好在他照常高水平上课,没因分手而报复社会乱旷课、不讲课。 甚至他去季蝉语片场串那次,是给他们上完课才走的,可惜他们没赶上上学期,上学期温和的施俊和这学期严厉的施俊一比,真判若两人。 u盘插电脑上,施俊双击文件,投影屏幕上出现一个二维码。 “汇报之前,我先进行新环节,大家扫码下载app。”等学生们下载完,他接着讲解,“注册,用户名填教学号,等我确认完分组,你们投票。” 校内流传着一条准则——“施俊一笑,生死难料”,看施俊在对他们笑,学生们不免战战兢兢,眼神交流试探,看谁先有胆注册。 “小组作业肯定有混子划水吧?”施俊漫不经心扫一眼学生们,指尖碰碰讲台,发号施令,“今天你们投,投出混子来,不服的拿证据自证清白。” “至于混子怎么处理——”他冷漠吐出四个字,“免试挂科。” 对于不是自己导师且没行政职务(如院长、系主任等)的老师,学生们一般都称呼他/她为“x老师”,不论职称几何。 施俊姓施,叫着别扭,有学生改叫他“俊子哥”,一传十,十传百,学生们私下传开了。 此举一出,大家不约而同惊呆,他们暗自感叹,俊子哥杀疯了! 要知道小组作业里,最讨人嫌的非混子莫属,活不干,分照拿,别的同学还必须得把混子那份做完,不然全小组都被拖累。想向老师反映?太天真了,大多数老师不管的。 而今天施俊简直是救星降临,替他们出了这口恶气,学生们的掌声经久不息。 “心虚了?自首无效。”施俊无情冷笑,“混子不是很能敷衍同学吗,那我也敷衍敷衍你们,打个0分,怎么样?” 他查看投票结果,念出混子名单,混子们个个如霜打的茄子般蔫头耷脑。 “没一个冤枉的。”施俊鼠标点着各组的课题,“其他人,按课题顺序上来汇报。” 施俊的课少不了有外系学生在外面听,众人旁观施俊抓混子的全程,将这堪称爽文的一幕发到校内论坛和豆瓣等平台。大学生们苦混子久矣,纷纷转发扩散,只一课间,传遍全网。 片场,季蝉语的寝室群里,唯一在校的室友巩昱菲通知她们三人:宝子们,老师布置小组作业了,按寝室分的 四人干活时分工明确,从不含糊,划分完各人的职责,巩昱菲又说:你们想下哪篇论文,名字发我,我帮你们下 两位室友说她们明后天就回学校,让巩昱菲帮季蝉语下论文,季蝉语忙说:不用,菲菲你后天不还去上海吗,我找我们展瑶帮下就行 好,不急刚看完施俊对混子的非常手段,巩昱菲发表感想,咱们又不是混子,不会挂科哒 季蝉语疑惑发问:混子和挂科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糟糕。巩昱菲赶紧找补:没,我衷心祝愿混子挂科! 请称它为人类共同的祝愿!季蝉语说。 大家各忙各的,她趁着有空闲加紧在知网搜集论文,发标题作者给展瑶,附赠甜美语音:“帮帮小语的忙吧~” 离下课剩五分钟,放在书桌里的手机亮了,季蝉语的语音,展瑶低头解锁,想把语音转文字。 天有不测风云,她刚上台汇报完,手不自觉出汗没擦,妨碍触屏操作,致使她没点上“转文字”选项,点中了语音,它公开播放。 雪上加霜,展瑶事先忘了调低扬声器音量,季蝉语的撒娇声响彻教室。 季蝉语的声音是很有辨识度的悦耳,加之她每部戏都用原声,广告又多,大众都对此很熟悉,可怕的寂静在教室蔓延,大家噤若寒蝉。 他们公认的敢当着施俊的面提季蝉语的,就展瑶一个。 没理会台下的插曲,施俊简要点评最末一组,在铃声响时宣布下课。 “展瑶留下。”他点名。 在施俊的课上玩手机,会被扣掉十分的平时分,展瑶铤而走险翻车,违反规定就要被处罚,她认罚:“老师,我错了,我不该上课玩手机。” “她要你帮什么忙?”施俊问展瑶。 “她的小组作业,要下论文。”小组作业被混子们搞得乌烟瘴气,展瑶为季蝉语正名,“她不是混子,她想把它做好。” “我帮她下,你发给她。”施俊不由分说,向展瑶分配任务,“别说我弄的。” “我会保守秘密的。”展瑶保证道。 手机推送收到展瑶的邮件时,季蝉语留意时间,她拿电脑登录邮箱,回道:你好快啊!是边走边帮我找论文的嘛!我好感动! 被施俊叮嘱过严禁泄密,展瑶撒起谎来:是啊,你说我辛不辛苦? 正要回句“辛苦”,光标移到“下载”的选项上,季蝉语停了手。展瑶邮件附件的压缩包,用那种格式命名的她见过,只有施俊。 在施俊家玩他的电脑,她点进过文件夹,她百分百能确定,今天的压缩包就出自他之手。 清空对话框,季蝉语思虑再三,对展瑶说:你替我谢谢他吧 完了,他叫我别说他弄的,我暴露了,不好交差施俊是她老师,展瑶对严格的他本能地恐惧,小语,他逼问我怎么办,你得帮我 施俊能知道,多半是她发的语音惹的祸,季蝉语承担责任:这事怪我,没我的语音,你就不会被扣分,我和他说吧 小语你真好展瑶顿时放松,你别心软啊 回个“嗯”字,季蝉语拨通施俊的号码,她开门见山:“谢谢你。” “小语,我想通了。”就等她能打电话找他,施俊抛弃他全部的高傲,向季蝉语坦诚道,“让我做他的替身吧,我会比他更像他,更能讨你欢心,你要的我都能有。” “那天你生他气,是他演技太差了,影响到你的表演。小语,你和他相识在高中,你人生的转折点,他对你来说是照亮你生命的一束光,我这辈子都不及他。”他咽下酸涩,强自镇定,“他一定在你心上镌刻了烙印,而我却在你心上刻下伤疤,要你在你最好的年纪,被我这个老男人伤透心,经历爱情的创伤。对不起。” 手机上有条彩信,发信人施俊,季蝉语点击它,照片里是一座石膏胸像,她的。这座胸像刻得很粗浅,但神形兼具,线条刻画颇有灵气,让人怀疑它是否由初学者所作。 “模仿他对我而言没有难度。”施俊有绝对的把握,“我会比他做得更好,早晚有一天我会完美替代他,请你给我机会。” 是模仿吗?哪里是模仿,怎么会有远远超出正主的模仿,他是降低自身去迁就和适应不如他的人,让他们看上去相似些罢了。 以前是季蝉语死不承认,施明赫的才华人品有限,如今施俊甘当施明赫的替身,她昔日的那些想法变得越发可笑。 她到底有多肤浅,多短视,多无知,先是错把鱼目当珍珠捧上神坛,又要明珠蒙尘,陷进淤泥里去与鱼目同质。 他值得吗?她配得上吗? 这样出色的高尚的施俊,合该被世人奉为神明,是她将他拉下神坛。再和她走下去,他会归于世俗,归于平庸,沦为和她季蝉语无异的,庸俗乏味的人类。 我说过,我想在你心里永远是新鲜的,当时是我的谎言,现在是真心的。 “施俊,我不会回头了。”季蝉语说。 :.... 第 33 章 第 33 章 今天是叶涵生日,季蝉语再次举杯庆祝:“小姨,生日快乐。” 因是生日,鲜少饮酒的叶涵应景多喝了点,但没季蝉语喝得多,劝她一杯,季蝉语自己能喝两三杯,似在借酒浇愁。 收拾完碗筷,她拉季蝉语到厅沙发坐下:“小语,今天我生日,你怎么比我喝得还多啊。” “你过生日我高兴嘛。”季蝉语撒的谎毫无水准。 “你高兴吗?”叶涵摸着季蝉语的眉间,“你看你眉头皱的,真没在借酒浇愁吗?” “小姨,你……你会觉得我很没出息吗。”季蝉语避开叶涵关心的目光,“分手几个月了,我还……” “人总要经受点挫折的,逼自己不放心上,逼自己看开,不会更累吗?”叶涵劝慰道,“我当年学琴,怎么也演奏不到理想的境界,干脆就休学回国了,又陪着你妈妈在老家住,那段时间我比上学更自由、更放松。” “那小姨不演奏了,会手生吧。”季蝉语好奇问。 “会,一天不练琴就手生,在状态最差的时候,我也每天练琴,录下琴声。”叶涵向季蝉语讲述往事,“我在苏州住,怕琴声干扰到邻居,就租了琴房来练。那时你还没出生呢。” 苏州,一提到苏州,季蝉语又会想施俊。 她和小姨不同,小姨是享誉国际的艺术家,而她是捞快钱的明星,娱乐圈中物欲横流的货色。按成就,按内涵,她是小姨的低配再低配,和她谈恋爱,是施俊放低身段来迎合她。 深呼吸,季蝉语对叶涵说:“小姨,我想和你说件事,很重要的。” “小语肯说啦。”叶涵爱怜地摸了摸季蝉语的头,“说吧,小姨都听着呢。” 姐姐早逝,她还常年在外巡演,很少有时间陪伴季蝉语,总觉对这孩子有所亏欠。 “小姨,我知道我说的事可能让你更生气,可是,可是不说我会很难受。”季蝉语的指甲紧紧掐住手心,“施俊他……他喜欢过你,在苏州就喜欢了。” “啊?”和施俊八竿子打不着,叶涵回想在苏州的经历,没搜刮出一星半点有关他的,“苏州?我对他压根没印象。” “你们应该住得很近吧。”从施俊的旧照里,季蝉语靠景物和路标来找准位置,和叶涵在同个小区。 她描述起他的穿着:“他总穿皮夹克、大短袖啊什么的,有辆摩托。” “啊,我租的房子,楼下是有辆摩托,没见有人开。”在季蝉语的补充下,叶涵记起相关特征来,“对门好像有个男孩,一天天的穿一身黑,还戴墨镜拎黑包,看不清长相,像个社会青年。我怕和他搭过话,被他仇家当同伙寻仇,再伤了我手,就从没搭理过他。” “是哦,小姨的手千万别受伤。”季蝉语握着叶涵双手,这双手相当金贵,上了天价保险,“有这双手,小姨才能演奏出美妙的旋律。” “等等,小语。”叶涵品出事情的异样来,“他后来什么动机?你问过他吗?” “我没问。”季蝉语低下头,声如蚊讷,“我不也喜欢过施明赫,又和他叔叔谈恋爱,我们本质相同。” 孩子的感情方面,他们做家长的不能管太多,一味包揽会适得其反,叶涵劝诫季蝉语:“小语,我只希望你们别把感情当儿戏。” “不,你行,他不行。”她否认道,“你可以做任何事,他不可以,他只能对你付出全部。” “小姨,我放不下他,我还在乎他。”季蝉语下定决心,向叶涵坦白,“但我……分手前我没考虑过的,分手后我才开始考虑,我觉得我配不上他。” “刚谈恋爱那阵,我们都没走心,反而是最快乐的,没有压力,没有顾忌,年龄差距对我们不是问题,反正分手板上钉钉。”她叹口气,又说,“我以为快乐会持续很久,可相处得越久,我越迷茫。我恐惧未来,恐惧倒计时,我问我自己,为什么要急着分手,和他交往长久些不好吗,我在顾虑什么,答案近在咫尺,我却没勇气说。” “小语,你对他有了留恋,他是你的软肋,你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局外人终究无法事事帮局内人做,叶涵作为亲人,尽力把感情的主导权交还季蝉语,开导她,“当你被外力攻击,你会首先保护你的软肋,软肋被伤到,你会最痛。” 一遍遍告诫自己要放下施俊,别回头,季蝉语深恨她无能。半年的恋爱而已,她都割舍不掉,这辈子还能做成什么? “那他呢?”她问叶涵,“小姨,你告诉我,我也会是他的软肋吗?” “那次停电,我要带你走,施俊看我就像在看敌人,眼里有非常大的敌意,被触碰逆鳞也不过如此吧。”叶涵对施俊的阴鸷记忆犹新,“他大概把我们都视作恶魔,不安好心,见不得你们好,花式想拆散你和他。” “他太好太优秀了,是我不配,是我把他拉下神坛。要不是我,他怎么会被网友骂不思进取和热衷炒作,怎么会从被人崇敬的学者,沦落成毁誉参半的争议人物。”季蝉语沉浸在懊丧中,眼眶盈满眼泪,“要是我没受伤该多好,我能做我的舞蹈家,艺术家与学者是能相配的。我们有年龄鸿沟,职业的风评还处于极与极,我要怎么弥补呢?” 他们缺一场深入的沟通,而季蝉语在抗拒,这点局外人如叶涵也看得出,她想这勉强不来,自己要先尽到长辈的责任:“最初的‘配得上’是参考物质条件,物质上相差太大会产生矛盾,有些父母不想孩子低就、受苦。这种概念发展着,就变成束缚,有的人列出每项来量化标准,忽视了感情同样不可或缺,感情哪有能量化的? 小语,你们是成年人,不被他人所控制,做事前都遵从本心,你要相信你们天生一对。你和施俊谈恋爱,他的行为他自己会做主,事是他愿意做的,他喜欢,他乐在其中,他会承担后果,不必你来背负,来愧疚。” “我明明最不在意别人看法的,怎么遇上施俊之后就变了。”季蝉语靠在沙发,在盯一盆绿植看,“和他谈恋爱,喜悦和悲伤都很浓烈。” “可能爱情会给人带来变化。”叶涵凝视着若有所思的季蝉语,“小语啊,你能把你的困惑讲给我听,我很欣慰。” “你会惊讶吗?关于他喜欢过你……”季蝉语脸上灼热,羞惭道,“小姨,我没有想吃醋,我只是想问一问。” “某天你得知,和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喜欢过你,你是什么反应呢?”叶涵反问道。 设身处地模拟情境,季蝉语挑挑眉:“这人谁啊?” “我对他的认知,是我外甥女的前男友。说实话,我还想说他有点老,换成非世交家的三十四岁男人,你带他来见我第一面,甭管他有多大能耐,我都会把他打出去。”叶涵旧事重提,打趣道,“要么,明天和我去见见我的师弟?” 红了脸,季蝉语要开口,提示音响起,她以“明天晚上有饭局”为借口,婉拒了叶涵的邀约。 她的“饭局”在施家。 施家父母在厅,季蝉语和他们问好:“伯父伯母,晚上好。” 惊觉她的称呼没改,她立刻改口:“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也听了十几年了,我怎么感觉没‘伯父伯母’听着顺耳呢。”施敬民自言自语道。 “你心理作用。”唐思颖叫季蝉语来,要她坐下,“小语,坐吧,晚饭就咱们仨吃。” “好,我去厨房打打下手。”季蝉语收起不应有的幻想,洗完手到厨房帮厨。 知道季蝉语在躲,怕施俊万一来拿东西碰上她,施家父母没阻拦,由她去了,只嘱咐保姆别真让她干活。 厨房里,问了保姆李姨晚饭要做什么,季蝉语抢先找出洋葱,剥掉外皮切成丝。 活干得急,菜却没拿齐,原想顺带切好青红椒,忘拿青椒了,她将洋葱丝放入小盆:“李姨,帮我拿个青椒呗。” 在家里切洋葱,季蝉语要戴护目镜,而它在家庭中不常备,她便没问施家有没有,直接切的。 然后她被洋葱呛得直流眼泪,没擦,想一鼓作气把青红椒都切完再擦。 手边青椒递来,季蝉语拿过它,余光瞄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它曾揽在她的腰上,曾握住她手给她温度,也曾滑过暧昧的曲线。 他换了只手,来擦掉她的眼泪。 “小俊叔叔,晚上好。”季蝉语态度谦和,进退守礼,“季影后又哭了,抱歉叫小俊叔叔看笑话了。” 她对他的称呼中,没哪个比它更刺耳,施俊擦眼泪的动作一顿:“小语,别这么叫我。” 他手在颤抖,拿这句话刺他,看他心酸痛苦,季蝉语没正面回答。她问他:“你要留在家吃饭吗?” “你会留我吗?你留我我就在家吃。”施俊在心底祈求着,求季蝉语肯留他。 “是你的家啊,别走了。”季蝉语想再切青椒,掩盖流下的眼泪,“你去厅陪他们吧,我来弄。” “我不。”施俊拿走菜刀和青椒,熟练切块,“你去陪吧,在这对着我,你会不开心的。” 你又知道了?偏偏心声说不出口,季蝉语拧开水龙头洗手:“我陪他们,他们哪信我哭是切洋葱切的。” 洋葱的辣挥发殆尽,施俊自欺欺人他是被它熏得流泪。 “那是为什么哭的?”他问。 “你想听真话假话?”季蝉语的笑带有自嘲,“我在你这里,是谎话精吧。” “不,不算。”她自顾自说着,“我对你撒的每句谎,都应验在我身上了。” 所有为得到他而编造的遗憾都成真,将她缠绕包裹。 《捕蝉》来源:.... 第 34 章 第 34 章 半夜渴了起床喝水,季蝉语拿手机看时间,顺便刷刷微博,一条问理想型男友身材的转发到她首页,她转发,附上施俊的三围数据。 谈恋爱后被重塑对男性身材的审美,季蝉语再不喜欢清瘦型,施俊瘦了,可她不好意思和他说,说她更欣赏他原先的身材。 现在是凌晨三点,他作息规律,后半夜不会不睡觉玩手机,那她发他的三围,有什么不可以?待会再删呗。 没玩两分钟,季蝉语困了,攥着手机进入梦乡,醒来时六点刚过。 幸好才六点,施俊没醒,她删掉转发,放回手机去吃饭,美美睡个回笼觉。 而施俊六点前便被暴雨踩醒,他给它添上猫粮,摸出手机刷微博。季蝉语的两个微博,排在他最常访问的第一和第二位,他点进查看她主页,她在三点多转发了条微博。 有次季蝉语说要定制西装,找他量了他的尺寸,施俊很眼熟这组数字。她在暗示他增肌,不,明示。 把增肌加入每日计划,他等着下次和她的相遇。 要小组作业汇报了,季蝉语提前返回北京家中,和家人聚餐,下午,有位不速之到访。 “对不起,小语,你所经受的一切挫折都源于我。”片场事件,施明赫虽被父母爷爷训过,要他老实安分,离季蝉语远些,免得她被卷入非议中,但他阻拦不下他的心,想向她靠近。 因为原本该是他的爱情从手中溜走,他才更不甘心。他解释道:“和你拍戏那回,我是真……” “你说够没?我听烦了。”想留点体面,季蝉语没给施明赫下逐令,“这是你对我说的第五遍了,至少。” 在失去季蝉语对他的爱意后,施明赫方知她给过他多少惊喜。有时她忙,托助理帮她送些小礼物给他,他却拿乔,嫌她不复以往的单纯,对他摆大明星的架子。 是季蝉语拔高了他对惊喜的阈值,寻常事物再难入他的眼,也是她毫不留恋地从他生命中抽离,让他此刻,连她能和他说上两句,都欢欣不已。 “你还记得我说了几遍。”他低低叹道,“如果不是我,你不会被他伤成这副样子,他……” 再伤我能比你伤得旷日持久?接下来的流程她闭眼都猜得出,施明赫要诋毁施俊了。季蝉语粗暴打断他的煽情吟唱:“我爱施俊。” “什么?”施明赫不敢相信他所听见的。 他辗转查到,施俊在苏州独居的时候,曾与叶涵住同个单元,或许他们早年有过一段。施俊对季蝉语哪来的一见钟情,它是找替身的最虚伪的借口。 “我讲的很难懂吗?我口齿很不清晰吗?”季蝉语一字一句重复道,“我、爱、施、俊。” “他有事瞒你!”施明赫急切讲出他探查的情报,“他在苏州早就结识你小姨了,他……” “请你停止对他的恶意揣测。”季蝉语鲜活的神情倏地冰冷,“我都对你没感觉了,你何必再中伤他,把他踩进地心有用吗?” “你有什么目的?”她跷起二郎腿,抬眼看他,“想取而代之?” 今天施明赫显然精心打扮过,穿了件玫瑰花图案的衬衫,就她送施俊那件的同款,男款是衬衫,女款是连衣裙。她先买来女款的穿,又买男款的想送他,没送成,送了施俊。 而今天他穿它来见季蝉语,反倒使她膈应,想扔掉她的玫瑰裙。 她坐着,散发出居高临下的气势,眼中再无憧憬的情意,施明赫舍弃他曾最重视的尊严与傲气:“我想。我会学着做他的影子。” “少自抬身价了,跟谁拿乔呢。”季蝉语嗤笑道,“这叫替身。” “我……我配吗。”施明赫犹豫了。 “你当然不配。你认为你配做他的替身吗,先不提爱我多深,就看智商、情商、情趣、才华、自律、外貌、身材。”季蝉语逐一列举她喜欢的施俊的特质,“说你是低配,我都嫌侮辱他。” 把鱼目当珍珠去欣赏的错误,她犯一次就够了。接触过施俊,她已懂了何为爱情,没必要把她在他们的爱情中学到的,再用到别人那。 太怂了我,季蝉语对自己说,她能跟施明赫说这些,一对上施俊定会熄火。 施明赫的脸色青白交加,他手心出汗,尖锐的噪声在耳边轰鸣,心脏要冲破胸膛。 施俊,他的叔叔,起初是十四岁拿到大学offer的天才少年,而后是为祖国在学界争得荣誉的知名学者,从小他就仰望着的存在,难以追赶,难以企及。 明知他不配被和施俊比较,可事实由她亲口说出,他仍难掩失态,踉跄后退。 “你不是说如果吗?那我也说个如果。如果我遇到你这个年纪的施俊,我会用我的全部热情去追求他,年轻的他比年轻的你有趣多了。”要终结话题前,季蝉语慢悠悠补刀,“你只占据来得早的优势。” 父亲来书房找她,施明赫离开了,季蝉语问季正秋:“爸,什么正事啊?我怎么不信你忽然有正事找我。” “这不找个由头吗,省着他下不来台。”知施明赫绝非女儿的良配,季正秋哄道,“小语,你也别对他说这说那了,不值当。” “爸,你真贴心。”和父亲有一唱一和的默契,季蝉语眨眨眼,“以后我会少怼他的,不浪费精力。” 两人聊着天,施俊那边,他刚到大哥家想蹭顿晚饭,就听说施明赫去了季家送东西。哥嫂没在,他习惯性到书房看书。 和家人吃饭,他穿得随意,那件玫瑰衬衫被他当成普通衣服穿着,季蝉语送他的,如今合身了。 爷爷家书房随便他进,自家书房则要敲门,门开着,表示他能进,不用敲,施明赫径直闯进:“爸。” 来人是他侄子,施俊抬起头:“是我。” 无巧不成书,他们竟然撞衫了,同个人喜欢的款式,同色同尺码。 施明赫一愣,马上回过神来。季蝉语在买裙子时,也买回衬衫发在朋友圈,衬衫是他的尺码,后被她转送施俊。显而易见,施俊穿的衬衫,是季蝉语想送他的。 果然替身只配穿尺码不合的衬衫,施明赫暂且遗忘季蝉语对他的攻讦,关心起施俊来:“叔叔换穿衣风格了?我以为就我们年轻人会喜欢呢。” 不就是想说他老吗?施俊没把施明赫当回事。他们相差十三岁,把多的十三年给施明赫,谅施明赫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更别说取得成就。 看施明赫沉不住气,估计刚季蝉语没给好脸色看。想着季蝉语,施俊脸上浮现出温和笑意:“嗯,年轻人确实是会喜欢。” 从施俊的各项条件中,施明赫艰难筛出缺点,他拿年龄打头阵,没奏效。不妙,施俊居然没为和季蝉语的年龄差自卑,施明赫转变策略:“叔叔,以你的身材,去年穿它不合身吧?” “对,小语就亲自给我量了尺寸,说不会再买错了。”施俊想到季蝉语边脱他衣服吃他豆腐,边贴身拿软尺测量的情景,一阵甜蜜涌上心间。 是假话无误,可施俊和季蝉语是真情侣,他们只会更亲密。假话成功激起施明赫真实的妒火,他抑制情绪不外露,再往替身上带:“被送不喜欢的牌子,要我我就生气了。” “所以你爸和你爷爷都说,你得再磨磨性子,搞艺术的心浮气躁,怎么创作出内涵深厚的作品。”施明赫收获评价的当天,施俊在场,他们的下句是“不然难成大器,难登大雅之堂”,那半句他留着没讲。 青春期叛逆被全家人轮番批判的难堪场面,今天由施俊提起,施明赫攥紧拳头又松开,笑了下:“我哪像叔叔喜怒不形于色。” 话中含义不难猜,在当前的语境下,施俊听得出,施明赫想说他气得够呛外表强装淡定。施明赫拿他当情敌,他也把自己摆到情敌的位置,那就弱势了,毕竟他曾是施明赫的替身,他们越是围绕替身展开,施明赫就越得意。 “叔叔教你个道理:太容易表露,就太容易被猜到心思。”施俊故意说得模棱两可,“这未必是好事。” 指向不明的“忠告”,施明赫解读出无数种答案——施俊在炫耀自己用此手段,瞒过季蝉语让她当替身;在嘲讽他串那次,想借吻戏亲季蝉语是不自量力;在挖苦他刚去找季蝉语想诉衷肠,却受挫碰壁。 季蝉语和施俊,前者正大光明的厌恶他,后者绵里藏针的蔑视他,施明赫维持着仅存的“不和长辈顶嘴”的教养:“不愧是桃李满天下的施教授,好为人师。” 施明赫不止一回撞见过他们亲密,基本每次都能赶上季蝉语叫自己“叔叔”,施俊噙着微笑回应施明赫:“好为人师倒没,最多是‘好为人叔’。” “好为人叔”、“叔叔”,施明赫脑海闪过诸多片段。他在爷爷家,撞见过施俊在书房拥着季蝉语,教她写毛笔字,撞见过施俊抱季蝉语在腿上说情话,撞见过施俊在书房、在花园、在秋千上、在车里和季蝉语热吻。 而她对施俊的称呼,无一例外,是“叔叔”,它是施俊专属的,绝不是他施明赫的称呼。 施明赫恍然发觉,当季蝉语用“叔叔”来称呼恋人时,他就输了,她没在叫他,叫的是施俊,喜怒哀乐都对施俊。 “怎么了,明赫。”还未摘下他和善的假面,施俊关切道,“难道小语也喜欢叫你‘叔叔’吗?” 《捕蝉》来源:.... 第 35 章 第 35 章 施俊很了解施明赫的个性,这小子见多了人中龙凤,他本身才华有限,又嫌家庭教育扼杀天性,觉得他出不了头是家中管教太严所致,久而久之心理失衡。 有个性但实力撑不起野心,是施明赫偏激的根源所在。 在施明赫看来,他从政难超越父亲,经商难超越姑姑,搞学术难超越叔叔,三座大山压着,另有兄弟姐妹崭露头角。门槛低如娱乐圈的行业他不屑,就学习艺术想另辟蹊径,在家也能当当领域的“天花板”。 但艺术更吃天赋,天赋所能决定的上限,是有些人穷极一生也无法到达的,极致的天赋造就传世的经典。 于是在吃饭时,施俊向大哥全家展示照片,他的雕塑半成品。 他滑动相册界面,在他精心的打光布景下,尚显粗糙的半成品,被他拍得像文艺复兴时期的杰作:“我想雕个胸像送咱爸,庆祝他八十一岁寿辰。” 刚目睹两人在书房对峙的尾声,同款衣衫显眼,三位围观群众心下了然,小辈施明绮出言夸奖:“我看挺不错的,把特征抓得很准。” “是吗?我临时抱佛脚,现学的。”施俊公然凡尔赛,“就图一乐,我还怕你爷爷不喜欢呢。” “算了,有明赫在,我是班门弄斧了。”他将手机递给施明赫,“明赫,你看我这不入流的水平,哪天有时间你指导指导我,我很虚心的。” 成功让施明赫破防,施俊一席饭貌似吃得愉悦,喜悦则未到达内心深处。 他大哥在外任职多年,哥嫂异地,大嫂忙于工作,没精力照料两个孩子,施明赫自幼被带在他大哥身边教养,高中才回北京就读,由此认识了季蝉语。 虽说没认识多久,但也比他施俊久,他和季蝉语在她十八岁时重逢,此前的十八年他都错过。 她的青春,她的成长,由他见到的若干张照片和影像组成,她无论是鲜花掌声还是悲情泪水写就的岁月,都没有他的参与,他是久远后才到场的旁观者。 而施明赫和季蝉语有四年,那段过往真切发生过,于施明赫不是过去式。 多出的十五年,没人比施俊更想抹掉,他真的很想和季蝉语共同成长,做她的竹马,将世间的眼花缭乱都与她分享。转眼他熬过六月,她杀青要再等一个月,他想早点和她见面。 六月下旬,季蝉语回家复习备考。 她翻着书,在想上学期的期末,她被施俊抱在怀里,听他讲解知识点,他什么都懂,触类旁通,几乎没有能难到他的,一点不像他说的“只能教你数学”。 无趣的期末在一场接一场的考试中度过,夹带选修课小论文,季蝉语头昏脑涨,最后一科结束,她坐飞机回影视城,整天泡在剧组里。 七月中旬,电影《如寄》杀青,在北京参加完杀青宴,她迫不及待去蹦迪,想甩脱连日的烦忧。 据明绮姐的可靠情报,施明赫在前些天处理掉了他的衬衫,双喜临门,季蝉语穿上她漂亮的露背红裙,独自前往夜店。在洗手间洗了手,她向她相对偏僻的卡座走去,经过某个卡座,熟悉的侧脸掠夺她视线。 “季蝉语。”霍屿光叫住季蝉语,“好巧啊。” “……好巧。”季蝉语想快步走开,晚了,只得硬着头皮问好,“屿哥晚上好呀。” “我呢?”施俊打开一罐啤酒,望向季蝉语,眼神蕴含的情感不甚明晰,“不和我打个招呼吗?” 他今天穿了玫瑰衬衫,阴差阳错下,替身衬衫终成情侣装,难言的酸楚侵蚀着季蝉语,她目光闪躲:“没看见。” “现在呢?”施俊站起身,走到季蝉语眼前,低声问:“现在看见了吗?” 他高大的身影将季蝉语笼罩在阴影下,她退开半步,压抑着纷乱心绪:“真想象不到,你会来这里。” 清楚看到季蝉语眸中闪动光彩,它转瞬即逝,短暂得像蝴蝶轻轻振动翅膀,施俊再度上前。想唤她“小语”,他话在嘴边转了转,说出时却变样:“三十四岁的男人不能来吗?” 他没他想的冷静理智,话语间充斥着介意,故作轻松的意味浓厚。 想心平气和跟施俊聊聊,季蝉语听他语气不虞,悬着的心骤然自半空跌落。 他是不是讨厌我了,到和我无话可说的地步,才会这样来向我宣告?又或者,是他自卑,不想对我剖白他的心意和感受,才冷言冷语伪装疏远? “我、我没……”季蝉语陷入无措中。 那道光芒彻底黯淡,施俊方觉他的一句话有多令季蝉语心痛,他牵起她的双手:“对不起。” 不允许自己在施俊面前失掉颜面,季蝉语决然甩开,用反问来维系她的骄傲:“你就这么喜欢穿这件吗?” 一旦被他拿住话头,她又将重现分手那天的噩梦——他听都不听她怎么想,轻易就宣判,从他的世界里驱逐她。 对施俊的十分喜欢,季蝉语现下只敢表现半分,其余的由他来补全。 他的主动她一概回绝,施明赫去找她更没和颜悦色,在施俊的推测下,一种猜想成型,他要等季蝉语来回他。 “我不配吗?”施俊轻笑问季蝉语,“这件衬衫有规定吗,规定我施俊不配穿?” 季蝉语犹疑着。她该说什么,说“我扔了我那条裙子,一见它就想起施明赫买同款恶心我,你也别穿它了”?说“我想和你穿情侣装,当中别有外人掺和”?说“我们都忘掉替身那事好吗,就你和我,两个人好好谈恋爱”? 挑一个,说给施俊,他们的矛盾就能迎刃而解,季蝉语动摇了。 不,他在以俯视的姿态看她,她不可以投降服软,话说清就将翻篇,可她偏要保留。 “我不喜欢。”季蝉语说。 “不喜欢”?施俊下意识往坏处想。她对他和施明赫,是爱屋及乌的反义词,既然她不喜欢施明赫了,那他这个替身也就没了意义,不具有利用价值。 她的眼睛里没有眷恋,他是她随时能丢弃的物件,用完即丢,随丢随走。 “嗯,我知道了。”施俊让开通路,不再妨碍季蝉语前行,“屿光,帮我找我手机,我去结账。” “给。”霍屿光拿出施俊的手机,不慎带出钥匙扣。 钥匙扣里有季蝉语家的钥匙,他,一枚弃子,别再指望她能保管他。施俊弯腰捡起它,解下那把钥匙:“小语,钥匙还给你。” 他深邃的眼眸似不见底的寒潭,她再看便要坠入,优秀的演员能隐藏真情实感,季蝉语的面部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不需要。我换锁了,大门的也刚换掉。” “挺好的。”施俊仍在进行他无营养的答语,他宁愿和季蝉语干耗着,拖延着,“贼进不去。” “是指纹锁呢。”季蝉语回以浅淡笑容,“偷裙子的贼会有什么感想?” 她提一次替身裙,施俊能悔恨一千次、一万次。他破罐破摔自暴自弃回她:“小语该去问贼的,怎么突然问你的长辈了?我像那种会偷偷进你家门的人吗?” 你不是像,你是,你太是了,比如存储卡那事。触及她的羞恼,季蝉语回呛道;“不然你是什么人?你敢说你没回放过?” 局面由紧张逐渐走向奇特,霍屿光努力想调节气氛,他小声问静观其变的江行止:“你能听懂吗?” “夫妻夜话。”江行止看穿他们的暗流涌动。 “彼此彼此,你也没少让我拍给你看。”施俊点到为止。 “真当我稀罕看吗?”季蝉语赌气道,“今晚就还你!” “好,时间你定。”施俊收好他的钥匙,“前提是你得放我出黑名单。” 天气预报说半夜有雨,季蝉语想晚些回家让施俊苦等,然而她门锁没换,他来等,她就穿帮了,这怎么行? 盘算着先跑路去买门锁,她说:“十一点半!” “一言为定。” 回到家紧急找人来换好锁,季蝉语坐在电脑前,逐张点开照片。 把装照片和视频的移动硬盘锁进保险柜没几天,她就后悔了,取出它们拷回电脑照常观看。她给施俊拍了很多单人照,他有求必应,配合她,满足她的各种场景需求。 翻到一组她最喜欢的照片,季蝉语浑身血液似要沸腾。这组是她偷窥他的视角,他逗猫的时候她在沙发后,他换衣服的时候她在衣柜里,他写论文的时候她在桌下,他洗澡的时候她在门外,打开一道门缝。 拍照时他知道她在看,他在对面放了摄像头,来向她直播他实时的反应,让她更觉刺激。 今天光是回看,就……季蝉语打电话给施俊,要他推迟到十一点五十左右来。 时间到了腿还发软,她拖着不听使唤的双腿走出家门,他在等她。 “蹦迪蹦得腿都软了。”季蝉语随口扯谎,她掏出移动硬盘塞给施俊,“给。” 她的步态、面色、肢体语言和眼角眉梢,流露出没藏住的媚态,施俊对此心知肚明,刚看完就翻脸不认人,是季蝉语没错。 手里被塞进什么,季蝉语细看,是蛋糕:“哎?” “你连轴转,忙忘了吧。”施俊看了眼表,以最程式化的口吻对季蝉语说,“我提醒下,你的陆自空三分钟后过生日,快进屋去,给他插蜡烛、唱生日歌,周边也摆上。” 被提醒,季蝉语才发现,今年她忘为陆自空办生贺了,而没忘的,是施俊,他买了蛋糕送她。透过外包装看,蛋糕是专门定制的,和她去年的在同家店。 他在照顾她细微之处的感动。渴望使她生出勇气:“你要和我一起吗?” “不,你吃蛋糕,我吃什么?明天要出国,不留了。”施俊转身就走。 留季蝉语在原地,目送施俊离去。 “可以吃醋呀。”她说。 :.... 第 36 章 第 36 章 《捕蝉》来源:.... 晚上八点就上床睡觉,季蝉语睡过施俊生日的零点。她不知道她在别扭什么,不找他,不联系他,能见他全靠“巧合”。 一边要施俊别来找她,一边没胆问他,“巧合”是他制造的吗。 夏日正浓,炎热被隔绝,季蝉语刚醒懒得动,手搭在大腿上,光滑的丝绸摩擦着她的肌肤。 这条睡裙她不总穿,她上次穿,施俊假借品鉴丝绸的名头,从上到下都细细摸过。回忆被勾起,她跑到三楼影音室,播放她拍的他当前菜,音量开到最大。 解压过后,季蝉语舒舒服服泡在浴缸里,回归清醒。 她要的全身心的合拍,他能给。 派件通知推送到季蝉语手机,说她购买的相机和镜头正在派送中,她握紧手机,跳转去看订单。 年初,厂商发布新品情报,有款她看中的相机定在七月下旬上市,她找了店铺帮预定,出货后寄到施俊家,务必在他生日这天送达。 还一件礼物因排期所致,完工晚些,是季蝉语托叶涵相熟的制琴师制作的大提琴,她满心的期待随分手淡去,近日来重燃起。 有一丝希冀,她从黑名单放出施俊的号码,等他打电话来,等到晚上却并无音讯。 别作了,季蝉语,收手吧,是你三令五申禁止施俊找你,事后懊悔有什么用?她刚要拨通,来电显示施俊。 “谢谢小语送我的生日礼物。”施俊摆弄着他心爱的相机,拍摄他为季蝉语准备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季蝉语协调尾音,使它在愉快的范围内,“祝你三十五岁生日快乐。” 沉默良久,她听到施俊说:“生日快乐,二十岁了。” 二十岁?曾经遥远的二十岁悄然降临,季蝉语多次提及的法定婚龄,在今天触手可及。她是到法定婚龄了,和她走入婚姻殿堂的那个人在哪?和她隔着电话的距离。 “二十岁,我有好多事要做。”她轻声说。 她说到二十岁,施俊联想季蝉语要他等她到法定婚龄,时过境迁,他怎么敢奢望,她会把最美好的岁月交由他来陪伴。 装作没听懂,施俊对季蝉语说:“要忙吗?我不打扰了。你的生日话题要上热搜了,你去回粉丝吧。” “……晚安。”季蝉语挂断电话。 她双腿乱踢着,翻过身拿被子蒙住头大喊道:“老混蛋!” 老流氓、老坏蛋、老畜生、老禽兽,今天加个老混蛋,齐活了。 挨个回复家人朋友们的祝福,季蝉语发微博感谢粉丝为她庆生,在甜美的暖意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回老爸那吃过长寿面和鸡蛋,路上闲鱼提示她,刚挂的闲置商品有买家拍下。季蝉语截图买家地址发给助理,约好待会来取东西,顺手刷起闲鱼。 之前季蝉语给暴雨买过猫窝,暴雨睡了才一周就不爱睡了,和施俊商量过,他们把猫窝挂到他的闲鱼转售。 记着施俊的id,季蝉语搜到他闲鱼主页,最近上架的闲置,赫然是她送的生日礼物。 她一颗心直堕入无尽深渊,是了,他在和她划清界限,礼物他没法退货,挂闲鱼转卖多省事,棒极了。 装好要卖的包,季蝉语在大门外等助理。 助理带了箱子来,看大小是古琴箱,箱上放着一只红色手提包。 “生日礼物,施俊送你的。”助理帮把古琴放在茶几上,带走季蝉语的包,送到施俊那儿。 他老板季蝉语经常捐款,去年她开通闲鱼,卖闲置的收入会统一以粉丝的名义捐出。他知道内情,她卖的每件闲置都被施俊秒拍,他负责送货。 “奇怪,买家怎么都在北京啊,是工作室有内鬼倒贴钱买吗?改天我得找他们问问。”助理刚走,季蝉语嘟囔着。 她拿了抹布,要去擦门口的装饰用邮箱,一辆车开来,两个人走下车。 其中一人搬起木箱:“季小姐,这是施俊先生叫我们送来的,是石膏胸像。” “谢谢。”车上还有一只木箱,季蝉语指着它问,“那只也归我吗?” “对。”待同伴也搬起,那人说,“季小姐有想摆放的地方吗,我们帮忙摆。” 移古琴箱到沙发,季蝉语说:“我没挑好,你们放茶几上吧。” 在他们走后,她抱走古琴箱锁进柜里,回厅拆箱。 一气呵成拆开两只木箱,季蝉语坐在沙发上,端详着两座胸像。 一座刻了她的十七岁,是她出席金马奖颁奖典礼的造型,她侧对镜头,在将发丝别到耳后,那晚她连拿金马女配和新人奖,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 一座刻了她的十九岁,在雨中微微抬起头,彷徨不舍随雕刻化为永恒。这年她和初恋分手,接了部新戏,突破情感演绎的瓶颈,又因和他剪不断理还乱,被外界所猜测。 前者是对新闻图片的还原,像蜡像馆会取材的经典场合,后者是亲眼所见,并非令她声名大噪的某件事,可它的细节连她都想反复观赏,季蝉语早已有了倾向。 