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起中亚》 第二百二十五章 也里之变 “看!敌军!”,乌达阿黑麻眼尖,最先见着。立即咿呀了一声,就从背后的箭篓里抽出一根箭矢。瞧那搭弓射箭的样子,似乎已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功了。 “等等!”,杨吉尔灭里性子谨慎一些,立即出声阻止道。因为在他看来,这敌兵出现在这里,有些不同寻常。 毕竟阿勒夫堡的关口,已经封锁。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这敌兵,又是如何逃得出来。并且就算要逃,也应该逃往也里。而不是北上,白白的逃向护教军,成为俘虏。 可惜的是,乌达阿黑麻还以为杨吉尔灭里要跟自己抢功劳。因而一听这话,更是手一松。脱铉的箭矢,便跟闪电一样,急速向敌兵射去。 还是紧随其后的戈干亜机灵!在乌达阿黑麻刚射出箭矢时,迅速搭弓射箭。并且后发先至,刚好追上了乌达阿黑麻的箭矢,致使其失去了准头。 而这时,刚从山上下来的逃兵,也听到了杨吉尔灭里他们的马蹄声。立即停下身子,回头一看。 结果不仅不恐慌,还面显激动的站在原地,冲他们呼喊着什么。 待走近了,才听那人带着些许亢·奋的神色道:“快!快!快带我去见你们的统帅。”。 “哼!你是谁,竟想面见我们的统帅?!”,乌达阿黑麻听着这人的口气,有些语气不耐道。到底他们的统帅,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杨吉尔灭里也对这人的身份存疑,就任由乌达阿黑麻盘问。 “我-我的身份你们不用知道。只要带我去见你们的统帅,就有现成的功劳等着你们。”,说罢,就从怀中掏出一块印着两道长剑交叉的令牌。 “这是?”,戈干亜眯着眼睛打量着,有些看不明白。乌达阿黑麻也紧盯了半晌,并不懂这令牌的用处。 好在杨吉尔灭里是识货的,马上道:“这是总督府的如意令。只要有他,就可以面见总督府的所有官吏。即便是总督,也有见面的可能。”。 “什么?这就是如意令?”,戈干亜马上想起扫盲课时,军中教官跟他们提及过的如意令。只是因并没见着实物,普通人又很难弄着。所以心里,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乌达阿黑麻更加不堪!惊讶出声道:“如意令是什么?为何我竟从没听过!”。扫盲课时,他是最不专心的。所以很多提及的学问,他都一知半解。 杨吉尔灭里和戈干亜也没心思跟他解释。就对视了一眼,露出几分苦笑。 便让出一匹马来,领着这人返回军营。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库什克镇的军堡。 “启禀总督,有人手持如意令,前来求见。”,古义买提单膝跪地,禀报道。 “如意令?!”,李承绩呢喃了一声,就接着道:“快请他进来。”。 跟着又冲着在场的诸将道:“今日就到这里了,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闻言,也不久留,迅速离开。 待那人进来,内里只有李承绩和李大力。 “真主在上!事务司也里门徒尔亦丁克,拜见总督。”,说着,就行了一礼。 “信物!”,李大气倒了杯热水,走到他跟前提醒道。 尔亦丁克马上脱下自己的衣服,露出有些瘦弱的上半身。 李大气随即喝了一口热水!但转而,又朝着尔亦丁克的后背,全都喷了出来。 就见数息之后,尔亦丁克的腰背上,慢慢显出一朵紫色的蔷薇花。 这下,李大气和李承绩,才确认此人是事务司的探子无疑。因为只要是事务司派出去的探子,都有这种经过特殊药水处理后的刺青。 当然,那些半路招进来,没有受过事务司整训的探子,是没办法刺上这种图案的。 “你来此地,可是阿勒夫堡,发生了变故?”,李承绩知道当前,阿勒夫堡封锁严密。所以这个时候还能逃出来,显然有极为紧要之事需要禀报。 更或者,出现了某种呼罗珊总督府意料之外的大事。 尔亦丁克点了点头,应声道:“堡内人心浮动,不久必会大乱。不过我今日来,却是为也里城的要事。”。 “也里城?莫非,普尼班汗寻得了援兵?!”,李承绩有些意外道。 “既是援兵,也非援兵。”,尔亦丁克说着,就说了近段时间,也里城的变故。 当听闻额格纳齐出现在也里城,并表现得如此英勇后,李承绩着实有些意外。 “普尼班汗就如此任由他胡来?”, “也里维齐尔夷乞干从旁周旋,普尼班汗也就默认了。”,尔亦丁克应声道。原本夷乞干是得普尼班汗的命令,去说服额格纳齐,解决也里当前的困局。 但是夷乞干似乎是得了额格纳齐的好处,竟将额格纳齐又引进也里城。并占据了半个城池,算是引狼入室。 更令人奇怪的是,夷乞干还说服了普尼把汗。让其对额格纳齐的越规之举,保持诡异的默认姿态。 李承绩听着,更是奇怪道:“夷乞干是如何言语,竟让普尼班汗就这么忍气吞声了?”。 “据探子来的消息,夷乞干在普尼班汗跟前,提了额格纳齐三日之内,必出兵阿勒夫,以解也里之围。”。 “三日?出兵阿勒夫?”,李承绩微微皱眉。 如今阿勒夫堡已经让人头疼了!额格纳齐再领兵来援,那就更加难以攻克。所以对李承绩来说,这确实不是个好消息。 “不过执事有言,夷乞干必不会出兵阿勒夫。”,见李承绩有些忧虑,尔亦丁克解释道。 “嗯?”,李承绩面带疑色的盯着他。 尔亦丁克便将执事对时局的看法,一五一十的重述了出来。却是额格纳齐夺了半座也里城后,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番。大肆劫掠,筹措军粮。而是从富家大户手中,借得大笔钱财。同时招兵买马,整兵备战,似有夺下整座也里城的势头。 如今也里城的不少武将,都私下里与额格纳齐的府上走得勤快。城内的大伊玛目们,还大肆捐献钱粮,让其守护好也里城的安危。 第二百二十六章 秘道克敌 并且额格纳齐得到八米俺埃米尔援兵的消息,也在城内流传开来。使得人人都以为,额格纳齐是投靠了古尔国的埃米尔。 听到这里,李承绩久久没有言语。 因为他没想到,古尔国的势力,竟然也搅和进来了。 到底他心里,从没将古尔国的威胁放在眼里。 也是自古尔国苏丹亡故以来,古尔国就一片乱局。大好的山河,也一分为三。其中以古尔山区为中心,以菲斯洛固为都城的古尔军。听令于古尔地区,最大的部落酋长。 以八米俺为首都的边军,则都听令于八米俺的埃米尔--别哈乌丁·沙木。 而以原古尔国都城--哥疾宁为中心的近卫军,则是听令于古尔苏丹的弟弟。 至于印度次大陆,则完全独成一体。 如此一来,古尔国算是四分天下了。 所以李承绩以为,很长的一段时间,这些割据势力会互相攻歼,完全不会将注意力放在西面。 但是现在看来,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尽管古尔国已经一片大乱,但也并不意味着。古尔国的统治者们,就完全没有外扩的想法。 像这巴米扬的埃米尔--别哈乌丁·沙木,就将主意打到了班城。并且还与额格纳齐,有意勾·搭在了一起。 “那额格纳齐,果真得了别尔乌丁的援兵?”, 摇了摇头,尔亦丁克道:“没有!八米俺那边传来的消息。别尔乌丁的兵马,最近并无调动。”。 一般情况下,若是大军出行。提前数月,兵马就会调动得极为频繁。粮价,也会增加数成。 但事务司得的消息,却是八米俺一片风平浪静。那么也就意味着,别哈乌丁,暂时并没有出兵的意图。 “不过!菲斯洛固那边,已在赫里河上游加防。”,尔亦丁克的语气一转,应声道。 作为曾经的都城,菲斯洛固在古尔人心目中,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所以在古尔国分崩离析后,古尔人的部落酋长,就占领了菲斯洛固,并在此建都。 只是如今的古尔部落酋长,性子比较谨慎、保守。在占据了古尔山区的一亩三分地后,就并无外扩的意图。正是这个原因,普尼班汗割据也里自立这么久,也没受到任何威胁。 因此李承绩听到这话,并不觉得意外。 就暂时放下心来,有些语气不好道:“那以执事之见,也里能否落入额格纳齐之手!”。 当日攻克马鲁时,额格纳齐在战场上的表现,他是知道的。尤其是那对挥使如风的流星锤,更是夺了不少护教军将士的性命。若不是后来,用炸药炸毁冰面,迫使马鲁大军陷入危境。 说不得,额格纳齐还能领着大阵兵马,夺取更多护教军将士的性命。 所以也里的守城之将,如果换成额格纳齐。攻克的风险,会无形中增加数成。 李承绩是不愿看到护教军死伤惨重,因而并不希望额格纳齐在也里城站稳脚跟。但是事务司在也里的执事所言,他也不能不听。 毕竟额格纳齐,已经在收买人心。 就在他想着这些时,古义买提在外面禀报道:“启禀总督,帖木儿将军求见。”。 千夫长以上的军职,都可称为将军。只不过这是下级对上级的时候!若是平级,则直接称呼军职。 李承绩当下心里有些烦闷,就让尔亦丁克先在一旁待着。同时命古义买提放帖木儿灭里进来,听听他路找的如何了。 “启禀总督!路已经找到了!”,帖木儿灭里面带喜色道。先前他还担心,路都毁了,该如何回去交差。但是来到那毁掉的路段附近后,他发现了一个相对简单的解决办法。 那就是先用绳索攀爬上去。 待上到一定高度后,便可以甩掉绳索,直着走了。他领着几个将士,在那段路上走了一遍。尽管尽头的路已经被毁,但他们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山洞,刚好与阿勒夫堡内里的泉眼联通。 原本那是有水的!但近些日子,随着阿勒夫堡守军的骤增。致使水量不大的泉眼,直接见底了。如今里面的守军,已经在取底下的湿沙了。 他们来到泉眼时,差点就撞上了取湿沙的守军。幸而躲得够快,因而没被发现。 这个消息,让李承绩心下的烦闷,瞬时消解了不少。 就出声道:“这小道不错!只是攀爬起来,有些麻烦。正巧我刚才,也撞见了一条小道。”。便将尔亦丁克走的小道,说了出来。 和帖木儿灭里的小道相比,尔亦丁克的小道,距离较远,颇耗费时间。而且途中,并不隐蔽。一个人躲躲藏藏,或许还行。一群人躲躲藏藏,那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帖木儿灭里听李承绩说完,沉思了几许,出声道:“总督所说的小道,好似与末将找寻的秘道,有相似之处。”。 他亲自走过,对路况,也了解得深入一些。 “哦?!”,李承绩大感欣喜,便让帖木儿灭里,赶着去打探。 这么过了一个多时辰,帖木儿灭里才回来禀报说。两条小道,果真有相同之处。并且从尔亦丁克的小道上山,还节省了爬山的麻烦。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李承绩不愿再被挡在秃子山下,便当即生火造饭,准备攻城。 到了晚些时候,咚咚咚的鼓声轰轰响起。护教军举着火把,在沙枣林外,不断向阿勒夫堡射箭。同时帖木儿灭里,领着小股军队,沿着探寻出来的秘道,快速向阿勒夫堡接近。 嗖嗖嗖···烟花在阿勒夫堡外炸响。映着漆黑的天空,格外绚丽多彩。 埋伏在阿勒夫堡的探子,第一时间行动起来。在旁人没注意到的时候,对军营的粮草、器械、将士歇息之地、统帅住所等重要场合,进行标记。 等到护教军源源不断的从泉眼中涌出,立即让阿勒夫堡的守军们,有些措手不及。 本就人满为患的阿勒夫堡,更是在人心惶恐的情况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乱。再加上护教军的探子有意火上添油,使得整个军堡,迅速乱成一锅粥。 第二百二十七章 骑墙之派 到了后半夜,乱了两个时辰的阿勒夫堡,终于平静下来。原本一万余人的守军,则仅剩下三千人。却是在混乱中,有七成兵丁。在护教军的突袭下,自相残杀或逃出军堡了。 以致那口干涸的泉眼,也重又冒出水来。只不过是鲜红色,似是人的血水。 得到这结果,李承绩心下已没有多少波动。就命护教军,休整一个时辰,继续赶路。 于是不等天色大亮,哒哒哒的马蹄声就在阿勒夫堡内炸响。就见军容齐整的护教军,已踏着整齐的马蹄声,渐渐从狭长的阿勒夫堡穿过。 自此,也里已是一片坦途。 而在这时,距其不远的也里城。 兀剌府,一个身着灰衣的下人,急匆匆的向府邸的北边跑去。待来到一座紧邻花园的小楼前,立即大声道:“迪乌坎!迪乌坎!迪乌坎!”。 说话时,双手不停的拍打着门扉。 “怎了?”,刚要睡着的夷乞干,过了好半晌,才语气不耐的问道。 “不好了!不好了!阿勒夫堡失陷了!”,那小侍语气仓皇道。 “什么?!”,夷乞干原有的睡意,也立即消失无踪。以致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赤着脚打开房门了。 “迪乌坎,阿勒夫堡失陷了。”,下人带着哭腔,重复了一句。这消息是刚才从阿勒夫堡逃回的兵马带回来的。尽管此时城门已经封锁,城内也实行了宵禁。但是这些逃兵,却被人放进了城。 因此他们进城时的动静,惊动了很多人。再加上他们边走边散布的消息,让也里城的不少百姓,都得到了这个阿勒夫堡失陷的噩耗。 “怎么回事?昨日来的战报不还说,阿勒夫堡固若金汤吗?”,夷乞干感受着脚底的寒意,整颗心也不自觉沉了下来。就紧绷着脸,沉声问道。 也是昨日总督府议事时,阿勒夫堡的守将传来消息。说是护教军数次进攻阿勒夫堡,都无功而返。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护教军是不可能跨过阿勒夫堡。 再联想到堡内有一万余守军,他与总督府的一干文臣武将,也就信了。 不成想,这才过了多少时辰,阿勒夫堡说没就没了。听起来,简直跟做梦一样。 小侍也不瞒着,哭丧着脸。说是听逃进城的兵丁说,护教军发现了秘道,突然涌入阿勒夫堡。致使守军人心惶惶,酿成大乱。 最后进城的护教军与城外的护教军理应外合,打开城门。从而让整个阿勒夫堡,迅速落入护教军之手。 “如此无用!竟是如此无用!”,夷乞干气得大骂道。吓得小侍缩着脖子,生怕触怒了他。 这么骂了好一会儿,夷乞干就语气一转,沉着脸道:“走!去总督府!”。心里估摸着,此刻总督府,怕是人心惶惶了。 但就在他出府时,两个身着甲胄的兵丁,刚好来到府门前。 “夷乞干迪乌坎,我们马鲁总督,请你去一趟。”,自占据了半座也里城后,额格纳齐就自称总督。只不过名头,乃是丢失的马鲁。 “这--我一个时辰前,已去总督府上了。”,夷乞干面有难色道。自从与额格纳齐达成密约后,他就时常受额格纳齐的要挟。从而将普尼班汗的动向,被迫透漏给额格纳齐。 这种两面讨好,刀锋上行走的日子,他是担惊受怕,苦不堪言。可是他又别无它法! 因为此事一旦泄露出去,普尼班汗定绕不了他。兀剌家族在也里城的地位,也就一落千丈了。 所以他每次得额格纳齐的召见,都提心吊胆。害怕普尼班汗发现此事,自己命不久矣。 “哈哈哈···那是一个时辰前。如今我们总督又有要事,要与你商议。”,其中一个兵丁,语气不好道。对于夷乞干这种人,他们是十分瞧不起的。 所以即便夷乞干的地位不低,他们也没有多少敬意。 “但--但我有要事去也里总督府。因而马鲁总督这边,只怕要耽搁了。”,他心底,还是害怕失去普尼班汗的宠信。所以在这种时候,明白必须往也里总督府走一趟。 “嗯?!你的意思,我们马鲁总督的要事,就不紧要了?”, “我-我---”,夷乞干捂着稍稍发疼的脑袋,有些词穷。那两个兵丁便径直走下马来,胁迫似的,将其架到马上带走。 府上的护卫看着,都爱莫能助。因为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即便他们帮忙拦着,也会被夷乞干喝骂。所以只能干看着,瞎瞪眼了。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候,也里总督府。 天色虽还未大亮,但总督府却灯火通明。也里城的文臣武将,更是齐齐到来。 “阿勒夫堡失陷,异教徒不日即至,诸位有何御敌之策?”,普尼班汗脸上带着倦意,颇为疲累道。近些时日,为额格纳齐争抢也里城的事,他可是焦头烂额。 原本他是想武力直接索取的! 但是手底下的武将,却是比不上额格纳齐勇武。再加上夷乞干说,额格纳齐在筹措到足够的军粮后,便会离开也里。他就按耐住心下的不耐,任由额格纳齐在城中胡来。 不过在紧要的街市,他还是派了军队驻守。但为了维持面上的合作,他并没有做得太明显。 到底城里的百姓已因护教军的到来,而民心不稳。若再出现额格纳齐与自己争夺城池的情况,那本就不安的民心,就更加惶恐不安了。 以致市面上传言马鲁总督要与自己争夺也里城的小道消息时,他让人赶紧张贴告示。表示额格纳齐是自己请来的客人!至于半座城池,是让他负责城防。 这种又防又不能声张的处事之态,让他觉得处处受到掣肘。所以对夷乞干,也不免生出些许怨气。 但想到这些年,夷乞干为自己处理也里之地政务。他对夷乞干的怨气,又不自觉的小了许多。 当下说完这话后,场上的文臣武将,都互相看了几眼,就低着头,沉默以对。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天兵将至 普尼班汗打量了众人半晌,见大家都不说话了,脸色也迅速冷了下来。 “尔等就没有可行之法吗?”, 场上依旧没有应答。 再瞧见看到空出近一半的坐席,他脸色就由青转黑。 “这些人呢?他们府上都没人催么?”, “总督,已派人去催了。只不过,都抱病了!”。 “抱病?”,普尼班汗极为惊讶。 “是!”,见普尼班汗脸色不好,那侍者小心翼翼的应答了一声。 “抱病!抱病!这些时日,都有多少人抱病了。夷乞干呢?他也抱病了么?”。就在这几天,抱病的人数层层激增。也不知是真病无法赶到总督府,还是预料到也里守不住,而提前与总督府撇清关系。 “这---”,场上的文臣武将,对此都心知肚明。因此听到普尼班汗的喝问,心下都有些被戳破心思时的小心翼翼。 这种反应,让普尼班汗得无名之火大起。就盯着空出的维齐尔之位,厉声问道:“夷乞干到底何在?”。 众人又相互看看,并没出声。身旁的近侍看着,连忙命人再去查看一二。 这么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上府的近侍回来。只不过他是空着回的,身后并无夷乞干的踪影。 “总督,维齐尔一个时辰前,就已出府了!”,小侍有些胆怯的看了普尼班汗一眼,惦着心思道。 “出府了?!”,普尼班汗瞪着眼睛,惊讶不已。在场的文武官吏,也像炸开了锅。谈论着,夷乞干到底去了何处。 “难道是真逃出城了?!”, “不会吧?也里城还没失陷呢!”, “这可说不准。我们的维齐尔,向来是惜命的。”, “嗯!此话也有道理。” 众人越往下说,就越觉得夷乞干是离开也里城了。 也是这几天,离开也里城的百姓不少。若不是也里一直许进不许出,说不得逃出城的百姓更多。而昨日,城门又忽然大开。趁着乱兵进城的机会逃出城,也不是不可能。 普尼班汗虽没竖着耳朵听他们说什么,但某些关键字眼,还是溜进了他的耳朵。使得他的心里,更加烦闷了。便没心思猜了,不耐道:“那你可知,他是去往何地了?”。 小侍立即有些为难,迟疑道:“这-这-这---”。 “嗯?!”,普尼班汗心下正恼!再听这小侍支支吾吾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维齐尔,似乎被马鲁总督带走了。”,小侍被普尼班汗一吓,是不敢隐瞒什么了。就诚惶诚恐的,将自己打听到的都吐露出来。 “什么?他竟被额格纳齐那凶徒带走了。”, “是啊!他竟投靠了额格纳齐!”,普尼班汗还没出声,场上的官吏就忍不住出声道。 到底夷乞干是也里总督府的维齐尔,深得普尼班汗的信任。所以这种时候。接受额格纳齐的邀约,实与投敌无异。一些本就看不惯夷乞干大权独揽做派的官吏,更是抓紧机会。在普尼班汗跟前,历数着额格纳齐的不是。 普尼班汗已对夷乞干生疑,此刻再听这话。立即想到了夷乞干将额格纳齐引入也里城,占据半座城池的紧要之事。心下对他的猜忌,就更加深重了。 不过也有与夷乞干关系亲近之辈,马上出声道:“马鲁总督向来霸道蛮横,维齐尔说不得,是被他们掳走的。”。 从额格纳齐来到也里城开始,就一直张狂霸道。像在总督府的第一次见面,就敢动手杀人,索要兵权。后来又大闹也里军营,成功弄走了一个营盘。 如今更是占了半座也里城!伊玛目以及部分官吏,也都向他投靠。现在前来的官吏少了一半的缘故,便有不少是投靠了他的阵营。 普尼班汗一听,心下的暗恼又消了些许。但是脸色依旧阴沉,出声道:“维齐尔,果真是被掳走的吗?”。 “那管家说,维齐尔本要来总督府的。但临了出门,撞上马鲁总督派人相迎。所以维齐尔,便被那人带走了。”。后面的话越说越小,显然是害怕极了。 啪啦一声,普尼班汗将桌上蒲华出产的精美玻璃瓷盘,给直接扫落在地。原本稍稍消解的怒气,也全都蹭上脸了。 恰在这时,朝圣门附近的一座临近清真寺的宅邸。额格纳齐正与诸位原也里总督府的官吏,商谈阿勒夫堡失陷一事。 这里本是一个布商的住所!在额格纳齐掌控半座也里城后,就寻了个由头,将布商赶了出去。只是他的几房小妾,全都留下来侍奉额格纳齐这个新主人。 因地方宽敞,布局也不错。额格纳齐在这里,也待得习惯。不过他心里,还是将这里,当成暂时栖身的地方。因为日后,他还想住上更加气派的总督府去。 其实说实话,到现在为止。额格纳齐都有一种深处梦境的虚幻感。因为他觉得,一切都来得太容易了。像一开始,他觉得从普尼班汗这里,借到一千兵马就是大幸了。 但现在,他不仅弄到了七万兵马。还将也里城,占据了大半。并且也里总督府的文武官吏,来投的不少。城中的伊玛目们,也都公开表明支持自己。 当然,他也知道原因。那是自己在他们跟前吹嘘,八米俺的埃米尔,不日即可到达也里城。同时他自己,也表现得非常勇武。让也里城的一群缩头乌龟们,都没了胆气。 这也使得他心里,是极瞧不起也里城的一干人等。 只是当前,他还必须要用到这些人。不然自己的统治,就无法维系。所以他也学得圆滑了一些。不再将心里的厌恶,径直表现在脸上。 也是落魄了一次,让他体会到了忍气吞声的处境。所以原本直愣愣的性子,也因此而改变。 在他想着这些时,夷乞干坐在下首,出声道:“总督。阿勒夫堡一陷,这也里城,恐怕是待不住了。”。既然来了额格纳齐这里,就不能装哑巴。不然惹其不高兴,秘密不仅守不住,额格纳齐还可能不会遵守密约,准时离开也里城。 第三百三十一章 西线平定 普尼班汗见过这种眼神! 那还是也里城中,饥寒交迫的流民,看见食物时,双眼发光的眼神。就好像猎物一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欲·望。 因而他本能的,心生警惕道:“你们要干什么?”。 可惜的是,他的厉喝已没有用处。因为府内的下人,已经不将他当做高不可攀的总督了。 便毫不忌讳的指着他身上的衣服,出声道:“他身上的衣衫是桃花石造的丝绸!” “他脚上的鞋子,好像是波斯的绸纹绢!”, “呀!还真是!” “快看他头上的帽子,竟是狐皮!”, “看那白得,怕是值不少钱吧!”,这话一说,所有人竟诡异的停下话头。再看他们看向普尼班汗的眼神,更是透着赤·裸·裸的贪·婪。 “你们!你们---!”,普尼班汗慢慢往后退却,心里开始害怕了。先前颐指气使的姿态,也都消失一空。 “快从他身上捞点好处!不然护教军来了!咱们可就什么都捞不到了!”,有胆子大一些的下人,大声吆喝了一声,就装着胆子向普尼班汗走去。 “你要以下犯上?!”,普尼班汗瞪着双眼,厉声大喝道。 毕竟是上位者!在总督府里,向来是一言九鼎的存在。所以这下人摄于普尼班汗的气势,竟有些面显胆怯。 不过这种情形只持续了数息,就被一飞来的石头打破。 “啊!是谁打我?”,普尼班汗捂着额头,痛呼出声道。却是眼角,已被砸出一块血污。 这下,那下人也反应过来。上去就踹了一脚,迅速将普尼班汗的帽子摘了。其它人也都一拥上前,开始搜罗普尼班汗身上值钱的物件。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大吼从房内传来。却是传信的军将,及时赶到了。这些下人本就是惊弓之鸟,一听这话,连看也不看就一哄而散了。 却不想,抱着一堆字画、古玩的军将,其实和他们是一丘之貉。 被揍得鼻青脸肿,视线模糊的普尼班汗,是看不清军将的样子。只依稀睁着眼,艰难的扯着嗓子,呼救道:“快!快来救我。”。双手虚抓着,身上一丝不挂。 军将走了过来,却不是救他。而是抬起右腿,朝着普尼班汗的脸面狠狠的踩了上去。 原本他就不是来通风报信的! 而是瞧着满城的富家大户、文臣武将,都在装捡着值钱物件,快步逃跑。就想着来总督府上,寻些值钱的东西再走。 奈何久在普尼班汗手下办事,摄于他的威严。所以一开始,竟有些不敢放肆。直到外面的下人群起而攻之,他才算放开心底的欲·望,大肆搜罗。 此刻踩着普尼班汗的大脸,他心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 但他知道不能久留,便迅速从奄奄一息的普尼班汗嘴中,拔出两颗金牙。 而在府外,护教军已不费吹灰之力的进入了也里城。 至于也里城的守将,则早在护教军进城之前,就侯在城外投降了。因而也里城,完全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城池。 本来还一片大乱的街市,也第一时间,静了下来。护教军并没有大开杀戒的意思,就只让百姓,全都回屋子里待着。若一炷香之后,还敢出现在大街小巷,就不得不抓走了。 当然,撞见烧杀劫掠者,是不由分说的砍翻在地。 毕竟这些人,死有余辜! 并且用他们的血,也好让城内的百姓安静下来。 于是不到半个时辰,也里城的官衙、粮库等重地,都被护教军接收。主要街市,也被护教军封锁。只有一些相对偏僻的巷子,还有惊惶不安的百姓在外边溜达。 待到护教军进入总督府,内里已没人了。 其实普尼班汗还在,但是被揍得面目全非的他,谁都认不出来。所以护教军的将士将其当成死人,径直用驼车拖到城外的乱葬岗,给一把火烧了。 以致很长一段时间,呼罗珊总督府的一干人等,都以为普尼班汗是提前逃了。为此,还张贴了他的通缉令。 直到那夺了普尼班汗金牙的军将为领取不菲的佣金,说出普尼班汗被揍晕的经过。普尼班汗的死讯,才被确认。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当下也里城的攻取,彻底关上了呼罗珊省的西面门户。使得护教军的军事行动,总算告一段落。 李承绩接下来的重任,便是治理呼罗珊了。 都说马上打天下易,治天下难。李承绩当了这么长时间的总督,对此深有体会。所以战事告一段落后,他根本没有多少空闲。像政务上,就有不少琐事需要得到他的首肯。 比如呼罗珊之地的郡城划分,官员任命,就是一件头等大事。 另外班城郡的接收工作,也必须进行了。故意卖了那么大个漏洞,别哈乌丁·沙木,就是不上当。李承绩趁机将其一网打尽的布置,也不得不付诸东流了。 便让全军在也里休整了十日左右,即命户部大狄万,万户长李大气,领着四万护教军,前往班城。 那里早就是护教军的地盘了!虽未被护教军接手,但官吏,早就从呼罗珊总督府选派。所以护教军进入当地,受到了百姓们的大阵追捧。 为了给别哈乌丁·沙木一点教训,也是为了保证呼罗珊东线的安宁。李大气进入班城后,直接以别哈乌丁侵扰呼罗珊边境为由,大肆出兵。 不仅将邻近的巴达哈伤之地给占了,还用相对温和的手段,‘买空’了八米俺之地的值钱物件。使得很短一段时间内,八米俺之地物价飞涨,怨声载道。 这口恶气,别哈乌丁·沙木自然是忍不下的。但和护教军小规模的打了两仗后,就输得不敢再硬气了。便命人带着厚礼,前往呼罗珊,向李承绩示好。 为此,还将古尔国的公主,送予李承绩为婚。 一片形势大好下,李承绩任命了也里郡的一干官吏。就领着兵马,意气风发的返回马鲁。 第三百三十二章 家国之忧 那时候,春日已过,夏季已临。因战事结束而恢复的商道,也进入最鼎盛,最繁忙之时。 虽然马鲁受护教军的统治时日还短,但马鲁城的变化,已经有迹可循了。 最明显的,就是城墙外,新建了不少房室。向四面八方顺延着,慢慢成了街市。因城外不设宵禁,所以经营的商行,生意十分红火。地价,也像火箭似的,蹭蹭的往上涨。 特别是临近城门的地方,都快赶上城内的清真寺地界了。 来来往往的商旅,也是络绎不绝。让人隐隐觉得,似乎回到阿拔斯帝国百年以前的盛世。 那久经沧桑的城墙,更是在护教军的休整下,重新焕发出不可名状的庄严与厚重感。让人看着,心里莫名的生出不可逾越的敬畏之心。 至于马鲁城内,变化更大。像比较繁华的街市,房室都经过重建。不仅比以前更加美观,还都非常高大。一些被人瞧不起的偏僻之地,也都有过整修。 那里的房子,全部拆除。重新修建的,还在紧锣密鼓的建设中。 变化最大的,还是马鲁总督府。那里是最早整修的,面积扩大了一倍。虽不如哈里发马蒙在世时,东方行省总督府的规模。但与之相比,也只差之毫厘。 并运用了水泥,致使建设进展,快了一倍。论坚固性,也是不逞多让的。 其实说实话,李承绩是不喜欢这样浪费钱财的。因为在他看来,与其将钱用来营建宫室,还不如投给督作司,让其造出利国利民的器械。 那样的话,也可以整体提高总督府的生产力,节约生产效率。无形中,提高总督府的整体实力。 就是用来研制军器,也能增进护教军的军力。在日后的征战中,壮大呼罗珊总督府的声势。 但他到底是总督! 并且随着势力的扩张,已经拥有了七郡之地。 这身份上,自然要体现出来。不然在周边势力派遣使者进访时,会生出轻视之意。 更重要的是,总督府的营建,花的并不是总督府的钱。当然,也不是出自李承绩的内库。而是呼罗珊的商贾们,为庆贺李承绩的统治,表示归顺之意。 而特意捐献的! 到底李承绩对迪乌坎们,向来是不会手软了。那巡视在街头巷尾的红巾军,就像是漂浮的幽灵。旦有人做出不当之举,轻则训斥罚钱,重则抄家充公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迪乌坎们是巴不得给李承绩多送些钱财。好使自己在呼罗珊总督府的统治下,能平安无事。就挤破了脑袋,拼命往里砸钱。钱库司的门槛,还都被快他们踏破了。 李承绩知道此事后,本是非常恼怒的。因为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政商勾结。从总督府建立至今,监察司就在他的授令下,防范甚严。 如今总督府竟主动破坏这个规矩,实在是狠狠的打了他的脸面。所以他当即削了钱库司司务--戴维·古里安的职。 还是张钛铭帮着呈情,才让李承绩稍稍消气。就让戴维·古里安将所有捐金的商贾名单拿来,再请蔷薇,办一场规模不小的拍卖会。 主要物品,则是总督府名下,各种作坊、商行的经营权、买卖权、代理权。 也是步子跨得太大了!李承绩有些顾不过来。便想抓住一些比较紧要的大头,相对分量轻一些,就拍卖出去。一来促进呼罗珊境内商业的发展,二来让自己的精力,能少分散一些。 代理权的话,则是一个区域或是一座城池的专买专卖的权利。这个词语在当下,还是比较新鲜的。所以那些商贾,一开始都不明白。还是已经能独当一面的蔷薇,耐着性子解释,才让商贾们明白。 于是那些代理权,就极受商贾们的追捧。 不过能参加拍卖的,都必须缴纳一千第纳尔的入场费。那些为总督府捐金的商贾,则免费赠予一次入场的机会。 使得仅收入场费,总督府就将修建总督府的大半钱财,给赚了回来。再拍卖,各位出价不手软的商贾,又让总督府大赚了一笔。 最后总督府不仅还了商贾们捐金的钱,还颇有盈余。 由此,总督府还获得不取民才的好名声。 众人欢喜,戴维·古里安却是笑不起来。因为他被降职为协务,受了不小的打击。在钱财上,也更加谨慎了。 那些呼罗珊总督府的官吏,也都心下记着。与商贾们,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被坊间津津乐道很久。因为另一件大事,更容易引起他们的兴趣。 那就是返回马鲁后,李承绩率领的护教军,依然没有进城。 却是为了庆贺呼罗珊之战的胜利,李承绩要在马鲁城,举行盛大的入城仪式。 这样的话,就需要时间准备了。 护教军的将士,也都暂时放下整训,齐齐清洗甲胄,擦拭马具。好使进城那天,能体现出最优秀的自己。 但就在这时候,大辽来的一封信笺。让正处兴头上的呼罗珊总督府,猛然盖上一层愁云。 “总督!巴拉沙衮,千万不能去啊!”,张钛铭坐在下首,出声进言道。自大辽请求援兵的信笺寄到呼罗珊总督府,张钛铭就一直反对李承绩前去。 因为大辽与回鹤的战事,就是一个烂摊子。挥师相援,很可能陷了进去了。不说蒙古人还掺和里面,不好攻打。就说胜了,对护教军来说,也不是好事。 因为大辽会因呼罗珊总督府体现出的实力,而心怀芥蒂。 再从利益上来说,此行对呼罗珊总督府也没有任何好处。论疆域,中间还隔着西喀喇汗国。即便打下来了,也不利于统治。更何况大辽还没亡,如何统治,道义上就很难糊弄过去。 可是不去,李承绩心下又备受煎熬。因为大辽那边,是拿着李世昌做把柄。将他一家人,全都监禁在府上。若李承绩不去,那可真就凶多吉小了。 这样的抉择,让李承绩颇为为难! 第二百三十三章 民事堪忧 “中书大人已被罢官,朝堂上又全由耶律子正等人把持。他们包藏祸心,向来对总督府有倾覆之意。若真顺从他们的旨意,那无异于羊入虎口。”,张钛铭见李承绩神色犹疑,跟着大声苦劝道。 这次让他带兵回援的圣旨,就是出自耶律子正等人之手。至于圣上,向来是没主见的。在大辽东境、北境接连燃起战火后,就带着近卫,去热海围场狩猎去了。 于是大辽的政务,就全由耶律子正等人把持。 从前李世昌在朝中提拔的官吏,也全都经历了大清洗。不是贬职外放,就是革职罢官。更有甚者,被罗列出种种罪名,关进大狱。 如今李世昌还活着,还多半是李承绩的存在。否则的话,早被耶律子正等人弄得屈辱而死。 “可是--阿爹、阿娘还有大哥他们···”,李承绩面色悲苦。虽然只在这世界待了四年多的光阴,但是李家上下对自己的好,他却是铭记在心的。 所以对于他们的安危,李承绩做不到不在意。 其实早在大辽朝堂出现变动之前,事务司设在巴拉沙衮的据点,就发现了苗头。并用密信的形式,偷偷给李世昌通风报信。同时李承绩,也让事务司密切关注着。 一旦局势对李府不利,就赶紧将他们送出巴拉沙衮, 但是李世昌并不听劝!还想着向圣上申辩一二,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惜的是,大辽战败一事,圣上早已将所有错处怪在他的头上。因而无论怎么申辩,都是毫无用处的。 并且即使能证明清白,圣上也并不愿意相信。 因为圣上心里,是忌惮李府的。 所以后来,李世昌在朝堂上,没有任何意外的失势。事务司也错过了,将李府上下运出巴拉沙衮的最好时机。 现在就是想将他们救出来,也是千难万难了。 阿利·不剌理解李承绩的顾虑,但是驰援大辽,实属不智之举。就皱着眉头,暗自思索了半晌,出声劝道:“呼罗珊四郡之地,大乱初平。正是人心思定,大兴善治之际。 因而总督府当下,不宜妄起刀戈。”。 尽管呼罗珊四郡之地的收复,并没有经历多少大仗苦仗。但是人吃马嚼,对物资的消耗,是一个天文数字。尤其是护教军的待遇,比一般军队要好上数倍。 所以消耗的物资,往往是普通军队的数倍不止。 民生上,也就无可避免的,产生了极为不利的影响。像春天刚到,蒲华、阿母、那黑沙不三郡的粮价,就猛然上涨。即便呼罗珊总督府亲自出面,命各大粮商,不得哄抬价格。 粮价的走势,还是呈一骑绝尘的超高姿态。 为此,总督府不得不将早些年从周边各地买来的粮食,大肆投放到市面上。这才使得不断增高的粮价,慢慢回落。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因为总督府境内,已经出现了不小的粮食缺口。很多粮商手上,就没有余粮。所以货以稀为贵的情况下,粮价的上涨是无可避免的。 更何况,投放到市面上的粮食,乃是总督府的储备粮食。只有在明年粮食大收的情况下,才能将这些粮食替换出来。 因此一旦发生大的灾患,总督府将没有足够的粮食应急。 这对护教军的统治,可是非常不利的。 已经渐渐熟悉了总督府政务的弗拉特,也跟着出声附和。自也里之战结束,他就被李承绩指派着,处理也里的政务。这期间,对呼罗珊总督府的处政方式也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 知道在商议军政大事时,李承绩喜欢听底下的人畅所欲言。并且谁说得在理,谁就更容易得到青睐。 并且言论获罪,在商议军政大事时,是全无可能的。为打消诸位臣工的疑虑,李承绩还刻意定下规矩。讲明商议军政大事时,绝无言论获罪之说。 所以在表明自己的意见后,他就从民生上,向李承绩陈述自己的理由。 因粮价大涨,总督府治下的百姓,不得不拿出更多的钱财买粮。使得生活上,远不如护教军统治之初。 这种情况,短时间内还不会缓解。 因为呼罗珊的马鲁、尼沙布尔二郡,粮食产量都大为减少。尤其是马鲁,因护教军最早围城收割的缘故。使得去年的收成,不及平年的一半。 今年虽无战事了,但百姓逃得逃,死的死。致使马鲁郡乡下,有不少田地都无人耕种。 尼沙布尔郡,情况也好不了多少。特别是古昌、希尔凡二城,几乎被花拉子模搜罗空了。再加上经历兵乱,不少地方都盗匪横行。 乡下的平民百姓,更是屡受其害。 护教军花费了不小的精力,才让这些地方盗匪绝迹。但是对民事的破坏,却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恢复过来。 所以向来与民为善的呼罗珊总督府,绝不可能置这些陷入困境的百姓而不顾。因此必须投入一笔不小的钱财,让当地百姓的生活,尽快恢复正轨。 另有那些逃进呼罗珊的流民! 像也里城,经过统计,就有两万余人。这还是冻死、屠杀后的结果!在这之前,只怕人会更多。 尼沙布尔郡的流民也有不少,将近一万余人。 再加上班城郡、阿姆郡等地,流民一共有五万余人。这规模,都快赶得上护教军了。 对于人力,李承绩向来是比较看重了。尽管这些是无家可归的流民,但是只要给他们一点吃食,他们就能为总督府效力。 所以和其他的总督置之不理的做法不同! 他让户部,大力接收这些流民。并将他们安置到那些水热充足,适合种地放牧。或是人力不足,需要工匠的手工作坊去。 即使一开始,这些流民们并不会工坊的制作技艺,也没有任何妨碍。因为工坊是按照工序进行不同分工的!既缩短了普通人学习技艺的时间,又相对的,保证了技艺不外传。 同样,对于这些人,总督府也需要负担起很大一笔安置费。尽管这些人会用以工代赈的方式,慢慢还回来。 但那是需要时间的! 所以呼罗珊总督府当前的情况,完全不足以保证护教军对外动武。 第二百二十四章 李府变迁 接下来,众人也都出言。虽然理由不尽相同,但意思却是一样的。都是不同意他驰援大辽,陷呼罗珊总督府于危境。 这么听着,李承绩也大感头疼。就让众人先退下,兀自待在军帐里,皱眉沉思。 而在巴拉沙衮,一处较为隐秘的宅院里。李大义也皱着眉头,面色愁苦。 “堂主,总督还没消息吗?”,王贵带着些许焦躁,出声道。自促成大辽出兵回鹤一事,王贵就获得提拔。从和州,调遣到巴拉沙衮辅佐李大义处理情报事宜。 原本古丽·阿依努尔也要调遣到巴拉沙衮的,可惜和州那边,战事进展得太快。并且蒙古人,也参与了进来。致使总督府的预判,出现严重偏差。 因而将古丽·阿依努尔留在和州,继续负责回鹤境内的情况事宜。 李大义也得以继续留在巴拉沙衮,保住了堂主之位。 当下听到王贵的话,李大义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应声道:“已传信七次了,总督只让我等,尽快将老爷、夫人、大公子他们,带出巴拉沙衮。”。 “可李府上下,全是近卫。我等想要混进去,难于登天啊!”,王贵苦着脸,有些为难道。 “哎!总督交给咱们的任务,再难也要咬牙应下来。”,李大义语重心长道。他何尝不知此事的艰难!但是自己已让李承绩失望太多次了,所以他不想再让李承绩失望了。 这个重任,便不能接也得接。 王贵闻言,有些讶然的坐在原地。自从李世昌失势后,他们在朝堂上的布置,就付诸东流。甚至很多探子,还因那些大官的失势,而丢了性命。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不得不换了据点。并让事务司的探子们,全都潜伏下来。事务司的活动,也就此变得异常低调。 就在他们为此烦心不已时,李府。从前的河中郡王四字,已经消失不见。却是被贬官后,圣上收回了河中郡王的爵位。取而代之的,是许久不用的李府二字。 上面有些掉漆了,露出了藏在内里的原木色。边缘部位,甚至还有碰撞后的印痕。 就和冷冷清清的李府一样,透着萧瑟与破败。 府内,李承绩从前所待的院子里。种的松竹光着树干,却是已经枯死了。李世昌神色惆怅的推开院门,慢慢走了进来。瞧见内里的萧瑟之景,不禁心生感慨。 从前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儿子能有今日这番出息。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落得这样的境地。 这不是说,他自负的以为,自己能够永远在大辽朝堂翻云覆雨。而是以为,在有生之年,绝不可能成为别人的拖累。 像现在,他都不能接受。耶律子正,以他做要挟去逼迫李承绩领兵回返。 这样想着,他又推开了有些时日,没有推开的房门。里面的铺软、帷帐等物,还都整齐的叠放着。只有隐隐一层余灰,显示这里许久无人住过了。 再来到书房,一摞摞汉文、波斯文、回鹤语的书册,都齐整的排列在书架上。笔墨纸砚,也都一应俱全的备在桌面。一本契丹语的诗词,还静放在砚台旁。 那是他逼着李承绩学的! 在初入官场时,他就因通晓契丹语,而被萧斡里刺赏识。从而成为乘龙快婿,拥有今日的地位。所以他想让李承绩,也和自己一样。 看着看着,他心下的感慨就越发深重。便走到书桌旁,打开那本稍稍泛黄的书册。 只见上面写了不少标注,显然是用了心的。这让复杂的面色,显出几分柔和。 正是这时,门外传来几声呼喊。 “爹!爹!爹!”,声音由远及近。 李承绩回过神来,就合上书册,出了房门。 李承业刚好撞见,出声道:“娘弄了些吃食,喊爹爹去吃呢!”。说罢,肚子很配合的咕噜了一声。 由于李府被封的缘故,府里的下人,全被遣散了。这是耶律子正等人,故意干的。为的,就是让李世昌他们难堪。并且吃食,也克扣得厉害。 他们不得不花费重金,才能从看门的近卫那里,换些吃的。 所以当前,他们的日子异常难过。 李世昌知道吃食的不易,就嗯了一声,来到膳房。 如今府里,除了李家的一大家子,就只有几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他们在李家落难的时候,并没有选择抽身离开。而是自愿留下来,与李家一起共渡时艰。 因此偌大的李府,显得颇为冷清。 万幸的是,看守李府的近卫,是不能进府的。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少恶事。 “爹爹可是为耶律老贼的事而恼?”,李承业见李世昌闷闷不乐的,似有心事,就关心的问道。原是刚才,耶律子正领着人来到府外。说是给李世昌道喜,实则就是添堵来的。 因为耶律子正道喜的是,李承绩不日就会领兵回返了。 李承业知道,耶律子正他们,一直想将李家置之死地而后快!只是碍于他二弟李承绩在呼罗珊之地呼风唤雨,而不敢对他们动手。 如今竟想用他们,逼迫他二弟北返。 真是险恶之极! “逸之本性良善,若真因我等,而落入耶律老贼他们的圈套。那···”,李世昌后面的话虽没说,但脸上的忧虑,已表明他极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爹爹可能多虑了!二弟虽性子良善,可不是痴傻。明知耶律子正等人的圈套,绝无可能中计的道理。”,李承业虽也担心李承绩中计!但是他又觉得以李承绩的机灵,不可能就这么乖乖就范。 便用这样的话语,劝李世昌稍稍放下心来。 在布置吃食的萧李氏也听到了这话,不禁鼻子一酸,差点落泪。自李承绩离开巴拉沙衮,已经两年有余了。虽然心里很想李承绩回来,但并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回来。 毕竟耶律子正等人,正张着大网,等着李承绩往里钻呢! 所以萧李氏心里,全是浓重的担忧。 (感谢石头的低语的月票!) 第二百二十五章 脱逃之计 “吃吧!”,李世昌拿起一个有些烤糊了的馕,掰碎成数块,分食道。萧李氏也连忙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收起,默默的坐下吃饭。 可能是心里难受,一家人都相对无言。以致咀嚼声,都小得很难听见。沙沙沙···只要胡杨树被风吹动的声音,才使院子不再那么静谧。 如此过了几日,一个老者来到李府门前。 “站住!”,见那老者靠近,守门的兵丁,立即出声道。 “叫你们统领出来!”,老者并不多言,只很有气势的命令道。 那兵丁还是会看脸识人的。只盯了老者好一会儿,就心怀戒备的去禀告统领了。 没多久,一个戴着头盔,身着墨色铁甲的统领,就走了过来。原本还满脸倨傲,显得十分不耐。但见着老者后,不觉神色一紧。就小跑着赶过来,出声道:“萧将军,你怎来了?”。 这是从前跟着萧斡里刺一起征战沙场的萧崇德!如今年事已高,在萧府留下的宅子里,颐养天年。虽然离开军队,已经很久了。但是大辽军中的将领,几乎都出自萧斡里刺麾下。 所以萧崇德,就负责辽军训练事宜。在这些统帅眼里,也算是半个老师。 因此即便没有军中的身份与地位了,萧崇德依然在那些统帅眼里,有着无可匹敌的影响力。 “我要上李府看看!”,萧崇德的头发已经花白。但说话的语气,却是异常铿锵有力。且精神气儿,看着也不错。照这势头,长命百岁,似是不难的。 “可---”,统帅有些为难。到底李府是得了圣上的旨意,才被禁足。所以让人入府,就是忤逆圣意了。 “嗯?你已不遵我这个老师了么?”,萧崇德神色肃然道。 “这--老师是误会学生了!”,统帅赶紧显出几分歉意,解释道:“圣命难违,非是学生不远。”。 “哦?那耶律子正,又是如何去得?”,萧崇德掷地有声的质问道。 “啊?!”,统帅是没想到萧崇德知道此事。 “当初你入军营,资质一般,主子本是不青睐于你的。但老夫念你心思坚定,便在主子跟前提了你几句---”,萧崇德回忆着从前萧斡里刺执掌军权时,提拔的一批年轻军将。不由神色迷惘,带着颇多尴尬。 这让统帅听着,不觉心生愧疚。就犹疑了几分,应声道:“老师进去吧!但得快些出来。不然传到圣上那里,我就得吃罚落了。”。说罢,就领着看门的兵丁,向别处巡视。 时间紧急,萧崇德也不多待。推开有些门尘的铜门,踏步而入。 便见内里静悄悄的!正对着的花厅,关着门窗。镶嵌着透明玻璃的窗台上,还盖着几片树叶。地上也长了不少杂草,显然有些时日无人搭理了。 这样的景象,让萧崇德想起上次来时,李府门前马车不停,宾客络绎不绝的景象。 可是沧海桑田,世事变迁。繁闹的李府,已经衰落成这番模样。 就边走边大声喊着萧李氏和李世昌的名字,想看看他们的近况如何。 很快,李世昌他们就闻讯而来。看到是萧崇德,都大感意外。萧李氏更是感动非常,忍不住落泪。 “好了好了!我此番过来,一是看看你们近况如何。二来,是逸之让我帮他的忙的!”,一番叙旧后,萧崇德出声道。 “逸之?!他已经领军北返了?”,萧李氏一听,立即面色一白道。 李世昌也神色微紧,显然在担心李承绩的安危。 “呵呵···逸之那小子,可比他爹聪明多了!”,萧崇德说这话时,还别有深意的看了李世昌一眼。 知道他的意思,李世昌面上稍稍有些尴尬。 也是之前,李承绩派人请李世昌离开巴拉沙衮。可是为了名声,李世昌并不愿离开。从而使得后来,李府上下,全都被扣在巴拉沙衮了。 到了现在,更是成了用来威胁李承绩的把柄。 萧李氏对此,也颇有埋怨。就没好气道:“哎!可怜我的逸之了。”。说着,还白了李世昌一眼。 李承业看出李世昌的尴尬,赶紧解围道:“那二弟,又如何请阿公帮忙?”。 “哈哈--你二弟已经在想法子救你等了!只不过---”,说到这里,萧崇德语气一顿。 李承业却是大感意外,惊声道:“二弟已经想法子救我们了?”。 “不过什么?”,萧李氏也跟着出声道。 李世昌虽没出声,但那瞠目结舌的样子,却显示出心里的不平静。 “嗯!”,萧崇德没瞒着。就将李承绩派人给自己传信,说是在想办法,将他们救出巴拉沙衮。但是这件事,必须要李世昌他们的配合。因为他们若不愿离开巴拉沙衮,那再怎么救他们,也无济于事。 这下,萧李氏和李承业,都眼巴巴的望着李世昌。 “老爷!”, “爹!”,萧李氏和李承业都唤了一声。只有三岁的李承雪,也跟着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 “承雪还这么小!跟着我们一起受苦,都饿成这番模样了。”,萧李氏撸起李承雪的袖子,显出内里瘦的皮包骨头的手腕。 萧崇德看着,也不免生气道:“逸之都给你们寻好了生路,怎还执迷不悟?!”。说着,就抱起满脸菜色的李承雪,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一块糕饼。 “啊哈哈···”,李承雪高兴的拍着小手,像是见着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其实从前,这样的糕饼李府是应有尽有。只是现在,没有吃食的情况下,什么糕饼都不会有了。 李世昌见此,终是做下了决定,出声道:“哎!逸之若有安排,便依他吧!”。虽然他心里,还想得到圣上的宽解,证明自己对大辽有功。 但是他也知道!就算自己等得,萧李氏他们,也等不得了。更何况,他们如今成了李承绩的软肋,就更不能待在巴拉沙衮了。 所以即便心下不愿,也不得不背着骂名,离开巴拉沙衮,离开大辽了。 得到满意的答复,萧崇德就不再久留。便约定再过数日,上门定下脱逃之计。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入城仪式 马鲁城外,军营。 明日便是护教军入城的盛事了,很多将士,都已收拾齐整。甲胄、马具、兵器等,都已擦得透亮。并且为体现出更好的军容军纪,护教军还进行了整训。 不少得空的百姓,还赶到军营外,观看护教军整训时整齐划一的场面。 而在城内,街道都已清扫干净。铺了水泥的街面,还洒了清水。家家户户门前,更是挂了迎接护教军的彩旗。在风的吹拂下,汇成一片旗海。 这么延伸到清真寺,皈依清教的伊玛目,正在颂祷着《古兰经》。不少信徒聚在他们周围,为明日护教军入城做着准备。 临近的总督府,下人们进进出出,十分忙碌。俨然一副管家做派的竹青,则在指挥着下人们。对总督府,进行精细化的布置。蔷薇、阿依娜等人,也都在帮忙。 实在总督府太大了,由不得她们不操心。 身着甲胄的近卫们,则不断在总督府内巡逻,防止出现任何意外。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宣礼塔西边的高台。 那是明日用来检阅的!在护教军入城后,会在这里集合。 只是护教军的人数太多了,所以只会有部分护教军,能站在这里。其它人,则都进驻城内的军营。 为了以更好的姿态迎接护教军入城!城内的普通百姓,也都尽着自己的努力。每个人,都将自己很少穿的新衣服,拿出来穿上。就像庆祝开斋节一般,那样的欢欣鼓舞。 商贾们,也都商量好了一番,将平日里售卖的商货,降价出售。像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男儿惯用的刀剑护具。还有肥皂、香水、火柴、钟摆等总督府新出来的商货,都有不同程度的降价。 尤以李氏商行为最! 马鲁的商行掌柜,还逢人便说,普天同庆。 一直以为,都实行的宵禁。也在这一日,难得的放开禁令。引得不少百姓,都到晚上了,还在街头巷尾闲逛。 这可苦了红巾军!因为只要没有宵禁,他们到了晚上,也都要出来巡逻。并且为防备明日入城仪式上,出现意外,还得特别小心谨慎。 以致哪里起火了,哪里有牲畜发狂了,都能让他们紧张好一会儿。 只是和百姓们满怀期待的心情不同。李承绩待在自己的营帐里,有些出神。 以致似玉拿着一碗银耳羹进来,李承绩都没发现。 “还在为郡王的事烦忧么?”,似玉见李承绩神色木然,有些心疼的问道。 这下,李承绩才回过神来,出声道:“你怎来了?”。 “这些时日,天气渐热了。便给你做碗银耳羹,消些暑气。”,似玉说着,就给李承绩舀了一匙。 这动作,让李承绩心下一暖。就张开嘴巴,厚着脸皮让似玉送到自己嘴里。自阿母那次解开心结后,似玉对他的姿态,就完全转变了。 虽说不上柔情似水,但也不再如从前那番冷若寒冰。像这样给自己做银耳羹,就是少有的温情脉脉。 这样的似玉,李承绩是享受极了。 不过在别人跟前,似玉还是比较孤傲的。正因此,在竹青他们为李承绩即将入住总督府,而加紧张罗布置时。她特意来到军营,陪在李承绩左右。 特别是这些日子,李承绩为大辽之事,烦忧不已时。更是朝夕相伴,以宽君心。 这么吃完了一碗银耳羹,两人又说了会儿趣话,才相伴而眠。但是没过多久,李承绩又睁开眼睛,醒转了过来。 却是他心里,还是为大辽之事,而心生挂念。 毕竟李世昌他们有难,他却不能亲自相救,实在心里愧疚。即便张钛铭他们,认为他以大事为重,乃是最正确不过的选择。他也觉得,自己显得太自·私了。 如今距离上次巴拉沙衮来信,又有些时日。他的心里,就更是揣测不已。 于是辗转反侧的,有些无眠。似玉似是察觉到了,用纤手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更加用力的靠近他的身子。想尽力,让李承绩得到些许解脱。 如此到了次日,李承绩顶着有些深重的黑眼圈,开始梳洗装扮。乌黑色的长发盘成一个髻,别在头顶。再戴上大小合适,锃亮的头盔。让整个人,显得英武了不少。 同时身上也依次穿上护具、甲胄。让身形,无形中大了一圈。 到了帐外,护教军的将士们,也都穿上了焕然一新的甲胄。个个骑着高头大马,快速排成队列。 李承绩来到李大力跟前,接过他递过来的缰绳,一步跨上马背。 慢走了几步,来到稍高一些,将士们堆起来的土坡。瞧着底下的将士们,全都衣着齐整,庄严的站成四方阵。就命人吹起号角,开始向马鲁城开拔。 走在最前的,乃是此次呼罗珊之战中,立下大功的夺命营。他们连夺古昌、希尔凡两座关城,奠定了尼沙布尔郡的胜局。战功赫赫,无头无匹。 总督府为此给他们全军加俸一倍!旁的赏赐,更是不用多说。 千户长葛日兀奇作为他们的营长,走在整个营盘的前面。进城时,也无疑成为万人瞩目的焦点。 “这是什么营盘?竟挂着如此令人不寒而栗的军旗?”,一个穿着麻衣的百姓看着飘扬的骷髅旗,讶然出声道。 “好像是夺命营!我在希尔凡城,见过此旗!”,一个从希尔凡迁移过来的行商,肃然出声道。 “夺命营?竟是夺命营?!”,有百姓听到这名字,不自觉的呢喃道。 因此次夺命营大出风头,受赏的将士又是别的营盘的数倍。所以马鲁城内,已经传出夺命营乃是护教军第一营盘的流言。这让作为李承绩亲卫的近卫司诸将,是很不耐的憋着一口气。 但是名声在外,即便他们心下不服,也不能堵住百姓之口。所以他们只能憋着,妄想着有一日,在战场上大胜一场。好让呼罗珊之地的百姓瞧瞧,近卫司的厉害。 这些念想,与葛日兀奇以及夺命营的将士,是无关紧要的。 此时他们正享受着百姓们投来的艳羡、仰慕、敬佩、畏惧等不同意味的目光,驾着马,大步向前。 第三百三十七章 兴建学堂 “纳绥尔丁!他们威风吗?”,一间玻璃行内,一个包着头巾的男子站在临街的窗户边上。身边趴着一个小男孩,正把玩着李氏商行高价售卖的千里镜。 “威风!”,小男孩眯着眼睛,透过千里镜,将下方踏步而行的护教军,看得一清二楚。 “那你想像他们一样吗?”,男子循循善诱道。 “那可以看星星吗?可以看那些好玩的算术书吗?”,小男孩似乎对这些更感兴趣。 “呵呵呵···你只要去了军营,这些都会有的。”,男子瞧着威风八面的护教军,心生仰慕道。 “那我要去!现在就去!”,小男孩被勾起了兴趣,手舞足蹈起来。结果手一滑,将千里镜甩出窗外。这可让小男孩心疼死了,立即身子一倾,就探出窗外。 “呀!”,男子大惊失色,就要阻止。只是他还是慢了一招!使得小男孩发出一声惊叫,就整个跌出窗外。 正在看热闹的百姓们,也突然被掉下来的小男孩吓着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有人被砸到。 正在行军的护教军,也因这个意外而停下脚步。 “哒哒哒···”,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传来,就见一个身着甲胄的近卫飞速来到李承绩跟前。 “启禀总督,前方出了乱子!”,说着,近卫就将有人摔下楼的经过简略的禀告了一遍。 “哦?人伤着没有?”,在这入城的大喜日子,李毅不喜欢闹出人命。 近卫摇了摇头,道只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也是二楼并不算高,下面又有人接着。所以纳绥尔丁摔下时,伤得并不重。 不过到底影响到了护教军的入城,因此这件事,并不能就这么算了。 于是说话间,纳绥尔丁和他爹一起,被人带了上来。 “总--总督---”,头一次见到总督这样大的官儿,又是因为这样的事,纳绥尔丁他爹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就是你砸伤人的?”,李承绩见纳绥尔丁行礼时,还时不时抬头打量着自己,不由出声问道。 “小儿无知,还请总督恕罪!”,纳绥尔丁他爹腿一软,面色苍白道。 “你喜欢这东西?”,李承绩见纳绥尔丁手中一直攒着千里镜,语气温和道。 “嗯!阿父说,娘亲去了天堂,住在最亮的星星上。如果想她,只要一直盯着最亮的星星,就能看到她。”,纳绥尔丁奶声奶气的回应着。 “哦?!”,李承绩颇觉有趣,接着问道:“那你知道哪颗星是最亮的吗?”。 “日落和日出之前,最亮的是金星。冬天的时候,天上最亮的,是天狼星。” “咿?!你还知道金星和天狼星?”,李承绩有些惊讶。因为这些星辰的名字和方位,只在军营发行的小百科全书上,有过简单的介绍。 平时只作为扫盲课之外,闲暇之际阅读的书籍,并不是必要的学科。 所以很多护教军的将士,也都不知道金星和天狼星的名称。 如今这小男孩竟然知晓,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听说《小百科全书》是军营里传出来的,我便给小儿买了。”,纳绥尔丁他爹摸了一把头上的虚汗,小心翼翼道。 军营的东西,向来都有足够的噱头引人关注。尤其是护教军的军营,里面流出来的东西,无论吃的用的,都受人追捧。 像扫盲读物,就既有科教性,又带有趣味性。不仅通俗易懂,还易学易记。对军营里的大老粗们来说,算是最合适不过了。 这对那些刚启蒙的小孩子来说,也是最适宜的读物。因此不少有些家底的人家,都会买些军营的扫盲读物,弄回家给孩子看看。 由于这是启发民智的好事情,护教军对此也管制不严。使得护教军内部往往一补充扫盲书册,民间的书斋里,就同步摆上了货架。 供小孩念书的学堂里,也全都大规模采购。这成为礼部科教司,为数不多的财源。 李承绩知道这一点,就笑问道:“他识字?”。 “识得一些。小儿在图斯时,常常翻看《古兰经》。内人从旁教导,倒是将上面的经文认了个全。”,说到这里,纳绥尔丁他爹脸上浮出几分伤感。 因为他的妻子是在图斯被围城期间,因兵祸而香消玉损。所以提起往事,不免心生感触。 吞了吞口水,见李承绩似乎对纳绥尔丁起了兴趣,就接着道:“前些日子迁来马鲁,便费了些第纳尔,值办了铺面。小儿也在城里的学堂念书。今儿适逢护教军入城,学堂便停课了。”。 在呼罗珊总督府统治的七郡之地,学堂如雨后春笋一般,在各个郡治兴建起来。这是礼部主持的!从民间搜罗一些有学问的先生,进入学堂教习。 每月的薪酬,礼部会下发一部分。另有一半,由学堂承担。 到底这时候,正值呼罗珊总督府大发展之际。很多地方,都需要巨量的钱财投入。因此能省的地方,自然要省一点。并且学堂自己承担一部分,也可以让念书的学生明白,求学的不易。 当然,促使百姓送孩童念书的最大动力,还是利益。 因为礼部有言,日后会举办科举,从有学识的读书人中,选派官吏。这对那些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入统治阶层的商贾们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所以学堂之中,念书的子弟,往往多是商贾出身。并且礼部为鼓励民间办学,还准许商贾们捐钱修建学堂。建成之后,学堂的名字还可以由商贾们自己命名。 这可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有远见的商贾们,自然不会吝啬这么一点钱财。所以修建学堂的修建,很是迅速。 呼罗珊总督府也会在很多政策上,给予一定的倾斜。像用地上,就可以直接向总督府申请。然后再官面上,只需要用很小的一笔钱财,就能拿到不小的地块。 这在寸土寸金的马鲁城,可是捡了大便宜了。 (出了点事,做了个小手术。目前恢复中。另祝各位书友们新年快乐!虽然迟了好多天。感觉下街李的打赏,也感谢什么时候开始1等书友的支持。你们的不离不弃,算是我最大的动力。话不多说,继续更新。) 第三百三十八章 帝国学堂 不过这只是画出来的大饼! 因为礼部只是提了一提科举的事,并没指出确却的年月开考。并且这些进入学堂读书的,都是年岁不大的孩童。等他们长大,至少要些年岁。 另外科举取士的内容,也未明确。 即便礼部的科教司传出小道消息。日后开科取士时,会以学堂所教授的学科来作为取士标准。但是当前,各个学堂的学科设置,有很大的弹性。 像除了算术、清教经文两门科教司特设的学科外,其它科目,都可以自由编排。 比如骑射、诗词等科,有的学堂就有,有的就没有。 但是紧跟呼罗珊总督府的脚步,总是没错的。像钱库司的戴维·古里安!原本就是一无权无势的商人!但因早早踏上呼罗珊总督府这艘大船,使得古里安家族,成为大辽境内,家财万贯的豪奢之家。 其生意,北到蒙古、东到大夏,南到古尔、西抵大马士革。用遍布四海来形容,都不为过。 不过与李氏商行相比,还是相差千里。 但是古里安家族,原本就不是声名显赫之家。所以有这样的成就,已经足够令人刮目相看了。 因而那些走南闯北的商贾们,也绝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毕竟只需要投些钱财,并不算多。对很多不差钱的商贾来说,就犹如隔靴搔痒,完全不会伤筋动骨。 此刻听着纳绥尔丁他爹的回应,李承绩兴趣更浓。便冲着纳绥尔丁道:“艾布·努瓦斯的诗,可会吟?”。 这是阿拔斯帝国强盛之时的著名诗人。生于波斯的阿瓦士,在巴士拉长大。先后师从诗人瓦利卜·伊本·胡巴卜与海莱夫·艾赫迈尔。 研读过《古兰经》、圣训,通晓阿拉伯文法、修辞、诗律。但性格放荡不羁,不喜宗教约束。喜欢喝酒,与哈里发哈伦和阿明,先后成为酒友。 在诗坛上,有‘自然诗人’的美称。 在阿拔斯帝国的地位,就和大唐的诗仙李白相等。 许是李承绩刻意表现得很平和,所以纳绥尔丁胆子大了些。就点了点头,吟诵道:“嗬!拿杯子来,把它斟满,告诉我它是酒。 因为。如果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喝, 我从不愿在阴暗处独酌! 清醒时,每时每刻对我都是烦恼与无聊, 一当痛饮,我就兴致勃勃,摇摇晃晃, 乍前乍后。 说,大胆地说出心爱人儿的名字, 把虚荣的遮掩抛开吧: 何苦把快乐笼罩在面纱里。”。 “嗯!有几分诗意。不过这诗文的意思,你可了然?”。 纳绥尔丁很实诚的摇了摇头,让一直提心吊胆的纳绥尔丁他爹,不由皱了皱眉。 “小儿对算术,颇为痴迷。”,纳绥尔丁他爹怕李承绩对其失望,连忙赔笑解释道。 “你还会算术?”,李承绩觉得眼前这孩子,又让自己意外了一把。便直接出题道:“一片大牧场,东边三只羊,西边两只狼,狼要吃羊,牧场剩羊几何?”。 这个算术题并不仅仅是算术,还包含了常识。若是不注意,很容易犯错。 纳绥尔丁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开始掰着手指默算。 李承绩也不急,就好整以暇的等着。 恰好这时,近卫军开拔了。纳绥尔丁心下有些着急,脸上红扑扑的。到底是个三岁孩子,论智力,还达不到妖孽的地步。 “等你想好了,再来我的营帐告诉我吧!”,说罢,李承绩就知会左右,欲将二人领下去。 “一只都没有!”,纳绥尔丁急中生智道。 “为何?”, “狼吃羊,活着的羊都跑了!”, “哈哈哈···不错!你叫什么名字?”,李承绩见其如此聪慧,不由心生爱才之意。 “纳绥尔丁·图西。”,声音虽显稚嫩,但并不怯弱。 “你是纳绥尔丁·图西?”,李承绩忍着心里的惊骇。因为纳绥尔丁·图西,乃是呼罗珊地界,有名的天文学家、数学家。只是当下年岁不大,所以得到相关资料后,李承绩并没让事务司多多关注。 哪里想到,这人到了哪里都会发光。即便年岁尚小,也丝毫掩盖不了他的锋芒。 便在大喜之下,冲着身旁的李大力道:“帝国学堂筹备得如何了?”。 这是一座旨为呼罗珊总督府的官僚子弟,开办的学堂。小学五年制,中学四年制,大学三年制,一共十二年。每一个入学的学子,都必须修完这十二年。否则的话,绝没有入总督府为官的资格。 当然,这是从孩童算起。若是有一定年岁和学识,可以直接上中学或大学。 完成考核后,也一样可以为官。 到底这时代读书人不多,所以肚子有些墨水的,无疑都出自有权有势的大家之族。再加上他们家族在当地的人脉,因而这些人,无疑是第二代管理层的最佳人选。 至于平民百姓。李承绩虽很想寒衣取士,但中亚战乱频繁、武强文弱的社会环境。使得大多数百姓,都没有供子修文的心思。 因此短时间内,是很难扭转这个先天劣势。 便在教育体制并不健全的当下,只有先用这个法子凑合一二了。 “校舍已经准备妥当,教习先生也都在学堂候着。各部各司各团各营主官之子,都已备好人选。只等总督一声令下,便可开学了。”,这件事在亲征也里之前,就已定下了。所以礼部的主官,早就紧锣密鼓的筹建妥当。 又因李承绩亲口交待,李大气便让底下人的多盯着。因而帝国学堂的筹建事宜,他都一清二楚。 当下听到这话,李承绩嗯的一声,就吩咐道:“增补一个名额,将这孩子领进去。”。考虑到身份的差距,他又下令道:“告诉学堂的校长,就说入内读书的学子,不准透露自己的家势、门第。所有人,全都只能用学堂赐予的化名相称。”。 于是后世,帝国学堂的校规,成为很多史学家研究的重点。李承绩的丰功伟绩,也被后人多加了一笔。 第三百三十九章 入府大吉 “谢总督大恩!谢总督大恩!”,纳绥尔丁他爹虽不知道帝国学堂,但是李承绩亲口提到,自然地位非常。便连声感谢,欢喜不已。 等处理完这事,李承绩就领着近卫军进城。 早已恭候在城门附近的六部百官,都在张钛铭、阿尔子密等大狄万的带领下,齐齐向李承绩行礼。观礼的百姓,也随即向李承绩行抱胸礼。 这么越过城门,可供八马疾行的埃米尔大街,已向李承绩一行敞开了怀抱。这名字,还是马蒙出任东方省区总督时。马鲁的权贵们,为向马蒙表明心意,特意集资修建的。 那价格不菲的大理石板,从街头铺到了街尾,延绵了两百多丈。如此豪奢,当时便赢得了马蒙的欢心。 只是如今,代表权贵们心意的大理石板已被起开。取而代之的,乃是问世不久便颇受欢迎的水泥。路面不仅坚硬,还没有大理石板那么平滑。 尤其像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 水泥路面早早就清扫了数遍。再洒上净水,要多干净便有多干净。 李承绩一眼看去,心下顿生赏心悦目之感。 街道两旁的房屋,也都是重新整修的。每一栋都是*****特有的拱形和圆顶建筑。不过并不千篇一律!因为其中融合了拜占庭的建筑风格。 还有汉人的建筑式样,也都融入其中。使其绝妙的组合在一起,让人耳目一新。 李承绩是第一次进入马鲁城!所以这样的建筑式样,使他对马鲁多了几分好感。 到底人都是喜欢美的东西!所以这面子工程做得好,很容易让人留下好的观感。 就正襟危坐着,眼睛不时扫过街道两旁欢呼的百姓。 却在这时,人群中陡然传出苏丹的呼喊。只听:“苏丹!苏丹!”,也不知是谁起意!从刚开始的零零碎碎,迅速演变成异口同声。 满脸肃然的李承绩,立即神色一凝,显出几分疑惑。 因为苏丹是指一国之主!在阿拔斯帝国崩溃后,就成为哈里发在俗世的掌权者。所以一般情况下,都由哈里发亲自授予。 当然,这件事的难度并不高。 毕竟哈里发的地位在那些拥兵自重的狄万、埃米尔眼里,连根草都不如。就更别说掌控一地的苏丹了! 因此很多拥兵自重的大将,都会以苏丹自居。算是正式割据一地,开国建制了。 即便李承绩心里,早就有了这个想法。但当前,开国建制的时机,并不成熟。再加上大辽那边,正给自己下绊子。所以这苏丹的敬称,有‘捧杀’之嫌。 “属下这就命人详查!”,见李承绩神色有变,侯在身侧的李大力赶紧出声道。 李承绩只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李大力便退了下去。 不过这终究只是一个小插曲!英姿飒爽的护教军,并没有因这件事而影响了前行的脚步。坐在马背上的李承绩,也重又恢复肃然之色。让人观之,不由心生敬畏。 如此转了十三个路口,走了上十条大街。基本绕着马鲁的外城,跑了大半个圈子,才终于来到焕然一新的总督府。 此时其它的护教军营盘,已经在绕城结束后,就入驻了城东十里外的军营。那是马鲁建城以来,就修建好的。马蒙主政马鲁时,还大规模扩建过。 也是那里地势偏高,可以俯瞰整座马鲁城。且位于河流的上游,易守难攻,防止敌军筑堤淹城。在具备一定的军事优势之外,保证了军营的供水。 额格纳齐在护教军围困马鲁城之前,便将所有兵丁撤出军营。因而那里,空了有些日子。如今为了给护教军寻一去处,那里又被重新休整了一遍。 二十万大军入驻,都绰绰有余。 当然,城内也是有军营的。只是和城外相比,规模不大。 当前那里是近卫司的去处,别的营盘如何都争抢不了。 此刻总督府门前,厚重的府门镌刻着充满奥妙的几何图案。并上了色,较为艳丽。波斯与汉文同写的总督府,镌刻在府门上方。白色的外墙,让整座总督府都透着一种圣洁。 再看高高的圆顶,正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泽。 “我来了!”,李承绩心下,不自觉的豪气万丈道。 竹青他们,是不知道李承绩心下所想。只领着总督府的一干人等,姿态恭敬的候在府外。 眼见李承绩策马停在府外,齐齐行了一个回教礼。 由于李承绩并没成亲,所以府邸并没当家主母。 但是阿依娜,却是站在众人之前。也是她身份不低,又与李承绩圆房。在总督府的一女眷们,也只有她能暂代一府之母的职责。 再加上阿尔子密等原蒲华的官吏鼎力支持,在总督府的地位,俨然稳如磐石。 竹青虽心下不喜,但是身份摆在那儿,她也只能耐着心思接受。 李承绩主动下马,牵起阿依娜的手,道了声辛苦了。 此次总督府大操大办,阿依娜没少出工出力。像很多工匠,都是阿依娜搜罗过来的。虽然暗地里,这些人都是阿尔子密举荐的。但是阿依娜有着用人之功,也算出了力气。 对于这些,李承绩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阿尔子密等人和阿依娜走近,乃是利益使然。毕竟随着总督府的势力大涨,越来越多的有志之士投入总督府麾下。促使原来的官吏,迫切需要通过一切手段,稳固自己的地位。 这寻找代表自己利益的女人与李承绩成亲,就是最好的手段之一。尽管李承绩,并不是一个沉·迷女色的人。但是阿尔子密等人,却一定会一厢情愿的相信自己愿意看到的。 所以某种程度上,会让他们的利益,与总督府更好的绑在一起。对总督府的发展而言,也就利大于弊。 这就像后世的家族联姻,为的是利益。 “我······”,被这样温柔对待,阿依娜有些恍然。到底平日里,很难与李承绩见上几面。所以乍听如此宽慰之语,心下还有些不敢置信。 “入府吧!”,李承绩没有在意阿依娜的失态,就牵着她入府。 第三百四十章 华贵之府 原本从外面看,府邸就特别大。入内后,更是给人一种别有洞天之感。到底是塞尔柱帝国的都城,这总督府就是在塞尔柱王宫的基础上改建的。 当时建了十余年,塞尔柱苏丹,试图将宫殿建得极尽奢华。即便当时塞尔柱国已经分崩离析,国势大衰。但在建造宫殿上,苏丹却甘愿劳民伤财。 好似只有住在这样的宫殿,才能让其在午夜梦回之际,回到塞尔柱帝国的盛世。 可笑的是,这座宫殿直到塞尔柱国彻底灭亡,都没能建成。倒是紧随其后的花拉子模人,继承了这一现成的遗产。 但是花拉子模人,并没对宫殿加以整修。而是大肆劫掠,使得整座宫殿只剩下一个空壳。 不过万幸的是,花拉子模人并没有放火付之一炬。不然后来的花拉子模与古尔国总督,就要另寻他处了。 如今随着城池易主,这里又换了新主人。墙面上深红色的松木彩绘,也都装饰一新。李承绩想要找些岁月的痕迹,却发现难上加难。 便在阿依娜的带领下,顺着镌刻着花纹的大理石地面,进入视野开阔的正厅。 这是一栋占地颇广的连体建筑! 在总督府,这是最浓墨重彩的地方!曾经塞尔柱苏丹修建时,便有意将这里当做接见群臣以及各国使节的厅堂。 改为总督府后,这里便保留了下来。再加以整修,就恢复到了之前的盛景。 听说其建造用料,由大量香木构成。想来是从印度、西亚的地界,引进而来。这路途上的花费,自然不少。 在以砖石作为主要建筑用料的呼罗珊,这样的木质建筑,真算得上罕见。 李承绩入内后,第一眼便是一个以正厅为中心的庭院。 只见其铺着色彩鲜艳的木质地板,中间建了一座水池。五颜六色的鱼儿,正在池中欢快的游动。 李承绩的脚底沾染了沙尘,所以踩在上面,立时留下几道印子。不过跟随其后的下人,马上跪坐下来擦拭。 这么越过水池,便见一道环绕正厅的回廊。上面用削平的石头封顶,并加盖了一排雪松平衡木,就像教堂的内院和门廊。华丽的雕刻图案和镀金图案装饰其上,透着不可名状的华贵之气。 地面则平铺着华贵的地毯,靠墙的地方,还摆着带着流苏的羽毛圆垫子。一扇扇装饰豪华的四角大门,联通内外。 这些门大多是双扇开阖的,而不是来回拉动。当门打开时,能看见豪华地毯和窗帘。 一座座石礅,安放在回廊的转角处。上面摆着东方来的名贵花瓶,插满了争奇斗艳的鲜花。 视线上移,就见香木建成的楼梯,将内院和正厅的所有楼层都连接在一起。 这是东方宫殿常用的建筑方式。显然阿依娜等人装饰总督府时,考虑到了李承绩汉人的身份。因而在殿宇里,尽量融入东方的建筑元素。 不等李承绩动手,就有下人将门移开。走在上面,就像踩在面团上一样,十分柔软。 李承绩看了看左边的门廊,发现那里通向漂亮的花园。远远的看着,还能看到几座凉气袭人的水塘。再远一些,又是一栋三层高的连体建筑。那是前任总督额格纳齐及其妻妾的住所。 右边的门廊则放着一尊金色的宝座。却是额格纳齐之前,喜欢在这里进行审判。城内的权贵们,也都会悉数到场。亲眼见证不服从额格纳齐的人,是如何被他亲手弄死。 李承绩走近一些,就见宝座放在一个特别的平台上。想要端坐其上,还要通过六层刻着图案的台阶。在其两侧,则是一人多高的狮子雕像。 当额格纳齐坐上宝座时,手执盾牌的近卫就站在石狮子旁。 再看椅背,形状是放在盾牌中的两头犍牛。不仅如此,盾牌上还有鹰的图形。宝座的扶手也有狮子图形,当额格纳齐高坐于宝座上时,双手便可放在上面。 当下见李承绩对宝座似乎颇为意动,阿依娜柔声解释道:“内里是象牙,只外层镀了一层金粉。”。 李承绩闻言,并没应声。而是踏上台阶,亲自端坐在宝座上。 阿依娜以及随行的一干人等,都恭敬的候着,不敢多言。 “将这拿去当了吧!额格纳齐都走了,再放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李承绩重又站起身来,命令道。 竹青是总督府的管家,马上应了一声是。说完,还带着些许哀怨的看了李承绩一眼。却是这宝座,是她特意留下来献给李承绩的。原以为李承绩会喜欢,不成想,被当成了无用之物。 阿依娜听着,面上依然恬静,但眼底,却多了一抹亮色。也是竹青的性子,最是强硬。在总督府里,俨然以李承绩的正室自居。所以总督府的大小事务,基本都由她做主。 若不是阿依娜有阿尔子密等人的帮衬,在总督府里,完全是说不上话的。 因此看到竹青好意被弃,心里顿时生出几分畅快。 她们的小心思,李承绩是没心思理会的。毕竟女儿家心眼小,置气之事,乃是常有之事。若是真的去计较,那无异于自寻麻烦。 就进了正厅看了几眼,发现其布置,一如蒲华总督府的金色大厅。并且面积,还是前者的两倍。 地毯、窗帘、软垫、花纹、桌案、灯盏,全都一应俱全。中间还有一个一百余平的台子,呈圆形。上面有二十七孔,一个在圆心,二十六绕着圆心,层层向圆台扩散。 缕缕涓流从中喷溅而出,十分赏心悦目。 若是举办盛宴,还可以让人在圆台上跳舞、表演杂耍。 李承绩对这个新奇的布置颇感兴趣,就夸了几句。阿依娜一听,立时露出几分喜色道:“这是巴格达寻来的工匠。哈里发的宫邸,他们都整修过。”。 虽然李承绩知道,这工匠其实是阿尔子密等人寻来的。但对于阿依娜的邀功,并没生气。就出声道:“如今总督府大了,人也多了!有些事情,可以帮着料理一二了。”。 随行的阿尔子密等人,立即都面色一喜。竹青却是面色一白,有些恍然。 李承绩没有看她,而是顺着门廊,来到起居的殿宇。这里的陈设,依旧延续富丽奢华的总基调。 像两侧的墙壁,都装饰了技艺精湛的木雕饰品。墙上与石柱之间,还都挂着金灯。地面则铺着彩色雪松木地砖和豪华地毯。 李承绩进入主卧,内里的装饰风格却一反奢华、富丽,透着几分深沉雅静。 “奴知道总督不喜张扬,因而这房间,少有金银饰物。”,竹青见李承绩面上露出几分笑意,连忙出声道。 不过房间虽少有金银饰物,但并不简陋。像夜明珠、玛瑙等物,就有不少装饰。还有床上的金丝软枕、蚕丝裘被、珍珠流苏等物,就价值连城。 (感谢书友20170319180的月票。因为养病,所以只能趴着码字。进度慢了,还请书友们见谅。) 第三百四十一章 饥饿草原 “你有心了!”,李承绩见竹青揣着心思,小心翼翼的模样,温声道。 到底竹青是穿越以来,就在身边服侍自己的丫头。即便现在心性有些浮躁,也是可以宽容一二的。 毕竟平日里,她就常常依着竹青的心思。因而心性,也就惯出来了。 如今敲打一二,已足够让竹青端正心态。 当下听到这样的宽慰之语,竹青差点忍不住落泪。也是从入府开始,李承绩就刻意冷落她。这让她心下,简直如针扎般难受。 心思通透的阿依娜见状,赶紧做了个虚扶状。竹青这才微微颔首,让心绪平静了些许。 随后李承绩又去了处理公务、接见臣子的书房看了看。见地方不小,布置妥当。就心满意足的回到房间小憩一会儿,准备晚上的宴席。 就在这时候,河中府以北的突厥斯坦山。在萨曼国时期,这是阻止突厥部落南下的天然屏障。因而被当地人,冠上突厥斯坦的名字。 可惜一个王朝的衰落,并不因地势上的优势就高枕无忧。所以突厥斯坦山再高再险,也阻挡不了突厥部落的铁蹄。 此刻突厥斯坦山的北面,的柴克镇。二十余座青色的木头房子,和七八座土黄色的阿以旺民居,有些紧凑的分布在山脚的小河附近。 这是当地唯一的水源!每年只在春日冰雪消融之际,才会有清水流动。再晚一些,便会重归地下。 所以家家户户,都修建了储水较深的水窖。以便小河涨水时,存够一年的淡水。 在突厥斯坦山的地界,这种储水法子,并不少见。 再顺着山脚往北延伸,小河就消失在一望无际的青色原野。三两座奶白色的帐篷散落其间,宛如遗落人间的明珠。再远一些,还能看到大批吃草的羊群,宁静而又祥和。 这就是春日的南饥饿草原! 面积一万多平方公里,降水稀少。位于忽章河(锡尔河)与突厥斯坦山之间。西边连着克孜勒库姆沙漠,是生死绝地。东边连着费尔干纳盆地,是水草丰美,适宜耕作的善地。 南面则是一谷地,名为克特湾。联通河中府与南饥饿草原,位置相对紧要。 千百年来,这片草原上发生了大大小小上百场战事。像萨曼国时期,波斯人与突厥人在南饥饿草原就进行了反复争夺。塞尔柱帝国时期,西迁的德宗耶律大石,就是在这里,打败了塞尔柱苏丹桑贾尔。 后来为了体现出西辽的大国威仪,突厥斯坦山以北的苏对那沙城和撒巴忒、匝迷因、的柴克三镇,都被德宗送给了西喀喇汗国管辖。 双方以忽章河为界,数十年来都相安无事。 当时的西喀喇汗国苏丹,还对德宗的赠城之恩,感激涕零。尽管包括费尔干纳盆地在内的大片疆域,原本就是西喀喇汗国的地界。 但是作为战败之国!没有剥夺全部领土,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所以西喀喇汗国的苏丹,才有这番感激。 此时作为三镇一城中,最靠近西边的城镇。的柴克镇靠近克鲁湾北面的出口,往来商旅不绝。那挂在骆驼脖颈上的铃铛声,更是响彻了整个官道。 但突然间,哒哒哒的马蹄声从克特湾传来。地面也轰隆隆的,传出声声闷响。 常来在官道上走的商旅,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赶紧牵着骆驼,急速往官道两旁避开。 便见没一会儿,一大队身着黑袍,面上蒙着黑巾,胸前别着一枚金花的兵丁从克特湾口疾驰而出。每人乘着双马,快如闪电。 “是圣女军!是七公主的圣女军!”,有眼尖的商旅看见,立即面色一缓,欢声道。 在河中的地界,几乎没人不知道七公主的威名。尤其是往来的商旅,更是视七公主为大恩人。因为早些年,官道上盗匪横行。 过往的商旅,没少受到劫掠。后来还是七公主,领着亲掌的圣女军,将沿途的盗匪横扫一空。整条官道,也从此成了康庄大道。 那些维护庇护盗匪的军将,也都因此受到责罚。 本来如临大敌的的柴克镇百姓,也都心下一松,将镇口落下的栅栏起开。 “这位女官,不知来这里有何贵干?”,一个德高望重的伊玛目,走到一个看起来像是统领的女兵跟前,出声道。 由于西喀喇汗国以回教为国教!所以伊玛目的地位,都能受到旁人的敬重。因而一般情况下,城镇中都会推选伊玛目出来,与外来势力交涉。 “近些日子,你们镇上可有一个名为塔巴拉尼的人来过?”,可哈尔跳下马,带着些许恭敬道。 满脸皱纹的伊玛目只愣了一会儿,就应声道:“就在昨天,此人还来镇上买了大批吃食。”。 “那他可还在镇内?”,可哈尔看了德古娜巴公主一眼,就接着问道。 伊玛目随即唤来一人,得其禀告。塔巴拉尼这人,还在镇内。 坐在马背上的德古娜巴公主听闻后,立即让那人领着,将塔巴拉尼这人抓了个正着。不仅如此,带来的六个随从,也都被一网打尽。 却是这些人,乃是阿萨辛派的信徒。他们的据点,就在突厥斯坦山的一个山洞里。因位于大山的腹地,道路难行。所以一般人,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德古娜巴公主也是好好准备了一番,直到万事俱备,才终于领着大队人马,进山围剿了。这距离她和李承绩的约定,已经过了近三个月。 由此,也可看出她是一个十分谨慎之人。 不过时间拖得这么久,也不全是因为准备。而是一开始,她就和李承绩商量好了。会出部分主力,帮助李承绩剿灭阿萨辛派的据点。 但是后来,李承绩完全成了甩手掌柜。不仅一个人都没派来,还对此事不闻不问。 这让急着完成交易,从李承绩手上得到图吾格迪的德古娜巴,不得不生气的,一力完成这个剿贼重任。 也是李承绩贵人多忘事!因呼罗珊的事情,将这件琐事给忘了。再加上德古娜巴也不知道来信催上一催,使得现在忙着治理呼罗珊和为家事烦心的李承绩,更是想不起此事来。 德古娜巴自是无法谅解了!因而心里,已对李承绩的印象,跌落了数个等次。 第三百四十二章 忽章河畔 但气归气!该办的事,德古娜巴一点都不含糊。就让人在镇里寻了一处地下室,对塔尼拉巴等人进行严刑逼供。同时封锁全镇,不准任何人进出。 因为一旦走漏消息,阿萨辛派那边,可就有所准备了。 只是塔尼拉巴等人,乃是忠于山中老人的虔诚教徒。要想屈打成招,还是有点难度。 好在这件事,她之前就有所预料。因而从河中府,寻来了恶名远播的酷吏--沙哈鲁。只要是个能张嘴说话的活人,就没人能在他手底下藏话。 这么过了小半个时辰,沙哈鲁果然从塔尼拉巴等人嘴里,得到了阿萨辛派在突厥斯坦山的兵力布置。为一目了然,还画出了详细的分布图。几个要害之地,也都进行了大红标识。 “诺!这是赏你的!”,可哈尔见德古娜巴颇为满意,就随手扔出一袋钱币。沙哈鲁拿在手上掂量了几许,便知道这是分量很足的第纳尔。就连声谢恩,颇为高兴。 可哈尔有些厌恶的撇了撇嘴,没好气道:“嗯--既然事儿办完了,你就出去吧。公主还有要事,耽误不得。”。也是沙哈鲁眼睛狭长,盯着人看时,会有一种被狼注视的感觉。 所以一般人,都会觉得不舒服。 再加上头发看起来好久没搭理,满是污渍。身上的衣服,也像许久没换洗过一样。深一块,浅一块的。一些吃食的碎屑,还沾染其上。 像可哈尔这样公主身边的近侍,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沙哈鲁这穷酸模样。 当然更重要的是,沙哈鲁乃是严刑逼供的酷吏。在河中府,恶名累累。普通人,连和他站在一起都会不屑。就更别说,与其说话了。 这让沙哈鲁神色一僵,有些愕然道:“呃--此番剿贼凶险,卑职还能在公主跟前,略尽绵力。”。因为自己的名声太臭,使得他在同行之中,备受打压。所以好不容易为公主效力,便想搭上公主这艘大船不走了。 但是他的心思,注定是要落空了。因为可哈尔顾惜公主的名望,绝不会让沙哈鲁有被公主看上眼的机会。 就是德古娜巴自己,也是对沙哈鲁瞧不上眼的。 所以最后,沙哈鲁还是被留在镇内等候。 正是这时,忽毡城外,忽章河渡口北岸。一辆车驾急匆匆的赶到河边。 “夫人!小姐!赶快下车吧。过了这条河,就进了西喀喇汗国的地界。再有大辽追兵,也不敢轻易过河了。”,事务司的王贵掀开车帘,压着声音催促道。 因萧崇德的帮衬,李世昌终于答应逃出巴拉沙衮城。李大力便启用巴拉沙衮的大批暗棋,利用所有手段,议定出了完整的出逃计划。 就先让李世昌等人,在府邸放火。以便大声呼救,引开近卫的注意力。同时来到约定好的临街墙角,由李大力等人,用扶梯将李世昌等人接出府。 为了留下充足的时间,他们事先用高价,将临街的几处宅子买下。再命人在大火燃起之时,故意让发狂的马,在街市上制造乱子。并有一些市井无赖,在周边街口寻衅滋事。 使得一时之间,城内管事的兵丁无法相顾。 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便这个计划安排得天衣无缝,但在商定的那天,巴拉沙衮却下起了雨。一些事先安排的计划,也不得不往后推迟。 如此等了两日,直到天气重回晴日,才开始实行脱逃计划。 可是受大雨的影响,宅子的火势蔓延得不快。并且当天恰逢耶律子正上府给李世昌施压,使得很短时间,就调来了大批宿卫。 结果脱逃时,被冲进府里的宿卫瞧了个正着。 虽然当时李世昌已经爬上墙角,但射来的箭矢,却将他射下墙头。于是仓促之下,李大力等人撤得非常狼狈。 随后李承业主动留下来,照看受伤颇重的李世昌。李大力担心他们暴露,就也留下来,守护他们的安危。 王贵则带着李萧氏、李承雪,趁着耶律子正锁城之前,逃出了巴拉沙衮。一路跋山涉水,避开绕行塔剌思的官道。而选择翻越吉尔吉斯山、塔剌思山、恰特卡尔山、库马拉山。 因地势陡峭、海拔身高,李萧氏与李承雪,没少吃苦头。 即便到了地势相对平缓的费尔干纳盆地,她们也没时间好好休整。这么日夜兼程,终是快到了西喀剌汗国的地界。 此时渡口的商旅不少!也是每年春日,便是行商们走南闯北的最好时机。所以渡口,也繁忙了不少。 面带憔悴的李萧氏穿着大黑袍,一副回教徒的打扮。承雪也蒙上了脸面,被王贵抱在怀里。 也是避人耳目,所以并没带多少护卫。并且一路辽军盘查得严,只得低调为宜。 待坐上小船,行到河对岸时,王贵紧绷的心弦,才松懈了不少。但是这时,河对岸突然冲来一队辽军铁骑。看其装束,王贵认出这是圣上的近卫军。 “不准走!”,为首的统领大声厉喝道。一个个兵丁,也都开始摆出弓箭。 “不好!快走!”,王贵认出统领身侧的,乃是圣上身边的杨大监。其身着灰衣,面上有几道血痕,身形消瘦了不少。不仅如此,还有几个事务司安排在费尔干纳各城的暗棋,也都被裹挟在一队近卫军中间。 个个都和杨大监一样,面上带着血痕。显然,是严刑逼供所致。 一路上的相处,李萧氏知道王贵是个办事妥帖之人。便不敢迟疑,赶紧小跑着离开。王贵也大喊一声,兵匪要打草谷了,就抱着李承雪,飞速追上李萧氏。 在费尔干纳,大辽的驻军打草谷,是常有之事。轻则商货全失,重则性命不保。很多商旅,就遭受其害。因而一听这话,商旅们连货物都顾不得了,就飞速逃离。 摆渡的船夫也怕丢了性命,连浆都扔了,一溜烟的跑了。 气得对岸的近卫军,齐齐射箭。但除了几只骆驼被射中以外,人却一个没中。 第三百四十三章 辽军越境 一日后,沙哈鲁有些失意的在草原深处骑马射猎。 因是春日,青草长势喜人。还有一些灌木、杨树,长在距离水源较近的地方。一大片一大片的,保持着最自然的风貌。 很多野山羊、兔子,也在这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啃食着青草。那悠然的模样,安逸极了。 沙哈鲁跳下马,轻手轻脚的来到一株杨树后。 “嗖!”,一道破空声骤响,打破了林子里的静谧。 但紧跟着,沙哈鲁就没好气的骂了声晦气。因为箭矢只射中了野山羊的羊角!使得整个羊群,都受到惊吓。 于是哒哒哒哒的羊蹄声响彻了整个林子。很多栖息在树上的鸟儿,也都吓得振翅高飞。 沙哈鲁赶紧坐上马背,边射箭边卖力追赶。 但是他有些时日没射箭了,所以准头差了不少。使得箭矢射完,都没留下一只山羊。 沙哈鲁气得抽了马儿一鞭子,怪其速度太慢。但没成想,马儿吃痛之下,突然加速。使得他一不小心,就被摔下马。好在地上的青草较多,因而摔得并不重。 只是马儿已经跑远了!再去追,也不知去哪里寻。 就颇为失意的循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 但经过初遇山羊的林子时,发现不远的坡地里,正躺着一只山羊。 沙哈鲁以为是自己射中的,高兴的凑了过去。但发现上面的箭矢上,刻了一个汉文‘辽’字。 “是辽人?!”,沙哈鲁惊疑道。虽然他并没去过大辽,但是大辽的文字,他却见过不少。 “难道是辽军来打草谷了?”,这饥饿草原虽是西喀喇汗国的地界,但是大辽的驻军,就在北面。从前就经常发生辽军越境劫掠边民,滋扰生事的恶事。 碍于大辽的威严,汗王也不愿为这点小事,向菊尔汗申诉。所以很长一段时间,辽军都是来去自如。 直到七公主来了!借着惩戒马匪的由头,将越境的辽军剥光了衣服。并且大摇大摆的,送进了费那克特(锡里达里亚)的辽军大营。 因颜面尽失,辽军是再也不敢私自越境打草谷了。 如今辽军的箭矢又出现在这里,让他不得不多想。 正是这时,林子外传来几道说话声。沙哈鲁赶紧身子一矮,蛰伏了下来。 “人找着了吗?”,听口气,像是有些地位的小统领。 “这边并无踪迹!”, “嗯!那你们去西边找找!”, 就听脚步声远去,似是走远了。沙哈鲁心下起疑,但不敢跟过去。毕竟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就蹑手蹑脚的,从林木较多的地方退回去。 但那只羊,却被他顺手弄走了。 这么东躲西藏的,估摸着离开辽军的地界了,他才走出林子,来到一条小河边。 咕噜咕噜···肚子打起了退堂鼓。 也是出来有些时辰,又骑马射箭。早上吃的东西,也该消化得差不多了。只是带的干粮都在马背上,因此只能将背上的羊烤着吃了。 就走远一些,来到小河的上游。割下一只羊腿,弄些草料。用李氏商行买的火柴点燃羊毛,再烘烤有些湿润的草料。 直到火势渐旺,才悠然的烤起羊腿来。 当淡淡的香味儿逸散而出,他又从怀里掏出三个透明的小玻璃瓶。里面分别装着孜然、胡椒粉和盐。 这是草原人惯常的吃法!加在一起,香味更加诱人。 不过他所用的孜然、胡椒粉和盐,又有些不同。因为这是从李氏商行买的!无论是孜然的香味,胡椒粉的苦辣味还是盐的咸味,都是绝佳。 听说呼罗珊总督府的官吏们所使用的,味道更绝。不仅孜然、胡椒,都由专人种植、看护。盐也是提炼出来的精盐!雪白雪白的,干净得像白纸。 像沙哈鲁这样的普通人,自然是无福消受了。 当下嗅着烤羊腿的香味儿,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就心满意足的吸了口气,用力咬下一大块肉来。 但这时候,一匹高头大马忽然从远处的杨树林里疾驰而出。沙哈鲁一看,立即认出这就是自己的坐骑。 只不过此时,马背上坐着一个身着黑袍的回教徒。身前,还抱着一个年岁不小的孩子。 “这是我的马!”,沙哈鲁快步上前,大声嚷嚷道。那回教徒却没看他,直接驾着马,朝他径直冲来。 这要是撞到,不死也伤。沙哈鲁便就地一滚,急急躲开。但他并不会就这么算了!而是将两指放进嘴里,用力吹了声口哨。 正加速奔跑的马儿,马上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提。 猝不及防之下,一大一小两人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哼!让你们偷我的马!”,沙哈鲁沉着脸,赶过去拉住拴马的缰绳,没好气道。 但瞧见黑袍下的脸面时,他吃了一惊,愣声道:“是个女人?”。 “呜呜呜···不要伤害我娘!”,李承雪见沙哈鲁走到李萧氏身旁,哭着说道。 自踏上西喀喇汗国的地界,圣上的近卫军,就很快追了过来。王贵不敢带着他们去苏对沙那,就在一村里买了匹挽马,沿着饥饿草原的边缘行进。 可是千躲万躲,近卫军还是找过来了。王贵就主动献身,引开敌人。李萧氏则带着李承雪,继续赶路。 但李萧氏没来过饥饿草原,所以没多久便迷了路。随后抓到了王贵的近卫军,知道这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便快马加鞭,重又追了过来。 为了将她们抓回去,耶律子正还得圣上手谕,从军中挑出十余位寻踪觅迹的探马。 因而很短的时间,便循着李萧氏等人的踪迹,来到饥饿草原的腹地。 绝境之时,李萧氏刚好看见了沙哈鲁的坐骑。便领着李承雪,随便选了个方位直冲。 如此,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呵!你这小女娃!口气还不小!”,沙哈鲁动作一停,有些讥讽的冲着满身草屑的李承雪道。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沙哈鲁转身一看,立即神色一僵。因为前方的林子里,正冲出近百名身着铁甲的辽军。 知道不好,他赶紧跨上马背。但看见地上的一大一小,他又不好见死不救。便迅速将昏迷的李萧氏背上马背。同时单手夹着哭闹的李承雪,纵马离开。 第三百四十四章 蒙古攻夏 对于的柴克镇地界,沙哈鲁还是比较熟悉的。因而眼见对方马力较快,就故意窜进草木较多的林子。 再弯弯绕绕,总算将狗皮膏药似的辽军甩开。 如此到了黄昏后,才策马回到的柴克镇。 一路上,李承雪都特别安静。或是知道沙哈鲁是救了自己,因而很乖觉的没有吵闹。沙哈鲁便将其放在身前,坐着舒服了不少。只是李萧氏依然没醒,让李承雪直皱着眉头。 这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地上的青草已明显有啃食过的痕迹。显然已接近饥饿草原的边缘。 就再往前走了一段,越过一个高坡。几片大火燃烧后的残骸,立即出现在眼前。走近了,还能看到一具抹了脖子的男尸。 “呀!”,马背上的李承雪惊讶了一声。 沙哈鲁看了几眼,知道这是当地的牧奴。 之前他去打猎时,还从这户牧奴家里换了些箭矢。 再往前走,一个半大的孩子斜躺在地。后背插着箭矢,上面有‘辽’字。 沙哈鲁稍稍有所放松的心神,又重新警惕起来。就故意放慢马速,晃晃悠悠的往的柴克镇赶。 待拐过一片水池边的林子,又见一具被剥·光了衣服的女尸。看其目眦尽裂的模样,显然是凌·辱致死。李承雪是头一次看见这样恐怖的景象,吓得将头埋进沙哈鲁的怀里。 即便她一开始,也被沙哈鲁阴险的模样吓得不敢接近。 沙哈鲁倒是没什么感觉,只勒马瞧着洪荒巨兽般的突厥斯坦山,。 但很快,他就变了脸色。因为山脚下的的柴克镇,已经全变了模样。那青色的房子,全都烧成了灰烬。土黄色的阿以旺,也成了断壁残垣。镇上除了黑色,便再也没有别的颜色。 缕缕青烟飘起,又消散成空。 珰铛铛···铃铛声恰好从前方传来。就见一个老翁赶着驼车,神色惶恐向他赶来。 “愿真主护佑您!镇上是怎了?”,沙哈鲁拦下那个老翁,皱着眉头道。 “是辽人!是辽人!他们围住的柴克镇,说要寻人。怕他们故意寻由头劫掠,镇上就封住寨门,不让他们进。 结果--结果---结果他们就朝镇上射箭,并一把火将镇子烧了!”,老翁哭丧着脸,满脸悲痛道。当时他若不是在镇外,一定和镇上的人一起,烧成灰烬了。 “他们真是一群魔鬼!”,沙哈鲁面色愤然道。不过心里,却并没有多少波动。 也是他常干些折磨人的活计,所以对生死之事,反而看得并不那么重。先前救李萧氏两人,也完全出于自己的私心。因为从辽军的话以及她们一出来,辽军就追来的情形看,她们定是辽军要追的人。 便想着救下她们,好送到公主跟前邀功。 到时候,若真立下什么功劳,说不得还能受到公主的赏识。 另外辽军的军纪败坏,并不新鲜。因为这个世道,本来就是这样。像汗国的驻军,就没少侵扰地方。 只是他不解的是,辽军越境了这么会儿。驻守的汗国边军,怎么一点都没见动静。 毕竟克特湾,就驻扎了两千人的边军。 就疑声道:“边军隔着这么近,就没有出面拦阻吗?”。 老翁闻言,顿时长叹了一声,悲声道:“他们来是来了!但被辽军的统领一顿骂后。就跟缩头乌龟似的,躲回克特湾装成没见着。”。 大辽作为汗国的宗主国,辽军在汗国的地界,也就高人一等。这驻守克特湾的边军,自然不敢在辽军跟前放肆。 知道这些因果,沙哈鲁又疑声道:“那公主呢?还没下山么?”,向来注重名声的德古娜巴公主,是绝不会看着汗国的子民,被辽军肆意屠杀。 “哎!公主昨日去的,一直没出山。若是她在,绝不会有这样的恶事了。”,老翁悲天悯人的说着,就赶着驼车,向草原深处避祸。 沙哈鲁知道公主会回来的,就不敢走远。便在的柴克附近寻了一隐秘些的地方,安顿下来等待消息。 在此之际,西夏西凉府凉州(武威)。 虽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但城内城外,却一片灯火。城墙上也人头涌动,却是神色发紧的西夏士兵。 自应天三年一月起,新年的年味儿还未消散。蒙古就借道回鹤伊州(哈密),从西线第三次攻打夏国。瓜州守将不备,连夜弃城而走。驻守瓜州的西平军司四万大军,在副将的率领下,向蒙古献刀投降。使得蒙古大汗成吉思汗,不费吹灰之力便得瓜州。 跟着又过城而不入,率领大部,连夜攻打肃州。肃州守将率领两万夏军出城应战,被蒙古大汗次子拖累挥刀斩于马下。 从而一日之内,连克两座夏国两座州城。 闻讯的宣化府(甘州)守将,急召甘肃军司全军应敌。在黑水河畔,双方展开大战。蒙古大军避开夏军主力,紧攻夏军侧翼。并使佯败之计,诱使甘州守将率领中军,追杀残敌。 结果蒙古大汗三子窝阔台在半路率领伏兵,骤然杀出。直取甘州守将首级,促使夏军大败。 随即攻下甘州府、删丹(山丹)二城。后与派兵增援的西凉府守军,在胭脂山展开大战。夏军不敌,守将被俘,大败。 待蒙古大军抵临西凉府,夏国主已令太子李承祯为元帅,大都督府令公高逸为副元帅,督兵五万进驻凉州城。 原本夏国的主要防线,都放在北境。前两次蒙古攻打夏国,也都是从北境入关。但这次回鹤降蒙的消息,被瞒得太紧。也是回鹤与夏国边境,旧岁就因边市的纠葛,而断了往来。 使得消息上,就慢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再加上蒙古在旧岁,就频频派遣探马越境探查。有小股兵马,甚至抵临兀剌海城之下。以致夏国君臣,全都以为蒙古会从北境入关。 所以蒙古攻入夏国数日,连夺三城后,夏国国主安全,才仓促间组织兵马,调兵遣将,南下御敌。 第三百四十五章 凉州城外 “参见高元帅!”,诸位将士见大都督府令公高逸来了,齐齐参拜道。 这是西夏的大将高逸,乃是国主李安全极为宠信之人。应天元年政变之时,高逸就是拥护他的军方将领之一。 所以此次南下御敌,李安全将其封为副帅。即便还有太子这个主帅压着,也只是一个空名。毕竟南下之前,李安全有言。在遇军机大事之际,太子要以高逸的决断为宜。 因此整支征夷大军,其实都是高逸做主。 当下高逸查看了几处紧要之地的布防,就走上一处视野颇佳的城墙边上。凭栏眺望,可以看到十里之外,一片扇形光亮。 那是蒙军的大营!控铉之士,有八万人之多。由蒙军首领成吉思汗统领,骁勇善战。兵临凉州城之处,就发动了异常猛烈的攻城战。 幸而凉州城高墙厚,又有万千的准备。使得蒙军除了留下一地的尸体,根本上不了城墙。 只是很多被俘的夏军,却被城墙上的己军迫不得已的射死。这是蒙军的毒计! 让被俘的夏军成为炮灰,攻打自己人。即便攻不下凉州城,也能消耗城内守军的兵器,削弱他们的士气。 高逸猜到蒙军的打算,但是对低迷的士气,却又无可奈何。尽管他知道,当前己军需要一场小胜。但多年的从军经验告诉他,夏军很难做到。 这不仅仅是他对己军的不自信。而是肃州、宣化府失陷的实例告诉他。若与蒙军出城对战,正中蒙军下怀。 另外蒙军出于游猎部族,来去如风,最善于接铉战!若是碰上坚城,反而会因缺少攻城利器而落败。 所以自进入凉州府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守城战的准备。 便应了一声,冲着诸位守将道:“近日北夷可有异动?”,尽管眼下因夜色深沉的缘故,使得肉眼看得并不真切。但是亮如白昼的蒙军大营,却是夜里最好的指明灯。 “禀元帅,敌军除白日里,连番派人叫骂外,并无异动。”,守将闻言,有些愤恨道。都是有血气的汉子,被出自粗鄙之地的蒙人如此叫骂,是个人都忍受不了了。 因此不少将领,都向高逸请战。 只是这么些时日过去,高逸都没应允。 此刻听出守将心中的火气,高逸神色不好的解释道:“哼!这是夷敌的诡计!我军倚城而守,切不可出城迎战。”,说完,又检查了一遍城上的防务。 一些将领跟着,心里却起了异样的心思。 直到高逸责罚了几个懈怠的中下层统领,满意的下了城墙。守将门才面色一变,不屑道:“哼!我看他就是怕了北夷。” “对!怯敌不敢迎战,让全军像缩头乌龟似的。这仗打得,真是憋屈死了。”。 将领们小声说着,愤愤不平的回到自己的防务区。 正在返回行营驻地的高逸,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有些自嘲的笑道:“那帮人,怕是在底下骂我呢!”。 “他们敢。不尊上官,妄议军情,乃是大罪。”,跟在身旁的亲兵,马上脸红脖子粗的骂道。 高逸却摇了摇头,不想再提这事儿了。 正是这时候,前方的街市上走来一人,却是太子的亲卫。 “拜见元帅。太子有要事与元帅商议。”, “太子可是为军机要事?”,高逸出声道。 “这个末将不知!”,亲卫说着,又皱起眉头道:“不过太子传令末将时,神色郁结。”。 虽然高逸是灭蒙大军的副元帅,但在军中威望甚高。一般不算机密的言语,亲卫也就委实相告。 高逸闻言,面上更加肃然。因为自守城不出后,军中就出现了不少针对自己的流言。像什么怯敌,不敢与蒙军一战、长蒙军士气,灭夏军威风。更有甚者,还传出自己与蒙军暗通曲直,欲将凉州城拱手相让。 好在太子还算相信自己。一直谨遵圣上所言,将军务全交给自己打理。 只是现在,太子突然神色郁结的召见自己,让他心里不自觉的七上八下。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来到太子所在的落塌之处。 原本太子应该在行营的,但是住了些时日。太子便借视察民情的由头,去了凉州府的花柳巷。 虽然如今是敌军兵临城下的非常时期,但是花柳巷的生意,却是异常火爆。也是五万大军入城,让那些无处发·泄的将士们,都赶去花柳巷寻乐子了。 高逸劝了数遍,才使太子离开花柳巷,住进了凉州刺史的大宅。 “高元帅可算来了!太子一直等着呢!”,一个脸面白净的公公看到高逸来了,立即迎上前,浅笑盈盈道。 高逸应了一声,跟随的亲卫就从怀中拿出一布袋碎银,塞进公公的衣袖。 这让公公更加喜笑颜开,出声道:“一炷香前,太子接到一只信鸽。便散了晚宴,催人召见元帅,似是万分紧要之事。”,说到这里,公公的神情也肃然了不少。 “莫非是中兴府的来信。”,高逸暗自想着,就快步进了内里。 “末将高逸,参见太子。”,来到中厅,高逸跪拜道。此刻厅堂里,摆了不少桌案和吃食。一阵酒水和女人特有的烟粉之气,也充斥在内。似是得到的消息很紧急,以致太子连命下人撤去宴席的心思都没有。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正坐在上首,单手扶额的太子,立即走过来,扶起高逸道:“中兴府来的消息,说是北夷领兵拦下了。”。 “什么?北夷不是在凉州城外吗?”,高逸惊声道。 “那是北夷使的障眼法!”,太子李承祯咬牙切齿说道,便解释蒙军攻夏,实乃兵分两路。其一路由蒙古大汗统领,率六部众八万大军。 另有一路由怯薛之长--博尔忽统领,亲率八万兵马,从黑山威福军司入境。破兀剌海城,在克夷门地界与北上的嵬名令公五万大军,展开鏖战。因克夷门之险,嵬名令公拒守到了现在。 但是北夷的攻势异常凶猛!使得夏军,伤亡惨重。所以圣上的意思,是即刻调集三万擒生军。好驰援北线,挡住北夷的锋芒。 作为西夏的精锐部队,擒生军的主要任务便是承担攻坚和机动作战。人数十万,乃是抵御北夷的主力。 此次南下御敌,便抽调了五万作为征蒙大军。 如今要抽调三万北上,岂不是让凉州城雪上加霜。 第三百四十六章 调兵北上 高逸只默默想了一会儿,就出声劝道:“万万不可啊!此时若调兵北上,凉州必危矣!”。 也是凉州被围有些时日了!即便城内粮草充足,可以再坚持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蒙军每日在城下叫骂,使得城内的守军士气,异常低迷。 再加上蒙军攻势甚猛,不少守军,都有怯敌的心思。 所以一旦分兵北上,城内的守军士气,就更是雪上加霜。 太子虽不知兵,但并不代表他看不明白。像蒙军不善攻城战这事儿,他就清清楚楚。因此对高逸坚守凉州城不出的做法,才一直鼎力支持。 只是中兴府的消息,乃是圣命。违抗的话,可是要落罪的。便愁眉苦脸道:“圣命已下,我等违抗不得啊!且克夷门是中兴府的重要险关,若是落于北夷之手,京都危矣。”。 克夷门就在兴庆府的北边,相距不过百里。顺河而下,半日可达。更别说蒙古人的快马,半日不到,便能抵临京都城下。 与之相比,凉州城的安危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殿下莫要忘了!凉州若是失手,北夷便可大肆北上。到时候,南北受敌,国不将国啊!”,高逸苦劝着。面色因情绪太过激动的缘故,而涨红一片。 到底凉州之后,便是夏国的膏腴之地。那里州县较多,人口稠密。蒙军若攻入那里,无疑狼入羊群。韦州、西平府等地,也必是一片生灵涂炭。 并且丢失了凉州,蒙军与中兴府也就更近了一步。再南北相互呼应,中兴府就更加危如累卵。 高逸不愿看到形势变得如此危急,因而并不愿接受调兵的旨意。 “这---抗旨不遵,如何担待得起?!”,太子面显犹疑道。 “敢问殿下,圣上可是亲传圣旨?”,高逸想到了什么,忽然沉声道。 “凉州被围,匹马不得入城。父皇的圣旨,自然是传不进城的。不过有父皇随身小印加盖的小纸,却是作得数。”,说着,就拿出用飞鸽传进来的纸条。 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北夷南下,即调三万兵马,驰援克夷门等字。”。虽只有寥寥数语,但言简意赅。 高逸看完,眉头皱得更紧,疑声道:“请恕末将冒犯!北夷向来狡诈无比,说不得这是北夷妄图智取凉州,设下的调虎离山之计。”。 说话时,还将纸条撕成了碎片。 “你?!”,太子又惊又怒。他是没想到,高逸竟敢抗旨不遵。 “国事为重,末将不敢轻举妄动。”,高逸跪下身子,躬身解释道。 “哼!我看你是想谋逆!”,太子气急,大怒道。即便高逸说得头头是道,但太子不敢拿自己的储位来赌。因而顾不得凉州失陷的后果,只想尽快遵旨调兵。 便冲着守在门外的亲卫道:“来人啊!备马去军营。”。 说罢,就不理会面色难看的高逸,大步出了府。 “将军,殿下此行,也是迫不得已。”,一个颇得高逸青睐的统领,出声劝道。毕竟圣命难违!即便是错的,做臣子的也只能应下。 高逸叹了一声,就随即出了刺史府。 半个时辰后,帅帐内。有些日子没回来的太子李承祯,正穿着明黄色的甲胄,在帐内来回踱步。 “怎么,他们还没来?”,一个亲卫刚掀帐入内,他就急声问道。 “殿下恕罪!”,亲卫跪在地上,有些犹豫的看了李承祯一眼。 “嗯?”, “高--高-高将军来了!”,亲卫见李承祯面显疑惑,有些怯怯的解释道。 话音刚落,帘子就被人从外掀开。便见副帅高逸只身走了进来。 “末将以为,当前守城要紧。便知会一干军将,不必前来赴会了。”。高逸神色平静的说着,听在李承祯耳里,却犹如惊天霹雳一般。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说话时,李承祯的嘴巴都在哆嗦。 “军中大事,末将最清楚不过。殿下若有不明,旦可相问。”,李承祯依旧神色平静。 “你知道,我要说的不是此事!”,为调兵北上,他才急着召集诸位将领。好拿出父皇的圣命,点齐兵马,驰援克夷门。 “末将明白。只是国难当头,请恕末将不敢从命。”, 太子气结!闭目了一会儿,才睁开眼,冷声道:“高将军!抗命不违形同谋逆!若日后追究起来,你可不要后悔。”。 “此事乃末将一力做主,与殿下无关。”,说到这里,他又站起身来,冲着左右道:“传我军令!北夷奸细混入帅帐,重伤太子。即刻封锁全营,捉拿奸细。”。 知道这意味什么,太子面上冷得可怕。 “这些日子,就烦请太子好好在营中养伤。”,高逸行了一礼,就快步出了帅帐。 随即大批高逸的亲兵,将刺史府团团围住。无论是谁,要想进入刺史府,都必须得到高逸的准许。同时以搜捕奸细之名,将军中要职,都替换成自己的亲信。 如此,整支擒生军都被高逸牢牢掌控。 而在城外,蒙军大营。一干蒙古将领,都围坐在中军大营内。 “大汗!夏人近些日子,一直未有异动。莫非,城中还未接到北边的消息?”,千户长哲别,疑声说道。此次攻夏,蒙古各部,是全军出动。为的,是一战而荡平夏国。 因而分兵作战,一南一北,好叫夏国李氏无处可逃。 只是按照计划,如今凉州城内,应该得知了北边的消息。 但是奇怪的是!克夷门遇险已经有些日子了!凉州城内,却一直没有动静。 这让蒙军一干人等,着实有些想不明白。 “可能是夏人故作姿态。中原有言,敌不动,我不动。他们肯定收到我们故意放入城中的信鸽,但却故意按兵不动。”,耶律阿海闻言,出声分析道。 在领兵作战一事上,他是不如蒙古四杰和四敖。但对中原的了解,却是军中其他将领比不上的。即便夏国之地,只算得上中原的边角。 但夏国通行汉人礼法,算得上中原的一部分。 之前夏国国主派往凉州的信使和信鸽,就被他们缴获。因而调遣三万兵马北上的消息,他们早就知晓。 只是等着等着,城中却没有半分异动。倒有些捉摸不透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成吉思汗 “夏国将汉人的那一套,学了个十全十。阴谋诡计,着实有可能。”,一个将领出声附和道。 “不过我们草原男儿,何曾怕过。管他何种阴谋诡计,我们大蒙古铁骑,都能将其碾为泯粉。”,又有人颇为豪气的说道。 其他将领,也都纷纷出言。但大多数,都在请战。也是随成吉思汗征战蒙古诸部的过程中,诸多将领,都因接连到来的胜战而变得极度说信。 更确却的说,是目无一切。 虽然有一定的弊端,但好处,也非常明显。那就是蒙军在作战之时,士气高昂。一切艰难险阻,都有信心将其冲破。 这时候,一个身高七尺,面相狂野的少年,突然出声道:“父汗!以儿臣所见。不若即刻调遣兵马,大举攻城。反正军中,还有两万余夏人。让他们做攻城的炮灰,咱们草原男儿,定能踏平凉州城。”。 这是成吉思汗第四子拖雷,身强体壮。一双眼睛,就像高飞的雄鹰。论勇猛,他是四个兄弟里面,当之无愧的第一。即便现在年岁不大,却体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勇猛。 像在草原上,还赤手空拳的打死了两只狼。 如此,也使成吉思汗对其颇为欢喜。 当下虽没独领一军,但跟着成吉思汗南下,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只要再年长一些,必定能独当一面了。 “哈哈哈!你口气倒不小!”,成吉思汗笑着说道。 “父汗只要给我兵马,我当即就打下凉州城。”,拖雷应声道。 “小小一座凉州城,自然挡不住我大蒙古的儿郎。不过时机未到,我们还要等等。”,成吉思汗脑后盘着辫子,脸面很圆,眼睛很小。说话时,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度。 “父汗?!”,拖雷有些不解。 成吉思汗并没多说,就让众人散了下去。 如此过了数日,凉州城一直谨遵高逸的旨意,守城不出。蒙军也懒得在外叫骂挑唆,直接不理了。 这么相安无事的到了二月底,一份加急战报突然从中兴府传来。却是蒙人大破克夷门,俘获嵬名令公。五万夏军,全军覆没。跟着又攻陷定州城,以城中百姓为质,强攻中兴府。 自此京都告急,急召征蒙大军北上勤王。 “此事干系重大,还请让我等亲见太子殿下!”,帅帐里,一名得知消息的将领,出声道。 自太子受伤以后,高逸就不准任何人拜见。又动作连连,替换了不少与其关系不睦或疏远的将领。让很多人,都心下存疑。 只是之前没有好的借口求见太子。所以当下,这些人都赶紧抓住机会一探究竟。 “太子养伤要紧,不宜接见旁人。”,有亲近高逸的将领,立即回绝道。 “但太子殿下是征蒙大军元帅,勤王之事,必须得其口谕。”,那将领当仁不让道。 “你是信不过高元帅么?临行之前,圣上有言,军中大事,让殿下多向元帅讨教。后来坚守西凉府,殿下也将一干军务,交由元帅搭理。 你如此生疑,到底是何居心?”。 “你----”,那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我等对高元帅之令生疑,而是太子殿下养伤日久,我等久未探望伤情。此次又北上勤王,路途多舛。若殿下伤势过重,勤王之事,就要多加考虑了。”,另一将领帮着解释道。 “哼!你---”, “好了!”眼看又要起了争执,坐在下首第一位的高逸出声道。随即朝着空着的元帅之位拜了拜,才接着道:“自北夷围城以来,凉州便于外界断了往来。如今有圣上信使亲至,这身份,值得商榷。”。 一句话,就让信使的身份生疑。 众人低着脑袋,也都觉得这话颇有道理。因为凉州被围后,匹马便不得入城。派出去报信的探子,也都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讯。即使有信鸽可以飞鸽传书,也很快因蒙军的警惕,而遭到疯狂猎杀。 致使凉州城,宛如一座孤岛。 如今突然有信使闯过层层封锁,直抵凉州城。一般人,都会觉得蹊跷。 只是所传的圣旨,确实是圣上的笔迹。上面的印章,也一应俱全。若是作假,可能性不大。 正是这个原因,才使得诸位将领对其的怀疑降到了最低。 “可若京都真有倾覆之危,我等岂不误了大事。”,有将领担心道。 “若真带兵北上勤王,那凉州必落于北夷之手。我们不仅难以北上,还可能全军覆没。”,高逸说着,就将凉州落于蒙军之手后的可能性,说了出来。 到底北上勤王,中间还隔着好长一段距离。说不得被北夷赶上,被迫交战。也是对于夏军的实力,他心下是不看好的。所以一直以来,才想用守城战迫使蒙军撤退。 高逸身为大军的副帅,分量是非常重的。因而他的话,没人再多加反驳。 于是北上勤王之事,算是就此搁浅。 但到了夜里,中军营帐。 太子李承祯睡在床榻上,辗转难眠。自从被高逸以养伤之名留在账内后,他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哪里都去不得。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真是一种折磨。 因而试了好些办法,试图逃出帅帐。但高逸做得太绝!不仅将他身边的人都撤换了。还在营帐周围,设了重兵把守。使得他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样过着,他整个人也颓废了不少。 恰是这时,一道异常微小的动静从营帐外传来。李承祯被关了这些日子,耳朵却好使了不少。因而马上心下一凝,将整颗心都提在了嗓子眼上。 “莫非高贼要杀我灭口?”,李承祯暗自想着,又觉得不可能。因为高逸若要杀自己,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并且高逸对父皇还算忠心,并没有自立之心。至于投敌,也可能性不大。 毕竟高家的一家老小,可都在中兴府待着。一旦投敌,那高逸的一家老小,是性命不保了。以高逸孝子的美名,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第三百四十八章 拦河筑坝 “殿下!殿下!”,正在李承祯百转千回间,几声轻唤响起。 “谁?”,李承祯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就压着声音道。 “是我!指挥使王白椽。”,作为甘州甘肃军司的指挥使,他手下掌控了五千余兵马。平时驻守山丹,因蒙军一战,死伤大半。包括都统军、副统军、监军使等高级军将,都死的死,俘的俘。 王白椽运气不错,及时逃回凉州。高逸便将逃回的一万余军将,都划拨到他名下。 在为人处事上,他比较有眼力见。像平日里,就没少在李承祯跟前献好。城内才艺双绝的名妓,就基本是他献给李承祯的。 此时听到他的名字,李承祯惊了一声,出声道:“是你?!”。 “末将早想来探望殿下了,只是高元帅一直阻挠,不得见。今日万不得已,就私自探望一二了。”,王白椽从怀中拿出一颗不大的夜明珠,走近李承祯道。 也是帐内光线昏暗。点亮烛火的话,又很容易引起外界的警觉。便用夜明珠,照亮一二。 “嗯!”,李承祯应了一声表示知晓,接着道:“你前来所为何事?”。 “殿下!”,王白椽带着一丝哭腔道:“蒙军兵临京都,圣上号令勤王。但高元帅包藏祸心,不允调兵北上。”,若不是底下的五千兵马,乃是甘肃军司的人。说不得,高逸也会夺了他的兵权。 李承祯闻言,脸色凝重了不少,疑声道:“城外的蒙军可有西撤?”。 “没有!”, “那尔等是如何得知圣上号令勤王?” “这--”,王白椽知道李承祯要说什么,就犹豫了半晌,将信使冲进凉州城通风报信的事儿说了出来。 “既然如此,你还是听高元帅之令,护守凉州吧!”,李承祯知道王白椽的用意,也知道高逸不出兵勤王的原因。即便心里对高逸颇有微词,但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宜出现内讧。 否则的话,蒙军铁蹄,即日便会踏进凉州城。 “可-可是--”,王白椽还想说什么。李承祯却摇了摇头,出声道:“你再不走,我就要唤他们进来了。”。 之前他是千方百计的想将高逸捉拿问罪。但是此刻,他却觉得留在这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因为不管怎样,他都可以将罪责推到高逸头上。 “殿下!”,王白椽听到这话,面上有些急切。毕竟他溜进来,可是冒着风险的。若是被人发现,说不得被高逸抓了治罪。 “我数三声。一、” “唉!”,王白椽叹了一声,就暗自退出去了。没过多久,就有人发现情况不对。却是守在帐外的亲卫,被人下药迷晕了。 便听砰砰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有很多人赶过来。 紧跟着,帘子被掀开。 咔擦几声···烛火都被点亮。就见高逸神色焦急的冲进来,紧盯着李承祯床榻。 “嗯?”,李承祯动了动,就从床榻上惊坐起来。再看到高逸领着数位亲兵冲进来,不由面显疑惑道:“高将军?你们这是?”。 “殿下恕罪!刚有人迷倒守卫,换上他们的甲胄,欲对殿下不利。”,高逸说着,还观察着李承祯的脸色。 “哦?!还有此事?”,李承祯显出几分害怕。 高逸看着,见其不像作假,心下安稳了些许。 之后李承祯又勉励了高逸几句,再次睡下了。 如此过了三日,城南的石羊河。上万民夫正在蒙军的监视下,不断往河里填埋着石块。稍有人慢了,便是一顿毒打。若是一不小心被打死了,则径直扔进河里。混着石块,权当用来填埋河床。 哲别在岸边巡视了一会儿,就来到凉州城外。见城墙上除了驻守的夏军,并无异动后,就回到蒙军大营。 “大汗!河水已填埋了三日,但夏军仍无异动。”,耶律阿海行了一礼,面带犹疑道。 原本是想用填河的方式,逼城内的夏军出来。但是到当前为止,城内的守军都耐住性子,坚守不出。 坐在上首的成吉思汗听着,不怒自威道:“不急!夏军不动,我等便大水淹城。夏军若动,我等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跟着又让其率领三千兵马,凉州府的东南一带。那里是夏军退路,务必将他们一网打尽。 而在城内,高逸正与军将们,商议着应对之策。 “元帅!北夷已开始筑坝拦河了。我等若再无动于衷,凉州城必被大水冲毁。”。 虽然凉州城所在的地方,地势相对较高。即便涨水,一般也很难遭遇水患。但是在蒙军有意之下,水势必然大涨。到时候,凉州城就很难避开水患了。 “是啊!元帅!再等下去,我等恐怕难以善终啊!”,又有军将劝说道。 高逸何曾不知其中的凶险,可他顾忌到蒙军的兵力,又心有迟疑。坐在下首的王白椽看到,出声道:“圣上曾言,让我等北上勤王。如今北夷如此逼迫,守城与否,凉州必破。那我等,何不趁此时机,北上勤王。”。 这个提议让不少守将都眼前一亮。因为这样一来,既不用担上不战而退的罪名,还可以打着北上勤王的名号,将凉州城交出去。 高逸对此,也有些心动。之前坚守凉州城的心意,也因蒙军拦河筑坝,而变得动摇起来。 不过他有些疑惑的是!蒙军为何在这个时候拦河筑坝。毕竟蒙军在凉州城外,待了有一个多月了。 “莫非,其中有鬼?”,高逸暗自想着,眉头紧锁。 “元帅!我们不能再等了!”,有军将催促道。 回过神来的高逸暂时也弄不清原由,就下令道:“传我军令!今夜子时,全军出城。”。 军将们闻言,大多面色一喜。到底不用坚守失陷在即的凉州城,是一件让人较为舒心的事。 于是接下来,整个军营都动了。很多米行、布行、油行,也都被征蒙大军以军用的名义,给征缴了。城内的一些巡逻军将,也全都撤走。 不少百姓看着,都察觉到了事情不妙。 第三百四十九章 海上来客 “老爷,咱们还是快些回客栈吧!”,身着青色对襟长衫,戴着高帽的李斯。眼见街上多是征集粮草的兵丁,神色紧张道。 这是他的汉名!原名是穆罕穆德·阿里塔班,起儿漫阿巴斯人。在三年前,他还是阿巴斯港的一名水手。碰上一个北面来的老爷招人出海,便跟着上船做工了。 先是到达阿巴斯东面的孟买。补充了些淡水、吃食,便接着向南到达锡兰岛。那是一个异教徒的国家,只有沿海商港之地,有少数信奉真主的回教徒。 上岸后,他去了当地的一间清真寺做礼拜。与阿巴斯的清真寺相比,当地的寺庙一点都不气派。 不过能让真主听到自己的心声,也算不错了。 只是老爷的一举一动,让他有些好奇。因为老爷并没采买商货。只在当地四处转悠,买了些稻种、花种以及蓝宝石、玛瑙、飞鸟、个头不大的野兽等各种各样的杂物。 并且还对着海岸画画,像是画师。 但他有些看不懂!因为上面都是线条,似乎老爷的画技不怎么样。 这么停留了月余,老爷又开船向东行进。那是三佛齐!一个海上强国。在这里,老爷停留了六个月之久。从三月齐的西岸港口南巫里到东岸的旧港。再向东,还到达爪哇岛东岸的重伽罗。 当地百姓极为剽悍,既擅划水,又会跑路。在茂盛的森林里,也是健步如飞。临海临河的地方,都有城池、村镇分布。开垦出的大片稻田,可以一年三熟甚至四熟。 另有梅花片脑、丁香、檀香、豆蔻等物出产,是外来商人经常交易之物。住的房子,多在水上。就是用木头搭建而成,较为简陋。 旧港的城墙有几十里长,百姓出入,都是乘船。因往来商船极多,当地的盗匪常常占据一两个海岛,做着打劫的营生。 原本船上有一百六十四人,在与海盗的搏斗中,死了二十余人。后来又调转船头向北,到了勃泥。那是一块很大的陆地,海岸附近村落不少。 但大多是土人村落,较为粗俗、野蛮。成规模的海港,也一座都没有。他们靠岸后,还受到了土人的劫掠。 幸而老爷们早有准备,才堪堪躲过了一场凶险。 再北上,他们还到了一个名为苏碌的岛屿群。老爷还亲自寻到了一处大海湾,名为马尼拉。当地一片荒芜,并没有人烟。名字的由来,还是老爷亲自念叨的。 并在当地停留了好一段日子,让人勘探周边的河流、山川。 只是那里的瘴气让人尤为难受!随行的船员,有近半都染上了瘴气。老爷用了些草药医治,但效果并不显著。 如此继续向北,他们来到了宋国的广州港。那可真是一个繁华的城市,比他认为最繁华的巴格达,都要热闹数倍。 可惜老爷在那里只停留了数天,弄了些补给,就继续北上了。期间在一个名为台湾的大岛,绕行了一周。那也是一个和马尼拉相似的蛮荒大岛,海岸少有人烟。 名字是老爷给取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这个岛的方位。 在其对面,是宋国的泉州。他去采买补给的时候,有幸在城外看了几眼。城墙十分高大,比阿巴斯港要繁华了百倍。 将近停留了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才继续启航。途径宋国的都城临安,只能用天上人间来形容。 因为他发誓!这一辈子,他都没见过这么繁华、这么热闹、这么规模宏大的城池。老爷在这里停留了有一段日子,他们也得以进城看看。 里面各种稀罕玩意儿,简直应有尽有。他看得眼睛都花了,都觉得还没看够。 只是比较遗憾的是,他没多少第纳尔。即便老爷给所有船员分发了一笔丰厚的宋国赏钱,他也觉得不够用。 后来到了离开临安的时候,他都有些恋恋不舍。 接着往北,他跟着船主到了金国的登州。到了这里,老爷就将船卖了,弄了一个商队。他们做回回打扮,卖了一些沿途采买的商货。途径金国的中都,停留了近半个月。 那里的繁华虽不如南边宋国的临安,但是也不算没落。只是统治那里的好像是一个名为女真的异族!与宋人相比,当地的民风就粗狂多了。 他们的商货,就没少碰到一些女真老爷的强买强占。 原本他还以为,到了这里,老爷就该坐船西返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老爷竟没有西返的意思。而是带着商队,向北进入了名为蒙古的地界。 但因大雪封路,老爷又带着他们返回金国的地界。 在一个叫大同府的地方,他们度过了整个严冬。直到春天,才进入夏国境内。 与金国的都城相比,夏国的都城只能与大同府相比并论。更别说临安,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当地只待了数天,因北面蒙古人的威胁,商路不通。所以老爷只能带着他们向西,打算取道回鹤,进入大辽的地界。 对于大辽,他还是听说过的。因而他当时才知道,老爷是带着他们绕了一个大圈子。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蒙古人和夏国打仗了。他们刚好行进到西凉府,无奈被困在城内。 老爷也不知怎么想的!在这种时候,还和往常一样,在城内四处转悠。并买些不算值钱的种子、农具等物。打听到一个马医的医术不错,还特意上门向其讨教。 今日便是拜会的日子,执意上门拜访。 当下听到李斯的劝服,老爷李大海连连摇头,义正言辞道:“不行!我已和那个马医商量好,今日买下医马之术。怎能走到这地步了,半途而废。”,说罢,李大海就快步往前走。 “可是老爷!咱们这番模样,若是被他们认出来,可少不得麻烦啊!”,李斯拨开几个在眼前乱窜的行人,追上前道。也是他们的鼻梁偏高,五官较为深刻。 一眼看去,就与普通的夏国百姓不同。并且九尺来高,身子显壮。走在大街上,很有鹤立鸡群之感。 就是不想引人注意,都有些难度。 前些日子,夏人在城内搜捕蒙古奸细。很多回回打扮的商贾,就遭了大祸。他们为了掩人耳目,特意穿上夏人的服侍,就是不想引人耳目。 第三百五十章 出逃与否 凉州城并不大,内里的坊市,也不算多。李大海只转了个路口,就来到一条买卖羊、马、骆驼、毛驴、骡子等牲畜的坊市。 因蒙军围城有些时日,这条市坊早已关门歇业。所以牲畜身上专有的臊气,都淡得微不可察。 也正是这个原因,这条坊市被征集粮草的官军忽略。 “老爷!”,李斯紧跟在李大海身后,欲言又止道。 并未理会,李大海快步来到一家兽医馆门前。 咚咚咚···敲了几声,内里没有人应答。 “张大哥,张大哥···”,李大海又在外面喊了几声。李斯看着,也帮着敲门。 过了一小会儿,内里就传来脚步声。便听吱呀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见是李大海与李斯,张兽医稍显惊色。 “你们怎么这时候来了?”,说着,就赶紧将他们迎进内里。 “张大哥这番收拾,是要出城?”,李大海见桌面上摆着几个大包袱,椅子翻倒着,不值钱的杂物散了一地,有些惊讶道。 “唉!李老弟,我刚得到消息,官军准备北撤了。”,说话时,张老板的娘子抱着一个大包袱,领着三个孩子从内里走了出来。 “北撤?什么时候?”,李大海还没说话,李斯就惊声道。也是这些日子,凉州城的百姓都口口相传。若被蒙军抓了,不是死就是攻城时的炮灰。即便活下来,往后也被蒙军带回草原,成为牧奴。 这番境遇,李斯是无论如何都不愿的。 李大海也皱紧了眉头,神情凝重道:“这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唉!我家内人的兄弟在擒生军吃军粮,才得了消息。看在咱们都是真主的信徒上,奉劝赶紧收拾东西逃命吧。”张兽医语重心长的说着,就领着一家人往外走。 “等等!张大哥。”,李大海从袖中拿出五六枚金币,出声道:“路途凶险,这点小钱算是兄弟的一份心意。”。 “这--如何使得啊!”,张兽医摇头拒绝。 “张大哥若觉受之有愧,不若将医马之术相赠予我。”,李大海补充道。 张兽医闻言,犹疑了半分,就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册,出声道:“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治马之术。今日,就交给你了。”。 之前商量的价钱远比这个少!所以李大海出手这么阔绰,张兽医是心存感激的。 接过后,张大海又出声道:“如今城门紧闭,你们如何出城?”。 “内人的兄弟刚好是南城门的守军,且地位不低。我和内人便是去投靠他,让其放行。”,张兽医原本是不打算说的。但看在李大海重情重义的份上,还是在他娘子的眼神示意下,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老爷---”,李斯眼前一亮,冲着李大海说道。 知道他的意思,李大海欲言又止。 张兽医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有些为难道:“你们若要出城,不若跟我们一起吧。”。 “相公--”,张兽医的娘子撅起了嘴巴,嘟囔道。到底这时候,他们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精力,顾上旁人。 “男人说话,哪有你女人插话的份儿。”,张兽医不满道。他的娘子不由脸色一黑,有些生气。 李大海眼力见不错,便从怀中拿出一颗杂质极少,打磨过的椭圆形猫眼石。这是波斯的特产,他出海时,带了不少。途中交换了一些,还剩下少数品质上佳的猫眼石。 “嫂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张兽医的娘子立即睁大的眼睛,脸上也马上浮出几丝笑意。 毕竟这么一大颗猫眼石,只有达官显贵才有资格佩戴。像她这样的,一辈子连碰的资格都没有。便有些欣喜的看了张兽医的一眼,想收又不敢收。 “哎呀!李兄弟这礼太重了。”, 李大海却是哈哈一笑,就将猫眼石硬塞到了张兽医手上。随即又拿出几块玉石,说是送给三个孩子做见面礼。 也是这等时候了,出城才是最要紧的。不然落在蒙军手上,就什么都不是了。 于是在李大海的强硬以及张兽医娘子的软磨硬泡下,张兽医终是收了这些重礼。 至此,李大海他们出城的事算是定下来了。 这么过了一个时辰,李大海就与李斯以及七八个船员,一起往南城门附近赶。 此时街上已经隐隐乱起来了。不少品行不端的恶徒,已在抢着商铺。路过一间瓷器行时,一伙匪徒还撕扯着一个妇人的衣服。 “不要啊!不要啊!”,妇人手中抱着一个孩子,大声哭泣道。在其身旁,还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 “真是一群畜生!”,李大海骂了一声,就领着船员冲了进去。也是在官军全撤的情况下,城内就陷入了失序的状态。人性的黑暗面,也就暴露无遗。 他们个个身强体壮,没一会儿便把那些匪徒打趴下了。妇女头发散乱的抱着孩子哭泣,显然吓得不轻。 “真主在上!”,李大海看着,念叨了一句,就领着船员走了。只是那妇人显然不糊涂,瞬时跟了上来。 李斯去说服了几句,让其不要跟着。但妇人不听,紧了紧衣衫,还是跟在他们身后。 一路上,到处都是抢·劫、杀人的匪徒,百姓们四处逃窜着,哭嚎不断。李大海他们一伙人看起来不是良善之辈,那些匪徒倒也不敢骚扰。 妇人跟在身后,躲过了不少匪徒的窥伺。 最后李大海心一软,将那妇人护在他们中间。作乱的匪徒看着,更是不敢招惹。 这么来到城门附近,很多百姓都背着大小包袱,占据了整条街道。心怀不轨之徒慑于官军的威严,也不敢在此作乱。 李大海他们好不容易挤开人群,靠近城门。又有官军设下的栅栏。整个城门附近的十里之地,也全被隔绝开来。里面驻扎着大量士兵,周边的房舍,也都成了官军的落脚之处。 百姓们守在栅栏外面,一直求着官军出面平乱。 可惜的是,没有任何人理会。 正想着怎么进去,刚好撞见张兽医在内里徘徊。瞧见李大海他们,赶紧凑上前命令看守的士兵道:“将他们都放进来吧!”。 知道张兽医的关系,那士兵也不为难。将李大海一伙人,全都放了进去。 “先在这儿等着,有消息了,我们就出城。”,张兽医将他们领到一间清空的店铺内,交待道。 此时这里坐着不少身着绫罗绸缎的百姓,显然都有些家底。 等到晚些时候,张兽医领着一个士兵回来说,让所有人跟着他走。李大海他们也没怀疑,随着众人来到城门。 只见城门左边的小门,已经打开了。百姓们在官军的目送下,一个个神色惶恐的跨过城门。即便之前官军已交代过,城外并无蒙军看守,但百姓们还是心有疑虑。 李大海也不确信官军的话!但是留在城内,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心下想着,还不如堵上一把。 第三百五十一章 回鹤境内 可能是蒙军还未察觉,城外静悄悄的,和荒凉的旷野恰好相得益彰。许多出城的百姓,也都行色匆匆,不敢大声喧哗。 待走远一些,没了火把的映照,光线也暗了下来。但好在月光还算清明,即便看不真切,模糊的轮廓也依稀辨认得出来。 不过不少百姓都有夜盲症,因而对他们来说,银色的月光并不能照亮他们的前路。但是为了避免被蒙军发现,他们又不敢点燃火炬。便在少数没有夜盲症的百姓带领下,迅速远离凉州城。 待踏上城南十里外的山丘,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陡然传了过来。却是蒙军发现有人出城,杀了上来。 “杀!杀啊!”,虽隔着数里,却依旧听得清清楚楚。李大海立时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凉州城外,疾驰而来的蒙军与出城的夏军,已像两头猛兽一般,纠缠在了一起。 一些刚出城的百姓,则像洪水中的礁石一样。眨眼间,就被淹没。 李大海有些后怕的吸了口气,就赶紧加快行速。 不到天明,夏军就尽数落败。太子李承祯得高逸的帮衬,拼死拖住蒙军。从而率领一千精兵,成功摆脱蒙军的纠缠。但是高逸自己,却随着近五万夏军一起,全军覆没。 不过当场被杀的夏军,不到一万。大多数,都趁着夜色的掩护,逃向荒郊野外。并且因夏军的殊死反抗,蒙军也伤亡了六千多人。使得蒙军统帅成吉思汗恼羞成怒,下令屠城。 于是城内还没逃走的百姓,尽数成了蒙军的刀下亡魂。 随后蒙军马不停蹄的赶往应理(中卫)。只坚守了两天时间,应理就被蒙军掘开黄河大堤,引水倒灌。从而城破,百姓死伤大半。活下来的人,也被蒙军像牲口一般,驱使着北上。 为了尽快对中兴府展开合围,蒙军接下来过西平府、顺州、静州、怀州而不入。顺利与北边的蒙军,在中兴府外会盟。 虽然这使得蒙军气势大涨,但中兴府作为夏国的都城,城墙又高又厚。即便蒙军攻势猛烈,也未能拿下中兴府。且城内早就储备好了足够的粮草,所以蒙军想通过围城来驱使城内投降,也是难以做到。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之际,回鹤昌八剌(昌吉)城。一队西边来的驼商,晃晃悠悠的来到此地。 因是丝绸之路的北线,昌八剌因商而兴。 即便历经战乱,但在稳定下来后,昌八剌依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吸引南来北往的商人在此买卖商货。如今在回鹤的统治下,昌八剌虽不如盛唐时那么繁盛。但也修建了城墙,筑起了周长二十里的小城。平日里,城内有两百来户的住民。并派遣断事官,负责此地征税以及安全事宜。 到了春夏时节,在此买卖的人口,更是突破了一万人。城外绵延不绝的帐篷,长达数里。 只是此时,昌八剌已全然不复往日之景。除了坍塌的城墙,就只有郁郁葱葱的荒草。走近一些,还能瞧见寥寥几座还未垮塌的废墟在城内矗立。那样子,像是彰显曾经的繁荣。 “老爷!今日就在这儿落脚吧!荒郊野岭的,怕又被虎豹豺狼惦记上。”,李斯侯在李大海跟前,出声道。自逃出凉州城,他就跟着李大海躲到了南边的卓罗城。 那是夏国设在国境最难的城池,有驻军六万,受卓罗和南军司统制。毗邻金国的临兆路,境内多吐蕃人部落。受蒙军西侵的影响,当地驻军被调走了五万。 剩下的一万,还要分出部分兵力驻守卓罗城西边的西宁州。那里的吐蕃人更多。且随着蒙军大肆侵入夏国境内,当地的吐蕃部落更是不安分。 因而卓罗城一带,也不大安稳。他们刚去那里时,就遭遇吐蕃部落的劫掠。好在他们人多势众,并且个个功夫不错。否则的话,定然被吐蕃人祸害一番。 后来待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眼见蒙军并未领兵南下。他又跟着李大海,再次北上。 因是回回的缘故,沿途只缴纳一笔为数不少的钱财,就能轻松通过蒙古人在凉、甘、肃、瓜等州的关卡。并买到一些蒙军从夏人手上劫掠来的干粮、宝马、盐块、古玩以及一些稀罕物件。 还买到几个健壮的夏军俘虏,用来护卫商队的安全。 一路上,四州之地尽皆残破。很多击溃的夏兵落草为寇,对沿途的蒙古人和商队肆意劫掠。他们虽不幸撞见了数次,但在人多势众,以及给予买路财的情况下,终是化险为夷。 这么紧赶慢赶,终是花了近两个月的功夫,进入回鹤西边的昌八剌地界。 “嗯!你下去安排吧!”,李大海听着,就随口吩咐道。 李斯便领着几个壮汉在墙角的地方辟出一出空地。并让一个熟悉这地界的回鹤向导,领着几个壮汉去附近的河流弄些淡水。同时再让买来的夏国护卫,巡查一遍周边之地。 一个背着孩子的妇人,则准备食材,开始生活造饭。她是李大海在凉州城捡来的!因家人全被杀害,也无依无靠。便跟着李大海,得到了收留。 为人寡言少语,但厨艺不错。路上的伙食,基本都出自她之手。其实李大海本不想带着她的,并且在卓罗城时,还给了些盘缠,让其留在当地。 但是妇人坚持要跟着,李大海便随她去了。路上风餐露宿的,妇人也和他们这些大男人一样,咬牙挺了过来。让李大海等人,都有些刮目相看。 一番吃喝后,李斯便安排了人轮流值守。身为甩手掌柜的李大海,则舒舒服服的帐篷中安歇。 但是到了晚上,一声惨叫突然像惊雷一般,骤然在耳边炸响。睡得很浅的李大海,立时被惊醒。也是荒郊野外的,必须保持足够的警觉。所以睡觉时,他也不敢睡得太沉。 就赶紧跑到帐外,便见几个夏国护卫正背着自己。走近一看,才发现他们全都面色肃然。再顺着他们的视线,可以看到远处的黑暗中,正不断出现一双双绿得发亮的眼睛。 “狼!是狼!”,有刚出帐篷的商队护卫看着,吞了吞口水道。 第三百五十二章 改名换姓 “嗖嗖嗖···”,几只箭矢飞过。却是有护卫冲出来,第一时间搭弓射箭。 “没用的!狼太多了!”,之前在外面守夜的护卫看着,神色黯然道。也是光线太暗,使得准头受到很大影响。再加上狼群数量很多,更是杀不胜杀。 所以被恶狼盯上的他们,是很难通过几轮箭雨,将狼群逼退。 果然,在射出一轮箭雨后。隐藏在黑暗中的恶狼,并没减少多少。那绿得发亮的眼睛,就像阴森的鬼火一般,充斥在营帐周围。 “我滴乖乖!这有上百只吧!”,一个护卫看着越来越走近的狼群,带着些许颤音道。也是野外碰上狼群虽很常见,但是上百只的大型狼群,却是不多见。 所以碰上这样的事,着实让人心生寒意。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有夏国护卫双腿跪地,不停的朝着狼群跪拜道。显然知道自己凶多吉少,所以乞求诸天神佛的保佑。 李大海也不自觉的起了起皮疙瘩。因为遍布周围的恶狼,密密麻麻的。呈半包围的姿态,一步步将他们逼到墙角。 “怎么样,有谁被狼群所伤?”,想到刚才的惨叫,李大海边退边出声道。 “刚才是陶大哥和王二发觉不妙,出营查探。后来便听到惨叫,狼群就出现了。”,一个夏国护卫紧张的移开视线,冲着李大海回应道。 陶大哥本名陶毅,乃是买来的夏军俘虏。底子不错,会些拳脚功夫。为人颇为机警,为商队避免了很多麻烦。在一众夏军护卫中,俨然成了主心骨。 李大海也对其颇为赏识,在商队中,常常向其讨教一些要事。 当下听到这话,李大海心知他们是凶多吉小了。便神色一凛,让其他人都聚拢过来。 正是这时候,李斯也出了营帐。看见外面的狼群,马上来到李大海跟前,有些自愧道:“老爷!是我考虑不周。”。因为昌八剌经历了战事,死伤不小。所以很多食肉的牲畜,都以死去的生灵为食。这些野狼,怕也是因此被引了过来。 不过这时候,并不是追究对错的时候。毕竟不打发走这群野狼,他们很可能尸骨无存。就让李斯先组织好人手,并拆掉一些帐篷,将火势弄大。 果然,步步紧逼的狼群,终是有些畏惧的停下了脚步。 “啊!不好!墙后也有狼!”,有护卫爬上墙头,立即惊声喊道。李大海瞬时爬了上去,就见墙后出现了二十多双绿油油的眼睛。 由于墙面的阻挡,这里的光线很暗。所以狼群聚集到了墙角,做出一副雀雀欲试之态。李大海用火把向下一扫,狼群立即速度极快的闪开。 但是它们并未跑远,而是依旧聚集在墙根下,准备翻过墙头。 “快过来!这些牲畜想攻击我们的后背。”,考虑到断墙并不高,只将近一丈,李大海大声呼喊道。 于是商队中立即分出几个护卫,用火把在墙头驱散狼群。 这样的对峙随着噼里啪啦的柴火声,持续了好一小会儿。直到狼群之中,突然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嚎。众人全都脸色一变,因为这是头狼的嚎叫。 果然下一秒,墙根下的狼群就像打了兴奋剂一番,骤然向墙头扑来。 “啊!”,有护卫被狼扑倒,摔下墙头。守在营帐外的狼群,也都发起了攻势。李大海和护卫们瞬时用手中的火炬做武器,与狼群拼杀了起来。 只是狼群实在太多了!有护卫被四五头狼扑倒在地,很是凶险。 李大海也一个不注意,被一个头狼咬住了胳膊。 “呀!”,他大喊着,揪住那狼的脑袋,欲将其甩出去。但是又有狼从墙头跳下来,一把攀上他的后背,将其扑倒在地。 就在这紧要关头,狼群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哀鸣。正疯狂进攻的狼群,也突然像潮水一般,齐齐退去。 李大海甩了甩手臂,瞧着被咬出大洞,露出软甲的胳膊,心里有些惊魂不定。也是出发时,李承绩送了他一副贴身软件。好在遇到危险时,可以护住自己的安危。 如今在恶狼口中,终是化险为夷。 “老爷!你没事吧!”,李斯小跑了过来,一把将李大海从地上搀扶起来。脖子上、脸上,还有几道血红的印记。尤其是耳根附近,血肉外翻,显然伤势不小。 再看其他人,基本人人带伤。还有人躺在地上,喉咙被要出了大洞。鲜血顺势往外流淌,将地上的火把都弄灭了。 正当他越看越心惊的时候,沙沙沙的脚步声又从黑暗中传来。没一会儿,就见一道人影从黑暗中隐现。 “陶毅!” “是陶大哥!”,众人又惊又喜。只见其背着一个人,却是王二。并且右手还拽着一头狼,在地上拖行。 李斯迎了上去,不禁倒吸了口冷气。因为陶毅的衣服基本都被抓烂了。一条条的,成了碎布条。一簇簇灰色的毛发沾染其上,显然和恶狼交上了手。 背上的王二则耷拉着脑袋,昏迷不醒。几个护卫接应过来,才发现王二的后背被咬了好大一块。血淋·淋的,将身上的粗布都染成了红色。 “呀!这不会是头狼吧?”,有人注意到拖拽在地的恶狼个头不小,惊声道。 这话立即引起大家的注意。全都聚拢过来,瞧着两人多高的庞大狼躯,暗自咋舌。 “陶毅!”,李大海也走了过来,朝着陶毅温笑道。一路上陶毅展现出来的能力,让他既惊又喜。惊的是陶毅身上充满了神秘,喜的是陶毅总能让自己化险为夷。 如今遭此大难,又是他在关键时刻,救了整个商队。所以李大海对陶毅,也生出几分感激。 “李掌柜!郎首已伏诛,狼群都退了!”,陶毅将雄壮的狼躯扔在李大海跟前,出声道。虽然身为奴隶,他应该和李斯他们一样,称呼李大海为老爷。但是在肃州之时,李大海就因他的解围,而特意免了他的奴隶之身。 因而在称呼上,他一直喊李大海为掌柜。 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说到底,还是他心里的高傲,让他拉不下脸。因为就在数月之前,他还是夏国国主最受宠信的大将--高逸。凉州突围,他抱着必死之心与蒙军死战。 奈何在兵败之际,被底下的亲兵打晕,并自作主张的换上了他的元帅之服。从而在蒙军手上,成了一名微不足道的夏军俘虏。为了不浪费这次活命的机会,他又趁人不注意,用石子故意弄花了自己的脸。 所以在蒙军手上,一直没被认出来。 第三百五十三章 合并郡县 “待见到少爷,我定然向其举荐于你。”,李大海由衷的说道。高逸虽不知道李大海口中的少爷是何人,但一路攀谈,却知晓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回鹤以西的大辽地界。 所以他心里暗自猜测着,李大海所说的少爷,可能是大辽的某个皇室亲贵。 对于契丹人,他心里并没多少抵触。因为契丹人在西域重建辽国后,不少契丹部落,就经常从夏国借道西迁。那时候他刚从军不久,就亲自‘护送’过契丹部落迁徙。 反正现在夏国是回不去了!无论是蒙古大汗,还是国主,都不会轻饶了他。所以不如跟着李大海,去大辽看看。 便表现出一番感动之态,像是很受鼓舞。李大海便跟着夸赞了几句,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赏他十金。 这引得众人,一片叫好。也是他们都知道,如果没有高逸的挺身而出。那么现在,他们定然命丧恶狼之口。 因此看到高逸十金的赏赐,每个人心里是真的为他高兴。 随后众人又收拾了一阵,到了天明。吃了些干粮,就赶紧上路了。死去的两个护卫,则就地烧成灰烬。不然很可能被恶狼扒开土堆,给生吃了。 受伤的护卫,则用木头拼凑起来的木板,制成简易木车。好让骆驼拉着,一路向西。整个行速,也被拖慢了不少。虽说这时候,李大海可以放弃这些伤员。但是一起从海上来的,又游历了宋、金、夏等地界。路上若不是齐心协力,根本就走不到这里来。 再加上以后来东边贸易,也少不了这些人带路。所以他们的价值,都是不可估量的。 李大海便宁愿走慢一点,也要尽力将这些人带到李承绩身边。 这么到了春末夏初,呼罗珊的地界也迎来了小麦大丰收。这是冬小麦,由呼罗珊总督府下设的农业司从基辅罗斯来的商人手中,收集来的小麦种子。再结合呼罗珊当地的麦种,一步步混合培育而来。 在抗寒性上,有了极大的提高。其实之前,呼罗珊之地就有零星的种植。只是因气候的缘故,一直产量不高。这次农业司挑选了不同品种,进行杂交配种。终于繁育出适合呼罗珊之地,产量不错的冬小麦品种。 这为也里、马鲁、图斯等地的农业生产,提供了极大的助力。并且极大地,缓解了即将到来的粮食危机。 在此之际,呼罗珊总督府也对境内的郡治进行了系统性的改动。首先,将行政级别化分成郡、县、镇、村四级。蒲华、阿母、那黑沙不合并为一郡。 下设蒲华、阿母、那黑沙不三县,郡治设在蒲华。以起儿漫镇以东五十里,与西喀喇汗国交界。西边则以阿姆河下游的的里安,与花拉子模为界。使得大半个泽拉夫尚--卡尔希草原,都被囊括其中。 在后世,蒲华的大致区划包括乌兹别克斯坦的布什卡达里亚州全部、布哈拉州的东南大部、纳沃伊州临近窣利水的南部边陲,以及土库曼斯坦的列巴普州。 虽然疆域看似很大,但是有五分之三的土地,都是沙漠戈壁。只有河水流过的地方,才适宜人的生存。 各户部民有六十多万!其中蒲华一城,就有三十多万人。与西喀喇汗国的河中府相比,都不逞多让。 不过自省治南迁马鲁后,蒲华的人口有较大幅度的流出。但迁走的多是一些官吏和工匠,原有的富户,并没尽数撤走。这使得蒲华的商业规模,并没出现大幅度的萎缩。 不仅如此,因呼罗珊总督涉足巴达哈伤之地,使得很多东喀喇汗国的商人通过瓦罕走廊的狭长地带,来到蒲华通商。一定程度上,打开了直接与东喀剌汗国交易的商道。 接下来是班城郡,郡治所在地不变,行政等级也不变。只是除了迭尔密(铁尔梅兹)、卡利甫(卡尔金)、萨普尔干(希比尔甘)、班城(马扎尔谢里夫)四县外,还包括西边的塔里寒县(塔卢坎)、巴哈兰县(巴格兰)以及安坦罗缚县(安达拉卜)。算起来,共有七县之地。 在呼罗珊省各郡之中,算是城池数量最多的。 依照后世的行政区划,则涵盖了乌兹别克斯坦的苏尔汉河州、塔吉克斯坦的哈拉隆州、杜尚别国家直辖区的南部山地,阿富汗的法里亚布省、朱兹鲁省、萨尔普勒省北部山地、巴尔赫省、萨曼甘省、昆都士省、巴格兰省、塔哈尔省等地。 这里以阿姆河上游河谷为中心,囊括了整个山间谷地。且因河流的存在,这里可开垦的耕地较多。论农业条件,比蒲华郡要好上太多。 其中西边以铁门关为界,与蒲华郡相连。东边以巴达哈伤之地为缓冲区,抵临了喷赤河西岸。与东喀剌汗国的都城押儿牵(喀什葛尔),只隔着一段地形崎岖的葱岭。北部是常年冰雪覆盖的天山山脉,南部是古尔人控制的古尔山区。 呈三面环山的盆地地形,只有西边的阿姆河流域,是联通外界的豁口。 为了防备葛尔察人部落和古尔人的侵扰,李承绩在喷赤河流域以及兴都库什山脉的一些重要山口,都修建了戍堡。并时而派小股兵马进入山地游猎,保持一定的威慑力。 各户部民有四十多万,以葛尔察人为主。 跟着是马鲁郡,因是呼罗珊总督府的府治所在,所以情况较为特殊。即便单设了一郡,但级别与其他郡治相比,隐隐高上半级。相应地,这里的郡守、埃米尔、卡迪的等级,也与狄万等同。 管辖区域的话,则与从前的马鲁郡大致相当。南到科佩特山脉北边的尼萨县(阿什哈巴德西北十八公里),东到卡拉比尔高地。基本是后世土库曼斯坦马雷州全部、阿哈尔州东南大部。与伊朗、阿富汗的边界线,大体保持一致。 只是安狄枯这里,向南推移了二十里。使得原属于阿富汗法里亚布省的安狄枯(安德胡伊),被划入马鲁郡的统治。这就使得阿姆河上游河谷的豁口,无法闭合。 另外伊朗方向的拉扎维呼罗珊省东北角萨拉赫斯县,也被划入马鲁郡的管辖范围。致使马什哈德谷地的出口,掌控在马鲁郡之手。 显然,这是出于政治考量! 境内多沙漠,可垦种、放牧的土地,不到五分之一。但因位于呼罗珊的中心地带,可联通东西南北。所以优渥的区位优势,使其商业成为马鲁郡发展的重要支柱。 各户部民有二十多万,古思人占据了小半数。马鲁一城,就有近十七万人口。城内的商人,主要以粟特人为主。随着时间迁移,马鲁的人口会在省治的作用下,越来越多。 虽赶超蒲华郡不太可能,但是仅以马鲁一城的人口,还是可以与蒲华城一较高下的。 再就是图斯郡。整个原波斯东部的领土,基本都受其管制。向南一直到了锡斯坦。包括图斯、马什哈德、古昌、希尔凡、阿皮维尔德(搏季努尔德)五县,郡治以图斯为主。 具体区划则包括后世伊朗的北呼罗珊省、拉扎维呼罗珊省、南呼罗珊省。以卢特荒漠为最远实控边界。 人口三十六万,不排除隐性人口。境内花拉子模人占了四分之一,波斯人占了大半,还有少数阿拉伯人。 第三百五十四章 二百万民 最后是也里郡,北以突厥斯坦山与班城郡为界,南到法拉河南岸。东与古尔山区为邻,西与图斯郡以后世伊朗、阿富汗边界线为准。包括巴德吉斯省、赫拉特省、法拉省。 人口四十四万,以波斯人和古尔人为主。下设兹堡、也里、法拉三县。其中也里一城的人口。就高达三十一万。也是古尔国境内局势不稳,使得很多难民逃到了也里城。 并入呼罗珊省后,总督府在当地新建了很多制作金银铜器的手工作坊。不少难民被吸纳其中,得到了安置。另有部分人,被安置在哈里河沿岸务农。 那原本是也里总督府的土地,在普尼班汗生死不知后,所有土地都被呼罗珊总督府收回。还有一些富家大户和清真寺的田产,也都被总督府没收。 为了防止古尔人的侵扰,总督府还在哈里河上游修建了四座戍堡。并留下了两千人的重兵,时刻防备古尔人西下。 另有数万人,被迁到马鲁、图斯两郡。那里受战事影响,人口出现大幅度锐减,所以急需百姓充实。 至此,呼罗珊省共有蒲华、班城、马鲁、图斯、也里五郡之地,人口两百多万。在周边诸多势力中,也算有了平起平坐的资本。 同样,军队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建。雄鹰、赤炎、苍穹三大军团,保持不变。只是波斯营,改为波斯军团,单独成立一军。除了左、中、右三营,还新设了前后两营。人数从之前的两万人,增加到三万。 五万人的赤炎军团,也随即减少到四万人。雄鹰、苍穹兵团,也都从四万减到三万。 不过扩建的波斯军团,纳入了很多老兵。中上层将领,也都从原来的三大军团调入。帖木儿灭里担任波斯军团的最高统领,千户长的军级不变。 这样算来,倒是有些高就了。所以帖木儿灭里只想早些挣得战功,好将千户长的级别再往上提一提。 为了在地方保持一定的军力,四大军团以外,还组建边军。每个郡的兵额是一万人,由当地的埃米尔负责军事训练。但要掌兵,必须得到郡守和卡迪的双重应允。 一般情况下,没有总督府的许可,边军是不能踏出自己的防区。碰到敌军袭扰,则可以在自己的防区展开反击。 这些规定都是军令,违反一条,都是以死论罪的。因此各郡的埃米尔,也不敢在训练边军的时候,有异样的心思。否则悬在头上的达摩斯之剑,随时都会斩了他们的脑袋。 论战斗力,边军自然是比不上四大军团的。所以李承绩又在四大军团内,再裁撤两万人,充入各郡边军。好以老兵带新兵的形式,使边军以最短的时间形成战斗力。 且因各郡边军都是地方上招募的,在守土上,自然会尽心尽力一些。待遇的话,和四大军团相当。 这让早就羡慕成为护教军的各郡壮丁,欢喜不已。到底护教军的待遇,在这时代都是超前的。各种抚恤,基本解决了他们奔赴战场的后顾之忧。 像在军中受伤退伍了,可以在地方上获得留用。比如监察司,就对这些退伍的兵丁特别青睐。很多红巾军,就是从军中退伍的老兵。即便是死了,家人也会获得总督府的关照。 不仅给予一定的抚恤金,还会安排到各工坊做工。若是喜欢种地或放牧,也会减免赋税和多分几亩官田。 这些举措齐下,使得呼罗珊境内的百姓对当兵吃粮,有一种特别的向往。 当下经过重新规划的马鲁城内,四纵四横井字形街区,让方形城池变得更有条理。为了方便管理,马鲁郡的郡守还得李承绩的授意。将各个街区的功能区分开来。像清真寺所在的位置,就划定为宗教服务区。使其一座寺庙,就独占了整个街区。 临近的总督府官邸,周边都是一些官方的办公场所。因而这条街上,被划为官方行政区。虽并不禁止百姓来往,但是惧官的心理,还是让百姓们不敢随意到这条街上闲逛。 只有刑部所在地,算是个例外。不少有冤屈的百姓,都会去刑部击鼓鸣冤。 还有住宅区,单独占了八个街区。清真寺附近的,是富商大贾的居所。那里的宅邸修建得很宽敞、阔气,尽显富贵之态。只是出于总督府对用地的限制,因而每座宅邸的占地面积,都有不能突破的上限。 这就使得富人区的占地面积,只有两个街区。 同样,达官显贵的居所,也只有两个街区。他们位于总督府附近,论阔气完全比不上富人区。这是总督府要求的!说是为了显示出总督府的大小官员清正廉洁的形象,所以房子的规格设计,都有较为硬性的要求。 为此,每座房子都由总督府组织的泥瓦匠来修建。外观上,都是一模一样的。高有三层,外墙都刷成白色。内里有一座袖珍的小花园,算是满足了当地人喜欢修花园的习惯。 不过这只是衙长以上、协务以下级别官员的房子。司务一级,花园要大一些,房子也要高上半截。 狄万的话,房子则是四层。不仅有花园,还有小水塘。大狄万,就是前后两栋联排的缩小型宫殿式建筑了。论气派,瞬间就能将那些豪奢的富商比下去。 按照等级的高级,大狄万的房子,是所有房子中,距离总督府最近的。接着是狄万,然后是司务、协务、衙长。再往下,就没资格住在这里了。 当前无论是富人区还是高官区,都没住满。并且各自还预留了一个街区,作为日后的备选之地。只是和富人区房子自修自建不同,高官区的房子都是总督府出钱修建的。 也就是在职的时候,高官们才有资格居住。一旦去职,就只能搬走了。 这使得不少官吏,都在临近富人区的高级商业区,也就是当地人口语的大巴扎,买地修建新的宅院。样式、布局,他们都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日后也不怕去职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占地,使得大巴扎不断往平民住宅区延伸。并与进城的埃米尔大街,相连在了一起。 于是二十多里长的街道,全是鳞次栉比的商铺。一家接着一家,让很多刚进城的百姓,都看得眼花缭乱。 对于外城,总督府也进行了合理的规划。并通过招标的形式,新建了一批普通住宅。这是为那些收入较低的普通民众建的!原来没地方住的贫民,也都能通过向总督府借款的方式,住进新的房子。 也有不愿意的,但是他们聚集的棚户区,被红巾军一把火烧了。那做派,颇有些后世拆迁队的雏形。 一座不算高大的土墙,在外城拔地而起。不算内城,直线距离有四十公里。虽然其中还有大片的荒地,但可以预见。随着马鲁的发展,必定有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这些区域。 尤其是一大批作坊在外城临近木尔加布河两岸建造后,人群涌入的时间会比想象中的还要提前。 此时总督府内,李承绩正翻看着各郡送来的折子。也是眼下郡城并不多,地盘并不大,他还有精力翻看所有折子。等以后地盘大了,也就有心无力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八等官制 按照规定,五个郡的郡守每隔十天半个月,就必须向呼罗珊总督府呈送一次折子。以使总督府对各地方的政务,都能实时了解透彻。 至于各郡的埃米尔与卡迪,则在遇到特别重大的事情时,才需要递送折子。一般情况,只需要每个月将相关事务呈送一次兵部、刑部就行。 但为了分清事情的先后缓急,李承绩又将参谋司弄进总督府协助处理政务。 阿利·不剌、弗拉特、贾拉赫等人,也都如愿以偿的,在李承绩身边随侍。原本他们还担心,随着军事行动告一段落。他们也像大多数千夫长以上级别的将领,只能在马鲁的兵部统战司里‘坐而论道’。 这是也里之战结束后,总督府借着调整军政体制,而特意新设的。主要是和平时期,安置千夫长以上的军官。 每天的工作,除了在沙盘上演练一下兵法外,就只能去刚成立不久的军校里,给那些学员们上上课。顺便说说征战沙场的光辉岁月,引起一阵欢呼和艳羡。 说起来,这日子还不如那些操·练边军的埃米尔。 也是中亚这地界,叛服不常实在太常见了。军官犯上作乱,更是司空见惯。所以为了在体制上杜绝这样的险事,李承绩便设了这个统战司。 当然军队那边,也不能完全不管不顾。不然拉低了整体战斗力,哭的只有自己了。所以在非战期间,所有驻扎在马鲁郡的军团,都要按照统战司制定的训练计划,由各百夫长负责带队训练。 各监察使,则负责监督。并采取轮流抽签的方式,让各百夫长按照每月一次的规定,领着自己的小队与别的小队比试。输的那一队,可是要承受俸禄减半的惩罚。负责监察他们训练的监察使,也要跟着受到俸禄减半,记过一次的惩罚。当五个月内,输了三次,那就是懈职了。 到时候,无论是不是监察使的原因,监察使都要降级并接受监察司的调查。同样,该小队的百夫长、百户长、十户长、十夫长,也都是逃不掉的。 这种互相监督并伴随一系列惩罚手段的举措,让四大军团即便离开了千夫长以上军官的统领,也不敢疏于训练。 只是不少忍受不了这‘闲情逸致’的千夫长,都主动申请调离军团,充入边军。 这倒正和李承绩的心思。所以得到授意的兵部大狄万李大气,也没加以阻拦。 不仅如此,还在俸禄、军属待遇以及军级上,都给予一定的优待与提升。倒是使更多千夫长,忍不住动心。甚至还有两名千户长,也跟着呈送了调离申请。 不过相对整个千夫长以上级别的军官来说,这终究还是一小部分。到底他们知道,军团与边军,到底是不同的。且停战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总督府就会让他们带领护教军的儿郎们,重新踏上战场。 所以即便兵部很闲,大多数人也依旧耐着性子忍了下来。 阿利·不剌他们的级别,虽然和千夫长、千户长等同。但是含金量,并不比他们高。且参赞、副参赞,听起来更像是文官系统的官职。 所以在军营里,倒有些不伦不类之感。 也是李承绩在创立文官系统和武官系统时,其实是分开的。文官有八等:狄万第一等,重要职能的司务第二等,比如节慎司、钱库司、商业司、医药司、督作司、宣教司、统战司等。还有重要郡治,像蒲华郡的郡守、埃米尔、卡迪三位主官,就在级别上比其它郡治要高上一级。 第三等的话,便是不太重要的司务以及郡治了。第四等,则是协务以及一些重要的衙门衙长。还有某些重要行业,得到总督府认可的领头人,比如钢铁、盐、粮食等商行的行长一类。 第五等,就是一些不太重要的协务与衙门衙长、少数人口大于十万的县城县长。像蒲华县的县长!虽然郡治设在阿母,但是郡守并不直接插手阿母的政务。而是通过三个县长,间接掌控当地的情况。再加上蒲华是所有县城中,人口最多,现阶段最繁华的县城,所以其地位,也是所有县城中最高的一类。 马鲁的话,虽不如蒲华那么繁盛。可是突出的政治地位,还是让它有了与蒲华平起平坐的资本。 第六至八等,则全是官职不大的异密。这是当地对办事官的称呼,无论什么职务,都称呼异密。 李承绩就借用过来,指代低等官吏。 比如总督府在官道上设立的驿馆,负责经营的馆长,便是六等异密。 还有各县负责具体事务的小官吏。比如法官底下帮忙记录文案的办事员,县长底下帮忙处理政务的辅佐人员,也是六等异密。 小镇上的镇长,则是七等异密。最低级的,便是村里的村长,八等异密。 还有很多细分,便不一一类举了。 军官系统的话,虽也是八个等级。