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反派的日子》 第1章 第1章[修] 意大利,一艘游轮在海上航行。 黑衣组织的干部们缄默地单膝跪在甲板上,凝视着面前那名白皙的少年。 黑田清司戴着一副日本面具,站在地中海温暖的夜风中。尽管他看起来年轻又孱弱,但无恶不作的凶徒们却一声不吭,静静地等待他发话。 “日本地区的事务,就交给gin吧。” 白金色长发的男人抬起头,沉声应道:“是,先生。” * 这是清司经历的第二个世界。 第一个世界的记忆,早已被岁月模糊。清司只记得自己每天都被关在冰冷漆黑的水牢中,实验人员偶尔会打开植入他脊椎里的控制器,将清司送到外面执行暗杀任务。 控制器开启后,清司的意识会被抹消,身体被实验员支配。 在这个世界上,部分人类拥有超越他人的超常能力。而清司则是其中的“异能最强体”,可以剥夺任何「异能」为己所用,实验人员给他的编号是“019”。 大多数超能力者聚集在一起,肩负起保卫世界的责任。他们被统称为「poker」,其中的最强者,名号为「king」。 科学家将他送到「king」身边,要求清司窃取情报,然后杀了他。这样的任务,往往会被派给清司完成——他的脸足以让所有人都对他放下戒备,从未失手。 清司早已忘了「king」的名字,只依稀记得对方有一头略微有点卷曲的黑色长发。「king」收养了这名“父母罹难的孤儿”,清司住进他家里,像个普通男孩一样,踏上了朝八晚四的上学生涯。清司在「king」家中生活了大半年,尽管他的记忆被控制器干扰,却依旧能想起「king」在厨房煮味噌汤的香气,以及他抚摸自己额头时温暖的掌心。 「king」给他取名为“黑田清司”,代替了冷冰冰的编号“019”。 后来,被控制器操纵的清司,掠取了另一名「poker」的异能「烈焰」,用熊熊燃烧的烈火,将半个东京吞没。 清司拥有的最后记忆,是「king」挡住坍塌墙壁的背影。 “清司!快逃——” 清司想大声警告「king」,让他远离自己。但清司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发出嘶哑的低语。清司将掌心对准「king」,火球渐渐成形。 除了清司以外,所有人都不知道烧毁了半个东京的人究竟是谁。 「king」看到了清司手里的火球,他先前一直以为清司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king」显然心生疑虑,但却仍选择相信清司。他撑住倒下的楼体,朝清司大喊:“你先走,我很快跟上来!” 这是清司第一次感受到情绪的波动。 在这一个瞬间,他突然挣脱了控制器,重新夺回理智。清司想起了「king」的名字,他张开被火焰燎伤的嘴唇,嗓音异常嘶哑。 “继国缘一……要是我从来没认识过你,该有多好……” 为了摆脱控制器的操纵,清司忍受着电击的剧痛,撕裂颈后的肌肉层,将控制器硬生生从身体中鲜血淋漓地扯出来。 这也是他第一次,获得自由。 清司返回实验室,火焰点燃了他的身体,将实验室和所有实验员烧成灰烬。 后来,十三岁的清司来到了这个世界。 清司被乌丸莲耶捡走。在十七岁时,清司继位成为黑衣组织最年轻的boss,备受成员敬爱。 * “rye,站住。” 清司看着依次从甲板上离开的干部,伸手拽住了诸星大的手腕。 诸星大回过头,双眸在黑暗中闪烁着锋利的光辉。 诸星大是清司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乌丸莲耶从死人堆里捡到清司后,是诸星大一路抱着昏迷的他,将他护送至黄昏别馆。 诸星大可以轻易甩开清司细长的手指,但他并没有这样做。他在清司身边弯下腰: “请吩咐,先生。” 清司扯下脸上的天狗面具。 他担心自己的相貌不够威严老成,所以总是戴着狰狞的面具,借此威慑手下那群暴徒。 清司曾将原因告诉诸星大,却得到了这样的答复:“你的脸已经足够震慑他们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 清司将手里的白兰地一饮而尽,扯着诸星大的领带,将他拽到自己面前。诸星大比清司高了一个头,他弯下腰,和清司保持在同一个水平面上,平视他的双眼。 诸星大眉毛上方有一条细细的伤痕,这是三年前留下的伤疤。当时他为清司挡下一颗子弹,被擦伤了眉骨。 “我和gin正在调查卧底,发现了一些对你很不利的证据。” 清司拽紧诸星大的领带,二人鼻息相贴,鼻尖几乎碰在了一起。 “诸星大,你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我可以原谅其他人说谎,但只有你,绝不能背叛我。” 诸星大凝视着清司的双目,神色平静,单薄的嘴唇像由裁纸刀削成:“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先生。” 清司指尖突然冒出几丝电流,劈啪作响。 他感觉像有什么力量颠倒了自己身上的重力场,身体从甲板上浮起,双足脱离地面。 清司身后的海雾突然撕裂,它被分成两半,雾气像帷幕一样分开,露出后方无边无际的黑暗。 清司浮到空中,手臂粗的电光从裂缝内钻出来。浅蓝色的电光笼罩了他的身体,发出电流与云雾摩擦的隆隆雷声。 “清司!” 诸星大不顾电流带来的剧痛,伸出手拽住了他。 清司也慌了神,但他很快镇定下来。眼见诸星大也即将被拖到半空,清司及时抽出腰间的枪,瞄准他的手腕。 “松手,诸星大!” 子弹击穿了诸星大的手腕,鲜血直流。 清司被电光淹没,强大的力量拽着他的身体,将他拖进身后的黑洞中。 * 清司睁开眼睛,看到了一片白茫茫的空间。 身穿暗紫色狩衣的男人站在清司面前,赤红的双目像地狱里的业火,摇曳着光芒。男人蓄着一头顺直的紫黑色长发,姿容俊美,神色冷峻威严。 清司举起枪,朝他连发数颗子弹。 子弹像擦过空气一样穿透男人的身体,没有对他造成分毫损害。 〖……你是幽灵吗?〗 【我是[八岐大蛇],寄居在你身上的魔神。】 八岐大蛇轻轻拍了拍手,清司感觉自己开始急速下坠,眼前的白雾渐渐褪去。 【没时间解释了。第一个世界,你是港口黑手党的继任者,即将被名为[森鸥外]的医生杀死。】 〖等等——〗 清司眨眨眼睛,看到了波斯绒的床帏。 他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空气中弥漫着药物的气味。清司转了转脑袋,望向周围。 穿白色大褂的黑发男人站在床边,正俯视着躺在床上的清司。他头上浮出一行字:【[森鸥外],异能『vita sexualis』,刺杀先代的医生,港口黑手党未来的首领。威胁性:a。】 “再见了,黑田君。”森鸥外将手术刀甩出一个刀花,刀刃指向清司,动作狠厉地朝他刺去。 清司:“……淦。” 第2章 第2章[修] 清司和森鸥外四目相对,森鸥外眼神一凛,巧妙地移开了刀尖,将它钉入清司脸侧的枕头中:“你醒了,黑田君?” 清司张开嘴,肺部传来一阵痛感。剧烈的疼痛让他难以呼吸,清司伏在床边咳嗽起来,嗅到了喉咙深处的血味。 〖……这是怎么回事?〗 像展开游戏界面一样,清司眼前出现了数个不同的形象。他们年龄衣饰略有差别,但拥有相同的五官和发色,都长着清司的脸。 八岐大蛇将一个身穿黑风衣的少年调出来,说:【你的每一个身体,都拥有很强的异能。但是在这个世界,你患有重度哮喘,身体孱弱。】 〖你直接杀了我吧。〗 森鸥外负手而立,对清司的痛苦不为所动:“您的身体似乎不太好。” “嗯,自幼体弱多病。”清司看着钉在枕头上的手术刀,决定装傻:“你在给我削水果吗?” 森鸥外神色有些困惑,清司猜测他大概是在怀疑自己的智商。但怀疑归怀疑,老狐狸森鸥外还是立即抓住这个机会,顺着清司的台阶走了下来:“是的。雪梨清热化痰,可以治疗咳嗽。” 清司露出真诚的假笑:“您可真是位济世良医。” * 清司支开森鸥外,独自来到先代首领的办公室。 办公桌前方有面蒙尘的镜子,清司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发现他还是原本的相貌,只是看起来瘦弱一点。 清司凝视着镜子里苍白纤弱的少年。此时的他大概十五六岁,留着一头近乎纯白的淡粉色短发,眼睛像璀璨的粉色钻石。 魔神的身影从空中浮现,他双臂环抱胸前,表情冷峻淡薄:【现在宣读规则,请认真聆听。】 【宿主黑田清司,拥有打开平行世界结界的特殊能力。系统附加技能「未来之卷」与「窥视之瞳」,原技能「掠夺」绑定灵魂,无法解除。此外,还有其他技能等待解锁。】 【任务[拯救反派],宿主会穿越到反派误入歧途前,改变他们的命数、救赎世界的未来。他们将视你为生命之火,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改变命数?那还不简单,把他们都杀掉就可以了吧。〗 八岐大蛇看着清司认真的神色,意识到自家宿主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纯良无害。他掐断了清司违法犯罪的念头:【禁止主观杀害拯救对象。】 〖啧,限制真多。〗 八岐大蛇没有理会清司的自言自语,继续宣讲规则:【第一世界目标:[太宰治][中原中也]。宿主主动技能「未来之卷」,可以查看目标原生命线,自行制定计划。】 清司面前浮出一本卷宗,自动翻到太宰治的个人条目。 【太宰治,异能『人间失格』,港口黑手党干部。在位期间杀戮无数,释放魔神[荒霸吐],间接导致横滨毁灭,造成百万人死伤。】 太宰治的形象在卷宗上浮现。那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相貌清秀帅气,微卷的深褐色短发垂落在脸侧。 清司坐在办公椅上,他将手指比成枪,瞄准「未来之卷」上的太宰治:“啪。” * 清司按照提示,来到太宰治今天的自杀地点,横滨指路教堂。 清司到达时,太宰治正站在彩色玻璃窗旁,嘴里哼着轻快的乐曲。他身上只穿着衬衫和风衣,根本不足以抵御秋季的寒风。 太宰治将《完全自杀手册》塞回怀中,击碎了玻璃窗。碎裂的彩色玻璃在空中形成一片亮晶晶的云雾,太宰治背对着窗外,向身后倒了下去。 〖如果这小子意外死亡,算完成任务吗?〗 【目标突然死亡,默认任务失败。永世无法离开这个世界。】 〖淦。〗 清司冲向太宰治:“喂,禁止破坏公物!”他半边身体探出窗外,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太宰治的手腕,把他拖回安全区。 . “切……不要随便打断别人自杀好吗?如果我们一起从这里摔下去死掉,别人容易误会我们在殉情。” 太宰治盘腿坐在清司面前,他拍掉身上细碎的玻璃渣,认真说道:“被风传和男人殉情,我会非常困扰的。” 清司:“……” 〖我可以杀了他吗?〗 【请勿冲动。】 清司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平复情绪。他懒得和太宰治客套,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你就是异能『人间失格』的拥有者太宰治吧?我是‘黑蜥蜴’十人长黑田清司,想邀请你加入mafia的阵营。” 清司故意自称十人长,以免太宰治怀疑他的真实身份——然而他显然多虑了。 太宰治迷惑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十人长……什么东西?你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男孩啊,是黑手党的文职人员吗?” “……”你他妈才文职人员。 “嘛嘛,无所谓。其实我的自杀准则是不给别人带来麻烦,很抱歉浪费了你的时间。为了表达歉意,我请你吃蟹肉料理吧。” 清司有点跟不上太宰治的思路:“什么?” “螃蟹。”太宰治双手摆出蟹钳的形状,张牙舞爪地在脸颊两侧晃了晃:“有两个大钳子的螃蟹。” * 太宰治和清司来到一家怀石料亭。 “这家店真不错——是非常适合自杀的地方。”太宰治在榻榻米上坐下来,盯着头顶的横梁说道。他摇了摇桌上的铃铛,唤来服务生。 “请给我两份生蟹腿、两份蟹黄天妇罗以及蟹肉粥……啊,这家店还有炭烤蟹斗吗?也请来一份。” 清司听见“生蟹腿”几个字,肩膀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蟹腿就不用点两份了,我不习惯吃生食。” “咦?这是我的哦。要吃什么就点吧,不用和我客气。”太宰治将推荐菜单递给清司,说道。 “……横滨螃蟹会灭绝的,太宰君。” . 太宰治和清司坐在临河的窗边,入暮时分的秋风从半开的格子窗中涌进来。清司咳嗽几声,喉咙中冒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清司君似乎体质很差啊。” 太宰治靠在扶栏边哼着歌,他见清司畏寒,顺手关上了格子窗。 “只是哮喘而已,不碍事。” “哮喘还能用‘而已’来描述吗?”太宰治脱下自己身上的薄外套,将它丢给清司:“把衣服穿上,清司君。” 薄外套落在清司头上,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它。清司闻到了衣服上清爽的柠檬草香,是衣物柔顺剂的香气。 太宰治此时只穿一件单衣,衣领敞开,露出脖子上的层层绷带。他面容清秀,脸上却看不到少年人神采飞扬的清朗之气,神色颓丧低沉,“我心情很差”几个字几乎刻在了额头上。 清司穿上外套时,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纷杂的脚步声。有人撞开和室外的屏风,冲了进来。 “‘羊’情报里的mafia新任首领——他在这里!”几名身穿灰色军用制服的男子持枪进入室内,他们举起枪指向太宰治二人,大吼:“不准动!把手举起来!” 清司曾在最初的世界经历过系统的感官训练,五感远超常人,对声音和气味异常敏感。因此,屏风被撞倒的巨响让清司浑身一抖,他不慎打翻了粗瓷茶杯,滚烫的茶水倾泻在手上。 太宰治动作轻快地拎起擦手巾,揩干清司手上的水滴。滚茶烫伤了他手背,清司皮肤白皙,因此那片淡红的痕迹格外刺目,像雪地中盛开的繁花。 太宰治将清司柔软清癯的手握在掌心里,翻来覆去地查看他手背上的伤痕,眉心渐渐蹙起。 “太没礼貌了。”太宰治的目光转向闯入者,脸上仍然挂着微笑,鸢色的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原来是gss啊,你似乎惹上了很麻烦的人物,mafia先生。” 第3章 第3章[删改] 清司表示太宰治误会他了。 〖这几个人是他妈谁?我不认识他!〗 清司动用技能「窥视之瞳」,查看gss的信息。 【[gss],半合法化,成员大多没有异能,但组织热武器储备充足,港口黑手党的敌对组织。武器:p99半自动□□;威胁性:d。】 “太宰君,他们中没有异能者,我来解决吧。”清司想抽出腰间的左/轮手/枪,却扑了个空——原本装着迷你左/轮的腰包,此时空空如也。 “别找了,枪在我这里。”太宰治不知何时顺走了清司的左/轮枪,他打开手/枪的保险栓,发出“咔嗒”一声。太宰治理所当然地认为清司是战斗技能薄弱的文职人员,双手持枪指向gss,将清司护在身后:“后退,别过来。” “……”清司觉得自己的实力受到了侮辱。 二人已经做好防御的准备,然而gss却迟迟没有发动攻击。他们临时停止了进攻,陷入内部争论。 “目标是他?” “对,就是那个粉头发的家伙——发色、瞳色、左眼眼角的朱红色泪痣,全部都对上了。” “追杀目标竟然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而且还那么的……嗯……”这句话戛然而止,成员没有把话说完,但所有人都猜到了他的想法。 清司坐在格子窗边,夕阳余晖将他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色。清司的目光干净得毫无尘杂,像一只刚从林中走出的梅花鹿,眼睛里充盈着朝雾的湿意。 这样的少年,怎么可能是黑夜暴君、横滨阴暗面mafia的首领?他们甚至开始质疑追杀令的正确性,向为首的男人追问道:“队长,你是不是看错了?” gss队长也心生疑虑,怀疑自己记错了情报。他讷讷地放下手/枪,临时改变作战方式:“变更计划!不要使用金属子弹,换成麻/醉/枪!” 他扬起手,异能从掌心冒出,卷成锁链状朝二人飞去。他的异能可以束缚人类的身体。太宰治气定神闲地抓住了gss队长实体化的异能,将它化成千万颗细小的碎片,飘散在空中。 “异能……消失了?!” “褐色头发的男人是异能者!不要给他们逃走的机会,发射麻醉剂!” gss队长一声令下,队员们应声举起手麻/醉/枪,瞄准了几米外的太宰治和清司。 太宰治一脚勾起矮桌,将矮桌立在二人身前,挡住了麻醉子弹。子弹锋利的针头刺入桌面,发出一串闷响声。 一名gss成员几步跑到墙角,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目标直指太宰治。 “太宰君,小心左下方的偷袭!” 清司通过「未来之卷」了解到太宰治不擅长体术,他扫了饭桌一眼,计上心头。清司抓起桌面上的两双金属筷子,在手指碰到筷子的一瞬间,金属波动起来,两端变得锋利而尖锐。 这是清司的「异能」。 在清司最初经历的世界里,他可以掠取他人的超能力,为己所用。清司离开那个世界前,他掠夺的最后一种异能,是「金属操控」。 不论大小,清司可以操纵自己身边的任何金属物品。 金属筷破空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又快又狠地刺穿了那名持枪gss成员的手掌,让他短暂丧失了射击能力。 “啊——好痛!刚刚有什么东西刺到我了!” 太宰治循着筷子的飞行轨迹回过头,眼神有些讶异:“没想到你还挺厉害。” 就在二人松口气的瞬间,gss队长夺过队员的麻/醉/枪,瞄准太宰治扣下了扳机。麻醉针刺进太宰治上臂,清司眼疾手快地将它□□,但药剂还是注入了大半。 “快走,太宰君!” 清司和太宰治推开格子窗,从二楼跃下。 . mafia的配车就停在路边,清司打开车门,示意太宰治坐上去。然而太宰治犹豫半晌,在车门外停了下来:“清司君还没有到考驾照的年龄吧,车祸可不是我梦想中的死亡方式。” 〖……我可以揍他吗?〗 八岐大蛇冰冷的嗓音在清司脑海中响起:【会给拯救目标留下恶劣的印象,建议不要这样做。】 清司朝太宰治挤出一个微笑:“请放心吧,太宰君。我不会让你英年早逝的。” 他强硬地将太宰治推进车厢内,一步跨进驾驶座里。清司踩下油门,车轮发出摩擦地面的吱吱声,沿着街道飞驰而去。 透过后视镜,清司看到gss成员驾着一辆越野车跟了上来,对他们穷追不舍。 “太宰君,请抓紧安全带。”话音尚未落下,清司猛地将方向盘打到最右,同时踩下刹车。 清司十四岁时学会了驾车,教练是一名刚加入组织不久的新人青年,代号“波本”。波本的车技能让职业赛车手甘拜下风,清司跟着他,学到了不少会被交警通缉的旁门左道。 刹车锁死的一瞬间,轮胎脱离地面,在路上旋转着甩了出去。旁边不相干的车辆纷纷避让,越野车猝不及防地撞向绿化带,没入繁密的树丛中。 清司牢牢稳住方向盘,将左右摇晃的车稳定下来。他从车窗中探出半边身体,看向身后的越野车,用「金属操控」将越野车的车门锁死了。 做完这一切,清司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坐回驾驶座内。 “很抱歉,把太宰君拖进我们和gss的恩怨里了。你现在的形势恐怕很危险,介意在mafia暂住一段时间吗?我们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太宰治是聪明人,尽管清司用词客气,但他还是从中里听出了威胁的意味。他抱着双臂,笑意盈盈:“除此之外,你恐怕也不会给我其他选择了吧。” “是的。”清司也没有和他绕弯子,在后视镜中睨了太宰治一眼:“你的手怎么样了?” 太宰治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发现中枪的手并未麻痹。 “麻醉剂……没有生效。” * mafia总部有单独设立的住宿区,底层人员都住在总部内,每两人一个单间。清司说的“暂住”,就是指住在这里。 为了监视太宰治的行动,清司决定将计就计,和他一起搬进住宿区。 清司从管理人员手中领取了钥匙,领着太宰治来到空置的房间。mafia底层人员标准宿舍是一个不大的隔间,有独立的浴室,单人床摆在左右两侧。 “我们要住在一起吗?” “是的,因为太宰君不是mafia的编内人员,只能这样了。请不要在房间内尝试自杀,否则我会感到十分困扰。” 清司看着太宰治缠在手臂上的绷带,问:“太宰君,我可以看一看麻醉针留下的伤口吗?” “不行哦,绷带是本体,不能解下来的。” 太宰治举起中弹的右手,发现自己手背上有几块奇特的疤痕。疤痕呈淡紫色,像斑驳的大理石花纹一样覆盖在太宰治的皮肤上。 “清司君,我好像知道为什么麻醉会失效了——注射针里的药水,恐怕根本不是麻醉剂。”太宰治拨开绷带,淡紫色斑痕从手背开始向上延伸,遍布整只手臂,触目惊心。 二人看着对方,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弹药被gss以外的人调换了。” 此时,一个脸上挂着胡茬的男人正好从房间外经过,手里抱着一沓文件。他听见二人的说话声,用膝盖撞开虚掩的房门。 “晚上好,我是你们隔壁的织田作之助。你们是今天刚搬进来的新人吗?” 织田作之助走进房间内,目光顿时被太宰治的手臂吸引过去:“你也被咬了吗?” “……咬?” . “喏,这就是感染病毒而死的人,mafia已经有不少成员中招了。病毒可以通过□□和空气传播,我们正在调查治疗方式。” 织田作之助打开图片夹,将资料递给清司:“情报显示一家俄资医院里有新研制的疫苗,我们的任务小队今晚会潜入医院盗取。” 清司低下头,首页的照片上赫然是一具苍白的尸体。尸体皮肤布满深浅不一的紫色瘢痕,面貌狰狞,口水流了一地。 “这个死状比车祸更不符合我的美学。”太宰治看着照片,心里五味杂陈。 清司幸灾乐祸地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太宰君,节哀顺便。” 太宰治向后靠过去,躺在沙发上长叹一声:“我只是想轻松地死掉而已啊。” 第4章 第4章[删改] “虽说是调查小队,但即使加上我们两个,也就只有七人而已嘛。” 太宰治将手插在口袋中,说道。他的手上已经爬满了紫色的斑驳疤痕,皮肤冰冷,几乎失去了知觉。 在织田作之助的带领下,清司和太宰治跟随调查小队,来到了那家私人医院。医院由俄罗斯资本家投资建立,医疗费用昂贵,安保设施非常全面。 据织田作之助所说,这起无差别中毒事件存在已久,只是一直没受到重视。 mafia得到的情报显示,中毒事件最开始出现在无家可归人群中,接着逐步扩大,像瘟疫一样席卷横滨。在中毒者的身上,往往能找到撕咬的痕迹。 调查小队的任务是窃取血清和察看尸体,因此一行人兵分两路,太宰治、清司和织田作之助负责前往太平间。 为了不被监控察觉,三人进入通风管道,在满是灰尘的通道内前行。管道无法抵达太平间,他们于是跳出通风管,来到存放药剂的医药阴凉库中。 织田作之助戴上防割伤的皮质手套,从腰间抽出两把老式手/枪:“你们跟着我,不要到处乱跑。现在发送配备的热武器。” 清司接过手/枪,在看清手/枪型号后,他发现自己高估了mafia的财力。 织田作之助递给他们的手/枪,是市面流通的最老款型,准星非常差。而且每把枪只配有一匣子弹,没有备用弹匣。 “……如果在弹药耗尽的情况下碰上了警卫,难道要用注射针头扎他们吗?” 织田作之助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老式手/枪:“这也是万不得已。异能特务科对mafia进行了限制和监管,我们无法像以前一样大量向兵工厂购买弹药了。” 织田作之助头顶出现了他的个人条目,在空中缓缓浮动:【织田作之助,异能『天衣无缝』,在与mimic的战斗中不幸身亡。】 清司拍掉自己身上的灰尘,将阴凉库环视一周。 阴凉库,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巨大的冰柜。部分贮藏的药剂需要在低温下储存,因此阴凉库内温度很低,清司呼吸时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嘴里冒出来的白雾。 清司打了个喷嚏。 他刚才在通风管道中吸入了不少扬尘,为了不拖太宰治二人的后腿,一直没有将自己患有哮喘的事情告知他们。 八岐大蛇的声音在清司耳边响起:【警告,由于吸入灰尘,宿主身体可能哮喘发作。建议及时停止活动,等待症状缓解。】 〖这具身体真不方便……〗 清司听见自己支气管中传出了风琴演奏般的声音,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咽喉,难以呼吸。 “你怎么了?”织田作之助注意到了清司的不对劲,问道。清司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喉咙深处却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痒痛感。 他扶着墙剧烈咳嗽起来,织田作之助脱下自己身上的长风衣,将它搭在清司肩上:“很冷吗?穿上我的衣服好了。” 织田作之助帮清司穿上短风衣,轻轻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年龄不大吧。明明只是孩子,却要来黑手党这种地方……” 织田作之助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太宰治打断了:“清司君,过来看看这个。” 太宰治站在标有“处方药”标志的架台边,认真地查看药剂的名称。他手里握着两个小药瓶,双眼发亮,几乎能看见眼睛里闪动的小星星。 “清司君,你知道升降血压的药物一起吃会有什么后果吗?我好想试一下啊,说不定就找到了轻松死掉的方式呢。” 织田作之助嘴角抽了抽:“真是奇怪的癖好。” 清司从标记着“危险品”字样的架台上取下一瓶氰/化/钾,递给太宰治:“太宰君可以尝试一下氰/化/物,剧毒药品哦。” “真的吗?!” “喂等等!我们的目的地是太平间,别在这里浪费时间!”织田作之助抓住清司的手腕,强迫他把氰/化/钾放回去:“你也是,不要教唆自杀!” 织田作之助对mafia的未来深感担忧。 他忽略了两个不务正业的少年,径自朝通向太平间的楼梯走去。 织田作之助站在锁死的门前,摸了摸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有些苦恼。如果是在几个月前,这扇门根本不会构成任何问题——直接用机关枪把它轰开就行了。 清司拖着将□□塞进外套里的太宰治走到织田作之助身边,问:“没有钥匙吗?” “是的,我们要想办法得到开门的钥匙,从这里抵达太平间。” 清司正准备用「金属操控」掀开铁门时,太宰治走到门边,做出“停止”的手势:“我来打开它。” 他将氰/化/钾塞进衣服里,把两根极为纤细的金属丝塞进钥匙孔里。清司和织田作之助甚至没看清他究竟做了什么,只听见“咔嗒”一声,坚实的铁门被打开了。 清司敷衍又真诚地送上了夸赞:“好厉害,太宰君!” . 打开门后,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条狭长的楼梯。通道内散发出阵阵寒气,冰冷的一层雪霜覆盖在台阶上。 在楼梯尽头,有一个发光的红外线监控摄像头。织田作之助举起装着消/音/器的手/枪,一枪打爆电源。他走在最前方,领着清司二人一步步朝楼梯下方走过去。 楼下是一间宽阔的太平间,毫无生气,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味。 在三人脚步声响起的一瞬间,白色冷光灯猛然亮起。太平间的墙壁被分割成上百个停放尸体的小隔间,等待火化的尸体就摆放在内。 织田作之助走向离门口最近的一个停尸间,他轻轻说了声“抱歉”,打开了金属门。 随着嘎吱的声响,清司嗅到了一股奇特的甜味,那气味就像蜂蜜一样,黏稠地沾在他身上。 在最初的世界时,科学家对清司的嗅觉进行了严苛的系统性训练。清司因此能分辨各种味道,对气味非常敏感。 正因如此,在停尸间被打开的一瞬间,只有清司闻到了那股奇妙的甜味。清司头皮发麻,冰冷的感觉从头顶一直延伸到脚底。 然而除了清司以外,另外两个人都没有闻到异味,因此他并未声张。 尸体上布满淡紫色的毒斑,大张着嘴,和图片上的一模一样。 “又是毒发身亡。” 清司看着那句狰狞的尸体,转头唤了太宰治一声:“太宰君,要来看看吗?” “不了,我不想联想到自己。”太宰治果断地摇头拒绝,朝清司摆了摆手。他正站在门边,顺手将手肘撑在了身后的停尸间上。 那具尸体突然动了动,手指不易察觉地略微一颤。清司以为自己眼花了,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尸体泛紫的手指,再次确定。 “果然是我看错了……就算是平行世界,也不可能发生这种不科学的事情。” 然而就在这时,尸体抬起了手,一把拽住织田作之助的衣摆。 ……这他妈什么魔幻剧情??? 第5章 第5章 尸体又伸出另一只手。那只手上绑着蓝色的腕带,手指蜘蛛腿一样干瘪细长,在空中不断挥舞。 织田作之助当杀手已经有些年头,但即使博文强识如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见鬼了?” 经过短暂的惊吓后,清司很快冷静下来:“请不要动,我把它弄回去。”他说着动作粗暴地抓住那只手甩回原位,在尸体再次爬出来之前,“咣”一声将金属门合上了。 织田作之助:“……” 他看着这名漂亮的少年,心里闪过了“人不可貌相”几个字。 . 尽管危机短暂解除,但尸体显然还在努力挣扎。停尸间内传出硬物用力挠动金属的凄厉响声,由于金属层遭到破坏,警报器陡然闪烁起来。 “哔——哔——” 伴随着警报器接连不断的鸣响你,卷闸门“哗啦”落下,将太平间彻底封锁。不出几秒,门外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是警卫队的人员。 织田作之助眼神一凛,神色顿时肃穆起来,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抽出手/枪,动作利索地上膛:“来得可真快。” 清司锁上停尸间,一个计划在心里渐渐成形——既然已经无法逃脱,不如将计就计。 数十名警卫涌入太平间,手持机/枪。在警卫准备射击的瞬间,织田作之助闭上了眼睛。 他用『天/衣无缝』,“看”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连发六枪。 织田作之助没有浪费一颗子弹,枪枪命中要害。一颗子弹穿透其中一人的肩膀、打中后方警卫的额头,将他击晕过去,转眼警卫就倒下了一大片。然而织田作之助的弹匣里只有六枚子弹,在全部发射后,□□发出了空弹的喀嚓声。 警卫看出他们正处于窘境:“别怕!mafia被异能特务科限制了弹药购买量,他已经没有子弹了!” 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但当织田作之助举起手/枪朝他们虚晃一招时,警卫队全员还是整整齐齐地蹲了下来,生怕被当成靶子。 清司拔出扣在腰间的匕/首,朝太宰治走去,一把拽住了他布满淡紫斑痕的右臂,比划着刀刃:“失礼了,太宰君。” “……清司君?请你冷静点!” 清司一刀刺进太宰治的手臂。这一刀扎得不深,但是划开了一道极长的血口,鲜血从伤口中涌出来。对面的警卫队员大为困惑,甚至忘了举枪:“mafia这是在……内讧?” 清司拽着太宰治的手臂踮起足尖,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借你的血用一用。” 太宰治听见这句话,立即明白了清司的计划——毒素可以通过血液传染给其他人。他主动伸出手,将伤口流出的赭红色鲜血滴在刀刃上。 清司动作灵活地松了松手腕,利用腕力,将匕/首稳而狠地甩了出去。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线,钉入一名警卫的小腹。 “有人被刺伤了!快去找疫苗!” “先把这里的人解决掉!——要小心那个胡茬男的枪,另外两个小子看起来比较好对付,先干掉他们!” 警卫队员朝清司和太宰治跑过来,将三人团团包围。 织田作之助把两名少年护在身后:“你们两个快走,我来对付他们——去向其他人求援!” 清司伸手拦住了织田作之助,朝他递了个眼色,示意对方不要讲话。织田作之没有猜到清司的目的,但清司眼神过于笃定,他也就半信半疑地放下了手里的枪。 清司和太宰治敷衍地反抗了一下,接着束手就擒。警卫们误以为二人不擅体术,松了一口气:“看来只是mafia的小喽啰而已。” 一名年轻的警卫走向清司,打开金属手铐:“别动,安分点!” 警卫按住了清司的手臂,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警卫经常在医院里看到富商的家眷、见过不少美人,但是却从未看过这么漂亮的少年,像春日的朝阳一样明艳净秀。 清司斜着眼角上挑的鹿眼看向警卫,极为自然地说道:“麻烦不要拽着我,谢谢。” 年轻的警卫被清司的理所应当与理直气壮震慑住了。他果真放开了清司手臂,动作小心翼翼地锁上手铐。 “队长!我把疫苗从冷藏室拿过来了!!”一名警卫举着手里的玻璃管挤进来,大声喊道。 太宰治和清司对视一眼。 太宰治轻而易举地解开了自己的手铐,清司则就着手被铐住的姿势,将手铐砸向最近那名警卫的鼻根——攻击鼻根,可以造成短暂昏迷。 在警卫陷入昏厥的瞬间,清司一脚踢飞了他手里松松握着的机/枪,将它踢向双手自由的太宰治。太宰治接过枪,反手打伤控制住织田作之助的警卫。织田作之助从包围中冲出来,抢过了疫苗。 三人合作百密无疏。 太宰治将清司拉到自己身边,喀哒一声解开了他的手铐:“做得不错,粉头发小矮子!” 清司:“……” 他想用手铐勒住拯救目标的脖子。 三人从太平间内冲出去,一路跑向停在医院外树丛中的汽车。织田作之助将疫苗塞给清司,发动了引擎:“你先给他注射疫苗——记得保存好剩下的玻璃管,我们还要研究它的成分。” 清司接过玻璃管,将一次性针头外的保护套取下来:“太宰君,伸手。” 此时没有酒精消毒,清司只能直接将针头刺入太宰治的手臂。车辆在不断颠簸,清司极力稳住手指,却还是扎了几次才成功注射疫苗。 “你是故意的吧,清司君。我的手要肿了。” 清司露出困惑不解的微笑:“我没有,太宰君。” 织田作之助打断了少年们的拌嘴:“情报显示,除了我们以外,横滨的其他组织也很为这件事头疼。” 他望着后视镜,又道:“瘟疫事件影响过于广泛了。除了mafia以外,‘羊’也深受困扰——如果能合作,调查应该会简单一些。” 第6章 第6章[删改] 三人回到mafia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织田作之助还要去任务报告,清司二人就与他告辞,回到宿舍。 太宰治借着灯光查看自己的右臂,泛紫的皮肤已经恢复原状。他走进房间内,脱下外套:“清司君,我还要出去买日常用品,你先洗澡吧。” 清司所有的衣服和行李,都存放在先代的住所中。因此,太宰治离开后,他给森鸥外打了个电话,让对方派人把行李送回来。 森鸥外早已从手下口中得知清司的动向,他温吞低沉的嗓音在电话对面响起: “哟,boss,今天的医院之行顺利吗?不辞劳苦地混进底层人员的行列内,您真是好雅兴——还是说,您在他们中发现了有潜力的新人?” “随便您怎么想,森医生。我要洗澡了。” “不要用太热的水,水雾容易导致病症严重。”森鸥外慢腾腾地接着说道:“另外,我让手下在浴室准备了毛巾和牙刷等物品,boss可以自由取用。” “您真体贴,森医生。”清司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挂断了电话。 清司走进共用的浴室内,看见了森鸥外命人准备的洗漱用品和睡衣。他匆匆洗去沾在自己身上的消毒水味,换上睡衣走出充满热气的浴室,因为水雾而感到呼吸困难。 〖森鸥外说得没错……他果然已经知道我患有哮喘的事情了。〗 “你出来了?”太宰治推开门,拎着两个购物袋走进室内。他上下打量了穿着睡衣的清司一眼:“没想到清司君喜欢这个风格的衣服。” 森鸥外给清司准备的是一套宽松的棉质睡衣,款式很普通,但是胸前却印着一个可爱的兔子头。 太宰治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这句话给清司带来了多大的精神伤害,他卷起衬衫的衣袖,朝浴室走去:“那我也要去洗澡啦,困死了。” 清司看着太宰治手上的一圈圈绷带,难以置信:“你的绷带……就连洗澡都不取下来吗?” “绝对不行,绷带是本体。” “……太宰君真是一个奇妙的生物。” 清司目送太宰治走进弥漫着水雾的浴室,盘腿坐在床上,打开了卷宗。尽管其他人无法察觉到系统的存在,但清司还是觉得小心为妙,有他人在场时从来不会打开卷宗。 清司翻阅着这个世界的主要时间线,他仔细阅读每一行字,不敢错过半分蛛丝马迹。 温热的暖风从空调中吹出,清司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脸颊上。穿越世界耗费了清司大量精力,他觉得眼睛难以睁开,渐渐陷入睡眠。 最初那个世界的记忆,常常化做梦魇,闯入清司的睡梦里——今天也没有例外。 清司又一次梦见了过去的事。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混混沌沌地被关在水牢中,四肢被金属链铐住。为了让清司处于神智不清的状态,铁链与直流电连接,令他时刻被电击的剧痛笼罩。 清司看着电流通过自己的手掌,针扎的疼痛不断刺激着神经。实验员将清司从水牢里拖出来,给他戴上连通高压电的颈环,推进牢笼中。 清司站在比他高出半个身体的怪物面前,刚准备使用「异能」,颈环就放出电击、将他击晕在地:“实验体‘019’!不准动用你的异能,这是体术训练!” 怪物一拳打在清司身上。它的拳头像钢铁一样坚硬,打断了他的肋骨。剧痛将清司包裹在内,但清司却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他抽出刀,刺向怪物的小腹。 清司被剥夺了情绪波动的权力,他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像机器一样,毫无感情地为他们杀人。 这个噩梦,持续了十余年。 清司在模模糊糊间,听见了一个声音:“喂喂,清司君?” . 清司君……? 清司想起来了,这是他的名字——继国缘一取的名字,代替了“实验体019”。清司被梦魇缠绕,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一双手握住了自己肩膀。 清司耳边响起一个低沉而温柔的声音:“你做噩梦了。” 清司眨眨眼,发现自己双目湿润,眼泪正一滴滴滑下来。他眼前有个晃动的人影,那个人擦掉清司脸上的泪水,为他掖紧被角:“睡吧,清司君。” 第7章 第7章 * 翌日,清司被浓郁的罐头味唤醒。他睁开眼,在房间里搜寻着气味的来源。只见太宰治坐在书桌旁、手里端着一罐蟹肉罐头,味精的气息在房间内飘荡。 清司隐隐记得自己又做了一个噩梦,眼睛有些酸胀。 “清司君睡了很久啊,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太宰治将蟹肉夹进切片吐司里:“你昨晚睡觉的时候一直在冒冷汗,身体不舒服?” 清司借口道:“空调太热了而已。” 太宰治知道他在撒谎,却并未戳破清司的谎言。他举起手里的面包夹蟹棒,主动转移话题:“要吃一点吗,清司君?” “不了,谢谢。”清司从床上坐起身,发现自己身上还搭着一件外套,正是太宰治的衣服。 他环视着眼前的小房间,意识到这个房间已经空置许久。房间内异常脏乱,空中满是扬尘,窗户也被一层薄灰覆盖,灰蒙蒙地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太宰君,我们把这里清扫一下吧。” . 太宰治比清司高出半个头,擦窗户的重任就顺理成章地落在了他身上。他半边身体探出窗外,擦拭满是灰尘的玻璃。 房间位于二十层楼,清司站在房间内都能听见外面呼啸的风声。太宰治就站在二十层的高空中,清司看着他的身影,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当太宰治踮起脚擦拭玻璃窗上方的灰尘时,清司走上前扯住了他的衣摆:“我扶着你吧,太宰君。请小心一点。” 织田作之助正抱着一沓文件匆匆忙忙地经过走廊,他透过虚掩的门看到了太宰治和清司:“哟,在打扫房间吗?” 他看向清司拽着太宰治衣摆的手,又补充道:“感情真好啊,你们两个。” * 经过大半个下午的努力,太宰治和清司终于成功将宿舍清扫干净了。 “好累啊——”太宰治躺在床上,脸上还戴着一次性防尘口罩。他转过身,将脸扭向清司:“清司君,我们去喝酒吧,庆祝今天正式入住。” 此时东边的天际刚刚擦黑,气温清凉爽适。 两个少年离开mafia总部,开车前去横滨的酒吧街。清司对横滨毫不了解,太宰治却熟门熟路,轻巧地走向了一间挂着红色招牌“lupin”的酒吧。 酒吧老板是一名穿着酒保服的儒雅男人,他站在吧台后方擦拭着玻璃杯,与客人们闲聊。老板看到太宰治,熟络地向他点点头:“是太宰先生啊。” 店里的熟客不少都认识太宰治,朝他打招呼道:“太宰,你很久没有过来了!”熟客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抽烟打牌,他们高声闲聊,将工作日的压力大肆宣泄。 太宰治停在门口,笑眯眯地说道:“我今天带了一个朋友过来,老板。” “谁?太宰不是一向都独来独往的吗?” “行啊,叫他一起打牌嘛,正好八个人!” 清司跟在太宰治身后,掀开了面前的门帘。 在酒吧客人们的注目下,一个发色奇异的少年走了进来。他身穿休闲风的黑色外套,身形修长纤瘦。少年抬起头,看起来脆弱又精美,像不慎闯入人间的神明,没有沾上分毫烟火气息。 酒吧中的喧闹顿时安静下来,角落里还传出几声纸牌落在桌上的轻响。 清司朝众人点点头,脸部肌肉发力,扯出一个自然的微笑。 酒吧的气氛再度活跃起来。 “太宰的朋友年龄很小啊,把烟掐了把烟掐了,有未成年人在呢!”听见这句话,众人纷纷掐灭烟头,打开窗户将烟雾挥散。这些素来目中无人的酒徒奇迹般安静了不少,向来喜欢借酒闹事的人也突然变得文雅起来。 清司和太宰治坐在吧台边,各点了一杯鸡尾酒。 清司酒量不好,喝酒时只蜻蜓点水地抿一点——然而太宰治看透了他的小技俩,不断劝他喝酒,两杯后劲不小的鸡尾酒很快下肚。 不会看气氛说话的八岐大蛇警告道:【醉酒时请注意言行,切勿将系统的存在告知他人。】 清司忍不住抱怨起来:“你好烦啊,我才没有喝醉!” . “很显然喝醉了吧,清司君。” 喝醉的清司格外无理取闹,他拽着太宰治的衣领,死活不松手:“不要拖着我!” 太宰治发现周围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苦笑着说道:“我没有拖着你,明明是清司君一直在勒着我的脖子啊。” 太宰治无可奈何地搀着清司的手臂,把醉得难以自主行走的清司挂在自己肩上。两名少年走在夜色笼罩的横滨街头,他们穿得很单薄,只能挤在一起取暖,双肩相并。 “难道要就这样走回去了吗?太让人头疼了。我不应该给清司君灌酒的,计算失误……” 就在太宰治自言自语的时候,一辆无牌车从他身边飞驰而过。黑色的玻璃窗、黑色的车身、车牌被取了下来,正是mafia的标志。那辆车在几米外一个急刹停了下来,接着迅速后退,回到他们身旁。 车窗被摇下,织田作之助的脸出现在后方:“新人?”他看着清司,又问道:“他喝醉了吗?” . “为了庆祝第一天入住?果然是年轻人啊。”织田作之助颇为感慨地说道。 太宰治和清司一起坐在后座,清司晃晃悠悠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太宰治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椰子沐浴露香味。太宰治环抱着清司肩膀,以免他倒下去:“你又在做什么呢,织田君?” 织田作之助正为任务烦恼,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们正在处理和‘羊’的冲突,他们的成员偷窃了mafia的货物——虽然只是酒,但是已经严重地挑战了mafia的权威。现在正是首领更替的重要关头,黑手党不能坐视不理。” “最关键的是,‘羊之王’要求与mafia的新首领见面——这可是大麻烦。” 第8章 第8章 清司晕晕乎乎地被太宰治扶到床边,坐了下来。他的枕头旁,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套衣服。 清司将那套衣服展平,看清后整个人清醒了三分。那套衣服是mafia成员的标志着装,通身黑色。在外套的内袋里,清司找到了一条白色的三角巾,他将三角巾抽出,发现上面挂着一张小小的卡片。 “今晚十点,我和mafia干部尾崎红叶将前往擂钵街,与武器商谈论合作事宜。boss可自行决定是否前来。——森鸥外” 看见擂钵街三个字,清司的醉意顿时消失殆尽。 擂钵街,“羊之王”中原中也的势力范围。清司阅读过卷宗,知道经过这次事件后,中原中也将加入mafia。 清司看了眼腕表,发现现在已经是九点半了——距出发时间还有半小时。他看向窗外,夜色已经阴沉下来,横滨进入无边无际的黑夜里。 横滨的夜晚,属于mafia。港口黑手党掌握着横滨的黑夜,就连异能特务科在夜晚也对mafia无可奈何。 太宰治正坐在沙发上看晚报,他见清司披上外套,放下手里的报纸:“清司君,你还要出门吗?” 清司含混地点点头:“对,今晚有任务。” 太宰治虽然喝了不少酒,却丝毫没有醉酒的迹象,面色如常。他看着面带酡红的清司,认真询问:“清司君都醉成这样了,没问题吗?” 这个质疑刺激到了清司的自尊心。 按照清司原本的性格,他绝不可能为这种小事发火。但喝醉的清司可管不了这么多,鄙夷地哼了一声:“我没有喝醉!” * 擂钵街,像钵一样倒扣在横滨的地面上。 直径长达2km的爆炸吞噬了这里的一切事物、销毁了擂钵街的法律,让这里变成罪犯逃生的伊甸园,滋生暴行的温床与绿洲。 清司在擂钵街外停下车,看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他从车上跳下,将车门用力甩上。 清司身上同样穿着黑色外套,宽檐帽压下来挡住了脸,只露出下巴和嘴唇,以及小巧挺直的鼻梁。清司个子小,站在人群中一点都不显眼,周围人甚至没有注意到他。 尾崎红叶和森鸥外被mafia成员围在人群中,清司踏着碎裂的地面走向他们,隐约听见了森鸥外慢腾腾的说话声:“看样子,boss是不会来了。我们进去吧。” 他话音尚未落下,清司便拨开了前方的人群:“我来了。” 森鸥外穿着和清司一样的墨黑色外套,与初见时戴着听诊器的温吞模样不同,现在的医生神色森冷,气势威严。森鸥外有些诧异——他本以为小首领不会参与行动,毕竟就连先代,都对擂钵街有所畏惧。 清司用手指顶了顶帽檐,目光朝周围瞥去,将在场的mafia成员扫视一圈。 这里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新上任的boss,他们好奇地抬起视线,偷偷打量着这位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全身被黑色包裹,一张脸却白皙透亮,立在月光下的模样像极了传说中受罚下凡的辉夜姬。 当他洁净的目光从自己脸上扫过,成员们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 自从先代过世后,他们中不少人认为现在的mafia群龙无首,都暗自策划着谋反夺权。一天前听说新任boss上位,他们甚至动了刺杀新任首领的念头。 但看到新任boss的瞬间,他们迟疑了。如果想夺权篡位,就不得不杀死这个小鹿一样干净的少年。 身上的风衣颇为单薄,清司被寒风吹得发冷,连脸上的酡红都消失了。 他当然不知道mafia成员们心中的小心思,将双手插进衣袋里,对森鸥外说道:“愣在这里干什么,还走不走了?” . 擂钵街聚集了大量在逃犯,是被横滨政府、异能特务科、mafia放弃的“三不管”地带。 对于非法组织mafia而言,擂钵街是再合适不过的交易地点。铁皮制成的房屋林立在被烧毁的土地上,远远地就能闻到锈迹斑斑的气味,混杂在刺鼻的生活垃圾味中汹涌而出。 在这个地方,就算存在什么劣迹斑斑的罪恶,也没有人会注意到。 尾崎红叶将伞搭在肩上,单手捏着烟枪,缓缓吐出烟雾:“由未成年人组成的自卫组织‘羊’,和我们产生了冲突事件。他们的成员从我们这里偷走了酒——因此,mafia抓捕了涉事的‘羊’成员,他们叫嚣着要让‘羊之王’重力操纵使毁灭mafia。” “羊之王”中原中也,清司曾仔细地阅读过他的个人条目,对他有所了解。 森鸥外接过尾崎红叶的话:“不过,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向‘羊’施压,而是联系过去合作的武器商,补充缺失的热武器。” 谈话间,三人和后方跟从的数十名mafia成员来到了目的地,一间锻刀的店铺外。 刀匠正在敲打烧红的刀刃,他看到走进门的森鸥外,自动忽略了为首的清司,擦掉自己身上的灰尘:“怎么又是你们?” 从刀匠不悦的神色中,清司推测出对方和mafia之前一定闹过不愉快。 刀匠的几名助手看清了来人,登时也变了脸色。他们原本站在鼓风炉边闲聊,此时纷纷板起脸、从角落中摸出机枪,对准走进刀匠铺的成员们。 “我已经不打算和mafia合作了——与你们合作,会给我带来太大的风险。尽管你们能保护我的生意不受gss危害,但我也不想和异能特务科为敌。”刀匠做出一个送客的动作:“请回吧。” 清司听见刀匠的话,心里顿时一片澄明。 他推开站在自己前方的森鸥外,主动走到前端。刀匠的助手们神经紧绷,纷纷扛起手边的机枪,将枪口瞄准清司:“你干什么呢?给我站回去!” 清司不紧不慢地脱下皮手套,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未持有武器。接着他动作缓慢地脱下了自己头上的宽檐帽,以示礼貌。 锻刀铺内光线昏黄,只有鼓风炉霹雳啪啦地燃着熊熊烈焰。橙红色的火光照耀在每个人脸上,也照亮了清司的面容。清司圆而清亮的眼睛凝视着刀匠,像清泉扑灭火焰似的,抚平了他们紧张的情绪。 清司主动朝刀匠伸出右手:“你好,我是mafia的新任boss,黑田清司。” 刀匠也犹豫几秒后,握住了清司的手。 就在二人握手的一瞬间,一名银色头发、身穿机车服的少年闯进了铁匠铺,嘴里大声叫嚣:“mafia的新任boss是谁?给我出来!”他身后还跟着几名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年龄都不超过十五六岁。 清司的目光瞥向他们手腕,看到了几根一模一样的腕带——那是“羊”的标志。 尾崎红叶合上手里的伞,她握着伞柄将武/士/刀拔/出/来,刀刃横在清司面前,动作优雅地保护着这位看似孱弱的小首领:“boss,请向后站。” 森鸥外抱着双臂站在清司身旁,他抽出怀里的手术刀,甩出一个漂亮的刀花。 “羊”成员们远远地看到了站在一柄巨斧旁边的清司。他们发现这名新上任的mafia首领和自己想象中有些不大一样,窃窃私语起来。 “没见过他……” “就是首领吗?看起来似乎挺厉害的……” 为首那名银发的少年骂骂咧咧地打断了他们的低语:“长得漂亮的花瓶而已!管他是谁,mafia逮捕了我们的人,先揍一顿再说!” 清司懒得自己应付这些人,他轻轻叹了口气,在刀匠的工作台上坐了下来,挥挥手示意mafia成员们解决“羊”。mafia对胡作非为的“羊”也积怨已久,得到boss的首肯后,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迅速将这些人按倒在地。 “boss,该怎么解决这几个小子?” 清司想利用“羊”的成员套出中原中也的情报,在他们面前蹲下身来。清司正要说话,一声发动机的咆哮就淹没了他的声音。街道上响起机车的轰鸣,声波浪潮般荡开,在街道内回响。 “是中也!”少年少女们激动起来:“中也来了!你们完蛋了!” 一个身穿皮衣的少年走进刀匠铺,他戴着兜帽,兜帽下方露出一截颜色亮眼的橙红色卷发。少年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扯下兜帽: “又是哪个家伙……敢在‘羊’的地盘上撒野?” 第9章 第9章[删改] 出现在门口的少年身形不算高大,手上戴着“羊”的蓝色腕带。 少年揉了揉自己狮子鬃毛一样的橘色卷发,将老款机车随意靠在门边,明亮的蓝眼睛扫视着刀匠铺内的所有人。 他就是“羊之王”,重力操纵使中原中也。 此时中原中也尚不知谁才是黑手党首领,他的目光在众人间巡视,在清司身上停顿了几秒:“竟然让小鬼执行任务,mafia缺人手到这种地步了吗?真可悲。” 清司对他的故作成熟反唇相讥:“我们年龄相仿,你也只是个小孩而已吧。” “羊”成员被mafia摁在地上堵着嘴,他们无法告诉中原中也清司就是港口黑手党的boss,只能发出“呜呜”声,四肢拼命挣扎。 因为拥有强大的异能,中原中也常常被擂钵街其他组织畏惧,很少见到敢这样正面呛他的人。 尾崎红叶见重力操纵使靠近手无寸铁的清司,忍不住抽出伞中的武/士/刀,提刀走上前去。但森鸥外却拦住了她:“别过去,‘羊之王’不会攻击他。” 正如森鸥外所说,中原中也并未对看起来柔弱得毫无攻击力的清司动手。 清司看起来不像武斗派,中原中也打量他半晌,顺理成章地问道:“你是文职人员对吗?请让mafia的首领出来和我谈话,我是中原中也。” 刀匠铺常年点燃鼓风炉,火焰令温度上升,室温通常维持在三十度左右,异常闷热。滚烫的空气将清司包裹在内,刚被冷风吹散的醉意又悄悄地溜了回来。 因此,清司做出了一个非常胆大的举动。 他露出笑容,将右手伸向中原中也,做出握手的姿势。在擂钵街,中原中也接触的人通常是无恶不作的暴徒,因此对清司的彬彬有礼颇有些不习惯。 中原中也握住了清司指节分明的手掌,而在手掌相碰的瞬间,清司「掠取」了中原中也的异能。 那一瞬间,周围的所有物品晃动起来,清司可以自由地操纵重力,将它们随意翻转。跪在地上的“羊”成员们感觉身体变得无比沉重,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摁向地面,关节发出咯吱声。 异能的威力超出了清司的设想,他忍不住赞叹一声:“真是个不错的异能,中也君。” 「掠取」不会造成任何痛感,直到这时候,中原中也这才发现自己的异能被剥夺了。联系前因后果,他猜出了清司的身份,情绪复杂地眯起了眼睛:“原来你就是mafia的首领。” “羊”和黑手党之间常常发生冲突,中原中也对mafia印象非常恶劣。他凝视着眼前这名像白瓷一样干净漂亮的少年,难以把他和港口黑手党联系在一起——更何况清司还是mafia首领,黑夜的暴君。 中原中也脑中不禁闪过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个词,对清司的印象大打折扣。 清司挥了挥手,收回异能。因为重力而难以呼吸的“羊”们终于松了口气,捂着疼痛的胸口跪在地面上。 为首那名银发的少年因为窒息而疯狂咳嗽,他断断续续地呼喊中原中也:“中也,咳咳、用异能宰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中原中也显然犹豫了:“白濑,别着急……” “别着急?晶和省吾他们都被mafia抓住了,你还能这么优哉游哉吗,中也!”白濑有些气急败坏:“更何况,今天组织里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羊’好多人都被抓伤了——我刚刚才把柚杏送到医院!” 中原中也压低声音,试图让白濑冷静一点:“这些事情我会处理的,你们不要……” 然而他的话却丝毫没有奏效,却换来了白濑理直气壮的反问:“中也,能者多劳的道理,你明白吧?中也是我们中唯一的异能者,你要担起这个责任!” 在二人争执的时候,旁边的“羊”们丝毫没有劝架的意图,甚至在白濑大吼大叫时露出了赞同的表情。 清司默不作声地倾听他们的对话,渐渐察觉到了异常。身为“羊之王”的中原中也,根本没有被“羊”当成领袖,反而像无偿的守卫者一样,被他们道德绑架,保护这群胡作非为的少年。 “原来如此。”清司从容地开始鼓掌,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仗着有‘羊之王’为你们垫背,才敢对mafia这么嚣张吗?” 清司挥了挥手,周围的mafia成员举起各式枪支,漆黑的枪口瞄准了面前的“羊”。 尽管中原中也的异能暂时被清司夺取,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挡在了“羊”成员前方:“你可以夺取他人的异能吧。” “对。所以,中也君的异能,对我而言是无效的。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对付你,但如果不这样做,中也君恐怕也不会听我说话。” 清司话锋一转,指着中原中也手上的蓝色腕带说道:“如果没有猜错,中也君应该也深受那件事的困扰吧——因为中毒而死,接着又奇迹般死而复生的尸体。” 清司还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这个腕带,是在俄资私人医院里,那具在停尸间内突然“复活”的尸体手上,佩戴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腕带。他最开始以为它是死者的姓名牌,现在才意识到那是“羊”的标志。 “中也君,其实mafia也经历了同样的事情,我们都是受害者——想必中也君和我一样,也很想查出事件的真相。这样吧,为了表达对你们的信任,黑手党会把被抓的‘羊’全部释放。” “而相对的,中也君,可以带我去看看中毒而死的尸体吗?” 第10章 第10章 “中也,不要答应他!” 白濑被mafia成员摁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如果和黑手党合作,一定会被他们吞并的!这种事,我们自己就可以解决!” 清司双手插在外套衣袋里,居高临下地扫了白濑一眼。压制着白濑的mafia成员读懂了清司的意思,伸手将白濑重新按回地面,死死捂住嘴。 清司拍了拍手:“把被捕的孩子们放出来吧。” 抓捕的“羊”们都被关押在尾崎红叶负责的拷问小组麾下,尾崎红叶接到了清司的下令,抽出手机给自己的部下打电话。 白濑等人不认识清司,但对mafia的金色夜叉还算有所耳闻。他们见那个身穿华贵和服的女人听从了清司命令,不禁对他产生几分畏惧。 几分钟后,白濑的手机响了起来。清司从他身上抽出手机,按下免提,接通了电话。扩音筒中传来一个女孩的尖叫声:“白濑,你做了什么?他们突然就放我们走了!!” 清司挂断电话,将手机丢向白濑,对mafia成员说:“把这几个小鬼放开。”接着他转向中原中也:“我已经表达了自己的诚意,中也君呢,做出决定了吗?” 白濑在中原中也尚未开口之际,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中也,别答应他!你这是在将整个‘羊’拖进去!不就是几个中毒的人吗,中也一个人就可以完成调查了!” 他摸不到清司的底细,因此对清司说话时,口气软了不少:“不要试图分裂‘羊’!中也才不会和mafia合作!” 黑手党成员见这个年轻人敢这样对清司说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想给这小子一点教训:“和boss说话给我放尊重点,小子!” 清司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动手。清司衣袋里装着一个喷瓶,这是他在mafia配车上找到的,喷瓶里装着催泪喷雾,是mafia成员必备的常规防卫武器。 清司说:“请安静一点。” 他讲日语的口音很温柔,白濑以为清司不敢在“羊”的地盘上惹事,声音顿时提高了不少:“‘羊’的事情,你们mafia少多管闲事——” 清司闪电般抽出手,催泪喷雾扑向白濑的面颊。白濑此时正张着嘴,喷雾顺着他的口腔涌进咽喉,极具刺激性的喷雾让白濑痛得浑身发抖。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扭在了一起。 “正中目标。”清司抛了抛手里的喷瓶:“中也君,你对他们太容忍了。” 中原中也意识到,眼前这个清丽的少年,可能远远不像看起来那样柔弱。他沉吟半晌,说道:“我可以带你去关押感染者的地方,但前提是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都不能跟过来。” 听见“感染者”三个字,白濑涕泗横流的脸上闪过了几分恐惧,清司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表情。 “白濑,你跟我们一起。” “不不,我嘴里有口腔溃疡,空气传染率超过50%,很危险……” “那你闭上嘴不就可以了吗?” 清司丝毫没有给白濑讨价还价的机会,一把勾住他脖子,将他拖了出去:“森医生,尾崎小姐,请等我一段时间。” * 清司和中原中也朝“羊”存放尸体的地下游戏厅走去,白濑跟在他们身后,小心翼翼地保持和清司之间的距离。 擂钵街住民们听见了刀匠铺中传出的喧闹声,他们围在街道两旁,远远看着穿过街区的三人。他们看到了受人畏惧的“羊之王”中原中也,纷纷后退一步,不想招惹这位火/药桶。 住民还认出了清司身上的标志性黑色外套。 他们由逃亡此处的罪犯组成,其中不少人都曾在mafia手下吃过亏。住民们像看见狮子的羚羊一样躲进建筑物后方,却又忍不住驻足凝望,偷偷看着那个净秀的少年。 三人在擂钵街住民的注目下,步行来到了距刀匠铺几百米外的地下游戏厅。 这个游戏厅是“羊”所控制的地方,“羊”成员对它严加看守,被当成外人不得进入的禁区。地下室内摆放着数台格斗游戏机,“羊”平时经常在这里消磨时间。 清司刚走进地下室,就看到了将游戏厅分割成两半的金属围栏。数名全身发紫的感染者被关在栏杆后方,嘴里发出痛苦的嚎叫。因为严重的感染,他们已经看不出人形,面容异常可怖。 感染者们都躺在地上,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听起来让人揪心不已。 白濑显然一点都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恐惧地缩在清司和中原中也身后,浑身瑟瑟发抖:“行了,看完就走吧,这些栏杆使我们临时加上去的,焊接不牢固,要是他们把栏杆拆掉……” 中原中也很少来游戏厅,看到这里的状况又惊又怒:“为什么要把成员关在这里?这就是你所谓的解决方式吗,白濑?” “他们的病毒会传播,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白濑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接着语锋一转,理直气壮地将过错推到了中原中也头上:“中也那么久都没有管理‘羊’的事务,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就在这时,栏杆传出了嘎吱一声。三人同时回过头,发现一名感染者苏醒过来,正用手扒着栏杆。感染者用力摇晃栏杆,手被磨出了紫红色的血液。随着咔嚓咔嚓的响动,焊接口应声断裂。 “真的被我说中了!!怎么办!你们两个快想想办法!” ……这个乌鸦嘴。 “完了!真的被拆开了!要是其他人也醒过来——” 白濑话音刚落,其他感染者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白濑,你给我把嘴闭上!” 第11章 第11章 最先苏醒的感染者开始移动,他撞开栅栏,将栅栏彻底掀开,其他感染者跟在他身后群拥而出。 “啧!mafia小子,到后面去!”中原中也大声吼道,他从地上捡起一根趁手的钢管,冲向最前方。 白濑被吓得双手发颤,他惨叫着想逃走,拔出腰间的手/枪,不管不顾地瞄准感染者们连续射击。子弹打穿感染者的手臂,紫红色的鲜血飞溅而出。 “白濑,他们也是‘羊’的成员!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要随意攻击!”中原中也的语气比之前严肃不少,胸膛深处传出威严的颤音。 白濑被中原中也逼人的气势吓住了,但他还是颤抖着举起枪,指向清司二人:“别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了!就算贡献最大,但你也不过就是评议会的十三人之一而已!事到如今谁管他们是死是活啊?!我才不想死在这里!” 中原中也握紧了双拳。即使没有异能『污浊』加持,他的力气也远超常人水平,钢管被捏出数道凹痕。 清司以为他终于要动怒了,然而中原中也沉默许久后,最终还是放松了握紧的拳头。他的神色异常疲惫,勉强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清司看着白濑和中原中也的对峙,眉心渐渐皱出一条浅浅的沟壑:〖八岐大蛇,查看[中原中也]的个人生命线。〗 魔神语调平直的嗓音在清司耳边响起:【任务对象[中原中也],开启窥视模式。】 清司眨眨眼,面前出现了一片沙砾粗糙的海岸。白濑站在中原中也身后,面前是身穿灰色制服、举着极强的gss队员。白濑从怀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中原中也后腰。 在刀刃没入中原中也皮肤的瞬间,清司感觉自己的心被揪紧了。他的心脏像一块浸满水的海绵,被人牢牢抓在手里。 那名竭尽全力保护着“羊”的少年,不应该被如此对待。 【[中原中也]被白濑刺杀,身受重伤。】 景象再次变幻,清司出现在高空中,脚下是一片黑暗的焦土荒原。在他坠落的一瞬间,身穿深紫色狩衣的魔神伸出手,扶着清司的手臂,从身后将他轻盈地托起。 【这是[中原中也]摧毁这座城市的场景。中原中也情绪失控,放任[荒神]毁灭了城市。】 八岐大蛇相貌英武而俊美,脸侧有奇异的暗紫色刺青。他的犬齿上覆着一层毒液,当八岐大蛇张开嘴说话时,两颗锐利的犬齿隐隐闪出寒光。 在烟火纷飞的废墟中,清司看到了从黑暗里站起来的中原中也。红色的『污浊』藤蔓一样缠绕在他身上,他手中甩出黑色的光球,地面上是『污浊』造成的满目疮痍。 八岐大蛇说得不假。[荒霸吐],这个强大的神明,摧毁了横滨。 太宰治站在坐在废墟的断壁残垣之间,他轻声哼唱着欢快的歌曲,愉快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在太宰治身后,是横滨林立的高楼,清司还看到了位于港口处的mafia总部。[荒霸吐]经过的地方早已尸体横陈,它吞没了太宰治,接着将整座城市夷为平地。 [荒霸吐]穿过清司的身体,清司窒息了数秒,眼前的一切雾气般消散。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在那个地下游戏厅里。 【[中原中也]生命线加载完毕。】 “呜——” 感染者发出吼叫声,举起周围任何可以举起的重物,四处打砸。他们的力气比之前增大不少,一名感染者举起游戏机砸在墙上,白濑被坠落的游戏机挡住了去路,绊倒在地。 白濑用手肘撑着自己的身体向后方爬去,他胡乱地朝感染者开枪,嗓音因恐惧而异常尖利:“中、中也!救救我!” 中原中也听见白濑的呼救,举起钢管朝前方跑去。感染者撞翻了角落里的投篮机,机器应声倒下,撞向中原中也肩膀。机器锋利的边角在中原中也肩上留下了一道细长的伤痕,鲜血淋漓。 中原中也试图推开身上的机器,那机器却牢牢挡在他身前,重得根本无法移动。 这是异能『污浊』。中原中也回过头,看向身后的清司。清司正双手插在衣袋里,他凝视着中原中也,眼睛像两颗明亮的粉色钻石,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出温润的光华。 “中也君,你这个缺心眼的笨蛋。” 清司随意地挥了挥手,「金属操纵」令放置在角落的灭火器腾空飞出,精准地砸向白濑的后颈,把他击晕了。中原中也拽着白濑的领口,拖着他朝地下室出口跑去。 清司踏上通往地面的阶梯,将手伸向中原中也:“中也君,手给我!” 尽管中原中也不知道清司的目的,却还是选择了相信他。在二人双手交握的霎那,宽广的地下室震动起来,天花板被震出灰尘。感染者身上的重力瞬间加大数十倍,他们难以承受这突如其来的重压,摔向地面。 中原中也操控着重力压塌了游戏厅的出口,将数十名感染者堵在地下室内,二人这才终于摆脱危险。 清司吸入了大量灰尘,他掩着嘴剧烈咳嗽起来。中原中也将晕倒的白濑丢在废墟上,被清司的咳嗽吸引了注意:“你还好吧,mafia小子?” 清司被呛出了眼泪,他摇摇头,极力保持呼吸平稳,缓解哮喘的症状。待那阵痛苦平息后,他挺直脊背:“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我看不到伤口的情况,但是既然感觉不到疼痛,应该不会特别严重。” “白濑说症状可能通过空气传染,你转过去,我看看。” 中原中也转过身,将背部转向清司。他肩膀上后方有一条长而浅的伤口,尽管没有划伤肌肉,却撕裂了大片皮肤。 在伤口周围,是一片青紫色的瘢痕,和太宰治中毒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你被感染了。” “……哈?” “森医生的实验室在废弃制船厂内,他手里有仿制疫苗。” * 清司带着中原中也悄悄溜进mafia总部。 他特意避开了走廊内的监控器,悄无声息地借着夜色来到宿舍外:“中也君,你守在门外,我进去取医药箱。” 中原中也点点头,按紧了绑在伤口上的衬衫。车上没有医疗用具,他只能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临时充当止血绷带。 走进房间前,清司特意停顿几秒,确定太宰治是否在房间里。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 “太宰那家伙又去哪里了……”清司走进房间内:“中也君,进来吧。” 这是中原中也第一次进入mafia总部,他发现房间内有两张单人床,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眼里的怜悯。 “身为mafia首领竟然还要和部下挤在同一个房间里,辛苦你了。” 清司:“……” 清司在房间内四处寻找医药箱,从箱子里翻出一卷绷带和纱布:“中也君,去书桌旁边坐下,我给你包扎伤口吗。” 中原中也对清司mafia首领的身份还是抱有几分警惕,想夺过清司手里的绷带:“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 “中也君明明连肩膀上的伤口在哪里都找不到好吗?” 二人抢夺间,房间门被“喀哒”一声打开了。 “清司君,你一个人在吵吵嚷嚷什么呢?”太宰治拖长的嗓音从门后传来,他手中提着两盒解酒药,踱进房间里。太宰治用脚向后一勾将门合上,刚抬起头,就看见了坐在书桌前的中原中也。 “这小子不是‘羊之王’吗?” 他在清司和中原中也之间来回扫视,罕见地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你们两个怎么搞到一起去了?” 第12章 第12章 “中也君,我来帮你好了。” 清司死死按住坚持自己包扎的中原中也,用浸满酒精的纱布擦拭他伤口周围的皮肤。 清司回忆着诸星大过去给他更换纱布的流程,小心翼翼地擦掉干涸的血痕。他低垂着双目,细长浓密的睫毛层层遮挡了眼眸,鼻尖因为专注而冒出几滴细汗。 这是中原中也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由别人帮忙包扎伤口。他在战斗中偶尔也会负伤,只是胜利后,“羊”的孩子们往往都会欢呼雀跃地庆祝胜利,没有人考虑到负伤的伤员。 中原中也看着清司的脸,发现这位mafia的现任首领,似乎并没有取自己性命的意图。 中原中也的伤口不像清司想象中那么深,但是感染相当严重,伤口周围的皮肤泛出明显的淡紫色,像大理石花纹一样盘踞在他的伤口周围。 在二人忙着清理伤口的时候,太宰治盘腿端坐在书桌上,大有敌不动我不动、中原中也不走他就不站起来的架势。 “太宰君,请你让一让,挡光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清司君。这个黑漆漆的小矮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总部?” “黑漆漆的小矮人?你先好好看清楚自己青花鱼一样的嘴脸再说话啊,混蛋!” “中也君,别大吼大叫,血痂会崩裂的。” 清司拧开酒精瓶盖,抽出医药箱里的剪刀,给中原中也清理伤口的淤血:“太宰君,你也是,中也君是伤员,不要和他吵架了。” “什么伤员……这家伙是敌组织的首领好吗,你那么上心干什么?”太宰治心情恶劣地环抱双臂,他黑着脸,指了指被放在书桌上的解酒药:“我特意去给你买解酒药了。” “是是,谢谢太宰君。”清司长叹一声,敷衍道。他还要去废弃制船厂偷森鸥外的疫苗,为了支开太宰治,清司只能硬着头皮,无理取闹地要求道:“太宰君,我想吃提拉米苏。” “现在是凌晨,买不了。” “24h便利店里有冷藏蛋糕。”清司顿了顿:“就是因为太宰君一直在劝我喝酒,所以我才会喝醉;因为喝醉了,所以才会头晕;正是因为头晕,我差点搞砸任务、被森先生责罚。” 中原中也听见清司的胡编乱造,迷茫地看了他一眼。太宰治闻言则一语不发地抽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分钟后,他抬起头: “我点宅急便了,二十分钟内送达。” “宅急便?……送到哪里?” 太宰治举起手机,上面是手动修改的地点,详细到几楼某房间。 “……”对不起,宅急便小哥。 . 清司把顺着皮肤流下来的淤血和酒精擦干净,用剪刀剪断多余的绷带。 “包扎完成了,中也君。伤口会被纱布扯到吗?” 中原中也上下晃动自己的手臂:“不痛,感觉还好。” 清司抬起手臂看了看腕表。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他还要去废弃的制船厂偷取疫苗,中原中也恐怕必须在mafia总部留宿一夜。 “中也君在这里睡一晚上吧,你伤口刚刚止血,尽量不要移动——” “这小子今晚和我们住一起?”太宰治打断了清司的话,他拼命摆手,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绝对不行!这个黑漆漆的小矮子会让我做噩梦的!” “我还没说什么呢,混蛋!” “中也君,别激动!” 屋内乱成一团,清司拉住莫名其妙地看中原中也不顺眼的太宰治,避免这两个人打起来。他正为现在的状况头疼之际,有人敲响了房门。 “叩叩——” “谁?”太宰治这才想起二十分钟发送的宅急便短讯,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开门。因为心情不佳,太宰治冷着一张脸,往日清秀明朗的面容此时看起来特别恶劣。 “客客客人,我是宅急便的送货员,请您签收一下这份在便利店购买的提拉米苏蛋糕……” 穿卡其色工作服的宅急便小哥站在门外,极力按照公司要求,挤出礼貌的微笑。宅急便小哥刚才被mafia的守卫堵在楼下、仔仔细细地盘问了长达十分钟,他差点以为自己即将身首异处。 宅急便小哥根本不敢看向这个黑着一张脸的清秀少年,他盯着天花板,额头又一次冒出了几滴冷汗。他本着职业精神,颤抖着说出祝福:“祝、祝您……用,用餐愉快……” “谢谢。”太宰治板着脸接过那个盒装提拉米苏的小袋子,“咣”一声合上了房门。 宅急便小哥呼了一口气。他双腿发软,只能扶着走廊的墙壁,一步一步向电梯挪过去。宅急便小哥孤独的背影在走廊内显得分外渺小。 “妈妈,我从黑手党手里活下来了。” * 明面上,中原中也毕竟是闻名于横滨阴暗面的“羊之王”。考虑到mafia成员的舆论,清司只能想办法把疫苗从森鸥外的实验室里偷出来。 位于制船厂的实验室距mafia总部不远,驾车几分钟就能抵达。清司独自来到废弃制船厂,将车停在制船厂外的砂石空地上。 对于拥有金属操纵能力的清司而言,任何锁都是无效的。他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实验室大门,走进昏暗的室内。待双眼适应黑暗后,清司看清了实验室里的上百排玻璃药剂瓶,就连地上也堆满碎裂的瓶瓶罐罐,空气中弥漫着化学药剂的气味。 “还真有医生的风格……”清司喃喃自语道,悄无声息地朝冷藏室走去——疫苗需要低温保存,在冷藏室才可能找到它。 ——“清司君,随便议论别人的工作环境,可不礼貌哟。” 寂静的实验室内,突然响起了森鸥外的声音。他的语速不急不缓、格外从容,听不出情绪的起伏。就在森鸥外话音落下的瞬间,实验室内所有照明灯“啪”一声全部亮起。 森鸥外身穿白大褂,坐在柔软破旧的靠背椅上。他手里端着一个烧瓶,笑眯眯地凝视着清司,看起来就是一个苍白儒雅的普通医生:“清司君,有何贵干?” 第13章 第13章 清司被逮了个现行,却没有丝毫慌乱。他将双手插进衣袋内,神色十分自然,好像森鸥外才是按个擅自闯入他人工作区的人:“是森医生啊。” 清司见自己的行动已经暴露,就不再随口胡诌,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森医生,请给我一支疫苗。” 面对清司这个突然的要求,森鸥外没有露出分毫诧异的神色,似乎早有意料:“首领的命令,我当然不敢违逆。只不过出于医生的职业操守,我还是要询问一句——请问您要疫苗做什么呢?” “‘羊之王’中原中也被感染了,我要让他恢复正常。” 森鸥外两只手交叉相握,似笑非笑地撑着下巴:“‘羊之王’……您为什么要救他?” “因为我想让中也君加入mafia。森医生,请你不要插手我的决定。” 森鸥外点点头,他坐在滑轮椅上、靠双腿的力量将自己推到办公桌后方。他打开带锁的抽屉,从抽屉里翻出薄薄一叠纸张硬挺的卡纸。 森鸥外将一叠印工精美的硬卡纸递给清司,用手指点了点右下方的签名处:“这是空白的‘银之讬宣’,在上面写下首领的名字,黑手党的部下们都会听从这张委任书的号令——这是先代的遗物,我把它交给你了。” 清司接过那叠薄薄的纸片,随手将它塞进衣袋里。 “清司君,请务必保管好委任书,将来也许会用上呢。”森鸥外对他随意的态度摇了摇头,站起身朝冷藏室走去。 清司跟在他身后,随口询问道:“森医生,你知道瘟疫是怎么回事吗?” “你说最近那场瘟疫吗?其实,它由一种非常普通的感冒病毒引起。”森鸥外脖子上挂着一个听诊器,随着走路而摇摇晃晃:“这种病毒人类早已对它产生了抗体,因此我怀疑这种病毒一定发生了进化,变异为生命力更强的物种。” “清司君,疫苗尚未投入大量实验,所以不能保证疗效的稳定性。但是任何能让mafia进展的决定,我都不做阻挠,请相信我。” . 清司以最快的速度回到mafia总部,他握着装有疫苗试管的金属罐快步走出电梯,穿过长廊朝房间走去。 清司刚刚转过前方的拐弯,就看见了一个站在床边的身影。清司猛地停住了脚步,悄无声息地借着墙面的掩护,探出头看了走廊一眼。 一个穿着厚实的长发男人站在窗边,他戴着深红色格子围巾和毛茸茸的护耳,早早地穿上了深冬的呢子大衣。清司眨了眨眼睛,认出这个人名叫兰堂,是一名资历较老的成员。 兰堂的护耳妨碍了他接听电话,因此他将通话声音调到最高,足以让几米外的清司听见手机里传出的每一句话。模模糊糊的声音从手机的扩音筒里传出,清晰地飘入他的耳朵里。 ——“是吗?‘羊之王’和mafia首领要合作了?” ——“你一定知道要怎么做吧,兰堂。如何……把这个不成熟的小团体消灭。” “我明白,陀思妥耶夫斯基。” 听见“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个名字时,清司耳边响起“滴”的一声轻响:【[陀思妥耶夫斯基],能力名罪与罚。在横滨制造多起混乱,是[荒霸吐]毁灭横滨事件的缔造者之一。】 清司停下脚步,躲在走廊转角后方。他的脊背紧贴着后方的墙壁,屏息凝神地倾听着兰堂手机里的声音。 ——“其他人随你处置,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留给我。” * 清司抽出保温罐里的金属针筒,他轻轻按着中原中也的肩膀,将针头刺进皮肤。 “疫苗的效果尚不确定,森医生也不能保证病毒不会继续扩散。我的床今晚借给你,等明天感染的症状消失后再走吧。” 中原中也摸了摸自己被扎出一个血孔的手臂,摇了摇头:“不,我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就好,mafia小子。你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不是一直咳嗽吗,是不是感冒了?” 太宰治听见这句话,目光也朝清司聚焦过来:“咳嗽?哮喘又发作了吗?” “不是,只是普通感冒而已。”清司刻意隐瞒了自己的病情,又补充道:“我的病没有那么严重。” 他见中原中也欲言又止,立即转移话题,从书桌旁站起身:“我要去洗澡了。” . 在两点十四分的时候,三人总算躺了下来,清司抬手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太宰治在床上翻个身,嗓音幽幽地从被子里飘出来:“我听说熬夜会导致骨骼发育缓慢,‘羊之王’恐怕经常熬夜吧。” 中原中也显然正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声音又冷又平:“我现在只有十六岁,以后还会长高的。” “是吗,那我诅咒你永远都长不高好了。” “别下这种恶毒的诅咒啊混蛋!” 清司用枕头捂住了双耳:“……请不要再说话了,我很困。”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终于安静下来。 * 翌日。一道明亮的阳光落在清司脸上,他眨了眨惺忪的双目,推掉身上的被子。 清司早上起来会有些低气压,他从床上坐起身,双目迷茫地看着周围,揉了揉眼睛。清司朝沙发的方向望去,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太宰治推开门走进来,他见清司已经醒了,将买来的两个红豆面包放在沙发旁的小茶桌上:“清司君,吃早饭吧。” 清司无暇顾及这件事:“你有没有看见中也君?他的感染症状是否好转了?” 太宰对清司的关注点十分不满,没好气地回答道:“嗯,他生命力很顽强,起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他接到了电话,说一个叫‘白濑’的人找他,然后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清司听见“白濑”这个名字时,呼吸暂停了几秒。 清司看过卷宗,知道未来的事件发展。根据时间线,白濑已经私自与gss联合,他将在今天,用涂满老鼠药的匕首刺穿中原中也后背。 而知晓未来的清司,可以改变这一切。 第14章 第14章 清司想起昨天森鸥外给他的那叠硬卡纸,昏昏沉沉地站起身,找到被自己随手塞进外套口袋里的“银之讬宣”,抽出钢笔在上面写下一行笔迹漂亮的签名。 清司将委任书递给太宰治:“太宰君,拿着这个。” “这是什么?”太宰治捏着那张带着一股淡淡药味的委任书,审视着印在上面的字迹。 清司没有回答太宰治的问题,他不动声色地扯下了自己外套上的袖扣。 袖扣内侧有像鬼针草一样的倒刺,可以牢固地钩在衣服的面料上,即使剧烈运动也不会脱落。椭圆形袖扣里有gps跟踪仪,与清司的手机蓝牙连接,清司可以通过手机追踪gps定位。 太宰治的外套挂在门边的衣架上,清司隐秘地将袖扣贴在了他风衣的下摆处,接着走向太宰治,正大光明地从他胸前的衣袋里抽出手机。 清司不知道太宰治的手机密码,于是点击锁屏界面的“紧急呼叫”字样,拨打了自己的电话,记下太宰治的手机号码。 太宰治接过清司丢过来的手机,笑道:“什么嘛,原来清司君想和我交换电话号码,直接说不就好了吗?” “太宰君,如果接到我的电话,不管我说了什么,请务必拿着那张委任书去找黑蜥蜴的百人长,带领支援部队来救我。” 太宰治看着清司的表情,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脸上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然而他尚未发问,清司已经穿上自己带到mafia的卫衣和牛仔裤,推开了房门。 “——清司君,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司取出放在鞋柜里的高帮帆布鞋,他穿着色彩鲜亮的卫衣和破洞牛仔裤,看起来像个俏皮的漂亮少年,丝毫看不到黑手党成员的影子。清司一边穿鞋一边回头看向太宰治,脸上笑意盈盈。 “假如你收到电话,说明我可能快要死了。” * 清司本想直奔在[窥视之瞳]中看见的海岸,但八岐大蛇却拦住了他。 【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影响后续事件发展。因此,[窥视之瞳]并非完全正确,具体的地点需要你重新寻找。】 清司只身一人前往“羊”在擂钵街的地盘,他戴上卫衣兜帽,让自己和周围的背景很好地融合在一起。 因为黑帮肆虐,擂钵街的夜晚往往充斥着血腥与暴/乱。而在白天,割据擂钵街的势力畏惧于“羊之王”的威慑,不敢随意发起火并事件。 除了通缉犯外,也有不少被社会边缘化的无家可归者聚集在擂钵街,人数甚至超过了逃亡的罪犯。他们在夜晚躲在铁皮屋里,白天才敢出来四处走动、捡拾夜晚火并事件留下的空弹壳。 因此,清司现在才知道原来擂钵街生活着那么多居民。 他又一次想起了在[窥视之瞳]中看到场景。[荒霸吐]进入污浊状态,黑色的圆球将横滨吞没。擂钵街的铁皮屋被重力绞碎,变成一片无人的荒原。 在路边,一名小男孩正弯腰在草丛中寻找遗漏的空弹壳。他的腿脚似乎不太方便,走路时坡着一只腿,步伐趔趄。小男孩佝偻着脊背,不时用手揉揉自己酸痛的腰,已经疲惫不堪。 横滨的私人兵工厂需要金属制造弹头和弹壳,卖弹壳成了擂钵街居民唯一的经济来源。 清司从他身边经过时,轻轻打了个响指。 金属操纵令附近的空弹壳朝小男孩滚过去,小男孩拨开面前的杂草丛,发出了一声惊喜的低呼:“呀!这里有那么多子弹壳——今天弟弟的午饭有着落了!” . 清司步履不停地朝“羊”的地盘走去。他远远地看到了一群“羊”成员,他们围在一起,每个人手上都戴着深蓝色的腕带。 清司左手插在口袋里,随机在人群中选择了一名“羊”,将手肘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知道中原中也在哪里吗?” 那名“羊”是专职防守的哨兵,尽管他忙于职守,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了清司的问题:“中原中也?这我也不清楚,只有白濑他们和gss知道他的位置。” “gss吗……我知道了。” “羊”小心翼翼地瞄了清司一眼。这名少年的相貌令人难以遗忘,如果他曾见过他,一定不会忘记,但他根本不记得曾在组织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少年。 出于最基本的警戒心,“羊”开口询问:“你是谁?我怎么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 清司抽出放在上衣内袋中的钢笔形电/击/枪,在“羊”将话说完前,将它隔着薄薄一层t恤顶在了对方的腹部,按下开启键。他动作迅速地解下了对方的腕带,戴在自己手腕上。 就在解腕带的时候,清司看到了“羊”腰间悬挂的一个手榴弹,他顺手扯下来扣在了自己的皮带上。 清司将晕倒的“羊”推向另一名“羊”,朝人群之外挤出去:“哨兵晕倒了,帮忙照顾一下,我去取薄荷油。” 被gss改造成总部的仓库距这里不远,清司挤出“羊”密集的人群后,走向gss的仓库。gss毕竟是职业组织,防守强度远胜于“羊”。清司在仓库外转了几圈,硬是没有找到无人看守的入口。 守卫斜挎着机枪守在门口,清司计上心来。他取下挂在腰间的手榴弹,扯开了引线环,将手榴弹朝远处扔出去。 手榴弹在空中爆炸,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按照清司的预期般惊动了gss守卫。清司沾了点墙上的黑灰抹在自己脸上,顺手揉乱了头发。 清司举起双臂,朝gss仓库的正门冲去:“别开枪!我是被mafia俘获的‘羊’成员!” 第15章 第15章 gss的守卫立即架起机枪,谨慎地指向清司。 他们尚不确定这名少年究竟是敌是友,只能透过倍镜,远远地观察他的神态。少年脸上糊着几道炭黑色的灰尘,头发凌乱,看起来确实很像一名逃亡的人质。 gss的狙击手看清了少年眼里的泪光,犹豫地将视线从瞄准器上移开:“队长,这个小孩看起来不像在撒谎。” 狙击手说话间,清司已经走到了仓库门外。他鼻尖泛粉,眼圈被手榴弹的烟雾熏得发红,苍白的嘴唇控制不住般微微颤抖:“我真的是‘羊’的成员,请救救我……” “让他进去!” gss的队长相信了这名惊慌失措的少年,他放下机枪,打开了仓库的侧门。gss队长将清司推进仓库中,对手下的队员下令道:“快去察看爆炸点,抓捕黑手党!” 清司跌跌撞撞地走进仓库,擦掉了眼角刚挤出来的泪水。 弃用仓库内挤满了gss的成员,不同于被限制武器的港口黑手党,gss武器充足。他们都端着各种枪炮,整装待发。 一名负责人模样的男人看到了清司,他走上前来,眉心紧蹙:“为什么把这个小孩放进来?” “这个小孩是‘羊’的成员,被黑手党抓获,刚从mafia手里逃出来。”队长跟在清司身后,解释道。负责人扫了一眼清司的手腕,看到蓝色腕带后,点点头:“你做得对,gss刚刚和‘羊’合作,要巩固我们之间的关系。” 负责人平时的性格其实十分多疑,就连跟随自己几年的老部下都无法信任,凡事亲力亲为。然而当他看到清司脸上胆怯的神色,也不由自主地卸下了防备,选择相信这个受惊小鹿一样的少年。 “后勤在哪里?拿张毛毯过来,这个‘羊’的小孩冻得发抖呢。” 一名身穿后勤制服的人走到清司身旁,将厚实的毛毯和热水袋递给他。 清司将毛毯裹在身上,从长裤口袋里抽出手机。他假装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动作迅速地拨打太宰治的电话,同时打开gps定位显示器。 提示音刚刚响起,太宰治就接通了电话,速度快得像一直守在手机旁边:“清司君,有什么事吗?” 因为gss负责人正观察着自己的动向,清司故意答非所问,暗中透露了自己的位置信息:“喂?宫野君,我已经逃出来了,现在在擂钵街,和gss的成员一起。” “什么?”太宰治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明白了。你直接说吧,我在听。” 清司隐约听见皮鞋踏在地面上传出的清脆响声,太宰治的gps定位已经开始移动了。 “嗯,‘羊之王’即将被处置,白濑让我去现场维持秩序,但是我还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羊之王’,又是那个中原中也吗?”太宰治在对面心情恶劣地哼了一声:“那我不去了,清司君自己想办法救他吧。” 清司看了眼太宰治的定位,他的位置在不断改变,太宰治显然没有像他宣称的那样,放弃救援行动。 “宫野君,请成熟一点,我——” 在这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清司迅速掐断电话,动作流畅地关闭了手机。 他将手机塞进口袋里,抬起头看向面前的gss负责人,露出一副苦恼的神色:“请问您知道白濑在哪里吗?我还要去和他汇合,白濑的手机无法拨通。” gss的负责人听到了“白濑”、“羊之王”这几个关键词,更加确信清司是“羊”的成员。因此,他并未怀疑清司的目的,非常大方地告诉了他:“在附近的兵工厂内。” 负责人顿了顿,又问:“我们即将前去兵工厂和其他人汇合,以确保‘羊之王’无法反抗。你要和我们一起过去吗?” 清司脱下身上的毛毯,举起一只手,发动了「金属操纵」:“不必了,我大概会比你们先走。” 仓库的地面和天花板都由金属构成,在清司从台阶上站起身的一瞬间,整个仓库晃动起来。 . 太宰治带领着百人长广津柳浪和近百名“黑蜥蜴”,匆匆赶到位于擂钵街的仓库。 太宰治在清司打通电话的时候,就迅速动前去寻找“黑蜥蜴”的百人长广津柳浪,片刻也没有耽误。然而清司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太宰治觉得自己恐怕来迟了。 蓄着灰色短发的广津柳浪将香烟咬在嘴里,“黑蜥蜴”齐齐举起机枪,干掉了仓库门外的守卫。广津柳浪后退一步,朝太宰治鞠躬道:“太宰先生,可以进去了。” 太宰治推开大门,匆忙地走进仓库内。他的双眼渐渐适应了仓库里的黑暗,太宰治眨眨眼睛,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一幕。 金属构成的地面凹凸不平、海浪一样上下翻卷,大半块天花板垂落下来,吊在空中左右晃动。几十名身穿整齐铁灰色制服的gss到在地上,被金属长链捆在一起。 仓库中央有个金属堆积而成的小山,清司端坐在山顶上。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太宰治和“黑蜥蜴”众人,手指搭着膝盖,慢条斯理地打节拍。 “……你不是说自己可能要死了吗?”太宰治难得地感到自己受到了欺骗。 清司从金属小山上滑下来,轻盈地跳到地上:“太宰君来得真快,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 太宰治表情怨恨:“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你这个骗子。” * 太宰治带领部分“黑蜥蜴”抓捕聚集在擂钵街的“羊”、广津柳浪留守仓库,清司则带着二十多名“黑蜥蜴”,来到gss负责人所说的兵工厂。 兵工厂外围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gss看守,清司挥了挥手,“黑蜥蜴”便举起枪,与兵工厂外看守的gss成员火并,一时间流弹纷飞。 清司趁乱跳上兵工厂狭小的通风口,他藏在巨大的通风扇叶后方,借着昏暗的光芒看清了兵工厂内部的场景。 中原中也正躲在酸液储存罐后方,他捂着自己被的刀刃刺穿的侧腰,神色异常痛苦。 “中也,出来吧,你已经藏不了多久了——”白濑示意gss成员靠近中原中也,自己则躲在人群后方。 清司眯起眼睛,他操纵着通风口的巨型扇叶,将它甩向白濑,“咣”一声砸在白濑面前。 白濑差点被锋利的扇叶划伤,又惊又怒地抬起头:“是谁?!” 清司从窗口跃下,顺着兵工厂的机器,灵巧地跳到中原中也旁边。白濑看清了清司的脸,面色迅速变得苍白了。他还记得清司往他脸上喷的高浓度催泪剂,一张脸条件反射地皱起来。 中原中也勉强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清司:“你……怎么来了?……” “别动,中也君。你还是伤病员呢。” 清司打断了中原中也的话,朝他伸出一只手,手指轻轻碰到他的额头。清司掠取了中原中也的异能『污浊』:“把你的异能借我用一下,中也君。” gss看到清司这名闯入者,整齐划一地举起手里的枪瞄准他。白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拥有大量后援,且不论清司实力如何,一人一枪也能把他打成筛子。白濑顿时信心倍增,说话也变得有底气起来: “他是mafia的新任首领,那群走狗的老大!开枪!先把这小子干掉再说!!” 近百名gss成员同时扣下扳机,火光从枪口飞溅而出,子弹朝清司飞过来。 清司动用了『污浊』,重力场以他为圆心,逐渐扭曲。他身边的重力增加数十倍,地面被重力压垮,形成巨大的凹陷。射来的子弹全部停滞在半空中,被重力挤扁。 白濑看着被挤成一坨的子弹,惊讶得结巴了:“怎、怎么会?!这明明是中也的异能……!” 外界的光芒从天窗上落下,正好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清司身上,将他笼罩在一片明亮的白色光芒内。他的头发像软绵绵的绒毛,一双眼睛光华璀璨。清司紧盯着面前的白濑,加重了他身上的重力。 “跪下,白濑。” 第16章 第16章 “跪下,白濑。” 清司伸出手,指向地面。 随着他的动作,白濑的身体突然变得极为沉重,像灌满了铅水一样,摇摇晃晃地向下坠去。他的膝盖难以支撑突然暴增的重力,双腿一弯,跪倒在地。 不仅是白濑,在场的每一名“羊”,都跪了下来。gss则被重力压制着身体,他们无法与重力抗衡,站在原位一动不动。 清司后退一步,他目光扫过跪在前方的“羊”,左眼眼角朱红色的泪痣像一滴飞溅在脸上的鲜血,双眸光芒凛冽。 “这才是你们面对‘羊之王’时该有的态度。” 清司毁坏了兵工厂装着电网和尖刺的大门,mafia成员已经几乎毫无伤亡地干掉了外面的守卫,手持缴获的机枪闯进兵工厂,将“羊”和gss层层包围。 清司挥了挥手,用目光对mafia示意道:“动手。” mafia立即举起机枪,枪口对准“羊”与身穿灰色战斗服的gss,准备像往日一样将敌组织清扫干净。 中原中也了解mafia的一贯作风,他捂着侧腰的伤口,拽住清司手腕:“不要……伤害‘羊’,他们只是一群小孩而已……” 清司眯起眼睛,在mafia扣下扳机前,制止了他们的动作:“不要伤害小孩子,把穿灰衣服的gss肃清就行了。” “是。” mafia瞄准gss成员,扣动扳机。只见一片流弹飞溅,火光将兵工厂照亮,恍如白昼。 “中也君,你真是个善良的人啊。”清司在中原中也身边盘腿坐下来,双眸在从枪口溢出的火光中忽明忽暗:“为什么不离开‘羊’?白濑也好、‘羊’的其他人也好,中也君已经很累了吧。” “我只是在还债而已,你不明白。” 经过今天的事情,中原中也早已对以白濑为首的“羊”们失望透顶,他苦笑着摇摇头:“八年前,是‘羊’收留了我,我要报答他们对我的恩情。” 清司挑了挑眉毛:“是吗?我今天救了中也君,就请你乖乖加入mafia吧。” “你在敲诈勒索吗,mafia小子?”中原中也又好气又好笑地弹了弹清司的额头:“我身上刚被捅了一刀,现在笑不出来,别拿我找乐子了。” 清司伸手捂住了脑袋:“好痛!” 中原中也见清司神色痛苦,不由得有些心虚:“很痛吗?我经常控制不了自己的力气。” 清司皮肤敏感,稍微被摁一下都能留下明显的印子。中原中也拨开清司额前的碎发,发现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块硬币大小的红痕,不禁心生内疚,轻轻揉了揉清司前额。 清司微微眯起眼睛,让中原中也联想到了睡眼惺忪的小猫:“你如果不是mafia的首领,应该会是一个好孩子吧。” “我本来就不是坏人。”清司用手撑着下巴,他的手肘搭在膝盖上,凑到中原中也面前。他吸吸鼻子,嗅到了中原中也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清司用那双眼角上挑的鹿眼看着中原中也,真假参半地说道:“中也君,我名义上虽然是mafia的新任首领,但其实并没有实权。我没有心腹、没有朋友、没有部下的信任,现在亟需一个得力的助手,请加入我的麾下吧。” 清司的眼神柔和而脆弱,看起来就像一尊美丽却易碎的瓷器。他真诚地望着中原中也,朝他伸出手:“我想得到你,中也君。” “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怎么做?” “那就只能按照港口黑手党的方式行事了。”清司站起身,他抽出怀里的袖珍手/枪,将枪口抵在中原中也的额头上:“我在威胁你哦。” 为了防止走火,清司并未打开手/枪的保险栓。中原中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忍着疼痛无奈地摇头微笑,握住了清司纤细的手掌:“mafia小子,没有打开保险的手/枪可杀不了人。” 清司两只手拖着中原中也的手腕,将他用力从地上拽了起来。在两人皮肤相碰的瞬间,清司将中原中也的异能『污浊』归还给他。 与二人之间和平的气氛截然相反,他们身后,gss和mafia正在激烈火并,流弹横飞。“羊”被夹在战场中央,他们像受惊的幼鸟一样挤在一起,抱着脑袋,生怕被流弹击中。 子弹发射的巨响在兵工厂内回荡,清司发现身后酸液储存罐突然开始晃动起来。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接着两人高的储存罐顶部发出螺丝拧断的响声,它左右歪斜,倒向清司,浓盐酸从松脱的缝隙内溅出。 “过来,那东西要倒了!” 中原中也将清司捞到自己身边,挡住了淋下来的几滴浓盐酸。他眼疾手快地碰了碰歪斜的酸液储存罐,异能力污浊减轻了储存罐的重力,将它朝对面推去。 酸液储存罐倒了下来,化工溶液将松脱的盖子推开,洒向地面。十几个浑身泛紫的感染者从储存罐内爬出来,他们穿着化纤工作服,胸前有兵工厂的标志。 清司和中原中也:“……” “为什么这里会有感染者?”清司的目光转向白濑,光滑的眉心拧出几条细纹。 白濑对清司早已心怀畏惧,他拼命摇晃双手,推脱责任:“和我没关系……我之所以骗中也在这里见面,是因为这个兵工厂已经一个星期无人出入了……我不知道这里有感染者,真的!” 中原中也捂着自己腰上的伤口:“白濑,我真想揍你。” gss和mafia成员手中的机枪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感染者们似乎对声音格外敏感,毫不犹豫地朝发出响声的机枪扑去。清司注意到了这一点,计上心头。 铁链构成的吊臂悬挂在空中,清司控制着铁索,让它像蛇一样顺着墙壁滑下来,将“羊”的成员们绑在一起。接着吊臂猛地抽紧,将他们从地上提了起来,拎到空中。 白濑惊恐地牢牢拉着铁索,像拽着最后一根稻草,指节都泛白了:“你你你你干什么?我恐高!” “羊”的尖叫声吸引了感染者的注意。他们叠罗汉一样汇聚在一起,后方的人踩着前方感染者的脊背,一层层堆起来,伸长的手臂差点抓住白濑的腿。清司适时地调整铁索,将“羊”巧妙地吊在恰好不会被感染者碰到的高度。 白濑惊恐地推挤着身边的人,尽力向上攀爬,他面色惨白,口不择言地破口大骂:“你这黑手党的恶犬!混蛋!” 清司笑眯眯地朝他挥了挥手:“尽管骂吧,声音越大越好。” 第17章 第17章[删改] 兵工厂内的几十个酸液储存罐纷纷翻倒,近百名感染者浑身湿漉漉地从中爬出。 他们朝一直在尖叫的“羊”爬过去,相互踩踏着彼此的身体、抓住其他感染者的四肢向上攀爬,很快在“羊”下方形成一座小山。 “羊”被吓得不轻,发出此起彼伏的哭喊和求救声,然而他们声音越大就有越多感染者被吸引过去,甚至没有理会站在一旁的gss和mafia成员。 白濑被牢牢拴在铁索中,他被吓得面无人色,前言不搭后语地乞求清司:“放我下去,求你了,求求你,放我下去!我不想死在这里!” 清司和中原中也悄无声息地站在角落里,为了不被感染者听见,清司控制着自己的音量,轻声说道:“放你下去才更危险吧。放心,不会让你死的。” 一名感染者从人山上奋力跳起,手碰到了白濑的鞋跟。白濑触电般缩起双腿,惨叫:“不会死?!他们能把我的脚啃掉!” 清司见感染者越来越多,比手势示意中原中也离开这里。上百名感染者挡住了门口,二人只能另觅出路,安静地顺着墙边朝远离感染者的地方跑去。 中原中也死死捂着腰间的伤口,避免已经凝固的血痂因运动而破裂。白濑没能刺伤他的脏器,但刀刃上涂抹的老鼠药还是削弱了中原中也的异能,令他无法使用污浊。 化工液体从储存罐的破损处涌出,像细雨一样四处喷溅,在空中形成一片白雾。尽管清司已经捂紧口鼻,却还是吸入了强酸性浓烟,喉咙深处冒出淡淡的血腥味。 清司感觉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这是哮喘发作的症状,血腥味如鲠在喉。清司知道现在不能发出声音,硬生生忍住了咳嗽。 中原中也担心酸雨会腐蚀衣物和皮肤,于是脱下身上的皮质外套,将夹克举起来盖在二人头上,挡住了飞溅的盐酸雨。他将夹克朝清司的方向偏了偏,自己的肩膀则被酸雨淋湿。 白濑见他们即将离开,顿时慌了:“等等!!你们走了,我怎么办?!” 清司勒紧了缠在“羊”身上的锁链,微笑着用口型对白濑说道:“自求多福,再见。” . 清司和中原中也沿着楼梯离开挤满感染者的地面,眼前出现了一扇虚掩的铜门。 铜门后方,是极为炎热的炼钢车间,熔化的钢水在炼钢炉中冒出咕噜咕噜的气泡,火光将整个房间置于一片刺眼的暗红色中。滚烫的风吹过清司的面颊,他感觉这里极高的温度烤干了自己发梢,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好冷……太冷了……” 在二人前方,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站在主控台旁。他颈间围着厚实的羊毛围巾、双手插在口袋里,正不断按着主控台上的升温键,调高熔炉内的温度。 清司看见了那个黑色长发男人的脸,发现他就是那天给陀思妥耶夫斯基拨打电话的mafia成员。男人朝闯入室内的清司和中原中也转过头来,他头上冒出了几行泛着微光的小字。 【[兰堂],原名[兰波],可以用异能制造『亚空间』。八年前释放[荒霸吐],目前与[陀思妥耶夫斯基]存在合作关系。由于宿主的绑定技能来自其他世界,[兰堂]的异能无法影响宿主技能「掠夺」。危险性:b。】 兰堂抱着自己的双臂,因为寒冷而不断颤抖:“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找到这里来……” 清司想起兰堂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对话,神经顿时绷紧了。但他脸上并未露出紧张的神色,而是左右环视一周,语气颇为自在地问道:“看来感染者是你的手笔嘛,兰堂。” “新任首领竟然能记住我的名字,受宠若惊……”兰堂的声音听起来气若游丝,他否认了清司的话:“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兰堂举起自己的手臂,金色光芒构成的方块将清司和中原中也围起来。中原中也试图用『污浊』逃脱这个空间,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异能。 这是兰堂第一次见到清司。清司看起来像精致漂亮的洋娃娃一样毫无攻击力,因此兰堂自动将他归入“无威胁”的类别:“只要禁锢‘羊之王’,他们就不可能逃走了。” 兰堂挥挥手,一名挥动着镰刀的人从门后走了出来。他头发花白,皮肤呈现奇异的紫色,目光涣散,眼睛里看不见瞳孔——清司立即认出了他的身份,是已经死亡的先代mafia首领。 “啊……是清司,我的继承者……怎么样,小鬼,没有被森医生杀掉吧?” 先代发出令人恐惧的笑声,他的身躯因久病缠身而消瘦干瘪,手臂上满是静脉曲张的青筋。他像西洋传说里的死神一样挥舞着镰刀,眼睛里闪烁着残忍暴虐的光芒。 在先代身后,数名感染者正疯狂地挠着门缝,数十颗脑袋在朦胧的磨砂玻璃后方涌动。 兰堂踏着异空间升到半空中,俯视着下方的清司和中原中也:“在我的『亚空间』里,‘羊之王’无法动用异能,你们只能等死了。” 中原中也试图穿透『亚空间』的界线,却发现身处亚空间内的自己失去了异能,无法将结界破除。 但是对于清司而言,兰堂的异能亚空间对他是无效的。他穿过了兰堂亚空间的界线,如同击破一块果冻般轻而易举。 兰堂见清司逃出亚空间奔向自己,连忙制造了小型的亚空间依附在手上,试图用这种方式让挡下清司的进攻。 然而清司的体术远胜于兰堂,在他手指碰到对方额头的一瞬间,清司掠夺了兰堂的异能。中原中也身边的亚空间一寸寸四分五裂,他握紧双拳,身体被一层薄薄的光芒覆盖:“异能恢复了。” 暗红色的纹路藤蔓般爬上中原中也的手臂,他的衣袖被污浊撕裂,露出肌肉紧实的双臂。 先代双目泛出红光,他举起手里的镰刀挥向中原中也,锋利的镰刀在空中形成一片寒光。然而刀锋尚未碰到中原中也,镰刀就被断成数块。 失去束缚的中原中也,很快扭转了局势。 清司只看见中原中也的身影从空中闪过,几秒后,他便出现在了兰堂面前。中原中也握紧拳头,重力附着在双手上,杀气腾腾地一拳砸向兰堂的脸。 . “真厉害……你果然就是[荒霸吐]……”兰堂被中原中也的重力砸进地面中,他的身体深深陷进去,嘴角的血沫一滴滴落向地面,形成小小的血泊。 兰堂躺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着:“好冷……太冷了,明明这里是炼钢炉啊,怎么会这样?但是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冷了,真奇怪……” 兰堂凝视着面前的中原中也,他的睫毛在空中不断颤抖,目光在清司和中原中也之间来回扫视:“复活……还没有结束,横滨的炼狱……终将到来……” 兰堂闭上了眼睛。 外面传来感染者用力锤门的声音,铁钉似乎松脱了,门框嘎吱作响。 危急的形势没有给二人留下犹豫的机会,他们立即转身朝炼钢车间的另一扇门跑去。那扇门封锁严实,中原中也用力拽了拽门把,发现它纹丝不动。 “你后退点,mafia小子。等一下可能会有火星溅出来,你不要害怕。”中原中也发动了污浊,将门拧成一团,狠狠甩了出去。 . 清司和中原中也丝毫没有停歇,一路跑出兵工厂。二人跑到围着电网的门边,身后是穷追不舍的感染者们。 中原中也尽管负伤却依旧行动敏捷,他率先翻上电网,接着朝清司伸出两只手臂:“mafia小子,拉着我的手!”他托着清司的臂弯将他抱到电网上方,二人一起翻过围墙。 兵工厂外还有几名gss守卫,清司看中了他们的重型机车,朝gss走去。他干脆利落地抽出一把手/枪,将它抵在gss额头上:“把车钥匙给我,别说废话。” 清司扣下扳机,子弹擦着对方的耳廓飞过去,擦伤了皮肤,在空中留下一道血痕。清司夺走对方的机车钥匙,又抽出匕首割断他肩上机枪的带子,将机枪抢了过来。 “……直接抢走吗?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清司扣上保险栓,将手/枪插回腰间:“这才是mafia该有的行事作风。” gss的机车只能承载一个人,没有后座。清司只能坐在中也身前,他架起从gss手里抢来的机枪,把中原中也的肩膀当成三角架,瞄准身后跟过来的感染者群,将冲上来的感染者击退。 清司因为吸入了强酸性的气体,哮喘发作。他喉咙间涌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清司伏在中原中也肩上,极力稳定准星,咳出了星星点点的鲜血。 “喂喂,mafia小子——你怎么了?是哮喘吗?” 清司满口都是血液的腥甜味,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中原中也腰间的伤已经不再汩汩流血了,但是依旧隐隐作痛,随着引擎的震动带来一阵阵绵延不绝的痛感。然而中原中也担心清司的情况,不管不顾地加快了速度,驶向位于港口的mafia总部。 * 中原中也在mafia总部前方看到了太宰治。 太宰治已经和黑蜥蜴一起将聚集在擂钵街的“羊”押送回mafia的监牢中,他正优哉游哉地坐在车顶上,等待着清司回来。 太宰治远远地看到了中原中也,心情恶劣地皱起了眉毛:“哟,又是你啊,怎么哪都有你这个黑漆漆的小矮子。” 出乎太宰治意料地,这个急躁的少年并没有理会自己的挑衅。中原中也一只手揽着坐在自己前方的清司的肩膀,停下了机车。他双手将清司抱起,步速极快地跑向mafia总部:“喂,青花鱼!你们的医生在哪里?这小子因为哮喘发作晕倒了!” 太宰治闻言一愣,从车顶上跳下来,快步朝中原中也跑去。他看清了清司嘴角边的血丝,清司皮肤白皙,衬得那道血痕格外触目惊心。 “这是谁干的?”太宰治狐疑地凝视着中原中也,语气十分强硬地朝他伸出手:“把清司君给我。” 第18章 第18章 港口,mafia总部。 中原中也双手插在长裤口袋里,焦灼不安地在长廊内走来走去,不时走到病房边,透过小玻璃窗看向室内。 此时太宰治正端坐在病外的椅子上,他手里提着一个冰袋,敷在红肿的颧骨上。中原中也斜了太宰治一眼:“喂,你们看样子认识有一段时间了,mafia小子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吧。他的哮喘病很严重吗?” “森医生说他的身体状况非常差。”对于中原中也在走廊里走来走去的行为,太宰治有些不耐烦:“中也,不要再到处走动了,你的脚步声让我很烦躁。” “吵死了,还想让我再给你一拳吗?”中原中也正处于一碰就炸的状态,挑衅道。 中原中也将清司送回mafia总部时,太宰治误以为清司受伤是他做的,当即态度冷硬地和中原中也争吵起来,被又急又气的中原中也打了一拳。 “右边的脸好痛,我要告诉清司君。” “敢告诉他你就完蛋了,青鲭鱼!” 争吵一触即发之际,病房的门被森鸥外推开了。 森鸥外戴着医用手套,食指举到唇边,温吞地说道:“请安静点,他需要安静的环境休息。”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顿时安静下来,太宰治压低声音问道:“清司君现在状态怎样了?” “清司君在酸性环境下哮喘症发作,为了缓解痛苦吸入大量强酸气体,现在酸中毒了。另外,我想问一问中也君,当时你听见清司君的咳嗽声了吗?” “咳嗽?”中原中也记得当时为了不引起感染者的注意,二人一直保持安静状态,就连说话都是用手语交流:“没有,我没听见那小子咳嗽的声音。” “嗯,这就是原因。大量吸入空气以控制咳嗽声,因此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中毒和咳血。”森鸥外在纸上登记原因,呼了口气:“清司君正在病房里吸碱性气体,他的伤不严重,但是哮喘症的症状不断加强,需要疗养一段时间了。” “原来是这样啊……为了不被感染者发现,才忍着咳嗽声。”中原中也自言自语道,眉心紧紧地皱了起来:“我却根本没有发现。” “现在可以进去了,清司君刚刚醒过来。”森鸥外推开了房门,将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两度,解释道:“温度过低会导致症状加剧。”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走进病房内,清司正靠在病床上,戴着呼吸管,被子盖着双腿。一根细长的输液管将他清瘦的手背和吊瓶连接在一起,针头深深刺入了手背,白皙的皮肤之下能隐隐看见淡蓝色的血管。 清司透过窗户凝望着港口外的海洋,现在已经进入冬季了,横滨港口开始封冻,海外运输业进入年末最后的繁荣时期,海面上商船如梭。 他听见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目光朝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转过来,脸上笑意盈盈:“你们来了?” 清司的声音从呼吸面罩后方传出来,闷闷的,眼睛因为微笑而温柔地眯了起来。他立即注意到了太宰治红肿的颧骨:“你受伤了吗,太宰君?” “我以为是这家伙他把你打晕了,就和他吵了起来,然后就被揍了。”太宰治将冰袋敷在脸上,毫不见外地在清司床边的靠背椅上坐了下来。 “喂喂,别说得好像我在主动惹事一样!明明是你的错!” 清司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他摆摆手,打断两人的争执:“森医生,太宰君的伤就麻烦你了。” 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森鸥外点点头:“交给我吧。虽然太宰君不是我们的正式成员,但毕竟这次行动中,他也有非常亮眼的表现,将聚众闹事的‘羊’激进派全部抓获。” “说道这件事,太宰君,你愿意加入mafia吗?”清司意识到自己的邀请太过随意,又补上一句:“如果太宰君加入mafia,会有很多蟹肉罐头。” “……清司君,现在就连人贩子都不会用那么老套的台词了。” “这样啊……”清司像思考的小猫一样偏了偏脑袋:“如果你愿意加入mafia,我就教你怎么清爽地自杀——这个条件怎么样,太宰君?” “嗯,这是个充满诱惑的条件。”太宰治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他长而卷曲的头发挡住了右半边脸,只露出一只细长的鸢色左眼,闪烁着机敏的光泽:“清司君,你其实是mafia的首领吧?” 清司回答得干脆而果断:“是的。” “为了打情怀牌才装成底层人员接近我,对吗?” “是的。” 清司的坦率让太宰治有些措手不及:“……不得不承认,你的情怀牌卓有成效。” 太宰治从椅子上站起身,理顺了自己有些褶皱的领口。他后撤半步,将黑色长风衣的下摆甩到身后,发出漂亮的破空声。太宰治动作干脆利落地单膝跪地,自下而上地望着清司,说道:“既然mafia的首领这样说了,那我答应也无妨。” “mafia的规矩那么多吗……”中原中也自言自语道,学着太宰治的动作,单膝跪在清司床边。 他们举起右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整齐地说道: “我愿挥洒我的热血,为您所差遣。” * 直到清司接手mafia的全部事务,他才意识到这个组织此时处于多么艰难的境地。 非法组织、被异能特务科针对、无法通过正常渠道获得武器,此时的mafia宛如笼中之鸟,被困在牢笼中无法逃脱。 为了扩充武器库,清司决定冒险与国外的军火商交易。 他和美国最大的走私商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取得联系,倾尽mafia剩余的三分之二经费作为预付款,向他购买了一批热武器。双方在线上商谈后,确定在今日交接货物、补齐尾款. 中原中也此时刚加入mafia,为了给他立功的机会,清司主动指名中原中也为本次行动的护卫者。 . 交接当日,清司坐在一辆开往擂钵街的车上,接通了中原中也的电话。 ——“mafia小子,我已经从总部出来了。今天气温很低,别忘了戴手套。” “中也君,在此之前我还要去其他地方,可能晚一点才能抵达码头。” ——“好,我在港口等你。” 清司挂断了电话。 八岐大蛇的身影在车厢内浮现,他环抱着双臂坐在后座的空位上,目光淡漠地看向清司:【宿主,任务是[拯救反派],不是振兴组织。我不想提醒你第二次。】 清司翻阅着面前的「未来之卷」,对魔神的警告视若无睹:〖职业病而已,请不要干涉我的小爱好。〗 【……】在魔神几千年的岁月中,这是他首次受挫。 清司降下前后座之间的电控升降隔板,对司机说道:“请前往擂钵街。” 【去干什么?】 〖请不要干涉我的小爱好,我不想提醒你第二次。〗 【……】 . 清司独自闯入“羊”新建成的地下游戏厅,在那里找到了白濑。 失去中原中也庇护的“羊”早已不像往日般嚣张跋扈,清司闯入时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人敢前来拦他。 “哟,白濑,已经一周不见了。最近过得怎么样?”清司将一张写满歌词的纸展开,举到白濑面前:“你喜欢唱歌吗?” “你……你又想做什么?” 白濑看到清司那张漂亮的脸,感觉全身的骨头都隐隐作痛起来——那天白濑被吊了半个下午,直到gss的后援赶到才得以脱身。 “我想给你一点教训,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所以不打算杀掉你。”清司转向其他“羊”的成员,说:“打开手机录像,记得上传到twitter上。” 白濑定睛朝歌词望去,发现那是一首英文童谣,名叫《thank you,my father》。 “快点唱吧,白赖君。如果你不唱,我就把这里的人——”清司做了个割断脖子的动作:“都杀掉。” “羊”的视线顿时向白濑聚焦,目光几乎化为实物,将他的身体刺穿。 “用集体的利益威胁某个人,这可是白赖君你自己的做法哦。”清司:“快点唱吧,白赖君。中也君的痛苦,我想让你切身地体会一遍。” * 清司到达码头的时候,发现外面已经开始飘雪了。 近百名工人在码头上装卸货物,清司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了站在码头旁边的中原中也,他手里撑着一把黑伞,正笔直地立在风雪中等他。 清司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朝中原中也走去。地上的雪在人群的踩踏下已经融化了,结成一层薄薄的冰霜,寒冷而光滑。清司极力控制步伐,缓慢地在冰面上滑动。 在从一个外国男人身边经过时,清司脚下一滑,差点摔向地面。 那名黑色短发的外国人伸出手,一把扶住了清司的手臂。清司抬起头看向他,二人目光相对的一瞬间,清司脑海里响起“滴”的警报声。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异能『罪与罚』,俄罗斯籍,地下组织[死屋之鼠]头目。试图分裂[港口黑手党],在未来给黑手党带来了很大的危机。危险性:a。】 第19章 第19章[删改] 面前这名俄罗斯人眉目深邃,如同一幅中世纪贵族的肖像画。 陀思妥耶夫斯基紫红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丁点光亮,像是两团无边无际的黑洞,将人的神智吸入他冰冷的眼睛里。他脸上挂着捉摸不透的微笑,牢牢搀扶着清司。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日语中带着淡淡的俄罗斯口音:“你还好吗?” 清司盯着他头上的那行提示,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死死攥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袖子,将袖口上镶嵌的一圈兔绒扯掉了几撮。 在清司站稳身体后,陀思妥耶夫斯基并未立即松开手,而是一直紧握着他的手腕。 “喂,把那小子放开!” 中原中也撑着伞朝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清司走过来。为了便于行动,他只穿着短款的呢子大衣,足蹬一双高筒皮靴,看起来干练又帅气。 十多名兼任保镖的mafia成员跟在中原中也身后,他们身穿统一的黑色长风衣,手持黑伞,身姿挺拔地走在风雪中,步伐整齐。 陀思妥耶夫斯基依旧扶着清司肩膀,他露出微笑,笑靥像冬天正午的阳光一样温暖和煦:“对不起,他似乎不太擅长在冰面上行走,我不能就这样放开他——他会摔跤的。” 中原中也几步走到清司身旁,伸手扶稳了他的手臂:“现在总行了吧?离他远点!” 尽管受到了十分无礼的对待,但陀思妥耶夫斯基却丝毫没有生气,脸上仍保持着能直接登上时尚杂志封面的微笑:“当然。看来您是他的保镖,对吗?” 就在这时,几名拎着行李箱的外国人走出了码头。他们四处张望,其中一个大鼻子、微胖的男人朝这边挥了挥手,试图引起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注意。 清司动用了「窥视之瞳」,那个男人头上立即浮现出一行说明文字:【[亚历山大·普希金],异能『瘟疫流行的宴会』,俄罗斯籍,地下组织[死屋之鼠]成员。危险性:c。】 “我的部下在找我呢,看来不能奉陪了,告辞。”陀思妥耶夫斯基说着主动伸出右手,与清司相握:“期待和您的下一次见面,清司先生。” * 清司目送着死鼠之屋离去的背影,差点又一次摔倒。 在最初那个世界,清司一直生活在实验室的培养液里,几乎从未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到达黑衣组织的世界后,他生活在温暖的南意大利,同样未曾感受过风雪的严冬。 “扶着我吧。”中原中也见清司站立不稳,主动伸出手臂。 清司拍掉自己身上的雪花,躲进中原中也的伞下:“竟然还在用‘那小子’称呼我……” “刚才太着急了,差点忘了你是首领……失礼了,boss。”中原中也咕哝道,摸了摸清司的手臂,发现他的衣服极为单薄:“你只穿了一件大衣吗?太单薄了,今天的温度可是零度以下啊。” “我不冷,”清司从口袋里摸出几个暖贴:“太宰君说今天会下雪,所以早上出门的时候,给我塞了几个暖贴。” “那混蛋考虑得还挺齐全……” 码头附近没有高大建筑遮挡寒风,清司的大衣下摆被风吹起,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中原中也头上戴着一个毡帽,那是兰波的遗物。黑蜥蜴在清扫现场时将这个唯一完好的遗物捡了回来,几经转手,被清司送到了中原中也手中。 中原中也将头上的毡帽摘了下来,他小心地拍掉清司头上细碎的雪花,将帽子戴在他头上。 “你是为了从‘羊’手中救回我才受伤的,我要对你负责。”橘色短发的少年神色严肃,用手捂住了清司的口鼻:“森医生说你不能吸入冷空气,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中原中也的手指挡住了清司的口鼻,他掌心温热,确实帮清司过滤掉了寒冷的空气。 清司看着中原中也的脸,他表情认真地看着自己,一双蓝眼睛比他身后的海水更为澄澈。清司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摸了摸中原中也被风吹得冰凉的头发:“中也君是笨蛋吧。” 中原中也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将它戴在清司的脖子上,替他拨开了脸颊旁边的头发。他又伸手扯平了清司凌乱的领口,帮他理顺鬓角乱糟糟的淡粉色发丝。 行云流水地做完这一整套动作后,中原中也突然惊觉:“——等等,我是他的老妈吗?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啊?!” 清司闻言笑了起来,漂亮的桃花眼眯成了月牙。 清司抽出手机想给太宰治发短信,但是他戴着皮质手套,导致触控面板无法正常识别。清司准备取下手套,中原中也去拦住了他,将他的手机夺过来。 “直接跟我说吧,boss。我来打字,现在风太大了。”中原中也脱下手套,看到太宰治的名字后皱起了眉毛:“青鲭鱼?怎么又是他,他也在执行任务吗?” “是的,太宰君正在另一个码头,抢夺异能特务科护送的金条。” 清司在三天前用「窥视之瞳」查看了将来会出现的情况,他看见异能特务科将在今天护送政府的金条抵达港口,因此特意制定了临时计划,决定冒险将异能特务科的金条夺走,以便支付菲茨杰拉德的尾款。 “告诉他我已经到港口了,让他尽快过来。” 中原中也手速极快地在手机上打下一行文字,点击了发送,接着把手机还给清司。 清司低头看了屏幕一眼,这句话赫然入目:[到港口了,你这小子快点过来,别磨磨蹭蹭的。] 几秒后,太宰治的短信发来了回信。 ——[清司君?] ——[是本人吗?] ——[清司君的手机被抢走了?] 一连三个明晃晃的问号,将太宰治的困惑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中也君,请不要自由发散,我才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 二人原本正眺望着海面,却发现天空中渐渐出现了一道浓重的阴影。阴影冲破了云层,从天空中缓缓下降,朝码头靠近过来。 那是一艘外貌仿照白鲸的飞船,引擎卷起的狂风吹起漫天雪花,雪花星星点点地在空中旋转。 “……这是科幻片开场吗?” * 清司和中原中也为首的保镖小队走进白鲸中,在guild成员的带领下,来到一间会议室内。 会议室灯光昏暗,一名身穿米色西装的男人正端坐在会议桌后方,双手撑着下巴,十指呈a字形。他头上浮现出一行文字。 【[菲茨杰拉德],异能『华丽的菲茨杰拉德』,美籍,[guild]团长与走私酒商人。爱好:收藏厨具·锅,对买一送二促销活动毫无抵抗力。危险性:c。】 菲茨杰拉德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凝视着清司:“我冒着巨大的风险,千辛万苦地通过美国与日本政府双方的把控,这才将这批武器送到横滨。我之所以接下这个危险的订单,是因为你说会给我丰厚的利润——事先说明,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我会立刻终止合作。” 清司盯着菲茨杰拉德头顶那行说明,思考三秒后说道:“免费赠送日本铁匠精心打制纯手工汤锅一整套,如果您需要,也可以购买更多汤锅带回美国。” 清司看到了guild团长眼睛里闪过的光芒。 “看来您已经提前打探过我的喜好了。”尽管菲茨杰拉德对清司的条件非常动心,但他还是故意保持着暧昧不明的态度,试图将利益最大化:“但如果仅仅是这样,恐怕我……” “低价,大折扣。” “这个……” “汤锅买一送二。” “成交。”菲茨杰拉德一锤定音。 菲茨杰拉德对这次商业交流的结果非常满意,他从座位上站起身,身体朝清司倾过去,向清司伸出右手:“很高兴能和您合作。” 清司也握住了他的手,两人面带虚伪又真诚的微笑,互相摇晃着对方的手臂。 然而过了半天,清司也没有接下来的行动。菲茨杰拉德脸都笑僵了,只能主动提醒道:“您介意现在把货物的尾款补齐吗?不必担心我会卷款逃走,横滨毕竟是mafia的地盘。” “我并没有怀疑您的公信力,请放心。”清司微笑着摇摇头,解释道:“尾款正在抢,等我们把金条抢到之后,就能支付了。” 中原中也&菲茨杰拉德:“……” 雷厉风行,不愧是黑夜暴君的继任者。果真mafia遗风。 . 有人敲响了门。 身穿灰色战斗服的太宰治走进来,他身上是gss的制服,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皮箱。 尽管在私下依旧称清司为“清司君”,但在外人面前,太宰治还是恭恭敬敬地对待他。太宰治朝清司深深地鞠了一躬,神色严谨地说道:“boss,你要的东西我带过来了。” “麻烦你了,太宰君。” 直到听见这句话,太宰治才挺直脊背,走进会议室内。 他将皮箱丢在会议桌上,皮箱甩上桌面的一瞬间,金属纽扣崩断,皮箱顿时弹开,露出里面的装着的东西。 那是整整一箱子黄金,在昏暗的灯光下色泽璀璨。 菲茨杰拉德:“……” 即便巨富如菲茨杰拉德,也被这个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场景震撼到了。 第20章 第20章 清司被金条的反光晃得眼睛疼,他捂住眼睛,令mafia部下合上了箱子:“这就是我们的尾款,您可以按照今天的国际金价换算一下,确认是否足够。” 几名guild成员从菲茨杰拉德身后走出来,他们提起皮箱,称量皮箱里金条的重量。 称完后,他们面色凝重地伏在菲茨杰拉德耳边,轻声说道:“团长,依照今日的国际金价换算,他们的金条价格超过了尾款的1.5倍。” 坐在会议桌对面的清司听见了guild成员的话,大度地摆了摆手:“全部拿走吧,不用找了。” 菲茨杰拉德:“……” 菲茨杰拉德示意guild部下们将金条搬走,他知道清司不可能无缘无故给自己好处,因此直接明了地开门见山道:“您还有什么话,请尽管说吧。” “和菲茨杰拉德先生这样的聪明人说话,真是件轻松的事情。”清司将手肘撑在桌面上,微微眯起了圆而亮的眼睛。 “既然是这样,我就不藏着掖着了。菲茨杰拉德先生,您有兴趣和mafia长期合作吗?我听说您近期计划扩张海外地盘,联通东亚的商业线——日本南部最大的港口横滨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说的没错。如果想在日本开辟商路,就必然绕不开横滨。”说完这句话,菲茨杰拉德故意停顿一秒:“然而我对横滨目前的形势并不了解,因此不敢随意冒险。” 清司从对方的话中捕捉到了暗示,他心领神会,主动提议道:“既然这样,我可以陪您去横滨的地下黑市一趟。” “地下黑市?那是什么地方?” 清司将脸向太宰治偏了偏,太宰治读懂了他的肢体语言,插话道:“集中了横滨所有灰色交易的集市、在政府眼皮子底下进行的狂欢,您想怎样形容都可以。” “是的。您可以根据在黑市的所见所闻,判断是否值得冒险。” * 横滨黑市位于租界的范围内,紧挨着几公里外的擂钵街。 不同于擂钵街的三不管状态,黑市被mafia、异能特务科以及其他势力三方割据管束,处于恰到好处的微妙平衡中。 白天,政府管理黑市,此时的黑市与普通集市并无不同;天色入夜后,黑市便属于mafia了,所有经济交易都在mafia的监控下进行。除了这两大势力外,还有不少区域性黑帮,在政府和mafia的共同管理之下蚕食了大片地盘。 入夜之后,黑市里一切守则、规定、法律都土崩瓦解。这条街区囊括万千,将所有黑暗与罪恶吞下肚中,胃囊内发出钱币碰撞的叮当作响,散发着欲望与金钱的气息。 清司带走中原中也后,太宰治率领黑蜥蜴抓获了大批“羊”成员,使“羊”遭受了重创,连带着让“羊”的合作组织gss都消停了不少,很少看到他们活跃了。 正因如此,mafia在横滨一家独大,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横滨黑暗社会的主导者。“羊”无法再霸占擂钵街这块沃土,只能将原本的地盘拱手相让,退居二线。 而距离擂钵街仅仅一墙之隔的横滨黑市,变成了港口黑手党的下一个目标。 . 太宰治率先从副驾驶座上走下来,他走向后门,将清司那一侧的车门打开。中原中也紧随其后,他撑开黑色的长柄伞,挡住了即将飘到清司身上的风雪。 此时刚刚进入傍晚,天色昏黑,而黑市则灯火通明,霓虹灯光将天上的云层染成一片颜色浓厚的橙红色。 清司压低了毡帽帽檐,对菲茨杰拉德说道:“菲茨杰拉德先生,这里就是横滨黑市了。” mafia的具体事务,一直是干部和普通成员在处理,清司只需点头批准计划即可。因此,这也是清司第一次来到夜晚的黑市。 黄昏时期的天色尚未完全没入黑暗,在白日营业的小商贩们尚未收拾好摊位,街上已经人烟稀少。小商贩们动作迅速而慌张,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mafia配车在路边停下的声音吸引了商贩们的注意。他们纷纷抬起头,恰好看见了从车上走下来的清司等人,又惴惴不安地低下头去,加快了收拾摊位的速度,接着落荒而逃。 像看到狮子的斑马群一样。 清司觉得他们的反应有些不太正常,用手肘顶了顶太宰治:“太宰君,他们似乎对mafia心怀恐惧。这是怎么回事:” 太宰治这几天和黑蜥蜴一起在黑市巡查,因此对黑市的情况多少有所了解。太宰治倾向比他矮了半个头的清司,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mafia的先代首领残暴凶虐,做过不少恶事,导致mafia在这里风评不佳。” 清司的眉心锁得更死了:“风评不佳……他做了什么?” “他的行为被称为‘血的暴/政’。屠杀擂钵街和黑市内所有红头发的少年,因为有成员目击红发男孩在先代的私人车辆上乱涂乱画;某栋住宅楼里,所有居民都被投毒而死,只是因为先代怀疑敌对组织的据点在住宅楼里;对mafia提出异议的人一律处以私刑,举报者可以获得大金额奖赏。” 太宰治凝视着清司的眼睛,夕阳余晖落进太宰治鸢色的眼眸里:“受害区域集中在黑市和擂钵街,几年来上千人因此而遭到冤罪,并且因此而死。” 清司听完太宰治的描述,深感洗白之路艰难险阻。 这时,一阵寒风吹过。清司正好被呛住了,他咳嗽几声,喉间涌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太宰治从口袋中摸出几片新的暖贴,撕开包装将它们塞进清司手里。 菲茨杰拉德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由得露出微笑。清司注意到了菲茨杰拉德脸上的笑容,转过头迷惑不解地盯着他:“您在笑什么?” 菲茨杰拉德调侃道:“先生,您一定是位备受部下爱戴的首领。” . 天色被黑暗笼罩后,黑市的狂欢正式开始。 在mafia的带领下,菲茨杰拉德参观了黑市的器官拍卖会、武器运输和交易。尽管黑手党先代行迹暴虐,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统治让黑市井井有条,一切都乱而有序。 菲茨杰拉德看着眼前这个秩序井然的地下集市,意识到这是一个打入日本市场的绝佳机会。他可以将本国武器卖给这里的商人,然后把日本的酒类送回北美。 菲茨杰拉德走在清司身旁,在他们经过一家关东煮小摊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菲茨杰拉德先生?” 清司顺着菲茨杰拉德的视线朝小摊看去,那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关东煮小摊,贴着“福袋限时半价,七点前截止”的贴纸。就是因为太过平平常常了,所以在这个不平常的黑市中显得格外扎眼。 菲茨杰拉德的目光凝聚在“限时半价”几个字上。 