二者天差地别,水平也高下立现,施明赫说喜欢她,礼物却没体现他对她的观察,只挑个官方的新闻图来创作,在他眼里,她不是特别的。 想拥有的在别人眼里最独特的瞬间,施俊给了季蝉语。 她在杂物间的工具箱里翻找,戴了口罩手持锤子坐到沙发上,手起锤落,一下下砸向她要毁掉的。 季蝉语不要它了,那座十七岁的她被她亲手砸碎,四分五裂,石膏碎块和粉末掉落、飘散、飞溅。 她拆下沙发套,碎块扔进垃圾桶丢掉,拖把沾水拖净地面,搬着施俊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上楼,塞到保险柜里锁上。 在树林掩映间,季蝉语家附近的树丛轻响,施俊从中走出。 怕季蝉语会一刻不耽搁的丢掉礼物,他躲在树丛里,等送礼物的人走,在他们走后,她果真来扔垃圾,还扔了两次。 他直奔物业安放的大号垃圾桶,木箱拆成的木条横七竖八躺在垃圾桶里,底下压着黑色垃圾袋。 垃圾袋没系严实,缝隙中透着石膏的颜色,施俊拨开木条,拎出垃圾袋。 有粉尘沾到他手套上,蹭脏他的衣裤,他皱着眉解开垃圾袋,拿起一块不太碎的石膏。 线条技法和造型结构施俊早熟稔于心,这不是他的作品,久违的欣喜冲刷他的头脑。对施明赫的礼物,季蝉语宁可砸碎丢了,也绝不退还,给施明赫拿它怀念往昔的机会。 而他,这位替身的礼物,她收下了,代表什么?他在她心里,已经不仅仅是施明赫的替身了?真好。 本着少给清洁工和环卫工添麻烦的原则,施俊系紧垃圾袋,轻拿轻放。 连步伐都变得轻快,他脱下套着的工作服,摘了手套,装进后备箱的袋子,洗完手上车。 说会做好施明赫的替身,施俊仍希望季蝉语肯分点爱意给他,或许偶尔,他能在她那短暂脱离替身的身份,能当哪怕一秒钟的施俊,在她心底留下位置。 他所想的他都说过,季蝉语总是不想听,不许他说下去,而他屡次纠缠她,与骚扰无异,中年男人不死心,试图搅乱年轻女孩的灿烂人生。 是不死心,施俊就没死过心,即便他明天就会死,他也要用尽力气与决心,与季蝉语纠缠。 就算将来季蝉语厌烦他、厌弃他,转而另嫁他人,报纸头条上也始终有他的一席之地,他们曾最深刻地相爱过,是初恋,这段感情的地位谁都不能取代。 看电影时,施俊借情节问起季蝉语对“初恋”的定义,他们看法一致,交往过才算初恋。她是他的初恋,想法他从没改变过。 若干条闲鱼消息涌入,在路口等信号灯时,施俊抽空回复。 和季蝉语的美妙默契,在施俊订购的相机和镜头到货一周后,他收到来自她的生日礼物,一样的产品。 过了七天无理由退货期,加上没必要留两份,他打算把自己那份卖掉,只留她的,就以略低于市价的价格挂上,等人来买。 奈何闲鱼奇葩多,各式屠龙刀大砍价的层出不穷,有“我是学生党缺钱可我想买,能便宜点吗”的,有“我十年老摄影迷,你的不值这价,我给你开个价”的,也有“细节图多发点,别让我怀疑你是倒卖的二手贩子”的。 九张图还嫌少?施俊默默拉黑无理取闹的这群人。 他车开进车库,一个小号发来私信:你好,我想买你的闲置 没认证没绑定信用分的、刚注册的小号,施俊停好车,回对方:抱歉,我不和小号交易 我大号被封了,才注册的小号小号说。 防人之心不可无,施俊说:你截图打码发我,证明你不是骗子,图我不外传 对方迟迟没回,施俊想拉黑,小号动了:我保证不是骗子,秒收货,能卖给我吗? 行吧施俊厌倦掰扯,你拍吧 对了,我能问你为什么要卖吗?我看挺新的啊小号又问,有什么原因吗? 怎么,这年头卖个闲置还得公开心路历程?施俊正要拉黑,一个念头冒出。 会是季蝉语吗?不,怎么可能是她,她哪会视奸他的闲鱼主页。 精简语言,施俊回道:和我女朋友有关。你能拍了吗? 算了,我可不想掺和你们情侣的破事,万一你卖完反悔了呢?小号秒回。 “破事”?算老几敢评判他们的感情是“破事”?施俊手背青筋顿起。三无小号出尔反尔不买在先,说他和季蝉语的事是破事在后,他果断拉黑。 而季蝉语呆呆望着她的闲鱼,被拉黑的红色感叹号刺痛了她。 她演得不明显吗,他为什么没认出是她?同样是礼物,施俊的被她妥善保管,她的则被他挂闲鱼,她越想越憋屈。 她再也不想理他了。 第 37 章 第 37 章 转载请注明出处:.... 《如寄》的某重量级配角吸毒被抓,片方紧急召回剧组重拍相关戏份,季蝉语中断惬意的度假日程,进了组。 夏天重拍冬天的戏,室内戏还好,有空调降温,室外戏厚重的戏服一穿,阳光照射,季蝉语热得要死,每天挣扎在中暑的边缘。 开拍时只想一条过,下戏后只想回酒店睡觉,她没心思做别的。 这天的休息时间,季蝉语刚灌下半杯凉茶,手机响了。 “喂,你好。”她戴上耳机。 “传说在七夕的夜晚,喜鹊会汇成鹊桥,帮助牛郎织女跨越广阔的银河相见。”“陆自空”低沉温柔的声音响起。 “行了,施俊。”季蝉语无情拆穿,“我知道是你。” 他模仿得更像了,和真陆自空的高度相似,她认真听也难分辨。 但那次专属服向她大篇幅的致歉,大意是公司会改进重氪玩家的用户体验,不光礼包福利增加,还包括让她们能最早接到电话等基本服务。 所以,昨晚陆自空的电话就打到她手机上了,季蝉语靠它才能听出,今天的电话是谁打的。 怔住,施俊酝酿好一会才开口:“是我,小语。” “提前祝你七夕快乐。”季蝉语平静道,“我要拍戏了,不聊了。” “我想你,我爱你。”施俊不肯随季蝉语切断通话,“你当我是不够格的替身也好,贼心不死的老男人也罢,我不会停止对你的纠缠。” 爱我,指把生日礼物挂闲鱼吗?季蝉语淡淡一笑,说道:“随你。” 来电归属地在上海,施俊早早买好手机卡,来预备某天打给她,心机有够深。她放下手机,喝完另半杯凉茶,问旁边在喝冰水的楚唯:“楚哥,凉茶你哪弄的?好喝还不苦。” “我助理从外边买到的,我叫他跟你助理说吧,你要想喝了也方便送。”楚唯的助理,指施俊,远程服务到位,又备水果又买凉茶,全是季蝉语喜欢的口味,由他来送。 “好,谢谢楚哥。”季蝉语叉起西瓜吃下。 回影视城重拍,她和楚唯的赌约继续,她以两场戏的优势领先,剧组刚好在七夕下午全拍完,楚唯就说七夕他请。 “聚餐地点你定好了没?”季蝉语问楚唯。 “天气预报后天晴,去吃烧烤吧,大家喝点小酒聊聊天。”楚唯提议道,“等回北京了我再请一顿。” “请两顿啊?我应该录音的。”季蝉语冲楚唯眨眨眼,“你可别不认账。” “你就等着大吃特吃吧。”楚唯笑着说。 顶着南方八月份的酷热,穿着大衣等冬装,在双重折磨下,季蝉语终于随剧组收工。回酒店洗了个澡,小睡片刻,她来到聚餐地点。 落座后,众人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免得喝酒时胃不适。氛围融洽,季蝉语连吃带喝,和大家热聊起来。 “今天算咱们剧组的二次杀青,我做东请大家吃顿饭,在热天放松放松。”楚唯举起冰镇过的啤酒,“祝大家今后一切顺利!” “好事多磨吧,我不多说,祝大家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周励也举起酒杯,“来,小季,到你了。” “首先我要感谢片方,在试镜中选择我。能出演沈蔓这个饱满的角色,是我在十九岁和二十岁最大的收获,和最宝贵的经历。其次我要感谢大家对我的帮助和指导,尤其是周导和楚哥,你们对我的认可,是我表演的动力。”季蝉语举杯转向二人,“在我对人物的情感有疑惑的时候,是周导耐心为我讲戏,精益求精追求完美。楚哥,尽管试镜时有小插曲,但与你同组的这几个月,我在表演事业中会永久铭记。能和你对戏是种享受,我感到很荣幸,你教给我的太多,值得我在今后回想。” “小语这说得像获奖感言啊。”周励调侃道。 酒精作用下,季蝉语脸更红了,她说:“我还要感谢各位演职人员,集体的努力缔造了最终的成果,每个演员都是最优秀的,工作人员也为我们提供了最理想的工作环境。一直以来我最信任的陈姐,团队,你们也辛苦了。” 早看出季蝉语的进取心,楚唯送祝福给她:“小语,拿个影后吧,把这套话搬到颁奖典礼去说。” “哎呀,你怎么展望我拿奖了。”季蝉语撂下酒杯,羞涩捂脸,冰凉的触感贴着脸很舒适,“太早了,你好歹祝福个别太早的吧。” “那就祝提名!”楚唯拿瓶身碰碰季蝉语的酒杯,又举到中央,“干杯!” “干杯!” “干杯!” 身旁的陈珊滴酒未沾,说散场后送她回酒店,季蝉语放心大胆喝,红的混白的连着灌两杯。中途去趟洗手间,地砖上有水,她不小心脚下一滑,撞上前方某人的背。 “硌死我了。”季蝉语揉揉撞疼的鼻子,定睛一看—— 施俊! 是假的,是幻觉,是洗手间惊魂,季蝉语惊呼“妈呀”,飞快躲进女厕所隔间。 怕季蝉语在洗手间摔倒,陈珊离席来找:“小语,我是你陈姐,你在里面吗?” 耻于在这大声提及施俊,季蝉语说:“陈姐,我在,你走近点。” “就你一个在的。”门上的把手,只一个转到红色,陈珊在门外问季蝉语,“小语,你是没带纸吗?” “对,我没带。”季蝉语随机应变,“陈姐,多亏你来解救我,我免于社死。” 接过陈珊从门下递的纸,说好在洗手池等她,季蝉语洗过手,回座位坐好。 她嘴严,喝得半醉一句施俊没提。 “别喝了,小语。”陈珊忧心劝道。 “陈姐,你又来操心了。”季蝉语伸手去抓酒杯,“我不是小孩子,我都二十岁了,都到法定婚龄了。” “唉,这孩子。”季蝉语的确喝醉了,陈珊俯下身,要架她出烧烤店。 “我来吧。” 刚睁眼,季蝉语迷糊中感知到,她在谁的背上被背着走,她贴紧点,这后背还很结实。 “陈姐,我又不是巨婴,你背我干嘛,被记者拍到,有损我的名声。”季蝉语絮絮叨叨,上手戳戳,“姐,几天没见壮成这样,行家呀,奇观呀,教教我,教教我嘛——” 醉后绵软的撒娇激得施俊脸颊发烫,为防季蝉语再说点什么惊世骇俗的酒话,他冷声吓唬她:“小点声,别把记者招来。” “你你你谁!”季蝉语惊慌锁紧身体想跳下,却被箍住,动弹不得,“放开!” 坏人将她放到副驾驶,用安全带勒住,她奋力撕扯,坏人靠近,对她说:“我是你老公。” “野男人滚啊,少来自称我老公!”季蝉语反抗着。 她手偏由那“野男人”抓住,摸上他脸,眉眼、鼻梁、嘴唇、下颌、喉结,停在右眼的泪痣处。 “这下能信吗?”施俊靠得再近些,“能看清我吗?” 梦和现实交织,她在做与现实世界相连的梦,季蝉语“看清”了:“嗯嗯,你是我老公。” 她高声喊出五个字:“世界线交汇!” “嗯,交汇。”摸不准季蝉语在做什么梦,多半是在梦星华市二三景,施俊切换声线,“你好,我是陆自空,欢迎来到星华市,今天是8月13日,英仙座流星雨的极大期将于明天到来,我想和你一起看。” 她的纸片人老公陆自空和现实老公施俊,两个老公右眼下方都有泪痣,季蝉语一时懵住,今天她面前的,是她哪个老公? “啊?”她傻了,“我在游戏里?” 冒充出经验来了,施俊此刻坚信自己是陆自空,不,陆自空是他在星华市的假名,是他精神意志的载体。 他骗起季蝉语来不含糊:“星华市是真实存在的,说不定你才是虚幻的,从游戏里穿进我的世界。” 得知自己穿越,季蝉语急着打探关键内容:“那、那我的家人呢,我的施俊呢?” “星华市是真实存在的,你的家人自然是在家里,你家在外地,离这很远。至于施俊——”料想季蝉语不愿在梦里搭理他,施俊勉为其难抹去自己,“谁是施俊?” 晴天霹雳,季蝉语丧失回应的能力,到被背进一个类似于酒店房间的住处,她猛然惊醒。 “你还我施俊!还我施俊!”季蝉语扑向床头的电话,拿话筒报警,“喂,110吗,我老公施俊被抓了,绑架犯叫陆自空,他……” 她要真拨通了,那他们两口子今晚就得原地社死,施俊拔掉电话线:“你就那么喜欢他?” 失去方知珍惜,季蝉语恨她没在洗手间跟施俊走:“我要他,你把他还我还我还我。” 感觉自己活像傻x,施俊按了按眉心,早知道季蝉语牵挂他,他还装什么陆自空。不行,他要说他是施俊,她就该说陆自空多好多好,非把他气死不可。 “他哪儿好啊?”施俊问。 季蝉语不假思索:“哪哪都好,举个例,他从来不会放我鸽子。”哪像你,狗公司出品的好男人,氪648才肯说爱我。 将计就计入戏,施俊眯起眼睛:“氪648才肯说爱你,你听谁瞎说的?” 糟糕,她不知不觉说出心声,季蝉语一扬脸,娇蛮劲上来:“我不管,它是事实!” “我爱你。”施俊说。 “你说什么?”季蝉语惊讶道。 “我爱你。”施俊重复一遍,“我永远爱你,你永远可以相信我爱你。” “你会为我实现愿望吗?”季蝉语拉住那双手,虔诚地仰视着他,“你会吗?” 这辈子他还能被她用这种眼神注视吗?施俊平复酸涩,沉声道:“我会。” “拜托你,变成施俊的样子和我相见吧。”季蝉语闭眼许愿,“请你实现我的愿望。” 第 38 章 第 38 章 梦里,季蝉语问陆自空他能变成施俊吗,他变了,又变回来,对她说了一整晚的“我爱你”。 好荒诞的梦境,她醒来后到处打听施俊昨晚在吗,去查监控,画面中他背她回酒店。 缠了施俊大半个晚上,求抱索吻他不给,要他单纯□□他拒绝,季蝉语看完监控,宿醉的头疼再次侵扰——怎么就偏偏是个正人君子呢? 数不清第几次发誓不理施俊,季蝉语返校上课。 粉丝都说想看她演青春校园剧,虽然她演年龄差距大的角色能演得很棒,但大家更想看她演同龄人,来点清新纯情的校园恋爱。也想演这类的题材,她开始挑剧本。 大概是上段恋爱所致,季蝉语更喜欢校园剧不能拍的师生恋,没关系,她可以私下创作“剧本”。 在家翻完剧本,上网搜索原小说,她筛出较满意的,进衣帽间收拾整理。那只施俊送她的红色手提包,皮质细腻做工精良,她很喜欢,在犹豫背不背。 再等等吧,过两天不是它主场,别喧宾夺主。 一年一度例行的皮具保养来临,季蝉语开车装满大包小包,她老爸的也带上,到皮具养护中心登记。 中心全程录像,工作人员用机器逐件拍照扫描录入,核对皮具信息,以及他们没拿到台面上的、约定俗成的鉴定真伪环节,而她带的包多,期间要在休息区慢慢等。 走进休息区,一个人打开皮箱,在往箱子里放什么。 这次是真偶遇,施俊停下动作:“小语。” 这次是你策划的“偶遇”吗?季蝉语一想施俊有胆抱她,没胆亲她,更没胆跟她求复合,升起想骂他老怂货的冲动。 老怂货!得,又解锁一个。 偌大的休息区就他们两人,看季蝉语离得不远不近,施俊想坐近点,她一记眼刀飞来,他厚着脸皮坐过去,坐多远她挪多远。 不再动,施俊接着放照片,他箱子里有透明插袋,能放两张照片,左边一张放好的,是他们的全家福,这张每年拍了全家福后都会换成新拍的,从他出国留学到回国任教,照片里的人都长大了、成熟了,多了新成员和小生命。 在放的那张,则是他和季蝉语的合照,她挽着他,笑意温婉,空气中似乎都流淌着沉静温和的绵绵情意。他想让她留在左边的照片上,早就想了,他们并排站着,她是他的妻子。 七夕那晚,施俊听季蝉语大醉时提到法定婚龄,心不自觉抽痛,不知道她在说“每个演员”的那一刻,有没有想起串的他,想起他们在雨中决绝的亲吻。 偷瞄照片,季蝉语看它很眼熟,拍照时他们打扮得偏复古风格,有种九十年代老照片的韵味。 “照片里是我吗?”她明知故问,“为什么会在箱子里?” “因为是‘宝贝箱’,宝贝箱里没宝贝怎么行。”施俊调整好照片角度,确保它在插袋最中间,自顾自说着,“我爸把它交给我的时候,说一张放我们大家庭的全家福,一张放我小家庭的照片,它从我十八岁空到三十三岁,如今再没空缺了。” 不直说求复合的,季蝉语一律判断为无效发言,她声很小:“老怂货。” 说他怂吗?施俊燃起希冀,他问季蝉语:“小语能给老怂货一个不怂的机会吗?” 背过身不看他,季蝉语泄愤般狂点手机。 屏幕忽暗,施俊在响铃前接起母亲的来电:“嗯,行,知道了。” 他想以退为进,好虚伪的老男人,季蝉语昂着头表达她的不屑:“哼!” 母亲听那声“哼”是季蝉语所发出的,让他请她来,施俊答应母亲,对季蝉语说:“小语,我妈说想你来我家吃饭。” “啊?”季蝉语手抓紧裙摆,掩饰尴尬,“好。” 她哪知道他在接电话,她的“哼”全传进电话里。 “我妈说,明赫也会来,”施俊尽职尽责转述原话,“你要介意的话,他们就……” “反正我是不介意,介意的另有其人~”季蝉语的尾音上扬。 很平常的带她回家的习惯,今天也到要特地说一声的地步,不过总算有盼头了。施俊镇定自若,语气平得像情况通报:“那行,我带你回家。” 离中心录入完毕还需十余分钟,季蝉语刷着闲鱼,没话找话:“哎?我的闲置又秒卖掉了哎,买家还是北京的。” 她在对他起疑心,施俊问道:“还是?” “对啊,中国多大啊,我出的十多个闲置,买家都在北京。”季蝉语手托腮反问施俊,“你说巧不巧?” “说明不了什么。”施俊不咸不淡回季蝉语,“最多能说明你北京粉丝热情,你卖什么他们买什么。” 热情吗?热情你还拉黑我。季蝉语靠在沙发靠背,叹气望天:“热情是热情,难免会遇上奇葩,有的还让我把我别的包当赠品白送呢。” “他们是挺烦人的。”施俊没忘说他和季蝉语感情是“破事”的奇葩,“某些人啊,想买不买,废话一堆。” 被施俊暗讽,季蝉语指尖在发抖:“是啊,好奇葩哦,活该收不到闲置。” 我骂我自己。 中心工作人员将名单交到季蝉语手上,她回服务台对照过,确认信息无误,签了名。施俊坚持要她坐他的车,没拗过他,她随他上车,她的车找司机来开走。 今天裙长过膝,坐到长桌,季蝉语和施俊面对面,他仍是冷静理智的模样,严谨持重,一丝不苟,很标准的精英形象。 她忽然就生了坏心眼,借桌布的遮挡,没穿拖鞋,她抬起腿,脚尖轻碰他的脚踝。果然,施俊的矜持微不可见地产生一道裂痕,他手指微动,拿筷子夹菜。 缩回脚,季蝉语又来一次,她隔着西裤的布料,摩擦施俊的小腿下方,向脚踝处游移着。 正想撩完就撤,她的脚踝却被他的腿钳住,牢牢夹着,她要抽回,他留住她,姿态强硬。 “来小语,吃块排骨。”施俊不忘拿公筷给季蝉语夹菜,“你最喜欢吃的。” “谢谢x……”“小俊叔叔”没说出口,施俊腿一用力,季蝉语被迫在他的明示下改口,“谢谢叔、叔叔。” 他用口型对她说三个字,季蝉语能读懂施俊的唇语,他在说“害怕了?”。她假意卸力,想趁他不备脱困,可他反而更加紧钳制。 急中生智,季蝉语干脆向上挪,施俊没阻拦,默许她的移动,她脚搭到他大腿上。 然后——抵住他。 换她掌握主动权了,季蝉语控制频率,轻重相间支配着施俊,时而加快时而放缓,他面色如常,偏被微妙的不规律的呼吸出卖。 唇语回他“害怕了?”,季蝉语放肆招惹施俊,她夹起韭菜鸡蛋放入他碗中:“你最喜欢吃的。” 得意之余,乐极生悲,她脚踝被他一把捏住。 “是你比较害怕吧。”施俊无声说。 现在该他来掌控了。 羞耻不已,季蝉语极力平稳神情,不被察觉异状,他强有力的手正环握她脚踝,主导她,带动她,让她心跳失序,警铃大作。 她停不下来。 忘了这顿饭怎么结束的,季蝉语思绪飘忽,跟在施俊身后离开。 到家下车前,她低着头不敢看他:“你很难受吧。” “没难受,至少你还愿意挑逗我。能有吸引你的本钱,我就知足了。”施俊靠狠掐大腿才抑制他的难耐。 他当然想和季蝉语有最亲密的接触,他太想了,但他怕她后悔。那天醉后她向他索吻求抱求陪,只是她的执念作祟,他不可以趁虚而入,利用她的依赖伤害她。 “对不起,我说谎了。你依赖我、依靠我,对我撒娇,要我亲近你,我只有心是软的。我想要你,想占有你,你不知道那天我忍了多久。”被季蝉语静静凝望,施俊再难支撑他的谎言,对她坦诚,“可是我不能不尊重你,即使在你提出请求的时刻你想,那你清醒后呢?你要在思考后形成你的意愿,你在酒后怎么思考?” “你说‘尊重’是爱情的内核,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尊重我吗?”季蝉语抚平裙摆的褶皱,试探着问,“你确定你爱上我了,是吗?” “我爱的是你。你从见面起就占据我视线,我们一同做计划出游,坐情侣座看电影,在校园里牵手散步,我们有很多美妙的过往,我所有关于爱的记忆是和你。爱情的分量远比喜欢要重,喜欢会变淡、会消失,爱情不会。”施俊握住季蝉语的双手,坦承心意,“在我心中,你和数学同等重要,甚至比它更重要。” “我居然能……比得上数学吗?我没想到,你会把我看得和它同等重要。”季蝉语捂住心口,诉说她的顾虑,“从前我没有考虑过你的职业,我想早晚我们会分手,就及时行乐别想没用的。 分手后我在考虑,我其实很担心,你会忙于研究你的定理,忽略陪我,也可能是我太自私了,你视数学如生命,我不会排在第一位,我早该了解的。” “我的人生不仅由数学构成,还有能让我快乐的人事物,我都要有。”施俊认为,如果处理不好爱情和事业的平衡,导致爱人受伤,还不如当初就别爱,别贪心想兼顾。 他认真问季蝉语:“比从前更早的那些事,可以翻篇吗?我们砍掉它,重画一个未来。” “比从前更早的能翻篇,前些天的不行。”季蝉语想再深思熟虑一番,她解开安全带跳下车,看施俊降下车窗,“你的小朋友要回家想想,想好再找你。” “那再见,我的小朋友。”施俊轻揉季蝉语的发顶,“我等你。” :.... 第 39 章 第 39 章 青城浮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对闲鱼事件耿耿于怀,季蝉语借来助理的账号,二话不说秒拍施俊的闲置:我也在北京,能当面交易吗?你留地址我去取,事少话少不磨叽 行施俊很爽快。 搞定闲鱼交易,季蝉语打电话给施俊,嗓音放得极软:“叔叔,明天我们一块吃早餐好不好呀。” “小语,我明早有事,晚点吧,我有急事,待会聊。”施俊话里透着敷衍,“乖,忙完陪你。” “好。”季蝉语手机放旁边,瘫在沙发里。 没谁能接受被年龄等天生的因素攻击,他被她那几句“老男人”、“你已经老了”伤到心了,她要坦率些,去道歉。 看施俊留的他家附近咖啡厅的地址,季蝉语第二天清早起床,带纸箱半成品开车到他家门外。 骗子,骗她说换锁了,哪换锁了,她用水弄湿发尾,拿钥匙开院门,粘好纸箱摆上,轻盈跳进纸箱里。他喜欢猫,她要扮成猫猫来等待他的收留。 刚进纸箱,天降大雨,季蝉语被淋成落汤鸡,浑身湿透,飘扬的绒毛无精打采,湿成一缕缕。 快到交易时间,施俊拎着包出门,巨大的纸箱里,季蝉语趴在它边沿,上目线委委屈屈看他:“叔叔是不要小语喵了吗?” “……小语?”包放地上,施俊伞都来不及打,抱起季蝉语进屋。 她手腕脚踝各戴一圈毛茸茸,吊带裙边也镶有滚边,耳坠是黑色小毛球,头上戴着同色的猫耳,一只湿淋淋的软软的小黑猫,眼眸透亮招人怜爱。 他抱她上楼:“怎么会不要你呢。” “叔叔,我身上都湿透了。”季蝉语环住施俊的脖子,缩在他怀里,“雨好大。” “我这儿有你的衣服。”要去和买家交易,施俊放季蝉语在浴室,拿毛巾帮她擦头发,“等我十分钟,我去一趟咖啡厅,就十分钟。” “喏。”季蝉语从毛绒小包里掏出手机,切到闲鱼界面,“你说它吗?” “你?”施俊讶然,来找他买闲置的、被他拉黑的小号,莫非也…… “为什么拉黑我?”季蝉语撅起嘴,揪着施俊的领带,“你必须给我合理的解释。” “‘你们情侣的破事’。”施俊两指夹住季蝉语脸蛋,“你说,我和你算什么‘破事’?叫我怎么不生气?” “你不喜欢被说‘破事’,就拉黑了?”季蝉语不依不饶,“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们最默契,凭我们心有灵犀。”施俊点开他的订单,相机和镜头赫然在列,“我也买了,先收到的,生日的时候你的送到了,我要留你的,我的又过了七天无理由退货期,不能退货了,只好挂闲鱼转卖。” 豁然开朗,季蝉语的小脾气是源于此,他捧起她的脸,温声问:“你是不是以为,我卖了你送的生日礼物?” 他没有不珍视她的礼物,所谓的转卖礼物,是一场乌龙。施俊说清缘由,季蝉语的不快烟消云散,无论身上内心:“是。” “我哪舍得,把我卖了我都舍不得卖它。”施俊撸下季蝉语戴的毛绒环,低声问她,“小语喵里边也浇透了吧?” “嗯。”季蝉语红着脸点点头,“小语喵没衣服穿了,怎么办啊?” “年前我买了两套内衣想送你,没等我送出去,我们就分手了。”施俊拿着吹风机,手轻柔拨过季蝉语的发丝,“我先给你吹吹头发。” “好。”季蝉语再无忧虑,向施俊依偎。 起得过早,她睡着了,睁开眼时她已躺在他床上,换上舒适的睡裙。 “早上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去做。”施俊一摸季蝉语的胃,“胃里是空的。” 顺杆爬,季蝉语往前凑了凑:“你想摸我就说,别拐弯抹角的。” “我没想。”施俊的手却没收回,“我在关心你,你开车来不怕晕车吗?” “好啊你,好一个‘没想’,你不爱我了。”季蝉语使出秒哭大法,“叔叔不爱我了,还抱我进屋做什么,赶走我啊。” “傻宝贝。”施俊躺到季蝉语身边,拥着她,亲吻她的额头,“是我害你没有安全感,之前我不该曲解你的意思。” “没有,是我演得太冷漠,太不在乎你。”季蝉语望着施俊的眼睛,透过他眼睛,她看到被爱意包裹的她,“我爱施俊,他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个体,有最优秀的灵魂,不是谁的替身,没人配当他的替身。” 他的意义和价值被季蝉语亲口肯定,能当她眼中最完美的,不真切感让施俊心神恍惚:“我超过他了?” “你本来就不和他在同一水平线上,我把他捧得太高了。”季蝉语把心都端出分析,揭露她曾想掩饰的,“让一个人去承认喜欢过的人没多好,意味着否定她的眼光,否定某个时段内的自己,今天我想对你说,他没你好,一直都比不上你。” 她枕着他胳膊,描摹他的轮廓:“你在神坛上,却被我拉下,我不想你像我一样,庸俗单调又乏味,只会营销炒作。” 深吸一口气,季蝉语讲出转折的后半句:“但是我爱你,要我割舍掉你,不可能。我会变得高尚一点、有情操一点,足以与你相配的。” “我不稀罕什么神坛,世界上没神,神是人捧的,人的认知总随时间变化,他们今天把谁捧上神坛,明天看不顺眼就推下去,人工造神,集体毁神。”施俊反感被定义,比如被外人高高在上地评判指点他的私生活,“我为什么要上神坛?非要弄个神坛,我希望是在你心里,你在哪神坛就在哪,而不是去符合他们的条条框框,说白了,他们捧神坛行为的本质,是贴合想象。” “你是说,他们先臆想出该上神坛的你,发现你的所做和他们不符,就对你失望痛心吗?”季蝉语有点懵。 “他们要我不食人间烟火,没有世俗情感,觉得我和你谈恋爱是屈尊降贵,自降身价,不相信我们之间有真爱。”施俊冷冷抛出结论,“他们都愚昧。” 他说:“你是世界上最棒的、最有才华的女孩,我就要爱你,随他们怎么说我。” “我们是平等的呀。”季蝉语恍然大悟,“哦,他们觉得我找你,是图你的智慧、财富和地位?” “可我又不缺钱,你的地位又不会转移到我这,你的智慧又不能输送到我脑子里。”她小声吐槽着,“怎么还搞古代看夫家的那套啊。” “何况,你当初不是看上了我这张脸吗?”施俊含笑轻抚季蝉语的唇,滑过她柔软的唇瓣,“图我的外在,连我的内在也爱上,这不比买一送一赚?” “我图你这人。”亲吻施俊的手指,季蝉语贴上他下巴,“你没刮胡子,一天能长多长呢。” “昨天晚上我请同事来做,手机连的蓝牙音响忘关了,最大声,刚接电话你就喊我叔叔,还喊得——”施俊的笑容甜蜜又无奈,“怪我没细说,叫你不开心了。” “招待人你不刮胡子的吗?”季蝉语又摸了摸施俊的胡茬,“好扎手。” “大家都很随便,我也懒。”施俊坦然拿年龄玩梗,“你看,你老公真成你‘老’公了,像不像五十岁,再过十年就退休了,得靠你养。” “打个五折。”季蝉语张开手掌,“顶多顶多二十五岁,是我的酷哥。” “没和你当成青梅竹马,我挺遗憾的。”施俊离彻底看开仍需时日,“要能早点遇到你,我们就能扶持着走过。” “我们的低谷期是重合的,也许你会陪着我休养,陪我去杭州老家,和我逛遍江南的好风景。”季蝉语在想另一种人生,他们从年少时渐生情愫,救赎彼此走出阴影。 无非先来后到,若是施俊先进入她生命,他将是她少女时期遥远的梦,她会不顾一切选择他,奔向他。 “两种人生都很好,我们在最辉煌的岁月里相爱,往事作为岁月的点缀。”她说。 “只要能看着你,哪种身份都好。”施俊搂着季蝉语的腰,护在她的旧伤处,“我该庆幸,我们没错过太久。” “那长辈的身份呢?”脑海中上演强取豪夺的戏码,季蝉语问,“假如我和别人交往后才见到叔叔,叔叔会怎么做?” “我们每个方面都这么合拍,我会要你明白,我们究竟有多合拍。”施俊猜透季蝉语想听什么,“我会抢走你,你只和我相处,我们翻来覆去印证我的观点。” 他重音刻意落在“翻来覆去”上,惹得季蝉语双颊绯红。 “最好在杭州,你最陌生的我,在你最熟悉的老家,晚上我想和你在桂花树下跳舞,你会像熟悉你的老家那样熟悉我。”施俊借假设之机表达心愿。 去年他们说,要在来年回她老家小住,“来年”已到,分手进组补拍却接踵而至。 “我没告诉你,我老家的房子有间舞蹈室,后来上锁了,钥匙不见了。我想今年带你回去,我们共同做些事情。”季蝉语严密尘封的旧事,在被撬动缝隙。 她想跳一跳多年没跳过的舞蹈,先给他看。 “换新钥匙?”施俊在看季蝉语的微表情,“大扫除?” “找两个人开锁。”季蝉语比出剪刀手,明晃晃的“二”。 开锁要两个人吗?施俊问:“两个人?” “一个是物理开锁。”季蝉语握着施俊的手,贴在她心口,“一个是心理开锁。” 第 40 章 第 40 章 出席时尚活动,车里,季蝉语由施俊解下安全带,和他亲吻。 “好啦,可以涂口红了。”她微微嘟唇,“唔。” 拿出口红拔掉盖子,施俊细致涂匀每一处,季蝉语唇形很美,有着类似猫咪的可爱,淡粉色如樱花绽放,他动作极慢,生怕涂到她唇外,破坏她协调的美。 抿了抿唇,季蝉语对着镜子检视:“涂得好好。” “想再亲一口。”时间未必来得及,施俊只在嘴上说说,“时间不允许……你去吧。” 他为她开门,季蝉语下了车,在施俊耳边说悄悄话:“散场后再亲嘛。” “嗯,亲晕你。”看季蝉语脸红,施俊松开手,“走吧,小朋友。” 款款走向红毯尾端,季蝉语在印有logo的墙板上签名,主持人进行采访。 “季蝉语,听说你想接一部校园剧,我们很好奇,你有备选吗?”主持人问。 “是有几部,我还在筛选,想挑挑班底。”季蝉语望向施俊离去的方向,“它是我出道后的第一部校园题材作品,我会用心选的,直到它定了。” “校园剧通常讲述高中的生活嘛,你在上学的时候,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主持人意有所指,“也喜欢成熟稳重的类型吗?” “我喜欢酷哥。”季蝉语答道。 她的答案出乎大家意料,主持人问季蝉语:“酷哥?” “很酷很聪明的男孩,非常可靠。”季蝉语难掩羞涩,“总之,我想穿回以前,和我的理想型酷哥谈恋爱。” “你会为此接酷哥人设男主的剧本吗?”主持人追问道,“目前有搭档人选吗?” “人选没有,我只看表演效果。”季蝉语笑了笑,“我也不一定会接酷哥男主的剧本,毕竟——” 大家在等她说完,她接道:“毕竟我家里就有位酷哥,刚来送我。” 在起哄声中,季蝉语走离红毯。 待她散场,出口处,一辆拉风的黑色摩托车停在那,施俊靠在车旁。 他穿了件皮衣,内搭简单款式的t恤,没过多的缀饰,在夜色的映照下神秘又迷人,身处暗夜却散发夺目光彩。 “喜欢酷哥吗?今天换酷哥的方式来接你。”他拍拍他的专属后座,“来宝贝,坐这。” 她的少女心瞬间就被填满,季蝉语打开手包拿手机,切换到相机拍照:“酷哥,请你站住,你的小迷妹要拍照。” “不急,我时间很充足。”施俊抬手,手腕处系着季蝉语送她的丝巾。 指指她手腕的对应处,季蝉语改成摄像,眼睛专心看施俊:“循环利用啊?” “谁叫你只送了我一条。”施俊轻调丝巾的系扣,“我上课在家都带,睡觉要放枕头边。” 举着手机,季蝉语看施俊向她走过来,将她抱起:“要你自己走,好像不太酷。” 酷哥有义务让女朋友减少走路,施俊看季蝉语想停止拍摄,阻止她:“别停,拍吧,这多有代入感。” “第一视角吗?”季蝉语没把镜头对准施俊,听从他的建议。 “你的视角,你是我老婆,视角是老婆视角。”施俊遇上季蝉语,酷哥话少的准则被打破,“我们可以多来点老公和老婆视角,像你偷拍我的那组。” “呀,大庭广众的。”季蝉语攥着手机,脸上温度异常。 微凉的晚风拂过,很适合乘摩托出行,她今天穿的亮片连身裙,裙长绝对安全,不会被卷进车轮以及其他结构。 “今天这身挺辣的。”施俊放季蝉语在后座坐好,“正配我,或者说我正配你。” 侧坐着,季蝉语单手搂住施俊的腰,头靠着他后背:“小语今天是酷哥的辣妹。” 她很少拿“小语”当前缀自称,那是她三岁前的习惯,但对施俊她喜欢说,放松身心的依赖与亲昵。 “准备好和我同行浪漫旅途了吗?”施俊引用《星光恋物语》的通话文本,“别走错,是在北京市。” “这话换你说,我更期待了。我知道,要发生的,是我们独特的经历,不是写好预置的文案和剧情,它们我是喜欢,可我……”季蝉语望一眼星空,回归现实世界,“我喜欢独占,我要能独占的爱恋。” 她要唯一,能做一个人的唯一。 “我的辣妹,和我来张合照吧。”施俊摸到季蝉语的手机,举到全收进他们两人的角度,“复合了,别用去年的酷哥照片来官宣了。” “要!”季蝉语食指点上拍照键,“今天正好是情侣装!” “安全第一,我把扣带调紧点。”她收起手机扣好手包,施俊拿起头盔为季蝉语戴好,“看你,又嫌它勒,偷偷松了。真不听话。” 头盔一黑一白,他在她的头盔上安了对俏皮的猫耳,她歪头,像小猫在看他。 “它也沉。”季蝉语遵守交通法规,但她总嫌头盔沉,靠着施俊的背还会硌到他,“松点不碍事的。” “不行。小语,会有风险的,系紧吧。你哪儿勒了回家我揉。”施俊严肃指正季蝉语,把头盔扣带调紧些,“我今晚得为你普普法。” “你今晚是酷哥,我不要你扮演叔叔。”季蝉语双手拷住施俊,禁止他说教,“不要不要不要,俊子哥不要念叨我。” 对学生们“俊子哥”的爱称适应良好,第一次听季蝉语叫他,施俊下意识问她:“你叫我什么?” “俊子哥——”季蝉语唤道,“要在你的学生时代,我保准天天追着你,叫你俊子哥,当你的小跟班。” 同样的称呼,学生喊和季蝉语喊的观感不相同,他喜欢和学生间的轻松友好,也喜欢和季蝉语的亲密宠溺。 “只当小跟班吗?”他问。 “要当女朋友。”季蝉语迈下摩托车,乖乖低头,“俊子哥,扣带你再系紧点。” “好。”施俊抱季蝉语回后座,发动摩托车:“坐稳了,我会开得慢些的,漂亮的头发可不能吹乱。” 他挑的稍偏僻些的道路行驶,没什么大型货车。虽有摩托声响,季蝉语仍享受着他们的幸福时光,清新的风吹过。 最年轻的那段岁月,施俊志向受阻,愤而离家,过不受束缚的生活,开启他崭新的世界。 如果他们的人生没有相隔十五年,他会和她在低谷期相见,给她讲故事陪她养伤。他牵着她的手,他们找一处无人的道路,少年开摩托载着少女去赏花去看落叶,去听蝉鸣去看星星。 他会在学校艺术节上当个好观众,看她在台上翩然起舞,又或演奏古琴高山流水的旋律。 路口,施俊想摸季蝉语的头,摘头盔麻烦,他回过手拍拍她的头盔:“小语,冷吗?冷我把衣服给你披上。” 能和她一起,他们差的整整十五年,仿佛都不存在了。 “不冷呀。”季蝉语想了想说,“不,冻嘴。” “那到家我亲亲。”施俊体贴地提供可选服务,“你穿高跟鞋很累吧,我再按摩按摩你的脚。” “你哪是酷哥,哪有嘴甜话多的酷哥,我要把你开除酷哥籍。”季蝉语对施俊崩人设一事很满意。 手在他腰间逐处搜查,肌肉手感分毫不差,她问他:“增肌啦?” “喜欢吗?”施俊再不以替身自居,他是他自己,季蝉语所喜欢的他自己。 “喜欢。”季蝉语奉行安全驾驶的原则,只碰安全部位,“回了家,我要给你重量尺码。” 她用这招吃过一回他的豆腐,尺码自然没量成,被占便宜的施俊要反击:“你的呢?” “我尺码没变啊?怎么能变呢?”季蝉语对她的身材体态很自信,她话音一转,“你不信任我。” “我信任你。”施俊忙哄道,“怎么会不信任你呢?” “我敢说除了生长期的变化,我体重浮动不超过三斤。”季蝉语借题发挥,“酷哥,你在质疑我身为演员的职业操守,我要罚你。” “罚吧,进门就罚。”