但分门别类起来,就简单多了。从十夫长开始,分别是十户长、百夫长、百户长、千夫长、千户长、万夫长、万户长八个等级。 他们与文官系统的八个等级相对应,既独立又有一定的对应性。任职时,也知晓自己身份的高低。 至于大狄万,则是超一等了。并且到目前为止,只有六个。正因为其地位特殊,所以当前六部主官虽还有空缺,李承绩也没急着让人补缺。 而阿利·不剌他们的参赞职务,虽也有等级。但在以功劳相论的武官体制里,是很难得到认可。但他们又身在武官体制里,所以有些不伦不类。 也是当初设立参谋司的初衷,只是为了考教他们。以使后来任命官职时,能知人善任。 因此在千夫长以上的军官都暂时清闲下来后,他们也就没事干了。 好在后来李承绩又给他们分担了新的事务,不然现在,他们肯定愁得头发都白了。 只是他们在翻看奏折时,只有建议权,而没有决策权。也就是可以将自己的意见,写在单独的纸上。并随着折子一起,递送上来。待李承绩查看一番后,再决定是否可行。 这就有些像明朝时的内阁。虽然名字不一样,但参谋司所担任的部分功能,已有内阁的雏形了。 不过地位上,还是比不上六部的超一等主官。甚至二三等,都比不上。所以参谋司的诸位参赞虽拥有了影响决策的权利,但行事上,却一直小心翼翼。 当前李承绩跟前的折子,就是他们翻看一遍并写上注解后,依照事情的轻重缓急,摆上来的。 这让李承绩省却了很多功夫!并在最短的时间,最大化的处理好相关政务。整个行政效率,也由此大大提升。 第三百五十六章 康里汗国 当下翻开第一道折子,乃是蒲华郡守送来的公文。上面全是蝌蚪状的波斯文字,并应总督府的要求,去掉修辞、吹捧等废话。直接点明主题,篇幅简短。 尽管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汉人,李承绩更喜欢汉字。但是在呼罗珊的地界,汉人实在太少了。因而没有庞大的人口基础,很难将汉文化发扬成主流文化。 即便官面上,汉字也是书面文字之一。但是百姓们,嘴里说的、纸上写的,还是波斯文字。底下的官员们,也都是以波斯语为日常用语。所以李承绩入乡随俗,允许公文仅以波斯语书写,而不用汉文翻译。 这与总督府一直畅行的汉文、波斯文并行的举措,显然是背道而驰的。 当然,李承绩也是从提高行政效率方面考虑。 毕竟公文的呈送,讲究的是时效性。若是用波斯文和汉文双重书写,既耽搁时间不说,还极有可能词不达意。 毕竟汉文可不是那么好学的。即便李承绩将汉语拼音和简化汉字两个大杀器也拿了出来,但在没有汉语大环境的呼罗珊,成效依旧不大。 所以让那些连读都难读全的郡守们用汉文写公文,简直是故意给他们找不自在。 便不勉强!只要选择汉文、波斯文、回鹤文的其中一种官方认可的文字作为公文用语,那总督府也是认的。 反正李承绩都看得懂,没有任何影响。阿利·不剌他们可能不太懂汉文,但是现阶段,郡守几乎全是出自波斯语族的。公文上,也就全是波斯语。 更何况,阿利·不剌他们,已经在学习汉话与回鹤语了。他们的脑袋本来就比别人转得快,学这些东西,又对他们融入总督府有利。所以利益相关下,都学得非常用心。 这成效,也是非常显著的。 此刻折子上面说,受去年花拉子模内战的影响,境内粮食奇缺。玉龙杰赤、柯提等城,都已出现食不果腹的情况。城池之外的草原上,更有大批被夺了牛羊的牧民,活活饿死。 为此,阿母县一带,不断有挨饿的平民百姓前来投奔。如今大多安置在拉黑沙不放牧、种地,共有一千二百多户,近七千人。还有一些是近些日子来的,则暂时安置在阿母县的东边。 正是这个原因,郡守向总督府请求,给予部分物资赈济。 原本总督府的官员们,是不想搭理这些灾民的。但是李承绩本着人是社会生产力的考虑,让各郡接收所有来投的灾民。并且六部各司,也都要予以方便。 毕竟人口是一个国家或是一方势力发展的基础。只要利用得好,收获是无限的。 另外斯哈纳克汗国国主阿里普·跌烈克派遣使者,祝贺呼罗珊总督统一呼罗珊省,并请求与呼罗珊总督府通商。 这是康里部组建的国家,但并不独·立。因为它属于钦察人克普恰克汗国的一部分,有点类似于后世俄罗斯的加盟共和国。在大辽西迁后,又臣服于大辽。讹哒剌城(哈萨克斯坦-克孜勒奥尔达市),便是他们的都城。 到了1150年,克普恰克汗国走上下坡路后,康里部便开始和南边的近邻花拉子模交好。现在的花拉子模太后图尔罕可敦,就是康里部的公主。 所以算起来,这阿里普·跌烈克还是摩诃末的表兄弟。 如今花拉子模国势大衰,虽不是呼罗珊总督府一手导致。但是趁火打劫,夺取图斯郡的,却是呼罗珊总督府所为。并且由此阻断了花拉子模与西波斯的陆上联系,可谓可恶至极。 这样的关系,作为亲戚的阿里普·跌烈克还过来恭贺,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李承绩也觉得不可思议,就向坐在右手下侧整理公文的阿利·不剌道:“这斯哈纳克汗国送来了贺表,还请求通商,倒真是奇怪!”。 平日里,参谋司采用轮班制。每天轮流派人到总督府的书房待上四个时辰,以供李承绩差遣。事实上,大多数都不用待满。因为李承绩要处理的公文并不多。且大多时候,参谋司的诸位参赞都合议写了解决之法。所以李承绩只需盖上自己的印玺,便是通过了。 当下值班的阿利·不剌听到这话,马上应了一声总督,出声道:“此事并不奇怪!斯哈纳克汗国虽与花拉子模关系亲密,但旧岁花拉子模大战,斯哈纳克汗国保持中立。并且得阿里普·跌烈克的授意,不少康里人加入到剌贾德亲王的叛·军中。 因而摩诃末胜了,阿里普·跌烈克难免心生惶·恐。”, 李承绩闻言,也理解阿里普·跌烈克的心理。便点了点头,示意阿利·不剌接着往下说。 就吸了口气,接着道:“去年摩诃末大胜后,便派人去讹哒剌‘借粮’。阿里普·跌烈克借了两千头羊,便打发了事。 为此,摩诃末借故阿里普·跌烈克的使者不恭敬,而砍掉使者的双腿。阿里普·跌烈克大发雷霆,当即兵临阿姆河畔。还是图尔罕可敦出面调节,才化解二人的间隙。 后来阿里普·跌烈克虽送了一万头羊,却是送给图尔罕可敦的。这让二人之间,更生间隙。 如今斯哈纳克汗国南边,又突然马匪横行。连讹哒剌附近,都遭受到了劫掠。据南下的商队说,汗国抓到了一伙马匪。并从他们身上,缴获了花拉子模军中的甲胄和刀剑。”, 显然阿利·不剌是早有准备的,不然也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李承绩了然之时,也对阿利·不剌又高看了几分。 就印上自己的印玺,同意了拨送物资,赈济灾民以及接见斯哈纳克汗国使者一行。 再接着往下看,是蒲华郡埃米尔附送的折子。 说是驻扎在的里安的花拉子模军队多次越境劫掠,边军虽成功击退,但防不胜防,疲于应对。因而向户部请求,允许边军出境歼灭敌军,以还边境安宁。 知道这是花拉子模饿得狗急跳墙了,所以才让军队四处劫掠打草谷。便允许埃米尔带兵进入花拉子模境内作战,但不能太过深入。尤其是的里安城,绝对不能进入。以免刺激到摩诃末,使其像疯狗一般,不顾一切的与呼罗珊总督府背水一战。 同时再修书一封,送给摩诃末。让其管好自己的军队,否则就别怪护教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威胁之语。 处理完蒲华郡的折子,李承绩伸了伸懒腰,接着打开图斯郡的折子。原本应该是尼沙布尔郡,但是考虑到郡治所在,应该有一定的政治影响力。 刚好图斯之地,又是什叶派教徒的大本营。为了让他们皈依清教,净化此地。李承绩就决定将郡治迁移至图斯,好早日改变这里的信仰。 这也使得原来的尼沙布尔郡,改为了图斯郡。 第三百五十七章 图斯郡守 当地的郡守出自阿不都家族,乃是马立克·阿不都的堂兄海德拉巴迪·阿不都。在马立克向呼罗珊总督府效力后,身为阿不都家族族长的海德拉巴迪就选出十位族内颇有才干的子弟前来马鲁投奔马立克。 并且通过家族的影响力,给图斯郡输入大量粮草。虽然图斯郡也是花了钱的,但在花拉子模大肆购粮的情况下。海德拉巴迪还能以平年的价格卖给图斯郡,已不仅仅是做生意那么简单了。 所以当马立克向总督府举荐自己的族人时,李承绩立即亲自考教一番,就将这些人外放到地方上为官了。 不仅如此,还亲封海德拉巴迪为图斯郡的郡守。使得阿不都家族,彻底上了呼罗珊的大船。 其它有名望的家族见此,也纷纷效仿。致使呼罗珊理政人才紧缺的局面,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如今海德拉巴迪虽上任不足三月,但图斯郡的变化,却是翻天覆地的。首先是战后的生产恢复!海德拉巴迪通过家族,给李氏商行输入粮草。使得市面上的粮价,迅速回落。纷乱的民心,也为之一安。 跟着又配合埃米尔,提供马匪的情报。使得各地危害一方的贼酋,全都遭遇了灭顶之灾。地方上的治安,也就此恢复。 再坚决执行总督府废除奴籍、分田分地的政令,主动废除族内一千多奴仆的奴籍,献出八成的田产。一些抵抗情绪较大的地主商贾,也通过他的劝说,而烧毁了奴仆的奴籍。多余的田地,也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官府。 在经历战乱的四郡之中,图斯郡恢复生产的速度,是最快的。 而且因阿不都家族在库希斯坦之地根植日久的缘故,当地的地方势力,都会给他几分薄面。所以图斯郡与邻近的库希斯坦、法尔斯、起儿漫三省的商道,都已全面恢复。 这也代表着,整个西波斯,已不再服从花拉子模了。 也是库希斯坦、法尔斯、起儿漫,囊括了西波斯百分之九十的领土。在后世,就是伊朗的塞姆南省、德黑兰省、库姆省、中央省、伊斯法罕省、克尔曼省、法尔斯省、霍尔木兹甘省、恰哈马哈勒-巴赫蒂亚里省、博韦艾哈迈德-科吉卢耶省等一大片领土。 除了胡齐斯坦之地,还因李承绩强留阿里·沙的缘故,致使当地势力对呼罗珊总督府抱有极深的敌意。其它地方,都开始与总督府暗通曲直了。 像海德拉巴迪要禀奏的,便是库希斯坦的总督。派遣使臣向呼罗珊总督府呈送奏表,请求内附。 原本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因为库希斯坦省的西边,便与巴格达相连。这为呼罗珊总督府西扩,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但是库希斯坦总督对呼罗珊总督府的称呼,颇有些耐人寻味。 因为库希斯坦总督是以苏丹的名义称呼李承绩的。与之一起随行的,还有巴格达哈里发的使者队。据说带了哈里发的委任状,要钦封李承绩为波斯之地的苏丹。 另有一封亲笔信,已随海德拉巴迪的折子一起送了上来。李承绩打开看了看,就见信上不仅褒奖了自己皈依回教,投入真主怀抱的正确选择。还高度赞扬了自己打击花拉子模,维护哈里发权威的正当行径。 看到这里,李承绩情不自禁的笑了。 毕竟自己拥护的,乃是清教。其中最重要的教义,便是否决哈里发的正统地位。 也不知是不是哈里发忘了,或是底下人没提醒。才这样夸奖自己的敌人,并许以高位。 参谋司给了建议,不如先以缓兵之计,接受哈里发的橄榄枝。以便为日后涉足西波斯,提供方便。 即便当前哈里发的任命,已如垃圾堆的废纸,一文不值。 但是在宗教领域,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就像那些愚昧的底层百姓,对其还是有一定的认同。 李承绩想了想,就同意了哈里发使者前来马鲁。但接受任命,还值得商榷。至于库希斯坦总督的内附,却是不能接受。 因为呼罗珊总督府只是大辽的一省之地。他的地位,也仅是一省总督。 这请求内附的大事,他还无法替大辽做主。 当然,他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彰显自己是大辽的忠臣。而是并不想库希斯坦总督阳奉阴违,借着内附的旗号。既避免了花拉子模的发难,又成功挑拨了总督府与大辽的关系。 从而在明面上,使得总督府与大辽决裂。 另外还用哈里发的使者做试探,让自己在宗教问题上让步。更重要的是,即便自己接受了库希斯坦总督的内附,也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内附而已。 呼罗珊总督府,对当地没有任何有效的统治力。 这就使得库希斯坦总督,依旧做着自己的土皇帝。与之前接受花拉子模的统治,莫不如是。 这样的如此算盘,李承绩怎能让他得逞。 更何况,南扩是呼罗珊总督府下一步发展的重点。一来是北面被阻断后,花拉子模在波斯的影响力就大打折扣。库希斯坦、起儿漫、法尔斯、锡斯坦等地,又没有特别强大的军事力量。 西边的哈里发,更是久居深宫的囚徒。对于近在咫尺的波斯之地,根本就没有收复的能力。 所以攻城略地,正是时机。 二来北上就是大辽!即便大辽现在是一个乱摊子,但是李承绩并不想去收拾。而是坐等大辽灭国,再一举北上。那时候,遇到的阻力绝对比现在要少上数倍。 当然更重要的是,蒙古正在崛起。他在羽翼未丰之前,还不想与蒙古接触得那么早。因而不如留下大辽做缓冲,自己默默发展壮大。 所以库希斯坦的地盘,他是要定了的。但是库希斯坦上的人,就得按照他的意思,来决定去留了。 再有顽固不化的,就只好送他们去见真主了。 再翻开第三道折子,是班城郡的。一是上奏当地的农事大丰收,二是八米俺的地方势力,向总督府呈送重修旧好的折子。并邀请护教军共同平定古尔乱局,平分天下。 不仅八米俺是这样的意思,菲斯洛固那边,也是这样的意思。都承诺事后,给予一定的答谢。只不过八米俺是将古尔山区在内的一半领土,都送给李承绩。 而菲斯洛固,则承认总督府对古尔国现有领土的占领事实。 这两个条件,显然前者的诚意要比后者多一些。所以李承绩,瞬时就倾向于帮助前者。但是怎么出兵,却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另有古尔国境内的局势,还要了解透彻一番。 至少要帮助弱者,削弱强者。从而使得古尔国的乱世,能一直持续下去。不然的话,那就对呼罗珊总督府的扩张不利了。 就将这折子留下来,继续翻看也里郡的折子。上面是禀告难民的安置,全都妥当。法拉河沿岸,也都进行了播种。只得秋日,便可以收获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部族进贡 马鲁郡的话,则是之前臣服的布达克部,送来了上万头牛羊骆驼、上千匹各色皮毛、二十个斯拉夫女奴、五十个波斯女奴、一百个钦察女奴等一大批贡品。 也是他们臣服呼罗珊总督府后,李承绩就将里海右岸的土地分给他们。并在兵器、物资上,给予一定的扶持。乞答·阿黑麻便利用这个机会,在里海右岸大肆扩充土地。 很多部落被他们吞并,牲畜、女人被夺。以致极短的时间,就发展到人口过万,牲畜无数的大部落。如今他们的游牧地界南达厄尔布尔士山脉北岸,北抵曼吉斯套山。东以咸海、卡拉库姆沙漠与花拉子模为界,西临里海。 花拉子模的玉龙杰赤,就时刻面临他们的威胁。 在后世,其疆域包括哈萨克斯坦的曼吉斯套州大部、乌兹别克斯坦卡拉卡尔帕克斯坦共和国的西部于斯蒂尔特高原、土库曼斯坦的巴尔坎州。 论面积,已经不小了。 不过乞答·阿黑麻并没有因此生出傲然之心。而是依旧保持对呼罗珊总督府的恭敬。也是他脑袋清醒,知道布达克部能发展成这样,少不了呼罗珊总督府的扶持。 所以在收获颇丰的情况下,送来一大批贡品显示忠心。 到底当前的地盘虽然不小,但是周边的敌人,也是不少。不仅有西边的花拉子模,还有北边的克普恰克汗国。像布达克部吞并的部落,就有不少是臣服于汗国的。 包括他们的领地于斯蒂尔特高原,就是克普恰克汗国的势力范围。 虽然他们之前,也属于汗国的一部分。但现在他们已经明确效忠呼罗珊总督府,算是一种背·叛。 所以无论是花拉子模还是克普恰克汗国,都不会对他们部落有好脸色。 这种情况,让他们更加抱紧总督府的大腿。 当下他们的贡物已送到了马鲁郡最西边的县--尼萨县。且送行的使者还向总督府转达了,求购铁器和马匹的要求。另外还有部分烟花,也在求购之列。 到底在尼沙布尔的战场上,烟花在攻城时的声势太壮观了。以致信仰上帝的他们,直接将其当成上帝的恩赐。所以希望得到一些,好慑服更多部落。 作为呼罗珊总督府的‘看门狗’,李承绩自然不能看着他们被花拉子模和克普恰克汗国消灭。但是铁器和烟花,都是军事物资。即便总督府当前已在火器研发上,有了重大突破。 但烟火这东西,还是不能这么轻易的交出去。 参谋司没有给出明确的建议,只是说了些斟酌的话。可能是涉及到兵事,不敢过多指摘吧。 李承绩就先将这折子放下,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正是这时,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就从门外走来。李承绩一看,面上显出一抹笑意。 “二哥!”,李承雪牵着张芷琴的手,奶声奶气道。 自被沙哈鲁救下后,李承雪与李萧氏,就被沙哈鲁交给了德古娜巴公主。随后身份被确认,得到秘密护送。 与之一起的,还有喀喇汗国境内阿萨辛派据点被拔除的消息。 这么大一个人情,李承绩没表示是不可能的。所以亲口给了德古娜巴公主一个许诺,愿意在任何时候,帮助德古娜巴公主完成一个心愿。 当然,前提是不损害呼罗珊总督府的利益。 同时将一直关押的图吾格迪,也很爽快的交给了德古娜巴。算是完成之前阿萨辛派据点的交易。 李萧氏和李承雪,也就此过上了安生的日子。 所谓好事成双! 李世昌和李承业脱险的消息,也很快从北边传来。虽然这其中,事务司损失了很大一批人手。连巴拉沙衮据点的堂主李大义,都被耶律子正抓获,生死不知。 但关键时刻,幸得大辽富商阿卜杜勒的帮衬。以商队为名,将李世昌、李承业以及事务司的重要执事和门徒送出巴拉沙衮。又在塔剌思(今哈萨克斯坦塔拉兹)郊外的庄园,找人给李世昌治病养伤。 就在前不久,被阿卜杜勒亲自送到了马鲁。 只是李世昌伤到了脊椎骨,使得腰盘以下,全无知觉。 这也就是说,以后李世昌只能坐在轮椅上渡过余生了。 虽然这个消息并不算是好消息,但相比人活着,已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因而在李世昌来到马鲁城外时,他立即赶过去迎接。直到见面那一刻,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只是经历了大变,李世昌的意志比较消沉。到底从前是位高权重的大辽重臣,如今成了半身不遂,需要人照料的‘废物’,心底有些接受不了。 李萧氏便一直陪在身边,尽力宽慰。 为了让李世昌好好将养身子,李承绩已在马鲁城外,修建了一座别院。那里环境清幽,且有精兵驻守。安全上,算是无忧了。 不过现在除了李萧氏,李世昌谁都不想见。对于李承雪,李萧氏也就疏于照顾了。所以李承绩就将其接到府里,亲自看管。 只不过不知怎么的,李承雪很喜欢张芷琴。所以现在总是黏着张芷琴。为此,还隔三差五去张府小住。张钛铭一家人对李承雪也是疼爱得紧,所以住在他们府上,李承绩也放心。 今天见她们一起来这里,李承绩就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和第一次见面一样,张芷琴依旧穿着淡蓝色的襦裙。似乎她很喜欢这条裙子,当初从土匪窝里离开,也一直将这件裙子带在身边。上面的颜色,因浆洗的缘故有些褪色了。边角之地虽经过匠人精心的缝补,但还是掩饰不住破损的遗痕。 不过穿在张芷琴身上,更显素然、雅静。 给李承绩的感觉,就像是一朵静静绽放的娇花。 头发则盘卷成两个发环,耸竖于头顶。余发垂下,像是燕尾。李承绩知道这种发饰,名为“双环高髻”。 从夏国买来的汉人女奴,就经常可以看到这种发饰。 李承雪的话,则扎着羊角辫,和张芷琴一样穿着襦裙。白·嫩的脸蛋肉嘟嘟的,透着娇小可爱。 此刻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冲着李承绩道:“二哥!雪儿想出去玩。”。 第三百五十九章 第一车厂 “玩?你今天的功课做了吗?”,李承绩故意板着脸,出声道。对教育的重视,让他将李承雪早早的送进了帝国学堂。内里完善的小学制、中学制、大学制,可以让学子一直学下去。 并且为体现教育要从娃娃抓起的理念,学堂还应李承绩的要求,开办了早教班。学制两年,分为大班和小班。三岁以上,五岁以下的官员子弟,不分男女都可以送进学堂学习。 虽然宗教氛围上,这有点惊世骇俗。但是孩子还小,也还过得去。再加上李承绩决定的,底下的人也不好说什么。 当然,文武官员的品级要在三等以上。 小学以上,女生也可以进学堂念书。但男女分开,且男学生的数量,要远远多于女学生。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不是单凭一人之力就能改变的。 “做完了!不信你问琴姐姐。”,李承雪绷着小脸,认真的回道。似乎怕李承绩不大相信。 见此,张芷琴点了点头,应声道:“承雪学得不错,如今已经认识一百个波斯字,诵读三首波斯诗了。”。 “哈哈哈···这么厉害?!好,二哥这就带你出去转转。”,李承绩笑着拧了拧李承雪的脸蛋,就一把将其抱在怀里。 走了几步,见张芷琴似乎没跟来。不由转过身,催促道:“还站着干什么?走啊!”。 李承雪也撒着娇,让张芷琴一起。说话时,眼睛还俏皮的眨了眨。 待李承绩转过身去,张芷琴假装生气的瞪了李承雪一眼,脸上浮出几抹红晕。也是李承绩身边,女人已经一个接一个的凑到他身边。尤其是上次的德古娜巴公主,让张钛铭这个老狐狸有了深深的危机感。 便开始紧张张芷琴的婚事,想早点将其送入李承绩的怀抱。 与之相反的是,李承绩倒是一点都不急了。这让张钛铭,几次暗示都无果。便没少在张芷琴耳边嚼舌头,催促其主动一些。李承雪在张家待着,也多少耳闻目染了些。 即便她还小,也不懂什么男·欢女·爱。但她喜欢张芷琴,所以在张家人的循循善诱下,也知道给张芷琴和李承绩创造条件。便有了今天,喊着出去玩的事情了。 早就先行一步,备好马车的近卫司司务拉比拉西,已经侯在圣宫外了。 随着总督府地盘的扩充,他也被李承绩从协务提拔到司务。尽管在旁人眼里,他并没有立下什么功劳。但常年跟在李承绩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且征战马鲁期间,近卫司的近卫,都由他统领着守护蒲华。使得很多暗地里的宵小,都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马鲁大封后,他的等级也得到了提拔。 不过督检司的担子,却是必须卸下了。因为如今总督府并不缺理正之才,所以一人身兼数职的情况,是不可能再有了。 对此,他是接受的。并且对提拔一事,非常感恩戴德。毕竟没有李承绩的赏识,他是不可能有今天的地位。 所以在李承绩身边,更加尽职尽责。 至于圣宫,则是民间的叫法。因为总督府既雄伟又庄严!三座呈山字形的圆顶主楼,可以瞭望城中的每一个角落。再加上外墙刷白,神圣又庄严。使得落在外界眼里,就像圣宫一样。 马车的话,也不是常见的四轮马车,而是加长版八轮马车。乃是迄今为止,呼罗珊总督府境内最为豪华的车驾。由李承绩提供建造图纸,新成立的马鲁第一车厂,着手制造。 采用了弹簧和类似橡胶的软体,再加上特殊技艺。使得车辆行进时,最大限度的减小了震动幅度。 并且车轮摒弃木头,使用钢铁。在最外层,还用牛皮包裹。车轮与牛皮中间的缝隙,则填充了柔软的细沙。进一步的,减弱了车身的震动。 车厢也不仅是木头那么简单,而是内外夹层设置。内侧用钢铁,外层用木板,中间可以填充。随着季节的变换,夏天填充冰块,减弱暑气。冬天填充棉花,保持恒温。 窗户是透明玻璃窗,并且硬度较好。在行驶时,可以在强震之下保持完好。且铁皮的设置,还让防护力大增。即便面对突然而来的流矢,也可以抵挡一二。 目前第一车厂,有八轮的、六轮的、四轮的三个品类。使用的材料,有钢铁、铜板以及木头。根据建材的高低,价格也差别很大。像李承绩这一辆,市面给出的价格是八万八第纳尔。 除了家财雄厚之辈,能购买得起的还真是少数。 不过李承绩是例外。因为这第一车厂,就是他投资兴建的。并且制作工艺,全称都得到了他的指点。所以最后拿到的出场价,只要两万第纳尔。 其实他是可以不用出钱的!毕竟马鲁第一车厂就是他以个人名义组建的。但到底开门做生意!公是公,私是私,必须分明。因此即便他是车厂的主人,也必须拿钱购买。 所谓好车配好马,这拉车的马匹,自然不能差了。 所以这八轮马车的马,都是从前大宛国出产的汗血宝马。在尼萨县,总督府还兴建了一座养马场。 那里是安息国的旧地,毗邻里海右岸。一直以来,都是养马的善地。李承绩将招来的牧马匠人,调拨了一部分去当地。经过精细的配种,已经有了不小的收获。 此刻看到这架八轮马车,李承绩皱了皱眉,让拉比拉西赶紧换了。因为这个太张扬了,出去玩的话,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围观。到时候身份暴露,就别想好好的玩了。 对于李承绩的命令,拉比拉西是无条件执行。就迅速换了一辆普通的四轮马车。 但实际上,里面还是用了铁皮做防护处理。拉车的马,也依旧是顶级良马。 李承绩没什么异议,就让拉比拉西,带着他们赶往马鲁最繁华的街市--中央大巴扎。 这是马鲁最繁华的地带。东临清真寺,西临富人区。南临万国大街,北临埃米尔大街。 交通四通八达,乃是人来人往的善地。 其所在的位置,距离总督府并不远。只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就缓缓停在清真寺所在街区与中央大巴扎街区交叉的路口。 这是马鲁整修时,特意规划出来的中心商业区。不仅有中央大巴扎,还有其他有名的街市。只是中央大巴扎的风头,实在太过了。所以其它街市,都被比了下去。 内里有各色美食,各色衣饰,各色珠宝。还有戏剧院、杂耍台、搏斗场等娱乐场所。更有各族美女集中,男人天堂的风情街。 并且大巴扎的中心,还修建一座水上喷泉!那里的水一天十二个时辰不断喷涌,水池内养了各种观赏性的鱼群。原本马鲁就是缺水的地界,所以水本身就有一种令人着迷的魅力。 很多男男女女喜欢聚在那里,谈笑嬉戏。 到了这里,马车就再也走不了。虽然人多是一个重要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中央大巴扎像后世的步行街一样。在各个街道入口,都用石墩限制了车辆驶入。 “哇!好多人啊!”,李承雪隔着玻璃窗,指着前方一长排车驾和慢慢汇入中央大巴扎的人·流,满脸兴奋道。 第三百六十章 商业中心 其实李承雪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只是近段日子,南来北往的商贾越来越多。使得中央大巴扎一带,人流量也越来越高。 再加上前不久,路面经过整修。奢侈的水泥,铺满了中央大巴扎的所有路面。更使马鲁附近的百姓,进来走走看看。 像马鲁县拜达姆镇里亚尔村的村民雅鲁尔达,就是其中之一。自从马鲁之地纳入呼罗珊总督府的统治后,他的好日子就来了。 不仅获得了二十亩耕地,还分了五头羊、两只驴子、一头骆驼。从前地主老爷的大房子,也被分给他和另外两户村民共同居住。 这都是之前为护教军带路的功劳。不然二十亩耕地,怎会紧邻灌溉方便的河岸。还有羊、驴子、骆驼等牲畜,都只需要支付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钱,就全都属于自己了。 更有地主老爷的大房子,免费送给他了。 这样的好处,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 所以在镇上派指导农事的官吏来村里传授农牧事宜时,他都用心听着。并根据建议,将地里都种上农牧司提供的麦种和棉种。眼看着收获的日子就要到了,他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因而今日进城,就是为了买些鸡鸭鱼肉、水果甜点、时令菜蔬等吃食,好犒劳来地里帮忙收割的街坊邻居。 “相公,咱们这车能进吗?”,雅鲁尔达的妻子席娜佳从装满西瓜的木头车上跳下来,紧盯着前方停靠的一长排车驾,面显难色道。也是他们的车子太寒酸了!光秃秃的,只有两个轮子和一块木板。在诸多色彩艳丽,装扮出众的车驾中,寒酸到了极点。 “不让进也没办法!咱们今天,可就指望这一车的西瓜了。”,穿着灯笼裤的雅鲁尔达,有些尴尬的站在一辆四轮马车身后。在其前方两百米左转的地方,是一个占地不小的停车场。 很多车驾都在管事的引导下,缓缓将车驾停靠在合适的位置。 席娜佳闻言,有些殷切的看着一车绿油油的西瓜。这是花拉子模那边传过来的,早些年他们也种了些。但是成活率不高,结出的瓜果个头也不大。所以只种了一次,他们就没再种了。 直到今年农牧司弄出了新的瓜种,他们才试着种了半亩地。没想到极容易成活,并且个头有两个人脑袋那么大。吃起来,味道像蜜一样甜。 便想着将西瓜推到马鲁来卖,也好补贴家用。 只不过这次进城,席娜佳是真开了眼。因为她没想到,才半年的功夫,马鲁城的变化就这么大。不仅道路宽了、路面硬了,进城的规矩,也比以往多了不少。 虽然不用交进城费,但是进城之前,拉车的驴子屁股后面,都得挂上一个布兜。据说这是用来装驴子的排泄物,以免弄脏路面。 另外赶车时,必须走车驾才能走的马路。这和行人走的人行道,用一排胡杨树隔开。 像她来过几次的埃米尔大街,就用富商大贾才能用上的水泥平铺成了四丈宽的大马路。中间划了一条红线,将出城和进城的车驾严格的隔绝开来。 并且车驾一律靠右行驶。碰上十字路口,还得听人指挥才能行进。 这和印象中飞土扬尘的沙石路,行人、车驾不分的埃米尔大街,完成是天壤之别。 她还是头一次走这样的路面,车轮黏在上面,平稳得出奇。所以她打心眼里,是喜欢这样的路面。 就在她征愣间,前方车窗上露出一个脑袋。 “二哥!我想吃西瓜!”,李承雪瞥见了雅鲁尔达他们车上的西瓜,舔了舔嘴道。 此时正是正午,乃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李承绩也觉得有些渴了,就让拉比拉西去买一个回来。 “这位老爷,我这西瓜甜着呢!”,见拉比拉西一身大户人家打扮,雅鲁尔达赔笑介绍道。裹着头巾的席娜佳也扯出几分笑容,站在旁边拘谨的看着。 “嗯!怎么卖?”,拉比拉西瞅了几眼,就指着一个个头比较大的西瓜道。 “嘿嘿···不贵,才一法赫斯一斤。”,雅鲁尔达说着,又解释道:“我这都是从农牧司买的种子,个头大,味道甜。”。 目前总督府已经铸造货币,分为金银铜三种。其中铜币是小钱、银币是中钱,金币是大钱。通常二十小钱等于一中钱,五十中钱等于一大钱。 换成通用的波斯计量单位,就是二十法赫斯等于一第尔汗,五十第尔汗又等于一第纳尔。 而马鲁的百姓收入,相比以往翻了数倍。像城内普通工人的收入,普遍是三第尔汗一天。 在此基础上,物价也全面上涨。在五郡之中,已与蒲华比肩。以百姓们的主食-麦粉为例,市面上的价格已涨到了七法赫斯一两。 而在马鲁未纳入总督府的统治时,普通工人的收入,换算成现在的货币单位,每天都不超过十法赫斯。而麦粉的价格,却是一到两第尔汗一两。 所以百姓们常常食不果腹。 如今虽是五郡之中,物价较高的城市。但与周边势力相比,还是低得离谱。 这一法赫斯,也就确实不贵。 拉比拉西让雅鲁尔达称了一下重量,七斤多重。抹去了零头,雅鲁尔达只收取七法赫斯。 但拉比拉西铜钱带的不多,所以径直给了一第尔汗。雅鲁尔达还要找些零钱,拉比拉西已回到车驾了。 用锋利的弯刀切开,鲜红的瓜瓤诱人极了。李承雪看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便赶紧抱起一大块,张口就咬。 “好吃!”,李承雪抹了一下嘴边的汁水,再次咬了一大口。 李承绩也点了点头,觉得这西瓜着实不错。 相较之下,张芷琴吃得就比较淑女了。只轻咬一小口,慢慢咀嚼。 这么等了好一会儿,车驾缓缓移动,终于到了停车场。但就在他们进去的时候,身后却突然起了争执。 循声一看,就见雅鲁尔达夫妇二人的西瓜车正被管事拦着不让进。 “走走走!没看这都是些什么车。哪是你能来的地方。”,管事的小厮边说边将雅鲁尔达往外推,言语上颇不客气。 路过的百姓也都好奇的围了过来。那火辣辣的眼神,让雅鲁尔达身边的席娜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只停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雅鲁尔达拿出一法赫斯,央求道。这边停车,半个时辰便是一法赫斯。所以雅鲁尔达若真的只停一小会儿,这一法赫斯绰绰有余了。 “哼!谁稀罕你的臭钱。我们这停车的地界,可不是你这驴车能进的。”,小厮一把将雅鲁尔达手心的法赫斯扫落在地,面带讥讽与鄙夷。 (感谢周圣祖、书友16112412504的月票,也感谢天空梦静、18665364504的打赏,更感谢书友1606118262、冰与火之仙剑奇侠传等书友一直以来的支持。由于身体原因,更新一直不稳定。如今在尽力恢复,很感谢你们的陪伴。) 第三百六十一章 拜占庭人 李承绩在车上看着,暗自叹了口气。到底无论在哪个时代,狗眼看人低的通病都是改不的。 像这小厮也不过是一个看门的,只因停车的时候见多了达官显贵。所以心态膨胀,自以为很了不起。因此瞧见农夫打扮的雅鲁尔达时,满是不屑与鄙视。 就冲拉比拉西耳语了几句,让其帮衬一把。 于是就在雅鲁尔达脸红到脖子,无地自容之时,拉比拉西走上前,朗声道:“他的车我买了!”。 可能是拉比拉西的突然闯入让人措手不及!所以那小厮呆愣着,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见此,拉比拉西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走到雅鲁尔达跟前道:“你这车还有西瓜,我们家老爷全要了。”,说着,就拿出两第纳尔,当是买车和西瓜的钱。 围观的百姓立即传出一声惊呼!却是两第纳尔买一车的西瓜,实在亏大发了。 “啊!不行!不行!”,雅鲁尔达看着两枚金灿灿的第纳尔,连连摇头道:“我这车和西瓜,哪里值当两第纳尔。”。 “就是。他这破车哪里值当这么多钱,你莫是故意在我跟前摆阔吧!”,小厮扫了几眼拉比拉西,冷哼道。 拉比拉西瞪了他一眼!凶狠的眼神,立时让小厮心生胆怯的闭上了嘴巴。 转而又冲着雅鲁尔达语气和缓道:“我家老爷吃了你的西瓜,又大又甜。刚好府上人多,因而全都买下,好叫府里一大家子人尝尝鲜。”。 “可我这车?”,雅鲁尔达知道拉比拉西是在帮衬自己,可是这车和西瓜,实在不值这么多钱。且他性子忠厚本分,甚至还有些木讷。所以心底,并不愿占拉比拉西的便宜。 席娜佳站在旁边,有点生气雅鲁尔达的反应。毕竟这西瓜本就是要拿去卖的!如今有人以高价买下,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磨磨蹭蹭的,让她心生不满。就语气不好的催促了几声,恨不得早点拿钱走人。 到底被这么多人当笑话看着,实在没脸待下去了。 “这西瓜总得要车装吧!你看我们的车子,也装不下。因而和你的车一起买了,省了麻烦。”,拉比拉西继续劝道。曾经都是底层人,也经历过被人瞧不起。所以对雅鲁尔达,多了几分关照。 “可是---”,雅鲁尔达还在犹豫。 拉比拉西可没时间耗在这里,直接将两第纳尔放在手心,就命护卫先将西瓜送回总督府。 雅鲁尔达过意不去,就非得退回一第纳尔。并跟着护卫一起,非要亲自将车和西瓜送回府上。 拉比拉西推辞不过,就接过退回的一第纳尔。并由着雅鲁尔达在护卫的带领下,驾车远去。 随后在小厮的冷眼注视下,李承绩他们预付了三法赫斯。停好车驾,出了停车场。 来到街口,就见身着各种衣饰的男男女女,径直向前方的街道涌去。操着各种口音的波斯语、突厥语、回鹤语,也不停在耳边回响。 其实突厥语和回鹤语,本就是一种语言。只是二者因地域的不同,所以发音和词汇上,有不小的差别。 由于人实在太多了,所以护着李承绩、李承雪和张芷琴三人的护卫们。只得在拉比拉西的带领下,慢慢挤开人群,缓缓向前行进。 当过了竖着石墩的路口,人群瞬时散开了不少。李承绩将李承雪抱在怀里,打量着周边的一切。 虽然中央大巴扎是在他的指导下,特意建造出的商业功能区。但因身份和公务的原因,他一直没机会来这里瞧瞧。 所以今天,还是头一次。 当下所在的位置,乃是中央大巴扎的美食区。也是这里紧邻清真寺,信徒众多。因此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最大限度的吸引他们来此消费。 各种带有地域特色的招牌,林立在街道两旁。建筑式样,也都透着异族风情。 有粟特人的、波斯人的、古思人的,也有葛逻禄人、阿拉伯人、犹太人。更有回鹤人、汉人、契丹人。甚至拜占庭人,也有出现。 他们都经营着自己的美食店铺,不算宽敞。也是这地方的铺面都不便宜!从经营成本考虑,自然是最省钱最好。 在经过一间店面不大的面包店时,李承雪被玻璃橱窗中的各色面包甜点吸引。 “尼西亚面包行!”,李承绩呢喃着招牌上用希腊语和波斯语拼写双语招牌,就宠溺的带李承雪走了进去。 这十之八九是拜占庭人开的面包店,因为尼西亚,乃是拜占庭帝国的城市。且在五年前,也就是1204年。第四次十字军东征期间,威尼斯人怂恿毫无军纪可言的十字军劫掠君士坦丁堡,致使拜占庭帝国四分五裂。 尼西亚被拜占庭帝国皇帝阿列克塞三世的女婿--提奥多雷一世占领,并组建了尼西亚帝国。与之一起的,还有伊庇鲁斯和特里比松两个建在亚细亚半岛的公国。 如今西欧拉丁人在君士坦丁堡建立的拉丁公国,正与拜占庭人建立的三个公国征战连连。同时公国东侧塞尔柱人建立的罗姆苏丹国,也在凯霍斯鲁一世的领导下,收复科尼亚,国势大涨。 所以整个亚细亚半岛,都战火连天。不少拜占庭人流连失所,或是被叙利亚人、塞尔柱人贩卖为奴,或是逃往保加利亚、意大利半岛等欧洲国家。 波斯之地的拜占庭奴隶,近些年也就此昌盛起来。马鲁城内,原来就有上千拜占庭奴隶。整个呼罗珊总督府境内,更是有五万多人。 因总督府推行的废奴法令,被贩卖来的拜占庭奴隶都废除奴籍,重获自由。再根据总督府的一些安置,或务农或进工坊做工。也可以留在原雇主家里继续干些伺候人的活计,但和工坊一样,必须签订用工合同。 婚丧嫁娶上,雇主或是工坊掌柜,都没有干涉的权利。并且还要保障他们的人身安全,若是出现重大事故致使被雇佣者性命垂危或是伤残的情况,雇主还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这样的政策,吸引着周边之地的奴隶,大规模逃亡呼罗珊境内。其中钦察人,是最多的。 他们骁勇善战,乃是各地方领主近卫军的培训对象。所以一直以来,都很受奴隶主们的欢迎。 在成为自由人后,有不少主动加入了边军。也是当前护教军并不扩招,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第三百六十二章 面包蛋糕 入内后,身着米白色拜占庭长袍,缠着腰布的女侍者,就满脸欢笑的迎了过来。她有着齐腰长的金色大波浪卷发,深蓝色的眼睛。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 高挑的身段加上傲人的双feng,用金发尤·物来形容都不为过。 “你们需要点什么?”,说话时,从一旁的木柜里拿出一个木托盘和夹子,用来夹取食物。 李承绩正打量着他们的陈设,发现他们店内的装饰,透着典型的地中海风格。像地板是海蓝色,货品陈列柜是白色。窗帘和一些小部件,则用紫色。 还有一些装饰物,以亚麻色和绿色为主。 整体上,都透着一种不言而喻的亲和力。 此刻听到侍者的问话,李承绩有些好奇道:“你们掌柜是拜占庭人?”。面包是拜占庭和欧洲世界的主食,所以拜占庭人开面包店,算是发挥自己的长处了。 侍者点了点头,介绍道:“我们掌柜是尼西亚的宫廷面包师。因战乱的缘故,流落至此。赶上总督府的仁政,便利用近些年的积蓄,雇佣了我们这些来自拜占庭的同乡,盘下这间铺面。”。 “宫廷面包师?”,李承绩有些讶然。 这让侍者颇为自傲。就详细的介绍了一遍他们掌柜的来历,并将手艺大肆夸赞了一遍。 李承绩边走边听,打量着他们的面包品相。 和后世相比,此时的面包样式并不多。且外形上,也不算精致。大多呈长条形和圆形,像砖石一样。并且颜色上,多是黑面包。这是用裸麦做原料的,价格上要便宜不少。 还有为数不多的白面包,用的上等小麦粉。在拜占庭和基督徒的世界,只有贵族才能享用。 见李承绩一行衣着不凡,且带着护卫,侍者便知其不是普通人。就切下一片白面包,介绍道:“这是我们掌柜最拿手的面包,里面加了奶油和蜂蜜,又酥又软。”。 李承绩撕下一小片塞进嘴里,剩下的都给李承雪了。 “嗯!”,李承绩嚼着,面上没什么反应。也是和后世相比,当前的面包实在没有可比性。因为制作面包的麦子,是没剥壳的。所以其中能吃到一些后世用来喂猪的糠粉。 并且没了工业化的离心器离心机,使得奶油的动物油脂太过旺盛。就像常见的猪油一般,还能见到面上浮现的一层油花。蜂蜜倒是比较可口,但量太多了。所以吃起来,有一种太腻的感觉。 对于不怎么喜欢吃甜食的李承绩来说,口感就算不上多好。 李承雪却是喜欢吃,嚷嚷着,让李承绩给她多买几块。 考虑到对牙齿不好,李承绩也没顺着她的意思。只买三块。并且拿出其中的两块,分给了护卫。 张芷琴对面包似乎也不大感兴趣,连一小块都没吃完。 眼见李承绩他们都兴致怏怏的,侍者痛怕失去这群大主顾。就出声道:“我们掌柜还弄出了一个新品,你们可以尝尝。”。 说罢,就领他们来到一张木桌前坐下。 没一会儿,就有侍者捧着一个扁圆的糕点过来。上面抹了奶油,摆了水果。看起来,要精致多了。 “这是蛋糕。我们掌柜的加了些马鲁地界的瓜果,味道很不错呢!”,侍者说着,就充满期盼的看着李承绩他们。 在拜占庭的地界,蛋糕早就出现在婚宴和生日宴会上。甚至最早,可以追溯到古罗马时期。但口味比较单一,也没有用水果做装饰。 并且一般情况,只有贵族才能享用。平民百姓连黑面包果腹都难,就更别说吃上蛋糕了。 李承雪紧盯着摆在桌面上的蛋糕,眼里充满了光彩。李承绩也有些意外这里出现了后世常见的蛋糕,就拿起刀叉,给李承雪、张芷琴他们切下一小块。 吃进嘴里,瓜果的甘甜和蜂蜜、奶油混在一起。再融合酥软的面包,味道着实不错。 李承雪三两下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催促着李承绩给她再切一块。张芷琴没再添加,但是将自己的那一份吃完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金发碧眼的女郎走了过来。她穿着皮靴,头发用丝带盘在脑后。身着宽松的拜占庭式长袍,纤细的腰身用红色腰带扣着。 脸上、手上,还沾染了麦粉。 来到李承绩跟前,她浅浅施了一礼,出声道:“尊贵的客人,我是这面包行的掌柜哈丽特,这蛋糕味道如何?”。 虽然这不是李承绩吃过最好吃的!但在这时代,却是他吃过最合口的蛋糕。就笑了笑,应声道:“还不错!”。 “还不错?!”,哈丽特笑容一僵,似乎对这回答有些意外。一旁的侍者也有些愤愤不平,出声道:“尊贵的客人。我们掌柜做出来的蛋糕,是马鲁地界最可口的。还没有任何面包师,可以在蛋糕上胜过我们哈丽特掌柜。”。 “呵呵呵···我并没有说哈丽特掌柜做的蛋糕差劲。只是我觉得,她并没有充分挖掘出蛋糕的美味。”,说话时,他就叉起一颗椰枣,出声道:“椰枣的味道很甜,但蜂蜜的味道更甜。二者混合在一起,却是让甜味有些过头了。”, 跟着又叉起一块甜瓜,接着道:“它的口感较脆,虽然也很甜,但是和奶油混在一起,却甜而不腻。”,随后又连续指出核桃、杏仁等瓜果放进蛋糕的优缺点。 另外对面包的口感和奶油,也都有详细的品评。 这番评头论足,不仅让哈丽特他们愣住了,围观的客人们,也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亲口吃过的张芷琴,更是狐疑的问道:“这蛋糕真有你说的这么难吃吗?”。 吃得很满足的李承雪,也觉察不出李承绩说的这些瑕疵。 “哈哈哈···我并没有说这蛋糕难吃,而是补足这些缺点,味道会更好。”,李承绩再次纠正道。 “莫非,你也是面包师?”,哈丽特是资深的面包师。听完李承绩的点评后,自己也试吃了几口。细细品味之下,还真觉得李承绩说的都是事实。 这让她心下怀疑,李承绩也是资深的面包师。 第三百六十三章 无所不能 摇了摇头,李承绩表示自己从没做过面包。 哈丽特立即秀眉一紧,没好气道:“虽然你说的是事实,可是你指出的不足,以现有的技艺很难弥补。且蛋糕制作,还讲究时间、温度、比例,以及面包烘烤的火候与水分。 若真能像你所说尽善尽美,那么我也担不起宫廷面包师这个名头了。”。 这是她在马鲁地界的招牌。因宫廷面包师的名号,让很多犹太人、拜占庭人、叙利亚人以及喜欢吃面包的阿拉伯人、波斯人慕名而来。别的面包师也以她为马首是瞻,将她推崇到呼罗珊地界最顶尖面包师的地位。 因此面对李承绩的品评,她心中的傲气让她有些拉不下脸。 对此,李承绩并没计较的心思,应声道:“你不会做并不代表别人不会。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罢,就抱起已经吃不下的李承雪,径直往外走。拉比拉西则赶紧掏钱,准备付账。 哪里知道,哈丽特却心有不甘,出声道:“等等!我以面包师的身份要求你,收回刚才的话。因为你的言论,是对一个面包师的折辱。”。 李承绩顿时气得笑出声来。因为他还从没见过开店做生意的,还不准客人说商货的不是。 就转过身,冷声道:“我若不收回,你又如何?”。 “那你必须找出那个会做面包的人!”,哈丽特肃然要求道。 李承绩冲她咧嘴一笑,就转身离去。 “你?!”,哈丽特没想到李承绩竟这样回绝了自己。 正是这时,一个留着短发,军装打扮的少年领着几个红巾军走进店内。打量了领着护卫的李承绩几眼,就瞧见店内的气氛不对。便立即冲到哈丽特跟前,出声道:“哈丽特姐姐,怎么了?是有人欺负你吗?”。 “戈干亜,没什么!”,哈丽特并不愿说。一旁的侍者却不想就这么忍气吞声,便将李承绩如何将哈丽特做的蛋糕评头论足的事情说了出来。 “就是你说哈丽特姐姐做的蛋糕难吃?”,戈干亜见李承绩带着护卫,心里起了几分警惕。但是在哈丽特跟前,又不想太丢面子。 毕竟哈丽特是他一直以来爱·慕的女人。即便他们有五六岁的差距,但从前流落街头时,哈丽特常常施舍面包让他填饱肚子的事情,让他一直难以忘怀。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他容不得哈丽特受一丁点委屈。 只是之前,他只是一个乞儿,是旁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对象。面对哈丽特,从来都有一种自卑心理。直到加入了少年营,他才慢慢恢复信心。并且严格完成各种训练任务,积极表现,成为了少年营的一名小头目。 这个喜讯,他第一时间就想告诉哈丽特。便特意用上自己很久没用的假期,回到马鲁城。没想到那么巧,碰上几个从前一起流落街头,但现在都加入红巾军的伙伴。 就一起喝了些酒,并在他们的鼓动下,来到面包行亲自向哈丽特表明心迹。 李承绩看着戈干亜的军装和肩头的火炬徽章,那是少年营的标志。并且徽章下面还有一颗金豆子,显然是一个小头目。 就不急不缓道:“是又如何?”,嗅着戈干亜淡淡的酒气,他心里起了玩味心理。 “你可知道,你这是诽谤?!在马鲁的地界,我可以去官府告你。”,逐步完善的司法体系,让生活中的很多琐事都有法可依。像造谣生事,就可以提供相应的证据去卡迪那里告状。 三个和戈干亜关系不错的红巾军也围了上来,给戈干亜壮声势。 李承绩立时笑出声来,反问道:“你有证据吗?”, “怎么没有!你说的那种蛋糕根本就做不出来,完全是故意诋毁。”,戈干亜嚷嚷道。 “马鲁在总督府的治下,不是凭身份就可以胡作非为的!”一个红巾军看着李承绩带的几个护卫,帮衬道。显然他以为李承绩是哪家的富贵公子,所以告诫他们不要仗势欺人。 “呵呵···我若是做出你说的蛋糕呢?”, “那我就向你赔礼道歉!”,戈干亜应声道。 “一句话就完事了啊!”,李承绩显得兴致缺缺。身旁的拉比拉西冷眼瞧着,忍住了呵斥的冲动。也是李承绩刚才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所以他才一直忍着没说话。 “你们刚才吃东西的钱,我全都还给你们!”,哈丽特插话道。 戈干亜也不敢落后,补充道:“那我就在你们府上做工十天,算是赔礼道歉。”。 “戈干亜,这不关你的事儿!”,哈丽特劝解道。 “哈丽特姐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戈干亜一脸认真的说着。旁边的同伴和几个侍者,立即嗤笑一声。哈丽特也耳根一红,脸上浮出几丝羞涩。 李承绩瞧着,便起了捉弄的心思,接着道:“这样吧!若是我做出刚才说的蛋糕,那你就答应我一件事。至于你--”,李承绩指着戈干亜道:“大人的事,小孩还是别掺和的好。”。 “你说什么?!”,戈干亜立即瞪着眼睛。转而又冲着哈丽特道:“姐姐,不要答应他。”。 知道李承绩这个条件不简单,哈丽特也面显犹疑。 “再加一条吧!我若是输了,这一百第纳尔就送给你。”。 哈丽特闻言,也终是做下了决定,应声道:“好!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但是,别想碰我的身子。”。 这时候的富家大户,都喜欢养一些面容姣好的女人做侍妾。尤其是波斯女人和拜占庭女人。特别是后者,因数量较少的缘故,更受欢迎。 所以哈丽特本能的以为李承绩的条件,是强迫自己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 李承绩没有反对,应承了下来。戈干亜立即松了口气。同时李承绩身后的张芷琴,也对哈丽特少了几分戒备与敌意。 随后李承绩就脱掉自己的外衫,套上面包师的围裙。亲手揉着面团,开始做起了面包。 哈丽特意外至极,冲着拉比拉西道:“他竟然会做面包?!”,这种下等人做的东西,很难想象富家公子的李承绩会做。张芷琴也很意外,但知道李承绩常常会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后,就忍住了心下的好奇。 “我们少爷,无所不能!”,拉比拉西充满自信的说道。 第三百六十四章 成人之美 要想制作出可口的面包,首要条件就是选取合适的原料。因而李承绩让人特意去买了鲜牛奶、鸡蛋。以及市面上,李氏商行售卖的白糖。 蜂蜜的话,店里就有准备。但是麦粉掺杂了一定的糠粉,让李承绩很不满意。就放弃了手中的面团,让人再去买些去壳的小麦粉。 再抓起一把椰枣,让傻看着的张芷琴帮忙去核。另外再将奶油用原始办法脱脂,连着反复几遍,才算去掉大部分油脂。 这时候,麦粉也买回来了。李承绩先加水,将麦粉揉成团装。然后在中间加一个小洞,洒上酵母。 跟着将剥壳的椰枣捣碎,碾成烂泥后,融进面团里揉搓。同时连打五个鸡蛋,边揉搓边让团清团黄融入面团。再洒些白盐,不用太多,增味而已。 感觉差不多了,就倒上鲜牛奶。并添加些许麦粉,使得面团不过于湿润。 直到整个面团表面光滑无比,就可以放置一小会儿了。烘烤面包的炉子,此时也可以生火。准备好的瓜果,也可以洗切。 当面团出膜了,就加入黄油。这个过程不用太快,并且黄油越软越好。因为这样,面团才可以充分吸收。 等再次揉成光滑的面团,就只待出膜了。甜瓜、杏仁、核桃等瓜果,也都准备好。 便将出膜的面包放进烤炉里,把控火候和时间,慢慢烘烤。 “你是面包师吧?”,哈丽特见李承绩暂时停了下来,以确信的口吻问道。也是在她看来,李承绩制作面包的手法,实在太娴熟了。让她心下,也开始确信李承绩品评自己蛋糕的说法是对的。 李承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听到哈丽特的问话。见此,哈丽特也不忍心搅扰了。 其实在穿越之前,李承绩还真差点成了面包师。那还是他上学的时候,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面包店里做兼职。经常看着面包师们做着各种面包和糕点,他也熟悉了各个要点和流程。 后来有机会,他还亲手去做。娶妻生子后,有时间他就做些面包蛋糕给早餐。那手艺,与一般的面包师相比,也不算差。 所以此刻重操旧业,他也做得极为认真与用心。 俗话说,认真的男人是最迷人的! 张芷琴虽不否认李承绩长得不赖,但因李承绩在她跟前,从来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所以她心下,总觉得差了那么点感觉。面对李承绩时,也总有一种深到骨子里的傲气。 如今难得瞧见李承绩认真的模样,她简直惊为天人。少女的那颗芳心,也不知不觉间沉醉了下去。 这么过了小半个时刻,面包的香气就从烤炉中逸散出来。围观的食客,也都伸长的脖子。似乎想透过烤炉,将内力的面包瞧个真切。 李承绩并没立即拿出来,而是很有耐心的继续等了一会儿。直到香气越来越浓郁,并逸散到店外后。才打开烤炉,拿出蓬松的金色面包块。 一些被香气吸引过来的食客纷纷走了进来,没过多久,就挤满了整间屋子。很多挤不进来的食客则在玻璃橱窗外等着,好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诱人。 已经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李承绩,是没心思理会翘首以盼的食客。而是摆上奶油,在面包块上慢慢涂抹。并撕下自己的衣袖,用清水洗净。再装上奶油,拧住两端的封口。 哈丽特不知道李承绩这样做的目的!毕竟在她的认知里,还没有裱花这个从未出现的名字和制作技艺。 “借你朱钗一用!”,李承绩瞧见张芷琴头上的朱钗,就顺手摘了下来。便听嘶拉一声,却是袖子的一端被划开一口指尖大的小洞。 跟着李承绩就像变戏法似的,用奶油在蛋糕表面裱出一朵朵精致的玫瑰花。还有几片绿叶,看着有趣极了。 再将一些不同颜色的果汁混入奶油里,涂抹在玫瑰花和绿叶上后,更是栩栩如生。 这时候,切好的水果也派上了用场。摆成一颗心的形状,让围观的少妇和待阁闺中的少女们,不禁砰然心动。 已经有胆大一些的少妇,向李承绩抛媚眼了。张芷琴赶紧走到李承绩身边,狠狠的剜了那些性子放·荡的少妇们一眼。 可惜的是,终究是李承绩的魅力太多。所以无论张芷琴怎么彰显李承绩是有主之人,也挡不住这些女人的热情。 “大家要不要尝尝?”,李承绩摆到众人跟前,拿起小刀,笑着问道。 “要!要!要!”, “我要中间的那颗心!”,一个蒙着头巾的女人,指着蛋糕中间的那颗心,媚·眼如丝道。 “真不要脸!”,马上就有人出声骂道。但随即语气一软,央求道:“那朵花挺好看的,不如就送给我吧!”。 其它人也都提着要求,但不外乎想李承绩注意到自己。 身为掌柜的哈丽特,也被李承绩蛋糕的品相所折服。就下意识道:“不要!”。也是蛋糕做得太精致了,让她有些不忍破坏完美的品相。 李承绩不知道她的想法,只以为她想要耍赖。就并没理会,直接将蛋糕切成数块。 早就翘首以盼的女人们立即涌上前,瞬间就将蛋糕分食一空。李承绩顿时被吓到了!因为他还没见过,这么‘凶残’的场面。 “呵呵···这上面还有一点,不若给你尝尝!”,眼见蛋糕是没有了,李承绩就指着小刀上沾染的蛋糕,有些尴尬的笑道。 哈丽特闻言,深深的吸了口气,满脸肃然道:“不用了!你的蛋糕确实很棒,我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好的面包师,只从品相和气味上,就知道面包的优劣。所以在面包的香气从烤炉中逸散出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输了。 见其这么干脆,李承绩也不再提及面包的事了。便提到刚才的条件,让哈丽特兑现。 这让戈干亜心神一紧,瞬时站在哈丽特跟前,威胁道:“你别狮子大开口,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否则的话,我定和你不死不休。”。 李承绩面色淡然,出声道:“很简单。我要你嫁给这个毛头小子!”。 “什么?!”,戈干亜和哈丽特双双惊讶出声。 李承绩笑出声来,打趣道:“你还愣着干什么?!我帮你赢来的机会,可别浪费了。”。他早就看出了戈干亜喜欢这个哈丽特,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戈干亜一直不敢说出来。 所以他就起了帮衬的心思,给戈干亜创造机会。 也是戈干亜的少年营身份,让他起了爱护之心。再加上蛋糕的制作,也可以刷新面包师对蛋糕技艺的认知。对整个糕点技艺的进步,有着莫大的好处。 因此顺水推舟下,他才想小露一手。 反正是出来玩的,就当打发时间罢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商队归来 接下来,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李承绩抱着李承雪,很是潇洒的抽身而去。 由于刚才的蛋糕,肚子已经填饱了。所以他们离开美食区,来到了衣帽区。这里有各式各样的布匹、毡帽、头巾、鞋子以及色彩艳·丽的佩饰。 对于张芷琴这样的女儿家来说,这里有着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便来到一家用汉文和回鹤文书写的‘也迷里’成衣行。内里有丝绢、绸缎、花缎、亚麻布、棉布等各种衣料不同的衣服、丝巾。 “呀!二位客官可是汉人?”,一副汉人打扮的掌柜瞧见李承绩和张芷琴明显东方人的相貌,又惊又喜道。 点了点头,李承绩道:“我们家住巴拉沙衮!听说马鲁多西来商货,便来这里瞧瞧,好做些营生。”,李承绩想了想,就编了一个由头道。 那掌柜闻言,有些恍然道:“巴拉沙衮!那可是帝都啊!”。随即又语气一缓,不禁叹口气道:“哎!大辽这些年,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北边被乃蛮蛮子祸害,东边又在回鹤蛮子手上吃了败仗。征收的赋税,更是德宗年间的数倍不止。 可怜我们祖辈随德宗西来安家落户,如今却逼得不得不离开大辽。”。 可能是碰上了汉人,让他心里有了归属感。便打开了话匣子,说着心里的埋怨。 李承绩听着,就出声问道:“掌柜的可是从也迷里来的?”。 这话让掌柜脸上的悲切之色更浓,再次叹了口气道:“小老儿祖辈本是大辽南京道的汉人,祖辈西迁,在也迷里安家落户。因有军功,祖上留有三十来亩耕地、五十余亩草地的田产。再做些布匹营生,日子也还算不错。 但可恨乃蛮贼酋屈出律骗取圣上的信任,将也迷里城据为己有。 那些无家可归的乃蛮蛮子也都山里跑出来,在城里欺男霸女,作恶多端。家里的耕地和草地,都被那些乃蛮蛮子据为己有了。我去官府告他们,却差点连命都搭进去。 后来南边的葛逻禄人和乃蛮蛮子打了起来,贼酋就在城里抓壮丁。家里三个男丁,全被抓了去。逼得我不得不拿出祖上大半积蓄,才将三个男丁换回来···”,越往下说,掌柜越是心酸。 李承绩也不知如何劝慰,只能静静的听着掌柜的说完。 倒是一旁的张芷琴有些奇怪,出声道:“那乃蛮贼酋只是一伙散兵游勇,辽军还赶不走他们么?”。 掌柜的一听,哭着脸道:“姑娘你是有所不知啊!自辽军在仰吉八里吃了败仗后,北面就再无用兵之力了。且造反的可不止乃蛮一部!还有达林库尔海附近游猎的钦察诸部,都在侵扰大辽北疆。 就是和乃蛮蛮子不和的葛逻禄人,也时刻在大辽北境打草谷。 他们见人就杀,四处劫掠。汉人、契丹人、奚人还有回鹤人,大多携家带口的逃难了。 我们一大家子幸得菩萨保佑,平平安安的逃到巴拉沙衮。但那里苛捐杂税繁多,也是个吃人的地方。 无奈之下,只得再次南下。 路上偶然得知呼罗珊之地在河中郡王之子的治下,吏治清明,百姓富足。便几经辗转,来这里安顿了。”。 说起来虽然很简短,但路上的危险和磨难,却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掌柜的也不想耽搁李承绩他们买东西,就适可而止的停下话头。 张芷琴是没想大辽已经变得这样不堪,原本的大好心情,也不禁生出几分阴影。 到底是她长大的地方!即便他们家已经被赶出大辽了,但根植在文化里的认同感,还是没那么容易消除的。 不过为照顾掌柜的生意,她还是多买了些。这让掌柜皱巴巴的脸,像夏日的向日葵一般舒展开来。 就在李承绩他们在这里闲逛的时候,马鲁城外。一支两三百人的大商队从北边缓缓抵进。 他们的衣饰五花八门,相貌、肤色,也差别很大。有葛逻禄人、党项人、契丹人,也有肤色较黑、个子不高的昆仑人。但数量最多的,还是汉人。 且年龄的跨距也很大。有尚在襁褓的婴孩,也有头发半百,脸上满是褶子的老者。 拖着大车,装着帐篷、锅碗瓢盆、衣服、毛毡等杂物。还有大批牛羊被驱赶着,更像是南迁的部落。 “前方真是马鲁城吗?”,李斯翘首打量着前方掩映在绿树和农田之后的土黄色城墙,出声道。 李大海听着,并没回答。因为他当下,也有些不敢置信。毕竟他离开蒲华时,马鲁并没纳入总督府治下。并且那时候的马鲁周边,也不像现在这样田连陌阡。 一座座村庄散落在方圆百里的田地里,包着头巾的农人,顶着烈日在田地里劳作。即便汗如雨下,面上也充满了惬意与满足。 这和从前拿着鞭子在地里监视农人劳作的景象,完全是两种模样。 恰好这时前方走来一队夫妇。他们赶着牛车,上面堆着大块鸡鸭牛羊肉以及时令瓜果和菜蔬。看那车上粉饰的红漆,显然是刚买不久的。 “去问问他们,看咱们是不是走对了道儿!”,李大海打量了一会儿那对夫妇。见他们面相忠厚本分,就让李斯前去询问。 应了一声,李斯就离开商队,先一步向那对夫妇赶去。 此刻雅鲁尔达夫妇二人,也同样打量着对向来的商队。眼见他们人多,就向官道左边避让。 其实按照当前的行车规定,他们应该是靠右行驶的。但是奈何李大海他们的商队走的是左边,所以他们只能向左边避让。 李斯赶到他们身边,先行了一个回教礼,出声道:“前方可是马鲁城?”。 雅鲁尔达也同样回了一个回教礼,应声道:“前方是拜达姆镇。和马鲁隔着不远,只有五十里的行程。”。在卖了西瓜和驴车后,他又重新买了辆牛车。 虽然还是四面漏风,但比那驴车要结实多了。再买了些吃食,他只花了一第纳尔和七法赫斯。 算起来,简直划算至极。 第三百六十六章 拜达姆镇 随后为了感谢雅鲁尔达指路,李大海让商队和他交换了些货物。其中尤以东方来的茶叶、丝绸、瓷器为最。 虽然这些东西价钱不低,但李大海并不是出于买卖的目的。所以采用以货易货的方式,与雅鲁尔达换了些瓜果、时令菜蔬等吃食。 但是本分的雅鲁尔达知道茶叶、丝绸的贵重,所以连连推辞不敢受。 最后还是李大海用强买强卖的方式,拿走他的鸡鸭径直离开。才让其接受了一两茶叶、一个手掌大的瓷碗。 雅鲁尔达夫妇二人站在路旁呆呆的看着!直到商队走远了,还有些不敢置信。 “仁慈的真神!请告诉我这是真的吗?!”,席娜佳双手交叉平放在胸前,不敢相信道。 雅鲁尔达也觉得这不是真的,让席娜佳掐一下自己。 于是席娜佳听话的掐了他一下,并且非常使劲。 “哎呦,你这疯婆子!干嘛这么用力?”,雅鲁尔达吃痛,喝骂道。 席娜佳听着,不仅不生气,还十分高兴。因为雅鲁尔达的反应,让她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就神神叨叨道:“走吧!我们快些回家。趁时候还早,去寺里叩拜真神,感谢他对我们的恩赐!”。 也是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幸运极了。因而崇信真神无所不能,无所不在的席娜佳,要去清真寺感谢一番。 雅鲁尔达也觉得有这个必要。就小心翼翼的将茶叶和瓷碗收起来,坐着牛车往家赶。 到底在中亚的地界,东方来的茶叶、丝绸、瓷器,乃是各个族群认可的硬通货。拿到市面上,可以抵成第纳尔来使用。 并且因货源较少的缘故,一般只有巨商大贾、达官显贵才能享用。像他们这些普通人,能看上一眼就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领着商队的李大海他们,很快就赶到了拜达姆镇。这是一个建在官道边上的镇子,周边修了一人多高的土墙。呈半圆形,一面临着并不宽敞的河面。 上面驾了一座木桥,联通河对岸满是庄稼的耕地。 另有一条岔路联通官道,延伸到镇上,成了唯一的街市。 由于白日阳光毒辣,又恰逢午后的缘故,李大海决定暂时找个地方落脚。便领着商队踏上岔道,进入小镇。 此时土黄色的街市上,并没有多少行人。两旁的房屋,一座连着一座,大概有上百间。用料都是取自河底的沙石,且都比较低矮。少数房子开了窗户,用玻璃阻挡风沙。 来到一家粟特人经营的客栈外,眼尖的小二赶紧跑了出来。 “客官,来我们店里坐坐吧。日头这么毒,可没晒坏了身子。”,随行的商队成员都带着渴望的眼神看着李大海,显然都有歇息的意思。 见此,李大海便吩咐几人跟着小二去客栈后面,看着商货。其它人,则跟着他进客栈休息。 早就热得受不了的商队成员,立即鱼贯而入。 不等他们落座,店家就给他们上了清水。众人咕噜咕噜的,几口喝完还意犹未尽。 赶了一天的路,也是时候吃饭了。李大海原本是想路上将换来鸡鸭、瓜果等吃食就着带来的干粮,当作午饭。 但现在来了客栈,自然一并解决了。 就点了上百个烤饼、酸黄瓜条、青翠欲滴的‘杰尔吉斯’青菜、以及烤羊肉。还有一些瓜果拼盘和蔬菜沙拉。 在马鲁地界,沙拉本是贵族喜欢吃的菜式。据说是从呼罗珊总督府传出来了!一些善于经营的客栈得知贵族们的喜好后,也开始在菜谱中加入沙拉。 而一些拜占庭人基于原有的饮食文化,对沙拉并不陌生。毕竟沙拉的起源,就是从罗马帝国开始的。 如此上行下效,沙拉就以马鲁为中心,开始向周边扩散。 这样的菜式,在波斯之地很是普遍。但对那些夏国境内的党项人和汉人来说,就不怎么合口了。至于南洋海岛上的昆仑人,食物都很简陋原始。 所以这经过烹饪的食物,让他们觉得是人间美食。 不过不管怎样,大家都吃得大快朵颐。因为肚子饿的情况下,什么食物都是美味。 另外也是一路走来,他们都没吃过这样精细的食物。 毕竟路上为了赶路要紧,很少进客栈休息。且这时候经营客栈的,也都不是什么正经人。他们与强盗勾结,常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直到进了相对安稳的呼罗珊地界,他们才敢去客栈买些吃食,自己来做。 如今在客栈吃东西,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众人也感谢李大海的赐饭之恩,纷纷出言感谢。 也是商队里的很多人,都是大辽的地界加入进来的。他们本住在也迷里一带,受战乱的影响,举家逃亡大辽腹地。 但没了土地,很多人都吃不饱饭。有的成了大户人家的牧奴,日子过得很是辛苦。这还是幸运的!很多人连卖·身都没人要,只能成为街边讨食的乞·丐。 还有一些加入马匪,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李大海想着李承绩向来对身怀一技之长的工匠最为重视,便招了些手艺人,一起带到马鲁。很多无以为食的人闻讯,便加入进来。致使商队的规模,也越来越大。 这么到了蒲华,人数已突破两百之数了。 身为商队护卫的高逸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在吃喝时,依旧将刀带在身边。那些护卫们也得到他的命令,不敢卸下武器。虽然有些怨气,但是高逸是护卫的头头,他们不敢不听。 如此吃喝一番,又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后,李大海才命商队继续上路。经营客栈的掌柜亲自将他们送到街口,脸上都笑出了花。 毕竟李大海他们吃了这么多,都赶上他们大半个月的收入了。 此时日头虽西去了些,但空气中的暑气并未消减多少。众人都身着白色或灰色的大长袍,蒙着脸面。除了一双眼睛,全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待重返岔路口,一些拎着篮子、举着筐子、背着背篓的百姓却等在那里。却是拜达姆镇作为紧邻官道的商业要镇,百姓们已经习惯了来来往往的商队。 所以每当有商队经过时,都会拿出自家产的东西,用来交换商货。 第三百六十七章 宗教政策 李大海可没有交换商货的心思!且他带的东西,本来就不多。所以谢绝了聚拢的百姓,迅速领着商队离开。 沿途依旧是规整好的耕地。并且零星的林子,也越来越少。村庄倒是越来越多,只不到十里的路程,他就看到了好几座村庄。 地里大多种着大麦、小麦,全都金黄一片,颗粒饱满。一片片绿意盎然的葡萄藤蔓,则出现在一座座房舍的房前屋后。上面结着大颗紫红色的葡萄,显然已熟透了。 官道开始变得宽阔起来!沿途还种着胡杨树,一颗接着一颗,又粗又状。阳光倾洒下来,在地面投下大片阴影。他们走在上面,感觉凉快多了。 也是马鲁地界的暑气,是干热。只要不被阳光照着,就不会很热。并且因缺少水汽的缘故,身上的汗液并不多。 所以普通百姓,并不经常洗澡。 再往前走,田地就变得越来越少,房子越来越多。一堵巍峨的土黄色城墙,已出现在地平线上。 一幢幢土黄色的房屋,从墙根一直向外延伸。期间隔着小片小片的田地,一直延伸到他对岸的小河边。那是一座集市,房舍都比拜达姆镇上的房舍要高大得多。 一座屋顶竖着十字的教堂矗立在集市中心,成了方圆数里最高的建筑。 李大海知道这是信仰上帝的教堂。在巴拉沙衮,这样的教堂他见得并不少。且葛逻禄部落,也有很多人信仰上帝。 只是他有些奇怪!旁人都说呼罗珊境内只崇信清教,禁绝其它教派。那怎么会允许景教出现在这里。 且看教堂来来往往的信徒,似乎香火还很旺盛。 也是他离开呼罗珊太久,所以并不知道总督府去年颁布的宗教政令。 为了尊重各国商队的信仰自由,呼罗珊境内并不禁止其它宗教。但是在城区,却不允许修建教堂。并且除了清教以外,其它宗教不允许在教堂以外的地方宣传教义。 这也是为了展现呼罗珊总督府的宽容大度! 当然,更多还是为了促进商业发展。 毕竟来往呼罗珊的商队,并不全是回教徒。面对总督府有些ji端的宗教政策,很容易将他们吓走。 不过对回教徒上,就没有这么宽容了。 无论是什么教派,只要是回教徒,都不准信仰清教以外的教派。违者会被斥为异端,沦为不受欢迎的一类人。且对他们,还要征收个人信仰税。 这使得本就遭受打击的什叶派、逊尼派等其他教派,更是濒临绝迹。至少在呼罗珊境内,还看不到任何一个平民百姓或是伊玛目敢在街上大肆宣扬自己是清教以外教派的信徒。 这种对内甚严,对外宽松的宗教政策,让呼罗珊总督府既提高了回教徒在信仰上的凝聚力,又避免了将信仰其它宗教的信徒拒之门外。 且因总督府并不对其它宗教征收信仰税的缘故,还赢得了波斯、巴格达、拜占庭等地异教徒的好感。 反应在商业上,就是来往的商队更多了。 不知道这些因果的李大海,怀着好奇的心思经过集市。因商队人数众多,且多是东方面孔。所以很多铺面的掌柜都迎上前,想要交换商货。 李大海不得不让护卫们多番解释,并挤开人群,才总算离开集市。 但接下来,沿途都有商人围过来,表达交换商货的请求。弄得李大海赶紧加快行速,像逃一样快速赶往马鲁城。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瞧见的城墙,竟然只是马鲁的外城。而之前所见到不设墙的集市,是因城市扩展得太快,来不及修建城墙的缘故。 另有进城的时候,多了很多规矩。这让商队的众人,都觉得新鲜极了。特别是宽阔的水泥马路,让不少人都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高逸也没想到这传闻沙石遍地的西域,竟然还有这么繁华的城池。就是和大夏最繁华的中兴府相比,都丝毫不差。 李大海第一要紧事就是见李承绩,所以随便找了处客栈,将商队安置下来,就赶往总督府所在地。 而刚回府不久的李承绩听说李大海求见,先是愣了半晌,才欣喜若狂的让人将李大海请进来。 和离开之前相比,李大海黑了不少。并且二十有六的年纪,脸上就出现了褶子。显然海上的旅途,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 “少爷!”,李大海见着明显长高、长俊了的李承绩,有些哽咽道。 到底是分开有些年岁了!物是人非,难免让人生出许多感触。 李承绩也唏嘘不已,就宽慰了几句。并命人给李大海看座,同时摆上总督府最好的茶点。 这番宽慰之举,让李大海感动不已。就徐徐说着自己离开蒲华后,一路所见所闻。当说到凶险之处,李承绩也不禁为之捏了把汗。 好在最终,全都化险为夷。 因路上的见闻实在太多了,李承绩又怕李大海累着。就先打住话头,让他下去休整一番,明日再叙。 为了表示对他的恩宠,李承绩还让李大海在总督府暂住。这个殊荣,就是六大狄万都没有过。 李大海虽不知晓这些,但是总督府非同一般的地位,他还是知晓的。所以当即惶恐得,不知如何自处。 还是李承绩以命令的形式,让他非得留在总督府。 李大海才忍住心中的惶恐,战战兢兢的在侍女的引领下,前往总督府的澡堂清洗身体。 待侍女用清香扑鼻的肥皂给他擦拭身体时,他像野兽一番,将侍女扑倒在清凉的池水里。随即大阵水花飞溅,让整个澡堂都荡漾着无边的chun色。 到了次日,神情气爽的他在满面羞红的侍女服侍下,徐徐穿上白色的长袍。再在侍者的引领下,带到李承绩跟前一起用膳。 有些受宠若惊的李大海,还拘谨的不敢落座。直到李承绩唬着脸,命令他坐下来。才敢坐着三分之一的凳子,僵着身子。 不过吃的时候他很小心翼翼,不敢弄出声响。若被跟随他的商队瞧见,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印象中,总是胸有成竹的李大海,可从没有这番拘谨过。 第三百六十八章 港口选择 因李承绩的盛情,李大海在总督府一连住了三天。除了白日处理商队的事,晚上都会抽出两个时辰和李承绩说着东方的见闻。不光有海上的,也有宋国、金国以及西夏的风土人情。 只是李大海待的时间不长,所以很多地方,都只看到表象。但这已经不错了! 毕竟对李承绩来说,从没去过的宋国、金国之地,一直都是他最想去的地方。即便那里的土地上,已是物是人非。但是汉人的血脉,让他有种莫名的归属感。 所以听李大海说起这时,他显得尤为激动。 这之后,李承绩又给他赐了宅子。就在达官显贵住的那条街!虽比不上大狄万的宅院,但内里的家什,一应俱全。并配了仆人,只需要进去,就能住了。 李大气、李大力和葛日兀奇也听闻他回来了!之前因李承绩碍着,一直都没办法叙旧。现在得空,都赶到他府上好好说道。 到底是跟随李承绩最早的一批人,他们之间虽有竞争的关系,但是长久的相处下来,已情同手足。且今儿个个都有一番前程,远非从前那个小小的护卫能比。 回想起来,他们也感慨不已。尤其是说到李大义时,四人都有些惋惜。因为今天原本是五人同聚首的,但是李大义深陷牢狱。使得他们五人,终是不圆满。 如此感慨着,四人在李大气的提议下,齐齐向北边敬了一杯酒。 就在这时候,府里的下人突然站在门外喊道:“老爷!总督来了!”。正在喝酒的李大气等人,立即站起身来。 待来到门外,有些小心翼翼的李谢氏,正面色紧张的给李承绩引路。由于西行的相处,沦为寡·妇的谢氏就将李大海当成了依靠。再加上为人妥帖,又有几分姿色。 不是圣人君子的李大海,就在西行途中和她睡一起了。 如此一来,身子硬朗的谢氏,竟又怀孕了。如今安顿下来,已有近三个月的身孕。 不过府中的事务,李谢氏还是亲自打理。即便府中因李承绩的安排,又添了一房妾室。李谢氏也事事亲力亲为,勤勉至极。 “总督!”, “总督!”, “少爷!”,李大气他们连忙行礼,出声道。在有旁人的时候,李大气他们都会依着君臣之礼,称呼李承绩为总督。但是李大海刚回来,嘴上还没改过来。 所以习惯性的,喊李承绩为少爷。 “嗯!”,李承绩应了一声,就让他们免礼。只是面上有些郁郁寡欢,似乎碰上了烦心之事。 李大力在李承绩身边待的时间最久,马上会意道:“我们哥几个正好在一起叙旧。总督若不嫌弃,不若跟我们一起喝几杯。”。清教的教义中,并不禁止饮酒。 但是禁止喝酒! 特别是在军中,若无特许,滴酒都是沾不得的。 “那就一起吧!正好我也有事知会你们!”,李承绩说着,就在李大气等人的引领下走进花厅。 待下人添置好碗筷,关好房门。李承绩才有些失意的喝了杯酒,出声道:“刚来的消息,大义在天牢被严刑拷打,伤重不治了。”。 啪啦一声,李大海惊得手上的杯子都摔落在地。 也是这个消息太震惊了!刚回马鲁几天,大义竟然就遭遇了不测。 与其相比,李大气、李大义和葛日兀奇三人,都表现得很平静。不过这只是表现,从三人紧握的拳头来看,显然心里已起了波澜。 “已经几天了?”,李大力负责事务司,知道消息的传递,往往要延迟数天。尤其是巴拉沙衮的事务司遭遇重挫后,那里对呼罗珊总督府来说,就是一个情报的盲区。 这大义身亡的时间,也必定是几天前了。 “塔剌思送来的,已耽搁了两天时间。”,塔剌思是巴拉沙衮据点受挫后,紧急建立起来的临时据点。一些从巴拉沙衮逃出来的事务司成员,都安置在当地。 只是考虑到大辽的风声紧,当地的据点也不敢太过声张。所以建立以来,都处于蛰伏状态。 现在突然送来李大义的消息,也是事情非同小可,不得不铤而走险了。 听着这话,李大力等人都陷入一阵诡异的静默。原本还因重聚而欢喜的心情,也一下子跌入了谷地。 “大义的死!我不会就这么了了的!”,李承绩又喝了杯酒,打破静默道。尽管李大义只是自己的一个护卫,但是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大义跟着自己这么些年,从深入匪寨开始,就慢慢走入自己的视线。 虽然平日的表现,平平淡淡。在五个人中,很是一般。但正因这个原因,自己才将其留在身边。后来委任大用,让其在巴拉沙衮负责情报事务,也未尝没有提拔、历练的心思。 就算后来接连出现差错,让自己有些恼怒。但那也只是埋怨大义办事不合心意,而没有半分撇开、疏远的打算。 可是如今,就这么阴阳相隔了。不心痛,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大义的死,多半还是因为自己。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的爹娘和家人,大义根本不用冒着暴露的风险,掩护阿爹和大哥撤走。 结果被耶律子正那老贼抓个正着,饱受牢狱之苦。 再联想到塔剌思送来的信函上,提到大义临死之前,多番遭受肉刑,也不吐出阿爹和大哥行踪的忠义之举。他对大义的死,就更多了几分心痛。 “耶律老贼的人头,我要拿了!”,葛日兀奇将杯中的酒喝完,摔碎在地道。 李大力也不甘落后,发誓道:“耶律老贼的三代男丁,都得被我亲手屠·戮。”, 既然这杀人的活计都被李大力他们抢了,李大气就决定照顾大义的妻儿。出声道:“大义的妻儿,我养了!”。 大力和葛日兀奇,立即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李大气。因为如花的体型,一般男人都是无福消受的。 知道他们误会了,李大气连忙道:“我会给他们值座别院,让他们娘俩在马鲁住下。若日后如花改嫁了,也会照顾好那个小崽子。”。 这下,李大力他们看向李大气的眼神才正常了许多。 “不用了!宅院的事,我会替他们安排好。并且大义的儿子,我会收为义子,养在身边亲自教导。你们若是愿意,也可以当他的干爹。”。 这主意听起来不错!但是这样一来,就和李承绩是平辈之交了。已经在张钛铭的刻意宣传下,知道君臣之别的李大气和李大力,当即就有些犹豫。 知道他们的顾忌,李承绩劝慰道:“大义和你们情同手足,你们当他儿子的干爹也合乎情理,就不要顾忌些细枝末节了。”。 听到这话,李大气等人才放下顾忌。 随后李承绩又命人在事务司内部好好操办了一下大义的后事。并请来了伊玛目,为其举行了葬礼。只是因大义的尸首不在马鲁,所以只能用衣冠琢代替。 住在蒲华的如花娘俩,也都接来马鲁安置了。在葬礼上,如花哭得撕心裂肺。尽管一开始,李大义是被逼着与如花成亲。但显然,后来是用了情的。 不然如花现在,也不至于哭得这么伤心。 她和大义的儿子年岁不大,并不知道他爹死了意味着什么。只是傻傻的站着,不懂他娘为何哭得那么伤心。 处理了这事,李承绩又开始考虑海上通商的事情了。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航海梦! 当初让李大海奉命东进,就是为了探索航路。好为日后的海上通商,做好准备。 现在大海绕了大半个地球,回到了起点。李承绩的航海梦,也有实现的条件了。 不过第一件事,还是要找到出海口。 在李承绩心里,有两个合适的港口可供选择。 前者是法尔斯省和起儿漫省交界之地的阿巴斯港。那里是霍尔木兹海峡的咽喉要地。 港外有格什姆岛和霍尔木兹岛做屏障,与阿拉伯半岛隔海相望。 当然这时候,那里还只是一个小渔村。虽有为数不少的商船停靠,但却是不受官方保护的走私港。 且因泥沙淤积的缘故,吨位大的商船根本无法停靠。 不过即便如此,那里也是东波斯漫长的海岸线上,唯一一个适合发展成重要贸易口岸的海岸。 毕竟论直线距离,那里和两河流域相隔较近。欧洲人的商货,也可以通过两河流域为跳板,从波斯湾出发,停靠阿巴斯港。 更有当地总督,完全由世家大族把持。在失去了花拉子模这个大靠山后,面对呼罗珊总督府的兵锋,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至于后者,乃是锡斯坦和马克兰东边的信德之地。在后世,那是属于巴基斯坦的领土。并在印度河三角洲的海岸边,建有巴基斯坦最大的城市--卡拉奇。 不过和阿巴斯一样,不重视海贸的当地人,并没有将其建成港口大城。而是满是荒草,未开发的荒地。 除了捕鱼为生的渔民在那里世代居住外,就只偶尔有几艘因风浪受损的商船在当地抛锚上岸。 第三百六十久章 德里苏丹 论区位优势,卡拉奇港和阿巴斯港各有优劣。像阿巴斯港有两河流域做依靠,而卡拉奇港,也有印度次大陆这个广阔的市场。 只是劣势的话,阿巴斯港所依仗的两河流域,局势太过不稳。且陆路上,有扎格罗斯山脉和库赫鲁德山脉两座大山阻隔,使得商业辐射力,大大减弱。 而卡拉奇港,大后方是德里苏丹--库特布丁·艾伊巴克控制的领地。 他原是古尔国苏丹的奴隶,出自钦察族。因作战勇猛,很受苏丹的赏识。便在攻下旁遮普和印度斯坦之地后,任命他为印度总督。 后来到了1206年,古尔苏丹被刺身亡。古尔国内,也因古尔苏丹没有子嗣,从而一片大乱。库特布丁·艾伊巴克趁此机会,自称苏丹,宣布在印度斯坦之地建国。 起先定都拉合尔,而后考虑到德里位于印度斯坦腹地,便于统治。就在去年,将都城转移到了德里。 如今库特布丁·艾伊巴克组建了一支两万人的象兵,在印度斯坦南征北战。使得疆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 整个帝国,也处在急速上升期。 若是占领卡拉奇港,就必须将库特布丁·艾伊巴克的人赶出信德省。另外因平原地势平坦,缺少高山险阻抵御外敌。使得卡拉奇受到的军事威胁,明显要比阿巴斯港要大得多。 所以这么一比较,李承绩更倾向于阿巴斯港。 不过这只是他心里的一个模糊想法罢了!具体如何施为,还要再做进一步的研究与讨论。 这样过了几天,李承绩便将钱库司的司务戴维·古里安召进总督府问话。 “总督!”,挺着大肚子,留着齐耳短发的戴维·古里安,满脸笑容的请安道。 自从成了总督府的钱库司司务,他的人生轨迹就发生了偏转。从一默默无名的商人,摇身一变总督府的高级官吏。并且随着总督府的扩张,他的地位也越来越高。 即使比不上户部大狄万来得位高权重,但因钱库司掌管着总督府的所有钱粮。所以那些同级的司务们,都要在他跟前放低姿态。 不然的话,想要拨付的钱粮,就要慢上十天半个月了。 可能人逢喜事精神爽吧!眼看着夏粮就要收割,粮食缺口就要被填补。戴维·古里安的精神头,也好转了不少。只是无奈怎么忙,他的身子却是一天天的胖了下去。 那大腹便便的肚子,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他贪公肥私。 所以外界的一些小道消息都在传,钱库司的粮食,有大半都流入了戴维·古里安的肚子。 这个说法,自然荒谬至极。因为戴维·古里安再怎么能吃,也不能吃掉呼罗珊总督府的大半个粮仓。且事务司、监察司的人可不是吃白饭的! 像钱库司这样重要的位置,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因此戴维·古里安若是做出贪公肥私的事,早就被总督免职查办了。 因而这样的说法传到李承绩耳中时,都被他一笑而过。 此刻见着壮得像头猪的戴维·古里安,李承绩笑着打趣道:“数日不见,你又丰满了不少啊!”。 “谢总督挂念。还是钱库司的差事太清闲,让我长了一身的赘肉。”,戴维·古里安见李承绩心情不错,也笑着迎合道。 “哈哈哈···你倒是会说话。怎么,钱库司待腻了,想要换个位置试试?”,李承绩听戴维·古里安抱怨钱库司太清闲,反问道。 “不不不···”,这样的好差事,戴维·古里安怎么会嫌腻,就赶紧摇头道:“是粮库入不敷出,干净得都可以跑老鼠了。我们当差的,也就落得清闲。”。 “入不敷出?粮库的存粮已经全部卖完了么?”,李承绩有些惊讶,疑声道。因为粮库的存粮,是拿来应急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售卖一空。 即便旧岁呼罗珊四郡缺粮缺得厉害,粮库也依旧留下了十万吨的粮食。 所以听到戴维·古里安的话,李承绩不能不惊讶。 “不不不···”知道李承绩误会了,戴维·古里安再次摇头道:“这不是新粮已开始收割了么?而仓库里的存粮都有些时候了。属下便将其放卖出去,好存放新粮。 这件事我还写了折子,一并呈给户部的张大狄万了。”。 这么一说,李承绩才想起上次张钛铭在奏折里说过此事。只是近来一直寻思着海上通商的事,所以一下子没想起来。 便先放下此事,接着问道:“那依你的估算,今年的夏收,可有多少万担?”。 戴维·古里安看过各地方开辟出的田地面积,所以心里早有腹稿,应声道:“今年总督府有五郡之地,可用耕地达近千万亩。 尤以蒲华郡为最!窣利水、阿姆河两岸,都开垦出了上万亩耕地。其中阿母河两岸的水渠,也在工部节慎司的主持下,开工建造。到时候,耕地又会增加数十倍。 而马鲁郡、也里郡、图斯郡,受战事的影响,耕地抛荒近半。只有班城郡,境内河网较多。去年又较为安定,因而可用耕地增加了一万多亩。 再以七成的播种情况来算,今年夏收,麦子少说有两千万担。还有牛羊,利用起来可以支撑全境百姓到冬天。”。 对于戴维·古里安的话,李承绩还是相信的。因为身为钱库司的司务,戴维·古里安比谁都了解呼罗珊境内的钱粮情况。所以听到可以支撑到冬天的答案后,他的心里立即用处几分喜色。 就赏了些茶叶给戴维·古里安,并嘱咐他好好减掉身上的赘肉。否则将来重用他时,身子却不行了。 这让戴维·古里安高兴不已!因为那句将来的话,让他想到了,自己还有升职的可能。 便感恩戴德的拎着茶叶,喜滋滋的出了总督府。 没多久,李承绩又命人将李大气寻来。 不想这时候,李大力主动找上来了。只见其身后还带着一个人,被两名护卫看着。脸上有些青肿,嘴角带着污血。 第三百七十章 封王相邀 “启禀总督!此人自称是乃蛮贼酋派来的信使。”,李大力说着,两名护卫就踹了那人一脚,使其跪倒在地。随即李大力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函,接着道:“这是属下从此人搜罗到的!封口糊了蜡丸,属下没敢打开。”。 说罢,李承绩就让一旁的侍者呈上来。 “小的阿思谷马,拜见总督。”,跪倒的信使为人还算机灵。知道李承绩的身份后,赶紧跪着行礼。 见李承绩没让自己闭嘴,阿思谷马出声道:“小的是奉大汗之令,特来相邀总督结为兄弟之盟,共谋大事。”。 李承绩听着,已拆开了信函。上面是用汉文写的,大意是邀他出兵北上。与屈出律带领的部族联军,共同攻打辽都巴拉沙衮。事成之后,察赤以南,尽为呼罗珊总督府所有。 并且屈出律还以汉人的习惯,答应坐上皇位后,给李承绩封秦王。显然在写这封信之前,屈出律还是做过一番针对性的研究的。知道汉人中的秦王,是封爵制度中,最尊贵的。 所以直接以秦王来封,希望拉拢李承绩出兵。 只是屈出律太过自大了! 自己不过是一丧家之犬,凭着花言巧语,才骗取耶律直鲁古的信任,窃取大辽北疆。如今还没攻下巴拉沙衮,大辽也没亡。就敢想着坐上皇位,给他封王了。 这听起来,简直贻笑大方。 李承绩大笑着,就将信函撕个粉碎,喝骂道:“你们大汗是个什么东西!大辽在其身陷危境之时,不顾蒙古人的逼迫,一心庇护。今儿却反咬一口,还要灭了大辽。如此不忠不义之辈,我李承绩羞与他为伍!”。 这话说得,顿时让阿思谷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但屈出律派他过来,就是看重他处事灵活。所以阿思谷马虽心中气愤,但还是很快理清思绪,出声道:“总督此言差矣!大辽虽有恩于我们大汗,但大辽国主昏庸无能,已遭天弃。而我们大汗历经凶险,却总能逢凶化吉。因而已向天下人证明,我们大汗才是天选之人。 如此,岂能因大辽有恩而违背天意。”。 这样恬不知耻,颠倒黑白的话语,让李承绩差点恶·心到了。李大力也吃惊于阿思谷马的冠冕堂皇,而眼神冰冷。 就听啪啦一声,李承绩直接拎起桌上的茶杯,砸在阿思谷马的脚底下,怒斥道:“满口胡言!见你颈带佛珠,想必也是礼佛之人。怎能在佛祖眼皮底下,说出如此颠倒是非的妄语。”。 “总督息怒!小人出自回鹤别失八里。因旧岁随商队北上,幸得大汗赏识。又见其是天选之人,便遵从天意,为其效力。”。 “不过是为权势罢了!何尝遮遮掩掩!”,李承绩冷声说着,就命护卫将其带下去。 “听说沙哈鲁在刑部典狱司干得不错,就将这人交给他吧。”,护卫们闻言,立即冷笑着领命。 上次德古娜巴公主送李萧氏和李承雪南下,沙哈鲁也一起随行了。并在李承绩跟前,禀明了自己想要为总督府效力的心迹。 对于仕途的关心,让他现实的选择良禽择木而栖。 本就对其印象极差的德古娜巴,更是不耻。所以并没有拦阻,就随他心意而去。 李承绩本还故意德古娜巴的看法,见其毫不介意,就答应了沙哈鲁的请求。再听其毛遂自荐,对于严刑逼供,十分精通。就将其安插进典狱司,好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后来沙哈鲁的表现,果然没让李承绩失望。虽然那逼供的法子,甚至过于变·态。但对他来说,得到想要的结果才是重要的。 因此沙哈鲁的做法,并没有错。 这就使得沙哈鲁的恶名,慢慢从典狱司里传了出来。侥幸从他手上活下来的人,更是对沙哈鲁避如蛇蝎。连带着,官场上的很多人,都主动和他疏远关系。 这样一来,沙哈鲁就更是恶名远扬了。 所以听过沙哈鲁恶名的护卫们,马上就联想到了阿思谷马的悲·惨下场。看向他的眼神,甚至还带着几分怜悯。 不过这时候,李承绩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等等!你们让沙哈鲁下手轻一点。若是将人弄死逼疯了,我拿他问罪。”。 护卫们立即应了一声,将阿思谷马拖下去。 “我是汗王的使者,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不斩来使啊!”,这阿思谷马对汉话还是很精通的!竟然知道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可惜这是草原!李承绩虽是汉人,但也不会死守汉人的规矩。 李大气来时,刚好撞见了被拖下去的阿思谷马。那凄惨的叫喊,隔着几里都能听见。 “总督,刚才那人是?”,见礼后,李大气狐疑道。 命人搬来两张软垫,让李大气和李大力就坐,才拿出屈出律送来的信函。 从现实利益考虑,李大气建议道:“贼酋所言,其实未尝不可。”。 毕竟大辽的朝政,已经完全由耶律子正一帮人把持。对总督府,也是存了除之而后快的心思。若不是东面和北面的局势急转直下,大辽现在的刀口,已经对着总督府了。 所以和屈出律一起进攻巴拉沙衮,并不是不可为。 况且从私人层面考虑,李承绩也有进攻巴拉沙衮的必要。像之前耶律子正发难,让李家一家人陷入危境。还以官府的名义,查抄了数家设在大辽境内的李氏商行。 致使商行布置在西域的商业网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一些蒙古来的商队,甚至不得不借道回鹤和东喀喇汗国。辗转翻阅高寒的葱岭,才能抵临呼罗珊境内。 而北上的商行,则不得不借用西喀剌汗国的名义,才能从大辽腹地借道。 让商行的经营上,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再加上巴拉沙衮的事务司据点被拔除,死了不少人。连带着李大义,都在天牢被活活打死了。 这些私仇加起来,让总督府有充足的理由出兵北上。 李承绩何尝不知道这些,但是蒙古的存在,让他并不想这么早出兵北上。至少在没有研发出碾压蒙军的利器之前,他是没有出兵北上的打算的。 第三百七十一章 巨幅地图 只是这些还很长远,说出来,李大力他们也不能理解。就换了说法,解释道:“大辽虽眼下困境丛生,但底下的兵马,还有一战之力。且西面的摩诃末,上次被我们吃下那么一大片领地,又丢掉了波斯之地,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因而我们北面宜静不宜动!”。 李大力对出兵北上,显然也是持支持意见的。所以等李承绩说完,就出声道:“总督多虑了。摩诃末眼下正缺粮缺得厉害,兴兵一事,暂时还很难。况且上次总督派人送的警告信,已让摩诃末退避三尺了。连的里安城,都一把火烧了。 看来很长一段时日,是不会侵扰呼罗珊省了。”。 李承绩听着,还是反对道:“可你们是否知晓!咱们的粮食,也不多了。刚才我传戴维司务入府,询问了咱们的粮草储备。却被告知,咱们的粮库已经见了底儿。”。 说到这,李承绩还故意装出一副忧心忡忡之色。 李大气和李大力都吃了一惊,显然是没想到总督府已经缺粮到了如此地步。 而长久以来,为了树立护教军的优良军纪。呼罗珊总督府,又不准将士们去敌境打草谷。倒是那些边军,可以在统领的有序指挥下,缴获敌境的粮食、金银等一切可以利用的物资。 但这也有限的很! 毕竟没有大规模的深入敌境,以致在边境之地缴获几次后。与呼罗珊省接壤的古尔境内,都没什么可劫掠的了。 北上的西喀喇汗国和大辽倒是有钱有人。但西喀喇汗国与呼罗珊总督府的关系不错,且地盘不大,只有河中府和苏对那沙两座成规模的城池。 劫掠的话,那西喀喇汗国就要灭国了。 大辽境内,那更是不行。因为李承绩一直禀明,他们是辽人。那么护教军劫掠辽人,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了。连敌境都很少劫掠的护教军,更不可能将屠刀对准自己人。 这么一推算,还真没有适合打草谷的对象。 不过李大气他们又不是傻子!眼看着夏粮收获在即,自然有筹措军粮的办法。就出声道:“今年总督府不是安置了成千上万的逃民吗?又在阿姆河、窣利水、班城郡、也里郡等地,开拓了大片耕地。 再加上农牧司提供的高产麦种,收成应该不差吧?”。 还有那么多的牛羊作为肉食补充,匀出部分粮草充作军粮,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吧。 李承绩叹了口气,冲着李大力道:“戴维司务说了!今年虽收了很多逃民,但安置他们耗费的粮草,也不在少数。且受战事的影响,境内很多耕地都沦为荒地。 那些平整出来的,还不足齐耕的一半。因而虽有收成,但只能是小收。”。 这个问题不解决,出兵的事就无从谈起。李大力和李大气也不知道如何说道,就不好再劝了。 趁着这个机会,李承绩提起了兴建港口、打通海上商路的事。 李大气和李大力安静的听李承绩说完,半晌都没说话。显然是对李承绩兴建港口的事,始料不及。 “怎么,你们觉得此事不可为?”,李承绩看他们的反应,反问道。 李大力赶紧回应不是,解释道:“打通海路之事,大有所为。但呼罗珊省四面皆是大山、戈壁、荒漠,并无海路可寻。且依照总督的意思,东边那南洋岛国虽稻米颇多,但运抵呼罗珊省之境,海运就要花费两月有余。再辗转陆路,怕是艰险颇多。”。 李大气虽没说话,但意思也很明显。 “谁说没有海路可寻!”,李承绩从桌面上翻找出一副巨幅地图来。上面按照他的意思,经过顶尖的画图师仔细描画。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才将撒哈拉沙漠以北,欧洲大陆以东,包括地中海、西伯利亚、马来群岛、日本四岛等一大片广阔疆域描绘出来。 上面还用后世的经纬线做标记,精确到了几度几分。 一些国家和城池,也都有重点标记。几乎将整个东半球,都呈现在众人眼前。 李大力是第一次瞧见,立时惊呼出声。李大气虽知晓李承绩弄了这么一副地图,但也是第一次看见真实图纸。惊讶之色,全表现在脸上。 没理会他们的惊讶,李承绩指着地图上的一小块红色道:“这就是我们呼罗珊省的位置。在这周边,分别是花拉子模、西喀喇汗国、东喀喇汗国、古尔国。”。 “钦察人的领地,竟然这么大。还有康里人的领地,也比花拉子模大了不少。”李大力若有所悟道。在他印象里,强盛的花拉子模,应该是一方大国。而成为他们附属的钦察人和康里人,则是地盘很小的小国。 哪里想到,这身为宗主国的花拉子模,领地竟然还赶不上附属的部族人。 “还有这西喀喇汗国,真是袖珍小国。在这地图上,还不及我指节大。”,李大力又指着水滴状的西喀喇汗国,嬉笑道。 “古尔国的势力,竟然已经波及这么远了。”,李大力看着地图上从阿富汗到印度北部一片大黄色的古尔国疆域,感叹道。 “还好他们苏丹死得早!不然这么个庞然大物横在旁边,咱们呼罗珊省就别想安宁了。”,李大气瞧着古尔国疆域内划出的四道分界线,庆幸道。 “咱们要想寻得海路,这里和这里,就是最好的选择。”,李承绩指了指起儿曼省和后世巴基斯坦的信德省,出声道。 “诶!起儿曼之地我知道。听大海说,从咱们马鲁出发。去那里走近路,至少要五天。若是乘快马,则一日有余。不过这地图上,好像半个时辰都不需要吧!”,李大力比划了一下起儿曼和马鲁的直线距离,狐疑道。 “这地图上是缩小了的!若真走,就和大海说的天数相当。”,李承绩解释着,就指着起儿曼周边之地介绍起来。 “你们看,这是锡斯坦。它的西边是地势较高的萨尔哈德高原,东边是荒漠和多巴加格尔山岭。北面是古尔山区。南面是莫克兰山岭。咱们要寻得海路,就得将这地方还有这地方吃下。”,随着李承绩手指的动作,锡斯坦和马克兰之地,都被定为攻取之地。 “锡斯坦和莫克兰的总督,都由当地部族世代把持。之前花拉子模和古尔国分庭抗礼时,这两地的总督左右摇摆,活活一出墙头草。”,李大力掌控情报司,知道了很多周边势力的情报。所以对锡斯坦和马克兰两地的近况,也知道比较清楚。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中原局势 李大气身为兵部大狄万,也对周边势力的军事部署有所了解。就指出几处关口,点明二省总督在当地大概部署了多少兵力以及攻打的难以程度。 一番推演后,三人是越说越兴起。 跟着李承绩又指出卡拉奇港所在准确位置。李大力就先介绍一番当地势力的分布情况,再让李大气在军事上指出军事部署。 不过因呼罗珊总督府和当地还隔着古尔国的地方势力,也就了解得不多。 “若给二者取其一,你们会如何抉择?”,分析也都分析完了,李承绩燃烧有兴趣的问道。 李大气和李大力二人闻言,都皱着眉头思量起来。 这么过了好一会儿,李大气正要说话。门外的护卫却突然来报,说是阿思谷马把什么都招了。 事实上,在沙哈鲁手上,阿思谷马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撑住。便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全都招了。因为吐露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所以写下来的时候,耗费了不少时间。 此刻李承绩看着呈上来的供词,上面还带着浓浓的油墨味儿。 只是奈何太多,李承绩让李大力和李大气也都帮忙看看。一直过了小半个时辰,他们才将整份状词交换着看完。 期间零零碎碎的情报不少,但是值得注意的情报,却并不多。 简单的归类后,便只有两点。 其一便是屈出律在大辽北境招募失散的部族,已经有八万来投。其中有不少,并不是之前臣服于乃蛮人的部落。而是在蒙古统一整个漠北后,这些被吞并的小部族不堪忍受蒙古那颜们的奴役,而带着族中老小,西迁投靠屈出律。 还有西边达林库儿的钦察人部落,已在屈出律的游说下,答应联盟。并且二者之间,还私自定下盟约。议定在合适的时候,共同出兵葛逻禄人盘踞的阿里马等地。 更有东边的回鹤人。虽投靠了蒙古,但是和屈出律也约定好,共抗辽军。 一个部族联盟,算是在屈出律的构想下,初步建立起来的。当然,他们互相之间,也并不信任。甚至彼此间的防备,更甚于大辽。像葛逻禄人占据的领地,就不准乃蛮人带刀进入。 同样回鹤境内,也不准乃蛮人和葛逻禄人带兵马进入。 面和心不合之下,这支部族联军的战斗力,也就可想而知了。并且大辽方面,也开始组织反击。已有辽人出使阿里马,像葛逻禄人的汗王许以重利,让其配合辽军,共同攻打乃蛮人。 当前葛逻禄人已经收下了辽使的礼物。只是联合出兵一事,还没答应下来。 这件事屈出律已经知晓。尽管葛逻禄人以为做得不显山,不漏水,很是隐秘。但是辽使那边,却是故意透露出来。 到底辽国是汉化了百年的中原国家!即使西迁之后,和中原故地的联系已经断绝了近百年以上。但是汉家的兵法,还是随着西迁后的汉人,带到了西域。 这招反间计,就是辽使破坏部族联盟的第一步。 其二便是屈出律不仅给呼罗珊总督府送了信,花拉子模和西喀喇汗国那边,也都跑了一趟。 而且使者,还都是阿思谷马。花拉子模的摩诃末,倒是爽快的应下的。但是前提,却是希望屈出律能先借一批牛羊。隔着大辽这个飞地的情况下,借牛羊的条件是难以实现了。 西喀喇汗国的汗王倒是没有表明态度。只将阿思谷马好吃好喝的供养一番,就放他南下了。但汗国的二王子却追上他,送了一箱金银,还另外让他捎带了封信函送给屈出律。 如今那封信也在李承绩手里。上面的内容很平常,除了一些问候和恭贺之语,便没有别的了。似乎二王子只是想套一下近乎,没有别的意图。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而是阿思谷马在花拉子模境内注意到。城内的男丁很少,并且大多都是老弱妇孺。另外摩诃末除了第一天接见了他意外,其它时候都是图尔罕可敦的人与他周旋。 并且花拉子模的大帐,也都不见了。所以阿思谷马猜测,摩诃末可能领兵离开了花拉子模腹地。 这可是个大消息! 李承绩立即让李大力注意花拉子模的情报。一有情况,就赶紧通知自己。 在此之际,回鹤境内的情况也送过来了。 说是成吉思汗率领数十万蒙古大军围困中兴府后,发动了数次攻城大战。兴州城外,更是尸横遍野。周边州县的百姓,也都被抓了壮丁。像炮灰一样,在攻城时抵在蒙军的最前面。 整个中兴府周边,也都十室九空。 只是中兴府作为夏国的都城,修建之时异常坚固。且各种城防,也都比较完善。在缺少大型攻城器械的情况下,蒙军迟迟无法攻克兴州城。 于是一计不成,蒙军又另生一计。循着水淹凉州城的法子,边筑坝截流,边恐吓城内的夏人投降。 这招还真有效! 一些吓坏了的夏国臣子,在大殿上请求国主向蒙军求和。只不过蒙军的条件不仅让夏国赔偿巨额钱款,还要自降国格,向蒙军俯首称臣。 以礼仪之邦自居的夏国国主李安全,原本就打心里瞧不起这些漠北草原上的蛮子。所以听到这条件后,当即就拒绝了投降。一些主战派官员,也都斥责那些求和派官员的险恶用心。 使得求和之声,迅速掩了下去。 后来蒙军就发动数万民夫,在兴州城外筑造堤坝。历经十余天,终于水淹兴州城。 可惜的是,蒙古人掘河之时思虑不周。使得大水不仅淹了中兴府,还倒灌了蒙军大营。上千蒙古将士溺水而死,近万蒙军被洪水冲走。 逼得成吉思汗不得不带着蒙军,北撤克夷门。 而夏国也元气大伤!兴州城因水患,死伤无数,房屋倾倒成片。足足七天时间,洪水才全部退却。连夏国皇宫,都因水患而受损严重。 于是夏国国主在求和派官员的请求下,终于派遣使臣,向蒙军求和。跟着成吉思汗狮子大开口,让夏国赔偿了巨额金银饰物。另有劫掠所得绫罗绸缎、铁器、铜钱无数。 且国主还应蒙军之求,择一公主下嫁。并对蒙古大汗成吉思汗,俯首称臣。 带着数不清的金银财宝,蒙军才在成吉思汗的带领下,悠然北归。夏军则一直追随,美其名曰收复失地。 此事不久,夏国国主就驱逐金国使者。境内的金人百姓,家产全都收为官没,贱卖为奴。 至此,夏金关系恶化。 看完后,李承绩只感慨历史轨迹的强大。虽然因自己的异军突起,花拉子模已被打回了原形。但是蒙古那边,由于没有自己的干扰,一直照着历史的原有轨迹发展壮大。 这西夏被蒙古踩在脚底下后,接下来的金国,也要进入多事之秋了。 算算时日,历史上懦弱无能,忠jian不分的卫王完颜永济,应该登上王位有大半年了。在他的‘英明’决策下,金国的国势之衰,只会更加迅速。 之前就对其瞧不上眼的成吉思汗若知道他成为金国皇帝,估计对金国最后一点警惕之心,也荡然无存了。 不过这些和李承绩隔着还有些远!即便想插手中原的事务,也还隔着大辽、回鹤。所以眼下,还是一心处理好呼罗珊总督府的内务,加快呼罗珊省的发展,才是正理。 这样想着,李承绩又想到了海上通商一事。 只是很快,花拉子模那边传来的消息,就让他不得不暂时放下此事。因为通过事务司的追查,设在花拉子模的据点,终于将花拉子模的近况传回马鲁。 也是的里安被毁后,花拉子模就在呼罗珊的交界之地,人为弄出一片缓冲地。内里除了花拉子模设下的军堡外,一切阿姆河沿岸村庄、部落,都遭到焚毁。 大片的绿州、田地,也都被烧为白地。任何平民百姓,都不准从阿姆河进入呼罗珊省。同理,呼罗珊省的百姓,也都不能进入花拉子模。 人为的,使得呼罗珊和花拉子模隔绝开来。 而这样做的主要原因,却是花拉子模腹地,已经被抽空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花拉子模 “摩诃末竟然带兵去了钦察人的领地?!”,李承绩乍一听到这消息,还有些不敢确信。但是事务司费力送出来的消息,不可能是假的。所以他心下虽很震惊,但已经相信了消息属实。 李大力侯在身旁,应声道:“摩诃末为瞒住消息,将花拉子模与呼罗珊交界之地都设了重重关卡。堂主为将消息送出来,还北上绕道钦察与大辽,才辗转送到察赤的据点。”。 也正是这个原因,消息送到时,花拉子模苏丹摩诃末已经慑服了斯哈纳克汗国的汗王,也就是自己的表弟--阿里普·跌烈克。并使其派出七万人的部族人,随花拉子模大军北上。 在图尔盖草原边界,还和克普恰克汗国的汗王卡迪尔·布格汗发生小规模接触战。因双方都是试探性的接触,所以双方互有胜负。 不过对接下来的决战,李承绩并不期待。因为这卡迪尔·布格汗,着实不是摩诃末的对手。 跟前任克普恰克汗国的汗王---阿里普·卡拉乌兰一样,卡迪尔·布格汗也是个进取不足,守成有余的家伙。在中原王朝,这样的君主还不算致命。 但在草原上,进取不足就是势弱的表现。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下,也就很容易被人看轻了去。 毕竟草原上的部族大大小小,数也数不清。每时每刻,都有部族出现和灭亡。这样的更替的速度,完全不是中原王朝能比的。 所以一个部族组建的草原国家,面对的威胁也是内外两方面的。作为克普恰克汗国一部分的康里人,就是其内患的具体表现。 再加上前些年南方的花拉子模人,国势日盛。与康里人的斯哈纳克汗国因联姻的关系,又愈加紧密。使得克普恰克汗国面临的内外威胁,就更加严重。 像前任花拉子模苏丹塔哈失当政时期,就曾多次发动针对克普恰克汗国的战争。 并与1198年,命摩诃末率领大军与阿里普·跌烈克一起攻打卡迪尔·布格汗的大帐。结果汗国大军一击即溃,卡迪尔·布尔汗还成了摩诃末的俘虏。 若不是后来得到了汗国大部分部族支持的阿里普·跌烈克太不听话。不仅不将塔哈失这个叔父放在眼里,还时常让底下的部族侵扰花拉子模边境。 塔哈失也不会将阿里普·跌烈克放回钦察草原,并让其成为了克普恰克汗国右翼的汗王。 从而以夷制夷,让钦察草原上不至于出现威胁花拉子模的势力。 也是克普恰克汗国的行政体制,本就有着很严重的弊端。像十一十二世纪之交,随着领地的扩大,克普恰克汗国正式分化为左右两翼。 其中左翼以斯哈纳克为中心,势力遍布后世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州、东哈萨克斯坦州、南哈萨克省、科斯塔奈州、阿克莫拉州、巴甫洛达尔州、卡拉干达州、克孜勒欧尔达州以及锡尔河、额尔齐斯河、鄂毕河等流域。连西伯利亚丛林,都有涉猎。 后来历经变迁,东部的领地缩小了不少。特别是大辽西迁后,阿勒泰北部,额尔齐斯河以北就完全放弃。康里部也是在这时候,大规模进入锡尔河流域。 并在半个世纪以前,开始继任右翼汗王。并掌控斯哈纳克,开始游离于克普恰克汗国之外。 右翼则领有图尔盖草原、乌拉尔河、伏尔加河流域,汗帐设在后世哈萨克斯坦阿克托别州阿克托别市以东七十里。算是将整个哈萨克斯坦西部、大高加索山脉北部都囊括在内。 而在右翼西边,还有一个钦察人组建的西克普恰克联盟,统治了整个黑海北部。 如此算来,钦察人的势力,其实是一分为三了。 不过在草原上,这种双汗体制非常普遍。 毕竟领地太大,又以游牧为生。再加上通讯方式,落后至极。所以只能采用双汗的方式,有效的掌控汗国的领地。 曾经的喀喇汗国,就是双汗制。只不过后来,真的分·裂成东西两国了。 如今在花拉子模的主导下,克普恰克汗国境内的分化势·力得到进一步加强。康里人摆脱克普恰克汗国,全面du立的倾向,也就进一步加剧。 送来的情报上,还特别提到此次北上出兵的提议。乃是花拉子模的维齐尔阿敏,一力促成。 这是出自康里部的权臣!在塔哈失当政时期,就开始得到赏识。后来又联络康里部的将领,为摩诃末效力,从而得到重用。上次的剌贾德亲王叛·乱,他就一直站在摩诃末的阵营。 并劝服了图尔罕可敦,使其袖手旁观,不至于出手干涉。 在剌贾德亲王遇刺后,他又亲自出使敌营,让大多数反叛的钦察将领,都答应投诚。 可以说,摩诃末能以最小的代价,平定叛·乱。他的出力,可谓功不可没。 如今又鼓动摩诃末北上,显然谋略不错。 因为花拉子模境内,现在很缺粮。若是北上攻打克普恰克汗国,缺粮的窘况很快就可以得到缓解。更重要的是,远离呼罗珊省,花拉子模时刻面临的威胁,也就不存在了。 到底克普恰克汗国的威胁与呼罗珊省相比,显然呼罗珊省要大得多。所以为了国运考虑,远离强邻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战略意图在花拉子模隔绝与呼罗珊省的来往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且摩诃末此次出征,还带走了九成以上的青壮。看上去,完成是举国之力。 显然不是打一仗就走,而是存了举族北迁的心思。更或者,是全力经营北方,好徐徐恢复国力。 情报上还提到,图尔罕可敦已经以探亲的名义,回到沃特尔阿尔。同时部分花拉子模农人,也进入斯哈纳克汗国境内。锡尔河两岸,更是出现大规模垦荒的情况。 一些大型的引水灌溉工程,也在修建之中。 已经进入农业社会的花拉子模人,在种地上还是很有经验的。阿姆河两岸,农田万顷,就是花拉子模人开垦出来的。 也正是这个原因,花拉子模的社会发展程度,要远比北边的克普恰克汗国高得多。前些年花拉子模的国势大盛,也正是有农业大发展作为基础。 第三百七十四章 武将意志 “这个阿敏,倒是有几分眼光啊!”,了解到他的意图,李承绩冷笑道。 “此人恐成呼罗珊的心腹大患,总督你看,要不要?”,说着,李大力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承绩立即摇了摇头,否决道:“不用!这样的人杀了多可惜!”。 李大力瞬时明白李承绩的意思,应声道:“那依总督的意思,要不要派人跟他接触一二?”。 “不用!咱们先不要动他。”,李承绩依旧否决道:“他是聪明人!等时候到了,自然知道怎么选了!”。眼下花拉子模还有重新崛·起的希望,阿敏的地位,暂时也无人可以动摇。 所以要想拉拢他,着实要费些手段。 再加上眼下呼罗珊总督府内,已经因一大批世家大族的投靠,而使得人才趋于饱和。因此阿敏就算拉拢过来了,暂时可发挥的作用也有限得很。 这样一想,暂时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随后他又将参谋司和六部主官找来,将花拉子模大军北上一事说了出来。 这个消息虽算不得晴天霹雳,但乍听起来,还是很令人震惊。 文臣武将,也当即在政事堂上议论开来。 这是总督府用来召集群臣,共商国事的地方。占地比金色大厅要小很多,设了软垫。也是能进入这里的,只有六部主官、参谋司的参赞以及李承绩特意召见的要员。 其它人,都是没资格踏足这里的。所以殿内预留的软垫并不多,空间也就不大。 不过布置上,还是很考究的。铺了督作司烧制出来‘白砖’,也就是类似后世的白色地板砖。明亮光洁,每天都有人擦拭,干净得可以当成镜子照了。 并且底下铺了火龙,冬天烧上炭火,温暖如春。夏天的时候,则放置冰块,使得殿内清凉无比。 因此,殿上并没有和别的房间一样,铺上质地柔软的地毯。 此刻淡淡的香气从茶壶状的木匣中逸散出来,让人闻着,不觉心旷神怡。 坐在软垫上的群臣们,在讨论一番后,终于有人出声道:“启禀总督!花拉子模防守空虚,正是我等出兵的好时机。”,波斯军团中营千夫长卡赫塔巴说道。 因事关军事,所以李承绩将统战司的诸位将领也召集过来了。反正他们也没什么要事,因此得到李承绩的召见后,就基本全过来了。 当然,他们跑得这么欢快的主要原因,还是盼望着有仗打。不然统战司那个清闲衙门,再待下去闲得人都要发疯了。 李承绩也是摸准了他们的心思,所以召他们过来,为自己心中的计划提供一份助力。 “属下附议!花拉子模对呼罗珊窥伺已久。虽因旧岁的叛·乱,国势大衰。但恢复过来,一定会再次与总督府为敌。”,参赞弗拉特出声道。 虽在李承绩身边处理政务,也有一定的用武之地。但哪里比得扩建扩土,来得声势浩大。所以弗拉特也希望有仗打!那样的话,参谋司的用处,就更大了。 其它军将也纷纷出言,都是建议对花拉子模用兵。 但是参赞阿利·不剌却有另一番见解,出声道:“摩诃末领兵北上,总督府不但不应与其为敌,还应驰援一二。”。 “哦!阿利参赞这是何意?”,千夫长阿拉布江面色不好道。虽然他和阿利·不剌在族群或利益上,并没有什么冲突。但是出兵征战的事,却是整个武将的意思。 所以甭管是谁,只要说不行,那就是与武将整个利益集团过不去。 “难道说,阿利参赞是要放任摩诃末坐大不成?”,波斯军团右营千夫长马利克冷声问道。 其它军将随即出声附和,一片质疑责问之声。 但是李大气、帖木儿灭里、葛日兀奇等主要将领,却都没有说话。张钛铭等六部主官,也都淡然自若的看着,没有出言指责任何一方的不是。 至于李承绩,就更是阿弥陀佛一般。只口鼻观心的听着,没有任何反应。 因而看上去,势单力薄的阿利·不剌,倒有些弱势了。 好在这时候,同属参谋司,并且还是阿利·不剌故交的冂格里钦,出言帮衬道:“各位将军莫怒!阿利参赞此言,也是为总督府考虑。”,说着,他就冲众人报以浅笑。 作为阿利·不剌的故交,他原本也在马鲁总督府任职。但在阿利·不剌遭到额格纳齐的厌恶后,他就跟着去职回到了锡斯坦。后来阿利·不剌在李承绩底下办事,便想到了这位故交。 就向李承绩推荐,使其在李承绩跟前露脸。 再一番交谈,发现此人谈吐不凡,见识独到后,李承绩就迅速将其收入麾下。 这使得参谋司里,阿利·不剌不至于太过势弱。 当下温声为阿利·不剌开解了几句后,他就接着道:“花拉子模虽正值势弱,但尚有一战之力。且历经叛乱,玉龙杰赤等地,已被摩诃末刮地三尺。 总督府若发兵,必定攻无不克。可再治理,必对总督府的钱粮构成妨碍。 更何况,玉龙杰赤之地,并无天险可守。早年花拉子模就常受钦察部族侵袭,可谓先天势弱。如今虽威慑钦察部族,却也只败不服。即便近些年康里部与花拉子模交好,花拉子模北境,也常受康里人袭扰。 总督府若攻取此地,必得重兵以守。长此以往,对总督府而言,是弊大于利。”。 这话虽分析得合情合理,可惜并不能让人信服。马立克等人的脸色,也依旧没有多少缓和。 冂格里钦也知晓,继续道:“眼下却有一地对总督府而言,乃是唾手可得。若利用得当,更是大有可为。”。 这马上引起了阿布拉江等人的好奇,追问道:“什么地方?”。 冂格里钦却卖了个关子,冲着众人笑道:“这地方阿利参赞早与我商议过,因而让他跟大家说道说道,再好不过。”。 说完,就看了阿利·不剌一眼。 (感谢书友18665364504的打赏,也感谢深红色的熊、天空梦静的月票,以及书友16061118262、冰与火之仙剑奇侠传、非真武不足、您的一亿以到账等书友的推荐票支持。) 第三百七十五章 意取古尔 眼见众人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阿利·不剌神色如常道:“古尔!”。随即也没卖关子,将攻取古尔的利弊细细介绍了一遍。总的来说,便是利多弊少。 到底古尔国从前任苏丹遇刺到一分为三,已经有三个年头。持续的战乱,致使境内百姓死的死,逃的逃,躲的躲。还活着的,也都像行尸走肉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各方势力也在连续不断的交战中,实力持续削弱。可以说,现在的古尔国,就是一座四处漏风的房子。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顷刻间让这座房子坍塌。 因此对呼罗珊总督府来说,此时攻取古尔,已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更重要的是,古尔国境内,多是大山环绕。在军事上,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优势地位。面对南面地势低平的信德、旁遮普以及天竺等地,都有突出战略优势。 要知道,天竺之地,向来都是富庶之地。那里不像呼罗珊,有漫长的冬季。也不像花拉子模,除了阿姆河流过的地方,其它地方都是一片茫茫戈壁。 而是河网密布,雨量充沛。甚至一年之中最冷的季节,都只需要穿一件薄衫。地里也种满了小麦、大麦、水稻等各种吃食,并且还可以种两到三次。 那里的人们也极好统治!像古尔苏丹遇刺之前,就几次三番的攻入天竺之地。不仅大肆劫掠,还打下了好大一片领土。当地的土著人,也都在古尔人的屠·刀下,温顺得像羊一般任人宰割。 即便还有人不甘接受古尔人的统治,也都在流着鲜血的屠刀下,成了一具枯骨。 许多寺庙和宫殿,也都被古尔人拆毁。再翻山越岭,从天竺运回吉慈尼的古尔皇宫和清真寺。数不清的金银器具、玛瑙宝石堆砌在古尔苏丹的宝库里,持续为古尔国增添财富。 将其形容为古尔人的牧场,都不为过。 如今那地方,虽已落入古尔国的原军将,现在的德里苏丹的手里。但对总督府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毕竟天竺的百姓,向来就不擅战的。古尔人能在那里逞凶,也不过是当地人太过无用罢了。 这番分析下来,阿布拉江等军将们都若有所思起来。 到底对他们来说,有仗打就是最好的结果!至于打哪里,倒并不重要。 何况以阿利·不剌的说法,古尔国的领土是呼罗珊省的三倍还多。攻打的时候,所耗费的时间也必定要数月之久。那么统战司那个清闲衙门,就可以不用那么快回去了。 再加上古尔国那么大的领地,又是新辟之地。打下来,自然不可能马上就将军队撤走。 那么,军将在当地领兵驻守,就是情理之中了。甭管差事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只要有这个可能,那就有那个盼头。 因此与近在咫尺的花拉子模相比,攻打古尔国的好处,明显在军将们的脑海里清晰起来。 马利克也很心动,就出声道:“如此说来,古尔之地倒是大有可为。可你先前有言,扶持摩诃末又是何理?”。 虽然古尔国的解释赢得人心,但是支援摩诃末北扩,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毕竟花拉子模是呼罗珊省的重要威胁,若任其北上吞并钦察部族,发展壮大。说不得,就会南下对呼罗珊省不利了。 毕竟花拉子模是以回教为国教的国家,统治者不是汗王,而是苏丹。又接受了哈里发的册封,在回教徒遍布的波斯地界,有一定的号召力。 且波斯之地,还是花拉子模历来发展的重点。早在塔哈失时期,就开始经营。胡齐斯坦省,还是塔哈失从哈里发夺来,封给阿里·沙的封地。 当地的世家大族,也多受花拉子模的扶持与拉拢。信仰上,更是与以清教为国教的呼罗珊省对立。 即便当下因花拉子模失势,而没有对呼罗珊省群起而攻之。但只要花拉子模东山再起,就很可能再次聚集在花拉子模的大旗之下。 所以只要花拉子模不灭,那么呼罗珊省总督府的威胁,就始终不会化解。 这个担忧是只要稍稍有些脑袋的人,都能想到的。 所以马利克一提到之前的帮扶一事,众人就迅速反应过来。看向阿利·不剌的眼神,也带着几丝责怪。 见惯了大场面的阿利·不剌倒是不怕。喝了口清茶,老神在在道:“花拉子模虽是北疆大患,但诸位可知晓,北边的大患,何止花拉子模?”。 “哦?你说的是辽国么?”,弗拉特反问道。论威胁,北方除了大辽和花拉子模,便没有能对呼罗珊产生威胁的势力了。但以眼下的情况,大辽的威胁简直是个笑话。 “哈哈哈···大辽已自顾不暇,何来威胁之举?”,卡赫塔巴带着些许嘲弄道。 阿利·不剌也不恼,应声道:“大辽虽有内忧,不足以威胁呼罗珊省。但大辽北疆的乃蛮人,却有威胁呼罗珊的可能。”。 尽管相比大辽,众人对花拉子模更为上心。但是大辽的基本近况,众人还是知晓的。乃蛮人在大辽北境举兵反叛一事,也早已传遍了呼罗珊各郡。在总督府的有意宣传下,其不忠不义之举,已引起百姓们的厌恶和抵触。 只是眼下,大辽还在契丹人手里。乃蛮人虽举兵反叛,但也只是在北疆小打小闹,不成气候。所以在军将们眼里,乃蛮人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以致这话一说,马上就有人指责阿利·不剌危言耸听。其它人也都面带不屑,显然也是这样的想法。 “诸位莫要小看了屈出律!此人几次三番历经大难而不死,心智非常人能比。”,阿利·不剌带着些许警告道。 冂格里钦也出言帮衬道:“此人先以花言巧语,骗取大辽汗王的信任。又在短短数月的时间,纠集部众,在北疆自立为王。即便是敌对的葛逻禄人,也被他暂时安抚了下来。 这番手段,已足以证明此人是城府极深之人。”。 第三百七十六章 南攻北守 “那又如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辽虽一时轻信了乃蛮人,养虎为患。但乃蛮人若想取大辽而代之,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吧?”,马利克反驳道。 毕竟大辽在西域称霸了百年!在很多人印象中,是不可战胜的。即使与回鹤的战事,吃了败仗。北境又被乃蛮人趁虚而入,颇不平静。但帝国就是帝国。就算沦落到这番田地,一般人还是对其心存敬意。 阿布拉江也是这样的想法,跟着道:“屈出律此人虽心思深沉,但大辽兵强马壮,也不是那么容易战胜的。阿利参赞,你太杞人忧天了。”。 “但屈出律两起两伏,不能以常理待之啊!”,冂格里钦帮腔道。 这时候,户部大狄万张钛铭,也说话了。只听:“老夫觉得阿利参赞所言,未尝没有思索之处。想那摩诃末,一路南逃。蒙古人多番追杀,都让他大难不死。后来流落大辽,竟又意外起复。 当下又说服钦察部族、回鹤与葛逻禄部,联合对付大辽。这番手段,绝不能小视之。”。 张钛铭的地位决定了他的话是很有分量的!因而那些原本对阿利·不剌的说辞完全不加考虑的军将们,也不免深思了起来。坐在右下首的李大气,也在思索了几许后,出言道:“大辽在苦盏、拔汗那等城的驻军,抽调近半北返。已足以显示,屈出律对大辽的威胁非同小可。”。身为兵部大狄万,对各国兵力分布情况,也了解得更清楚。所以他的话,不可能有假。 即便还心存反对的军将,在李大气都表明态度后,也不敢随便反对或质疑了。 阿利·不剌见此,开始说着自己扶持花拉子模的理由。 只听:“摩诃末雄图大略,未尝没有取大辽而代之之心。而屈出律心思深沉,也欲取巴拉沙衮而代之。只是当前,花拉子模人势弱。但若总督府给予扶持,说不得大辽境内,便会上演二虎争雄之祸。”。 说到这里,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且细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有古尔国内斗的前车之鉴在,军将们倒是喜闻乐见花拉子模人与乃蛮人相争。 因此原本心存疑虑的官吏们,也全都放下心来。 坐在上首的李承绩见大家都被阿利·不剌说服,也出声道:“既然诸位都以为阿利参赞所言在理,那我等便南攻北守。至于具体如何施为,诸位再下去思索一番。三天之后,各部各司都议出具体的章程。”。 至此,对古尔国用兵之事便定了下来。 不过刚走出总督府的阿利·不剌,又很快被内侍穆耳果拦住了。“阿利参赞,总督有请!”,长得白白净净,脸蛋清秀的穆耳果,一脸谦和的笑道。 他是拜占庭来的白奴,模样生得俊秀。之前在蒲华时,在桑贾尔宫里服侍。后来遇上叛·乱,他被闯进宫里的暴·民狠狠凌·辱了一番。眼看着是离死不远了,却被李承绩命御医诊治。总算将他从鬼门关外拉了回来。 当时和他一样境遇的,还有不少人。原本像他们这些下人,死了就跟死了只蚂蚁一样,哪里会得到诊治。 所以李承绩的义举,立即就赢得他们的效力。另外他们这些面容清秀的男奴,都是被阉·割,服侍主子老爷的。所以就算李承绩放他们出去,也是无处可去。 便一直留在总督府里,干些服侍人的活计。 当然,李承绩是没有这个嗜好的。因此这些男侍,少受了很多非人之苦。只不过如此一来,倒是少了接近李承绩的机会。 因这穆耳果为人机灵,善于察言观色。所以在一众内侍中,很快脱颖而出。南迁到马鲁,他也就跟过来了。现在负责帮李承绩给底下的人传话,以及端茶倒水等细活。 阿利·不剌也知道他,便冲着身旁的冂格里钦道:“总督召见,我就不和你同路了。”。 冂格里钦知道因果,连忙笑道不妨碍,就乘车离开。阿利·不剌则跟着穆耳果,弯弯绕绕的来到后花园。 这里有个水池,但并没有主殿后的水池大。花园的面积,也不如主殿的花园来得宽广。不过这里的景色别具一格,满是中原江南地区,才能见到的亭台楼阁和假山秀水。 整个布局,也充满了汉式风格。 但因呼罗珊距离中原汉地还是太远了,建造这里的工匠,又是离开了汉地有些年代的汉人后代。所以用料上,还是就地取材。使得这座汉人花园里,还能看到不少波斯、阿拉伯的风韵。 平日里,李承绩喜欢在处理政务之余,来这里走走看看。因而院子的维护,下人也非常用心。 阿利·不剌来时,园子的花儿都是修建了的。幽静的鹅卵石地面,也都清扫了数遍。就连池塘里的鱼儿,也都换成颜色鲜艳,喜欢跳动的。 以致深入其中,充满了生趣。 在一座拱桥边,阿利·不剌见着了正在喂养鱼群的李承绩。 “你做得不错!”,李承绩听到脚步声,知道是阿利·不剌来了,头也不回道。 这让阿利·不剌受宠若惊,赶忙见了一礼,连声不敢当。 李承绩笑笑,温声道:“无妨!这差事你办得不错,本该受的。”。原来在召集诸位军将议事之前,他特意派人知会了阿利·不剌一声。让其按照自己的意思,徐徐道出攻打古尔的意图。 虽然这件事,如果他自己来说,争议会少很多。但是军将们心里的异议,就只能憋在心里了。长此以往,议政就会变成一言堂。这对总督府的发展,可是极为不利的。 毕竟三个臭皮匠顶得上一个诸葛亮。集思广益之下,总能查缺补漏,做出相对妥当的决策。所以李承绩不愿意用自己的权威,直接表明自己的意图。 而是通过阿利·不剌之口,与军将们议论一番。好使其心服口服,让决策达到尽善尽美。 “今日攻打古尔之见,乃是我的意思。那在你看来,其中可有不妥之处?”,李承绩笑着问道。尽管阿利·不剌说得很在理,但他不确定,阿利·不剌真是这样想的。因此也想听听他的意见,好知道哪里还有欠妥之处。 第三百七十七章 吏部主官 “攻取古尔国之策,并无不妥。只是属下觉得,若是借力打力,恐有奇效!”,阿利·不剌斟酌了一小会儿,就应声道。 “借力打力?!”,李承绩想着阿利·不剌的言语,思索道。 “属下记得,巴米扬的埃米尔与菲斯洛固的古尔酋长,似乎都曾向总督府转达扶持的意思。”,这件事是经过参谋司之手的,所以阿利·不剌对此事一清二楚。并且奏折上,还写了他与参谋司众人的共同见解。 李承绩也想起了这事,出声道:“你是说,借此事运作一二?”。当时和李大气稍稍商议后,他就决定暂不理会。因为古尔境内,说不上谁强谁弱。 之前与总督府领地接壤的巴米扬埃米尔,有些势大。气焰上,也有几分嚣张。但在护教军的一番打击下,已经夹着尾巴做人了。 至于古尔酋长所在的古尔山区,则深处大山深处。境内多是险山恶水,高寒山脉。虽然在地势上有一定的优势,但论长远发展,是余力不足。 因此在巴米扬和东南边吉慈尼两方势力的包围下,根本没有外扩的条件。 就算吉慈尼所在的地域,领有土地相对肥沃,农业条件相对较好的一大片领地,但因与德里苏丹掌控的旁遮普与信德之地接壤,也是大战小战不断。 整个势力,也就很难获得发展。 所以最需要担心的,反而是德里苏丹。 这就使得李承绩决定,总督府接下与古尔境内各方势力重修旧好的橄榄枝。但扶持,还是持观望状态。 如今阿利·不剌竟又提起此事,倒让他有些好奇。 “总督明鉴!”,阿利·不剌学着张钛铭的汉人俗语,说了句客套话。然后才吸了口气,解释道:“如今古尔之境,巴米扬、菲斯洛固、吉慈尼三方,均是势均力敌。这样的均衡之态,若在总督府无意古尔之境时,确实是最好的局面。 但在总督府有意对古尔之境用兵时,混乱之态却是最好的结果。”。 李承绩没说话,只看着阿利·不剌,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便就着心中早已准备好的腹稿,接着道:“假若将古尔境内的三方势力当成三头小狼,那么总督府,就是那只大狼。在无外敌之时,三头小狼或许会互相撕咬。可一旦碰到大狼,它们的利齿就会对准大狼了。”。 尽管以游牧部落向来喜欢内斗的本性,李承绩不觉得他们会放下成见,一致对外。但是这个可能性,也不能说绝对没有。 所以李承绩听着,面上已肃然了起来。 阿利·不剌的话并没有说话,继续道:“当然,古尔人的三方势力已在连年对战下,间隙颇深。哪怕联合起来,应对总督府的威胁。彼此之间的龌龊,怕也是难免的。 但无论与否,他们联合都对总督府夺取古尔之地,带来不必要的阻碍。”。 古尔人的地方是山高地陡!在军事上,这样的地形并不适宜展开大规模作战。所以建在这里的王朝,从来都是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优势地位。 正是这个原因!从前花拉子模与古尔国争夺呼罗珊时,总被居高临下,在军事占有优势地位的古尔人打败。即便数次夺下了马鲁、也里之地,也都在不久之后,被古尔人重新夺取。 所以古尔境内的三方势力若真联合起来,还真对总督府夺取古尔之地,造成一定的妨碍。 “那依你之见,总督府应该扶持一方,攻打另一方?”,李承绩慢步来到一座亭子,坐下道。 阿利·不剌得到李承绩的指示,也坐了下来,应声道:“属下确实是这个意思。既然巴米扬与菲斯洛固都想得到总督府的扶持,那总督府不妨顺他们的意思,扶持一二。”, 说到这里,阿利·不剌又诡异的笑了笑,接着道:“自然,扶持是要一定条件的。我们总督府给他们许下统一古尔之境的好处,自然要些东西,以回报总督府的恩情。 比如土地、粮草、牛羊、金银器具、珠宝玛瑙等物!”。 这时候,下人已给桌面上添了茶盏。阿利·不剌说了这么会儿,也有些渴了。就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继续道:“待他们打出了结果,将近一统古尔之地。总督府再以重兵,横扫古尔之境。那么已兵疲力竭的古尔人,只能乖乖伏诛了。”。 李承绩听完,半晌没有出言。阿利·不剌只好小心的端坐着,但底下已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 好一会儿,李承绩才出声道:“吏部大狄万的位置,一直空着。不知你,是否有意协领吏部主官一职?”。 瞧着李承绩脸上的笑容,阿利·不剌震惊得都说不出话来。因为吏部大狄万的位置,可是超一等的。总督府上下,也只有三人。 即便当下总督府已经不缺理政之才了,但除了兵部、刑部、户部三个大狄万以外,工部、吏部、礼部,依旧空缺。所以说,能协领六部之一,简直是天大的恩德。 阿利·不剌如何不知道这代表的意义与权力,所以一时之间,都难以置信。 李承绩看着,也不催促。只笑容依旧,出声道:“参谋司的这些时日,你勤勤勉勉,处政有方。如今又献上如此良策,一部主官,乃是你应有之功!”。 “可--吏部,属下怕有不妥啊!”,吏部是掌管四等以下,包括四等官员任免的重要职能部门。并且不经李承绩批复,就可以自主任免。权限上,还是很大的。 另外还有考察官员功绩、调动官员治所、升降官员职位等一系列的权限。 在六部之中,位高权重。 之前主官空缺,所以在六部之中,难免被户部、刑部、兵部压了一头。但在主官有人后,这个局面定然会发生改变。 所以对总督府行政体制、官位设置都熟悉无比的阿利·不剌,说话时都有些颤抖。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李承绩笑着应声道:“弗拉特会担任礼部狄万,暂代礼部主官公务。”,既和大狄万差了一截,又有暂代礼部主官的实权。算是照顾到了阿利·不剌有功封赏的情绪,又顾忌到了花拉子模派系因阿利·不剌升职而产生的挫败感。 算是面面俱到。 听到这个结果,阿利·不剌心下也坦然了不少。因为花拉子模一系,本就暗自和他这个波斯派系的领头人较着劲儿。在参谋司里,他和弗拉特他们就是处于竞争状态。 现在他成了一部主官,那花拉子模一系,心里就不舒坦了。虽然这样的结果,他心里还是喜闻乐见的。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在总督府里,波斯派系的官吏实在没有花拉子模来得多。 在后援乏力的情况下,他还是觉得不要太出风头来得好。 第三百七十八章 暧·昧姿态 “总督既考虑周全,属下便再无异议了!”,阿利·不剌行了一个回教礼,红着脸道。显然心里,已被吏部主官的空缺给弄得激动不已了。 李承绩便勉励了几句,就让他下去了。 这么过了几日,阿利·不剌就卸下参谋司的担子,赴任吏部主官一职了。同时弗拉特也成了工部狄万,着手工部事宜。 因一下子任命了两部主官,使得总督府,还为此议论了许久。 就在这时候,参谋司和统战司,也拿出了完善的作战计划。先在军器以及情报上,给予巴米扬一定的扶持。并在军事上,予以一定的配合。 以期吞并盘踞在古尔山区的古尔势力! 随后占领各个进入古尔山区的险要山口!但为了避免引起巴米扬的猜忌与提防之心,动作不宜过来。因而可以设下埋伏,以期在必要的时候,里应外合,更好的夺下通关要道。 再唆使巴米扬的边军南下,攻打吉慈尼的近卫军势力。论军队战斗力,近卫军的实力是最强的。所以此番打下来,巴米扬的边军绝对伤亡不小。 等时候差不多了,总督府的护教军就可以行动了。 由于天算不如人算!所以整个作战计划,还预留了一定的改动空间。以待战场出现出人意料的情况时,适时作出相应的反应。 李承绩看完后,针对其中的一些不解或是自认不当之处,都进行了一番问询和改动。直到自己觉着差不多了,才命总督府的各部各司,立即实施这个军事计划。 于是巴米扬的使者,第一时间就得到礼部外务司的召见。 当得知总督府答应扶持后,第一时间就将消息传回巴米扬。 在此之际,哈里发派来的使者与库希斯坦总督的使者,也一起来了马鲁。 李承绩决定先晾他们一阵,所以并未立即接见他们。 但是双方的使者还是每天到总督府外拜访,希望得到李承绩的接见。 如此,李承绩见时候差不多了,便一起见了。 为了体现出总督府的威严,李承绩将接见地点设在金色大厅。不过没举行宴会,只是由礼部的官员领着,规格一般的接待。 “库希斯坦使者托克伊尔·贾拉巴让·穆罕穆德,见过伟大的苏丹。”,库希斯坦的使者先一步行了个回教礼,叩拜道。 一旁的哈来发使者,也要跟着行礼。坐在上首的李承绩,却是眉头微皱道:“等等!你刚刚叫我什么?”。 在接见之前,他就让外务司的官员知会过使者。在称呼上,不能称自己为苏丹。因为名义上,他还是大辽的臣子。 负责陪侍的外务司官员,顿时汗如雨下,便快步上前解释道:“启禀总督!属下早已与托克伊尔使者禀明相关利害,但······”。 李承绩立时冷哼一声,出声道:“哼!既然你想见苏丹,那你便去见吧。这里是马鲁,只有呼罗珊总督,没有苏丹。”。 话音刚落,守在殿内的侍卫就得到授意,将托克伊尔拖了下去。期间无论他怎么叫喊,怎么解释,李承绩都没理会。 早闻李承绩在殿上杀使恶名的哈里发使者雅格达,瞬时冷汗直冒。原本脱口而出的苏丹字眼,也赶紧憋回了肚里。 就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你是说,哈里发要册封我为苏丹?”,李承绩带着些许质问的语气道。雅格达怕触怒了李承绩,赶紧说册封他的是东波斯之地的苏丹。 这可是很大一片领地了!伊朗东部、阿富汗全境、巴基斯坦、河中之地,甚至花拉子模,都被囊括在内。 但这只是个名头! 毕竟这些地方,哈里发自己也没掌控在手。就是册封给了李承绩,也是徒有虚名罢了。 对此,李承绩很清醒。 就以此事太过重大,要与底下人商议为由,暂时将雅格达打发走了。 实际上,这是李承绩的借口。因为与底下人商议后,对于哈里发的册封,报以不接受不拒绝的态度。 毕竟哈里发在百姓们眼里,还是有一点影响力。得到他的册封,对于经略波斯之地有莫大的好处。但接受的话,又与清教的基本教义相悖。 如此,便施以拖字诀。故意做出一番暧·昧的姿态来,让哈里发以为总督府接受了。整个西波斯的总督们,也就会以为总督府在教义问题上,态度有所放缓。 呼罗珊西边的防务,也会因此压力大减。 那么在古尔之地上,总督府就可以放心的施为了。 这日,在处理完政务后,李承绩想着有些日子没去李世昌那里看看了。便领着李承雪,一起来到马鲁城外的庄园。 这里位于木尔加布河以南,周边有大片林子环绕。外侧是绿油油的草场,长势喜人。一小片河水汇集而来的小湖在林子的东北角,旁边开垦出了一些荒地。上面种着瓜果和菜蔬,乃是供应庄园的吃食。 由于眼下正是冰雪融化之时,湖水较为宽广。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李承绩来时,庄外正停着一辆马车。看其车驾上v字形的标致,显然是第一车厂出产的。 正疑心间,侯在门前的下人就要通传。但李承绩摆了摆手,让下人退下了。 这么进了内里,一阵叮叮当当的琴声就传了出来。李承绩心下,更是疑惑非常。 因为李世昌进了这座院子后,本是除了李萧氏以外,谁都不见的。 从前他也想过请些说书、弹琴的来给李世昌解闷,结果都被赶了出去。 所以一般情况下,这座宅子是不会有外客来访的。 就加快了步子,来到琴声所在的后院。 “远山兄,令女的琴技着实不错啊!”,一曲暂歇,李世昌的夸赞之声传了出来。 “张钛铭?!”,李承绩呢喃道。远山是张钛铭的字,平辈之间,才会如此称呼。只是张钛铭怎么来了这里,还得到了李世昌的接见。这让李承绩有些想不通。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大辽旧臣 “逸伯兄说笑了!不过懂些皮毛而已,难登大雅之堂。”,张钛铭谦虚的回道。陡然憋见进门的李承绩,不由神色一凝。 “逸之!”,李萧氏陪坐,看见李承绩来了,瞬时面色一喜。再见怀中的李承雪,更是起身走了过来。 “娘亲!”,有些时日没见,李承雪也想李萧氏了,立即甜甜的喊道。 张钛铭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喊了声总督,就要起身行礼。 “私下见面,不比总督府,张伯父就不要拘礼了!”,李承绩将李承雪放到地面上,就摆了摆手,笑着免了张钛铭的礼。 见此,张钛铭的神情明显松懈了不少。虽然他对李承绩行礼,并无不妥。但他和李世昌乃平辈之交,这样行礼,就有些不妥了。 特别是眼下,李世昌还坐在堂上。 他的心境李承绩是没心思理会了,就径直来到李世昌跟前,喊了声爹,行了一礼。再冲着落座的李萧氏喊了声娘,再行一礼。 马上有人搬来席面,给李承绩添置桌椅。李世昌右下首的张钛铭,也就要起身让座。但李承绩已坐在左下首的第二个位置,连道没关系。 张芷琴坐在李承绩对面,脸上施了些粉黛。且和往日素雅的打扮不同,今日张芷琴穿了一件朱红色的襦裙。使得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端庄华贵了不少。 “总督!”,张芷琴微微弯了一下腰身,鞠了一礼。 李承绩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 再看对面,李承绩才发现多了个熟人。 “小子李承绩,见过郭伯父!”,李承绩起身,迅速行了一礼。坐在上首的前大辽大理正郭槐,马上回了一礼,应声道:“逸之你现在贵为一省总督了!而老夫不过是一介草民,如何当得起你的大礼。”。 说话时,面上露出几分苦笑。 也是树倒猢狲散!自李世昌被革职去官以后,但凡从前与李世昌交好的朝官,大多被贬出朝堂。郭槐受到牵连,便被贬黜到也迷里当刺史。 当时那里已被屈出律掌控,如何去得?所以郭槐一气之下,就直接挂印辞官了。 这正合耶律子正等人的心意,便理都没理,就任由郭槐去职。后来为免遭报复,郭槐不敢在巴拉沙衮多待。所以举家迁往察赤,暂避祸患。 直到上个月,接到张钛铭相邀的信笺。才决定南下,来马鲁看看。 虽说从前他和张钛铭也不对付,但那主要是政治立场的问题。在去官以后,这个主要矛盾便没有了。 所以在张钛铭以探望李世昌的名义相邀后,就毫不犹豫的启程来马鲁。 正是这个原因!李世昌今日才罕见的开门迎客。 这个因果李承绩并不知晓,但稍稍细想,还是能猜到几分。因此面上谦逊的回道:“郭伯父太抬举小子了。呼罗珊不过弹丸之地,总督之名,也不过如此。”。 郭槐却摇了摇头,出声道:“逸之莫要妄自菲薄了。呼罗珊自古乃大食与中原之地的通商要道,境内行商多如牛毛。钱帛之物,更是数不胜数。守住这里,便是守住了一个聚宝要地啊。”。 李承绩再次谦逊的说哪里哪里,面上报以浅笑。 “逸之!你郭伯父远道而来,快敬他一杯吧!”,坐在上首的李世昌见李承绩与郭槐客套了半天,便出声打断道。 “孩儿遵命!”,李承绩应了一声,就向郭槐举杯。 啪!一杯酒下肚。甘甜的葡萄汁液混着酒精,在胃里发酵。郭槐也一杯为尽,又夸了李承绩几句。 如此说说笑笑,转眼过了小半个时辰。期间主要是张钛铭说着曾经朝堂上的趣事,引得郭槐和李世昌都哈哈大笑。间或张芷琴来几首曲子,调节气氛。 一派其乐融融,让李承绩心里也宽慰了不少。 毕竟李世昌脸上,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容了。陪坐的李萧氏,也为李世昌而心情大好。因而即便李世昌喝得脸面通红,也没有劝阻之意。 “锦严兄!如今你已是白身了,也没个去处。不如暂留总督府,担个一官半职如何?”,张钛铭也有些喝高了,红着脸道。 “这---”,郭槐笑容一僵,没有应声。 李承绩和张钛铭也共事有些日子了,如何不知张钛铭的心思,马上道:“郭伯父若能来总督府就任,真是一件大喜事。”。郭槐在大理正的位置上待了多年,处理政务的能力,自是不必说的。再加上与李世昌交好,品行也信得过。 所以对于拉拢郭槐,也是很动心的。 李世昌自然是向着李承绩的,便出声道:“这得说道说道!你郭伯父可是为父的故交,若是给你做事,位子低了为父可不答应。”。 郭槐连忙自谦,插话道:“逸伯兄严重了!老夫就是一说话不讨喜的遭老头子,哪里能担上什么重职!”。 李承绩和张钛铭立即相视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因为郭槐的话,明显就不是拒绝了。这也说明,郭槐对入职呼罗珊总督府,也是有意向的。 最善随机应变的张钛铭,赶紧附和道:“老夫在这里,也斗胆向贤侄请旨。锦严兄在总督府为官,绝不能低于二等。”。 “二等?!少说也应该一等吧?!”,李世昌借着酒劲道。论逢场作戏,李世昌其实是最厉害的。 毕竟葡萄酒的酒劲并不大!即便喝上三两瓶,也是醉不了的。 “不敢当!不敢当啊!老夫乃一介白身,二等已是抬举,如何当得起一等。”,郭槐面带愧色道。 李承绩也装得喝高了,面色一肃道:“郭伯父!你这话小子就不爱听了!想当初,你也是大辽重臣。如今虽遭jian党贬黜,但怎能自甘堕落。莫非是郭伯父嫌小子庙小,供不起伯父这尊大神。”。 说到这里,李承绩面上已显出几分怒气。郭槐连说误会,只解释说自己愧不敢受罢了。 随后又被张钛铭和李世昌两人轮番说道,郭槐终是答应入府为官。 第三百八十章 入府为官 到了次日,刚刚醒转不久的郭槐就被下人服侍着起身。回想着昨日宴上的经过,脑袋还有些恍惚。直到张钛铭来了,邀他一起去总督府就职,才敢确信这是真的。 “锦严兄,昨日之事,还请见谅!”,张钛铭坐在马车上,向郭槐赔了一礼。 知道他的意思,郭槐叹了口气道:“远山兄啊!老夫并无责怪之意。”。自张钛铭与他有书信往来后,他就猜到张钛铭的用意。原本他对仕途是死了心的!但这次来到呼罗珊,走了蒲华、阿母、马鲁之地,让他又不觉燃起了重入仕途的心思。 因为呼罗珊省总督府对蒲华等地的治理,让他看到了希望。一个帝国崛起的希望!虽然只走了三地,但管中窥豹之下,已能窥见呼罗珊省各郡的全部。 所以昨日宴上李承绩相邀入府为官时,他才答应了下来。否则的话,再大的人情,他也是不会帮衬的。 张钛铭听着,有些感叹道:“近些年,锦严兄应该也看到了!圣上荒于政事,朝堂党派攻歼。大辽之象,已是江河日下矣。”。 “远山兄明见啊!老夫每常思之,无不痛心疾首。”,郭槐面上显出几分悲切之色。大辽的颓势,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所以一直以来,都与李世昌交好。希望尽力挽救大辽的颓势,延绵大辽的气数。 奈何圣上不是明君,亲小人,远贤臣。不仅重用耶律子正等奸佞之臣,还养虎为患,重用乃蛮人。致使大辽北疆大乱,回鹤也因蒙古之事,而背叛了大辽。 若不是南面有呼罗珊总督府镇着,说不得花拉子模,已窃取河中府,反攻大辽腹地了。 所以被耶律子正贬黜朝堂后,他就绝了仕途的心思。一来是不想做亡国之臣,二来也是消极避世。 只是现在,因李承绩的盛情相邀,他又再次出仕了。 这样感慨着,两人就来到总督府。入内,李承绩已在处理政务的书房等着了。 “郭伯父!你能来为总督府效力,小子不胜欢喜。”,李承绩命人看座奉茶后,就一脸欣喜道。 瞧出李承绩的高兴,不是装出来的。郭槐心下,也有些宽慰。就应声道:“老夫既然为总督府效力,那贤侄就不要再再称老夫为伯父了。”。 说罢,就像李承绩行了一个君臣之礼,道了声总督。 李承绩也不扭捏,直接任命他为监察司司务,隶属刑部。虽是二等官职,也不是一部主官。但身为一司司务,也是二等了。而且监察司本就有监察百官的职责,与之前大辽的大理正一职,倒有些相近之处。 只不过监察司的权限更明确一些。在搜罗到官员的不法证据后,可以按照等级,上报给相应的司处。并且在执行公务时,三等以下的官员,不可妨碍监察司搜罗证据。 将这些说与郭槐听后,郭槐再次行了一个君臣之礼。如此,总督府又多了一位大辽旧臣。 只不过张钛铭在郭槐离开后,却留在书房没走。 李承绩见其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道:“张大狄万,你是有公务要禀明么?”。 “呃··前阵子府里得了一卷从夏国寻来的农书。如今已让人译成汉文,总督若有兴趣,可上府看看。”,知道李承绩对有关农事或奇淫技巧之类的书册很感兴趣,所以张钛铭特意命人搜罗了些,好迎合李承绩的喜好。 “哦!农书?那改日便登门拜访!”,李承绩想了想,就应下来了。 张钛铭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书房。 没过几日,李萧氏命人传信过来,让李承绩去庄园用膳。顺便将李承雪接回总督府,好进学堂念书。 正是这时候,古尔之地也传回消息了。说是巴米扬的埃米尔得知总督府的帮衬后,立即命人送来大批金银之物,以感谢总督府的好意。 同时指派了轻信,前来马鲁商谈具体的合作事宜。 这件事关系到总督府对古尔之地的攻势,因而马虎不得。所以李承绩命礼部的外务司细心准备,以期达到目的。 等到各项政务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李承绩才让人唤上李承业,一起回庄园吃团聚一番。 如今李承业加入了马鲁的边军,正展开密集的军训。并且还是一名小兵,用上了化名。 这是李承业自己要求的! 可能是自家弟弟太过优秀了,不想让自己被衬托得太普通。所以他主动加入边军,并愿意从一名小兵做起。好凭借自己的实力,一步步的往上爬。 既然李承业不愿动用自己的关系,那么李承绩也就不勉强了。并且他的做法,还有了奇效。像扩巴斯这些兄弟,都稍稍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自愿投身少年营。 在那里,和所有人一样。刻苦训练,凭着军功往上晋升。 因此可以说,李承业帮了李承绩的大忙!原本李承绩还不知道如何安排他们!毕竟按照规则办事的话,李承业他们难免不服气。可不按照规则办事,晋升体系严格的护教军,就有了法外徇私的先例。 这对护教军的长远发展,可是极为不利的。 所以李承业的主动选择,刚好让李承绩避免了两难。 当下李承业已是边军的一名百夫长了,底下也管着上百号人。也是之前在大辽军队里待过的缘故,所以在军队里的表现,要远远大于那些新兵。 在一次例行集训时,还意外剿灭了一伙马匪。当时新兵里,还因马匪的突然闯入,死伤了数人。幸而李承业挺身而出,一刀冲入马匪的马队里,连杀四人。 才一下子,将陷入危境的新兵小队救出水火。 后来得了百夫长的军职,成为边军里,晋升最快的小兵。这番表现,李承绩也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虽然他私下里,安排了近卫在李承业身边保护。 但遭遇马匪那次,情况太意外了。因而回想起来,他都有些害怕李承业有个三长两短。 第三百八十一章 谈婚论嫁 由于边军的营地和马鲁城还有一段距离,李承绩就先前往庄园。到了内里,李世昌正坐在督作司打造的移动木椅上翻阅着书册。 此时日头已经西斜,过了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但距离日落,又还有段距离。所以待在阳光下,正是最舒适惬意的时候。 见李承绩来了,李世昌放下书册,疑声道:“你怎又来了?”。 “孩儿无事,还不能看阿爹么?”,李承绩故意反问道。 从前因是家里年岁最小的,所以李世昌对他远不如李承业严厉。再加上后来呼罗珊时,李世昌暗中帮衬了他不少。所以二人的关系,其实有点亦师亦友的味道。 “呵呵呵···我这半身不遂的遭老头子,有什么可看的。你若是有时间,还不如多看几道折子,处理政务。”,李世昌笑着说道,眼里尽是慈爱之情。 他当然知道李承绩来看自己,不过是因这些天,自己心情大好的缘故。说起来,也是担心自己这个当爹的。 想到这,他心下就有些惭愧!因为自己这个当爹的,不仅帮不了自家儿子,还成了拖累。这让他久居高位的自尊心,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呵呵···政务上的琐事,参谋司都拟出了见解。孩子不过扫几眼,盖个章子罢了。”,李承绩走到李世昌身边,给他捏起了肩膀。 “这可不行!政务上的事还是亲力亲为的好。”,李世昌在大辽当差那么多年,自然知道底下的人是如何欺上瞒下的。所以一听这话,语气就有些严厉的警醒道。 知道李世昌是为了自己好,李承绩连声应是。 见此,李世昌又觉得自己是过于操心了!便叹了口气,温声道:“你已经长大了,政务上的事,比阿爹更为清楚。哎!是阿爹多心了。”。 “老爷!你怎又说起这话?”,端着果盘进来的李萧氏,听到李世昌的话,不由面显责怪道。自从双腿被废后,李世昌就没少发出这样的感叹。所以李萧氏,是不愿听到他自怨自艾的。 李承绩也不愿看到他爹继续消沉,便宽慰道:“阿爹说什么呢!这次郭伯父能来帮衬孩儿,就亏得阿爹使力。”。 这件事若不是靠着他爹的关系,郭槐能不能来马鲁,都是未知数。因此他爹的作用,是不能忽视的。 李世昌闻言,面上的抑郁之色,果然淡了不少。但言语,还是推让道:“我能使什么力!若不是远山一力说和,此事也是办不成的。”。 李萧氏不想李世昌再说这事儿,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远山家的琴儿倒是出落得越发可人了。听远山说,琴儿似对逸之有意。”。 李世昌连忙看了看李承绩,露出几抹笑意道:“是啊!远山还说。咱们逸之对琴儿,也心有所属呢!”。 “哦?逸之,你也属意琴儿?”,李萧氏对儿子的婚事,那是最在意的。因而一听,就又惊又喜道。 “呃!张伯父怎么在你们跟前提这事儿!”,李承绩有些不好意思,埋怨道。 “那这么说,是真的了?”,见李承绩的反应,李萧氏脸上的笑意更浓。 “逸之啊!你也该成婚了。虽说府里已有几个妾室,但毕竟没过门。之前我们是见那都是回教徒,才懒得理会。如今你既要属意芷琴,那就好好办场婚事。 顺便啊,将那些妾室也娶了,给了名分。不过无论如何,正室都不能是回回啊!”,李世昌拿着当爹的架子训道。 “对!咱们家的正室可不能是回回。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还规矩多,为娘瞧着相处麻烦。”,说到这里,李萧氏就语气一转道:“芷琴这姑娘就挺好的!不仅秀外慧中,还知书达理。为娘啊,就属意她做李家的新媳妇了。”。 眼见话题是越来越远了,李承绩不由故作几分嗔怪道:“大哥的婚事都没着落,你们怎就急起我的婚事了?”。 “你小子!你大哥的婚事还不好找吗?就是你,主意太多。找了一堆回回,凭白让为娘操心。”,因政事上的缘故,李家对回回抱有一定的偏见。所以很早之前,李萧氏就在李承绩跟前提,绝不能找回回姑娘。 哪里知道,李承绩不仅找了,还找了一个公主。另有山贼出身的,上不得台面。 所以李萧氏来马鲁之前,没少在李承绩跟前说道。 直到李家遭遇变故了,才没再咬着这事儿不放。不过心里,还是不大欢喜的。 李承绩被这话怼得,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装傻充愣的吃着瓜果,化解尴尬。 恰在这个时候,下人兴高采烈的赶进来道:“老爷,夫人,二少爷,大少爷回来了!”。 “啊!我哥回来了!”,李承绩假装很吃惊,赶紧跑了出去。李世昌和李萧氏顾着李承业回来的消息,也就暂未理会脚底抹油的李承绩了。 “大哥!”,李承绩刚来到前院,就见八尺来高,身着软甲的李承业。 “二弟!”,看到李承绩,李承业也很高兴。立即走过来,将其狠狠的抱住,拍了拍他的后背。 “有些日子没见,大哥在军营可还习惯?”,李承绩瞧着李承业明显晒黑的脸庞,出声道。 “嗨!有什么不习惯的。从前在圣上的近卫军中虽训练不多,但经常随圣上出猎。这马背上的功夫,也就没忘。”,李承业笑呵呵的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李承绩,感叹道。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出声道:“对了!你派人知会我回来,可是有何要事?”。 “无甚要事!只是私心想着,你有些时日没回了。眼下又正值军营大休,便想让你回来看看。”,在攻取古尔的军事计划定下后,兵部就让全体官兵进行为期十天的大休。除了主要军事要点和堡垒外,其它不紧要的地方,都可以放一部分士兵回家休息。 一来是做给巴米扬和菲斯洛固的古尔势力看,让他们知晓,呼罗珊并无夺取古尔之地的意图。二来,也是提前让全体官兵放松一番。毕竟战事一起,再想休息就要等到战事结束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盛世构想 “那爹的身体好些了?”,李承业松开李承绩,疑声道。虽然他之前也想趁着休假回来看看,但想到李世昌不愿见人,以及军营里,也需要人留守。便想着留下来,放弃休假的机会。 直到接到李承绩的消息,才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紧赶了回来。所以听到李承绩这话,也不好说什么了。就问着李世昌的身体,关心一二。 “前些日子郭伯父来了,爹的心境似是好多了。”,李承绩正说着,李萧氏就推着李世昌走了出来。 “裕之!”, “爹!”,李承业应了一声。又喊了声娘,走到李世昌他们跟前。 “如今不比你在近卫军了,可别落了你二弟的脸面啊!”,李世昌看着李承业晒黑的面庞,出声告诫道。 “孩儿明白!”。 “老爷!裕之刚回来,你就说这些。”,李萧氏有些埋怨道。随即问了些李承业在营中的琐事。听其待着不错,才心安了些许。虽说李承业并不是李萧氏亲生的,但从小养到大,也视若己出。 李承绩适时插话,让气氛显得融洽至极。 到了晚上,总督府那边将李承雪也送过来了。一家人吃着团圆饭,倒是欢快极了。 这么到了晚些时候,李承绩就在庄园住下了。 李承业因赶路又喝了些酒,便早早的歇下了。而李承绩有些睡不着,就在庄园里四处走走。转悠到李世昌的书房时,见其还亮着灯。就敲了敲门,出声道:“爹!”。 “进来吧!”,李世昌的声音传了出来。 李承绩立即推了推门,瞬时吱呀一声,应声而开。 “爹!这么晚了,你怎还不睡?”,见李世昌在写着什么,不由好奇的问道。 “一些故友来了信,便寻思着给他们回复一二。”,李世昌边说边往下写。 李承绩走近一看,见右上角写着‘石抹麻都’四字。 “石抹伯父近况可好?”, “嗨!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在可伞地界置办一片养马场,天天跑马溜圈。一把老骨头了,还不肯停歇。”,李世昌说着,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 受他的牵连,石抹麻都也被罢官了。和石抹崇阿在李承绩这边混得风生水起不同,石抹麻都直接在可伞买了宅子田产,打算在他隐居终老了。 “哎!石抹伯伯也是有能之人。若是遇上明君,也不至于明珠蒙尘了。”,李承绩感叹道。 李世昌立时放下笔,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李承绩。 “爹!你这是?”,看到李世昌这种眼神,李承绩心里有些毛毛的,不禁挤出几分笑容,出声道。 “逸之,阿爹问你。假若有一日,大辽倾覆,你该如何处之?”,李世昌神情有些严肃,李承绩也收起了嬉笑的神情。 “大辽倾覆,我必再造一个大辽!”,李承绩没想瞒着李世昌,直接说出自己的意图。 “那你所造的大辽,是回回的大辽,还是契丹、汉人的大辽?”,李世昌面上没多少变化,接着问道。 “阿爹缘何这样问?”, “若是回回的大辽,阿爹虽不能劝阻一二,但也不会帮衬。但若是契丹、汉人的大辽,阿爹必尽所能辅佐。”,李世昌也说出了自己的心底话。 这是他这些日子做出来的决定。既然自己已无力挽救大辽的危局了,那么就将自己的心血,都倾注在自己儿子身上。 也是张钛铭的规劝起了作用。 到底和李世昌是老对头了,对于李世昌的了解,也是知根知底。所以知道用什么方法,才最容易让其走出抑郁的心境。 只是李世昌虽做下了决定,但对于李承绩的所作所为,又有些疑虑。因为李承绩在呼罗珊境内,可是大力扶持回教的。这让他觉得,李承绩更认同回教徒的治世之法。 所以他有些拿不定主意,该不该扶持李承绩。 原本他还想私下考察一段日子,到时候再决定。但今天恰好时机合适,便直接问了。 李承绩没想到李世昌已经有了辅佐自己的心思,心里是又惊又喜。毕竟他原本还以为,要自己好一顿劝,李世昌才可能接受。 就整理了一下思绪,出声道:“我欲再建的大辽,乃回回、契丹、汉人、回鹤等各族共存的大辽。但凡有志之士,有才之人,都可入朝为官。无论其工匠、牧奴、商贾乃至农夫出身,都可出将入相。并且我欲重现大辽百年荣光,重回中原故地。 光复燕云十六州,营造万族共荣之盛世。 百姓们人人有衣穿,有饭吃。灾年官民一体,共渡难关。丰年官民同乐,共浴盛世荣光。”。 李世昌听着,半晌没有说话。也是他心里太震撼了!虽然李承绩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有成就霸业的意图。但是听其重回中原故地,百姓富足安康的治世构想后。还是被其描绘的宏图伟业,给深深震撼到了。 不过他到底是在官场混迹多年的老人了,知道场面话终究是停于表面,流于实际。所以反应过来后,就有些苛责的问道:“你可知,重回中原故地是有艰难险阻?又可知,百姓有衣穿,有饭吃的盛世,就是大唐贞观大治,也从没实现。”。 虽说大唐贞观年间,乃是少有的盛世。但那时候,底层的百姓,还是常常挨饿。只是情况稍好一些,不至于饿死。 所以李承绩所说的盛世,更像是水月镜花一般的美梦。 李承绩也知道其中的艰难,但他有信心。所以不仅不怀疑,反而已斩钉截铁的口吻道:“孩儿知其艰辛,但孩儿所愿,必倾力为之。”。说到这里,他又语气一转,反问道:“敢问阿爹,你瞧着呼罗珊境内,与周边之地相比如何?”。 “衣食有依,一派富足之象。”,李世昌这些日子通过张钛铭以及府里下人之口,已经知道了呼罗珊治下的一些基本情况。正是这个原因,才让他从李承绩身上看到了成就宏图霸业的希望。 第三百八十三章 查缺补漏 “那孩儿再发下宏愿!来日大辽之百姓,必定富足百倍。”,李承绩右手上举,向天发誓道。 见李承绩有如此雄心,李世昌也很是欣慰。毕竟是底层过来的,祖辈那一代,吃过衣食无依的苦。所以成为大辽的权臣后,他就倾力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不过和李承绩相比,他的眼光还是不够长远。因为他只希望大辽在自己手上,能存续得更久远一些。根本就没有想过,建立李承绩所描述的盛世伟业。 也是他的心态老了!现实的种种经历,让他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个想法。因此听到李承绩的话,他沉寂已久的政治愿景,也不由自主的活络了起来。 