他自言自语:“限时半价,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太便宜了吧,感觉像是占了商家的大便宜一样。” “……那只是商贩的促销活动而已,难道菲茨杰拉德先生从来没有去过超市吗?” “没有,我的所有东西都是由助理采购的。” 菲茨杰拉德露出理所应当的表情,摇了摇头。 . 当关东煮老板看到十多名mafia成员朝自己靠过来时,他实实在在地慌张了。 他确实售卖关东煮,但关东煮的汤汁内,放了大量违禁药品大/麻和罂粟壳——熟客们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双方都不说破,恰好踩在了擦边的界线上。 因此,当清司坐在摊位面前时,关东煮老板陷入了两难。他看着眼前这名清丽的少年,怀疑他是不是被那群mafia成员蒙骗了,这才误入黑市。 关东煮老板沉思良久,最终没能敌过自己的良心,给他们换了一锅没有任何特殊添加剂的汤汁。 清司和菲茨杰拉德各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关东煮,他们并肩坐在摊铺前方,谈论着合作事宜。 “相信菲茨杰拉德先生一定看得出来,如果没有当地组织的保护,就算是guild,恐怕也会被横滨的地头蛇分食干净。mafia可以提供防卫,只是需要您供给相应的保护费。” “这个我无法自行决定,要和guild的主要干部商议。我认为就算合作不能顺利进行,也可以交个朋友,至于保护费,可以另外讨论。” “别和我谈感情,谈钱。保护费绝对不能免。” “……” 太宰治、中原中也和菲茨杰拉德的助理奥尔柯特听完全程,一致认为菲茨杰拉德和清司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 清司派遣三名保镖护送菲茨杰拉德返回他留宿的酒店,自己则与太宰治、中原中也等人一起,在黑市内四处游荡。 清司想切实地看一看这个给mafia带来巨大利润的集市,寻找挽回mafia风评的办法。 清司一行人走向一间mafia融资经营的地下格斗场,此时格斗场内比赛正酣,在外面都能听见场地中观众潮水般的呼喊声。 这家格斗场以黑拳赛为主业,但也会召集异能者表演特殊的异能搏斗。格斗双方的价位会随着观众的押注而或升或降,观众们则从买注和观看拳拳带血的格斗赛中获得乐趣。 在清司即将走进门的时候,太宰治拦住了他,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犹豫的神色:“boss,走进去之前,请先做好心理准备。” “这种事我还是可以承受的,请不要把我想象得那么柔弱,太宰君。” “实际上,根据我所知道的情报来看,格斗比赛有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参加。” “小孩子?”清司愣了愣:“从擂钵街过来赚钱的小鬼吗?” “不,大多数都是被主办方拐骗到这里来的小孩。他们会给小孩注射药剂,让他们在格斗场上情绪失控,用致命武器互相攻击。——您进去就明白了。” 太宰治为清司推开面前的门,门后方,是一条狭长黑暗的走廊。清司刚刚走到门口,就嗅到了空气中掺杂着汗臭的血腥味,耳边响彻拳场观众的吼叫和呼喊声。 清司在mafia保镖队的护送下,沿着走廊朝室内走去。就在这时,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少年冲了出来。 走廊内非常狭小,清司和少年躲避不及,迎面相撞。清司抬起头,与一双深灰色的眼睛四目相对。 【[芥川龙之介],异能罗生门。未来的黑手党游击队队长。】 第21章 第21章[删改] 走廊内阴暗狭小,清司正好挡住了芥川龙之介的去路。 芥川龙之介想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清司,他眉心皱在一起,连连回头,确定身后的人并未跟上来:“让开,在下要过去。” 清司打量着芥川龙之介。这名少年比他还要略小一两岁,但是神情作态却很像成年人,嗓音低沉,用词简洁老练。 在清司打量芥川龙之介的同时,芥川龙之介也正快速判断清司的身份。 根据在贫民窟摸爬滚打多年的经验,他看出清司身后的mafia成员们绝非善茬,顿时警觉起来:“不要逼在下动用异能。” 芥川龙之介身上披着一件黑外套,外套的衣摆逐渐浮起来,像水母的触手一样漂在空中。mafia有成员认出了芥川龙之介的异能:“是异能罗生门……这个小孩是贫民窟‘不吠的狂犬’!” 听见这个词,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mafia几乎从与贫民窟的小型组织打交道,但混黑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说过芥川龙之介这号贫民窟传奇人物。一个异能极强的少年,在两年前曾一举秒杀近百名gss成员,因为沉默寡言的性格被称为“不吠的狂犬”。 他们举起了手/枪,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瞄准了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身后的外套化成狰狞的兽首,朝清司扑过去。他只是想吓退清司,却并不打算要这个少年的性命,因此罗生门并未使出全力。 然而罗生门尚未靠近清司,就被太宰治拦截下来了。他仅仅用手指略微碰了碰“黑兽”,芥川龙之介的异能就灰飞烟灭,消失在空气中。 太宰治毫不客气地拽住了芥川龙之介的衣领,鸢色双眸凝视着他:“离boss远点,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清司知道这名少年在未来会加入mafia,他担心二人之间结下梁子,因此主动劝和:“住手,太宰君!” 芥川龙之介身后黑暗的走廊内忽然传出一连串的脚步声,清司顺手将芥川龙之介拉到自己身旁。几名保安模样的男人从走廊中冲出来,紧盯着芥川龙之介:“喂,把那小子放开!他是逃走的格斗者!” 保安看清司年纪小,以为他只是一名被热血冲昏了脑袋的年轻人,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他们几步走上前去,准备拉扯清司的衣袖:“让开!” 走廊内光线昏暗,直到这时,他们才看清了站在清司身后的mafia成员们。 身穿整齐的黑色西服、冷酷地抿着嘴角,脸上几乎能看到实体化的“绝非善类”四个字。他们中有两个年轻的男孩,但是气势丝毫不逊于旁边高大魁梧的成年人。 格斗场的保安们认出了mafia的身份。 在黑市浸淫已久的人,不管多么愚钝,多少也能感知到一触即发的气氛。他们知道mafia不是能随便得罪的组织,就连格斗场的老板,和他们说话时也要再三斟酌。 浅色短发的少年站在走廊中央,他身形纤长,看起来几乎像孩子一样清瘦。少年身穿纯黑长外套,毡帽挡住了额头和上半张脸,露出曲线漂亮的鼻尖和嘴唇。少年被mafia成员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显然身份不凡。 安保人员和mafia对峙良久,最终决定将他们的值班经理叫出来,解决目前两难的情况。 值班经理尚未出现,清司等人便远远地听见了他的声音:“什么小事都要找我,我难道很清闲吗?” 值班经理拖沓着步子走出来,他一抬头就看见了mafia的人,额头冒出汗珠:“港口黑手党怎么突然莅临这里了?也不早点说一声,我也好提前做足准备,迎接各位。” 他恭敬谄媚地微笑着迎上前来,视线依次从太宰治、中原中也和清司脸上扫过,根据他们的神态,猜测清司是三人中地位最高者。 经理见惯了各路牛鬼蛇神,早已练就了精明油滑的性子。尽管他心里正叫苦不迭,嘴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您有何吩咐?尽管告诉我们,我们都会为您完成。” “既然你这样说,我也就不客气了。”清司将手肘搭在芥川龙之介肩膀上——芥川龙之介比他略微高一点,因此清司的动作格外艰难:“我想把这个小子带走。” 芥川龙之介是异能赛区的王牌,人气远高于其他选手,清司的要求无异于在剜经理的心头肉。但经理不敢拒绝mafia的要求,只能爽快地应允:“好!一切以您的想法为重!” “还有一件事需要您帮忙——请联系格斗场的老板,我有事要找他。” 经理奉承的笑容像火山熔岩一样凝固了:“您说什么?” * 清司带着芥川龙之介走向格斗场观众席,太宰治等人跟在身后。 芥川龙之介此时还不知道清司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看起来却波澜不惊,似乎对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都早有准备。 格斗场是一个用木桩围起来的椭圆形沙地,此时一场激烈的比赛刚刚结束,沙地上溅满了赭红色的鲜血,将沙土黏在一起。几名格斗场的保洁人员正在清理沙池,不少观众围在格斗场边哄闹,将自己身上的首饰丢到格斗场上,作为对格斗者的奖励。 不少人正在抽被禁用的大/麻/烟,烟草烧焦的气味弥漫在格斗场内。大/麻的烟雾比普通香烟浓重,混杂着格斗场上的汗臭和血腥味,清司刚刚踏入格斗场,就被浓厚刺鼻的烟雾呛住了。 他转过身,捂着自己的嘴开始咳嗽。清司胸膛深处传来剧烈的疼痛,血腥味在喉咙中弥散开。 芥川龙之介也曾因为格斗场的烟雾呼吸困难,知道清司此时一定感觉非常不好。他将领巾取了下来,先将它浸入侍应生送来的柠檬水中,再拧干递给清司:“用这个吧,捂住口鼻,感觉会好一些。” 清司接过芥川龙之介的领巾,用它掩住口鼻,刺鼻的烟味果然被拦截大半。一旁的中原中也则对mafia成员吩咐道:“去让飞/叶/子的家伙都把烟熄了,boss不能闻这个味道。” 格斗场上,下一场比赛已经开始。这次的参赛者,是一头狮子和手持短刀的年轻男人。 在狮子被从笼子里放出来的一刹那,被饿得眼冒绿光的狮子飞快朝年轻人扑过去,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鲜血从断肢处喷涌而出,坠落的断肢在空中形成一道漂亮的弧线。 清司在最初的世界里,早已见惯了鲜血和死亡。面对这个场景,内心并没有多大波动。 然而他身后的太宰治不知道清司的过去,在鲜血喷涌而出的一瞬间,太宰治眼疾手快地伸出手,遮住了清司的眼睛:“boss,没必要看这些东西脏了眼睛。” 太宰治温暖的手覆在清司脸上,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清司和芥川龙之介、太宰治以及中原中也四人坐在观众席二楼的包厢中,值班经理小心地敲了敲门,在门外高声说道:“老板来了。” 他打开那扇紧闭的门,领着格斗场老板走进包厢内。 格斗场老板不知道清司的身份,但是根据包厢外严密的防守,猜测他大概是高级干部。mafia的干部通常不会亲临黑手党旗下的产业,饶老板是见多识广,也不由得有些紧张:“您找我有什么事?” “格斗场有不少孩子吧,老板?” 老板是个满面横肉的壮汉,叱骂责打属下时向来声入洪钟、毫不留情。但面对眼前这个坐在高背椅内、全身几乎能缩进椅子里的少年,他也不禁放柔了声音:“是的,先生。” “未成年人的斗殴往往能吸引大量观众,然而政府近期加紧了对mafia和灰色产业的管制,我不希望他们借着未成年人这个点给我们下绊子。” 清司将身体靠在椅背上,自下而上地瞥了老板一眼。 “如果想将生意持久地进行下去,就必须考虑长远的发展。要是继续让未成年在这里格斗,恐怕会被政府抓住把柄——尤其是拥有异能的孩子们,异能特务科一直缺少人手,如果有异能者送货上门,他们绝不会拒绝。” 格斗场老板连声喏喏:“您说得对。”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这些尚未成年的孩子们放走呢?” 芥川龙之介听见这句话,瞳孔因诧异而略微缩小了,满脸不可置信地望向清司。 格斗场老板也愣住了,他看着清司的脸,心里的天秤摇摆不定。这个小孩明显还是个毛头小子,然而他说得确实不假。几年前,mafia先代为了赚取更多利润,指使自己名下的黑拳场收纳未成年人,依靠这种方式赚足了眼球。 格斗场老板们都担心政府会因此而取缔自己的场所,对mafia先代的行为敢怒不敢言。 而清司却为了长远的发展,选择放弃利润、废止未成年人拳赛——这让格斗场老板不由得对这名看似病弱的年轻人另眼相看。 第22章 第22章 人在醉酒的状态下通常更容易冲动消费,老板深谙经营之道,特意在观众席后方设立了一个小吧台,给观众提供免费酒水和饮料。 太宰治朝吧台走去,向酒保要了一杯冰啤酒。来这里消费的客人通常生活压抑,需要观看血腥暴力的场面宣泄不满,而mafia平时的工作已经充满暴力,根本不需要任何外力的刺激了。 清司和中原中也被观众的呼喊声吵得头疼,也退到安静的观众席后方,芥川龙之介则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们身后。 中原中也刚在吧台边坐下来,就大大咧咧地对酒保说道:“给我一杯威士忌。” “白兰地兑橙汁,谢谢。”清司也在中原中也旁边坐下来,正好坐在他们中间,三人将小吧台仅有的三个座位占满了:“你还没有成年吧,中也君。” “maf——boss也还是未成年人,咱们彼此彼此。” 清司见芥川龙之介沉默地站在一旁,主动问道:“龙之介君,要坐下来喝点吗?” 芥川龙之介抱着双臂,表情严肃地摇摇头:“不劳费心,在下站在这里就好了,在下不喝酒。” 清司从酒保手里接过兑橙汁的白兰地,低下头抿了一口。他担心自己醉酒,所以不敢喝太快。而坐在他旁边的太宰治则端起啤酒杯一饮而尽,将酒杯重重地放在吧台上:“再来一杯。” 太宰治察觉到了清司的目光,朝他举了举酒杯:“啤酒很好喝,来一杯吧?” 太宰治显然在故意挑衅他,笑得格外灿烂。已经将威士忌干掉大半杯的中原中也脸上浮现了几分醉意,他听出了太宰治的目的,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青鲭鱼?——boss,我可以帮你喝!” “……你就算了吧,中也君。”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梢,略微睁大那双湛蓝的双目,醉醺醺地重复清司的话:“‘你就算了’?……我酒量一定比你好,不用担心,boss。” 中原中也说着夺过清司只喝了一口的白兰地,举起酒杯将它一口气喝完。接着他又向酒保要了一杯白兰地,将它推向清司:“boss,到你了。” . 这场突如其来的拼酒,最终以清司和中原中也的两败俱伤收尾。 二人酒量都很差,很快就一起醉醺醺地歪倒在了吧台上。清司比中原中也醉得更厉害,太宰治担心他从三角凳上摔下去,小心地环住了他的肩膀。 喝醉的清司变得格外话多,和同样喝醉的中原中也说个不停。他拽着中原中也的袖口,有些小骄傲地说道:“中也君,我会调酒。” “调酒?真的吗?”中原中也酩酊大醉,他左手撑在清司的膝上,借此保持平衡:“我、我看看,mafia小子——我是说boss,我想看你调酒。” 清司不顾太宰治的阻挠,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从调酒台上方翻过去,走到酒保身边:“把酒瓶给我!” 酒保看着清司,一时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如果调酒过程中他因此而受伤,自己恐怕难逃责任,然而这个年轻人带着少年意气的任性神色让人难以拒绝。 清司尽管醉意昏沉,却还是敏锐地从酒保的犹豫中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用担心,如果出现任何事故,你不必负责。” 他说着从酒保手里夺过苏格兰威士忌酒瓶,酒保只能退到一旁,手里握着湿海绵,准备在危险发生的时候立刻冲上去阻止事态扩大。 当清司将苏格兰威士忌和滚水倒进同一个金属啤酒杯里后,酒保终于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了:“客人,您想调制‘blue zer’吗?” 清司又取来一个金属啤酒杯,半醉半醒地朝酒保打了个响指:“回答正确。” blue zer的原料并不复杂,仅仅只有威士忌作为基酒。在它的调制过程中,需要点燃酒精、将燃烧的酒液在两个啤酒杯之间来回倾倒,技术不熟练很容易受伤。虽然如此,调制blue zer观赏性非常大,火焰流动的光芒甚至可以照亮整个酒吧。 酒保大为惊讶,准备制止:“客人,请一定要考虑清楚——燃烧的酒精会给人体带来巨大伤害,小心一点……” 清司笑着朝酒保眨了眨眼睛:“不用担心,我可以的。” 太宰治坐在吧台旁边,右手撑着下巴,懒散地看着清司的神色。这是他第一次在清司脸上看到这么少年意气的表情,平时清司总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尽管无懈可击,却无形间拒人千里。 清司用打火机点燃了啤酒杯里的酒,蓝色的火焰冲破杯壁,从杯口中冒出。他迅速举起两个啤酒杯,将燃烧着的威士忌倒进另一个啤酒杯里。火焰顺着酒液燃烧过去,在空中形成了小小的浅蓝色光桥。 太宰治怕清司将燃烧的酒滴到手上,制止道:“boss,玩够了就收手吧,很危险。” 清司听见了太宰治的劝告,他轻轻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对方的话。清司又将酒液重新倒回酒杯里,他拉长了两只酒杯之间的距离,酒液燃着漂亮的淡蓝色光芒,形成一条纤细的光束,照亮了黑暗的吧台。 蓝色火光映衬在清司面容上,漂亮的眼睛在火光下闪闪发亮,像粉钻一样闪烁着微光。芥川龙之介看着清司,联想到了在贫民窟里看到的星河。 几年前,还是个幼童的芥川龙之介很喜欢抬起头凝望天上的星星。星星闪烁着明亮的光彩,那光芒似乎要实物化,细雨般洒向芥川龙之介心尖。 清司灵巧地利用指尖的力量将啤酒杯甩到空中,把燃着火焰的酒液全部装入同一个杯子里,做了一个漂亮收尾。他又用从冰球上削下几块碎冰,将燃烧的威士忌和碎冰一起放入小杯子里,又加入一小勺糖精。 他将小杯子放在吧台上,太宰治下意识地伸出手,清司却摁住了杯子,绕开太宰治。他将装饰的柠檬片插在杯口,把它朝芥川龙之介的方向推过去:“龙之介君,庆祝你今天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他又将三个杯子摆在吧台上,动作干脆地将剩下的威士忌均等倒进高球杯中,依次推到三人面前:“至于我们,就借光陪你一起庆祝好了。” 清司举起手里的酒杯,脸颊因醉酒而泛红,明亮的双目凝望着芥川龙之介的双眸。他的眼睛里似乎真的藏着星河,灯光落进眼睛里,睫毛在眼睑上投落淡淡的阴影。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相应清司的号召,举起手里的酒杯,芥川龙之介则模仿着三人的动作,将高球杯递向前方。四只酒杯杯口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碰击声。 “为龙之介君干杯!” 第23章 第23章[捉虫] 太宰治酒量在常人范畴内算中上层,因此直到中原中也拎着清酒瓶踏上调酒台,他才意识到清司和中原中也已经喝醉了。 中原中也拎起一瓶尚未开封的大肚瓶、将它像棒球棍一样扛在肩上,一脚踩着三角凳,动作利索地跳到吧台上。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回过头来。 中原中也醉醺醺地转了转手里的清酒瓶,目光在观众脸上一一扫过:“看什么看,想和我打架吗?” 不少人认出了中原中也的身份,人群中传出细碎的谈话声:“别吵了,那个橘红色头发的人似乎是‘羊之王’,我之前在擂钵街见过他……” “‘羊之王’竟然和mafia的人混在一起?我听说他背叛了‘羊’,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还以为他和mafia一直水火不相容呢。” “听说一个月前mafia换了一个新的首领,代替了原来的‘血之暴/政’。我也不知道新首领是谁,但是据擂钵街的人所说,擂钵街在mafia的统领下变得井井有条,□□事件都平息了……” 中原中也将清酒瓶放在脚边,他朝清司伸出手:“喂,mafia小子!” 太宰治见清司趴在吧台上、醉意沉沉,心里大感不妙:“boss,别理他!” 然而在他拦截清司前,清司已经快一步握住了中原中也的手。中原中也消除了清司身上的重力,将他拎到自己身边,像提着一个海绵玩偶一样轻盈。 清司也醉得不清,他扶着中原中也的手臂,将头靠在了对方肩膀上,摸索着自己头上的毡帽:“中、中也君,我把帽子还给你。” 清司将头顶的帽子扯下来,“啪”一声毫不客气地扣在了中原中也脑袋上。他踩在吧台边缘,站立不稳,树懒似的抱住了中原中也,半睡半醒地挂在他身上。 太宰治喝掉了杯底残余的最后一口啤酒,将尚未开封的清酒瓶拎起来,原封不动地还给酒保。 “喂喂,我说你们两个也太麻烦了吧。芥川君——”太宰治本想呼唤芥川龙之介和他一起把清司二人从吧台上拽下来,但当他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芥川龙之介已经倒在了桌面上,陷入昏睡中。 太宰治纠正了之前的错误:“不是两个,是三个。” 太宰治跳上吧台,将化身树懒的清司从中原中也身上扒下来。他死命按着清司不让他和中原中也 一起耍酒疯,眼神示意mafia成员把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二人拖走。 清司转而扯住太宰治的领子,他拽着太宰治的领口,死不松手。太宰治就着这个姿势,勉强将清司带出了格斗场,走到室外。 天色早已昏黑,飘起鹅毛大雪。太宰治将清司的翻领立起来,撑开mafia成员递过来的长柄伞:“不要抱着我了,boss,我没办法走路。” 清司因为醉酒而关节绵软,几乎所有力气都集中在了双手上,牢牢勒着太宰治的脖子。 酒精令他的记忆发生混乱,错乱的记忆令清司误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四岁第一次醉酒的时候。那天清司在晚宴上喝醉了,诸星大偷偷塞清司解酒的药片,将他送回黄昏别馆。 清司记得自己躺在后座,脑袋枕着诸星大结实的大腿。诸星大冰凉的长发滑下来,扫过他的脸颊。 清司按着太宰治的脸,揉了揉他略卷的头发,手指从发丝间穿过:“rye,你的头发呢?”他眼睛里写满了困惑,又结结巴巴地重复道:“你、你的头发怎么不见了?” 面对树懒一样的清司,太宰治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无助。 * mafia总部,宿舍区。 清司尚未搬离宿舍,仍旧和太宰治住在一起。中原中也入驻后,住进了他们对面无人的房间,独自占领了一间宿舍。 太宰治抱着清司走进房间,mafia下属搀扶着醉倒的芥川龙之介和大声唱歌的中原中也跟在他们身后。太宰治示意他们将二人丢在沙发上,说道:“不用管我们了,回去休息吧。” “清司君?”目送所有人离开后,太宰治又恢复了原本的称呼:“清司君,去刷牙吧。” 然而清司半天都没有动弹,他死死抱着太宰治的手臂,正靠着他呼呼大睡。清司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睫毛像两片略微上翘的蝴蝶翅膀。 太宰治侧过头,审视着清司的睡颜,觉得有些好玩——清司平时脸上总是缺乏表情,就连笑容都带着淡淡的距离感,让人不敢亲近。然而此时此刻,他的面容却那么纯良无害,柔和得像一朵柔软的栀子花。 太宰治隐约看到清司的嘴在动,凑近之后才听见他轻轻的抱怨声:“我不想去……今晚不刷牙了,直接睡觉吧。” 太宰治觉得有些想笑,他揉了揉清司柔顺的碎发:“不要那么邋遢,清司君,这一点都不像你的性格。” 清司烦躁地揉揉眼睛,露出一副困倦的神色:“可是真的好困啊……让我邋遢死吧。” “不行,你刚才喝酒了,必须刷牙。快点起来,清司君。”太宰治铁石心肠地拒绝了清司,将他从床上扶起来,走进卫生间里。 清司的牙刷、毛巾等物品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盥洗台边,太宰治的毛巾也被折叠整齐,挂在毛巾架上。清司将房间整理得窗明几净,为了保持整齐,他甚至会顺手帮太宰治收拾东西。 当太宰治帮清司脱下身上的衬衫时,他看到了清司后腰上一大块烫伤的疤痕。 那块疤痕落在他清瘦的后腰处,不偏不倚,正好位于脊骨正中间,是罗马数字“019”。疤痕不是普通的纹身,而是烙铁烧烫后,用力按在皮肤上留下的烙印。不同于普通的刺青,这种烙印不会随着时间褪色、晕染,反而会因为时光流逝,而变得更加明显。 清司向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太宰治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腰上的疤痕。清司皮肤白皙,衬托得那块暗红色的伤疤格外刺目,像洒落在雪地里的凝血一样灼眼。 太宰治小心地将手掌覆在疤痕上,丈量着它的大小,发现“019”三个数字足有巴掌大。 太宰治没有被烙铁烫过,但他曾被打火机的火焰燎过手指。仅仅一小块伤口都能让人痛得难以呼吸,更何况这么大的一个疤痕…… 太宰治放轻了动作,他取下挂在衣物架上的睡衣,慢慢地帮清司穿上了。 太宰治拿起清司的牙刷,将牙膏挤在毛刷上,轻轻拍了拍清司的肩膀:“张嘴,清司君,拿好牙刷。” 清司坐在盥洗台上,他看着太宰治递到自己嘴边的牙刷,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一口咬住了对方的手指。他扯着太宰治手腕,含糊不清又口吻严肃地说道:“太宰君,你忘了挤牙膏。” “……”太宰治认命了。他将手指从清司嘴里拽出来:“我给你刷牙,乖乖张嘴。” “啊——” “不要张太大,会误吞牙膏泡沫的。” 太宰治这句话话音刚落,清司就吸入了一口薄荷味的泡沫,牙膏呛进了嗓子里:“咳、咳咳……” 客厅外,中原中也正和芥川龙之介一起歪倒在沙发上。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成功地将他从醉意中唤醒。中原中也条件反射地打开语音,发现是尾崎红叶发来的消息。 自从加入mafia后,中原中也被送到尾崎红叶的拷问小队中,归入尾崎红叶的直属部队。 太宰治听见了手机振动的声音,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向中原中也:“醒了?是谁找你,和清司君有关系吗?” 中原中也酒量很差,但是恢复特别快,很快就又清醒过来。他看着卫生间里的太宰治和清司,按了按自己疼痛的太阳穴。 “和boss没关系。红叶大姐说今晚有任务,我等一下要出去了。”中原中也说着瞥了清司一眼,又问:“boss喝醉了吗?” “嗯,不过没你醉得那么精彩。” “……”中原中也沉痛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在沙发上正襟危坐,试探地问道:“我应该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确实不算过分。”太宰治顿了顿,扳着手指一一计算:“只不过是在路上大声唱歌、四处挥舞清酒瓶,然后对周围的人大声叫嚣‘你们谁敢和我打架’而已。哦对,还有——” 中原中也打断了太宰治的话:“闭嘴,我不想听了。” 他见太宰治正动作不熟练地给清司刷牙,伸手制止道:“我来吧,他会被泡沫呛到。” “你坐回去,蛞蝓。” “哈?你这个青鲭鱼想被烤了吗?” 中原中也突然拔高的嗓音吵醒了清司,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你们在说什么?我刚刚听见了一点……在讨论任务吗?” 清司借着淡黄色的灯光看向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看起来异常疲倦,眼睛下方是因为休息不足而留下的黑眼圈。 清司尽管醉酒,却还是能隐隐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中也君、今天不要执行任务了,你醉得很厉害,在路上还差点拔起了路边的电线杆。” “……请你别再说了,boss。” “不行,中也君很累了。”清司开始翻找自己的手机,他嘴里还含着一口泡沫,说话颠三倒四:“等等,我给红叶小姐打电话,先找找通讯录在哪里……通讯录通讯录……” “是我主动要求大姐把所有任务交给我的。”中原中也从清司手里抽出手机,将它放在茶几上。他取下衣帽架上的长外套,脚步还有些趔趄。 中原中也不放心清司,出门前还不忘嘱咐:“青鲭,小心别让boss把牙膏吞下去。” “知道了知道了——” 第24章 第24章 翌日早晨。 清司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靠在太宰治肩膀上。两人的脸挨得很近,清司甚至能看清对方细长的睫毛。 “唔!”清司被放大的脸下了一跳,他极力克制住跳起来把太宰治踢开的念头,摇了摇对方手臂:“太宰君?” 太宰治被清司唤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拨开挡住双眼的额发:“你终于醒了,清司君。” 清司的视线在太宰治和自己之间来回移动:“我靠着你睡了一晚上?为什么?” “因为清司君一直勒着我的脖子不放手,这也是为了保全性命的不得已之举。”太宰治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boss,以后请不要再和中也拼酒了,mafia的颜面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 “请不要把我和中也君相比,我和他不一样。”清司还记得昨天中原中也倒把路灯杆的壮举,义正辞严地拒绝道。 他想起在半夜匆匆离开的中原中也,对这个兢兢业业的十佳员工心生挂念:“中也君去哪里了?” “好像是码头。红叶大姐要审讯一个拦截我们商船的组织头目,蛞蝓负责抓捕他们。”太宰治顿了顿,细长的鸢色双眸斜向清司:“为什么清司君要问这个问题?” “中也君这段时间一直在执行任务,几乎从来没有休息过。我想——” 清司尚未说完,人体摔倒在地的闷响就打断了他的话。太宰治和清司同时朝沙发望去,只见芥川龙之介睡眼惺忪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清司记得芥川龙之介喝完一杯鸡尾酒后就醉倒了,异常庆幸对方是一杯倒体质:“早上好,龙之介君。” “……早上好,没想到竟然会喝醉,在下失礼了。”芥川龙之介试图用咳嗽掩饰尴尬,躲闪着清司的视线。 “龙之介君年龄还小,酒量不佳也情有可原。”清司用手指将卷成一团的鬓发理顺,问道:“龙之介君今后准备做什么?黑市肯定是不能回去了,需要我帮你找一份工作吗?” 芥川龙之介犹豫了,他看着清司的双眼,沉默几秒后才再次开口:“在下想加入港口黑手党。” 清司对这句话早有意料,但他还是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露出惊异之色:“你考虑好了吗?” “是的。”芥川龙之介神色严肃,用力点了点头。 “‘不吠的狂犬’也要加入mafia了吗?我以后究竟要和什么神奇物种共事啊!”太宰治嘟嘟囔囔地抱怨道,呈大字型躺倒在单人床上。 * “原来清司君要做这种事情啊。” 太宰治站在等身镜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轻轻拨了拨因为喷涂染色剂而变得花白的头发。他脸上有几道绘画而成的皱纹,太宰治看起来顿时老了几十岁,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 清司用刮刀将肤蜡的边缘压平,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他鼻子下方贴着胡须,化装成与太宰治年纪相仿的老爷爷,头上戴着毛线帽。他用手肘顶了顶太宰治的肋骨,提醒道:“弯腰,老人家会驼背。” 清司和太宰治装扮成了一对两鬓斑白的老人,清司将长柄伞撑在地上,将它当成拐棍牢牢搀扶着。 “竟然想用这种方式阻止他工作……”太宰治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皱纹,肤蜡让他没办法张嘴,只能悄悄地说话:“你用心良苦了,boss。” . 清司向尾崎红叶问到了中原中也的任务地点,他掐准时间,和太宰治一起蹲守在了他必经的十字路口。两人故意弯腰驼背地站在路边,太宰治手里拎着巨大的购物袋。 他们听见了机车咆哮的声音,引擎的巨响在街道上回荡,传到二人耳中。 “来了来了,清司君,准备好!”太宰治说着打开手机录像,他将手机放进胸前的口袋里,摄像头对准中原中也。 此时二人面前的指示灯牌恰好亮起绿灯,清司艰难地移动双腿,步伐极为缓慢地走下人行:“哎,我的腿啊,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他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嗓音艰涩沙哑,听起来非常像一个八十多岁的老爷爷。太宰治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中原中也正从二人身边经过,他听见两名白发老人的谈话,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接着将机车停在路边:“喂,老伯,你要过马路吗?” 清司和太宰治对视一眼——“果然上当了!” 中原中也看了看手表,尽管他赶时间去港口抓捕敌组织,却还是从机车上跨了下来:“我背你过去。” “真的吗?太麻烦你了,年轻人……” “少废话,我没时间和你客气。”中原中也又伸手夺过“老奶奶”手里巨大的购物袋:“我拿着。” 中原中也用『污浊的忧伤之中』消除了清司身体的重力,背着他朝马路对面走去。 “老爷爷”趴在中原中也背上,嘴里絮絮叨叨:“哎呀,我感觉身体变得像羽毛一样轻盈,简直像异能力一样——小哥是异能者吗?” “不想被丢在路中央就给我闭嘴,老伯。”中原中也没好气地回答。 中原中也背着“老爷爷”走到对面的人行道上,冷着脸将他放下来:“老伯伯,下次别再和老奶奶两个人出门了,你腿脚不方便,让子女多照顾一点。” “哎,他们呀……”老爷爷长叹一声,露出了愁苦的神色,哀伤之情溢于言表:“他们都死在几年前的地震中啦。” 老奶奶在一旁频频点头,眼角泛起泪花:“虽然过去了那么久,却还是忍不住想哭泣啊。太可怜了,我的孩子们……” 中原中也闻言,冰冷的面部表情出现了松动,他心里产生了几分愧疚之情:“看来这件事给你们带来了很大的创伤,我——” 清司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湿纸巾,他用湿纸巾擦掉了自己头发上的染发剂,恢复了原本的发色。 原本佝偻着身体的“老爷爷”逐渐挺起胸膛,声音也变得清朗起来:“不过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反正有横滨好邻居中原中也在嘛——对不对,太宰君?” 清司和太宰治同时撕下脸上的易容,看着中原中也的脸色一寸寸变得铁青。二人举起手默契地击了个掌,脸上的表情可谓兴高采烈: “太宰君,你拍到他的表情了吗?快点给我看看!” 太宰治将手机从口袋里抽出来,将它递给清司:“拍到了拍到了,放心吧清司君——简直是可以登上周刊封面的珍贵照片!” “哈?给我删了!我不能揍他难道还不能揍你吗?!” “boss,中也打我!” . “易容术是很多年前学会的,没想到竟然一点都没有退步。”清司坐在中原中也机车后座上,孩子气地晃荡着双腿。 “竟然真的背老爷爷过马路,中也君是个可靠的好男人啊。” 中原中也没有听见清司的话,他抱着头蹲在一旁,嘴里发出咒语般的碎碎念:“竟然因为这种事任务迟到,会被嘲笑一辈子的……太丢脸了,我不是一名合格的黑手党……” “行啦,我已经派其他人过去了,不会耽误任务完成的。”清司隔着毡帽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脑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中也君。给自己放个假吧,不要考虑工作的事情,好好休息。” 中原中也持续散布着咒语:“休息什么啊……太丢脸了……” 太宰治靠在清司旁边,他刚刚收到了黑蜥蜴的通知,愁眉不展:“没时间陪你们了,我还要带黑蜥蜴去地盘上收保护费。” 他说着收起手机,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清司君,我也想休息。努力工作半个月很累的。” “可是太宰君,你明明只是一直在努力尝试自杀吧。”清司皮笑肉不笑地拒绝了太宰治的要求。 * 和忙于公务的太宰治告别后,清司与中原中也在路边的长凳上坐了下来。 现在已经是正午了,长凳被太阳烤的发烫,温暖得不像深冬。清司和中原中也并肩坐在一起,机车停在旁边。 清司侧过头时,正好看到了中原中也眼底浓重的黑眼圈。他转开视线,问道:“中也君每天都会主动包揽任务吧,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呢?mafia又不是公司制,不会给你颁发奖金的。” “我是由boss亲自招徕的人,不能给别人说闲话的机会。更何况他们都觉得我和太宰是你的朋党,我不可以名不副实,给你丢人。”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中也君竟然考虑了那么多,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粗枝大叶的人。” 清司靠着椅背,目光扫视着往来人群。路对面是一条商业街,清司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及十米外,一个棕红色短发的男人推开了家庭餐厅的玻璃门。他满脸胡茬,穿卡其色外套,手里捧着一个精美的洋娃娃。清司盯着那个人观察半晌,扯了扯中原中也的手臂:“他不是织田君吗?” “对,就是他。”中原中也对织田作之助并不熟悉,但曾因工作短暂地和他共事过:“织田作手里那个是什么?洋娃娃吗?看来是要去见小朋友吧。没想到这个人年纪轻轻,却已经有小孩了。” 中原中也理所当然地曲解道,对自己的推测相当满意。 清司更加迷惑不解了:“可我记得织田君根本就没有结婚啊。” 中原中也大为惊异:“难道是未、未婚?!” “……不可能!织田君不会是那种人!” 在清司再次看向织田作之助的瞬间,『窥视之瞳』发挥了效力。清司面前浮现出一行说明性的文字,背景则像被打磨过一样,变得朦胧又模糊。 【[织田作之助]是拯救目标[太宰治]的挚友,他的死加速了[太宰治]走向歧途的进程。一小时后,这家餐厅会被mimic炸毁,孤儿们的死亡促使[织田作之助]前去向mimic寻仇,进而导致他死去。】 清司从长凳上站起身,他借着绿植的遮掩朝餐厅的方向走过去,动作小心翼翼。中原中也见清司走向餐厅,下意识地阻拦道:“你去干什么,boss?” “窥探下属的个人隐私。” “好直白……!” 第25章 第 25 章 清司和中原中也二人走进餐厅时,五个孩子正围在织田作之助身边叽叽喳喳,织田作之助则好脾气地任由他们扯自己的头发和衣摆。 这家餐厅生意不太好,只有织田作之助一桌客人,连老板也不见踪影。 桌上放着一堆彩带、纸条和花纹包装纸,一个小女孩拿着织田作之助的洋娃娃,用小梳子梳顺娃娃的头发“我昨天折了一百多个蝴蝶结呢作之助,我是不是超厉害” “是是是不要掰洋娃娃的脑袋,会坏掉的,咲乐” 被中原中也推开的门撞响了悬挂在门口的风铃,风铃左右摇晃,发出一长串清脆的响声。一个孩子认出了清司和中原中也标志性的黑色长西装,非常激动地指着他们嚷嚷起来。 “作之助是黑手党先生” 织田作之助闻言身体一僵。当他看到来者是清司二人后,忍不住舒了口气“吓死我了,原来是清司和中原啊。” “你好,织田作君。”清司上下打量着织田作之助,揣测着孩子们和他的关系。而中原中也毫不客套,大大咧咧地问道“喂织田作,这五个孩子是你的小孩吗” “诶” “原来是收养的战争遗孤啊孩子们在做给邻家商铺的年末礼物吗我和中也君也来帮忙好了。” 对于这个提议,中原中也极其抗拒“我又不是保姆我才不想带孩子下午还有任务,我先走了” 中原中也正要拉开餐厅的门,清司操纵着金属门锁将它死死锁上了。 “中也君是好男人,好男人都会带孩子。”清司捡起一片缎带递给中原中也,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不会带孩子的好男人不是合格的afia成员。” “请不要道德绑架,boss。” 去路被封死,中原中也只能回到圆桌旁边,气鼓鼓地坐了下来。 “哥哥黑手党哥哥”咲乐走到清司身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口“哥哥,可以帮我剪裁包装纸吗” 一个年龄较大、有点像孩子王的小男孩大声制止道“咲乐,这种事情自己解决就好,不要麻烦黑手党的先生” “幸、幸介好凶” 织田作之助被吵得耳朵疼,他无奈地指了指小男孩,向清司介绍道“这孩子叫幸介,他的梦想是未来加入黑手党。” 幸介害羞了,生气地叉起腰“不要说出来嘛,作之助” 清司看到幸介脸上的表情,笑了起来“这是个很好的梦想呀,我很期待在afia看到你哦,幸介君。” 幸介脸上浮起一片红晕,他哼了一声,跑回孩子们身旁。几分钟后,他手里握着一朵小小的彩纸折成的玫瑰花,朝清司走过来。 幸介模仿着外国老电影上面的主角,冷酷地板着脸,将纸玫瑰递给清司“送给你的。” “你这小鬼是什么奇怪的电视剧看多了吗”中原中也故意逗小孩玩,将玫瑰花半途拦截下来“喂喂喂,日本的维托唐柯里昂才不会接别人的玫瑰花呢。” 幸介涨红了脸“和你没关系,讨厌的帽子精” “帽、帽子精” “中也君被孩子们讨厌了。”清司笑着用手肘怼了怼中原中也的手臂,接过了幸介手中的玫瑰花“谢谢幸介君,花很好看。” 得到了清司的赞许,幸介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他极力保持着那副酷酷的表情,却按捺不住心里到底喜悦之情,忍不住蹦蹦跳跳起来,高兴得耳尖都红了,躲到织田作之助身后。 “清司君很讨孩子喜欢呢。”织田作之助撑着脸坐在一旁,笑着说道。他看了乖乖坐在一旁的中原中也,又补上一句“中原也是十多岁的孩子啊。” “你在暗示什么吗开玩笑,我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就只是普通的上下级而已” 中原中也涨红了脸,张牙舞爪地否认道。 “没想到原来清司就是新任的boss,让我有些不敢相信。” 织田作之助和清司一起坐在靠窗的桌子旁边,他揉了揉清司的脑袋“我第一次看到清司君的时候,觉得你只是一个小朋友,让人忍不住想多加照顾。年纪那么小就要承担统领一个组织的压力,辛苦你了。” 阳光洒落在他脸上,湛蓝的天色映照在织田作之助眼睛里。清司看着眼前这名二十多岁的青年,他的面容忽然和记忆中欧尔麦特的形象重合在了一起。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我嘴上沾着咖喱吗”织田作之助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用手摸了摸嘴角。 “没事。”清司轻轻转开了脸,望向远方“今天的织田作君,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清司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就在这时,窥视之瞳发挥了效力。挂钟的时间突然开始改变,分针跳到一分钟后,火焰淹没了它爆炸比原本的预料提前了。 魔神的声音在清司脑海里响起窥视之瞳与事实存在出入,爆炸时间提前半小时。 清司看向孩子们,猛地站了起来“织田作君中也君你们快点出去” 中原中也此时正在帮孩子们扎蝴蝶结,他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不要问为什么,快点走”清司朝孩子们跑过去,对幸介喊道“幸介,带孩子们离开餐厅别拖延” 幸介没有怀疑清司的命令,他果断地站起来,拉起咲乐等两个孩子的手“啊,克巳还在厨房里帮忙洗碗” “我去救他,你不要管” 清司冲进厨房,将一脸迷茫的克巳抱出来。他抬起头,发现墙上那个挂钟的分针已经指向了爆炸发生的时间,还差几秒就要重叠了。 在清司抱着克巳跑出餐厅的一瞬间,他听见了洗手间内传出的爆炸声。定时炸弹爆炸产生的震动摇撼着清司的身体,一块碎裂的混凝土块横飞过来,撞到了清司的脚腕。清司将克巳护在怀里,脑中回荡着系统的警告声。 宿主脾脏、左腿脚踝遭到冲击,脚腕扭伤。警告,请不要移动左腿,避免二次受伤。 清司想朝八岐大蛇翻白眼这种事我自己感觉得到,你不用重复了〗 清司眼前的光芒渐渐消失,他看着眼前的世界逐渐歪斜,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在他逐渐模糊的视野中,最后出现的人是奔向他的中原中也。 清司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中原中也趴在他的床边,已经睡着了。 中原中也手里握着一个冰袋,将冰袋敷在清司左手背上。清司左手正在注射消炎剂,因为长时间的注射,皮肤青紫红肿。 中原中也正在用冰袋帮他消肿,在陪护期间困倦地睡着了。 清司轻轻移开冰袋,发现中原中也的手已经被冻红了。他皱起眉,用温暖的手握住了中原中也冰冷的手指。中原中也从睡梦中惊醒,他猛地抬起头“boss,你终于醒了” “终于”清司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字眼“我睡了多久” 中原中也睡意朦胧地从矮凳上站起来,拿起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两天,因为爆炸导致轻度脑震荡。我给森医生发个消息,你现在头晕吗,boss” 清司头晕目眩,努力回忆着这几天的计划“两天啧,今天是我和菲茨杰拉德先生约定的见面时间,我又向他收购了一批武器。中也君,把电脑给我,我要查看邮件。” 清司想下床,左腿上却传来一阵剧痛。 中原中也将消息发给森鸥外,伸手扶住了清司的肩膀“boss,不要乱动你左脚扭伤了” “清司君醒过来了吗” 从门外传进来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拉扯争执,太宰治推开病房房门,走进室内。太宰治执行完任务,一股浓重的硝烟味跟着他涌进房间。 清司正坐在床上,中原中也搀扶着他的手臂。清司身上盖着医院厚厚的被子,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要陷进病床中,像瓷娃娃一样易碎又漂亮。他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宽大的领口上方露出清瘦的锁骨,正打开搁在膝上的笔记本电脑。 清司用那双粉钻一样清透的眼睛看向太宰治,有些疲惫地朝他笑了笑“你来了,太宰君。” “森医生说你脾脏出血,受伤很严重,我还以为清司君要死了。” “没有,我像太宰君一样,命大。”清司又笑了起来,操作着无线鼠标打开电子邮箱,查阅未读信件“中也君,请帮忙问问医生今天能不能出院,我要去黑市见菲茨杰拉德先生。” 中原中也犹豫了几秒,想劝阻清司“但是按照boss现在的身体情况” “按照你现在的情况,还是不要去黑市为好,清司君。”太宰治接过了中原中也的话茬,伸手关上了清司的笔记本电脑。 “太宰君,不要拦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讨厌六级考试 谢谢投喂,啵啵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kuさま 10瓶;奈鹤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第 26 章[捉虫] 清司掀开被子跳到地上,扭伤的脚腕传来一阵刺痛感“afia现在情况如何” 太宰治顾左右而言他,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清司将太宰治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发现他黑色的风衣上满是血溅的痕迹,推测道“看太宰君这副模样,刚刚经历一场苦战吧如果没有猜错,是一个叫iic的外国黑帮组织,对吗” “对,是叫iic。”太宰治知道清司不好糊弄,只能将事情的真相如实相告“确实是一场苦战。虽然我们抵达时他们的人已经被解决大半了,但为了重创iic,我们还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伤亡惨重。” 清司问“已经被解决了谁干的” 太宰治提起沾满凝结血块的衣摆“不知道,大概是仇家吧。” 太宰治刻意模糊了主语,清司敏锐地察觉到他正在向自己隐瞒着什么事情。但清司并未深究,主动转移话题道“织田作君怎么样了” “他和其他底层人员一起当肉盾,受了轻伤。” 清司扶着墙壁单脚跳到窗户旁,这个病房正好朝向医院门口,只见afia的成员们已经将医院层层包围,守在医院外审查每一名可疑人员,确保没有人能携带武器进入医院。 中原中也在一旁解释“这些是负责安保守卫的黑蜥蜴,由广津柳浪领导。” 清司又扶着墙一步步跳向门口,太宰治担心他摔跤,伸手扶住了清司的上臂“boss,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出院都已经很勉强了,不要为难自己。” “不行,afia的成员都守在外面,今天必须离开这里。”清司坚决地撞开了太宰治的手。 单从理智而言,太宰治明白清司的想法没有错。自从两天前遭受iic的袭击,afia已经人心动摇了,如果清司出院的时间再拖延下去,afia内部那些一直对首领之位虎视眈眈的人恐怕会借题发挥,闹出更大的事端。 太宰治看着清司倔强的表情,只能让步“行吧,那今天就办理出院手续但是请boss答应我的要求,至少在脚踝彻底痊愈之前,绝对不要去黑市。” 太宰治原本已经做好了和清司讨价还价的准备,但出乎意料地,清司乖乖答应了他“嗯,我不去黑市。” 太宰治被清司的乖巧震撼到了,他甚至忘了伶牙俐齿,讷讷应道“好。” 一旁的中原中也取来一件长风衣,帮清司穿上,遮挡了他身上蓝白相间的病服。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一人扶着清司的一只手臂,将行动不便的清司扶出病房。 清司在他们的搀扶下慢慢走向电梯,步履磕磕绊绊。 三人乘电梯来到一楼,在电梯门打开之前,清司就听见了医院大堂内传出的嘈杂声音。中原中也已将清司醒转的消息告知森鸥外,在场的afia成员此时都接到了这个消息,说话声让医院大堂人声鼎沸。 清司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脚腕刚刚拆除矫正器,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因剧痛而两眼发黑。然而清司还是轻柔却果断地推开了二人的手臂,因为疼痛而倒抽一口凉气。 中原中也见清司的身体微微晃了晃,下意识地想要扶稳他“boss” 清司做了一个拒绝的手势,顺手抹掉脸上的冷汗。他一寸寸挺直因疼痛而躬起的脊背,站直了身体,将脊骨挺得笔直,背梁如同一支挺立的松树。 清司昂首挺立,在电梯门敞开的一瞬间,露出了最朝气蓬勃的微笑。 此时森鸥外、尾崎红叶等人刚刚赶到,他们站在afia其他成员之中,望着这名年轻的小首领。清司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阳光落在他脸上,为他镀上一层淡金色的晶莹薄膜。 在看到清司的瞬间,几乎所有afia成员都松了一口气;当看清他脸上镇定自若的微笑时,他们悬着的心同时放了下来。 他的笑容像浸没在春风里的花瓣,只要看着他露出朝气蓬勃的神色,心里就不由自主地充满了安全感。 清司站在楼梯之上,他看起来是那么清瘦孱弱,但那笔直的脊梁,却似乎能抗住任何狂风骤雨。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是“首领党”,即清司的心腹。但他们与清司毕竟地位有别,而afia向来注重阶级,因此在回总部的路上,二人只能坐在后方的陪护车上。 中原中也就坐在紧跟在清司身后的黑色三菱内,他见清司乖巧得出人意料,对他非常放心。 抵达afia总部后,中原中也快步走上前,拉开清司那一侧的车门。中原中也发现车厢内空无一人,他再三确认,最终得出结论,认定清司确实不在车上。 中原中也向唯一的司机问道“boss去哪了” 因为清司一上车就拉上了隔板,因此司机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他看了眼敞开的窗户,犹犹豫豫地说道“应、应该是在路上,跳车逃跑了” 此时中原中也正撑着车门,随着“吱”的一声,门上被他用污浊了的忧伤中不自觉地按出了一个巨大的凹痕“这个随心所欲的家伙” 清司在车经过黑市附近时,打开车窗翻了出去。他躲进灌木丛里,待afia的车队走远后,来到和菲茨杰拉德约定见面的地下赌场。 赌场藏在舞厅的后方,用可以移动的墙壁分割开来。 现在的舞厅里在放一首悲伤的歌,清司步履轻快地穿过跳舞的人群,远远地就看到了正百无聊赖地投骰子的菲茨杰拉德。 菲茨杰拉德正随意甩着骰子消磨时间,当他发现清司衣服之下穿着一套病服时,嘴角抽了抽“你这声打扮,难道不觉得冷吗” 清司打了个喷嚏,面无表情地拢了拢敞开的衣领“刚刚在车上有暖气,跳车逃走没时间换上厚的衣服,只能凑合着穿了。” 菲茨杰拉德对清司口中的“跳车”二字颇感兴趣,但菲茨杰拉德知道不打探商业伙伴的私事是经商准则,因此一句话都没有问。他从怀里抽出裉小小的木管,将它塞进清司手里“这是南美的毒针,清司先生经常出入危险场所,想必需要这个东西护命。” 清司将毒针塞进口袋里“谢谢。” “我已经把该带的东西带过来了,就在港口的商船里,清司先生。你们随时可以将货物带回afia总部。” 菲茨杰拉德说着从口袋里翻出一把细长的小型,将它放在桌上,推到清司面前。 “改良,每一颗霰弹都可以注入剧毒”菲茨杰拉德见清司打开弹匣,声音顿时拔高了几度“别碰弹匣也是有毒的,小心被刮伤手指” 见清司小心地将弹匣重新装回去,菲茨杰拉德才松了口气“清司先生约的地点太偏僻,我都差点迷路了。还好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好心的俄罗斯人,为我指明了身份。” 清司对“俄罗斯”三个字十分敏感“俄罗斯人长什么样” 他追问菲茨杰拉德追问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放在了清司的额头上。 那个人的手很温柔,掌心宽大,用手指理顺清司的头发。清司抬起头,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地,看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那张苍白又美丽的脸。 陀斯妥耶夫斯基手里端着两杯香槟酒,他将高脚杯放在赌桌上,撑着清司的椅背弯下腰来,离清司非常近“不知道清司先生您,还记不记得我” 他用那双毫无笑意的眼睛凝视着清司,微笑着提议道“清司先生,和我去前厅跳舞吧。” 清司想离这个阴沉苍白的俄罗斯人远一点,然而陀思妥耶夫斯基说的下一句话,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iic是我杀的。怎么样,将这句话作为邀请函,足够了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优雅地朝清司伸出一只手,邀请他进入舞池。他紫红色的双眸凝视着清司,眼睛的色泽让人联想到发酵过度葡萄汁。 “我不会跳舞,要是踩到费佳先生的脚,请勿见怪。” “没关系,只要您不是主观故意就好。” 舞池里的其他人都将两名少年当成了一对醉汉,笑着给他们让出位置。两人都长得赏心悦目,所以不少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舞池中央,望着这两名翩翩起舞的少年。 陀思妥耶夫斯基动作优雅,而清司因左脚疼痛,只能将大半体重倚在对方身上,并且故意踩对方的脚。 陀思妥耶夫斯基揶揄道“看来清司先生确实不擅舞技。” 清司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让您见笑了。费佳先生有事情可以直接说,菲茨杰拉德先生不是外人,您大可不必用这种让你我都丢人的方式支开他。” “您觉得很丢脸吗”陀思妥耶夫斯基侧过头问道“可我觉得挺有意思。” “” “清司先生,您知道困扰了横滨几个月之久的瘟疫事件吗”陀思妥耶夫斯基指了指自己,笑靥单纯又天真“也是我干的。死鼠之屋的部下亚历山大普希金,他用异能瘟疫流行的盛宴,让病毒在横滨肆虐。” 作者有话要说  黑田塞叽式乖巧jgbhi 出来吧影帝费佳 谢谢投喂啵啵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柴郡猫 20瓶;嬛离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谢谢 清酒客 小天使的捉虫 第27章 第 27 章[捉虫] 舞厅位于地下,尽管开着暖气,却还是能隐隐感觉到一丝寒意。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清司感觉一阵阴风掠过脊背,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您冷吗,清司先生”陀思妥耶夫斯基微笑着脱下身上的披风“您只穿着病服和风衣,应该很冷吧。” 他将披风搭在清司肩膀上,动作利索地扣上了领子。尽管他正做着类似关心的动作,但眼睛里却看不见丝毫体贴的神色。他扣紧披风,左手自然地搭在清司肩膀上“还没有结束,这场盛宴才刚刚开始。”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身后,灰白的浓雾从地砖的缝隙中冒出,涌进舞厅内。 清司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浓雾迅速扩散,像纱一样将整个舞厅笼罩在内,挡住了清司的视线,他无法看见周围的任何事物。 待眼睛渐渐适应浓雾,清司发现周围的所有人都不见了,舞厅内空无一人,只有音响还在播放抒情的舞曲。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消失的地方,清司看到了一张卡片。他捡起卡片,上面写着一行小字,笔迹端正漂亮。 清司先生,请返回您位于afia的办公室。我给您留了一条提示,根据提示找我。 “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当面说吗,非要做得那么神神秘秘的”清司皱起眉心,捏着字条返回位于后方的赌场内。 赌场中所有人都消失了,只有菲茨杰拉德还坐在赌桌旁边。清司看着浓雾眨了眨眼睛,空中浮现出「窥视之瞳」的提示。 涩泽龙彦,异能龙彦之间,能将迷雾范围内所有异能者的异能力实体化、从异能者身上分离;在此期间,范围内的非异能者则短暂失踪,异能解除后才能再次出现。 “菲茨杰拉德先生” 清司走上前拍了拍菲茨杰拉德的肩膀,却发现他已经昏迷过去,手里还端着红酒杯。清司端起他的酒杯,果不其然地在杯底看到了淡蓝色粉末,是尚未完全融化的。 清司拿起菲茨杰拉德没有锁定的手机,给他的助理奥尔柯特打了个电话,通知她把菲茨杰拉德接走。 清司捡起桌上的插在腰间,快步离开赌场。赌场外同样白雾弥散,清司在路边挑了一辆无人驾驶的汽车,驶向afia总部。 afia总部内异常安静,每一条走廊都空无一人。 在即将到达办公室时,清司终于在死气沉沉的总部里看到了活物。芥川龙之介正从办公室内走出来,他的脸色特别奇怪。 清司以为这里的人都失踪了,见到芥川龙之介后总算松了口气,甚至没有注意到对方怪异的表情“龙之介君” 芥川龙之介听见呼唤声,眼神先是一亮,接着渐渐复杂起来“boss,在下听见您的办公室内传出了窗户被打开的声音,于是就走进去了” “没关系,你可以自由出入办公室,龙之介君。”清司误解了芥川龙之介的意思,宽慰道。 “不在您的办公桌上,多出来了一件非常非常奇怪的衣服,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 “衣服” 清司想起陀思妥耶夫斯基留给自己的卡片,他满头雾水,困惑地走进办公室。在清司看到那套端端正正摆放在办公桌上的衣服时,他终于理解为何芥川龙之介会露出那样的神情了。 摆放在桌上的那套衣服,是一条黑色连衣裙。裙摆上缀满蕾丝花边和欧根纱,呈伞状铺开,像一朵盛放的大丽花。衣服上有一股奇异的气味,像烧焦的柏木和草叶。 清司看着那套衣服,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浮出心底。 在衣服旁边,陀思妥耶夫斯基还贴心地配了一顶网纱帽,正好可以挡住大半边脸。在帽子下方,压着一张小小的字条。 请来“骸塞”找我,我在这里等你。务必穿上这件衣服,浓雾尚未扩散的地方都被感染者占领了,而它的气味能让您躲过感染者的觉察。陀思妥耶夫斯基 清司在字条和衣服上来回扫视,明白为什么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当面提要求了多半怕自己当场和他打起来。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清司拎起那件衣服,将它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为什么会是裙子这明显是恶趣味吧。” 尽管满腹牢骚,但为了查明瘟疫的真相,清司还是脱下了自己身上的风衣。直到清司解开病服纽扣,芥川龙之介才意识到他正准备换上这套长裙。 芥川龙之介迅速转过身,他面红耳赤地用手挡住了嘴,为了掩盖尴尬而轻轻咳嗽几声。 清司脱掉病服时,发现衣服的背部出现了一块血点,血液浸湿衣物,留下一块圆形的血迹。他伸手摸了摸脊背,却并未发现明显的伤痕。 “龙之介君,你过来看看,我身上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扎出了一个伤口” 芥川龙之介听见清司呼唤自己,吓得肩膀一抖。清司此时正立在窗边,一手捂着自己后腰的烙印上,示意芥川龙之介查看自己脊背。 清司身形清瘦得恰到好处,皮肤奶油一样柔软白皙,腰部皮肤之下是劲瘦的肌肉。他肩膀上确实有一处及细小的红点,大小和他眼角的泪痣相仿。 “嗯是有一个红点。” 芥川龙之介一张脸涨红了,他目光飘忽不定,大致地扫过清司的脊背后又迅速转移了视线。 “没有流血吧” 芥川龙之介被迫又将目光转向清司,脸红的程度又上了一个档次“没、没有。” 清司穿上那套衣服,裙子的袖摆略微有些长了,不过虽然不太合身,却还是勉勉强强可以穿上。 清司头上戴着花瓣形状的网纱帽,层层叠叠垂下的黑纱挡住了脸,只能隐约看到形状漂亮的下颌、鼻梁和嘴唇,看起来就是一个略显英气、相貌优越出众的美丽少女。 “龙之介君,我现在按照字条上的要求前往骸塞,你就守在afia总部,明白吗” 芥川龙之介不敢一直盯着此时的清司,视线只大概看了一眼,接着逃也似的挪开了目光,点点头。 二人走出办公室,在走廊上遇到了正巧路过的尾崎红叶。这位afia大姐头依旧沉稳冷静,但是当她看见清司的装扮时,还是难得一见地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首领,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行为艺术。” 清司说着将陀思妥耶夫斯基留下的字条递给尾崎红叶,尾崎红叶把字条扫视一眼,大致猜到了事情的起始和经过,眼神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敬佩“辛苦您了,boss。您现在是要前往骸塞吗” “嗯,afia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尾崎红叶点点头,她抽了一口烟,用烟枪指了指清司离去的背影,颇为感慨“身为afia的首领却有如此之高的觉悟,由这样的人领导,看来港口黑手党的兴盛指日可待。” 当清司走出afia总部后,发现外面已经被感染者占领了。 afia总部未被浓雾覆盖,还能看到普通人在路上奔跑逃窜,感染者则跌跌撞撞地跟在他们身后,试图抓住他们。 尽管感染者非常密集,但正如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说,所有感染者都像看不到清司一样,对他视若无睹。清司嗅了嗅衣服上烧焦柏木一样的味道,确定是这个气味影响了感染者的判断。 此时清司身穿洋装、独自一人走在满是感染者的路上,显得格外显眼。 一名记者正恪尽职守地拍摄报导目前横滨的状态,他蹲在缓缓前行的吉普车车顶,见到清司后,表情变得特别激动“您好您好请问可以采访一下吗” 记者显然没有注意到清司的真实性别,将话筒高举到他脸旁“小姐,请等一等请问您是否知道突然出现的您对这些人有什么看法吗为什么您还敢在这时候独自出门您要去哪里呢” 摄影师立即就位,将摄像头对准清司。 “抱歉,请等一下。”清司有些不自在,他扯了扯欧根纱领口,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请问,这是直播吗” 记者露出了自豪的神情“是的我们电视台的设备都是一流的,现在通讯良好,直播画面正在横滨电视台播出哦收视率非常高呢” 陀思妥耶夫斯基,我杀了你。 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说的“骸塞”,是一幢位于擂钵街附近的高大建筑,顶端直通云霄。它的外表看起来阴森可怖,整体由金属构成。 “骸塞”的大门敞开着,清司刚走进那扇金属盘虬的巨门,就看到了一个坐在旋转楼梯扶手上的男人。 男人身穿白色风衣,棕色的短发在鬓角垂落,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曲。他抬起头,一张清秀的脸分明属于一个年岁尚轻的少年。清司盯着那个人看了半天,意识到他就是太宰治。 太宰治将左边的刘海整齐地梳了起来,露出发际线整齐的鬓角和额头。 他像认不出清司一样,朝他勾起嘴角,优雅地伸出一只手“您好,美丽的小姐。我正在四处寻觅和我一起共赴黄泉的人,请问您介意和我一起殉情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哒宰诚邀殉情误 被编辑戳入v啦,本文下章入v,周二晚24:00万字肥章准时掉落v后前三天的订阅对千字榜排名影响很大,希望大家不要养肥qvq爱你们啵叽 推文,指路专栏 已完结boss无个性综漫 前期修罗场,c死出 点击就看敌联盟的甜美爱情误 预收1我靠养崽躺赢了 养的醋精巨佬太多,我该如何是好 预收2我家首领宇宙第一 别打了,在座各位都是我小弟 谢谢投喂啵啵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人间失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中也爱我我爱学习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第 28 章【三合一】 在横滨的另一边。 中原中也正带领黑蜥蜴寻找跳车失踪的清司, 他们来到雾气弥漫的黑市外,发现这里早已了无人烟。 中原中也正想命令其他成员进入黑市找寻, 回头过时,却发现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都不见了。 “这些家伙怎么回事”中原中也喃喃自语,听见自己的手机传出受到邮件的提示音。 他打开手机, 发现是横滨政府发来的灾害紧急预警短信,警告后方附带了一条超链接,写着“横滨电视台紧急节目,带您走进灾害第一线”几个字。 中原中也一路上暂时没有遇到感染者,他想知道横滨其他地方都是怎样的状态,于是点开了那条链接。 感染者四处跑动的视频立即在屏幕上弹出来, 视频取材地点在afia总部附近,路上的行人尚未消失在烟雾中,他们匆匆奔跑, 尖叫声从音响中传出来。 “紧急新闻吗话说我现在到底哪来的心情还有空看电视啊” 中原中也正准备关掉手机,却在视频上看到了一个衣着十分引人瞩目的人。 “她”穿着一袭黑色长裙,欧根纱像浓雾般在风中摇曳, 身姿高挑修长,袖口下方露出一截白皙而劲瘦的手臂。 摄像机镜头锁定在那个人身上,不同于其他四处逃窜的行人,“她”的步态异常从容。这个人云淡风轻地从感染者群中走过, 感染者们则像无法察觉到“她”一样, 并未对此人发动攻击。 这个人不论穿着打扮还是身姿体貌都非常吸引他人注意, 因此记者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她”。 记者将话筒伸到此人面前“请问您要去哪里” 那个人转过头来, 端正精美的面庞藏在层层叠叠的网纱之下,帽子上装饰用的黑色干花垂下来,只能朦胧地看到挺直的鼻梁和嘴唇。 尽管摄像机在不断晃动,但中原中也还是通高糊的画面,辨认出了清司的五官曲线“这个女人长得还挺像boss。” “我要去擂钵街附近废弃的高塔,骸塞。” 摄影师手中的相机终于稳定下来,中原中也看清了那个人网纱后若隐若现的面容。他震惊地盯着手机,双手颤抖,差点把它甩进黑市外的水渠里 “干,这他妈就是boss啊” 清司盯着太宰治看了半天,忧虑地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太宰君,你这家伙烧傻了” “您知道我的名字吗,女士”太宰治显然对清司认识自己这件事感到特别疑惑,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我和您曾经见过” “废话,当然见过,身为室友我每天都能看到你那张傻乎乎的脸。”清司伸出手,在太宰治面前晃了晃“太宰君,你眼睛出问题了吗我是黑田清司。” “黑田清司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太宰治的神色迷惑而温柔,他略微偏过头,勾起嘴角露出礼貌的微笑“而且,我总觉得我之前没有见过您。” 清司有些不耐烦了,他掀开脸上的网纱,按着太宰治的脸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两人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你好好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太宰治用那双鸢色的眼睛认认真真地打量着清司,恍然大悟。 “看清楚了,您原来是短头发呀短发也很美丽,风格干练又清爽,虽然发色奇异,但颜色非常衬您白皙的皮肤。您一定是上天派下来的那个人,女士。” 太宰治说着握住了清司的手,表情严肃且深情,清司一时间甚至难以判断他究竟是认真的还是在耍自己玩。 清司死命挣脱了太宰治八爪鱼一样缠着自己的手“我求求你正常一点” 正当二人吵嚷之际,清司和太宰治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摇晃。金属地面像水银一样,表面浮现出一圈圈波纹。 太宰治拉住了清司的手腕,两人互相搀扶着对方的手臂,极力在波动的地面上保持平衡。 “请小心点,女士” “都说了我不是女性” 在走廊的尽头,一个高瘦的少年从转角后方走了出来。 少年穿着宽松的白色长袍,通身皆是没有半分杂质的纯白,白发、雪肤、灰白的双瞳,似乎天地万物碰到他都会褪去色彩。一颗淡蓝色的水晶镶嵌在少年眉心,散发着漂亮的光芒。 正常人类的脸上多多少少都会出现喜怒哀乐的情绪,然而这个少年面无表情,像一尊没有情感、没有情绪的白瓷,浑身上下寒气四溢。 少年用圆而透亮的眼睛凝视着太宰治,脸上终于出现了愤怒的情绪,整个走廊开始剧烈震动。 尽管相隔数十米,但清司还是辨认出了少年的五官,分明就是自己的复刻版本。 清司想起涩泽龙彦的龙彦之间,顿时心下了然眼前这个少年,就是afo实体化的纯异能体。清司环绕四周,发现“骸塞”的地面、墙壁和天花板都由金属构成,心里顿时闪过了极为不妙的预感。 “太宰君,快远离牠这家伙很危险”清司拽起太宰治手臂,拉着他朝反方向跑去。 太宰治一边跑,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手册。书的封面上写着完全几个大字,太宰治将它翻到某一页,对清司说道“我尝试自杀这么多年,在研究这本奇书后,才终于得出了正确的结论。” “这本书分明是邪典吧把它扔掉好吗” “嘘,请不要说话。”太宰治将细长的食指举到嘴边,示意清司安静点。他将完全翻到“殉情”条目,正色庄容“一个人自杀总是非常寂寞,然而如果和美丽的小姐一同死去,就可以两个人黄泉路上共同作伴了。” “谁要和你作伴啊稍微乐观一点不好吗” 清司话音刚落,地上突然冒出一扇巨大的屏障,朝他们扑过来或者说,屏障仅仅瞄准了太宰治一个人。 走廊内一侧是金属墙面,另一侧则是精美又色泽鲜亮的玫瑰窗。金属墙面将太宰治狠狠推向窗外,清司猝不及防,被拽着一起甩了出去。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被二人撞碎的玻璃碎片和他们一起飞出去,在半空中形成一大片粉碎的碎片,将清司和太宰治笼罩在晶莹的碎片中。 太宰治拉着清司的手,两人调转位置,太宰治垫在清司下方。他双手握着清司的肩膀,微笑着对他说道“看来我们今天不得不死在一起了。” 清司现在整个人趴在太宰治身上,他撑着太宰治的肩膀,艰难地给了他一记迎头肘击。 “我才不想和你不得不死在一起”清司气得又往太宰治左腹上打了一拳“你这家伙不是一直嚷嚷着和男人死在一起会无地自容吗” 在二人跌落的走廊上,「afo」突然挥了挥手。走廊内的金属开始变形,变形的钢铁化成一条巨龙,俯冲至清司身下,用钢铁构成的尖牙勾住清司腰上的衣服,将他提了起来。 清司反应敏捷地死死拽住太宰治的手臂,拉着他一起返回走廊。 浑身纯白的少年看着清司和太宰治,闪动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尽管「afo」沉默不语,但清司还是看出了牠眼睛里的惊异与不可思议。 太宰治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移动“你们两个是兄妹长得真像。” 「afo」原本正和清司对视,听见太宰治说话,眉头顿时紧锁了。牠伸出手,金属从地面冒出,将太宰治锁了起来、牢牢钉在墙上。 太宰治动弹不得,却还在贫嘴“唔,你哥哥似乎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闭嘴,太宰君。”清司绷紧全身的肌肉做好应战准备,但出乎意料地,「afo」并未对他下手,而是一直用困惑的神色看着清司。 清司盯着「afo」的眼睛,试探性地对牠伸出双手“过来,到我身边来。” 「afo」竟然也乖乖地听从了他的话,一步步走过来,站在清司身边。 清司伸出手抱住了牠,和牠额头相抵。虽说是复制形象,但「afo」却肉眼可见地比清司高了不少,牠乖顺地低下头,将镶嵌着晶石的额头碰在清司头上。 在他们额头相触的瞬间,「afo」额心泪滴状的晶石碎裂成细小的碎块,晶石融进清司的皮肤中。afo的身影越来越淡,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清司呼了口气,他发现「金属操纵」能力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于是挥挥手,将扭曲的走廊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清司并未放下被钉在墙上的太宰治,他走到太宰治面前,双手环抱,将太宰治从头到尾地打量一番。 太宰治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声纯白的风衣,左鬓的头发被整齐地梳上去,露出鬓角整齐的发际线和线条柔和的脸颊,相貌像一个乖巧清秀的优等生。 太宰治看着清司的脸,表情一本正经“请不要觉得我在开玩笑,美丽的小姐。很抱歉刚才的邀请方式太过随意,可能冒犯您了,我想再认认真真地问一次请问您愿意和我一起殉情吗” 清司看着太宰治严肃的脸,又摸了摸他额头“在泡了多久啊,喝成这样” 清司的袖子碰到了太宰治的睫毛,他眯起一只眼,却并未躲开清司的手“我没有喝醉,也没有发烧。” 就在二人谈话之际,鼓掌声在走廊内响起。 一名银色长发的男人从转角后方走出来,他同样穿着纯白的衣服,暗红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丁点光亮。陀思妥耶夫斯基跟在他身后,他手上搭着一件厚实的白披肩,羊绒帽子遮住了头顶而耳朵,看起来毛茸茸的。 “我剥夺了上千名异能者的异能,从没见过主动保护拥有者的实体,不愧是afia的首领。” 涩泽龙彦踏着玻璃碎片和扭曲的地面朝清司和太宰治走过来“你的异能相当凶悍,我们两个刚才都没能制服牠。” “诶afia的首领”太宰治神色诧异地看了清司一眼,接着快速放开了他的手臂“我明明记得首领是一位男性呀。” “哦”涩泽龙彦脸上是一副睡不醒的表情,慢吞吞地问道“你难道连自己的首领都不认识吗,太宰” “确实没见过,”太宰治偏了偏脑袋,露出无害的表情“我是afia的底层人员,没有和首领见面的权限。” 清司将太宰治和涩泽龙彦相谈甚欢,有些糊涂了太宰治究竟是已经背叛了afia,还是潜伏在他们身边另有所图 涩泽龙彦理直气壮地对太宰治命令道“过去控制住他,让他无法继续动用异能。我们还要和他和平谈判呢。” “是。”太宰治平静地答应道,他几步走上前,握住了清司细长的手腕,牢牢制住他。 涩泽龙彦抽出一个纤细的手铐,将清司的双手铐上,朝他毫无情感波动地笑了笑“这对手铐不是由金属制成的,它由高密度纤维构成,你的异能无法操控它。” 清司思虑再三,决定蹙起眉心装出恐惧的表情“你、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涩泽龙彦朝陀思妥耶夫斯基伸出手,示意他把披风递给自己。他将披风的内侧转向清司,只见在呢子风衣内侧的肩膀处,有一根极为细长、半透明的长针。 涩泽龙彦将手指触碰在那根细长的针上,长针很快就消融了,化成一小滴凝在他指尖上的冰水。 涩泽龙彦显然将清司当成了一名攻击力低下的病弱首领,对他毫无防备,一边演示一边说道“你刚才发现自己背上出现了一个刺伤吗” “这是冰削成的细针,在上面涂满毒药,可以在身上刺出伤口。冰针会融化,所以你无法察觉到它。在那件披风上,我涂满了致死的毒药,药效发作时间为九十分钟。只要时间到,就算一头亚洲象也不能存活。” 清司看了眼腕表,发现距毒发时间仅剩不到十分钟了。 涩泽龙彦对陀思妥耶夫斯基使了个颜色,陀思妥耶夫斯基用细长的食指勾住清司手铐之间短短的锁链,引导他走向走廊旁一扇敞开的门。 涩泽龙彦用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凝视着清司“我们想与您合作,为了您的性命,请千万不要拒绝。” 门的后方,是一个宽阔华丽的圆形房间。外界的光线被玫瑰窗分割成一个个细小的方格,在空中形成绚丽的光斑,五彩斑斓地洒落进这个宽广的房间内。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圆桌和配套的四张高背椅,圆桌上放着一盘颜色鲜亮的红色苹果。 清司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坐下,双手被背到身后。另外三人也在依次坐下,太宰治坐在他旁边,一直紧握着清司的手腕,脸上挂着捉摸不透的微笑。 涩泽龙彦将双手交叉着撑在下巴上,没有光点的暗红色双眸凝视着清司“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陀思妥耶夫斯基帮afia干掉了iic组织。而现在,我正需要你的帮助。” “我想得到那个名叫污浊了的忧伤中的异能,控制魔神荒霸吐。而根据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情报显示,荒神现在正归于你的麾下。”涩泽龙彦冰凉的银发垂落在桌面上,和桌上赤红的苹果相映,一冷一热的颜色反差非常扎眼。 “所以,我想和你合作,用你将荒霸吐吸引过来。当然,我的行为也可以称之为威胁,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会给你解药。” 清司没有立即回答涩泽龙彦的要求,他环视着面前的三个人。 陀思妥耶夫斯基面带微笑地咬着手指,眼睛里却分毫没有笑意;涩泽龙彦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太宰治还是那副讳莫如深的表情,清司暂时还难以判断他是敌是友。 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围在这张桌子旁边的四个人,都各怀鬼胎。 经过短短一秒的权衡,清司做出了判断。他适时地装出畏缩的神色,向后靠了靠,表情格外手足无措“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吗” “是的,你只要守在这里,把荒霸吐骗过来就好。” 涩泽龙彦显然没有料到这次合作会进行得如此顺利,他见清司眼角泛红,甚至顺手抽出手帕递了过去。 清司看到涩泽龙彦的手帕,知道自己是时候哭出来了。他清亮的眼睛里顿时涌出眼泪,泪水打湿了睫毛,一滴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滴落在衣襟上“我愿意做任何事,请帮我解毒吧。” “不用担心,只要你乖乖和我们合作,我们就不会随便夺取你的性命这点信用,我们还是有的。” 清司恐惧的表情十分真实,他眼泪打湿了大半张脸颊,眼角发红。 清司突然感觉有人在桌面下轻轻踢了自己一下,碰到了他的脚踝。清司低下头,发现踢自己的人是太宰治。 他立即明白太宰治其实并未背叛,放下心来。然而清司还是气不过,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向太宰治的膝盖。 太宰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涩泽龙彦没有注意到二人的小动作,接着慢吞吞地说道“很抱歉让你穿这件衣服过来,真是十分失礼。但是请相信我们,这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这样做,感染者会嗅到您身上的气味瘟疫让感染者的嗅觉变得异常灵敏。” 清司用手帕擦去眼角挤出来的泪水,眼睛里却暗含杀机“为什么会是连衣裙呢” 陀思妥耶夫斯基笑着接过了话茬“因为横滨电视台的灾害警告会被发送到每个人的手机上,我们也是为了引起荒霸吐的注意。” 陀思妥耶夫斯基面带微笑,他咬着自己的手指,紫红色的眼睛在清司和太宰治之间来回扫视“而且,这个提议是太宰君提出来的,我们只是计划的决定者哦。” “这样啊”清司的目光转向太宰治,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么聪明的主意,果、然、只、有、太、宰、君、才、想、得、出、来、呢。” 太宰治的眼睛笑得弯弯的,他举起一只手,做发誓状“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挑这样一件衣服,真的。” 涩泽龙彦对清司的顺从非常满意,他举起手打了个响指,周围的场景瞬间变幻。 清司出现在一个周围的墙壁摆满红色宝石的房间中,四人仍旧坐小圆桌上,周围被红色宝石围满。宝石漂浮在空气中,棱角分明,每一条边都闪烁着漂亮的微光。 “这里是我收藏的所有异能,很壮观吧。”涩泽龙彦凝望着上千颗宝石“它们都是各个异能者的异能结晶,从世界各地搜集而来,是珍贵的藏品。” 陀思妥耶夫斯基插嘴道“这里有上千名异能者,如果他们的异能可以融为一体,一定难以想象。” 太宰治点点头“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部下,普希金的异能也被凝聚成晶石,被存放在骸塞之中。” 清司听见这句是似而非的暗示,顿时明白了太宰治的用意。现在感染者挤满了整个横滨,如果能趁这个机会将普希金的异能一举毁坏,所有感染者都会复原。 太宰治站在存满宝石的墙边,认真地欣赏着泛着红色微光的晶石,目光格外仔细。 而涩泽龙彦则走到他身后,动作利索地抽出匕首,极为快速地一刀刺进他的后腰。 “咦” 这一刀几乎刺穿了太宰治的身体。他嘴里哼出一个疑问句,浑身一抖,低下头,怔怔地看向自己的小腹。鲜血顿时浸透了太宰治的衣衫,像泉涌一样喷出,飞溅在地上。 “这把刀上涂了效力极强的麻醉药,即便是你,也不可能抵抗这种强效麻醉。” 涩泽龙彦脸上露出近乎疯狂的微笑,他拔出刀刃,顿时鲜血直流,血液呈喷射状,在地上溅出一大片颜色浓重的血痕。涩泽龙彦走到倒下的太宰治身边,将他身上浮出的宝石取出来。 “太宰的异能、赶往骸塞的荒神没有人能破坏我的计划,我的计算是毫无破绽的。” 涩泽龙彦紧握着太宰治异能的结晶,陀思妥耶夫斯基则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此时已经达到了清司即将毒发身亡的时间,然而出乎他意料地,清司并未死去,而涩泽龙彦却突然倒了下来,重重地摔倒在地面。 涩泽龙彦嘴里吐出一口紫红色的污血,鲜血很快浸湿了他身前的地面。 清司轻轻拨开了挡在脸前的层层黑纱,一双灰粉色的眼睛在冰冷的光芒下闪烁着动人的光亮。他将之前一直藏在舌根底下的毒针针管咬在牙齿间,一截软木被锋利的犬齿咬出了淡淡的齿痕。 清司凝视着面前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用舌头将嘴里的针管顶了出来那是菲茨杰拉德送给他的毒针。 陀思妥耶夫斯基看向涩泽龙彦,发现他的眉心间果然正插着一根毒针,隐隐闪烁着暗绿色的光彩。 “我说呢,你怎么可能是会被吓哭的人。”陀思妥耶夫斯基笑着说道“这下算是遇上对手了,清司先生。不过,我还是想问一问,为什么您没有毒发呢我确信冰针一定刺伤了您我当时还特意用力压了压您的肩膀呢。” “确实是这样,你显然已经尽力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但是很可惜,任何毒对我而言都没有任何效力。” 陀思妥耶夫斯基闻言挑了挑眉毛,沉吟半晌“我确实听说过,日本有一种奇特的训练方式。这种方法被用于修炼忍者的能力,就是将人体放进毒虫之中,让这个人不断中毒、再将他救回,通过这种方式,来锻炼人体的抗毒性。” 在「个性」的世界里,清司的确曾经历过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说的特训。 实验人员将他丢进装满各种毒虫的毒池里,毒池中不仅仅有攀爬的虫类,池底还被剧毒的药液充满。清司记得他们将自己丢进去前会在他身上割出细小伤口,以便毒液渗进血液中。 清司能想起被投入毒池中的痛感,像千万根针刺入身体,带来一阵足以令人昏厥的剧痛。实际上,清司确实多次在毒池中因为痛苦而晕倒,这时候实验人员就会给他注射各种血清和药剂,打一针止疼药,丢进下一个毒池中。 他们说“虽然是一种对身体会产生极大伤害的方式,但是不得不说,忍者的锻炼方式真的非常有效呢。” 清司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个令人不快的记忆遗忘。 “我和涩泽的意图不尽相同,他想收集异能,而我打算把所有异能全部融合在一起。您已经帮我杀掉涩泽了,非常感谢。” 陀思妥耶夫斯基握着太宰治的异能晶体,将它狠狠捏碎。 光芒从他指缝之间溢出,逐渐汇成一束,将这个放满晶石的房间照亮。每一颗宝石都闪烁着明亮的星光,折射出刺目的暗红色光芒。 清司弯下腰拉起太宰治的手臂,他抽出怀里的,一枪击向陀思妥耶夫斯基。 陀思妥耶夫斯基捡起桌上那个骷髅头拦在自己身前,子弹在骷髅头内爆裂,细小的钢珠四处飞溅。 清司这时候才感觉到手上的左脚腕传来一阵剧痛,他强忍着疼痛感,将太宰治从这里拖了出去。 清司拖着太宰治在走廊内奔跑,因为强力麻醉药,太宰治几乎无法站直双腿,鲜血从腹部的伤口中喷涌而出。 “太宰君,保持清醒” 清司伸出手,干脆利落地一掌击向太宰治的后脑勺。他打得格外大力,恨不得能使出欧尔麦特的united states of sash把太宰治抽醒过来。 太宰治嘴里正含着一块解药,此时被清司狠狠一打,直接把药片吞了进去。他眨眨眼睛,目光转向清司“哟,清司君啊。” “你不是晕倒了吗” “我嘴里有解药啦,刚才吞下去了。”太宰治吐吐舌头“清司君的行径真是暴力至极。” “终于终止你假装不认识我的游戏了吗。” “刚才也是被逼无奈嘛,要是让他知道我认识你,计划就全部泡汤了。”太宰治耸耸肩,他拉开防弹马甲,将里面破裂的血袋扯了出来,随手丢在一旁。 清司愤怒地甩开了太宰治的胳膊“你根本就没受伤” “是啊,只是被划破了一小块皮肤而已,我现在非常健康哦。” 清司又一次挥起手臂狠狠打在太宰治额头上“我作为一个伤病患,抱着你跑了那么久” “抱歉抱歉我下次不这样了嘛。”太宰治连续遭受了两次毫不留情的攻击,却并未发脾气,笑嘻嘻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作为补偿,我抱着你走吧,清司君不是受伤了吗。” “好恶心,不要。” “诶,为什么,我平时可是从来没有抱男人的兴趣哦,现在看你穿着女性的衣服不方便,才提出这个提议的。” 清司面无表情地提起过长的裙摆“我穿成这样还要拜你所赐,太宰君。” 太宰治知道自己理亏,于是打着哈哈岔开了话题“清司君刚才落泪的样子装得太真诚了,我都差点要相信了。” 清司顺手抹了把自己脸上还未干透的眼泪,用那双湿润而明亮的眼睛朝太宰治翻了个白眼“没你演得像,我实实在在地以为你真的背叛了afia。”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呢,我怎么可能像那种人” “太宰君看起来特别像会做这种事的人。” 二人絮絮叨叨地争执时,他们正从一条半边墙面都由彩色玻璃窗组成的走廊内经过。 昏黄的阳光落在二人身上,云蒸霞蔚,光线被彩色玻璃切割成一片片,天空也变成一个个小小的三角形。东边的天已经被青蓝色爬满,像名贵古画中的远山青黛色,把这姹紫嫣红融为一体。 在东边冰冷的蓝黑色中,一条巨龙缓缓从云雾内浮出身形。它通身呈暗红色,在云雾之间盘绕,身体盘虬卧龙,回环曲折。 太宰治放慢了脚步,他站在窗边,凝望着远处的巨龙。“骸塞”位于高空中,太宰治此刻看起来像是踩在云端一样“这是龙,所有异能的集合体。而瘟疫流行的盛宴,就处于其中。” 清司站在他身边,也朝窗外望去。 夕阳下的横滨像颜料混为一体的调色盘,在这一片花团锦簇中,清司看到了一个浑身裹着暗红色微光的身影。中原中也站在龙的脊背上,污浊了的忧伤之中将他包裹,中原中也已经彻底被自己的异能吞没。 中原中也在龙背上敏捷地奔跑,他踏着龙鳞跳跃,闪开巨龙的一切袭击。 清司清楚地看到中原中也在“龙”身上开出一个巨大的孔洞,他跳进“龙”的身体内,几秒后,这条庞然巨物从内部分裂开,身体如同石雕般粉碎,轰然炸开。 清司动用异能,在“骸塞”和龙脊背之间架起一道金属构成的坚固桥梁,他和太宰治一起向中原中也的方向跑去。 中原中也此时已经彻底被污浊了的忧伤中侵占了神智,他踏着四分五裂的巨龙,一步步在龙背上前行。他手臂上的衣物被强大的重力扯碎,露出爬满暗红色花纹的双臂。 “太宰君,将中也君的异能无效化” 脚腕的疼痛令清司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他刚一踏上光滑坚硬的龙背,就感觉到了脚腕上针扎般细碎的痛感。太宰治扶稳清司,踩着龙鳞冲向中原中也,握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腕。 在太宰治发动人间失格的一瞬间,中原中也的异能失效了。人间失格将失控的污浊了的忧伤中平息下来,中原中也神智逐渐恢复,他眨了眨眼睛,目光转向身穿长裙的清司。 中原中也的神言又止,表情精彩而复杂。 清司将他想要说话,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动作中透出一股杀伐决断的狠劲“我不管你想说什么,闭嘴,中也君。” 中原中也只能点点头,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三人都以为一切终于结束了,然而就在太宰治松开中原中也手腕的一瞬间,他的身上突然再度冒出黑红色的光环。 中原中也湛蓝的眼睛里也浮出明亮的光圈,红黑色纹路从手指开始,再次蔓延开来。中原中也手掌间涌出深黑色的团状物体,他将团状物甩出去,在地上形成一个个爆炸般巨大的凹坑,像上百颗陨石砸进了地面,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痕。 空中的云雾开始卷成一团,中原中也的身体漂浮起来,橘红色的头发无风自舞,衣襟飘扬。太宰治试图伸手触碰中原中也,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中原中也身体时候,中原中也的身体化成细雾,飘散开,躲开了了太宰治的触碰。 这绝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 太宰治和清司都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糟了,是实物化的荒霸吐人间失格没有办法碰到他,无法将异能无效化。” 在二人犹豫之时,“荒霸吐”并未停下攻击,黑色的爆炸区域向afia总部推进过去,一路畅通无阻,经过的地方全部被夷为平地,变成废墟。 清司看着高楼坍塌,意识到这就是他在“窥视之瞳”中看到的场面“荒霸吐”中原中也用污浊了的忧伤中将整个横滨毁灭,而太宰治袖手旁观,甚至微笑着张开双臂迎接死亡。 天空中的云雾逐渐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片灰白的乌云,遮挡了阳光。云层间传出了雷暴般的轰隆巨响声,闪电在云雾中此起彼伏,淡蓝色的光芒替代夕阳,照亮了“骸塞”高塔。 清司和太宰治踏在逐渐坍塌的龙背上,如今太宰治无法碰到“荒霸吐”,人间失格已经失去了效力。只有清司的「afo」,或许还能尝试着将“荒霸吐”制服。 清司转头看向太宰治,电闪雷鸣的光芒映入他的眼睛里“太宰君,你先离开这里吧,去保护其他人总部里还有不少滞留的成员,太宰君可以通过直接触摸污浊了的忧伤中,让异能失去效力吧。” 太宰治从他的话里读出了另一层意思“你打算一个人对付荒霸吐吗” 他皱起了眉毛“太危险了,清司君。荒霸吐是传说中的魔神,你不可能”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太宰君。”清司打断了太宰治的话“我是在命令你,以港口黑手党boss的身份。” 清司顿了顿,用那双明亮的眼睛凝视着太宰治,眨了眨眼角略微上挑的双眸。 “不过,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向你许诺。我绝不会死,所以请放心吧。至于你呢,只要安心去救其他人就好了,不用担心我。” 清司听见自己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请注意,以下是提示。 太宰治静静地凝视着清司,他一言不发,鸢色的眼睛里像是藏着明亮的星星,闪烁着些微的光亮。他那一贯冷淡的、没什么情绪起伏的眼睛里,闪烁着一大片雀跃的星河。 太宰治拯救完成,任务完成度50。目标剩余中原中也,请继续努力。 第29章 第 29 章 清司目送太宰治离去, 视线重新转向面前的“荒霸吐”。“荒霸吐”站立在崩裂的龙脊背上,身影浸没在浓厚的云雾中。祂脚下的“龙”四分五裂, 裂缝中透出光芒万丈,将天色入暮的横滨照得恍如白昼。 “荒霸吐”手中一个巨大的黑色光球凝聚成形,祂顺手将光球甩向“骸塞”, 光芒吞噬了“骸塞”的金属骨架,以星火燎原之势,将高塔吞没在内,挤压成薄片。 高耸入云的巨塔发出金属断裂的悲鸣声,“骸塞”倾斜着倒下,在空中划出一道浓烈的灰黑色长痕。 这和清司在「窥视之瞳」中看到的场面一模一样。接下来, 化身神祗的“荒霸吐”中原中也将摧毁横滨,把这座城市夷为平地。 这位来自日本远古传说中的戎神傲慢地站在龙背上,祂踩着坚硬的龙鳞, 低下头俯瞰众生。“荒霸吐”浑身爬满暗红色的咒文,祂望着横滨的天际,一双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神采, 像玻璃珠一样冰冷而漠然。 为了制止“荒霸吐”的破坏行为,清司举起手,朝祂挥舞手臂,试图吸引祂的注意。 “荒霸吐”果然被清司的动作吸引了目光, 祂看向清司, 一双眼睛大若铜铃, 双眸中摇曳着火光。 “骸塞”被污浊了的忧伤之中化成上千块碎片, 清司操纵着碎裂的金属块,将它们拧成尖刺,朝“荒霸吐”刺去。 人类的力量终究抵不过神祗,“荒霸吐”拂开柳絮般轻而易举地将尖刺挥开。云中传出威严的轰隆作响,传说中凶狠强悍的魔神“荒霸吐”凝视着清司,嗓音神似雷鸣“你知道你在和谁作对吗” 祂的声音仿佛来自云端,朦朦胧胧地听不清楚,能听到一阵阵波纹般扩散开的回声,在云中回荡。 “荒霸吐”声音庄严肃穆,嗓音如同雷暴的巨响,在清司耳边掀起一阵狂风“和你作对的,是一位神明”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可真是害怕死了。” 清司眯起了眼睛,面上毫无畏惧之色。顶着“荒霸吐”身边卷起的旋风,清司强撑着站稳脚步,稳稳立在龙脊之上。他动用了「afo」,朝位于风眼的“荒霸吐”跑去。 金属块从“骸塞”上剥离,一片片挡在清司面前。金属被扭曲的重力揉捏成团,抵挡住了“荒霸吐”的攻击。 他大声呼唤着中原中也的名字,声音被周围的雷鸣淹没大半,却还是不偏不倚地传进了“荒霸吐”耳中“给我振作点中也君” 在听见“中也君”这三个字的时候,“荒霸吐”非常明显地浑身一颤,陨石一样密集砸向地面的重力扭曲空间也瞬间停止了。 祂的嗓音轰隆作响,疑惑不解地看向自己失去控制的双手“你对我做了什么” 清司靠近“荒霸吐”身边,朝祂伸出一只手,指间碰到了魔神滚烫的额头,掠取了祂的异能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荒霸吐”震惊地捂住了自己被碰到的额心,祂湛蓝的眼眸变成赤红色,瞳孔中散发出凛冽的微光“区区人类,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荒霸吐”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弱小的人类竟敢忤逆自己,祂一时掉以轻心,被清司夺走了异能。尽管进展顺利,但对于「afo」而言,从“荒霸吐”手中掠取异能其实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行为,无异于以卵击石。 在污浊了的忧伤之中化成一道暖流进入身体的瞬间,清司感觉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了自己的肺部。那块石头狠狠地撞向他的胸腹,将骨头折断,清司甚至听见了肋骨传出的咯吱作响。 这剧烈的冲击性疼痛冲刷着清司全身,他嗅到喉咙深处涌出了一股甜腻的血腥味。 “荒霸吐”拽住了清司的手臂,暗红色的斑纹顺着祂的手臂爬到清司身上。清司面前的场景开始扭曲变换,变成一间陈旧破败的战地实验室。 中原中也全身浸泡在暗红色的营养液中,白色的软管一头刺入他的血管、一头连接培养皿,将他束缚在玻璃舱内。他俊秀的面容上似乎盘踞着挥之不去的烦恼,看起来心事重重。 这是中原中也的记忆。 强行吸取污浊了的忧伤之中给清司带来了严重的后遗症,甚至出现了哮喘发作的先兆。他强忍着肺腑传来的剧痛,从地上捡起一根金属管,击碎了玻璃培养舱。 “中也君” 清司嘴角溢出浅浅的血沫,他将玻璃彻底敲碎,拽着中原中也的手臂,把他从培养舱中拖了出来。 中原中也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声音动听,利箭一样精准无误地击中他的心头。 中原中也的意志逐渐取代“荒神”,占据了上风。暗红色的斑纹渐渐消退,中原中也的目光恢复理智。在他面前,清司因胸腔的剧痛陷入半昏迷状态,他站立不稳,从龙背上滑落,跌入几百米的高空。 “喂喂喂boss” 清司像一只单薄脆弱的风筝,身体在空中起伏飘荡。中原中也刚苏醒就看到了这个场景,顿时慌张起来。 “boss,拉着我的手” 中原中也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从龙背上跃下,朝清司扑过去。他将手伸向清司,握住了对方细长冰冷的手指。 他伸手揽住清司的肩膀,晃了晃对方“还听得见我说话吗” 清司眼前蒙着一层薄雾,这层雾包裹着他的身体,将他和外界隔绝开。他听不见中原中也的呼唤、也看不清他的脸,清司只能感觉到有个人正环抱着他的肩膀,手臂温暖有力,充满可靠的安全感。 在二人身体相碰的瞬间,清司握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腕,将afo掠夺的污浊了的忧伤中还给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用袖口擦掉清司嘴角溢出的鲜血,见他迟迟没有回答,有些着急了。中原中也和清司一同坠落,在即将触地时,中原中也消除了二人的重力,横抱着清司平稳地落在地上。 中原中也脚下是钢筋混凝土组成的瓦砾堆,他低头看向清司的脸“boss,感觉好些了吗” 回答中原中也的是一阵寂静,清司一动不动,血沫源源不断地从嘴里涌出,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异常刺目。 中原中也视线扫向周围,“骸塞”的瓦砾堆附近,里三层外三层地站满了围观的非异能者,他们都紧盯着中原中也和清司的动向。 在“龙”被中原中也击破的瞬间,涩泽龙彦的异能龙彦之间失去了效力,弥漫在横滨上空的白雾开始逐渐消散。 因为龙彦之间而暂时消失的普通人再度出现,他们聚集在“骸塞”下方,疑惑不解地凝望着高空中那条粉碎崩溃的暗红色巨龙,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人们同样看到了站在废墟瓦砾之上的中原中也,他们认出afia的衣着,全部围在远处,不敢随意靠近。 中原中也小心翼翼地单膝跪下,让清司靠在自己的大腿上。他看着清司苍白的面色,感觉自己一颗心像是被绳索勒紧了“boss,不要逗我玩了。” 然而清司并没有在听见这句话后,猛地睁开眼睛、朝中原中也露出诡计被识破的微笑。 中原中也不断擦掉清司嘴里溢出的鲜血,袖口都被沾湿了。他轻轻揪着清司的脸颊,半开玩笑地捏了捏“快点醒过来,afia小子就像那天装成腿脚不方便的老爷爷一样,睁开眼睛吧。” 但清司依旧双目紧闭。 中原中也与清司额头相抵,用鼻尖感受着清司虚弱的呼吸。 这时,清司的睫毛轻轻地扑闪了一下,扫过中原中也高挺的鼻梁。清司张开毫无血色的嘴唇,嗓音有些干涩沙哑“中也君,你的帽子呢” 中原中也猛地抬起头,他怔怔地盯着清司,没有说出一句话。 半晌,中原中也一声不吭地抱紧了清司的身体,低下头,将脸埋进他温暖的颈窝中。清司略微侧过脸,嗅到了中原中也发丝间干净的洗发水香味。 中原中也保持着这个姿势,闷闷地回答道“可能被风吹走了。” 他说话时产生的气流扑在清司颈窝上,有些痒。清司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中原中也头发蓬松柔软的脑袋。两人的脸颊毫无缝隙地贴在一起,清司甚至听见了中原中也喉咙深处粗粝的呼吸声,像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起伏。 “唔,会被风吹走的帽子,戴起来一定很麻烦。”清司慢腾腾地眨了眨眼睛,露出专心致志思考的神色“我以后送你一个帽夹吧,可以把帽子固定住。” “好,我等着。” 中原中也依旧没有抬起头,但清司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脸颊变得越来越热,几乎烫到了自己侧颈的皮肤。 叮目标中原中也拯救完成。 魔神半透明的形象在空中浮现,其他人都无法看见八岐大蛇的存在,只有清司能看到他的身影。八岐大蛇挥了挥手,眼睛凝视着清司的脸。 太宰治、中原中也,目标拯救完成。宿主,你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八岐大蛇话音刚落,清司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内里面电光闪烁,照亮了漫无边际的黑暗。 如果我现在就走,会发生什么〗 拯救对象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以及其他人类都无法察觉到我的存在,他们会感觉到一股狂风吹过,接着你就消失了。 八岐大蛇看出了清司的心思,面无表情地催促道建议你尽早离开这个世界,不要浪费时间。 清司没有立即回答魔神的话,他低下头,看向拥抱着自己的中原中也。 再等等。我暂时还不能丢下港口黑手党的笨蛋们。〗 中原中也将清司横抱起来,准备将他带回afia总部。 清司现在呼吸都带着一股血气,从嘴里涌出薄薄的血沫来。中原中也对此手足无措,只能用衣袖擦拭清司的嘴角,加快了脚步。 围观的人群看到中原中也走向自己,都迅速地退开了,生怕惹祸上身。然而在那群人中,有个骑着改装重型机车的暴走族,他被前后的人群夹击在内,没能立即退开。 中原中也的目光凝聚在他的重机车上,毫不客气地对暴走族挥了挥手“喂,把车钥匙给我,我要用你的车。” 暴走族被吓得一抖,动作极其敏捷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将钥匙递到中原中也手里。 中原中也跨上机车,清司则横坐在他怀里,头靠着中原中也的肩膀。中原中也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一张纸上,将纸条塞给那名战战兢兢的暴走族。 “喂,小子,这是我的手机号码,记得打电话来afia总部把车带回去。我可不是抢劫犯,别去其他人面前抹黑afia的形象boss会为了这件事和我打起来,如果他生我的气,我就揍死你。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黑手党先生。”暴走族紧张得满头大汗,对一看就不好惹的中原中也点头哈腰,双手接过他的纸条。 中原中也一脚踩下重机车的离合器,他一手抱着清司、一手控制车把,将油门踩到底,机车瞬间飚了出去。清司呛了一口风,掩着嘴咳嗽起来。 “很冷吗,boss” “我没事。别盯着我了,好好看路卡车、卡车前面有一辆卡车中也君” 尽管清司这样说,中原中也还是担心他冷。于是中原中也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将它围在了清司脖子上,挡住机车行进带来的狂风。 清司斜靠在中原中也怀里,中原中也则小心翼翼地空出一只手,抱着他的肩膀。 胸腔的新伤和脚腕的旧疾两相叠加,让清司几乎没有了力气坐直身体,稍微用力,额头上就会疼出一层冷汗。 中原中也环着清司的肩膀,感觉他的身体又轻又软,像轻飘飘的棉花糖一样,似乎随时会化成虚无飘渺的雾气,消失在冬季的寒风中。 横滨医院。 “啊,又是这股熟悉的味道”清司在中原中也怀里睁开眼睛,闻到医院的消毒水味后皱起眉心“看来我是要在这里常驻了。” “因为boss受伤太严重了,我不得不把你送进这里。” 中原中也听见清司小孩子一样的抱怨,紧蹙的眉心略微解开了一点,眼睛里也出现了几分轻松的笑意。 “我已经通知森医生和青鲭了”中原中也提到太宰治时撇了撇嘴“他们很快就会赶到,森医生对你的病症比较了解,由他负责你的治疗。” 清司想起自己和森鸥外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勉为其难地挤出了一个假笑“太体贴了,中也君。” “清司君,你的内脏受损了。” 森鸥外关上手里的病历,气定神闲地说道。他将输液的速度调到最慢,把药剂瓶挂高“输液速度慢一点,不然明天手背会肿。” 清司嫌医院的枕头太软,因此中原中也在床沿坐下,将双手垫在清司颈后,托住了他的脖颈。 中原中也听见森鸥外的话,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内脏受损很严重吗” 森鸥外那双向来无精打采、蛇一样细长的眼睛扫过中原中也的脸,他挂着一贯的微笑,眼睛里看不出喜怒“不算乐观,但是也绝不足以危及清司君的生命。” 森鸥外顺直的黑发从肩上垂落,他身穿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色大褂,看起来儒雅又阴冷。森鸥外将医用棉花浸满酒精,低下头,用棉花拭去清司嘴角干涸的血液。 “之前就已经受了严重的损害,哮喘也越来越严重。但是清司君一直不理会我的警告,照旧我行我素地在十二月的天气里四处奔波,还亲自前往黑市那种危险的地方。” 森鸥外叹了口气,将棉花球丢进装镊子的金属盘里,轻轻摸了摸清司的额头“辛苦你了,boss。” 病房的门被“嘭”一声推开,太宰治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他表情冰冷,但在看到清司的一瞬间,凝重的神色终于露出了一点点松懈的迹象“原来还能坐起来嘛,看起来应该不算特别严重啊,清司君。” 话虽如此,太宰治走进来的时候,还是小心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担心扬尘引起清司哮喘发作。 太宰治将清司打量一番,问道“清司君,我找人给你带一套衣服过来好了。” 清司对这件事仍旧耿耿于怀,保持着冷漠的假笑“我之所以会穿着这件衣服,还不是拜你所赐吗,太宰君” “别激动,不要打人针头会歪的” 第30章 第 30 章 清司住进医院的第二周。 太宰治坐在清司床边的高背椅上, 他一手撑着椅背,一手伸过来按了按清司受伤的脚踝“清司君, 淤伤好些了吗” 清司正在回复黑市铺主发过来的邮件,他凝视着电脑屏幕,头都没抬“好了。” 太宰治叹了口气, 握住清司瘦削的足踝,动作小心地揉了揉他的淤伤。森鸥外说揉按淤痕会加速淤血消散,因此太宰治每次来探望清司的时候都会帮他按摩脚踝。 “清司君根本就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嗯嗯。”清司的敷衍了事地回答道,他手指敲击键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太宰治瘪了瘪嘴,他将手伸向电脑, 用手掌挡住了半面屏幕。清司这才从邮件中抬起头,他皱着眉心看向太宰治“太宰君,请把手挪开, 你挡住我处理公务了。” “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清司君。”太宰治指了指清司手上的吊针针头“因为手一直在移动,手背都肿起来了。” 因为肺部发炎, 清司挂了三天青霉素。他血管细,打针往往要连扎两三次,几天下来,左右手上斑斑驳驳满是芝麻大小的伤痕。 “休息什么今天还要见黑市的铺主呢。”清司说着看了看腕表“龙之介君十分钟前给我打了电话, 他们应该很快就到。” 半个月前, “荒霸吐”将“骸塞”周围损毁大半, 黑市也没有例外, 就连地下街也没能幸免。清司没有错过这个良好的时机,他让手下的成员们紧急停止一切活动,帮助众多黑市铺主抢救货物、修整商铺。 借这个机会,afia和不少零散的商铺签订了协约,将原本被gss管理的资源抢入afia手下。 “自从那天的事情后,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涩泽龙彦就消失了,死鼠之屋全员都不见踪影。”太宰治趴在椅背上,心不在焉地说道。 他在当日与广津柳浪率领的黑蜥蜴在第一时间将“骸塞”围堵,却还是被陀思妥耶夫斯基逃走了。太宰治在现场没有看到一个人,只找到了中原中也被风吹飞的毡帽。 “至少柳浪君找到了中也君的帽子吧。” 清司刚提到中原中也,就听见外面传来的敲门声。中原中也推开房门,将脑袋探进来“boss,我把黑市的铺主们带过来了。” 在他身后,芥川龙之介的脸在门缝中若隐若现,他模仿着中原中也的动作,面无表情地把头探出来“还有在下。” 在二人身后,是几名黑市铺主和负责安全防护的afia成员。铺主们走进病房内,悄悄打量着清司和太宰治二人,猜测究竟谁是afia的首领。 中原中也手里转着那顶在“骸塞”失而复得的毡帽,大大咧咧地在清司床沿坐了下来“你不是要和他们签订合约吗缴纳保护费什么的。” 太宰治见铺主们面色犹豫,顺嘴般提了一句“boss,今天该出院了,我等一下去给您办理出院手续吧。” 黑市铺主们这才意识到那个靠在床上的少年就是港口黑手党的boss,纷纷问好。 “早上好您的伤势好些了吗” “久仰大名今天能和您见面,不胜荣幸” 芥川龙之介也走到清司身边,他搬了一只椅子,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和坐姿随性的太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清司朝太宰治抛了个眼神,他立即坐正身体。 中原中也注意到吊瓶中的青霉素注射液即将见底,站起身调慢了注射液的速度,按下床头柜上的电铃“已经输完了,找医生更换吧。” 几分钟后,有人敲响房门“早上好,3502的病人,我要进来了哦。” 一名医生手里握着输液瓶走进房间,那是一个戴着眼镜、文雅又沉静的青年。他是负责这一层楼的责任医师,之前也见过清司几次。 医生经常看到清司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一发呆就是十多分钟。他回过神后,会匆匆忙忙地在一本很厚的牛皮本上记笔记,偶尔会随手画几张草图。 这个病弱苍白、总是发呆走神的美丽少年给不少医生护士都留下了深刻印象,这名责任医师也包括在内。鉴于少年每次换药瓶时都会轻声对医生道谢,他猜测对方应该是一名家教良好的高中生。 今天医生刚进门的时候,清司正在和黑市的铺主们一一签订协约清司在纸质合同上盖章,铺主们则涂上印泥,摁下自己的掌纹。 病房内挤满了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他们戴着统一的黑色墨镜,身形高大,看起来颇具威压感。 任何一个久居横滨的人,都不可能认不出这些人的身份黑色大衣、统一的墨镜,这是港口黑手党的标志。 他们围在清司床边,医生只能从人群之间挤进去,寻找着清司的身影。医生看到了靠在床上的清司,清司几乎陷进了柔软的被子里,清癯的手臂搭在腿上,和身边的afia一经对比,显得更为病态孱弱。 医生心里瞬间闪过了一部主题为“高中生惨遭横滨极恶港口黑手党绑架,黑手党究竟为何将美少年围堵医院”的警匪大剧。 医生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了,但他还是硬生生挤到清司身边,为他更换了注射瓶。 医生鼓足勇气,用公事公办的冷漠语气对旁边的人说道“请远离病人,黑田先生呼吸道发炎,你们身上有外界的细菌。” 他本以为港口黑手党的暴徒们会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然而他们却欣然医生的指令,纷纷向后退了一步。中原中也将信将疑地从床沿上站起身,走到几米外“真的吗那我离你远一点好了。” 医生紧张得掌心都冒出热汗了,他在病历本上匆匆写下记录,将病历塞给清司“黑田先生,这是您的病历。按照医院的安排,您今天下午就要出院了,中午可以去办理出院手续。” 清司接过病历本,他发现医生的手正不断颤抖,疑惑不解地翻开了病历。 在写有个人信息的第一页,清司在病历的最下角发现了一行小字如果你被港口黑手党胁迫了、没办法逃离,我可以帮你向警察请求援助。 太宰治从清司手里抽出病历,从高背椅上站起来“boss,办理出院手续的事就交给我吧。” “诶他是你们的boss” 中午。 因为长达数日的静脉注射,清司的手背有些红肿了。中原中也双手捧着清司扎着针头的左手,试图让他感觉舒服一点。 太宰治正在帮清司系领带,他接过芥川龙之介递过来的领夹,将领带夹在衬衫上。 “清司君,接送的车辆已经准备好了。” 森鸥外推门而入,手里握着从医院方取来的病历本。 他穿着医生的白色大褂,顺直的黑发搭在肩头,双目深陷,隐约闪动着阴郁的光芒。森鸥外将病历翻开,认认真真地查看历史记录“清司君现在最重要的伤害并不是腿,因为一直患有严重的哮喘,加上咳血,现在气管的状态非常差。你自己应该也能感觉到吧” 清司点点头,在呼吸时,他确实偶尔能嗅到自己喉间淡淡的血腥味。 森鸥外沉吟半晌,接着才温吞地说道“现在已经十二月了,横滨的气候非常寒冷,我和医院责任医师的意见是送您去伊豆半岛的温泉区疗养。伊豆是著名的疗养圣地,您可以在温暖的南国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森鸥外的声音低沉又缓慢,语调慢吞吞的,很容易给不了解他的人留下性格温顺的印象。 “清司君,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一个不合格的首领,无法担任起领导afia的重任。对此,我要为我轻率的念头说一声抱歉。” “因为你是先代的继任,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将你和他联系在一起,但现在才意识到,你和他是截然不同的。我曾听说,一个合格的领袖要有敏锐的洞察力和体恤下属的心,我在你身上找到了这两个特质。” “你有统领afia的实力,清司君。很抱歉之前误解了你。” 清司对森鸥外的致歉不置可否,他从针头下方抽出一本厚实的笔记本,将它递给森鸥外“森医生,请拿着这个。以后遇到了困难,可以时常翻开来看看。” “这是什么” “先别打开。”清司制止了森鸥外翻开书页的行为,又强调道“未来遇到难以决定的事情在翻开它,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两周来,清司用未来之卷看完了几年内可能发生的事情,将它们中必定会出现的事件记录下来,进行排列组合,推测出了近百种可能的未来发展。 清司将所有事件整合排序,做好了afia未来三年的计划,全部记录在了这本笔记里。 森鸥外虽然一头雾水,却还是将笔记本收了起来“好,我明白了。” 太宰治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巡视,他将气氛有些太过肃穆,主动打破这短暂的沉寂“我说,清司君出院后,举办庆功会怎么样” 清司没能成功反对太宰治提出的企划,他不想参加晚上的庆功宴,于是躲进了办公室里。 然而在傍晚七点的时候,太宰治还是敲响了办公室的房门“清司君清司君你在办公室里吗” 太宰治敲门的声音颇具节奏感,清司无可奈何,只能应了一声。 “清司君真是个工作狂”太宰治走进办公室,他见清司还在回复邮件,忍不住抱怨道。 “既然看到我还在勤勤恳恳地为组织工作,就放过我吧。”清司按下发送邮件的“enter”,又说“我现在腿脚不方便,去参加什么庆功宴也是扫兴,你们自己玩好了。” “参加庆功宴的都是认识的人啦,织田作、大姐还有芥川他们。” 太宰治说着用手肘顶了顶清司“走吧走吧,不要在这里和电脑终日为伴了要是腿不方便,我就抱你下去,不会让脚腕再次受伤的” 清司叹了口气,他关闭电脑,用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 太宰治见清司动作缓慢,真的弯下腰,搂着清司的腰将他从地上抱起。太宰治让清司坐在自己交叠的双臂上,清司因为受伤消瘦不少,抱起来并不吃力。 太宰治小心翼翼地抱着清司,抬起头看向他的脸“我可不会随便抱男人的,这可是boss独有的待遇哦。” 清司翻了个白眼“那可真是不胜荣幸。” 庆功宴借用了总部的一间会议厅举行,正如太宰治所说,规模很小,只有芥川龙之介、中原中也、尾崎红叶等和清司认识的afia成员在场。 中原中也开了一瓶89年的柏图斯,为了不让已经有些醉意的中原中也毁了庆功会,太宰治和清司往酒杯里倒了茶水。 中原中也喝了一口加了茶水的红酒,眉心皱了起来“感觉味道怪怪的,好淡” 清司在摆放点心的蛋糕塔旁边,看到了被五个孩子簇拥的织田作之助“织田君” 织田作之助听见清司呼唤自己的声音,朝他回过头来。太宰治将清司放下地面,和他一起朝织田作之助走去。 织田作之助朝太宰治和清司二人点了点头,笑道“餐厅的店主最近很忙,今天没办法照顾孩子们孩子们有些吵闹,希望不会打扰到庆功宴。” 孩子们正在玩将固体奶油拍进嘴里的游戏,他们将奶油挤在手背上,用力击打手腕,让奶油腾空飞起,接着用嘴接住它。 太宰治见清司很感兴趣地看着玩闹的孩子们,主动请缨“我可以加入你们吗玩这个游戏” 太宰治将奶油挤到手上,他见清司正看向自己,故意偏转手腕。那块固体奶油航道歪斜,打在了他的脸上。 孩子们被太宰治滑稽的样子逗笑了,太宰治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擦掉了自己脸上的奶油,目光不自觉地朝清司斜过去。 他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清司脸上的笑容,清司和孩子们一样忍俊不禁,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弯月牙。 尾崎红叶站在一旁,她手中捏着一只烟斗,目光凝视着太宰治脸上不由自主的微笑。 在和太宰治、清司以及中原中也年岁相仿的时候,尾崎红叶曾和一个男人私奔,逃出港口黑手党。她对于青少年微妙的情感异常敏锐,可以清晰地察觉到感情的波动和变化。 尾崎红叶笑了起来,她缓缓吐出嘴里的烟雾,声音虚无缥缈、自言自语似的轻声说道“年轻人的感情啊真让人羡慕呢。” 第31章 小甜饼 “清司君” 清司尚未睁开眼, 就听见了太宰治呼唤自己的声音。太宰治伸手捏住了清司的鼻子,堵住他呼吸的渠道, 半个身体撑在清司身边“起床啦,清司君” 清司捂住了额头“是太宰君啊大清早叫我起来有什么事情吗” 太宰治在清司床边坐直身体,抽出一张长长的购物清单。 “什么大清早, 已经很晚了,清司君。红叶大姐说想让大家一起做姜饼,送到总部负一层的餐厅烤制。但是总部没有足够的生姜和面粉,所以要让我们去购买这个是她列的购物清单。” 清司刚刚睡醒,思维还有些迟钝。他将太宰治的话重头到尾回忆了一遍,只能想起最开始听到的关键词“姜饼” “今晚平安夜啊, 清司君,你别是忘了吧” 房间门传来被推开的嘎吱一响,中原中也出现在门后, 他压低声音,在门边轻轻地问了一句“喂太宰,boss他醒来了吗” 中原中也看清了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的清司, 恢复正常的音量“哟,已经醒了嘛。” 在清司住院期间,中原中也是摆平黑市铺主任务的主要负责人,一连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中原中也看起来非常疲倦, 尽管眼睛下方没有明显的眼袋, 但很显然已经身心俱疲。 清司观察着对方疲惫至极的脸色, 中原中也曾经说过的话在他脑海里响起。 “我是boss亲自招徕的人, 所以更要加倍努力。不能让别人觉得我名不副实,成为你的短板和话柄。” 中原中也之所以这么拼命,并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在中原中也的理解中,作为清司的朋党,他应该比其他人立下更多的功劳,这样才配得上清司对自己的重用。 清司凝视着中原中也淡淡的黑眼圈,忍不住用食指弹了弹对方的额头“中也君,今天我和太宰君要去买做姜饼的材料,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我啊”中原中也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我还有任务没完成呢,等一下就要出去了,黑蜥蜴的广津柳浪他们还等着我过去。” 清司看着中原中也的脸,露出恰到好处的落寞表情“原来是这样啊本来还想大家一起搭姜饼屋呢,感觉有点可惜。” 清司话音刚落,喉咙中就难以自制地涌上来一阵咳嗽。清司不禁弯下了腰,他伏在窗边,撑着太宰治的膝盖支撑自己的身体,开始咳嗽起来。 中原中也伸手扶住了清司的肩膀,轻轻帮他拍击背部,焦灼无措地询问道“哮喘又发作了吗需不需要支气管扩张剂” 中原中也照顾清司的这段时间里,已经熟练掌握了哮喘的基本急救方式。他正准备去床头柜翻找万托林气雾剂,却被清司拦住了“没关系,中也君我很快就能恢复的、咳咳” 清司嘴角溢出一丝猩红,星星点点的血随咳嗽溅出,滴落在干净的淡灰色床单上。 “boss喂青鲭,你这家伙快点把支气管扩张剂找出来,不要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了”中原中也见太宰治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就气不打一处来。 太宰治平静地抱着手臂,表情毫无波动“那么着急干嘛,这还不算严重吧。” “哈,这叫什么态度你想试试自己有多抗揍吗” “中也君咳咳、别激动”清司用手擦掉了嘴角的血痕,他虚弱而疲倦,握住了中原中也的拳头“我现在感觉好些了,不要担心。” 尽管中原中也已经冷静下来,但清司却没有立即松开他的手,神情虚弱的脸上露出了惋惜的神色“太可惜了,如果中也君能加入我们,今天会更有意义吧。” “我知道了。”中原中也理顺清司额前的头发,顺便用手指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我去给广津柳浪打电话,告诉他我会翘掉这次任务。” 清司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真的吗” “真的。多穿点衣服,今天虽然很晴朗但气温还是很低,不要生病了。” 待中原中也走出房间打电话去后,清司将藏在舌头底下的半透明塑料软球顶出来,咬在整齐洁白的两排牙齿之间。 软球里装着红色的不透明黏稠液体,是仿真人造血液。软球类似于一个小型血袋,只要刺破外层的薄膜,人造血就会飞溅而出。 清司拿起一次性纸杯将人造血和软球吐掉,他抬头看了太宰治一眼,发现对方正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 太宰治眯起眼睛“清司君,那是从我这里偷走的吧。” “嗯,我看见你抽屉里还有很多,就随手拿走了一个。”清司供认不讳。 中原中也正一边打电话一边卸下腰上的武装带,他听见二人意义不明的碎碎念,握着手机回过头来“你们在说什么” 清司尚未开口,太宰治就抢先一步回答了“中也君不要多管闲事哦,这是室友之间的小秘密。”他说着举起一只食指抵在嘴唇上,朝清司和中原中也二人眨了眨眼睛。 “好恶心”中原中也全身抖了抖。 清司靠着身后的抱枕,眉心紧锁“太宰君,以后请不要再做这个表情了,会让人很想打你。” 三人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碰上了正无所事事的芥川龙之介。 清司正头疼于身后互骂“蛞蝓”、“青鲭”的二人,看到芥川龙之介就像碰上了救命稻草,几步朝他走去“龙之介君” “早上好,boss。”芥川龙之介被清司死死拽住了手臂, 在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骂架即将升级为互殴时,清司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两个要是能像龙之介君一样安静点就好了。” 中原中也太宰治“” 中原中也扶正自己头顶的帽子“” 太宰治扯平衣领,露出尽善尽美的微笑“我才要说对不起,中也。” 四人走向电梯的路上经过了织田作之助的房间,清司看着虚掩的门,自言自语道“既然这样,就顺便叫上织田君吧他今天应该没有任务。” 清司走上前敲了敲门,房间内响起一串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织田作之助拉开房门,他看到门外的四名少年,挑了挑浓密的剑眉眉梢“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太宰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织田作之助复述一遍,接着总结上文道“总而言之,清司君想让你和我们一起去超市扛面粉。” “这个我有点不太想去。”织田作之助打了个哈欠,揉揉自己乱蓬蓬的红棕色卷发“我现在正在休假呢,本来打算在房间里宅一天的。” “好啦好啦,织田作说他不去。”太宰治按着清司的肩膀,将他朝走廊另一端推过去“我们走吧,去超市。” “等等,我连附近哪里有超市都不清楚” 清司将求助的视线投向身后的中原中也,迎着他的视线,中原中也后退了一步“不要看我,整个横滨我只了解擂钵街和黑市。” 清司又看向搭着自己肩膀的太宰治,太宰治摊了摊手“我一般只在二十四小时营业便利店买蟹肉罐头,超市就不清楚啦。” “抱歉”芥川龙之介不苟言笑,但听得出语气低落“在下也不知道。” 正要合拢房门的织田作之助听见了少年们的对话,无可奈何地又打开房门,探出半边身体。 “行了行了,我陪你们过去吧。你们这群缺少生活经验的未成年人到底在干什么啊。”织田作之助仰天长叹。 “原本以为是我和清司君两个人的出行,结果却都跟过来了。”太宰治语气中充满无奈。 “其实购买食材这种事,交给手下去办就好了。”清司偏过头将身后的所有人扫了一眼,笑着说道“这大概就是红叶小姐的目的吧,用这种方式,增强黑手党之间的情感纽带。” 太宰治将双手抱在脑后,不爽地撅起嘴“丝毫不想增强什么感情纽带好麻烦啊。” 现在是十点左右,不时能看见几辆运载着小松树的卡车飞驰而过,常青的针叶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松香味,香气在街道上四处弥漫。 今天气候干冷,阳光明媚却并不算温暖,将被环卫工扫到路边、尚未融化的积雪照得闪闪发亮。 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一行人全部换上了日常的便服。 芥川龙之介只有afia的黑色外套,他和清司身材相仿,因此清司将自己的卫衣和薄羽绒服借给了他。 在织田作之助的带领下,他们来到此行的目的地超市。 超市正在举行打折促销活动,附近的居民们都闻讯前来,超市内人潮涌动。织田作之助艰难地带着一行人朝摆放散装食品的柜台走去,直奔目标面粉、生姜以及黑糖。 经过水果的商品架时,清司发现芥川龙之介正盯着无花果发呆。 芥川龙之介平时总是摆出一副老成的表情,看起来年龄远大于实际;但当芥川龙之介穿上那件枣红色卫衣时,明快的颜色中和了他严肃的神色,清司甚至在芥川龙之介眉眼间看出了几分孩子气。 “怎么了,龙之介君” 芥川龙之介这才注意到清司凝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忙不失迭地收回视线,沉默着摇了摇头。 清司顺着芥川龙之介的视线看向无花果,扬声喊住了走在前方、推着购物车的中原中也“中也君,我想吃无花果。” “嗯那就买啊,我难道还会拦着你吗”中原中也拿起两盒无花果放进购物车里。 中原中也一头雾水,芥川龙之介却猜到了清司买无花果的原因。他低下头、掩着下半张脸咳嗽几声,颧骨上飘起一片淡淡的红晕。 清司等人依照尾崎红叶给出的购物清单,将上面列举的食材一一备齐。然而当他们推着两辆购物车走到收银台前方时,发现收银台已经大排长龙,被堵得水泄不通。 “这就是打折的魅力吧。”清司手肘撑在购物车上,戳了戳装面粉的牛皮纸袋“那么多人,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原来boss在为这件事烦恼吗”芥川龙之介眼神一凛,他向前迈出一步,嗓音喑哑低沉“不用担心,就算被人墙挡住也无所谓,在下来杀出一条血路” 织田作之助、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同时拼命摆手,清司一把摁住芥川龙之介。 “请不要犯罪,龙之介君这种话太意义不明了” 一行人回到afia总部的时候,尾崎红叶正等待着他们。 afia的成员已经在尾崎红叶的指示下,将总部用彩灯、圣诞树和彩色气球装点好了。在总部一楼的大厅门口摆放着两棵高大的圣诞树,树上挂着各种灯球、小装饰品和漂亮的礼品盒,小铃铛叮铃作响。 尾崎红叶打开了大厅内的所有照明灯,漂亮的水晶吊灯从上方垂落下来,大厅光滑的地面反射着吊灯的碎光,将光点投落在整个大厅内。 芥川龙之介看着被闪闪发亮的灯球围绕起来的圣诞树,喃喃自语“太浪费电了。” 尾崎红叶正命令属下将面粉搬入室内,她两指端着旱烟枪,不紧不慢地吸了一口刺激性的烟雾“芥川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她细长的眼睛斜了芥川龙之介一眼,随意地转了转烟枪,似笑非笑地又补充道“不解风情的男人,恐怕很难得到心上人的芳心哦。” “唔”芥川龙之介浑身一震,神色有些忧虑“在下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吗” “这个我不好说,要看你的心上人是怎么认为的了。”尾崎红叶磕掉烟筒里的烟灰,优哉游哉地说道。 大厅的另一端,清司正亲自动手将小麦面粉倒进和面的木盆中。 在他身旁,太宰治将刚买回来的嫩姜倒进粉碎机里,他咋咋呼呼地盖上盖子,直接按下“启动”键“好了姜汁准备完成” “哈就这样结束了你这条愚蠢的青”中原中也看了清司一眼,降低嗓音的同时改变了对太宰治的称呼“太宰,你忘了放过滤网,生姜的渣会掉进姜汁里的。” 太宰治紧急关闭了粉碎机“谢谢提醒,蛞蝓我是说,中也。” 中原中也正在搅拌糖粉和蛋清,将它们制成糖霜。蛋清温度很低,不利于糖粉融化,中原中也湛蓝的眼睛凝视着沉在碗底的糖粉,嘴里自言自语“怎么还没有融化呢” 清司瞥向认真地搅拌蛋清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交换了一个眼神。 清司故意皱着眉紧闭双眼,将面粉端到中原中也面前“中也君,你看看是不是有几粒芝麻掉进面粉里了。我的眼睛里进了睫毛,现在睁不开。” 然而中原中也的关注点却偏离了清司的意料,他眉心紧锁,凑到了清司面前“眼睛里进睫毛了把面粉放下来,我看看你的眼睛哪一只” “先别管我,面粉里有芝麻吗”清司不给中原中也拒绝的时间,又催促道“芝麻混在饼干里不容易烤熟。” 清司再三催促,中原中也只能低下头,查看面粉里是否有奶白色的小颗粒“我没看见,boss” 中原中也的脸刚刚靠近木盆,清司就鼓起两颊,朝面粉用力吹了一口气。轻软的粉尘被纷纷吹起,一颗不剩地全部飘到中原中也脸上。 中原中也被糊了一脸面粉,整张脸变得煞白“咳咳咳好呛” 他拍掉头发上的面粉,这才过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原来是在逗我玩吗”中原中也痛心疾首“你什么时候变得像青鲭太宰一样了,boss” 清司将面粉筛过一遍后,中原中也主动包揽了和面的重活。 清司清闲下来,他洗掉手上的面粉,站在一旁看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在织田作之助的指导下和面团。