绿灯亮起,施俊载着季蝉语,在公路上疾驰,“随你罚。” “啊啊啊啊你吓我!”季蝉语抱紧施俊不松手。 进了门,施俊将实情和盘托出:“我看了你的直播,你瘦得下巴都尖了。” “你看过?”季蝉语没忘,她编的最合理的分手理由。 “我看过,看的全程。”施俊脱掉皮衣,抱住季蝉语,“谢谢你给我最后的体面。” “我给你体面,也是给我自己体面。”手被施俊环上他腰,季蝉语轻叹,“和平分手总比撕破脸强。” “有更好的可能,但每一步我都走错。”施俊很后怕,她要肯放下,他将再无转机。幸好,季蝉语还爱他,他得以谋夺她的心。 仗着她涉世未深就加以引诱,他着实卑劣,那又能怎么样,反正她是他的。 “叔叔是迷途知返了?”季蝉语看施俊神态有异,知他又在瞎想,揪住他耳朵,“想什么呢?老实交代。” 他一笑,她顿时有些惶恐,手还倔强地揪着。 “我想,你可以再多这样对我,把我当你能嫌弃能驱使的男人。”施俊任季蝉语扯着他,“我怕我们会出现距离感,我要做你眼前的人,什么神坛什么白月光都滚远点。” “你的架子少了。上次谈恋爱,你总在向我展现你的完美,处处是精英的分寸感,滴水不漏,感觉像道程序。”季蝉语捏捏施俊的耳垂,端详他,“可是,这次你渐渐活了,我的那点敬畏之心,随你的鲜活消退。” “……敬畏我?”施俊重复着季蝉语的评价。 能被她说敬畏,哪算什么荣幸,是他的悲哀才对。 “嗯,敬畏你,所以我自卑,总拿话伤你。”季蝉语深呼吸,缓缓道,“想把你推远些,又不甘心和你断掉,就得过且过。” “我假装完美,是想维持表象,掩盖我找替身的低劣本质。”施俊揭穿他的不堪,“阴差阳错,我终于敢诚实地面对你。” “我不要得过且过。”他说。 《捕蝉》来源:.... 第 41 章 第 41 章 自己拍戏时会在外地很久,没空陪猫狗玩培养感情,季蝉语把两个小家伙留在主宅,有人帮养,平时老爸也能逗逗它们。 这天她请施俊来撸猫撸狗,刚进家门就碰见她哥。 “大哥,上午好。”施俊在季蝉语前跟季书毓打招呼。 “上午好。”季书毓比施俊还小一岁,“你改口倒挺快,刚复合就忙不迭改了。” “是礼数。”施俊保持礼貌微笑。 去年和季蝉语谈恋爱时,他请教过父亲改口的事,父亲让他大胆改,说自己比他姥爷大五岁都照样改叫爸,他有什么可纠结的。 他想,我能比得过您老人家吗。 “哥。”季蝉语拉着季书毓的袖子,抬抬眉,“给我点面子嘛。” 对施俊,季书毓尚有些挑剔,但妹妹喜欢,他也要尊重:“好吧,你们玩吧。” “拜拜哥。”季蝉语和施俊牵手上楼。 “我小时候我哥就在英国上学,读完硕士才回国。他很照顾我,我们把那些年缺少的陪伴都补回来了。”季蝉语还抱有遗憾,“可惜他和你不怎么熟,不然我能早点认识你。” “我和你哥要是朋友的话,他未必会同意我们谈恋爱的。”施俊清楚季书毓的想法,朋友和妹妹谈恋爱,两人相差十五岁且妹妹成年不久,不反对已是最厚道的了。 “他不打死我就不错了,怕我在你成年前就引诱你。”他简要一说原因。 “我们的恋爱哪怕是假设环节,也总有一堆阻碍。”季蝉语摸着猫肚皮,感慨道,“倒是走的这条路相对最顺畅。” “顺畅不好吗。”施俊抱着小狗,拿爪子贴贴季蝉语的脸,“比被反对好啊。” 中间有波折,是他作的,他不作什么事都没有。 “你们怎么能不熟呢?我想不通啊,我哥小学在国内上的,你们见面次数不少吧。”季蝉语记起她童年被坑的经历,两指做个花架子捏起施俊的衣领,质问道,“难道你还绊倒过他?” “没有。”施俊注定逃不开绊倒那事,他讲清个中缘由,“我爸想培养我从政,我从小就被他带去见那帮大人,没时间和同龄人玩。” “而且你还比他们大一辈。”季蝉语说。 “对,我爸说我要有长辈的样子。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小孩要像长辈,我要交同龄的朋友。”施俊对此很不解,“长大后才好些,和他们不以长辈的名头称呼了。” 他笑着对季蝉语说:“谢谢我们小语,让我能真正摆脱辈分的烦恼。” 手机提示音响起,季蝉语看施俊在盯着屏幕看,问他:“是什么?” 学生发来,施俊看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很容易弄好,不过要用电脑,就回复说让学生放宽心,他晚些解答。 “学生的小事,我说晚点弄。”他答道。 “晚点弄的……小事?”季蝉语猜测道,“是要用电脑吗?” “嗯。”施俊收起手机,“不着急,我和学生说先跳过别管。” 放开小猫咪,季蝉语洗过手,向书房走去:“不,我去开电脑,你弄完我们再玩。” “小语。”施俊匆匆洗了手,追着季蝉语进书房,“我不想占用我们的消遣时间。” “小事不是很快吗?我书房有电脑,你要的软件我电脑里都有。”弯弯绕绕季蝉语搞不懂了,“为什么要等呢?” “那下次我关机,从源头上断绝消息。”施俊今天莫名想舍弃,什么问题,什么指导,都给他靠边站。 “你今天好幼稚。”季蝉语不由得被施俊逗笑,“像个只想陪我玩的大孩子。” 她调侃他,施俊嘴角勾起浅淡的弧度,正色道:“我不喜欢被打扰。” “你喜欢我要你去做某些事吗?”季蝉语挽着施俊的胳膊,央求道,“能为我做嘛?” “除非你陪我。”施俊遵照季蝉语的请求,坐在书房座椅。 “好。”想起什么,季蝉语忙补充,“在这,别来太私密的。” “想什么呢你,要来得回我们那来。”施俊抱季蝉语坐他腿上,揉了揉她后颈,“陪我吧,看我把它处理完。” “嗯嗯嗯。”季蝉语坐着不动,不给施俊分心的机会。 这些天他长时间看电脑,没戴过眼镜,虽说大多数人在成年后近视度数会趋于稳定,可万一他是例外呢? 她忧心忡忡开口:“你戴上眼镜吧,别度数再加深了。” “小语误会了。”施俊帮学生排查错误,在软件里演算,对季蝉语说,“我根本不近视,戴眼镜是因为好看。” “?”季蝉语第一反应是她被骗了。 是谁说近视度数太高,要她寸步不离,抱她贴她后背走路的? 那他说她弄坏他眼镜,要她赔,“体罚”她,是在碰瓷吗? “你骗我,套路我!”季蝉语瞪着施俊,她想跑,他牢牢扣住她腰,她逃不掉。 “是骗了,是套路了,目的是亲你手心和抱你。”施俊毫无羞耻心地承认,他唇贴着她锁骨,印下亲吻,“随你惩罚我,说吧,你想看我的图,还是我的小视频?你先想,等我写完我问你。” 他很直白,季蝉语很满足,她就想看他的七情六欲,别总端着,别总矜持。 看他快收尾,她回答:“我全都要。” 发给□□让对方分析,施俊抱季蝉语再洗一遍手:“洗手。” “你真爱干净。”季蝉语“不小心”掸了施俊一脸水,“呀!” 她眨眨眼,楚楚可怜献出低级茶言茶语:“叔叔,我手抖弄的,你会生气吗?” 旁边摆着包一次性洗脸巾,施俊抽出一张擦擦脸,丢进垃圾桶,淡淡道:“不会,小语喵想做什么都可以。” 说着,他掬起一捧水,从她领口往下倒,顷刻浸湿她的白衬衫。 “抱歉,小姑娘。”施俊又抽了张洗脸巾,假意帮季蝉语擦拭,“手抖会传染。” 湿透的白衬衫紧贴肌肤,季蝉语感受着施俊灼热的体温,脸渐渐红透。 “你……你可以,”她闭上眼睛,邀请道,“再往下抖抖吗?” “也好,在卫生间比较好打扫。”施俊抱季蝉语坐上擦掉水迹的洗手台,“离你卧室还近。” 时时顾忌着是否会被人听出在寻刺激,季蝉语浑身紧绷,比往常更紧张。 “小语在害怕吗?”让季蝉语整个人都发抖,施俊慢条斯理询问着,“在自己家有什么可害怕的?” “敢情不是你被……”要失控,季蝉语搂过施俊吻他,话语堵在嘴里。 “我能忍住不出声。”吻毕,施俊轻笑,他亲吻季蝉语柔软的耳垂,低低问她,“你忍得住吗?” “我家隔音那么好,都遮不住你在房间里的——”他故意在她耳边吹气,“那天我在书房,下楼去拿水果,你边泡澡边玩小玩具,声音大得我都听得见。” 季蝉语羞得要打施俊,手被他捉住。 “我不能分开性和爱,我渴望你,从认识你开始。”从季蝉语的指尖吻到手腕,施俊握她手贴近他,“我一边克制,一边又想接近你,越陷越深,想拥有你。” 察觉她忽然颤抖,他安抚她:“别怕,不是现在,我们的夜晚该有仪式感。” “这儿我们用来乱搞才最合适。”他撩拨她。 “你花花肠子真多。”季蝉语轻轻一踢施俊的膝盖,“坏死了。” “你多,吃着饭就敢勾引我。”施俊手没停下,“我没敢做的你都敢做。” 他弄得她飘飘然,季蝉语太想从紧绷中释放,刚过临界点,在极度的空虚支配下,她晕了过去。 施俊抱她到浴缸里擦洗身体,抱她回房间,折返清理地面,再到书房拿他们放桌上的手机。 一通来自德国的来电,没被她手机标记为诈骗来电,他很熟,是一位著名的制琴师工坊的号码,他的大提琴正出自这位制琴师之手。 接起,制琴师的学徒告知施俊,大提琴的制作接近尾声,在完成时会寄来手写信,他向学徒表示感谢,闲聊几句,结束通话。 他回到卧室,季蝉语睡得很熟,眉头舒展,是场美梦,仿佛世上最盛大的美好,都在她梦里。 她想给他的惊喜,施俊提前知道了,她找制琴师预定了大提琴想送他,他送了她古琴,他们是心灵间的契合。 他躺下要吻她,怕惊扰到她的睡眠,就只在看她。 如果没法陪她走到人生的终结,那于她、于他都是无尽的遗憾。原本施俊无所谓自己能活几岁,自从爱上季蝉语,人生多了个奔头。 他想活得久些,想见证她的八十岁、九十岁和一百岁。 说好不亲季蝉语,施俊凑近观察她,听她偶尔的甜美梦呓。 “睡个觉还哼哼唧唧的。”他轻声说,手指轻蹭她脸上绒毛。 “唔。”季蝉语伸手一拍,拍在施俊脸部正中,“虫子。” 她这小巴掌力度可不轻,万幸,他没戴眼镜。挨了她的打,施俊逆反心理顿起,他直接亲上她脸颊,一次次轻柔亲吻。 “猫。”季蝉语回手勾住施俊的脖子,“猫猫。” “猫猫在呢。”施俊为爱冒充季蝉语的猫猫,继续吻她。 她说得对,今天他是很幼稚。 转载请注明出处:.... 第 42 章 第 42 章 青城浮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经常在北京上海间往返,当施俊提出周末要和她同行时,季蝉语欣然应允。 “是去开会吗?”她问。 “嗯。”施俊随口敷衍道,“临时说要开的。” 最近上海新开一家甜品店,据说蛋糕之类的小点心很美味,季蝉语想趁双休日到上海尝尝鲜,施俊开会没空陪她,她就只能自己去了。 没关系,她没谈恋爱的时候,也一个人去各地吃喝玩乐,逛逛街购购物,如今多个人在,她得知足。 “噢。”季蝉语没说,她希望施俊能陪她逛会。 他有他的工作要忙,不可能做到时时陪伴,换位思考,她在拍戏时也没空陪他,她不该占用他宝贵的时间。 “我们开一间房还是两间?”施俊拿手机订酒店,“纯休息,相信我的自制力。” “一间吧,省钱。”想和施俊在家共度第一夜,季蝉语很放心,只要她说不,他绝对不会勉强。 “好。” 周五下课后,两人出发前往上海,在日落时分抵达。 吃过饭,季蝉语急着回酒店:“我们歇歇,明天你还要开会呢,很费精力的。” “很费精力?”施俊手搂在季蝉语后腰处,低语道,“那今晚就……” 反把自己绕进去,季蝉语险些吃亏,她拽着施俊的手,扬起脸:“该给的你得给。” “你要多少我都给。”施俊拉住季蝉语要前行的步伐,“我们去外滩走走吧,今年没怎么来上海。” “我看某人啊,今年可没少来。”季蝉语掰着手指数次数,“每次来呢,都伪装成别的男人,打电话讨我欢心。” 将季蝉语的双手握在手心,施俊摩挲着她手掌,低声问:“那我讨到你的欢心了吗?” 鲜少做出太“活泼”表情的施俊,今天却笑眯眯看她,季蝉语心跳漏了节拍,捧上他脸:“你这笑不符合人设,说,你又在策划什么阴谋?” “我能有什么阴谋?”施俊举起手,示意季蝉语搜他的身,“你搜,能搜到算我输。” 坏笑着逼近,季蝉语用微不可闻的音量对施俊说:“你随身携带棍子,能变大变小的。” 有路人经过,顺手拍下他们的照片,施俊一拉,季蝉语被他拉到怀里。 “我的大明星,胆大包天的。”他低沉的嗓音含着似笑非笑的逗弄,“当街调戏男朋友,不怕被听见吗?” “不怕。”季蝉语格外放肆,“你没胆当街对我下手,就代表我赢了。” “是吗?”施俊抱季蝉语往车里走,低下头看她,“这不是有车吗?” “玩、玩这么大吗?”季蝉语瑟缩着,捂住脸羞怯道,“那待会你轻点呀。” 他倒真想试试,但外边不比家里有私密性,敢在外边停车做这种事,他们会被骂伤风败俗,尤其她还从事大众讨论度最高的职业。 “嗯。”趁季蝉语捂着眼睛,施俊抱她到后排座。 他当她的司机,平稳驾驶,开去外滩。 晚上吃饭,施俊说吃大餐要穿正式点,季蝉语听了他的建议,换上条银色小礼裙。 原来他不是要看她穿这条,是要为她脱这条,她一脑补,耳朵都羞到发红。 车停下,施俊将季蝉语抱出,她呼吸着室外的空气,感官暂时迟钝:“嗯?” “去年你拿白玉兰的那个晚上,你说你前一晚想穿礼服,去外滩拍照的,没去成。”施俊记得季蝉语提过一嘴,她想在上海的夜里,在外滩拍组照片,没有拘束,造型随便摆。 今年来上海的几次,他到外滩拍了很多照片,每一张都想有她在,而她不在。这座城市在他眼里成了孤独的代名词,他空着手来,什么都带不走。 她说过,季蝉语有印象。她说前一晚要穿着颁奖穿的礼服去拍照出片,团队第二天还得再弄一次妆造,拿奖后去拍照又太刻意,没有她向往的自在氛围。 “今天我就来串你的摄影师,实现你未完成的心愿。”施俊牵起季蝉语的右手,“小语,愿意赏脸由我拍照吗?” 在施俊的臂弯里,季蝉语点点头:“愿意。” 正如他能发掘出她潜在的风情,他也能捕捉到她最美的一面,拍得比专业的摄影师更独特。 在选定的位置,有风吹来,季蝉语捋了捋被吹乱的头发,闪光灯亮起。 “都不给我打打光吗?”她嗔道。 停了取景,施俊拿着相机,笑意温柔:“你太耀眼了,不需要打光。” 柔和的路灯光照射,给他打上一层温和的光晕,季蝉语看施俊看得出了神。 当年拍完第一部戏时,导演说她肯定会拿奖,新人奖起步,叫她先练练应对闪光灯,走红毯眼睛别总眨。于是全家人花了快一周来锻炼她,□□短炮对着她照,从几台增加到几十台,天天闪个不停。 起初晃得季蝉语眼晕,没过两天她就习惯了,以至于首映时人人都说她有备而来,为拿奖做足先期工作。 奇怪,刚出道她还走野心人设,怎么越往后越低调求稳,不像昔日的她了。 在季蝉语想着心事没留意镜头的这会儿,施俊已拍完十余张,他逐张翻过查看,沉浸在思绪中的她,别有一番静谧的情调。 “被夜晚迷住了?”他按下快门。 “是被你。”季蝉语做出小手枪的手势,朝自己心口开一枪,“就当它是丘比特的箭,射中了我。” “你缺个好摄影师。”走近季蝉语,给她看照片,施俊靠近说,“贴身的那种。” “你不够贴吗?”季蝉语踮起脚尖,亲了亲施俊,“你再翻翻前边的,我觉得我构图差了点,你指导指导我。” “我看看。”施俊往前翻。 红色调为主的照片里,季蝉语趴在浴缸边,她发尾湿着,线条优美的后背一览无余。玫瑰花瓣的遮掩下,该遮住的都遮住,却比暴露的更诱人深陷。 微凉的晚风中,施俊的灵魂骤然就热起来。 “小语。”他喉结艰难滚动,“你哪天拍的?” “想送你做情人节礼物的,分手了就没送成。”季蝉语指腹刮着施俊的喉结,挑挑眉,“你有没有想送我的?” “我嫌瘦得难看,没拍,回酒店现……”施俊余下的语句,随建筑灯光的点亮而中止。 “灯光秀吗?”季蝉语顺着灯光的方向望去。 外滩,常举办应援活动的地点,景色美且排场大,外来游众多,来这办应援让大家看见,可以说是极有排面。集资的性质并不算好,有的粉丝站为了不被点名批评连累到偶像,选择自掏腰包。 楼体灯光组成应援口号和人像,人们纷纷驻足观看,有粉丝组团带着应援物来打卡拍照,合影留念,季蝉语静静看着她们和灯光秀,没流露羡慕的神情。 她不靠粉丝养,粉丝们的爱意不是她生存的根基,为她做太多她反而别扭。 改天他给她办一个,施俊想。 “小语,你看那边。”他望向一栋写字楼,“你知道里边有哪些公司吗?” “公司?知道呀。”写字楼里有《星光恋物语》的出品公司惟普科技,季蝉语和玩家们一样,管他们叫“狗公司”,以示亲切。 “那不就有g……”“狗”字刚要出口,她匆忙改口,“广大游戏玩家都很熟的惟普科技嘛!” 公司楼下有主题餐厅和咖啡厅,季蝉语不想曝光游戏玩家的身份,来上海从没到它们那打过卡。施俊提议道:“明天我们去主题餐厅那转转?你不想见你的纸片人老公吗?” 玩家们很忌讳三次元明星和二次元纸片人扯上关系——就算明星是资深玩家,她们也担心纸片人会被明星拿来捆绑营销,炒作人设。 “啊?可以吗。”季蝉语顾忌着问施俊。 “我查下营业时间。”施俊点开大众点评。 他输入餐厅名字搜索,餐厅主页显示,这周的双休日不对外营业,原因未知。 “不营业啊。”季蝉语有些许的沮丧。 她只好宽慰自己,她不用低调了——餐厅不开门,从源头杜绝她炒作的可能。 据施俊所知,在全国的若干家主题餐厅中,上海店的菜品、品控和服务最好,另有就餐赠送的限定周边,季蝉语一直想去,一直没去上。 “不可抗力因素,小语,我们下周再来上海吧。”他哄她。 “一言为定。”季蝉语伸了小拇指和施俊拉钩。 约好到甜品店吃东西,早上她没吃饭就上了车,眼看车要开到甜品店那条街,施俊调转方向,开回外滩。 “喂喂喂!施俊!”季蝉语不敢抢方向盘,在副驾驶上张牙舞爪,“你不带这样耍我的吧,蛋糕都到嘴边了硬是没吃到!” “我真敢。”施俊伸出右手让季蝉语掐,“生气吗,来掐我抓我。” “我不是小孩子了。”季蝉语握住施俊的右手,没再动作。 她在他手上画圈,认真说道:“车你开的,你有权决定我们去哪里,你有你的打算。” 即便如此,季蝉语也称不上心情好,她望着窗外风景,一栋写字楼矗立在前方路边。 “‘狗公司’到了。”施俊径直驶向地下停车场,“以后换个称呼吧,别叫‘狗公司’了。” “是啊,人家公司有名字,我叫狗公司,多不礼貌。”季蝉语默默吐槽施俊管得真多。 “你老公的公司,你叫它狗公司,你老公的面子往哪搁?”施俊停好车,给季蝉语留出充足的空间来惊讶。 “?!”季蝉语瞪圆了眼睛,“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收购了惟普科技,它是我的,更是你的。”安静的停车场,温暖悄然扩散,施俊的笑容充满宠溺,“当然首先,我是你的。” 第 43 章 第 43 章 :.... 周一没课,施俊要办些手续,季蝉语多待了一天。 在回北京的飞机上,她还在回味这次上海之旅。 餐厅里播放着为她录制的语音,欢迎她光临,布置好的场景由星空组成,温馨又浪漫,桌子上摆放着全新的周边,是她专属的,全球独此一份。 登录游戏,有邮件发到她邮箱,四套四张的四季新卡,不同于游戏里女主的固定形象,新卡用的是她的脸,语音也喊的是她名字,季蝉语。 游戏的小屋里,多出来季蝉语的q版小人,和她选中的男主们共处一室——她是全员好感兼陆自空单推人,四个男人的新卡她都氪满升满,出她和他们的卡也端水了,人人都有。 一切只因她喜欢。她喜欢,所以施俊收购公司,请cv录制新语音,请文案撰写新剧情,请画师绘制新卡面,给她游戏里最高的待遇。 主界面右上角有处按钮,季蝉语问施俊它是什么,他说会做成北京和杭州两个城市的街景,探索或挂机时能触发随机事件,让她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他给了她特有的代入感,男主们像真实存在的人物,穿越星华市,到她熟悉的地方来,陪她闲逛,和她走遍街头巷尾。 “又在沉思啊。”施俊递来走前买的小饼干,“来,吃一口。” 接过小饼干,季蝉语没吃,她飞快亲了下他:“你真好。” 他不止是尊重她的爱好,他会和她深入探讨交流,为她付出时间、金钱和精力。 “想好采访要说什么了?”施俊在等收购完成,新闻正式发布,他大手笔去收购一家游戏公司,记者必然要问。 “采访我?”季蝉语略一蹙眉,“是收购的那事吗?我再想想。” “你呢,我们的大股东?”她好奇问他,“你的感想是什么?” “我会说,我老婆喜欢,我就收购了。”施俊的回答很简单。 “谁是你老婆啊?”季蝉语红着脸抽走手,“还没结婚呢,你就以老公的身份自居,真不害臊。” 虽然情感上公司归季蝉语所有,他收购是为给她惊喜,但程序上公司属于他婚前财产。想到这,施俊说:“要不我们再飞回上海,开股东大会,把股权移交给你。” “我不缺钱,公司你的我的很重要吗?”季蝉语有钱,她不在意钱归谁,在意施俊有多爱她,“我要你的心意。” “我希望你所喜欢的,都能走进你的生命,跨越维度的就由我来帮你达成。”施俊沉吟片刻,又道,“如果有离开你生命的,我想试着找回它们。” “应该没有吧。”季蝉语敲敲她脑袋,困惑道,“有吗?我想得头疼。” “那睡会吧,你下午有课。”施俊帮季蝉语掖好毯子,走回他座位。 “掖太紧了。”季蝉语趁施俊走开,松了松,不知不觉笑得甜蜜。 从飞机上睡到车上再睡到校门口,她满血复活,坐下放完包,朝门外的他挥挥手,做口型对他说:“拜拜老公~” “拜拜老婆。”施俊刚走出没两步,恋恋不舍回过头,和季蝉语再度对望。 双手在头顶比心,季蝉语看施俊含笑凝视她,她手撑着头,不肯移开视线。 而他在四下无人时,献她一记飞吻,意想不到的示爱方式让她耳垂微热。 等施俊走了,季蝉语找出教材笔记和笔袋坐等上课——她收拾行李时忘了装,他帮她装的。 她小学的时候,老爸从不帮她整理书包,不叮嘱她带东西,要她自己来,忘带书本文具更不会帮她送来,说不练她几次她就不长记性。 那时的季蝉语,疏忽之下总忘拿手工课的材料,上课时她眼巴巴看同学们做手工,羡慕得要命。后来她终于改掉坏毛病,老爸很欣慰,买了好多衣服和玩具送她。 其实她很想家人能帮她检查书包,细细询问她要带什么,不带什么,为新发的书包上印有彩色图案的透明书皮,削好写得钝了的铅笔,将三角尺量角器套装塞进前袋,给她一整张漂亮的卡通贴纸来装饰文具盒,拿掉她用短的小橡皮头,换成方方正正的软橡皮。 检查完书包,再在侧袋装满小零食和水果,小水壶挂在她脖子上。 家人从没碰过她的书包,季蝉语曾经把收到的情书放在书包最显眼处,等老爸老哥和小姨来关心她,每天放学后搜她书包翻情书,苦口婆心惦记着。 然而,一次都没有过,书包似有结界,他们没触碰过。 是施俊来整理,给快写完的活页本加替芯,换掉用光的水笔,塞几颗小糖果进笔袋,再放一封信,说是不善言辞的酷哥绞尽脑汁写出的情书。 她人生中小小的缺憾,有他修复弥补。 第六节和第七节中间有二十分钟的课间,下课施俊来接,季蝉语说她困了,想回在校外的小公寓睡一觉,晚上能睡醒就跟他回家。 在公寓一不留神睡过头,醒来第八节刚下课,季蝉语赶忙坐车来到施俊的学校,想玩玩突然出现的把戏。 她找展瑶打听,展瑶说和室友上楼时,碰见施俊在三食堂,他吃完饭从教工餐厅下楼,与她们擦肩而过。 估算时间能赶上,季蝉语加快脚步向三食堂进发,忽略了展瑶提醒她别跑别快走。 今天下午下过雨,施俊就餐的三食堂前地用砖铺的,她踩上几块砖间的缝隙,本就没铺平的地砖里冒出雨水,溅湿她的白色帆布鞋,裤脚也难逃一劫。 开开心心来见施俊,却被雨水弄脏鞋子裤子,季蝉语很扫兴,不妨碍大家进出食堂,她退到路边。 她掏出纸巾想擦掉污迹,施俊蹲在她身前,拿过纸巾轻擦几下:“不行,得洗。回家吧。” 脚踝被施俊握着,季蝉语小声问他:“不问问我为什么来?” “想我了。”施俊抬起头对季蝉语笑,“没多睡会,来找我,是想我了。” 他越来越常对她笑,夕阳铺洒暖色,季蝉语站在原地,听到学生们在打趣俊子哥如何如何,她想拉施俊起身:“你别蹲着了,很难擦的。” “嗯。”施俊站起,在看附近的砖。 一大片没铺平的,他搂着季蝉语往停车场走,手机登上bbs,一个贴子被顶得老高。 学生们说三食堂前的砖不平,一到雨天水就往外溅,他们极力避开,仍免不了偶尔遭殃,向校长信箱反馈,结果是石沉大海。 “你的裤脚也会溅上水吗?”季蝉语平视前方,不想看她糟心的鞋面。 “我不常来三食堂,今天说有新菜,我才来这的。”施俊回忆起学生们进教室的场景,“第一次知道这边的砖会溅水,怪不得学生到教室马上擦鞋擦裤脚。” “没事,我跟校长说一声,等你再来,这就修好了。”他向她承诺道,“没修好我亲自铺砖。” “你又说大话。”季蝉语脑内进入奇奇怪怪环节。 她在幻想,施俊穿工人的服装来铺地砖,他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这与他平素的气质截然相反,饱含野性的魅力。 “你又想可可爱爱的事了。”在施俊这,“奇怪”等于“可爱”。 “什么叫‘又’啊。”季蝉语往另侧躲,转过头看马路,“不理你了。” 路上,男孩骑自行车载着女孩,女孩搂紧男孩的腰,头靠着他的背,带起一阵轻风,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在落叶满地的校园里平添一抹亮色。 和她相仿的年纪,季蝉语回望,施俊没看到。她也想被他骑自行车载着,很有校园恋爱的实感。可他是成熟的男人,摩托姑且算酷,能彰显他深藏已久的叛逆,自行车呢? 十五岁用赚的钱去买摩托的人,会去骑自行车吗?答案显而易见。她做梦来得比较快,梦里一应俱全,要什么有什么。 “你在学生时代,也是标准的校园男神吗?有趣事和我分享吗?”季蝉语旁敲侧击问起施俊的过往经历,“参加奥赛啊,白衬衫啊,打篮球啊,帅气学长啊,来讲讲嘛。” “奥赛吗,当时没变声,和一群高中生去的,他们比我大也比我菜,凑合凑合能带动。十几岁嫌衬衫老,不穿,篮球打完出汗难受,没地儿洗澡,不打。”施俊逐一击破季蝉语的浪漫猜想,“作为学长,高中算帅的,大学时代就只有大膀子了。” “怎么样,还感兴趣吗,还向往吗?”他笑笑,抚上她后脑勺,“我在遇到你之前,也就那样,别加滤镜了,小姑娘。” 以为施俊能顺着她的问题,来延伸描述,不料他全然没中套路。 “我……我真的不理你了!”季蝉语一跺脚,气哼哼跑向车旁。 有魄力,她连晚上睡觉都背对他,忍着被他亲吻后背的酥麻,偏不转身。白天,她的嘴不作说话用途,他就吻她,吻得她浑身瘫软。 逃离他缠绵的吻,课上,季蝉语听得无比专心,甚至想课后多问老师些题。 怕被施俊抓走亲到天黑又天亮,她蹑手蹑脚在侧门溜出,正撞施俊和他的…… 自行车。 气场回不去年轻时的青涩,施俊没穿白衬衫,穿了身休闲装。他拍拍自行车后座:“上来,今天我们谈校园恋爱。” 第 44 章 第 44 章 坐在施俊的自行车后座,季蝉语吹着风,一片久久未落的红叶延迟落下,落在他肩膀。 她捡起落叶,捏着叶梗,将它夹在她的教材里。 放好教材,季蝉语环住施俊,声音都懒下来:“我捡到秋天了。” 被抱紧,感受她全心全意的依赖,施俊骑向一条窄路,车轮碾过落叶发出沙沙响声,他问:“是落叶吗?掉在我肩膀上。” “准确来说,是捉住了秋天,它差点就从你肩上溜走啦。”季蝉语在施俊肩膀描摹落叶的形状,“它有我巴掌大。” “我比你拥有的多。”施俊握上季蝉语的手腕,单手扶着车把,“我捉住了整个夏天,捉住了我来自夏天的女孩。” 手腕处都发烫,季蝉语心脏跳得极快,低头看柏油马路:“你、你安全驾驶。” “好,听你的。”施俊松开手。 偏僻的小径,季蝉语悄声问施俊:“到秋天,你会季节性情绪低落吗?” 想起季蝉语伤在秋天,秋天是最让她难过的季节,施俊改了回答:“以前会,从去年夏天起,再也不会了。再低落,想想我后座的小姑娘,我就能振奋。” “你说得我跟你的肾上腺素似的。”季蝉语不信她会那么神奇,尽管他不过是嘴上说说,她却被感动到。 换作别人,她也许早一次次被花言巧语骗了。 “你就是啊。”施俊骑至湖边,湖水随日落镀上金色,“我好像重回了高中时代,身边多了个你,该圆满的我都圆满。” 他当骑自行车载女朋友是很遥远的事,这些年来没想过,而遇见她,他未知的领域被她逐渐点亮。 “一周的甜言蜜语份额今天就把用光了,这一句,那一句的。”季蝉语在施俊背后画正字,“周五的采访你要说什么呢?不准和今天的重复。” “这你大可放心,毕竟老男人最擅长甜言蜜语。”施俊调侃道,“要么,明天我来录音,我们查个重?” “你就会搞我,弄得我像咄咄逼人一样。”季蝉语嘟囔着,“白天晚上搞我。” 聊着聊着总能扯到某方面,施俊倒也乐在其中:“那白天不搞了好不好?” “谁信你。”季蝉语攥着施俊的衣角,放松靠在他背上。 被施俊骑车载着在校园里转了圈,她和他回家吃晚饭。刚进门,他家十四岁的大黄狗阿黄步履蹒跚迈出。 施家收养阿黄时,它是只小奶狗,施俊在美国深造,一年到头没回过几次家,它和季蝉语更熟,每次她来施家做,它都最先冲到她面前,对她示好,头拱着她的手,尾巴摇啊摇,摇得老快。 大人们在聊天拉家常,季蝉语在花园玩,年幼的她和小奶狗阿黄奔跑在草地上。狗被教得好,在最活泼好动的阶段,对人也老老实实的,不龇牙,不护食,喜欢扒着她的腿,等她喂它狗粮吃。 阿黄蹿得快,总会跑出好远,她一喊它,它保准乖乖跑回,软萌的小狗眼盯得她心要化了。 长大了些,季蝉语教阿黄玩飞盘,她抛出飞盘,它跑去接,眼神充满对她奖赏的期盼。而到她长成大人,它也老了,眼睛日渐浑浊,走路都提不起劲,总在懒懒趴着。 它没生过大病,只是老了,上次他们带它去宠物医院做检查,医生说它的器官衰老更加严重,不可逆的。他们已无法左右它的生存,最多为它提供狗生最后的快乐,多陪陪它,给它精神关怀,让它知道它在被这个人类家庭爱着。 这几天阿黄没力气走路吃粮喝水,今天却在往门外走。季蝉语听说过,狗不会死在家里,它会出门找个偏僻的角落等待死亡,她内心升起不祥的预感。 “阿黄,阿黄。”她跟在阿黄边上。 阿黄听力退化,近乎听不见人的召唤,季蝉语跟着它走,连声呼唤它。而它有执念,四条腿发颤仍坚持迈步,向一棵大树下走去。 不应再打扰它休息,她停住。 它常在这棵树下歇息,今天也如往常一般,漫长的画面中,它卧在落叶上,闭着眼睛,神态很安详,像睡着了。 可是它不会再醒过来,同秋季定格为永恒。 她童年最信任的动物朋友,在陪她走过的这第十四年离她而去,回归汪星。季蝉语怔怔站着,她想对阿黄说些什么,一时又静默无言。 死亡和分离横亘在季蝉语心上,是难以逾越的阴影。今后的日子里,会先她离去的不仅仅有宠物们,人怎么可能逃过生老病死,家人,朋友……爱人。 也说不定,说不定是她先走。 微凉的风吹过,季蝉语身子一缩,施俊脱掉风衣,披在她身上:“小语,我们去看它吧。” “嗯。”季蝉语脚下不听使唤。 要不是有施俊拉着她,她早已深一脚浅一脚走起路来,踩到鹅卵石路都会崴脚。宠物的逝去她会伤心,人呢?她只会比这悲伤千倍万倍。 她蹲下抚摸阿黄的毛,它毛发不复往年的光泽顺滑,透着衰败的苍老。 “小语,阿黄很幸福,大家都爱它。”施俊轻触阿黄的身体,它体温流逝,慢慢变冰冷,“希望它来生能生活在幸福的家庭。” “可以让它睡在树下吗?”季蝉语手指戳着松软的泥土,“泥土的气味很好闻,它会喜欢的。” “好。” 两人没吃饭,施俊联系宠物殡葬服务,开车和季蝉语去办理火化手续。 机构有专门的火化场地,他们带阿黄前去,填好表格登记饲主及宠物的信息,到火化炉旁等候。 带了阿黄最喜欢的两三样毛绒玩具来,季蝉语将它们摆在它旁边,看工作人员为它实施火化,推进火化炉。 火苗蹿起,不久前鲜活的生命在沉寂后,顷刻间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 燃烧殆尽,工作人员铲出骨灰待其冷却。 没有选骨灰盒,阿黄的骨灰装在一只小瓷罐里,由他们带回,要埋在树下。 施俊拿了铁锹挖坑,微微湿润的泥土在散发沉厚的芬芳,季蝉语小心将骨灰倒进坑中,和施俊用手轻轻捧起泥土盖在骨灰上,免得惊扰阿黄的安眠。 阿黄陪伴了一家人十四年,大家都在花园送别它,狗窝在室内,狗屋在室外,都堆满了它的玩具,在原处不会移走。 手拍实土面,季蝉语细心盖好土,在最中央放上一片红枫叶,是今年他们去香山玩时摘的,她送施俊的书签。 阿黄,她的好玩伴,再见了。 洗了手,季蝉语郁郁寡欢,施俊带她回他家暂歇。 “我想。”他复又开口,“我想再多陪你走下去,和你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如果不能的话,至少到那天,你不会为我的离去而难过。” 她爱多想,他最怕她多想,他要给她安定。 他的否定假设显然不是她想听的那类,季蝉语指甲掐紧安全带,她问施俊:“如果吗?为什么不假设点正面的‘如果’呢?如果我会永远难过呢?” “那我就要好好活着,不让你难过。”施俊的手越过操纵杆,去握季蝉语的。 如果他先走,他愿季蝉语能过上新生活,即使生活中没有他,如果她先走,他会追随她离世。失去她,他的人生不具有任何意义——能得到的他早都得到,偏偏失去最重要的,那不如连他的生命也一同带走。 她抛下他,施俊无所谓,反正从她走再到他走,他保证不超过三天,刚好在黄泉路作伴。 “我平白比你大了十五岁,这十五年,并没有给我们的感情,带来什么能为人所称道的美好之处。”它处处是阻碍,施俊想。 联想人事物,季蝉语略显消极,但她低估了这件事对施俊的影响。她都尚且消极,那他,背负年龄差距的压力,岂不是更难承受。 “你看,你都独自一人度过好多年了,怎么能在老了之后,再孤独地过呢?”她牵住他手,与他十指相扣,“我想填补你余生的空白,回溯交错的岁月,来染上色彩。相差的十五年我不管,就当我们同岁,过去的都清零,我们齐头并进,一块再活六十岁、七十岁好吗?” “齐头并进?”施俊有过和季蝉语同龄的假想,而另个角度,他没有过。 他陷在经年累月的错过中,没考虑另外的可能。为什么不能抛掉最困扰他的,开启和她的新生活? “齐头并进,我们的起点相同了,在为着白头到老的共同目标努力。”先天相差的年龄已成事实,季蝉语想开了,她自卑纠结都无济于事,“难道你要再去回顾它,把我放一旁吗?” 他太想在那三十多年中同她并肩,以致渐渐偏离初衷,忽视未来才最可贵。回握季蝉语手,施俊说:“小语,谢谢你,治愈了我全部的不安,你是我的良药。” 有她在,他的彷徨、惶惑和诸多负面情感尽数消弭。 “我们是双向的治愈,一开始是你开导我,宽慰我,我成长了,轮到我来开导你,我们相互扶持,会走很远的。”季蝉语指尖蹭蹭施俊的掌心,“你说是不是?” “是。”施俊没哪一刻比当下更笃定。 《捕蝉》来源:.... 第 45 章 第 45 章 又一个午后,见季蝉语困意渐浓上床睡觉,施俊调她手机成静音,放他手边,等有电话时他能帮接。 闲来无事,他点进微博,热搜中位刷到条新闻,说一辆快递运输车在高速公路不慎自燃,车上快件惨遭烧毁,快递公司发布声明,称将立即统计货物及金额,赔偿损失。 他们在手机上录入过彼此的指纹,施俊打开季蝉语的各个购物软件查询,没有刚到北京的快件。 幸好没有,不然快件被烧也太过倒霉了,像近在咫尺的幸运落空。 看季蝉语睡相很乖,想必正做着美梦,瞥见手机亮起,施俊到走廊去接。 来电是快递公司,说季蝉语的信件类物品在那辆车上,快件没参与保价服务,由于类别特殊,公司会按照五倍运费来赔偿。 向服仔细询问快递信息,施俊得知它是从德国寄到国内的,对具体物品有了概念。 那位德国的制琴师有个□□惯,他会在大提琴制作完成时,寄给户德英双语手写信告知,无论对方身在何地。 身为户之一,施俊收到过德国的来信,对信纸信封的图样及用纸规格有印象,因自幼学习德语,原文措辞他都清晰记住。 这封信的价值,五倍运费怎么能够赔,他想季蝉语能看见它。 动手重写一封,施俊开车出去买纸,回家在电脑上绘制纹样打印,裁制粘成信封,拿蘸水笔蘸了墨水来写。 他的记忆力总用在细枝末节处,譬如今天,他行文顺畅,从内容到字迹皆模仿得出神入化,让人怀疑他到底什么时候看的信。 而实际上,信在父母家他的书房里,他懒得再去拿。 信件仿制完毕,施俊检视过一遍,确认它能以假乱真,把信纸装进信封。这场觉季蝉语大约要睡到五六点,他凝望她睡相,在临近傍晚时又出去,到印章店取刻的火漆章。 信封上的火漆章是手绘的大提琴图案,他学琴已有二十几年,自然对它的画法了如指掌,把它发给熟识的印章店店主帮刻章。 初学火漆使用,施俊迅速上手,融化的暗红色火漆倒在纸上,印章稳稳盖住再拿开,铜金色的精美信封被他封口,定位分毫不差。 