即便他也清楚,这其中有千难万难。但是李承绩所展现出的信心与雄心,已让他有种甘愿倾其所有的动力。 便带着些许哽咽道:“好!你既有此宏愿,那阿爹就凭上这把老骨头,也要助你。”。 “孩儿在此叩谢阿爹了!”,李承绩连忙拜服道。他心里很清楚,他爹李世昌掌控的政治资源,可是很有利用价值的。即便当下,他爹被罢官了。但在大辽朝中,依旧有着无可比拟的影响力。 毕竟根植大辽朝堂多年了!人的影,树的名,是没这么容易铲除干净的。 见其言辞恳切,不像是假话,李世昌也颇为高兴道:“你既觉得你石抹伯父是有能之士,那阿爹就邀他来马鲁一叙如何?”。 知道李世昌的意思,李承绩面上一喜,感谢道:“那就多谢阿爹美意了。”,说到这里,他又一脸认真道:“阿爹,孩儿向大辽递折子,尊你为呼罗珊总督如何?”。 这个决定,说起来也不唐突。 到底李世昌是李承绩的阿爹!哪有做爹的,比儿子地位还低的。再加上这样一来,李世昌在处理政务上,就更名正言顺了。 “不行!万万不可。”,李世昌面色一紧,以十分坚决的口吻道。 “阿爹!孩儿不是虚言啊!”,李承绩言辞恳切道。在他想来,李世昌的政治手腕比自己强多了。有他来处理政务上的事情,自己就可以将更多心思花费在研发新武器、新器物上面。 至于总督之权没了,他倒不觉得什么。因为他相信,李世昌当政,绝不会比自己这个摸着石头过河的菜鸟差。 “你再说这样的浑话,就别怪阿爹不帮你了!”,李世昌的面色,阴沉得可怕。 见此,李承绩也不好继续说了。 随后李世昌又主动说起大辽的旧臣,并表示会穿针引线,将他们引荐到呼罗珊总督府。刚才为推让总督之位一事而产生的不快,也不觉烟消云散了。 这么过了几日,李承绩一直待在庄园里。或是与李萧氏说着家事,或是与李承业说着军营的趣事。但大多数,都是和李世昌一起,讨论着当前的天下大势以及呼罗珊总督府的发展事宜。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很多李承绩从前没注意到的问题,都被李世昌点出来了。并且三言两语,就有补缺的法子。 像名分上,李世昌就建议李承绩。一边与哈里发虚与委蛇,一边得到大辽的授封。并远交近攻,联合周边的小势力,攻打敌对势力。既削弱了敌方,又抑制了小势力的发展。更重要的是,减轻了己方的军事压力。 从前李承绩还真没有想到这事儿! 因为一直以来,呼罗珊总督府的发展,都是缺少外力帮衬的。就算从前有大辽撑腰,那也是表面上的。真到真刀真枪大干一场的时候,还是得靠呼罗珊总督府自己。 所以这就造成李承绩,从来都将周边势力当成敌人。联合对外的想法,也就从来没有了。而底下的官员则因护教军节节胜利,而对护教军有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 因此与第三方势力联合对敌,也就不会有了。 现在被李世昌一提点,再听着利害,顿觉大有可为。 当然,这件事还是要仔细斟酌。毕竟兵家无小事,马虎不得。 还有官员礼仪上,李世昌建议李承绩统一朝服。并以不同的花式、颜色,分出等级。称呼、行礼方面,也要有具体的章程可依。这对提高呼罗珊总督府的凝聚力,认同感,有着莫大的好处。 之前在大辽,李世昌就有这个夙愿。但奈何圣上没有这个意思,就只能作罢了。 并且武官上,也要体现出差别。像边军和团军,因实力和性质的不同,起到的功效也是差别很大的。所以他们的待遇,也必须有所差异化。否则的话,既打击了士兵们的进取之心,又增加了总督府的军费压力。 再有近卫司上!既然是亲军,那起到的作用也是不一样的。因而近卫的选派下,要制定严苛的标准。最好是以文臣武将的子弟为主,民间武力出众的百姓为辅。 一来体现出了近卫军的地位特殊。二来,也有着质子的考量。 更有招纳贤才上,不妨设一招贤馆。但凡有才之士,都可毛遂自荐。一旦获得总督府的认可,便可录用为官。这是在科举制度缺失下,一种弥补性的选才制度。 李承绩受这建议的启发,还设了一勇士台。特意招揽民间身体强壮,身怀绝技或是勇武出众之辈。 不过最受李承绩重视的,还是李世昌提议的‘书同文,车同轨’之策。因为呼罗珊的地界,各部族民混杂,风俗、言语等,全都千差万别。 除了大食强盛时期,能在该地建立稳固、长久的统治外。其它势力,都无法长久。向半个世纪以前强大的塞尔柱帝国,也以极快的速度,在中亚的土地上消弭无踪。 所以‘书同文,车同轨’之策,对呼罗珊总督府的长治久安,尤为重要。 其实依照当地的民情,波斯语无疑是普及性最好的语言。其次便是回鹤语,也可以说是突厥语。汉文的话,倒是普及性很低了。 但是李承绩不愿意摒弃汉话,所以在呼罗珊的官方语言里,分别用了波斯、回鹤、汉话三种。 如今得益于总督府大力推行的扫盲政策,汉话的普及性有所提高。但百姓们的日常用语,还是以波斯语与回鹤语为主。汉话也就成了书本上的语言! 这与后世的哑巴英语,倒有相近之处。 也是中亚的地界缺少汉话普及的环境,所以无论官方多么努力。汉话都取代不了波斯语与回鹤语两种拥有庞大人口基数的优势语种。 所以呼罗珊境内的‘书同文,车同轨’之策,因李承绩的汉人私心以及当地的语言环境,而面临着重重阻力。 第三百八十四章 试射火炮 好在眼下,这件事并不着急。因为‘书同文,车同轨’之策,最适合大一统时期。那时候中央政府具有无上权威,政令的通达度,也是最高的。 而眼下,仅仅呼罗珊一省之地。时间上,也就并不着急。并且多种语言共存的环境,还体现出总督府的包容度。对即将而来的扩张之举,有着莫大的好处。 所以想开了之后,李承绩就并未在此事上花过多的心思。 这么待了一段时间,李承绩就随着返回军营的李承业一起,回到了总督府。在车驾上,李承绩让李承业在军营好好磨练。以待将来,争下万户侯的爵位。 这让李承业听着,心里火热一片。 与此同时,呼罗珊总督府与巴米扬埃米尔的军事合作,也议定了下来。首先呼罗珊总督府承诺,会从也里郡,向菲斯洛固进军。到时候,古尔山区之地归属呼罗珊总督府。菲斯洛固城的钱帛,则分为两半。 同时巴米扬打下的地盘,除了人口,钱财都可以尽情掳走。但护教军打下的,却是动不得的。 在古尔山区,也就菲斯洛固这座古尔人的旧都有油水可捞了。所以呼罗珊总督府分出一般钱帛的做法,还是较为公正的。 以此为条件,呼罗珊总督府会配合巴米扬进攻吉慈尼的近卫军。到时候,以赫尔曼德河为界。以东属于巴米扬,以西属于呼罗珊总督府。在后世,便囊括了阿富汗古尔省、戴昆迪省西北大部、赫尔曼德省等地势较高的山地。 这都是穷山恶水之地,并不适合生养。且当地民风彪悍,统治起来也颇为麻烦。所以给了呼罗珊,巴米扬的埃米尔也不心疼。再加上呼罗珊总督府有言,在拿下吉慈尼后,会支持他继续向东进军。 就是打到德里,也是有可能的。 对于天竺的财富,巴米扬的埃米尔都是心知肚明的。既然一介奴隶都能在天竺作威作福,那么他又为什么不能呢。 所以这个承诺,是巴米扬的埃米尔最心动的。 于是整个军事计划,定在入夏。那时候,正值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古尔山区的山道,也不那么难行。发动攻势,便最合适不过了。 基本的计划定下后,便是商讨具体的行动步骤了。这事并不算难!且为了保密,巴米扬派来的使者都留了下来。等到具体的章程拿出来了,便放他们回去实施了。 这件事轮不到李承绩操心!他只要看看统战司弄出的结果,提出些许意见或疑问,掌握大的方向,便够了。 因而他的精力,便放到了督作司的火器研制上。 为了早点造出攻城利器,李承绩特意拿出后世火炮的图纸,让工匠们照葫芦画瓢,尽早赶制出来。 可惜的是,火炮的制作技术是门全新的技术。所以对工匠们来说,难度不小。因而他们的第一要务,反而不是制作,而是知道火炮的运行原理以及各个零部件的学问。 在李承绩抽出时间,刻意给工匠们解释下。总算在最短时间,让工匠们了解了基本的运行原理。然后再搜罗材料,准备制作了。 好在这件事上,李承绩早有准备。所以很早之前,便搜罗了一批黄铜、精铁、牛皮、牛筋等制作火炮的关键材料。只要工匠们掌握了制作技巧,便可以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成品。 只是因初次尝试,报损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百。特别是炮筒的烧制,总是出现尺寸不合或是硬度不够的问题。使得工匠们,也是绞尽了脑汁。 这使得李承绩,不得不亲力亲为。甚至特意空出时间,在督作司待了数天。 终于在克服种种技术问题下,造出一尊火炮样品。 其高两丈,炮管长一丈。重二十来吨,全身都是青黑色。口径的话,在八十到九十毫米之间。射程理论是八里左右,精确度则要试过才知道。 为了尽快检验火炮的功效,李承绩迫不及待的让底下人准备试射。 于是马鲁西北的黑色大漠里,骤然传来一声轰响。距离最近的一片绿州村落,村民们立即被惊动了。有的以为是天神降下神罚,叩头以拜。有的以为是地震了,赶紧跑出屋子。 直到见着西北面的浓烟,几个胆大的村民,才壮着胆子赶过去瞧瞧。但走了没多久,一行身着军装的兵丁就从沙丘后面蹿了出来。几个村民受到惊吓,都不敢有所动作。 那些兵丁也不多话,直接将他们带走。 过了没多久,一个身着白衣的伊玛目就来到村里。告诉村民,西北之地有一蛰伏于地下的洪荒巨兽。如今苏醒过来,却碍于神的诅咒,而不得离开。 但只要有人靠近,便会将其吃了。 联想到失踪的村民,村民们也将信将疑。随后又有官员过来,将这里的百姓尽数迁走。说是这里太靠近洪荒巨兽,恐有性命之忧。所以替他们重新找了一片土地,让他们休养生息。 至于这里,便化为禁地了。 就在底下的人遵照李承绩的命令,安排这些的时候。充作甩手掌柜的李承绩,已待在新成立的火器司里。这是那日火炮试射之后,重新成立的一个司处机构。 一来是为了让火器研制更有规范性和系统性。二来,也是为了保密起见。 毕竟火器的秘密泄露出去,可是很严重的。 尽管那天的试射,并不成功。严格的说来,还很失败。因为试射的时候,一炮都没打出去,就直接炸膛了。还好这之前,李承绩做了安全准备。 使得炸膛时,除了点火的工匠被当场炸死了以外。其它人,并没有受伤。只是耳朵受到了影响,连续几天都嗡嗡嗡的耳鸣。 工匠们经此,也开始重视火炮的威力了。而李承绩不以为悲,反以为喜。因为炸膛了,是一个好的开始。这至少说明,他们遭大炮的方法是对的。 只是细节上,还要多加改善。因而只要找出炸膛的原因,细细修正,距离大炮上战场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呼罗珊王 “总督,还是再远一些吧?”,火器司的新司务扎合伊尔面显疑虑的说道。自从见识过火炮炸膛以后,他对火炮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即便火炮是在他眼皮底下造出来的,也无法让他完全放下心来。 “没事!这个距离就是炸膛了,也伤不到咱们!”,李承绩举着望远镜,毫不担心的说道。 此时他们待在一处林子里,隔着不远,就是小河。不少工匠和近卫,护在他们身边。每个人都略显紧张的看着五里之外的村口,那里正杵着一尊大炮。 尺寸还是和上次差不多,只是细节上,有了改动。比如发射的炮管,更加坚固。 而在大炮的正前方七里,则是一片村落。那里的村民都被迁走了,但房子带不走,正好成了火炮的试射场。 眼见李承绩不为所动,扎合伊尔也不好再劝了。便道了声举旗,就有人赶紧挥动手上的小红旗。站在火炮边上,举着火炬的工匠学徒,立即紧张的舔了舔唇瓣,就毅然的点燃了引线。 就听兹的一声,引线发出火花燃烧时的声响。学徒也顾不得什么,迅速撒开丫子往树林跑。李承绩他们也赶紧捂住耳朵,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的看着远处被点燃的火炮。 直到轰的一声巨响,林子里的鸟儿被惊动得飞了出去。李承绩他们,才反应有些慢的放开耳朵。 “真主在上!神迹,神迹啊!”,扎合伊尔看着塌了半边废墟的房屋,惊叹道。李承绩瞧着,却有些不满道:“还需调整角度和增强火力啊!这么一片房子,竟然只砸坏半座。”。 虽然村里的房子并不紧密,但间距也不算太大。火炮又是正对着,还只炸毁了半边。这让李承绩,有些不满。 扎合伊尔闻言,连忙道:“总督教训的是!只要再改进一二,绝对能符合总督的心意。”。 见其小心翼翼的模样,李承绩也知道有些要求过高了。毕竟是第一次射·炮,能打出去就不错了。所以这结果,其实已好与预期了。 便温声勉励了几句,并给参与火炮研制的工匠们,赏赐三倍的月俸。并扬言,只要火炮的射程和角度能大幅提高,赏赐还更加丰厚。 同时派人将他们的家人也接过来,就在火器司附近,给他们寻个地方安置。反正方圆五十里之内,基本都清空了。好几片绿州,都可以让人住下去。 如此,既保证了火器司的保密性,又圆了工匠们的团圆梦。 只是从此之后,他们和外界就很少有接触了。 不过在这有口饭吃就能活命的年代,自由什么的,都是可以被人忽略的。 这么过了半个多月,随着气温一天天的升高,夏天的脚步也越来越近了。呼罗珊境内的田地,也都进入农忙的尾声。大量的冬小麦,也都通过村、镇、县、郡等各级行政单位的收购,逐渐运入马鲁的粮仓。 大批刀、箭、马鞍、甲胄等器具,则通过督作司的日夜赶工,生产了出来。并第一时间,就送到各个军团集中装备。而替换下来的旧装备,则进行基本的翻修后,送到各个边军手上。 也是之前边军成立有些仓促,所以很多装备,都来不及准备。且边军人数不少,督作司的生产力也有限。再加上为体现出差别,李承绩已将边军与四大军团的待遇进行差别化。 虽然月俸还是一样的,但是各项福利补贴,却是不同的。这就使得护教军内,边军已坐实了地位最低的部队名头。而四大军团内部,李承绩虽没有进行差异化。但是已撂下话了!日后作战,每个军团在核算将士们军功的时候,还会加上集体功勋。 也就是说,哪个军团在战场表现的最优秀,内部将士获取的功劳最多、最大,就有资格在军团层面上,获得更大的奖励。这是针对整个军团的,论荣誉,是属于所有军团将士的。 因而这个规定一出,立即让各个军团之间的较量白热化了起来。 目前统战司里,将领们就积极争取着攻打古尔的功劳。以便在封赏之时,让自己的军团不至于被人压了一头。 李承绩被他们烦得,不得不借故躲起来。结果参谋司的参赞们就被统战司的将领们盯上了,耳根子简直能磨出茧来。 如此熬着,攻取古尔的战斗,终于可以开始了。参赞们也松了口气,齐齐来李承绩跟前大吐苦水。 就在这时候,马鲁来了一群意外的客人。 “大辽呼罗珊总督,拜见天使!”,李承绩领着一干臣子,拜服道。 “总督快快请起。我这次来,主要是受圣上嘱托,册封你为呼罗珊国王,追封你爹李世昌为河中王。并属意你节制呼罗珊、花拉子模、西喀喇汗国、东喀喇汗国、古尔国的兵马,守护大辽以南的安宁。”,大辽宫廷大监刘益姿态谦和的说道。 一旁的大辽驻西喀喇汗国监官萧彭贞,冲着李承绩等人点了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此次萧彭贞之所以跟来,还是因他和李承绩关系不错。所以耶律子正就让他跟着,好让李承绩接受大辽的好意。 也是屈出律的联盟信起了作用!让打探到内幕的耶律子正等人,惊惧不已。便抢先一步,摄封李承绩,好安抚一二。 只是他们不知道李世昌还活着,所以用追封的名义嘉奖了李世昌,以缓和之前的关系。 另有金银牛羊等赏赐,算是极尽安抚之能事。 由此可见,屈出律给大辽带来的威胁,已经很严重了。 尽管李承绩心里,并不想与耶律子正缓和关系。但是大辽的封赏,却正是时候。因为随着地盘的扩张,他也需要一个名头,以更好的管理底下的官吏,统治治下的百姓。 这呼罗珊国王,就刚好满足这一点。以后在面对其他势力时,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以国的姿态,来行使吞并之举了。 这样想着,李承绩连忙向着北方,叩谢一二。刘大监看着,不禁抹了抹头上的冷汗。 第三百八十六章 各国反应 到了晚上,李承绩在金色大厅举行晚宴。所有在马鲁的三等以上文武官员,都需要盛装出席。各地总督和各国使节,也都受到邀请。名义上是欢迎大辽天使的到来,实际上,却是李承绩对外宣布大辽册封呼罗珊国的事情。 在中亚的地界上,建国是最简便的。哪怕只有一座城池,都可以成立一个小国。更何况呼罗珊掌五郡之地,早就算得上雄霸一方的强国了。 因而各方使节听到这消息,都觉得理所当然。 原呼罗珊总督府的文武官员们,也都不觉得意外。毕竟一直以来,呼罗珊总督府都是超然的存在。六部各司,虽无国之名,但种种举止,都有国之实。 所以在他们眼里,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呼罗珊总督府晋升成呼罗珊国,都是值得高兴的。因此宴会上,文武官员都是一个劲的向李承绩恭贺。各方使节也顺着官员们,向李承绩道喜。 库希斯坦的使节--托克伊尔·贾拉巴让·穆罕穆德,更是趁势提出内附一事。尽管呼罗珊的消息还没传回库希斯坦,但是托克伊尔知道他们总督的意思。 所以当即做下决定,先向李承绩投诚。也是这些时日,他已经看到了呼罗珊总督府的实力。因而根深蒂固的相信,波斯之地早晚会落入李承绩的手中。 便率先表态,也好讨一个彩头。 果不其然,坐在上首,身着锦袍的李承绩在思虑了一会儿后,便应声道:“如今我既为呼罗珊国王,又节制呼罗珊周边之地的兵马。那么接受你们总督内附一事,也是分内之事了。”。 听到这话,托克伊尔立即面色一喜。 李承绩又着人准备笔墨,出声道:“着库希斯坦总督马克不里,为刺夷郡郡守,节制刺夷之地。改西模娘为塞姆南,与可疾云同为二郡。卡迪、埃米尔等职,皆与呼罗珊诸郡等同。”。 刺夷位于今天伊朗德黑兰市以南,可疾云则是现在的加兹温,西模娘便是塞姆南。只是李承绩觉得西模娘的名字太难听,所以就改成现代的塞姆南。 如此,呼罗珊国刚成立,便新得三郡之地。这也预示着,呼罗珊国正式代替花拉子模,涉足西波斯之地。锡斯坦、法尔斯、马克兰以及里海周边势力的使节,都神色复杂的看着托克伊尔谢恩。 花拉子模的使节哈密报答也在!自从李承绩抛出和解的橄榄枝,摩诃末派使节过来了。如今双方已约定,已现有的边界为各自的实控区,恢复商贸往来。 从波斯、天竺等地来的商货,也由此进入花拉子模的地界。同样南俄草原、基辅罗斯甚至北欧的商货,也得以流入呼罗珊。 这对物资紧缺的摩诃末来说,简直如及时雨一样。 此刻哈密报答看着使节们的反应,神情有些出神。他原本是契丹人,因在花拉子模做生意,所以得到了摩诃末的赏识。便经常为摩诃末打探西辽的情报,出力不少。 这次出于对呼罗珊的重视,摩诃末便将他派到马鲁。好盯着呼罗珊的动向,随机应变。 当下诸位使节们若有所思的反应,让他明白。库希斯坦总督的内附,让他们忧心甚重。 到底都是邻居,地位上又都一样。所以这库希斯坦和呼罗珊国所为,莫不是有串通逼他们内附之嫌。 这样的话,这里面就可以大做文章了。就在他想着这些时,坐在下首的刘大监,只觉得呼罗珊国威甚重。再与漏风的大辽相比,就更起了亲近之心。 便冲着身旁的萧彭贞敬了杯酒,出声道:“杂家久闻总督盛名,便借着这次出使,特意来拜会一二。只是因圣上降罪于齐王的缘故,国主似对杂家颇为疏远。 因而在这里,就请萧监使在国主跟前,替杂家美言几句。”,一杯酒下肚,刘大监又抹了抹嘴,补充道:“若是事成,杂家定在圣上跟前,倾力保住萧监使的汗国监使之位。”。 在杨大监被耶律子正抓获后,这刘益就成了圣上跟前的红人。出于笼络的缘故,耶律子正与其关系也不错。所以论说话的分量,还是不低的。 萧彭贞听着,随即答应了下来。如今因回鹤投降蒙古,大辽的属国已大都不怎么听话了。像东喀喇汗国,就断了贡赋。西喀喇汗国因李承绩在南边待着,不敢太藐视大辽威严。 所以还是耐着性子,向大辽贡赋。只是数额,却不比以往的。并且对萧彭贞的态度,也不似从前那般恭敬。 这还是比较幸运的!不然像东喀剌汗国的那位监使,直接被赶回了巴拉沙衮。 因此他这个还算肥差的监使一职,就无可避免的被人惦记上了。萧彭贞已经命人在朝中活动,欲保住自己的监使之位。可惜他和耶律子正派系的官员,交情并不深。 使得这事运作起来,难度不小。 现在有刘益的帮衬,那么这事成功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正是这个原因,他对刘益的请求并未拒绝。 当然,也是他自认和李承绩不错的缘故。所以替刘益说几句话,也就不是难事了。 整个宴会就在一片热热闹闹的气氛中,落下帷幕。 次日一早,马鲁城的清真寺广场上,就搭建了一个高台。文武百官和各地使者,再次全部到场。休整一晚的刘益,则带着圣上的圣旨,沐浴更衣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读了起来。 为了让更多人听见,李承绩还制作了简易般的喇叭。使得刘益的声音,能放到最大。并安排懂得波斯语与回鹤语的人手,站在高台边上,同声翻译刘益的话。 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刘益才将圣旨宣读完毕。底下的人虽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明白。他们的呼罗珊省,已经变成呼罗珊国了。 一时间,很多人都大声欢呼了起来。 而在完成繁复的仪式,接受国王的册封的李承绩,也当场宣布,呼罗珊诸郡,减免赋税一年。并择取良辰吉日,举行建国大礼。 第三百八十七章 人口展望 就在百姓们一片狂欢声中,李承绩领着全体官员,来到马鲁城以东二十里的英雄山。 这里原本是一座无名小山,地势不高,只有五百余米。又位于沙漠与绿州的过渡地带,所以山上除了东一块西一块的荒草,就是大片裸露的戈壁。 一般情况下,除了偶尔来此放牧的牧民和途径此地的商旅,就不会有其它人特意来此瞻仰。 但是李承绩就是看重了这里能俯视马鲁全城的地势! 所以命令工部在此建立占地百亩的拱北建筑群,用来安葬为呼罗珊国做出突出贡献的普通人、战死的将士以及为呼罗珊效力的官员。 其实在回教徒的世界里,拥有清真寺、经堂、花厅等不同功能性建筑的拱北墓葬建筑,应该是用来安葬德高望重的宗教长老的。但在李承绩看来,那些为呼罗珊崛起而做出突出贡献的人,不能不铭记。 因而索性建造一座豪华的墓葬群,用来安置所有人。 并且在山顶上,还要建造一座高达三十余米的纪念碑。上面刻下安葬者的名字!每逢重大节日,都会在此举行国祭。 只不过当下,这些还都是设想。改为英雄山的无名小山,也依旧是一座满是荒草戈壁的石头山。 但即便这样,李承绩还是领着文武百官来了。为的,还是安葬一个人。 “叩礼!”,穆耳果看着慢慢放入墓穴的棺椁,捏着嗓子,大声道。 如花领着儿子,已泣不成声。却是刘益从大辽带来菊尔汗的圣旨时,还一并带来了李大义的骨灰。也是天气热了,尸体不宜存放过久。所以在来之前,就被烧成灰烬。 当然!也有李大义的尸首太过恐怖的缘故。因严刑拷打的缘故,尸体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痕。死了之后,那些地方也是最先溃烂的。以致看上去,凭白叫人头皮发麻。 为了不刺激李承绩等人的情绪,因此眼不见为净了。 另有被捕的事务司成员,也都被陆续放回。像王贵,为掩护李萧氏与李承雪逃走,落于辽军之手。后来虽遭遇严刑拷打,但总算吊着条命。 这次为缓和与李承绩的关系,也就在释放之列。 但他的身子被伤得太狠了,没个半年的时间,是绝对恢复不过来。因而先派人赶去巴拉沙衮,就地照料。待身子好上一阵了,再接回呼罗珊慢慢调养。 一番齐齐叩拜后,穆耳果高声道:“礼毕!”。随即沙子迅速涌入墓穴,慢慢将棺椁掩盖。 李承绩也拜了三拜,以表示对李大义的哀悼。同时亲自提笔,为李大义写墓志铭。 这可是了不得的恩宠!如花看着,更是止不住泪水。李大气等人,则都感动不已。 随后李承绩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嘱咐工部下辖的司处,一定要勤勤勉勉的完成英雄山墓地的建造事宜。并命刑部,尽力将犯事的囚犯调拨到这里。户部的钱粮司,也要在钱粮上予以配合。还有奴隶的买入,也要加快。 虽说呼罗珊地界,已经废除奴隶买卖了。但是这时代,获取人力的最好办法,就是劫掠和买卖。受限于呼罗珊律法的限制,掠民为奴自是不可能了。 因而只有奴隶买卖这一条法子,才能最快获取人力。 还有招募一定数量的民夫,让他们参与修建。这薪酬的话,自然是要给的。和那些不要钱的囚犯和买过来的奴隶相比,肯定会高一些。所以数量不会太多,以免增加钱库司的财政压力。 除此以外,他还提出一条奢想!那就是在阿姆河与木尔加布河之间,修建一条联通的水渠。 在后世,前苏联就在阿姆河与穆尔加布河之间,修了一条大运河。并且一直向南延伸,到了土库曼斯坦的首都阿什哈巴德。整个卡拉库姆沙漠,也一下多了上万倾绿州。 而且因水量较大的缘故,还可以通商。让运河沿岸的经济,都获得了大发展。 只是这也使得阿姆河流入咸海的水量变少,从而使得咸海的面积,连连萎缩。土地荒漠化和盐碱化的问题,也开始成为咸海周边之地的噩梦。 李承绩虽称不上环保人士,但也知道生态环境破坏后的恶果。所以他并不需要向前苏联一样,建造那么长一条的运河贯穿卡拉库姆沙漠。 一来沙漠地区的温度太高,凭白使得大量水分白白蒸发。二来这样的大工程耗费的人力、物力不小。以呼罗珊现有的经济体量,还撑不起这样的大工程。 所以他只修建一条水渠!并只联通马累和阿母,使得二者之间,能够免去绕行的麻烦。 为了避免水分大量蒸发,他还决定采取坎儿井的形式,将部分河段修在地下。 英雄山就处在水渠的必经之地上,会从不毛之地,变成沃野千里的绿州。路过这里的行人、商旅,也会慢慢增多起来。英雄山所在,也就有了发展成城镇的基础。 这个工程相比英雄山墓地,更加庞大。需要的人手,也是不下十万。时间上,就更不必说了。但困难最大的,还是修建之时遇到的技术问题。 好在火药已经在不断改进中,自然环境的阻碍,会减小不少。 而且李承绩已经计划着,从蒙古人手上购买奴隶。 反正经过一系列的兼并之战,蒙古人手下的部民,已成千上万。他们都是各个那颜手上的私民,是私有财产。用来买卖,还可以赚些黄金白银。 相信那些那颜们,是愿意做这个买卖的。 更何况再过几年,蒙古攻金战争就会开始了。并且规模,一次比一次大。到时候中原之地的百姓,就像粘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命如草芥,莫不如是。 李承绩早就想改变中亚这地界的错综复杂的族群关系,所以弄些中原人过来,一直是他藏在心底深处的想法。 不过这里面涉及到的因素就很多了!像政治上!以成吉思汗的眼光,绝对知道人口增加对一方势力所带来的助力。因此想要从蒙古人手上买来人口,还必须寻个说服成吉思汗的说辞。 再有距离上,呼罗珊与蒙古隔着太远了。就算要人口买卖,那么多的人口也是很难弄过来的。 所以这计划的实施,需要一个十分完善、详尽的方案。涉及的问题,也是方方面面的。解决起来,更是繁杂至极。 好在以眼下的条件,李承绩还不需要去考虑这个问题。毕竟在呼罗珊的领地与蒙古未直接相连之前,这计划实行的可能性都不高。 因此李承绩只提了提修建水渠的展望以及英雄山墓地建成后对呼罗珊的意义。就在一片恭送声中,返回了马鲁。 第三百八十八章 吞并计划 “吱吱···吱吱···”,入夏了,蝉的鸣叫此起披伏。李承绩待在放置了冰块的澡堂里,整个身子都泡在冰冷的水池中,有些不愿动弹。 “启禀总督,兵部大狄万求见。”,一个近卫走进来,禀告道。李承绩立即挥了挥手,一旁手捧果盘的穆耳果就出门引见了。 与李承绩一起泡澡的阿依娜,立时领着一众侍者,转移到旁边的偏室。 “总督!别尔乌丁来信了!”,李大气行了一礼,出声道。 “哦?他已经动手了么?”,李承绩反问道。 李大气点了点头,就将近段时间,古尔境内的局势详述了一遍。 自得到了呼罗珊国出兵帮衬的承诺后,别尔乌丁·沙木就一直整兵备战。终于在入夏的一个星期后,也就是五日之前,买通了把守古尔山口的守将。从而带领大军,攻入古尔山区。 虽然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但古尔人还是凭着多山的地理环境,与别尔乌丁·沙木的人马抗衡。并在哈里河的发源地,名为拉勒的小镇,展开大战。 虽然最终古尔部族联军被击溃,但是别尔乌丁·沙木的人马也损伤不小。便在菲斯洛固以东七十里的哈里河岸休整,以待再战。 “那别尔乌丁的意思,是让我们出兵么?”,听到这里,李承绩顺势问道。 李大气却摇了摇头,应声道;“别尔乌丁的意思,是让我们做出出兵的姿态,牵制古尔人的兵力。”。 “呵···他倒是很会打算。我们帮他牵制兵力,好处都让他得了。这便宜买卖做的,当我们是傻瓜不成?”,李承绩语气不耐道。 “他也自知理亏,因而承诺。会在攻下菲斯洛固后,将城里的财宝分予七成呼罗珊。”,李大气补充道。 李承绩闻言,立即放声大笑起来。因为这承诺听着虽美,但其中的漏洞也是很大的。毕竟菲斯洛固打下来后,这城里的财宝有多少,自然是由他们说了算。 给予呼罗珊的七成,也是层层盘剥后的七成。 对此,李承绩是嗤之以鼻的。就冷声道:“看来别尔乌丁还需要再长点记性啊!”,说到这里,他就命人将事务司的李大力宣来。 “总督!”,李大力的事务司是很紧要的机构。虽然在宫外也有单独办公的地点,但在宫里,也设了办公点。李大力平日就待在宫里,边处理公务,边方便李承绩传召。 尤其是眼下李承绩对古尔境内的事务极为上心,所以李大力更不敢随意乱跑了。 一番见礼后,李承绩也不废话,出声道:“你命菲斯洛固那边的据点,给古尔人多送点别尔乌丁的军队情报。再给吉慈尼的近卫军送点消息,就说别尔乌丁攻打古尔部族联盟,后方空虚,遭遇大败。想必吉慈尼那边,知道如何行动了。”。 之前古尔人之所以那么快反应过来并展开反击,就是事务司给他们输送情报的结果。否则的话,以古尔人那睁眼瞎的情报收集能力,哪里知道别哈乌丁有多少人马和行军地点。 李大力听完,马上退了出去。 李大气也看出李承绩的意思,就也借口告退。 眼看正值晌午,温度甚高。李承绩就劝其留下来,一起消暑。李大气推辞不过,便褪下衣裳,露出一身的腱子肉,泡在冰凉的水池里。 原本还有些燥·热的身子,也瞬时凉了下来。 如此过了十天,古尔那边又传来了新的消息。却是别尔乌丁遭遇古尔部族联盟的伏击,被赶回拉勒。同时吉慈尼的近卫军也动了,进攻可不里(喀布尔),正发动围城战。 可不里位于新都库什山脉的南面,地处可不里河谷。四季分明,降水稀少。自古以来,这里就是中亚进入印度次大陆的枢纽。因而一直以来,这里都是商业和军事重镇。 由于此地太靠近吉慈尼的领地,所以可不里,经常受到威胁。考虑到安全因素,别尔乌丁才将行辕设在相对远一些的八米俺。 当下别哈乌丁的领地,只有八米俺和可不里这一小片地方!如果连可不里都丢了,那么八米俺也就岌岌可危了。 因此无论如何,别哈乌丁都要保住可不里。 这也是他答应李承绩割地,与其联手的根本原因。 毕竟他已经没什么后路了!与其坐以待毙,被别的势力吞并。还不如答应李承绩,进攻其它两方势力。 即便他心里清楚,与李承绩所代表的呼罗珊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是在没有任何选择的情况下,他也只能赌一把了。 正是料到他退无可退,李承绩才有恃无恐的扶持他。并蓄意给古尔部族联盟和吉慈尼的势力,通风报信。好使得呼罗珊浑水摸鱼,将他们一锅端了。 这是统战司与参谋司在李承绩的指导下,共同商议出的计划。先以联合出兵为诱饵,使得别哈乌丁上当。再使三方混战,呼罗珊骤然出兵平定。 到底李承绩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将古尔之地与人平分。所有的条件,也都是忽悠人的障眼法。 毕竟北方的蒙古人,已经越来越势大。大辽的乱局,也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李承绩必须在最短时间,解决古尔之地的本土势力,将其纳入呼罗珊的辖境。 再谋取信德之地,打通阿拉伯海的出海口。并向东进攻,获取富庶的印度次大陆。 相信在这等秋风扫落叶的威势之下,波斯之地的墙头草们,也该知道作何选择了。 这时候,南面也基本再无威胁。李承绩也能够将精力过多的放在北方,处理大辽留下来的烂摊子,应对蒙古人的崛起。 以蒙古攻金,也就是1211年为期限,李承绩最多给自己留下了一年半的时间。解决古尔、天竺以及波斯之地,整合当地的势力。并搜取当地的财富与资源,以期增强呼罗珊的国力。与劫掠中原之后,实力大增的蒙古相抗衡。 原本李承绩也是没信心的!但火炮试射的成功,让他信心大增。因此他亲自做下决定,让参谋司和统战司,共同来完成这个看似近乎疯狂的计划。 第三百八十九章 四路大军 也里城以东四十余里,哈里河的上游奥贝河谷。万夫长卡尔旺,正率领雄鹰一、四营,赤炎三、四营,苍穹二营,共计三万五千大军,溯流而上,向菲斯洛固行进。 因古尔人的兵力,大多被别尔乌丁·沙木牵制。以及呼罗珊之前,还有意缓和与古尔部族联军的关系。使得古尔人将大多兵力,调遣到了东边。从而护教军东进时,古尔人设在西边的防线。就跟纸糊的一样,一捅就破。 事实上,有不少关口,都是主动给卡尔旺让开道路。因为呼罗珊的崛起之势,明眼人都看在眼里。再加上之前,事务司没少在古尔之地收买人心。 所以卡尔旺,并未遇到什么有效的抵抗。 直到兵临菲斯洛固以西的乌斯堡,才被当地守军以险要的地势挡在堡外。 “万夫长!这乌斯堡之地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要想攻取,只能出其不意。”,阿布拉江坐在营帐里,出声建议道。 此次李承绩为了以最快速度攻取古尔之地,特意将雄鹰、赤炎、苍穹混合抽调成三路大军。再加上波斯军团,就是第四路大军了。其中卡尔旺领导的为第一路大军,主要攻取菲斯洛固。 户部大狄万李大气所率领的乃第二路大军,向南夺取锡斯坦,攻击吉慈尼的后路。 帖木儿灭里所率领的波斯军团,则是第三路大军。从班城郡出发,攻取八米俺。 剩下的第四路大军,则留守呼罗珊,防止突变。也里、班城二郡的边军,则负责运送粮草,不参与战斗。 阿布拉江有幸被抽调到卡尔旺的第一路大军,成为攻取古尔之地的主力。这可是争取军功的好机会,阿布拉江可高兴坏了。但是一路上,都没打什么硬仗。可让他有种浑身力气无处使的憋屈感。 现在终于碰到了敢和护教军叫板的硬骨头,他是高兴多于烦忧。 葛日兀奇带领夺命营,也被抽调到第一路大军中。听到阿布拉江的话,也赞同道:“乌斯堡不能硬打!出其不意乃上上之计。”。 雄鹰一营的营长塔塔拉夫,随即点了点头道:“我曾为古尔苏丹效力时,在乌斯堡驻守了小半年。也不知守堡的主将,是否是旧相识。”。作为古尔人俘虏,他曾经和卡尔旺一起,被赏给了李承绩。 后来虽没有卡尔旺那么军功赫赫,但也成为了一营之长,授封了千夫长的军职。 “如今守堡的是古尔沙赫部族长赫托沙别。为人机警,得到了酋长萨拉尔·阿拉法因的赏识。”,卡尔旺有事务司送来的消息,所以对乌斯堡的防守情况了如指掌。 “赫托沙别啊!我在乌斯堡驻守时,曾与他一起吃酒。为人豪爽,或许能说动一二。”,塔塔拉夫脸色一喜,出声道。 由于乌斯堡的守军对于护教军的到来不理不睬,使得塔塔拉夫等人,也不知道乌斯堡的守军大将是谁。现在弄清了,倒是有回旋的余地了。 “嗯!若是不行,务必全身而退。”,卡尔旺想了想,也没什么好办法,就应声道。 于是趁着天色还早,塔塔拉夫换上一身简装,领着几个随从。赶着十几只马匹,驮着商货,向乌斯堡行进。 沿着哈里河,行走在茂密的山林间。两岸皆是崇山峻岭,海拔甚高。有的直插云霄,都看不到山顶。还有山体被白雪覆盖,让人望而生畏。 乌斯堡就在一个崖壁之上。哈里河从其身旁流过,化为一道瀑布,奔流而下。从而使下方的河谷,化为一片面积不小的湖泊。 此时湖岸边有一条不算宽敞的小道,直通崖壁之上。塔塔拉夫领着人刚走到半山腰,就有人将他们拦了下来。 “什么人?”,一个身着窄衣窄袖的古尔士兵,语气不善的质问道。 “我们老爷是赫托沙别的朋友,特来拜访!”,一个塔塔拉夫近卫扮成的随从,谄·媚的笑道。随即从衣袖中摸出几块金币,迅速塞进士兵的手中。 那士兵暗自掂量了一下金币的分量,脸上的冷意才消减了不少。就语气稍缓道:“异教徒就在前方安营扎寨,你是如何过来的?”。 之前护教军来时,在这里佯攻了一番。因地形狭窄,施展不开,才无奈退却。 不过也没走远!就在乌斯湖岸边的一边空地上扎营。那里本来是一片林子,但在护教军的砍伐下,很快就变成了一片平地。并且还猎到了许多兔子、山羊等野物,满足了护教军的肉食需要。 “他们并不为难过路的商客。只让我们小心一二,就放我们过来了。”,那随从笑着回道。呼罗珊在发展之初,就利用‘十字路口’的优势地理条件,大力发展商业。 过路的商客,也都会受到保护。所以慢慢的,呼罗珊保护商人的好名声,就传了出来。 那士兵也知道这事儿,但百闻不如一见。因而真的从别人口里听见,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不自觉的出声道:“啊!难道传言是真的?”。 那随从立即点了点头,有些尴尬的笑道:“他得知我们是也里人,也没多加为难。只说这里要打仗了,让我们快些走。”。 “也里?!那地方现在在异教徒手上。那你们,说不得是奸细吧?”,那士兵阴测测的猜测道。 随从马上面色一紧。又塞了些第纳尔,解释道:“你看我们这点人,哪里是奸细。着实是我们老爷想见你们将军,才来这里看看。”。 到底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士兵虽心里怀疑,但拿钱办事的道理还是懂的。而且说不得这伙人,还真认识他们将军。所以最后,还是让他们等着,转身去堡内通报了。 很快,那士兵就走了回来。跟他一起的,还有赫托沙别以及为数不少的近卫。 “赫托沙别族长,还记得我吗?”,塔塔拉夫行了个回教的见面礼,笑着说道。 “塔塔拉夫?!”,赫托沙别盯着看了几许,就又惊又喜道:“我的老朋友,好久不见了!”。 第三百九十章 不战而降 于是在赫托沙别的带领下,塔塔拉夫领着人商队,缓缓来到堡内。这是一座石头建筑,有三层来高。里面用木板隔着,分成一个个的单间。驻守的将士都没身着甲胄,而是部族人的装扮。 甚至有些,还身着兽皮。 塔塔拉夫暗自数着堡内的兵力,不过三百人。但就是他们卡在关口,让护教军无法行进。 “有些年头没见了,塔塔拉夫兄弟,可是苍老了不少啊!”,赫托沙别打量着塔塔拉夫脸上的褶皱,出声道。 “呵呵···赫托沙别兄弟还是这么心直口快。在外闯荡的,不老不行啊!”,塔塔拉夫说着,就让人将商队带来的酒取上一坛。 赫托沙别也让人准备饭菜,要与塔塔拉夫好好说道一二。虽然乌斯堡这地方,偏僻得紧。但是周边的山林里,却有数不尽的吃食。还有湖里的水产,也特别丰富。 所以摆上桌的时候,菜式也满满当当。 塔塔拉夫先敬了一杯,出声道:“这是呼罗珊地界的酒,名为烧刀子。性烈,乃男儿之酒。”。 赫托沙别看着,也随即倒了一杯。 “啧啧啧···不错!”,赫托沙别眨巴着嘴,夸赞道:“久闻呼罗珊的酒稀罕得紧!今日一品,果真不错。”。 塔塔拉夫又拿出一盒华烟,抽出一根道:“抽过这没?有事没事来一根,快活得就像上了天堂一样。”。 “这--这是华烟吧?我去年从一个呼罗珊的商人手上弄来了一些。只不过都是散装的烟丝!”。 “那可比不上这卷烟洛!在呼罗珊,这东西可金贵着呢!”。说罢,又摸出一盒火柴。抽出一根,滋啦一声就出现一道耀眼的火花。 “哈哈哈···塔塔拉夫兄弟,你从呼罗珊,可是弄来了不少好东西啊!”,赫托沙别将烟凑了过去,瞬时被火花点燃。再吸上一口,边惬意的说着,边享受般的吐着烟圈。 塔塔拉夫笑笑,就说着自己的经历。虽然提到了被大辽俘虏的事情,但并没说加入了护教军。只说呼罗珊治下,吏治是多么清明,百姓是多么富足。 一旁听着的士兵,都有些眼红心热了。 赫托沙别也不禁有些心动,疑声道:“可异教徒来了,会毁了咱们的真神,逼着我们改信教派。更可气的是,还要夺走我的部民。”。 塔塔拉夫立即嗤笑一声,应声道:“赫托沙别兄弟,你是没去呼罗珊。别人只建一个工坊,就腰缠万贯。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而且以呼罗珊的富足,你可以住在镶满金子的宫殿里。用白花花的牛奶,装满一个池子洗澡。 还可以纳几房拜占庭女奴,让她们整日服侍。更有白得像雪,便宜得不像话的白盐。 到时候,你可以喝着东方来的茶叶泡的茶水,穿上像女人肚皮一般娇嫩的丝绸做的衣裳。 这可比你这穷山沟的地界,要好上太多了吧。 至于你的族人,他们应该做不来那些服侍人的活计吧?而在呼罗珊,会在这样活计的人却不少。像给你捏胳膊捶腿,端茶倒水等差事。他们都不需要你说话,就很乖巧的把你服侍得像苏丹一样。 教派的话,清教才是真神的真正教义。其它教派,都是旁人胡编乱造的。为了让陷入迷途的信徒得到真神的教诲,进入天堂。呼罗珊国王,才会以如此严厉的手段,禁绝其它教派诓骗信徒。”。 见赫托沙别若有所思的模样,塔塔拉夫又接着道:“你应该有所耳闻吧?信仰清教的信徒,都已恢复了自由人的身份。并且还都有自己的牛羊和土地,再也不用吃不饱穿不暖了。 你再想想你们部落!若是哪一天被别的部落打败了,所有族人都得给别人当奴隶。 这样的恶事,真主竟然会允许,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事实上,但凡回教的信徒,都是不准被变卖为奴的。但随着阿拔斯帝国的衰落,哈里发地位的不稳,这些回教禁令,也都变成了一纸空文。 尤其是在古尔山区这样的荒僻之地。很多回教律法,都成了空气。将人买卖为奴的事情,也就猖狂得紧了。 赫托沙别不是傻子,听到这里,已经怀疑起了塔塔拉夫的身份。就声音微冷道:“塔塔拉夫兄弟,你莫不是呼罗珊的说客吧?”。 听到赫托沙别已在称呼上,将异教徒称为呼罗珊,就知道这事有眉目了。便心下一喜,很是诚心实意的说道:“实不相瞒!我现在已是护教军的一名千夫长。此次前来,就是看在往日相识一场的情分上,送你一场大富贵。”。 “你是要我不战而降?”,赫托沙别冷着脸,看不出心底在想什么。 “不是让你不战而降,而是让你迷途知返。你可知,此次攻打古尔之地,国王动用了十万精兵。你觉着,以你几百人马,能挡得住吗?”,塔塔拉夫底气十足的质问道。 见赫托沙别没说话,塔塔拉夫又接着道:“如今古尔之地连连征战,百姓民不聊生。呼罗珊动用大军,败局已定。你此时不开关迎护教军,还更待何时? 更何况,以你的英勇,若是加入护教军,还能奔上一个好前程。”,说到这里,他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神情道:“我们万夫长说了。只要你归顺,便许你部下的男儿独成一军。再在战场上好好表现,千夫长之位,简直手到擒来。”。 虽然沙赫部位于古尔山区,相对偏僻。但对呼罗珊的消息,还是知晓一些的。尤其是也里郡,就靠得如此近的情况下。所以赫托沙别也知晓,千夫长乃是呼罗珊国内,地位不低的军职。 原本他还担心归顺呼罗珊后,会失去部族,失去权利。但现在听着塔塔拉夫的条件,已经打消疑虑了。 但这到底是大事,所以他还是谨慎道:“不知你们万夫长所言,可否算数?”。 知道这事已经差不多成了,塔塔拉夫笑道:“此次攻取呼罗珊,我们国王让万夫长便宜行事。”。 听到这话,赫托沙别才算放下心来。就在当天太阳落山之前,放开关口,任由护教军进驻。 在得到卡尔旺授予百户长的军职后,他还主动请缨,诈开菲斯洛固的城门。 第三百九十一章 古尔旧都 菲斯洛固,达蒂尔斯门。在古尔语中,乃富贵之门的意思。因为这地方通向西边的呼罗珊,是也里进入古尔山区的必经之地。而商人,又往往代表着财富。所以久而久之,当地人便称其为富贵之门。 虽然这时候,阿富汗之地的土著--普什图人,还没有成形。但是以普什图语为主要语言的部落,已经广泛的存在阿富汗的各山地、河谷、平原之间。 这古尔人,便是后世普什图人的部落之一。只是随着族群的南迁和古尔国的覆灭,古尔人的部落也被其他部落完全同化甚至没有一点存在的痕迹了。 到了后世,古尔人的发源地古尔山区,也被成吉思汗为主的蒙古人后裔--哈拉扎人占据。 当然,这一切已因李承绩的到来而发生改变。 至少哈拉扎人,是没有机会出现了。甚至普什图人,都会在李承绩有意的同化下,像一朵刚泛出水面的水泡一般,还没绽放自己的光彩,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水面。 糅合了印地语、波斯语、阿拉伯语等大杂烩一般的普什图语,也会被呼罗珊规定的波斯语、回鹤语、汉语三种法定语言代替。 其它语言,都会被认定为低等劣族语言,而上不得台面。随着呼罗珊的强大,很多族群都会主动放弃自己的语言,而学习法定的官话。这是获得呼罗珊主流社会认可的根本途径! 否则的话,永远只能待在偏僻的山沟里,一辈子与贫穷相伴。 这个语言同化政策,已经在呼罗珊国的政事堂讨论过了。与之一起的,还有详细的风俗、着装、饮食等要求。一切不受呼罗珊官方认可的风俗习惯,都是成规陋习。在呼罗珊境内,都会被禁止。那些像秃鹰一样,让人心生警惕的红巾军。也会像后世阿拉伯国家的宗教警察一样,时刻盯着那些不合规定的国民们,从而采取相应的处罚。 不过眼下正是战时,为了呼罗珊的稳定和战事的顺利推进,这些政令都还在酝酿、商讨之中。一来可以查缺补漏,使得政令实施起来更加稳妥。二来可以携战事胜利之威,让那些心生异样的部族,乖乖接受同化的命运。 对于这些,刚刚臣服第一路大军的赫托沙别,自然是不知晓。 当然,他也没心思理会这些。毕竟眼下,一个机遇与危险并存的任务,正决定着他以后在呼罗珊的地位。 “快开门!快开门!异教徒打来了!”,一个沙赫部的小兵站在大蒂尔斯城门下,大声叫喊着。 赫托沙别则领着三十余人,坐在马背上静静等待。 “你们是沙赫部的?”,一个守城的小兵看了一会儿,就出声问道。因沙赫部的领地就在菲斯洛固西边,且部族甚众。所以他们的装束,很容易辨认出来。 “别废话!快叫你们统领出来。就说我们沙赫部的族长赫托沙别来了,让他快快打开城门。”。那沙赫部的小兵颐指气使道。也是沙赫部在古尔十七个部落中,实力可以挤进前五。因此在部族联军里,地位不低。 而此时守住城门的,则是一个实力比沙赫部要逊色得多的部落--塔尔部。所以底下人见面,沙赫部自然会比较傲慢。 很快,一个塔尔部的小统领就出现在城头。看清赫托沙别的相貌后,立即命底下的人打开城门。并第一时间,来到赫托沙别跟前赔着笑脸。 “赏你的,好好守住城门。”,赫托沙别面无表情的扔出一枚第纳尔。 “是是是···”,小统领点头哈腰的应承着,态度更加谄·媚。到底他们这地界,可以说是古尔境内最穷的地界。从前古尔苏丹还在时,凭着菲斯洛固的地位,还会有商旅来此买卖。 但在古尔苏丹去世,天下三分后。满是穷山恶水,道路难行的古尔之地,就少有商旅来往了。再加上周边的部族都失去了约束,劫掠成性。就更少有商旅,敢来这里冒险了。 毕竟钱财虽重要,但也要有命花才是。 所以古尔山区,又恢复了从前那般物资稀缺,穷得鸟不拉屎的境地。 这族长、长老们的日子不好过,底下的人就更不好过了。因此这一枚第纳尔,对这小统领来说,还是非常稀罕的。 这么经过外城、内城,就到了菲斯洛固的军事要地的军堡。这是中亚地界,最常见的城池模式。其中外城是平民百姓的住所,内城则是达官显贵和国王的。军堡的话,就像是军营。乃是城内,最重要的军事要地。 尽管菲斯洛固在很早之前,就已不是古尔人的都城了。但是在古尔人崛起的早期,这里还是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所以很多从其他地方掠夺来的金银财宝,都被浇筑在这座城池上。使得荒僻的古尔山区,拥有一座周长三里,宽两里,呈扁桃形的大城。 虽说和蒲华、寻斯干、马鲁甚至也里、可不里等城,都是无法相比的。但在这地形闭塞的古尔之地,已是唯一的大城了。 里面有当初能工巧匠建造的宫殿、清真寺、图书馆等功能性建筑。上任哥疾宁王朝的首都--吉慈尼的大图书馆典籍,就大多被劫掠到了这里。 如今古尔国虽国势大衰,但因没遭遇战乱的缘故。菲斯洛固的各种功能性建筑,还基本保存完好。沿街民居前后的花园,也都和建城之时一样。 里面种的花卉和果树,正争奇斗艳,开出芬芳的花朵。 赫托沙别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座城了!从前古尔苏丹还活着时,他就随他父汗来这里向苏丹进贡。 见惯了山间丛林、草地、戈壁等蛮荒景色和住着帐篷,露宿野外的赫托沙别,立时被这样石头垒起来的城池,震惊得无以复加。 那满大街行走的身着丝织衣物,并绣着花纹的百姓,更是成了他艳羡的对象。 但现在,他再也没有从前那般乡巴佬的心态了。 因为古尔部族联军掌控古尔之地后,这座古尔人的城池,已向所有部族敞开的怀抱。城里的很多财宝,也都成了部族酋长拉拢他们的手段。 那些拥有花园的房子,精美的宫殿,也都成了他们的东西。 整座城,无尽的财富,也都是他们的了。 此刻走在靠近军堡的内城街头,从前那身着华贵丝织衣物的贵人商贾,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部族打扮的部族人。很多房屋也都被推倒或废弃,换成一顶顶林立的帐篷。 随处可见的人畜粪便,使得整个街头都臭气熏天。赫托沙别有些嫌恶的抽打坐骑,好快些离开这污·秽之地。 第三百九十二章 遭遇埋伏 刚来到军堡,就有人在外等着了。 “赫托沙别,乌斯堡已被异教徒攻破了么?”,铁勒部的长老巴里尔一脸忧色道。跟随他一起的莫尔、以勒拖、阔鲁帕等部族长,也都神色微紧。 到底乌斯堡和菲斯洛固隔着太近了!只要攻破,半日即可抵达菲斯洛固。虽然之间也有关隘,但在东边战事吃紧的情况下,并没有足够的兵力把守。 更何况,他们又是部族联军,并不比得上正规军队。战斗时,也就做不到令行禁止。所以明明东边战场有好处可得,哪里有人愿留在西边防守。 这样一来,乌斯堡也就成了菲斯洛固在西边的最后一道防线。 赫托沙别闻言,心里冷哼了一声。当初驻守乌斯堡时,他们个个推三阻四。就是驻守的兵力,也被他们以东面的战事要紧为由,给裁减到三百来人。 即便乌斯堡之地,确实算得上险关。但这么点人力,也守不住护教军的几轮攻势。所以他心里,其实早打起了退堂鼓。 塔塔拉夫的到来,只不过让他有了更好的选择罢了。 不过心里虽鼓着气,但面上还是装着忧心忡忡道:“异教徒已到乌斯堡下了。他们有五万兵马,形势危急。因而我特意回城,好请求援兵。”。 巴里尔听着,暗自思索了几许,就肃声道:“城里也没多少兵马了!因而最多只能给你调拨五千人。”。 在酋长萨拉尔·阿拉法因带走七成的部族军后,城里只剩下两万余兵马。其中莫尔、以勒拖、阔鲁帕三部的人马,还占了八成。 要知道,这三部可都是中等部落,实力并不强。让他们守城,也是做好了被动防守的打算。 所以挤出五万兵马增援,已经是极限了。 “可这以一敌十,实在太···”,赫托沙别面有难色道。他的部族有六成被抽调到了东边,还有两成留在部族的领地防守。因此菲斯洛固这边,只有近九百来人。 若不是这个原因,他更愿意率领自己的部族军前去增援。 当然,这是没投靠护教军之前的想法了。现在的话,自然是别的部族越多越好。 “没有更多的了!城里也要人驻守。否则有人作祟,乱起来麻烦就大了。”,巴里尔蹙眉道。作为古尔十七部落中,最大的部落。铁勒部已代替之前的剌干达部,成为古尔诸部的主人。 原本他们也是没机会压过剌干达部的! 但在剌干达部将都城搬迁到吉慈尼,大批部众南下后。古尔之地,就留下了一块面积不小的地盘。原本部族不足两千的铁勒部,因凭着族长在古尔苏丹跟前效力,得到器重。使得部族,成了剌干达部扶持的重要部族。 大片的领地,也就落入他们之手。随即便有不少人数较小的部落投靠。大到近千,小到近百。慢慢的,越来越大。 在古尔分崩离析后,也就迅速成为古尔之地的主人。菲斯洛固这座古尔人的城池,也从剌干达部的手上换到铁勒部之手。 有鉴于之前剌干达部取得的丰功伟绩,现任的铁勒部族长,也是古尔人共同推举出来的部落酋长--萨拉尔·阿拉法因,也想带领古尔诸部,重新统一古尔国的疆域。 可惜他没有剌干达部的威信,出了古尔山区,就没多少人会正眼看铁勒部了。又因八米俺和吉慈尼的地方势力,都不比部族联军弱。交战以来,也从没讨得什么好处。 所以一直以来,铁勒部率领的部族联军,都守着古尔这片穷山恶水。统一古尔全境,也就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了。 不过在这片土地上,铁勒部还是很有威信的。像巴里尔,就是铁勒部特意留在菲斯洛固的守城长老。赫托沙别这样的部族之长,也都要听他调遣。 所以见巴里尔将话说到这份上以后,赫托沙别也知道再增兵是不可能了。便当即请求点齐兵马,迅速赶往乌斯堡增援。 不过因各族兵马互相并不统属,所以召集起来的时候,还颇有些麻烦。直到耗费了近小半个时辰,五千兵马才零零散散的出了菲斯洛固城。 为了赫托沙别更好的指挥这些兵马,巴里尔还从三部之中,调遣了颇有威望的将领帮衬。但他们面对赫托沙别之时,却并没有那么恭敬。 毕竟赫托沙别不是他们的族长,所以心里,就没有那么顾忌了。 好在赫托沙别也不恼!因为他心里,本就没有想过这些兵马真的增援乌斯堡。 当五千部族军稀稀落落的来到一处狭窄的山谷时,赫托沙别突然让军队停了下来。 “赫托沙别族长,这怎么突然停了?”,阔鲁帕部的勇士之一泰烈思尔汗,带着几分嬉笑道。 “是啊!异教徒在即,我们得快些增援乌斯堡的沙赫部兄弟啊!”,莫尔部的一个将领,装作大惊小怪道。尤其是说到沙赫部时,故意将嗓门提得高高的。 “这里山势险峻,宜整顿一番,速速通过!”,赫托沙别瞧着两座大山之间,留下的一道窄道,肃声道。也是他先前,一直催促部族军走快些,结果引得这些人不满。 所以突然命令军队停下来时,引得一众人的嘲讽。 “族长不是说过么?异教徒还被挡在乌斯堡外。怎么会到这地方,还设下埋伏?”,以勒拖部的将领,故意反问道。 “就是!他们难道还会飞不成?”,莫尔部的将领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我看族长是睡惯了那些石头房子,所以---”,泰烈思尔汗后面的话虽没说,但那讥讽的眼神,已透出了不屑。 其它人看向赫托沙别的眼神,也充满了戏谑。实在赫托沙别在一众部族中,有些另类。因为他命令底下的族人,不准推倒城内的房舍,砍伐花园里的果树。更不能随便大小便,胡乱倾倒污水。就是在某些房舍里藏搜罗到的书册,也不准随意的烧毁。 不仅如此,他还不准其它部族这样做。一些小部落摄于他的威严,只能屈服。 但在沙赫部被抽调走以后,这些小部落的胆子就大起来了。这也是赫托沙别回城以后,那么嫌恶的原因。 “你--你们!哼!”,赫托沙别摸上腰间的胯刀,就要发作。立即有机灵一些的部族统领上前,做着和事佬。虽然最终,赫托沙别还是忍住没有发作。但对这三个部落的大将,已没有好脸色了。 见此,泰烈思尔汗等人也不怕。就领着兵马,悠然的进入了山谷。而赫托沙别似在赌气,故意落在队伍后方。 这么等到最前的兵马快走到出口时,山口之上,突然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就见大块的石头,像暴雨一样砸了下来。跟着又是密集的箭雨,喊杀声一片。 显然,他们是遭遇埋伏了。 (感谢18665364504的月票。明天争取三更,感谢支持。) 第三百九十三章 负隅顽抗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在哈里河谷传得很远。便见大阵部族打扮的部族军,飞快的向菲斯洛固的方向行进。待冲到城门前,就见之前喊过话的小兵疾声道:“快开城门!异教徒追过来了!”。 “你们不是才出城么?怎么异教徒就打过来了?”,一个塔尔部的小头目,很是惊讶道。 “别说废话了!快将城门打开,放我们进来。”,那小兵语气不耐道。大量马匹打着响鼻,似是很不安。再看跟随的部族,全都灰头土脸的,颇为狼狈。还有为数不小的伤员,与人共乘一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些人有些奇怪。但具体是哪里,又说不出来。 正疑惑间,那个拿了赫托沙别好处的塔尔部统领已出现在城墙上。 “啊!是赫托沙别族长啊!”,那统领谄·媚的说道,转而揣了小兵一脚,喝骂道:“不长眼的东西!赫托沙别族长也不认识吗?”。随即便让底下的人,速速打开城门。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些人眼生得紧。刚好这时有人跑快了,包裹着脸面的头巾掉了下来。光洁的下巴和近似秃顶的脑袋,立即让那统领大惊失色。 因为古尔的部族,可都是留着胡须和头发的。 “快!快关城门!敌袭!敌袭!”,那统领扯着嗓子喊道。但底下伪装成部族军的护教军,已射出了第一波箭雨。 就见城头上的守军,立即像下饺子一样,纷纷栽下城墙。到底隔着太近了,护教军的骑射功夫又不错。所以有心对无心之下,自然占尽了便宜。 没过多久,军堡内的巴里尔就得到了赫托沙别领兵入城的消息。便顾不得多想,就命底下的部族族长,领着兵马前去阻敌。 但不等他们冲到外城,一身火红色甲胄的赤炎四营,就像洪流一般,猛然冲了过来。为了有所区别,每个营盘的将士身上,都做了标记。像这四营,每个将士头盔上,都有一个阿拉伯的四字标识。 虽然在汉话中,四是一个不好数字。但在回鹤与波斯语里,并没有这个妨碍。所以为了简便,就只有以一二三四来标记了。 “杀!”,阿拉不江看着前方的人不少,立即兴·奋异常的喊道。也是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是实打实的军功。 于是第一次见面的双方人马,就猛然撞在了一起。 得益于部族军在城内的推墙扒屋行动,地形对护教军的阻碍,减弱到了最小。从而护教军,能够行之有效的展开攻击面。 “啊!”,阿拉布江身先士卒,又砍死了一个靠近的部族小兵后。立即将目光,转移到身着甲胄的巴里尔等人身上。因为他们太显著了!在一众花花绿绿的部族军中,就像鹤立鸡群一般。 尤其是他们身边,还围着不少衣饰明显与普通部族军不同的士兵。 “走!随我拿下此贼!”,阿拉布江招呼一声,跟随他的士兵,就迅速像一把尖刀一样,朝着巴里尔所在的方位突刺了过去。 “长老,要不我们撤吧?”,莫尔部的族长眼见护教军攻势如此凌厉,不由心生退意道。 “是啊!他们的刀、矛锋利得很。我们部族男儿常常一个照面,就被扫落下马。”,以勒拖的族长,也心生恐惧的劝道。 “还有他们的盔甲!真是坚固得不像话。一刀下去,还了结不了他们。”,另有部族统领心有余悸道。 也是护教军的装备,都是中亚这地界,最顶尖的。特别是得了李承绩亲自指导的锻炼法后,刀、箭、矛、盔甲等军器,品质都提高了一大截。 而古尔之地,本来就是贫穷落后之地。虽然有铁,但懂锻造之法的工匠却不多。就算有,那生产效率也是低得可怕。技术上,就更是赶不得护教军了。 当然,铁器的价钱可不低!那些并不富庶的部族,可不是人人都用得起的。即便后来得到了菲斯洛固这座城,那些目光短浅的族长们,也都没想过用得来的财富,给底下的将士们换点趁手的兵器。 这就造成战场上,装备给力的护教军,完全是以一敌二了。再加上护教军的训练,从来都是一刻不落的。使得对敌之时,颇有章法的护教军,完全是压着没有章法的部族军打了。 就在这时候,他们身后传来一片喊杀声。巴里尔一看,却是又一营护教军来了。为免后路断绝,巴里尔立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随即气势萎靡,早就无心作战的部族将士,齐齐向着另一条街道冲去。内城可是有五座城门的,在西南方向出现护教军的身影后,巴里尔他们就向西北方向退却。 可是刚靠近一座城门,嗖嗖嗖的箭雨救射了过来。跑得最快的莫尔部,立即死伤数十骑。就连莫尔部的族长,也被射下马背。 “走!”,巴里尔赶紧调转马头,向最近的城门冲去。至于死伤的莫尔部,却是没人理会了。就是那些莫尔部的族人,也顾不上他们的族长了。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内城外城,很多被分割包围的部族士兵。听到护教军喊出的降者不杀后,纷纷缴械投降。 使得没过多久,护教军就控制了菲斯洛固的主要街道。但是军堡,却没及时打下来。以致巴里尔等人冲了进去,缩在堡内与护教军对峙。 阿布拉江试着冲了几次,但巴里尔凭借军事完备的军堡,打退了护教军的攻势。 于是阿布拉江就在军堡周边设了重兵把守,防备着堡内的敌军冲出来捣乱。 这么过了小半个时辰,卡尔旺率领的第一路大军主力就来到了菲斯洛固。赫托沙别领着一些被劝降的部族统领,恭敬的迎接护教军入城。 跟着又派出大部人马,清剿全城。一些趁乱躲起来的部族军,也接连被搜了出来。还有些躲进百姓家里的部族军,更是被平日欺负惯了的百姓殴打了一顿。 卡尔旺也适时让人宣扬呼罗珊的政令,安抚百姓。使得不小藏起来的部族军,被百姓们捆绑着供了出来。 也是这些部族军军纪涣散,平日里又巧取豪夺。让城内的百姓们,都敢怒不敢言。现在有了护教军的惩治,自然拍手称快。 这也使得菲斯洛固内外城的敌军,很快清剿一空。有些混乱的秩序,也马上稳定了下来。 军堡所在的敌军据点,也就成了菲斯洛固,最后的负隅顽抗之地。 “城内是不打算投降么?”,卡尔旺来到军堡前。看着坚固的墙体,巍峨的城楼,冷声道。 “他们不仅不投降,还说了好些污秽之语。”,赫托沙别面带温怒道。 “哼!再困他们个十来天,看他们还嘴硬!”,阿布拉江带着些许怒气道。 第三百九十四章 王者之师 “那倒不用!等我们的火器来了!任这军堡再坚如磐石,也只有烧成灰的份儿!”,卡尔旺瞧着墙头上严阵以待的部族军,很是自信的笑道。 阿布拉江立时脸上显出几分激动,出声道:“万夫长所言,莫不是火炮?”。 这是从炮兵营传出来的!说是火器司研制出了一种能喷射炸药的火炮,端是遇山开山,遇城毁城,威力无穷。 “嗯!国主为让我们势如破竹,让咱们领了一门。”,卡尔旺也没瞒着,笑着应声道。由于火炮刚研制不久,产量有限。所以到目前为止,也只弄出了两台。 一台留在了火器司,成了实验品。另一台,就交付给了炮兵营,让第一路大军带来了。虽没亲眼见过火炮发射,但阿布拉江却亲眼瞧过火炮的样子。 那么大一尊的铁疙瘩,比手臂还粗的炮管。让他一见,就忍不住心生震撼。 再想到烟花燃烧时,轰轰的声响。他对火炮发射时的情景,就更加期待。 如今从卡尔旺口中证实,火炮马上就要运过来了。而且是三路大军中,唯一一支配备了火炮的军队。让他脸上,都快笑出了花。 赫托沙别不知道火炮是什么,就疑声道:“是神火吗?听人说,那东西可在天上开出好看的花!”。 因烟花在绽放之时,着实美得无与伦比。所以古尔之地,都将其传为神火。 当然,这是民间百姓传的。在古尔部族联军中,烟花被他们称为邪火。 阿布拉江笑笑,应声道:“不-不-不是神火,而是比神火更厉害百倍的铁兽。”。 赫托沙别立时心下生疑!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那能在天上开出花的神火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再来个比神火还厉害百倍的火炮,已经无法想象了。 到了晚上,几个身着白色衣袍,教长打扮的伊玛目。在赫托沙别等人的带领下,缓缓来到护教军设在内城的驻地。 “赫托沙别族长,你瞧着这护教军如何?”,城内地位最高的伊玛目帕什瓦·吉雅与赫托沙别并排走着,出声道。 他的祖辈是巴格达来的教长!当初吉哥疾宁苏丹,请求哈里发册封。并急需教长,来帮助哥疾宁境内的信徒聆听真主的教诲。 于是帕什瓦·吉雅的祖辈,就接受哈里发的任命,成为哥疾宁境内的大教长。 后来哥疾宁被古尔人取而代之,身为大教长后辈的帕什瓦·吉雅,却得到了优待。因为古尔之地的部族,也是信奉真主的。而且领导古尔诸部的剌干达部族长,更是虔诚得令人发指。 使得帕什瓦·吉雅,得以成为菲斯洛固的大伊玛目。 但在古尔苏丹死后,这座城就变了。从山间来的野蛮部族,毁坏城内一切美好的东西。差一点,连藏书上万册的大图书馆,都被烧成飞灰。 若不是他规劝了一些大部族,得以约束那些野蛮人。否则的话,整座城都会被拆毁成牧场。 所以他和积极配合的赫托沙别,关系不错。 此刻听着帕什瓦·吉雅的疑惑,赫托沙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脚下的地面道:“你瞧,这地方有什么不同?”。 “嗯?!污秽不见了!”,帕什瓦·吉雅嗅着空气中,还混合着屎臭与鲜血的恶心味道,微微皱眉道。 “那你再看我们身边的房子!”, “帐篷都不见了!”,帕什瓦·吉雅说着,就发现那些被推倒的房舍和侵占的花园里,已经没有胡乱搭建的帐篷了。 尽管这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但以小见大,足以看出护教军的不同。所以帕什瓦·吉雅,也瞬时若有所悟。 如此来到护教军驻扎的地方,帕什瓦·吉雅更是有些恍然。因为护教军只驻扎在苏丹的宫殿之外,并且只在空旷的地方,扎上了帐篷。还借用了部分完好的民居,并没有东一处西一处的混乱感。 而且巡逻的护教军将士,都踏着整齐的步子。来来往往,秩序井然。 与部族军的高低之差,也瞬时一览无余。 “怎么样?教长可看出了什么?”,赫托沙别笑着问道。虽然不久之前,他还和护教军是敌人。但现在,他很庆幸自己加入了敌人的阵营。 因为这样的军纪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已经无法想象了。 帕什瓦也知道不简单,心有所悟道:“真乃王师之象,王师之象啊!”。 到了内里,卡尔旺并没有拿出上位者的威严。而是语气温和的向其探讨了几句有关《古兰经》的问题,便让其配合护教军,安抚城内的百姓。 对于皈依清教之类的要求,却是提都没提。 帕什瓦只被卡尔旺温和的姿态惊讶到了,以致脑袋都晕乎乎的。直到出了帐篷,才想起皈依清教的事儿。 便有些忐忑不安道:“赫托沙别族长,你可知,这位埃米尔怎没提皈依清教一事?”。在古尔地界,早有呼罗珊之地强逼信徒皈依清教的传闻。若是违抗,便是乱刀砍死。 以致帕什瓦心底,不自觉的将护教军想象成了饮毛茹血的恶狼。直到与卡尔旺见面,才发现传闻并不全是真的。 “可能是千夫长有很多要事要办,还理会不了清教的事儿吧。不过这古尔之地的天既然变了,教长还是遵循真神的意思吧!”,赫托沙别想了想,出声道。之前他被卡尔旺命令着,将城里德高望重的教长喊过来时,心里还有忐忑,传言是不是真的。 因而在路上,就决定皈依清教。以免忤逆了护教军,犯了死罪。 但卡尔旺什么都没提的姿态,又让他心里猜不透护教军卖的什么药。 帕什瓦闻言,面上有些犹豫。 赫托沙别还是非常尊敬这位教长的,又接着劝道:“咱们教派是真神虔诚的教徒,清教也是真神虔诚的教徒。就算咱们接受了清教的教义,真神信徒的身份,也是改变不了。 帕什瓦教长,就别拘泥于教派之差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拉勒谷地 拉勒谷地,上百条涓涓细流,在这片谷地上缓缓流淌。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丘,则将谷地分散成零零碎碎的小块。而在谷地的东边,则是数十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那是海拔四千余米的大雪山,定睛细看你,还能瞧见山尖的皑皑白雪。 这还是夏季的缘故!否则到了冬天,整个拉勒谷地都能被白雪覆盖。 此时由于气温升高,冰雪融化,拉勒谷地水草丰美。一座座低矮的山丘,也都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松树林。在一些地势低洼的地方,河水还汇集成一块块面积不大的水潭。 从天空俯瞰,就像散落在人间的明珠一样。 两片大型的营帐区,隔着一座小山丘对峙。其中靠近雪山的,是巴米扬埃米尔别尔乌丁的军队。另一边,则是古尔部族联军。双方人马都不少,别尔乌丁带了六万人,几乎搜遍了八米俺之地的能战之士。 古尔部族联军则有五万人,都是各个部族的精壮。 从别尔乌丁领兵入境开始,双方人马已大战了两次,小战了近百场。虽然双方的差别不大,但别尔乌丁的人马在气势上,还是弱了一些。 到底吉慈尼的军队正在攻打哥不里,让很多将士,都有些忧心大后方会遭遇不测。 当下八米俺军队的大帐内,别尔乌丁正哈哈大笑道:“呼罗珊出兵了!呼罗珊出兵了!”。在吉慈尼攻打哥不理之前,他就向呼罗珊请求出兵。 可惜的是,呼罗珊那边以时机未到为由,坐壁上观。 这让他一边应对古尔部族联军的反击,一边忧心哥不里的战事。那个心力交瘁,简直让他夜不能寐。 现在好了,呼罗珊终于出兵了。原本压在肩膀上的重担,也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是的!我们万夫长让我知会您。务必拖住古尔联军,而将他们一击即溃。”,来自事务司的使者,看着别尔乌丁喜形于色的神情,面带微笑道。 在攻下菲斯洛固后,卡尔旺便命令埋伏在别尔乌丁阵营中的棋子出面与别尔乌丁接触。从而抓住时机,以最大优势赢得胜利。 也是此次攻取古尔之地,李承绩非常重视。所以让古尔之地的各种资源,都任由卡尔旺调动。包括呼罗珊很早之前,埋伏在古尔之地的事务司据点。 “那菲斯洛固?”,想到了什么,别尔乌丁笑容一缓道。 “菲斯洛固依然五五分成!”,使者保证道。 别尔乌丁估摸着护教军的攻势还没那么快,便没有多想。就笃定道:“让你们万夫长尽管放心。这点山里的野蛮人,一定会被我拿下。”。 使者笑着点了点头,表示事成之后,国主一定不会忘了他的功劳云云。 而在同一时刻,古尔部族联军的大帐内。萨拉尔·阿拉法因得知护教军已攻破菲斯洛固的消息,难以置信道:“呼罗珊竟然已拿下菲斯洛固了?!”。 虽然对于呼罗珊出兵一事,他们并不觉得奇怪。但菲斯洛固短短几天就被攻破了,还是让人震惊得无以复加。 “怎--怎-怎么会?菲斯洛固可是有数万兵马,怎能这么快就被攻破?”,一个部族长老脸色惨白道。 其它部族族长或是统领,也都大声质问着。倒让那逃出菲斯洛固,赶来报信的小统领吓得有些六神无主。 “是-是赫托沙别族长投敌了!他领着异教徒,骗开了城门。从而使得异教徒长驱直入,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城池。”,那小统领脸色仓皇的解释道。 “什么?赫托沙别投敌了?!”,有长老讶然出声道。几个沙赫部的大将,也都站了出来。指责报信的小统领胡言乱语,很可能是奸细。 到底护教军攻破菲斯洛固城的事儿,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想当初,他们部族联军可是在城外待了有些日子,才使得城内守军在缺粮的情况下,向他们投降。 所以菲斯洛固城的坚固,他们是心有体会的。 一些与沙赫部交好的族长和大将,也都帮着沙赫部说话。指责那小统领,居心不良。 毕竟赫托沙别投敌的事情若坐实了,那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我-我对真主发誓,我---”,那小统领急了,赶紧对天发誓,欲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但一个沙赫部的勇士已毫不客气的扑向小统领,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 “快!快!快拉开他们!”,萨拉尔·阿拉法因气得大叫道。一些部族族长和大将,立即一拥而上。但那沙赫部的勇士下手太狠了,使得众人拉开他们时,那报信的小统领已经死了。 萨拉尔·阿拉法因面色阴沉,但想到和小统领一起的,还有好几个溃兵,心里就好受了不少。 但不等他说话,就有人进来禀报说。那几个溃兵,已经被人杀死了。 尽管凶手已不知所踪,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所以第一时间,都将目光投向了沙赫部。萨拉尔·阿拉法因也没想到沙赫部动作那么快,立时气得面色涨红。 只是这时候,正值大敌当前。一切内耗,都应尽量避免。若是因此而使得沙赫部心生不好的念头,那整个部族联军就危险了。 便刻意忍住心底的怒气,当面斥责了那沙赫部的勇士几句,便不了了之了。 可惜的是,很多事情都不是完全按照人的意愿来的。尽管他努力避免联军内部出现裂痕,但当那小统领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赫托沙别投敌的事情时。 联军内部,怀疑的种子便种下了。 沙赫部的几个统领在回到部族的驻地后,私下商量了一阵,就越想越怕。便暗自联络几个与沙赫部交好的部族,在当天晚上,劫掠了一个小部族的粮草后,就带着七千余人马,浩浩荡荡的冲向别尔乌丁的营地。 很快,一个让萨拉尔·阿拉法因差点气晕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第三章奉上,再次感谢18665364504的月票。) 沙赫部与交好的两个部族,已经向别尔乌丁表示臣服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萨朗山口 到了次日,别尔乌丁趁着部族联军士气大减,立即发动反攻。打头阵的,还是刚投靠过来的沙赫等部。 结果部族联军损失了上千兵马,才堪堪打退了别尔乌丁的进攻。只是当晚,又有两个部族脱离联军,投靠了别尔乌丁的阵营。 就在他们对峙不下之际,菲斯洛固。一尊移动的火炮正在炮兵营的护送下,缓缓驶入达蒂尔斯门。因山路难行,所以运送过来时,耽搁了不少时间。 一些正在街头买卖粮食、瓜果的百姓,立时用惊惧的眼光盯着缓缓移动的铁疙瘩。 那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待来到军堡,早已等着的阿布拉江等人,立即激动的迎上前。 正在堡内议事的巴里尔等人,也立即得到了消息。 “你说他们弄来了一头铁兽?”,以勒拖部的族长调子拖得长长的,显然怀疑这统领的禀报。 “那东西有一人多高,长了一条长长的鼻子。全身都裹着铁皮,实与铁兽无异!”,那统领有些后怕的说道。 巴里尔也是不信的,带着斥责的语气道:“指不得是着了铁皮的大象,切莫再胡言乱语。”。由于天竺之前被古尔攻取,所以象军的存在,巴里尔等人也是知晓的。 那统领有些着急,连忙解释道:“不是大象。它没有脚,也没有眼睛。底下是两个轮子,不是四条腿。”。 这么说着,巴里尔就皱起了眉头。 “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是象是兽,一看便知。”,有部族族长建议道。 巴里尔便站了起来,径直向外走去。屋内的族长、长老、统领们,也都随他而去。 来到面对护教军大营的墙头,便见一尊高大的铁疙瘩,果然出现在军堡外。模样和那统领所述,也是一模一样。 “铁兽!这些异教徒,先弄来了邪火,现在又请来了铁兽!”,莫尔部的族长颤声道。 “这可如何是好啊?这铁兽全身都是铁皮,堪称刀枪不入。要是发起威来,我们该如何应对啊!”,有长老已脑补起火炮的威能来,满脸惊惧道。 巴里尔也黑着脸,被火炮的模样震慑到了。 就在这时候,军堡外的阿布拉江也注意到了巴里尔一行人。便会心一笑,出声道:“万夫长,赶紧命令火炮营的兄弟开炮吧。那几只肥羊可都在墙头呢,再晚他们可就跑了。”。 卡尔旺也瞧见了巴里尔等人,便领着人退开一段距离,让炮手开炮。 于是炮手动作娴熟的将一颗漆黑的圆球填充进火炮内,再接过旁人点燃好的火炬。等角度调整得差不多了,就滋啦一声,点燃引线。 还在墙头看得莫名其妙的巴里尔等人,根本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以致引线点燃后,都没一个躲开。 结果轰隆一声巨响!巴里尔他们身后的墙面,被炸开的炮弹轰出一口大洞。藏在炮弹内的铁钉和碎玻璃片,也霎时四散开来。阵阵惨叫声响起,显然死伤了不少人。 “哎!歪了!”,阿布拉江在下面看着,颇有些遗憾道。 炮手闻言,赶紧装填弹药,调整角度,点燃了第二炮。 但角度还是歪了一些,并没有击中堡内。 不过侥幸活命的巴里尔,是不敢再待在墙头上。便在近卫们的搀扶下,忍着背部的伤痛,快速离开墙头。 而外面,火炮还在继续发射。原本布满守军的墙头,已成了绝地。 卡尔旺立即命令将士搭建云梯,冲上墙头。 于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军堡的墙头就被护教军占据。随后便是打开城门,放护教军入城。 在杀了少数负隅顽抗的部族军后,城内的大部分士兵,都选择了投降。包括负责留守菲斯洛固的巴里尔,也在护教军攻进军堡后,命令底下的人放下武器。 这样一来,整座菲斯洛固城,也就落到了护教军的手里。 为了抓住战机!卡尔旺留下一个营盘镇守菲斯洛固,防止部族军的残余势力反扑。便带着其它营盘和投降的部族军俘虏,以极快的速度赶往拉勒谷地。 而这时候,由帖木儿灭里率领的波斯军团,正经过兴都库什山脉北面的萨朗山口。这是通往八米俺的必经之地!昆都士河从这里流过,硬生生的在大山之间,切出一块平地。 这里有个小镇,名为亨詹。但规模不大,只有一百来户人口。房子也都是石头房子,没有什么精美的装饰,十分粗糙。 平日里为了防备山间野蛮的部族人袭扰,亨詹镇的周围,修建了一定的防御工事。并且开辟出了一定的田地,供应小镇的吃食。还养了上百头牛羊,算是自给自足。 由于连夜赶路,波斯军团的将士们,也都些疲惫了。帖木儿灭里便命令军团,在此休整一夜,好养精蓄税。 至于原来的八米俺驻军,在得知帖木儿灭里是出兵帮衬别尔乌丁后,就不敢忤逆帖木儿灭里的意思,阻拦他们进驻亨詹了。 也是他们心里清楚,自己这点人马在护教军跟前,完全是不够看的。就算阻拦,也只是螳臂当车。因而甭管帖木儿灭里是不是说的真的,就全当作是真的了。 镇里的长老为避免护教军为害镇里的百姓,特意送了些镇里的吃食来。但当帖木儿灭里付钱时,立时吓了一跳。只是无论他怎么拒绝,帖木儿灭里都要将钱付给他。 这样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瞧见。 所以当他拿着护教军的钱返回镇里时,脑袋昏呼呼的,还以为自己在梦中。直到从百姓们口中,得知这不是梦后。才敢相信,护教军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军纪,是真的! 这早在护教军占领昆都士河下游后,就传了过来。但因实在太匪夷所思,所以一般人,都觉得是假的。 因而知道事情属实的亨詹镇百姓,都下意识的觉得。护教军的到来,似乎没什么不好了。 便又弄一些吃食,宰了不少牛羊。由全镇百姓一起,送到护教军的营地。和上次担惊受怕相比,这次显得真心实意。 第三百九十七章 八米俺城 “菲斯洛固已经拿下了!”,大帐内,帖木儿灭里将刚接到的最新军事情报,说了出来。 “这么快?!”,穆赛雅布·格雅乌丁·桑卜讶然出声道。 “不仅如此,卡尔旺万夫长已领兵东进,不日便会赶到拉勒谷地了。”,帖木儿灭里说到这里,又接着道:“部族联军与别尔乌丁的人马,已在拉勒谷地大战了数个回合。并且部族联军,已显出了败象。可不里那边,守将已被部下的人杀死,投靠了吉慈尼的近卫军。”。 马利克·阿不都立即意识到这是机会,出声道:“那八米俺--”,话虽没说完,但众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估摸着别尔乌丁,不日就会回援八米俺。我们必须在他们之前,将八米俺掌控在手。”,帖木儿灭里斩钉截铁的说道。和亨詹这个小镇不同,八米俺可是别尔乌丁的老巢。因而当地的守军,是绝不会这么容易就放他们进城。 所以要想以最短的时间,将其掌控在手,还必须想些法子。 “不如我这就带兵,前去袭城?!”,穆赛雅布请求道。 帖木儿灭里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这时候行军,火光会暴露我们的行踪。”。为了让八米俺的守军,猜不到护教军的军事行动。帖木儿灭里骗开亨詹的关口后,就以雷霆之势,扣押了所有亨詹的驻军。 并且将官道全都封锁,不准任何人前往八米俺报信。 这就使得现在,八米俺那边,还不知道亨詹已经陷落的消息。 也是李承绩做得隐秘! 在开战之前,就以剿匪的名义。让波斯军团进入班城郡,大肆进山剿匪。尽管别尔乌丁也有些怀疑李承绩的用意,但是抱着赌徒的心态,他还是一厢情愿的相信,波斯军团的目标不是八米俺。 后来班城郡境内,波斯军团还真剿灭了几个为害地方的匪寨。让别尔乌丁,终是打消了疑心。 于是波斯军团白天休息,夜里赶路到亨詹镇时。八米俺那边,还不知道护教军来了。 这是个努力创造出来的机会!所以帖木儿灭里,不愿护教军暴露行踪。 就在他们想着拿下八米俺城的良策时,一个卫兵前来禀报道:“启禀千户长,镇里的民夫抓到一个奸细。”。 “奸细?!”,帖木儿灭里呢喃了一声,就让人将其带上来。 便见亨詹镇里的长老领着两个健壮的村民走了进来。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全身被捆绑,身着粗麻布,但内里却裹着呼罗珊绵绸的年轻人。 因呼罗珊绵绸的织法更加精细,料子又软和、耐磨。所以在呼罗珊以及周边的地界,都很受欢迎。一些大户人家,也都穿这种料子做的衣裳,以彰显身份。 由此,帖木儿灭里一眼便认出这年轻人的身份不一般。 “埃米尔,此人自称是别尔乌丁·沙木的女婿,私下向镇里的人打听前往八米俺的小道。”,长老赔着笑脸,解释道。在波斯语里,埃米尔既有君主,也有军事长官的意思。 后来在塞尔柱人统治时期,埃米尔便指定为各地的军事长官。所以普通人对级别较大的军官称呼,都冠以埃米尔。 “把他嘴里的布拿开!”,见被捆绑的年轻人闷哼不止,帖木儿灭里命想听听这人怎么解释。 “咳咳咳···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年轻人一张口,便是求饶之语。 这让在座的军将们,全都面显鄙夷。帖木儿灭里也看不起这种软骨头,但想到攻取八米俺,便想好好利用这人的身份。就冷声道:“留你一命也可以!但在这之前,你必须帮我们做件事儿。”。 甭管要做的事情有多难,只要有活命的机会,年轻人就紧紧抓住。便想都不想,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这么休整了一晚,到了次日。一支近三百人的商队,缓缓来到八米俺城下。 “城主有令!但凡商队,不准入城。”,城上的守军,黑着脸道。也是为了避免城内混入奸细,所以别尔乌丁在离开之前。命令城内的守军,不准放人数过百的商队入城。 这也造成八米俺城外,出现了不少拦截下来的商队。他们搭着帐篷,自顾自的与出城的百姓展开交易。同时收购着八米俺的本地商货,好待战事过去,南下吉慈尼。 因人数不少,这些商队自发交易形成的草市,还颇具规模。将城外临近山脚的一大片草场,全都占据了。 “先别喊!”,别尔乌丁的四女婿哈克那丁正要站出来喝骂,却被卡赫塔巴捅了捅身子,阻止道。 “卡赫塔巴千夫长,你看---”,哈克那丁感受到腰间的刀子,虚汗直冒道。 “走!我们先去那边扎营!”,卡赫塔巴说着,就领着商队前往山脚的那边营帐区。 城墙上的守军看着,只觉得太平常不过了,因此并没有觉察出卡赫塔巴他们商队的不同。 一炷香后,正在赶路的帖木儿灭里得到了卡赫塔巴的消息。便立即停止行军。同时派出一支支小队,让他们换上普通人的装束,前往八米俺与卡赫塔巴汇合。 原来看见八米俺城外占地不小的营帐区后,卡赫塔巴便有一个更为稳妥的计划。那就是让护教军小股小股的潜入八米俺城外,帖木儿灭里,则领着大股兵马,悄悄接近八米俺。 待他们到来后,卡赫塔巴就领着商队,夺取城门。 这可比之前,借用哈克那丁的身份,将护教军将士小股小股的混入城内,里应外合的办法,要一劳永逸多了。 所以在时间不多,别尔乌丁随时都有可能返城的情况下。帖木儿灭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卡赫塔巴的方法。 于是一天的时间,就这么平平静静的消逝不见。等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留守八米俺的守军。依旧像往常一样,盘查过往的百姓,收取油水不低的进城费,并拦截过往的商队。 直到一声喝骂响起,才引起守军的注意。 ps:关注微信公众号( limaoxs666 )获取最新内容 第三百九十八章 夺城之战 “不长眼的狗东西,我乃总督的女婿--哈克那丁,还敢拦我?!”,说罢,气势汹汹的哈克那丁就踹了那拦路的小兵一脚。这些天在护教军将士的贴身‘保护’下,他是担惊受怕极了。心里,也早憋了一股怒火。 现在终于有发作的机会,便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因动静太大,附近的守军和过往的百姓,全都凑上前来。一些隔着远的商队,看到有胆大的商队聚在城门闹事后。也纷纷领着商队过来,好见机行事。 “可-可是城主说了,不准放商队入城。”,一个小统领站了出来,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也是哈克那丁的气焰太嚣张了,并且又有证明身份的牌子。让那小统领下意识地,就信了他的身份。 但城主的命令,他又违抗不得。就只能规劝,而不敢有其它的动作。 “哼!城主不过是我父汗手下的一条狗,算什么东西!”,哈克那丁依着自己的身份,毫不客气的骂道。 那小统领立时脸色一白,有些不好搭话。 哈卡拉丁却不理会他,径直向城内走去。伪装成商人的卡赫塔巴等人,立即跟了上去。并将步子极快的哈克那丁,护在了商队中间。 这让还有几分小心思的哈卡拉丁,立即放慢了步伐。其实刚刚踹那小兵的时候,他就想过摆脱卡赫塔巴等人的威胁。但想到距离那么近,自己又怕死,便不敢有所异动。 结果现在,却是半分机会都没有了。 “凭什么他们能进去,我们就不能入城?”,一个规模不小的商队头目,一边愤愤不平的质问着,一边推搡着拦路的兵丁。 “就是!我们也要入城!入城!”,瞬时有人帮腔道。 “对!快放我们进去!放我们进去!”,一些商队被鼓动,齐齐向前涌。拦着他们的兵丁,立即后退了数步。 “你们再往前一步,格杀勿论!”,刚被哈克那丁吓退的小统领,立即在这些商队跟前逞起凶来。 躁动的人群,立即冷静了稍许。那小统领立即轻蔑的扫了他们一眼,将手上的大刀收回刀鞘。 但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就见护着哈克那丁的商队,突然在城门内大开杀戒。守军猝不及防,被杀了数十人。商队周围,也尽是躺倒的尸体。 “杀啊!”,刚刚被吓退的商队众人,也陡然露出一脸凶险。个个手上,也多了一把刚从驼队抽出来的大刀。 “嗖嗖嗖···”,几只流矢从商队中飞出。有一箭,正中小统领的眼眶。跟着轰的一声,商队中有人点燃信号弹。立时天空中,绽放出一抹好看的烟火。 随即城头上,也绽放出数朵烟火。大阵硝烟,也立即弥漫开来。原是这些涌上前的商队,几乎都是护教军伪装的。在卡赫塔巴动手后,便第一时间冲向城门。 “不好了!快跑啊!”,一些凑过来的百姓和商队,哪里见过这种情况。立即以为是山匪作乱,瞬时四散而开。但有的冲向城门,有的冲向城外。让本就陷入混乱的城门守军,更是混乱至极。 距此不远的小村里,一直等着攻城消息的卡尔旺。一看到天空中绽放的花火后,就命令部下兵马开拔。 而在八米俺,卡赫塔巴他们,已经凭着先发制人的优势,趁乱控制了城门。但是弄清事态的守军,也立即展开了反攻。卡赫塔巴他们的人数不多,只有两千余人。 且兵分两处。一支千人大队守住城头,另一支以卡赫塔巴为首的千人大队,则在城门与守军展开白刃战。 所以面对上万守军的反扑,压力倍增。 但好在城门的地形相对闭塞,且他们又可以依托城墙上的防御工事抗敌。使得拥有兵力优势的守军,也很难发挥人海战术。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卡赫塔巴他们的人数,却是越打越少了。 于是慢慢地,守军越来越接近城门。卡赫塔巴他们,则不断有人倒下,往后退却。 “去死吧!”,卡赫塔巴砍翻了一个冲上前的守军,靠着城门大吼道。他的腿已经中了流矢,所以刚刚使力,牵动了伤口,使得他痛得脸色发白。 “千夫长!”,古义买提砍死几个守军,赶紧冲上前道。另有几个近卫,冲过来将古义买提护在身后。其它将士也涌过来,将守军刚刚突破的防线补全。 原本古义买提是雄鹰骑兵团的!但在波斯营单独组建成军团后,他就被抽调了过来。且军籍,也从十户长升迁到了百夫长。 虽然卡赫塔巴是降将,但古义买提是个本分之人。所以并没有觉得自己出自雄鹰军团,而在卡赫塔巴跟前,自视高人一等。平日对卡赫塔巴的军令,也都执行得非常彻底。 这就使得他在很短的时间,就得到了卡赫塔巴的赏识。这次执行抢夺城门的任务,他就有幸参与其中。 要知道,富贵险中求!所以他很清楚,这次任务执行得好,又是一笔军功。说不得,百夫长的军职,又可以往上挪一挪了。 因此对卡赫塔巴的提携,也是心存感激的。 便看到卡赫塔巴有危险后,就迅速赶了过来。 “我没事儿!你们快去杀敌吧,城门不能丢。”,卡赫塔巴说着,就倚着城门,径直坐在一具死去的守军尸体上。 古义买提也知道眼下的情况,就命几个护卫看好卡赫塔巴,再次冲到前线。 但是守军在步步紧逼的情况下,士气也慢慢上来了。相反护教军在一阵杀敌后,都有一定的疲态。这就使得形势对护教军来说,更为不利。 卡赫塔巴也知道形势不妙,立即大声喊道:“我们的援军来了!援军来了!”。其它将士也都跟着大喊,立时让奋勇杀敌的将士们,全都精神一震。 逐步推进的守军,更是在护教军的反扑下,骤然攻势一缓。 但这也只是拼死一搏罢了!等到守军发现这只是一句骗人的话,护教军还真会被赶出城。 卡赫塔巴心里也是急得不行!但他面上,还是尽力做出一副临危不惧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地面突然响起一阵闷响。知道这是万马齐奔所产生的震动,卡赫塔巴立即面色一喜。 正在城头浴血奋战的护教军,也在随后不久,发出一道海啸似的欢呼声。卡赫塔巴立即明白,他们的援军到了。 城下被已被逼入绝境的护教军将士,也像回光返照一般,再次爆出一阵反攻。一些冲上前的守军,纷纷被砍翻在地。 (各位书友有票票就投点呗!虽然作者军很耿直的没有开口,但你们也不要真一票都不投啊!) 第三百九十九章 清扫城池 八米俺总督府,留守的城主耶比哈德正和城内的文武官员议事。在他们中间,还跪着一人,正是哈克那丁。和之前被卡赫塔巴他们胁迫相比,现在的模样,真是可怜极了。 因为他满嘴的血沫,眼睛也一只大一只小,满是淤痕。 “快快将异教徒的虚实报来,否则就要了你的狗命!”,耶比哈德坐在上首,不怒自威道。他早就看哈克那丁不顺眼了,只是之前碍于身份,而不敢发作。今日找到了机会,自然不会留什么情面了。 “我-我-我-咳咳咳···”,哈克那丁激动的想说些什么,但喉咙被血沫呛到,咳得白眼直翻。 一个将领看不下去,直接起身踹了他一脚。立时噗通一声,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但堵住的气息,终是舒畅了不少。便顾不得脸上的污渍,爬起来神色激动道:“我不是奸细。异教徒攻占了亨詹,我被当地的奸民抓住,扭送给了异教徒。后来他们强逼我领着伪装成商队的兵丁入城,好抢夺城门。”。在护教军与八米俺的守军陷入激战的时候,他趁乱逃出了护教军的掌控。 但守军可不知道他的身份,差点将他当做敌军杀了。 还是他机灵,危险之际,大声自曝身份。从而被底下的士兵,径直送到了耶比哈德跟前。 可惜的是,得知是他导致了城头乱局的消息后,耶比哈德立即让人狠揍了他一顿。并一口咬定,他投降了护教军,成了奸细。 由于他的所作所为,城内的将领们也都相信了耶比哈德的话。所以即便他是别尔乌丁的女婿,也没能得到赦免。 此刻听到他的回答,耶比哈德显然不满意。立即使了使眼色,瞬时有人上来抽了他几个大耳刮子。 “快说出异教徒的兵力!!!”,耶比哈德冷声道。虽然城门只有几千敌军,前去平乱的已军,也有上万。但他心里,还是不放心。所以很想知道护教军有多少兵马,又做了什么埋伏。 “他们兵马极多,首尾不能相顾,少说有十万之数。”,哈克那丁惊声道。也是人一满万,看上去就是人山人海。他被捕后,又一直处在护教军中。 对于兵力的虚实,自然知道得不确却。就凭着自己的估摸,随便报出了一个数字来。 耶比哈德等人一听,立即震惊无比。 毕竟十万兵马,实在是太多了。 “哼!十万之兵,怎能悄无声息的进入八米俺的地界?”,一个八米俺的政务官在征愣之后,立时反应过来道。 其它人想想,也觉得哈克那丁的话不可信。看向他的眼神,也就越发冰冷。 正要争辩,外面瞬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就见一个传令兵急匆匆的冲进来,惊慌失措道:“不好了!城门失守了!”。 “什么?!”,在场的人全都难以置信。因为他们一开始就得知,夺取城门的兵马只有两千余人。面对上万的守军,护教军根本就不可能抵抗太久。 正是这个原因,耶比哈德才在派出军队收复城门之时,召集城内的文武官员议事。 “我们眼看着就将异教徒赶出城了,但他们的援军,却突然冲进城了!”,传令的小兵回想起护教军冲进城时,大杀四方的恐怖景象,带着哭腔道。 像是印证他的话似的,轰轰轰的声响,下一秒就从府外传来。耶比哈德知道这是邪火的动静,面色瞬时白了几分。在场的文武官员,也都惊慌失色起来。 有胆小的,已顾不得抗敌,立即逃也似的冲出了总督府。其它官员见状,也都跟着逃了出去。转眼间,在场的官员就少了一半。 而在府外,千夫长阿卜·莱伊斯,正领着一个营的兵马,沿着街道,清扫成建制的敌军。自上次收复呼罗珊之战,逼降布达克部,立了大功后,他就从百夫长升任到了百户长。后来又在攻打也里时,奋勇杀敌,取了上百敌人的首级,降服了数千敌军,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再到波斯军团组建,他成了抽调过去的主要将领之一。军职上,也再次升了一级。 说起来,他和帖木儿灭里所率领的波斯军团,还是冤家。毕竟之前,他就是被帖木儿灭里俘虏的。现在他和帖木儿灭里已共侍一主,并且还在他帐下听令,真算得上造化弄人。 正是这个原因,他实际上对帖木儿灭里还是颇有微词的。平日与卡赫塔巴、马利克等波斯籍的军将,关系也不亲近。 此次帖木儿灭里将夺取城门的功劳让给了卡赫塔巴,就让他心里不怎么爽快。 但是这事儿放在战场上,又是很平常之事。他就说不得什么,只能暗自憋着。 如今终于到了一展身手,建立军功的机会。便将心里的不快,全都发泄到敌军身上。也好多砍些敌军的脑袋,让军职往上提一提。 到底他心里,可不愿被卡赫塔巴等人给比下去的。 于是没多久,他就击溃了好几伙成建制的敌军。数员看着身份不低的将领,也都在他的刀下饮恨。 但没等他高兴多久,一伙人数不多,但异常善战的敌军,就成了他的拦路虎。 “铛铛铛···”,长矛与战斧碰撞之后,发出异常清脆的轰响。 “敌酋敢报上名来?”,阿卜·莱伊斯勒紧僵绳,边安抚着躁动的战马,边感受着手心长矛的震动,喝问道。 这是一个长着一字眉,生得五大三粗,就跟铁塔似的壮汉。头上光溜溜的,倒像是庙里的和尚。但一脸凶像,倒没了出家人的慈眉善目。 并且身上的衣袍,尽是血气斑斑。配合着凶神恶煞的模样,倒像是地狱的杀神。 阿卜·莱伊斯刚和他交手,差点性命不保。还是底下的将士见势不妙,用箭将其逼退。 所以稳定身形后,阿卜·莱伊斯立即就对他产生了兴趣。 但对方显然不给阿卜·莱伊斯情面。立即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喝骂道:“哼!你这异教徒,还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号!”。 第四百章 敌军勇将 说罢,就挥动战斧,照着阿卜·莱伊斯劈了过来。由于刚才的交手,阿卜·莱伊斯也知道他的厉害。所以并不接招,而是让底下人迎上前,齐齐挡住这人的攻势。 “哼!鼠辈!”,那人虽斩了几个护教军将士,但还是被挡了回去。便瞪着阿卜·莱伊斯,气焰嚣张的喝骂道。 “千夫长,此人可能是别尔乌丁帐下的勇士括拔斯蛮。”,有人认出了此人,立即在阿卜·莱伊斯耳边提醒道。 “啊?竟然是他!”,再想起传言中,括拔斯蛮生得一字眉的传言,立即确信了这人的身份。就出声道:“括拔斯蛮!念你是个勇士,何不在呼罗珊国主帐下效力。”。 “呵!想让我效力,先打赢我再说。”,括拔斯蛮颇为豪气的说着,就陡然向北边的床古鲁门杀去。在波斯语里,那是布匹的意思。因为北边的城区,多是做布匹生意的。 护教军拦不住,便转瞬间,就让括拔斯蛮脱离护教军的包围,扬长而去。 阿卜·莱伊斯立即叹了口气!因为这括拔斯蛮,乃是八米俺之地,有名的勇士。每日能吃两头羊,举起上千斤的巨石。他刚刚用的战斧,就有近百斤。 李承绩得知他的名号后,还特意让波斯军团的诸位将领们,尽量抓活的。所以阿卜·莱伊斯,是很想拿下这份功劳的。 “千夫长,要不要追?”,身旁的将士看着括拔斯蛮远去,出声问道。 “让他走吧!我们追上了,也拿不下他!”,阿卜·莱伊斯知道自己的斤两,就摇了摇头,领兵向着内城杀去。 虽然比不上可不里、吉慈尼等大城,但八米俺经过别尔乌丁的用心经营,又没有经历兵祸。城内的规模,也有一定的外扩。南北周长两里,呈葫芦型,分为外城与内城。 外城是百姓和达官显贵的居所,内城则是总督府和军营所在。人口将近十万,是古尔北境大乱后,急速兴建起来的大城。 此时街头多是逃难的百姓和溃兵,大大延缓了护教军的行速。 而另一边,括拔斯蛮领着一伙守军,遇神杀神,遇仙斩仙。生生在乱民与护教军兵马的拦截下,以极快的速度杀到床古鲁门。因其表现英勇,还沿途吸纳了不少溃兵的加入。 以致来到床古鲁门时,底下的兵马已达三千余人。 当下守城的是后营千夫长斯力麻力的营盘。他和阿卜·莱伊斯一样,都因充入波斯军团,而提拔成了千夫长。并且他的性子要稳重一些,平日不多言不多语。 和波斯籍的军将相处,也不像阿卜·莱伊斯那样,心怀戒备。所以此次城门的防守之责,帖木儿灭里就全权交由他负责。 只是此刻,斯力麻力并不在这里。也是床古鲁门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城门,所以留守这里的将领,只是一个百户长。 见到括拔斯蛮领着上千守军冲来,立即命令底下的人放箭。就听嗖嗖嗖的破空声响起,转眼城门附近就倒下了一大片尸体。 但这并没有吓退括拔斯蛮! 只见其浑然不顾雨点一样密集的箭雨,举着用门板充作的盾牌,大吼着向城门冲去。其它将士见状,也纷纷用木板、铁锅、尸体等物,充作挡箭牌。 “快拦住他!快拦住他!”,那百户长知道不好,边说边领着将士下去阻敌。 但是括拔斯蛮着实英勇! 只一个照面,就将百户长给活劈了。 如此凶残的场面,瞬时就震住了拦路的护教军。一些将士,还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正在城头帮忙射箭的杨吉尔灭里一看,也是大为震惊。就下意识道:“这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勇武!”。 此次古尔之战,少年营也随军出征了。并且因帖木儿灭里的缘故,李承绩就让部分少年营跟着波斯军团一起行动。 毕竟最好的训练,还是战场上的实战。 但考虑到少年营的局限,李承绩又交待帖木儿灭里,多多照拂一二。于是少年营在波斯军团中,只有运送粮草,打扫战场等负责擦屁股的后勤工作。 这让正值青春年少,喜欢意气用事的少年们,全都憋着一口气。杨吉尔灭里身为少年一营的头头,面对底下人情绪高昂的请战。只得一边安抚,一边在他爹跟前软磨硬泡。 终于在攻占八米俺的战事中,得了个把守城门的任务。 虽然这也算不上什么硬仗,但总算能见血了。少年营的小子们,也高兴得很。 只是括拔斯蛮的凶狠,已让他们的热血冷了不少。 “是括拔斯蛮,八米俺的勇士!听说他之前被熊伤了,一直在家休养。”,一个投靠过来的降军,惊声道。为了更好的辨别敌军的重要人物,帖木儿灭里在城门和军队里,都带了不少眼力不错的降军。 眼下听见杨吉尔灭里问话,立即应声道。 “原来是他!”,杨吉尔灭里听过括拔斯蛮的威名,马上瞳孔微缩道。 乌达阿黑麻站在杨吉尔灭里身边,并不知道括拔斯蛮的威名。便很不在意的说道:“那又怎样!他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我们用人堆死他,还能让他逃了。”。 “可是再这样下去,他可能真要逃了!”,戈干亜看着城下不断倒下的护教军,神色焦急道。 正在大开杀戒的括拔斯蛮,又腰斩了一个护教军将士后,心里暗骂道:“这些异教徒真是疯子!明知必死,还守着城门。”。到底是受伤了的!虽然在别人眼里,他看着无敌。但只有他知道,自己受伤的胸口,已经隐隐作痛了。 那是熊瞎子挠的!深可见骨!若不是他身子骨不错,当时就去见了真主。 如今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休养,终于能下地了。但距离痊愈,还要些时日。 可哪里想到,护教军这时候打进了八米俺城。情急之下,他立即拿上自己的兵器赶往兵营。 结果半路上,就听见城破了的消息。便领着一伙溃兵,直接打出城与别尔乌丁汇合。 但现在被城门的护教军拖着,他有些担心被赶来的其它护教军围堵。再加上伤势的影响,他心里的忧心更甚。便忍着痛,下手更加狠辣。 第四百零一章 少年显威 就在这时,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突然冲到括拔斯蛮跟前,大声道:“凶徒,可敢与小爷一战?”。 只见其身着银色小甲,头带银盔。手持一丈长的长矛,两道剑眉紧蹙。以致看上去,隐有大将风范。 “啊!杨吉尔少将,万万不可啊!”,有百夫长知道杨吉尔灭里的身份,迅速迎上前道。 正征愣的括拔斯蛮,立时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呼罗珊无人了么?竟然要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出手拦我!”。 跟随他的八米俺守军,也全都哄笑起来。 杨吉尔灭里却是毫不怯敌,处变不惊道:“我们呼罗珊自然是兵良将广,只是擒你这粗鄙的凶徒,根本勿需他们出手!”。 说话时,乌达阿黑麻和戈干亜也走了过来。 “哈哈!瞧瞧这凶徒眼睛上边的虫子,一看就是憨货。”,乌达阿黑麻指着括拔斯蛮的脸,哈哈大笑道。 因这浓密的一字眉,括拔斯蛮小的时候,没少被人欺负。所以乌达阿黑麻的嘲笑之语,瞬时戳中了他的逆鳞。 便眉头一皱,扯着嗓子喝骂道:“小兔崽子!看我不撕烂你的牙!”。 说着,就挥动战斧,朝着乌达阿黑麻杀去。 “走!”,知道不好,杨吉尔灭里与乌达阿黑麻转身便逃。 此时紧闭的城门,已在杨吉尔灭里的命令下,缓缓向内而开。因此他们就像清风一样,瞬时毫无阻碍的冲了过去。 正在气头上的括拔斯蛮狠狠的抽着马鞭,急速追赶。跟着他的守军,也在下一秒,像洪水一般冲向打开的城门。 但是括拔斯蛮的速度太快了,护教军又得了杨吉尔灭里的命令,放任括拔斯蛮离开。所以守军与括拔斯蛮的距离,越拉越大。护教军将士也纷纷举起屠刀,毫无畏惧的与守军厮杀在一起。 守在墙头的护教军将士,也在一片喊杀声中,一刻不停的射着箭矢。由于守军都聚在一起,所以根本不用对准角度,就能射杀敌人。使得很短的时间,城下的守军就像割麦茬一样,倒下了一大片。 距离这里不远的护教军将士,也在得知了这里的情况后,及时赶了过来。 这下,那些守军就陷入了前后夹击的不利境地。 对于这里的危局,括拔斯蛮是没心思理会了!因为他怒火攻心,只想着宰了乌达阿黑麻这几个小混蛋。 结果临近城门,也不知道当心一二。以致刚一出城,一大阵黄沙,就劈头盖脸的从头顶砸来。因为没有防备,他整个人都披了一件沙壳。眼睛也掺了沙子,使得视线受阻。 “啊!”,括拔斯蛮暴怒的吼叫道。战马受惊,扬起高高的前蹄。 杨吉尔灭里他们立即调转马头,拉满弓铉。嗖的几声,将战马射成了马蜂窝。 可怜的战马只得嘶鸣了几声,就悲惨的倒了下去。 正拼命揉眼睛的括拔斯蛮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倒下的战马压着了大半个身子。胸口的伤势也被牵动,让他痛得大叫了起来。 杨吉尔灭里他们凑近了一些,见括拔斯蛮被战马压着,手都抬不起来。心下,也瞬时松了口气。 “嘿嘿嘿!叫他猖狂,最后还不是被我们收拾了。”,乌达阿黑麻得意的说着,就下马走到括拔斯蛮跟前。 “小贼!等爷爷出来,定要你好看。”,听到乌达阿黑麻的讥讽,括拔斯蛮闭着眼睛骂道。 乌达阿黑麻瞧着,心里更加得意。便心生一计,解开裤腰带。默默酝酿一二,便朝着括拔斯蛮放水了。 “凶徒,小爷给你撒点水,把眼睛洗洗。”,滋滋滋的水流,便径直浇灌在括拔斯蛮的脸上。阵阵热气,还蒸腾得厉害。 刚开始括拔斯蛮还不知道乌达阿黑麻的‘好心’,直到感受到脸上的热气和阵阵骚气,才气得破口大骂道:“小贼!你给爷爷等着!等着!”。 乌达阿黑麻跟着调整角度,刚好对准了括拔斯蛮的嘴巴。 “这可是小爷憋了有些时辰的‘灵水’,你可要好好品尝啊!”,说话时,笑得极为猖狂。 杨吉尔灭里他们看着,也心生捉弄之意。就也走上前,准备解开裤带。 但这时候,意外陡生。却是括拔斯蛮,硬生生的将死马举了起来。 也是他好歹是一国勇士,平日享受惯了别人的谄媚和奉承,哪里受过这等侮辱。因此气急之下,强忍着胸口的痛楚,也要好好教训乞答阿黑麻等人一顿。 “哎呀!”,乞答阿黑麻太过意外,吓得坐倒在地。下边的水龙头,就直接浇自己个劈头盖脸。 杨吉尔灭里和戈干亜也是被吓到了,后退了数步。 但括拔斯蛮到底是拼着一口气! 又因受伤的缘故,在举起死马不过一瞬,就手上一软,力竭了。那死马也噗通一声,硬生生的砸了下来。括拔斯蛮发出一声惨叫,便没了动静。 “国主说了,要生擒此人。这要是死了,咱们的功劳就···”,回过神来,戈干亜有些脸色不好道。 杨吉尔灭里立即冲上前,探了探括拔斯蛮的鼻息,松了口气道:“还好,他还有气儿。”。 话音刚落,城门内就赶来一大批护教军。却是攻打城门的守军在护教军的重重包围下,自知大势已去。便听从护教军的招降,放下武器成了俘虏。 随后便在将士们的帮衬下,将昏迷的括拔斯蛮五花大绑着抬进城里。八米俺颇有名气的勇士,也就此成了护教军的俘军。 同时城内的战斗,也接近尾声。自知无法扭转局势的守军将领,将别尔乌丁留下的亲信耶比哈德等人捆送给了护教军,并愿意投降,为护教军效力。 就连逃跑的哈克那丁,也被一起送了过来。帖木儿灭里不理会哈克那丁的哭求,直接以叛服不常的罪名,让人将其拉下去斩了。 使得一些心存侥幸的降军将士,都收起了心底的小心思。 之后帖木儿灭里就召见了城内有名望的伊玛目,帮着安抚人心。并惩治那些攻城之时,浑水摸鱼,烧杀抢劫的恶徒。使得很短时间,就打消了百姓们对护教军的敌意。 第四百零二章 奇袭之计 拉勒谷地,大片黑色的地面在一众青色的草地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这是古尔部族联军的营帐区,只是不久之前的大火,已将这里烧成了白地。 并且不少烧焦的尸体躺倒在烧毁营帐之间,姿态扭曲,看着甚为恐怖。另有大量部族兵马向菲斯洛固的方向逃亡,但是八米俺的军队在后方追杀得紧。再加上之前投靠八米俺的部族军,也一直紧咬着不放。 使得逃亡之路上,死尸遍地。 而且对于这些原是盟友的部族军,那些投靠了八米俺的部族,对付起来比八米俺的军队还狠。无论投不投降,他们都会砍掉对方的脑袋。因而不少部族军,都跳进了河里、或是逃进了山里。即便逃不掉,也拼着一死,拉上对方做垫背的。 这让追击的八米俺军队,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 也是以沙赫部为首的反叛部族知道,此时杀掉这些降族,会增加他们的军功。并且以后在古尔之地坐大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另外他们也接到某些命令,要争取八米俺军队的信任。因而多杀些敌人,尤其曾经还是盟友的敌人,会更能打消八米俺军队对他们的疑虑。 抱着这种想法,他们动起手来,便是非常狠辣无情了。 同一时刻,三万人的护教军,以及近两万的部族俘军,也在前往拉勒谷地的山道上行进。因地形崎岖,山道难行的缘故,护教军的行军速度很慢。 以致他们在半路上,就碰到了从拉勒谷地逃回来的小股部族军。对于拉勒谷地的战事,也就有了新的了解。 原来在别尔乌丁知道呼罗珊出兵后,就立即做下了速战速决的心思。并且部族联军那边,因担心菲斯洛固的战事,使得士气异常低落。再加上沙赫等部,投靠了别尔乌丁。 让部族联军的士气,更加低入谷底。 于是别尔乌丁让沙赫等部联络古尔联军的部族,许诺种种好处。让他们配合自己,来个里应外合。 结果便在萨拉尔·阿拉法因准备撤离的当天晚上,发动偷袭。先是让埋伏好的奸细在军营中纵火,接着别尔乌丁领着埋伏好的人马,冲入兵营。 同时那些与别尔乌丁联络的部族,也见势头不妙,纷纷倒戈。使得极短的时间,别尔乌丁就攻破了部族联军的大营。 但出乎意料的是,别尔乌丁背信弃义。根本不顾之前的许诺,大肆屠杀那些暗地里投靠的部族。致使一时间,部族联军大营人头滚滚,死尸横陈。 后来被杀得大乱的部族联军便在各自统领的带领下,领兵突围。好在他们扎营的地方,靠着小河。且地形开阔,团团围困起来,根本不可能。 从而使得小数部族,逃了出去。但别尔乌丁的八米俺军队,一路追杀。又让众多部族将士,活活惨·死。 说这话的是铁勒部的一个统领,名为穆罕穆德·达尔奇。在突围时,他们铁勒部的人数是最多的。并且还护着铁勒部的族长萨拉尔·阿拉法因! 只可惜八米俺军队咬得太紧,让他们一半的人马,都死在了逃难的路上。就连萨拉尔·阿拉法因,也被追兵射杀。 后来追军抢夺萨拉尔·阿拉法因的尸体,速度放慢了不少。终是让他们这些铁勒部残军,逃离了魔掌。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已显出浓浓的悲愤之情。 坐在帐内的卡尔旺等人听完,则都默然不语。便让人将穆罕默德·达尔奇领下去,好商议对敌之策。 但已陷入仇恨中的穆罕穆德·达尔奇却意外的请求道:“埃米尔!清让我们铁勒部加入这场战事。”。 虽然护教军同样是他们的敌人,但得知铁勒部将士们的家眷,还都妥当后。心里的敌意,就小了不少。另外护教军兵力众多,又兵器优良。让他很明智的选择护教军这条大船! 到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往后古尔国的地界,恐怕是护教军代表的呼罗珊国说的算了。 所以投靠护教军,利明显大于弊。 卡尔旺也立即猜到了这统领的心思,但并没说话。因为刀好不好用,还是未知数。 随军的赫托沙别欲要开口,但想到了什么,又闭上了嘴巴。 随后卡尔旺便当着大家的面道:“所谓骄兵必败!而别尔乌丁又正逢新胜,正骄胜有余而警惕不足。因而我欲派遣一支奇兵,击溃别尔乌丁的人马。”。 能担任一路大军的主将,向来都是很有主见的。而卡尔旺的习惯,就是喜欢自己拿主意。虽然也听从底下人的意见,但往往会将自己的意思表露出来,算是定下了整个计划的基调。 这个习惯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因为当下卡尔旺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么底下人的其它心思或想法,就不好表露了。但这也省却了谋划上的时间!毕竟兵贵神速。在别尔乌丁还不知道护教军已经赶来,正放松警惕之际,正是进攻的最好时候。 作为刚加入进来的军将,赫托沙别是很想接下这个任务的。但他也知道这是个多么大的功劳,因而并没出声榄下。 阿布拉江和葛日兀奇是没有这个顾忌,立即出声请命。塔塔拉夫也有意拿下这个机会,跟着请命。其它军将地位不如他们,就只好压下心里的激动。 卡尔旺想了想,最后还是给了塔塔拉夫的骑兵营和葛日兀奇的夺命营。但是又加上赫托沙别,因为别尔乌丁的军队中,可是有沙赫部的部民的。 这让赫托沙别心下一喜。尽管他知道自己有机会,但又不敢声张。现在被卡尔旺指定,倒正符合心意。不过他还建议,带上铁勒部的残军。 因为他们刚在八米俺军队手上吃了败仗,正值恨意滔天。并且一路逃难,对于路线的熟悉,也自然比刚来的护教军要熟悉一些。 所以带上他们,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这个建议思量起来,对护教军是非常有利的。卡尔旺便应允了下来,让其带上不到两千余人的铁勒残军,配合塔塔拉夫和葛日兀奇的一万五千骑兵,共同发动对别尔乌丁的突袭。 为了加快速度,卡尔旺将其它营盘的战马借给了他们。从而每个将士都是双马,好以最短的时间,给别尔乌丁来个致命一击。 第四百零三章 巴巴山脉 希巴尔山口西侧,巴巴山台地。一大群营帐驻扎在巴巴山中部的台地上,火光交相辉映着,使军营亮如白昼。 这是穿越兴都库什山脉的最重要的两个山口之一。海拔甚高,永久覆盖着白雪的山峰,更是多达百座。其中沙阿富拉迪峰,高达5180米,是整个巴巴山脉的最高峰。 它的东边便是希巴尔山口! 从那里经过,再往东便是八米俺谷地了。 当留守八米俺的驻军跨越希巴尔山口,来给别尔乌丁哭诉八米俺易主的噩耗时,他还有些不大相信。因为在这之前,他只接到护教军从也里东进的消息。 所以他都想不通,护教军是怎么绕过希巴尔山口,打下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八米俺城的。 不过无论如何,八米俺城都是不能丢的。否则的话,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抱着这种想法,他顾不得收拾战场的残局,就命令部队开拔。但山地行军,速度很难加快。而且刚经历了大战,将士也都比较疲惫。虽有八米俺陷入危境的紧迫感促使他们强打起精神,但人的身体,总是有个极限的。 所以在高海拔和高体力消耗的双重不利因素影响下,八米俺的将士们,终是累得走不动了。 没办法,别尔乌丁只能在巴巴山台地安营扎寨。 到了这时候,军队内部,也出现了异议。 因为有将领认为,护教军既然攻打八米俺,那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且听逃出来的将士所言,八米俺被攻克的可能性很大。那么他们回援,定然会遭到护教军的迎头痛击。 又因可不里也被吉慈尼的近卫军拿下,他们可以说退无可退了。 所以稳妥起见,现在是万万不应该回援的。 支持这一说法的,主要是出自可不里的将领。再加上投靠过来的部族游说,让这些早就家都没了的将领们,不想以卵击石,凭白的为八米俺送死。 也是古尔国的势力,都是按照部族来划分的。各个将领的兵马,其实也都是以部族为单位组成。在别尔乌丁势大的时候,他们自然愿意听话。 但在别尔乌丁势弱的时候,就难免起了自保的心思。 到底八米俺的领地,和他们这些出自可不里的部族又没什么干系。之前可不里丢了的时候,八米俺的部族将领们,也没帮他们打回来。 既然这样,他们干嘛要帮八米俺的部族去死。 只是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别尔乌丁自然听不进去这样的言语。但护教军的压力,又让他不敢过多苛责这些将领们。 便任由出自八米俺的部族将领与他们争辩,使得议事的大帐内。就像菜式场一般,吵闹得厉害。后来双方吵出火气了,竟直接打了起来。但可不里的部族将领终究是少数,那些投靠过来的古尔部族将领虽想帮忙,但他们地位不高,还没这个胆子。 因此最后,只能爱莫能助了。 作为埃米尔的别尔乌丁,眼看着可不里的部族将领都被打得鼻青脸肿,教训得差不多了。才假装做和事佬,将双方斥责了一番,就命众人散去。 但是军队内部的裂痕,却已经无法弥补了。在这大敌当前的时候,更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可惜别尔乌丁并没有对此多加警惕!使得后来,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到了次日,希尔巴尔山口,一队人马正跨越落差极大的山路,向古尔山区挺进。为首的是阿卜·莱伊斯,有一个营的兵力。 原本帖木儿灭里也要带着大军来的,但从八鲁湾谷地传来的消息,吉慈尼的大军,已经赶到当地休整,欲要攻取八米俺了。 考虑到八米俺刚刚攻克,护教军的统治还也不算稳定。所以帖木儿灭里留下大军驻守,以逸待劳。并派阿卜·莱伊斯西进,负责堵住希巴尔山口。 两面夹击的危境,也就得到化解。 如果是从前,阿卜·莱伊斯可能还会推辞一二。因为留守八米俺,定然有吉慈尼来的硬仗要打。那可是古尔国苏丹组建的近卫军啊!论战斗力与军事素养,定然不是东拼西凑的部族军可比。 但因括拔斯蛮的事情,阿卜·莱伊斯在波斯军团中,闹了个很大的笑话。 毕竟括拔斯蛮在他手上,可是很嚣张的扬长而去。但在杨吉尔灭里这几个身体都没长开的少年手中,却成了阶下之囚。 并且还被灌了一脸的尿,活活将其气晕了过去。 即便杨吉尔灭里他们是用了计才抓住括拔斯蛮的!但他们赢了,这就是最重要的。 所以那些波斯籍的军将们,背地里都将他当成笑话来看。而且这些说辞,他还找不出任何反驳之语。 这样的情况,让他实在有些受不了。便在得到帖木儿灭里的命令后,立即领兵离开。心底对帖木儿灭里的偏见,也小不少。 自天色未大亮之前从八米俺山谷出发,直线距离虽并不远。但随着地势的抬高,山路也难行了数倍。所以用了近两个时辰,才赶到这里。 只见整个希巴尔山口就处在两座大山之间,海拔较高。即便是夏季,山上也只有少许耐寒的苔藓。并且怪石嶙峋,风力甚大。阿卜·莱伊斯他们的眼皮子,都快吹得睁不开了。 气温也降低了不少,半山腰上,还能看到大片积雪。好在阿卜·莱伊斯他们准备充分,全都披着兵部为他们配置的长款棉衣。那衣摆,都能盖住脚踝。 所以即便温度降低,对他们的影响也不大。 阿卜·莱伊斯听投靠的守军汇报,说是这希巴尔山口的通道不短,有十余里。最宽的地方,也只将近一丈。 由于地势显要,很早的时候,这里便修建了军堡。历经数代演变,工事虽有不同,但军堡的位置却没多大变动。 只是受八米俺被攻克的影响,这里的守军在护教军没来之前,就大多逃走了。所以阿卜·莱伊斯到来时,剩下的守军也都很干脆的选择了投降。 堵住了这里,阿卜·莱伊斯便是完成了大半。 但这时,通道里,突然出现一伙游骑。 第四百零四章 山口之战 “放箭!”,阿卜·莱伊斯看出这些游骑的衣着与八米俺的守军相像,立即下令道。早已拉满弓铉的护教军将士,瞬时松开箭尾。就见本就光线偏暗的山口,立时光线一暗。 “啊!敌袭!”,下方的游骑马上就发现了俯冲而下的箭雨,大惊失色道。 随即啊啊啊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有些喧嚣的山口,也很快安静下来。 “追!不要放跑一个!”,阿卜·莱伊斯说完,底下的骑兵就如离铉的箭一般,急速冲了上去。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骑兵们就勒马回返。 只是他们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启禀千夫长,这些人都是八米俺的游骑!”,一个负责审讯俘虏的亲兵走到阿卜·莱伊斯跟前,禀报道。 “他们回返了?”,阿卜·莱伊斯想到了结果,确认道。 “据俘军透露。他们与古尔部族联军的战事已经结束,只是八米俺的消息传了过去,才让他们临时回返。”。 “这么说,第一路大军还没有和他们交手?”,阿卜·莱伊斯的面色有些复杂。因为自接到卡尔旺为首的第一路大军,已经攻克菲斯洛固的消息后。他和帖木儿灭里等人一样,都猜想着八米俺的军队,会很快与第一路大军接触。 所以在来之前,他就没想过在这里撞见八米俺的主力。正是这个原因,帖木儿灭里也没让他多带些兵马。 但现在,似乎事与愿违。 不过这也是个机会! 若是能将这伙兵马全歼了,不说争得大大的军功。那些嘲笑自己的波斯籍军将们,也会对自己刮目相看了。 亲兵是不知道阿卜·莱伊斯的打算。听到问话,立即应声道:“从他们口中,并无第一路大军的音讯。”。 “那他们有多少兵马?”,阿卜·莱伊斯的声音有些急切。 亲兵的脸色立时有些发紧,语气微沉道:“有近十万扣铉之士。”。也是这时代,具体的兵力只有高层将领知晓。这些被俘的小兵,是很难知道个大概。 毕竟人数上万,就是黑压压一片了。又身在其中,自然很难知晓确却的数量。 且为了增加己军的士气,将领们往往会将兵马之数虚报。小兵们又没那个能耐一个个的数,就只能相信将领们说的数量了。 阿卜·莱伊斯虽觉得这话里有水分,但估摸着,最少也有个五六万人。这是他在开战之前,从事务司传来的情报上,得知的确却数量。如今加上战损和降军,应该偏差得不会太离谱。 但仅仅这么些人,对护教军来说也是一比十了。放在字面上,就让人顿觉压力山大。 只是想到希巴尔山口的地势,阿卜·莱伊斯又暗自松了口气。 这时回返的骑兵,也上前禀报道:“千夫长,我们追击残敌之时,撞见了大股敌军。”。 “嗯?他们行到了哪里?”,阿卜·莱伊斯的脸色有些阴沉。因为敌军若是走得太快,会让他少了很多布置。 “细腰岭!我们隐蔽得紧,敌军并未发现。”,回话的骑兵脸上,涌出几分后怕。因为他们当时追敌的时候,差点就撞了上去。好在有山石遮挡,才让他们免于暴露。 阿卜·莱伊斯闻言,脸上显出一抹异色。因为细腰岭就是一条开在山间的路,虽然位于两山之间。但受前些年地震的影响,有一边的山体内侧垮塌了数千立方的沙石。将本就不大的通道,活活堵了一两里。 后来虽重新开辟了出来,但路是修在沙石上的。相比其它路段,要高了三四丈。 且宽度异常的窄,只能并排通过一两人。 所以在那里设下埋伏,定然会有奇效。 抱着这种想法,阿卜·莱伊斯立即留下少量人马把守山口。便领着其它人,全速赶往细腰岭。有军将建议通知帖木儿灭里,好寻求援兵。但立功心切的阿卜·莱伊斯,一口回绝了这个提议。 小半个时辰,细腰岭。来自可不里的军将巴吉·拉奥,正领着兵马走在最前面。跟在他身边的统领们,则没好气道:“埃米尔实在太偏心了。明知这路上颇不太平,还让我们顶在最前面。”。 因派去的游骑未归,他们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越往前走,心里就越是担心。再想到之前营帐内大打出手的事儿,就把一切归咎到别尔乌丁头上。 “是啊!这八米俺人的城池,怎么不让八米俺人来救?反而让我们探路,充作替死鬼。”,有将领也憋着气,随声附和道。 “我看啊!我们在埃米尔眼里,连沙赫这样的降族都比不上洛。”,说到这,诸位将领不自觉的看了看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沙赫部。脸上的不忿之色,也越来越浓。 巴吉·拉奥也是心烦意乱!再听着将领们的抱怨,立即没好气道:“都别嚷嚷了!命前面的俘军走快一些,磨磨蹭蹭的,何时才能赶到八米俺。”。 虽然别尔乌丁是让他们打头阵,但顶在最前探路的,却是抓获的古尔部族俘军。人数不多,只有一千余人。也是之前杀得太狠了,让很多古尔部族军都宁死不降。 现在想找炮灰,也没那么好找了。 底下的将领们领命,立即让驱赶的将士快些。顿时有走得慢的俘军被推倒在地,挨了好一顿毒打。若是伤势严重,守军便一刀了结了他的性命。 这使得俘虏的古尔部族军,都加快了脚步。 这么来到细腰岭的出口,山石倾斜,铺成一条坡度较大的斜面。宽度也大了几倍,可以数十人并排行走。 但此时,这个斜面已经被挖空了一半。使得细腰岭,也一下子成了断头路。并且有大量的护教军守在这里!看到八米俺将士的身影,立即拉弓射箭。 顿时惨叫迭起,不少身中箭矢的俘军或八米俺将士栽落下来。虽然这么高的距离,并不致命。但他们本就受伤的情况下,却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而且垮塌下来的山石,碎石块较多。人撞在上面,没个头破血流是不可能的。因而眨眼间,挖开的坡面上,就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感谢遥远星际的迷猫的月票,也感谢非真武不足、陈长青等书友的推荐票。若是明天收到五十张票票,就三更。) 第四百零五章 猝不及防 巴巴山台地,一队雄鹰骑兵速度飞快的赶到这里。当瞧见数量较多,并且明显有规则的坑洞后,立即喜出望外。 须臾,距离巴巴山台地不远的山谷里。失去敌军踪迹,而在此驻扎下来的护教军,就得到了骑兵发现敌军踪迹的消息。作为千户长的葛日兀奇,立即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于是万余护教军,立即以极快的速度赶往巴巴山台地。 也是此次突袭的万余兵马中,只有葛日兀奇的军衔最大。所以千夫长级别的塔塔拉夫,自然以葛日兀奇的意见为主。 原本他们是做好了突袭的准备的!因此在临近拉勒谷底时,刻意放慢行速,并派遣游骑侦查。 但哪里知道,敌军竟然走了。后来便不得不仔细排查,好找出敌军的踪迹。这么摸索着,终是在巴巴山台地找到了他们。 很快,护教军就赶到目的地。因地面较为干燥,所以敌军离开的方向,很容易找了出来。再循着他们的脚印往前,就到了希巴尔山口。 “该死!如果让他们回到八米俺,那就麻烦大了!”,葛日兀奇瞧着幽深的希巴尔山口,出声道。 毕竟他们一开始的计划,就是突袭。若是敌军回城了,那突袭就很难奏效了。 塔塔拉夫也铁青着脸,显然心下不爽快。 也是消息不通畅的缘故,使得他们根本不知道,波斯军团已经夺取了八米俺城。 就在他们暗自着急时,赫托沙别一脸欣喜的赶了过来,大声道:“千户长!千户长!我们沙赫部留下了密函。”。 “什么?!”,葛日兀奇和塔塔拉夫脸上,显出几分惊喜。 赫托沙别也知道时间紧急,马上将信函呈了上来。只见这是一张牛皮,上面用蘸了水的木炭灰写着。八米俺军队何时开拔,估摸着有多少兵力等信息。 并且用的是当地的部族文字,虽与波斯语相像,但也掺杂了一些天竺等地的梵文。若不是赫托沙别在一旁解释,葛日兀奇他们辨认起来,还有些困难。 其实这就是普什图语的雏形!只是写法上,还比较粗陋。没有系统性的文字,而是直接将波斯与天竺的文字借用过来。 “这可靠吗?”,尽管上面透露的信息,让葛日兀奇松了口气。但对这信函的可靠性,他不禁产生怀疑。 赫托沙别听着,马上应声道:“这是压在一块石头下面的!并且石头上,还刻了我们部族的暗语。”。 由于数天以前,护教军就通过事物司,联系上了沙赫的部族军。所以当下,八米俺的沙赫等部,其实已暗自投靠了护教军。这封信函,便是他们故意透露给护教军的军情。 听到保证,葛日兀奇也不耽搁。马上领着护教军进入山口,追击敌军。 也是根据密函上的消息,八米俺军队开拔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时辰。现在追过去,很有可能赶得上。 而在希巴尔山口内,瘦腰岭的战斗已接近了尾声。整个挖开的坡面,已被层层尸体填满。使得下来的坡道,反而平缓了不少。 奋力阻敌的护教军,也终是在付出一定的伤亡后,以极快的速度退了回去。 到底准备不充分!以致地形的优势,并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且八米俺的军队,又因回城心切得缘故,作战时异常英勇。在人海战术下,护教军也被连续不断的攻势弄得疲惫了。 有心战斗的阿卜·莱伊斯,也不得不考虑护教军伤亡太大所带来的后果。便只得领着护教军,撤回到巴米尔山口的防线。 不过那里也不是那么好突破的! 在阿卜·莱伊斯前来阻敌之时,留守的驻军就开始做着预敌的准备。所以可以预见的是,那里定然又是八米俺军队的又一个埋骨之地。 “埃米尔!异教徒既然出现在此地,那八米俺城定是不保。我们再回援,必会陷入绝境啊!”,一个可不里的将领,声音悲切道。 由于之前的战斗,可不里的部族兵马伤亡不小。这些可不里的将领,已经非常不满了。所以在别尔乌丁命令全军追击的时候,竟然违令请求撤退。 别尔乌丁何尝不知道八米俺城不保!但不回援,他们哪里又有退路。并且他心里还有不好的预感,那就是攻占了菲斯洛固的异教徒,可能已经赶到他们身后了。 如此一来,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 所以只能向前,可能还有趁护教军立足未稳之前,夺回城池的可能。 说起来,也是背水一搏罢了。 就不等其他军将说话,怒目而斥道:“大敌当前,竟敢妖言惑众,到底是何居心?!”,话音刚落,就猛然拔出腰间的佩剑,朝着单膝跪地的将领斩去。 知道不好,那将领就要躲闪。一旁盯着的巴吉·拉奥,也就要出手阻拦。可是别尔乌丁的动作太快,瞬时就斩了将领的脑袋。 一些想要请求撤退的可不里将领,赶紧将话憋回肚里。随后别尔乌丁狠狠的剜了一眼巴吉·拉奥,下令三千人的亲兵营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这么一威一抚,总算让那些心有怨言的可不里部族军,暂时放下了心里的不满。 如此来到希巴尔山口,提前一步返回的护教军,已经严阵以待。别尔乌丁也不多说废话,径直命令亲兵营发动进攻。 不过他也没那么傻!让自己的亲兵,就这么白白的送死。而是拿出抹了火油的箭矢,朝着护教军的军堡射击。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还有一束束火光冲天的烟花。 “他们哪里来的神火?!”,依托军堡防守的阿卜·莱伊斯,立即面色一白道。也是他没想到,别尔乌丁还有这样的东西。 结果第一轮攻击,就让军堡外侧的护教军损失惨重。 此时八米俺的军队里,诸多部族军也都大惊失色。实在是他们从来就不知晓,别尔乌丁竟然也有了呼罗珊才有的神火。 看到众人的梵音,别尔乌丁心下有些得意。因为为了弄出这神火,他可是花费了不少第纳尔。 同一时刻,菲丝洛固的卡尔旺接到帖木儿灭里的紧急军报。说是八米俺城内,发现了极为隐秘的火器作坊。其中,还找到了一些生产出来的烟火。 第四百零六章 覆灭在即 “杀!绝对不能让山里的蛮子冲进来。”,阿卜·莱伊斯连番砍掉两个冲上来的八米俺部族军,大声吼道。虽然他的出身也算不得高贵,但这并不妨碍他将八米俺的部族军称为蛮人。 尤其呼罗珊境内为了推行教化,让人们认识到识字是一件多么光荣、自豪的事情。刻意将完全不识字的百姓,与落后、野蛮等不好的词语等同在了一起。 所以从前烧毁了吉慈尼、经常劫掠商贾且有很少识字的部族百姓,就完全符合野蛮人的行径。 不过喊虽这样喊,护教军当前的不利处境,却没有得到根本改变。也是进攻的敌军太多了,军堡的墙壁,也不高耸。在别尔乌丁突然用火油与烟火同时进攻的情况下,让大量暴露在外的护教军将士伤亡惨重。 现在他们在军堡外做的防御工事,已经完全摧毁。大量的人畜尸体,被混乱的叠放在一起。从而堆成一道人梯,让八米俺的军队源源不断的冲进堡内。 随着时间流逝,护教军的形势越发岌岌可危。 现在阿卜·莱伊斯也不由得后悔了!早知八米俺军队的攻势如此猛烈,他就不该托大,妄想将这伙人马全歼。 便一边尽力阻敌,一边命人去八米俺城通风报信。就算军堡守不住了,也好让八米俺的守军有所准备。 而在山口内观战的别尔乌丁,看到底下的军队被堵在军堡的墙头,脸色有些阴沉。因为他原本以为,在使用了火油与烟火后,这座军堡应该很好攻克。 但哪里知道,即便部族的兵马很快冲上墙头,反抗激烈的护教军将士,也没让部族兵马攻下军堡。反而数次被打了回来,反反复复的在一亩三分地上易手。 这样的结果,不能不让别尔乌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所以他想了想,就拿出重赏,激励部族兵马拿下军堡。并且命神弓手,将箭头对准表现异常英勇的阿卜·莱伊斯。 同时一罐罐的火油,也被抬了出来。这是攻打菲斯洛固,备下的火油。除了之前涂抹了一部分,其它的都在这里了。另有少量的烟火,是八米俺最后的库存。 反正不能攻克军堡,那么他留着,也是在这山道上等死。所以还不如都拿出来,好将这军堡烧个干净。 抱着这想法,他就让人将这些东西都拿去用了。 于是正在御敌的阿卜·莱伊斯,很快就感觉到了敌军攻势放缓。那连绵不断的人海战术,也暂时退了下去。 “他们怎么退了?”,有将士狐疑道。 “难道说,他们这就不打了?”, “不可能啊!他们只要再接着打,我们就算能撑住,也不会超过半个时辰。”,这是实话!城堡内已全部安置了伤员。能战之士,则全都来到堡外抗敌。 只要持续消耗下去,这外堡根本就守不住。 阿卜·莱伊斯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打算,紧皱着眉头,不敢懈怠。 刚好这时候,八米俺的部族军已将一个个陶罐运了上来。待差不多了,一大波人就向他们冲了过来。阿卜·莱伊斯虽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命令底下的将士们,尽力将敌人赶下军堡。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这伙敌军的攻击并不激烈。确却的说,根本就没有发动进攻。而是在占据部分墙头后,就充当肉盾一般,抵在最前面。 这让已做好殊死一搏的护教军将士们,更是狐疑不定。 不过很快,部族军就暴露出了他们的目的。一个个黑色的陶罐,也像流星雨一般,从堡外砸了进来。就听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虽然造成了一定的妨碍,但护教军将士的伤亡,并不算多。 “哈哈哈···他们难道想用罐头砸死我们?”,有护教军将士反应过来,大笑道。 但随即就有人认出罐子里的火油,大骂道:“不好!这是火油。蛮人想烧死我们!”。 阿卜·莱伊斯也脸色大变!不用提醒,底下的人就大肆向挡在前方的肉盾动刀子,欲阻止部族军的意图。 只是早做准备的部族军,哪里会让护教军那么容易得逞。因此护教军的反攻,不仅没有取得想要的结果,反而还付出了更大的伤亡。 更严重的是,轰轰轰的烟火,也开始射进了军堡。 就见蹭的一声,大火将整个石头做成的军堡引燃。并且因早泼洒了火油的缘故,火势一烧起来就蔓延得十分迅速。还在堡外的护教军,想要撤退已来不及了。 同时部族军的反攻,也异常凶猛。在后继乏力的情况下,守在墙头的护教军很快就被解决。阿卜·莱伊斯看得是肝胆欲裂,所以手起刀落,异常凶狠。 但少数人的力量是很难力挽狂澜的。 随着他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部族军,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若不是墙头不好施展开来,估计早就一拥而上了。 “千夫长!快退吧!”,护着他的亲兵悲声劝道。 “是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此刻他们身后的火势,并没有串联起来。因此通往堡内的通道,并没有被封死。 也是军堡的面积不小,部族军又是靠人力将陶罐投进来的。在没有准头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面面俱到。 但阿卜·莱伊斯已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所以在他眼里,只有多杀几个部族军,才能为死去的护教军将士报仇。 因而面对亲兵们的劝说,完全就没有动容的心思。 就在底下的人为此着急不已时,一道火箭骤然从堡外射来。一个护着他的亲兵瞧见,马上挡住他的身子。 可是那道火箭的力道极大!而且箭身比普通的箭矢要长,使得一箭射来,嗖的一声穿透了亲兵的身子。并尚有余力,将前半段插进阿卜·莱伊斯的胸口。 在这股力道的推力之下,阿卜·莱伊斯连反应都来不及,就直接向后栽倒。趁此机会,底下的亲兵赶紧将受伤的阿卜·莱伊斯带回堡内。 第四百零七章 合围之势 不过这火势不仅给护教军带来伤害,也让八米俺的军队,无法发动进攻。因为大火是不认人的!那炽热的高温,烘烤得让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就更别说突破火势,给堡内的护教军来个瓮中捉鳖了。 当然,坐等火势熄灭的方法,也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别尔乌丁马上就命令部族军,用沙子扑灭火势,将军堡内的护教军彻底清除。 到底人多!即便攻打军堡,也让八米俺的人马,至少伤亡了一万人以上。但对拥有七万左右的八米俺大军来说,影响并不是很大。所以前赴后继之下,火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 但不等别尔乌丁得意,他们后方就突然乱了起来。一些部族兵马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恐的景象,都不顾一切的向前涌。 跟着就有将领冲上前,急声道:“异教徒打过来了!并且可不里的部族军投靠了异教徒,大肆屠杀我军将士。”。由于之前可不里的将领有抱团违令的趋势,所以别尔乌丁已对他们有了戒备。就将他们都安排到后方,以免造成妨碍。 不成想,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别尔乌丁闻言,正为可不里部族的背叛而震怒不已。一些距他们不远的部族军,也骤然乱起来。就听有人大喊道:“护教军已攻下可不里了!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因这消息影响士气,所以只有中上层的将领知晓。而底层的士兵,只以为八米俺受到威胁,并不知道已被攻破。 于是一时间,很多将士的神情都变得惊恐起来。 “该死!是沙赫诸部的人反了!”,有将领看出是沙赫部的人在喊话,脸色阴沉道。 “这些古尔人,早该一杀百了!”, 但无论他们嘴上说得多么狠,沙赫诸部的反叛,已是事实。且因沙赫诸部距离别尔乌丁所在的中军不远的缘故,一乱起来,就致使八米俺大军切割成两段。 很多不明事理的将士还以为护教军已经打过来了,恐慌得向山口附近涌去。 也是别尔乌丁对沙赫部也充满防备,所以让他们留在中军附近。现在好了,算是自食恶果。 并不宽敞的山口通道,也瞬时出现踩踏等乱象。各种哭嚎之声,更是不绝于耳。本就惊弓之鸟的部族兵马,在后方将士的大肆逃亡与惊恐叫喊下,就更是不顾一切的往山口外涌出。 可军堡并没攻克下来,使得他们的去路并不通畅。尤其是不少地方的火势并没扑灭,致使一些将士被挤入火团中,活活烧成了火人。 这样的恐怖景象,再次让恐慌的情绪加倍。有的将士还以为,是护教军的援兵来了山口。 别尔乌丁知道,再这样下去,那他的大军就会全军覆没。所以立即让各部将领快速约束各自的兵马,平定乱象。 但这时候,沙赫部为了争功,已经向中军杀过来了。 很多被杀得哭爹喊娘的将士,只顾着往前跑。使得别尔乌丁的亲军,也难免受到波及。有小股兵马,更是被径直冲散。 为了不影响亲军的战斗,不用别尔乌丁提醒,底下的将领就让亲军对涌过来的将士大开杀戒。 可是这谷口太窄了,后方的将士又在沙赫部的逼迫下,顾不得多想。所以即便亲军杀了不少乱兵,但是庞大的人海,就像海浪一样,狠狠的将他们扑倒。 这个节骨眼上,只要是倒下去的人,那就和死了一样。因为成千上万只大脚,会毫不犹豫的向那人的身体踩去。 于是等到沙赫部凿穿乱兵,与亲军兵刃相接时。已有大半亲军,活活被自己人踩踏而死。 之前被逼入军堡内的波斯军团前营兵马,也都趁机出来阻敌。虽然有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伤。但只要双腿能动,手能拿刀,就都跑出来了。 这促使士气大跌的八米俺军队,已完全成了一盘散沙。 如此过了近一个时辰,阿卜·莱伊斯派去八米俺寻求援兵的将士,已带着近一万的护教军赶了过来。但是希巴尔山口的战斗,却已经结束。 原是在护教军的双面夹击下,八米俺大军简直乱无可乱。连沙赫部也在这拥挤踩踏中,损失了不少人马。所以葛日兀奇只得等通道内的乱象平静下来后,才敢继续进军。 那些侥幸活下来的敌军,也再没有斗志。在护教军降者不杀的疾呼下,都乖乖的成了俘虏。阿卜·莱伊斯那边,也堵住了出口。并抓住了别尔乌丁,算是立了大功。 不过即便如此,阿卜·莱伊斯的过错,还是不能抵消。因为只这一战,前营五千兵马,只剩下不到两千人。其中受伤,落下残疾的,还有数百。 从护教军成立的那一日起,这样大的伤亡,还是头一次。所以统计结果出来后,帖木儿灭里主动向李承绩请罪。阿卜·莱伊斯也主动卸下前营千夫长的军职,愿意领罚。 但千夫长的升降是兵部与国王的旨意,所以帖木儿灭里并不能应允。就一起写了封折子,加急送往马鲁。 在这期间,菲斯洛固的第一路大军也与波斯军团会盟。并将北上的吉慈尼近卫军,赶回了可不里以北的八鲁湾谷地。 李大气率领的第二路大军,则攻克了锡斯坦。并跨越了赫尔曼德河,北上绕行雷吉斯坦沙漠。南部的商业重镇坎大哈,也被第二路大军攻克。 盘踞在吉慈尼的古尔残余势力,也就此面对北面与南面的合围之势。 就在这当口,李承绩的命令也传到了八米俺。 只是并没有对帖木儿灭里的请罪回应,而是让其继续带兵,攻下可不里。同时提到,自己不日便会启程,南下可不里。 另外对全军将士的嘉奖,也都有提及。让一些将领们,都稍稍有些感动。 不过李承绩移驾可不里,可是一件大事。这让帖木儿灭里和卡尔旺等人,都不免紧张起来。对于攻克可不里城,也就更加迫切。 第四百零八章 辽臣南下 马鲁,经过近似野蛮性的扩张,马鲁已修建了四道城墙。加上原有的内外城,现在算是长了两圈。并且随着跨河石桥的修建,河对岸的土地也迅速纳入了城区。 穆尔加布河,也名副其实的成了马鲁的内河。 原本分散在马鲁周边的城镇、村落,也都在马鲁城的扩张下,与城区连成了一体。有名的埃米尔大道,也在改名为呼罗珊大道后,成了贯穿马鲁城的中轴线,绵延近一百余里。 路上尽是鳞次栉比的商铺,兴盛之景,直叫人叹为观止。很多刚踏上马鲁土地的商贾,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时前大辽南枢密院直学士王殷志、前大辽敌烈麻都司的石抹特烈、前大辽近卫司统领以及随行数人,乘坐马车,缓缓驶近马鲁的凯旋门。 这是马鲁城最北侧的城门,就在沙漠边缘。除了一座高大·阔气的城门,两旁就只有一排象征性的低矮土墙。与繁盛的城区,也隔着好远一段距离。 一个营的边军驻扎在这里,负责维护此地的安宁与稳定。城门内外有一些房屋,比较低矮,数量不多。所以边军在这里的意义,更多是象征大于实际。 “请问车内,坐的可是石抹先生?”,拉比拉西恭候在城门外,迎上前道。 在马鲁,先生的敬称指读过书,有学识的人。这是随着一系列学校的兴建,渐渐传开的。据说最早,是从国王口中传出来的。 发展到现在,先生已经是对人的美称了。 以石抹特烈曾是大辽礼官的身份来看,学识是少不了的。所以先生的敬称,正好合适。 “在下正是石抹民安,不知阁下是?”,由于担任特烈麻都一职太久了,很多人都忘了他的本名。从而以石抹特烈相称,都成了习惯。 眼下既已卸任官职,那么特烈二字,也就不再适宜了。 “在下是呼罗珊国近卫司司务拉比拉西,奉国王之令,特来此地恭候先生。”,瞥见马车内还有其他人,又分别见了一礼。 “那有劳司务了!”,石抹民安回了一礼,温声道。 自从接到李世昌相邀的信函后,他就立即动身南下了。并且将王殷志他们,也都邀请了过来。还有一些旧友,也都在南下的路上。 也是大辽的日暮之气,已经彰显无疑了。他们这些在大辽为官的,自然看得明明白白。再加上耶律子正在朝堂上的排挤,他们或贬或罢官。 对大辽的国运,也就越加心灰意冷。 面对李世昌这个旧主的邀请,他们就没多少犹豫,主动赴邀。 这对李承绩来说,自然是大喜事。因为随着呼罗珊国的进一步扩张,新纳入的疆域,急需要人治理。大辽旧臣的投效,刚好填补了这个缺口。 尽管石抹民安他们来马鲁的名义,还只是探望李世昌。但事实上,彼此都一清二楚对方的目的。况且李承绩相信他爹的能力,绝对能让石抹民安他们,为呼罗珊国效力。 所以在面子上,李承绩也尽量给足了。 随后拉比拉西便在前面引路,领着众人前往圣宫。 一路上,石抹明安虽见过寻斯干与浦华二城的繁盛,但还是被马鲁城的兴盛之景惊讶到了。尤其是笔直宽阔的埃米尔大道,连续经过的四道城门,让他们对马鲁城的宽广,有了颠覆性的认识。 并且他们还注意到,第四道城墙外面,还有大片连绵的房屋。一些街市的雏形,也都露出了规模。所以可以预见,城区还在向外扩展。 而且第四道城墙,也修得十分简略。强基是河底的砂石,并不牢靠。且墙面也很薄,只有两尺来宽。高度的话,仅一丈有余。 说实话,这样的城墙连很多百姓家里的院子都比不过。 但是这反而让石抹明安他们心生震撼! 因为这样一座不设防的城池,反而露出了呼罗珊国的底气。且扩展的城区,也显露出呼罗珊国急速上升的国力。 就在他们陷入对马鲁城的深深震撼之时,圣宫内。张钛铭、阿尔子密、阿利·不剌、弗拉特、郭槐等一部主官或是司务,都齐聚一堂。李承绩坐在上首,脸上带着苦笑。 因为张钛铭他们聚在一起,不为别的,而是阻止他南下犒军。 “国主!自古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侥幸。古尔之地兵荒马乱,适在不宜亲临啊!”,戴维·古里安苦口婆心的说着,似是李承绩不答应,就有死谏的准备。 当然,以李承绩对戴维·古里安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有死谏的勇气。并且这出自汉朝的典故,也不会是戴维·古里安这个一心钻钱眼里的犹太人能懂的。 如此,显然是有人教戴维·古里安说的。 再看其额头上的虚汗和躲闪的目光,李承绩就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便出声道:“此番南下,是犒赏三军。戴维司务,怎能如此不通情理!”,李承绩说这话时,语气稍稍有些严重。 早就将自己比喻为李承绩一条狗的戴维·古里安,立即面色一白。身子也像筛糠一样,抖得厉害。到底他明白,自己有今天的地位,都是李承绩赏赐的。而且自己的家族利益,也与李氏商行纠缠太深。 特别是守着钱库司这个肥差,引起很多人眼馋的情况下。他只能拼命抱住李承绩的大腿,好使自己的位子坐得更稳当一些。面对李承绩时,便很难有底气。 今日若不是其他主官和司务,一起向他威逼。说不得,他连宫门都不会踏一步。 便颤颤巍巍的应声道:“臣-臣---”。 一旁的张钛铭见其如此不堪,马上向郭槐使了个眼色。就见其上前一步,抢声道:“国主身份尊贵,理应坐守马鲁。犒赏三军之事,只需一道旨意即可。”。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连串的附和之声在大殿上回响,显然是早就商量好的。 第四百零九章 灭国在即 李承绩看着众人如此‘齐心协力’,有些不好反驳。 就说了句容后再议,便直接离开大殿。张钛铭他们还想再劝,但李承绩已经走远了。 “国主莫要气坏了身子,大狄万他们行事是冒失了些,但也是一片好意啊!”,穆耳果瞧着李承绩的脸色不大好看,小心翼翼的劝道。 不过李承绩正在气头上,并不想说话。就领着人,直接奔赴城外的猎场。 只是心不在焉的缘故,准头很低。打到的猎物,也是少得可怜。 正是这时候,阿利·不剌与戴维·古里安寻了过来。 “国主!”,两人都带着小心,行礼道。 “张钛铭没找你们商量着,怎么给我添堵?”,李承绩心里不爽快,嘴上也就没什么好话。 “哈哈···”,阿利·不剌讨好的笑了一声,应声道:“国主想岔了!张大狄万政务繁多,哪里有空顾及这事儿。”。 跟着李承绩有些日子了,他也大概熟悉了李承绩的性子。知道其生气时,越是表现出来,那就越不往心里去。反而一言不发,才真是较上劲了。 戴维·古里安可是很摄于李承绩的威严,因而没敢像阿利·不剌这样故作轻松。便赶紧道:“事关国主安危,大狄万他们不敢大意。便邀为臣一起,阻止国主南下。”。 虽没说是张钛铭他们逼迫自己的!但脸上的神情,却是委屈极了。李承绩何尝听不明白!且以戴维·古里安谨小甚微的性子,也不敢明着阻拦自己。 所以戴维·古里安一进言时,他就知道不是戴维·古里安的主意。 不过理解归理解,心头的不快还是没那么容易消除的。就僵着脸,懒得出声。 阿利·不剌瞧着,又出声道:“其实国主亲自犒军,也不是没有法子。”。 知道心病还需心药医!既然李承绩要南下犒军,那么只要帮其达成,就可化解了心病。同时在李承绩心中,还提高了自己的地位。 因此阿利·不剌,私下里就想好了解决的法子。 果然,一听这话,李承绩的神情就温和不少,问出声道:“什么法子?”。 “呼罗珊国成立有段日子,但并不是所有郡县,都有幸得到国主巡幸。比如近在咫尺的班城郡!如今国主有意犒军,何不移驾一二。当地的百姓,也好沐浴国主的恩德。 想必张大狄万他们,也不会过多拦阻!”,阿利·不剌说到这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承绩愣了几秒,马上反应过来道:“嗯!班城郡新纳之民诸多。一直以来,也没去瞧瞧。此次犒军,正好去看看。”。 班城郡与古尔之地毗邻!将那里作为犒军之地,张钛铭他们肯定也没什么反对意见。所以受到的阻力,也自然小上不少。 当然,这只是一个由头! 等李承绩去了那里,自然会进入古尔之地。到那时,张钛铭他们又没跟在身边。就是想拦阻,也是有心无力了。 想到这,李承绩也觉得这法子甚妙。看向阿利·不剌的眼神,也越发柔和。 拎着心思的戴维·古里安听着,也出声道:“若是班城郡守亲自奏明,请求国主巡幸---”。 “不错!郡守若上奏,张大狄万他们才更好应付。”,李承绩深以为然道。 “国主有所不知。郡守的妹妹,正是戴维司务的结发之妻。”,阿利·不剌见李承绩脸上涌出了几分笑意,补充道。 李承绩闻言,笑容立即深了几分。戴维·古里安陪着笑,马上将这差事担保了下来。 就让其赶紧下去操办,只留下阿利·不剌一人。 “国主!”,知道李承绩有话要说,阿利·不剌主动问道。 “此番前去古尔之地,北边的动静怕是不小啊!”,李承绩有些感叹道。这才是他前往古尔的真正原因! 为了让屈出律、摩诃末放松警惕,李承绩故意移驾古尔。好让他们少了顾忌,加紧围攻大辽。 这是得到屈出律与摩诃末的密谋之事后,李承绩做的决定。 早在一个月前,摩诃末就攻占了整个钦察草原。原臣服于克普恰克汗国的钦察部族,也都在摩诃末的武力胁迫下,投效了新主。西边的克普恰克汗国联盟还与之发生了冲突,但被摩诃末击败。 不过东边的大辽,显然更引起摩诃末的兴趣。所以在打下钦察草原后,他就国都迁移到毡的。 并派兵马,侵扰赛蓝、塔剌思二城。使得巴拉沙衮与费尔干纳盆地诸城的官道,受到很大的妨碍。 呼罗珊境内的很多商贾,就因此受阻。不得不转道喀什葛尔,前往东方贸易。 同时随着葛逻禄投靠蒙古,屈出律在海押立和阿里马一带,也不好待下去了。便将部族带到了亦列河(伊犁河)南岸到宽吉思海北岸游猎。对巴拉沙衮所在的垂河流域,持续不断的侵扰。 只是顾忌到南边呼罗珊国的缘故,都不敢太过嚣张。 所以李承绩,才借故南下犒军。 到底时间不等人!为了让大辽早些寿终正寝,他只得帮上一把了。 只是这样一来,生活在大辽的汉民,又要遭遇很长一段时间的兵祸了。 阿利·不剌只以为李承绩还挂念母国,所以对大辽有一定的不舍。便出声劝道:“汉人有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辽已垂垂老矣,群狼环伺。而呼罗珊国正如初升的朝阳,有取而代之之象。就勿要过于忧虑了。”。 李承绩也知道不能太过妇人之仁,但也不想眼看着本就不多的汉民为兵祸所害。就带着些许叹气道:“可是那些百姓,何其无辜!”。 “国主爱民,真乃百姓之福。不若派人知会花拉子模与乃蛮人,让其勿要为害百姓。以呼罗珊的国威,他们应该会顾忌一二的。”,阿利·不剌听到李承绩的话,先是逢迎了两句,就建议道。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李承绩便打算让李大气下去安排,好通过事务司之口,让屈出律他们有所忌惮。 第四百一十章 各怀心思 “启禀总督,拉比拉西司务回来了!”,一个近侍走了进来,禀报道。 “定然是石抹伯父他们来了!”,李承绩的语气有些欢快。阿利·不剌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马上应景道:“恭喜国主,贺喜国主。石抹先生他们的到来,定会让呼罗珊国更加强盛。”。 这件事虽没大肆宣扬过,但李承绩也没要求守口如瓶。所以石抹民安他们要来的消息,呼罗珊的一些高层官员,几乎早就收到了风声。 毕竟石抹民安他们的到来,是要投靠呼罗珊的。且依照他们的身份,授予的官职肯定不能低了。因此整个官场都在猜测着,李承绩会如何安置这些人。 阿利·不剌已经拿到了吏部主官的职务,兵、刑、户三部,也早已没有空缺。现在还可以塞人的,就只有礼部与工部了。而当下,礼部有弗拉特暂代主官。 虽然已代行了主官的职务,但到底不是主官。所以最有可能地位不保的,反而是弗拉特这个波斯派系的狄万。 抱着这种想法,阿利·不剌并没有弗拉特他们那么如坐针毡。 但是一定的紧迫感,还是有的。因为张钛铭是大辽旧臣,很早就跟着李承绩。在六部之中,又有着无法撼动的地位。若再加入一位有着很深大辽背景的主官,他们这些非大辽出身的官员。在六部之中,就很难挺起腰背。 不过心底虽这样想,面上可不敢有什么动作。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取决于李承绩。所以只要李承绩觉着好了,那么他就不能逆着李承绩的意思来。 像这次的南下犒军!他虽跟着张钛铭他们一起,向李承绩施压。但事后,还是向李承绩提出了解决的法子。这种明显‘狗腿子’的行径,传出去很可能会引起张钛铭他们的不齿。 但对他而言,只要得到李承绩的信任,便已足够。 当下听着他的话,李承绩笑而不语。正好拉比拉西走了过来,禀报道:“启禀总督!石抹先生等人,已经安置妥当了。”。 李承绩知道石抹民安他们一定会先拜访李世昌,所以并未马上去见他们。而是让阿利·不剌先去处理公务。等晚些时候,再随自己去李府的庄园陪陪客人。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去的! 阿利·不剌跟着李承绩这么些时日,从没去过李府的庄园。尽管那地方,比不上圣宫。但那可是李世昌的住处,算是李承绩的另一个家。能去做客,足以显示出亲近的关系。 据他所知,除了张钛铭和郭槐,就再没有哪一个人去过李府的庄园。 因而他一听到这话,脑袋就轰的一声,像是爆炸了一般。 李承绩瞧着他的反应,笑着提醒道:“石抹民安、王殷志、孙忌等人,都是我阿爹的故友。他们主政有方,各有其才。愿你和他们早些接触一二,以便共为呼罗珊国效力。”。 “为臣谨遵国主教诲。”,阿利·不剌行礼道。 由于呼罗珊国已经不是呼罗珊总督府了,所以各项礼仪,也都不能再像从前那么随意。像这称呼上,官员们便不能自称属下了。李承绩在他们跟前,也不能称我。 都是早就混迹于官场的人物,对于君臣之道,也都了然。即便这称呼上,是按照中原人的习惯。但对阿利·不剌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妨碍的。 只要多说几次,就会变成习惯。 随后李承绩也没心思打猎了!便回到马鲁,想着晚上与石抹民安他们见面的事宜。 说起来,此次除了石抹民安、王殷志、孙忌三人之外,还有两人,也引起了李承绩的注意。那就是塔阳谷帐下的八剌黑与哈迷不儿两兄弟。 这是当初跟随德宗耶律大石西迁的大黄室韦部后人!作战英勇,极得塔阳谷幸运。如今他们来这里,极有可能是塔阳谷的意思。 如此一来,透露的消息可不一般。 因为塔阳谷自镇守南疆一来,在费尔干纳盆地就根基深厚。委任到可伞、西键、讹迹邗(乌支根)、苦盏诸城的政务官,也都要看他的脸色。 虽然旧岁与回鹤的战事,使得塔阳谷的威望受损。但耶律子正并不敢真的对塔阳谷大动干戈!一来塔阳谷回援巴拉沙衮,才是兵败的主要原因。二来驻守南疆这么些年,塔阳谷也有很深的势力。 在大辽陷入风雨飘摇之际!耶律子正也不敢过分逼迫了。所以后来,兵败的主要之责,全都被李世昌背锅。 也是手上没兵,耶律子正少了顾忌。 如今塔阳谷还是领着兵马镇守费尔干纳盆地,并且在摩诃末侵扰塔剌思等城时,还与其发生了冲突。但塔阳谷的辽军,并没能将摩诃末的钦察部族军,彻底赶出辽境。 想到这,李承绩也猜到了八剌黑和哈迷不儿的来意。 不过为了确认一二,李承绩还是让事务司将费尔干纳之地的情报弄来。得知摩诃末派人与塔阳谷知会过,只是全都斩杀后。便知道,自己争取塔阳谷的几率,成功了几分。 再加上扩巴斯在护教军中任职,已掌管了少年营的一支营盘。塔阳谷投向呼罗珊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弄清这些后,天色已经全黑了。估摸着石抹民安他们与李世昌的叙旧也差不多了,李承绩便命人备下车马,赶往庄园。 阿利·不剌早就等在宫门外,只是没让人通报,所以李承绩并不知晓。就让其与自己同乘一车,使得阿利·不剌受宠若惊。 “八剌黑和哈迷不儿来了!”,车驾内,李承绩向阿利·不剌提到了此事。 “他们是来请求援兵?”,阿利·不剌出声问道。对于塔阳谷,阿利·不剌也很了解。因为当初马鲁之地陷入花拉子模与古尔人的反复易手时,马鲁的总督,就数次向大辽派遣了使者,请求内附。 只可惜,山高皇帝远,大辽很难约束古尔国。 阿利·不剌身为使团的使者,便在路过费尔干纳盆地时,求见过塔阳谷数次。 第四百一十一章 费尔干纳 “未必!”,李承绩声音微冷。塔阳谷不是傻子!知道呼罗珊有吞并大辽之力,所以引护教军进入费尔干纳盆地,几乎不可能。 “那---”,阿利·不剌皱眉思索。 李承绩看着,忽然有些好奇道:“为何不是投靠?”。以摩诃末侵扰塔剌思的举动来看,明显有吞并费尔干纳的意图。 而这个节骨眼上,只有呼罗珊能帮衬。那么最好的选择,便是投靠呼罗珊了。 但阿利·不剌并没有往这个方面想,倒让李承绩有些好奇。 “粟特之地易守难攻,塔阳谷又在当地经营十余年。不到绝境,很难投靠。”,阿利·不剌依照自己对塔阳谷的了解,第一个就排除了这个可能。 毕竟塔阳谷现在,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更何况,以塔阳谷底下的数万辽军,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这么说,他是不会投靠呼罗珊了?”, “此人忠心于大辽,是菊尔汗一手提拔。只要大辽不亡,投靠一事难以定论。”,阿利·不剌回想着从前与塔阳谷的接触,应声道。 也是很早之前,塔阳谷乃是菊尔汗的近卫。且当时菊尔汗还只是个储君,并不是辽国之主。一次狩猎,菊尔汗遭到了狼群的围攻。塔阳谷拼死抵抗,才坚持到其它近卫的援救。 经此,菊尔汗对其颇为赏识。便在当上国主后,不顾诸多大臣的反对,将其安插到军中。后来历经战事,屡获军功。在大辽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当然,期间也吃过几次败仗。但菊尔汗每次都不顾众人的责难,而对其一力保全。 且塔阳谷在费尔干纳的独断,也不是没被人捅到菊尔汗的耳朵里。但颇为顾念情分的菊尔汗,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使得塔阳谷也感念菊尔汗的恩德,一直对大辽忠心不二。 上次李承绩一家人在巴拉沙衮遭遇险境,李承绩就派人知会过塔阳谷,想让其帮衬一二。但塔阳谷碍于菊尔汗的命令,并没有出手。但对李萧氏他们,也没有横加阻拦。 这件事一直是李承绩心中的一根刺,所以对塔阳谷,好感降低了不少。若不是扩巴斯与自己还有兄弟情分,李承绩定然是要向塔阳谷发难的。 所以综合来看,让塔阳谷背叛大辽,投靠呼罗珊,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承绩其实也猜到了这个结果,但听着,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毕竟不费吹灰之力得到费尔干纳盆地,可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这也没什么!随着摩诃末与屈出律的步步紧逼,大辽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到那时候,塔阳谷会知道。只有投靠呼罗珊,才是上上之选。 但是八剌黑和哈迷不儿兄弟俩的口风,还是要探探的。便将这事儿,交给了阿利·不剌。 如此到了李府所在的庄园。八个大红灯笼高挂在府门前,成了夜里最好的指明灯。 认出是李承绩的车驾,不等马车听闻,就见管家领着下人迎了上来。 “老爷和伯父们在用膳吗?”,李承绩随口问道。 “已经有一会儿了!”,管家笑着做了个虚扶的动作,接着道:“张大狄万和郭司务早些时候来了,也在花厅用膳。”。 虽然张钛铭和他们的关系算不上亲近,但那都是曾经了。如今都是辽人,又都在呼罗珊这个异乡。过来看看聊聊,还是很有必要的。 明白这一点,李承绩便没多问。直接领着阿利·不剌,去了摆宴的花厅。 “逸之!”,李世昌眼尖,看到李承绩来了,语气温和的唤了一声道:“快座吧!刚才你石抹伯父,还提到你呢!”。 知道李承绩一定会来,所以桌椅早就备好了。只是阿利·不剌来得出乎意料,所以要多添加一套桌椅。 “哈哈···数年不见,石抹伯父怕是认不出小侄了吧?”,随着年岁的增长,李承绩的模样已经有了很大变化。若是他不自曝身份,石抹民安等人还真可能认不出。 “嗯!逸之倒是越发俊朗不凡了!”,石抹民安笑着回道。 随后又寒暄了几句,李承绩便介绍起身旁的阿利·不剌。 “久闻河中王大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幸得国主引见,真乃三生有幸。”,阿利·不剌向李世昌行了一礼,姿态谦和道。他并没有因为吏部主官的高位,就表现得怠慢。反而姿态谦卑,有些自降身份。 当然,以大辽的摄封来看,河中王的地位自然比一个封国的主官要高得多。但是大辽都已经日暮西山了,摄封的效果,也就没多少用处了。 但是李世昌还有李承绩之父这一层身份! 因此阿利·不剌无论如何,都是不敢怠慢的。 