他瞥见芥川龙之介捧着一个没有切开的无花果站在一旁,问道“龙之介君,怎么了” “在下想切开它,但是担心它会吓到旁人。”芥川龙之介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黑兽”。 清司紧盯着那个巨大的漆黑兽首,默默地抽出一把锋利的的水果刀“用这个来切吧,说实在的看起来的确有些吓人” 清司从芥川龙之介手中抢过无花果,将它一刀两半。他又取来一只小小的甜品匙,将它插进无花果鲜红的果肉里。 太宰治看到了二人的举动,插嘴道“这可是清司君特意买的,一定要全部吃掉哦,芥川君。” 芥川龙之介神色严肃地几口吃掉了两半无花果,含糊不清地说道“在下会的。” “无花果吃多了会引起腹泻的,笨蛋。”面对芥川龙之介的耿直,清司有些无可奈何“别耍他了,太宰君。龙之介君是个老实的孩子啊。” 芥川龙之介听见清司用“老实”形容自己,从无花果中抬起头“boss认为,在下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吗” “这个年纪提什么不解风情,是不是太早了”清司用手指敲了敲下巴,思考着说道“要说不解风情,似乎是有一点。” “知道了,在下会改的。” 众人将饼皮用模具切好,把姜饼小人整整齐齐地摆在烤盘上,将它们放进烤炉中。 中原中也呼了一口气,他抽出口袋里的烟盒,朝露台走去。他刚才喝了一杯伏特加,隐约感觉到了一丝醉意,因此特意出来吹冷风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清司跟着他走向露台,他走到中原中也身边,屈起手指狠狠敲了敲对方的脑袋。 中原中也被敲疼了,他以为是谁不慎撞到了自己,满脸不爽地回过头来“哪个臭小子” 看到来人是清司,中原中也立即取下了手上的烟卷,将它摁在地上熄灭了“你怎么出来了,boss外面风大,快点进去吧。” 他说着伸手束紧了清司领口,中原中也脱下身上的外套,将衣服披在清司肩头。 清司眼睛尖,很快就注意到中原中也脸色有些发红“中也君,今天又喝醉了吗” 中原中也矢口否认“开什么玩笑,我酒量很好的只是酒品比较差,偶尔才会喝醉,大部分场合都不会醉倒。” “让人难以置信的说法”清司喃喃自语地吐槽道,他撑着露台边的栏杆,看向横滨码头波浪汹涌的海面。 “中也君,作为荒霸吐的安全装置,一定很辛苦吧。”清司收回眺望的目光,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中原中也“在掠取你异能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荒霸吐的力量正常人根本无法承受。” 清司伸手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他比中原中也矮一点,要踮起脚尖才能将手搭在对方身上“加油啊,中也君,横滨的安全就托付在你身上啦。” 清司说着揽住了中原中也的脖子,他们的脸有一瞬间离得特别近,两双明亮的眼睛在星河之下闪闪发光。 清司就着这个姿势,看向远处模模糊糊的海平面“中也君,今晚横滨会举行花火表演哦,等一下一起去看吧。” 中原中也听见了心脏在胸膛内雀跃的声音,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嗯”来。 第32章 小甜饼 午夜, 十一点半。 清司在房间里准备了送给每一名afia成员的圣诞礼物,淡棕色的小礼盒堆在墙角, 高度几乎齐腰。 太宰治将白色的粉末扑在清司鬓角,遮掩他原本的发色,又拨了拨他灰白的假发。 “没想到花火表演竟然还要预定席位, 太可惜了。”太宰治身后的电视里正在播送着花火大会相关的新闻报道,他一边侧耳细听,一边擦掉清司脸上淡棕色的油彩。 “没关系,反正燃放地点就在码头,在总部也能看到先去给成员们送礼物吧。” 太宰治得知清司准备送圣诞礼物后鼎力相助,主动拿出圣诞老人套装, 不由分说地帮清司戴上假胡须和假发。他将胡须用特殊胶水黏在清司脸上,又给他画上一条条皱纹,让清司看起来像个年岁已高的老人。 清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隔着一层假胡须,声音闷闷地问道“我看起来像老人家吗” 太宰治仔细端详着清司的脸,肯定地点点头, 对自己的劳动成果表示了认可“像。” 在给清司画皱纹的时候,太宰治不慎打翻了一盒人体彩绘颜料,红色颜料四处飞溅,不少滴落在了二人身上。 太宰治盯着清司看了半天, 默默地移开了他面前的镜子。清司没有看见镜子中自己的脸, 但他能感觉脸上也被溅到了不少颜料“这个颜料可以洗掉吗” “放心啦, 专用洗涤剂可以直接擦干净。” 因为灯光晦暗、假发挡住了视线, 清司有些看不清墙角那堆礼物盒“礼物盒是不是也沾到颜料了它是什么颜色的” 太宰治的回答非常果决“绝对不用担心,颜料是白色,在黑暗中看不出来的。” 太宰治说着示意清司站起来,帮他套上腹部鼓鼓囊囊的圣诞老人人偶服“清司君准备的礼物是什么” “巧克力之类的。因为要送的人非常多,所以选择了轻便易携带的东西。” 清司从脱下来的大衣口袋里翻出几个小礼物,将它们塞进圣诞老人布偶服的口袋中。 太宰治好奇道“这是什么单独分开的礼物吗” “这个啊”清司将口袋里的东西翻出来,一一介绍“这个帽子防风夹,是送给中也君的;这条领巾是龙之介君的;啊,这里还有一支织田君的钢笔。” “诶”太宰治帮清司戴上红色的圣诞帽“他们就有特别的礼物吗,好偏心啊,boss。” 清司又掏出一个镶嵌着蓝绿色晶石的领夹“太宰君没有领夹吧,领带总是四处飞舞,未免太麻烦了。而且这个领夹也可以系在领绳上使用,实用性更强。” 太宰治正要接过领夹,清司却猛地收回手“既然太宰君觉得我很偏心,就不要接受这个因为偏心而特意准备给你的礼物好了。” “我收回刚才那句话,您是一位刚正不阿的首领。” 清司和太宰治的第一个目标,是暂时住在办公室内的森鸥外。 因为办公室的电子门开锁会响起提示音,所以太宰治和清司准备从窗户外翻进办公室。太宰治握着清司的手臂将他放在窗棱上,清司踩着窄窄的窗框,勉勉强强地站稳身体。 他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体,透过窗户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森鸥外。森鸥外身穿白色医师制服,顺直的黑发搭在靠枕上,双眼紧闭。 清司小心翼翼地顺着窗棱滑下,他跳到办公室的地面上,动作极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在他身后,太宰治大喇喇地从飘窗上跳下来,双脚落地,发出清晰的“噗通”一声。 清司“” “是谁” 森鸥外猛地睁开眼睛,他抽出怀里的手术刀,将刀子甩向清司。手术刀破空而过,结结实实地钉在窗棱上,刺穿了太宰治的外套下摆。 森鸥外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圣诞老人,他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太宰治,猜出了圣诞老人的身份“是清司君吗” 他看着圣诞老人,犹豫道“怎么搞的清司君,你的脸” “怎么了”清司摸了摸自己的脸,人体颜料早已风干了,他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森鸥外见太宰治正拼命朝自己递眼色,大概猜出了前因后果。老狐狸森鸥外故意装傻,忧心忡忡地将桌上的镜子递向清司“你看看吧,清司君。” 清司疑惑不解地看向镜子,被脸上溅满红色不明液体的自己吓了一跳。镜子里的圣诞老人满脸血一样的液滴,花白的胡子也被染红,看起来异常狰狞。 “太宰君,这就是你所谓的白色颜料吗” 清司看向太宰治,面带微笑。他将镜子还给森鸥外,接着反过手,结结实实地掐住了太宰治的脸。 “不不不,清司君,不要掐脸” 清司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大言不惭“我没有用力。” 太宰治还在挣扎,声音嘟嘟哝哝“肿了明天要肿了我还要去黑市收取保护费,如果脸肿了会影响afia形象的清司君” 清司和太宰治又来到底层人员居住的楼层,他们偷偷将礼物放在房间里,一路吓到了不少尚未睡着的afia成员。 在这一年的平安夜,所有并未入睡的afia成员都经历了这场惨无人道的惊吓。 根据目击者所说,他们看到了一个满脸血污的圣诞老人。圣诞老人带着一大堆沾满鲜血的礼物盒在住宿区的房间内穿梭,令人毛骨悚然。不过,礼物盒里的东西既不是手指也不是眼球,而是一整块非常好吃的巧克力。 自从这一年的平安夜后,“血腥圣诞老人”的故事在afia成员中广为流传。 不过,恐怖传说的缔造者清司和太宰治,目前没有意识到此行的影响会如此深远。 二人翻到中原中也窗外,他们趴在窗户上,透过玻璃窗看向室内。只见中原中也正盘腿坐在床边,他肩上搭着毛巾,正用毛巾缓缓擦掉滴落的水滴。 另一边,中原中也注意到了窗外的人影。 那两道人影被厚实的窗帘遮挡,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像,在窗帘后方左右摇晃。 中原中也自然而然地将这两个人影理解为寻仇的敌家,他不动声色地用污浊了的忧伤之中消除了窗帘的重力,窗帘缓缓浮起来,飘荡在空中。 随着窗帘浮起,中原中也终于看清了窗外的人。 那个人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全身斑斑驳驳满是暗红色的不明液体。他的胡须干燥而蓬松,一双被灰色卷发遮挡的圆眼睛正紧盯着中原中也。圣诞老人脸上也溅了不少红色液体,灰白的胡须几乎被彻底染红,看起来极为骇人。 中原中也猛地后退一步,肩上的毛巾险些跌落在地“我淦这是什么鬼” “为什么afia总部会有这种生物,现在不是21世纪吗啊,我知道了,圣诞老人都是骗人的,所以我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中原中也的大喊大叫让走廊上的声控灯瞬间亮起,清司沿着窗户滑进室内,默默地捂住了耳朵“中也君,你好吵。” “说话了竟然还会说中也君”中原中也向后连跳几步,张牙舞爪地远离圣诞老人。隔了许久,他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嗯中也君” 中原中也在大喊大叫半天后恢复了理智,他凑到清司面前,反复确认对方的身份。中原中也拨开了挡住清司大半张脸的灰色卷发和胡须,目瞪口呆“boss” “哟,中也君。”清司朝中原中也挥挥手,打招呼道。 太宰治也跨过窗棱走进来,他手里举着摄像机,声音拖得长长的“大呼小叫的蛞中也太有意思了,我已经拍下来啦。” “混账,给我删了你被污浊打过吗” “安静一点吧,你们两个” 清司从衣袋里翻出一个帽子防风夹,拖着鼓鼓的玩偶装艰难地走到衣帽架旁,取下了中原中也的毡帽。 他将防风夹夹在毡帽的帽檐上,把皮筋固定好,调整到合适的长短。防风夹可以通过皮筋适度调整帽子大小,避免毡帽被狂风吹飞。 清司朝中原中也招招手“中也君,过来,试一下这顶帽子。” 中原中也乖乖走上前去,他略微低下头,以便清司恰好将帽子扣在他头上。清司双手给中原中也戴上毡帽,他略微调整皮筋的长短,把帽子固定在合适的位置。 清司双手捏着毡帽帽檐,用力将帽子往下拽了拽。中原中也湛蓝的眼睛看向清司,像朝阳下浪花翻涌的汪洋。 “圣诞快乐,中也君。” “所以说为什么要把脸涂成这样啊,我差点就动用污浊了。” 中原中也将双手插在口袋里,他也加入了送礼物小分队,跟在清司身后潜入afia成员的房间。中原中也可以消除巧克力的重力,像在太空中一样将它漂进房间内,给清司免除了不少麻烦。 清司面带微笑,杀气腾腾地扫了太宰治一眼“还要谢谢太宰君了。” 三人来到芥川龙之介房门外,清司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发现芥川龙之介正盘腿坐在床上,二人面面相觑。 芥川龙之介清司“”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 芥川龙之介观察着清司的装束,犹豫地问道“你是圣诞老人吗” “对,就是我,孩子。”清司故意将声线压得非常低,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条白色的领巾,递给芥川龙之介“圣诞快乐。” 芥川龙之介觉得“圣诞老人”长得有点眼熟,将信将疑地接过了领巾“谢谢,圣诞老人。” “真是个老实的孩子啊” 清司听见中原中也适时的吐槽,“噗”一声笑了出来。他拨开自己额前杂乱的假发,将脸凑到芥川龙之介面前“骗你的,龙之介君。” “龙之介君不擅长系领结,所以平时领口总是空荡荡的,戴上领巾会好很多。” 芥川龙之介整理着胸前的白色领巾,似懂非懂却神色严肃地点点头“在下会爱护它的。” 清司数了数包裹里的礼物盒,发现只剩下几十个没有派发出去的了。他加快步伐走向楼梯,看了眼悬挂在走廊墙上的吊钟“圣诞花火表演快要开始了,说实在的,其实还是感觉有些可惜。现在表演现场应该有很多人在玩线香花火吧。” 织田作之助的房间就在芥川龙之介楼下,清司将包裹合上,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中原中也一行人“我们去楼下吧嗯太宰君怎么不见了” 清司发现身后的三人少了一个,太宰治不见踪影。 “太宰先生刚才一句话都没有说,突然就走了。”一旁的芥川龙之介解释道,脸上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严肃神色。 “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啊。”清司喃喃自语“算了,不管他。先下楼吧。” 住宿区的楼梯又窄又陡,中原中也担心清司会旧疾复发,朝清司伸出手“boss,我来背你吧,小心又受伤了。” 中原中也背起清司,他沿着楼梯一路跑下去,压低声音开玩笑“芥川让一让,麋鹿要背着圣诞老人下楼啦” 织田作之助的房间就位于楼下,一行人直奔织田作之助门前,清司推开房门。 此时织田作之助已经睡下了,他靠在堆满玩偶的双人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在清司靠近他的一瞬间,织田作之助眼神一凌,他用力握住了清司的手腕,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看清来者后,织田作之助的动作才放松了,深藏在眼睛里的杀气渐渐消散。他松开清司的手腕,呼了口气“原来是清司啊。” “竟然一眼就认出来了而且完全没有被吓到你不觉得很恐怖吗boss全身都是血啊” 织田作之助穿着睡衣,他坐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还好吧,并没有觉得特别可怕。而且我没闻到血的气味,所以意识到清司身上的一定不是血液。” “织田君果然非同常人。” 清司艰难地从塞满棉花的圣诞老人套装中将钢笔抽出来,递给织田作之助。织田作之助接过清司递给他的钢笔,看到笔身上用圆润漂亮的花体字刻着自己的名字。 织田作之助用探寻的眼神看了清司一眼。 “住在能看到海的房间里,坐在书桌旁,用纸和笔写下心里想的故事。织田君的梦想,是成为这样的人吧”这是「窥视之瞳」看见的场景。织田作之助梦想成为小说家,丢弃手枪和子弹,过上隔绝于世的生活。 “祝你梦想成真,织田君。” 织田作之助用药剂擦干净了清司脸上的油彩,清司穿上长及脚踝的羽绒服,和其他人一起来到afia总部外的空地上。 这里紧靠港口,正好可以看到在附近码头举行的花火表演。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将地面的积雪浮起,中原中也把它们挥开,率先踏上干净的地面,将自己的手肘伸向清司“boss,地上有碎冰,很滑。我扶着你。” 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绽开,碎钻一样的火光与星河相映成趣,闪烁的光芒映照在afia众人脸上。 “要是太宰君也在就好了,真是漂亮的场景啊。” 清司的自言自语刚刚落下,他眼前就出现了一根点燃的线香花火。太宰治从清司身后绕出来,将线香花火递给他“清司君竟然在想我吗不胜荣幸。” 线香花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花四溅,在清司澄澈的眼睛里映出一片火树银花。 太宰治手中握着一把线香花火,他把玩着银色的打火机,又点燃了一根“你不是想玩手持烟花吗” “太宰君刚才去便利店了” “嗯,是的。”太宰治拍掉沾在身上的雪花“要是让boss失望,我就是个不称职的下属了。” 太宰治话音刚落,一团雪球就砸到了他的脸上。中原中也抛着手里的雪球,大声道“喂,太宰把刚才的视频删掉” 太宰治扫落头上的雪粒,团起雪球反击“想都别想” “怎么突然开始打雪仗了”盘腿坐在楼梯上吃姜饼的织田作之助抬起头,喝了一口啤酒“果然是未成年人啊,真有朝气。” 清司也加入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挑起的战局,他攥起地上的积雪,将积雪捏成一个坚实的球体。清司捧着雪球无声无息地朝太宰治靠近,太宰治虽然注意到了他,但他并未躲闪,假装根本没有发现对方。 清司拉开太宰治后颈处的衣领,将雪球丢进他的衣服里,动作干脆地一掌拍碎。 “嘶好冷怎么都来围殴我了等等,这不公平” 五个人坐在港口旁的雪地上,他们盘着双腿,手里都端着酒杯。今年是几年来最为晴朗的平安夜,天空中万里无云,能看到一片星河。 清司坐在固定船只的矮桩上,他的双脚悬在空中,前后摇晃。他看着身边的太宰治等人,心想是时候将离开的消息告诉他们了。 几日来,八岐大蛇一直在催促清司离开这个世界。滞留时间越长,开启穿越通道的困难就会越大,甚至可能导致系统和宿主没有足够的能量从这个世界脱离。 “等过完这个圣诞,我就要走了。” “清司君要去做什么” “按照森医生的建议,去伊豆调养哮喘症。” “哪天走” “明天。不要来送我,太矫情。” 清司抬起头,看向满天星光。他手里举着线香花火,暧昧不清的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容,颈部线条柔美而漂亮,让人想偷偷咬一口。凌晨时分的天边已经隐隐约约出现了朝阳的颜色,一片粉紫逐渐爬上天际。熹微的阳光朦朦胧胧地落在清司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毛茸茸的浅粉色。 太宰治看着清司的侧脸,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像是有人突然打中了他的心脏,让胸膛空了一块。 “那现在就是今年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吗” “嗯,可以这样说。” 太宰治朝清司伸出手,大大咧咧地半开玩笑道“临别拥抱一下毕竟这个冬天都不会再见面了。” 清司举着线香花火站起来,故意绕开伸直双手的太宰治,依次抱了抱中原中也、芥川龙之介和织田作之助。 “有点过分了boss,我也是会伤心的。” 清司朝太宰治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肩膀“我走了以后,由森医生管理afia。一定要乖乖听话,不能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知道吗” 清司和太宰治的胸膛隔着几层衣服紧贴在一起,清司甚至能感觉到对方传达到自己身上的体温。清司的脸贴在太宰治肩上,但他却听见了从太宰治胸膛中传出的心跳声,如同擂鼓。 太宰治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他很少听见自己的心跳,甚至为此一度怀疑自己究竟是否拥有心脏。 太宰治的心跳声几乎遮盖了外界一切声音,他极力将心跳压下去“遵命,boss。” 第33章 第 33 章 圣诞节当日的黄昏, afia的现任首领黑田清司,踏上了前往伊豆半岛的航班。 那架螺旋桨飞机上, 只有清司和机组人员,共计六人。飞机抵达伊豆后,机组人员数次呼唤清司却没人回应, 他们打开客舱,发现清司早已不见踪影,机舱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据机组人员交代,这趟超短途航班全程耗时不过十多分钟,路上并未遇到意外事故,只在经过箱根町上空时, 遭遇了一场小型雷暴。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位年轻的小首领,凭空蒸发了。 八岐大蛇拉着清司的手臂, 将他从震耳欲聋的雷暴中拽出来。 清司眨了眨眼睛,他环顾四周白茫茫的背景,极力适应光线的急剧变化。 八岐大蛇负手立在清司面前, 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冷若寒霜宿主,我们已经抵达世界的边缘。 “八岐大蛇,我想看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八岐大蛇听见清司的要求, 用那双细长的赤红眼睛睨了他一眼。八岐大蛇的瞳仁呈纺锤形, 像兽类的眼睛, 看起来格外冰冷无情。 他一言不发地挥了挥手, 周围虚无的空白逐渐浮出颜色如你所愿。 这里是森鸥外的办公室,森鸥外独自坐在窗边阔大的红木办公桌上,在批阅着下属的报告单。 清司离开后,afia的所有事务都压在了森鸥外肩上。尽管如今的afia早已不像之前那样岌岌可危,但还有不少事需要劳心劳力,森鸥外看起来格外倦怠。 “砰砰”有人敲响了房门。森鸥外和清司、八岐大蛇同时向办公室门看去,中原中也从门后走了进来。 “是你啊,中也君。任务进行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中原中也在办公桌前方的椅子上坐下,他看着绣工精美的地毯,沉默良久后才问道“红叶大姐的审讯进行得怎么样了” 森鸥外神色复杂,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任何结果,红叶说飞机机组和地勤人员确实是无辜的,对清司君的失蹤一无所知。” 两人一时都陷入沉默了,半晌,中原中也才打破这阵寂静无声的尴尬。 “森首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从今天起,如果有任何在国外进行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海外的人物凶险,其他人都避之不及。”森鸥外想让气氛轻松一点,慢吞吞地问道“为什么中也君会有这种想法呢” 中原中也没有立即回答。他看向横滨蔚蓝的天空,天色和鲜艳的蓝眸交相辉映。中原中也扶了扶自己头上的毡帽,防风夹将帽子固定在他头上,镶在缎带内的皮筋紧贴着发际。 “黑市、擂钵街、船只往来的码头都会让我想起他。” 中原中也的眼睛里漾出波纹,周围场景再次改变,转至酒吧。 太宰治坐在吧台旁边,用手着桌面上的空啤酒杯“我想要一杯叫什么来着啊对了,be bzer。” 酒吧老板祥和地点点头“太宰先生不是一向喜欢喝啤酒吗,今天怎么会选择那么烈的鸡尾酒呢”说完,老板又善意地顺口提醒道“be bzer后劲大,喝完容易醉。” “没关系,我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一醉方休。”太宰治脸上挂着微笑,让人分不清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一句玩笑。 织田作之助坐在与太宰治相隔一个位置的座椅上,他端着一杯生啤,缓缓呷着冰凉的泡沫。 “太宰,你也该振作点了。不单单是你,芥川也一样自从清司失踪后,罗生门整整一周都无精打采的。” 太宰治眼睛里的笑意逐渐消逝,只剩嘴角仍旧向上勾起“最消沉的明明是织田作吧,每天晚上都能闻到从你房间阳台上飘出来的烟味。” 织田作之助端啤酒的手顿了顿,他的脸映在清澄的淡黄色酒液里,两腮满是未刮干净的胡茬,一双眼睛几乎陷进了眼眶中,看起来格外严峻疲惫。 “已经整整一周了,太宰。飞机里没有生命迹象、没有任何撬开舱门的痕迹,尾崎的审讯小队和黑蜥蜴合作摸遍了沿途路线、芥川独自排查整个横滨都没有找到他的人影。” 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停顿许久才补上这句话“清司不会回来了,太宰。” 太宰治蛮不讲理又斩钉截铁地否定了织田作之助“他会回来的,织田作。清司君答应我了。” 织田作之助一口气喝完杯里的酒,沉默不语地站起身,撇下太宰治离开了。 太宰治将目光投向调酒台后方的酒吧老板,只见他点燃了杯里的酒液,蓝色的火光顿时蜿蜒而上。 太宰治记得那天在黑市的酒吧里,清司给他们调酒,做的就是这款名叫be bzer的鸡尾酒。他还记得那天蓝色的火焰照亮了大半个酒吧,清司的眼睛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老板将还在燃烧的be bzer推向太宰治“这款鸡尾酒调制难度高,我也不经常做,不清楚味道究竟怎样。” 太宰治挥掉酒液上方燃烧的火焰,将表层略有些温热的鸡尾酒一饮而尽“非常好喝。” 太宰治说的不是假话,尽管清司的调酒技术有目共睹,但使用的基酒质量远高于黑市不知名的小酒吧,味道更加温润醇香。 但不知为何,太宰治还是更怀念清司调的烈酒。只要他闭上眼睛,清司的身影就会在他脑海中浮现。 “太宰先生在这里坐了很久了,您还在等什么人吗” 太宰治笑着否认了“等人我没有等人。” 太宰治领带上夹着一颗蓝绿色的宝石,他将它轻轻取下,攥在掌心里。太宰治举起手,将那颗宝石凑近唇边,虔诚地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它。 “我在等春天到来。” 眼前的场景消失了。 八岐大蛇像挥散雾气一样,挥散周围的景象看来任务非常完美地完成了。 等任务全部完成,我还能返回这个世界看看吗〗 寰宇间有上万个平行的世界,任务完成后,你便是自由之身,可以在各个世界间穿梭何必怀念八岐大蛇显然无法理解清司的行为人类真是奇异的生物。 清司意识到自己和邪神的思维没办法连接同一个服务器,主动截断了这个话题。 下一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 第二个世界,你的目标是鬼舞辻无惨,鬼之王,食人为生。 鬼惊悚电影吗〗 天人道、人道、畜牲道、阿修罗道、饿鬼道、地狱道,成千上万个平行世界里,总有超出你们想象的存在,人类。 清司面前亮起一道刺目的白光,白光过后,一名身穿红色和服的男人出现在清司面前。 男人面容异常俊美,即使因愤怒而青筋暴起、面色发红,却丝毫没有丑陋之感,依旧英俊得远超常人。 他挥了挥手,鲜血淋漓的肉块张开獠牙锋利的血盆大口,朝清司扑过来。 喂,等等〗清司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邪神坚实的胸膛上。 八岐大蛇扶稳了清司的肩膀,有力的双手牢牢撑住了他切莫慌张,这是「窥视之瞳」的景象,宿主。 那坨血肉直奔清司身后,他和八岐大蛇回过头去,目睹它将一个尖叫不停的人吞进了巨大的嘴里。肉块扭动着,将那个人吞进消化道中。 在那个被吃掉的人身旁,还跪着三四人。他们满头满脸都是冷汗,几乎要蜷成一团。 刚刚那个家伙是鬼舞辻无惨吧,这些人又是谁食人鬼的猎物吗〗 这些不是人,他的部下们同样是食人鬼之身。 八岐大蛇话音刚落,扭动着的肉块又朝其他食人鬼扑去,将他们一一咬杀。 鬼舞辻无惨正在清理他的部下下弦,几百年来,这样的屠杀经历了十多次,导致下弦人员流动频繁。 鬼舞辻无惨杀人成性,甚至以此为乐。他杀人众多,因此人类民间组织了名为鬼杀队的组织,以剿灭恶鬼为己任,杀灭鬼舞辻无惨和他手下的食人鬼。 他的员工还是跳槽吧。〗清司耸了耸肩所以我的身份是什么鬼杀队吗〗 鬼舞辻无惨的员工。 放我回去。〗 不过,你不必担心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八岐大蛇挥了挥手,面前的景物逐渐扭曲,化成一朵青蓝色的彼岸花。 青色彼岸花,能让鬼变成人类的植株,鬼舞辻无惨近百年来一直在寻找它。世界上只有一朵青色彼岸花,而它已经和你的身体已经融为一体。 为了找到重新变成人类的办法,鬼舞辻无惨绝不会夺走你的性命至少,在他找到提炼青色彼岸花的办法之前。 我明白了。〗 其二,鬼舞辻无惨能听见所有鬼的内心。 那我的目的不就暴露得清清楚楚了吗〗 我还没说完。鬼舞辻无惨能听见所有鬼的内心,除了你。因为青色彼岸花的干扰,你可以用虚假的心声代替原本的想法,欺骗鬼舞辻无惨的感知。 八岐大蛇将双手合十,赤红的眼睛里浮出一个圆形的光环。 第二个世界,鬼舞辻无惨,启动。 清司感觉浑身一凉,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具棺材里。 第34章 第 34 章 所以, 这一次我是直接死掉了吗〗 清司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摸索着棺材的边缘, 棺椁极为窄小, 他甚至难以在里面翻身。 清司的手沿着棺材板,一寸寸摸过去。他在木板上摸到了正在逐渐凝固的冰层,发现棺材完全浸泡在水中,棺椁内没有半点空气。 清司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一直没有换气。 八岐大蛇沉冷的嗓音在清司耳边响起你是生于大正年间的黑田清司,被误诊死亡后活埋入地下。世界上唯一的青色彼岸花在棺椁中盛放,与你融为一体。在你奄奄一息之际, 鬼舞辻无惨将他的鲜血滴入土壤中, 将你变成食人鬼。 你现在是一具尸体, 但很快,就会活过来了。 像游戏界面一样, 清司眼前浮现出一个少年的形象。他年龄大概十六七岁,长着清司的脸, 浅粉色长发垂落至腰,颈部有一块黛青色的彼岸花图腾。 这是你在第二个世界的躯壳。除绑定灵魂的技能窥视之瞳、未来之卷以及人人为我以外, 拥有特殊技能血鬼术金灯溅泪和血鬼术赤焰黄泉。 金灯溅泪,皮肤散发出青色彼岸花的毒素, 能让附近一切生物大脑麻痹、产生幻觉;赤焰黄泉, 可以联通阴阳两界, 让死者重生。 八岐大蛇话音刚落, 清司头顶的棺材板就发出了折断的声音。 固定棺材的铁钉被一颗颗拔出, 木块飞溅, 空气从缝隙内涌进来,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一只手撬开了棺材板,伸进棺椁中。 那只手异常苍白,指节清癯修长,五指指甲都极为锋利,手背上能看见淡蓝色的青筋。 它掀开了被钉得严严实实的棺材板,像撕碎纸箱一样轻易。 清司从满是泥水的棺椁中抬起头,看到了站在墓穴旁、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男人。 鬼舞辻无惨,食人鬼的绝对支配者以及始祖,第二世界的拯救对象。血鬼术黑血枳棘等。 鬼舞辻无惨身穿花纹繁复的黑色和服,一双冰冷的暗红色眼睛紧盯着清司。在月光照耀下,鬼舞辻无惨的面容呈现出死灰色,像一尊没有涂色的塑像。 他眉心紧锁地张开嘴,露出两颗尖利的犬齿“这就是青色彼岸花” 一名白橡发色的青年从鬼舞辻无惨身后探出头来“是的,无惨阁下。我让教众们帮我找它,他们在这个人的坟墓上看到了青色彼岸花的枝条。” 青年夸张地张大了嘴“不是吧这个人竟然还活着您明明给了他致死量的血液啊。” 童磨,隶属鬼舞辻无惨直属部下十二鬼月,冰之鬼,万世极乐教教主。血鬼术雾冰睡莲菩萨等。 童磨头顶的说明文字尚未消失,清司就又一次听见了警示声叮未知条件触发。 童磨被认定为拯救对象之一,宿主可通过窥视之瞳,查看对方的生命线。 清司面如死灰又多一个光是刚才那个变态就已经够棘手了,我们干脆在这里住下吧。〗 “看来他真的和青色彼岸花融为一体了,啧。我寻找青色彼岸花几百年,这家伙的运气却这么好” 鬼舞辻无惨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弯下腰,拽着清司的手臂将他从棺材里拖出来。清司身上滴滴答答地淌下刺骨的冰水,但清司却无法感觉到寒意。 鬼舞辻无惨捧着清司的脸颊,将他拖向自己“我要怎么把那朵花从你身上剥离”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比你还要迷茫好吗〗 鬼舞辻无惨的视线尖刀一样刺进清司胸膛,清司立即意识到,这个能力强悍的鬼之王正在窥探自己的内心。 尽管清司只看到了几个片段,但从那短暂的一分钟里,鬼舞辻无惨的残虐和多疑已经足以见得。 鬼舞辻无惨性格暴戾,以后有的是时间试探对方的底线。但现在,我决不能激怒他。〗 清司在几秒钟内迅速想清楚了对策,他按照邪神之前的指示,尝试着说出“心声”这个人皮肤非常白皙呢。 鬼舞辻无惨听见了清司的“心声”,神色顿时低沉下来,为这句话心生怒意。 清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鬼舞辻无惨的表情,在心里想道原来如此千年来从未接触太阳,导致皮肤异常苍白。因为这是鬼舞辻无惨唯一的弱点,所以这个家伙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在鬼舞辻无惨彻底动怒前,清司迅速地挽回了自己的错误脸颊透露出健康的血色,相貌也非常英俊,一定是位出身望族的有识之士吧。 我骗你的,你看起来命不久矣了,无惨君。〗 鬼舞辻无惨表情一愣,似乎没料到清司会这样想。 清司装出恐惧的样子,肩膀瑟瑟发抖,极力避开了鬼舞辻无惨的视线。湿漉漉的长发紧贴在清司脸上,他身上的白寿衣滴着水,清司此时看起来格外脆弱。 清司看向鬼舞辻无惨身后,目光恰巧和童磨相撞了。 童磨脸上挂着一副天真而无忧无虑的神色,浓密的八字眉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温柔又悲悯,几乎有几分圣贤的味道。童磨用那双彩色的眼眸凝视着清司,眼泪突然一滴滴从眼角落下来。 清司哭了这个鬼是变态吗 童磨朝清司伸出一只手,想摸摸他的额头“可怜的孩子,突然被从棺材里挖出来,一定吓坏了吧。” “滚开” 童磨还未碰到清司的手臂,空中就闪过了一道极细的红色细线。那是鬼舞辻无惨的血鬼术,在他的操纵下,细线扑向童磨的手臂,切黄油一样将它从肩膀上削了下来。 童磨脸上的眼泪立即止住了,速度快得令人瞠目结舌“哎呀,对不起我忘了他是您的猎物,无惨阁下。” 童磨笑嘻嘻地扯下断开的手臂,伤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还原,从伤口上,重新长出一只手来。 鬼舞辻无惨鬓角早已青筋暴起,他紧盯着童磨,嗓音嘶哑“离青色彼岸花远一点,否则我下一个砍断的,就是你的脖子了。” 鬼舞辻无惨比清司高出大半个头,他将手按在清司后颈上,轻而易举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鬼舞辻无惨按着清司的脖颈,将他朝前方推去“我现在要带你离开这里。你要是敢不听话,我就像砍了他一样,砍了你。” 清司一副被吓得不敢动的样子,乖巧地点了点头,从嗓子里哼出一声细细的应答“是” “带他走去哪里呀”童磨跟在二人身后,还在追问“您要带他回无限城吗哎呀哎呀,这个孩子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像漂亮的小瓷人一样把他当成摆设放在无限城的花架上,一定非常美丽” 这个人讲话都不看场合吗〗 鬼舞辻无惨显然抱有和清司一样的想法,他声音中透出一股毫不掩饰的怒气“你在揣测我的意图吗,童磨” 童磨一愣,即便迟钝如他,也察觉到鬼舞辻无惨正十分不快。然而他依旧笑嘻嘻的,只在嘴上连声道歉“对不起” 鬼舞辻无惨低喝一声,打断了童磨毫无诚意的道歉“鸣女” 他刚说出这个名字,清司就听见了琵琶被拨动的声音。有人用指甲刮过琵琶弦,发出铮铮脆响,像千百颗玉珠落在地面上。 一个手抱琵琶的女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用手抚弦,琵琶声波纹一样在空中回荡。 鸣女,鬼舞辻无惨的手下之一。在鬼舞辻无惨允许的前提下,可以通过弹奏琵琶改变无限城的空间布局,将其他鬼送入无限城中。 清司耳边响起簌簌风声,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待清司睁开眼睛,他和鬼舞辻无惨、童磨已经来到无限城内。鸣女放下弹琵琶的手,安静地跪坐在一旁。 无限城是一座空旷的高楼,格子门、窗棂与门板组成一个个方形空间漂浮在空中,被灯光映出诡谲的血红色。 清司发现自己正踏在方形空间的边缘,脚下就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他假装吓了一跳,缩到鬼舞辻无惨身边,小心地拽住了对方的宽袍大袖好可怕这位先生就住在这个地方吗好黑 鬼舞辻无惨的情绪已经比刚才稳定了不少,他没有甩开清司手指,再次下令“鸣女,把我们送到那个房子去。” 鸣女顺从地颔首,又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揉了揉钢弦“铮” 只听见几声木桩相撞的巨响,鬼舞辻无惨和清司出现在一个狭小阴暗的房间里。童磨环着手臂站在他们身后,四处打量“嗯,真是一个静谧的地方呢。” 童磨口中“静谧的地方”是一间三十叠大小的房间,四面皆是纸糊的格子门,门面上画着漂亮精美的和世绘,颜料里的金粉微光闪烁。 而在房间的正中央,是一个木质的高背椅。扶手和前面的凳脚上,焊接着四个明晃晃的镣铐,如果上面坐着一个人,镣铐恰好能卡住四肢的腕关节。 房间的一扇墙面上,挂满了各种大小的锯刀、剔骨刀以及斧头,锐利的刀刃寒光凛冽。 “看到了吗”鬼舞辻无惨搭着清司的肩膀,指了指墙上的刑具和高背椅“我还不知道把青色彼岸花从你身上提取出来的办法,但是如果你敢不听话” 鬼舞辻无惨的鼻息扫过清司面颊“我就把你绑在那张椅子上,命令童磨用锯子一个一个地锯掉你的手指,明白吗” 第35章 第35章[捉虫] 童磨听见鬼舞辻无惨的话, 夸张地摆摆手“诶砍他的手指不行不行, 无惨阁下, 我可没有那么残暴哦。” “没那么残暴你的意思是我很残暴吗”鬼舞辻无惨颈侧青筋暴起“我怎么残暴了,说出来看看啊,童磨。” 清司想起在「窥视之瞳」中看到的场面,担心鬼舞辻无惨下一秒会拧爆童磨的头。为了避免目标死亡导致任务失败, 清司伸手按住了鬼舞辻无惨搭在自己肩上的右手“请、请不要吵架” “你在命令我吗”听见清司说话,鬼舞辻无惨猩红的双目转向他,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你、在、命、令、我、吗” 清司凝视着对方那张英俊的脸, 再次开始棒读“心声”这位先生看起来好像生气了他会杀了我吗但是如果真的打起来, 我担心他们会受伤这里可是几十丈的高空啊, 太危险了。 鬼舞辻无惨听见了清司的“心声”,他颈部的青筋渐渐平缓下去“不要这位先生、这位先生地叫我。我的名字是鬼舞辻无惨。你可以称呼我为” “小无惨。”清司看着鬼舞辻无惨, 认认真真地喊道。 他看着鬼舞辻无惨的表情一点点地变得古怪,心里暗爽。 盘坐在一旁的童磨哈哈大笑, 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太有意思了,这个孩子”童磨指向自己, 眉飞色舞“我叫童磨” 清司看着童磨的笑颜,他眨眨眼睛, 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小童磨” “对, 这就是我的名字真是可爱啊”童磨嬉皮笑脸地看着清司, 他那对刻着“上弦贰”字样的彩色眼瞳精光四溢, 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无惨阁下, 你说这个孩子是不是”童磨举着一根食指在自己太阳穴上点了点“头脑不太好正常孩子听到这句话都会非常害怕吧。” 鬼舞辻无惨没有回应童磨的话, 只是若有所思地端详着清司的脸,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 〗清司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 冬季的夜晚往往十分漫长,在东边刚刚能看到霞光时,鬼舞辻无惨开始了他的实验。 鸣女在鬼舞辻无惨的命令下,开启了连接无限城与外界唯一通道通道位于整座城的最顶端,开启后阳光会射进无限城内,形成直径一米的阳光照射区。 清司站在悬空的木地板上,被送到了通道下方,他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走出无限城。 清司来到了被朝阳笼罩的地面。异空间无限城会在地面之下移动,以避免被猎鬼人找到。此时无限城正好经过一片空旷无人的草原,阳光明媚。 鬼舞辻无惨、童磨和鸣女一齐看向清司,鸣女手指摁在琵琶弦上,时刻准备将清司救回来。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清司沐浴在冬日温暖的阳光下,他抬起头看向天上的艳阳,语气诚恳地向童磨和鬼舞辻无惨发出邀请“今天的太阳很暖,一起来晒太阳吗” 鬼舞辻无惨站在黑暗中,他看向清司浸没在阳光中的面容,挤出一个凶戾的微笑“哈和青色彼岸花融合后的躯体,果然不会惧怕阳光只要吃掉他,困扰我几千年的麻烦就解决了” 清司〗 鸣女一弹琴弦,清司就回到了无限城内。鸣女关上通道,将唯一的出口堵住了。 鬼舞辻无惨审视着清司,似乎在考虑该从哪个位置下嘴。童磨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睛里又一次涌出眼泪,泪水打湿了衣襟“真可怜,你又要死掉啦。” 不同于童磨的揣测,鬼舞辻无惨另有打算。他此时尚不确定“青色彼岸花”该如何吸收,为了避免自己不明不白地暴死,他并不准备直接将清司吃干抹净。 鬼舞辻无惨挥挥手,鸣女立即意会。随着琵琶发出“铮”的脆响,一个满眼惊惧的人类出现在平台上。他被绳索捆绑,身上穿着某个宗教的白袍。 “这是我的教徒哦,很干净,非常适合第一次尝试人肉的你。” 童磨双手合十,笑嘻嘻地说道。一朵花瓣锋利的冰莲花出现在他的手中,飞向人类,削掉了那个人的脑袋。 鲜血在地面上蔓延开,顺着木地板流淌。腥臭的气味在空中散开,然而清司在鬼舞辻无惨血液的影响下,竟然开始渴望鲜血的气味。 清司嘴里涌出唾液,喉咙里像是被火焰灼烧,传来黏腻的痛感,亟需鲜血浸润。 “把他吃了,人类的血肉会给你力量。” 清司闭上了眼睛,竭力不去看那团瘫倒在地的肉块,拼命摇头。鬼舞辻无惨此前还不曾见过能抵御血肉诱惑的食人鬼,他猛地皱紧眉心“不吃” 清司屏住呼吸,用肺里仅存的空气说道“如果我不吃人,小无惨会杀了我吗可我真的很害怕” “我不会杀你,至少现在不会。”鬼舞辻无惨挺直脊背,不再用骇人的目光盯着清司“鸣女。” 他们脚下的地面瞬间消失,变成一个空阔的房间,那团瘫软的血肉也不见了。 鬼舞辻无惨抽出一支玻璃针筒“手伸出来。” 清司“唰”地伸出手臂,异常自觉。鬼舞辻无惨用止血带将清司的手臂扎紧,纤细的淡蓝色血管在皮肤下浮起。他把针头刺入血管中,采集了一针筒血液。 “这孩子真听你的话呢,无惨阁下。”童磨坐在旁边,悠闲地甩着一把黄金折扇。 鬼舞辻无惨将针筒里的血液倒进烧杯中,将它一饮而尽。细微的淡蓝色火焰从鬼舞辻无惨身上冒出来,他看着自己手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对鸣女说道“开启天窗。” 鸣女依言打开了位于无限城顶端的天窗,鬼舞辻无惨伸出手,将手背暴露在阳光之下。 清司紧盯着鬼舞辻无惨身上的淡蓝色火焰,一行字渐渐在他面前浮现与青色彼岸花融合后,血液、肌肉中会充满青色彼岸花的毒素。食人鬼如果摄入少量毒素,会出现中毒症状;摄入大量毒素,则将血管爆裂而死。 最后一行字,清司没能看完。鬼舞辻无惨手上冒出熊熊燃烧的赤红火光,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一针筒血液,并未让鬼舞辻无惨拥有在阳光下行走的能力。他嘴角露出獠牙,死死按住了自己燃烧的手臂,喉咙中传出野兽般的嘶吼声“不论何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 清司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他脱掉身上还有些潮气的羽织,几步走上前去,将羽织包在鬼舞辻无惨的手臂上。被迅速降温的火焰瞬间熄灭了,清司小心翼翼地揭下羽织,捧起鬼舞辻无惨的手臂。 清司用自己冰凉的手掌紧贴着鬼舞辻无惨的烧伤,他的伤口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但看起来还是触目惊心。 清司一言不发,用手指给鬼舞辻无惨的皮肤降温手臂好烫,一定很痛吧。 鬼舞辻无惨听见了清司的“心声”,清司的目光澄莹而清透,看起来没有一点攻击力,像家养的宠物兔一样柔软温驯。鬼舞辻无惨喉咙中的低吼声渐渐平息。 清司在心里想晒死你得了。〗 鬼舞辻无惨将烧杯和针管随手从平台上抛下去,他紧盯着清司,略微眯起了眼睛“竟然不起作用难道是因为血量太少了吗” 直到说出这句话时,鬼舞辻无惨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他咽喉中传出一阵剧痛,针扎般的痛感沿着口腔一路下移,抵达胸膛。鬼舞辻无惨低下头,发现自己颈脖上出现了奇异的淡蓝色花纹,像一幅幅边缘被晕染开的水墨画。 “哎呀哎呀,这个似乎是毒素呢。青色彼岸花是曼珠沙华的分支,很有可能像曼珠沙华一样,含有毒素哦。”童磨坐在榻榻米上,用手撑着自己的脸。 “无惨阁下,既然是这样,就把他留下来养着吧。这个孩子虽然实力很弱,但是他可是我这两百年来见过的最美的生灵,就算当摆设留在身边,也足够赏心悦目啦。” “清司”鬼舞辻无惨忍着胸膛深处剧烈的痛感,抬起头问道。 童磨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啊,忘了告诉您黑田清司是这孩子的名字,我在墓碑上看到的。父母双亡,因为疾病被当成死人活埋,是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啧,看来是没办法那么快吸收青色彼岸花了” 鬼舞辻无惨沉吟半晌,又对鸣女下令道“鸣女,把猗窝座送过来。” 鸣女指尖一挑,琵琶声在无限城内回荡开。伴随着琵琶声,平台旁边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浑身遍布蓝色刺青的青年出现在了无限城内。 他有一头色彩明丽的深粉色短发,身穿轻薄的短衫和长裤,赤着脚,全身肌肉遒劲。青年长着一张娃娃脸,年龄大概二十上下。 猗窝座,隶属鬼舞辻无惨十二鬼月麾下,斗之鬼,血鬼术破坏杀。擅长徒手格斗。 鬼舞辻无惨朝猗窝座挥挥手,示意他走到清司旁边“猗窝座,尽全力和他战斗。” 猗窝座听见鬼舞辻无惨的话,和童磨一起愣住了。他瞪大眼睛,上下扫视着清司纤细的手腕和脚踝,不敢置信地反复确认道“真的吗和这个孩子” “对,就是他。” 猗窝座抻了抻自己的手臂,犹豫不决“无惨大人,这个孩子甚至可能连我的一记拳头都扛不下来,如果我强行和他打斗,这孩子很可能会受伤。” 鬼舞辻无惨没有答话,目光朝清司扫过去“清司,我想考验你的能力,测试你是否能替我分忧你愿意吗” 清司用力点点头,大声回答道“我、我愿意” 鬼舞辻无惨并不相信清司真的那么乖顺,开始倾听他的“心声”把我从棺材里救出来的人,是小无惨啊。能报答他的恩情,真是太好了。 鬼舞辻无惨这一千年来,听惯了各种阿谀奉承、口蜜腹剑。 不少食人鬼嘴上听从他的命令,心里却都对鬼舞辻无惨抱有不满,甚至曾有几人试图逃脱他的掌控。 鬼舞辻无惨看着清司那双澄明的桃花眼,朝猗窝座傲慢地抬了抬下巴“猗窝座,下手轻点。他可是我的解药。” 另一边,清司打量着一看就不是善茬的猗窝座,在心里默默唾弃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你这个人渣。〗 第36章 第 36 章 “解药” 虽然猗窝座不明白为什么鬼舞辻无惨要用这个词, 却也明白了清司对于他的重要性。 “十二鬼月”强者如云, 猗窝座能位列上弦第三,实力自然不可小觑。 猗窝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后撤一步“那就开始吧。虽然你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但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猗窝座动用了血鬼术,冰蓝色的雪花纹样以他为圆心扩散开。猗窝座将拳头举起到胸前,他站在纹样的中心位置,已经准备好发动进攻。 血鬼术破坏杀罗针,可以探知他人的斗气,从而判断对手方位。 清司紧盯着猗窝座的战斗姿势, 他很显然曾经历过极为严苛的战斗训练,而且没少应用于实战。猗窝座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精干坚实,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清司将手指抵在墙面上,血红的彼岸花立即从他手指之底下冒出, 层层推进, 向猗窝座蔓延过去。猗窝座从未见过这样的血鬼术, 一时间也有些懵了“这是血鬼术吗” 通过「金灯溅泪」, 可以将彼岸花在任何地方生长, 甚至植入生物体内。彼岸花的气味含有迷幻毒素,能够让生物昏迷, 使用者的鲜血则可以解除中毒状态。 赤红的花朵很快长到了猗窝座身边,花枝攀附在猗窝座小腿上, 沿着他的腿一路向上攀爬。赤红的彼岸花将猗窝座全身覆盖, 它散发出带有轻微毒素的麻醉性花香, 将猗窝座迷晕。 中了「金灯溅泪」血鬼术后,被毒香影响的人会受到潜意识影响,陷入梦境般美好的幻象中。猗窝座的血鬼术突然失去效力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双目失去焦点。 “猗窝座阁下怎么了”童磨从蒲团上站起来,他走到猗窝座旁边,用手在猗窝座面前挥了挥“猗窝座阁下” 陷入幻境的猗窝座根本听不见清司的说话声,他被温暖的幻觉包围,在幻象中看见了一棵花瓣繁茂的樱花树。 猗窝座低下头,自己手臂上纹着三条蓝色刺青这是罪犯的证明,只要被抓捕一次,拘捕所的官吏们就会在罪犯的手上刺下青色的纹身。 自从被鬼舞辻无惨变成鬼后,猗窝座就丧失了身为人类的全部记忆。他看着刺青,满心困惑。 这时,一片樱花滑落落在了猗窝座的手臂上,它挡住了猗窝座的刺青,融进了猗窝座的皮肤里。靛青的纹身颜色突然变淡了,逐渐消失不见,猗窝座的手臂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猗窝座以双手握拳的姿势僵硬地立在原地,他一动不动,泪水沿着脸颊掉了下来。 鬼舞辻无惨看着这一切,喃喃自语“莫非是幻象类的血鬼术” 童磨在一旁兴致满满地点头附和“好厉害啊,小清司” 清司用锋利的尖牙刺入拇指,他挥起手,动作果断地将那滴血液甩了出去,飞溅在猗窝座的额头上。 猗窝座从幻境中惊醒,他睁开眼睛,诧异地摸了摸自己满是眼泪的脸颊“我这是怎么了” 见猗窝座清醒过来,清司担心对方还会攻击自己,往童磨身后挪了挪。 “哎呀,小清司躲过来了”童磨注意到了清司的小动作,兴高采烈地对猗窝座说道“猗窝座阁下,你被讨厌啦” 猗窝座还未从震撼中恢复过来,他没心情理会童磨的话,捂住了自己不断跳动的心脏。 清司的实力之强,远远超出了鬼舞辻无惨的预料。他负手立在童磨身边,双眸异常明亮“很好你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鬼舞辻无惨沉吟半晌,自顾自地做出了决定“从今天起,黑田清司升入十二鬼月,替代被解散的下弦。” 童磨高兴地鼓起掌来,笑意盈盈地对清司说道“恭喜,小清司虽然是比猗窝座阁下还要低等级的下位者,但已经很厉害了” 听到这句话恐怕没人能高兴起来了吧。〗 按照惯例,鬼舞辻无惨会在“十二鬼月”的眼睛里刻入他们的排位,以便把“十二鬼月”和其他鬼区分开。但鬼舞辻无惨看着清司明澈的浅色双眼,放弃了这个打算。 鬼舞辻无惨心想,反正清司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刻不刻字都没什么所谓。 童磨之前一直坐在蒲团上,他懒懒散散地把玩着那把黄金折扇,发出锋利的簌簌声。 童磨撑着下巴,露出一副思索的神色“无惨阁下,我记得我的教众里,有一个世代相传的采药人,还会医术。他们家族见多识广,想必也见过花和人类融合的事件,入夜后,我可以带小清司去寺庙里找他。” 鬼舞辻无惨眯起了眼睛“怎么不早点说” 童磨嬉皮笑脸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我这不是才想起来吗” “小清司还是很害怕猗窝座阁下呢。” 鬼舞辻无惨采集一管清司的血液后,被鸣女送走了。他要去研究清司血液中是否有特殊成分。 鬼舞辻无惨不放心让珍贵的“解药”和童磨共处一室,在临走时下令让猗窝座保护清司,告诉他们自己会在太阳落山后返回。 清司正盘腿坐在童磨身边,两人头挨着头,童磨展开自己的黄金折扇,给清司看折扇上雕刻细致的花纹。 折扇的样式异常精美,清司小心翼翼地用手抚摸着纹样,问“好漂亮的花纹,您用它在夏天扇风乘凉吗” 童磨一愣,接着笑了起来“我们鬼不会感受到冷热变化,不需要这种东西。这把扇子,是这样用的哦” 童磨说着一甩手腕,将手中的扇子打开。他手指用力,握着折扇把将它狠狠甩了出去只听见空中传来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金属折扇牢牢钉入了无限城漂浮的正方体房间上,削铁如泥地穿破了木柱。 就在猗窝座准备朝二人靠近一点时,清司猛地向后缩了缩,躲进童磨身后。猗窝座明白是刚才的战斗让清司心怀警惕,这让猗窝座非常头疼。 猗窝座想挽回自己在未来同事心里的印象,因此硬着头皮,把和自己素来不合的童磨拉到了一边“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他呀,是和青色彼岸花融合的人哦,无惨阁下正在寻找把青色彼岸花从他身体里提取出来的办法。” 猗窝座没有从童磨口中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他不想被童磨猜中自己的目的,于是绕了个圈子“他性格如何” “小清司的性格”童磨敲了敲自己的下巴“脾气很好,但是脑袋似乎不太好使,是个笨孩子。” 童磨擅长揣测他人的内心,他立即猜出了猗窝座的想法。 “哎呀哎呀,其实猗窝座阁下在想什么,我大概知道一点。”童磨笑嘻嘻地盘腿坐下,看向正在练习抛扇子的清司“想和小清司这个年龄的孩子搞好关系呢,可以送给他一些小玩具哦。” 猗窝座对此将信将疑,他斜了童磨一眼,接着抬起头看向上方的鸣女“鸣女,这里有竹子吗” 鸣女似有似无地点点头,一抹琴弦。随着琵琶清润的声音,数十根细长的紫竹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的地上。 童磨好奇地蹲在地上“诶猗窝座阁下要做什么啊” 猗窝座没搭理童磨的自言自语,他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砍断了一截紫竹,自顾自地开始削竹子。猗窝座动作又轻又快,很快就削出了一个竹蜻蜓来。 “是竹蜻蜓”童磨高兴地拍了拍手“原来猗窝座阁下还会做竹蜻蜓啊” 猗窝座没理他,朝清司喊道“过来,小孩。” 清司收起黄金扇子,怯生生地朝猗窝座走过去。猗窝座将竹蜻蜓递给他,语气冷冷淡淡的“拿去玩吧。” “竹蜻蜓您还会做竹蜻蜓吗真厉害。”清司接过竹蜻蜓,将它握在手里。 清司注意到猗窝座为了不让自己感觉到压力,故意弯腰矮下了身体,和清司保持在同一高度对话“嗯,其实我很喜欢这些小东西。” 猗窝座试探地伸出手,握着竹蜻蜓的下半截“喏,像这样,两只手夹着竹蜻蜓,然后旋转就可以飞出去了。” 在猗窝座的演示下,那个小小的竹蜻蜓盘旋而上,飞到了无限城顶部,很快就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影子了。 清司跑动着接住盘旋下落的竹蜻蜓,模仿着猗窝座的动作,旋转竹蜻蜓的手柄他此前从未见过这个东西,没想到这个小小的玩具竟然能飞那么高。 清司抬头看着飞到空中的竹蜻蜓,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这是他在这个世界露出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清司身上仍穿着那件单薄的寿衣,纯白色,宽大的领口上露出一截细长的脖颈,锁骨清癯。他站在榻榻米上,脸上挂着赤子般纯粹的微笑,笑容似乎拥有感染任何人的力量。 鸣女手指一直压在弦上,她移动着无限城内的建筑,确保清司不会一脚踏空,坠入无底深渊。 “呐呐,猗窝座阁下。”童磨坐到猗窝座身边,他懒散地撑着下巴,望向旋转竹蜻蜓的清司“要是小清司还是人类就好了,如果把他的头砍下来装进花瓶里,小清司一定会是最好看的装饰品” 童磨笑得异常灿烂,像个天真的孩子,然而眼睛却没有半分笑意。 面对童磨古怪的嗜好,猗窝座皱起了眉头“你真恶心。” 童磨的视线并没有从清司身上移开“从一百多年前的上弦会议起,我就发现了哦,十二鬼月的大家好像都很排斥我呢应该是我想多了吧,猗窝座阁下” 猗窝座面无表情地忽略了童磨的碎碎念。 “果然是这样,大家都好冷淡”童磨自怨自怜地垂下了头,接着又突然高兴起来“不过没关系,因为小清司已经加入十二鬼月了他就从来不会无视我” 清司听到了童磨的声音,他转过头,双眼眯成了两弯月牙,浅色的双眼闪闪发亮“你在叫我吗” “听到了吗,猗窝座阁下”童磨兴高采烈地举起双臂“小清司太好了” 清司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心想童磨这家伙真够烦的。〗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渐渐入暮了,天空被夕阳染成一片姹紫嫣红。 “不知道无惨阁下什么时候能过来呢,他每天都在研究青色彼岸花,几十年都不见蹤影”童磨将双手交叉在身后“说起来,没想到猗窝座阁下竟然会陪我们在这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猗窝座冷着一张脸“无惨大人的命令,我必须遵从。” 无限城暗无天日,昼夜都只能依靠灯火照明。在昏黄的橙红色灯光中,有人拉开了和室的房门。 一名身穿黑色和服的女人走进室内,视线依此扫过鸣女、童磨、猗窝座和清司。“她”相貌美丽,但如果只看无关,却难以分辨性别。 女人的五官极为精巧,唇色猩红,一双眼角上挑的凤眼看起来凶狠又冷漠。然而“她”的相貌中却带着英气,一对细长的柳叶眉直入鬓角。 童磨和猗窝座同时单膝跪下,清司则愣在原地,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干什么。童磨伸出手拽了拽清司的衣袖,压低声音“小清司,跪下来吧。” 清司一头雾水,目光在童磨和那个陌生女人之间来回打量“跪谁” 陌生女人也盯着清司,一双眉渐渐皱了起来,眼神从疑惑转向不悦“看着我干什么我只不过换了一个型态,你认不出来了” 女人的声线非常低沉,分明是一个颇具磁性的男人的嗓音。清司盯着女人看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 眼前这位穿黑和服女人,是鬼舞辻无惨。 淦,这家伙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鬼舞辻无惨的声音能给鬼带来巨大的压迫力,就连猗窝座头上都冒出了冷汗。然而清司因为过于震惊,愣是没有跪下来。 清司知道鬼舞辻无惨正在窥视自己的内心,他竭力保持冷静,为了组织语言而绞尽脑汁小无惨变化形态了啊嗯、非常好看俊美无俦 鬼舞辻无惨无法听见清司真正的心声,他十分满意,并未深究清司见了他没下跪这件事。 殊不知,清司正在心里朝八岐大蛇大喊八岐大蛇这个变态不仅是一个人渣,他还有异装癖快点放我回去〗 第37章 第 37 章 面对清司的声嘶力竭, 八岐大蛇异常平静保持冷静,宿主。 鬼舞辻无惨当然不知道清司复杂的心理活动, 他转过身, 走向门边“鸣女, 送我们去童磨的寺庙。” 鸣女一弹琵琶弦, 门外变成了一间风格华丽的宽大殿堂。 这里就是万世极乐教的所在地。建筑风格极为华美, 神龛上供奉着神佛的塑像,漂亮的绸缎从天花板垂落下来,写有“極樂”字样。 童磨拨开披风,在榻榻米上大喇喇地坐下。外面响起敲门声,有人在门外小声询问道“教祖大人,有信徒光临。现在请他进来吗” 童磨朝猗窝座做了一个手势,脸上笑意盎然“麻烦猗窝座阁下躲到垂帘后面,您满身刺青的样貌会吓到我的信徒。” 童磨将一顶帽子扣在头上, 扬声说道“请进请进” 一个身穿宗教服饰的男人领着提药箱的中年男子走进来, 中年男子的目光在清司、鬼舞辻无惨和童磨三个人之间来回移动, 一不确定究竟谁才是万世极乐教的教祖。 童磨看出了医师的不知所措,他盘起腿, 笑嘻嘻地打圆场“抱歉抱歉,我就是教祖, 让你久等了。” 童磨点笑容温和, 声音也低沉而动听, 能莫名地带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清司转过脸, 目光瞥向鬼舞辻无惨。鬼舞辻无惨正立在清司身后, 五官精致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冷地看着跪坐在童磨面前的医师。 医师走上前来给清司把脉,他没有摸到清司的脉搏,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奇怪,这位少年并没有脉搏难道是因为血管过于纤细吗” 医师从怀里掏出一本老旧的笔记,将它一页页翻开“教祖大人所说的青色彼岸花,其实是曼珠沙华的变种,已经消失很多年了。我家祖上在平安时代曾种植这种花朵,但后来关东暴雪,青色彼岸花全部被冻死,就此灭绝。” “如果这位少年和青色彼岸花融为一体,可以尝试服用我熬制的草药。不过因为药中含有罂粟,所以必须控制用量,要长时间留下来服用药物。” 待医师一步步退出去后,信徒关上了房门。 清司需要长时间服用药物,不得不经常离开无限城。鬼舞辻无惨原本打算一直把清司关在无限城里,现在也只能终止计划了。 鬼舞辻无惨沉吟半晌,接着对清司命令道“你留在万世极乐教。猗窝座,你保护他的安全,不要让他和童磨单独相处。” 猗窝座单膝下跪“是,无惨大人。” 清司闻言松了口气,心想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家伙了。〗 但为了不让鬼舞辻无惨生疑,他露出了不舍的神情“小无惨要去做什么” 因为几百年来都在躲藏猎鬼人的追捕,鬼舞辻无惨非常厌恨部下打探自己的动向,就连“十二鬼月”都不清楚鬼舞辻无惨的行踪。 正因如此,当清司说出这句话时,猗窝座冷汗都快掉下来了。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鬼舞辻无惨并未因清司的冒犯大发雷霆,反而头也不回地回答了清司的疑问“我正以养子的身份住在一名科学家家里,翻阅他的藏书,查看和青色彼岸花有关的植物学资料。” 清司立即从地上站起来“我、我也可以帮你让我替您分忧吧” 虽然还不知道小无惨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我也好想帮他的忙啊,小无惨太辛苦了。 “留在万世极乐教,其他什么都别管,你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我会经常回来。” 鬼舞辻无惨说完,目光从童磨和猗窝座身上扫过去。他牙关紧咬,额头上冒出了青筋“你们上弦要是也能有这样的觉悟,十二鬼月就不至于混到现在的境地。” 鬼舞辻无惨离开后,他身后的格子门“啪”一声合上了。 “再见啦,无惨阁下”童磨无忧无虑地微笑着,挥手向鬼舞辻无惨告别。 童磨将目光投向清司,这才发现他此时还穿着那件下葬时穿的白寿衣。寿衣质量极差,布料非常单薄,看起来稍一用力就能把它撕碎。 “我给你换一件衣服吧,小清司。这件衣服太薄了,正常人类才不会在天寒地冻的深冬里穿成这样呢。” 童磨个子高大,一时间找不到适合清司的衣服码数。他于是让信徒取出了自己少年时期的和服,将它披在清司身上。 童磨把清司拉到等身镜前,双手从清司肘下穿过,帮他系上了和服腰带。他双手搭在清司肩膀上,用力搂了搂对方“小清司穿这件衣服真好看” 童磨对清司的打扮非常满意,他回过头,向猗窝座寻求认可“对吧,猗窝座阁下” 猗窝座大概地扫了清司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字。 那件黑底和服上绣着深红色的花纹,质地厚重,绣工华美。黑衣将清司衬得更加眉眼分明,像怪谈里的妖精,下一秒就会吸走别人的魂魄。 “猗窝座阁下,商量一下吧可以离开我的寺庙吗我不想被人监视着呢。” “这是无惨大人的命令,你想违抗吗” 猗窝座和童磨一向关系不佳,他皱起眉心,心情非常恶劣。然而童磨却像根本注意不到猗窝座情绪似的,继续碎碎叨叨 “如果认真地说,我是上弦之贰呢,猗窝座阁下也要听从我的指令才对。”童磨摸了摸下巴,露出思考的神色“猗窝座阁下虽然比我更早成为十二鬼月,却在换位的血战中被我超过了,心里不爽也很正常啦我可以理解的哦” 这个人讲话好欠打。〗 猗窝座眯起眼睛,从地上站起来“你再说一次,童磨” “小猗”清司果断地伸出手,死死抱住了青筋暴起的猗窝座“不要打架,请不要打架” 猗窝座担心误伤抱着自己的清司,被迫停下了手,只能怒目圆睁地看向童磨“你给我等着。” “诶那我就等你向我发起换位的血战啦,不过呢,猗窝座先生不可能打得过我啦” 童磨笑嘻嘻地指着猗窝座,对清司说“猗窝座先生啊,根本不吃女性哦,就连杀人也不会杀女人。而且啊,他的行为竟然还被无惨阁下默许了,真狡猾。” 童磨气呼呼地插着腰,扳手指数道“我每天会吃五到十个人,大量汲取养分,所以才能那么厉害哦。” 童磨提到吃人时,语调轻快愉悦,像在聊吃什么口味的和果子一样。 “话说回来,我上次捕猎的时候不小心把人被变成了鬼呢,那个人是山里的猎户人家。那个猎户在村庄里到处吃人,虽然他们都猜测是棕熊干的,但是鬼杀队似乎已经猜到他的真实身份了据说派了两个柱过来。” “鬼杀队是什么意思” “啊,忘了和小清司解释鬼杀队,是一群专门斩杀我们的人类,他们中有九个被称为柱的最强者。柱手上都至少有数十条鬼的性命哦,是非常坏、非常坏的人。” 天色渐渐入暮后,童磨笑嘻嘻地拉开了和室的门“小清司,吃饭时间到啦” 和室外是一个非常大的水池,里面养了鲤鱼和莲花。现在早已进入严冬,这里的莲花却处于盛放状态,一朵朵淡红的莲花炫美夺目,荷叶也呈现出漂亮的翠绿色。 自从变成鬼的躯体后,清司从未考虑过吃饭的问题。直到听见童磨的话,他才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清司试着想象了一下珍馐美馔,但是当他想到碗碟中陈列的各种美食时,却突然丧失了食欲,对食物提不起半点兴趣。 “小童磨,我不饿。” “不行不行”童磨亲昵地揽住了清司的肩膀,把他拉进庭园中“好孩子要乖乖吃饭哦” 清司不得不走进莲花池。猗窝座则跟在二人身后,他抱着手臂,依旧为自己不得不留在万世极乐教而万般不爽。 清司本以为自己会看见摆放在桌上的各种食物,然而出乎预料,九曲桥上只有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他被捆住四肢、跪坐在九曲桥上,眼睛也被白布蒙住了。 童磨在九曲桥边上坐了下来,一本正经地介绍道“这就是你的晚餐,小清司。” 清司尚未反应过来,就有一名身穿黑色教袍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也是一名鬼,能力较为孱弱,无法掩盖自己鬼的气息,所以清司隔着几十米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穿黑衣教袍的鬼伸出手,他长爪锋利,随手朝那名男人伸过去。 “等等” 清司这句话说得晚了。穿教袍的鬼已经用利爪划开了男人的颈脖,温热滚烫的鲜血泼溅而出,飞落在地面上。 随着血液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清司喉咙深处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血味刺激着他干咳的咽喉,清司攥紧拳头,血管都从手背上凸起。 他逐渐鬼化,瞳孔缩成一条直线,侧颈上浮出了淡淡的青色花纹,是彼岸花的形状。 “果然是这样小清司几乎没有鬼化吧,看起来和正常人类一模一样。吞噬人类的身体后,会得到更强的力量。小清司能打败猗窝座阁下,如果变得更强了,说不定还能打败我哦。” “我我对打败你,可没有兴趣” 童磨笑眯眯地摸了摸清司的头“呐,吃掉吧。变成鬼之后,人类的食物就像泥土一样,根本不足以任何营养。只有人的血肉,才能补充体能。” 童磨在清司身后堵住了出口,他只能紧贴在墙上,闭上了眼睛“我我绝对不会吃的。” “咦为什么小清司明明饿了很久吧。” 童磨苦恼地看着清司,擅自揣测道“因为刚刚变成鬼,一时间不能接受这种必须吃人维生的生活吗我反正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啦,但是可能有一些年纪小的孩子会这样吧,多吃一点就会习惯的。” “小童磨,你过去也曾经是人。吃掉人类的时候,就不会感到恶心吗” “诶可是我又没做错什么啊。这个世界是那么绝望,我只是帮助他们极力永生而已。”童磨将手摁在自己胸前,慷慨激昂地说道“而且,我接受了他们的血液、,将他们化成我身体的一部分、和我一起永葆生命,是非常幸福的事情哦。” 清司“” 这家伙就只是单纯的变态吧我宣布他没救了八岐大蛇我要回去〗 童磨无奈地叹了口气,颇为可惜地说道“猗窝座阁下,这个人就当你的晚饭吧男人的肉营养太低,我不喜欢。” 他苦恼地在莲花池上方的九曲桥上踱着步子,眉头紧锁,露出思考的神色。 “嗯该怎么办呢啊,我明白了”童磨说着一拍脑袋,非常激动“小清司,我想到解决的办法啦” 猗窝座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激动的童磨。 童磨锋利的指甲将手腕划开,他划破了血管,血液立时汩汩流出。童磨蹲下身来,将满是血液的手臂塞进清司嘴里“呐喝吧,直接喝我的血就好了我等一下还会补充体力的,不用在乎喝掉了我太多血哦。” 清司猝不及防,呛进了几口血液。尽管鬼的血并不如人类的血肉吸引力大,但还是能一解饥渴。 童磨看着舔舐自己伤口的清司,陷入思考“如果只这样根本不够啊,血鬼术会耗费大量体力,小清司不吃人肯定是撑不下去的。” 童磨抽出自己的对扇,将它塞到清司腰带中。 “小清司,这把折扇送给你吧。要是没有足够的体力使用血鬼术,就用这把折扇攻击敌人,它可以轻易地划开别人的脑袋。” 童磨轻轻用袖口擦掉了清司嘴角溢出来的血滴,但是因为他的袖口是黑色,因此根本看不出来有血液的污痕。 待喉咙深处的干渴感渐渐消失后,清司推开了童磨的手臂。 童磨手腕上出现了四个犬齿留下的小孔,伤口迅速愈合,很快就消失了。 “小清司,你说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童磨笑眯眯地擦掉清司嘴角的血污,轻声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童磨扶着清司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叩叩” 门外响起敲击声,刚才那名身为鬼的信徒领着几个穿白衣的人走了进来。那几名陌生人似乎是山里的村民,都是女性。她们穿着统一的白色和服,怯生生地跪坐在九曲桥上。 “啊咧我的晚餐到啦” 童磨抽出另一把折扇,手腕施力,将折扇甩了出去。折扇锋利狠辣,将每个人的颈脖削出了巨大的血痕,一时间鲜血四溅。 血液从九曲桥上淌入下方的荷花池中,立即将清澈的水染红了。饲养在莲花池里的花色鲤鱼看到铺天盖地的暗红色,纷纷摇尾游走,远离这片血腥的水域。 一时间,整个寺庙都被浓烈的血腥味充满。清司有些喘不上气,他皱起眉心,趁猗窝座和童磨都没有注意自己,站起身朝寺庙外冲了出去。 “清司”猗窝座刚准备拦下他,清司轻盈地一点对方的额头,彼岸花立即冒出,令人迷醉的香气令猗窝座麻醉了几秒,成功摆脱他的抓捕。 “诶小清司” 童磨刚刚咬断一个人的脖子,他从温热的血肉中抬起头来,苦恼地揉了揉脑袋“那该怎么办呢小清司身上没有鬼的气息,看来要把整座山搜一遍了呢。” 猗窝座立即站起身,准备跟在清司身后朝外面跑去“山下有炎柱和水柱清司无法和柱为敌,如果和柱碰上,他就死定了。” 童磨无奈地放下了手里的尸块,跟在猗窝座身后站了起来“我们去找小清司吧,猗窝座阁下。” 第38章 第 38 章 万世极乐教难见天日, 直到离开寺庙,清司才发现外面已经下雪了。 从寺庙中走出来后, 那股黏腻的血腥味终于消失殆尽。清司脚上只穿着一双木屐,深冬的寒风冰冷刺骨, 他踏着雪前行, 却根本感觉不到寒冷鬼无法感觉到冷热。 在此之前, 清司对童磨的印象一直还算不错。然而直到此刻, 清司才意识到童磨或许比鬼舞辻无惨更为棘手。 虽然寺庙早已被远远甩在身后,但血腥气还是随着寒风吹到清司身边, 勾走了他的注意力。清司回头看了眼越来越远的寺庙,踏着风雪走向山下。 清司打了个响指,手上冒出一朵盛放的红色彼岸花。 闻到花香的生物会产生幻觉、思绪麻痹,清司以这种方式掩藏气息,躲避童磨和猗窝座的追寻。 天色早已入暮, 雪虐风饕,夹杂着雪花的风从山林间呼啸而过。 山脚的人类村庄竖起火把,清司透过层层树林枝叶, 隐隐看见了木屋间闪烁跳跃的橙红色火光。当走到一处断崖旁边时,清司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呐喊“没错就是这件羽织” 断崖前方林木稀少, 从清司现在所站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山脚下那个小小的人类村庄。 化身为鬼后, 不论视觉、嗅觉还是听觉, 都比人类时期强了几十倍。鬼不仅感受不到冷热, 还能轻而易举地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 在昏黑的光线下分辨几百米外模模糊糊的人脸。 清司将山脚下的人类村庄尽收眼底。 只见一名青年被手持各种武器的村民们围在中间,退无可退。在他身旁,农夫模样的村民气喘吁吁地举起铁锹“一定是他就在傍晚的时候,我的小女儿和隔壁山田家的二女,一起不明不白地失踪了” “我女儿非常乖巧,绝不会在食人熊出没的傍晚,独自离开家里”一名戴着头巾的女性捂着脸,抽抽搭搭地说道。 “今天村里有七八个人失蹤,都是年轻的女孩子这、这个人,难道是采花贼” 清司已经在断崖上坐了下来,远远地看戏“明明是食人鬼干的,什么采花贼被误会的家伙也太惨了吧。” 青年穿着一件花色奇特的羽织,长发呈蓝鸦黑,在脑后梳成一个毛躁的马尾。他外表冷冽,面对村民们的围攻,露出了毫不畏惧的镇定神色。 清司坐在悬崖边,孩子气地晃了晃勾着木屐的双脚“被那么多人手持武器包围,却依然能镇定自若这个人绝不是等闲之辈。” 山脚下,一直沉默不语的青年终于开了口“我是鬼杀队的富冈义勇” “到底要重复多少遍啊你这个家伙我都听腻了完全讲不通” 一个年轻的村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管那么多了,先把他捆起来不要让这家伙脱离掌控”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个村民就手持绳索扑了过去,将富冈义勇绑了起来。 富冈义勇依旧面无表情,目光直视前方“在场有鬼袭击事件的目击者吗请把当时的情况告诉我。” “鬼又是什么东西之前猎户全家被屠杀的事情,明明是熊干的吧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 面对村民们的质问,富冈义勇仍旧面无表情,没有说出一句辩解。 清司看着被绑起来的富冈义勇,内心震动“不,这家伙才不是镇定自若他只是不擅言词而已” 富冈义勇,鬼杀队水柱,使用刀法水之呼吸。使用武器海蓝色日轮刀。 就在富冈义勇被村民结结实实绑住的时候,一个身穿火焰纹羽织的男人拨开了人群。他手上举着烤番薯,爽朗地笑了“抱歉,我去买番薯了。富冈好像被误解了啊我来帮你解释一下吧” 炼狱杏寿郎,鬼杀队炎柱,使用刀法炎之呼吸。使用武器火焰刃纹日轮刀。 炼狱杏寿郎头发红黄相间,有一双末梢分叉的剑眉,目光如炬,轻盈的羽织像真正的火焰一样,无风自舞。 “水柱”和“炎柱”,出现在了这个小山村中。而在距离山脚数百米的山顶上,就是童磨的寺庙。 清司倒吸一口凉气,意料之外的血腥味猛地涌入肺腑中。他猛地屏住呼吸,血腥味却仍旧缠绕在鼻尖,迟迟没能消逝。 清司几乎是难以自制地,向血腥味传出的方向迈了一步。一截干枯的树枝被他踩断,清司脚下传来清脆的“咔嚓”声。 清司看到了血腥味的源头。 在几十米外,一个衣衫褴褛的鬼猛然抬头看向了清司,他手中还拎着个不知究竟是死是活的少年。清司看着这个鬼,意识到他就是童磨口中“不小心被变成鬼的猎户”。 清司的双眼不受控制地因饥渴而充血,泪水一滴滴,接连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来。 清司下意识地想离开这里,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就听见了男孩喉咙深处痛苦的呜咽声。被鬼叼在嘴里的少年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呼救“救、救救我” 少年尚未死去,正意识不清地用抵在身前,枪栓卡在鬼的嘴里。他左侧的三角肌被咬下了一块,露出鲜红的血肉。 “救救我、有谁能救救我” 清司看着少年血和眼泪混杂一处、神情痛苦的脸,眼前突然浮现出了欧尔麦特的面容。 如果换成欧尔麦特,他会怎么做呢就算咽喉刺痛、因为难以抵抗血肉的诱惑而青筋暴起,欧尔麦特也一定会忍住疼痛,冲上前保护那个少年。 清司停下了脚步。 「金灯溅泪」,能在生物的体内种下彼岸花,并在一瞬间盛放。花中的毒素可以抑制鬼细胞再生,导致鬼死亡。可通过血液触发。 清司将拇指凑到嘴边,用锋利的犬齿刺穿拇指的皮肤,挤出一滴鲜血。 清司抬起手臂,将鲜血甩向浑然不觉的鬼。 那滴血飞溅在鬼的颈脖上,很快就融进了皮肤里,滴落在棉花上一样迅速消失不见了。 不过短短几秒,鬼的肩膀开始颤抖起来。血红的彼岸花飞速生长,挤破了他的胸膛,从皮肤之下钻出来,开出蓬勃的花朵。 富冈义勇和炼狱杏寿郎循着声音找到山上来时,看到了漫山遍野的彼岸花。 尽管从鬼的身体内生长出来,彼岸花却没有沾染丝毫血污,依旧干净而俏丽。它们傲立风霜中,与一尘不染的白色雪地相映衬,妖冶夺目。 雪地上,一个少年用手压着另一个少年的胸膛,有节奏地按压,手臂溅满鲜血。听见二人的声音后,少年猛地抬起头。 在这个繁花盛开的夜晚,富冈义勇和炼狱杏寿郎看到了让他们铭记许久的景象。 少年的脸浸没在冷白的月光下,眼眸像晶石一样,闪闪发亮。他有一头浅色长发,柔软地垂落在腰间,红唇雪肤花貌,像传说中的山精野怪。 富冈义勇在恍惚之间,以为自己看见了山灵。 时隔几秒,炼狱杏寿郎才突然清醒过来“喂喂喂别压了再压他就死啦” 清司听见炼狱杏寿郎的话,这才意识到在日本大正年间,cr心肺复苏尚未被提出,富冈义勇和炼狱杏寿郎极有可能不理解他的行为。 “别吵他的心跳快停了我正在帮他,不要过来” 清司眉心紧蹙,这句话说得气势十足,将炼狱杏寿郎和富冈义勇震慑住了,当真没有走上前去。清司继续按压着少年的胸膛,终于听见了他渐渐有力的心跳声。少年咳嗽起来,咳出了堵在气管内的污血。 清司屏住呼吸,极力忍住自己喉咙之间的剧痛感。 “还好吗你们有没有受伤” 炼狱杏寿郎朝清司走去,富冈义勇则面无表情地抽出海蓝色刀刃的日轮刀,将它横在“炎柱”面前“不要轻举妄动,这个少年可能是鬼。” “怎么可能且不说感受不到鬼的气息,这孩子全身都是血,如果他是鬼,不可能抵御住血肉的诱惑吧。” 富冈义勇并未让步“这些花绝不是普通的血鬼术。” 炼狱杏寿郎一时结舌,他沉思半晌,转向清司“你是鬼吗” 好耿直我都不好意思骗他了。〗 清司此时并不确定“柱”的能力强弱,因此不打算和这两名“柱”战斗。他犹豫半秒,立即想出了一个适宜的理由。 “我不知道鬼是什么意思我是在附近村庄乞讨为生的流浪者,今天刚从山对面的村庄过来。”清司低下了头“我的父母在雪崩中过世了,家也被雪崩摧毁,所以我不得不在各个村庄中辗转。” 清司顿了顿,看向那个被繁花淹没的食人鬼“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刚我过来的时候,这个人已经变成这样了。” 炼狱杏寿郎露出了怜悯的神色,富冈义勇沉默半晌,也收起了出鞘的日轮刀。 炼狱杏寿郎甩开火焰纹羽织,从口袋里抽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擦掉了清司满脸满手的血污。 “不要难过,就让我们来照顾你吧绝不会让你被鬼伤害的”炼狱杏寿郎将清司从地上扶起来,爽朗地拍了拍清司的肩膀。 “诶” 炼狱杏寿郎并没有注意到清司的疑问,自顾自地做出了决断“富冈,你把那个受伤的年轻人背起来,我们下山找医生。” 清司被炼狱杏寿郎扶着手臂向山下走去时,才隐隐意识到自己上了贼船。 富冈义勇背着被鬼袭击至重伤的少年跟在他们身后,淡淡地说道“多了一个不得不照顾的人,只能更努力点了。” 炼狱杏寿郎听见富冈义勇的发言,制止他继续说话。他怕清司误解富冈义勇的意思,用自己的语言,把富冈义勇的话复述了一遍。 “对不起,清司,富冈不太擅长和别人交流,他的意思是这样的出现了一个要多加照顾的成员,所以我们一起加油吧” “不是这样,炎柱。”然而富冈义勇十分不给面子,神色严肃地插嘴道“最后那句一起加油吧,不符合我的语境。” “富冈你别再说话了清司,请不要误解,水柱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清司摆了摆手,好脾气地笑了起来“啊我完全没有这样想,不用担心” 清司看着福冈义勇的侧脸,暗自腹诽 这个人说话和童磨一样欠打。〗 第39章 第 39 章 在完全没有机会辩解的情况下, 清司被炼狱杏寿郎和富冈义勇拐到了村庄里。 炼狱杏寿郎扶着清司的肩膀,对村名们大声说道“我们把被袭击的孩子救回来了” 村民们闻言一阵骚动。在炼狱杏寿郎和清司身后,富冈义勇放下了受到重伤的少年。一群村民立即咋咋呼呼地围上前去, 将少年抬了起来, 辨认他的面孔。 “是旅店老板家的儿子谁把旅店老板叫过来好多血, 太可怕了” “他受伤的地方是肩膀, 没有伤及颈部的大动脉, 虽然流血特别多但是不至于很快就死去请放心吧”炼狱杏寿郎环视四周, 露出自信的微笑。 在上山之前, 炼狱杏寿郎将包在牛皮纸里的烤番薯塞给了一个围观的村民。那个村民走上前来, 将余温尚存的烤蕃薯还给他“这、这是您的蕃薯, 很抱歉我们误会您了” 炼狱杏寿郎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我们鬼杀队毕竟是民间组织,你们没听说过也正常啦” 那个少年是村庄内一家旅店老板的儿子, 他被众人七手八脚地送进了村医的药铺内。 老板为独子的失而复得痛哭流涕, 他拉着炼狱杏寿郎的手,提出让三人住进自己的家里, 在“鬼杀队”调查期间,由旅店负责他们的饮食起居。 药铺内, 炼狱杏寿郎和富冈义勇坐在那个少年旁边, 而村医正在帮他止血,鲜血染红了一个水盆。 清司难以忍受屋子里浓烈的血腥味, 他喉咙又热又痛, 只能借故晕血走了出去。 清司独自站在药铺门外, 脚下踏着皑皑白雪。变成鬼后确实无法感觉到寒冷, 但是鬼的身体依旧有血液循环,因此清司裸露在外的双足还是被冻红了。 在清司旁边,一个人轻轻拉开了格子门“诶我刚才正在调制药剂呢,为什么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呢” 发梢呈深紫色的年轻女性从拉门后方探出头来,她梳着夜会卷发型,三色羽织的纹样像蝴蝶的翅膀,轻盈地披在身后。 女性头上冒出一行提示蝴蝶忍,鬼杀队虫柱,武器是可以储存紫藤花毒素的日轮刀。姐姐蝴蝶香奈惠被上弦之贰童磨击杀,对童磨恨之入骨。 清司看着这行字,默默地将童磨送给他的折扇往腰带里藏了藏。 为了搜集“蝶屋”治疗需要的药材,蝴蝶忍在几天前来到了这个村庄,并在这里住了几天,对村庄内的居民都大致熟悉了。因此,当看到陌生的面孔时,蝴蝶忍也有些惊讶“好,看来我们是初次见面呢,没想到这个小村落竟然也有外人会来。” 清司拘谨地朝她点点头,表情懵懵懂懂,装出一副根本不知道她是谁的样子。 “我刚才正在调至毒药,因为太专注了,所以根本没听见任何声音怎么外面突然间冒出来了那么多人” 清司正要解释时,炼狱杏寿郎掀开门帘,走出了村医的药铺。 “清司,可以帮忙去找点锅底灰吗那个年轻人失血太严重了,要用它来止血嗯虫柱也在这里啊。”看到虫柱蝴蝶忍,炼狱杏寿郎眼前一亮“太好了,大夫正说血止不住呢你带了药物吗,蝴蝶那边有个被鬼袭击的少年需要治疗。” “这里竟然有鬼袭击吗” “嗯,虽然村民们都说是吃人的巨大棕熊,但其实罪魁祸首是一只刚刚鬼化的鬼喏,那个浅色头发的男孩,就是我们从袭击现场带回来的。” 炼狱杏寿郎开始向二人相互介绍“这位是黑田清司,之前住在山林里,父母因为雪崩而去世,目前正在流浪;这位是我的队友虫柱蝴蝶忍,非常厉害的医师哦。” “你好,清司君” “晚上好,忍小姐” 一行人朝村医的房屋小跑而去,蝴蝶忍从袖口里翻出随身携带的止血药和麻醉剂。 蝴蝶忍代替了村医的工作,她伏在少年旁边,在他的伤口中找到了一颗“鬼”的断齿,牢牢地钉在了少年的肩骨里。蝴蝶忍给少年服下麻醉剂,用小刀把那颗断齿从骨头中拔了出来,然后才涂上止血粉。 清司远远地站在门边,根本不敢呼吸。 给少年包扎伤口后,蝴蝶忍舒了一口气。她抬起头,发现清司正躲在门边,死死抿着嘴唇,嘴巴被锋利的犬齿咬得发白。蝴蝶忍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奇怪,微微皱起娟秀的双眉。 清司看到了蝴蝶忍的表情,心里一惊不妙忍小姐比杏寿郎君和义勇君更加心细,她已经开始生疑了。〗 一直守在一边的旅店老板夫妇二人流下眼泪,他们向几个人连连道谢,向炼狱杏寿郎询问道“几位吃晚饭了吗我们去给几位准备吃的。” 旅店老板将四人请到旅店楼上,他去为刚刚来到村庄的清司三人收拾卧房,老板太太则系上了围裙“四位,想吃点什么请尽管提出来,感谢诸位救助犬子” 一直沉默不语的富冈义勇终于难得一见地率先开口了“鲑大根。” 蝴蝶忍和善地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吃拉面就好啦。请给我加一碟腌姜,最近吃东西稍微有点没胃口呢。” 炼狱杏寿郎目光炯炯,声音响亮而果断“红薯味噌汤” 老板太太转向了清司“您呢” 清司他正坐在窗边透气,对人类的食物提不起半点兴趣。因此,当老板太太突然间询问他时,清司半天都没有回答。 富冈义勇见状,突然插话“鲑大根。” 他的发声把清司吓了一跳,清司满面茫然地看向对方“诶” “鲑大根,非常好吃。”富冈义勇就坐在清司对面,一张脸正容亢色凛若冰霜。 原来是在推荐食物所以说为什么要露出那种剖腹自尽的武士一样严肃的表情啊 “那那我就和义勇君一样吧。” 待老板太太关门离开后,富冈义勇突然动了动鼻子,似乎在嗅空气中的气味。他单手撑着矮桌越过它,凑到清司身边,贴在他身上嗅了嗅“你身上有花香。为什么” “花香” 清司表面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紧张之色,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领“真的吗难道在路上沾到花粉了” 一旁炼狱杏寿郎听见两人的话,笑着按住富冈义勇的肩膀,将他摁了回去“现在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有花粉嘛,不可能啦。你一定闻错了,水柱。” 就在这时,老板太太端着菜盘走了上来“食物已经准备好啰。” 清司嗅到了味噌汤的鲜香、豚骨拉面的香味、煮番薯的甘甜,他非常饥饿,但是却没有感觉到丝毫食欲。 “水柱竟然笑了为什么你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啊这也太不像你了” 炼狱杏寿郎的声音打断了清司的思考,他闻声抬头,却发现富冈义勇已经恢复了原本的表情,正不苟言笑地看着炼狱杏寿郎。 “清司,你刚才错过了超级精彩的场面真好吃这个番薯味噌汤真好吃” 清司尝了一口鲑大根。在他的嘴里,人类的食物似乎被分解了,自动解析为盐、碳水化合物、蛋白质的混合物。正如童磨所说,清司食用人类的食物,就像在吞食有调味的泥土。 清司偷偷将萝卜吐掉了。 然而富冈义勇发现了清司的行为,他神色非常肃穆,严厉地制止道“你在干什么” 清司肩膀一抖。他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借口,却都被他一一推翻,脑子里一片空白。 “莫非是因为味噌煮萝卜太咸了吗”而富冈义勇帮清司找到了借口,认认真真地问道“那就加一点面,中和汤的咸味。” 清司听见还要加面,头大起来“啊不是的,我只是” “一定是这样。老板娘,请给他加一份干拉面。” “”这个死脑筋。 蝴蝶忍吃完最后一口拉面,将端起碗喝味增汤的炼狱杏寿郎拉到了室外,小心地将门虚掩上。 “炎柱,我总觉得那孩子说的并不全是实话。”蝴蝶忍开门见山“可能你和富冈先生看不出来,那孩子身上的和服是上乘布料,非常华丽,并不像村夫之子的衣着他可能是用血鬼术杀掉另一只鬼的强大恶鬼。” 炼狱杏寿郎透过门缝看向清司,他此时刚吃完萝卜鲑鱼,正用干净的手帕擦掉嘴边的味噌汤。 炼狱杏寿郎想起自这个少年满身鲜血、跪在地上帮助受袭者恢复心跳的样子,不论如何都不能把他和食人鬼联系在一起。他思考再三,找到了行得通的解释。 “根据我和富冈的调查,这几天群山恶鬼肆虐,有很多经行此处的商队都被恶鬼袭击了。我觉得清司有可能是商人家的孩子,或许父母都被不明的生物袭击,所以他不想提到那件事,刻意隐瞒事实。” 这个论点其实很站不住脚。但蝴蝶忍顺着炼狱杏寿郎的目光看向清司,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测。 清司正双手捧着盛有味增汤的碗,让乖乖让富冈义勇往碗里加面。他正在和富冈义勇说话,脸上笑意盈盈,一双眼睛像明亮的星星。 “竟然能和富冈先生聊得那么开心,还真是个不拘小节的孩子”蝴蝶忍看着清司,摇摇头笑了起来“你说的也有道理,炼狱先生。看来,是我疑心病太重了。” 夜晚。 清司独自坐在旅店二楼的半敞开式的回廊上,他刚刚洗完澡,浑身散发出温热的雾气,正抬头看着天空中缓缓飘落的雪花。 清司全身上下都裹着厚实的棉质大衣,被裹得动弹不得。童磨给他的和服溅到了血液,被拿去清洗了。炼狱杏寿郎担心清司冷,说一不二地拒绝了他的解释,向老板要来厚实的衣物。 “哟,清司啊,原来你一个人在这里呢。” 身后传来纸门被拉开的声音,炼狱杏寿郎走到回廊上,在清司盛百年坐下。 炼狱杏寿郎性格乐观,他看着阴风阵阵的雪山,升起了讲怪谈的兴致“清司,你听说过埋在深山里的尸体的故事吗” 你不用说了,我刚从深山的棺材里爬出来,我的人生就是一场鬼故事。〗 在二人身后,富冈义勇洗完澡,从满是蒸汽的浴室中走出来,肩上搭着一条毛巾。他远远地看了清司他们一眼,准备走向铺好的床褥。 清司看着富冈义勇略显落寞的背影,朝他喊道“义勇君,杏寿郎君正在讲鬼故事呢要不要过来一起听” 富冈义勇肩膀一震,回过头来。富冈义勇的表情与平日相差无几,但清司根据他略微瞪大的眼睛,猜测他应该非常震惊。 “怎么了吗,义勇君” 富冈义勇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沉默许久后才说道“没什么,只是很少被人特意拉进谈话里。” “义勇君这是被讨厌了吧。” 富冈义勇在清司身边盘腿坐下“我没有被讨厌。” 炼狱杏寿郎煞有介事地举着蜡烛,将闪烁的火苗靠近自己的脸“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长满青苔的孤坟” 清司坐在富冈义勇旁边,两人肩膀紧紧相贴,盘坐着聆听炼狱杏寿郎丝毫不恐怖的鬼故事。 清司最开始还能应景地露出惊恐的表情,后来却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很快就昏昏欲睡起来。 他听见了系统的提示音在长时间没有使用人肉的情况下,鬼可以通过睡觉,极为缓慢地恢复体能。但是,由于宿主的血鬼术金灯溅泪需要耗费大量体力,所以睡觉对宿主来说仅仅是杯水车薪。 清司感觉自己的上下眼皮黏在了一起,他的身体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富冈义勇倒过去,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富冈义勇感觉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压住了自己的肩膀,他低下头,看到了清司柔亮顺直的浅色长发。富冈义勇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全身僵硬起来。 “炎柱,他睡着了。” “咦睡着了”炼狱杏寿郎闻言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我的第一个故事还没讲完呢” 清司柔软的头发搭在富冈义勇的脖子上,又凉又滑。为了不把他吵醒,富冈义勇挺直了脊背,正襟危坐地伸手扶稳了清司的肩膀“我该怎么办” “没办法了,清司刚刚经历那样的事情,肯定也累了吧。”炼狱杏寿郎可惜地站起身“富冈,你把他抱回去。他靠在你的肩上,你来抱不容易把他吵醒。” 富冈义勇手臂僵硬地将清司抱起来,动作谨小慎微。他把清司放在被褥上,提着被子,用棉被盖住了清司的肩膀“这样可以了吗” 炼狱杏寿郎打趣道“富冈今天话格外多嘛,原来你也有感到棘手的人和事吗” “并没有。” 富冈义勇面无表情地说道,目光投向了清司睡眠中的面容。清司躺在铺好的床褥上,乖顺地闭着眼,神情格外柔和。 翌日傍晚。 今天山对面村落又有少女失踪了,炼狱杏寿郎和富冈义勇再次村庄,踏入进山的小径。虫柱则留在村医的药房里,帮助照顾那名已经清醒过来的受袭者。 清司站在窗边和富冈义勇他们挥手道别,待他们的身影看不见后,脸上的微笑才渐渐消失。 “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在这里住了一天。” 如果想逃出去,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清司趴在窗棂上,认真地动起了现在就从这个村子中逃出去的念头。 “小清司,原来你在这里。我和猗窝座阁下找了你很久呢。” 一道影子突然遮蔽了昏暗的天光,清司抬起头,看到了童磨。童磨脸上没有像往日一样,挂着虚假的微笑,眼神冷漠得像凝固的冰雪。 第40章 第 40 章 童磨肩上披着万世极乐教教祖的宽大披风, 蝙蝠翅膀一般散开,在风雪中飘动。 他那双颜色漂亮的眼睛凝视着清司“为什么要突然间跑掉” 为了避免被童磨责难,清司决定先发制人, 眼睛中涌上一层水雾“小童磨, 我、我被他们逼着吃了特别多煮鲑鱼和煮萝卜” 童磨愣了愣“嗯” 清司死死扒在了童磨身上, 眼眶里吧嗒吧嗒地涌出眼泪“他们以为我是人类, 于是那个叫富冈义勇的人, 逼我吃了好多好多鲑鱼萝卜难吃死了” “谁让你傻乎乎地从万世极乐教里跑出来呢” 童磨叹了口气, 他难以分辨清司的哭泣究竟是真是假, 只能伸出手, 擦掉了他脸上的泪水。 “小清司真是个不听话的笨孩子啊。还好你被鬼杀队带走的事情无惨阁下没有发现, 要不然我和猗窝座阁下现在,恐怕都”童磨做了个砍头的动作“身首异处了” 童磨和猗窝座昨天一整夜都在寻找失去踪影的清司, 因为清司用彼岸花的气味掩藏了自己的行踪, 因此直到今天傍晚,童磨才嗅到了一丝他的气息。 清司此时正裹在宽大的棉服里, 被卷成了一个大圆馒头,高高的领子挡住半张脸。 童磨的目光在清司身上上下打量“小清司, 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我的衣服沾到了味噌汤,被旅店老板拿去洗了。” “真是的好好爱护我送给你的东西嘛, 小清司。”童磨“唰”地展开折扇, 用力一挥, 两个淡蓝色的、冰晶凝固成的小人就出现在了地上“去把那件衣服取回来。” 清清司一直黏在童磨身上, 让“青色彼岸花”的气息将两人包裹起来,确保村医药铺中的蝴蝶忍闻不到童磨的气味。 然而现在童磨使用了血鬼术,蝴蝶忍可以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十二鬼月”血鬼术异常的气息。清司胆战心惊地看着坚冰制成的两个小人跑向楼下,他伸出手,两朵赤红的彼岸花缠绕着小人的身体,长在了它们身上。 尽管彼岸花散发出的气味比较淡、很难将血鬼术的气息完全淹没,但不论如何,至少小有裨益。 几秒钟后,小人提着那件和服跑上来,把它平铺在地上。旅店老板在将衣服洗干净后,就把它放在火炉旁煨干了,摸不到半点潮气。 童磨靠着身后的窗棂,他打了个响指,两个寒冰制成的小人立即消失不见了“小清司,脱掉那件没品位的衣服吧,一点都不好看。” 清司无可奈何,他只能脱下厚重的棉衣,将童磨的衣服披在内搭外。 童磨展开折扇,利用手腕的力道将它甩出去。折扇在房间内四处撞击墙壁,在榻榻米、天花板和墙面上来留下数十道窄而深的刀痕。童磨朝清司眨了眨眼睛“这样,他们就会以为你是被鬼强行掳走的啦。” 童磨看向黯淡的深蓝色天空,朗声说道“鸣女小姐,送我们回去吧。” 随着童磨话音落下,清司耳边响起凛冽的拨弦声。眨眼间,周围景象变幻,清司和童磨出现在了无限城里。 清司站在悬空的隔间上,地面正中央摆着一本古旧的羊皮书,边缘翻卷毛躁,显然已经流传了至少百年之久。童磨走上前去,捡起了那本书“就在小清司不见的那段时间里,那名教徒找到了他祖先传下来的图书。” 童磨“哗啦哗啦”地翻开那本书,照着上面的文字,一字一句地念出来 “这本书上说,想分离两个融合的生物,必须用生命的火焰燃烧融合的身体。而根据无惨阁下的记忆,生命的火焰所指的,就是日之呼吸。” 日之呼吸,由剑士继国缘一创立。是炎之呼吸、水之呼吸等呼吸法的源头。 “我在下弦之伍累的记忆里,看到了一个使用日之呼吸衍生法的孩子。” 童磨见清司神色困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解释道“十二鬼月五感共通,我能看到下弦鬼的记忆。” “住在那田蜘蛛山的下弦之伍累已经死了。”童磨露出了真假难辨的悲伤神色“而那个打败了累的猎鬼人,就是我们要找的火之神神乐的继任者,名叫灶门炭治郎。” 童磨说着合上了手里的羊皮书,脸上笑意盈盈“根据上弦之陆堕姬的情报,灶门炭治郎出现在了吉原花街内。他伪装成女性混进茶屋,试图调查十二鬼月的行踪。” “我已经向无惨阁下禀报了这件事。会和堕姬沟通,给小清司找一个接近灶门炭治郎的机会。” 清司一点都不想和童磨呆在一起,他果断地转向了手持琵琶的鸣女“事不宜迟,请让我现在就过去。” “诶小清司这就要离开了吗我都还没有和你好好说话呢。”童磨瘪了瘪嘴,眼眶瞬间就湿润了“我会很寂寞的。” 童磨感受不到情绪,他嘴上虽然这样说,表情中却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的寂寞之意,连眼泪都虚假至极。 清司知道童磨在随口胡说八道,但他还是装出了一副相信的模样,伸出手摸了摸童磨的脑袋。他摸着童磨的头,抚顺了童磨额前白橡色的发丝“我也会想你的,小童磨可以经常来看看我啊。” 童磨听见这句话,上扬的嘴角忽然落了下去。他炫目的彩色双眼愣愣地凝视着清司的面容,童磨呆立半晌,忽然伸手抱住了清司。 童磨孩子气地将头靠在了清司的肩膀上,额头蹭了蹭清司侧颈,用喜悦至极的语气说道“嗯小清司对我真好。” 清司身形单薄,他被童磨撞到胸口,胸膛深处传出“咚”的一声闷响。 好重这家伙脑袋好重〗 “请二位分开,我要将清司阁下送走了。”鸣女将右手摁在琵琶弦上,成功将清司从童磨的双臂中解救出来。 凛冽的拨弦声在无限城内回荡,清司耳边传来东西被飞速移动的轻响,风声呼啸。一转眼,清司就出现在了一间高大木屋的背后。 这里的房屋鳞次栉比,建筑异常精致,一砖一瓦都透露出香艳的氛围,房屋中隐约漾出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 这里就是位于江户的花街,吉原。 木屋后方是一条颇为湍急的溪流,溪流两岸堆满鹅卵石块,石块上长着滑腻的苔藓。清司穿着木屐出现在湿滑的河边,正好踩在厚厚的青苔上,脚下一滑,差点朝溪流栽下去。 在这个危机的关头,一只有力的手伸出来,死死揪住了清司的后领口“喂喂喂,这个小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清司回过头,看到了一个散着银发、有一双葡萄紫色眼睛的青年男性,眉眼间透露出倜傥的风流气。青年身穿和服,个子非常高,清司的额头只齐对方胸膛。 宇髄天元,鬼杀队音柱,使用音之呼吸,武器二刀流日轮刀。 清司“” 他和“柱”之间大概有连日轮刀都斩不断的缘分。 宇髄天元将清司扶正,清司的目光移向对方的手臂,发现宇髄天元的肌肉发达程度远超常人,和瘦弱的蝴蝶忍正好形成对比。 “小心点摔进吉原的小溪里,一点都不华丽”宇髄天元用力拍了拍清司的肩膀,接着狐疑地凑到清司旁边,打量着他的脸“喂,我说你啊,年纪很小吧” 清司被拍得身体一歪,他绞尽脑汁地思考从宇髄天元身边脱身的办法,顾左右而言他“非常感谢请问您该如何称呼” “谁我吗”宇髄天元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声洪如钟“我是神是主管祭典的华丽的祭典之神” 清司“” 这个柱脑袋坏掉了吗〗 虽然心里充满疑虑,但清司还是相当捧场“原来是华丽的祭典之神大人” “对就是这样”宇髄天元甩了甩头发,接着突然想起了被清司岔开的话题“你这小孩不会是客人吧不对不对,你的年龄看起来也就比那三个小鬼大一点点” 宇髄天元打量着清司,微微眯起那双眼位上挑的凤眼“穿得倒是很华丽嘛暗色的花纹,看来是富家少爷” “我知道了”宇髄天元没有给清司任何解释的机会,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的爸爸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你的妈妈怀疑他在吉原,于是带着你过来,准备把你爸爸领回去但是你却和她走散了对不对” 清司“” 不仅不对,连边都挨不上好吗。〗 “没错一点都没有错”清司装出一副崇拜的表情“祭典之神大人太厉害了” “那当然了”宇髄天元很少碰到捧场捧得深得他心的人,格外得意“就让我祭典之神大人带着你去找妈妈吧跟着我就好了,保证能让你华丽地找到母亲” 清司跟在宇髄天元身后,沿着溪流朝前方走去,走向了热闹的主街道。 就在清司想方设法地考虑该如何甩开宇髄天元时,他听到了脑海深处的声音。这声音非常奇妙,它并非振动耳膜、进而将信号传入脑袋里,而是直接在大脑中响起。 “从他身边离开” 清司听见这句话也是一愣,认出这就是鬼舞辻无惨的声音“宇髄天元是鬼杀队的音柱,非常危险。来我这边,清司。朝左边转过去。” 这是清司第一次,在听到鬼舞辻无惨的声音时感到如蒙大赦。 清司故意放慢了脚步,在宇髄天元身后落下了十多米。宇髄天元根本没有注意到清司失踪了,继续自顾自地和他说话。当他转过街角消失不见后,清司果断地朝鬼舞辻无惨的方向跑了过去。 “接着向右边走,你头顶上会出现一个红色的灯笼,继续走过来。” 清司严格遵照鬼舞辻无惨的指示,在移动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戴着高顶礼帽站在桥边的身影。 鬼舞辻无惨身穿黑色的西装大衣,大衣前襟敞开、随意地披在肩上。他的衬衫上绣着品位高雅的暗色花纹,长而卷曲的黑发扎在脑后,姿势优雅而随性,身形挺拔。 从他身边经过的游女和男客,都不由自主地看一眼这个玉树临风的男人。 “小无惨” 清司大喊一声,踏着木屐啪嗒啪嗒地朝鬼舞辻无惨冲过去,伸手抱住了他。清司故意树袋熊似的挂在对方身上,死活不松开手。清司皮肤上弥漫出淡淡的“青色彼岸花”的气息,以此来掩盖鬼舞辻无惨的味道。 然而鬼舞辻无惨并不知道清司的用意,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抱住清司。 第41章 第 41 章 清司抬起头, 脸上喜笑颜开“小无惨,你真的来看我啦”他向后退了一点,以便扫视鬼舞辻无惨的衣着西洋的衣服太帅了不过主要还是因为穿的人是小无惨,超级帅气 清司吊在鬼舞辻无惨身上, “青色彼岸花”淡淡的香气从他的毛孔中溢出, 将二人笼罩。 鬼舞辻无惨几番犹豫,最终还是伸出手,僵直着手臂环住了清司的脊背。 红漆拱桥横跨在河流上方, 桥上人来人往。每一个从桥上经过的人, 都会抬头看他们几眼, 以为这两个抱在一起的男人是喝多了酒的醉汉。 现在临近新年, 花街内的近百家茶屋早早地挂上了红灯笼。灯笼中跃动的火光映衬在水面上, 倒影摇曳起伏。 除了捕食的时候, 近千年来,鬼舞辻无惨从未和任何生灵如此靠近。因为“青色彼岸花”的影响,清司体温高于其他鬼, 体温穿透了层层衣物, 抵达鬼舞辻无惨的皮肤上。 一辆停在路边的福特车揿动喇叭, 发出“滴滴”两声鸣响。 鬼舞辻无惨咳嗽一声,摁着清司的肩膀,推着他朝福特车走过去“我已经让上弦之陆篡改了吉原所有常住者的记忆。从今天起, 你的名字是清桃。” “清桃这似乎是个女生的名字” 清司听见“清桃”这个名字时心中闪过了极为不妙的预感, 试探性地问道。 鬼舞辻无惨双眼藏在帽檐下方, 在暧昧不清的烛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清桃是因为参加父母的葬礼而暂时离开吉原的时任屋花魁, 在明天太阳升起时,将返回这条街道。” “花、花魁” 清司脑袋里一片空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了。 他在心里朝八岐大蛇大吼鬼舞辻无惨不光自己是个异装癖,他还要把其他人拖下水我不干了〗 清司脚上穿着木屐,河边的路面对他而言有些湿滑。在清司和鬼舞辻无惨走到老款福特车旁时,司机从驾驶座上跨了下来,帮二人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司机是猗窝座。他换了样貌,浑身的靛青色刺青消失了,变成一张正常人类的面容。猗窝座现在是一个相貌清秀、留着黑色短发的人类青年,有一双澄澈的浅蓝色眼睛。 猗窝座五官并未改变,因此清司一眼就认出了他,亲切地呼唤道“小猗” 猗窝座扶着清司的手臂将他送上车后座,他缄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而在清司身后,鬼舞辻无惨也踩上了踏板,他谨慎地四处张望,似乎在警惕潜伏的威胁。 车上弥漫着皮革擦洗剂的气味,擦洗剂中似乎掺杂着某种特殊成分,遮掩了鬼的气息。 鬼舞辻无惨越过清司关紧了半敞的车窗,他的手撑在清司脸侧,皮肤苍白,手指细长有力。清司略微侧过脸,闻到了他衣服上暖融融的香味。 “在那之前,我要带你去见上弦之陆,名叫堕姬和妓夫太郎的双生子。他们是吉原的掌控者,有上弦之陆的帮助,你至少不会被鬼杀队的柱一举击杀。” 猗窝座踩下油门,发动机发出嗡嗡嗡的响声“无惨大人,柱已经怀疑他们了” “对。”鬼舞辻无惨提到这件事,脸上立即浮起一片阴霾,危险地眯着眼睛“堕姬一向粗枝大叶,妓夫太郎竟然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异常,是我太纵容你们上弦了。” 猗窝座闻言噤声,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 “这就是京极屋,上弦之陆所在的地方。”猗窝座将车停在一件造型古朴气派的茶屋外,说道。 鬼舞辻无惨打开了车门,在他们走下汽车的一瞬间,清司和鬼舞辻无惨出现在了京极屋内部,面前就是一扇画着浮世绘的纸门,榉木地面被擦得光可鉴人。 拉门尚未被打开,清司就听见了从门后传出来的说话声。 “我让你收拾房间,你哭什么大喊大叫的,吵死了” 说话者是一个嗓音又甜又脆的女声,但因为说话的人怒火滔天,声音变得十分尖锐。 鬼舞辻无惨拉开了纸门,只见房间内一片混乱,一个身着绫罗绸缎的美丽女子正站在凌乱的和室内,用手死死揪着一个小女孩的耳朵,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在女子身后,几名年幼的童婢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不敢随意说话。 堕姬,十二鬼月上弦之陆,双子之鬼,妓夫太郎的妹妹。血鬼术八重带斩。 清司假意怯怯地挽住了鬼舞辻无惨的手臂,向他身后躲了躲。鬼舞辻无惨保持着这个姿势,说“别害怕,她也是十二鬼月之一,不会随意伤害你。” 堕姬正在气头上,刚才甚至没能听见纸门被拉开的声音。她紧紧皱着眉心,怒气冲沖地看向门口“又有什么事你明明知道,我” 看到鬼舞辻无惨的脸,堕姬表情顿时一变“无惨大人”堕姬松开了那个被她死死拽着耳朵的小女孩,“扑通”一声跪倒在榻榻米上。 鬼舞辻无惨的目光转向那几名缩在门边瑟瑟发抖的侍婢,微笑着朝她们伸出了手“过来。” 鬼舞辻无惨的微笑似乎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那几个侍婢顺从地走到他身边。他伸出手,一一指向几名侍婢“忘掉刚才发生你的一切事情,返回楼下,不要上来。” 那几个女孩像集体癔症似的,神情恍惚地走了出去。 在堕姬的背后,钻出了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他浑身都是黑色的斑纹,手中握着两把镰刀,眼神阴郁又凶狠。 妓夫太郎,十二鬼月上弦之陆,双子之鬼,堕姬的哥哥。血鬼术跳梁跋扈、飞血镰。 在看到鬼舞辻无惨的一瞬间,妓夫太郎像自己妹妹一样,迅速跪了下来。他恭恭敬敬地跪在堕姬身边,惨低下头颅。 鬼舞辻无惨对他们的举动非常满意,难得地夸奖道“妓夫太郎、堕姬,你们这几十年来吃了不少人吧,肉眼可见地变强了。” “是的”堕姬点点头,替自己和妓夫太郎一起回答“我们正在非常努力地提升自己的能力,请放心” 鬼舞辻无惨对二人的做法表达了认可“你们做的非常好,不要优柔寡断,这是正确的做法。我非常厌恶因为怀抱人类记忆而拒绝食用人类的鬼,他们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清司“” 鬼舞辻无惨话锋一转“我交给你的事情,都已经办妥当了吗” “回无惨大人,是的时任屋曾经的花魁鲤夏已经被锁进地洞里了,不会出现任何纰漏,请您相信我” “我信任上弦之鬼的实力,所以才会将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 鬼舞辻无惨将挽着自己手臂的清司拉到身边来“你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他的安全,决不能让潜入吉原的鬼杀队把他带走。” 堕姬和妓夫太郎这才意识到鬼舞辻无惨身边还有个人形挂件,目光同时投向清司。 堕姬生来美貌,因此对“漂亮”有近乎苛刻的要求。然而当她看到清司昏暗烛光中的面容,还是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惊叹。 鬼舞辻无惨向后退了几步,朝半敞开的格子窗走去“如果他不见了,我会连带着血鬼术一起,收回你们的数字。” “我和哥哥不会让您失望的,无惨大人” 妓夫太郎和堕姬单膝跪地,恭敬地望着鬼舞辻无惨的背影,目送他离开。而清司并未下跪,他站在原地,有些愁闷地皱起了眉心。 这就要走了吗小无惨好忙啊 鬼舞辻无惨停住了脚步,他略微偏过头,看不见表情、语气平淡地说道“再过几天,我还会回来。” 第二天,朝阳刚刚升起,将吉原笼罩在淡金色的阳光中。 清晨的吉原比晚上沉寂不少,只有几个侍婢模样的小女孩在路上跑动。她们端着装有肥皂块的木盆和木桶,手里抱着和服、被褥和包裹,争先恐后地冲向浣衣池。 女孩们听见衣纹坂上传来一阵马蹄踏过的声音,踢踢踏踏的脆响在花街内回荡。 女孩们跑得很快,经过那几个女孩的时候,马车差点撞到她们身上。穿着时任屋家纹和服的马夫大声吆喝“让开让开不要挡路马蹄可来不及躲开你们” 马车车厢内传出了一个温润的声音,打断了马夫的吆喝“不要吓到她们,让孩子们先过去吧。” 之前还在大吼大叫、挥舞马鞭的马夫顿时泄了气,声音低了几度“是,花魁。” 马车在路上停下,等待拎着木桶的侍婢们过去。在马车再次启程后,风将门帘掀起,透过小小的马车窗,侍婢们看清了那个坐在马车里的人。 脸上没有半点脂粉的痕迹,一头黑发用素雅的玉簪盘在脑后。那个人长着一双奇异的淡粉色眼睛,左眼眼角有一颗红色的泪痣,圆亮的眼睛像两瓣桃花。 “她”的目光如同春季的暖风,温和地拂过柳树枝头。 侍婢们目送马车远去,她们沉默良久,待马车看不见后,才接着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 “好温柔啊看那个家纹,她是清桃花魁吧” “嗯我是第一次见到她,真漂亮不过,不是说只要进入吉原,就休想再离开吗为什么清桃花魁可以自由地出入大门” “清桃花魁可是和蕨姬花魁齐名的游女哦时任屋的屋主肯定会对她有所宽待呀” 在时任屋门外,围着一群年轻的游女。她们在茶屋屋主的带领下按照次序站成几排,等待清桃花魁的到来。 马车缓缓行至时任屋门前,清司从装饰华丽的马车车厢内走出来,动作轻盈地跳到了地上。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月没见清桃花魁,都忘了她长什么样啦” “唔,我也是但是,总觉得她又变漂亮了呢,清桃” 拥有大量鬼舞辻无惨血液的“十二鬼月”可以稍微改变自己的形态,清司的头发化作深黑色,云雾一样用花簪盘在头上。 屋主几步走上前来,将清司从包围圈中救出来。 “行了行了,让清桃花魁好好休息一下吧。清桃花魁一路车马劳顿,一定累了。” 在屋主的带领下,清司朝楼上走去,来到自己的房间。 屋主和侍婢体贴地在房间的矮桌上摆满了瓜果、点心和果脯,房间角落里点着昙花味的熏香,熏香和果脯共同作用,将整个房间笼罩在酸甜的香气里。 鬼的听力异常敏锐,清司可以将整个茶屋的声音收入耳内。他闭上眼睛,探听着屋子里声音。 所有人似乎都在为迎接花魁而忙碌。清司听见下方的房屋内传出一个女声,因为距离较近,所以格外清晰 “小炭子可以帮我们搬一下被子吗清桃花魁回来了,请把这套床褥搬到房间去” 紧接着,一个颇具少年气息的嗓音在走廊内响起“没问题都交给我吧” “啊,等等不是说两套被子都由你搬,太沉啦,小炭子” “没关系对我来说根本没有难度” 因为女性和服下摆较窄,清司没办法盘腿,只能跪坐在窗边。他倾听着楼梯上一连串沉重脚步声,被称为“小炭子”的孩子跑到了楼上来,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门。 “清桃花魁我来给您送被褥了” 清司扬声回答“请进” 清司面带微笑地看向拉开门的小炭子,然而在看到脸的一瞬间,他差点绷不住自己嘴角的笑容,嗓子里也溢出了憋笑的声音。 灶门炭治郎从厚厚的一堆棉被里探出头来。他可爱的娃娃脸上涂着两坨胭脂,像贴在脸颊上的山楂片。灶门炭治郎深红色的刘海被用蝴蝶结扎在头顶,形成一个小揪揪。 尽管做出了如上努力,但清司还是一眼就看出了灶门炭治郎的真实性别分明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 灶门炭治郎,鬼杀队成员,日之呼吸衍生呼吸火之神神乐的继承者。嗅觉非常灵敏,可以闻到其他鬼杀队成员难以嗅到的气息。 灶门炭治郎努力将蓬松的被子用下巴压下去“花魁,您的被子该放在哪里呢” “谢谢,请把它放进壁橱里吧,这样就可以了。”清司轻柔地说道,他抓起矮桌上的果盘,将里面的金平糖倒进纸袋里“来,这些糖拿回去吃吧记得刷牙哦。” 灶门炭治郎看到五彩缤纷的金平糖,露出了孩子气的喜悦笑容“谢谢我的妹妹非常喜” 他这句话戛然而止,接着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皮,看了清司一眼。 清司看穿了灶门炭治郎的紧张之情,但并没有深究,假装并未注意到他突变的神色。 灶门炭治郎小心地将金平糖收入怀里,他嗅了嗅空中的气味,突然皱起了眉“唔,虽然这样说有点失礼,但是花魁身上似乎有种奇特的气味” 清司前一天和鬼舞辻无惨与猗窝座在一起,身上确实可能沾上了他们的气味。 清司心中敲响警钟。他略微站起身,想尽量远离灶门炭治郎,但起身的一瞬间,却和他恰好额头相撞,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 这小子的脑袋是金属做的吗好硬〗 清司几乎以为自己撞到了石头,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灶门炭治郎伸手扶住了清司的肩膀,惊慌失措“对不起真的是万分抱歉您还好吗” 我非常不好〗 第42章 第 42 章 灶门炭治郎将清司从蒲团上扶起来“花魁,您能听见我说话吗清桃花魁” 清司被灶门炭治郎的头槌撞得头晕目眩, 他的话在清司耳中变成了一连串听不清内容的嗡嗡声。 “难道晕过去了怎么办必须快点叫人过来才行”造门炭治郎让清司平躺在榻榻米上, 给他垫了一个枕头, 火急火燎地冲出去“屋主屋主清桃花魁撞到头了” 清司躺在柔韧的榻榻米上方, 默默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灶门炭治郎领着焦头烂额的屋主冲进房间, 看到躺在地上的清司, “哎唷”一声“这是怎么了呀” 清司将右手搭在额心,灶门炭治郎头槌造成的冲击已经渐渐消逝, 清司听清了屋主的声音。 清司睁开眼睛,只见灶门炭治郎正跪坐在自己身边, 用那双圆圆的眼睛凝视着他,脸上满是担忧。 几天前,灶门炭治郎接受了“音柱”宇髄天元的任务, 扮成女装潜入吉原花街, 来这里调查游女“抽足”事件。鬼杀队已经怀疑这里居住着恶鬼, 只是尚未发现这里是上弦之鬼的地盘。 灶门炭治郎被涂脂抹粉地掩盖了额头上的疤, 卖给时任屋屋主, 直到屋主卸掉他脸上的脂粉,才发现这孩子脸上有一条那么长的疤痕。 屋主看到灶门炭治郎,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被坑走的那笔钱,心痛得无以复加“炭子,你先去帮花魁收拾东西吧。” 灶门炭治郎用力点了点头“是” 灶门炭治郎手中抱着厚厚的被子, 走到壁橱旁边拉开了拉门, 将被褥整整齐齐地叠好放进去。清司看他前后忙绿, 明知故问道“屋主,这孩子是谁” 屋主看了灶门炭治郎一眼,眼神忧虑“前两天刚买下来的小丫头。我看他长得还挺清秀、卖他的那位先生态度又诚恳,就收了下来。结果一洗掉脸上的粉,才发现原来头上有那么大一个疤,只能让他去做些粗活了。” 清司将自己的上半身支撑起来,屋主扶着他的手臂,关切道“清桃,你怎么会突然晕倒呢头上还出现了那么大的一个红印” 灶门炭治郎听见了屋主的话,他立即端正地跪了下来,摆出一个标准的土下座“对不起是我的头太硬了,把花魁撞晕了过去十分抱歉请责罚我吧,屋主” “你这个孩子,把花魁撞得留疤了该怎么办”时任屋屋主给清司端了一杯温茶,皱着眉说道“炭子,你确实很听话,但如果咋咋呼呼的” “屋主,不要生气。”清司呷了口茶,伸手按住屋主手腕“我想把小炭子留下来,当我的新造。” “诶”时任屋屋主一愣,压低声音“可是,这孩子脸上有疤呀,花魁” “没关系,我觉得这孩子挺可爱的。” 花魁对于茶屋的重要性远非其他游女可比,屋主因此对“清桃”非常迁就,尽管心里十分不解,却还是答应了这个要求“好,随你的喜欢。” 屋主招招手让灶门炭治郎起来,认认真真地观察他的相貌。灶门炭治郎确实有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可惜额头有疤,恐怕日后想成为“留袖新造”都够呛,更别提接替花魁的“振袖新造”了。 屋主叹了口气“炭子,以后你就留在清桃花魁身边吧,她想收你做她的新造。” 灶门炭治郎原本正挂着笑容,听见屋主这句话后,笑容渐渐被惊讶取代“诶我吗”他顿了顿,接着开始拼命摆手“让我继续做现在的事情就可以了,帮茶屋洗衣服、烧热水之类的,我更擅长做这些事” “这是清桃花魁的要求。时任屋里,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希望成为清桃的新造呢,你就不要再拒绝了,好好留下来照顾花魁吧。” 时任屋屋主从蒲团上站起身,迈着碎步朝门口走去“既然花魁无恙,那我就先回去了今天的账还没算呢。” 待屋主一连串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上,清司舒了口气“行啦,小炭子,把被子收好就去休息吧。桌上的点心随便吃,我不是很喜欢吃这些。” 灶门炭治郎抱着被褥,犹豫地问道“花魁,你为什么要把我留下来呢” “因为我很喜欢你。” 清司斜靠在窗边的鹅颈椅上,朝阳投落脸侧,勾勒出毛茸茸的光晕。灶门炭治郎逐渐涨红了脸颊,飞快将另一套被褥放进壁橱里,夺门而逃了。 傍晚。 因为长期没有食用人类的血肉,清司只能通过睡觉补充体力。当灶门炭治郎和屋主走进清司房间时,他正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靠在鹅颈椅上打盹。 灶门炭治郎手中抱着十多个包装精美的箱子,里面装着客人送来的礼物。屋主笑容可掬地拍了拍清司的肩膀,将他从睡梦中唤醒“清桃,这是一位客人送的见面礼,请您去扬屋见见他。” 清司迷茫地揉了揉眼睛,从鹅颈椅上坐起来,半晌才逐字逐句地听懂了屋主的话。 “客人” 算了,反正都是男人,大不了打一架。〗 清司这样想着,抽出随身卡在腰带里的黄金折扇,不动声色地将它收进了袖口里。 清司鬓角的头发因为睡眠而略有些散乱了,屋主和灶门炭治郎身后跟着一名梳头匠,他手里拎着一个工具箱,麻利地开始梳理清司的长发。 灶门炭治郎则抱着布料艳丽华贵的红色和服,他协助屋主的侍女为仅穿着里衣的清司披上衣衫,系紧了层层叠叠的腰带。 一切收拾妥当后,屋主退到门边,朝清司鞠了一躬“清桃,道中的仪仗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您准备好了就下来吧。” 房间内安静下来,只有清司和灶门炭治郎两个人了。 清司端坐在镜子前方,他梳着高高的发髻,数十只绮丽的花簪将发尾固定在头上。灶门炭治郎跪坐在清司身后,用梳子蘸取椿花油,将他鬓角的碎发抿了起来。 在这个安静的情形下,清司突然听到了锐器刮擦竹编地面的声音,从榻榻米上传来。 清司回过头,看到了两只背着小包袱的老鼠。 那两只老鼠毛发干净、肌肉健硕,头上戴着华丽的镶宝石头巾。它们像人类一样靠后腿直立在榻榻米上,两双黑亮的圆眼镜紧盯着清司和灶门炭治郎。 忍鼠,宇髄天元的忍兽。经过特殊的训练,拥有极高的智力与体力。 这种东西就不用特意向我介绍了〗 “哎呀,是老鼠啊。”灶门炭治郎从清司身后探出头来,他看着老鼠华丽的同款头巾,瞬间认出它们就是宇髄天元的忍兽。 清司一语不发地跳了起来,他连续后退几步,死死拽住了灶门炭治郎的袖口,面色惨白地紧盯着地上的那对老鼠。 灶门炭治郎看出了清司溢于言表的恐惧,张开双臂,像保护小鸡一样把他护在身后“不要担心不要担心它们不会咬人的” 两只忍鼠一致地歪了歪脑袋,不以为然地卸下了背上的小包袱,转过身轻快地跳进墙缝里,跑走了。 “好了好了,它们已经落荒而逃啦。”灶门炭治郎摸了摸清司的肩膀,安慰道。 在灶门炭治郎小时候,有一年家里鼠患严重。他的弟弟妹妹们年纪小,特别害怕那些在天花板内四处跳跃的巨大山鼠。灶门炭治郎看着清司,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们,他笑着说道“清桃花魁,您也害怕老鼠吗” 清司见老鼠已经不见了,急剧跳动的心跳终于平稳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双手抱在胸前,扭开了脸“并没有。” 清司用眼角的余光瞥向灶门炭治郎,他正盯着忍兽留下的小包袱,目光特别专注。灶门炭治郎显然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他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在包袱和清司之间徘徊,心事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 清司见惯了喜怒无常的鬼舞辻无惨和摸不透内心的童磨,因此当看到直率的灶门炭治郎时,清司忍不住笑了起来。 为了抵消灶门炭治郎的警惕心,清司指了指地上的小包袱“小炭子,把那些东西收拾干净好吗那应该是老鼠留下的存粮吧,看来茶屋里有鼠患,我明天再把这件事告诉屋主。” “是” 清司身上穿着至少二十斤重的和服,赤着脚拉开房门。 在茶屋的门口,摆着一双厚达三十厘米三齿下駄,被整齐地放在门廊边。 这是什么东西,负重训练吗这是负重训练的用具吧〗 花魁从游女屋走向扬屋的道路,被称为“花魁道中”。为了体现花魁的尊贵和美丽,她们必须穿上三齿下駄,以名为“外八文字”的步伐,一步一停地走向扬屋。 清司在灶门炭治郎的搀扶下穿上三齿下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他死死按着灶门炭治郎的肩膀,觉得自己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挑战。 屋主看到了清司痛苦的表情,她未作他想,担心地扶住清司的手臂“清桃花魁,您腿脚不舒服吗要不要让茶屋的轿夫送您过去” 屋主顿了顿,神色为难“实在抱歉,让您在身体抱恙的情况下去扬屋但是今天的客人似乎是个厉害的人物,扬屋老板说他指定必须由清桃花魁接待” 清司立即脱下厚重的三齿下駄“那就麻烦您了,屋主。” 清司走下人轿,刚刚迈入扬屋,就听见了一个声调清朗的嗓音“诶我的眼睛是啊,我的眼睛确实是彩色的哦。” 扬屋内坐着十多名游女,她们弹奏着三味线,靡靡的歌声甚至传到了扬屋之外。几个人整齐地跳着扇子舞,杨屋内耸动着温暖和煦的脂粉香。 “哎呀,清桃花魁来了。”童磨坐在一张矮桌后方,喜笑颜开地朝清司挥了挥手。 淦,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43章 第 43 章 童磨盘着腿,端坐在房间中央。 他怀抱津轻三味线, 正用象牙拨子缓缓刮过丝弦, 发出清冽动人的乐声。一名舞伎挥动着手里描金的折扇, 她踏着乐声起舞,将扇子在手指间甩动,转成炫目的金红色花朵。 为了掩饰自己特殊的特征,童磨掩盖了眼睛里“上弦贰”的字样。没有了字迹的遮挡,童磨的眼睛恢复成人类时的形态,变成那双令人称奇、颜色绚烂的彩色眼眸, 双眼如同清澈见底的湖面。 清司一声不吭地走到童磨身边,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坐下, 安静地观看舞伎的表演。 唯一值得清司高兴的是, 花魁在第一次和生客见面时不必陪对方喝酒, 满一柱香的时间后,就能起身告辞。 清司和童磨拥有鬼的优越五感, 即使周围的三味线声、手鼓声和笑声如此嘈杂, 却依旧能清晰地分辨每一个声音的不同。 清司知道童磨能听见自己说的话,于是将嗓音压到最低,用几乎是耳语的音量轻声说道“小童磨,你怎么会在这里” “要这样说话吗太好玩了” “我想见你啦”童磨也耳语般回答道, 他已经放下手三味线, 孩子气地偷偷拍了拍手“我不是皇族贵戚, 但是在万世极乐教里, 有一个身为藩阀的教徒。我让他向扬屋老板引荐了我, 这才能给花魁递纸笺,请你过来” “其实你可以用正常一点的方式来见我” 童磨转了转手中的象牙拨子,将它抛起来玩“那多没意思呀。” 清司想起那双沉重的黑漆木屐,用力握了握拳,让自己保持冷静“小童磨,下次请不要再这样做了。我要穿很厚的木屐过来,换衣服也特别麻烦。” 童磨皱起眉毛,露出怜悯的神色“真的吗那我下次就偷偷去茶屋找你好啦。” 我的意思是请你不要再过来了。〗 “欸,小清司怎么不说话不欢迎我过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童磨,你好烦。〗 另一边,游女们搬来了一张矮桌和花札纸牌,她们将矮桌放在清司和童磨之间。 这是吉原游廓内常玩的游戏。双方抽取花札纸牌,在裁判的指令下,同时将纸牌翻过来比较大小,花札月份较小的一方获胜。游戏的胜者要用纸扇击打对方额头,对方则可以用纸扇抵挡。 清司接过游女递给他的白色纸扇,纸扇大概有小臂长度,坚韧又洁白,要是用力击打,应该也能造成不小的疼痛感。 清司握着纸扇轻轻敲击另一只手掌心,朝童磨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 一名年龄较长的游女充当裁判,她手法娴熟地洗牌,把洗好的牌握在手中,“唰”一声展开。 童磨做了个“请”的手势“您先抽。” 二人依次抽取纸牌,他们将纸牌放在桌面上,绘制着花纹的反面朝上。游女拍了拍小牛皮手鼓,开始倒数“那么,当数到一的时候请同时把纸牌翻过来哦三,二,一” 清司和童磨同时翻过纸牌。 童磨抽到了月份较小的札,按照规则,应该由他用纸扇敲清司的额头。 矮桌上放着两把纸扇,清司果断地拿起其中一把,速度飞快地挡在头上。 “哎呀,慢了一步。”童磨笑着说道。他故意放慢了动作,抽出纸扇,轻轻地敲了敲清司的额头。 周围的人都看出了童磨的意图,一名游女捂着嘴笑了起来“大人真是温柔呢。” 梳着金鱼发型的舞伎跪坐在一旁,将清酒倒进童磨的酒杯里,揶揄道“大人一定是想取得花魁的欢心吧,是一位细心的人呢。” 童磨眨了眨眼睛,哈哈大笑“欸其实我也想让清桃花魁手下留情地对待我啊”童磨手肘撑着矮桌,用那双令人难以拒绝的明亮双眼凝视着清司“可以吗,清桃花魁” 清司保持着温柔的微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你就做梦吧,童磨。〗 第二局抽牌开始。 清司和童磨同时翻过卡牌,清司的花札是一月的“鹤”,而童磨的花札则是十一月的“小野道风”。 清司动作轻捷地捡起纸扇。 通常,为了不让客人们难堪,游女们也会特意放轻敲打额头的力度,纸扇稍稍拂过额头即可,不会用力击打。 然而清司显然不会在意这个约定俗成,他动作干脆利落地握着纸扇的尾端,将它抽向童磨额心。 童磨被打得向后仰了仰“唔” 纸扇击向“上弦之贰”的瞬间,发出了“砰”一声巨响,让整个房间内的游女和舞伎都为之一震。这巨响甚至惊动了守候在屋外的时任屋屋主,她轻轻拉开格子门看向室内,背后冒出了冷汗。 屋主刚刚询问了扬屋老板,得知这名客人是由华族引荐来的生客,老板此前从未在吉原见过他。 华族客人绝不是吉原游廓一个小小茶屋能开罪的,而且近年兴起的新贵华族往往都是武士出身,经历过明治末期的动乱,性格也比其他客人更为急躁。 屋主明白这位客人绝不能开罪,于是悄无声息地端着茶壶走进去,在给清司倒茶的同时,轻轻碰了碰他藏在袖袍里的手臂,示意清司不要乱来。 屋主朝捂着额头的童磨鞠了一躬“客人,清桃花魁练习扇子舞,力气可能会比其他人稍微大一点” 然而超乎屋主意料地,童磨丝毫没有动怒“没关系哦,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接着童磨几乎连嘴唇都没有移动,用呼气产生的气流对清司悄声说道“好痛,小清司力气太大了。”童磨的语气特别委屈。 “抱歉,我会控制好自己力气的” 才不会。〗 清司抬头,对充当裁判的游女说道“请继续发送卡牌吧。” 一炷香时过后,清桃花魁返回游女屋。 清司跪坐在八人抬起的人轿上,隔着纱幔围成的轿顶,看向站在扬屋格子窗旁边的童磨。童磨正挥着手臂向他告别。 童磨身穿款式简单的深蓝色和服,他靠在支撑屋檐的木柱上,动作非常随性自然,就是额头上被纸扇打出来的一大片红痕有些煞风景。 童磨有着一身好皮囊,他站在格子窗边朝清司挥手的样子洒脱俊逸,让不少时任屋的“新造”们都直了视线,面色绯红地偷偷瞄他。 返回时任屋的道路上,已经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到处人头攒动。 围观的人群里,有游廓的客人、梳头匠、匆匆跑过的侍从,他们惊叹于时任屋花魁道中的盛大场面,就连沿街茶屋的游女们都从格子窗后探出头来,张望这场颇具气势的花魁道中。 新造、侍从、队列的最后放还有保护花魁的打手,清司在人群簇拥下缓缓前进。 最前方的两名小女孩手里端着木盒,盒子中是大量染成淡粉色的纸质花瓣。她们抓起一把花瓣,将柔软又轻盈的纸花撒出去,纸花随风飘散,落入道路旁蜿蜒的溪水中。 一名侍从手里举着红杉木巨伞,他紧跟在清司身边,将巨伞举过清司头顶。这把伞据说可以挡住霉运,伞面将霉运阻挡在外,不落在花魁身上。 清司手里还撑着一把绘有樱花纹样的油纸伞,垂落的长流苏将他的脸层层遮挡,其他人看不见清司的五官,只能透过流苏隐约看到脸颊曲线。 红灯笼将吉原映得恍如白昼,四处是散发着精油香气的蜡烛。就连冬季的夜风,吹进游廓都被染上了淡淡的香味,茶屋里燃烧的炭炉让寒风变得柔和温暖。 一阵轻风吹过了伞下的流苏,风将轻纱扬起,露出清司藏在轻纱后的面容。 尽管周围烛光昏暗,但他的脸却显得格外白皙透亮,像由毫无杂纹的白玉雕刻而成。周围的人只能看到他的侧颜,一双桃花眼比春日的花卉更为绚丽,目光如同烟波云雾,可以夺人性命。 周围围观的人原本声音喧嚣,此时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路上只能听见新造们弹奏三味线的声音。 清司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极为高大的人,其他人身高都只齐他的肩膀。 清司将目光转过去,和宇髓天元对视了。 一小时前宇髓天元派忍鼠给灶门炭治郎、嘴平伊之助和我妻善逸传送了消息,让他们交换情报。此时此刻,三名少年正挤在他身边,宇髓天元满脸震惊地看向清司,视线像钉在他身上似的。 清司“” 尽管清司改变了发色,但他的五官并没有发生丝毫改变,还是原本的容貌,一双淡粉色的眼睛在灯笼照耀下闪闪发光。 宇髄天元不可思议地盯着清司再三辨认,最终确定他的身份“这家伙不就是那个说自己迷路了然后把我撂在一旁的人吗我还真的去找这家伙的父母了” 我妻善逸正像其他人一样,呆呆你凝望着清司远去的背影。他听见宇髄天元这句话,半天才回过神来。 我妻善逸愣了半晌,转过身死死揪住宇髄天元的领子“你认识她你这家伙竟然认识她凭什么” “谁认识他了”宇髄天元一记狠拳打在我妻善逸肚子上,愤怒地把我妻善逸举起来前后摇晃“别给我自顾自地说话我和他只见过一次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啊” 我妻善逸被宇髄天元晃得头晕,也没有注意宇髓天元的措辞。而灶门炭治郎正仔细地听着宇髄天元的话,敏感地发现了关键问题“他” “没错就是他那个孩子明明是个少年” “会不会是您认错了,宇髄先生清桃花魁” 宇髄天元指着花魁道中远去的队列,大声说道“我绝对没有认错他就是那个骗子” 清司回到时任屋后,发现灶门炭治郎尚未返回。 清司坐在镜子前,一根根取下了头上的花簪,将它们放进首饰箱里。清司散开了盘起的长发,脱掉身上厚重华丽的和服,穿着一件单衣在窗边坐了下来。 “晚上好啊,你这个骗子” 清司听见了窗外传出了一声呼唤,朝格子窗转过头去。只见宇髄天元从房顶上翻下来,他双手搭着屋檐,敏捷地拉开格子窗跳进了房屋内。 灶门炭治郎跟着他滑进房间,默默地捂住了脸“对不起,清桃花魁,我实在是拦不住他” 除了灶门炭治郎外,另外两名年纪和他相仿少年也从窗口翻了进来。 一个少年留着金色中短发,身穿带三角形图案的黄色羽织,一双眉毛又粗又短,眉梢像炼狱杏寿郎一样,分叉为两条。另一名少年相貌非常清秀,有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透彻的亮绿色眼睛,像两颗漂亮的玻璃球。 我妻善逸,鬼杀队成员,雷之呼吸使用者。 