藏起火漆工具,他拿信放到季蝉语枕边,等她睡醒,别让她知道他都知道了。 饭点,季蝉语果不其然被饿醒。 厨房在楼下,卧室门关着,香味飘不进来,她搓搓手要去觅食,枕边有封信吸引她注意力。 低调的配色,厚重的质感,季蝉语看不懂信封的文字,但看火漆印章,她明白了——这是制琴师寄给她的信件。 小姨说制琴师会在完工时来信,喜讯点缀了季蝉语慵懒的下午,她正要拆,施俊忽然进了卧室。 “快递员给我打电话,说有你的件,我就放你枕边了。”施俊看向季蝉语拿的信封,“我能看一眼吗?” “不,信件我要保密。”季蝉语藏信到身后,“不给你看。” “哦,小秘密啊。”施俊的笑压在心底,“我们小语有秘密了。” “我早就有秘密了,没告诉过你而已。”季蝉语狡黠一笑。 日后,他要是知道这信代表她送的礼物完工了,不知有多高兴。 手机被施俊贴心静音,季蝉语刚调回响铃,铃声就响起,是陈珊,说几家出品方今天心有灵犀挨个来磨,开条件以表诚意。 比如剧本先由季蝉语审,不行随时能改;比如选角权全交给她,她可以随意塞工作室的演员进组;比如小说作者担任编剧,原汁原味还原人设剧情;比如请来业内顶尖的偶像剧服化道班底;比如从开拍到播出不间断的营销套餐,把剧集捧成国产最佳校园剧。 全程外放,结束通话后,季蝉语感慨道:“为请我来演,他们真拼了。” 她挑剧本时,施俊陪她看过小说,这几本小说的ip并非顶流级,却也小有名气,相当于在同个起跑线上。 想听她的观点,外行人如他向她发问:“你想选哪个剧组?” “你先来猜猜,为什么我没盲选顶流级ip。”季蝉语反手抛问题给施俊。 “你过了要靠大ip积累人气的时期,更侧重小说本身能否打动你。”施俊简要推测,“我猜,你会拒绝改剧本那条。” “嗯,我要想改剧本,那何必来演小说翻拍呢,请好编剧写原创剧本更好。”季蝉语一项项说道,“我对我的演员也有规划,别全塞一个戏里,就该把他们全拆开,我怕观众对他们审美疲劳。” “他们不是有情侣吗?”施俊轻叩季蝉语的鼻尖,“小调皮,还学会棒打鸳鸯了。” “怎么,你代入自己,反感被拆散啦。他们找过我说,想趁年轻多跟别的演员搭搭,再加上他们本身又不爱秀,戏外存在感很低。”季蝉语抱住施俊的胳膊摇晃,全身依附在他身上,“圈内人对待恋情的态度有差异的,不像我们天天秀。” “也没天天秀,顶多是送你上课接你下课,课后在学校散步,时不时招猫逗狗,同步晒个爱心餐,哪有双明星能秀。”施俊敢确定,他和季蝉语从未买过秀恩爱的热搜。 “要真秀,热搜会被我们包圆吧,什么‘施俊送季蝉语黑卡’、‘施俊季蝉语林荫道漫步’、‘施俊为季蝉语收购公司’、‘季蝉语给施俊买奶茶’……”季蝉语说着说着皱起眉,“算了算了,我们的日常就不必买热搜广而告之了。” “至于服化道和营销——”施俊拉回他们偏离的话题,“你不看重的,他们用钱都请得来,换句话说,你能自带好班底进组。” “你想要作者来当编剧。”季蝉语的表情在说他对了,施俊抛砖引玉,“你认可作者的编剧水平吗?我不太了解。” 已倾向接由作者编剧的那部剧,季蝉语开展后续的考量:“作者没编剧经验,我想再请位专业编剧,来把控节奏,我牵线她们认识。” “看来小语心里有打算了。”施俊趁季蝉语不备,贴近她,“叨咕什么呢?是在生气吗?” “没生气。”季蝉语叉起一小块菠萝吃,避重就轻道,“盐水蘸得少,吃完菠萝嘴麻了。” “小语。”施俊沉沉唤道,“是网上某些人的言论?” “他们瞎掰,你别管了。”季蝉语关掉后台运行的微博。 她想选部书粉支持度最高的,就在微博搜关键词看舆论风向,然后她刷出小说书粉的反对,毁掉她睡醒的好心情。 “就,说我戏外和你谈恋爱,戏里和年轻男演员谈恋爱,会让观众出戏。”季蝉语省略原博的脏字,转述给施俊,“我觉得这侮辱了我的业务能力。” 原博涉嫌人身攻击,她提交举报。 “有本事开播了别追!”季蝉语愤愤鼓起腮帮子,泄了气般闷闷道,“他们怎么想是次要的,播了能吸到观众群才是主要的。” 电影圈有演员在演电视剧时“水土不服”,演技暴跌,她则一如既往稳定发挥,没出过错。施俊对季蝉语非常有信心,他揉揉她头发:“我们小语的观众缘多好啊,会有新观众来看剧的,他们自有定论。” 将来他要在台下,见证她包揽电影电视两类的奖项。 “你哄好我了。”季蝉语拿出她藏着的信封,“我来公布今天的信件。” 她手借机遮住火漆图案:“我在法国买下的酒庄,他们寄的信,说想请我们去品酒呢。” “小语背着我去学法语了?我可得迎头追上,别遗漏你的传情。”施俊憋住想拆穿季蝉语谎言的冲动,笑着问,“我能当你的同学吗?” 万万不要露馅,季蝉语把功劳归给施俊:“没有啦,是英法双语,多亏你会教。” 施俊一对一教季蝉语时,她只说想精进口语,他没信。她一定在等国际扬名的机会,在象征演员顶级荣誉的殿堂上,收获最渴望的奖项。 “教你英语,我有私心。”他坦诚道,“想看你在国际电影节上拿奖,面对记者侃侃而谈的样子,两种语言都讲得很棒。” “真得奖了,我会感谢家人和剧组。”季蝉语清清嗓子,郑重宣布,“以及,这位名叫施俊的,我的先生。” “先生”,很久远的一个词汇,他想听太久了。去年施俊生日,季蝉语许愿说,想他能早些做她名正言顺的先生。 分手的残酷事实提醒施俊,当初季蝉语是为了骗他,才说想嫁给他。刚分手的那段时间,他不断告诫自己,她的纯真誓言都是假的,都是她编的。 可他还是信了,心甘情愿相信这句她没骗他。 “能做你的先生,我很荣幸。”施俊对季蝉语说。 “第一层是丈夫含义的先生,”季蝉语补充道,“还有一层是教书先生含义的先生。” “我很像教书先生吗?”施俊虚空握起他的教鞭,“我看手里缺样教具。” “啊?”季蝉语能屈能伸,躺倒装傻,“叔叔,我不想奋斗了,不想学习了,你养我吧。” “不,先挨先生手板再说。”施俊拉过季蝉语右手,语气放冷,“手绷直。” “真讨厌,老古板。”季蝉语胡乱拍打着施俊,“要跟你玩师生py,估计你会训我训来劲。” “改天可以试试。”施俊实行他的打手板计划。 他虔诚地亲吻她手心,仿佛在进行至高无上的祈祷仪式。 青城浮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第 46 章 第 46 章 道路堵车,车在车流中等待交警指挥,季蝉语百无聊赖,目光停在led大屏幕上。 从上周起,全国各大城市的地铁、商场内及户外大屏幕,都在播放一段视频。 她对视频熟稔于心,是个简单的采访,施俊和她牵着手。 “我们都知道,施俊先生所从事的是不同的行业,你家里也并没涉足过游戏领域。”主持人按设定明知故问,“请问你为什么要收购惟普科技呢?” 采访纯为秀恩爱而设,季蝉语低头羞涩微笑,施俊坦然道:“因为我老婆是《星光恋物语》的忠实玩家,她喜欢,我就收购了。” “‘老婆’啊。”主持人八卦地追问道,“对外也叫‘老婆’,是好事将近了吗?” “近不近的不取决于我,取决于她。”施俊揽着季蝉语的腰,低声问她,“近吗?” 两个她同时脸红起来,屏幕外的季蝉语在车上,看采访中的她戳了戳施俊:“你快说正事。” “小语她很喜欢玩,但我觉得游戏的福利太少了,尤其对她这种重氪玩家,就想收购公司,让她玩得开心点。”施俊的措辞直白不加遮掩,“外人没法干涉公司运营,我就来当内部人士。” “那你会给她发专属福利吗?”主持人又问。 “会的,正好正大光明偏心小语。”施俊轻笑,“托关系多麻烦,我可以来当她的关系,详细的福利我就保密了。” 他私下和她说,不说是怕大家化身柠檬精,季蝉语望着大屏幕偷笑。 “你对公司的发展有什么规划呢?”主持人问起外界关心的问题。 “我是外行人,不会插手公司的运营。但是,”施俊话锋一转,“我看小语转过玩家维权的微博,我希望公司能听取建议,加以改进,以后不会有维权事件发生。” “我有两个问题想问季蝉语,”主持人转向季蝉语,“方便透露最喜欢哪位男主吗?在游戏里和他谈恋爱,施俊会吃他的醋吗?” “第一个问题保密,我只能说,作为资深玩家的我会多提意见,让公司一碗水端平。”季蝉语望向施俊,笑盈盈道,“他当然不会吃醋啦。” 采访片段被施俊投放到全国线下,不经意间给游戏刷了波热度。 网友们说他们恩爱秀得硬核,平时不秀,一秀就秀个大的,让其他明星都向他们学习,别动不动就买热搜秀。 车缓缓驶过大屏幕,夕阳照进车窗,季蝉语闭目养神。 她回到家,糖醋排骨的香味飘出,施俊解下围裙来迎:“今天禁止吃草。” 洗过手上桌吃饭,手机一亮,季蝉语撂下筷子看消息,是支付宝的余额变动提醒,她有一笔钱入账,数目很小。 而她每天都记账,明确每笔钱的用途,那它的来源是? 直觉蹊跷,季蝉语发找展瑶帮演双簧,展瑶配合打来,貌似焦急。 “瑶瑶你怎么了?别急,慢慢说。”季蝉语刚说两句,又对施俊说,“你先吃吧,我上楼和瑶瑶聊会。” 她在展瑶的电话中跑上楼,关门后挂电话。 刚在桌上点开账单,它显示转账方是快递公司。季蝉语没下单寄快递,为什么快递那边会转钱给她?这当中有被她遗漏的细节。 又或者,是被施俊抹掉的,亲近的人中,她只给了他动她手机的权利。 拨通快递公司的服热线,季蝉语问服:“你好,我刚收到一笔你们公司的转账,是关于什么的?” 服询问她的姓名和订单号,她报出,服讲了快递车自燃的新闻,向她解释道:“女士,你的信件类物品在车上,寄件人地址在德国,上次你的家属代替你,和服沟通了这件事,今天的转账是公司的赔偿金。” “哦哦,好,谢谢你。”季蝉语手机放进口袋,坐下想事情。 制琴师的手写信寄到国内,因快递车自燃而被烧毁,她的那封信是施俊后写的,只会是他,那个下午她在睡觉。 小姨在国外巡演,没带信件不便和她比对,季蝉语上ins搜制琴师的tag,有乐手晒出手写信,她找出她的,对照笔迹,与她信上毫无二致。 制琴师的笔迹,施俊模仿得很像,她确信她认不出——不光笔迹,信纸信封的花纹、质地,和封口的火漆,也都精细到极致。 他说过,模仿对他而言没有难度。 信被烧毁的当天,施俊就完美还原了它,回想自己班门弄斧漏洞百出的表演,季蝉语捂住脸倒在床上。 这封信他写的,他精通德语,她却浑然不知,指德为法,还胡编乱造,太丢人了。 “小语在吗?能开门吗?”施俊在卧室外敲门。 “你进吧。”季蝉语扯过毯子遮住脸。 “干嘛挡着,多闷啊。”施俊伸手要拽,被季蝉语一爪子拍手上,无奈收手,“好好好,不拽了,不拽了。” “哪是法语,是德语,”季蝉语毯子蒙住头,举起施俊版手写信,“我还当秘密对你显摆,没脸见人了。” “你都知道了。”施俊隔着毯子摸摸季蝉语的头,“下次换个冷门的语言,或许能难住我。” “又来凡尔赛。”季蝉语背过身,看她胡诌,施俊想必憋笑憋得很费劲。 她脖子露在外,施俊轻挠她后颈,她扭来扭去不许他碰。 “你要等喜讯,没等来喜讯,反而它意外损毁,我不想看你沮丧。”施俊将另一封信塞到季蝉语手中,“我当年的信,记得算清楚,凭记忆做的。” 闻言,季蝉语掀开毯子坐起,打开施俊的信封,动作很谨慎。 她刚才与照片粗略比对过,实物到手一看,两封信除了新旧,几乎没差异。为一封她未必能分清差别的信,施俊亲手绘制图案,裁制信封,书写文字,印下印章,他妥帖的用心写在文字里。 她酝酿的惊喜,一下就不惊喜了,季蝉语忽地懊丧。 “可这样就没惊喜了呀。”她喃喃道,“我想送大提琴给你,你提前发现了,还算惊喜吗。” “惊喜是你本身,你是我生命中最耀眼的惊喜。”施俊从背后抱住季蝉语,她一缕发丝滑过他喉结,带着微痒的触感,就像心动。 “人生都被点亮的感觉,我以为我不会体验到,自从遇见你,太多没遇上的都叫我遇上。”由她产生的无穷无尽的新鲜感,他最向往,“让我想独占。” 大屏幕里的采访在脑海浮现,季蝉语鼓起勇气问:“其实,采访的时候,你没说实话吧,你是会吃醋的对吗?” “没有哦,小清嘉。”施俊淡淡笑道,“现实和游戏我分得开,你凭什么要为此割舍?” “我说他是我老公,你会生气吗?”季蝉语在试探施俊吃醋的底线。 “不会。”施俊的呼吸很轻,贴在季蝉语耳边,“换作是我,有特别喜爱的角色,可能也会陷入迷恋中。” 犹豫着,季蝉语再一问:“我拿他和你对比,你会生气吗?” “不会。”施俊修长的手指优雅拿过信纸,帮季蝉语叠好放回信封,“他是人创造出的艺术形象,结合了创作者的美好想象,没有人的普遍缺点,比真实的人更优秀,更无懈可击,我没必要和他比。” “对哦,我不该拿你和他比的。”季蝉语没说,大家对纸片人和真人有两套标准,俗称双标。 同样帅气多金,部分行为放纸片人那,会被夸带感,放真人那,人早凉透了。 “没事,随便比。”施俊轻叹,“在他来到我们的世界之前,你可以选我,我会时时刻刻陪着你。” 他坚不可摧的精神,今天第一次松动,露出能称之为脆弱的特质,即便它很微小,季蝉语仍被牵动心绪:“开玩笑,他怎么会来,来我也只要你,把他留给全身心爱他的人去爱。我和你相处才久,最契合的伴侣非我们莫属,我要你。” “只要我吗?”施俊问。 “只要你。”季蝉语竖起三根手指发誓,“我拿假誓言骗过你,这次是真的,不管什么情况,我只选择你。” “傻瓜,别这么严肃。”施俊掰开季蝉语紧握的手指,“誓言要在婚礼说,而且,不要苦大仇深的。” “婚礼吗。”季蝉语摩挲着两封信,“我们要挑个漂亮的颜色,来装请柬。” “江行止还说,要帮咱们设计请柬,他呢,不见人影了。”好友公司注销,遣散员工,音讯全无,施俊问霍屿光,对方只说没死,没说人去了哪里。 “能请到他来吗,没请到是很遗憾。”对业界大佬抱有欣赏之情,又有施俊朋友的因素叠加,季蝉语打听江行止的近况,“他安全吗,没出事吧?” “谁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施俊给季蝉语喂定心丸,“别担心,他不来我们就自己设计请柬,婚礼是我们的。” “我想我们的婚礼上,大家都齐齐整整的欢聚一堂,来一场盛大的派对。”季蝉语憧憬道,“你承诺过的,不能食言哦。” “嗯,不食言。”施俊自作主张替好友决定,“我拖也要把他拖来。” 青城浮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第 47 章 第 47 章 北京马拉松即将开幕,前一晚,季蝉语兴致勃勃检查施俊的装备。 她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跑完总长公里的全马,要靠过人的体能和顽强的意志力,二者缺一不可,而他从二十岁跑到三十五岁。 国内的这几场马拉松比赛,要么施俊出国参加学术会议,要么季蝉语学校有活动或在拍戏,要么两人分手断联,明天她终于能观赛了。 为备战马拉松,施俊持续训练了将近三个月,调整饮食和作息,对学生学业的指导也尽心尽力。季蝉语记下他的时间规划,紧密却不混乱,面面俱到,兼顾教学、研究与生活,没因偏重某项就忽视另外两项。 一个自律严谨,对一切都有所规划的恋人,是指引她的灯塔,季蝉语想。 “我来绑绑看。”她拿起一条髌骨带,思考片刻手法,绑在膝盖处,“我以前会绑的,有些年没绑了,还算熟练吧?” 在运动时,髌骨带可以起到保护膝盖的作用,老父亲怕季蝉语跑跑跳跳的受伤,勒令她戴护膝,十几岁改绑的髌骨带。 “我们小语是活泼的小姑娘。”施俊抚上季蝉语的膝盖,“这里受过伤吗?” “小伤,早好了。”季蝉语看施俊帮她解开髌骨带,“我从小到大,还没参与过马拉松呢,哪怕是当观众。明天要去看了,可惜我有陈年老腰伤,不能当选手,和你一块跑。” 曾经绝口不提的伤痛,被她平淡提起,施俊微怔,他说:“我们可以来些不剧烈的运动,就散散步也很好,带上你的小饼干。” “饼干”是季蝉语年初养的边牧,精力极其旺盛,运动量随它长大而水涨船高。她担忧道:“饼干太能跑了,不会变成它遛我们吗?” “我会牵紧它的。”施俊想到饼干飞跑的姿态,“毕竟它那么活泼。” 饼干来季蝉语家时,正值他们分手后,总听她家人提到“施俊”一词,感知到主人的难过,聪明的它与她共情。 于是在施俊登门拜访时,饼干对他展现出莫大的敌意,不爱叫的它,破天荒朝他狂叫。 狗护主,季蝉语没训斥它,改为安抚劝导,它乖乖听话。施俊在旁观察,饼干应该是看出他们的亲密,收敛了脾气。 而后施俊带它出门玩,它故意跑得飞快让他牵,来遛他,他怎么拿美食诱惑,它都不为所动。小家伙在向他示威,给他警告,用它的方式帮季蝉语出气。 “不是记仇吗?”季蝉语没迟钝到什么都觉察不到,“它在我这很懂事的,至少不会往相反方向蹿。” “不是。”施俊试图说服季蝉语,“你看我们力量的差距,它知道的,它是看我力气大,想我多带它玩会。” 小狗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它只是太爱季蝉语了。 “哦,我懂了。”季蝉语点点头,“它好善解人意。” “明天下午我们给它买点新玩具吧。”施俊提议道。 他想把猫狗接到他们的家,想和它们处好关系,这可是要共同生活多年的伙伴。 “好。”季蝉语作死挑衅道,“对了,你能保证你明天下午有力气吗?” “明天不能保证。”施俊悄然靠近,“但今天能保证。” 他一碰,季蝉语中了邪般向后倒去:“哎呀!” 离能接受最后一步还差点心理状态,她任他抚弄,听他诱哄,颤抖着沉浸在他的温柔里。 被抱回卧室,季蝉语不由自主瘫倒在柔软的床上。浑身无力之时,施俊按上她腰,力度适中按摩着,为她舒缓。 “嗯,再重点。”她总觉太轻了。 “你总叫我再重点。”施俊抓住季蝉语要打他的手,“别乱动,你有劲吗就乱动。” “就乱动就乱动。”季蝉语不甘示弱,换手进攻,而施俊一挪,正中…… “我不介意你多来几次。”施俊继续为季蝉语揉腰,“不逗你了,我新学的。” “明明是你要去跑马拉松,该我来按摩来加油打气才对。”季蝉语懒懒打了个哈欠,“下回我会补上的。” “今天就别补了,睡吧。”施俊注视季蝉语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施俊脱掉睡衣换上运动装。 他撕开方形的无菌敷贴,季蝉语盯着看,疑惑道:“你哪里有伤口吗?” “不是伤口,它要贴这儿的。”施俊指指位置,“防止跑步时磨破,流血。” “噢噢。”季蝉语的恶趣味上来,她拿走无菌敷贴,“我来帮你贴。” “有点羞耻是怎么回事。”她自言自语道。 “羞耻吗?”施俊平静地看季蝉语为他贴上无菌敷贴,“等你要去时尚活动的时候,我再帮你贴你用的那种,我们也算互相帮助。” “老坏蛋!”季蝉语脱下拖鞋,装凶踩在施俊脚背,撅嘴控诉道,“你每次都说要帮我贴,每次刚要贴你就……就……” “对你把持不住太正常了,何况我时间预留充足,没耽误事。”这句话被施俊说得毫无起伏,就像问季蝉语“晚上吃什么”一样稀松平常。 “你……”季蝉语输给施俊的理直气壮,“总之,你今天不准受伤!你是马拉松爱好者,成绩不重要,要平平安安跑到终点!” “我会顺利跑完的。”施俊说。 结识季蝉语前,他靠信念和体育精神来支撑,后来她成了他的慰藉。去年他跑在路上,观众在不远处加油,而他凭空构建图景,在幻想她来看他比赛。 他也知道,那是他一个人的海市蜃楼。 市内部分道路实行交通管制,绕路很麻烦,季蝉语想了想说:“我到终点等你。” “五个小时呢,你别等我了,吃点小吃,逛逛商场,到书店转转,去公园也行,累了就回酒店。”完赛差不多要五个小时,施俊绝对不会让季蝉语等他。 北京马拉松起点位于□□广场,终点位于奥林匹克公园景观大道中心区庆典广场(注),他在终点附近订了酒店,给季蝉语休息用,自己跑完顺便洗个澡歇会。 “嗯嗯。”季蝉语口头答应,心里还想近距离看施俊比赛。 两人前往比赛场地,已来了不少选手,大家有序分散,在做热身。 “老公加油,注意安全。”季蝉语抱着施俊,亲吻他脸颊,“我们终点见。” “终点见。”施俊拿出一份小册子,“来,我制作的闲逛手册,交给你。” 翻开手册,卡通风格的小地图上,标注各个吃喝玩乐的地点,可以在允许通行的路线行进,季蝉语细看,这些地点全都贴合她的喜好,她享有独一无二。 “我会去挨个打卡的!”她绽放出甜美的笑容。 “等等。”背包的内袋,施俊又拿出样小物件来,“小语能为我戴上吗?” 一枚精致的金色胸针,做成蝉的形状,小巧而别致。蝉代表她,季蝉语漾起温暖笑意,接过胸针为施俊戴好:“这枚胸针代表我,我想把我的幸运……” 她愣住——她幸运吗?重伤过的她配用“幸运”来形容吗? “把你的幸运收好,爱意全给我。”施俊握着季蝉语没来得及收回的右手,“我们是一体的,幸运满分,所以不用再分了。” “我信你。”季蝉语轻声说。 “好,我们各自出发,在终点会合。”施俊和季蝉语拉钩约定。 选手依据类别划区,施俊在大众选手分区,检录完毕,他在区域内等候。 还剩五分钟鸣枪,季蝉语自车中返回,朝施俊招手:“加油呀!” 上周他要她先走,别折回来看他开跑,结果硬是没拗过她。 “加油。”施俊握拳做出加油鼓劲手势,对季蝉语说。 大众选手区,参赛选手们有全副武装全力以赴的,有心态轻松重在参与的,也有造型奇特来传递快乐的,季蝉语余光瞧见,颇感新奇。 开赛前,选手要集中注意力,以免枪响后分心摔倒,造成踩踏事故,施俊聚精会神直视前方,季蝉语边拿望远镜看,边拿手机在录视频。 发令枪响,人群出起点,她的视线定格在他那,周遭人事物都化为虚影,只余他最清晰。直至他的身影淡去,她才上车去他定的打卡地。 首站,一家开在高层公寓的美甲小店,季蝉语很喜欢挑些小店,常有神来之笔。 想老家的桂花能在手上盛开,她挑选冷茶色做主色,由美甲师独在两手中指各绘出两朵桂花,其余手指的配色不显张扬。 端详着美貌的美甲图案,季蝉语拍了照片发朋友圈,到窗边向外望。 一群选手跑过街道,她透过望远镜看,有一人恰好抬头看,正与她对视。 意想不到的相遇,手册给的游玩地点都有迹可循,季蝉语情不自禁甜蜜微笑,施俊在选地点计算时间时,一定也是这样。 来不及和店主说她要开窗户,她急忙开窗,大声呼唤道:“施俊!施俊!我在这儿!” 他对她笑,跑向前方,隐没在她的视野中。 青城浮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第 48 章 第 48 章 一大张长方形的彩纸上,季蝉语和施俊小心描摹着。 “我画没画歪?”季蝉语问。 “没歪,歪了也不碍事。”施俊看了眼手边放的小地图,“我的图是随手画的,你也随手画吧。” “好。”季蝉语在照片四角及中央贴好双面胶,将它贴到地图中施俊画出的地点旁,“又成功搬运一处!” 那天的打卡手册,她每到一处,都会看到施俊跑过,他参考了她的路程、他的速度和她的喜好,制定一条相见的绝妙路线。 小时候她书房里挂着地图,季蝉语想把施俊的小地图画成大地图,也挂在她的书房。 他在手册上画的图案,她改用彩纸粘贴,勾勒线条再剪下。 “好怀念手工课呀。”季蝉语在纸背面,用胶棒涂抹边缘,“就是当时我总忘带材料包,他们做,我只能在一边看。” “现在有我陪你了。”施俊为照片印上小印章,等印油干透。 他接起电话,走出房间,季蝉语猜施俊要去取寄到的学术文件。 三分钟后,施俊搬着一摞纸箱回了房间,放在地上。 “小语,来拆开看看。”他唤她。 “是什么?”说着,季蝉语拿美工刀划开胶带。 她取出里边的包装盒,礼盒装,是儿童手工材料包。 “哎哎?”她惊讶道。 一直想买材料包来圆手工梦,季蝉语纠结再三没买。儿时,她的家人太忙,在她做好手工期盼表扬时,他们总没多少时间查看,给她“不错”、“很棒”的评价。 可她想他们能认真看一看,翻翻贴画,系上钥匙扣,把玩小玩偶,戴着小帽子拍张照。她怀念的,是有人和她一同做手工的感觉,会得到鼓励和夸奖,纯粹的本真与快乐都能分享。 会陪她做手工的人出现了。 “我们一起做手工吧,有我在,小语不会再忘带材料了,我做你的伙伴和观众。”施俊逐件取出,“来挑个最喜欢的大盒子,我们从它做起。” “今天就做吗?”季蝉语看向桌上,他们的地图尚未画好。 “改天做。”施俊笑了笑。 后知后觉有歧义,季蝉语补了句:“我怕今天做会做到很晚。” 她的找补显得欲盖弥彰,施俊答道:“自然是会很晚。” “是吧,是吧。”季蝉语没营养地干笑两声,“我们先来做地图。” 外边在下雨夹雪,天黑得早,她拉上窗帘,望见地面积水的反光。 “我想回家拿点东西。”道路湿滑,季蝉语放弃离开,“今天这天气,算了吧。” “买的什么?”施俊问。 “新出的美容仪。”季蝉语说,“上一个用了快三年,坏掉了,新款刚上市。” “以后别再买了。”施俊剪下一朵小白云,咔嚓咔嚓的声响将彩纸割裂。 施俊会对她指手画脚吗?她才不信呢。季蝉语乖巧应道:“好。” “退货还要走流程,寄回发件地。”施俊拉开抽屉,拿着拆封了的美容仪递给季蝉语,“以后生活用品你就别买了,我来买。” “我可没忘相机那事,害我们小语生气了。”他爱怜地亲亲她的脸颊,“反正我最知道你要什么、缺什么,你可以放心让我来。” 正如施俊所说,季蝉语嫌退货太累:“我懒嘛,不想折腾退货了。” 她灵机一动:“我的也留着吧,留给你用,我有很多很多想教你的。” “教我用?”施俊略一思忖,又问,“你想教的多,总要往返来拿,不也折腾吗?” 要想说“我开车帮你拿”,施俊不会特地绕弯子,季蝉语歪着头,浅笑问他:“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她的眼里含着期待,施俊坦承内心:“我想和你同住,我们共同生活,可以吗?” “好。”同住邀请降临,季蝉语当即应下,“我也想和你住在同一屋檐下,每天睡觉就能抱着你。” “你搬来,还是我搬去?”施俊提出第三种方案,“要不我们买新房住?” 而他早已准备好,和暴雨迎接他小家庭的女主人:“我书房的书架归你,你想放什么书都可以,在茶室我们下棋,我能听你抚琴。 我衣帽间能装下你所有的衣服、鞋、包和首饰,家里全是空间,你想买装饰品,想带大件小件来,都随你。” 大书房对季蝉语有最致命的吸引力。识字不全时,她喜欢在偌大的书房里奔跑,穿过一排排整齐的书架,躲在书后边和小姨玩捉迷藏,长大后她喜欢坐着安静看些书。 但比起占据施俊家一整层的书房,她的书房小得多,相比之下就一小间,装不下他的藏书,他嗜书如命,总不能不带书来住吧。 “我想搬过来住。”季蝉语说,“我们能在暗房洗照片,我不怕黑了。” “等将来我们买新房了,”她畅享起他们的未来,胳膊平伸,比划出书房的范围,“我要装修一个这——么大的书房,放我们想看和想收藏的书。” “我不仅想看书。”施俊扣好季蝉语忘扣的胶棒盖子,他随意倚在桌边凝视着她,“我更想看小语在我的书房里,肆意奔跑。” “我不是小孩子了!”季蝉语脸羞得通红,“我……我很优雅的!” 一想她跑完就被施俊绊倒,她顾不上羞,转身不看他:“我会上当吗?谁不知道你是想趁机绊我,大坏蛋长成老坏蛋。” “嗯,我是老坏蛋。”施俊索性认了。 他沿着季蝉语的设想往下说:“我想装修一个很可爱的房间。” 当我们的手工房,在墙上挂满作品,每幅画都装裱好。 一个没明说用途的,很可爱的房间,季蝉语默念着,有了某种联想。 “施俊。”她深吸一口气,“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什么?” “这件事我应该说清楚,否则会耽误你。”季蝉语做足心理建设,开了口,“我不想要孩子,我觉得怀孕和产后恢复,会花掉我至少一年半的宝贵时间,影响到我事业的安排,这期间别的演员会争到资源,也许正是我相中的。 有孩子后,我会分一些时间给孩子,我要给孩子尽可能多的陪伴,不可能把精力全倾注在表演和你身上,我们的时间会被瓜分给第三人,这事实令我痛苦,我很抗拒。” “对不起,去年我没考虑过要孩子的问题,今年才考虑,我的答案是不要,更不会收养。”季蝉语避开施俊的目光,低着头说,“如果这不是你要的答案,我……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没给季蝉语反应的时间,施俊不假思索:“是我要的答案。” “我也没说我想要孩子,我不喜欢别人侵占我们的二人世界,即使是和我们血脉相连的孩子。我们丁克吧。”压在他心头的巨石瞬间消散,他所求的应验了。 她忐忑心境被他平复,季蝉语难以置信,施俊会没丝毫迟疑,就定下要与她丁克。 “你确定吗?”她问。 “我确定。你还年轻,又不喜欢孩子,何必为了生而去生。”施俊将他的想法讲给季蝉语听,“有孩子,我们的自由会消失,孩子不由分说就挤进人生,不会让生活更好,反倒会更糟。这辈子就我们两个,扶持着走下去吧。” 真正的答案,似乎接近季蝉语心底:“那你说的可爱房间,是……” “是我们的手工房。”施俊暂且保密具体布置,当作惊喜,“书房大是大,可它风格太正经了,和手工的可爱色彩不搭。” 他想布置成小教室,椅子上摆满玩偶,请它们当观众,看他们做手工。 “咦?”季蝉语听施俊说是他们的房间,笑得眯起眼,“我们的,你会陪我做可可爱爱的事吧?” “会。”施俊拇指指腹抚在季蝉语的眼角,“我喜欢你真心欢笑的样子。” 相拥而眠,一夜好梦,施俊和季蝉语上午回到她家,开始打包物品。 事先打给老爸告知她想和施俊同住,季蝉语说完,季正秋让施俊接,说有话要说,而她在一旁,听着手机里传来分贝不算低的语音,她的心七上八下,似坐过山车。 还好,通话的结尾老爸音量下降到平均值,最终同意了她和施俊同住。 生怕她的大家长反悔不同意,季蝉语忙三火四拣好她要拿的,由施俊装箱装盒带走,又忙三火四摆好它们。 他的家,成熟与质感兼具的装修风格中,多了属于她的明朗气息,像浓阴中点缀的绚烂花朵。 紫色兔子放上沙发,季蝉语享受起施俊的膝枕:“我爸刚和你说什么了?” “他对我说,要我好好照顾你,不请保姆的话,家务饭菜都我做。婚前买房要写你名,装修按你的审美来。”施俊轻咳两声,“他还说,我要敢逼你生孩子,就给我和饼干同等的待遇。” 饼干性别公,已荣升太监。 “孩子,可有可无的生物,不要也罢。”施俊并不想为他们的家庭,添一位人类幼崽,“我有你就够了。” :.... 第 49 章 第 49 章 《捕蝉》来源:.... 期末来临,书房里,季蝉语盘腿坐在椅子上,以最懒散的姿势敲着小论文,她某门专业课的期末作业。 身旁,施俊已连续写了近三小时的论文,他目不转睛在写,周围只听得见他的打字声。 写论文时习惯犯懒的季蝉语如今洗心革面,她的这位顶级数学家男朋友,在工作中专注冷静、心无旁骛,尽管他从未规定她该怎样做,她也受到无形的鞭策,不再摸鱼划水。 今天该收尾了,她敲下句号,重新排版,更改文件名存到桌面。 大功告成,季蝉语靠在椅背伸懒腰,偷瞄施俊。 相同配置的电脑,他用它写出学术经典,而她用它生产学术垃圾,他们的差距堪比天堑。凭施俊优越的头脑,世界上%的人在他面前都是傻子,包括她季蝉语。 她再聪明点该多好,季蝉语打哈欠来掩盖自己微小的丧气。 “论文写完了,小语为什么不高兴呢?”施俊停下论文的写作,把季蝉语抱到他腿上,“是有困惑吗,来和我讲讲。” 见他从严肃变为放松,季蝉语手抵上施俊的胸膛:“你快去写,别为我耽搁进度。” “这并不叫耽搁,和你共度时光算什么耽搁?”施俊保存文件,椅子滑到季蝉语的电脑前,“乖,我先检查检查你的论文。” 去年施俊都没提过要检查,上学期期末他们处在分手中,他没机会检查,复合后就要检查了,季蝉语如临大敌,头摇得像拨浪鼓:“不!” 她的不可回收学术垃圾,哪入得了他的眼,万一他让她重写呢? “不?”施俊抽出教鞭,毛毡头戳在季蝉语的脸蛋,“不给看?” 两条胳膊被施俊左臂箍住,季蝉语躲闪不得,腰间的痒痒肉遭殃:“别、别戳……我给……” 她示意施俊文档在桌面,他右手拿鼠标点开,大致扫过她的小论文。 “很难看吧。”季蝉语没眼看自己的“大作”。 “平庸。”施俊点评道。 听展瑶说起过,施俊曾当堂评阅学生们的论文,“很差”、“不通”和“太烂”等词信手拈来。顶级学府的学生和她比,谁更聪明显而易见,季蝉语细想,她能收获“平庸”,这简直是施俊网开一面。 “我要重写吗?”她没掉以轻心。 “你啊。”施俊捏捏季蝉语的鼻尖,无奈又宠溺,“你是我老婆,不是我学生,怎么还怕我。” “你是大佬,我当然会仰望你啊。”季蝉语双手合十,眨眨眼睛,“我想听取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是,你重心在表演上,那考试过了就行,未必非要追求高分。”施俊说出季蝉语很可能会震惊的言论,“最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在行业内做到最顶峰。” “我以为……”季蝉语的后半句被她吞下。 “你以为我会督促你学习,像教你英语那样?”施俊举例问季蝉语,“得奖和满绩点,你要哪个?” “我要得奖。”施俊一问,季蝉语明白了。 “你的专业,考试成绩是其次,它和演技没太大关系。”施俊做个简单的类比,“不像我的专业,成绩和水平联系紧密。” 想起施俊为她制定的计划——退学复读考进数学系,大学高强度深入学习,争取读博时当他的二作,季蝉语问他:“我要是学其他专业,非艺术类的,你会严格要求我的对吗?” “会,必须满绩点,拿国奖,论文保质保量。”施俊搂过发抖的季蝉语,“小语喵又害怕了?” “不是害怕。”季蝉语假装的发抖,因她的不安而趋近真实,“是慌张。” “你那么聪明,有在人类中都名列前茅的头脑,我最多最多就算普通吧。我又是明星,会靠营销来维持热度,频率再低也低不到哪去,连带着你也被人误解,留下不好的印象。”她面对他,坦陈她压抑的情绪,“我……我不希望人们在提起你的时候,想到的永远只有你的私生活,忽略你的成就,借此批评你抨击你,说你娶了位小十五岁的妻子,不思进取,整天热衷炒作。” 活在大众的评判里,季蝉语旁观过多次舆论纷争,她太懂他们的偏颇会如何抹杀掉一个人的功绩,在他没实质性的污点的前提下,无限放大他所谓的不足之处——可能仅仅是不符合他们苛刻的标准,将其打成“黑点”来攻讦他。 尤其是在某些领域有杰出成就的人,他们更挑刺更严苛,比如科学家的日常用度稍微好些,便会被他们批判耽于享乐。 鼠目寸光的他们不懂,科学家们和学者们做出过多大的贡献,只一味抓着细微之处不放,仿佛一点不完美能否定整个人的价值。 她还在顾虑他的名声,顾虑他会被世人误解,施俊温声道:“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我,只要他们能冲我来,而不是攻击你。能和你的名字连在一起,让大家想到你就想到我,想到我们是一对,是我的幸运。” 嘴上说想开了,却回陷进漩涡中,季蝉语靠着施俊的肩膀:“可是你有太多优点,值得崇敬崇拜。” “既然你最初是被我的脸吸引,那我的头脑就只是附属品。”施俊向来无视别人批判他的智慧,观存在的事实那些人毁不掉。 喜欢什么就是什么,她不必把它看得更高贵。 太聪明哪是好事,连他的她都不自在起来,要用“仰望”这种词语,它只给她带来负面的情感,给他带来厌烦的吹捧,这脑子对他来说是种负担。 在季蝉语身边,施俊能听到她出于爱的夸赞,其实—— 自从她第一次夸他,他就陷进去了。 “你是被我的什么吸引的呢?我想知道。”季蝉语很好奇,“最初也是脸吧,那最终呢?” “是性格。我在学术上取得荣誉,会兴奋也会快乐,而和你谈恋爱,我能感受到一种崭新的快乐,前所未有的。娱乐圈的经历没让你迷失,反而让你更清醒,坚守自我的原则,天真之余又很稳重,在外得体,在内可爱。”施俊娓娓道来,“你美妙的幻想,给了我源源不断的新鲜感,赋予我,我在十几岁、二十几岁没有过的悸动,在三十几岁都体验到了。 之前的我没想过,我会在这个年纪骑自行车载你,开摩托带你去看落叶和湖水,我们同放孔明灯,同去月老庙。而你明明最讨厌数学,还对我的研究感兴趣,全神贯注倾听我,我写论文,你就在这里做数独,用你喜欢的,来和我心贴近。你愿意为我去克服枯燥的数学,我真的好开心。” “我要再多做些,要你再多开心开心。”季蝉语手托腮畅想着。 “不行,你得先开心。我们都别管外在的因素,单纯两个人相爱,小语,别不开心了好吗?”