当下李世昌虽是第一次见阿利·不剌,但通过张钛铭,也对呼罗珊的主要官员多有了解。所以对阿利·不剌,也不算陌生。 此时听着恭维的话,便说了句哪里哪里,就请他落座。 原本按照李世昌的意思,应该是坐在李承绩身边,也就是右下首第二的位置。但阿利·不剌以不好打扰李世昌与诸位故交叙旧为由,自愿坐在最末。 这番识趣,倒是让石抹民安他们心生好感。 跟着李承绩又向石抹民安他们举杯,出声道:“石抹伯父、王伯父、孙伯父······小侄在此敬你们一杯!”,李承绩是小辈,所以先向众人敬酒。李世昌笑看着,眼里露出几分满意。 “逸之现在可是一国之主了!你的酒,伯父可不敢当啊!”,石抹民安嘴上说着,但还是将酒水一饮而尽。 王殷志也笑呵呵的插话道:“是啊!我们这些老朽,现在都是白身了。怎担得起你的酒啊!”。 “伯父与阿爹是故交,乃是长辈。怎担待不起?!”,李承绩笑问着,就将杯底倒转过来,向众人示意一滴不剩。随后又趁着酒劲,接着道:“今儿李府我是子,我爹是主。诸位伯父,就不要拘礼了!”。 (感谢句容人、遥远星际的迷猫的月票,也感谢18665364505、书友20170611183的打赏,明天三更。)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一语双关 虽然在后世,中国人喜欢在酒桌上谈事情。但在当下,这只会显得不尊重。尤其是吃饭的方式,乃是分食。这就使得说话时,不得不用力一些。否则的话,坐在对面的人很可能听不清楚。 另外俗语有云,吃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说话,会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所以整个晚宴上,众人除了客套一番外,就是边吃边欣赏歌舞。 这么一顿酒足饭饱后,李萧氏便带着无关人等退了下去。整个花厅,也就只剩下李承绩等人。 “逸之,为何城内只许修建回回寺庙,而不许佛寺?”,石抹民安是李世昌邀请来的主客,也算是所有人的代表。因此第一次提出疑问,也是情理之中。 李承绩早就猜到他们会对宗教一事介怀,出声道:“石抹伯父应该知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呼罗珊的地界,回回教徒十之八九。若要在此立足,须得顺应民心。”。 其实李承绩自己是个标准的无神论者。在他眼里,什么宗教都是虚的。但是呼罗珊这里,已经回回化了两三百年。很多人的衣食住行,也都打上了深深的宗教烙印。 为了争取他们的支持,只能做出护教者的姿态。 说实话,若是中亚的汉民很多,他不介意用强权改变呼罗珊一教独大的局面。可惜的是,他手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汉民。而且在呼罗珊,他还是一个标准的外来者。 在没有庞大的族群可以依靠的情况下,只能用宗教的幌子,将呼罗珊的百姓变成自己人。 这个答案,之前与李世昌的交谈中,已经听过。所以石抹民安并不意外,继续道:“那日后入主辽地,也还如此吗?”。 当前大辽推行的宗教政策,是一视同仁。不管是佛教、景教、祆教还是回教,都有平等传教的权利。除此以外,还有很多不算有名的教派,也都得到官面上的承认。 这与呼罗珊国极力推崇清教的做法,明显要温和不少。 当然,石抹民安他们真正在意的,不是李承绩的宗教政策,而是对回回人的态度。这是一个有关权利的争夺,也是蛋糕分配的过程。 毕竟呼罗珊官府的回回人多了,辽人就相对少了。这么发展下去,日后辽人很可能就会排挤出朝堂。 已经习惯统治阶级身份的石抹民安他们,自然是不希望看到这种局面的。所以即便李世昌曾向他们说明过,但还是忍不住当面问询李承绩。 知道他们在顾虑什么,但李承绩没有明说,只应声道:“因俗而异、因地制宜。呼罗珊已是回回之地,应遵回回之俗。而辽地有辽法,自当以辽俗为主。”。 这个问题,李承绩在创立清教的时候就考虑过。到底他也不愿意将真主变成全世界的神,强迫所有人信仰。所以对于不同的地区,实行不同的宗教政策。 一是俘获民心,维持在当地的统治。二是防止未来,疆域内只有回教一教独大的情况。 并且他创立清教教派的初衷,就有取而代之、改造回教的想法。使得某种程度上,减小宗教对世俗的影响力。 因此只有在以回教为主的疆域内,才会全面推行清教。 王殷志听着,插话道:“岂不是说,它日入主大辽,会秉持大辽旧法?”。 这话就有很深的意味了!因为旧法可不仅仅指的是宗教,还包括政令、官吏、政体等多个方面。 张钛铭和阿利·不剌他们是官场的老油子,如何听不出来。所以本来在酒精作用下,稍稍迷离的双目,也清醒了不少。 “所谓有用者取之,无用者弃之。大辽旧法可取之处,自当秉持。但错漏不当之处,也尽数废之。”。 李承绩的回应也是一语双关。从宗教上,可以理解为辽地的信徒若多是回教徒,便全面尊崇佛教。否则的话,便不强求。从政令上,则是保留大辽可取之处,废除无用之处。 而从用人上,就是会选取有才能的官员,摒弃无能的官员。 说起来,这就是一个公平的原则。以王殷志的理解,便是李承绩不会对辽官与回回官员,差别对待。 到底是统治了中亚地界近百年的大国,他们这些辽官,还是有些能耐的。只要李承绩不偏袒回回官员,那么在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下,他们有自信保持辽官在官场上的优势。 这时候,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孙忌,也插话道:“它日大辽倾覆,呼罗珊如何应对大辽数万将士?”。身为军将,他说话就不会像石抹民安他们那样婉转。所以直接问辽军若是投靠,那又会得到什么好处。 虽说当前,孙忌已不是近卫司的统领了。但从军多年,在军中还是有不少嫡系。这些人不可能一下子就被清理出来,所以孙忌能发挥的影响力,还是很明显的。 而此次他来这里,也可以说是释放了一个信号。那就是辽军,也不看好大辽了。所以派孙忌过来,好寻一个后路。 “即便它日大辽倾覆,辽地也仍需要将士守护。那么辽军,便是最好不过了!”,李承绩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也是辽地的地盘不小,派驻当地的兵马,自然也不是少数。而那里对护教军来说,是一个相对陌生的地方。在有熟悉环境,又出自当地的辽军可以发挥作用的情况下,自然让辽军继续驻守最好。 不过军队的控制权,李承绩肯定要掌控在手的。并且经过一定的整编,剔除一些无用之辈。再冲入部分护教军的兵马,使得辽军的地方属性得以稀释。 如此,既让投靠的辽军放心,也让李承绩安心。 听到这结果,孙忌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他知道,李承绩肯定还有其他动作使辽军保持对护教军的忠诚。但只要保住他们的地位,那就足够了。 坐在他们身后的八剌黑和哈迷不儿两兄弟听着,隐隐有些意动,但都没出声。 第四百一十二章 六部任命 回城的路上,阿利·不剌、张钛铭、郭槐与李承绩同乘一车。而石抹民安他们则在李世昌的盛情相邀下,留在庄园歇息。 “郭司务,你与石抹民安交情不浅,可知他们对呼罗珊之地意下如何?”,尽管石抹民安他们此行,摆明就是来投靠的。但李承绩还是想知道,这其中有几分真心实意。 到底因李世昌的缘故,石抹民安他们的投靠无可避免的带了几分交情。 知道是谈公事了,郭槐也脸色一正,禀报道:“幸得国主仁政,呼罗珊之地国富民安。石抹等人,也尽是看在眼里。因而秉怀赤诚之心,为国主效力。”。 张钛铭见李承绩脸色没多少变化,便知其对这回答不算满意。就接话道:“国主不要多虑。石抹民安等人与河中王私交甚好,又是明理之辈。呼罗珊一派兴盛之象,而大辽日落西山。作何选择,他们自会明白。 倒是八剌黑和哈迷不儿两人的来意,国主该注意一二。”。 若是没有李承绩这个搅局者,八剌黑和哈米不儿会在大辽倾覆后,投降花拉子模。并在蒙古西征之时,在起儿漫建立起儿漫帝国。史书上,这个帝国也被称为后西辽。 不过名义上,还是蒙古人的附庸。 但是现在,八剌黑他们自然是没机会了。 听到这话,李承绩将目光转移到阿利·不剌身上。 “启禀总督,他们果然是奉塔阳谷之令,前来请援。”,阿利·不剌明白李承绩的意思,接着道:“如今花拉子模人对塔阳谷杀害使者一事,恼羞成怒。因而不断派小股人马,侵扰粟特之地。察赤,苦盏城附近,也不断出现钦察部族。他们不仅在周边之地劫掠,还大肆纵火。很多庄稼与草场,都被焚为白地。”。 “那他想让我怎么帮他们?”,李承绩淡然道。 “出兵!”, “不行!万万不能出兵!”,不等阿利·不剌说完,张钛铭就断然拒绝道:“当前古尔战事要紧,万万不能出兵北上。”。 阿利·不剌赶紧摇了摇头,解释道:“张大狄万误会了!塔阳谷所言出兵,是让呼罗珊的兵马,攻取花拉子模之地。从而让其首尾难顾,打消攻取粟特之地的野心。”。 费尔干纳之前是粟特人的地盘,当初在阿拔斯鼎盛时期,还设立了粟特行省。现在行省虽废,但旧名还是保留了下来。 张钛铭还是反对道:“统战司与参谋司早有对策,一切以古尔战事为主。因而出兵花拉子模之事,还是从长计议。”。 郭槐也觉得出兵花拉子模风险太大,所以不可取。 李承绩不傻,自然是不会这个时候出兵花拉子模。一来扰乱了护教军北守南攻的计划;二来帮了塔阳谷,费尔干纳之地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落到自己手上;三来花拉子模败了,大辽说不得还能苟延残喘几年。 这和李承绩的初衷可不相符,所以没有任何商量的可能性。 阿利·不剌也是不赞成的!所以在这件事上,也没有坚持。 这么过了几天,古尔之地传来捷报。说是可不里在波斯军团与第一路大军的联合进攻下,终是被攻取。城内的吉慈尼军队,也是死的死,降的降。 另外兵部大狄万亲自率领的大军,也一路北上,兵临吉慈尼城下。 如此古尔之地,便只东南一隅没有攻取了! 这个结果,李承绩有些意外。因为在他印象里,战事最少也要半年才能结束。但现在来看,怕是用不了三个月。 也是他对古尔之地的军事力量高估了!使得心里,总以为古尔人会凭借山川之险,拼死抵抗一阵。 统战司和参谋司的官员,也都没想到这个结果。毕竟当初花拉子模与大辽,可没攻打古尔帝国。但交战那么多次,从没攻入古尔国内陆。 所以如今战事推行得如此顺利,着实让人意外。 这让李承绩,也坚定了南下的心思。刚好班城郡的郡守,以境内发现大盐床为由,请求督作司派遣工匠前去兴建盐场。李承绩便借这个由头,顺路在班城郡犒赏三路大军。 只要李承绩不去可不里,张钛铭他们也愿意做出让步。就不再拦阻,任由李承绩移驾班城郡。 不过在走之前,李承绩任命了户、吏、刑三部主官,共同处理呼罗珊国的政事。在碰到争议性较大的事情时,可以进行投票表决。并任命了石抹民安为礼部狄万,暂行大狄万之职。而工部狄万弗拉特,则晋升为大狄万。 如此六部的主官,基本圆满。 王殷志和孙忌则补入参谋司,担任参赞一职。 对孙忌来说,充入军中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当前,军中的各部将领,基本都是护教军出身。帖木儿灭里虽是意外,但也不属于原来护教军的三大军团体系之内。 所以孙忌的安置,还真不好拿捏。 到底他的身份不低,弄进三大军团,自然不可能从小兵做起。但那样一来,就难免影响护教军透明的晋升体制。放在长远来看,可是弊大于利。 而波斯军团,也基本满员。因而思来想去,只能先将孙忌安置在参谋司。等它日扩军,再作安排。 这样的任命,无论是石抹民安还是王殷志,都欣然接受。因为他们都明白,自己初来乍到。一下子地位过高,很容易引起有心人的嫉妒。 尽管在朝堂上,还没有人敢在李承绩的眼皮子底下,故意构想、暗害。但日后处理政务时,故意穿小鞋还是免不了的。 这样的手段石抹民安他们也都知晓,所以都留了几分小心谨慎。 不过说起来,郭槐原本是有可能担任礼部大狄万的。毕竟他比石抹民安他们投靠的得早些,理应如此。 但是郭槐推辞不受,并推荐了石抹民安。一来石抹民安在大辽时,就是礼仪方面的主官。如今担任礼部大狄万,算是人尽其才。二来他是言官出身,检查司是最适合他的。 再加上和石抹民安关系不错,进入呼罗珊为官,也算是一个派系的。 所以面对大狄万之职的诱惑,他还是保持了理智。 李承绩有心补偿,便将监察司从刑部划拨到礼部。并任其为狄万,同时兼任监察司司务。 虽在大狄万之下,但和石抹民安一起共事,有利于两人对礼部的掌控。 如此一来,六部里大辽派系的主官便有张钛铭和石抹民安两人,波斯一系的有弗拉特,蒲华一系的有阿尔子密,呼罗珊一系的有阿利不剌。 至于兵部大狄万李大气,因地位特殊。平日里,也不与各部主官亲近。所以在六部里,算是地位超然。 但从明面上看,还是辽官势大。这对大辽旧官投靠,有着莫大的助力。 (不好意思,今天出了点状况。明后两天三更,算是补偿。) 第四百一十四章 开伯尔山 开伯尔山口,兴都库什山脉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山口。后世位于巴基斯坦与阿富汗之间。穿行开伯尔山,东口距巴基斯坦白沙瓦16公里。 在十九世纪以前,这里是连接南亚与西亚、中亚的重要通道。所有往返印度次大陆的商贾,都要经过此地。 所以一直以来,这里都是重要的军事据点。 此时阿卜·莱伊斯领着只有两千余人的前营兵马,守在这里。 尽管他已向帖木儿灭里请求去职,但因李承绩没有回应,帖木儿灭里也不好自作主张。便让他以戴罪之身,继续统领前营。只是损失的兵马,现在不好补充。 因此暂时空置下来,等战后再行处理。 其实最好的补充方式,便是从降军之中挑选合适的人马,补入前营。但这是战时,不说降军是否可靠。仅是波斯军团与降军完全不同的训练方式以及作战习惯,就决定了补入前营,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眼下的情况,也没时间让降军与前营的老兵磨合。所以帖木儿灭里在询问过阿卜·莱伊斯的意思后,还是决定暂不补入。 当然,这么重要的山口,不能仅让这么一点儿人马驻守。因此卡尔旺的第一路大军,也留下了塔塔拉夫的营盘。 这么一来,山谷就有七八千兵马。再加上原本就驻守在此地的吉慈尼降军,已经突破了一万人。 不过对于这些人,阿卜·莱伊斯他们是防备多于重用。 所以商议过后,他们只留下了部分兵马。其它人都送往吉慈尼,好充作进攻吉慈尼的炮灰。 当下开伯尔山口东南二十余里,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正快速向山口挺进。其中不仅有上万骑兵,还有数千象军。那弄出来的动静,震得整个官道都簌簌作响。 额格纳齐也在军中,并且还是这支军队的统领。 说起来,也是他命不该绝。在护教军攻克也里的前一天,他就带着大阵兵马逃离也里。并借道锡斯坦,越过雷吉斯坦沙漠,进入申河(印度河)下游。 虽然那是德里苏丹的领地,但事实上由当地酋长统领。并在当时,趁德里苏丹的军队平定孟加拉之地的叛乱时,投靠了吉慈尼。 眼见额格纳齐领着规模不小的兵马进入自己的领地,那些本就十分紧张的酋长们,误以为额格纳齐是德里苏丹派来的平叛大军。 于是战斗,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发生了。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占据着本土作战优势的酋长们,还没等来吉慈尼的援军,就被额格纳齐打败。随后更是越战越勇,将整个申河下游之地收入囊中。 到底额格纳齐从也里带走的兵马,都不是花拳绣腿之辈。和护教军相比,差的只是装备以及战斗意志。在面对同一个水平线上的军队时,额格纳齐就未必是输家。 所以在信德之地,算得上是狼进入了养圈。 后来德里苏丹得知了他的英勇,派遣使者大肆犒赏了一番。并被德里苏丹的女儿瞧上了眼,从而得到德里苏丹的幸运。 现在整个信德之地,也都被德里苏丹赏赐给了他。 尽管这其中,有防备吉慈尼近卫军的意思。但是能有自己领地东山再起,额格纳齐还是比较满足的。 可惜的是,就在不久之前,吉慈尼派遣使者来到富楼沙(白沙瓦),表示愿意臣服德里苏丹。只是前提,便是赶走进入古尔腹地的护教军。 当初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来,额格纳齐可都一直记着。所以对于吉慈尼的求援,是非常心动的。便护送使者,前往德里向苏丹详禀护教军攻取古尔腹地之事。并大肆宣扬护教军的威胁,而使其答应出兵。 最后在他的努力游说,以及公主的帮衬下。苏丹终是答应了出兵,并让他为统领,进入古尔腹地。 其实在这之前,德里苏丹不是没想过攻取古尔腹地。为此,还与吉慈尼的近卫军势力发生数次大战。像申河(印度河)流域,信德之地,一开始是被吉慈尼的近卫军控制。但后来,当地的酋长们见德里苏丹势大,便与德里苏丹的军地一起,赶走了吉慈尼的军队。 但在开伯尔山口,吉慈尼近卫军凭借险峻的地势,终是打退了德里苏丹的进攻。并以此为分界点,与德里苏丹划界而居。 双方的关系,也就此陷入冰点。 所以此次吉慈尼的求援,恰是德里苏丹攻取古尔腹地的机会。若是进展顺利,恢复古尔国曾经的疆域,也不是不可能。 对于古尔苏丹之位,德里苏丹也是有心争夺一番的。 因而就算额格纳齐不加以劝说,德里苏丹也会答应吉慈尼的求援。 于是一直渴望能打败护教军的额格纳齐,一出兵就带上了信德之地的能战之士。以便在战场上,将自己从前失去的都赢回来。 并且将自己组建的象军,也都带来了。显然是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 就在这时候,开伯尔山口。阿卜·莱伊斯与塔塔拉夫,也得到了大军到来的消息。 原本他们驻守在这里,就是为了防备德里苏丹趁虚而入。所以即便额格纳齐领着大军到来,他们也早有准备。 说到这里,便不得不提开伯尔山口的地形优势。它是由发源于开伯尔山的两条小河冲刷而成的河谷组成,是整个开伯尔山地势最低的地方。 山口呈西北-东南走向,全长53公里。最窄的地方,不超过600米。两侧山高60-90米,起起伏伏,连绵成片。隘道最高点,乃是兰迪科塔尔军堡。海拔1067米,冬季大雪时,山口并不封冻。所以一年四季,均可通行。 从富楼沙到可不里,修建有官道。即便几经战乱,官道也一直繁盛如斯。 在山口内,还有很长一段通道在陡崖之间。曲曲折折,险峻无比。只要少量将士把守,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优势。 所以这个地方,并不是仅凭兵力优势,就能攻取的。 第四百一十五章 吉慈尼城 “敌军有近十万大军,还有象兵!”,前去侦查的骑兵,肃声禀报道。 虽然只是预估,但确却的数量,绝不会差距太大。再加上没有算进去的民夫,十万大军是极有可能的。 “呵呵···他们是想用人命将开伯尔山口填平吧?”,阿卜·莱伊斯听着,冷笑道。 “看来咱们军事上的布置,还得再稳妥一些。”,塔塔拉夫脸上浮出几分苦笑。因为他们之前虽预估过德里苏丹会染指开伯尔山口,但是没想到,规模会这么庞大。 所以心里,难免生出几分担心。 “领军的统帅是谁?”,塔塔拉夫想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便接着问道。 “是前马鲁总督额格纳齐!”,对于德里苏丹境内的一些主要将领,事务司也都有一番了解。尽管并不全面,但大概的资料还是有的。 这额格纳齐,自然也名列其中。 “败军之将!”,阿卜·莱伊斯听说是他,带着些许不屑道。 毕竟是被护教军从呼罗珊赶出来的,所以面对额格纳齐时,阿卜·莱伊斯有一种本能的优越感。 但是塔塔拉夫却皱起了眉头,面带忧虑道:“此人有勇有谋,不可小视。”,尽管他没和额格纳齐交战过,但从阿布拉江口中,还是听说过此人的厉害。 因此知道是他,心下的忧虑就加重了几分。 阿卜·莱伊斯本来还不太在意!但看到塔塔拉夫凝重的神情以及告诫之语,脸色也不免沉了几分道:“当初他既能被护教军赶出马鲁,今日也必定如此。且咱们有地势之险,任其勇猛过人,也只能成为咱们的刀下亡魂。”。 “哎!此人在马鲁之时,曾将阿布拉江千夫长逼入险境。后来被炸药炸开河面,才全军覆没。今儿他又成了信德总督,并领兵亲征。必然不好对付啊!”,塔塔拉夫没阿卜·莱伊斯那么嘴硬,还是忧心忡忡道。 阿卜·莱伊斯想了想,没好气道:“我这就给千户长传信。让他再多派些兵马过来,否则这开伯尔山口,还真可能丢了。”。经历了希巴尔山口的惨战,阿卜·莱伊斯已比往日谨慎多了。 所以碰见这种情况,并没有自大的以为。真能凭一己之力,守住开伯尔山口。 塔塔拉夫也是一个稳妥之人!所以听完阿卜·莱伊斯的话,点了点道:“我也给万夫长传信。将这里的境况,如实禀报。”。虽没说求援,但只要听到十万大军齐聚开伯尔山口,卡尔旺便不会无动于衷的。 “不过咱们不能让他们来得这么顺畅!”,阿卜·莱伊斯起身来到沙盘跟前,出声道。 这是古尔之地的山川地势。上面的城池关隘,则都形象的标识了出来。其中被呼罗珊攻占的地方,都插了红旗。没被夺取的,则都是绿旗。 如今包括古尔山地在内的整个兴都库什山脉,几乎都插满了红旗。只有东南角的吉慈尼,还竖着绿旗。 不过这不是阿卜·莱伊斯他们关注的重点! 毕竟他们的任务是守住开伯尔山口,所以他们的目光都放在开伯尔山口附近的地势上,好寻找合适的阻敌之地。 “不若选在这里!”,塔塔拉夫指着开伯尔山口不远的平原边缘地带,出声道。 那是山地向平原的过渡地带,地势倾斜。因水源的灌溉,所以当地有大片的丛林。数千兵马往里一藏,基本很难发现踪影。 并且距离开伯尔山口也不远!一旦被敌军咬上了,山口内的守军还可以施以援手。 阿卜·莱伊斯也觉着不错,便应声道:“那就由我领着前营兵马去吧。”。无论如何,他都得从敌军身上,咬下一大块肉来。 但塔塔拉夫摇了摇头,拒绝道:“还是我领着雄鹰骑兵去吧!将士们来去如风,就算不敌,也不会被敌军追上。”。雄鹰骑兵本来就是以速度和箭术见长,让他们去干偷袭的活计,确实物尽其用。 并且人数上,雄鹰骑兵也比阿卜·莱伊斯的兵马要多。对敌军的袭击效果,也会更明显一些。 但阿卜·莱伊斯并不乐意!所以没好气的反驳道:“前营和雄鹰骑兵的战马,都是一样的。且将士们,也都会骑马。怎就雄鹰骑兵的将士来去如风,前营将士就不行? 而且此次阻敌,只是给敌军制造麻烦,并不是要全歼。所以人数多寡,又有何妨碍?”。 塔塔拉夫顾念着阿卜·莱伊斯伤势并未痊愈,因此并不罢休。但阿卜·莱伊斯也不相让,使得一时间,阻敌之事难以决断。 最后塔塔拉夫只能搬出临行之前,帖木儿灭里让前营以雄鹰骑兵为守军主力的由头,将这阻敌的差事夺了过来。 阿卜·莱伊斯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便没好气的骂了几声,就领命下去了。 在此之际,吉慈尼。 原古尔苏丹国近卫军统领,现吉慈尼的埃米尔拉法第。正登上城墙,视察工事。 和可不里、菲斯洛固相比,吉慈尼的城墙并不高大。且只有一座城墙,没有内外城之分。 不过在哥疾宁苏丹国时期,吉慈尼却是新都库什山脉地界,首屈一指的大城。不仅有花园、图书馆、大澡堂、清真寺。还有数座美轮美奂的宫殿。 城墙有三道,里里外外,隔成了好几层。二十多万百姓在此居住,各国商贾来回往返。那繁盛之景,可比河中府。 只是后来,古尔人攻占了吉慈尼城。满城百姓被屠,所有宫殿被毁。金银财宝,整整往城外运送了七天。随后便一把大火,将整座城池与成千上万的尸体一起,烧成灰烬。 如今虽已重建,但与鼎盛时期相比,还是相差甚远。整座城池,周长也不过一里。城内除了宫殿与清真寺以及军堡,就只有达官显贵的官邸。 至于民居,则都建在城外。 虽没了城墙的守护,但因近卫军的存在,也没什么不长眼的势力敢攻取这里。又因战乱频繁,山匪横行的缘故。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也渐渐在此安定下来。 所以吉慈尼城外,成了商业汇聚之地。周边的小山上,也自发建了大量民居。 (稍后第三章奉上) 第四百一十六章 献城投降 不过当下,城外除了护教军大营偶尔传来的喊杀声之外,便再没有别的动静。鳞次栉比的民居,也都被百姓们废弃。 也是他们怕遭了池鱼之殃,再次面临数十年前的吉慈尼惨祸。所以都在护教军到来之前,携老扶幼的躲进了附近的大山里。往日喧嚣的街市,也都一片死寂。 当然,护教军也不会向他们解释,自己不会对他们举起屠刀。毕竟刀剑无眼!真要攻城的时候,这些百姓们很容易被误杀。而且清空城外的百姓,也可以防止某些奸细混入护教军的营地。 法拉第站在墙头上看着,不禁有些后悔! 因为护教军兵临吉慈尼时,很多百姓都试图涌入城内避祸。但是考虑到城内并不宽敞,以及百姓们到来后,会增加守城的压力。所以法拉第,下令守军不准放百姓入城。 为此,还杀了不少拦在城门前的百姓,才终是绝了众人入城的希望。 但是现在,随着护教军发动的攻城战。城内的守军,出现了很大的伤亡。可要增派兵力,又很难找到壮丁。即便那些达官显贵们的官邸里,还有不少私卫。 但这些人,他是动不得的。 因此可以预见的是!只要护教军继续攻城,守军就会越来越少。最后只有城破国灭的下场。 想到这,他心下又有些茫然!因为他在惶恐着,自己所报效的古尔苏丹国,会在哪一天被呼罗珊国取而代之。 其实真要深究起来,这一天不会太遥远。 因为就在昨天,他收到了可不里全军覆没的消息。连苏丹本人,都被护教军俘获。 当初他就劝说苏丹,不要率兵亲征。可惜的是,憧憬着规复古尔全境的苏丹以及军将们,全都听不进去。以致现在,连后悔的地儿都没有。 为了避免影响军心,他不敢将这消息公布出去。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他也不知道,当底下人知道苏丹已被俘获的消息后,还是否有底气坚守吉慈尼。 这样的景象他知道自己会看到,但他还是希翼着,最好永远都不会发生。 就在他想着这些时,一个亲卫赶上城墙,禀报道:“埃米尔,拉瓦索伊玛目有要事相商!”。 作为城内大清真寺的伊玛目,拉瓦索的地位很超然。苏丹还在吉慈尼时,就经常向其求解经文教义。并赐其厚礼,尊其为恩师。 所以拉法第听到拉瓦索来了,就嘱咐墙上的守军密切注意护教军的一举一动,便迅速回到城内的府邸。 “大伊玛目!”,法拉第看到拉瓦索领着一人等在厅内,马上行了一个回回礼,坐回上首道。 “这是呼罗珊的使者--哈儿·拉伊。他有要事与埃米尔商谈,便让我行个方便。”,拉瓦索伊玛目戴着白帽,身着白袍。眉发很长,一直垂到了两腮。 因年纪大了,眉发都是虚白。使得看上去,倒有些出尘之气。再加上一双眼睛,也别有神气。使得很多人相信,他能看穿世界上的一切虚妄。 法拉第对此也是坚信不疑!但这并不以为着,他能对拉瓦索的行为视若无睹。所以一听到哈儿·拉伊是呼罗珊的使者,就蹭地站起身道:“大伊玛目!此人是敌军的奸细,你怎能将他带到这!”。 说这话时,神情有些痛心疾首。 拉瓦索却是叹了口气,悲天悯人道:“苏丹已被俘,吉慈尼再守,也是于事无补。与其让城内的百姓流干所有的血,不若---”,后面的话虽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这也是他对哈儿·拉伊的身份,并没隐瞒的原因。 “苏丹正在回城的路上,大伊玛目莫要听信奸人所言啊!”,法拉第矢口否认道。依照拉瓦索的威望,只要其向护教军投降。那么守城的将士,就更没有多少心思坚守了。 但是对真神的拥护,又让他不敢对拉瓦索不敬。因此只能尽力劝说,好使其改变心意。 “埃米尔就莫要自欺欺人了!你们的苏丹已经成了阶下囚,何故还守着吉慈尼不放呢?”,哈儿·拉伊主动揭穿法拉第的谎言,并拿出一截血迹斑斑的手指。 其形状很短,只有一寸来长。并且很细,不像是常人的大拇指。 但无论是拉瓦索还是法拉第,都一眼认出,这就是苏丹的手指。 因为他们知道,苏丹长了六个指头。 这是苏丹难以启齿之事,所以一般人都不会知晓。但是他们是苏丹亲近之人,很早都知道这等秘事。 “你们把苏丹杀了?”,法拉第满脸悲愤道。 “呵呵呵···只是取了他的一根手指。但是你们若不投降的话,下次送来的,可能就是他的头颅了。”,哈儿·拉伊说这话时,面上带着浅笑。 但听在法拉第心里,却如冬日里的寒冰一样冷。 “真神是不愿再见信徒自相残杀的!”,拉瓦索叹声道。护教军也是信奉真主,所以这话也没错。 法拉第闻言,也失去了最后一丝底气。便同意交出城池,向护教军投降。但是他要求护教军不准杀害苏丹,并且保证全军百姓的安危。拉瓦索也提出同样的要求,让护教军不要乱杀无辜。 本来护教军就没有屠城的习惯,所以这个要求很容易得到满足。只是苏丹的性命,则要看苏丹自己了。 因为苏丹若不安分守己的话,那随时都有可能去见真主。 当吉慈尼被攻克的消息传回马鲁时,班城郡班城县。郡守与卡迪等地方官员和德高望重的伊玛目们,正站在城门前,翘首以盼着什么。 因处于巴尔赫河的下游,这里的地势相对低平。即便降水稀少,也因巴尔赫河的存在,而使得此地水网密布。所以这里有大片麦田,可以养活很多人口。 也正是这个基础,才使得班城成为郡治所在。 (感谢句容人以及遥远星际的迷猫的推荐票,第三章奉上。明天继续三更,谢谢各位书友的支持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兴建盐田 郡守乌古剌拔此刻的心情很紧张!因为马上就要见到国主李承绩了,所以难免忐忑。 尽管自他上任以来,班城郡的发展,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像城池的面积,增加了一倍有余。耕地面积,也足足增加了五倍。根据户部颁发的落户安民政策,班城郡的人口,更是翻了数倍。 还有今年的粮食,也收获颇丰。 但是下官面见上官那种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惶恐之情,却是怎么都无法抹去。 到底他当这郡守的时日还是太短了。 就在一年前,他还是李氏商行的一名掌柜。因为得戴维·古里安的举荐,又在班城郡经营时,让李氏商行的业绩增长了数倍。所以这个班城郡守的位子,才落到他的手上。 因而在以资历而论的官场上,他还是一个新手。 现在突然要见国主,还不能做到平静无波的地步。 就在这时候,“汪汪汪···”,几声犬吠打断了他的思绪。便见一队人马,正缓缓从前方的麦田驶近。 “快!快!快将这疯狗弄下去。”,神经蹦到极点的乌古剌拔听到犬吠声后,马上命人将其赶走。 因为距离狗城--迭尔密不远,所以班城养狗的人家不少。今日这么多人聚着,很多狗也就跟着来了。 领命的红巾军也怕扰着圣驾,赶忙将跟过来的狼狗轰走。 这么过了一会儿,马车就缓缓行到众人跟前。 “班城郡守乌古剌拔拜见国主!”, “卡迪···”, “草民···”,众人全都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行了一个回教礼。 因边军负责波斯军团的粮草,所以埃米尔并不在班城郡。这拜见的人里,也自然没有他的人影。 “诸位免礼···”,穆耳果身为李承绩的伴驾,这次也跟着过来了。所以诸位行礼之后,立即代表李承绩让众人免礼。并且稍稍赞誉了一番郡守、卡迪等人在政务上的辛劳,就以李承绩路上劳苦为由,让乌古剌拔领到住处安歇。 围观的士绅百姓,则都以探寻的目光打量着马车的帘子。只是直到马车走远,他们都没能见到李承绩出来。 为了迎接圣驾,乌古剌拔让出了郡守府,作为李承绩的落榻之处。其实若不是呼罗珊颁布的禁奢令,乌古剌拔还想将自己的宅子,送给李承绩。 和他一样想法的,还有很多人。 因为这可是一个极好的巴结机会!没有谁,会白白的守着一座宅子,而错失了与李承绩亲近的机会。 但是禁奢令一出,无论是他还是其他别有心思的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顶风作案。 毕竟禁奢令明确规定,商人与官员之间,禁止权钱交易。并对官员在生活方式及吃穿用度上,都有一个明确的界限。一切与行贿有联系的方面,也都要尽量避免。 监察司的人,可是会紧紧盯着的。 李承绩作为国主,自然会尽量做到节俭。好使呼罗珊境内的奢靡之风,大为改观。 于是在移驾之前,就命沿途接待的官员,一切从简。乌古剌拔等人,也就不好厚礼相送了。 “郡守请留步,国主有要事相谈。”,穆耳果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只留下了乌古剌拔一人。 “不知国主所问何事?”,听到李承绩有事要问自己,乌古剌拔心里咯噔一下,马上小心翼翼道。 “也无甚要事!”,说着,就有近卫将门窗都关紧。 乌古剌拔见此,心知事情不一般。但是又不好多问,只能安耐着心思,小腿稍稍发抖。 “其实国主并不在此处!”,穆耳果别有深意的笑道。 “那?”,乌古剌拔皱眉道。 “国主已在前日越过突厥斯坦山,进入古尔之地了。”,穆耳果解释道。原本来班城郡,就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所以一离开马鲁,李承绩就领着部分人马前往八米俺了。 “可马车里?”,毕竟城门口,那么多人都看着,李承绩的车驾进入了班城。等到了晚上,又该如何向宾客们解释。 到底为了迎接李承绩的到来,他已在郡守府办了晚宴。并且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受到了邀请。到时候骤然说李承绩去了古尔,肯定会有很多人不信的。 “马车只有一模样与国主相近的近卫。”,穆耳果解释着。见乌古剌拔神情惶恐,声音微冷道:“此事是国主定下的!为了摆脱六部狄万的阻挠,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也是张钛铭他们,也防着李承绩跑到古尔之地。所以将郭槐派了过来,好防止李承绩撇下众人跑了。可惜的是,郭槐并不能时时刻刻跟在李承绩身边。 所以在半路上,李承绩就以金蝉脱壳之计,悄悄的走了。 “那小臣该如何自处啊?”,乌古剌拔面色愁苦道。毕竟这可不是小事!国主不见了,六部狄万定然会问他的。到时候,池鱼之殃是逃不掉的了。 穆耳果本就是带着李承绩的旨意,提点乌古剌拔的。所以一听到这话,就笑容谦和道:“这事儿虽有些棘手,但只要应对多当,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国主也不为难于你!只要拖个三五日,六部那边,绝不会为难于你。”。 “这?”,乌古剌拔还是皱着眉头。 “国主有令,这事儿若是办好了。兴建盐田的事儿,便全由你做主了。”,穆耳果带着些许诱惑的语气道。 因在呼罗珊战事结束之前,境内并没有多少盐田。所以百姓所食之盐,全由官府从别处购买。然后再加以提纯,使得成为昂贵的精盐。 只是考虑到百姓们的购买力,户部给盐商加以补贴。从而使得食盐的买卖,官府一直都处于亏损状态。 直到拿下呼罗珊以后,不少盐田都相继发现。官府也对所有盐田,都收为官有。并且规定,盐与粗铁一样,都只准官方售卖。 但是和安狄枯的盐田相比,其它地方的盐田,不是规模过小,储量过低。就是开采难度大,提纯成本高。 第四百一十八章 地震惊魂 所以可以预见的是,安狄枯盐田,未来必是班城郡的重要税赋之一。 原本在户部看来,这应该是交给督作司负责的。乌古剌拔虽然心热,但也知道自己没机会。可是穆耳果突然甩出盐田这个大蛋糕,还是让他心动不已。 便吞了吞口水,有些不敢确信道:“大监所言属实?”。 “郡守真是说笑了!这可是国主亲口说的,怎能是儿戏!”,穆耳果带着些许佯怒道。 “可是盐田虽有,但无炼盐之法。”,他虽然也知道盐田所蕴含的财富,但没有督作司掌握的提纯法子,再大的盐田也卖不出去。 穆耳果笑容更甚,应声道:“郡守多虑了!国主知道郡守为难,因而带了些督作司的工匠。他们可都会炼盐的法子,绝会替郡守将差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说到底,李承绩也对安狄枯的盐田眼红心热。所以并不愿意将所有收入,都送给户部打理。便让乌古剌拔接手下来,自己再从中抽取一定的钱财。 毕竟国库与私库是分开的!随着呼罗珊的步子越迈越大,所需要的钱财也越来越多。李承绩也要多找些赚钱的法子,好充盈自己的内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乌古剌拔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反正是替李承绩办事,就算遭到刘部狄万的责骂,李承绩也是念着这份情的。再加上盐田的好处,他确实无法拒绝。 所以思来想去,他还是接下了这个差事。 便在离开后,派人通知去各个宾客府上。以国主身体不适为由,取消晚上的宴请。同时立即将督作司派来的工匠,护送到安狄枯。好赶快将盐田弄起来,给班城郡增加税赋。 而在百里之外,巴尔赫河上游的饿鬼关。一队上千人的骑兵,已在此地扎营了数日。 “国主还没到吗?”,阿布拉江盯着前来禀报的十户长,出声道。 “属下已见过国主的近卫了,距此地还有一两个时辰。”,十户长肃声道。 这让阿布拉江心里,总是稍稍安定了些许。也是李承绩此行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带多少兵马。从而使得阿布拉江,难免不忧心李承绩的安危。 所以在接到卡尔旺的密令后,就赶紧带着底下的兵马,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饿鬼关,好迎接李承绩的圣驾。 这是通往希巴尔山口的关口,因为形同饿鬼的血盆大口而得名。地形崎岖不平,落差极大。又有怪石嶙峋,散布着原始丛林。所以经过此地的商旅,很容易失足掉进悬崖峭壁之下。 使得久而久之,这里就变得恶名远扬。 阿布拉江不是有耐性的人!所以没坐多久,就让十户长带路,领着小股兵马前去迎驾。 受崎岖的地形限制!路上的官道并不好走。而且真要计较起来,都算不得官道。仅是依着山体,人为踩踏出来的一条小道。经过时,还要依着山体。 并且时不时的,要防备山上的落石。否则的话,很容易被砸进巴尔赫河冲刷出来的峡谷。 阿布拉江之前还不知道这道上的凶险!所以越往前走,就越心惊。心里也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李承绩走这样的险道。 但是他还是没来得及阻止! 因为就在半路上,他就撞见了李承绩的近卫。再一询问,便知李承绩已经踏上这条险道了。 “八剌黑,你尽快走吧,不用顾念着我!”,李承绩瞧着跟在自己身后,不断眺望着山腰的八剌黑,有些好笑道。 此次前往八米俺,他将八剌黑也带来了。原本八剌黑他们兄弟二人,确实是奉塔阳谷之令,前来求援的。但是李承绩不是圣母,自然不可能答应。 不过明面上,他还是没有一口回绝。而是让八剌黑的弟弟回去复命,就说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至于八剌黑,则作为塔阳谷留在呼罗珊的使者,方便传达双方间的旨意。 只是李承绩对八剌黑颇为看重。与其闲聊之时,也发现其对军事颇为见解。从而也引起了李承绩的爱才之心,就有了将其留在身边的念头。 此次南下,就让八剌黑跟着来了。 “是!国主!”,八剌黑点头应付着,依旧对山腰之处保持警惕。也是他们所依仗的山体,全是光秃秃的石头。有的更是凸显出来,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李承绩也懒得再提醒了。就任由八剌黑紧张兮兮的,慢慢跟着前军的步伐。 当听到阿布拉江已在前方等着自己,李承绩心里还有些欣喜。因为这一路上,确实不太平。有好几次,都碰见了山匪欲要对他们不利。但因近卫们骁勇善战,终是将所有图谋不轨之辈击退。 这也让李承绩发誓,往后若无必要,绝不能再这么冒险了。毕竟栽在山匪手上,不说亏大发了。还颜面尽失,传出去丢脸得很。 就在他靠着山体,小心的行进时。轰轰轰的闷响,陡然从耳边传来。就见山体晃动,一些碎石纷纷滑了下来。 “地震了!”,李承绩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因处于板块的交界地带,兴都库什山脉,经常发生地震。李承绩他们进山之时,就经历过数次。 不过震级都比较小,造成的影响也不大。李承绩他们和当地人一样,也都没当回事儿。 但此时在这样险峻的地段发生地震,那可真是凶险无比了。 “国主!”,八剌黑和李承绩前面的护卫,马上将李承绩扑倒。这种情况,除了听天由命,便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大概过了几息,震动终于停止。李承绩心里噗通噗通直跳,还有些惊魂未定。 好在山体比较坚固,虽有碎石坠落,但并不多。只是有几个近卫不幸,被石头砸进了下边的峡谷。依这样的高度,很可能是尸骨无存了。 李承绩除了手肘在扑倒之时,被突出的石块擦伤了以外,也没什么大碍。八剌黑他们除了脸上沾染了些沙尘,也没什么外伤。 (不好意思,状态不行,先欠着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推行清教 接下来李承绩便没遇上什么意外! 尤其是和阿布拉江的营盘汇合后,就再也没撞见什么不长眼的山匪。但是地震,又经历了几次。不过都是震级不高,时间很短的余震,除了战马有些受惊外,倒是没有人员伤亡。 这么一路紧赶慢赶,终是用了一天多的时间,赶到了八米俺。 当然,若是条件允许,李承绩也是很想加快速度的。可是山路安全第一,并且不少路段,连战马都无法骑乘。 因此时间上,就耗费的多了些。 当下因帖木儿灭里和卡尔旺都率领大军奔赴吉慈尼之地,所以李承绩来时,八米俺只有两千兵马驻守。 古尔罕宫内,帖木儿灭里任命的一干官员,都上前见礼。 这是哥疾宁苏丹在位期间,修建的行宫。后来被古尔人占据,便改名为古尔罕宫。别尔乌丁·沙木割据八米俺之地后,就将其据为己有。 且为了满足自己对权势的欲望,别尔乌丁·沙木又对其大肆修缮了一番。不仅耗费了大量的人力与物力,还将自己管辖的地界,狠狠地搜刮了一番。 可以说,古尔罕宫里,已集中了八米俺之地七八成的财富。 不过现在,这都便宜了李承绩。 “国主!这是宫里的宝册。”,八米俺的守将艾尔玛尼,恭敬的献上古尔罕宫的宝册,行礼道。如今他已是一名百户长,隶属于波斯军团后营。虽比不上千夫长那样来得位高权重,但能有今天的地位,他还是很满足的。 毕竟就在一年以前,他还是花拉子模的一名卑微小兵。只因为充当了带路党,替护教军立下了大功。才有幸加入护教军,并成为一名统领。 这样的境遇,让他现在想来,都觉得是真神护佑。 李承绩点了点头,八剌黑就伸手接了过来。因之前的救命之举,李承绩已将其命为临时的护卫统领。也是李承绩此次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拉比拉西,跟着车驾一起,去了班城郡。 只有部分近卫,秘密将其护送到八米俺。 现在有八剌黑不缺,就刚好合适。 城主-伊本·凯利斯瞧着,跟着说道:“八米俺大战初定,国主便移驾至此,真乃百姓之福。”。 其它人听着,也都随声附和。 作为帖木儿灭里的谋士之一,伊本·凯利斯一直跟随在帖木儿灭里左右。 尽管当初被艾尔玛尼糊弄,使得丢了古昌城。但是事后帖木儿灭里并没有怪罪于他。 正是这个原因,在大多数谋士都进入呼罗珊官府为官后,他还是留在帖木儿灭里身边,帮忙出谋划策。 此次波斯军团攻取古尔之地,他也就跟着来了。 由于攻取八米俺后,古尔境内也没什么大事。且八米俺的地位特殊,需要政务不错,且忠心可靠的人安抚百姓。所以帖木儿灭里就借着职务之便,将其安置在此地。 若无意外,在古尔之地的战事结束后。伊本·凯利斯,就很有可能得到吏部的任命,成为八米俺真正的城主。所以帖木儿灭里这番安排,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 到底伊本·凯利斯是跟着他的老人,总要照拂一二。尤其是伊本·凯利斯的同僚们,都已经外放为官或是进入六部任职的情况下。帖木儿灭里,总不能让跟着自己的伊本·凯利斯,还是一名无权无势的谋士。 “本王见八米俺商肆兴隆,民心甚安,足可彰显你的处政之才啊!”,李承绩笑着夸赞道。进入八米俺时,当地似乎并没受战事的影响。田间地头,百姓依然在侍弄着庄稼,放养着牛羊。商贾也依旧开着店铺,做着营生。 好像八米俺之城的易手,完全就没有任何波折。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因护教军率先抢夺城门,使得极短的时间,就占领了全城。在经历了短暂的混乱后,百姓们就在护教军以及原有降官降将的安抚下,迅速恢复了原有的生活状态。 被李承绩这样的夸赞,伊本·凯利斯立时有些受宠若惊。便连声解释,是大家齐心协力以及护教军威名远播的缘故。 这种说法,立即赢得了众人的好感。李承绩心下,也留下了不贪功的好印象。 之后又说了些政务上的事,李承绩也细心听着。并在他的介绍下,认识了几位投靠护教军的八米俺降官降将。 李承绩知道如何笼络人心,就赏了些官职,让他们配合伊本·凯利斯与艾尔玛尼打理好八米俺。 到了次日,李承绩又去了城内的清真寺做礼拜。当着诸多信徒的面儿,李承绩与住持礼拜的大伊玛目求教了些有关《古兰经》教义的问题。 并促使大伊玛目在内的诸位教长,都对李承绩在经书上的造诣甘拜下风。随后更是当场宣布,改信清教。 在场的教徒,眼见他们尊敬的伊玛目都改信教派了。也都狂热的,宣布成为清教徒。 呼图白,也改用李承绩的名字,表示全城人对李承绩的臣服。 当然,这都是安排好了的! 伊本·凯利斯与艾尔玛尼,早就在城内推动清教的影响力。比如对因战事而死伤的百姓家庭,以清教的名义,前去的探望和送去衣食补贴。 这就是后世的送温暖活动! 原本是在去年的春节前夕。李承绩领着一帮官员,去看望几户家人战死沙场的民户。经过宣教司的刻意宣扬,一传十、十传百,使得李承绩代表的呼罗珊官府,好评如潮。 各个地方官员瞧见后,也就跟风起来。李承绩也大肆推扬此事,使得呼罗珊境内的百姓,都着实感受了一把呼罗珊官府的好意。 伊本·凯利斯记着这法子的好处。便在八米俺夺取后,挑出几个典型,领着官员好好慰问了一把。 这时代的百姓还是比较淳朴的!并不知道这里面,有很深的作秀之嫌。因此在见着从前高攀不起的官爷们对自己嘘寒问暖,只觉得自己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碰上了这样的好事儿。 再与之前八米俺官员的做派相比,更是坚定的选择成为呼罗珊的良民了。 第四百二十章 可不里城 清教的影响力,也就在这‘送温暖’的行动上,迅速在八米俺扎根。 另外根据百姓们做礼拜的习惯,伊本·凯利斯又会命人在清真寺里。与各位伊玛目当众讨论教义,从而证明清教教义的正统地位。 那些伊玛目们,自然是投靠了的。讨论教义,也不过是演戏罢了。但是那些信徒们可不知道!所以在这样的洗脑下,也就慢慢认可了清教的教义。 还有宣教司精心培训的说书人,也在护教军攻占古尔之前,就以经商的名义,渗透到了古尔之地的各个城池。在护教军夺取了城池的控制权后,马上在各个酒肆、客栈,以讲故事的方式,声情并茂的将清教的教义融入到各种有关真主与信徒们的故事里。 因其通俗易懂,又带有很强的趣味性。所以很容易被百姓接受,潜移默化的,就达到了寓教于乐的目的。 八米俺城内的说书人,还被伊本·凯利斯接到城主府里做客。并在宴席上,有幸当众说上一段儿。 于是各个有身份的老爷们,也都将说书人请到自己家里。一些酒肆也花大价钱,将说书人请去说上一段儿。 似乎这样做了,才能体现出自己的身份与地位。 正是在这种种举措下,清教在八米俺的发展速度,远比菲斯洛固要快。以致在李承绩拜访清真寺时,达到了所有信徒改教的奇效。 李承绩也很满意伊玛目们和教徒们的识趣。并对伊本·凯利斯的安排,也颇为满意。 不过听闻开伯尔山口大军压境的战报后,李承绩不愿在八米俺多待。就迅速领着兵马,离开了八米俺。 其实他原本还想着瞻仰一下巴米扬大佛的雄姿。 在后世,因战争的原因,巴米扬大佛已经被毁。但在这个时代,巴米扬大佛还好好的矗立在八米俺城外。并且还有一大片佛寺岩窟,都还保存完好。 也是巴米扬大佛所处的地方比较偏僻!在当地百姓全盘回教化以后,那些岩窟只是被废弃,而没遭到大肆焚毁。否则的话,也不会流传到后世了。 这么过了两天,途径帕米尔山脉南麓,到达可不里(喀布尔)河谷。在最大的可不里盆地,生长着诸多的橡树、野橄榄树、石榴树、阿月浑子树等亚热带数种和灌木。 气温也随着海拔的降低而逐渐回升!夏天的闷热,李承绩已明显的感觉到了。 而在可不里谷地的东南山顶,一大群人正等在城堡外。 这是巴拉喜萨尔城堡。建于五世纪,历史很悠久。并且历朝历代,都有过维护与整修。城上有棱堡和塔楼,防御工事很完善。而可不里城,则从城堡沿着希尔达尔瓦扎山向西。与后世的喀布尔城区,隔着有些距离。 “启禀大狄万,国主已到河对岸了。”,李大气听着,便见远处的可不里河边,已出现一大批人影。 在后世,这便是喀布尔城的所在地。但当下,这里都是大片树林和小片田地。且受战事影响,田地多被废弃。茂密的灌木林在田地里肆意生长,要不了多久便会将这里变成原始丛林。 当下站在李大气身后的,都是八米俺、菲斯洛固和吉慈尼的降军降将。从前势同水火的三方人马,现在都因呼罗珊的存在,而不得不心平气和的站在一起。 说起来,倒真是世事无常。 括拔斯蛮也在这些人中!在被护教军抓住后,他虽对杨吉尔灭里等人的羞辱而耿耿于怀。但是败了就是败了,他也干脆。所以在帖木儿灭里有心招降下,也愿意为呼罗珊效力。 但是帖木儿灭里和卡尔旺到底是对他们不信任,因而领兵驰援卡伯尔山口时,并没有将他在内的降军带走。 刚好李大气攻下了吉慈尼,领兵北上。帖木儿灭里和卡尔旺一商量,就将所有降将留下,只带走降兵。如此一来,括拔斯蛮他们也就成了光杆司令,也不怕他们欲望图谋不轨了。 “括拔斯蛮,你总算是肯出来和大家见见了!”,赫托沙别站在括拔斯蛮身旁,带着些许讽刺道。有感于降军之将的身份,括拔斯蛮这些时日,都在军营里闭门不出。 直到今日,才因迎驾之事,不得不出来。 从前赫托沙别代表古尔部族军,没少和括拔斯蛮交手。且多数时候败多胜少,使得赫托沙别对其也就没什么好感了。 如今虽都为呼罗珊做事,但嘴上还是忍不住讥讽几句。 括拔斯蛮冷哼一声,就别过脸,懒得理会。 但是一旁的法拉第,却是帮衬道:“括拔斯蛮有何不敢的。倒是你,害死了那么部族军,还有脸到处言说。”。 尽管这时候没什么忠君的大道理,但是叛徒,总是被人唾弃的。即便法拉第也是降军,但他自认为,自己是为了保住苏丹的性命。所以相比赫托沙别引护教军入城的叛徒行径,自己还是有品行还是高尚一些的。 “你!”,这是赫托沙别的痛楚。虽然得到了护教军的认可,但是在部族里,却失了人心。不仅古尔之地的部族都不与自己来往,身处的沙赫部族人,也对自己颇有微词。 只是因护教军的存在,没人敢当面戳他的痛楚。 一些族长听到法拉第的话,也都面带的不屑的看了过来。古尔的部族统领,也与赫托沙别拉开一段距离。 这让赫托沙别气得脸色涨红!但因场合的缘故,又发作不得。 刚好这时候,有人欢呼道:“国主来了!来了!”。 随即跟着李大气,向山下行去。赫托沙别也不好计较,只用凶狠的目光盯着法拉第的后背。 “拜见国主!”,李大气来到李承绩跟前,弯腰行了一个回教礼。其它军将,也都跟着行礼。 “诸位免礼吧!”,李承绩骑在马上,身子微微后仰。声音也淡淡的,赫托沙别小心的打量着,觉得眼前的呼罗珊国主着实年轻得可怕。 (感谢遥远星际的迷猫的月票。真的很感谢。) 第四百二十一章 锡斯坦省 法拉第也在下面偷偷打量,为李承绩的年龄之小而暗自惊讶。也是他一直以为,李承绩应该是一位面相粗狂,四肢发达的壮汉。在部落人印象里,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适合成为族长。 这是与天争,与地斗的游牧部族,由来已久的习惯。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慑服部族的百姓。并威慑其它部落,使得部族变得强大。 所以看到李承绩的真面目,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呵呵···看来传言是真的!”,吉慈尼的大伊玛目法拉索低声苦笑道。这次李大气北上,带来的不仅是降军降将。还有各个有影响力的宗教长老,古尔国皇族后裔以及当地的一些家族之主、部落之主。 一来是为了让他们向李承绩表示臣服之心,二来防止他们在地方上生乱。本来李大气还想着派人将他们护送到马鲁的,但李承绩既然来了,就正好顺势见了。 法拉索作为吉慈尼城的大伊玛目,自然也在随行之列。一路上,他也有幸见证了护教军的强大实力。像经过的地方,沿途都有部族来表示臣服。 虽然没动用武力!但不战而屈人之兵,却更能彰显出护教军的强大。 “也不全是真的。至少,国主的手臂没有羊肚子粗。”,赫托沙别在旁边听着,若有所思道。 其实针对李承绩的传言,没有上千,也有数百。其中有比较贴近事实的。比如李承绩年龄不大,还没到双十。也有比较离谱的,说李承绩长得凶神恶煞,长得跟座山似的。那胳膊,都有肥羊肚子粗细。 今日一见,发现李承绩不仅不凶神恶煞,反而还十分俊朗。和一些贵族长老和巨商大贾们豢养的男侍相比,一点都不呈让。 只是不同的是,李承绩给人一种很强的距离感。让他们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惶恐。 也是上位者当久了,性格上,就无可避免的会有些强势。在面对旁人时,骨子里就有一种傲然之心。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李承绩自不会拿出什么礼贤下士的姿态,徒惹人笑话。 毕竟这些人,可都是吃软怕硬,畏威不畏德的。若是对其将什么大仁大义,那迎来的只有嘲笑和瞧不起。但若棍棒交加,那他们就老实得更孙子似的。 所以李承绩在这些人跟前,故意摆出一副高冷的姿态来。 当下听着赫托沙别的话,法拉索微笑的点了点头。他是宗教长老,地位超然。自然不会和法拉第一样,与其结下私怨。 就在他们低声说话的时候,李承绩已在李大气的引领下,进入了军堡。 这里的地方不小,且各种功能性场所,也都一应俱全。在进入地方较大的正厅后,就有将士领着几个衣着不凡的男子走了进来。 “别尔乌丁总督竟然在这里。”,帕什瓦·吉雅看着面色红润,精神头儿不错,且衣着整洁的别尔乌丁·沙木,有些惊讶道。 他是得知李承绩南下后,从菲斯洛固赶到希巴尔山口山口等着的。所以对于别尔乌丁的下落,并不知晓。直到今天见了,才大感意外。 “丹图尔苏丹,竟然也在!”,帕什瓦·吉雅又看到别尔乌丁身旁,神色落寞,发丝散乱的吉慈尼掌控者,自命的古尔苏丹丹图尔,惊声道。 原本在他印象中,这两人是绝无可能活下来的。 毕竟自古以来,部族人对于失败者,都是赶尽杀绝。从前古尔苏丹篡夺哥疾宁的王权时,就对哥疾宁的皇族势力,大肆屠杀。以致到了后来,哥疾宁的王公贵族们躲到剌火儿(拉合尔)苟延残喘数十年,也不放过。 所以按照他的理解,护教军应该早早就将这两人挫骨扬灰了。 “长老有所不知。这别尔乌丁总督和丹图尔苏丹,都已向护教军乞命。因而护教军的埃米尔,都决定留下他们的狗命,静待国主处置。”,赫托沙别和帕什瓦·吉雅关系不错。所以在见着他以后,就一起落座了。 听到这话,帕什瓦·吉雅只觉这两人在劫难逃。但是这牵扯到古尔之地的权利更替,他是不能也无能无力干涉了。 就冲着两人身后的一个身着灯笼裤,修剪过的弯胡子,明显波斯人装束的中年男子道:“此人又是谁?”。 能被这样带到这里,显然都身份不低。只是他不知道,古尔之地,还有一位波斯苏丹或总督。 “锡斯坦的总督--雅各比·阿布·艾哈迈德·哈拉夫·伊本·艾哈迈德。”,赫托沙别带着笑意解释道。 在护教军借道锡斯坦时,雅各比据守刺陵城(今伊朗扎博勒)。并不自量力,派遣兵马在沿途水源之地投毒。 依照锡斯坦地区尽是荒漠戈壁的自然条件看,他这投毒的方法,确实能将护教军逼退。只是他投毒的是赫尔曼德湖与萨巴里湖,以其广阔的水域,上万斤药石投进去,都只会被湖水稀释。 更何况,这也是刺陵城唯一的水源。他们投毒,也等于自绝生路。 所以这个办法还没来得及实施,底下的军将与官员就联合起来,向护教军投降了。 结果等到城门大开,护教军入城。这位异想天开的总督,就稀里糊涂的成了文臣武将送给护教军的礼物。 “萨法尔的后人,却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帕什瓦·吉雅摇了摇头,暗自叹声道。 在三百多年前,萨法尔王朝的创建者--叶尔孤白·伊本·莱伊斯·萨法尔,曾以抢劫为生的盗匪发迹,成为锡斯坦的总督。后来在巴格达哈里发势微时,割据锡斯坦之地,自命为总督。 随后又攻占塔希尔王朝的赫拉特和起儿曼,继而向东进攻法尔斯,远至今古尔之地的伽兹尼。声名远播,强横一时。但后来被伽色尼王朝灭亡,仅留下其后裔继续统治锡斯坦之地。 也是锡斯坦与呼罗珊等地方相比,实在没什么甜头。尽管地方不小,但多是无法居住的荒漠戈壁。所以这样的地方,伽色尼苏丹也就任由萨法尔的后裔统治。 如今伽色尼早已灭亡了一百多年,后继者哥疾宁王朝也被古尔人所灭。但曾为手下败将的法尔斯王朝后裔,却奇迹般的苟活到了现在。 当然,这也是他们当孙子当惯了。无论是谁来了,都低下脑袋,俯首称臣。再加上锡斯坦本身没什么吸引力,才幸运的将法尔斯的血脉延续至今。 不过碰见护教军,却反常的有了骨气。从而自寻死路,让法尔斯的后裔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中。 第四百二十二章 成王败寇 “罪臣别尔乌丁·沙木,拜见国主。”,在厅内众人小声议论之时,别尔乌丁·沙木已走上前,神色谦卑的行了一礼。自希巴尔山口一战,他就成了护教军的俘虏。 也是他见大势已去,再硬抗也没有任何意义。因此命令底下的亲卫和各个部族军,放下武器向护教军投降。 这也让守在山口的阿卜·莱伊斯他们,有些后怕的松了口气。因为当时在部族军前仆后继的进攻下,阿卜·莱伊斯他们也就要守不住了。 结果别尔乌丁主动投降,险而又险的避开了危局。 后来他又配合帖木儿灭里,派人跟随护教军的使者,晓瑜八米俺之地的各山间部族,向护教军投降。使得极短的时候,就让八米俺之地完成权利更迭。 到底是享受过荣华富贵的!骨子里的血气儿,也在八米俺宫殿的温柔乡里,给磨灭殆尽。所以‘死’这个字,他还是非常怕的。 即便他也知道,投降之后的权势与地位,很可能保不住了。但是与死了一了百了相比,他还是愿意苟活。 何况他自认为,自己只是一地总督。与自命为苏丹的吉慈尼和菲斯洛固割据势力相比,自己向护教军投降,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因此在投降后,他才那么配合护教军的行动。 正是这个原因,帖木儿灭里也投桃报李。并没有因其八米俺总督的身份,而对其多有苛责甚至打杀。而是好吃好喝的供着,衣食无忧。虽没什么自由,但不用待在俘虏营里,吃着大锅饭,就已经极好了。 现实的别尔乌丁!也不敢有别的想法,只一心一意的为了活着而活着。 说到底,他不是有雄才大略的枭雄。当初割据自立,更多的是为了保住自己手上的权势。拒绝自命苏丹的称号,就是为了日后给自己留下退路。 以致无论是菲斯洛固和吉慈尼,他都没有将其全灭的决心。 使得后来呼罗珊崛起,白白的错失了统一古尔之地,壮大自己的时机。 当下见着李承绩,他很机灵的第一次请罪行礼。并且用了罪臣的称呼,让自己矮上了一大截。 “罪臣雅各比·阿布·艾哈迈德·哈拉夫·伊本·艾哈迈德,拜见国主。”,锡斯坦的雅各比,也马上谢罪道。 其实护教军若不逼得那么狠,他是不愿与护教军作对的。因为他的祖宗们,已很明智的告诉他。很多时候投降或妥协,对自己反而更有利。 所以在呼罗珊国成立,库希斯坦内附不久,他就派遣使者,向李承绩表示了愿意规复的心思。只不过条件是允许法尔斯家族,仍旧担任锡斯坦的总督。 各项政务律法、官职税赋,也都遵从旧制。 但是李承绩为首的呼罗珊官府,直接回绝了他的要求。并直言,内附只能和库希斯坦一样,革除总督一职,分权给郡守、卡迪以及埃米尔。 要知道,他所在的锡斯坦,和库希斯坦可不一样。 至少在锡斯坦,他能做到一家独大。任何人,都不能对法尔斯家族的权势造成威胁。 可库希斯坦,总督就是底下各军将和世家大族的傀儡。不仅毫无权势,还时而被人害死。所以库希斯坦的总督,才那么积极的向呼罗珊靠拢。 得到郡守的任命后,还立即启程,前往马鲁谢恩。 所以面对呼罗珊的势大,他内附得并不那么情愿。要求,也就比库希斯坦的总督多了一些。 后来护教军南下,以借道之名,要求他内附。 为了保住家族实力,他也降低了要求。只要呼罗珊保住他埃米尔的职务,便答应内附呼罗珊。 到底埃米尔可以掌控兵马,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己的实力。再凭借法尔斯家族在锡斯坦数百年的经营,就很容易将大辽派来的流官架空。 这样的想法,确实很聪明。 可是李大气代表的呼罗珊官员,也不是傻瓜。因而再次拒绝了他的要求,领兵直入锡斯坦。 都说狗被逼极了还跳墙! 这人被逼得毫无退路了,也难得硬气一把。雅各比便挖空心思的与护教军为难,好迫使护教军答应自己的条件。 结果,成了现在这番模样。 不过他也是个软骨头,所以在别尔乌丁请罪后,赶紧出声。 倒是吉慈尼的苏丹丹图尔,站在当场。落寞的神色一扫而空,变得近乎视死如归的倨傲。 “贼子,还不请罪?!”,有军将看着,马上怒喝道。 看守他们的将士马上踹了他一脚,立时身子一倾,就要倒地。但是在跪地的时候,他又咬着牙,欲要站起身来。 那将士再次踹了一脚,并按住他的肩膀,才使其稳稳当当的跪在地面。别尔乌丁与雅各比两人,也面色一变,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同时埋怨的看着丹图尔,怪其不识趣。 “异教徒!呸!”,丹图尔狠狠的盯着李承绩,朝其吐了口唾沫。 可惜隔着距离,八剌黑等近卫,也马上挡在身前。使得丹图尔的意图,并没实现。 “苏丹,你这是又何必啊?”,法拉第在旁边看着,于心不忍道。一旁的法拉索马上神色一紧,肃声提醒道:“注意祸从口出啊。”。 如今丹图尔显然是一心求死,那么无论如何,都得与其保持距离。尤其是他们这些原本在丹图尔帐下听令的旧臣,更该避嫌。 所以很多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法拉第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丹图尔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还做不到无动于衷。 “你不服气?”,李承绩撇开挡在身前的近卫,冲着丹图尔冷声道。 “你亵渎真神教义,罪该活活烧死!”,丹图尔恶狠狠的骂道。作为一个虔诚的宗教信徒,他是无论如何都忍受不了护教军曲解教义的行径。 “你觉得是我亵渎真神教义。但在我看来,你又何尝不是亵渎真神教义。如今我得到了真神护佑,打赢了你。那么我就是对的!所有宗教长老,也都相信我的教义。”。 话音刚落,在场的宗教长老齐齐赞扬李承绩圣明。 “哼!他们不过是摄于你的刀,不是真正认可你的教义。”,丹图尔脸色微白,带着近乎丧心病狂的语气大吼道。 “哈哈哈····”,李承绩闻言,突然笑了。 这让丹图尔,更有些气急败坏。 “你要知道,死人,是没有信仰的。”,李承绩冷冷的说着,就命在场的吉慈尼降官降将,都站出来。 法拉第猜到了李承绩的打算,不由面色一紧。拉瓦索也知道李承绩的意思,只无奈的冲着法拉第摇了摇头,告诫其千万不要抗命而为。 第四百二十三章 杀鸡儆猴 随后所有人都被带到城堡外的一个空地上。这是城堡的主人从前处罚犯人的地方!曾经的古尔苏丹,就在这里处决过哥疾宁王朝的后裔。 一块块巴掌大的石头,散落在柔软的沙地上。其菱角分明,颜色深沉,让人看着就本能的生出抵触心理。 丹图尔被带到沙地中间,三两个近卫,则手脚麻利的挖着坑洞。 到了这时候,丹图尔才终于感到害怕了。 因为这种地方,他在吉慈尼也命人弄了一个。很多违抗他意志,以及不信教的异教徒。都被他半埋在沙地里,处以石刑。 在回教教义里,石刑之死是会下地狱的。身为真主的信徒,他更愿意去天堂服侍真主,而不是又黑又恐怖的地狱。 所以立即挣扎着,惊恐的吼叫道:“不行!你不能这样对我!真主是不会饶恕你的!”。 他之前那样硬气,既有教派敌对的缘故。也有他心里,浓浓的不甘。 毕竟苏丹这个位置,他眼巴巴的等了好些年。直到前任苏丹死了,才凭着掌控的近卫军,一举拿下古尔国的东南疆域。所以有可能的情况下,他是万万舍弃不了拥有的权势与地位的。 于是他刚开始,并不愿配合护教军劝降。就算手指头被切了,也咬牙坚持着援军来救自己。 但得知吉慈尼投降后,他就明白大势已去。开始学着别尔乌丁,尽力配合护教军,好让自己活得更久一些。 不过和别尔乌丁不同的是! 他并不怕死。苟活着,也只是为了等一个一雪前耻的机会。 但今日见着李承绩,他却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愤怒。 因为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承认,自己败在这样一个年轻至极的毛头小子手上。 便在别尔乌丁等人摇尾乞怜时,一反常态的硬气起来。 可惜的是,他的硬气换来的,只有近乎诅咒般的石刑。 “为何不行?你执迷不悟,枉顾真主教诲,活该下地狱!”,李承绩说着,近卫就将其推进坑洞里。再三两下,就将其腰部以下填埋起来。 这是根据教法的规定。处以石刑者,女人胸部以下,男人腰部以下,掩埋进沙子里。最早从倭玛亚王朝开始,一直流传至今。到了后世,则只适用于男女通奸者。 在呼罗珊境内,这样的处罚手段得到保留。只不过行刑者只能是官府,而不能是平民百姓。否则的话,就会视为故意谋杀。 所以后世回教地区常见的‘荣誉杀人’,在呼罗珊是严厉禁止的。 这也成为不少敌对清教的宗教长老,批判呼罗珊世风日下的有利‘铁证’。 “不是的!我是真主虔诚的信徒,是古尔国的苏丹,你不能这样对我!”,丹图尔有些声嘶力竭。 李承绩冷眼瞧着,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冷声道:“下地狱吧!”。 便听砰的一声,石块结结实实的砸在丹图尔的脑袋上。一口血洞,也随即出现在他的额头。 围观的降军降将,也都在护教军的注视下,纷纷拾起石头,朝着丹图尔扔去。 当第一轮扔完,丹图尔已是头破血流,满身血污。但一双眼睛还是怒目圆睁着,却已没多少光彩了。 “把没扔的推出来!”,李承绩肃声道。 就见近卫将一个个没有扔石头的降官降将,推到空地中间。李承绩数了数,只有七个人,并不算多。 “你们是要跟着丹图尔下地狱吗?”,李承绩说完,近卫们开始在丹图尔身边挖洞。 “不不不···”,有人急忙辩解。也有人哭着脸,大声求饶。只有法拉第一人,面色不变道:“国主。你曾说过不杀苏丹的,为何要出尔反尔?”。 他还是没法对丹图尔下以毒手。所以在别人扔石头时,他只闭着眼睛,好让心里好受一些。 “启禀总督,此人是吉慈尼的城主,乃是丹图尔的心腹。为了劝其投降,为臣曾答应其不杀丹图尔,换取他放下兵器。”,李大气听着,连忙在李承绩跟前解释道。 当时乃是权宜之计,也确实可以不用作数的。 毕竟丹图尔他们,已经是粘板上的鱼肉了。因此护教军想怎么弄他们,就可以怎么弄他们。 李大气也没想真的信守承诺,所以在李承绩要处死丹图尔时,并没有出面阻拦。 当然,这也是丹图尔自己找死的结果。 “嗯---”,李承绩应声着,就皱着眉头。在场的人全都拎着心思,不敢弄出动静。人群中的拉瓦索则苦着脸,为法拉第的不听劝而暗自叹气。 “既然万户长答应过你,那此事便算数。”,说罢,就命令左右道:“将丹图尔拉起来,命医者看看。若是还有活头,便好好诊治一番吧。”。 说到这里,李承绩又语气一转,冲着被赶出来的七人道:“至于你们,藐视君威,罪该万死。但真神在上,我就不对你们处以石刑。”。 “求国主开恩,饶了小人吧!”,除了法拉第以外的六人,全都仓皇失措的哭求道。 “不过你对故主忠心可鉴,可以免你一死。”,李承绩指着法拉第,随即有护卫放下举起的屠刀。 就听几声惨呼,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柔软的沙地上,也多了六具死尸。 一旁看着的拉瓦索见法拉第还傻愣着,连忙出声催促道:“还不快谢国主大恩!”。 这下,拉瓦索才反应过来。连忙底下头颅,谢李承绩的不杀之恩。 到底能活着,没人想去死。尽管丹图尔对他有知遇之恩,但刚才的拒绝投石以及出面求情,已经足够还上了。所以现在,他已没必要对丹图尔誓死追随了。 说起来,其实他早料到投降后,丹图尔会性命不保。但在当时,除了投降也确实别无他法。而且军中丹图尔的亲信不少,他若做得太过无情,日后也别想掌握最精锐的近卫军了。 也是他考虑得长远!知道投降护教军后,呼罗珊绝对不会放弃这支古尔境内最精锐的近卫军。且为了收买人心,也会对降官降将,多有留用。 因而私心想着,收买近卫军的军心,成为其统领。以便投降呼罗珊后,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显然,他的忠心也是有条件的! 第四百二十四章 流放荒岛 “将雅各比和别尔乌丁押上来!”,李承绩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众人心有余悸的神情,冷声命令道。 此次他之所以要当众杀人,为的就是杀鸡儆猴。虽然战场上,死的人并不少。但是这些上位者,可能没有亲眼瞧见。因而有必要杀给他们看看,好让其知晓。护教军的刀子,可从来都是锋利无比的。 不过仅是这六个人,还明显不够。因为他们都是吉慈尼的降官降将,不能代表菲斯洛固、八米俺以及锡斯坦的文臣武将们。所以当下,还需要再杀人。 想到这,他又觉得有些遗憾。因为李大气许诺的缘故,不能将丹图尔弄死。尽管在古尔的地界,背信弃义就是个笑话。但是胜者,就应该有胜者的胸襟。 尤其是对方已经毫无威胁的情况下!饶其一命,还可以收买人心。 因此对于丹图尔,可以饶其不死。 当然,丹图尔也没什么活头了。在那么多石块的猛砸下,能活下来基本不可能。即便他之前似乎还留着一口气,但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而且受伤的地方,多集中在头部。很容易留下什么失忆、智力低下等后遗症。 李承绩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在法拉第的责问下,坚持信守承诺。不然的话,丹图尔也别想完好无损的活着。 毕竟毫无威胁的涵义,是等同废人的存在。那么脑子正常,身子康健的,自然不在此列。 在他想着这些时,雅各比和别尔乌丁已面如缟素的押了上来。 “求国主饶罪臣一命啊!往后必会为国主鞍前马后,小心伺候。”,别尔乌丁瞧着六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大声求饶道。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哪还有一地总督的风范。 雅各比的姿态比他好不了多少。瘫软在地,身下还有一大片水渍。一股异味儿飘散开来,却是吓尿了。 到底是锡斯坦的土皇帝,平时养尊处优,无时无刻都有人供着。哪里被人当成狗一样,随意处置。 “雅各比!”,李承绩冲其冷声道。实在是名字太长了,念叨起来还耗费口舌。所以直接取前面的三个字,简单又方便。 “国--国主!”,雅各比的目光终是恢复了些神采,乞求似的看着李承绩。 “你螳臂当车,意图对护教军不利,实乃不自量力。今日罚你死罪,全族皆贬为庶民,流放波斯海荒岛。”,李承绩的声音并不大,但听在所有人耳中,却如洪钟一般。 也是李承绩的身份,让他们对其一举一动,都起了十分的心思。所以说话时,都自觉的洗耳恭听。 “波-波斯海荒岛?!”,雅各比讶然出声道。其它人听着,也都神色微紧。 波斯海也就是阿拉伯海。确却的说,是靠近波斯之地的海域。受副热带高压的影响,这片海域温度极高。并且风浪大,海况恶劣。岛屿不多,面积也都不大。 虽然海上已有商队来回往返,但对身处内陆的锡斯坦、呼罗珊、古尔之地的人们来说,大海还是一个比较神秘的地方。所以一听被流放荒岛,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毕竟人们的恐惧,多源自对无知。像大海这样充满神秘的地方,自然能让人联想到很多不好的事情。 “求国主宽恕罪臣以家人啊!我愿将萨法尔家族百年来的财宝,全都献给国主,求得宽恕啊!”,雅各比边哭边向李承绩爬来,试图抱住李承绩的腿,求得幸免。 他是糊涂了!李承绩既然要将法尔斯家族流放,怎么会允许他们带走祖产。 一旁看住他的近卫,可不是木头。马上踹其数脚,将其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李承绩也没有因他的央求而有所心软,依旧冷着脸道:“将法尔斯家族流放荒岛已是最大的宽恕。再央求,就让全族随你赴死。”。 到底萨法尔家族在锡斯坦经营日久,根基深厚。为了方便日后的统治,只能将全族连根拔起。 只是人口在任何时候,都是有用的资源。且打下古尔之地后,呼罗珊下一步就是打通出海口,建设海港。附近的岛屿上,也都要修建补给点,作为海上的贸易枢纽。 刚好这些,都需要人口作为发展的基础。 所以这些人,就是最好的目标了。 而且不仅是他们,往后李承绩会对呼罗珊境内的所有罪犯以及领土扩充期间的皇族亲贵、敌对的世家大族,都采取流放的处罚方式。 一来可以尽快消除他们在当地的影响力,方便呼罗珊的统治。二来也可以加速流放之地的发展,为呼罗珊国的壮大提供助力。 因此无论雅各比如何央求,都是无用的。 知道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雅各比也心灰意冷的闭上嘴巴,等着死亡的到来。 跟着一旁的近卫拔出染血的配刀,朝着雅各比的脖子抹了过去。 随即延续两百余年的法尔斯家族最后一任总督,殒命当场。一些已拾起石头,准备砸死雅各比的锡斯坦降官降将,都有些后怕的紧了紧衣衫,害怕李承绩会对他们大开杀戒。 而此时的别尔乌丁,已吓得停止了央求。双眼直愣愣的盯着雅各比脖子上的血口,似在想着自己的下场。 “别尔乌丁,你虽违抗真主之命,令护教军死伤不小。但念你后来知错能改,帮助护教军平定八米俺之地。因而死罪可免!”,李承绩依旧面无表情的说着,但听在别尔乌丁耳里,却犹如天籁。 因为他竟然听到,他可以不用死了。 “但终究活罪难逃。因而罚你全族家产籍没,流放荒岛。”,李承绩说完这话,别尔乌丁有些劫后余生的吐了口气。 尽管流放荒岛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但比起抹脖子,还是要好上太多。更何况,远离了古尔之地,也少了很多是非与危险。 于是诚惶诚恐的谢恩后,他就被近卫领下去关押了起来。直到流放到荒岛,才有可能获得少许自由。 (感谢天空梦静和遥远星际的迷猫的月票。虽然依旧上不了榜单,但还是很感谢你们的心意。)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两君对垒 开伯尔山口,迪科塔尔堡垒。这是开伯尔峡谷与开伯尔丘陵的过渡地带。在全长五十三公里的山口要道中,也是海拔最高的地方。从峡谷中流出的开伯尔河,也变得不再那么急湍。 若是平常时节,开伯尔山口正迎来一年之中最好的使节。山花烂漫,草长莺飞。来往印度与波斯的大型商队,携带着数不清的商货,来回往返于两地。 附近的山地部落,也会经常在此守株待兔。若是碰上人数不多的商队,还会杀人取货。若是人数不少,则掂量一二后。或收取买路财或任由商队离开。 整个开伯尔山口,也就此变得繁忙无比。 但是当下,商队全因战事的影响,而受阻于可不里和富楼沙(白沙瓦)。山地部落则在护教军与德里军队的双重压力下,或是投靠两方人马,或是全族避开此地。 所以此时的开伯尔山口,已无形中将原有的地方势力给清扫一空。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山口会陷入冷清。 因为军队的到来,正使得山口历经有史以来,最喧嚣的时候。 只见由两座高塔,中间镂空,顶部用石桥相连,呈门字形的迪科塔尔堡垒外,规模庞大的护教军,将迪科塔尔堡垒团团包围。整个山地外侧,也尽是护教军的营帐。 其中帖木儿灭里的波斯军团与卡尔旺的第一路大军,构成此次攻打德里军队的主力。全军兵马,也多达五万余人。另有八米俺与菲斯洛固的降军,有八万余人。还有部分吉慈尼的降军以及后来途径喀布尔河谷,臣服于护教军的部族兵马,有两万余人。 因而整个护教军的兵力,高达十五万之多。 所以放眼望去,尽是人山人海。 只是德里的兵马也不少。由额格纳齐担任全军统帅,执掌信德之地八万兵马。后来见护教军援军齐至,兵马极多。便再次抽调信德之地的能战之士,使得兵马突破了十七万人。 且德里苏丹那边,也知道了开伯尔山口的紧张局势。所以又增派了六万大军,由自己的女儿奥里萨亲自率领,火速赶往开伯尔山口。好一举打败护教军,横扫整个古尔旧地乃至波斯与巴格达。 因而事情发展到现在,开伯尔山口之战,已不仅仅是两大势力间的初次接触与试探,而是中亚与南亚未来霸主之位的生死较量。 对于呼罗珊来说,赢了,整个呼罗珊的声望,会攀升到从前大辽才有的高度。输了,自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失去窥探印度次大陆的能力。 并且呼罗珊周边的势力,也会抓住呼罗珊衰弱的机会,趁机咬下一块肉来。 这样的结果,呼罗珊自然是竭力避免的。所以事实上,这已是呼罗珊与德里苏丹之间的国运之战。 对于德里苏丹来说,重要性也不亚于灭国。因为开伯尔山口是进入印度大陆的门户。若是掌控在向来以强势著称的呼罗珊手上,那么德里苏丹国只会不得安宁。 未来括疆纳土,统一整个印度次大陆,也只会是一个笑话。 所以此战,双方都抱着必胜的信念。 此时德里一方,额格纳齐正在营帐中,与诸位军将与谋士商讨着与呼罗珊军队的决战。 尽管前些天,阿卜·莱伊斯通过派兵袭扰之计,欲削弱德里军队的兵力。但是额格纳齐早有防备!将最精锐的古拉姆军,放在队伍的最前面。 这里面都是从信德之地抽调出来的精锐之士。经过两年多的训练,已经成为信德之地最骁勇善战的军队。前段时间帮助德里苏丹进攻南方的土著时,还一路攻城拔寨,将战线推到纳尔默达河北岸。 所以阿卜·莱伊斯一下子就碰上了硬骨头。不仅没让额格纳齐伤筋动骨,还差点让偷袭的护教军全军覆没。 若不是军队中有熟悉当地的向导,还真甩不开古拉姆军的追杀。 后来阿卜·莱伊斯眼见额格纳齐势大,就放弃了山口的部分路段。将所有兵马,都撤退到迪科塔尔堡垒。好以地形之优,将德里军队拦截在此。 但是额格纳齐的兵力实在太多了。与护教军相比,乃是一比八的比例。并且额格纳齐还命令底下的兵马,昼夜不歇,轮番攻城。试图以疲军之计,击溃护教军坚守的信心。 结果不到两天的时间,护教军的外围阵地就轮番陷入敌手。所有兵马,也都被逼退到迪科塔尔堡垒的小片台地上。 只要额格纳齐再来几次全面进攻,迪科塔尔堡垒的沦陷,便是早晚的事了。 好在这时候,卡尔旺与帖木儿灭里的兵马齐至。不仅发动反攻,夺回了失陷的外围阵地。还一路追赶,将额格纳齐赶出开伯尔山口。若不是后来象兵发威,堪堪稳住了颓势。那额格纳齐的八万兵马,只有被击溃的份了。 随后额格纳齐也发了狠,再次抽调信德之地的兵马,并向德里求援。并率领大军,又攻进开伯尔山口。 最后双方间都需要时间休整,就隔着开伯尔河,在这片较为宽阔的丘陵地上严阵以待。 如今距上次交战,已经过去了五天时间。因连番大战而疲惫的将士,也都已养足了精神。再加上援军即将到来的消息,让额格纳齐有了发动反攻的信心。 便召集了诸位将领,让他们出谋划策。 “异教徒兵马虽多,但有多数是降军以及臣服于他们的部族兵马。与护教军相比,这些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虽也英勇,但遇见我们象兵,只能一击即溃。”,夷乞干思虑几许后,出声道。 虽然当初被额格纳齐胁迫离开也里,心里并不情愿。一路上,也一直想找机会脱离额格纳齐的掌控。 可惜额格纳齐对他看守的极严,使其一直都找不到机会。之后来到信德,眼看着额格纳齐有如天助一般,从被赶出来的丧家之犬迅速成为信德总督,他也慢慢灭了离开的心思。 便抱着顺应天命的心思,拿出些自己在也里处政时的手段,帮助额格纳齐以分化瓦解之策,更快的拉拢各部酋长,掌控信德之地。当奥里萨公主与额格纳齐琴瑟相和时,又担任使者,亲自前往德里游说苏丹答应公主的婚事。 投桃报李之下,额格纳齐也任命其为信德之地的维齐尔,掌管一切政务。 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所以对于额格纳齐,他也真的起了辅佐的心思。 “那维齐尔之意,此战只出动象兵,便能一举取胜?”,古拉姆军的统领别黑列旺带着些许讥讽的神情道。 第四百二十六章 印度土著 他是跟随额格纳齐最早的军将!从马鲁开始,就一路追随。正是这个原因,额格纳齐才将最重要的古拉姆军交给他统领。 只是夷乞干担任维齐尔后,就进言额格纳齐,约束部下,整顿军纪。以此提高军队战斗力的同时,收买信德之地的人心。 这是他从护教军身上学来的,所以知道护教军厉害的额格纳齐,毫不犹豫的采纳了这个建议。 但是古拉姆军到底地位特殊。因此即便额格纳齐整顿军纪,底下的将士依旧欺压百姓,骚扰地方。在富楼沙,弄得当地怨念极大。 结果一次强抢民女,当街杀人。弄得当地人联合起来,杀了留在城内古拉姆将士,并吊死了额格纳齐任命的政事官。随后又关闭城门,势与古拉姆军死扛到底。 只不过终究是民夫,比不得正规军。所以很快别黑列旺就率领兵马,将城池夺了回来。并且大肆屠杀作乱的百姓,弄得城内十室九空。 原本他以为,额格纳齐会为此嘉奖自己。结果想不到,等来的是一顿训斥以及处死引发此次叛乱的将士。 后来他才知道,之所以如此,全是因夷乞干的进言。所以他与夷乞干的梁子,也就此结下了。 此刻听着夷乞干的分析,便想都不用多想,加以讥讽与驳斥。 “若是古拉姆军能一举取胜,也未尝不可。”,知道对方故意给自己找茬,夷乞干也不客气。立即冷着脸,应声道。 “总督,末将请战。”,别黑列旺也干脆,立即向坐在上首的额格纳齐请战道。 “此战非同小可,就不要意气用事了!”,额格纳齐摇了摇头,带着些许训斥道。 如此,别黑列旺才瞪着夷乞干,没好气的坐回自己的席位。 “其实维齐尔刚才所言,应是集中兵力,主攻护教军主力。而那些降军与部族军,则只用少许兵力牵制即可,对吧?”,象兵统领马纳徒里见账内气氛有些僵硬,出声解围道。 他是苏丹的亲信,所以才得以掌控战力不可小视的象兵。只不过他不是古尔之地的部族人,而是印度当地的土著--拉其普特人。若追踪溯源,他们带有突厥人的血统。 因为他们是历代突厥人入侵印度后,留在当地的后裔。在梵语里,则有‘王公之子’的意思。婆罗门教中,他们是刹帝利阶层,是守护婆罗门教最忠心的战士。 在古尔人没有涉及印度之前,拉其普特人曾广泛的统治着印度的北方大陆。尽管他们并不统一,而是一个个林立的小邦国。 但是这丝毫动摇不了拉其普特人在印度的霸主地位。 可惜的是,他们的内部争斗给了古尔人可乘之机。使得古尔苏丹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灭亡了大大小小拉其普特人的邦国,并统治印度北方大陆。 很多忠心的婆罗门教战士,也在古尔人的攻势下,或死或降或逃亡别处。 马纳徒里就是投降者之一!并且摒弃了婆罗门教,皈依了回教。在攻打同族人建立的邦国时,还立下了赫赫战功。 正因此,作为外来者的德里苏丹,才许其高位。 和他一样投靠德里苏丹的拉其普特人还有不少!尽管他们会遭到同族人的唾骂和敌视,可是拉其普特人内部分裂太久了。因而根本没有可能,将骁勇善战的古尔人赶出印度。 所以与其一死,还不如投靠新的主人,保住拉其普特人的血脉。在三十六个拉其普特人的部落中,有很大一部分部落选择了和古尔人合作。 于是现在德里苏丹的军队和官僚体系中,有不少人是拉其普特人。包括现在额格纳齐的军队中,拉其普特人的比例占了很大一部分。 因在德里之时,夷乞干给他送了不少金银珠宝,让其在苏丹跟前周旋一二。所以两人的关系,还算亲密。 当下见夷乞干落了脸面,便主动出面帮衬一二。 领会到他的好意,夷乞干点了点头道:“马纳徒里统领所言,便是老夫心中所属。”。 “呵呵···如此轻视降军,莫要追悔莫及啊!”,别黑列旺马上语气不好的提醒道。 额格纳齐立即皱起眉头,冷声道:“别黑列旺!”。在这种紧要关头,他实在不想看到内部不和。所以在别黑列旺连着跟夷乞干置气的情况下,不得不出声阻止。 “末将知罪了!”,别黑列旺可不敢忤逆额格纳齐的意思,马上乖觉的承认错误。 额格纳齐听着,便不再理他,冲着夷乞干道:“上次交战时,古尔降军确实不堪一击。但是异教徒的主力,却着实能耐不小。此番主攻异教徒主力,还得象兵助阵才行。”。 到底是降军,比不上护教军。且军将又几乎被抽走,使得降军之间的协调性出现很大的漏洞。再加上时间尚短,也没来得及训练。所以战场上,体现出的战斗力就差强人意。 好在卡尔旺他们将降军带来,就是起着消耗的心思。 这是李承绩的意思!古尔之地的部族太多,统治起来比较麻烦。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将这些降军带到战场上。好用战死的方法,让这些出自部落的降军永远回不去。 就凭他们留在部落里的老弱病残,日后很难与护教军抗衡。再在语言与习俗上,推行符合呼罗珊规定的政令。使得久而久之,这些不服王化的野蛮部族,慢慢变得‘知书达理’。 武力上,也就被削弱到极限。 这是几千年来,文明种族的通病。所以要想古尔之地长治久安,永远不会对呼罗珊产生威胁。便只能用这个文化统一的法子,剪除他们的武力。 于是这些降军,也注定成为炮灰。 额格纳齐他们与之交战,就很容易的击溃这些降军。心里,也自然瞧不起这帮乌合之众。但是对于护教军,他们是不敢轻视的。上次也多亏了象军出马,拦住了护教军的追击。从而坚持到了援军的到来,与护教军在开伯尔山分庭抗礼。 所以此次大战,象军还是不可或缺的。 第四百二十七章 象兵之策 “总督放心。末将奉苏丹之命,必然全力配合总督抗敌。”,马纳徒里闻言,马上保证道。虽然上次的大战,象军也损失了近百头大象。但是对于拥有一千五百头战象的象军来说,损失的这一点,还不算伤筋动骨。 因此这次应战,他还是非常有底气的。 额格纳齐对他的保证很满意,便点了点头,夸赞了几许。再交待了一些对战时的策略,便让人下去准备了。 而在迪科塔尔堡垒内,卡尔旺与帖木儿灭里等诸多军将,也正商议着对敌之策。尤其是象兵,让他们有些绞尽脑汁。 因为上次的交战,若不是象兵力挽狂澜,早就将额格纳齐赶回信德。护教军就此攻城拔寨,夺下开伯尔山口附近的富楼沙,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此次交战,重中之重便是剪除象兵的威胁。 “这些时日,我命人在后方搜罗了些战象。但迄今为止,只有区区二百余头。且缺少驯化,这些战象还野性十足。”,帖木儿灭里坐在卡尔旺的下首,出声道。 虽然此次攻打德里军队,一开始并没有确定主帅。卡尔旺与帖木儿灭里作为一军之主,地位也应是相等的。 但是帖木儿灭里以自己军衔是千户长为由,自愿听从万夫长卡尔旺的安排。从而使得波斯军团与第一路大军的关系,也变成了从属关系。 这个决定虽一定程度上,矮化了波斯军团的地位。但对护教军协调作战,却是极为有利的。 因为一个军队内部,只能有一个声音拥有指挥权。虽有些武断,但对军队的效率而言,是利大于弊。 毕竟军队的声音多了,就会干扰到战场上的决策。从而出现战略失误,影响到战场上的胜败。 所以从大局考虑,帖木儿灭里与卡尔旺之间,也只能拥有一个声音。 另外波斯军团是降军整编而来,某种程度上,也确实比不上原来的三大军团。再加上帖木儿灭里是千户长的缘故,听令于卡尔旺也没什么不妥。 后来兵部大狄万李大气的军命传了过来。正式任命卡尔旺为主帅,帖木儿灭里为副帅。证明了帖木儿灭里的选择,是有多么的正确。 经此,卡尔旺也与其关系亲近了不少。因为帖木儿灭里的主动选择,既避免了护教军内部可能出现的裂痕,也使得他不至于为难。 当下听着帖木儿灭里的话,卡尔旺叹了口气道:“帖木儿千户长有心了。如今即便搜尽可不里河沿岸的战象,只怕也没时间驯化了。”。 如今距离近两千年来,气温最高的暖温期(800--1200),只过了近十个年头。所以全球余温未消,很多北方高纬度之地,也依旧比较温暖。 古尔之地自然不是高纬度地区!但因地势高,而变得较为寒冷。但河谷的低海拔之地,就不同了。像可不里河沿岸的河谷之地,就生长了很多亚热带的植物。到了冬天,这些地方也比较温暖。象群在这些地方,也就了繁衍生息的基础。 并因人为干扰较少的缘故,使得象群的数量还不少。 所以只要给护教军一定时间,还真能抓获足够的大象。但驯化可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对迫在眉睫的战事而言,根本起不到任何助力。 “这---”,帖木儿灭里迟疑道。他让人搜罗战象,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但听到此事完全不可能,也不免有些失望。 “若是来场大火,烧死这群该死的战象就好了!”,阿卜·莱伊斯瞧着大家一筹莫展,有些气急的咒骂道。 上次与德里军队交战,他底下的兵马又损失了不少。以致现在,仅有一千余人。可以说,整个前营算是废了。所以他对德里军队,抱有极大的怨念。 “嗯?火!”,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坐在他身旁的塔塔拉夫,马上想到了什么,出声道:“启禀万夫长,或许可以用火。”。 “火?!”,在场的军将们,全都议论起来。 “嗯!凶兽都惧火。草原上凶猛的恶狼,也常在火光的威慑下,不敢靠近。”,卡赫塔巴出声附和道。 “对!这法子可以一试。”,众人七嘴八舌的,都觉得火攻之事大有可为。 阿卜·莱伊斯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语,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脸色也不自觉好看了不少,出声道:“一点火怕是不够。我觉着。咱们可以将火油全用上。那烧起来,一时半会儿是别想扑灭了。”。 “还得想法把火送进象群。我看这附近牛啊羊啊挺多的。不如将火油泼在他们身上,直接点着了送过去。”, “欸!再加点鞭炮炸一会儿。那动静,才叫热闹。”,又有军将建言道。 一时间,整个帐内建言献策之声踊跃不绝。 就在这时候,又传信兵进来禀报。说是国主李承绩,不日便会率领大军,赶赴此地犒赏全军。 这个消息可真是喜上添喜! 卡尔旺也趁着这股高兴劲儿,大声道:“国主不日就来了。咱们再不赶走赖在山口的敌军,可就堕了护教军的威名了。”。 诸位军将马上大吼着‘赶走敌军,迎接国主。’。 士气也在这样的欢呼下,水涨船高。 次日护教军的军营,便开始了大规模的调动。埋伏在护教军的眼线,立即将这消息传回了河对岸的德里军队。 额格纳齐知道后,立即冷笑道:“很好!他们即便不动手,咱们也要打他。现在尽管让他们准备!等到了战场上,自要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于是德里军队这边,也是一派大战即来的气象。 到了第三天,开伯尔河岸。护教军这边,七个大型方阵,在河岸边列阵以待。其中每个方阵两万人,护教军主力有两个方阵的规模。而降军,则多达五个。 他们分别守住两翼,防止额格纳齐从旁进攻,威胁中军。 尽管对他们的战斗力,卡尔旺他们都持保留意见。但是到底人多!就算等着被抹脖子,也要好一段时间。而且护教军也没将全部的希望放在他们身上。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万人大战 所以在降军与中军之间,单独有一万的苍穹陌刀营将他们隔开。 虽然这并不是陌刀营首战!但之前呼罗珊收复战,陌刀营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不仅比不上葛日兀奇的夺命营,也比不上小有功勋的大刀营。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陌刀营的战斗力就比夺命营和大刀营差了。而是呼罗珊的战场上,并没有什么大仗硬仗让他们出头。 所以立功的机会,就不如夺命营和大刀营了。 此次好不容易碰上规模甚大的大仗,陌刀营的将士们也都磨刀霍霍,等着建功立业。因此无论是降军还是敌军,只要敢冲击中军,那么陌刀营眼里,就全是死人。 那锋利的刀刃,已等不及要染上鲜血了。 而德里军队这边。因并没有排兵布阵的习惯。所以每个阵营都看起来松松散散,完全没有护教军排成方阵的气势。并且每个阵营都是以部落为主,部落酋长,有着不容置喙的权威。 有的部落人少,阵营的规模就相对较小。有的较大,规模也就看起来庞大多了。但无论是什么阵营,最低都必须达到一万人。所以有不少阵营,都是有几个小部落联合而成。 可以说,这已是信德之地九成的能战之士了。若是全交待在这里,那信德的诸多部落,便再无任何军事实力应对外敌。无论是护教军为首的呼罗珊还是额格纳齐代表的德里苏丹,他们都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正是想到了这一点,额格纳齐才近乎竭泽而渔似的抽调信德之地的壮丁。就连胡须都没长出来的毛头小子,都不放过。 也是信德之地的部落,向来都是妨碍他统治的不安定因素。尤其是在推行政令时,这些部落常以各种方式,抗拒他的政令。像刚成为信德总督之时,他就想过学李承绩。收缴部落的兵权,不允许境内的氏族部落拥有兵器。 并且对于那些反叛过的部落,还打散他们的部民,将其与其他部族混合安置。从而最大程度上,化解部族带来的威胁。 但是当地由来已久都是部落制度。所以他的变法,不仅面临着很大的阻力。还隐隐联合起来,欲要发动规模更大的叛乱。 震惊之下,他只得暂时妥协。从各部抽调一定的壮丁,组成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这才使得底下的部落酋长们,暂时打消了叛乱的念头。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灭了收缴各部兵权的想法。所以趁着这次护教军大军压境的机会,他几乎将信德之地的部落壮丁横扫一空。 即便这些人都死在护教军手上,那对他来说,也是利大于弊。 其实这和护教军对待降军的想法一样,都是起着借刀杀人的心思。 当下额格纳齐一声令下,两个万人部落的阵营就冲到河岸边。他们抬着早就准备好的木头,开始搭建着浮桥。 原本河面上,也是有桥的。并且两方人马交战的这些天,搭建了还不止一座。但是为了防止敌军偷袭,双方人马都会以各种手段,拆毁对方的浮桥。 所以河面上,一座浮桥都没有。 如今又正值夏日,从高海拔流下来的冰川融水汇入开伯尔河,使得河水迎来一年之中,水位最高的时候。 因而只有搭建浮桥,才能攻入对方的领地。 护教军将士只冷眼瞧着,并不阻止。因为即便他们不搭建浮桥,护教军也会动手。所以既然有人代劳,那何乐而不为呢。 一直在河岸防备着护教军动手的部族军,眼见护教军不为所动。既有些不明所以,又有些庆幸。 毕竟不用面对护教军的兵锋,还是很值得高兴的。 等到浮桥全部搭建完毕,两个万人部族也都撤了回去。额格纳齐又换上两个部族军,让他们踏过河面。 就见咚咚咚···战鼓声起! 护教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立即让过河的部族军面色大变。 但让人意外的是,护教军竟然主动后撤五十步。似乎是主动让出地方,好使德里军队过河。 额格纳齐以为是护教军自视甚高,瞧不起德里军队。所以沉着脸,有些愤恨道:“继续过河。既然他们想全歼了咱们,那也要做好崩坏了牙的准备。”。 于是一支支部族军,开始踏过浮桥。但乱糟糟的,没个秩序。有人还因推搡与拥挤,落下桥面。 虽然河水并不湍急,但也是相对的。尤其是河水从高的台地上流下来,还带着很强的冲劲儿。所以人一旦掉下去,就瞬间被水流冲走。 无形中,因此而落水的部族将士,竟然不下百人。 额格纳齐很快就注意到了河面上的混乱,有些没好气道:“将古拉姆军派过去。再有谁在桥上推推挤挤,就一起扔下河。”。尽管他心里也巴不得这些部族军多死点,但也不能死得这样没用。 至少在战场上,让护教军多流点血。 同时又让几个部族军,将营地里用木头围起来的栅栏都拆了。 铺到河面上,多设几座浮桥。 这样一来,部族将士落水的情况,果然得到了遏制。过河速度,也大大加快。 这么过了小半个时辰,卡尔旺见敌军已挤满了整个河岸。估摸着,至少不低于六万人。便不再等了,命令两个降军营盘发动进攻。 一直防着护教军进攻的德里军队,也在他们酋长的带领下,立即反击。就见两方人马,像两股洪流一般,急速撞向一起。 若不是这里的空间有限,卡尔旺会将所有降军都一起压上去。额格纳齐,也是抱着一样的想法。 因为他们都知道,决定战场胜败的,都是他们手上的主力。而这些炮灰,除了消耗对方的兵力,便没有更大的用处。 也是这些部族军的悲哀! 任何强者,都不允许自己的地盘上,出现妨碍自己统治的地方势力。 (感谢书友2018041919的打赏。月底了,希望稿费能突破两百块。所以希望各位书友们能少看一点盗版,多订阅几章。虽然只有几毛钱,但聚少成多,还是很希望书友们能支持一下。) 第四百二十九章 深陷敌境 “杀!” “死吧!”, “异教徒都该死!”, “送他们下地狱!”,双方人马都边叫骂着自己认为最恶毒的诅咒,边挥舞大刀长矛,用力在对方身上弄出几道血口或是捅破几口大窟窿。 每时每刻,都有人落马受伤。每时每刻,都有人惨死刀下。整个战场,也像绞肉机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消耗各个部族军将士的生命。 卡尔旺坐镇中军。除了帖木儿灭里还在身侧外,就只有一些传信兵。 “看来那只丧家之犬,是故意让自己的兵马送死啊!”,卡尔旺眯着眼睛打量着战场上的厮杀,冷声道。虽然降军的战斗力与部族军,实在是半斤八两。但是出自山地的部民与出自平原之地的部民,还是不同的。 尤其是战斗意志,山地部族绝对比平原部族要高。 所以战斗了这么会儿,降军已经完全插入部族军的阵营。并迫使不少部族军,落荒而逃。 但守在他们身后的监军,可不是吃素的。所以很多逃回来的部族军,都被监军毫不留情射杀。 只是无论怎么逼迫,部族军的颓势已显。因而整个战线,也越来越向河岸靠近。 “命拔恩部、乌德部、察汉拿部迎战。”,额格纳齐用高价买来的千里镜观察着河对岸的战况,出声命令道。 随即有传信兵骑马跑远,通知额格纳齐的最新调令了。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眼见降军已冲到了部族军落脚的地方。卡尔旺也命令道:“传令下去。三个附庸方阵,全部出击。”。附庸指代的是降军。这是为了区别护教军与降军,而特意起的别称。 就见传信兵挥了挥手上的小旗,三个佁然不动的附庸方阵,立即在护教军将领的引领下,向战场冲去。 而德里军队这边。被额格纳齐点名的三个部落,也终于接到了传信兵的指令。在降军就要冲上前之际,主动冲出阵营,向降军扑杀而去。 “别怕!我们的人已经来了!”,阿卜·莱伊斯甩了甩长矛上的血迹,大声吼道。一些心有余悸的降军将士,立即不由自主的向他靠来。 因前营的兵马几乎被打残了,所以阿卜·莱伊斯也算是光杆司令。刚好降军之中,也需要一个身份不低的统领冲在前线,带动士气。阿卜·莱伊斯便主动请缨,揽下了这个任务。 其实卡尔旺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阿卜·莱伊斯在战场上流的血已经够多了。特别是一个营盘都快被打残的情况下,怎么着也不好再将其派往前线。 更何况,阿卜·莱伊斯受的伤并没痊愈。虽不是什么致命伤,但在生死战场,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小伤或是瑕疵,都会让自己殒命当场。 所以在阿卜·莱伊斯主动请缨后,卡尔旺思虑了几许,便要拒绝。 但是帖木儿灭里知道阿卜·莱伊斯的性子,立即帮着说道了几句。这下,卡尔旺才算同意了阿卜·莱伊斯的请求。 这也让阿卜·莱伊斯对帖木儿灭里的看法,更是好转了不少。 当下降军快速向阿卜·莱伊斯汇拢后,三个部落军,五万余人马,也一下子冲到近前。 在兵力优势下,很多落单或是不成规模的降军将士,都第一时间被部族军扑灭。只有像阿卜·莱伊斯这样聚在一起的降军,才抵住了部族军的第一波冲击。 只是深陷部族军的汪洋大海,四面八方全是敌人。所以最外围的将士,几乎像诺米骨牌一样,不断倒在部族军的刀锋下。 “列阵!列阵!”,阿卜·莱伊斯大喊大叫道。为了最大限度的提高护教军的战斗力,李承绩将古代冷兵器时期,比较实用的军阵都交给了护教军演练。 像眼下这种情况,最好的应对之法就是锥形阵或铁桶阵。其中锥形阵就是以倒三角的突刺阵型,迅速往外围突破。好处是灵活性强,不用待在原地坐以待毙。但劣势也很明显。那就是对外围的将士来说,死亡率很高。 因为只要掉队,那么就只有战死的下场。 铁桶阵的话则是围成一个圆形的铁桶阵型,严防死守。 虽灵活性很差,但是论防守,却是最强的。 而眼下的情况。援军将至,铁桶阵型无疑最为合适。 但阿卜·莱伊斯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因素。 那就是他此刻统领的,乃是臣服不久的降军。抱着让他们成为炮灰的打算,护教军的统领们,也没教他们什么有用的军阵。所以阿卜·莱伊斯喊着列阵时,很多将士呆愣了一会儿,才有些慌乱的列成最熟悉的方阵。 那是护教军教授他们的少数几个军阵。最初的目的,只是让他们进攻的时候不至于那么散乱。 但让阿卜·莱伊斯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列阵,差点让整个降军覆灭。因为趋利避害之下,将士们都本能的往内跑。 结果原本在敌军的压力下,还能举起兵器同心协力的降军,立即自乱阵脚,战斗力大减。 部族军也趁机突破,直接杀入降军内部。 于是围在一起的降军,马上被切割成数个小块。距离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阿卜·莱伊斯瞧着,立时有些痛心疾首。 但是战场上,没时间给他悔恨。尤其部族军的统领,已注意到阿卜·莱伊斯的身份不低。所以领着大部人马,拼命向他杀来。 到底不是自己统领了有些时日的前营兵马,对于阿卜·莱伊斯这个统领的认同感,也就并不如前营将士高昂。又因部族军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因此很短的时间,敌军将领就已杀到他的近旁。 “受死吧!”,敌军将领乌德部勇士努尔古丁,边说边抢过一名降军手上的长矛,朝着阿卜·莱伊斯抛射而去。 要知道,二者之间的距离不过十步。所以这一抛射,绝对能威胁到阿卜·莱伊斯。 不过也只是威胁而已! 因为阿卜·莱伊斯在战场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危险的反应,也是非常敏锐的。所以在长矛飞来之时,就耍了一阵枪花,猛然将长矛扫飞。 一名正压着降军将士,举起大刀的部族军。一下子被飞来的长矛击中脑袋,降军将士跟着反击,就将其击杀。 第四百三十章 正面对决 但劣势便是劣势!即便阿卜·莱伊斯替那将士化解了这一危机。但很快,就在其它部族将士的联合进攻下,战死沙场。 阿卜·莱伊斯也很快与努尔古丁交上手,极为凶险的缠斗了起来。 不得不说,部族勇士的名号不是白叫的。阿卜·莱伊斯只与努尔古丁交手了数个回合,便感到了吃力。也是之前受过伤,所以不能使劲全力。 但如此一来,阿卜·莱伊斯的情形就很不妙了。 就在这时候,三个降军军阵也终是冲进了战场。尽管时间才过去一小会儿,但很多人,已经再也醒不来了。 原本被敌军包围,困兽犹斗的降军残余兵马,也瞬时压力大减。阿卜·莱伊斯周围的降军,也抓住机会,重新聚合在了一起。 知道阿卜·莱伊斯身份特殊,所以很多降军都主动帮其挡住乌德部的攻势。一些降军还悍不畏死的杀向努尔古丁,却很轻易的被挑落马下。 也是援军即至的情况下,这些降军知道还有活命的机会。所以都趁着这个机会,立下大功。 于是在人命的堆填下,阿卜·莱伊斯终是被降军重新护在了内里。 而这时候,阿卜·莱伊斯已经再添新伤。再加上之前留下的暗疾,让他很难再杀敌。所以他心里虽不好受,但也任由降军护着自己。 努尔古丁不死心,更加疯狂的攻击降军。欲要在降军援军解救阿卜·莱伊斯之前,将其留在战场。但是援军到来的动力,让降军们也爆发出极强的战斗力。 便愣是挺着有些酸软的身体,咬牙抗住了部族军的攻势。 终于,在三个降军军阵的强大攻势下,战线又被推到了河岸附近。阿卜·莱伊斯他们的四面楚歌之境,也立即得到化解。 一直将阿卜·莱伊斯当成猎物的努尔古丁,最终只能不甘的看着阿卜·莱伊斯越走越远。 如此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兵力占优势,毅力相对较强的部族军,又开始占据优势。并且随着时间的过去,优势也越发明显。 观战的额格纳齐也不再犹豫,将所有部族军全洒了出去。 和护教军十万降军相比,部族军则有十三万人。从人数上看,部族军似乎占据了上风。但考虑到降军的战斗意志以及之前部族军多余降军的战损,所以部族军的优势也并不是那么明显。 双方间的战斗,也就可以用势均力敌来形容。 “传令下去,火攻可以准备了!”,卡尔旺的视线越过战场上的混战,落到踏河而过的象兵身上。显然,只待战场上的局势逐渐明朗,额格纳齐的象兵就会出动了。 “他们用象兵来打头阵,看来是想将我们护教军一举击溃啊!”,帖木儿灭里用千里镜瞧着战象过河时,木桥晃动不已的场面,有些忧心忡忡道。 毕竟象兵的威胁太大了。而火攻之术,又没有先例。所以很难说,能对象兵造成多大的损害。 “无妨!咱们还有天火。即便到时候火攻之术难以奏效,咱们也能用天火乱其阵型!”,卡尔旺说话时,显得胸有成竹。 也是上次象兵发威,就是天火力挽狂澜。那一百多头象兵的战死,大部分就是天火造成的。只是天火用一点便少一点。若要添补,只能从马鲁的督作司辗转运来。 当然,八米俺的军器作坊也可以生产。但用来制作的原料,大多是从马鲁那边花高价搜罗过来的。这件事牵扯到督作司泄密一事,已经在事务司与督察司的联合调查下,水落石出。 督作司、事物司、督察司的各个主官,都受到一定的责罚。尤其是督作司的主官,直接因这事解职。 只是考虑到现在是战时,不宜清算得太狠。所以只对督作司造成泄密的相关工匠与经手的商人,直接处死外,其他人都是降级或罚银。并且督察司和事务司,也是训诫了一番,就没再深入追究。 对于外界,也没有大肆宣扬出去。所以目前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就连马鲁的大多数百姓和中低层官员,也不知道呼罗珊国发生了这么一件严重的泄密事件。 如今为了配合前方的军事行动,李承绩已抽调部分火器司的工匠前往八米俺。第一批天火,也已生产了出来。所以卡尔旺才那么有底气的用完所有储存的天火。 帖木儿灭里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但对于天火的功效,还是很有信心的。因而听到卡尔旺提到这,心里便没那么担心了。 就这样看着战场上的厮杀,大概有大半个时辰。无论是降军还是部族军,都在这长时间的高强度厮杀下,渐渐显出疲态。战场上的喊杀声,也渐被垂死者的惨呼与哀鸣替代。 “咚咚咚······”,大地忽然在这时候震动了起来。交战双方先是楞了几许,部族军那边就爆发出一阵欢呼。便见他们身后,渐渐出现象兵的身影。 “让他们退回来吧!”,卡尔旺说完,传信兵就挥动小旗让降军撤退。 见此,早就心生惧意的降军将士立即显出解脱般的神情,如潮水一般往护教军的阵地回撤。额格纳齐也没让部族军待着碍事,便允许他们停止追击。 于是刚刚还混战在一起的双方人马,立即泾渭分明的回到自己的阵营。 “将牛羊都赶出来!”,卡尔旺说完,早已准备好的牛羊就被赶到阵营的最前方。赶牛羊的将士,还每人举着一只火炬。 而象兵那边,已经冲到了战场。并且在象背上将士的驱使下,战象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些死去的将士尸体和气息奄奄的将士,也都在战象的踩踏下,瞬间化为肉泥。 整个大地更是嗡嗡作响,连军堡的墙面,都在隐隐震动。 尽管早有准备,但这个声势还是让人不由变了脸色。帖木儿灭里坐在高处看着,连呼吸都不由紧促了几分。 “点火!”,负责火攻的塔塔拉夫,大声吼道。 就见将士们纷纷点着牛羊的尾巴。因浇了火油的缘故,火势一点即着。吃痛之下,牛羊也急速冲了出去。并且随着火油侵染的路线,瞬间烧到牛羊的脊背。 绑在牛羊身上的鞭炮,也随即点燃。就听砰砰砰的炸响产生,比之象兵的动静还大。 第四百三十一章 富楼沙城 “不好!”,马纳徒里瞧着洪水猛兽一般冲过来的牛羊,脸色异常难看的惊叫道。 因为象群最怕火与巨响。而当下,这些发狂的牛羊两者具备。 “快!快射死他们!千万不能让它们冲过来!”,感受到战象的不安与骚动,马纳徒里赶紧命令道。 好在出战之前,他就做好了准备。因此所有战象的耳朵,全都用棉布堵住。虽不能隔绝全部,但能最大限度的隔绝声音。 只是眼睛不可能蒙上,因而对于火光,战象还是无可避免的产生恐慌与畏惧。所以冲在最前的战象,一看到大批着火的牛羊冲过来,都齐齐停止了前进。 整个象群,也出现了不小的骚·乱。 幸运的是,驾驭战象的象兵都是经验丰富的驯象师。因此稍稍安抚下,这些战象都迅速安静下来。 只是对于马纳徒里的命令,底下的将士执行得并不彻底。因为拉其普特人是婆罗门教的卫教士,而牛又是婆罗门教湿婆神的坐骑。 在教门中,乃是神兽。因而这些卫教士们,根本不敢射杀那些神牛。 于是发狂的牛群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原本安抚下来的战象,也都晃动的身躯,有些胆怯的往后退却。 笃信婆罗门教的底层将士,则都怒发冲冠的咒骂不已。 “这些歹毒的异教徒!”,马纳徒里沉着脸咒骂了一声,就向最近的一只疯牛射箭。 “昂!”,箭矢正中疯牛的脑袋,但是在烈火的刺痛下,疯牛并没有立即倒下。而是借着冲劲,继续跑了好一段距离,才轰的摔倒在地。紧随身后的数只牛羊,立即被绊倒。 就听砰砰砰的轰响,数只牛羊接连摔倒在地。大阵扬尘四起,让视线都有些模糊。有一只着火的羊还被甩出地面,砸进了象群。立时就像捅了马蜂窝一般,让站立不安的象群惊叫着闪避。 这功夫,更多的牛羊冲了过来。象群顿时完全失控,发疯的四散而开。一些象兵被摔下马,活活踩死。 在后方观战的额格纳齐,立时脸色大变。 毕竟他最寄予厚望的,就是象兵。可当下,象兵还没杀敌,就被一群疯牛疯羊给冲溃了。 使得他最得意的战力,就此搁浅。 不过这还不是最绝望的! 因为象兵的身后,就是相距不远的部族军。所以在象群失控后,跟随它们的部族军就遭了殃。 不等他们逃跑,象群就像洪荒巨兽一般,一头砸进了部族军。立时惨呼不断,人人夺路而逃。 “该死!”,额格纳齐捏紧了拳头,面色铁青的骂道。 而在护教军这一方,卡尔旺和帖木儿灭里,都不禁面显激动。因为他们之前,可是对象兵非常忌惮的。没想到,不费一兵一卒,就让令人胆寒的象兵自行崩溃。 这结果,着实大快人心。 “快!全军出动。趁这机会,将德里的兵马都留下吧!”,卡尔旺满脸喜色的说着,就让人传令。 随即护教军与降军,全军出动。就像海啸一般,疯狂的向陷入大乱的德里军队冲去。 “总督,撤吧!如今敌军士气正盛。再不走,可就连信德之地都保不住了。”,夷乞干脸色悲痛的看着己军的乱象,语气沉重的劝道。 向来与夷乞干不和的别黑列旺也只沉着脸,没有说话。 原本他还想着象兵冲进敌军阵营后,领着战力不俗的古拉姆军去对岸杀敌。但眼下的情况,让他有些庆幸没有过河。 因为成千上万的部族军都想踏上浮桥,来到己军的阵地。可是浮桥的空间有限,使得很多部族军,都无可避免的被挤下河。 即便浮桥的数量不少,但是想要过河的人实在太多了。又因混乱无序的缘故,致使浮桥拥堵不堪。甚至有浮桥因人数太多,直接下沉了半尺。连接河岸的绳索,也径直断裂。 很多士兵摔下河,又被冲过来的断桥扫开。再撞上下一段浮桥,致使上面的士兵站立不稳,全都栽进河面。 而这时候,护教军也终于冲进了敌军的阵营。先是雄鹰骑兵营用标志性的长弓,万箭齐发。整个天空,也为之一暗。 待落进密集的部族军阵营,立时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了一大片。紧接着,护教军前进数米,射出第二波箭矢。 又是一批部族军身死,简直是一边倒的屠杀。 额格纳齐与还留在河对岸的将士们瞧着,顿时目眦尽裂。 “走!”,额格纳齐还是识时务的!知道底下的兵马士气尽失,不宜再战。便忍着怒气,咬牙切齿的下达了撤走的军令。 底下的将士立时像得到了某种解脱一般,不禁松了口气。 一直注意着额格纳齐动向的护教军将士,马上将这消息报告给了卡尔旺。 “传令下去,降者不杀,追击敌军主力!”,卡尔旺说到这里,又冲着帖木儿灭里笑了笑,出声道:“走!咱们也该挪挪身子了!”,说着,陌刀营护着中军,齐齐向战场逼近。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战场上,很快就传出护教军招降的身影。早就心生惧意的部族军将士,立即扔下兵器,规规矩矩的跪地乞降。 一些负隅顽抗者,也尽数被占尽优势的护教军将士斩杀。 一个时辰后,富楼沙城外。塔塔拉夫领着护教军的兵马,已赶到朝圣门下。 只是额格纳齐留下了部分兵马延缓护教军的攻势,使得塔塔拉夫来时,额格纳齐早已进了城。整个富楼沙城也城门紧密,防守紧密。 塔塔拉夫试探着攻城了几次,但除了丢下近百条人命,便没有大的收获。 正焦躁不安的额格纳齐听到这军情后,才稍稍安下心来。便在城主府,询问御敌之策。 “总督!富楼沙城池狭小,城墙年久失修,不宜久留啊!”,夷乞干建言道。 也是富楼沙久经战乱,多次易手。整段城墙,都留下了战争的遗恨。即便当初修建城池时,城墙用了大量的石块做墙体。但过了这么些年,很多地方都因风吹日晒和年久失修,而出现残破。 如今护教军没有攻入城池,只因为兵力不足的缘故。等护教军主力到来,那富楼沙的沦陷,就是瞬息之间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追击敌军 “是啊!城内粮草不丰。待异教徒围城,恐有全军覆没之忧!”,有谋士随声附和道。 因富楼沙位于开伯尔山口的出口,所以一直以来,这里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整座富楼沙城,也经历了反反复复的毁城与重建的过程。 前些年古尔人对北印度大陆用兵,富楼沙首当其冲的就遭遇兵祸。后来虽又重建,但没过几年,又经历了德里苏丹与吉慈尼地方势力的争夺。 不仅城池被毁,百姓也尽数逃难。 如今虽又恢复了一定的人气,但百姓不过两千,且大多数都是过往的行商。 所以城里也没什么粮草储备,不是久留之地。 不过别黑列旺闻言,却另有想法。便吸了口气,出声道:“总督。此地虽不宜久留,但也不能就这么撤走。依我看,不如趁着异教徒主力未至,杀杀那伙异教徒的威风。”。 这是他们第二次被赶出开伯尔山口!不仅额格纳齐,在场的文武百官都憋着一口气。特别是在护教军未经略信德之前,他们在信德之地从未吃过败仗。 因此被远道而来的护教军这么欺负,任谁都有火气! 一些军将听着,立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夷乞干皱着眉头,也没有出言反对。 “嗯!异教徒侥幸胜了两仗,必定心骄气傲。若能让他们吃些苦头,也能震慑一番。以免底下的勇士们,还以为异教徒有真神护佑。”,额格纳齐思索了几许,就赞同道。 别黑列旺听着,连忙接话道:“正是!正是!”。 “刚好外面的兵马不多,并且还兵分两处。若是出城迎敌,胜算颇多。”,夷乞干想着城内的兵马,附和道。 此时大敌当前,不是内部相斗的好时候。所以夷乞干分得清场合,提出自己的建议。 别黑列旺不是不识趣的人,也就没出声反驳。 额格纳齐便安排下去,让别黑列旺领着一万骁勇的古拉姆军,出城迎敌。而自己,则带好剩下的一万七千人,从东边的城门出发,赶往剌火儿。 到底那里是信德之地的首府!即便是整个北印度大陆,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城。诸多的钱粮赋税,也都集中在城内。凭着充足的物资,额格纳齐有信心守上十天半个月。 到时候,德里的援军定然赶到了。剌火儿的危境,也能得到一定的缓解。不说击败气势正盛的护教军,与其分庭抗礼,还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临行前,他还是交代了一番。好让别黑列旺及时退却,保住这一万古拉姆将士。 毕竟这是他的亲兵!是信德之地,最重要的军事力量。若是全军覆没了,那对自己的势力而言,绝对是雪上加霜。 于是没过多久,紧闭的朝圣门就骤然打开。准备妥当的别黑列旺,立即领着底下的兵马,冲向城外的护教军。 同时额格纳齐也打开东边的城门,带着大股人马冲向剌火儿。 哒哒哒···便听马蹄声大起。稍显干燥的地面,也溅起大阵扬尘。 一直盯着城门的护教军哨兵,马上注意到了这一状况。随即上报给塔塔拉夫,迅速整军应敌。 好在塔塔拉夫早有防备! 因而兵临富楼沙城时,并没有分兵封锁其它城门。所以别黑列旺领兵冲来时,底下的五千余将士,也全都兵合一处。 “放!”,塔塔拉夫瞧着由远及近的德里军队,拉起大弓,大喊道。便见千箭齐发,齐齐向马纳徒里他们疾驰而去。 “挡!”,知道护教军的箭术厉害,别黑列旺他们早有准备。就不约而同的举起右臂上的护盾,矮着身子,形成一道人形铁墙。 只听叮叮当当的铁器争鸣声络绎不绝,箭雨只对别黑列旺他们造成微弱的损伤。 见此,塔塔拉夫也收起了长弓,改为巨斧。 这是雄鹰骑兵的优势! 因为能拉动长弓的人,臂力全都不错。所以雄鹰骑兵在使用长矛、长剑、大刀、铁锤等兵器后,最后才发现,还是巨斧能最大限度的发挥雄鹰骑兵的臂力优势。 于是所有雄鹰骑兵的营盘,全都配备巨斧。好在近身战斗时,彰显雄鹰骑兵的武力。 “冲啊!杀光异教徒!”,别黑列旺眼见护教军不退反进,大声鼓气道。同时踢了马肚一脚,速度再次加快。 不需要多余的言语,双方人马很快就交战在了一起。 一开始,塔塔拉夫趁着大胜之威,还能占据上风。但很快,实力不俗、装备不差的古拉姆军,就稳住了颓势。跟着又有两千伏兵,从侧翼突然杀出来。使得护教军的处境,顿时就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尤其是塔塔拉夫!那两千伏兵进攻的目标,主要就是他。因为斩杀了敌方的主帅,绝对能让敌军一击即溃。所以别黑列旺才在出城之前,特意分出两千兵马,从南城门绕道。 如今随着时间流逝,局面越发对护教军不利。别黑列旺的兵马,也越战越勇。但纪律严明,又有良好福利制度的护教军,也不是那么容易打败的。 所以即便护教军越杀越少,底下的人依然没有丝毫胆怯。 “去死吧!”,别黑列旺砍翻一名护教军将士的脑袋,喝骂道。底下的将士也连连出击,不断将交战的护教军将士砍杀。 作为营盘的主帅,塔塔拉夫瞧着将士不断身死,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也是他之前冲得太快了! 只顾着追击残敌,一时都忘了身后的营盘是否跟上。现在敌军突然发动反击,倒是让他一下子陷入劣势。 便冲着砍死数名护教军将士的别黑列旺道:“贼酋!拿命来。”,说罢,就搭弓射箭,直冲别黑列旺的脑袋。 “小心!”,身边的将士看来,马上将别黑列旺撞开。随即箭矢飞过别黑列旺的身侧,刺断了几根毛发。 显然,雄鹰骑兵的箭术,都是不耐的。 别黑列旺惊魂未定之下,立即有些后怕。便用刀隔空指着塔塔拉夫,大骂道:“异教徒!爷爷这就取了你的狗命!”。 随即领着兵马,迅速向塔塔拉夫冲杀而去。 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塔塔拉夫冷着脸,继续搭弓射箭。就听嗖的一声,又一只箭矢向别黑列旺飞驰而去。 因为有准备,别黑列旺长剑一扫。飞来的箭矢,马上被挡开。别黑列旺身边的将士也反应了过来!齐齐搭弓射箭,欲将塔塔拉夫射死。 但是护教军那边也不是吃素的!所以大多数箭矢,都被射空。 不过还是有部分将士,被德里军队射下马。塔塔拉夫虽无恙,但底下的坐骑却被射死。 随即整个人被压在马下,护教军失去主帅,也一时有些混乱。 趁此机会,别黑列旺大肆冲杀。眼看护教军就要全军覆没了,哒哒哒的马蹄声从西边疾驰而来。 “走!”,正在冲杀的别黑列旺,立即面色一变。就赶紧勒住缰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整个古拉姆军将士,也马上调转马头,向东边飞速撤退。 须臾,阿布拉江领着大队人马就赶了过来。得知塔塔拉夫并大碍后,立即留下降军听塔塔拉夫指挥,进城接管富楼沙城。而自己,则带着部分兵马追击残敌。 第四百三十三章 慰问伤兵 两日后,剌火儿城外。护教军的二十余万大军,已将北、南、西三面城门围困。虽然历经开伯尔山口之战,护教军也损失了不少兵马。但有大量德里部族军的投降,使得兵力不减反增。 摄于护教军的威势!额格纳齐也不敢出城迎敌。便命城内青壮配合底下的兵马,一起闭门迎敌。 作为信德之地的中心城市,拉合尔也确实有这个拒城以守的资本。护教军若要硬抗,还真要做好伤亡惨重的准备。 好在剌火儿城虽降水较少,但因河流的灌溉,而森林广布。卡尔旺便命军营的随军工匠砍伐巨木,好做攻城器械,准备攻城。 这个时候,李承绩与李大气领着五万余护教军,也抵达了剌火儿城外。 “末将卡尔旺(帖木儿灭里······),恭迎国主。”,剌火儿城外,卡尔旺与众位将领,一起向李承绩行礼。 “嗯!敌军还是闭门不出么?”,李承绩坐在马背上,扫视了众人一眼,就淡然出声道。 自接到开伯尔山口上万大军对垒的战报后,他就迅速处理了可不里城的降官降将,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但卡尔旺他们的战事进展得太快,所以等到他赶到开伯尔山口时,战事已经结束。 便稍稍休整,经过富楼沙城,接见了几个信德之地臣服过来的部落酋长,来到剌火儿城。 作为哥疾宁王朝国势大衰后,东迁的都城。剌火儿经过哥疾宁人的苦心经营,已成了周长二十里,宽十余里的巨城。且为了防止外敌的侵入,城墙全用坚硬的山石垒砌。高有三丈,宽近八尺。 各种防御工事,也应有尽有。 内里还有富丽堂皇的宫殿、高大神圣的清真寺、设施完备的澡堂以及藏书十余万的图书馆。 信德之地的财富,有大半都汇聚于剌火儿城。 李承绩知道这座城池不好攻打,所以在去信卡尔旺时,让其稳妥一些,不要在乎时间的长短。同时也要做好军营的卫生以及消暑工作。 因为信德之地的夏季,比马鲁还要酷热。又临近沙漠,滚滚热浪不停的袭来。之前还有森林的阻隔,可是在人为的砍伐下,森林的面积已经大大缩减。 再加上人口汇集的缘故,使得剌火儿的地界有着明显的‘热岛效应’。每年在严夏酷暑之际,都有不少人被活活热死。 所以对于护教军来说,天气所造成的威胁,远远不比敌军来得轻。 “昨日夜里,敌军试图偷袭南面城门的营地。但被我军发现得早,因而铩羽而归。”,卡尔旺单膝跪地,躬身禀报道。 “额格纳齐在我们手上连吃败仗,必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还要密切注意城门的动静,防止敌军的偷袭。”,李承绩想着额格纳齐的性子,出声告诫着。 卡尔旺等人,立即应声道谨遵教诲。 李承绩便命他们都起身,嘉奖了一番众人在信德之地的战果。同时敦促众人再接再厉,拿下剌火儿城。 虽然酷暑难耐,但军将们听着李承绩的激励之语,士气都高了不少。 随后李承绩顺势夺过战场的指挥权!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不做那外行指导内行,以致误了战事的愚蠢行径。便命李大气为战场的最高指挥官,授予他全权负责剌火儿的战事。 而自己,则深入伤兵营,慰问一些伤势较重的士兵。虽然太医院的大夫,也都随军成为战地军医。受伤的士兵,也不用担心得不到救治。 可是天气炎热的缘故,很多士兵还是出现了伤口感染。继而伤势加重,器官衰竭而死。使得与以往其他战场相比,剌火儿战场将士的死伤率,都足足高了一到两成。 李承绩虽不能直接救活这些将士的性命,但是他的到来,还是非常鼓舞人心的。一些伤重不能动弹的将士,还大声喊着效忠之类的话语。 拉瓦尔刺礼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拉瓦尔部落的战士。在护教军抵临开伯尔山口之际,他们部落青壮被信德总督征召了大半。由于他年岁偏小,所以成了少数留守部落的青壮之一。 后来信德总督大败,征召的部族联军也伤亡惨重。活下来的人,也都投降了护教军。他们拉瓦尔部落的战士,就在护教军攻克富楼沙城之前,回到部落劝降。 于是在护教军势大的情况下,他们的部落酋长向护教军献上牛羊,表示臣服。所有青壮,也都勒令赶往剌火儿城。以配合护教军,攻克城墙高耸的坚城。 只是一次敌军的偷袭上,他不幸受了刀伤。但因他及时的叫喊,提醒了护教军的将士。所以受伤后,得到了很好的医治。 可能是真主护佑的缘故,在那么多人伤口感染,活活病死之际,他伤口并没有出现大的问题。但因伤势不轻,一时还不能下床。 当下看到传说中的国王放下身份,与他们这些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兵亲切攀谈,他都有些不敢置信。 直到李承绩坐到他身边,温声问了他的伤势。并告诫随行的医官,要好好医治他们这些伤兵。他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便跟着众人一起叫喊,誓死为呼罗珊国王效忠。 只是因喊得太卖力的缘故,他一下子从床架上摔了下来。好在床架不高,否则定然伤势加重。 还没走远的李承绩等人,立即赶了过来。就在众人七手八脚的给他固定好床架时,一个随身带着的香袋,突然从他胸口滑了出来。 李承绩就站在他身边,看到上面明显沾染了血迹的香袋,准备顺势捡起。却发现一只苍蝇嗅到气味,顺势飞了过来。但只爬了一小会儿,就好像中毒了一样,仰趴着在香袋上打圈儿。 “咿!”,李承绩惊疑了一声,就蹲下身子。发现那苍蝇只动弹了一会儿,就再没动静。 这时候拉瓦尔刺礼已被安顿好,李承绩又嘱咐了几声,便领着众人,离开了伤兵营。只不过那香袋,却被他顺势带走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小村伏击 萨特莱杰河右岸的米尔合达村,静谧的夜空笼罩着大地。田野里的虫鸣声,也像声乐演奏一般,不绝于耳。 因缺少娱乐活动,村民们已全都歇息。整个村庄也一片昏暗,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几声猫叫与犬吠。 但没过多久,村里的犬吠之声就骤然大作。一道长长的火龙,也随即出现在河对岸。 一些睡眠较浅、警惕心较强的村民,纷纷被惊醒。 毕竟平日里,米尔合达村也不太平。常常有丛林里的土著与附近的部族,眼馋米尔合达村的财富,而劫掠村子。所以村民修建了一圈围墙,并养了大量的狼狗。 好在土著与部族人偷袭时,能及时预警。 当下被惊醒的村民,连衣服都顾不得穿上。便拿起家里的长刀、钢叉以及木棒等利器,赶到村里的围墙防守。 很快,河对岸的长龙就来到村子外围。 细看之下,却是一个个身着甲胄的士兵。 知道当兵的厉害,村民们也不敢硬抗。便派出的村里有名望的村长,领着金银以及吃食,还有几个长相不错的女人,前来交涉。 “这位军爷。这是我们村里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村长被带到阿布拉江跟前,有些谄·媚的请求道。因旁遮普的地界,回教势大的缘故。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一般没人敢对信教的伊玛目不利。 正是知道这一点,村长才敢领着人出来。否则的话,碰上一群丛林里的土著,他是绝不会‘以身犯险’的。 “嗯!你知会村人一声。这个村子护教军要借用几日,让村人照常行事,不要惊慌。”,阿布拉江冷声应着,没有半点商量的语气。 “啊!你们是北边来的异教徒?!”,可能是觉察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村长赶紧擦了一把冷汗,改口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阿布拉江却没心思听他解释,径直出声道:“快把村门打开吧。这个地方往后就是呼罗珊国的地界了,你们可不想成为冥顽不灵的暴·民吧?”。说话时,还抽出腰间的长刀。那明晃晃的寒光,瞬时照进了村长的心底。 “我这就命人将村门打开!这就打开!”,村长被吓着了,赶紧应声道。他也顾不得打开村门之后,护教军是否会对村民不利。因为无论如何,他们这些拿木棒当武器的村民,都打不赢装备精良的护教军。 随后阿布拉江便领着千余将士,进驻村里。同时传令后方的军队,尽快赶到此地。 也是他们此次的任务,乃是阻击德里派出的援军。只是一路走来,沿途多是地形平坦的平地。偶尔有耸立的山峦,也海拔不高。所以阿布拉江率领的营盘,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伏击地点。 直到来了米尔合达村的地界,前方的哨兵探查到德里援军的踪迹。阿布拉江才决定在米尔合达村设伏,好打个援军措手不及。 在后世,这是印度的卢迪亚纳市。在印属旁遮普邦的地界,乃是最大的城市。但如今,受限于社会发展水平,这里远没有后世的规模。 不过因处在剌火儿与德里的交通要道上,米尔合达村借着商业的便利,获利颇丰。在此定居的百姓,也日益增多。不仅有拉其普特人,还有为数不少的古尔人。另有北部杰格望丛林移居来的思芏人、撒芏人和格瑞沃人。 严格来说,他们才是真正的旁遮普人。不过在占有人口优势的拉其普特人以及统治地位的古尔人面前,这些本地土著大多是供人驱使的奴隶。 不过眼下,村里最高贵的古尔人,也不得不在护教军跟前卑躬屈膝。 这么过了一日,高挂天边的太阳已日暮沉沉。通红的火烧云也染红了半边天,带着近乎毁灭的美·艳。 一支近万人的军队,有些无精打采的从东边行来。也是白日里,日头太毒了。再加上炎炎夏日,让这支军队的将士都有些无法忍受。所以看到前方的米尔合达村,将士们全都欢呼起来。 萨尔曼·汗是这支军队的统领!他既不是拉其普特人,也不是古尔人。而是很早之前,古尔苏丹从钦察草原买来的钦察奴隶!论出身,和德里苏丹是一样的。 只不过他买来的时间比德里苏丹迟,所以一直以来,都在德里苏丹帐下听令。后来北印度之地在德里苏丹的统治下自立为一国,他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如今是德里苏丹名下近卫军的统领,宠幸优渥。 原本他还想更进一步,与德里苏丹最宠爱的公主结为连理。但眼看水到渠成了,额格纳齐突然横插一脚。致使他的美事,也就此泡汤了。 所以此次驰援信德,他是千万个不愿意。 可惜苏丹拗不过公主的哀求,还是将他指派了出来。谁叫他是近卫军的统领,掌控着德里境内,最精锐的军队呢。 但是路上的行程,简直是太难受了。公主挂念自己的夫婿,总是在他耳边催促。使得他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不得不先带领一部分军队。以探路为名,先行前往剌火儿。 这下,他的世界总算清净了。 此刻看着相隔不远的米尔合达村,他心里想的是一顿酒足饭饱后,找几个女人伺候着。也好犒劳一下自己连日来的劳苦行军。 这样想着,他心下就忍不住激动起来。便大声道:“你们这些懒鬼!再不快些,村里的女人可就被别人抢光了!”。 “哈哈哈···埃米尔英明神武!英明神武!”,底下的将士们听着,都发出高昂的欢呼声。 这时代的行军如匪,不仅仅是中原地区。其它地方,也都一样。像大辽,行军途中就少不了祸害地方。这德里苏丹国秉承古尔国的衣钵,也不能免俗。 之前公主随行,一直都让萨尔曼·汗约束军队。碍于公主的地位,萨尔曼·汗也不敢阳奉阴违。现在没了公主的约束,自然要好好享受一把。 底下的将士们也都憋坏了,大叫着冲向前方的米尔合达村。 待来到村外,村长再次领着礼物出村交涉。 “快将好吃的好喝的备着,还要女人,也都给咱们洗干净了。若是耽误了咱们儿郎行乐,小心一把火烧了你们的村子。”,一个萨尔曼·汗的亲信神情倨傲的说着,吓得村长连连点头。 不过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是,村长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微不可查的凶狠。 这么到了村口,村长有些为难的说道:“你也看到了,咱们村子就这么点地方。若是军爷们全都进村了,没见识的乡民少不得一阵慌乱。所以不若等候片刻,我去安排妥当了,军爷们再分开几次进村。 这样既能将你们服侍好了,乡民们又不会扰了军爷们的好事。”。 第四百三十五章 全歼敌军 那名亲信平日也是作威作福惯了,所以听到村长的话,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便威胁的几句,就让村长回村准备了。 很快,第一批进入村里的三千余名将士,就被村长引到村东头的晒谷场。那是一片平地,上面已铺了软垫,摆上了木桌。一些酒菜,也都呈了上来。虽然婆罗门教规定,信徒不得沾染荤腥。但是近卫军的将士,并不全是婆罗门教的信徒。 所以有大半的将士,还是肉食无忌的。至于酒,回教中有禁止饮酒的教规。但出征在外,偶尔喝些酒水解乏,还是允许的。尽管有违教规,可是没人盯着,也不用在乎的。 于是进城的将士,全像狼进入了养圈一样。尤其是站成一排,侍候他们的女人时,眼睛都开始冒绿光。 后面的事情,已不需要村民在场了。只要这些女人留下,就没村民们什么大事。 如此过了近一个时辰,还没尽性的将士才被统领们赶出村外。同时下一批急不可耐的将士,已急吼吼的冲了进来。他们在村外闻着菜香,听着内里的靡靡之音,早已有些受不了。 若不是统领的压制,估计早就冲了进去。所以一些动作缓慢,不愿离开的第一批将士,径直被他们赶了出去。 因喝了些酒,又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虽然泄了些火气,但脾气还是很大的。这就使得双方间的免不了一顿龌龊。好在统领们的压制,使得被闹事的将士,都不敢太过胡来。 作为统帅,萨尔曼·汗自然不用跟底下的将士们吃大锅饭,与众多人分享一个女人。 所以他在村长的引领下,来到村里最豪华的房子。内里布置好了房间,并有两个肤色偏白,一头粟色卷发的舞姬服侍。那曼妙的腰身,让萨尔曼·汗好一顿泻火。 以致那精致的饭菜,他都无心享用了。 “哈哈哈···小娘子···躲哪儿去了?”,房间里,萨尔曼·汗用舞姬的头纱蒙着眼睛,满脸淫笑的出声道。 一身轻装简从的阿布拉江领着一伙人从一个隔间里走了出来。因守卫都被村长安排的女人引到了别的房间,所以萨尔曼·汗身边,并无近卫驻守。 阿布拉江便用手比划了一下,指派了众人的任务。就领着人,走进了萨尔曼·汗的房间。两个舞姬早就被知会过,所以看到阿布拉江等人进来,立即不动声色的出了房间。 阿布拉江等人便大摇大摆的走到萨尔曼·汗跟前。 还以为是与自己捉迷藏的舞姬,萨尔曼·汗十分浪荡的说道:“勾人的小妖精,这么想被抓到吗?”。说着,就根据脚步声,一把扑向阿布拉江。 也没避让,阿布拉江被萨尔曼·汗扑个正着。 “呀!小娘子,你的腰咋变粗了?”,萨尔曼·汗嘟囔着,就沿着衣服的缝隙,将手伸进了内里。 “嗯?毛还挺厚···哈哈哈···不过我喜欢。”,说罢,还露着阿布拉江的腰亲了一口。 这让阿布拉江嫌恶的盯着萨尔曼·汗,右手一夹,搂住他的脖子。 “哎呦!小娘子,气性咋这大?!”,萨尔曼·汗有些吃痛。阿布拉江并不理会,另一只手紧紧捂住萨尔曼·汗的嘴巴。 到了这时候,随身的将士纷纷出刀,照着萨尔曼·汗的要害一顿乱砍。鲜血喷溅,立时染红了绣着花鸟的地毯。 可怜的萨尔曼·汗,直到死都不明白,是谁杀了自己。 再将外面的近卫全部解决,村口突然乱了起来。有些仓皇失措的村长跑进来,大声道军队造反了。 却是军队统领眼见萨尔曼·汗等高级将领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来后。就懒得理会军队,各自带着女人来到村长安排的房间,逍遥快活去了。 这是阿布拉江交代的,就是为了让将领们放松警惕。好在偷袭时,让敌军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 哪里想到,因为没有统领们的压制。守在外面的将士也想进来逍遥快活。刚好内里的将士还想多玩玩,便并不准备出来。这就使得外面的将士忍无可忍,直接冲进村里。 随后在村东头,径直打了起来。一些将士还直接冲进村民的家里,欲要抢钱抢女人。 只是阿布拉江早有安排!在将敌军引入村内后,就让村民们躲起来。并让部分将士,扮成村民的样子。好在敌军意想不到之际,一举偷袭成功。 这就使得没什么收获的将士,开始在村里发泄不满。一些房子,还被点着了。伪装成村民的将士迫无无奈之下,只得出手杀了这些为非作歹的敌军。 这可不得了!原本就不满的敌军,更加肆无忌惮的杀人放火起来。再加上村东头不断大打出手的将士,使得整个村子都一片大乱。 而这时候,一些统领也从房子里冲了出来。边跑还边喊着有敌袭!却是护教军将士动手的时候,没有杀干净。 见此,阿布拉江立即让人放出信号弹。 就听嘶拉一声,天空发出一声轰响。静谧的夜空下,也绽放出一朵绚丽的烟火。 埋伏在村子周边的护教军将士,立即从树林里冲了出来。不仅以极快的速度解决了数千村子外围的敌军,还封锁主要出村的通道,来个关门打狗。 因没有防备,护教军又在饭菜下了一定的迷药。使得护教军攻进来时,很多敌军药力发作,提不起半点力量反抗。 到了次日天明,护教军的战果也统计出来了。一夜歼敌一千余人,俘虏八千余人。趁夜逃跑了,只有近百人。并且缴获了一定的粮草与金银珠宝等贵重之物。 还有杀了萨尔曼·汗这个援军统帅,可以说狠狠的挫伤了敌军的士气。 但是为避免消息走漏后的麻烦,阿布拉江也不敢在村里久留。并告诫村民,尽早去山林里躲一阵。等德里来的援军走远,护教军彻底掌控信德之地后,才回村里落脚。 第四百三十六章 阿姆利则 剌火儿城,李承绩正在李大力以及少数降将的陪同下,巡视剌火儿城的各处城门。 作为哥疾宁王朝曾经的国都,剌火儿城面积不小。共有三道城墙,分别为内城、外城以及皇城。且在三道城墙以外,还有数十座散落在周边的小城小镇。 如今随着护教军的到来,这些外围城镇,都已落入了护教军之手。并且因时间短暂的缘故,额格纳齐都来不及竖壁清野。使得护教军,凭白缴获了不少粮草。 只是护教军是要将此地纳入呼罗珊国版图的!因而对当地百姓,并没有大肆屠杀劫掠。便命人将他们集中看管起来,防止有奸·细生乱。另外对他们的粮草,以‘赊借’的方式进行征集。 待日后护教军设郡治理,这些百姓都可以凭借护教军留下的借据,从当地官府以及带有官方色彩的李氏商行手中悉数讨回。 此时李承绩来到德里门外。 顾名思义,这是面向德里方向的城门。在同一方向的四座城门中,德里门是最高大、最气派的。两只体积庞大的石象牢牢镶嵌在墙体里,它们仰着前蹄,相对而立。 大理石铸成的厚实城门,则在大象纠缠的长鼻下,傲然矗立在天地间。上面彩绘了婆罗门的主神--湿婆,其手持钢叉,拥有林伽相、恐怖相、温柔相、超人相、三面相、舞王相、璃伽之主相、半女之主相等诸多变相。 坐着神牛,一派威仪之态。 在婆罗门教中,湿婆是毁灭之神的象征。无论力量还是地位,都是首屈一指的。 即便剌火儿城已被回教徒掌控,但婆罗门教徒留下的印记,却不是那么容易抹灭的。 当下城门紧闭,两丈宽的护城河绕城而过。巍峨的城墙上满是严阵以待的兵丁,看到李承绩等人到来,神情都紧绷了不少。 “国主,此处城墙前不久经过整修。因条石稀缺,只能以黏土替代。并且德里门以东十里外的墙面,有过垮塌。因而当地的墙面,最不结实。”,阿姆利则城的城主--巴达巴利,姿态谦卑的说道。 当前的阿姆利则,并不是后世锡克教的圣地。因为锡克教的诞生是十五世纪,与今相比,足足相差了两百余年。举世闻名的‘金庙’,也就无迹可寻。 但凭着当地的优渥地理区位,良好的农业生产条件。使得阿姆利则城,较早的出现在印度的土地上。 正因此,阿姆利则在梵语里,被称为‘花蜜池塘’。各式各样的水果、花卉,都能在当地生长。在春天百花盛开的季节,成了花的国度。等到硕果累累时,田野里又是一片种类不一的果蔬。 因距离剌火儿城不远的缘故,阿姆利则的大多数农副产品都销往剌火儿城。所以将阿姆利则比喻为剌火儿的粮仓,都不为过。 自额格纳齐退守剌火儿城后,巴达巴利就很识趣的打开城门,向护教军投降。出于拉拢以及树典型的目的,护教军也有意提高他的地位。 这让巴达巴利,更加用心的为护教军效力。 当下李承绩闻言,若有所思道:“你说这里的墙面有过垮塌?”。 “是-是-是!”,巴达巴利连声应道:“之前主持墙面修建的,正是我的小侄。他的手艺非凡,在我们这一带,非常有名。”。 “哦!那他现在在何处?”,李承绩追问道。 巴达巴利不知道李承绩的用意,有些小心翼翼道:“小侄上个月被德里的大官请去修宅子,一年半载,怕是难以回返。”。说话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李承绩的神色。 李承绩听着,思虑了几许,出声道:“那垮塌的墙面在哪里?你带我去瞧瞧。”。 巴达巴利自然不会拒绝,便领着李承绩向东走了近百步。那里是一个突出的菱角,引来的护城河,在那里拐了一个弯。李承绩用望远镜观察了半晌,发现那个地方的地面异常湿润。 且墙角高过河面近一尺,河水不断的冲刷着墙基。 视线上移,一段两丈宽的墙体,用料明显与周边的墙体迥异。 “启禀国主,古尔人攻打此城时,便是以此为豁口,夺下整座城池。”,巴达巴利是信德之地的老人了,对于古尔人夺城之事,也知道得比较清楚。 听到这话,李承绩心里暗喜。同时做下决定,攻下信德之地后,巴达巴利可以大用。 对此,巴达巴利自然是不知晓的。只是谨慎的陪在一旁,不敢多言。 而在墙上,额格纳齐也来了。通过望远镜瞧见李承绩对着剌火儿城指指点点时,面上瞬时沉了不少。 “总督!”,夷乞干知道额格纳齐将李承绩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刻拔而去之。便轻唤一声,既是劝慰,又是提醒。好让其保持理智,不要做下危险的决定。 “拿我的弓来!”,额格纳齐举着望远镜,冲着李承绩目不转睛道。侯在一旁的亲卫,立即转身去取。 别黑列旺也来了!瞧见额格纳齐脸色不好,心下生疑。再看城下的那一群人,立时若有所思。 这时候,亲卫已经将弓箭取了过来。 和常见的弓箭不同,这是仿造护教军长弓而特意设计出来的弓箭。不仅粗大,射程还是普通弓箭的一到两倍。 只是对臂力的要求很高,普通人很难长时间的驱使。所以额格纳齐的军队中,并没有大规模的装备。 当然,也是技艺有限的缘故。底下的工匠,并不能完美复制出长弓的精髓。另外护教军的将士,都是针对性的训练。而且在甄选时,就有意选择臂力突出的士兵充入雄鹰骑兵营。 如此双管齐下,才能培养出一支熟练使用长弓,最大限度发挥出长弓威力的部队。 额格纳齐没有掌握长弓士兵训练的方法,自然打造不出与护教军想抗衡的骑兵部队。 不过他个人的身体素质,是十分强悍的。所以使用长弓所必备的条件,他都具备。 便在战场缴获护教军的长弓后,命人给自己打造了一副。 就闭上眼睛,拉满弓铉。瞬时嘶拉一声,箭矢像滑落天边的流星一样,速度极快的向李承绩等人飞驰而去。(准备毕业的事情,所以比较忙,还请书友们见谅!) 第四百三十七章 总督夫人 “国主,小心!”,有护卫注意到了飞驰而来的箭矢,大声道。李大气也赶紧冲到李承绩身前,防止其有个三长两短。 “放心!无碍!”,李承绩倒是毫不担心。因为和城池的距离,早就估算好了的。即便对方有长弓,射程也远远不及。 果然,话音刚落,箭矢就砰的一声,斜插在数步之远的地面。那颤动的箭尾,还晃得厉害。 李承绩举起千里镜,瞧着额格纳齐肃然的神情,特意举了个中指。 “该死!”,额格纳齐气冲冲的放下千里镜,喝骂道。尽管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从李承绩蔑视的神情来看,显然不是夸奖之类的好话。 “走吧!”,看也看了,李承绩也没兴趣待下去了。就吩咐了一声,领着底下的人离开。直到李承绩一行已消失在视线尽头,额格纳齐才嘱咐城头的守军加强警惕,沉着脸走下城墙。 到了下午,阿布拉江歼灭一万援军的消息。通过飞鸽传书,传到李承绩的手上。 不过这并不意外着,护教军就可以放松警惕了。因为阿布拉江在信上明说,歼灭的援军,仅是德里援军的先锋而已。并在随后不久,萨特莱杰河左岸的伏击战中,被德里援军成功突破护教军的阻击,登上了右岸。 据说当时,德里援军在过河之前。另派了一部分兵马,从上游的一处浅滩偷偷过河。也是凭着地理之便,使得德里援军有着主场的优势。 从而在护教军的眼皮子底下,硬生生的钻了空子。 后来前后夹击,促使护教军腹背受敌,不得不撤退。 但德里援军,也不敢加快行速。因为撤退的护教军,一路上都对德里援军袭扰不断。在很多河段,都设下了埋伏。 即便德里援军凭着兵力的优势,陆续破除了护教军的埋伏。但是速度,也就这么慢下来了。 看到这里,李承绩知道必须尽快攻破剌火儿城了。否则的话,德里援军一来,攻城战就充满了变数。 就让人将炮兵营的主将带来,脑海里盘算着破城之法。 这时候,剌火儿城的总督府内。伊卡娃站在房内,指挥着侍女将自己的珠宝首饰都翻找出来。 自从也里总督府一见后,额格纳齐就将其带在了身边。这么到了信德,她顺理成章的成了额格纳齐的女人。因跟随的时间最久,额格纳齐将偌大的总督府都交给她打理。 因而隐隐的,有总督夫人的权利与地位。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可能成为额格纳齐的正妻,总督府的女主人。因为德里公主奥里萨,绝不可能屈居伊卡娃之下。 不过目前奥里萨还没嫁给额格纳齐,所以总督府里的下人,还是对伊卡娃十分敬重。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在伊卡娃还掌控着府内众人身家性命的时候,没人敢表露出丝毫怠慢。 “夫人!东西都在这儿了!”,一个侍女将最后一个装满珠宝首饰的锦盒摊开在桌面后,出声道。 “嗯!你们将这些东西都清算一遍。待会儿就差人将典当行的掌柜唤来,看看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金子。”,伊卡娃扫了一眼桌面上的珠宝首饰,出声道。 “夫人!这都是总督赏给你的。这么当了,总督要是怪罪下来,可吃罪不起啊!”,侍女面色有些惶恐的劝解道。 伊卡娃脸色微变,扶了扶额,肃声道:“大敌当前,总督需要金子犒劳将士。想来总督,也会理解我的一片心意吧。”,说着,就将自己的金丝头巾摘了下来。 “这东西应该也值不少金子,一起当了吧!”,想到了什么,她又摘下自己的手环、脚环、鼻环、头带甚至是衣服上的玛瑙与珠宝。 “夫人,这金丝头巾可是苏丹赏给总督的。原本是留给公主的,但总督疼·惜夫人,特意送给了你。”,侍女惊呼道。 “是啊!这是总督的一片心意。不说总督怪罪,就说日后公主入了总督府。看到这头巾,也能忌惮一二。”,另一侍女劝慰道。 她们是跟着伊卡娃的人!当前伊卡娃在总督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们也相应的,得到前所未有的好处。日后奥里萨公主入门,她们的地位必定随着伊卡娃权柄尽失的缘故,而好处不在。 所以未雨绸缪之下,她们都打心眼里希望伊卡娃能保住权柄,与奥里萨公主抗衡。 知道她们的心思,伊卡娃应声道:“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如今若剌火儿保不住,这些东西,也凭白便宜了外人。”。 听到这话,在场的侍女都神色一黯。 到底护教军围城,给城里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上到达官显贵,下到贩夫走卒。都不免心忧城破后,如何面对护教军的铁蹄。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得不忧虑着主子遭遇变故后,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好了!好了!快点清点吧。”,伊卡娃瞧出了众人的神色不对,连忙命令道。侍女们便七手八脚的,清点着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 没过多久,额格纳齐突然来了。瞧见侍女们的主动,神色微变。伊卡娃神情一征,连忙解释道:“总督。奴瞧见总督近些日子夜不能寐,但苦于帮不了什么。便寻思着将这些时日积存的珠宝首饰全卖了,以充军资。”。 自马鲁易手后,额格纳齐的性子就变得多疑了起来。即便他不像从前那般,那么肆意张狂的杀人。但是作为他的同床共枕之人,伊卡娃清楚他只是压抑住了自己心底里的奢血。 并且她还知道,额格纳齐重新启用了府里的地牢。这是哥疾宁皇室为处置犯错的下人,而特意置办的。后来哥疾宁皇室覆灭,整座宫殿也就成了历代总督府。 那处地牢,却因此而被闲置。 但额格纳齐在入住不久,便命人将其清扫了出来。里面关了不少额格纳齐从各处弄来的少男少女,供其折·磨与残·害。 这一点,府里以及府外的臣子们,都很少知晓。 伊卡娃也是有次撞见运送尸体的车驾,发现其血肉模糊,简直令人作呕。才顺藤摸爪,知道了地牢的存在。 但是她不敢声张! 并且为保住性命,她更加卖力的讨好的额格纳齐。这么战战兢兢的,总算是活到了今天。 当下额格纳齐听着她的解释,面色果然缓和了不少。伊卡娃赔笑着,心里松了口气。 “嗯!你有心了。”,额格纳齐揽着伊卡娃的腰身,直接将其打横抱起。侍候的侍女们,立即心领神会的退了下去。但一个侍女一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跤。 惊呼之下,直接摔了个四面朝天。 额格纳齐瞬时动作一缓。 “来人!将她带去地牢!”,额格纳齐冷声吩咐着,伊卡娃瞬时心下一沉。 第四百三十八章 穴地之法 “总督,胡美马伺候奴甚是用心,还请总督宽恕她吧。”,伊卡娃将头贴近额格纳齐胸前,讨好的说道。这是她入府后,一手培植起来的心腹。因而怎么着,都不能这么凭白的死了。 “既然伊卡娃为你求情,那就下去领二十鞭吧!”,额格纳齐看在伊卡娃的面子上,没好气的说道。 面色惨白的胡美马立即叩谢着,赶紧退了下去。尽管地牢在府里的名声不显,额格纳齐也很少将人投入地牢。但旦凡进去的,都没有活着出来。 所以胡美马自知在鬼门前走了一遭,对伊卡娃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 这么过了近两个时辰,额格纳齐才神清气爽的从伊卡娃房里出来。也是这些日子,他都没心思好好睡一觉。因而与伊卡娃一阵翻云覆雨后,睡得异常踏实。 并在梦中,瞧见护教军被来援的德里兵马击溃。他还亲自手刃了李承绩,砍掉了对方的脑袋。 只是梦醒之后,才惊觉一切都是幻想而已。 “总督!维齐尔已在前厅等候多时了。”,见额格纳齐出来,有侍候的近卫迎上前道。 “嗯!”,额格纳齐知道是与战事有关,刚刚醒来的好心情立即消了大半。但事关存亡,他又不能不管不顾。便领着近卫,迅速赶往前厅。 而在他走后不久,一干侍女就进入伊卡娃的房间。见其还没睡醒,又都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伊卡娃醒转过来时,天色已变得灰暗。 “夫人,你醒了?”,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伊卡娃的耳中。 “嗯!”,应了一声,随即觉察到不对,惊呼道:“是你?”。曾几何时,她听到这个声音就浑身发抖。只是当时她就像一只蚂蚁一样,生死都其掌控。 直到后来攀上额格纳齐这颗大树,她才借机与其撇清,抹去自己从前的身份。慢慢地,她都忘了自己的过往,安心的做起不可一世的总督夫人来。 但再听到这声音,她好不容易抹去的过往,都迅速在脑海里回想。 “夫人还记着呢!”,与胡美马容貌十分相近的侍女巧笑嫣然的说着,走近道:“没想到吧!我们还能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你-你怎么来了?总督若是撞见,你就死定了。”,伊卡娃惊声道。 假胡美马却嗤笑一声,冷声道:“这总督夫人当得可还舒坦?我原本也不想来的,但几次三番传信于你,都石沉大海一般,杳无回信。我也只得屈身,亲自走一趟了。”。 伊卡娃顿时面色一变。她自然知道,那些派来的人都被她送去见真神了。因而听到假胡美马的话,强忍着镇定道:“你要举告我?”。 那假胡美马却不明着回答,而是像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一般,出声道:“如今国主兵临剌火儿城,司务为求立功,让我发动城内的密探,协助护教军破城。”。 “你要我帮你?”,伊卡娃立即明白过来,应声道。作为事务司的探子,她自然知道自己的作用。即便她刻意与其斩断联系,但事务司的经历,她还是忘不掉的。 “不!是救你自己。”,假胡美马纠正道:“剌火儿破城在即,额格纳齐也护不了你。而事务司对于叛徒,是百死莫赎。你的处境,该明白了吧?”。 从前伊卡娃还是一名女支女,忍受客人肆意侮辱时,是他帮其赎身,领入事务司的。后来为攻取马鲁,伊卡娃成了众多派往马鲁的密探之一。 原本假胡美马对其也不在意。但额格纳齐将其从也里带走后,假胡美马才对她重视了起来。 为此,还特意申请,成为事务司德里地区的执事。伊卡娃,也就成为他的直属下级。 但不成想,伊卡娃竟然不安分。接连杀了他派去的探子,有反叛的打算。只是摄于事务司的实力,伊卡娃也不敢做得太过。只敢躲在总督府里,享受着总督夫人带来的好处。 假胡美马也怕事情败露后,事务司内部会追究自己的失职。因而也没声张,一直将此事瞒着。 到了现在,国主亲临城外,立功的机会摆在眼前。假胡美马也顾不得风险,亲自走一遭了。 “事务司真会饶了我?”,伊卡娃将信将疑道。虽然她离开事务司已很长一段时间了,但对叛徒的处置条例,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知道事务司的手段后,她不敢相信司务会饶了自己。 “你的事,被我压下来了。”,假胡美马为打消伊卡娃的疑虑,跟着解释道:“不然以事务司的手段,你以为你能活这么久么?”。 伊卡娃闻言,面上虽有些难看。但心里,却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因为以事务司无孔不入的情报探查能力,她在杀了那些探子后,确实会遭到事务司的反击。 但奇怪的是,事务司在连续损失了几次人手后。就像将她遗忘了似的,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当下,从假胡美马口中,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执事,属下原听候调遣。”,伊卡娃服软,顾不得穿上衣服,就赤裸着跪在假胡美马跟前请罪。 “哼!收起你那套吧!”,假胡美马直接背过身去,不屑道。 伊卡娃脸上,立即显出几分小心思被戳穿的难堪。 假胡美马却不理会,径直道:“晚上我会派人跟你联络。是否将你禀告给堂主,就看你的表现了。”。说罢,径直去了偏房。 伊卡娃知道假胡美马的本事,若是想躲,旁人根本就寻不出他来。因而也没去偏房瞧瞧,而是径直唤侍女们进来,服侍自己更衣洗漱。 没过一会儿,真胡美马也来了。却是领受了鞭行后,稀里糊涂的在偏房睡了过去。伊卡娃让其不要声张,算是将此事瞒了下来。 城外,护教军大营。李承绩从炮兵营的主将口中,得知零散的火药,还存有两百多斤。这是从八米俺城缴获的,一路带到了剌火儿。另有烟火五百多根,炮弹三百多枚。 想到了后世太平军中运用的穴地之法,李承绩让其拆掉部分烟火与炮弹。好一起用棺椁或大的木箱装填起来,埋入城墙下。 不过剌火儿城的守军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所以如何将火药安然无恙的送到城下,并填入挖好的洞穴,就需要一番计较了。 便召集千夫长以上的将领,商量办法。也是防止消息泄露,传到额格纳齐耳中。所以召集的将领,并不算多。 一番商议后,众人决定以攻城为掩护,悄悄派人挖墙角,填埋炸药。 第四百三十九章 人海战术 当晚,鼓声雷动,喊杀声震天。却是按捺了多日的护教军,终是发动了攻城战。额格纳齐知晓后,立即带着一干将领,踏上城头。便见放眼望去,皆是一望无际的火炬。 大量人影,奔赴护城河边。因护教军连日的挖掘,整条护城河已被引流。大片淤泥,径直暴露在河底。许多小鱼小虾来不及退走,在深深的淤泥地里蹦跶。 但随即就被护教军推着沙土,掩埋在河底。 城墙上的守军自然不会干看着!因而箭雨不断,但多数都被早有准备的护教军挡下。 “艾格其!你立即点齐三千兵马,阻止敌军填埋沙土。”,额格纳齐沉着脸看了一会儿,就出声命令道。 “啊?!”,突然被点将,艾格其还有些惊讶。 “恩?!”,见艾格其质疑自己的命令,额格纳齐立即脸色不好的看了过来。 “小的这就去办!”,艾格其立时心下一紧,连忙应声道。 直到其消失在视线之内,额格纳齐才命令新的军将守好城门。同时前往临近的城门,看看那里的攻势。 须臾,艾格其所在的西城门,就轰然而开。 咔咔咔···铁链转动的声响,也越来越大。便见高高竖起的木桥,迅速往下滑落。这可是实心木头,重如磐石。所以维系的铁链,都被拉扯得咔擦作响。 直到轰的一声,就像惊雷平地起。整个布满砂石的地面,也跟着抖三抖。正在河对岸疯狂填满沙土的护教军将士,纷纷站立不稳。 “快!弓箭手准备!”,赫托沙别一见吊桥放下,就大声道。只是他率领多是降兵,且为防止私底下串联,护教军又刻意将他们打散。不仅部族各异,还言语不通。 所以听到他的命令,一时间有半数都没听懂。 好在沙赫部的部民,都被分配到他的帐下。因而最先反应过来的沙赫部民,都赶紧聚拢到他的身边。一些压阵的护教军主力,也抽着鞭子,快速赶了过来。 而在对岸,匆匆忙忙集结军队的艾格其在吊桥彻底停稳后,就命全军将士疾冲了过来。 虽然他心里明白,这一战事九死一生。可是顾念到城里的家人,他不得不铤而走险。便冷着脸,紧盯着越来越近的护教军。 “放!”,赫托沙别大喊了一声。已经拉满铉的部民们,马上手一松。就听嗖嗖嗖的破空声划破天空,箭头被引燃,似要划破墨色黑的夜幕。 “挡!”,不用艾格其多说,底下的将士们就纷纷举盾。 不过剌火儿的军工作坊效率有限!且铁、铜等战略资源,也因开采能力与总督府资金不足的缘故,而较为稀缺。所以额格纳齐的军队,并不能做到人人配备铁甲与护盾。 这就使得不少人,用的还是木盾。甚至还有人,用的是临时拆来的门板、铁锅甚至软垫。 于是在护教军的箭术攻势下,他们都成了毫无反抗力的小绵羊。 一时间,中箭的将士也像下饺子一般,纷纷栽落下马。 艾格其比较幸运!虽有流矢射向他,但都被身上的铁甲以及护卫他的亲兵挡住。就连胯下的战马,也用铁甲护住了关键部位。所以他速度不减的冲到对岸,挥舞长矛,砍向最近的一个护教军。 “杀!”,赫托沙别也催动底下的战马,冲向艾格其等人。他心里清楚,护教军之所以将他们作为攻城的主力,就是抱着炮灰的目的。 虽然听起来比较残忍!但是在这时代,却是通行的手段。因而赫托沙别即便知晓,也不敢出工不出力。并且不仅是他,在场的将士,几乎都知晓护教军的用意。 可这反而促使他们更加拼命的活下来。 因为炮灰活下来后,都很有可能被新势力彻底接纳。而护教军这艘大船,又是亲眼可见的又快又稳。所以在死贫道不死道友的心理作用下,降军将士们都更加卖力的表现自己,坚信自己能活着被护教军接纳。 李承绩坐镇后方,瞧着前方的战事,若有所思。 此次虽是佯攻,但却是护教军兵临城下以来,投入兵力最多的。整个十二万降军,几乎全投了进去。虽然战斗力还比较差强人意,但那铺天盖地的人海攻势,还是会让人感到莫大的压力。 也是上次的开伯尔山口之战,虽也消耗了不少降军。但随后德里军队的溃逃,使得护教军又收治了不少俘虏。一减一增,不仅没使降军的数量消减,反而还增加了一半。 这些还是护教军刻意去掉伤员后,统计的兵力。否则的话,还能多上两到三成。 毕竟是冷兵器时代!所以死伤率,远远达不到后世的规模。并且很多时候,士兵都不是战死沙场,而是受伤后,失去救治而引起的伤口感染或失血过多等其他原因。 正因此,李承绩知道降军的庞大数量后,也并没有显得太过惊讶。 但是这些人太多,始终是一个麻烦。一来供应的粮草,必定会大大增加。即便护教军刻意削减,也是一笔庞大的数量。另外看守他们,也要分兵。 这就使得护教军,总不能使劲全力。 因此将他们送到战场上做炮灰,简直最好不过了。 当然,该利用的价值一定要最大限度的利用。像填埋护城河,就是第一步。紧跟其后的投石车、云梯、对楼、火炮等攻城器械,也会逐步推进。 负责压阵的护教军主力!会在战场出现明显的利好时机时,毫不犹豫的顶过降军的攻势,杀进剌火儿城。 不过当前,战事才开启不久。所以战场的利好时机,并没有显现出来。大部分的护教军主力也就待在后方,静看着降军的攻城之战。 正在城头巡视的额格纳齐,不免有些绝望。因为西、北、南三面城门,都受到猛烈的进攻。只有通往德里的东面城墙,静悄悄的,刻意被护教军放过。 