嘴平伊之助,鬼杀队成员,兽之呼吸使用者。 宇髄天元站在低矮的和室里,头顶几乎要碰到了榉木铺就的天花板,挡住了灯笼的光。 清司和宇髄天元面面相觑。 宇髄天元被清司甩开后,根本没有意识到身后的那个孩子已经不见了。他脚步轻快地顺着河流朝前方走去,试图找到清司的父母,一回头才发现那个浅色头发的少年已经不见影踪。 “你这个骗子你根本就不是和父母走散的小孩为什么要骗我”宇髄天元愤怒地指着清司“竟然被一个小鬼骗了,这是我华丽的人生中毫不华丽的一记败笔” 清司“” 第44章 第 44 章 “宇髄先生, 请安静一点木屋隔音不好, 大吵大闹会被楼下的人听见的” 灶门炭治郎生怕时任屋屋主听见声音, 于是伸手拦住宇髄天元, 但是身为前忍者的宇髄天元力气极大,他根本没办法撼动对方的身体。 清司知道宇髄天元不好应付, 于是将话题递给灶门炭治郎, 目光在宇髓天元、我妻善逸和嘴平伊之助身上一一划过“小炭子,这些人是谁” 四人严肃的视线一瞬间聚焦向灶门炭治郎, 我妻善逸脸颊上还涂着那两块有浓又厚的胭脂。灶门炭治郎手足无措,拼命思考借口。 “小炭子,这个问题应该不难回答吧, 你在想该如何对我撒谎吗”清司神色复杂地皱起眉心,露出失望的表情“没想到炭子竟然会撒谎我一直认为你是个老实孩子呢。” 正直又诚实的善良少年灶门炭治郎对这句话毫无抗拒力, 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灶门炭治郎拧过头,倔强地看着窗外, 避免和宇髓天元目光接触“宇髄先生是把我送到吉原的中介人,另外两个是善子和猪子, 和我一起被送进花街的人。” 我妻善逸抓住了灶门炭治郎的袖口“就这样出卖了我们你就这样出卖了我们” “哇啊你不要再吵了屋主会听到的要是被发现有男人擅闯花魁的房间你们就都完蛋了” “原来是女衔吗你竟然还和女衔保持联系”清司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样可不太好呢,小炭子。时任屋的屋主已经花钱把你买下来了, 应该和过去的事情一刀两断才对。” 清司责备的神色太过真诚,灶门炭治郎的心理防线再一次崩塌“对不起真的十分抱歉但是我也有苦衷,请您谅解” 灶门炭治郎在着急之下忘了用伪音说话, 嗓音恢复了原本的银色。他被自己吓了一跳, “啪”一声捂住嘴巴, 瞪大了眼睛。 “小炭子果然是一个男生呢。难道这就是你的苦衷吗小炭伪装成女性潜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灶门炭治郎犹豫地看了看旁边的宇髄天元,硬着头皮开始解释“我们来自一个名叫鬼杀队的组织,任务是杀灭以人类为食的鬼。吉原不少游女莫名抽足、自杀身亡,我们怀疑是有个恶鬼长期生存在花街,他就是导致游女们失踪的罪魁祸首。” 灶门炭治郎的声音越来越低微。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与恶鬼的战斗,恐怕连灶门炭治郎自己,都不会相信这一番天方夜谭。然而出乎灶门炭治郎的意料,清司竟然接受了他的解释。 “原来是鬼吗”清司假意做出思考的神色,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下巴“我小时候听说世界上有吃人的恶鬼,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灶门炭治郎点点头“是的,根据我们的调查,藏在吉原的鬼非常厉害甚至可能是最强的十二名鬼之一。” 清司适时地面带惊讶“真的吗那吉原里的大家该怎么办我们岂不是都处于鬼的威胁之下吗” “没关系,请您不要担心不管是您还是其他人,我们会保护大家安全的” 灶门炭治郎话音刚落,就被宇髄天元一把提了起来。宇髄天元拽着灶门炭治郎的衣服,将他拎到一边。 “行了我们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你了,你也好好解释一下骗我的事情吧”宇髄天元气忿地将双手扣在清司肩膀上,,准备像教训我妻善逸三人一样,威胁清司说出实情。 “住手宇髄先生清桃花魁和我们身体情况不一样,你会打伤他的” 灶门炭治郎被宇髄天元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用力抱住了宇髄天元强壮的手臂,因为过于用力,一张脸都憋红了“善逸、伊之助过来帮帮我” 我妻善逸和嘴平伊之助同时冲上前来,他们一人拉住宇髄天元一只手,像枷锁一样限制了他的行动。 “不要再闹了我可不想被时任屋的打手们围起来抓住啊啊啊啊啊” “祭典之神,别激动” 清司看着吵吵闹闹的四人,担心他们的喧哗真的惊动时任屋屋主。 “请不再吵了,我把实情告诉你们吧我不想骗人,欺骗大家让我也十分不好受。” 清司在脑子里飞速思考,开始胡编乱造“我真正的名字,叫黑田清司,而不是清桃。其实出现在吉原的人,不应该是我,而是我的妹妹。” 清司看向窗外朦胧的夜色,太阳早已消失,暮色渐沉,天空变成一大片漂亮的深蓝,天上隐约能窥见星光。 “我的妹妹,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小时候经常和我一起在油菜田里捉迷藏。但是几年前父亲重病,为了给他看病,家里不得不卖掉一个孩子砍掉我的双腿让我去马戏团当畸形表演者,或者将妹妹送进吉原。母亲思虑再三,最终选择了后者。 “我在妹妹临走前夜,穿上了她的衣服、代替她被送到了吉原。因为我已经回不去了,妹妹现在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母亲一定会格外地善待她。 “我啊,只是想让我的妹妹,继续在故乡的田野里奔跑罢了。” 清司知道自己语气恳切的谎话一定能骗过灶门炭治郎,但如果想欺骗长着一张精明脸的宇髄天元,恐怕难度不小。 清司擦了擦自己脸上挤出来的泪水,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睛,观察四人的表情。 灶门炭治郎满脸泪水,他身旁的我妻善逸用力擤了擤鼻涕,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珠。嘴平伊之助扭过头,将脸埋进黑暗中,让别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宇髄天元脸上露出了悲戚的神色,没有继续逼问清司。 清司“” 意料之外的大成功。 在清司恳切至极的表演过后,四人终于安静下来。 清司从榻榻米上站起身,问“四位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吧晚餐由我招待好了,请稍等。”他见我妻善逸正盯着果盘内的水信玄饼和雪媚娘,将果盘朝他推了推“请随意,这里的东西随便吃。” 清司走出房间,他来到楼下,在账房内找到了拨弄算盘的时任屋屋主。 屋主看到清司,笑得格外灿烂“清桃,刚才那名客人可真是出手阔绰我们这个月的收入已经是上个月的是三倍了他出的价格呀,几乎能买下一间小茶屋呢” 屋主笑着拍了拍清司的手臂“你应该也对那位一表人才的客人抱有好感吧哎呀,我在吉原生活了几十年,几乎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帅气的客人” 清司响起童磨就头痛,打断了屋主的话“请问厨房里有食物吗我有些饿了。” “当然有看我这记性,都忘了这件事”屋主絮絮叨叨地揣着手站起来“清桃花魁想吃点什么我这就让厨子做,等一下给你端上去” 清司最怕的就是有人走进房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过去。您接着算账吧,我随便吃点东西就好。” 时任屋的小厨房位于后院内,清司穿过中庭和游廊朝后院走去,发现厨房内只有一名厨师和他的几个学徒,正在做炸虾天妇罗。 清司向他们要了四人份的炸虾天妇罗,厨师和学徒显然被清司的饭量吓到了,反复询问道“您确定真的是四份天妇罗吗会不会太多了” 清司端着四份炸虾天妇罗返回自己房间,悄无声息地拉开了格子门。 嘴平伊之助正背对着房门,清司跪坐在嘴平伊之助身后,将盛放天妇罗的木盘放在了地上,朝围成一圈的四人推过去“我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所以就” 嘴平伊之助可以感知他人的斗气,他感官非常敏锐,通常都像山林间的野兽一样,通过感知斗气察觉他人靠近。然而“青色彼岸花”的味道掩盖了清司的气息,嘴平伊之助没有发现他出现在了自己身后,被清司吓了一大跳,猛地回过头去。 清司细软的黑色鬓发落下来遮住了脸颊,他用澄澈的淡粉色眼睛凝视着嘴平伊之助,视线像溪流一样清澈见底“怎么了,伊之助君” 嘴平伊之助愣愣地看着清司,他接过清司手里的天妇罗,接着嗖一下跳起来,躲到了灶门炭治郎身后。 “权八郎”嘴平伊之助用头撞了撞灶门炭治郎的背“虽然看起来很柔弱的样子,但是那个穿着华贵衣服的人,超级可怕” “我叫炭治郎” “他就这样啪一下”嘴平伊之助没有理会灶门炭治郎的抗议,他举起手臂,做出突然蹦出来的姿势“突然就出现在我身后了而且我还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靠近” 嘴平伊之助将滚烫的炸虾天妇罗塞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味道有点淡了,我还是喜欢吃加了盐的东西。” “那是因为伊之助君忘了蘸酱油啊。”清司再次突然冒出来,将装有淡褐色淡味酱油的小碟子放在嘴平伊之助旁边“蘸酱油之后就有咸味了,试一试吧,伊之助君。” “哇啊啊啊看到了吗就是这样一下子冒出来一点气息都没有太可怕了你是妖怪” “妖怪世界上才没有妖怪呢。”清司被张牙舞爪想要躲开自己的嘴平伊之助逗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真可爱啊,伊之助君。” “不准说我可爱我可是山之王” 第45章 第 45 章 还有几天, 就是新年了。 吉原张灯结彩, 处处挂上绘制着霜雪和樱花元素的彩色灯笼, 灯笼将整个游廓的夜晚染成一片浓烈的鲜红色。 在新年时,吉原会对外界开放,摊贩、流动商铺都会入驻吉原。女客也可以手持凭证进入花街,服裁缝师会在这时候暗暗记下游女的衣着与发型, 将她们的服饰进行改良,融入来年的花纹设计中。 现在, 已经有不少兜售糖葫芦、糖人和麻糬的商贩进入吉原了, 他们挑着扁担或骑着自行车, 将商品挂在展示架上。 在这个路边挤满商贩的早晨, 灶门炭治郎拎着一桶刚洗完的衣服,从浣衣池返回时任屋。 清司盘腿靠着窗边的栏杆,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走在路上的灶门炭治郎。红发的少年正满脸好奇地看着一个推单车的卖花郎, 单车后座上摆满鲜花,这些花在冬季非常少见,是在温室中培育出的花朵。 灶门炭治郎拦住了卖花郎, 他从衣服里翻出几枚铜钱, 买了一束粉橙色的花。 灶门炭治郎一手握着裹在彩纸里的花、一手拎着水桶,朝时任屋走过来。他走进视野的盲区,从清司视线中消失了。 一分钟后, 清司听见楼梯上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 灶门炭治郎敲了敲格子门, 探出头来。 “清司先生,这支花送给你吧”灶门炭治郎手里握着粉橙色的花,将它递给清司“卖花郎说它叫扶郎花,是西洋人培育的花种插在花瓶里一定很漂亮” 那是一朵开放得非常绚丽的非洲菊,花瓣异常漂亮,枝干青绿,看起来非常动人。 清司接过灶门炭治郎手中的花,眼尖地看到了他手指上细细的冻伤痕迹。那条冻伤出现在手指的关节处,皮肤甚至裂开了一条缝,露出淡粉色的血肉。 “这是怎么回事,炭治郎君” 灶门炭治郎听见清司的话,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哦,这个呀,是冻伤而已我小时候砍柴也经常冻伤,所以知道该怎么对付它。只要过完这个冬天,伤口就会自然而然地恢复了” 还要将衣服拎到楼下去让侍女烘干,他擦了擦手上的水珠,退出房间“我先下楼了,清司先生。”灶门炭治郎拎起外面的木桶,他赤着脚踏在地面上,发出一串啪嗒啪嗒的声音,小跑着走下楼梯。 清司低头看着手里那束盛放的非洲菊,自言自语“冬天才刚刚开始呢,想要痊愈,怎么也要花上几个月吧。” 他从壁橱中找到了一个小药箱,在瓶瓶罐罐间翻找,取出一瓶祛疤的药剂,里面是混杂着麝香的猪油膏。清司将茶水倒进小杯子里,用热茶的温度融化了猪油膏的表层。 “清司先生烘干衣服的人说,您的和服今天下午就可以取回来了”灶门炭治郎走进房间内,好奇地观察着清司手中的祛疤药“您在干什么” “手给我。” 清司将掌心伸向灶门炭治郎,示意他把冻伤的手递给自己。灶门炭治郎乖乖照做,清司取出一点猪油膏,将它在灶门炭治郎的伤口上揉开,撕下一块洁净的纱布把伤口包扎起来。 “炭治郎君,新年假期好好休息一下吧。”清司将纱布绑了一个结,问道“纱布是不是绑得太紧了会痛吗” “不会”灶门炭治郎用力摇头,一双圆亮的眼睛笑成两弯月牙“清司先生,真是一位温柔的人啊。” 清司闻言一愣“我吗” “嗯非常温柔” 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清司的体力衰退得非常迅速,他不得不通过大量的睡眠补足体能。 清司侧躺在床褥之上,蜷缩起身体,像家猫一样将自己缩进被子里。他紧闭着眼睛,在迷迷糊糊间,坠入睡梦中。 他梦见了从脚下汹涌而出的培养液,实验员在舱室外操控着控制面板,将他丢进培养舱内。黄绿色的培养液很快淹没了他的双膝、大腿和胸膛,将清司封进液体内。 清司在梦中错觉有一块巨石压住了自己的肺腑,他难以呼吸,痛苦地竭力吸入空气,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下来。 灶门炭治郎正在折叠烘干的衣物,他听到了清司急促的呼吸声,忧虑地朝他望去。清司经常在睡梦中突然惊醒,灶门炭治郎看着对方额头上的汗珠,轻声问道“清司先生,您还好吗” 清司并未醒过来,他眉心紧锁,在模模糊糊的睡梦里,隐约感觉有人正在抚摸自己的额头。那个人的动作轻缓而又温柔,清司眨眨眼,看见了留着暗红色短发、额头上有一大块疤痕的灶门炭治郎。 灶门炭治郎按照过去哄弟弟妹妹睡觉得来的经验,抚摸着清司的额头,嘴里开始哼唱又轻又柔的歌谣。他唱的是流行于关东的童谣,阿宫先生“阿宫先生阿宫先生” “您马前那飘飘扬扬的是什么” 灶门炭治郎抚摸着清司额前绒毛一样细软的鬓发,慢腾腾地哼着歌。在灶门炭治郎轻柔的歌声中,清司的呼吸渐渐平缓,紧锁的眉心也逐渐舒展开。 灶门炭治郎唱了半个小时歌谣,他抚平清司额角的乱发,擦掉了挂在睫毛上的泪滴。 清司的床褥就在窗边,灶门炭治郎挺直脊背,恰好能看到时任屋外人潮熙攘的花街。 一个硬纸板面具的售卖商挑着几百张面具,从时任屋前方经过。他担上的面具色彩鲜艳、款式众多。灶门炭治郎低头看了眼清司,清司已经恢复平静,睡颜安谧。 灶门炭治郎一拍脑袋“给清司先生买一张面具好了,神明的面具可以阻挡邪魔的侵扰” 他小心翼翼地从清司身边站起来,将脚步放到最轻,朝楼下快步跑去,直奔那名挑着面具的小商贩,喊住了他“你好,请等一等嗯那个狮子舞的面具要多少钱” “狮子舞面具两个铜币。”商贩将狮子舞取下来,将它放在了灶门炭治郎的手上。 灶门炭治郎从袖子里摸出几枚铜板和十多张纸币,数出两枚铜板放进商贩手心里,转身朝时任屋冲过去。他一路跑向清司的房间,“噔噔噔”的脚步声吓到了不少经过的游女和客人。 直到即将接近清司的房间,灶门炭治郎才放缓了脚步。他轻轻拉开格子门,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将狮子舞面具放在了清司枕旁。灶门炭治郎双手合十,认认真真地说道“狮子神,请让邪魔退散吧” 就在这时,外面的房顶上传来了一个声音,撕裂了房间内的宁静。 我妻善逸蹲在时任屋屋顶,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炭治郎炭治郎我好不容易才从京极屋爬过来啊啊啊好可怕这里太高了你和伊之助平时都这样说话的吗我要死了摔下去就死定了炭治郎” “善逸你小声点,清司先生在睡觉” 灶门炭治郎担心我妻善逸吵醒清司,压低声音呵斥道。他看了一眼清司,发现对方仍然平稳地闭着眼睛,这才放心地从窗户翻了出去,跳到屋顶上。 灶门炭治郎离开后,清司睁开了眼睛。 清司的睡眠很浅,在我妻善逸刚刚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清司就已经被吵醒了。他揉揉湿润的眼睛,用手臂将自己从床上撑起来,手掌摁到了灶门炭治郎放在一旁的狮子舞面具。 清司还记得自己睡觉时隐约听见的歌声,立即猜出这个面具是灶门炭治郎买的。屋主昨天给了灶门炭治郎五六枚铜钱,说是过节期间的零用钱灶门炭治郎把它花在了买非洲菊和狮子舞面具上,自己分文不剩。 清司盯着狮子舞面具看了许久,才缓缓捡起它,将它轻轻扣到自己脸上。 屋顶上的我妻善逸和灶门炭治郎完全没有意识到清司已经醒了,清司仔细聆听着他们的谈话,系紧那张狰狞面具的绑带。 “炭治郎,我怀疑京极屋的蕨姬花魁就是那个潜伏在吉原的恶鬼。”我妻善逸显然正在极力压低自己说话的声音,尽管如此,他的嗓门还是声如洪钟“她的声音非常奇怪,我能听出鬼的嗓音,她绝对不是人类为什么柱还不出现太可怕了” “放心吧,我听说富冈先生跟踪的鬼出现在东京都了,如果事态严重他应该会赶来支援善逸,你别一直拉着我,袖子真的要被撕开啦” “谁水柱吗太好了如果打起来你一定要保护我炭治郎” 清司用手敲敲桐木窗沿,发出沉闷的“砰砰”声“炭治郎君、善逸君,你们在上面吗我听到了声音。” 屋顶上的说话声顿时消失了。几分钟后,我妻善逸才怯生生地将蓄着一头明黄色短发的脑袋探出来“对不起,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已经醒过来了,刚刚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在上面说话。”清司顿了顿,又道“进来说吧,屋顶上太危险了,前几天刚下过雪,现在瓦片上还积着一层坚冰呢。” 灶门炭治郎率先返回房间中,我妻善逸跟在他身后,畏畏缩缩地沿着房檐滑了下来“打扰了” 我妻善逸抬起头,只见一个人坐在在灯光昏暗的室内,披头散发,相貌狞恶。他一双眼睛又大又黑,嘴占掉了大半张脸,嘴唇翻起来露出锋利的尖牙。 我妻善逸捂住了胸口“我要走了,炭治郎这里有鬼” “才不是鬼是清司先生啊他只是戴着面具而已”灶门炭治郎愤怒地伸出手敲了敲我妻善逸的脑袋“太没礼貌了,善逸” 我妻善逸哆哆嗦嗦地抹掉眼泪看向清司,发现那张狰狞的人脸确实只是一副面具。 清司取下了面具,他将云雾一样沉重的黑发搭在肩上,朝我妻善逸示意道“请帮我把那根木簪拿过来,头发散乱,太失礼了。” 我妻善逸捡起放在矮桌上的木簪,将它递给清司。这根木簪古朴粗糙,造型极为随意,甚至没有雕刻花纹。花街的游女们都喜欢用金银花簪装饰自己,簪子上往往缀着大量装饰,奢华富丽,和这支木簪的风格截然不同。 清司将头发盘起,随口问道“你们在上面说什么呢” “善逸怀疑京极屋的蕨姬花魁,就是那名潜伏在花街的鬼。前几天京极屋的屋主突然死亡,他猜测就是蕨姬花魁动了手脚。” 我妻善逸点点头“我在辨别鬼上感觉非常敏锐,以后请千万不要和蕨姬花魁来往,她一定不是人类” 清司皱起眉,担忧地问道“那该怎么办呢京极屋和时任屋距离不远,不论怎样,大家都会和她有所接触” “请放心,我一定会保护您的” 第46章 第46章[捉虫] 几日后, 大正四年最后一日, 天色刚刚入暮。 清司借着朦胧的夜色,跳上时任屋屋顶。因为几天前的雨夹雪, 屋顶上方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层,对人类而言寒意刺骨。 清司踏着木屐踩在光滑的薄冰之上,在他脚下, 就是灯火通明的吉原, 花街的万盏灯火在夜风中闪烁。湍急的溪水在楼房之间蜿蜒而过, 水面倒映着空中的红色灯笼。 吉原的房屋鳞次栉比, 屋檐彼此紧靠,清司可以轻易地在房檐之间跳跃,在房檐之上行动。 他有意避开游人的视线,凭借夜色掩护在房屋顶上跳跃, 轻盈地来到京极屋外。 鬼对“火之神神乐”的了解, 仅限于蜘蛛之鬼传送的一点点情报。清司此行的目的,是请求上弦之陆的协助,让“双子之鬼”趁游人繁杂的除夕之夜扰乱花街, 逼迫灶门炭治郎在自己面前使用“火之神神乐”。 清司顺着结冰的屋顶滑到檐下, 他的动作敏捷轻快,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清司在空气中隐隐嗅到了同类的气息,他循着气味,沿朝堕姬的房间走去。在经过中庭旁的走廊时, 清司跳到支撑房屋的栋梁上, 看到了正在练习弹奏三味线的我妻善逸。 我妻善逸手持拨子, 他扣紧琴弦,满脸怒意,手背因为过于用力而血管凸起。我妻善逸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混蛋我一定会超过炭子和猪子的” 京极屋内常年洋溢着暖融融的脂粉气,但当我妻善逸吸气时,却突然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花香味。那香味清淡却十分凛冽,甚至盖过了脂粉气息。 我妻善逸尚未仔细搜寻那香味的来源,一名年幼的童婢就拉开了竹帘,探出头朝我妻善逸挥了挥手“善子姐姐” 那名童婢是蕨姬身边的“振袖新造”,受蕨姬之命,前来寻找我妻善逸。 “善子姐姐,蕨姬花魁让你等一下去她的卧室,帮她打扫房间。” 堕姬门外。 堕姬远远地就听见了清司的脚步声,清司还没有靠近,房间的格子门就“唰”一声打开了。 堕姬正端坐在梳妆台前,用细密的玉梳子梳理着自己的长发,透过水银镜观察着清司,挑了挑眉梢“是你呀” 堕姬停顿一秒,孩子气地言笑晏晏“哎,前几天坐在轿子上花魁道中的人,是你吗场面非常盛大,你从京极屋外面经过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打开窗子观看了。” 她认真地将簪子插在发髻上,理了理鬓角。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你在今晚七点的时候,袭击这条花街。”面对堕姬诧异的眼神,清司解释道“对于火之神神乐,我们掌握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我今晚会想办法让灶门炭治郎离开时任屋,逼迫他动用呼吸法。” 堕姬沉思良久,依旧没能理解清司的意思,但还是应许道“好,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哥哥,由他协助你完成这件事。” 清司不能久留,就在他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我妻善逸故意捏起来的嗓音“蕨姬花魁我过来了你还在房间里吗” 清司“” 堕姬神色一凛,厉声喝止“不许进来给我站在外面”她打开虚掩的格子窗,朝外面抬了抬下巴“快点离开,下弦。那个小孩是前不久新来的,非常不听话,而且我怀疑他是一名猎鬼人虽然能力远远比不上柱。” 清司推开窗棂,翻身跳到屋顶上。在仓促之间,清司头上的一支发簪被屋檐撞落,滚进梳妆台下方,消失在清司的视野中。 他没时间再将发簪捡起,清司踏着湿滑冰棱的瓦片,轻捷地离开了京极屋。 堕姬看着清司的身影淹没在夜色之中,这才对我妻善逸扬声说道“进来” 我妻善逸手里拎着一个小水桶拉开格子门,他咽了咽口水,双臂发颤。堕姬摇曳着华丽的和服衣摆朝门口走去,她凶狠地皱起眉心,瞪了我妻善逸一眼“给我乖乖打扫,不要到处翻东西桌角和榻榻米必须擦干净,我会回来检查” 堕姬的嗓音非常动听,即便语气中充满愤怒,却仍旧清脆动人。然而在我妻善逸听来,她的声音里蕴含着难以形容的颤音,像粗粝的钢铁互相摩擦,充斥着危险的回响。 待堕姬离开后,我妻善逸才松了一口气。他拧干泡在木桶里的灰色抹布,跪在榻榻米上,用抹布一点点地擦拭榻榻米地面。 “太可怕了她绝对不是人类如果她真的是十二鬼月该怎么办太可怕了” 我妻善逸碎碎念着搬起梳妆台,想清扫矮桌下方的榻榻米。当他将梳妆台搬开后,我妻善逸看到了一根躺在地上的发簪。 “这是什么”我妻善逸皱起眉心,他将发簪从桌子下方摸出来,拍掉了上面的灰尘。 堕姬不喜欢明亮的环境,因此房间里非常阴暗,只有几支蜡烛闪烁着昏黄的光芒。我妻善逸借着这并不明亮的光线,看清了手里的那根木簪。 木簪造型非常古朴、通身没有任何装饰,绝不是堕姬偏爱的花簪。 我妻善逸盯着那根木簪,觉得它特别眼熟“啊,这个是” 我妻善逸想起了清司将长发盘起来的样子,他咬着那根木簪,双手挽起长发,侧影秀净又俊美。 不同茶屋的童婢和游女之间,往往会在各种场合相识,不少人甚至是关系亲密的好友。然而花魁通常都不被允许踏离游女屋,因此花魁之间通常很少见面,更别提互相做客了。 我妻善逸握着那根木簪,嘴唇渐渐颤抖起来。 “炭治郎完蛋啦清司被鬼盯上了”他丢开手里抹布,大喊大叫地冲出房间“炭治郎” 与京极屋一街之隔的荻本屋。 几日来,嘴平伊之助一直在调查宇髄天元失踪妻子的踪迹。但是,由于他的声音过于嘶哑,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无法开口向其他人询问情报,因此获取的情报非常有限。 嘴平伊之助被屋主送到了荻本屋的花魁身边,被当成“振袖新造”培养。 嘴平伊之助其实不知道这个词代表着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自从被认定为“振袖新造”后,自己的任务就轻松了不少,屋主也对他格外宽容。 就在几天前,荻本屋屋主给嘴平伊之助放了假,还给他一小把铜币,允许他在除夕当日离开荻本屋出去游玩。其他孩子们都没有得到这样的待遇,对嘴平伊之助相当羡慕。 然而,当嘴平伊之助走出荻本屋、站在繁花的街道上时,他陷入了迷茫。 在人工建筑星罗棋布的吉原,在深山里长大的嘴平伊之助眼花缭乱,几乎失去了全部方向感。他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只能勉强回想起时任屋的位置。 就在嘴平伊之助心烦意乱之际,有个卖花郎推着单车从他面前经过,留下了一阵淡淡的花香。嘴平伊之助嗅了嗅花的气味,突然想起了在时任屋里遇到的清司。 “那小子叫什么名字来着啊,对了,黑鱼清一郎” 嘴平伊之助一拍掌心“对了,就去找黑鱼清一郎吧说不定他们查到了情报呢” 嘴平伊之助从窗外跳进来的时候,清司正握着散落的头发,四处找东西替代自己丢失的发簪,将这恼人的长发盘起来。 “猪突猛进山之王来啦” 窗外突然响起一声怒喝,接着有人一脚踢开了窗户,顺便掀翻了靠在墙边的立柜。 嘴平伊之助插着腰,大大咧咧地朝清司喊道“怎么样本大爷出场的方式厉害吧” 来了个碍事的家伙啊。〗清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松开握着头发的手,长发散发出“青色彼岸花”独有的清淡香味,像从山石之间淌出的冰泉,气息冷冽而柔和。 嘴平伊之助嗅到了他头发上的气味,抽了抽鼻子。 “你身上有山林的气味。” “山林” “对,就是野花开放的气味。和本山之王小时候长大的那座山一模一样,清一郎。”嘴平伊之助露出非常认真的表情,回答道。 “那是你的错觉吧还有,我的名字是清司。” 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灶门炭治郎从门后弹出半个脑袋“清司先生,你找我有谁在你的房间里吗” 嘴平伊之助哈哈大笑“权八郎来了,清一郎” “权八郎是谁啊我叫炭治郎那位是清司先生,给我好好记名字” “不要命令山之王用头槌一决胜负吧,权八郎” 在事态恶化前,清司敏捷地伸出手,死死抱住了吼着“猪突猛进”朝灶门炭治郎冲过去的嘴平伊之助“冷静点,伊之助君我有事情要和炭治郎君说,不要惊动屋主” 嘴平伊之助拼命挣扎“清一郎,别逼我用头槌打你你是扛不住我山之王头槌的” 清司见状,改变了策略。他非常失望地叹了口气,眉心也皱了起来。 “伊之助君果然没办法像个乖孩子一样,安安静静地听别人说话呢。炭治郎君的脾气就好多了,一点都不让人操心。” 嘴平伊之助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突然停止了挣扎。 他抱起双臂,气呼呼地走到房间的角落里,盘腿坐了下来“吵死了不要瞧不起山之王” 真是个非常好骗的人。〗 清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视线转向了灶门炭治郎。 “炭治郎君,其实我叫你过来,是因为”清司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接着用双手撑着脸颊,做出一个有些孩子气的动作“唔,我今天休息,因为想和大家一起庆祝新年,打算从时任屋溜出去。” “诶是这样吗”灶门炭治郎露出理解的神色“屋主不允许花魁随便离开茶屋,清司先生一直住在这间屋子里,一定也闷坏了吧。” 灶门炭治郎回头看了眼壁橱,壁橱里放着他用白色布匹包裹起来的日轮刀“我陪清司先生出去吧,今天的吉原鱼龙混杂,难保鬼不会出来作乱。”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按清司的想法发展。 “说到过年,当然少不了火锅、年糕小豆汤和寺庙祈福这几样”灶门炭治郎露出思索的神色“只不过,清司先生该如何躲开其他人,从茶屋里溜出去呢” “我穿上炭治郎君的衣服,打扮成小炭子,从后门溜出去。房间里铺好床褥、用被子盖住枕头,伪装成有人在睡觉的样子。屋主看到我在休息,就不会进来打扰。” 清司和灶门炭治郎身形相仿,他换上灶门炭治郎淡青色、衣摆上有碎花的条纹和服,束起了自己披散的长发。在他身后,灶门炭治郎从壁橱中取出自己平时穿的羽织和日轮刀,他背上日轮刀,用宽大的羽织挡住刀身。 嘴平伊之助一直坐在角落生闷气,他见二人准备出发,从地上跳了起来“喂不准落下山之王独自跑掉我要和你们一起走” 尽管对嘴平伊之助感到有些头疼,但清司还是朝他挥了挥手,压低声音“一起走吧,伊之助君,我们去买做年糕小豆汤的食材小声一点,不要被屋主听见了” 嘴平伊之助得意洋洋地跑到清司身边,难得听话地将声音压到最低,耳语道“谅你也不敢违背我山之王大人的命令” “对对对,山之王大人。” 清司揉了揉嘴平伊之助的头顶,他的头发像鬃毛一样柔软却坚韧,摸起来有些扎手。 时任屋内极为热闹,四处悬灯结彩,忙碌的人群根本没有注意到穿着极为不起眼的清司一行人。他们非常顺利地躲开了屋主锐利的视线,成功逃出时任屋。 “我们终于出来啦,清司先生” 灶门炭治郎帮清司解下头上的围巾,理顺发丝。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发色的异常,灶门炭治郎将自己的围巾绕成头套,戴在了清司头上。 时任屋位于吉原主街道上,临近最为繁华的曲桥。因此,这附近挤满了小商贩,到处是飘动的衣袖和装满艾草的香囊,气味芳香而浑浊,灶门炭治郎感觉自己灵敏的嗅觉几乎要失灵了。 他们沿着小商贩的店铺朝前走去,在人潮汹涌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富冈先生” 清司听见灶门炭治郎的声音,向他指着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富冈义勇。 剩下几百字,请下划至作者有话说查看 第47章 第 47 章 清司在雪山中莫名失踪后, 富冈义勇跟着童磨的气息,一路追到东京府。 富冈义勇的嗅觉不如灶门炭治郎灵敏, 但也可以察觉鬼的存在。他刚踏入东京府的地界, 就隐隐嗅到了食人鬼浑浊的气息,富冈义勇跟随着那股气味,来到了吉原游廓。 富冈义勇此前从未去过烟花场所, 在踏入吉原的一瞬间, 脚步就僵硬了。他被人群推到了曲桥附近,几名游女见他颜如冠玉又无人作陪, 试探地走上前来,拦住了富冈义勇的去路。 “清司那是谁啊”游女们听见了富冈义勇意味不明的自言自语,扑闪着锦扇,迷茫地转头看向前方的人群“您的朋友吗” 富冈义勇不擅长和陌生人沟通, 木头人一样僵在原地。他紧盯着清司,目光中闪动着求助的光彩。 另一边,灶门炭治郎看清了富冈义勇眼里的求助之色, 问道“富冈先生是被困住了吧” 清司本想装作不认识富冈义勇, 但听见灶门炭治郎的话, 还是不得不答道“看样子是这样。” 灶门炭治郎眯起眼睛,仔细分辨着那几名游女的脸,一双浓眉逐渐皱起来“糟糕, 她们是京极屋的人, 我经常在京极屋的门口碰到她们如果被她们看见, 我们偷偷跑出来的事情就败露了” “那该怎么办” 清司说出这句话后, 发现灶门炭治郎和嘴平伊之助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心里顿时浮出极为不妙的预感。 灶门炭治郎凝视着清司的双眼,郑重地握紧了他手掌“伊之助声音太粗,刚开口就会暴露。清司先生身为花魁,很少在其他人面前露脸,不会被当场认出只能由你来救他了。” 清司“” 面对灶门炭治郎正直的目光,清司无可奈何。他只能扯下灶门炭治郎的围巾,用它遮住自己下半张脸,一咬牙朝富冈义勇走去。 他听见了身后嘴平伊之助的鼓励声“加油啊,清一郎小弟” 清司快步来到富冈义勇身边,非常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清司下半张脸被围巾遮住,只露出一双桃花眼,在黑暗中隐约折射着淡淡的微光。他微微低下头,看起来乖顺柔和。 除了花魁道中时的匆匆一瞥,京极屋游女们此前从未见过清司。她们看着突然出现的清司,诧异地向后退了几步,用团扇捂着嘴“请问您是” “我的丈夫和我走散了,刚才一直在找他。”清司故意将声音放得很轻,听起来像沉闷的女声“我丈夫不会说话,给你们带来麻烦了,抱歉。” 富冈义勇很震惊“我” 清司死死掐住了富冈义勇的手臂,逼迫他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反驳咽了回去。清司挽着富冈义勇的手,又朝游女们鞠了一躬“真的很抱歉。” 游女们闻言摆了摆手,愧怍地俯身还礼“我们才应该道歉,打扰二位了,十分对不起。祝两位有一个美好的新年。” 游女们目送清司挽着富冈义勇离去,一名资历较老、目光犀利的舞伎说道“这位夫人虽然戴着不入时的头巾、脸也被遮住了,但绝对是一位美人啊。” 另外几名游女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很少见到一起来吉原的夫妻,他们一定非常恩爱吧。” “为什么要骗她们”刚刚走出不到十米,富冈义勇就纠正了清司的话“我明明会说话。” “为了不惹是生非。请安静点,义勇君,会被她们听见的。”富冈义勇还要反驳,却被清司死死按住嘴“拜托你不要再说了,义勇君。” “没想到富冈先生和清司先生竟然认识啊”二人返回灶门炭治郎和嘴平伊之助身边,灶门炭治郎迎上前去“富冈先生为什么会来这里” “喂,你就是在那田蜘蛛山把我吊到树上的家伙对吧我不会忘掉你的来决斗吧”嘴平伊之助也认出了富冈义勇,捋起袖子说道。 灶门炭治郎和嘴平伊之助吵吵嚷嚷,富冈义勇根本插不上话。 他被二人吵得头疼,只能将目标转向清司“你为什么穿着这样的衣服” 清司正有意和富冈义勇保持距离,他绕到了灶门炭治郎身边,让他将自己和富冈义勇隔开。清司凝视着脚下的地面,极力避免和富冈义勇对视“这就说来话长了” 就在清司竭力思考借口、准备把目前麻烦的事态敷衍过去时,一个亮黄色的身影挤开人群,朝他们狂奔而来。 我妻善逸金黄的短发在风中飘舞,因为跑动而上下摇晃,像水母的伞裙。 比我妻善逸先一步到达的,是他撕心裂肺的呐喊“炭治郎我终于找到你了清司他被鬼抓住了”我妻善逸手中挥舞清司落下的木簪,哭喊着朝他们冲过来。 我妻善逸定睛一看,认出了穿着灶门炭治郎衣服的清司,惊讶地瞪大眼睛“清司你没有死” 我妻善逸嘴里发出啜泣的哽咽,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冲过来死死抱住了清司。 “太好了我以为你也被她带走啦”我妻善逸又抹了抹泪水,举起手中的木簪“你看这是你的东西,却出现在了蕨姬花魁的房间里你从未靠近京极屋,她一定偷偷去过你的房间” 为了隐匿自己的气息,“上弦之陆”在花街内做了不少手脚,吉原游廓的各个地方都布置了他们的眼线。清司担心“上弦之陆”听见声音,捂住了我妻善逸的嘴“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妻善逸抽抽搭搭地点点头,他松开抱着清司的双臂,又抹了把眼泪。 富冈义勇总算插得上话了“清司,你那天为什么会” 清司感觉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无视富冈义勇,指着路边卖关东煮的小贩转移话题“善逸君,你们三个想吃关东煮吗” 售卖关东煮的小商贩推着一辆木车,木车上是被木格子划分开来的大锅,木鱼花汤在锅里沸腾,冒出气味鲜香的白色雾气。汤面上漂着插木签的竹轮和鱼丸,时不时有几块蒟蒻从汤中浮出来。 “好” 我妻善逸挂着眼泪,积极响应了清司的号召。他拉起灶门炭治郎和嘴平伊之助的袖子,跟在清司身后朝关东煮小车走去。 曲桥附近人群摩肩擦踵,但因为富冈义勇腰间挎着威风凛凛的日轮刀,游客们以为一行人是华族,纷纷躲开,让出一条通行的道路。 清司怀里有一个麻布手包,他从中取出一枚银币,将它递给关东煮小贩“想吃什么,随便挑吧。” 小贩递给他们几个纸碗和竹签,乐呵呵地指了指自己的小车“请随意取用” 灶门炭治郎夹了几个竹轮、鱼丸和海带结,他见清司正抱着双臂站在一旁,问“清司先生不尝一点吗福袋味道很不错” “我就不用了。”清司笑着摆摆手“我不饿。” 富冈义勇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时机,手里还端着空纸碗,走向清司身旁“我在你失踪的房间里闻到了十二鬼月的气息” 清司毫不犹豫地从富冈义勇身边走开,挤到灶门炭治郎身边。灶门炭治郎抬起头,一边嚼魔芋一边问道“怎么啦,清司先生” “炭治郎君,我想尝尝你的鱼丸。不,不用一整碗都给我,我不饿。” 富冈义勇“” 游廓东侧的神社中,突然传出了木桩撞钟的声音。钟声穿透力极强,连续响了七下,高亢的钟声在花街内回荡。 傍晚七点,是清司和“上弦之陆”约定的时间。 就在最后一声钟声落下的瞬间,人群中传出了尖叫 “咬人了这家伙是喝醉了吗” 鬼舞辻无惨赋予了“十二鬼月”将人类变成“鬼”的权力,身为“上弦之陆”的妓夫太郎将鲜血刺入一名路过游客的颈部,将他变成了“鬼”。 那名变成“鬼”的游人迅速鬼化,开始攻击他人。他的牙齿变得锋利又尖锐,指甲坚硬,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在石柱上留下划痕。他像疯了般四处抓挠打砸,用牙齿撕咬周围经过的行人。 周围的人被他咬伤,鲜血从伤口溢出,铁锈味在空气中弥漫开,四处飘荡。 那股味道一瞬间掐住了清司的颈脖,带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像有一把钝刀在咽喉内侧刮擦。他猛地屏住呼吸,视线投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灶门炭治郎。 呼救声远远地从人群中飘出来“他受伤了快点让开,不要靠近这个人吉原的自卫队在哪里” 我妻善逸被这声凄惨的呼喊下了一跳,差点甩开手中的关东煮。他放下纸碗,死死地抱住了清司的手臂“救命啊啊啊清司保护我伊之助也过来保护我” 灶门炭治郎卸下了藏在羽织之下的日轮刀,他的日轮刀裹在布匹中,只露出一小截刀柄。灶门炭治郎解开白布,准备将刀拔出鞘,清司甚至看到了从刀鞘中溢出的火光。 “请向后退,清司先生” 然而在灶门炭治郎拔刀前,富冈义勇已经冲了上去。他抽出自己的日轮刀,刀刃在空中一闪而过,寒光凛冽。 “富冈先生他还没有杀人” “如果等他杀人再动手,就已经晚了。”富冈义勇毫无情感波动的嗓音从前方飘过来,他看了身后的灶门炭治郎等人一眼,目光在清司身上略作停留“我会使用伍之型,不让他感受到多余的痛苦。” 第48章 第 48 章 富冈义勇轻捷地踩着街边的屋檐绕开人群, 跳到那个鬼化的人身边。 围观的人连连后退,在街道中心留出了一大块空地, 好奇又恐惧地看向那名满嘴鲜血、像动物一样趴在地上的“鬼”。他们看到手握日轮刀的富冈义勇,大惊失色 “是吉原自卫队吗但是看服装似乎并不是他们这个人到底是谁” “有人拔刀啦大家快让开客人,请不要惊慌小心跌倒” 周围的人群乱成一团,不少人甚至撞翻了架在路边的灯笼台, 火焰点燃油纸, 开始熊熊燃烧。 “着火啦快点过来救火” 目前混乱尚未扩大, 为了避免引起更多恐慌, 清司用犬齿划破了自己拇指的皮肤。鲜血从细小的刺伤中涌出,清司一挥手,将鲜血洒落在地。 「金灯溅泪」,花的气味可以麻痹周围的生物, 让他们产生幻觉。拥有“呼吸”能力的鬼杀队成员可以通过调整呼吸减缓被麻痹的速度, 但普通人如果闻到「金灯溅泪」的气味,会立即陷入幻觉之中。 「金灯溅泪」能模糊中毒者的记忆, 让看见富冈义勇的人忘记他的体貌特征。 三人在混乱中并未注意到清司的小动作, 灶门炭治郎最先嗅到香气, 转过头警告道“有一股奇怪的香味清司先生,请捂住口鼻” 清司依言捂住了脸,他从指缝中观察周围的人群,发现所有人都陷入寂静, 像失去了神智一样站得笔直他们的五感已经被血鬼术蒙蔽了。 “奇怪为什么这些人全部都一动不动” 幻觉同样笼罩了那名刚刚变成“鬼”的男人。「金灯溅泪」制造出尽善尽美的幻境, 他在幻觉中看到了一片阳光明媚的草原, 而自己倒在草原上,空气中满是草茬和阳光的香气。 富冈义勇也嗅到了能麻痹人大脑的香味,他调整着呼吸,减缓血液流动的速度。富冈义勇偏转刀刃,耳边响起了静水流淌的细微响声。 “水之呼吸”伍之型,干天的慈雨。 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像细雨落地,轻柔而温和。“鬼”的头颈被轻飘飘地削断了,脑袋滚落在地,没有流下一滴血。“鬼”的身体逐渐瓦解,像雾气一样飘散。 因为义勇君插手,计划失败了。没能成功逼迫炭治郎君动用“火之神神乐”。〗 清司有些懊恼,舔了舔拇指上即将痊愈的伤口。 富冈义勇极力抵抗着麻痹感,周围的人们早已陷入幻觉中,根本没有注意到现实中发生了什么,更无法看清富冈义勇的相貌。他们目光涣散,脸上没有分毫表情。 “这是血鬼术。”富冈义勇眉心紧蹙“难道附近还有更强的鬼在场吗” 一滴血的致幻性仅能维持几分钟,清司用手拽了拽灶门炭治郎的衣袖“吉原的自卫队很快就会赶来的,现在请离开这里吧,不然你们会因为在吉原中动用武器而被他们拘捕。” 灶门炭治郎点点头,重新将日轮刀背在肩上“富冈先生,快走吧巡卫队要过来了” 他们沿着街道匆匆走向东边,受袭事件并未影响到吉原的其他地方,东侧的游人根本不知道曲桥附近发生了什么。他们只听到了喧杂的吵闹声,正满面茫然地四处询问。 “曲桥那边怎么啦听说有人被袭击了” “嗯,说是有个喝醉的家伙正在到处咬人,像疯狗一样据说有足足五个人受伤了,自卫队正朝曲桥赶过去呢。” 灶门炭治郎走在清司身边,他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下巴,眉心紧锁“为什么要这么做想通过这种方式,挑衅我们主动攻击吗还是说,想试探我们的能力呢” 富冈义勇在旁边说道“刚才那股奇特的香气,是血鬼术。而且鬼的实力,绝不逊色于十二鬼月。” 灶门炭治郎点点头“对。根据那田蜘蛛山的经验来看,鬼并非一定独居,这里很可能生活着两名以上的鬼,我们绝对不能对他们掉以轻心。” “太可怕了为什么我要经历这样的事情就在不久前才和那个粉头发的家伙遇上呢”我妻善逸拼命在自己脸上比划“就是那个满身蓝线条的家伙他长得太可怕了” 猗窝座听说之后会非常生气的,善逸君。〗 嘴平伊之助扬起嘴角,露出自信的微笑“我才懒得管这些麻烦的事情全部干掉就好了” 为了远离事故发生地,一行人混在人群中,缓缓向东边移动。街道两旁商铺密集,但却并没有看到任何售卖火锅食材的地方,他们一路走到神社附近。 神社位于小山坡上,可以从一条逶迤的青石阶走进神社,台阶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苔。一排红色鸟居横踞在石阶之上,蜿蜒地延伸到神社中。石阶两侧站着几名巫女,她们身穿红白两色巫女服,手握纸扇。 神社内远远地传来了摇铃的脆响,巫女看见清司一行人,笑意盈盈地用纸扇拦住他们,问“来神社祈福吗为了来年的好运气” “参拜神社吗自从几年前发生那件事后,就再也没有好好庆祝过新年了呢。”灶门炭治郎看着半山腰上的神殿,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怀念的微笑。 “请等一等。”清司叫住了准备离开了嘴平伊之助和富冈义勇“我们去参拜神社吧” 一行人走上蜿蜒的青石阶,踏着回转曲折的羊肠小道,来到神社中。 相比吉原的喧哗热闹,这里杳无人迹,寂静得能听见风吹过花叶的沙沙声。线香被点燃的清香在神社内飘荡,遮盖了弥散在吉原中的脂粉味。 神社中央有个碧绿的水池,八个白石雕刻而成的乌龟趴在池底,龟背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钱币,在晦暗的灯笼照耀下反射着火光。 一块小小的木板立在水池旁边,木板上刻着娟秀的字迹。 “投出硬币的同时许下您的愿望,如果硬币落在龟背上,龟仙人就会给您带来一整年的好运。” 清司用手肘戳了戳走在自己身边的嘴平伊之助“伊之助君,要来试一试吗似乎很有意思,正好我手里有不少硬币。” “山之王才不会相信这个骗局呢”嘴平伊之助抱着双臂,对此不屑一顾。 清司转向灶门炭治郎,准备将手里的银币递给他“炭治郎君呢” “喂,等一下”嘴平伊之助拦住了清司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荻本屋屋主给他的硬币“银币能买很多东西,用铜币,我这里还有很多” “伊之助君竟然能分清银币和铜币的价值差别我对你刮目相看。” “本大爷又不是笨蛋,别瞧不起山之王我还会背百人诗”嘴平伊之助气鼓鼓地反驳道,将铜币平分给所有人“小弟们山之王给你们发硬币了” 每个人恰好分到了两枚铜币。我妻善逸取出其中一个,跃跃欲试地挽起袖子,准备将硬币投入水池中“我一个就能丢中看好啦” 富冈义勇凝视自己掌心的两枚硬币,神色冷淡“幼稚的行为。” “诶幼稚”我妻善逸站在富冈义勇身旁,动作凝固了,硬币扑通一声掉进水池里。他嘴唇颤抖地指向自己“是在说我吗你在说我幼稚吗” 富冈义勇没有听见我妻善逸的话,他随手将两枚铜币抛出去,铜币精准地分别落在了两只石龟背上。 我妻善逸没有得到回答,他默默远离富冈义勇,神色委屈地戳了戳清司的手臂“清司,我刚才是不是被嘲笑了” 清司被我妻善逸委屈的表情逗笑了,拍拍他的脑袋“他是在嘲讽自己,不要放在心上,善逸君。” 清司将硬币随手一弹,随着轻轻的“叮”一声,硬币掉进水面,准确地稳稳落在了一只石龟的背上 。 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地用铜币投中了乌龟,只有嘴平伊之助还在和光滑的石龟较劲。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力气,石龟背上又长满青苔,两枚铜币都从乌龟身上弹开,跌入池底中。 嘴平伊之助非常失落,沮丧地低下了脑袋。 清司看到他失望的表情,将一直握在手里那枚剩下的硬币递给他“再试一次吧,伊之助君。力气要稍微小一点,不然硬币会从青苔上滑落的。” 嘴平伊之助依言放轻了力气,将铜币掷向其中一个石龟。龟背圆而光滑,硬币难以在固定在上面,又一次滑了下去。 清司动了「金属操纵」,铜币在水下微微一颤,漾起层层波纹。清司控制着那片薄薄的铜币,将它拉回龟背上。 清司鼓掌道“成功了,伊之助君” 嘴平伊之助听见清司的话,脸上的失望顿时一扫而空,挺直脊背“那当然,我可是山之王” 水池旁边,就是参拜神明的殿堂。这个神社平时显然人烟稀少,就连神殿都极少修理,瓦片上长满翠绿的野草和青苔。一个小小的铜铃铛悬挂在神殿外,垂下红白双色的编织绳。 一行人在洗濯池边用葫芦做成的小瓢洗净双手,依次走上前,握着编织绳敲响了铃铛。 清司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神明存在,于是偷偷地站在一旁,倾听别人嘴里自言自语的声音。 灶门炭治郎晃了晃铃铛,“啪”一声将手掌合上,鞠躬道“神明大人, 以下几百字,请下划至作话查看 第49章 第 49 章 从神社出来后, 他们终于看到了售卖食材的商铺。 虽然说是商铺,但其实不过就是一辆载着食材的木车,蔬菜从保温用的白布下冒出来, 菜叶上沾着凝固的水滴,像晶莹的宝石。商铺老板刚离开附近的晚间市集,正准备返回家中吃跨年饭。 按照往年除夕夜的记忆, 灶门炭治郎买下了手打年糕、土豆、洋葱和豆腐等食材。手打年糕由商铺老板亲自打制而成, 年糕余温尚存,在寒夜的冷风中冒出奶白色热气。 灶门炭治郎怀里抱着包年糕的牛皮纸,看向跟在身后的我妻善逸和嘴平伊之助“善逸、伊之助, 和我们一起回时任屋吗” “本大爷倒是很闲啦,荻本屋的老太婆说我今天可以随便去哪里玩,晚一点回去也没关系。” 相比两只手撑在脑后、轻松自在的嘴平伊之助,我妻善逸显然有些犹豫“我今天其实是偷偷从京极屋里跑出来的,离开之前京极屋之前, 在帮蕨姬花魁打扫房间。如果她发现我还没有整理房间就逃走了, 一定会大发雷霆” 嘴平伊之助用胳膊肘顶了顶我妻善逸“一不做二不休,还不如直接溜走,等到深夜在偷偷溜回去。” 我妻善逸思虑良久,认为嘴平伊之助说得很有道理。 夜色渐深, 吉原游廓并未因此而变得寂静, 花街上依旧灯火通明, 橙红色的灯笼光芒甚至染红了灰黑色的云翳, 莺歌燕舞的靡靡之音萦绕在花街上方。 时任屋华灯绽放, 门前人潮涌动,平时专职回收欠款的妓夫们被临时调到门口,确保没有醉汉闹事。 清司、灶门炭治郎,再加上我妻善逸、嘴平伊之助以及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富冈义勇,五个人未免太过显眼。为了不被妓夫们发现,他们不得不从窗户返回二楼。 “清司先生,您可以上去吗”灶门炭治郎打量着清司修长的手臂,犹豫道“我把您抱上去吧” 两层楼的高度对于身为“鬼”的清司而言,根本不在话下。但为了不被怀疑身份,清司并未拒绝灶门炭治郎的善意。 得到清司的点头应允后,灶门炭治郎一手抱着装有手打年糕的牛皮纸袋,一手环住清司肩膀,抱着他从地面上跃起。灶门炭治郎的手臂温暖有力,因为多年研习“水之呼吸”,他的步伐极为轻巧,蜻蜓点水地跳到了二楼的回廊上。 灶门炭治郎略微屈膝,松开揽着清司肩膀的手臂,又将牛皮纸袋放在一旁。 富冈义勇手中拎着柔软易碎的豆腐,他刻意放轻了跳跃的动作,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清司的房间里只有水果刀和轻便的竹制砧板,没有锅碗和炭炉。而富冈义勇既不会切菜又不擅长腌制肉类,去后院的厨房内偷锅的任务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灶门炭治郎目送着富冈义勇离去,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头“富冈先生不会被厨师抓住吧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灶门炭治郎叹了口气,收回视线。我妻善逸和嘴平伊之助正蹲在那几袋食材旁边,清司回头看向灶门炭治郎,问“炭治郎君,我们要做什么” 在此之前,清司从未庆祝新年。 因为控制器的影响,和欧尔麦特一起生活的时光像被海水浸泡过一样,朦胧又模糊;而被黑衣组织前任boss视为继承者后,清司忙于协助管理组织事务,根本无暇娱乐。 “诶清司先生家里过年时不会煮牛肉火锅吗” 灶门炭治郎将竹制砧板放在矮桌上,擦干净水果刀“清司先生来切豆腐吧,善逸和伊之助没耐心,我担心他们会把豆腐切碎。” “谁没耐心了小心山之王用头槌撞你,权八郎” “善逸把洋葱洗干净后切成细丝,伊之助先削土豆皮,再过来帮忙腌制牛肉”灶门炭治郎像指挥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样,非常娴熟地挥了挥手“大家快一点” 我妻善逸在另一张矮桌上切洋葱,充满刺激性的洋葱气味扑面而来,熏得眼睛疼。 我妻善逸眼睛里很快盈满泪水,一滴一滴涌出来“洋葱太难切了眼睛好痛”他小心翼翼地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却把洋葱汁蹭到了脸上。 “痛痛痛我不切啦”我妻善逸红着眼眶放下手里的水果刀,用袖子揩去脸上的眼泪。 清司已经将豆腐切成两厘米见方的小块,他凑过来看了眼我妻善逸面前的砧板,笑着夸赞道“善逸君的洋葱丝切得真好,不仅大小相似,而且每根洋葱丝都非常细。” 我妻善逸吸了吸鼻涕,眼睛里闪着明朗的光“真的吗” “嗯,善逸君刀工很棒呀。” 我妻善逸捡起水果刀,脸上还淌着眼泪地笑了起来“既然你这样夸我,我就没办法了”他动作轻快地开始切洋葱,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在我妻善逸身旁,嘴平伊之助正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用匕首削去土豆皮。他发尾呈深蓝色的碎发总会落下来挡住眼睛,嘴平伊之助不耐烦地用手将它拨开“头发好麻烦,迟早要把它剃掉” 清司将切好的豆腐块放进小木碗中,擦掉了手上带有豆香味的水滴。 嘴平伊之助拨开头发的时候,土豆碎末黏在了发丝上,牢牢地挂在上面。清司看着头发之间的几颗土豆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清司从矮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根细长的红绳,走向嘴平伊之助“头发挡住眼睛了吗我帮你扎起来吧,伊之助君。” 清司将嘴平伊之助的短发聚拢,趁机择去了那几颗碍眼的土豆末。 嘴平伊之助的头发又短又硬,清司的手指从他的发丝间穿过,理顺了毛糙的碎发。他将头发用红绳扎起来,在脑后绑了个小小的结。 嘴平伊之助离清司非常近,嗅到了清司身上淡淡的花香。嘴平伊之助忽然抓住了清司的手腕,将清司拽到自己身旁。他像小动物一样朝清司凑过去,用力嗅了嗅他顺直的长发。 清司脊背一僵,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我妻善逸已经将所有洋葱切成细丝,他正准备端着砧板过来向清司邀功,却被嘴平伊之助吓了一跳。我妻善逸以为二人之间发生了冲突,跑上去把他们拉开“你干嘛啊伊之助” 嘴平伊之助松开清司的手腕,嘟嘟囔囔地说“是花的味道。” “什么” “春天野花盛开的原野、夏天树上的苹果花、秋天的石榴树、冬天埋在地下的花种。就是这个味道。” 灶门炭治郎正半跪在不远处腌牛肉,他没有听清三个人的谈话“你们在说什么伊之助,土豆削完了吗帮我把刚才买的那一小袋粗盐拎过来。” 嘴平伊之助匆匆站起身,提着粗盐走向灶门炭治郎。 “我手上沾满了淀粉,伊之助过来帮忙加盐吧。就一勺好了,把一勺盐倒进碗里。” “一勺简单” 嘴平伊之助自信满满地打开装粗盐的布口袋,顺手抽出一支勺子,舀了满满一勺粗盐倒进裹着淀粉的生牛肉中。嘴平伊之助的动作过速,因此就连灶门炭治郎,都没看清他究竟拿了个多大的勺子。 嘴平伊之助手中拿着的是一个巨大的汤勺,容量是普通汤匙的四五倍。因此当他将粗盐倒进碗中,白色的盐晶颗粒淹没了裹在水淀粉里的牛肉片。 清司灶门炭治郎“” 就在灶门炭治郎焦头烂额地倒掉粗盐时,楼下传出了一阵狗叫声。 “难道是厨房门口的小黄吗”灶门炭治郎担忧地抬起头“但小黄是一只非常乖的秋田犬,就算被陌生人踢了都不会叫,厨师先生还经常抱怨它没办法看门呢” “呀有狗冲进来了” “这不是厨房的小黄吗它怎么会跑进这里” 一楼乱做一团,游女和客人们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哎呀”时任屋屋主尖叫一声,连声责骂道“你这家伙怎么把狗放进来了真笨快点把它给我赶出去” “鬼”的听觉异常敏锐,在一片混乱中,清司听见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富冈义勇捧着一个铁锅朝房间跑过来,他脚步极快,羽织被提起来挡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极为镇定。富冈义勇“唰”一声拉开格子门,表情平静地走进来。 清司伸手锁上格子门“怎么了,义勇君” 富冈义勇将食指抵在嘴唇上摇了摇头,示意清司不要说话。他小心地将铁锅放在地上,锅中放着三脚架、用布包裹的无烟碳,以及几只瓷碗。 在富冈义勇身后的走廊上,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 厨房年轻的学徒气急败坏,大声喊道“偷锅贼出来看我不打死你,臭小子” “你确定看到那个偷锅的人跑到这里来了吗孩子们都在楼下,二楼只有清桃花魁在”这是时任屋屋主的嗓音。 清司听见了拉开格子门的声音,学徒和屋主正一间房一间房地搜查,寻找偷走铁锅的窃贼。 清司朝身后的富冈义勇等人挥了挥手“快点把东西收起来躲进壁橱里” 清司动作快速地脱掉了自己身上灶门炭治郎的和服,只留下一件纯白的里衣。他又扯下自己头上的木簪,长发柔顺地披散下来。 清司凝视着门外的影子,屋主和学徒站在门外低语半晌,动作小心地敲了敲门“清桃花魁,睡了吗” 清司故意在房间内绕行半圈,然后才走到门边,从门缝中探出半张脸“怎么了,屋主我已经准备睡觉了。” “哎呀,怎么能让你来开门呢小炭子去哪里了” “我刚好有空,就自己过来开门了。小炭子正在里面的隔间折衣服呢,您别责怪她。”清司将门拉开了一点,目光从学徒和屋主脸上似有似无地扫过去“屋主有事吗两位进来坐坐吧” “哎,没事,只是这孩子说有人偷了厨房一口锅,我陪他过来看看。您要睡觉啦那就快些休息吧,我不打扰了。”屋主笑意盈盈,朝清司点了点头。 “锅被偷了”清司关切地皱起眉,看向那名十岁的学徒“辛苦了,希望能早点找到小偷,追回失窃物品。” 学徒早已看着他失了神,直到听见这句话,才猛地回过神来。他霎时面红耳赤,说话都磕磕巴巴了“我、我吗谢谢您的关、关心” 灶门炭治郎将食材整整齐齐地放入锅中,不易煮熟的白菜梗垫在锅底、易碎的豆腐则摆到最顶上。 他向锅里倒入井水和调味酱,接着用三脚架和木炭搭起一个简易的火炉,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无烟炭。赤红色的火焰很快燃烧起来,煮沸了锅里冰凉的井水,传出沸腾的咕嘟声。 为了散去味道,他们打开窗户,让热腾腾的蒸汽飘散出去。 灶门炭治郎自然而然地担起了下肉的重任,我妻善逸和嘴平伊之助则握着筷子,紧盯着锅中浮动的肉片和鸡肉丸,分毫不让。 我妻善逸大声控诉“伊之助故意把我的筷子撞开好狡猾” 嘴平伊之助将冒着热气的牛肉夹进碗中“这就是丛林的法则,明白吗笨蛋还不向山之王大人行礼” 灶门炭治郎生气地用竹筷敲了敲两个人“不要再抢了清司先生还没有吃呢” 我妻善逸扫了清司一眼,默不作声地夹起一片牛肉放进他的碗中;嘴平伊之助也停下筷子,端起碗将米饭倒进嘴里。 清司对吃东西避之不及,连连摆手“不用管我,你们吃吧” “清司先生不必让着我们”灶门炭治郎认真地摇摇头,将鸡肉丸夹给清司。 清司“” 请你不要那么善良,炭治郎君。 对于人类的食物,清司提不起丝毫兴趣,包括已经煮熟的肉类。他已经数日不曾进食,“鬼”的细胞正在不断地对他叫嚣,渴望着人类的血肉。 因此,他只吃了几口后,就偷偷放下了碗筷。 玄关旁边摆着剩余的手打年糕,灶门炭治郎打算将它串起来放在火上烤制,做成外脆内软的烤年糕。清司把年糕一块块穿在竹签上,将年糕伸向半熄的火堆。 富冈义勇正夹起一块煮萝卜,他见清司一直蹲在余火旁烤年糕,走到他身边。 夜深后气温下降了不少,玄关远离熊熊燃烧的火炉,空气寒意刺骨,把富冈义勇激得一抖。 富冈义勇在清司身边盘腿坐下,他用肩膀将清司挤开,一言不发地伸手摸了摸清司的手背。“鬼”的体温通常远低于正常人类,尽管清司的体温略高于其他“鬼”,但却还是比人类低了不少。 “把年糕放下,坐回去。” 清司听见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愣住了“你说什么” 富冈义勇依旧不言不语,安静地夺走了清司手中的竹签。 富冈义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哽了半天,思虑再三后才终于挤出一句“别烤了,你会把年糕烤焦的。” “烤焦”清司迷茫地看向白白胖胖的年糕“我不觉得它被烤焦了,明明很正常啊。”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悠远的钟声,神社中的敲钟人又一次撞响了铜钟,声音像波纹一样由远及近,回荡在吉原上方。 钟声响了十二次,宣布时间已经迈入大正五年。 灶门炭治郎抬起头,看向外面不知何时飘起的细雪“新年啦” 我妻善逸大声鼓掌“噢噢噢新年快乐” “好吵耳朵要聋啦”嘴平伊之助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大声抱怨道。 清司看着吵吵嚷嚷的灶门炭治郎三人,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尽管“鬼”的皮肤无法感知温度、玄关又离火炉非常遥远,但他还是隐隐感觉到了一阵温柔的暖意。 原来庆祝新年是这样的感受啊。〗 富冈义勇也凝视着窗外的飞雪,像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和鬼杀队的成员一起度过除夕夜。” “你们难道从来没有举行过庆祝年会吗” “有,不过他们没邀请我。” “虽然这样说很伤人,但还是请您多关注和同事之间的关系,不要被他们讨厌了。” “我没有被讨厌。” “” 午夜过后,富冈义勇三人先行离开了,清司和灶门炭治郎开始清理房间,扫除在房间内烹煮火锅的罪证。 灶门炭治郎拉开格子门,轻声对清司说道 以下几百字,请下划至作者有话说查看 第50章 第 50 章 鬼舞辻无惨身穿版型简洁却精美的长西服,手上戴着皮手套, 几缕卷曲的黑发垂落在帽檐下。他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赤红的眼睛闪烁着微光。 清司正将末切骨刀放进包袱中, 提起白色亚麻方巾的四角, 将它提起来, 四角合拢扎成一个小结。 清司愣愣地看着鬼舞辻无惨,一动不动。 因为血脉的压制, 不论鬼舞辻无惨以哪一个形象出现, 都会给“鬼”带来巨大的压迫感。这个压迫感对于分得血液较少的“鬼”格外明显, 他们甚至会因为压迫感而自觉地在鬼舞辻无惨面前下跪。 但清司受“青色彼岸花”的影响,无法在鬼舞辻无惨身上感觉到半点压力,自然也没有下跪的打算。 鬼舞辻无惨眯起眼睛,盯着清司打量半晌后, 他才轻盈地从窗棱上站起来,跳到榻榻米上,将这个房间环视一周。 清司维持着将刀具收进麻布里的动作,他正在拼命思考对策, 甚至忘了对鬼舞辻无惨问好。。 鬼舞辻无惨将头转向身后, 他看着街道上欢庆新年的人群,目光冰冷, 双眸在月光下映出浅红色的光华。街上的游人正等待着清晨来临,迎接新年的第一缕阳光。 此时还是凌晨, 但寒风呼啸丝毫没有影响人们的热情。吉原旁边的矮山面朝东方, 山坡芳草茵茵, 未归的客人和游女们三三两两地站在山坡上。 “等待新年的朝阳这群家伙真有闲心。”鬼舞辻无惨眯起眼睛“回去让玉壶把他们都杀了。” 他回过头,目光从地面上扫过,接着停在清司脸上“你和猎鬼人关系不错啊。” 清司看着月光下的鬼舞辻无惨,四肢都僵硬了。灶门炭治郎能闻到鬼的气味,如果他和鬼舞辻无惨相遇,两人之间必然少不了一场恶战。 清司探出头朝楼下瞥了一眼,接着合上半开的格子门“灶门炭治郎嗅觉非常灵敏,你的气息会被察觉快点出去” 情急之下,清司忘了使用敬语。 鬼舞辻无惨比清司高出不少,他略微低下头,眼角上挑的凤眼睥睨着清司“几天不见,你就敢用这种口吻对我说话了” 好烦,真是惹人生气的语气。〗 清司还在组织语言时,一串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脚步声从楼体上传来,步子轻快却特别急,清司听出这是灶门炭治郎的脚步声。 清司突然伸出手,将鬼舞辻无惨头上的高顶礼帽拽了下来,用帽檐挡住了他的脸。清司朝鬼舞辻无惨靠近,贴到他身边,用“青色彼岸花”的气味将鬼舞辻无惨包裹在内,以这种方式混淆视听。 鬼舞辻无惨也闻到了灶门炭治郎的气味,他面无表情,只有眉毛微微皱了起来“是那个麻烦的人类。” “清司先生,刀具已经收拾好了吗” 灶门炭治郎拉开格子门,瞬间就注意到了站在房间内的鬼舞辻无惨。他身材高大,挡住了房檐下灯笼的火光。 灶门炭治郎的目光在鬼舞辻无惨身上上下游走。他那双清亮的红褐色眼睛里,难得一见地露出了淡淡的敌意“清司先生,请问这位是谁您认识他吗” 灶门炭治郎在明知故问。清司正亲近地挽着鬼舞辻无惨的手臂,怎么看都不像两个陌生人。 “他是我的”清司在心里拼命思考合理的借口,他张了张嘴,硬着头皮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客人。” “啊”灶门炭治郎闻言愣住了,花魁和客人私下联系,是吉原的大忌。他顿了顿,猜测道“是上次那位送了一大堆礼物过来的客人吗” “客人”鬼舞辻无惨听见这个词,眉心一瞬间簇紧了,赤红的眼睛转过来瞥了清司一眼。 好像找了一个不太妙的借口。〗 但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将灶门炭治郎敷衍过去,清司没有向鬼舞辻无惨解释。他继续拽着鬼舞辻无惨的手臂,确保自己的气味彻底笼罩他,不让灶门炭治郎嗅到半点气息。 灶门炭治郎的嗅觉异常敏锐,尽管“青色彼岸花”的气味在房间内弥散,但他还是隐隐嗅到了一股浑浊的气息。那股气息隐藏在清浅凛冽的花香中,像藏在花瓣内的尖刀,能将血肉刀削斧剁地剔干净,威慑力十足。 尽管嗅到了不寻常的气味,但是灶门炭治郎并未怀疑清司的话,他只是微微抽了抽鼻子,然后皱起眉心。灶门炭治郎犹豫半晌,动作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抱起放在地上的刀具。 “清司先生,你被侵扰了吗需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不用了,是我让他过来的。你先走吧,炭治郎君。”清司顿了顿,接着说道“嗯,炭治郎君如果屋主要上来了,请帮我拦住她,因为我等一下可能会和这位先生一起出去。可以吗” 清司笑着用手撑住下巴,眼睛温柔地眯了起来“可以吗,炭治郎君” “是。”灶门炭治郎退到格子门外,他合上门,站在纸门后方沉默半晌,又对清司小声说道“清司先生,那我先走了。有事请叫我。” 在灶门炭治郎从格子门边离开的时候,他听见了鬼舞辻无惨说话的声音。鬼舞辻无惨的嗓音温柔而低沉,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填充在软枕中的名贵鹅绒。 “房间里有味噌和熟牛肉的味道,你们在这里吃火锅了” “对” 灶门炭治郎沿着走廊走向楼梯,楼下的吵闹声传上来,淹没了清司的回答,导致他没有听清。 现在已经有不少游女返回房间了,走廊上的人来来往往,灶门炭治郎只能将那个装着刀具的包袱藏在外套之下,他小心翼翼地捂着包袱,不让刀具互相碰撞发出响声。 灶门炭治郎维持着这个有些别扭的姿势,沿着狭窄的木楼梯朝一楼走去。因为心事重重,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游女,差点撞掉了人家额头上的花簪。 灶门炭治郎心想“看来清司先生喜欢和成熟的人结交啊” 楼梯对面是一面四边镶金嵌玉的水银镜。这种镜子是几年前西洋的舶来品,比过去使用的铜面镜不知清晰了多少倍,即使隔着几米远,灶门炭治郎也能看清自己翘起的发丝。 灶门炭治郎从镜子前方经过时,忍不住瞄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灶门炭治郎有些娃娃脸,虽然已经十五岁了,看起来却像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有些圆的脸颊、因为天气寒冷而鼻尖泛红、梳着孩子气的凌乱短发,分明都是小孩的特征。 灶门炭治郎叹了口气。 灶门炭治郎将自己的头发全部捋到额头上,用手将微卷的发丝压平,梳成大人的发型,尽量地让自己朝“青年”的方向靠拢。 如果他能再成熟一点就好了。 楼上。 “鬼”拥有敏锐的五感,清司可以真切地听见灶门炭治郎走下楼梯的脚步声。他听着灶门炭治郎的脚步声消失在通往后院的回廊上,终于松了口气。 “你还没解释呢。那小子说的客人是怎么回事你吃了他吗” 鬼舞辻无惨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太对劲。 “客人”清司装出一副思索的模样“您说小童磨呀,他那天确实过来找我了。” 鬼舞辻无惨的眉心皱得更深了“童磨” 清司拽着鬼舞辻无惨的手臂,坚定地将他朝窗外的回廊推过去“我们先出去好吗刚才那名戴着花札的孩子是鬼杀队的人,不能让他给柱通风报信。” 鬼舞辻无惨和清司轻捷地跳上时任屋屋顶,他们避开街上汹涌的人群,来到时任屋背后的小巷中。 两人来到吉原的街道上,现在虽然是凌晨,但人却一点都没有少,依旧熙熙攘攘。聚集在这里的客人们大多家庭不幸、生活苦闷,他们不愿归家,在花街游女的作陪下饮酒,几轮下来早已醉意熏然,跌跌撞撞地在街道上游荡。 陪同的游女们搀扶着客人,她们替客人招揽人力车夫,将客人送出吉原。 青石路面上,铺了厚厚一层松软的新雪。清司还赤着脚,虽然他感觉不到寒意,但冰冷的雪花还是让他血液循环加速,足尖泛起一层浅红色。 鬼舞辻无惨斜了一眼清司的裸足,却在清司开口的一瞬间,及时收回了视线。清司抬头看向鬼舞辻无惨,问“您找我过来做什么” “没什么,过来看看。”鬼舞辻无惨冷淡地板着脸,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这条黑暗的小巷人烟稀少,但却依旧有不少醉汉滞留。他们喝得醉醺醺的,扶着墙壁向前走,从清司二人身边经过。 一名醉汉走过鬼舞辻无惨身边时,不慎用手肘撞到了他。鬼舞辻无惨眼神一凛,面容沉在帽檐的阴影下,额头上已经冒出青筋。他咬紧牙关,忍住了怒意“抱歉。” 醉汉本就喝得东倒西歪,他趔趄一步,以为是鬼舞辻无惨故意撞他,不依不饶地拉住了鬼舞辻无惨的手腕“喂,你他妈不看路啊” 他见鬼舞辻无惨衣着精奢雅致,半妒半怒地冷笑一声,动手扯鬼舞辻无惨的衣袖。 “你穿得还挺高雅嘛,这是哪里来的有钱人啊”醉汉根本没注意到鬼舞辻无惨越来越难看的面色“除夕夜和我们这些平民一起喝花酒,真有闲情逸致啊。不过看你那脸色,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了吧哈,确实该好好享乐一番嘛,脸色那么苍白,像要死了一样” 清司听见醉汉的话,叹气完蛋了。〗 然而出乎预料地,鬼舞辻无惨忍住了怒气。他回头看了清司一眼,侧过肩膀,从醉汉身边绕开了。然而醉汉误以为他畏惧自己,更加变本加厉,将目标转向了身穿浅色和服的清司。 “哟,这位是谁啊”他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着清司,眼睛都看直了“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水平的美人啧,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是高阶级的游女吧” “游女你的狗眼睛是不想要了吗” 鬼舞辻无惨声音低沉地问道。他脸上的青筋一点浮起来,清司心中升起了极为不妙的预感。他伸手拉住鬼舞辻无惨,手指缠住了鬼舞辻无惨的掌心。 义勇君还在吉原,如果鬼舞辻无惨惹事、义勇君发现他的存在,一场血战恐怕在所难免了〗 鬼舞辻无惨正要抬手杀了那名不知死活的人类男子,却突然被一双温暖的手抓住了手腕。尽管隔着一层皮质手套,但鬼舞辻无惨还是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热度。 清司轻柔地拉住了鬼舞辻无惨,那双明亮的眼睛倒映着楼上的灯笼,像藏匿着一整条银河。他动作很轻地朝鬼舞辻无惨摇了摇头。 小无惨似乎在生气他的气色明明很不错啊,为什么要生气呢 鬼舞辻无惨听见了清司的“心声”,他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但依旧紧锁着眉心,脸上覆盖着一层阴霾。 皱眉了有点可怕 清司依旧牢牢握着鬼舞辻无惨的手腕,伪装成畏惧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移开了视线,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鬼舞辻无惨紧锁的眉心逐渐舒展开,他淡漠地收回视线,握着清司的手朝前方走去“我不会杀他。” 小无惨似乎在生气不要生气了,我在这里呢。 鬼舞辻无惨听见了清司的“心声”,冷静下来,他淡漠地收回视线。鬼舞辻无惨反手握住了清司的手指,带着他朝前方走去。 那名醉汉见鬼舞辻无惨二人根本不管自己,也相当无趣,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他磕到了一块石头,跌倒在地,膝盖擦伤,顿时血流不止。 醉汉的鲜血泼在地上,“鬼”的嗅觉异常灵敏,清司甚至能闻到血液中淡淡的酒精味。 清司咽喉疼痛,他听见自己嘴里发出了可怖的嘶吼声。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清司死死抓住了鬼舞辻无惨的手臂,将脸埋入他的怀中。 鬼舞辻无惨的肩膀僵硬了一秒,他游移不定地抬起手臂,轻轻摸了摸清司柔顺的长发。 清司手指特别用力,指甲深深刺进了鬼舞辻无惨的肌肉中,给他带来一阵刺痛感。 鬼舞辻无惨一眼就看出了此时的清司正处于极度饥饿的状态,在这个状态下,别说闻到鲜血了, 以下几百字,请下划至作者有话说查看 第51章 第 51 章 “你饿了。” 鬼舞辻无惨的声音极为沙哑, 像西洋乐器, 发出令人肺腑抖动的颤音。 清司正踩在鬼舞辻无惨的鞋上, 鬼舞辻无惨略一用力, 将他布娃娃一样抱了起来。在剧烈的疼痛中,清司只听见了这声低微的耳语。鬼舞辻无惨这句话打开了饥渴的闸门, 清司突然感觉自己无比饥饿,血肉在他眼中变得异常美味。 饥饿感如同山崩海啸, 轻易地摧毁了理智。 清司死死拽着鬼舞辻无惨的袖口,将头埋进他的怀中。他抓着鬼舞辻无惨胸前的领巾, 眼中不受控制地涌出泪水。 “不, 我绝对不会吃人” 清司的瞳孔逐渐缩小, 眯成一条极为纤细的黑线。他颈脖上浮现出淡青色的花纹,纹路逐渐汇聚, 在脸颊形成一朵漂亮的彼岸花。 鬼舞辻无惨走向那名醉汉,他单手抱着清司, 让他远离雪花冰凉的地面。 那名醉汉拍掉泥块和雪花,他脚步趔趄地从地上站起来。他不知道危险正在靠近,嘴里还在骂骂咧咧。醉汉摔伤了膝盖,擦伤汩汩冒出鲜血,血味在空中飘荡, 离得越近,那股气味就愈发强烈。 血腥味化成了一只手, 牢牢掐住了清司脖颈。 清司口中流出唾液, 眼泪也难以控制地一滴滴从眼眶冒出, 沾湿了鬼舞辻无惨的胸襟。清司将脸完全埋进鬼舞辻无惨怀中,极力避免嗅到那股令他难以忍受的气味。 鬼舞辻无惨低下头看着清司,嘴角隐隐还带着几分笑意“别怕,很快就能吃东西了。我帮你杀了他。” “不要我不想吃这个人” 鬼舞辻无惨卷曲的鬓发轻柔地扫过清司的面颊,带来一阵柔软的瘙痒感。清司正满脸泪水,眉心几乎缠在一起,目光涣散地抬头看着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你依然不吃人吗” 清司的脸依旧深埋在鬼舞辻无惨怀中,他无法控制嗓子里的啜泣声,拼命摇头。 “长时间不食用人类血肉会导致体力衰退,但你现在看起来非常正常。” 清司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这句话,饥饿令他大脑运转缓慢,许久后才答道“小童磨是小童磨的血。” 鬼舞辻无惨沉默了几秒,眉心紧蹙“小童磨叫得真亲近。” 鬼舞辻无惨略一抬手,抹消了那名醉汉的记忆。醉汉脱力般倒向路边,软成了一滩烂泥。 他抱着清司,让清司端坐在自己的手臂上。鬼舞辻无惨脚步轻捷地从地面上跃起,跳到围墙对面黑暗的小巷中。这条小巷萧条而破败,两侧是荒废多年的茶屋,寂寥无人。 鬼舞辻无惨扯下自己身上的毛呢披风,将它披在堆满新雪的矮墙上,放下了清司。 清司下意识地紧抱着鬼舞辻无惨的手臂,不论如何都不肯松手。 “放开我,清司。” 鬼舞辻无惨几番都没能挣脱清司,半怒半笑地拍了拍他的额头,用手背擦掉他脸上的泪水。 “你是靠童磨的血才支撑了那么久,对吗喝他的血多恶心。” 鬼舞辻无惨用尖锐的指甲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将割破血管的伤口凑到清司嘴边。鬼舞辻无惨的治愈能力远胜于其他“鬼”,他的伤口可以极快地愈合,因此只渗出了几滴鲜血。 “喝我的。” 鬼舞辻无惨说着将手腕凑到清司嘴边,将那滴鲜血沾在了清司嘴唇上。 清司嗅到了鲜血的气味。对于“鬼”而言,同类的血液尽管没有特别大的吸引力,却还是足以勾起进食的。 清司咬破了鬼舞辻无惨手腕的皮肤,锋利的犬齿深深地刺入动脉。 鬼舞辻无惨将另一只手放在清司脸上,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面颊。这里没有灯火,仅有清亮的月光落在他脸上,将面庞照得像块颜色温润的白玉,如同传说里的月下妖精。 清司正坐在矮墙上,鬼舞辻无惨正好和清司面对面,与他涣散的双眼四目相对。 清司看不清鬼舞辻无惨的表情,帽檐遮挡了月光,清司只能看见他在黑暗中反光的眼睛。鬼舞辻无惨紧盯着清司,像林中野兽紧盯着自己毫无防备的猎物。 鬼舞辻无惨捧着清司的脸,将脸朝他靠过去,用高挺的鼻尖轻轻擦过清司绵软的脸颊,冰冷的鼻息扑在清司脸上。 “饿了来找我,别让他靠近你。” 富冈义勇走到吉原大门的时候,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他从时任屋翻出来后,一路贴着墙根走路,生怕再被游女们缠上。毕竟,这一次可不会再碰到拔刀相助的女装少年了。 出于鬼杀队“柱”最基本的职业心,富冈义勇深深吸了一口气,确定空气中血腥味的来源。空中只有血腥味,没有“鬼”的气息,浓烈的铁锈味混杂在吉原特有的、浓烈的胭脂水粉的香气中,显得格外刺鼻。 因为没有嗅到“鬼”的气息,富冈义勇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怀疑这可能只是普通人之间酒后斗殴留下的气味。 正要走出吉原大门时,富冈义勇闻到了一丝不应该属于正常人类的味道。 那个味道如同甜得发腻的漂白水,冰冷而刺鼻。 这是“鬼”鲜血的气味。 富冈义勇浑身一震,他跳上房檐,顺着房顶一路跑出去。 清司喝了不少血液,已经渐渐恢复了理智。 他不再因为对血肉的渴望而喉咙干疼、五感迟钝,相反,鬼舞辻无惨的血液给了他非常强大的力量,清司甚至能听见草叶纷飞、空气流动的声音,密集的信息流一瞬间涌进了他的脑海中。 清司远远地听见了风声,有人正在急速朝他们靠近。 那个人挥舞着手中的刀刃,刀刃划破空气,发出细水长流的叮咚响声,暗藏杀机。 鬼舞辻无惨神定气闲地抬起头“有人过来了。” 富冈义勇握着蓝色刀刃的日轮刀,从屋檐上一跃而下。他身轻如燕地从屋顶上跳下来,衣带翻卷,明亮的月色给他镀上了一层闪闪发亮的光晕。 富冈义勇以为是鬼舞辻无惨胁迫了清司,不由分说地冲上前一刀砍向鬼舞辻无惨,目光凶狠而冷静。清司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擦去嘴边的血滴。 富冈义勇将刀尖指向鬼舞辻无惨,他深蓝色的眼睛里毫无光亮,冰冷无情“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我才应该问你这个问题,人类。” 鬼舞辻无惨抱着清司向后一靠,他身后冒出一根尖端带有倒刺的骨刃,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扑过来,挡下了日轮刀。 鬼舞辻无惨大声吼道“堕姬” 一根柔软的缎带翩然而至,挡下了日轮刀。 披散着长发的堕姬出现在空中,她身边缠绕着缎带,脸上两朵盛开的牡丹花纹“无惨大人,童磨说医生找到了更多关于青色彼岸花的信息,请您前往他的寺庙猎鬼人由我对付您先走吧” 这里远离热闹的吉原主街,在一片寂静中,清司清晰地听见了琵琶被弹奏的声音。 “铮” 琵琶声极为凛冽,清司身后传来石块被移动的声音。 鬼舞辻无惨伸手拉住了清司,将他单手抱起,从富冈义勇身边跳开了。他们身后的房屋开始移动,清司感觉有什么力量拽住了他的身体,将他朝身后拖行而去。 “清司” 清司听见了富冈义勇的呼唤声,他正要转头看向富冈义勇,堕姬的缎带就蛛网般出现在他们面前,将二人的视线隔绝。 富冈义勇的“水之呼吸”,只有在极为平静的状态下,才能发挥出最强的威力。 他早已心如止水,情绪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产生波澜。正因如此,富冈义勇才能独创出“水之呼吸拾壹之型 凪”,作为必杀的绝技。然而在清司被堕姬的“血鬼术”吞没的时候,他感觉有一颗石子落入了自己古井无波的内心。 那颗小石子激起层层波纹,搅乱了富冈义勇的平静。 清司被鬼舞辻无惨抱着腰肢,一转眼,就来到了童磨的寺庙中。 “呀,你们到啦听起来那边的情况不太妙啊。”童磨正笑嘻嘻地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他脱下了头上的帽子,将它顶在手指上旋转,看起来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 “无惨阁下,我有事情要对你说。”童磨笑嘻嘻地喊住了鬼舞辻无惨,他朝清司做了个鬼脸,用口型说“对不起”,接着说道“请小清司回避一下啦,我等一下找你玩哦。” 鬼舞辻无惨松开清司,将他放在地上。他朝清司挥了挥手,示意他走到竹帘后方去。 清司乖顺地点点头,拨开竹帘。青绿色的竹帘后方是一个颇为宽广的水池,池中种满了莲花,清司在回廊边坐了下来。 因为赤足踩在雪地上,他脚背上黏着几根干枯的草叶。清司将双脚没入冰凉的池水中,洗去草叶。冰冷的池水划过脚背,虽然清司感觉不到寒意,却还是因此而冻红了趾尖。 清司侧耳聆听着童磨二人的谈话,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他们。 然而就在这时,清司听见了草履踏在红木地面上的声音。 脚步声盖过了鬼舞辻无惨和童磨的谈话,走到清司身后。清司抬起头,看到了一个长着三双眼睛的男人。 男人留着发梢翘起的长发,脸上有红褐色的花纹。他身形高大,穿着色泽华贵的深紫色和服。普通人穿颜色鲜亮的衣服往往会给人虚浮之感,但这个男人身材出挑,华服反而令他更加气势逼人。 男人凝视着清司,明黄色的眼眸中写着“上弦之壹”的字样。 黑死牟,原名继国严胜,十二鬼月上弦之壹,血鬼术月之呼吸。 “莫非你就是无惨大人一直在寻找的青色彼岸花” 黑死牟的语调沉稳,语速特别缓慢,几乎让人感到有些不耐烦。他挡住了清司的视线,清司现在只能听见童磨说话的声音。 黑死牟用袖子擦拭着自己腰间的长刀,清司从缝隙中看到坐在地上的童磨。 童磨声音轻松而愉快,笑呵呵地说道“无惨阁下,我的教徒几天前告诉我,他发现了一件对你而言非常不妙的事情。” 鬼舞辻无惨不耐烦地皱着眉心“有事直接说,别让我砍你的脖子。” 尽管鬼舞辻无惨对六名“下弦”一向没多少耐心,但面对他所看好的“上弦”时,却很少性格暴躁。这令童磨有些莫名其妙,他耸耸肩,省略了寒暄,开门见山。 “用祭祀之舞火之神神乐分离青色彼岸花的同时,需要阳光辅助,确保携带青色彼岸花的人一直处于阳光下。而如果用这种方式将小清司与青色彼岸花分离,他会失去不惧阳光的能力。” 鬼舞辻无惨抓住了这段话的重点“如果剥离青色彼岸花,清司会被太阳烧死。” “嗯。”童磨回应道,试探性地看了鬼舞辻无惨一眼“如果小清司这样死掉,总觉得会很可惜。您想怎么办呢,无惨阁下” “不要试图试探我的想法,童磨。我现在格外想杀了你。” “啊为什么” 清司听见了二人的谈话。他听到鬼舞辻无惨拉开竹帘,立即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孩子气地踢了踢池水,溅起一片漂亮的水花。 竹帘上悬挂的晴天娃娃叮当作响,清司回过头,朝鬼舞辻无惨笑了笑,伸懒腰的小猫咪一样眯起眼睛。 尽管鬼舞辻无惨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对清司爱理不理,但对于这位喜怒无常的“鬼”之王,清司一直摸不透他的想法。 如果这家伙决定用这种方式分离青色彼岸花,我就彻底完蛋了。〗 清司凝望着鬼舞辻无惨野兽般的双眼,心如擂鼓。 第52章 第 52 章 鬼舞辻无惨用手拨开竹帘, 他凝视着清司, 突然问道“如果你死去就能换取我的生存, 你愿意吗” 清司踢水面的动作缓慢下来,他心中警铃大作“诶” 鬼舞辻无惨显然不是在开玩笑,他赤红的双目凝视着清司,眉眼间透露出几分势在必得的傲慢。 清司在心里迅速组织语言为什么突然这样说难道小无惨遇到了什么危险吗 “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他神色恳切地凝视着鬼舞辻无惨, 语气非常果断, 像没有经过任何思考, 直接脱口而出。 鬼舞辻无惨脸上依旧面无表情,让人难以揣测他的想法。 童磨的视线在鬼舞辻无惨和清司之间来回徘徊,笑嘻嘻地感叹“这是愿意的意思吧。没有任何犹豫就说了愿意, 小清司真是听话的乖孩子啊。” 童磨说完这句话, 斜了鬼舞辻无惨一眼。 鬼舞辻无惨正凝视着清司“清司非常忠诚, 远胜于你们其他人。他还太年轻了, 随着时间流逝,他会变得越来越强, 甚至可能拥有跻身上弦的实力。” 他松开了拨着竹帘的手,竹帘瞬间垂落下来, 伴随着“哗啦”的响声,挡住了鬼舞辻无惨的脸。 “我拥有无限的生命,与漫长的时光。”清司看不见鬼舞辻无惨的表情,只能隐约看到一双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我不在乎这短暂的几年时间, 用不着立刻得到青色彼岸花。” “真的吗”童磨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 哈哈大笑“无惨阁下在找借口吧, 难道您真的这样认为” 句末的语气助词“吗”没能说出口。 一根细长的骨刃从鬼舞辻无惨手臂中探出来,锋利的尖端朝童磨扫过去,直接刺入童磨的太阳穴。骨刃将童磨的头捅了个对穿,鲜血从贯穿伤中喷涌而出。 清司看着鲜血飞溅在榻榻米上,再度被鬼舞辻无惨刷新了认知。 “不要揣测我的想法,童磨”鬼舞辻无惨额头上青筋暴起,牙关紧咬,发出岩石摩擦般刺耳的咯吱声“如果再妄自猜测,我就立刻杀了你,将上弦之贰的位置留给清司。” “诶请不要这样做,我还想和小清司一起以上弦的身份执行任务呢。” 童磨刚说出这句话,就被另一根骨刃刺穿了喉咙。鬼舞辻无惨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童磨“你忘了我对你说过什么吗离他远点。” 童磨嘴角带血地抬起头,眼睛笑成了两条弯弯的细线“嗯,明白了我道歉,无惨阁下” 鬼舞辻无惨动作狠厉地拔出骨刃,造成了二度创伤。尽管伤口会愈合,但受伤依旧能给“鬼”们带来剧烈的疼痛感,对痛觉的感受甚至会比人类时期更为灵敏。 童磨发出强忍疼痛的吸气声,捂住太阳穴上的伤口“那小清司该怎么办呢” “先养着。” “太好了”童磨笑眼盈盈地发出欢呼,他掀开竹帘跑向清司,朝他挥了挥手“小清司,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小童磨。” 危机已经消除,清司总算松了口气。他随意地踢了踢池水,飞起一大片水花。 “你在干什么呢,小清司”童磨好奇地走到清司身边,他也盘腿坐下,弯腰拨了拨冷水“对于人类而言,今天的天气应该很冷吧。” “我正在洗掉沾在脚背上的叶片。” “洗完了吗快点出来吧,信徒们偶尔也会来这里找我,小心被发现啦。” 清司孩子气地晃荡双腿,拍掉了小腿上黏着的一小片枯叶。他脚踝以下的皮肤早已被冻红了,冰凉的水滴顺着腿滑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小小的圆形水花。 “小清司还是黑色的头发啊。” 童磨比清司高出半个头,他略微低下脑袋,捋顺了清司凌乱的鬓发。他的手指从清司发丝间穿过,童磨嗅到了淡淡的花香味“小清司,把发色变回来吧,我更喜欢你浅色头发的样子。” 谁管你啊童磨这家伙太烦人了〗 骂归骂,为了成全长远计划,清司还是耐着性子接受了童磨的要求。从发根开始,墨黑渐渐褪去,转化为樱花花瓣一样轻盈的淡粉色。 童磨开心地拍了拍手“就是这样,小清司浅色头发的样子太漂亮了黑色头发也很好看,但是浅色头发更适合你” 为了伪装成人类,童磨模仿着普通人,在身上披了一件厚实的开襟长褂。他脱下黑红双色的长褂,单膝跪在了清司面前,笑着抬起头。 “虽然我们感觉不到冷热,但如果是正常人类,可不会在冬天穿那么单薄哦。清司一定要好好伪装才行,不然会很快被猎鬼人发现的。” 童磨耐心地解释道,将长褂盖在了清司的双腿上,握住了清司的左脚踝。 清司脚踝十分纤细,甚至能摸到软骨,脚背也清瘦而白皙。童磨小心地捧着他的小腿,拎起长褂一角,将清司脚背上的水滴擦干净了。 童磨拍了拍清司右膝“另一只脚也抬起来,我帮你擦掉水滴。” 一直抱着双臂沉默不语的黑死牟见状,不认可地眯起眼睛。 “童磨他只不过是区区一个下弦你的行为扰乱了纪律,会导致秩序的混乱就算是闹着玩,也太过分了” “黑死牟说得不错。不要让我知道你再做出这种没分寸的事,童磨。”鬼舞辻无惨的嗓音也适时地从竹帘后方传出来,他顿了几秒,接着道“黑死牟,不要让童磨靠近清司,把清司送回无限城。” “是。” 鸣女的琵琶声破空传来,悠远地飘荡在寺庙上空。层层帷幕轻纱垂下来,挡住了鬼舞辻无惨的背影,格子门在他身后“嘭”一声合上。 “终于走啦无惨阁下今天心情似乎很不好呢,吓死我了” 待鬼舞辻无惨离开,童磨松了松僵硬的颈关节“小清司,我等下要和信徒们见面,你留下来玩吧正好黑死牟阁下也在,一起过来吧大家很少见面,趁这个难得的机会,聚在一起聊聊天吧” 黑死牟对童磨没有半分好感,直言拒绝。 “我对这件事没兴趣如果不是你突然询问日之呼吸和火之神神乐的关系,我根本不会过来清司,我们去无限城” 黑死牟说着转过头来,只见童磨正大喇喇地伸手揽着清司的肩膀,非常亲近地用脑袋靠着清司的脸。黑死牟盯着清司打量半天,并未在察觉到明显的厌恶感。 “原来你想留在这里吗,我知道了等一下再带你回去” 黑死牟走到清司和童磨之间,一掌挥开了童磨搭在清司肩上的手臂。童磨还想再朝清司伸出手,黑死牟神色冰冷地握住了刀柄,威胁地看向童磨。 童磨鼓了鼓嘴巴“黑死牟阁下太过分了,我只是想和同僚搞好关系嘛。” 然而黑死牟依旧挡在清司和童磨之间,他紧握着刀柄,并未松手“这是无惨大人的命令我必须遵守” 童磨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帮小清司擦掉腿上的水滴而已,为什么无惨阁下会那么生气,我又不会吃了小清司真让人没办法。” 莲花池位于寺庙后方,在这里可以听见从大堂内传出的声音。 叩门声穿过大堂传入莲花池内,一名教徒拉开格子门,犹豫地问道“教祖大人,您在这里吗今天来了一位第一次加入万世极乐教的信徒,需要您的指引。” “啊,那么快就到了吗”童磨从地上站起身,看了看自己被骨刃划破、溅满鲜血的帽子“帽子已经被无惨阁下的血鬼术划烂了,我回去重新拿一顶好啦。” 童磨将帽子随手甩进莲花池里“对了对了,小清司,我送给你的那把扇子,你还留着吗” “嗯,只是几乎从来没有使用过”黄金折扇杀伤力不小,为了防身,清司一直都将折扇随身携带。他从贴身的里衣中抽出那把折扇,在童磨面前展开“喏,就在这里。” “竟然一直带在身上” 童磨偷偷越过黑死牟,朝清司伸出一只手,想和他击掌“小清司果然还是非常在乎我的是吧是吧” “童磨别怪我没提醒你”黑死牟拔出腰间的长刀,威胁地亮出刀刃“离他远点” 童磨立即抽回了手。 黑死牟的行事作风,和鬼舞辻无惨微妙地存在异曲同工之处。童磨丝毫不怀疑对方会一刀将自己的手腕砍下来。 黑死牟相貌与人类有异,因此退到了大堂后方的屏风内。而童磨因为帽子被鬼舞辻无惨斩断了,不得不返回房间,重新取一顶新的回来。 清司独自走到大堂中,他手上搭着童磨的长褂,在层层纱幔遮挡的矮榻上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清司刚刚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名神色焦急的男人。他表情异常痛苦,嘴里念念叨叨“已经等半小时了,实在是没有办法继续等下去我好难受,我需要神明给我引导” 男人拉开虚掩的格子门,走进大堂中。他看到了端坐在矮榻上的清司,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浅色的长发、令人印象深刻的双眸您一定就是教祖大人”男人冲向清司,跪倒在地,双手握住了他的手掌“请您告诉我神的旨意吧” 清司“” 第53章 【500加更】 “教祖大人, 请您一定要告诉我神明的旨意, 指引我前进的方向” “好, 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清司敷衍着哭天抢地的男人,他转过头望向竹帘后方的黑死牟,用眼神向他求助。然而黑死牟选择性失明,三双眼睛一致地忽视了清司求援的目光,悠闲地在靠背椅上坐了下来。 清司“” 你给我记着, 继国严胜。〗 那个男人嚎啕大哭了十分钟有余,恨不得将鼻涕眼泪都擦到清司身上。清司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我妻善逸, 按了按太阳穴被吵得脑袋疼〗 清司根本没听清那名信徒究竟在说什么,他挤出几滴同情的眼泪,握住了信徒的手, 露出悲哀而温柔的神色。 “我理解你的痛苦。神告诉我,请你尽管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一切终究柳暗花明。” 那名信徒呆滞地凝视着清司,半晌后, 才突然回过神来似的抽了抽鼻子。他低头从怀里摸出一块鸡蛋大小的透明水晶, 将水晶推到清司面前。 他伏跪在地, 认认真真地朝清司行了跪礼“非常感谢您的指示, 请收下这份薄礼, 祝您新的一年万事顺利” 清司手中捧着近圆形的水晶球,目送教徒离去。 童磨这家伙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诈骗吧。〗 大堂后方传出拨竹帘的沙沙响声, 童磨一边戴帽子、一边从门后走出来“诶, 小清司被教徒当成我了吗” “是的, 这是他给你留下的新年礼物,小童磨。” “水晶我对宝石没兴趣,送给你好了。” 童磨朝清司摆摆手,摘掉了自己头上沉重的帽子“很奇怪吧世界上根本没有神明、也没有神明的指示,人类这样做,无非是想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而已,真是悲哀又脆弱的劣等生物。” 清司对童磨的话不置可否。 童磨的寺庙中不见天日,只有莲花池上方有一处天井,可以看到天空。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天空逐渐变成深蓝色。清司想起还在和“上弦之陆”纠缠的富冈义勇,抬头看向那一方天空。 堕姬和妓夫太郎不知道炭治郎君他们能否对付他们。〗 吉原,东方的天色已经渐渐变浅,朝霞的光芒隐隐穿透云层。 “上弦之陆”为了和富冈义勇作战,不再刻意隐藏自己的气味。“鬼”突然暴涨的气息惊动了宇髄天元和灶门炭治郎三人,他们依次加入战局。 堕姬本想速战速决,在几分钟内解决这些人。 然而他们的实力远远超过了堕姬想象。我妻善逸紧闭着眼睛、鼻子里哼出浅浅的打盹声,而灶门炭治郎则行动敏捷,杀气腾腾的“火之呼吸”直奔堕姬和妓夫太郎的颈脖。 富冈义勇正和实力更强的妓夫太郎陷入苦战,为了掩护实力较弱的队员,他跳到了灶门炭治郎身边。 灶门炭治郎一直心有愧疚,他握紧了被妓夫太郎砍断的日轮刀。 “我在房间里根本没有闻到鬼舞辻无惨的气味,看来他已经能够隐藏自己的气息了。都怪我,如果我那时候坚持留在清司先生身边,他就不会被鬼带走” “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自责上”富冈义勇甩掉刀刃上沾着的鲜血,将刀在身前一横“不论如何,我一定会把清司救回来” 富冈义勇口吻有些急促,灶门炭治郎诧异地抬起头,视线转向富冈义勇“富冈先生,我很少看到您情绪波动的样子。” “是吗” “嗯,但是一提到清司先生,您就会特别激动,连语气都变了。”灶门炭治郎抬手斩断了堕姬袭向自己的缎带,犹豫半晌“您和他关系应该很亲近吧” 富冈义勇感觉心底那颗石头又开始颤动起来。 他将目光转向妓夫太郎,冷声说道“别和我说话,炭治郎。专心作战。” 清司趴在莲花池边的鹅颈椅上,他还没等到日出,就已经沉沉睡去了。 他消耗了不少体力,因为过于疲惫,而迅速进入了睡梦中。清司斜靠着坚硬的鹅颈椅背,姿势非常别扭,不由自主地在梦乡里皱起眉头。 “小清司睡着啦” 童磨正坐在清司身旁,清司顺着鹅颈椅倒了下来,靠在了童磨身上。童磨轻轻扶着清司的肩膀,让他躺在自己膝头。 童磨感受到了身后锐利的视线,他回头看向黑死牟,故作无辜地摊开了双手“我可没有碰他哦,是小清司自己要倒在我身上的。小清司需要通过睡眠补充体力,最好不要吵醒他。” 公正严明的黑死牟沉思良久,认为童磨的话没有毛病“那就只能等他醒过来再接回无限城了” 黑死牟语调缓慢,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就被鸣女的琵琶声打断了。 “铮” “哎呀,怎么回事”童磨颇为可惜地说道,摸了摸清司软绵绵的鬓发“无惨阁下要召集我们吗” 童磨和黑死牟身边的榻榻米开始逐一分散聚合,童磨眨眨眼睛,来到了无限城中。 清司隐约感觉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脑袋。 那个人见他没有反抗,得寸进尺,凑到了他耳边“像一只可爱的小动物。” 说话时带起的暖风从清司耳边滑过,清司感觉有些痒,抬手一巴掌打在对方头上。 那个人没有恼怒,发出了低低的憋笑声。 清司在睡梦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浮在无限城的高空中,接近顶端。这是一间非常狭小的两叠大和室。这个和室似乎是门廊,角落里还放置着油纸伞和伞筒。 清司枕着一个人的膝盖,童磨的脸在清司面前突然放大,眼睛里盛满笑意“你睡了几个小时,小清司。现在已经快要日出了。” 童磨将清司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脑袋。 “今天可不太平哦,小清司。凌晨的时候,上弦之陆的堕姬和妓夫太郎都被猎鬼人杀掉了,无惨阁下现在一定特别生气比之前还要生气。” 童磨正坐在平台边缘,他遥遥看着下方的“上弦”们,向清司解释道“上弦死亡,十二鬼月才会被召集。几百年来上弦从未更替,因此我和他们中的不少人已经一百多年没有见面了。” 清司刚从短暂的睡眠中醒过来,疲倦地揉了揉脑袋“我记得之前我们明明还在你的寺庙里” “嗯,无惨阁下让鸣女小姐把我们送过来了,这里是无限城哦。” 清司坐在童磨身边,他看到了猗窝座和黑死牟等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只绘满花纹的瓷壶和一个头上长着犄角、在地上爬行的老者。 那两名陌生的“上弦”身上,冒出了几行字。 玉壶,上弦之伍,壶之鬼。血鬼术千本针鱼杀血狱体。 半天狗,上弦之肆,分身之鬼。血鬼术具象化分裂。 “我们正在等无惨阁下现身,他一向比我们来得晚一些。” 童磨看着下方的“上弦”们,幽幽地叹息一声,用手捂住了脸。 “总觉得非常寂寞呢,上弦之陆妓夫太郎兄妹没有过来,他们已经被猎鬼人斩杀啦虽然自从上一次上弦会议后,就很少和他们联系了,但还是忍不住因此而伤感呢。毕竟是一百多年的感情了,而且还是我把他们变成鬼的。” 童磨指缝中溢出一滴滴眼泪,他露出悲伤的神色,沉痛地擦去脸上的泪珠,嗓子里传出低低的啜泣声。 尽管童磨流下了泪水,但清司还是无法将他的神情和“悲伤”二字联系在一起。如果情绪懊丧,面部肌肉往往会缩紧,五官痛苦地皱成一团。而童磨虽然皱着八字眉,目光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伤感之色,嘴角也并未因悲伤而微微拧起,反而带有几分笑意。 这是童磨伪装出来的伤感表情。他习惯性地装出悲哀的神色,假意为被鬼杀队斩杀的“上弦之陆”哭泣。 清司看着童磨的侧脸,突然问道“小童磨,要是我死了,你会为我真心实意地哭一次吗” 童磨听见这句话,愣了几秒,甚至忘记了假装哭泣。 “真心实意”童磨猛地从伪装的悲哀中抽离出来,面无表情地看向下方的“上弦”们“小清司觉得,我现在的眼泪是假的吗” 童磨眼睛里的泪水瞬间停止了,他颜色绚丽的双眼凝视着清司,就连习惯性的微笑,也渐渐消失了,面色变得冷若冰霜。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童磨。” 清司用拇指和食指按住了童磨的嘴角,手上用力,将他下垂的嘴角抬了起来“小童磨很难感受到情绪吧。伤心也好、高兴也好,我想看到你露出最真诚的情感。” “铮” 琵琶声突然响起,无限城的布局再度变动,鬼舞辻无惨出现在“上弦”们面前。 “小无惨已经不惧怕任何事物了,为什么一定要对阳光那么执着呢只要不在白天离开室内就可以了吧。” “这个呀”童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无惨阁下非常在意太阳这件事,不能在阳光下行走,对他而言似乎是奇耻大辱。至于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清司眼前的事物突然开始扭曲了。 「窥视之瞳」启动,目标,鬼舞辻无惨。 童磨的话戛然而止,连空气都停止流动。清司一阵头晕目眩,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清司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间宽广的和室内。 和室中,家具简单却名贵,漂亮的方形木柱撑起房梁,涂过桐油的柱身在光可鉴人。 透过轻纱制成的帷幔,清司看到了一个躺在榻榻米上的男人。 那是人类之躯的鬼舞辻无惨。 他的相貌俊美却苍白病弱,看起来奄奄一息。 第54章 第 54 章 鬼舞辻无惨枕边放着薄薄的旧书, 书页上沾着一股干草药的气味, 似乎是一本药谱。 在「窥视之瞳」状态下, 清司不会被任何人察觉。他站在房间的角落里,将这个宽广却室如悬磬的房间环视一周。 根据鬼舞辻无惨的着装风格,清司猜测现在是平安时代。房间内非常阴暗,只有一根点燃的白烛照明,清司推测此时此刻大概是夜晚。这个房间密不透风、十分闷热, 清司甚至能嗅到空气中潮润的水汽。 鬼舞辻无惨脸色苍白如纸地躺在床褥上,清司向后退了几步, 身体毫无阻碍地穿过墙壁,他来到门外。 门外是正午时期的盛夏,蝉鸣阵阵, 骄阳似火,万物生机勃勃。 什么啊原来还是白天吗〗 清司环顾左右,他本以为鬼舞辻无惨居住地的地方非常破旧,但直到走出那个房间后, 才发现这里是个非常阔大的宅院。 而鬼舞辻无惨的房间, 与雕梁画栋的宅院截然不同。 在他住所的格子窗上, 牢牢钉着一寸厚的竹木板, 窗棱缝隙中塞满了各种软棉花、草纸, 用绳子将它们绑在一起,确保缝隙密不容针。不仅如此, 鬼舞辻无惨房间的门也被锁死了, 只在最下方留有一个小小的方形门洞, 被厚厚的棉质门帘遮起来。 清司遥遥听见了细碎的裙裾摩擦声,走廊上传来两名女性的低声细语。 “若叶,咱们要把饭送到哪里去呀这里早就远离领家大人和公子们的住所了,再往前就是家奴们住的地方啦。” “嘘,小声点。我们要去大公子的别院。” “大公子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公子们的住所里只有二公子三公子,我还以为大公子早就死了呢” “大公子六岁就被领家大人锁进别院了,你今年开春才来府邸,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位公子” 两名身穿绯色长袴的侍女转过回廊拐角,出现在光洁的走廊上。她们急匆匆地迈着小碎步,手端漆成赭红色的托盘,托盘上是几个精美漂亮的食盒。 年龄较小的侍女步伐凌乱,竭力跟上年长侍女的脚步“为什么要把大公子锁起来大公子犯了什么错吗” “犯错不,大公子自幼谨小慎微,从未冒犯领家大人。” 梳着大垂发的年长侍女压低了声音“领家大人之所以把大公子关起来,是因为他生病了,非常严重的疾病。大公子不能见风、不能和外界接触,他的身体非常虚弱,情绪稍一激动就会呕出黑血。为了保护大公子,他只能被关起来,不和任何人见面。” “但是,为什么领家大人要把大公子送到那么远的院子里从二公子那边走到这里来,起码要花一个半刻钟呢。” “在大公子年幼的时候,曾天资过人、长得又清秀俊俏,就连天王都夸赞大公子颖悟绝伦,领家大人视他为家族的荣誉。后来大公子生病,脸上长出了可怕的紫红色伤痕,外面传出风言风语,说产屋敷家族里出现了一个怪物 “所以,领家大人渐渐对大公子厌烦起来。恰巧这时候领家大人的侧室又接连诞下两位子嗣,领家大人就索性把大公子锁进这个院子中,甚至剥夺了他继承封地的权力也就是说,领家大人过世后,大公子没有住处,只能借住在弟弟们的府邸里。” “大公子难道从来没有离开这里吗” “领家大人派人封死了房门,这十四年来,他一步都不曾踏出房间。昨晚,领家大人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兽咬断了脖子,突然就暴毙了。他没有留下遗嘱,二公子和三公子现在正忙着争夺继承权呢。其实比起两位小公子,领家大人已经算是仁慈了我听说他们打算先联手把大公子逐出宗族,再瓜分产屋敷家族的产业。” “大公子太可怜了” “唔,其实我觉得,他并不值得怜悯大公子生病后脾气古怪,近几年性格变得越来越暴戾,大家都很怕他。就在几天前,大公子还用刀杀了给他看病的医师呢啊,到了到了,别说话,大公子不喜欢别人吵闹,小心惹恼了他。” 年长侍女用手指抵住嘴唇,她们迈着碎步,来到鬼舞辻无惨房门前。 两名侍女跪坐在地,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地上,拨开棉质门帘把托盘中推进去门洞是故意凿开的,大小刚好足够托盘通过,却不足以让成年男性从中进出。 侍女们保持着沉默,她们跪在门前,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额头重重地磕向地面。 清司看到了年长侍女脸上冒出的冷汗,她心惊胆战地扶着年轻的侍女站起来,两人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清司穿过墙壁,返回鬼舞辻无惨的房间内。房间中异常昏暗,清司借着晦暗的烛光,发现鬼舞辻无惨已经从床褥上坐起来了,起身走向门洞旁边。 鬼舞辻无惨的动作矫健而敏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病入膏肓的病人。 目标鬼舞辻无惨服下医师调制的药剂,正在逐渐化身为鬼。 清司身后传来低沉的说话声,他被吓得差点跳起来。清司回过头,看到了八岐大蛇冷若冰霜的侧脸鬼舞辻无惨企图尝试人类的食物。 正如八岐大蛇所言,鬼舞辻无惨夹起一块炸虾,将它放进嘴里。 鬼舞辻无惨早已“鬼化”完成,他咀嚼着嘴里的炸虾,表情慢慢变得古怪起来。他发现人类食物在他嘴里变得像泥土一样淡而无味,甚至隐约透出奇怪的酸气,令他难以忍受。 鬼舞辻无惨愤怒地踹开餐盒,米粒和味噌汤四处飞溅。 “果然我现在只能吃人了。”鬼舞辻无惨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凝视着自己锋利的指甲“老东西已经被我杀了,今天,就先干掉他留下的那两个杂种吧。” 八岐大蛇站在清司身后,恪尽职守地介绍道 目标鬼舞辻无惨昨夜发现自己拥有了超出常人的力量,但是,他并未意识到自己被太阳照射后,会立即死亡。 鬼舞辻无惨抬起头,看向封闭的格子窗。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 他对自己说“我要出去了。” 鬼舞辻无惨深深吸了一口气,握住窗棱,撕碎宣纸般轻易地扯断了竹木板。炎热干燥的夏风吹进房间中,吹散了蒸屉一样闷热的潮气。 鬼舞辻无惨看向窗外的世界。 他浓黑的长发披散在背后,因为十多年不见天日的生活,那张英俊的面容变得异常苍白,如同鬼魅。 午后的盛夏阳光明媚,鬼舞辻无惨因阳光刺眼而双眸疼痛,却依旧不肯闭上眼睛。他站在屋檐下凉爽的隐蔽里,朝太阳伸出手。 鬼舞辻无惨的手背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还未能来得及感受阳光的温暖,皮肤上就突如其来地冒出了火焰,熊熊燃烧。 鬼舞辻无惨猛地抽回了手臂,倒退几步,撞向了墙壁。他震惊地低头看着自燃的手背,将手按在地上,压灭了火焰。 鬼舞辻无惨的手部皮肤被烧得皮肉翻卷、甚至能隐隐看见烧焦的骨头,尽管伤口很快就愈合了,却还能感觉到灼痛感。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手臂,眉头渐渐蹙紧。鬼舞辻无惨再次将手伸到太阳底下。 毫无意外地,皮肤再次自燃。 “混账” 鬼舞辻无惨额角暴起青筋,他一掌朝支撑房檐的石柱削过去,打碎豆腐似的,把腰粗的石柱一分为二。 “整整十四年我在黑暗中生活了整整十四年” 鬼舞辻无惨将指甲掐入皮肤中,挠出四道极深极长的血痕,一时间鲜血淋漓。 室外阳光明媚,一朵浸没在阳光之下的蒲公英随着暖风左右摇曳,空气中弥散着温暖的草叶芳香。 清司站在阳光下,凝视着鬼舞辻无惨凶狠的面容。 原来是这样因为常年缠绵病榻、没有办法离开室内,所以对户外才能看到的阳光异常执着。〗 清司从「窥视之瞳」中脱离,面前的场景土崩瓦解。 他又回到了无限城中,盘腿坐在童磨身旁。童磨没有注意到时间的停滞,继续说道“无惨阁下很想得到小清司身上的青色彼岸花,以后要小心点啦。” 无限城内各处都点着灯笼,但烛光终究比不上太阳。在清司脚下,黑暗漫无边际,吞没了无限城。 清司晃了晃悬空的双腿“小童磨也觉得,这是一件值得烦恼的事情吗不能在太阳下面生活,应该会造成不小的困扰吧。” “嗯该怎么向你解释呢” 童磨眯起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没有直接回答清司的问题“几百年前,无惨阁下还能在阳光下撑着阳伞行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现在甚至不能直视阳光了炽热的阳光会灼伤他的眼睛。而我与其他鬼的力量比无惨阁下弱,同样会被太阳烫伤双眼,决不能在白天行动。” 清司默不作声地从怀里摸出鸡蛋大小的水晶球,看向头顶。 在无限城的顶端,有一个小小的天窗。天窗内部有一个弯道,令阳光无法透过,天窗的作用仅仅是保证无限城内空气流通,不会导致木头腐坏。 “小童磨,现在几点了” “为什么问这个”童磨翻出金属怀表,“啪”一声揿开表盖“现在已经五点钟啦,太阳就要出来了为了防止在太阳出现的时候行动,我特意推算了二十四时节太阳升起的时间哦,很聪明吧” “嗯,非常聪明。”清司忍住对童磨翻白眼的“鸣女小姐,请把我们送到天窗旁边。” 鸣女听见了清司的话,略一点头,手指拨动琵琶丝弦。童磨和清司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抬升,他们两个被抬高到天窗附近,一伸手就能摸到天花板。 清司站起身,从伞架上抽出一把油纸伞,将它递给童磨“新年快乐,小童磨。” 童磨看着那把纸伞,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清司的脑袋“好随便的新年礼物不过小清司能想到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把伞撑开,小童磨。” “咦”童磨不解地歪了歪脑袋,却还是乖乖打开了手中的油纸伞,将它撑在头顶“在室内打伞长不高哦虽然我早就不是长身体的年纪啦” 清司踮起脚尖,举高手中的水晶球。水晶球直径不大,刚好可以塞进狭小的天窗中。 这枚由万世极乐教信徒赠送的水晶球,并非打磨光滑的正圆形。它表面上有上千个平滑的剖面,水晶折射率很高,就连阳光都可以穿透。 直到这时候,童磨才明白为什么清司要让他撑伞。 新年清晨的初阳刚刚从东方升起,一缕阳光被上千个剖面折射,形成大片光斑,刺入无限城一望无际的黑暗中。经过水晶的折射,阳光变得温暖柔和,不至于灼伤“鬼”的双眸。 油纸伞挡住了刺向童磨的阳光,童磨抬头看着伞面上细小的圆形光斑,想起了清司那句“新年快乐”。 百年前,童磨被变成恶鬼,此后一直避开阳光、小心谨慎地生活在世界上。这是他变成“鬼”后,首次如此靠近太阳。 童磨隔着红色的伞面,摸了摸太阳的光斑触感柔软而温热。 以下几百字内容,请下划至作者有话要说查看 第55章 第 55 章 鬼舞辻无惨站在“上弦”们面前的平台上, 略微抬着头,睥睨着“上弦”们。 因为“上弦之陆”战败, 鬼舞辻无惨心情极为恶劣,他因愤怒而眉心紧锁,鬼舞辻无惨抿紧嘴唇, 眼神冰冷。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童磨去哪了” 半天狗跪倒在地,匍匐着身躯, 颤颤巍巍地回答道“童磨阁下还没有过来, 相信他应该很快就到, 请您再等一等” “让我再等一等”鬼舞辻无惨重复着半天狗的话, 眼里的杀机几乎汹涌而出“不错啊,几百年的历练, 让你敢顶嘴了” “十分抱歉十分抱歉” 半天狗发出颤抖的求饶声, 他将脊椎蜷缩起来, 整个人几乎要缩成一团。 在鬼舞辻无惨身边, 立着一面纸糊的屏风。鬼舞辻无惨站在屏风后方, 发现屏风上出现了闪烁的细小光点,像水中的海藻一样缓缓移动。 除鬼舞辻无惨外,“上弦”们也注意到了从上方投落下来的光斑。 猗窝座此时正跪坐在黑死牟旁边, 他穿着那件便于战斗的无袖马甲, 拨弄着脚腕上的佛珠。面前垂落的竹帘挡住了阳光, 极大地削减了太阳的威力, 黑死牟低着头, 用手指碰了碰在榻榻米上移动的朦胧光点。 玉壶上半身从壶中飘出来, 他见情势不妙,立即重新缩进壶中,只露出一个脑袋靠在壶口边缘,观察着无限城的动静。半天狗被鬼舞辻无惨瞪了一眼后变得更加胆怯,他躲进楼梯的阴影里,俯趴在地。 鬼舞辻无惨隔着一层纸糊的屏风,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尽管细微的阳光没有给鬼舞辻无惨带来任何威胁,但鬼舞辻无惨还是异常警惕,表情凝重地质问鸣女 “鸣女,怎么回事为什么阳光会进入无限城” 半天狗对他人的情绪非常敏感,他感觉到了鬼舞辻无惨语气里的怒意,又往楼梯下方缩了缩脖子。 鸣女正抱着琵琶跪坐在榻榻米上,黑亮的长发披散下来,挡住了她的面容,只露出下巴和嘴唇。鸣女恭敬地鞠了一躬“回禀无惨大人,清司阁下将水晶球放在了通风口内,这是水晶球折射的阳光。” “清司他也过来了” 鸣女指了指头顶“是的,清司阁下就在通风口下方。” 鬼舞辻无惨朝屏风挥挥手,屏风“唰”一声移开了,鬼舞辻无惨这才得以毫无遮蔽地看清无限城的全貌。 成千上万颗细小的光点从通风口出泼洒而下,柔和地落入无限城中。被切割粉碎的阳光照亮了灯光晦暗的无限城,灿若繁星,将一望无际的无限城照成了一片璀璨星河。 这是鬼舞辻无惨一千年来,从未见过的场景。 鬼舞辻无惨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阳光了。他眯起眼睛,朝一缕纤细的阳光伸出手,让阳光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经过水晶折射的阳光被削弱不少,并未点燃鬼舞辻无惨的皮肤,只给他带来了一阵温暖的灼痛感,尚在承受范围之内。 一千年了,鬼舞辻无惨终于碰到了太阳。 不论是躺在黑暗房间里等死、苟延残喘度过的十四年,还是变成“鬼”后小心翼翼趋避阳光的日子,鬼舞辻无惨都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景色。 鬼舞辻无惨抬起头,看到了站在天窗底下的清司。 清司正举起双手,捧高手里的水晶球。阳光从水晶球中穿过,散落在清司的脸上,照亮了他的面容。 浅金色的阳光在清司脸上形成一层镀膜,睫毛在阳光照耀下,显露出绒毛般细腻的质感。“鬼”绝佳的视力让鬼舞辻无惨看清了清司的面容,清司低下头,和鬼舞辻无惨四目相对。 鬼舞辻无惨无意识地眉心紧蹙,眉眼间透出一股阴郁之气。凶恶的神色与俊秀的五官相结合,让人不由得心脏一颤。一缕淡淡的阳光投落在鬼舞辻无惨脸上,赤红的眼睛在阳光下发亮。 清司看着鬼舞辻无惨,用“心声”说道为什么小无惨总是眉头紧锁呢 鬼舞辻无惨正窥视着清司的内心,闻言挑了挑眉梢。 我想看见他露出笑容。 鬼舞辻无惨听见了这句有些孩子气的话。鬼舞辻无惨依旧冷淡地沉着脸,但清司却分明看见,他眉心的肌肉渐渐放松了,嘴角隐约出现了上扬的趋势。 半天狗缩在楼梯的阴影里,畏畏缩缩地观察着状况。他此行要向鬼舞辻无惨禀报一个十分不妙的消息,见鬼舞辻无惨心情转好,这才放下心来。 他借着这个难得的好机会,从楼梯上爬下来,跪倒在鬼舞辻无惨身前“无惨大人,我有事要向您禀告。” 鬼舞辻无惨的注意力依然停留在清司身上,有些不耐烦“说。” “几天前,我闻到了猎鬼人的气味。他们似乎在搜查我们的位置,我担心柱会跟随着气息,找到无限城。” 清司收回水晶球,他朝鸣女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将平台下降到鬼舞辻无惨所在的高度。 鬼舞辻无惨收回视线,脸上淡淡的笑意顿时消失了,又恢复了原本冷峻阴霾的神色。他斜着眼睛,目光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半天狗“几天前这个消息你拖了那么久,还敢说出来” 半天狗被鬼舞辻无惨的喜怒无常吓得双膝发抖“是是老夫的错” 鬼舞辻无惨眼神阴冷,从嘴里挤出一句“你和玉壶去对付他们。鸣女,送他们离开。” “是。” 玉壶从壶口钻出来,和半天狗一起跪在地上。 清司所在的平台已经缓缓下降,他脚步轻快地走向鬼舞辻无惨,朝他挥着手,冁然一笑“小无惨你在干什么等一下要去哪里呀会陪我留在无限城吗” 半天狗和玉壶尚未离开,听见清司这番提问不禁浑身一抖。鬼舞辻无惨向来厌恨“鬼”们窥探他的行踪,这一规矩就连“十二鬼月”都不能触犯。 半天狗缩起脖子,玉壶又返回壶中,生怕被鬼舞辻无惨的怒火波及。 但鬼舞辻无惨并未如他们想象,大为震怒地将不知死活的清司撕成碎片,甚至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 “出席上弦的召集会;去位于浅草的藏书室,不会留在无限城。”鬼舞辻无惨低头看向跑到自己身边的清司,对他的问题一一回答。 半天狗和玉壶此前从未见过这架势,连黑死牟也诧异地自言自语“他竟然如实回答了他的话这名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 清司拉住了鬼舞辻无惨的袖口“浅草在东京吗我想和你一起去” 鬼舞辻无惨一口回绝“不行。” 在清司身后,童磨也跳下平台,收起了手中鲜红色的油纸伞“诶,无惨阁下不准小清司去浅草,那小清司现在没事做吗” 鬼舞辻无惨一直没注意到童磨,听见他的声音,才皱着眉瞥他一眼。 “你不是已经到无限城了吗在拖延什么” 童磨走上前来。他本想将手臂搭在清司肩上,但迎着鬼舞辻无惨阴沉的视线,童磨讪讪地收回了手臂,将双手抱在胸前“我刚才在和小清司说话呢。” 童磨嬉皮笑脸地看向清司“无限城一个人都没有,小清司一定很无聊吧那就和我待在一起好了我留在无限城陪你” 鬼舞辻无惨伸手按在清司脊背上,打断了童磨的念念叨叨。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童磨一眼,朝清司挥了挥手“过来,我带你去浅草。” “嗯” 清司闻言用力点点头,露出喜悦的表情,满心欢笑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鬼舞辻无惨凝视着清司的面容,原本紧蹙的眉心渐渐松开。 半天狗和玉壶对视一眼,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深切的难以置信和震悚之情。 鬼舞辻无惨口中所谓的“藏书室”,规模和藏书数量早已远远超越“藏书室”的范畴。 藏书室是一个十分宽广的西式房屋,墙面被全部打通,仅留下支撑建筑的石柱。仅存的墙面由书架组成,从地面一直延伸至天花板,堆满了各种书籍和文献,清司甚至看到了边缘泛黄的陈旧竹简。 这些书册是鬼舞辻无惨收藏的。他一直在收集任何有关“青色彼岸花”的文献与资料,一千年来,鬼舞辻无惨收集的书册与画集堆满一间房屋。 藏书室中至少堆放了近万册书籍,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油墨气味。 厚实的天鹅绒窗帘挡住了落地窗,藏书室内极为阴暗,只有壁炉的火光照亮房屋。不论炎夏还是寒冬,这个壁炉常年点燃火焰。“鬼”感受不到温度,鬼舞辻无惨点燃壁炉的目的是去除房间内的湿气,避免书籍发霉。 鬼舞辻无惨走进来后直奔壁炉旁边的书架,寻找某卷竹简。 清司跟在鬼舞辻无惨身后走进藏书室,他顺着楼梯走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堆满书册的房屋“你在找什么” “有关火之神神乐的文献记载。” 鬼舞辻无惨从书架上抽出竹简,回答道。清司正垫着脚站在他对面,他从书籍间笑盈盈地探出脑袋,趴在书架上,新奇地看着鬼舞辻无惨手里的竹简。 “这里是小无惨买下的房屋吗小无惨在伪装成人类生活吗” 纵然忍耐度远胜其他人,但听着清司连续不断的提问,鬼舞辻无惨还是有些不耐烦了。 以下请下滑至作者有话说查看 第56章 第 56 章 壁炉的火光映照在清司的眼睛里, 他的双眸一点点亮了起来。 清司用力点点头“我愿意” 在清司的协助之下,鬼舞辻无惨找到了竹简。他提起那卷沉重的竹木,走向书桌,清司小跑几步跟上前去。 鬼舞辻无惨指了指一张空椅子“坐下, 不要翻藏书室里的东西。” 清司在那张椅子上端端正正地坐下来, 他晃荡着双腿, 眼睛四处张望。鬼舞辻无惨在清司身边坐下, 将竹简放到桌面上。 这卷竹简包裹在结实的小牛皮里, 边角泛黄, 是从古坟时代流传下来的古物。飞鸟时期,盗墓贼将它从坟墓中挖了出来, 此后又经过奈良、平安两个时期,最终在幕府年间, 鬼舞辻无惨得到了它。鬼舞辻无惨只大略翻过这卷竹简,依稀记得里面有古人献祭火之神的记载。 鬼舞辻无惨解开包裹竹简的牛皮, 他扯开麻绳,将竹简平铺在桌面上。 为了不让邻居生疑, 鬼舞辻无惨会定期聘请佣人打扫藏书室、修剪花园和草坪。佣人担心虫蚁啃咬竹木和书籍, 特意用草药将藏书室上上下下熏了一遍,没有放过一个角落。 草药中, 含有能驱虫的紫藤花。 鬼舞辻无惨刚打开竹简,就嗅到了紫藤花的气味。此时清司正扒着鬼舞辻无惨的肩膀, 探出头看着竹简。 “屏住呼吸, 不要动。” 情急之下, 鬼舞辻无惨用手捂住了清司的鼻子,单手扣着他的肩膀,远离书桌。 清司被捂住了脸,他并未挣扎,只闷闷地问道“怎么了” 鬼舞辻无惨没有解释,他闻到了自己鼻腔中的血腥味被紫藤花毒腐蚀了呼吸道。然而对鬼舞辻无惨而言,这一点紫藤花毒微不足道,很快就被分解了。 见气味逐渐消散,鬼舞辻无惨终于松开了手,返回书桌旁边。 鬼舞辻无惨看了眼呆呆站在原地的清司“怎么了” “我刚才闻到了一股奇怪的中药味,像是被点燃的紫藤花” “下次闻到这种味道,一定要立即躲开。” 清司很乖地点点头,他又凑到了鬼舞辻无惨身边,和他一起观看竹简。 古坟时代造纸术尚未传入日本,人们只能将文字和绘画刻在竹简上。竹简上刻满古日语,清司看不明白,好奇地伸手摸了摸竹简,问个不停“这个竹简似乎已经很陈旧了,小无惨是从古董商店里买到的吗” “杀了古董商贩后,从他手里抢过来的。”鬼舞辻无惨的语气异常平静,好像“劫杀古董商贩”如同吃羊角面包一样寻常。 鬼舞辻无惨,不愧是你。〗 “上面写了什么” 鬼舞辻无惨学过古日语,对古日语颇为了解。他认真阅读着竹简上的文字,头也不抬“自己看。别打扰我,安静点。” 要是我能看懂,还用得着问你〗 清司压下心中的不爽,闷闷不乐地皱起了眉毛小无惨好没耐心。 “有看不懂的字吗” 清司指向第一个词“从这里开始就看不懂了。火之神神乐到底是什么我也想知道。” 鬼舞辻无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平复心情。 他拆散了麻绳,将竹简一片片打开、平铺在桌面上,将它们拼凑在一起。二指宽的竹简上,布满了刀刻而成的散乱线条,待竹简被拼好后,清司才看出来那是一副完整的画卷。竹简上的绘画刻工古拙质朴,线条简单明了。 雕刻在竹简上的,是几个手握铜摇铃跳舞的人。他们身穿宽袍大袖,周围点着一圈火焰,在火焰围成的圆圈中舞蹈。画卷将他们的动作姿势全部画了出来,三十多个不同的动作,清清楚楚地被刻在了竹筒上。 鬼舞辻无惨的手指划过刻痕“火之神神乐,是祭祀火神的舞蹈,以口耳相传、父子继承的形势,在人类中流传至今。灶门家族流传的火之神神乐是从日之呼吸中衍生出的呼吸法,被猎鬼人灶门炭治郎使用,原下弦之伍累就因此而死。” “就是这种舞蹈,可以将我和青色彼岸花分离吗” “对。” 清司指了指自己,问“小无惨可以学习火之神神乐的舞蹈动作吗由你将青色彼岸花从我身上取出来,这样你就不会再畏惧太阳了。” 鬼舞辻无惨看着清司的笑靥,沉默了半晌。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清司的头顶“我的生命非常漫长,不必着急。” “小无惨不想这样做吗太可惜了,我还想尽早帮你的忙呢” 清司没精打采地靠在书桌上。 过了几分钟后,他又恢复了精神。清司趴在书桌旁边,头靠着桌角,希冀地抬头看向鬼舞辻无惨“火之神神乐的舞蹈看起来很有意思,我想把竹简带回无限城。” “不行,竹简只有这一卷,绝不能损坏。” 鬼舞辻无惨坚定地回绝道。 清司脑袋靠在鬼舞辻无惨手臂上,十分失望。 鬼舞辻无惨用手撑着下巴,聚精会神地翻阅那本从古坟时代流传下来的竹简。 清司从藏书室内溜了出去。这间房屋临近街道,他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外面被精心打理的花园,以及阳光明媚的西式街道。 太阳刚从地平线冒出来,阳光澄澈透亮,将街道上的积雪映得闪闪发光。转角处的面包店刚刚开门,浅草街头弥漫着烤面包的香味。有些寒冷的晨风吹得风向标左右旋转,马车的踢踏声在街道上回响。 虽然积雪尚未消融,但被镀上一层淡金色的阳光后,整条街道都增添了几分暖意。现在正是清晨,街上不见人烟,只有出租马车和送奶工从街上经过。一名送奶工骑着自行车,优哉游哉地通过这条街道,他摁了摁把手旁边的车铃,朝清司点了点头。 清司正站在门前的台阶上,他深呼吸,吸入了一大口含有肉桂香味的空气。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清司就一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无限城和吉原内。他站在新年的朝阳之下,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也有如此美好的清晨。 清司回过头,看向身后的藏书室。藏书室有几扇凸肚窗,却被窗帘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和室外的太阳彻底隔绝。一阵微风吹过,清司闻到了紫藤花的气味。 清司寻找着气味的源头,看到了悬挂在门边的一大把干紫藤花和艾草。 原来佣人们为了驱虫,特意准备了大量干紫藤花和新鲜艾草,将它们绑在了门上。而鬼舞辻无惨从不离开室内,因此也没有发现这里正悬着一大把紫藤花。 紫藤花,鬼的天敌。花卉内含有紫藤花毒,毒素会令鬼的身体受到侵害。宿主体内含有青色彼岸花,对紫藤花毒天然具有抗性,因此紫藤花毒对宿主而言不惧威胁。 清司眼前一亮难怪刚才他会那么紧张〗 清司踮起脚将艾草解开,将艾草和紫藤花干分离开。那一捧紫藤花虽然已经干瘪了,但是藤蔓依旧柔韧,而且花瓣颜色丝毫没有褪去,依旧是漂亮的粉紫色。 清司坐在门外,将干花搭在自己的腿上,把它们用干枯的藤条编成花环,大小恰好可以戴在头上。 清司小心地推开门,放轻了脚步,走进藏书室内。 鬼舞辻无惨听见了清司细微的脚步声,他没有放在心上,翻动着手中的竹简。而这时清司已经溜到鬼舞辻无惨身后,他举起花环,将它戴在了鬼舞辻无惨头上。 “你在干什么” 鬼舞辻无惨刚说出这句话,就闻到了紫藤花的气味。他过去曾被紫藤花毒重伤,下意识地浑身一震,用力将紫藤花环拍开了。 紫藤花环落在桌面上,滑到了书桌的另一端。 清司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你不喜欢吗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放松一下” “没有,别多想。” 鬼舞辻无惨默默地将紫藤花环捡了起来,他屏住呼吸,把它重新戴回头上。 鬼舞辻无惨合上竹简,千年来,祭祀之舞已经发生了变化,竹简上关于“火之神神乐”的记载非常模糊,并不足以多大帮助。 他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清司。 清司睡眠不足,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眯着眼睛,像失去骨头似的,软绵绵地将全身的重量压在桌面上,如同一只慵懒的暹罗猫。 鬼舞辻无惨将竹简收进牛皮卷中,用麻绳扎好,防止竹木沾上空气中的水汽。 鬼舞辻无惨拎着手中的竹简,他想起清司脸上失望的表情,犹豫半晌,最终还是一手拎着竹简,一手将清司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他抬起头,对虚空说道“鸣女,送我们回去。准备被褥,清司睡着了。” 鬼舞辻无惨话音刚落,虚空中就传出了一声凛冽的拨弦声“铮” 鬼舞辻无惨身后的书柜突然一分两半,从中间裂开,书架之间出现了一道宽广的大门。 他抱着沉睡的清司,走进无限城。 短短几秒内,鸣女已经将一切准备齐全。 眼前的房屋地面上铺着床褥,角落点燃熏香,一个立在榻榻米上的长方形灯笼火光闪烁,光芒明亮。鬼舞辻无惨把清司放在床褥上,清司皱着眉头揉了揉眼睛,躲开了刺眼的火光。 对清司而言,房间里的照明太过刺眼了。 鬼舞辻无惨挥了挥手,房间内卷起一阵阴风,吹灭了灯火。鬼舞辻无惨端正地坐在清司枕边,摸了摸他凌乱的额发“要求真多。” 第57章 第 57 章 得益于“鬼”优越的五感, 即便在黑暗中,鬼舞辻无惨也能看见清司的五官。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鬼舞辻无惨看着清司的面容,连睫毛都纤毫分明。清司躺在被褥上, 浅色的长发披散下来, 触手生凉。他在睡梦中微微皱着眉心, 白净的额头上出现了几条皱纹。清司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脸, 鬼舞辻无惨不由自主地就多看了几眼。 鬼舞辻无惨坐在他身旁, 伸手捏住了清司的鼻子。 “鬼”不需要呼吸维生, 他们的视觉也非常敏锐,即便在黑暗的环境下, 也能辨别物体的轮廓。但处于黑暗中时, “鬼”会不自觉地提高警惕, 利用嗅觉和听觉监视四周。 鬼舞辻无惨的举动让清司闻不到任何气味, 他将眉头蹙得更深了。 清司这几日体力消耗过大, 并未因此而醒过来, 依旧处于沉睡之中。他迷糊地拍开了鬼舞辻无惨的手, 神色不满, 发出哼哼唧唧的抱怨。 鬼舞辻无惨听见清司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松开了捏着清司鼻尖的手指。 他又点燃了那个长方形的立灯,火苗燃烧起来, 放出刺目的火光。鬼舞辻无惨用灯灰将火盖灭, 让火焰处于明暗不清的状态。灯笼里的火光暧昧而微弱, 既不会太过刺眼, 又能恰好照亮这个房间。 清司紧蹙的眉心渐渐松开了,他呼吸恢复平稳,蜷着身体,将自己缩进被褥里。 清司侧躺着蜷缩在被子中,鬼舞辻无惨看了眼他的侧颜,解开了手中的竹简,在清司身边盘腿坐下。 清司隐约察觉到了光线变化,他太阳穴胀痛,一个画面突然闯进了睡梦中。 “十二鬼月”都分得了鬼舞辻无惨含量不少的血液,因为体内有相同的细胞,他们之间存在“通感”。“通感”会在危急时刻突然出现,在这个状态下的“十二鬼月”,能看到对方看到的场景、听见对方听见的声音。 而清司脑中出现的画面,正是来自半天狗的“通感”。 面前是一大片沉浸在黑暗中的树林,天空呈黑蓝色,隐约有几颗细微的星光。清司耳边响起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嗅到浓郁的血腥味。 这是哪里已经到晚上吗了我竟然睡了那么久〗 半天狗顺着森林间曲折的小路,向前方跑去。 透过树林枝干,清司看到了一大片灯火通明的房屋,耳边响起半天狗的自言自语“玉壶已经潜入锻刀人村落内,霞柱也已经被玉壶的血鬼术麻痹神经、失去战斗能力,现在只要干掉那几个小子就好” 半天狗的自言自语话音未落,富冈义勇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富冈义勇神色凝重,手中紧握那把日轮刀,刀刃泛出幽幽蓝光。 富冈义勇蜻蜓点水地从树梢上掠过,将刀刃砍向半天狗的脖子。 在刀刃挥向半天狗的脖子,在这一瞬间,清司也听见了利刃破空而过的声音。半天狗的恐惧也如实传达到了清司身上,让他汗毛耸立。 视野开始旋转,半天狗的颈脖被“水柱”富冈义勇劈断,滚落在地。 这时,半天狗身后涌出了一大堆奇形怪状的低级“鬼”,它们根本看不出人形,像一团长着眼珠和利齿的肉团,吼叫着扑向富冈义勇。 它们是鬼舞辻无惨派出的,用于协助半天狗和玉壶作战。 眼看富冈义勇即将被咬住手臂,清司身后传来了电流的噼啪声。 我妻善逸站在树枝上,左手摁着刀鞘、右手握紧刀柄。他色泽鲜明的头发在空中飘扬,身周电光四溢。他紧闭着双眼,眉头皱得很深,气势汹汹。 这是善逸君〗 清司见惯了我妻善逸脸上涂着两坨胭脂、满脸鼻涕眼泪的样子,他哭喊“快保护我”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清司看着眼前帅气的我妻善逸,一时有些无法习惯。 我妻善逸右脚后撤,他将腰弯成一张弓,左腿屈起,饱含着极强的爆发力。我妻善逸吐出口中的气息,呼吸炽热,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让人胆寒的白雾。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六连。我妻善逸的呼吸法。 清司看向在我妻善逸头顶浮现的提示,心想名称好长。〗 没有人看清了我妻善逸拔刀的动作,只听见一声雷暴的巨响,电闪雷鸣划破黑暗,照亮了周围的森林。张牙舞爪的肉团顿时被切成黏黏糊糊的肉块,洒落在地。 “富冈先生善逸你们怎么样了我刚从锻刀人村里赶过来”灶门炭治郎从灌木丛中冒出一张脸,问“情况怎么样” 富冈义勇将日轮刀收进鞘中“时透无一郎正在对付上弦之伍,上弦之肆已经解决了。现在去支援霞柱。” 灶门炭治郎点点头,拉着还在睡觉的我妻善逸,跟上富冈义勇脚步。 “刚才鎹鸦传来了最新讯息,主公大人已经取得了关于上弦之贰的情报,他将情报发给忍小姐和香奈乎,她们正在寻找名叫童磨的恶鬼。其他几位柱也正赶往这里,即将和我们汇合” 清司的视线突然转变,出现在了树梢上。 灶门炭治郎停下脚步,满脸诧异地盯着头顶“富冈先生,上弦之肆分裂了” 半天狗血鬼术具象化分裂,能够将本体从中脱离,缩成一小团,藏进其余体内。 我妻善逸被灶门炭治郎的呼喊声吵醒,挂在他鼻尖上的鼻涕泡“吧嗒”一声破了。我妻善逸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满脸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抬头盯着半天狗和老鼠等大的本体。 