要能早知道季蝉语会为感情患得患失,罪魁祸首是他的脑子,施俊宁愿一辈子当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普通人。 “好。”季蝉语放宽心。 “你知道我为什么向往爱情中的快乐吗?”施俊笑着解答道,“因为我爸妈。” 她父母的爱情故事以生死相隔告终,季蝉语鲜少提及,只想听施俊讲,今天他要讲,她忙攀上他手臂:“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那时我还小,看我爸在新闻里不苟言笑,我被吓了一跳。”施俊解释道,“我爸在家总是笑眯眯的,和我妈形影不离,他们经常在书房看书画画,探讨各种我没听懂的问题,聊天聊到忘我,我像妨碍他们的电灯泡。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爸在家就很快乐,直到爱上你我才发现,原来一份最真挚的爱情能给人快乐,它可以温暖一颗心的孤寂。” “他们的爱情和相处模式,潜移默化影响到我。我当初还嫌他们腻歪,一谈恋爱我比他们还腻歪。”两相比较,施俊问季蝉语,“小语,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对我收敛过了?” “收敛?”季蝉语不解道。 “不收敛的话,像我们平时……”施俊的留白恰到好处。 险些多次搅局爸妈亲热,他回想他的童年,感慨道:“小孩到处乱跑可怎么办,幸好我们不打算要孩子。” 心知肚明他们不会要孩子,季蝉语开玩笑反向假设道:“怎么可能呢,我们的家肯定够大啊。” “够大吗?”施俊的神情颇具玩味,“我家也够大,某个小姑娘放着后院不跑,偏到书房跑。” “你欺负我!”季蝉语熟练揪住施俊的耳朵,“老坏蛋,快说你怕老婆!” “我怕老婆。”施俊举手投降,奉命说道。 反过来欺负施俊,季蝉语得意到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你只会对我这样,对不对?” “只会对你这样。”施俊不动,任季蝉语揪着,含笑望她,“你让我品尝到爱情的滋味,甜蜜与酸涩都无可替代,唯一能给我爱情的,是你。” 第无数次互通心意,季蝉语的回答万分坚定:“我只对你有爱情,我能分清喜欢和爱,我爱你。” 第 50 章 第 50 章 :.... 这学期课略多些,要提早复习。结束一天的复习,季蝉语合上书本笔记玩手机,打了几盘游戏,她转而盯上旁边施俊的电脑。 她开机,见他的桌面换成新拍的合照,她满意地颔首,模仿老学究的语气:“孺子可教也——” “嗯?”施俊端着水果进书房,没听清季蝉语念叨的内容。 “!”季蝉语慌忙撇开鼠标,鼠标翻滚间从书桌摔落,“当啷”一声响。 这么大人了,还毛手毛脚的,待会免不了要被施俊拿教鞭戳痒痒肉——最近他想出新招捉弄她,用教鞭头来戳,她节节败退,只得求饶认输。 “这是被我抓包了?”施俊放下玻璃碗,捡起鼠标,走到电脑屏幕前。 “我想看你的论文。”季蝉语拽着她的衣角,“就,看不懂有看不懂的看法嘛。” 施俊拿了碗来,挪过小垃圾桶:“你把葡萄吃了再看。” “嗯。”季蝉语碎碎念道,“吃个葡萄怎么能弄键盘上,真当我没自理能力嘛,我看你是想挑刺弄我。” 她每次看前都问他,小心翼翼的,像看什么了不起的宝物,施俊擦干手说:“随便看,不需要我批准。” 眼晕时间到,季蝉语发挥敬业精神紧盯屏幕,逐字逐句阅读,满屏的字只剩关联词能看懂。施俊一走,她赶紧喝水,揉太阳穴缓解疲劳。 不去看正文,季蝉语滑动鼠标滚轮,等施俊验收时装装样。她滑得太快,大概显示器用久了,屏幕一下变为空白,文字不知所踪。 下拉条拉到原处,同样是空白,触目惊心的空白,一切都消失了。 无助掉下眼泪,季蝉语抹去泪水上下滑动滚轮,退出重进,仍是空白。 她毁了施俊费心血写成的论文,他连日的辛劳亡于她手,点了能点的软件全没反应,她脑中紧绷的弦骤然断裂。 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季蝉语捂住嘴无声哭泣。 电脑忽然自动弹窗,一定是她操作不慎,导致系统感染病毒,她身体缩成一团,双手捂紧耳朵,死死闭着眼,不敢听更不敢看。 “季蝉语!”男声响起,她听得一清二楚。 是施俊吗?他看见她的滔天大错,生气了。 不可以再逃避,她该直面错误,季蝉语颤抖着睁开眼,屏幕上的……是她? “我要将这座奖杯送给妈妈。”十七岁的她哽咽道。 屏幕外的季蝉语手忙脚乱擦眼泪,眼前由模糊重变清晰。 现场星光云集,她举起奖杯,落落大方毫不怯场,向台下众人和观众们发表获奖感言:“我是季蝉语,很荣幸能凭电影《暂别》,在今天获得我人生第一座奖项。” 下一句她就崩了:“金马奖的最新……啊不,最佳新人奖。” 众人友善的笑声烘托现场气氛,季蝉语含泪笑出声,当晚她连拿最佳新人和最佳女配两项荣誉,第二天报纸头版头条都是她,标题默契地选用“最新佳人”命名。 接下来她的感言很顺利:“我要感谢评委会对我的认可,感谢闻波导演和《暂别》剧组全体演职人员,在拍摄时的悉心帮助指导,感谢我的家人朋友给我的支持。 无论今后我还会拿到哪些奖项,今晚这座的分量始终最重,它意味着良好的开始,希望我的演艺事业能有更美好的后续,也希望今晚我能再上台一次,我还等着讲第二份获奖感言呢。” 她有最佳新人和最佳女配的提名,感言那句明示她想拿全两个奖,季蝉语望着初出茅庐的自己,百感交集。 当年的季蝉语有着张扬的自信,随时间沉淀后,现在的她低调许多。典礼前记者要问起拿奖把握,估计她会用很官方的发言来回应,说拿不拿奖是次要的,主要是能从前辈们那学到什么,学到的才最宝贵。 播放过最佳新人奖的获奖感言,电脑继续播放最佳女配角的,季蝉语刚扔掉纸巾,施俊从门外走进来。 “小语,今天是你的纪念日,三年前你第一次获得表演奖。”施俊端出他的手作小蛋糕,“今年你也才二十岁,正年轻,手里一堆奖,完全可以再狂放点。” 他亲吻季蝉语的眼角:“我错了,想制造惊喜,却弄成惊吓,没掌握好度,吓到你了。” 刚才趁季蝉语缠他,施俊悄悄做些小动作,在她看论文时远程控制,播放她获奖的片段。 “坏人。”季蝉语食指抹了蛋糕在施俊脸上,“我快被你吓死了!” “摸摸毛,吓不着。”施俊摸摸季蝉语的后脑勺,“小语乖,别怕。” “就怕。”季蝉语把施俊抹成八字胡,下巴再涂满,“嘿嘿,白胡子老头。” 任由季蝉语为他“打扮”,施俊板着脸装老头:“胆子越来越大了。” “你惯的。”季蝉语摇头晃脑,“服不服?” “服。”施俊揽着季蝉语,和她看蛋糕上他写的字,“祝小语获奖三周年快乐。” 蛋糕上立着巧克力,奥斯卡小金人的形状,滚满可食用金色闪粉,季蝉语指着它,对施俊撒娇:“叔叔,货不对板呀,说庆祝我得金马奖,你做个奥斯卡的。” “金马奖是你的起点,只用起点庆祝怎么行,要来个远大的。”施俊拿刀轻点蛋糕面的图案,“眼熟吗?” 浅红色的星星,季蝉语认出它:“好莱坞星光大道的星星!” 去年认识季蝉语时,施俊想尽早了解她,去补看她的采访,那份敢拼富有冲劲的气势分外耀眼,不愧是当年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最新佳人”。 他说:“我要见证你在那印下你的手印。” 手被施俊握住,季蝉语同他绕开小金人,切开蛋糕:“我会的。” “记住这一天吧,小语,你的大日子。”施俊打趣道,“我来押个题,奥斯卡获奖感言的必考知识点。” “说实话,我都忘了,真忘了。”季蝉语垂下眼帘,“大家太忙了,没为我庆祝过。” “我为你庆祝。”施俊叉起蛋糕,喂给季蝉语,“我来补全缺失的仪式感。” 心里的又一道缝隙由施俊填补,季蝉语低头,泪水滑落。 “今天就哭成这样,将来岂不是要哭得更厉害。”施俊搂住季蝉语,低声哄道,“就爱哭,一戳就哭的小泪包。” 他在笑,其中必定有诈,她猜是话里有话,季蝉语止住眼泪问施俊:“是什么意思?” “你想我是什么意思?”施俊手指沾奶油,抹到季蝉语嘴边,左右各三道,“我的小语喵?” “我……”季蝉语怂了,“我保证不哭。” “还挺萌。”施俊在抽屉里找出猫耳发箍,戴在季蝉语头上,“那天雨大,我着急抱你进屋,没来得及再好看看你。” “我软萌吗?我酷吗?我忧郁吗?”季蝉语连做三个表情。 手机掏晚了,施俊没能捕捉季蝉语的灵动三连:“再来一遍。” “换三个。”季蝉语对着镜头摆出调皮和痛苦的表情,附赠鬼脸一只。 “去年到今年年初,你从没对我做过这些。”施俊缓缓道,“去年的你,活泼也好,喜悦也好,那种情态很有分寸,拿捏在合适的范围内。这次我们再恋爱,感觉你释放了好多。” “这次我彻底抛开包袱了,真爱一个人,会接受她、爱她的全部,我不想保留,想做我自己,不是演员季蝉语。”季蝉语叹道,“看我,分手都得保持优雅步态。” “不许提那两个字。”施俊强行塞蛋糕进季蝉语嘴里,“吃蛋糕。” “唔唔唔。”季蝉语咽下蛋糕,鼓起两颊抗议道,“来人哪,我要举报施俊填鸭!” “就填。”施俊取下巧克力小金人,“张嘴。” “吃就吃,我要当货真价实的季影后。”季蝉语这人记仇得很,“免得某人再嘲讽我。” “某人错了,某人有病。”“季影后”已成了施俊的禁忌,他忙再哄她,“小语要看某人跪搓衣板吗?” “不稀罕。”季蝉语傲娇扭头,“你休想献殷勤讨好我。” “来,再吃两口。”施俊坚持他的投喂,“你晚上吃的草,吃点蛋糕补补。” “我饱了。”季蝉语拿过叉子,“你吃,我喂你。” 蛋糕不大,她快喂完,顺手拿起底座:“这小金人的底座怎么这——” 么宽。 ——它下面藏着枚钻石戒指,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戒、戒指。”季蝉语瞪大眼睛,“我没看错吧?” “有没有觉得尺寸小了点,没到婚戒的规格?”施俊擦掉戒指沾的奶油,单膝跪地,“因为是订婚戒指。” 凭演员的本能,季蝉语找到摄像头的方位,他们半张脸沾着奶油,这具有生活情趣的画面正被摄像机录下。 “我的小语又哭了啊,甜奶油要变咸奶油了。”施俊牵起季蝉语左手,戒指对准她中指指尖,“是我不好,拖了太久。小语,可以答应和我订婚吗?” “好,我答应。”季蝉语绽出笑意。 第 51 章 第 51 章 年底忙,两人的订婚宴定在元旦假期。各项早在去年年前就已备好,懒得调整,他们直接照搬,不做改动。 浏览订婚前两家列的物品清单,季蝉语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订婚真麻烦,结婚会更麻烦吧。” 对于婚礼筹备,施俊没做过多提及,怕给季蝉语压力,她提了,他才说:“你可以交给我,我来包办。” 主动权在季蝉语手上,她不由得偷笑:“你好像很着急呀。” “我是着急,我在盼着你给我名分,做你名正言顺的先生。”施俊仍惦记季蝉语的生日愿望。 分手后,季蝉语许下的愿望在他脑海回响,施俊曾经不断被它所折磨——连一年一度的生日愿望,都能用来说谎骗他,她还有什么是真的。 后来施俊选择释怀,季蝉语许愿时,真情实感抑或虚情假意都无所谓,当下是真心的就够了。 “对不起,当时许愿我骗了你。”施俊把她随口的戏言当真,季蝉语又感到愧疚,“我骗过你,也被它骗了。” “骗就骗吧,只用它骗我,也算我的胜利。”施俊对季蝉语所有行为的解读,落点都在“她爱我”上。 有些人找替身时,骗对方是恋爱,相处中都透着粗心和敷衍,而她很好,给足他体面,实现他的爱情向往。 能被季蝉语用心当成替身,他该庆幸,施俊告诉自己。 撞见施明赫纠缠季蝉语,施俊出于被欺骗的愤怒,双重标准发作,强行忽视自己也找替身,向她提出分手,而当怒火消退,他内心只剩后悔。 她已斩钉截铁拒绝施明赫,他不该再钻牛角尖挑她错处,嘲讽她伤害她,为什么不能当没发生过? “我以后不会骗人了。”季蝉语伏在施俊膝上,小声许诺道。 她声音渐弱,尾音被均匀的呼吸声覆盖,施俊轻碰她脸颊:“睡着了?” “怎么把我腿当桌子趴。”他抱她躺在身旁,“也不嫌硌。” 醒来,季蝉语看向窗外,今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降下,满目皆是纯净的白。施俊去学校监考,给她留了早餐,她吃完,看料理台上摆着一只菠萝,没削过的。 他削菠萝的技术一绝,季蝉语眼睛看会了,只差动手削,想拿它练手,他回家正好能吃到。 在水龙头下冲洗菠萝外皮,季蝉语没留意它带锯齿的叶子,手被刮开一道小伤口,削菠萝的雄心壮志就此搁浅。 创可贴在楼上,床头柜里有,她拉开抽屉,看到一条她手工编的手链,蓝色的。 去年季蝉语心血来潮买了包水晶玻璃丝,想编童年经典款手链送施俊戴,但她没编出理想的效果,越看越有幼稚的丑,不得不连着整包扔了。 她扔了没扔掉,被施俊捡回来,藏在抽屉里。那就别扔了。 他收藏她的小手工制品,季蝉语很感动,贴了创可贴,发起爱心削菠萝挑战。 监考完毕赶回家,施俊在厨房闻到菠萝香气,他买的待削菠萝已被季蝉语打皮削好,一整只装在盘子中。 “削得怎么样?”季蝉语解下围裙挂好,伸手对施俊诉苦,“你看,我手还划破了。” “那可得马上贴好创可贴啊。”施俊轻轻吹着季蝉语受伤的食指,“来呼呼。” “对啊,我马上贴的。”施俊神态想在掩饰促狭,季蝉语扬起脸拽住他领带,“有话快直说,你不对劲!” 忍不住笑,施俊对季蝉语说:“不然伤口就痊愈了。” “哼!”季蝉语端过盘子到施俊面前,“你好歹表扬表扬我嘛。” 见季蝉语脸逐渐变红,施俊调侃道:“嗯,这‘月球表面’雕得不错,栩栩如生的,是该表扬表扬。” “人家费了很大力气削的!”季蝉语气得拿刀当场削,没蘸过盐水的菠萝塞进施俊嘴里,“认不认输?” “认,你说我都认。”施俊淡定吃下。 他太淡定了,对季蝉语造成降维打击,她不满道:“我懂了,你嫌我没削好,不爱吃,才只吃一块的。” “怎么会呢?”施俊难得做一回甩手掌柜,张嘴等季蝉语喂他,“你喂我我就吃。” “喂就喂。”季蝉语不肯落了下风,又喂施俊两块。 他仍然淡定到无趣,吃相万分斯文。 “好啦,不折腾你了。”季蝉语自讨没趣,泡了菠萝到盐水里,再切开喂施俊,“看我多体贴。” “是很体贴。”施俊点头。 以往他会把她的“体贴”一词拆分,再重新解读,比如“身体相贴”,来和她亲近,今天却没,季蝉语解锁施俊的新称号:“老木头。” 像是人如其名,施俊到晚饭前竟然没亲过她,他很反常,他故意的。季蝉语扑到他怀里,仰脸看他:“叔叔,今天你怎么不亲我了。” “吃菠萝没蘸盐水,嘴木了,没办法亲你。”施俊动动嘴唇,“名副其实的老木头一根。” “骗人,你的体质哪会麻到晚上。”演员的自我修养,季蝉语三秒落泪,“果然,老夫老妻了,你的觉悟就直线下降,不爱亲我了。” “老夫老妻”令施俊如沐春风,心花怒放,他不动声色,回以低级的茶言茶语:“你都叫我老木头了,我能是情圣吗?能亲你的木头还叫木头吗?那叫油嘴滑舌。” 什么叫教科书般的油嘴滑舌,施俊正在亲身示范,季蝉语戳穿他的伪装:“你敢说你这不叫油嘴滑舌?!” “我敢。”看她炸毛还真有趣,施俊搂着季蝉语,喝了口果汁,“我尝不出果汁的味道了。” “我来替你尝。”季蝉语喝光果汁,“嗯,甜的——” “那你多喝点。”施俊松了手。 “小气劲儿。”季蝉语试图使用激将法,“我喝光果汁你就不抱我了,谁家男朋友会为一杯果汁置气啊?” “你家的”会真气到她,偏不上当吻季蝉语,施俊回季蝉语:“我是为你好。” “好啊。”激他强吻失败,反被四两拨千斤堵得哑口无言,季蝉语搓搓手,发表愤慨的宣言,“我今天就要钻木取火!” 她踮起脚尖,勾住他脖子不放亲吻他,被他牢牢回抱回吻。 气温倏地升高,季蝉语明知施俊会套路她,偏偏要往套里钻,挑起他深度埋藏的火焰。 漫长的吻过后,施俊捧起季蝉语的脸,亲在她唇角:“不气了,乖,我把白天欠你的都补给你。” “你吊着我。”季蝉语扭过脸,“居然能憋一白天不亲我,你就憋着吧。” 想季蝉语能缠着他吻他,施俊谎称吃菠萝嘴麻,来等她的脱敏疗法,结果他翻车了。他站到她面前问:“我要怎么赔罪,小语才肯原谅我?买块搓衣板跪?” “不用搓衣板。”季蝉语嘴角勾起恶作剧的笑,“用指压板,站着。” 指压板踩着很痛,正常人难以承受,她精心挑选了超痛的小尖刺版,给他最佳的体验。 “好。”施俊随季蝉语来到健身房。 他径直踩上,脚掌处传来强烈的痛感,他只蹙一蹙眉,站直不再动。 “没什么痛感。”被季蝉语用完的激将法,换施俊来用,“难道小语踩了会痛吗?” 大事不妙,季蝉语否认道:“不会啊,我健步如飞可以说。” 赶在赶鸭子上架前,她跳到施俊身上:“叔叔不信我吗?” “信。”施俊借机亲吻季蝉语,“这下看你怎么逃。” 想测试施俊能忍多久,季蝉语抚摸他的喉结,和他深吻,而他反制住她,吻到她近乎缺氧,双腿无力缠他。 又丢人了,卧室床上,她趴在他腰间,泄气地戳他腹肌:“知道你猛了,行了吧。世界上有能难倒你的事吗?” “有。”施俊手指绕着季蝉语柔顺的长发,“想看吗?” “想!”季蝉语立马爬起,“你拿来我看。” 下床,施俊拿出一个装手链的首饰盒,他打开:“拙劣的手工作品。” “不是吧,比我编的还烂!”季蝉语看着那条勉强收口的粉色水晶玻璃丝手链,笑了出来,“天赋没点在这上吧?” “你上次把绳子和手链扔了,我就想编好它送你。”施俊摆弄他编的手链,“它是我尝试第十次后的成果。” “为我戴上吧。”季蝉语伸过手,“十全十美的意头,我好喜欢。” 在她的手腕,施俊认真系上粉色的细手链:“我的那条,小语来帮我戴吧。” “让我想想,俊子哥都带过什么去上课。”季蝉语掰手指细数,“串珠、羊毛毡、钩针钥匙链、小捕梦网……像圣诞树。我都快做不过来啦。” “为了减少你编手链的时间,让你心情不被打扰。”施俊牵着季蝉语的手,两条手链贴在一起,他郑重道,“我这辈子决定不摘掉它了,我们来戴到老。” 她拍戏总要摘的,以免不符作品人设出戏,季蝉语说:“万一……” 水晶绳不结实,万一拍戏摘了,抻来抻去抻坏掉…… 她话没说完,便被施俊打断:“不准说万一。” 看他出乎意料紧张,季蝉语这才想明白,施俊怕她会假设他们老去,她会难过。 “我想问你,万一我拍戏摘掉它,再戴它把它磨断了,该怎么处理?”她问。 她没说他最不愿听的老去,施俊放轻松,他说:“我会再为你编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转载请注明出处:.... 第 52 章 第 52 章 窝在沙发里投屏看跨年演唱会,零点即将到来,施俊举起一罐啤酒:“小语,新年快乐。” “叔叔,新年快乐。”季蝉语也举起易拉罐,和施俊的相碰。 喝完啤酒放回茶几,演唱会现场在进行新年倒计时,两人紧紧相拥,拥抱着跨过两年的交界。 “明年要用什么方式跨年呢?”季蝉语犯了懒,下巴枕在施俊的肩膀,待着不挪窝。 “你去参加跨年演唱会,我在台下看你,或者我们都去看,当观众。”施俊想了想又说,“要么我们旅游,挑个喜欢的地方。” “不不不,你理解偏了。”季蝉语手搭在施俊的后背,画出两个x,“今年是抱抱来跨年,明年呢?” “当然是你想的方式。”施俊在季蝉语的后背画了两个圈,“我说的对吗?” “讨厌。”季蝉语上手捶打,“老不正经。” “我还挺喜欢你叫我‘老什么’的,尤其‘老’字,我的专属称呼,显得我独一无二。”施俊记下季蝉语取的新爱称。 以前她可没放开,到能丢外号给施俊的程度,季蝉语说:“你嘴上功夫倒是溜,有两把刷子。” “趁新年的零点还热乎着。”施俊拍拍季蝉语的头,松开她,“来许个新年愿望吧。” “许愿啊。”季蝉语目光游移,犹豫道,“我……我没许过愿。” “没许过?”施俊竟感觉到迟来的惊喜。 她许过一次,把他误认成陆自空,许愿说想让“他”变成他施俊,季蝉语不记得了,他还记得。 “因为想要的早晚能得到,所以许愿的流程就只是……”季蝉语留个不算悬念的关子,“一个很没劲的、平平无奇的预告。” “啊,不。”她摆摆手,“我收回,至少对你,我没把握得到。” “没把握的你明天要订婚了,和我。”施俊拍下他们牵手的照片,发给季蝉语,“新的一年,我们也要同步秀恩爱。” “好呀。”季蝉语进入微博。 她刷新首页,零点她的搭档傅奕辰发了他一家三口的合照,承认隐婚有女。 傅奕辰的长文言辞恳切,当中提到女儿出生那天,他推掉综艺录制去陪产,是季蝉语够义气,对外称她有事取消的,他非常感谢她的帮助。 “叔叔,我又骗了你,为得到你的心,我不择手段了。”季蝉语深呼吸,向施俊坦白,“害你被我的谎言骗那么久。” “我不在乎,我只知道你此时此刻爱我,只爱我。”在施俊眼里,未来远比过去重要。 她过去喜欢过谁,因谁夜不能寐,付出过哪些情感,他都不在乎。人无法抓住掠过的风,他何必去纠结早翻了篇的过往。 “我才是可恶的那个,仗着年龄和阅历的优势,肆无忌惮欺骗你。我们之间,是我不配。”他揭开自己的阴暗面,“我甚至想挑出你的错来,我就能保持清醒,晚点沦陷。” 交往越久,季蝉语越能察觉到疏离,双方都隐瞒秘密,最终都被压垮。 他们分开又重归于好,总算能真实面对彼此。 她说:“去年许愿的时候,我在想,要是我单纯爱上你,单纯出自吸引去接近你就好了。” “小语,用个成语来形容我们,你会怎么说?”施俊突然问。 “殊途同归?”季蝉语猜测道。 “错。明天我再揭晓正确答案。”施俊催季蝉语去睡觉,“不早了,快睡吧。” “今天就是‘明天’啊。”季蝉语忽对时间格外敏锐,“对吧?” 她在看他的表,施俊调节手表,时间倒转:“没到。” “你耍赖。”季蝉语起身要走。 被施俊一把抱住,她掰开他手指:“你气我,我不要和你订婚了。” “大家都很期待我们订婚,你要用什么理由通知取消,能让他们信服?”闻言,施俊收紧手臂,在季蝉语耳边低低问道,“说我们做到太晚,你临时起不来床?” “老、老流氓。”季蝉语被迫缩在施俊的怀抱,艰难抵御他的攻势,“你手别乱动……” 腾出手回放跨年演唱会,到倒计时前,施俊存心撩拨季蝉语:“小语说明年跨年想换种方式,恰好明年来了,我就换你想的方式,不行吗?” 他的奸计得逞,季蝉语乖乖示弱:“我好困,要睡觉,真困了。” “嗯。”施俊换公主抱,抱季蝉语去洗漱,“别急着睡,我还没给小语喵洗脸刷牙。” 羞耻地享受施俊的服务,季蝉语感叹,今天她算是毫无自理能力了。躺上床,她亲吻他耳垂:“我等你的答案。” “好……”没等施俊说完,季蝉语睡着了。 答案是—— “好事多磨。”梳妆台前,施俊站在季蝉语的椅子后,为她固定好优雅的盘发。 大拇指和中指形成牢不可破的闭环,季蝉语哈气蓄力,抬手弹在施俊额头:“都怪你。” 原本能静下心来深谈,他却挑剔刻薄,从内部瓦解他们的爱情。施俊再为季蝉语戴好珍珠耳环,对镜端详她:“都怪我。” 今天季蝉语穿了身红色旗袍,嫌金饰太奢华繁杂喧宾夺主,她只用了温和圆润的珍珠来搭配,他轻拨她的耳环:“你今天真美。” “要不是能穿出旗袍的韵味,我可没胆穿。”季蝉语拍完《如寄》,对情感的诠释更上一层楼,再无僵硬姿态。 她嗔道:“算你会投我所好。” “我见过的你,比别人见过的更多面,” 转载请注明出处:.... 第 53 章 第 53 章 转载请注明出处:.... 在施俊细致的亲吻下,季蝉语刚陷入迷醉中,冷不防被胡茬粗硬的质感扎到。 “呀。”她低呼,“好扎啊。” 他们放假了,季蝉语说想欣赏施俊不刮胡子的模样,什么熟男绅士性感雅痞精英的彩虹屁吹了一大堆,缠得施俊暂时放弃刮胡子,留上两三天。 和施俊接吻会被他的胡茬扎下巴,季蝉语尚觉麻酥酥的,但再嫩的肌肤就吃不消了。 “我去刮掉吧,待会一扎你你更疼。”施俊暗示道。 “好……”小腹一阵钝痛,季蝉语抿着嘴,“我今天不好。” 喝了热水,吃过施俊拿的止痛药,她下床去偷看他刮胡子,毕竟是完美的命定恋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卫生间的门没关严,暴雨正要溜进去,季蝉语眼疾手快将它捞起:“哼,小暴雨,你胆肥了啊,敢不带我。” 里面传出剃须刀的声响,暴雨温顺待在她臂弯,季蝉语抱暴雨在门缝处看,施俊脱了上衣在对镜刮胡子,专注的状态很是迷人。 剃干净胡茬,他斯文禁欲的气质回归,季蝉语看施俊刮完胡子放好剃须刀,直叹意犹未尽。 “我还想多看一会呢,可惜他胡子没你猫毛多。”她抚着暴雨柔顺的黑色短毛,“他是猫,我就天天给他梳毛,掉的毛团成小猫猫。” 地位和宠爱遭到威胁,猫主子暴雨“喵”了声,季蝉语竖起食指:“嘘,别吵到他。” 她接着看施俊,他又在往下脱,看得她脸热心跳,双眼还紧盯着他。 他在试戴某种安全措施,显然尺寸没选对,被它勒到,眉头紧锁。季蝉语忽然想笑,不知道“顶级聪明的男人不了解自己的尺寸”和“顶级聪明的男人竟然会被勒到”哪个更好笑。 不能让施俊发现她在看他,那他多没面子,季蝉语放暴雨下去,悄然溜走。 她想,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一周在施俊出国开会中度过,小别胜新婚,季蝉语跃跃欲试,完成杂志封面的拍摄,她在他回家前先行洗漱,下厨做饭,发照片给他。 收到季蝉语的说今晚提前开饭,施俊原想去图书馆查阅资料,改了计划。她难得洗手作羹汤,他自然要捧场。 开门到厨房,季蝉语端着沙拉走出,施俊的视线顿时凝结——她穿着围裙,不该遮住的全没遮,该遮住的勉强遮住,一件特殊款式和用途的“围裙”。 放下碗,季蝉语双手背在身后,邀请道:“叔叔,你可以开动了。” 怕煎牛排被油溅到,她穿的家居服系真·围裙,拍照也拍的家居服那身,做完牛排才换的衣服。 “小语想我吃什么?”施俊的嗓音都透出□□的低哑。 “东西不趁热吃,就不好吃了。”季蝉语没坐下,她撩起裙摆,“可是椅子好凉,我……” “坐我这。”施俊拉过季蝉语坐上他大腿,除去多余的衣衫,“知道你会嫌裤子布料太糙。” 他熟练切好牛排,一手活动,一手拿餐具喂她吃牛排:“看来两只手都灵活,还是有好处的。” 桌上纸抽换成最柔软的一款,他们卧室里放的,施俊心下了然:“今晚我应该先吃小猫的,在桌边大快朵颐,是吗?” 被弄得快要找不着北,季蝉语弱弱提议道:“我们专心吃饭好吗。” “肚子在抗议了。”听到她肚子叫,施俊向季蝉语科普他胡编乱造的健康知识,“肚子叫代表胃有小问题,一是要多穿衣服,注重保暖,别让胸口受凉,我帮你用手捂上;二是要保证气的顺畅,要多按摩,我帮你按。” “三是要吃饱饭。”他再叉起一块牛排,送到她嘴边,“张嘴。” 半诱哄半命令的语气,季蝉语联想某些场景,耳垂不自觉发烫,她机械地张嘴吃下施俊喂的食物,那种热从耳垂烧到全身。 一口一口喂季蝉语,看她闭上嘴摇头,施俊问她:“吃饱了?” “嗯嗯嗯。”季蝉语忙不迭应。 “嗯,该我了。”施俊慢条斯理咀嚼着,右手在挑弄。 平稳咽下食物,他右手抽两张纸擦拭,点评道:“它的吸水性一如既往的好。” “老、老禽兽……”季蝉语浑身在发抖。 “都叫我老禽兽了,不干点禽兽该干的,岂不是禽兽不如。”施俊轻笑,“乖,等我去刷牙再冲个澡。” “好。”季蝉语趁机挣脱施俊跑上楼。 吹干头发,施俊进衣帽间换身衣服,白衬衫最上方两颗扣子没系。他寻找季蝉语的踪迹,整层找遍,他下楼,她已坐回他收拾过的餐桌前,只穿被她印上唇印的那件衬衫。 “你一直想我穿它吧?”季蝉语指在锁骨处,衬衫上水红色的唇印依旧鲜明,像施俊用某种技术手段固过色。 “一直想。”施俊把它挂在衣柜正中,想季蝉语能穿上它,从去年想到今年。 抱腿坐着,季蝉语指尖轻敲桌面:“叔叔,今天的报纸。” 她向来不缺情趣,施俊翻开报纸:“我看。” “妻管严。”季蝉语抬起腿,“来,念段新闻我听听。” 比之前更熟练,听施俊气息间微小的变化,她控制轻重,终于,他再不忍耐,握住她脚踝来操纵,任报纸滑到地上。 “那次给我夹韭菜,是想说它能壮阳吗?”施俊漫不经心一笑,“忘了说,我不需要。” 感受他带给她的触感,季蝉语配合回应,她看施俊解扣子,他眼神中的掠夺和占有欲将要溢出。 在他握她脚踝的力度变轻时,她抽回双脚,钻进桌下,爬到对面他的椅子前,仰着头看他:“叔叔。” 理智灰飞烟灭,施俊单手揽住季蝉语的腰,拉她入怀,狠狠吻住她双唇。 她有多渴望他,只有他才看得到。 今天是真正的水到渠成,她遵从内心接纳他,季蝉语舒展放松,她被施俊抱回卧室,复又搂紧他脖子,主动和他热吻。 “你今天这么引诱我,像小猫爪挠在我心上。”施俊吻着季蝉语的脖颈,“你的线条真漂亮,所有。” “重一点亲嘛,要种草莓。”季蝉语晃着胳膊朝施俊撒娇,声线般甜软,“这几天我又没活动……” “脖子分布着很多神经,压迫到它们容易出事。”施俊轻吻一处,有意多说些话来逗季蝉语,“这里是颈动脉窦,小语听说过新闻吗,有……” “不听不听不听!我要和叔叔……”季蝉语揪住施俊的衬衫领,对上他眼睛,她骤然害羞,“我、我要……” “大声点。”施俊拇指摩挲着季蝉语的下颌,触碰他的稀世珍宝,“我怎么教你的?” “我唔唔唔嗯嗯嗯爱。”季蝉语滑音说出囫囵话,“你能听懂吗?” “能懂。”施俊唇贴近季蝉语耳垂,低声问,“怕不怕?” “不怕。”季蝉语睁开眼睛直视施俊,眸光纯情又羞怯,“你是不是忍了很久啊。” “那确实是忍了很久,谁叫我们好事多磨呢。”施俊刻意强调某个字。 意乱情迷间,季蝉语不由自主沉沦,微卷的长发披散,漾起绵延的浪潮,她在施俊的引导下失序混乱,抱紧他,依附他,和他身心交融。 她晕晕乎乎的,精神上完满的充实感冲刷神经,痛感也都模糊,只能凭本能释放信号。 奇妙得不似她自己,季蝉语慵懒依偎在施俊胸膛,由他抱进浴缸,温热的水将她包裹。 “都哪里不舒服?”施俊轻柔按摩着季蝉语的上臂,“手腕还酸吗?” 他的例行服务,季蝉语懒懒哼唧两声:“不酸了。” “我们的一年半过得好快,我像在做一场梦,它跌宕起伏,最低谷时我宁愿住在旧梦里。”施俊流露安心的笑意,“这场梦有你在,我没有遗憾了。” “你话好多哦。”季蝉语羞红了脸。 “我多给你揉揉。”施俊继续按摩着。 起初他很规矩,渐渐地就过分起来,季蝉语连连喘道:“你……你手老实点……” 要再来一次,这两次的间隔也太短了,尽管她能吃得消,且很愿意。 “没听见。”施俊置若罔闻。他在思考,下次要怎么来取悦她。 虽然季蝉语不想说“身体很诚实”等羞耻句式,可事实如此,她眼泪汪汪控诉道:“你欺负我。” “就欺负你。”施俊愈加放肆,“欺负死你。” 不知道第几次失控,季蝉语处在混沌间,依稀听施俊在说话,很难发完整的音,她只发出个“嗯”的音节,尾音被撞得上挑。 “是谁说我老了的?”施俊拇指按在季蝉语的下巴,要她望向自己,“我老了吗?” “凶猛。”季蝉语十指抓着床单,语不成调。 放狠话的代价,她体会到了,早知道她一句话他能记仇成这样,去年…… 就该多说几句。 “声太小了。”施俊再度前倾,看季蝉语泪光点点的渴求面容,“还笑,还敢分心。” 他皱眉,蕴含薄怒和醋意的样子简直要命,季蝉语抬胳膊搂住施俊:“凶猛……” “这就凶猛了?”施俊逼问道,“那遇到我更凶猛的时候,你该说什么?” 他能干又能杠,季蝉语咬牙切齿回施俊:“杠精……” “那我今天好好杠一杠你。”施俊故意混淆前后鼻音,“杠到你满意。” 第 54 章 第 54 章 自此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永远不用害怕将来有小孩打扰他们,放在其他故事里,可以结尾了,季蝉语想。 两人在家无所顾忌,大多数房间都试过,这天季蝉语被施俊从背后抱着,腿都发软:“要去哪?” “听我的。”施俊带动着季蝉语的方向。 双眼迷离,待看清目的地是健身房,季蝉语生出不祥的预感——健身房有她放的指压板。某天施俊出门,她偷偷试过踩指压板,疼得她当场飙泪。 “不去!”她下意识后退。 而施俊刚好往前,随动作产生巨大的感官冲击,令季蝉语颤抖不已:“不……” “有个小姑娘说她健步如飞,嗯。”施俊一刻不停歇,“是装的吧?说谎要受到惩罚。” “我错了,叔、叔叔。”季蝉语望见前方的长条指压板,恐惧感涌上心头。 “不去……”她拉着施俊的手求饶,“不去好不好?” 听出季蝉语在双重冲击下的哭腔,施俊强硬回绝:“不好。” 离指压板越来越近,季蝉语满心的慌张,都是“我要死了”,舒爽的“死”和恐惧的“死”能相同吗? 缓慢走到指压板前,施俊和她分开,季蝉语懵懂着被他转了圈,正对他。 然后,他抱起她,重新占据她的全部,踩上指压板。 “上次,小语心不甘情不愿说我猛。”施俊低沉的声音响起,“我不证明证明,怎么行?” “你要走神,我就只好放你下来,体验指压板的滋味了。”他笑着说。 “不!”季蝉语神经紧绷。 这反而更刺激,结束时她脚趾都蜷缩到抽筋,双臂死死搂着施俊的脖子,由他抱出房间。 兢兢业业的扫地机器人从他们身旁经过,季蝉语和它打招呼:“辛苦了,扫地机器人。” “是挺辛苦,工作量直线上升。”施俊意有所指。 “老坏蛋,你那么会,怎么还怪到我头上。”季蝉语软绵绵捶着施俊肩膀,小声说,“天赋异禀的老处男。” “现在不是老处男了。”施俊抱季蝉语去洗澡,“明天还要逛街,今晚早点睡。” “你欠我的明天补上。”季蝉语戳戳施俊喉结,“别耍赖。” “我哪耍过赖。”施俊捏住季蝉语的脸。 睡前,季蝉语刚要戴眼罩,施俊放进什么到她手心,她一看,是个迷你的红包,也就单色眼影大小。 “好小只。”她拆开,展开纸,支票面额两千二,“两千二,干嘛用的?” “报销门锁钱。”施俊没忘,季蝉语在酒吧和他偶遇,赌气说她换锁了,不用猜,她肯定当晚现换的。 他模仿她原话的语调,对她说:“是指纹锁呢。” 瞪施俊一眼,季蝉语接了话:“偷裙子的贼会有什么感想?” “当贼的感想吗?”施俊问。 “对呀。”季蝉语说。 “后悔偷少了,没多偷几件。”又挨了下打,施俊无奈笑道,“逗你的,我哪敢。” “暴雨随你,胆大包天。”季蝉语已习惯了有猫旁观他们亲热。 想起家里的两个小家伙正排排队等入住,她问施俊:“牛奶和饼干要来,暴雨能适应吗?” 说曹操曹操到,暴雨蹿到床上,施俊撸着猫说:“没事,暴雨挺皮的,这点随你。” “它随我也随你。”季蝉语也跟着摸猫头,“合着它是我们俩生的?” “是啊。”施俊贴得更近,扣住季蝉语双手,“我们再生一个吧。” “哎?唔……”季蝉语深陷施俊的亲吻里。 第二天,商场,季蝉语在黄金柜台驻足。 她一般不戴项链耳环手镯等金饰,施俊看过柜台的饰品,问季蝉语:“你想买金条吗?” “你好,麻烦拿这款手绳给我。”季蝉语指着一款生肖转运珠手绳对营业员说。 转运珠手绳用红色绳子编成,系有精巧的生肖金饰和金珠,不少人在本命年会买来戴,她拿到手绳,拉起施俊右手:“今年是你本命年,你忘啦?” 本命年?施俊微怔。 他二十几年没庆祝过本命年了,十二岁时全家每人送他本命年礼物,从头到脚大红色,一家人出去玩时过于扎眼,成为社死的全场视觉焦点。 二十四岁时,他借口说国外没人过本命年,他穿一堆红的别人都会来问他为什么,成功打消家人们要送他红色物品的念头。 今年他三十六岁,本命年来临,他最爱的人说要送他一条本命年手绳。他曾经不太喜欢的本命年仪式感,今天她来赋予新的纪念意义。 “谢谢小语,我很喜欢。”系好手绳,施俊牵起季蝉语的手。 付了款,牵手离开柜台,季蝉语边走边和施俊说悄悄话:“叔叔,我都缺席你两个本命年了,你才缺席我一个本命年,我要罚你。” “好,在你今后的每个本命年,我都不会缺席。”施俊十指紧扣季蝉语的,“这处罚结果如何?” “给满分。”又想施俊刚才的反应,季蝉语迟疑道,“叔叔,你不喜欢过本命年吗。” “等回我爸妈那边,我给你看点有趣的照片。”施俊回想他不堪回首的黑历史,“看过它们,你就知道了。” “好。”季蝉语尽情脑补。 今天和他来,她想买些新衣服过年穿,到店里她直奔配饰区挑皮带:“你好,请帮我把它们包好。” 到第三家店,施俊不得不出声提醒:“小语,我的裤子,一次只允许系一根皮带。” 她选的太多,加上他有的,大概能两个多月不重样。 “可你有五十多根皮带。”