虽然额格纳齐并不知道围三缺一的中原战术,但对战场的敏锐直觉告诉他,护教军刻意留下这面城墙,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他拒绝了底下将领们,分派东面守军驰援其它三面城墙的做法。并派出一支千人大军,出城查看。 “总督!异教徒在挖掘城基!”,一个统领来到额格纳齐跟前,出声道。他的盔甲上有烟火熏烧过的痕迹,现在护教军那边早有防备。 “可知他们有何目的?”,额格纳齐下意识的以为,护教军是为了挖夸城墙。但和护教军交战多次的经验来看,护教军目的很可能不是这么简单。 因为想要挖垮城墙,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所以细细想来,护教军很难做出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第四百四十章 娜塔莉娅 “异教徒火器厉害得紧,小的们也不敢靠得太近。”,那统领解释着,又补充道:“不过那处城墙经过修补,底下都是条石。即便异教徒有心挖空城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 “不行!给我再探!异教徒诡计多端,定然不是挖空城基那么简单。”,额格纳齐走到城角。瞧着底下忙着挖城基的护教军,沉着脸说道。 也是这段城墙是一个九十度的直角。并且在四段城墙中,又是位置最低的。在剌火儿城未大规模扩建时,这里是一片临近河流的沼泽地。如今虽已抽水填埋,筑上了坚固的城基。但是后来又有护城河引流,使得这里的城基不断被河水冲刷。 现在护城河的河水已被引走,所以河底的城基完全暴露。并且底下受到冲刷的缘故,越往下,城基被掏空得就越发严重。因此整个城基,呈现一个倒三字角型。 护教军藏在底下挖掘,城头上的守军还真拿他们没办法。不过守军对城基的坚固有充分的信心,因而并不觉得护教军能轻而易举的挖空城基,弄塌城墙。 所以在攻城战开始后,这里的战事是最平静的。若不是额格纳齐的到来,守军们连最基本的反抗都不会有。 “可异教徒火器实在厉害,咱们去多少,就得死多少啊!”,那统领哭丧着脸道。之前他领着守军赶去探查,还没靠近,就被护教军的火器营给逼退了回来。 那轰轰轰炸开的烟火,像离铉的箭一样,让人躲都来不及躲。并且烟火中加了白磷粉末的缘故,使得烟火的易燃性更强。造成的杀伤力,也就越大。这统领就亲眼见着好几个将士全身被点燃,活活烧死。那恐怖的场面,让他现在想来都不免心寒。 但额格纳齐显然不会接受这样的理由。立即踹了统领一脚!那力道,又正中胸口。顿时让那统领一口气吸不上来。 “没用的东西!若是城破了,本督定然要劈了你。”,额格纳齐面色凶狠的说道。 “是是是!小人知罪!”,那统领知道好歹,不敢争辩,赶紧请罪。 “还不快滚出城!”,额格纳齐冷眼瞧着,喝问道。 “是是是!这就出城!这就出城!”,说罢,连滚带爬的溜出城去。 额格纳齐也没多待,赶紧前往其他城墙巡视。 就在城外大战连连的时候,城内却安静异常。却是护教军攻城开始后,为避免后方作乱,城内第一时间就实行宵禁。一些还在做买卖的商贾,也都不得不在关门歇业。那些出来采买菜蔬、吃食的普通人,也都以极快的速度返回家中。 因而剌火儿城的大街小巷,除了不断巡视的守军,便再没有随意行走的普通人。 但此刻,一辆华贵的马车咕噜咕噜的行驶在剌火儿城的信德街上。这是剌火儿城的主干道,以总督府为起点,联通信德门。虽比不上马鲁城整洁平直,但是宽度,丝毫不比马鲁差。 到底是哥疾宁王朝的旧都,所以基础建设上,还是颇有一国之都的风范的。因近几天天气晴好,黄土的地面有些干燥。车驾行过,立即带起一片扬尘。 有巡视的守军看到这驾马车,还想上前拦阻。但看到上面挂的总督府金边绿底白心圆的旗帜后,就小心翼翼的退下。于是在宵禁的剌火儿城,这辆马车极为引人注目。 当下马车内,胡美马掀开半边车帘,不由自主感叹道:“这异教徒的攻势如此骇人,可真叫人忧惧万分。”。 伊卡娃坐在一旁,面上也忧心忡忡道:“这异教徒从呼罗珊开始,就一直攻城拔寨,战无不胜。这剌火儿城,也是朝不保夕啊!”。 “啊?!听说这异教徒的规矩十分古怪。不准我们信徒信奉真神,而是改信他们那劳什子歪理邪说。若是不从,就有性命之忧。假如剌火儿城真不保,那夫人,我们该怎么办啊?”,胡美马越往下说,面上就越加惊慌害怕。显然是被自己吓到了。 也是城内有关护教军的流言从来就没少过。只是额格纳齐严厉封锁的缘故,使得很多消息都是道听途说。胡美马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消息,也不全面。所以并不知道,护教军的教派,其实也是信奉真神的。 伊卡娃是从事务司出来的,对于清教,自然了解得比常人要多得多。毕竟很多时候,事务司的探子还是兼职的传教士。 便掀开近旁的车帘,看了看距离城墙不远的娜塔莉亚皮货行,出声道:“异教徒不是不我们信奉真神,而是不准我们信奉当前的教派。另外,异教徒有名字,叫做清教。”。 “啊!夫人是如何知道这些?”,胡美马放下车帘,惊讶的问道。 伊卡娃神情一松,解释道:“娜塔莉亚皮货行有大半呼罗珊的商货。我经常去采买,便也听到了一些。只不过比你那道听途说的,要更为可靠。”。 胡美马一听,心下了然。因为娜塔莉亚是德里苏丹境内,最有名气,规模最大的商行。不仅品类齐全,还能弄到很多呼罗珊才能造出的新奇货物。像充满清香的肥皂、驱蚊的盘香、解暑消痛,包治一切虫子叮咬的万金油等。 更重要的是,娜塔莉亚皮货行的创始人娜塔莉亚,还是苏丹的相好。虽然没有像别的妃妾一样,进宫服侍苏丹。但是娜塔莉亚拥有随时进宫的便利,可以方便与苏丹相见。 所以在德里苏丹境内,还没有任何人敢与娜塔莉亚皮货行为难。即便是那些敌视苏丹的拉其普特人,也因为稀罕娜塔莉亚皮货行的商货,而不敢对其不利。 原本额格纳齐是禁止信德之地出现呼罗珊商货的!但是娜塔莉亚皮货行的特殊存在,使得呼罗珊的商货依旧大行其道。额格纳齐也不敢对其有任何不利,便放任自流。这就使得娜塔莉亚皮货行成了信德之地的特殊存在!在很多贸易上,都占据了垄断地位。 某种程度上,算是呼罗珊之地李氏商行的变种。整个印度次大陆,都有娜塔莉亚皮货行的贸易存在。 不过胡美马紧接着眉头一皱,出声道:“那夫人这时候来娜塔莉亚皮货行,可是有要事?”。 到底现在正值剌火儿城存亡的关键时刻!伊卡娃这时候来娜塔莉亚皮货行,目的绝对不简单。作为伊卡娃的心腹,胡美马还是能估摸出来的。 “嗯!一个旧友正在娜塔莉亚皮货行等着。”,伊卡娃没有多说。胡美马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便没有接话了。 这么到了皮货行门前,胡美马先一步上前扣门。内里的侍者见是伊卡娃,立马恭敬的将其迎了进去。 第四百四十一章 真神之血 “维齐尔?!”,伊卡娃被引到楼上的一处单间,诧异道。 “夫人!”,夷乞干起都没起,坐着道。这一举动显然是无礼的,但是伊卡娃更好奇夷乞干为何在这里,所以也没心思理会夷乞干的无礼之举。便三步并两步的来到夷乞干对面落座,追问道:“你不是在筹备军粮吗?为何会在这里?”。 “哎!”,夷乞干叹了口气,应声道:“我受人所迫,特意来此等人。不想,那人竟是夫人你。”,说完,夷乞干的神色有些落寞。因为此番前来,他是冒着极大风险的。 毕竟额格纳齐将城里的一切内务都托付给了他。所以一旦出了什么岔子,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但是对方用他的家眷做胁,他不得不乖乖就范。 伊卡娃一听,便知这和事务司脱不开关系。但她又不好明说自己与事务司的干系,便岔开话题道:“那维齐尔此番等我前来,所为何事?”。 “也没别的。那人让我将这东西交给你,好取一个人的性命。”,夷乞干说着,就从怀里摸出一只一寸大小的瓷瓶。 “这是?”,伊卡娃瞳孔微缩。但事务司的意思,却抗命不得。便硬着头皮接过,声音微颤道。 “真神之血!”,夷乞干声音微沉道:“此物遇水即化。只要一滴,便能杀人夺命。”。 “真神之血?”,伊卡娃呢喃着,还是第一次听说。 夷乞干神色一凛,解释道:“这是呼罗珊国王的血。那人交予我时,说是可以杀人无形。”。 “血?!”,伊卡娃更加诧异。因为她头一次听说,人血还能杀人。 夷乞干知道伊卡娃不信,接着道:“我原本也不信,但我来时,让人服下了一滴。但不出一刻,那人便暴毙而亡。”,说到这里,他面上显出浓重的惊惧之色。 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任谁都不会相信,人血竟然堪比毒药。 只是伊卡娃听完,心里还是不大相信。到底行刺是一件掉脑袋的事情,一个不好,自己就落得个横死的下场。 但这件事她不能拒绝,就疑声道:“那要杀的人是?”。 “总督额格纳齐!”,夷乞干的声音明显沉重了不少。毕竟额格纳齐说起来,也对他不错。仅凭信德之地的政务都交由他搭理,就可体现出对他的器重。 但是在家人受到胁迫的情况下,他还是不得不选择背叛。心理的愧疚使得说出这句话时,面色阴沉得似要滴水一般。 伊卡娃心里有所预料,因而面上并不惊讶。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惊涛骇浪。这是因为额格纳齐对她来说太重要了!一切的地位、权利,也都来自额格纳齐。如今要将其毒杀,简直是断送她的一切。 可是剌火儿城如今的局势,额格纳齐显然已朝不保夕。为避免日后被护教军清算,现在也只有杀了额格纳齐才能洗刷自己之前的错处。并因此,立下大功。 所以伊卡娃只稍稍细想,心里就很快说服了自己。但是对毒药的怀疑,让她有些犹疑道:“额格纳齐心细如发。一个不好,就极有可能刺杀不成,惹祸上身。因而维齐尔可知,这毒药还有几滴?”。 “别叫我维齐尔了。如今我的做派,已担不起维齐尔的名头。”,夷乞干叹声道:“那人交给我时,交待说毒药有四滴。今日我已用了一滴,便还有三滴。夫人若不信,尽可试用一滴。”。 “好!事成之后,我会把持总督府。”,伊卡娃将瓷瓶收好,出声道。 夷乞干领会到她的意思,应声道:“城内的局面我会维持。到时候接应护教军入城之事,还望总督府予以方便。”。 虽然就算没有总督府帮忙,他也能接应护教军入城。但是伊卡娃需要一个在护教军面前露脸的机会,所以夷乞干必须得将这个功劳分出去一些。 不然的话,伊卡娃暗中给他使绊子,极有可能增加许多不必要的波折。 听到这话,伊卡娃面上显出几分满意。就不敢多待,回府准备行刺之事了。 夷乞干也不能久留,快速离开了娜塔莉亚皮货行。 在他们走后,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来到他们刚才坐的包间。 “启禀执事,他们都走了!”,送客的掌柜走上来,神色恭敬道。任谁都没有想到,娜塔莉亚皮货行与呼罗珊的关系,并不仅限于商贸。更不会知道,娜塔莉亚皮货行的创建者-娜塔莉亚,会是事务司精心培养的棋子。 和苏丹的关系,虽是真的。但却是事务司打探到苏丹的喜好后,刻意用娜塔莉亚施展出来的美人计。所以在德里苏丹境内,娜塔莉亚皮货行就是事务司的一个据点。很多事物司的探子,都是借由皮货行的正当身份,行那刺探情报之举。 执事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进入总督府,并假借胡美马的身份,就是总督府被安插了不少探子的原因。可怜伊卡娃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事物司对总督府的渗透。 当下执事听着掌柜的禀报,应了一声,吩咐道:“嗯!你下去吧!这几日城内不大安稳,店内的珍贵物件,都放置妥当些。”。 掌柜的应了一声是,有些欲言又止。 执事看着,用他那独特的沙哑嗓音道:“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掌柜的赶紧低下头,小心翼翼的道:“小人不明。送药一事,咱们可以让底下的探子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伊卡娃手中。为何要让夷乞干转交,多费些波折。”。 这件事,就是夷乞干和伊卡娃都有些疑惑。也难怪掌柜的不明了! 执事心情不错,便嗤笑一声,解释道:“夷乞干转交,会让他落下把柄。它日若有异心,咱们便可将此事传扬出去。至于伊卡娃,她的性子从来都不是安分的。让她来这里,也是起了敲打的意思。”。 为尽快稳住信德之地的局面,呼罗珊极有可能会让夷乞干负责这里的政务。所以额格纳齐留下的很多人脉与关系,也都会被他接手。为避免尾大不掉,现在就必须防患于未然。伊卡娃的话,让她与夷乞干见见,也好明白事务司在剌火儿城的实力。 这样的话,也是避免她起了心思,阳奉阴违。 掌柜的闻言,便大声赞誉执事的高明。这让执事心里,更加高兴。 这期间,城外的战事已是如火如荼。上万的降军前赴后继的扑向城墙,又有紧急运来的火炮助威。让不少降军扑上了城墙,给守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与压力。 第四百四十二章 炸开城墙 李承绩坐镇后方,静观着战局。听闻降军已几次三番的攻上墙头,也不禁面色大喜。尽管此次攻城,只是试探性的进攻。但当战场的局势对自己有利时,便可将试探变为真正的进攻。早已养精蓄锐的护教军,是时候出动了。 不过李承绩将战场的指挥权交由李大气!所以心里虽迫切的希望发动全面攻城战,但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到底他的一言一行,都对底下的人有着极大影响。 一旦流露出这个意思,未必没有人传出去。到时候李大气定然交出战场的指挥权,引起君臣猜忌。因此李承绩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就让人退下,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桌案上的一截霸王鞭。 这是从军营捡来的!初时装在香囊里,李承绩偶然捡到,也没太在意。但是偶然一次打开香囊后,才发现里面装的是霸王鞭。这是一种肉质灌木,内里含有丰富**。喜温喜热,畏寒耐旱。**有消炎杀菌、祛风解毒、除虫止痒的效果。 一得知其疗效,李承绩就让人将拉瓦尔刺礼寻来。从他口中,得知他们所生活的地方有大片霸王鞭生长。当地人被毒虫咬伤或是受了刀剑等皮肉伤时,都会用霸王鞭的**涂抹。然后伤口好转,极少出现伤口恶化等危险情况。 李承绩正愁伤兵营里的感染病例居高不下!因而一得知霸王鞭的效用,就让拉瓦尔刺礼领着一队人马,前去他们部落采药。为了嘉奖,李承绩还将其充入了护教军。 只不过是医务兵,算是后勤部队。拉瓦尔刺礼不知道护教军的兵种分得那么细致,所以一听到自己成为护教军的一员了,立即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带路的时候,也极其用心。并还告诉护教军,不光他们部落有很多霸王鞭生长。剌火儿城周边的荒漠里,也生长了不少。 所谓时间就是生命!能早点采到霸王鞭给伤兵们涂抹,就早一步降低了伤口感染的可能性。因而李承绩又增派了不少人,让他们在附近采药。 很多已出现伤口感染的伤兵涂抹后,伤势明显好转。但还是有一些伤兵用药太晚了,不治而死。 在李承绩想着这些时,剌火儿城德里城门。一声轰响如惊雷一般,陡然炸响。战场上的喊杀声,也一时被压制了下去。正在别处巡视的额格纳齐,差点站立不稳,摔下城墙。 等回过神来,就听见有人大喊:“墙塌了!墙塌了!异教徒杀进来了!”。 额格纳齐立时心下一紧,三步并两步来到赶到德里城门。便见边角之地,已塌下去了好大一块。大阵灰尘逸散而出,让人看不见内里的情况。 “怎么回事儿?”,额格纳齐随手掐住一名往回跑的小兵脖子,出声道。 “异教徒炸塌了城墙,上面的弟兄全被埋了。”,那小兵哭丧着脸道。额格纳齐瞬时将那小兵扔下城墙,面色阴翳。一些想脱下甲胄,临阵脱逃的兵丁见着了那小兵的下场,一时都不敢乱动。 知道他们的心思,额格纳齐大声道:“都给我拦住他们!就是死,也绝不能让异教徒进城。”。 “谨遵总督之令!”,在场的兵丁都不敢说一个不字,大声回应道。 随后额格纳齐便领着亲卫,迅速下了城墙。 一直静观战局,指挥战场的李大气,也听到了这声轰响。得知李承绩的穴地之法炸塌了城墙,顿时命令派出陌刀营,奔赴炸开的缺口。好挡住敌军的反扑,最大限度的守住缺口,护送更多的护教军入城。 帖木儿灭里等人也知道炸塌城墙这法子是李承绩想到的。心里对李承绩的钦佩,又更深了几分。 还在和艾格其拼杀的赫托沙别一听到这轰响,神色不由征愣了一下。再看德里门方向升起的烟尘,只心想护教军可能取得了重大突破。毕竟火药的利用上,护教军是独一无二的。周边势力也想过利用火药,但是缺乏经验以及李承绩先知般的指导。所以火药的运用,极端简陋与落后。 额格纳齐就命人收集过火药。只是实验了几次之后,反而还炸死了不少人。好不容易弄来的工匠,也被炸死。如此,他也死了掌控火药的心思。 其它势力也是一样,工匠多被炸死。就算侥幸活命的,也会因别的原因暴毙而亡。 当然,这和事务司是脱不开关系的。为了让护教军保持最大的军事优势,李承绩不允许周边的任何势力学会利用火药。所以那些工匠,也都被事务司以各种手段弄死。再加上李承绩刻意在火药上的保密,让周边势力只能干着急。 因此赫托沙别一听到这动静,就知道是护教军弄出来的。艾格其也知道这和护教军有关,所以面上显出些许惊慌。再加上带领的将士越杀越少,护教军却像野草一般,杀之不绝。他心里的恐慌,就更加深重。 赫托沙别瞧着他脸色的变化,出声道:“剌火儿城就要被攻下了。你还不快快投降。”,说罢,猛然变劈为扫,朝着艾格其的腰身扫去。 “喝!”,艾格其身子一矮,同时踢了一脚马肚,堪堪避让开来。 这时候,已有德里门的守军像这边赶来。并且边跑还边大声嚷嚷道:“墙塌了,城破了!墙塌了,城破了!”。 一些不明所以的守军见着,也都丢下兵器,脱掉甲胄,边逃离战场,边大声嚷嚷。还在随艾格其拼杀的守军,也一下子士气大跌。出手的力道,也没有那般狠厉了。 艾格其见此,知道剌火儿城保不住了。立即夹紧马肚,大喝道:“杀啊!绝不能让异教徒进城。”,一些近卫听着,也跟着他一起拼杀。 也是开战之初,额格纳齐就将军将们的家眷接进总督府。算是质子,防止他们暗地里投靠护教军。所以艾格其不敢降,只能一死。 赫托沙别看到了艾格其眼里的死志,也如了他的愿。于是没多久,地上就多了二三十具尸体。剩下的守军,立即放下兵器投降。 第四百四十三章 兴建工坊 到了当天晚些时候,天色渐黑,攻城战才算告一段落。剌火儿外城,也尽被护教军攻占。信德总督额格纳齐眼见溃败之势已回天乏力,便领着败军,及时进入内城。并趁护教军赶来之前,关上了城门,重兵把守。 护教军趁着大胜之势,强攻了几次。但在额格纳齐亲自督战下,守军几次三番打退了护教军的进攻。至此,护教军才暂时停下了攻势。 到底内城不比外城!不仅城墙更加高耸,防御工事还更为完备。并且内城的面积只有外城的三分之一,需要把守的墙体,也就少得多。这么一来,每段城墙上驻守的士兵就是外城的一到两倍。 再加上攻城之战持续了这么久,护教军的将士也疲了。偌大的外城,也并不是都在护教军的掌控之中。清理起来,也就需要耗费一定的精力。 最重要的是,天色已经渐黑了。晚上攻城,掣肘颇多。所以一番考量后,护教军在李大气的命令下,全力清剿外城。很多溃逃到百姓家里的败军,也三五成群的被抓了出来。还有一些被额格纳齐鼓动的其它教派的暴民,试图与护教军鱼死网破。结果自不量力,只给城外的乱葬岗多添加了几具尸体。 这样的清理,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全城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很多躲在城内的百姓,也都听着城外的叫喊,辗转反侧。 次日天明,护教军又挨家挨户的将百姓‘请’出家门。明面上的意思,是护教军需要他们帮忙做些杂务。但实际上,却是为防止他们作乱,而特意将他们集中起来。 因为信德之地和古尔不同。这里和呼罗珊有高山的阻隔,使得双方的来往并不密切。当地的信徒,也对护教军的清教有颇多误解。这从昨晚层出不穷的暴·民作乱就能看得出来。 所以为永绝后患,只能先将他们集中起来看管。这样在护教军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怕他们有什么不轨之举。 但是这个过程并不顺利。因为这时代的屠城惨案数不胜数!剌火儿城被古尔人攻占之时,就经受过。当时也是先用武力将他们集中起来,然后大肆屠戮。 因此护教军的举动,立即让百姓们心生惶恐。致使护教军到来时,不少百姓都紧闭大门,躲在家里。直到护教军放火烧了几栋房子,才让一些心存侥幸的百姓不得不听令行事。 但还是有不怕死的百姓,以各种方式避开护教军。有的还对护教军不利,使得少数将士受伤。还有两个将士,被违令的百姓弄死。 对此,护教军是直接杀人灭口。 毕竟乱世用重典!这个节骨眼上怀柔,无疑是自寻麻烦。 同时内城那边,护教军也没拉下。虽没再发动攻城之战,但各种攻城器具,却都运送了过来。一些内城周边的民房,也都被护教军大规模拆除。 使得没多久,内城周边就形成一圈半径十余丈的空地。并且两尊火炮,也每隔一段时间,轰炸城墙。 虽然依照墙体的坚硬度来看,火炮对墙体的威胁并不高。但那轰轰轰的声势,却是不断敲打在守军们心里。每轮轰击过后,守军们的守城之心也会跟着弱上几分。 战场的局势,也越发对护教军有利。但这种情况并没持续多久!因为德里援军的到来,又给内城的守军增添了几分助力。 大帐内,李承绩坐在铺着银鼠皮的靠椅上。这是从花拉子模运来的,一起的,还有黑貂皮、黄鼠狼皮、蜂蜡、箭、高皮帽、鱼胶、蓖麻油、琥珀等物。 也是摩诃末带领大军北迁,使得对玉龙杰赤等地的管控,就无形中削弱了不少。即便花拉子模在边境使行了竖壁清野,但是商人逐利的本性,却是怎么都拦不住的。 因而当地的走私贸易,也就变得空前猖獗。很多原产花拉子模以及北面钦察草原的物产,通过走私商人之手,大规模涌入呼罗珊。再经过一定的加工,又高价卖往周边之地。 呼罗珊的商业种类,也跟着丰富了不少。马鲁、蒲华两座呼罗珊国最重要的城池,已经成了东波斯和河中两地名副其实的商品加工厂。不少百姓都在耕种之余,进城务工。还有不少牧民,通过农业司传授的家畜圈养方法,留有一定的空闲。便也进城找些作坊,充当工人。 不过更多的,还是工坊主们从各个牙人手上买来的奴隶。因为随着呼罗珊国的强势崛起,很多周边势力,暂时都不敢与呼罗珊国杠上。再加上李承绩也派了使者,去各个势力游说。用威逼利诱的办法,促使这些势力接受呼罗珊国的商品。 再开设商行,扩大贸易据点。致使呼罗珊的商业影响力,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大了数倍。 又因呼罗珊的商货品类繁多,价优质廉。很多东西,更是超时代的。特别是官方下设的工坊以及带有明显官方色彩的工坊,生产出的东西更是一顶一的好。 就拿呼罗珊的食盐来说!既精细又便宜,即便输入呼罗珊境外会征收很高的赋税,但相比当地产的食盐,还是性价比高一些。并且很多食盐,都是通过走私商人之手进入的。 那些守在关口的士兵和官吏,也都被他们买通。所以市面上,价格更低。 如今那些盐田、盐场已基本关门歇业。还有勉力维持的,也是风烛残年,只剩一口气了。 所以东波斯和河中的地界上,已基本是呼罗珊盐的天下。 至于其他商品,也不比食盐差。因而商业上,呼罗珊可以说是统一了东波斯和河中。 正是这商业上的刺激,使得呼罗珊境内出现了火热的‘开工潮’。但凡有点财力的,都投资工坊。商业司对此也是大力扶持,所以将一些不太重要的商品生产方法,以卖专利的形式,转让了出去。 而工坊是需要人的! 后世英国工业革命时期,还实行了圈地运动。致使当时的民众,将其比喻为‘羊吃人’。 所以工坊的大规模新建,需要大量的工人。而呼罗珊境内实行了‘土改’政策,使得种田种地的有了田地,养牛养羊的有了牧场。在自己有所依仗的情况下,百姓们对做工就没有那么迫切的需求。另外官方下设的工坊以及大家族开办的工坊,都规模大,待遇高。使得很多百姓就算做工,也对那些小门小户的工坊瞧不上眼。 于是工坊主们的视线,就顺理成章的转移到境外。 很多花拉子模、西喀喇汗国、波斯故地、大辽、古尔等境外势力的百姓,都被工坊主们委托的奴隶商人以各种方式,诱骗到了呼罗珊的工坊里。且因周边之地的奴隶们,已经大多知道呼罗珊废除奴隶政策的缘故,所以奴隶商人们,只得将目光放得更远。 东喀剌汗国、蒙古、钦察、伊拉克、叙利亚、拜占庭等地,都成了他们购买奴隶的重要来源。 且相比钦察、蒙古等草原人,工坊主们更青睐拜占庭、伊拉克、叙利亚以及东喀剌汗国等地的奴隶。因为这些地方已进入农耕文明,社会分工相对细致。文明程度,也比草原人要高一些。 进入了工坊,也不像草原人那样笨手笨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适应期。 这就促使呼罗珊境内的拜占庭、伊拉克、叙利亚人增长极快。 呼罗珊国虽废除了奴隶贸易,但也明白眼下缺人。所以对工坊主们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奴隶’的身份,是决不允许在呼罗珊存在的。所以那些被工坊主们买来的奴隶,都会在入境之前,被那些奴隶商人们勒令签下用工契约。 上面按照呼罗珊国最低的薪资待遇,签订最长十年的用工合同。原本呼罗珊国规定,用工契约是不能超过三年的。期满了,必须继续去商业司续约。 只是购买这些奴隶,工坊主们也确实花了不少钱。再加上,这也增加了呼罗珊的人口和税收,富裕了国库。便顾及到他们的积极性,针对性颁发境外百姓用工契约条例。 将这一期限,直接延长到了十年。 境内的话,则还是保持三年的期限不变。为了有效的区别开来,各个入境口岸都有商业司的办事人员。特意为工坊主们的用工契约盖章,算是为他们背书。 这使得各个入境口岸,都排起了长龙。特别是图斯郡与蒲华郡,入境的百姓最多。有的到了晚上,关口外都是长长的等着入境的百姓。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眼下最要紧的,却是剌火儿的战事。尤其是德里援军的到来,很容易使护教军腹背受敌。所以如何退敌,就成了在场军将急需考虑的事情。 (很感谢chinesesoul1、天空梦静、寒情射月等书友不懈的支持。毕业算是告一段落,但是已经工作了。不过我会在工作之余,坚持更新。) 第四百四十四章 呼罗珊人 “末将以为,应先夺内城,据守外城。以免敌军理应外合,促使我军腹背受敌。”,马立克出声道。他的身份不高不低,最适合这时候说话。 赫托沙别听着,建议道:“末将却以为,不若先趁援军立足未稳之际,派出游骑将他们击溃。否则一旦围城,极易军心不稳。到那时,内城的敌军也极有可能得到消息,那战局,就对我军不利了。”。 这次的攻城战,他率领以沙赫部为主的降军歼灭了艾格其的三千兵马,立下了大功。所以当天晚些时候,李大气就得李承绩的授意,摄封赫托沙别为沙赫营的主事,扩军一万。士兵从降军中挑选,以当天攻城战中表现优渥的将士优先。 暂隶属第二路大军,受李大气节制。 这个规制,明显与其他营盘不同。因为三个军团中,人数超过一万的营盘,只有苍穹军团。至于原因,则是因为苍穹军团是类似于重甲骑兵的存在。所以营盘只有四个,并且都是攻击性极强的营盘。 除此以外,任何军团的营盘都没有一万人的规模。 更重要的是,沙赫营是受第二路大军节制。要知道,第二路大军只是临时性的编制!任谁都知道,战事一结束,各个营盘就会回归自己的军团。 所以稍稍细想,就知道沙赫营是在四大军团之外的。 那么再联系到营盘的规模,很多人都心有所感,护教军会再增一个军团。 赫托沙别虽加入护教军的时间不长,但军队的编制他还是了解清楚了的。因此他也很快想到,护教军中,必定再增一个以古尔人为主的营盘。自己的沙赫营,日后也有可能成为沙赫军团了。 依照护教军的军团编制,人数绝不会少于三万人。也就是说,他以后可能会成为统辖三万人的高级军将了。虽然在部落的时候,他也不是没统领过三万人以上的军队。但那是部族,里面不仅有战士,还有老弱妇孺。论战斗力,绝对不是三万着甲护教军的对手。 且想想护教军现在,也就只有两个军团有最高军将,其它两个军团,都是暂代。 若是以等级来论,那也只有卡尔旺这个千夫长名副其实。帖木儿灭里千夫长,则还不够格。 自己若有可能当上一军团之长,那就是护教军中的第三人了。等级上再提高到千户长,就更是名副其实。 这样想想,他就忍不住心动。 因此未雨绸缪之下,他得在国主李承绩以及诸位军将跟前展示一下沙赫营的存在。日后真的成为一军时,也不免被其他军团看轻了。 “末将请战!定然击败来援之敌,扬我大呼罗珊之威。”,赫托沙别话音刚落,括拔斯蛮就站出来请战道。他是可不里派系的最高军将,很多可不里的降兵,也都被他统领。虽然没有像赫托沙别一样,在这次的攻城战中大放异彩。 但是炸毁城墙的功劳上,却有他无法抹去的功绩。因为正是他率领的降军,抵住了敌军不断的侵扰。并在城墙炸塌后,第一时间冲入城内,守住缺口。 再坚守到护教军的到来,彻底击败敌军,攻占内城。 因而摄封赫托沙别为沙赫营的主将时,李大气也让括拔斯蛮独领了一营。但没有沙赫营的编号,规模六千人。 “末将也请战!援军此番助战,必定兵良将广。仅凭括拔斯蛮的六千兵力,可能力有不逮。”,法拉第随即请战道。他的底下大多数都是吉慈尼的兵马,在古尔三方势力中,是最强的。尤其是近卫军精锐,乃是古尔国分裂之前留下来的老兵。 论战斗力,绝不是一般部族军能抗衡的。所以有他的加入,确实增加了几分击败德里援军的可能。 赫托沙别神色微变,看向法拉第和括拔斯蛮的眼神也变得深沉了起来。 李承绩坐在上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知道括拔斯蛮和法拉第两人,可能是联起手来,要跟赫托沙别争夺日后的军团主将之位了。 “末将也请战。援军兵马众多,不可小视。让我的沙赫营随行助战,确保万无一失。”,赫托沙别心思一转,建议道。 他其实也拉拢过法拉第和括拔斯蛮的!但是因从前的恩怨,两人都拒绝了他的拉拢。虽然有些遗憾,但他之前也没想过对自己会有什么妨碍。 不过现在二人联手,倒确实威胁到了他争夺军团主将的机会。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顺了他们的好意。 “哈哈哈···你们这些古尔人,倒真是同心协力。对付敌军,竟都一起请战。”,阿卜·莱伊斯快人快语,满含深意的笑道。尽管从族群上来说,赫托沙别、法拉第、括拔斯蛮三人,并不都是古尔人。但是这时代,也没精力去做什么族群甄别。再加上种族意识还未觉醒,各个部落也都没什么族群概念。 因此以古尔人来指代原来所有生活在古尔国的百姓,算是这时代的最简便的族群划分。 性子率直的括拔斯蛮闻言,面上立时有些尴尬。赫托沙别和法拉第也都清楚彼此心里的小心思,眼光都有些躲闪。不过转瞬,赫托沙别就应声道:“阿卜·莱伊斯千夫长,你这话错了。我是呼罗珊人,不是古尔人。”。 “哦?你的祖地在呼罗珊?”,阿卜·莱伊斯好奇道。 括拔斯蛮可是知道,赫托沙别就是土生土长的古尔人。不然的话,哪里会成为沙赫部的族长。所以他咧嘴一笑,动静不小。 饶是赫托沙别的面上功夫颇深,也不免有些尴尬了。 好在塔塔拉夫和他是故交,帮忙化解道:“古尔已被国主规复,从今往后,古尔之地的百姓自然都是呼罗珊人。”。 阿卜·莱伊斯还要说话,李承绩却突然出声道:“嗯!不错!往后我呼罗珊境内,只有呼罗珊人。古尔人、波斯人、钦察人、古思人、葛尔察人、粟特人等诸多部族旧称,也都要弃之不用了。”。 “谨遵国主教诲。”,李承绩的话音刚落,在座的军将就齐齐起身道。 第四百四十五章 伏击之策 “都起来吧!刚才马立克与赫托沙别两位千夫长的提议,诸位如何看待?”,李承绩做了个虚扶的动手,出声道。 “末将以为,马利克千夫长所言更为稳妥。”,波斯军团的卡赫塔巴和马立克是一个派系的,自然出言赞同。穆赛雅布在他说完后,也跟着表示附议。 斯力麻力、塔塔拉夫等人,也认为不能放任城内的敌军不管。所以也觉得先攻占内城,再应付来源的德里兵马。 如此一来,赫托沙别等人的提议,就显得不被人看好了。 “诸位参赞,你们觉得呢?”,李承绩见军将们基本都表态得差不多了,就将目光转移到担任参谋,负责出谋划策的参赞身上。 冂格里钦、王殷志、孙忌、贾拉赫等参赞,立即知道,自己该体现出作用了。这里面,贾拉赫的资历算是最老的,眼见同他一起进参赞司的阿利·不剌与弗拉特都成为一部主官,他心里没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也明白,无功不受禄。没拿点真本事让李承绩瞧上眼,那自己就永远只能待在参谋司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瞧不起参谋司。 毕竟在战时,参赞司在兵部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很多谋略,就是出自他们之手。但参赞司到底只是兵部的从属,比不上六部来得位高权重。所以他心里,一直都没放下往上爬的心思。 当下眼见李承绩问道,他心里瞬时一喜。因为在马鲁接到赶赴剌火儿的调令时,他就和弗拉特商议过信德的战局走向。对于德里援军的到来,也早有腹稿。 所以一听这话,当即就想出言。 不过冂格里钦比他快了一步,出声道:“微臣也觉得马立克千夫长所言有理,但来源的德里兵马,也不能不管不顾。因而赫托沙别千夫长请兵出战的提议,也是可以思虑一二的。”。 “不行!分兵作战,甚是不妥。微臣以为,还是应取内城,再克德里援军。”,贾拉赫语气有些急促的说道。 孙忌想了想,跟着出声道:“如今城内敌军新败,士气不振。只要我军休整几日,不日便能克城。但敌军若发现德里兵马的来援,必定士气大振。我军再行攻城,必定不易。”。 王殷志专攻政务,对军事并不精通。虽为参赞,但主要帮衬大军统筹后勤物资。所以孙忌说完后,他只随声附和了一番。其它的参赞,人数也不多。并且都是古尔三方势力留下来的旧臣,算是新附。在参赞司内,也是人言微轻。 若没有令人服众的提议,还是不出声的好。因而都出声附和孙忌或是贾拉赫。 “那依你的意思,该如何行事?”,李承绩听完他们的意见,便目光炯炯的看着孙忌,出声问道。 贾拉赫心下一暗,知道李承绩是对孙忌的提议上心了。一些刚附议他的参赞,也不由心下一沉。 “微臣以为,内城战事不能停。德里的援军,也绝不能放任他们兵临城下。”,孙忌应声道。 “微臣在前些日子,与孙参赞一起观览剌火儿舆图,发现剌火儿以北三十里,有一绝佳阻敌之地。”,冂格里钦与孙忌在来的路上就聊过战事,因而心里也早有准备。 不用李承绩多说,李大气就赶紧命人将剌火儿的舆图拿来。 随即不久,便有两名士兵抬着一尊近五平米的巨幅舆图进来。上面不仅有剌火儿城周边的山川地势,还有小半个古尔疆域以及包括德里在内的印度北部。另有印度河以南的沙漠,一直延伸到近海。 各个城池、山川、河流、村镇全都标记了出来,十分详尽。并且按照李承绩的意思,采用了不同的颜色填充方法,使得森林、沙漠、河流、城池等地理事物间的差异,十分明显。再加上等高线的运用,让当地的海拔及山川走向更一目了然。 初时旁人可能还有些看不懂!待李承绩亲自解释一番,众人顿觉这舆图的精妙。孙忌和冂格里钦身为参赞,早就看过类似的舆图。因此对其,并不陌生。 便见二人向李承绩行了一礼,亲自来到舆图边上。看清剌火儿的方位所在后,冂格里钦取出舆图边框中的木条,指着剌火儿城以北的河流上游道:“我幼时曾随家父行商,途径此地。这里有一处大荒泽,方圆有二十余里。在涨水季节,更达五十余里。人行走其间,极易陷入滩涂之中,活活闷死。因水患不断,当地鸟兽繁多,人烟稀缺。若是将援军引入其中,便可不战而胜了。”。 “哦!还有这样的绝地?”,李承绩好奇道。 巴达巴利起身,出声道:“确有此地。因水患无休无止,那里迄今都荒无人烟。”。他是阿姆利则的城主,和当地隔着并不远。来往之时,也需要熟悉的向导带着,才能通过大荒泽。否则的话,很容易迷失在内或是掉入滩涂之中。 孙忌也出言,道:“微臣已派人前去查探了一二,发现荒泽之地,已达方圆五十余里。凶险之处,更是凭添了上百处。原来安全的地方,也都多了几分凶险。”。 李承绩听着,心下已有了计较。不过军队的指挥权,他交给了李大气。所以心里虽有主意,但还是要听听李大气的意思。便出声道:“李大狄万,你意下如何?”。 知道李承绩这是等着自己的决定,便行了一礼,应声道:“可应允赫托沙别等千夫长的请战,在大荒泽设伏。”。这话,算是认可了孙忌的提议。 李承绩也是这个想法,便让李大气下去准备。随后赫托沙别、法拉第、括拔斯蛮等人,纷纷带领兵马出城阻敌。只不过为防止三人不合,暗中互相使绊子,李大气刻意敲打了一番。同时李承绩,又将孙忌派了过去。让其全权负责这次的阻敌之计。 作为近卫司出身的军将,孙忌本来就颇具谋略。待在参展司,算是大材小用了。所以这个任命,立即让孙忌大喜。心里,也更加迫切的希望打好这一仗。 第四百四十六章 总督之死 就在李承绩等人应付德里援军的时候!内城,总督府。额格纳齐沉着脸回到府里,显然心境不怎么样。府里的下人也都揣着心思,生怕出了差池。 “总督在书房吗?”,伊卡娃领着一众侍者来到书房前,冲着守在门边的近卫道。 “回禀夫人。总督正与维齐尔在房内议事。”,近卫不敢怠慢,恭敬了回道。 “哦?进去多久了?”,伊卡娃追问道。事实上额格纳齐一回府,就有下人像她通风报信了。但这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所以在近卫跟前,还是要装作不知道。 “有小半个时辰了!”,近卫不疑有它,应声道。 伊卡娃点了点头,出声道:“这样啊!那我先在这里等等吧。刚给总督熬的解暑汤,加了些冰块。再晚上一些,喝起来就没那么爽口了。”。 “那小人先去通禀一声?”,近卫犹疑道。 “算了算了!总督与维齐尔必定是有要事商议。我这等一等,也是不打紧的。”,话虽这样说,但神色不停的向书房内张望。并且声音也不小,即便隔着书房,还是能传进去的。 果然,没多久内里便传出额格纳齐的声音,询问是谁在门外。 近卫赶紧道了伊卡娃的名字,说了来由。 “让她进来吧!”,声音明显和缓了不少。 伊卡娃便接过胡美马的手中的食盒,迈步进来内里。 只见额格纳齐坐在黄花梨的靠椅上!这是呼罗珊生产的,上面铺了软垫,坐着十分柔软。并且靠背也铺了一层皮草,后背靠上去,不会太过僵硬。 他的面前则摆着一张长条形的桌案,乃是黄花梨的。上面摆了一本书册,乃是波斯文的《孙子兵法》。在护教军的军营里,是百夫长以上军官,必须修习的书册。原本是不对外传的,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额格纳齐花费了大价钱,终是从护教军手上弄了一本出来。 好在里面是删减过的,并且很多案例,都没有给出注解。所以一般人看着,一时很难从书中得出什么见解。额格纳齐有将才,但在书中,还是有很多不解之处。所以看书的进度,也就快不起来。 夷乞干则坐在他的对面!只是不是椅子,而是软垫。从而交谈之时,额格纳齐始终保持俯视之态。 当下伊卡娃进来,夷乞干已经起身。并向额格纳齐行过礼,正要离去。经过伊卡娃的身旁时,双方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总督!奴瞧着天热了,特意给你煮了些解暑汤。趁凉喝了,可以解解暑气。”,说罢,伊卡娃就将食盒放到桌案,拿出一碗乘好的汤水。 “嗯!先放下吧!”,额格纳齐皱着眉头,神色有些不愉。这也难怪!城外数万大军虎视眈眈,任谁都感到沉重的压力。并且经过外城的溃败,守军全都人心惶惶,毫无守城之心。 也是护教军的穴地之术,太过惊世骇俗了。任谁都没有想到,自认为高耸的城墙会以这样的方法,被护教军炸成废墟。所以即便内城还在手,他们对那高耸的城墙也没多少信心了。 另外逃进内城的上万百姓,也是一个大麻烦。这些人没有宅子,只能露宿街头。使得大街小巷,处处都是露宿的难民。再加上他们逃进来时,又没有吃食。一天两天或许还能守着,时间长了,就很可能铤而走险的抢吃的了。 虽然内城也储备了不少的粮草,但用来赈济,就消耗大了。而且额格纳齐抱着守一天是一天的想法,自然希望粮草维持得越久越好。赈济平民,也就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们的存在,已经成了内城不稳的一个定时炸弹。额格纳齐其实也不是没想将他们组织起来守城,但粮草的限制,让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而只放任自流,完全当他们不存在了。 但总督府所在的皇城以及各个办公官方衙门,却都派了重兵把守。防止这些难民绝境之下,生出乱子。 不过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额格纳齐与夷乞干商议了这么久,也没有法子。心境上,就难免有些阴郁。 伊卡娃见此,知道额格纳齐是为政务上的事情烦忧。但她有心无力,也帮不上忙。当然,她现在的心思,也没有那个帮忙的意思。不过跟了额格纳齐这么久,她知道怎么取悦额格纳齐。 便来到额格纳齐身后,姿态轻柔的揉·捏着额格纳齐的肩膀。在事务司时,为更好的让底下的门徒完成任务,特意教授过一些刺杀之法。对于人身体的认识,也就比普通人精细一些。像穴道上,就连一些医者都不如。 所以伊卡娃知道按压那些关节和穴道可以释放压力,让人轻松一些。于是没过多久,额格纳齐紧皱的眉头就舒缓了不少。 这么静默无言了好一会儿,伊卡娃的双手顺着肩膀,越来越往下。腰背,也不断向下弯曲。两团肉体有意无意的挤压着,双手又在额格纳齐的腹部打圈。 一股无名之火急速从额格纳齐腹部升起,身上也开始变得滚烫。便一把抓住伊卡娃的小手,将其往下移动了几分。 “总督!”,伊卡娃略带娇羞的说道,语气带着几分娇chuan。 “嗯?”,额格睁开眼,目光中透着浓浓的yu火。 “解暑汤再不喝,冰块就要化了。”,伊卡娃娇羞的提醒道。 “无妨!先用你的小嘴给我泻火。”,伊卡娃闻言,脸色更红。 这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伊卡娃才脸色红晕的站起身来。额格纳齐也端起桌上的解暑汤,一口饮下。 伊卡娃心下有些不忍,便微微低头,不愿直视。 一个时辰后,正坐在房内忐忑不安的伊卡娃就得知了额格纳齐暴毙而亡的消息。且因当时在军营巡视,使得不少军将目睹。整个军营,也都心神不安了起来。 伊卡娃松了口气,面上显出几分伤感。但转瞬,就变成了狠绝之色。 “不是我要杀你,要怪就怪呼罗珊国主吧。他才是你真正要杀你的人!”。 第四百四十七章 求和之心 “夫人,该喝驻颜汤了!”,胡美马领着一名两名近侍进来,提醒道。自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成了总督夫人后,伊卡娃自不例外。所以每日都会喝一碗驻颜汤,以保青春永驻。 听到这话,伊卡娃收回心思,出声道:“拿过来吧!”。胡美马顺势接过侍者手中的托盘,呈送到伊卡娃跟前。 不疑有他,伊卡娃拿起汤碗舀了两口。 “嗯?怎么淡了不少?”,伊卡娃动作一停,疑声道。因为驻颜汤取的是小孩出生时的胎衣做主料,然后再加一些药草,煮出来的汤水。 味道既辛又苦,每每下咽,都让人作呕。但今日味道明显淡了不少,伊卡娃不由心下起疑。也是前不久才在汤里下药毒死了额格纳齐,所以心里不免有些疑神疑鬼。 “是煮汤的厨娘加了冰心草,使得辛味被冲淡了不少。”,胡美马解释道。虽然心下还有些疑心,但出于对胡美马的信任,也没有多想。便接着喝了两口,就放下汤碗了。 胡美马立即乖巧的收起汤碗,并让身后的侍者退下,出声道:“夫人,可要歇息一会儿?”。 因为驻颜汤有一定的安神效果。所以伊卡娃每次服用后,都会睡上一段时间。但今日额格纳齐出事,伊卡娃可能没心思睡了。 果然,伊卡娃摇了摇头道:“总督出了这么大的事,总督府怕是要乱套了。走!随我去正殿,我要召见府里的所有管事和下人。”。 总督府本是由哥疾宁皇宫改建而来的。占地两百余亩,是皇城的一小半。很多宫室,也就此保留了下来。 胡美马没说话,跟着伊卡娃前往正殿。 但没多久,伊卡娃就满脸疲惫的被人抬回房间。却是召集下人时候,突然脑袋晕厥。待回到房里,胡美马屏退了下人,关上房门,来到伊卡娃跟前。 同时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男子也从偏室走出来,神色不愉的看着伊卡娃。 “执事!”,胡美马单膝跪地,向男子行了一礼。伊卡娃立即双目圆瞪,有些不敢置信道:“你-你-你!”。 “想不到吧?胡美马早就成了事务司的门徒。”,男子有些得意道。 “我-我已按照你的吩咐,杀了额格纳齐。你-你还想怎样?”,胡美马又气又恼,带着惊惧之色道。 “呵呵--当然是要你死。”,男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只是说出的话,却像是毒蛇一样让人心生寒意。 “为-为什么?”,伊卡娃不明白。 男子坐到床榻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事务司没有叛徒!任何背叛的行径,都得死。你的作为,已经犯了大忌。并且司务,已经知道你的事了。留下你,也不过是我一力作保,好用你将功赎罪罢了。现在事情已了,你也该见真神了。”。 胡美马这时也卸下伪装,神色漠然道:“夫人,你就安心上路吧。我在你的汤里放了蒙汗药,绝不会有任何痛苦。”,说着,就掏出匕首,照着伊卡娃的脖子划来。 “不-不要!”,伊卡娃还想做垂死挣扎,可是蒙汗药的药力已经发作。整个身体也酸软无力,连抬个手指头都很难办到。 “处理得干净点儿!还有总督府,不能乱。国主入城,这里是要迎驾的。”,男子说着,就起身离开。 而与此同时,皇城外的维齐尔府,所有军中大将都来了。因额格纳齐突然暴毙,夷乞干就成了临时的主事人。当然,军队并不是全都听他的。但在官职上,他确实是当前最高的。因而为了服众,让他出面主持大局是最好不过了。 不过别黑列旺是额格纳齐的亲信,又掌控着最精锐的近卫军。虽然连番大战,损失了不少。但当下,还是保持了两千多人的规模。并且回到剌火儿城后,额格纳齐就没再让他出动。因而这股近卫军的战力,一直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全。 在军队中,有着极大的威望和地位。即便官职上比额格纳齐略低,但也有抗衡的资本。所以额格纳齐出事后,别黑列旺就有掌控整个军营的意思。但与他不合的军将希望保住自己手上的军权,所以并不愿听他的。 就共同推举出夷乞干,并将议事的地点放在维齐尔府。至于总督府,额格纳齐又没有子嗣。就是正牌夫人,也是没有的。所以额格纳齐一倒,总督府的存在也就形同虚设了。 当下众人济济一堂,神色各异。夷乞干坐在上首,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出声道:“诸位!异教徒攻城在即,总督又骤然暴毙。尔等可有解决之法?”。 “总督向来身子康健,因而暴毙定有隐情。以某看来,当务之急是抓住害死总督的凶手,推举新总督,尽力守城。”,有军将出声道。 夷乞干看了那人一眼,知道他是别黑列旺的人。所以心里明镜似的,明白别黑列旺是想以抓凶手为名,打击异己,从而榄下总督之位。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让别黑列旺如愿。便见有人出声拦阻道:“害死总督的真凶虽要查办,但城外的战事却不能不管。那异教徒的火器之利大家也看到了!若是再来一次,咱们内城也是守不住的啊!”。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因为额格纳齐之死,已经让诸位将领有了别的念头。现在这么一说,就更没了抵抗到底的心思。 别黑列旺是绝不愿看到这种情况的!便立即喝问道:“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总督的死就可以不管了,内城就可以不守了?”。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纳克夫只是说一说眼前的危局迫在眉睫,并没有别的意思。”,米尔夷乞那笑着辩解道。他是信德之地的部族人,统辖的兵马不比别黑列旺少。且为了笼络当地部族,额格纳齐活着的时候,还让其掌控了剌火儿城的城卫军。 所以在军中,他是不怕别黑列旺的。 “那你说怎么办?”,别黑列旺知道分寸,反问道。 “不如向异教徒求和,让其退兵。”,米尔夷乞那保持不变的笑容道。 别黑列旺闻言,立即火冒三尺。但他还没丧失理智,所以忍着怒气,有些咬牙切齿道:“总督的死,必然与异教徒脱不了干系。你竟然还想向他们求和,岂非要总督死后白白忍受羞辱?”。 “我也是为全城百姓好!总督已经死了,再守下去也是徒增无谓的杀戮。到时候刀枪无眼,死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米尔夷乞那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道。 别黑列旺已经脸色全黑,冷声质问道:“总督对你可是不保!现在他刚死,你就要投靠杀他的凶手!如此忘恩负义,你还对得起总督吗?”。 一些忠于额格纳齐的将领,也都对米尔夷乞那怒目相向。 “总督素来爱民,自然也不愿看到百姓生灵涂炭。想来见了真神,也会理解我的决定。”,米尔夷乞那说着,一些出自部族的将领都齐齐站在他身后。 显然,他们已经打定主意投靠护教军了。 别黑列旺看着,知道再劝无用。就转身看着夷乞干,出声道:“你是总督从也里带来的老人,如今,你也要向异教徒求和吗?”。 “别黑列旺,剌火儿已经完了!”,夷乞干满脸苦涩的说道。跟随他一起的文臣,也都面色黯然。 第四百四十八章 北境战火 米尔夷乞那在来之前,就和夷乞干交换过意思。现在当众表明,算是彻底站在统一阵线了。便再无后顾之忧,冲着别黑列旺道:“和还是不和,就看你了?”。 一阵抽刀之声在门外响起,别黑列旺知道,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将军?”,有军将虎视眈眈的盯着众人,冲着别黑列旺试探性的问道。 “要降你们降,我誓死为总督报仇雪恨。”,话音刚落,就冲着米尔夷乞那咆哮而去。 见此,夷乞干也不等了。立即摔杯为号,大批身着甲胄的军将疾冲了进来。没过多久,追随别黑列旺誓死不降的十七位将领,尽皆乱刀砍死。 随后米尔夷乞那便让人割下他们的头颅,送到近卫军的营地。一番威逼之下,全都缴械投降。 紧闭的内城大门,也在不久后,悉数打开。夷乞干领着众位文臣武将,出城跪迎乞降。 这可是一见了不得的大事!在城外驻守的护教军也不敢做下决定,便命人层层通传。很快,李大气就得到了消息。 “此事当真?”,李大气也有些不信。 帖木儿灭里连忙道:“此事不像作假。末将已派人进城查探,马上就会有消息传来。”。 这次夷乞干他们出城乞降的城门正是由他们负责,所以这凭泼天的功劳,凭白落到他的手里。整个波斯军团的军将也都喜气洋洋的,感念真神的眷顾。 帖木儿灭里也很高兴,但他没有得意忘形。因而第一时间就派人进城,好辨明真伪。同时再亲自向李大气禀报,以显慎重。 凝神细想了片刻,李大气就做下决定道:“走!去王帐!”。这么大的事,定然要禀告给李承绩的。尽管战事的指挥,都由李大气负责。但李承绩是国主,受降之事非同小可。由李承绩亲自出面,代表意义也大不相同。 这么来到王帐,李承绩正看着一则马鲁来的信笺,有些皱眉。却是蠢蠢欲动的花拉子模,终是按耐不住了。率领大军,侵占大辽西疆。讹答刺、塔剌思、赛兰三城,接连被攻克。大辽国境,也算是被拦腰截断。 同时屈出律也与摩诃末沆瀣一气,从北面南下。也是也迷里的地界,他是待不下去了。因为周边的葛逻禄小国与回鹤,都忍受不了屈出律无休无止劫掠牛羊,杀人放火的强盗行径。所以联合起来,大举进攻也迷里。 屈出律害怕他们的兵力,便领兵退走。离开之前,还将也迷里城一把火烧了。 其实说起来,屈出律也不想这样的。毕竟他之前,可是花了大力气,才让回鹤和葛逻禄小国成了他的盟友。但奈何投靠他的乃蛮旧部和蒙古部族,实在太多了。 这些人之前都出自各个大部落,被成吉思汗打败后,都不甘心被贬为奴。所以知道屈出律举事的消息后,就齐齐往也迷里的地界跑。反正草原广袤无比,很多地方都荒无人烟。他们只要逃跑,那些蒙古那颜们一时也难以追回。 期间饿死、迷路的虽然占据了大多数,但还是有幸运的逃到了屈出律的地界。而原来乃蛮部所在的草原西部,因靠近也迷里,就更是出现大范围逃亡。 起先屈出律也很高兴,但随着人越来越多,他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也迷里的人口不多,物产不丰。这么多人涌入,会对粮草供应形成极大的挑战。 可是将他们赶走吧!又会寒了众人投靠的心思。所以无奈之下,屈出律只能让他们出去打草谷。 这首要目标,自然就是紧邻的葛逻禄和回鹤人的地界了。 如此一来,双方的盟友关系就正式成为一张废纸。后来逼得二者联手讨伐,可想屈出律底下人做得有多过分。 所以摩诃末一进攻大辽,他就迫不及待的插上一脚。同时也好避开葛逻禄和回鹤人的威胁,算是一举两得。 如今七河流域尽是乃蛮人的铁蹄,只有少数几座孤城,还未被屈出律攻克。 摩诃末则集中兵力南下,打定主意要倾覆大辽的南疆。那里是费尔干纳盆地,由塔阳谷驻守。双方交战了数次,并在前不久,在察赤打败了塔阳谷的大军,杀了近万大辽将士。 现在正攻打苦盏,大辽危矣! 西喀喇汗国也不消停! 二王子发动政变,软禁了国王,自称桃花石汗。并大肆捕杀九王子的势力以及不臣服者,整个河中府都是一片风声鹤唳。 这促使大批百姓和权贵逃亡临近的蒲华,乞求庇护。入境的关口,也被逃难来的人群挤得没有落脚的地方。 马鲁那边向李承绩请示,要不要出兵平乱。因为西喀喇汗国和大辽的战事,让通往蒙古的商道受到阻塞。一些工坊的商货受到积压,很容易造成严重的经济影响。 向来呼罗珊就极重视商业的!商业司也对此十分上心。所以战事一发生,商业司就预料到了严重后果,及时向留守的大狄万请求出兵平乱。 看到这些,李承绩的心情也不免受到影响。 这时候,近卫进来通传李大气有要事禀报的消息。 李承绩便收起信笺,让其进来。 “总督!”,额格纳齐和帖木儿灭里一起行礼。 李承绩点了点头,示意李大气有事直说。 见此,李大气也不扭捏,出声道:“敌酋额格纳齐身死,维齐尔夷乞干联合城卫军主将米尔夷乞那向国主请降!”。 “什么?额格纳齐死了?”,李承绩稍稍有些意外。 正是这时,李大力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李大气与帖木儿灭里也在,脚步瞬时一停。 “怎么了,可是发生了大事?”,李承绩疑声道。因为李大力是事务司的主事,向来少有这么匆匆行事的时候。 不敢怠慢,李大力就来到李承绩跟前,贴耳说着要事。 李承绩的神色慢慢变得狂喜,出声道:“好好好!你将这消息告诉李大狄万和帖木儿千户长吧。”。 李大力便将事务司毒死额格纳齐,拉拢夷乞干和米尔夷乞那的事说了出来。 这下,李大气他们都显得有些震惊。因为事务司的表现,实在太惊异了。原本他们以为,至少要费些人命,才能将内城拿下。但现在,事务司仅凭一番布置,就不战而下。 这份功劳,实在太耀眼了。 李承绩在惊喜过后,也十分意外。因为这件事,事务司竟然都没向他禀告过。 李大力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低声向李承绩解释道:“这件事是信德的执事一手策划。原本他是要升任堂主的,但底下出了一名叛徒。被我责罚,扔到信德将功赎罪。 此次为一雪前耻,他毒杀了额格纳齐,劝降了夷乞干和米尔夷乞那等人。并在事前,也没向上面禀报。”。 第四百四十九章 古尔军团 说这话时,李大力小心打量着李承绩的神色。到底事务司的能量,是非常庞大的。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也都被事务司掌控。所以这样的司处,只能由李承绩掌控。并从上到下,只贯彻李承绩一人的意志。 因而事务司的人,是万万不能有自己的主见的。李大力就任以来,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了一丁点茬子,引起李承绩不满。尤其是了解到事务司的作为后,他更加谨慎小心。 但德里执事的作为,已明显犯了事务司的忌讳。 虽然这件事他也蒙在鼓里,但身为主官,御下不严的罪责是抹不掉的。 因此李大力的心里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 万幸的是,李承绩似乎并没深究的意思。只站起身来,吩咐道:“嗯!先去受降吧!总让人在那儿跪着,会显得咱们呼罗珊国太小心眼了。”。 等着李承绩回话的李大气和帖木儿灭里,立即应了声是。李大力跟在后面,稍稍松了口气。 来到内城的迎圣门前,夷乞干等诸位信德文臣武将,已都跪了有一段时间。原本这城门是以婆罗门教三大主神之一的梵天命名的,但随着皈依了真主的回教徒侵占,原有的婆罗门教印记,也都逐渐泯灭。 并且因这座城门向西而立,正是当年回教徒来的方向。所以回教徒占领不久,便将其改为迎圣门! 当下几百年过去,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已印刻上了回教徒的印记。曾经婆罗门教徒留下的宗教烙印,也全然不复存在。甚至整座城市,已很少见到婆罗门教徒。 李承绩作为清教的创建者,自然不会帮婆罗门教徒恢复在剌火儿的主导地位。因而感怀几秒之后,便将心思放到了夷乞干等人身上。 “罪臣夷乞干(米尔夷乞那······)拜见国主。”,见李承绩走近,夷乞干等人跪着行了回教礼。 “嗯!都起来吧!你们能迷途知返,往事就勿需追究了!”,李承绩并没想刁难他们,便顿了几秒,出声道。同时接过夷乞干手中的总督印章和信德地图。算是名义上,接受了他们的投降。 “啊?!”,一些人没反应过来,都有些诧异。毕竟李承绩这么轻易的就接纳了他们,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夷乞干和米尔夷乞那还是知道规矩的!无论李承绩是真接纳他们还是假接纳他们,都不能没有回应。便齐齐谢恩,感谢李承绩的宽恕。其它人反应过来,跟着谢恩。 随即夷乞干又命人呈上信德库房里各种记录在案的钱帛宝册,另有信德的人口与户数,为日后护教军统治信德提供便利。 对此,李承绩也都笑着接纳了。并领着呼罗珊诸将,大举进入内城。很快,呼罗珊的标致性旗帜就在城头升起。额格纳齐的统治,也随之宣告结束。 不过后续的安置事宜,也是颇为精力的。 像百姓的安抚,就是护教军入城后的头等大事。为此,李承绩让城内的百姓,先各自返回自己的住处。一些房屋被毁的,可以从护教军手上免费领到一顶帐篷。并且还有一笔数额不小的安家费,权当作护教军对百姓们的补偿。 这划时代的收心之举,立即就赢得了大多数百姓的好感。一些本对护教军极为敌视的极端教徒,也不敢在公开场合诋毁护教军的名声了。 所谓好事成双! 前去伏击德里援军的孙忌,也传回了好消息。却是德里援军在奥里萨公主的带领下,中了阿布拉江的诱敌之计。从而进了大荒泽,被事先埋伏在那里的赫托沙别等降军伏击。 逃散过程中,又有很多德里士兵陷入淤泥地里。从而连人带马,活活闷死。 最后包括奥里萨公主在内,功俘获了一万六千余人。现在正将他们押回剌火儿,等候处置。 李承绩大喜,即刻组建古尔军团。赫托沙别、括拔斯蛮、法拉第三人,分别为左营、中营、右营的主将。军级为千夫长,算是迈入护教军中高层将领之列。另外米尔夷乞那的城卫军,也编入古尔军团。并将别黑列旺留下的近卫军,充入其中。共同组建成前营,保持六千人的编制。 再从护教军中,单独抽出一营兵马,成为古尔军团的后营。如此,古尔军团算是护教军四大军团中,成分最复杂的部队了。 按照李承绩的想法,将他们全部打乱重编是最好不过的。但当前为了保持他们的战斗力,还是尽力维持他们原有的编制。因此成立之后,李承绩就将古尔军团派往印度河下游。 那地方虽属于信德,但因沙漠的阻隔。使得历代信德总督,都对其控制有限。所以李承绩让古尔军团前去横扫一番,将任何不臣服的部落,都赶尽杀绝。 并指明了卡拉奇所在的地界,让他们想尽办法,尽快在海边筑起一座城池。 这才是李承绩的最终目的--出海口! 只有这样,才能前往大宋,参与到获利颇丰的海洋贸易中。呼罗珊的发展,也会插上腾飞的翅膀。 在此之际,得知全军溃败的德里苏丹,也派来了使者向李承绩求和。 “伟大的呼罗珊国主!我谨代表我国苏丹,向您送上诚挚的问候。”,留着络腮胡的使者大声道。 此次李承绩攻打信德的战况,着实将德里苏丹吓到了。尤其是他坚信的象兵都被李承绩打败后,他更是生起了不可战胜的执念。再加上李承绩见好就收,并没大举东进。 所以德里苏丹立即命人带上厚礼,前来与李承绩修好。 其实按照李承绩心里的想法,他是很想东进,拿下整个恒河平原。那里是个大粮仓,可以养活很多人。呼罗珊国的壮大,也就指日可待了。 但是大辽的战事让李承绩不得不放下这份心思。 因为大辽一乱,北方的蒙古人就极有可能按耐不住了。虽说按照原本的历史,距离蒙古人西进还有些年头。 第四百五十章 和谈事宜 但是大辽大乱,又有屈出律这个蒙古人的死对头。 那蒙古人趁乱攻入大辽,就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了。 虽说在制定古尔攻略之前,他就做好了大辽大乱的心理准备。毕竟屈出律谋夺大辽国祚,不是一天两天了。北上慑服钦察草原的摩诃末,也一直惦念着大辽的河中与费尔干纳谷地。 原本因护教军的存在,让二者都心生忌惮。但随着护教军大举攻掠古尔,他们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可以说,这一切都在李承绩的计划之内! 但是西喀喇汗国的变数,让他之前备好的计划又面临着极大的挑战。 毕竟河中是进入大辽最便捷的通道! 而在这之前,他已经派信使与西喀喇汗国的汗王商量好了借道的事宜。再有德古娜巴公主的说和,汗王还打算增兵与护教军一起北上。 但现在,河中出现篡位之变。原本的借道,也就面临毁灭的风险了。 因此李承绩只得先放下恒河流域这个大肥肉,转而应对大辽的乱事。也是大辽与蒙古人之间,有着地势的天然阻隔。使得蒙古铁蹄西进,就变得没那么容易。 而德里苏丹这边,论军事实力,完全不足以对呼罗珊国造成威胁。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蒙古人有机会染指大辽,威胁到呼罗珊的国祚。 正是这个原因,李承绩在占领信德后,就拒绝了诸位将领东进的提议,准备班师北上。只是这属于军事机密,因而很多人并不知晓。 德里苏丹那边,自然也是蒙在鼓里的。为避免护教军打上门来,求和之心着实迫切。送来的厚礼,也耀眼得吓人。仅黄金就装了两座马车,白银更是多达五辆。还有珍珠玛瑙,各种历朝历代流传下来的工艺品,简直不计其数。 李承绩也被这份厚礼惊讶到了,心里想着,是否先把恒河流域打下来再说。 到底钱帛动人心!恒河流域的富裕,很难让人按下心里的欲望。 在下方行礼的使者是不知道李承绩心中所想,只将德里苏丹的问候详述了一遍,就大肆歌颂着两国安好的美事。可惜底下的将领们都只盯着那厚厚的礼单,所以对他所讲的话,并不在意。 这么说了好一会儿,使者才说到正题上。却是让李承绩退出信德,双方以开伯尔山为界,互不侵扰。 到嘴的肉没道理吐回去!更何况,在场的军将对德里苏丹国也不是没有灭国的心思。所以不用李承绩应声,阿布拉江等人就愤愤不平的喝骂了起来。 吓得使者脸色一白,近乎求助似的看着李承绩。 也是阿布拉江他们都是武将出身,每人手上,至少都有上百条人命。这一发怒,那真是杀气毕显。在使者眼中,就跟吃人的恶魔似的。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心生恐惧。 李承绩冲贾拉赫使了个眼神,就见其赶紧出声替使者解围。阿布拉江他们这才停下话头,但看向使者的眼神却是十分不善。 “若是你们苏丹真是这样想的,那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回德里吧!”,李承绩坐在上首,冷声道。 这是总督府的大殿,由哥疾宁皇宫改建而来。论规格,比马鲁的宫殿还要宽敞几分。所以文臣武将尽数站在殿上,还是显得有些空旷。 不过李承绩的声音,却是很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使者听着,冷汗直冒道:“国-国-国主,此事好商量。”。 一下子,气势就软了下来。 到底德里苏丹也就是说说,并没有真的以为李承绩会将德里让出来。只是为了讨价还价,才故意提一提罢了。 李承绩心里有些鄙夷!这样不经吓,德里苏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软脚虾。 “这事你与参赞司商议吧!和谈事宜,全交由他们负责。”,李承绩说了这句话,就径直走了。 在场的武将们也不是什么守礼之人,跟着一哄而散。在经过使者身旁时,还故意露出一副凶狠之相。贾拉赫领着几位参赞走过来,笑容谦和道:“让你受惊了。他们武人都是直性子,受不得气,还请莫怪。”。 使者连忙说不敢,就跟着贾拉赫等人离开。 随后整个谈判,持续不到一天。德里苏丹的底线,也在贾拉赫他们的套问下,问出了大概。便让阿布拉江他们领着护教军,故意在使者跟前耀武扬威一番。 然后再出面,与使者签订最终的和谈协议。 其中大部分,都是按照李承绩定下的要求。像双方的边界,以后世旁遮普邦和哈里亚纳邦的边界线为准。一直向南,延伸到大漠。商业上,呼罗珊商人在德里境内享有商税豁免权。 也是这时代没什么关税的概念!更多的,都是各地的官吏、贵族对自己领地的百姓收税。针对这种情况,李承绩便直接让德里苏丹下令免了所有呼罗珊商人的商税。 以后但凡呼罗珊商人在德里境内开店、采买,都不能对他们进行任何形式的征税。否则的话,呼罗珊国会向德里苏丹问明原由。另外呼罗珊百姓在德里境内犯罪,也只能交由呼罗珊国审判,而不准用德里境内的刑律量刑。 这就是后世的刑事豁免权!只是被李承绩提前拿来用了罢了。 并且因德里境内存在的种姓制度,所以呼罗珊百姓进入德里苏丹国,都自动转入刹帝利阶层。也就是四种种姓之中的第二等,算是贵族。 身份上,就比平常德里百姓要高人一等。 这一点对德里苏丹来说,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因为就是他自己,也没把治下的土著人当做寻常百姓。所以呼罗珊人在德里境内的超国民待遇,并没有引起德里苏丹的排斥与不满。 或者说,在使者到来之前,德里苏丹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一点。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德里苏丹需要将奥里萨公主嫁给李承绩,以此维持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并赠送一千头象兵,作为嫁妆。 第四百五十一章 联姻之事 这个要求不是李承绩提的,而是德里苏丹的意思。却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王位,加强与呼罗珊的友好关系。所以德里苏丹,宁愿舍弃自己最宠爱的公主。 只是李承绩,却并不愿意。不是说他不喜欢女人,而是他府里的女人已经可以凑一桌麻将了。另外将来,他是想将德里苏丹国完全吞并的。因此娶了奥里萨公主,行事就不太方便。 但在这件事上,德里苏丹异常坚持。可以说,这已是谈判的底线。使者的态度也非常强硬,定要与呼罗珊国联姻。否则的话,这和谈不谈也罢。 贾拉赫等参赞心里,却是极愿意促成李承绩与奥里萨公主联姻。因为明面上,就获得了德里国这个盟友。同时古尔、信德等新占之地的安稳,也就有了保障。 更重要的是,按照德里当地的风俗,嫁女是要备上厚礼做嫁妆的。德里苏丹也说了,只要答应这一条,其它的都好说。就连割地,也不是不行的。 这些都算作奥里萨公主的嫁妆,充分彰显了对她的宠爱。 作为主事人,李承绩也不得不为了大局,答应了这个要求。整个和谈,也就出奇的顺利。待最后签订,德里苏丹将萨特莱杰河上游也割让给了呼罗珊。 具体的位置,则是后世印度的喜马偕尔邦。至此,巴基斯坦、阿富汗全境,都被李承绩掌控。一个区域性的大国,已经形成。 但象兵的事情上,德里苏丹却无法答应。不是故意不给,而是象兵的训练本来就难度颇高。所以额格纳齐借走的象兵与奥里萨公主带走的象兵,已是德里国的全部。因而当下,德里苏丹自己也没有象兵部队,就更别说赠给李承绩做嫁妆了。 不过看在李承绩已是德里女婿的份上,苏丹也没把话说死。便答应接下来的几年,帮呼罗珊训练出一支象兵部队。 因使者在离开德里之前,苏丹已将谈判的决定权交给了他。所以整个和谈的条款,使者都能做主。所以签订之后,和约就正式生效了。 虽然德里国似乎吃了大亏,但是德里国的领土都是抢来的,丢了也不可惜。就是那些钱财,也都是从别的地方搜刮而来。赔给了李承绩,还依然有办法从别处补回来。 土地也是一样! 南边的土著人根本不是用古拉姆制度训练出来的军队的对手。所以在战场上,往往胜多败少。 正因此,德里苏丹在付出土地和钱财后,并不觉得心疼。 反正只要解决了护教军这个后顾之忧,他就依然可以在印度次大陆上称王称霸。花点钱消灾,也就显得非常划算了。 随后李承绩便任命了夷乞干为信德郡的郡守,主管一切政务。又命塔塔拉夫为信德郡的埃米尔,组建边军,维护护教军在信德的统治。 一些降军被抽调其中,使得边军当天就得以组建起来。 虽然有些不愿离开护教军,但塔塔拉夫不得不遵从李承绩的命令。就立即卸下护教军的军职,接手刚组建起来的边军。 也是塔塔拉夫性子比较稳重,信德之地新辟,需要一个稳妥的人镇着。所以李承绩思来想去,便让其成为信德郡的埃米尔。 同样,李承绩将原古尔之地设立为古尔郡,郡守、卡迪、埃米尔三位主官,也都一一任命。并与信德郡一样,让古尔郡原有的降官掌管政务。军权,则被呼罗珊派来的埃米尔把持。吞并的锡斯坦,也成为了呼罗珊国的一个郡区。 原来的古尔军团,则继续留在卡拉奇港驻城。什么时候城池修建好了,他们就什么时候回到马鲁。 为了追求速度,古尔军团也是拼命的抓壮丁。致使接下来的数年,信德以南的人口锐减得厉害。这就是李承绩的减丁之策!孙忌知道李承绩的意思,就更加大力度抽空当地的壮丁。 一些部落无法忍受,举兵反叛。但在古尔军团的镇压下,只有逃离信德或身首异处的两种选择。 这期间,孙忌也对古尔军团各个营盘进行了混编。使得原有的古尔派系,全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他们身上呼罗珊的印记更深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当下在安排好信德、古尔、锡斯坦三郡的事务后,李承绩就率领大军回返。本来按照礼仪,他应该去德里见见自己的便宜岳父。但是无论是德里苏丹还是李承绩,都没提这一茬。 好像双方都将这事儿忘了。 也是德里苏丹巴不得李承绩快点走,所以根本就没有请他来德里的意思。李承绩也挂念着大辽的战事,自然没心思去德里拜见自己的岳父了。 于是在夏末秋初,征辟信德的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开剌火儿,一路西行。经过开伯尔山口,则沿着不断升高的海拔北上。 一辆颇为豪华的车驾里,镶着鼻环,一身金饰的奥里萨公主端坐期间。透过车帘,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不远处的雪山,荒芜的戈壁。随着视线下移,慢慢出现低矮的苔藓。再到荒草、树林,景色变化极为明显。 经过一处大湖时,军队停下来休整。 “胡美马,你可知这是什么地界?”,奥里萨公主出声道。 因是被俘,她身边并没有服侍的人。所以在商定与李承绩的婚约后,呼罗珊这边给她换了住处,安排了人服侍。胡美马因是之前服侍过伊卡娃这个总督夫人的,所以被护教军弄来服侍奥里萨公主。 “回公主,奴婢也没来过这里。请容我去问问,再回来告诉公主。”,胡美马打量了一会儿附近的风景,应声道。本来她以为,自己杀了伊卡娃后,应该会受到提拔的。 但是执事犯了瞒报的忌讳,所以功过相抵,被罚到德里国收集情报了。临走之前,也没顾上安排她的去处。于是一时间,被安排到了奥里萨身边。 反正做下人她也惯了!服侍伊卡娃和服侍奥里萨,也没什么不同。 第四百五十二章 便很快安下心来,尽心服侍。奥里萨也看出她的用心,所以对其颇为另眼相待。 “嗯!”,奥里萨点了点头,有些犹疑道:“等等。你再帮我打听打听,国主在何处。”。说话间,面上浮出一抹羞红。 胡美马明白她的意思,露出几分浅笑道:“奴婢定会尽心打听的。”。 奥里萨立即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胡美马赶紧离开。 这么过了有一会儿,胡美马才姗姗回返。 “回公主,这里北上十里,就是萨朗山口了。乃是联通古尔南北的要道,就和开伯尔山口一样。”。 “嗯!那国主呢?”,显然奥里萨心里,更在意李承绩的去向。 毕竟婚事定下来也有一段日子了,李承绩一直都没见过她。虽然衣食住行上,呼罗珊也没怠慢。但李承绩不来见她,总让她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再想到之前,自己与额格纳齐的婚事。她就更担心,李承绩会介意此事。虽然她和额格纳齐只是定下了婚约,并没成亲。但只待时间一到,她便是额格纳齐的人了。 这么想着,她又对自己嫁给李承绩后的处境有些担心。 胡美马也不吊她胃口,应声道:“国主在王帐内,等闲人不得靠近。不过我去打探时,被一人撞见。那人得知公主的身份,竟说是公主的旧识。如今等在外面,求见公主。”。 “旧识?可知是谁?”,胡美马有些意外。因为她来护教军已有一段日子了,但她从没听说,这里有自个人认识的人。也是整个婚事定得仓促,德里苏丹只急着将护教军送走。便连从前服侍她的下人都来不及派遣,更何况是别的人。而且那些被俘的德里将士,也都在和谈确定后,被送回了德里国。 现在护教军中,她可以说是孤家寡人一个。 所以她实在想不通,会是哪个旧识。 “那人说他叫马纳徒里,是德里国的象兵统领。”,胡美马应声道。 “马纳徒里?他不是死了吗?”,奥里萨诧然出声,接着道:“快!赶紧让他进来。”。 只是马上想到不妥,就命胡美马给自己换上便装,赶紧出去见他。 “公主!”,刚掀开车帘,侯在外面的马纳徒里就行礼道。 “呼罗珊人传言你死了,如今?”,奥里萨疑声道。 “呼罗珊国主想要组建一支象兵,便让我留下了。”,马纳徒里苦笑道。也是他身为象兵统领,对象兵了解得远比旁人透彻。所以李承绩起了爱才之心,不愿放他回国。 于是在和谈的时候,故意将他软禁起来,并对外宣称他死了。 后来马纳徒里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和谈已经结束。他也随护教军一起,北上马鲁。因远离德里,护教军对他的看管也越来越松。刚好碰见胡美马,得知了奥里萨的存在。 便赶紧过来,拜见一二。 奥里萨闻言,面色有些不好道:“异教徒果真狡诈。”。 “公主慎言!你已和李国主定下了婚约,往后也得改信清教了。”,马纳徒里紧张兮兮的看了看周围,提醒道。 奥里萨也知道这话不合适,按下火气问道:“那你可想回国?若是愿意,我这就去找李国主说理。”。因自小被德里苏丹宠爱,所以她的性子并不谦和。又喜行军打仗,性子更带着几分火爆。 这些日子坐在马车里,她是难受极了。但出嫁呼罗珊不比德里,很多事情不能像从前那般肆意妄来。所以她极力按耐住了心里的不适,安静的做着花瓶。 现在听着呼罗珊故意扣下马纳徒里,便再也坐不住了。 “我如今就算回去,国内的那些人,怕也是会咬住我叛国的罪名不放。且苏丹此番为了求和,割地赔款,还将公主你送给呼罗珊国主和亲。因而我回去了,苏丹也必不敢收留于我啊!”,马纳徒里面色有些悲苦道。 德里国的朝堂,并不安稳。因为随着德里国的疆域扩大,越来越多的土著被征服。很多当地的贵族也进入德里为官,使得政事上,也就开始出现以地域为派系的情况。 再加上德里国内,教派林立。除了婆罗门教,还有佛教等其他派别。苏丹为了维护对当地的统治,往往会笼络这些异教徒。使得一些虔诚的回教徒,就心生不满。 于是朝堂上,又出现了回教徒与非回教徒的争斗。特别是婆罗门教徒的人数增多,使得回教徒心生不安。双方间就拼命打压对方,妄想一家独大。 苏丹很多时候,又偏袒婆罗门教徒。促使朝堂上的婆罗门教徒力量,越发壮大。虽然这有利于维护苏丹对德里境内婆罗门教徒的掌控,但无形中,却与回教徒离心离德。 这种不和谐的争斗,已经影响到了德里国的壮大。像对南方诸国的征伐,就因军队中回教徒与婆罗门教徒的互相拉后腿,使得一直进展不大。 因此马纳徒里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回国后,那些信奉婆罗门教的官吏,会如何在苏丹面前诋毁自己。另外苏丹为了求和,完全答应了呼罗珊国的狮子大开口。可以想象得到,苏丹对呼罗珊国的畏惧是有多么深重。 所以马纳徒里知道,自己就算回国了,苏丹也不敢收留自己的。那样一来,还得罪了呼罗珊。可以说,两方都不讨好。 奥里萨也清楚德里国内的官吏是什么德性,就没劝说,叹了口气道:“那你还有什么要事要我帮忙?”。 “既然公主问起,那我还真有一件要事。”,马纳徒里也不推辞,直接将自己想把家眷都接到呼罗珊来的事情说了出来。也是当下他也没办法向德里的家人传信,并且前往呼罗珊的路上,山高且长。又刚经历了战乱,路上少不得劫匪。所以只能请奥里萨出面,帮忙将他的家眷接到呼罗珊。 对此,奥里萨也没什么好推辞的。毕竟是举手之劳,不算麻烦。就又说了会儿话,渐渐聊到了李承绩身上。 第四百五十三章 德里公主 “国主雄图大略,见识非凡。这天下,总有一天会是国主的。”,马纳徒里听奥里萨问起李承绩,就以惊叹的口吻道。 “这--”,奥里萨嘴巴微张,有些吃惊。 马纳徒里看着,接着道:“之前我与总督相见,无论谈吐还是眼界,都非常人所能及。像我们所以为的天地,却是一个圆球状的物体。所见的太阳和月亮,上面也没有住着天神。而是和咱们所在的球体一样,都是圆的。还有罗斯人所在的极寒之地以北,还有一块被冰雪覆盖的陆地。面积广袤,是我们德里国的数倍。另外从海上出发,一路东行,不是世界的尽头,而是另一片更为广袤的陆地。”。 奥里萨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解释,疑声道:“难怪太阳与月亮都那么圆。不过太阳与月亮的颜色,为什么差别甚大?”。 “这我也不知道。只听国主说过,太阳上都是火。那是地底喷涌出来的烈火,可以焚烧万物。月亮上则什么都没有,就像寸草不生的大漠。”,马纳徒里想着李承绩说的话,思索道。 其实直到现在,他都不能完全理解李承绩所描述的世界。虽然李承绩说的很有道理,但根深蒂固的神学观让他有些难以接受。所以给奥里萨解释的时候,就不如李承绩说得头头是道了。 “听你这样说,国主倒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奥里萨看着驻扎在湖岸旁的王帐,有些神往道。 马纳徒里点了点头,应声道:“确实如此。若和国主多见上几面,会有很多有趣的发现。”。 这时候,负责‘保护’马纳徒里的将士见其长久未归,已找寻了过来。便满怀歉意的崇奥里萨笑笑,告辞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妻儿的事,就拜托公主了。”。 奥里萨连忙保证,绝对会让他和自己的妻儿团聚。 这么到了晚上,奥里萨身着橘红色的沙丽服,披着头巾。眉心点了一颗鲜红色的朱砂,鼻子串着一条银色的宝链。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营帐,前往李承绩所在的王帐。 银色的月光倾洒下来,将整个湖面都映成了银色。一排点燃的篝火倒映其上,使得静谧中又带着几分火热。 巡逻的护教军将士知道军中有一位和亲的公主,再依照奥里萨的打扮,便猜了出来。所以一路上,将士们都没阻拦。 如此来到王帐前,八剌黑正在帐外值守。 “公主!”,八剌黑率先行礼道。自地震中救了李承绩后,他就成了近卫司的协务。在拉比拉西留守马鲁时,正好暂代近卫统领。因而他就像李承绩的影子,每天都形影不离的贴身保护。 奥里萨身为一国公主,该有的礼数还是懂的。立即应了一声,出声道:“国主可在内里?”。说话间,目光不住的打量着合上的门帘。 “国主正在内里处理公务,不知公主?”, “我有事要见国主,还请通传一二。”,奥里萨的语气透着几分坚决。 “这--”,八剌黑犹疑了几分,接着道:“那我这就向国主禀明,还请公主稍等一二。”。到底奥里萨嫁给李承绩后,很有可能是国母般的存在。 所以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 没多久,八剌黑就掀开帘子出来。见奥里萨询问的眼神,出声道:“国主正在内里等着,公主快进去吧。”。 奥里萨也不扭捏,快步进了王帐。 一股暖意,当即铺面而来。却是王帐里点了炉火,使得温度比外界要暖和不少。也是山口附近的海拔极高,所以即便不是寒冬腊月,当地的温度也比别处低上不少。 “德里公主奥里萨,拜见国主。”,奥里萨单膝跪在柔软的地毯上,叩拜到。这是礼部为旁人拜见李承绩规定的礼仪,虽不用三跪九叩,但也不能站着行礼。所以就单膝跪地,既体现出恭敬,又不至于太过繁琐。 “嗯!八剌黑说你有事找我,可是何事?”,李承绩放下手中的折子,出声道。那是马鲁送来的公文,很多都已经批复过。现在送来,只是让他过目罢了。 “不知国主打算如何待我?”,奥里萨起身后,目光炯炯的盯着李承绩问道。 “啊?!”,李承绩没想到奥里萨会这样问,顿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就不确信道:“你说什么?”。 奥里萨脸上浮出几抹羞红,有些扭捏道:“国主可是介怀我与额格纳齐的婚约?”。尽管她的性子比较直率,但是有些话,还是不好意思说两遍。 李承绩笑笑,故意道:“对!你与他额格纳齐有婚约在身,已不是清白之身了。若不是你父王硬要将其许配给我,我是万万不会娶你的。”。 奥里萨脸色一暗,转瞬又是满脸的愤怒,有些气急道:“我以为国主会是一个胸怀广大之人,但今日一见,却不过如此。”,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李承绩笑看着,正要说等等。奥里萨却因走得太急,踩到了沙丽的珍珠滚边。立时身子一倾,当即摔个狗吃屎。 这下,李承绩也不好干看着了。赶紧走过来,从后背揽起奥里萨的身子。 守在外面的近卫听着内里的动静,还要进去查看。却被八剌黑一把拦下,让他们别没眼力见坏了李承绩的好事儿。 显然,他已将刚才的动静听成某个不可言说的信号了。 而在内里,脸面有些挂不住的奥里萨拂开李承绩的手,没好气道:“我的身子脏了,不要碰了。”。 李承绩知道女人很多时候都喜欢说反话,因而并没松开手。奥里萨拗不过,就依着李承绩的扶持,站起身子。 “你今天的装扮,很不错。”,李承绩嗅到奥里萨身上的香气,有些贪恋道。 奥里萨耳根子一红,却是没回话。也是她今天刻意抹了德里宫廷秘制的催情香,所以心里,早盼着此刻。 到底她和额格纳齐是有婚约在前的,所以她不确定,李承绩会不会因此嫌弃自己。德里苏丹那边,也希望奥里萨能抓住李承绩的心思。因此派来的使者中,特意给她捎带了催·情秘药。 第四百五十四章 关口难民 当下李承绩贪婪的多吸了几口,脸也与奥里萨靠得越来越近。同时身上越发火热,让李承绩有一种迫切想要释放的冲动。随后李承绩的嘴贴上了奥里萨的脖颈,残存的理智瞬时转化为不可抑制的冲动,奥里萨的沙丽也被蛮横的撕开。 守在外面的八剌黑马上听到里面激烈非常的动静,赶紧领着近卫们退后了数步。 待李承绩再次醒来,他的身边已多了一个人。回想起昨日的疯狂,他马上起了疑心。 毕竟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初哥,所以不可能看见女人就想犯·罪。即便奥里萨长得确实不差,但也没到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因此,李承绩马上想到是奥里萨做了什么手脚。 便贴近奥里萨的脖颈,一股淡淡的香气立即让他平静下来的欲望又有些蠢蠢欲动。好在那香气已经极淡了,从而让他还能控制自己。 便脸色微冷,出声道:“别装了!这事儿你不解释解释?”。刚草奥里萨缩身的小动作,都被他看在眼里。所以他马上猜到,奥里萨醒着。 只是奥里萨以为李承绩没发现,依旧背对着他侧身躺着,紧闭着双眼。 见此,李承绩掀开被子,坐起身子。整个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的奥里萨,不得不用被子裹住自己。其实她一直没睡!因为用药了的缘故,李承绩根本就不会怜香惜玉。又是第一次,她只觉全身上下都痛。 现在听李承绩明显语气不好的问询,她只得暗骂一声自己自作自受。 就卷起被子,忍痛站起身道:“昨晚见你之前,我抹了催·情香。”。 “为什么?你都与我定下了婚约,怎还要用这种手段让我得到你?”,瞧着床上大滩血迹,李承绩语气软了几分。 奥里萨似是被触动了伤心事,满脸委屈道:“我与额格纳齐有婚约在前,已不是清白之身了。而我父王又想要用我保住德里的国祚,只能用这下作手段接近你。”。 在一个月前,她还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但短短不过一瞬,她就兵败被俘。并稀里糊涂的,成了和亲的公主。如今为了成为李承绩的女人,还要用这种手段。 说起来,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可惜身为公主,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在保住德里国祚面前,什么手段都是在所不惜的。 李承绩没想到奥里萨说哭就哭,立时有些不好质问下去了。毕竟奥里萨的处境,说起来也是他害的。像与额格纳齐的婚事,就是因他的出现,才致使无法成事。后来被和亲,也是因他对德里的威胁太大。 “那--那你也不必用这种法子。反正回到马鲁,我们就会成婚。到时候,自有圆房的机会。”,李承绩不知道怎么说,只得无奈叹气道。 奥里萨站得久了,身子又虚得很。整个人也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都会栽倒。 李承绩见此,原有的气也没了。就起身迎上前,主动将她抱回软塌。后来的几天,奥里萨一直都待在李承绩的王帐里。也是身子需要将养,短时间是不能下地了。 不过奥里萨心里却觉得非常值得!因为只有这样,她才算是李承绩的女人。德里的国祚,暂时也算安稳了。 与此同时,蒲华的关口镇。大批等待入境的百姓在关口镇外排起了长龙,等待入境。其中有很多都是拖家带口的,一脸的菜色。这还是因蒲华的官吏在镇外发放吃食的结果,否则的话,这些人定撑不到现在。 可哈尔混在人群中,瞧着久久不曾移动的人流,心里焦急万分。她是带着命令来的,为的是替德古娜巴公主搬酒兵。却是当初李萧氏的事情上,德古娜巴帮衬过。所以李承绩有言,会答应她一个请求。 知道机会难得,德古娜巴当时并没用掉这个机会。现在有难了,正好派上用场。可惜的是,可哈尔低估了进入蒲华的难度。使得来了关口镇几天,一直都没办法入境。 也是西喀喇汗国与大辽的接连大乱,使得入境呼罗珊的百姓呈井喷似的增长。最高峰的时候,一天就有了五六万人入关。现在随着关口暂时关闭,等待入境的早已突破十万之数。所以整个关口镇外,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他们都知道蒲华富庶无比,并且各个工坊,都差人差得厉害。因此去了蒲华,不愁没活路。且就算蒲华待不下,更南边的马鲁也是值得一去的。 早就有南来北往的商贾夸赞马鲁之大,有机会去见识几眼,也不枉此生了。当然,更重要是哪里有活路。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些百姓们就宁愿等在关口前,也不愿离去了。 毕竟西喀喇汗国与大辽都不太平,待下去,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相较之下,自然是去呼罗珊避祸得好。 “可哈尔,来喝口水吧?”,一个汉人老伯出声道。这是可哈尔在逃难的路上结识的,一起的还有老伯的儿子董权。不过董伯父子不是西喀喇汗国人,而是大辽苦盏人。那里自出现钦察人的身影后,当地百姓就大量向南边逃难。 只是西喀喇汗国也不太平,所以董伯父子来不及安歇,又马不停蹄的往呼罗珊赶。期间董伯扭伤了脚,刚好碰见可哈尔懂些医理。再加上对西喀喇汗国境内还比较熟悉,便采摘了药草给董伯治伤。并且数次遇见乱兵、匪徒打劫,都被可哈尔利用熟知地形的优势,安全退走。 如此,双方间的关系就越发紧密。 当下听着董伯的话,可哈尔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摇了摇头道:“董伯你留着吧,我还不渴。”,关口镇在起儿漫以北,临近突厥山脉南侧。原是一片草场,后来因蒲华在这里建了关口,慢慢发展成了镇子。 虽然只有短短几年的时间,但与起儿漫相比都不呈多让。人口也从一开始一两户牧民,转变到现在近百户人口定居。 第四百四十六章 天选之人 而当地的饮水,却依赖于山脚下的一口清泉。随着人口的增多,清泉的水流也慢慢减少。现在十余万难民的涌入,更使清泉接近干涸。所以镇上已派人将清泉围了起来,不准任何人靠近。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不准百姓们喝水了。而是在每日的傍晚时分,集中给百姓们分水。为了控制水量,每人一天只能领到一碗水。虽不至于渴死,但也称不上满足。 正因此,可哈尔知道这碗水的不易,拒绝了董伯。 “怎会不渴!你早上那碗水,可都给旁人了。我人虽老,但眼睛还不瞎。”,董伯端着盛着半碗水的木碗,从树枝和树叶搭建而成的草棚里走出来。 这还是比较稀罕的! 很多人来晚了,连树枝树叶都搜罗不到。只能随着找块地方,席地而睡。也幸好河中不常下雨,再加上温度不低。使得睡在野外,也不会冻伤冻死。 “那妇人带着三个孩子,却只能领到两碗水。瞧那孩子渴的,嘴皮子都裂了。”,可哈尔感受到周围难免瞧着董伯那碗水的热切眼神,赶紧讪笑着走过去,将董伯迎回草棚。 知道不妥,董伯像藏宝贝似的,赶紧用手遮着木碗。这么回到草棚,董伯故意板着脸教训道:“你看看你自个儿,嘴皮子不也都裂了吗?”。 经过逃难期间的相处,他对可哈尔是越发上心了。且自己的儿子的董权,刚好还没娶亲。所以他心里,已有了让可哈尔当自己的儿媳的想法。 “那几个孩子怪可怜的,我还能忍一忍。”,可哈尔只浅浅的喝了一口,就舔了舔木碗边沿的水渍,应声道。可能是从小被卖为奴的经历,使她对那些穷苦人家比较感同身受。所以看到那妇人的不容易,就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 董伯听着,只叹了口气。他是发现了,可哈尔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不过这也是好事!因为这说明可哈尔品行上,还是非常不错的。 “对了!董大哥回了没?”,可哈尔有心转移话题,出声道。 “没!你董大哥一大早就去打探消息,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董伯语气有些落寞,接着道:“哎!这关口再不开,咱们就只能从窣利水坐船往下走了。”。 可哈尔听着,解开腰间的小布袋,打开露出几颗山根。这东西可不好找!因为百姓们四处挖野菜,打猎,使得周边能吃的东西全被扫荡一空。她也是爬上一座山岭,才挖到这几颗山根。 “关口那边等消息的人很多,董大哥怕也是等在那了。只是从窣利水坐船,还是不太稳妥。”,可哈尔跟在德古娜巴身边当差,对窣利水也颇有了解。 这么些年,就从没听过窣利水能行船。所以她初次听到这消息,就本能的起了疑心。只是在难民中,很多人将其当成了最后的退路。若不是坐船需要花费重金,说不得难民们就都去了。 “我也知道不稳妥。这窣利水汛期水流湍急,枯水期又只能到人的腰身,哪里能行船!”,董伯叹声道。他也算是个明白人,知道窣利水上行船,是很难的。 但是退路摆在那儿,又让人迫切的想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可能是木筏子吧?这东西很轻的,顺水而下,还真有可能。”,董伯像是在安慰自己。 可哈尔知道劝不住,就用衣服擦了擦山根的尘土,递给董伯道:“快吃了吧!若是被旁人看见,可就惹上祸事了。”。因东西不够吃,很多百姓就打起了自己人的主意。这还是关口镇每日都发放吃食的情况下!否则的话,还真有可能吃人了。 董伯目光柔和的接过山根,心里的阴霾驱散了不少。 这时候,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走了进来。鹰钩鼻,粟色的眼睛,一头黑色的卷发。身着灰色的长袍,上面破了好几口大洞。并且很多地方都被染黑了,脏得不行。 “董大哥!”,可哈尔目光一亮道。正值青春年少,最是怀春的时候。而董权又生得高挑,路上对自己颇为照顾。所以一来二去,就情愫暗生。 “权儿,关口那边怎么样了?”,董伯紧接着问道。瓜州以西,就算是西域了。这地方从来都少有汉人,在大唐失去对这地方的掌控后,迄今已有四百余年与中原王朝隔绝开来。所以随耶律大石迁移到西域的汉人,都只得娶异族女子为妻。 董伯虽汉人的特征明显一些,但一头的卷发,还是带着异族的印记。到了董权这一代,汉人的血脉就更是被稀释得一干二净了。 咕噜咕噜,董权接过可哈尔递过来的木碗,喝了两口。整个人,也顿时畅快了不少。就咬下一截山根,出声道:“那边的难民传言,蒲华郡守从马鲁调来了营帐和吃食。并有大军北上,似要出兵平乱。”。 “这下好了!大辽有救了!”,董伯有些庆幸道。虽然大辽的治下算不上安居乐业,但是混乱起来,就更没好日子过了。且他曾经常听父辈西迁,随德宗皇帝征讨西域的丰功伟绩。所以心里,对大辽有一种特别的执念。 董权是不在乎大辽的兴亡,有些无所谓道:“救与不救,大辽都是要亡的。不仅是花拉子模,乃蛮人在北面也不消停。听说就是当今圣上不顾河中郡王的劝阻,错信奸臣。才使偌大的大辽,落得如今的地步。”。 虽然屈出律的叛乱与李世昌并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在外界看来,就是李世昌离开了朝堂,才使屈出律叛乱。因而民间百姓眼里,耶律直鲁古已与昏君无异。 董伯对皇权还是有着几分敬畏的,立即没好气的骂道:“臭小子,你说什么呢!圣上可是天选之人,有神灵庇佑的。咱们在这儿嚼舌根子,一不小心引得神灵发怒,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董权毫不在意,出声道:“哪有什么神灵庇佑。 第四百四十六章 踏脚之石 依我看,就算有,神灵也只会庇佑呼罗珊国主李承绩。你看他大行仁政,境内百姓富足。这样的好国主,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说到这,董伯也不好反驳了。因为李承绩的所作所为,确实被人所称道。即便当前,呼罗珊关闭的关口,不准他们入境。但是每天发放的吃食和清水,还是足以让他们感恩戴德。 毕竟没有这些东西,聚集在关口镇的十余万百姓,早就饿死大半了。 可哈尔瞧出董伯吃瘪,连忙转移话题道:“那董大哥,传言可有说大军何时可到蒲华?”。 “这-我也不确信。都是道听途说的,也做不得数。不过听说关口镇外贴了告示,就是有关大军北上的。可惜那里围观的人太多了,我怎么着也挤不进去。”,董权连吃两颗山根,摸着依旧瘪着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道。 董伯拍了一下董权的脑袋,有些气急道:“你这笨小子,不知道找看了的人问个明白吗?挤进去作甚?你又不识字。就算将告示贴在你脑门上,也看不出个大概。”。 “啊!阿爹怎么不早说啊?”,董权挠了挠油腻腻的卷发,有些悔恨道。 董伯更是气急,骂出声道:“还愣着干嘛?快去打听啊!”。 董权立即向可哈尔道了声别,赶紧回到关口。 这么到了午后,毒辣的日头突然被几片密云遮挡。一阵凉风吹起,让晒得无精打采的难民们,也难得到感受到几分凉意。 “快!快将盛水的东西拿出来,要下雨了!”,董伯瞧着天空越来越暗,大喜道。 河中虽然下雨的时候不长,但一年之中,还是有那么几次的。所以董伯一看到云层变厚,就知道要下雨了。 轰轰轰···几声闷雷从云层中传来。很多还不确信的百姓们,心里更多了几分期待。 而在关口镇内,张钛铭正在一座大帐内清点物资。这些都是从别的地方调拨来的,为的是安置等在外面的难民。此刻听到隐隐响起的闷雷声,思绪也不由被打断。 便舒展了一个胳膊,起身走向帐外。 “大狄万!”,几名保护他的边军将士,立即见礼。因呼罗珊规定,文武百官不能圈养私兵。所以张钛铭出行,是没有近卫的。但家丁,却是可以的。 只是这次前往蒲华,来得匆忙。很多时候,都来不及准备。又因难民之事迫在眉睫,急需处理。所以他也没心思顾上自己,就更别说带上家丁了。 吸了口气,原本有些浑噩的脑袋,也不自觉清醒了不少。刚好清风拂面,更使连日来的精神重担也跟着一轻。 “营帐准备得如何了?”,来到关口镇东南方向的草场,那里已驻扎了大片灰白色的大帐。刚好负责安置的官吏瞧见张钛铭来了,赶紧过来见礼。 “回大狄万的话,紧急调来的两万大帐,已悉数扎好。并依照大狄万的吩咐,每一百帐为一营,共分为一百营。再加上关口镇和蒲华自留的七千余大帐,共有两万七千八百二十六顶。”,官吏揣着心思,恭敬道。 张钛铭可是呼罗珊的户部大狄万,哪里是他这个一镇小官能攀附得了的。别说说上话,就是见面都基本不可能。现在张钛铭突然空降关口,还有幸在他底下做事。这般机遇,让他做梦都能笑醒。 所以连日来虽因安营扎寨的事颇为疲惫,但他都还尽心尽力的做着。就希望张钛铭能看到自己的表现,从而另眼相待。 混迹官场多年,张钛铭也是从底层过来的。自然知道,这些底层官吏们的心思。便嘉许的点了点头,应声道:“嗯!有这些大帐,关外的百姓便不用风餐露宿了。你的大功,吏部那边会知道的。”。 官吏安耐住心里的狂喜,连忙说不敢当。 见其知趣,张钛铭的话也多了起来。就接着道:“对了,你叫什么?”。 “小人拙名-提姆买买,哪能入大狄万之耳!”,虽是自谦,但还是将自己的名字报了出来。 张钛铭笑了笑,应声道:“呼罗珊不以部族、地位论优劣,名字也一样,你就不要过于自谦了。”。 提姆买买赶紧应了几声是,小心跟在张钛铭身后。 这次来关口,其实也不单单是因为难民。到底大辽和呼罗珊之间,有着主从的关系。再加上大辽的政制,有很多是借鉴于大辽。所以从文化脉络上,二者是很难割舍的。 更何况,大辽的官吏中,上层统治阶级,几乎全来自大辽。因此大辽出现了变故,呼罗珊的大辽旧官是很难置身事外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呼罗珊有继承大辽国祚的野心。 尽管在公开场合,李承绩从没明目张胆的透露自己的野心。但在李府少有的几次酒宴上,郭槐他们曾旁敲侧击的问起。心思通透之下,自然也明白了李承绩的想法。 因而这次大辽突变,留守的张钛铭他们,一眼就发现了可遇不可求的时机。 毕竟大辽称霸西域有半个世纪了!所谓人的影,树的名。即便大辽走了下坡路,甚至马上就要灭亡了。但在一些消息落后的部族或势力眼中,大辽依旧是一个庞然大物。 更重要的是,踩着大辽上位,是呼罗珊成为大国的最好踏脚石。一些有心与呼罗珊作对的势力,也就不得不收起心思,表示臣服。这既是以势压人,也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为此,留守的六部狄万商议,最后决议让张钛铭以安置难民的名义,北上关口。期间一边负责难民事宜,一边等着大军北上。好在合适的时候,出兵河中,平定大辽乱局。 只是开战事宜,需要李承绩的首肯。所以现在只是做着准备,等待李承绩的准信。另外让西喀喇汗国与大辽乱上一段时间,也是对呼罗珊有利的。 因为古语有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呼罗珊需要做那个黄雀,坐收渔翁之利。 第四百五十七章 实民充边 这么在营帐区走了几圈,虽没事无巨细的去过每一间营帐,但随便进去的几间,都发现内里备好了薄毯。只要难民进来,就可以安歇了。另外地面也洒过石灰,进行过基本的消毒。 并且每一个营帐区,都有单独的露天厕所。在卫生上,符合太医院倡行的防疫条例。 另外距离营帐不远的地方,还单独挖了几口深井。不仅缓解了难民的饮水难题,还为日后关口镇的发展,提供了助力。 “不错!镇上最缺的就是水井,你能一连打出三口,着实不错。”张钛铭心里很满意,就又赞许了几声。提姆买买激动得,脸色都涨得通红。 就拼命使自己保持冷静,应声道:“还是起儿漫与讷儿的异密体恤,将他们那里存放的火药调拨了一些给关口。从而短短数日,打下三口深井出来。”。 起儿漫与讷儿是很早之前就发展起来的镇子。其中讷儿,还是一座有围墙的小城。现在随着人口的增多,两地都已经升级为县了。同时像关口一样的镇子,也数量增多了起来。 只是有些地方和关口一样,远离窣利水,吃水困难。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工部允许各个郡守申报火药分量,好调拨到地方打井取水。 不过关口镇的体量太小了,而火药的分量又有限。所以一直以来,提姆买买都很难为关口镇申请到火药。这次难民的涌入,张钛铭的到来,让关口镇的分量一下子变得重要起来。 因此提姆买买以前很难申请到的火药,这次也轻轻松松的调拨过来了。 为了利用好,提姆买买就一口气打了三口井。好一劳永逸,解决往后关口镇的吃水难题。 这个因果张钛铭是没心思探究的,因而听到这话,只以为提姆买买不居功,不自傲。心里对其,更加赏识。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轰的一声传来炸响。就见本就阴暗的天空,更加晦暗。一道道蓝色的闪电在云层中穿梭,狰狞而又恐怖。 “大狄万,还是快些回镇上吧。这雨说不得,就要下来了。”,提姆买买关心道。虽然他心里还想和张钛铭多待一会儿,但天公不作美,只能违心的劝其离开了。 “无碍!太久没下雨了,淋湿了也高兴。”,张钛铭笑着道。提姆买买只好赔笑,接着道:“那关口,是不是可以放开了?”。 “嗯!既然营帐都已经准备好了,就赶紧放开了。入关路引的话,现在不急着办。等他们都安置下来后,再多派些人手帮着办就行。”,张钛铭想到难民早些进来,可以避避雨。就点点头,应允道。 提姆买买应了声是,就要下去办事了。张钛铭想到了什么,又出声道:“等等!营帐周围再增派两千边军。让他们时刻在内外巡逻,防止生事。还有,在没有领到路引之前,不准难民离开。就算要走,也要听安民司的意思走。”。 路引是在呼罗珊境内行走的重要通关文牒。在重要关口和城池,都会查验。特别是在难民大肆涌入呼罗珊之际,查验更加严格。之前有难民通过窣利水或是其他地方,入境呼罗珊。但是没有路引,很快就被人发现。然后被罚一年的义工,需要免费在呼罗珊官方的工坊里劳动一年。 虽然不至于饿死,但相比那些通过正规渠道获取路引,有法子赚钱的难民而言,代价实在太大了。所以很多难民宁愿在关口等着,也要获得路引。 只是这次的难民实在太多了,所以关口那边不敢一下子放开。同时也是为安民司争取时间,好让他们尽快想出安置的法子。 毕竟难民一下子涌入呼罗珊内地,很容易造成治安恶化、物价上涨、人力成本降低、工人收入减少等社会问题。一个处理不好,就极容易引起地域间的对立与敌视。 因此这些难民,呼罗珊是绝不允许他们自由迁徙的。 刚好李承绩打下了古尔和信德的大片领土,那地方连连战乱,人口锐减德厉害。又是新附之地,百姓们对呼罗珊的认同感不高。所以将他们安置过去,正好充实当地人口。同时对于呼罗珊的统治,也有一定的益处。 这是李承绩得知难民大批涌入呼罗珊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做下的决定。负责安置移民的安民司,也立即执行李承绩的命令。对各地入关的难民或是逃奴,采取优选安置古尔和信德的举措。 当然,难民们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心里一定是不愿的。毕竟古尔和信德,对他们来说都是极为陌生的地方。抱着对未知的恐惧,他们自然不愿去的。 但是他们没有选择! 毕竟西喀喇汗国和大辽都不太平,能依靠的,只有呼罗珊。另外考虑到他们的情绪,安民司也不会那么快的透露安置地点。所以这些难民们,注定要充实古尔和信德之地。 对于这些,提姆买买是不知道的。不过就算知道,他也没心思理会。当下来到关口,一道道土墙混合着铁丝网组成的边界,将一眼望不到头的难民牢牢地挡在关口镇外。 这不是呼罗珊修建的,而是西喀喇汗国修建的。并且是呼罗珊建立之初,桃花石汗奥斯曼向李承绩建议的。明面上,说的是防止西喀喇汗国与呼罗珊国出现边境纠纷,有损两国友好关系。但实际上,是桃花石汗害怕李承绩的步步蚕食,所以急不可耐的要修建边境墙。 也是最初的时候,呼罗珊与西喀喇汗国的边界,其实就在起儿漫。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呼罗珊牧民往窣利水的上游迁移。慢慢的,一些下游的汗国村落,开始出现了呼罗珊牧民的身影。双方为了草场与土地没少发生争斗,使得边境上也渐渐不消停。 同时呼罗珊的安民之策,吸引了很多失去自由的奴隶、没有土地的农人、居无定所的牧民、生活艰难的匠人等社会底层百姓。使得他们用各种法子逃离西喀喇汗国,成为呼罗珊人。 并且一些临近呼罗珊的村子、部族,还集体改投呼罗珊。 第四百五十八章 新式军服 桃花石汗怕局面恶化,影响了自己的统治。所以向李承绩提议修建边墙,防止本国刁民逃入呼罗珊的地界。同时也防止了呼罗珊的蚕食,阻止了东扩。 这个提议,李承绩自然是不愿意的!因为他的想法,本来就是步步蚕食。但是桃花石汗可不管他愿不愿意,当即在边境上修建边墙。并派出大批士兵,在边境上巡逻。 为了防止李承绩有由头攻打汗国,桃花石汗在边境上还自愿后退十里。一些村落和镇子的百姓,被勒令迁。但百姓们不从,大肆逃亡发呼罗珊或是往荒僻的地界躲藏。 负责修建边墙的官吏就将剩下的人一起迁走,放火烧了村子和镇子。然后加紧修建边墙,好阻止呼罗珊的东扩。 为了加快进度,还从呼罗珊购买了大量铁丝网。结合土墙,形成一道绵长的边境线。既然桃花石汗主动放弃了十里的土地,李承绩也就顺着意思收下了。 于是两国的边境,就此定了下来。 也是为了和大辽保持一定的缓冲,所以李承绩并不急着吞并西喀喇汗国。所以才允许桃花石汗修建边境墙,并故意放开对西喀喇汗国的铁丝网买卖。 要知道,呼罗珊对铁是控制得很严的。若不是得到允许,哪有商贾敢卖给西喀喇汗国这么多的铁丝网。 现在随着西喀喇汗国的大乱,驻守边境的汗国守军也失去了归属。除了少数人在主将的带领下返回寻斯干,大多数守军都投靠了呼罗珊。 所以边境西喀喇汗国一侧,已经无人管理。正是这个原因,逃难的百姓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侯在这里。 提姆买买登上最近的一座土堡,眺望着下方黑压压的难民。就让守在这里的边军拉起铁丝网,放难民们进来。再让人通知另外几处入关守将,让他们同时放难民入关。 董权正好来到关口外,瞧见丝毫不减的人流,就随便拉着一个人询问告示的事。但对方知道也不清楚,他只好往里面挤了挤,再次询问别人告示的事。为了了解得更透彻,他又往里面挤了几分,询问了好几个人。 这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欢呼。就听: “开关了!开关了!”, “快走!快走!”, “哎呀!我的脚!”,各种叫喊声传出,人群急速往前。董权想回去接阿爹和可哈尔一起,但涌过来的人实在太多了。使得他拼命挣扎,还是被裹挟着往前。 这么过了关口,立有军将迎了过来。 “快!往这边走!”,一个军将冲着有些茫然的百姓们道。董权挂念阿爹和可哈尔,就想返回。但那军将见着,马上呵斥道:“不准乱跑!”。 “这位军爷,我阿爹和娘子还没过来,小的想去接他们一起。”,董权神色紧张的解释道。 “不准乱跑,快走!”,那军将听着,依旧面无表情的命令道。 董权急得满头大汗,哭丧着脸解释道:“我真有阿爹和娘子在那边。只要接到他们,就还会过来的。”。 此时等因为他,而等待在一旁的百姓们都有些不耐了。就没好气道:“你就别耽搁了。这关口一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关上。”, “是啊!你就别耽搁了,快听军爷的,跟我们一起走吧!”。其它人也七嘴八舌的,劝着董权赶紧走。 “军爷,求你放我回去吧!我只要接到阿爹和娘子,就会过来的。”,董权没理会别人的劝说,央求着看守他们的军将道。 “哎!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也看到了,这关口全是进来的百姓。就算让你回去,你也出不去啊!还是快跟我走吧!那边有扎好的营帐,你先待着。等晚些时候你阿爹和娘子,说不定就过来了。”。 常年驻守边关,军将也体会得到董权的感受。便语气软了下来,劝解道。 “可这么多人,我阿爹和娘子即便进来了,也怕是难以寻到他们。”,董权面色一暗,接着道:“军爷还是放我回去吧!关口不能通行,我可以从铁丝网翻过去的。”。 “不行!军中有规定,严禁任何人翻越边墙。”,军将严词拒绝道。 董权有些急了,军将也不好耽搁。因为进入的难民太多,所以每到两千多人,就有军将将他们带到营帐处。现在董权的停留,致使人数早已超过两千,达到近四千人规模。 守在边墙上的边军统领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的异样,快步走了过来。军将便冷着脸,直接推着董权走。只是董权生得高大,挣扎起来,军将一个人应付不了。 其它军将看着,还以为董权闹事。便都跑了过来,直将董权制服。 “这是怎么了?”,李承业穿着齐整的绿色军服,搭着长筒的牛皮靴子,走过来问道。因在军中表现过人,所以他的军职升得很快。只是他不属于蒲华边军,而是马鲁边军。 但因蒲华周边的局势吃紧,马鲁的边军也被调拨了过来。不过因为没有出战的缘故,使得他没有穿甲胄。毕竟甲胄在具备防护力的同时,也非常笨重、闷热。 因而护教军也人性化的做出改动,允许将士们在没有作战任务的时候,身着便衣。 但为了体现出护教军将士的军容、军姿,便衣也要进行统一。李承绩就将后世的陆军服饰借鉴过来,袖口收窄,突出t字造型。将士穿着,既显身材,又彰显阳刚之气。 当然,这是后世人的眼光。在刚推出来的时候,军中的将士们只觉得不伦不类。但因是李承绩亲自设计的,将士们也不敢明着指摘。如今穿戴了一段时间,将士们也适应了过来。尤其是骑马的时候,更能体现出便服轻便的好处来。 所以将士们从刚开始的抵触,也慢慢转为接纳。 当下军将听着李承业的问话,赶紧将事情的原委解释了一遍。 “嗯!我知道了!你先将百姓带走吧!”,李承业听着,吩咐道。 第四百五十九章 雨后彩虹 “将-将军!”,董权吐了几口血沫,擦了擦脸上的尘土,有些畏惧道。大辽不是回教徒的国家,所以对军中大将的称呼,都是将军。尽管李承业看上去非常年轻,但董权是有眼力见的。所以称呼上,就不是一般将士的军爷了。 “起来吧!”,李承业见董权还趴在地上,出声道。 “谢将军好意!”,董权赶紧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应声道。 “你要回到关外?”,李承业虽从将士口中得知了原委,但还是有些不确信。 “我阿爹岁数大了,走动极不方便。还有路上结识的娘子,虽没说亲,也没过门。但我俩情投意合,只差安定下来一拜高堂了。”,说到可哈尔,他脸上浮出一抹异彩。 听到这话,李承业想到了之前被退婚的事。但转瞬,他就回过神来,出声道:“翻墙是不可能的!但你跟着我,可以从别的地方走。”。 董权面色一喜,再次谢着李承业的好意。 这么来到关口附近,李承业让人牵来两匹马。 “会骑吗?”,李承业递出缰绳。 “将军说笑了!大辽的男儿,哪有不会骑马的!”,说着,就接过缰绳。 李承业笑笑,翻身上马。再抽动马鞭,立即沿着边墙向南而去。 董权跟在身后,犹如脱缰的野马。 哒哒哒···酝酿了许久的大雨也终于倾洒下来。豆大的雨滴砸在脸上,还有些生疼。董权的心里却高兴极了,对着旷野呼喊了两声。 没过多久,他们就停在一道铁丝网跟前。 “将军,这是?”,董权见这里也没有通过的关口,有些疑惑道。 “从这儿走吧!关口那边太近了,人多眼杂。”,李承业指了指铁丝网。 董权立即明白过来,直接跃过马背,像蜘蛛一样轻松扒拉在铁丝网上。 “想从军吗?”,李承业见他身子骨不错,为人也算机灵,生起了爱才之心。 “真的吗?我可以加入护教军?”,董权身子一僵,转过头问道。护教军的名声已在河中的地界传扬开来!所以但凡有志向入伍的男儿,都无不想加入护教军。 只可惜,护教军对将士的身体素质要求很高。不少人想进去,都被募兵司拒绝了。董权虽对自己的身体有几分信心,但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会被募兵司选中。 因此听到李承业的话,简直是大喜过望。 看到他的反应,李承业为护教军的威名而自豪。尽管衣衫快被淋湿了,但他依然面带笑意道:“那是自然。我乃马鲁边军左营的千夫长,说话算话。”。 说罢,还指了指自己右肩上的三道杠。按照规定,百夫长为一道杠,百户长为两道杠,千夫长三道,千户长四道,万夫长五道。万户长的话,则是一枚雄鹰徽章了。 董权对护教军的军衔是不清楚的,但这不妨碍他的眼力。所以脸上的喜色更浓。但是想到了什么,他又有些犹疑道;“可我阿爹和娘子还没有地方安置,现在也入不了护教军。”。 “这个无妨!你只要入伍,兵部那边会善待军属的。”, “那我接回阿爹和娘子,怎么寻到你?”,说话间,董权已经翻到了西喀喇汗国这一边。 “这是我的军章,你到时候直接来护教军的营地寻我。”,李承业解开脖子上的绳子,上面串着一块铭牌。写着李承业的军级与名字,证明李承业的身份。 董权小心翼翼的接过,再次感谢不已。 “好了!你快回去吧!”,李承业还要回关口那边看着,催促道。董权便拿好军章,快速离开了边墙。 待回到住的地方,董权大口踹着粗气。只见原本到处是难民的山脚下,已见不到几个人影了。只有大量用树叶、破布等杂物搭建的帐篷,还留在原地。 “爹!爹!可哈尔,可哈尔!”,董权一边跑着,一边往住处跑去。当冲进内里,果然已经没人了。 这让他有些急了!顾不得歇息,再次往关口的方向赶。 而在关口外,可哈尔正扶着董伯,快步往打开的关口赶。只是人太多了,所以在距离关口还有数里的地方,就被闻讯而来的难民给挡住了退路。 好在天空虽还下雨,但到底不大。一些百姓还边走边揣着接水的器具,张开嘴巴,不放过一丝一毫解渴的机会。 “董伯,要不你先坐会儿吧。这么多人等着入关,一时半会儿是进不去的。”,因之前受伤的缘故,董伯的腿脚还没好全。所以走起路来,就不太利索。 董伯摇了摇头,拒绝道:“关口好不容易打开,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又关上了。咱们跟着人走,能往前一点是一点。”。 “可照咱们这速度,天黑了都可能入不了关。”,可哈尔瞧着如龟速爬行的人群,有些急声道。 “哎!那也得等。要是权儿在,还可以带咱们往前挤挤。”,董伯叹声道。 可哈尔闻言,心里叹了口气道:“董大哥啊,你是入关了吗?”。再想到公主的嘱托,她真想变成一只飞鸟,快点冲进关内。 这么等待了好些时候,雨势也慢慢弱了下来。紧密的乌云随即散开,大片阳光倾洒而下。一道彩虹跟着出现,让焦急等待的百姓们心头一缓。 “爹!可哈尔!爹!可哈尔!”,呼喊声在可哈尔耳旁响起,她立即神色一喜。 “董伯!是董大哥的声音,他来找我们了!”,可哈尔欣喜的说道,就不住的循着呼喊的方向看去。 “董大哥!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可哈尔搀扶着董伯,急声道。 “权儿!权儿!”,董伯也扯着嗓子呼喊。 “可哈尔,你先去找权儿吧,我就在这儿等着。”,董伯知道自己是个拖累,便推开可哈尔的手,劝说道。 “好!我这就将董大哥带来找你。”,可哈尔也不扭捏,马上去找董权。 因他们就在人群的后方,所以中间也没隔着多少人。以致很短的时间,两人就找到了彼此。再来到董伯跟前,可哈尔的手被董权紧紧攒在手里。 (感谢寒情射月、书友140903122539466、天空梦静的打赏,也感谢chinesesoul1、书友160513061512392、wangzechao8的月票。因是新工作,比较忙。所以后面熟悉之后,会考虑加更的。) 第四百六十章 波斯异变 也里城,郡守、卡迪还有埃米尔等人,都等在城外。却是李承绩率领大军,即将驾领也里。 为了赶时间,李承绩越过萨朗山口后,就转道向西。途径菲斯洛固,短暂了休整了两日日。期间接见了菲斯洛固的城主以及当地富家大族,并将各部酋长召集在一起,共同吃了顿晚宴。 离开时,又将富家大族及酋长的子侄们尽数编入近卫司,既是人质,又是加深共同利益。吉慈尼和可不里等地的部族,也都一样。包括信德,使得近卫司的人数足足增加了一千余人。 当下距离也里城不远的官道上,一支首尾不相见,绵延数里的大军踏着整齐的步伐,快速行进。除了少见的马车,其它人都是单骑一马。 虽然恪守过村而不入的原则,但是这么大的阵势,很难不引起旁人的主意。所以很多百姓都在暗地里看着,心生肃然。 李承绩坐在一辆豪华的车驾里,翻看着刚送来的折子。奥里萨坐在一旁,时而打量着外边的风景,时而观望着李承绩的脸色。 啪啦一声,李承绩用力的合上折子,喝骂道:“这些宵小!以为呼罗珊很可欺么?”。 奥里萨神色一征,随即温声道:“怎了?难道北边又出了乱子?”。和中原汉人不一样,天竺从不奉行女人不能干政的准则。也是当地混战连连,很多规则与秩序都已大乱。所以女人干政、女人当国王的例子,比比皆是。 奥里萨虽是公主,但能执掌一军,指挥军队。并在政事上,也有很大的影响力。因此她的政治敏感性,不比李承绩差。 反正都在一起了,以后也会与呼罗珊绑在一起。很多不太机密的事情,李承绩也没瞒着。像大辽和西喀喇汗国的事,奥里萨就全都知晓。并从局外人的角度,给出了不少建议。 虽然她说的那些,李承绩他们早就有了腹稿。但奥里萨在信息不全的情况下,还能对西喀喇汗国与大辽的局势看得那么洞若观火。并给出中肯的建议,实属难得。 所以回行的路上,李承绩就让她跟自己一个车驾。时而说说话,也能打发一下无聊的旅程。 此刻听着奥里萨的询问,李承绩将折子直接让她怀里一扔,没好气道:“是西波斯的土鸡瓦狗,他们联合在一起。兵临刺夷、塞姆南、可疾云三郡,希望我恢复库希斯坦总督的旧制。”。 “他们这是怕国主收了他们的兵权啊!”,奥里萨看完折子,出声道。也是呼罗珊废除了总督之制,并将政权、军权、司法权一分为三。使得波斯之地的总督们,害怕失去了自己手中的权利。 到底太上皇的日子当久了!他们都舍不得自己主宰一地生灵生死,作威作福的好日子。因而在库希斯坦的前车之鉴下,都生出了自保之心。 之前他们就和巴格达的哈里发联系,请求册封,并献地投靠。但是哈里发不是傻子,知道呼罗珊不好惹。所以都拒绝了总督们的请求,并指示派驻马鲁的使者,将总督们的小心思转达给了李承绩。 这个卖队友的‘善举’,让李承绩很是受用。就让处理诸国关系的外务司转告给使者,表达了李承绩对哈里发的谢意。并承诺,会谨守呼罗珊与哈里发封地的边界,互不侵犯。若是可能的话,还会将花拉子模人抢走的胡齐斯坦之地奉还。 自从胡齐斯坦的阿里·沙被抓后,就一直被李承绩软禁在马鲁。后来花拉子模被赶出波斯,派驻当地的花拉子模官吏就更压不住扎根多年的富家大族。于是一场血腥的清洗展开,忠心于花拉子模的官吏尽数被杀。 现在那里就是一个独·立的王国,与花拉子模没有半分干系。所以阿里·沙这个胡齐斯坦的国王,直接名存实亡了。 李承绩见其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也就放宽了对他的软禁。现在待在马鲁,一直都不愿离开。 至于胡齐斯坦,呼罗珊现在是鞭长莫及。所以奉还的事,也就嘴上说说。但哈里发却很在意!因为胡齐斯坦就在巴格达的边上,并且土地肥沃,是难得善地。 当初被花拉子模人抢走,上任哈里发可是被气病了。现在有机会夺回,自然欢喜。所以得到了李承绩的允许,哈里发那边已经整兵备战,欲要对胡齐斯坦用兵了。 不过结果,可能会不如人意了。 毕竟哈里发的权利基本被架空了,底下的突厥将领们又都是乖张之辈。安逸了多年,哪里有心思打仗。所以就算哈里发授意,那些突厥将领们也会阳奉阴违。 要是逼得紧了,他们还可能换个哈里发。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很多年了,所以可能性还是极高的。 正因此,李承绩也不怕哈里发收回对胡齐斯坦的掌控。 当下李承绩冷哼一声,沉声道:“他们真以为呼罗珊是怕了他们么?当初放他们一马,不过是我觉着他们像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罢了。现在竟然联合起来,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啊!”。 和李承绩这些日子的相处,奥里萨也稍稍摸透了一些李承绩的脾性。比如生气时,李承绩越是不想说话,就越是说明火气甚大。所以听着李承绩对西波斯总督们的蔑视与嘲讽,就知道李承绩心里,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便放下折子,坐在李承绩身旁道:“他们此时发兵,莫不是受人挑唆?”。毕竟那些总督们选取的时机太巧了,大辽大乱,西喀喇汗国宫变。整个呼罗珊北面,都是烽火连天。 因此稍稍细想,就很难不怀疑他们对时机的把握。 李承绩一听,也深以为然。就眉头微皱,出声道:“不错!这么些年,他们都各自为战惯了。彼此之间,也都有化不开的仇怨。如今联合一起,倒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说到这里顿了几许,接着道:“看来有些东西,是不在明面上啊!”。 说着,就让人将李大力唤来。奥里萨知道李大力掌控了一个极为隐秘的机构,便不好多待,主动告退。 第四百六十一章 也里行宫 “刺夷郡的事,事务司知道多少?”,李承绩将折子递给李大力,出声道。 看了看,李大力恭声道:“请容为臣下去明察。”。因近段时间,事务司的视线都放在西喀喇汗国和大辽上,所以对西波斯之地就关注甚少。那边送来的情报,也就没呈送到李大力案头。 “去吧!我要知道是谁联合了那些土鸡瓦狗。”,李承绩以不容置喙的语气道。 李大力应了一声,就赶紧退下。 这么到了也里,文武百官齐齐行礼相迎。还有数不清的百姓,将官道两旁挤得水泄不通。若不是郡守提前让人在官道两盘组成人墙,说不得官道也被人海给淹没了。 奥里萨坐在马车里,瞧着窗外的人海若有所思。 “好多人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人。”,胡美马听着百姓们对护教军的欢呼,兴奋道。 奥里萨抿嘴一笑,出声道:“这算什么,马鲁的人更多。”。 胡美马一听,立即疑声道:“马鲁?公主你去过马鲁?”。随着呼罗珊的声名远播,马鲁的名字也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即便胡美马久居剌火儿,但也从过往商贾口中,得知马鲁的繁荣与富足。 只是居她所知,奥里萨公主是从没离开过德里国境的。像距离德里最近的古尔之地,奥里萨公主就没涉足过。怎么可能去过更远的马鲁! “我-”,奥里萨语气一顿,面上闪过一抹羞红道:“自是国主给我讲的。”。 胡美马虽没经过人事,但不是没耳闻过。从前服侍伊卡娃的时候,就总守在房外听伊卡娃与额格纳齐的房事。所以一见奥里萨的反应,就知道李承绩讲解的过程十分声情并茂了。 便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奥里萨也知道胡美马是猜出来了,立即没好气的瞪了两眼,假装一本正经道:“不准笑。马鲁是呼罗珊的第二大城,仅在蒲华之下。又是呼罗珊的国都,乃是诸城之首。汇集了各族人口,买卖昼夜不停。繁华之景,堪比人间天堂。”。 说到这里,她也对马鲁心生向往。 胡美马的整颗心也霎时飞到了马鲁,央求道:“那公主到时候,可得带我好好逛逛。这样的人间天堂,不亲自走走实在可惜了。”。 “哼!那得看你了!若是还敢取笑,去了马鲁就待在宫里吧。”,奥里萨看着不断从窗外倒退的百姓,出声道。 “公主!”,胡美马故意放下姿态,央求道。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发现奥里萨的性子还是非常容易伺候的。并且不像伊卡娃那样心机深沉。所以很多时候,没有那么小心翼翼。 “好了!好了!待会儿得空,咱们在也里好好看看。”,随着车子驶入城内,鳞次栉比的商铺牌楼就出现在奥里萨他们眼前。同时车子咯噔一声,却是使近了水泥马路。 “公主,这就是剌火儿商人说的天路吧?”,胡美马瞧着平坦开阔的水泥马路,又惊又喜道。 “应该是了!不过这不是天路,而是马路。听说是用一种叫做水泥的东西铺成的,最是坚硬。”,奥里萨感受着车驾行驶时的平稳,出声解释道。 “马路?是了!马走的路,该叫马路。”,奥里萨见身后万马齐踏的场面,随声附和道。 这么到了行宫,郡守早已命人将其打扫干净。这里原是也里总督府,后来也里被攻占,总督生死不知。整座宫殿,也就被官府接手。只是无论是郡守还是卡迪、埃米尔,都没有那个胆子住进总督府。便径直献给了李承绩,成了行宫所在地。 内里的宫人虽被遣散了不少,但还是有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人留了下来。行宫也需要人看守、打扫,便一直住到了现在。所以李承绩他们来时,整座行宫都保存完好。各间房室也经过修整、布置,从而焕然一新。 长途奔波,李承绩也累了。所以在稍稍接见了一番也里郡的三位主官后,就令其它人返回。 如此休息了一个时辰,李大力与李大海就一起来见李承绩。 他们并不是约好了的!而是在来时,恰巧撞见了而已。 不过两人关系亲近,所以一见面,就熟络的说起话来。到了行宫,得知李承绩还在休息。便一起等在花厅,说着近况。 “大力,你倒是得国主青睐。日日跟在身旁伺候,圣宠优渥啊!”,李大海喝了口咖啡,出声道。因陆路贸易的中断,所以茶是非常稀有的。尤其是随着蒙古的崛起,西夏与大辽的不太平。使得这段丝绸之路上,彻底陷入了停滞。 茶这种中原地区特有的产物,也就很难运送到呼罗珊来。海运倒是可以,但之前呼罗珊没有出海口,也就很难参与到海洋贸易。因此呼罗珊全境,茶叶的价格都连翻数番。 李承绩虽不差钱,但也有要地方买到茶叶才行。所以主动减少宫里的茶叶供应,咖啡就随之畅行了起来。 李大海一开始是很不习惯喝这种苦得牙疼的咖啡,但在加糖后,也慢慢接受了。 “嗨!你也不差啊!这次国主召你过来,可是有大事交给你。”,李大力神秘兮兮道。他们五个护卫之间,是没有身份差别的。所以论起地位,也都是平辈。即便现在官职上已出现分化,但他们为了不使兄弟间生份,还是以原有的习惯相处。 所以私下里,都直呼其名。 “哦?国主要重用我了?”,李大海神情一征,讶然道。由不得他不激动!自回到马鲁后,李承绩就让他搜罗造船的人才。自此,就再没有对他有别的安排。 这么些时日,他都以为李承绩忘了自己。所以李承绩一召见他,就马不停蹄的从马鲁赶来。 只是他来得有些晚了,李承绩已入城。因此他直接赶往行宫,撞见了李大力,刚好一起同行。 “这事儿我也不好跟你透漏全。反正你的差事,就在海上了。”,李大力算得上是李承绩的心腹,所以很多事情,都知道得比旁人早。 李大海通过李承绩交代的差事,已经有所预料。因此一听这话,心里只觉落了口大石,彻底安定了下来。 第四百六十二章 纵横四海 这时候,醒转过来的李承绩已得知李大力与李大海齐齐赶到的消息。便先召见李大力,询问波斯之事。 “启禀国主!为臣已查明,此次波斯各总督组建联军之事,确有人挑唆。”,李大力从怀里掏出一份信函,献给了李承绩。 看了一会儿,李承绩脸色微冷道:“哈密报答、阿思谷马,这两人还真让我刮目相看。”。 “他们在西波斯四处游说,大肆诋毁我呼罗珊。引起诸位总督惊惧,组建联军围困刺夷,迫使郡守放弃呼罗珊官职,上奏恢复库希斯坦旧制。”,说到这里,李大力观察着李承绩的脸色变化,接着道:“但奈何刺夷郡守马克不里深明大义,不愿受他们裹挟。拒开城门,拒绝上奏。并派信使,上奏他们叛国之举。”。 “嗯?这马克不里倒是识趣!”,李承绩脸色和缓了不少。 正因马克不里的拒绝合作,使得这些人联名上奏,请求李承绩撤去马克不里的郡守之职,恢复刺夷、塞姆南、可疾云三郡的旧制。由此,也就落下了口实。 毕竟库希斯坦的总督之位,一直都在马克不里家族流传。即便现在马克不里家族已势微,总督也成了各位军将们的傀儡。但在法理上,最该担任总督的,还是马克不里。 “他知道自己成了总督,也是别人的棋子。这些年,马克不里家族的总督,可是走马观花一般。因而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自是不愿受人摆布的。”,李大力带着些许讽刺道。 这位前库希斯坦总督,在位有两年的时间。是十年以来,在位时间最长的。之所以活这么久,是因为他善于装傻充楞。直到内附呼罗珊,被废除了总督之职。他才一改以往的傻里傻气,变得精明无比。 所以说,没了总督的头衔,他是活得非常惬意的。那些总督想让他恢复旧制,也就等同于逼着他跳火坑了。 “不管他是真忠心还是假忠心,只要他坚决不受总督之职,那群乌合之众的气焰就降了大半。”,李承绩说着,又问道:“刺夷城近况如何了?”。 “联军碍于呼罗珊的威势,不敢攻城。便以平乱的名头,围在刺夷城周围不走。”,这些消息在刺夷围城之前,就送过来了。只是耽搁在路上,又有大辽与西喀喇汗国的消息为先。所以直到李大力命人亲自去找,才使其呈送到李承绩跟前。 “哼!可笑!连名头都不敢亮出来,还想与我呼罗珊作队。”,李承绩冷笑着,突然看向北方,出声道:“摩诃末、屈出律。你们以为派人将那些乌合之众联合在一起,我就不敢出兵了么?”。 说到这,李承绩随即坐回桌案,撰写着诏令。以极其严厉的口吻,呵斥诸位总督的不臣之心。并勒令他们返回自己的封地,否则便派遣大军征讨。 同时命图斯、塞姆南、可疾云三郡边军入主刺夷,动作可以慢一点,但声势一定要浩大。最好人尽皆知,震动整个波斯之地。 再命奔赴蒲华的第四路大军,立即覆灭西喀喇汗国,进入大辽平乱。蒲华、马鲁、班城三郡边军,听候第四路大军调遣。 卡尔旺率领的第一路大军入主马鲁,守护呼罗珊之地的安宁。波斯军团和李大气率领的第二路大军,则在也里休息三天后,赶往大辽平乱。 处理完这事,李承绩就接见了李大海。期间与李大力擦肩而过时,瞧见他脸色沉重。瞬时心里七上八下的,走起路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死了蚂蚁。 “造船的工匠,你寻觅得如何了?”,李承绩神色平静道。 李大海不敢怠慢,马上回道:“已寻得两百零七人,以拜占庭人居多。还有两西西里人、意大利人、波斯人。他们都在马鲁,等着国主的命令。”。 这个时代地中海的航海贸易还是非常发达的!所以拜占庭造船的工匠不少。而两西西里人与意大利人,则是后世意大利半岛的两个国家。只不过意大利王国在北部,两西西里王国在南部。中间隔着一个教皇国,组成后世意大利的版图。 论航海技术,两西西里王国与意大利王国更为发达。很多城市,都有自己的造船业。只是它们在拜占庭的西边,前往呼罗珊没这么容易。 “好!我在信德郡的滨海之地新建了一城名为卡拉奇。现在我命你为城主,在那里给我铸造可以出海的大船。日后组成船代,封你为船长,为我纵横四海。”,李承绩颇为豪气的说道。 一直以来他都有一个海洋梦!现在终于有实现的机会了,心里也颇为欢喜。 李大海能听出李承绩语气中的喜悦,立即大喜过望道:“谢国主厚爱。为臣一定为国主造出大船,纵横四海。”,虽然他也不清楚是哪四海,但只要李承绩说了,那就一定有四海。 随后李承绩便交待了些琐事,主要是让他在卡拉奇之地,尽管放开手脚造船。有什么事,他都可以替他担着。并且除了造船的工匠以外,还要多找些懂得航海的水手。 一定要以各种手段,确保远洋船队组建起来。 李大海连声应着,立下了军令状。李承绩又勉励了几句,才让其退下了。 来到行宫的花园,李承绩想到了奥里萨。就让随行的宫人,去将奥里萨找来。 只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奥里萨竟然出宫了。李承绩有些无奈,便换了身衣服,也出了行宫走走。 得益于战乱的结束,也里郡经过一年多的发展,规模已明显比从前大了一圈。虽没到马鲁爆炸性发展的恐怖地步,但原来城池周边的村子,已经全部与也里城连为了一体。 并且城内经过整修,几条主干道全都铺上了水泥。贫民窟全部拆除,建了一排排漂亮的公租屋。这是给低收入群体准备的房子,租金便宜。并在附近建设大量工坊,就近解决了百姓们的就业问题。 在人文关怀上,也里郡是做得最突出的。哪怕是马鲁,底层百姓都有些无法承受城内越来越高的地租与物价。 第四百六十三章 只手遮天 这些都是李承绩从事务司那里得来的,消息还算可靠。李承绩也没有查探真伪的想法,便领着一行打扮普通的护卫们,来到也里最为繁华的街市。 和呼罗珊其它城市一样,也里的马路两旁,还单独开辟出了人行道。虽没有马路那么宽敞,但也有一丈来宽。并且与马路间隔的地方,还种了花花草草。 如今虽已入秋,但第一场雪还没到来。所以也里的气候,还是非常温暖的。不少应景的鲜花还傲然盛开着,让人瞬时有了赏心悦目之感。 这一点是非常让李承绩满意的地方!因为在马鲁,道路两旁就没有种上任何东西。使得入夏时节,马路上总被行驶的车驾带起阵阵扬尘。 当然,视觉上也没有也里这么让人赏心悦目了。 李承绩一路走走看看,身着便衣的近卫紧紧跟在他身旁。这样的架势,百姓们只以为是哪个高官显贵或是巨商大贾的公子。 逛着逛着,李承绩来到贾米清真寺。这是一百年前建造的清真寺,有四座塔顶。连在一起,组成一座规模庞大的寺庙群。在也里,乃是地标性的建筑。 每当开斋节或是古尔邦节来临时,方圆百里的百姓都会聚集于此。那齐声祷告的场面,震撼而又庄严肃穆。 此时并不是宗教节日,所以贾米清真寺的信徒并不多。但还是有虔诚的信徒跪在内里,庄严得匍匐献礼。 李承绩站在门口看了看,就准备离开。但这时候,一个年轻男子领着一伙人急匆匆的冲了过来。跟着李承绩的近卫就要拦下,李承绩却一转身,刚好与来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嘿!你长没长眼睛啊?”,那人很是生气的瞪着李承绩,喝骂道。本来他是想推李承绩的,但跟在身旁的近卫立即拦在李承绩身前,让他没法动手。 “误会误会!”,李承绩理亏,赔礼道。一旁的近卫还想直接拿下此人的,但被李承绩拦下了。 “误会?”,那男子嗓门提得极高道:“一句误会就完事了?”。 李承绩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疑声道:“你想怎么善了?”。 “很简单!今天爷本来是要进寺里捉拿一个逃奴陪我睡觉的。如今既然撞见了你,那就由你陪爷睡一觉吧!”。那男子看着李承绩的眼神带着邪气儿,猥·琐的笑出声来。也是李承绩的模样白白净净的,确实卖相极佳。 跟随他的护卫显然知道自家主子的秉性,马上放声大笑。 “找死!”,八剌黑握住腰间的配刀,就要动手。 李承绩却按住他的肩膀,出声道:“你要失望了!我不陪睡!尤其是男人!”。 那男子马上使了个眼色,护卫们立即将李承绩他们围了起来。 “哼哼!你今天是不陪也要陪了!”,那男子带着冷笑,接着道:“放心!只要你把爷服侍好了。这也里城的任何一家商铺,都可拿去。”。 “哦?这也里城莫非是你的?”,李承绩脸色微冷。因为他原以为,也里郡的治理还不错。但没想到,自己就碰到持强凌弱,并妄称自己能掌控整个也里的乖张之辈。 “那是自然!我们摩尔多鲁家族在也里传承百年以上。就是新来的郡守,见了我爹也得给几分薄面。”,那男子见李承绩的面孔较新,又衣着不凡。便猜李承绩是从别处来的富家公子。便十分倨傲的介绍着自己的家世,好让李承绩屈服。 也是也里的地界,摩尔多鲁家族就是地头蛇。城里的土地,基本都被他们买下来了。并且官府里,也有摩尔多鲁家族的人。所以隐隐的,就如也里的太上皇。 “哪又如何?如今也里是呼罗珊统治的地界。你们摩尔多鲁家族再家大势大,也不敢置呼罗珊法度于不顾吧?”,一身便装的奥里萨领着胡美马走近,大声反驳道。 随即又向李承绩行礼,出声道:“国---”。她凑巧来到贾米清真寺看看,刚好撞见了这一幕。 “好了!不用多礼!”,李承绩立即打断奥里萨的话头,眨眼示意道。 明白李承绩是不想暴露身份,奥里萨便退到李承绩身旁。 “呦!还来了帮手啊!”,男子怪声怪气道:“嗯!模样还不错。要不你们今晚,就一起服侍本爷吧!”。 “哈哈哈······”,一旁的护卫们戏弄的看着李承绩他们,笑得异常大声。 “真是--无耻!”,奥里萨闻言,立即面红耳赤的怒斥道。 李承绩也没想到这男子这么会玩,脸色不好道:“你这么做,就不怕多行不义必自毙吗?”。 “哈哈哈······就你们?告诉你!这也里就是郡守说话,都没我们摩尔多鲁家族好使。而且卡迪的妻子是我的姑姑,埃米尔也娶了我们家的人。你以为,就凭你这不知道从什么小地方来的小户人家,能撼动我们摩尔多鲁家分毫吗?”。 他虽看出了李承绩是有一定的家势的,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也里,他们摩尔多鲁家就是天,就是律法。所以他心里,并不怕李承绩他们能对自己怎样。 “好!你们摩尔多鲁家,我记住了!”,李承绩的语气中,透着一阵杀意。 这让那男子听着十分不舒服,便不想耽搁下去了,吩咐道:“给我把这一男一女抓了,其它人,就给我往死里打。”。说话间,就决定了十余人的生死。 跟随他的十多个护卫马上凶神恶煞的扑向八剌黑他们,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这些都是从钦察草原买来的,府里又好吃好喝的供着。所以看上去,都壮得像一头牛似的。 与之相比,李承绩所带的护卫就普普通通,没看出什么架势。但随着八剌黑大喝一声,扯掉上身的衣服。在场的人就咿呀一声,全都变了脸色! 因为八剌黑的身上全是壮硕的肌肉。并且上面还有一条条清晰可见的伤疤,看着就像爬满了虫子。其它近卫也有扯掉衣服,露出发达的肌肉。 第四百六十四章 古尔移民 到底是出自近卫司的,哪有什么普通的人。即便这些都是近卫司里,看着最普通的一批人。但那是外表不显!一旦脱掉衣服,军人所特有的铁血之气,就毫无保留的显露出来。 那公子也马上意识到了不妥!但他只以为李承绩可能是某个地方的大家族,还没有彻底死心。同时对自己的护卫,也非常有信心。便大喝了一声,激励道:“你们谁给我抓住了他,就赏一百枚金币,一套宅子。”。 这让稍稍有些忌惮的护卫们,马上扯掉自己的衣服,冲向脱光上衣的近卫们。虽然他们身上也有健壮的肌肉,但一个个的都白得很。和八剌黑他们晒成古铜色的皮肤与密集的伤痕相比,完全没有可比性。 所以一旁观战的百姓们,已不自觉的看好八剌黑他们一些。那男子也脸色有些难看,但是他还抱着一丝幻想。因此暗自给自己鼓气,希望护卫们能赢。 结果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那群看上去气势十足的护卫们,只一回合不到,就尽数被八剌黑他们打趴在地。并且哭天喊地的,痛得不行。 “怎-怎么会?”,那男子有些不敢置信。 八剌黑神色不善的向男子走来,双手轮换着按响指节。 “不-不要!”,男子知道不妙,转身就逃。但早有护卫来到他身后,挡住了去路。 再加上一些围观的百姓,使得整个清真寺附近被围成了一个小圈子。 “你-你要干什么?我-我可是摩尔多鲁·萨迪耶·贾巴尼塔埃姆,摩尔多鲁家族的下一任家主!”,到了这种时候,贾巴尼塔埃姆还想用家世来压人。 八剌黑立即冷笑一声,就揪住他的衣领。像拖死狗一般,拖拽着向李承绩走去。 期间贾巴尼塔埃姆拼命挣扎,但都撼不动八剌黑磐石一般的手臂。 这时候,贾米清真寺的伊玛目来到李承绩跟前,劝说道:“清真寺乃清净之地,莫要扰了真神的清净。”。 虽说的义正言辞,但李承绩一听就知道是拉偏架。因为贾巴尼塔埃姆闹事的时候,这位伊玛目始终都没出来。眼见贾巴尼塔埃姆有难了,才假惺惺的以真神的名义让自己住手。 这样的事儿!任谁都会生气的。 何况李承绩是国主,骨子里还是有几分傲气。当即就没好气道:“真神若真被饶了清净,早该将此人打入地狱了。”。 伊玛目被李承绩说中心事,脸色微变。但长久以来的神仆休养,让他瞬时就恢复了镇定。 便以为李承绩好的语气道:“摩尔多鲁家族在也里只手遮天。你若与其结怨,很有可能走不出也里的大门。”。 李承绩只是笑笑,带着几分讽刺道:“这么说,那是不会打扰到真神了。”。说完还做出一副释然的表情,吩咐道:“给我费了他的手脚,好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不要!你不能这么做!”,贾巴尼塔埃姆像落水的羊一样,惊恐的吼叫道。一旁的伊玛目也脸色一黑,有些愤怒的看着李承绩。 但是得到命令的八剌黑是不会有丝毫犹豫。立即抽了贾巴尼塔埃姆一个大耳刮子,瞬时煽翻在地。跟着又踩了一脚他的手腕、脚腕以及各处关节,咔擦咔擦的骨裂声像炒豆子一般,响个不停。 回宫的路上,李承绩问奥里萨在也里逛得怎么样,说着趣事。似乎刚才废人手脚的事,从来没发生过。奥里萨心里不禁对李承绩生出几分敬畏,说话也就不似从前那般随意了。 这么没过多久,摩尔多鲁的家主就气势汹汹的赶到卡迪府,希望他主持公道,为自己的儿子做主。 “姐夫啊!你可一定要为贾巴尼塔埃姆做主啊!”,摩尔多鲁的家主萨迪耶满脸愤然道。由不得他不愤怒!在也里的地界,还没有人敢这样对摩尔多鲁家的人。尤其是他的儿子,还是下一任家主。 “妹夫放心!此事一旦查明,我定会为贾巴尼塔埃姆做主!”,卡迪纳绥尔保证道。他是知道自己这个侄子的,所以言明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后给出交待。 “查明?等这边查明,那人早就跑了。我看这样吧!先让我将人抓来,再慢慢查。”,萨迪耶说到‘慢慢查’这个词时,语气异常森然。 纳绥尔到底和摩尔多鲁家族有干系的,因而也做不到公平公正。并且贾巴尼塔埃姆也确实被人打断了手脚,抓人有了由头。就答应下来,让萨迪耶先去抓人。 凭着摩尔多鲁家族在也里的人脉,打探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但奇怪的是,萨迪耶就怎么也打探不到李承绩的准确消息。不仅名字打探不到,住处也毫无踪迹。 不过有些东西还是打探到了的。比如李承绩的身边有一个天竺女人,萨迪耶因而猜测李承绩可能是古尔或是信德、甚至是天竺人。毕竟信德之地的战事结束前,西边的古尔人已隐隐有向呼罗珊迁移的迹象。 这是自发的! 因为随着呼罗珊商人在古尔之地行商,很多有关呼罗珊的消息也都大肆传扬开来。比如马鲁是一座不夜城,当地有很多工坊都急需人力。并且一天的报酬就是三到五法赫斯(铜币),远比放牛放养要轻松不少。 而且那些城池都富足至极,各种生活物资都应有尽有。去了那里,不愁什么买不到。抱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很多底层奴隶出身的古尔人。都在获取了自由之身后,大肆前往呼罗珊。 这也里作为紧邻古尔的郡县,自然是古尔移民们的第一站。因而近段时间,也里的古尔人明显增多。各种偷鸡摸狗的违法事件,也呈递增态势。 在这种情况下,萨迪耶怀疑李承绩是古尔人也不奇怪。 便知会各个与摩尔多鲁家族有关系的势力,让他们盯紧一些。一旦出现有关打伤他儿子凶手的消息,定要第一时间知会他。 原本也里城就因李承绩的到来,而使得郡守格外注意城内治安。在发生了贾巴尼塔埃姆被打伤的事件后,城内的紧张气氛更是升级。一些外来的古尔人更是遭到重点照顾,不少人甚至被拦在城外,不准进城。 第四百六十五章 家族奴仆 沙曲尔来到城门附近!瞧着不断盘查过往百姓的守军,神色有些难看。因为他是摩尔多鲁家的仆人!虽说呼罗珊已废除了奴隶制,但在一些权势之家,律法就是拿来践踏的。所以在逃出贾巴尼塔埃姆的魔掌后,他就一直躲躲藏藏,不敢出来。 但总待在城中没有去处,很容易引起那些红巾军的盘查。毕竟深更半夜还不回家,只有可能是无家可归。而城中对无家可归者又有特别的收容所,被逮着了,就很可能被送进去了。 尽管这会避免忍饥挨饿,但去了那地方,摩尔多鲁家的人就一定会发现自己。到时候是生是死,就很难说了。 想到这,他就叹了口气。但出城是唯一的出路,所以稍稍细想后,就跟在一队商队后面,想要混出城。 “站住!”,待前一个人被放出城后,他就守卫拦下来。 “军-军爷!”,沙曲尔脸上挤出几分谄媚,讨好的说道。 “嗯!”,那守卫拿出一副画像,稍稍比对了两眼,就冲着他道:“可认识画中的男子?”。那是通过贾巴尼塔埃姆之口画的个人小像。只是贾巴尼塔埃姆描述得不够完整,使得画出来的李承绩和真实模样,相差甚大。 因而萨迪耶闹腾了这么久,也没人将画中的男子与李承绩联系上。 但沙曲尔一看,脑海中就不自觉浮出一个身着锦衣的黑发少年来。只是除了眼睛,其它地方都记不全。 便摇了摇头,出声道:“没-没见过。”。 可是那守卫看到了他的反应,马上道:“说谎!你刚才征愣了会儿,分明知道此人。”。 沙曲尔立时哭丧着脸,央求道:“没!我真没见过此人!”。 守卫却不依不饶,呼喝着附近的守卫过来将沙曲尔拿下。 这要是被缠住了,很有可能被人认出来。毕竟从前跟着萨迪耶,没少抛头露面。 便立即推了守卫一把,撒腿就往城外跑。有守卫扑着拦向他,却被他一脚踹开。接着又有几个守卫加入,但都被他轻松化解。 也是他的功夫不错!虽然已记不起从何处学来的,但凭着身体的条件反射,还是本能的使了出来。正是这个原因,他被萨迪耶从亦纳勒术手上买来。 那是他的前一个主子!也是他失忆后,第一个认识的人。当时据亦纳勒术所言,自己是被他从水中捞起来的。并且浑身是血,受了不小的伤势。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死了,结果竟还有气。便被捞上岸,给他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护卫。 期间正逢图斯遭遇大变,沙曲尔护着亦纳勒术逃出图斯,来到花拉子模人的地界。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亦纳勒术原是图斯总督。 后来摩尔多鲁家族的家主萨迪耶在花拉子模行商,给亦纳勒术献了不少钱财。并有心买几个护卫,护送自己返回也里。刚好瞧上了他,就花重金将他买下来了。 哪里知道,这是噩梦的开始。那个萨迪耶的公子,乃是个男女不忌的ying棍。他因身子骨不错,又生得俊朗。结果被那公子瞧上了眼,用各种手段让他去床上伺候。 他可知道,进了那公子的房间,出来就是被人抬着出来了。不花上两三个月的时间养伤,那是别想下床。这还是情况好一些的!不少身子骨弱得人,直接死在了床上。 因为那公子特别喜欢一些残忍至极的手段。比如逼着人生吃活蝎、毒蛇等毒物,或者用皮鞭狠狠抽打。还有全身被点燃蜡烛,让他取乐。 所以在知道自己被公子盯上后,他就趁机逃了出去。但躲在清真寺的间歇,却听闻有人将他手脚都废了。这虽然是个好消息,但由此也引来了摩尔多鲁家的严厉搜查。 从而使得他的处境,也隐隐不妙了。 当下他过五关斩六将,已隐隐冲到了城口。但嗖的几道破空声从脑后传来,他立即惊出一身冷汗。便顾不得什么,赶紧扑倒在地。同时大喊着:“住手!住手!我不跑了!”。 便见一排拉弓射箭的守卫都停住动作,神情戏谑的看着沙曲尔。到底身单力薄!面对几倍于自己的守军,即便再厉害,也快不过成千上百道箭矢。 这么抓了没多久,他的身份就被认了出来。随即被送往摩尔多鲁府,好让萨迪耶家主处置。 期间沙曲尔无数次想过逃跑!但他手脚被绑,周围又有很多人看着。所以直到摩尔多鲁府,他都没能逃脱。 就在他心怀忐忑时,行宫的李承绩正听着李大力的禀报,满脸冷笑。 “哼!这摩尔多鲁家好大的气势。一声抓人,连三大主官都乖乖行方便。”,他在打断贾巴尼塔埃姆的手脚后,就让李大力收集摩尔多鲁家的情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即便李承绩以为,自己已将摩尔多鲁家族想得极坏了。但得到李大力的禀报,还是暗暗心惊。因为这摩尔多鲁家族的公子贾巴尼塔埃姆男女不忌,常常用恶毒的办法折磨模样好看的男女,供自己ying乐。 当前的家主萨迪耶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宠爱至极。便任由贾巴尼塔埃姆为所欲为,以势压服各个受害人家。有人偷偷向卡迪告状,结果第二日就被人弄死了。 如此,城中百姓对贾巴尼塔埃姆作恶的事,就敢怒不敢言了。 “国主!那摩尔多鲁的前任家主极会做人。在也里被国主攻下后,前任家主就献上一半的家产,成功避开了红巾军的清算。后来又用高价买走城中的无主之地,得到郡守的接见。 最后还揽下了城中廉租房的建造事宜,赢得了极大的名望。当时他对家族之人管束极严,所以摩尔多鲁家的人也都还安分。但随着前任家主身死,萨迪耶的继任。摩尔多鲁家族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名望,就全被消耗殆尽了。”。 “若无管束,再大的家族也会被不孝子弟败坏干净。这也里城,不需要摩尔多鲁家族再压在头上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上门闹事 李承绩说着,就语气一转道:“走!随我去摩尔多鲁家瞧瞧。我看他们,怎么对待我这个‘凶徒’”。 李大力心思一凛,知道摩尔多鲁家族的好日子到头了。 因最近摩尔多鲁家族弄出的动静,所以街上的行人比往日少了不少。并且进城的商队也不多,半数被拦在城外。李承绩他们的车驾也就行得很快,没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来到摩尔多鲁府邸外。 不得不说摩尔多鲁家财大气粗! 紧邻商业街的地界,建了一座占地二十余亩的大寨子。内里宫殿、清真寺、花园等场所,一应俱全。圆形的拱门,更是成了商业街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原本还算宽大的马路被摩尔多鲁家族强占了一半,使得通行这里的马车缓慢至极。 李承绩的马车刚停下来,就有摩尔多鲁府的护卫上前道:“什么人?”。 不用李承绩出声,八剌黑就一脚将那护卫踹了出去。却是李承绩早有交代,他们这次来就是闹事的。 其它守在门前的护卫看着,立即赶过来帮忙。但八剌黑所带的近卫,可都是万里挑一的存在。所以这些护卫速度极快的赶来,又以极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这一幕马上就引起了过往行人的兴趣。 毕竟摩尔多鲁家族在也里存在这么些年,很少有敢在他们府前闹事的。尤其是摩尔多鲁家族的公子被人打伤的情况下,更是让人不自觉的产生遐想。 这时候,门口的动静已引起府里的注意。随即有更多的守卫冲出来,大有将李承绩他们一网打尽之势。围观的百姓都不禁心下一紧,为李承绩他们即将面临的险境而忧心。 但出于意料的是! 那些护卫虽几倍于李承绩他们!但八剌黑等人表现英勇!交手了没多久,护卫们就尽数被打趴下。并且每个护卫,都没在八剌黑他们手上撑住一招。 得知府外异动的萨迪耶也走出府来!瞧见停在马路中央的马车和哀嚎不已的护卫们,面色微冷。 便径直来到马车前,语气不好道:“光天化日之下在摩尔多鲁府前闹事,就不怕我报官吗?”。 坐在马车内的李承绩笑了笑,掀开帘子道:“你还知道报官啊?”。 李大力随即从车驾里出来,候在一旁。奥里萨也跟着出来,一身天竺人的打扮。 萨迪耶瞳孔一缩,马上想到了什么,喝问道:“是你?!打伤我儿的凶手!”。 李承绩也从车驾中走出,毫不在意道:“是我!你儿仗势欺人,口无遮拦。我正好方便,便替你管教了。”。 “替我管教?你是何人?敢管摩尔多鲁家族的事?”,萨迪耶的眼神像毒蛇一样!若是能杀人,早将李承绩杀了个千万遍了。 李承绩走近几步,来到萨迪耶跟前道:“我的身份,你早晚会知晓的。今天我来,是听说你大动干戈的找我。现在我来了,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哼!你以为,我真动不了你?”,萨迪耶面对李承绩的盛气凌人,气得脸色铁青道。 “哦!你还有法子动我?”,李承绩故作惊讶道:“让我猜猜。是卡迪还是埃米尔,更或是郡守,为你讨回公道啊?”。 见李承绩如此毫无顾忌,萨迪耶对李承绩的身份也生出疑心。便冷着脸,没有回话。 李承绩毫不在意,径直向摩尔多鲁府内走去。挡在门前的护卫看着,都急急避开。 刚好这时,闻讯而来的卡迪、郡守还有埃米尔三位主官齐齐赶来。他们是得李承绩的消息,来摩尔多鲁府邸见驾的。虽然心里疑惑,李承绩为何要在摩尔多鲁府见驾。但他们都不敢耽搁,速度极快的赶来。 眼见摩尔多鲁府前围了那么多人,他们心里都有些不好的预感。再挤开人群,看到府前各个身上有伤的护卫们。心里的预感,已经变成惊恐。 只是不等他们说话,萨迪耶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赶过来道:“你们来得正好!此人打伤我儿,又在我府前闹事,打伤护卫。真是嚣张至极!”。 说完,有些得意的看着李承绩。 恰好李承绩也转过身来,但脸上并没有他所希望的惶恐与害怕。 不仅如此,郡守、卡迪还有埃米尔三位主官还神色一肃,显出些许惶恐道:“为臣拜见国主!”。 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惹怒了李承绩,但看萨迪耶这般告状的模样,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再联系到贾巴尼塔埃姆是被李承绩打伤的,那事情很有可能比预料中的还要严重。 围观的百姓一愣,瞬时雅雀无语。但随即有反应快的人,赶紧跟着行礼。于是其它百姓纷纷山呼,瞬时场上多了几分肃然与庄重。 萨迪耶听着,只觉得自己被雷劈到了一样。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有些不大清醒。便拧了自己一把,才知道这不是梦。就赶紧低下身子,向李承绩行礼。 “这门倒是气派!我的行宫,也没这般阔气!”,李承绩走到拱门前,带着些许调笑道。萨迪耶马上心下一寒,深感自己大难临头。郡守和卡迪等人,也都屏着呼吸,不敢大声踹气。 李承绩没多停留,直接进了府邸。郡守等人相互看了看,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萨迪耶的脑袋已木然,便傻傻的站在原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而周围的百姓见李承绩走了,渐渐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看向萨迪耶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讥诮与快意。 而在府里,李承绩没有半分客人的觉悟,在内里走走看看。时而还评点一番,说哪栋房子做得不错,或是那处景致精巧。 府里的下人已听闻李承绩的身份,都小心翼翼的在不远处候着,不敢靠近。 这么逛了一会儿,一个裸着上身的男子突然一栋房室中跑出来。护着李承绩的近卫当即冲了过去,瞬时打了起来。 李承绩在一旁看着,见那男子手上的功夫不错,生出几分兴趣。但看着看着,他就觉得这人隐隐有些眼熟。 “阿胡拉?!”,李承绩诧异道。 第四百六十七章 旧将回归 作为护教军最早的几位高层将领之一,李承绩是见过阿胡拉的。即便当下阿胡拉的头发剪得很短,模样也很狼狈。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五官与轮廓,还是让李承绩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也是他曾经做刑警时的职业习惯!所以对很多人的面部特征,记得非常清楚。 “你-你是?”,阿胡拉被带到李承绩跟前,疑声道。 “你忘了我是谁么?”,李承绩瞧着阿胡拉疑惑不解的模样,猜测着他是不是遭遇了什么。 “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阿胡拉皱着眉头,脑海里不禁浮出一个黑发少年的模样。再盯着李承绩细看了会儿,那黑发少年的模样也越发清晰起来。 “你失忆了?!”,李承绩见阿胡拉是真不记得自己,语气不禁沉了几分道。 “嗯!一年前我被人从河里捞起来。以前的事儿,也就全记不清了。”,阿胡拉已肯定李承绩从前认识自己,便将失忆的事儿说了出来。 “哦!可记得是哪条河?”,李承绩追问道。 “图斯郡的卡拉沙夫河!”,阿胡拉实话实说道。 “那就对了!你曾在卡拉沙夫河边落水,刚好吻合。”,李承绩边说边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阿胡拉身上。 虽然阿胡拉还不知道李承绩的身份,但郡守、卡迪等人,他是见过的。此刻这三个常人高攀不起的大官都在李承绩身旁候着,一脸小心翼翼。显然李承绩的身份,更加贵不可言。 便有些受宠受惊,不敢接受。李承绩却按住他的手,宽解道:“你为护教军的旧将,一件衣裳,还是受得起的。”。 这下,阿胡拉才稍稍安下心来。 跟着李承绩又询问了阿胡拉为何出现在摩尔多鲁府。才知他就是当日,引得贾巴尼塔埃姆追到清真寺的逃奴。 “那你的伤是他们打的?”,阿胡拉身上青一块浅一块的,还布满了鞋印。 “公子不能动弹了,家主便让人打断我的手脚,送给公子取乐。不过我身子骨不错,十分耐打。又恰逢府外有人闹事。他们便将我关起来,没再毒打了。”,阿胡拉说话间,没好气的盯着那些侯在周围的摩尔多鲁府护卫们。 “八剌黑!将打了阿胡拉千夫长的人都打断手脚扔出去!”,李承绩马上命令道。 “是!”,八剌黑应了一声,就带着部分近卫去抓人了。 阿胡拉却神色一征,有些不可置信道:“千夫长?!我原来是千夫长?”。 对于护教军,他是了解的。原本他就想找机会加入护教军!只是萨迪耶买他的时候花了不少钱,必须偿还干净才能离开。因而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机会。 但现在,自己日思夜想的事儿就这么实现了。回想起来,还真像做梦。 李承绩笑着点了点头,便派人将其送到李大气跟前。可以想象得到,对于阿胡拉的出现,那些出身护教军的老军将们,会是多么欢喜。 这事暂了,对摩尔多鲁家族和也里官员的处置,就正式开始了。郡守等人额头冒着虚汗,显然被吓得不轻。 “你们说!本王该怎么奖赏你们?”,李承绩来到一座水池前。瞧着内里游动的金鱼,出声道。在也里的地界,能在府里修池子的,都是非富即贵。即便也里有河,还不算缺水。但常年难有降雨,很多河流触及不到的地方,依然缺水缺得厉害。 所以修建一座储水的池子,是一个家族财力的体现。像这个池子,就是摩尔多鲁家从地底挖通连接哈里河的水道。由此,才能造成这么一座规模不小的水池。 李承绩的行宫也有一座,规模比这个还小。也正因此,可见摩尔多鲁家的财力是多么雄厚。 “国主恕罪!”,郡守等人连忙跪倒在地,求饶道。他们知道自己是百口莫辩了,因而只希望李承绩能从轻发落。 这样的反应,李承绩也没了继续问罪的心思。就命人传旨刑部大狄万阿尔子密,全权负责此事。郡守、卡迪、埃米尔三位主官,则暂时收监。他们的政务,暂由副手接应料理。 如此,也防止也里的政务陷入停滞。 至于摩尔多鲁府,就让督检司好好查查。该查封的查封,该流放的流放,该杀头的杀头。并在呼罗珊全境,严厉彻查世家大族为害一方,欺压百姓的恶举。旦有为官者涉入其中,都从严从重处理。 整个呼罗珊全境的‘整风’行动,也由此拉开了序幕。 事后很多遭殃的世家大族,都恨极了摩尔多鲁家族。因为若不是他们家惹恼了李承绩,官府也不会那样的重惩他们。所以摩尔多鲁的名字,也被人当成了最不堪入目的污·秽之语。 萨迪耶没等到刑部处置,就忧惧而死。倒是他那断了手脚的儿子,一直活到了被送上断头台的那天。很多闻讯而来的百姓见其人头落地,都欢喜的拍手称快。 也里城,也再没有摩尔多鲁这个世家大族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李承绩在处置了也里的一干官吏后,就直接北上。取道班城郡,直入河中府。 在这期间,蒲华郡最西边的关口镇,也迎来了三万护教军将士。他们已得到了李承绩的命令,正讨论着出兵河中府的计划。 李承业虽是一名边军统领,但和出自三大军团的护教军相比,还是有些人言微轻了。所以讨论出兵计划的时候,那些出自三大军团的军将,都没将他们的存在放在眼里。 这么出了大帐,一个和李承业关系不错的边军统领就愤愤不平道:“哼!瞧那些人鼻孔朝天的模样。都是当兵吃粮的,有什么底气瞧不起我们。”。 “就是!