几秒钟后,我妻善逸的尖叫冲破云霄“啊啊啊啊啊鬼突然变小了什么情况他不是已经被砍头了吗” 嗯,这才是我熟悉的善逸君。〗清司松了口气。 “富冈先生,他逃向森林了甘露寺小姐就在那个方向” “追上去。” 富冈义勇又拔出日轮刀,他跨过灌木丛,一瞬间就消失在了树林间。灶门炭治郎拉住了我妻善逸的手臂,拉着他奔跑起来。 “等等,炭治郎为什么我也要跟过去啊” 清司看着三人渐渐远去,从半天狗的“通感”中脱离出来,意识逐渐清醒。 鬼杀队炭治郎君口中的“主公大人”,正试图找到无惨君的藏身之处,无限城。〗 清司眨眨眼睛,看清了鬼舞辻无惨的身影。 鬼舞辻无惨正端坐在晦暗的灯火下,翻看着竹简。灯火渐渐被灯灰熄灭,房间里变得越来越黑暗,鬼舞辻无惨又拨了拨灯灰,让灯火重新亮起来。 在清司从中午睡到了晚上,期间,鬼舞辻无惨已经拨了十多次灯灰。 鬼舞辻无惨合上手中的竹简,他已经把竹简翻来覆去看了四五次,还是没能从字缝中找到丝毫关于“火之神神乐”的有用信息。 鬼舞辻无惨那低头看向清司的脸,他的神色无忧无虑,白净而清秀。鬼舞辻无惨故技重施,又捏住了清司的鼻子。 混账。〗 清司并未立即睁开眼睛,他装成仍旧在睡觉的样子,伸出双手推了推鬼舞辻无惨。然而这一举行之无效,鬼舞辻无惨握住清司细长的手指,反而将他彻彻底底制服住了。 混账〗 这时,跪坐在无限城顶端的鸣女手指一拨琵琶弦,凌冽的响声在无限城内回荡“无惨大人,黑死牟阁下他们过来了。” 鸣女话音刚落,鬼舞辻无惨身边的格子门应声打开。 黑死牟、童磨和猗窝座出现在无限城中,他们整齐地拨开衣摆,单膝跪下。此时鬼舞辻无惨尚未收回双臂,三人的视线在鬼舞辻无惨和清司之间来回移动,双方一致地陷入沉默。 鬼舞辻无惨抬起头,目光一凛。 黑死牟和猗窝座感受到了他眼中的杀意,立即低下头。童磨则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依旧停留在清司身上。 黑死牟单膝跪地,一手握着腰间的长刀,不卑不亢。 “无惨大人玉壶和半天狗战死了玉壶死于霞柱手中,半天狗则被水柱、霞柱以及灶门炭治郎合力杀死” “在我的意料之内。”鬼舞辻无惨咬紧牙关“玉壶和半天狗这两个没用的废物” “现在仅有的战力是童磨、我、鸣女、猗窝座以及清司鸣女守卫无限城,能作战的只有我们三人了如果只由我们三个作战恐怕无法应付九柱” 黑死牟抬起头“无惨大人情势危急,我们是否应该派出清司迎战” “不行。”鬼舞辻无惨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这个提议“他不能死,青色彼岸花必须留在无限城里。把我的命令传下去,肃清猎鬼人的任务,交给上弦,其他鬼必须协同作战。” 猗窝座已经连续两次,见识到鬼舞辻无惨对清司的纵容了。他知道鬼舞辻无惨绝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接下了命令“是,无惨大人。” 黑死牟露出不认可的神色“但” 他刚刚说出一个音节,就感觉到了巨大的重力,突然压在了自己肩膀上。黑死牟感觉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迅速下沉。 “你有什么意见吗,黑死牟” 鬼舞辻无惨抬起头,睥睨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黑死牟,冷冰冰地说道“不要违抗我的命令,即使你是上弦之壹,也没有违逆我的权力。” “你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我克服阳光,而青色彼岸花,他必须活着。”鬼舞辻无惨嗓音一顿,欲盖弥彰地补充道“我找了青色彼岸花一千年,决不能出任何差池。” 鸣女再次拨弦,几重涂着红漆的格子门猛地合上了,将黑死牟和童磨等人隔绝在外。 黑死牟从榻榻米上站起来,他显然十分不理解鬼舞辻无惨的选择,每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 “尽管清司只是下弦,但他实力并不孱弱如果他能加入我们的战局,想必胜算会更大一些但毕竟是无惨大人的命令我们也不能违抗” 猗窝座原本就不喜欢和其他“鬼”相处,加之他对黑死牟非常不满,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你长着三双眼睛都看不出来吗无惨大人绝不可能派清司出战。” 尽管猗窝座用词冒犯,但黑死牟知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将注意力转向了童磨。 “童磨你今天非常安静,一句话都没有说为什么” 童磨正抱着双臂站在一旁,他确实未曾说话,脸上罕见地面无表情,神色捉摸不透,似乎在想心事。童磨听见了黑死牟的话,回过神来,又挤出了习惯性的灿烂笑容。 以下百字请下滑至作者有话说查看 第58章 第 58 章 为了确保安全,在从浅草返回后, 鬼舞辻无惨封死了无限城。只有通过鸣女的琵琶, 才能从外面抵达城内。 在鬼舞辻无惨严防死守地封禁无限城后,他下达了不允许清司离开无限城的命令。 清司的行动范围被限制在了无限城内, 一连几日,鬼舞辻无惨每天都守在他身边, 无异于软禁。每当清司问及鬼杀队和“上弦”们的战斗,鬼舞辻无惨就会用一句“你不必知道”堵住他的话, 滴水不漏地割断了清司和外界的联系。 清司对鬼舞辻无惨的行为及其不满。 清司盘腿坐在蒲团上,他面前摆着竹简,双手环抱在胸前,闷闷不乐地皱起眉“为什么我不能出去我也想加入大家抵抗猎鬼人的行列里” 鬼舞辻无惨正坐在清司对面, 听见清司的质问后,那双细长的红梅色凤眼朝他瞄过来“没有为什么, 乖乖留在无限城里。” 鬼舞辻无惨这几天心情极为恶劣。 鬼杀队队员和“柱”的速度比他想象中更快,仅仅一个晚上, 半天狗和玉壶就接连战死。虽然黑死牟、童磨和猗窝座正在拖延他们的脚步,但鬼杀队还是势如破竹地找到了无限城曾经停留的地点。 鬼舞辻无惨这几日一直留在无限城中,鸣女将他们的气息隐匿,让嗅觉灵敏的灶门炭治郎无法立即找到这里。清司穷极无聊, 开始自学“火之神神乐”的舞蹈,鬼舞辻无惨认为这件事至少可以转移清司的注意力, 也就并未阻止。 清司从榻榻米上站起来, 他认真地看着竹简上拼凑而成的画卷, 模仿画卷上的动作。 清司手中握着鸣女送进无限城的鉾先铃,他摇动鉾先铃、赤足在榻榻米上跳舞,姿势非常标准,力求一模一样,敛声屏气。他偶尔举起双臂,宽袍大袖滑落下来,露出藏在长袖中藕白的双手,骨肉匀亭。 鬼舞辻无惨看着清司聚精会神的表情,不禁露出微笑。 鸣女突然抬起头,拨弄琵琶弦“童磨阁下到访。” 清司身后的格子门被童磨“嘭”一声拉开,童磨白橡色长发的脑袋从门缝中探进来“无惨阁下,我的寺庙被攻破了,两个特别凶的女孩子突然冲进寺庙,带着她们的手下把我的领地占据啦。” “小清司也在啊”童磨看到了正举着鉾先铃的清司,笑着挥挥手“我现在无家可归了,现在就暂时住进无限城吧。” 鬼舞辻无惨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拦在清司面前。 鬼舞辻无惨额头上冒出几条青筋,他瞪视着童磨,瞳孔眯成一条细线。鬼舞辻无惨目光凶横,眼神里翻涌着怒意与怀疑“童磨,我把你变成鬼,不是为了让你一遇到危险就逃走躲进无限城里。” “小无惨,不要生气现在人手不足,小童磨不能再受伤了”清司连忙伸手阻止,生怕鬼舞辻无惨会像屠杀“下弦”一样攻击童磨,把他碾一团血肉。 为了转移鬼舞辻无惨的注意力,清司主动抛出话题“小童磨,你是从寺庙逃过来的吗一定很凶险吧” “嗯,太可怕啦他们闯进了我的寺庙,在里面到处翻找,寻找我的踪迹还把九曲桥劈碎了”童磨佯装出委屈的神色“我没办法对付那么多名柱,只好逃回无限城了。” 清司和童磨的对话起了反效果,鬼舞辻无惨神色变得更为不悦。 然而清司并未注意到鬼舞辻无惨不悦的表情,他想起自己在半天狗“通感”中看到的场景,对灶门炭治郎、富冈义勇、我妻善逸三人的生死颇为挂念,顺口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外面现在早就乱成一团啦。虽然无惨阁下将低阶鬼的力量拔高到了下弦的水平,派来协助上弦作战,但柱和猎鬼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我们根本就没办法” “童磨。” 鬼舞辻无惨见童磨即将把外面的情报和盘托出,冷冰冰地打断了他的话。 童磨不解地看了鬼舞辻无惨一眼,立即机敏地猜出了鬼舞辻无惨的目的,安静地闭上了嘴。他举起一只食指抵在嘴唇上,对清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保护一个人的方式,大抵分为两种。其一,嘘寒问暖、体贴入微,为他挡下明枪暗箭,轰轰烈烈;其二,默不作声地守在他身边,将外界的腥风血雨严防死守,让他根本没机会看到任何刀光剑影。 而不近人情地生活千年之久的鬼舞辻无惨,选择了第二种。 鬼舞辻无惨瞥向清司,为了消除清司心中的疑窦,补充道“不要胡思乱想。无限城不会受到任何威胁,你在这里非常安全。” 童磨见矛盾被化解,只当鬼舞辻无惨默许了,大大咧咧地在室内的蒲团上坐下来。 他举起被清司放在一旁的神乐铃,轻轻摇了摇“小清司,我送给你的折扇,你还带在身上吗 ” 童磨的黄金折扇一直被清司卡在腰间贴身保存“嗯,一直带在身上。” 童磨伸手抽出了清司手里半人高的鉾先铃,拽了拽清司的袖子,用哄小孩的语气问道“我今天教你怎么用这把折扇吧,小清司” 清司在决定前转头看向鬼舞辻无惨,向他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鬼舞辻无惨对清司的自觉十分满意,点了点头。 清司得到了鬼舞辻无惨的应许,握着折扇跑向童磨“好,那你教我吧,小童磨。” “就连这种小事都要事先征得无惨阁下同意,小清司真是个乖孩子。”童磨笑着调侃道。 童磨抽出折扇,他按住清司的手腕、用手指朝掌心施力,向他演示该如何将扇子无声无息地打开避免被其他人警惕。鬼舞辻无惨在一旁看童磨握住清司的手腕,红梅色的眼睛眯了起来。 “童磨,离他远点。” “但是如果不进行身体接触,就没办法教小清司该如何甩扇子了。”童磨顿了顿,自卖自夸“我的扇子攻击力非常大的哦,可以作为特别棒的防御武器呢,很适合小清司使用。” 鬼舞辻无惨见清司正用无辜的眼神看向自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童磨的解释。 童磨站在清司身后,手把手告诉他该如何将折扇甩出去。 清司力气不大,但非常擅长投掷类的武器。在黑衣组织的世界时,他可以利用巧劲将飞镖钉进墙内,不论准度还是力度,都可以轻易地夺取一个人的性命。然而为了不让童磨和鬼舞辻无惨生疑,清司还是耐着性子,虚心听取童磨的教导。 就在童磨按着清司的手、教他把折扇甩向空中的时候,清司故意扭了扭手腕,令锋利的折扇脱离了原本的轨道,飞向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只看见空中划过一道模糊的影子,他背后探出骨刃,将黄金折扇挥开了。折扇飞向一旁的柱子,发出破空之音,锋利的边缘深深钉进了方柱里。 “童磨” 鬼舞辻无惨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发怒,刚要借机对童磨大发雷霆,清司就突然冲了出来,挡在童磨身前“对不起,小无惨是我扔的扇子,抱歉” 他焦灼不安地走向鬼舞辻无惨,将鬼舞辻无惨和童磨隔开“你没受伤吧” 鬼舞辻无惨看着清司关切的表情,只能将满腔怒火重新吞了回去。 “上弦之肆”与“上弦之伍”已经被富冈义勇一行人合力斩杀。 战斗结束后,他们留在村里疗伤,一边整顿一边等待其他“柱”抵达。在整顿的几日里,嘴平伊之助也从修行的地方赶了回来,住进锻刀人村中,顺便修补在吉原之战中受到磨损的日轮刀。 一天,灶门炭治郎、我妻善逸和嘴平伊之助正在院子里练习呼吸法时,鎹鸦和我妻善逸的麻雀拍打着翅膀,朝锻刀人村飞了过来。 麻雀飞到了我妻善逸的肩膀上,它刚刚经历了一场对麻雀而言过于凶险的长途跋涉,气喘吁吁,毛茸茸的胸脯上下起。麻雀缓了一口气,用力啄了啄我妻善逸的脸颊“啾啾啾啾” “嗷好痛干嘛呀你这坏鸟”我妻善逸吃痛地捂住了脸,气鼓鼓地敲了一下小麻雀的额头。 “啾啾啾啾啾啾” 麻雀不甘示弱,飞起来拼命啄我妻善逸的脑袋,恨不得把他的头发揪下来。 “好痛好痛那田蜘蛛山那件事已经让我损失了一把头发,不要攻击我的脑袋痛死啦你这个讨厌的麻雀” 鎹鸦没有飞落下来,它盘旋在空中,发出嘶哑的长鸣“嘎炭治郎、炭治郎请朝锻刀人村东边的城镇前进无限城就在此处” 灶门炭治郎闻言握紧了拳头“主公大人已经找到了鬼舞辻无惨的藏身之处太好了” 他身后的房间门被打开了,富冈义勇穿着鬼杀队制服走出来,腰间还挎着日轮刀。他沉默地抬起头,看向在空中盘旋的鎹鸦。 留在锻刀人村养伤的甘露寺蜜璃也走出自己的房间,她靠在院门旁边,认真地聆听着鎹鸦嘶哑的叫声。 “产屋敷大人有令鬼舞辻无惨已经找到了对抗阳光的方式” 鎹鸦一刻不停,在空中飞旋“鬼的解药,青色彼岸花与名叫黑田清司的少年合为一体请诸位务必将清司救出来,从鬼舞辻无惨手中夺得青色彼岸花否则,如果鬼舞辻无惨与解药融合,他将没有任何弱点” “清司先生”灶门炭治郎听见这个名字,愤懑至极“原来是这个原因,难怪鬼舞辻无要三番五次地把清司先生带走” 嘴平伊之助也不爽地挥了挥手里的日轮刀“这个狡猾的家伙等本大爷找到清一郎,鬼舞辻无惨就死定了” “炭治郎、善逸和伊之助你们的任务是协同九柱夺下青色彼岸花”鎹鸦还要将这个消息传给锻刀人村的其他人,它扑打着翅膀,又飞走了。 麻雀狠狠地啄了我妻善逸一口,跟在鎹鸦身后飞向空中。 “清司先生”甘露寺蜜璃露出思考的神色,她重复着灶门炭治郎的话,问道“富冈先生,你们认识青色彼岸花吗” “是的,我们在吉原之战认识了他。”灶门炭治郎握紧双拳“清司先生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如果他被鬼舞辻无惨抓走,一定会备受虐待” 我妻善逸捂着自己被麻雀啄红的脸颊,啕嚎大哭“鬼舞辻无惨在的地方,那不就是鬼的大本营吗太可怕了清司一个人呆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啊” “别哭了想办法把清一郎带回来才是正事喂,鱼糕权八郎,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甘露寺蜜璃握紧了拳头,神色非常自信“嗯,不要担心,有我在呢那就按照主公大人的命令,把青色彼岸花带回鬼杀队” 她抬头看了眼西斜的太阳,说“伊黑先生他们应该也快赶到了吧小忍正在寻找上弦之贰,其他人现在应该正朝锻刀人村赶过来。” 与甘露寺蜜璃恰好相反,富冈义勇的面容冷静而坚定,看不出任何情绪。 “甘露寺,你留下来等他们。”他凝视着前方的道路,对身边的灶门炭治郎说道 以下几百字请下划至作者有话说查看 第59章 第 59 章 尽管鬼舞辻无惨彻底封锁了外界的一切消息, 但清司还是隐约嗅到了动乱的味道。 在主公产屋敷耀哉的指挥下, 鬼杀队正全面向无限城推进。黑死牟和猗窝座都不在无限城, 他们被尚未来到无限城的“柱”所纠缠, 鬼舞辻无惨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此时无限城内只有童磨、鬼舞辻无惨、清司和鸣女驻守,清司正坐在无限城内的一处平台上, 晃荡着双腿,膝盖上方铺着竹简。清司已经学会了竹简记载的“火之神神乐”舞蹈,他百无聊赖地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鉾先铃, 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这个平台上只有清司和鬼舞辻无惨两人, 童磨被喝令在无限城内巡视, 防守鬼杀队入侵。 在无限城内,清司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但根据时间推算, 现在已经是午夜了。鬼舞辻无惨意识到了危险, 为了增强清司的力量, 每隔一天, 他会定时赋予清司血液。 午夜正是鬼舞辻无惨规定的时间。他看了看自己的怀表,对清司说道“该喝血了。” 清司听见这句话,抗拒地拧了拧眉心。最初几次食用鲜血,都是在极为饥渴的情况下,过度饥饿让清司无暇辨别气味。而这几日饮血的经历, 则给他带来了极为不好的记忆, 不由自主地对血液产生了抗拒感。 “喝血这件事不如暂停一天吧” “嗯”鬼舞辻无惨斜了清司一眼, 让他自觉地闭上了嘴。鬼舞辻无惨用指甲在手腕上划出一道伤口, 将自己的手腕递给清司“过来, 喝了它。” 清司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鬼舞辻无惨身边,跪坐下来。他咬住了鬼舞辻无惨正在逐渐愈合的伤口,犬齿刺入皮肤中,大口吞下溢出的鲜血,尽量避免闻到任何气味。 鲜血沾湿了清司的嘴角,将嘴唇染成一片猩红。鬼舞辻无惨伸出手,抹掉了从他嘴边滑落下来的血液。 “无惨大人。” 鸣女的声音突然在室内响起,嗓音罕见地略微有些颤抖“无惨大人,有人闯进无限城了。那个人身上带着能隐匿气息的符咒,我的血鬼术没办法察觉到对方,甚至感受不到对方的位置,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对方在飞速靠近。” 清司如蒙大赦,他松开了鬼舞辻无惨的手臂,极力将哽在喉间的血腥味吞下去。 “已经进入无限城了”鬼舞辻无惨手上的伤口迅速愈合,眼睛里浮起杀气“鸣女,你到底在干什么” 鸣女恭敬地低下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面容。相比身份神秘的闯入者,她显然更惧怕面前这位众鬼之王。 “符咒”鬼舞辻无惨自言自语着,他面色变得越来越阴沉,咬牙切齿地说出了一个名字“又是珠世” “无惨大人,我尽力让那名闯入者死在路上,请给我时间。”鸣女手指摸向琴弦,开始迅速弹奏。她的动作不再像平时那样优哉游哉,手指上下翻飞,弹出一曲又急又快的琵琶曲。 清司听见了格子门关闭的响声,轰鸣作响,波纹般在空气中层层传过来,激起一阵阵回音。 “鸣女,制造逃生门,通向童磨的位置。” 鸣女轻捻琴弦,鬼舞辻无惨身后立即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格子门,漂浮在半空中。未等清司做出反应,鬼舞辻无惨已经将他横抱起来“如果出现任何事情,就咬破皮肤、将血洒在地上。鸣女能闻到血味,她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你救出来。” 清司拉住了鬼舞辻无惨的手腕“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鬼舞辻无惨尚未答话,鸣女猛地一拨琴弦“无惨大人,她来了。” 背后的拉门被用力撕开,一名浑身贴满符咒、梳堕髻的女人走进室内,衣摆上满是鲜血,怒目圆睁地瞪着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将清司抱在怀里,走向那扇逃生门。他的头发逐渐褪色,变成亮眼的银白,在空中浮动。鬼舞辻无惨身后冒出骨刃,骨刃撕碎了上半身的衣物。鬼舞辻无惨穿着西服时身形清瘦修长,但当他上身,清司才发现他的身材其实相当强健。 鬼舞辻无惨单手抱着清司,另一手则拉开门,将他推了进去。 清司目睹鬼舞辻无惨的头发开始褪色,逐渐变成银白,在空中飘扬。鬼舞辻无惨背后冒出骨刃,撕碎了身上的衣服。鬼舞辻无惨将清司朝那扇打开的格子门推去。 珠世将一张符咒贴在额头上,身影瞬间消失了,连鸣女都无法察觉到她身在何处。珠世轻而易举地突破了鸣女的防守,跑到鬼舞辻无惨身边。她趁这个难得的机会,一拳打向鬼舞辻无惨,手掌没入他的身体中,被吸收了。 清司看到鬼舞辻无惨背后四溅的鲜血,他抓住了鬼舞辻无惨的手臂,手指攀住对方肌肉紧致的前臂“等等,那我也留下来” “我一个人就够了。我留下来对付这个麻烦的女人,你快点走。” 然而清司依旧不肯松手,鬼舞辻无惨烦躁地皱起眉心,背后的骨刺瞬间扬起,鞭子一样甩向他清司的方向。 清司以为鬼舞辻无惨要用骨刺攻击自己,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指。然而骨刺的目标并不是他,骨刺瞄准了鬼舞辻无惨自己的手臂,锋利的刃口削下了一块血肉,登时鲜血飞溅。 清司这才明白过来。鬼舞辻无惨不惜自断手臂,也要逼迫他逃离这个地方。 在灯火摇曳下,鬼舞辻无惨红梅色的双眼光芒潋滟。他银白的长发从肩头滑落,鬼舞辻无惨握着清司的肩膀,坚定地将他推出门外。 清司消失在门后的黑暗中。 鬼舞辻无惨关上拉门。将清司送走后,他没有了最后的顾忌,转过头面容冰冷地凝视着珠世“又是你啊,珠世,阴魂不散的家伙。不管是十二鬼月还是其他人,当初是我救了你们,你非但不报答我的恩情,还想将我斩除真令人失望透顶。” “恩情”珠世听见鬼舞辻无惨的诡辩,气得肩膀颤抖“你把我们变成一群怪物,还好意思说这是恩情” “难道不是吗如果我没有救你们,你们早就被埋进土里了。” 鬼舞辻无惨理所当然地说道,他显然没有将珠世放在心上,对鸣女下令道“鸣女,优先保护清司的安全,监测他的所在位置。如果清司求救,先保护他。” 鸣女抱着琵琶点点头“是。” 珠世听见鬼舞辻无惨的话,愣住了“清司是刚才那个孩子吗难以置信,鬼舞辻无惨这个自私自利的魔头竟然会说出优先保护他这样的话” “你终于有弱点了,鬼舞辻无惨。”珠世看着鬼舞辻无惨,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将手臂刺入他身体的姿势“我的手已经被你吸收了吧你知道我手里有什么吗是能减缓痊愈速度的药哦” “减缓痊愈速度的药花费几十年的时间,终于研制出来了”鬼舞辻无惨不屑地冷笑一声“放弃吧,珠世。就算我的治愈速度减慢十倍,就凭你,也绝不可能和我作战” “谁说我只有一个人” 珠世刚说完这句话,鬼舞辻无惨就听见了锁链移动的声音,从自己身后由远及近地传过来。他嗅到了人类的气味,面色冰冷“你和鬼杀队合作了” “对,我比其他柱先行一步,闯入无限城控制你。”珠世的目光越过鬼舞辻无惨“悲鸣屿先生,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悲鸣屿行冥身形如同一座高山,巍峨地立在平台边缘。他额头上有一条极深极长的伤痕,神色悲悯,泪水从眼中流下。悲鸣屿行冥披一件棕色袈裟,袈裟上绣着“南无阿弥陀佛”字样,手缠念珠,双眼全盲,瞳孔浑浊一片。 “铮” 鸣女一弹琵琶,一根粗重的石桩冲了出来,撞向悲鸣屿行冥。 “岩柱”悲鸣屿行冥的武器是两端拴着流星锤和巨斧的粗锁链,他挥起锁链,将布满尖利刺针的流星锤甩向石柱,登时将坚硬的石块粉碎,破解了鸣女的攻击。 珠世伸出手,无数荆棘从榻榻米中冒出来,荆棘刺穿鸣女的身体,暂时束缚了她的行动。 眼见悲鸣屿行冥即将来到鬼舞辻无惨身边,无数只低阶的“鬼”从门后涌出来,它们挤破格子门、甚至撞断了支撑房间的木柱,朝悲鸣屿行冥冲去。 鬼舞辻无惨撕掉了珠世额头上的符咒,他将符咒扬向空中,骨刃将那张薄薄的宣纸撕成碎片。他抓住了珠世的头颅,尖利的指甲掐入对方颅骨里。 清司被鸣女传送到了无限城的角落。 他摔进一条极为狭长的走廊,走廊内灯光昏暗。 不行,离无惨君太远了。我必须立刻回去,确保他不会死亡。〗 无限城的每一块砖墙、地板和方柱都无时不刻地在移动,清司根本无法辨认方向,只能在这个迷宫里漫无目的地奔跑,寻找着出口。清司跑向走廊的末端,面前出现了一道几十米宽的断崖,下方是无限城无底的深渊。 清司巡视四周,确定周围没有旁人后,将手按在了墙面上。彼岸花坚韧的鳞茎根系和枝条瞬间从墙面中生长出来,它们飞速爬向断痕,互相纠缠着,形成一道独木桥。 清司想通过这种方式缩短距离,直接跳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空旷的无限城内响起了一连串急急忙忙的脚步声。清司抬起头,看到了富冈义勇等人,正远远地朝这里跑过来。 他们怎么也在这里〗 清司立即松开手,植物失去血鬼术的支持,顿时枯萎了,萎蔫在墙上,变成一大片干枯的根茎。 富冈义勇、灶门炭治郎、我妻善逸以及嘴平伊之助和清司不在同一个平台上,异空间无限城重力扭曲,他们和清司的重力方向正好相反,像在天花板上奔跑。 一行人刚刚突破低级“鬼”的把守,闯入无限城。他们身上满是鲜血,富冈义勇的衣摆甚至被鲜血浸透了,滴滴答答地洒下一行蜿蜒的血雨。 嘴平伊之助最先看到清司,激动地推搡着灶门炭治郎的手臂“权八郎我看到清一郎了” “在哪里我看到了清司先生清司先生” 富冈义勇听见了两名少年的话,他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清司,眼睛里顿时亮起了光点。清司和四人相向而行,距离越来越近,富冈义勇朝他伸出手臂,大喊“清司,把手给我” 他们的平台之间只有四米左右的距离,清司只需从地面上跳起,就能碰到富冈义勇的手。清司从平台上挑起,握住了富冈义勇长满薄茧的右手那是常年练刀留下的痕迹。 富冈义勇将清司拉向自己,清司感觉重力一瞬间改变了,他重心失衡地摔了下去,灶门炭治郎适时地伸手接住他。 “真不错,没想到能那么顺利地找到清一郎”嘴平伊之助挥了挥手中的日轮刀“好了好了,既然人已经救到了,快点前行吧猪突猛进” “嗯,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清司先生” 灶门炭治郎拉住清司的手,然而清司却陷入了犹豫。童磨就在这附近,他不知道该不该跟随富冈义勇等人离开。 富冈义勇、我妻善逸和嘴平伊之助三人神经大条,而灶门炭治郎敏感地发现了清司的踌躇不决,体贴地问“您怎么了,为什么不走难道清司先生腿受伤了吗” 富冈义勇正走在前方开路,他听见声音,回过头来“腿受伤了” 富冈义勇不由分说地反身走向清司,在他面前半跪下来,脊背朝向清司“我背你。” “诶等一下,我不是” “别客气了,快点。” 清司“” 好好听别人把话说完啊你这讨厌的家伙〗 灶门炭治郎本想主动提出背着清司前进,但富冈义勇已经率先一步,他只能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富冈义勇背起清司,脚步却丝毫没有变慢,轻快地朝前方跑去。 于是,清司被他们几个带走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清司在心里沉痛地叹了口气,审视着面前的富冈义勇一行人。 富冈义勇肩上背着清司,为了保护清司的安全,他退到了队伍中间。灶门炭治郎在前方打头、嘴平伊之助殿后,我妻善逸则走在富冈义勇身边,小声唱歌壮胆。 我妻善逸清了清嗓子“清司,我给你唱首歌吧,你不要害怕” 富冈义勇眉心紧蹙,冷冰冰地看了我妻善逸一眼“歌声会把鬼引过来,闭嘴。” 我妻善逸往清司身后缩了缩“好凶” 无限城的结构已经改变,富冈义勇一行人没有任何指引,不知该前往哪个方向,只能依稀按照记忆,朝东方前行。 当他们进入另一条回廊时,走廊对面传来了一声甩开折扇的轻响。 “找到闯入者了。晚上好,各位” 来者是童磨。他身穿宽大的深色教袍,闲散地挥动着手中的黄金折扇,白橡色长发披在背后。童磨冰冷的视线在一行人脸上一一扫过,在看到清司的瞬间,露出了笑意“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对吧,小清司” 火光照亮了童磨面容,他相貌俊秀,脸上的笑容童稚而无忧无虑,看起来真的像被神明派遣下凡的使者。在万世极乐教教徒眼里,童磨那双漂亮的彩色眼睛,是神的证明,然而此时此刻,他的眼睛里却蕴藏杀机,眼神阴狠。 “黑死牟阁下和猗窝座阁下已经赶往无限城,你们就不要再挣扎了。别说我们了,单是鬼舞辻无惨大人一人,就足以应付九名柱。” 童磨厌烦地皱起眉头“安安静静地死掉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好烦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关系非常要好的朋友呢,你们竟然想就这样把他从我身边夺走,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不,我才没有把你当成朋友。〗 “清司先生才不是你的朋友”灶门炭治郎听不下去了,大声反驳“少胡说八道了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把清司先生吃掉” 灶门炭治郎嗓门特别大,将走廊都震得颤动起来。清司默不作声地捂住了右耳。 “不要逼我发火。”童磨面无表情地甩开折扇,血鬼术将血液吹成冰晶。他一挥折扇,将能把肺泡冻伤的冰晶挥向灶门炭治郎,彩色的眼睛冷冰冰地瞪着他“把小清司还回来。” 第60章 第 60 章 浅蓝色的冰晶在空中凝结, 汇聚成一朵朵漂浮在空中的莲花,扑向灶门炭治郎, 粉尘一样的冰晶四散而开。 血鬼术莲叶冰, 冰莲散发出的寒气接触到对手后, 能冻结皮肤以及肺泡中的空气, 进而撕裂肺部,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 见莲花向自己飞来, 灶门炭治郎后退一步、躲开童磨的攻击,却不慎触发了走廊内的机关。 异空间无限城,被鸣女的血鬼术所掌控,城内的一砖一瓦都都处于鸣女的控制之下。不仅如此,无限城内本身另有自我防御机制,譬如房间内的机关、会移动的楼梯,能够自行攻击闯入者。 灶门炭治郎踩到了一块会晃动的木板,地面忽然一震。 紧接着,整条走廊开始移动, 门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隐藏在墙面之下的齿轮缓缓旋转,齿轮互相摩擦, 响声粗粝。 脚下的地板突然掀开, 数支长枪从地面冒出来,刺向灶门炭治郎一行人。 “啊啊啊地板裂开了裂开了” “怕什么让本大爷斩断它猪突猛进” 我妻善逸狂呼乱叫地跳起来躲过了,嘴平伊之助和灶门炭治郎则用日轮刀斩断枪尖。富冈义勇拔出日轮刀, 挥臂将削断, 并顺手用刀尖劈碎童磨的冰莲。 灶门炭治郎握紧手中的日轮刀, 大喊“不要掉以轻心空中还有奇怪的白色雾气” 冰冷的空气最先飘向嘴平伊之助,幸而他头上戴着猪皮头套,降低了冰晶的攻击力。 嘴平伊之助他揉了揉自己被冻僵得到鼻尖,回头警告道“清一郎你们几个不要呼吸空气里有小冰块,会冻伤的” “不呼吸开什么玩笑你是想让我死掉吗啊啊啊啊” 童磨舔了舔自己尖利的犬齿,皮笑肉不笑“没想到那么快就发现了,明明几百年前的猎鬼人还要吃几次亏,才能意识到这个问题呢。现在的猎鬼人越来越厉害了。” 童磨再次挥扇,制造出大量冰晶。冰晶随气流开始旋转,化成一片冰雾,朝灶门炭治郎等人袭来。 血鬼术冻云,将血在瞬间凝固、制造大量冰晶,像雾霭和云霞一样扑向敌人,造成严重冻伤。 “鬼”不会被温度影响,因此童磨的血鬼术并未伤害清司。然而当“冻云”吹过其他人身边时,他们脸上出现了一层冰霜,冷得手指都颤抖起来。 “想通过屏住呼吸抵御我的血鬼术”童磨合上折扇,闲散地靠在墙上,用折扇敲击自己的掌心“没用的,冻云能冻伤人类的皮肤。我倒想看看,你们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富冈义勇将日轮刀横在身前,略微侧过头,对背后的清司说道“抱稳一点,我要攻击他了。” 富冈义勇的语气非常严肃,清司下意识地抱紧了他,双臂死死勒住富冈义勇的脖子。 富冈义勇被勒得哽住了。 他拍了拍清司的手臂,示意清司不要太用力“你勒到我喉咙了,喘不上气,清司。” 清司“” 童磨站在走廊对面,他抻了抻手臂,又揉揉自己的肩膀“好累啊,速战速决好了。” 童磨甩开折扇顺手一挥,空中冒出了两朵巨大的冰莲,少女的上半身从花蕊中冒出来。她们抿起单薄的嘴唇,从口中吹出冷气。她们吹出的气息极为寒冷,在走廊中席卷而过,转瞬便冻结了墙壁和地面。 寒气令富冈义勇等人手指僵硬,甚至握不稳刀柄了。正当他们准备撤退时,走廊的木质天花板突然发出碎裂之声,数条尖锐的冰柱穿透了天花板,劈头盖脸地朝他们砸下来。 血鬼术寒烈之白姬,口中可以吐出极为寒冷的气体,攻击范围极为广泛。 血鬼术玄冬冰柱,制造上千根锋利的冰柱,冰柱硬度极高,足以刺穿人类的躯体。 童磨操纵着“玄冬冰柱”巧妙地避开清司,而背着清司的富冈义勇,也并未遭到冰柱的袭击。 富冈义勇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富冈义勇撕裂羽织下摆,用它捂住清司的脸,握着日轮刀朝童磨跑去。富冈义勇旋转刀刃挥开冷气,但手指还是被冷气冻得发红。 「未来之卷」,目标童磨。 清司眼前突然浮现出一行文字,周围的景色像玻璃窗一样被击碎,变成一块块半寸长的碎片。 童磨的脸突然从清司面前冒出来,他满脸鲜血,手中握着一截断肢,撕咬着温热的血肉。原本光洁锃亮的木地板被鲜血浸透,地上满是残肢断臂,鲜血四溅。一件撕碎的羽织被丢弃在地,尽管羽织上沾满鲜血,但还是能依稀辨认出黑绿相间的方形格纹。 清司嗅到了地上鲜血的气味,他仔细分辨着血的味道,区分出了灶门炭治郎、我妻善逸和嘴平伊之助的鲜血。 清司回过头,鬼杀队四人,只有身受重伤的富冈义勇还在抵抗。他浑身血污,将大半体重撑在日轮刀上,困兽犹斗地握紧了刀柄。 在富冈义勇身后,清司还看到了坐在角落的自己。 如果你不做出任何作为,这就是目标童磨的未来。 八岐大蛇的声音在清司身后响起,尽管清司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却还是被他吓了一跳八岐大蛇,请你下次出现之前,务必事先预警一下。〗 童磨丢下手中的断肢,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朝富冈义勇走去。 “唔,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支撑那么长时间,我都有些累了。这几个人虽然不是营养丰富的女性,但多少还是可以补充体力呢。让我来将你送往永生的极乐世界陪伴他们吧,猎鬼人。” 童磨刚刚展开折扇,就有人撞开了格子门,闯入走廊中。 一名浑身刀疤、白色短发的青年手握日轮刀,怒喝“送个屁现在就宰了你,渣滓混蛋” 他是不死川实弥,具有稀血体质。 不死川实弥跑向童磨,举起日轮刀“去死吧” 童磨将折扇砍向不死川实弥的手臂,却还是慢了一步。黄金折扇划伤不死川实弥手臂的同时,日轮刀砍入童磨的颈脖,割断了他的头颅。 “可恶还是被割伤了”童磨失去头颅的身体渐渐粉碎,不死川实弥则甩掉日轮刀上的血液,将刀插入鞘中。 不死川实弥审视着自己被割伤的手臂,挤出鲜血“这个混蛋的扇子上不会有毒吧” 对“鬼”而言,不死川实弥的“稀血”犹如木天蓼之于猫科动物。 清司嗅到了一股极为吸引人的血味,尽管他此时并不饥渴,却还是难以抵制“稀血”的诱惑。坐在角落里的“清司”突然抬起头,嘴里发出痛苦的喘息声,目光紧盯着不死川实弥的伤口。 八岐大蛇双掌相击,眼前的幻象渐渐黯淡下去,恢复为现实。 顺便一提,由于不死川实弥的稀血体质,你有九成几率身份暴露,并被鬼杀队杀死。 把这么重要的情报归结为顺便一提的你指定脑袋有毛病。〗 满目残肢断臂的景象还停留在清司的视网膜上,他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在花街生活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中。 当某一日清司午夜梦回、从噩梦中惊醒时,他看到灶门炭治郎正跪坐在自己身边,小心地拍着他的额头。灶门炭治郎看起来非常疲倦,他睡意昏沉,尽管打着盹,却还在迷迷糊糊地哼唱温柔的歌谣。 除了灶门炭治郎,还有时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妻善逸、成天嚷嚷“猪突猛进”的嘴平伊之助,以及笨嘴拙舌却毫无自觉的富冈义勇。 清司正趴在富冈义勇背上,他伸出手摸了摸富冈义勇的面颊,发现他脸上已经起了一层冰晶。而灶门炭治郎三人的睫毛和眉毛早已封冻在白色的冰晶内,手指和刀柄冻结在一起。 清司凝视着四人,困惑地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一个萍水相逢、此前从未见面的陌生人,不惜和实力远超于自己的“上弦之贰”陷入苦战。明明只需放弃清司,他们就可以从童磨手中保全性命。 清司伸手摸向自己后腰,手指碰到了卡在腰间的黄金折扇。他捏紧折扇,被锋利的边缘刺伤了手掌。 八岐大蛇浮在半空中,暗红的双眸凝视着清司你想做什么,宿主 救他们一次,偿还这四个人过去对我的善意。〗 「未来之卷」解除,时间将在三秒后恢复运转。 清司抽出了腰间的折扇。 他伏在富冈义勇肩上,按照童磨交给他的方式,三指捏着扇柄,把折扇甩开。清司将手中的折扇平举在面前,扇尖瞄准童磨。 童磨看到了清司的动作,他尚未意识到危险,笑嘻嘻地摆了摆手“小清司,准星歪了这个角度会击中我哦” 竟然这么信任我,突然感觉有些下不了手了。 虽然这样想,但清司还是将折扇朝童磨颈部甩去,准确地砍中了对方的脖子,鲜血从动脉中喷涌而出。清司用力拍了拍富冈义勇的肩膀“快走,义勇君” 灶门炭治郎紧跟在富冈义勇身后“好厉害清司先生那个黄金折扇是怎么回事您从他手里偷过来的吗太厉害了” “别问了,炭治郎君。” 目送着清司一行人逃走的背影,童磨眨了眨眼睛。他扶稳自己的脑袋,脖子上的伤口渐渐愈合了。 童磨嘟起嘴“太大意了。清司真是个太过善良的坏孩子啊。不听话的孩子是会被打屁股的哦。” 童磨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自言自语“是稀血种的味道他们逃跑的方向,会遇到柱呢。” 第61章 第 61 章 富冈义勇一行人在走廊中奔跑, 他们不敢停留,一路跑到走廊尽头。 走廊尽头是一个空旷的巨大厅堂, 室内空无一人、寂静得可怕, 清司甚至能隐约听见无限城内房间移动的轻响。 “咔嚓” 随着木材破裂的声音, 地面上出现了一条宽阔的裂缝。一堆奇形怪状的“鬼”从地缝中挤出来, 液体一样钻出地面,黏答答地挤成一团,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四处啃咬, 咬碎了支撑天花板的柱子, 吐出满口木渣。 嘴平伊之助躲闪着低级“鬼”的攻击“这些像麻糬一样黏糊糊的鬼, 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了” 灶门炭治郎挥动着日轮刀砍向它们的头颅“没办法击溃它们鬼变得越来越多了善逸, 小心脚下快点躲开” “哇啊啊啊啊我不想死在这里会被分尸的吧”善逸正好站在一条裂缝之上, 他吱哇乱叫地躲开“鬼”的攻击,将日轮刀胡乱朝它们砍过去“救命啊炭治郎伊之助水柱先生” “安静点, 准备防御。”富冈义勇拍落脸上的冰晶,握紧了日轮刀刀柄。 他的视线扫过鬼哭狼嚎的我妻善逸、神情激动的嘴平伊之助, 最终锁定在看起来最靠谱的灶门炭治郎身上“炭治郎, 如果我们没办法安全离开,你们三个就带着清司先走, 离开无限城去找其他柱,把他安全护送到主公大人的府邸里。” 灶门炭治郎神色严肃地点点头, 而清司发现了逃跑的机会, 在富冈义勇耳边说道“义勇君, 放我下去吧, 我不想妨碍你斩杀鬼。” 富冈义勇略一沉思,答应了“好。躲到石柱后面的安全区,不要移动。我妻善逸,你留下来保护他。” 我妻善逸紧握着日轮刀,颤颤巍巍地守在了石柱前方,背对着清司“好好的” 你是认真的吗,义勇君。〗 富冈义勇转身投入斩杀“鬼”群的战斗中,清司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借着石柱的遮掩,清司将整间厅堂环视一周,计划着从鬼杀队身边逃走的路线。 好,就趁这个机会,从他们身边逃开,去找无惨君〗 “啊啊啊啊清司” 我妻善逸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清司回头一看,发现他的日轮刀被“鬼”在混乱中咬了一口,刀身上挂满口水。我妻善逸哭喊着跑了过来,抱紧清司,眼泪吧嗒吧嗒地蹭到了清司衣服上“清司保护我啊啊啊” “请松手。” 一只浑身滴着黏液的“鬼”朝清司二人靠过来,它举起两只巨大镰刀构成的手臂,朝我妻善逸和清司砍去。 “啊啊啊来了来了啊啊啊救命啊” 我妻善逸吓得肩膀颤抖,却还是用刀柄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哭喊着拔出日轮刀,护在清司身前“清司如果我死掉了请帮我把尸体从这里拖出去,我不想被它们吃掉” 我妻善逸将刀刃挡在身前,然而他力气不足,“鬼”的镰刀轻而易举地撞开刀刃,在我妻善逸手臂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 清司万般无奈再救你一次吧。〗 眼见“鬼”再次举起手臂,清司用指甲掐破了皮肤,溢出一滴滴鲜血。他正要施用血鬼术“金灯溅泪”时,那只“鬼”的身躯却突然被斩断了。 清司以为是我妻善逸动的手,然而我妻善逸正抱着头蹲在地上,斩杀“鬼”的肯定另有其人。 清司抬起头,看到了一名站在另一个平台上的少年。他用日轮刀将天花板砸开了,轻盈地跳入大厅中。 时透无一郎,鬼杀队霞柱,使用霞之呼吸八重霞和平流斩等招式。 那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年纪比灶门炭治郎还要小一些,留着柔顺的长发。时透无一郎的日轮刀轻巧而锋利,他跳进“鬼”群中,轻捷地斩杀“恶鬼”,刀法像浮云一样游移不定。 在厅堂的对面,一声怒喝惊雷般平地暴起“富冈竟然被低级的鬼困住,你这家伙真是弱爆了就让我来把它们一个不落地杀灭吧” 不死川实弥,鬼杀队风柱,使用风之呼吸晴岚风树和寒秋落山风等招式。是少见的稀血种人类。 不死川实弥留着亮眼的白色刺猬头,脸上有三道刀疤,满面凶相。他身披背后绣有“杀”字的白色羽织,敞开鬼杀队队服、露出肌肉强健的上身,胸前布满伤痕。 在“风柱”和“霞柱”的帮助下,聚集在平台上的近百只“鬼”很快就被杀灭了。 我妻善逸正抱着清司哇哇大哭,而清司则脱下对方的羽织,按在伤口上帮他止血。清司现在距离来时的走廊不到两米,而富冈义勇等人的注意力仍在“鬼”身上,无暇顾及他们。 “善逸君,按着伤口。”清司将羽织塞到我妻善逸手中,准备趁这个最后的机会逃走。 “那个粉色头发的小子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在十米开外,不死川实弥收起日轮刀,指着清司“他不是我们的队员吧” 灶门炭治郎也收起刀,擦掉了手上的血水,也朝清司看了过来“啊,他是清司先生,青色彼岸花的携带者。” 清司“” 逃走计划再度失败。 时透无一郎和不死川实弥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护送清司离开无限城。 清司现在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他犹豫半晌,在“风柱”和“霞柱”间,选择了看起来脾气比较平和的时透无一郎“请问其他柱在哪里” 时透无一郎眼神放空地看着天花板上的浮世绘,听见清司的话,才缓缓将头转过来“你在问我吗不清楚,从锻刀人村出来后,我就没有见到其他人了。” 再次出发后,灶门炭治郎主动背起了清司,三名“柱”则负责守卫以及开路。 为了不让那个清司受到颠簸,灶门炭治郎保持着脚步的平稳,在走廊上敏捷地奔跑“清司先生还记得宇髄先生吧我们在吉原见过的清司先生失踪后,时任屋屋主找遍了整个吉原,最终无奈地宣布你抽足了。而宇髄先生在和上弦之陆的战斗中身受重伤,现在正在主公大人府上守卫。” 不死川实弥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插话道“其他人也正在赶往无限城,我在路上碰到了甘露寺和伊黑。” 他话音刚落,众人就听见了一声凄厉的嘶鸣。一只鎹鸦从无限城中掠过,拍打着翅膀,飞到城外。 富冈义勇眯起眼睛“那是给主公报信的鎹鸦。” 无限城的另一侧。 鬼舞辻无惨被珠世的药剂拖慢了治愈速度,悲鸣屿行冥的流星锤砸在他的肩膀上,登时血肉横飞,深可见骨的创伤半天都没能愈合。幸而鬼舞辻无惨比悲鸣屿行冥强大不少,并未落得下风。 然而就在二人不相上下之际,甘露寺蜜璃和伊黑小芭内赶到了。情势顿时急转直下,死亡的天秤偏向了鬼舞辻无惨那一边。 甘露寺蜜璃环视左右,问“悲鸣屿先生,珠世小姐在哪里我们刚刚收到鎹鸦的情报” “珠世被鬼舞辻无惨拧断颈脖、注入毒素,已经牺牲了。”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指向搭在房间角落里、珠世的和服外衣“但是珠世研制的药已经被鬼舞辻无惨吸收,她和主公大人的计划成功了。” 伊黑小芭内细长的眼睛转向鬼舞辻无惨“连自己的同族都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真有你的。” 鬼舞辻无惨应付着三名杀气正盛的“柱”,朝鸣女甩出两只骨刃,将刺入鸣女身上的荆棘硬生生削了下来,砍下一大团热气蒸腾的血肉。鸣女终于从荆棘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但她内脏受损,嘴里吐出几口鲜血。 “鸣女,把清司送回来” “是。”鸣女点点头,她擦掉了嘴边的血沫,勉力挺直脊背。 鸣女拨开挡住脸的头发,露出那只巨大的眼睛,在无限城内四处巡视着清司的踪迹,脸色渐渐变得惨白“无惨大人,他正和猎鬼人在一起。如果让他们过来,无异于自杀” 鬼舞辻无惨知道即使是完全体状态,自己仍旧很难同时应对三名“柱”,更何况他现在吸收了珠世的药物,愈合速度比平日迟缓一倍有余。 鬼舞辻无惨闪开伊黑小芭内的攻击,他一挥手,大量低阶的“鬼”挤破格子门,冲进这个房间中,冲向悲鸣屿行冥三人。他看向身后的鸣女,大吼“还愣着干什么改变无限城的布局,把清司带回来” 鬼舞辻无惨知道无限城已经失守了,他正准备在日出之前,带着清司逃离这里。 而在清司到达之前,他不得不与三名“柱”周旋,拖延时间。 鎹鸦离开无限城,飞向产屋敷宅邸。 宇髄天元正跪坐在房屋之外,他一只眼睛被缀满巨大宝石的眼罩覆盖,身穿华丽的绣花和服,肩背一把日轮刀。宇髄天元举起手,让那只鎹鸦停在自己的指尖上“主公大人,鎹鸦回来了” 鎹鸦扑打翅膀,双爪牢牢攀着宇髄天元的手指,凄厉地嘶鸣起来。 “鬼舞辻无惨已经进化成完全体了他和蜜璃、小芭内以及行冥陷入苦战鬼珠世阵亡义勇、炭治郎、善逸、伊之助已经成功接到目标清司,并且与实弥、无一郎接头” 产屋敷天音打开房门,探出头来“天元,耀哉大人让你进去。” 宇髄天元带着鎹鸦走进房屋内,单膝跪在产屋敷耀哉身边。产屋敷耀哉身上的伤病一路蔓延,早已病入膏肓,只能勉强站立。他的两名女儿搀扶着他,独子产屋敷辉利哉则跪坐在矮桌面前,绘制着无限城的地图。 鎹鸦飞到产屋敷耀哉手背上,他摸了摸鎹鸦毛茸茸的脑袋“从那么远的地方飞过来,辛苦了。其他还未进入无限城的孩子们,现在情况如何” “嘎嘎炼狱杏寿郎已经进入无限城,与上弦之叁猗窝座相遇蝴蝶忍和栗花落香奈乎通行,她们已经从上弦之贰的寺庙出发,全速赶往无限城” “与小芭内、蜜璃和行冥作战”产屋敷耀哉抚摸着鎹鸦,眉心渐渐蹙起“鬼舞辻无惨竟然没有撤退,而是在明显没有胜算的情况下,陷入苦战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宇髄天元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宝石眼罩“说不定他脑袋被撞坏了吧。” 产屋敷耀哉笑着摇摇头“天元一直那么风趣。” 产屋敷辉利哉端坐在蒲团上,他听见了父亲和“音柱”宇髄天元的谈话,从地图中抬起头来。这名刚刚步入少年行列的孩子也皱起眉,自言自语“明明已经深陷险境却死守苦战,他是想保护什么吧他在等待什么” 产屋敷耀哉点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肯定“辉利哉说得有道理。鬼舞辻无惨一定在等待着某个时机,所以才坚持与行冥他们鏖战,而不是脱身逃走。” 产屋敷耀哉靠在格子门边,他的双眸近乎失明,只能隐约看到东边渐渐泛蓝的天空,眼睛前像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霭。 “如果在日出之前无法杀死鬼舞辻无惨,我们将永远地失去斩除鬼之王的机会。” 第62章 第62章[虫] 无限城内, 一处偏僻的角落。 清司等人已经远离了童磨所在的位置,结构不断变幻的无限城让童磨没办法追踪他们。然而一行人离开厅堂后, 被困在了一个浮在空中、四周无路可走的平台上, 不知该如何离开。 就在他们四处寻找逃离路线的时候, 一截楼梯突然降了下来, 像是被人操控般准确地降到了平台上,一行人正好能沿着楼梯离开这个地方。 “走吧走吧猪突猛进”嘴平伊之助率先跑上楼梯,而剩下的人虽然有所迟疑, 却还是跟了上去。 当他们顺着楼梯朝浮在空中的回廊走去时, 两只鎹鸦从上空经过。 “嘎、嘎鬼舞辻无惨和甘露寺蜜璃、伊黑小芭内以及悲鸣屿行冥战斗, 请尚能作战的一切有生力量、不论柱还是普通队员跟随我前来 另一只鎹鸦在上空盘旋, 七嘴八舌“胜利近在眼前胜利近在眼前” 不死川实弥仍旧一脸凶相, 但看得出心情好转不少,似乎松了口气“甘露寺和伊黑已经到了” “清司先生, 甘露寺小姐和伊黑先生,是鬼杀队的两名柱。”灶门炭治郎正背着清司, 他担心清司听不懂他们的话, 小声解释“柱的实力都超级厉害,尤其岩柱悲鸣屿行冥, 他是九柱中最强的那一位,非常厉害我们一定可以把你安全送出去的, 清司先生” 不死川实弥早已摩拳擦掌、打算大打一场, 而时透无一郎则看向清司, 问“那青色彼岸花该怎么办” “我们过去支援, 几个小鬼把他送回主公府上。”不死川实弥按了按自己的肩膀,发出“咔嗒”一声“总不能让他留在这里。” 嘴平伊之助回过头“哈本大爷还没能单独斩杀十二鬼月呢,绝对不走” 尽管嘴平伊之助拼命反对,但在场的其他人都默许了这个行动计划。富冈义勇则转向灶门炭治郎二人“你们两个的意见呢愿意返回主公府邸吗” 我妻善逸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望向灶门炭治郎。灶门炭治郎低头沉思了几秒,点头答应“我觉得可以。” 眼见自己即将被带出无限城,清司决定挣扎一下。 他考虑了半天开场白,最终选择了最为简单的那一个“炭治郎君,其实我是鬼。” “嗯” 富冈义勇、我妻善逸、嘴平伊之助和灶门炭治郎看向清司,他们眉心紧蹙,目光严肃。正当清司深呼吸、准备开始瞎编时,灶门炭治郎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开玩笑了,清司先生” “哈哈哈哈清一郎一点都不会撒谎,笨蛋” 富冈义勇迷惑地歪了歪脑袋。 “清司是想活跃气氛吧但我们真的笑不出来了,我现在手指都在发抖啊啊” 清司“” 时透无一郎走到清司身边,他略微踮起脚尖,凑清司颈部旁边嗅了嗅,没有闻到一丝一毫“鬼”的气息“你身上没有鬼的气味。不要随便说这种话,有人会当真的。” 清司已经决定破釜沉舟了,唯一的目的是摆脱鬼杀队成员。如果能和平离开当然是最好的,但若是迫不得已,恐怕一场斗殴还是在所难免。 清司将嘴角向后牵扯,露出锋利的牙齿。“鬼”的尖牙类似于猫科动物的牙齿,如果不特意张开嘴,通常不会被他人察觉。 “我必须去见鬼舞辻无惨。”清司的虎牙长而尖利,足以咬穿人类的颈动脉。 富冈义勇最先看到清司的尖牙,他听见自己脑袋里响起“嗡”的声音。富冈义勇和 不死川实弥的表情渐渐冷下来,血丝在眼中浮现“啧原来这里还有一只鬼啊,富冈。我忍你们几个已经很久了。” 在富冈义勇防守之前,不死川实弥率先拔刀,朝他们冲过来。富冈义勇也抽出长刀拦在身前,两把日轮刀刀刃相击,溅起几星火花。 富冈义勇面无表情地握着刀柄“不死川,主公要我们将青色彼岸花带回去,你不能杀了他。” “不能杀喂喂之前那个女鬼也是,你们不杀这两只鬼,只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吧” 时透无一郎站在原地懵了半晌,他的视线在双方之间来回徘徊,最终还是决定先控制清司。 “我知道了一定是鬼舞辻无惨强行把你变成鬼的吧,清司先生”灶门炭治郎义愤填膺拔出日轮刀,拦在时透无一郎面前“鬼不能违抗鬼舞辻无惨的命令,因此才会这样做我明白的,清司先生” 你知道个鬼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突然变得那么迟钝啊〗 “啊,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嘴平伊之助听完灶门炭治郎的话,一拍手掌“清一郎是想亲手报仇吧所以才坚决要求去见鬼舞辻无惨太帅了清一郎本大爷支持你” 你又明白了什么不要顺着炭治郎君的猜想自由发散〗 我妻善逸跑到清司身边,挽着他的手臂“太棒了清司一定是像祢豆子一样的鬼你的血鬼术是什么我见过清司吃煮豆腐,你从来没吃人吧” 听到我妻善逸没头没脑的询问,清司一愣“嗯那倒没有” 富冈义勇听见清司的话,用力甩开了不死川实弥的日轮刀“你听见了吗他从来没有吃过人,是和灶门祢豆子以及珠世一样的鬼,不是我们的敌人。” “他说自己从来没有吃过人,你们就相信了富冈,你身为柱最基本的责任心呢” 不死川实弥显然不相信这名素昧平生的“鬼”,他举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臂,血液从伤口中涌出。 清司几个小时前,刚刚进食了鬼舞辻无惨的血液。刚才和群“鬼”战斗时,我妻善逸等人或多或少地受了点伤,但因为清司并不饥饿,他们的血液并未让清司产生食欲。 然而不死川实弥的“稀血”与普通人的血液截然不同,仅仅只需一滴,就足以让“鬼”醉意熏熏、昏昏欲睡。清司嗅到“稀血”的气味,感到饥渴无比。他勉强控制住自己杀戮的本能,抱紧灶门炭治郎的脖子,缩到对方身后。 “哈,明明和其他鬼没有任何区别,一样会因人的血肉感到饥饿你已经很饿了吧” 不死川实弥举起受伤的手臂,他手上已经满是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不死川实弥将手上的血液朝清司甩过去,鲜血飞溅而出,血雨似的扑向清司、灶门炭治郎和我妻善逸二人。, 嘴平伊之助正踏在楼梯边缘,举着双刀沿楼梯跑下来,朝不死川实弥跑去“你这家伙在干嘛” “啊啊啊啊不要把血甩过来好恶心” 我妻善逸正轻轻拍着清司的脊背、帮助他保持冷静,见状大惊失色。他冲到清司和灶门炭治郎身前,甩动自己没有受伤的手臂,将飞过来的血滴拦住。 然而还是有一滴血液突破了我妻善逸的防线,它穿过灶门炭治郎的发丝,正好落在了清司的嘴唇上。 “稀血”的气味在空中扩散开来,尽管清司屏住了呼吸,那股气味却1还是涌入他的鼻腔中,久久没有散去。清司的瞳孔渐渐缩成一条细线,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青筋。彼岸花的纹样在他脸上浮起,一张漂亮的脸看起来苍白而妖异。 “这不是已经鬼化了吗行了让我来结束你罪恶的生命吧” 不死川实弥举起日轮刀,房间内卷起一阵暴风。他用“风之呼吸寒秋落山风”压制了富冈义勇的“水之呼吸雫波纹击刺”,一时间狂风四起,不死川实弥趁机摆脱富冈义勇的纠缠,几步跳到清司面前。 不死川实弥高举着自己的手臂,凑向清司。 “请离他远点,不死川先生”灶门炭治郎背着清司后退几步,脸上少见地露出了愤懑的神色“不要再靠近了” “你这家伙是想被他撕碎了吃掉吧别被鬼的相貌骗了,他们可以变化自己的外表,用于欺骗人类的同情” “清司先生才不是吃人的怪物” 清司紧抱着灶门炭治郎的颈脖,他的泪腺难以控制地分泌出眼泪,牙齿被咬得咯吱作响。 在这个紧要关头,木质楼梯突然被砍断了。 一名身穿深紫色和服、脸上长着六只眼睛的高大男子出现在平台上,他握着长刀,随手挥开了刀刃上的木屑。 黑死牟将刀尖指向清司“你该走了鸣女会把你送去那位大人的所在之地” 他话音刚落,灶门炭治郎和清司脚下的地面轰然坍塌。灶门炭治郎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地拖住了清司的后膝,齐齐摔落下去。 嘴平伊之助握着双刀,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巨坑“喂搞什么” 我妻善逸无暇擦去自己脸上的血,看向他们消失的通道。那个通道深不见底,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妻善逸咽了咽唾沫,他正准备从通道边缘跳下去时,地面立即恢复了原状。 “搞什么啊人家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的” 在平台下方,突然响起一串凄厉的嘶鸣声。黏糊糊的手“啪”地搭上来,一只烂泥一样的“鬼”爬上平台边缘,张开血盆大口,嘴里散发出阵阵臭气。 在它身后,十多只低阶“鬼”也挤了出来,它们比之前遇到的“鬼”更为硕大,獠牙极为锋利,像几把长刀。 黑死牟拦在出口处,拔出腰间的刀“他们已经去见那位大人了你们的敌人是我” 第63章 第63章[虫] 无限城的另一端。 清司和灶门炭治郎从通道内滑出来, 跌落在溅满鲜血的榻榻米上。 灶门炭治郎扶起清司,他们抬起头, 发现自己已经抵达了鬼舞辻无惨的所在地, 面前就是对峙中的鬼舞辻无惨等人。 鬼舞辻无惨注意到了从通道中摔出来的清司,在他身上打量“你没受伤吧” “没有,我并未受伤” 鬼舞辻无惨很轻地松了口气。他躲开悲鸣屿行冥的流星锤,狐疑地将目光投向灶门炭治郎,眉头紧锁“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吧” 灶门炭治郎怒不可遏,他正要朝鬼舞辻无惨冲过去, 却听见了身边低阶“鬼”的嘶鸣声。“鬼”群围在他们身后, 蠢蠢欲动, 似乎有攻击清司的念头。 灶门炭治郎尚不知清司的实力,理所当然地觉得他战斗力孱弱。灶门炭治郎担心清司会被低阶“鬼”攻击,返回清司身旁, 拔出日轮刀守在他附近。 “愚蠢的小孩”鬼舞辻无惨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 此时已经快要黎明了, 鬼舞辻无惨一直在心里计算着时间,距离日出还有不到半小时。 鬼舞辻无惨嗅到了大量人类的气味, 他们围在无限城附近, 虽然没有进入城内,却显然已经摆好架势, 时刻待命,准备支援无限城中的“柱”。 无限城早已被“柱”包围, 鬼舞辻无惨只需略一吸气, 就能嗅到空气中“柱”的气味, 气息极为浓烈。如果想带清司安全离开陷落的无限城,鬼舞辻无惨必须在半小时之内,以最快的速度干掉甘露寺蜜璃、伊黑小芭内和悲鸣屿行冥,以及尚且实力不明的灶门炭治郎。 “鸣女,猗窝座还活着吗” “猗窝座阁下还活着,目前上弦全部存活。”鸣女撇开脸前的头发,那只巨大的眼睛转了一圈,巡视着无限城的景象。 她顿了顿,她猜到了鬼舞辻无惨的意图“但是,猗窝座阁下现在正在和炎柱炼狱杏寿郎战斗,如果打开通道,他们两个人都会” “你在违抗我的命令吗,鸣女” 鬼舞辻无惨打断了鸣女的话,鸣女手指一颤,立即低下头去,开始弹奏手中的琵琶。两声脆亮的琵琶声在室内响起,雨滴落地般清脆。 甘露寺蜜璃距灶门炭治郎和清司最近,她在“鬼”群的一片嘶鸣声中,听见了鬼舞辻无惨的话。甘露寺蜜璃一边斩杀源源不断涌上来的“鬼”群,一边朝伊黑小芭内警告道“伊黑先生小心点,有新的上弦要过来了” “吵死了给我闭上嘴” 鬼舞辻无惨甩开背后的骨刺,抽向甘露寺蜜璃和伊黑小芭内。甘露寺蜜璃一惊,跳离鬼舞辻无惨的攻击范围,用柔软的日轮刀挡下了骨刺,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 甘露寺蜜璃发现鬼舞辻无惨的力量瞬间增强了数十倍,自己独自一人几乎难以招架,刀刃甚至砍不断对方背后延伸出来的触肢。 “伊黑先生、悲鸣屿先生,鬼舞辻无惨突然变强了我没办法对付他” 这并非甘露寺蜜璃的错觉。 清司站在灶门炭治郎身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波动的力量,流水一样从鬼舞辻无惨身边传开,让人如芒在背,汗毛倒立。 致力于斩杀“鬼”群的伊黑小芭内听见了甘露寺蜜璃的话,锐利的目光转向鬼舞辻无惨,在他和清司之间徘徊,眯起了双眼。 “果然是这样不论是谁,即便是鬼舞辻无惨,只要有了牵挂,就一定会有弱点。”伊黑小芭内一刀斩断低阶“鬼”的颈脖“自从那个长发的人出现后,鬼舞辻无惨的气息变得不稳了。他就是鬼舞辻无惨的弱点。” 伊黑小芭内话音刚落,地面上就传出了木材破裂的脆响声。 炼狱杏寿郎火焰一样夺目的头发,最先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炎柱”摔进平台内,浑身遍布蓝色刺青的猗窝座紧随其后,他进入平台后,警觉地将这里环视一周。 炼狱杏寿郎正好摔在了伊黑小芭内与鬼舞辻无惨之间,挡住了“恋柱”和“蛇柱”攻击鬼舞辻无惨的去路。 “哟是你们呀炭治郎和清司也在” 炼狱杏寿郎在战斗中被猗窝座的手刀砍伤了小臂,伤口血流不止,染红了火焰配色的羽织。但炼狱杏寿郎依旧笑意盈盈,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影响,乐呵呵地朝他们打招呼。 “又见面了,诸位一别数月,大家还好吗我刚才突然被一扇门吸了进去,然后就出现在这里了” 见鸣女能改变无限城各处的布局,悲鸣屿行冥心中升起了几分警觉“必须杀了她才行,否则她会将其他上弦全部送过来。” 悲鸣屿行冥双手拎起锁链,利用强大的臂力,将沉重的巨斧和流星锤甩了出去。流星锤破空而过,毫不留情地击向鸣女的头颅。 悲鸣屿行冥的流星锤由锻造日轮刀的猩猩绯砂铁制成,锤身内的猩猩绯砂铁含量极高,尽管没有砍掉头部,却仍旧可以抑制“鬼”的再生能力,将“鬼”一击杀死。 鸣女的手指失去了力气,琵琶顺着手滑下去,砸烂在地面上。 鬼舞辻无惨正和伊黑小芭内缠斗,他听见了鸣女琵琶落地的声音,猛地皱起眉心。对于自己部下战死一事,鬼舞辻无惨并不在意,他只不过在为失去帮手而懊恼而已。 因为鸣女死亡,无限城失去了血鬼术的支持,开始分崩离析。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无限城的震动,头顶传来断裂的“咔嚓”声,脚下无垠的黑暗中则传出使人胆寒的震颤,将整座无限城晃动起来。 无限城深埋在地下,它的崩溃使土地坍塌,数根石柱穿透地面。 几乎所有鬼杀队成员,都离开了产屋敷宅邸。他们倾囊而出,聚集到无限城附近,守在无限城上方的城市中。他们站在地陷周围,或谨慎或惊恐地看向下方,每个人的表情都各不相同。 “怎么回事鬼舞辻无惨要出现了吗” “准备好迎战拔出日轮刀我看到了蛇柱伊黑大人和炎柱炼狱大人轮到我们行动了” 无限城坍塌带起了一大片尘土,灶门炭治郎用羽织将自己和清司包围在内,待扬尘散开后,才解开了裹住二人头脸的衣服。 清司看到了附近乌泱泱近百名鬼杀队队员,他们都穿着整齐的制服,手握日轮刀,谨慎地看着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环视左右,意识到事态已经山穷水尽了。 “九柱”围攻无限城、鬼杀队全员守候待命,如此种种,鬼杀队的主公产屋敷耀哉显然早已做好万全计划。 “哈,原来是早就计划好的,想要置我于死地” 鬼舞辻无惨长发被凌晨的凉风吹起,双眸血一样刺目“猗窝座,拖住这几个不知死活的柱。” 猗窝座双手握拳,紧盯着面前的炼狱杏寿郎和伊黑小芭内“是,无惨大人。” 在鬼杀队队员还未反应过来时,鬼舞辻无惨一挥手,大量骇状殊形的低级“鬼”从洞口中爬出来,冲向毫无防备的队员们。它们被赋予了等同于“下弦”的力量,尽管无法和“柱”相较,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撕碎普通队员。 周围变成一片血泊。 灶门炭治郎抱紧了清司,他担心清司会被血的气味刺激,用手捂住了他的口鼻。灶门炭治郎抱着清司,安慰孩子一样,轻柔地抚摸他的脊背“没关系,清司先生,请不要呼吸” 趁“柱”前去保护普通队员,鬼舞辻无惨走向清司和灶门炭治郎。 他忽视了意灶门炭治郎的存在,朝清司挥了挥手“清司,过来。” “你想干什么”清司尚未答话,灶门炭治郎就一步跨了出来。 新仇旧恨两相叠加,灶门炭治郎罕见地气得浑身发抖“我才不会把清司交给你” “给我滚远点。我要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别惹事。”鬼舞辻无惨面色一点点阴沉下来,表情僵硬地看着灶门炭治郎,眼睛里杀气蒸腾。 “清司先生才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所有的鬼都为我所支配,他也一样。” 鬼舞辻无惨铁青着脸,他显然已经不想在和灶门炭治郎啰嗦下去了,将背后的触肢甩向灶门炭治郎。锋利的骨刺穿透了灶门炭治郎的肩膀,毒素注入体内。 灶门炭治郎的手臂立即冒出一个青紫色的肿包,他双腿失去了力气。灶门炭治郎腿脚发软,跪倒在地。 鬼舞辻无惨绕开了他,单手抱起清司,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我们该走了。” 灶门炭治郎听见了鬼舞辻无惨的话,他手指动了动,依旧紧握着日轮刀,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灶门炭治郎握紧了刀柄,日轮刀不断颤动,刀刃变成刺眼的暗红色。 灶门炭治郎双手握着刀柄,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他棕红色的双目瞪视着鬼舞辻无惨,脸上没有分毫表情。 灶门炭治郎已经抵达“赫刀”之境,被“赫刀”所砍伤的“鬼”,治愈速度会变得极为迟缓。 “竟然还能站起来,你果然是日之呼吸的继承者。”鬼舞辻无惨睥睨着灶门炭治郎,收紧抱着清司的那只手,挑衅道“我把我的东西带走,你有什么意见吗” 炭治郎君看起来很生气,我求你正常点,无惨君。〗 “清司先生不是属于你的东西,把他放下来。”灶门炭治郎冷着一张脸,光是视线就足以使人后背发凉,与平日截然两人。 好可怕的表情,你也给我正常点〗 鬼舞辻无惨看出了灶门炭治郎不同寻常的愤怒之情,狐疑地低下头,瞥了清司一眼。 清司有些心虚,立即转移视线。 灶门炭治郎双手握刀,冲向鬼舞辻无惨。他的脚步变得极为沉稳,“赫刀”气势腾腾地划破空气,“火之神神乐”的高温蒸发了空气中的朝雾,猎猎作响。 晨风吹起灶门炭治郎的花牌耳坠,凌晨时分光线熹微,但清司还是看清了他眼中蓬勃的杀气。 鬼舞辻无惨的情绪已经恶劣到了极点。 这样的情绪影响了他的判断力,尽管鬼舞辻无惨明知逃跑才是上策,却还是甩出了背后的触肢,将骨刺袭向灶门炭治郎。 鬼舞辻无惨轻敌了。 剩余请下滑至作话 第64章 第 64 章 灶门炭治郎愣了愣“诶” 在灶门炭治郎做出反应之前,清司握紧了刀刃。锋利的刀刺入手掌, 鲜血顺着手臂一滴滴落下来。灶门炭治郎见清司想抽出刀刃, 担心日轮刀割伤他, 下意识地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 清司抽出灶门炭治郎的日轮刀, 将它斜插在腰带中。 灶门炭治郎愣住了“清司先生” “抱歉, 炭治郎君。” 清司握紧被割伤的手掌,鲜血凝聚成赤红的彼岸花, 从他掌心冒出来。清司将花甩向灶门炭治郎, 浅淡的香味在平台上弥漫开,柔和地四处飘散。 「金灯溅泪」的毒素能迷晕任何生物。 灶门炭治郎嗅到了花香, 那气味就像雾气一样环绕在身边, 将他的五感蒙蔽。不仅仅是灶门炭治郎, 鬼杀队的其他人、以及正在与炼狱杏寿郎战斗的猗窝座,都被「金灯溅泪」影响, 动作变得迟缓起来。 在气味扩散过来的前一秒,清司朝鬼舞辻无惨跑去。鬼舞辻无惨被灶门炭治郎的“赫刀”砍伤,脖子上出现了一条极深极长的伤口, 和服浸满鲜血。 他眉心紧蹙,怒气腾腾,似乎下一秒就要撕碎灶门炭治郎的身体。清司连忙朝鬼舞辻无惨挥挥手“快过来,我们该走了” 鬼舞辻无惨听见清司的呼唤,收回视线。他环住了清司的肩膀, 带着他朝城郊逃去。 当他们逃离倾塌的无限城、抵达人烟稀少的城郊后, 距日出只剩十五分钟了。 清司和鬼舞辻无惨在一处废弃的汽车工厂中, 找到了容身之地。废弃车厂天花板坍毁、不足以遮挡阳光,却至少能遮挡鬼杀队追踪者的视线。 鬼舞辻无惨的伤口已经渐渐愈合,但看起来仍旧触目惊心,伤口深处甚至能窥见断骨。现在天光熹微,清司可以勉强看清鬼舞辻无惨身上的伤口。 他这才意识到,鬼舞辻无惨的伤足以危及性命。 在和鬼舞辻无惨对战的几秒内,灶门炭治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赫刀”砍伤了鬼舞辻无惨的手臂、颈脖、肩、腹、胸膛,留下各一处贯穿伤。鬼舞辻无惨的治愈速度依旧远胜于正常人类,但相比之前,明显缓慢了许多。 鬼舞辻无惨不想让清司看到自己的伤口,他板着一张脸,佯装用骨刺突袭清司“让开” 清司看出鬼舞辻无惨的抗拒,他向后退了几步,安安静静地盘腿坐在鬼舞辻无惨五步之外“小无惨,你看起来状态似乎很不好”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鬼舞辻无惨见清司看出了自己的脆弱,极为不悦地打断道“不要在我耳边吵吵嚷嚷的,你觉得我不会杀了你吗” 清司认真地点点头。 鬼舞辻无惨“”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避免拉扯伤口导致失血增多。只有鬼舞辻无惨自己才知道,灶门炭治郎的“赫刀”精准地砍伤了他的六颗心脏,只有一颗还是完好的。鬼舞辻无惨已经失血过多了。 “鬼”依靠食用血肉加速伤口愈合,这是“鬼”力量的源泉。对于“鬼”而言,人类的血肉能最多的力量,兽类的营养则较为低下。 清司扒在窗户旁边,看向东边的天际。原本一片墨黑的天空已经渐渐变蓝了,万丈霞光正潜伏在地平线之下,呼之即出。 太阳要出来了。 清司知道他们已经没有了拖延的时间。任务完成的提示音迟迟没有出现,鬼舞辻无惨奄奄一息,如果他在这时候死亡,他和八岐大蛇将永远被困在这个世界。 淦一点都不想做这种事〗 清司站起身,跪坐在鬼舞辻无惨面前,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我不是说了让你离我远点吗” 清司一语不发地将日轮刀抽出来,解松腰带,扯开了和服领口,领口上方露出一截白皙的颈脖和锁骨。清司穿着款式与鬼舞辻无惨相近的黑色和服,衣领搭在肩上,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色差对比,明暗交错,皮肤散发出月华般澄澈的光辉。 鬼舞辻无惨盯着清司看了半晌,错开视线“你干什么” “小无惨,吃我。” 清司看到鬼舞辻无惨脸上震惊又迷茫的表情,解释道“如果能让你的愈合速度加快,就请吃了我吧。就算受伤也没关系,我会愈合的,不用担心。” 清司的脖子上有几条细细的淡蓝色阴影,那是颈部的血管。颈动脉在单薄的皮肤下跳动,鬼舞辻无惨甚至能听见脉搏跳跃的声音。 鬼舞辻无惨此前从未尝试过“鬼”的血肉。 他犹豫半晌,拉住了清司的手臂,将他拽到自己身边。清司扑在鬼舞辻无惨身上,浓重的血味扑面而来。 鬼舞辻无惨按着清司的后颈,将他朝自己拉过去,用鼻尖温柔地磨蹭着清司颈部的皮肤“我会尽量不杀了你的。”鬼舞辻无惨将嘴唇贴近清司颈部,感受着清司的脉搏。清司体温高于其他“鬼”,温热的皮肤柔软细腻。 清司感觉到了鬼舞辻无惨冰凉的双唇,和隐藏在嘴唇下方的牙齿。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别动。” 鬼舞辻无惨的尖牙对准清司的血管,轻轻咬了下去。清司颈部的口感像奶油一样绵密,鬼舞辻无惨的利齿很快就刺穿皮肤,扎进血管中。 清司脖颈一阵刺痛,鬼舞辻无惨的呼吸扑在他脖根上,有些痒。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撕咬的准备,没想到鬼舞辻无惨却并没有吞食自己,而仅是吸取血液。 空旷的废弃工厂内,能听见鬼舞辻无惨吞咽血液的声音。 在清司血液的帮助下,鬼舞辻无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鬼舞辻无惨个子高,比清司高出半个头。他抱紧了清司,身体朝他压过去,双手掐着清司的腰,手指几乎要陷进身体里。 清司重心失衡,抱住了鬼舞辻无惨的肩膀。 血细胞迅速分裂的速度比不上鬼舞辻无惨的吞咽,失血令清司有些头晕,软绵绵地挂在了鬼舞辻无惨身上。清司眨了眨眼睛,面前的场景突然开始改变,一点点扭曲。 「未来之卷」,目标鬼舞辻无惨。 废弃车厂肮脏的墙壁和满是油污的地面不见了,机油味道渐渐消散,清司嗅到了樱花和鲜血的气味。 这是一个静谧的春天,清司正站在公园中。 清司看到了漫无边际的鲜血,代替春雨,将脚下这座城市的土壤浸润。清司抬起头,这是一座非常繁华的都市,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寂寥无人,四周甚至听不见鸟鸣。 清司一脚踩在土地上,鲜血立即从土壤中挤出,沾湿了鞋底。血水从樱花花瓣上落下,浸满血液、沉重的鲜花压低了枝头。就连从土壤中长出来的嫩芽,都挂着几滴暗红的鲜血。 清司发现柔软的土地之下还有什么奇怪的、踩上去颇有弹性的硬物,他用脚拨开土壤,看到了一颗头颅。颈脖几乎被砍断了,只剩一层皮堪堪将头颅连着身体,身体上穿着鬼杀队的队服。 浓烈的血味扑面而来,把清司熏得头晕。 我要出来了。 八岐大蛇的声音在清司身后突兀地响起。 上次清司动用「未来之卷。查看童磨的生命线时,八岐大蛇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吓到了清司。这个行为遭到清司的坚决反对。因此,八岐大蛇这次特意提醒清司后,才从樱花树后方走出来。 然而八岐大蛇的用苦良心显然毫无成效。 清司此时正低头看向地面,他听见八岐大蛇的声音,被吓得浑身一颤,差点踩到鬼杀队成员的遗体。 八岐大蛇冷着脸扶助清司“不要破坏「未来之卷」中的事物,会导致「未来之卷」出现误差,导致错乱。” 八岐大蛇举起手,指向血流成河的城市。街道上血液流淌,形成一个个小小的血坑,混杂着刚刚消融的雪水四处流动。 这是鬼舞辻无惨的所作所为。鬼舞辻无惨有无尽的生命,只要他逃出这里,迟早还能东山再起。在他恢复后,鬼舞辻无惨屠杀鬼杀队,他的恨意波及整个城市,将这里的所有人类屠杀殆尽。 八岐大蛇面无表情地扫视着都市,眼神冷漠而平静,没有丝毫怜悯之意。魔神语气平铺直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鬼舞辻无惨屠城,城市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存活,几十万人全部毙命。 公园里,有一条细长的河流蜿蜒而过。清司走到河边,他俯身看向河水,河水已经被染成红色,漂着实尸体残骸,流向远方。 你的任务,就是阻止这场屠杀的出现。 魔神说出这句话后,就消失了。清司从「未来之卷」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废弃的车厂。他颈部的血沿着身体落向地面,溅起地上的灰尘。 血落在地,每一滴都开出大捧繁花,左右飘扬。 这是「金灯溅泪」最强的形态。 一滴血即可绽放出一片彼岸花,花枝顺着地面攀爬,很快漫出工厂,向远方伸去。 彼岸花所过之处,留下一片烈焰般的赤红色。 城市中心,无限城残骸。 “地下真潮湿还黑乎乎的。”童磨从深坑里爬出来,呼了口气,插着腰“我出来啦” 太阳还有十分钟出现,童磨眯着眼看向朝阳刺眼的天际,自言自语“哎呀,太阳也要出现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在灶门炭治郎等人救走清司后,童磨百无聊赖,孤独地坐在平台边缘,晃荡着双腿。他不知道其他人在哪里,无所事事地等待着鸣女的命令。结果无限城突然坍塌,童磨所在位置离地面不远,他就顺着楼梯和石柱走出来了。 童磨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将手挡在额头上,遮住刺眼的阳光,左右巡视“嗯怎么大家都一动不动呢” 鬼杀队全员眼神虚空地站在原地,像化成了雕塑一样,身体僵硬。他们都抬起头,凝视着天空,脸上表情各异。 童磨挨个看过去“好奇怪这个人竟然还露出了笑容” 风中突然出现了一丝香味,传到童磨身边。紧接着,童磨看到了一片赤红色,远方繁花似锦,平铺在地上,彼岸花开遍了整座城市。 彼岸花在风中轻微摇曳,像漫山遍野的火焰。 童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味道非常熟悉,他眼睛一亮“哎呀,这个味道,是小清司” 他循着空气中的味道,赶向城郊。 第65章 第 65 章 童磨跟随着气味、抵达废弃车厂时, 他看到了坐在残垣背后的清司和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浑身燃烧着青蓝色的火焰, 火焰甚至照亮了光线熹微的废弃车厂, 将整座建筑笼罩在淡蓝色的光晕之下。因为吞入大量含有“青色彼岸花”毒素的血液,鬼舞辻无惨中毒, 已经昏迷过去。他低下头靠在清司颈窝处, 嘴角仍旧留有半凝固的残余血痕。 童磨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 打招呼“小清司” 清司捂着自己脖子上的一圈牙印,诧异地回过头去“你怎么在这里” 童磨看清了清司脖子上还沾着血的牙印,脸上灿烂的表情一点点冷下来, 面无表情,眼睛里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无惨阁下在干什么原来鬼也可以吃鬼吗” 鬼舞辻无惨身上的火焰一直熊熊燃烧, 却并未烧到清司身上, 似乎被什么东西阻绝了。 清司理好领口、束紧腰带,捡起了被放在一旁的日轮刀。童磨正要朝清司走过去,却被清司非常果断地一声令下喝止了“别过来” 清司的语气非常重, 童磨被吓了一跳,后退两步举起双手。 “小清司今天好凶啊心情不好吗” “后退,童磨”清司朝车厂的角落指了指“站到那里去,不要过来。” “好凶”童磨小声抱怨了几句, 却还是乖乖走向锈迹斑驳的铜门, 笔直地站在墙角处, 等待着清司的指示。 见童磨安定下来, 清司才松了一口气。 他眼前出现了一行工整的字迹与青色彼岸花融合后, 血液、肌肉中会充满青色彼岸花的毒素。食人鬼如果摄入少量毒素, 会出现中毒症状;摄入大量毒素,则将血管爆裂而死。 第一次看到这行字的时候,清司没有看到最后一句话。直到现在,他才看清了完整的版本。 食人鬼摄入大量毒素后,毒素会自燃,燃烧食人鬼的血液,令其身体麻痹、进入幻觉,死亡过程长达五分钟左右。五分钟内,宿主可使用「赤焰黄泉」,联通阴阳,让将死之人复活。但赤焰黄泉以宿主的生命为代价,只有一次使用机会。 尽管清司的血加速了伤口愈合,然而“青色彼岸花”的毒素进入鬼舞辻无惨体内,让鬼舞辻无惨脸上浮现出了淡青色的纹样。他的皮肤熊熊燃烧,浅蓝色的火焰覆盖在身体上,形成一层浅蓝色的薄膜。 让鬼舞辻无惨饮下大量血液,再用「赤焰黄泉」联通阴阳,把他救回来。这是风险极高的无奈之举,但至少能看见一线生机。 鬼舞辻无惨的伤口已经痊愈,他的身体渐渐麻痹,陷入幻觉之中。 在鬼舞辻无惨的幻境里,他回到了千年前的过去。 鬼舞辻无惨在幻觉中,忘记了身为食人鬼的时光,记忆变得极为模糊。他只依稀记得自己还是个病入膏肓的青年,被父亲锁进别院里,疾病令他每天咳血、痛不欲生,所有人都对他又畏又惧。 鬼舞辻无惨低下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手心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在那间阴暗潮湿的半地下室里,又闻到了潮热的水汽。地面早已青苔密布,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鬼舞辻无惨无比地渴望鲜血的气味。他听见外面侍从和婢女走过的声音,盘腿坐在相对干燥的矮桌上,等待着有人靠近这间密不透风的房屋。 鬼舞辻无惨久久没能等到自投罗网的人,情绪变得越来越焦虑。就在这时,封死的门窗上传出了敲打的声音。有人在敲击木条,试图拆开被封锁的窗户。随着铁钉落地,窗户被推开了。 一个面带微笑的少年推开了纸窗。 他从窗缝中探出头,双手撑着身体,跳到窗棱上方。少年留一头顺直的浅粉色长发,头发长及腰部,流水一样柔滑地垂落下来,在昏暗的日光下隐约折射着动人的微光。 “小无惨” 鬼舞辻无惨点燃快要烧尽的油灯,将灯举起来,查看少年的面容。那是一个陌生的男孩,相貌漂亮,长着温柔的桃花眼,眼睛看起来像春花一样烂漫。 少年朝他伸出一只手“出来吧” 外界清新的空气涌入房间内,鬼舞辻无惨闻到了少年身上淡淡的香气。他突然想起了对方的名字,从幻境中挣脱出来。 “清司。” 鬼舞辻无惨心想,如果他能早一点出现在他的身边,自己恐怕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畏惧着太阳、肤色苍白如纸,依靠吞食人类的残肢苟延残喘。 可惜他们错过了一千年。 “青色彼岸花”会让人陷入最美的幻境里,除非借助外力,中毒者不可能从幻境中醒过来。 然而鬼舞辻无惨却成功挣脱了幻觉,他睁开眼睛,眨了眨疼痛难忍的双眼。因为血管爆裂,鬼舞辻无惨的眼眶里盛满鲜血,视野都被染成深红色。 清司正手握日轮刀站在鬼舞辻无惨面前,鬼舞辻无惨躺在彼岸花形成的花海中,周围一片夺目的赤红。 鬼舞辻无惨尝试着张了张嘴,他的嗓子被火焰灼烧,变得极为沙哑“别动那把刀,清司,危险。” “小无惨,请答应我不要再杀人了。” 清司并未理会鬼舞辻无惨的命令,依旧握着灶门炭治郎的日轮刀。 鬼舞辻无惨耳边是火焰的呼啸声,他没有听见清司的话“什么你先把刀放下” “不,你必须先答应我。” 这句话鬼舞辻无惨听清了。他迫不得已,只能点点头。 清司握着灶门炭治郎的日轮刀,看向东方的地平线。朝阳已经喷薄欲出,将天际染成一片动人的蓝紫色。清司站在艳红的花海中,花瓣被晨风,四处飞舞,挡住了大片天空。 清司收回视线,望着被青蓝色火焰吞没的鬼舞辻无惨。 他在心中回忆“火之神神乐”的舞蹈方式,举起手里的日轮刀。献祭之舞“火之神神乐”的舞步非常巧妙,在练习舞蹈的同时,可以调节心肺跳动。正因如此,练习者得以不知不觉地掌握呼吸法,尽管只是皮毛,却也有极大的威力。 清司闭上了眼睛,跟随着记忆,开始跳“火之神神乐”的舞蹈。 飞舞的花瓣挡住了鬼舞辻无惨视线,他只能隐约看见清司的身影。而站在远处的童磨更是一头雾水,迷惘地看着被花海簇拥的清司。 日轮刀破空而过,将飞舞的花瓣一刀两断。刀风扰乱了气流,清司身边花瓣飞扬。他墨黑色的和服在风中飘动,像起舞的宽尾凤蝶,衣摆之下露出小腿和足踝。 清司距离鬼舞辻无惨只有几步之遥,在一个短暂的瞬间,鬼舞辻无惨看清了他的脸。 一片青色花瓣从清司左眼眼角滑落下来,他的双眸映衬着鬼舞辻无惨身上的火焰,也变成了一片明亮的青蓝色。 清司跳完最后一个舞步,日轮刀上已经燃起火焰。他双手持刀,割向自己的颈脖。 “清司” 这一刀砍得毫不留情,日轮刀深深地割进清司颈部。然而他的伤口并未出血,连一滴鲜红色都未见踪影,伤口中涌出色泽璀璨的青蓝色花朵。 这就是「赤焰黄泉」。 鬼舞辻无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火焰熄灭了,他一步跨上前去,抱住了清司倾倒的身体。鬼舞辻无惨将清司的身体放平,让他躺在自己的臂弯里。 他伸出手按住清司的颈脖,企图拦下涌出的大量花瓣。 清司将手放在鬼舞辻无惨的手掌上,说话声断断续续“不要再、杀人了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活下去吧” 鬼舞辻无惨想握住清司逐渐变得冰冷的手,却只握到了一捧凋零的繁花。花瓣燃起火焰,在鬼舞辻无惨手中熊熊燃烧,融入他的身体中。 鬼舞辻无惨因为血管撕裂,眼白通红一片。暗红的液体从他眼眶中溢出,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不知究竟是鲜血还是眼泪。 目标鬼舞辻无惨拯救成功,任务完成过半。 东方,日出毫不留情地来临了。太阳照射在他们身上,鬼舞辻无惨抱紧了清司的身体,想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他。鬼舞辻无惨本以为自己会燃烧起来,然而当太阳照在他身上时,什么都没有发生。 日光的诅咒消失了,鬼舞辻无惨变成人类。 然而鬼舞辻无惨根本没有注意到日光。在他怀里,清司的身体正一寸寸分解,化成花瓣。 清司的双瞳映照着火光,变成炫目的浅蓝色,和头顶湛蓝的苍穹相得益彰。他面带微笑,笑靥和鬼舞辻无惨的幻觉一模一样。霞光万丈落在清司脸上,他眼底的光彩比朝阳更为夺目。 随着清司身体的消逝,鬼舞辻无惨浑身渐渐疼痛不已。这痛感来得毫无征兆,痛感细微,像一只镊子在牵拉着神经,让鬼舞辻无惨无法忽略这奇异的痛觉。 曾屠戮人类的食人鬼若变回人类,会承受地狱业火灼烧的剧痛。只有和青色彼岸花真身肢体接触,疼痛感才能暂时减轻。 鬼舞辻无惨并不知道这件事,他忍受着越来越强烈的痛感,咬紧了牙关,捧着清司已经彻底变成花瓣的身体。 那捧花瓣燃烧殆尽,最终只留下了一朵枯萎的干花。 童磨站在远处,凝视着这一切。 他嘴角习惯性地翘起,露出无忧无虑的微笑,表情平静而淡然,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己无关。他抬头看向万丈朝阳,喃喃自语“哎呀,太阳出来了。” 然而童磨笑着笑着,却发现自己的视线突然模糊了,眼眶中涌出滚烫的液体。 童磨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他伸手接住滴落的眼泪,愣了几秒后,不可思议地摸摸自己的脸颊“诶奇怪这是什么” 童磨皱着眉头,强迫自己扬起嘴角。他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但眼泪却源源不绝地从他眼睛里冒出来,根本擦不掉了。 童磨几百年来曾无数次为信徒落泪,早已练就眼泪收放自如的绝技。这是童磨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双手捧着脸,低下头,泪水一滴滴落进手心里 “奇怪,眼泪怎么停不下来了我明明不打算哭的,可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清司的意识彻底脱离这个世界前,他听见了八岐大蛇毫无感情的嗓音。 目标童磨拯救成功。本世界所有目标全部完成,请宿主前往下一个世界。 清司刀上的火焰引燃了附近的彼岸花,火光顺着彼岸花向远处烧去,烧到了无限城残骸的所在之地。 无限城的顶端已经坍塌了,露出地下巨大的空洞,整座无限城分崩离析。 嘴平伊之助一行正在和黑死牟战斗,时透无一郎和不死川实弥的日轮刀都变成了赤红色,脸上也出现了斑纹。 他们听到城池坍塌的声音,互相对视一眼。 不死川实弥被黑死牟的刀砍伤了腹部,他捂着肚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嘴平伊之助吼道“猪头小子,快点出去太阳快出来了” 在和黑死牟的战斗中,“风柱”和“霞柱”一直在保护实力较弱的嘴平伊之助和我妻善逸。他们身受重伤,两人都浑身是血。时透无一郎用刀撑着身体,勉强站立。 嘴平伊之助看了紧闭双眼、正和黑死牟对峙的我妻善逸一眼,硬着头皮背起了连刀都握不稳的不死川实弥和时透无一郎。 他顺着无限城的废墟跑向地面,朝黑死牟大吼“太阳已经出来了,你就等着受死吧,六眼怪” 外面朝霞熹微,嘴平伊之助把时透无一郎和不死川实弥放下来,依次掐了对方的人中,却发现他们的呼吸特别微弱,几乎要停止了。 “喂你们两个给我醒醒你们不是柱吗,给我精神点啊” 然而当嘴平伊之助试探他们脉搏,已经停止跳动。 黑死牟站在无限城废墟的阴影后方,躲避着太阳。他也已经被变成红色的日轮刀砍伤,浑身滴血,几近死亡。 黑死牟凝视着遍地的花海,捂住自己被砍出伤口的脖颈“这是彼岸花通往地狱的花朵” 嘴平伊之助用刀背打醒了正在打盹的我妻善逸“你也是快点醒过来还没结束啊” 我妻善逸鼻尖的鼻涕泡“啪嗒”一声破裂了“怎么了怎么了那个超多眼睛的家伙死掉了吗”他左右环视,表情恐惧而迷茫“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看到了一团燃烧的火焰,火焰渐渐汇聚成人形,鸣女从火焰中走出来。 鸣女迷惘地看着天边的朝阳,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记得自己明明已经死了这里是地狱吗”他拨开挡住脸的头发,长着一只巨大眼睛的脸恢复了正常,变成青年女性的模样。 在鸣女身后,数团火焰在彼岸花上燃烧,一路蔓延过来。火焰绕过了嘴平伊之助和我妻善逸,到达黑死牟脚边。 黑死牟尚未做出反应,火焰已经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他身上,燃烧起来。 火焰将黑死牟包围在内,他的面容渐渐改变,恢复了人类时期的模样。黑死牟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诧异地摸了摸原本长着一双眼睛的眉毛“怎么会我的脸” 火焰又朝不死川实弥和时透无一郎延伸过去,嘴平伊之助被吓了一跳“喂喂喂搞什么快点过来灭火” 他和我妻善逸二人又扑又打,却依旧没办法将火焰扑灭。青蓝色的烈焰在“风柱”和“霞柱”身上燃烧,几秒后,他们睁开了眼睛。 不死川实弥看着远处的继国严胜和鸣女,摁着自己疼痛的太阳穴“什么情况那家伙的眼睛呢” 他们身边的花海被火焰吞没。时透无一郎眨眨眼,抬头看向东方粉紫色的朝霞。 “你们看,天亮了。” 一年后。 作为所有“鬼”的先祖,鬼舞辻无惨的生死与其他“鬼”的生死息息相关。如果他死亡,所有“鬼”都会死去,同样地,如果他变成人类,一切“鬼”都会恢复人身。 鬼舞辻无惨从那次围攻中逃脱了。 当日故去的所有鬼杀队成员、以及死亡的“鬼”,全部死而复生。从清司身上燃起的那场大火打开了地狱、天府和人间的通道,让死者再次返回人界。 “鬼”全部复生为人类,但他们的血鬼术并未消失,而是像魔力一样,莫名地存留下来。除此之外,他们和人类一模一样,不需躲避阳光、不需吞食人类的血肉。 以下几百字,请下滑至作者有话说查看 第66章 第 66 章 清司感觉自己像躺在漂浮的棉花糖上, 浑身轻飘飘的。他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又出现在了那个纯白的异空间中。 八岐大蛇环抱双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清司已经是第二个世界了。宿主,感觉如何 清司回想着中原中也、太宰治和童磨二人的差距,诚实地回答道这个世界比之前困难很多,目标也很棘手。〗 清司从地上站起来, 双脚踩着绵软的地面。他想起之前看到的那行提示, 若有所思曾屠戮人类的食人鬼若变回人类, 会承受地狱业火灼烧的剧痛。只有和青色彼岸花真身肢体接触,疼痛感才能暂时减轻。这句话是系统的提示吧〗 八岐大蛇点点头对。 所以青色彼岸花真身是什么东西〗 是你。你就是青色彼岸花真身。 清司思虑良久, 不禁打了个寒战还好以后不会再见面了简直没有办法想象那样的场景。〗 八岐大蛇随意地振臂一挥, 空中立即浮现出几个模糊的人形, 游戏界面一样可以左右滑动。 那是清司的形象, 前两个形象围绕着淡淡的光芒,是已经结束的任务。除此之外,还有三个不同的形象,分别是长着狐狸耳朵的十四五岁孩子、身披奇怪机甲的少年,以及穿灰色制服的高中生。 宿主, 请由你选择下一个执行任务的世界。 那么仁慈吗不会有诈吧〗 清司狐疑地看了八岐大蛇一眼,对方则用平静的表情凝视着他。 清司的视线在那三个形象之间扫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看起来最为正常的高中生就这个世界好了,另外两个一看就不太正常。〗 八岐大蛇挥散了那几个形象, 照本宣科地捧读道赤司征十郎, 洛山高校二年级生, 是所在学校的篮球队队长,日本御曹司赤司家族的独子。 患有严重的人格分裂,特征是自称僕或俺。这一点十分重要,请宿主注意区分,判断究竟是哪一个人格在做主。 清司〗 这和日常根本搭不上边吧。 清司无可奈何,只能接受了这个现实明白了。我的身份呢我是谁〗 虚构人物黑田清司,洛山高校三年级学生,赤司家主私生子,赤司征十郎同父异母的兄长。小时候曾以佣人之子的身份,和他一起长大。虽然和目标赤司征十郎在同一所高校就读,但目标在学校内从未和你见面。 你没有其他亲友,因为生母病逝,被父亲暂时接回本家,即将在毕业后出国留学。 清司点点头,他大致理顺了自己和赤司征十郎之间的关系。 你将被传送到第一天被接回本家,和赤司征十郎见面的时候。 八岐大蛇缓缓降落在地,他正准备将清司送走,动作却猛地停住了,视线凝重地望向清司的脸。魔神相貌本就不怒自威,露出这副表情更显威严,清司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别动。八岐大蛇伸手按住了清司的脸,将他的脸朝自己转过来,认真地审视着清司的面容,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我的眼睛〗 清司面前浮现出一面银镜。他的外貌已经改变,出现在镜子里的,是一名留着略长头发、戴细框眼镜的高中生。清司盯着自己看了半天,然后才发现异常他的左眼变成了淡蓝色,像熊熊燃烧的青色火焰。 正常而言,上一个世界的生理特征不会延续到新世界。八岐大蛇打量着清司的双眸,自言自语地说道。 清司尚未开口,他身后的异空间就破开了一个巨大的椭圆形坑洞,将清司吸入那个坑洞里。 算了。下一个世界开启,目标赤司征十郎。 喂,等等〗 清司从世界转换的眩晕中清醒过来,他看向车窗外飞速移动的景色,发现自己正躺在汽车后座上。 汽车前方,司机默寡言地驾驶汽车,没有一句攀谈。清司低下头,发现自己身穿灰色的高中制服,膝上放着一个手提式书包。 轿车平稳地滑过路面,在一间宅院前停下。司机打开车门锁,转过头来说道“大少爷,这里是赤司家的京都分宅,您将来的住所。先接小少爷上车,然后我会送您二位去洛山高校。” “知道了,谢谢。” 宅院的柏木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名和清司年龄相仿的少年走出门廊,绕到车门另一侧。少年身形高挑,头发梳得纹丝不乱,神色从容。 赤司征十郎拉开车门,看见清司后礼貌地点了点头,朝他伸出右手“早上好,兄长。” 清司握住了赤司征十郎的手掌,指节修长,掌心处有一层薄薄的茧。清司抬起眼睛,不动声色地瞄了赤司征十郎一眼。 赤司征十郎细长的眼睛呈赤色,笑容儒雅随和,亲切又平易近人。但他五官棱角分明,眼睛里透出几分不符合年龄的威严之气。 他望着清司的脸,表情平静,似乎丝毫没有对这名突然冒出来的哥哥产生反感。赤司征十郎松开清司的手,极为自然地坐到他身旁,对司机说道“开车吧。” “是。” 清司向旁边移了几寸,赤司征十郎看出清司的不自在,有意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十多分钟的车程,二人默契地沉默不语,一句话都没有说。 抵达洛山高校后,赤司征十郎轻快地走下车,帮清司拉开车门。 清司的细框眼镜正松松架在鼻梁上,他起身时不慎将眼镜碰落在地,眼镜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清司的近视远比他想象中更加严重,失去眼镜后,清司眼前立即一片模糊。 清司背上单肩包,眯着眼睛看向地面,却根本找不到细框眼镜的踪影。 赤司征十郎弯腰捡起眼镜,将它递到清司手中“在这里,兄长。” “谢谢。” 清司和赤司征十郎年级不同,不在同一栋教学楼。因此他们在校门口就分开了,一前一后走进学校。 清司来到教学楼一层的储物间内,他从书包里摸出了一把小小的钥匙,上面写着储物柜的号码牌。清司按照号码牌找到了自己的储物柜,取出室内鞋。 清司刚换上室内鞋,就被人从后方勒住了脖子。 他条件反射地想甩开那个人的双臂,然而那个人却像章鱼一样扒在自己身上,怎么都甩不开了。清司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死死按着对方的手臂,极力转过身去。 一名金黄色短发、有双暗绿色眼睛的少年搭着清司的肩膀,笑嘻嘻地看着他“你好一个月没看见你了,你怎么突然休学啦” 叶山小太郎,洛山高校三年级学生。 “休学我吗” “是啊失忆了”叶山小太郎自来熟地拍了拍清司的肩膀“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叫叶山小太郎,和你数学课同班就快要上课啦,我们一起去教室好了。” 叶山小太郎不由分说地拉着清司朝楼梯走去,还在念念叨叨。 “真抱歉,是我太唐突了。之前和清司从来没有说过话,你也不常和班上的同学交流,社团活动也不经常看见你直到听教练说有人请假了,我才想起这件事。你是不是生病了” 面对叶山小太郎关切的眼神,清司迟疑地点点头。 “原来是生病了那今天的社团活动你还是请假吧,毕竟篮球练习也可能导致受伤的。” “篮球” 当日午间休息,叶山小太郎和清司结伴去餐厅吃饭。 叶山小太郎冲进餐厅,看向墙上的电子菜单“你休学的这个月,餐厅推出了一款新的餐点,焦糖布丁怎么样怎么样,要试试吗” 叶山小太郎用手肘捅了捅清司的手臂,怂恿道。 因为很少吃甜食,清司对焦糖布丁无甚兴趣。但既然叶山小太郎真心实意地推荐了,他也就顺势响应道“嗯,我想尝尝。” “好那我就去买布丁啦”叶山小太郎捋起袖口,朝人最多的窗口挤过去。 叶山小太郎的身影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中,但他响亮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阿姨,焦糖布丁还有吗还有两个啊太好了最后两个布丁我拿下喽” 叶山小太郎放下硬币,一气呵成地端走最后两份布丁,又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同样围在窗口边的学生们颇为不满,清司听见了周围压低的议论声。 “为什么总是关照篮球部的人” “没办法,谁让他们是我们学校的明星社团呢看过来了看过来了,安静点” 叶山小太郎笑眯眯地看向周围的学生们,他笑起来嘴边会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怎么了,诸位” 周围的人瞬间低下头。 清司接过叶山小太郎手中的布丁盘,他们又去买了两份牛肉盖饭,在餐厅中找到空位坐了下来。 就在叶山小太郎将布丁匙递给清司时,清司远远地看到了赤司征十郎。赤司征十郎正独自一人,他手中端着盛汤豆腐和米饭的餐盘,在餐厅内寻找空位。 清司犹豫几秒,朝赤司征十郎挥了挥手“征十郎君,你在找位置吗” 赤司征十郎听见了清司的声音,表情略微迟疑了几秒,看起来有些不快。但他还是转向清司,朝他点了点头“黑田前辈。” 听到这声“前辈”,清司顿时心下了然赤司征十郎并不希望其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他立即换了称呼,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赤司,我们这边有空的位置。” 赤司征十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没关系,我再去买一杯饮料。你们先吃饭吧。” 赤司征十郎看到了叶山小太郎,朝他点点头。虽然叶山小太郎是篮球部的主力,但赤司征十郎对他的交往圈并没有多少兴趣,在向二人略微颔首后,就径自离开了。 这小子真让人不爽。〗 叶山小太郎看着赤司征十郎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清司,你别看这家伙似乎很亲切,但其实可高傲了,他根本就不记得二军队员的名字为什么他会记得你呢” 叶山小太郎说着收回视线“你刚才叫他征十郎君的时候吓死我了,赤司虽然比我们小一届,但在篮球社的地位可是无可取代的哦,下次和他相处一定要小心点,赤司这家伙有时候脾气会突然变得非常恶劣,我们都有些害怕他。” 清司和叶山小太郎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在和他说话的时候,清司一点点拼凑出了这个世界的现状。 他是篮球部的成员,虽然已经高中三年级了,却因为实力不足,一直在二军徘徊。清司还有两三个月就会毕业退部,现在基本只需在篮球部内充当替补选手,几乎从不正式上场。 清司对此非常满意。 他吃完牛肉盖饭,喝掉所有味噌汤,在叶山小太郎期待的目光下,尝了口被极力推荐的焦糖布丁。 清司猛地皱起眉“这个布丁” 叶山小太郎看到他的表情,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不是吧,怎么露出这样的表情难道不合口味吗” 清司盯着盘子里的奶黄色布丁,郑重其事地摇摇头。 “好好吃。” 当日放学后。 清司下载了谷歌地图,他打开gs,打算按照上面的线路返回赤司家中。 几日前,京都下了一场大雪。清司走在路上,踏着地面上一层薄薄的雪霜,鞋底在路面印出一排长长的足印。 清司将手机平举在面前,紧跟着屏幕上的箭头前行。 “兄长。” 清司听见这声呼唤,回过头,赤司征十郎正从拐角后方走出来。他脸上依旧挂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脊背挺直地站在冬日的暖阳下,长身玉立。 “晚上好,赤司。” “兄长按自己的喜好叫我就可以了,不用那么客气。”赤司征十郎从拐角后方走出来,在没有其他人的场合下,他对清司的称呼又恢复了原状。 赤司征十郎和清司并肩走在一起,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赤司征十郎主动挑起话题“兄长毕业要出国对吧我听父亲说了。听说兄长不擅长数学,需要我帮你补习吗sat的题目难度我应该可以应付。” 为什么他能比我还要了解自己〗 “没关系,征十郎君不用操心。”清司试探地问道“征十郎君将来想做什么呢你是篮球部的队长吧” “我想解散洛山篮球队,重新组建新的队伍,采用大量新人。” “解散原本的篮球队” 面对清司不可思议的质疑,赤司征十郎露出了非常认真的表情“洛山现在的球队并非百战百胜,无法胜利的队伍没必要存在,不如趁早消失好了。” 对于赤司征十郎意义不明的发言,清司并未感到震惊。 他想起动辄用血鬼术屠杀“十二鬼月”的鬼舞辻无惨、整天嚷着要自杀的太宰治,意识到面前这个高中生是如此难能可贵。 这才是他希冀的正常人生。 太棒了八岐大蛇这个世界是让我来调养生息的吗〗清司心潮澎湃,忍不住把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太好了” 赤司征十郎听见这句话,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不解“什么” 清司平息了自己激动的心情“没什么。” 清司和赤司征十郎回到家中。 赤司征十郎按响门铃,不出半分钟,门后就响起了一串木屐踏在白石上的轻响声,一名年迈的管家走过来,帮他们打开了门。 清司打量着眼前浸没在夕阳中的宅邸,尽管这只是赤司家的分宅,却也非常宏伟。赤司家主住在位于东京的主宅中,因此分宅里只有清司和赤司征十郎两个人居住,还有几名佣人。 宅邸前方,是打理整齐的庭园。院落幽静深邃,京都刚下了一场小雪,雪花铺满整座庭园,在枯枝上堆起一层白霜,映照着日落晚霞。 赤司征十郎领着清司朝宅院走去,一边介绍道“兄长,佣人们已经帮你收拾好了房间,可以直接入住。因为兄长没有行李,我擅自准备了衣物和日常用品。” 清司跟在赤司征十郎身后,走向自己的房间。 “兄长的房间就在我旁边,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及时告诉我。晚饭做好后,我会让佣人过来通知你。” 赤司征十郎站在门边,礼貌地朝清司鞠了一躬,临走时还不忘合上房门。 赤司征十郎拘泥礼数,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亲切却疏远的气场。 清司脱掉自己身上的外套,向八岐大蛇询问道八岐大蛇,他对我一点记忆都没有吗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至少会有一点印象吧〗 八岐大蛇的身影在虚空中浮现黑田清司是佣人的孩子,和赤司征十郎没有过多的交集。不过,宿主可以选择回到过去,编辑赤司征十郎的记忆。 编辑记忆是什么意思〗 因为接下来的内容涉及任务,八岐大蛇降落在地面上,眼神格外严肃。 因为前两个世界能量累积充足,宿主解锁新技能「溯洄之书」。在「溯洄之书」使用状态下,宿主能穿越到本世界的过去,返回时间、停留时间,都由宿主自行决定。 好,开启「溯洄之书」。〗 清司话音刚落,眼前的房间就开始改变。昂贵的桐木家具飞速移动位置,变得光洁如新。 他来到了十几年前,位于东京的赤司主宅。 清司身边是一扇镜子,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六七岁的孩童。 镜子中的孩童穿着淡蓝色的小学制服,水兵服、仅齐膝盖的短裤,一双粉蓝异色的眼睛里闪着泪光,脸颊透出自然的红晕。 清司看着自己细细小小的手掌,心情无比复杂。 一名佣人模样的青年女性站在清司身边,她拉起清司的手,和另一名女佣窃窃私语“夫人过世了,少爷该怎么办难不成老爷真的要娶私生子的母亲吗” “开什么玩笑不可能吧” 年幼的赤司征十郎站在雪地里,目送着自己母亲的棺椁被抬着远去。 赤司征十郎并不知道清司就是那名私生子,他回过头来,目光从佣人们身上扫过,蜻蜓点水地掠过清司。 幼儿时期的赤司征十郎虽然年幼,却早早地拥有了力压成人的气势,甚至和自己的父亲不相上下。 佣人们下意识地纷纷移开目光,避免和这位年幼的少爷对视。 年幼的赤司征十郎刚从将棋馆回来,身上还穿着白色和服。他脸上隐约能看见少年时期的影子,但脸颊更圆,气势远比不上少年时期。 清司无意识地捏了捏自己软绵绵的脸颊小孩的脸好软,真想戳一下〗 赤司征十郎注意到了清司的视线,目光朝他转过来。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第67章 第 67 章 在晚春夕阳下, 阳光穿透了清司身上单薄的白色水手制服,隐约能看见胳膊细巧的影子。 咔叽布短裤对清司而言过于宽大了,短裤下方探出两条细长的腿, 白袜紧裹着小腿, 膝盖的皮肤略微泛出浅淡的粉红色。 清司正极力抑制住自己大笑的冲动,脸都涨红了。他面色严肃,用力地摇摇头“我没有看你,征十郎君。” 赤司征十郎皱起眉,但他不想和清司辩论, 将目光转开了。尚未长开的脸颊圆圆的,配上那副严肃的表情,莫名有几分喜感。 身后的佣人推了推清司“清司, 把书包放下,快去换衣服今晚少爷和先生要守灵, 你也得陪他们。快点, 马乘袴和黑色羽织已经放在你的房间里了,不要拖延, 快点过去” 就这样, 清司莫名其妙地被推去房间里换上和服,他不会系腰带, 只能将腰带随手打了个死结, 又回到佣人中间。 佣人们正在忙着准备丧葬用品, 端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在房屋内奔走, 没人注意到清司散乱的腰带。 清司在房屋内随意走动, 赤司家的每一名帮佣都穿上了黑色的丧服,看上去像一群移动的乌鸦。 就在清司来到回廊时,他和走下楼梯的赤司征十郎再次相遇。赤司征十郎也换上了丧服,他目光在清司身上大略一瞥,立刻看出了清司的衣服有些不对劲“你的腰带怎么了不会系吗” 清司诚实地点点头。 赤司征十郎解开了清司松散的腰带,他把腰带理平,双臂绕到清司身后,将腰带一层层缠在了马乘袴裤腰上。赤司征十郎弯下腰,仔仔细细地系了一个漂亮的平结。 清司看着赤司征十郎的脸,心想为什么会变成后来那样呢现在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男孩吗〗 他们身后传来了一名佣人的喊声“少爷,司机过来了请快点去门口清司也在和少爷一起走吧” 一辆窗边贴着白纸花的轿车停在宅邸门前,赤司征十郎和清司跑上车,在后排坐下。 车上冷气开得很足,清司眨眨眼睛,他非常真切地感受了寒意,双臂一阵寒战。 轿车很快将两名孩子送到了殡仪馆,殡仪馆门前熙熙攘攘,挤满了各界名流。两名接待看到赤司征十郎,立即迎上前来,笑盈盈地说道“您父亲正在灵堂里接待客人,请进吧。” 他们只认识赤司征十郎,不知道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孩是谁。但接待者也不敢阻拦,让两名孩子顺利走了进去。 灵堂内人潮汹涌,人数之多,几乎让清司怀疑东京所有名流都聚集在了这里。 但实际上,所有来访者都将本次葬礼当成了结交的时机。他们往赤司夫人的灵台前献上鲜花后,立即开始向周围人攀谈,闲聊日本的经济和时事。 在灵台旁,赤司家主正忙于应付客人们,他和客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清司皱了皱眉虽然自己的妻子去世了,但这个人脸上完全看不出丝毫伤感的表情。〗 清司正和赤司征十郎并肩站在灵堂门口,清司用余光瞥向他,发现赤司征十郎将一切看在眼里,表情变得越来越冰冷。赤司征十郎一声不吭地走向赤司家主的助理,在他身边耳语几句后,从后门离开灵堂。 清司见赤司征十郎离开殡仪馆,也跟了上去。 他没有和赤司征十郎说话,只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几米外。 赤司征十郎在殡仪馆附近漫无目的地闲逛,在路过一处室外篮球场时,走了进去。这里临近郊区,人烟稀少,就连篮球架都缺乏保养,球场角落里放着一堆被磨得光滑、破破烂烂的篮球。 赤司征十郎捡起一个较为完好的篮球,随手拍了两下,震掉上面的灰尘。 他早已注意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清司,把拍除灰尘的篮球抛向他“会打篮球吗” 清司接过赤司传过来的篮球。他的面容浸没在明暗不清的夕阳之下,只有一对眼睛透露出一点淡淡的亮光。 赤司征十郎看着清司的脸,随口说道“你的眼睛很奇怪,是两种不一样的颜色。” 他又捡起一个篮球,瞄准篮筐,随手投过去。儿童的手臂力量远远小于成人,赤司征十郎手里的篮球只稍微沾到篮筐,接着就被弹开了。 “母亲曾陪我打篮球,不过父亲说篮球是粗鄙的运动,不允许我学习。我们只能趁父亲不在家里时,偷偷去附近的球场练习。” 清司转了转手中的篮球“但如果征十郎君坚持,恐怕赤司先生还是会答应吧” 清司说着拍了拍手中的篮球,将它朝篮筐扔过去。 在意大利成长的日子里,他偶尔会偷偷跑到街上,加入街头少年的篮球赛中。那时候清司的年纪比其他少年小,在他们的现身教学下,清司学会了最省力的投篮方式。 尽管孩子的双臂力气不足,但清司还是利用手掌的力量,将球朝篮筐投去。 球磕到了篮筐,沿着锈迹斑斑的篮筐旋转几圈,精准地落入筐中。 清司看着站在一旁的赤司征十郎,问道“再试一下吗” 赤司征十郎身穿整齐的付纹羽织袴,他抬头看向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篮板,再次举起篮球。 八岐大蛇,送我去嗯,五年后好了。〗 「溯洄之书」启动,穿越时间五年后,赤司征十郎十一岁。 “清司,快点我们该出门了。” 清司眨眨眼,发现自己出现在了玄关旁边,手中提着一袋吐司面包。而赤司征十郎已经换上皮鞋,他推开门,寒风卷杂着雪花,吹进玄关中。 十一岁的赤司征十郎穿着小学制服,头发理得很短,露出鬓角短短的发茬。赤司征十郎制服笔挺,五官已经渐渐长开了,婴儿肥也随之退去,正处于儿童和少年的中间时期。 赤司征十郎见清司还穿着拖鞋,又关上门“冷吗快点穿鞋吧,要出发了别忘了书包。” 清司看到挂在衣帽架上的双肩包,将面包塞进去,急急忙忙地蹬上皮鞋。 赤司征十郎穿上厚实的浅褐色羊绒大衣,和清司一起走到房屋外,面前是一片白雪皑皑,清澄的阳光照在雪地上,冰晶闪着刺目的白光。 赤司征十郎从书包中找出一双手套,呵了一口白雾“没想到昨晚的雪下得那么大,连草叶都被盖住了。” 雪后初霁的天气,往往比大雪纷飞更加湿寒。就连阳光都无法烤热空气中湿漉漉的水汽,水雾四处飘散,冰冷阴寒。 泥泞的灰黑色污雪被清洁工扫到道路两旁,常青树枝叶墨绿,却也被厚厚一层落雪覆盖,街景一片纯白。清司裹紧制服外套,他鼻尖被冻得发红,睫毛像绵软的茸毛。 赤司征十郎发现清司没有戴手套,将其中一只递给他“戴上吧,今天风很大。” 清司点点头,将手套戴上了,吸吸鼻子。 制服没有口袋,赤司征十郎还能将另一只手放进羊绒大衣的口袋里御寒,尽管风会灌进去,但多少能挡住部分寒风。而清司毛衣外只穿了一件制服,手指很快被冻红了。 赤司征十郎见状,伸出手,握住了清司暴露在外的右手。 他牢牢扣住了清司的五指,握着清司的右手塞进自己口袋里“手真冷。不多穿点衣服会感冒的。” 尽管人行道上撒了粗盐,冰层却还是没有融化。清司和赤司征十郎只能肩并着肩,相互扶持地走在湿滑的人行道上。 这时候的赤司征十郎已经比清司略微高了一点点,他举起手,衡量着两人之间的身高“清司,我已经比你高了。” 清司脚下一滑,立即死死扶住了赤司征十郎手臂,掐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清司看到了街角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伸手推了推赤司征十郎肩膀“征十郎君,我们去便利店买早餐吧,买杯热的东西暖手。” 赤司征十郎拉起袖口,看了看左腕上的手表“但是只有半小时就要上课了。今天是周六补习,虽然补习老师不会清点人数,但” “不点人数那还怕什么” 赤司征十郎“” 清司拖着赤司征十郎走向便利店,并成功在书包中翻出了一张1000円的纸币。 他们在收银台旁边看到了关东煮的小锅,清司在收银台旁停下脚步“征十郎君,吃关东煮吗” 赤司征十郎面露犹豫“父亲不允许我吃便利店里的关东煮,他说汤汁里有味素。” “你也该到叛逆期了,征十郎君。” 清司非常认真地说道,他顺手拿起一次性碗盒,夹了一个年糕福袋,放在碗盒中。 「溯洄之书」再次启动,时间变化,清司来到了两年后。 两年后,赤司征十郎中学一年级,在东京第一的名校帝光中学就读。而清司比他大一届,正值中学二年级,和他在同一所学校。 清司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室内篮球馆中,耳边是篮球砸在地上的巨响声。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一群正穿着练习服在球场内奔跑的中学生,尽管场馆中开着冷气,但剧烈运动还是让他们汗如雨下。球鞋和木地板摩擦的声音混杂在篮球落地的响声中,传入清司耳内。 清司的视线在球场内四处巡视,找到了赤司征十郎的身影。 中学一年级,赤司征十郎加入帝光中学篮球部。 而清司并不是篮球部成员,他此时正穿着制服坐在球场边的休息区,等待赤司放学,手中还翻阅着补习班的数学题。 就在清司看着赤司征十郎时,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少年出现在清司身边。 他大大咧咧地挥挥手,弯下腰,挡住清司的视线。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哎,你也是我们部的人吗怎么没换练习服” 那个少年个子非常高,相貌看起来略微大于年龄,像一名高中生。他眉眼深邃,五官挺拔,皮肤呈现出健康的麦色,像融化的巧克力。 青峰大辉,帝光中学一年级,篮球部一军。 因为高强度练习,青峰大辉额头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水。他看向清司放在一旁的书包,发现了一瓶尚未开封的运动饮料。 “这瓶饮料是谁的我先喝一口啦,等练习结束再去外面买一瓶还给你” “等等” 清司并没能成功阻止青峰大辉,他吨吨吨地喝完了一整瓶宝矿力。 清司“”你还真不客气。 青峰大辉在清司旁边坐了下来,将毛巾搭在脖子上。清司面前没有了阻碍物,他抬起头,又一次看向正在篮筐边练习投篮准度的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也正皱着眉头看向清司的方向,毫不掩藏眼睛里的敌意,目光锋利地看向青峰大辉。 他的目光和清司在空中相遇了。 赤司征十郎收回视线,拍了拍篮球,朝篮筐跑去。他动作像云豹一样矫捷,赤司征十郎靠着这几步助跑一跃而起,将球扣入篮筐中。 “噢哟,赤司竟然灌篮了”青峰大辉猛地站起身,四处张望“这不是投篮练习吗,他为什么要突然耍帅难道球场里有他喜欢的女生” 青峰大辉没有在球场中看到陌生的女生,失望地坐了下来“以他的身高,灌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容易损伤膝盖的。什么啊,还以为能看到漂亮的女孩子。” 清司听见青峰大辉的评论,感觉自己也受到了身高歧视“安静点,篮球白痴。” 青峰大辉没料到这名看似文静的漂亮少年会说出“白痴”二字,震惊地望着清司“你这家伙,说话竟然那么没礼貌” 清司举起手里的补习资料,指着上面明晃晃的“二年级”几个大字“我是前辈,小子。” 青峰大辉默默地闭上了嘴。 接下来的一切,按照系统设置展开。因赤司家主与生母关系决裂,宿主被带走,与目标赤司征十郎分别。宿主退出「溯洄之书」,赤司征十郎记忆重启。 随着八岐大蛇声音逐渐消散,清司从「溯洄之书」中猛地睁开眼睛。 他发现自己正靠在房间角落的单人沙发上,手里还抱着靠枕。清司揉了揉眼睛,看向挂在西侧墙上的时钟,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他闻到从楼下飘上来的饭菜香气,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窗边。 冬天的白昼非常短暂,室外早已陷入一片黑暗。花园里亮起一盏盏光线柔和的暖黄色小灯,照亮了整个庭园。庭园中的观赏植物错落有致、修剪整齐,白石铺就的小路边放着应季的彩色菊花。庭园由园丁精心管理,一年四季都保持美观整洁。 “砰砰”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赤司征十郎呼唤道“兄长。” “征十郎君”清司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捂着嘴咳了几声,走上前打开门“进来吧,征十郎君。” 赤司征十郎拉开门,面容出现在门缝中,朝清司探出头来“兄长,该吃饭了。” 仅仅不到十多分钟,「溯洄之书」中的小男孩就变成了十七岁的赤司征十郎,清司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赤司征十郎上高中二年级后长高不少,身高已经超过清司,清司比赤司征十郎矮了半个额头。 清司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远离赤司征十郎“好,我现在就下去。” 清司又咳嗽几声,赤司征十郎见状,走到床头柜旁帮他倒了一杯热茶“兄长,是风寒吗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小心感冒。” 他用手指握着杯壁、试了试茶水的温度,将茶杯递给清司。 清司喝掉杯子里的红茶,含糊不清地道谢“麻烦你了,征十郎君。” 二人离开房间,沿着一尘不染的长廊朝楼梯走去,准备前往一楼的餐厅。清司发现赤司征十郎一直盯着他的脸,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抬手摸摸面颊“怎么了,征十郎君” “兄长以前曾经以佣人孩子的身份,被寄养在东京住宅,对吗” 清司点点头,心想记忆重启的速度真快,我还以为会一直拖到明天早上呢。〗 赤司征十郎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实际上,我初中时受到过一些刺激,对过去的记忆特别模糊。刚才我正在书房背书,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在睡梦中,我突然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想起了关于兄长的记忆。” 赤司征十郎凝视着清司的脸,或许是由于灯光照耀,他的双眸异常明亮。 “真是令人惊异的缘分,兄长。” 第68章 第68章[删改] “啊是挺神奇的。”清司讷讷应道, 心情复杂地将脸扭开了。 二人刚刚走下楼梯,清司就闻到了烤鳗鱼的香气。他已经很久没有嗅到这种气味了, 对于“鬼”来说, 所有人类食物的气味都油腻又浑浊,没办法勾起一丁点食欲。 餐桌上已经摆放好今天的晚饭, 烤鳗鱼、几碟凉菜、味噌汤和紫薯饭, 中间还放着一盘剖成两半的无花果, 菜式简单却色味俱全。 清司和赤司征十郎在餐桌旁坐下, 赤司征十郎的目光在餐桌上一扫而过,朝旁边的一名佣人挥了挥手,把他叫到自己身边。 赤司征十郎对佣人耳语道“请单独做一份关东煮, 记得放年糕福袋。” 赤司征十郎一日三餐的食谱, 由家中雇佣的营养师制定, 而厨师则严格遵守食谱的规定,按照食谱烹制赤司征十郎的餐饮。关东煮的食材缺少优质蛋白, 早已被营养师排除在外。 不过既然赤司征十郎提出了要求,佣人也只能照办。他匆匆回了一声“是”,脚步匆忙地走出餐厅,跑向不远处的厨房。 赤司征十郎收回视线,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清司“兄长喜欢关东煮吧我记得在小学的时候,兄长曾冒着迟到的危险,特意去便利店买了一份关东煮。” 看着赤司征十郎隐隐透露出期待感的表情, 清司只能点点头, 含含糊糊地回应“是的。” 赤司征十郎夹了一块装在小碟子里的生鱼沙拉, 发现生鱼上沾着几条细细的红姜丝。 赤司征十郎非常讨厌味道刺激的食物,其中以酸甜味浓的红姜尤甚。然而就在一周前,京都分宅的主厨离职了,新来的厨师并不了解赤司征十郎的喜恶,为了去除生鱼的腥味,他将红姜丝撒在了沙拉上。 赤司征十郎保持着夹起生鱼块的姿势,一动不动,犹豫着要不要吃掉红姜丝。 清司注意到了赤司征十郎停顿在空中的筷子,不动声色地瞄了他一眼,审视着赤司征十郎的表情。赤司征十郎神情看起来依旧从容自得,并没有多大改变。 他在干什么肩膀扭到了吗〗 就在清司疑惑不解之际,一个小小的提示框,适时地在赤司征十郎上方弹了出来。 赤司征十郎厌恶的食物有红姜、裙带菜,喜欢的食物为汤豆腐。 原来是这样啊。〗 清司立即伸出手,用筷子挑掉了鱼块上的红姜丝,顺便把沙拉里的红姜都挑了出去。 赤司征十郎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一动不动地看着清司,让清司有些心里发悚“怎么了,征十郎君” “没事。” 赤司征十郎摇摇头,笑着垂下了目光“没想到兄长竟然记得这些。我以为你像我一样,已经把过去的事情忘记了。” 清司默不作声,看了眼赤司征十郎头顶的那行字就在你头上顶着,想忘都难。〗 晚饭后,是赤司征十郎上家庭辅导课的时间。 赤司征十郎通常在午间休息时复习课本上的功课、完成学校的家庭作业。因为东京教育委员会提倡减轻高中生学业压力,所以学校的课程通常颇为轻松。 然而赤司家主对赤司征十郎的要求,是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东京大学。虽然从初中开始,赤司征十郎的成绩就一直保持年级第一,但家主却丝毫没有放松对他的要求,委托东大教授辅导他学习。 赤司征十郎每天都认真地上家庭辅导课,但今天,他破天荒地请假了。 赤司征十郎跟着清司来到他房间,手里捧着一叠厚厚的补习资料“兄长,介意我和你一起写作业吗” 清司房间朝向东面的花园,视野不错,空间也很宽大。窗边摆着一张桐木书桌,足够四个人一起坐在桌旁。清司本想用一句“我要学习了”把赤司征十郎请出去,被先将一军后,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只能退让“不介意,请坐,征十郎君。” 赤司征十郎拉开其中一张椅子,将手里的书摆在桌面上,随口闲聊“兄长,三年级的家庭作业应该不少吧” 相比昨天礼貌却疏离的赤司征十郎,此时的赤司征十郎让清司如坐针毡。 他在赤司征十郎身边坐下,决定再挣扎一次“征十郎君,我写字的声音很吵,而且经常走神。” “我会打扰到兄长吗” “嗯那倒不是”为了任务,清司不想给赤司征十郎留下任何不佳的印象。他只能硬着头皮找借口“只是不明白征十郎君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学习” “不会打扰到你就好。” 赤司征十郎已经翻开补习资料,一手撑着下巴,从容地胡说八道“如果在同一个房间学习,就可以节约暖气的电费了。” 清司“” 找借口可以用点心吗 清司没想到对方会赖在自己房间里,只能迫不得已地从书包中翻出一本sat辅导资料。 清司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 sat辅导资料厚度等同于大半本英日词典,重得像一块石砖。清司随手翻开辅导资料,目光从纸页上扫过。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涣散,又翻开了下一页。 一道题都不会。 清司曾在最初的那个世界上过学,然而关于那个世界的记忆,早已在清司脑海中消失殆尽。而在黑衣组织里,清司学到的知识和高中数学没有半点关系。 清司扫了旁边的赤司征十郎一眼,摸出一支铅笔,在纸面上随意写了几笔,假装在认真写作业。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清司看着纸页上的铅字,脑袋越来越沉。他低下头的时候,刘海从耳后滑下来,挡住了眼睛。清司扶了扶自己落到鼻尖上的细框眼镜,努力集中注意力。 赤司征十郎早已发现清司的心不在焉,他从椅子上无声无息地站起来,走到楼下。 家主重视赤司征十郎的学业,在他学习期间,佣人们通常不会在房内逗留、避免造成任何响声,此时一楼空无一人。赤司征十郎穿过空荡荡的会客厅,经过回廊,走进厨房中。 他热了一杯牛奶,端着茶杯无声无息地回到房间内。 清司握着铅笔,昏昏沉沉地用另一只手支撑着脑袋。赤司征十郎拍了拍他的肩膀“兄长,喝一杯牛奶吧。” 清司听见他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 “征十郎君” 清司说着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打个哈欠,眼角溢出泪珠。 赤司征十郎在清司身边坐下,把刚热好的牛奶推向他“已经热过了。兄长如果困的话,就稍微休息一下吧,不要太辛苦了。” 竟然睡着了,真是耻辱。〗 清司把哈欠吞回去,默默地喝了口热牛奶。 赤司征十郎正要在清司身边坐下来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赤司征十郎皱起眉心,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对清司说道“兄长,我出去接电话。” 清司嘴里还含着牛奶,只能朝赤司征十郎挥挥手。他看向对方的手机屏幕,瞥见了“父亲”的字样。 赤司征十郎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清司则立即放下手里的茶杯,走到门边,倾听着赤司征十郎和家主的对话。 走廊内异常安静,因此清司不仅可以听到赤司征十郎的说话声,还能隐约听见赤司家主的嗓音,从手机扩音孔中模模糊糊地传出来。 “征十郎,和你哥哥相处得怎么样那孩子有段时间被寄养在外面,不知他品性如何” “兄长品性很好,他”赤司征十郎打断了赤司家主的话,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急躁了,放缓语速“他性格安静,脾气很温柔。” “是吗”赤司家主话锋突然一转“我听说你今天请假了,为什么” “身体不适。” 手机对面的赤司家主长叹一声“因为身体原因而落下学业征十郎,你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你是赤司家未来的家主,即将继承家业的独子。” “我明白,父亲。下次不会再这样做了。” “最近还在忙社团的事情吧我很高兴你有擅长的体育爱好,但身为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征十郎,我对你充满期待。从小学开始,你就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孩子,至今从未败北。我希望你能继续保持下去,以最好的成绩,考入日本第一学府,这样我就可以放心把家族企业托付给你了。” “是,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父亲。” 赤司征十郎接电话回来后,一直沉默不语,心情低落了许多。 清司不想打扰他,继续半睡半醒地假装学习,熬到了十一点。 为了保持第二天的精力,赤司征十郎固定在十二点之前睡觉。他放下钢笔、合上书本,长叹一口气“兄长,我去洗澡了。” 清司听见这句话,顿时打起精神“好,我也很快要睡觉了,晚安。” 赤司征十郎“” 待赤司征十郎离开后,清司伸了个懒腰“终于解脱了” 他发现赤司征十郎忘了把笔记本带走,将他的书随手堆到一旁,疲惫地趴在桌子上,锤了锤自己的脊背。 学习比练习枪法难多了。〗他想起波本,又在心里补上一句至少和学驾车难度相等。〗 清司脱掉身上的外套,在桌上趴了十多分钟。就在他准备起身洗澡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赤司征十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清司,我忘了拿书。” 清司注意到了赤司征十郎对自己称呼的改变。 赤司征十郎并未称他为“兄长”,甚至没有加敬词,对清司直呼其名。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不太符合赤司征十郎严谨礼貌的行事作风。 清司尚未应话,赤司征十郎就擅自推开房门,先斩后奏“我进来了。” 赤司征十郎穿着卫衣和宽松的运动裤走进房间,他头发上还滴着水,身上沾满水滴,浑身散发出热气。 清司感觉现在的赤司征十郎有些不太对劲,但具体不对在哪里,他也看不出来。 “征十郎君” 盯着赤司征十郎打量三秒后,清司终于找到了异常之处赤司征十郎的左眼变成了金色,像传说中恶龙看守的山洞一样,金光闪烁。不仅如此,他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从习惯性的微笑,变成一副冷冰冰的神色。 “清司,你刚才在睡觉吗” 赤司征十郎朝清司走过来,他头上弹出了一条半透明的提示框赤司征十郎的分裂人格,特征是瞳孔异色和自称方式。 赤司征十郎从书堆中翻出自己的笔记本,但他并未离开,而是非常平静地在清司房间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清司心中产生了极为不妙的预感“征十郎君,你先回去好吗我想睡觉了。” 赤司征十郎像猎豹一样歪了歪脑袋,他架起二郎腿,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架势。 清司无可奈何,只能耐着性子,在赤司征十郎身边坐下。他也架起二郎腿,准备对赤司征十郎进行长时间的劝解和教育,逼他从自己房间里滚出去。 谁知,就在清司坐下来的一瞬间,赤司征十郎动作迅速地翻身而起,用一只手抓住了清司的两只手腕。他在清司反抗之前,迅速扣紧手腕,将清司死死摁在了沙发上。 清司盯着天花板思考良久,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我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突袭了开什么玩笑〗清司越想越气啧,面对这种小子,随随便便就可以挣脱〗 清司反手掐着赤司征十郎的手臂,然而对方已经牢牢压住他,让清司根本无法移动。 清司“” 尽管赤司征十郎体能强于正常男性,但对于身经百战的清司而言,他绝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然而,尽管身高、相貌都一模一样,但这具身体比他原本的身躯更为单薄,手腕无力,根本没办法挣脱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注意到了清司软绵绵的抵抗“你在用指甲挠我吗,清司” 我在揍你。〗 “征十郎君,”清司咽了咽唾沫,试图转移赤司征十郎的注意力“你对我直呼其名有些不礼貌吧。这是在干什么别闹了,明天还要上学,早点睡吧,我很困。” “我不困。” “” 清司这才意识到,赤司征十郎的麻烦程度,与太宰治、童磨他们旗鼓相当。 赤司征十郎垂下细长的眼睛,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清司。那张俊秀的脸浸没在台灯灯光下,五官清隽绝尘,像从画中走出来的少年。 赤司征十郎捏着一缕清司额前的头发,接着松开手,让它缓缓落下,搭在清司额头上。 “兄长,你的头发有些长了。我帮你剪掉好吗” 淦,这小子绝对不正常〗 第69章 第69章[虫] 清司还想挣扎, 他将脸偏开,用右膝盖死死顶住对方的胸膛“不用你操心我觉得我头发的长度非常合适” 赤司征十郎的双眸像猫瞳一样在黑暗中反光, 郁金色的左眼闪闪发亮。 “你想忤逆我的意愿吗, 清司我说的话,就是绝对。” 你是鬼舞辻无惨吗〗 赤司征十郎的里人格显然性格极为强势, 他忽略了清司的抵抗, 仅凭单手牢牢控制着清司双臂。赤司征十郎越过沙发靠背, 拉开书桌的抽屉。他在抽屉中翻找几秒后, 摸出了一把锋利细长的裁纸剪刀。 赤司征十郎关上抽屉,手中的剪刀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兄长,把头转过来, 我暂时还不想不小心戳伤你的脸。” 清司“” 哪有高中生会说出这种话这个世界一点都不正常〗 清司目前受制于人, 只能用膝盖死死顶住赤司征十郎“等等, 征十郎君” 实际上,清司自己也觉得刘海有些太长了。在低头写作业的时候, 他的刘海总会落下来挡住睫毛,遮住眼睛的上半部分,经常要用手把头发拨开,有些麻烦。 赤司征十郎将剪刀贴在清司的太阳穴上“怎么了” “虽然我的刘海确实太长了,但也绝对不想让你来剪掉它” 赤司征十郎断章取义“也就是说,对于剪头发这件事,兄长是愿意的。别客气, 我可以帮忙。” “后面那句话才是重点啊” 赤司征十郎不由分说地按住了清司的下巴, 把他的脸扭过来, 面对自己,将冰凉的剪刀贴着清司的前额。 赤司征十郎在清司耳边说“别动。” 当赤司征十郎弯下腰的时候,一条细长的银白色的项链从他衣领中滑落出来,垂落在清司脸上。那根项链细巧精美,拴着一个银戒指,戒指上缀有一颗造型古老的橄榄形蓝宝石。 清司担心赤司征十郎将剪刀刺进自己额头,只能听天由命地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闭上眼睛,听到了头发被剪断的声音。 “清司的头发很软,剪起来非常轻松。” “嗯,这样啊。” 清司表情祥和,心里却在骂人。 赤司征十郎干脆利落地几刀剪掉了清司的刘海,松开手“清爽多了。” 清司坐起身,转了转自己被赤司征十郎掐得发疼的双腕。遮住眼睛的刘海被剪掉了,清司眼镜上沾着发茬,挡住他的视线。 赤司征十郎单手捏着清司的眼镜,将它取了下来,拂去眼镜上的发茬。他低下头,帮清司重新戴上眼镜,动作轻柔地拨了拨清司额前短短的刘海。 清司长叹一声,重新躺回沙发上“你快点回去吧,征十郎君。已经十二点了,我想睡觉。” 清司已经牺牲了自己的刘海,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把赤司征十郎从房间里撵出去。 然而赤司征十郎放下手里的剪刀,坐回原位,目光平静“不。” 清司有点头疼。 面对难缠的里人格,清司妥协了。他指了指房间里的床“好,你睡那边,别过来。我睡沙发。” 清司说着走向床,他顺手提起一个枕头、抱起一张毛毯,又返回沙发旁边。他将毛毯铺在沙发上,沙发很宽,足够两个人躺在上面,应该可以应付一晚上。 清司这样想着,在沙发上躺下。