季蝉语说,“这怎么也不能说少吧?” “大部分是家人朋友送的。”施俊为自己辩解。 “我不管。”季蝉语先下手为强,又递她的卡给导购,“请帮我结账。” 满载而归,她进门先拆皮带的包装:“叔叔,来试试你的新皮带。” 坐在沙发上,季蝉语解开施俊的皮带,帮他换她新买的。 十几根皮带试过,不同的金属扣声很悦耳,她心情愉悦,手“不小心”滑过他:“好看吗?好看你就点点头。” “好看。”施俊低下头看季蝉语柔美的肩颈。 “叫你点头,没叫你抬头。”季蝉语指节轻叩施俊,“你真不听话。” “反正都在看你。”施俊手抚摩季蝉语的后脑勺,“总说我会,你也挺会的。” “正经点。”季蝉语脸一扬,蛮不讲理要打,“再打岔我叫你断子绝孙。” “本来就断了,你这算无效威胁。”说着,施俊抓起所有皮带,扛季蝉语回房间,“扛走吧,下一个。” “衣服没试呢!”季蝉语不忘那些衣服,“你别、别打我屁股!” “都扛你上楼了,你居然还只想试衣服。”施俊反省他的过错,“是我不努力。” 慌乱又期待,季蝉语想装模作样挣扎两下,眼睛被眼罩蒙住:“叔叔?” “皮带你都帮我系过了。”施俊抓住季蝉语的手,放到他腰间,“我们来玩个听声辨别的游戏,我系皮带,再解它,你根据它的声,判断它是哪个牌子的。” “我猜错有惩罚吗?”季蝉语的心怦怦直跳。 “有。”施俊扳起季蝉语的下巴,“你想要的惩罚,我都能给你,前提是你要用心猜。” “怎么能确定我用没用心呢?”季蝉语追问道。 “我是老师。”施俊短短四个字杀死比赛。 他这句噎得她无言以对,季蝉语扭来扭去求施俊放水:“可以摸皮带吗?只听声我听不出来呀。” “可以摸我。”施俊无情回答。 “哼,谁稀罕。”季蝉语要抽走手,被施俊抓紧。 “不稀罕吗?”施俊带季蝉语的双手来回移动,“稀不稀罕?” “……稀罕。”季蝉语羞得抬不起头。 “来吧。”施俊换了皮带,“先猜它,听不清我重来。” 平缓呼吸,季蝉语猜测道:“hermes。” “错。”施俊上拉季蝉语的眼罩,露出她眼睛,“看。” 皮带上,gui两个g组成的logo,这“gg”仿佛在嘲讽她的失败,季蝉语绝不认输:“来下局!” “先罚你。”施俊手指勾起季蝉语连衣裙上,装饰用的腰带,“解下它。” “好。”季蝉语解下她的腰带,拉回眼罩,“开始吧。” 她有信心,能全答错,错到一件不剩。 第二根皮带季蝉语猜中了lv,施俊亲吻她:“猜对的奖励。” 知道了,她要答错,季蝉语开启新一轮,猜道:“也是lv。” “错。”施俊公布答案,“是hermes。” “惩罚吧。”季蝉语举起胳膊伸直,“该你罚我了。” “胳膊放下。”施俊打开薄被,披在季蝉语身上,“罚你披被子。” “你怎么改规则啊!”季蝉语甩开被子,“你不地道!” “我没说惩罚是脱衣服,它可能是你想要的种类,也可能是反向的。”施俊柔声叮嘱季蝉语,“所以小语要认真答题,别为挨罚就答错。” “老黑哨。”季蝉语戴眼罩,刚听皮带扣声,她就猜,“ferra□□。” “消极比赛,罚。”施俊给季蝉语套上袜子,“再犯我就拿大衣来。” 知施俊有后手,季蝉语想出应对方法,她眼泪将掉未掉,哽咽着答对再答错,又被施俊找理由套了三件,手套帽子围巾齐全。 “答对了,奖励今天的新大衣。”施俊要走。 “我不玩了!”季蝉语仗着地板干净,化身床面清理大师,全丢到下边,“不干了!” 她扯住施俊,将他按倒,发狠贴上:“老黑哨!我要剥夺你穿衣服的权利!” 正穿着的毛衣被她没收,施俊脑内构造的剧本也被季蝉语撕毁,他看她抽出他的皮带,制住他手,秒速入戏:“小语,别这样,我们两家世交,我是你的长辈。” “晚了,你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我,我最恨不顺我心意的男人。”季蝉语一秒卸装,“今天我要罚死你。” 《捕蝉》来源:.... 第 55 章 第 55 章 :.... 年前季蝉语忙着聚会逛街,连学年论文都没落下筹备,却总觉得有事忘记去做。 她翻手机想找些蛛丝马迹,施俊拥住她:“小语,八点钟,你答应我的。” “我反悔了。”季蝉语随口回了句,又忙改口,“不是,我有件事没干,我在想是哪件。” “嗯,你想吧,我自行解决。”施俊识趣退到季蝉语看不到的地方。 他的低喘她听得清楚,季蝉语刷了会手机,她心猿意马,字符在屏幕上扭曲成她陌生的形状,于是她切到前置摄像头,美滋滋偷窥。 “看够没?”施俊停下问季蝉语。 “没看够。”季蝉语回道。 随即,她手忙脚乱,手机滑脱。 “过来。”施俊张开双臂,“想了吧?我也想。” “想。”季蝉语向施俊扑过去。 睡完再睡,醒来时刚过十点半,早餐午餐合二为一,她伸个懒腰问他:“中午吃什么?” “去外边吃吧,我订了位子。”施俊比季蝉语起得早些,定下午餐的地点。 “好耶!”季蝉语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洗漱,“我去洗脸刷牙化妆。” 来到餐厅,由服务员带领上楼,她疑惑道:“上边是包房吧?我没记错吧?” “上个月装修改了。”施俊在到达包房前撤离,“我去洗个手,你跟服务员走。” 门前,看房间果然是包房,季蝉语随服务员走入,看到她将近一年没见的熟悉面孔,她才记起她所遗忘的事情—— “许老师!”她几步跑到主位旁,“我好想你!” 季蝉语自小师从舞蹈家许燕辉学习芭蕾,是关门弟子,许老师曾说,她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以她的天赋和能力,蜚声国际指日可待。 可后来她意外受伤,芭蕾梦碎,改行演戏,许老师深憾于此,怕她心结难解,每次见面时绝口不提往事,只讲些当下逸闻,问她演戏时有没有趣事分享。 去年一整年,许老师在国外巡演,忙得没空及时回,快过年回的国,季蝉语想等许老师有空再约,又不想恩师为赴约推掉其他事务,想着想着就忘约了。 今天到场的老师们,是许老师的朋友,也都和季蝉语熟识,她从小在她们的关怀下长大。她总是很愧疚,身为关门弟子,她因伤中断舞蹈事业,不光让大家的期望落空,还让她的经历成为大家的禁忌。 “今年是施俊请我们来的。”许燕辉说道,“他说你们刚订婚,我们是你很重要的人,他想多融入你的生活。” 包房门开了,季蝉语回头看,施俊笑容温和向众人问好:“今天第一次见到老师们,中午好,我是施俊,小语从放假起就催我请你们来。” “应该说我们总算有空了。”许燕辉含笑望着季蝉语,“也多亏他协调得好,我们一帮人还没问过对方有时间吗,他就帮我们约好了,正好年前大家聚聚。” “你们聚呀?”季蝉语瘪了瘪嘴作委屈状,“那我们俩不就成电灯泡了。” “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们哪算电灯泡。”许燕辉的挚友、舞蹈家乔素华打趣道,“我们才是电灯泡呢。” “要不怎么说眼神不会骗人呢。”另一位舞蹈家柴茵也道,“看我们小语多甜蜜啊。” “可不是吗,咱们里边就属你最懂。”许燕辉开起好友的玩笑。 靠着施俊肩膀,季蝉语看三位老师互相逗趣揭短,柔情在温暖间蔓延。 “快点菜吧,说好这顿敞开吃的。”她说。 舞蹈演员对自我要求严格,季蝉语知道她们要保持身材、维持体重,特意一早约定好,只要和她聚,一定要吃得尽兴,对饮食的限制就暂时取消。 叫服务员来帮点菜,季蝉语要端壶倒茶,施俊先拿起茶壶:“我倒。” 接过菜单翻看,季蝉语听服务员报了遍菜名,没有要补充的:“就这些吧,大家喜欢的我们都点了。” “施俊菜点得不错啊。”许燕辉留心听,施俊点的都符合她们的喜好。 “小语总和我提,我就记住了。”施俊微笑答道,“老师,你们都把小语当女儿看,我相当于女婿来见家长,说实话我有点紧张。” 你紧张吗?桌布遮挡下,季蝉语拧了把施俊的腿。 这一拧拧得生疼,施俊悄声道:“回去收拾你。” 想踹他一脚,季蝉语脚踝被施俊双腿夹住,不敢发作,她强忍羞恼装淡定:“对,他紧张,还排练了好几次进包房。” 老师们在聊天谈笑,气氛轻松,她反倒紧张,耳语警告施俊:“别闹。” “当着我家人的面都敢——”施俊亲吻季蝉语的耳垂,安抚她,“别怕,不吓你了。” 服务员来上菜,季蝉语饿得不行,看老师们动筷子了她才动,柴茵叹道:“小语这孩子,总守些没必要的规矩。” “这叫尊师重道。” “她这叫尊师重道。” 两人异口同声,季蝉语脸红喝了口茶想压压,施俊搂上她腰:“平时也没见你多尊重我。” “多嘴。”季蝉语给施俊夹块拔丝芋头,喂他吃,“快把你嘴粘住。” “能粘住吗,怕是得你来帮我堵住。”施俊吃下拔丝芋头。 慢吃慢聊,许燕辉聊起年初恰好和叶涵同城,相约外出闲逛的见闻,季蝉语满眼的羡慕:“真好,我好向往几十年的友情。” 师兄师姐们有各自的生活,他们更忙,全世界飞奔,一年到头都聚不上,相比之下,她这个转行的最闲。 “小语,我们看了你新电影的预告片。”乔素华敏锐发觉季蝉语的变化,“你的表现力比上部电视剧里上升了。” “真的啊?”季蝉语又惊又喜,“我算不算开窍了?” “不算。”施俊浅笑宠溺,“你之前要算不开窍,那别人干脆退圈得了。” “就是……爱情给了我表演的灵感吧。”季蝉语感慨道,“那种体悟,不是看电影代入就能拥有的。” 无论幸福痛苦,她从爱情中学到的,够她更深刻地演绎角色。 “下不为例,分手复合一次就够。”三人中唯一有过感情史的柴茵出面告诫,“施俊,你对我们小语好点,别再让她受委屈。” “是我的错。”施俊坦率承认错误,“我保证不会再让她伤心了。” “那罚酒吧。”许燕辉找来服务员加道酒水,“我们下午没什么事,你俩也有时间,咱们大家顺便喝两杯。” “好。”施俊应下。 小饮怡情,罚的三杯青梅酒下肚,他只道:“没小语在老家酿的好喝。” 每年季蝉语要和家人回老家,买青梅来酿成酒,施俊有幸品尝过,还吃了她亲手做的梅子酱排骨,他眼里的人间美味。 “你们说,”季蝉语鼓足勇气开口,“我要是还在跳舞,会不会也遇到瓶颈呢?” 三人俱是一愣,连带施俊也掩饰不住惊讶。 他在电话中和三位老师深谈过,她们说,季蝉语伤愈后从未提起舞蹈一事,至今已六年有余,她心间一道久远的伤疤。 她不去提,她们便避而不谈,舞蹈永远无法在话题中出现,要被她埋藏、舍弃。 劝她?怎么能劝,未曾感同身受,再真挚的言语对她而言,也只是置身事外不痛不痒的评价。 没正面聊,更别提谈假设了,谁知今天季蝉语竟做了假设,出乎大家的意料。 “你们……”季蝉语眼眶发红,泪水上涌,“你们别难受啊,我……” 包房内一时寂静,她收敛泪意,轻按眼角:“前年我被人出通稿贬低造谣,是你们和师兄师姐们发文维护我,支持我。但是,是我一味隐藏学舞蹈的往事的,我不该对此讳莫如深,到这种程度。 大家为我担心,在聚会的时候还顾念我的伤痛,这不能提那不能提,看大家都为我着想,而我却封闭自己,我很难过。受伤是意外,六年不短了,我不想再逃避,我想面对我的过往,它没什么好逃避的。” “小语。”施俊抱季蝉语在怀里,为她擦眼泪,“我在这。” “我遗憾的是受伤,不是学舞,舞蹈和演戏我都做得很好,能坦然面对的。”季蝉语擦掉眼泪,止住抽泣,“我想我可以变得坚强。” 有他在,她可以疗愈受过的伤,心绪都说给他听。 复健期的伤痛和不易,许燕辉亲眼见证过,多年来季蝉语搁置旧日经历,如今能直面它,她已然热泪盈眶:“小语,你能走出那段日子,我们就很欣慰了,大家包括你的师兄师姐们,都为你高兴。” “老师,能不能给我舞剧的票呀,师姐年前最后一场了。”季蝉语揪着裙角,歉疚道,“这几年我错过了好多场演出。” 怕触景生情,怕在师兄师姐面前展露负面情绪,她伤愈后没再去看他们的演出。 而今天,她与自己和解了。 “给,好位置都给你留着。”许燕辉爱怜地摸摸季蝉语的脸,“以后咱们慢慢都补上。” 破涕为笑,季蝉语得寸进尺:“那能不能再给施俊一张呀,我想他陪着。” “给,不然我们小语哭了谁哄呢?”许燕辉看季蝉语眼睛红红,逗她。 “我不哭了,咱们吃饭!”季蝉语不慎破音,听大家善意的笑声,清嗓子正色道,“干杯!” “干杯!” 第 56 章 第 56 章 “在小语家过的第一个年,马上要到了。”施俊整理刚买回的年货,“期盼值拉满。” “我和哥哥错开,今年哥哥去嫂子家过三十,初一回来,明年咱们两家一块过。”季蝉语抽空拿手机刷朋友圈,“你快看,我小侄子在玩小呲花。” “好可爱啊。”施俊圈住季蝉语不放,问她,“你想玩吗?想玩我开车去买点。” “不,去年过年我哥弄来小呲花,我放着玩,风一吹,火星往回飞,把我大衣烧出个小洞。”季蝉语真情实感心疼那件大衣,“那是我爸送我的十八岁过年礼物,我好心疼的。” “给你看个好东西。”施俊拿出一本相册翻开,“你心心念念的有趣照片。” 瞄向照片,一根红色柱子矗立,季蝉语歪头看施俊:“柱子有趣,别的呢?” “你细看。”施俊戳着照片。 “嗯?”季蝉语细看,她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这红色柱子是你?” “是我,十二岁的我。”施俊逐一盘点他的本命年装备,“帽子、围巾、手套、羽绒服、裤子、鞋、袜子、毛衣毛裤、秋衣秋裤,和……全身上下红的,路人见了我爸妈,直接就说,你家孩子一看就十二岁了,本命年。” “他们一人买个两三件吗?”季蝉语好奇问。 “商量好的,各买各的不重复,往我身上一搭——”施俊连翻数页,“崭新的小红人诞生了。” “要么,”他突发奇想,“我买身金的送你,祝你早拿小金人?” “我已经当过金鹰女神了,金闪闪的。”季蝉语表示婉拒,她反问施俊,“难道你忘了?” “怎么会忘呢。”施俊忙哄道,“我忘了我这身红,都忘不掉我的小女神。” “肉麻!”季蝉语捶了施俊一下,“狗腿!” “嗯,狗腿。”施俊拉季蝉语的手放他腰上,“腿是狗腿,腰呢?你该叫它公狗腰吧?” “坏人。”季蝉语拧了施俊的腰,忽被扛起,“……啊!” “你昨天晚上不是这么对它的,还夸它猛来着。”施俊淡然道,“哦,是夸我。” 日上三竿起床,吃完午饭,季蝉语带施俊回她家。 “看看我的本命年照片。”她眨眨眼睛,灵动双眸弯成新月,递给施俊一叠成册的艺术照,“你也学学我的穿搭嘛。” “可惜我没晚生三年,比你大一轮,能和你一起拍本命年照片。”施俊翻着相册。 艺术照以服装风格划分主题,汉服主题的相册里,十二岁的季蝉语在雪中提着灯笼,大红色的斗篷边镶嵌白色滚边,衬得她精致又贵气,大雪纷纷扬扬降下,壮观而浪漫。 “我不信,伯父伯母,尤其是伯母没塞你去拍艺术照。”季蝉语抱住施俊缠他,“交出照片吧,叔叔,我要看。” “没拍,我偷听他们送我去拍照的日期,随便找了个竞赛报名,拍照那天去参加竞赛了,还拿了一等奖。”施俊说出他简单粗暴的对策。 “???”季蝉语瞪大眼睛,“听着很新奇,又有‘是你所以不奇怪’的感觉。” “因为是你厉害的老公。”施俊回过手揉揉季蝉语的发顶,“等你下个本命年,照片我来拍。” “好,我等三年半。”季蝉语趴在施俊背上,和他看完艺术照,“我想再带你看点旧的。” 压下门把手,一间类似储藏室的房间,季蝉语拉开抽屉,取出个方形盒子:“喏。” 施俊拿开盒盖,是一只银制的长命锁项圈,他晃了晃,长命锁底下缀着的银铃声音清脆,很耳熟—— 那年季蝉语在他家书房奔跑,戴的正是这只项圈,银铃叮当作响。而他嫌吵,使坏绊倒她,害她大哭。 “今晚我跪指压板。”施俊很有赎罪的自觉。 “别忽略重点啊。”季蝉语指甲碰碰最中间的银铃,“你看,我摔了,它也摔出了小坑。” 盯着那处小凹陷,施俊说:“我年后就去学银器修复。” “别修了,我二十岁了戴它干嘛。”季蝉语手叉腰教导施俊,“你记仔细点,它只摔出了小坑,我的心却摔出了大坑。” “我来给小语修补。”施俊伸手帮季蝉语“修补”。 “你的糖衣炮弹对我没用。”季蝉语口是心非,“你要赔我。” “我赔,具体赔什么我先不告诉你。”施俊已有想法,想当作惊喜。 “看在你诚心悔过的份上,我暂且不罚你跪指压板了。”季蝉语亲亲施俊的喉结,“亲你下,别骄傲。” “你亲我这儿,我太难不骄傲了。”施俊按捺住冲动,问季蝉语,“小语还有想我看的小玩意吗?” “有。”季蝉语站起,拿钥匙到大箱子前开锁。 房间里最大的箱子,施俊知道,季蝉语早就将学芭蕾时的物品一并封存、锁起,这口箱子里,多半是它们。 前天晚上季蝉语师门重聚,施俊为大家拍摄合影,又入镜与众人合照,这是她受伤以来,在聚会中最阳光最乐观的一次。 在箱子前,施俊搬出里面的收纳箱,等季蝉语讲她最宝贵的记忆。 “我学芭蕾快十年,舞蹈服和配件,小姨都替我收进了箱子里,她用我最喜欢的洗衣液特地新洗了遍,说等哪天我想打开了,问到喜欢的香气心情也会好。”季蝉语展开她豆绿色的舞蹈服,“当时没发育,今年我二十岁,肯定穿不进的。” 她抚摸着它:“把你们关了六年,也该让你们见见太阳了。” “我的小语是最有天赋的姑娘。”施俊搬出装满奖杯的玻璃柜,“证书也好厚。” “为了不被我看见,小姨他们就全收走了,其实奖杯和奖杯的含金量有差距的。”季蝉语随意摆弄起她的奖杯们,像在市场挑菜,“市级的、校级的、国内拿的、日本拿的……国家级的奖杯,比国际级的还豪华。” “好歹让我拿个成年组的奖再伤啊。”她并没以意难平的口吻来讲,而是过尽千帆的释然,“老天就嫉妒我打败天下无敌手。” “老天改派你出征娱乐圈,刚出道就包揽三金女配。”施俊把奖杯按季蝉语科普的含金量重排,用软布擦净,放进玻璃柜,“我们小语是天降紫微星,拿到的表演奖都比它们多了。” “不一样的,有的表演奖是分猪肉奖,很水的,人人有份。”季蝉语抱上施俊胳膊晃个不停,“不像叔叔的奖项,是靠过硬的水平获得的。” “而且叔叔不仅学术水平过硬。”她上半身紧贴他胳膊,“……也过硬,对不对?” “乖,我先擦奖杯。”施俊打算收好奖杯再做正事,“只差三个了。” “不妨碍,只需要借我左手就好。”季蝉语笑得意味深长,“毕竟叔叔两只手都用得惯,不是单纯的左撇子。” 去洗了手,施俊坐回原处:“嗯,你征用吧。” 把玩着施俊的左手,季蝉语轻啄他掌心,又移到该移到的位置,然后他手没动,换她主动:“虽然我腰受过伤,可腰力也不容小觑的。” 右手擦完奖杯放回,施俊抽出左手,除去束缚,措施就位。 他故意往她师生py最反感的方向走:“用‘身体力行’造个句子。” “叔叔身体力行,用、用实践教会我……”季蝉语的喘似雨中湖面的涟漪,“什么……” “教会你什么?”施俊问。 “什么叫……”季蝉语极力说得明晰些,“深……出……” “那小语可能要失望了。”施俊笑了笑,“作为你的老师,我会不断深入教学的。” 发圈被摘下,长发散开,季蝉语凝望施俊双眼,他拿过她的白色羽毛头饰,戴在她头上:“我想说,你戴它的样子全世界最美。” 这一刻她又变回了天鹅,沉浸在欲念的海洋里。 到过年这天,季蝉语刚醒就和施俊定规矩:“今天不可以,万一家里来人,我们来不及接待。” “好,去洗漱吧。”施俊小拇指和季蝉语拉了钩,抱她去洗漱。 吃过早饭换衣服,他在穿衣镜前偏心夸奖道:“今年的裙子比去年的漂亮。” “自卖自夸,去年我挑的,今年你送的。”季蝉语端详自己的新春红裙,“也挺好,木耳边娃娃领和大裙摆,很俏皮。” “转个圈,小姑娘。”施俊抬起手。 指尖轻触他手掌,季蝉语旋转一圈,裙摆飞扬:“是漂亮。” “下午我回趟家。”施俊揉乱季蝉语的发型,“开饭千万要等我。” “不等,除非你重编我头发。”季蝉语朝施俊甩甩头发,“编不编?” “编。”施俊应声领命。 傍晚厨房里,季蝉语发起和季书毓的视频聊天:“哥,我们要开饭了,馋了没?” 他的老父亲刚盛出炖鱼来,季书毓假装没在馋鱼,对季蝉语说:“去帮爸端鱼。” “爸不让我端,怕我端洒了。”季蝉语切换成后置,对准老爸,“看这色泽,这香味——” “你就馋我吧,明天我们仨回家吃个够。”季书毓看向挂钟,“不说了,到我下厨了,一会聊。” “我回来了。”施俊走进餐厅,他没脱大衣,举起手中一捆小呲花,“想放吗?” “想!”季蝉语两三步跑到施俊眼前,要拿它们,没够着。 “小脸又气鼓了。”施俊笑着哄季蝉语,“去穿上你最漂亮的大衣,我们到院子里去。” 去年大衣烧个洞算她倒霉,今年有施俊在身边,她还倒霉什么,季蝉语套上她的宝贝大衣,和施俊到家门口。 “鉴于我们小语怕放呲花的火星,我来安排专属观赏位。”施俊递过一根小呲花和打火机,在季蝉语身前背对她半蹲,“上来,我背你。” “嗯!”被施俊背着,腿由他稳稳托住,季蝉语点燃呲花,“好美啊!” “就知道你想玩。即使它有火星,也只会落我大衣上。”施俊手拿剩余的呲花,背季蝉语出门,他走向前,“喜欢吗?” “喜欢!”季蝉语大声喊道。 一小团明亮的火光,绽放在渐暗的夜,两人在雪地里嬉闹,欢声笑语传遍,连冬夜的冷都被他们所征服。 《捕蝉》来源:.... 第 57 章 正文完结 青城浮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年后没过几天,开学时间到,季蝉语对着她拟的行程表发呆。 “沟通婚房装修方案、学年论文答辩、电影路演、新剧开拍……”她自言自语道,“事真多啊,他呢,要搞研究、带学生、开会,还要陪我,怎么做到完美协调的?真是神仙。” “后两个重合很少,先排除,”施俊对照行程表做排除,“前两个我们完成得差不多,论文你去年写完的,进度超出很多人了,别纠结。” 他手总喜欢放她头顶,季蝉语感受着施俊抚慰的力道,仿佛有坚定的力量从他手心传来,涌进她心里。 “你好神哦。”季蝉语侧过头,手托腮和施俊对望,“也许我能超出同学们,可和你一比,像一滴水遇见一大——片海洋。” 她夸张的长声逗笑了施俊:“没多神,我是全校有名的懒蛋,我导师封的。” “懒蛋?”季蝉语猛地坐直,“你?懒蛋?这两个词有关联吗?” “他说我经常做些与数学相悖的事。”施俊简要概括之,“不务正业。” 他清清嗓子,模仿导师美国人说中文的腔调,重说中国成语:“不务正业。” 愣了半晌,季蝉语狂笑不止,笑到趴桌子起不来,腹部疼痛,典型的岔气症状。施俊的手已帮她揉着岔气部位,她缓缓才说:“救命,救命,叔叔救我。” “在救你呢。”施俊亲吻季蝉语的脸颊,“待会再深度救援。” “刚刚是你导师的原话吗?”季蝉语捂着笑痛的肚子,和施俊手交叠,他的体温给她宽厚的安全感。 “对,他老人家就会两句中文。”施俊说,“我刚那句‘不务正业’。” 季蝉语对施俊的导师有所耳闻,这位数学界泰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人物,多年来潜心研究数学,从不做其他事,交际应酬更是一概没有,除了必要的学术交流外,日常活动范围不出学校。 “另一句呢?”她问。 “‘兔崽子’。”施俊模仿导师的另一句,“他通常用来表达后悔。” “后悔什么?”季蝉语刨根问底,“不会是后悔收你吧?” “当然是。我跟他说我要回国,他说他后悔收我,中国人就爱回国报效祖国,早知道当初他就收个美国人什么的,气得一整天没跟我说话。”看季蝉语目露担忧,施俊解释后续,“他喜欢吃,但懒得在吃上花时间,都是我来弄。最后我做饭把他劝好的。” “看来老爷子很给你面子,没在视频里来这两句。”季蝉语津津有味听着大佬的趣闻,“大佬嘛,有脾气正常。” 上次施俊和导师视频,季蝉语误入书房,被留住来场视频见面,他向导师介绍她,寒暄几句又进入状态,她旁观,只觉历经人类顶级智慧的洗礼。 “我算大佬吗?”施俊忽然发问。 “你是。”季蝉语笃定道。 “我有脾气吗?”施俊又问。 “有,对我没有。”季蝉语对施俊的脾气了如指掌,“不,有,我好爱你对我装凶。” “装凶和真凶,我能辨别。”施俊撩拨起季蝉语来,“我知道真凶什么样。” “不、不准……”季蝉语再次被弄得发抖,“不准玩谐音梗……” 抗议没奏效。 事件按行程表上的有条不紊进行,在寒假的点映中,影评人和媒体对成片和演员演技均给予高度评价,季蝉语因而卸下压力。 其中,大家还提到施俊的串表演,赞扬他们真情流露的雨中一吻,电影院里,她望着大银幕,回味那场酸甜交加的亲吻。 在学年论文答辩后,她迎来四月份,电影《如寄》的正式上映。 首映礼上,季蝉语格外放松,到她发言,她对众主创、媒体和观众们说:“感谢各位能在百忙之中,参加电影《如寄》的首映仪式,电影拍摄中的一些幕后趣闻,以及不涉及剧透的主创感想,我们剧组的大家也说了不少,我也想说一件小事。” 她向众人娓娓道来:“去年进组后,我和楚哥我们俩,有天去庙里上香,楚哥说你最近不顺,求个签吧,我就求了签,解签说是好事多磨。 那个时候我以为是说我感情的,谁知道后边出了补拍那事,今年点映的时候,好评又特别多,竟然真应了好事多磨一说。 年初我感情上有好事降临,我现在非常希望,事业上也能有好消息,我们这部片子能有更好、更满意的结果,剧组能收获奖项来证明我们的努力,无愧于过去大半年的付出,每个人都辛苦了。” “谢谢大家。”季蝉语向观众们鞠了一躬,“非常感谢大家对我们《如寄》的支持,希望大家在今后还能继续看好我们的作品。” “正如季蝉语所说,好事多磨,《如寄》经过补拍的波折,在春日终和我们相见。我就姑且认为,‘好事多磨’的反义词是‘好事将近’了。”主持人话锋一转,“季蝉语,大家对你的‘好事’很感兴趣,我想代表在场的各位观众问问,你年内有结婚的计划吗?” “《如寄》是我第一部担主的电影,我想它能拿个好成绩。”季蝉语笑得爽朗,“我大胆展望,拿影后了再考虑结婚。” “你是想像你拿最佳女配那样,凭一部作品拿齐三金呢,还是一部一部来,逐步拿齐三金呢?你眼中谁是你最强的竞争对手?”主持人顺势再问。 能参与今年各大电影节影后角逐的演员中,有季蝉语出道作《暂别》的女主角,三金及欧洲三大电影节影后萧文澜,也是她在圈内最敬重的前辈和要追寻的目标。 她要说凭《如寄》拿齐三金影后,那太班门弄斧了,季蝉语皱眉,为难地回答:“一部就拿齐三个影后,那我岂不是要和施俊办三次婚礼?体力才是我最强的竞争对手。” 全场爆发出大笑,问题迎刃而解,季蝉语松口气,却听带着笑意的人声传进她耳中:“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要办三次婚礼。” “叔”字要出口,季蝉语力挽狂澜:“施俊?” “今天提前开完会了,来看你。”施俊捧着一束玫瑰向季蝉语走去,“小语,我是串,也算剧组的一份子,你拿奖我与有荣焉。” “何况我们有重头戏,吻戏。”他低声说。 收下玫瑰花束,馥郁的花香扑鼻,季蝉语想说悄悄话,忽有观众起哄:“亲一个!” 看热闹不嫌事大,全体观众自发高喊,喊声响彻整个影厅:“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来吧。”花束挪一边,施俊拉过季蝉语,温柔吻上她唇。 柔软的触感和灼热的温度将她两相包围,季蝉语靠在施俊怀中,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她同样温柔地回应着,轻抚他的面庞。 追光照下来,他们如同偶像剧的主角,在众人的掌声中传达彼此的爱意。 一吻终了,仍有观众起哄:“激烈点!” 玫瑰花遮挡季蝉语绯红的羞颜,施俊拿她的麦克风对观众们说:“感谢各位观众支持小语和我的好友楚唯主演的电影,电影要开场了,预祝大家观影愉快。” “哟,施俊,你还记得我是你好友啊。”被晾一旁的楚唯适时出声。 “我包场算你的,行吧?”施俊表面功夫做足做透。 “够哥们。”楚唯比个“ok”的手势。 主创集体落座,按惯例坐前排,要仰视大银幕,大家默契地为施俊留出座位,在季蝉语左侧。 事先在影院寄存了颈枕,施俊请工作人员帮忙分发给主创们,为季蝉语戴好她的。 自己都没留意的细节,有施俊做好,季蝉语偷偷亲他一口:“叔叔好体贴。” “我们看电影吧。”施俊回吻季蝉语,和她十指相扣。 龙标出现,全场寂静,他看大银幕里的她,陌生感再度涌来——季蝉语体内像住着近百年前的灵魂,时代大幕开启,她回归故时故地,决然投身浪潮,义无反顾。 料想大幕合上,她会顷刻了无踪迹,弃他而去。 “怎么啦?”手被握得愈加紧,季蝉语小声问施俊。 “被你迷住了,想抓紧你。”施俊靠近吻季蝉语。 他温热的气息贴在她耳垂,季蝉语拍了下施俊右手背:“认真观影。” “知道了,小影后。”施俊再亲一遍。 雷声回荡在影厅,一段并不长的路,两人并肩而行,他们站定,随后,那一个吻来临。戏外,施俊吻住季蝉语,不同于大银幕上面临分离的绝望,此刻他的吻分外热烈。 心脏狂跳,季蝉语唇上灼人的热度扩散,施俊摘掉她的颈枕,手抚在她后颈,最安心的全都给她。 两场截然不同的吻,感染着戏外的观众,掌声长久伴随两人的亲吻。 “叔叔。”季蝉语搂着施俊的脖颈,仰脸邀请他,“月底杭州路演,陪我回老家吧,今年我们一起酿青梅酒。” “好。”施俊深深望进季蝉语眼眸,郑重给她承诺。 “哼,大骗子!”在老家宅院被闹钟叫醒,季蝉语愤愤捶着枕头。 今年家人们都有工作要忙,而施俊说要陪她,一周前接到导师电话,临时改去美国了。她苦啊,没人陪,独自回老家买青梅酿酒。 正值青梅上市的好时节,季蝉语洗漱换衣,将车从车库开出,到菜市场采买新鲜青梅,顺便买份早餐。 离家最近的市场,季蝉语来到每年固定买青梅的水果摊:“老板,我又来买青梅啦。” “不巧啊,今天卖光了。”摊主说。 出师不利,季蝉语和摊主说好帮她留明天的,在市场买了冰糖回家。半路忘买早餐,她想着放完东西再买,开车刚进院子,就见一人正在等她。 桂花树枝繁叶茂,施俊站在老树下,身旁摆着一大篮新鲜饱满的青梅,笑容似和煦的春风。 “刚到家,没晚吧?”他问她。 “没有!”季蝉语开车门跳下车,奔向施俊,和他抱个满怀。 看她扑到他怀里,施俊紧紧和季蝉语相拥,才四月底,他耳边似有阵阵蝉鸣。 他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初遇的夏天,这次,他终于捉住了那只在他心尖上吟唱的蝉。 捉住了他来自夏天的女孩。 第 58 章 番外1 小憩 整理衣帽间时,施俊翻到一套深蓝色工作服,他只穿过一次,用于伪装,来查看季蝉语是否扔掉了他的生日礼物。 她热衷角色扮演,他也不遑多让,大部分人类的职业py他们都玩过,还差…… 一点糙汉类型。 电影下映,票房亮眼好评如潮,这学期的课全是选修,交论文即可,季蝉语要在新剧开拍前休息个够。 一觉睡到快中午,她起床见今天太晒,从窗帘缝隙中向花园看。 花园的自动浇灌系统没开,取而代之的是人工服务——阳光下,施俊身穿深蓝色的工作服,放下园艺铲子,手持水管在浇水。 大中午浇花容易把花浇死,显然施俊在摆拍,极小的水流浇在没种花的土壤中。至于他为什么要摆拍,还用说吗? 他诱惑我!季蝉语唯恐错过精彩画面,到枕头边拿手机,对准花园偷拍。拍了两分钟,她意识到搞错了重点,迅速跑去洗漱。 待季蝉语重回窗前,她看到施俊挽起袖子,又干脆脱掉上衣,上身只余一件白色背心。紧接着,他调大水流,举高水管,水从头顶上方浇下,来缓解暑热。 她看去,施俊的背心自然被浇得湿透,紧贴身上,肌肉轮廓顿现,胸肌、腹肌和手臂线条,比文艺复兴时期绝妙的艺术品更完美,略显凌乱的头发被水浸湿,平添野性外放的气质,与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就连他们的角色扮演,他也总在扮演或严肃或矜持或冷厉的形象,今天着实有新意。拿起水杯喝水,季蝉语收住要冲出室内的脚步,既然他在明示,她也要做点什么,有来有回。 她喜欢即兴表演。 逐渐习惯空调开在26c,季蝉语换了身白睡裙,她打开花洒,弄湿长发和睡裙,踩着细带凉拖跑进花园。 面前是施俊结实的背肌,季蝉语软软唤道:“先生。” “先生”属于礼貌称呼,加上他们的情侣关系,它就多出一层暧昧在。 “什么事?”施俊转过身。 他眼里不含任何越界的感情,平和而冷静,与周身的荷尔蒙全然不匹配,季蝉语攥紧双手问施俊:“先生是来修水管的吗?” “嗯。”施俊答道。 “先生能帮我修室内的水管吗?”季蝉语上前半步,手指绕着一缕湿润的发丝,“我的花洒坏了,把我头发都弄湿了。” “能。”施俊言简意赅。 “那,先生请跟我来。”季蝉语有意快走。 就等施俊忍不住,从背后一把抱紧她,她回过头,视线经停他身体:“先生,我家太大了,你不会累吧?累了就坐坐。” 某几个重音加得活灵活现,好好一句话变了色,猜施俊没想在路上,季蝉语走近浴室:“在这里。” 到花洒旁,她取下它,手抬动开关:“你看,它出水失控。” “不经意”一抬,花洒的水流极为强劲,季蝉语浑身上下成功中招。 “啊!”她惊呼。 “慌乱”中,季蝉语将花洒对准施俊,浇得他的背心透到不能再透,才反应过来收了手,花洒放归原位。 “先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连声道歉。 他们约定用眨眼来衡量“刚好”和“过火”,施俊朝季蝉语眨下左眼,意为“我按这种强度演可以吗”,季蝉语眨两下左眼,意为“可以,我很喜欢”。 “没关系。”施俊向季蝉语逼近,“我不怪你。” 他平静无波的眼神中,骤然掀起惊涛骇浪,要将她吞噬,季蝉语一步步后退,颤抖着质问施俊:“你……你要干什么?” 她刚悟到一种新的惊恐演绎方法,活学活用。 无路可退,季蝉语被施俊按在墙上强吻,铺天盖地的掠夺正拉开帷幕,他箍紧她,将她禁锢在方寸之内,唇瓣辗转间,舌尖也与她的交缠。 吻着吻着,季蝉语演技基本盘全崩,挣扎得欲拒还迎:“先生,请……请你放开!” “嗯。”施俊松手。 老混蛋,你还真松手啊!季蝉语无力支撑,要瘫倒在地,又由施俊托住。 “舍得我放开你吗?”施俊搂住季蝉语的纤腰,“说话。” “先生,你不能……啊!”季蝉语装作失措,实则在心疼她四分五裂的真丝睡裙。 三两下,它就不翼而飞了,下次必须要穿纯棉的,损失成本小。 “不能什么?”施俊加紧欺负季蝉语,“你想说我赔不起?” 一连串“不”开头的词语控诉后,季蝉语防线失守,她做戏做足,蹲下要去捡裙子的残片,施俊拉住她双臂,冷冷问她:“就这么心疼?” “那是……”季蝉语忍着喘,灵机一动编出新花样,“是我老公买给我的……” 她有一个会陪她演戏的老公,他可以再演成另外的身份,她就等于有了两个老公,本质仍是同一个人,这大概就叫“一叔两吃”。 “原来你有老公啊。”施俊会意入戏,“那带我去你们床上吧。” “不!”季蝉语反抗失败。 被带进他们的卧室,季蝉语伏在床上,听后方的施俊逼问她:“你老公叫什么?” 他的动作怎么像暗暗威胁她?季蝉语疑惑着交待唯一答案:“我老公叫施俊,是全世界最聪明、最厉害的男人!” “是吗?他品位倒挺不错,床真够软的。”施俊借机自夸,“你躺在床上,我抱你睡觉,那画面一定很美妙,他会气死吧?” 又自夸!季蝉语挪脚去踹施俊的膝盖:“我只爱他!” “我知道。”施俊拨开季蝉语遮住颈后的发丝,“但那又怎样,你已经归我了。” 随后,季蝉语深切体会施俊的精分本事及杠精本质。 施俊让她在“当前的他”和“她老公”之间二选一,但凡季蝉语选了前者,他必定嘲讽后者“不行”,并向她证明前者有多行。 但凡季蝉语选了后者,他必定不服气输给后者,也向她证明前者有多行。 总而言之,施俊的好胜心倾情发作,向季蝉语证明他全程都很行。 小憩恢复体力,季蝉语吃过两顿并一顿的饭,和施俊看电影度过温馨夜晚,夜深了,她还躲在被窝里偷笑。 或许她可以给施俊加个新爱称——老戏精。 第二天睁开眼,季蝉语闻到松饼的香气,她望向施俊,他穿着燕尾服,端起装有松饼和酸奶的托盘。 气场偏温和内敛,她试探问道:“管家?” “在,夫人。”施俊微弯下腰,“夫人,先吃早餐吧,有事请吩咐我。” 换个身份演戏,目测“一叔三吃”上线,季蝉语毫不留情使唤施俊:“来,给我捶捶腿。” 她掀开被子,侧身而坐,拿叉子叉松饼吃,一双长腿伸到他眼下:“别捶疼了,不然半年薪水扣光。” “是,夫人,我会注意力度的。”施俊从善如流。 在施俊的服侍下用完早餐,季蝉语发布新命令:“抱我去洗漱。” “抱歉夫人,”施俊微微欠身以示歉意,“我不会做不在我分内的事。” “油盐不进。”