你看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咱们插一句,还不乐意了。”, “这算什么!咱们埃米尔有心说几句,还被他们奚落不懂兵事。”,有军将怪声怪气的讽刺道。 “不行!咱们一定要让他们看看。咱们边军,也不是好欺负的!”。 第四百六十八章 边军之争 “对!”, “就是!” “定然不能让他们看轻了!”,其它军将纷纷出言,大有找护教军军将大干一场的架势。 但这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只听:“哟!你们还真能耐得。怎么,看护教军不服气啊?有本事,也加入进去呗!”。 “哈哈哈···他们那点能耐!就是去了护教军,也指不定被赶出去。”,又有人接话道。 “算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护教军的兄弟还在等着呢!咱们快走吧!”,兀尔海催促了一声,就轻蔑的扫了李承业他们一眼,快步离开。 他是花拉子模人,自小在萨拉赫斯长大。原是一牧奴的儿子,后来呼罗珊废除奴籍,他也就成了自由人。再到各郡组建边军,他有幸被选中。只是他去的是马鲁边军,不是图斯郡。 也是萨拉赫斯与马鲁相隔不远,所以本着就近原则,去了马鲁募兵处。 到了军队里,他表现得异常出色。并在剿匪行动中,立下了大功。那时候,他和李承业是同一个小队的。所以二人的关系,也还算不错。但后来随着功劳的增多,他们两人也被分派到不同的队伍带兵。 慢慢的,两人就因竞争的关系产生了隔阂。 再加上护教军的到来,他希望迎合护教军的统领们,以期后来扩军时,有加入护教军的机会。所以与李承业等坚持留在边军的军将们,就产生了理念的分歧。 于是发展到今天,边军统领之间,就出现了两个泾渭分明的团体。 其实在边军内部,这样的情况并不少。 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护教军是呼罗珊最精锐的部队。无能是战斗力还是立功机会,都比边军要多得多。还有各种抚恤,更是比边军优渥几倍。 特别是曾经加入边军时,募兵司开出的条件里。就有将来护教军扩军,会优选从边军中选取。所以一些想加入护教军而不得壮丁,便将边军当成了一个跳板。 但待在一个地方久了,人总是有感情的。特别是一个军营里,大家朝夕相处。兄弟们的关系,也就异常紧密了。 因此对于护教军,一些边军将士就没那么向往了。 但总体而言,还是向往的人要多上一些。到底护教军的各项优待,很少有人能拒绝得了的。 当下听着兀尔海的话,跟随他的军将们,纷纷出言附和道:“走吧走吧!听说来的人里面,可是有一个千夫长的。且还是器重兀尔海大哥,才肯跟咱们一块儿吃饭!”。 “对对对!还是兀尔海大哥有能耐啊!要是像咱们这些小鱼小虾,定然是没心思来的。”。 “嘿嘿嘿!因而咱们啊!还是要找机会好好谢谢兀尔海大哥的!”。他们说话的嗓门极高,生怕旁人听不见似的。 跟着李承业一起的军将是越听越气,脸色也黑到了锅底。终于有人受不了,喝骂道:“没脸皮的东西!你们就只配跟着别人摇尾乞怜。”。 其它人虽没说话,但看向兀尔海他们也都带着愤愤不满。 “你说谁呢?嘴巴没个把门的!”,出身行伍之人,脾气大多都冲得很。听见有人骂自己,兀尔海那边立即有人转过身来,喝问道。 “怎滴?骂的就是你这没脸皮的东西!”, “你有种!看爷不撕烂你的嘴!”,说话间,那军将就直冲过来。 “哈比不拉!注意分寸!”,李承业拦着他,出声提醒道。军中的纪律也是非常严明的!即便边军与护教军不属于一个军中,但是纪律上,却都是一样的严格。 像打架斗殴之事,就是处罚得非常严厉的。轻则罚没军饷,重则有可能被踢出军营。而现在又正值护教军、边军齐聚的敏感时期,各个埃米尔都不希望自己的军队中有人给自己丢脸。 所以无论如何,这时候都不能生事。 兀尔海也知道这一点,本要喝住冲过来的军将。但见李承业已先劝住了自己人,便站着没说话。 “边军内部生事,传到埃米尔耳中,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结了!”,李承业又拦在那冲过来的军将跟前,沉声道。 明白好歹,那军将也不敢多生是非。并且李承业在马鲁边军内部,还是颇有威望的。所以只狠狠的剜了哈比不拉一眼,就急冲冲的离开。随即兀尔海也意味深长的看了李承业一眼,领着其它人赶去赴宴。 “瞧他们的德行!真以为见了那劳什子千夫长,就能去护教军了!”,哈比不拉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不屑道。 其它人虽没多说,但也都看不顺眼。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有功夫在这儿图嘴上快活,还不如多练练手脚上的功夫。到了战场上,还能多杀几个敌军,挣些军功。”,李承业数落了几句,其它人都乖乖散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董权正面色不安的守在帐外。 见着李承业来了,马上道:“将军-将军!”。 一个亲兵跟着上前,解释道:“此人说是将军的旧识,并拿出了将军的军章。”说罢,就拿出刻着李承业名字与军级的铭牌。 “嗯!你下去吧!”,李承业吩咐一声,就领着董权进了营帐。 “你想好了,参军入伍?”,来到营帐中央,李承业转过身问道。 董权面显犹疑,应声道:“想-想好了!只是-只是---”, “哦!你还有疑虑?”, “不-不是!是-是-是---”,心里紧张的缘故,说话都不利索了。李承业便耐心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么过了一小会儿,董权才平复心境道:“是-是我娘子有事找你,说是有关西喀喇汗国七公主之事。”。 “汗国七公主?”,李承业神色一凝。脑海里,也开始回想着有关七公主的传闻。 “是!我娘子乃公主的近侍。此次来关口,就是请求呼罗珊国主兑现承诺,救西喀喇汗国于水火。”,董权将可哈尔的原话重述道。 第四百六十九章 河中有变 “什么?你娘子是七公主的近侍?”,李承业一听,惊声道。 “是-是-是---”,董权结结巴巴的又将之前的话重述了一遍。 “空口无凭,可有信物为证?”,李承业沉思了稍许,出声道。 “有的!有的!信物在她手上,你见了便知。”,董权连忙应声道。 “哦!她现在何处?”,李承业的声音有些急切。因为汗国公主的请援,或许对呼罗珊的作战计划有着意想不到的好处。 董权不敢隐瞒,应声道:“她就在营地外候着。没有通行令牌,进不了营地。”。 毕竟是军事重地,等闲人等是不能入内的。董权是有李承业的军章,否则的话,也只能在军营外干瞪眼。 李承业便让人将可哈儿领进来。细问了一番,不像作假后。就领着人,来到了马鲁埃米尔的大帐。 虽然蒲华、马鲁边军与护教军同在一个军营,但是三方之间,还是划定了单独的扎营区域。一来是方便各个不同军种的调动;另一个,就是防止彼此间的斗殴与龌龊了。 “阿克克烈,埃米尔可在?”,李承业领着可哈儿来到大帐前,出声道。 “在,但埃米尔正与蒲华埃米尔商讨兵事。”,阿克克烈有些讨好的说道。因为李承业作为马鲁边军的四将之一,为埃米尔争了不少功劳。在五大边军中,隐隐有第一军的名头。 甚至边军中私下传言,马鲁边军可堪比护教军的赤炎军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话传到护教军耳中,就有了贬低军团战斗力的嫌疑。 到底边军就是一支成立时间短,并且负责境内安定的辅军。以他们的战斗力,怎么可能与护教军相提并论。所以护教军来到关口镇后,对马鲁边军格外上心。 议事的时候,也就有了排挤马鲁边军的行径。 作为马鲁的埃米尔,底下有李承业这样的智勇双全的猛将,自然是十分欢喜的。因而对李承业的看重,也就比常人多了一些。原本埃米尔还打算将李承业推荐到护教军! 这是护教军为保持最强战力,走精兵路线定下的规定。每个郡的埃米尔,都有一个高层军将、五个中层军将、十个低层军将、一百个普通士兵的推荐名额。 也是军将对一个军队来说,起着主心骨的作用。所以在推荐名额上,对军将的数量进行了限制。这也避免了军将流失过多,造成边军实力大减。 但是李承业愿意留在边军,所以拒绝了这个推荐名额。随即兀尔海取代,成功被推荐到了护教军。只是受战事的影响,目前还留在马鲁边军。 正是这个原因,护教军到来后。以兀尔海为首的被推荐军将,早早的和李承业他们划清界限。 当下听着阿克克烈的话,李承业微微皱眉。便思索了几许,出声道:“我有要事禀报埃米尔,还请通传一声。”。 阿克克烈虽有些为难,但考虑到埃米尔对李承业的看重,就应了一声,进入帐内通传。 没多久,阿克克烈就走了出来。一起的,还有蒲华埃米尔。看到李承业,立即笑着招呼了一声。也是李承业的表现太过突出,所以像蒲华埃米尔这样消息灵通之辈,自然得知了李承业的存在。 便回了一礼,随即领着可哈儿进入大帐。 “埃米尔!”,李承业率先行了军礼。可哈儿跟在后面,行了一个回教礼。 “嗯!坐下说吧!”,马鲁埃米尔申迪约尔笑着道。他是塞尔柱帝国的王室后裔,一直住在蒲华。但他们这一脉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所以在塞尔柱帝国还未分崩离析时,他们家族就没落得与平民无异。 在李承绩掌控蒲华后,为了当兵入伍的优厚抚恤,他早早的报名参军。原本在护教军也混得不错,当上了中层将领。后来成立边军,需要懂兵事的军将带着。 所以采取自愿原则,让护教军的军将自愿申请调走。 申迪约尔是一个顾家的人!他爹娘岁数不小了,家里也讨了老婆,生了孩子。因此认真考虑后,自愿调走。可惜的是,蒲华埃米尔的位置早早就任命了,所以他只得了一个马鲁埃米尔。 好在兵部对他们这些调离的军将是有补偿的! 像在各个驻地,免费赠送一套宅子。申迪约尔也有幸将家人接到马鲁,一家团聚。 顾念时间紧急,李承业便站着将可哈儿的来历与请援之事说了出来。申迪约尔听着,神色瞬时凝重了不少。 “你真是德古娜巴公主的近侍?”,申迪约尔听完,疑声道。 可哈儿点了点头,应声道:“我奉七公主之命,来呼罗珊请求shang国出兵,助汗国铲除乱臣贼子。”。说罢,又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上面刻着一头狮子,乃是西喀剌汗国皇室的独有印记。 由于呼罗珊一系列辉煌的战绩,所以在西喀喇汗国眼中,呼罗珊已俨然成了上国。称呼上,也就带上了敬称。 申迪约尔知道这狮子的标志,也相信李承业的判断,便没再怀疑可哈儿的身份。就问了些西喀喇汗国的叛·乱内幕以及近况,随即带着他们赶往护教军的营地。 也是从可哈儿口中,得知二王子的叛乱兵马里,隐隐有花剌子模人的骑兵。 这可了不得! 因为摩诃末率领的花剌子模与钦察部族联军就在粟特河谷征战!若是再牵扯进西喀喇汗国的叛·乱,那就有可能涉足河中,给护教军规复大辽全境造成阻碍。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花剌子模人有染指河中的可能。 抱着这样的想法,李承业他们的脚步很快。来到护教军的营地时,守在外面的将士还要阻拦。 “我是马鲁边军的埃米尔,有要事与你们的千户长商议。”,时间紧迫,埃米尔径直以身份压人。 守将们守在这里,人来人往,还是记得一些人的。尤其是埃米尔这样的高层军将!所以只从埃米尔的装束上,就知道他的身份假不了。便不好阻拦,任由埃米尔他们入内。 第四百七十章 重要军情 这么来到护教军的中军营帐,埃米尔再次摆明自己的身份。但护卫却说,千户长并不在。 “我们真有要事相见,还请通传一声。”,李承业以为护卫是故意给他们使绊子,沉声道。 “千户长一炷香以前就出了营帐,至今未返。”,护卫也有些为难的解释着。 申迪约尔脸色不好,声音微沉道:“那你可知千户长去了何处?”。 那护卫摇了摇头,倒是一旁护卫突然想起了什么,提醒道:“你们可以去膳房看看。听说今天有人设宴,千夫长都去了。千户长,也很有可能去了那里。”。 这么来到膳房,其实就是由数座营帐组建起的食堂。从外面看,宽广得很。到了内里,诸多士兵行走其间。也是边军与护教军的膳房,都是一起的。就建在三个营地的相汇之处,吃饭时间也都交叉错开。 因不久便要上战场了!所以军营里也不像平日里管制得那么严厉。再加上没有集训,因此不少将士都在军营里吃饭聊天。三五成群的,虽少了美酒助兴,但也惬意的很。 申迪约尔身为一郡的埃米尔,吃饭是有人送到他营帐的。所以一进来,就有些茫然无措了。李承业虽不陌生,但这膳房实在太大。而且从搭建到现在,也没几天。 所以对这里,他也不算熟悉。 于是商议一番后,申迪约尔便让可哈尔在外等候。到底一介女流,很多地方都出入不便。而自己则和李承业分开寻找,好尽早将此事禀明千户长。 李承业寻了几处营帐,全都不是。如此一间间的找下去,他也有些晕头转向了。就在这时候,他忽然憋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米考伊尔?”,李承业走近道。 “是李统领啊!”,米考伊尔挤出几分假笑道。他是马鲁边军的中层将领,有幸随兀尔海一起调入护教军。虽然他也不想与边军弄得那么生份,但得知护教军已对马鲁边军不喜后,他还是不得不与原来的边军旧友疏远关系。 “你们在里面设宴?”,李承业追问道。 米考伊尔正要回答,一个男子就嚷嚷着从帐内出来。只听:“米考伊尔啊!你怎么还不进来。千户长可都到了,别错过露脸的机会。”。见到李承业,神情立时一征。 “末将还有事,李统领告辞了。”,米考伊尔有些尴尬的笑笑,告辞道。 那人也是出自马鲁边军,并且还是李承业的旧将。因护教军的事情闹得那么生份,所以再见自己曾经的顶头上司,立时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等等!”,李承业出声道:“我有要事要见千户长。”。说罢,便要跟米考伊尔他们一起进去。 “这---”,米考伊尔马上显出几分犹疑。 “李统领,这宴席为护教军的军将准备的。你若进去,恐多有不便。”,那人也出声解释道。 若不是真的有事,李承业也不会自讨没趣的。但事关西喀喇汗国,他不得不厚着脸皮了。便露出几分苦笑,解释道:“我要禀报之事乃军机大事。若无必要,绝不会这般鲁莽的。”。 米考伊尔他们也知道李承业的秉性!见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不好推辞了。而且当初进入护教军的机会,也是李承业自己拒绝的。所以现在来攀高枝,也没这个必要。 便不再多说,快步进了内里。 一些眼尖的军将,立即就发现了李承业的身影。只是不等他们有所反应,李承业就径直来到宴席中央,朝着坐在上首的千户长道:“启禀千户长,末将有要事禀报。”。 在之前商议兵事时,他有幸见过千户长几面。虽然隔着些距离,但大概的模样他还记得清的。所以一见到坐在上首的千户长,便认了出来。 “你是?”,千户长多多阿坦看着李承业,面显疑惑道。虽然李承业在边军中很有名,但是在护教军中,还是不够看的。所以多多阿坦,也就不知道李承业了。 “末---”,李承业刚要说话。兀尔海就站了出来,出声道:“他是马鲁边军的李承业千夫长,与末将原本出自一军。”。 他是怕李承业抢了自己的风头,所以抢着替李承业回答。 反正对出风头这事儿,李承业也从没想过。就没说话,等着多多阿坦出声。 “哦!李承业?”,多多阿坦呢喃了两声,突然笑道:“我想起来了!听说马鲁边军有四大勇将。其中汉将李承业,乃为四大勇将之首。”。 兀尔海听着,心里顿时沉了几分。但面上,还是装得若无其事。李承业立即摇了摇头,颇为自谦的说道:“千户长高赞,末将愧不敢当。只是绞些为祸一方的马贼罢了,难担勇将之名。” 多多阿坦对李承业表现很满意,就笑着道:“无妨无妨!早闻你的美名,今日倒是见上一见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护教军?”。 有才之士,到哪里都会被人惦记。多多阿坦对李承业也起了爱才之心,所以当即抛出橄榄枝。 那些对于马鲁边军不服的军将,看向李承业的眼神立时变了。兀尔海也有些不善的看着李承业,暗道只要李承业在的地方,自己总会被抢了风头。 可惜李承业对加入护教军并不动心!并且他心里,还揣着要事。所以顾不得落了多多阿坦的面子,就出声道:“末将此行,实乃有要事禀报。还请千户长听末将所言,再议它事。”。 “嗯!你且上前吧!”,多多阿坦对李承业印象不错,应允道。李承业随即来到多多阿坦跟前,将可哈尔禀报之事如实道来。 “此事当真?”,多多阿坦脸色都变了,惊声道。 这时候,申迪约尔也找来了。见李承业已将事情禀明,力证李承业所言属实。 这下,多多阿坦是待不下下去。一边命各军将召集兵马,等候命令。一边面见可哈尔,确认此事是否属实。 第四百七十一章 攻略河中 河中府罗嘎斯镇,大队兵马守镇子的出口,剑拔弩张。 “公主!镇上的军粮已不足一日之数。再不突围,咱们就---”,西喀喇汗国的大将巴尔塔看着河对岸的兵马,急声道。 罗嘎斯镇是一块斜插入河中心的滩涂地。三面环水,灌溉便利。临河的地方都修建了土墙,使得汛季涨水之时,这里也不会被洪水淹没。所以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一块适宜耕种的善地。很多无主的百姓移居这里,罗嘎斯也慢慢变成了一个稍有规模的镇子。 原本在德古娜巴他们到来之前,罗嘎斯镇上的村民生活,还算安逸。即便河中遭遇了大变,但除了临近寻斯干的地方人心惶惶外。其它城镇,都还保持着惯有的平静。 但是当下,整个镇上的百姓都遭了无妄之灾。 因为以二王子为首的叛·军包围罗嘎斯镇的同时,连同内里的村民一起,也全都被围困在内的。 何况德古娜巴他们的身份不一般!又牵扯到汗国皇族的宫·廷政变。所以罗嘎斯镇上的村民命运,无形中与德古娜巴他们绑在一起。 从围困之初那天开始算起,整个镇子已被围了整整七天。虽然镇上存了些吃食,但德古娜巴他们的人数可不少。仅公主亲领的巾帼军,就有三千人。还有其他不服二王子的汗国兵马,林林总总的突破一万来人。 而镇上的百姓,只有一千多人口。供应起一万大军,实在是无能为力。所以七天的时间,已经是极限了。 此刻听着巴尔塔的话,德古娜巴思虑了稍许,出声道:“河对岸查探得怎么样了?”。 虽然河面挡住了镇子与外界的联系,但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只要弄几艘小舟,还是很容易跨过河面的。 只是麻烦的是!当前窣利河的水位还很高,整个水流,也比枯水期要快上几倍。小舟划行其上,极容易失控。另外制造小舟需要木材,镇上都是开垦的田地,几乎没有树林。 百姓们的房屋也都以粘土、石板居多,少有木板。如此,小舟的制造就是个问题。且镇上的百姓加上兵马为数不少,造出的小舟自然不能少了。 所以通过水路离开小镇,其实是最万不得已的选择。 并且到时候,定然有人是被舍弃的。 而德古娜巴向来有爱民的美称,对待镇上的百姓,定然是不愿就这么舍弃的。毕竟叛军一旦占领了此地,必定会屠村灭口的。且追随她的军队,也是不能舍弃的。 因为这些人是她夺回寻斯干的资本!没了这些人,就真的对二王子为首的叛军无可奈何了。 虽然德古娜巴知道,李承绩代表的呼罗珊,会出兵帮她平乱。但她同样知道,呼罗珊对西喀喇汗国,也有吞并之心。 像近些年,西喀喇汗国的呼罗珊商贾是越来越多了。说着汉话、波斯语以及回鹤语的清教徒,也是遍布喀喇汗国全境。大量德高望重的伊玛目们在清真寺公开改信清教,使得寻斯干的清真寺,十有八九都成了清教的传教地。 更别说逃奴大规模的涌入呼罗珊,致使民间对呼罗珊的推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很多百姓甚至都日思夜盼着,呼罗珊能早日将寻斯干纳入统治。 还有很多商贾与世家大族,都私底下缝制了呼罗珊的旗帜。准备着呼罗珊规复河中府时,悬挂在门前表示臣服。 可以说,整个西喀喇汗国的百姓,都已做好了呼罗珊规复河中府的准备。 她的父汗桃花石汗也知晓此事!但面对呼罗珊的强势,不敢有任何动作。而收买民心,她的父汗又根本做不到。确却的说,整个西域,都没有任何一方势力能做到。 无论废除奴籍、分田分地。还是兴建工坊,生产出各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商货。西喀喇汗国以及任何势力,都不可能做到。因为奴籍的牵扯很深,涉及到了各个汗国贵族和世家大族的私产。毕竟河中的地界,养奴已传承千余年了。 就是阿巴斯帝国最强盛时期,奴隶也依旧广泛存在。所以很少有人有这个魄力,能做出如此石破天惊的壮举。再有分田分地,那是逼着底下的世家大族造反。 但呼罗珊就是做到了! 期间虽杀了一批,但活下来的世家大族,却都不敢对呼罗珊的统治有不臣之心。那无孔不入的事务司,就是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刀。所以别说造·反了,就是私底下说呼罗珊的不是,都是不敢的。 再有兴建工坊,生产出各种新奇又让人欢喜得紧的商货。除了呼罗珊,没有一方势力能够有这么高的商业手腕。 因此林林总总之下,他的父汗只能在边境上筑高墙,以期隔绝呼罗珊的渗透。同时对世家大族与百姓们的‘叛变’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私底下鼓励其他教派与清教一争高下。 可惜的是,清教中所传递出的‘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的人间天堂,具有碾压一切教派的实力。再有呼罗珊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更让百姓们趋之若鹜了。 所以清教的坐大,已非平常手段能够遏制。 巴尔塔不知道德古娜巴想得这么深远,但他知道,若非万不得已,德古娜巴是绝不愿舍弃任何一人的。也正是这个原因,在二王子发动叛乱的时候。他立即从西喀喇汗国与呼罗珊的边境返回寻斯干!并拒绝二王子的高官厚禄,毅然决然的加入德古娜巴,帮其恢复汗王的统治。 便出声道:“前去查探的儿郎已经回来了。据他们所言,河对岸有钦察游骑!”。 德古娜巴闻言,脸色瞬时变得非常难看。 “钦察人、花拉子模人,他们就是强盗!”,德古娜巴怒气冲冲道。因为二王子的叛乱之所以那么势如破竹,就是有花拉子模人和钦察人的加入。 其实早在花拉子模涉足大辽时,汗王就派出使者,向花拉子模人表示无意涉足大辽之心。并且送了不少牛羊,彰显西喀喇汗国的善意。 后来还共同商议!待花拉子模彻底掌控大辽后,与其结盟。实则是为了摆脱呼罗珊的威胁,刻意寻求的外援。 花拉子模苏丹摩诃末也有意加强花拉子模与西喀喇汗国的友谊,所以应下了结盟之事,并透露出迎娶德古娜巴的意思。 虽然心底不愿,但为了汗国的国祚,德古娜巴还是违背自己的心意答应了这桩婚事, 这么一来。整个西喀喇汗国对花拉子模在大辽的攻势都毫无提防之心。 结果二王子叛乱,引入花拉子模的兵马。使得汗国北境,第一时间就落入花拉子模之手。随后二王子又偷偷打开寻斯干的城门,放花拉子模人进来。 当夜,汗王就死在花拉子模人之手。 西喀喇汗国,也在一夜之间陷入灭国的边缘。 想到这,德古娜巴脸色就更加阴沉。 其实若不是这个原因,她是绝不会向李承绩求援的。因为请神容易送神难!汗国的百姓对呼罗珊又是盼望已久!所以护教军一旦来了,汗国就更加复国无望了。 但杀父之仇,灭国之恨!让她再也无法像平常一样保持理智。更何况,花拉子模吞并了钦察诸部,更加难以对付。汗国的兵马又养尊处优惯了,无论是兵力还是战斗力,都无法与花拉子模相比。 所以不得已之下,只能借助呼罗珊报杀父灭国之仇。 “公主!”,巴尔塔看出了德古娜巴刻意隐藏的悲切,关心道。 “无妨!”,德古娜巴收起心底的伤感,面色坚毅道:“他们有多少兵力?”。 巴尔塔有些犹豫,应声道:“东南西三面,不下万人。”。 德古娜巴深吸了口气,好半晌才回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巴尔塔看着,宽慰了几句,才面显担心的离开。德古娜巴心烦意乱,便四处走走。来到河岸边,暖风吹着。她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一个黑发少年的模样。 “你会带兵来为我解围么?”,尽管相信李承绩的为人,但西喀喇汗国已形同灭国了。当初的承诺,似乎也没有兑现的必要了。而且德古娜巴自认,自己已不能给李承绩足够的好处了。如此,她心里已隐隐有些担心。 而在关口镇。已经确认可哈尔消息属实的护教军与两郡边军,拆毁了十里长的边墙,齐齐冲向西喀拉汗国境内。李承业身在其中,心里隐隐有些激动。因为这场战事不同于从前在呼罗珊国境内作战,敌人也不再是兵器不足,少有甲胄的马匪。 而且可以想象得到,这一战不会太轻松。但是机遇是与危险并存的!通过这一战,边军有机会向护教军证明自己的实力。 并且这次的敌人中,还有花拉子模人和钦察人。这可不同于一般的乌合之众,在大辽、波斯,欽察人是最好的兵源。而且在北方草原,欽察人常常是各方势力头疼的存在。论勇猛,欽察人是最当之无愧的。 再有花拉子模人!在呼罗珊未涉足波斯之地时,花拉子模就是各方畏惧的存在。即便当前花拉子模衰败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并且通过征服欽察草原,花拉子模的国力有了一定的恢复。仅从兵力上,就有了极大的扩充。 否则的话,也不敢对大辽有非分之想的同时,还妄想涉足河中。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呼罗珊已将河中府视为自己的禁脔。 怀着这样的心情,李承业积极鼓动底下的兵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汗国的南边。也是此次护教军出征,为的是恢复西喀拉汗国全境。而汗国最重要的城池便是寻斯干城,除此以外,也没别的地方能挣军功。 既然这次的军事行动是以护教军为主,那么最主要的城池。自然有护教军来攻取。至于边军打扫战场,看守俘虏就够了。李承业料想到跟随护教军是这个结果,就主动请求赶往汗国南境,为德古娜巴公主解围。 刚好护教军的千户长也为德古娜巴的事头疼。不救吧,听说德古娜巴与国主的关系不一般。救吧,赶往寻斯干就会被耽搁。这少去一天,风险就多增几分。秉持速战速决的作战准则,千户长不愿为别的事分心。 所以李承业的请求,便毫无阻碍的得到应允。 但马鲁边军的将士为此有些愤愤不平。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护教军故意给他们使绊子。明明有寻斯干这样的大功劳,非得让他们去救什么劳什子公主。因此李承业的鼓舞,并没有收到很好的效果。 与此同时,碣石镇,一大阵兵马踏着黄沙而来。远远的,就能看到天空弥漫的尘土。立时镇上敲响了警钟,关上了通往镇外的关门。 这么没过小许,千军万马就齐至镇外。起先镇上的百姓们还很担心,但看到呼罗珊标志性的旗帜后,就转惊恐为欢喜。随即大开关门,欢迎护教军的到来了。 这时候,护教军也在距离镇子五里的地方停下。随即有传令官出列道:“国主有令,全军休整一日,明日赶赴寻斯干城下。”。听到这话,全军很是整齐的划定区域,开始安营扎寨。纪律之严明,由此可见一般。 这时候,镇上的村民也等到了传令官的回应。却是护教军不会进镇,只在此休整一晚,明日就会离开。同时招募熟悉这地界的向导,为护教军带路。 对此,百姓们自然是愿意的。并凑出十几头牛羊和为数不少的时令果蔬,送到护教军营地。 若是以往,镇上百姓定然是躲避不及的。因为行军如过匪,百姓都是最遭难的。但碣石镇早些年便被护教军纳入统治,知道护教军的规矩。而且纳入护教军治下后,他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心里,也就顺理成章的向着护教军了。 只是护教军有护教军的规矩!对于百姓的东西,绝不能白拿。所以最后是交涉的护教军苦劝了半天,送东西的百姓才收下护教军的钱财。 第四百七十二章 正妻人选 大帐内,似玉正给李承绩揉肩捶腿,温顺得像一只小绵羊。也不怪她如此做派!因为李承绩迎娶奥里萨公主之事,在传回呼罗珊的时候,就成了街头巷尾津津乐道之事。 说起来,以李承绩的年岁,早就该成亲了。毕竟是快满二十的人!在这个时代,同龄的人孩子都快一打了。而李承绩虽有几个暖床的,但一直没有举办婚事。 在旁人眼里,也就算不得成人了。 张钛铭等大狄万们,没少在这事上为李承绩着急。李世昌和萧李氏这做爹娘的,也就更催促李承绩成亲了。 眼下与奥里萨公主的婚事虽来得猝不及防,但到底是国与国之间的联姻。那德里国,在天竺境内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国。迎娶他们的公主,也不算掉了身价。 所以上到李世昌与萧李氏、六部主官、各司司务,小到商贾、工匠、农夫、牧民等平头百姓,都无不期盼着这场婚事早些举行。 以致大辽与西喀喇汗国的战事,也被百姓们抛却脑后了。 原本按照计划,待李承绩回到马鲁,婚事可就张罗着开始了。但得知西喀喇汗国的政·变有花拉子模人参与后,李承绩就临时改变了计划。先让奥里萨公主返回马鲁,而自己则与护教军一起,赶赴西喀喇汗国平乱。 也是此次为防消息走漏,花拉子模人在进城后。就按照摩诃末的交代,捕杀城中一切飞鸟走擒。并有序的捉拿、屠杀与呼罗珊有干系的商贾、官吏、百姓、教徒等不同身份的人。 其中对清教徒的屠杀是最狠的!只有稍有怀疑,就可就地击杀。短短两天的时间内,就有上万清教徒被屠戮。使得不少人拿出自己的家底,以此向花拉子模人买命。 同时城门被封,很多消息传不出来。因此花拉子模人的消息,被延后了数天才得以传到呼罗珊。 为此,事务司费了大力气,动用了一些在西喀喇汗国与花拉子模藏得很深的暗棋。使得事务司的力量,受到了一定的折损。 当然!这么兴师动众的传消息出来,自然不会仅是花拉子模人涉足呼罗珊这么简单。还有摩诃末与二王子答成的秘约,花拉子模的兵力布置等更为重要的机密。 尤其是摩诃末与二王子的秘约! 为了促使花拉子模出兵帮助自己窃取汗位,二王子答应掌控西喀喇汗国后,就向花拉子模献贡臣服。虽不至于彻底投靠花拉子模,但它原本只臣服呼罗珊一国的。 所以这个结果,李承绩无论如何都不会满意。 即便德古娜巴不向呼罗珊求援,他也会出兵干涉的。 当下似玉见李承绩一脸享受的模样,试探道:“国主,娘让我带句话给你。”。 本来以她的身份,是没资格和萧李氏见面的。但李承绩宠幸的女人中,只有似玉与李承绩的关系最特别。同时,也最为得宠。所以萧李氏便找来似玉,让她带句话给李承绩。 “嗯?为了婚事?”,李承绩明白萧李氏的性子,马上就猜到了是婚事上的。 “对!娘说不管你娶哪国公主。但她眼里,只有汉人才是她认可的正妻。”,说这话时,似玉心里有些忐忑。因为此次出行,全是萧李氏授意的。主要目的,还是让她给李承绩传达婚事上的意思。 而以她对李承绩了解,任何事上,李承绩都是极有自己主见的。所以知道萧李氏的授意后,她心里也在犹豫着,是否应承下来。但为了获得萧李氏的好感与承认,她思虑一番后,还是决定揽下这不讨好的活儿。 来到李承绩的身边,也就表现得异常温顺了。 “怎么?娘不同意我与奥里萨的婚事?”,李承绩的语气很平静。但似玉听着,心里却更加谨慎了几分。 “你也知道娘的!自与张大狄万家走近后,娘就异常心仪芷琴姑娘。日后入了宫,相处起来也会融洽几分。而奥里萨公主是个域外女子,言语、衣饰、吃食、礼节等,都与咱们不一样。因而娘担心,日后相处不便。”。似玉在来之前,显然是早做了一番腹稿。所以解释起来,也悦耳多了。 到底婆媳关系在任何时代,都是一个让人头疼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李萧氏希望自己的儿媳是个能与自己说上话,并知根知底的。所以正妻的人选上,就更倾向于张芷琴。 李承绩听着,应声道:“奥里萨是个知道分寸的人!往后入了李家,娘会和她相处得不错的。”。本来他也倾向于张芷琴的,但奥里萨公主的婚事,带有很重的政治色彩。一旦处理得好了,日后就是括地千里了。 所以思来想去,李承绩已有属意奥里萨正妻之位的意思。 李萧氏也正是担心这一点,才早早的让似玉过来给李承绩吹枕边风。 听到这话,似玉已明白李承绩的想法。但是李萧氏的交待,她又不甘心这么算了。便接着道:“我在来时,见了张姑娘。”。 李承绩神情一征,半晌才有些犹疑道:“那-她可说什么了?”。 似玉心下一黯!因为从李承绩的表现上,就知道张芷琴在他心里还是有很有分量的。再想到自己在李承绩心中的地位,莫名有些酸意。但转念一想,她又是一喜。因为只要李承绩心里还在意张芷琴,那李萧氏的交待就有转圜的余地了。 就心思百转间,应声道:“张姑娘说!只要君不负卿,万事皆云烟。”。 李承绩闻言,心里立即咯噔了一下。因为张芷琴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只要李承绩还心里有她,那么别的事都如过往云烟一样,不必在意。这里面,当然也包括地位上的。 再想到当初见张芷琴时的怦然心动,心里就莫名的生出几分愧意。因为这个女子,一直都是他心里最在意的。 可是为了国祚,他还是属意之前从未见面,还谈不上喜欢的女子。这是感情上的愧疚,是他一直都刻意忽视的。 第四百七十三章 敌军老将 似玉看出李承绩脸上的不愉,跟着道:“张姑娘性子温婉,在宫里与竹青姐姐、阿依娜姐姐都相处得不错。宫里每个人,都很喜欢她。”。 这话从明面上看,虽只是夸赞张芷琴与竹青他们相处愉快。但是细想之下,便会觉察到。隐隐之中,张芷琴已有慑服众人的能力。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仅有这一点,便证明张芷琴有担当正妻的资格。因为宫里的女人多了,是非也多。彼此间只能巴望着李承绩这一个男人,那心底的不舒服,也就比普通人家更多了。 像竹青和阿依娜之间,关系就不太和缓。似玉的性子偏冷!除了李承绩,对旁人都是不愿搭理的。所以在宫里并不料理具体的事务,只一心捣鼓自己的药草和侍奉李承绩。 与竹青和阿依娜她们,也就君子之交淡如水了。 而张芷琴能在她们彼此间都不太熟络的情况下,得到每个人的喜欢。算是极为不易的! 考虑到往后宫里的人会越来越多,没有一个手腕出众的人在宫里镇着,那自己的后宫怕是要闹出不少风波。李承绩原本属意的正妻之位,不禁又动摇了起来。 似玉瞧着,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了。 这么过了好一会儿,李承绩突然抓住似玉的手,出声道:“你从马鲁跑过来,说的都是我娘和芷琴。那你自己,就没点想说的?”。 似玉莞尔一笑,知道李承绩心里已有决定了。便故意抽回手,没好气道:“往后宫里的姐妹只怕越来越多。就怕国主有了新欢,便忘了我这旧人。”。 李承绩嘿嘿一笑,应声道:“忘了谁,也忘不了你的。昨晚那模样,还时而在我脑袋里闪现呢!”。 似玉马上俏脸一红,娇斥道:“你还说。每次都想出那么古怪的法子戏弄我,实在是羞于启齿。”。说话时,耳根子都红了。 “哈哈哈···怎么是戏弄呢!昨晚上,你可是快把这头老牛累坏了呢!”,所谓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似玉大老远的跑过来,李承绩总要加深一下彼此的感情。 于是一晚上都是春·色无边,累得他的腰,到现在都还酸·疼。当然,这其中必定是解锁了各种超出似玉想象,甚至有些‘惊世骇俗’的姿·势。既让似玉羞·涩不已的同时,又忍不住沉沦其中。 “你还说!还说!”,被李承绩说中心事,似玉作势就要起身离去。但李承绩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出声道:“时间还早,给我生个宝贝小子吧!”。 本来似玉还想挣扎一番,但一听到‘小子’两字,心底就有了异样的感觉。到底她也是个女人!眼见李承绩要迎娶奥里萨公主,心里不急是不可能的。 但她没有张芷琴那样的出身,没有资格争夺正妻之位。心下,也就有着说不出的委屈与失落。所以能在所有人之前,给李承绩生第一个‘小子’。 是解决她心下不安最好的良药! 便咬住李承绩的耳朵,衣衫半解,做出一番迷离之态。这番大方豪放,是李承绩从没见过的。所以李承绩yu念大起,立即开始了耕田大业。 次日出行时,李承绩的腰痛又重了几分。便不得不弃马坐车,缓缓腰痛。似玉在一旁服侍着,脸上都是滋润后的满足。整个人看上去,也容光焕发了不少。 李承绩不敢与她对视! 因为似玉的眼睛像是勾人似的,一直向他暗送秋波。可是身子骨要紧,李承绩不得不做出一副忙于公务的模样来。毕竟男人嘛!是绝对不能说自己不行的! 所以一路上,李承绩都在心里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佛家偈语。 与他的快活相比,李承业的处境就有些不妙了。 因为在临近罗嘎斯镇时,他们遭遇了一伙钦察人骑兵。虽没损失多少,却从俘虏的口中得知。罗嘎斯镇外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两万之数。 其中钦察诸部组成的骑兵就有一万余人。剩下的,则是投靠二王子的汗国兵马。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 在河对岸,还有一支钦察骑兵。共有七千余人,分散在三处河面。可以说,完全将罗嘎斯镇全面封锁。 更重要的是!此次带兵围剿德古娜巴他们的是阿里·席尔瓦德。这是花拉子模延绵数代的军中世家!当初摩诃末被李承绩擒获,用阿母城来赎人。 阿里·席尔瓦德,就是来恭迎摩诃末回国的军使。 后来花拉子模国内出现双王之乱,阿里·席尔瓦德所代表的席尔瓦德家族一直追随摩诃末,拒绝剌贾德的橄榄枝。即便在摩诃末处于极端不利之境时,也依然毫不犹豫的追随。 所以在摩诃末平定剌贾德叛乱后,立即封阿里·席尔瓦德为大埃米尔。整个花拉子模的军务,也全交由他主持。并且还授封了席尔瓦德家族的十位杰出后辈,让他们在军政上,都把持着不少重要官位。 这份宠信,已经是无人能及了。 投桃报李,席尔瓦德家族也没让人失望。在征伐钦察草原第一战时,阿里·席尔瓦德老当益壮。亲自攻打康里汗国的都城,并破开城门,迫使汗王向摩诃末下跪乞降。 随后他的后辈又转战康里汗国以北,打服克普恰克汗国。并威慑西边的西克普恰克联盟,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这份功绩!使得阿里·席尔瓦德已经成了花拉子模军中的定海神针。只要有他在的地方,花拉子模人作战都能爆发出极大的英勇之气。 对于这样的人,李承业不敢小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将,对时机的把握向来是最准的。而马鲁边军无论是士兵数量还是军队实力,都算不得杰出。 他自己也没独自带过一军参与大规模的战斗,所以一听到阿里·席尔瓦德的名字,就不自觉的生出几分小心与谨慎。便立即命令边军抹除行迹,谋定而后动。 第四百七十四章 巾帼之军 罗嘎斯镇,一场惨烈的大战正在紧张的进行中。主攻的一方是镇外围困多日的花拉子模与汗国联军!他们在镇外围困多日,今日终是发起了总攻。 也是罗嘎斯镇三面环水的地形使其具有天然的防守优势!并且德古娜巴的军队进驻后,还将部分河堤挖空。使得河水涌入,淹没了联通镇外的小道。 联军起初还发起过几次试探性的进攻。但受河水的阻碍,联军发挥不出最大的军事优势。从而被德古娜巴打退回来,不得不在镇外围困。 如今从投靠过来的俘军口中,得知镇内已存粮无几。甚至军中,已到了杀马分食的地步。再有近些时日水位持续下降,很多被淹没的河段,都露出了浅滩。 联通外界的小道,也就此露出了河面。 阿里·席尔瓦德便决定,一战而将罗嘎斯镇攻克。 到底在这里耽搁太久了!而河中府,并不只是平定内患那么简单。再想到西边的呼罗珊,他心里的紧迫感就不自觉地深了几分。 便听各种厮杀呼喊声不绝于耳!一队队汗国兵马冲上前,不断冲击着守军的防线。藏在汗国兵马后面的钦察骑兵,则都拉弓射箭,不断发起一阵阵声势骇人的箭雨攻势。 守军虽也发起了还击!但军中的箭矢有限,再加上阵地的局限。箭雨的攻势,也就软绵绵的,并不能对联军造成太大的损害。 如此随着时间流逝,胜利的天平开始向联军倾斜。 德古娜巴就在镇内观战!瞧见局势对守军不利,脸色阴沉得吓人。 “圣女军可在!”,德古娜巴大声说着,向战事最激烈的前线走去。风吹动她的红色战袍,随风而舞。 “在!”,有女将大声回道。 “走!随我上阵杀敌!”,说话间,一支流矢从她跟前飞过。早已在镇上整军待发的圣女军,已大步跑了过来。整个动作都整齐划一,就像是一个人。 德古娜巴看着,心底稍稍有些满意。因为这训练方法,还是她从李承绩那里讨教来的。虽然时间不长,但已体现出了效果。像令行禁止,全军就已基本做到。 “定!”,女官来到德古娜巴跟前,命令道。整个军队瞬时站定下来,等候德古娜巴的指令。 “花拉子模贼人杀我子民,毁我家园。如今他们就在眼前,你们敢随我杀敌雪恨吗?”,德古娜巴扫视了一遍众人,吼出声道。 “杀敌!杀敌!”,回应她的,是一片杀伐之声。 因动静太大,使得战场上的喊杀声都被压了下去。阿里·席尔瓦德用千里镜看到了这一幕,脸上露出几分不屑。一旁的汗国大将马上讨好道:“那群娘们,也就喊得吓人。到了战场上拼刀子,保准哭爹喊娘的,求咱们饶她们一命。”。 阿里·席尔瓦德笑笑,出声道:“传令下去,这群女人都赐给将士们了。”。 言语间,满是浓浓的自信。 那汗国大将一听,赶紧附和道:“埃米尔英明!我们汗国的女人,可都细皮嫩肉的。玩起来,那是舒服得紧。”。说着,脸上就露出男人都懂的ying笑。 待这个命令传下去,联军的士气更是高涨。一个个都想着早些打败眼前的守军,抓那些穿着军装的女人回去玩弄。 而守军这边,德古娜巴却遇到了一个难题。 “七姐!你就让我去嘛!父汗都被这群贼人杀死了,我定要给父汗报仇。”,西喀喇汗国十公主德古热巴央求道。 只见这是一个浅棕色长发的女子。怀抱一个大大的头盔,身着有些宽大的银色甲胄,衬得整个人都玲珑娇小。 “不行!战场上刀枪无眼,到时候我也无法顾念到你。”,德古娜巴坚决道。虽然德古热巴和她不是一母同胞,但德古热巴的娘亲死得早。以致很小的时候,就被德古热巴的娘亲养在膝下。 如今年方十六,出落得十分高挑。那杏桃大眼一扑一闪的,透着十足十的古灵精怪。 “我自己练过武艺,七姐不用顾念我。”,德古热巴挥动自己的粉拳,以此证明自己的实力。可惜宽大的护甲一下子从她手臂脱落,让德古娜巴看着实在没信心。 “这个-没系好!没系好!嘻嘻···”,德古热巴慌忙的捡起护甲,一个劲的往手臂上套。 没时间耽搁,德古娜巴命令道:“你就好好给我待在这里。若是我没回来,你就听她们的话,乘舟离开这里。”。说罢,就指派了一队女兵负责德古热巴的安全。 也是万幸!此次汗国宫变之前,德古热巴央求着德古娜巴来到圣女军学习自保之法。否则的话,也沦为花拉子模人的玩物了。 虽然很想上战场,但是德古娜巴的命令她又不敢不听。再加上女兵在一旁守着,她也没办法溜走。便无奈的,看着德古娜巴领着女兵冲上战场。 就在这时候,联军那边却突然停下了攻势。一些等待女兵上场已久的联军将士,全都有些不满。因为他们早就望眼欲穿,等着抓女兵回去给自己泻火了。 可是阿里·席尔瓦德的号令他们又不能不听。便都磨洋工似的,依依不舍的退了回去。正担心德古娜巴安危的巴尔塔,立时松了口气。 毕竟战场上,从来都是男人的事情。这女人掺和进来,实在有违常理。更何况,将士们的军心,也在无形中动摇了。到底都是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憋了这么些时日,体内的火早就烧得旺盛无比。 因此圣女军赶来的时候,很多将士都情不自禁的看了过去,暗暗吞着口水。 苦于德古娜巴的身份,巴尔塔不好劝诫。所以只能让底下的将士克制一点,不要延误了战事。 现在好了,联军退兵,圣女军的麻烦,也暂时得到了消解。 而在联军营地,阿里·席尔瓦德正坐在上首,瞧着底下颇有些不满的将领们。 “你们也别置气了!刚刚得到秘报,西边出现了护教军的踪迹。”。阿里·席尔瓦德语气微沉道。 第四百七十五章 大战在即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还有些不满的军将们,脸色齐齐变了。虽然他们早有预料,西边的呼罗珊绝不会任由西喀喇汗国脱离掌控。但没想到,护教军竟这么快就来了。 而且按照他们的预测!就算护教军要来,也会先去寻斯干。那里是西喀喇汗国的国都,攻取了那里,整个西喀喇汗国也就掌控在手了。 为此,寻斯干城布下了重兵。并且由康里汗国的国主阿里普跌克烈统领钦察兵马,掌控全城。 所以罗嘎斯镇附近出现护教军,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猜想。 “埃米尔!寻斯干城如何了?”,有军将担心道。寻斯干是他们的退路,若是被堵,那他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这话是众多将领想问的,因而都竖起耳朵,巴巴的等着阿里·席尔瓦德的回答。 虽然和阿里普跌克烈的关系不睦,但阿里·席尔瓦德还是知道分寸的。因而在离开寻斯干时,留足了兵马帮助阿里普跌克烈镇守寻斯干城。 所以眼下虽没消息传来,但他心里并不觉得寻斯干城有大碍。便出声道:“虽暂无确却消息,但寻斯干城高墙厚。内里又有精兵良将驻守,应该暂时无碍。”。 “那护教军,何以至此?”,有军将还是不放心,出声道。 这个原因,就是阿你·席尔瓦德也不明白。但他眼光不错,所以揣测道:“这个无妨!左不过镇上的叛军通风报信,向呼罗珊求援。因而护教军至此,巴望着给他们解围吧。”。 稍稍细想,在场的军将们也深以为然。原本不安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不过护教军来了,还是让众人生出一种紧迫感。毕竟护教军威名远播,他们不敢不在意。 “那我等即刻攻取罗嘎斯镇,剿灭叛·军?”,有军将出声问道。 阿里·席尔瓦德摇了摇头,出声道:“镇上的叛军不足为虑!”。 “那---?”,有军将迟疑道。 “传令下去,即刻找出护教军的踪迹。既然他们来了,我们花拉子模的男儿,也该会会他们了。”,阿里·席尔瓦德忽的站起身来,目光中尽是浓烈的战意。 虽然当初阿母城一别,已让他认识到了护教军的军威。但是未尝一战,还是不免有些遗憾。即便护教军已今非昔比,成了河中地界无人能敌的不败之军。 他也宝刀未老,仍然生出强烈的挑战之心。 受他的影响,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军将们,也都涌出一股浓烈的求战之心。 于是大量联军游骑向四面八方散开,寻找着护教军的踪迹。大量游猎在河对岸的钦察部族,也都开始向联军的营地聚集。一场大战,正悄然酝酿。 罗嘎斯镇的守军虽不清楚原因,但通过联军一系列的军事收拢行动,还是瞧出了些什么。巴尔塔率领守军,还试探性的发起数次突围。见联军并无拦截之意后,开始让百姓分批离开。 这么到了晚些时候,护教军的方位终是被联军发现。休整了数个时辰的花拉子模和汗国兵马,立即向护教军的方位冲杀而去。 一炷香后,罗嘎斯镇西南二十余里,一片片稀疏的树林散落在宽广的原野上。太阳已经西沉,火红的火烧云染透了半边天。地上有一大片奶白色的帐篷,那是马鲁边军的营帐。 此时整个营地都忙碌了起来,挖掘壕沟,修建诸多的防御工事。却是花拉子模大军到来的消息,已被护教军的游骑提前探知。 在这宽广的地界上,躲躲藏藏终究只是一种拖延之法。而马鲁边军到来,原本就是为了解德古娜巴公主围困之危。虽然从兵力上来说,边军并不足以与联军相抗衡。但是敌军已经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了。 中军大帐里,诸多军将济济一堂。 埃米尔申迪约尔坐在上首,分派诸将们做好防守准备。李承业被安排固守营门,防止敌军冲进营地。 只是对着完全被动防守的安排,李承业有不同的见解。便出声道:“埃米尔!末将以为。可在营地之外安插一支伏兵,以备不时之患。”。 申迪约尔对李承业非常器重,因而对他的话,也就上心几分。便想了想,出声道:“安排伏兵不是不行!只是我军兵力吃紧,再分兵出去,怕是---”。 不等李承业说话,兀尔海就附和道:“末将以为,此时应紧守营地为要,不宜分兵。”。 尽管上次李承业并不是故意要抢他的风头!但在他眼里,李承业就是故意的。再加上西喀喇汗国的战事迫在眉睫,所以调入护教军,只能等战事了结。 因此兀尔海心里,已忍不住对李承业生出嫉妒之意。此番能有机会踩李承业一脚,自然不会放过了。 “可紧守营地,我军会陷入极端被动之地。若有一支伏兵在关键时刻冲杀而出,说不得能解营地被破之险。”,李承业闻言,再次劝诫道。 兀尔海心里冷哼一声,但面上并没有发作。申迪约尔听着,微微皱眉。但本着对李承业的信任,最终还是应允道:“那你就亲领两千兵马,在营地外择机而出。至于营门的防守,则交给兀尔海吧!”。 这可是一件唾手可得的大功劳!虽然可以料想,到时候必定十分艰险。但是将营地守住了,又是妥妥的军功了。兀尔海本就对这差事上心,现在听着申迪约尔的吩咐,马上应承下来。 同时心底讥讽,李承业不自量力。 毕竟营地周围已布置了防御工事,受到的威胁,也远远不是躲在营地外相比。可笑李承业还想着凭那两千来人解营地之危,真是痴人说梦。 他的心思李承业并不知道,也没心思知道。便马上下去点齐兵马,出了营地寻了处林子,藏了起来。而营地内,接连两道壕沟已经挖好。绊马索、铁钉等物,也都洒在了营地周围。 虽不能彻底阻止联军的攻势,但至少,能给联军造成一定的伤亡。 第四百七十六章 杀伐不断 咚咚咚···地面的震动渐渐大了起来。申迪约尔站在塔楼上看着,神色肃然了不少。一些严阵以待的边军将士,也都抿着嘴,不自觉的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传令下去!一个异教徒的脑袋可换一第纳尔。”,阿里·席尔瓦德眼瞧着护教军的营地在望,出声道。本就战意高昂的联军将士,立即发出声声高亢的狼嚎。 “冲啊!”,底下的军将见此,大声吼道。于是联军连休整都没有,就向倾泻的洪水一般,向边军的营地涌去。 兀尔海在营地前看着,就见漫山遍野都是联军的身影。密密麻麻的,给人极大的心理压力。并且各种喊杀声震天,远远的就让人振聋发聩。 这一刻,兀尔海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阵悔意。到底是真正的战场,不比从前剿匪的小打小闹。所以第一次经历,难免生出退却之意。不过这个差事他已经揽下了!除非战死,万没有后退的道理。 便深吸了口气,命令底下的将士们做好准备。 便听嗖的一声,一道箭矢向护教军的营地射来。只是隔着太远,所以斜插在营地外。赤红色的箭羽还在抖动着,宣告着战事正式开启。 “令第一队弓箭手准备。等敌军近了再射!”,兀尔海肃声道。边军以一千人为一队,共有十队。其中第一道壕沟布置了一个队,第二道壕沟则布置了两个队。所以兀尔海底下,共有三千兵马。 米考伊尔是第一队的百夫长!虽然按照护教军的编制,他的军职并不能够统领一千兵马。但边军不是护教军,且组建的时日尚短,各种军将也就没足够的机会升迁。低位高就,便成了边军的普遍情况。 当下得到兀尔海的命令,立即让将士藏在挖好的壕沟中。同时将弓铉拉成弯月状,做好了射击的准备。并且还有少许烟火备着,一旦战事不利,就用烟火这大杀器。 只是边军得到的烟火配额不多,所以仅有百支。全部点燃,也就百余次。还有些许开花弹、燃烧弹,算是将边军的存货全带来了。 就在他与众位将士严阵以待的时候,联军的兵马终于踏进营地的陷阱。便听噗通噗通几声,近百骑被绊马索绊倒。整个人和马,都翻跟头似的,栽倒在地。但身后紧随的联军毫无畏惧,一往无前的继续向前涌进。 “杀异教徒,换第纳尔。杀异教徒,换第纳尔。”,有联军统领鼓舞道。将士们跟着大喊,大有踏平边军营地的气势。 一些躲在壕沟中的边军将士,瞬时面上白了几分。有些人还在向后打量,却是生了跑路的心思。可是通往第二道壕沟的道上,守着不少手拿大刀的精壮将士。 那近半人高,巴掌宽的刀身,让人看着就心生寒意。 这是督战队!一个个都是埃米尔申迪约尔的亲卫。为了守好营地,申迪约尔特意将他们派出来,防止有人逃跑。阿克克烈是这支督战队的统领!但凡有将士看过来,都被他冷然的目光吓了回去。 这么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战场上百米宽的陷阱带就被联军踏平。虽然付出的代价是上千名将士的永眠,但对近三万的联军来说。千余人的伤亡,还是能承受得起的。 如此距离第一道壕沟,也越来越近。 “射!”,米考伊尔大吼道。早就拉满弓铉的将士们,立即手一松。就听嗖嗖嗖的破空声响起!密集的箭雨,也第一时间将冲在最前的联军射成筛子。 但他们的倒下,换来的是其他将士的前进。尤其是躲在汗国后面的钦察兵马,只恨不得前方的汗国将士能冲得更快一些。 这么悍不畏死!米考伊尔心里也有些紧张。空气也好像停滞了一般,让人的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射!不要停”,米考伊尔继续命令道!将士们组成两组,轮番射箭。每分每秒,都会收割走不少人命。但每分每秒,联军的脚步就更近一分。 直到联军距离壕沟不足一百米!躲在汗国将士身后的钦察弓箭手,也终于发威了!就见天空猛的一暗!却是万箭齐发下,规模庞大的箭雨都遮挡住了阳光。 “举盾!”,米考伊尔知道不好,大吼道。将士们纷纷举起盾牌,但还是晚了。箭雨骤然极至,整个壕沟都被笼罩在箭雨的攻势之下。就见声声惨叫响起,却是将士们纷纷中将。 到底壕沟挖掘的时候比较匆忙!不仅宽度不够,掩体也修建得不高。所以只一轮箭雨,边军将士就死伤惨重。不等他们松口气,第二轮箭雨就接憧而至。 刚刚明亮的天空,又猛然一暗。米考伊尔被一只箭雨射中大腿,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将军!末将请命,前去接应!”,哈比不拉站在兀尔海身旁,出声道。虽然他和兀尔海不对付,但身在一个军营里,还是得一起共事。且大敌当前,个人私怨实在不是发作的时候。所以在申迪约尔将他指派到兀尔海底下听令后,就收起个人私怨,一心迎敌。 “不行!本将早有布置,不可轻动。”,兀尔海面带忧色看着已抵临第一道壕沟的联军,肃然道。 哈比不拉无奈,只得心里祈祷着第一道壕沟的将士们能挺过去。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第一道壕沟的那点兵力根本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以致没多久,联军就越过第一道壕沟,抵临第二道壕沟跟前。 与此同时,西北方的树林里,也出现联军的身影。好在营地的南面,是条小河。不然的话,营地就是四面受敌了。 阿里·席尔瓦德自战事开始,就紧着心思关注战事的进展! 到底是护教军!即便在钦察草原上,他军功赫赫。但面对护教军,还是不敢轻视。不过慢慢的,他紧着的心思就松缓下来。 因为联军在面对护教军的箭雨攻势时,依旧稳步向前。并且他布置在两翼的钦察兵马,也很快从侧翼绕到壕沟前。 第四百七十七章 野火燎原 “哈哈···这护教军也是浪得虚名。虽布置了攻守兼备的地沟,但两翼却不知道布置。如今被将军略施小计,便轻易攻破了。”,西喀喇汗国埃米尔迦增必丹大笑道。 他是吐蕃人!早年被卖到河中,成了二王子的亲卫。后来得其举荐,进入军中带兵。此次二王子夺权成功,他非属功不可没。 不过他是一个十足十的投机者!虽然是二王子的人,但并不会真的忠于二王子。因而当摩诃末以高官厚禄做条件,让他劝说二王子答应与花拉子模合作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后者! 正是这个原因!在花拉子模人进城,将二王子变成傀儡后。他径直投靠了花拉子模,成了投靠的西喀喇汗国军将中,军职最高的统领。 当下阿里·席尔瓦德听着他的话,面上露出几许轻笑道:“休要大意!护教军的威名不是白来的。说不得,又藏着什么阴谋诡计。”。说话间,东面忽地燃起了大火。 那是一片范围不大的林子,紧靠着边军的营地。发现里面并没有布置陷阱后,联军就穿过林子,向边军发起了进攻。起初还没什么不妥,但在边军倒出一桶桶火油后。整个林子,就开始燃起了大火。 随即越烧越大,不仅席卷了整个树林,还向周边的草场蔓延开来。 要知道,眼下正是秋天初至的时候。草木渐渐枯黄,已有大半个月没下过雨。这火势一烧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熄灭得了的。 “不好!快退!”,阿里·席尔瓦德笑容一僵,语气不好道。随即命令底下的将士,不顾一切冲到河对岸。 战场焦灼的态势,也一下子分明起来。 不得不说,阿里·席尔瓦德的眼光还是非常独到的。在下达撤退的命令不久,火势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着了河流右岸。护教军因早做好准备,掘开了距离河水不远的壕沟。使得火势,一下子被隔绝开来。同时提前烧空与营地相连区域,人为造出一片隔火带。 就在联军被火逼退,齐齐渡河的时候。一队人马,突然从北面的树林里冲出。便见李承业身先士卒,领着大队人马杀向联军。 正值人心惶惶的时候,李承业他们的到来,一下子击溃了联军的心防。同时越来越逼近的火势,也让他们心急如焚。 于是不等李承业他们近身,大批联军将士就争先恐后的跳进河中。虽说河水并不宽敞,但也有两丈来宽。并且水位有一人多高,深浅不一。必须骑着马,涉水过河。 那速度,必然是快不起来的。 所以等不及的联军将士一股脑的冲下河后,立即引起了连锁反应。很多被排在后面的汗国将士,也忍受不了他们统领曲意逢迎,不惜让自己人死守的命令,纷纷冲向河岸。但凡挡在他们前方的钦察人,都被夺路而逃的汗国将士乱刀砍死。 钦察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关键时刻,联军内部又爆发了大的内讧。 待李承业冲杀过来,毫无抵抗之心的联军兵马更是不顾一切的冲向河岸,跳进河水。一时间,死伤者数以千计。 这么来回像割韭菜一般杀了两个回合后,李承业也不得不领兵退走。好在营地那边已烧出隔火带,弄了一条接应的通道。所以李承业他们收起鲜血淋漓的屠刀,如一阵风一样冲回了营地。 到了晚些时候,河对岸只有数千被遗弃的残军。却是迦增必丹不等兵马齐聚,就领着自己亲兵先行退走。阿里·席尔瓦德顾忌着怕护教军偷袭,也不得不收拢钦察残兵,跟着离开。 于是数千汗国残兵以及少量受伤的钦察兵马被扔在河对岸,成了拖住护教军的牺牲品。 只是这伙兵马也没什么抵抗之心了!除了部分逃往别处外,其它人都向边军乞降。待这里的战报传到寻斯干,一场大战正紧锣密鼓的进行。 却是护教军颇为顺畅的来到寻斯干城外后,就开始大举攻城。其中火器司刚铸造出来的攻城炮,也被派上了用场。轰隆作响,炸得城墙上的砖石不断坠落。 可惜的是,火炮的数量还是太少了。且寻斯干城不是一般的城池!不仅城高墙厚,还有重兵驻扎。所以虽有火炮压制,但护教军数次被打退了回来。 多多阿坦听着底下人对战事的汇报,脸色有些不满。因为他原本还想着,有无往不利、无城不克的火炮助战。纵使寻斯干城再坚不可摧,也会被护教军踏平。 但是真正攻城,才知道这寻斯干城的厉害。用火炮,没个四五天,是很难将其轰毁。用火烧,城里的房子有多是石头、泥土组成的粘土房。用水淹吧,城池的方位又处在一块台地上。到时候不仅淹不了城池,反而还会淹了护教军自己。 再加上城内的大军驻守,整个城池算是武装到了牙齿。 所以攻打了数次,护教军已经损失了两千余将士。还有断手断脚以及一时没死绝的,减员多达六千余人。这么大的伤亡,也只有呼罗珊国未建立之前才发生过。 而且,还仅是一次。 因此得到城池久攻不克的消息后,多多阿坦心里再也无法平静了。便没好气的冲着禀报的将领道:“给了你们这么多人手,火炮、火油,你们就给我打成这样?日后到了国主跟前,我们还有何颜面?”。 那军将忍受着多多阿坦的唾沫星子,应声道:“寻斯干城非比一般城池。我看强攻不行,不如智取?”。 “智取?你有法子?”,多多阿坦盯着军将好一会儿,疑声道。 这让军将心里毛毛的,有些小心翼翼地回道:“这个--末将不才,刚好有一法子献上。”。 “哦!”,多多阿坦被勾起了兴趣,斜着眼打量着他。 “末将前日从一个逃民口中得知,花拉子模底下的钦察部族烧杀劫掠,胡作非为。已惹得天怒人怨,民怨沸腾。”。 第四百七十八章 军政两院 由于花拉子模的兵马中,以钦察部族为主。而西北方的钦察草原,又是落后的蛮荒之地。所以这些部族兵马一来到寻斯干城,就被这里的繁荣富饶晃花了眼。 结果什么东西都想要,什么东西都想拿。简直就像一群强盗似的,将城里值钱的物件给洗劫一空。连清真寺内用来叩拜的坐垫,都被这群没见过世面的钦察强盗给抢了。 正是钦察人的胡作非为,气得阿里·席尔瓦德以追击汗国叛军为名,与阿克普跌克烈分道扬镳。没了管束,阿克普跌克烈又有意纵容。钦察人更是无法无天,引得所有寻斯干百姓都不得安宁。 每日都有百姓偷偷出城,远离这座河中乃至西域地界最为繁盛的城池。 不过护教军就在城外!所以他们一逃出来,就被护教军发现了。因知道护教军待平民老百姓和善,因此这些逃出来的百姓并不怕被护教军抓住。反而还主动投靠过来,请求护教军收留。 也是他们巴望着护教军赶走城内的钦察强盗。从而等着城破之后,重返自己的家园。 一些城内的情况,也就从逃民口中透露出来。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他们如何通过钦察人与汗国叛军的封锁,偷偷出城。 “你是说,城内多数汗国将士不满钦察人的劫掠,因而偷偷放百姓出城。”,多多阿坦疑声道。之前只顾着一鼓作气的攻下寻斯干,彰显呼罗珊的国威。结果忽视了,利用寻斯干城内部的矛盾,帮助护教军攻城。 现在听其一番言语,顿觉此事大有可为。 “正是!钦察人肆意劫掠,已招致汗国将士们普遍不满。奈何钦察人势大,又有军将压着。使得他们敢怒不敢言!便私自放百姓出城,不忍他们受钦察人的欺辱。”。蔑儿乞颜见多多阿坦隐有意动,出声道。他是出自漠北的乞颜部牧奴!早些年部族间互相征战,他被敌对的部落俘获。辗转流离,被贩卖到了河中。 后来护教军在蒲华招兵买马,废除奴籍。他有幸加入护教军,成为其中的一员。 如今他所在的乞颜部虽已是漠北草原的霸主,但他并无回归部族之心。因为在护教军中,他已经成了中高层将领。独自执掌一营,要兵有兵,要权有权。 即便因扩军的缘故,促使护教军的整体战力有所下滑。但他相信,经过寻斯干这一战,护教军的战力绝对会提高数倍。毕竟那些被火焚烧的死尸,已经让护教军将士们知晓。战场上刀枪无眼,一个不小心,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了。 所以找了一户粟特人家的姑娘做媳妇后,他就彻底在呼罗珊安定下来。如今家里新娶不久的媳妇已经怀孕了,因而他想在军职上,更进一步。 到底军职越高,自己的家人就越受到照顾。帝国学堂那地方,自己的后代也就有资格进了。 他可听说,往后呼罗珊的军政要员,皆要出自帝国学堂的政院与军院。目前消息已传到了民间,引得诸多百姓争相将自己的孩子往里送。 可惜的是,帝国学堂对入学有着极其严格的限制!首先是入学考试,无论任何人、任何身份,想要进入学堂,就必须通过考试。并且名额限定在每年一千名,由高分往低分录取。 只有少数军政高官或者特别功勋者,才有资格获得指定推送名额。并且每个人,只有一次使用的机会。 和考试录取的名额一样,这个名额也有限定的数量。仅仅一百名,官位从高到低依次推举。男女都可推荐,且必须是自己的直系后代。只不过女人进了政院和军院,只能选择少许几种修习的科目。 若是并无直系后代或是不符合入学资格,那么该名官员的推举名额自动顺延到下一级。如此,保证了每年都会有一百名官员享有推举机会。 目前这个入学方式还在草议阶段!帝国学堂的大规模招生,也没有对外展开。所以整个学堂的学生,还多是内部推荐以及各个官员家的子女。 等日后礼部教育司颁布这个规定,那么帝国学堂就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了。 蔑儿乞颜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那么迫切的往上爬。从而为自己的后代,争取一个推举的名额。 说起来,也是呼罗珊地界,从来就没有类似中原地区的科举选官制。从而使得政务的治理上,多是商贾或是颇受宠幸的家奴处理。像阿巴斯帝国数位维齐尔,都是哈里发的家奴出身。 虽然他们也颇有能力!但这毕竟是少数。到底他们没那个能耐,也担不了维齐尔的官职。 所以要从源头上解决这一情况,还是必须建立起一套完备的选官用官制。大宋的科举自然是当下最好的借鉴对象!但是大宋的科举是以儒学体系为基础的治国方略。而呼罗珊的地界,却是一个多族群,以回教为主要信仰的国度。 想要建立科举制,却没有足够的思想体系做依托。再加上没有长时间的摸索与沉淀,那么这个制度只会出现水土不良的情况。 因此李承绩决定从帝国学堂开始,创建军政两院。通过最高选拔,先选出一批合格的人才进行培养。其中所教授的内容,也都是经过他筛选后,觉得最适合传授的东西。 往后随着这些人的学有所成,他们便可以再教授更多人。军政两院的规模,也会得以扩大。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奢想了!以蔑儿乞颜的眼界与身份,是接触不到李承绩这层构想的。所以他眼下,只知道抓住即将推行的推举名额就好。 多多阿坦是不知道蔑儿乞颜还有这份心思。但是争军功的念头,他还是懂的。就思索了半晌,出声道:“那你可知,哪些城门被这些汗国将士驻守?”。 “末将都打听清楚了!钦察人并不相信这些投靠的汗国将士。因而只让他们隔着时辰轮流驻守各个不太紧要的城门。”,早有准备的蔑儿乞颜应声道。 第四百七十九章 德古热巴 “那你可有办法与汗国统领传信?”,多多阿坦声音有些急促。似乎连日来的攻城困境,马上就会得到解决。 “千户长放心!末将已让人试探过了。”,蔑儿乞颜饶有信心道。 “哦!如何了?”,多多阿坦听到这话,瞬时眼前一亮。 “与我传信的是那名统领颇有意向。只是自昨日开始,钦察人那边就看得紧。花拉子模的大将阿巴斯亥牙还鞭笞了好几个汗国统领,杀了数十私放百姓出城的汗国将士。因而昨日送去的信笺,还未有回应。”,蔑儿乞颜颇有些遗憾道。 本来那统领都答应了会打开城门恭迎护教军入城。但是阿巴斯亥牙的突然查探,让其不敢轻举妄动了。如此大的功劳,他还想大功告成再知会多多阿坦的。 但眼下成败难料,不得不提前说了。 多多阿坦闻言,面上也显出几分遗憾。便出声道:“这事就全交给你了。若是三天之内拿下寻斯干,我记你首功!”。 听到这里,蔑儿乞颜脸上已显出几分激动。便大声道:“千户长放心,末将定然不会让这大功跑了。”。 多多阿坦听着很满意,但还是提醒道:“切忌不要求功心切。那阿巴斯亥牙是花拉子模苏丹摩诃末的亲信,有勇有谋。今儿突然查探得紧,必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蔑儿乞颜想想,也觉得这事在理。但是眼瞧着大功在前,还是不自觉的将这可能性排除。 到了午夜,一直等消息的蔑儿乞颜终于等到了回信。却是与他通信的汗国统领在信上说。明日辰时,他会在罗希斯门驻守。到时候会打开城门,请护教军入城。 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大消息! 白日刚在多多阿坦跟前应下此事,眼下就成了。便赶紧将这上报给多多阿坦,准备着攻城事宜。 就在这战云密布的时刻,罗嘎斯镇却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原本还在镇外堵着的五千余联军,也在迦增必丹带回联军大败的消息后,齐齐撤离了此地。 本来还愁云惨淡的镇上军民,立时松了口气。德古娜巴更是趁此机会,领兵出去查探。没了她压着,十公主德古热巴立时趁机溜出镇子。 好长时间没出来透透气了!这一出来,顿觉呼吸的空气都是香的。便坐在马背上,任由马儿走走停停。 “哒哒···”,这时候几头吃草的野鹿发现了德古热巴的靠近,立即撒腿就跑。在镇上憋了那么些时日,德古热巴也好长时间没尝过肉味了。虽然有马肉,但那是饿极了的情况下,不得不吃的。并且味道,着实难以下咽。 所以看到奔跑的野鹿,她眼前立即出现一幕烤鹿肉的情景。一缕口水,也不自觉的从嘴角流出。便立即踢了一脚马肚,飞快追了上去。同时举起腰间的银色小弓,慢慢拉满弓铉,对准奔跑的野鹿。 只听嗖的一声,箭矢飞驰而去。一只体型不小的雄鹿被射中后臀,一溜烟窜进了树林。 德古热巴自然不会放过近在眼前的猎物,迅速追进树林。 “哈哈---这里有一只死鹿!”,有人大喜道。 “真是上帝护佑!可饿死我们了。”,又有人跟着出声。 德古热巴立即循声而去,就见两个身着兽皮的部族男子。 “这头鹿是我射死的!”,德古热巴大声道。那两个身着兽皮的部族男子听到马蹄声,已转过身来。只见他们肤色很白,一头金发。身上的兽皮只经过简单的缝制,颇为简陋。 “钦察人?!”,德古热巴马上认出他们的身份,惊声道。因为钦察人最为显著的特点就是白肤金发。并且生活在钦察草原,极为落后。身着的衣物,也大多数都是兽皮。 只有少数部落贵族或是与大辽、西喀喇汗国、花拉子模接壤的地方,才会穿上麻衣或是织物。 “女人?!”,那两人说着钦察语,德古热巴并不能听懂。但从那两人不怀好意的****中,她还是知道自己处境不妙。 不过她很早就想取钦察人的性命好为自己的父汗报仇!因此稍稍定下心神后,就搭弓射箭,快速射向其中一人。 这下,那两人才知道德古热巴并不像看上去那样柔善可欺。便齐齐变了脸色,转身就逃。只是他们的速度慢了,又因距离太近。所以第一支箭矢一射出,就击中其中一人的胸口。 就听惨呼不断,那人一时间还没断气,仰躺在地大声哀嚎。德古热巴再想射另一人,却已失去对方的踪迹。便走下马,来到那被射中的钦察人身旁。 由于之前的战败,所以联军四处逃亡。而钦察人对这片草原并不熟悉,因此没多久,大多数钦察人便迷路了。倒是那些汗国将士,一个个都找对了路。 这两个钦察人还是幸运的!没有傻傻的往南边跑。否则一头栽进大漠里,想走出来都不可能了。 可惜不幸的是!他们又碰上了德古热巴,终是将命留在了河中。 到底未经战事,又甚少杀生。听着这钦察人的哀嚎,德古热巴终是心生不忍。便取下腰间的匕首,准备送这钦察人一程。哪里知道,一道人影突然从她背后冲了出来。 “啊!”,猝不及防之下,德古热巴被扑倒在地。 这么一番挣扎过后,德古热巴终是女儿身,力气不够。以致渐渐的,就被压制得动弹不得。不过德古热巴也不是那种束手就擒的人!眼见挣脱不过,便故意做出听天由命的姿态。待那钦察人放松警惕,立即一抬大腿,命中那人的命根子。 吃痛之下,钳制德古热巴的力道也小了不少。趁此时机,德古热巴夺路就逃。由于坐骑在那人身后,并且距离她还有些距离。眼下便只得凭着双腿,胡乱往前狂奔。 那钦察人在身后大吼大叫,显然是气急了。 德古热巴更不敢停留,用尽全身力气往前奔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想着离那钦察人越远越好。忽的眼前一亮,却是出了林子。刚好哒哒哒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她惊得脚步一停。 就在这档口,那钦察人从树林跑了出来,从后一把抱住德古热巴的腰身。 抵死挣扎之下,她与那钦察人一起滚下坡面。却是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坡度较缓的山坡。如此一阵天旋地转,德古热巴被甩到了坡地。和那钦察人,也隔着几步路的距离。 顾不得多想,就要起身逃跑。但脚踝一痛,却是扭伤脚了。而那钦察人已经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第四百八十章 暧昧气氛 “救-救命啊!”,德古热巴沿着坡底的小道,大声呼喊道。那追过来的钦察人听见了马蹄声的靠近,不由面色一凝。但德古热巴白嫩的小脸,凹凸有致的身段还是让他色相胆边生。就三两步跑了过来,一把揪住德古热巴的长发。 “啊!”,一声痛呼!德古热巴向后躺倒在地。那钦察人再揪住她的衣领,直往不远处的森林赶。 一旦让其得逞,自己的下场就惨了!德古热巴也知道其中的厉害,便大声呼喊与挣扎。可是那钦察人的臂膀像灌了铅似的,弄得她如何也挣脱不了。并且为防止她喊叫,那人还一手捂住她的口鼻。 感觉到呼吸不畅,德古热巴小脸都涨得通红。便银牙一咬,狠狠咬了那钦察人一口。 吃痛之下,那人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一松。德古热巴立即抓住机会,就想逃跑。可是那钦察人反手就一个耳光甩来,瞬时将德古热巴打得七晕八素。 也是德古热巴的不断挣扎惹怒了钦察人,凶狠的目光中,透着强烈的杀意。德古热巴被吓到了,一时都不敢妄动。 正是这时候,一支骑兵从一座小山后出现。那钦察人马上脸色一变!顾不得德古热巴,就一头扎进了森林。 德古热巴劫后余生,不禁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那支骑兵也来到坡地。看到了半山腰的德古热巴,全军并未停留。但当行军过半时,一个骑兵突然脱队赶了过来。 “姑娘!你没事吧?”,李承业瞧见德古热巴脸颊肿胀,衣衫不整,有些关心的问道。 “我-我”,德古热巴想到自己刚才的遭遇,哽咽着哭出声来。也是从前在寻斯干的时候,旁人总是宠着护着她。哪有人敢对她图谋不轨。 所以好不容易虎口逃生了,便大哭着释放心里的难受。 李承业虽不是第一次见女人哭,但德古热巴不比李承雪。青春年少的年纪,已经可以嫁为人妇了。所以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如此过了小半晌!德古热巴才稍稍平静下来,止住了眼泪。李承业一直在旁边等着,安静的守候。 “你是呼罗珊来的?”,德古热巴瞧着李承业青黑色头盔上的弯月标志,出声问道。 “嗯!”,李承业没有否认,应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自呼罗珊建国以来,李承绩就将弯月型的标识从军队推广到呼罗珊各处。像清真寺的墙壁上、官员们的衣饰上、宫里的器具上,还有呼罗珊官方工坊中造出来的商货,全都印满了呼罗珊特有的弯月标识。 以致周边的势力都知道,有弯月的地方,就必定与呼罗珊脱不了干系。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德古热巴接着问道。 “罗嘎斯镇!”,说到这里,李承业反问道:“你可知罗嘎斯距离此地还有多远?”。虽然可哈尔说了具体的方位,但到底是第一次来,还是非常陌生的。 德古热巴听着,立时眼前一亮道:“那可巧了!我便是从罗嘎斯来的。”。 李承业闻言,也面上一喜道:“姑娘若不介意的话,可愿与在下同行?”。 正愁着如何让李承业送自己回去,德古热巴自然不会拒绝。便应了声好,有些羞涩道:“只是我的脚扭了,怕是走不快!”。 李承业连忙蹲下身子,脱下德古热巴的鞋袜。就见脚踝的地方,果然红肿一片。 虽然李承业的突然之举着实让德古热巴有些吓到了!但是瞧着李承业坚毅的侧脸,她的心里像迷途的小鹿一般,噗通乱撞。从耳根子到脖子,也都渐渐变得绯红。 “啊!痛!”,直到李承业碰到她的脚踝,才从慌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别怕!我先给你揉揉。等回到镇上,再着人给你好好看看。”,李承业很平淡的安抚之语停在德古热巴耳中,却像充满了魔力一般。让她的脚踝,都不那么痛了。 这么揉了一会儿后,一队游骑却突然赶了过来。却是李承业太久没返回军中,所以不放心的亲卫特意赶过来看看。瞧见李承业正将德古热巴的香脚放在怀里细细揉捏,他们都瞪着大眼,有些不敢置信。 因为在他们眼里,李承业是接近正人君子那种人。像每次军营例休的时候,李承业都待在军营里看着兵书或是处理着闲杂的军务。而不像大多数将士一样,去军妓那里潇洒快活,舒展舒展自己的身子骨。 以致不少将士或统领都在私底下议论,李承业是不是不喜欢女人。不然的话,怎么一点男人的需求都没有。 如今李承业破天荒的与一陌生女人有如此亲近之举!难怪底下的亲卫会看得目瞪口呆了。 德古娜巴也发现了这伙亲卫!并且没多久,便察觉到他们的眼神不对。便故意咳了两声,意有所指的向站在不远处的亲卫挑了挑眉。太过认真的李承业这才看向跟随自己的亲卫! 立时,就发现了他们眼神的异样。 “百户长,我们只是观念你的安危,因而特意跟过来看看。既然没事,那我等就先走了!”,瞧见李承业脸色不好,其中一个亲卫统领连忙解释道。 说罢,也不等李承业回话。就以来时十倍的速度,快速消失在李承业眼前。 之后李承业也觉察到他和德古娜巴间的举动太过暧昧!便抱起德古娜巴,骑车往罗嘎斯赶了。 将近小半个时辰后,罗嘎斯镇外。大批汗国兵马与巾帼军在附近搜寻,似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人。却是德古娜巴发现德古热巴不见后,就命人赶紧在周边搜寻。 毕竟战事还未结束!周边的地界很不安宁。德古热巴只身跑出去,很容易遭遇不测。随着时间流逝,德古热巴依然没找到。德古娜巴的心理,也越发着急了。 这时候,赶来的呼罗珊大军被在外搜寻的骑兵发现。随即钦察人大败的消息,也传到她的耳中。 第四百八十一章 落魄汗王 “公主!钦察人既然已经败了,必定早就撤走了。因而十公主殿下可能只是贪玩罢了,应该没什么大碍。”,巴尔塔见德古娜巴愁眉不展,出声劝道。 虽然心里还是担心,但也知道正事要紧。就命巴尔塔迎接护教军,算是彰显西喀喇汗国的地主之谊。 待到晚些时候,焦急不已的德古娜巴终于盼回了德古热巴!只是她妹妹的心,却已经丢了。 而寻斯干这边,约定好的开城时间终于快到了。静候在城门外的蔑儿乞颜也努力按住激动的心情,等着城门大开。除此以外,还有大批护教军在攻打另一面城门。 战鼓赫赫,炮声轰响。衬得这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距其不远的城内!几个人头高高挂在城门下。地上还有大片未干的血迹,显然经历了一场大战。花拉子模大将阿巴斯亥牙站在城头,目光冷然的打量着城外的夜色。 即便看不见,但他也知道。有一支护教军兵马,正迫不及待的入城。 事实上,他也在想着如何打掉护教军的攻城气焰,给护教军造成最大的损害。毕竟此次涉足河中,他是带着苏丹的重任来的。 主要目的,就是将护教军牵扯在河中。从而使花拉子模有足够时间平定粟特谷地,攻占整个大辽。虽然北边还有乃蛮人牵扯进来,但对花拉子模人来说。威胁最大的,却是呼罗珊人。 因而为了堵住呼罗珊人北上之路!特意涉足河中。 刚好西喀喇汗国内部也不稳!妄想接任汗王之位的二王子与颇得汗王宠信的九王子,一直争斗不断。这给了花拉子模可乘之机!从而挑起双方的争斗,借二王子之手,兵不血刃的占领了寻斯干城。 如今有了这么一座坚城在手!护教军想将花拉子模赶走,也没那么容易了。 想到这,他又转身看向那几个吊在城门下的人头。这都是与护教军私通的汗国军将!说起来也是可笑!这些人以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私放百姓,与护教军私通。 自己就全然不知道! 结果今天在他们妄想打开城门的时候,被自己领兵给一锅端了。其实也是为了引护教军上钩,他才将这些人养了这么久。否则的话,早就在他们心怀不轨的时候杀了。 反正此次坚守寻斯干城,也没想过利用汗国兵马。这些人都是花架子,远没有钦察男儿来得勇猛。并且对钦察人心怀敌意,还得时时防备。 若不是怕引起哗变,他还真想下令将这些投靠的汗国将士给杀了。 在他想着这些时,汗国皇宫。新继任的桃花石汗奥斯曼·易卜拉欣·穆罕穆德正蹲在宫殿的角落里,大口咀嚼着什么。 这时砰砰几声轰响,就听咔擦一声,有铁器落地发出的脆响。跟着啪啦一声,紧扣的门扉被人从外推开。正大口咀嚼的奥斯曼·易卜拉欣马上加快咀嚼的速度,抱着脑袋将身子卷缩得更狠。 “汗王,我们来救你了!”,冲进来的两三道人影瞧着昏暗的大殿,出声道。却是新继任的桃花石汗在利用钦察人登上汗位后,就成了彻头彻尾的俘虏。 别说什么大权在握,锦衣玉食。就是平常裹腹的吃食都有一顿没一顿的,可怜至极。 整个人也被钦察人关在宫殿里,成了一名与外世隔绝的囚徒。虽然没多长时间,但曾经高傲的汗国二王子奥斯曼·易卜拉欣·穆罕穆德,已经全然变了一个人。 当下听着有人救自己的话,他不确信的打量了几眼,终是没敢动。而寻他的人也没时间等了,便掏出火折子,迅速找寻起来。他们是事务司的人,早些年便被安置在西喀喇汗国。后来随着呼罗珊的势大,事务司在西喀喇汗国的势力也越发膨胀。 像这汗国宫廷,就被事务司渗透成了破筛子。即便因钦察人的到来促使事务司的力量受到一定的折损,但汗国宫廷还得留下足够的人手服侍。所以在宫廷救出一个人,事务司还是能办到的。 “看!在那儿!”,有人发现了卷缩在角落里的奥斯曼·易卜拉欣·穆罕穆德,大声道。其它两人赶紧围了过来,却又都充满怀疑。 “你说!这真是汗王吗?”,最先发现奥斯曼·易卜拉欣·穆罕穆德的人道。 “我看不像!汗王从前还是王子的时候。是如何的不可一世!再看看此人,一身恶臭,竟然以老鼠为食。”,另一人人看着蓬头垢面的奥斯曼·易卜拉欣·穆罕穆德,以确信的语气道。 “可是从咱们这些天的查探来看,汗王就被钦察蛮子关在这深宫啊!”,一个脸面很宽的男子蹲下身子,盯着奥斯曼·易卜拉欣·穆罕穆德好一会儿,讶然道。 “不管了!先将他带走。或许是那些钦察蛮子手段太狠了,将这汗王逼疯了。”,最先发现奥斯曼的人立即拽上他的肩膀,拉扯道。结果手上的一截老鼠尾巴掉落在地,奥斯曼像发疯一般扑倒在地,将那老鼠尾巴狼吞虎咽的塞进嘴里。 也是这些天他实在饿极了!以致甭管什么吃的,他都想塞进嘴里裹腹。 那三人见其这番模样,都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 “他这样子,还能号令汗国兵马,给那钦察人添乱吗?”,其中一人犹疑道。阿巴斯亥牙在城门前诛杀私通汗国将领的消息已被事务司的探子得知。因此紧急之下,布置在汗国的事务司堂主作出营救桃花石汗,挑动汗国军将叛·乱的消息。 从而化解阿巴斯亥牙对护教军瓮中捉鳖的图谋。因此奥斯曼的存在,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不行也得行!眼下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说罢,就拽着奥斯曼出了宫殿。期间为了防止奥斯曼喊叫,还直接找了只臭袜子洒进他的嘴里。 一国汗王沦落得如此处境,也真是咎由自取。 这里的插曲阿巴斯亥牙并不知晓!随着约定的时间到来,他命人在城头摇晃了数下火炬。跟着命人打开城门,等着护教军踏入陷阱。 第四百八十二章 汗王之死 嗡嗡嗡···右边的角门缓缓打开。埋伏在城门旁的探子,立即将这一消息传给了蔑儿乞颜。 “传令下去,全军开拔!”,已经迫不及待的蔑儿乞颜马上下令道。不远处观战的多多阿坦,也不自觉将心提到嗓子眼上。 哒哒哒···包着碎布的马蹄践踏在地面上,发出阵阵闷响。一片乌云飘了过来,挡住了本就不算明亮的月光。整个大地,也越发昏暗。 就在这时候,嗖的一声,一道火光骤然从城中升起。便听砰的一声炸响,却是有人点燃了烟火。跟着又嗖嗖嗖的炸响了六道,使得大半个城池的百姓都被惊醒。 本来城里的百姓们就因钦察人连续不断的劫掠而睡得不安稳!一听这骤然而起的轰响和突然照亮的天空,都如惊弓之鸟一般,快速惊坐起身。 “这是?”,一些正要入城的护教军将士,马上神色一凝道。 “不好!有埋伏!”,蔑儿乞颜勒住缰绳,惊声道。在护教军内部,烟火是可以用来传信的。像七道烟火相继炸响,就是代表有万分紧急的事情发生。 这些在平日的扫盲课上,都有专门的讲解。只是使用的次数不多,所以记住的人就不多了。 蔑儿乞颜身为护教军将领,升职的时候是有相关考核的。所以脑海里,对此记得门儿清。 话音刚落,城头就猛然一亮。却是一长排火炬被点燃,显出一道道全副武装的钦察兵将。 此时他们手中都紧握着弓铉!在火光被点燃的那一刹那,齐齐射箭。因靠得太近的缘故,大批护教军纷纷像割韭菜一般栽落下马。蔑儿乞颜一马当先,差点就被疾驰而来的箭雨射中。 幸好一旁的亲卫挡了过来,否则他也只得饮恨当场了! “退!”,蔑儿乞颜调转马头!趁下一波箭矢未至之际,大吼道。不用提醒,还活着的护教军将士就齐齐远离城门。 “追!”,阿巴斯亥牙马上命埋伏在城内的兵马追击。 而这时高耸的宣礼塔上,一道人影站在上边。熊熊燃烧的火炬绕着塔点燃了一圈,映照着整座塔都灯火通明。 “各位汗国的子民们!我是你们新的汗王。钦察蛮子可恶至极!杀我子民,祸乱汗国。我的父汗,你们曾经的王。就是被这些钦察蛮子虐杀之死。如今他的尸首还在宫里放着,连具棺椁都没有。”,奥斯曼的身后,一个人蹲着身子,大声道。 而傻了的奥斯曼则站在宣礼塔边上,像个提线木偶。好在宣礼塔够高,又有夜色的掩盖。所以底下的人只模糊的看到奥斯曼的身影,并不真切。 也是救出奥斯曼后,事务司就决定将动静弄大一点。便在宣礼塔上点燃了七道烟火,提醒护教军不叫进城。毕竟事务司是一个藏在暗处的特殊存在,所以很多用来传信的东西,事务司都知晓。 眼下,也正好派上了用场。 由于刚才烟火的动静太大,以致最先在附近巡逻的汗国将士立即围了过来。他们站在宣礼塔下,昂首眺望着,神色慢慢变得悲愤。为了防止他们与护教军里应外合,阿巴斯亥牙只准他们在城内巡逻,震慑百姓。 也是寻斯干的百姓对钦察人的野蛮行径异常痛恨!所以巡逻之时,总有钦察将士被暴起的百姓杀死。因而阿巴斯亥牙直接将巡逻的事交给汗国将士,以此间接维持整个城的安稳。 也正因此,那些饱受钦察人摧残的百姓才得以喘口气。 “钦察蛮子!”,有汗国将士被唤起对钦察人的仇恨,恨恨出声道。 躲在上面的事务司探子见人都开始聚过来了,接着道:“是我这个做汗王的没用。不仅不能替父汗报仇,还被钦察蛮子关在宫里百般凌辱。饥饿难忍之时,不得不以鼠虫为食。 汗王的将士们!汗国危矣,我有愧先祖啊!”,说罢,奥斯曼就被人揣了一脚。跟着整个人从宣礼塔上栽落下来,噗通一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啊!”,一声极有穿透力的惨叫响起,奥斯曼横趴在地面,七孔流血。一些循声而来的百姓看到这一幕,心里都有些戚戚然。 “走!跟那些钦察蛮子拼了!”,有人大声道。 “对!钦察蛮子杀了我们老汗王,又逼死了新汗,实在欺人太甚!”,一个身着考究的老伊玛目,也愤愤出声道。毕竟钦察人是信奉上帝的!在以回教为国教的西喀喇汗国,就是十足的异教徒。 之前搜刮清真寺时,就已让不少虔诚的教徒与其拼命。现在又逼死他们的汗王,实在难解心头之气。 尽管西喀喇汗国上下对汗王并没有多少忠心!但是人就怕有对比!之前钦察人没来时,百姓们只会想着西边呼罗珊的好。等钦察人一来,他们就怀念起汗王的好来了。 至少汗王统治他们的时候,自家的东西不会被人抢,自己的女人不会被别人睡。还有挂在脖子的上脑袋,也不会时刻担心被钦察人砍下来。 因而这段时间,百姓们对老汗王越发怀念起来。 原本他们还埋怨新汗太迁就钦察人!现在听新汗一说,才知道一切都是钦察人的错。心里对钦察人的怒火,就更是烧得旺盛无比。 “不错!那些钦察蛮子简直灭绝人性!我们汗国儿郎,绝不能在这些钦察蛮子手下摇尾乞怜。”。 “大伙儿!护教军已经打到城外了。我看我们不如夺下城门,恭迎护教军入城。到时候,那些钦察蛮子就甭想欺负我们了!”,人群中,突然有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大声倡议道。 “啊!是兀奴尔!”,有人认出了这男子。 “对啊!真是兀奴尔!听说他以前可是叱咤寻斯干的飞贼呢!就连宫里的可敦头饰,都敢偷呢!”。 “可不是吗!后来喜欢上了一户大户人家的女儿,竟然洗心革面了。”。 “是啊!消失了这么久,今儿竟然出现了!”,众人议论纷纷时,都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口袋。 第四百八十三章 煽动民乱 兀奴尔看着,面上笑了笑道:“各位父老乡亲!想必你们之前也听过我的名号。虽然我兀奴尔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从前我胆大妄为,入宫偷了可敦的头饰。虽然当时跑了,但后来还是被可敦的底下人抓住。”,说到这里,他故意神色一顿。 众人被勾起了好奇心,巴巴地看了过来。 “哎!说出来也不怕大家笑话。当时我啊!真以为自己要死了。两只腿,那抖得跟筛子似的。结果你们谁都猜不到,可敦竟然只是要回了她的头饰,并杖打了我十棍。”,说话时,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众人眼前,也好像出现一副兀奴尔被打的场面。 “说真的!可敦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她高贵、温柔,就好像来自天堂的仙女。可这样的女人,如今却要惨遭钦察蛮子的蹂躏···”,捶胸顿足的,一副恨自己无能的模样。 “这些汗国蛮子!”,一些壮汉听着,顿时就觉得最美好的东西被猪拱了。便跟着叫卖起来,似要与钦察人一决生死。 正好这时候,被烟火吸引的钦察士兵赶了过来。兀奴尔马上喝了一声:“杀钦察蛮子,为汗王报仇!”。 一支流矢从人群中射出,将其中一名钦察士兵射死。 惊吓之下,那些钦察士兵也对周围的百姓举起了屠刀。但倒戈的汗国将士很快迎上前!配合着人多势众的百姓,很快就将这群钦察士兵杀死。 “开城门,迎圣军!杀蛮子,报国仇。”,兀奴尔接着大声叫嚷道。一群手拿大刀的百姓挤了过来,个个面色冷峻。这些都是事务司训练出来的死士!主要目的,是在关键时刻为国献身。 反正这时代人命是最不缺的! 只要有足够的钱财,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让人为自己去死。发展到现在,事务司的死士没有上万,也有数千了。 很早之前,他们就被秘密派遣到西喀喇汗国。潜伏了这么长时间,终是派上了用场。一些寻常百姓都被这群死士的漠然之色给震慑到了,以致不自觉的,让开身子,后退了数步。 一些汗国将士也摄于死士身上漠然的气息,心生惧意。 但更多的百姓是看不到这一点!他们被煽动着,大步向最近的城门冲去。 正在宫里ying乐的阿克普跌克烈听到城外义民作乱后,只让底下的将士自行处理。并特别交待,除非是天塌下来了,否则不要打扰他。 毕竟西喀喇汗国不比偏僻的康里汗国。所以宫廷里的绝色美女,那是一抓一大把。阿克普跌克烈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过上这么惬意的生活。 因而整日待在宫里,一点都没搭理外界的心思。整个钦察兵马,也就都由阿巴斯亥牙掌控。 待兀奴尔为首的义民冲到城门时,阿巴斯亥牙已带兵赶了过来。期间数波拦截的钦察将士被杀!以致后来,一些钦察将士根本不敢冲过来。 “给我冲!全部诛杀!”,阿巴斯亥牙瞧着正围攻城门的上万义民,毫不留情道。 一些护教军将士也趁着城上守军无心防守,通过攻城梯爬上了城头。渐渐的,城墙上的护教军越来越多,钦察人越来越少了。并且底下的义民也抢占了城门,正要向外打开。 “啊!救命啊!”, “是花拉子模蛮子!是花拉子模蛮子!”,有人大声道。 钦察部族是没有裹甲的!而花拉子模不同!他们人人裹甲,战力绝非钦察部族能比。所以城中将裹甲的都叫花拉子模蛮子,没裹甲的叫钦察蛮子。 虽然因奥斯曼的死,百姓们被激发出了血性。但是经过刚才这么一段路的泄愤,火气已得到了一定宣泄。再加上阿巴斯亥牙这大杀一通,很多义民已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这就是自发性民·乱的弊端!缺少系统性的军事训练,没有趁手的兵器。并且适合打顺风仗! 一旦局势对己方不利,那就是大败特败了。 所以在血的教训下,整个义民队伍快速消减。阿巴斯亥牙所率领的大军也像一把利剑一般,以极快的速度穿透义民队伍,抵近城门。 “快去一队人!拦下他们。”,兀奴尔瞧见阿巴斯亥牙的靠近,出声道。他之前给百姓们讲的经历其实都假的!当初他被可敦抓住后,不仅打了他十大棍子,还扔进了牢房。 本以为是再也出不来了!哪里想到事务司看上了他,特意将他救了出来。随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整训,他又被派回寻斯干。只不过改头换面,被安排娶了一家大户人家姑娘。 并以此为掩饰,凭借自己从前的手艺,从很多汗国要员那里拿到机密性的情报。如此功劳连连,他也成了事务司在西喀喇汗国的执事。整个西喀喇汗国的情报收集事宜,也都由他负责。 在护教军攻打寻斯干之前,他其实就在准备着与护教军里应外合了。但花拉子模人的闯入与钦察人的恶行,让他很多计划都不便施展。好不容易策反的汗国将领,也都被小心谨慎的阿巴斯亥牙发现。 从而赔了夫人又折兵,白白损失了不少人手。 如今发展到利用奥斯曼挑动汗国百姓对钦察人的仇恨,并主动走到台前,带领义民反叛。可以说是他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不得不铤而走险的办法。 毕竟攻城战已经持续数天了!阿巴斯亥牙布置的陷阱,也即将让大批护教军饮恨当场。无论如何,事务司都该做点反应了。不然的话,他日后也无法向上面交待。 当下二十余个听到他命令的死士,马上毫无畏惧的迎向来犯的敌军。滴血的长刀迎着他们漠然的脸庞,就像一群来自地狱的杀神。 “死吧!”,一个身着甲胄的敌军面色狰狞的呼喊了一声,就一刀劈了过去。但那死士就地一滚!便听战马嘶鸣一声,前蹄齐齐断裂。那将士也栽下马,瞬间就被欺身过来的死士抹了脖子。 第四百八十四章 河中易主 如此身手,立即就让紧随其后的将士们变了脸色。 “下马!杀!”,阿巴斯亥牙命将士们下马,与死士们一决生死。立时大批将士跳下马来,齐齐向死士们冲杀而去。 即便对方人多势众,死士们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不仅如此,还加快速度迎了上去。 于是一场血战展开!尽管死士们拥有悍不畏死的勇气!并且哪怕身中多刀,也不死不休!但是他们到底人少!以一抵二抵三或许还行,但以一抵八抵十就有些难度了。更何况,敌军的人数是他们十倍百倍。因此死士们虽然一开始表现英勇,但很快在四面八方的围攻下就败下阵来。 最后,直接成了一具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不过死士们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他们成功拖延住了敌军的脚步,使得事务司那边成功的打开了城门。同时护教军也基本攻占了城墙,已开始大举入城。 “驾!”,一队护教军骑兵冲进来,大喝道。不用阿巴斯亥牙吩咐,底下的将士们就齐齐举刀相迎。一场大战,随即在城门口展开。 不得不说,阿巴斯亥牙所率领的披甲将士果真非那些普通钦察部族能比。战斗之时,不是一股脑的凭着人数优势往前冲。而是三三两两,抱团与护教军交手。 好在护教军的作战训练不比他们差!所以即便他们抱团,早就养成协同作战习惯的护教军也能应对得当。 这么血战了好半晌!阿巴斯亥牙终是因护教军入城的兵马越来越多,而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在城外死磕了那么多天,现在好不容易进城了。护教军将士们的心里,也都憋了一股火气。因而阿巴斯亥牙他们想退,护教军却不答应。 便见花拉子模军队撤退到哪里,护教军就跟到哪里。一路上,尸体遍地,血流成河。一些对钦察人心怀怨恨的百姓们,也在这时候痛打落水狗。 就见阿巴斯亥牙他们冲到一处街头拐脚时,一锅热油突然从天而降。 “啊!好烫啊!”, “我的眼睛!我的脸!”,有将士摸着自己满脸水泡的脸,大叫道。猝不及防之下,一些将士纷纷中招。 “烫死你们这些天杀的蛮子!”,有百姓趴在屋顶上,大骂道。 “对!烫死他们!”,说罢,附近屋顶上就冒出一个个脑袋。他们都举着木桶,一股脑的向阿巴斯亥牙他们泼去。 “啊!好臭啊!”,有沾染上的将士惊声道。 “这是粪水!该死!他们竟用粪水袭击我们。”, 却是为了增加点料,有脑洞奇大的百姓给热油里加了粪水。在战场上,这就是金汁了。若是被烫伤,是很容易出现感染而引起各种并发病。 “再给他们加点火!烧死他们!”,有百姓点燃备好的火炬,瞬时扔了下去。立时轰的一声,有被泼了热油的将士被点燃。 “啊!火!火!救命啊!”,那被烧成人形火炬的将士胡乱冲撞,大叫道。立即就将本来没被点燃的地方引燃,使得不少将士中招。 “快走!”,阿巴斯亥牙见有将士还试图爬上屋顶,找那些百姓的麻烦,命令道。 毕竟护教军就在后面跟着!他们被耽搁这么会儿,已能听到后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了。 知道厉害,底下的将士纷纷顾不得还击,迎头向前冲。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整条街道都埋伏了人。他们一路走,一路被人泼热油和粪水。时而有火炬扔下来,将倒霉的将士活活烧死。 可以说,这是他们入城以来最憋屈的一次。 待来到内城门前,城门却被合上了。并且不等他们靠近,城上就射出一波箭雨。却是留守的汗国统领叛变,带领底下的将士杀了城内的钦察人,掌控了内城。 阿巴斯亥牙躲过百姓的热油和粪水,却没躲过汗国将士的箭雨。一条大腿中箭雨,立时坐地不起。 “埃米尔!”,有亲卫马上围了过来。阿巴斯亥牙看着身边越聚越少的将士,面显悲怆道:“苏丹,我有负你的重托啊!”。此次为了拦住护教军北上的步伐,摩诃末可是让他带走了一半的兵力。其中连古拉姆军,都带了两千人。 可是如今,寻斯干城只坚守了没几天便被攻破。带来的兵力也折损严重,只有眼前的千余人了。 “埃米尔!”,其它将士见阿巴斯亥牙如此悲切,不忍道。 “你们快逃吧。若是有可能的话,替我知会苏丹一声。乃蛮人不足为虑,定要小心呼罗珊。若无十万精兵,大辽万万不可守。因而早退钦察草原,徐徐谋之为上。”。说到这里,阿巴斯亥牙就一咬牙关,抽出脚上的箭矢。 将士们看着,不禁心生悲凉。 阿巴斯亥牙却面色坚毅的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朝着西北方拜了三拜。突然将带血的箭矢捅向自己的喉咙,迅速气绝身亡。 等护教军追来,这些花拉子模精兵立即逃往四处。虽然当即射杀了不少,但还是有漏网之鱼。同时夺下寻斯干城更加要紧,所以护教军跟着在汗国兵马的引领下,进入内城。 到了次日,一支大军出现在城外。旌旗招展,军幡雷动。兵马从城门一直绵延到窣利水对岸! 这是李承绩率领的大军! 在经过罗嘎斯镇时,与那里的马鲁边军相遇。于是一起北行,兵马达到了八万之多。 再加上寻斯干的兵马,已经超过十万了。 由此可见,李承绩对这一次北取大辽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态的。 正在城内清算花拉子模残兵的护教军统领们,一得知李承绩的到来。就都不敢怠慢!便纷纷在多多阿坦的带领下,来到城外相迎。 若不是考虑到城内还没清肃干净的缘故,多多阿坦还会让百姓出城相迎。这样的话,也好体现呼罗珊的国威。 当下西城门外,中军大帐。 “赤炎千户长多多阿坦率领第四路大军诸将,拜见国主。”,说罢,多多阿坦就率先行了一个军礼。其它将领落后半步,紧随道。 第四百八十五章 战后安民 李承绩坐在上首,和颜悦色道:“都起来吧!你们攻城有功,本王会论功行赏的!”。 多多阿坦立即面色一肃,请罪道:“国主此言,末将实在有愧。此番攻城损兵折将,还请国主惩处。”。 尽管攻城战的具体战损还没有统计出来!但结合前几次的高折损率,想必绝不会少了。因而多多阿坦虽拿下了寻斯干城,但心底并没有那么打胜仗之后的欢喜。 事务司的耳目众多,寻斯干的战报早就源源不断的汇总到李承绩那里。所以对多多阿坦的忧虑,也是能够理解的。 不过战场总是有生有死的!不能因为害怕死亡,而不敢打仗了。毕竟很多时候,胜利是需要人命去填的!当然,在可以减少死亡率的情况下,还是应该控制好死亡率。 便出声道:“千户长不必介怀!战场上生死再所难免!日后本王会在寻斯干城立一块石碑,刻好那些战死将士的名字。也好让后人知晓,他们曾在寻斯干城立下汗马功劳。”。 到底多多阿坦拿下了寻斯干城! 这可是河中最负盛名的坚城!能在短短数天拿下它,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城内又有大量钦察兵马助阵,更是难上加难。但是大量将士的战死,确实是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 “看来火器司那边,还需要制造更多的火炮啊!”,李承绩心下暗道。此次攻城战中火炮的表现,也是他关注的焦点。 用四个字来评价,就是差强人意。原本他以为,火炮一响,万城皆开。但真正运营到实战,他才明白。火炮炸塌城墙是需要各种条件的配合! 首先就是火炮的威力! 因火器司铸炮的时间不长,所以很多射程和威力,都达不到炸塌城墙的条件。再加上寻斯干城不是普通城池,城墙又用的是坚硬的条石。 所以一炮弹过去,只能在城墙上留下几道碎痕。 另外火炮需要满足一定的数量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所以单凭一两尊火炮,那得轰炸到猴年马月才能见效。 因而在看完寻斯干的战报后,立即提高对火器司全体工匠的奖励条件。从而激发他们的进取心,早日生产出成规模的火炮。 到时候,炮兵营也名正言顺了。 此时多多阿坦听着李承绩宽慰的话,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底下的军将们,也都放下心来。尤其是蔑儿乞颜,只觉后背都湿透了。 毕竟这次攻城战中,他的营盘是损失最大的。不仅如此,他营盘的将士还是死的最憋屈的。因为他们是中了敌军的埋伏,活活被射死的。不像其它将士,死的时候手上还沾染了敌军的血。 所以来到中军大帐的路上,他惶惶不可终日的,不知如何交待。 “国主体恤!乃是大呼罗珊之福!”,多多阿坦谢恩道。众人齐齐出声,一起拜服。 随后李承绩又嘉奖了一番诸将,就让他们回城里做好安民事宜。至于其他八万大军,则在城外休整,不入寻斯干城。 也是城内刚刚经过大乱,人心思定。太多的军队涌入,不利于安民。且护教军的军队太多了,城内又没有容纳所有军队的大军营。这么进去,实在不便多多。 “国主!德古娜巴公主求见!”,就在李承绩遣散了军将们后,德古娜巴迫不及待的求见李承绩了。 也难怪她着急! 寻斯干城是他们汗国的都城。如今终于夺下来了,自然要去内里看看。毕竟老汗王的尸体,似乎还在宫里摆着呢! 便让德古娜巴进来,出声问道:“你这么急着见我,是要入城么?”。 “是!”,德古娜巴没想到李承绩这么直接,愣了几许后应声道。 “那你去吧!城里兵荒马乱的,带上巾帼军,小心一点。”,李承绩很随意的说着,就拿出一块令牌递到她手中道。 “啊--我--”,出乎意料的容易让德古娜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便慌乱的接过,手指恰好与李承绩触碰在一起。 “嘶!”,像触电一般,德古娜巴眨眼便收回手。秀丽的俏脸也付出几丝粉·嫩,却是害羞了。 “谢谢!”,德古娜巴小声道。 李承绩听着,立时有些意外的看着德古娜巴。在他印象里,德古娜巴是一个性格极强势的女人。所以从她嘴里说出一句谢谢,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便也愣了小许,应声道:“快去吧!汗国王宫被钦察人祸害了这么些天,怕也是乱极了。”。 德古娜巴闻言,顿时想到了自己的父汗和母后。便不再多言,迅速出了营帐。 不过她并没有带上全部的巾帼军。而是领着德古热巴和一小部分亲兵,急速赶往寻斯干。通过李承绩的令牌,她一路畅通无阻。但到了王宫,却有些踟蹰不前。 “七姐!”,德古热巴眼圈红红的,小声道。 “进去吧!父汗和母妃的尸身放了这么久,也该收敛了。”,德古娜巴沉着脸,悲声道。她的母妃因不愿被钦察人凌辱,便投井自尽了。虽然知道她的母妃处境不妙,但当李承绩告诉她这个消息时。脑袋还是如五雷轰顶一般,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如今心里虽已平静下来,但重回故地,还是忍不住勾起心里的悲痛。 德古热巴一听,更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由于钦察人的胡作非为,所以宫里的宫人并不多。德古娜巴他们通过宫门进来走了半晌,才遇见一个扫地的宫人。 见是德古娜巴,那宫人又惊又喜道:“七公-公主!”。随即反应过来,又冲着德古热巴道:“十公主。”。 “廖希尔?!”,紧随德古娜巴的可哈尔马上道。她一直跟着马鲁边军,所以在与德古娜巴汇合后,就重回德古娜巴身边。只不过待不了多久了!因为德古娜巴得知她和董权的事情后,已同意了他们的婚事。等到大辽的战事结束,他们就会成亲。 “这是膳房的廖希尔,与我乃是同乡。”,可哈尔冲着德古娜巴解释道。 第四百八十六章 满殿亡灵 “宫里可还有什么人?汗王和可敦---”,可哈尔转而又冲着廖希尔问道。 “那些钦察蛮子为非作歹,祸乱宫廷。死在他们手上的姐妹,不知凡己。因而前些日子,每日都有姐妹逃出宫去。但凡逃不掉的,也不愿受钦察蛮子折辱。便以投井、上吊的方式自绝于人前。”,说到这里,廖希尔面上涌出几分悲切,接着道:“小的贪生,但也不愿受钦察蛮子折辱。便自毁花容,苟活至今。”,德古娜巴等人这才注意到,廖希尔的右脸被划了一个交叉的伤疤。 廖希尔似乎已习惯了这幅模样,神色平静道:“因而宫里已没有什么姐妹了!就是那些男奴,也大多遭了钦察蛮子的毒手。活下来的便跟着姐妹们一起,大多逃了出去。 汗王的尸身被入宫的圣教将士收敛起来了。只是可敦投井的院子当时被大火焚毁。那口水井,也被余烬填平。”。 “呜呜呜······”,听说可敦的尸身已和水井一起填埋了,德古热巴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德古娜巴也眼中含泪,却是伤心极了。 不过在旁人跟前,她是不愿示弱的。便稍稍扬起脑袋,逼自己将眼泪憋了回去。 “廖希尔!你知道收敛汗王尸身的宫殿吧?”,可哈尔知道德古娜巴她们的伤心,便出声问道。 “知道!奴这就给公主带路。”,廖希尔行了一礼,便转身向前走去。德古娜巴她们连忙跟上,鞋面与地面摩擦,发出极大的回响。 这么转了好几道弯,廖希尔才在一座破败的殿宇前停下。这是关押受罚宫人的地方,所以平日里,普通人都不愿进来。到了内里,一排排盖着布帛的尸体就摆放在院子两侧。据廖希尔介绍,这都是死去的宫人。 即便德古娜巴见过死人!但这密密麻麻的尸体,还是让她感到少许震撼。悲伤不已的德古热巴则震惊得合不拢嘴!因为她没想到,死去的宫人会有这么多。 可哈尔也惨白着脸,心里涌出一阵说不出的悲凉。 “圣教将士说,尸体放置不管会引发时疫。便将他们都移入这个院子,好到时候一把火烧了。”,廖希尔说这些时,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昨天收尸的情景。 当时入宫的护教军将士让宫人们搜寻所有宫殿,找出所有没处理的尸体。也正是那样,她才知道死去的宫人有这么多。而且很多宫人都死去好些天了,尸体都隐隐发臭。更有甚者,尸体都长出了蛆虫。 她当时看着,就忍不住干呕。一些收尸的宫人也吓到了,连碰都不敢碰。但那些护教军将士却一点都不介意!并且很熟练地用布帛卷着,将尸体都转移到了这里。 当下静悄悄的,偶尔几声虫鸣,让人顿觉阴森之感。德古热巴有些害怕,便往德古娜巴身边靠了靠。却不想地上有一块突出的石头,当即被绊倒。 整个也控制不住的,摔了个狗啃泥。 “啊!啊!”,德古热巴发觉自己扑倒在尸体上面,吓得大叫道。即便有布帛隔着,但那冰冷的体温和隐隐的腐臭还是让她十分惊恐。 “十公主!”,可哈尔和廖希尔赶忙将她扶起来。结果盖得并不严实的布帛被划拉开,露出半截男性裸尸。 “呕···”,德古热巴一看,马上呕吐起来。可哈尔她们也立即弯下腰身,大声干呕。却是那尸体上遍布牙印,一排排的,就像被人咀嚼过一样。 已经干透了的血污布满了整个身体,双腿间更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一群畜生!”,可哈尔瞧着那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喝骂道。显然这男奴在临死之前遭受了极大的折磨!因为他的耳朵和鼻子都被割了,只有三个血液凝结后的血洞。 德古娜巴也有些不忍!便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将那尸体盖上。 “走吧!”,德古娜巴快步走向大殿。德古热巴她们也不想多留,快步跟上。 便见两樽漆绿色的棺椁迅速出现在眼前!它摆放在大殿正央,很是引人注目。在其一旁,还有一排排盖着布帛的尸体。粗略一数,隐隐有近百人。 廖希尔介绍,这都是汗王的女人。除此以外,德古娜巴还看到了几块用小布帛盖着的尸体,却是几位未成年的公主和王子。 “左边的棺椁是新汗的!”,廖希尔补充道。奥斯曼摔死后,护教军就将他也送到了这里。算是让整个西喀喇汗国皇室直系,能够死后重聚。 “九弟的也在吗?”,德古娜巴道。 廖希尔知道德古娜巴的意思,马上道:“不在!九王子是在可敦的宫里被杀的。因而大火焚宫时,也一起烧成飞灰了。”。 德古娜巴听着,并没说话。事实上,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好事。毕竟相比任由尸体腐化发臭而言,烧成灰烬还能得到几分体面。 “七姐!”,德古热巴瞧着德古娜巴的脸色,心有戚戚然道。如今整个汗国皇室,基本被杀绝了。以后奥斯曼家族,也就只有她们姐妹了。 想到这,她就像无根的浮萍一般,只想靠得德古娜巴更近。 “看看父汗吧!”,德古娜巴牵起德古热巴的手,来到老汗王的棺椁旁。 因收敛得匆忙,所以棺椁并没合上。一股异常浓郁的臭味,也一直在鼻尖环绕。也不知是棺椁里飘出来的,还是大殿其它尸体散出来的。 德古娜巴深吸了口气,就用力推开了棺椁。一具睁着双目,布满尸斑的尸体立即出现在眼前。 “父-父汗---”,德古热巴瞬时哽咽道。德古娜巴也鼻子一酸,泪水终是涌了出来。 这么哭了好一会儿,德古娜巴忍住尸体散发出的腐臭,将老汗王的眼睛合上。再关上棺椁,神色渐渐恢复坚定。 没多久,一队护教军将士来到院外。便见一个将士走了进来,冲着德古热巴道:“公主殿下。国主说有个人要交给你处置。”。 “谁?”,德古热巴想到了什么,面带杀气道。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举国陪嫁 那将士便招呼一声,就见两个护教军将士押着一个披着长发的男子走了进来。从他一身的部族人打扮来看,显然是钦察人。并且额头还挂着一块银饰,很可能是钦察贵族。 “这是康里汗国国主阿克普跌克烈。他当日在宫里yin乐,被我们抓个正着。”,那将士解释道。 “是他!公主,这钦察蛮子最为歹·毒。汗王的可敦和公主,都是被他玩弄至死。并且他还不允我们收敛汗王的尸身!四公主偷偷收敛,被他扔进军营里消遣。结果四公主不忍受辱,自裁而死。”,廖希尔想到阿克普跌克烈的恶名,大声道。 德古娜巴听着,看向阿克普跌克烈的眼神也如同死人一般。 “饶-饶命啊!”,阿克普跌克烈求饶道。他是个没骨气的!之前向摩诃末投降时,就像现在一般低声下气的乞命。再有可敦的帮衬,便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只是德古娜巴不是摩诃末,面对杀了自己家人的罪魁祸首,自然没有饶命的道理。 便径直走过来,冷声道:“我要你将他们所受的痛苦,百倍偿还。”,说罢,就请护教军的将士帮忙。将阿克普跌克烈绑在殿大殿的柱石上,同时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一刀割掉阿克普跌克烈的耳朵。 “啊!”,阿克普跌克烈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德古热巴等人都全神贯注的看着,要亲眼看到这罪魁祸首痛苦的死去。 德古热巴丝毫不为阿克普跌克烈的惨叫所动,跟着手起刀落,割掉他另一只耳朵。再削去鼻子,开始抽丝剥茧一般割下他脸上的横肉。 所谓恨到极致,便是如此这般。 刚开始德古热巴她们还能受得了!但当阿科普跌烈脸上露出骨头的时候,她们都有些不忍直视了。一旁的军将们也心生凉意,对发狠的德古娜巴敬而远之。 而这还不算完! 德古娜巴又一刀干脆利落的切掉阿克普跌克烈的命·根·子。看得军将们,都下意识地收紧双腿。 随后整个行刑过程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早已痛得死去活来的阿克普跌克烈也终是受不了,咬舌自尽。这让德古热巴有些后悔自己在动手之前,没有割掉阿克普跌克烈的舌头。 便让护教军将士帮忙,将阿克普跌克烈的尸体扔出去喂狗。并且连同二王子的尸体一起,也拿去喂狗了。 到底没有二王子的引狼入室,汗国宫廷也不会遭此灭门惨祸。所以她心里,也对二王子充满了怨念。 于是西喀喇汗国继位时间最短的汗王,最终在野狗的分食中,尸骨无存。 待回到城外,德古娜巴先去了李承绩的营帐。 “都弄好了?”,李承绩放下手中有关大辽战报的折子,抬头问道。 “嗯!”,德古娜巴应了一声,接着道:“如今汗国皇室被灭,只有我和十妹侥幸苟活。自知我等女子之流,难以承继大统。北方又有恶邻窥伺,更难护得汗国周全。因而请国主看在汗国百万之民的份上,恩允汗国并入呼罗珊,降为一郡。”。 这件事在罗嘎斯镇时,她就深思熟虑过。回到宫廷,看到皇室血脉凋零的惨状,她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便一出城,就直奔李承绩的营帐。 “汗国皇室遭此惨祸,正是大哀。你万勿忧思甚惧,生出这等缪想。虽然我呼罗珊国自立国之日起,就南征北战,兼并诸国。但也不会在汗国大丧之时,行那窃国之举。”,李承绩以为德古娜巴害怕他会对其不利,出声解释道。 也是西喀喇汗国其实已手到擒来了!吞并之事,也只是早晚而已。但和从前呼罗珊国祚未立,声明不显不同。现在呼罗珊国已成为这周边之地最为强大的大国! 国主李承绩勤政爱民,吏治清明。境内百业兴隆,万民富足的佳言佳语也随着呼罗珊商人的走南闯北,而传遍周边各地。再加上其它诸国商人回到自己国内的宣扬和移民之举,更是引得各国百姓心生向往。 所以以前不怎么注意的国家形象问题,现在必须得注意了! 对于西喀喇汗国,吃相也就不能那么难看。 德古娜巴不知道李承绩的真实想法!但在她看来,不管李承绩是真心还是假意,自己都必须将西喀喇汗国的国祚交出去。否则的话,她和妹妹是绝对挡不住那些皇室旁系的争位。 尽管那时候,她们的下场还祸福难料。但与其将命运交到别人手上,还不如牢牢抓在自己手中。所以她决定以整个西喀喇汗国为筹码,换取自己对命运的掌控。 便不为所动道:“请国主应允!汗国已遭天弃,呼罗珊正是应运而生的雄主。我愿以西喀喇汗国为陪嫁,与国主举案齐眉。”,德古娜巴一脸正色道。 从前在婚事上,她从来都是听父汗的。但谁能想到,父汗最属意的女婿,却是葬送汗国国祚的刽子手。如今她想要自己给自己做主,嫁给想嫁的人。 反正西喀喇汗国是名存实亡了!与其坐等呼罗珊吞并,还不如主动迎合。这样也为西喀剌汗国的寿终正寝,争得几分体面。 李承绩闻言,神色微惊的看着德古娜巴。虽然他知道德古娜巴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但在家破人亡后,还异常理智的为自己谋取后路。这让他心里,再次刷新了对德古娜巴的认知。 便思索几许,有些肃然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我的宫廷,是不许生那些不干净的祸事的。否则的话,到时候别怪我翻脸无情。”。 德古娜巴瞧着李承绩认真的神情,马上应声道:“谨遵国主之令。”。 李承绩看着,又接着道:“还有!汗国的乱势,你给我尽快安定下来。至于西喀喇汗国的存续,待我重返河中时,再行商议吧。”。 虽然并没说一定迎娶德古娜巴,但听到这话,德古娜巴却已经知道此事差不多成了。只不过李承绩交待的任务,是对她的一种考量。日后能否在李承绩的后庭中占据一席之地,就看接下来在河中的表现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大宛旧都 次日,衰败的大殿周围堆满了柴火。一些火油泼洒其上,为火势增加几分威力。 “七公主!”,巴尔塔举着一支火炬,来到德古娜巴身旁道。 “给我吧!”,德古娜巴应了一声,就接过火炬。巴尔塔有心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也不知如何开口了。 “七姐!”,德古热巴依偎在李承业怀里,满面悲伤道。德古娜巴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就将火把扔进了柴火堆里。就听蹭的一声,大火猛地燃起。 随即火势蔓延,整个宫殿迅速陷入火海。 “父汗!呜呜呜···”,德古热巴大声哭泣道。李承业心疼的抱紧她的身子,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明亮的火光摇曳着,衬得德古娜巴的神情越发冰冷与坚毅。 与此同时,锡尔河中游的费尔干纳盆地。曾经的大宛国故都--西鞬城,正迎来一场惨烈的攻城战。守城一方是西域强国--大辽! 当然,那是曾经了! 现在大辽连国都巴拉沙衮都被乃蛮人占了,已形同灭国。所以守在这里的大辽将士,已经成了一支孤军。 留给他们的退路,也只有向西边高寒的大雪山里撤退或是向花拉子模人投降。前者九死一生,后者苟且偷生。如果不是镇守拔汗那(大宛)已久的塔阳谷将军镇着,整个拔汗那之地,早已落入花拉子模人之手。 “将军!城里的粮草被敌军细作烧了!”,哈迷不儿急着登上城墙,出声道。 自出使呼罗珊回返后,塔阳谷就更是对他信任有加。一来哈迷不儿的哥哥八剌黑留在李承绩跟前当值,算是大辽留在呼罗珊的重要联络人。二来大辽国势大衰,很多军将都起了别的心思。塔阳谷能信任的人,也只有哈迷不儿等少数人了。 当下听到这奏报,立即讶然失色道:“什么?!”。随即注意到身旁人多耳杂,马上压低声音道:“走!随我去大将军府!”。 这是塔阳谷在拔汗那的府邸! 也是西鞬城乃是千百年前大宛国的都城。后来虽历经朝代更替,拔汗那之地也多次易手。但西鞬城的突出地理优势使得它历经千年,依旧是拔汗那之地的中心城市。 发展到现在,也依然保持了拔汗那之地第一大城的特殊地位。 所以镇守辽南多年的塔阳谷便将大将军安置在此! 八剌黑也知道这地方说话不便!就连忙跟紧塔阳谷的脚步,急速赶回大将军府。 因战事的影响!街头几乎难见百姓的身影。只有一队队着甲的辽军将士不断往城墙赶去,却是阻挡花拉子模大军的进攻。 所以塔阳谷他们在街上骑行,跑得极快。 待来到大将军府门前,两尊石狮子魏然耸立着,一看就极有气势。龙飞凤舞的‘大将军府’四字,也透着一股雄浑有力的笔锋。 这是德宗皇帝御赐的牌匾!听说德宗皇帝在西迁之时,乃是出了名的有学之士。曾考中了进士,极有学士。而且武艺不错,战功赫赫。可以说,是一个令万人敬仰的文武全才。 以塔阳谷的资历,自然是没有资格得到德宗皇帝的亲笔赐名。所以这是现任圣上耶律直鲁古为彰显对塔阳谷的宠信,而特意从德宗留下的墨宝中,寻出来御赐的。 虽然比不上亲笔赐名来得皇恩浩荡,但有德宗的这块墨宝,还是可以值得自傲的! 毕竟朝中上下,可没有一个人能得到德宗皇帝墨宝的。 没做停留,下人就打开了府门。塔阳谷迅速来到花厅,还没坐下,就急声道:“说吧!粮草是如何烧的?”。为免细作烧粮草,他早就布置妥当,以防万无一失。 但哪里知道,还是没能躲过花拉子模细作的暗手。 因此稍稍细想,他就忍不住怒火中烧。说话时,也带着一股杀气。 哈迷不儿闻言,怀着几分谨慎道:“粮草本已按将军的吩咐,都已布置妥当。但哪知贼人狡诈!竟在水井里投毒。我军将士服下,纷纷腹痛难忍。那贼人便趁机放火烧了粮库附近的房子! 并且罗织了近百人,齐齐杀向粮库。个个悍不畏死,在粮库大肆纵火。”。 “这群花拉子模贼子!”,塔阳谷喝骂了一声,气呼呼道:“将此次看守粮库的军将都痛打三十军仗!另将生火造饭的民夫,都给砍了。这些细作,定是以他们为掩护混进来的。”。 虽然这话传下去,止不定有数十上百的脑袋落地。但粮草库的被烧,却是令人气煞不已。而且经此,辽军想要守护西鞬城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便应了一声,迅速下去传令了。 这时候,一个身着丝绸,风韵犹存的美妇走了进来。 “老爷!”,那妇人拎着一个食盒,摆放到桌案前道:“我亲手做了些吃食,老爷吃一点吧!”。 塔阳谷看了看食盒里的饭菜,摆了摆手道:“不吃了!战事正酣,我就不多留了。”。说罢,就要往外走。 那妇人明白塔阳谷的难处,但还是忍不住关切道:“老爷!你已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就是铁打的,也经不起这般不眠不休啊!”。 塔阳谷听着,心里也不禁涌出一阵疲累。就脚步一停,满面忧虑道:“夫人!如今江河日下,国事日艰。这西鞬城,也只怕不日就落入花拉子模贼人之手。你说这档口,为夫哪里能睡得安稳呐!”。 听到这话,中年美妇脸上不禁显出几分绝望之色道:“老爷!不是还有斯儿吗?听说他在呼罗珊当了一营之长,定会来救咱们的。”。扩巴斯是最早投靠李承绩的兄弟之一!尽管年岁不大,但已经在少年营混出了名声。 自己的儿子这么有出息,中年美妇心里自是高兴的。若不是塔阳谷一直不允,她早就想去呼罗珊看看了。 “没用的!粮草被焚,西鞬城也守不了几日。且为夫耳闻,那河中也乱了。呼罗珊若要北上,就得平定河中的乱子。这耽搁的时日,是无法解西鞬围城之困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宴上征粮 自拔汗那战事开始的那日,他就心存侥幸的期许呼罗珊会派出援军。 但随着一座座城池的沦陷,辽军的步步败退。他心里的期望,也慢慢变成失望。再到当下,已是心如死水一般的绝望了。 所以他都想好了!无论如何,都要流干最后一滴血,为大辽守住拔汗那最大的一座坚城。 “可是逸之那孩子,最是重情重义的。三年前我回巴拉沙衮撞见,还颇为乖巧的行礼呢!如今大辽灭国在即,他不会见死不救吧?”,中年美妇还存着几丝期许道。 塔阳谷摇了摇头,回应道:“当初耶律子正那老贼对李家赶尽杀绝!即便逸之对大辽忠心耿耿,也不免心寒如冰吧!”。 说到这里,他又自嘲的笑了笑道:“李家那对孤儿寡母经过咱们拔汗那时,咱们不也没帮衬么?今儿咱们有难,也就别指望李家会帮咱们了。”。 旧岁李萧氏经过拔汗那时,塔阳谷摄于圣命难违,便没有帮衬李萧氏母子。不过他也没派兵捉拿!而是命底下的兵马,全都袖手旁观。否则的话,以他对拔汗那的掌控,李萧氏母女俩是绝对过不了锡尔河的。 那中年美妇也知道此事的内情,不免开口道:“逸之心思通透,自然体谅夫君的苦楚。且若不是咱们袖手旁观,那李萧氏母女,是如何渡过忽章河(锡尔河)?”。 “哎!你妇人之见,何以知晓辽国之灭,未尝不是呼罗珊所盼!”,塔阳谷叹声道。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军将,他的战略眼光绝不会差了。所以从呼罗珊的建国史上,可以清晰的发现,呼罗珊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壮大。 所有与其相邻的国家或地方势力,也都受其所害。像花拉子模,尽失波斯之地。西喀喇汗国,国土丢了一半。古尔国,也不复存在了。那么迟迟老矣的大辽呢!又如何能与烈日当空的呼罗珊相抗衡。 所以大辽的灭亡相比存续而言,更对呼罗珊有利。 中年美妇知道塔阳谷的眼光独到,便只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了。 整个攻城战也持续到了晚上,才终于停了下来。累了一天的大辽将士,也终是有机会歇息一二。 而在城外,绵延的大帐密布在忽章河畔。一座尖顶的教堂矗立在白色营帐组成的海洋中,异常显眼。 此时摩诃末坐在教堂中,底下都是拔汗那之地的部族酋长和各城池有头有脸的贵人。用来祷告的十字架已经被拆除,教堂也经过重新布置。 若不是考虑到钦察部族中有不少景教徒!摩诃末还会让人将那尊耶稣雕像给砸了。 “诸位!今日拔汗那各族各城主事汇聚于此,乃亘古未有之幸事。来!我们共饮此杯,以示欣喜。”,花拉子模维齐尔阿敏站起身来,呼喊道。 他戴着毡帽,身着齐脚跟的长袍。微微凸起的小腹,满是富贵之态。 场上的各部酋长和各城主事不敢推辞!都笑得极为欢唱,举杯相迎。尽管他们心底,都在寻思着摩诃末的用意。甚至有些人心里,还盼着花拉子模人落败。 但无论是谁,都不敢在这时候流露出丝毫不满。便在饮干杯中的酒水后,纷纷向摩诃末祝贺。同时颇为忠心的表明,自己对花拉子模的心悦诚服。 摩诃末听着,心里涌出几分志得意满。从前在呼罗珊手上遭受的闷气,似乎也有机会报复回来了。 这么主尽宾欢了好一阵,阿敏才提到正题。 “辽人已遭天弃,我花拉子模乃是雄主。且拔汗那之地,自古乃是真神庇佑之地。今我花拉子模苏丹秉持真神旨意,重塑拔汗那真神荣光。那些辽人异教徒,都该滚出这片真神之地了!”。 说罢,早有准备的花拉子模将士押了一批不信回教的佛教、景教以及琐罗亚斯德教(拜火教)信徒进来。还有一些明显具有东方人面貌特征的汉人、契丹人。 这些人中,有普通的商贾百姓,也有战场上被抓的辽军将士。还有不服花拉子模的辽国贵族,更有一些和尚方丈和主教。 “我花拉子摸今日夺下拔汗那之地,必血洗此地的污·秽,净化真神的国度。”,阿敏话音刚落,那些花拉子模将士就纷纷让这些跪在摩诃末跟前。 同时抽出佩戴的长刀,照着这些人的脑袋砍下。 就听噗通噗通数声!眨眼功夫,场上就多了数十颗人头。原本还一脸笑意的宾客们,全都变了脸色。整个场上,也一下子鸦雀无声。 摩诃末看着众人的脸色变化,心底生出几分满足。因为他本来就是要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从而让他们知道,这拔汗那已经换主人了。就算呼罗珊日后会打过来,现在这片土地的主人还依然是他们花拉子模。 所以很多事情上,都得按照他们花拉子模的意思来。否则的话,地上的这些人头就是他们的下场。 阿敏瞧着众人瞬时大变的脸色,有些好笑。但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出声道:“今儿请你们来此相聚!一是共建拔汗那真神荣光;二来嘛!也是我们花拉子模大军粮草吃紧。”。 后面的话虽没说,但众人也不是傻子。 只是粮草这事上,可大可小。众人都不愿当第一个出头的人,便都耳鼻观心,一副置身事外之态。 阿敏看了看摩诃末!见其点了点头,便冷笑着扫了一眼众人,冷声道:“拔汗那新复,辽军细作也该清查一番了。一旦被查出来了,也该学学呼罗珊的法子!抄家杀头!”。 后面这四个字,刻意说得缓慢无比。 众人一听,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变白了几分。以致琳琅满目的酒菜,都变得难以下咽。 “我-我们突骑施部献羊两千头,以示我部拳拳之心。”,一个部族酋长害怕被灭族,大声道。毕竟大辽在拔汗那统治那么久,各部各城的主事,难免与辽人产生干系。 所以一旦查起来,没有一个人屁股是干净的。 第四百九十章 军心大乱 “我们麻耳亦囊城(费尔干纳)特洛克尔家族也出粮三千担,恭祝苏丹大捷!”,一个男子在突骑施部酋长说话后,连忙出声道。随后更多人表态,出钱出粮。 只是摩诃末对此并不太满意。因为这些人的家产,他都知晓。拿出来的这些,根本不足他们的百分之一。而且对花拉子模数万将士来说,这些东西都不够塞牙缝的。 所以他在上面坐着,脸色并不大好看。 阿敏瞧着,马上明白了摩诃末的心思。便等众人一番表态后,出声道:“博乌尔酋长,听说你在半个月之前,还送了一万头羊给辽人?”。 “维齐尔,这是献给辽人的岁贡啊!我们突骑施部,也是不得不遵从啊!”,第一个表态纳粮的突骑施部酋长道。他现在都有些后悔做那出头鸟了,不然的话,哪里被阿敏第一个逼问。 阿敏哪里会听!毕竟要找人杀鸡儆猴的!这突骑施部酋长博乌尔既然第一个开口,那就让他来做这要杀的鸡好了。便大声道:“来人啊!这博乌尔私通辽人,对花拉子模有不臣之心。赶紧将他拖下去砍了,好扬我花拉子模国威。”。 说罢,两个孔武有力的花拉子模将士就走上前来。已经吓得面如土色的博乌尔哪里知道会有这番境遇!所以连求饶都忘了,便任由将士将他拖出室外。 没一会儿,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就呈了上来。 “维齐尔!罪人博乌尔的人头在此!”,那将士双手捧着,鲜血还在往下流。 滴到地面上,侵湿了刚铺就不久的呼罗珊地毯。 “特洛克尔·拉曼什。你家的七郎还在给辽人当差吧?”,阿敏来到拉曼什跟前,出声道。举着博乌尔人头的将士跟在他身后,鲜血流了一地。 “维--维齐尔,我家七郎自幼不服管教,早已被逐出了特洛克尔家族。如今虽在辽人跟前当差,但已与特洛克尔家族没干系了。”,拉曼什哭丧着脸道。 原本他们家七郎从军,还是为了巴结大辽。但哪里知道,大辽的天说变就变了。所以从前代表着他家荣誉的七郎,现在成了最避讳的存在。 “哼!给辽人当差就是通敌!来人啊!”,阿敏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大声呼喊道。 有博乌尔的惨痛经历在前,拉曼什哪里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便双腿一软,抱住阿敏的大腿求饶道:“维齐尔饶命啊!我们特洛克尔家族愿献出一万担粮草,以充军资。”。 阿敏闻言,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冲着进来的花拉子模将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将他拖下去。这等通敌叛国之人,哪能轻饶!”。 拉曼什听着,吓得大叫道:“啊!饶命啊!我愿献出五万担粮草---”, 前来的花拉子模将士见拉曼什没说话,便不由分说的抓住拉曼什的手臂,拖着往外走。 “十万担!十万担!十万担啊!”,拉曼什双手不断怕打着地面,希望抓住什么。但是那两花拉子模将士异常用力!所以任凭拉曼什挣扎,依旧速度极快往外拖走。 “停!”,阿敏见摩诃末微微颔首,马上道。那两花拉子模将士也脚步一停,将拉曼什按在当场。 谁能想到,曾在麻耳亦囊城跺跺脚就能让全城人抖三抖的拉曼什家主,能有今日下场。一些同为一城世家大族的家主们,都不免起了兔死狐悲之心。 “将他放了吧!”,阿敏话音刚落,花拉子模将士就放开拉曼什的手,退了下去。 “来人!给拉曼什家主赐上座。”,一直坐在上首没有说话的摩诃末,突然出声道。瞬时就有人上来,动作麻利的换了拉曼什的坐席。 “谢-谢苏丹赐座!”,拉曼什叩谢道。此时他只想着如何活着离开这里,所以对摩诃末赐上座的事,并没生出多少喜意。 阿敏便不再管他,将目光转移到了下一人。 不等他说话,那人就马上献出重礼。如此识趣,阿敏便没让花拉子模将士进来了。跟着其它人也学聪明了,纷纷拿出厚礼买自己的性命。如此,花拉子模大军的筹粮事宜进展得异常顺利。 之后摩诃末也没强留他们! 毕竟他的主要目的,就是从这些部落酋长和地方势力身上诈出钱粮。现在目的达到了,也就懒得再虚与委蛇了。 得到离开的首肯后,在场的宾客也都像火烧眉毛一样,跑得飞快。以致眨眼功夫,教堂就空了下来。 阿敏和摩诃末相视一笑,为今日的大收获而心生快意。 但是他们并没高兴多久,一封河中来的战报就让他们的大好心情毁于一旦。 “说!什么叫全军覆没。还有,阿巴斯亥牙临死之前,真的说出那番逆言逆语?”,摩诃末紧盯着场上半跪的花拉子模将士,喝问道。 也不怪他如此惊讶和震怒! 为了堵住呼罗珊北上之路,他在河中可是投了五万兵马。甚至将最精锐的古拉姆军,都抽调了部分。 正是这个原因,他在拔汗那的军事进攻才骤然放缓。塔阳谷为首的大辽残军,才能依靠西鞬城坚守至今。所以他难以相信,五万兵马就这么败了。 阿敏理解摩诃末的心境!就是他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便出声道:“呼罗珊不是抽调大部兵马攻掠古尔旧地吗?哪里来的兵马规复河中?”。 那将士从寻斯干一路乔装打扮,好不容易逃来拔汗那。期间也听闻了,护教军规复河中的内幕。便应声道:“传闻那是留守马鲁的三万大军。另有马鲁、蒲华、班城等郡的边军,一起组建了六万大军。他们兵分两路,以护教军为首的五万大军攻打寻斯干。另有马鲁边军独成一军,在罗嘎斯镇大败阿里·席尔瓦德埃米尔的联军。”。 这些消息都是李承绩让事务司刻意散播出来的!一是宣扬呼罗珊的国威和护教军的军力;二是让西喀喇汗国的百姓都知晓,欺负他们的钦察蛮子已经被打败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穷途末路 再有借助他们的关系,将这消息散播得更远。 只是受战乱的影响,消息的传播极为缓慢。所以到现在,摩诃末都没得到河中大败的战报。 “一万边军!才一万边军!席尔瓦德埃米尔,如何会战败?”,阿敏很难相信,被称为花拉子模军神的阿里·席尔瓦德会败在一支名不见经传的边军手上。 毕竟他心里清楚!呼罗珊的护教军和边军,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那边军不仅组建时间短,还大多都是新兵。论战斗力,连给护教军提鞋都不配。 摩诃末也是这般想法,就冷声道:“你确信这不是异教徒放出来的谣言?”。 那将士摇了摇头道:“我之前装成逃难的百姓出城,正巧撞见了护教军押送俘虏。在内里,瞧见了阿里·希尔里德。”。 这是阿里·席尔瓦德的长子!自幼跟随阿里·席尔瓦德从军,颇有乃父之范。如果连他都被抓住了,那阿里·席尔瓦德之败,就确信无疑了。 摩诃末面上一黯,半晌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阿里·希尔乌德,马上紧张道:“你说什么?我大哥被他们抓了?”。他是阿里·席尔瓦德第四子。在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 其中二姐和三姐已经嫁给了摩诃末,成了新的可敦。他的大哥也娶了花拉子模公主,与苏丹关系紧密。 此次阿里·席尔瓦德领兵征服河中,便将他大哥带走。而留他在摩诃末身边,护佑摩诃末的安全。 之前听着阿里·席尔瓦德败了,他就忍不住确认真假。现在听他大哥被俘虏了,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阿敏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肃声道:“你可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那将士摇了摇头,出声道:“我从前在阿里·希尔里德千夫长底下做事,因而认得他。嘴角有一颗红痣,最是醒目不过。”。 阿里·席尔瓦德面色一白,知道是他大哥无疑。 “那你可知阿里·席尔瓦德埃米尔可在何处?”,阿敏接着问道。 “这个小的不知!不过听闻,埃米尔是向北边撤走的!”,那将士想了想,应声道。 这时摩诃末终是从阿里·席尔瓦德的兵败中缓了过来,出声道:“那阿巴斯亥牙埃米尔死前之语,是否当真?”。 到底阿巴斯亥牙是他最信任的部将之一!所以即便阿巴斯亥牙的话是有多么大逆不道,他都不能当成胡言乱语。原本因攻取拔汗那而生出的一雪前耻之心,也被阿巴斯亥牙的话给迎头重击。 再联想到河中的兵败,他已生出呼罗珊不可力敌之心。 这就是他性格上最大的弊端! 一帆风顺之时,会志得意满,骄傲自大。但遭遇重大挫折时,就会自暴自弃。并且失去了,与对手一较高下的信心。 所以在原来的历史上,他才在蒙古人手上一败再败。并且连重整旗鼓,再次重拾山河的信心都没有。 现在对手换成了李承绩,他比更早暴露出性格上的软肋。 “阿巴斯亥牙埃米尔临死之前,确实是如此言语。并命我等,务必将此话告知苏丹。”,那将士诚声应道。 摩诃末立时如遭雷劈一般,面色惨白道:“输了!输了!”。说罢,便径直离开了营帐。 “苏丹!苏丹!”,阿敏看着,急声关切道。 可惜的是,摩诃末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只留给他一个寂寥的背影。 “阿里·希尔乌德千夫长,这里就交给你处置了。”,说罢,向他使了个眼色。 知道意思,阿里·希尔乌德点了点头道:“维齐尔先去吧!末将知道的。”。 随后阿里·希尔乌德便抽出配刀,一刀将这将士捅了个透心凉。 而在西喀喇汗国的柴克镇以北,一支残军在山间驻足。为首的是花拉子模埃米尔阿里·席尔瓦德。自罗嘎斯镇溃败后,他就率领大军一路东躲西藏。 期间不断有将士脱离队伍,兀自逃命。更有甚者,因缺衣少食饿死在逃命的路上。所以从最开始的八千余大军,到现在只有不到五千人。整整三千多人,或死或逃在逃难的路上。 现在整支军队都如丧考皮,一派败军之象。 “将军!咱们再没有吃的,就走不出这突厥斯坦山了。”,虽然山中可以最大化的避开护教军的视线,但山中也很难有供应大军的吃食。所以他们进入山里,无异于自寻死路。 阿里·希尔乌德看着跟随他的将士,一个个都瘦得皮包骨头。很难想象,数天以前。这还是一支叱咤河中,纵横无敌的雄军! “是我有负于他们!是我有罪啊!”,阿里·席尔瓦德老泪纵横道。从没有一次,他如此绝望过。也没有一次,这样的内疚自责。 因为若不是他的大意,根本不可能会败于护教军之手。一切只因为那场大火,一切只因他的轻敌。 “埃米尔!”,跟随他的副将从没看过阿里·席尔瓦德这番失态,语气关切道。一些饥肠辘辘的将士也都关切出声,希望阿里·席尔瓦德不要那番自责。 “不好了!埃米尔!埃米尔!护教军封山了!”,有下山的将士边跑边叫喊道。毕竟山里是没有足够的吃食的!所以只能让部分将士装成普通人的样子,下山去买些吃食。 虽然数量不多,但能买一点是一点。且为了避免被护教军发现,还不能买得太多。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他们常在这附近出没,久了自然引人怀疑。而事务司的眼线又多,很快便被护教军知晓。现在护教军大军已到,封住各个山口。 时间久了,他们这些人只能饿死在山里了。 一些将士听闻,本就绝望的神色更加绝望。看向阿里·席尔瓦德的眼神也带着木然。 “埃米尔?!”,那副将神色焦急的请示着阿里·席尔瓦德的意思。 “天要亡花拉子模,天要亡我啊!”,阿里·席尔瓦德仰天悲呼道。 第四百九十二章 自裁殉国 “父汗,李国主兵强马壮,且又勤政爱民,乃是民君之象啊!”,阿里·希尔里德被带到阿里·席尔瓦德跟前,出声劝道。他被俘虏之后,并没有遭受护教军的虐待。 也不仅是他!那些被俘的花剌子模将士,也都得到了相对较好的款待。除了一些罪大恶极的钦察人被砍头之外,其他人都在俘虏营里生活得不错。 起先阿里·希尔里德也对护教军的反常之举感到怀疑!但一连数天护教军都没有进一步动作后,他就慢慢打消了疑虑。同时护教军还派了医者过来给受伤的将士治伤,并调拨了一波监军探子过来给他们宣讲呼罗珊对待俘虏的宽容政策。 期间有给俘虏运送吃食的民夫刻意克扣,并且还往内里添沙子。被不服的花剌子模将士举告后,径直被拿下杀头。 这下,被俘的花剌子模将士们才相信护教军对他们没有恶意。 阿里·希尔里德虽不明白护教军如此作为的缘由,但看花剌子模将士对护教军慢慢和缓的态度来看,绝对有收买人心之嫌。 随后的几天,一直给他们宣讲的监军突然不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自称是信德郡移民署的人。抱着谨慎的心态,他只听了半晌,便明白了护教军的目的。 却是要将他们这些人,送到信德郡开荒实边。 尽管他自小跟着阿里·席尔瓦德征战沙场,走了不少地界。但对那信德郡,还是知之甚少。只知道这是古尔国的疆域,在更南方的天竺。 那里闷热无比,但又黄金遍地。并且那里的人很羸弱,甚好攻打。 不过这都是听说罢了! 在经过信德郡移民署官员的解说后,他才知道,信德郡确实在天竺境内,也闷热无比。但当地并不是黄金遍地,百姓羸弱。而且当地还有诸多河流,拥有众多水草丰美的草场与耕地。 并且南边靠海的地方,已经在修建一座新城--卡拉奇。那是国主钦定的,往后呼罗珊的商货,都会在那里出海运往遥远而又富饶的东方古国。 同时一船船茶叶、瓷器、丝绸等东方商货,也会运送到卡拉奇。从而经过加紧修整的呼罗珊国道,运往呼罗珊各郡。 这是工部交通司制定的大国道计划。以蒲华为起点,以卡拉奇为终点,修建一条链接各郡县城的大马路。其宽度有五丈来宽,中间修建隔离带。双向行驶,同时可以并行四辆马车。 早在呼罗珊规复古尔故地之前,这个计划就在李承绩的授意下,成为工部各位官员紧密商讨的大工程。在古尔之地规复后,便马上启动了。 为了缩减建造时间,每个郡的路段都是同时开工建造。只是为保证质量和建造时的标准统一,工部会派出官员奔赴各郡督造。期间也防止底下人偷工减料,弄出一堆的豆腐渣工程。 当下受战事的影响,蒲华、也里、图斯等郡的修建速度都较为缓慢。只有马鲁以及古尔、信德等郡,进展相对较快。 尤其是古尔、信德两地,因护教军刚纳入统治不久,实行军事管制。所以很多部族都在护教军的威慑下,半推半就的加入进来。目前剌火儿联通可不里城的国道已经修建了七八成,速度还是非常快的。马鲁联通也里的官道,也马上全线贯通。 所以可以预见! 待整个国道修建完成,呼罗珊各郡的联系会更加紧密。 这些消息阿里·希尔里德也是稍稍了解。就是对于水泥马路,他也知道得不多。只听说那是一种极其坚硬的官道,马车行走其上,根本没有半点碾痕。 不过他也没机会亲眼见过!所以直到现在,都对水泥马路的存在感到怀疑。 此刻阿里·席尔瓦德听着他的话,沉声道:“你是来当说客的么?”。虽然面上看着很平静,但阿里·希尔里德却感到了沉重的压力,应声道:“父汗!李国主答应我。只要你投降,他绝对会厚待于你的。”。 阿里·席尔瓦德可是花拉子模军神一样的人物!如果能成功招揽过来。那对花拉子模而言,绝对是雪上加霜。同样,对于呼罗珊来说,也能招揽到更多花拉子模文臣武将。 而且阿里·席尔瓦德的名声还不错!之前在寻斯干时,就是因为他的干涉,才使得钦察人不敢太过放肆。以致他离开后,不少寻斯干百姓都怀念起阿里·席尔瓦德的存在。 此次在城中为非作歹的钦察人中,他的底下也因治军严谨而一个都没有。如今将士们又跟随他避入深山,忍饥挨饿。可以说,治军还是非常有手段的。 李承绩让阿里·希尔里德过来,就是起了这番心思。 “你带他们走吧!至于我--”,说到这里,阿里·席尔瓦德看着东北方,面色悲壮道:“我戎马一生,为花拉子模南征北战。如今高官厚禄,也皆拜苏丹所赐。因而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降的!”。 话音刚落,他就一头撞向山壁上的岩石。阿里·希尔里德和其它军将还来不及拦阻,就听砰的一声,却是结实的与岩石撞了个满怀。 “父汗!”,阿里·希尔里德半揽着席尔瓦德的上身躯体,哭嚎道。 “你-你-你好好为新主效力。我是苏丹一手提携的,不敢有负苏丹重恩。而你不同,乃是我阿里家未来的家主。往后定要带领阿里家族,在呼罗珊延绵百年。”,阿里·席尔瓦德说着。额头的鲜血像泉涌一般,不断从撞开的洞口中流出。 “父汗!父汗!”, “埃米尔!埃米尔!”,一些军将也跟着哭嚎道。他们都是很早跟随阿里·席尔瓦德的老人,所以看到这如君如父般的老将自裁在自己面前,都不免心生悲痛。 随后阿里·希尔里德向众人严明护教军对待俘虏的宽容政策!并向他们言明!若是不想从军,可以在经过护教军的甄别后,离开呼罗珊。 第四百九十三章 敌军西撤 当然,若有想留下来的,也可以分田分地,给他们一块落脚的地方。而且特别提到!如果去信德郡的话。那里的田地不仅更多,还会得到官府分派的牛羊、帐篷等物。 这可是能解决肚子的好东西!而且有了帐篷,避免初期露宿野外的麻烦。所以很多花拉子模将士,都隐隐心动了。 也是这些人大多都是钦察草原的钦察人!他们早些时候,都是游猎为生。后来加入了花拉子模军队后,虽不再游猎了。但是从小就锻炼出来的游猎本事,还是没落下的。 所以呼罗珊的安排,还是很适合那些已经厌倦沙场的花拉子模将士心意。而且对于那些伤残的将士,呼罗珊也都考虑到了。可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因此阿里·席尔里德话刚一说完,众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就响了起来。眼见大多数人都意动后,阿里·希尔里德又透露出。若是表现尚可的话,还可以加入呼罗珊的边军或是护教军。 这可是个重头戏! 呼罗珊将士的超高待遇,如今已是各方势力军将间最热衷探讨的大事。有些总督或是国主为了笼络住底下人的忠心,不得不提高对军将们的待遇。 摩诃末也对军将们的俸禄做了一番调整。但受限于花拉子模的财力有限,所以调整后的变化并不大。这反而使一些将士们心里,生出几分埋怨。 之前他们虽想过被护教军所败,但从没想过能成为护教军的一员。至于边军,在他们的理解中也是护教军之一。所以阿里·希尔里德这话一出口,就成了诸位将士最为关心的消息。 便纷纷出言,询问此事是否当真。原本还因成为俘虏而垂头丧气的将士们,也兴头高了不少。 一些花拉子模军将看着,不禁生出几分悲凉。 毕竟他们的主将刚死,将士们就马上被呼罗珊的诸多好处给笼络住了。这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奇怪。 但是事实就是这么发生了! 使得花拉子模凸显得,是那么不得人心。 但是还是有一些将士出于对花拉子模的忠心或是对阿里·席尔瓦德的敬重,并不愿意投降。便纷纷拔剑自刎,追随阿里·席尔瓦德的脚步走了。 至此,花拉子模派往河中的军队全军覆没。两员极为重要的埃米尔,也在这场战事上身亡。尽管都是自杀的,显得异常铁骨铮铮。但这丝毫改变不了,花拉子模大败的事实。 因而可以预想得到! 待这消息在花拉子模传开,必定引起不亚于苏丹驾崩般的震动。 何况康里汗国的汗王也在这场战役中身死!而且根据呼罗珊刻意放出来的消息,阿克普跌克烈还是被人一刀刀削肉而死。整个尸骨,也都拿去喂了狗。 如此死去!简直是丢了康里全国的脸。那些依附于康里部的小部族们,也都会离心离德。若是不趁早挽回声势,那康里汗国的灭亡就指日可待了。 而且这还不需要呼罗珊动手! 因为那些蠢蠢欲动的附属部族,绝对不放过这个取而代之的机会!这就是草原的规矩!没有长盛不衰的部族!一旦露出疲弱之态,绝对会有窥伺的部族大肆兼并。 如果是花拉子模全盛的时候,或许还能对那些部族有些许威慑。但花拉子模在河中大败,那些部族们,也就不会将花拉子模的威慑放在眼里了。 抱着这种想法,康里汗国只怕命途多舛。钦察草原,也会迎来又一轮大乱。 这些对呼罗珊来说,却是好事。因为钦察草原大乱,只会造成他们内部折损。呼罗珊再出击,就可以各个击破了。 就在这时候,西键城。塔阳谷得到八剌黑奏报,说是城外的花拉子模大军,突然撤走了。也不知着是不是花拉子模的诱敌之计,所以守城的军将没敢轻举妄动。 “花拉子模是什么时候撤走的?”,瞧着城外孤零零的教堂和明显被践踏后的白地,塔阳谷出声道。那地方原本是一个镇子的!在花拉子模来后,拆得就只剩一座教堂了。 不仅如此,西键城周围还有几个小城镇。范围虽不大,但也有上千户之多。往日都是商贾云集的草市,但当下,那里都只有少许盖房的木桩和光秃秃的土墙。 狂风吹过,大屡烟尘渐渐将其遮掩。 “一个时辰走的!他们烧毁了所有辎重,轻装简从。”,八剌黑如实说道。 这可是一个引人深思的消息。 因为花拉子模在一天前,还气焰嚣张。以那架势,明明是不破城不罢休的。但是今天,却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退走了。回想起来,着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八剌黑也不知晓具体原由,应声道:“那将军,是不是派兵跟过去看看?”。 塔阳谷想了想,点了点头道:“行!你点齐五千兵马跟上去看看。切记不要跟得太紧。若是花拉子模回击,不准教授,立刻回城。”。 八剌黑应了一声,便下去点齐兵马了。 很快,紧闭已久的西键城门缓缓打开。大阵兵马冲出,急速冲着花拉子模军队远去的方向寻去。 一路上,八剌黑发现花拉子模大军走得极为匆忙。即便发现了他们的窥伺,只要不靠得太紧,便不问不理。八剌黑就一直跟着,直到苦盏附近。 也就在这时,前方一直快步行军的花拉子模大军突然停了下来。八剌黑起先以为花拉子模是要他们不利,便马上率兵遁走。但逃了近半个时辰,留在后方的探子才回禀道。 说是花拉子模遇到了一支大军拦路,不得不停下。 “可探知那拦路的大军来自何处?”,八剌黑沉声道。 “小的隔着远,看不真切。但是那旗子上有弯月旗,应是护教军无疑。”,那探子应声道。 八剌黑听着,疑声道:“你可看清楚了?那是护教军的弯月旗?”。 探子马上应声,说是自己看得真真切切。结合当前大辽的乱局,能让花拉子模停下的大军,也确实只有护教军了。所以八剌黑听着,已经确定是护教军无疑。 第四百九十四章 未战先败 苦盏城外,刀枪如林。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海从忽章河畔绵延开来。这是呼罗珊的大军!其中包括六万护教军和两万边军。另有两万兵马,在赶来的路上。 自规复河中后,护教军主力就接连开拔。并依照参谋司的建议,只堵住苦盏,阻断花拉子模回返之路。 所以护教军等在这里,已有些时辰了。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苦盏的特殊地理区位。它位于费尔干纳谷地的出口,是进入拔汗那地区最简便的通道。所以千百年来,这地方都是商旅来往必经之地。 也因此,苦盏城自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大帝时期,就得以建立。并且历经波斯帝国和阿巴斯帝国的统治,延绵到了现在。除了西键城外,苦盏就是拔汗那之地最大的城池了。 目前百姓有八万余人,城池外还有数座城镇。加在一起,已突破十万之数。但经过不久前的战乱,人口出现一定的外流。所以当前,全城人口都只有五万左右。 原本这里被花拉子模攻占了的!但护教军一来,城内的原辽军守将就杀了花拉子模监军,向护教军献城投降。所以整座苦盏城的易手,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只不过苦盏城到底不大,谷口这地方也较为开阔。所以仅仅守着苦盏城,根本不足以歼灭所有花拉子模大军。参谋司便与诸位军将紧密商讨后,终于决定。在苦盏城外,一战而全歼花拉子模大军。 如果这事成了!往后大辽的地界,呼罗珊就再无敌手了。因为花拉子模是当前为止,唯一一个有实力与呼罗珊交战的势力。如果它也败了,其它的小势力就根本生不出抗衡之心。这对呼罗珊接下来的统一计划,无疑有着莫大的助力。 所以李承绩得知参谋司的作战计划后,也没有异议的同意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呼罗珊要放弃所有优势和花拉子模拼人命!毕竟能多杀一个敌军少死一个己军,才是对呼罗珊有利的。因而护教军就驻扎在忽章河河畔! 若是花拉子模大军要回钦察草原,就必须渡河。这样一来,护教军可利用的优势就多了。 正是看到其中的危险!整个急行的花拉子模大军都停了下来。 当下花拉子模中军,一辆体积庞大的战车上,阿敏、希尔乌德等人都在等候摩诃末的吩咐。这是很早之前,仿制大辽的战车。此次出击辽南,便跟着出行了。 不得不说,这战车从外观上看,确实威武大气。并且学着辽主屈出律,在战车上也弄了一顶华盖。因而在整个花拉子模大军中,都非常引人注目。 “苏丹,呼罗珊大军近在眼前,是战是和,你快拿个主意吧?”,阿敏恳求道。早在西键时,他就主张拿下西键与呼罗珊一战到底。但是摩诃末被河中大败的消息震慑到了!以致一听到这消息后,就做出全军西撤的决定。 尽管阿敏也明白!即便拿下西键城,与呼罗珊的一战也是败多胜少。但是这个时候西撤,局面只会对花拉子模更不利。而且他早就推断出,呼罗珊出击,极有可能会卡住苦盏。 可惜摩诃末被呼罗珊的大胜所慑而失去了一战的心思。只派了部分兵马,提前增强苦盏城的驻防。同时加紧行速,希望在呼罗珊大军到来之前,撤回钦察草原。 但现在呼罗珊大军就堵在河对岸! 算是将摩诃末之前的幻想,全部击成了碎片。 于是阿敏与诸位军将们一番商议后,决定先与呼罗珊和谈。以期以最小的代价,保住花拉子模这最后的家底。 不过这事需要摩诃末的首肯!因而众人全都前来请命,希望得到摩诃末的应允。 只是对于此事,摩诃末似乎并不在意。或者说,他根本不觉得呼罗珊会放过这个歼灭花拉子模的大好时机。 到底在位也有些年头了!从前还是王子时,也在军营里磨砺了一番。所以性格上虽有缺陷,但是基本的战略眼光还是有的。便犹豫了好半晌,出声道:“败了败了!我们花拉子模要亡了!”。 可能是灰心至极!因此不禁悲从中来,说出这番毫无斗志甚至影响军心的话来。 若是一般人,阿敏和诸位军将定是叫人拖下去砍了。但这是他们的苏丹,是他们的王,没有人有这个胆量。便见阿敏带着哭腔道:“苏丹!你又何必说出这番动摇军心的话来。如今和谈虽成事极小,但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要给足呼罗珊想要的东西,我们花拉子模不是不可能重回钦察草原。”。 阿里·希尔乌德也帮腔道:“是啊!那呼罗珊以商立国,以军强国。最是重商轻义!只要我们填饱他们的胃口,那重回钦察草原也不是不可能的。”。 其它赞同的军将,也都出声附和。 这是他们来时商量好的,现在一呼百应起来,似乎和谈已成了唯一的生路。也有一些不同意和谈,或者认为和谈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军将。但他们也知道打下去花拉子模很可能就是死路!因而也只能同意和谈了。 其实说起来,花拉子模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像当前,花拉子模有古拉姆军两万余人,精锐老兵三万余!还有从钦察草原征调的部族军,也有六万之众。与呼罗珊大军相比,人数还隐隐占了上风。 但是呼罗珊的威名太甚!从打响蒲华第一战以来,就从无败绩。以致很多人心里,都觉得呼罗珊大军是从来都不会失败的。 花拉子模的各营军将们,也就不自觉的对呼罗珊生出胆怯之意。这就是心理学上的心理暗示!战场上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便是这个道理。 况且西域的地界,又最是畏威不畏德。所以当一个军队成为不败之军后,很多地方势力都是生不出违抗之意的。 再加上此刻,花拉子模的苏丹摩诃末,都觉得花拉子模大败无疑。底下的军将们,就更不会对这场战斗有信心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愿为藩属 摩诃末听着众人的劝和,神色更加黯然。就摆了摆手,出声道:“维齐尔,和谈之事,就交由你和希尔乌德处置吧。”。 见此,阿敏和希尔乌德连忙应承下来。摩诃末却是不愿再说话了,便让军将们尽数退走。 到了晚些时候,露出大块河床的忽章河面,洒满了金色的阳光。徐徐流淌着,就像一条金河。 一直守在河岸的护教军也开始生火造饭!寥寥炊烟升起,配合着渐渐泛黄的草原,一副安静祥和之景。如果忽略掉河岸边,不断响起的喊杀声的话。 这是护教军的操练!准确的说,是多多阿坦他们第四路大军。虽然河中的战事上,他们受到了嘉奖。但后来马鲁边军以少敌多的辉煌战绩,让第四路大军全军将士都丢了脸面。 所以多多阿坦下令,第四路大军增加操练次数与时间。即便到了苦盏,也丝毫不能落下。 蔑儿乞颜站在忽章河边,与将士们一同操练。尽管以他的身份,大可不必如此。但寻斯干城那晚死伤的将士,是他心里迈不去的坎儿。便与将士们一同操练着,好与营里还活着的兄弟真正做到情同手足。 这时候,一队花拉子模骑兵从对岸赶来。因第四军的训练,所以这边并没有巡视的护教军。眼见有花拉子模骑兵靠近,蔑儿乞颜只得暂时停下整训,走上前去。 “我们是和谈的特使,来此求见李国主。”,一个花拉子模军将隔着忽章河说道。 “和谈?!”,蔑儿乞颜愣了一下,暗自惊声道。一些将士也觉得莫名其妙,不敢相信花拉子模竟然要和谈。 也是在他们看来,双方在兵马上乃是旗鼓相当。是输是赢,也要打上一场才知晓。但现在,只隔着河对峙了几个时辰。花拉子模就要和谈了! 这不等于说,花拉子模承认输了么! “千夫长,这会不会有诈?”,有将士疑声道。 “是啊!这打都没打就和谈了,实在不循常理啊!”, “对!我看呐!这就是使诈!”,将士们议论纷纷的,看向对岸花拉子模的骑兵越来越不善。 忽章河虽宽,但到底不隔音。而且将士们说话时,又大大咧咧的,生怕别人没听见。所以那军将听着,连忙解释道:“哈哈哈,对岸的兄弟,你们误会了。我们花拉子模,真是为和谈来的。”,说到这里,他又指了指身旁的阿敏,接着道:“这是我们花拉子模的维齐尔。他来求见李国主,为的是让呼罗珊和花拉子模两国重修旧好。”。 这话一说,对岸的护教军将士就哄然大笑。因为花拉子模与呼罗珊在数月之前,就签订了一份和约。那时候也说的是双方重修旧好,从此不再动刀戈。 为此,宣传司还将和约签订后的两国申明张贴在呼罗珊各处。所以很多人,基本都知晓了和约的事情。 现在又是这番说辞,着实让人觉得滑稽可笑。 阿敏以为护教军将士是瞧不起他们花拉子模,因而脸色沉了不少。护送他们的花拉子模骑兵,也都觉得面上无光。 蔑儿乞颜经过寻斯干的事情后,已没有从前那番莽撞了。便沉声道:“好了!都不要说了。将此事禀告给国主,自有国主决断。”。 那些哄笑的护教军将士,也赶紧收住了笑声。 没过多久,参谋司的冂格里钦就领着数位官吏走了过来。先是与蔑儿乞颜见了一礼,便来到河岸前道:“国主有令。只准和谈特使过来。其它闲杂人等,都不准踏上河岸。”。 阿敏已预料到呼罗珊会来个下马威,便瞧了瞧身旁的阿里·希尔乌德,应声道:“和谈之人有二,可否一起过来?”。 冂格里钦看了看,便应声道:“那就请特使上岸吧!”, 于是阿敏和阿里·希尔乌德乘着从附近搜罗过来的橡皮筏子,慢慢划向护教军这边。也是此时河流已进入枯水期,因而河水并不湍急。否则的话,他们过来还是没那么容易的。 再跨过裸露的浅滩,他们二人便被带到冂格里钦跟前。河对岸的花拉子模骑兵看着,慢慢分出一人,回去给摩诃末报信了。 这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阿敏和阿里·希尔乌德才来到李承绩的营帐。期间经过护教军的营帐区时,他们心里都不自觉的有些沉重,因为和花拉子模乱糟糟的营帐区相比,护教军的营帐区异常的井然有序。 而且也没有浓重的粪臭与尿骚味儿,空气异常清新。 另外每个营帐都隔着一定的距离!即便起了大火,也难以全部引燃。再加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促使整个营区都保持在最高警戒状态。 “花拉子模阿敏·莫尕别里(阿里·希尔乌德)拜见国主。”,阿敏和希尔乌德见礼道。 “你们果真要和谈?”,李承绩端坐在上首,一派威仪道。 “花拉子模愿为呼罗珊藩属,永镇藩篱,任上国驱使。”,阿敏应声道。 李承绩心下咦了一声,出声道:“藩属?你们花拉子模愿尊呼罗珊为上国?”。 阿敏面上显出几分恭敬,应声道:“呼罗珊国应天命而生,国主又有真主护佑。我花拉子模苏丹自认非雄主,愿尊真主之命。奉呼罗珊为上国,甘为驱使。”。 听着这番吹捧之语,李承绩心里跟明镜似的。不可能因为阿敏这些话,就对花拉子模放松警惕。 便不置可否道:“和谈之事你就和冂格里钦谈吧!他的意思,便是本王的意思。”。 说罢,冂格里钦就走上前,让他们先跟着参谋司的官员下去。 随后等帐中再无他人,才对李承绩道:“国主,和谈之事,不知有何示下?”。 李承绩想了想,应声道:“你先试探他们的真伪吧。若是花拉子模果真和谈,那让出钦察草原。并且留下一半兵马,去信德郡充边。” 冂格里钦跟着李承绩的时间不短,马上明白他的意思。就连忙应了下来,下去与阿敏等人周旋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基辅罗斯 护教军营帐,阿敏听完冂格里钦的条件,震惊得无以复加道:“冂格里钦参赞。若是真以上国的处置,那我花拉子模等同于灭国啊!”。 也是冂格里钦的条件实在太强人所难了。不仅要花拉子模全军缴械投降,还需要花拉子模留下一半的兵马,退出钦察草原。若真这样做了,花拉子模就真的灭国了。 毕竟花拉子模的军队,七成出自钦察草原。在经过花拉子模内乱后,钦察人在花拉子模军队中的比例已骤升至九成。所以若离开了钦察草原,很难说那些钦察将士会真心追随。 冂格里钦却笑了笑,像是拉家常一般温声道:“维齐尔,我也跟你交个底儿吧!此次和谈,我们国主实则并不全信。”