沙发软硬适中,他翻了个身,把毛毯盖在自己身上。 就在清司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休息后,赤司征十郎在他身边躺了下来。他拉开清司身上的毛毯,挤了进去。 清司灵魂地震“你要睡在这里” 赤司征十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 清司想掐死他。 他挣扎着想从沙发上站起来“那我去床上睡。” 赤司征十郎单手摁着清司的肩膀,将他按了回去“不可以,就在这里陪我。” “我去给你拿枕头和毛毯。” “我们用同一个。” 清司垂死挣扎“我要关灯” 赤司征十郎顺手捡起放在桌面上的铜制剪刀,将它朝电灯开关砸过去。剪刀的握柄处精准地砸在开关上,灯熄灭了,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 清司“” 算了充其量也就是个高中生而已,至少我的生命不会受到威胁。〗 在黑暗中,赤司征十郎朝清司挤过去,取下了他的细框眼镜。赤司征十郎将脑袋挤到清司枕头上,柔软的瑰红色短发挠过清司的脸颊,有些痒痒的。 赤司征十郎和清司一起缩在毛毯中,他刚洗完澡,体温滚烫而潮热。赤司征十郎趁清司尚未对自己产生警惕,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将手搭上了清司腰侧。 清司回家后,就换掉了制服,穿上无帽卫衣和宽松的运动裤。这条运动裤有些太长了,清司于是把它往上挽了几圈,露出一截脚踝。此时赤司征十郎的小腿就搭在清司的脚腕上,两人皮肤相贴,清司感觉到了赤司征十郎温热的体温。 赤司征十郎不动声色地搂紧手臂,清司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 “征十郎君,可以松手吗” 赤司征十郎闭着眼睛,大言不惭“不,你会摔下去。” 尽管这只是一个借口,但赤司征十郎说得确实没错。虽然沙发很宽,但两个接近成年的男性躺在一起,还是有些勉强了。赤司征十郎靠在沙发背那一侧,而清司则被挤到沙发边缘,稍微往后滑一点,就会摔倒地上。 我宁可摔下去,都不想被勒死。〗 为了确保自己呼吸正常,清司伸手按着赤司征十郎的胸膛,努力和他保持距离。他怕对方的下颌骨撞到自己,抬起另一只手,抵住赤司征十郎的脸颊。 赤司征十郎猛地睁开眼睛,周围一片黑暗,衬得他郁金色的眼睛异常明亮。 “你太狂妄了,清司。” 赤司征十郎抓住清司按在自己脸侧的手,他将清司的手拖到嘴边,非常用力地一口咬住了手背。 “痛你是野兽吗” “违背我的人,即便是兄长,也绝不会原谅。” 不,只是中二病吧〗 赤司征十郎将清司的手腕贴在自己脸颊旁边,感受着他的脉搏。他将鼻尖贴近手腕内侧,轻轻蹭了蹭。 “别动,不然我会再咬你一口。” 清司早上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了赤司征十郎。 昨晚,清司身体僵硬地躺在赤司征十郎身边,直到凌晨才终于支撑不住,全身肌肉紧绷地沉沉睡去。清司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但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睡得特别熟,甚至还紧抱着赤司征十郎的手臂,头枕在他肩膀上。 清司揉揉眼睛,发现赤司征十郎已经醒了“早上好,兄长。” 赤司征十郎和清司调换了睡觉的位置,清司被挤进沙发内侧,赤司征十郎则将他逼入和沙发靠背之间的狭小位置,动弹不得。 清司渐渐从刚睡醒的迷蒙状态中清醒过来,他盯着面前的赤司征十郎,接着一把按住了对方的脸。 赤司征十郎眼睛的颜色已经恢复了,瑰红色眼睛凝视着清司,无辜地眨了眨“怎么了,兄长” 清司松了一口气,放开赤司征十郎的脸颊。 “昨天晚上,征十郎君左眼变成了金色。而且你的性格变得非常奇怪,把我吓到了。” “这样啊抱歉。”赤司征十郎环视着房间“为什么我会在兄长的卧室里” “你昨晚死活赖在这里,不肯走。” 赤司征十郎想转移话题,他看到了清司手腕上一大块青紫色的淤痕,问“兄长的手怎么了这些淤伤” “你干的。” 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揉了揉清司细长的手腕,故意看向挂钟,想方设法地转移话题“没想到兄长竟然也起得那么早。” “因为很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觉,感觉有人压着我的脸,所以就醒过来了。” 赤司征十郎自知理亏,没有说话。 为了锻炼体能,赤司征十郎每天早上会在附近的公园内中速跑十公里,回来洗澡吃饭后,再步行去学校。但今天醒来后,清司一直死死抓着他的手、头还抵在他肩膀上,为了不吵醒清司,赤司征十郎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躺在沙发上,肩膀都酸了。 赤司征十郎早知自己身体里居住着另一个“赤司征十郎”,这个人格在他感到极大压力的时候,会突然苏醒,夺走躯体的掌控权。 每当里人格出现,赤司征十郎的记忆就会出现断层。就像今天,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对于昨晚的记忆,只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在洗澡,然后五感就渐渐消失了。 为了确认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赤司征十郎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昨天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没有,就是有一点点粘人。”清司皮笑肉不笑“像太妃糖一样,非要和我挤在同一张沙发上,还咬了我一口。” 清司说着举起自己被咬的右手,上面有一块清晰的牙印。 赤司征十郎看着清司手背上的牙印,揉了揉太阳穴。他注意到清司的刘海变短了,摸了摸对方的额头“你的头发” “你剪的。” 赤司征十郎“” 清司掀开身上的毛毯,示意赤司征十郎让开“征十郎君,我想去洗澡了。” 清司站在浴室的全身镜前,面无表情地审视着被剪掉刘海的自己。 他的刘海被赤司征十剪到了眉毛之上,露出白净的前额。清司的相貌本就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小一些,剪了那么短的刘海,显得年纪更小,现在的清司看起来就像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这个烦人的家伙〗 清司越想越气,他取下眼镜、拧开花洒,心情沉重地站在花洒的温热水流中。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赤司征十郎走到浴室旁,敲了敲门“兄长,你忘了拿换洗的衣服。我把它放在门口了,你等一下出来取吧。” 清司听见了赤司征十郎走出去的声音。 他冲掉头上的碎发,擦干水滴。清司换上赤司征十郎放在门外的制服,走出房间。 清司总觉得制服外套有些不太对劲,袖口特别长,甚至可以盖住拇指。 奇怪这件衣服好像太长了。〗 他一边折叠袖口一边走下楼梯,赤司征十郎正端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一碟黄油面包、煎蛋和培根。赤司征十郎正揉捏着自己的右手臂,因为一直被清司枕着肩膀,他的右手有些僵硬。 赤司征十郎听到了清司走进餐厅的脚步声,抬起头“兄长,今天一起出门吧。” 冷静点,征十郎君的外人格是无辜的,不要把怒气宣泄在他身上〗 清司在心中对自己反复说道,让自己保持理智。他深吸一口气,在赤司征十郎对面坐下来“我记得二年级的上课时间比我们晚一点,你要是和我一起出门,会提早半小时到达教室。” “没关系,我想和你一起走。”赤司征十郎将牛奶倒进清司面前的空玻璃杯里“就像小时候那样。” 在两人准备出门时,一名佣人手捧两个乐扣餐盒,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赤司征十郎接过他手中的餐盒“我让厨师做了便当。校内有加热便当的自助微波炉,中午一起吃饭吧。” 相比里人格,赤司征十郎的外人格至少性格平和一些。清司点点头,答应了。 清司和赤司征十郎离开宅邸,朝学校走去。 在洛山高校门口,十多名风纪委员正在检查学生的制服以及姓名牌。 因为时常有非本校的人偷偷进入洛山高校,占用篮球场、足球场和跑道,妨碍社团活动,给校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洛山高校规定每一名学生都要携带姓名牌,便于辨认身份。 纪律部隶属于学生会,值班的风纪委员都是一年级的新生,他们看到学生会长赤司征十郎,都纷纷朝他点头“赤司前辈” 就在二人即将走进校门时,清司听到了一声大喊,接着是一串响亮的脚步声。 “哈纪律部部长,叶山小太郎参上” 叶山小太郎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朝赤司征十郎和清司二人狂奔而去。他环着清司的肩膀,又拍了拍赤司征十郎“你们竟然走在一起上学路线相同吗” 清司解释道“只是和征十郎君在路上遇到了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叶山小太郎毫不怀疑地接受了这个解释,他揉了揉清司的刘海“清司,你换发型了刘海被剪得好短啊,都露出额头了,好可爱” 赤司征十郎表情冷淡地拍开了叶山小太郎的手“叶山,三年级快要上课了,黑田前辈会迟到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是三年级的,只要老师没来就不算迟到,不用着急” 叶山小太郎故意拦着清司和赤司征十郎,仔细检查他们的制服“清司的衣服好长啊。”他瞥了一眼二人的姓名牌,猛地皱起眉,表情变得越来越古怪。 “你们的制服是不是穿反了”叶山小太郎指着清司的姓名牌“清司的姓名牌上,写着赤司征十郎几个字啊。” 叶山小太郎本就嗓音洪亮,此言一出,周围学生们的目光全部都转了过来,好奇地看向二人。 “别开玩笑了,小太郎君。” 清司以为叶山小太郎正在开玩笑,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胸,发现姓名牌上赫然写着“赤司征十郎”几个大字,清清楚楚。 清司“” 第70章 第 70 章 洛山高校冬季制服含有羊毛, 因此需要送到干洗店洗涤,否则很容易缩水。为了节省清司和赤司征十郎的时间,在从干洗店取回制服后, 佣人们会帮他们把姓名牌扣上去。 今天赤司征十郎给清司送衣服的时候, 拿错了衣服,两人的制服被调换了。 赤司征十郎伸直手臂, 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露出来的手腕,自言自语“原来是这样, 难怪总觉得衣服变小了。” 叶山小太郎百思不得其解“所以, 为什么你们的衣服会调换呢” “我知道了”叶山小太郎突然醍醐灌顶, 他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目光在赤司征十郎和清司之间来回徘徊, 大声问道“难道你们两个住在一起” 清司站在学生们的凝视中,默默地用手捂住了脸。 赤司征十郎面色平静,斜了叶山小太郎一眼“我们的衣服拿错了。黑田前辈是我的哥哥,我们确实住在一起。” “不会吧你们两个” 叶山小太郎双手按着着清司的肩膀, 将他扭向自己“唔,仔细一看,相貌确实有点相似不过不太明显, 你们应该不是双胞胎吧说起来,清司的头发在哪里剪的如果和赤司发型相同,看起来应该就很像兄弟了” “把手松开, 叶山。”赤司征十郎皮笑肉不笑“他的头发是我剪的, 你也想试试吗” 叶山小太郎收回了搭在清司肩上的手, 他笑容逐渐消失,拼命摆手,一双手晃得影子都看不见了“不,我不想” 中午午休时,叶山小太郎把书往储物柜中一塞,朝清司跑过来“清司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清司想起佣人做的便当,摇摇头拒绝道“小太郎君,我今天不去餐厅吃饭。” “什么你中午不吃饭吗不行,下午会饿的走吧走吧”叶山小太郎推着清司的肩膀,两人一起朝楼梯走去,叶山小太郎用力拍了拍清司的肩膀“今天也有焦糖布丁” 当他们走到三年级教学楼门口的时候,清司远远地看到了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正在等清司放学,靠在门上。他不动声色地瞪了叶山小太郎一眼,对清司说“走吧,兄长。” “赤司,你也在啊我们一起去餐厅好了” 赤司征十郎忽视了他的话“兄长,去楼顶好吗中庭人太多了,有点吵闹。” 清司接过餐盒,犹豫了“可是我想吃布丁。” “那就这样吧”叶山小太郎提议道“我和清司去餐厅买布丁,赤司先去楼顶” “不。”赤司征十郎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叶山小太郎的提议“我和你们一起去。” 三人一起走进餐厅。 赤司征十郎看到了挤在布丁售卖窗口前的一大群人,把两个餐盒递给清司“我去买,兄长在门口等我。” “诶赤司要去买布丁吗”叶山小太郎朝他挥了挥手“赤司顺便帮我带一份吧” 赤司征十郎微笑着回头看了叶山小太郎一眼,叶山小太郎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十分钟后,赤司征十郎提着两个装有布丁盒子的纸袋走出来,将它递给清司。叶山小太郎买了一盒寿司卷,挤出人群,来到餐厅门口。 三人来到教学楼天台,教学楼地势较高,在这里能俯瞰整个洛山高校,风景优美。京都气候温和,即便在冬天也清朗无风,甚至颇为温暖。 叶山小太郎在园艺部的花坛边坐下,他盘起腿,看向明朗的湛蓝色天空“今天天气真好,我上周还担心会下雨呢。” 赤司征十郎和清司也席地而坐,三人围成一个圆圈。 他们打开各自的餐盒,叶山小太郎朝清司二人的餐盒偷偷瞄了一眼,感叹“哇,真厉害” 营养师要求每日食材不少于十种,为了补充碘,厨师在餐盒里加了一份裙带菜。裙带菜由香油拌成,上面还点缀着芝麻粒,看起来非常美观。 然而赤司征十郎不喜欢一切海带类食物,清司见他眉心紧锁,主动伸出自己的餐盒“征十郎君,把裙带菜夹给我吧。” “谢谢。”赤司征十郎点点头,将裙带菜夹进清司的餐盒中。 “竟然能记得弟弟讨厌的食物。”叶山小太郎将冰凉的河童卷寿司塞进嘴里,嚼黄瓜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你们兄弟二人感情真是好得让人嫉妒啊,我大哥连我读几年级都不记得了。” 叶山小太郎凝视着远处的群山,一边嚼寿司卷一边露出苦恼的神色“清司,下下周的数学测验该怎么办我还没复习呢,要是偏差值低于平均成绩就完蛋了。” “兄长,你们要考试了” 清司夹起一团裙带菜,用一句话回答了二人“我上课没听,不知道。” “” 叶山小太郎旋转着筷子,忧心忡忡“清司连考试时间都不知道吗这下麻烦了,那个老师可是非常严格的。” “兄长,还有两周时间,我帮你补习吧。三年级的内容我已经学过了,辅导你及格不成问题。” “好啊,麻烦你了,征十郎君。”清司打开装布丁的纸袋,点点头。 赤司征十郎见状,将自己的那一份布丁推给他“我不喜欢甜食。” “诶”叶山小太郎拖长尾音、意味深长地长叹一声,又夹了一块河童卷塞进嘴里“难怪赤司要买两份布丁啊。” “我确实不喜欢甜食。” “那为什么要买呢” 赤司征十郎用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让叶山小太郎闭上了嘴。 当日下午放学后,篮球部社团活动。 清司换上了淡灰色的训练服、穿着全社统一的运动鞋,他站在二军三军的队伍里,和他们一起训练。 室内篮球场被十米高的尼龙网分为两部分,一军在左侧练习,二军和三军在右侧。三军人数最多,在加上二军的队员,右边练习场人潮汹涌。相比之下,左侧练习场只有寥寥七八人,看起来非常空旷。 清司对篮球练习提不起一点兴趣,懒懒散散地坐在墙边,等待着社团活动结束。 “啊真是挤死了,一军人那么少,就不要占掉篮球场一半的位置啊。我们这边练习运球都没有场地了。” 一句声音不大、音调拖得长长的抱怨传入清司耳中,他看向那名说话的人,是一个扎着脏辫的二年级学生,训练服背后的编号是46号。 “别说了,那边那个小子正看着你呢。” 46号听见自己朋友的话,转过头来,看向身后的清司。他猛地皱起眉头,露出嘲笑的表情“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他。弟弟是洛山免试入学的王牌选手,哥哥入部三年,却只能当一个替补队员。如果不是今天早上被发现了,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 “你小声点吧” “喂,你听说过赤司家还有另一个孩子吗我听说队长是赤司财团的独子啊,那这小子是谁难道是私生子吗” “别说了,小心他把你的话告诉赤司” 在朋友的劝说下,46号瞪了清司一眼,心有不甘地闭上嘴。 清司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盘起腿,旋转着面前的篮球,不时拿出手机看一下时间。 六点,二军三军的社团活动结束。 一军的训练时间比二军三军长半小时,清司要等赤司征十郎,所以特意等人潮散开后,才走进二军的更衣室。 他打开储物柜门、脱下篮球鞋,正准备将书包取出来时,那名46号从储物柜后方走了出来“你叫黑田清司对吧” 清司看向46号,将篮球鞋放进储物柜里“有事吗” 46号单手撑在储物柜上,挡住了窗外的夕阳“我有事情问你,你最好老实回答我,否则一个人的时候小心点。” 好老套的台词。〗清司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露出极为嫌弃的神色。 “那副嫌弃的脸是什么意思” “你看错了。”清司已经换上制服,他将书包提出来,问“有什么话快点说吧,一军的训练也快结束了。” “赤司真的是你的兄弟” “对。”清司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准备从46号身边走过去“问完了快点回家吧。” 谁知46号一拳砸在了另一边的储物柜上,拦在清司前方“等等,我还没说完呢。赤司财团只有赤司征十郎一个合法继承人,所以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私生子吧” 清司看了看腕表,发现一军的训练已经结束十分钟了。 清司踮了踮脚,想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向更衣室外“让开,我要出去。” “哈叫我让开你口气挺大嘛,明明是个连一拳都扛不住的小个子。喂,我说,如果你真的是他们家的私生子,赤司那小子还神气什么呢。” 清司听着46号的话,隐约从中嗅到了妒忌的味道征十郎君成绩很好、家庭优渥,在篮球上又天赋异禀。敬佩他的人不少,但嫉妒他的人,恐怕更多。〗 清司被拦住了去路,心情变得越来越烦躁。 “你倒是快点回答啊,你是他父亲的私生子吧” 清司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 “如果你刚才乖乖让开,就不会发生那么麻烦的事情了。” “哈” 诸星大曾教导清司练习各种拳法,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体比成人孱弱,因此诸星大教给他的格斗技巧都适合力气小的人使用。只要击打的位置足够准确,就能给敌人造成严重伤害。 清司看着46号的太阳穴,一脚踢在对方的右膝下方,准确地踢中了膝盖韧带。趁对方右腿一软时,清司左手握拳,用拇指的第二个指节击中他的太阳穴,造成短暂眩晕。 46号陷入昏厥,清司一手摁在对方后脑勺上,死死捏着后颈,将他的脸撞向储物柜。 对方倒在地上,眉骨被擦破了,脸颊红了一大片。 清司靠近46号,审视着他脸上的伤痕。46号趴在地面,他只看到清司的脸向自己靠近,长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角有一颗泪痣,蓝色的左眼像无垠的广阔深海。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管那么多闲事。”清司顿了顿,认认真真地补充道“在这里待到八点再走,告诉别人你的伤是小混混打的,听清楚了吗” 得到46号有气无力的回答后,清司戴上眼镜、拎起书包,走出更衣室。 赤司征十郎已经换上制服,正站在一军更衣室外等他“换上制服了吗,兄长我们走吧。” “忘记眼镜放在哪里了,所以找了一会儿。等了很久吧” “没有,我也是刚刚出来。” 二人走出室内篮球馆。 今天是期中考前的最后一次社团活动,因此练习时间比平时更长。当他们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一片黑暗,校舍内亮起路灯。 “我给管家发了邮件,告诉我们不回去吃晚饭。洛山附近有很多家快捷饭馆,兄长想吃什么” 清司将双手塞进制服外套的口袋里“嗯我们去吃汤豆腐怎么样” “汤豆腐”赤司征十郎挑了挑眉梢,眼睛里隐约能看见欣喜之意“看来兄长和我喜好相同。” 赤司征十郎和清司来到一家在洛山高校旁边、主推寿喜烧和汤豆腐的快捷餐馆。 店里开了暖气,食物的热气四处飘散,让玻璃门的内侧覆盖着一层雾水。清司刚掀开暖帘走进去,一阵白雾就扑面而来,在他的眼镜上凝结成小水滴。 现在正值下班高峰期,不少上班族刚刚离开公司,正和同事在店里聚会,餐馆内人流密集。 清司的眼镜镜片起了一层雾,他看不清周围的任何事物,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灯光和人影,在自己眼前左右晃动。 一名顾客从前方经过,不慎碰到了清司的肩膀“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没关系,不要担心。” 清司原本正走在赤司征十郎身后,现在被人一撞,抬头就看不到赤司征十郎的身影了。他摘下眼镜后发现视野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一大片移动的人群。 清司以为自己前方的人就是赤司征十郎,他在那个人身后朝店内走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征十郎君,店里有座位吗” 前面朦胧的人影回过头来“啊你说什么征十郎君是谁认错人了吧,学生。” 以下请下划至作话查看 第71章 第71章[虫] 翌日, 周六。 得知赤司征十郎会在早晨五点半起床晨跑后,清司特意早起一小时,在五点半起床了。 当赤司征十郎来到门廊边时, 看到了穿着运动服、正坐在凳子上系鞋带的清司。清司刚洗完脸, 满脸水珠,头发乱蓬蓬地堆在头上。他听见赤司征十郎的声音, 抬起头。 “征十郎君,我和你一起晨跑好吗” 赤司征十郎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运动t恤, 脖子上搭着速干毛巾。他换上跑鞋, 和清司一起走出家门。 赤司征十郎有固定的跑步路线。从赤司分宅开始, 沿绿道跑至公园,绕着公园宽大的人工湖晨跑。早晨的公园空气清新, 空中有一股淡淡的草木气味,香气混在晨露中,温柔地拂过两人的面颊。 在公园里,有很多上班族正趁着通勤前的空闲时间遛狗, 赤司征十郎和清司一路上看到了不少带着宠物晨跑的人。 考虑到清司体力不如自己,赤司征十郎不着痕迹地放慢了脚步,和他保持并排, 在人工湖边慢跑。清司将脑后的碎发梳了起来,用皮筋扎成一个马尾,露出细长的脖颈。 “如果兄长在上课时有不会的数学题, 可以把它抄在便利贴上, 放学回家后交给我。我再把你没听懂的解题方式讲解一遍。” 清司点点头, 敷衍地答应了。 “由于兄长基础较弱,每天的题目数量不能少于十道。而且兄长必须在我讲完后,学会题目的解题方式。” 清司感觉天色都变得阴沉了。 “兄长下午有空吗” 清司不确定赤司征十郎的目的,犹豫地点了点头。 “好,下午我帮兄长补习数学吧。” 清司想把三秒前的自己打到昏迷。 清司试图打消赤司征十郎的念头,他一边考虑借口一边说道“其实我可以借小太郎君的数学笔记,如果有不懂的就请教他。征十郎君还要为今年的ter cu篮球赛做准备吧” “没关系,还有两周兄长就要考试了,ter cu还有两个月才开始举办。相比之下,当然是你的考试更重要。” 赤司征十郎顿了顿,开始抹黑叶山小太郎“有不懂的题目不要问叶山,他成绩不好,自己也不明白。” 两人在潮气尚存的湖畔晨跑,清司眼前的世界突然一阵晃动,周围的情景向后飞速退去,消失在视野中。 「窥视之瞳」,目标赤司征十郎。 清司出现在了一个光线充足的房间里,温暖的阳光穿过落地窗、薄薄的一层纱帘,在空中形成一道道细长的光线。 这里是一间琴房。 十四岁的赤司征十郎正坐在钢琴旁边,他挺直脊背,手指在琴键上飞舞。一名三十出头的钢琴教师坐在他身边,十分严厉地举着手中的钢铁教鞭“征十郎,手指的动作太慢了” 就在钢琴教师叱责之际,琴房的门响起一声打开的轻响,一名相貌和赤司征十郎有几分相似、姿容儒雅的中年男子走进琴房内。 他和钢琴教师寒喧几句后,又将视线投向赤司征十郎“征十郎,下午还有帝王学课程,别忘了。老师说你已经掌握了基本的心理战技巧,希望你能继续努力。” 赤司家主站在门边,又补充道“如果你没能练好这首曲子,下周就退出帝光篮球部吧。”赤司家主说完这句话,就推开门离去了。 赤司征十郎依旧坐在钢琴前,他握紧双手,更加快速地敲击琴键。因为长时间练习,他的手指有些发抖。为了让自己的手保持平稳,他绷紧了每一根手指。 赤司征十郎咬紧牙关,尖牙几乎刺进自己的下唇中。 清司走到赤司征十郎身边,他双手背在身后,弯腰偷偷看了一眼赤司征十郎的表情。 赤司征十郎倔强地抿起嘴唇,眼角挂着一滴泪珠。 竟然哭了〗清司想起了赤司征十郎解散洛山篮球部的言论,心想难怪征十郎君会那么执着于胜利,看来他的父亲给了他非常大的压力〗 清司脱离「窥视之瞳」,他眨了眨眼睛,又回到人工湖畔。 这具身体比过去的身体孱弱不少,清司的体能逊色于赤司征十郎,速度渐渐缓慢下来,跑到赤司征十郎后方。虽然赤司征十郎也放慢了脚步,但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远。 清司跑在赤司征十郎身后两米处,清风拂过他的耳畔,吹起了鬓角汗湿的短发。 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出枝叶抖动的声音,清司以为是风吹动树枝的响声,没有放在心上。 几分钟后,清司发现那声音越来越近。他猛地回过头,看到了一团飞奔过来的金黄色毛球。 那是一只挣脱缰绳的金毛。 湖岸旁是一个堤坝,倾斜度较高,金毛没办法停下脚步,朝人工湖飞奔而来。跑道旁边就是没有围栏的人工湖,为了不让金毛掉进冬季寒冷的湖水中,清司下意识地伸手拦住冲向自己的金毛,抱住它毛茸茸的身躯。 中大型犬种金毛猎犬,体重几乎等同于一个刚刚步入少年时期的孩子。它撞入清司的怀里,巨大的冲击力让清司连连后退几步,眼镜被撞掉了。 赤司征十郎听到了身后传出的声音,回头看向清司。 “兄长,没事吧” 直立高度与12岁孩童差不多的金毛扑在清司身上,柔顺的皮毛在晨光下折射着动人的光辉,尾巴左右摇晃。清司则下意识地抱住了金毛,他的头发被皮筋扎起来,在脑后扎成一个小小的马尾辫。赤司征十郎正转身迈向清司,朝他伸出一只手,神情十分焦急。 清司拍掉肩上的两个大爪印,笑着摇摇头“没关系,征十郎君,我没有受伤。” 清司将金毛放下。 金毛性格很粘人,用大脑袋蹭了蹭清司的小腿,将米金色的毛蹭在了清司裤腿上。 清司的眼镜已经滑落在一旁,赤司征十郎弯腰捡起眼镜,他发现镜片沾到了灰尘,于是抽出眼镜布,将镜片擦干净了。赤司征十郎捏着眼镜的镜架,将它伸向清司“兄长,把眼镜戴上吧。” 清司抬起头,尽管赤司征十郎距离他只有不到二十厘米,但他还是看不清对方的五官。直到赤司征十郎将眼镜戴在清司脸上,他原本模糊的视线才渐渐变得清晰了。清司眨了眨眼睛,看向自己面前的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面对着朝阳,阳光落入他瑰红色的眼睛里,在脸颊上形成一层暖融融的光辉。 “为什么征十郎君会带着眼镜布” “昨晚放进外套里的。”赤司征十郎收起眼镜布“为了防止兄长再一次被雾气蒙住眼睛,跟着别人跑掉了。” 这时候,金毛的主人慢腾腾地沿着楼梯,从堤坝上走了下来。他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腿脚不方便,走下楼梯的动作迟缓又小心翼翼。 “谢谢啊,学生。”老人手中握着一台拍立得相机,他慈祥地笑呵呵着,将拍立得递给清司“我正在拍照片呢,它突然就挣脱了。对了,给你们拍了一张照片。” 老人按下拍立得的打印键,相机发出沙沙声,一张色彩朦胧的相片一点一点从照片出口处,被缓缓吐了出来。 老人抽出那张照片,塞到清司手里。 清司刚刚经历一场慢跑,他头发凌乱、衣领松散,额头上有一层汗珠。赤司征十郎则朝清司伸出右手,焦灼不安的情绪几乎要溢出胶片,抵达观看照片的人面前。 这张照片虽然是业余人员随手拍成,但整张照片中透出一股勃勃生机的生命力和运动感,能感染他人的情绪。 老人将照片递给二人“学生,这两张照片就送给你吧。” “谢谢。”赤司征十郎接过照片,朝清司笑了笑“我和兄长此前还从未合照过呢。” 他认真审视着照片,脸上露出了不自觉的微笑。 当日下午,为了给清司补习数学,赤司征十郎和清司去了一间咖啡馆。 这间咖啡馆是会员制,人流量较少,也非常安静。蓝调小提琴曲在咖啡馆内回荡,琴声悠扬。清司和赤司征十郎被侍应生领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他们藏在高大的热带绿植后方,围坐在小圆桌旁边。 他们点了两杯美式,赤司征十郎突然向侍应生问道“有布丁吗” “有,奶油、焦糖和原味,您喜欢哪一种” “一份焦糖布丁。” 赤司征十郎看到了清司投向自己的目光,笑了。他长着一双眼角有些上翘的眼睛,乍一看有些生人勿近的意味,但当他微笑起来时,眼睛会微微眯起来,看起来非常温柔。 下下周就要考试了,虽然只是简单的测验,但为了不被赤司家主注意到自己的成绩,清司还是不得不接受赤司征十郎的突击补习。 赤司征十郎抽出清司带来的数学练习题,发现他的笔记一片空白,整本书像新的一样。赤司征十郎无奈地翻开第一页,他对照着数学书,圈出典型例题“兄长,你把这几道题写完,我看看你的熟练程度。” 清司低头凝视着练习题,有些头疼。 清司一直不会做数学题,而且听到讲解就想睡觉。尽管数学老师的声音高昂而凶悍,却还是不足以打消清司的沉沉睡意。 清司喝了一口咖啡,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却于事无补。赤司征十郎看着清司逐渐低下去的脑袋,无奈地举起手里的铅笔,敲了敲他额头。 “兄长,别睡了。如果你再不学习,这次数学考试绝对会不及格的。要是没有人帮你补习,你打算怎么办” 赤司征十郎这是一个反问句,但清司在睡意朦胧中,没听出对方反问的语气。 他非常诚实地举起手里的六角铅笔,将六角铅笔递到赤司征十郎面前“你看,六角铅笔的五个面,正好对应a、b、c、d、e。遇到不会做的题目,只要抛一次铅笔就可以决定下来了。” “那空白的面呢” “再投一次。” “你和我一个初中同学的想法一模一样。”赤司征十郎叹了口气“填空题呢填空题可没办法通过抛铅笔得出答案,该怎么办” 清司表情严肃“填空题也很简单。我翻过练习题的答案了,六道填空题中,1有864的几率出现一次,出现两次的概率则是243。只要把每个填空题都填上1,很可能至少蒙对一道。” 赤司征十郎被清司的逻辑震撼到了。 他沉默几秒,突然意识到自己差点被绕了进去。赤司征十郎又用钢笔轻轻敲了敲清司的额头“但是就算所有题都蒙对,也还是不能及格啊,兄长。” 清司长叹一声,他趴在桌上,死活不愿写作业“我想休息,征十郎君。” 清司伸长手臂,正好可以碰到赤司征十郎的胸膛。他指了指赤司征十郎胸前的蓝宝石项链,问他“征十郎君,这是什么” “这个”赤司征十郎低下头去“母亲的戒指,是家族代代相传的宝物。” “啊”清司想起自己经常听说的日本传统,顿时打起了精神“难道是那种送给自己妻子,再一代代流传下去的结婚戒指” “对。”赤司征十郎点点头,他见清司非常好奇,问“要看一下吗,兄长” 清司正想提出这个要求,只是怕对方觉得自己失礼,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来。但既然赤司征十郎主动提出,他也就不客气了“我想看看” 赤司征十郎解开脖子后面的搭扣,将戒指取下来。赤司征十郎打篮球时不会戴这条项链,而平日则穿着笔挺的制服、将项链塞进领口里,这是第一次有人注意到它。 赤司征十郎捏着戒指想把它交给清司,但在二人交接戒指的时候,清司没能接住赤司征十郎的戒指。 戒指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清司想弯腰把它捡起来,却被赤司征十郎拦住可“我来捡,兄长。你不用站起来。” 赤司征十郎站起身,半跪在地上,捡起滚落到桌子下方的戒指。他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将戒指递给清司。 申请会员时需要填写生日,因此咖啡馆手中掌握着每一名会员的生日日期。今天正好有一名在场的客人生日,店员按照店长要求,准备了插着一根烟花蜡烛的小蛋糕,朝那一桌客人走过去,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然而,在经过清司和赤司征十郎桌边的时候,那名服务生不慎撞到了另一名起身的客人。他推倒桌上的一杯鸡尾酒,酒杯落在地上,碎成一片晶莹的玻璃渣。 安静的咖啡馆内响起这样一声巨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们。 他们的视线被单膝跪在地上、手心里放着一枚戒指的赤司征十郎吸引了。接着,顾客们的视线又顺着赤司征十郎的目光,看向清司。 二人穿着自己的便服,因为清司刚搬进赤司家的京都分宅,他的衣物非常少,只有三四件,根本不够穿。因此,赤司征十郎将自己的衣服借给了清司。 现在,清司正穿着赤司征十郎的卫衣,外面套着赤司征十郎的外套。他的衣着搭配和赤司征十郎一模一样,卫衣是同款,胸前有蓝色的地球图案,唯一的区别是颜色不同。 气氛十分尴尬。 客人们都静静地看着二人,接着以一位女性带头,犹豫不决、缓缓地鼓起掌来,掌声越来越大,将清司和赤司征十郎包围在内。 清司一把夺过了赤司征十郎手中的戒指。 接着他默默地拿起放在桌上的鸭舌帽,扣在脑袋上。 让我死了吧。〗 第72章 第 72 章 翌日午间,洛山高校三年级教学楼天台。 “兄长, 你抄的题目都是最基础的, 难度也非常低。”赤司征十郎看着贴了十张便利贴的数学课本, 表情变得越来越复杂“兄长, 你不是故意的吧” 面对赤司征十郎怀疑的目光,清司神色诚恳“我是真的不会做。” 赤司征十郎叹了口气清司的基础之差,远远地超过了他的想象。 赤司征十郎晚间要上针对性家教课, 他唯一空闲的时间, 就是学校午休的一个小时。赤司征十郎利用这短暂的午饭时间,帮清司补习数学。 相较赤司征十郎,清司的课余时间较为空闲。 他通常在晚上写赤司征十郎讲解的数学题, 将他写出的例题记在教科书上, 再重新写一遍。赤司征十郎会在家教结束后检查清司的作业, 确认他真的记住了知识点。 经过几天的补习, 赤司征十郎发现清司其实很聪明, 一道题只要讲解一遍, 就能触类旁通。 “兄长, 你的头脑明明特别好。”他翻看着清司重做的应用题,忍不住用手指弹了弹他的额头“可是为什么却不愿意努力呢在这之前, 兄长从未认真学习吧” 清司捂住了额头, 含含糊糊地呢喃几声。 他在心里呐喊因为我的任务是你啊我只是想回到原本的世界而已数学不好会影响我统领黑衣组织吗〗 就这样, 清司的午间休息和放学时间都被赤司征十郎强行征用了。 学习令清司身心俱疲。 周四晚上, 赤司征十郎结束家教课程、送走教授后, 返回清司房间例行检查他是否完成了今天的题目。 赤司征十郎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 走进清司的房间内。 不知何故,赤司征十郎总能在清司身上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但当他走近后,香气又消失不见了。那股香味浅淡却凛冽,令他联想到生长在佛像前的莲花,像彼岸花一样,指向往生之路。 赤司征十郎摇摇头,摆脱了这种错觉。 他看向清司位于窗边的书桌,发现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清司身穿一件单薄的毛衣,毛衣外则披着改良款羽织。他将细碎的短发扎到脑后,后颈沉浸在暖黄色的灯光中,白玉一样温润。 赤司征十郎无声无息地合上门,他走到清司身旁,把羽织的领口拉上来,挡住了清司裸露在外的脖颈。 赤司征十郎小心地拉开一张椅子,在清司对面坐了下来。 自从出生以来,赤司征十郎就被给予厚望。在清司被接回家以前,他没有和自己同龄的兄弟姐妹,唯一一个年纪相仿的表哥一直对赤司财团虎视眈眈,早就被赤司家主严防死守,禁止二人往来。 由于里人格的影响,赤司征十郎对童年的印象非常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一些和清司有关的事情。 赤司征十郎凝视着清司的睡颜,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清司的头发柔软而纤细,被剪断的额发看起来像一层绒毛。 “额发变得好短像被修剪毛发的小动物一样。” 还不是拜你所赐。〗 清司其实睡得并不熟。他隐隐约约感觉有一只手正在抚摸自己的额头,从浅睡中清醒过来,却没有立即睁开眼睛既然看到我在睡觉,就中止补习吧。〗 清司听见赤司征十郎叹了口气,接着是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声音。 就在清司暗自窃喜、以为赤司征十郎即将离开自己卧房时,赤司征十郎轻轻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难道他发现我在装睡了〗 “手真冷如果我不管你,兄长会趴在这里睡一晚上吧。” 赤司征十郎一手按着清司的肩膀,一手伸到他膝盖下方。清司还未反应过来,就觉得身下一空,被赤司征十郎横抱起来。 清司“” 清司的肩膀紧贴着赤司征十郎的胸膛,他这才发现,尽管赤司征十郎看起来身形清瘦,但其实肌肉结实,长达三四年的高强度训练让他的身形异常匀称。 赤司征十郎将清司放在床上,动作小心地脱下鞋袜,盖上了被子。 他看着清司毛茸茸的额发,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赤司征十郎的手掌从清司脸上划过,细长浓密的睫毛软绵绵地扫过他掌心,带来一阵细微的瘙痒感。 “你也累了,兄长。” 赤司征十郎隐约嗅到了那股清淡的香气,他略微凑近清司,气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下周五,数学测验如期而至。 清司坐在座位上,他看着数学老师分发考卷,内心毫无波澜,老僧入定般平静。 无所谓了,反正怎么考都不可能及格的,随便写一下就行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清司的心情格外平静。 清司甚至有闲心四处张望,回头看了眼坐在自己右后方的叶山小太郎。叶山小太郎正双手合十,嘴里喃喃自语,似乎下一秒就要从书包里掏出一尊佛像当场叩拜。 考卷发下来后,清司将那张印着铅字的白纸翻阅一遍。 他只复习了分值较高的大题,选择题和填空题则根本没有练习。然而当他看向大题时,发现五道应用题中,有四道都是赤司征十郎补习过的相关题型,只要稍微改变一下做法就能解答。 征十郎君是个天才〗 清司跳过了选择填空,拔开笔帽,开始计算大题。 因为清司经常在数学课上睡觉,数学老师对他印象极为深刻。他见清司奋笔疾书,不禁心中生疑。他走到清司座位旁,想看看这名整天睡觉的学生究竟在写什么。 数学老师的视线丝毫没有影响清司,他大略地扫了眼清司在考卷上写下的大题过程,发现他的答案竟然全部正确。 数学老师开始怀疑自我,背着手返回讲台。 清司将大题写完后,抽出了自己的六角铅笔。 白桦木色的六角铅笔末端,刻着a、b、c、d、e五个字母。清司将六角铅笔在桌面上随意滚动,铅笔翻滚几圈,在“b”的位置上停了下来。 第一题选b接下来,第二道是c〗 叶山小太郎正在焦头烂额地计算填空题,他听见六角铅笔在桌面上滚过的声音,抬起头。叶山小太郎看着清司手上的小动作,咂舌“他这是已经放弃了吗” 蒙完选择题后,清司毫不犹豫地在填空题的答题区全部填上“1”。 清司站起身,将考卷交给数学老师,提前半小时离开考场。叶山小太郎也已经把自己会写的题目全部做完了,他见清司交卷,也收好铅笔,站起身。 叶山小太郎追出教室“清司题目做得怎么样我看到你一直在转铅笔,能及格吗” 清司如实相告“我选择题都是抛铅笔蒙的,不过大题写了四道。” “好厉害我觉得这次考试题目特别难,大题也是,根本算不出结果” 翌日下午,叶山小太郎通过数学课代表打听到了全班的不合格名单。 这一次测验的难度整体偏高,因此全班的正确率都不高,清司和叶山小太郎的偏差值双双过线。叶山小太郎得知这个消息后激动不已,他没有清司的联系方式,于是给赤司征十郎打了个电话。 当时赤司征十郎正在练琴,清司则坐在窗台边。当清司接通叶山小太郎的电话后,他隔着几米都听见了叶山小太郎的欢呼声。 “清司,你竟然及格了这简直是人类的奇迹” “小太郎君,你这样说就有点过分了。” “你在干什么今天正好是周末,出来玩吧把赤司也叫上,谢谢他的补习” 清司捂着话筒,转向正坐在钢琴边的赤司征十郎“小太郎君说想一起出去庆祝测试及格,你今天有其他事情要忙吗” 赤司征十郎手指停在空中,琴声断了一秒。 今天中午的时候,赤司征十郎接到了赤司家主的电话。从他口中,赤司征十郎得知今天有一名成功的金融巨鳄将在东京举行演讲,他是赤司家主的大学同学,赤司家主想让自己的独子来东京见一见他。赤司家主让赤司征十郎“自己决定是否来东京”,但赤司征十郎知道,这只是一个委婉的说法而已。 如果让赤司征十郎自己决定,他对和父亲同学的见面提不起半点兴趣。 清司中午时也听到了赤司征十郎和他父亲的谈话,他看出了赤司征十郎的犹豫,对他说道“难道征十郎君今天下午有别的事情吗那我就拒绝好了。” 赤司征十郎摇了摇头,合上琴谱“不用,我今天很空闲。” 他翻开手机邮件箱,删除了父亲助理发过来的演讲地点和时间。 叶山小太郎在一间洛山附近的餐厅预定了餐桌,当赤司征十郎和清司抵达时,他已经坐在座位上了。 二人刚刚推开门,叶山小太郎就朝他们招了招手“清司,我在这里” 叶山小太郎已经倒好了三杯低度数气泡酒,朝他们眨眨眼睛“我和餐厅老板认识,虽然我们都没有到法定饮酒年龄,但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的。” 服务生端来餐前面包和一小碟橄榄油,叶山小太郎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笑起来时露出了小虎牙。 “太好了,如果这次考试不合格,数学老师恐怕会逼我春假留校补课。如果他这样做,我就没办法参加今年的ter cu了。” 叶山小太郎说着抻了抻手臂,露出期待的神色,双眸亮晶晶的“赤司,ter cu也要开始新一轮的选拔了吧好期待啊不知道去年同届的学校都进步了多少,我很期待和那几所东京的学校比赛哦。” 清司正低头抿着气泡酒,他听见这句话,不禁掀起眼皮扫了赤司征十郎一眼。 征十郎君想解散目前的一军,筛选新人如果解散一军,小太郎君不就会被从首发队伍中撤下来吗〗 就在清司思索时,叶山小太郎不慎碰倒了橄榄油。黄绿色的橄榄油泼溅在他袖口上,叶山小太郎倒吸一口凉气“喂喂喂,别啊这件外套可是去年发售的限量款” 他匆匆地站起身,冲向洗手间。 清司趁叶山小太郎离席之际,轻轻敲了敲桌面,将赤司征十郎的视线吸引过来“征十郎君,已经物色好顶替一军的新人了吗” 赤司征十郎点点头“我正在培养一年级的孩子,已经发现了不错的选手。” “征十郎君为什么想解散篮球部一军呢我觉得小太郎君挺厉害的。” 赤司征十郎似乎不想提这件事的原因,他侧开了脸,回避清司的视线“上一次全国比赛和总冠军失之交臂,我不想再失败了。” 征十郎君本来就是不肯认输的性格,加之他父亲施加的压力,对胜利的渴望已经病态了。他真正的问题并非解散一军,而是〗 “吓死我了,还以为油渍洗不掉了呢”叶山小太郎从洗手间走出来,他已经洗干净自己袖口上的污渍,正用纸巾擦掉水滴“第一道菜还没有端上来吗这家的酒浸基围虾味道很好,你们一定要尝一下。” 叶山小太郎刚坐下,服务生就端着一盘热腾腾的酒浸基围虾走了过来。 赤司征十郎叉起两只基围虾,动作非常干脆地开始剥除虾壳。他用叉子按着壳、餐刀一转,轻而易举地分离了虾壳、头部和虾肉。赤司征十郎剥好两只基围虾,将它拨到清司盘中。 叶山小太郎咳了两声,摆出前辈的架子“赤司,我也是三年级的前辈,你” 赤司征十郎将餐刀切进基围虾的颈部,脖子一刀两断。他听见叶山小太郎尚未说完整的话,皮笑肉不笑地抬起头“嗯” 叶山小太郎不擅长看气氛说话,但还是凭借着生存本能,看出了赤司征十郎眼睛里暗藏的杀气。 “对不起,队长” 赤司征十郎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发出蜂鸣声,震得杯里的酒液都晃动起来。 赤司征十郎拿起手机,发现是赤司家主打过来的电话。他对自己父亲的性格了如指掌,甚至不需要接通电话,就已经猜到家主要对自己说什么了。 赤司征十郎接通电话,他站起身,走向卫生间。 清司立即跟上前去,也走到卫生间外的洗手台旁。赤司征十郎正站在洗手台前方,一扇极宽的镜子投映着清司和赤司征十郎的身影,他们在镜中对视。 赤司征十郎表情凝重,清司听不见电话中传出的声音,凭直觉猜测是赤司家主的电话。清司朝赤司征十郎做了几个手势,他抽出插在外套口袋里的圆珠笔,在自己手背上写字,接着举起手臂。 赤司征十郎看着镜子里的清司,他手上写着几个大字“征十郎君,把你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吧” “我明白了。” 他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左眼变成了郁金色。 “父亲,我不想在这些没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赤司征十郎打断了赤司家主的声音,他的语气极为冰冷,听不出半点感情。 “你说什么” 不论在公司还是家里,赤司家主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没有任何人感反对他的意见,这是赤司家主此生少有的几次吃瘪。 “什么是没必要的事情,征十郎” 剩下几百字请下划至作话 第73章 第 73 章 “清司, 你不会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吧” 赤司征十郎指了指自己的额发, 目光紧盯着清司, 勾起嘴角“你的记忆那么差吗” “喂,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菜要凉了哦。” 赤司征十郎一句话尚未说完,叶山小太郎的声音从清司身后冒了出来。叶山小太郎从墙角探出脑袋,浅金色的短发在空中晃动。 叶山小太郎见二人半天没有回来,决定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他还蒙在鼓里, 露出懵懂无知的微笑。 来了转移注意力的好机会 “赤司, 原来你在打电话啊。是谁”叶山小太郎好奇地问道“难道家里人催你们回去了晚上有宵禁吗” 因为自己的话被叶山小太郎打断,赤司征十郎的嘴角渐渐沉了下去。他没有回答叶山小太郎的话,只是用那双颜色鲜亮的异瞳凝视着他“小太郎, 你没听见我在说话吗” “你又开始了征十郎” 叶山小太郎哈哈大笑,兴高采烈地手舞足蹈“清司,这家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成这样, 突然用名字称呼部员像小学生似的而且每当这个时候, 赤司就会突然说一些非常奇怪的话” “这样啊”清司随口应道,目光瞥向赤司征十郎。 “我给你模仿一下哦”叶山小太郎说着突然拉下脸“战胜一切的我, 一切都是正确的。是不是超级中二” 清司没有说话,态度模棱两可。他看着叶山小太郎的脸,心中浮起了一丝同情。 果不其然, 赤司征十郎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冰冷,他微微眯起眼睛“小太郎, 你认为这样的赤司征十郎是错误的吗” 赤司征十郎略微抬起头, 瞪大那双细长的双眼, 郁金色的左眸在闪闪发光。 “你太傲慢了。” 清司看到赤司征十郎朝叶山小太郎迈出一步,心里顿时浮起极为不妙的预感,迅速冲过去拽住了他“征十郎君,冷静一点” 饭后,傍晚六点半。 叶山小太郎走在清司身边,清司将他和赤司征十郎隔开了。因为赤司征十郎似乎还没有消气,叶山小太郎安静地缩在清司的右侧,一声不吭。 清司被夹在中间,绞尽脑汁地思考话题“那我们等一下去干什么呢” 叶山小太郎畏畏缩缩地举起右手“赤司,你们家有私人驯马场对吧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 赤司征十郎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凛冽的目光令叶山小太郎立即噤声。 为了缓解沉闷的气氛,清司插话道“原来家里有驯马场啊,我也很想看一看呢。征十郎君擅长马术吗” 赤司征十郎听见清司用的是“家里”这个词,心情顿时好了些“嗯。” 叶山小太郎发现赤司征十郎的心情好转了,小心地从清司身后探出头“我听说赤司养了一匹白色的马,叫做雪丸。” 清司抓住了这个缓和气氛机会“征十郎君,我们去驯马场吧我对此也挺好奇的。” “驯马场在京都郊外,乘电车来回,大概需要一小时。”赤司征十郎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既然清司想过去,我们现在就出发。” 三人乘坐短途电车,来到赤司家位于京都郊区的驯马场。 赤司征十郎对驯马颇感兴趣,加之马术是赤司家主支持的体育运动,因此赤司征十郎马术非常优秀,曾参加日本青少年马术比赛,获得冠军。 驯马场的工作人员看到赤司征十郎走进大厅,毕恭毕敬地迎上来“少爷,您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赤司征十郎身后的清司和叶山小太郎,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能统一问好“二位是少爷的朋友吗晚上好。” 赤司征十郎碰了碰清司的手臂,纠正道“这位是我的哥哥。” 工作人员早已听说有关赤司家大少爷的传闻,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无礼的表情,镇定自若地改口道“大少爷,您好。初次见面。” 他掀起眼皮瞄了清司一眼,想看看对方的相貌和赤司征十郎究竟有几分相似。然而这一瞄就移不开眼神了,他看着清司优越的相貌,一时间有些晃神。 赤司征十郎眉眼间暗藏侵略性,与清司白玉一样的姿容恰好相反,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帅气。兄弟二人唯一的相似点,在于他们都有一双异色的眼睛。 清司朝他点点头,跟上赤司征十郎的脚步。 他们驯马场旁边的走廊经过。走廊一半由钢化玻璃组成,正好可以看到驯马场的全貌。此时天色已经擦黑,驯马场被周围的一圈投光灯照亮,绿草茵茵,慢跑练习道上摆放着障碍跨栏。 叶山小太郎用手戳了戳清司“清司,你会骑马吗” 清司如实点点头“会一点点,至少不会从马背上摔下去。” “我也是”叶山小太郎显然很高兴清司和自己水平相近,伏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赤司他曾经获得过青少年组的马术全国冠军哦。” 赤司征十郎听见了叶山小太郎和清司的窃窃私语,回过头来“小太郎也会骑马啊。既然是这样,我们去换马术服吧。” “诶诶” “这不是我想要的发展我真的只是想过来看看而已” 叶山小太郎欲哭无泪,悲戚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马术服。 清司面无表情地看着玻璃倒影中的自己,他穿着合身的卡其色马术服,扯了扯自己的衣摆。驯马场内有备用的马术服,赤司征十郎让工作人员取来适合叶山小太郎和清司的尺码,他们也被迫换上了衣服。 赤司征十郎去马房挑选合适的马匹了,清司和叶山小太郎二人则站在马场旁边的休息区内等他。 清司无趣地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赤司征十郎骑着一匹白色的驯马,从马场的另一端缓缓前来。他手里握着另外两根缰绳,两匹漂亮的枣红色驯马跟在他身后。赤司征十郎也换上了马术服,他坐在马背上,脊背绷得笔直。他身高比叶山小太郎矮一点,但因为肩阔腿长,气势毫不逊色。 赤司征十郎身轻如燕地从白马“雪丸”脊背上翻下来,将缰绳递给清司“清司,雪丸今天归你了。它性格温顺,更容易掌控。” 清司接过了赤司征十郎手中的缰绳,赤司征十郎则跨上另一匹枣红色驯马,将缰绳随手丢到叶山小太郎手中。 叶山小太郎胆战心惊地接过缰绳,轻轻扯了扯那匹驯马,向它打招呼“晚、晚上好啊,兄弟。” 枣红色驯马不耐烦地跺了跺前蹄,想挣脱叶山小太郎的控制。 它翕动着巨大的鼻孔,喷了叶山小太郎一脸鼻涕。 “小太郎,忘了告诉你,这只马比较急躁。”赤司征十郎坐在马背上,瞥了叶山小太郎一眼“你自己小心点吧。” 绝对是故意的。 清司默默地摸了摸“雪丸”的马鬃,触感柔滑而温暖。“雪丸”果然像赤司征十郎所说,性格极为温驯,它低下头蹭了蹭清司的耳朵,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赤司征十郎抖了抖缰绳,枣红色驯马立即迈开步伐,缓缓加速奔跑起来。 清司也跨到“雪丸”脊背上,“雪丸”感觉到背上的人重量轻于赤司征十郎,通人性地放缓了脚步。它走进马场边缘,清司稳稳地坐在马鞍上,凝视着赤司征十郎。 相比那名坐在钢琴前方、被逼无奈练习协奏曲的红发少年,现在的赤司征十郎,显然更为轻松自在。 清司想起了赤司征十郎扣篮时的身影,动作轻快敏捷,像一只轻盈的飞鸟。 枣红色驯马在赤司征十郎的驱使下,沿着马场跑道飞奔而过。投光灯照射在赤司征十郎身上,这名十七八岁的少年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赤司征十郎和清司与叶山小太郎在地铁站告别,各自返回家中。 赤司征十郎的ica卡夹在钱包里,他打开钱包、正准备找ica卡时,发现了一张不知何时被夹进来的拍立得照片。 因为拍立得画质不佳,因此整张照片朦朦胧胧,照片质感非常模糊,像上个世纪的老照片。但尽管如此,赤司征十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清司。 赤司征十郎瞥了眼正和叶山小太郎道别的清司,将巴掌大的照片从钱包中取出来。 照片上,清司正抱着一只金毛犬,神色有些慌张。他略长的颈发被用皮筋扎了起来,在脑后梳成小小的马尾,露出白皙的耳垂和颈部毛茸茸的发根。赤司征十郎站在不远处,手臂伸向清司,似乎想抱住他。二人身后是公园的人工湖,朝阳穿过树枝落在他们身上,形成一片柔和的光斑。 赤司征十郎安静地看着清司的脸,连神情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他将照片放回原位,自言自语“你还挺在乎他,征十郎。” 清司和赤司征十郎回到家中。 非常意外地,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正守在门边,似乎在等候清司和赤司征十郎的到来。他远远地看见了二人,朝他们慈祥地点点头,拉开了院门。 “小少爷,老爷要过来了。您看一看手机,他给您发了邮件。” 赤司征十郎一愣,眉心猛地压低了“谁” 管家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您的父亲,要来京都了。” 在驯马场时,清司将自己的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他抽出手机,发现自己多了一条未接电话,还收到了一封邮件。 征十郎,驯马场的人告诉我,你和清司今天过去了难怪你今天会拒绝出席演讲,你们兄弟二人关系亲密,我非常欣慰。藤田先生应该已经告诉你了,我明天早上将抵达京都。 清司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他用的是手机自带的铃声,“滴滴滴滴”的响声回荡在空中,如同心电图机检测到患者心脏停跳时发出的警告,让人心脏不由得抽紧了。 这是赤司家主赤司征臣第一次拨通清司的电话。 清司抽出手机,接通通讯“您好,我是黑田清司。” “清司,是我。”赤司征臣笃定而沉稳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过来“我听说你和征十郎一起去驯马场了,你们现在还一起吗” “是的。”清司说着看了赤司征十郎一眼,不动声色地摁下免提。 剩余几百字请下滑至作话 第74章 第74章[虫] 翌日, 早晨十点。 今天天气晴朗舒适, 暖融融的阳光落在花园内。管家早已沏好热茶,茶香将整个客厅笼罩在内, 热气缓缓升腾而上。 赤司征十郎和清司安静地坐在客厅中, 等待着门铃声响起。十多分钟后,他们终于听到了一串门铃被摁响的声音,管家走上前去打开房门。 赤司征臣正站在屋外,他身穿呢子大衣, 逆光中看不清脸。 老管家合上门后, 清司才看清赤司征臣的面容。他的五官和赤司征十郎非常相似, 面貌之间透露出一股从容不迫、老练稳重的气息,像他的声音一样,不怒自威。 “早上好, 征十郎、清司。” “早上好。”赤司征十郎和清司统一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朝他点头问好。 赤司征臣脱下外套递给管家,走进客厅内,从容地坐在了单人沙发上,朝二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管家挂好外套,过来给他沏了一杯新茶。 赤司征臣喝了一口红茶, 目光瞥向赤司征十郎“征十郎, 最近过得怎么样” “有劳父亲费心。”赤司征十郎捧着茶杯,神色冷漠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赤司征臣的笑容僵了一秒。赤司征十郎尽管对父亲没多少感情, 但至少会维持明面上的礼貌, 不会这样立场鲜明地违抗他。 赤司征臣看向清司, 怀疑是清司给赤司征十郎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因此,他愈发坚定了将兄弟二人尽早分开的想法“征十郎,你先回去吧。我有话要和清司说。” 赤司征十郎坐在清司身边一动不动,他架着二郎腿,对赤司征臣的话置若罔闻。 清司撞了撞赤司征十郎,用眼神示意他快点走开。对于清司的命令,赤司征十郎倒颇为听从。他站起身,朝楼梯走过去。赤司征十郎身后,老管家也鞠了鞠躬,离开了客厅。 待客厅内只剩自己和清司二人,赤司征臣从公文包中抽出一本护照,沿着茶几桌面滑向他“清司,这是你的护照。” 清司截住滑动的护照,发现里面夹着一张飞往海外的机票,时间显示为周一。 赤司征臣解释道“是这样的。为了让你得以尽快办理入学手续,我擅自给你买了一张机票。等你在美国下飞机后,会有专人来接送,把你送到住宿的地方。” 清司略微抬起头,看向对面“赤司征臣,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自从小学毕业后,赤司征臣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连名带姓地称呼自己了。他有些诧异,也忘了不悦,下意识地顺口回答道“你说。” 清司看着面前的赤司征臣,他的身形是如此高大魁梧,背对着阳光坐在落地窗边。 不知为何,赤司征臣的面容渐渐模糊,被一个黑色长发、目光透彻而清冷的男人取代。清司早已遗忘了「kg」的相貌,只隐约记得当他微笑时,那张相貌略显冷淡的脸会变得异常温柔。 “你认为父亲是什么” 赤司征臣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少废话,快点回答我。” 清司拽住了赤司征臣的领口,他握着对方领带,将他狠狠朝后方摁过去。赤司征臣脊背撞到了沙发靠背,发出沉重的“嘭”一声。 不论亲友还是合作商,赤司征臣接触的人全部都是日本高层人士。在此之前,他可从未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 清司回想着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印象,不耐烦地开口道“指引、教导、陪伴,这才是父亲该做的事情,而不是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孩子身上。” 清司用手肘抵住赤司征臣的脖子,紧盯着他“征十郎君,不仅仅是赤司财团的未来掌权者、你的继承人,他有自己独立的思想。身为他的父亲,你知道他的爱好究竟是什么吗你逼他学习的钢琴、数独、帝王学,还是他自己喜欢的马术、将棋和篮球” 赤司征臣哑口无言。他正准备转移话题躲避这个质问,却被清司牢牢按住了“回答我,不要讲任何于此无关的事情。” 自从赤司征十郎出生开始,赤司征臣就只会管理他的学业,至于其他的,一概不会过问。他当然对赤司征十郎一问三不知,索性闭上嘴,一言不发。 清司嫌恶地皱起眉毛,他捡起被随手放在在沙发上的护照,走向通往二楼的扶梯。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赤司征臣。” 清司顺着扶梯来到二楼,直接走向赤司征十郎的房间。他敲敲门,门后传出锁扣转动的声音,房间的主人似乎一直等待着他敲门。 “他和你说什么了,清司” “我下周一就要出国了,征十郎君。”清司开门见山,他看赤司征十郎没说话,又补上一句“周一上午九点的飞机。” 赤司征十郎依旧沉默不语,侧身从他旁边挤了出去“他还在客厅里吗”赤司征十郎双手紧握,手背上甚至冒出了淡淡的青筋。 清司被赤司征十郎的样子吓到了,他几步冲上前,死死拉住了他“征十郎君别激动” 清司说着,将手中的护照举起来“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因为经过仔细考虑,我发现自己确实很难通过sat考试,如果提前入学,就可以免除考试了。” 赤司征十郎没有回头,清司只能看到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赤司征十郎和清司默不作声地互相较着劲“我可以帮你补sat,清司。任何科目,我都可以帮你。距离三月的考试还有几个月,时间够的。” 就在这时,清司脑中响起八岐大蛇的警告声宿主,目标赤司征十郎已经成功87,请避免任何可能让完成度暴跌的举动。 我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我还是更想规避风险。” 赤司征十郎的力气突然减轻了,他松开握着清司肩膀的手,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房间中。 周一,关西国际机场。 早晨九点,清司即将登上前往圣弗朗西斯科的飞机。他被司机送到机场,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就独自离开了。 八点三十二分,清司开始办理托运。将自己超重的行李箱贴上标签。 他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清司接通电话,听到了赤司征十郎的声音。 “清司,你还在机场吗”电话对面,赤司征十郎的声音夹杂着风声,他似乎在奔跑“我过来了。清司,听得见吗” 清司放下手机,四处张望。周围人潮涌动,拖着行李箱的人脚步匆匆,清司根本找不到赤司征十郎的身影。 “征十郎君,今天是周一啊你不用上课吗” 清司没有听见赤司征十郎的回答,听筒中传出一串忙音。但这时候他已经看到了赤司征十郎瑰红色的短发,赤司征十郎从人群中挤出来,奔向他。 他身上穿着洛山高校的深灰色制服,呼吸比平时急促一点,显然是从地铁站跑来的。 赤司征十郎在清司面前停下,回答了他在电话中的问题“我翘课了。” “征十郎君竟然翘课了老师会很头疼的吧。”清司笑了起来,将标签贴在行李箱上“征十郎君是来送我的吗我还以为你生气了,昨天一整天都特别沉默。” 赤司征十郎站在清司面前,他突然抬起手、伸向自己的脖子,从制服衬衫的领口处扯出那根细细的银项链,把它拽了出来。挂在项链上戒指和项链互相碰击,发出清脆的细响声,在空中摇晃。 清司停下手上的动作“怎么了,征十郎君” 赤司征十郎一言不发地解开脖子后方的搭扣,将项链取下来。他准备拽下上面的戒指,但在他取戒指的一瞬间,赤司征十郎突然感到一阵头晕,像有根标入了大脑。 赤司征十郎听见了另一个“赤司征十郎”的声音,另一个“赤司征十郎”正试图夺回自己身体的掌控权,赤司征十郎发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双手了。而清司听不见另一个人格的声音,他只看到赤司征十郎咬紧了嘴唇,从嗓子里发出自言自语“别吵现在是属于我的时间,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双手摁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清司被吓了一跳“征十郎君你没事吧要帮你打急救电话吗” 赤司征十郎按住了清司的手腕,他抬起头,双眸恢复了瑰红色。他脸上又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摇了摇头。 “我没事,兄长。” 赤司征十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项链,像好奇的猫科动物般歪了歪脑袋“原来他在做这件事” 看到赤司征十郎相对更加通情达理的外人格,清司松了口气。就在清司以为赤司征十郎会将项链戴回去时,他把戒指扯了下来。 “兄长,这枚戒指就送给你吧。” “我吗”清司一愣,摆了摆手“算了吧,这是应该送给你妻子的,我要是随便拿走了赤司征臣会被气死的。” 赤司征十郎没有理会清司的抗议,把戒指强行塞进他的手中。 清司“” 虽然更为通情达理,但追根究底,两个征十郎君都是非常强势的家伙。〗 前往圣弗朗西斯科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波音7877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5号登机口上飞机。祝您旅途愉快。 清司只能收下那枚戒指,把它握在手心里“我要过安检了,征十郎君。” 赤司征十郎听见这句话,略微抬起了手。 清司以为赤司征十郎会按照日本的习惯,和他握手道别,于是下意识地伸出右手。然而赤司征十郎不走寻常路,他伸出双臂,想拥抱告别。 清司“” 赤司征十郎“” 清司立即换了动作,他张开双手,两人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抱在一起。 赤司征十郎抱紧了清司,他的鼻尖紧贴在清司颈侧,嗅到了那股似有似无的香气。清司没有注意到赤司征十郎的小动作,他伸手拍了拍对方脑后修剪整齐、细碎的短发。 “兄长,飞机抵达后,给我打电话。” “好。” “兄长,等你暑假回日本,记得告诉我。我来接你。” “好,我会记得的。” 前往圣弗朗西斯科的旅客,请注意。 机场广播再一次播送提示音,清司松开了搭在赤司征十郎肩上的手臂“我真的该走了,征十郎君,不然会延误航班的。” “再见,兄长。” “再见。” 赤司征十郎目送清司的身影走进候机楼。清司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兜帽卫衣,很快被人群淹没了。 赤司征十郎算准时间,在当天下午七点,就开始等待清司的电话。 然而从下午七点开始,直到晚上十点,清司都没有拨通手机。赤司征十郎给他打电话,显示不在服务区。 赤司征十郎感觉有些不妙。他给赤司征臣打了个电话,对方刚一接通,赤司征十郎就劈头盖脸地问道“清司的手机为什么无法拨通你屏蔽了他的信号吗” 听见他的质问,赤司征臣也愣住了“什么我没有这样做。” 为了确认赤司征十郎所言非虚,赤司征臣让助理拨打清司的电话,也发现对方的手机提示是“不在服务区”。尽管他对清司没有多少感情,但还是找到了一家安保公司,让他们去查关西机场的候机楼监控。 当晚凌晨,赤司征十郎收到了安保公司发来的邮件。 他整夜未眠,听到手机提示音的瞬间,立即打开了邮件附带的监控片段。 监控画质不太好,但还是能看清地面上移动的人影。一个身穿暗红色卫衣的人出现在监控视频右下角,他走到垃圾桶边,把什么东西丢了进去。 接着画面停止,一行字出现在屏幕上“根据我们的调查,令兄长丢掉的,是一台被砸碎的手机,电话卡已经被取出来了。这就是信号不在服务区的原因。另外,令兄长并未通过美国海关,圣弗朗西斯科的机场地勤人员也在搜寻他的下落。” 几分钟后,安保公司又发来了一张照片,是清司被砸碎的手机。手机屏幕虽然碎裂了,却还是可以正常打开,锁屏上是一条备忘录。 “征十郎君,请继续做你喜欢的事情。相比胜利,享受比赛的过程更重要不是吗 s征十郎君打篮球的样子非常帅气。” 赤司征十郎坐在书桌旁,他移动手指,保存了这张照片。赤司征十郎将屏幕靠在额头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目标赤司征十郎拯救完成,请宿主前往下一个世界。 几周后的某一天,洛山高校篮球部社团活动过后。 赤司征十郎换上制服,他正准备关上储物柜时,教练敲了敲一军更衣室的门“赤司,这是今年ter cu的参赛名单,过来取一下。” 赤司征十郎忘了锁上储物柜的门,他把储物柜虚虚关闭后,就出去参赛名单了。 储物柜的门一点点自动弹开了,洛山篮球队的主力实渕玲央就站在一旁,他正准备帮赤司征十郎合上储物柜,却看见了贴在储物柜门背后的便签纸。 “咦,这是什么”实渕玲央诧异地挑了挑浓眉,拉开储物柜。 在储物柜门的背面,贴满各种颜色的便利贴。实渕玲央刚刚拉开储物柜门,那些便利贴就弹了出来。他仔细看向便利贴上的文字,便利贴上抄有三年级的数学题目,字迹秀丽整齐。 叶山小太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怎么了,玲央姐你在看什么呢” 实渕玲央满脸震惊地指着赤司征十郎的储物柜,他捂住了嘴“过来看这是什么储物柜内侧可是贴女朋友照片的专属位置啊竟然在这里贴满了便利贴” 他喃喃自语着,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难道这些便利贴的主人,是小征的这个”实渕玲央说着竖起了自己的小拇指。 “什么怎么可能啊玲央姐你在开玩笑吗,赤司不可能有喜欢的人” 叶山小太郎凑过去看了一眼,大大咧咧地摆摆手“玲央姐想多啦,这是清司的字黑田清司,赤司的哥哥” 尽管从未说过话,但实渕玲央对清司印象还是非常深刻。经过叶山小太郎提醒后,实渕玲央立即想起了他“哦,那个带着细框眼镜的帅哥我记得他是二军的,已经退学了。” 以下在作话里 第75章 第75章[虫] 睁开眼睛, 宿主。 清司听见了八岐大蛇的声音。他睁开眼,发现八岐大蛇正站在他身边。 清司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上一个世界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八岐大蛇平静地点点头, 他一挥手指,清司感觉有股力量将自己猛地提起来, 站在八岐大蛇面前。 八岐大蛇翻转手腕, 一个身穿绯红和服的男孩形象在空中浮现。 之所以称他为“男孩”, 是因为那名少年的外观只有十四岁左右, 看起来非常年幼。少年手中握着一把小小的白色纸扇,浅色的顺直长发一直垂落到腰间。他闭着眼睛,相貌和清司相同,只是年幼了几岁。 清司仔细看去, 才发现少年身上那件绯红色和服,是女性装扮。华美的刺绣腰带紧紧裹在腰间,衣服上用金线绣着形态柔美的樱花, 振袖长长地拖到膝盖处。 这是女装吧为什么是女装〗 面对清司的质疑, 八岐大蛇扭开脸我不清楚。 这一个世界,你是花妖和人类的子嗣。八岐大蛇忽略了清司的质疑你拥有技能「空谷」和「春临」。异空间「空谷」可随身携带, 它与天照大神所统治的高天原相连接, 可以储存高天原植物的种子;而技能「春临」, 可以促使植物生长、树种在一瞬间长成参天巨木。 八岐大蛇挥了挥手,清司面前浮现出一座飞檐高耸的都城。 平安时代, 鼠疫肆虐。为了获得狐神的庇护, 人类将童子献祭给狐神。而你, 就是在那个时代被选中的家伙。你因灾荒而逃亡, 在经过那片信奉狐神的村落时,被村民们当做天赐的祭品抓走了。 愚昧的行为。〗 确实。八岐大蛇赞同地点点头人类都是愚蠢的生物。 我也是人类,请你说话注意点。〗 八岐大蛇很难理解人类的感情,对清司的不爽不置可否。几秒后,清司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硫磺的气味。 八岐大蛇伸出双手搭在清司双臂之下,将他轻盈地捧了起来,浮在半空中。 他们脚下,就是繁华的平安京。平安京被万家灯火笼罩,暖橙色的灯光照亮了碧瓦朱甍,烹煮米饭的香气袅袅直上。 这个世界的拯救目标,名叫玉藻前。他是来自中国的妖怪,虽然拥有比肩神灵的力量,却以愚弄人类为乐。 八岐大蛇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一声爆炸的巨响。 紧随其后的,是冲天火光。火势极为凶猛,仅仅几秒钟,烈火已经乘着晚风,传遍整个平安京。黑暗的天空也被火光照成一片暗橙色,清司看到一个影子缓缓从地平面上升起,像水草一样在空中飘摇。 那是一大团狐狸尾巴,正好九条。九尾狐的阴影将整个平安京遮盖,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杀机。 鼠疫一直没有消失,愤怒的人们开始怀疑狐神的力量。他们带上镰刀、斧头作为攻击武器,杀死玉藻前。玉藻前一怒之下,烧毁平安京。 而你要做的,就是阻止他。 周围突然变得黑暗起来,清司和八岐大蛇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这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地面上有几条细细的裂痕,暗红色的火光从裂痕中冒出来。那是在地面之下流淌的火山岩浆,一股股热气从地缝里涌出。 这里是阴阳的交界之地。被流放的天神、被驱逐的恶魔,全部生活在这个地方。 八岐大蛇看着空中硫磺味的浓雾我的力量,被封存在了这里。只要获得力量,我就可以从这个系统中摆脱了,你也能回到过去的世界。 八岐大蛇张开手掌,一个半透明的晶核出现在他手中。那枚晶核上下浮动,表面上有细碎的裂纹,顶端缺失了一小块。 你历经三个世界后,力量增强了不少,它们凝聚成这颗晶核。这是我寄宿在你身上的最后一个世界,只要完成最后的任务,我们就都能解脱了。 清司听见身后传出异空间联通的响声,他背后的空间撕裂了,出现一条大缝隙。 这一次,八岐大蛇并未将清司推入那个裂缝中,而是和他一起走了进去。 清司耳边传来吵闹的呼喊声。 呼喊声乱成一团,将清司包围了。他看不到眼前的任何东西,一片朦胧的白色遮挡住了他的目光。清司下意识地想把遮挡物移开,却发现双手同样动弹不得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用绳子牢牢固定住了。 现在似乎是冬季,周围温度很低,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虽然有过从墓穴中苏醒的经历,但清司还是心中一惊搞毛呢〗 他此刻正被捆在一个人腰粗的原木柱上,脸上戴着面具,非常闷热,与冰凉的耳垂和手指温度截然不同。 “祭品入山,闲人避让” 清司耳边响起一声大吼,有人揭开了他的面具。 清司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正处于半空中,被高高地绑在了神轿顶上。数十个壮年男子上半身只穿着背心,将神轿抬起来扛在肩上,满头大汗地按着锣鼓的节奏前行。 神轿前进的方向,是一座树木繁盛的高山。神轿周围跟着一大圈村民,他们好奇地踮起脚,想看看这一次的祭品长什么样。 人群中传出一阵惊叹声,村民们都看到了这名祭品的容貌。 “看看他的发色他一定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祭品” “他就是祭司所说的白璧无瑕的少年之前的祭品都没能让狐神大人满意,但是他一定可以” “请狐神大人驱逐怪病吧” 清司“” 村民们在进行的,是每隔一周就会举行一次的活人献祭。 两个月前,从平安京传过来的奇怪病症在这片山上肆虐,已经导致上百人病倒。赤脚医生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怪病,不论病人喝下多少草药,都会浑身长满黑色的大包。 这片山林聚居着二三十个小村落,在这些村落里,人们世世代代信奉着一位狐神。据说他是这里的保护者,在这里已经生活了百年之久。怪病让村民们惶惶不可终日,他们怀疑是狐神大人发怒了,因此才降下这种灾害。 在万般无奈之下,村落的长者们一致决定,用先祖的方式,通过活人献祭,让狐神大人平息愤怒,继续守护这片山林。 于是,每隔一周,就会有十三到十五岁的童子被挑选出来,用神轿扛着,送进山里的神社中。 清司踏在神轿顶上,他裸着双足,十趾被冻得发疼。 清司看向下方随行的人群,突然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八岐大蛇正站在人群中,傲慢地略昂着头,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势,在热闹的围观者中鹤立鸡群。八岐大蛇紫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一身狩衣,勒出了肩宽腰细的漂亮曲线。 尽管他头戴斗笠,清司却还是可以一眼就注意到他。 为什么八岐大蛇会在这里别人看得到他吗〗 走在神轿最前端开路的人用力击鼓,再次拖长声音吼道“祭品入山,闲人避让”前面的人果然乖乖让出一条道路,轿夫们加快了脚步。 清司站在寒风之中,感觉手都要被冻僵了。 他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八岐大蛇,而八岐大蛇却扯了扯自己头上斗笠,低下头。 混账。〗清司在心里骂了一句。 谁知八岐大蛇听得见他心中的声音,冷冰冰地解释他们会把你祭祀给山上的狐神,也就是本世界的拯救目标玉藻前。 然后我会被狐狸吃掉。这就是你的计划〗 玉藻前不吃人,他只会逗人类取乐,然后将人类赶走。因此,每个月被送过去的祭品,最后都会饿死在山上所以我才说这些人类非常愚蠢。 清司〗 身为人类的清司再一次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清司被神轿抬入山中。 神轿缓缓爬上山去,沿着蜿蜒山路,带清司穿过茂密的森林,来到一个破败神社中。神社早已荒废,看起来空无一人,地上杂草遍布。 然而,神社白石铺就的地面上却有扫除灰尘的痕迹,痕迹看起来很新,似乎就是不久前留下的。除了扫地的痕迹外,地上还摆着狐狸喜欢的浆果。 神轿轿夫和围观人们不敢久留。 领头的轿夫用红细绳将清司的手腕、脚踝分别绑起来,他把清司从神轿上抱下来,放在那堆浆果旁边。清司看向尚未撤离的人群,八岐大蛇还站在人群里。 他轻轻吹了口气,一阵阴风就顺着地面吹过,吹掉了地面上残余的泥土灰尘。 人们将清司放下来后,立即扛着神轿逃也似的跑掉了,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八岐大蛇走在最后方,朝清司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清司坐在地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挪动身体,朝一块神社旁边的石桩移过去。他在粗糙的石桩上磨断了手腕的红绳,然后解开捆住双脚的绳子。 清司赤着脚踩在地上,拍去衣服上的薄灰。 按常理来说,挣脱捆束后,祭品会立即逃脱。然而清司知道玉藻前不吃人,心也安定下来,平静地走向神社边上的濯手池,想看看自己变成了什么样。 濯手池中的水是流动山泉,因此尽管多年无人清理,却还是非常干净。 清司凑过去,看着自己在池中的倒影。他变成了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穿着洁净的白麻布和服,头发简单地在脑后挽成一个小髻,左眼是浅淡的湛蓝色。 倒影中的这个孩子四肢纤细、手掌小巧,看起来不具备一丁点攻击性。 他坐在水池边沉思起来狐神就是传说中头上长着耳朵那种八岐大蛇用他来称呼玉藻前,所以玉藻前应该是男性。玉藻前拥有和神明比肩的能力,实力一定不弱〗 在清司脚边,有一块圆圆的鹅卵石,绑着红白双色的结绳。清司百无聊赖,踢了鹅卵石一脚,看着它四处滚动。 “小孩,那个是神社的石头,不能随便乱动。” 一个温润、低沉的声音在清司身后响起,他回过头,看到了一个身着盛装的女子。 女人身材高大,戴着一副挡住上半张脸的纸糊面具。清司只能看到“她”的鼻子和嘴唇,相貌极为美丽。 女人穿着一袭华丽的衣服甚至有些过分华丽了,和这片山林格格不入。绯红底色配上淡金绣花,放在别人身上往往显得艳俗,在“她”身上却美艳得恰到好处。 女人取下半张脸的面具,一双狐狸眼凝视着清司。 “她”用纸扇挡住自己的脸,从扇子后方吐出一句话“你是谁” 清司感觉女人的声音有些低沉,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她”感冒了“和你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人。” “等人”女人露出揶揄的眼神“你等的,是人吗” 这里是一片荒山野岭,然而在这废弃的神社里,却冒出来了一个本该生活在深宅大院里的华服女人。清司早已提起警惕心,他将右手藏在身后,缓缓伸向水面,握住了用于舀水濯手的沉重木瓢。 “木瓢你为什么要用这种东西自我防卫”女人有些动物性地歪了歪头,紧盯着清司的手“身为花妖和人类的子嗣,你不可能没有一点妖力。” 就在清司眨眼之间,那个女人的身影消失了。 清司尚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面前就出现了一道黑影。他脖子旁边感觉到一阵暖热的呼吸,接着一个声音在耳朵旁边响起“好香,你的气味。” 声音很低,有点嘶哑,分明是男人的嗓音。 玉藻前,狐妖,妖力可与神明匹敌。身为男性,喜穿女性衣饰。 “又他妈是异装癖” 为了躲开玉藻前,清司差点摔进后方的水池里。玉藻前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扶着水池边缘。他将鼻尖凑近清司颈部,嗅了嗅发际的气味“一定很好吃。” 听见这句话,清司愣住了。 淦,不是说他不吃人吗八岐大蛇这个该死的骗子〗 清司身上后知后觉地冒出一层冷汗,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草木飞速生长的沙沙声。清司脚下冒出了墨绿色的带刺藤蔓,藤蔓腾空而起,缠住了玉藻前手臂。 剩余几百字请下划至作者有话说查看 第76章 【正文见作话】 翌日, 早晨十点。 今天天气晴朗舒适,暖融融的阳光落在花园内。管家早已沏好热茶,茶香将整个客厅笼罩在内, 热气缓缓升腾而上。 赤司征十郎和清司安静地坐在客厅中,等待着门铃声响起。十多分钟后,他们终于听到了一串门铃被摁响的声音, 管家走上前去打开房门。 赤司征臣正站在屋外, 他身穿呢子大衣, 逆光中看不清脸。 老管家合上门后, 清司才看清赤司征臣的面容。他的五官和赤司征十郎非常相似, 面貌之间透露出一股从容不迫、老练稳重的气息,像他的声音一样,不怒自威。 “早上好, 征十郎、清司。” “早上好。”赤司征十郎和清司统一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朝他点头问好。 赤司征臣脱下外套递给管家,走进客厅内,从容地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朝二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管家挂好外套, 过来给他沏了一杯新茶。 赤司征臣喝了一口红茶,目光瞥向赤司征十郎“征十郎, 最近过得怎么样” “有劳父亲费心。”赤司征十郎捧着茶杯, 神色冷漠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赤司征臣的笑容僵了一秒。赤司征十郎尽管对父亲没多少感情, 但至少会维持明面上的礼貌, 不会这样立场鲜明地违抗他。 赤司征臣看向清司, 怀疑是清司给赤司征十郎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因此,他愈发坚定了将兄弟二人尽早分开的想法“征十郎,你先回去吧。我有话要和清司说。” 赤司征十郎坐在清司身边一动不动,他架着二郎腿,对赤司征臣的话置若罔闻。 清司撞了撞赤司征十郎,用眼神示意他快点走开。对于清司的命令,赤司征十郎倒颇为听从。他站起身,朝楼梯走过去。赤司征十郎身后,老管家也鞠了鞠躬,离开了客厅。 待客厅内只剩自己和清司二人,赤司征臣从公文包中抽出一本护照,沿着茶几桌面滑向他“清司,这是你的护照。” 清司截住滑动的护照,发现里面夹着一张飞往海外的机票,时间显示为周一。 赤司征臣解释道“是这样的。为了让你得以尽快办理入学手续,我擅自给你买了一张机票。等你在美国下飞机后,会有专人来接送,把你送到住宿的地方。” 清司略微抬起头,看向对面“赤司征臣,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自从小学毕业后,赤司征臣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连名带姓地称呼自己了。他有些诧异,也忘了不悦,下意识地顺口回答道“你说。” 清司看着面前的赤司征臣,他的身形是如此高大魁梧,背对着阳光坐在落地窗边。 不知为何,赤司征臣的面容渐渐模糊,被一个黑色长发、目光透彻而清冷的男人取代。清司早已遗忘了「kg」的相貌,只隐约记得当他微笑时,那张相貌略显冷淡的脸会变得异常温柔。 “你认为父亲是什么” 赤司征臣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少废话,快点回答我。” 清司拽住了赤司征臣的领口,他握着对方领带,将他狠狠朝后方摁过去。赤司征臣脊背撞到了沙发靠背,发出沉重的“嘭”一声。 不论亲友还是合作商,赤司征臣接触的人全部都是日本高层人士。在此之前,他可从未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 清司回想着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印象,不耐烦地开口道“指引、教导、陪伴,这才是父亲该做的事情,而不是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孩子身上。” 清司用手肘抵住赤司征臣的脖子,紧盯着他“征十郎君,不仅仅是赤司财团的未来掌权者、你的继承人,他有自己独立的思想。身为他的父亲,你知道他的爱好究竟是什么吗你逼他学习的钢琴、数独、帝王学,还是他自己喜欢的马术、将棋和篮球” 赤司征臣哑口无言。他正准备转移话题躲避这个质问,却被清司牢牢按住了“回答我,不要讲任何于此无关的事情。” 自从赤司征十郎出生开始,赤司征臣就只会管理他的学业,至于其他的,一概不会过问。他当然对赤司征十郎一问三不知,索性闭上嘴,一言不发。 清司嫌恶地皱起眉毛,他捡起被随手放在在沙发上的护照,走向通往二楼的扶梯。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赤司征臣。” 清司顺着扶梯来到二楼,直接走向赤司征十郎的房间。他敲敲门,门后传出锁扣转动的声音,房间的主人似乎一直等待着他敲门。 “他和你说什么了,清司” “我下周一就要出国了,征十郎君。”清司开门见山,他看赤司征十郎没说话,又补上一句“周一上午九点的飞机。” 赤司征十郎依旧沉默不语,侧身从他旁边挤了出去“他还在客厅里吗”赤司征十郎双手紧握,手背上甚至冒出了淡淡的青筋。 清司被赤司征十郎的样子吓到了,他几步冲上前,死死拉住了他“征十郎君别激动” 清司说着,将手中的护照举起来“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因为经过仔细考虑,我发现自己确实很难通过sat考试,如果提前入学,就可以免除考试了。” 赤司征十郎没有回头,清司只能看到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赤司征十郎和清司默不作声地互相较着劲“我可以帮你补sat,清司。任何科目,我都可以帮你。距离三月的考试还有几个月,时间够的。” 就在这时,清司脑中响起八岐大蛇的警告声宿主,目标赤司征十郎已经成功87,请避免任何可能让完成度暴跌的举动。 我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我还是更想规避风险。” 赤司征十郎的力气突然减轻了,他松开握着清司肩膀的手,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房间中。 周一,关西国际机场。 早晨九点,清司即将登上前往圣弗朗西斯科的飞机。他被司机送到机场,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就独自离开了。 八点三十二分,清司开始办理托运。将自己超重的行李箱贴上标签。 他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清司接通电话,听到了赤司征十郎的声音。 “清司,你还在机场吗”电话对面,赤司征十郎的声音夹杂着风声,他似乎在奔跑“我过来了。清司,听得见吗” 清司放下手机,四处张望。周围人潮涌动,拖着行李箱的人脚步匆匆,清司根本找不到赤司征十郎的身影。 “征十郎君,今天是周一啊你不用上课吗” 清司没有听见赤司征十郎的回答,听筒中传出一串忙音。但这时候他已经看到了赤司征十郎瑰红色的短发,赤司征十郎从人群中挤出来,奔向他。 他身上穿着洛山高校的深灰色制服,呼吸比平时急促一点,显然是从地铁站跑来的。 赤司征十郎在清司面前停下,回答了他在电话中的问题“我翘课了。” “征十郎君竟然翘课了老师会很头疼的吧。”清司笑了起来,将标签贴在行李箱上“征十郎君是来送我的吗我还以为你生气了,昨天一整天都特别沉默。” 赤司征十郎站在清司面前,他突然抬起手、伸向自己的脖子,从制服衬衫的领口处扯出那根细细的银项链,把它拽了出来。挂在项链上戒指和项链互相碰击,发出清脆的细响声,在空中摇晃。 清司停下手上的动作“怎么了,征十郎君” 赤司征十郎一言不发地解开脖子后方的搭扣,将项链取下来。他准备拽下上面的戒指,但在他取戒指的一瞬间,赤司征十郎突然感到一阵头晕,像有根标入了大脑。 赤司征十郎听见了另一个“赤司征十郎”的声音,另一个“赤司征十郎”正试图夺回自己身体的掌控权,赤司征十郎发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双手了。而清司听不见另一个人格的声音,他只看到赤司征十郎咬紧了嘴唇,从嗓子里发出自言自语“别吵现在是属于我的时间,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双手摁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清司被吓了一跳“征十郎君你没事吧要帮你打急救电话吗” 赤司征十郎按住了清司的手腕,他抬起头,双眸恢复了瑰红色。他脸上又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摇了摇头。 “我没事,兄长。” 赤司征十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项链,像好奇的猫科动物般歪了歪脑袋“原来他在做这件事” 看到赤司征十郎相对更加通情达理的外人格,清司松了口气。就在清司以为赤司征十郎会将项链戴回去时,他把戒指扯了下来。 “兄长,这枚戒指就送给你吧。” “我吗”清司一愣,摆了摆手“算了吧,这是应该送给你妻子的,我要是随便拿走了赤司征臣会被气死的。” 赤司征十郎没有理会清司的抗议,把戒指强行塞进他的手中。 清司“” 虽然更为通情达理,但追根究底,两个征十郎君都是非常强势的家伙。〗 前往圣弗朗西斯科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波音7877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5号登机口上飞机。祝您旅途愉快。 清司只能收下那枚戒指,把它握在手心里“我要过安检了,征十郎君。” 赤司征十郎听见这句话,略微抬起了手。 清司以为赤司征十郎会按照日本的习惯,和他握手道别,于是下意识地伸出右手。然而赤司征十郎不走寻常路,他伸出双臂,想拥抱告别。 清司“” 赤司征十郎“” 清司立即换了动作,他张开双手,两人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抱在一起。 赤司征十郎抱紧了清司,他的鼻尖紧贴在清司颈侧,嗅到了那股似有似无的香气。清司没有注意到赤司征十郎的小动作,他伸手拍了拍对方脑后修剪整齐、细碎的短发。 “兄长,飞机抵达后,给我打电话。” “好。” “兄长,等你暑假回日本,记得告诉我。我来接你。” “好,我会记得的。” 前往圣弗朗西斯科的旅客,请注意。 机场广播再一次播送提示音,清司松开了搭在赤司征十郎肩上的手臂“我真的该走了,征十郎君,不然会延误航班的。” “再见,兄长。” “再见。” 赤司征十郎目送清司的身影走进候机楼。清司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兜帽卫衣,很快被人群淹没了。 赤司征十郎算准时间,在当天下午七点,就开始等待清司的电话。 然而从下午七点开始,直到晚上十点,清司都没有拨通手机。赤司征十郎给他打电话,显示不在服务区。 赤司征十郎感觉有些不妙。他给赤司征臣打了个电话,对方刚一接通,赤司征十郎就劈头盖脸地问道“清司的手机为什么无法拨通你屏蔽了他的信号吗” 听见他的质问,赤司征臣也愣住了“什么我没有这样做。” 为了确认赤司征十郎所言非虚,赤司征臣让助理拨打清司的电话,也发现对方的手机提示是“不在服务区”。尽管他对清司没有多少感情,但还是找到了一家安保公司,让他们去查关西机场的候机楼监控。 当晚凌晨,赤司征十郎收到了安保公司发来的邮件。 他整夜未眠,听到手机提示音的瞬间,立即打开了邮件附带的监控片段。 监控画质不太好,但还是能看清地面上移动的人影。一个身穿暗红色卫衣的人出现在监控视频右下角,他走到垃圾桶边,把什么东西丢了进去。 接着画面停止,一行字出现在屏幕上“根据我们的调查,令兄长丢掉的,是一台被砸碎的手机,电话卡已经被取出来了。这就是信号不在服务区的原因。另外,令兄长并未通过美国海关,圣弗朗西斯科的机场地勤人员也在搜寻他的下落。” 几分钟后,安保公司又发来了一张照片,是清司被砸碎的手机。手机屏幕虽然碎裂了,却还是可以正常打开,锁屏上是一条备忘录。 “征十郎君,请继续做你喜欢的事情。相比胜利,享受比赛的过程更重要不是吗 s征十郎君打篮球的样子非常帅气。” 赤司征十郎坐在书桌旁,他移动手指,保存了这张照片。赤司征十郎将屏幕靠在额头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目标赤司征十郎拯救完成,请宿主前往下一个世界。 第77章 【正文见作话】 翌日,周六。 得知赤司征十郎会在早晨五点半起床晨跑后, 清司特意早起一小时, 在五点半起床了。 当赤司征十郎来到门廊边时, 看到了穿着运动服、正坐在凳子上系鞋带的清司。清司刚洗完脸,满脸水珠,头发乱蓬蓬地堆在头上。他听见赤司征十郎的声音,抬起头。 “征十郎君, 我和你一起晨跑好吗” 赤司征十郎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运动t恤,脖子上搭着速干毛巾。他换上跑鞋, 和清司一起走出家门。 赤司征十郎有固定的跑步路线。从赤司分宅开始, 沿绿道跑至公园, 绕着公园宽大的人工湖晨跑。早晨的公园空气清新,空中有一股淡淡的草木气味, 香气混在晨露中, 温柔地拂过两人的面颊。 在公园里, 有很多上班族正趁着通勤前的空闲时间遛狗, 赤司征十郎和清司一路上看到了不少带着宠物晨跑的人。 考虑到清司体力不如自己, 赤司征十郎不着痕迹地放慢了脚步, 和他保持并排, 在人工湖边慢跑。清司将脑后的碎发梳了起来, 用皮筋扎成一个马尾,露出细长的脖颈。 “如果兄长在上课时有不会的数学题, 可以把它抄在便利贴上, 放学回家后交给我。我再把你没听懂的解题方式讲解一遍。” 清司点点头, 敷衍地答应了。 “由于兄长基础较弱,每天的题目数量不能少于十道。而且兄长必须在我讲完后,学会题目的解题方式。” 清司感觉天色都变得阴沉了。 “兄长下午有空吗” 清司不确定赤司征十郎的目的,犹豫地点了点头。 “好,下午我帮兄长补习数学吧。” 清司想把三秒前的自己打到昏迷。 清司试图打消赤司征十郎的念头,他一边考虑借口一边说道“其实我可以借小太郎君的数学笔记,如果有不懂的就请教他。征十郎君还要为今年的ter cu篮球赛做准备吧” “没关系,还有两周兄长就要考试了,ter cu还有两个月才开始举办。相比之下,当然是你的考试更重要。” 赤司征十郎顿了顿,开始抹黑叶山小太郎“有不懂的题目不要问叶山,他成绩不好,自己也不明白。” 两人在潮气尚存的湖畔晨跑,清司眼前的世界突然一阵晃动,周围的情景向后飞速退去,消失在视野中。 「窥视之瞳」,目标赤司征十郎。 清司出现在了一个光线充足的房间里,温暖的阳光穿过落地窗、薄薄的一层纱帘,在空中形成一道道细长的光线。 这里是一间琴房。 十四岁的赤司征十郎正坐在钢琴旁边,他挺直脊背,手指在琴键上飞舞。一名三十出头的钢琴教师坐在他身边,十分严厉地举着手中的钢铁教鞭“征十郎,手指的动作太慢了” 就在钢琴教师叱责之际,琴房的门响起一声打开的轻响,一名相貌和赤司征十郎有几分相似、姿容儒雅的中年男子走进琴房内。 他和钢琴教师寒喧几句后,又将视线投向赤司征十郎“征十郎,下午还有帝王学课程,别忘了。老师说你已经掌握了基本的心理战技巧,希望你能继续努力。” 赤司家主站在门边,又补充道“如果你没能练好这首曲子,下周就退出帝光篮球部吧。”赤司家主说完这句话,就推开门离去了。 赤司征十郎依旧坐在钢琴前,他握紧双手,更加快速地敲击琴键。因为长时间练习,他的手指有些发抖。为了让自己的手保持平稳,他绷紧了每一根手指。 赤司征十郎咬紧牙关,尖牙几乎刺进自己的下唇中。 清司走到赤司征十郎身边,他双手背在身后,弯腰偷偷看了一眼赤司征十郎的表情。 赤司征十郎倔强地抿起嘴唇,眼角挂着一滴泪珠。 竟然哭了〗清司想起了赤司征十郎解散洛山篮球部的言论,心想难怪征十郎君会那么执着于胜利,看来他的父亲给了他非常大的压力〗 清司脱离「窥视之瞳」,他眨了眨眼睛,又回到人工湖畔。 这具身体比过去的身体孱弱不少,清司的体能逊色于赤司征十郎,速度渐渐缓慢下来,跑到赤司征十郎后方。虽然赤司征十郎也放慢了脚步,但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远。 清司跑在赤司征十郎身后两米处,清风拂过他的耳畔,吹起了鬓角汗湿的短发。 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出枝叶抖动的声音,清司以为是风吹动树枝的响声,没有放在心上。 几分钟后,清司发现那声音越来越近。他猛地回过头,看到了一团飞奔过来的金黄色毛球。 那是一只挣脱缰绳的金毛。 湖岸旁是一个堤坝,倾斜度较高,金毛没办法停下脚步,朝人工湖飞奔而来。跑道旁边就是没有围栏的人工湖,为了不让金毛掉进冬季寒冷的湖水中,清司下意识地伸手拦住冲向自己的金毛,抱住它毛茸茸的身躯。 中大型犬种金毛猎犬,体重几乎等同于一个刚刚步入少年时期的孩子。它撞入清司的怀里,巨大的冲击力让清司连连后退几步,眼镜被撞掉了。 赤司征十郎听到了身后传出的声音,回头看向清司。 “兄长,没事吧” 直立高度与12岁孩童差不多的金毛扑在清司身上,柔顺的皮毛在晨光下折射着动人的光辉,尾巴左右摇晃。清司则下意识地抱住了金毛,他的头发被皮筋扎起来,在脑后扎成一个小小的马尾辫。赤司征十郎正转身迈向清司,朝他伸出一只手,神情十分焦急。 清司拍掉肩上的两个大爪印,笑着摇摇头“没关系,征十郎君,我没有受伤。” 清司将金毛放下。 金毛性格很粘人,用大脑袋蹭了蹭清司的小腿,将米金色的毛蹭在了清司裤腿上。 清司的眼镜已经滑落在一旁,赤司征十郎弯腰捡起眼镜,他发现镜片沾到了灰尘,于是抽出眼镜布,将镜片擦干净了。赤司征十郎捏着眼镜的镜架,将它伸向清司“兄长,把眼镜戴上吧。” 清司抬起头,尽管赤司征十郎距离他只有不到二十厘米,但他还是看不清对方的五官。直到赤司征十郎将眼镜戴在清司脸上,他原本模糊的视线才渐渐变得清晰了。清司眨了眨眼睛,看向自己面前的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面对着朝阳,阳光落入他瑰红色的眼睛里,在脸颊上形成一层暖融融的光辉。 “为什么征十郎君会带着眼镜布” “昨晚放进外套里的。”赤司征十郎收起眼镜布“为了防止兄长再一次被雾气蒙住眼睛,跟着别人跑掉了。” 这时候,金毛的主人慢腾腾地沿着楼梯,从堤坝上走了下来。他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腿脚不方便,走下楼梯的动作迟缓又小心翼翼。 “谢谢啊,学生。”老人手中握着一台拍立得相机,他慈祥地笑呵呵着,将拍立得递给清司“我正在拍照片呢,它突然就挣脱了。对了,给你们拍了一张照片。” 老人按下拍立得的打印键,相机发出沙沙声,一张色彩朦胧的相片一点一点从照片出口处,被缓缓吐了出来。 老人抽出那张照片,塞到清司手里。 清司刚刚经历一场慢跑,他头发凌乱、衣领松散,额头上有一层汗珠。赤司征十郎则朝清司伸出右手,焦灼不安的情绪几乎要溢出胶片,抵达观看照片的人面前。 这张照片虽然是业余人员随手拍成,但整张照片中透出一股勃勃生机的生命力和运动感,能感染他人的情绪。 老人将照片递给二人“学生,这两张照片就送给你吧。” “谢谢。”赤司征十郎接过照片,朝清司笑了笑“我和兄长此前还从未合照过呢。” 他认真审视着照片,脸上露出了不自觉的微笑。 当日下午,为了给清司补习数学,赤司征十郎和清司去了一间咖啡馆。 这间咖啡馆是会员制,人流量较少,也非常安静。蓝调小提琴曲在咖啡馆内回荡,琴声悠扬。清司和赤司征十郎被侍应生领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他们藏在高大的热带绿植后方,围坐在小圆桌旁边。 他们点了两杯美式,赤司征十郎突然向侍应生问道“有布丁吗” “有,奶油、焦糖和原味,您喜欢哪一种” “一份焦糖布丁。” 赤司征十郎看到了清司投向自己的目光,笑了。他长着一双眼角有些上翘的眼睛,乍一看有些生人勿近的意味,但当他微笑起来时,眼睛会微微眯起来,看起来非常温柔。 下下周就要考试了,虽然只是简单的测验,但为了不被赤司家主注意到自己的成绩,清司还是不得不接受赤司征十郎的突击补习。 赤司征十郎抽出清司带来的数学练习题,发现他的笔记一片空白,整本书像新的一样。赤司征十郎无奈地翻开第一页,他对照着数学书,圈出典型例题“兄长,你把这几道题写完,我看看你的熟练程度。” 清司低头凝视着练习题,有些头疼。 清司一直不会做数学题,而且听到讲解就想睡觉。尽管数学老师的声音高昂而凶悍,却还是不足以打消清司的沉沉睡意。 清司喝了一口咖啡,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却于事无补。赤司征十郎看着清司逐渐低下去的脑袋,无奈地举起手里的铅笔,敲了敲他额头。 “兄长,别睡了。如果你再不学习,这次数学考试绝对会不及格的。要是没有人帮你补习,你打算怎么办” 赤司征十郎这是一个反问句,但清司在睡意朦胧中,没听出对方反问的语气。 他非常诚实地举起手里的六角铅笔,将六角铅笔递到赤司征十郎面前“你看,六角铅笔的五个面,正好对应a、b、c、d、e。遇到不会做的题目,只要抛一次铅笔就可以决定下来了。” “那空白的面呢” “再投一次。” “你和我一个初中同学的想法一模一样。”赤司征十郎叹了口气“填空题呢填空题可没办法通过抛铅笔得出答案,该怎么办” 清司表情严肃“填空题也很简单。我翻过练习题的答案了,六道填空题中,1有864的几率出现一次,出现两次的概率则是243。只要把每个填空题都填上1,很可能至少蒙对一道。” 赤司征十郎被清司的逻辑震撼到了。 他沉默几秒,突然意识到自己差点被绕了进去。赤司征十郎又用钢笔轻轻敲了敲清司的额头“但是就算所有题都蒙对,也还是不能及格啊,兄长。” 清司长叹一声,他趴在桌上,死活不愿写作业“我想休息,征十郎君。” 清司伸长手臂,正好可以碰到赤司征十郎的胸膛。他指了指赤司征十郎胸前的蓝宝石项链,问他“征十郎君,这是什么” “这个”赤司征十郎低下头去“母亲的戒指,是家族代代相传的宝物。” “啊”清司想起自己经常听说的日本传统,顿时打起了精神“难道是那种送给自己妻子,再一代代流传下去的结婚戒指” “对。”赤司征十郎点点头,他见清司非常好奇,问“要看一下吗,兄长” 清司正想提出这个要求,只是怕对方觉得自己失礼,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来。但既然赤司征十郎主动提出,他也就不客气了“我想看看” 赤司征十郎解开脖子后面的搭扣,将戒指取下来。赤司征十郎打篮球时不会戴这条项链,而平日则穿着笔挺的制服、将项链塞进领口里,这是第一次有人注意到它。 赤司征十郎捏着戒指想把它交给清司,但在二人交接戒指的时候,清司没能接住赤司征十郎的戒指。 戒指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清司想弯腰把它捡起来,却被赤司征十郎拦住可“我来捡,兄长。你不用站起来。” 赤司征十郎站起身,半跪在地上,捡起滚落到桌子下方的戒指。他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将戒指递给清司。 申请会员时需要填写生日,因此咖啡馆手中掌握着每一名会员的生日日期。今天正好有一名在场的客人生日,店员按照店长要求,准备了插着一根烟花蜡烛的小蛋糕,朝那一桌客人走过去,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然而,在经过清司和赤司征十郎桌边的时候,那名服务生不慎撞到了另一名起身的客人。他推倒桌上的一杯鸡尾酒,酒杯落在地上,碎成一片晶莹的玻璃渣。 安静的咖啡馆内响起这样一声巨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们。 他们的视线被单膝跪在地上、手心里放着一枚戒指的赤司征十郎吸引了。接着,顾客们的视线又顺着赤司征十郎的目光,看向清司。 二人穿着自己的便服,因为清司刚搬进赤司家的京都分宅,他的衣物非常少,只有三四件,根本不够穿。因此,赤司征十郎将自己的衣服借给了清司。 现在,清司正穿着赤司征十郎的卫衣,外面套着赤司征十郎的外套。他的衣着搭配和赤司征十郎一模一样,卫衣是同款,胸前有蓝色的地球图案,唯一的区别是颜色不同。 气氛十分尴尬。 客人们都静静地看着二人,接着以一位女性带头,犹豫不决、缓缓地鼓起掌来,掌声越来越大,将清司和赤司征十郎包围在内。 清司一把夺过了赤司征十郎手中的戒指。 接着他默默地拿起放在桌上的鸭舌帽,扣在脑袋上。 让我死了吧。〗 第78章 第 78 章 当日中午。 八岐大蛇动用了妖术, 让一行人从平安京直接返回神社。 清司走上台阶, 红漆黑顶的神社就映入眼帘。他忍不住自言自语“真是方便的妖术啊” “这种基础的妖术我也会哦。”玉藻前打断清司的话, 插嘴道。他刚刚走进稻荷神社,脚下的地面就浮出了一个圆形的召唤阵, 散发着微光。 “是召唤阵啊看来有人类在召唤我呢。”玉藻前心情变得低沉起来,他踢了踢地上的阵法, 从召唤阵中心走出去。 清司跟在玉藻前身后走进神社“原来你还可以被普通人类召唤吗” “当然。”玉藻前低头看着地上的阵法“滞留人间的所有妖物、魔神, 都能被咒语召唤,不论能力强弱。但如果我成为了某个人的式神,其他人类就失去了召唤我的能力。” 玉藻前说着远离了召唤阵“不过, 我们也有选择权。如果不想被人类召唤, 可以远离阵法,等待它自然消失。” 他见清司一直盯着地上的阵法,玩心顿起。 “清司,你想去看看他们吗召唤我的人通常都是小孩子,从古书上偶然翻到了召唤阵, 打算让我帮他们占卜未来。我们可以隐匿身形, 逗人类玩挺有意思的。” 清司直觉这次召唤和鼠疫应该有所关联, 点点头答应了。 玉藻前拉着清司走进召唤阵内。 在即将被召唤阵带走时,他朝清司吹了一口气。泛着光的符文浮现在空中, 将清司和玉藻前包围起来。玉藻前解释“这是障眼法。符文会跟随我们行动,让人类无法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说话间, 玉藻前和清司来到召唤者所在地。 眼前是一间家徒四壁的破茅屋。 茅屋内, 仅有床、破烂的一套桌椅, 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屋内摆着一台矮桌,一群衣着破旧的成年人围在桌边,桌子中心放着一枚银币。此时人们正专注地凝望着银币,茅屋中鸦雀无声。 玉藻前走上前去,凑在他们身后,转头对清司说道“看吧,他们果然在玩银仙游戏没想到这一次的召唤者是成年人,一般大人都会对占卜失去信心的。” 清司听见玉藻前的话,也走上前来。 银仙,是十多年前风靡一时的占卜游戏。孩子们总会对含有神秘色彩的占卜充满兴致,因此即使过了那么多年,这个游戏依旧没有失传。 占卜的方法非常简单,只需准备一枚银币、一张写着问题的白纸就可以进行。 此时那群成年人们正紧张地围在爱桌旁,白纸上写着三个问题,以及标明“是”或“否”的两个小圆圈。 怪病会持续到春天吗 神明究竟会不会拯救我们 该不该逃到深山里躲避这场怪病 清司心想原来是这样鼠疫肆虐,这些人想依靠占卜游戏获得信心。〗 玉藻前伸出一只手,他先将银币移到怪病会持续到春天吗的问题上,接着在占卜者低低的惊叹中,把银币移到“是”上。 周围的人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 “果然是这样” “春天就要种水稻了,要是怪病不消失,明年该吃什么” “不要吵银仙大人又要移动了” 玉藻前推着银币,将它缓缓推向第三个问题该不该逃到深山里躲避这场怪病上,然后又推向“否”。 人们看到银币故意绕开第二个问题,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鼠疫是从平安京传来的天灾,玉藻前并非通晓宇宙万物的天照大神,自然不知道鼠疫究竟什么时候结束。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随便移动硬币,并未把这场占卜放在心上。 清司看不下去了,从玉藻前手中夺过银币。 周围的人看到银币腾空而起,发出惊叹。 “钱币它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大叔,以前占卜会出现这种怪事吗银币竟然会脱离纸面” “这是两位银仙大人在打架” 清司“” 玉藻前没有把银币抢回来,乖乖地趴在一旁,看着清司移动银币。 清司把银币移到第二个问题神明究竟会不会拯救我们上,接着又移向“是”,动作极为果断。 村民们看见最终的结果,都激动地欢呼起来,差点把桌子撞翻了“神明大人没有遗弃我们” 玉藻前撑着下巴,用一双狐狸眼睨着清司,似笑非笑“原来是想安慰这些人类啊,清司真是个温柔的孩子。” “不是安慰,我要阻止鼠疫扩散。” 玉藻前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凝视着清司,确定对方并不是开玩笑后,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我不明白,清司。你又不是人类,他们是死是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生死各有命数,而这,就是人类的命运。” 清司思虑良久,最终决定模糊地把自己的目的告诉玉藻前。 “玉藻,住在这片山区的人类相信你,都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我比你了解人类,他们有的心地善良,却也不乏贪婪之辈。如果人类没能获得庇佑、死伤大半,会有很多愚昧的人将过错怪罪在狐神身上,让你无法继续在神社中安身。” 玉藻前听了半晌,自顾自地总结道“原来清司是在为我着想吗” “如果你一定要这样理解,”清司冷若冰霜“是的。” 占卜结束后,占卜者又进行了“退神”仪式,将清司和玉藻前送回稻荷神社。 清司在神社内环顾一周,没有找到八岐大蛇的影踪高天原是神明的居所对吗那里有没有可以治疗疾病的草药〗 有。 八岐大蛇此时正躺在神社的横梁上闭目养神,他听见清司的“声音”,从上方探出头你想干什么,宿主 我想通过「空谷」,去高天原。〗 八岐大蛇并不赞同他的念头「空谷」可以按照宿主的意念,传送攻击性植物来人间。但你最好不要去那里,守卫高天原的神兽很危险。 “如果你也去高天原呢” 玉藻前在旁边看着二人无声无息地交流,听见这句话时,才抬起头“高天原你想去那个地方吗” 清司点点头“八岐大蛇说高天原有治疗疾病的草药。” 玉藻前正百无聊赖,闻言立即从蒲团上站起身“我可以陪你去” 清司用眼神扫向一语不发的八岐大蛇“八岐大蛇,你认识路吧” 玉藻前看出了二人之间的小矛盾,他没等八岐大蛇回答,故意伸手揽住了清司的肩膀,拖长了声音“他不愿意去也没关系,不是有我陪你吗” 尽管八岐大蛇的脸浸没在屋顶的黑暗中,但清司还是看到了他眉间逐渐变深的沟壑。 一团黑色的火焰突然在清司身边燃烧起来,气势腾腾地扑向玉藻前,精准地燎向他搭在清司身上的手。 八岐大蛇从房梁上跳下来,轻盈地落在地面“你们还走不走” 清司动用技能「空谷」,开启了人间和高天原的通道。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高天原边境。 这里被一大片青翠的绿草覆盖,草叶在微风中摇晃,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奇妙的檀香味。远处,是众神居住的琼楼玉宇,上千幢阁楼浮在云中,云雾飘散在高天原内,送来一阵阵温暖芳香的气味。 八岐大蛇仰望着云中楼阁,在被流放之前,他曾住在这片仙境中,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格外熟悉。 清司尚未看到仙兽的踪影,他揽起长袖,向八岐大蛇询问道“八岐大蛇,你所说的草药有什么特征” “我忘了。” 八岐大蛇迎着清司逐渐冰冷的面色,顿了顿“不过我记得它是薄荷与甘草的味道,你可以尝一下。” 玉藻前点点头,顺手折了一根草叶“被放逐的魔神和从未修炼成仙的狐妖,都无法尝出仙草的味道。所以一切就拜托你了,清司。” 清司“” “你们把不同的草药带过来,我挨个尝味道。” 玉藻前正在编草绳,闻言瞥了清司一眼“真的吗高天原的仙草都仙力充沛,过强的仙力会把半妖灌醉哦就像人类醉酒一样。” “开玩笑。”清司毫不在意“我像那么容易醉的人吗” 半小时后。 一行人找到了八岐大蛇所说的仙草,并且一路顺利,没有被看守高天原的仙兽察觉。 清司捂着自己的额头,面带酡红地靠在八岐大蛇肩上。 为了找到八岐大蛇口中“薄荷与甘草味”的草药,清司尝遍了玉藻前和八岐大蛇找来的近百种仙草。仙草充沛的灵力让清司陷入半睡半醒中,头脑昏沉。 玉藻前将草药放在蒲团上,八岐大蛇则用肩膀支撑着清司的脑袋,表情僵硬地坐在原地。 “清司清司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玉藻前在清司身边坐下,挥了挥手“他一直眯着眼睛,看来真的被仙力灌醉了” 清司还能勉强听见玉藻前的声音,他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向面前的人影。 玉藻前升起了逗他的兴致,在清司面前挥挥手“记不记得我是谁” 清司听见有人呼唤自己,不耐烦地掀开眼皮。他斜了玉藻前一眼,接着又闭上眼睛,“啪”一声重新靠回八岐大蛇肩上“你是狐狸。” 他在八岐大蛇肩上靠了半晌,猛地弹起来,指着八岐大蛇对玉藻前说“他是骗子” 玉藻前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八岐大蛇,你什么时候惹他了” 玉藻前没能高兴太久,清司昏昏沉沉地醒过来,拽住了他的袖子“玉藻,我想看看你的耳朵。” “不行。”玉藻前一口回绝。 “我要看你的耳朵。”清司目光坚定“不然我摔了你的拂尘。” 玉藻前“你在威胁人的时候倒是逻辑清晰。”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继八岐大蛇之后,玉藻前同样屈服于清司的强盗理论。 玉藻前拨开自己鬓角的长发,他敛起妖气,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从发丝间冒出来。兽耳呈三角形,长着一层绵软的银白色绒毛,毛发细腻而柔软。 清司伸手摸了摸玉藻前的兽耳,含含糊糊地说道“像小狗一样” “我是狐神。”玉藻前板着脸纠正道。 清司眯起眼睛,眼角和鼻尖都透露出醉酒般的浅红色。他改口“小狐狸。” 玉藻前紧蹙的眉心渐渐松开了,他将头靠近清司,轻轻蹭了一下清司的手掌。 第79章 第 79 章 当日下午, 清司渐渐清醒过来。 他尚未睁开眼,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神社外, 玉藻前正在烹煮采集而来的仙草, 将草药熬成汤汁,便于人类饮用。 清司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八岐大蛇肩上。八岐大蛇凝视着清司, 一张脸绷得面无表情, 能乐面具般僵硬。 清司又眨眨眼睛, 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人“八岐大蛇” 他刚刚从昏睡中清醒,尚未完全摆脱醉意。人间的食物能缓解仙力沉醉的症状, 八岐大蛇扬了扬手指,半个巴掌大的橘子飘飘忽忽地飞到他手中。 八岐大蛇剥掉了橘子皮, 将它递给清司。 清司“” 这个世界似乎有点不真实。 清司从八岐大蛇手中接过橘子, 囫囵吞枣地吃掉了它。 玉藻前已经烹煮好所有仙草,他们并未采摘太多,煎制的草药差不多够十多人服用。 “清司你终于醒过来啦。”玉藻前说着推开神社大门,走进室内“感觉好些了吗草药已经煮好了。” “我睡了很久吗” “三个小时,外面的天色还没暗下来。” 清司撑着八岐大蛇的肩膀,站起身“现在把草药送到山下去吧,试试它是否有效。” 因为疾病猖獗,山下近几日一直有些动乱, 山路上有强盗潜伏。而清司和玉藻前身中结缘诅咒, 不嫩分离超过一里, 否则双方都会感觉到撕心裂肺的剧痛。 “好, ”玉藻前对此并无异议“既然这样,我陪你一起下山吧。” 附近的村民都知道清司是狐神的祭品,为了不让他们猜到身份,清司戴上斗笠,将白纱垂了下来,挡住脸。 清司走到神社门边,突然停下脚步“八岐大蛇,你和我们一起走吗” 八岐大蛇一声不吭地戴上斗笠,半晌才哼出一个鼻音。 “嗯。” 玉藻前已经提前将棕褐色的草药倒进木桶中,他在筒壁上贴了一张符咒,木桶立即轻飘飘地浮了起来,平稳地漂在空中。 他们顺着白石铺就的阶梯走到山下,一路上都没有看见人影。 直到抵达村庄外围,清司才远远地看到了一名坐在路边的小女孩。她怀中抱着牛犊,满脸泪水,看到清司一行人后扬声询问“你们要买牛犊吗秋天刚出生的小牛” 直到清司他们走近,小女孩终于看清了走向自己的三个人。 为首是一名少年,在他身后,立着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和一名戴狐狸面具、看不出性别的人。少年头上戴着一顶斗笠,白纱轻飘飘地垂落下来,身形清瘦得似乎能被一阵寒风吹走。 少年开口了“这个村庄的路上为什么空无一人” 小女孩在村口守了整整一下午,这才终于看到活人。 “村里的大部分人都染上了怪病,没有医师敢来这里”她抹去脸上的眼泪,回答“我想去隔壁村庄请医师,但他们说,医师要付一吊钱才愿意过来,所以我必须卖掉这头牛” “你家里有病人吗” “嗯,我的祖母生病了。” “带我们去看看。” 小女孩站起身,她一边牵着牛犊,一边带清司一行朝自己家中走去。 村庄内的场景异常凄凉。 接近年关,村庄内本应人潮汹涌,但此时此刻却异常清静。寒风吹过无人的田间小道,刺得骨头生疼。 在小女孩的带领下,清司他们走进一间破败的院子里。小女孩推开房门,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正守在门后。 他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小刀,正谨慎地透过门缝,望向室外。 看到清司等人后,他被下了一跳。 “凉子你怎么把陌生人带进家里来了”他牵过凉子手里的牛犊,责问着自己的妹妹“这三个人是怎么回事,他们从哪里来的不要让他们进来” 清司将状叹了口气。 他握着垂在脸旁的绳结,用力一扯。绳子猛地收紧,将清司面前的白纱提了起来。 白纱一层层上升,露出藏在斗笠后的面容。清司略微低下头,逆着朦胧的夕阳看向小男孩。 “好眼熟的长相”小男孩曾围观过祭品入山,他立即想起了这张令人难忘的脸“你、你就是狐神的祭品吧我记得你的脸狐神大人没有把你送去往生吗” 清司没有理会小男孩的疑问“既然知道我是谁,就乖乖让路。” “等等你不能进去”男孩见清司要进去,连忙制止“祖母生病了,会传染给你们凉子,过来帮我拦住他们啊” “别吵,我们有药,是来救她的。” 清司将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别担心了。” 说完,清司侧身从男孩身边走过。 男孩的家是一间木材搭建的小房屋,房顶用涂了棕油的茅草组成,房间内异常阴暗。 男孩的祖母,正躺在房屋最深处的小房间里。为了不把鼠疫传给自己的孙辈,她将自己关进小房间中,不允许两名孩子靠近。 因为从外面传来的喧闹,男孩的祖母被吵醒了“菊次郎,是谁来了” “三个不认识的人,他们好像是医师”菊次郎焦急地高声回答道。他被玉藻前拦在身后,急得跺脚“你们不要靠近会感染的” 八岐大蛇轻松地拎着装有草药的木桶,跟在清司身后,两人走到小房间旁。 清司顺手从餐桌上取来一个阔口粗瓷碗、一个木汤勺,将木桶里的药液装进小碗中。他端着小碗,敲了敲房门“老人家,请开门。我们带了药水过来,能治疗你的疾病。” 房间中传出迟缓的脚步声,脚步声逐渐靠近,菊次郎的祖母走到房门边。 清司正准备将碗从门缝中递进去,谁知菊次郎祖母却并未开门。 她站在房门后方,远远地对清司说道“您放在地上吧,我自己开门拿。这怪病太厉害了,要是靠近医师,恐怕您也会被我传染的。” “好。” 清司将粗瓷碗放在了地上,后退几步,远离那扇门。 菊次郎祖母确定清司离开后,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地将碗端进去。她手上有黑色的脓包,正是鼠疫的症状。 清司用手怼了怼身后的八岐大蛇,小声问“这个药多久可以见效” “即时。” 八岐大蛇的回答简洁明了。 八岐大蛇话音刚落,房门内就传出了一声惊叹。菊次郎的祖母拖沓着脚步走到门边,她打开锁扣,满面诧异地伸出右臂“病症真的消退了” 她手上的黑色脓包正肉眼可见地迅速消退,慢慢恢复成正常的皮肤。 “太好了”菊次郎欢呼一声,拉起他妹妹的手,冲到屋外。外面响起木屐踏在地面上的响声,以及菊次郎的呼喊“凉子,快去告诉村里的其他人” 菊次郎和凉子将消息通知了每一户人家。 这个村子人数总共也就二十多人,大约有一半人患上了鼠疫。病人们得知这个消息,都渐渐朝菊次郎家聚拢过来,在他家门外围成一圈。 清司借用了菊次郎家的粗瓷碗,在两个孩子的帮忙下,将草药传到病人们手中。 他依旧戴着斗笠,其他村民都看不见清司的面容。 “太神奇了”一个村民目睹手上的脓包渐渐消失,哑然地望向清司“您是医师吗” 清司模糊不清地回答道“我是受到狐神托梦的人。” “狐神占卜结果是准确的” “神明大人果然没有抛弃我们,有救了” “狐神大人是这片山林的守护神” 除了八岐大蛇和玉藻前,只有菊次郎知道清司是狐神的祭品。 待人群渐渐散去后,菊次郎挤到清司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哥哥,你见过狐神大人吗” 清司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玉藻前一眼,如实回答“见过。” “狐神大人长着狐狸的脸吗还是和我一样,长着人类的脸呢” 清司听见这个问题,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玉藻前。 “是个很厉害的人。”清司知道玉藻前听觉敏锐,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他故意举起手在头顶晃了晃,摆成耳朵的形状“有一对可爱的大耳朵。” 菊次郎的眼睛亮晶晶的“您摸过吗” “嗯。毛茸茸的,像小狗一样。” 玉藻前“” 第二日清晨。 昨日,清司他们只采摘了足够一个小村庄服食的仙草,为了熬制更多汤药,他们不得不再次前往高天原,采摘足够的仙草。 玉藻前和八岐大蛇率先迈入高天原的地界,清司紧随其后。 神明无需通过睡觉补充体力,因此高天原没有夜晚。这里永远都是日光明媚的白天,云雾浸没在暖融融的太阳中,散发出淡淡的光辉。 他们需要的仙草在高天原颇为常见,三人很快就采摘了一大把,清司用「空谷」将它们送进稻荷神社中。 对清司的行为,八岐大蛇一直不置可否。 他见玉藻前渐渐走远,对站在自己身边的清司说道“宿主,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没有保护你的职责。所以当你遇上危险,我不会保护你。” 清司敷衍地点点头“是是是,我知道了,你不用一直提醒。” 在他们身后,架设在云雾中的楼阁影影绰绰。云雾迷蒙,一只巨兽模样的生物突然从云层中探出头来。 “八岐大蛇,你看那只东西,是不是仙兽” 八岐大蛇猛地回过头,果然看到了一只藏在云端的灰色巨兽。 仙兽,高天原的守卫者,通常成群、结伴行动。它们受伤后,会发出鲸鸣般的声音,向守卫在附近的同伴求救,让闯入者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 那只仙兽的视线在一行人之间来回巡视,最终锁定了清司。 它长嚎一声,几步朝清司冲过来。 仙兽外形类似放大三倍的大型猛兽,颈部戴着颈环。这是因为它们兽性尚存,为了控制仙兽,掌管高天原的天照大神特意制作了这种抑制灵力的项圈。 玉藻前听见了仙兽的吼声,他转过头来,狐火在掌心熊熊燃烧。 玉藻前尚未行动,八岐大蛇已经一手挥向仙兽。他指甲长而锋利,瞬间砍断了仙兽伸向清司的巨掌。 在砍断仙兽前掌后,八岐大蛇揽住清司的腰,轻松地将他抱了起来,夹在手臂和侧腹之间。 清司“” 仙兽屏息凝神、正要蓄力呼唤同伴时,清司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锋利的犬齿划破皮肤,伤口处溢出鲜血。 清司抬起手腕,将血液朝仙兽脸上甩去。一滴鲜血飞溅在它脸上,极为迅速地渗入毛发中,长出茂盛的绯红色彼岸花。 「金灯溅泪」。 彼岸花的根系刺入仙兽毛发里,它速度极快地生长,将仙兽死死钉在地面上。根系捂住了它的嘴,防止仙兽发出叫声,向同伴求救。 八岐大蛇看着那片赤红的彼岸花,和清司对视一眼。 八岐大蛇,「金灯溅泪」真的恢复了。〗 中午,天上下起了细雨。 地面被雨水浸润,漆黑的泥土变得湿润又泥泞,踩上去像融化的奶油太妃糖。 清司在八岐大蛇和玉藻前的护送下,前往人员最密集的集市。 这片山林位于平安京郊外,村落散布在山区中,交通不便。因此,村民们在附近的空地上自发建立了集市,在这里置换物品。 虽然鼠疫肆虐,但村民们家中缺少存粮,不得不来到集市上,购买日常用品。 集市人潮密集。 附近的村庄中,拢共也不过四五十户人家。 清司一行人刚刚出现在集市上,就吸引了村民们的视线。 清司戴着斗笠走在最前方,为了防止有人哄抢药品,八岐大蛇和玉藻前换上简便的狩衣,紧跟在他身后。 玉藻前用手碰了碰一块防水的茅草棚,草棚瞬间浮起来,拦在清司上方,挡住了毛毛细雨。 其他人都看见了玉藻前手上的动作,他们下意识地向后连退几步,远离这三名形迹可疑的人。 他们来到一块无人的摊位旁。 摊位后方摆着一张破破烂烂的高背椅,清司在椅子上坐下,玉藻前和八岐大蛇则将木桶放在桌面上。 清司取下斗笠,露出戴在脸上的稻荷神面具。 周围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 “稻荷神面具难道是昨天传闻中的那个少年吗” “少年我弟弟告诉我,送药的是小狐仙” “去试一试吧,说不定就是他。” “别把狐仙吓跑了” 实际上,不少村民都听说了昨天傍晚的事情。 菊次郎将狐神送药的故事告诉了他的朋友,孩子们则将这件事讲给自己的父母,在村民之间口耳相传。 一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走出人群,他犹犹豫豫地靠近清司,掀开蒙着脸的麻布。 他脸上有几个巨大的黑色脓包,病情显然已经十分严重了。 青年小心地开口道“您是昨天傍晚的那位大人吗” 玉藻前伸手拦住了那名青年,不让他继续靠近“每名病人一碗。汤药就在桌上,自己取用。” 青年本想多取几碗带回家,但听见玉藻前的话,没敢再取,一边拼命点头一边向后退去“是” “是狐仙大人吗” “对你看那家伙,他已经开始喝药了和昨天的传闻一模一样” “我们也过去领草药吧” 在青年身后,传出一阵嘈杂的说话声,持观望态度的村民们渐渐围拢过来。 “狐仙送药”的传闻不胫而走,一路传到平安京。 这个消息传进了平安京名医耳中。 在平安京皇城内,天皇也患上了鼠疫,头上长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脓包,皇宫的医生们束手无策。 名医听说这个传闻后,主动求见大纳言,询问他是否应该把“狐仙”召入宫中。 大纳言没有决定权,他犹豫许久,带着名医匆匆赶往左大臣府上。 左大臣也正为天皇的病焦头烂额,听见大纳言的建议,立即一锤定音“好,立即把那个被称为狐仙的小孩送进宫中” “左大臣阁下,我们还不知道狐仙究竟住在哪里” “那就派出兵马,一个村庄一个村庄地搜出来。” 大纳言又犹豫了,他家世不如左大臣,生怕自己的提议出现疏漏,招来杀身之祸“如果那个孩子将天皇大人罹患瘟疫的事情传出去了该怎么办这恐怕有辱圣威呀。” 左大臣解决了心头的一桩难事,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那还不简单。狐仙治好天皇大人的顽疾后,就派人把他杀了,让他没办法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第80章 第80章[虫] 一连几日, 都是暴雨天气。 外面的雨下得一天比一天大,狂风雷鸣,暴雨似乎要撕裂他们头顶的茅草棚。平安京一带冬季气候温和, 这样的天气,在这里实属罕见。 然而, 村民们丝毫没有被一连数日的暴雨影响。 相反地,围在摊位前的人越来越多了不仅是居住在及时附近的村民,就连千里迢迢从平安京赶过来的人,都加入了领取汤药的行列。 清司将茶褐色的汤药递给最后一名排队的病人,他打开木桶的盖板,发现桶里的汤药已经见底了。 “药不够了,玉藻。” “今天的人数比昨天多了不少, 没想到竟然会有那么多人闻讯前来。”听见清司的话, 玉藻前微微眯起眼睛。 几日前, 为了方便熬煮草药, 菊次郎主动提出将后院借给他们。 他家的木屋距离集市不到一里, 即便清司和玉藻前分开, 也不会触发结缘诅咒。 玉藻前提议道“剩下的仙草还放在神社中,八岐大蛇回去取, 我前往菊次郎家中熬制汤药。至于清司,就留在这里好了。” 玉藻前和八岐大蛇关系不佳, 清司担心他们龃龉, 伸手拦住玉藻前“你留在这里吧, 我去熬汤药。” “你确定吗” 玉藻前指了指外面的倾盆大雨“菊次郎家的后院是露天的, 雨下得那么大,你会感冒。” 不等清司回答,玉藻前已经戴上斗笠,走进雨幕中。 八岐大蛇和玉藻前离开后,清司点燃了油灯。 冬季的天空很快就黑了下来,天色一片昏黑,只能看见大片阴暗的云层。 清司面前摆着最后一碗汤药,他撑着下巴,聆听着雨滴砸进地面的巨响。 这时候,一个浑身湿透了的中年人走进雨棚内。他脱下斗笠,甩掉斗笠上的雨水,满面焦急地朝清司走过来。 “医师,您能过去看一看我妻子的病情吗” 他像生怕清司不愿意似的,又急急忙忙地催促道“您可能不认识我,我们是从平安京过来的人。我妻子生病非常严重,请您去看一看她拜托了” 清司本想将粗瓷碗推给中年人,但他目光向下一瞥,瞄到了对方腰上用于挂刀的刀套。 平安时代,只有武士阶层才能拥有华美的装饰性太刀。 “可以再说一遍吗我耳朵不太好。”清司说着他猛地站起身,将脸凑向对方。 见清司突然站起来,那个中年人明显被吓了一跳,右手下意识地摸向左腰间。清司看到中年人的动作,警惕地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 “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清司将手中的药碗推给他“你把这碗药端过去就行了,至于治疗病人,我也不太明白。” 清司刚说完这句话,就听见了身后传出的刀剑撞击声,声音异常凛冽。 一把武士刀横在他脖子上“你最好立刻跟我们走。” 清司脸上戴着稻荷神面具,看不清表情。 菊次郎家的后院内。 几张咒符飘在玉藻前身边,挡住了倾盆而下的暴雨,雨水只溅湿了他的短靴。 玉藻前将八岐大蛇带来的草药丢进煮沸的滚水中。 因为结缘诅咒,玉藻前可以感受到清司的状态。如果清司陷入危机,他的心脏也会骤然攥紧。 而就在这时,玉藻前感觉有人用手抓住了自己的五脏六腑,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玉藻前猛地抬起头,他挥散了符咒,滴落的雨水立即浸湿玉藻前衣衫。 狐妖嗅觉灵敏,但玉藻前此时却闻不到清司的气味。 他的踪迹似乎被什么屏障封锁了。 “是咒语对方的阵营中,有巫女在。”玉藻前自言自语道,眼神变得越来越沉冷。 幸而因为结缘诅咒,玉藻前还是能隐约感知清司离开的大致方向。 八岐大蛇见玉藻前突然销毁了符咒屏障,问“怎么了” “清司有危险。他在不断朝平安京的方向靠近,速度不算快,应该是马车。” “结缘咒”八岐大蛇歪了歪脑袋,似笑非笑“你要去救他吧。你果然已经被驯服了,狐神。” 玉藻前没理他。 正因如此,他没有注意到八岐大蛇一瞬间攥紧的双拳。 