季蝉语下床自己来。 她的睡裙被施俊换成领子略小的一款,吻痕遮得严严实实,想必它是关键道具,季蝉语回卧室发起新一轮使唤: “管家,抱抱我。” “管家,亲亲我脸。” “管家,手借我用用。” “管家,脱下你的……” 毫无悬念遭拒,季蝉语冷眼望去,却在施俊眼底窥见压抑和隐忍。 “夫人真要我这样做吗?”他低低问。 “要。”季蝉语给施俊看吻痕,“你和施俊先生学学,怎么伺候我。” “好。”施俊坐到床边,小心翼翼亲吻季蝉语的手背,“夫人可以开始享受了。” 享受到一半,季蝉语的心理上索然无味。 成长环境中,父亲和哥哥皆是做事雷厉风行的人物,小姨和许老师也都独立敏锐、精明强干,无形中造就了她的审美取向,她喜欢主动强势的那款。 今天施俊改扮成地位弱势性情温和的管家,一举一动极尽合意,可季蝉语平日里喜欢的感觉没有了,她不尽兴。 “停一停。”她手放他后脑勺,要他终止。 “怎么了?”施俊抬头问季蝉语。 “时光倒流,我要换个剧情走向。”季蝉语眼睛转了转,“倒转到你讲那句话。” “嗯。”施俊重讲道,“夫人真要我这样做吗?” “要给你看我的吻痕吗?”季蝉语反问。 “昨天,我看见夫人和那男人,背着施俊先生在做那种事。”施俊敛去谦卑神色,冷漠道,“夫人应该知道,我只忠于施俊先生。” “管家是要向我老公告发我吗?”季蝉语为施俊影帝级别的演出默默喝彩。 “你和别人私通,我告发你天经地义。”施俊转身就走,步伐没很快,在留余地。 “可以不告发我吗?”季蝉语拦在施俊身前,拉起他手,“如果我也和管家你私通,你是不是就不会告发我了?” “同时和两个人私通,夫人觉得可能吗?”施俊挪开季蝉语柔若无骨的双手,“怕不是在做梦吧?” “只和你私通呢?”季蝉语踮起脚尖,亲吻施俊的面颊,“我保证今后只和你一个人私通,你还会告发我吗?” “先私通再说。”施俊抱起季蝉语到床上。 迫不及待搂紧施俊的脖子,季蝉语声线撩人:“管家能给我保证了吗?” “你知不知道,我对你肖想已久。”施俊的表演以剧本外的、他构思剧情时未曾设想的话语结尾。 季蝉语对施俊眨了三下眼睛,眨的左眼。 “一叔三吃”圆满实现,好耶。 :.... 第 59 章 番外2 新剧 转载请注明出处:.... 季蝉语的新校园剧开机,故事发生在小说作者的高中母校,恰逢分部落成不久,校方将场地无偿借给剧组拍摄。 要赶在新生军训前拍完校园部分,全剧组争分夺秒压缩时间。 七月份要拍军训戏份,主演们齐齐哀嚎过,一致商定要涂好防晒霜。 刚醒,季蝉语手挡住窗外烈阳:“今天好晒啊。” “今天的戏要脱外套吗?”施俊拆开一瓶新防晒霜。 “不用。”季蝉语伸个懒腰,透着苦夏的倦怠,“晒是其次啦,我讨厌流汗。” 吃完早餐,季蝉语乖乖闭眼,等施俊帮她涂防晒。 镜头吃妆,为使观赏效果和谐,主演们被禁止自带妆造,统一到剧组由化妆师来化,大家出发前只需涂好防晒。 原本的眉形要修掉些小杂毛,想找回高中的素面朝天感,季蝉语索性不修眉了,她扬脸要施俊来涂防晒,问他:“你说我这叫什么眉?” “漂亮眉。”施俊很直白。 “油嘴滑舌。”季蝉语内心美滋滋。 “自然眉?”施俊大约能懂概念,猜个八-九不离十。 “是野生眉啦。”季蝉语感受施俊指尖的薄茧,他练大提琴练出的。 想起定做的左手大提琴前些天运达国内,马上生日就能送给施俊,她漾起甜蜜微笑。 “你一笑,我差点涂到你嘴角。”施俊把涂偏的涂匀,“爱乱动。” “今天上午拍军训,下午就换校服了。”季蝉语不太喜欢军训服,会使她回想被酷热和操练支配的恐惧。 她手搭在施俊的肩膀:“校服哦——你没穿过的高中校服哦——” 早年离家出走,返家后没去上学,施俊严格来说没经历过高中生活。 “我这年纪是演不了学生了,怕你说我老黄瓜刷绿漆。”施俊给季蝉语戴上渔夫帽,“演你老师倒是绰绰有余。” “老坏蛋。”季蝉语蹭手背的防晒霜到施俊手上,“你也涂,涂好我们走。” 开着车,施俊送季蝉语到拍摄现场:“送未婚妻去‘军训’,很奇妙的体验。” 路口,专心开车的他才和她对视:“怎么盯我入迷了?” “看你帅。”季蝉语想听施俊说,他想要更奇妙的体验。 可他没说,她只好敷衍。 到剧组上妆,季蝉语和施俊依依惜别。主演们都是同龄人,拍摄过程很顺利,下午拍开学后的场景,放学即收工。 背上书包走出教学楼,放学的人群中,季蝉语跟在男主韩殊身后,没让他发觉。 但这段是抓包戏,韩殊回头,校服被他随意往肩头一搭,他露出不羁笑容:“你找我?” “没有,不是,你误会了!”季蝉语连连反驳。 女主现编了借口,季蝉语撒谎说:“啊,我忘值日了,我回班值日!” 夕阳挥洒在傍晚的校园,说着,她一路小跑,逆着人流跑回教学楼内。 导演喊了“卡”,全员收工,季蝉语看手机,施俊说来接她,车在校门外路边。她进卫生间卸掉妆容,拿洗面奶洗过脸,手提包交给经纪人带走,东西转移到书包里,溜出校门。 钻进车里和施俊热吻,季蝉语勾住他脖子不放:“叔叔,我好饿。” “我们这就回家。”施俊给季蝉语系好安全带,“回家吃晚饭。” 停好车,人进门,季蝉语立马改口:“老师,欢迎你来家访。” “可是今天我家长不在家。”她列举她的亲人们,“我爸,我小姨,我哥,我嫂子,都不在,我舅他们常年在外地。” “你知道我家访的原因吗?”施俊冷声问。 “嗯,知道。”季蝉语找出数学试卷展开,“我月考数学考了二十分。” 剧组追求真实,道具卷子均由演员手抄,保持剧中字迹相同,免得穿帮。抄卷子前,季蝉语特意借了份货真价实的二十分卷子,原样誊抄,来做角色扮演的卷子。 克制第一眼先挑出错的职业病,施俊粗略扫过试卷:“二十分,知道自己错在哪吗?” “不知道哎。”季蝉语展露最气人学生的同款笑脸,破罐破摔的句式回施俊,“好难,不会,我不乐意学,不学。” 见施俊面色阴沉,且从牙缝挤出句“上楼”,她为自己的满分操作骄傲,几步路走得摇曳生姿,带他上楼进书房。 试卷放桌面,施俊刚坐,季蝉语假意要走:“老师,我去倒杯水,给你润润嗓子。” 随即,她被他拉到腿上:“想跑吗?” 低沉声音响在耳畔,季蝉语慌张道:“没、没有,我……” “那就乖点。”笔塞进季蝉语手中,施俊握住她手,“听我讲。” 他真在讲,施俊的嗓音极其性感,讲解的内容却极其枯燥,季蝉语在两极考验间承受不来,扭着身子要起身跑路:“老师,我不想听。” “你说什么?”施俊停下笔,笔在纸上划出重重一道。 “我不想……啊……”季蝉语不由自主一抖,“别拿教鞭戳我……” “教鞭?是。”她不爱玩谐音梗,玩起缩写梗了,施俊轻笑,“为你而生的,将近六厘米宽的、我的教鞭。” 他贴得更近,实物展示,依次介绍优点: “质地过硬。” “长度惊人。” “够不够耐用,你可以试试。”施俊左臂揽在季蝉语脖颈下方,“反正你也留级留到二十岁了,成年了。” “老师!”季蝉语艰难脱开施俊钳制,“为人师表,请你自重!” 刚脱身,季蝉语又被拽回坐上施俊的腿,和他面对面。 “好难。”施俊学季蝉语的话回她,“不会。” 手挪到季蝉语后颈,上面系着一道蝴蝶结,施俊扯开,找到另一道再扯,有片布料从她宽松的短袖下摆滑出。 她收工后在隔间换的,刚被施俊发现了,季蝉语仍羞得脸通红,不敢看他。 “据我所知,学校不允许穿这款。”施俊拿它在手里,“你穿它,是想做什么?” 这算现学现卖,他之前不知道,早上问季蝉语怎么不穿他买的系带款,她说上学时学校不让,他才懂。 “我想穿就穿,你管不着。”叛逆少女季蝉语急于挣脱掌控。 校服裤子在打斗中莫名消失,惯性的作用下,季蝉语失控前倾,和施俊的胸膛相贴,她捶打他叫他放手,他充耳不闻。 没来得及阻止,季蝉语眼看施俊手伸进她书包检查,掏出一只带手柄的物体:“这是?” “是美容仪,”她期期艾艾,“书包里有洗面奶,和洗脸巾。” “是小玩具吧?你上我的课不听讲,就在玩它吧?”施俊按下按钮,左手抚上季蝉语的脑后,要她直视他双眼,“我的听力比你想得好,你上课做的,我一清二楚。” “这就是为什么你数学成绩那么差,你把时间全花在——”他手贴近。 “我……”生理性泪水涌出,季蝉语受施俊留级那段启发,改换剧本到心酸暗恋模式,“我只是喜欢你啊,喜欢你我有什么错!” 求而不得剧本,正好接近新剧女主的情感,她权当预演了。 施俊抬手要给季蝉语擦眼泪,她短暂闭眼再睁眼,意为“我很投入,别叫我出戏”,他停手看她继续。 “我成绩不好,没本事跳级到你的班,读了三年高一,才等到你教我。”季蝉语的泪水汹涌流淌,“我怎么吸引你,只有惹事你才肯看我!” 她示意他拿近小玩具,施俊调整档位,温言哄季蝉语:“不哭了好不好?老师疼你。” “谁信。”季蝉语抽噎着回击道,“虚伪的男人。” “所以刚才小语是在欲擒故纵吗?”施俊丢开小玩具,取而代之,听季蝉语呼吸深度紊乱,“很好,我上钩了。” 他抱她进卧室,经过扫地机器人,换他向它打招呼:“辛苦了,扫地机器人。” “老师,你真坏。”季蝉语一按施俊的喉结,“坏死了。” 又是清晨,季蝉语拿镜子照自己的脖子,新剧拍摄期间,施俊识趣没留吻痕在她这,而他因放假,脖子上被她种了几颗草莓。 “毕竟是校园剧女主,演员带吻痕上阵,就太不尊重观众了。”她夸道,“作为家属,我要夸夸你的配合,你来提个奖励。” “保密,你只要答应我,你会照单全收。”施俊的说辞不甚明朗。 “我信守诺言。”季蝉语不假思索。 “不能喊累。”施俊追加道,“是正经事。” “还正经事呢。”季蝉语没忍住笑,“你是正经人吗?” “你说我是正经人吗?”施俊挠起季蝉语的痒痒肉。 “你是!你是!”季蝉语连忙求饶,“你太是了!” 待双方偃旗息鼓,饭后洗漱完毕,季蝉语抚摸施俊的颈间,拿遮瑕刷涂遮瑕,遮盖草莓:“怪我,今天你还得视频连线呢。” “哪怪你,是我喜欢。”施俊仰头,便于季蝉语涂得细致,“我就喜欢一年四季都有的草莓,仅分布于我脖子上,种植人:你。” “你喉结真迷人。”季蝉语小刷子擦在喉结旁,报她被挠痒痒的仇。 握着季蝉语手腕,施俊看着她:“那小语亲它一下。” “不亲。”季蝉语转头,“亲一嘴遮瑕。” “那回来再亲。”施俊改挠季蝉语手心,“行不行?” “行。”季蝉语低下头应。 第 60 章 番外3 获奖 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鞋,季蝉语穿上它,见施俊进来,她朝他喊:“说出它的名字!” 看上去是小皮鞋,答案绝不会那样简单,施俊说:“你走几步我看看。” 一走妥妥公布答案,季蝉语在沙发坐下:“我累。” 踢踏舞鞋底带有金属片,来制造悦耳声响,看鞋子外形像,她又不走路,施俊判断道:“是踢踏舞鞋吧?” “是!我想……”季蝉语鞋底轻碰地板,“想跳跳舞。” 认识季蝉语以来,除交谊舞外,今天她第一次说想跳舞,施俊主动请缨:“我来给小语伴奏。” 季蝉语喜欢听他演奏大提琴,施俊许久未弹钢琴,有些生疏,他抱她到琴房琴凳上,打开琴盖,弹奏练习曲找感觉。 “好听好听。”季蝉语热烈鼓掌。 “我还没正式弹呢,你就夸我弹得好听。”施俊流畅奏出一串音符,手指点在季蝉语的额头收尾,“嘴怎么这么甜。” “你正式弹了,我就该跳起来了。”季蝉语歪着头倾听。 到旋律变得更欢快,施俊手臂抬起,季蝉语轻盈旋转,裙摆转出美丽弧线,由他怀抱转到琴旁起舞,金属片与地板音声交融,汇成一首协奏曲。 她舞姿灵巧,全身心沉浸在热爱的舞蹈中,一身红裙明艳张扬,淋漓尽致挥洒她最纯粹的快乐。 春日午后的阳光下,一株夺目的玫瑰盛放在琴房。 移不开眼,施俊目光追随季蝉语,曲谱从心中流淌到手下,他以曲代心,全情演奏。他从未见过这样耀眼的她,一瞬间,他又深切与她心灵相通。 舞蹈之于她,正如数学之于他,在生命里具有最特殊的意义。 “再上来点!”季蝉语的呼唤声清亮。 节拍加快,施俊含笑凝视季蝉语,看她奏响明媚的乐章,然而她舞动着,却忽然放缓脚步,他应和她的舞蹈,琴声渐弱。 “是哪里不舒服吗?”施俊上前,抱季蝉语在怀里。 “我有小紧张。”季蝉语放心依偎,向施俊倾吐心声,“快要到金像奖颁奖了,我……没把握。” 这届正赶上电影大年,网友们戏称“神仙打架”,目前“三金”中,金马奖和金鸡奖均已落幕,只差金像奖尚未进行评选。 竞争激烈,季蝉语自身颗粒无收,她不甘心两手空空告别颁奖季,终于,在新一年来临时,她收获了人生第一座影后奖杯,短时间内又收获第二座。 香港电影评论学会大奖和香港电影导演协会奖,通常被称为香港电影金像奖的前哨奖,拿到它们,意味着获金像奖的胜算会更大些。 “可小语都拿齐两个前哨奖了。”施俊温声安慰道,“几乎是板上钉钉,这几率让我们小语碰上。” “万一呢,离成功越近,越会让人患得患失。”季蝉语叹道,“换做是几年前,我哪敢想我能拿影后呢?” “这气叹的。”施俊温柔亲吻季蝉语,从额头亲到颈侧,“我的小姑娘今年才二十一岁,怎么就伤感上了。” 不愿传染丧气,季蝉语调整状态,放松精神:“那当然是因为我太厉害,厉害的人的烦恼,你应该最懂吧?” “你真好。”施俊注视季蝉语,看她脸上绒毛染上阳光的亮色,整个人都温暖,“明明自己有心事,还想着夸我。” “好想快进到颁奖典礼啊。”季蝉语眉心微蹙,又打了个哈欠,“困了。” “你啊,拿完前哨奖反而心神不宁了。”施俊无奈,仿照撸猫的手法给季蝉语顺毛,“这些天多休息休息,我们多做点能静心的事情。” 年初获奖,季蝉语只盼赶紧一锤定音,或失意或圆梦快给她个痛快。怕影响论文进度,她假期在迷茫了几天后,动笔写完毕业论文,备齐所需材料,导致开学无所事事。 连续拍电影,对季蝉语会很难出戏,她一年电影一年电视剧穿插开,串随意。 “或者我去串两部戏?”她说。 “季老板要串旗下演员的戏吗?是个好主意。”施俊喜欢看季蝉语的串,她常挑些剑走偏锋的角色,有新鲜感。 “打算去。”季蝉语向后仰。 手托着季蝉语的后背,施俊关切道:“是腰在疼吗?” “没热身,腿冷不丁有点酸,嗯……”季蝉语寻找合适的比喻,“好比你没做准备活动就去跑步?” “我懂了。”施俊放好鞋子,抱季蝉语上床,“我来按按腿。” “我再跳舞的时候,会做好热身的。”季蝉语伸了伸腿,慵懒倚在靠枕上,“重点按嘛。” “都听夫人的。”管家型施俊上线。 他不轻不重按摩季蝉语的小腿,按了会,轻轻一戳她膝弯。 “嗯嗯?”季蝉语在困倦间转醒,满眼迷惑,“发生什么事了,叔叔?” “没事,想听你哼唧。”施俊望着季蝉语笑。 脚踝被他手给环住,季蝉语动一动腿:“天天听都没听够吗?” “我要听一辈子,这才听多少天,怎么能听够。”施俊挠着季蝉语的下巴,“来,小语喵,再哼唧几声。” “偏不。”季蝉语反其道而行,学起犬科动物叫声,“嗷呜——” “真可爱。”施俊后悔没录下季蝉语卖萌的一幕,“我真希望你能永远开心,像这一天。” “可我怕,接下来你要不开心了。”季蝉语说。 “我不开心?”施俊问道。 “我要是没拿影后,我们的婚礼……”季蝉语问出她最作死的问题,“还办不办了?” “你说呢?虽然我想双喜临门,但影后和婚礼没必然的联系。”都说出名要趁早,季蝉语出名够早了,烦恼却比别人多,施俊又哄道,“不过我想小语的愿望实现。” “会实现。”季蝉语自信点点头。 吗?金像奖颁奖典礼当天,她踏上红毯,心上悬着的石头仍未落下。 “你好,季蝉语。”男主持开门见山,“我们都知道,你拿到了评论和导协的双料影后,这两个奖素来被视为金像奖的前哨,你是否胜券在握?” “好巧啊,季蝉语,我们又见面了。”女主持讲出她的开场白,“上次在颁奖典礼见到你,是在三年前的白玉兰奖,那年你获得了最佳女配。” “能跟我们分享下,这两次颁奖典礼,你有什么不同的感受吗?”男主持递给季蝉语麦克风。 “感受啊,我今天说,算老调重弹吗?”季蝉语在颁奖季说的最多的一段,被她又拿来回应,“当年我是半路出家的新人,来到《暂别》剧组,萧老师教给我非常多、非常宝贵的知识,如今能和我最崇拜的萧老师一同提名,是我演艺事业中最光荣的时刻。” “我们季蝉语有没有少点套路的答案呢?”男主持打趣道。 “诚哥,我用心答的,你居然说我套路,我太伤心了。”季蝉语做个擦眼泪的动作,朝萧文澜的方向求援,“萧老师,有人说我对你讲真心话是套路,你快来帮我。” 想来个机智的串场,等萧文澜来再走人,季蝉语在主持人旁边站好。 她刚要迈步,萧文澜叫住她:“别走啊小语,我来给你撑腰了。” “那我问个大的。”男主持迎难而上,“萧老师,你心目中的金像影后是谁呢?” 最怕她敬爱的萧老师把她捧太高,她会飘的,季蝉语忙发射她可怜兮兮的小眼神,萧文澜接收到信号,大方说道:“无论是谁,对她都会是全新的突破,创造她个人的历史。” “诚哥,你不会也要说萧老师套路吧。”季蝉语抛回这道送命题。 男主持笑道:“萧老师这番发言我心服口服。” 萧文澜还差一座金像影后,就能集齐三金的二轮满贯,而其余四位提名女演员此前均未获得过金像影后,可以说,对每个人都能称作突破。 万众瞩目的颁奖典礼,季蝉语优雅得体,为每位获奖者送上诚挚的掌声。 《如寄》众望所归,收获最佳导演奖,还包揽三金的最佳摄影、美术指导、服装造型设计等艺术视觉类奖项,成为该领域的最大赢家。 到颁奖嘉宾宣布影后时,五位提名女演员出现在大屏幕上,季蝉语手不自觉发抖。 一只温暖的手拉住她的,身旁的萧文澜靠过来,对她耳语:“我希望拿奖的是我们小语。” “萧老师,谢谢……”话音未落,季蝉语听颁奖嘉宾念出她的名字。 喜悦的泪水流下,大家纷纷来拥抱她,萧文澜和她抱得最久:“小语,别哭鼻子了,该你领奖了。” “好。”季蝉语提起裙摆上台。 “我要将这座奖杯送给妈妈。”一开口,她眼泪又往下掉。 “演戏六年,今年是我的演艺生涯中,里程碑式的一年,从年初拿到我人生中第一个影后,我的努力和幸运双倍发挥,给了我一直渴望的回报。”季蝉语拿着她最珍视的奖杯,发表获奖感言,“我要感谢《如寄》的主创们,感谢周导、编剧孙老师和我的搭档楚哥,以及在幕后为我们付出的全体工作人员,是你们共同建成了优秀的剧组,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在颁奖季收获累累硕果。 我还要感谢萧文澜萧老师,我刚拍第一部戏时,是萧老师在对戏时教导我,教我表演技巧,她是我入行前后最崇拜的前辈,也是我的灯塔,我今天能获得影后的殊荣,和萧老师的指导是分不开的,萧老师,这座奖杯同样也有您的一部分,很重要的一部分。” “我还……”季蝉语正要提及亲人、爱人与朋友,有工作人员前来询问信息。 要做什么?她不解之余,提供了施俊的号码给他们。 “今年我们新增了特别环节。”两位主持人齐声道,“在场的各位,请看大屏幕!” 大屏幕上,施俊人在走廊,画面里,他像用手机和这边视频,见对面是颁奖典礼现场,他快步走进厅。 她家的厅里,两家人欢聚一堂,看电视上颁奖典礼的直播。 没料到会来视频连线,他们手忙脚乱,又换设备,又从手机的小屏幕中找她,季蝉语先是笑了,而后热泪再度奔涌。 “小语,祝贺你获得影后,咱们一家人都在呢,等你带着奖杯回家。”电视机前,施俊笑着对季蝉语说,“小哭包,回家在我怀里哭个够吧。” 她最坚实的后盾,此刻就在她眼前,季蝉语尽情绽放出含泪的笑意。 转载请注明出处:.... 第 61 章 番外4 毕业 毕业了,空气中都涌动着喜悦的气氛。 在学校统一组织拍摄的集体正式毕业照后,各班自行组织拍摄主题毕业照,季蝉语和室友们跟在队伍中,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学校标志性的地点。 历时大半天结束,大家正躲在树阴下休整,这时,一大帮学弟学妹一拥而上求合影: “学长!” “学姐!” “可以跟我们合照吗?” 跟学弟学妹合过影,季蝉语远远望见熟悉的身影走来。 “这里!”她高声喊道。 事先预定秦渊为他们和她寝室拍毕业照,施俊拍完毕业照,与秦渊同来季蝉语的学校。 他今年没学生毕业,原没有参与学校拍毕业照的计划,架不住教过的班级太过热情,学生们在一天之内,又发消息求他,又当面找他,又托学院院长来请,就差到校长那报备了。 学生们全方位多角度展现诚意,盛情难却,施俊也出席毕业照的拍摄。最后,想单独和他合照的学生有序排队,有的学生还带了纸笔请他签名。 谁会忍心拒绝学生们的热忱真心?施俊为他们写下寄语,合影留念,因而耽误了些时间,好在他学校开拍得比季蝉语的学校早,他没迟到误事。 “小语等急了吧。”他帮她整理学士服的垂布,艺术类是浅粉色。 人生的重要阶段有施俊在,季蝉语心满意足,她抱住他:“没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小声说。 她娇嫩的唇近在咫尺,施俊盯着季蝉语看,问她:“早上不是涂过口红了吗?” “擦掉了。”季蝉语靠得更近些。 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她唇上,施俊轻叹:“可惜,我本来想亲掉它的。” “成何体统。”季蝉语含羞带怯瞄了施俊一眼。 和她三个室友聊了几句,施俊搂过季蝉语的肩:“走吧,我们去拍照。” 牵手漫步在校园林荫道,施俊聆听蝉鸣,对季蝉语说:“能见证你大学毕业,站在穿学士服的你身边,是我新的难忘的回忆。” “我还是优秀毕业生呢。”季蝉语捏捏施俊的手,“用影后给自己的大学生涯,画上圆满的句号。” “老婆和我,都是学校的优秀毕业生。”施俊又找到一处他们最般配的证据,“我们天生一对。” “我们最配了。”季蝉语心间无比安稳。 跟着他们走,秦渊起初为拍到美好背影洋洋自得,可到后来,他只能拍到背影——这两个人眼中只有彼此,都忘了他这位勤勤恳恳的摄影师。 “我说二位,往我这看啊。”他不得不提醒道,“你们不看镜头,我上哪拍去?” “我们会注意的。”施俊拉着季蝉语的手,叫她随他看,“小语,来,我们看他。” 一阵风吹来,季蝉语眼睛眨个不停:“叔叔,我右眼睛迷了。” 想借眼泪来冲掉进入的灰尘,她的尝试宣告失败。 “别再眨了,忍一小会。”施俊触碰季蝉语的眼周,“上眼皮吗?” “嗯。”季蝉语闭着眼,“要吹吹。” “吹不干净的,小语,帮我拿棉签,在你右边口袋。”施俊带了酒精棉片、单支棉签等小物件,在季蝉语出门前,装在她的口袋里。 “嗯。”季蝉语拿了棉签。 施俊向上扒季蝉语的右眼皮,用棉签轻拭:“是睫毛。” “小语的睫毛太长了,才会迷眼睛的。”他牵起她手,气息拂在她掌心,“给小语吹吹。” “谁要你吹啊。”季蝉语害羞想抽走手,施俊握得紧,她手纹丝不动,“我没说。” “我说的。”施俊轻柔吻着季蝉语。 其实季蝉语最喜欢深吻,越热辣越好,但和施俊在公共场合,她不可能肆无忌惮就吻,含蓄的吻才是她想他给的。 “哎呀,完美啊。”秦渊称赞道,“你们两口子真是绝了,眼睛迷了都可以抓住机会来个‘神图’。” 阳光照进树间,满地斑驳的树影,施俊亲吻季蝉语的手心和她的唇,世界仿佛只余他们两人,外加个他,来当旁观者。 “羡慕我们了?”施俊公然拉仇恨。 “……”秦渊举起相机,“瞧你这丑恶嘴脸。” 路过奶茶店,季蝉语迈向那边,施俊被她带得也跟过去。要离开学校了,下次再在这买奶茶,不知是何时,习惯手机点单的她,选择和他一块排队。 在排队,季蝉语吐槽施俊万年不变的拿铁点单:“你总喝拿铁,今天就别点拿铁了,我们来喝点清凉的。” 点了两杯芒果冰沙,清新的色彩很有夏日的氛围,她挽着他手臂,走遍他们无数次走过的校园:“还挺不舍的。” “那再读个研?”施俊存心逗季蝉语,“我们再压三年马路。” “不不不。”季蝉语狂摇头,“研究生要忙了,我没空。” 终点站定在一间咖啡馆,在恋爱后,季蝉语上完第五第六节课,施俊来接她,她又想歇歇,他们就会在咖啡馆坐上一会,吃点东西再回家。 咖啡馆被施俊称为他们的恋爱据点,季蝉语推开玻璃门,清脆的风铃声轻响。 墙上贴满拍立得照片,有一片区域贴了心愿便利贴,当中有张合照,是去年服务员帮他们拍的,季蝉语对老板说:“雯姐,给我来张便利贴,我想在母校留个纪念。” “给。”老板陈雯递来便利贴,“我听别的学生说,你们这届的毕业大戏还没演呢,是学校另有安排?” “校长去开会了,后天回国,我们明天最后一遍排练。”季蝉语说。 表演专业的学生,在大四会排演毕业大戏,戏份有多有少,学校选角的标准有两项,一也即最主要的,是学生的成绩,二是学生和角色的适配度。身为同届唯一的、在校期间就获得三金级别奖项的学生,季蝉语毫无悬念享有毕业大戏挑角色演的权利。 经常听学生们说,有季蝉语压阵,这届的毕业大戏阵容很强,陈雯说:“那肯定精彩极了。” “总之我是很期待。”施俊拿过桌上盒子里的彩纸,翻折一番,将折好的粉玫瑰放到季蝉语头顶,“粉玫瑰和你粉色的垂布很配。” “等等!”季蝉语火速查找教程,“我记得折它要画好多线的。” 上个月她对它感兴趣,想折玫瑰装进礼物盒,装饰她送施俊的生日礼物,看过教程嫌麻烦,她果断放弃。 “要画线的,我折它不需要而已。”施俊云淡风轻回道。 “可恶,居然又被你装到。”季蝉语拿下玫瑰端详着,“它和我,哪个更好看?” “你好看,它是你的陪衬。”施俊放水果沙拉在季蝉语面前,“写完了,来吃点。” 他们选的安静角落处,不打扰其他顾,秦渊边拍照边压低声音说:“有的人你侬我侬喂吃的,我还饿着呢。” “晚上我们两口子请你,去哪你定。”施俊发出邀约。 “那行。”秦渊向美食折腰。 “小语想去演话剧吗,我觉得你的声台形表,在同辈话剧演员之上。”施俊观评价。 “也许吧,我想先专注影视表演。”季蝉语想象新一种未来,“说不定将来我会去演话剧,也可能转行当导演。” “那季导要不要拍我的电影?”施俊笑了笑,“开玩笑的。” “不。”季蝉语斩钉截铁道。 “都不委婉点拒绝我吗?”施俊深深叹了口气,“我伤心了。” “没人能演得出你。”季蝉语笃定道,“全世界都找不到能演你的,你是不能被演绎的存在。” “小嘴真甜。”施俊低头,却没藏住笑容。 班级的毕业大戏,剧目背景设定在上世纪的北方农村,原汁原味还原当时的人们质朴情怀,及华北地区的生活风貌。季蝉语本想选戏份最多的年轻媳妇一角,但她早演过媳妇了,想挑战反差感,就选了老太太来演。 彩排这天,一大家子来探班。 尽管已做过心理准备,众人在看到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季蝉语时,仍是大吃一惊。 “小语这怎么比我还老啊。”季正秋抚掌大笑,“倒挺像你奶奶,和她一样好强。书毓,你说像不像?” “确实像,以前奶奶说你长得像她,我没看出来,今天我总算看出来了。”季书毓表示同意,“你可别凶我,我会想到奶奶怎么骂我的。” 专吓季书毓,季蝉语学起奶奶语气:“不听话啊,小书毓。” “小姨,管管你外甥女。”季书毓对视频那头的小姨和妻儿告状。 欢乐的笑声洋溢,施俊盯着季蝉语出神。 老人略显迟缓的步态、佝偻的体态和苍老粗糙的声音,季蝉语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为了演好最想演的角色,追求更高的演艺目标,在人生中仅一次的毕业大戏里,她放弃了以美丽容颜出镜,画上老年妆,来演一位形象并不出挑的老年妇女。 娱乐圈从来不缺愿意扮美的演员,比如她给他播放过的某些剪辑,戏里个个是路人交口称赞的美男子,实则名不副实。娱乐圈最缺愿意沉下心来深入角色的好演员,而施俊相信季蝉语是。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真请了老太太来呢。”施俊无法把扮老的季蝉语和戏外的她联系在一起,她实在太像他们在公园遇见的阿姨大妈们,那种劲头拿捏得太到位。 “那老太太给你跳一段广场舞呀。”季蝉语伸展四肢,跳起广场舞。 她对着手机问小姨、嫂子和小侄子:“我跳得好吗?” “好!”一家人异口同声道。 青城浮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第 62 章 番外5 求婚 搂季蝉语坐沙发,施俊又在回放她的毕业大戏。 她以二十一岁的年龄,将上世纪北方农村的老太太演得活灵活现,那股倔强的泼辣劲更是精准,活脱脱是家庭中固执己见的大家长。 “有那么好、那么传神吗?”陪施俊看回放的季蝉语问。 正播到剧终演员谢幕,施俊上台来献花,在聚光灯下,他抱着玫瑰花送给她:“你是我当之无愧的女主角。” 季蝉语羞涩道:“等我卸个妆。” “不等。”施俊紧紧抱住季蝉语。 摄影师给她特写,投影屏幕前的季蝉语紧急拖进度:“快进快进。” “好啊,小语全世界第一好。”施俊依着季蝉语快进,“戏里演得多自然,戏外怎么就不好意思了?” “不可以吗?”季蝉语碎碎念道,“戏里好是好,谢幕后你一来,我们看着差辈了呀,不然我就拿它当微博背景图了。” 她的微博背景图,是他们在咖啡馆,他将折纸玫瑰放在她头顶,像为她戴上迷你而精巧的王冠。照片里,她穿学士服,他穿西装,怎么看怎么相配。 “可以,可以。”施俊语含宠溺,“小语想做什么都可以。” “狗腿。”季蝉语看施俊要把她手放他腰上再下移,怂了,“叔叔收了神通吧。” “你管这叫神通吗?”施俊的笑意味深长。 “不理你了!”季蝉语一跺脚,转过身不搭理施俊。 她刚起身,被他一把搂回怀抱,施俊揉着季蝉语的肩哄她:“小语不气了,晚上我们回家吃吧,你喜欢的都有。” “谁气了。”季蝉语亲了下施俊的脸,“反正我没生气。” 下午和施俊提前回了家,季蝉语到书房看书,略有困意,她去花园闲逛。 去年,花园的藤本月季,从杏色的甜梦换成红色的龙沙宝石,今年它们盛开,满庭院是灿烂浪漫的颜色。 而施俊穿着西装,拿起铁锹,铲进松软的泥土中。 “不是吧,叔叔。”季蝉语跑到施俊身后,探出头好奇道,“干嘛要穿西装挖啊?不会弄脏吗?” 朝季蝉语一笑,施俊问:“难道小语想我穿那套工作服?” 脸红心跳的旖旎画面闪过,季蝉语嘴硬否认:“才没想。” 一张铁艺花园桌,摆在施俊的右手边,桌上放着精致的小手提箱,季蝉语对它一见钟情:“它是装什么的?” “清洁工具。二十五年前,我埋下了一只时间胶囊,今天我要来挖它。”施俊凭记忆寻找埋下的位置,不忘逗季蝉语,“它比你还大三岁呢。” “十二岁埋的胶囊吗?我的胶囊是十八岁生日埋的。”季蝉语回想她满满的希冀,憧憬道,“等我二十八岁,我们来挖它吧。” “好啊。”施俊确定方位,改变挖掘点,“是这儿没错。” 他用锹挖掉上面的土,在旁堆成堆,如此往复两次,他将锹插进泥土中,撬松动土,再挖几下,沾着土的不锈钢制时间胶囊被他挖出。 搬时间胶囊到桌上,施俊细心擦拭它。 “十二岁……”季蝉语若有所思,豁然开朗,“我知道了,里面有你的红色本命年装备!” “你想拧开看吗?”听季蝉语答了“想”,施俊将扳手郑重交到她手上,“给。” 兴致勃勃拧螺丝,奈何手劲小,季蝉语放下扳手,求助施俊:“叔叔帮我。” 她可爱的一面只会给最亲近的人,看季蝉语垂眸对手指,施俊当即握住她右手,带她逐个拧螺丝。 螺丝全拧完,季蝉语取下两边的胶囊帽,一个包装盒映入她眼帘,是部数码相机,她猜是当年最流行的款式。 这部相机年纪也比她大,她读出它的牌子:“奥林巴斯数码相机?这个牌子的相机,前几年已经停产了,你的相机好有纪念价值啊。” “是啊。”施俊取出相机,插上存储卡,放进电池开机。 分辨率不算高的液晶屏中,亮起奥林巴斯的logo。 “哇,能用哎!”比她还大的相机竟然能正常使用,季蝉语顿感新奇,她晃着施俊胳膊,撒娇央求道,“拍我吧,拍我嘛。” “好,我拿个配件。”施俊带“配件”走到季蝉语面前,单膝下跪。 对她单膝下跪,这代表什么,季蝉语怎么会不懂——他是要向她求婚。 她向往一场温馨的求婚仪式,不必有多大排场,只要像他们的日常生活那般,处处有丝丝缕缕甜蜜的小心思。 在梦里梦见过的这一刻,在今天到来,季蝉语的语言鲜见地迟滞:“叔、叔叔……” 手拿相机,施俊对季蝉语诉说他的心绪:“那年我十二岁,奥林巴斯相机的广告火遍大街小巷,我拿我的零花钱去买了一部,听到它的广告歌,去搜了歌名,这首歌叫《juliet(注)》。在此之前,我对爱情故事丝毫没兴趣,而在那天,我第一次听说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爱情故事。 我突然就有一个想法,我想把它封存在时间胶囊里,等我遇到我的朱丽叶,再打开它,拍下她的动人笑颜。我能确认的是,我会为她扫清一切障碍,我们不会重蹈他们爱情悲剧的覆辙,我们不会像他们那样,因为家人的反对,硬生生被命运拆散。 于是,十二岁的我把它装入我的时间胶囊,埋在地下,在等我的朱丽叶。过了很多年,我从毛头小子长成少年,到青年,再到一个成熟的男人,我始终没等到,值得我坚定信念,去挖出时间胶囊,用相机记录她笑容的那个她。 在我彻底离年轻一词远去的时候,我遇到一个女孩,她有最鲜活的青春,她的人生就是最鲜亮的色彩,她在闷热的夏日午后,骤然闯进我的生命。 蝉鸣响彻校园,我认识了她,她叫季蝉语,出生在夏天,是来自夏天的女孩,住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我人生中的所有夏天,自此与她紧密相连。” “如今,我爱的女孩就站在我面前。”施俊凝望他永生难忘的含泪笑颜,“谢谢你给我的热烈的爱。小语,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你是我在人生路上的支柱和动力。” “我也好爱你。”泪如雨下,季蝉语哽咽着对施俊说,“我爱你。” 右手放胸口,施俊再度坦承心意:“从小我就想知道,为什么我的父母会那么快乐,我也想拥有他们发自内心的快乐,长大了我明白了,他们的快乐源自真挚的爱。但是直到我爱上你,我才懂,才深刻品尝到爱情的滋味。 爱情对我来说,就是想看你笑,想听你撒娇,想陪你打闹,想快点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多抱抱你。你跳舞,我可以做你的舞伴,也可以给你伴奏;你演戏,我可以抱着你看剧本,也可以观察你表演的细节,和你来讨论。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能都想跟你一起。哪怕我们分隔两地,暂时没法见面,我在街上看到你的广告,心情也会一秒变晴。” “谁能给我最深入骨髓的快乐,是你,季蝉语。”在季蝉语的右手手背,施俊印下虔诚的亲吻,“我的朱丽叶,找到你了。” 他抬头看她,目光里有缱绻的温柔,季蝉语擦擦眼泪,给施俊真心的回应:“叔叔,我好渴望得到爱啊,想要有一个人把我放第一位,去呵护,去疼爱,有事先顾及我的感受,不会临时为其他事情丢下我。 大家都爱我,我都懂,可是我真的想要那份‘最先’和‘独一无二’,不用解释的、总是毫不犹豫就选我,其他事情是其次。 我不要大家推掉事务来陪我,只想在两者的选择中被偏爱,而在你身上,我实现了我的愿望,和你相爱,我每天都生活在温暖里,成为被你所偏爱的,我比什么都满足。” “我想小语满足,不想小语知足,我想你开心,也想你贪心。”施俊打开戒指盒,一枚硕大的“鸽子蛋”躺在戒枕上,“我来自夏天的女孩,你愿意嫁给我吗?愿意在夏天的尾声,答应我的求婚吗?” 耳边似有管风琴奏响梦幻的乐章,与蝉鸣应和一出最美妙的协奏曲,季蝉语点头,心跳在告诉她,她很幸福。 “我愿意。”她点头。 戒指戴在她无名指,季蝉语被施俊抱起,爱意随他们的深吻倾泻。 世间万千恋人,他们最密不可分。 青城浮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第 63 章 番外6 备婚(上) 婚礼定在第二年的夏天,施俊从回国前就开始证明的定理,终于完成了逻辑严密无可挑剔的推导。 发表论文的同时,他将消息对外公开,伴随着浪潮般的赞美之声而来的,还有部分尖锐的批评,称他只顾和季蝉语恋爱,好好的数学家利欲熏心,污浊不堪,沦为庸俗之人。 