,说到这里,他故意吹了吹茶杯中漂浮的茶叶,一派胸有成竹道:“因而这些条件,也是为了试探你们花拉子模的诚意。当然,若是你们苏丹觉得我们呼罗珊狮子大开口。那你也可以回去回禀苏丹,就说我们呼罗珊不怕战!”。 阿敏听着,脸上的神色越发愁苦。一旁的阿里·希尔乌德也沉着脸,握紧了双拳。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随即只能暗自叹了一声,缓缓放开双拳。 “可冂格里钦参赞,这些条件,实在是强人所难啊!”,阿敏颇为无奈的说道。 冂格里钦不以为然,出声道:“你们花拉子模既然要奉我呼罗珊为上国,那这些条件,就算不得为难。况且,我们呼罗珊可是应允一半的花拉子模大军离开,已是仁至义尽了。”. “但我们花拉子模退出钦察草原,又该去往何地呢?这不是将我们花拉子模,往死路上逼吗?”,阿敏带着些许央求的语气道。 冂格里钦却是摇了摇头,反驳道:“维齐尔,你这话就错了。钦察草原以北,不是还有基辅罗斯公国吗?我可知道,这可是一个幅员异常辽阔的大国!而且自他们的国主雅罗斯拉夫死后,这个庞大的基辅罗斯公国就彻底分裂。你们花拉子模若退往那里,我们呼罗珊还可以提供一定的扶持。”。 “这?”,虽然听冂格里钦的话,基辅罗斯公国那边似乎真的大有可为。但是从冂格里钦口中说出,怎么都有一股阴谋的味道。毕竟呼罗珊是见不得花拉子模发展壮大的,怎么可能会为他们想出这么好的退路来。 并且基辅罗斯公国那边,他也不是不知晓。虽然确实幅员辽阔,但那里都是异教徒。和他们这些回教徒,向来不对付。而且那里冬天漫长而又寒冷,一般人都很难熬过去。 钦察人曾攻打过基辅罗斯公国,但也只占领了南部相对温暖一些的领土。对于更北的阴寒之地,是没有丝毫涉足之心的。 所以阿敏想着,呼罗珊的打算,还是想将他们花拉子模除之而后快的! 便微微皱眉,接着道:“这基辅罗斯公国虽大有可为,但我们花拉子模世代居住祖地,不愿外迁啊。而且那基辅罗斯公国天寒地冻的,我们花拉子模人就是去了那边,也无异于自寻死路啊!”。 “这么说,你们花拉子模是要拒绝我们呼罗珊的好意么?那奉我呼罗珊为上国之事,怕也做不得数吧。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谈的了。”。说罢,冂格里钦就装作很不满的离开。 阿敏自然不能让和谈就这么没了!马上劝解道:“参赞别走!别走!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我也不是说不行,但我们花拉子模数十万人口,举族北迁。实在是一件大事,不得不谨慎待之啊!”。 “呵呵呵···你们原来是担心这个啊!”,冂格里钦听着,马上面色一缓,重新落座道:“既然你们花拉子模奉我呼罗珊为上国,那么花拉子模百姓,也自是我们大呼罗珊国的百姓。举族北迁之事,自会扶持一二的。”。 这个还真是呼罗珊的本意!如果花拉子模能听话的迁走,呼罗珊是会给予一定的钱粮支持。并且在北迁期间,尽可能的给花拉子模百姓提供帮助。 只不过呼罗珊不会做亏本买卖!这用心,也就不是真的那么为了花拉子模百姓了。 所以主要用意,还是让花拉子模人去基辅罗斯那边祸害罗斯人。毕竟花拉子模人多是回教徒,而基辅罗斯又多是景教徒。二者之间都非常排外,那到时候和平相处,自然是不可能的。 反正往后,呼罗珊是绝不会止步于现在的扩张步伐的。所以钦察草原拿下来后,基辅罗斯那边就可以布置了。李承绩可知道,那可是举世闻名的黑土区。 土壤肥沃,随便洒下种子就能收获大量的粮食。尽管当前还没开发出来,但地还是那块地。只要进行一定的开发,一样还是可以耕种的。另外冬季虽然漫长,但也有过去的时候。春夏播种收割,一样能收获颇丰。 所以李承绩,自然不会放任这块好地长满荒草。 冂格里钦是不知道那块地的价值,但有一点他知道。那就是呼罗珊的国土越广阔,他所得到的好处就越多。即便当前还只是参谋司的参谋,但总跟在李承绩身边办事,还是能得到不少青睐的。 因而他在任上,一直尽心尽力的办事。现在为了完成李承绩的交代,也就使劲的试探花拉子模的底线了。 当下阿敏听着冂格里钦和颜悦色的解释,心下不自觉的有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就抱着谨慎的心思,应声道:“参赞,此话当真?呼罗珊真愿为我花拉子模迁民而供应钱粮?”。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阿敏自己都有些不信。 冂格里钦笑笑,出声道:“这是自然。我们呼罗珊国乃上国,自然不会做出出尔反尔之举。而且基辅罗斯的西边,可是拜占庭的地界。那地方自古便是通商要道,现在拜占庭那边又分崩离析。你们花拉子模若将其攻取下来,往后可就有着通商之便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双王之会 拜占庭已经衰落到不忍直视的地步了。攻取那里,确实易如反掌。但是前提是,花拉子模能在基辅罗斯的地界站稳脚跟。否则的话,别想往拜占庭那边发展了。 阿敏在维齐尔任上待了那么久,脑袋可不糊涂。因此任凭冂格里钦吹嘘了半天,他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便面显难色道:“上国如此厚待,花拉子模实在感激涕零。但迁民事大,还需与苏丹商讨。”。 其实这次和谈之事,摩诃末都交给他了的。但是眼下这情况,他又不好说得太过决绝。便以摩诃末当幌子,暂时将这事压下去。 冂格里钦也没想马上就能促成和谈,便出声提醒道:“这个自然尚可!不过我也有话要提醒维齐尔!国主有言,呼罗珊与花拉子模当前乃是敌国。因而和谈虽和谈,但战事,还得继续打。”。 这就是浓浓的威胁了! 一天和谈不成,战事就一天不会停下来。即便两国现在隔着河岸,并没有打起来。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呼罗珊跨过忽章河,突然袭营。所以阿敏听着,心里马上咯噔一下,面色都白了不少。 阿里·希尔乌德到底是行伍之人!在这听了半晌,只觉憋屈。便再也忍不住道:“我花拉子模扣铉之士十万!战事一起,呼罗珊也得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阿敏听着,并没阻止。毕竟他心里也憋着一口气!有希尔乌德说说,也好让呼罗珊知晓。花拉子模并不是任人宰割的肥羊! 冂格里钦闻言,倒是有几分异色的看着阿里·希尔乌德。随即咧嘴一笑,出声道:“阿里家的人,火气都是这番大吗?对了,你定然没见过你大哥吧?正巧,阿里·希尔里德千夫长就在营里。你们兄弟二人,可以叙叙了。”。 “我大哥?!”,阿里·希尔乌德讶然出声道。 “希尔里德?!”,阿敏也显得十分惊讶。 “是了!阿里·希尔里德千夫长弃暗投明,已独领一军。”,冂格里钦笑着解释道。 为了更好的瓦解花拉子模军心,争取更多花拉子模文臣武将的投靠。李承绩特意给阿里·希尔里德加封千夫长,让其成为千金买马骨的那头马骨。 效果虽然还不显!但等花拉子模一败,自然会有显现的时候。 “我大哥不是被俘,怎么会?”,阿里·席尔乌德从小最敬重的人中,除了阿里·席尔瓦德之外,就是他大哥阿里·席尔乌德了。所以听到阿里·席尔乌德竟然成了呼罗珊的千夫长,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阿敏虽然心下微惊,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因为他可知晓,阿里·席尔瓦德这个看似最忠心摩诃末的老军将,却早就投靠了可敦。只是这件事,摩诃末一直都不知晓。 正因此,他对阿里·希尔里德成为呼罗珊千夫长的事,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如果不信,可去阿里·希尔里德千夫长的营帐看看。是真是假,一看便知。”,冂格里钦依旧温笑道。 听着这话,阿里·希尔乌德心里是再也无法平静了。便朝阿敏告辞的一声,被护教军将士领下去了。 显然兄弟俩见面,是有许多话要说的。阿敏等在护教军的营帐里,整整有两个时辰。阿里·希尔乌德才与阿里·希尔里德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内里。 “维齐尔!”,阿里·希尔里德向其行了一礼道。虽然已经不是一个阵营的人了,但到底是故交。所以一些脸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足了。 阿敏是对希尔里德有气的!但当前讨好呼罗珊为上,对希尔里德也就不能太生冷了。便跟着回礼,寒暄了几句。 这时前去回禀李承绩的冂格里钦也来了!见着希尔里德两兄弟也在,便出声道:“哈哈!你们兄弟二人相聚!该好好叙叙的。奈何---”,说到这里,故意叹了口气没说。 但阿敏马上心生警惕。因为冂格里钦虽明面上是感叹阿里两兄弟不能多待一会儿叙旧,但事实上,却有招揽拉拢阿里·希尔乌德嫌疑。 再见兄弟二人之间面色有异,顿觉这事可能性极高。便私下想着,如何应对。 冂格里钦是不会理会阿敏心里如何作想,接着道:“刚才我将和谈事宜禀告给了国主!”,说着,面上显出几分难色道:“国主对此极是不满!他说花拉子模诚意不足。因而特邀苏丹明日午时,在忽章河畔乘舟相会。”。 “明日午时,乘舟相会?”,阿敏讶然出声道。 “是极!若花拉子模真为和谈而来,那明日午时,便在忽章河畔相会吧。我们国主,会如约而来。”。 “可--这---”,阿敏似有难言之隐道。毕竟呼罗珊势大,相约忽章河畔相会,很难说是不是有何不可告人之异举。本着谨慎的心思,此事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冂格里钦并不理会他的顾虑,继续道:“如若不来,那明日就刀戈相见吧!”。 说完,就毫不客气的命人送客。 这让阿敏,实在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冂格里钦之前还说得好好的,并不像现在这番强硬。但突然间,就改口要摩诃末亲自在忽章河畔相会。 细细思之,实在令人费解。 这么回到了花拉子模的营地,摩诃末听闻李承绩要让他亲自在忽章河畔相会后,第一时间就推断是李承绩的阴谋。其它军将虽没说话,但都是这番猜测。 而在护教军大营,诸位军将已听闻了花拉子模请求和谈的事情。但对李承绩要求摩诃末在忽章河畔相会,却都有些不解。像整训完毕,正在河边休憩的蔑儿乞颜他们。 “你们说,国主是想逼摩诃末那小老儿束手就擒么?”,一个护教军将士看着对岸的篝火,出声道。 “嗨!谁知道呢!我看呐!摩诃末那小老儿只要不傻,就定然不会河畔相会的。”, “对!指不定明日就是一场恶战呢!”, “那岂不更好!我早想痛打这群钦察蛮子了!”, “对!痛打这群钦察蛮子,让他们连家都回不了。”, “哈哈哈,就是就是!”,将士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兴致越来越高。 第四百九十八章 国主之意 “呵,都在说什么呢?这么兴高采烈的!”,蔑儿乞颜从一旁走来,见着将士对花拉子模的营地指指点点。颇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意思,便出声问道。 “哈哈!千夫长来了!”, “来!千夫长快坐!”, “对!快来坐坐!”,将士们大笑着,让蔑儿乞颜赶紧坐下。也是平日里,蔑儿乞颜没什么架子。并且时常去将士住的营地里,道些家常,拉近关系。 久而久之,蔑儿乞颜就和将士们相处得极为融洽了。 “刚才膳房那边弄来了上百个胡瓜,你们派几个人去,赶紧弄几个过来。否则去完了,可就连胡瓜皮都吃不到了!”,蔑儿乞颜笑着坐下,提醒道。 这胡瓜就是后世的西瓜!原产于花拉子模。经过农业司几番接种育种,弄出了一批个头又大又甜的胡瓜来。因成活率不低,方便栽种。每到盛夏时节,呼罗珊各地都种满了胡瓜。 再加上呼罗珊并没对瓜种进行封锁,所以周边之地,也很快出现呼罗珊胡瓜种。苦盏境内,就有不少民夫栽种了胡瓜。只是受战事的影响,那些本该收产的瓜田都被荒废了。 正好护教军到来,发现了这些瓜田。便近水楼台先得月,弄了一批胡瓜犒赏一下全军将士。 “呀!那得赶快去了。不然咱们大伙儿,还真得连瓜皮都吃不到。”, “对!快去!”, “走!我也去!”, “等等,带上我!”,将士们听到胡瓜,接连起身。显然是想趁着搬胡瓜的功夫,多捞几个过来。 蔑儿乞颜看着,笑骂道:“好了!去几个人就行了。膳房那边看得紧!我刚才就寻思着多弄些过来。但他们早就分好了,去再多人也无用。”。 这话说着,争先恐后的将士们才平静下来。 到底膳房那边向来严苛!特别是吃食上,都是算计得清清楚楚。而且一个个的,也都是个火爆脾气。有的,甚至比他们在前线打仗的将士都横。 所以听到膳房已做好准备,将士们也就灭了多拿几个的心思。 于是在这等待期间,蔑儿乞颜和将士说道了起来。当提到河畔相会的用意时,他猜测道:“国主大智,我等是难以揣测个十全十。不过以国主向来的行事来看,明日河畔相会,必有深意。”。 “千夫长所言在理!国主这么做,想必是以相会之名,行抓人之实吧!”,有将士揣测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国主向来光明磊落,怎会行这般小人之举!”,有人不满这件事的揣测,马上反驳道。 “对!国主定然不会这么阴险卑鄙的!”,草原人都是直性子。又久在行伍之中,性子更加率直。所以这番阴谋之举,向来是武人所不耻的。 “嘿!这怎么叫阴险卑鄙?国与国之战,可向来是无所不用其极的。”,那将士辩驳道。 “嗯!话也不错。若能抓了他们苏丹,那花拉子模必败无疑。这场仗,便能不战而胜了。”, “对!甭管怎么赢的!只要能打胜仗,那就够了。”,一些军将听着,深以为然道。 但还是有不少军将觉得以李承绩的为人,不会行这番小人行径。因此大力反驳,希望证明自己的推断才是对的。 蔑儿乞颜看着,出声劝解道:“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明天便是河畔之会了!事实到底如何,大家一观便知。”。 将士们闻言,虽没说话。但他们欲言又止的神情,显然还想争个输赢。蔑儿乞颜见状,接着道:“你们要记着,国主行事,常常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因而不能以等闲目光衡量之!”。 这时候,胡瓜也运过来了。只有八个,分给全营,每个人只能吃上几口。但聊胜于无,大伙儿也懒得切成数瓣。便一人一口,轮着吃了起来。刚才还因河畔之会的事而产生的争执,也在这众口吃瓜的热闹气氛中,消弭无踪。 到了次日,无论是护教军营地还是花拉子模营地,气氛都变得不同寻常起来。很多人的目光,也不停往忽章河畔转移。尤其是那渐渐成型的木舟,让很多人猜测着河畔之会到底会不会成型。 花拉子模中军大营,阿敏与诸位军将都侯在营帐外,请求面见摩诃末。但是守卫得到摩诃末的吩咐,不准放任何一人入帐。便拦着他们,一个都不让进。 “维齐尔,你看这如何是好啊?”, “对啊!这约定的时辰就要到了。是战是和,苏丹也没个准话。到时候若护教军打来,可如何应对啊?”, “不行!我们一定要见着苏丹!”,军将们在门口吵吵闹闹的,声调也是越来越高。阿敏面上显出些许焦急之色,应声道:“可苏丹不见咱们,也难以决断啊!”。说罢,还求救似的看了看阿里·希尔乌德。 他知道,这些军将都是阿里家的嫡系。在军中,也向来以阿里·席尔瓦德为马首是瞻的。如今阿里·席尔瓦德战死,这些人也就以阿里·希尔乌德的意思行事了。 “维齐尔!此事必须得有人做主。否则李国主盛怒,发动呼罗珊大军进攻。咱们这些兵马,可就······”。阿里·希尔乌德为难道。 阿敏心里一冷,暗自道:“花拉子模有十万扣铉之士,就是呼罗珊大军打来,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想必是昨日见着了阿里·希尔里德,听了些不该听的话,有了别的心思吧。”。 但面上他还是装作为难道:“战事乃大事!我也做不得主啊!”。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真想夺了阿里·希尔乌德的兵权。但在这个关节眼上,正是花拉子模万众一心,渡过呼罗珊这个大敌的时候。 所以剥夺兵权这事儿,现在是万万做不得的。 “维齐尔这话就错了!苏丹忧心于焚,已无心理会政务。因而你得担起大责,让苏丹能带领我花拉子模,应对呼罗珊这个大敌。”。 第四百九十九章 军营之变 “那依你所言,该如何应对?”,阿敏起了警惕之心,神色微冷道。 阿里·希尔乌德也不废话,直接道:“冲进营帐,面见苏丹。晓之利害,如约赴会。”。虽然离开护教军大营时,他大哥阿里·希尔里德并没提到这一点。 但为了以后在呼罗珊争到一个好前程,他以为有必要促成此事。所以联合底下的军将,让苏丹答应赴会。可惜的是,苏丹连他们的面都不见,实在有些为难。 也是阿里·希尔里德的话,让他在家族前程与花拉子模国运的两者之中,最终选择了前者。便决定背弃行将木就的花拉子模,投身于像太阳一般冉冉升起的大呼罗珊国。 “这--”,阿敏虽觉得希尔乌德的话没那么简单!但距离约定赴会的时间越来越近,确实需要做出决定了。便面色一肃,冲着挡在军营前的守卫道:“快放开!眼下正大难在即,不可再拘于俗礼。”。 “苏丹有令!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那守卫面色不变道。 阿里·席尔瓦德立时朝守卫身旁的军将使了个眼色,瞬时噗嗤一声。却是那守卫身子一躬,哇的吐出大口鲜血。 “你-你怎么杀了他?”,阿敏怒不可遏道。毕竟是摩诃末的近卫,岂能轻杀。 那军将也有些后怕!便心虚的抽回刀子,朝阿里·席尔瓦德瞧了瞧。 “此人冥顽不灵,贻误国事。即便杀了,苏丹也会体谅一二的。”,说罢,就带着人率先踏入营帐。 到了这时候,阿敏已瞧出阿里·希尔乌德的用意了。但见军将们几乎以他为马首是瞻,也不好太过撕破脸。便神色微冷,跟着走了进去。 一阵扑面而来的酒气立时让人有些作呕!再加上浓烈的烟草气息,阿敏瞬时大声咳嗽了起来。 “苏丹?!”,阿里·席尔瓦德等诸位军将看见披着头发,斜坐在地毯上的摩诃末,出声道。 “噗···”,吐了口烟圈,摩诃末领着哐当作响的酒瓶子,转过身来。 “苏丹-你-你怎么?”,阿敏惊声道。因为此时的摩诃末,实在狼狈极了。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一脸的迷离之态。 “嗯?你-你-李承绩?”,摩诃末细看了一会儿,突然脸色一变道:“你怎-怎么来了?是看我的笑话吗?呵?还把兵都带上了?这么说,我的花拉子模完了是吗?”,越往下说,摩诃末脸上的神色就越发悲切。 最后,甚至还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冲向阿敏道:“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啊!苏丹啊!我是阿敏啊!你误会了!”,阿敏一边往后退避,一边大声解释道。 可满是醉态的摩诃末哪里能听,不依不饶道:“给我站住!我要杀了!杀了你!”。说着,还径直将手中的酒瓶子砸向阿敏。 这是呼罗珊出产的白酒,用玻璃材质的五彩酒瓶装着。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极为赏心悦目。在呼罗珊的地界,这酒的售价极高。除了一般富商大贾和达官显贵,普通人是万万买不起的。 而呼罗珊境外,售价更是连翻几番。但是这酒烈度高,冬天喝的时候极为暖身。所以一般的豪门显贵,都会花大价钱买的。 就是那空了的就瓶子,也在民间被热炒得极高。因为这酒瓶子是限量的,每年生产出一批,颜色、款式,都会各不相同。但它们都精致,夺人眼球。因此在民间,也成了不少人热衷购买的目标。 现在这么令人热捧的物件,却被摩诃末这般扔出来砸人。一些识货的军将心里,都暗自觉得惋惜。 阿敏是来不及心疼这么好的东西砸坏了,而是慌乱避开,求教似的冲着阿里·席尔乌德道:“快!拦下苏丹啊!”。 “去!苏丹喝醉了!别让他伤着了自己。”,阿里·希尔乌德没有犹豫,连忙出声道。于是几个五大三粗的军将上前,就要将摩诃末拦下。 但喝醉了的摩诃末脾气暴躁极了!眼见军将们上前,还以为是护教军要杀了自己。立时动手又动脚,不断殴打上前的军将。 因他是苏丹,那些军将们也不敢太过放肆。便束手束脚的,竟让摩诃末打得越来越兴起。 阿里·希尔乌德见状,连忙上前。话不多说,直接从摩诃末身后挥了一手刀。瞬时摩诃末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这--?”,阿敏欲言又止道。 阿里·席尔乌德神色肃然,冷声道:“苏丹醉成这样,只能得罪了。”。 “可河畔之会?!”, “苏丹不是还在吗?咱们把他送过去,不也算赴约了吗?”,阿里·席尔瓦德决然道。 阿敏心里警钟大作,暗想道:“希尔乌德此为,怕是要以苏丹之命,换自己的前程。这-我该如何是好啊!”。 这么想着,他心里有些慌了神。 阿里·希尔乌德却没管他的意思,径直命人给摩诃末收拾一番。期间有将士来报,说是所有守卫都被抓获。阿里·席尔乌德假意请示阿敏,就以贻误军机之罪,让人将所有守卫都砍了。 瞬时,摩诃末身边的嫡系部队被剪除得干干净净。 随后在极短的时间内,摩诃末就被收拾干净。阿里·席尔乌德便让人寻来一辆车驾,护送着摩诃末前往赴会之地。阿敏还想离开,却被一群将士拦在了营帐里。 整个花拉子模大营,算是被阿里·席尔瓦德掌控在手。即便还有一些忠心于摩诃末的军将,但他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只以为,摩诃末是真的要去赴会了。 这么来到河畔,距离赴会还差一炷香的时间。呼罗珊这边,还没有动静。阿里·希尔乌德瞧着内里昏迷不醒的摩诃末,心里有些复杂。虽说摩诃末对他们阿里家族,确实不错。但是大厦将倾,他也只得另寻高处。 便收回目光,静等着李承绩他们的到来。 (感谢chinesesoul1、天空梦静、wangzechao8等书友的月票和推荐票,也感谢寒情射月、天空梦静的打赏。今天是六月的月末了,辞职了重新找工作。虽然稿费依旧两百都没有,但你们的支持,却是本书赖以继续的最大动力。) 第五百章 无血之战 须臾,呼罗珊的军营终于有了动静。李承绩率领诸位将领,齐齐来到忽章河畔。 当小舟划到对岸,准备接应摩诃末时。阿里·席尔乌德走进马车,背出摩诃末,踏上小舟,主动来到李承绩跟前道:“国主!苏丹已昏迷不醒,我便将其背来了。”,说罢,就把摩诃末放了下来。 “国主?”,冂格里钦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出声道。 在众人身后的阿里·希尔里德也骤然出列,解释道:“昨日我与二弟一番详谈,定下了今日的法子。愿以此之功,护我阿里全族百年康泰。”。 和中原人委婉的性子不同,草原人都喜欢直来直去。阿里·希尔里德为求得阿里全族的百年族运,特意与希尔乌德密谋,将摩诃末弄来献给李承绩。 现在计划已经成型,便直接求取封赏了。 对此,李承绩也没什么好吝啬的。毕竟阿里·希尔乌德他们的法子,确实帮呼罗珊免除了一场大战。如此大功,怎么赏赐都不为过了。 只是就在他要说话时,花拉子模营地突然传来了喊杀声。众人一惊,都有些警惕的护在李承绩身侧。若不是有忽章河隔着,众人还会立即将希尔乌德拿下。 “国主勿忧!我的部下正在清理营中不识相的小子。待会儿,就会结束了。”,阿里·希尔乌德神色平静的说着,身后的军营火光冲天。 李承绩闻言,知道阿里·希尔乌德的投靠多半是真的。便静静的等着,也不说话。 众人也像看戏一般,瞧着对边花拉子模大营的自相残杀。 没过多久,火光熄灭,寥寥黑烟升起。喊杀声渐停,大量花拉子模将士在统领的带领下,来到忽章河畔。 阿里·希尔乌德也告退了一声,回到河对岸道:“我是阿里·希尔乌德!阿里·希尔瓦德之子。花拉子模久经战乱,生民困苦。但苏丹不思休养生息,一意孤行,骤然发兵河中。五万余将士,全军覆没。今国主体恤,我等旦有放下兵器者,便可视为呼罗珊子民。行商、做工、务农等业,皆可自由决断。”。 说完后,他主动扔掉了自己的配剑。已经听从他指使的将领看着,纷纷放下兵器。很多跟随的将士,也随即扔下兵器。瞬时就听哐里哐当的,响个不停。 “走吧!我们该过去瞧瞧了!”,李承绩站在河边,出声道。众人见此,也都跟了过去。不过谨慎起见,还是命护卫司的人跟了过去。以便发生危险时,可以及时护住李承绩的安全。 而此时经过阿里·希尔乌德的劝降,花拉子模的将士们大多都放下了兵器。有些迟疑的,也在身边的同伴都投降后,无奈的听从阿里·阿尔乌德的命令。 就是那些钦察部族,也一个个听话的放下兵器。 看见李承绩到来,阿里·希尔乌德有些歉意道:“还请国主恕罪将妄自许诺之罪!”。毕竟李承绩没说过花拉子模将士与呼罗珊子民等同的话。更没说过往事不再追究,任由他们离去的言语。 因而阿里·希尔乌德的许诺,算是犯了忌讳。 “无妨!今后没有花拉子模,只有呼罗珊。因而花拉子模的子民,往后都是呼罗珊的子民。”,说到这里,李承绩又坐上马背,取代了阿里·希尔乌德刚才的位置,出声道:“我们呼罗珊,没有奴隶。每个人,出娘胎就是自由的。你们若想种地放羊,呼罗珊的官府可以给你们地、给你们羊。你们若想做工,呼罗珊成千上万家工坊任你挑选。假若你们还想开店行商,只要遵守呼罗珊的律法,便一切皆准。 你们的崽子还可以念书!不用像你们一样,大字不识,只能做个莽夫。而且我们呼罗珊的姑娘,囊括各族。你们要是有本事,尽可以娶回家去。 就是当兵吃粮,加入护教军,也不是不行的!”。 这话一说,那下本来还忐忑的花拉子模将士们,全都安心了不少。也不知是谁起头,说了声呼罗珊万岁。结果零零散散的,有不少人在喊。等阿里·希尔乌德放声大喊后,整个花拉子模大军都齐齐喊出‘呼罗珊万岁’的口号。 到底这个时代,普通人是没有什么家国概念的。就连族群的认同感,都弱得可怜。而且对他们来说,服从强者乃是天性。所以投降呼罗珊,根本没有什么好介怀的。 更何况,呼罗珊百姓的好日子,早就传到他们耳中了。现在李承绩又亲口给出这么多许诺,自然让他们都有了盼头。 尽管对李承绩来说,这些承诺都不算承诺。甚至有些承诺里面,还是有条件的。像种地给地,养羊送羊,就只针对信德、古尔两郡。往后规复了钦察草原,或许也会囊括在内。但是其他地方,却是没有这么优渥的条件了。 还有加入护教军!那是身子素质极高,表现很不错的将士才有可能的。一般人,可能只够加入边军这样的地方部队了。这还是身子素质差一点的!再往下,就直接被排除呼罗珊军队之列。 所以想要给呼罗珊当兵,那还得看看自己行不行。 不过眼下的气氛,花拉子模的将士们是不会想得这么长远了。毕竟对他们来说,能够无罪的活下来,重获自由,就是欢天喜地的事情。哪里能想到,李承绩还能给他们这么多许诺。 以前对呼罗珊传闻还半信半疑的将士们,也都相信了呼罗珊的种种好处。 只是花拉子模到底存续了这么多年,忠心花拉子模的将士也不是没有。所以最后,还是有数百人没有放下兵器。但他们也知道自己回天乏力,便纷纷自刎或是被身边的同伴直接刺死。 于是一时间,十万将士齐卸甲。原本异常惨烈的大战,也就这么消弭无踪了。以致到了后来,呼罗珊的史书上。都称苦盏之战,是呼罗珊建国以来,唯一一次没有流血,俘获敌军最多,胜得最轻松的一场大战。 (不好意思。工作没稳定下来,天天面试,比较忙,还请谅解。) 第五百零一章 治辽新政 苦盏城,距离花拉子模全军投降已经过去了五日。李承绩的呼罗珊大军,却一直驻扎在苦盏。就连近在咫尺的费那克特、察赤等城,都没有收复。 也是十万花拉子模降军的安置,实在太耗费精力了。而且投降的方式还是言语上的劝降,算是一种和·平演变。所以安置起来,是绝不能像以往那些战败的俘虏一样,全凭武力解决。 因而一连五日,兵部大狄万李大气都在清查花拉子模降军。不过人数太多,时间又尚短。清查起来,也颇为麻烦。所以兵部只查实那些罪大恶极者。其它人,暂且按照他们从军或是充边的意愿,进行分派。 只待户部的官员一来,就可以给这些降军登户造册!并将那些充边的降军分批送走,让他们充实古尔和信德的人口。 这也为后面呼罗珊的人口管理,带来极大的便利。 李承绩也没闲着!因为花拉子模一败,粟特河谷之地的烂摊子还等着人收拾。像那些地方上的豪强、部族等,都需要慑服。另外以西键城为首的大辽旧部,也需要处置。 所以这些日子,李承绩每天都在接见各城的世家大族和各部族的酋长。恩威并施的手段,也是越来越娴熟了。 这时候,以塔阳谷为首的大辽旧部,也终于赶到了苦盏。 “太好了!六弟果然没让我失望!”,李承绩听到塔阳谷舍弃军队,只领着一干大辽文武官员到来的消息,高兴道。 “恭喜国主,贺喜国主。呼罗珊国,又得一员老将啊!”,冂格里钦恭贺道。 “哈哈哈···先别急着恭贺。走!随我去相迎一番。”,李承绩笑着说道,便快步出了营帐。 而在忽章河北岸,一群马队缓缓驶近。一些呼罗珊骑兵隔着二三十步的距离,围在马队两侧行进。 扩巴斯走在马队外侧,与塔阳谷隔着不远。这么来到忽章河畔,塔阳谷眺望着对岸连绵成片的军营,出声道:“六儿,对岸果真只有两千帐么?”。 也是呼罗珊大军的营帐区实在太大了!塔阳谷坐在马上,看着都有无边无际的感觉。 “阿爹!花拉子模降兵可是有十万之众。他们现在也和呼罗珊大军安置在一起,因而营帐之数,早有双倍了。”,扩巴斯瞧着靠近过来木筏,下马道。 随即塔阳谷等人踏上靠近过来的木筏,抵临忽章河南岸。 “伯父!”,李承绩刚好从营帐区出来。看到塔阳谷等人到了,连忙快步迎上前道。 这番姿态,塔阳谷初时都没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塔阳谷夫人反应快,连忙扯了一下塔阳谷的袖子。 这下,塔阳谷才连忙赔罪道:“逸之何须这番大礼?现在你已是一国之主了!勿需这番厚待我等亡国之人。”。 李承绩笑笑,应声道:“伯父自谦了!扩巴斯与我是异姓兄弟。如今你远道而来,我自得出门相迎。况且大辽也是我的母国,当下虽被乃蛮人窃取了国祚,但母国之情,我李逸之还是记在心里的。”。 听着这些话,塔阳谷心下也好受了不少。跟在一旁的哈迷不儿,也见状道:“将军就不要过于忧思了!今有李国主做主,咱们早晚会打回巴拉沙衮,赶走乃蛮人的。”。 扩巴斯也跟着劝道:“是啊!那些乃蛮蛮子在巴拉沙衮祸害了好些日子。咱们早些回去,还能多杀些乃蛮蛮子呢!”。 塔阳谷笑笑,脸上有些苦涩。因为这番回去,乃蛮人虽会赶跑,但大辽却不是从前的大辽了。耶律家的天下,也得让给李家来做了。 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大辽衰落成现在这番模样,就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力了。李家虽是臣子,但好歹也是出自大辽。他们这些大辽降将,往后也会派得上用场。 便心里安慰着自己,向李承绩跪拜道:“大辽降将率领辽南文武百官,拜见呼罗珊国主!”。 跟随塔阳谷的官员,也都纷纷跪地参拜。 这是人臣之礼!显示出他们承认呼罗珊国的地位,臣服于呼罗珊。 所以李承绩并没阻止他们的动作。 就拉住塔阳谷的手,出声道:“伯父快快请起吧!我呼罗珊乃是大辽的属国。如今大辽已亡,我呼罗珊自会继任大辽的大统。所有辽民,也自是我呼罗珊的子民。”。 说到这,他又下令道:“传我口谕!辽南拔汗那之地,免赋税三年。大辽法度,即刻废止。一切律法典仪,皆以我呼罗珊为准。只教法暂缓推行!以后大辽全境,也皆暂缓推行教法。”。 这是在给大辽的百姓定规矩!在税赋上,给予减免。在律法上,则与呼罗珊齐行。但宗教上,考虑到大辽不是单一的回教的国家。所以推行的力度,不能遵循呼罗珊之地的粗暴做法。 因此不会在大辽境内,确立清教的唯一性。同样,也不会以行政手段推行清教。并限制其他宗教的发展,让清教一教独大。 不过考虑到呼罗珊国是以清教为国教的!即便不用行政手段做辅助,细水长流下,大辽全境清教化的趋势,也是无可避免的。 毕竟清教的教义糅合了后世普世主义的影子!像人人平等,真主保护个人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等,都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可以说,已不能简单的称之为回教的其中一种教派,而是可以和回教相提并论的全新教派。 只是它还保有回教的外壳,起到一定的迷惑性罢了。 如今这政令可能只在辽南之地传开!但可以预见的是!随着呼罗珊大军北上,整个大辽全境都会知晓呼罗珊的治辽新政。原本很多对清教充满戒备的异教徒,也会放下心中的芥蒂,转而和呼罗珊合作。 整个大辽的平定,也指日可待了。 记录李承绩言行的书记官,也马上将李承绩的话记载下来。只待参赞司的官员检查无误之后,就可传徼全境了。 第五百零二章 巴拉沙衮 原本对李承绩还心有芥蒂的塔阳谷等大辽文武官员,在听到李承绩的一番治辽新政后,倒是彻底的放下了芥蒂。对李承绩的归附,也真正心悦诚服。 于是呼罗珊又分出一队兵马,前去接管西键等城。不过人数不多,主要是代表呼罗珊做出一番收复的姿态。真正的城池防守,还是原来的辽兵负责。 这也避免了那些辽兵心生猜忌,以为呼罗珊会卸磨杀驴了。 同时一批从帝国学堂出来的行政官,也在赶来的路上。他们不仅要接管西键等城的政务,还有河中、大辽全境。 他们系统的学习了李承绩的治国理念,所以在治理地方时,能很好的传达出李承绩的施政方略。从而使得呼罗珊各地,都能很好的贯彻李承绩的意志。 当然,原来的那些西喀喇汗国、大辽旧官,也不能弃之不用。他们在当地治理的时间不短,有一定的影响力。而且论对当地的了解,必然比新来的呼罗珊官员要多得多。 所以治理的初期,还是要靠他们来稳定局势,完成整个政权的平稳过度。 只是为了更好的收拢人心,呼罗珊在施政的初期,会对当地作恶多端的盗匪、地痞,欺压百姓的世家老爷们以及为祸地方的贪官污吏,进行集中惩治。 而且是以公开审判的方式,让那些百姓亲自上台诉说那些盗匪地痞恶霸们的恶行。有的时候,事务司也会参与进来。亲自找人当托儿,在台上说得凄惨无比。 从而极大的引起百姓们的愤慨,收拢民心。 再废除奴籍、废除各种巧立名目的苛捐杂税等不公正的法令。并实行呼罗珊的分田分地令,让百姓们都有活下去的资本。另外还要引进各种工坊,并鼓励商贾们参与进来,修建工坊。 一些不算机密,且附加值不高,并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商品生产机密,都可以以知识产权拍卖的方式,传播出去。并且允许多家集资合拍,算是最大限度的促进商业的发展。 就是一些没钱,但又想开工坊,做营生的普通老百姓,也可以通过向商业司申请贷款的形式,获得资金建造工坊。 反正呼罗珊的东西,已经不愁卖了。 无论是东边还是西边,都是呼罗珊商货大行其道的地界。就是北面的基辅罗斯,也成了呼罗珊商货的倾销地。更别说南面的天竺与呼罗珊成了翁婿之国,呼罗珊商货的销路更广了。 所以在北面的战事阻断了商路后,通往天竺的商路,就变得热闹了起来。原本还有些滞销的呼罗珊商货,也大多南下。甚至有不少还运到了兴建中的卡拉奇,准备乘船出海。 因此假以时日,西喀喇汗国与大辽百姓体会到加入呼罗珊的种种好处后,会异常坚定的保住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从而更真心诚意的拥护李承绩的统治。 如此收心之举,规复整个大辽也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就在拔汗那的百姓们开始憧憬着李承绩许诺的美好生活时,北边的巴拉沙衮,正在成为一座死城。 白日里,巴拉沙衮的街市上少有人影。一些高墙大院,也都门扉半掩,空置了下来。偶尔有风吹过,门扉咯吱作响。听着,就像一座鬼宅。 偶尔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乃蛮人在街上遛马。布面黄沙的街面,不时扬起大片沙尘。一些苟延残喘的百姓看到他们的身影,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以极快的速度躲避。 稍有晚了的,就会被乃蛮人抓着折辱取乐。如果是女子,那清白肯定是留不住了。说不得,还会被抓到乃蛮人的大营里。除非死了,就别想从乃蛮人的大营里出来。 很多巴拉沙衮的女人,都被抓了过去。无论是有没有嫁娶,都被这群强盗般的乃蛮人抢走。敢有不从的,当即被殴打致死。 所以乃蛮人入主巴拉沙衮之后,原有二十多万人的巴拉沙衮,人口径直下降了一大半。还留下来的,也大多如行尸走肉一般。他们都是穷苦百姓,身上也没什么可供人抢的。 否则的话,他们也会离开巴拉沙衮,前往别的地方讨条活路。 与此形成鲜明反差的城外大营,却是热闹无比。 这是因为乃蛮人习惯了草原人的游牧生活!所以在占领了巴拉沙衮后,并不习惯住在有墙壁的房子里。便居住在原来耶律皇族所在的营帐区,紧靠着河流。 即便现在是秋初,雨水也少了。但是有河水的灌溉,附近的草原依然可以养活足够多的牛羊。 因此远道而来的乃蛮人,第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地方。尽管屈出律并不想将依附于耶律皇室的部族得罪得太狠!但这么多人的吃住,必须得抢别人的。 所以那些原来住在这里的部族,都成了二等人。他们原本拥有的一切,也都要与乃蛮人共享。 虽然免不了忍气吞声,但他们这还是相对较好的结果。 因为那些住在城里的百姓,可是连家都搬空了。那些乃蛮人,什么东西都要,什么东西都拿。除了厚实的墙壁拆着麻烦外,其它能搬的东西都搬走了。 正是这个原因,整座巴拉沙衮城都失去往日的活力。曾经繁华若斯的商业街,也是被洗劫得最狠的。没有买卖,没有营生,整座城池,便也失去了维持下去的基础。 当下一座不起眼的营帐内,女扮男装的浑忽公主正与自己的表弟以及一干大辽文臣武将,密谋着救出耶律直鲁古,夺回大辽国祚的大事。 也是屈出律窃取大辽国祚,来得太不光彩。 他一直欺骗浑忽,让其相信,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并且忠心于大辽。这才有了后来,耶律直鲁古赏赐大量钱粮,让他返回北境平乱的祸事。 只是等浑忽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的时候。屈出律已经成了气候!她起先还妄想通过自己的规劝,让屈出律改变心意。但这次返回巴拉沙衮,终是让她看清了屈出律的真面目。 (工作落实了,明天三更。) 第五百零三章 辽臣之谋 “诸位!今日召你们过来。为的是匡扶大辽江山,赶走乃蛮贼子屈出律一行。”,龙格丁里压着声音,义愤填膺道。他母亲是早年跟随皇后出嫁大辽的婢女。因姿色不错,便将其赏给了军中一位大将。 之后皇后又认了他母亲为义妹,使得他与浑忽公主,也就成了表亲。在其父战死沙场后,他就继任他父汗的官职,掌控了后族五千帐的兵马。 如今因辽将庞斯里胡投靠了屈出律,使其不费吹灰之力的占领了巴拉沙衮,扣下了圣上。所以原来的辽军,都没受多少损失。不过军中大将,都被屈出律派来的乃蛮探子监视了起来。 这些乃蛮探子以为有屈出律撑腰,因而对这些原来的辽臣辽将都颇不客气。在他们家里,整个就跟太上皇似的。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要据为己有。就连他们的妻妾,也被那些乃蛮人霸占。 所以接到庞斯里胡密谋的信笺后,这些早就无法忍受的辽臣辽将,全都来了。 此刻听着龙格丁里毫不客气的话,原京城行府留守尹事耶律明德皱眉道:“如今一切兵马大权,都有乃蛮人看着。咱们若是闹出什么动静,怕是很容易出事吧?”。 他向来是胆小谨慎的性子!担任留守尹事多年,就是因为处事总是和稀泥,两不得罪。此次若不是乃蛮人瞧上了他的女儿,他还真不会来这儿赴约。 “叔父,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浑忽公主跪坐在龙格丁里身旁,驳斥道:“那乃蛮人何等可气!囚禁了我的父王和母后,欺压大辽肱骨之臣。且抢我大辽钱财,辱我大辽良家女子。再这样下去,咱们也迟早死在乃蛮人手上。”。 自被屈出律欺骗后,她就性情大变。从前嚣张跋扈,但到底还是涉世未深的姑娘,比较天真烂漫。但现在,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起来。对人处事,都成熟稳重了不少。 像今天的密谋,就是她出力的。否则的话,那些监视大辽旧臣的乃蛮人,是绝对会跟到这里的。 耶律明德听着浑忽的驳斥之语,老脸不自觉的有些尴尬。就耷拉着脑袋,没有回话。 龙格丁里随即出声,应和道:“诸位!刚刚从南边传来的消息。花拉子模二十万大军,败了!”。 “什么?败了?”,有人不敢置信道。 “这么说,塔阳谷将军是打了胜仗是吗?”,有大臣追问道。 “太好了!二十万花拉子模大军一败。这乃蛮贼子的好日子,也到头了。”,有人幸灾乐祸道。 毕竟乃蛮部和花拉子模相比,无论是人数还是军力,都赶不上后者的。所以二十万的花拉子模大军都被打败,被赶出漠北草原的乃蛮部,就更不在话下了。 也难怪这些天,大批乃蛮部族都西迁到塔剌思。 想到这些,在座的大辽旧臣们都回想起了近些时日乃蛮人不同寻常的举动。因而对这消息的真实性,也就没多少怀疑。 龙格丁里听着他们的议论,脸上有些尴尬道:“不是塔阳谷将军打了胜仗!而是呼罗珊大军北上,规复了辽南。”。 “呼罗珊?”,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呼罗珊国,就是前大辽中书令之子李承绩建立的。之前很多大辽旧臣,都赶去呼罗珊效力。 “听闻此战,呼罗珊国主李承绩以邀约的名义,请花拉子模苏丹前往忽章河畔赴会。从而擒下摩诃末,逼降呼罗珊大军。一举功成,花拉子模国灭!”,龙格丁里解释道。 虽然真实的情况,是阿里·希尔乌德将摩诃末送给李承绩,并献军投降。但是传到外界,很多人更愿意相信是李承绩用赴会的名义,扣下了摩诃末。 即便这事儿怎么听都算不上光明磊落!但史书都是由胜利者来写的。因而在龙格丁里他们这些混迹于朝堂之上的人眼里,也更相信李承绩是故意用赴会的幌子,行扣人之实。 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李承绩也不会在意外界因这事儿,而对自己颇有微词。毕竟他的宣传司,也不是没有用处的。 耶律明德和李承绩有过交集,也听过李承绩厚待大辽旧臣的所作所为。便颇有些感叹道:“这可真是件喜事!李承绩此前便多番厚待我大辽臣子。如今他再率军北上,必定厚待我等。”。 “是啊!是啊!听说张使事去了呼罗珊,还做了大官呢!”, “好像是户部主官吧!想当初,那张使事可是和李中书势若水火呢!谁能想到,他竟然会有今天这样的际遇。”, “对啊!不过李中书那次子李承绩,倒真是人中龙凤啊。”, “我前些年可就看出来了!那李承绩,非池中之物啊!”。 众人说着说着,就无形中将话题岔开。浑忽可知道找他们来是干什么的,马上打断道:“好了好了!恭维别人的话就别说了。眼下该寻思着怎么利用这次机会,救出我父王和母后,匡扶大辽社稷。”。 众人马上停止话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也是知道呼罗珊大军马上就北上的消息后,他们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毕竟乃蛮人不是那么好杀的!况且辽军之中,有不少人投靠了乃蛮人。所以当前,他们这些人的势力,其实是完全不能和乃蛮人抗衡的。 尽管可以智取,但谁又能保证万无一失呢! 所以与其冒险,还不如等着呼罗珊大军北上。那时候,他们就可以改换门庭,为新的国主效力了。 至于耶律家的江山,和他们又有什么干系。 反正只要自己的利益能得到维护,那么谁来做这个江山之主,又有什么关系呢! 龙格丁里看着众人的神色,意识到他们心中所想。好在他早有预料这番话的后果,出声道:“你们应该知晓。李国主的底下,可是人才济济。其中波斯人、古尔人、钦察人、花拉子模人等占据了朝堂各个要缺!你们若等着呼罗珊大军来救,那往后投靠新朝,也只能混个不太紧要的闲职。 咱们一帮大辽旧臣,也就甭想崭露头角了。 何不如趁呼罗珊大军未来之前,亲自动手赶走乃蛮人。若是李国主欲取大辽国祚,可让圣上出面,实那禅让之举。咱们一干大辽旧臣,也就不算亡国之臣了。”。 这话可正中众人的心思。因为呼罗珊取大辽而代之后,就算是新朝。他们这些辽臣,比不得那些跟着李承绩起家的嫡系。所以往后在新朝的地位,也别指望有多高了。 因此为了以后做打算,还真得拼一把了。 在场的文臣武将都不是孤家寡人!他们身后,都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因而众人都紧着脸,开始咀嚼着龙格丁里的话。 浑忽明白他们动心了,再添一把火道:“父皇和母后那边,我可以代为说服。并且,若是可能的话,我可以以前朝公主的身份,嫁给李承绩。”。 虽然她已经与屈出律有了夫妻之实,但到底没有定亲。所以名面上,也算不得屈出律的妻子。另外草原上的风俗和中原人不一样。嫁了人的女子,还是可以嫁给别人的。 所以浑忽的提议,还是很有可能的。 (今天忙着准备入职的事了,只能顺延了) 第五百零四章 萧老将军 “公主深明大义,实乃大辽之福啊!”, “是啊!公主有此明志,我等老臣,自当尽心竭力!”,龙格丁里看着这些人的嘴脸,没来由的有些恶心。浑忽也恼极了这些首鼠两端的臣子,但眼下用得上他们,不得不按下心里的不满。 只是这时候,原京城行府留守尹事耶律明德突然出声道:“依老臣看来,若要成事,还得依仗一人!”。 “哦!明叔所言何人?”,浑忽出声道。尽管依照耶律明德的身份,还担不起她一句明叔。但眼下国事艰难,身份的差别,也就没那么重要了。更何况,耶律明德因处事圆滑的缘故,还被屈出律留任京城行府尹事一职。底下有一千的城防兵,也是不可多得的助力。 耶律明德知道这是浑忽抬举自己,连忙道:“公主莫要抬举老臣了。乃蛮贼子窃取国祚,老臣痛心疾首,夜不能寐。原想以卵击石,以表拳拳报国之心。可国主尚受贼子欺辱,老臣不忍弃国主而去。因而强忍辱国之耻,委身于乃子膝下。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匡扶大辽江山·······”。 这番话说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耶律明德真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大忠臣。但清楚他的人都知道,这耶律明德就是一个十足的贪生怕死之徒。一般的辽臣怕死,不得不接受屈出律赐予的官职。只有这耶律明德,靠着献媚取宠,生生求来的尹事一职。为此,还凭借自己对巴拉沙衮的了解,将城里不少漂亮姑娘送给了乃蛮人。 所以这忠心耿耿的话听在众人耳中,是要多刺耳就有多刺耳!浑忽若不是有求于耶律明德,真想将其杀之而后快。龙格丁里出身行伍,也被这没皮没脸的话刺激得大气粗喘。 不过浑忽到底是个明白人,稍稍平复心境,应声道:“明叔报国之心,本公主必定报于父王。到时复国功成,定然念你报国之功。”。 耶律明德听着,脸上的笑意深沉了不少。便假意推让道:“匡扶大辽,本是老臣职责所在。公主不辞辛苦,老臣自当义不容辞。”。他之前说那么多,就是等浑忽这句话的。毕竟他自己做的事,他很清楚。虽达不到丧尽天良的地步,但也为人所不耻。若是秋后算账,他定是逃不掉的。 也是屈出律他们逼得太紧了!抢劫完巴拉啥滚无权无势的富户后,就把目光盯在他们身上。各家各户都被逼着献了不少钱粮,而且这还满足不了乃蛮人的胃口。他怕死不错,可更怕破财。想到自己的家产都要被乃蛮人夺取了,他是宁死也不愿的。 所以在浑忽有意联合辽臣谋反后,他就决定进来看看。现在又听说花拉子模败了,呼罗珊不日北上。他原本惴惴不安的心,也安定了不少。因而无论如何,这赶走乃蛮人的功劳,都得分一辈羹。日后呼罗珊定鼎大辽,他也可以作为大辽的忠臣受到善待。 这分心思在场的人都明白!事实上,在场的辽臣也都是这份心思。因此大家都默契的看破不说破。 当下耶律明德注意到众人明显鄙夷的神情,也不好继续矫情了。便接着道:“我所说的那人,乃是辽军老将,已故南院大王萧斡里刺的得力部下---萧崇德萧老将军是也!他虽隐居多年,但大辽军将,多出自南院大王军下。萧老将军身为副将,带兵统军,多有提携之恩。若是请其出面,那庞斯里胡的部下,怕多会投靠我等!”。 众人闻言,全都恍然大悟!到底萧崇德太低调了!而南院大王那一辈的人,又大多离世。现在朝堂上,南院大王留下的老臣,几乎一个不剩。所以对于萧崇德,几乎没人能想起。 浑忽愣了几秒,依旧一脸疑惑。龙格丁里倒是回想了起来,出声道:“从前南院大王麾下,有四大勇将。而萧崇德萧老将军,则是四大勇将之首。决定河中归属的卡万特之战中,萧老将军一人斩杀塞尔柱帝国三营统帅,冠绝三军。只是萧老将军甘为南院大王的家奴,所以谢绝了圣上的高官厚禄。南院大王离世后,萧老将军更是辞绝一切军务,避世隐居。这么些年,几乎没有人见过他。因而是否还活着,都无人知晓······”。 耶律明德听完,心里有些得意。就应声道:“活着活着!萧老将军,可是高寿。你们还不知道吧?年前河中郡王一家遭构陷时,萧老将军亲自上门拜访过。如今啊!就在萧府。”。 “哪个萧府?”,浑忽出声问道。在萧斡里刺还活着的时候,萧府是大辽文臣武将争相拜访的地方。但在萧斡里刺死后,萧府荣华不再。慢慢的,萧府也就被人遗忘了。所以这骤然提起萧府,寻常人还有些迷糊。 耶律明德也不吊众人的胃口,赶紧解释了一遍。浑忽听着,又询问了其它人的意思。众人讨论了一会儿,觉得请萧老将军帮忙,是再合适不过的事了。一来萧老将军和李府似乎走得近;二来萧老将军的人脉,也可以极大的削弱庞斯里胡的势力。 这为匡扶大辽江山,可是提供了极大的助力。于是众人一合计,决定派耶律明德去说和。如今也就耶律明德身边没多少乃蛮人的探子,让他去做这事,是最好不过了。 对此,耶律明德也没多少异议。反正他也想搭上萧崇德这根线,提前和呼罗珊拉近关系。日后巴拉沙衮迎来新王,他也能沾上几分荣光。 抱着这个想法,他在晚些时候,就到了萧府门外。虽然已没落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萧府门前巨大的石狮子,还是能让人看出几分往日的荣光。敲了敲门,只有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板的老仆开门。 “谁呀?”,那老仆老眼昏花的,凑在萧崇德跟前道。 一旁的随从连忙解释道:“这是京城行府留守尹事耶律明德大人。尔等见了,还不跪下?”。 “京城什么?”,那老仆似乎有些耳背。 “京城行府留守尹事!”, “什么行府?”, 那随从还要解释,耶律明德连忙打断道:“你们萧老将军在吗?我有要事,须与萧老将军相商。”。 “哦!找萧老将军啊!好些年没人拜访了,你先等等,我去问问老爷的意思。”。老仆颤颤巍巍,拖着沉重的步子远去。 “嘿!你······”,随从见老仆不将耶律明德当回事儿,有些生气。 “罢了罢了!”,耶律明德没好气道。当前求人办事,还是不能太过拿持身份。 第五百零五章 辽人生乱 大概等了有半柱香的时间!耶律明德的性子,也是越发不耐了。终于垂垂老矣的老仆又从里面出来,告诉他们,萧崇德正在午睡。这可让耶律明德气的,就差直接冲进去拿人了。但为了大局起见,他还是告诉自己要平复心境。这么等到了日头西落,耶律明德在马车上睡得正深沉的时候。那老仆不急不缓的告诉他们,萧崇德醒了。 萧府是九进九出的大院子!只是里面的房舍,大多无人居住,缺少打理。所以荒草兮兮,透着几分萧瑟与破败。来到萧府的花厅,里面正中的位置挂着南院大王萧斡里刺的牌位。底下供着香炉,余烟袅袅。 这是汉人祭拜列祖列宗的那一套!即便西迁大半个世纪,但辽人汉化已久,老祖宗的那一套还是传承了下来。此时满脸褶皱的萧崇德坐在右下首,看到耶律明德进来,抬头看了过来。 “晚辈耶律明德,拜见萧老将军!”,在萧崇德面前,耶律明德还是不敢托大的。 “恩!我这地儿很久没人来了。你此番前来,意欲何为啊?”,萧崇德出声道。耶律明德连忙将之前和浑忽他们商量好的托词重述了一番。虽然过于夸大了自己忠心报国,但意思大致没改。 萧崇德听完,思虑了半晌道:“老夫一把老骨头了,本不想掺和这事儿。但大辽存亡,老夫也不能不管。只不过老夫信不过你们,因而那些兵马,老夫全都要掌控!”。 萧崇德闻言,立马哭丧着脸道:“萧老将军,你这又是何必呢?那调度兵马的事儿,让底下人去做就行了。何必兴师动众的,劳烦你老人家。”。 “哼!要是你们有点用处,大辽何以沦落至此。反正老夫不管,兵马的事儿,老夫必须掌控在手。否则让你们糟蹋了,大辽匡扶无望啊······”。 萧崇德被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只好说此事无法做主,含糊了过去。萧崇德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让那老仆送客。 这么回到了城外,和浑忽公主商议了一番后。浑忽说服当前辽军掌控兵马最多的龙格丁里,让他听从萧崇德的调度。并勒令其他辽臣,也都听从萧崇德的安排。于是一场针对乃蛮人的谋划,正式展开。 三日后,巴拉沙衮城外。人声鼎沸,彩旗飘扬。很多乃蛮人载歌载舞,好不热闹。一些身着华服的辽人陪着笑脸,只是多少都带着勉强。因为今天是大辽皇帝耶律直鲁古的禅让大典! 虽然耶律直鲁古在屈出律夺取巴拉沙衮的当天,就被逼明旨昭告天下。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好女婿屈出律。但那到底来得仓促,一些辽人心里还念着旧皇。所以屈出律的皇位,就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为此,浑忽特意向屈出律建议。举行禅让大典,赢得辽国臣民的信服。尽管屈出律并不太在意这个!但举行大典,百利而无一害。所以他就同意了浑忽的意思,举行大典。于是整个宫帐区都布置得十分喜庆,就连巴拉沙衮的百姓,也因屈出律故作姿态,约束部民的缘故,而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 当下风和日丽,为祭典而搭建的高台上挂满了经幡。一些诵经的和尚与跳大神的萨满在高台上祈福,胸前挂着十字的景教徒也不消停,唱着圣歌,欲要压倒佛教徒和萨满的声势。 “时辰到!”,一个细皮白脸的太监大声道。在场的人都静下声来,便见一身锦袍的屈出律领着盛装打扮的浑忽向祭台走来。 “参见皇上、皇后······”,一众辽官出声道。 乃蛮人只尊汗王和可敦,所以和辽官的叫法不同。但无一例外,都向屈出律表现出十足的恭敬。这样的场面,让屈出律又回想起乃蛮部雄踞漠西时,诸部臣服的昌盛场面。 不过今日的主角不只有他们!因此在他们身后,已成太上皇的耶律直鲁古也跟了过来。虽然屈出律依旧好吃好喝的待着耶律直鲁古,但成为阶下囚的日子,着实心里不好受。耶律直鲁古的身子,也看着瘦弱了不少。 脸上淡淡的,也不知是真甘愿接受太上皇的命运还是故意做出的姿态。 只是不管他心里如何想的,在场的辽官还是恭敬的向他行礼。 如此来到祭台上,五头白马、五头枣红马还有百只牛羊,被齐齐砍了脑袋。随后萨满又唱又跳,将这些马牛羊的血混合在一起。再一杯杯的斟满呼罗珊运过来的高烈度烧酒,每杯洒上一滴。诸位乃蛮部族和辽官,都齐齐饮尽。 然后耶律子正登上祭台,开始宣读耶律直鲁古的退位诏书。底下的乃蛮人对这一套繁文缛节是没多少敬畏之心的!但看辽人一脸郑重的样子,也都耐着性子看稀奇。于是底下都鸦雀无声,只有耶律子正一人的声音。 待宣读完毕,耶律子正亲手将圣旨呈到屈出律跟前。耶律直鲁古也摘下自己的皇冠,准备亲手给屈出律带上。 这一刻!阳光有些刺眼。屈出律看着底下乃蛮部族翘首以盼的神情,心里顿觉豪情万丈。 但就在他接过圣旨的那一刻,耶律子正突然将圣旨一卷。跟着从内摸出一把匕首,径直向屈出律刺去。因生于沙场,屈出律对危险的直觉是最准的。所以本能的,就往后退却。可是一旁的浑忽却猛然将他往前一推,匕首立即刺进的身体。 “造反了!辽人造反了!”,反应过来的乃蛮军将,大声道。耶律直鲁古此时显出难得的气魄,亲手杀了一个大声叫喊的乃蛮人,夺走对方的弓箭,大声道:“杀贼复辽!杀贼复辽!”。 像是响应他的话一般,宫帐那边突然升起大阵火光。跟着大地震动,一条黑线正从宫帐那边急速往这里移动。却是为防备呼罗珊北上,屈出律抽走了大量部族兵马赶往塔剌思备战。这就使得巴拉沙衮这边,有大量辽军接掌防务。 原本屈出律也是抱着防备之心的!但是辽军几乎都由庞斯里胡掌控,他也放心不少。可是萧崇德出面,凭借自己往日的威望,又有复国的大义所在。使得不少庞斯里胡的部下,大多听从了他的劝诫。 再加上祭典的缘故,宫帐那边的兵力被抽走了不少。萧崇德他们起事,就更加方便了。只是浑忽他们在这里刺杀屈出律,实乃以性命在赌。所以台下的乃蛮部族,已开始屠杀心生反意的辽人了。 其实这个时候,只要是辽人,都是乃蛮人屠杀的对象。不仅包括契丹与汉人,还有葛逻禄、回鹤等部,都在屠杀之列。所以整个场面,也陷入了大混乱。 第五百零六章 盼军西来 整个混乱的局面大概持续了有小半个时辰,乃蛮人才因辽军的大规模杀入四散而逃。被刺的屈出律也被部下带走,径直往热海方向撤走。只是经此乱局,大辽的勋贵死伤惨重。就连太上皇在混乱中,都被人捅了刀子。浑忽公主的肩膀也被挨了一刀,伤得不浅。 倒是耶律子正这刺客,竟然在混乱中毫发无伤。 当下耶律子正来到龙格丁里跟前,声色俱厉的质问道:“将军何故姗姗来迟?若你们早来一步,太上皇与公主也不至于······”。虽然他误国,但他不卖国。在乃蛮人霸占辽国国祚后,他是少数几个冒着杀头的危险,毫不屈服的辽臣。 本来屈出律也想将他这个顽固不化的老东西给杀了的,但有浑忽从旁劝诫,屈出律才留他到现在。后来浑忽又亲自说服他帮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龙格丁里忍受着他的口水,满脸苦涩道:“萧老将军有言,斩草要除根!宫帐附近驻有乃蛮大军,必须得先料理干净啊!”。 耶律子正不依不饶,追问道:“萧老将军在哪儿?我亲自问去!”。 “不用找了!”,一道人声从耶律子正身后传来。就见耶律子正身后的高台上出现一人,正是小崇德。 “你不来找老夫,老夫也得去找你!大辽没落至此,你这老鬼脱不了干系!”,萧崇德怒骂着,直接一口唾沫喷在耶律子正脸上。当初李府受到迫害,他心疼极了李世昌一大家子。现在有机会替李家出口恶气,自然不会放过。 耶律子正立时气得,指着萧崇德满是褶皱的脸盘子骂道:“你这老匹夫,休要胡言乱语!”。虽然萧崇德地位尊崇,但他是宗室之后。就算上一辈的萧家很是有权有势,但也抵不过耶律宗室的。而且现在被人当场落了面子,也讲不了什么情面了。 只是萧崇德闻言,不仅不生气,还一反常态,噗嗤一声大笑道:“呦!我是老匹夫?你睁眼看看,我是老匹夫?”,萧崇德站在台上,居高临下的喝问着。随即拾起几个泥碗,劈头盖脸的向耶律子正砸来。 龙格丁里还有一些武将本就对耶律子正心怀不满,现在也就乐得看戏了。毕竟当初不是耶律子正执意让大辽庇护屈出律,并给牛给养,大加赏赐的让屈出律回乃蛮起兵。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被屈出律这白眼狼给谋朝篡位了。 所以这么砸了好一会儿,耶律子正终是满脸是血的砸晕了过去。萧崇德也不想将他弄死了!因为他还想着将其送给李承绩惩治的。便让人将耶律子正带下去,好生看管。同时命其他人搜查投靠乃蛮人的乱臣贼子,尤其是作恶多端的,都给抓起来集中看管。至于那些乃蛮人,普通的就杀了,有点身份就先抓起来。府库之类的钱粮重地,则全部封存。等到呼罗珊大军到来,再一起献出去。 这个安排大多数辽臣辽将都没有异议!就是少数心怀不满的,也不敢表现出来。到底萧崇德手上,可是掌控着兵马的。那些将领们,从前也都受过他的提携。所以整支军队,萧崇德掌控得还是比较彻底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呼罗珊的威名太重!在场的辽臣辽将又都想着投靠新主,自然对这讨好呼罗珊的举动抱以支持了。 就在巴拉沙衮尘埃落定时,呼罗珊大军经过一番休整,也终于大肆北上。前锋军更是早就收复被花拉子模弃守的费那克特、察赤、赛蓝三城。除了部分钦察部族北逃外,大多数花拉子模人、康里部都留下来归顺呼罗珊。 也是李承绩在苦盏城的攻心计奏效了!所以这些守军得知他们的苏丹被擒,呼罗珊大军并没有大肆屠杀俘虏的消息后,便无心应战。而且他们不像钦察人,习惯了四处游牧的生活。花拉子模和康里部,都已进入了半游牧半农耕的社会。尤其是花拉子模,靠着花拉子模海的滋养,有不少适宜耕种的土地。 因此与其东奔西跑,不如留下来接受呼罗珊的统治。听那些商人们的说法,呼罗珊可是人间天堂。他们成为呼罗珊的百姓,总能沾沾天堂的喜庆。 于是呼罗珊的主力军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塔拉斯城。这里经过一场规模不大的战斗!主要是乃蛮人没体会过呼罗珊大军的厉害,所以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是前锋军只用神火一轮齐射,就让城里的乃蛮人避如蛇蝎。守城的信念,也降到了冰点。 随后前锋军攻占了整座城池,连守军都没留,又直接赶往巴拉沙衮了。李承绩带着主力军到来时,便看到了特别滑稽的一幕。那就是城墙上只有两个昏昏欲睡的守军!而且还穿着辽军的甲胄,却是前锋军临时挑选出的辽兵。 眼见呼罗珊大军到来,两个守军还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但确认是呼罗珊的兵马后,就大松了口气。便按照前锋军之前的交代,交出城池的图纸。府库等钱粮要地,也都在上面标识了出来。另外乃蛮的上万兵马都被关押在城中,需要接收和处置。 此时此刻,李承绩也不急了。而且赶了这么些天的路,战马也都疲了。便在塔拉斯城休整一日,次日再赶往巴拉沙衮。由于塔拉斯城本是一座与周围各部族交易的据点!所以城里并没有多少常住的百姓。再加上战乱的影响,边贸早就停了。所以原有的百姓也都逃难走了。大军入城,也不用担心扰民。 城里没多少房子,多是用来驻扎营帐的空地。围墙也不高耸,最坚固的就是军堡了。那里建了一座高塔,可以及时观察到周围的异常。乃蛮人都被关在里面,饿了些天,个个有气无力的。要是呼罗珊大军再晚来几天,估计都得饿死了。 李承绩让人给这些乃蛮人弄了些吃的,虽不至于吃饱,但至少不会饿死了。毕竟这都是人力啊!李承绩还指望他们去古尔和信德实边呢! 第五百零七章 答喇速河 入夜,吉尔吉斯山脉北麓,莫因库姆沙漠南缘,答剌速河的源头。呼罗珊前锋军两万将士,驻扎在石头山下。这里深居内陆,降水稀少。山上多是裸露的戈壁岩石,偶有石头缝里,长些荒草。 不过海拔较高的地方有冰雪覆盖,春暖花开之时,总有雪水流下。那也是山脚一年之中,最繁盛的时节。眼下已入秋了,温度慢慢变冷。只等第一场雪降下,冬天就真的来了。到那时候,这里也会被积雪覆盖,车马无法行走。 所以在入冬之前拿下巴拉沙衮,是整个呼罗珊国最为要紧的大事。 当下距离营帐不远的戈壁山上,两个毛头小子鬼鬼祟祟的,巴望着营帐外围的巡防兵走远。 “哥!我们真要去军营偷东西啊?”,个大但身形显瘦的小子出声道。他裹着灰扑扑的兽皮,打着赤脚。头发剪成寸板,一副部族人打扮。 “莽乌尔,咱们不去难道等死吗?部落可没什么存粮了!牛羊也被乃蛮人抢了,不去偷难道抢啊?”,个头不高但很壮实的小子喝问道。他倒是想去抢的,但是军营防卫森严,抢的话无异于找死。 此刻他虽然也裹着兽皮,但脚上却有双鞋子。而且还是部落很少有的长靴! 这是乃蛮人赏的! 当时乃蛮人闯进他们部落,又吃又喝的,将他们部落的东西搜刮个干净。而且部落的女人都要侍寝,他们的额吉(娘)有些姿色,因而被一个乃蛮小部落族长看重。侍寝完后,那部落族长赏赐了些东西。这布匹做的长靴,就是其一。 这靴子对他们来说,可是精贵得很。从前只有在收取贡税的辽官脚上,才远远的瞧过。所以得了这双靴子,两人欢喜得不得了。即便靴子大了,并不合脚。两兄弟也是欢喜得,你一天我一天的换着穿。 只是他们的阿开(爹)被乃蛮人带走了!不仅如此,整个部落成年的男儿都被带走了。族长还想和乃蛮人说情,留下一些人照看部落的妇孺老幼。结果那乃蛮人混不讲理,不仅打伤了族长,还杀了好几个不从的青壮。 这样一来,部落的男人只得走了。也不仅仅是他们,这附近的部落几乎都受到了洗劫。粮食被清空,男丁被带走。留下些老弱妇孺,只能等死。另外还有为数不少的逃民散居在这周围,使得吃食更加紧张。 因此眼下就是死,莽乌尔他们也想做个饱死鬼了。 “可是哥···这军营那么大的阵仗,万一发现了咱们···”,莽乌尔出声道。尽管饥饿的肚子促使他跟着哥哥阿钦那来军营犯险,但是看着军营的阵仗,他不免心生怯意。 阿钦那没好气的拍了下莽乌尔的脑袋,喝骂道:“咱们是去河边捡点剩菜剩饭,又不进军营,怕什么?”。 说着,就躬着腰,快步向军营旁的答剌速河赶去。因冬季来临,答剌速河的水域已全面缩减。军营旁的小河,一只脚就可以跨过去。满天的星光洒下来,小河反射着银光,像极了一条玉带。 阿钦那兄弟俩观察军营有一段时间了,发现生火灶反时,军营的士兵都会在河边清洗炊具。因此去河边找吃的,几率会大上很多。 两人偷偷摸摸的,很快就来到河边。星光虽璀璨,但也看不清细小的剩饭残羹。兄弟俩就双手在地上虚摸着,感觉可以吃的,就放到嘴里尝尝。突然莽乌尔摸到一根骨头,塞进嘴里舔了舔,上面还有咸味儿。 “哥···快尝尝···”,莽乌尔意犹未尽的砸吧着嘴,出声道。 阿钦那也不客气!快速将骨头塞进嘴里,感受到了咸味,脸上立时显出几分满足。在部族人的眼中,盐是极精贵的。每年他们都得花费上千只牛羊才能从商贾手上换来几袋盐巴。一些势力小的部落,更是要耗费部落一半的牛羊去交换。 毕竟盐是部族人必不可少的!没有的话,狩猎打仗就会没有力气。那部落的厄运,也就要到了。 阿钦那他们平时吃的是那种又苦又涩的劣质盐巴,而且每天还只能舔一小口。尽管如此,他们也觉得那是一天中少数轻松惬意的时候。 就在他们享受着难得的人间美味时,一队骑兵突然从河对岸冲来。他们还来不及躲,那队骑兵就发现了他们。 “驭······”,为首的一个骑兵喝了一声,紧紧的拉住缰绳。身后的几个骑兵也都悬崖勒马,警惕的打量着阿钦那兄弟俩。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骑兵喝问道。 阿钦那正要回答,其中一个骑兵突然出声道:“大半夜的鬼鬼祟祟的,又在军营附近。我看就是jian细。”。 “带走!”,一个统领模样的人命令了一声,其它人就将阿钦那他们押向军营。 也是阿钦那他们倒霉!这伙骑兵是外出侦查的游骑。发现了赶来的大辽信使,就急忙回到军营禀报。结果撞见了阿钦那他们,便当成奸细处理了。 眼下乃蛮人新败,散兵游勇极多。一路行来,游骑们已撞见了不少。本着活俘虏比死人头要值钱的缘故,游骑们看到一群散沙的乃蛮人都是直接抓活的。送到军营,还能领到不少赏钱。 所以阿钦那他们没被立刻处死,只因他们活着更值钱。 而在军营里,已经安歇的李承业被亲卫唤了起来。却是大辽的信使带来一个消息。那就是巴拉沙衮已经被辽人收复,并且辽皇亡于乃蛮人之手。整个大辽文臣武将、贩夫走卒,都等着呼罗珊的天兵前去接管巴拉沙衮的一切防务。 同时大辽的臣民,也都愿意成为呼罗珊的子民,尊李承绩为皇。为此,还献上了一封万民信。上面有大大小小的手印,密密麻麻的,让人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不过落在李承业眼中,却是无法言说的兴奋。 因为他们李家,终于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巴拉沙衮! 第五百零八章 接济部民 吉尔吉斯山脉,吉木乃山谷。这是戈壁山脉中少有的善地!因冰雪融水,山谷内侧有一口大湖。所以草场不受雨水的影响,长势喜人。很早之前,这里就被势力最强的黑水部落占据。 后来黑水部落在这里挖到了金子,整个部落的势力更加膨胀。只是好景不长,地下涌出了黑水。湖水一夜之间,全部变黑。整个黑水部落,也就此衰落下去。 当下山谷内,三十多座大大小小的营帐错落有致的分布着。一些小孩和大人姿势各异的躺在一口大锅周围,咕噜咕噜的,锅里还冒着热气。 “额吉!额吉!”,几声呼喊从山谷外传来。 正在给泥锅添加柴火的妇人听到呼喊,立即站起身来。 就见两道人影急速跑到帐篷边上,每个人北上,还背着一个灰布袋。 “额吉!你看我们带什么回来了!”,莽乌尔高兴的将布袋往地上一扔,露出豁口。就见金黄色的粟米显露出来,看着有些刺眼。 几个躺在附近的部落人看着,立即急巴巴的凑上前来。有忍不住腹中饥饿的孩童,更是一把扑向布袋。顾不得生熟,就将粟米大把往嘴里扔。 阿钦那连忙将自己的布袋打开,拿出一些罐头出来,分发给已经饿红眼的孩童和大人。 “阿钦那,你们从哪里寻来的吃食?”,那妇人看着,忍住腹中的饥饿,警惕道。莽乌尔连忙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个纸盒,出声道:“额吉!这是山下那个军营里的大官给的。他们是什么呼罗珊国的,来这里就是为了赶走乃蛮人,让部落间停止内斗,让所有百姓都衣食无忧······”。 前面的话听着还像那么回事儿,但后面就越说越离谱了。至少在奈依玛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胡话。 首先当兵的给莽乌尔他们粟米就非常可疑了! 奈依玛在这片山上生活了近三十年,当兵的从来都是巧取豪夺的。从前辽军进山,也是对他们部落人各种刁难和劫掠。什么时候那么好心的,给他们粟米。 还有呼罗珊这个名字,她以往好像听路过的商人说过。那是南边临近波斯的一个地界,和他们这儿隔着好些天的距离。怎么呼罗珊的军队,会突然来到他们这地界? 更何况,让所有百姓衣食无忧,根本就和他们无关。身为部落人,辽人是从来没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子民。所以这名不见经传的呼罗珊国,怎么会好心的善待他们这些部落人。 因而奈依玛不等莽乌尔说完,就怒斥道:“闭嘴!你们是不是去军营偷东西了?快!将这些东西都还回去。要是那些当兵的找来,咱们就都活不成了。”。 边说边推开争抢粟米的孩童和妇孺,欲要将口袋封严。但眼下大家都饿疯了,哪里会理会她的话。所以马上就被人推倒,还一下子打翻了架起来的泥锅。里面煮得黑乎乎的树根,马上随汤水倾洒了一地。 莽乌尔和阿钦那连忙将奈依玛扶起来,查看没有被烫伤后,阿钦那苦口婆心的解释道:“额吉!这真是那军营的大官给的。我和莽乌尔去军营附近捡些吃食,结果被他们抓到了。”。 “是啊!但哪里想到,那些当兵的知道我们是这附近的部落人,并且没有吃食后。还送了一些吃食给我们,好让部落救急。”,莽乌尔插话道。随即打开手上的纸盒,解释道:“额吉你看。这是他们的炒面。只要用热水泡一下,就可以拌着吃了。我在军营里吃了六盒,味道着实不错。”。 阿钦那也掏出两盒木头装得罐头,介绍道:“还有这罐头!里面有肉糜,吃起来很是管饱呢!”。 这些新鲜玩意儿,奈依玛还是第一次听说。立时不确信道:“这些东西,真是那军营给的?”。 “是的额吉!他们所有人都身着铁甲,好不威武。并且对我们好极了!说是会将这里的情况禀报上去,到时候会有当官的过来给我们派发粮食。”,莽乌尔性格要率直一些。 在呼罗珊军营吃饱喝足后,对呼罗珊的好感也提升了百倍。所以将自己在呼罗珊军营的见闻,也尽夸大了说。这引得众人心痒痒的,都恨不得去呼罗珊军营大吃一通。 不过出于对士兵天然的畏惧心理,众人还大多是不敢付出行动的。 但是那些小孩却没大人那么多的顾忌,趁着大人不注意,次日就全跑军营去求吃的了。于是大人们只得忐忑的赶到军营,结果与之前阿钦那他们一样,果真填饱了肚子。 这消息马上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引得附近的部落都急巴巴的往军营赶,希望得到救济。 此时军营临时搭建的塔楼上,李承业看着军营周围搭建起来的营帐区,目光悠远。 “将军,咱们留在这里接济部族,会不会······”,哈比不拉出声道。在得知李承业的真实身份后,他对李承业就做不到以往那种平和的心态了。 对于这一点,李承业也无可奈何。毕竟高处不胜寒!身份的差别,很多时候都是根深蒂固,无法更改的。即便他还是会以从前的心态和哈比不拉这些军营的兄弟们一起相处,但是他们之间,依然隔着什么。 眼下听着哈比不拉的话,摇了摇头道:“不用担心!巴拉沙衮已经由萧老将军掌控,一时起不了乱子。咱们前锋军去了,也没有大的用处。还不如待在这里,接济部族,等国主西来。”。 到底巴拉沙衮和别的城池不同! 所以这功劳,也比别的功劳要出彩不少。李承业的军职这段时间已经升得很快了,再晋升,只会让人觉得他是凭借李承绩的关系,白捡的功劳。虽然这些话并不会影响到他什么,但是自小就很想证明自己的李承业,并不想让人有这样的口实。 这从他隐瞒自己的身份,主动去边军当一小兵就看得出来。 因此将巴拉沙衮留给李承绩去收复,是最好不过了。另外在这里接济部族,还可以在极短的时间拉拢民心。 毕竟大辽的治下,多是部族人。只要安抚住他们,大辽就不会出大的乱子了。 第五百零九章 石油煤炭 李承绩来的时候,是第三天晚些时候。期间因花拉子模和钦察草原的广大腹地等着接收,所以耽搁了些时候。 好在那里也没有大的麻烦!毕竟无论是花拉子模还是钦察草原,都已经没有成建制的抵抗部队。因此接收那里,只需要派出一支威慑性的军队就足够了。为此,李承绩将刚回来不久的阿胡拉派了出去。 这也是他的私心作祟!因为阿胡拉作为呼罗珊的老将回归,瞬间就坐上高位。这对不断壮大,以军功说话的呼罗珊军将队伍来说,事实上有些不公平。 但不提拔阿胡拉,又会寒了那些最早追随的老将的心。因此在最短的时间,让阿胡拉争得足够的军功坐稳高位,就是最合适的解决办法了。 这白捡的功劳,也就被李承绩送给了阿胡拉。 当下来到吉尔吉斯山麓,军营周边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个部落。并且大多是老弱妇孺,少有青壮。作为李承绩的特殊‘座上宾’,摩诃末也一路随军前进。包括那些降军,都被李承绩带到了辽北。 一路上,那些降军在经过整合的基础上,已慢慢适应了呼罗珊的行军纪律。各种指令的接收与传达,也越来越顺畅。虽然具体到作战上,还看不出结果。但行军时整齐划一的步伐,还是让人看到了强军的影子。 “顺安王,你瞧着军队如何?”,李承绩骑着高头大马,对身旁不远的呼罗珊顺安王--摩诃末笑着问道。自从俘虏了摩诃末后,李承绩就出于笼络花拉子模高层的打算,明面上善待摩诃末。 这也是呼罗珊高层的意思! 毕竟摩诃末是花拉子模的苏丹,拥有一定的威望。贸然将其杀了,难免会引起花拉子模的民心不稳。如果是在战场上,杀了就杀了,也不怕出什么乱子。可惜摩诃末是被希尔乌德献给李承绩的,对外言说时。希尔乌德也是借着摩诃末向呼罗珊投降的名义,才成功收服了花拉子模的大军。 所以摩诃末这杆大旗,就是收服花拉子模和钦察草原的最好大旗。在这两个地方没有安稳下来的时候,摩诃末也就不能死。 知道自己的利用价值,摩诃末似乎也活得洒脱了不少。对李承绩始终冷着脸,根本不担心会丢了性命。 此刻听着李承绩的话,摩诃末只装成没听到。李承绩也不恼,接着道:“顺安王难道不敢苟同吗?如果钦察和花拉子模男儿都为我呼罗珊效力,定然会有更多的雄军与强军!”。 “国主英明神武,我呼罗珊定会慑服四海,威震八荒······”,已成为参赞司一员的阿敏,连忙出声讨好道。一些其他花拉子模降官,也都出声附和。 摩诃末听着,只觉尤为刺耳。便把脸瞥向一边,懒得多看这些曾经的旧臣一眼。李承绩笑了笑,出声道:“好了!花团锦簇的话就不用多说了。我们呼罗珊练军与别国不同,因而战场上,也可以展现出强大的武力。而不是一群散兵游勇,仅凭一股子狠劲儿······”。 阿敏立时点头称是。那点头哈腰的模样,活像一只哈巴狗。 谁能想到,就在数天之前,阿敏还是一副为旧主粉身碎骨浑不怕的忠臣模样。但在刀逼到脖子上的那一刻,马上弯下自己的脊椎骨。 现在改换门庭,为李承绩鞍前马后,甚是用心。 这时候,哒哒哒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就见李承业领着一队武将,急速的赶到了近前。 “拜见国主!”,李承业与军将们齐齐跪了下去。 “都起来吧!”,李承绩说着,就出声问道:“你来信说,这里有大量部落百姓急需救济。如今情况如何了?”。 在外人面前,李承业只是李承绩的臣子。因而没有半点架子,肃声到:“当前接济部落二十有六,百姓两万余口。另有逃民五千,都已安置妥当。不过据逃民所言,北面的沙漠附近还有大量逃民。只是距离稍远,如今还没赶来。”。 李承绩闻言,若有所思道:“如今旧辽全境已属呼罗珊治下,各部百姓自是我呼罗珊的子民。他们有难,我们定当鼎力相助。”,说到这里,李承绩命人将塔拉斯城俘虏的部落酋长领来。 这些人是之前被乃蛮人胁迫走的!后来在塔拉斯城也没经历什么战事,因而大都活了下来。在李承绩来到塔拉斯城后,这些被俘的部落都愿意效忠呼罗珊。此番前往巴拉沙衮,这些人就一并带来了。 很快,几个当地的部落酋长都被带来。看见李承绩,都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李承绩扫了他们一眼,就让他们去军营附近辨认各自的部落。同时将呼罗珊厚待百姓的政策再重述一遍,引得这些部落酋长们感激不已。 这么到了军营里,李承绩让军队先歇息一晚。次日一早,再全军开拔。但是当天晚上,军营外的部落营帐里,突然起了大火。幸好发现得早,所以并没大范围蔓延。 “国主!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是黑水部用火油点灯。结果火油泼洒,引起了大火。”,事务司原大辽堂主王贵躬身禀告道。在巴拉沙衮的据点受到重挫后,他就成了事务司大辽据点的新堂主。 随着大辽乱势迭起,事务司的工作也推进得相当顺利。很多有才有能的辽官,就是在事务司的规劝下,投靠了大辽。只是巴拉沙衮太过混乱,所以据点一直设在塔拉斯。现在李承绩到达巴拉沙衮,李大义就顺势将据点迁移过去。 此刻听着王贵的禀报,李承绩皱眉道:“火油是军用之物,黑水部怎会有火油?”。其他人也有一脸疑惑,等着王贵的解释。 “国主有所不知!黑水部所在之地有一口大湖,那里时常有火油喷涌而出。并且还有很多黑石头,可以用来生火。”。 “火油喷涌,那不是油田吗?黑石头生火,定然是煤炭。这可是好东西啊!”,李承绩大笑道。随后他又询问小紫,得知吉尔吉斯山脉附近,矿产极多。而且种类齐全,几乎满足所有工业所需的矿产。 第五百一十章 辽臣跪迎 这可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也是李承绩都忙着军政上面的事了,所以对工业上就没那么上心。对中亚矿产资源的了解,也就没那么清楚。 事实上,中亚的矿产资源是极为丰富的。远的不说,就说李承绩所在的吉尔吉斯山脉。油气资源不少,煤铁等矿石,更是不缺。更为紧要的是,还产金矿石。 这可是空手套白狼的好买卖!反正这次复辽之战,乃蛮俘虏不少。并且和花拉子模不同,乃蛮部属于外来者。而且在大辽胡作非为,弄得百姓们怨声载道。惩罚他们去挖矿赎罪,是最合适不过的去处了。 想到这,李承绩又想到了吉尔吉斯斯坦最著名的库姆托尔金矿。就在易塞克湖附近,也就是热海围场那块地界儿。李承绩之前都忘了这一茬!现在想起来,自然是不能放过了。 不过论金矿最多的,还是哈萨克斯坦境内。这块地儿已经被呼罗珊吃进嘴里了,土里的金子,也自然要挖出来见见光。 到时候还可以学后世,来个西北部大开挖···不,是大开发。倾举国之力,大力开发当地的矿产。从而来个工业大革命,让世界的文明水平出现大跃进。 当然,这是一件耗时很长的事情。到那时候,李承绩也半只脚踏进棺材板了。而且工业革命所需要的技术积累,也是非常庞大的。李承绩虽有百科全书般的小紫存在,但也做不到开挂一般,跨过社会进步所需要的庞大社会积累。 但在某些方面,促进文明的一定进步还是可以做到的。比如钢铁! 以前呼罗珊国是很缺铁的,但现在几乎占领了整个中亚,铁矿石这一块就基本后顾无忧了。另外炼铁所需要的燃料,也可以由煤来代替。这对森林稀缺,荒漠较多的呼罗珊国来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抱着这种想法,李承绩也不多待。就让人安置好这里部落和逃民,迅速带领军队前往巴拉沙衮。同时成立一个矿物司,隶属工部名下。主要负责矿物勘探、开采以及初步提炼。后续发展得让李承绩满意的话,还可以成立煤铁等独立的公司。 这创造的收益,自然是无法估量的。 所以李承绩的矿物司一提出来,就成了很多人眼中的香饽饽。只是李承绩对这个较为看重,非亲近之人不能担任。因此李承绩思前想后,就让自己的兄弟耶律崇阿全权负责此事。 在一众兄弟中,耶律崇阿不同于大哥王鸣雏的果敢勇猛,二哥孙明熙的聪明睿智,四弟萧阿里合的狡猾机灵、六弟扩巴斯的重情重义,几乎没有出众的地方。 但在李承绩心里,耶律崇阿又是最靠得住的。因为耶律崇阿身上,有着别人没有的稳重。而且他虽然不比其他人出众,但每个人的优点他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尽管这样会显得他很平凡普通,但有时候,这种平凡普通是最靠得住的。 像矿物司这一块儿,前期最主要的工作自然少不了勘探矿产。这就需要耶律崇阿亲自去矿产地核实,安排好开采事宜。期间东奔西跑的,只有做事稳重之人才能承受得起这份苦楚。 而且耶律崇阿也不是没有历练过! 在来到呼罗珊后,李承绩就让他在兵部的后勤司帮忙。内里的事务多,并且繁杂。但耶律崇阿却处理得极为有耐心。连后勤司的主官,都对耶律崇阿夸赞不已。 因此李承绩细想一番后,觉得耶律崇德是最适合担任矿物司一职的人选了。 这么到了巴拉沙衮,太阳还没有下山。土黄色的城池在阳光下静静矗立着,映着城池后方的高山更加高大雄壮。 不等李承绩的军队靠近,前方就出现了一队人马。个个身穿锦袍,显然不是普通人。为首的是浑忽公主。虽然身上还有伤,但李承绩到来,她能来接应就必须接应。 待走近了,浑忽看着坐在马背上,意气风发的李承绩还有些不真切。曾几何时,李承绩在她面前还是卑躬屈膝的存在。只短短几年的光景,他们的身份就出现了这么大的逆转。要怪,也只能怪大辽时运不济吧··· 龙格丁里看出浑忽精神有些恍惚,连忙碰了碰浑忽的胳膊肘。 这下,浑忽才回过神来,下马冲着李承绩行跪拜礼道:“亡国公主浑忽,拜见李国主。”。 这是行的大礼! 大辽西迁以来,中原的礼仪也大多胡化了。跪拜礼,也只存于很庄重的场合。现在浑忽以公主的身份行礼,算是给足了李承绩面子。而且她还咬定‘亡国’二字,也就是说大辽的国祚是真的断了。 那么李承绩取而代之,算是名正言顺。 如此识趣配合,李承绩也没必要为难。而且当初浑忽公主暗害自己的事儿,不过都是小孩子间意气用事罢了。虽然当时差点就让李家遭了大灾,但浑忽也是被人拿着当枪使。现在计较起来,就显得李承绩太过小家子气了。 这么想着,其他辽官辽将也都跪拜了下去。李承绩听着,仿佛看到了整个中亚都在他脚下俯首称臣。 回想刚来巴拉沙衮的时候,他还只想做个逍遥的王爷。后来迫于亡国的紧迫感,他才走上了称王称霸的伟业。这条路注定是一条用血与肉铺就的荆棘路!多少将士的尸体倒在这条路上,只为成就今天这桩伟业。 从前李承绩还有过动摇,还有过愧疚。但现在他也看开了!如果这条路的尽头,是可以让更多人得到生路。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就没有什么愧对天地的。 “恩!我呼罗珊对民以善,包容万族。但也律法严明,不允违法乱纪。尔等今后既为我呼罗珊子民,自当谨记。”,李承绩面无表情的说着,底下的辽臣辽将都面色一肃,应声称是。 随后李承绩又提点了几句,才让他们起身。而自己,则径直来到萧崇德跟前。 第五百一十一章 扫清余孽 “萧爷爷,此次逸之能成此大业,你老功不可没啊!”,李承绩握着萧崇德手,感激道。刚来大辽的时候,萧崇德就对他照顾有加。这次又凭一己之力,掌控大辽兵权,赶走乃蛮人。算是给李承绩送了一份大礼。 所以说起来,李承绩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当然,萧崇德是不会接受李承绩的重赏的。因为他已一把年纪了,说不定哪天就没了。钱财和虚名都是身为之物,他早就看得很淡了。便出声道:“我老了,也没什么指望。从小就把你当成亲孙子,做这些事,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大辽百姓。”。 灾祸连连的光景已让大辽生民苦不堪言。能及早结束这一切,也算是利国利民的善事。 李承绩连忙应了声是,亲自扶他上马。这份殊荣,让很多辽臣和呼罗珊文武百官都对萧崇德起了几分敬意。 到了巴拉沙衮城门前,本就不算高大的城门更显破败了。上面也没什么防守的兵丁,看起来更像一座废城。 城里的百姓们已都出来迎接。一个个瘦骨嶙峋的,活像几个月没吃饱饭的难民。 “叩见国主!”,百姓们齐齐行礼道。因族群不同,每个人行礼的方式不一样。但都低下头颅,表示草原人最崇高的敬意。 李承绩看着,马上对身边的侍从喝问道:“监正使何在?”。呼罗珊军队的粮草,都是归监正使统筹调度的。这既是加强监正使的权柄,也是为了防止主将独大。 侍从听闻,很快就下去传令。没多久,监正使就被带了上来。因监正使的主要任务,是负责军队的思想工作。所以监正使一般都是识文断字,有一定思想觉悟的读书人担任。 并且他们都信仰清教,是最坚定的卫教者。在思想上,与呼罗珊的国教保持一致。这也最大限度的,保证了军队思想的纯洁性。 当下两个监正使来到李承绩跟前,叩拜道:“参见国主!”。他们属于两个不同的营盘,相互之间互不统属。也是此次北上作战,收编了数万花拉子模降兵的缘故。使得呼罗珊的军队编制,出现了一定的混乱。 所以军中的品级,也就没有理清楚。 再加上李承绩带来的军队太杂,不仅有护教军,还有边军、降军和归化的部落。一个监正使显然无法顾全,因此由两个监正使分开统属。钱粮上,也好调度得当。 “嗯!都起来吧!立即抽出两万担粮草,配发城中百姓。”,李承绩命令道。 两位监正使互看了一眼,有些为难道:“启禀国主,军中粮草只够十日之用。若抽出两万担,怕是······”。 “还请国主三思啊!”另一位监正使接话道。 这次北上作战,本就不在呼罗珊的计划之内。特别是一路行来,呼罗珊没少救济沿途的百姓。像喀喇汗国、拔汗那两地,就耗费了不少粮草。 倒是古尔和信德两地因人口稀少的缘故,耗费的粮草较少。并且因和德里苏丹国结为秦晋之好,还意外得到了一大批粮草。目前信德郡和古尔郡的新移民,几乎都靠德里境内的粮草度日。 这也变相的,推高了德里境内的粮价。 呼罗珊境内虽因官府物价制度的限制,没有出现大规模暴涨。但随着军队北上作战,各郡的粮食价格还是出现走高的趋势。为此,官府还对百姓购买粮食设置了上限标准。 只是这到底是饮鸩止渴! 毕竟呼罗珊境内的粮价走高是因粮食出现缺口,供不应求的缘故。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从境内调粮。 李承绩已命李氏商行通过一切手段,从境外购买粮食了。连与境外商人的贸易,也通过粮食连交换。但是当前,只有德里境内有大额粮食输入呼罗珊国。 西波斯那边则受地理条件的限制,产量不多。并且受当地小国林立,战乱连连影响,商道也很不通畅。因而呼罗珊的粮食缺口,短时间内还不足以缓解。 不过拿下钦察草原,可以在肉食上进行补充。那里的牛羊不少,未来必定可以大规模输入呼罗珊各郡。而且呼罗珊国的大半百姓都是草原人,食用牛羊,也符合他们的饮食习惯。 但眼下战事还未彻底结束,钦察草原也并没有完全收复。所以粮食的缺口,依旧无法填补。 李承绩知道国内的情况,也就没有多带粮草。便领着数十万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向巴拉沙衮出发。以期通过人数的优势,扫荡整个大辽。 如今他成功了!不仅如此,还成功得非常彻底。不耗费一兵一卒,就规复了整个辽境。可成功所带来的责任,也就让他压力山大了。 此刻听着监正使的顾虑,李承绩微微皱眉道:“百姓不能饿着,先抽调两万担粮草出来吧。后面的事,我会再和文武百官商议。”。 金口玉言!李承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下决定,监正使们也只好听命。 耶律崇德和李承绩相隔不远,听到李承绩的话,连忙山呼道:“谢国主赐粮!”。一些反应过来的辽官,也都山呼李承绩仁义。 百姓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又听见李承绩赐粮,也都拜服连连。一瞬间,巴拉沙衮的民心也都尽归呼罗珊。 其实这个时代的百姓都是比较淳朴的!他们没有经历后世的花花世界,所以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也就不知道什么是逢场作戏,什么是收买人心。 随后李承绩带兵入城巡视了一圈,就住进了从前的李府。至于大军,则驻扎在城外。那里本是宫帐的所在地,但在赶走乃蛮人的战乱中,被一把火烧了。 如今那里就只剩下一地的草木灰,静等着冬天的第一场雪了。 另外扫清乃蛮余孽的行动也不能落下! 根据当地人的通风报信,呼罗珊军队分并各处,不断扫清乃蛮余孽。并向东出发,追击屈出律的残余兵马。 但在这节骨眼上,又一件大事让李承绩心生烦忧。 第五百一十二章 碎叶旧城 “大辽已亡,喀什葛尔不遵辽国为主,尚在情理之中。但陈兵喀茨与乌孜山口,意欲阻我呼罗珊神兵不成?”,李承绩喝问着场下的穆罕穆德。 这是东喀剌汗国的汗王之子。在老汗王死后,他就成了新的汗王。只是一直作为人质被扣押在巴拉沙衮,连回喀什葛尔接替汗王之位都没来得及。 后来大辽大乱,这位可怜的汗王又落到乃蛮人的手上。屈出律还想利用他慑服东喀剌汗国,所以一直存活到现在。如今李承绩得到东喀剌汗国陈兵边境的消息,便找这位汗王来问问。 不过这就是个姿态而已!穆罕穆德不在喀什葛尔多年,那里的统治,事实上早已落到旁人之手。所以这穆罕穆德,根本就不会起半分用处。 当下听着李承绩的喝问,穆罕穆德只得苦着脸道:“国主恕罪,还容罪臣分辩一二。”,便大吐苦水,说自己一无所知。并当面表示,只要让他回到喀什葛尔,那一定会清理城里的逆贼,奉呼罗珊为主。 这也是李承绩想要的! 毕竟喀什葛尔那边已有另立新主的意思了,再不放穆罕穆德回去,这颗重要的质子就真的失去作用了。就故作姿态的表示要商议一番,才让穆罕穆德退了下去。 但转眼,李承绩就让事务司将喀什葛尔那边的情报送过来。好知道穆罕穆德回去后,会有多大的胜算。 这么忙着,巴拉沙衮的地界是安定了。在第一场雪到来之前,李承绩让穆罕穆德返回了喀什葛尔。同时从呼罗珊紧急调拨来了一批粮草,以解巴拉沙衮的粮荒。 从前的大辽旧臣为了巴结李承绩这个新主子,也是极力的讨好。捐钱捐粮,不胜枚举。像耶律明德,就一人捐了两万担的麦子、粟米,另有牛羊两千头,算是割肉又放血了。 这么识趣,李承绩哪有不赏之理。便让他担任碎叶郡的郡守,掌管原来巴拉沙衮城以及周边广阔的地域。这碎叶的名字,还是大唐取了。如今过了三四百年,旧称早就被人遗忘了。 但是李承绩有心恢复大唐在西域的荣辉!所以这名字,也就改成了碎叶。即便大唐已是不可能了,但他可以再造一个大唐。让西域,再次回到汉人的统治。 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西域几乎都在李承绩的掌控之中。因此只要打通联通中原的通道,吸引汉民。西域的汉风,就有迎来大兴的机会。 不过这都是后面的事了! 眼下呼罗珊的扩张步伐实在快了些!很多新占之地的处理,都没跟上时候。另外官吏上,还有很多都是用的原来的地方官。这对呼罗珊政令的推行,起到了极大的掣肘。 再有屈出律一行逃脱了追捕,消失在热海的莽莽山林,怎么说都是一个遗憾。 除此以外,大辽贵族和文武官员的安置,也是李承绩该头疼的问题。如果想要让大辽快速稳定下来,那这些人的安置就马虎不得。可是不少人都是庸碌之辈,李承绩也不想起用。 更何况,西边就是葛逻禄两汗国以及回鹤与东喀剌汗国,来年冰雪融化,战事定是少不了的。碎叶这边的安排,更就需要能臣来看着了。 总之要处理的事情一大堆,李承绩直到第一场雪落下,都忙得脚不沾地。这还是有很多朝臣帮着处理的结果,否则的话,他只怕昼夜不歇也忙不完了。 这日,李承绩处理完呼罗珊郡城区划图,难得到外面透透气。眼瞧着院子的雪被清扫一空,李承绩起了去府外看看的意思。 近卫长八剌黑很恭敬的安排好护卫跟随,牵着马等在府外。 街上的雪也被清扫一空,铺了碎煤屑的路面结了层冰,有些湿滑。战马的四蹄都裹上了布匹,走在路上发出沙沙沙的闷响。由于此次北上的呼罗珊文臣武将不少,所以不少人都被安置在巴拉沙衮城内。 好在乃蛮人来时,城里不少百姓都逃往外地避难。所以城里的空宅,还剩了不少。安置那些文臣武将,完全戳戳有余。这街面也因这些人的涌入,而得到了休整。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李承绩的李府就在这街面上。道路的休整,也就成了要紧之事。若不是天气的缘故,水泥路面一时无法运送过来。这条街道,也早换成水泥大道了。 附近的宅子也全都修葺一新,看着就多了几分喜庆。如今外界谣传,李承绩有意将国都迁往碎叶,所以第一场大雪到来之前,不少富家大族都在巴拉沙衮购地置办房产铺面。 李承绩刚走到十字路口,高亢的叫卖声就传了过来。定睛一看,附近的酒楼、商行一间接着一间,沿着街道尽头绵延开来。 哪里想到,就在入冬之前,这里还是一片萧条。李承绩瞬时有些恍然的坐在马上,不敢相信这是不久前自己来过的地方。 八剌黑看出李承绩的疑惑,出声道:“自国主收复巴拉沙衮,改名为碎叶后。逃难的百姓,已尽数回城了。一些得信的商贾,也都赶来置办铺面。这王府路口因靠近王府近,四面通达,已成了寸土寸金的地界儿。”。 原本巴拉沙衮的商业要道,不在这一带的。但呼罗珊对开店的要求没那么高,基本上只要不违反呼罗珊条律,哪里都可以开店。往日这靠近达官显贵的禁地,现在也成了商贾们追捧的香饽饽。 到底论消费力,这达官显贵才是一掷千金的贵主儿。 因而在这地方开店的,也都是实力雄厚之辈。李承绩就看到李氏商行的大招牌!位置很显眼,就在十字路口的交汇之地。南来北往的人,想不看见都难。 “呵呵···还是自家人有眼力见儿!”,李承绩笑着说道,突然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李氏商行前。 “蔷薇?”,这个车驾是李氏商行的大掌柜特有的车驾。当初李承绩将李氏商行交给蔷薇打理后,为了抬高蔷薇的身份,特意赠送了给她的。 只是李氏商行的总部在马鲁,蔷薇平时也是待在马鲁处理公务。如今出现在这里,倒真是让他好奇。 第五百一十三章 蒙古贸易 此时蔷薇下车后,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那标志性的发辫,李承绩立即认出是浑忽公主。 “她不是在养伤吗?”,那日被乃蛮人刺伤后,浑忽就对外宣称身体抱恙。李承绩碍于她前朝公主的身份,也赐了一些补品。并将从前马合木特拜的宅子,也赠给她当府邸。 只是公务繁忙,倒是从没亲自瞧过。八剌黑在李承绩跟前当差,消息也灵通不少。便出声道:“浑忽公主月初就好全了。老夫人还差人从马鲁托礼物过来,送公主府上了呢。”。 “娘还从马鲁送礼来了?”,李承绩诧异道。 八剌黑连忙解释道:“当时赶巧儿碰见萧老将军,见其携了重礼,说是拜老夫人的托付,上门求一桩亲事。”。 李承绩马上想到他娘是为自己求的!因为像浑忽这样的前朝公主,若非杀了,就只能娶了。这样一来,也好笼络旧辽的文臣武将。这件事在收复巴拉沙衮之初,群臣也有这样的上奏。 但是李承绩心里有疙瘩,当时并没答应。尽管大辽国灭不是李承绩直接导致的,但如今做主大辽的人却是自己。依照这样的关系,两人还要结成夫妻。 想起来,他就觉得怪怪的。 另外大雪已下,大辽的战事只是告一段落。东边的半壁江山,也等着收复。整个大辽之地的占领,更是不够稳固。所以这亲事儿,他就跟不上心了。 “走吧!咱们也进去坐坐!”,李承绩一身贵公子的打扮,出声道。八剌黑等人连忙跟上,进入李氏商行。 作为住宿、售卖、物流集一体的李氏商行,已成了呼罗珊当之无愧的商业霸主。不仅每座城市都有分行,就是一般大的商镇,都有分行的存在。 通常一楼是吃饭的地方,供过路的客商填饱肚子。菜品的话以清真菜为主,主食多是杂粮饼子和羊肚儿汤或菜汤。东西不算难吃,但分量足。而且价格适中,一般的客商都能承受得起。 二楼的话就是各种商品了。以后世货架的方式,一排排的分门别类的售卖。只在出口的地方设一排收费的台子,让客人在里面挑选好后一起结账。 这种新颖的售卖方式,极大的刺激了客户的购买欲望。李氏商行的名气,也由此节节攀升。其实这就是后世百货公司的雏形,只是种类的话,比不上后世丰富。 但就当代而言,李氏商行的商货却是最齐全的。小到油盐酱醋茶,大到绫罗绸缎珍珠玛瑙。只要能生产出来的,李氏商行都应有尽有。价格也从低到高,满足各个消费阶层的需求。 三楼就是住宿的地方了,里面配备抽水马桶。并且还有十二个时辰供着热水的公共浴室,方便住户随时清洁身体。顶级套房的话,则配备单独的浴室。 另外还有一间小戏台。可以请来说书的和耍杂技上台逗乐子。有时候商行也会在此举行拍卖会,卖些紧要的东西。 不过这都是附带的了!商行的主要功能就是买卖商货和帮忙运送商货。为此,各地的李氏商行都建了一座仓库,以此用来存放需要运送的商货。 李承绩进入商行时,距离饭点还有些时辰。但食客坐了大半,身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说话也不尽相同。李承绩没看到蔷薇他们的身影,估摸着上楼了。 正要上去,一个身着灯笼裤,留着大胡子的商人却将李承绩拦了下来道:“这位公子,我这里有笔买卖。若是公子应下,绝对有赚头。”。 八剌黑拦在李承绩身前,立即推了商人一把,没好气道:“快走,没兴趣。”。 李承绩眼下也确实对商人的话兴致缺缺,作势就要上楼。那个大胡子商人却不依不饶,追着道:“我这儿真有笔大买卖。若是公子不接下,可莫要后悔啊!”。 李承绩脚步一停,转身饶有兴趣道:“八剌黑,咱们找个桌子坐下吧。”。 这么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那商人很识趣的来到李承绩的桌前坐下。李承绩也没拦,让八剌黑去买点吃的喝的。 “你怎么知道我能吃下你的买卖?”,李承绩浅笑道。 “若是在下没瞧错,公子的衣服乃是东方的丝绸。在碎叶城能穿得起这样的衣裳,家里总是不会差的。”,商人笑道。 这时候八剌黑领着一个捧着托盘的侍者过来。 “十个炊饼、两只烤羊腿······”,侍者将吃的介绍一番后,才躬身离开。 李承绩给自己倒了杯咖啡,示意商人继续。 见此,商人马上道:“公子有所不知,我是刚从蒙古的地界来的。他们的汗王从夏国征战北归,劫掠了数万人口。各部都赏赐了一些,价钱极其低廉。我入冬前买了几百人过来,弄到碎叶,可赚了不少。这不,我就想着来年春日里。再去蒙古一趟,买些奴隶过来。”。 因工坊的扩张需求,呼罗珊对人口是极其看重的。所以很多地方的人口都涌入呼罗珊,各个部落也有意抓捕其它部族的人口,送到呼罗珊贩卖。 现在呼罗珊周边最赚钱的生意,就是买卖人口了。只是随着呼罗珊对大辽的规复,很多部落都被收服。人口买卖,也就此大衰。一些商人便将主意,打到了蒙古身上。 反正蒙古地界有很多的牧奴,拿来买卖,也不是不可以。而且他们这些人口贩子的价钱也不算低,对那些蒙古各部来说。用没用的奴隶换来大把的真金白银,也是件大好事儿。 至少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从李氏商行买到更多的奢侈品供自己挥霍和享受。像按一个就可以亮起火光的简易打火机,还有喝下去身体发热的烧刀子烈酒等。更有做工精美的刀具、皮革、衣服、护具等,让他们爱不释手。 所以最后,往往呼罗珊花出去的钱,又以买卖的形式回流到呼罗珊国内。一起的还有蒙古的各种矿产原料,做好成工艺品后以高价格再卖给蒙古各部的那颜们。 目前这种商业手段蒙古各部还没察觉到危害!李氏商行也成了蒙古各部最受欢迎的商行。牙剌瓦赤,更是蒙古那颜们最喜欢的客人。 第五百一十四章 出家为尼 想着这些,李承绩意味深长道:“所以,你想从我这儿借点儿第纳尔?”。 大胡子商人马上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学着汉人的礼节,向李承绩举杯道:“公子莫疑!在下在城北置了一间宅子,有两个婆娘,三儿一女。若不是旧岁被也迷里的贼人劫了商货,也不会窘迫至此。”。 李承绩注意到他袖口上的补丁,知道他说的可能属实。便想了想,应声道:“我瞧你的模样,应该是西边来的吧?”。 大胡子商人瞬时一拍脑袋,笑着道:“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说自己是谁了!在下是阿勒颇人---莱翁·发里斯。家里世代贩些棉毛等轻软织物。但近些年呼罗珊的棉布质优价廉,产量极多。我们运过来的棉毛等物,就不值钱了。家里便舍了这个营生,仅留报达、伊斯法罕等地的营生。我瞧呼罗珊急需人丁,便留下来做些奴隶买卖。”。 这些年奴隶贸易的红火,致使很多奴隶主都发了大财。李氏商行所托运的货物中,就有大半是从外地买来的奴隶。莱翁·法里斯靠这大发其财,也不奇怪。 见李承绩没说话,莱翁·法里斯就接着往下说道:“但做奴隶买卖的商贾实在太多了,今年呼罗珊又兼并了花拉子模,接手钦察腹地。我便去了蒙古,在那里做些买卖。”。 从始至终,呼罗珊的废奴法令都不是闹着玩的。即便奴隶买卖大行其道,但是在呼罗珊境内,这依然是上不得台面了。而且呼罗珊官府规定,奴隶买卖只能针对境外人口。交易之时,也只能在境外交易。 当奴隶进入呼罗珊境内,奴隶和奴隶主的主从关系,便自动废除。所以钦察草原一纳入呼罗珊统治,奴隶买卖就不能做了。 要知道,在这之前,钦察奴隶可是呼罗珊最重要的奴隶来源。这使得钦察草原上的人丁减少得厉害,很多小部落都被抓了全族,卖到呼罗珊做工。 摩诃末在钦察草原进军神速,就有这个的缘故。 莱翁·法里斯将目光转向蒙古,也算是形势使然。 这是件好事儿! 蒙古各部向来就有劫掠百姓为奴的习惯。去年征伐夏国,就劫掠了不少百姓。而且其中的汉民,还为数不少。即使有不少党项、吐蕃等异族,也是汉化已久。 弄来呼罗珊,也好增加汉人在国民中的占比。对于汉话的推广,也有莫大的好处。 李承绩已经有些意动了,但也不急着答应下来。就喝完杯中的咖啡,起身道:“此事我还要考虑一段时日,过些天会派人知会你。”。 莱翁·法里斯虽然着急,但他也知道以自己和李承绩初次见面的关系,还定不下这样的诗情。便只得笑脸相送,静看着李承绩上了二楼。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收钱的寨口。每个长相不差的少男少女身着颜色统一的服饰,站成一排。看到李承绩他们走过来,立即有人笑着走过来,询问李承绩需要些什么。 眼下蔷薇和浑忽是不可能待在这儿的。李承绩便上了三楼,这里有人拦着,不让人随便进。八剌黑正要掏出腰牌,喝退拦路的护卫。不想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突然从远处传了过来。 李承绩定神细看,发现正是蔷薇和浑忽。两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很是要好。 这时候蔷薇先看到了李承绩,笑脸一僵,马上小跑了过来。浑忽虽然奇怪,但看到李承绩,也收起笑容,巴巴的来了。 “李夫人!”,两个护卫看到蔷薇,马上行礼道。蔷薇是李承绩的内侍,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尤其是在商界,蔷薇向来主持拍卖事宜,更是很多上层权贵争相结交的对象。 尽管明面上,夏伊达才是李氏商行的总掌柜。但事实上,负责商行拍卖事务的蔷薇,才是真正的掌控者。李氏商行的一切运转事宜,都是李承绩交由她看管的。 夏伊达,不过是听令行事罢了。 “妾身参见国主!”,蔷薇没有理会两个护卫,径直冲着李承绩道。浑忽也跟着行礼,姿态谦卑。 两个护卫再傻,也知道李承绩的身份不一般了。马上脸色一变,跪下来请求李承绩饶命。 “无妨!你们当差尽心,不必请罪。”,李承绩说罢,就亲手拉起蔷薇的手。 “里面有间客房可供歇息,国主请随妾身来。”,蔷薇浅笑道。李承绩征伐古尔、信德、河中、拔汗那等地,少在马鲁停留。蔷薇又一直在宫外料理商行的事情,和李承绩见面的时间不多。 以致两个在一起两三年了,却一直没有孩子。 当然也不是她一人,时常伴随李承绩左右的竹青和阿依娜,肚子也都没有动静。这件事让李承绩都有些怀疑自己,就请了大夫来瞧,说是李承绩从前摔伤时,可能摔坏了底子。 所以现在身子,还没恢复过来。至于具体的病症,大夫也没瞧出来。这让李承绩紧张得,自己是不是没了造人的能力。但大夫也说,从脉象上看,李承绩没有任何问题。 反正横竖眼下都是急不来的,李承绩只得放下这个心思,专心于政务。对于女色,也触碰得不多了。 当下浑忽公主见蔷薇顾盼横波的模样,知趣的道了声离开,就头也不回的下了楼。李承绩心里揣着疑惑,极边走边向蔷薇问道:“你何时和浑忽私交甚好?”。 也不隐瞒,蔷薇应声道:“故公主想在崇恩寺出家为尼,便将从前皇家的东西都委托给商行变卖了。我见那都是稀罕之物,便和故公主亲自商谈。说了些话,发现故公主也是有趣之人。左右这段时间天寒地冻的,商行也无事。我就时常和故公主相约,一起坐坐喝喝茶。”。 呼罗珊如今还是一封国,大辽则是一宗主国。眼下宗主国灭了,呼罗珊也该升升国体了。只是严冬大雪,一切事宜都要过了酷寒再说。所以旧辽的一些封号,眼下都还没来得及更改。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东面屏障 “出家为尼?”,李承绩看向浑忽,有些诧异。 见此,浑忽低眉道:“我如今已是弃妇,再贪恋红尘,只为旁人笑柄。因而出家为尼,才好了度此生。”。其实在大辽,女人改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各个部落,经常有女人死了丈夫嫁给丈夫兄弟或是其它人的事情。 所以‘弃妇’这个托词,根本不可能令人信服。李承绩也猜到了浑忽的真实用意!左不过自己故国公主的身份尴尬,为了避嫌,才想出家为尼罢了。 李承绩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更何况浑忽还是一女子,整个耶律宗室,也几乎没有什么能帮上她的。像庞斯里胡,就已被外派到亦列河(伊犁河)流域了。 那是葛逻禄人的地盘!在大辽大乱前夕,当地的两个葛逻禄王国就先后投效蒙古。如今李承绩接手了大辽的国祚,这葛逻禄王国,也自然得解决。 毕竟也迷里、海押立、阿里马等城池所在的塔尔巴哈台山与阿拉套山,是大辽的东北屏障。若守住这里,东面的威胁就会大大减弱。如若相反,那碎叶城所在的七河流域,就成了敌人来去自如的后花园。 旧岁屈出律在七河流域来去自如,就是因为也迷里与海押立所在的葛逻禄王国完全失去牵制的缘故。所以李承绩即便冒着得罪蒙古人的风险,也要将也迷里与海押立这些关城夺回。 只是大雪下得狠了,呼罗珊经过一系列的战事,也需要休养生息。所以只将庞斯里胡等大辽旧将派往北地驻守,以固守北疆。同时有意外发生的话,也好见机行事。 除此以外,能帮衬浑忽的就只有耶律子正了。不过这人已被李承绩收监,只待来年,才会做出公审。而且按照李承绩的意思,公审的范围还要扩大。好让那些还为呼罗珊做事的大辽旧臣们,时刻警醒着同僚们的下场。 正是这些原因,李承绩对浑忽根本没有多少防备。便出声道:“公主何出此言?我呼罗珊男女婚丧嫁娶,皆顺民心。且如今战事不断,家破人亡者比皆有之。丧夫改嫁之妇,更是不胜枚举。若公主烦心旁人乱嚼舌头,大可报官去。我相信以呼罗珊律法之严,自会公正决断。”。 浑忽眼皮子往上抬了抬,瞧了李承绩一眼,神色有些异样道:“谢国主提点。”。 蔷薇看着,出声道:“‘天’字客房是商行一顶一的贵客之所。左右浑忽妹妹也无事,不如随我们同去?”。 浑忽脸上一红,连忙说了声有事儿,就快速下了楼。到底蔷薇和李承绩去客房里,很难说会发生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所以她跟上去,实在太没皮没脸了。 李承绩看到蔷薇脸上促狭的笑意,有些宠溺的埋怨道:“咱们去就好了,你喊她作甚?”。 “嘻嘻···我看浑忽妹妹对你也似是上心,妾身便想着成人之美罢了。”,蔷薇和浑忽走近的这些日子,没少和浑忽说着李承绩的好话。也是浑忽若与李承绩成亲,对大辽、对呼罗珊都是一个最完美的结果。所以蔷薇有意促成此事,便使劲的蹿倒着浑忽对李承绩动心。 到底执掌了李氏商行多年,那嘴皮子的功夫,也练出来了。又加上李承绩年轻有为,生得也俊逸不凡。在很多怀春的少女眼里,李承绩就是最好的如意郎君。 这呼罗珊乃至呼罗珊周边的疆域内,想嫁给李承绩的女人不知凡几。尤其是李承绩还没有大婚,没有定下王后的情况下,更是让女人们心中充满幻想。 只是浑忽因屈出律的背叛,正是伤心累累之时。所以对蔷薇有意无意的撮合,并不动心。不过蔷薇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便逮到机会,就尽力撮合。 当下听着蔷薇的话,李承绩在她腰间作势捏了一下,笑骂道:“许久没有碰你了,越发的没规矩了是吧?”。 “妾身······”,蔷薇依靠在李承绩怀里,满脸羞红道。 李承绩咬着她的耳朵,坏笑道:“待会儿我要好好教你规矩。”。说罢就将蔷薇打横抱起,径直进了客房。 八剌黑等人隔着一米远的距离,躬身守在房外。但时而高亢的叫喊,还是让八剌黑等人面红耳赤,心痒难忍。 如此到了午后,浑忽领着丫鬟去而复返。 “两位大哥,我家姑娘回到宅子,才惊觉掉了一只耳坠。找了一路,就剩这儿没找了。还请两位大哥行个方便。”,浑忽的贴身丫鬟拿出几枚法赫斯,递到两个护卫的手心道。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况且浑忽又与蔷薇姐妹长姐妹短的,两个看门的护卫也不好阻拦。便让浑忽进去寻寻,不要耽搁太久。 这么到了上午和蔷薇待过的房间,刚好撞见蔷薇一脸慵懒的走来。 “呀!浑忽妹妹,你怎地又回来了?”,蔷薇刚沐浴完,头发还湿漉漉的。身上也只披着薄毯,面色红润。作为过来人,浑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便出声解释道:“母后曾赠我一双耳坠,但今儿回到宅子,才惊觉失了一只。便一路苦寻,找到这儿了。”。 蔷薇看到浑忽右耳的鱼纹鎏金耳坠,若有所思道:“这可巧了!半个时辰前我听人禀报,说是捡到一只耳坠。莫不是妹妹你遗失的那只吧?”。 浑忽立时有些意出望外,便询问耳坠所在。蔷薇便命身边侍候的下人,领着浑忽过去。 进到一间热气蒸腾的房间,浑忽立时意识到不对。刚要转身,身子就被人向前推了一把。随即砰的一声,房门合上。 浑忽吓得就要大叫,嘴里就涌进大量温水。却是扑倒的地方,正是盛满温水的池子。雾气笼罩,浑忽都看不到自己的双手。 这时候哗啦啦的水声传了过来,好像有人过来了。浑忽警觉的站起身来,一双大手就从后揽住她的腰身。不等她反抗,一根粗壮的棍子就顶在她的身后。 第五百一十六章 女人心思 天字一号房,蔷薇跪在地上。李承绩脸色如霜,坐在桌案前。浑忽则已让人寻了房间,暂时带下去安置。并且因处子之身的缘故,当前还得静养。 说来也是奇怪!浑忽明明已经嫁给屈出律了,却还保持着完璧之身。以致李承绩将她当成蔷薇同房时,用力过猛。直到见了红,李承绩才觉察到了不对。 可惜身子已经占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过李承绩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浑忽好端端的,不可能会来浴室。所以得知是蔷薇故意推波助澜后,立时有了被人算计的懊恼感。 “可知道错了?”,李承绩冷声道。眼下寒冬腊月的,蔷薇在地上跪了有小半个时辰。房里虽点了暖炉,地上也都是木板。可是跪久了,还是会双腿发软。 到底是跟着自己时间不短的女人,李承绩也不忍心罚得太重。 “妾身知错了,还请国主恕罪。”,蔷薇一脸小心翼翼道。 李承绩盯着蔷薇,接着道:“那你说说,自己错在何处?”。 “妾身不该自作主张,揣测国主心意。”,揣测上意向来是统治者的禁忌,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心思被旁人看出来。尤其是注重地位和脸面的上位者! 李承绩叹了口气,出声道:“你啊你啊!”,说着,还点了一下蔷薇的额头。 这让蔷薇心里一松,知道李承绩心里的气消了。 随后李承绩牵起她的手,蔷薇也就有些畏惧的坐在李承绩身边。 “其实我何尝不知迎娶浑忽公主对呼罗珊国的益处,只是你们的心都太急了······”,说到这,李承绩的眼神也变得悠远道:“大辽的庸碌之臣,皇亲国戚都靡费太久了,眼下他们虽臣服于呼罗珊,但都心生惶恐,害怕我日后会夺了他们的家产,要了他们的命。因而他们大肆捐钱捐粮,鼓动我与浑忽公主的亲事。但我一直悬而未决,他们更是······”。 蔷薇心思通透,听到这里,已然明白李承绩的用意,便告罪道:“国主思虑甚远,是妾身坏了国主的大事了。”。 李承绩摆了摆手,应声道:“也罢也罢!那些庸臣已经吐出大半家产了。红巾军抄家罚没的辽臣,也有不少。再不安抚人心,恐怕又会生乱了。”。 他当了上位者也有些年头,脑袋里已经不再把情情爱爱看得那么重要。很多时候,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最主要的。何况政治婚姻,哪怕到了后世都有存在的理由。更别说是现在了! 所以与浑忽公主的婚事,他早就默许了。只是辽臣遗老们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不好好的震慑一番,很难让他们就范。而巴拉沙衮又不是打下来的,这血的教训,自然就用不上了。 因此,只能让他们破财,好记住呼罗珊的厉害。 只是李承绩原本是打算春日里再表态的,但现在浑忽的清白之身给了自己,那就不表态也不行了。 蔷薇歉意的捋着李承绩的长发,又告罪了一声。 因为李世昌是汉人,所以家里还保持着不断发的传统。李承绩的长发湿漉漉的,又没人伺候。使得到了现在,都还没全干。 李承绩却一把按住她的手,出声道:“先前澡堂让你跑了,现在想想怎么弥补吧!”。 蔷薇俏脸一红,小手滑进李承绩的胸口,应声道:“国主若不嫌弃,妾身只好以身相许了。”。说话时,身子已抵住李承绩的后背,舌头在李承绩脖颈上点火。 这一番云雨到了很晚,李承绩才离开商行。蔷薇站在门口相送,直到李承绩消失在街口,才松了口气。上楼时,在她身旁的丫鬟有些不解道:“夫人好端端的经营着商行,为何要插手浑忽公主的事?”。 蔷薇抿嘴一笑,出声道:“你知道个什么?依照浑忽公主的身份,迟早是要和国主完婚的。我推一把,她就欠了我一个人情。”。 “可浑忽公主变卖家产,一心向佛,似乎对国主无意啊!”, 蔷薇摇了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我叫你平日多读书,多用脑子,你偏不听。浑忽公主若真一心向佛,大可派下边的人来料理家产足矣。何必要亲自往商行跑,闹得人尽皆知。”, 说到这,一个管事打扮的女子捧着一个木盒向蔷薇走来。 “夫人,公主的耳坠找到了。”, 蔷薇拿在手里打量了半晌,发现其弯钩有折断的痕迹。便嘴角上扬,浅笑道:“鱼纹鎏金耳坠的挂钩,用的乃是最顶尖的玉石。女子佩戴,有滋阴补阳的功效。而且其质地异常坚硬,非外力所能折断。”。 “夫人是说,这耳坠是公主故意弄掉的?”, 蔷薇笑笑,径直向浑忽所在的房间走去,出声道:“有心也好,无心也罢。反正她现在是国主的人了,日后在一堆公主跟前,总不会被比了下去。”。 这才是蔷薇的真正用意! 李承绩的身边,已经有三位公主了。德里国、喀喇汗国,现在又有了大辽。其中大辽和喀喇汗国的公主都是灭国的,只有德里国还与呼罗珊相邻。 所以论地位,德里国的公主看似要高一些。但大辽是曾经的霸主,呼罗珊是大辽的附庸之国。现在接替了大辽衣钵,这大辽公主的作用,也是得发挥到极致的。 因而浑忽地位,自然不会低了。 蔷薇是一侍者出身,本身是没有依仗的。爬到现在,也是李承绩栽培和自己努力的结果。这个先天不足,直接影响到她在李承绩心中的地位。 日后李承绩赐予名分了,她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达到浑忽和德里公主他们的高度。所以她现在就想未雨绸缪,以免日后在李承绩的一众女人中,显得太过势单力薄。 这份心思,已不是从前那个只会服侍人,看别人脸色行事的蔷薇能想到的了。也是多亏了李承绩,不然的话,蔷薇也不会有今天的眼界和心思。 第五百一十七章 司法纠纷 李承绩不知道蔷薇的小心思,只待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毕竟今天可是大战了好几个回合,这身子也需要缓缓。 另外浑忽公主的安置,也需要考虑好。到底他打算承接大辽的旧制,后宫中,也就只能有一位皇后。 往后他就一心打理前朝,后宫由皇后全权打理。所以这选择谁为皇后,便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论心意,他最属意的是张芷琴。但接连三位公主等着进门,他不得不考虑到政治因素。 一时想不出所以然来,李承绩捏着眉心,有些头疼。 这时候,一阵悲怆的哭声忽然从车外传进来。马车随即停下,便听:“都说新朝好啊!可我家室被占,丈夫遭毒打。官府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呜呜呜…”。 李承绩掀开车帘,就见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跪在碎叶司法所前。 他们头上积了一层薄雪,衣衫单薄,显然跪的时间不短。两个年岁不大的女童和男童的眼睫毛上还积了冰晶,看着就可怜极了。 “少爷,前面走不了。”,车帘被掀开,八剌黑将脑袋凑进来道。 李承绩也看到很多人围观将路给堵了,应声道:“去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八剌黑看到李承绩脸色不对,马上得令去了。 到底跟在李承绩身边有些时日了,所以心里明白。李承绩对欺压百姓的恶事,是极为深恶痛绝。 这么过了没多久,八剌黑才回来。瞧着李承绩的脸色,据实相告道:“这娘三是东城那边的。因回城太晚,房子被当成无主之地给收回官府了。起先官府体谅他们不易,补了些钱财,并给他们在城外弄了帐篷住着。但他们知道城里的房子金贵,因而一直缠着官府要房子。不仅如此,他们还跑到原来住的地方闹。 那里现在建着清真寺,信徒来来往往。他们又是佛子,被回回们以不敬真神为由,合伙儿打了一顿。 如今他们家的男人还躺在太医院里,这娘三深感不公,便跑到这司法所来闹了。”。 这件事官府也算是公事公办,而且补偿了钱财,也是善后了的。只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城里的房子金贵。这家人向官府索要房子的心情,也就能理解一二了。 “那司法所就不管了?”,李承绩追问道。呼罗珊的司法所是兼有后世警察的功能。 在遇到不公正的事情时,可以向司法所寻求帮助。 “最初也管了的。但那出手伤人的信徒极多,而且又都是虔诚的清教徒。依照呼罗珊律法,一切牵扯到清教徒的事务,都要宗教所出面裁决。”。 这是当初推崇清教特意推行的律法。在呼罗珊初建时,为清教的推行起到了极大的助力。 但也因此,促使清教在司法上,占有一定的便利。像当前这个案子,司法所就做不到全权决断。 “那宗教所怎么裁决?”,李承绩想了想,出声道。 “宗教所的意思,碎叶是新置之地。清教推行不易,莫要损了信徒们护教之心。”,八剌黑说着,明显看到李承绩的脸色黑了些许。 “哼…将人带去府上,再派人知会忠勇公,就说我要见他。”。 与此同时,忠勇郡公府,耶律崇德带着一身寒气进入府里。 “老爷,羊肚儿汤备好了,要不喝上一碗驱驱寒?”,郡公夫人阿察那氏出声问道。 “嗯,送到书房吧!”,耶律崇德领着抱着一堆公文的下人,头也不回说道。 自从献出大批钱财后,李承绩就封他为忠勇郡公。按照呼罗珊的封爵制度,一等为王,食邑万户;二等为嗣王、郡王,食邑五千户;三等为国公,食邑三干户;四等为开国郡公,食邑二干户;五等为开国县公,食邑—干五百户;六等为开国县侯,食邑一千户;七等为开国县伯,食邑七百户;八等为开国县子,食巳五百户;九等为开国县男,食邑三百户。 这忠勇郡公,刚好排第四。并且将原来的耶律宗室,也都划拨到他治下。整个皇族宗亲,都需要他治理。 这个权利,耶律崇德其实不稀罕。虽然皇族宗亲几近没落了,皇上,皇后以及几个大部族,也都被遣散。 但还是有些老古董和贵族还活着,需要他去‘看护’好。如果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他少不得受牵连。 所以他特意派了些耳目去看着,以防有什么不测。 也是新朝当前想要做出善待前朝遗老的姿态,以求安稳。因而对这些人,都不好赶尽杀绝。让他管制着,便是有防备的姿态。 到了书房,耶律崇德开始处理着公文。 这都是碎叶城的琐事! 尤其是旧年百姓回城以及商贾大肆购地的事情,处理起来极其棘手。因为百姓回城的时间不一,有些甚至到大雪封路,都没回来。 所以官府按照无主之地的意思,将大雪封路后的房子、铺面都卖给了需要的商贾。 结果有些得信的百姓竟然冒着风雪回城了! 这可倒好,房子被卖,无家可归。便在被卖的房子前大闹,可闹出了祸端。 作为碎叶城的郡守,百姓的安置和城池的扩建是他如今最繁琐的事。所以这样的事情,也让他有些头疼。 好在大多数百姓都是好对付的。给他们一顶帐篷,就会在城外安生的过日子。 只有个别例外,比如这叫巴音郭楞的人。非吵着要房子,还跑到清真寺去闹。 现在把宗教所扯进来,司法所又无法裁决。卡迪未设的情况下,都把案子告到他这里了。 “老爷,羊肚儿汤来了。”,阿察那氏端着一碗热气蒸腾的羊肚儿汤,出声道。 “搁这儿吧!”,耶律崇德头也不抬的说着,就关上有关巴音郭楞的公文。 阿察那有些心疼的走到耶律崇德案前,放下汤碗道:“老爷你也歇歇吧。每日回来,你在书房都少不得待一两个时辰。”。 “你懂什么?我得新朝重用,正是立足未稳,岂能不夙兴夜寐…”, 说话时,一个下人冲进来传话,说是国主传召来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 崇恩佛寺 “民妇拜见国主!”,额吉特氏领着一儿一女,掌心贴在一起,行佛礼道。碎叶与河中和呼罗珊等地不同,多年都畅行多教并行的宗教策略。 所以百姓中,回回信徒并不是绝对的多数。倒是佛徒,因大辽皇室笃信和紧邻回鹤佛国的原因,依然有很深的影响力。 城外的崇恩寺香火鼎盛,就是最好的明证。 “嗯!天冷带着孩子不容易,去拿三个手炉过来吧!”,李承绩瞧娘三的脸都冻得通红通红的,不忍道。 这让本就忐忑不安的额吉特氏,更是惶恐。以致一时间,连谢恩的话都忘了说了。 还是一旁伺候的穆耳果提醒道:“国主仁慈,还不快谢恩!”。 额吉特氏这才反应过来,大谢国主恩赏。 李承绩虽通过八剌黑之口,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但具体如何,还是要听听额吉特氏怎么说。毕竟她是亲历者,比旁人道听途说要详细得多。 便让额吉特氏将整件事重述一遍,好做到公正决断。 知道自己状告有门了,额吉特氏愁苦的脸上也献出几分欣喜。就擦了擦脸上因冰雪融化的水渍,出声道:“我与丈夫巴音郭楞·额吉特原是和州人,因家里反对我们的婚事,便一气之下私奔了。到了巴拉沙衮,我们凭着从家里带来的薄产,盘了几间铺面。日子虽称不上大富大贵,但也不愁吃穿用度。 后来我们又生了两个孩子,日子看着是越过越好了。”,说到这里,额吉特氏温柔的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 李承绩也注意到额吉特氏的脸,虽有冻伤,但并没有普通妇人那般粗糙和老气。显然之前,额吉特氏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随后的事情如李承绩预料的一样,大辽内忧外患,碎叶落入乃蛮之手。额吉特氏和丈夫领着孩子,往西边逃难。但大路不敢走,因为沿途都是被击溃的乱兵、落草的马贼以及时常打劫过往商贾的部落。所以很多人宁愿冒着生命危险,绕路沙漠边缘,静等局势平稳。 不过沙漠附近可不是常待的地界!额吉特氏他们一家除了遭遇当地部落的威胁,还面临着缺衣少食的危险境地。并且沙漠的毒虫毒蝎还不少,一不小心就一命呜呼。 所以那里的生活,也过得艰难极了。 直到碎叶被呼罗珊收复,那里才慢慢传来局势平稳的消息。并且有呼罗珊兵丁,特意前往沙漠传达呼罗珊安置百姓的最新政令。只是逃进沙漠的难民并不只分布在一处,相互之间平时也来往得少。 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吃完一地换一地,并不找。像额吉特氏他们,得到消息时都快入冬了。 再赶到碎叶城,连房子都被收走。即便官府也给予了安置,但如何能和城里的宅子相比。而且额吉特氏他们一家,还指望那几个铺面生活下去。 若是以往的官府,巴音格楞也不敢去理论的。但呼罗珊官府的名声不错,巴音格楞不甘心,便抱着试试的想法去告官了。只是这件事牵扯到了宗教所,决断起来便有些麻烦。 巴音格楞原本也接受了官府的安置,另寻地方给他们弄一套宅子。但是这时候,有一法师告诉他们。原来住的宅子在唐时,乃是一间佛寺。西行和尚玄奘前往佛国时,曾在那里落脚。后来回国,还将佛国带来的一串佛主赠给佛寺。 自此,整间佛寺也成了七河之地的佛门重地。如今回回们要在那里建造寺庙,镇压的是佛门的气运。尽管巴音格楞一家无辜,但佛门受此大害,巴音格楞一家也会因罪孽深重,而堕入阿鼻地狱的。 作为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巴音格楞对法师的话是深信不疑的。因而即便会有生命危险,也要去原来的宅子前阻挠清真寺的修建。最后甚至想要火烧清真寺,引起了众怒。 当时若不是官府的人赶到,巴音格楞还真会被打死。 “那法师在哪间佛寺修行,法号又是?”,李承绩听到了几分不同寻常,出声问道。 额吉特氏不知道李承绩就是清教最大的护教者,所以不知道火烧清真寺这一件事,就可以按照教规处死。好在李承绩也不是虔诚的回回,因而听到这事,也只觉得巴音格楞太过莽撞。 同时也觉察到,那法师的话很值得考究。 额吉特氏不知道李承绩的心中所想,便据实相告道:“法师的法号是义净,在崇恩寺修行。”。 “义净?”,李承绩念叨着。在场的几乎都不是佛徒,并且也不是碎叶的本地人。而李承绩之前对佛门也没什么兴趣,所以崇恩寺有什么高明的大师,他是一概不知。 正巧这时候,护卫通传说忠勇郡公来了。 李承绩立时眉头舒展,让人快将耶律崇德领进来。 “属下拜见国主!”,耶律崇德行了一君臣礼道。 “你来了正好!刚才额吉特氏提到了崇恩寺的法师义净,你可有所耳闻?”,李承绩没有多说废话,直接问道。 耶律崇德立时愣了几许,才反应过来道:“义净法师······崇恩寺历经两朝,义字辈的法师历来都是崇恩寺钦定的主持人选。旧辽国主,还请义净法师住持过数次宫廷法事。当时他是崇恩寺的主持,大辽近百佛寺主持,都以他为尊。 只是十年前,他就让出主持之位,一心参悟佛法。如今存活与否,都难两说。”。 “呵呵······将死之人突然出来搅动风雨,图谋不小啊!”。李承绩想通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笑道。 耶律崇德虽不明白,但看着李承绩的笑容,莫名的有些心惊。随后李承绩让人带额吉特氏下去安置,同时让人招呼一下牢里,别让巴音格楞死了。 而自己,则带着耶律崇德等人,前往城外的崇恩寺。 与此同时,一座矗立在山头的佛寺覆盖着厚厚的白雪,隐没在夜色中。用汉文书写的‘崇恩寺’三字,在晦暗的月光中,反射着冷光。 第五百一十九章 义净法师 嘎嘎···几只栖息在屋檐下的乌鸦发出几声嘶哑的鸣叫。而在屋内,眉头都白了的义净大师正与崇恩寺现任主持义竜相对而坐。 “师兄,呼罗珊以回教立国。如今又规复碎叶,我佛门净土,恐不得安宁啊!”,义竜皱着眉头说道。从前喀喇汗国统治时期,碎叶之地就以回教为尊。 佛教、拜火教、景教等,都备受打压。后来好不容易捱到了大辽的统治,回教才失去独尊之位。所以对好不容易有所景气的佛教来说,呼罗珊统治碎叶意味着佛门面临生死存亡的威胁。 义净闻言,眼睛都没睁开道:“佛门有云,一切自有定数。纵观西域近百年,自唐王朝覆灭,西域历代汗王都以武治国,视百姓为刍狗。吐蕃、葛逻禄、回鹤、土克曼等异族,全无文治之心。西迁的契丹大辽,也只不过学了些汉人的皮毛。只有呼罗珊,隐有德宗西迁初始,厚待各族,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风范。”。 虽然义净隐退了很久,但他的耳朵不聋,眼睛不瞎。所以对外界的消息,并不是一无所知。 义竜也深知师兄的厉害,出声道:“师兄所言大善!近来上佛寺还原的香客,多有祝祷呼罗珊国主身体康健,国运昌隆之语。显然李国主体恤民情,厚待百姓之言,并非妄语。只是国主非佛子,于我佛门而言,实乃祸福难料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衲已请国主来了,不日便到。”,义净缓缓睁开松弛的眼皮,胸有成竹的说道。 转眼到了次日,数辆雪橇车缓缓停在山脚。李承绩瞧着山头的寺庙,感叹道:“这城里一眼就能瞧见的地界,不成想走起来如此偏远。一晚上的功夫,全在赶路了。”。 也是积雪太厚,又加上夜里,极易迷路。所以整个车队都放慢行速,不敢走得太快。 随行的耶律崇德来到李承绩身旁,候着身子道:“崇恩寺建寺百年,历经数朝而不毁,多半受益于这风水妙地。” 李承绩也看出来了!这崇恩寺所在,乃是易守难攻之地。山头不算陡,还有大片平地。并听耶律崇德介绍,这山头还有一处热泉。常年都有温水,辽国宗室亲贵,就没少来这里沐浴佛恩。 另外还有不少暗井,寺庙里的和尚开垦些田地,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李承绩领着人从仅有的山道上去。路上积雪颇深,走在上面,颇为费力。这么耗费了近一个时辰,他们才来到山门前。 龙飞凤舞的“崇恩寺”三字,透着一股佛门独有的淡薄宁静之气。整座崇恩寺的建筑式样,也多仿造汉式。斗拱飞檐,构成殿宇的主体。但雕梁画柱的彩绘,却更加明丽深重一些。却是借鉴了吐蕃僧人的画法,带有几许胡风。 李承绩来的赶巧!山门大开,两三个小沙弥正在清扫门前的积雪。看到李承绩等人来了,都有些惊惧。毕竟李承绩的护卫们个个都带有兵器,且出身行伍,一身血气是与修行中人截然不同的。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前来还愿?”,一个小沙弥瞧了瞧李承绩和耶律崇德,最后还是来到耶律崇德跟前,出声问道。 显然这小沙弥也是见多识广,所以看出这伙人谁主谁仆。只是他也不曾料到,年纪尚轻的李承绩,才是这伙人中的主事人。 不过李承绩也不想暴露身份,所以在耶律崇德准备向李承绩请示时,李承绩咳嗽了两声。 领会到意思,耶律崇德也道了声佛号,应声道:“阿弥陀佛,我等前来一来为了还愿,二来,也想求见义净法师。”。 “你们要见义净法师?”,小沙弥语气提高了一些,接着道:“那请问施主可姓李?”。 这倒让耶律崇德愣住了,不好接话。 “我就是李施主!你们义净法师既然猜到我会来,就烦请通传一声吧。”,李承绩走到小沙弥跟前道。 听到这话,小沙弥也没耽搁。立即冲进门内,赶着通传去了。 这么过了些许,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就见主持义竜领着庙里的和尚都冲出来了。 “贫僧义竜,拜见国主!”,义竜行佛礼道。其它僧侣也都出言,面上做得还算恭敬。 瞧见李承绩疑惑的目光,耶律崇德说话道:“义净法师何在?”。他见过义净,所以一眼就看出这群人中没有李承绩要见的人。 义竜听着,心里有些愁苦。因为师兄特意嘱咐,要让李承绩去见他。因此他们来迎驾时,义净还待在佛室内。 这话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义竜只能托词道:“义净师兄年事已高,身体多有不便。如今只能待在佛室······”。 “放肆!国主身份尊贵,岂有屈尊之理。”,耶律崇德呵斥道。这时候维持李承绩的颜面,是做臣子表忠心的最好方式。 “国主恕罪!”,义竜带着一干和尚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 李承绩倒是对传说中的义净法师更多了几分兴趣,应声道:“既然法师行动不便,那我亲自去寻他吧。正巧有些佛理,也想他解释一二。”。 “国主!”,八剌黑领着护卫跟上前,出声道。 “佛门不易动兵戈,你就别带他们进去了。”。李承绩说完就进了门内,八剌黑随即点了三个护卫,与耶律崇德一起跟了进去。 在门外还不觉得什么,进了内里,才发现另有一番乾坤。楼阁勾连,波斯地毯铺就了每一处殿宇的地面。绣着金丝大鹏鸟的佛龛精致又带着几分神韵,不得不感叹崇恩寺的底蕴。 佛寺里还种了梅花、菊花等不畏寒冬的异花,枝丫上虽裹着一层薄血,但依然开得娇·艳。 李承绩弯弯绕绕的转了不少地方,才来到崇恩寺的主楼--明光塔。这是崇恩寺最高的建筑,在碎叶城乃至碎叶方圆百里,都能看到这座塔楼。 依托身后的万重雪山,更显庄严与神圣。 第五百二十章 汉人之后 明光塔的佛寺里,墙上绘着一圈面县庄严的罗汉佛像。屋里烛火点着,门窗紧闭。义净法师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转着佛珠。声声佛号响起,似乎全心全意的诵经念佛。 忽然吱呀一声,房内的木门被人推向一侧。一阵冷风随即进来,即近吹熄烛火。 “师兄,国主来了!”,义竜怕义净还摆架子,出声提醒道。李承绩脱了鞋子,跟着义竜一起入内。八剌黑守在门外,防着不测。耶律崇德彳亍也要跟进去,却被李承绩留下来。 一直诵经的义净法师睁开眼睛,单手撑地,欲要站起来行礼。李承绩瞧着义净花白的胡须,干瘪的面庞,颤颤巍巍的手臂,生怕他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便出声道:“大师年岁已高,不用行礼了!”。 义净听到这话,也没谦让,径直坐下。义竜知道义净有话和李承绩讲,不便在旁。就亲自给李承绩他们倒上暖茶,暗自退了出去。 义净露出一抹笑容,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国主冒雪上山,佛心至诚,定得佛祖庇佑。”。 李承绩听着顿时有些好笑!因为稍稍有点手段的人都知道,他一手创建清教,是实至名归的回教徒。和佛门,完全八竿子打不着。 所以这义净法师的话,是故意装着不懂,实为试探了。 “崇恩寺历来是旧辽钦定的佛寺,义净法师也多次得辽主尊崇。我虽不是佛子,但双亲却笃行佛门。因而上山礼佛,也是为双亲求个福报。”,李世昌和李萧氏确实都笃信佛教,但李承绩前来这里,却不是为了祈愿。 这个托词义净也懂,喝了口暖茶,接着道:“我佛慈悲,国主有此孝心,自当心愿达成。”。 瞧这和尚还故作高深,李承绩心里瞬时冷笑。但面上装作虔诚的模样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佛祖的心意,岂是我等凡世之人能够置喙的!”。 听着李承绩这毫不留情的批驳之语,义净如树皮一样的面容依旧毫无波动道:“佛祖怜悯众生,自是耳听诸天万界,普渡众生。”,说到这里,义净又接着道:“不过国主教训得是,世上本无佛心,只有名利。”。 李承绩不想再这样猜灯谜似的耗时间了,出声道:“大师借额吉特氏挑起佛门与回回间隙,不知意欲何为啊?”。 “国主息怒!”,义净嘴里说着,面上没有半分惶恐之色。李承绩也不得不感叹义净的耐性,果真是极好的。 便喝了口茶水,也不说话。 果然,义净放下佛珠,双手合十的朝东方拜了一拜,出声道:“不知国主可知大唐安西四镇?”。 李承绩的脸色立时有些凝重。因为安西四镇是西域受汉人统治的最后一个时期。后来虽然有女真人的大清,但受制于女真人防备汉族,限制汉人进入西域的缘故,西域的汉文化并没有得到广泛传播。 所以安西四镇所设立的时代,算是汉文化在西域传播得最鼎盛的时代。就是已灭国的大辽,也不如安西四镇所在时,得到中原文化的源源不断传播。 义净像是沉入自己的世界里,出声道:“当年大唐大乱,安西四镇就此与中原隔断。后来坚守数十年,相继陷入回鹤与吐蕃之手。汉人虽死伤惨重,但苟活者甚多。为避祸,吾辈先祖出家礼佛。历经数百年,汉人早已融入异族。 但先祖乃大唐汉将,出家为僧时,留有几份薄产,以待来日。”。 这些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失去了中原王朝的支持,汉人只能被周边异族同化。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李承绩除了感念,也只能把握好现在,着眼于未来。 不过义净跟他说起这些,显然不是怀今伤古那么简单。再瞧着义净明显汉人的容貌,瞬时有些明悟道:“大师告知我这些,可是有事相求?”。 义净叹了口气,出声道:“吾辈先祖乃中原人士,此生最大夙愿,便是规复四镇,埋骨中原。我见国主宏图大志,一力大兴汉文,似有重建西域四镇之象。便想赠出先祖薄产,以助国主功成。”。 安西四镇落入异族之手太多年了,义净还能坚守先祖遗愿,实属不易。李承绩虽怀疑义净的心思没那么简单,但还是为这份坚守动容。 义净也知道就这些话想让李承绩相信,基本是不可能的。就接着说了薄产所藏的位置! 结果李承绩弄明白后,立时有些哭笑不得。因为义净告知给自己的方位,就是自己曾发现大宝藏的杨府。地下所藏,几乎都被他用了。这也成了他起家时,最大的依仗。 说是天意弄人,也不过如此。 不过李承绩没有明说,只脸色有些古怪。义净以为李承绩还有疑虑,就说了崇恩寺的来历。最早是信佛的回鹤僧人创建,后他们祖上皈依佛门,便收纳了不少汉人。久而久之,崇恩寺就成了一间汉人佛寺。 尽管遭遇信奉回教为国教的喀喇汗国汗王的打压,但因主持是回鹤人的缘故,还是幸得存活。 为了传承汉人的血脉,不致使传承断绝。佛寺每年都会剔除部分僧人法号,让他们重新出世与女子结亲。并组织人经商,打理佛寺产业。再加上辽时尊崇佛法,崇恩寺一下子获得喘息的机会。 到了现在,崇恩寺名下的产业也不小。而且在碎叶之地信佛的百姓不少,崇恩寺的影响力也不可小视。 这么说着,完全是将崇恩寺交底了。李承绩也听出来了,义净这是顾忌他回教徒的身份,所以想用汉人做引子,放崇恩寺一条生路。利用巴音郭楞生事,不过是为了彰显佛门的存在感罢了。 李承绩虽常常以汉人自居,但并不会因义净的汉人身份,而对其有更多的亲近。并且宝藏的事儿也早就拿到手了,所以义净所开出的条件就有些不够看了。 便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出声道:“呼罗珊的宗教之策,我早已言明。今日在大师跟前,我就不多赘言了。不过大师也不用担心佛门没落,西边的高昌,可是佛国。”。 “高昌?”,义净被李承绩这话弄糊涂了,重复道。 李承绩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懂,说话道:“高昌乃大辽属国,如今我呼罗珊取大辽而代之,这高昌,自然也要听我呼罗珊号令。”。 义净愣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道:“高昌王曾相邀贫僧畅谈佛法,因教务繁杂,一直未能前去。春日得空,正好去走上一遭。”。 第五百二十一章 宗教长老 两日后,崇恩寺义净法师被李承绩亲自奉为国师。并敦促教务司,在十二长老,为佛门增设一席。是以,长老院由原来的十二席正式增补成了十三席。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因为教务司的最高管理机构,就是十二长老。之前因清教在呼罗珊的统治地位,所以十二长老全都是清教徒。有很早就皈依清教的,也有呼罗珊开疆扩土时,当地新入教的伊玛目。 像吉慈尼的大伊玛目拉瓦索,就是十二长老之一。他们并不长聚在一起,而是分散各地,成为当地德高望重的宗教领袖。从而促进清教的传播,扩大清教的影响力。 只有在每隔两年的春天,长老们才聚在一起,商讨教务。如今在十二长老院增添佛门的席位,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 作为随军教长的帕什瓦·吉雅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就立即求见李承绩了。他本来是要留在非洛斯固的,但因皈依清教后,表现甚得人心。 当然,主要是合呼罗珊官员和李承绩的心意。 像菲斯洛固附近的古尔部族,就都在帕什瓦·吉雅的游说下,主动投靠了呼罗珊。到底古尔山地环境恶劣,若是那些部族存心要和呼罗珊为难。那躲在山里,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灭的。 而且清教在当地的推广,也极为顺利。非洛斯固城的百姓,就近乎百分百的皈依了清教。那些分布在山里的古尔部族,也都在他们族长的带领下,全部皈依。 少数冥顽不化者,都不用护教军动手,就抢先被临近的部族剿灭了。所以短短不过数月,呼罗珊在古尔之地的统治就稳固了下来。出自马鲁的政令,也都推行得极为彻底。 这比慈尼和信德之地反复出现迫害清教徒,杀害呼罗珊官员的事件,要好上太多。虽然当地的守军也都大力清剿不服管教者,但到底时日尚短。没有半年的时间,呼罗珊是无法完全稳固地方。 不过也没什么! 随着钦察百姓的迁入,呼罗珊在当地的影响力也会与日俱增。毕竟钦察人可都是骁勇善战的虎狼之辈,吉慈尼和信德的部族再蛮横,那些钦察人也不会怕了。 再有呼罗珊官府做倚靠,那些钦察人更是昂着头做人了。 这些相比旧辽的战事,都不值一提。但有着古尔之地的良好案例在,差别就显出来了。所以李承绩特意召帕什瓦·吉雅随军。不出意外,来年的常任教长就是他了。 这是教务司的特殊制度! 尽管之前也都有教长,可都是呼罗珊官府任命的。而现在进行改革,需每隔三年,举行一次教长遴选。可以连任一次,再次当选需要间隔五年。 虽是内部自发的推举,但必须要得到李承绩的首肯。自长老院创建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教长遴选。能够当选,对自己的个人声望而言,是极为有利的。 帕什瓦·吉雅来时在马鲁暂歇,得到了些风声。因而到了碎叶,一直都很尽心尽力的处理宗教事务。尤其是清教的宣扬与传播,就是他最为紧要的职责。为此,他举行了不下二十场教义宣讲会。主要是当着信徒们的面,以最具有诱惑力的言语讲解清教的基本教义。同时也邀请不少其它派别的长老,同台辩论圣贤的《古兰经》。 这本是李承绩在蒲华时为打击其它教派,替清教出头而弄出来的宗教形式。现在教务司的一干官员和长老们都学去了,好弘扬清教,增加自己的功绩。 并且还有教徒参与环节!就像后世的有奖问答一样,获胜者可以得到一份精美的奖品。不得不说,这对清教的推广是极有好处的。很多本不是清教的教徒,也都奔着这个奖品的噱头,而去听长老们的宣讲会。 随后被鼓动,加入了清教。 碎叶城数倍增长的清教徒,就是以这种方式来的。 当下帕什瓦·吉雅在八剌黑的带领下,心有戚戚的低头走着。尽管此时他有些后悔,不该因义净尊为国师而特地来探听李承绩的口风。但事关清教的百年发展大计,他也只得硬着头皮来了。 毕竟他能猜到,其它地方得到消息的教长们,一定会怪他没尽好规劝李承绩的职责,让佛门趁虚而入。 来到李承绩的院子前,积雪虽被清扫,但院子里还是积了一层薄冰。厚厚的羊毛毡子做成门帘,闹闹的挡着外界的寒风。 八剌黑站在门外,出声道:“国主,吉雅大伊玛目来了。”。 便听里面传来一声回应:“进来吧!”。 随即八剌黑掀开帘子,帕什瓦道了声谢,抬腿走了进去。 “国主!”,帕什瓦·吉雅行礼道。 因是李承绩从前的书房,所以地方并不算大。但点了火炉,还算暖和。李承绩一边看着各郡送来的公务,一手把玩着佛珠。 帕什瓦·吉雅眼神一紧,默默吞了口唾沫。 李承绩抬起头来,嘴角一弯,笑道:“大伊玛目无须客气!快坐吧!”。 帕什瓦·吉雅知道李承绩不怎么喜欢虚礼,就坐到了一侧,出声道:“谢国主。为臣此来,是求解一事。”。 没有遮遮掩掩,帕什瓦·吉雅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李承绩也猜到了他的来意,出声道:“可是为佛门义净法师尊为国师一事?”。 “国主圣明!为臣愚昧,不知国主既尊清教为国教,又为何厚待佛门?”。 李承绩笑着将佛珠举起来,出声问道:“大伊玛目可知这是何物?”。 “佛们信物--佛珠!”, “那你可知,旧辽之地的佛珠有几何?”,李承绩追问道。 “为臣不知!但碎叶以东便是高昌佛国,且旧辽国主,曾笃信佛教。因而旧辽佛子甚多,佛珠更不知凡己。”。 帕什瓦·吉雅来碎叶这段时日,也并不只是醉心于教务。像对佛门的了解,就用了不少心思。到底旧辽之地,佛门可是能与回教相比肩的大教。 这弄清对手的情况,也好方便自己传教。 第五百二十二章 波斯大胜 “那你更该明白我的用意了!”,李成绩笑看着帕什瓦·吉雅道。 帕什瓦·吉雅不是愚昧不堪之辈,自然知道李承绩的意思。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就抿着嘴,出声道:“清教既为国教,呼罗珊各郡,也自然奉其为正统。如今碎叶郡新辟,虽佛子诸多,清教推行有碍。但也不必厚待佛门,还尊佛门中人为国师。如此,置我清教诸位长老于何地?”。 尽管呼罗珊没有明文规定,国师只能出自清教。但在很多人眼里,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李承绩这次奉义净为国师,就有挑战众人底线的嫌疑。 也因此,帕什瓦·吉雅越往下说,语气越发重了起来。也是在传教的事情上,他是极为虔诚和热衷的。尽管有功利的因素存在,但做到大伊玛目的份上,更多还是出于精神上的信仰。 特别是碎叶这里!仗着清教的国教之位,没少让佛门弱了声势。在佛门故地上修建清真寺,就是故意为之。 现在李承绩对佛门表现出意外的尊重,那清教日后在碎叶郡,也不好再咄咄逼人了。 李承绩是理解帕什瓦·吉雅的心思的,因而并不怪他。 毕竟宗教都是排他性的!原本一家独大的长老院中,突然加入了别的教派。虽然论威胁还算不上,但这已经是不好的开始。所以发作一番,也是情有可原的。 而且李承绩还指望着帕什瓦·吉雅去安抚其他的长老呢!所以不仅不会动怒,还要耐着心思将其说服。 便放下佛珠,摆开一副呼罗珊的地图道:“你看东边!”,说着,就指着高昌道:“佛国高昌,以东的大夏国,也是以佛教立国。更有西南的吐蕃,礼佛数百年。北边的蒙古国虽不入佛门,但他们有萨满、有长生天。呼罗珊若继续向东面开疆辟土,必得有所妥协。”。 “为臣不知国主深谋远虑,还请恕罪!”,帕什瓦·吉雅是聪明人。知道李承绩这样做,是为了打消异教徒的疑虑,维护呼罗珊的统治。虽然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清教的地位,可更多疆土的纳入,就代表更多的潜在教徒。 帕什瓦·吉雅也没想一下子就将高昌、大夏、吐蕃、蒙古等国归化成清教徒,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只要呼罗珊在当地建立稳固的统治,那这就有希望了。 只是厚待佛门,在他想来还是不必要的! 因为从前河中等地都是拜火教,但在回教的武力传教下。历经百年,全然无半点拜火教的影子。所以呼罗珊只要保持强大的武力优势,传教也自然事半功倍。 李承绩也没想用这个理由就将他说服,便手指一划,移动到报达所在的两河流域道:“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报答,曾经哈里发帝国的都城!”。 “哈里发帝国虽已没落,但在异端心中,这却是一座圣城。清教向来以先贤正统自居,怎能漠视异端假借圣贤的名义,在此招摇撞骗。”。 说话时,李承绩又点了红海岸边的两座城市--麦加和麦地那。 作为先贤创教的开端,这两座城市在回教徒心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刺夷郡的战事,已经结束了。波斯军团斩敌两万,筑京观于刺陵城外。纳希切万、大不里士、马拉盖、可疾云(加兹温)、哈马丹、尼哈温等地的总督或国主,都已派遣使者,前来请附。下一步,就该对圣贤故地拔乱反正了。”。 这是刚送来的军事密信! 因全境飘雪,在路上花费了将近一个月。所以波斯那边的战事,延迟了一个月才有准信。也是帖木儿·灭里指挥有度,波斯军团全军将士同仇敌忾。再加上叛军那边多是首鼠两端之人!虽然举起了叛旗,但不敢明确的与呼罗珊不睦。 所以帖木儿·灭里假传和谈,全盘答应那些总督和国主的条件。再以邀约的名义,将他们一网打尽。从而使得联军群龙无首,陷入大乱。 等到波斯军团发起猛攻,联军就是大败特败了。深知当地权贵们都是畏威不畏德之辈!帖木儿·灭里才在打了胜仗后,斩了两万余人的首级。 刺夷城的豪贵之家,更是被斩杀了七七八八。其中很多是和反叛势力有干系的,但也罪不至死。可是为了树立波斯军团的军威,展现呼罗珊至高无上的国威,只能用这些人的血来让那些暗地里别有异心的人得以警醒。 那些总督和国主请求归附呼罗珊,便是被吓破了胆气。 这可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若不是眼下冰天雪地,李承绩都要快马加鞭,传旨四海。好让呼罗珊的百姓,都知道波斯军团在西波斯打了大胜仗。 只是稍稍有些不美的是,胡齐斯坦之地的城主们联合投靠了哈里发。所以帖木儿·灭里派出的使者在胡齐斯坦的边境,就被拦了下来。 好在他们也顾忌呼罗珊势大,所以并不敢对使者动粗。 不仅如此,法尔斯的法尔古尔国,也和哈里发眉来眼去。听说法尔古尔国的国主,还派遣使者到报答。请求哈里发游说呼罗珊,保住法尔古尔国的国祚。 这是从前古尔王国势大时,一个被分封出去的王子。因与法尔斯的当地世家大族联姻,国祚才得以保存。尤其是在古尔王国分崩离析后,依旧传承。 想来这国主的政治手腕,也是不浅的。 只是哈里发也知道自己的斤两! 在呼罗珊这个急速崛起的庞然大物前,不敢再夺了胡齐斯坦之余,还窥伺法尔斯之地。而且呼罗珊是信奉清教的,祷告之时,呼图白是李承绩的名字。 由此可见,对哈里发这位世俗的回教之主,是没多少敬意的。说话的分量,也就没多少了。 当前帖木儿·灭里正征调臣服的军队,准备对法尔斯用兵。好进一步让波斯的百姓们知道,呼罗珊国面前,任何虚与委蛇都是绝不容许的! 第五百二十三章 葛逻禄王 “先易而后难!相对东面的异教徒,西边的异端更该尔等戮力一心,拔乱反正。”。 李承绩手掌压着西波斯的地界,一锤定音道。 相较佛国高昌,原本就是回教徒遍布的西波斯之地,确实要相对容易传教。尽管派系上有所差异,但对圣贤的尊崇是一样的。相信有呼罗珊的屠刀在,那些异端们会十分‘愿意’聆听圣贤的箴言的。 帕什瓦·吉雅听着,只得再次道了声国主高瞻远瞩。 李承绩也顺阶而下,告诉他教务上的事,自己都看在眼里。日后教务司的事情,还要他多多担待。 这下,帕什瓦·吉雅是不好再叨扰了! 便行了一回教礼,退了下去。 李承绩看着,长出了口气。 其实即便不厚待佛门,高昌等国也能拿的下来。而且凭借清教的传播手段,高昌等国的信徒也迟早会转变信仰。虽然这会造成一定的统治不稳,可是这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只是有着蒙古插手,对高昌就不能太过激进。 因而对佛门示以怀柔,是为上上之策! 当然,李承绩心里,也不愿看着天山南北之地尽皆绿化。 之后的日子里,碎叶的雪虽没再下,但气温极低,积雪也都结成了冰。碎叶城的地界万物蛰伏,也没什么闹腾的。 但人闲下来,嘴皮子就唠起来了。 先是佛门受义净尊为国师的影响,对呼罗珊官府报以善意。崇恩寺更是充当佛门翘楚的角色,给国库捐献大笔钱粮。其它佛寺看着,也都纷纷献出庙产。教务司的也开始对佛门子弟进行清查,合乎规矩发放法师佛子凭证,不合规矩的全部勒令还俗。 对其它教派的登记造册也在酝酿中,只是佛门子弟甚多。所以等佛门的登记弄完后,冬天也就要过完了。 这期间势必引起不少僧人的不满,但是义净法师的一句话,却一下子让这些不满烟消云散。 却是有被勒令还俗的僧人准备来到义净这位国师跟前说情,结果有传言说,义净曾当着香客的面,说李承绩是西方燃灯古佛转世。投胎到人间,为的是不忍众人疾苦,救苦救难。 这话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崇恩寺也一直默不作声。那些不满的僧人,一下子倒是没话说了。 李承绩知道这是崇恩寺表现善意的一种手段,所以听到这传言时,并没过多理会。 结果清教那边,也开始传出李承绩是圣贤遗脉的谣言。没过多久,拜火教那边也传出李承绩是他们的圣人之后。最后整个碎叶境内还存在的教派,都传出李承绩与他们有瓜葛。 一时间,街头巷尾尽是各派教徒争论李承绩是他们圣人之后的声音。甚至有性子冲动的教徒,还为此打了起来。 直到呼罗珊战胜西波斯联军,诸国遣使上表,请求归附的劲爆消息被一家名为《真主报》的报纸公开报道后,有关李承绩是圣人之后的议论声才小了下去。 三日后,王府。 萧崇德拿着一份《真主报》,带着一只老花镜道:“逸之啊,这波斯军务一披露出来,民人都以呼罗珊打了胜仗而喜庆坏了呢!”。虽然呼罗珊在碎叶建立统治的时间还短,但那实实在在的好处,却早已收服了民心。 眼下看到呼罗珊打了胜仗,心里也是真高兴极了。 “只是这报纸是朝廷的公文么?日日刊发,会不会泄漏军国大事?”。萧崇德抬头看向李承绩,出声道。 “阿爷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这报纸只是朝廷的一种宣传手段,不是公文。但以后朝廷的很多政令,都会在上面刊发的。至于军国大事,自然是筛选一二后,才会公布出去的。”。 李承绩笑着解释着,又给萧崇德递了一份报纸。 这是明早才会刊印的,主稿由他亲自执笔。 毕竟报纸新创,宣传司的人对其也不甚了解。 萧崇德接过,只看了第一行字,就有些惊讶道:“屈出律落到葛逻禄人手上了?!”。 这是阿里马的葛逻禄王奥奇格派使者送来的消息! 可能是呼罗珊规复大辽的军威吓到了这位葛逻禄王,在抓到屈出律一行人后,急忙派使者过来示好。 这冰天雪地的,也难为奥奇格的心意了! “乃蛮贼人为祸碎叶,百姓们是绝不会忘了的!这消息放出去,想必又是一阵欢喜。”。 这话没错! 数月前乃蛮人在碎叶之地为非作歹的日子,还时常在百姓们脑海里回想。甚至很多百姓,都因此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境地。对屈出律这位乃蛮贼首,自然是恨不得喝其血,吃其肉。 萧崇德将消息看完,才取下眼镜儿,揉揉眼睛道:“这是个好消息!只是那奥奇格,会将屈出律交给呼罗珊么?”。 到底屈出律是太阳汗之子,如今的乃蛮部汗王。即便留在阿勒坦山以北的乃蛮部都已臣服了蒙古,但他的影响力,还是存在的。像之前他在也迷里召集部众,就引得不少旧部来投。 所以蒙古人对其,也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也好让那些乃蛮旧部真正的死心! 再加上奥奇格已经臣服了蒙古,这样的情况下,将屈出律交给蒙古人才更顺理成章。 李承绩给萧崇德倒了杯茶,出声道:“大雪封山,蒙古人那边路更难走。如今消息,还没送到蒙古人手上。况且那屈出律被抓时,乃乔装了一番的。所以动静很小!到了眼下,葛逻禄内部都很少有人知晓呢!”。 这是事务司传回的密信! 那葛逻禄王奥奇格在抓屈出律时,屈出律只带了两个随从。刻意装成进城的猎户,结果被一个旧部的族人认了出来。那奥奇格就立即派人,将其抓了起来。 由于没有声张,至今都把很多人蒙在鼓里。派遣使者过来,也是想在不惊动蒙古的情况下,将屈出律交给李承绩。 另外还上表进贡,换取呼罗珊不攻打他们的承诺。 可如今李承绩将其大张旗鼓的宣扬出来,就有些玩味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可失哈儿 “如此一来,奥奇格首鼠两端之策,必得败露了。”,萧崇德心有所感道。 “我想奥奇格知道该作何选择的!”,李承绩出声道。因为有蒙古的存在,对葛逻禄三城的攻取,还得出师有名。日后蒙古责问起来,也好有糊弄的理由。 到底眼下,李承绩还不希望和蒙古撕破脸。 所以奥奇格若是交不出人,他正好可以自己去取。就算奥奇格交出了人,那又势必引起蒙古人的不满。他还会以保护葛逻禄王国安全为由,领兵进驻葛逻禄三城。 因而刻意公布出来,只是为了往后有出兵的借口。 萧崇德虽没和蒙古人交上手,但蒙古统一漠北漠南的赫赫威名,他还是听过的。就出声道:“蒙古势大,奥奇格怕是不会交出屈出律了。”。 “无妨!护教军会让他知道,蒙古和呼罗珊之间,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李承绩信誓旦旦道。 见李承绩有自己的主意,萧崇德也就不再说了。本来他这次过来,就不是为报纸的事儿。便取下老花镜,喝了口茶水道:“浑忽公主,你打算何时迎娶进门?”。 虽然李承绩已与浑忽圆房,但是之后浑忽就一直住在公主府里。除了起初李承绩派人送了些礼物,问候了一番外,就再无动静。这让那些眼巴巴的大辽旧臣们,可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因此没少往萧崇德府上跑,就是让他在李承绩跟前催促催促。 “我和阿爹阿娘他们商议了。春日这边的战事一了,就会迎她进门。”。 “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只是浑忽乃故国公主,还要多多善待啊。”,到底从前李承绩和浑忽之间可是闹过龌龊的!虽然那是年少无知,但难说会烙下恶名。 萧崇德也是担心这个,才愿走一遭的。 以前的事儿李承绩虽然没忘,但时移世易,再纠结以前的事儿已没什么意义了。就笑着说谨记,让萧崇德放下心来。 晚上祖孙俩在一起吃了个便饭,李承绩才让八剌黑送萧崇德回去。其实李承绩是想让他留宿的!但萧崇德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若是死在李府,怕是带来晦气。 因而怎么都不让,李承绩只好趁夜让人送回去了。 时间很快,冰雪融化,天禧三十二年(1210)到了。因呼罗珊还是王国,所以并未改元。休养了一个冬季的呼罗珊军队,又要开始展现强硬姿态了。 尤其是可失哈儿那边传来东喀喇汗王被杀,新的汗王投降蒙古的消息后。李承绩当众言明,即刻革除东喀剌汗国的国号,讨伐可失哈儿的叛臣。 不过冬天刚过,马掉膘掉得厉害。需要一段时日的将养,才能恢复到全盛状态。 所以李承绩这次不打算动用大规模的护教军,而是按照草原人的习惯,动员部族作战。先是召集契丹十八部,大黄室韦、敌剌、王纪剌、茶赤剌、也喜、鼻古德、尼剌、达剌乖、达密里、密儿纪、合主、乌古里、阻卜、普速完、唐古、忽母思、奚的、而毕十三万余人;钦察十部托合萨巴、弘古尔、吾鲁、塔尔汗、扎拉依尔、吾拉什、拜延杜尔、别西伲、托尔吐勒、塔兹十万余人。 二者相加,近乎有二十四万。热海以西,咸海以东的部族,算是囊括了九成。也是旧岁这些部族损失较小,保存尚好。今年自然不能让他们舒坦了! 另有康里部、布达克部,也在征召之列。只不过他们不在此次东进行动中,而是听候阿胡拉的调遣,继续向西,扫荡里海北岸。从而迫使西边的西克普恰克联盟向呼罗珊臣服。 就在这紧张备战时,一批神秘武器从马鲁送来,叫李承绩喜笑颜开。却是旧岁就已研发出来的火炮,终于达到了量产的地步。并且威力,也有了明显的提高。 “好啊!有了这神威无敌大炮,即便可失哈儿城墙再牢靠,也能轰成泯粉了!”,碎叶以南的山谷里,李承绩看着山体的洞口,哈哈大笑道。 这次火器司很有效率!一次就送来十尊火炮。相比旧岁两尊老爷炮时而炸膛。这次的火炮,故障率已降低了三成。而且火炮一多,威力明显提高。 只是准头,还是差强人意。 不过也没关系! 毕竟城墙足够宽阔,不怕准头偏得离谱。 而在阿体八升山山脉,战斗已经打响。 其实就在旧岁,这里还被大辽掌控在手。但由于当时花拉子模大举进攻,大辽覆灭在即。东喀喇汗国趁机出兵,将这山口一举攻占。 要知道,这里距离可失哈儿只有不到半日的路程。所以一旦这里有失,那可失哈儿可就陷入极为被动的境地了。 从前是惧于大辽的威势,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大辽都没了,自然没什么顾忌了。 而呼罗珊收复了拔汗那之地后,忙着稳固统治。对于吐尔尕特山口,也就暂时来不及理会。 但眼下,东喀喇汗国一心投靠蒙古,与呼罗珊为敌。那么吐尔尕特山口,也势必要夺回来了。 