房屋内,菊次郎听见了二人的说话声,从门后探出头“你们在说什么要我帮忙吗” 玉藻前朝菊次郎挥挥手“你,过来。翻搅草药,别让草药和锅底粘在一起。” 菊次郎接过翻搅草药的木桩,一头雾水地问玉藻前“你要去干什么” 他话音未落,玉藻前已经消失了。菊次郎又看向八岐大蛇,谁知他只感到一阵狂风从耳边吹过,八岐大蛇也不见了踪影。 凭借妖术御风飞行,玉藻前沿着林中小道前往平安京。 为了找到马车,他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声音。 “你还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吗他被巫术挡住了气味。” 玉藻前突然听见了八岐大蛇的声音。 八岐大蛇正紧跟在他身后,扫视着下方黑暗的山林。 玉藻前诧异地盯着他看了几秒,接着收回视线“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没人能驯服你。” 面对玉藻前的质问,八岐大蛇没有说话。 玉藻前还要开口,却感觉心脏传来一阵绞痛,痛感几乎撕裂心肺。 这是结缘的诅咒。 清司距离玉藻前已经超过一里,结缘诅咒发挥了效力。 但有舍有得,在诅咒的效用下,玉藻前看到了清司所看见的场景。 那是一辆马车。 马车正在行进中,车内摇摇晃晃,窗外是滂沱大雨。 “他在一辆前往平安京的马车上。” 十分钟前。 在几名武士的押送下,清司跌跌撞撞地走进马车中。 左大臣和大纳言正坐在马车里等着他。 左大臣傲慢地端坐在座位上,大纳言则恭顺地站在一旁。清司上车后,拉车的几匹骏马无声无息地跑动起来,驶向平安京。 清司环视马车。 车内装饰奢华,马车四壁贴满了咒符,符咒连成一片,形成独特的阵法。这是皇宫内巫女的符咒,可以封存气味,让妖物、魔神无法感受到马车中的气息。 左大臣喝下一口茶水,开腔了“你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狐仙把面具摘下来,我要看看这位妖怪的长相。” 清司没有答话,押送他的那名中年武士代为回答“左大臣阁下,他是个聋子。” 左大臣问“这个妖怪是聋子他听不见我们说话” 武士回“是的,左大臣阁下。” 左大臣有些不耐烦,伸出手指点了点武士“你,把他的面具揭下来” 武士犹豫了“左大臣阁下,我怕被狐仙诅咒这里的村民将狐仙传得神乎其神,他恐怕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妖怪。” 左大臣听见这句话,心里也有些悚了。 传闻中,山中狐仙可以用妖术逼迫人类说出实话,为冤案昭雪。左大臣仕途十余载,做了不少亏心事,他也不想被狐仙迁怒,因而不再勉强那名武士。 清司虽然受制于人,却丝毫没有慌乱。 他被武士按住肩膀,在左大臣对面坐下,接着不慌不忙地开启了「窥视之瞳」。 他出现在了朝廷的金库中。 左大臣正坐在库房门前,面色严肃地将自己的授印递给金库保管者“这是天皇大人的命令,我来调拨关西旱灾的钱款。” 看守金库的不过是一介普通官员,他也不敢确定对方说的话是否属实,只顾着朝左大臣行礼,把左大臣的家仆都放进去了。 左大臣的家仆走进金库,搬出了几箱金条。 左大臣露出满意的笑容,而大纳言见他心情正好,拿着账本走上前去“阁下,关西旱灾的事情,请您给个准信吧。运送天皇大人拨下来的所有粮草,需要八百匹马、两百辆牛车” 左大臣看着搬出去的金条,头都没回。 “哪里用的着那么多钱减少一点吧,一百匹马、二十辆牛车就够了。”左大臣说着嗤笑一声“那些地方的官员啊,就喜欢夸大灾情。” “阁下,据说因为饿死的尸体到处堆积无人清理,关西已经兴起了瘟疫” “瘟疫开什么玩笑。” 左大臣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大纳言安静点。 清司从「窥视之瞳」中脱离出来。 为了给自己鼓足勇气,左大臣故意粗声粗气地说道“我不管你是人类还是妖怪,这个马车上有封印符咒,别妄想能在这里施展妖术。我要送你去平安京,救治天皇大人。” 一名聪明伶俐的侍从迅速取出了墨筒和毛笔,将左大臣的话写在了白绢上,递给清司。 清司故意装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向后退了几步,含糊不清地回应“好,我答应你。” 左大臣对他的怯懦非常满意。 “左大臣阁下,金库的钱,您还回去了吗” 左大臣乍然听见“金库”二字,吓得肩膀一抖“什么” “今年秋天,关西大旱。如果按照天皇的旨意、把全部粮草拨过去,死不了那么多人。尸体堆积导致瘟疫肆虐,关西难民流入平安京,这才令平安京兴起怪病。” 左大臣想起了关于“狐仙”的种种怪谈,慌了。 左大臣并非对此毫不知晓。若非关西粮草被断、尸体堆满城市,鼠疫绝不会像现在那么猖獗。 他被戳中心事,手都抖了起来“一派胡言” “是不是一派胡言,你自己知道。” 左大臣起了杀心“药已经抢过来了吗好,立刻宰了这个装疯卖傻的小子” 一名武士应声拔出太刀,朝清司走去。当他将刀刃贴在清司颈脖上时,清司极为迅速地用力握住了锋利的刀口,被划伤手掌心。 鲜血一滴滴涌出来,顺着刀刃滑下。 清司握紧拳头,挤出更多鲜血,将血滴甩向左大臣。 “血这妖孽在干什么快来保护我” 左大臣吓得从座位上跳起来,然而早已为时晚矣。 赤红的彼岸花从血迹中冒出来,它们舒展开柔嫩的花瓣,散发出阵阵馥郁香气。 左大臣最先闻到花香,他被「金灯溅泪」控制,立即陷入幻境之中。 「金灯溅泪」,可以让人看到美好的幻境,也能抓住他人内心的弱点,让对方身陷炼狱。 左大臣的眼前,出现了地狱般的景象。 土地上满是龟裂的痕迹,长久的干旱令土地干枯结块,地上的所有植物全部枯萎了。地面被太阳晒得发烫,踩上去能烫掉一层皮。 从土地的裂缝中,爬出来几百个面色青白的人。 因为饥饿,他们腹部浮肿,四肢细得能看见骨头。在左大臣的幻觉里,这些浑身长满黑色脓包、饿殍朝他伸出手,死死拉住了他脚腕。 玉藻前和八岐大蛇找到了那辆马车。 八岐大蛇留在外面解决随行人员,玉藻前则走进马车内“清司,你在这里吗” 清司刚刚从结缘咒的剧痛中恢复过来,面色苍白地抬起头“你终于过来了,玉藻。” 左大臣正处于幻境中,他疯了一样哭天抢地,前言不搭后语地大声呼救。他用头撞击马车四壁,撞坏了车窗。 风雨从车窗破口涌进来,扑在清司身上。 “我来晚了。” 玉藻前脱下自己身上的羽织,将清司包裹在内,擦掉他脸上的水珠。 玉藻前将一张符咒甩在了左大臣额头上“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天皇生病了”左大臣被妖术镊取心神,如实回答道“我想把他送去救治天皇大人。” “然后呢” “不能让野小子到处污蔑天皇的名声,天皇被救治后,一定要杀掉他。” 清司看到玉藻前咬紧了牙关“知情的同党,有谁” 左大臣双目涣散,将自己党羽的姓名官位,和盘托出。 蓝色狐火在空中燃烧起来,将左大臣包裹在内。狐火不会对造成伤害,但却可以灼烧魂魄,被狐火伤害的人,通常难以逃脱疯癫的结局。 玉藻前的九尾在身后冒出,他脸上出现了细长的红色花纹,像稻荷神面具一样,纹路精美而细腻。 玉藻前恢复了半人半狐的模样。 这并非是他的完全体,却已经比纯人类形态强悍许多。 清司想起了自己在「未来之卷」中看到的场景,他拉开挡住脸的羽织,在磅礴的雨声中对玉藻前大声喊道“玉藻,不要滥杀无辜” “我明白。” 十多里外,九尾的阴影笼罩了平安京。 蓝色的狐火将皇宫和部分大臣的宅邸笼罩,平安京浸没在一片浅蓝的火光之中,但却并没有平民伤亡。 「未来之卷」里的场景并未发生,玉藻前仅仅杀死了参与这件事的官员。 目标玉藻前拯救完成。 马车外,八岐大蛇已经将外面的随从人员全部解决了。马车停在泥泞的山路中,拉车的骏马踢踏着前蹄,站在原地。 清司听见了提示音任务结束,世界穿越停止。 声音刚刚消失,天空中就冒出了一道细长的闪电。电光将夜幕撕裂,照亮了天上的云层。 地面开始左右摇晃起来,像是一场极为严重的地震,树叶摇晃着发出沙沙声,混杂在雷鸣的巨响中。 云层翻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电光闪烁。 “已经结束了。” 八岐大蛇的嗓音在清司身后响起,他走进马车中。 八岐大蛇的力量得到释放,身体也已经恢复了完全状态。八岐大蛇衣摆上隐约浮现出一层闪闪发亮的蛇纹,巨蛇的阴影缠绕在他周围,像是一片飘摇的雾气。 “我可以离开了吗” “是的,我们的枷锁已经解开了,宿主”八岐大蛇想起自己和清司已经不再是寄宿关系,改口道“清司。” 八岐大蛇话音刚落,清司身上就冒出了泛着微光的咒文。咒文浮到空中,朝天上飘散,照亮了周围的森林。 就像和八岐大蛇初遇那天一样,电光蜿蜒而下,覆盖了清司的四肢。 电光将他朝天空拖去。 “清司,拉着我” 八岐大蛇和玉藻前几乎同时拉住了清司的手。 就在这时,电流突然从地面上冒出来。万钧雷霆拔地而起,撞开了三人的手臂。 “清司” 雷声轰鸣淹没了八岐大蛇的声音,清司的面具被碾成碎块,随风飘落下来,掉在八岐大蛇和玉藻前脸上。 深黑色的巨蟒撞开地面,朝空中飞去。祂身形极为庞大,几乎像一条没有犄角的黑龙。 巨蟒扑向包裹着清司的闪电,然而祂的尖牙尚未碰到电光,灰暗的云层从天上降落下来,将清司的身影吞没。 八岐大蛇看着逐渐恢复正常的天色,心中闪过了一个短暂的猜想。 魔神被释放的力量极为强大,这种突然波动的力量,会冲破世界的边界,导致时空交融,一切失控。 而这一切,最终将导致 “世界融合。” 第81章 第 81 章 清司被金条的反光晃得眼睛疼, 他捂住眼睛,令afia部下合上了箱子“这就是我们的尾款,您可以按照今天的国际金价换算一下,确认是否足够。” 几名guid成员从菲茨杰拉德身后走出来, 他们提起皮箱, 称量皮箱里金条的重量。 称完后, 他们面色凝重地伏在菲茨杰拉德耳边,轻声说道“团长, 依照今日的国际金价换算, 他们的金条价格超过了尾款的15倍。” 坐在会议桌对面的清司听见了guid成员的话,大度地摆了摆手“全部拿走吧,不用找了。” 菲茨杰拉德“” 菲茨杰拉德示意guid部下们将金条搬走, 他知道清司不可能无缘无故给自己好处,因此直接明了地开门见山道“您还有什么话,请尽管说吧。” “和菲茨杰拉德先生这样的聪明人说话, 真是件轻松的事情。”清司将手肘撑在桌面上, 微微眯起了圆而亮的眼睛。 “既然是这样, 我就不藏着掖着了。菲茨杰拉德先生,您有兴趣和afia长期合作吗我听说您近期计划扩张海外地盘, 联通东亚的商业线日本南部最大的港口横滨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说的没错。如果想在日本开辟商路,就必然绕不开横滨。”说完这句话, 菲茨杰拉德故意停顿一秒“然而我对横滨目前的形势并不了解, 因此不敢随意冒险。” 清司从对方的话中捕捉到了暗示, 他心领神会, 主动提议道“既然这样,我可以陪您去横滨的地下黑市一趟。” “地下黑市那是什么地方” 清司将脸向太宰治偏了偏,太宰治读懂了他的肢体语言,插话道“集中了横滨所有灰色交易的集市、在政府眼皮子底下进行的狂欢,您想怎样形容都可以。” “是的。您可以根据在黑市的所见所闻,判断是否值得冒险。” 横滨黑市位于租界的范围内,紧挨着几公里外的擂钵街。 不同于擂钵街的三不管状态,黑市被afia、异能特务科以及其他势力三方割据管束,处于恰到好处的微妙平衡中。 白天,政府管理黑市,此时的黑市与普通集市并无不同;天色入夜后,黑市便属于afia了,所有经济交易都在afia的监控下进行。除了这两大势力外,还有不少区域性黑帮,在政府和afia的共同管理之下蚕食了大片地盘。 入夜之后,黑市里一切守则、规定、法律都土崩瓦解。这条街区囊括万千,将所有黑暗与罪恶吞下肚中,胃囊内发出钱币碰撞的叮当作响,散发着与金钱的气息。 清司带走中原中也后,太宰治率领黑蜥蜴抓获了大批“羊”成员,使“羊”遭受了重创,连带着让“羊”的合作组织gss都消停了不少,很少看到他们活跃了。 正因如此,afia在横滨一家独大,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横滨黑暗社会的主导者。“羊”无法再霸占擂钵街这块沃土,只能将原本的地盘拱手相让,退居二线。 而距离擂钵街仅仅一墙之隔的横滨黑市,变成了港口黑手党的下一个目标。 太宰治率先从副驾驶座上走下来,他走向后门,将清司那一侧的车门打开。中原中也紧随其后,他撑开黑色的长柄伞,挡住了即将飘到清司身上的风雪。 此时刚刚进入傍晚,天色昏黑,而黑市则灯火通明,霓虹灯光将天上的云层染成一片颜色浓厚的橙红色。 清司压低了毡帽帽檐,对菲茨杰拉德说道“菲茨杰拉德先生,这里就是横滨黑市了。” afia的具体事务,一直是干部和普通成员在处理,清司只需点头批准计划即可。因此,这也是清司第一次来到夜晚的黑市。 黄昏时期的天色尚未完全没入黑暗,在白日营业的小商贩们尚未收拾好摊位,街上已经人烟稀少。小商贩们动作迅速而慌张,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afia配车在路边停下的声音吸引了商贩们的注意。他们纷纷抬起头,恰好看见了从车上走下来的清司等人,又惴惴不安地低下头去,加快了收拾摊位的速度,接着落荒而逃。 像看到狮子的斑马群一样。 清司觉得他们的反应有些不太正常,用手肘顶了顶太宰治“太宰君,他们似乎对afia心怀恐惧。这是怎么回事” 太宰治这几天和黑蜥蜴一起在黑市巡查,因此对黑市的情况多少有所了解。太宰治倾向比他矮了半个头的清司,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afia的先代首领残暴凶虐,做过不少恶事,导致afia在这里风评不佳。” 清司的眉心锁得更死了“风评不佳他做了什么” “他的行为被称为血的暴政。屠杀擂钵街和黑市内所有红头发的少年,因为有成员目击红发男孩在先代的私人车辆上乱涂乱画;某栋住宅楼里,所有居民都被投毒而死,只是因为先代怀疑敌对组织的据点在住宅楼里;对afia提出异议的人一律处以私刑,举报者可以获得大金额奖赏。” 太宰治凝视着清司的眼睛,夕阳余晖落进太宰治鸢色的眼眸里“受害区域集中在黑市和擂钵街,几年来上千人因此而遭到冤罪,并且因此而死。” 清司听完太宰治的描述,深感洗白之路艰难险阻。 这时,一阵寒风吹过。清司正好被呛住了,他咳嗽几声,喉间涌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太宰治从口袋中摸出几片新的暖贴,撕开包装将它们塞进清司手里。 菲茨杰拉德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由得露出微笑。清司注意到了菲茨杰拉德脸上的笑容,转过头迷惑不解地盯着他“您在笑什么” 菲茨杰拉德调侃道“先生,您一定是位备受部下爱戴的首领。” 天色被黑暗笼罩后,黑市的狂欢正式开始。 在afia的带领下,菲茨杰拉德参观了黑市的器官拍卖会、武器运输和交易。尽管黑手党先代行迹暴虐,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统治让黑市井井有条,一切都乱而有序。 菲茨杰拉德看着眼前这个秩序井然的地下集市,意识到这是一个打入日本市场的绝佳机会。他可以将本国武器卖给这里的商人,然后把日本的酒类送回北美。 菲茨杰拉德走在清司身旁,在他们经过一家关东煮小摊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菲茨杰拉德先生” 清司顺着菲茨杰拉德的视线朝小摊看去,那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关东煮小摊,贴着“福袋限时半价,七点前截止”的贴纸。就是因为太过平平常常了,所以在这个不平常的黑市中显得格外扎眼。 菲茨杰拉德的目光凝聚在“限时半价”几个字上。 他自言自语“限时半价,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太便宜了吧,感觉像是占了商家的大便宜一样。” “那只是商贩的促销活动而已,难道菲茨杰拉德先生从来没有去过超市吗” “没有,我的所有东西都是由助理采购的。” 菲茨杰拉德露出理所应当的表情,摇了摇头。 当关东煮老板看到十多名afia成员朝自己靠过来时,他实实在在地慌张了。 他确实售卖关东煮,但关东煮的汤汁内,放了大量违禁药品大麻和罂粟壳熟客们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双方都不说破,恰好踩在了擦边的界线上。 因此,当清司坐在摊位面前时,关东煮老板陷入了两难。他看着眼前这名清丽的少年,怀疑他是不是被那群afia成员蒙骗了,这才误入黑市。 关东煮老板沉思良久,最终没能敌过自己的良心,给他们换了一锅没有任何特殊添加剂的汤汁。 清司和菲茨杰拉德各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关东煮,他们并肩坐在摊铺前方,谈论着合作事宜。 “相信菲茨杰拉德先生一定看得出来,如果没有当地组织的保护,就算是guid,恐怕也会被横滨的地头蛇分食干净。afia可以防卫,只是需要您供给相应的保护费。” “这个我无法自行决定,要和guid的主要干部商议。我认为就算合作不能顺利进行,也可以交个朋友,至于保护费,可以另外讨论。” “别和我谈感情,谈钱。保护费绝对不能免。” “” 太宰治、中原中也和菲茨杰拉德的助理奥尔柯特听完全程,一致认为菲茨杰拉德和清司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清司派遣三名保镖护送菲茨杰拉德返回他留宿的酒店,自己则与太宰治、中原中也等人一起,在黑市内四处游荡。 清司想切实地看一看这个给afia带来巨大利润的集市,寻找挽回afia风评的办法。 清司一行人走向一间afia融资经营的地下格斗场,此时格斗场内比赛正酣,在外面都能听见场地中观众潮水般的呼喊声。 这家格斗场以黑拳赛为主业,但也会召集异能者表演特殊的异能搏斗。格斗双方的价位会随着观众的押注而或升或降,观众们则从买注和观看拳拳带血的格斗赛中获得乐趣。 在清司即将走进门的时候,太宰治拦住了他,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犹豫的神色“boss,走进去之前,请先做好心理准备。” “这种事我还是可以承受的,请不要把我想象得那么柔弱,太宰君。” “实际上,根据我所知道的情报来看,格斗比赛有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参加。” “小孩子”清司愣了愣“从擂钵街过来赚钱的小鬼吗” “不,大多数都是被主办方拐骗到这里来的小孩。他们会给小孩注射药剂,让他们在格斗场上情绪失控,用致命武器互相攻击。您进去就明白了。” 太宰治为清司推开面前的门,门后方,是一条狭长黑暗的走廊。清司刚刚走到门口,就嗅到了空气中掺杂着汗臭的血腥味,耳边响彻拳场观众的吼叫和呼喊声。 清司在afia保镖队的护送下,沿着走廊朝室内走去。就在这时,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少年冲了出来。 走廊内非常狭小,清司和少年躲避不及,迎面相撞。清司抬起头,与一双深灰色的眼睛四目相对。 第82章 第 82 章 为了在黄昏中看清继国缘一的脸,清司整个人趴在了栏杆上, 看起来下一秒就会不慎翻出去。 继国缘一的视线在清司身上聚焦, 他脸上明显地出现了情绪波动。 “清司” 继国缘一顿了顿,又补充道“快点回去, 那里很危险。” “嗯。” 清司听见继国缘一的话,规规矩矩地站直身体。 “清司, 蔬菜和肉已经切好了,”在清司身后, 富冈义勇走出客厅, 也来到阳台上“我们晚饭吃火锅吧” 富冈义勇顺着清司的视线, 看到了站在楼下的继国缘一。 “怎么了你们见过” 清司回过神来, 目光转向富冈义勇“义勇君, 他是谁” “剑道天才,曾经蝉联男子剑道四年国家冠军。他和我们一样,也是从过去来到这里的人, 日之呼吸的创始者。” “在这个时代, 有个名叫oker的民间组织。因为半年前出现了大量穿越者, oker的成员越来越多,逐渐发展成了世界级的护卫组织。” “他是oker的最高掌权者kg, 真实名字是继国缘一。” 楼下, 继国缘一穿过房屋之间的柏油路, 走到富冈义勇家门前, 摁响了门铃。 继国缘一拎着一盒黑毛和牛, 加入了富冈义勇二人的晚餐。 因为富冈义勇不擅长制作火锅汤底, 继国缘一还帮忙熬制木鱼花汤、制作蘸料。 半小时后,三人非常安静地围坐在餐桌旁。 清司不论如何都无法把鬼杀队口中的“日之呼吸”和继国缘一扯上关系,他还处于混乱状态,脑子里一团乱麻。 继国缘一见二人沉默不语,主动打开话题。 “数百年前,我死亡后,突然出现在了现在这个时代,已经在此生活了八年之久。直到半年前,产屋敷后人也来到这里,我才知道了你们的事情。” 继国缘一顿了顿,接着说道“六年前,我收养了清司” “我失忆了。”清司注意到富冈义勇的视线,迅速撇清关系“你别问我。” “清司今年多大了如果我没记错,十七岁对吗” 清司点点头。 “还是上学的年纪。”继国缘一若有所思“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继续收养” “抱歉。” 一直沉默不语的富冈义勇打断了继国缘一的话“清司记不清关于你的事情了,但他还记得我,我认为自己更能胜任监护人的工作。” 清司“” 富冈义勇又说“我会尽早和产屋敷大人取得联系,明天将清司送去我工作的高中上学。” 清司“” 他在心里呐喊“我不介意当无业游民” “产屋敷耀哉对吗我记得他那所剑道名校的校长。”继国缘一点点头,没有为难自己鬼杀队的后辈“我明白了。” 晚饭后,清司将继国缘一送出门。 他站在门廊中,借着昏暗的夕阳看向继国缘一,多年前朦朦胧胧的记忆突然在脑海里浮现。因为控制器的影响,清司对初始世界记忆模糊,只隐约记得一点点片段。 继国缘一抚过前额的手掌、肩膀宽阔的高大背影,还有他的笑容。 继国缘一在夕阳下温柔地笑起来,他抬起手,将手掌搭在清司头上“你长大了,清司。” 他掌心的温度似曾相识。 继国缘一朝清司挥了挥手,走下台阶“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清司回到客厅中,发现富冈义勇正在流理台边洗碗。 然而流理台下方,就是一台洗碗机。 清司的目光在洗碗机和富冈义勇之间来回扫视“义勇君,洗碗机坏了吗” 富冈义勇诚实且理直气壮“我不会用。” “义勇君,你在某些方面真的不太聪明。” 清司走到富冈义勇身边,默默地打开洗碗机电源开关。他将碗碟全部放进洗碗机后,摁下启动键。 电视正在播放新闻,主持人的声音传到了厨房内 插播一条最新消息,请横滨市居民注意。 清司和富冈义勇对视一眼,一起走到客厅中,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横滨黑帮组织afia,在津轻海峡与被外界称为乌鸦军团的跨国黑帮组织发生火并事件,导致近百人伤亡。日本政府正联合美国fbi探员调查这次火并事件的发动者。 政府劝诫横滨的居民们,尽量避免夜晚出门,防止被卷入黑帮争斗中。 清司“” 清司“义勇君,你有手机吗” “嗯。”富冈义勇点了点头,将手机递给清司“怎么了” “我想看看实时新闻。” 富冈义勇坐在清司身边,他抱着一个靠枕,将电视调到体育频道jsorts。 清司打开了雅虎新闻。 雅虎头条是政治板块,赫然几个大字出现在清司眼中。 鬼舞辻大臣出席国会 这个加粗加大的标题下方,是鬼舞辻无惨的侧脸。 一头卷曲的亮银色短发、深色西装,红梅色的双眸凝视着镜头。 清司点开标题,看到“国会举办地点位于横滨”几个字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接着,清司分别在娱乐版块、经济版块、生活版块,看到了以下几条新闻。 人气明星蕨姬电影发布会,经纪人与狂热粉丝发生冲突 年轻的天赋棋士赤司征十郎,伦敦五连胜夺冠,明日归国 万世公司近年股价飙升,或成今年黑马 网友声称在筱原八幡神社中,目睹白色的九尾狐 清司放下手机,痛苦地捂住脸。 富冈义勇感觉到了清司的动作,碰了碰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清司没说话。 他心想“我没怎么,就想死一死。” 富冈义勇言出必行,第二天早上七点就把清司叫醒了。 他看着头发散乱、眼神迷茫的清司,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产屋敷大人临时安排了学位,你今天就可以入学了。” 清司“” 富冈义勇扶着清司的肩膀将他推起来,清司在迷迷糊糊间,听到对方问了一句“你的眼睛怎么了”。 直到洗脸的时候,清司才发现自己的左眼又变成了蓝色。 从富冈义勇家到学校,车程十五分钟。 富冈义勇在车上,向清司介绍了学校的大致情况。 鬼灭学园成立于半年前,收纳了鬼杀队所有队员。“柱”们年龄大多二十出头,基本都成为了学校的管理者或教师。 这所学校原本籍籍无名,但在三个月前,鬼灭学园临时建立的剑道部以压倒性的优势,大爆冷门斩获了日本高中联赛冠军。 因此,这学期有不少闻名而来的学生转入学园,学校知名度也上升了不少。 “那义勇君也是教师吗” “嗯。体育老师和剑道部总教练。” 清司瞥了富冈义勇一眼,很难将“富冈义勇”和体育老师联系起来。 富冈义勇旋转方向盘,汽车缓缓驶入学园路“忘了告诉你,炭治郎他们也在二年级,和你同班。” 清司“” “快要迟到了祢豆子,跑快一点” 灶门炭治郎拉着灶门祢豆子的袖口,跟在我妻善逸和嘴平伊之助身后,一起朝学校大门跑去。 在三年级就读的蝴蝶忍正走进校门,朝他们挥了挥手。 “炭治郎小祢豆子” “忍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蝴蝶忍做出一个说悄悄话的手势“你们班上今天有一个转校生哦。” “又有新同学转进我们学校啦” “唔嗯” “什么是女孩子吗是女孩子吧” “别挡住本大爷的路” 清司站在二年1班门外。 他已经换上了诘襟制服,胸前戴着姓名牌,长发整齐地扎在脑后。 走廊对面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清司尚未抬起头,就听见了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清司” 一团明黄色朝清司飞扑而来,我妻善逸死死攀在他身上“是你吗清司清司啊啊啊你原来还活着” 我妻善逸挡住了清司的视线,站在一旁的富冈义勇抽出竹刀,将我妻善逸强行扒了下来。 “我妻说过多少次了,把头发染成黑色” 清司被富冈义勇拦在身后,越过对方的肩膀,看到了站在走廊中央的灶门炭治郎。 世界融合扭曲了时间线,现在的灶门炭治郎等人,已经十七岁了。 灶门炭治郎愣愣地看着清司。 嘴平伊之助站在他旁边,绿眼睛映照着窗外的阳光。 嘴平伊之助突然抽了抽鼻子,他举起手,在眼泪溢出来之前,用袖口擦掉了。他一边擦眼泪,一边含含糊糊地自言自语“眼睛里有沙子。” 灶门炭治郎犹豫地走到清司面前。 “清司先生是清司先生吗” 清司不等灶门炭治郎继续询问,先发制人“我失去了这两年的记忆,忘了失踪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原来是这样”灶门炭治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可以叫你清司吗” “当然了。”清司笑着点点头。 “清司先生失踪的事情,让大家都很难过。尤其是义勇先生和伊之助” 灶门炭治郎看了嘴平伊之助一眼,改口道“我没有把清司的墓地位置告诉富冈先生您离开后,他消沉了大半年,谁和他说话都不回答,而且还经常掉眼泪。” 灶门炭治郎表现得非常平静,但直到他走近后,清司才发现他的手指在发抖。 “我也非常想你,清司。” 第83章 【600加更】 当日放学后。 灶门炭治郎告诉清司afia近期在清缴组内叛徒, 横滨各地因此枪战频发, 陷入混乱。 为了保护学生的安全,校方要求学生们组队归家。 今天清司和我妻善逸组成一队, 护送小清、小澄和小菜穗回家。 小菜穗三人曾是蝶屋的成员, 目前在初中部就读。 灶门炭治郎陪二人走到校门口,问“清司, 你住在富冈先生家对吗” “嗯,炭治郎君呢” “我们都住在半年前刚建的学生公寓里。”灶门炭治郎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和清司不同路,太可惜了。” 他和造门祢豆子、嘴平伊之助要送几名初中部的鬼杀队成员回学生公寓,比清司二人先走一步。 在离开前, 灶门炭治郎还不忘叮嘱我妻善逸“善逸,你在路上要保护清司他们, 知道吗” 我妻善逸和灶门炭治郎、嘴平伊之助一样, 都是剑道部的成员。他肩上背着装竹刀的剑筒, 朝灶门炭治郎竖起拇指“放心吧炭治郎交给我了” 清司和我妻善逸领着小菜穗三人, 朝她们居住的学生公寓走去。 我妻善逸心情很好, 一路上拉着清司, 吵个不停。 “清司,伊之助数学年级倒数第一炭治郎炭治郎成绩倒是挺好的不过我也不差啊” “清司,我们上次剑道比赛全国一等奖哦很厉害吧” “清司” 清司背着书包走在我妻善逸身边, 时不时应一两声。 在经过市中心时,他们听到了连续三声枪响。 清司对于枪声异常敏感, 他猛地拉住我妻善逸, 蝶屋的三个小女孩也停下脚步“咦为什么要停下来” “嘘。” 清司食指抵住嘴唇, 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他们此时正走在一条远离主干道的小巷里,附近几乎空无一人。 前方突然响起声音脆亮的女声“前辈立原已经找到叛逃者了”接着一阵脚步声向拐角处靠近,清司甚至看到了映在墙上的人影。 清司无声地朝我妻善逸挥手“后退” 我妻善逸抱着蝶屋的三名女孩向后退去,清司正要躲进墙角内,却发现已经晚了。 数名身穿黑西服的男人从前方的小巷中跑过,他们将子弹上膛,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在空寂无人的小巷里回荡。 一名瘦削的青年跟在黑蜥蜴身后,不紧不慢地从小巷内走过。 淡眉、苍白的面容、黑色长风衣,领口系着一块方巾。他看起来像一名贵公子,和这条黑暗的小巷毫不相配。 芥川龙之介。 看清对方面容的瞬间,清司脑子里响起“嗡”的一声。 这回是真的完了。 清司向后退去,缩到我妻善逸身边。他拽着对方的手臂,想尽量躲起来。 我妻善逸以为清司在害怕,颤抖着挡在他身前,自以为小声地安慰道“没没没没关系我保护你” “善逸君,你声音太大了。” 芥川龙之介听到了我妻善逸的嗓音,眉心紧蹙地回过头来。 他的视线不偏不倚,正好和清司四目相对了。 于是这名向来表情稀缺、处事冷静的青年,罕见地睁大了眼睛。 “boss” 芥川龙之介的声音在小巷内回响,他迈开腿,朝几百米外的清司跑了过来。 肺部的疾病让芥川龙之介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大声说话,否则肺部压力增大,会导致极为剧烈的咳嗽。 就像现在这样。 芥川龙之介捂着嘴咳嗽起来,呼吸声非常浑浊,显然是疾病发作了。但他步履不停,依旧在朝前方奔跑。 清司知道依芥川龙之介的性格,一定会扛着病痛追过来,直到追上他为止。 他抿了抿嘴唇,将我妻善逸推出小巷“善逸君,你带她们先走” “等等清司” 清司返回小巷中,站在芥川龙之介五十米开外,朝他做了个“停下”的手势。 芥川龙之介果真停下脚步,他扶着墙壁,极力压抑住自己的咳嗽声。 “boss,你去哪里了” 清司没有回答芥川龙之介的话。 他的左眼眸色不知何故又变成了湛蓝,既然所有世界都融合了,技能「金灯溅泪」很可能依旧绑定在身上。 想到这,清司一口咬破手指,将鲜血摁在身边的墙壁上。 几秒后,他听见彼岸花根在墙壁上生长,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穿透墙上薄薄的一层土壤。赤红的彼岸花拔地而起,一路向芥川龙之介靠近,包围了他。 “boss,这是什么” 芥川龙之介对清司毫无设防,他吸入一口花香,很快陷入幻觉中。 看到芥川龙之介双目失神地站在原地,清司终于松了口气。 “五分钟后,幻觉就会消失在那之前,先好好睡一会儿吧,龙之介君。” 清司走出小巷,发现我妻善逸并没有离开。 他看到清司完完整整地走出来后,终于松了口气“你总算出来了那个人是黑手党吗他说的英文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他认错人了。”清司轻飘飘地一笔带过“我们快走,别让afia的人追上来。” 与我妻善逸四人分别后,清司独自返回富冈义勇家中。 这里并非火并事件的高发区,清司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脚步也变得缓慢了。 “终于结束了,真是漫长的一天”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多久。在人潮汹涌的路口,清司和一名穿背带裤的少年迎面相撞。 少年没拿稳手里的外带咖啡,将咖啡泼到了清司衣摆上。 “对不起” 清司还未出言责备,少年就猛地弯下腰,形成标准的90°鞠躬“对不起,我会帮你把衣服洗干净的我是在侦探社工作的中岛敦,您跟我回侦探社换一件外套好了” “没关系,只是咖啡渍而已,我回去洗干净就行。” 清司不习惯陌生人靠那么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 清司的制服袖扣和中岛敦的外套缠在了一起,这一退导致二人重心失衡,双双摔倒了。 中岛敦手里的咖啡全部泼在清司身上,咖啡彻底浸湿制服。 清司“” 中岛敦“” 中岛敦给清司端来一杯红茶,第二十六次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我有换洗的制服,不急着穿。”清司对这名善良的青年并无恶感,接过了中岛敦的红茶。 “我去给你拿一件新的衣服我同事有很多款式相同的风衣,可能有点长了,不过应该可以穿” “好,麻烦你了。” 清司此时正坐在侦探社的沙发上,他脱掉了浸湿的外套,只穿着一件衬衫。几分钟后,中岛敦拎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走了出来,将衣服递给清司。 “就是这件衣服,可能袖口会有点长” 清司正要道谢,却听见背包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这是富冈义勇新买的手机,只有他知道卡号。 清司接通电话“喂,义勇君。” “清司,你到家了吗” “没有,我制服被淋湿了,侦探社的社员借给我了一件干净的外套。” 中岛敦在旁边插话道“武装侦探社。” “武装侦探社”富冈义勇应了一声“明白了。清司,我现在就去接你,不要到处走动。” 十分钟后,富冈义勇抵达侦探社楼下。 中岛敦将清司送到侦探社门口“我明天把你的衣服送去干洗店,后天应该就能送回来。” “好,后天见。” 清司坐进副驾驶座时,听到了身后咖啡店门被推开的声音。玻璃门撞击风铃,传来一阵轻盈的响声。 太宰治从咖啡店走出来,回到侦探社。 “哟,是敦啊。已经回来了” “下午好,太宰先生” 太宰治刚在自己座位上坐下,就听见了手机铃声。 来电显示蛞蝓。 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太宰治眯起鸢色的眼睛。 他接通中原中也的电话,将手机放在耳边,拖长音调懒懒散散地开口了“喂竟然有闲心给我打电话,你” “闭嘴,听我说” 电话对面传出中原中也的吼声,听得出他心情极为恶劣。 尽管中原中也向来性格不好,却也很少这么突然地发脾气。太宰治意识到对方可能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将架在办公桌上的双腿放了下来。 太宰治听见了中原中也的呼吸声,半晌,他才再次开口“芥川告诉我,boss回来了。” 太宰治听见这句话,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差不多一分钟过后,太宰治才找回短暂丧失的语言能力。他语气中的轻松愉快早已消失殆尽。 “开什么玩笑。” “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我只负责将这件事通知给你。” 中原中也正准备挂掉电话,却突然停下了手,又补上一句“芥川说,boss在躲着我们。” “” 太宰治沉默不语地挂断电话。 “太宰先生,干洗店下午还开门吗” 中岛敦正准备将清司的衣服送去干洗店,但他刚抬起头,就被太宰治的表情吓了一跳“太宰先生” 太宰治背对着斜阳坐在办公椅上,板着一张脸,神情非常阴沉,和往日明朗朝气的样子判若两人。 听见中岛敦的话,太宰治猛地回过神来,又露出了习惯性的微笑“我没事,敦。” 他看见中岛敦手中提着一件诘襟制服,随口问道“那件衣服是谁的” “一个高中男生的制服,我不小心往他身上泼了咖啡太宰先生,我把你那件外套借给他了。” “没事,我还有很多件一样的风衣。” 太宰治心烦意乱,他见中岛敦正用纸巾吸掉衣服上半干的咖啡渍,想找点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擦得干净吗给我看看。” 中岛敦将衣服抛向太宰治。 太宰治接住那件半湿半干的诘襟制服,将它在办公桌上展开“这是那所新学校的制服嘛” 太宰治的嗓音戛然而止。 在诘襟制服的左胸口处,夹着一张小小的姓名牌,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 黑田清司。 太宰治猛地站起身,手肘撞翻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和报纸卷。 “太宰先生您要去哪里” 中岛敦见太宰治突然冲出侦探社,也追了出去。中岛敦紧跟在太宰治身后,一路跑到楼下。 太宰治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清司的踪影。 他握住了中岛敦的手臂“敦,那个高中生去哪里了” “那位学生已经走啦,他的家人把他接回去的。”中岛敦好奇地问“太宰先生怎么了从来没见过你那么激动。” 太宰治怅然若失地松开中岛敦。 “没事。我大概记错了吧。” 第84章 第 84 章 翌日下午, 第一节是体育课。 清司和灶门炭治郎等人前往更衣室,趁下课的十五分钟换上运动服。 对于整天闷在教室里的高中生而言, 体育课无疑是生命之光。被上午数学课折磨得眉头紧锁的我妻善逸都松开眉心, 脚步轻快地走在最前方。 “清司你想加入社团吗剑道部常年招新中” 灶门炭治郎解释道“善逸是队员, 同时也负责剑道部的招新宣传。他致力于把每一名新生都拉进剑道部。” “对尤其是女孩子” 一行人来到男子更衣室,换上宽大的运动外套。 在将手机放进储物柜前,一股奇异的预感驱使着清司解锁手机,打开了雅虎网站。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清司格外关注任何新闻动态,防止错过任何一条与黑衣组织有关的消息。 网站页面上方, 有一条插播的滚动新闻。 被日本警方称为乌鸦军团的跨国黑帮组织,因经济贸易, 派遣成员来到日本横滨,今日15时商船抵达横滨港。 由于对方持有合法入境手续, 日本公安无权逮捕该组织成员。但该组织曾有犯罪历史, 警方希望横滨市民提高警惕, 公安也将持续追踪本次事件。 清司看完整条新闻,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 嘴平伊之助已经换好运动服,他关上储物柜, 拍拍清司的肩膀“走了,清一郎, 去上课。” 对不起, 伊之助君。 清司借着嘴平伊之助推自己的力道, 顺着储物柜滑了下去。 “清一郎” 嘴平伊之助被吓了一跳, 伸手扶住了清司的肩膀“喂喂,你别吓我啊” “啊啊啊伊之助你又在欺负人放开他” “才没有我只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清司这个状态应该上不了体育课了,我带他去找富冈先生请假吧。” 计划通。 在热心少年灶门炭治郎的搀扶下,清司被送去了富冈义勇办公室。 “富冈先生清司感觉不舒服,他可以不上体育课吗” 富冈义勇正穿着蓝色的运动服坐在办公桌后方,眉心紧锁地看着电脑屏幕。他听见灶门炭治郎的声音,抬起头。 “生病了进来说。” 灶门炭治郎点点头,扶着清司走到富冈义勇身边。 清司被灶门炭治郎撑着肩膀,他闭着眼睛,只能透过睫毛看到一点点外面的光亮。 他感觉富冈义勇将手搭在了自己额头上“没有发热,是低血糖吗” 富冈义勇教风严格,除非有医院开示的证明,否则轻易不会批准放假。 灶门炭治郎担心他会坚持让清司上体育课,在旁边补充道“虽然没有发烧,但是” 灶门炭治郎尚未说完,富冈义勇就打断了他的话。 “知道了。体育课好好休息一下吧,清司。” “诶” 富冈义勇答应得过于快速,灶门炭治郎有些没反应过来。 灶门炭治郎将清司送回教室。 灶门炭治郎离开后,清司迅速站起身,脱掉了身上红白双色的运动服。为了掩饰身份,他换上中岛敦给他的卡其色风衣。 清司猜测这件风衣属于一名身高至少一米八的成年男性。 “好长” 他自言自语着卷起盖住十指的袖口,离开教学楼,朝校门口走去。 校门外的公路被封住了,禁止车辆通行。人行道旁拉起黑黄双色的胶带、贴满“立入禁止”的标语,仅有人行道正常开放。 一名警察看见从校内走出来的清司,提醒道“学生,现在道路被封了,请不要进入公路内。” “封路了为什么” “为了保护公职人员的安全喏,车队已经开过来了。鬼舞辻大臣要经过这条路,前往国会开办的地方。鬼舞辻大臣和他的部下们这几天都要通过学院路,封闭时间可能长达三四天。” 清司“” 正如警察所言,在这条路的尽头,缓缓驶来了一列车队。车队旁有警车护送,平稳地从空旷的道路上经过。 清司后退一步,静静地地躲到那名警察身后。 借着警察的掩护,清司从他肩膀上方探出头,等最前方那几辆车通过后,才从警察身后走出来。 继国严胜正坐在车上,凝视着车窗外空旷的街道。 这是一个非常晴朗的中午,数百年躲避阳光的生活,让他难以习惯这刺目的日光。 为了最大程度保证安全,接驳车的行驶速度并不快,继国严胜还能看清窗外行人的脸。 当车队从一所高校门前经过时,继国严胜向窗外瞥了一眼,看见了一个穿着不合身风衣的少年。少年的风衣十分宽大且不合体,继国严胜被他吸引了目光。 少年蓄着一头浅粉色的长发,发质光亮顺直。 继国严胜看清了他的脸。 “清司” 继国严胜从座位上挺直身体,扭头朝后方望去。但车辆很快从校门外通过,少年的身影也融入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司机看到了继国严胜的动作,下意识地想踩刹车“继国议员您怎么了” 继国严胜凝视着清司消失的方向,半晌才收回视线。 “继续开车,别管我。” 横滨港,港口附近的废弃工厂中。 这里是fbi的临时驻扎地。为了实时监控黑衣组织的行动,fbi派遣了两名精英探员,前来监视黑衣组织的动向。 赤井秀一正趴在窗边,面前架着一支巴雷特82a1狙击步枪。 他透过狙击镜,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在港口边停下的远洋巨轮。 他的搭档安德雷卡迈尔趴在一旁,卡迈尔也正看向黑衣组织的轮船,絮絮叨叨地抱怨着。 “真没办法他们打着合法交易的幌子,让我们和日本公安根本无从下手,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排查和他们接触的目标人物了。” 赤井秀一嘴里叼着根点燃的香烟,他眯着眼吐出烟雾,神色冷峻而笃定。 对于这次任务,卡迈尔非常有信心。 “赤井,轻松点轻松点你作为fbi的王牌探员,什么场面没见过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你离开之后,总部发配给我的搭档都是些毛毛躁躁的新人” 两年前,化名“诸星大”潜入黑衣组织的赤井秀一突然要求结束卧底任务。fbi总部通过申请后,赤井秀一炸毁位于意大利的黑衣组织分部,潜逃美国。 卡迈尔悠闲地靠在窗边,用单筒望远镜凝视着码头。 “交易快结束了,把那箱药品交接后,他们就会返回船上。” “嘘。”赤井秀一凝视着狙击镜,示意卡迈尔收声“有人出来了。” 一名身穿黑色外套的长发男人走出船舱,身后跟着淡金色短发的青年。 卡迈尔低下头翻阅情报,说“前面那个人就是g,后面那个金色头发的人叫波本” “真名降谷零,化名安室透。日本公安在黑衣组织的卧底,为了完成任务曾枪杀黑衣组织成员。” “诶是吗”卡迈尔情报,点点头“对日本公安不是都去守卫国会了吗明明有多余的人手,还要把这件事交给我们,真是的。” 卡迈尔抱怨时,一名浅粉色长发的年轻人闯入他视野中。 年轻人穿着卡其色风衣,长发用发绳束起。 “这个人是谁”卡迈尔一愣,低下头拼命翻阅资料“奇怪,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类似的照片” 卡迈尔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赤井秀一望着狙击镜,猛地收紧了手指。 赤井秀一抬起那双深邃的绿眼睛,瞥了眼卡迈尔手里的资料。 卡迈尔焦头烂额。 “赤井,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啧,真的没有相关情报” “没见过。码头任何人都可以进出,那孩子看起来年龄不大,可能是误闯的小孩。” “说的也是” 想到这个可能性,卡迈尔松了口气。 几秒后,他突然回过神来。 “等等,赤井,你怎么突然话那么多” 赤井秀一依旧沉着冷静地望着狙击镜,冷淡地回了一句“有吗” “是啊,除非任务相关,你平时讲话从来不会超过一句。”卡迈尔眯着眼睛,透过望远镜看向清司,故意调侃“看不清脸,不过看得出她气质不错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吗” 赤井秀一终于从狙击镜中收回视线“他。” “什么”卡迈尔大吃一惊,仔细看向清司“哦哦好像确实是男人,因为是长头发,我认错了。” “少说和任务无关的废话,不然枪口就要瞄准你了。” “火气真大” 赤井秀一看着狙击镜里的清司,半晌都没有移开视线。 就在这时,安室透突然闯进了狙击镜视野里。他几步朝清司走去,猛地从腰间拔出手枪。 赤井秀一瞳孔骤然紧缩,他手指扣紧扳机,准星已经定在了安室透头上。 卡迈尔反应比赤井秀一慢了半拍,手忙脚乱地捡起狙击枪“这他妈是在干嘛大庭广众枪杀平民黑衣组织这帮人疯了” “别激动如果打草惊蛇,那个小孩就完蛋了” 赤井秀一紧盯着瞄准镜,他紧咬着牙关,额角甚至出现了浅浅的青筋。 卡迈尔看着赤井秀一的侧脸,一时有些诧异。 他和赤井秀一共事几年来,这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搭档露出这种表情。 清司远远地看到了波本和g。 他下意识地朝g身后望去,却没有看见诸星大的身影。 “波本” 二人也看到了清司,波本脸色一僵,猛地拔出手枪,朝清司跑了过来。 清司“淦” 波本几步跑到清司面前,双手持枪,瞄准了清司。 清司正想骂人,但波本却朝他使了个眼色。波本故意转动方向,背对港口旁边的废弃工厂,朝清司拼命眨眼睛示意他不要说话。 清司一头雾水。 尽管波本正用枪指着清司,但他的表情却毫无杀气。 这名眼角有些下垂、拥有一双紫灰色眼睛的青年凝望着清司,眼底闪过几分控制不住的欣喜。他用口型对清司说道“你回来了,先生。” 在波本身后,g也猛地拔出枪,枪口抵住了清司的额头。 清司“” g站在波本旁边,同样背对着废弃工厂的方向。 “对不起,先生。现在是特殊时期,请您见谅。” g扣上保险栓,接着说“fbi正在后面那栋楼房里观察我们。为了保证您的安全,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认识。” g语速很快“先生,诸星大叛逃了。他是fbi的探员,真实名字是赤井秀一。如果他出现在你身边,一定要躲开他。” 清司和g早已怀疑诸星大的身份,当他听见这个消息时,并未感到非常震惊。 “波本,把名片给先生。”g对一旁的波本命令道。 波本快速抽出放在内袋中的名片,趁收枪的瞬间,将它朝清司飞过去。 清司正举起双臂作投降状,他用两指夹住名片,飞快地塞进袖口中。 “先生,日后请打上面的电话联系我们。”g顿了顿“现在,立刻向后跑,远离码头。fbi知道我们不敢在这时候枪杀平民,他们不会怀疑您的身份。” 清司微不可见地点点头,转身跑进码头后方的集装箱堆放点。 他看了眼港口旁那栋废弃的工厂,走进视线盲区,贴着集装箱前行。 清司抽出袖中的名片。 安室透,专业咖啡师。个人电话xxxxxxx。 “咖啡师”清司笑了起来“不过波本确实很擅长这个挺适合他。” 清司将名片塞进口袋里。 就在清司即将离开集装箱存放点时,他听见头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嗓音。 “我找到他了。” 清司全身的肌肉顿时绷紧,他猛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站在大型集装箱顶上的人影。 那个人穿着黑色风衣,双臂环抱在胸前。 “已经三年了,boss。” 人影从集装箱上跳了下来,挂断手中的电话。 出现在清司眼前的,是一个戴着黑礼帽的俊秀青年。他橘色的头发散乱地压在帽子底下,一双湛蓝的眼睛凝望着清司。 清司认出中原中也的脸,向后退了一步,脊背抵住了集装箱。 中原中也一步一步地朝清司逼近。他早已褪去了少年时期的青涩感,气场十足。 “首领之位,空缺了三年。” “等等,中也君,”清司伸出手,神色严肃地说道“有事好好谈,大家都冷静一点。” 中原中也没说话,继续朝清司逼近“我们一直在找你。” “我知道,所以请不要再加深我的愧疚感了。” 清司已经整个人靠在了集装箱上,退无可退。 中原中也一步步走上前,将他逼入了集装箱和自己身体的缝隙之间。 “我一直在找你。” 中原中也身上有股淡淡的烟味,烟草气息混杂着干净的洗衣液气味,飘散在清司身旁。 清司伸手抵住了中原中也的胸膛,然而中原中也发动了污浊了的忧伤之中,清司根本不能撼动他分毫。 “等等我们都冷静一下中也君” 中原中也一掌拍在清司脸旁,将金属集装箱砸出了一个凹坑。他的脸离清司特别近,呼吸轻轻飘到了清司鼻尖上。 直到中原中也走到自己面前,清司才看清了他眼睛里的一层泪光。 中原中也低下头,突然愣住了。 “boss,你为什么穿着太宰治的衣服” 清司“太宰治” 第85章 第85章[虫] “太宰君” 清司顺着中原中也的目光, 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风衣,非常不妙的预感出现在脑海中。 中原中也一张脸浸没在帽檐的阴影之下,只有眼睛还反射着明亮的阳光。 “你和他还有联系” 中原中也说出这句话后,清司感觉到地面传来了一阵震动。 “中也君, 你在干什么” “既然是这样, 为什么不来找我” “等一下地在震啊你完全感觉不到吗” 情绪过于激动的中原中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异能」,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扭曲了重力, 让附近的地面与集装箱开始颤动,连海面都隐约传来了波涛翻滚的响声。 中原中也身边漂浮着暗红色的雾气, 周围的混凝土地面都被压出几条裂痕。 清司“淦” 相较以前,污浊了的忧伤之中威力变得更加强大了。 他一点都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中原中也忆往昔峥嵘岁月。 “boss, 你为什么不回来” 清司身后,堆叠在一起的集装箱互相碰击, 发出金属相撞的响声。如果污浊了的忧伤之中彻底进入暴走状态, 恐怕所有集装箱都会被挤扁。 清司犹豫几秒,抬手捂住了太阳穴。 他露出痛苦的神色, 靠着集装箱, 缓缓弯下腰。 尽管中原中也正处在情绪极为激动的状态,但「荒霸吐」还未攻占他的意识, 中原中也理智尚存。 “boss, 你还好吗” 中原中也还记得清司身体虚弱,他环住对方肩膀, 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 污浊带来的震动渐渐减缓了。 有戏。 “大概是失忆的时候撞到了脑袋, 所以经常头疼。” “失忆” “嗯, 我对这两年发生的事情都记不清楚了。” 中原中也看起来有些迟疑,但他已经冷静下来,雾气也消散不少。 “呜” 鸣笛的巨响从码头处传来,黑衣组织的轮船要离开横滨港了。 中原中也和清司同时抬起头,看向那艘渐渐驶离港口的深黑色巨轮。 清司在心中松口气,而中原中也则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嘁”音“本来想趁这个机会干掉黑衣组织的人,但是到达后才发现有警察在附近监视。可惜了那么好的机会。” 清司“” 身为双方的幕后boss,看到afia和黑衣组织自相残杀,清司有些痛心疾首。 中原中也遣散了守卫在港口外的成员。 清司和中原中也走在横滨港沿岸的观光栈道上,海风吹过耳畔,风中卷携着细小的沙尘。 在听完清司半真半假的解释后,中原中也终于理顺了来龙去脉“所以,你最先见到的人是我” 清司闻言点头。 中原中也拽了拽帽檐,压抑着脸上的微笑。 在这里,正好能看见afia总部。 afia依靠从黑市和擂钵街赚取的资金,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光。afia已经重振队伍,再次成为横滨名副其实的黑夜掌权者,连异能特务科都无法撼动afia的地位。 中原中也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自从你离开后,森医生暂时接管了afia的事务。首领的位置一直空缺,我们都在等待你的归来,boss。” 话题变得棘手了。 “森先生领导力很强。”清司不着痕迹地夺回话语权“作之助君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织田作在你失踪后的第二个月,他退出了afia,说要结束这样的生活。织田作目前住在静冈县伊豆群岛,是一名小说家。” 清司想起了织田作之助的理想生活在看得到海边的房间里,当一名写小说的人。 “伊豆”他遥望着远处的afia总部“是个靠海的地方啊。作之助君,也算是完成自己的梦想了。” “你和龙之介君呢还留在afia吗” “嗯,我已经成为五干部之一了。” 清司试探地问道“太宰君在那家武装侦探社工作,对吧” 听到太宰治的名字,原本心情正好的中原中也立即不爽起来,皱起眉头“不要一直追问我了,boss。我也有事要问你。” “中也君和太宰君的关系还是那么恶劣。” “啧,因为青花鱼那混蛋太烦了,加入侦探社后也一直给我们添乱不要转移话题,boss” 计划失败。 中原中也转过头来,凝视着清司。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们芥川说你和一群中学生呆在一起,是真的吗” “嗯是的。”清司犹豫几秒,选择了相对最真实的借口“在失忆醒来后,我被他们的班主任救助了。” “班主任” 中原中也猛地停下脚步,神色凝重。 他松了松指节“他们威胁你了交给我吧,boss,我现在就去把他解决掉。那个高中教师住在哪里” 清司“” 清司“不要冲动,中也君。” “我会回去的,只不过不是现在。”清司看向横滨灰蓝色的海面“在此之前,麻烦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中原中也妥协了“好。” 他退而求其次,朝清司伸出手“boss,你有手机吗把手机给我。” “联系方式就没必要存了吧” “不行,我怕你又一声不响地跑掉。” 清司无奈地抽出手机“中也君变聪明了。” 中原中也拨通自己的电话,将手机还给清司“这是我的手机号,boss,记得备注名字。” “知道啦。” 清司接过手机,在“备注”那一栏写下“帽子君”。 中原中也看到了清司的手机屏幕。 “帽子君是什么鬼啊” 为了陪中原中也回忆前尘,清司没能及时返校,回家时已经下午五点了。 中原中也将清司送回居民区。 清司在路口跨下机车,摘掉头盔,将它扣在中原中也头上。 “竟然没有被吹掉,质量不错。” 路上有几名路过的行人。横滨居民都了解afia的穿着风格,他们下意识地躲开中原中也,偷偷关注着黑手党干部和高中生的奇妙组合。 他们听不清二人的对话,但是看到高中生拍了拍黑手党的礼帽。 黑手党并未大发雷霆,而是将礼帽摘了下来。 中原中也将礼帽内侧朝向清司,一枚小小的夹子正卡在帽檐内侧。 “你送的防风夹。” “诶没想到你竟然还留着” 中原中也有些不好意思地侧开脸,含糊其辞。 “嗯,算是吧。” 中原中也的头发失去礼帽的束缚,乱蓬蓬地炸开了,像狮子颈部的鬃毛。 清司伸手揉了揉中原中也的脑袋,帮他把帽子戴回去。 “我先走了,中也君。” 中原中也朝清司点点头“再见,boss。” 清司转身走向富冈义勇家,发现路过的人都在偷偷看着自己。 本着邻里和谐的纲领,清司和善地朝他们笑了笑,然而行人们却纷纷扭开了脸。 清司“” 他心想“难道我还不够友善吗” 清司走到富冈义勇家门前,发现搬家公司的人正聚集在隔壁门外。 隔壁的主人几年前搬走了,那间房屋常年招租,但因为租金过于高昂,一直没人入住。 清司在院门前停下脚步,朝隔壁看了几眼。 “请小心一点,那个箱子中是精密仪器。” 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站在门边,指挥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将家居搬进房子里。 男人注意到了清司,笑眯眯地朝他鞠躬,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新邻居。” 清司也回了一句“晚上好。” 那个男人有一头奶茶色短发,戴着黑框眼镜。他大概经常健身,黑色毛衣之下的身躯肌肉结实且体态匀称。 他看起来热情又温柔,脾气很好地弯着一双眼睛。 “我叫冲矢昴,横滨国立大学的工科研究生。今天刚刚搬到这里。” “我的名字是黑田清司,这幢房子的主人是富冈义勇,我是在他家寄宿的高中生。” 清司朝冲矢昴点点头,推开院门。 富冈义勇已经回到家了。 清司下午刚刚逃课,他看着从窗户中透出的暖黄色灯光,心里有些发虚。 清司摸出手机,发现自己多了好几条未接电话,全部来自联系人富冈义勇。 清司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他解开密码锁,走进客厅中。 “义勇君我去看医生了,你在客厅里吗” 客厅内开着灯,富冈义勇正坐在沙发上。 他一只眼睛有些发红,眼圈也泛着淡淡的青紫色,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留下的痕迹。 “你的眼睛怎么了,义勇君” “被竹刀打伤了。”富冈义勇解释道“有只松树卡在了操场边的树上,我用竹刀把它顶下来,被掉落的竹刀砸中了眼眶。” 富冈义勇说着指了指门边“你的书包在衣帽架上。” 在眼睛受伤的情况下,富冈义勇还不忘帮他把书包带回来。 清司难得地感到了愧疚。 他走到沙发旁边坐下,看向富冈义勇的眼睛。 富冈义勇眼眶周围一片青紫色,眼白也有细细的红血丝。 清司问“你去看医生了吗” “珠世给我开了消炎的嗯,眼药水我记得是这个名字。” “珠世”清司愣了愣“是那位和鬼杀队合作的鬼” “对,她现在任职校医。” “你用眼药水了吗” 清司说着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眼药水,发现包装都没有打开。 富冈义勇保持着看向天花板的姿势,一动不动,假装没有听见清司的话。 “义勇君你听到了吗” “珠世说要把这东西滴进眼睛里。我做不到。” 富冈义勇理直气壮。 “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清司拆开了眼药水的包装“义勇君,抬头,滴眼药水了。” 富冈义勇表情一凛,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清司“” “义勇君,把手移开。” “不。” “我听说这附近有间居酒屋的鲑大根味道很好。” 富冈义勇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向清司“哪一家” “先滴眼药水。” “” 富冈义勇向鲑大根妥协了。 清司打开眼药水,他盘腿坐在富冈义勇身边,手指按着对方的脸颊,准备将眼药水滴进他被砸伤的眼睛里。 “你别眨眼睛,滴到睫毛上了” “眼睛好痛。” “忍一下就好了不要动,会碰到眼球的你是笨蛋吗” “我不是笨蛋。” 为了控制住富冈义勇,清司站起身,坐在他的膝盖上“很快就好你别动” 富冈义勇的身体僵了僵“清司,你扯到了我的头发。” “忍着” 趁富冈义勇说话的时候,清司将眼药水滴入对方眼里。 “感觉好些了吗” “嗯。” 清司从富冈义勇膝上站起身,这才发现对方的脸颊有些发烫。 他疑惑地摸了摸富冈义勇的脸,问“义勇君,你发烧了为什么脸那么烫。” 富冈义勇连忙扭开头。 “我没有。” 清司洗完澡,穿着家居服从热气腾腾的浴室走出来。 他只有那套黑卫衣、牛仔裤,家居服是向富冈义勇借的。富冈义勇的衣服又宽又大,清司必须卷起裤腿和袖口才能穿上。 清司用毛巾擦干头发上的水珠,看向窗外。 他房间的窗户正好朝向对面。房屋内看不见一点灯光,继国缘一尚未归家。 然而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清司自言自语“不知道缘一君最近在忙什么毕竟还有oker的兼职,工作真辛苦啊。” “叮” 清司放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消息提示音。 是中岛敦发来的e。为了方便联络,他们昨天互留了联系方式。 黑田同学,你的衣服已经洗好了,请在明天放学后,来侦探社取吧我在这里等你 好。清司又打出一行字那个借我风衣的人,明天也在吗 几秒后,中岛敦的回复出现在屏幕上。 诶太宰先生他不在哦,太宰先生明天有工作。有事要找他吗我可以帮你传达。 看到这条消息,清司松了口气。 但为了不让中岛敦怀疑,他还是装出可惜的样子。 哦,我本来想当面和他道谢的。不过既然他不在,就算了吧,请你替我和他说一声谢谢,敦君。 好 清司关闭了手机屏幕。 “太宰君不在,真是太好了。” 第86章 第86章[虫] 第二天。 早晨六点半, 清司被富冈义勇叫醒。 他迷迷糊糊地吃完早饭, 跟着富冈义勇出门, 乘车来到学校。 到达学校时, 清司还未完全清醒。他打了个哈欠, 揉揉眼睛“义勇君, 为什么今天要那么早过来” 富冈义勇打开车门锁,从后座拿起竹刀“着装检查。” 清司迷茫地看着富冈义勇手中的竹刀。 道理他都懂, 所以为什么着装检查要携带武器 三分钟后, 清司终于明白了竹刀的用途。 富冈义勇抽出手里的竹刀,神色沉稳地走到校门边。 几十米外, 灶门兄妹和我妻善逸正结伴走向学校, 嘴平伊之助磨磨蹭蹭地跟在他们身后,梦游似地闭着眼睛。 灶门炭治郎戴着花牌耳环, 灶门祢豆子嘴里咬着法棍面包。 走在最前方的灶门炭治郎首当其冲, 被富冈义勇当成了第一目标“灶门炭治郎把耳环摘掉,校内不允许佩戴任何首饰” 这一声大吼, 彻底驱散了清司最后的几分睡意。 他猛地清醒过来,睁大眼睛看向前方。 几米外, 灶门炭治郎正死死捂着耳朵, 进行最后的挣扎“富冈先生这是我爸爸的遗物” “学校规定不允许佩戴首饰,必须取下来” 富冈义勇铁面无私, 竹刀“啪”一声打在灶门炭治郎肩上。 说完这句话, 富冈义勇目光瞥向发色鲜亮的我妻善逸, 把对方吓得浑身一抖。 “我妻善逸你的发色到底想保持到什么时候” “别打听我解释” “还有你, 嘴平伊之助扣子系上衣衫不整的像什么样子” “纽扣很麻烦啊” 竹刀打在头顶的响声掺杂在对话间,鬼灭学园门口分外热闹。 清司“” 他深刻地体验到了富冈义勇的斯巴达教育。 清司摸了摸自己颈前,手指隔着衣服碰到了一枚金属戒指。 几天前,清司将赤司征十郎送他的戒指取了下来,用一根细绳穿好,挂在脖子上。 清司站在校门外,确定戒指并未露出来后,他才理了理领口,准备从富冈义勇身后溜过去。 富冈义勇眼角余光瞥见了清司的身影。 他没看清脸,下意识地用竹刀指向对方敞开的领口“喂,那边的” 富冈义勇的竹刀破空而过,即将抽向清司肩膀时,富冈义勇看清了清司的面容。 他猛地抽回手,只用竹刀拍了拍清司手臂。 “清司,领子记得扣到最上面那颗。” 富冈义勇顿了顿“小心着凉。” “小心着凉” 我妻善逸重复道,他捂着自己被打红的脑门,愤愤不平。 “为什么对清司就那么温柔你这个居心不良的家伙” 当日下午。 周五放学时间比平时提前一小时,清司被我妻善逸强行拉到了剑道部。 剑道部的活动场地,在二号体育馆。 灶门炭治郎拉着清司,走进剑道场内“还不错吧,清司君这里以前是篮球场,我们当初花了一周才打扫干净。” 地面上铺着实木地板,无影灯的光线照亮场馆内部,地面上一尘不染。 “既然来到剑道部,就乖乖加入我们吧” 我妻善逸推着清司的脊背,将他推向办公室“快点去填入部申请,富冈先生正好在这里,很快就可以批准的” “喂喂,你是笨蛋吗” 跟在一旁的嘴平伊之助提出问题“清一郎不会剑道、也不会呼吸流派,他跟不上练习进度。” 灶门炭治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伊之助说得也有道理如果跟不上进度,清司会很辛苦的。” 我妻善逸闻言,也陷入沉思中。 半晌,他想到了解决办法,猛地拍了拍灶门炭治郎坚硬的额头“不然就让清司当社团经理吧我们正好没有社团经理” “说的对” “那就这样决定啦” 灶门炭治郎三人咋咋呼呼地帮清司填好入部申请,涌进办公室中。 清司看着他们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还像小孩子一样” 社团经理的基本职务,是安排社团比赛日程、帮助成员协调学业和比赛时间分配。 体育社团需要资金维护场馆、修补器材,而成立仅有半年的剑道部,正处于需要资金支持的发展期。 不少上市企业为了提高国民度,往往会和知名的学校社团合作,资金和赞助。 剑道部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赞助公司,因此,这个任务落在了新任经理的头上。 清司叹了口气。 “善逸君,之前有发过寻找赞助方的广告吗” 我妻善逸一脸茫然“广告好像没有吧。” “知道了,剑道部有官方itter吗” “有” 我妻善逸将剑道部官方itter的账号和密码发给清司,清司登录itter,发送了一条招募赞助方的推文。 在推文最下方,他留下了联系方式。 联系人黑田;邮箱xxxxxxxyahoo 手机发出“叮咚”的提示音。 清司点开弹窗,发现有陌生人给自己发送了e好友申请。 清司同学,下午好我已经在侦探社等你了 “侦探社是敦君吧。” 清司自言自语,通过了对方的申请。 下午好,敦君。这是你的另一个e号吗 中岛敦发来了两条消息。 对 你认识路吗到了给我打电话,我让同事下去接你。 清司想到了太宰治,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没关系,我认识路。 好 待会儿见ヾヾ 清司关上手机,对坐在一旁的富冈义勇挥了挥手。 “义勇君,我要去取衣服了之前和你说过的,那家武装侦探社。” “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你留在这里陪他们训练吧。”清司背上书包“我知道门锁的密码。” 清司走出校门。 他按照记忆中模模糊糊的印象,朝武装侦探社走去。 武装侦探社离鬼灭学园不远,正好位于学校和富冈义勇家之间,只需步行十分钟左右就能抵达。 今天虽然天气寒冷,却格外晴朗。 清司迎着斜阳走在路上,他没有戴围巾,轻轻缩了缩肩膀。 他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语调柔和的问候。 “下午好,清司。” 清司被吓了一跳。 他猛地抬起头,看到了继国缘一的脸。 继国缘一站在夕阳下,头发上覆盖着一层红棕色的光晕。他微笑着看向清司,额头上有“日之呼吸”的斑纹,笑靥和煦又温柔。 继国缘一问“我吓到你了” 清司摇摇头“没有” 继国缘一见清司没戴围巾,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帮他戴上了。 他像照顾孩子似的,双手绕过清司的肩膀,将围巾在清司后颈处打了个花结,然后拍了清司的肩膀“不要着凉了,清司。” 「oker」在民间呼声很响,大多数人都认识顶级的几名「oker」,其中话题度最高的「kg」,更是妇孺皆知。 周围已经有人看向二人,继国缘一取出鸭舌帽扣在头顶,挡住了脸。 他非常自然地绕到清司身边,放慢脚步,和他保持相同的速度。 继国缘一身边总是围绕着让人心安的气氛,清司走在他身旁,莫名地感受到了安全感。 “缘一君,你昨天晚上没有回家吗” “没有。你注意到了”继国缘一看起来有些高兴“我刚刚下班,这几天在执行oker下达的任务,很忙。” 继国缘一看着清司的侧脸,差不多半分钟后,才缓缓收回视线,望向远处的半沉的夕阳。 “清司,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不是”清司顿了一秒,不知不觉地说出了真话“其实还有一点印象,但由于失忆的缘故,记忆有点模糊了。” 清司看到了武装侦探社所在的楼房,立即加快脚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缘一君,我要过去取回制服。” 继国缘一疑惑地歪了歪头,但他什么都没问,只应了一声。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清司从继国缘一身边逃开,跑向狭窄的楼梯。 他将风衣从书包中翻出来,刚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侦探社门外的中岛敦。 中岛敦正准备出门,他也看见了清司,朝他热情地挥挥手。 “黑田同学下午好” 中岛敦说“我把你的e号给太宰君了他刚才联系你了吧” “诶” 清司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想向他当面道谢吗我替他去工作啦,他现在就在侦探社里” 清司尚未阻止,中岛敦就迅速推开了侦探社的大门“太宰君借衣服的高中生过来啦” 清司“” 你为什么要那么善良。 侦探社内,一个男人正坐在窗边。 太宰治背对着夕阳余晖,阳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毛茸茸的光晕。 太宰治鸢色的眼睛透亮而澄澈,相比少年时期,他五官变得更为深邃了,面容清秀而俊逸。 太宰治颈前的领绳上系着一个镶着绿宝石的领夹,那是清司离开时送给他的。剔透的绿色石料浸没在阳光之下,折射着动人的温润光芒。 “清司君原来你真的活着。我还以为中也在骗我。” 太宰治缜密又多疑,绝不像富冈义勇和中原中也,能用失忆敷衍过去。 清司深深地吸了口气。 先下手为强。 他心想“对不起了,太宰君。” 在太宰治反应过来之前,清司几步朝他跑了过去。 清司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太宰治的颈脖,树懒一样挂在对方身上,将脸埋进太宰治胸前。 清司眨了眨眼睛,硬生生逼出几滴眼泪,滴落在太宰治的衬衫上。 事发突然,太宰治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暂时进入了短路状态。 “清司君” 太宰治试探着将手搭在清司肩上,发现清司的眼泪已经浸透了衬衫,在衣服上留下两块泪痕。 清司的脸埋在太宰治胸前,说话声也变得模模糊糊。 “好久不见,太宰君。” 太宰治把疑问咽了回去。他低下头,下颌抵在清司额前,轻轻地蹭了蹭。 “你终于回来了,清司君。你愿意和我一起殉情吗” 清司“” 中岛敦站在门外,满脸震惊。 “太宰先生不要诱导高中生自杀啊我要报警了” 继国缘一在楼下等了十分钟,都没看到清司下来。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推开一楼的玻璃门,顺着楼梯走了上来。 “清司你在这里吗” 继国缘一推开武装侦探社摇摇晃晃的大门,看向侦探社内部。 “清司君,请和我殉情吧。” 太宰治正拽着清司的手推开窗户,中岛敦被二人夹在中间,拼命把太宰治拉回来“太宰先生快点松手啊太过分了” 继国缘一眉心猛地皱了起来。 虽然和继国严胜是双生子,但继国缘一五官线条更为凌厉。当他皱起眉心时,脸上温和的神色会立即消失殆尽,棕红色的双眸杀气腾腾。 太宰治注意到了继国缘一狠厉的视线。 他望向继国缘一,嘴角依旧上扬,眼神却渐渐冷下来“侦探社今日停业,您是哪位” 「oker」的肃清对象包括原住民,也包括来自其他世界的人。 继国缘一的视线停留在清司身上“他在威胁你吗” “没有。” 为了让自己的话看起来更可信,清司将手抽了回来。 中岛敦盯着继国缘一的脸,想起了对方的名字。 “你是「kg」吧护卫组织「oker」的最强者” 清司有意无意地走上前去,拦在继国缘一和太宰治之间“这位是太宰君,我和他认识,在之前那段时间他给了我很多帮助。” 继国缘一将清司拉到自己身旁。 “我是继国缘一,住在清司对面的邻居。” 继国缘一笑着朝中岛敦点点头,他目光又转向太宰治,依旧挂着笑容,“抱歉,我误会了。” 太宰治双手插在口袋里“没关系。” 继国缘一将手搭在清司肩上,亲近地揽了揽他的肩膀。 “你和这孩子关系不错吧” 太宰治对他人的杀意极为敏感。尽管继国缘一笑容清朗,但他眼中还是透露出淡淡的杀机,视线警惕而凶狠,目光锐利。 太宰治似笑非笑“大概比你想的更亲密。” 清司察觉到了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气氛。 他将太宰治的风衣从背包中取了出来,向中岛敦询问道“敦君,我的制服在哪里” 中岛敦非常感谢清司给了他这个逃离现场的机会,忙不失迭地应道“挂在衣帽架上了,我现在就拿过来” “太宰君,这是你的衣服。” 清司将风衣抛向太宰治,隔断了两人杀气四溢的视线交流“已经洗干净了。” “依照我们的关系,就不用那么客气了,清司君。” “”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清司放在背包中的手机突然震了震,他收到了一条邮件。 黑田清司同学,我司看到了剑道部招募赞助的通知,对这一企划很有兴趣,想和您商谈合作。 周六下午两点有空闲时间吗如果没有,也可以调到上午或周日,随您方便。 这一条邮件没有落款,并未写明是哪一家公司或集团。 但有人应招,已经算是成功的第一步了。 好的,我周末空闲。请问在哪里见面 对方几秒后就发来了回复那就这样决定了明天见,小清司 这是商谈的地点附件 清司“” 第87章 第 87 章 翌日, 周六。 富冈义勇平日很忙, 直到周末, 才终于空闲下来。 清司之前一直穿富冈义勇的衣物, 对他而言, 富冈义勇的衣服太过宽大了。 因此, 富冈义勇决定在休息日去超市购置家用。 他和清司来到居民区附近的jo。 清司正穿着富冈义勇的无帽卫衣和休闲裤。 裤脚往上卷了几圈、袖口也向上折了一层,用皮带固定住宽松的裤腰。 富冈义勇推着购物车走在清司旁边, 清司提醒道“义勇君, 别忘了牙刷杯还有毛巾。” “嗯。” 富冈义勇应了一声,将牙刷杯从货架上取下来, 又抽出一条毛巾。 富冈义勇没有储物的习惯, 而且家里通常没有客人来访,大部分日用品都只够他一人使用。 在此之前, 他们连牙刷杯都是共用的。 买齐日用品后, 两人提着购物袋走出超市,来到二楼的服装区。 “清司, 这套衣服怎么样” 富冈义勇举起手里的衣服,朝清司询问道。 基础款藏蓝色毛衣和宽松的运动裤, 整体挑不出问题, 但总让人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标准的老干部审美。 “义勇君,你小时候一定是那种经常被长辈夸奖的孩子吧。” 富冈义勇没听明白, 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清司对衣服的要求是能穿就行, 他没有挑剔富冈义勇的审美“我去试一下。” 清司抱着衣服朝更衣间走去。当他换上长裤时, 才发现这条长裤尺码太大了, 下摆盖住脚背,稍不留声就会踩住裤脚摔一跤。 他敲了敲更衣室的门,呼唤导购“你好,请问有人在外面吗” “在,”外面传来一声回应“您有什么需要吗” “这条裤子太大了,请帮我换一个尺码。” “好的。” 清司将长裤递出去,半分钟后,导购员回来了。他将衣服递进来“你好,这是小一码的裤子。” 清司接过长裤,发现它是一条宽松的淡蓝色牛仔裤,不是之前的款式。 导购员在门外解释道“这条牛仔裤更搭你身上的衣服,请试一下吧。” 清司换上长裤,推开门走了出去。 导购的声音在清司身旁响起“先生,尺码合适吗” “合适,谢谢” 清司转过头,奶茶色头发的男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冲矢昴身穿高领毛衣,他依旧戴着大框眼镜,面容非常温和“早上好,黑田。” “你好。” “过来买衣服吗”冲矢昴指了指清司身上的长裤“因为觉得这条裤子更适合你,就擅自更换了,希望你不要介意你穿这套衣服非常帅。” 冲矢昴正好堵住了路。 清司没办法从他身边通过,无奈地朝对方挥了挥手“没关系,谢谢你帮我参考抱歉,可以让一让吗” 冲矢昴后退几步,清司侧身离开更衣区。 富冈义勇坐在供客人休息的沙发上,他抱着双臂、脊背笔直,姿势像坐在课桌前的中学生。 冲矢昴不经意地问道“我记得你说你寄住在富冈家里,二位是亲戚” “算是,关系挺好的。” 清司不想和冲矢昴有过多接触,含糊其辞。 富冈义勇听见了清司的嗓音,朝他看过来“已经换好衣服了” “嗯。” 富冈义勇大致扫了清司几眼,小声地夸赞道“嗯,挺好看的。” 说完这句话,富冈义勇躲开视线“直接穿这套衣服吧,不用换回来了,我的衣服对你来说太大了。” 富冈义勇起身去收银台结账,他这才注意到了站在清司身后的冲矢昴。 富冈义勇问“你是谁” 冲矢昴热情地伸出右手“我是冲矢昴,前几天刚搬进您隔壁” 冲矢昴的问好还没说完,就被孩子的哭声打断了。 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抽抽搭搭地独自走在路上,附近没有父母的踪影。 男孩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清司,哭哭啼啼地走过来,抱住了清司大腿“哥哥,我、我找不到爸爸妈妈了” 清司“” 清司不擅长应付孩子,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伸手抓住了富冈义勇的手臂。 他用口型向富冈义勇求助“救救我” 然而对富冈义勇而言,斩杀“鬼”都比带孩子容易。 富冈义勇爱莫能助。 冲矢昴叹了口气。他去前方的糖果店买了一块彩色波板糖,撕掉包装复杂的糖纸,将它递给小孩。 冲矢昴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如果你听话,我就帮你找到他们。” 冲矢昴的笑容非常温柔,小孩相信了他的话。 小孩用力吸吸鼻涕,带着哭腔说道“好,我会听话的” 小孩接过波板糖,另一只手依旧牢牢扒着清司大腿。清司动弹不得,富冈义勇在一旁搀扶着他手臂,帮他保持平衡。 冲矢昂从衣袋中抽出钢笔和巴掌大的本子,扶了扶眼镜“你爸妈穿什么衣服” 小孩摇头“不知道” 冲矢昂又问“长相呢” 小孩犹豫了“我不清楚该怎么形容” 调查陷入僵局。 小男孩也注意到了三人的沉默,他扯扯清司的衣摆,抬起脸“哥哥,如果今天找不到爸爸妈妈,我该怎么办呀” 这个问题富冈义勇知道答案。 他如实回答“你会被警察带走。” 小孩一愣,接着放声大哭。 清司“” 冲矢昴“” 富冈义勇简单的一句话,让冲矢昴的努力付诸东流。 男孩满脸泪痕,清司在他脸上挑了一块相对干净的部位,捏捏男孩脸颊。 “别听他胡说,我不会让警察带走你的。” 借此机会,清司拉开男孩的手,挣脱了束缚。 清司朝小孩勾起嘴角“相信我,好吗” 小男孩抬头看着清司的脸,愣愣地点点头。 什么是受人欢迎的感觉 一句话就能哄初次见面的小孩停止哭泣,让对方安心下来。 这就是受人欢迎的感觉。 富冈义勇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 等小男孩冷静下来后,冲矢昂换了一种方式,带着他在这层楼四处闲逛。 走到岔路口时,冲矢昴会询问那名男孩“你来过这里吗” 孩子一直摇头,默不作声。直到一行人走到冰淇淋店旁边时,小男孩突然开口了“啊,想起来了我和爸爸是在这里分开的” 冲矢昴停下脚步“只有爸爸那你妈妈在哪里” “爸爸不想陪妈妈逛街了,他和我去吃冰淇淋,然后爸爸不见了。” 小男孩的叙述颠三倒四,但冲矢昴还是从中找到了线索。 他看向身后的清司“这一层都是男性服装,五层才是女士专区。我们去楼上。” 冲矢昴的想法没有错。当他们来到五层后,很快就找到了男孩的母亲。 他妈妈并不知道孩子走失了。 她哭笑不得地抱着男孩,朝一行人道谢“真麻烦你们了我老公一直粗心大意的,他可能还没发现和彦走丢了” 冲矢昴笑着朝孩子的妈妈点头“请别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清司看着冲矢昴的侧脸,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却找不到异常究竟在哪里。 对这个奇怪的陌生人,清司抱有强烈的警惕心。 小男孩被他妈妈带走后,清司用手碰了碰冲矢昴的手臂。 “你挺聪明。” 冲矢昴温和地笑了起来“多谢夸奖。” 下午一点四十五,清司来到赞助方指定的约谈地点。 这是一家位于横滨cbd的酒店,是万世财团投资的产业。 清司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他来到一楼的咖啡厅,等待合作方抵达。 卡座位于落地窗旁,这里视野良好,清司正好能看到门口来来往往的车辆、出入酒店的保镖和迎宾人员。 不知何故,这附近蹲守了十余名记者。 他们守在酒店前的花园中,摩拳擦掌,不时看一看手表、检查录音设备是否故障。 清司猜测可能是某位明星将下榻这家酒店,他对此并不了解,移开了目光。 清司落座半分钟不到,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入酒店内。 “来了来了” 清司听见了记者们闹哄哄的声音,他们一拥而上。 “三脚架三脚架准备拍摄” “车已经到了快点准备好” “遮光板快架遮光板” 那辆车正好停入清司的视野盲区,门口传来一阵喧闹。 几秒后,一名穿深色和服的年轻人在人群的簇拥下,走进酒店大堂内。 他身边跟着几名保镖和酒店的安保,但即便如此,也依旧没拦住记者们的热情,闪光灯亮成一片。 “赤司龙王,请问对于这次伦敦之行,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一个高昂的嗓音穿透了喧闹声,直达清司耳中。 清司一愣,猛地抬起头。 十多米外,赤司征十郎正走向咖啡厅。 他瑰红色的头发被剪短了,鬓角露出细碎的发茬。赤司征十郎正从容地回答记者们的追问,目光淡然而平静,笑容礼貌得恰到好处。 “淦,这小子为什么在这里” 清司极为震惊地低下头,看向手机屏幕上的颜文字“别告诉我合作方是他” 清司顿时冷静下来。 理智告诉他,赤司征十郎不会发这样的颜文字。 为了不被赤司征十郎发现,清司尽量把自己蜷成一团,缩进单人沙发中。 一名年轻的服务生端着美式咖啡走过来,远远地看到了缩成一团、恨不得和单人沙发融为一体的清司。 服务生“” 服务生犹豫着是应该视若无睹,还是立刻拨打急救电话。 幸而清司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抬起头“那一群人是怎么回事” 看清了清司的脸,服务生语气变得更温柔了些 “您说那些记者吗那位被采访的青年,是赤司棋士,他刚从英国回来。而那些围在附近的,是来采访他的媒体们。” 赤司征十郎,去年年初刚刚从高中毕业,以极为优异的成绩考入东京大学。 作为让将棋界震撼不已的天才棋手,赤司征十郎名声之盛,甚至让人忘了他是赤司财阀未来的继承人。 自从年满十八岁、可以参加日本成年组将棋比赛后,赤司征十郎两年内迅速斩下将棋的最高头衔“龙王”,并连任两届国家冠军。 赤司征十郎归国后,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立即投身日本国内的将棋赛中。 本次日本将棋赛将在横滨举行。赤司征十郎会在赛场和多名选手进行将棋车轮战,为了确保他得到充足的休息,赛方安排他在这家酒店下榻。 清司眯起眼睛,他趴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从靠背上方探出头,看向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坐在几米外的圆桌旁,记者们围在他面前,将话筒伸向他。 尽管休息时间受到了记者的骚扰,但赤司征十郎依旧耐心而温柔,得体地微笑着,对他们的各种问题应答自如。 清司仔细看了眼对方的左眸,是瑰红色。 “太好了。” 清司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摸出手机,又给合作方发了一条邮件。 您到了吗 在等待邮件回复的时候,清司又探出头,盯着赤司征十郎的举动。 赤司征十郎一直在回答记者们的问题,根本没有时间检查自己的手机邮箱。 发送消息不到半分钟,清司就听见了收到邮件的提示音。 小清司久等了我们很快就到了哦 清司看到这条消息,松了口气。 “征十郎君果然不是会发颜文字的人。” 第88章 第 88 章 赤司征十郎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 他回过头来, 寻找那道视线的来源。 赤司征十郎突如其来的回头把清司吓了一跳。 他猛地坐回原位,缩到沙发靠背的遮挡之下。清司在视野盲区蜷起双腿,默默地将脸埋进手掌中,做出沉思的姿态。 这时, 有人在身后拍了拍清司的肩膀。 那个人语调慢吞吞的“你好请问你是黑田清司吗” 清司将手埋在手掌中, 他看不到对方的脸,只听得出对方嗓音低沉, 应该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性。 而且口吻有些耳熟。 清司依旧保持着捂住脸的姿势,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对面“请坐。” 对面只有一张单人沙发。 “诶”清司耳边响起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这里只有两个人的座位啊,那我该坐在哪里呢” 未待清司回答,他又自言自语“看来只能和小清司挤在一起啦” 他语调轻快,似乎心情十分愉悦。 清司“” 这究竟是什么迷惑行为。 清司又向后靠了靠,移开面前的手掌。 他睁开眼,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西装上花纹精美的银色袖扣, 和一双骨节清癯的手。对方戴着一块腕表,衣袖干净而整洁。 清司抬起头, 看到了童磨的脸。 清司愣住了。 童磨笑眯眯地将手撑在茶桌上,看着清司“小清司在躲什么呀” 他眼中“上弦贰”的字样早已消失, 童磨用那双温柔的彩色眼睛凝视着清司, 双眸里像藏着一道彩虹。 他白橡色的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 发梢略微翘起。童磨正朝清司弯下腰来, 长发自然地垂落在了清司手臂上。 而在他对面, 继国严胜已经在单人沙发上落座。 恢复人形的继国严胜,和他弟弟面貌相似。二人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继国缘一眉宇间那淡漠至极的清傲之气。 见到清司的第二天,继国严胜就开始着手调查他的身份,并将这个消息告知了童磨和猗窝座。 继国严胜凝视着清司,点点头“果然是你我没有看错” “小清司,你到底去哪里了我们都以为你死掉啦,每年都去墓前祭拜。” 童磨打断继国严胜的话,毫不客气地挤到清司身旁。二人手臂紧密相贴,清司嗅到了男士香水清淡的气味。 “等等,不要挤” 清司用手肘推着童磨,朝唯一的正常人继国严胜投去求助的视线。 继国严胜正脊背挺直地坐在沙发上,他见清司一直看着自己,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为何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何异常” 清司“” 他差点忘了继国严胜是个多不擅长看眼色的人。 幸而狛治及时出现了。 人类外形的猗窝座留着寸头,睫毛是奇特的淡紫色,细碎而浓密。 他领口处夹着墨镜,身穿干练的短款黑色西装,一副打手的打扮。 “原来你们在这里,我找了半天。” 狛治看到了被童磨纠缠的清司,他扯着童磨的领口,将他强行拖开了“看不出来清司讨厌你吗滚远点。” “小清司才没有讨厌我” 童磨不仅对自己的定位不准确,还相当喜欢自寻死路。 他用力拍了拍狛治肩膀“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其实猗窝座阁下心里也很开心吧” 狛治面色冰冷地挥开童磨的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童磨,别逼我在这里打烂你的脑袋。” “诶好可怕”童磨笑着收回手,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还是不要吧他们毕竟都是我的员工哦,会吓到人的。” 童磨说着朝清司歪倒过去,亲昵地伸手抱住他“太好了我又和小清司见面了” 清司面无表情。 好个屁。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就是赞助方吗” “嗯”童磨点点头,抽出一张名片“我是万世财团的会长哦” 清司低头看名片的时候,童磨仍在喋喋不休“原本是想取名万世极乐的,但被警方怀疑从事非法经营,所以改成万世了。” 清司“” 他们大概怀疑你在搞邪教。 清司打开谷歌,搜索“万世财团”的相关资料。 万世财团,短短半年内,以远超其他公司的生长速度,成为了今年的第一匹黑马。在政治上,万世财团支持鬼舞辻大臣,被视为鬼舞辻大臣的党羽。 万世财团势头凶猛,甚至有人猜测它将会和三大老牌财阀并驾齐驱。 清司很震惊。 童磨向清司一一介绍“黑死牟阁下现在是国会议员,而猗窝座阁下,是无惨阁下的首席保镖。” 童磨正挤在清司身边,他低下头,嗅了嗅清司的鬓角“好奇怪啊,小清司明明变成了人类,身上却还血鬼术的香味呢。” 继国严胜皱起眉头。 “童磨,不要那么靠近清司两名男子光天化日勾肩搭背成何体统” “可我只是太高兴了啊” 童磨拉长尾音,脸上依旧笑意盈盈。 “等等,先回答我的问题。”清司躲开童磨的鼻尖,问道“你为什么要赞助剑道部” “因为这样就可以和小清司见面了。” 这个理由不太符合清司对童磨的认知,他瞬间警觉起来。 “是无惨君派你过来的吗” “不是哦,黑死牟阁下先把这件事告诉我们两个了。”童磨撑着脸“我啊,一点都不想让无惨阁下看到你。” 继国严胜不赞同地摇摇头“那位大人的血鬼术并未消失他还能读取你的内心,童磨” “那只能小心点了。”童磨笑着耸耸肩“反正我要把小清司藏起来,能藏多久就藏多久。” 继国严胜盯着童磨看了半晌,收回视线。 “随便你们只要不触及法度对于你们三人的恩怨,我没兴趣” 童磨揽着清司的手臂,前后晃了晃“小清司,听说你还和鬼杀队的人混在一起” “嗯。” “多没意思啊,和我一起溜走吧,我不会让无惨阁下发现你的。” 清司正准备用词委婉地拒绝,但他突然想起对方已经不是任务目标了,态度顿时一变。 清司毫不委婉地回答“想都别想。” 狛治“” 童磨“好残酷”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个性格清司”继国严胜反应慢了半拍“为什么” “时代变了,严胜君。” 因为童磨一直缠着自己吵吵闹闹,清司放松了警惕心。 他没有注意到,赤司征十郎已经从记者一连串的问题中脱出身来。 赤司征十郎一边应付着最难缠的几名记者,一边起身离开咖啡厅,准备返回套房。 在英国举行的国际象棋比赛上,汇聚的都是一流棋手。 赤司征十郎经历了数场鏖战,早已疲惫至极。而且他时差尚未倒过来,眼睛底下盘踞着两团淡淡的黑眼圈。 当主人格处于疲惫状态时,另一个“赤司征十郎”往往会伺机而动,占据身体的主导权。 这是赤司征十郎最不希望遇到的情况。 他的里人格过于自傲、强势,很容易被他人察觉到异常。 在去年的将棋比赛上,赤司征十郎的里人格突然占据了身体。里人格毫不留情地战胜对手,并在赛后采访时,当着媒体的面说出了“弱者不配下棋”的言论,给赤司征十郎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赤司征十郎朝咖啡厅出口走去,被一个浅粉色长发的少年吸引了目光。 藏蓝色毛衣、宽松的牛仔裤、红蓝匡威鞋,衣领上方露出细长的颈脖。少年将长发梳成低马尾,手法不熟练,头顶的发丝凌乱而蓬松。 他眼睛里洋溢着满满的少年意气,让人移不开视线。 “兄长” 赤司征十郎并不确定对方是否是清司,他没有贸然上前。 赤司征十郎一直盯着清司,半晌,才注意到他身边还有其他人在场。 一个白橡发色的青年和清司一起挤在单人沙发上,右手揽着清司的肩膀。 赤司征十郎经常陪同父亲出席各种商务宴会,曾见过这名青年几次万世集团的会长,名为童磨的青年才俊。 赤司征十郎猛地停下了脚步。 童磨摸到了清司悬挂戒指的细绳,他好奇地低下头,看向那根红绳。 “小清司,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我想看一下” 清司还没反应过来时,童磨就已经勾起那根细绳,小心地将它拽了出来。 细绳上挂着一枚戒指。 戒指是婚戒款式,银白色,镶嵌着寓意忠诚与爱的克什米尔蓝宝石。 童磨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目光却异常冰冷“诶是一枚戒指呢。” 清司将戒指夺回来,下意识地看向赤司征十郎的方向。 原本坐在圆桌旁的赤司征十郎,不见了。 清司察觉到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侧过头,和站在不远处的赤司征十郎目光交接。 赤司征十郎他无视了在围在身旁的几名记者,推开面前的话筒,走向清司。 清司“妈的,完了。” 除了即将抵达的重大威胁赤司征十郎,童磨也一直纠缠不休。 “是鬼杀队的人送的吗是谁呢”童磨歪了歪脑袋“那个头上有疤的小孩,还是穿半边羽织的水柱” 清司指向赤司征十郎。 “是他。” 说话间,赤司征十郎已经走到了三人身旁。 清司静静地移开视线,假装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童磨搭着清司的肩膀,似笑非笑地看向赤司征十郎“请问你和清司是什么关系朋友吗” 赤司征十郎没料到童磨会率先开口。 他礼貌却疏远地朝对方点点头,回答“我是他的弟弟。” 童磨挺直脊背,端正地坐在清司身旁“原来是小清司的家人,失礼了。” 清司“” “兄长,你为什么一直不和我联系手机也关机了,我们都没办法和你联络” “我在飞机上睡着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另一个时代,手机不知所踪。因为时间扭曲带来的影响,我的年龄并未增长。” 赤司征十郎挑了挑眉“另一个时代时空错乱带来的影响吗” 赤司征十郎所说的“时空错乱”,是物理学家的官方说法。 八岐大蛇妖力释放撼动了高天原,导致清司经历过的世界全部融合糅杂,所有人都出现在了同一个世界上。 现代物理无法解释这一现象,大部分人趋向于相信“虫洞扭曲时间”的说法。 尽管心有疑虑,但无神论者赤司征十郎还是相信了清司。 狛治又搬来一张高背椅,赤司征十郎在清司身旁坐下,开门见山地转向童磨“您是万世集团的会长对吗” “嗯,我们正在和清司商议社团赞助的事情。” 赤司征十郎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兄长,你愿意和我回家吗东京有一处分宅,比赛结束后,我会返回东京,你可以继续和我住在一起。” “还是算了吧。”清司果断地拒绝道“毕竟在临行前还和你父亲吵了一架,我不太想面对他。” 赤司征十郎没有勉强清司。 他转而提议“兄长,不如将赞助权交给我们吧。我想多见见你。” 童磨从二人的谈话中察觉到了危机,插话“小清司,社团需要的一切资金,我都可以。” “兄长,我已经拥有赤司财阀的部分实权,供给高中社团花销不成问题。” 清司“” 他想骂人。 第89章 第 89 章 赤司征十郎和童磨陷入僵局。 清司看向继国严胜和狛治, 发现二人正从容地坐在一旁,处之泰然。 “” 你们给我记着。 赤司征十郎突然按住了额角, 他合上眼睛, 痛苦地皱起眉心。 “征十郎君”清司伸手扶稳赤司征十郎的肩膀“你怎么了” 赤司征十郎没说话,几秒后缓缓抬起头。 赤司征十郎目光转向清司, 一语不发地望着他,左眼已经变成深邃的郁金色。 赤司征十郎的另一个人格, 再度夺得控制权。 清司后退半步, 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头发。 赤司征十郎转过头,看向童磨“别一口一个小清司的,连我都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他。” “” 重点放错了吧。 童磨对他人的情感异常敏锐,他立刻察觉到了赤司征十郎的变化。 “你当然不能这样称呼小清司呀。”童磨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毕竟你是他的弟弟嘛。”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赤司征十郎的痛点。 赤司征十郎本就眼角上扬、目光锐利, 当他沉下眉头时,视线自然而然地变得更加凶狠了。 继国严胜见状不妙,立即站起身, 拉住了童磨“童磨别在这里惹事” 狛治也走到童磨和赤司征十郎之间, 避免他们发生冲突。 记者们都看向这边, 他们听不清两人究竟在说什么,正在犹豫是否要举起相机。 清司举起牛皮封装的菜单,默默地挡住了脸。 这时,几名身穿棕色西装、脖子上戴着工作证的男人走进咖啡厅内。 他们是赛方的迎宾代表,负责照料赤司征十郎参赛时的饮食起居。赛方正四处寻找赤司征十郎的踪影, 他们生怕赤司征十郎在参赛期间生病, 正准备劝他回房休息。 “赤司棋士原来您在这里, 送算是找到了” 赛方代表围上前来“赤司棋士,您回套房休息吧,晚上还有访谈呢。” 为首那名男人擦了擦脸上的汗,他认出了童磨和继国严胜,表情一怔。 “哎呀,原来您在与继国议员和万世集团会长聊天打扰几位了” 代表朝二人连连鞠躬,眼角余光瞥向狛治和清司。 他认识鬼舞辻大臣的首席保镖,却不知道旁边那名长发少年是谁。 不过能和议员与会长同席,应该也是不能得罪的人。 代表也朝他们鞠了鞠躬,脸上又冒出几滴汗珠“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几位慢慢聊” “没什么好聊的,我很快就回去。” 谈话被人打断,赤司征十郎厌烦地收回目光,应了一声。 赤司征十郎出口走去。 从清司身边经过时,赤司征十郎伸手搭在清司肩上,将他朝自己拉近半步。 “下次见,清司。” 赤司征十郎的鼻息喷在清司耳垂上,潮湿而温热,痒痒的。 清司背上一凉。 赤司征十郎离开咖啡厅,赛方代表又朝继国严胜和童磨连连鞠躬,跟了上去。 清司看着赤司征十郎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从座位上站起身“那我也告辞了。” “那么早就走吗陪我聊聊天吧” 童磨失望地拉住清司的袖口。 “合作的事情先定下了,合约、协议以后再签。” 童磨眼睛亮了亮“小清司还是想选我吗” “” 清司将袖子从童磨手里拽出来“不是选择你,是选择你的公司。” 童磨又拉住清司另一边袖口,笑得天真无邪“我送你回去好吗顺便看望和你住在一起的水柱。” “我警告你,现在是法治社会。”清司又一次挣脱童磨的手“不准跟过来” 在清司的喝令下,童磨乖乖停下脚步。 清司可以制止童磨的行为,却无法改变童磨大声叭叭的天性。 童磨晃了晃手机,在清司身后喊道“没关系,我已经有小清司的联系方式啦以后会经常找你聊天哦。” 清司冷笑。 他翻出手机,把童磨拉入黑名单,然后设置了“陌生邮件不提醒”。 神清气爽。 周日下午。 富冈义勇敲了敲清司的房门,推门走进来。 这时候,清司正坐在书桌前假装学习。 富冈义勇见状,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清司,今晚有教师聚餐。” “哦”清司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特意告诉自己,试探地问道“那我自己煮方便面” “主公说想见见你,让我带你一起过去。” 鬼杀队主公产屋敷耀哉,目前在鬼灭学园任校长一职。 清司还未和他见过面,但从灶门炭治郎的表述中,猜测对方应该是位和鬼舞辻无惨截然不同的优秀领导。 “好,等下我们一起出门。” 教师聚餐的地点在一家烤肉店内。 这家店装潢仿古,座位由榻榻米构成,在烤肉桌旁围成一圈。 清司跟在富冈义勇身后走进店中,远远地看到了那名被称作“主公”的男人,还有数名担任教室职位的“柱”。 他们围坐在一张长方形烤炉旁,在榻榻米上席地而坐。 产屋敷耀哉看到了二人,朝他们问好“晚上好,义勇、清司。” 炼狱杏寿郎也看到了他们,热情地挥挥手“过来坐吧这里有两个位置” 清司坐在炼狱杏寿郎和宇髄天元中间,而富冈义勇则在远离众人的地方跪坐下来。 清司“” 这个人在干嘛啊 因为诅咒解除,产屋敷耀哉脸上的疤痕早已消失了,皮肤恢复平滑。 他朝清司点点头,声音轻飘飘的“非常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如果不是你,恐怕鬼杀队全员都会在那次战斗中阵亡。” 清司摆了摆手“请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之前也受到了鬼杀队的救助。” “这孩子”产屋敷耀哉笑着摇摇头“习惯学校的生活吗我把你和炭治郎安排同班,因为听说你们过去认识。” “挺好的,炭治郎君他们很照顾我。” “那就好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都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了这个年代。” 服务生端着几盘烤肉走到桌旁。 他将烤肉放在桌上,又把蘸料、小菜和葱碟分给在座的每个人。 清司看到孤零零坐在旁边的富冈义勇,小声呼唤道“义勇君” 富冈义勇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 “坐过来吧,这里还有空位” 清司朝炼狱杏寿郎的方向靠了靠,用手拍拍榻榻米。 富冈义勇摇头,无声地拒绝了。 “”清司换了一种方式“我不会烤肉,义勇君。你过来帮我。” 富冈义勇“” 他默默地走到清司身旁,挤进他和宇髄天元之间的空隙中。 “不错嘛”炼狱杏寿郎大声说道,拍了拍富冈义勇的肩膀“看来富冈准备融入我们的集体了” 宇髄天元和富冈义勇素来不合,他往旁边挪了十公分,面色铁青“真让人感动。” 清司沉默了。 他用手肘怼了怼富冈义勇侧腹,悄声说道“义勇君,你好像被他们讨厌了。” “我没有。” 富冈义勇喝下几杯清酒,脸色有些泛红了。 他酒量不行,酒品却非常好。他喝醉后不吵不闹,连神色都冷静又清醒,旁人完全看不出丝毫醉态。 富冈义勇撑着脸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清司。 他像木头人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清司被看得有些发毛,他想偷偷给自己倒一杯清酒,被富冈义勇一掌拍开了。 富冈义勇逻辑清晰地训斥“你还没成年,满二十岁再说。” 正说着,他倒了一杯橙汁,放在清司面前“喝这个。” 清司感觉自己受到了歧视。 炼狱杏寿郎坐在旁边,用牛肉片裹着番薯饭塞进嘴里“我很少看到富冈那么高兴的样子几乎从来没有见过。” 清司看向富冈义勇面无表情的脸,怀疑自己听岔了。 “你把这叫做高兴” 富冈义勇一直盯着清司,脸上泛红,谈吐却极为清晰。清司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喝醉了,他推了推富冈义勇肩膀“义勇君,你” 清司话音未落,富冈义勇木偶一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已经彻底醉了。 清司“” 如此独树一帜的醉态,富冈义勇,不愧是你。 饭后,众人站在烤肉店外,分头回家。 富冈义勇歪倒在清司身上,清司搀扶着他,看起来姿势有些勉强。 炼狱杏寿郎担心清司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问道“清司,富冈很重吧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谢谢。”清司将富冈义勇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防止他滑下去“我可以的。”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距富冈义勇家不远。清司只需步行十五分钟,就能回到家里。 回家的路上,会经过繁华热闹的横滨中华街。 从中华街前方经过时,清司抬头看了眼中华街的招牌这里也是afia的地盘,清司过去处理报告时,经常在报告表里看到关于中华街的信息。 中华街人来人往,嘈杂且喧闹。 街道上的建筑皆为红墙黑瓦,灯光被暧昧的夜色模糊了,变成一片连绵不断的光点。有商贩推着美食车走过,空中弥漫着烤香肠、煮玉米和糖葫芦的味道。 清司正准备架着富冈义勇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两声引擎轰鸣声,似乎有人在故意轰油门,造成爆破般的巨响。 “boss你怎么在这里” 清司听见这个熟悉的称呼,脊背一僵。他回过头,看到了骑着机车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堵住了清司的退路。 中华街朦胧的暖黄色灯光落在中原中也脸上,照亮他脸上欣喜的神色“晚上好,boss。” 半小时前,中原中也刚刚完成任务,正骑车返回afia总部。 经过中华街时,他瞥见了一个疑似清司的身影。尽管并不确定对方究竟是不是清司,但中原中也还是鬼使神差地绕了进来。 直到来到清司身旁,中原中也才注意到了那个趴在他肩上的男人。 清司看到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抓紧了富冈义勇的手臂。 疼痛让富冈义勇清醒了一点。 在醉意昏沉中,富冈义勇嗅到了淡淡的香味,他将脸埋进清司衣领处,面颊紧贴着清司领口绵软的毛衣。 中原中也看着面前亲昵的二人,感觉富冈义勇有些碍眼。 他问“那家伙是谁” “我和你说过的是班主任。” “班主任”中原中也的神色顿时变得不爽起来“你和他关系那么好吗” 中原中也声音不小,把富冈义勇吵醒了。 他睁开眼,看到了面前一身黑衣、个子不高的青年,面露疑惑。 富冈义勇问“明明是晚上,为什么要戴帽子” 中原中也看他不顺眼,没好气地反问“关你屁事” 富冈义勇耿直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难道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高一点” “义勇君,把嘴闭上” 富冈义勇这句话还未说完,清司就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捂住了富冈义勇的嘴巴。 然而已经迟了。 富冈义勇的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了中原中也耳中。 清司目睹中原中也的脸色一寸寸阴沉下来。 他橘色的头发无风自舞,紧盯着面前的富冈义勇,身上浮现出暗红色的光芒。 “我他妈今天就让你死在这儿” 清司一边扶着富冈义勇,一边拉住中原中也“中也君把「污浊」收起来” 历经千辛万苦,清司终于把扶着富冈义勇回到住宅区。 天色昏黑,风也变得寒冷起来。 清司穿得单薄,但因为和富冈义勇依偎在一起,他并未感觉到寒意。 清司刚刚走进那条街道,就看见了红蓝双色不断闪烁的警车车灯。 两辆警车停在继国缘一家门前,闪烁的车灯照亮了附近的一排房屋,几名警察守候在庭院外,正和继国缘一交谈。 继国缘一刚洗完澡,他披散着长发,肩上还搭着一块毛巾。路灯照亮他的面庞,眉目疏朗。 清司扶着富冈义勇,在家门前停下脚步,看向继国缘一家。 继国缘一注意到了这边的清司。 他对警察做了个“等一下”的手势,穿过柏油路朝清司走过来。 “缘一君,警察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继国缘一的视线淡淡地扫过富冈义勇,又回到清司身上“别担心,他们在和「oker」交接工作,这里并没有发生危险。” “需要和警察合作是很重大的事故吧” “小事而已,不必担心。”继国缘一指了指富冈义勇“他怎么了” 清司输入院门密码,答道“义勇君喝醉了,我正把他送回家里。” 继国缘一帮他推开院门。 “缘一君,你先回去吧,警察在等着呢。” 富冈义勇比清司高出小半个头,清司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进前院。直到清司顺利回到家中,继国缘一才返回警察们身边。 “接着说。把你们调查到的情报都告诉我。” “是。”警察翻开情报记录“据我们调查,这个事件和五年前的人体实验室有关。这个实验室曾在火灾中被烧毁,但现在,他们似乎又卷土重来了。” 另一名警察插嘴“您真的要接手这件事吗这个案件十分棘手,我们跟踪了一个多月,甚至连他们在哪里都没查清楚” “嗯。请把资料给我吧。” 继国缘一说着,看向对面窗户中透出的灯光。 “出于私心,我想亲手抓获那些人。” 第90章 第 90 章 翌日, 早间自习。 富冈义勇在门外敲了敲门,走进教室里。 原本吵吵嚷嚷的教室内立即鸦雀无声。 富冈义勇用手里的资料夹敲了敲讲桌“过几天要举行联合运动会了,我们和隔壁的学校一起举行。” “有点突然” “有什么比赛剑道吗” “不用上课了” 富冈义勇昨天没有休息好, 现在眼底有些发红。他将报名表发给第一排的同学,让他们依次传下去。 “这是比赛的报名表,你们看看自己对哪些项目有兴趣,就勾选项目。中午前交上来。” 清司懒散地趴在桌上, 揉了揉眼睛。 坐在他前面的灶门炭治郎翻阅着报名表, 指着一行字, 转过头询问清司“清司, 我们四个参加男子接力赛吧” 我妻善逸也插话“一起去吧, 还可以翘课” 嘴平伊之助握起拳头“我一定会带你们得到冠军的哈哈哈哈哈” 清司对此不感兴趣“我不太擅长跑步你们找别人吧。” 灶门炭治郎三人闻言, 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清司看着面前的三只脑袋,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愧疚感。 他左右环视,看到了坐在灶门祢豆子旁边的不死川玄弥“玄弥君” 不死川玄弥正在偷偷吃面包。他和我妻善逸一样, 因为过度显眼的发型,是富冈义勇的重点督查对象。 不死川玄弥听到了清司的呼唤“怎么了” “玄弥君, 你有想报名的比赛项目吗” “唔”不死川玄弥低下头, 看着手中的报名表“田径类吧。” “你愿意和炭治郎君他们一起参加接力赛吗缺一个位置。” 不死川玄弥垂下眼皮“嗯, 也可以。” 他虽然摆出一副不太情愿的脸,但右手已经悄悄拿起签字笔, 在“四人接力”那一栏划了个勾。 皆大欢喜了。 讲台上, 富冈义勇分发完手中的报名表, 准备离开教室。 醉酒给富冈义勇带来了明显的恶果。 今天早上, 他异乎寻常地没有及时起床,比平时晚了十五分钟。富冈义勇眼底泛红,明显是睡眠不足的状态。 早自习下课后,清司去教学楼下的自贩机买了一罐温牛奶。 牛奶养胃,解酒。 清司拎着那罐牛奶走到富冈义勇办公室,迎面碰上了不死川实弥。 数学老师不死川实弥,相貌和他弟弟有几分相似之处。 他长着一张天生神色凶悍的脸,脸上横着几道伤疤,目光看起来非常阴狠。不死川实弥看见清司站在办公室门口,将他拦了下来“干什么,小子” 清司经常在数学课上睡觉,不由得有点心虚。 “我进去给义勇君送牛奶,他昨晚喝多了。” 不死川实弥瞥了眼清司手中牛奶。 他自言自语“水柱这小子运气真好,能有你这样的学生。” 不死川实弥声音不大,清司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您可以再说一遍吗我没听清。” “赶紧滚进去”不死川实弥回过神来,挥了挥手“下节数学课要是再敢睡觉,你就完了” 清司立刻跑进办公室,小心翼翼地合上门。 他在办公室内环视一周,找到了富冈义勇。 富冈义勇正躺在办公椅上睡觉。 尽管是在休息,但富冈义勇依旧保持着非常端正的坐姿,脊背挺得笔直。他双手交叠搭在小腹上,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挡住了眼睑,头发散在脑后。 清司将温牛奶轻轻放在桌面上,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下午放学后,清司和灶门炭治郎告别,独自返回家中。 他通常和富冈义勇一起回家,但这几天富冈义勇要准备运动会的相关事项,至少晚上点才能回去。 回去的路上会经过武装侦探社,为了避免和他们相遇,清司故意绕开了侦探社所在的街道,从河边那条路回家。 今天天气不算晴朗,天上飘着暗灰色的乌云,似乎有一场暴雨藏在云层间。夕阳斜斜穿过云层,照射在河面上,形成一片粼粼波光。 清司从横跨河面的桥上走过,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站在栏杆边的青年。 青年身形修长,他将折叠好的外套放在旁边,翻到了栏杆上。栏杆有成人胸口高,青年稳稳地立在栏杆上,远眺面前朦胧的夕阳。 清司眯着眼睛,虽然天色朦胧,但他还是发现对方的侧颜非常面熟,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侧脸线条流畅,鼻骨高挺,皮肤紧贴着骨骼,下颌棱角分明。他脖子上缠着几圈绷带,宽松的衬衫衣摆在风中摇曳。 是太宰治。 太宰治手中拿着完全,正准备纵身越进脚下的鹤见川。 清司“” 那么多年了,太宰治还是老样子。 清司及时地刹住脚步,他打算假装没看见太宰治,安静地转身离开。 清司转身时,经历了极为漫长且复杂的心路历程。 十秒后,清司转过身,冲到太宰治身边把他拽了下来。 “唔”太宰治摔倒在地,他没看清来者是谁,摸了摸自己被勒疼的脖子。 太宰治抬起头,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清司。 他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非常从容地站起身,穿上了放在一旁的风衣“清司君,你果然会走这条路。” “你故意在这里等我” “没有哦,我可不是那种会耍心眼的人。” “” 我信你个鬼。 清司转身就走。 “等等清司君” 太宰治伸手抓住了清司的手腕,声音爽朗“好不容易才碰上清司君跟我去喝杯咖啡嘛” “不想去。” 太宰治故技重施,翻到栏杆上“我要跳了” “你给我回来” 清司被太宰治拉到侦探社楼下的咖啡馆里。 咖啡馆内空无一人,老板也不见踪影。 太宰治走进咖啡馆中,自言自语“奇怪现在这时候,他们的服务生应该是在的吧” 太宰治站在吧台旁边,拖长声音问道“你好有人吗” 吧台后方有一扇木门,门后传出声应答“欢迎您要点单吗” “两杯拿铁咖啡” “好,请稍等,我在磨咖啡豆。” 清司身穿学校制服、背着浅灰色的单肩包。 太宰治打量着他的服饰,笑了“boss,你看起来像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你的事情我都问过中也了,失忆是骗人的吧。”太宰治越过桌面,凑向清司“为什么要骗他们” 清司突然听到手机震了震,他抽出手机,发现是波本的短讯。 “等等,我要回消息。” 先生,g派我来保护你的安全。 你对面的人是太宰治,武装侦探社社员,曾经在港口黑手党任职,是危险人物。 为什么他会过来找你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清司抬起头望向窗外,却并没有看见波本的身影。 吧台后方传来推门的声音。清司抬起头,他看到了一名年轻的服务生,对方正端着托盘来到吧台。 服务生有一头浅金色的短发,皮肤呈淡淡的小麦色,相貌俊秀。 安室透抬起头,他启动咖啡机,向太宰治和清司说道“咖啡很快就好,请等一等。” 清司沉默了。 他突然想起来,安室透的名片上确实写着“咖啡师”几个字。 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清司移开了话题“太宰君,作之助君现在不在横滨吗” 太宰治看出清司不想回答刚才的问题,为了不给清司留下负面印象,他没有继续追问。 “织田作比我早一个月退出afia,他在去大阪的旅途中,写下了第一篇短篇小说,现在已经是很著名的小说家了。” 太宰治看向窗外,又说“织田作在一篇访谈中提到了送给他钢笔的人,我猜他指的人是你,清司。” 清司觉得有点意外“报纸访谈” “嗯。” “你难道就没什么想问我吗”太宰治不爽地皱起眉“我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清司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太宰君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侦探社的工作是协助警方调查刑事案件吗” “警方不,我们是民间组织。”太宰治摆弄着桌上的方糖罐“虽然加入了侦探社,但我的终极理想还是自杀。” “两位,你们的咖啡好了。” 清司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咖啡香气,安室透端着两杯咖啡走到桌边,将咖啡放在他们面前。 太宰治打开方糖罐“清司,你要几块糖” “两块。” 安室透并未从桌边离开,他笑着问道“这位是侦探社的新人吗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不,他是我过去的”太宰治考虑了一下“上司” 安室透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神色“高中生吗真是一对奇怪的组合啊。你们在哪里认识的” 安室透问得太多了,清司给他递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安静点。 太宰治也察觉到了安室透的异常,他眯起鸢色的双眼“安室君今天很高兴啊,比平时话更多了。” 安室透端起放在桌子中间的托盘。 “嗯,算是吧。” 清司借口要回去写作业,先一步离开咖啡馆。 他即将回到家里时,天色突然阴沉起来。密云在空中凝为一团,挤出瓢泼大雨,洒向下方的横滨。 清司没有带伞,他走到路边的树下,举起书包挡在头顶上。 周围的人都跑到屋檐下避雨了,他们急急忙忙地穿过雨幕,跑到沿街的店铺内,拍掉衣服上的水滴。 水滴砸在树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按理来说清司身上应该很快就被淋湿,但直到三分钟后,清司全身依然干燥而洁净。 清司察觉到了异样。 他迈入雨幕中,站在暴雨内,抬头看向灰暗的天空。 雨水并未淋湿清司的衣服。 他发现雨滴即将落到自己身上时,会像被透明的隔膜拦住一样顺畅地滑落在地,并不会碰到他的衣服和身体。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并未发现任何隔层。 “你终于发现啦” 一个语速缓慢、语调懒散的男声忽然在清司身后响起,清司回头看向身后,玉藻前正浮在空中。 玉藻前依旧穿着平安时代的长袍,衣摆同样水藻般漂浮在空气里,身后有九条白色的尾巴。他的样貌一点都没有改变,还是那双眼角上扬的细长狐狸眼,相貌妖冶。 清司看向在屋檐下避雨的人们,他们或坐或立、等待着这场暴雨停歇,似乎并未注意到明显与人类不同的玉藻前。 清司压低了声音“你想被其他人发现吗” 玉藻前十分平静“妖神状态的我是不会被人类看见的。不过你是例外,因为我们被结缘咒联系在了一起。” 玉藻前说着从空中下降,落在清司面前。 他伸手摸了摸清司的脸“虽然世界发生了错乱,结缘咒的效力依旧存在。我不能离开你,否则我们都会有生命危险。” “前几天呢前几天你在哪儿” “就住在你旁边的空屋里。不过自从有人搬进来后,我居无定所了。”玉藻前撩起清司鬓角的头发“我昨天晚上溜进了你房间,帮你把被子盖上了。” “你这是非法闯入,会被逮捕的。” “那你愿意陪我回神社吗” 玉藻前准备勾住清司的肩膀,但尚未碰到清司,一道紫黑色的电光就缠住了他的手臂。 “别碰他。” 这是八岐大蛇的嗓音。 八岐大蛇已经恢复完全体态,顺直的白色长发披在脑后,一身白衣。他立在暴雨中,浑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你有什么意见吗” 玉藻前瞳孔缩小,进入警戒状态。 “等一下,”清司将手按在玉藻前肩上“你先告诉我,结缘咒该怎么解决” “我跟你回家就好了。” 玉藻前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清司“” 第91章 第 91 章 “你们这样让我觉得很烦可以麻烦你们离开这里吗” 清司缩在单人沙发上, 他、玉藻前和八岐大蛇各自占据了一张沙发, 呈三足鼎立之势。 玉藻前理直气壮地对八岐大蛇说道“听到了吗, 我的结缘者让你快点滚开。” 八岐大蛇手中燃起紫黑色的火光, 缠在他手臂上的白蛇朝玉藻前亮出獠牙“我的妖力远胜于玉藻前,如果你需要式神, 我更胜一筹。” “我不需要, 谢谢。” 清司听到外面传来了打开密码锁的声音。 富冈义勇走进门廊内。 玉藻前和八岐大蛇和清司一起抬头, 看向富冈义勇。 人类无法察觉到妖神的存在,富冈义勇并未看到他们, 一如既往地向清司打了声招呼。 富冈义勇手中拎着盖饭外卖。 他脱下外套,将外卖放在餐桌上“过来吃饭, 清司。” 富冈义勇转过身,将沾了雨水的外套挂起来“谢谢你的牛奶。” “不客气, 义勇君。” 富冈义勇语气非常平静,他背对着清司,清司只能看到富冈义勇, 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 玉藻前绕到富冈义勇前方,盯着他看了几秒, 又飘回清司身边。 他靠在清司肩上, 毛茸茸的耳朵蹭了蹭清司的脸颊。清司被绒毛蹭得有些痒, 缩了缩脖子“别闹” 玉藻前看起来心情有些恶劣“和你说话的时候,他心跳加速了。” “什么” “那个和你住在一起的人类男性”玉藻前指着富冈义勇“似乎会破坏我和你的结缘啊。我把他干掉吧。” 清司死死抓住了玉藻前的手腕“你给我住手” 富冈义勇看不见魔神, 但还是能听见清司的声音。他疑惑不解地问道“你在和我说话吗, 清司” “没有, 你听错了。”清司连忙否认,站起身朝餐桌走去。 富冈义勇带回来的外卖是两份牛肉盖饭。 八岐大蛇和玉藻前无需进食,八岐大蛇沉默不语地坐在沙发上,而玉藻前则在客厅里四处游荡。 清司假装这两位魔神不存在,企图对他们视若无睹。 他觉得盖饭的味道有点淡,准备往盖饭里加一点酱油。然而他的手尚未碰到酱料瓶,酱油就歪歪斜斜地浮起来,飘到清司手边。 目睹全程的富冈义勇“” 富冈义勇“清司,我好像看到酱油飘起来了。” 清司“是你的错觉,义勇君。” 富冈义勇捂住额头“我应该还没醒酒,抱歉。” 清司瞪了玉藻前一眼。 玉藻前举起双手“我只是想帮你。” 几日后。 虽然连日大雨,但运动会还是如期举行了。 运动会由万世财团资助,在鬼灭学园内举办。 运动会当日下了很大的雨,尽管运动场引水设施良好,却还是无法及时排去跑道上的积水。 还有两个小时田径比赛就要开始了,窗外大雨倾盆。如果雨还不停止,恐怕田径类比赛会被强行中断。 灶门炭治郎站在清司身边,两人一起望着外面的暴雨。 灶门炭治郎忧虑地自言自语“难道赛跑要取消了吗” 他毫不掩饰地露出失望之色,眉心都皱了起来。 “别担心,炭治郎君。”清司拍了拍灶门炭治郎的肩膀“天很快就要放晴了。” 说完这句话,清司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玉藻前。 玉藻前看懂了他的眼神“” “挺擅长命令他人嘛,人类。”玉藻前小声抱怨道,随手在空中画出一个符咒。 符咒缓缓上升至半空中,像烟花一样炸开了。符咒形成散发着微光的星星点点,在空中上下浮动。 不到一分钟,雨势渐小,天色放晴。 灶门炭治郎目瞪口呆地盯着散开的乌云“太厉害了,清司你怎么知道雨会停” 清司随口胡诌“我看了天气预报。” 尽管天色放晴,但接力赛即将开始时,还是出现了变故。 不死川玄弥参加两百米赛跑时摔倒了,脚腕严重扭伤,已经被不死川实弥送去校医室,无法参加接力赛。 接力赛由班级为单位报名参加,并未规定不可替换选手。但如果凑不够四人,会自动取消名额。 清司见灶门炭治郎三人陷入两难,主动提到“炭治郎君,我去吧。” “真的吗可是清司君说不擅长跑步,外面地面又湿滑,要是摔倒” “没关系,我会小心的。更何况不是还有你们吗” 清司说着拍了拍嘴平伊之助的肩膀“对不对,伊之助君” 嘴平伊之助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颇有气势地一握拳“当然只要有我在,第一名就不用担心了” 清司换上运动服,灶门炭治郎在他身后贴了个巨大的号码牌“3”。 清司不擅长扎头发,他的马尾松松垮垮地搭在脑后,稍微跑几步就会松散。 灶门炭治郎看着清司散乱的长发,问“要不要去找炼狱先生帮忙或者问一下忍小姐” “我来帮你吧,我很擅长盘发髻哦。” 玉藻前浮在清司身后,用手指勾了勾清司的鬓发。 清司不动声色地一巴掌拍在玉藻前手背上,把他甩开了“不用,我自己可以。” 富冈义勇注意到了清司的困境,主动走上前“皮筋给我,我帮你。” 他下一场要参加教师组的借物赛跑,身上也穿着运动服。 富冈义勇梳理整齐清司鬓边散乱的头发。清司后颈处也有不少柔软的碎发,富冈义勇将碎发抚平,把长发清爽地在扎在脑后。 4x200男子接力赛 炼狱杏寿郎的嗓音在广播中响起接力赛的选手请准备入场 “原来广播员是炼狱先生”灶门炭治郎笑了“真适合他” 清司一行人走进运动场内,他发现场外的观众比他想象中多了不少。万世财团赞助运动会的消息被很多媒体报道过,家长、外校学生和专门前来看运动会的人挤满观众席。 清司是第三棒,等前两棒跑完后,才需上场。 第一棒是嘴平伊之助,他干劲十足地站在起跑线旁。嘴平伊之助嫌衣服麻烦,尽管现在春寒正盛,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衣服紧贴着匀称的三角肌。 清司在休息区等待上场,他听见观众席上传出一片模模糊糊的议论声。 “那个绿色眼睛的孩子好漂亮” “虽然这个词已经被用烂了,但我还是想这样说美少年啊” “个子也好高” 清司心里莫名有些骄傲。 废话,他可是穿女装混入花街都没被认出来的伊之助君。 清司抬头看了眼观众席,在一片观众中,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赤司征十郎正端坐在观众席上。 周围不少人已经认出了他,凑在一旁小声地窃窃私语。 赤司征十郎也看到了清司,居高临下地朝他点点头,郁金色的左眼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清司“” 为什么这家伙会过来。 就在清司思考人生时,嘴平伊之助已经出发了。 他遥遥领先,将其他人远远地甩在身后,率先跑向等在前面的灶门炭治郎。 嘴平已经将接力棒传给灶门二年1班第二棒出发了 清司听见炼狱杏寿郎的声音,立刻从休息区站起身,脱掉外套走到赛场上。 另一边,灶门炭治郎遇上了外校的短跑运动员,很快被追上了。二人速度相近,外校生即将反超。 清司听见观众席上传来嘈杂的加油声,他深吸一口气,大声朝百米外的灶门炭治郎喊道 “炭治郎君加油啊” 清司的声音淹没在观众席的呼喊中。 但灶门炭治郎却抬起了头,目光转向清司的方向。 “好” 灶门炭治郎加快脚步,跑向清司。尽管外校生追上了他,却也没能拉长差距。 在二人递交接力棒的时候,接力棒滑了出去。 它滚落在地,溅起一片水花。 清司下意识地俯身捡接力棒,他踩到一片湿滑的积水,摔倒了。 清司的膝盖撞在地上,他明显地感觉到膝盖磨破了一块皮,温热的鲜血从伤口中涌出。 旁边的外校第三棒趁此时机一举超过清司,向前方跑去。 “清司” 灶门炭治郎握着清司的手臂将他扶起来,问“你还好吗要不要暂停比赛” 摔倒耽误了几秒钟时间。 就在这短短的几秒内,两名第三棒从他们身旁跑过,迅速反超二年1班。 清司还能感觉到鲜血在从破口处涌出,但他还是摇摇头,推开了灶门炭治郎“我没事。” 清司强忍着膝盖处传来的阵阵抽痛,朝第四棒我妻善逸跑去。 他又反超了之前跑过去的两名参赛者,位列第二。 这时候,清司感觉膝盖上的疼痛突然减轻了。他的伤口瞬间愈合,流血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清司低下头,看到了自己手背上的符文。 是玉藻前的妖术。 在最后一秒,清司超过了外校的选手。 炼狱杏寿郎的声音从广播中传来干得漂亮,清司 清司跑向发色鲜亮的我妻善逸,将接力棒朝他递过去“善逸君交给你了” “嗯” 就在清司把接力棒递给我妻善逸时,他发现对方正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清司“” 睡着的我妻善逸不负众望,最先冲过终点线。 “清司你没事吧”比赛结束后,灶门炭治郎跑上来扶着清司,将他带到场下“村田忍小姐在哪里清司受伤了” 说话间,蝴蝶忍已经提着医药箱走了过来,笑盈盈地取出医药箱里的酒精。 “我来了,清司摔倒了对吗我看看伤口,给他上药。” “等等,忍小姐,我其实” 蝴蝶忍食指抵住嘴唇,笑着安慰道“伤员不要说话,我们会给你治疗的。” 清司的“我其实没有受伤”被硬生生掐断了。 清司被他们围在中间,灶门炭治郎小心翼翼地帮他挽起裤腿,露出受伤的右膝。 由于玉藻前的妖术,清司裤腿上明明有一片血痕,伤口却早已愈合了。伤口不再冒血,只有一块硬币大小的血痂,凝固在白皙的皮肤上。 观众席。 赤司征十郎在清司摔倒的瞬间,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了。 他离开观众席,朝跑道走去。 从他所在的位置,要绕一个大圈才能抵达楼梯。因此当赤司征十郎来到楼梯边时,比赛已经结束了。 赤司征十郎看到十多名学生围到清司身边,他们挡住了赤司征十郎的视线。 一名头上有疤痕的少年半跪在旁边,挽起清司的裤腿,动作可谓小心翼翼。 赤司征十郎停下脚步。 他盯着下方的高中生们看了几分钟,沉默不语地返回观众席。 接力赛后,是教师组的借物赛跑。 第一组上场的教师中,有炼狱杏寿郎、宇髄天元和富冈义勇三人,不死川实弥在校医室,缺席了。 炼狱杏寿郎性格爽朗、态度温柔,在学生中人气奇高;而宇髄天元相貌精致,也收割了不少观众的青睐。 他们的出场获得了一片高呼。 富冈义勇孤独地站在他们旁边,等待着裁判的哨声。 尽管清司伤口愈合,却还是被蝴蝶忍下达了不准四处走动的指令。 他坐在休息区,右腿裤脚被挽起,血痂附近涂着浅褐色的碘酒。为了让清司感觉轻松一点,灶门炭治郎让他将腿搭在了自己膝盖上。 比赛开始后,富冈义勇最先抵达抽卡处。 他抽到的借物卡是受人欢迎的任何人或物。 宇髄天元和炼狱杏寿郎不相上下,紧随其后。 宇髓天元推开挡住抽卡点的富冈义勇“富冈别挡住路我要华丽地得到冠军” “希望这次能抽到简单点的东西”炼狱杏寿郎绕开二人,抽出一张裹在白纸里的卡片。 他们抽到的卡分别是长头发的人和不一样的颜色。 富冈义勇看着卡片上的“受欢迎”几个字,立即想到了清司的脸。而宇髄天元和炼狱杏寿郎,同样一齐看向休息区的清司。 清司“” 宇髄天元见富冈义勇即将跑向清司,立即伸手拉住了他“给我站住” 富冈义勇被宇髄天元死死拽住,看了眼对方的借物卡“长头发的人不只清司一个,你不要和我抢。” “我是故意的” 两人僵持在跑道上。 趁二人僵持之际,炼狱杏寿郎跑到休息区“清司可以帮我完成借物赛跑吗你不用走路,我抱着你就行了” 不等清司回答,炼狱杏寿郎弯腰将他抱了起来,他动作迅速却小心,没有牵扯到清司腿上的血痂。 清司被炼狱杏寿郎抱着一路跑向终点,成为第一个到达的选手。裁判将他们拦了下来“请给我看看你的借物卡” 炼狱杏寿郎将写着“不一样颜色”的卡片递给裁判。 炼狱杏寿郎解释道“他的眼睛是不同的颜色” 裁判确认无误后,点点头“好,通过” 在他们身后,其他人相继到达。 而在赛道上停下脚步、破坏规则的富冈义勇和宇髄天元被取消了比赛资格,一起垫底。 我妻善逸对富冈义勇不满已久。他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伏在灶门炭治郎耳边窃窃私语“体育老师竟然是最后一名” 富冈义勇听见了他的话“我妻善逸,后天体育课罚跑十圈。” “什么公报私仇他在公报私仇” 另一边,炼狱杏寿郎将清司放了下来。 清司看向观众席,发现赤司征十郎已经离开了,正朝离开运动场的方向走去。 清司刚刚落地,就立刻跑向了出口,在运动场外追上赤司征十郎“征十郎君” 赤司征十郎听见他的声音,回过头。 现在占据身体主导权的,是赤司征十郎的里人格。上次分开后,他查出了清司就读的高校,得知今天学校将举行运动会,开放校区。 昨天晚上,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将棋比赛,通宵未曾睡眠。 清司看出赤司征十郎的情绪有些消沉,试探地朝他走过去“征十郎君,心情不好吗” 赤司征十郎拉着清司的手腕,将他拽到自己身边。 赤司征十郎一言不发地将额头抵在清司肩上。他阖上眼,又嗅到了记忆中那股清淡的香气。 赤司征十郎没说话,只从鼻腔中哼出一个“嗯”,算是回答。 他的头发蹭在清司脖子上,有些痒痒的。 清司听到身后传出“咔嚓”的声音。 是快门。 他抬起头,看到几名记者正匆匆离开灌木丛,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采访车,中间还间杂着“哎呀太激动了忘了关闪光灯”、“被发现了快跑”的声音。 清司“” 他差点忘了,赤司征十郎现在是话题度很高的职业棋手,讨论度甚至可以和明星相提并论。 不管媒体怎样曲解,“天才棋手赤司征十郎和高中男生当街拥抱”的标题都未免太惊世骇俗了。 “征十郎君,”清司拍了拍赤司征十郎的肩膀“你应该有办法把媒体的照片收回来吧销毁底片或者买断公开权” “有,但是我不想这样做。” “我觉得还是收回来好一点。” 赤司征十郎抬起头,目光锐利“我对你来说见不得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用词未免太奇怪了吧”清司顿了顿,决定跳过这个话题“征十郎君怎么过来了” “听说今天是学校开放日,我来看看你。” “不用比赛吗我记得将棋比赛还没有结束吧。” “下午的比赛三点开始。” “你快点回去休息吧,征十郎君。将棋比赛通常会持续几个小时,要是因为过度疲惫而输棋就可惜了。” 赤司征十郎抬起头,很认真地说道“我永远不会输。” 清司“” 住手吧,中二病。 清司回到运动场内,保管书包的村田朝他挥了挥手“清司,终于回来啦你的手机响了。” 清司收到了两条讯息,前后时间相差不到十分钟。 两条信息分别来自波本和中原中也。 boss,我们在和乌鸦军团枪战,这几天请小心点,避免出现在港口、鹤见川下游附近,这两个地方经常火并。 先生,最近街上不太平,如果独自一人出行记得告诉我,我去保护你。 清司“” 他受不了了。 清司给中原中也发了一条短信,接着又将信息内容复制下来,转发给波本。 今晚见一面吧。时间十一点,地点等我通知。 第92章 第 92 章 当晚十点半。 清司返回房间后, 悄悄将房门反锁, 给中原中也打了个电话。 提示音响了几秒,对面立刻接通电话。