在接受记者的电话采访时,施俊被问及相关问题,没有半点好脸色:“实际上就算再往后推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后辈也未必能赶超我当前的成就。有些人拿个键盘打几句话,发表些偏颇的言论,就自认无所不能了,进而来诋毁我和季蝉语的生活。 我生命中她最重要。在我的瓶颈期,她给了我非常多的爱与关心,我们一直是相互扶持,携手前行,她在她的领域同样优秀,我们很相爱也很般配。我希望,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能马上停止对我们感情的恶意揣测与诽谤,造谣势必要付出代价。” “另外,我还想宣布一件事情。”施俊又说,“我将会把我的研究成果,命名为‘蝉语定理’,纪念它诞生在夏季蝉鸣时,也将是我送给季蝉语的新婚礼物。” 最近施俊要在中美两国先后公布推导过程,季蝉语新剧临近杀青,刚拍了场家长里短的吵架戏,精神情感都消耗过度,她到休息室吹空调,手机上不断提示新消息,未接来电众多。 一条新闻推送分外显眼——《施俊将定理命名“蝉语”,称要送季蝉语当新婚礼物》。 手出了汗发涩,季蝉语点进新闻,视线久久停留。 理论类的研究成果,通常会以研究者的姓氏命名,如大家耳熟能详的牛顿三大定律。这对学者而言是何等的荣耀,施俊却直接重新命名他的“施氏定理”,用她的名字,来命名他呕心沥血写就的数学理论。 季蝉语有自知之明,在人类文明的浩瀚长河中,她一个小小的演员,即便行业内她做到极致,于影史占有一席之地,在人才辈出的时代,也难免会渐渐被人遗忘。 除非她能开创一个属于她的时代。 而施俊正是能开创时代的伟大人物,他会被写进教科书中,永世流传,有更多理论建构在他的研究之上,庞大的科学国度自地基上建成。 他说是新婚礼物,这份礼物太过厚重了,是一名学者所能给予他爱人的,最波澜壮阔的浪漫。 打电话给施俊,他刚接通,季蝉语轻声唤道:“叔叔。” 知道她在拍戏,好在只剩几天的日程,施俊问季蝉语:“你看见新闻了?” “能把这样伟大的成就,用我的名字来命名,我好感动。”季蝉语纠结再三,“可……” “我想你和我一同名垂青史。”施俊打断季蝉语的消极念头,“我想要世界记住我们的爱情,我有这种能力。” “小语,你是我的爱人,最好的我想都给你,请不要拒绝我。”他这句话说得极慢。 “好。”思虑着,季蝉语最终下定决心,“我想我要更努力了,也做能留名影史的演员。” “以后我们的爱情故事会是一段佳话,数学家和同时代最顶尖的演员,他们深爱彼此。”施俊柔声描述他的愿景,“到时候的教材上,会不会有我们的照片呢?我翘首以待,但愿编纂的学者别让我们等太久。” “那我更要加油了。”季蝉语认真思考,如何留名影史。 她从来不会安于现状,如果说施俊那次问她要演话剧吗,她的回答是初期的构想,那从今天起,她的志向不仅仅是拿遍演员奖。 更广阔的舞台在等她,季蝉语。 两个月内,施俊往返于中美两国间,详细阐述他的论证。连轴转搞定,他顺手告了群恶意编造他们私生活的造谣者,以诽谤罪起诉,又投入另一项人生大事的前置环节——拍婚纱照。 防尘布在地板铺开,空运来的婚纱由施俊帮穿在人台上,季蝉语围着它们转圈:“好漂亮呀。” 自订婚算起,两人有将近两年的时间来筹备婚礼,各项事宜早已妥当,只待婚礼举行。定制婚纱时,季蝉语就已在设计师那里看了若干次实物,主婚纱大拖尾,出门纱法式缎面小鱼尾,再一套蓬蓬裙拍婚纱照时穿。 看季蝉语“果然如此”的表情,施俊一语道破:“小语是不是对它们没新鲜感了?” “没有!”季蝉语眼睛下意识往别处瞟。 当初施俊说想保持神秘感,叫她婚礼前再看婚纱,她偏不,从头到尾看个齐全,现在她后悔了。 “有也没关系。”施俊拨弄季蝉语的小草莓耳坠,“你看腻了,我们就再买。” 某种魔力促使季蝉语铭记她的戏言:“你……你还真想和我办三次婚礼啊!” “小语嫌累吗?我不嫌累。”施俊的笑含着些暧昧,“叔叔的身体好得很。” 他一碰她耳垂,她耳垂就发烫,余温还留在上边,季蝉语半推半就被施俊抱紧:“今天不行,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 “那好吧。”施俊收回手,抱季蝉语上床,“我们好好歇一晚上。” 失眠伪装成熟睡,谨防某人半夜偷袭,季蝉语悄悄睁开眼,坐起警惕观望。 她轻触两下施俊的喉结,见他睡得很沉,她放了心,靠到他胸膛,冷不防被他手覆上后腰:“!” “我没睡,激动的。”施俊搂紧季蝉语,低低道,“结果抓到小猫挠我。” “你快睡吧,我也睡,睡得少容易有黑眼圈,叔叔你该早睡养生了。”季蝉语一秒闭眼,呼吸声均匀。 “养生?我到该养生的年纪了?我真难过。”施俊手从季蝉语的额头,滑到她柔美的颈间,字面上的急转直下,“你昨天晚上不是这么说的。” “别……”季蝉语连声求饶,“明天好不好,想几次就几次……” “好。”施俊效仿季蝉语“熟睡”,呼吸声比她还均匀。 “讨厌。”季蝉语亲了亲施俊的唇,安然入睡。 第二天携行李乘私人飞机出国,住进施俊的别墅,季蝉语飞扑向她喜爱的柔软大床,一个紧急刹车:“不能穿外衣外裤上床,我们先洗澡。” “前提是你得保证不动手动脚!”她补充道。 “嗯,保证老实。”施俊允诺道。 他转性了?季蝉语舒舒服服洗过澡睡觉,和施俊吃晚饭,到洗漱后睡前,他都没欲行不轨。 “你不是保证老实吗?快老实交代你的目的。”季蝉语手叉腰,一副要逼供的架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她双颊绯红,眼漾水光,施俊也不遮掩,从衣柜拿出他藏的衣服及配饰:“我准备了第四套婚纱,有配套的西装。” 她的“婚纱”用轻纱和蕾丝制成,是她主婚纱的同种布。 然而它布料少得可怜,附带真婚纱不可能有的配件,究竟是什么,呼之欲出。 拿着白色薄纱蕾丝做的腿环,季蝉语捶上施俊的胸口:“你、你家拿腿环当婚纱装饰啊。” “对,我们领了证,是合法夫妻,当然是我家了。”施俊坦然中不失淡定。 腿环有弹力,季蝉语拿它往施俊脖子上凑:“你戴。” “没扣子,我怎么戴进去?”施俊指了指他身体,“套这倒是可以,绕一圈,直径差不多,缺点是可能有点勒。” “坏。”季蝉语将它们一股脑拿走,朝“门外”走去,“我这就去扔掉。” “那是卫生间。”施俊好心提醒道。 “多嘴!”季蝉语嗔道。 看季蝉语换好衣服走出卫生间,施俊目不转睛,他从未想过圣洁与诱惑会同时具象化,共用相同的化身,在静谧又蕴含疯狂的深夜,降临他的世界。 没束起长发,季蝉语头戴洁白的头纱,身穿下摆微蓬的“婚纱”,挂脖的系带系在颈上,半透的长手套包住她纤长十指。 “我是真想。”施俊回应季蝉语的问句。 “你当真了。”季蝉语懂施俊在说什么,她随口说过的三次婚礼。 “就没假过,你可以问问我的心。”施俊将季蝉语的手贴在他心口,“说三次就三次,一次不少,今天我们偷偷办婚礼,不请别人来。” 摄像机在角落拍摄,他说:“我兼任婚礼摄影师。” “我不满意。”季蝉语打量施俊的装扮,“凭什么我穿得少,你穿得严实,这对我公平吗?” 她解开他的西装扣子,没使劲地随手一扯,衬衫……开了,施俊的胸肌腹肌一览无余。 “特制的款,我怎么能不让你饱眼福呢?”施俊捂住季蝉语的眼睛,引导她碰他的皮带,“来猜猜皮带的款式。” 故意猜错,季蝉语扬起脸,眼神烧灼施俊的面庞:“来罚我。” “我的新娘。”施俊拿开手,拉开抽屉,白色戒枕上,铂金对戒静静卧着,“罚你为我戴戒指。” 他为她戴好戒指,季蝉语也为施俊戴戒指在无名指,这次的亲吻是她最爱的深吻。 :.... 第 64 章 番外6 备婚(下) 青城浮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约好要早起拍婚纱照,季蝉语刚起床,施俊端了杯柠檬水进来:“来,起床先喝水。” 施俊的头发翘起来一小撮,显得他不太有平时的冷静规整,反倒平添一层年轻的柔和,季蝉语向上看,说道:“嗯?你这里翘了哎,很明显。” 低下头,施俊说:“我这里是翘了,也的确很明显。” 看似心有灵犀,却南辕北辙,季蝉语左手搭在右手上,挡住眼睛不看施俊:“一大早的就耍流氓!” “不光今天早上,昨晚也在耍。”施俊淡然道,“很久。” “你信不信,我不和你出去拍婚纱照了。”季蝉语别过脸去。 “好。”施俊随机应变,“在室内拍,我来拍,穿昨晚那身。” “那身都被你撕坏了!”季蝉语仰头对施俊控诉,“你叫我怎么穿啊?” “那更遂你的意了。”施俊手托上季蝉语的脸颊,声线沉缓,“或者,我来缝补一些布料。” “才不呢。”季蝉语飞速脑补着。 断裂的带子和撕坏的薄纱,摇摇欲坠濒临毁坏边缘,再由施俊用同色线修补,缝上更透的轻纱,只能给他再次毁坏的冲动。 然后—— 收起偏离轨道的幻想,季蝉语拿杯子喝水,一口呛住:“咳咳咳咳咳!” “乖,来顺顺气。”施俊来回抚摩季蝉语的后背,“好些没?” “雪上加霜。”季蝉语红了脸,咳的,加上羞的。 趁状态好,先拍主婚纱的照片,施俊为季蝉语提起她华丽迤逦的拖尾:“宝贝,放开走吧。” 主婚纱选的一字肩,刚好能展现她优越的肩颈线条,季蝉语向前走。婚纱的分量着实不轻,裙摆和拖尾均镶嵌真钻,缝有珍珠和亮片,在太阳照射下熠熠闪光。 不管何时,季蝉语总是挺直脊背目视前方,步态矜持又优雅。 只今天她多了点顾虑:“走路会掉钻吗?” 万一掉钻,她脚步要轻些再轻些。 “掉了再镶,又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它又不会掉多少。”施俊没把掉钻放心上,他还留有一盒钻石做储备,以备不时之需。 “我只关心穿它的你。”他说。 “待会亲的时候控制表情啊,亲狠了肌肉走向会变的,就会狰狞。”秦渊友情提示道。 到季蝉语身边,施俊悄声道:“我们有经验,对吧,小语。” 季蝉语手当扇子,扇掉她脸上的热气:“天气好热啊。” “头饰歪了一点点。”施俊细微调整季蝉语戴的头饰,他参考她跳白天鹅的白羽毛头饰,做了修改,一顶由羽毛和钻石制成的皇冠,正戴在她头上。 “我好喜欢它啊。”季蝉语在施俊的眼里,望见她的影子。 他能发觉季蝉语对它爱不释手,施俊撩起她的头纱:“小语最热爱芭蕾了,我想,在最值得铭记的时刻,有它在陪伴你。” “叔叔也要永远陪伴我。”季蝉语忙不迭要施俊承诺,“不许食言。” “我会永远陪伴你。”施俊吻上季蝉语的唇。 这套大拖尾全身出镜最合适,某些造型拍照不是很方便拍照,两人选定大众的姿势,拍完换衣服再拍。 拍到天色已黑,季蝉语窝在施俊怀里,投屏观看他们的成片。 施俊在文件夹界面,改成超大图标来预览:“小语喜欢哪几张婚纱照?” “先是这张。”季蝉语双击打开。 仍是大拖尾,她拎起裙摆,娇蛮情态对上施俊的宠爱包容,他送花给她。不同的是,她脚上穿了双芭蕾舞鞋,像她刚结束演出就和他走进婚姻殿堂,从一个美梦再到一个美梦。 “再是这张。”季蝉语点开另套造型。 白色的蓬蓬裙,她戴的羽毛头饰用了软羽毛来做,活泼而俏皮。她手拿一对情侣熊,将那只穿蓬蓬裙的婚纱熊直递到施俊眼下,要他收下,而她手里的西装熊则戴缩小版的金丝眼镜,和他打扮得一样。 一碗水端平,季蝉语三个造型各选一张:“最后是这张。” 露背的缎面鱼尾裙,她抱着花束背对骄阳,施俊笑意温和,为她遮挡阳光,他靠得极近,仿佛下一秒就与她相拥。 拍照时向来挑剔的施俊,破天荒选不出最喜欢的那张,他问季蝉语:“三选一,你选哪张?” 比两难还难的选择,季蝉语跳出范围限制,疯狂明示:“我选昨晚的。” 和施俊相贴,她鼻尖蹭蹭他颈窝:“我选昨晚的一次性床上用品,你怎么断句都可以。” 原本能收藏它,和她的婚纱们放一处留念,都怪他扯坏了它,让它变成一次性用品。 次日,施俊被生物钟叫醒时,季蝉语端着早餐进了卧室:“叔叔,我们吃早餐吧。” 她梳了高马尾,穿着运动风格的露腰背心,搭配同色的短裙,一双小白鞋,这套衣服施俊隐有印象,他细看颜色及衣服上印着的字母,从他模糊的记忆中得出结论。 这是他大学橄榄球队里,拉拉队的统一服装。 十几年过去,施俊几乎忘记了它,季蝉语又让他想起那段肾上腺素洋溢的岁月,当时他狂热迷恋橄榄球,现在他狂热迷恋她。 “你从哪弄的衣服?”他问她。 “你母校的橄榄球队啊,我用你的邮箱发邮件联系他们,说我是施俊的妻子季蝉语,想他们能帮我们定做两身衣服,费用我出,他们爽快同意了,友情赠送了我两套。”季蝉语的方案简单粗暴。 待施俊收拾完毕,她推了人台到卧室:“来嘛,穿上,我要看。” 橄榄球的全套装备,球衣上印着施俊的名字和号码,按照他目前的尺码所制作。他对它们并没陌生,依次穿好各个部件:“怎么样?” 他散发着野性的荷尔蒙,最原始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季蝉语手捧脸,化身头号迷妹:“好帅,好狂野,好想见一见你的十九岁。” “不怕大膀子了?”施俊调侃道。 “我喜欢的。”季蝉语双手合十,满眼的崇拜,“你是长在我审美上的男人。” “都二十一世纪了,人类怎么还没发明出时光机。”施俊单手抱起季蝉语,“想你去见年轻的我。” 季蝉语开动头脑风暴假设道:“你的学生时代,我要是留下了,不想回现代了呢?” 不可抗力因素造就的遗憾,没办法弥补,要靠想象来疗愈。施俊说:“在那过得开心的话,就留下吧。蝴蝶效应无所谓,反正未来的我知道是你,我们会在你十九岁的夏天重逢的。” “十九岁,我注定要和你重逢的。”季蝉语想说不穿越了,会影响施俊大学时的研究,思前想后她嫌扫兴,没说。 他结实有力的手臂稳稳托住她,季蝉语被施俊抱下楼,她指路,他们来到花园草坪,秦渊携设备就位。 “啊,我忘拿东西了!”季蝉语跑回屋子,马尾的甩动都充满夏日的活力。 她不在,施俊征求好友的意见,他问秦渊:“我这身行吗?” “说实话,差点意思。”橄榄球忠实观众秦渊评价道,“你也太瘦了,没你打比赛那阵的气势。我觉得吧……” “我知道。”施俊接了秦渊的后半句,“她不是想看最还原的我,她想看我找回昔日的感觉,就像我想看她找回跳舞的自信。” “如果她说,她想看最还原的你呢?”秦渊习惯性一杠。 “我可以增肌,增回以前的体重。”施俊正好能穿他收进衣柜珍藏的球衣。 忽然听到熟悉的声响,由橄榄球和空气摩擦产生,他反应极快,迅速转身,接住抛来的橄榄球。 “就拿这来考验我吗?”施俊抛起橄榄球又接住,“小语,大胆点,考个难点的。” 有施俊科普赛制规则,比赛全程讲解,包括球员们的八卦新闻,还带她去现场看超级碗,季蝉语对美式橄榄球的了解加深,算是个知识面广阔的球迷了。 但理论知识和实际操作是两码事,季蝉语跑到施俊身旁,抢他的球:“我又没经验嘛。” “不给。”施俊高高举起橄榄球,“小语来拿吧。” “给我。”季蝉语跳起去抓橄榄球,“不准欺负小姑娘!” 眼神示意秦渊赶紧抓拍,施俊控好橄榄球的高度,让季蝉语只指尖能碰得到它,她马尾随她跳跃左右摇摆,画出令他心动的弧线。 要在学生时代遇见她,他一定会像今天这样逗她,再笑着挨她捶。 放下胳膊,施俊交出橄榄球:“给。” 伸手拿橄榄球,季蝉语用力,却猛地被带进施俊怀中,她顺势环住他的腰,手感受他的心跳:“老坏蛋,又套路我。” 兼职摄像师,秦渊录下季蝉语热情的拉拉队舞蹈。 她翘首期盼施俊的表扬:“好看吗?” “好看。我才知道拉拉队的舞怎么跳。”施俊小声对季蝉语说,“小语今天是我的美式辣妹。” “才知道?”季蝉语不解。 “拉拉队一般是给观众看的,他们都忙比赛,哪有空看拉拉队跳舞。”资深观众秦渊解释道,“不过有队员会和拉拉队成员谈恋爱。” “你的舞蹈全世界最棒。”施俊不吝赞美,“一个人抵得过一支队伍。” 中午收工,两人请秦渊吃饭,上车回家,施俊靠过来要帮她系安全带,季蝉语搂住他:“叔叔,我有事和你说。” “嗯?” “我爸说我八字缺木,我叫蝉语,蝉住树上,四舍五入算带木了。”季蝉语亲了亲施俊,“那我爱上一个喜欢橄榄球的男人,算不算跟木有缘呢?” “算啊。”施俊淡淡笑道,“小语起过带木的小名吗?” “没有,你要起吗?”不对,他学生都说“施俊一笑,生死难料”,季蝉语忙打补丁,“你可别想叫我季橄榄!” “好,不叫季橄榄。”施俊遵从季蝉语的禁令,说出他想取的,“叫季柏林。” 小名总得贴合她气质吧?季蝉语想施俊换个小名:“柏林太硬了,你来个软的。” “柏林啊。”施俊耐心哄骗季蝉语,“柏林电影节的柏林,不要我美好的祝愿吗?既有事业的祝福,又带木字旁,多贴你。今年叫柏林,明年就提柏林。” “要么就叫季棕榈。”他又想出一个,“金棕榈奖,戛纳的最高奖项,预示着你会以导演的身份,在戛纳乘风破浪。” 他的行为俗称画大饼,季蝉语手在施俊背上写下奖项名称:“我拿不到你说的奖,你负责报销嘛?” “我报销,亲手雕座纯金的送你。”施俊果断答应。 后来,季蝉语擦着她的奖杯们,对施俊道,他是当代最伟大的省钱大师。 第 65 章 番外7 婚礼 “爸。”施俊率先改口。 “改口费,收着吧。”季正秋给施俊改口红包,“小俊,我希望你能对小语好,支持她放手去拼事业,别让她受委屈。” 他语重心长道:“决定了丁克,就别后悔、别反悔,不可以出尔反尔。” “爸,我会信守诺言的。”施俊态度坚定,“我要和小语过一辈子二人世界。” 轮到季蝉语改口,她笑容甜蜜,唤他们:“爸,妈。” “我说正秋啊。”施敬民回想两家多年交情,不禁感慨,“你从小就叫我施伯伯,当时谁能想到,将来咱们会当亲家?” “我是没想到。”季正秋眼中饱含欣慰,“这说明两个孩子有缘,无论之前相隔多远,该遇上的时候,自然就遇上。” “小语,来。”唐思颖摘下左手戴的玉镯,戴在季蝉语左手,“这个镯子,是小俊的奶奶送我的,妈今天把它送给你。” 玉镯温润的质感贴着她肌肤,季蝉语腼腆浅笑:“谢谢妈。” “小俊喜欢藏事,有什么心事不爱和我们说,但你们恋爱的这几年,他会跟我们说起你们的趣事,笑得也比以往多,在爱情里变得更好。妈希望你们能一直快乐下去,快乐到老,有问题要及时沟通,把话说开。”唐思颖殷切叮嘱道。 “妈,我会记住的。”季蝉语连连点头。 婚礼前夜,不能同住,回了房间,季蝉语依依不舍拥抱施俊,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抱抱。” 回抱季蝉语,施俊读懂她传达的爱的密码:“我也爱你。” “叔叔好聪明,懂我在拍摩斯电码给你。”季蝉语的心思被施俊接收,她悄然微笑。 亲吻季蝉语的额头,施俊揉揉她脸:“早点睡,明早见。” “明早见。”季蝉语踮起脚尖吻施俊。 家人及宾今天上午乘包机出发,她和施俊昨晚去了母亲的墓前,把她的幸福都分享给母亲,她相信,他们收获了最真挚的祝福。 一夜好眠,季蝉语早早醒来做造型。 接亲时那些游戏未免太折腾人且社死,两人找伴郎伴娘们讨论过,不设游戏,伴郎团发完红包,大家离开婚房前往酒店。 敲门声响起,施俊等在房门外:“小语,我来了。” 季蝉语默数三个数,施俊推开门,他们对望。 像又回到伪“初见”实重逢的那天,视线相交的瞬间,便被彼此深切吸引。 右手手持捧花,施俊左手拿那部奥林巴斯相机,按下快门,用光影来记录季蝉语人生的绝美一刻:“你今天真美。” 是部有年头的数码相机,拍出的照片已非顶级的清晰,而对他们,它意义非凡。季蝉语对镜头绽放笑颜:“我就知道我最美啦。” 在季蝉语面前,施俊单膝跪地,送她捧花:“我的新娘,这一天我期待了太久,请拿上它,跟我共赴浪漫未来吧。” “好。”他炽热的爱意要将她融化,季蝉语接过白玫瑰捧花。 拿起婚鞋为季蝉语穿上,施俊公主抱来抱她出门:“小语。” 隔着皮肤和衣物,他激烈的心跳传来,季蝉语伸出戴着白色长手套的手,抚上施俊面颊:“叔叔,你心跳得好快。” “因为你。”施俊抱季蝉语到车上。 回望走过的旅程,除了那次导致分手的大吵,他们没再吵过架,即使有小矛盾,也在当天就解开,从不冷战或拖延。 上天让他们错过了十五年乃至十八年,又没忍心让他们完全错过,最契合的伴侣就此携手终生。 婚礼地址选在杭州,树林掩映间的酒店,亲朋好友见证神圣的仪式。 迎宾过后,季蝉语换上主婚纱走红毯。 新娘要挽着父亲手臂走向新郎,之后父亲独自走回座位,季蝉语不敢想父亲那段路有多落寞,在检查流程时,索性改了,由她和施俊送父亲到座位上,他们再走红毯。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今天我只说一句,好好照顾小语。”女儿结婚,大喜之日,季正秋回忆和妻子度过的岁月,不由得伤感。 不想被女儿察觉他的异样,季正秋想先走,话等双方父母致辞时再说。 “爸。”两人同时开口。 “我们送您回座位。”施俊诚恳道,“是您辛勤养育小语成长,为她付出辛劳,我作为她的丈夫,能拥有她真挚的爱,是我今生最大的荣幸。爸,我真的非常感谢您,肯成全我们。” “谢我干什么。你多对小语好,多疼爱她,比什么都强。”季正秋道。 “爸,你别哭啊。”头纱下,季蝉语情不自禁落泪,“你哭了我也……” 命运对父亲不公,它夺走他的爱人、她的母亲,让父亲经受煎熬。她曾以为,男人在爱人去世后都将终生不娶,余生仅眷恋一人,长大后方知,父亲的专情在男人中算作个例。 父亲所愿唯儿女安稳顺遂,季蝉语想,她会过好自己的生活,给父亲宽慰。 “是看错了,爸爸没哭。”季正秋维持父亲的坚强形象,“不像小语爱哭。” “呜。”季蝉语收住眼泪,换个轻松的口吻,“你再逗我,我就哭垮婚礼现场。” 她的老父亲最吃这套,季正秋忙哄季蝉语:“爸爸不逗你了,咱们一块走。” 送父亲落座,婚礼进行曲奏响,季蝉语和施俊重走红毯,微风吹得她头纱轻动。 婚礼的本质是享受,而非死板遵照流程造成的烦扰,仪式他们都自由简化改动过,比如司仪询问双方是否愿意的经典环节。 两人的授业恩师,舞蹈家许燕辉和数学家carter双双到场,各自用母语宣读一遍,施俊和季蝉语再回答。 \ido.\ 透过头纱,施俊看到季蝉语在笑,他意有所指:“不容易啊。” “是啊。”季蝉语很懂。 在制定婚礼方案时,施俊提议请他们的老师做证婚人,季蝉语那边,许燕辉老师当即说好,帮联络了师门上下。 而他这边,先联系的师门众人,一伙人分头行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来请导师carter。老爷子脾气倔得很,为表诚意,施俊和季蝉语上门邀请,在老爷子家附近住了俩假期,学术研讨之余,又发动美食攻势,总算请动了。 家人,恩师,爱人,人生中最重要的人,都在他们的婚礼上。 接下来,新郎新娘宣读结婚誓词。 “婚纱不及你闪耀,小语。三十三岁那年的夏天,一片蝉鸣声中,我真正认识了你,我世交家的小姑娘,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的、来自夏天的女孩。”施俊手放在他金色的蝉形胸针上,“从此,蝉成了我的幸运标志,它有最神奇的力量,源源不断注入我的内心。” “我人生中有三种最深刻的快乐,出生后父母给我家庭的快乐,成长中数学给我思想的快乐,再到与你相遇,你给我爱情的快乐。我心里有块空缺,它名叫爱情,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的心对我说,你会是我人生中最特殊的存在,绝对不止于认识、世交或是朋友。小语,是你带给我前所未有的快乐,我们相熟相恋,我开始学着接触你喜欢的事物,和你圆满了未竟的遗憾。 我曾经买过两辆黑色的摩托,当年买第一辆是年少轻狂追求叛逆的酷,后来买第二辆,是你想看酷哥重出江湖。”施俊娓娓道来。 大家都笑着鼓掌,季蝉语也跟着鼓掌:“我来给叔叔呱唧呱唧。” 施俊手指轻点季蝉语的鼻尖,继续说道:“你坐在我的摩托车上,搂着我的腰,靠着我,和我一同去看红枫叶。树林里,你摘了小浆果,问我它可不可以吃,那样憧憬的神情,我望着你,整个人在发呆,你还问我是被风吹傻了吗。其实我没告诉你,是我心跳得太快,没听清你的下句话。 和你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最特别的,我握着你的手写毛笔字,你一笔一笔教我工笔画入门,我们一场场看芭蕾舞表演,在茶室下棋,我在琴房弹钢琴为你伴奏,看你即兴的舞蹈,拉着你送我的左手大提琴,来哄你入睡。我们越来越融入对方的人生,你和我的命运层层交织,任何人、事、物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我们相差十五岁,但未来会由我们共同书写。能和你相爱,是我至高无上的幸运与幸福,我想做你的依靠,有我们牵紧彼此的手,纵然今后风雨来临,我们也将无所畏惧。” “小语。”施俊温柔凝视季蝉语,他的真心说给她听,“我爱你。” “施俊先生,你终于是我名正言顺的先生了。”季蝉语笑意明媚,“要问我怎么对你有了好感,我会说,是那个和你谈起游戏的晚上。当你和我认真分析细节,向我讲述你对人物、对世界观的看法,倾听我的苦恼,开导我,安慰我,我就明白了,在和我聊天的男人,会理解我,尊重我。” 热烈情感自心间流淌,季蝉语缓缓道:“我喜欢你充满智慧的成熟魅力。你像海一样,深邃又包容,总会用你丰富的人生阅历,给我前行的指导,却并没有插手干涉,只叫我做好自己,无愧于心。你会陪我看剧本,用最出色的逻辑思维来启发我,从观众的角度提出你的设想,帮助我完善对人物形象的掌握。不知不觉中,我就突破了表演的瓶颈,原先感情方面的桎梏,也迎刃而解。 我好喜欢我们相处的时光,喜欢你为我出数独教我便捷解,喜欢你在暗房里教我冲洗照片,喜欢密室里你牵我的手哄我别怕。 我的名字被你命名为你的定理,你说要让全世界记住我们的爱情,这份浪漫的感动我会永远铭记。爱情的快乐与温暖,你都给了我,你买下游戏公司,扩充我的虚拟世界,为它添砖加瓦,我在真实与虚拟世界,都能感到你最真切的爱。 前两天,我们戴的水晶绳手链同时断了,我担心预兆,你说它代表我们的同步,等回家再编。我想,我们差了整整十五岁,自带不同步的开局,能同步对我们是好事呀,看,这就是你的绝妙之处,能把我的消极都转化成积极,带我向有阳光的远方走。 我很少叫你先生的,今天是我们的婚礼,我想大声说,施俊先生,我爱你,我想和你经历更多精彩,我们携手走好长好长的路,各路风景我要与你看。” 两家的小朋友担任花童,在司仪的指示下捧来婚戒,施俊将它郑重戴上季蝉语的左手无名指:“季蝉语,我爱你。” “施俊,我爱你。”季蝉语为施俊戴上婚戒,一阵风吹起她头纱尾端。 掌声经久不息,众人欢呼声中,司仪适时道:“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抬手撩开季蝉语的头纱,施俊揽住她腰,深深亲吻她。 花瓣纷纷扬扬落下,为一对新人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度完蜜月回北京,傍晚到家,两人陪猫狗玩了会,季蝉语走上楼:“叔叔,我们去换身衣服洗个澡吧。” “好。” 在浴室吹干头发,季蝉语迈进卧室,随即她瞪大了眼睛——一室红色,传统的中式婚房布置,龙凤喜烛尚未点燃,而床上,放着一套婚服。 施俊从她身后抱住她:“是我们要办的,第三次婚礼。” 转载请注明出处:.... 第 66 章 番外8 婚后 青城浮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下半年有部新剧,接到众多综艺节目的邀约,季蝉语选了档名气颇高的访谈节目。 夫妻档首度合体上节目,两人一致认为,筛选问题会使访谈变得无趣,就没挑问题,让节目组随便拟定,录制时主持人直接问。 但显然节目组很注重问题的把控,在他们用较大篇幅讲了相识相知、感情波折兼秀恩爱后,主持人下个环节的问题,是诸如“你们会选哪些娱乐活动来消遣?”、“你们在食物口味上有异同吗?”、“一人讲一个对方可爱的小缺点”、“你们的猫狗更喜欢谁”之类的,很保险很稳妥的内容。 这比她红毯采访的问题还保守,来个刺激点的啊!季蝉语暗暗不满。 “季蝉语,有人说你和施俊是‘老夫少妻’,请问你怎么看待这种说法呢?”主持人问道。 这哪算她要的爆点?季蝉语心道无聊,回答主持人:“年龄对施俊来说只是个数字,他有成熟的思想,更有年轻的冲劲,综合了两个阶段的优点,我们之间没有‘老’和‘少’的差别。” “那请问你们能接受将来没有对方的日子吗?”主持人又问。 “不能。”施俊答道。 他左手大拇指碰了碰婚戒,季蝉语清楚,他无意识的细微动作,透露出这问题他不喜欢。 是太沉重了。 “能啊。”想调节气氛,季蝉语的答案别出心裁,“到时候我天天找帅气小老头,晚上去跳广场舞。我不双标,我先走了你也可以找。” “那是不可能的,她的舞伴肯定是我来垄断。”施俊牵起季蝉语的手,“几十年后,欢迎大家收看新闻,百岁老人和老伴翩翩起舞。” “别几十年后了。”季蝉语起身,“不如现场先来一段?” 全场观众情绪调动起来,有节奏的掌声响彻演播厅,她的舞步带着不容置疑的骄傲,迎向施俊,大胆表白炽烈的爱恋。 而施俊在含蓄试探,两人一进一退,待季蝉语收起张扬肆意,失意欲退场,他又迎上,蕴藏的情感似山洪般爆发。 一舞结束,观众们集体为他们的热舞喝彩。 不合时宜的问题,靠季蝉语的力挽狂澜轻巧盖过,事后节目组向她和施俊道歉,他们有风度地表示接受道歉,没多说什么。 只因没必要。他们会幸福到老,所以不必做无用的假设,来徒增烦恼。 而且,有参与录制的观众反感节目组设置的问题,将此事在豆瓣曝光,节目组已遭到大众的谴责。 但……施俊好像生气了,不,他是吃醋了。 “叔叔是在吃醋吗?”季蝉语抬起头,“不会在吃未知小老头的醋吧?” “比我年轻、比我有本事的男人。”施俊低声问季蝉语,“有吗?” “我就说嘛,你怎么会吃醋吃到那种程度。”季蝉语放心了。 半个月后的某天,她在舞蹈室随意跳跳舞,施俊拿了件新舞蹈服来:“小语,我新买的,颜色你喜欢吗?” 复古的烟粉色,饱和度不高,季蝉语很满意:“嗯,喜欢。” 换了新的舞蹈服,她做了个一字马。 只听“哧啦”一声,学舞蹈十几年都没发生过的意外情况发生,季蝉语羞愤欲死。 “老恶魔!”她大喊道。 “是舞蹈服开线了?”施俊似笑非笑靠近,俯身问季蝉语,“哪里开线了?我看看。” “你故意的!”季蝉语假意想逃,被施俊背后抱,直抱到镜子前。 “何必要等老了和小老头跳舞。”施俊左臂牢牢箍住季蝉语,对镜吻她耳垂,“就现在,和我跳舞不好吗?” “好……”季蝉语的尾音第无数次颤抖。 恢复为人师表的本质,施俊耐心给季蝉语指导舞蹈动作:“来,腿再抬抬。” 动作随施俊的“指导”而变形,季蝉语望向镜中,她眼尾泛红,脖颈也染上绯色:“坏人,就会让我出丑……” “这叫出丑吗?丑吗?”施俊在季蝉语耳边轻轻吹气,“明明很漂亮。” “小语的基本功半点没退步,腿抬得好高。”他表扬她。 第二天下午,施俊从密封罐里盛出青梅,给季蝉语做梅子排骨吃。是他们去年酿的青梅酒,他刚要盖好盖子,想了想,又倒出一小杯来,端酒进卧室。 会唤醒她吗?施俊在床边坐下,轻晃酒杯,让青梅酒的香气扩散。 爱睡懒觉的她没醒,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巩昱菲,季蝉语的大学室友兼圈内好友,施俊拿她手机到走廊,接起电话:“你好,我是施俊,有事找小语可以先跟我说。” 巩昱菲正在录综艺,台本上写道,游戏输了的人要随机打给一位通讯录好友提要求,若被好友拒绝,则要受罚,在指压板上小跑。 她胆战心惊等节目组抽选打给谁,幸好是季蝉语。 “小语呢?”巩昱菲问。 “小语很累,还在睡觉。”施俊说,“昨天我们跳舞来着,她跳累了,睡着了没醒。” “啊。”巩昱菲按她抽到的题签讲,“我捡到一只流浪狗,但我对猫毛狗毛过敏,你们能收养它吗?” “可以,你报地址,我去带它洗澡驱虫。”施俊又道,“不过我家有三只猫狗了,如果它们合不来,我可能会给它另找人收养。” “好,谢谢。”巩昱菲顺利完成任务,按流程告知实情,“抱歉,刚才我在录综艺。” 密封一年,青梅酒的酒香浓烈,终是将季蝉语从睡梦中勾醒。牢记空腹不能喝酒,她下床找施俊,轻手轻脚走近偷袭他:“‘折腾’我到后半夜,今天还这么精神,你真坏。” 施俊迅速挂断,可季蝉语语速太快,他挂断时她大概说到“后”字,这下嘉宾、观众连带节目组工作人员,都知道了他的谎言。 和季蝉语讲完事情经过,施俊紧急联系节目组,删除她那几个字。 可没过多久,小道消息流传,没别的文字,只附一张访谈节目的截图,她采访的原话——年龄对施俊来说只是个数字。 图上,他们笑得心照不宣。 短暂休整,季蝉语进入连轴转状态,新剧杀青后她过完年,随电影剧组参加培训。新片是主旋律题材,她将饰演一名援外医生,到非洲承担医疗工作,必须要熟知相关知识,以免表演时出错。 培训期间每天待在医院,模拟实际操作,外加学习英语中医学的专有名词,培训完季蝉语歇了没两天,她要进组了,出国拍摄。 “小语,这学期我要在美国待一段时间,老爷子找我。”施俊轻吻季蝉语的额头,“你拍外景的时候注意安全。” “我会的。”季蝉语回吻施俊。 这部电影女主角年龄设定为三十五岁,出品方早在三年前立项时就已定下人选,并非季蝉语,那时她才二十一岁,考虑到人设的贴合度,出品方没选她。 非洲的医疗条件稍差些,原定的女演员怀孕了,顾忌到患病的风险而辞演,片方开放试镜,季蝉语通过试镜拿到角色。 处在事业的上升期,季蝉语再度感慨丁克的正确性。演员,尤其是一线演员更讲求内部的位次顺序,谁不想做头一号? 她离三金大满贯还差一座金鸡影后,而电影的班底及制作有望冲奖,机会是她争取来的,她没家庭因素制约,伴侣施俊全心全意支持她。得知她将去非洲,施俊对照医院给出的疫苗接种清单,陪她接种每一针,还提前教她专有名词,像个敬业又严谨的医生。 异国大半年,季蝉语的电影杀青,新剧大爆,年中即锁定收视年冠,施俊和导师共同研究的“卡特-施定理”正式发表。 又是收获满满的一年,施俊临时有会要开,季蝉语独自乘私人飞机去美国找他。车上,她睡醒一睁眼,竟在体育场门外,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冲击她的耳膜。 进场,体育场的广播介绍起比赛,两所学校由校友牵头,组织举办了橄榄球友谊赛,阵容复刻了二十年前两校的对决,观众由校友们组成,家属则在视野最好的家属区。 大屏幕上播放起vcr,施俊穿着校队队服,对镜头说道:“非常感谢各位能来观赛,我是本场友谊赛的组织人和发起人施俊。 大学我曾是校橄榄球队队员,我的妻子季蝉语很想看我打一场橄榄球比赛,正值两校这场比赛的二十周年纪念,大家也有重聚的念头,于是我着手邀请当年的队友和对手。 这些年来我们活跃在各个领域,能在这半年间重新聚齐,进行训练与比赛,大家都付出了太多,我要感谢大家百忙之中前来,为实现我们每个人的愿望而努力。我也希望观众们能在球员进场时,给他们最热情、最疯狂的掌声与欢呼声。” 亲朋好友陪在身边,观众席的季蝉语眼泪失控。 她说想看他打比赛,施俊为了实现她的愿望,请到当年的众人,在那场比赛的二十年后来打友谊赛。他一边和导师研究定理,一边进行橄榄球比赛的训练,还抽空陪她,其中他付出了多少可想而知。 她在他心上的分量,重到她都难以想象。 紧接着,vcr里,施俊用中文说:“小语,一会你要看我比赛,不要哭了好不好?” 季蝉语破涕为笑。 听到中文,全场的观众们知道,这句是施俊说给季蝉语的,一时起哄的口哨声四起,掌声不绝于耳,祝福声传到她耳朵里。 球员出场,季蝉语只能看得到施俊,她仿佛穿越回他的学生时代,在千万人热烈欢呼的球场中,看着意气风发的他。 他也同样看向自己,那颗心和她一起,永远都最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