中原中也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boss, 我在。” “中也君,来上次的居民区找我,我们去afia总部。” “总部你要过来了”中原中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需要通知森医生吗” “嗯, 告诉他吧。” 清司挂断电话。 玉藻前从他身后探出头“我陪你过去吧” “你会吓到人吧,才不要。” 玉藻前打了个响指,耳朵和蓬松的尾巴瞬间收回去“我也能以人形出现哦。在这种状态下, 人类可以看到我的存在。” “你要是敢跟过来,”清司把头发理顺, 拉上外套拉链“我今晚就把你赶出去。” 清司看了正在翻书的八岐大蛇一眼“八岐大蛇, 你也不准跟踪我。” 在运动会前几日, 清司每天都能在学校里看到八岐大蛇和玉藻前。 他们仗着人类看不见自己, 在学校内四处游荡, 甚至还走进二年1班的教室,肆无忌惮地围观清司听课,有一次还把上课睡觉的清司吵醒了。 八岐大蛇从牙缝中哼出声应答“我没那么无聊。” 玉藻前举起右手“是他提议去你学校的。” 八岐大蛇“” 清司“” 清司捂住了额头“你们两个都给我乖乖呆在这个房间里,不准出去” 前院中有一棵梧桐树,树冠高度超过了房顶,树枝伸向窗户外。 为了不被富冈义勇发现,清司推开窗, 跳到梧桐树枝上, 顺着树干滑了下去。 他悄无声息地翻到院墙上方, 看到了靠在机车上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瞥见跨坐在院墙上的清司,立即站直身体,几步跑过来“boss,要我帮忙吗” 中原中也消除了清司的重力,清司的身体轻飘飘地浮起来,缓缓落在地上。 直到清司即将落地时,中原中也才恢复了重力。 中原中也习惯性地压了压帽檐“走吧,boss。我带你回去。” 清司跨上后座,中原中也踩下离合器,他从后视镜中看了清司一眼“怎么了,表情那么严肃” 清司拍了拍中原中也的帽子“看路,别看我。” 这里离afia总部不远,机车穿过公路,很快抵达了那由五座高楼组成的建筑。 afia总部立在昏暗的月光下,玻璃幕墙隐约反射着横滨夜景。 在afia总部前方,近千名afia成员鸦雀无声地守在楼下,等待着清司和中原中也。 这些人只是afia所有成员的一部分,为了避免出现骚乱,森鸥外并未通知职位在组长以下的成员过来。 近年afia大量吞并横滨的其他组织,成员数量扩大不少。 在场的千人中,至少有一半人是第一次见到清司。 在此之前,他们只听说过关于这位首领的传闻。 几个月内,将afia从危机中解救出来,收复擂钵街、统一黑市;将曾经横行擂钵街的“羊之王”收入afia麾下;阻止传说中的魔神「荒霸吐」摧毁横滨。 森医生野心勃勃,却从未篡夺首领之位。 当他提到港口黑手党的boss时,总是语气敬重。 后来他们听afia的老成员说,因为boss身体不好、中原干部在他面前会乖乖掐掉香烟时,这名首领在他们眼中变得更加神秘起来。 他们听见了机车发出的轰鸣声,翘首以待。 “来了,是中原干部的机车。” “别挡在我前面,侧开点” 成员们隐约看见了清司的身影,他们纷纷让开,给走过来的二人留出一条道路。 成员们恭顺地垂首鞠躬,透过睫毛偷偷看向清司,敬仰地望着这名传说中的boss。 这里光线昏暗,他们最先看见的,是清司披散的长发。发丝呈极浅的淡粉色,在月光下柔亮而柔顺。 boss比他们想象中年轻不少,只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 他眼睛的形状像一瓣桃花,目光清澈,左眼眼角有一颗不明显的泪痣。他从黑暗中走出来,漂亮的相貌令人联想到都市怪谈、出没于夜晚的妖精与鬼怪。 清司的目光朝他们扫去,他们立即收回视线,一片寂静。 清司也没料到这里会有那么多人,还都是陌生的面孔。 他朝前方走去,终于看到了熟人。 芥川龙之介站在晚春的寒风中,身边是双手背在身后的森鸥外。 之前在小巷里的一瞥,根本不足以看清芥川龙之介的脸庞。芥川龙之介脸上已然有了青年的影子,稚气早已消退。 森鸥外一点都不见老,依旧是那副看不出真实年龄、相貌清癯而文质彬彬的模样。因为他剃掉了脸上的胡茬,反而显得更加年轻了。 森鸥外朝清司低下头,微笑着鞠了一躬“欢迎回来,boss。” 他的反应看起来十分平静,和旁边的芥川龙之介对比鲜明。 芥川龙之介仍然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嗓子深处却传出了控制不住的咳嗽声。 旁边的樋口一叶吓了一跳,扶住芥川龙之介。 她知道芥川龙之介对这次见面非常重视,立即抬头对清司解释“boss,芥川前辈平时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太过激动” “樋口,闭嘴”芥川龙之介听见樋口一叶拆穿自己,努力忍住咳嗽,斥责道。 “是对不起” 清司伸手拍了拍芥川龙之介脊背“龙之介君,咳嗽还是很严重吗” “不、咳咳,比起以前咳、已经好很多了。” 芥川龙之介捂着嘴,极力辩解。 清司拍着芥川龙之介的背,转向森鸥外“森医生,好久不见。” 森鸥外扯下手套,两人握了握手。 直到两手相握的瞬间,清司才发现森鸥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指,指骨用力,几乎捏疼了清司的骨节。 芥川龙之介将咳嗽压下去,开口抛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boss,你要回来了吗” 听见这句话,中原中也和森鸥外同时抬起头,看向清司。 面对他们的炯炯目光,清司默默地挪开视线“我想带你们去见几个人。” “敌对组织”芥川龙之介身后的罗生门顿时冒了出来,黑色的兽首在空中张开血盆大口。 芥川龙之介脸上浮现杀气“放心吧,boss。交给在下就好。” 森鸥外也面带微笑地应和“让芥川君带领黑蜥蜴解决这件事,一小时就够了。” “哪用那么麻烦。”中原中也不耐烦地松了松关节“他们在哪里我用污浊砸平根据点就行。” “我们不是去打架。” 清司发现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困难重重,他叹了口气。 “总而言之,希望你们能做好心理准备。” 清司将见面的地点定在横滨码头。 在前往码头的路上,清司给波本发了一条消息。 十一点在横滨码头见面,将消息通知g。 对方的回复很快传回来了是,先生。需要派出行动组吗 清司“” afia和黑衣组织的三观显然不谋而合。 清司等人到达横滨码头时,黑衣组织的人手已经恭候多时。 g站在夜色中,身后是海浪翻涌的横滨港。 他冷峻的目光被帽檐遮掩,长发披在身后,高大的身形充满压迫感。 安室透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g不远处。他还在伪装咖啡店职员,穿着相当随意,像个普通的青年。 清司并未说明这次见面的目的,因此g默认他遇到了危险,派出了两队行动组,共计一百余人。 而afia这边同样不遑多让。 三十名黑蜥蜴成员跟在他们身后、陆续跳下车,落椿异能的所有者广津柳浪也在场。 尽管afia人数较少,但包括森鸥外在内,他们总共拥有四名可参战的异能者。 中原中也走下车,一眼就认出了g“原来是黑衣组织的混蛋” 他拉住前方的清司,不由分说地把他拽到自己身边“他们是敌对组织的人手,不要靠近” 清司还没来得及解释,罗生门就已瞬间冒出,挡在他面前。 另一边,安室透迅速拔出手枪“把他放开” 罗生门挡住了清司的视线,他只听见外面响起枪响声。 双方开始火并,枪声在空旷的码头上回荡。 清司深呼吸平复情绪,接着提高嗓音“够了,停下” g和森鸥外都听见了清司的下令,他们同时举起手,双方的成员都停止了射击。 “龙之介君,把罗生门收回去。” “可是” 芥川龙之介犹豫半晌,最终还是依言收起了罗生门。 码头的地面上,散落着大片弹头。幸而黑蜥蜴和行动组成员都穿着高质量的防弹衣,因此并没有人因流弹而身受重伤。 中原中也用污浊拦下了十余枚子弹,他放开手,十几颗子弹瞬间落在地上。 “boss,没受伤吧” 在中原中也朝清司伸出手的瞬间,对面传来了一声喝止。 “别碰他,矮子。” 清司听见“矮子”二字,听见心中拉响警笛。他迅速抱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臂“中也君,不要激动” 中原中也本想用污浊把对面的人全部甩进海里,被清司一拦,也不好再挣扎。他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朝对面大声挑衅“你们给我滚过来” 清司抱着中原中也的手臂,朝黑衣组织的人挥手“过来吧,g。” “gboss,你为什么知道他们的名字” 不同于中原中也,一旁的森鸥外已经猜到大概,让黑蜥蜴的成员们放下手里的枪支“枪收起来,对面不是敌人。” g和安室透走向afia,行动组跟在二人身后,警惕地举着手中的枪。 清司看着g熟悉的脸,不由自主地感觉安心了不少。他朝g笑了笑,问“上次和afia的火并事件,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一切都好,先生。” g觉得清司和以前相比,有些不一样了。 在g的记忆里,过去的清司从来不会在下属面前露出笑容。 清司拉起g的手,接着又对森鸥外说道“森先生,过来。” 森鸥外走到清司身边“怎么了” 清司又握住了森鸥外的手腕,趁二人尚未反应过来,将他们的手强行摁在一起。 g疑惑又惊讶地看了清司一眼。 清司认识g那么多年,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 清司说“行了,握个手以示友好,休战吧。” 五分钟后,中原中也终于理清了思路。 “所以,和afia交战一个多月的跨国组织乌鸦军团,其实是我们的同僚” 清司点点头。 双方的二把手森鸥外和g正按照清司的指令,在一旁友好交谈。 g表情平静“所以,在津轻海峡抢走的货物,什么时候能还回来” “转手出去了,还不了。”森鸥外面带微笑“更何况,既然都是清司君手下的组织,何必计较那么多。” 清司“” 阴沉的天空突然一亮,电光撕裂天际。几秒后,雷声也滚滚传来。 雨滴从天而降,雨水砸落在地,发出细密的沙沙响声。 下雨了。 雨越来越大,一名黑蜥蜴的成员取出数把长柄伞,将雨伞传给清司等人。 中原中也撑开伞,将伞挡住了落向自己和清司的雨点,伞柄朝清司偏过去“我送你回家,boss。” 安室透也接过行动组递给自己的雨伞,否决了中原中也的提议“afia的衣服太容易被认出身份了,不行。 中原中也面色冰冷地看向安室透,双眼在月光下折射着淡淡的光辉。芥川龙之介一语不发,挡在清司和安室透之间,充满敌意地皱起眉心。 “行了行了,别吵架。” 清司双手摁在芥川龙之介和中原中也头上,劝道。 芥川龙之介被摸了摸脑袋,他非常配合地低下头,答道“是。” 中原中也躲开清司的手,反驳“是他先挑衅的。” 清司纠正“你们都有错。” 他转向安室透“波本,你送我回去吧。横滨的人都认识afia,中也君和芥川君太显眼了。” “是,先生。” 安室透护着清司,朝停在码头边白色rx7走去。在离开前,他若有若无地回头看了眼中原中也。 清司听见了身后中原中也的声音“你那得意洋洋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第93章 第93章[虫] 白色的马自达rx7在夜幕中穿行而过, 车轮溅起水花。 安室透看向窗外,将车停在富冈义勇家门前“就是这里吗” 清司松开安全带“对。” 安室透走下车, 他撑开雨伞,拉开清司那一侧的车门。 “请小心点, 先生。”他朝清司伸出手“请扶着我的手臂, 先生。地上有积水。” 清司刚把手搭在安室透手上, 就听见了一声微不可闻的枪响。开枪的人在枪口装了子弹消音器,尽管枪声被雨声模糊,却还是能听到细微的响动。 子弹破空而过。 开枪者似乎并不想杀人。尽管二人毫无防备, 子弹却并没有击中他们,而是打穿了旁边的一棵绿化树,发出一声闷响。 安室透对经过消音处理的枪声异常敏感,他挡在清司身前,将他推进车中“先生, 你先回车上” 安室透丢开雨伞, 他拔出手枪, 装上消音器。 安室透的衣服很快被暴雨浸透了,衬衫贴在身上, 勾勒出漂亮的线条。 “波本,刚才的枪声是从东边传来的,注意车尾的方向” 安室透用身体堵住车窗, 他将手枪平举在身前, 凝视着东方“是, 先生。” 他们听见了第二声枪响。 子弹从安室透额前穿过, 高速旋转的子弹擦断他的鬓发,冒出一股淡淡的糊味。 枪声的来源是富冈义勇隔壁的房屋,冲矢昴所居住的地方。 安室透确定了目标所在位置,迅速瞄准对方,连发三枪。 为了挡住车窗,安室透并未躲到掩体后。对于袭击者而言,他就像一个会移动的靶子。他的对手毫不客气,清司听见冲矢昴门前传出了五声枪响。 “是冲矢昴”清司用「金属操控」拦下子弹“波本,我认识那个开枪的人” 安室透没有听清“什么” 两人说话间,冲矢昴已经推开院门走了出来。 清司的「金属操控」让附近所有的子弹全部失去攻击效力。冲矢昴以为手枪卡弹了,他将手枪插回腰上,取下眼镜。 冲矢昴穿过雨幕,默不作声地走向二人。车灯照亮了他的面容,他卷起袖口,眼中杀机四溢。 安室透敏感地察觉到了杀气,将清司向车内推了推。 冲矢昴加快脚步,干脆地一记直拳朝安室透脸上挥去。安室透抬手挡下攻击,一掌砍向冲矢昴颈部。 附近是居民区,二人默契地一语不发,只能听见拳头打在肌肉上的闷响。 他们的拳头打碎空中水滴,雨花四溅。 清司看着冲矢昴出招狠戾的攻击,脑中莫名浮现出rye的脸。 清司的截拳道由rye教导。对于rye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清司都极为熟悉,甚至能预判对方的下一个攻击招式。 冲矢昴没有注意到清司的视线,大声警告他“波本是日方警察派进黑衣组织的卧底,真实姓名为降谷零” 听见冲矢昴的话,清司和安室透都愣了一秒。安室透视线转向清司,观察他的神色。 对于rye的背叛,清司早已通过g递交的情报,预料到了,因此并不感到吃惊。然而波本是日本警方卧底这件事,清司毫不知情。 清司问“波本,他说的是真的吗” 安室透知道冲矢昴一定拥有相关证据,当着他的面,他只能如实承认“是的,先生。” 清司有些心梗。 “rye是fbi的卧底、你是日本公安的间谍,组织里除了g以外,还能不能有正常人了” 冲矢昴听见“rye”这个名字时,不自在地悄悄摸了摸鼻尖。 清司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 对此,清司不动声色。他从车上跨下来,暴雨落在他身上,瞬间浸湿了头发和衣领,睫毛上也挂着水滴。 “波本,这个消息我会通知g。你知道组织的规矩,他们将在三小时内下达截杀令。” 安室透曾执行过几次截杀任务,了然于心“是。” “昴君,我要借用你家的浴室洗澡。”清司朝冲矢昴家中走去“顺便,我有事问你。” 冲矢昴点点头。 他拔枪指着面前的安室透,对眼前这个面带微笑的青年依旧抱以警惕。冲矢昴举着朝家门走去“降谷零,你潜伏的目标是什么” 安室透的回答十分模糊“和你差不多。” “是吗”冲矢昴偏了偏脑袋“你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为什么不杀了他” 清司十四岁的时候,安室透曾受命教导他驾驶汽车。意大利南部山麓险峻、公路崎岖,如果安室透有心,可以轻而易举地让清司死于车祸,神不知鬼不觉。 安室透没有说话,他收起枪,笑容消失了。 “我的工作是获取情报。g疑心病重,不会重用任何人,只有留在和我关系密切的清司身边,我才能得到情报。如果他死亡,线索就中断了。” “他和你关系好”冲矢昴语气嘲讽“借口真多。” “我和你半斤八两,没必要互相讥笑。” 冲矢昂听见这句话,眯起眼睛。他将手枪塞回腰间“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逃脱组织的追捕吧。” 清司从冲矢昴家的浴室走出来。 他穿着单薄的长袖t恤坐进沙发角落里,将毛毯披在身上。 尽管安室透撑了伞,但由于风雨太大,他全身都湿透了。 鬼杀队的经历令富冈义勇睡眠很浅,稍微有一点响动,他就会从睡梦中惊醒。为了不被富冈义勇发现,清司在冲矢昴家中洗掉了身上冰凉的雨水。 冲矢昂正用熨斗烘干清司的毛衣,清司端着一杯姜茶,坐在旁边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冲矢昴神色镇定,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清司的目光。 他穿一件皮革外套,里面是咖色毛衣。毛衣领口很高,挡住了脖子。 清司见过他很多次,每一次他都穿着高领的衣服,严严实实地挡住自己的颈脖。 “冲矢昴,穿那么厚的高领毛衣,不热吗” 清司突然发问。 趁冲矢昴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轻捷地伸出手,拽住了对方衣领。冲矢昴猛地向后倒去,想躲开清司的手。两人重心失衡,清司倒在冲矢昴身上。 冲矢昂表情僵了一下,又露出微笑“领口会变形的,清司。” “少装了。”清司握紧手指,扯开冲矢昴领口“rye。” 冲矢昴被毛衣挡住的颈脖暴露出来。他看见了一枚小小的变声器,被医用胶带紧紧黏在皮肤上。 清司把变声器拔掉了“你的真名是赤井秀一,对吧” 冲矢昴叹了口气。他睁开眼睛,双目像两颗晶莹剔透的翡翠。 “看来g已经告诉你了。” 失去变声器后,冲矢昴的声音变得非常低沉,嗓音沙哑。 赤井秀一伸手掀开脖子上的仿真表皮,将薄薄的一层面具撕了下来。他又摘掉假发,露出自己原本的面目。 乌黑的短发,浓眉、高颧骨,鼻梁挺直,相貌精致却不乏英武。 是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朝清司倾下身来,沉默不语地用力抱住了他。赤井秀一的皮革外套还沾着潮气,皮革的气息混杂着烟草味,将清司包围。 赤井秀一名义上毕竟还是清司的前部下,清司隐约觉得他在以下犯上。 但当他看到赤井秀一脸上出现明显的情绪波动时,清司那句“松手”还是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 清司的手正搭在赤井秀一颈部,他摸到了对方被剃短的发茬。 发茬很扎手,刺得皮肤又疼又痒。 清司说“你剪头发了。” 赤井秀一点点头“嗯。长头发太显眼了,容易被认出来。” 清司推开赤井秀一的肩膀,向后退了十厘米。借着这十厘米空隙,清司看向赤井秀一的眉骨。 赤井秀一的眉骨上,有一块红褐色的弹痕。 多年前他们被敌组织袭击,赤井秀一为了保护他被子弹打伤,差点送命。 虽然他们已经陌路,但清司很清楚,赤井秀一不会背叛他。 赤井秀一烘干了清司的毛衣。 清司穿上毛衣推开房门,发现外面的雨势减小了不少。 现在已经是午夜,临近十二点。 富冈义勇向来遵循早睡早起的规矩,通常十一点不到就会入睡。家中内一片黑暗,只有二楼清司的房间还亮着暖黄的灯光。 赤井秀一撑着伞将清司送到院墙外,清司双手攀着院墙,敏捷地跳了上去。 赤井秀一轻声叮嘱道“别被发现了,先生清司。” “嗯。” 赤井秀一看着清司走到房门前,清司悄无声息地拉开门,消失在黑暗的门廊之后。就在赤井秀一准备离开时,他在清司窗边看到了一个人影。 一名黑发的男子站在窗帘旁边,影影绰绰。他傲慢地低头看着站在院墙旁的赤井秀一,长着一张极为美艳的面容,有一双细长的狐狸眼。 那是人形的玉藻前。 玉藻前用手指划了划颈脖,用口型威胁赤井秀一“滚远点,人类。” 夜色和大雨挡住了赤井秀一的视线,他看得不真切。当他再次看过去时,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周末。 清司收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的短信。 清司 晨安。 今日上午九点,请前往xx町二丁目21号。 敬颂春安。 继国严胜 谨启 这条短信严格遵守书信格式,确实是继国严胜的风格。 确认对方的身份后,清司更加一头雾水“严胜君找我干什么难道和童磨有关现在已经八点半了,大概是紧急事件” 清司穿上外套,经过书房时,朝里面看了一眼“义勇君,你在书房吗” 富冈义勇正坐在书桌前,整理春假剑道比赛的资料。他垂着头,神色非常认真,一一核对资料。 “义勇君,剑道社的赞助方找我有事,我现在要出门了。” 富冈义勇听见清司的声音,抬头应道“好,记得早点回来。” 清司跑到一楼,他推开门,看到了正在给花浇水的继国缘一。 清司急急忙忙地从街道上跑过“早上好,缘一君。” “早上好,清司。” 继国缘一点点头,看着清司小跑着离去。 继国缘一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自言自语“今天周日,他应该不用上课吧” 清司打车来到继国严胜所说的地方。 这里是一家料亭。清司穿过木门后,看到了一片尺树寸泓的幽寂园林。他踏着步石穿过这片庭园,抵达临水而建的房屋。 一名中年男子正站在石桥边。他身穿黑色浴衣,衣摆上绣着花样繁琐的金色家纹。 他朝清司鞠了鞠躬“黑田先生” “是我。” “请跟我来,您的友人正在等候。” 回廊蜿蜒曲折,清司跟在男人身后,来到最内侧的房间。 房间外围着一片斑竹林,清寂幽静,只听得见鸟鸣和弹奏三味线的声音。 男人打开拉门,清司脱下板鞋,走进房间。 朝东的方向是一扇巨大的格子窗,阳光穿过窗纸,整个房间都浸没在明亮的朝阳中。 一个男人坐在窗边。 他银白色的卷发被梳理整齐,纹丝不乱。男人相貌俊美、肤色苍白,眉眼间透露出一股阴郁之气,连初春的阳光落到他身上,都变得清冷幽寂起来。 房间里不仅只有鬼舞辻无惨在场。 狛治和继国严胜跪坐在房间左右两侧,二人都低着头,神态严肃。 鸣女端坐在墙角边,她膝上平放着琵琶,朝清司点了点头。 清司“” 他好想离开。 鬼舞辻无惨抬起那双细长的凤眸“恭候多时,清司。” 第94章 第94章[虫] 清司的手快了脑子一步, 下意识地伸向后方尚未合拢的门。 鬼舞辻无惨目光向鸣女扫去,鸣女立即应声,抱起膝上的琵琶。她真心实意地对清司说道“抱歉。” 清司“” “鬼”们虽已恢复成人类,“血鬼术”却并未消失, 以异能的形势留存下来。随着鸣女拨弦,清司身后的拉门传出“啪”的一声巨响, 门被死死封锁了。 鬼舞辻无惨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清司面前,地上放着一个柔软的蒲团“坐。” 清司跪坐下来,发现继国严胜和狛治正看着自己。 狛治双手合十,做了个“对不起”的手势;继国严胜穿着毛呢大衣、腰佩武士刀, 用嘴型对清司说了句抱歉。 鸣女突然侧过头, 看向身后,对鬼舞辻无惨说道“童磨阁下到了,无惨大人。” 鸣女再次弹奏琵琶。 “血鬼术”改变了空间形态,继国严胜身后的屏风缓缓打开。 童磨的嗓音在屏风后方响起, 他显然没料到自己即将面对怎样的场面, 声调轻快而爽脆“黑死牟阁下,小清司在这里吗我听你说他也在, 就立刻放下工作过来啦” 童磨等着面前的屏风缓缓打开“诶,空间在移动这不是鸣女小姐的血鬼术吗, 难道大家都在” 直到走进房间时,童磨都还在念念叨叨“我和鸣女小姐也有一两年没见面了吧尤其是时代错乱的这半年, 大家都从来没有聚在一起” 童磨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鬼舞辻无惨。 面对童磨, 鬼舞辻无惨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不耐烦“给我坐下。” 套间里没有多余的位置。 童磨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 他保持着微笑,一声不吭地走进房间内,紧贴着清司,在他身边坐下了。 鬼舞辻无惨见两人肩膀相靠,目光渐渐沉下来。 “清司,这个房间似乎有点冷啊”童磨没有注意到鬼舞辻无惨冰冷的目光,口是心非地赞扬道“不愧是无惨阁下,那么快就发现啦” 童磨的膝盖紧贴着清司大腿,清司甚至能透过薄薄两层布料,感觉到对方的体温。 清司注意到了鬼舞辻无惨阴沉沉的脸色,却不知道对方到底在发什么脾气。 他深谙鬼舞辻无惨的喜怒无常,于是用手臂碰了碰童磨,压低声音“童磨,安静点。” 童磨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清司几乎错觉自己在和富冈义勇说话。 鬼舞辻无惨忍了半分钟左右,他认为自己已经很仁慈了。 鬼舞辻无惨忍无可忍“童磨,从他旁边滚开。” 童磨这才意识到鬼舞辻无惨正在发火,他站起身,笔直地朝旁边跨了一步“是。” 鬼舞辻无惨的视线回到清司身上。 “如果不是看到了新闻,我还不知道你还活着。”他依旧是那副阴森森的表情,余怒未消“既然没有死,为什么不告诉我已经三年了,你在故意躲避我吗” 清司不确定自己的“心声”是否还有效。 他低下头,试探地用“心声”说道因为时间错乱,我出现在了不知名的时代,一个月前才来到这里我应该告诉他吗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 鬼舞辻无惨显然听见了清司的“心声”。 他紧蹙的眉心舒展开,看起来心情好了一点,眼里不再森冷地透出寒意。 鬼舞辻无惨心情正好,没有继续追究童磨知情不报的行为“鸣女,你们四个去旁边的隔间。” 狛治和继国严胜都松了口气,童磨却不依不饶,笑眯眯地追问“无惨阁下,你和小清司要说什么是不能告诉我们的事情吗我也想听” 狛治想打碎童磨的脑袋。 继国严胜一语不发地站起来,他拉住童磨的后领,硬生生把他拖走了,“咣”一声关上隔间的拉门。 鬼舞辻无惨将手机推向清司。屏幕上,赫然是几天前赤司征十郎和清司的照片。 记者躲在绿化带中拍下了这张照片,镜头不稳,画质模糊不清。照片上,只看得到赤司征十郎的脸,清司则仅有一个背影。 清司无声地骂了一句“淦。” 运动会结束后,清司卸载了itter和雅虎,目的就是躲开这条新闻。 为了吸引眼球,新闻网将标题加粗加黑,放在最明显的位置,标题异常吸睛。 天才棋手赤司征十郎和高中男生当街拥抱。 清司“” 和他的预想如出一辙。 “我听说他送了你一枚戒指”鬼舞辻无惨点了点赤司征十郎,向清司伸出手,手心朝上“你戴在手上了我看一下。” 清司果断地摇头否认“没有。” 鬼舞辻无惨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清司迫于无奈,取下了脖子上的戒指。 鬼舞辻无惨捏着戒指旋转一周。他看着镶嵌在戒指上的克什米尔蓝宝石,发现戒指内侧刻有一行小字“あかしお嫁さん”,后面则是赤司家的家纹。 “这是家族传承的婚戒,至少是从明治时代流传下来的。”鬼舞辻无惨捏紧了那枚戒指,手指关节发出用力过度的响声。 他将戒指还给清司。 清司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相比当年刚见面时,鬼舞辻无惨的性格似乎变得平和了不少。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鬼舞辻无惨突然反手抓住了清司的手臂,将他手腕举到自己嘴边,一口咬住了清司手腕内侧。 手腕的皮肤又薄又软,犬牙划过皮肤,带来轻微的痛感。 清司有些哭笑不得。 鬼舞辻无惨的力度拿捏得刚好,既能给清司带来压迫感,又不至于咬破皮肤。但清司还是死死盯着鬼舞辻无惨的犬齿,生怕对方朝自己的桡动脉来一下。 鬼舞辻无惨将清司手腕咬出了齿痕。 “把这东西丢了,我送你新的。” 清司还未来得及反驳,身后就传出了门锁被砸碎的声音。 鸣女用“血鬼术”封锁了这个房间,然而此刻,她的“血鬼术”被人用外力强行破除了。 继国缘一的脸出现在门后,眉眼疏朗,阳光温柔地给他的长发镀上一层淡金色。 清司“” 继国缘一拉开门,他见鬼舞辻无惨正在啃咬清司的手腕,眼神一凛,捏碎了坚硬的桐木。 这声巨响惊动了隔间里鸦雀无声的几名“上弦”,隔壁传出狛治的嗓音“无惨大人,发生了什么清司摔倒之后撞到门了吗” 清司“” 敢情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形象。 童磨四人拉开隔间的门,看到了站在房间内的继国缘一。 因为所有“鬼”都继承了鬼舞辻无惨的记忆,他们都曾见过继国缘一的脸。 童磨看着面前的继国缘一,少见地皱起眉头“日之呼吸竟然在这里” 清司盘腿坐在蒲团上,早已麻木了。 他甚至想给自己泡杯茶。 鬼舞辻无惨凝视着站在朝阳下的继国缘一,握紧手掌。 他依然拥有“血鬼术”,身体自愈速度却远不如前,仅剩“血鬼术”衍生出的触肢还拥有无限再生能力。 即使在拥有无限再生能力的巅峰时期,他也没办法和继国缘一对抗。 现在更是不可能。 鬼舞辻无惨近百年来,一直生活在继国缘一的阴影之下。他派出“鬼”四处搜寻继国家的后代和“日之呼吸”传承人,就是为了将“日之呼吸”斩草除根。 鬼舞辻无惨顺着继国缘一的目光望去,发现对方正紧盯着清司。 在世界融合之前,清司也曾是“鬼”。 继国缘一正在确认清司是否受伤,但鬼舞辻无惨一行人误会了他的眼神。 狛治最先感受到威胁,他挽起袖口,跃跃欲试地凝视着继国缘一“有何贵干” 在他身边,童磨手中浮出一朵坚冰凝成的莲花“不好意思,麻烦您解释一下,为什么要破坏我们的聚会吧。” 对于“鬼”时期的记忆,鬼舞辻无惨印象特别深刻。 他曾被继国缘一逼入绝境,将自己分裂成一千八百块才得以逃脱。若非他拥有超乎寻常的自愈能力,几乎不可能从继国缘一手下存活。 鬼舞辻无惨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对继国缘一恨之入骨,他下意识地想离开这个房间。 但继国缘一已经盯上清司,就算自己得以逃脱,继国缘一也绝不会放清司离开。 鬼舞辻无惨咬紧牙齿,齿尖相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最终没有逃跑。 鬼舞辻无惨手中冒出骨刺,柔韧的骨刺像鞭子一样,朝继国缘一甩去。 面对鬼舞辻无惨的突袭,继国缘一镇定自若。 他没有携带武器,于是顺手抽出挂在墙上的装饰用太刀,作为武器挡在身前。 尽管这只是一把锻造平庸的装饰刀、刀刃中不存在猩猩绯砂铁,但“日之呼吸”产生的震颤还是让刀刃将渐变色,逐渐变成炫目的橙红。 像东方喷薄而出的朝阳。 武士刀在继国缘一手中颤动,他挥舞刀刃,绚丽的暗红色刀刃在空中留下一片剑影。 继国缘一割断了朝自己刺过来的数根骨刃。 “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继国缘一收起武士刀,他表情极为淡然,看不出半点情绪。 继国缘一的目光漠然地从他们脸上一一滑过,他神色清傲而冷漠,眼神淡然。 看到继国严胜时,继国缘一的视线顿了顿“早上好,兄长。好久不见。” 直到望向清司时,继国缘一的眼睛里才终于出现了一点温度。 “和我回去吧,清司。” 第95章 第 95 章 “我们是小清司的朋友, 才不是骗子啦。” 童磨身边出现了「烈寒白姬」, 童磨随意地靠在坚冰凝固而成的冰塑上“相比之下, 明明是你的身份更可疑吧。” 相比童磨, 鬼舞辻无惨的话少了很多。 他手中冒出黑色的「黑血枳棘」, 荆棘蔓生而出,挡在清司面前。 童磨环抱着双臂,问道“所以, 你到底和小清司是什么关系” 继国缘一看了他一眼,如实相告“养父。政府有登记名册。” 鬼舞辻无惨“” 童磨“” 童磨身边的「烈寒白姬」瞬间消失,鬼舞辻无惨收起了「黑血枳棘」。 “搞什么啊”童磨那双漂亮的笑眼微微眯起“原来是小清司的养父失礼了伯父, 坐下和我们一起喝杯茶吗” 继国缘一没有说话, 回答童磨的是一片死寂。 一旁, 继国严胜思虑良久,终于捋顺了自己和清司之间的亲缘关系“清司, 按照这个关系原来你是我的侄子” 清司无言以对“应该算是吧。” 对于童磨突如其来的热络、鬼舞辻无惨出人意料的沉默不语,继国缘一不为所动。他拉起清司的手, 神色淡漠地问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继国缘一并未等待他们的许可,自顾自地打开拉门“告辞。” 富冈义勇周一时去东京的剑道强校出差了, 学习对方社团的练习安排。 周二,下午放学后。 清司回到家, 他正准备打开房门时,发现门锁坏掉了。他连续输了三次密码, 都无法将门打开。 在清司第五次输入密码、门锁再次响起“滴”的警示音后, 密码锁自动封闭了。 密码锁内传出机械的女音“您的错误次数已达上限, 请等待999分钟后,重试一次。” 清司“” 这是坏了吧。 玉藻前从清司身后冒出来,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现在该怎么办呢门锁已经自动关闭了,除非将锁破坏,否则不可能打开。” 八岐大蛇靠在墙边“我帮你把锁打开。” “你干什么等等”清司见八岐大蛇打算暴力破门,连忙阻止“我在路边找个长椅睡一晚上就行,义勇君他明天就回来了” 清司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传出了继国缘一的声音“清司,你身边是不是经常闹鬼” 继国缘一也刚刚回到家,正将可燃垃圾丢出来。 他凝视着玉藻前所在的方向,眯起眼睛“我好像在你身后看到了模模糊糊的人影难道是背后灵吗” 玉藻前向旁边迈了一步,发现继国缘一的视线也跟着自己转了过来。 “这个人类好像能看到我” “日之呼吸”的创始者继国缘一能看到“通透世界”。尽管身为人类、能力受限,但他还是能在“通透”状态下,察觉到魔神们的存在。 八岐大蛇走到墙角后方,玉藻前则绕到清司身后,让他挡住了自己。 “背后灵”清司假装对继国缘一的话毫不知情,笑着摆摆手“世界上怎么有这种生物,你看错了吧,缘一君。” 因为玉藻前躲到了清司身后,在继国缘一的视野里,那个模糊的人影消失不见了。他有些疑惑不解,心想可能确实是自己眼花了。 继国缘一将丢掉手中的垃圾,见清司迟迟不进家门,问“为什么不回去” “义勇君在出差、门锁坏了,我进不去。” “门锁坏了”继国缘一向清司建议道“今晚来我家住吧,家里有客房。” 清司走进继国缘一家的门廊。 继国缘一的审美和富冈义勇如出一辙,房屋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装潢风格简洁。 继国缘一脱下外套“先坐,我去做饭。想喝味噌汤吗” “想。”清司点点头。 继国缘一大概更习惯和式风格的家居,家中没有沙发,长方形的矮桌旁放着几个蒲团。清司在蒲团上盘腿坐下,膝盖碰到了放在矮桌旁边的文件夹。 清司拿开文件夹,顺手翻开一本。 这是joker的工作记录。 清司下意识地想把工作记录放回去,目光却瞥见了贴在a4纸上的几张照片。 清司翻开贴着照片的那一页,发现照片上是一个浸泡在培养舱中、奄奄一息的男人。他的手臂被烙上了数字和编码,烫伤呈赭红色,伤口新鲜。 清司一怔,手指已经先大脑一步,捏着纸页向后翻去。 除了最开始那个男人,还有很多张不同的照片。 有男有女,有成年人,也有十岁出头的孩子。他们躺在培养舱中,姿态各异,唯一的共同点是手臂上都有烙伤。 清司的眉心渐渐蹙起,向后翻去。 他看到了一张人体后颈的特写。颈部有一道细长的疤痕,从发际线开始,一直向下延伸至肩膀的高度。 照片上,继国缘一用鲜红的油性马克笔写着控制器植入点。 清司手指有些发颤,继续向后翻去。 他又看到了一张室内照片。 这张照片在某个建筑内拍摄,白色的天花板、墙壁、地面,室内空空如也。但仔细一看,会发现地上、墙上都由培养舱组成,圆形玻璃罩像一个个虫卵。 继国缘一的笔迹写着新驻点,目标已经撤离 在这张照片下方,是另一张构图大致相同的室内照。这是一间已经被烧毁的地下实验室,天花板被烧融了,裸露出地面之下的空间。培养舱融化成铁水,凝固在地上。 旧驻点,七年前被摧毁 这是清司记忆中的那个实验室。 清司感觉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止了。 他看向这张照片下方的红字,继国缘一在红字旁贴了一张裁剪下来的小地图,地图上画着圆圈目标现在的躲藏地点 按照文件夹的记录日期,继国缘一几乎每天都在调查这个事件。 清司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继国缘一按时归家了,他大概将精力都投入了这件事上。 “清司,味噌汤煮好了,趁热吃吧。” 清司听见继国缘一的声音,匆忙地放下手里的资料夹。 他感觉自己的手还在颤抖,清司握紧拳头,笑着应了一声“嗯,我来啦。” 照片的残影一直滞留在清司脑海中,直到走进浴室时,那一张张照片都仿佛仍停留在他眼前。 继国缘一已经在浴缸中放好热水,浴室内热气蒸腾。 水中的泡澡球是牛奶椰子味,清司走进浴室,立即嗅到了这股温柔的气味,香气十分熟悉。 清司总觉得自己在很久以前闻到过这个味道。 他换下衣服、坐进温热的水中,软绵绵的白色泡沫漂浮在身边,清司闭上眼睛,将头靠在浴缸边缘。 奶香味飘散在空气中,模模糊糊的记忆逐渐复苏,飘入清司的脑海里。 清司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记忆。那时候,他还是个身高刚刚到继国缘一胸前的小孩,刚刚住进继国缘一家。 在清司住进来前,继国缘一一直偏爱薄荷味沐浴液。然而清司在逛超市时,喜欢上了一款牛奶椰子味沐浴球,他就扔掉了家里的沐浴液,换成奶香味。 清司想起来了。 这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气味。 这个孩子气的喜好,继国缘一至今仍然记得。 清司闭着眼躺在浴缸边缘,他的眼泪从眼角溢出来,很快沾湿了睫毛。 清司眨眨眼睛,将眼泪硬生生逼了回去。 继国缘一在书房和joker的其他成员开远程会议,清司不便打扰,返回房间。 他刚刚擦干头发,在柔软的床上躺了下来。清司没有盖被子,身体摊成一个“大”字。 他并未开灯,房间内一片昏暗。清司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很快就陷入睡梦中。 他又做噩梦了。 自从八岐大蛇出现,这个噩梦已经很久不曾侵入他的睡眠里。但今天它又一次冒出来,扰乱清司的睡眠。 十多年了,这个梦一直千篇一律。 清司又梦见了自己曾生活的培养舱、穿白衣服的实验人员。实验人员偶尔会把他放出去杀人,在控制器的操控下,清司如同胡桃夹子的木偶,用强悍的异能撕裂敌人的肢体。 清司攥紧了十指。他额头上冒出冷汗,指甲在掌心掐出血痕。 继国缘一结束了和joker们的视频会议。 他发现清司并未关上房门。 刚刚走到门边,继国缘一就听见了清司痛苦的呼吸声。 继国缘一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在清司床沿坐了下来。他提起被子,盖在清司身上,小心地掖了掖被角。 继国缘一凝视着清司的睡颜,因为素来表情缺乏,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继国缘一半个月来,一直在调查那个劣迹斑斑的实验室。 实验室致力于研发改造人,而清司则是实验室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试验品。他虽然是正常人类的身体,能力却远强于半机械半人类的试验品。 最初的实验室在大火中被摧毁,但根据调查,他们并未停止活动。 世界融合后,幸存的实验者趁机逃入横滨,驻扎在这座城市。他们卷土重来,甚至比当年还要来势汹汹。 joker调查的资料显示,这个实验室背后,很可能有日本高层支持。 joker是官方组织,管理层担心继续调查下去会引火烧身,因此强行制止了继国缘一的调查。 继国缘一想起这些琐事,有些烦恼地垂下眼帘。 仅靠他自己的力量,恐怕不能和实验室的人员作对,甚至很可能无法攻入对方防卫严格的驻扎点。 继国缘一正烦恼时,寂静的房间内响起了几声呜咽。 这几声呜咽是从清司嘴里传出来的。继国缘一俯下身去,发现清司脸上满是泪痕,在并不明亮的月光下发亮。 继国缘一擦掉了清司脸上的眼泪。 他还记得清司小时候,也经常无缘无故地做噩梦。 清司刚刚被他收养的时候,只有十一二岁。 清醒时,清司几乎从不哭泣。但睡觉的时候,他常常不由自主地掉眼泪,从噩梦中惊醒。 泪水一滴滴顺着清司的脸颊滑落,根本停不住,很快打湿了鬓角。 清司的左臂搭在被子上,皮肤白皙,上臂烙着一个暗红色的编号,“019”。 继国缘一垂着双眼,睫毛挡住了瞳孔,看不清眼神。 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清司额头。 继国缘一走出房间,他合上门,给自己在joker的部下打了个电话。 对面接通了电话“您好,继国先生” “晚上好。你能查到鬼舞辻大臣的个人电话吗把他的手机号码给我,不要让总部的人知道。” 第96章 第 96 章 三日后, 凌晨时分。 继国缘一来到实验室所在地。 这里是多年前被「荒霸吐」摧毁的废墟,一个巨大的圆形土坑, 像陨石坠落留下的痕迹。半个月前, joker的搜查队在这里检查到了核能波动。 继国缘一已经查明实验室的背景。 他们确实由日本政府高层庇佑, 支持他们的政府高官,是鬼舞辻派的政敌。 目前的技术,还不足以制造智能的战争机器。因此,为了创建能和其他国家对抗的机械军队,实验人员四处搜寻无家可归的儿童, 给他们装上机械四肢,通过核动力供能。 而清司本身就具有极强的能力,被当成珍贵的试验品逃过一劫,仅仅植入了控制器,并未接受人体改造。 在这个庞大的实验基地中,有可以与国家为敌的、极为强悍的近千名改造人。 实验人员从试验品“019”身上吸取了教训。他们对新的试验品进行了不可逆的改造, 将所有试验品进行洗脑, 让他们变成毫无意识的行尸走肉, 彻底摧毁了身为人类的意志。 继国缘一站在凹陷的巨坑边缘,脚下是一片草木稀疏的废墟。 实验基地位于地面之下。核能影响到了这片荒地的植株和动物, 这里寸草不生、万籁俱寂, 空中灰雾密布。 继国缘一眼神瞟向身后。 早春湿漉漉的寒风吹散了他身后的浓雾。 一个橙红色头发、戴黑礼帽的青年正坐在断崖之上,他身边站着芥川龙之介, 黑蜥蜴众人肃穆地守在后方。太宰治双手插在口袋里, 远远地立在一旁。 另一侧, g正端着机枪,黑衣组织的特别行动小队跟在他身后,像一片寂静的鸦群,秩序井然。赤井秀一拎着狙击枪靠在巨石上,降谷零坐在悬崖边上。 三人认识已久,却一直没有交谈,勉强维持着和平的现状。 鬼舞辻无惨也在场,童磨身边漂浮着一尊巨大的冰制佛像,是血鬼术「睡莲菩萨」。冰人双手合十,紧闭双目,身上散发出寒冷的雾气。 玉藻前和八岐大蛇化作人形,站在 中原中也抬起帽檐“是不是太大动干戈了一个实验室而已,afia就足够干掉他们了吧。” “不对。”太宰治举起食指,左右晃了晃“这个实验基地背后有某位高官撑腰,实力远远超过表象。为了不打草惊蛇,一举擒获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冰佛的冷气拂在芥川龙之介背上,他打了个寒战,嘴里溢出几声咳嗽。 “哎呀,抱歉抱歉,因为施展这个血鬼术需要一定时间,所以提前将它制作出来了。”童磨听到了芥川龙之介的咳嗽声,似笑非笑“你忍着吧。” 芥川龙之介听出了童磨话语中若有若无的敌意,罗生门从他脚边浮起,兽首杀气腾腾地张开血盆大口,即将朝童磨扑过去。 “停手吧,两位”太宰治懒散地拖长尾音,劝阻道“大家都是因为相同的目的才聚集在这里,没必要打架。” “这一次,我支持青花鱼的观点。” 中原中也面色冰冷地捏响指节,手上浮现出污浊了的忧伤中的花纹“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他们的事情了,因为没有威胁到afia的利益,所以一直没上心竟敢在boss身上植入精神控制器,我今天要把他们砸烂了。” 三日前,继国缘一从部下口中得知了鬼舞辻无惨的个人电话。 继国缘一将自己手里的资料发给鬼舞辻无惨、说明大致情况,表明自己的合作意愿。 他尚未得到鬼舞辻无惨的回复,就听见一楼传来了敲门声。 继国缘一打开门,外面是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 他有一双细长的狐狸眼,身穿藏青色和服,浑身透出一股傲慢又危险的妖冶之气。 玉藻前毫不客气地走进继国缘一家中“你需要我帮忙吗我知道有些人可以协助你摧毁实验室。”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想保护楼上那个小孩。” 通过玉藻前的情报,继国缘一联系到了afia、黑衣组织和太宰治等人。 太宰治轻飘飘地踏在碎石之上,问继国缘一“难道不会被别人发现吗你脱离joker私自行动,这是违反规定的吧。” “竟然知道这个消息,你的情报网很准确。”继国缘一抬头看向天光朦胧的东方“没关系,有人会封锁情报。除了我们,没有人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继国缘一左耳戴着一个小小的蓝牙耳麦。 这枚耳麦所联通的,是此时正坐在直升飞机上的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负责封锁消息,保证一切顺利进行。他雇佣半军队化的安保公司行车拦截公路,堵住了通往此处的所有道路。 富冈义勇坐在直升机驾驶员的旁边,手中抱着武士刀。他的任务是确保拦截过程不被意外打断。 继国缘一看了眼盘旋在远处的直升飞机。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黎明之前,把这里摧毁。” 一条白蛇缓缓爬到八岐大蛇手臂上“我来。” “不行。”继国缘一制止“你们负责清理,不要插手中原也是。如果造成过大的破坏,会被怀疑身份。” “什么时候开始现在吗交给我好了。”中原中也说着从断崖上跳下来,他平稳地单膝跪地,双手按住地面。 在污浊了的忧伤中的作用下,这片荒原开始震动起来,石块浮起。 土层渐渐崩裂,露出地下的巨型建筑。 地下实验室遍布整个荒原。它像蚁巢一样蔚为壮观,几乎挖空整个地下。每个空间内塞满了培养舱,各处连通。 他们听见了机器运转的声音。 继国缘一拔出腰间的日轮刀“准备好,守卫军队即将出现。” afia的黑蜥蜴和黑衣组织都架起机枪,对准下方坍塌的巨坑。 一直沉默不语的赤井秀一将狙击枪架设在膝盖上,说“按照计划,你、鬼舞辻、童磨进入基地开路,黑手党的人协助,我们则守在上面远程辅助。” 继国缘一点点头“上面的就交给你们了。” 众多培养舱缓缓弹开,改造人从中爬出来,身上湿漉漉地滴着棕褐色的油基培养液。 他们像一群从“蚁巢”中爬出来的工蚁,争先恐后,掀起满地尘埃。 上百架机枪枪口冒出火星,「睡莲菩萨」口中吐出冰雾,在改造人身上覆盖了一层坚冰,让他们无法躲闪,被密集的子弹击中。 在枪林弹雨的掩护下,继国缘一提刀滑下陡坡。 大概是感受到了威胁迫近,一只形如蜈蚣的庞大改造人也被放了出来。 它只有人类的面孔,身体则由一列动车长度的机械组成,长着上百只尖端锋利的触肢。当它在地面上移动,连周围的矮坡都跟着晃动起来。 鬼舞辻无惨伸出右臂,黑色的荆棘从手中冒出,铺天盖地砸向那只机械蜈蚣。 与此同时,g和赤井秀一瞄准了蜈蚣的人头,两颗子弹同时飞向头部,精准地贯穿了大脑。 继国缘一砍断拦在自己面前的改造人,率先进入地下。 因为大部分改造人都被派往地面,继国缘一非常轻而易举地深入基地,几乎没有遇到特别难缠的阻碍者。 他和鬼舞辻无惨、童磨分开行动,继国缘一的任务是找到实验室首脑。 继国缘一曾见过他的照片。他一路斩杀妨碍自己的改造人,很快就找到了对方。 实验员的首脑正盘踞在一个巨大的球形房间中。 这里是用于改造人互相搏斗、测验性能的格斗场,实验员首脑将自己将自己改造成了半人半机械的怪物。 他庞大的身躯像巨型蜘蛛,八根细长的机械触肢在地上敏捷地移动,甚至可以攀附墙壁,在墙上自如地爬行。 他的头从机械身躯上探出来,咬牙切齿“你就是实验体019的养父” “实验体019”继国缘一反应过来,“你是指清司吗” 对方没有理会继国缘一的话,愤怒地念念叨叨。 “我把实验体019捡回来,因为他拥有超越人类的能力,我没有改造他,而是耗费重金研制了精神控制器结果他竟然损坏控制器跑了,还烧毁了我的实验室” 继国缘一冷漠地看着那个怪物,脸色变得越来越冰冷“说完了吗” 他拔出腰间的日轮刀,踩着弧形的地面朝对方跑去,刀刃挥向对方庞大的躯体。 “说完了,就永远闭嘴吧。” 只有一刀。 甚至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日之呼吸”绚烂的光辉撞碎坚固的机甲、撕裂机械触肢,鲜血和碎裂的机械四处飞溅。 在公路上巡视的车队发现了一名记者,他们将记者擒获,将消息报告给赤司征十郎。 直升机降落在公路上,舱门缓缓打开。 赤司征十郎率先走下直升机,朝那名戴着手铐的记者走去。 他笑着挥挥手“别铐着他,太失礼了。” 保镖们依言松开记者手上的镣铐,放开了他。记者抱着手中的相机,警惕地看着赤司征十郎。 他停在记者面前“你好,我是赤司征十郎。” 记者看着附近的保镖、打量自己和他们的距离他已经拍到了基地附近的照片,正打算离开这里时,被保镖们抓住了。 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名面色沉冷的男人。 男人手握武士刀,目光像冻结的水面,视线冰冷。 记者顿时失去了逃走的勇气。 “你的新闻稿,可以卖给我吗”赤司征十郎弯下腰,笑着说道“一切损失我都可以负责,但是你最好不要把任何新闻传播出去。否则,我不保证你能安全离开。” 记者讷讷地点了点头。 拿走记者的照相机底片后,赤司征十郎转过身,眺望塌陷的小盆地。 盆地上空盘踞着灰烟,让人无法看清下方的场景。 赤司征十郎看了眼手表,自言自语“也快结束了吧。” 几秒后,盆地上方浮起一朵蘑菇型的烟云,紧随其后的是一声爆破般的巨响。再然后,一股夹杂着沙尘的狂风席卷而来,吹得直升机都歪了歪。 因为对方人数众多、实在太过难缠,为了一举解决这些人,在鬼舞辻无惨、继国缘一和童磨撤离后,中原中也动用了污浊了的忧伤中。 污浊了的忧伤中所过之处,一切都被以为平地。 那股爆炸造成的冲击性狂风拂过山麓,吹起赤司征十郎的鬓发。 “啧那么大的动静,真能添麻烦。” 早晨四点。 “叮叮叮” 清司的手机就放在枕头底下,他听见闹钟的声音,昏昏沉沉地爬起来。 清司感觉自己脸上糊着半干的眼泪。 他知道自己又做噩梦了。清司擦掉眼角的泪水,将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出正在充电的手机。他拍拍自己脸颊,极力保持清醒。 今天,不死川实弥要收上周布置的数学作业。 清司的作业只字未动。 为了补完所有作业,他特意设定了早晨四点的闹钟,早早地起床抄灶门炭治郎凌晨补完、拍照发给他的作业答案。 清司揉揉眼睛,忽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玉藻前和八岐大蛇不需要睡觉,若是平时,清司刚刚起来,玉藻前就会凑过来跟他说早安,然后端过来一杯水。 然而今天清司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 清司向着虚空问道“玉藻前你在哪里” 没有回答。 清司站起身,趿拉着拖鞋走遍整个房屋,发现玉藻前并不在家里,八岐大蛇也失踪了。 清司推开富冈义勇房门,发现他也不在家中。 清司四处张望“玉藻前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在这里。”玉藻前的身影从清司后方浮现,拍了拍他的肩膀。 清司转过头,松了一口气“我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呢你去哪里了有没有看到义勇君” “我在横滨郊区,那个人类男人也” 玉藻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声音戛然而止。 “等等,横滨郊区”清司用手摸了摸左胸膛,自言自语“那一定超过一里了结缘咒呢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之前那种奇怪的疼痛感” 玉藻前的笑容僵硬了一秒。 清司抬起头,眉心紧锁“玉藻前,你是不是在故意骗我结缘咒失效了,对吗” 玉藻前深深地叹了口气,决定先把清司带走,以后在和他解释这个问题。 他将手覆盖在清司双眼上。 “遮住眼睛也没用,玉藻前。”清司的声音非常冰冷“你今天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玉藻前施展了妖术,周围场景变幻。 玉藻前和清司出现在基地上方,他伸手环住清司的腰,两人轻飘飘地浮在空中。 清司拽住了玉藻前的衣领“你是不是故意赖着不走” 站在废墟旁边的众人“” 玉藻前松开了挡住清司眼睛的手掌。 清司嗅到了一股电线烧毁的气味,他困惑地低下头,望向下方的焦土。 实验基地早已变成废墟。 这里到处是碾压破碎的机械人,以及被人间失格暂时夺走异能、用污浊了的忧伤中砸晕的异能者。机械断裂处电光闪烁,机油漏得满地都是,散发出一股类似于糊味的刺鼻气味。 “这是什么” “你很快就明白了。” 玉藻前缓缓下降,黑色的火焰从八岐大蛇脚下延伸出来,将地上的机油瞬间燃烧殆尽。 清司落在了干净的地面上。 清司看到了afia、黑衣组织的成员,他们鸦雀无声地站在废墟旁边,鬼舞辻无惨、童磨和太宰治也在场。 这场战斗中,他们得到了压倒性的胜利,脸上几乎没有打斗留下的污尘,只有继国缘一手上沾了鲜血。 清司看着面前被毁灭的实验室,心里已经大致了然。 这是一个建在地下的建筑,像蚁群的巢穴。地面之下,有大量被污浊了的忧伤中挤扁的培养舱。 清司不由自主地握紧双拳。 当初被封锁在培养舱中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培养舱内没有气味、没有声音,他只能通过咬在嘴里的氧气管呼吸,因为培养液中的安眠剂昏昏欲睡。 玉藻前见清司一直沉默不语,以为他不高兴了。 他弯下腰,看着清司的脸,拨开他鬓角的乱发“怎么了你想自己干掉他们吗” 八岐大蛇闻言,提议道“好。我把他们都复活,你亲自动手。” 清司“不必了。” 清司看着眼前的基地废墟,忽然感觉有些惘然。 他只是一个生长在实验室中,戴着控制器苟且偷生了十年的人,从未和他人交谈,不知情感为何物。他曾孱弱至极,甚至不能掌控自己的躯体。 十年间,他手上沾满鲜血、背负了无数条性命。 他不明白。 清司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继国缘一“我不值得你们这样做。” 凌晨四点,尚未破晓。朦胧的晨光落在清司脸上。 他非常罕见地,露出了近乎悲戚的表情。 中原中也不自在地将帽檐扯下来,挡住脸,扭开了头“这有什么值不值得你是我们的boss,这是理所当然的。” 赤井秀一收起狙击枪,像当年面对赌气不肯学截拳道的清司一样,无可奈何地笑了“先生,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鬼舞辻无惨没有说话,安静地凝视着他。 太宰治依旧将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这个动作多少有些吊儿郎当的意味。然而他脸上却带着温柔的微笑,太宰治头发在风中飘扬,透出牛奶巧克力一样温暖的褐色。 童磨将手合在一起,将手掌打开时,手掌中心出现了一个坚冰凝结而成的莲花雕像。他像哄孩子一样,笑眯眯地放柔了声音“别难过啦,小清司。” 继国缘一的长发柔和地被风吹起,他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看起来冷淡又清傲。继国缘一沉默地朝清司张开双臂,抱住他。 清司将额头靠在继国缘一肩膀上,手指拽紧他的外套。清司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来,落在继国缘一肩上,打湿了他衣襟。 朝阳逐渐浮起,万丈霞光从天际溢出,照亮清司脸上的泪痕。 在继国缘一的记忆中,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清司在清醒时哭泣。 继国缘一抱紧清司。 “清司,不要怕,噩梦已经结束了。” 第97章 第 97 章 仲春无声无息地来临了。樱花虽然尚未开放, 却已经冒出了花芽,新叶在春风中舒展, 散发出清淡的香气。 三月初, 学园祭。 这是鬼灭学园的第一届学园祭, 校方和学生都十分重视。校方特意给了他们三天休假,用于举行校庆,学园祭期间,学生将以班级为单位承办活动。 学园祭一周前,高二1班。 富冈义勇将竹刀扔在讲桌上, 双手撑着桌沿,目光从每一名学生脸上扫过“所以,对于我们班的活动,大家有想法吗” “我有”我妻善逸从座位上站起来,表情极为激动“女仆咖啡厅就决定是女仆咖啡厅了” 富冈义勇面无表情地抽出竹刀打向我妻善逸头顶“不要以公徇私。否决。” 灶门炭治郎思考良久,提议道“鬼屋呢鬼屋怎么样把遮光窗帘拉上, 大家扮成幽灵的样子。” “会吓到人吧我觉得还是亲切一点, 接受度比较高” “我能抓野兔” “伊之助, 可以提有效的意见吗” “安静,听我说。”富冈义勇用竹刀敲了敲讲桌“学园祭结束后, 校方会评选出人气最高的班级。如果我们获得第一, 今年的春假作业就全部免除。” “真的吗那就女仆咖啡厅吧有小祢豆子和香奈乎在,我们一定噗好痛啊香奈乎” “哈还不如权八郎的鬼屋呢是吧源治” “嗯我叫玄弥能好好记住别人的名字吗” 富冈义勇瞥了清司一眼。 一直心不在焉的清司听见“免除春假作业”, 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坐直身体, 仔细倾听着同学们的意见。 “鬼屋咖啡厅怎么样很多班级应该都会策划咖啡厅, 加入鬼屋元素会更新颖。”清司说着用手肘顶了顶灶门炭治郎“炭治郎君擅长料理,你来做甜点吧” 灶门炭治郎的长男之力顿时达到顶峰“嗯交给我就行了” “至于咖啡”清司想到了正在休假的安室透“我可以找校外的朋友帮忙,不用担心。” 富冈义勇点点头,敲定了这个提议。 三月二号,学园祭当日。 二年级1班门上挂着一块黑色牌匾,上面写着“鬼屋咖啡厅”几个字。 1班学生被分为两部分,三分之二装扮成各种鬼怪出门招揽顾客,剩下十人则留在课室里,准备食物、迎接客人。 他们拉上遮光窗帘,让课室内保持昏暗,仅靠蜡烛照明。 我妻善逸脸上涂了一层淡紫色的油彩,他的任务是扮演水鬼,头发上湿漉漉地挂满水滴。 灶门祢豆子和蝴蝶香奈乎穿上了大正女仆装,她们站在门口,往对方身上洒暗红色的人造血浆。 他们向蝴蝶忍借了家用烤箱,灶门炭治郎正将烤好的蛋糕从烤箱中取出来,甜甜的香味飘散在教室里。清司帮他合上烤箱门,不舒服地摸了摸假牙他的装扮是吸血鬼,嘴里咬着瓷质獠牙,很容易刮伤嘴唇。 “清司,虎牙又顶到嘴唇了吗”安室透的声音从清司身后传来。 他正在研磨咖啡豆。咖啡苦涩的香气混入空中,中和了甜腻的味道。 安室透走到清司身边“张嘴,我看看。” 清司张开嘴,安室透用手指顶住瓷质假牙,略微用力,将它向后推了推,发出“咔嗒”一声“现在呢应该会好一些。” 清司试着合上嘴,点点头“嗯,好些了。” 嘴平伊之助正在走廊上眺望校门,他看见外校人员陆续走入校区,转身冲进教室“校门开放啦,外校的人要进来了” 玉藻前跟在他身后返回教室,手中端着厚厚一叠托盘“让一让,小鬼。” 高二1班人手不足,玉藻前也是来帮忙的。他穿上服务生的白衬衫,为了响应鬼屋主题,脸上也被涂上了人造血浆,头上顶着一对狐狸耳朵。 八岐大蛇宣称绝不会为人类端茶倒水,于是清司将他派往料理区,帮自己打蛋清。 为了不写寒假作业,清司将学园祭的消息通知了太宰治、赤井秀一等人。 门外响起摇铃声,蝴蝶香奈乎推开门“欢迎来到鬼屋咖啡厅” 高二1班的第一位客人,是装扮成冲矢昴的赤井秀一。 他又戴上了浅奶茶色的假发,戴着黑框眼镜,眼睛弯弯地眯起来。 清司嘴角涂着暗红色的人体油彩,出自美术老师宇髄天元之手。油彩像滴落的血滴,在灯光不足的场合下栩栩如生。 赤井秀一以为清司嘴边沾到了巧克力,下意识地抽出一张纸巾“你的嘴角沾到东西了,我帮你擦掉。” 安室透正在温杯,重重地将杯子砸在了温杯架上“欢迎光临,客人。” 清司躲开了赤井秀一的纸巾,将他带到远离安室透的位置。 清司将菜单平铺在赤井秀一面前“想喝什么咖啡自己选,决定了就告诉那个戴着野猪头套的人伊之助君,这边有客人点单” 门外又响起摇动门铃的声音。 正如他们所预料,鬼屋咖啡厅的招牌非常瞩目,因为不死川玄弥等人的宣传,不少参观者都直奔高二1班。 他们走进教室内,小心地绕开门口的人造血浆,让眼睛适应教室里的黑暗环境。 “唔,天花板上挂着的是蜘蛛网吗啊啊啊啊这里挂着一只蜘蛛” “这个人是狐狸吗耳朵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啊啊啊猪头猪头长在人的身上” 见状,高二1班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的道具是宇髄天元帮忙制作的,之前一直担心客人们不会被吓到,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灶门炭治郎听着他们此起彼伏的尖叫,松了口气“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是看到大家被吓成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变了,炭治郎君。” 门外响起一阵铃声,清司回头看了一眼,瞥见了推门走进来的中岛敦。 “黑田同学哎哟,这里好黑啊。” 中岛敦在黑暗中朝清司挥了挥手,身后是一名清司从未见过的青年男性。 太宰治走在最后,他也朝清司挥挥手,语气懒懒散散的“早上好啊,清司君” 被中岛敦和太宰治拐骗过来的男人是国木田独步。 他跨过地上的血浆和仿真人头,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笔记本“子不语怪力乱神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中岛敦兴致勃勃地走在最前方,他适应了黑暗,四处张望“哇看起来好真实啊,有点恐怖” “敦,你知道吗,”国木田独步神情镇定地扶了扶眼镜“根据都市传说,每个鬼屋里,都混着真正的鬼神。他们不能在平日以真身出现,只能在鬼屋中” “呜哇,有点吓人请别说了” 清司看了眼正在端咖啡的玉藻前、给面包刷黄油的八岐大蛇。 清司“” 太宰治走在最后,笑吟吟地故意问道“国木田君,你其实怕鬼吧。” 国木田独步冷哼一声“开什么玩笑。” 我妻善逸从国木田独步身后无声无息地冒出来。他扮演水鬼,用水滴淋湿了全身的衣物,头发也湿哒哒地黏在额头上。 我妻善逸将的手搭在国木田独步后颈上“你说什么啊” 国木田独步浑身肌肉瞬间绷直,他猛地转过头去,透过镜片瞪着我妻善逸。 我妻善逸被吓得跳了起来,尖叫声绕梁不散“啊啊啊啊啊啊怎么突然转头了啊你的表情好恐怖吓死我了” “为什么鬼看起来比国木田先生还害怕啊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清司将布丁放进冰箱里。 鬼屋咖啡厅的人气比他想象中更高,仅仅三个小时,他们就加制了五盘茶杯蛋糕、三十多份布丁。清司、灶门炭治郎和帮忙的八岐大蛇一直在烤制甜品,直到临近中午打烊,客人才逐渐变少了。 清司刚准备休息一下,我妻善逸就偷偷摸摸地挪到了他身旁。 清司睁开眼睛“善逸君怎么了” “清司,不要说话,跟我过来” 我妻善逸说着将清司拉出教室,死活拽着他朝隔壁走去。 我妻善逸将清司拉到高二2班教室门前。 “隔壁不是盖饭店吗”清司想把我妻善逸打醒“给他们增加人气,你想写春假作业吗,善逸君” “不要走清司你救救我我们在联谊,但是人数不够只缺一个人,靠你救场了” “” 清司转身就走。 “你不能那么残酷,清司” “我就是那么残酷。” 我妻善逸一把抱住清司“答应我要是你过去了,就算我们人气不是第一也没关系,不论如何我一定会帮你写春假作业的清司” 清司转了回来“进去吧,善逸君。” 他们走进隔壁班。 高二2班,以联谊活动为卖点,和果子、大福等甜品,中午还有盖饭供应。这是甘露寺蜜璃提出的建议,上午客人不少,备受高中生们青睐。 清司一走进教室门,就看到了灶门炭治郎、不死川玄弥,还有正在大口大口吃牛肉盖浇饭的嘴平伊之助。 嘴平伊之助暂且不提,灶门炭治郎和不死川玄弥显然也是被我妻善逸强行拉过来的,他们的目光看起来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方桌对面,坐着五名外校女生,年龄和他们相仿。 清司在空位上坐了下来,和灶门炭治郎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我妻善逸朝清司做了个感谢的手势,灶门炭治郎则将一杯冰咖啡推给清司“清司,喝点吧。我们班一直拉着窗帘,有些闷。” 清司喝了一口咖啡,坚定地说道“没有透君的咖啡好喝。” 从进门开始,清司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们偷偷看向这名嘴角露出獠牙的漂亮少年,有几个人已经开始打电话了,准备把朋友叫过来。 清司感觉有些不妙如果再待下去,2班的人气恐怕会追上来。 幸而就在这时,有人拉开了2班前门。 富冈义勇和安室透听说清司被我妻善逸拉去联谊,从高二1班找过来了。 安室透少见地黑着脸,富冈义勇提着一把竹刀。 清司“” 我妻善逸“” 我妻善逸瞬间缩到清司身后“清司救我啊啊啊” 富冈义勇面色冰冷地走过来,精准地避开清司,一记竹刀敲在我妻善逸头上。 鬼屋咖啡厅将在下午两点重新开店。 清司趴在桌上恍恍惚惚地睡着了,直到一点半时,他才被闹钟吵醒。清司摁掉闹钟,发现自己收到了一条短信。 鬼舞辻无惨我在校门口。 发送时间下午一点。 清司立即回了一条消息刚才在睡觉。你还在校外吗 在。 除了清司以外,灶门炭治郎等人也在教室内午睡。清司放轻脚步,快步走出教室。 他走到校门边,远远地看到了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身穿剪裁合身的大衣,戴着墨镜和帽子,一张脸被挡住大半,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与嘴唇。鬼舞辻无惨靠在车门上,身形出众,路人从他身边走过时,往往会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他一眼。 鬼舞辻无惨下午两点半就要返回东京了。 东京距横滨25分钟车程,但鬼舞辻无惨在东京还有政务,因此不能随时过来,至少一周后才能回横滨。 清司还穿着室内鞋,他趿着步子走到鬼舞辻无惨身旁。 鬼舞辻无惨取下墨镜,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盒子。盒子手掌大小,深蓝色,外侧是一层柔软的丝绒。 他将盒子塞到清司手里,语气中透出一点不太自然的随意“童磨说你把他拉黑了” 清司“”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鬼舞辻无惨颇为满意地拍了拍清司的额头。 今天天气晴朗,清澈的阳光落在鬼舞辻无惨红梅色的眼睛里,瞳孔像猫科动物似的,缩成一条细线。 清司听到身后传来吸气声“诶老公,你看看,那个人是不是鬼舞辻大臣” 清司回过头,看到了一对经过的中年夫妇。 此时,清司和鬼舞辻无惨正并肩站在那辆车旁,看起来关系亲密。 清司一点都不希望自己因为同样的原因,再次出现在报纸上。他一把拽住鬼舞辻无惨的领口,拉开车门“快点上车,有事以后再联系” 开车的人是狛治,他不解地看了窗外一眼“怎么了被认出来了吗” “对,不要被他们拍到照片。” 狛治朝清司点点头,踩下油门。 清司目送着那辆车远去,松了口气,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清司在返回教室的路上,打开了那枚盒子。 盒子里果然是一枚戒指。 清司有点头痛,他取下脖子上的细绳,将这枚戒指也系在上面。 清司返回高二1班,发现班内一片混乱。 灶门炭治郎站在窗边,大声朝旁边呼喊“这位先生请您千万不要冲动” 太宰治正站在窗台上,他用一根攀岩绳穿过坚实的窗框,绑了个可以滑动的水手结。他将绳子的另一端套在自己脖子上,正准备从窗户翻出去。 清司“” 太宰治看到了清司,朝他挥挥手“下午好,清司君又见面了” 他指指攀岩绳,认真地建议道“你们还缺人吗我来扮演吊死鬼怎么样很真实的。” 清司想象了一下太宰治吊在外面、像鲤鱼旗一样迎风飘扬的场景,脊背有些发凉“你放过从教学楼外面经过的人吧。” 清司朝太宰治伸出手“快点下来,太宰君,我们要开始营业了。” 太宰治失望地叹息一声,拉着清司的手跳下来。灶门炭治郎握着剪刀迅速剪断攀岩绳,将攀岩绳藏了起来。 因为太宰治的自杀行为过于引人注目,直到半分钟后,清司才注意到了坐在房间角落里的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 两人正平静地坐在一旁喝咖啡,在他们身旁,是一名穿鼠灰色和服的男人。 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脸上依旧挂着一层淡青色的胡茬,他坐在阳光下,抬起头,朝清司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清司。” 清司知道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忙于afia的事务,并未将学园祭的事告诉二人。 他有点诧异“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中原中也放下咖啡杯,双手环抱在胸前“boss,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个消息” “织田作是我叫过来的。”太宰治忽视了中原中也,在旁边解释道“没想到连蛞蝓也跟过来了看着真烦人。” “青花鱼”中原中也手上冒出了细细的花纹“想知道被污浊压扁的感觉吗” 纸杯蛋糕尚未烤制、水果挞更是连面团都没准备好,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你们快点走吧,我们要准备下午的蛋糕了。” “在下可以帮忙。” “我最近很闲,不急着回去。” “喂,你们两个把我也算上” 三人非常顺理成章地加入帮忙的队列中。 太宰治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也走向了料理区“清司君,需要我帮忙吗” afia一行人的加入,让课室内变得喧闹起来。 “你别把奶油滴到桌子上,青鲭” “中也君,刚才是你打翻了白糖罐吧” 中原中也闻言拽住太宰治的衣领“我擦掉了” 清司往旁边躲了躲,闪到织田作之助身后。织田作之助正在帮灶门炭治郎往面团里加水,他注意到了清司的小动作。 他的话是对清司说的,眼神却看向桌面“我想把我们的故事写成一本书。” “嗯,你高兴就行。”清司应了一声“写完记得给我看看。” 太宰治正将奶油甩到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身上,为避免遭到波及,清司向后连退几步。 清司鬓角碎发很多,落下来挡住了脸侧。他手上沾着黄油,没办法拨弄头发。 织田作之助伸出手,小心地将清司的碎发拨到耳后。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正在往对方身上撒面粉,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织田作之助的动作。他们在一片飞扬的面粉中停下手,目光严肃地盯着织田作之助。 时隔多年,afia双黑终于再次达成一致。 织田作之助“” “嗯终于愿意停下来了吗”清司以为他们觉悟了,用手指敲敲两人的额头“也闹够了吧,你们两个。” 继国缘一整整一天都在参加joker的审判会议,直到晚上才结束。 鬼舞辻无惨提交了人体实验的证据,那名私自批准人体实验的高层在一周前,被送进了监狱。正因如此,joker也并未遭到报复,继国缘一只因擅自行动被joker审判会警告一次。 当继国缘一来到鬼灭学园时,已经七点半了。 学园祭第一日正式结束,高二1班的学生们正在收拾道具、洗掉脸上的油彩。 清司给继国缘一留了一块茶杯蛋糕。 继国缘一走进高二1班教室,发现教室内只有清司、富冈义勇、八岐大蛇和玉藻前。清司脱下了吸血鬼的斗篷,只穿着宽大的衬衫,坐在课桌上晃荡双腿。 “你来啦,缘一君。”清司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杯蛋糕“给你留的。” 五人沿着河岸的栈道,步行归家。 今天天气很好,气温逐渐回暖,连风中都带着暖融融的花香味。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天上只有些许薄纱般的云翳,星河璀璨。 八岐大蛇放慢脚步,走到清司身边。 他望着蓝紫色的西方,压低嗓音“妖力释放带来的影响似乎比我想象的更为严重。除了我们曾经历过的世界以外,可能还会有其他世界的人被卷进来。” “其他世界局势还会更加混乱吗好烦啊。” 清司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因为一整天都在端烤盘,他感觉肩颈有些酸痛。 “身体不舒服吗人类的身躯真是孱弱” 八岐大蛇小声抱怨道。他绕到清司身后,帮他揉捏肩膀。 他们走在河岸旁,风温柔地拂起云层,像柔软的轻纱。日子逐渐临近春分,白昼变得越来越漫长了,直到现在都能隐约看到太阳的余晖。 清司书包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打开收件箱,是太宰治发来的短信。 到家了吗 晚安,boss。 正文完,番外更新中 第98章 if线番外 翌日早晨。 清司睁开眼睛的时候, 发现自己正靠在太宰治肩膀上。两人的脸挨得很近,清司甚至能看清对方细长的睫毛。 “唔”清司被放大的脸下了一跳, 他极力克制住跳起来把太宰治踢开的念头, 摇了摇对方手臂“太宰君” 太宰治被清司唤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拨开挡住双眼的额发“你终于醒了,清司君。” 清司的视线在太宰治和自己之间来回移动“我靠着你睡了一晚上为什么” “因为清司君一直勒着我的脖子不放手,这也是为了保全性命的不得已之举。”太宰治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boss,以后请不要再和中也拼酒了, afia的颜面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 “请不要把我和中也君相比,我和他不一样。”清司还记得昨天中原中也倒把路灯杆的壮举,义正辞严地拒绝道。 他想起在半夜匆匆离开的中原中也,对这个兢兢业业的十佳员工心生挂念“中也君去哪里了” “好像是码头。红叶大姐要审讯一个拦截我们商船的组织头目,蛞蝓负责抓捕他们。”太宰治顿了顿,细长的鸢色双眸斜向清司“为什么清司君要问这个问题” “中也君这段时间一直在执行任务, 几乎从来没有休息过。我想” 清司尚未说完, 人体摔倒在地的闷响就打断了他的话。太宰治和清司同时朝沙发望去, 只见芥川龙之介睡眼惺忪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清司记得芥川龙之介喝完一杯鸡尾酒后就醉倒了,异常庆幸对方是一杯倒体质“早上好, 龙之介君。” “早上好, 没想到竟然会喝醉,在下失礼了。”芥川龙之介试图用咳嗽掩饰尴尬, 躲闪着清司的视线。 “龙之介君年龄还小, 酒量不佳也情有可原。”清司用手指将卷成一团的鬓发理顺, 问道“龙之介君今后准备做什么黑市肯定是不能回去了,需要我帮你找一份工作吗” 芥川龙之介犹豫了,他看着清司的双眼,沉默几秒后才再次开口“在下想加入港口黑手党。” 清司对这句话早有意料,但他还是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露出惊异之色“你考虑好了吗” “是的。”芥川龙之介神色严肃,用力点了点头。 “不吠的狂犬也要加入afia了吗我以后究竟要和什么神奇物种共事啊”太宰治嘟嘟囔囔地抱怨道,呈大字型躺倒在单人床上。 “原来清司君要做这种事情啊。” 太宰治站在等身镜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轻轻拨了拨因为喷涂染色剂而变得花白的头发。他脸上有几道绘画而成的皱纹,太宰治看起来顿时老了几十岁,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 清司用刮刀将肤蜡的边缘压平,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他鼻子下方贴着胡须,化装成与太宰治年纪相仿的老爷爷,头上戴着毛线帽。他用手肘顶了顶太宰治的肋骨,提醒道“弯腰,老人家会驼背。” 清司和太宰治装扮成了一对两鬓斑白的老人,清司将长柄伞撑在地上,将它当成拐棍牢牢搀扶着。 “竟然想用这种方式阻止他工作”太宰治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皱纹,肤蜡让他没办法张嘴,只能悄悄地说话“你用心良苦了,boss。” 清司向尾崎红叶问到了中原中也的任务地点,他掐准时间,和太宰治一起蹲守在了他必经的十字路口。两人故意弯腰驼背地站在路边,太宰治手里拎着巨大的购物袋。 他们听见了机车咆哮的声音,引擎的巨响在街道上回荡,传到二人耳中。 “来了来了,清司君,准备好”太宰治说着打开手机录像,他将手机放进胸前的口袋里,摄像头对准中原中也。 此时二人面前的指示灯牌恰好亮起绿灯,清司艰难地移动双腿,步伐极为缓慢地走下人行“哎,我的腿啊,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他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嗓音艰涩沙哑,听起来非常像一个八十多岁的老爷爷。太宰治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中原中也正从二人身边经过,他听见两名白发老人的谈话,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接着将机车停在路边“喂,老伯,你要过马路吗” 清司和太宰治对视一眼“果然上当了” 中原中也看了看手表,尽管他赶时间去港口抓捕敌组织,却还是从机车上跨了下来“我背你过去。” “真的吗太麻烦你了,年轻人” “少废话,我没时间和你客气。”中原中也又伸手夺过“老奶奶”手里巨大的购物袋“我拿着。” 中原中也用污浊的忧伤之中消除了清司身体的重力,背着他朝马路对面走去。 “老爷爷”趴在中原中也背上,嘴里絮絮叨叨“哎呀,我感觉身体变得像羽毛一样轻盈,简直像异能力一样小哥是异能者吗” “不想被丢在路中央就给我闭嘴,老伯。”中原中也没好气地回答。 中原中也背着“老爷爷”走到对面的人行道上,冷着脸将他放下来“老伯伯,下次别再和老奶奶两个人出门了,你腿脚不方便,让子女多照顾一点。” “哎,他们呀”老爷爷长叹一声,露出了愁苦的神色,哀伤之情溢于言表“他们都死在几年前的地震中啦。” 老奶奶在一旁频频点头,眼角泛起泪花“虽然过去了那么久,却还是忍不住想哭泣啊。太可怜了,我的孩子们” 中原中也闻言,冰冷的面部表情出现了松动,他心里产生了几分愧疚之情“看来这件事给你们带来了很大的创伤,我” 清司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湿纸巾,他用湿纸巾擦掉了自己头发上的染发剂,恢复了原本的发色。 原本佝偻着身体的“老爷爷”逐渐挺起胸膛,声音也变得清朗起来“不过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反正有横滨好邻居中原中也在嘛对不对,太宰君” 清司和太宰治同时撕下脸上的易容,看着中原中也的脸色一寸寸变得铁青。二人举起手默契地击了个掌,脸上的表情可谓兴高采烈 “太宰君,你拍到他的表情了吗快点给我看看” 太宰治将手机从口袋里抽出来,将它递给清司“拍到了拍到了,放心吧清司君简直是可以登上周刊封面的珍贵照片” “哈给我删了我不能揍他难道还不能揍你吗” “boss,中也打我” “易容术是很多年前学会的,没想到竟然一点都没有退步。”清司坐在中原中也机车后座上,孩子气地晃荡着双腿。 “竟然真的背老爷爷过马路,中也君是个可靠的好男人啊。” 中原中也没有听见清司的话,他抱着头蹲在一旁,嘴里发出咒语般的碎碎念“竟然因为这种事任务迟到,会被嘲笑一辈子的太丢脸了,我不是一名合格的黑手党” “行啦,我已经派其他人过去了,不会耽误任务完成的。”清司隔着毡帽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脑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中也君。给自己放个假吧,不要考虑工作的事情,好好休息。” 中原中也持续散布着咒语“休息什么啊太丢脸了” 太宰治靠在清司旁边,他刚刚收到了黑蜥蜴的通知,愁眉不展“没时间陪你们了,我还要带黑蜥蜴去地盘上收保护费。” 他说着收起手机,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清司君,我也想休息。努力工作半个月很累的。” “可是太宰君,你明明只是一直在努力尝试自杀吧。”清司皮笑肉不笑地拒绝了太宰治的要求。 和忙于公务的太宰治告别后,清司与中原中也在路边的长凳上坐了下来。 现在已经是正午了,长凳被太阳烤的发烫,温暖得不像深冬。清司和中原中也并肩坐在一起,机车停在旁边。 清司侧过头时,正好看到了中原中也眼底浓重的黑眼圈。他转开视线,问道“中也君每天都会主动包揽任务吧,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呢afia又不是公司制,不会给你颁发奖金的。” “我是由boss亲自招徕的人,不能给别人说闲话的机会。更何况他们都觉得我和太宰是你的朋党,我不可以名不副实,给你丢人。”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中也君竟然考虑了那么多,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粗枝大叶的人。” 清司靠着椅背,目光扫视着往来人群。路对面是一条商业街,清司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及十米外,一个棕红色短发的男人推开了家庭餐厅的玻璃门。他满脸胡茬,穿卡其色外套,手里捧着一个精美的洋娃娃。清司盯着那个人观察半晌,扯了扯中原中也的手臂“他不是织田君吗” “对,就是他。”中原中也对织田作之助并不熟悉,但曾因工作短暂地和他共事过“织田作手里那个是什么洋娃娃吗看来是要去见小朋友吧。没想到这个人年纪轻轻,却已经有小孩了。” 中原中也理所当然地曲解道,对自己的推测相当满意。 清司更加迷惑不解了“可我记得织田君根本就没有结婚啊。” 中原中也大为惊异“难道是未、未婚” “不可能织田君不会是那种人” 在清司再次看向织田作之助的瞬间,窥视之瞳发挥了效力。清司面前浮现出一行说明性的文字,背景则像被打磨过一样,变得朦胧又模糊。 织田作之助是拯救目标太宰治的挚友,他的死加速了太宰治走向歧途的进程。一小时后,这家餐厅会被iic炸毁,孤儿们的死亡促使织田作之助前去向iic寻仇,进而导致他死去。 清司从长凳上站起身,他借着绿植的遮掩朝餐厅的方向走过去,动作小心翼翼。中原中也见清司走向餐厅,下意识地阻拦道“你去干什么,boss” “窥探下属的个人。” “好直白” 织田作之助是拯救目标太宰治的挚友,他的死加速了太宰治走向歧途的进程。一小时后,这家餐厅会被iic炸毁,孤儿们的死亡促使织田作之助前去向iic寻仇,进而导致他死去。 清司从长凳上站起身,他借着绿植的遮掩朝餐厅的方向走过去,动作小心翼翼。中原中也见清司走向餐厅,下意识地阻拦道“你去干什么,boss” “窥探下属的个人。” “好直白” 织田作之助是拯救目标太宰治的挚友,他的死加速了太宰治走向歧途的进程。一小时后,这家餐厅会被iic炸毁,孤儿们的死亡促使织田作之助前去向iic寻仇,进而导致他死去。 清司从长凳上站起身,他借着绿植的遮掩朝餐厅的方向走过去,动作小心翼翼。中原中也见清司走向餐厅,下意识地阻拦道“你去干什么,boss” “窥探下属的个人。” “好直白” 织田作之助是拯救目标太宰治的挚友,他的死加速了太宰治走向歧途的进程。一小时后,这家餐厅会被iic炸毁,孤儿们的死亡促使织田作之助前去向iic寻仇,进而导致他死去。 清司从长凳上站起身,他借着绿植的遮掩朝餐厅的方向走过去,动作小心翼翼。中原中也见清司走向餐厅,下意识地阻拦道“你去干什么,boss” “窥探下属的个人。” “好直白” 织田作之助是拯救目标太宰治的挚友,他的死加速了太宰治走向歧途的进程。一小时后,这家餐厅会被iic炸毁,孤儿们的死亡促使织田作之助前去向iic寻仇,进而导致他死去。 清司从长凳上站起身,他借着绿植的遮掩朝餐厅的方向走过去,动作小心翼翼。中原中也见清司走向餐厅,下意识地阻拦道“你去干什么,boss” “窥探下属的个人。” “好直白” 第99章 if线番外 清司被金条的反光晃得眼睛疼, 他捂住眼睛, 令afia部下合上了箱子“这就是我们的尾款,您可以按照今天的国际金价换算一下, 确认是否足够。” 几名guid成员从菲茨杰拉德身后走出来, 他们提起皮箱, 称量皮箱里金条的重量。 称完后, 他们面色凝重地伏在菲茨杰拉德耳边, 轻声说道“团长,依照今日的国际金价换算, 他们的金条价格超过了尾款的15倍。” 坐在会议桌对面的清司听见了guid成员的话, 大度地摆了摆手“全部拿走吧, 不用找了。” 菲茨杰拉德“” 菲茨杰拉德示意guid部下们将金条搬走, 他知道清司不可能无缘无故给自己好处,因此直接明了地开门见山道“您还有什么话,请尽管说吧。” “和菲茨杰拉德先生这样的聪明人说话,真是件轻松的事情。”清司将手肘撑在桌面上, 微微眯起了圆而亮的眼睛。 “既然是这样,我就不藏着掖着了。菲茨杰拉德先生,您有兴趣和afia长期合作吗我听说您近期计划扩张海外地盘,联通东亚的商业线日本南部最大的港口横滨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说的没错。如果想在日本开辟商路,就必然绕不开横滨。”说完这句话, 菲茨杰拉德故意停顿一秒“然而我对横滨目前的形势并不了解, 因此不敢随意冒险。” 清司从对方的话中捕捉到了暗示, 他心领神会, 主动提议道“既然这样,我可以陪您去横滨的地下黑市一趟。” “地下黑市那是什么地方” 清司将脸向太宰治偏了偏,太宰治读懂了他的肢体语言,插话道“集中了横滨所有灰色交易的集市、在政府眼皮子底下进行的狂欢,您想怎样形容都可以。” “是的。您可以根据在黑市的所见所闻,判断是否值得冒险。” 横滨黑市位于租界的范围内,紧挨着几公里外的擂钵街。 不同于擂钵街的三不管状态,黑市被afia、异能特务科以及其他势力三方割据管束,处于恰到好处的微妙平衡中。 白天,政府管理黑市,此时的黑市与普通集市并无不同;天色入夜后,黑市便属于afia了,所有经济交易都在afia的监控下进行。除了这两大势力外,还有不少区域性黑帮,在政府和afia的共同管理之下蚕食了大片地盘。 入夜之后,黑市里一切守则、规定、法律都土崩瓦解。这条街区囊括万千,将所有黑暗与罪恶吞下肚中,胃囊内发出钱币碰撞的叮当作响,散发着与金钱的气息。 清司带走中原中也后,太宰治率领黑蜥蜴抓获了大批“羊”成员,使“羊”遭受了重创,连带着让“羊”的合作组织gss都消停了不少,很少看到他们活跃了。 正因如此,afia在横滨一家独大,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横滨黑暗社会的主导者。“羊”无法再霸占擂钵街这块沃土,只能将原本的地盘拱手相让,退居二线。 而距离擂钵街仅仅一墙之隔的横滨黑市,变成了港口黑手党的下一个目标。 太宰治率先从副驾驶座上走下来,他走向后门,将清司那一侧的车门打开。中原中也紧随其后,他撑开黑色的长柄伞,挡住了即将飘到清司身上的风雪。 此时刚刚进入傍晚,天色昏黑,而黑市则灯火通明,霓虹灯光将天上的云层染成一片颜色浓厚的橙红色。 清司压低了毡帽帽檐,对菲茨杰拉德说道“菲茨杰拉德先生,这里就是横滨黑市了。” afia的具体事务,一直是干部和普通成员在处理,清司只需点头批准计划即可。因此,这也是清司第一次来到夜晚的黑市。 黄昏时期的天色尚未完全没入黑暗,在白日营业的小商贩们尚未收拾好摊位,街上已经人烟稀少。小商贩们动作迅速而慌张,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afia配车在路边停下的声音吸引了商贩们的注意。他们纷纷抬起头,恰好看见了从车上走下来的清司等人,又惴惴不安地低下头去,加快了收拾摊位的速度,接着落荒而逃。 像看到狮子的斑马群一样。 清司觉得他们的反应有些不太正常,用手肘顶了顶太宰治“太宰君,他们似乎对afia心怀恐惧。这是怎么回事” 太宰治这几天和黑蜥蜴一起在黑市巡查,因此对黑市的情况多少有所了解。太宰治倾向比他矮了半个头的清司,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afia的先代首领残暴凶虐,做过不少恶事,导致afia在这里风评不佳。” 清司的眉心锁得更死了“风评不佳他做了什么” “他的行为被称为血的暴政。屠杀擂钵街和黑市内所有红头发的少年,因为有成员目击红发男孩在先代的私人车辆上乱涂乱画;某栋住宅楼里,所有居民都被投毒而死,只是因为先代怀疑敌对组织的据点在住宅楼里;对afia提出异议的人一律处以私刑,举报者可以获得大金额奖赏。” 太宰治凝视着清司的眼睛,夕阳余晖落进太宰治鸢色的眼眸里“受害区域集中在黑市和擂钵街,几年来上千人因此而遭到冤罪,并且因此而死。” 清司听完太宰治的描述,深感洗白之路艰难险阻。 这时,一阵寒风吹过。清司正好被呛住了,他咳嗽几声,喉间涌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太宰治从口袋中摸出几片新的暖贴,撕开包装将它们塞进清司手里。 菲茨杰拉德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由得露出微笑。清司注意到了菲茨杰拉德脸上的笑容,转过头迷惑不解地盯着他“您在笑什么” 菲茨杰拉德调侃道“先生,您一定是位备受部下爱戴的首领。” 天色被黑暗笼罩后,黑市的狂欢正式开始。 在afia的带领下,菲茨杰拉德参观了黑市的器官拍卖会、武器运输和交易。尽管黑手党先代行迹暴虐,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统治让黑市井井有条,一切都乱而有序。 菲茨杰拉德看着眼前这个秩序井然的地下集市,意识到这是一个打入日本市场的绝佳机会。他可以将本国武器卖给这里的商人,然后把日本的酒类送回北美。 菲茨杰拉德走在清司身旁,在他们经过一家关东煮小摊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菲茨杰拉德先生” 清司顺着菲茨杰拉德的视线朝小摊看去,那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关东煮小摊,贴着“福袋限时半价,七点前截止”的贴纸。就是因为太过平平常常了,所以在这个不平常的黑市中显得格外扎眼。 菲茨杰拉德的目光凝聚在“限时半价”几个字上。 他自言自语“限时半价,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太便宜了吧,感觉像是占了商家的大便宜一样。” “那只是商贩的促销活动而已,难道菲茨杰拉德先生从来没有去过超市吗” “没有,我的所有东西都是由助理采购的。” 菲茨杰拉德露出理所应当的表情,摇了摇头。 当关东煮老板看到十多名afia成员朝自己靠过来时,他实实在在地慌张了。 他确实售卖关东煮,但关东煮的汤汁内,放了大量违禁药品大麻和罂粟壳熟客们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双方都不说破,恰好踩在了擦边的界线上。 因此,当清司坐在摊位面前时,关东煮老板陷入了两难。他看着眼前这名清丽的少年,怀疑他是不是被那群afia成员蒙骗了,这才误入黑市。 关东煮老板沉思良久,最终没能敌过自己的良心,给他们换了一锅没有任何特殊添加剂的汤汁。 清司和菲茨杰拉德各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关东煮,他们并肩坐在摊铺前方,谈论着合作事宜。 “相信菲茨杰拉德先生一定看得出来,如果没有当地组织的保护,就算是guid,恐怕也会被横滨的地头蛇分食干净。afia可以防卫,只是需要您供给相应的保护费。” “这个我无法自行决定,要和guid的主要干部商议。我认为就算合作不能顺利进行,也可以交个朋友,至于保护费,可以另外讨论。” “别和我谈感情,谈钱。保护费绝对不能免。” “” 太宰治、中原中也和菲茨杰拉德的助理奥尔柯特听完全程,一致认为菲茨杰拉德和清司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清司派遣三名保镖护送菲茨杰拉德返回他留宿的酒店,自己则与太宰治、中原中也等人一起,在黑市内四处游荡。 清司想切实地看一看这个给afia带来巨大利润的集市,寻找挽回afia风评的办法。 清司一行人走向一间afia融资经营的地下格斗场,此时格斗场内比赛正酣,在外面都能听见场地中观众潮水般的呼喊声。 这家格斗场以黑拳赛为主业,但也会召集异能者表演特殊的异能搏斗。格斗双方的价位会随着观众的押注而或升或降,观众们则从买注和观看拳拳带血的格斗赛中获得乐趣。 在清司即将走进门的时候,太宰治拦住了他,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犹豫的神色“boss,走进去之前,请先做好心理准备。” “这种事我还是可以承受的,请不要把我想象得那么柔弱,太宰君。” “实际上,根据我所知道的情报来看,格斗比赛有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参加。” “小孩子”清司愣了愣“从擂钵街过来赚钱的小鬼吗” “不,大多数都是被主办方拐骗到这里来的小孩。他们会给小孩注射药剂,让他们在格斗场上情绪失控,用致命武器互相攻击。您进去就明白了。” 太宰治为清司推开面前的门,门后方,是一条狭长黑暗的走廊。清司刚刚走到门口,就嗅到了空气中掺杂着汗臭的血腥味,耳边响彻拳场观众的吼叫和呼喊声。 清司在afia保镖队的护送下,沿着走廊朝室内走去。就在这时,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少年冲了出来。 走廊内非常狭小,清司和少年躲避不及,迎面相撞。清司抬起头,与一双深灰色的眼睛四目相对。 芥川龙之介,异能罗生门。未来的黑手党游击队队长。 清司被金条的反光晃得眼睛疼,他捂住眼睛,令afia部下合上了箱子“这就是我们的尾款,您可以按照今天的国际金价换算一下,确认是否足够。” 几名guid成员从菲茨杰拉德身后走出来,他们提起皮箱,称量皮箱里金条的重量。 称完后,他们面色凝重地伏在菲茨杰拉德耳边,轻声说道“团长,依照今日的国际金价换算,他们的金条价格超过了尾款的15倍。” 坐在会议桌对面的清司听见了guid成员的话,大度地摆了摆手“全部拿走吧,不用找了。” 菲茨杰拉德“” 菲茨杰拉德示意guid部下们将金条搬走,他知道清司不可能无缘无故给自己好处,因此直接明了地开门见山道“您还有什么话,请尽管说吧。” “和菲茨杰拉德先生这样的聪明人说话,真是件轻松的事情。”清司将手肘撑在桌面上,微微眯起了圆而亮的眼睛。 “既然是这样,我就不藏着掖着了。菲茨杰拉德先生,您有兴趣和afia长期合作吗我听说您近期计划扩张海外地盘,联通东亚的商业线日本南部最大的港口横滨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说的没错。如果想在日本开辟商路,就必然绕不开横滨。”说完这句话,菲茨杰拉德故意停顿一秒“然而我对横滨目前的形势并不了解,因此不敢随意冒险。” 清司从对方的话中捕捉到了暗示,他心领神会,主动提议道“既然这样,我可以陪您去横滨的地下黑市一趟。” “地下黑市那是什么地方” 清司将脸向太宰治偏了偏,太宰治读懂了他的肢体语言,插话道“集中了横滨所有灰色交易的集市、在政府眼皮子底下进行的狂欢,您想怎样形容都可以。” “是的。您可以根据在黑市的所见所闻,判断是否值得冒险。” 横滨黑市位于租界的范围内,紧挨着几公里外的擂钵街。 不同于擂钵街的三不管状态,黑市被afia、异能特务科以及其他势力三方割据管束,处于恰到好处的微妙平衡中。 白天,政府管理黑市,此时的黑市与普通集市并无不同;天色入夜后,黑市便属于afia了,所有经济交易都在afia的监控下进行。除了这两大势力外,还有不少区域性黑帮,在政府和afia的共同管理之下蚕食了大片地盘。 入夜之后,黑市里一切守则、规定、法律都土崩瓦解。这条街区囊括万千,将所有黑暗与罪恶吞下肚中,胃囊内发出钱币碰撞的叮当作响,散发着与金钱的气息。 清司带走中原中也后,太宰治率领黑蜥蜴抓获了大批“羊”成员,使“羊”遭受了重创,连带着让“羊”的合作组织gss都消停了不少,很少看到他们活跃了。 正因如此,afia在横滨一家独大,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横滨黑暗社会的主导者。“羊”无法再霸占擂钵街这块沃土,只能将原本的地盘拱手相让,退居二线。 而距离擂钵街仅仅一墙之隔的横滨黑市,变成了港口黑手党的下一个目标。 太宰治率先从副驾驶座上走下来,他走向后门,将清司那一侧的车门打开。中原中也紧随其后,他撑开黑色的长柄伞,挡住了即将飘到清司身上的风雪。 此时刚刚进入傍晚,天色昏黑,而黑市则灯火通明,霓虹灯光将天上的云层染成一片颜色浓厚的橙红色。 清司压低了毡帽帽檐,对菲茨杰拉德说道“菲茨杰拉德先生,这里就是横滨黑市了。” afia的具体事务,一直是干部和普通成员在处理,清司只需点头批准计划即可。因此,这也是清司第一次来到夜晚的黑市。 黄昏时期的天色尚未完全没入黑暗,在白日营业的小商贩们尚未收拾好摊位,街上已经人烟稀少。小商贩们动作迅速而慌张,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afia配车在路边停下的声音吸引了商贩们的注意。他们纷纷抬起头,恰好看见了从车上走下来的清司等人,又惴惴不安地低下头去,加快了收拾摊位的速度,接着落荒而逃。 像看到狮子的斑马群一样。 清司觉得他们的反应有些不太正常,用手肘顶了顶太宰治“太宰君,他们似乎对afia心怀恐惧。这是怎么回事” 太宰治这几天和黑蜥蜴一起在黑市巡查,因此对黑市的情况多少有所了解。太宰治倾向比他矮了半个头的清司,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afia的先代首领残暴凶虐,做过不少恶事,导致afia在这里风评不佳。” 清司的眉心锁得更死了“风评不佳他做了什么” “他的行为被称为血的暴政。屠杀擂钵街和黑市内所有红头发的少年,因为有成员目击红发男孩在先代的私人车辆上乱涂乱画;某栋住宅楼里,所有居民都被投毒而死,只是因为先代怀疑敌对组织的据点在住宅楼里;对afia提出异议的人一律处以私刑,举报者可以获得大金额奖赏。” 太宰治凝视着清司的眼睛,夕阳余晖落进太宰治鸢色的眼眸里“受害区域集中在黑市和擂钵街,几年来上千人因此而遭到冤罪,并且因此而死。” 清司听完太宰治的描述,深感洗白之路艰难险阻。 这时,一阵寒风吹过。清司正好被呛住了,他咳嗽几声,喉间涌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太宰治从口袋中摸出几片新的暖贴,撕开包装将它们塞进清司手里。 菲茨杰拉德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由得露出微笑。清司注意到了菲茨杰拉德脸上的笑容,转过头迷惑不解地盯着他“您在笑什么” 第100章 if线番外 清司和森鸥外四目相对, 森鸥外眼神一凛,巧妙地移开了刀尖, 将它钉入清司脸侧的枕头中“你醒了, 黑田君” 清司张开嘴,肺部传来一阵痛感。剧烈的疼痛让他难以呼吸, 清司伏在床边咳嗽起来, 嗅到了喉咙深处的血味。 这是怎么回事〗 像展开游戏界面一样, 清司眼前出现了数个不同的形象。他们年龄衣饰略有差别,但拥有相同的五官和发色,都长着清司的脸。 八岐大蛇将一个身穿黑风衣的少年调出来,说你的每一个身体,都拥有很强的异能。但是在这个世界, 你患有重度哮喘,身体孱弱。 你直接杀了我吧。〗 森鸥外负手而立,对清司的痛苦不为所动“您的身体似乎不太好。” “嗯,自幼体弱多病。”清司看着钉在枕头上的手术刀,决定装傻“你在给我削水果吗” 森鸥外神色有些困惑,清司猜测他大概是在怀疑自己的智商。但怀疑归怀疑, 老狐狸森鸥外还是立即抓住这个机会,顺着清司的台阶走了下来“是的。雪梨清热化痰, 可以治疗咳嗽。” 清司露出真诚的假笑“您可真是位济世良医。” 清司支开森鸥外, 独自来到先代首领的办公室。 办公桌前方有面蒙尘的镜子, 清司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发现他还是原本的相貌, 只是看起来瘦弱一点。 清司凝视着镜子里苍白纤弱的少年。此时的他大概十五六岁,留着一头近乎纯白的淡粉色短发,眼睛像璀璨的粉色钻石。 魔神的身影从空中浮现,他双臂环抱胸前,表情冷峻淡薄现在宣读规则,请认真聆听。 宿主黑田清司,拥有打开平行世界结界的特殊能力。系统附加技能「未来之卷」与「窥视之瞳」,原技能「掠夺」绑定灵魂,无法解除。此外,还有其他技能等待解锁。 任务拯救反派,宿主会穿越到反派误入歧途前,改变他们的命数、救赎世界的未来。他们将视你为生命之火,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改变命数那还不简单,把他们都杀掉就可以了吧。〗 八岐大蛇看着清司认真的神色,意识到自家宿主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纯良无害。他掐断了清司违法犯罪的念头禁止主观杀害拯救对象。 啧,限制真多。〗 八岐大蛇没有理会清司的自言自语,继续宣讲规则第一世界目标太宰治中原中也。宿主主动技能「未来之卷」,可以查看目标原生命线,自行制定计划。 清司面前浮出一本卷宗,自动翻到太宰治的个人条目。 太宰治,异能人间失格,港口黑手党干部。在位期间杀戮无数,释放魔神荒霸吐,间接导致横滨毁灭,造成百万人死伤。 太宰治的形象在卷宗上浮现。那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相貌清秀帅气,微卷的深褐色短发垂落在脸侧。 清司坐在办公椅上,他将手指比成枪,瞄准「未来之卷」上的太宰治“啪。” 清司按照提示,来到太宰治今天的自杀地点,横滨指路教堂。 清司到达时,太宰治正站在彩色玻璃窗旁,嘴里哼着轻快的乐曲。他身上只穿着衬衫和风衣,根本不足以抵御秋季的寒风。 太宰治将完全塞回怀中,击碎了玻璃窗。碎裂的彩色玻璃在空中形成一片亮晶晶的云雾,太宰治背对着窗外,向身后倒了下去。 如果这小子意外死亡,算完成任务吗〗 目标突然死亡,默认任务失败。永世无法离开这个世界。 淦。〗 清司冲向太宰治“喂,禁止破坏公物”他半边身体探出窗外,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太宰治的手腕,把他拖回安全区。 “切不要随便打断别人自杀好吗如果我们一起从这里摔下去死掉,别人容易误会我们在殉情。” 太宰治盘腿坐在清司面前,他拍掉身上细碎的玻璃渣,认真说道“被风传和男人殉情,我会非常困扰的。” 清司“” 我可以杀了他吗〗 请勿冲动。 清司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平复情绪。他懒得和太宰治客套,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你就是异能人间失格的拥有者太宰治吧我是黑蜥蜴十人长黑田清司,想邀请你加入afia的阵营。” 清司故意自称十人长,以免太宰治怀疑他的真实身份然而他显然多虑了。 太宰治迷惑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十人长什么东西你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男孩啊,是黑手党的文职人员吗” “”你他妈才文职人员。 “嘛嘛,无所谓。其实我的自杀准则是不给别人带来麻烦,很抱歉浪费了你的时间。为了表达歉意,我请你吃蟹肉料理吧。” 清司有点跟不上太宰治的思路“什么” “螃蟹。”太宰治双手摆出蟹钳的形状,张牙舞爪地在脸颊两侧晃了晃“有两个大钳子的螃蟹。” 太宰治和清司来到一家怀石料亭。 “这家店真不错是非常适合自杀的地方。”太宰治在榻榻米上坐下来,盯着头顶的横梁说道。他摇了摇桌上的铃铛,唤来服务生。 “请给我两份生蟹腿、两份蟹黄天妇罗以及蟹肉粥啊,这家店还有炭烤蟹斗吗也请来一份。” 清司听见“生蟹腿”几个字,肩膀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蟹腿就不用点两份了,我不习惯吃生食。” “咦这是我的哦。要吃什么就点吧,不用和我客气。”太宰治将推荐菜单递给清司,说道。 “横滨螃蟹会灭绝的,太宰君。” 太宰治和清司坐在临河的窗边,入暮时分的秋风从半开的格子窗中涌进来。清司咳嗽几声,喉咙中冒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清司君似乎体质很差啊。” 太宰治靠在扶栏边哼着歌,他见清司畏寒,顺手关上了格子窗。 “只是哮喘而已,不碍事。” “哮喘还能用而已来描述吗”太宰治脱下自己身上的薄外套,将它丢给清司“把衣服穿上,清司君。” 薄外套落在清司头上,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它。清司闻到了衣服上清爽的柠檬草香,是衣物柔顺剂的香气。 太宰治此时只穿一件单衣,衣领敞开,露出脖子上的层层绷带。他面容清秀,脸上却看不到少年人神采飞扬的清朗之气,神色颓丧低沉,“我心情很差”几个字几乎刻在了额头上。 清司穿上外套时,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纷杂的脚步声。有人撞开和室外的屏风,冲了进来。 “羊情报里的afia新任首领他在这里”几名身穿灰色军用制服的男子持枪进入室内,他们举起枪指向太宰治二人,大吼“不准动把手举起来” 清司曾在最初的世界经历过系统的感官训练,五感远超常人,对声音和气味异常敏感。因此,屏风被撞倒的巨响让清司浑身一抖,他不慎打翻了粗瓷茶杯,滚烫的茶水倾泻在手上。 太宰治动作轻快地拎起擦手巾,揩干清司手上的水滴。滚茶烫伤了他手背,清司皮肤白皙,因此那片淡红的痕迹格外刺目,像雪地中盛开的繁花 太宰治将清司柔软清癯的手握在掌心里,翻来覆去地查看他手背上的伤痕,眉心渐渐蹙起。,,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101章 if线番外 大正七年, 晚冬,无限城年会。 无限城,近年兴起的西洋通商公司。创办者鬼舞辻无惨,是商界内外公认的先见者。 在明治维新前, 他成立了这家通商公司,刚好赶上明治维新时期日本与西洋通商的热潮。随着几年的资本积累, 无限城规模已经和世代传承的产屋敷会社相似, 两家通商公司垄断了全日本近百分之八十的通商业务。 承办年会的酒店灯火通明。 酒店位于东京浅草, 不远处就是那栋著名的浅草十二楼。酒店一层坐满了无限城的员工们, 难得遇上这么放松的日子, 他们吵吵闹闹, 气氛热烈。 无限城请来了当红的歌女, 和京都最声名远播的祗园艺伎。艺伎正在楼下表演扇子舞, 三味线的声音飘飘忽忽地传到楼上的包厢内。 鬼舞辻无惨正坐在包厢主座上,身上穿着挺括的军制短大衣。 虽然鬼舞辻无惨用了气味阻隔剂,但他身上aha信息素独有的气味还是隐约飘散出来, 冷冽地浮在空气中,带来极具威慑力的压迫感。 就连身为beta的半天狗都感受到了信息素压制, 他又向后挪动座椅,朝远离鬼舞辻无惨的方向靠了靠。 而同为aha的童磨、狛治、继国严胜三人,因为信息素强度相当, 并未受到特别大的影响。 清司趴在格子窗旁边, 看着楼下跳舞的艺伎。 作为一个刚分化不到半年的oga, 他正处于对信息素非常敏感的状态, 能清晰地闻到鬼舞辻无惨信息素的气味。 清司的分化时间比其他人晚了六七年,直到在无限城就职后,他才分化成oga。 为了防止被他人发现异常、给自己带来麻烦,清司通常会在使用oga气味阻隔剂后,再洒一层aha专用阻隔剂,掩盖原本的气味。 此时坐在二楼包厢里的人,是鬼舞辻无惨最为重视的下属与合作者。 清司负责外联部门,在公司内以雷厉风行著名。 就在两个月前,清司因为一名西洋商人以次充好、将一批有瑕疵的蒸汽机卖给无限城而动怒,提枪登上对方府邸,逼他签下了赔偿高昂违约金的合同。在他工作三年来,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 正因如此,尽管从来没有人闻到过清司信息素的味道,他们却从未怀疑他aha的身份。 包厢内的六人中,除去身为oga的清司和beta半天狗,其他人都是aha。 aha的信息素会互相压制,给对方带来不适感。 出于最基本的礼貌,每一名aha都使用了气味阻隔剂,避免身上淡淡的信息素味道给他人带来影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阻隔剂的效力渐渐消失了。 清司察觉到了aha的气息。 信息素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清司不动声色地嗅了嗅,还闻到了一丝独属于oga的甜味。 清司他刚才喝了半杯酒,身上冒出汗,脖子上的腺体也分泌出了少量信息素。浅淡的香味从领口飘出来,清司拢了拢衬衫衣领,将手伸向自己外套的口袋里,准备出去补一点阻隔剂,掩盖信息素。 清司向来会随身携带一o一a两罐阻隔剂。 他摸了摸口袋,只翻出来一罐aha专用气味阻隔剂,另一瓶不见了。 清司“” 完蛋。 就在清司如遭雷击之际,童磨挤了过来“小清司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童磨手中握着两把折扇,他走到清司身旁,将其中一把递给他“要玩吗我刚向舞姬学了抛折扇的技巧,给你表演一下,很有意思” 童磨是清司的前辈,负责人力和管理。 在某次合作后,童磨一直对清司非常热情,这让清司有些苦恼。 清司嗅到了从自己领口处飘上来的信息素,他捂紧衬衫领口,推开童磨。 “小清司,你怎么啦” “我想去洗手间,喝醉了。” “我陪你去吧” 清司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充斥着aha信息素的包厢,出门找酒店的工作人员借气味阻隔剂。 然而当清司从榻榻米上站起身的一瞬间,oga的气味被动作拨动,溢出领口。 童磨离清司最近,他最先闻到了oga甜美的味道。 清司信息素的气味,是一种奇妙又凛冽的花香。香味很淡,雾气一样氤氲,柔软地飘散开。 在童磨之后,鬼舞辻无惨、狛治和继国严胜,都敏锐地察觉到了oga信息素的气息。 清司抬起头,发现包厢内的每一个aha都看向了自己。 狛治的目光极为复杂。 无限城近千人中,他和清司关系最好。狛治非常欣赏清司的血性,将他当成一名极为硬气的aha。 他心想,原来清司是一名极为硬气的oga。 包厢内一片寂静,清司感觉自己鼻尖上都要冒出冷汗了。 童磨最先开口,打破了沉寂“小清司,你身上为什么会有oga的味道” 清司在“和oga非法同居”和“其实我就是oga”中陷入两难。 前者太过牵强,后者太过尴尬。 清司尚未选出一个理由,鬼舞辻无惨已经站了起来。他脱下身上的短大衣,将衣服搭在清司身上,扣紧了颈部的纽扣。 “您在做什么,鬼舞辻阁下” 童磨脸上的笑意逐渐消退了,他抬起那双彩色的眼睛,冷冰冰地凝视着鬼舞辻无惨。 他原本一直有意收敛着身上的信息素,此时将信息素瞬间释放,aha的气息朝鬼舞辻无惨扑过去。 鬼舞辻无惨也毫不客气,放开了对气息的压制。 两人气息的强度不相上下。 清司夹在两人压倒性的气息之间,觉得有些头晕。 尽管他的制止力胜于大多数oga,但因为生理限制,aha的信息素像烈酒一样会让oga感到眩晕。清司脸上变得越来越烫。 童磨又重复了一遍“鬼舞辻阁下,您想干什么” “带他去休息室。”鬼舞辻无惨扶着清司站起来,目光向其他人扫去“你们别跟过来,也不准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鬼舞辻无惨的信息素在包厢内瞬间冲开,铺天盖地地将每一个人笼罩在内,压住了他们的呼吸。童磨等人只是感觉到了压迫,但对于坐在隔壁包厢的人,却不尽然。 aha通过信息素,判断对方强大与否。 鬼舞辻无惨的信息素飘散出去,让隔壁包厢几名喝醉的aha浑身俱是一凉。他们被压得喘不过气来,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鬼舞辻无惨外套上信息素的气味,盖住了清司的味道。 清司不喜欢麻烦他人,下意识地想拒绝鬼舞辻无惨“等等,无惨君。我可以自己出去借阻隔剂” “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吗我陪你去吸烟室。” 听见鬼舞辻无惨低沉稳重的声音,清司稍微清醒了一点。 清司身上,有浓烈的oga味道。在这个oga通常闭门不出、只有aha在会在外工作应酬的年代,如果让他走出包厢,他会像掉进海鸥群里的面包一样,被众多aha缠上。 清司没有说话,默许了。 鬼舞辻无惨用自己的气味将清司掩盖起来,他搭着清司的肩膀,两人一起走到回廊另一端的吸烟室。 清司感觉这段距离极为漫长。 二人走进吸烟室,鬼舞辻无惨锁上了门。 对于oga的身体情况,鬼舞辻无惨也不清楚。关于oga的发情期,他唯一的认识就是学生时代aha专用的生理课本,上面曾有一段短短的介绍。 而清司同样对发情期一筹莫展,就在半年前,这个词还和他毫无关联。 于是两个人都干瞪着的对方,一动不动。 “作为oga,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也才分化半年,根本没经历过发情期你十三岁的时候知道该怎么处理吗” “我不是oga,没有经验。” “” 清司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兴致缺缺地在长凳上坐了下来,用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 “我出去帮你向酒店服务生借阻隔剂。”鬼舞辻无惨顿了顿“你需要抑制剂吗” 清司的脸变得更红了“阻隔剂就够了,我没有发情。” 他听见了鬼舞辻无惨离开的声音。清司猛地松了口气,他坐在吸烟室内的长凳上,双目泛红,手指不断颤抖。 半年来,他依靠自己远超于oga正常均准的意志力,克服了两次差点开始的发情期,保持从未缺勤的良好出勤率。 清司咬紧了自己的下嘴唇,鲜血从破口处溢出。 鬼舞辻无惨握着一瓶气味阻隔剂走进吸烟室,刚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血味。 清司正坐在长凳上,低着脑袋。 “清司,阻隔剂拿过来了。” 鬼舞辻无惨拨开清司的头发,发现清司正死死咬着下唇,将嘴唇咬出了几个血口。鲜血从中滴出来,将嘴唇染得鲜红。 鬼舞辻无惨在清司身边坐下了。 他以永远不会对童磨等人展露出来的耐心,擦掉了清司下巴上的血。他一手捏着清司下巴,将手指顶在虎牙上“张嘴,不要咬了。” 清司松开了自己紧咬的牙关“我头晕。” 清司低下头,露出一截细长的后颈,腺体所在的位置暴露无遗。他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香味,味道很淡,却能轻易地勾起aha的征服欲。 清司对此浑然不觉。 而鬼舞辻无惨嗅到了他身上的气味,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 aha的气味和oga互相吸引,两人像喝醉了一样,昏昏沉沉地靠在一起。 鬼舞辻无惨知道,自己只要张开嘴、咬住腺体,就能立刻标记他。 被临时标记的oga会对aha的信息素异常敏感,临时标记的时间可以持续一周到一个月不等,甚至能长达半年。 清司在高浓度信息素带来的眩晕中,保持着最后的理智。他将肩膀后缩,远离鬼舞辻无惨。 “你别动。” 鬼舞辻无惨在清司耳边说道,声音沙哑“否则味道会越来越浓的。” 工作原因,清司和鬼舞辻无惨非常相熟。在清司的记忆里,鬼舞辻无惨是一名作风狠厉、易怒却理性的人。 他从来没有听见鬼舞辻无惨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鬼舞辻无惨眼神渐渐变暗了,他忍住本能带来的冲动,站起身“我去帮你拿抑制剂,记得把门反锁。” 鬼舞辻无惨拉开门,发现吸烟室外站着几名陌生的aha。他们都闻到了若有若无的oga信息素气味,循着香气一路找到这里。 那香味十分诱人,气味虽然淡,却让人难以忘怀。 尽管从吸烟室中走出来了一名aha,但他们闻得出来,里面的oga连临时标记都从未经历过。 一名油头粉面、醉醺醺的青年离鬼舞辻无惨最近,他是个皮囊不错的浪荡子弟,眼神有些狡黠“阁下,里面的oga是谁你还没标记他吧,对他没意思” 他露出了aha之间才明白的笑容“卖给我怎么样,我挺有兴趣。” 鬼舞辻无惨看了他一眼。 那双细长的、红梅色的眼睛里充满杀气,他们都感觉到了一瞬间扑到自己身上的aha气息。 这个黑发男人的信息素凛冽而凶横,有排山倒海之势,杀气腾腾地将他们撞开。 那是生理上,压倒性的优势。 几名aha脸都白了,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鬼舞辻无惨说“不想死就滚开。”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阴狠。那几名陌生的aha感觉到了威胁,落荒而逃。 气味阻隔剂本身就含有一定的抑制作用,清司将阻隔剂喷在脖子上后,感觉清醒了一点。 鬼舞辻无惨在敲了敲门,将一罐抑制剂塞进来。 因为担心自己无法压抑住本能,他谨慎地没有再次走进吸烟室。 几分钟后,清司推开吸烟室的门,走出来了。 他身上弥散出aha气味阻隔剂浅淡清幽的薄荷味,掩盖住了oga阻隔剂的气息。 鬼舞辻无惨正站在窗边抽烟,清司走到他身旁“谢谢,无惨君。” “不客气。” 鬼舞辻无惨手里夹着一只细细的淡味香烟,他吐出烟雾,将烟熄灭了,丢进造型雅致的红木垃圾桶中。 鬼舞辻无惨闲聊似地,随口问道“我记得你的性别是aha。” “对,学生时代一直没有分化,医生也没办法判断我能否分泌信息素。但是他们根据体能测试的结果,将我默认为aha了。” “体能和aha不相上下很厉害。” 清司指了指包厢的门“我们回去吧,出来的时间太长了。” 清司推开包厢门,对鬼舞辻无惨说道“我想早点回家休息。”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涂了很多aha阻隔剂,其他人闻不到气味。” 清司拒绝得很干脆。 按鬼舞辻无惨平时的性格,他绝不会允许部下随意离开职位,就算是年会也一样。玉壶就因为年会请假,被罚掉了百分之三十的年终奖。 继国严胜正坐在旁边喝酒,他见清司正在收拾东西,无意识地瞥了鬼舞辻无惨一眼。 鬼舞辻无惨正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清司。 继国严胜从未见过鬼舞辻无惨这样的神色,他有些震惊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鬼舞辻大人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楼下换成了歌女唱歌,西洋乐的声音非常嘈杂,把继国严胜后半句话吞掉了。 这时候,童磨挤了过来,手中举着一朵插在筷子上的萝卜花“小清司,你看这是我用餐刀雕的,厉害吧” 鬼舞辻无惨被二人的对话吸引了注意。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继国严胜“你说什么” 这样一闹,继国严胜的醉意顿时消散了。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窥探到了老板的,不动声色地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没事” aha临时标记oga后,由于体内的信息素吸引,会对oga产生非常明确的爱。这份爱会超越理智,像烙印一样刻入aha的本能中,直到信息素退散才恢复正常。 继国严胜看着鬼舞辻无惨目送清司离去的眼神,如果不是他并未在清司脖子上闻到鬼舞辻无惨信息素的气味,他几乎要怀疑鬼舞辻无惨已经被俘获了。 自从公司刚刚设立,合作人继国严胜就加入了无限城。 不知为何,即使在之前清司还是aha的时候,鬼舞辻无惨就一直对他格外关照。 那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见鬼舞辻无惨对谁那么温和过。 童磨目送清司走出包厢,发现鬼舞辻无惨和自己一样,也在凝望着清司的背影。 童磨端着手中的清酒,在鬼舞辻无惨对面坐了下来“鬼舞辻阁下,年末了,敬你一杯酒。” 鬼舞辻无惨敷衍地举起酒杯,和童磨酒杯相碰。 童磨没有按照礼节一口气喝完杯中的清酒,他甩开酒杯,酒液洒落在矮桌上,溅到了鬼舞辻无惨的袖口。 “鬼舞辻阁下,如果小清司喜欢上了别人,我会成全他。但是在那之前,我绝对不会放弃。” 半天狗听着童磨的话,特别后悔没有像玉壶一样装病请假。继国严胜和狛治一起扭开脸,避免被二人波及。 出人意料地,即便童磨如此无礼,鬼舞辻无惨也并未发火。 他神色平静地抽出一支雪茄,用雪茄刀切掉顶端,划着火柴点燃了它。 “既然你对他有意思,刚才为什么不过来阻止我” 鬼舞辻无惨咬着雪茄的烟嘴,他吞下一口烟雾,又将烟雾缓缓吐出。雪茄的气味在空中弥漫开,浓得几乎有些呛人。 “难道你就不怕,我会把他” “你不会对他这样做,鬼舞辻阁下。”童磨毫不犹豫地指了出来“你在小清司面前,从来不会抽味道更重的雪茄,面对其他人却不会有这样的顾虑。” 雪茄的烟灰落在了矮桌上,鬼舞辻无惨伸手拂开,眼神冰冷。 童磨脸上有笑容,眼睛里却毫无笑意。 “我看得出来,你和我是一样的。” 第102章 if线番外 食用说明 首领宰if线 遵照朝雾的afia敦设定 这是太宰治登上afia首领之位的第四年。 四年间, afia占领港口,垄断了横滨的运输行业。势力范围囊括银行、政务, 势力甚至向周边城市辐射,遍布整个关东地区。 据afia成员传言, 年轻的太宰治四年来从未好好睡过一觉, 夜以继日地处理堆积如山的报告和公文, 推算最适合afia的发展路径。 这一猜测得到了afia小首领的证实。 afia的小首领, 是太宰治七年前从贫民窟捡回来的小孩,现年十二岁, 名叫黑田清司。尽管太宰治从未公布, 但afia内部的每个人都知道, 太宰治退位后会将首领之位让给清司。 这是六月的清晨。 清司早早地醒来了, 他在黑蜥蜴的护送下坐进车内,打了个哈欠。太宰治就坐在他身旁, 帮他正了正领带。 中岛敦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袋子走过来,敲了敲清司那一侧的车门。清司摇下车窗后, 中岛敦将纸袋递了进来“清司,这是你昨晚说想吃的布丁。” 太宰治对此无可奈何“敦君,不要总是对清司有求必应, 他快被你和中也君惯坏了。” 太宰治话音未落,干部中原中也就走到了车窗旁边“清司, 你要的乌龙茶哈太宰怎么也在这里真烦人” 清司尚未接触过afia内部的事务, 太宰治昨天思虑再三, 决定今天带他去收复失地, 熟悉afia的事业运转。 半年前,在和iic的抗争中,横滨的某些地区性组织趁火打劫,抢占了afia的部分地盘。 afia重振队伍后,开始处理先前的新仇旧恨,通过暴力收复失地。 清司年龄尚小,此前一直被保护在afia总部,从未参与过任何暴力行动。 随着车队前行,清司眼前出现了一栋高楼,这里是前海外军阀雇佣兵的驻扎地点。 军阀如今已被驱逐出境,失业的雇佣兵们为了养活自己,干起了抢劫银行的营生。这原本和afia并无冲突,但半个月前,他们劫持了afia负责护送的银行运钞车,和港口黑手党结仇了。 按理来说,afia的第二把交椅中原中也通常不会参加任务,更遑论现任首领太宰治。但他们不放心游击队能保护好清司,决定率领黑蜥蜴跟过来。 车队抵达后,太宰治并未让清司立即下车,而是派出游击队去打探情况。 中岛敦领着游击队走进高楼。 雇佣兵的驻扎地非常阴暗,为了防止遭受炮击,他们将窗户堵住,把防空门也关上了。但对于月下虎中岛敦来说,防空门像薄纸板一样不堪一击。 中岛敦化为一只巨大的白虎。 白虎撕开防空门,脚步沉稳而无声无息地走进室内。 雇佣兵这才发现异状,他们提起机关枪,朝白虎发射出密集的弹雨。 “老虎为什么城市里会有老虎” “管他我们有枪,先把它打死再说” 一名年龄较大的雇佣兵认出了中岛敦的身份。他缓缓放下机枪,露出束手就擒的绝望神色“不是老虎,是港口黑手党的白色死神” 白虎一掌拍碎了他的脑袋。 只见白色的身影在黑暗中一闪而过,空屋中响起骨头碎裂、内脏揉碎的闷响。 中岛敦在一瞬间全灭了在场的所有雇佣兵,近一百人。 白虎落在地上,隐入墙面之后的黑暗中。 几秒后,一名裹在深黑色大衣里、衣领挡住下半张脸的少年走出黑暗,他银白的头发泛着光辉,擦掉了脸上的鲜血“告诉首领和中原先生,人都解决了。”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前来确认情况,太宰治走到防空门边,看着面前一片鲜血和断裂的尸骸,和中原中也、中岛敦一起陷入沉默。 “敦君,又是一副惨状呢。” “抱歉,我”中岛敦看着周围,缩了缩脖子“我已经尽力了,没有把肢体撕碎。” 太宰治又一次陷入沉默。 中原中也打破了寂静“我觉得清司年龄太小了,不应该让他看到这些。” 太宰治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应道“你说得对,中也君。还是等他长大一点再说吧。” 三人一起松了口气。 太宰治说“敦君,你带着游击队把这里清扫干净。我现在回车上,把清司带走” 外面响起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太宰治的话“太宰君,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我等很久了,今天到底为什么要出门” 清司在车上等得不耐烦了,他不顾部下的阻拦,一路找了上来。 黑蜥蜴的人不敢拦住未来的小首领,只能由着他畅通无阻,来到了剿灭现场。 眼看清司即将推开门,太宰治立即关上灯,中原中也将门附近的断肢“咣咣”几声丢进墙角后方。 游击队队员们也察言观色,站到三人后方,用身体挡住了满地的断臂残骸。 中岛敦接过部下的湿纸巾,匆匆擦掉嘴边鲜血。 清司推开门,看到的是面带微笑看着自己的太宰治三人,以及拼命将枪支藏到身后的游击队队员。 “好黑又在打架吗”清司看了眼游击队队员腰间的手枪,顿时皱起眉“上次都把别人打出脑震荡了,异能特务科抓着我们调查了半个月。” 清司指的是半年前和iic的混战。 半年前iic差点攻进afia总部,太宰治见实在瞒不住,用“只是争夺地盘的打斗而已,对方脑震荡去医院了”一句话,轻描淡写地把死亡近百人的iic事件交代过去。 “敦君、中也君,”清司转向中岛敦和中原中也“你们也是,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负伤的。” 中岛敦小心地舔掉嘴角的血块,避免血腥味溢出去“下次不会在这样做了,小首领。” 中原中也拽了拽皮革手套,故意用敷衍地语气答道“是是。” 为了早点将清司带出去,太宰治主动提议道“清司,其实今天把你带出来,主要是为了陪你去书店。我记得你不是想买一本书吗叫什么来着” 他推着清司的肩膀,朝门口走去。 太宰治一只手背在身后,朝中岛敦和中原中也做手势“敦君,中也君,你们收拾好了就回车上等我们,我们很快回去。” 中原中也和中岛敦齐声应道“是。” 当清司和太宰治提着织田作之助的夫妇善哉从书店走出来后,太宰治听见了从旁边小巷中传出来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轻而整齐,训练有素。 太宰治用眼角的余光瞄向身后,看到了举着刀靠近的雇佣兵。他们躲藏在侧面的小巷中,清司尚未发现他们的存在。 这些人是雇佣兵的幸存者。 他们凌晨离开驻扎点去抢劫港口的运输船,收到驻扎点的求助后,才返回这里。 这条小巷距车队还有两百多米,战斗在所难免。 “清司。”太宰治双手搭在清司肩上,将他朝身后转过去“书店旁边有个便利店,可以帮我去买烤蟹柳吗对了,我要刚刚烤好的,清司君一定要站在旁边看店主烤蟹柳哦,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过来。” “太宰君要求真多,好啰嗦” 清司对太宰治颇有怨言,却还是提着包了一层牛皮纸的夫妇善哉返回刚才离开的书店,去买烤蟹柳了。 目送清司离开后,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这名身形高挑、左眼上缠着绷带的男人回过头,用鸢色的眼睛凝视着藏在小巷中的雇佣兵们,松了松手上的绷带。 “出来吧。” 清司刚刚接过店主手里的烤蟹柳,就听到了枪声。 他的神经顿时绷紧了。 尽管太宰治等人一直将afia的真实情况瞒着他、买断了有关afia的一切新闻稿,但清司还是知道,afia在从事非常危险的工作。 店主将烤蟹柳夹进防油的纸袋里,清司握着纸袋、背靠墙壁,一寸寸地挪到墙边。他听见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从腰间摸出电击枪。 中原中也教过清司格斗术,但他从未实战,不确定自己能否帮上忙。 “老大,那边有个孩子要杀了他吗” 清司被雇佣兵发现了。太宰治回过头,果然看到了站在墙角的清司。 “到我身边来,清司。” 太宰治朝清司挥了挥手,一脚踢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 他的子弹已经用完了,手里只有一根随手捡来的铁杆。太宰治将绷带解开来缠在了铁杆上,避免锈迹被划伤掌心。 有一名雇佣兵认出了清司。 “那小孩是afia的小首领,把他抓住当人质受不受伤无所谓,活着就行” 两名雇佣兵收回枪,徒手朝清司扑过来。 清司眯起眼睛“竟然大声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他抽出藏在身后的电击枪,将即将跑到自己身旁的雇佣兵放倒。清司灵巧地降低重心,躲过另一名雇佣兵的双臂,滑到太宰治身边。 太宰治将清司护在身边,笑意从容“我就知道清司会过来,毕竟你不是会乖乖听话的孩子啊。” 清司将电击枪递给太宰治“太宰君,我这里有电击枪,电力差不多够用十次” “不用啦,你拿着烤蟹柳就行。”太宰治甩了甩手里的铁棍“虽然我的体术比不上敦君和中也君,但对付这些抢劫为生的混混,也算绰绰有余了。” 他单手扯开领带,将领带绕在清司眼睛上,在脑后绑了个结。 “以下场景nc19,请闭上眼睛,小朋友。” 太宰治单手将清司抱了起来,用外套挡住他的身体。 清司在一片黑暗中,看不见任何事物。他只能听见实心铁杆在空中呼啸而过的声音、重物打在身体上的声音、惨叫声,闻到手中烤蟹柳的鲜香味。 太宰治的外套隔绝掉了大部分声音,所有声音听起来都模模糊糊的。 几分钟后,太宰治解开了清司眼前的领带,亲切地对清司说“我们回去吧,清司。” 清司拉住太宰治,将他全身扫了一遍,确认太宰治没有受伤。 太宰治用鼻尖碰了碰清司的前额“我没事,放心吧。” 清司这才放松下来。 “淦我听到枪响声的时候,差点以为你要死了。” “谁教你说粗话的,是不是中也君别和他走太近,他对你好你也别理他,不要学他抽烟” 太宰治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小巷外,正朝停在路边的黑牌车走去。 太宰治早已扔掉了满是鲜血的铁杆,他擦去手上的鲜血,衣摆上却还有未干的血块。太宰治将清司放下来,拉起他的手“我们回家吧,清司。” 当晚。 清司睡不着,他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偷偷地打开了电门的开关。 afia大楼中的每一扇落地窗都配有电门,当所有电门关闭后,这里就会变成坚不可摧的堡垒。电门异常坚固,内有厚铅板,除了常规的子弹、导弹外,也可以抵挡γ射线。 打开电门后,落地窗会失去防卫能力,只能挡住普通的子弹。为保护清司的安全,太宰治从来不允许他打开电门。 清司房间的电门打开后,坐在办公室的太宰治立即收到了警报。 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合上手中的资料。太宰治移开背后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书柜,书柜后方,出现了一扇暗门。 穿过暗门,就是清司的卧室。 太宰治无声无息地走进清司房间,清司坐在床上等着他。清司知道太宰治会收到警报,所以故意打开了电门。 清司对太宰治说“太宰君,陪我一起睡觉吧,我又失眠了。” “真的吗清司果然还是小朋友啊。” 太宰治从清司掀开的被子一角钻进去,他懒懒散散地用手臂支撑着脑袋,侧躺在清司身边,眼睛弯了起来。 在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高大的落地窗。 afia大楼视野很好,太宰治抬起头,看到了天上的星河。他问清司“清司,你听说过冥王星和卡戎的故事吗” 清司也看向星空“冥王星是哪一个” “笨蛋,我们看不到冥王星,它离我们太遥远了。” 太宰治揉了揉清司的脑袋“冥王星和卡戎,是矮行星和它的卫星。冥王星与卡戎它潮汐锁定,同步率达到了100,这是很罕见的。” 太宰治看着天上的星河,像自言自语似的,轻声说道“在数万颗星球中,能有这样一颗同步率完全相同的星球,真是浪漫的事情。” “太宰君,”清司用手肘捅了捅太宰治,回过头“太宰君,你会觉得孤独吗” “孤独” 清司很认真地点头“我每次看到你的脸,都觉得你特别孤独。” 太宰治愣了愣,很快笑起来“我才没有呢。” 他空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清司的鬓发。清司刚刚洗澡,头发还没完全干透,手感像小羊羔的绒毛。 太宰治突然开口了。 “等我死后,你就会成为我。” 清司不喜欢听太宰治提到“死”这个字眼,皱起眉心。 太宰治立即改口“但在那之前,我会陪着你,直到你成为新的首领。” 清司摇摇头“我不想成为新的首领。” 太宰治笑了“去年十一岁生日的时候,不是还附和中也君说要超过我吗那么快就改变主意啦” 太宰治关上电门,随着电门逐渐合拢,星空被遮挡住了。 他朝清司倾下身体,帮他盖好被子。 太宰治回到afia后,立刻洗掉身上的鲜血、换了一身绷带,但他身上还是残留着淡淡的血味。 四年来,硝烟气和血味已经融入太宰治的骨头里,去不掉了。 “快点睡觉吧,清司。” 太宰治准备起身离开,接着去处理手上的文件。 “你不可以走,要陪我。”清司认认真真地转头看着太宰治眼睛底下的黑眼圈“太宰君,熬夜对身体不好。” “好,我答应你,今晚一定睡五小时以上。”太宰治伸出小拇指“好吗” “你总是骗人,太宰君。” 清司敷衍地和他勾了勾小指。 太宰治侧躺在清司身边,半小时后,清司的呼吸声渐渐变得越来越缓慢平稳,他睡着了。 太宰治小心翼翼地从床沿滑下去,他替清司掖平被角,摆正清司随手丢在床底下的拖鞋。 太宰治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发。 “晚安,亲爱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