只是这个地方海拔很高,山势很陡。就算要强攻,也很难施展得开。好在塔阳谷命辽军撤离时,一把手烧掉了山上的军堡。所以东喀剌汗国那边,也很难在山上驻守重兵。 当下吐尔尕特山口以西的山道上,一队骆驼商队正载着商货,向西行进。由于山路曲折蜿蜒,商队走得不快。并且因海拔高的缘故,山上很荒凉。 几条浑浊的溪流从灰色岩壁下流过,形成的水流声轰轰的,像极了打雷。 这么到了山口,马上有驻守的兵丁用箭对准了他们。 “哎呦!别射箭!别射箭!我们是可失哈儿的行商,替马合木特拜老爷家贩货的!”。 马合木特拜是可失哈儿有名的大人物!尽管早些年,就在大辽失势。但回到可失哈儿,还是凭着以往在巴拉沙衮累积的政治声望和家族本有的人脉,迅速成为可失哈儿贵人们争相结交的对象。 所以那兵丁们一听马合木特拜的大名,就有所犹疑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 智取险关 “上头有令,这里不准过了!”,一个兵丁冷声道。 “啊!这可怎么办啊?按照约定,我们这批货必得尽早送回去的。”,商队的掌柜苦着脸道。随即从货物里拿出两坛酒,央求道:“要不你让我们过去吧?你看我们就这么些人,过了就走。若是耽搁了,马合木特拜老爷家说不得要怪罪了!”。 那兵丁看了看酒,随即转身离开。那商队掌柜也不知道是行还是不行,就彳亍的等在原地。 没过多久,那个兵丁就重新回到掌柜的视线。只不过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兵甲的统领。 “不是我成心不让你们过!这快到晚上了,说不得又会下雪。即便让你们下山,夜里也很有可能冻死。”。 吐尔尕特山口处在山脊上,海拔很高。白日里下山,都得放慢速度,小心翼翼的。这晚上下山,就更是惊险万分了。而且夜里气温低,很容易冻死在半路。 所以那统领的话,也是在理的。 可是上到吐尔尕特山口,就得大半日。再回去,明天来了也还是晚了。因此掌柜的就向统领请求,让他们在山口留宿一夜。 虽说在这敏感的时期,山口是不允许军队以外的人逗留的。但掌柜的有马合木特拜家的信物,又拿出了十几坛好酒。再加上商队的人着实不多,统领也就答应他们留下了。 只是因军堡已经烧毁,所以住的地方是在残垣断壁上用木板搭建起来的简易木头房。四面被火熏黑的石壁挡着寒风,也还算凑合。 内里不准生火,掌柜的拿出从呼罗珊买的棉毯取暖。再又在屋外烧了热水,泡了几盒拉面。惹得堡内的兵丁,都艳羡得不行。掌柜的赶紧命人多拿些保暖的毯子,分发下去。再送一些罐头和速食拉面,马上赢得众人的好感。 “总听说呼罗珊的棉毯舒服又暖和,今天可算享用到了。”,一个东喀剌汗国的兵丁感叹道。 “还有这水果罐头!以往就看城里的李氏商行有得卖。可惜咱们就是买不起。”,有人附和道。 “哈哈···我之前跟着统领的时候,有幸吃过一次。不过那是苹果罐头,没这个西瓜罐头甜。”, “啧啧···你这就可说错了!最甜的罐头,可是甜瓜。” “哈哈哈···要我说啊!什么罐头,都不如一盒拉面来得管饱。”。作为呼罗珊的拳头产品,素食拉面已经成了行商走南闯北必备之物。因为其吃起来不仅方便,还特别管饱。 携带的时候,也很容易。用油纸袋装着,只有巴掌大小。商队带着不仅可以自己吃,还可以沿途售卖。在呼罗珊周边之地,这东西可都紧俏得很。 之前还是军队的特供之物,后来李承绩见其技术含量不高,就以拍卖的形式售卖了出去。并且由那些商家生产,军队采购。从而让官府节省了很大一笔钱财。 这么吃喝着,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因喝了酒,不少兵丁都睡得深沉。但商队的一行人,却都睁开了眼睛。 就见他们掏出藏在怀中的匕首,先将最近的几个兵丁抹了脖子。再分散开来,往木屋的其它地方行去。 但不巧的是,正撞见一个出去方便的兵丁。看到商队的人拿着滴血的匕首,立时大叫了起来。 眼见暴露了,商队的人也都顾不得打草惊蛇了。赶紧跑到存放酒水的一楼,掏出火折子,将房子点燃。瞬时大火蔓延,整个木屋都开始燃起了冲天大火。 由于火势是从一楼开始的,而木屋总共有五层。所以在火势大起时,上面两层的兵丁根本就逃不出来。 一直守在山下的哈迷不儿看到山上的火光,立即带着五百兵马向山上冲去。自塔阳谷臣服呼罗珊后,李承绩就让塔阳谷担任拔汗那郡的埃米尔。而哈迷不儿对塔阳谷忠心耿耿,就依旧留在塔阳谷身边效力。 此次东喀剌汗国贵族杀死汗王,投靠蒙古的消息传来。塔阳谷立即就让哈迷不儿动手,准备夺取吐尔尕特山口。一旦功成,就是立了大功了。 也是马合木特拜的商队经常从拔汗那之地经过,塔阳谷一直留意着。便弄来他们的信物,伪装成商队,巧取吐尔尕特山口。 次日,塔阳谷带领两万大军,顺利跨越山口,挺进东喀剌汗国境内。这次军事行动在很早的时候,李承绩就有过交代。 当时刚收复拔汗那,让塔阳谷驻守原地,就是为了防止东喀剌汗国有变。只是很多人不明白,觉得让塔阳谷留在原地,可能会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就连塔阳谷自己,也请求调离。 但李承绩相信塔阳谷不会这么傻的自寻死路,就依然坚持这个任命。 如今借这个攻打东喀剌汗国的机会,塔阳谷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的忠心了。 大军的行进速度很快!特别是在下到平地后,眼前尽是一马平川。塔阳谷让将士们换马,迅速往可失哈儿奔袭。此次作战讲究的就是速度,为的是打可失哈儿一个措手不及。 因此来的时候,都是一人双马。 但沿途有不少村落,塔阳谷他们的动静又极大,所以很快就暴露了行踪。在经过一个浑水河的村落时,当地竟有数百守军。但碰上塔阳谷他们的军队,连打的胆气都没有,就一股脑的往可失哈儿逃了。 这么到了可失哈儿,城门已经紧闭。哈迷不儿作为先头部队,最先赶到。眼见城高墙厚,不由感叹来晚了一步。 不过哈迷不儿还是试探性的发起了进攻,墙上的守军虽应对稍显慌乱,但仗着城墙的依仗,还是挡住了哈迷不儿的攻势。并且因缺少攻城器械的缘故,哈迷不儿一时也攻不下来。 就只留下上百具尸体,在城外驻守。 只是这时候,城里突然冲出大股兵马。却是见哈迷不儿他们兵马不多,城里的守将有心挫挫哈迷不儿他们的锐气。 第五百二十六章 新式火雷 沙木别克是可失哈儿城的千夫长,很得埃米尔的器重。此次呼罗珊大军来袭,他总算有了与呼罗珊军队一较高下的机会。尽管他也知道,城下这些穿着大辽甲胄的兵丁算不得真正的呼罗珊军队。 但有呼罗珊的名头,也足以让他出手了。 “来得好!”,正在撤走的哈迷不儿听到城里的动静,立即勒住缰绳。就见大股身着黑袍的汗国兵马从城里冲出,急速杀向哈迷不儿等人。 虽然就人数来看,对方明显多过己方的两千人。但哈迷不儿怡然不惧,抽出马背上的大刀,迎向沙木别克的大军。 也是此时败退,那己方的士气就无疑弱了下去。且见对方来势汹汹的模样,只有誓死抵抗,才能博出一条生路。更何况,哈迷不儿他们可带了不少呼罗珊装备的秘密武器。 便见两股洪流在即将接触的时候,呼罗珊的士兵突然扔出一枚枚黑色的‘石头’。沙木别克还没看清,就听轰的一声,极具冲击性的热浪迎面扫来。 眨眼间,冲在最前的汗国兵马就被扫荡一空。 “卑鄙!”,沙木别克吐了一口沙子,从地上爬起来道。刚才爆炸时,坐骑将他甩下了马。好在地上沙子较多,比较柔软。否则的话,这一摔就得伤筋动骨了。 不过即便如此,眼下的境况也极为不利。 在用炸药抢占了先机后,哈迷不儿已领着人杀入惊魂未定的汗国军队中。 只是沙木别克他们到底人多! 再加上城内还有守军相助,哈迷不儿他们只冲到城下,就被箭雨挡了回来。但沙木别克他们也没得什么好处。 上百具横死的尸体,让城上的守军都不得不紧着心思。 没过多久,塔阳谷带着大部队终于赶了过来。瞧着城头防守森严,就命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 此次攻打可失哈儿,兵部可是给予了不了支持。像火器!除了可以拿在手上的火雷外,还有加强版的烟火弹。那是在原烟花的基础上,进行改进的。 不仅提高了射程和威力,还在里面添加了很多碎铁钉。从而使得发射时,可以最大限度的造成伤亡。 唯一的遗憾就是吐尔尕特山口海拔太高了!所以大型攻城器械无法运送过来。不过军队里有工兵营,倒是可以就地铸造。 这是呼罗珊军队的标配! 塔阳谷的辽军接受整编后,也就有了工兵营的建制。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之前辽军的能工巧匠。塔阳谷也是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将这些人留在军营。 不然的话,这些人肯定早去条件更好的督作司了。 眼下大军驻扎下来后,工兵营的工匠们便就地取材,制造起大型攻城器械。很多房子都被拆了,用来攻城。 战时一切都得为战争服务! 即便呼罗珊军纪严明,但也不是圣母。不会为了保护百姓的财产,而贻误战机。只不过会在战争结束后,进行一定的补偿。 当然这是呼罗珊军队胜利的情况! 否则的话,呼罗珊官府就想补偿,也是鞭长不及。 而在城内! 汗国宫殿旁的维齐尔府,诸多东喀剌汗国的达官显贵乘坐马车来到府上拜访。个个虽穿戴不凡,但都忧心忡忡。毕竟呼罗珊的大军就在城外,没人能置身事外。 一辆马车里,沙木别克满含愧疚的冲着马合木特拜道:“爹!待会儿埃米尔责问起来,我该怎么如何是好?”。 作为马合木特拜的四公子,在一众儿郎中,他还是比较有出息的。自小在可失哈儿长大,武艺不凡。虽和马合木特拜因长居两地的缘故而有些疏远,但在马合木特拜回到可失哈儿后,父子俩的感情明显亲近了不少。 这千夫长的君职,马合木特拜就出力不少。 “呼罗珊横扫旧辽,吞并花拉子模。你败在他们手上,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放心,有为父在,埃米尔是不敢对你责问太过的。”,马合木特拜安慰道。 他也确实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东喀剌汗国的达官显贵,九成都是他的故交。现在的维齐尔和埃米尔,也都是他担任大辽要职时,一力扶持到现在的官职的。再加上双方都结成了儿女亲家,那关系可是极为深厚。 这次投靠蒙古,就是他动用关系,促成现在这番境地的。 只是他没想到,呼罗珊的军队会来得这么快。 但是他也不担心! 因为从沙木别克口中得知,这次来的都是旧辽的军队。那辽军是什么德行,他是最清楚不过了。就算现在投靠了新的主子,也不可能一下子变成凤凰。 所以他有信心坚守到回鹤援兵的到来。 这是旧岁汗国派遣使者到蒙古商量好的。一旦呼罗珊对其用兵,蒙古会勒令回鹤驰援东喀剌汗国。 正是有了这份保证,城里的达官显贵们才敢杀死回来不久的汗王,正式倒向蒙古。 下了马车,一些汗国的贵臣马上聚拢在马合木特拜身边。 “那呼罗珊大军就在城外,蒙古援军何时能到啊?”, “是啊!听说呼罗珊大军带了一种会爆炸的火雷,可失哈儿怕是守不住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显然对城里的守军没有半点信心。 马合木特拜倒是神色如常,一句话没说,直接往府内走。有人簇拥到马合木特拜跟前,想听句准话。结果被军武出身的沙木别克一巴掌扫开。 这下,没人敢紧追不舍了。 到了内里,可失哈儿城里的达官显贵已来了大半。看到马合木特拜进来,纷纷起身行礼。维齐尔阿勒同更是起身,将马合木特拜迎向与自己并列的上座。 尽管事实上,马合木特拜没有担任任何官职。但他的影响力,却是显而易见的。 沙木别克不比马合木特拜声望高,只向埃米尔见了一礼,坐在下首。 “咳咳······今日召你们过来,想必各位心里也清楚。那呼罗珊大军就在城外,我等若不想成为刀下亡魂,背弃真主。就只能守好城池,静待援兵。”,维齐尔出声道。 第五百二十七章 高昌援兵 到底人心隔肚皮,谁都不知道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阿勒同便将丑话说在前头,好叫众人不要吃里扒外,妄想着投靠呼罗珊。 只是光凭这几句干话,显然是没什么威胁力的。众人也都表面应和着,心里不以为然。毕竟呼罗珊军队不屠城的惯例,他们也都清楚。所以面对东喀剌汗国这艘破船,都没想要与其共存亡。 作为在巴拉沙衮摸爬滚打的老狐狸,马合木特拜洞察人心的功夫可是很精准的! 知道众人还心存侥幸,就冲稍显焦急的阿勒同宽慰道:“高昌的兵马已在来的路上了!只要再坚守几日,可失哈儿就可解围了。”。 尽管他的声音不算大,但众人可都当他是主心骨。所以这话一说,马上就一起一阵热议。 “这是真的吗?高昌的兵马真的来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咱们有救了。”, “若是能逼得呼罗珊退兵,咱们汗国可就威风了。”, 众人欢喜的议论着,马合木特拜只笑看着他们。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笃信高昌的兵马能赶来的! 就听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来了有什么用!高昌从前和辽军交手,就没落下什么好处。如今再撞在一起,怕还是手下败将。”。 这还是两年前的事! 高昌杀死大辽监官,降于蒙古,引来辽军的报复。结果若不是屈出律在边地作乱,辽军都能打到和州城中了。 作为高昌的邻居,汗国对这场战事还是比较在意的。 因而汗国上下,都对孱弱的高昌兵马没什么敬畏之心。那些正高兴的官员们稍稍细想,也瞬间收敛了笑容。 马合木特拜却是脸色没变,笑着道:“奎尼吐艾迪,你可能不知道。高昌的援军中,还有蒙古的驻军。传闻那蒙古男儿骁勇善战,能够一力挡十。 就算城外的呼罗珊贼子再厉害,只怕也不是蒙古勇将的对手。”。 “哼!你就接着糊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呼罗珊国主有旧怨,因而不愿臣服李国主。如今指望远在天边的蒙古人解可失哈儿之围,简直痴心妄想。”。 都说家丑不能外延,何况是被贬官的丑事儿。马合木特拜回到东喀剌汗国,自然是不愿说出贬官内情的。但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不知道。 一些去过巴拉沙衮的商人,还是能听到些马合木特拜被贬官的内情的。 “奎尼吐艾迪,别以为你是汗王的亲舅舅就能口出妄语,动摇军心。”,阿勒同大声斥责道。 奎尼吐艾迪家是汗国声名显赫的大家族!汗王的几位妻子,都是出自他们家。数位汗王,也都带着他们艾迪家族的血脉。 本来杀死老汗王,他就是不赞同的。现在要与呼罗珊死扛到底,更是极为不看好。 但他没有马合木特拜那么有手段,所以即便他再反对,也改变不了绝大多数人投靠蒙古的决心。 沙木别克看向奎尼吐艾迪的眼神也带着嗜血的光芒。只是忌惮艾迪家族在可失哈儿的权势不小,也只得隐忍不发。 “你们就在这儿自欺欺人吧!我是不奉陪了!”,奎尼吐艾迪恼羞成怒的说着,就气冲冲的出了门。 只是他刚回到马车上,脸色的怒气就不见了。 却是马车里,正坐着一个人。 “他们还是听马合木特拜那老贼的话,要和呼罗珊死扛下去吗?”,事务司驻可失哈儿的堂主塔里甫出声问道。 “天使莫急。那些蠢材虽还听马合木老贼的糊弄,但心里还是怕的。”,奎尼吐艾迪有些讨好道。 在塔里甫表明身份找上他后,他就一心上了呼罗珊的大船。到底他本来就和马合木特拜不对付,且呼罗珊大军就在眼前。只要眼睛不瞎,自然知道上哪艘船才稳妥一些。 “嗯!我刚得到秘报。塔阳谷接下来几天会连续攻城,我等要做好里应外合的准备。”,塔里甫肃声道。在可失哈儿埋伏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天。 现在终于要实现了,心里简直激动得不行。 奎尼吐艾迪也高兴,便带着探寻的口吻道:“那到时候艾迪家的荣辱,可就全仰赖天使了。”。 “放心吧!你若助呼罗珊拿下可失哈儿,马合木特拜的家产,绝对少不了你的。”。 在马合木特拜回可失哈儿后,就全力经营自家的势力。这与原本的可失哈儿贵族们,势必产生冲突。但马合木特拜那老狐狸手段着实巧妙!不但夺了他们的利益,还让他们哑口无言。 奎尼吐艾迪先期就是被马合木特拜迷惑,失了不少商铺田产。所以能讨回来,也是值得庆贺的。 就在他们说着这些时,维齐尔府里。没了奎尼吐艾迪这只总是反对的苍蝇在,马合木特拜说话就顺畅多了。只听:“你们不要以为呼罗珊不屠城就能饶过你们!家产、奴隶,却都是要交出来的。呼罗珊境内可没有奴隶,你们府里的下人,还能留? 还有他们的清教,可是把咱们斥为异端的。一旦可失哈儿失守,咱们就得背叛真主,改信他们的歪理邪说。 更何况,当日汗王之死,你们手上可是沾了血的。那李承绩有言,要诛杀我等叛臣。岂能出尔反尔?”。 这话说着,众人立即面显惊惧。 马合木特拜瞧着,又接着道:“既然高昌已经出兵,相信不不日就能兵临可失哈儿城下了。 到时候,必让呼罗珊贼子有来无回。”。 虽说众人也不确认马合木特拜话中的真假,但是瞧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无疑让人比较安心。就在埃米尔的号召下,纷纷答应派遣家兵上城墙防守。 如此过了两天,呼罗珊军队一直按兵不动。直到投石车和攀城梯造得差不多了,塔阳谷才命大军大举攻城。 嘶嘶嘶······战马嘶鸣!时而有呼罗珊将士被射下马,滚落在地。但这些将士们依旧毫无畏惧!举着烟花弹,悍不畏死的往城门跑。 因烟花弹的声势太大,城头的守军极为被动。但也只是暂时被压得不敢露头罢了!只要躲起来,烟花弹所造成的伤亡也极为有限。 “一二三!冲啊!”,一队呼罗珊将士举着粗大的撞城木,视死如归的往城门冲去。城头上不断有箭矢射下来,外围的将士举着盾牌,尽力护住抬木头的兄弟。 时而有人被冷箭射伤倒下,将士们不得不忍痛踩着同袍的尸体,继续往前。 “一二三,撞!”,将士们齐声大吼着,将巨木狠狠的撞上城门。可失哈儿的城门是石制的,巨木撞在上面,立即发出一声闷响。 距离城门最前的将士,瞬时受反震之力的影响,忍不住吐血。但撞城门的动作不能停! 将士们继续吆喝着,再次撞上城门。 这么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塔阳谷才命军队停止了攻势。可失哈儿的守军们也借此松了口气,开始修补城墙上的缺口。 下午的时候,呼罗珊军队再次攻城。断断续续的,一直到天亮才方休。这让城里的守军时刻提心吊胆的,疲惫不堪。 此后三天,呼罗珊军队一直保持这样的攻势。扰得守军更加疲惫,士气大跌。 第五百二十八章 苦盏军团 护教军大营,八剌黑与诸位军将听着塔阳谷晚上的攻城战,面显难色。左营百户长兀奴儿是辽军被呼罗珊整编时,从民兵转入塔阳谷麾下的,因而对塔阳谷少了几分顾忌。就露出几分苦笑,有些抱怨道:“将军,我军连日来昼夜袭扰,大家伙跑着都能睡着了!”。 将军是底层军将对高级军将的称呼,一般是指千夫长以上的级别。但是护教军从成立以来,就没对‘将军’的称呼下过确却的定义。所以一般底层军将讨好上官时,也会用‘将军’敬称。 塔阳谷是辽军的大将,投靠呼罗珊前牧守一方。李承绩没亏待他,摄封他为万夫长。使得所有投靠呼罗珊的军将中,他是地位最高的。就是帖木儿灭里,也是在波斯打了大胜仗以后,才荣获万夫长之职的。 所以‘将军’之称,塔阳谷是担待得起的。 当下经过连续几天的袭扰,呼罗珊三万将士几乎每人都至少袭扰了五次。不说敌军疲惫不堪,就是他们自己,也都有些受不了了。兀奴儿体恤底下的兄弟,不免实话实说了。 当然,他也是有所依仗的! 辽军被整编时,他就是被掺进来的沙子。尽管在这之前,他只是西喀喇汗国的一名飞贼。但因呼罗珊攻打寻斯干时,立下了大功。后来从军,杀了不少部落贼人。所以军衔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从白身晋升到百户长。 不过这也是他的天花板了。 根据呼罗珊的规定,军将晋升需要一定的年限。比如百户长以内,晋升时间最长不能超过三年。最短的话,也不能少于一年。而且晋升到百户长的级别,就必须去中级军官培训班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进修。到了千户长,万户长的级别,也要进行对应的高级、特级进修培训。 如果没有达成这一要求,那后期的晋升是无法完成的。 眼下正逢战时,相应的培训计划自然搁浅。兀奴儿也只能等到战事告一段落后,才能参加培训。到那时,他的最短晋升年限,也或许差不多达到了。 八剌黑看不惯他的傲气,出声道:“全军将士都有攻城战,怎就你的左营疲惫至此?莫非民兵的身子要娇贵一些?”。 他从军以来,就一直追随塔阳谷。这么些年,塔阳谷也对他多有提携。两人的关系,也如君如父。 因此兀奴儿对塔阳谷不恭敬,他是怎么都不能以平常心待之的。 兀奴儿知道八剌黑是塔阳谷心腹,不惧道:“民兵怎地?民兵也是战场历练过的。说到娇贵,不及那些老爷兵的万分之一。”。 辽兵在整编以前,军队里老弱不少。且从前辽军骄纵惯了,剔除老弱后,违反军纪者比比皆是。很多后来加入的兵马,就暗地里蔑称老辽军是老爷兵。 八剌黑是老辽军的一员,听这话立即面色涨红。 塔阳谷身为主将,也不好看到底下人撕破脸,便不怒自威道:“吵什么吵?大敌当前,还要窝里反吗?”。 八剌黑和兀奴儿两人只低下头,都不说话。 塔阳谷接着语重心长道:“连日袭扰,将士都累了,我是知晓的。”。跟着站起身来,指着悬挂的可失哈儿城城防图道:“我向大家说个明话!今晚的战事,就是决战!”。 在场的军将,立即又惊又喜。兀奴儿有些不确信道:“将军,这可是真的?”。 问出这话后,兀奴儿顿觉大大的不该。 毕竟塔阳谷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如此问话,有藐视军威之嫌。 “不不不······我是说,将军莫非已有破城的把握?”,看着塔阳谷审视的眼神,兀奴儿心虚的改口道。 “今晚,苦盏军团一战扬名!”,塔阳谷没有给他确却的回答,只语气笃定的喊出声道。 八剌黑等人全都激动不已,跟着发誓道:“苦盏军团一战扬名。”。 到了晚上,布满星辰的天空撒下了大片的银灰。可失哈儿城内实行宵禁!除了一队队巡逻的民兵,看不到半个行人。家家户户都漆黑一片,似是睡着了。 但时而传出的小儿啼哭声,又打破了夜里的寂静。 一队民兵巡逻到‘艾莎布行’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这是马合木特拜家的商铺!在回鹤语里,艾莎是‘真神的财富’的意思。借助于家族的权势,‘艾莎商行’也确实贴近这个名头。因为可失哈尔城的布匹销售份额,‘艾莎商行’占了七成以上。 货源主要是呼罗珊的棉布。而且因棉花产量高的缘故,棉布的出货量也逐年递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价格逐年走低。也是呼罗珊的地域气候干燥,雨量很少。而棉花又喜旱,适合沙质的土壤。再加上沙漠地区高温高热,充分满足棉花的生长习性。 所以在呼罗珊的经济作物中,棉花的种植面积排名第一。‘艾莎商行’依仗家势,垄断了棉布在可失哈尔城的售卖渠道。即便有别的商家能从呼罗珊购入布匹,也不敢在城里卖布。 有试图铤而走险的人,最后都不知所踪。 “快动手吧!艾莎商行赚那么多的黑心钱,早该遭受真神的惩罚了!”,一个民兵从商行的窗户外溜进去,出声道。 其他人也都鱼贯而入,只留下几个人在外面看着。 因怕呼罗珊攻城,官军几乎都上城守着城墙了。所以城里的安全,几乎都由民兵负责。当前又是夜深了,很多民兵偷懒歇一会儿。从而短时间内,这边也没人来。 “哪里的贼人?”,商行留守的掌柜听到动静,边下楼边呵斥道。 “动手!”,民兵点亮火折子,径直扔向摆满布匹的货架。蹭的一声,火势就燃了起来。昏暗的商行内部,也被照亮。掌柜的也从楼上滚下来,却是喉咙被一箭射穿。 “不好了!救火了!”,等火势将整个商行都烧着的时候,附近的百姓已呼喊了起来。 沙木别克在城头驻守,很明显的看到城里的火光。而且像是早有密谋一样,起火点不仅一处,而是东南西北,全城全都有波及。 第五百二十九章 喀什陷落 咚咚咚······大地在震动。久在沙场的沙木别克明白,呼罗珊又开始攻城了。果然大量步卒向城墙靠近,一架架庞然大物随着步卒一起,笼罩在黑暗里。 就听嗖嗖嗖······巨石飞逝。待落回地面,就是轰隆一声巨响。这是呼罗珊的投石车,今日全都摆上战场了。 早就千疮百孔的城墙立时被巨石砸出一道道凹痕。很多新修补的墙面更是露出狰狞的缺口。沙木别克没时间顾忌城内的火势,只得全力挡住呼罗珊排山倒海般的攻城之势。 但是底下的兵将却做不到这般铁石心肠。 毕竟城里住的是他们的亲人!面对扑天的大火,做不到无动于衷。所以不少兵将趁监军疏于防范,逃回城内。 一架架攻城梯也靠上城墙,呼罗珊将士飞蛾扑火般的爬上来,与守军进行你死我活的攻防战。 可失哈儿有七道城墙,东南西北都有。因建在台地上,所以城池的基座就比水平面高上数米。受限于人数,塔阳谷只攻打东面和南面的城门。 这里是台地向下倾斜的一方,相对而言便于攻打。 但这不并意味着,塔阳谷就对其它城门没有觊觎。 此时北面的城门外,兀奴尔和八剌黑分别领着两千、三千兵丁接近城门。这里有一条护城河流过。但因疏于管理,泥沙淤积,河床很浅。再加上城内用水毫无节制,河水被分流到诸多的田地里。 兀奴尔和八剌黑他们淌水过河,只漫到他们的膝盖。 “千夫长让我知会你,待会战事起,城门守护之责由你担着。”,一个八剌黑的亲兵赶到兀奴尔跟前,带着几分傲然的语气道。 “万夫长好像没这样下令吧?”,出发之前,塔阳谷只让他们通过这道城门进入城里,不放跑任何一个敌人。至于城门谁守,并没明确的命令。 “我们千夫长说,战事瞬息万变。未免出了查漏,还是早一步安排好。”,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呼罗珊的军队又极讲究听令行事。兀奴尔是百户长,确实比八剌黑要低。 按照道理,听他的也没错。 但兀奴尔知道,八剌黑这样安排明显就是藏着私心。因为在来时塔阳谷就已言明,此战是里应外合。城门处,也早就有内应守着。他们只要按时来到城门外,自然顺顺利利的进城。 因此守着城门,是很难争得什么大功的。 不过再不愿,兀奴尔也找不出违令的由头。就冷着脸,让传信的兵丁下去。 没过多久,八剌黑率领的三千兵马就到了城墙下。学了几声鸟叫,城头半晌没有回应。八剌黑心里暗暗着急,莫非是出了变故。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城头终于有了回应。跟着城门大开,一股子鲜血的气味飘了出来。守将是士奎尼吐艾迪家的人,原本按照约定的时间就能打开城门的。 哪里想到埃米尔又派了一队守军进来。为了以绝后患,守将只能先将埃米尔的兵马全杀了。 八剌黑听着,并没耽搁多久。便领着守军一起,急速往城内杀去。而城外的兀奴尔也进了城,全面接管守军的防务。只是他也不甘就这么待着,另派了一队千人兵马夺取最近的城门。 维齐尔府邸,阿勒同正坐在厅堂里,焦急的来回踱步。也是今夜城内四处火起,本能就让他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再加上城外绵绵不绝的喊杀声,他更加难以心安。 轰······地面又震动了几许。好在他的府邸距离城门较远,不然也难免遭到巨石的波及。 沙沙沙······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就见刚从外面打听消息的下人跑进来,顾不得擦汗道:“城里到处都是火。就连清真寺,都被烧着了。”。 “马合木府上怎么样,也起火了么?”,阿勒同紧张的问道。这时候他六神无主,只想找马合木特拜来商讨着怎么办。 “街上暴民作乱,到处杀人放火。我若是再走慢点,就回不来了。”,下人有些后怕的回道。 阿勒同心里更是惊慌。就来回走了几步,才稍稍有了几分思绪道:“快召集府里的兵马,收拾东西。”。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城里眼看着不安稳了,阿勒同当即准备收拾家当逃命。不过他又想到了什么,急声道:“快领队兵马去宫里接汗王出来。要是有人拦阻,格杀勿论。”。 下人听着,就赶紧下去准备了。 而在马合木特拜府里,同样的情景也在上演。却是城里火势大起时,马合木特拜就猜到有内贼作乱。便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出城逃命。 他们动作很快,十余辆马车装满了金银细软和上百口人,浩浩荡荡的往城门的方向赶去。路上不时有作乱的百姓冲上来抢劫财物,都被身手不错的家丁迅速弄死。 这么有惊无险的经过长街,城门的轮廓已遥遥在望了。 这还感谢燃烧的清真寺。那引人注目的火光,将全城都映照成白昼。就好像真神的光辉,这一刻终于洒满了全城。 一队兵马从城门的方向冲来,马合木特拜他们一家的运气,也终是到头了。 赶车的马夫勒住缰绳,第一时间就丢下马跑了。坐在内里的马合木特拜发现车子不动,还有些奇怪。直到哒哒哒的马蹄声在马车外响起,马合木特拜才脸色一变。 就掀开帘子,看到样式统一的墨色铁甲,脸色已变得惨白惨白。那些招募的家丁也认出对方不是汗国的兵马,迅速落荒而逃。随后兵丁们将车队团团围住,马合木特拜他们想走也走不了。 还在等着汗王一起离开的阿勒同得知护教军进城后,连大半的家产都不要了。就赶着一辆马车,带着老婆孩子,趁乱往城外逃去。 正在城头迎敌的沙木别克见爬上城的呼罗珊兵丁越来越多,也知道失守近在眼前了。就在亲兵们的护卫下,匆匆逃离城墙。随即城门打开,城外的上万呼罗珊兵马大举进城。 第五百三十章 吐蕃五部 西城区的提拉古丽门,因守军见势不妙,提前弃门而逃。所以城门大开,众多恐慌的百姓逃往城外。但受限于城门的窄小,出城的百姓繁多。因而一时间,城门附近全是密密麻麻的人流。 很多娇艳花卉被人踩踏成泥!充满花香的街市也渐被恐慌和哭喊代替。这里本是花卉一条街,平日里经常有豪门贵妇、大家小姐来这里闲逛。 而护教军在攻打可失哈儿城时,因这里正对着山峦,刻意避开不打。所以在其它城门附近的街市被战火波及时,这里还大致保存完好。 沙木别克领着一队兵马急匆匆的赶来,透过清真寺的火光,看到城门下密集的人影。 “挡我者,死!”,沙木别克凶狠的吼叫了一声,就举刀冲向人群。紧随其后的兵丁虽有所迟疑,但为了保命,也只好向自己人大开杀戒了。 于是一时间,城门附近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等到兀奴尔营里的将士赶来,城门前尽是哀鸿遍野。 这么到了次日,城里的守军才基本全部消灭。汗国皇宫、粮库、军械库、官府宅院等重要机构也都被呼罗珊军队掌控。再关上城门,整个可失哈儿城已改换门庭。 附近的上阿图什、下阿图什、阿尔瑚等小城,也在接到可失哈儿城破的消息后,或弃或投降。本来这些城池就没有可失哈儿那么高大,塔阳谷留着不攻取,只是不想分兵罢了。 待呼罗珊军队进驻,塔阳谷只留下八千兵马驻守可失哈儿之地,就领着军队向西横扫鸭儿牵(莎车)、斡端(和田)、阇鄯(且末)、罗卜(若羌)等城。 但他注定空手而归了! 因为就在他出兵可失哈儿不久,班城郡边军就从哇罕走廊东进汗国境内。并率先攻取了帕米尔高原上的边境小城撒里桓(塔吉克自治县)。那里虽驻守了上千兵马,但在接到可失哈儿紧急战报后。将无必守之心,兵无必战之意。 所以只坚守不到半日,守将就带着部分兵马弃城而逃。 随即撇下可失哈儿的苦盏军团不管,径直奇袭鸭儿牵。 待塔阳谷的苦盏军团兵临城下,就惊讶的发现,城头正飘着呼罗珊的弯月国旗。 “哈哈哈···将军别介意。咱们都是为国主效力,早日规复东喀喇汗国,也是早日为国主分忧。”,赫托沙别看到塔阳谷底下军将明显阴沉的脸,忙领着军将出城相迎道。 在归降护教军后,赫托沙别就被任命为班城郡的埃米尔。与之一起的,还有新组建不久的边军。 也是呼罗珊新建信德、锡斯坦、古尔三郡后,就将班城、也里等地的边军与新招募的降军和部族军打乱重编。当地的埃米尔,也都调往新三郡。 赫托沙别作为归降的表率,又立下了汗马功劳。李承绩便将他安置在班城郡。 虽然相对而言,安置在部族所在的古尔郡更好。但是呼罗珊有‘本地不为将’的规定,所以赫托沙别是不可能在古尔郡担任埃米尔。 不过不管怎样,能成为呼罗珊的埃米尔都是一件喜事。因为这也代表着,他正式成为呼罗珊的一员了。 当下塔阳谷看着赫托沙别的笑脸,终是忍住了挥拳的冲动,出声道:“埃米尔真是客气了!怎来了鸭儿牵,也不派人知会我一声?也好知道友军来了,免生误会。”。 由于可失哈儿召回了大半的军队回援,所以其他城池的防守力量大大削减。如此赫托沙别他们攻城时,就轻松了大半。在塔阳谷心里,就感觉到嘴的肉被别人吃了一样。 那心里,也就没有面上那么故作轻松了。 “啊?是不是弄错了?我一出哇罕的地界,就派人知会你了!”,说这话时,还故意责问底下的军将是什么缘故。 知道赫托沙别是做做样子,军将也很配合。就故作为难的说地方太大,派出去的兵丁可能迷路了。 这真的是最蹩脚的理由了。 塔阳谷也难得戳破,直接以军务要紧为由,沉着脸领军回返。 “嘿······将军怎么这就走了?”,赫托沙别还装模作样的问道。这引得塔阳谷等人纷纷挥动马鞭,加快离开鸭儿牵城。 只是走到鸦儿看河畔时,塔阳谷瞧着南边连绵的雪山,突然停下了马。 八剌黑明白塔阳谷心里有气,低声喊了声将军。 “命令全军休整一个时辰,待会儿直接南下!”,塔阳谷出声道。 这命令让八剌黑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南边处了海拔甚高的戈壁和雪山,就没什么去处。 塔阳谷看着雪山,视线好像越过了千山万水道:“翻过这些山,就是吐蕃的麻域、纳里、古格、布让、日托等部吧?”。 吐蕃王朝强盛之时,势力达到天山南麓。整个东喀剌汗国境内,都是吐蕃的国土。如今吐蕃王朝早已覆灭,但汗国还有不少吐蕃后裔。 八剌黑也听过吐蕃的名头。知道吐蕃分崩离析后,就分成大大小小上百个部族。而南边的纳里、古格、布让、日托、麻域五部,又是申河上游,与班城郡东境相连的五个大部落。 之前大辽战火未燃时,总有吐蕃人前来拔汗那之地买卖商货。八剌黑也见过不少,就对麻域五部并不陌生。 在后世,这就是克什米尔。境内山岭纵横,海拔在4000米以上。北有喀喇昆仑山脉为屏障,与塔里木盆地隔绝开来。其中8000米以上的山峰有4座,7500米以上有8座。 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海拔有8611米,群山峻岭中,显得特别鹤立鸡群。 “将军欲取之?”,八剌黑不确信道。 “东汗四城都被班城那伙边军捷足先登,我等不从别的地方讨回来,这苦盏军团就得被边军比下去了。”,提到这事儿,塔阳谷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到底边军和军团是不一样的。边军只有一万人,军团可是有三万。而边军却攻克了四座城池,军团就只拿下可失哈儿一座。传出去,总免不了被比较一番。 虽然个中内因是边军取了巧!但旁人只看结果,并不会听他们分辩。 所以进攻麻域五部,算是为苦盏军团找回颜面。 第五百三十一章 阿里麻里 “可战事一起,国主那边该如何应对?”,到底李承绩只命苦盏军团作为主力进攻东喀剌汗国全境。至于吐蕃,则只字未提。 塔阳谷并不担心,出声道:“呼罗珊自立国之日起,就括地不断。我等若将麻域五部纳入呼罗珊国土,只会喜上添喜。”。麻域五部往南就是信德,往北就是汗国。将其并入呼罗珊,只会更方便信德与其它郡县的来往。 所以他相信,李承绩是绝不会怪他自作主张的。 八剌黑见塔阳谷主意已定,就不好再劝了。便命人生火造饭,准备吃饱喝足后一路往南。 就在他们兴冲冲对吐蕃用兵时,天山以北的阿里麻里城正炮声不断。却是李承绩以借道攻打东喀剌汗国为由,大举攻入葛逻禄人的领地。 早先阿里麻里西北的海押立城守军见呼罗珊势大,乖觉的打开城门向呼罗珊投降。到了阿里麻里,因葛逻禄国主斡匝儿将这当成了自己的立足之本,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轻易的降了。 此刻城内,斡匝儿听着隆隆不断的炮声和震动不已的地面,面色都皱成了一团。 其实有可能的话,他也不想跟呼罗珊撕破脸的。甚至他都想好撇下蒙古监军,向呼罗珊呈送贡表。 只是呼罗珊胃口太大,条件太苛刻了。即便他上贡服软,也要交出城池,解散军队。日后在呼罗珊境内,就只能做个无权无势的闲散贵人。 这对向来崇尚武力以自保的斡匝儿来说,无疑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所以在呼罗珊毫无退让的态度下,斡匝儿选择拼尽全城的力量与呼罗珊斗争到底。 但只到半日的光景,他就后悔了! 因为呼罗珊的攻城利器实在太令人胆寒了! 原本他还带着军队到城墙上驻守,结果呼罗珊一炮炸毁城楼,差点将他埋在灰土堆里。因而侥幸得了一命后,他赶紧离得城墙远远的。 现在他也不知道外面的战事如何了!只一心想着,炮火能快点结束。 而在城外,李承绩十分惬意的欣赏着二十樽火炮齐发时所带来的毁天灭地的快感。 作为天山北麓重要的商城,阿里麻里算是大辽境内为数极少的坚城。斡匝儿以一马匪起家,在大辽和高昌间保持着葛逻禄的国祚,就是凭借着城池的坚固。 城池内河道交错,流水遍布全城。除了街市外,还有大片田地。种着西瓜、甜瓜、葡萄、石榴等瓜果,即使全城被封,内里也能自给自足。 早年大辽试图用封城计逼迫斡匝儿投降,结果不得不作罢。 此刻一轮炮火she完后,李承绩冲着身旁的葛逻禄使者葛云飞道:“葛少使,你回去告诉斡匝儿。不想身首异处的话,就出城跪降!”。 这是斡匝儿的谋士!祖上是大辽西迁时留在葛逻禄的汉人。在斡匝儿起兵称王后,就一直尽心辅佐。此次李承绩兵临阿里麻里,他自告奋勇的出来交涉。 只是李承绩并不想和斡匝儿讨价还价的浪费时间,所以直接命人开炮,轰炸阿里麻里城。葛云飞也就只能留在城外,无法回去复命。 现在听到李承绩肯放自己离开,面上却显出几分苦涩道:“主上并不想和国主为敌,还请国主放下国一条生路。”。虽然知道李承绩不大听得进去,但职责所在,还是试图做着最后的努力。 李承绩瞧着伤痕累累,满是窟窿和裂纹的城墙,径直摆了摆手,不想多说。葛云飞便黯然的转过身,脚步虚浮的向城内赶去。 其实仗打到现在,李承绩根本不用斡匝儿出城投降就能将阿里麻里城拿下。毕竟在炮火的轰击下,城上除了哀嚎的兵丁就没一个站着的。只是阿里麻里城甚大,李承绩不想浪费太多的兵力罢了。 而来到阿里麻里城下的葛云飞喊了半天才有兵丁用吊篮将他拉进城内。只见临近城门的街市全都成了废墟,到处都是飘逸的灰尘和哀嚎的百姓。一个个兵丁都灰头土脸的,像好多天没有梳洗的叫花子。 葛云飞哀叹一声,知道阿里麻里城是完了。 便让军将给自己弄来一匹马,浑浑噩噩的向斡匝儿的大帐走去。路上撞见不少作乱的溃兵和地痞,他都纵马快速离去。 这么到了斡匝儿的大帐外,很多将士正在安抚受惊的战马和牛羊。斡匝儿没有停留,直接求见斡匝儿。 “国师啊!你可回来了。现在怎么办?呼罗珊是不是要拿我的人头?”,斡匝儿一听到葛云飞求见,就赶紧出帐问道。 “哎!呼罗珊要主上出城跪降!”,葛云飞没有隐瞒,直接进了帐内,应声道。 “呼罗珊不要我的命?”,斡匝儿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喜色。 葛云飞顿时心里一沉!因为他追随斡匝儿多年,自以为斡匝儿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但如今斡匝儿的表现,着实让他错愕中又止不住的失望。 “李国主连摩诃末那种生死大敌都能容,怎会容不下主上你。只是投降后,这阿里麻里是保不住了。”,葛云飞本想劝斡匝儿退回北地的山间草原以待来日,但瞧见斡匝儿毫无斗志的模样,就改了口径。 听到自己活命的几率很高,斡匝儿脸上的喜色更浓。就询问葛云飞该准备多少厚礼,好彰显自己的恭敬之心。 “主上不必准备厚礼,只需带上一人。”,葛云飞建议道。 斡匝儿有些不明白,疑声道:“什么人?难道他比得上千金厚礼?”。 “蒙古使臣--塔塔统阿!”,葛云飞沉声道。 斡匝儿立时有些犹疑,担心道:“若是带上这人,来日惹恼了蒙古大汗,可就必死无疑了。”。 “李国主若知道主上放跑了蒙使,心下又会作何想?”,葛云飞反问道。 斡匝儿一时语塞!就思量了几许,赶紧让人将塔塔统阿带来。 没过多久,阿里麻里城外。斡匝儿带着一干属将跪在呼罗珊军队的营门前,请求李承绩的宽恕。 第五百三十二章 塔塔统阿 李承绩故意晾了他们一个时辰,才不紧不慢的出了营门。 “下国罪臣斡匝儿拜见国主。”,斡匝儿双手举着国书,跪拜道。随行的属臣也都山呼跪拜,姿态恭敬。 只是在所有人低下脑袋的时候,有一人嘴里堵着破布,昂首挺胸的盯着李承绩。那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敌视。 这倒引起了李承绩的注意! 八剌黑正要惩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隔着近的兵丁就冲上去按住那人的脑袋。 “我是蒙古使臣,你们不能这么对我!”,碎布片刚从嘴里掉出来,塔塔统阿就大声叫喊道。他被斡匝儿抓来后,嘴巴就被堵住了。所以李承绩来时,他都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直到所有人向李承绩行礼,他才故意引起李承绩的注意。 “带他上来!”,李承绩闻言,马上让人将塔塔统阿带到跟前。斡匝儿也趁机进言道:“国主,此人是蒙古使臣。此行阿里麻里,意欲邀我与奥奇格联兵侵扰巴拉沙衮,以助东喀剌汗国一臂之力。”。 奥奇格原是葛逻禄的王,但在斡匝儿异军突起后,就丢了阿里麻里与北边的不剌,只在阿拉套山脚下的海押立(巴尔喀什湖东南萨尔坎德附近)苟延残喘。 原本还想借着抓获屈出律的机会与呼罗珊交好,从而赶走盘踞在阿里麻里的斡匝儿,夺回自己的领地。但当李承绩提出在葛逻禄的领地设郡派流官治理后,奥奇格就拒绝交出屈出律了。 但是他也没本事闭城自守!所以在呼罗珊兵临海押立之前就领着兵马逃亡临近的沙漠。留守的军将也没想为奥奇格尽忠,就很干脆的降了李承绩。 现在听斡匝儿的解释,李承绩只觉滑稽可笑。因为蒙古人实在太看得起奥奇格和斡匝儿了。就他们这点实力自保都难,更别说给呼罗珊添堵了。 不知铁木真是存心让他们做炮灰还是肉吃多了,油水蒙了心,不然怎能做出这样荒唐的决定。 李承绩仔细想想,还是觉得前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塔塔统阿不知道李承绩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愤怒极了。就冲着斡匝儿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狗贼!几个月前还对大汗卑躬屈膝,百般讨好。今日对着呼罗珊,就全然换了张脸,真是恨自己不能早些看清你的丑态!” 斡匝儿以抢劫起家,本来就是不要面皮的人。听着塔塔统阿的咒骂,脸不红心不跳,没有半点愧疚的意思。葛云飞的言辞不差,替斡匝儿反驳道:“古人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如今葛逻禄只有臣服呼罗珊一条生路,自然顾不得蒙古。”。 这句话出自《晏子春秋·霸业因时而生》的晏子之语,葛云飞能活学活用,显然也是读了不少诗书的。 塔塔统阿呸了一声,就不愿和葛云飞废话,冲着李承绩道:“国主!呼罗珊与我大蒙古国商贾来往不断,商货买卖不绝,关系也向来亲近。怎骤然攻打阿里麻里,侵占我大蒙古国领地?”。 “哦?这不是辽国的么?怎成蒙古的领地了?”,李承绩故作惊讶道。 塔塔统阿没想到李承绩睁眼说瞎话,立时没好气道:“国主有所不知。斡匝儿与奥奇格两位葛逻禄头领早在大辽国灭前,就已向我大蒙古国派遣使臣,呈送贡表。阿里麻里、海押立等城,也便是我大蒙古国的城池了。”。 和一个外国使臣争辩只会拉低自己的身份。所以李承绩只扫了参谋司所在的王殷志、冂格里钦、贾拉赫等人一眼。 他们在李承绩身边就相当于谋士的角色。因而李承绩只一个眼神,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冂格里钦反应最快,立时走出一步出声道:“贵使这话可就错了!斡匝儿与奥奇格乃大辽臣子,阿里麻里、海押立、不剌、益离等城也都是大辽城池。虽由他们治理,但归属谁,却是只能听大辽圣上的。”。 不等塔塔统阿反驳,王殷志就接话道:“参赞说得不错。大辽圣上从未将葛逻禄之地割让给蒙古,阿里麻里等城又怎能算蒙古的城池。就连东边的回鹤,大辽圣上也是未应允的。”。 “即便如此,大辽已亡,阿里麻里等地已成定局。”,塔塔统阿毫不退让道。 贾拉赫也走出来,帮腔道:“呼罗珊承大辽之国祚,自有规复大辽疆土之责。葛逻禄之地,也便是呼罗珊国的。”。 斡匝儿虽长得五大三粗的,人却是伶俐的,忙插话道:“下国罪臣擅自献地于蒙古,实乃大罪。今儿悔不当初,还请国主降罪。”。 他捧着国书有一会儿了!手臂酸麻,却不敢放下。就抓住一切表忠心的机会,好叫李承绩饶他一条小命。 塔塔统阿气得不行!知道这事儿仅凭嘴皮子的功夫是争不出个所以然的。就把心一横,冷着脸道:“贵国若执意如此,本使也无话可说。只请国主看在蒙古与呼罗珊交好的情面上,让本使回和林述职。”。 李承绩没打算为难他,但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他离开。就故作体恤道:“这是自然!只是路途遥远,本王恐下使安危难料,不如同行一程?有我呼罗珊大军随行护佑,必可保你安然无恙抵达和州?”。 塔塔统阿心里立时咯噔一下,惊讶的看着李承绩的笑脸。 “国主要对回鹤用兵?”, “规复辽境是我呼罗珊之责!”,李承绩语气笃定道。 塔塔统阿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只叹了口气。冂格里钦像看不到他脸上的不快,笑着恭贺道:“贵使是回鹤人吧!故土难离,去了和州,就当故土重游吧!”。 塔塔统阿从前虽一直给乃蛮部的太阳汗卖命,但他原本却是回鹤人。后来乃蛮部被蒙古打败,他也成了蒙古人的俘虏。因其富有学识,能言善辩,得到了铁木真的赏识。 不仅让他掌管蒙古国的公文印章,还让其帮忙创建蒙古人的文字。铁木真的几个儿子,也都跟着他读书识字。可以称得上礼遇之极。 正是这个原因,塔塔统阿得知呼罗珊入主巴拉沙衮,威胁到蒙古的西疆时。主动向铁木真请求出使回鹤、东喀剌汗国、葛逻禄等地方势力,好联合他们迫使呼罗珊止步于热海、葱岭以西。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虽说动东喀喇汗国投靠蒙古,却没挡住呼罗珊兵犯葛逻禄。而且他也没料到,葛逻禄这么没用。不说挡住呼罗珊十年半载,连一日的光景都没达到。 害得他被困在阿里麻里,成了李承绩的阶下囚。 如果他知道东喀剌汗国已经落入呼罗珊之手,估计都得怀疑人生了吧! 第五百三十二章 伊犁河谷 当下塔塔统阿不愿再自讨没趣,就闭上嘴巴,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李承绩也没兴趣跟他争辩葛逻禄到底是不是蒙古的疆域。就命人将他带下去,以使者的规制安置。 再转过身接过斡匝儿的国书,算是正式接受斡匝儿的投降。 “先起来吧!本王择日会让礼部拟定爵位。”,李承绩将国书交给一旁的侍从,出声道。 斡匝儿大喜,连忙叩射李承绩的不杀之恩。 原本他还想着能保住命就不错,却没想李承绩还要给他授爵,简直是意外之喜。葛云飞倒是并不吃惊!因为斡匝儿是葛逻禄的王,呼罗珊日后想安稳的统治这里,就必得借斡匝儿的影响力。 只是爵位之事不是小事,具体授予什么等级,必须好好拟定一番。这花费的时日,也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了。 不过眼下六部主官留守马鲁,大辽旧地的一切军机要务都出自李承绩的行辕。参谋司的参赞们,就几乎等同旧辽的枢密院大臣。所以这爵位拟定的差事,必得由他们决断了。 这是彰显参谋司地位的好时候!冂格里钦想着,看向斡匝儿的 眼神也多了抹神采。 随后李承绩就在斡匝儿等人的簇拥下,领着呼罗珊大军气势如虹的进入阿力麻里城。 尽管按照建城史来看,阿力麻里比不得和州、巴拉沙滚、寻斯干那样的名城,但是阿力麻里的城池规模,一点都不比和州、巴拉沙衮等城小。 它北临达克干山南麓,南及克干色依,东至吐呼鲁克,西至卡纳威,东西长5公里,南北宽十余里。李承绩早先命人绕着阿力麻里跑了一圈,周长大概有50华里。 在天山脚下,阿里麻里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城! 葛逻禄王国历代在此定都,就是看中这里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 李承绩进城后,呼罗珊大军已提前守住李承绩的必经之地。也是为了他的安全,马虎不得。所以全城百姓都勒令待在家中,不得外出乱跑。 整座城也安静极了!除了被炮火轰碎的废墟和少数来不及收拾的尸体还留在街上外。就只有散落的碎木头、碎布片在微微发冷的春风中来回翻滚飘荡。 这么看着,也着实有些荒凉。 但李承绩也没那么作死的让百姓们出来夹道欢迎! 因为要是有刺客藏在人群中射冷箭,那他可就乐极生悲了。 坐在马背上,李承绩好整以暇的打量着沿途的风景。和大辽其他城池不同,阿力麻里的街道两旁,还间断的分布着大片田地。这些都是靠近河流的水浇地,用来种稻谷、小麦、粟米等农作物。 如今气温回暖,弃耕了一个冬天的田地都被重新翻了土。有的还种了庄稼,只是并不多见。另有一排排苹果树、石榴树矗立在田埂上,迎风招展。 百姓们的房前屋后也都被利用了起来,大片葡萄藤覆盖其上。只是眼下还没到结葡萄的时候。 在突厥语里,‘阿力麻里’是苹果的意思。如今看来,也确实城如其名。也是这里气候适宜,位于后世著名的伊犁河谷地区。有着高山的阻隔,大量来自黑海、花拉子模海的水汽在此聚集。 从而在夏季高温高热的同时,又有极为丰富的降水。稻谷、小麦以及瓜果等农作物,也就长势喜人。 而且天山虽然高大,阿力麻里所在的地界海拔却不高。并且大多山地都在750到840米之间,由北向南呈倾斜态势。在河流两岸,更是大片土壤肥沃的平地。无论是养养牧马,还是种植庄稼,都任由人折腾。 这也是阿力麻里城的根基。 现在是春天,阿里麻里盛行东北风。李承绩入城时,旌旗就被刮得呼呼作响。可惜还没到苹果长成的时节,不然李承绩真要亲口尝尝阿里麻里的阿波尔特、红蒙派斯、金塔干等多个品种的苹果。 在后世,这三种苹果可是出了名的!其中阿波尔特又名哈打果子。果?型大,色泽美观,广圆锥或圆形,一般能重达300克,最大的有800克。果面光滑,底色黄绿,布有鲜红色粗条纹或全部红霞。果肉则是黄白色,质地松脆,汁多,味酸甜,吃起来真是爽口润心。 红蒙派斯的话是早熟品种,扁圆形,淡黄绿色,有红晕,果重120克,果肉白色、松脆、汁多,味道比较甘甜。金塔干则又名花青果子,圆锥或扇圆形,底色黄绿,有红霞和紫红色断续条纹,果重120克,果肉黄白色,果汁自带有香气。 不过可惜归可惜,李承绩并不遗憾。因为阿里麻里都是他的领土,何愁以后吃不上苹果。 这么在阿力麻里歇息了两天,为大军征集到了大量粮草。也是旧岁大辽遭难,呼罗珊从马鲁地方征集了不少钱粮北上。但也只能维持巴拉沙滚周边之地百姓的粮草供应,满足大军数月的人吃马嚼,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好在钦察和契丹部族来投时,也都带了牛羊等吃食。这让呼罗珊大军的粮草供应,瞬时少了不少。但整个粮食缺口,依然是存在的。所以征伐阿力麻里,也有征集粮草的原因。 只是李承绩是要在阿力麻里建立稳固统治的,所以不能太竭泽而渔。征集粮草时,也就别指望能满足整个大军的粮草所需。好在这里是上好的产粮地,粮食产出绝对要高于很多地界。 李承绩已经想好了,在战事告一段落后,就有计划的迁走部分葛逻禄人。再从钦察、波斯、信德、古尔甚至呼罗珊等地迁来部分百姓,让这里葛逻禄人的数量大减。 好在未来成为呼罗珊国北疆重要的粮仓之一! 而且紧邻的库耶私部也要进行迁移,不能让一个地方成为一个部落的国中之国。 如此到了出城的那日,李承绩留下孙忌守住阿力麻里。并留下两万兵马,听他调遣,讨伐北边的不剌甚至更北的也迷里。孙忌本就是出身行伍之人,一直待在参谋司也是埋没他了。 而李承绩自己则率领大军向东进入益离。由于斡匝儿的投降,益离已在呼罗珊大军来临前,就献城投降。 与阿力麻里相比,益离只能算小城。城墙不高,面积不大。若不是靠着来往回鹤的商贾赚点油水,根本就没存在的必要。 但是益离这里很有发展潜质! 降水充沛,气候宜人,风景秀丽,物产丰富。既有雄美、壮丽的雪峰、冰川,也有俊秀、迷人的河川;既有恬静悠然、肥沃广袤的草原,又有人神共织的农耕大地。 即便李承绩是来打仗的,但看着这样的美景,也不得不称上一句‘风景如画’。 第五百三十四章 嗦里迷城 十三天后,嗦里迷(焉耆)城上游的淡河,一支大军正溯游而下。塔塔统阿被人抬着走在大军中间,却是连着几天赶山路,脚底磨出了水泡。 到底他以学识侍人!当初受太阳汗赏识时,就只掌管部落的钱粮。骑马射猎等武人常干的事情,就和他无关了。而且改换门庭后,蒙古也依旧重用他的学识。所以骤然间连着走山路,身子骨就受不住了。 葛云飞随斡匝儿游猎得多!虽也有些乏了,但也不用让人抬着。 此刻他牵着马来到塔塔统阿身旁,出声道:“把这药粉撒在伤口上,明儿就能下地走了。”。这是猎户经常备用的东西,专治外创性伤口,效果奇佳。 塔塔统阿还因斡匝儿将自己献给李承绩而迁怒葛云飞,所以冷着脸,拒绝了他的好意。葛云飞见此并不恼,出声道:“你也别怪我们主上。那天是大难临头,身不由己。”。 塔塔统阿铁了心不理,只把脸别向一旁长着荒草,满是戈壁的山峦。 葛云飞像是没看到一般,继续道:“这条路你从没走过吧?不瞒你说,我也头回走呢!听上国的军将说,顺着这条河往下走,就到嗦里迷了!”。 一直面若寒霜的塔塔统阿瞬时脸上显出几分不安。 因为阿力麻里与回鹤间的商路是走的车岭北麓。经过仰吉八里、昌八剌到达和州。这样突然绕到和州以南的索里迷,实在出人意料。塔塔统阿开始担忧起嗦里迷的守军,能否挡得住这股突然从天儿降的呼罗珊大军。 .葛云飞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接着道:“哎!我跟你说这些作甚。如今你虽是蒙古国使臣,却形同俘虏。我则亡国之臣,看别人脸色过活。”。 说着,葛云飞再次长叹一声,牵着马离去。 塔塔统阿注意着葛云飞远去的背影,眼里闪过莫名的神色。 而牵着马远去的葛云飞却并没有回到斡匝儿所在的行军队伍中。而是来到重兵保护的参谋司队列,见到了王殷志。 “王参赞,在下已经将话说给塔塔统阿听了。过不了今晚,他一定会上钩的。”,葛云飞恭敬道。 原来为了兵不血刃的拿下嗦里迷城,葛云飞向王殷志献计。利用塔塔统阿,将城里的守军骗出来一举歼灭。 虽然乍一听起来这个法子可行性不高!但王殷志在参谋司任职,还是收到不少从前方发回的情报。比如嗦里迷城,就驻扎了不少蒙古兵马。 却是为了驰援可失哈尔,蒙古派遣了五千兵马与回鹤组成联军,以壮声势。 这嗦里迷是南下的重城之一,就留下了部分兵马驻守。 以塔塔统阿的身份,还真有可能骗出城里的兵马。因而王殷志稍稍细想后,就将这法子禀报给了李承绩。 听完他们的计划,李承绩也应允了下来。并将这件事,都交由王殷志负责。一旦成功了,呼罗珊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轻取嗦里迷。王殷志自己,也会因这个功劳而提高在参谋司的权柄。 如今听着葛云飞的禀报,王殷志出声道:“那成与不成,就看葛先生的了。”。 葛云飞连忙保证,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办好。 “葛先生大才!我定会向国主举荐的。这参谋司的位子,可是向来都有空的。”,王殷志意味深长的隐喻道。 葛云飞心下一喜,大声说绝不会忘了王殷志的提携之恩。 “要感谢就感谢国主吧!他从不吝啬高官厚禄,只有你有大才。”,王殷志肃着脸提醒道。有些事情记着就好,不用说出来。毕竟到了他这个位子上,已经深深体会到事务司无孔不入的恐怖。 随后到了晚上,距离嗦里迷城只有不到三十里的路程。淡河的水面变宽,在两边冲刷出大片平地。两边的山峦随着海拔降低,也多出了许多绿意。 李承绩命大军占领周边的制高点,就开始安营扎寨。塔塔统阿待在一间帐篷里静看着明亮的烛花,深色木然,似是在想着什么心思。 一阵脚步声传来,就听刷的一声,布帘从外掀开。 塔塔统阿神色一震,面上露出几分紧张。 而从外进来的葛云飞嗅着空气中淡淡的清香,立时脑袋清明了不少。就打趣道:“上使为当面酬谢我,竟连香烛都点上了,实在叫葛某受宠若惊啊!”。 “哈哈哈···快请坐!快请坐!还好有你赠的药粉,我才涂抹了半日,脚上就结痂了。”,塔塔统阿还要站起来请,葛云飞连忙拦下了。 “都是落难之人,帮扶一二也是应当的,”,葛云飞语气有些愁苦和几分不易察觉的怨愤。 塔塔统阿心下大喜,试探道:“葛先生客气了!所谓救人也是救己。葛先生帮了我,我也得投桃报李,赠你一份大好前程。”。 葛云飞面上显出几分意动!但转身看了看门帘,有些顾忌道:“不知先生所指是何意?”。声音刻意压低了不少,像是怕被人听见。 “葛先生不用怕!今晚我使了些金币让看门的兵丁买肉去了。”,塔塔统阿宽慰道。 “难怪进来时无人看顾!”,葛云飞恍然大悟道。 塔塔统阿显出几分自傲,接着道:“葛先生身在敌营,却不同于斡匝儿那等鼠辈,心怀大志,不甘侍奉回蛮子乞活,乃是坚毅之辈也。我塔塔统阿身为蒙古使臣,在成吉思大汗跟前也是露得脸的。只要你将这里的消息提前送到嗦里迷,让大汗之亲弟合撒儿千户立即撤回和州,请求援兵挡住呼罗珊东进之势。那日后大汗论功行赏,定不会少了你的。”。 这些天随呼罗珊行军的经历,让他看到了呼罗珊将士不畏艰苦的军魂。这可以和成吉思大汗亲自组建的怯薛军媲美。甚至就纪律而言,呼罗珊将士甚至超过怯薛军。 因为他亲眼看过进入阿力麻里的呼罗珊兵丁秋毫无犯。这对怯薛军甚至整个蒙古军队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 第五百三十五章 水笔香烛 而且呼罗珊大军的军纪是面对整个军队的!并不会因某些部队的身份不同,而有些差别。就是那些刚征兆来的部族兵丁,也都受同样的军规管束。 在离开阿力麻里时,他看到城墙上挂了一串部族兵丁的人头。据说这都是因违反军纪而丢掉性命的倒霉蛋。 一开始他还觉得呼罗珊的主将们小题大做,但细细深思后,他才觉察出其中的恐怖。因为这样的军队在战场上,绝对能爆发出战斗到死的铁血气势。 所以他不认为合撒儿与呼罗珊大军对上能讨到什么好处。甚至他觉得,就是成吉思大汗来了,都不能轻易的打败呼罗珊大军。 只是如今呼罗珊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规复旧辽全境,占领回鹤。甚至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北上草原,与蒙古争夺草原王者的地位。 因而这个势头必须打断!蒙古也必须让呼罗珊知道谁的拳头更硬,实力更强。 葛云飞想不到塔塔统阿的眼光这么独到,只故作惊讶的犹疑了半晌,应声道:“可我如何出得了这囚笼?况且我便是去了嗦里迷,当地守将也未必听我的言语。”。 塔塔统阿只以为这是葛云飞的托词,毫不介意道:“我观呼罗珊大军虽军容齐整,行走间也多有防范。但每逢山地崎岖或激流险滩时,军队总会顾及险处,而失了彼处的提防。且你是降国之臣,论防备,不及斡匝儿的万分之一。只要寻得机会,还是能逃之大吉的。 至于取信嗦里迷的守将,我亲自书写手书一封,再带上我的信物,他们自会信的。”。 葛云飞脸色不断变幻,看在塔塔统阿眼里,就是心里不断取舍着利弊。 也不说话,塔塔统阿就静等着葛云飞的决定。其实此刻他心里也是有些紧张的。因为葛云飞如果拒绝的话,刚才自己说的话就有杀身之祸了。 即便呼罗珊碍于蒙古留他一命,那境遇,自是没现在这么好了。像带有香气,可以宁神静气的香烛,就不会想买就能买了。 这是呼罗珊几个月前才弄出来的新照明烛火。相比以往的烛火,它最大的不同就是带有香气。那是因为添加了呼罗珊从欧罗巴弄来的薰衣草,在呼罗珊的河谷地区,都有小规模的种植。 燃烧时,烛火明亮,没有黑烟。燃烧的时间,是以往市面上蜡烛的一倍。就算是温度很高的夏天,它也可以保持原有的固态而不会软化。 一经推出,香烛就被抢购一空。呼罗珊境内,也只有马鲁、蒲华等大城才偶尔有售卖。 除此以外,还有各种颜色的彩烛,各种形状的工艺烛以及可以驱蚊驱虫的药烛。据说那药烛还是李国主在征伐信德时,从一个名为拉瓦尔的小部落弄来的药草。 这些因因果果塔塔统阿是听看守的兵丁说的,里面有不少吹嘘的成分。至少在塔塔统阿看来,李国主不可能放着政务不理,而有空闲去弄那药烛。 毕竟这都是商贾为了赚钱的旁门左道,一国之君怎屑于做这等事情。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葛云飞终于应承道:“那到时候,还请先生在大汗跟前多多美言。”。整个人也都像虚脱了一般,脸上全是汗水。在这晚上还有些寒冷的春天,显然是极为反常的。 听着葛云飞将‘上使’改为‘先生’,塔塔统阿脸上显出久违的微笑道:“那请先生烦等片刻,我这就手书一封。”。 就拾起桌案上的呼罗珊牌水性笔,摊开白色的信纸,开始手写书信。也是李承绩觉得这个时代的毛笔和羽毛笔都不好用,所以结合毛笔与羽毛笔的优点,创新性的借鉴后世水性笔的原理,弄出了超时代的新型呼罗珊牌水性笔。 它的笔尖取自鸟禽相对坚硬的毛发,里面镂空,装上一小搓动物的毛发。再用木罐做笔杆,里面装墨水。要用时,只需先给笔杆装填墨水。再用笔尖沾点墨水晕开,就可以书写了。 因使用起来非常方便,所以呼罗珊境内的文人与办公场所,全都用上了这种水性笔。为了尽可能的满足不同阶层的人使用,墨水和水性笔也推出了不同的档次。 最贵的水性笔不仅吸墨性强,外观也精美漂亮。墨水还有不同味道的香气,让很多故作风雅的文人都爱不释手。那各宗教的长老们,也都希望用这种水性笔抄写经书,添加注解。 毕竟呼罗珊推出的墨水可以不怕水侵,风干后也不会褪色变形,质量好的让人没话说。 塔塔统阿用的就是上乘的水性笔,上面镀了一层金粉,写着回鹤语的佛教经文。这还是他花了大价钱从一个呼罗珊官员手上换的!虽然当时心在滴血,可用了之后,还是觉得这钱花得值。 葛云飞也有这样的笔,不过他是回鹤语的回教经文!也是李氏商行会做生意,在李承绩的指点下将水性笔上的经文用汉文、回鹤文、波斯文三种不同的方式来写。好叫使用不同语言的族群,都能买到自己最心仪的笔。 至于其他族群的语言,因为不是呼罗珊的官方法定语言,是连说的权利都没有,自然不可能标注在笔杆上买。 此刻葛云飞注意到塔塔统阿的信纸微微反光,知道这是最新出来的蒲华牌信纸。厚度与硬度相比其他信纸要大一些,但表面光洁,平滑,不易折损和毁坏。 就是被水打湿了,也不会溶解。 而且吸水性很强,水性笔写在上面,眨眼就干了。以现在呼罗珊统一制定的平尺计量单位来算,一平尺的价格是五法赫斯(铜币)。买上四张,就是一第尔汗了。 塔塔统阿有钱,自然不会买了上乘水性笔后,不用上乘纸来配。 在葛云飞的注视下,塔塔统阿很快写完书信。再用呼罗珊出产的油纸信封包装起来,松脂与蜂蜜为原料的混合性胶水封口,郑重的交到葛云飞手上。同时取下随身的印章,交给葛云飞做信物。 “定不负先生所托!”,葛云飞肃声说完,就快速离去。 第五百三十六章 博斯腾湖 到了后半夜,军营里突然聒噪了起来。正在军毯上辗转反侧的塔塔统阿立即点亮桌上的烛台,走到帐篷外。看守的兵丁马上拦在他跟前,却是防止他逃跑。 “这是怎了?吵吵闹闹的,可是出了大事?”,塔塔统阿看见兵丁们举着火炬进一个个营帐搜寻,像是找什么人。 兵丁警惕的打量着塔塔统阿,没有说话。 知道对方在防备自己,塔塔统阿摘下中指的金戒,递到兵丁手上道:“你也知道我身份尴尬!若是不小心惹上什么祸端,说都没地儿说去。因而早点知道些风吹草动,也能警醒一二。”。 那兵丁掂量了一下金戒的分量,眉开眼笑道:“无妨!只是一个葛逻禄的降臣跑了,和你没有干系。”。对于这位出手阔绰的主儿,兵丁选择实话实说。 塔塔统阿顿时面上一喜,假装庆幸道:“那就好!那就好!”。事实上,他是为葛云飞逃出去通风报信而欣喜。 次日晌午,淡河下游,巴格拉什库勒(博斯腾)湖边。一骑绝尘骤然急至,许多在芦苇荡里觅食的水鸟被惊飞。 几户住在附近的牧民寻声从圆顶的帐篷中出来,看见单人匹马,眼神中多了几分贪婪。 在这时代,打家劫舍几乎是每个牧民的本能。碰上人单力薄的商贾,绝不介意劫掠一番。当然过往的商贾,也不是什么好人。在牧民势弱时,也是不介意抢走牧民的一切。只有双方实力对等,才会真正以物换物,做起买卖。 这便是这个时代通行的生存法则! 只有呼罗珊,李承绩用严刑厉法让所有人认识到。遵纪守法者活,为非作歹者死。代表文明世界的安然有序,也渐渐取代了在这片土地上横行千年的落后与野蛮。 如今这地方还不是呼罗珊的地界,所以牧民们依旧保持着原有的生存法则。 只是就在牧民们蠢蠢欲动的时候,马背上的人突然拉住缰绳。就见战马人立而起,一道箭羽从马背后射出。 “噗嗤······”,一个靠得最近的牧民当即被射死。其他牧民纷纷搭弓射箭,但尽数被战马挡下。坐在马背上的葛云飞有条不紊的还击,连发弓弩又快又准。 很快战马发出一声哀鸣,倒地不起。周边的牧民也尽数死去,睁着的眼睛满是不敢置信。 葛云飞满意的收起连发弓弩,感叹呼罗珊的东西果真是精品。再随意进了一户牧民的房子。里面只有一粗使妇人和三个半大小子。葛云飞不是嗜杀之人,就取了些肉干和淡水,换上牧民的马向西南方行去。 那是嗦里迷城的所在地,有大大小小数十座小湖泊。物产丰富,曾是焉耆国的国都。 路上葛云飞碰上一支南下的商队。听他们说,蒙古与回鹤联兵已进入东喀喇汗国的地界,攻打可失哈尔。他们早点赶过去,可以买到兵丁们缴获的战利品。 这就是商人逐利的本性!哪怕与联军合作充满了风险,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商人还是愿意一试。 一直不懂呼罗珊为何绕过仰吉八里,取道嗦里迷的葛云飞,也立时懂了李承绩的意图。显然是行那围魏救赵之计,解可失哈儿之围。 只是他不解的是!李承绩在取道嗦里迷时,还身在益离。而可失哈尔在千里之遥的葱岭山下,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知可失哈儿的消息。 再想到和呼罗珊官员接触时,他们极其忌惮被人偷听的神态,心里不由一紧。 “国主的事务司,真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想着这些,他随商队来到了嗦里迷城下。 只见其西面据山,官道险要。若要兴兵攻打,还得花费一番力气。泉水与河流在此地交汇,密布着大片方格状的农田。因北面高山的阻挡,这里的温度比阿力麻里回升得要快一些。 穈、黍、宿麦等谷物都已种下,只是还刚刚抽芽。葡萄、梨、柰等果物也随处可见,是一良善之地也。另有佛像矗立在城门外,设坛焚香,积了不少香灰。 同行的商队是从哈密力来的,笃行佛门。此时看见佛像,商队首领艾尔里汗就邀葛云飞一起上前祭拜。 “哈哈···不了···不了···我信真神。若是拜了佛祖,真神是要惩罚我下地狱的。”,葛云飞笑着拒绝道。 可失哈尔就是回教之国,回鹤境内也有不少回教徒。艾尔里汗也知道回教徒的规定,就没有强求。 就去了佛像前投了些香火钱,上了几炷香。再回来,才出声道:“我虽是佛门佛子,但也知道些回回的经书教义。听说食猪肉乃是回回的大忌,难道是和我们佛门一样,不杀生,尊崇素食?”。 葛云飞闻言,呵呵一笑道:“猪什么都吃,性wu秽、肮脏、贪婪、懒散、愚蠢。真神教导我们,要性情高洁,自不能食这等wu秽之物。”。 艾尔里汗扑哧一声大笑,连道几声原来如此。随后又问了葛云飞是什么教派,得知葛云飞是清教徒,马上勾起了兴趣。因为清教徒随着呼罗珊的崛起,已几近成为回教世界的第一教派。 尤其是在呼罗珊国统治的地界,更是占有绝对的数量优势。艾尔里汗走南闯北,对清教的‘人人平等,个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禁止奴隶’等教规多有耳闻,只是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 葛云飞也是皈依清教不久,具体的教义在实行中可能有很大的曲解和简化。所以他也不能确定这就是真的! 但此刻被人问起,他还是如实说教义上就是这么写的。 这么走到城门处,缴纳了为数不少的进城费后,葛云飞就和商队告别。 只是要见着城主,还没那么容易。因为城主的守卫们极其贪财!不给点第纳尔,连城主府的大门都进不去。而葛云飞出发时又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一时有些为难。 没办法,他想起了艾尔里汗分别时留给自己的地址,前去借点第纳尔开路。 第五百三十七章 拖雷王子 淡河边上,一队轻骑溯流而上。随着海拔的上升,河道开始收窄,水流也明显变得急促起来。疾行的骑兵不得不放缓行速,好应付逐渐崎岖的山路。 “距你说的地方还有多久?”,为首的蒙古年轻小将命军队停在峡谷前,出声问道。 葛云飞心里咯噔一下,怕小将起了疑心,连忙道:“王子殿下,过了这个山谷往北就是了。”。 这是蒙古大汗的第四子孛儿只斤·拖雷。虽然只有十七岁,但长得结实。脑后盘着辫子,穿着蒙古人的袍服。下巴生了一小撮胡须,是成年男子的标志。 尽管眼睛不大,但充满了神采。葛云飞初见到拖雷时,着实又惊又喜。惊的是嗦里迷的守将竟是蒙古大汗的第四子,喜的是抓住这个王子功劳就大了去了。 只是稍稍接触后,他发现这个四王子虽年岁不大,但人却颇为机警。在有塔塔统阿的书信以及信物为证下,还让他将塔塔统阿被抓的经历讲述了两到三遍。 还好他记忆力过人,来时又和王殷志将塔塔统阿被抓的谎言圆了一遍。直到没什么疏漏后,才敢拿出来哄骗人。 现在又被拖雷问话,让他不得不起了十二分精神应对。 “恩!你再说说呼罗珊的兵马有多少!”,拖雷肃声道。虽然他没和呼罗珊交过手,但到了回鹤的地界,有关呼罗珊的传闻却听了不少。只知道这是一个原本臣属大辽的小国,后来在短短几年之内,就打败临近的花拉子模。 要知道,后者的军队数量可是呼罗珊的几倍。 跟着又趁古尔国大乱,吞并了古尔国的全部疆域。最远的地界,都到了天竺。旧岁更是接连发动大战,兼并了河中的西喀喇汗国,在拔汗那打败了十万花拉子模与钦察部族联军。不仅夺取了花拉子模与钦察人的西克普恰克汗国地界,还赶走了盘踞在巴剌沙衮的乃蛮人。 一时间,呼罗珊国的疆域增长了十余倍。 正是看到了呼罗珊势大,他的父汗才命人加紧和东喀喇汗国联络,让其投入自己的麾下。 这样就可以凭借高山险关,将呼罗珊彻底挡在葱岭、天山以西。后来虽成功说服了可失哈儿的一帮贵族那颜,并且还杀了从巴拉沙衮回来的废物国主。 但也惹怒了声势正浓的呼罗珊国,引其兴兵攻打。 好在他的父汗对其有所预料,所以早在大雪还未融化时,就命他的二叔合撒儿领了五千蒙古兵马进驻和州。一旦可失哈儿有变,可以及时组织回鹤兵马策应。 因而可失哈儿求援的消息刚传到和州,他二叔就领了蒙古与回鹤联军两万人,火速奔赴可失哈儿。他虽然也想前去会会呼罗珊的兵马,但被他二叔以安全为由,留在后方转运粮草。 嗦里迷这里距离可失哈儿相对较近,路上的火耗较少。再加上产量颇丰,就在此地屯兵筹粮。 可是哪里知道,呼罗珊军队竟然直指嗦里迷而来。 尽管他到现在都对葛云飞存了疑心,可是打败呼罗珊大军的殊荣又让他忍不住意动。不然的话,他是绝不会来出城的。 毕竟塔塔统阿只是他父汗的奴才!还没那个让他出兵相救的资格。 此刻葛云飞听着拖雷的问话,只得耐着性子重述道:“山路难行,呼罗珊只派了两千人。他们的主力五万大军则从不剌出发,走北路商道直赴和州。”。 最好的谎言就是事实本身。所以葛云飞和王殷志商讨后,一致决定说出呼罗珊攻打阿力麻里,俘获塔塔统阿的真相。只是在兵马上,将数量予以削减。甚至编造出本就没有分兵走北道的假消息。 拖雷虽有疑心,可是也找不到葛云飞话里的漏洞。就听了葛云飞的回答后,命令小股兵马先穿过峡谷。同时命人上山,查看是否有埋伏。在探路的兵丁安然无恙的回来后,上山查看的兵丁也吹了声安然无恙的口哨。 拖雷才命所有兵马穿过峡谷。 如此谨慎小心,让葛云飞心里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么到了葛云飞与呼罗珊约定的河滩地,那里正驻扎着上百座营帐。标志性的弯月旗在飘舞,躲在高处查看的拖雷才确定葛云飞所言非虚。 “他们连夜赶路,人马困顿。因而寻思着在此地休整一番,好一举突袭嗦里迷。”,葛云飞陪着拖雷躲在一处山腰上,解释道。 “知道了!等救出老师,自会少不了你的赏赐!”,塔塔统阿教他读书识字,尊一声老师是理所应当的。 葛云飞装作不甚欣喜的样子,赶忙感谢拖雷的提携。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晚上。决定给呼罗珊人一个教训的拖雷命底下的兵马悄悄靠近呼罗珊军营,一举攻破他们的营垒。 所有战马都用布蒙上了嘴巴,马腿也都包裹了布片,塞了棉花。待来到呼罗珊的营门外,射手立即将弓箭对准了戍守的兵丁。 拖雷静看了一会儿,做了个射的手势。就见嗖的几声空饷,站在高台上戍守的呼罗珊兵丁立即射箭倒下。同时燃着篝火的火盆也被射翻,光线猛然一暗。 乘此时机,拖雷领着大军像洪流一样冲向营门。 就听砰的一声轰响,木质的营门从外被撞飞,拖雷与大股兵马涌入其内。 “嗯?怎么没响动?”,拖雷冲进来后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叫喊,疑心大起道。跟随他的兵丁也发现兵营里太安静了,都生出了不好的念头。 “有诈!撤!”,拖雷;来不及多想,就吼叫一声,调转马头向营门外冲去。 哪里知道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几座不起眼的营帐突然从内裂开。一排排举着弓弩,全身披甲的战士出现。同时大阵马蹄声响起,却是营门方向正冲来大股骑兵。 不用多的言语,最先就是一轮箭雨齐射。很多蒙古与回鹤没有盾牌,活活被箭羽射下马。也是出发时将士们嫌盾牌太重,所以舍弃不用了。 现在派上用场,却已经晚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重用辽将 须臾,喊杀声来得快也去得快。水流湍急的淡河(开都河)水也像睡着了一样,水流平缓,大片浅滩随着水流的减小而裸露了出来。却是夜里温度下降,海拔高一些的山峦都降到了零度以下。 原本开始融化的冰雪又重回冰封状态,甚至因水汽的凝结,覆盖面积大了一圈。 冂格里钦随李承绩向敞开的营门走去。被射倒的火盆已经重新放回原位,橙黄的火焰闪动着,成了黑夜里最明亮的指明灯。 看了看天空璀璨的星辰,冂格里钦笑着道:“国主,今晚的星辰似比往日要明亮不少!”。 李承绩抬头看了看,笑着回道:“哈哈···是极。不知唆里迷的夜空,也是否如这般明亮。”。 冂格里钦的笑容更甚,出声道:“国主不必着急,明儿就能亲眼见一见了。”。李承绩大笑了起来,贾拉赫趁机恭贺道:“国主深谋远虑,略施小计便尽灭蒙鹤联军,实乃我大呼罗珊国之幸。”。 冂格里钦听着,神色微妙的看着贾拉赫。李承绩也神情一楞,随即笑得有些尴尬。因为这个计策是王殷志提出来的,他只是作为上位者,拍板决定就好。所以贾拉赫的夸奖,有些过于露骨了。 就点了点头,应声道:“此番事成,还少不了王参赞出谋划策。待规复回鹤,定要好好赏他。”。 冂格里钦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脸上陪着笑,大呼国主英明。弗拉赫则笑得有些勉强!因为王殷志才入参赞没多久便立下这样的大功,直叫他这样的老人深觉地位不稳。 也是在李承绩身边待久了,所以越发知道参谋司的好处。以前他还觉得自己的地位比不上同样出自波斯的弗拉特,但现在他已没这样的感觉了。 因为亲君侧可以审议奏折,窥知很多纪要秘闻。甚至很多时候,可以影响到圣意的决断。像此次出兵回鹤,整个大辽旧地的军政要务就都要经过他们的手。 尤其是政务方面,完全是他们参谋司决断。什么官员任命,部族朝贡等,都有他们来安排。无形中,将参谋司的地位拔高到与六部等同的程度。 所以他也越发在意自己在李承绩心中的地位!毕竟这关系到自己在参谋司的权柄。 同在一个司处任职,冂格里钦是知道贾拉赫的忧虑的。尽管目前他只是副司务,在参谋司的地位也比不上贾拉赫。可是他会揣测上意,知道怎样做才会得到李承绩的赏识。 因而在李承绩跟前,他露脸的机会不比贾拉赫少。就是在参谋司里,也谋取到了不小的权柄。像辽地投降官员、贵族甚至是皇室的安置,就由他拿主意。 只要给李承绩过目,盖章用印,便可以发给礼部,正式生效了。因而他眼下并不像贾拉赫一般,担心自己的地位不稳。 此刻看着贾拉赫的表现,他心里只有不能言说的不屑。 在这打了胜仗的大好日子,李承绩是没心思顾忌贾拉赫的忧虑。只领着人快步进入军营,打算亲眼瞧瞧呼罗珊的战果。 守候在营里的兵丁们立即行礼,并有小兵转身去通知军将们国主来了的消息。 很快,龙格丁里与括拔斯蛮领着军将快步走来,王殷志也跟着他们一起。样子虽有些疲惫,但眼神却充满了神采。却是此计是王殷志谋划的,所以李承绩让他全程参与了这场军事行动。 “恭喜国主,贺喜国主。我军全歼蒙鹤联军,俘兵上千。”,龙格丁里是这次行动的统领,所以由他禀报道。 旧岁他以呼罗珊的名义前去扫荡达林库尔沿岸部族,亲手荡平了一个不服的大部落。从而使得各部归心,不敢不听从呼罗珊的号令。虽有朝臣指责龙格丁里手段过于强硬,但李承绩却认为他这是一劳永逸的好法子。 因此不仅没有惩处,还封他为千户长,亲自统领一只由乃蛮、钦察、花拉子模等部族降兵与旧辽将士组成的三万人大军。尽管论战斗力是比不上嫡系的护教军,但这建制却等同军团。 在一众投降的辽将中,他算是第一个得到这么高军职的辽将了。 所以为了对得起李承绩的这份重用,他更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心。当然,李承绩重用他也是有树立标杆的目的。毕竟龙格丁里是大辽后族出身,又在葛逻禄部落中有一定的威望。 重用他也有利于收服人心,稳固自己的统治。 不过不管原因如何,以龙格丁里今日的表现,是对得起千户长这个军职了。 李承绩笑着拍了拍龙格丁里的肩膀,又看着诸位军将,应声道:“哈哈哈···很好。尔等大功,本王都记下了。”。说着,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龙格丁里等人连忙拜谢,大声道:“为呼罗珊效力,万死而不辞。”。李承绩听着,脸上的笑意更浓。 “国主,此战不仅全歼唆里迷守军,还得了个意外之喜。”,王殷志好不容易得了忌讳,语气亢奋道。 李承绩立时就被勾起了好奇心,疑声道:“哦?莫非你们抓到了合撒尔不成?!”。 王殷志颇为神秘的笑道:“此人虽不是合撒尔,但论身份,却比其更加显贵!”。 说着就拍了拍掌,一个身着蒙古袍服的年轻小将就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军将押送了出来。 李承绩细细打量着,见其圆脸,但眼睛不小。个头八尺有余,和自己相仿。脑后扎着辫子,明显是蒙古人。最有特点的是下巴上的一撮小胡子,尽管不多,却透着男儿骨子里的野性。 这时许久没有动静的小紫也突然发出提醒道:“重要人物出现!重要人物出现!孛儿只斤·拖雷······”,跟着一大段有关拖雷的信息涌入李承绩的脑海。 “竟然是他?!”,李承绩楞了半晌,才后知后觉的惊叹道。 毕竟拖雷的名气太大了!不仅有一个横扫欧亚大陆的爹,还有三个名气丝毫不比自己小的兄弟。自己也是军事才能出众,西征时为蒙古打下大片疆土。李承绩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与其相遇。 (二更稍后奉上!谢谢书友们的支持哈,状态恢复了,更新会稳定下来。) 第五百三十九章 沙滩排球 “哼!我还以为呼罗珊的国主是何须人也!不成想,竟是你这等白面儿郎。我们草原上的女子,都比你英勇不少。”,拖雷也打量了李承绩半晌,颇为不屑道。 也是就面相而言,李承绩确实白嫩了一些。但这是相对蒙古人而言的!毕竟李承绩是汉人,祖上又与异族混血,肤色本就偏白。再加上从小长在富家人家,养尊处优,不比成天在马上讨生活的草原人粗狂。 即便李承绩自认为自己晒黑了不少,并且开始蓄须好使自己看上去老成一些。但印刻在灵魂深处的优良基因还是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岁要小上不少。 像拖雷就比他三两岁,但二者看上去,拖雷反而显得老成一些。 另外李承绩的体格本就不是粗壮的那种类型。但经过数年的习武强身,李承绩身上还是练出了八块腹肌的。只是穿上衣服就恰到好处的遮掩起来,看不出大块凸起的肌肉。 在与壮得像只牛犊似的拖雷对比下,就显得瘦弱了。 不用李承绩说话,托拔斯蛮就怒不可遏道:“浑小子,谁让你满嘴胡话的!”,说罢,就照着拖雷的脸面狠狠揍了一拳。 “住手!”,李承绩出声道。 括拔斯蛮虽有不甘,但李承绩的命令不敢违背。就狠狠地剜了拖雷一眼,气嘟嘟的退到一旁。 “呵呵···是个壮士,敢留下名号么?”,拖雷舔了舔嘴角的血迹,不怒反笑的冲着托拔斯蛮道。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呼罗珊碎叶军团六营千夫长--托拔斯蛮是也!”。 此次投靠的部族实在太多,李承绩就将他们统一命名为碎叶军团。从一到二十营,每营两万人。托拔斯蛮身为其中的统领之一,统领半个营盘。 “好!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和你再较量一二。”,拖雷说着,李承绩已来到他跟前道:“王子很不服本王?”。 “你使诈,不是男儿所为!”,拖雷赌气道。 “据我所知,你父汗与太阳汗的部落作战时,也是使了小计吧!这么说,你父汗也不是男儿了?”,李承绩饶有兴趣的反问道。 “呸!我父汗和你才不一样!”,拖雷吃口否认。 李承绩嗤笑了声,冷声道:“怎么不一样!你父汗用计就是英明之举,我用计就是小人所为么?我想王子应该明白!打仗不仅靠武力,还要靠脑袋。现在你输了,生死便拿捏在我手上!”。 拖雷气急,又找不到反驳的漏洞。就冷哼了一声,把脸别向一旁。 李承绩瞧着,又接着说话道:“你若不服,那进城后倒是可以再打一场!”。 这话让拖雷眼前一亮,不由讶然道:“真的?!”。 一旁的贾拉赫等人都面显忧虑,出声道:“不可啊!主上!”。李承绩心里已有决断,就冲着拖雷道:“千真万确!”。 弗拉特等人还要再劝,冂格里钦却已出声道:“国主英明!”。这下,王殷志他们都不好说话了。因为他们再反对,就是质疑李承绩的决定是错的。 次日天刚亮,呼罗珊大军就开始动了。顺河而下,没到晌午就已出现在嗦里迷城外。起先城内的回鹤官员还想凭着上百守军与百姓据城而守,但当拖雷与一干俘虏的军将被押到城下,并砍了一百多颗俘虏的脑袋后,城里的官员就吓得开门投降了。 于是呼罗珊大军没有遭遇任何抵抗的,进驻四方城门,掌控了嗦里迷全城。 和益离相比,嗦里迷城要大一些。但和阿里麻里相比,又小了数倍。城池呈方形,长宽只有二里。虽然所处的地界水草丰美,但城里的百姓看着并不富足。 放眼望去,全是一座座低矮的土屋。最高的建筑,是土黄色的佛寺。另有一座还算富丽的殿宇,却是嗦里迷的城主府。 其它平民的居所,尽是矮小闭亾之感。土黄色的街面也凹凸不平,战马走过,尘土飞扬。看来回鹤人并不是善于经营城池之辈!否则的话,这样一座联通南北的商业重城,怎会如此破落。 有鉴于嗦里迷城的城墙并不高大,李承绩没想在这里等着敌人攻打。就一边命军队扫荡周边的地界,一边让少许兵马攻取南边的铁门关。 和那黑沙不前往迭尔密的铁门关不同,这是嗦里迷乃至回鹤通往可失哈儿的重要关隘。地处塔里木盆地东北边缘,北倚天山中脉库鲁克山和霍拉山,南临死亡沙海——塔克拉玛干沙漠。库尔勒绿洲平原的南部、西部与塔里木盆地相连,形成一个广阔的扇形绿洲。巴喀刺赤海的淡水从这里流向塔里木盆地,汇入塔里木河。 铁门关就在山地向平原过渡的峡口上,河流经过,携带的泥沙不断在铁门关外淤积。 如果以这里作为击败蒙鹤联军的主战场,就先天上占了极大的优势。 不过眼下距离蒙鹤联军得到消息回援还有一段时间,李承绩就在巴喀刺赤海的南岸沙滩上,举行了一次呼罗珊将士与蒙古骑兵的比武大赛。 一来是为了给枯燥的军旅生活增添几分娱乐性;二来也是为了直观的体会到蒙古骑兵的军事素质。 这是李承绩比较关心的! 毕竟蒙古骑兵能纵横欧亚大陆无敌手,说明自身的实力还是不差的。而自己的呼罗珊国想要更上一层楼,就无可避免的会和蒙古人扛上。 所以趁这个机会,好增加对敌人的了解。 冂格里钦当时也是猜到了李承绩的心思,所以才在那么多人担忧的情况下,大表对李承绩的支持。 就听咚咚咚······一人多高的战鼓架在高高的看台上,敲得人热血沸腾。众人坐在蓝天白云下,面对着烟波浩渺的巴喀刺赤海,欣赏着这个世界来自两大骑兵强国的第一次对决。 整个比赛共分为三场! 分别是骑射、摔跤以及球赛。其中球赛是呼罗珊军伍中常有的娱乐活动。只是这次为了公平起见,李承绩摒弃足球的模式,改用排球。这对呼罗珊士兵来说是首次,对蒙古骑兵来说也是第一次。 不过二者都对排球这个新赛事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在经过李承绩的指导后,渐渐熟悉了排球规则的两国骑兵,都对这项赛事抱有极大的热情。 那些看过他们练球的兵丁们,也都被这种只能用手臂击打的排球活动抱有极大的兴趣。就是原本还不屑一顾的拖雷,在看到蒙古骑兵的练球活动后,也着迷的加入其中。 这就是沙滩排球的魅力!在后世,可是引起无数人着迷。 第五百四十章 赛前预热 当下赛场上,特意从湖里运来的细沙已在阳光的炙烤下变成金黄色的砂砾。将近两米高的渔网矗立着,微风吹过,闪动了几许。 “今天天气不错!”,李承绩抬头看了看碧空如洗的天空,笑着道。 冂格里钦脸上陪笑,出声道:“天公作美,想必赛事很有看头吧。”。贾拉赫却是忧心忡忡,脸上没有丝毫惬意。 毕竟在他看来,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南下攻打蒙鹤联军。以免敌军回援,被动防守。 李承绩没有关注他的神色,只端坐在高台上,一直盯着球场。 这是环湖岸而建的看台,将赛场半包围了起来。逐级而上,共有十九级。能同时容下四五千的看客,再多就是超负荷了。 因而此次能来这里观战的都是有身份的军将或是战斗英勇的将士,再有李承绩身边的参谋司、教务司等文臣与宗教学者,更有一些焉耆本地的回鹤降官和大家世族的家主。 可以说,全是呼罗珊和焉耆之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只听一道哨声响起,紧密的鼓声立即消失不见。随即一群身着薄纱,身段详细的女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走进赛场。 原本还算安静的赛场瞬时像热油下了锅,轰然喧闹了起来。很多精力旺盛的将士更是激动的吹起了口哨,希望引起那些女子的注意。 但是一声紧凑的擂鼓声响起,终是将场上的喧嚣压了下去。 “叮咚······”,女人们玉葱般的手指在琵琶上来回拨动,听在看客们心里,就像撩拨他们的心弦。 尤其是这些女人的打扮,着实令人移不开眼。 也是李承绩觉得沙滩排球必须有比基尼美女来陪,所以命令这些女人出场时,必须穿衣料很少的比基尼和***。外面披着大红色的薄纱,整个酮体若隐若现。 偶尔有风吹过,更是露出大片美好春光。 如果这是中原的汉人女子!在三从四德、笑不露齿等礼教的束缚下,是绝不肯穿这样惊世骇俗的衣物。但这是呼罗珊,是拥有诸多草原部落的呼罗珊国。 女子是衣物,是男人的战利品与附属品。她们最大的作用就是供男人取乐,替男人延绵子嗣。所以礼义廉耻等字眼,对她们来说是不存在的。 而且李承绩找的女人都是军妓出身。她们本来就是靠身体赚取钱财,更不会在意身上有没有穿衣服了。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比基尼和***的设计不算完美,衣料太多,过于保守。并且除了在军妓们身上强制性的推广成功外,在民间普遍遭遇了很大的阻力。 让李承绩更想不到的是,阻力最大的原因不是比基尼太惊世骇俗,而是比基尼的衣料太少却价钱不便宜。 所以除了官宦人家的子女体会到了穿戴比基尼的好处后,会花钱购买外,普通平民百姓是绝不会花钱买这么一块不划算的布。 此时瞧着众人的反应,李承绩颇有成就感的喝了口葡萄酒酒。好像恍然间回到了后世,看到了电视里比基尼美女的场景。 一阵大风吹来,有不少女人的薄纱被吹得飞了起来。有飘向看台的,马上引起诸多打了鸡血似的将士们的哄抢。 叮当叮当,如小桥流水。军妓们丝毫不受看台上的干扰,全心全意的表演着令人叫绝的琵琶舞。很多焉耆的本地家主都激动红光满面,讨论着回家后也要让人跳上这么一曲艳舞。 整个球赛的热度,也就在军妓们的表演下,完全高了起来。 最后一曲舞毕,军妓们卖着碎步退下了场。看台上的男儿们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发出狼吼,大有冲下去将这些美娇娘就地办了。 直到咚咚咚的战鼓声再次响起,这些有段日子没见荤腥的将士们才将上脑的虫子憋了回去。 焉耆的城主坐在李承绩的右下侧,两眼时刻盯在军妓身上,连嘴里流出的口水都犹然未觉。都不是自己的了。坐在一旁的贾拉赫十分鄙夷的甩了甩自己的衣袖,拉开和他的距离。 等到军妓们彻底离开场上,呼罗珊和蒙古两方组成的排球小组,也紧跟着上了场。 拖雷一方的队员经过军妓们身旁时,都手不老实的往军妓们身上摸了一把。惹得对方娇呼连连,从而换来一阵哈哈大笑。 “四殿下,这呼罗珊的娘们儿果真别有风韵啊!”,一个队员看yin邪地看着军妓们离去的背影,兴奋地感叹道。 “是啊!我们蒙古草原要是有这样的娘们儿,我定然都没力气骑马了!”,有人附和道。 “哈哈哈···别说骑马,人都会被吸干洛!”,众人打趣着,拖雷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出声道:“等打败了呼罗珊,我必要让他们那白脸国王将这等女人当作贡品献上。”。 “好好好······”,众人纷纷喝彩,气势很高。 而呼罗珊那边,气势也不比蒙古队差了。他们不断向看台上的呼罗珊将士们挥手,引起后者欢呼连连。 这是主场优势,蒙古队没法比的。 早已准备好的女司仪举着简易的扩音筒,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道:“各位来宾们,欢迎大家的到场。现在两支球队已经入场!其中身着黄色短衫的是我们最勇猛的呼罗珊队,领队是古尔郡的勇士托拔斯蛮。看他们昂扬的斗志,一定能必胜的。 再看身着绿衫的蒙古队,他们的领队是蒙古国王子孛儿只斤·拖雷。尽管样子显老,但其实他才只有十七岁······”, 李承绩听着,一口酒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因为他对天发誓,自己真的没想到司仪给蒙古队的开场白会是这样。 拖雷听得懂女司仪的回鹤话,顿时面色不善的看向女司仪。可惜对方根本就不拿正眼瞧他,依旧自顾自的介绍着场上的情况。 也是这女司仪是焉耆城李氏商行分行的拍卖主事!什么大场面大人物没见过,自不会被这一敌国王子吓到。 一些看台上的将士们听着,也都打趣道:“看来蒙古那边果真是苦寒之地。才十七岁,就像半截身子埋进土里似的。”。说完,周围的人都哄笑了起来。虽然这话有夸大的嫌疑,但拖雷显老确实是事实。 随后身为裁判的龙格丁里上场,拿着李承绩命人赶制的排球,让双方队长通过划拳来决定谁发球。拓跋思蛮和拖雷较劲儿似的互看一眼,就分别将手背向身后。 “三二一!”,龙格丁里话音刚落,拓跋思蛮和拖雷就伸出手来。只见拖雷是布,拓跋思蛮是拳头。因而率先发球的,是拖雷一方。女司仪看着,也恰到好处的介绍道:“很遗憾,我们古尔郡的勇士拓跋思蛮勇士输给了狡猾的蒙古人,失了发球的先机。”。 拖雷已经肯定,这女人就是李承绩刻意派来贬低蒙古队的。否则的话,怎么三番两次的贬损自己。 第五百四十一章 军队配合 不过生气归生气,该发球的时候还是不含糊。 就见拖雷将球轻轻往上一抛,随即一巴掌招呼了过去。呼罗珊队距离排球近的汉人队员,立即双腿在沙地里一蹲,猛地向排球扑去。 只是差了那么点距离,排球从那汉人队员的手尖飞过。身后的托拔斯蛮立即斜着扑了出去,在排球落地前,用胳膊将球顶了起来。再有一个钦察队员将球拍向对面。 但撞到了渔网,蒙古队得一分。 看台上的呼罗珊将士纷纷惋惜,拖雷则和蒙古队员们欢呼了起来。葛云飞看着,有些疑惑地出声道:“不知国主为何将钦察、汉人、古尔人、契丹人、花拉子模人组成一个队。他们言语不一,习俗迥异,实在难以配合默契。”。 呼罗珊队有七个人,来自不同的地域和部落。言语上,便分为三种。所以在葛云飞看来,这些人合作起来是很难的。 王殷志坐在他身侧,闻言应声道:“国主所谋,必有原由。只是我等一时还未能窥见罢了。”。此次打败蒙鹤联军之计是葛云飞提的,但获利最大的却是王殷志。因而对刚进入参谋司的葛云飞,王殷志也刻意露出亲近之态。 冂格里钦和他们隔着不远,听到这话,面上只是笑笑。 因为他已经猜到了李承绩这样安排的原由! 却是呼罗珊的扩张速度太快,囊括的地域太广,军队的兵马来源太复杂。所以李承绩有意考量一下军队里将士们的默契。 毕竟一个军队能否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与各军将士们的密切配合息息相关。 虽然很早之前,为了防止的将士们出现沟通障碍的情况,而特意设了识字处。每天空出一定的时间给将士们教授回鹤文与汉文。但是随着军队人数的快速增加,这个法子奏效的时间就越来越久。 为此,李承绩已命令军队暂时放弃教授汉文,而统一改为回鹤文。 到底回鹤文是突厥语的变种,二者就是一个方言的差别。用来交流,完全是无障碍的。而且使用突厥语的族群在呼罗珊已经占据了一半以上的人数。就以地域来划分,也占了六成以上。 像钦察草原、河中、楚河流域、花拉子模、天山南北以及呼罗珊除图斯郡以外的三郡,都是突厥语使用频率最高。因而以回鹤文来规定突厥语的官话,算是当前最有效的普及手段。 现在经过近一个月的磨合,他想看着这些草原部落的效果。 在他想着这些时,场上的呼罗珊队已经扳回了一分。却是拓跋斯蛮发狠,一球砸伤了对方球员的脸。 本就是临时赶制的球,也就此报废了。 好在李承绩准备了为数不少的球代替,不然这场赛事就要结束了。 这么看着,赛事也越来越激烈。因排球的比赛规则其实很简单,拓拔斯蛮他们又不是太熟悉。所以整个球赛都变成了力量的比拼!双方都想用球将对方砸倒,从而奠定胜局。 这也使得受伤的队员越来越多,报废的排球更是一个接着一个。 待第三炷香燃烧到一半的时候,呼罗珊这边只剩下两个人了。而且领队的托拔斯蛮在一炷香没烧完的时候,就被对方集中火力干下了场。 拖雷也没待多久!作为领队,他同样是呼罗珊队员关注的重点。所以在托拔斯蛮前脚下去后,他就后脚被带着复仇心态的呼罗珊队员给赶下了场。 但是他们场上还有三个队员。都是蒙古人,配合还算默契。呼罗珊的两个队员虽还在硬抗,但在其中一人也被砸伤后,赛事就算是结束了。 对于输赢,李承绩其实看得并不重。因为他从蒙古队员的默契配合以及针对呼罗珊队员的排球战术上,看到了几分蒙古骑兵的真实实力。同时也看到了呼罗珊的不足。那些队员在配合上,明显不如蒙古人。尤其沟通上,明显不比蒙古人那样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来得默契。 所以呼罗珊军队的配合度与语言统一,还是没到理想状态。 “坚持住!千万别输给蒙古蛮子!”, “守住!拉瓦尔刺礼!”,看台上的呼罗珊将士不能接受输了的结果,因而一个个大声吼叫着,给唯一还在坚持的拉瓦尔刺礼呐喊助威。 李承绩也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队员。 看其嘴角肿了一块,身上沾了不少沙子,就知道他应对得并不轻松。但是他的球技不错,每次蒙古人打来,他都能尽力打回去。而且知道趋利避害,在面对蒙古队员爆发力很强的发球时,都用巧劲化解。 这让李承绩不得不刮目相看。 因为拉瓦尔刺礼还能与蒙古人坚持这么久,完全是自身的球技占了优势。 “砰!”,拉瓦尔刺礼又将蒙古队员的球顶了回去。对方还击,撞在渔网上,呼罗珊得了一分。原本比呼罗珊队超前三分的蒙古队,被拉近了一分的差距。 “砰砰!”,两名蒙古队员搓了搓自己的手掌,虎视眈眈的盯着拉瓦尔刺礼。 尽管心里压力不小,但拉瓦尔还是深吸了口气,猛然将球一抛,狠狠的拍向对方的右侧。一名蒙古队员马上跳起来接球,另一名队员则向右靠近一点,以防不测。 就见那名蒙古队员将球拍了回来,但力道大减,所以是过了渔网就急速下坠。拉瓦尔刺礼向前一扑,用双臂将球往上一顶。瞬时越到对面,贴着渔网落下。 蒙古队员扑过来接球,却已经晚了。 此时第三炷香已经只剩下指甲那么一小节,比赛也就要结束了。眼看着又被呼罗珊拉回一分,两名蒙古队员都急了。拉瓦尔刺礼也很慎重的抱住球,故意忽略了看台上此起彼伏的加油声。 “砰!”,手掌轻轻一拍,拉瓦尔刺礼故意用了一个轻的力道。排球也划过渔网一点,迅速下落。蒙古队员跳了起来,使了一个下拍的动作。 排球立时坠地而去,拉瓦尔刺礼赶紧飞扑在地,总算将球顶了过去。但两名蒙古队员配合默契,故意往拉瓦尔刺礼顾忌不到的地方打,让其疲于应对。 等到最有一截香烧完,蒙古队员发了狠。用力拍球,自冲拉瓦尔刺礼的脑袋。此刻已有些昏呼呼的拉瓦尔刺礼来不及多想,立时被排球砸中。但排球也顶到蒙古队这一边,落在沙地上。 咚!鼓声敲响,比赛结束。 拉瓦尔刺礼耳朵像有很多蜜蜂在嗡嗡嗡的,天地也旋转了起来。却是晕了过去。 看台上的呼罗珊将士欢呼起来,有的跳下场,合力将拉瓦尔刺礼高举过头顶。 “呼罗珊!呼罗珊!”,将士们兴奋地喊着。李承绩也接过司仪的话筒,大声道:“呼罗珊必胜!呼罗珊必胜!”。 看着众人气势如此高昂,王殷志顿时好像猜到了些李承绩的意图。 第五百四十二章 闭城自守 与嗦里迷的欢呼声相比,可失哈儿城的呼罗珊将士就有些愁云惨淡了。 因为城外的蒙鹤联军已经围城好几天了,呼罗珊军队也出去交战过。虽没有大败,但也没有将对方杀的丢盔弃甲。 如此僵持着,城里的人出不去,人心也渐渐浮动起来。原本还算安稳的可失哈儿城,也开始出现针对呼罗珊将士的袭杀。 对此,留守的呼罗珊军将兀奴尔是下令严查! 但城里刚经历一番战乱,此刻又正是人心不稳。一旦严查起来,必得牵扯甚广,引得人心愈加动荡。所以可失哈儿城的事务司堂主塔里甫向兀奴尔进言,此事还是先压下再说。 虽说事务司管不到军中的事务,但兀奴尔却不敢就这么将事务司的话当成耳旁风。因为他很早就加入了事务司!当初在寻斯干举起反抗乃蛮人统治的义旗,也是早与事务司的探子们密谋好的。 现在他明面上是兵部的人,但事务司的身份还一直保留着。即便知道他这层身份的人不多!就是事务司的高层,也是达到一定的级别才知晓。 但面对事务司的人时,他心里还是有着抹灭不去的忌惮。 当下原城主府里,兀奴尔正看着阿勒同送来的名单。却是蒙鹤联军打回来的消息传回城内后,很多留在城内的原喀喇汗国降官降将或世家大族的心思又活了起来。 一些不看好呼罗珊能坚守的官员军将和大老爷们,更是与回鹤联军溜进来的密探暗通曲直。 幸好事务司的情报网还在运作,才将这些消息及时截获。否则的话,只怕要出大麻烦。 “好啊!这些首鼠两端之辈!我本想饶了他们一条狗命,现在只怕是不能了!”,兀奴尔恶狠狠的说着,就把名单一收,狠狠的攒在手里。 自塔阳谷带领两万余兵马向东征战以来,他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毕竟军功只有打仗才能挣的,这留下来的守城,算是个什么事儿。 因而就把肚子里的气全撒在那些不服呼罗珊统治的反贼身上。所有参与过杀害东喀剌汗国汗王的乱臣贼子,都被抓了起来。但呼罗珊有不准杀俘的限制,所以他只借着平叛的名义,杀掉那些首恶,其它人暂时收监。 尽管他更想宁杀错,不放过。但在呼罗珊的军规前,也不得不收敛自己的怒气。 随后不等塔阳谷大胜而还,他就率领五千兵马北上攻取巴尔楚克。哪里想到,正好碰到了南下的蒙鹤联军。 对方的骑射功夫不比呼罗珊差!隔着极远的距离,箭矢就射了过来。一时疏忽大意的呼罗珊军队,纷纷有将士栽落下马。 好在他们配备了长弓!对射起来,才化解了被动挨打的尴尬境地。 跟着双方接铉战,那敌军的蒙古将士作战起来,着实比那贪生怕死的回鹤将士要勇猛得多。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就像嗜血的野狼。兀奴尔底下的将士都是由辽军与降军混编不久的!在配合上,就不如蒙古将士来得默契。 而且无论是旧辽军还是花拉子模或钦察的降军,他们能活到现在,原本就是少了一份不怕死的勇气。所以在蒙军恶狼一般的进攻下,呼罗珊的兵马随着死的人越多,士气越发萎靡。 最后还是兀奴尔命令将士引爆带来的火雷,才暂时止住了蒙军的攻势。再从只会打顺风仗的回鹤将士中杀出一条血路,领着军队安然退回了可失哈儿城。 由于缺少攻城器械,蒙鹤联军倒是没有急着攻城。他们只抓走周边村镇的百姓在赤河上游拦河筑坝,妄想水淹可失哈儿城。同时也想用这个办法逼出城内的呼罗珊军队,好寻得破城的机会。 已经体会到蒙古人厉害的兀奴尔才没那么傻!所以根本不会派兵出去与蒙鹤联军交战。一来留守的呼罗珊军队不多,二来战斗力也不如蒙古人强大。 所以守住城池等待援军到来,是最上上策了。 于是这些天里,他一面用信鸽向东面的鸭儿牵等城求援,一面整顿城池防务,清查城内细作。防止有人里应外合,让可失哈儿落入蒙鹤联军之手。 但没想到,还是有这么多细作没查出来。 如今非常时期,正好用他们的血来让那些心怀不轨之辈好好想想,自己所作所为是否会掉了脑袋。 抱着这种想法,他即刻就点齐了兵丁前往一处宅子。 “你们干什么?我是真神的使者,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被抓的大伊玛目声嘶力竭的叫嚣道。他是可失哈儿很有名望的宗教人士,之前兀奴尔看他并没有参与处死东喀剌汗国汗王的恶事,因而并没有为难于他。 现在却从事务司手上看到了他和蒙鹤联军的探子互传密信,并透露了不少城内的布防,实在是该死。 想到以后这座城是要改信清教的,这样的里外不一的伊玛目,更是不能留了。就唰的抽出腰间的配刀,砍掉了伊玛目的脑袋。 为了杀鸡儆猴,他让人从外关上大门,将家眷和下人都关在内里。再弄来柴薪,点燃了大火。 凄·厉的哀嚎声从府里传出,那是死者最后的呐喊。附近的百姓躲在家里听着,一个个都心惊胆战的请求真神的护佑。 之后呼罗珊将士再去拿人,很多得到消息的细作们都不敢反抗了。就是问话时,他们也很配合的交待清楚。到底没有人愿意在呼罗珊还是这座城的主人时,就向还没入城的蒙鹤联军誓死效忠。 而在城外的赤河上游,蒙古千户合撒尔正在视察拦河筑坝的进度。沙木别克陪在左右,向其详细的介绍筑造的情况。 “呼罗珊人将百姓都迁进城里了,民夫不够。若要冲毁可失哈儿城,还得再修十余天。”。沙木别克为难道。他在逃出可失哈儿后,就准备进入回鹤境内。结果刚在巴尔楚克站住脚,蒙鹤联军就来了。 为了夺回可失哈儿,他也就跟着回来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连环之计 如今还得依仗合撒尔的兵马,便对其不得不恭敬。 “不行!必须在五天内修完!”,合撒尔听完,就很干脆的拒绝道。毕竟呼罗珊在东喀喇汗国有数万的兵力。如今没来,只是还在路上罢了。 因而越早拿下可失哈儿,己军的优势就越加明显。 当然,他也不是怕了呼罗珊大军。 到底他们蒙古部落征战漠北,一统诸部,建立大蒙古国期间,大大小小的战事可是有近百场。很多次敌军的兵力都是他们的几倍,但最后,获胜的还是他们。 所以即便呼罗珊大军是他们的几倍,他也不怕。 但那是己军全是蒙古人的情况! 眼下他麾下只有将近五千的蒙古兵马,其它一万五都是回鹤人。让他们运送粮草,充当炮灰还行。若是冲锋陷阵,那还是免了。之前和呼罗珊军队交手时,回鹤将士的不堪就被合撒尔看在眼里。 因此他心里对一万五的回鹤兵马,完全不抱有任何期望。 正是这个原因,面对即将到来的呼罗珊援军,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更何况呼罗珊军队的火器之利与弓箭之利,他已经深有体会了。所以心里,更不敢有丝毫大意。 沙木别克也知道合撒尔的顾虑,就皱眉道:“可失哈儿城建于台地,洪水下泄,少了却是淹不到他们。且修坝的民夫已日夜不休的干了两天,再使劲,也不可能在五天内修完。”。 合撒尔虽知道沙木别克说的是事实,但面上还是不满道:“城基太高,那就将堤坝修得再高些。附近没有民夫,那就去远的村子抓。不是还有老人孩子么?都可以抓来。那些女人也不能落下,送来生火做饭,给儿郎解解乏。 反正我只给你五天,若是不成,那我就驱使这些人强行攻城。”。 之前合撒尔就想用附近的百姓做炮灰攻城,却被沙木别克极力劝阻了。到底他是生在可失哈儿长在可失哈儿的本地人,对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也就格外软绵了一些。 但合撒尔不是!为了攻城,付出再多人命都不惜。就是他底下的蒙古儿郎,在必要情形下,也是可以拿来送死的。 当下沙木别克听着这话,知道合撒尔是决定了的。只好苦着脸应了下来,敦促堤坝的进度了。 而回到营帐里的合撒尔,正好碰到前来找自己的阿勒同。 “千户长,城里的探子送信回来。说是今晚子时,会打开提娜古丽门,迎我等大军入城。”,阿勒同喜形于色道。 当初幸好他跑得快,才在呼罗珊封锁全城前,溜出了城。不然就像马合木特拜一样,被困在城里,被呼罗珊逮个正着。 如今蒙古与回鹤联军要替东喀喇汗国夺回卡失哈儿,那他就又可以做权利滔天的维齐尔了。虽然刚继位的小汗王被提前准备的奎尼吐艾迪接走,但只要他掌控朝政,那么谁是汗王就由他说了算。所以他心里,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地位不保。 不过他清楚以后可失哈儿该听谁的,因而他已迫不及待的抱紧蒙古人的大腿。对合撒尔,也是极近谄mei之能事。 这联系城里的细作给蒙鹤联军开门,就是他费尽心思讨好合撒尔的举措之一。 “此事当真?”,合撒尔知道阿勒同不敢在这事儿糊弄自己,但还是忍不住确认道。 “千真万确!那开门之人是可失哈儿大伊玛目的亲侄,被呼罗珊贼人招为民兵帮着守城。其表现不错,成了民兵十户长,正好在提娜古丽门当值。 那地界靠近山峦,城外官道颇不好行走。我们汗国还掌控可失哈儿时,对那里也不甚在意。上次呼罗珊大军就是从那里买通了细作,开门入城。”,阿勒同用生涩的蒙古话介绍着,生怕合撒尔听不明白。 这是他从马合木特拜那里学的。在旧岁就有投靠蒙古的意向后,他就请教马合木特拜学蒙语。当时他还佩服马合木特拜不愧为掌控大辽数年朝政的老狐狸,竟然提前几年,就请了会说蒙古语的商贾教自己学蒙语。 可惜马合木特拜没福气,不能亲自用流利的蒙古话与合撒尔交谈。倒是便宜了他,有了拉近与合撒尔关系的机会。 “维齐尔还是说回鹤话吧!你这蒙古话听着,叫人难懂得很。”,合撒尔不客气的直说道。 阿勒同马匹拍到马腿上,只好用回鹤话重说了一遍。东喀剌汗国也是回鹤后裔建立的,语言的话,也与回鹤差别不大。只是地方不同,口音和用词上会有一些差别罢了。 但是交流起来,却是完全没问题的。 此刻听完阿勒同的解释,合撒尔高兴的点了点头。就命底下的儿郎好好休息,准备晚上一举攻城。 时间很快,日暮西斜,天边的残阳染透了半边天。一只信鸽飞进城里,落到了兀奴尔的手上。却是鸭儿牵的守军传信,他们已经得到消息,正在召集斡端、罗卜等城的兵马回援。 兀奴尔心里宽慰了不少,决定晚上给蒙鹤联军一个深刻的教训。 “喵呜喵呜······”,一只野猫蹿到了墙上,叫声绵长而又尖锐,让人不自觉的有些毛骨悚然。 一支军队偷偷向提娜古丽门靠近!因官道不好行走,他们摒弃了战马。夜色很黯淡,只有一道弯弯的月牙高挂在夜空。偶尔有云层飘过,使得夜色更加黯淡。 沙木别克领着人来到城门外藏身起来,等着城内传出开城的信号。却是合撒尔谨慎!未免呼罗珊使诈,特意让沙木别克领着回鹤兵马先行试探。 至于他自己,则领着蒙古军队守在城外不远的地方。若是沙木别克他们安然无恙,那他再领着大军入城。 眼下已是约定的时辰了,看着城门上毫无异样,沙木别克心里不禁有了不好预感。就在他暗自忐忑时,城头上的火炬接着熄灭了三盏。 沙木别克神情一震,马上握紧了手中的镰刀。这是波斯人在战场上惯会使用的兵器,东喀剌汗国很早就借鉴了过来,一直在军队中配备。 就见咯吱咯吱几声,城门缓缓打开。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所以沙木别克甭管内里有没有危险,身先士卒的冲了进去。两千余汗国兵马,也马上跟上他的步伐。 合撒尔等在外面,好一会儿没有听到喊杀声。 “千户长?”,一个蒙古军将催促道。 “再等等!”,虽然目前还看不出异状,但合撒尔总觉得太顺利了些。毕竟以沙木别克之前讲述的与呼罗珊军队交战的经历来看,敌军主将不是那种粗心大意之人。 对于曾经让汗国丢失城池的提娜古丽门,没有任何防备。 如此又等了小会儿,渐渐走高的喊杀声才传了出来。合撒尔知道当断则断,便不再犹豫,命令底下的兵马,大举进城。 而在城内,沙木别克进城后,就率先上了城楼。看到地上的血迹和正被民兵收拾的死尸时,才确信呼罗珊军将没有使诈。但他也不敢全信民兵的话,就让自己的兵马接换了城防。 之后趁敌军犹然未觉之际,立即沿着街道向城内进发。 提娜古丽街不短,两旁都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因战事的影响,店铺已经关门好几天了。地上还有枯萎的鲜花和百姓们逃难时落下的杂物,看着有些凄凉。 但走着走着,沙木别克就发现了不对。因为整条街道太安静了,而且呼罗珊军队的表现也太过奇怪。他们进城这么会儿了,竟然一个人都没发现。 就赶紧找来民兵,想弄清是怎么回事儿。 “不好了!那伙儿民兵杀了我们的人跑了。”,传令的亲兵急声道。 沙木别克闻言顿觉不好,就要掉头出城。 但这时候,大地突然震动了起来。 “地震了?!”, “不是!快看前面!”, 沙木别克定睛一看,顿时感觉心下冰凉。却是街道那边冲来一群尾巴着火的牛群,个个双眼发红,显然已经痛得发狂了。不仅如此,牛头上还绑着闪亮的弯刀,在火光的映照下,透着令人胆寒的红芒。 沙木别克他们还来不及逃跑,火牛就速度极快的冲向人群。顿时惨呼声四起,数不清的汗国将士被牛群顶飞,被牛头上的弯刀割伤。倒地后,再被无数只牛脚踩踏,非死即伤。 已经进入城门的合撒尔也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还来不及思考,城头上就响起喊杀声。就见那些倒戈的民兵突然对驻守的汗国将士大开杀戒,那些已经死亡的呼罗珊守军也都从死尸堆里爬起来,却是假死。 与此同时,可失哈儿的南面城门大开。一队骑兵风驰电掣的冲了出来,直向水坝所在扑杀而去。几个监督民夫修坝的回鹤将士都来不及逃跑,就被速度极快的民兵射死。 那些民夫看着,顿时顾不得什么,撒开丫子的跑别处跑去。呼罗珊军队也不追击,只抓紧时间掘开堤坝的缺口。立时囤积了数天的河水一泻千里,席卷整个赤河两岸。 已经发觉不好,提前领兵退出的合撒尔也屋漏偏逢连夜雨,被突如其来的洪水给冲走了大量兵马。 这时城内的呼罗珊守军冲了出来,合撒尔他们的处境更加危险。 第五百四十四章 大获全胜 次日朝阳升起,肆虐的洪水也渐渐退去。除了地势低洼的地方还有积水外,其他地方都已露出泥泞的地面。 合撒儿他们就被困在洪水遗留下的孤岛上。不大的地方,洋洋洒洒的挤了近千人。有的连站的地儿都没有,只能一半泡在水里,一半抱着岛上的树干。 至于原本要冲毁的可失哈儿城,现在还好好的矗立在原地。阳光洒下来,给土黄色的城墙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光彩。 兀奴儿没有命令呼罗珊兵马去追击残敌!因为赤河平时并不通航,所以城里的筏子并不多。呼罗珊也就派不出足够的兵力给合撒儿他们来个致命一击。 更何况,他已经命人在湖水下游堵住了泄洪的河道。因此短时间内,洪水并不能退却。即便可失哈儿的蒸发量很大,也不可能一天就把一湖水晒干。 抱着这种想法,兀奴儿有耐心慢慢等。 便先收拾城外上万的回鹤兵马。昨晚洪水下泄时,回鹤兵马驻扎的地势相对较高。虽然也冲走了不少营帐,但大部分兵马都得以保留。 如今那些回鹤兵已吓得六神无主,在各自主将的带领下,争相恐后的撤走。这样的一盘散沙,正好方便呼罗珊军队攻伐。 在他安排着这些时,赫托沙别也领着鸭儿牵、斡端等地的兵马赶到了。人数不多,只有五千人。但打仗很多时候看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人数并不是决定胜败的唯一因素。 况且赫托沙别也要留下部分兵马在原地驻守,能带来一半已经是极限了。 只是看着可失哈儿城外大大小小的水泽,顿时有些傻眼了。若不是可失哈儿的城墙还在,他都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一队骑兵很快来到近前,却是兀奴儿发现了他们。赫托沙别便领了一队亲兵进入城内,让大部队在城外驻守。 “哈哈哈······埃米尔,你能赶来解我可失哈儿之围,真是欣喜之致啊!”,兀奴儿亲自前来迎接,笑呵呵的大笑道。 赫托沙别看兀奴儿笑得像花儿一样,就知道他是真的高兴坏的。也是击败蒙鹤联军,守住可失哈儿城是一份大功劳,这禀报上去,军级必须得往上提一提了。 而且这回鹤联军中还有一位蒙古大汗的弟弟,军功上又可以多添几笔了。 想到这,赫托沙别都有些嫉妒兀奴儿的好运气! 毕竟他来的时候特意打听过兀奴儿的消息。知道他和苦盏军队的主将塔阳谷不和,才被留在可失哈儿,白白的失了争夺军功的机会。哪里想到,蒙鹤联军来得这么快。 兀奴儿也令人意外的,打败了这支联军。通过领他进城的将士之口,他还得知兀奴儿用计蒙鹤联军的原委。 这让他心里那份嫉妒的心气儿,也瞬时消失无踪了。 因为放蒙鹤联军入城,可是冒着极大风险的。虽说早有安排,可是一旦蒙鹤联军提前发现异样,说不得还能反客为主,真的攻进可失哈儿城。 所以兀奴儿这连环之计里,是有很大赌的成分存在。 如果是他,可能就不会像兀奴儿这么冒险,大胆的让蒙鹤联军入城了。 “百户长何须此言?你我都是为国主效力,虽有军营之别,但在外敌当前,却是一家人的。”,赫托沙别笑着说道,便跟着兀奴儿往内走。 “埃米尔说话就叫人听着舒爽,哪像我们万夫长,只会偏袒他的‘亲军’。”,兀奴儿带着些许埋怨道。 赫托沙别心里虽知道原由,但面上还是故作惊讶道:“慎言慎言啊!你这样传出去,小心被人说诋毁主将,以下犯上啊!”。 呼罗珊的军队最注重等级!若是告到监军那里,定然少不得小惩一番。但兀奴儿不怕,他毫无顾忌道:“本来就是,我还不能说了不成。就是到了国主那里,我也是有理的。”。 这件事也确实是塔阳谷做得不地道! 明明敌军就要大军压境,却带着一半以上的兵马去了苦寒的吐蕃。虽是开疆扩土,禀告上去也是大功一件。但将可失哈儿置于危境,却是太过冒险了。 要知道,可失哈儿可是东喀喇汗国的都城,这里被蒙鹤联军收复,那鸭儿牵就首当其冲的受到此事的负面影响。一些原本还算安分的当地官员和世家大族,肯定会在蒙鹤联军的诱使下,偷偷给呼罗珊制造麻烦。 所以赫托沙别忍不住揣测,这个后果会不会原本就被塔阳谷预料到了。从而在东喀喇汗国的呼罗珊兵马陷入危境之际,领兵回援。若是成功打败蒙鹤联军,那功劳就大了去了。 越往下想,他就越发觉得有可能。 兀奴儿看他没回话,就以为赫托沙别是有所顾忌。便止住了这个话题,开始说起了此次大战蒙鹤联军的收获。俘虏一万一千多兵马,歼敌五千余人。其中有大部分,都是原来的汗国兵马。这次随着沙木别可入城,全都丢了性命。 有侥幸不死的,也都深受重伤。呼罗珊向来都是以救治自己的将士为先,俘虏的死活,只会排在己军之后。 赫托沙别连忙恭贺着,知道此事之后,眼前这个百户长不能小视了。不仅军级会更上一层楼,在国主那里,绝对能露脸。 这是最主要的!只有在国主面前露脸,才能被国主记住。往后还能更进一步,成就不可限量。 随后赫托沙别只在城里待了半天不到,就领着兵马返回鸭儿牵了。兀奴儿自不会让他们饿着肚子回去,所以命军营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并将一些从可失哈儿城买来的当地特色吃食,送了很多给赫托沙别的边军。像赤河随洪水冲到岸上的河鱼,味道鲜美。 可失哈儿的守军捡到了不少,送了几箩筐给他们。 这些东西不是缴获的金银贵重之物,赠送给友军,只会说密切两军关系,而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所以兀奴儿赠的放心,赫托沙别拿的安心。 第五百四十五章 智勇军团 等这里的战报传到呼罗珊,李承绩已提前得知了消息。却是从可失哈儿逃回来的回鹤兵马遭到呼罗珊军队的埋伏,全军覆没。从而通过他们之口,得知了可失哈儿呼罗珊军队大获全胜的消息。 彼时嗦里迷的呼罗珊将士与蒙古将士的骑射与摔跤比试,也正好结束。其中骑射方面,呼罗珊在五场比试中,输了三场。尤其是长距离骑行射箭与二百步射箭的中标率中,蒙古将士的优势比较明显。好在呼罗珊将士表现的也不是太差,没有让呼罗珊全体将士丢脸。 摔跤的话,呼罗珊以令人惊叹的优势获胜。因为拓跋斯蛮一人,就把蒙古出战的所有将士都摔得七晕八素了。拖雷亲自上场,都没能让拓跋斯蛮倒下。 这样的勇将,李承绩看着也不甚欢喜。就赐他‘金甲’,以示欢心。现在又接到可失哈儿传来的详细战报,李承绩顿觉呼罗珊又多了一位智将。就取下自己最喜欢的一柄弯月银刀,让使者送给兀奴儿以示嘉奖。 不过从可失哈儿来的使者还没离开嗦里迷,塔阳谷派来的信使就到了。这是一封请罪信,直言因自己的疏忽,差点使可失哈儿落入敌手。并奉上吐蕃五部的联名归附信和记载了钱粮的书册,请求李承绩降罪。 这件事牵扯到了兵部,李承绩不会武断的全由自己做主,就让人请来了户部大狄万李大气,看看他的意思。 “国主!塔阳谷贪功冒进,按例当惩!”,李大狄万看完塔阳谷的请罪信后,出声道。此次东进,他负责契丹十八部与钦察十部的统兵训练。时间短,任务重。又是边战边训,可以想象得到压力有多重。所以李承绩并没有任何事都传唤他,只除非有不得不与其商议的大事。 此刻听着李大气的话,李承绩若有所思道:“你也认为,此事该严惩么?”。 塔阳谷是旧辽军界的领军人物!虽然有龙格丁里这样的后起之辈渐渐在呼罗珊崭露头角,成为旧辽军将中新的领军人物。但和塔阳谷相比,还是差了火候。 而且塔阳谷在拔汗那之地经营日久,严惩了他,恐怕引起当地的统治不稳。 毕竟呼罗珊的扩张步伐太快了,从旧岁攻打古尔之地起,就像滚雪球似的,不断攻城略地。以致李承绩现在,都不知道呼罗珊的国土有多大了。 恐怕那些户部、吏部官员,也不知道有多少地方的税没收,有多少新的领地需要派遣官员。所以声势正浓的呼罗珊,最需要停下脚步,好好消化刚扩充了数倍的国土。 但是李承绩等不急了!因为东喀喇汗国与回鹤是呼罗珊与蒙古的缓冲地,如果任由这两地落入蒙古之手,那呼罗珊的北部与东部,就会遭受到明显的军事威胁。 尤其是北部,刚收复的碎叶郡与葛逻禄的领地隔着不远。虽有高山作为屏障,但也有限得很。毕竟草原骑兵从来就不会因天险的阻隔,而放弃对邻国的觊觎之心。 所以东喀喇汗国发生杀死汗王,投靠蒙古的事情后。他就决定以此为借口东进,不仅要夺回可失哈儿,还要收回回鹤。好叫蒙古人知道,在西域,是呼罗珊的天下。 也好让蒙古人记住教训!以免手伸得太长,妄想接着染指碎叶等地。 因此这次的军事行动,后方必须安稳。即便他在东进时,解散了之前随他北上的三大军团,并将其分成三股兵马,分别驻守碎叶、马鲁、信德三地。自己身边则只带两万护教军,主要用来防止意外情况出现。 也不能完全打消他的疑虑! 李大气知道李承绩在担心什么,接着道:“贪功冒进,是主将大忌。且塔阳谷与兀奴儿不和,又是军中大忌。如若此次蒙鹤联军的主将合撒儿没有中计,那可失哈儿就很可能不保。到时候,城中近万呼罗珊将士岂不屠戮一空?塔阳谷身为主将,舍近求远,攻略吐蕃,置呼罗珊近万将士生死于不顾,实乃失责也! 不过吐蕃五部是开疆扩土之大功,也该有赏。”。 听到这,李承绩已经明白李大气的意思了。就让其先退下,召集参谋司的王殷志、冂格里钦、贾拉赫三位参赞前来议事。虽然和李大气有赏有法不一样,但他们都觉得不应该重惩。 李承绩思虑了一番后,终是做下了决定。让信使传旨,封塔阳谷为吐蕃将军,全权督理吐蕃军政。苦盏军团也就地驻守,由塔阳谷继续统领。 同时驻守可失哈儿的一万隶属于苦盏军团的兵马,被单独划拨出来。赐名‘智勇’军团,由兀奴儿统领。只是军级暂定不变,兵马编制一万五千人。差额兵丁,由募兵司统一调入。 塔阳谷的苦盏军团则维持三万人的编制不变,差额由募兵司统一调入。 至于原来的拔汗那之地,则让自己的亲哥李承业前去接任埃米尔之职。并将扩巴斯调入李承业的军中,好安定那些忠于塔阳谷的老人。 这番安排可以说是极妙了! 不仅借此将塔阳谷调出拔汗那的老巢,还让塔阳谷找不到理由反驳。相信以塔阳谷的政治眼光,也能看出李承绩的用意。 只是‘吐蕃将军’一职是新设。从前虽也有对某一地军事管制,但从没有将其以定制的方式确定下来。所以军团统治一个地方时,从来都不会久的。 现在以‘吐蕃将军’为先河,为以后呼罗珊统治不同的新设之地提供了借鉴。 当然这也可能会引发尾大不掉的情况,但李承绩也没想让塔阳谷在吐蕃待到死。况且吐蕃那种地方资源有限,只要派官员前去把控钱粮,苦盏军团也难以毫无忌惮的坐大。 说到底,李承绩打心眼里就防备着苦盏军团。所以在塔阳谷投靠时,将兀奴儿这样的沙子掺进去。如今见塔阳谷的旧辽军抱团意识很严重,就干脆将兀奴儿调·出来,并将塔阳谷他们踢出呼罗珊的核心范围之内。 以后虽还会不停的掺进沙子,但也不会那么担心苦盏军团会威胁到拔汗那的稳定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宰相之子 和州,自旧岁大辽、花拉子模、呼罗珊先后爆发大规模的战事以来,来自西边的回回商人就几近销声匿迹。还少量留在城里的,大多是受雇于蒙古的回回商人。他们本是要去呼罗珊采买商货的,却因战事的缘故,不得不在和州城逗留。 如今他们就盼着战事早日停歇,好方便他们西去采买商货。这样运送到蒙古,又是一笔不菲的收获。莱翁·发里斯倒是和他们不同,他是从西边改名为碎叶的巴拉沙衮来的。 冬日里从一个富家公子手上借了一笔不菲的钱财,就在碎叶之地采买了少许商货。再在不久前,趁着呼罗珊大军东进,顺道从阿力麻里毫发无损的来到和州。 本想采买些兜罗、锦、纻丝、熟绫等回鹤本地商货就尽快北上蒙古草原的,但哪里知道,呼罗珊大军说来了就来了。和州城四面十二城门全都封锁。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虽然他早先跟随呼罗珊大军东进时,就料到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虽然以呼罗珊军队的禀性,是绝不会破城后屠城的。但刀剑无眼,战时说不得遭了无妄之灾。 所以莱翁·发里斯有些暗叹自己倒霉! 和他糟糕透顶的心情一样,正在宫城中的回鹤亦都护巴尔术阿尔忒也愁眉不展,止不住的叹气。却是懊悔自己没有听从义净法师的警言,早点投靠呼罗珊。 以致现在回鹤联军全军覆没,呼罗珊军队也打到家门口了。 “国主,眼下是战是和,必得尽早做出决断啊!”,宰相阿连赤出声催促道。 他是侍奉过两位亦都护的老臣了!旧岁因前任宰相与大辽监官相互勾连,这位新上任的亦都护就命人将其一举铲除。他也就接替宰相之位,成了亦都护以外,最有权势的人。 但他并不敢自持身份而对这位亦都护有丝毫轻怠。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位国主可是疑心深重的性子。自继任以来,有多少于尔奇(大臣)因为他的猜忌而丢了性命。所以他虽坐上了宰相的位置,却如履薄冰,生怕哪一天被国主给降罪了。 三位枢密使也纷纷上言,请求巴尔术阿尔忒尽早做决断。 “城里还有多少兵马?”,巴尔术阿尔忒皱眉道。 阿连赤一听就知道国主是不想就这么憋屈的降了,便应声虫似的回道:“城内兵马还有两万。如果再召集仰吉八里、别失八里、哈密力等地驻守的军队回援,该有八万之数。”。 “那呼罗珊大军可还在阿忽而河?”,巴尔术阿尔忒追问道。 “一个时辰前探子回报,呼罗珊已攻取交河了!”,阿连赤说着,面上也有些颓败。 “怎会如此?交河不是有大众熨、小众熨两部驻守吗?”,这是很早前就投靠回鹤的部落,一直以来都忠心于回鹤王庭。所以才将和州西边的交河故地,交由两部打理。 “听说两部自知不敌,因而开城降了呼罗珊。”,在二十多万大军面前,两部却是显得无比渺小。开城投降,也就不意外了。 巴尔术阿尔忒气的破口大骂两部背信弃义,但事已至此,再多费口舌也是无用。 就在他们还没商讨出结果的时候,有守将来报,城外已出现呼罗珊大军的身影。 巴尔术阿尔忒顿时震惊得合不拢嘴,阿连赤等人也都忧惧更甚。 “国主,这便是和州了。城内兵马不多,是否即刻攻打?”,前回鹤大将托莫甘出声问道。他本是和州城的守将,得巴尔术阿尔忒的信任。原本是不该投靠呼罗珊的,只是跟随合撒儿出征,败得太快。 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便在被俘后,主动为李承绩效力。 往后治理回鹤之地,还少不得用上这些人。所以只要没什么劣迹,李承绩还是愿意用那些投靠的降官降将的。 “国主,我们小众熨部愿为先锋!”,小众熨部的族长出声请战道。大众熨的族长不甘落后,也跟着请战。 李承绩坐在马上,眺望着六丈多高的城墙,出声道:“不急!先派人进城劝降!若是巴尔术阿尔忒识趣,我也不会太为难他。”。 说罢,就让人将巴音格楞唤来。 谁都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碎叶商贩竟是现任回鹤宰相之子。若不是耶律察忽赤找自己,想要替巴音格楞求情,李承绩都想不到他还有这层身份。 “国主!”,巴音格楞很快来了。人长得高大,面相也看着比较和善。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如果自己不承认,谁都不可能相信他爹是回鹤的宰相。 “你替本王去城里走一趟。告诉巴尔术阿尔忒。若是愿降,王室还能得百年富贵。若是据城以守,那城破后,王室尽难逃一死。”,李承绩说的很平静,可是大众熨、小众熨以及那些回鹤降臣降将听着,都心下骇然。 巴音格楞恭敬的应了声是,就带着李承绩的口信前去叩城了。他是阿连赤的第六子,是一夏国汉人妾室所生。在家里从来就不得宠,后来还要将自己的女人送给他大哥做妾室。 所以一气之下,他就带着额吉特氏远走碎叶,在那里隐姓埋名,准备渡过余生。因与耶律察忽赤在和州有过几面之缘,因而来到碎叶后,耶律察忽赤恰巧将他认了出来。 后来交谈之下,发现说得上话,就一来二去的熟络了。 当下他作为使者到了城门下,自禀身份。守将得知他是宰相的公子,又是呼罗珊的使者。一番权衡后,就用吊篮将他带进了城里。 多年没回,和州城和离开前的变化不大。只是市井酒肆,不如以往那么热闹了。可能是战事,也可能是别的缘故。巴音格楞只心下有些复杂,跟着守将的脚步进入外城、内城,再到高大巍峨的皇城。 而李承绩这边则命大军在城外扎营,并不急着攻城。当然也是和州城池高大的缘故,所以并不愿用蛮力攻打。便等阿力麻里那边运来火炮,好叫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回鹤亦都护知道呼罗珊的厉害。 第四百四十七章 回鹤危矣 宰相府,阿连赤听到有呼罗珊使者进城求见亦都护,并且那使者还是自己离家出走多年的第六子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你消息没错,那人真是六郎?”,阿连赤反应过来后,不确信道。 “爹!真是六弟。他离家多年,如今带着呼罗珊国主的口信,进城面见国主了。”,阿连赤的大儿子巴音格查急声道。 阿连赤膝下有二子一女,其中二公子、三公子和五小姐都在小时候夭折,只有巴音格查、巴音格楞和第四女活了下来。因巴音格楞是妾室所生,巴音格查从小就看不起自己这个弟弟。所以连弟弟喜欢的女人,他都要夺过来。 而好其知道,自己才是这个家未来的一家之主。 后来巴音格楞离家多年杳无音讯,巴音格查都快将其忘了。现在突然回来,还是以风头正盛的呼罗珊使者身份回来,叫他震惊之余,不免有些惶恐。 因此一听到这消息,就方寸大乱的急禀给阿连赤了。 “不行!我要立刻见国主。否则国主疑心起来,咱们家就要大祸临头了!”,阿连赤坐不住了!赶紧让人备好马车,急匆匆的往皇城的方位赶。 作为千年古城,和州的城池占地二百万平方米,周长五公里多。分为外城、内城、皇城。整个城池形状近乎正方形,仿照唐时都城长安所建。按照不同的城市功能,划分成不同市坊。 阿连赤住在内城的北坊,和皇城隔着不远。因全城封禁,寻常百姓都禁止外出。街市上也少了牛羊骆驼等车架,所以马车行驶得很快。 待来到皇城,近卫只稍稍通报一声,国主就让他进去了。 到了里面,巴尔术阿尔忒脸色肃然的坐在上首,看不出明显的悲喜。巴音格楞则坐在下首,看来国主对其还是颇为礼遇。义净法师也来了,静静的坐在巴音格楞对面。 看到阿连赤进来,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 在和州,义净法师的地位是非常超然的。即便义净并不是和州人,但其佛法精深,通谙佛理。在整个回鹤佛界,都受到佛门的尊崇。之前和州佛门就邀请过义净法师前来和州讲解《佛经》,传扬佛法。结果义净法师以避俗静修为由,拒绝了佛门的邀请。 后来巴尔术阿尔忒因老国主去世,还邀请他前来超诵佛经。却还是被义净法师拒绝了。 直到今年,义净法师所在的崇恩寺突然传出他即将前往和州讲解佛经的消息,让和州的大小佛门,可高兴坏了。便格外精细的准备了一番,迎接义净的到来。 巴尔术阿尔忒更是以国主的身份,前往仰吉八里城外十里迎接。 当然,这也是因为义净法师身上多了层呼罗珊国国师的身份。 阿连赤就听过义净法师的讲经,确实非常精妙,让人醍醐灌顶。但他更想知道的,是呼罗珊对回鹤的态度。不光是他,整个回鹤有身份的贵人,都想知道呼罗珊夺取大辽旧地后,还会不会对回鹤用兵。 对此,义净法师的口风很严,并没有透露什么确却消息。他只听宫里侍候国主的太监说,义净和国主密探时,说过‘呼罗珊国主是天命所归’的话。 现在看到义净法师给自己行礼,他可不敢怠慢。就跟着回礼,以示敬意。随后巴尔术阿尔忒让他坐在义净法师身旁,刚好和巴音格楞对上。 数年不见,巴音格楞已不似从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向他时,目光平和,没有半点胆怯或畏惧。这让阿连赤既欣喜又有些不满。喜的是自己的儿子成熟了不少,不满的是巴音格楞看到自己这个亲爹,竟然毫无反应。 倒是坐在上首的巴尔术阿尔忒疑声道:“宰执,贵使说他是你的第六子。如今相见,可看清了?”。 “禀国主,这是老夫六子巴音格楞无疑!”,阿连赤看了巴音格楞一眼,回话道。 “哦!既是父子,怎见了漠然至此啊?”,巴尔术阿尔忒追问道。 阿连赤正要回话,巴音格楞就出声道:“禀国主,如今我是替呼罗珊国主传信,是呼罗珊使臣。家父是回鹤人,与我虽是父子,但在公事上,却不得有私情。”。 巴尔术阿尔忒立即脸色沉了下来。因为他本想借着阿连赤与其是父子的关系,套出呼罗珊对回鹤的真正意图。甚至打听些别的消息,好让回鹤能免此大劫。 但看巴音格楞大公无私的态度,是没有机会了。 阿连赤也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忍不住怒斥道:“你-你这个逆子!如今投靠了呼罗珊,有所依仗,就连我这个阿父都不认了吗?”。 “我是呼罗珊使臣,宰执莫要无礼!”,巴音格楞毫不客气道。当初在府里时,巴音格查如何欺负他,阿连赤都不提替他做主。甚至在他下跪请求阿连赤将额吉特氏嫁给自己时,阿连赤都怒斥他不懂谦让,竟因一个女人而枉顾兄弟之情。 这使他对阿连赤以及整个家都死了心。便带着额吉特氏远走高飞。现在回来了,自然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对以往的事既往不咎。 李承绩也是通过事务司的调查得知了这些因果,所以才放心巴音格楞出使回鹤。 当下阿连赤是气得脸红脖子粗,就要动手教训巴音格楞。还是义净法师在旁规劝,才让阿连赤没动手。 “国主!话我已经带到了。若是无事,请容我出城回禀。”,巴音格楞依旧不给阿连赤的面子,直愣愣的向巴尔术阿尔忒请求道。 “贵使莫急!多年未回,想必也有话要跟你阿父说道说道。就在宰执府上待上几日。也好让本王和于尔奇们商议一番上国的条件,以便做出决断容你出城回禀。”, 巴音格楞猜到了巴尔术阿尔忒会扣下自己,就从容不迫道:“那还请国主快些做出决断,我们国主说,若我两日未归,那就当我为国捐躯,即刻攻城。”。 巴尔术阿尔忒神情一滞,显得有些尴尬。巴音格楞只当没看到,跟着领路的宫人退了下去。 “国主?”,阿连赤瞧着巴尔术阿尔忒犹疑不定的神色,唤了一声道。 “呼罗珊让本王献城投降,否则城破后,王室满门被屠!”,巴尔术阿尔忒冷着脸咬牙切齿道。毕竟无论是谁被人这样威胁,都不会没什么反应。 “可恨!呼罗珊简直欺人太甚!”,阿连赤身为回鹤臣子,也感到了深深的羞辱。因为呼罗珊做出这样的生死威胁,完全没将回鹤放在眼里。 巴尔术阿尔忒看着阿连赤的反应,原本生出的几分疑心消减了些许。就转而向义净法师问道:“法师,若我献城投降,呼罗珊可否保我国祚?”。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无论向谁称臣,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国祚就行。以后时局大变,回鹤有的是翻身的机会。从前耶律大石西征时,他们回鹤就两次反叛。但最后只要称臣投降,又会化干戈为玉帛。 因此在不得不低头称臣时,他绝不会誓死抵抗。 义净道了声阿弥陀佛,应声道:“我启程东行前,曾与李国主有过一叙。他直言呼罗珊国内,就该书同文、车同轨。呼罗珊兵马所至,皆以呼罗珊律法为先。”。 “这么说,我们回鹤也必须通行呼罗珊律法。那国祚呢?”,巴尔术阿尔忒有些紧张道。 义净法师摇了摇头,说国主心思难测,他也无法窥见一二。但他其实是不愿说实话。以呼罗珊建国至今的发展历程来看,所灭之国,皆设郡归属六部管制。回鹤若是降于呼罗珊,自然也逃不过这个命运。 就算保住了回鹤的国祚,也通行呼罗珊律法。赏罚决断,也都与呼罗珊趋同。久而久之,回鹤国的百姓,也会潜移默化的以呼罗珊人自居。他可是知道呼罗珊收复人心的手段,就仅废除奴隶,分田分地,便能让回鹤普通百姓归心。 更别说呼罗珊还有重商善政,仅和州城内的商贾,就绝对会被呼罗珊收买。而回鹤向来就行商如云,即便是世家大族,也都有涉足商事。 如此,谁还会记得巴尔术阿尔忒的好处。 所以义净法师一听到巴音格楞带来的条件,就知道回鹤的国祚是保不住了。 阿连赤也清楚的知道回鹤国危矣!可是现在就算向蒙古求援,也来不及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蔑儿乞部 在他们谈论这些时,城外的呼罗珊大营也迎来了一个好消息。却是留守阿里麻里的孙忌不仅拿下了不剌、还攻取了更北的也迷里城。将阿勒坦山以南臣服蒙古的部落,全都扫荡一空。 不仅如此,逃走的葛逻禄汗王奥奇格也被抓获。另外被大辽忌恨的屈出律,也被找到了。说到这里,还闹出一个笑话。 却是屈出律在奥奇格逃离海押立时,就已经趁乱逃走。结果他竟迷了路,差点渴死在沙漠里。还是路过那里的篾儿乞部忽都、赤剌温、合勒三兄弟率领的残部发现了他,将其救了过来。 从前蔑儿乞部逃往乃蛮的时候,可是和屈出律并肩作战过的。所以故人相见,自是相熟。 只是屈出律当时昏迷不醒,并不能和忽都他们叙叙旧情。这么到了海押立,他终是缓过气来了。 但因呼罗珊到处张贴通缉他的画像,所以前来投奔呼罗珊的忽都三兄弟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将他献给了呼罗珊守军。 如此自投罗网,倒叫人传为笑柄。 李承绩初次听着,也觉得屈出律真是倒霉透顶。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饶了此人。 毕竟屈出律恩将仇报,品性着实恶劣。又犯了众怒,成为辽人争相厌弃的对象。如果宽恕了他,那只会让一向重视仁爱之名的李承绩英明扫地。 旧辽之地的百姓也不会因此对呼罗珊增添几分好感。 所以无论如何,屈出律都得死。 眼下蔑儿乞部的忽都、赤刺温两兄弟得孙忌之令,正在前来拜见李承绩的路上。据送信的将士说,蔑儿乞部的兵马已经到轮台了。如果中间不耽搁,今天晚些时候就能到。 这可是一件比抓获屈出律、奥奇格、收复阿勒坦山以南更值得高兴的喜事儿! 尽管忽都他们所率领的人马并不多,只有六千多人。但他们作为曾经漠北草原的五大部落之一,所拥有的影响力还是存在的。那些被蒙古兼并的蔑儿乞人也因曾经与蒙古的旧怨,而受到极大的贬斥,成为各部那颜底下最低贱的奴才。 所以只要利用得好,还是可以发挥出很大的效用的。 因而李承绩极为重视他们的投靠,命令拉比拉西率自己的亲军前去相迎。 一来是体现出呼罗珊对他们的重视;二来嘛,也有威慑的意思。因为草原人都是崇拜强者的。呼罗珊只有展现出足够的力量,才能得到他们的真心臣服。 当初忽都他们三兄弟逃亡回鹤,可是想窃取回鹤国祚的。后来被亦都护派重兵赶走,才不得不向西逃亡钦察。现在投靠呼罗珊,莫不是一时之困,想要求得栖生之地,喘口气罢了。 在李承绩喜事连连,心情畅快的时候。从皇城离去的巴音格楞却心情复杂。因为说实话,他是不愿回到宰相府住的。但眼下的情况不是他能做主的,只要由着人安排。 另外许久没回去了,他对自己久未相见的娘亲也充满愧疚。 这么到了和州城的北坊,作为朝廷命官的聚集地。这里府宅成片,座座宽广大气。内里都带有园子,有山有水,还有花园。虽正值战事,街上却并没关门闭户,一如往常。 时而还能听到宅子中传出的丝竹mimi之声。 巴音格楞见识过呼罗珊在碎叶临时划定的官员居住区。那里的府邸虽不如回鹤华贵高大,但日日都能见到新变化。和这一别数年,依旧一如既往的北坊相比,多了几分新气儿。 “这就是新朝吧!”,面对回鹤官僚整体透出的迟暮之气,巴音格楞默默想到。 来到阿连赤的府邸,模样并没有大的变化。从前巴音格楞住在这里时,只局限于府里的一小块天地。童年的记忆里,也只有经常受巴音格查欺负的恐惧感。 如今再回这里,他不禁百感交际。 “六弟!你可算回了。李姨娘在你走后,可是想你得紧呢!”,巴音格查提前得到消息,领着府里的人早早站在外面迎接。 巴音格楞闻言心下一软!他离开和州最愧疚的,就是自己的亲娘。如今回了,自然巴不得前去拜见。便在人群中扫视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他娘。 巴音格查连忙挤出几丝自以为讨好的笑容,出声道:“李姨娘这几年身子不好,我就没让她留在房里将养着了。”。 “我娘怎了?”,巴音格楞脸色一变,厉声道。 “无大碍!只是这几年哭多了,眼睛不大好使了。”,府里的管家连忙替巴音格查解围道。 “是啊!六弟如果不放心,可以亲自去看看李姨娘。”,巴音格查也出声道。 巴音格楞闻言,再也不愿和他们客套着浪费时间。就快步越过描了金饰的府门,直往记忆中的所在去了。 与此同时,和州外城的平康坊。作为和州城最大的寻花问柳之地,平康坊的春楼有八十多家。整条街都能听到女人的盈盈笑语和男人的放浪形骸之声。味道很重的胭脂水粉气也一直盘桓在平康坊周围,混合着mimi之音,让许多走近的男儿,魂儿都快被勾走了。 当下受战事的影响,平康坊虽不似以往那么热闹。但一些有钱有势的官家子弟,富家公子却是照样寻欢作乐,丝毫不顾忌的。 此刻一间名为凤仪楼的房间内,一群衣着暴露,打扮得异常艳丽的女人正跪坐在一间富里的房室内。她们是等着凤仪楼的主事--阿依努尔的出现。 没有多久,一旁的帘子就被掀开。便见盛传打扮的古丽·阿依努尔面色傲然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想必你们已经听说了,呼罗珊的大军就在城外!”,古丽·阿依努尔一脸威严道。她是在和州经营事务司据点时,发现烟花之地最是获取情报的好去处。因而开始经营凤仪楼,以便更好的收集情报。 李承绩在询问事务司的事务时,偶然得知了古丽·阿依努尔的事情。便有了大胆的想法,让她多吸纳贫苦出身,对回鹤或是当地权贵心有不满的女人。以此在保证对呼罗珊的忠心时,又可最大化的让她们努力收集情报。 虽然这样利用他们谋取利益有些残忍,但在这时代,却是没什么道德绑架。况且李承绩收留了她们,算是让她们有一个容身之地。这比任由她们漂泊无依,贱卖自己,糟蹋自己要好上太多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绝户之计 “是!”,众人齐声应道。 “我等潜伏日久,今日便是报效国主的时候了!”,古丽·阿依努尔出声道。 “甘为国主效死!”,众人再次齐声大呼。她们都是在最绝望的时候被古丽·阿依努尔收留的女子。所以每个人在得到活命的机会后,都做好了用生命回报的准备。 看到她们这样,古丽·阿依努尔也就种莫名的成就感。从最开始的寥寥数人,到现在的上百人。从最开始只能打听些旁门左道,算不得什么机密的消息。到现在只要愿意。巴尔术阿尔忒吃了几碗饭,放了几个屁都能知道。 这些女人,功不可没。 “嗯!外城布防图,今晚之前务必弄到。另外有心为我呼罗珊效力的臣子,大家也格外留意些。”,古丽·阿依努尔吩咐道。 众人没有推辞,齐声应承了下来。跟着古丽·阿依努尔又问道:“你们谁能出入宰相府?我呼罗珊的使臣今日面见过亦都护,我要使臣的面见之词!”。 一个模样腼腆的女人俏生生的出声道:“我!”。 古丽·阿依努尔看向她,有些意外道:“那巴音格查不是得他爹的命令,不再见你么?”。 那女人掩面一笑,应声道:“说是不见,但只要别被宰相撞见,还是能出入的。”。 “呵呵呵···男人的德行!”, “依芭妲蒂妹妹长得这么娇艳,那风流成性的巴音格查少爷怎舍得不见啊!”, “是啊!他的魂儿都被妹妹勾走了呢!”,众人三言两语的调笑着,依芭妲蒂白了众人一眼,辩解道:“我只是学着阿依努尔姐姐的法子,让巴音格查少爷总是够着着吃不着罢了!”。 “哈哈哈······那也是你学艺精湛!”,古丽·阿依努尔闻言,端着的架子终是绷不住了。因都是女人,又都经历过苦难,所以古丽·阿依努尔和她们的关系极为亲近。 这么调笑着,众人便纷纷散去忙古丽·阿依努尔的交待了。 到了晚些时候,李承绩就收到城内送出的外城布防图以及详细的兵力布置。甚至连巡逻的时间与路线,都有详细的标明。同时巴音格楞面见巴尔术阿尔忒后的看法,也摆上李承绩的桌案。 却是巴尔术阿尔忒在两天之内,不会答应呼罗珊的条件。因为城内的壮丁已经组织起来防守城池了,市面上的吃食也全都被官府收走。 似乎有和呼罗珊较量的打算! 只有他一人的看法,李承绩觉得还不妥当。便拿起义净法师送来的信函翻看了起来。 和巴音格楞得出的结论一样,巴尔术阿尔忒短时间内并不会投降。因为巴尔术阿尔忒不愿回鹤国祚断了传承,做一个无权无势的富贵王爷。 另外和州城墙高大坚固,城内也囤积了大量粮草。他相信闭城自守,定能等到蒙古援兵的到来。 毕竟蒙古国若知道呼罗珊大举攻打回鹤的消息,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虽然这样一来会拉长呼罗珊规复回鹤之地的时间,但是这也让呼罗珊有清理任何不安定因素的借口。 比如对回鹤王室的清理计划! 李承绩既然已经有言在先,自然要实现的。 不过眼下还不急!两天时间,才只过了一天。 便分出十万大军出来,让他们攻略周边各地。到底一座和州城,还不需要二十万大军全守在这里。 同时告诉那些部族兵马,城池若是强攻不得,也没关系。只要将看见的人丁、牲畜全部带走,便是完成了任务。另外再将所有村子都一把火烧毁,什么都不留。 他这是用绝户计的形式,在回鹤之地弄出一块缓冲地。相信有大漠的阻隔,路上又无村镇补给。即便蒙古大军要来,也会来得没那么顺利。 要知道,回鹤已经百年无大的战事了。境内又风调雨顺,百姓都还富足。所以沿着绿州分布的城镇为数不少。 李承绩的命令传下去,和州附近就遭了灭顶之灾。很多人丁兴盛的村子都被呼罗珊的兵马包围。然后人丁被清理出来,一切财物都任由将士们自取。 这是李承绩对部族兵马的许诺! 只要他们献出七成的缴获,那剩下的三成就归他们所有。在呼罗珊的军队中,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也是李承绩本就没打算将这些部族兵马都收归军队,只是想着不能让他们过得太安生了,所以才将他们召集起来。往后也不会让他们回到原来的部落,而是以地方军的形式,安置到各个不同的郡县。 部落的社会体制便自此荒废,他们只有呼罗珊人这一个身份印记。 当然这样的事情不能,也绝不会让呼罗珊的官军来做! 那样不仅会坏了官军的名声,还会引起回鹤百姓对呼罗珊的憎恨。而让这些明显出自部落的将士去做这种拉仇恨的事情,就很容易将回鹤百姓对呼罗珊官军的仇恨转嫁出去。 很多回鹤百姓都不愿离开自己世代居住的村子,开始攻击部族将士。李承绩早就有言在先!任何对呼罗珊将士的攻击都可视为敌人,即便这些人只是百姓,但只要他们露出敌意,无论男女,都可杀死他们解除威胁。 于是反抗的百姓很快成为逐渐冷却的尸体,逃跑的百姓也被射杀。即便有暂时逃脱的,往后撞见了,也依旧会被抓走。而且房子被烧,吃的也都被抢走。除了一望无际的大漠,他们也没地儿能躲。 寸草不生的沙漠可是一个吃人的地域! 任何人躲进去,都是一次生命的冒险。何况是没食物没淡水的情况下! 也有一些回鹤百姓躲在房子里不走,部族兵马可不会仔细的去查。一把火烧起来,就只能随着大火会为灰烬。 城里的百姓很快就注意到天空不断飘来的烟灰! 有在城上驻守的将士更是看到和州城外烽烟四起,大量城镇燃起了滚滚浓烟。很多百姓被一队队呼罗珊将士押到城外的暂时安置点。随着时间流逝,汇聚来的百姓越来越多。 巴尔术阿尔忒得知这一消息,只仰天悲叹了声‘回鹤完了’,就活活气晕了过去。 第五百四十章 哨所制度 次日一早,和州城外。一队身着长袍的部族兵马正在身着甲胄的呼罗珊将士引领下,快步来到呼罗珊大营。这是蔑儿乞部的残余兵马,他们自被蒙古赶出漠北后,就一路西逃。 直到人烟稀少的钦察草原内陆--图尔盖高原,才总算兼并几个小部族,暂时站稳脚跟。期间还派人向克普恰克汗国的汗王献上厚礼,以表臣服之意。但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年,钦察就兀自乱了起来。 先是花拉子模北上,威慑诸部。他们蔑儿乞部响应汗王的召集令,随之一起应对花拉子模的肆扰。但是钦察诸部都是匹夫之勇,在成建制的花拉子模大军的攻打下,整个钦察诸部联军被打得落花流水。 他们蔑儿乞部事先瞧着情况不对,就在部族联军溃败时,及时抽身而走。好在钦察草原很大,他们沿着乌拉尔河一直往北走,跨过乌拉尔山脉,进入西克普恰克联盟的地界。 那里的天气更加寒冷,但也更荒无人烟。在照例向当地的汗王献上厚礼,表示臣服后,他们就在阿拉尔河畔安顿下来。 哪里想到,转眼花拉子模就被打败了。很多当初被花拉子模带走的部族兵马,领着更加强大的呼罗珊军队进入钦察草原。一路上诸部来投,旦有不恭敬者,皆被大军扫灭。 进入西克普恰克联盟的地界时,汗王还想召集他们部族一起击败呼罗珊军队。已经在花拉子模手上吃过败仗的蔑儿乞部知道,只会逞匹夫之勇的部族兵马根本不是经过训练,成建制军队的对手。 所以他们蔑儿乞部不仅没跟着西克普恰克的汗王起兵,还第一时间就向远征的呼罗珊军队表示臣服。随后跟着呼罗珊大军一起,开始征服西克普恰克联盟诸部。 直到春日里,呼罗珊国主下达诏令。钦察除布达克以外的十部扣铉之士,全都要奔赴碎叶,随其东征。这是钦察最主要的十大部族,其他叫不上名号的小部族,都是依附这些大部族而存在。 像他们蔑儿乞部,就是依附于塔尔汗部。 因蔑儿乞部在呼罗珊平定钦察诸部时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所以这次东征时,他们蔑儿乞部有幸留在原地游牧。但是忽都三兄弟却不愿意接受这个恩赐! 因为他们是被蒙古部赶出漠北草原的!与蒙古部,已结下了血海深仇。只是以前觉得己方势力过于微弱,才不得不在钦察之地仰人鼻息的活下来。现在有呼罗珊这样的庞然大物在,他们报仇雪恨的心思就活了起来。 当然他们也知道呼罗珊不可能为了蔑儿乞部报仇! 但是只要呼罗珊有攻取漠北的心思,他们的机会就来了。而且以蒙古不断吞并诸部的脾性,绝不会安生的待在草原。所以他们主动向呼罗珊军队的统领阿胡拉禀明愿随呼罗珊国主东征的意思,希望得到应允。 尽管蔑儿乞部已不是从前漠北草原部民数万的大部族!但是他们到底有着辉煌的曾经!阿胡拉了解到他们的渊源后,就先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同时派人向李承绩禀告,言明自己决断的原由。 对于这样一支部族,李承绩也觉得有些用处。就命人回禀阿胡拉的同时,让沿路的护教军哨所好好招待。 这是呼罗珊在花拉子模、钦察草原两地兴起的军事制度。也是这两地地广人稀,要想控制每个角角落落,是万万不可能的。便在河流以及商道沿线,修建哨所。 外观有些类似后世日军的炮楼,但范围要大一些。每个哨所至少驻军一千人,大些的有两到三千。兵源都是旧岁喀喇汗国、大辽、花拉子模以及乃蛮等国或部族的投降兵马。还有一些草原上的本地小部落和古尔、信德的降军和部族兵。 他们在陌生的钦察草原,更容易听从呼罗珊军队的管理。并且放羊牧马,进行一定的生产活动。 毕竟草原的游牧生活方式就决定了管理上与呼罗珊很多地方不同。眼下钦察又刚平定,虽带走了大部落,但散居在各个丘陵山地、河湖沿岸的小部落,还是数不胜数。 不留下军队在当地驻守,那些小部落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了。 也正是因呼罗珊完善的哨所制度,使得蔑儿乞部一路东进时,沿途都有粮草供应。并且因呼罗珊在钦察缴获不少的缘故,他们部落享了不少口福。 什么羊肉罐头、牛肉罐头、水果罐头、速食面、速食饼干、大豆饼、芝麻饼、牛奶粉、羊奶粉、核桃粉、杏仁粉、五谷杂粮粉、混有麦子、椰枣、牛奶的麦片粉,各种各样的稀罕吃食,全叫他们吃了个够。 在呼罗珊军中,这都是常见的供应。起初大家还因尝鲜,吃得欢喜。但在年年吃、月月吃、日日吃的情况下,就不那么稀罕了。反倒是钦察草原当地的飞禽走兽,叫将士吃得大快朵颐。 眼下蔑儿乞部的忽都三兄弟正被拉比拉西领着,向护教军的中军营帐行去。本来他们以为,呼罗珊国主的营帐应该是大而华美的,但出乎意料的是,国主的营帐平凡得出奇。 灰扑扑的,虽是圆顶,但看着并不大。和普通的营帐相比,也看不出明显的差别。只是国主的营帐周围驻守的将士较多,并且各个营帐间分隔的距离要大些。 虽然心里有些微词,但他们面上却不敢显出半分不屑。这么到了营帐前,一身铁甲的将士就拦下他们,搜寻身上的铁器。就是割肉的小刀子,也不允许带进去。 拉比拉西倒是习以为常,但忽都三兄弟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在身上mo来摸去,心里有些抗拒。给他们搜身的将士却一直保持冷酷的面容,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漏洞。 就是他们的裆·部,也被捏了几下。 这样一番搜寻完,他们就等在一旁。 因为内里正商讨军事,他们不方便入内。这么等了好一会儿,帘子才被人从内掀开。就见大量留着短发的呼罗珊军将从内走出,看到候在一旁的拉比拉西,都点头致意了一下。 至于忽都三兄弟,军将们并不认识,就径直忽略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一招获胜 这么尴尬的等了一会儿,所有的军将都走了。内里的近卫才传话说国主要见他们。 便提着心思跟在拉比拉西后面,进入帐内。 驱蚊的香气不断从紫金香炉中飘散出来,让帐内少了烦人的小虫子的同时,还多了好闻的香气。编着花纹的暗红色地毯异常的大,平铺了整个营帐。素色的轻薄香帐笼罩着一侧的床榻,想来是睡觉的地方。 忽都他们在西来的途中,就见过不少类似的香帐。只是不比眼前的精致,但用途却是一样的防虫害。忽都三兄弟也用过,还真是好用得紧。有次碰上毒蛇溜进住处,却被香帐挡在了外面。 而且拆卸方便,重量很轻。野外露营时,是绝佳的防护之物。 在他们打量着帐内时,坐在黄色实木桌案前的李承绩也打量着他们。 忽都三兄弟中,李承绩较为看重的是忽勒突罕蔑儿干。因为他箭术过人,品性也相对正直一些。后世术赤留下忽勒突罕蔑儿干的性命,就是看重了他的才能与品性。 至于忽都与赤剌温,就显得平庸了些。而且两人一进来就四处打量,看到一些金饰和华贵之物时,眼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贪婪。与他们相比,忽勒突罕蔑儿干就相对安分。进来后只随忽都他们见礼,两眼目视前方,叫李承绩生出不少好感。 “国主,蔑儿乞部献了牛一千头,马三千匹,羊五千只,各式皮毛六百匹,以表归顺之意。”,拉比拉西替他们说话道。忽都赶紧献上贡物单子,李承绩示意了下,拉比拉西就递到李承绩跟前。 虽然在李承绩眼里,这些东西并不贵重。因为阿胡拉在征讨钦察草原时,早就源源不断的送来了各种毛皮与地方物产。什么狐裘、貂裘,碎叶的李府里已单独用一个房间来储放。牛羊等牲畜,更是上万头。因呼罗珊将士吃了有近半年的肉食,现在对牛羊肉有了一定的抵触。 这可难为了军营的伙夫们,只得尽力的变着花样。水里的鲜鱼大受欢迎了一段时间,现在也被将士们抛弃。 所以这些东西,李承绩是真的瞧不上眼。 但蔑儿乞部地方小,地处苦寒之地,出产不多。能送上这些东西,也是尽力了。因此李承绩只假装了扫视了几眼,就收下礼单道:“你们的心意本王知道了。不过欲使呼罗珊替你们报仇雪恨,攻打蒙古国,还是早些回钦察草原,安分的放羊打猎吧!”。 一见面,李承绩就毫不客气的说道。 忽都和赤剌温连道不敢,解释道:“蔑儿乞部已灭于蒙古之手,我等虽侥幸逃脱,却心知报仇雪恨之难。今日西来拜见国主,只为受国主驱使。好在日后与蒙古起了战事时,冲锋在前,有手刃仇敌的机会。”。 尽管他们心里并不是真的这么想的,但在李承绩跟前,话还是要捡漂亮的说。 倒是忽勒突罕蔑儿干比较耿直,直视着李承绩问道:“国主是怕了蒙古不成?”。 忽都和赤剌温都脸色大变,不禁呵斥道:“忽勒!”。 忽勒突罕蔑儿干并不理会,接着道:“我在钦察草原见呼罗珊兵威所至,诸部未有不服。便以为呼罗珊之主,也是那铁木真一般的雄主。今日瞧国主年岁甚小,也非那果敢之人。手握重兵,却怯于蒙古,看来非成大业之辈。我忽勒突罕蔑儿干愿回钦察草原,放羊打猎聊度此生。”。 “混账!”,忽勒话音刚落,忽都就一手耳刮子打在忽勒脸上。帐内的护卫也马上扑过来,将忽勒脸朝地的压在地上。 忽都和赤剌温两人随即跪着请罪道:“国主饶命。三弟忽勒所言皆是一人之言,非蔑儿乞部本意啊!”。如果能后悔的话,他一定在面见李承绩之前,就把忽勒杀了。 平日里忽勒就不听他的管教,喜欢为所欲为。若不是因其武艺出众,是部族为数不多的战力,他是绝不会容忍至今的。 拉比拉西已经拔出佩刀,看向李承绩。只要其一个命令,忽勒就绝对会殒命当场。 但是李承绩却摇了摇头,杀人不过点头低,但为了一时之气就夺了一个勇士的性命,实在不划算。而且忽勒直来直去的性子,在军营中却是很受欢迎的。 便出声道:“放开他!”。 随即站起身向忽勒走来,脱下身上的长袍,只露出里面的白色小衣。 “一招定胜负,倒地即输!”,李承绩紧了紧衣袖,脱掉鞋子。只穿着白袜踩在地毯上的老虎额头上。忽勒瞧着李承绩并不算壮实的身子,一点都不怕。就跟着脱掉自己的外袍和鞋子,搓了搓手,接受李承绩的挑战。 “开始吧!”,李承绩喊了一声,忽勒就像一头狮子般急速扑来。李承绩站在原地,面色没有任何变化。知道李承绩的身份贵重,忽勒下手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的。只一把抱住李承绩的腰身,欲将李承绩抱倒在地。 但瞬间忽勒就感到右腿一软,整个人也向前一倾。 “噗通······”,忽勒像座肉山一样扑倒在地。 “撕拉······”,李承绩的衣衫被忽勒抓的太紧,一下子撕裂开来。结实的肌肉显现出来,配上李承绩儒雅的面容极具视觉冲击性。 “国主英武!”,拉比拉西连忙鼓掌,呐喊道。 这是呼罗珊的欢呼方式,其他近卫也连忙鼓掌,表示自己的欢喜之情。毕竟忽勒之前可是大言不逊的,现在真的一招就被国主撂倒,可真是大快人心。 忽都两兄弟则摸了一把头上的虚汗,庆幸李承绩没出什么大事。同时也暗骂自己,竟小巧了李承绩。 “打架也要脑子!”,李承绩说了声,就回到主位。拉比拉西他们都与李承绩交手,知道李承绩这一招。不用花费什么力气,就能一招就敌人绊倒。一般初次交手,又毫无章法的人,是很容易被李承绩绊倒的。 他们之前就被绊倒了无数回,后面才慢慢的学会了应对之法。但李承绩的章法很多,却都很简便致命。他们虽有让着李承绩的心思,但交手的时候,其实大多没有施展的机会。 因为常常一招,就决出了胜负。 “给他换双袜子,太臭了!”,李承绩掩鼻道。跟着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算了!把他们都带下去好好洗洗。再换件干净衣裳和鞋袜,也不知他们多久没梳洗过了。”。 忽勒脸上燥得慌,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忽都两兄弟也觉得面上难堪,因为帐内的味道,确实有些熏人。 第五百五十二章 迁民钦察 几日后,和州城外被强迫收容的七万多回鹤百姓开始在呼罗珊军队的监护下,开始了向西迁移的脚步。尽管这并非他们所愿,但在李承绩的计划里,他们非迁不可。 一来可以充盈钦察的人口,二来也有利于呼罗珊对当地的统治。因为回鹤的百姓不同于钦察部族,他们从事绿州农业,已有一定的农耕文明。 在生产条件上,不是那些靠天吃饭的部落人可比。 而且农耕文明代表着定居的生活方式!相比居无定所的部落人,他们显然更好统治。 当然钦察草原蛮荒多年,初次开垦难度不小。李承绩也没想将其建成大粮仓,只让这些回鹤人先去打好基础。 毕竟他的计划里,还是以中原汉人为开拓主力的。 呜呜呜······大量百姓哭出了声。因为他们知道,离开了这里有生之年很可能就回不来了。可是在呼罗珊的屠刀下,这些侥幸活下的百姓只能选择顺从。 即便迁移时,李承绩就以国主的身份告诉他们。到了钦察草原,只会分田分地,让他们好好开垦,好好过日子。但是呼罗珊的军队抢了他们的财物,烧了他们的房子,很难让他们再信李承绩的话。 因此所有人都觉得命运多舛! 很多人忍不住哭出声来,叫更多人心生伤感。 李承绩也听到了他们的哭声,但他并不会心软。因为和碎叶、西喀喇汗国等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相比,这些回鹤百姓过惯了安生日子。 对于西边来的呼罗珊,敌意远远大于好感。 更何况呼罗珊是回教之国,与回鹤佛国有着极为明显的分歧。对呼罗珊,就更不会有多少认同了。 所以既然用软的难以赢得民心,那就先控制他们的身体好了。只要让他们去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那就只能依靠呼罗珊官府了。 更重要的是,蒙古若要攻打呼罗珊,就别想从回鹤这里得到大量补给。 不过眼下这只是和州一地的百姓。相对较远的哈密力,还有大量百姓可以迁移。仰吉八里和别失八里等地的百姓,则早一步到了阿里麻里。 根据李承绩的计划,阿里麻里、不剌、海押立等葛逻禄人聚集的城池,也要迁出七成以上。除了必要的工匠和为呼罗珊官府做事的少量百姓,其它人统统迁走。紧邻的库耶私部落,也是西迁的重要对象。 他们会跟回鹤人一样,安置在钦察境内。 并在那里,从东到西,在花拉子模海北岸、达林库尔西岸、忽章河(锡尔河)下游以及图尔盖高原、里海北岸、伏尔加河下游等广袤的地域,建起十座呼罗珊城池。 他们会是呼罗珊在钦察草原重要的据点,统治的中心地带。由此以点带面,逐渐稳固呼罗珊的统治。 至于原来的钦察部族,一律东迁或南迁。从此钦察草原,再也不是钦察人的天下。 东喀喇汗国的百姓也会迁出一部分。让他们南下到信德郡,补充那里的人口。同时也消除东喀剌汗国的影响,降低百姓们的认同感。 只是和回鹤不分阶层、不分男女老幼的迁移不同,回鹤更多的是针对有一定家势的贵族和地主。至于普通百姓,则大多不在迁移之列。 在此之际,东喀喇汗国的小汗王与降官降将也相继被押解到和州城外。看到呼罗珊占地甚广的军营与不断哭哭啼啼,被逼迫西去的百姓,他们都不由的心生寒意。 也是不久之前,这样的一幕在东喀喇汗国就有发生。大量东喀剌汗国的将士与他们的家人,浩浩荡荡的向南前行。李承绩安排他们去锡斯坦,负责当地的防护。 好让帖木儿灭里的军队能抽身出来,专心清剿藏在北面山区的‘暗杀派’。从前他们曾派杀手行刺过李承绩,所以此次帖木儿灭里有几分邀功的心思。 这些事情都由参谋部与兵部负责,李承绩只动动嘴便好。所以布置下这事儿后,他就盼着火炮早点运来。这和州城高大坚固,强力夺取虽也拿得下来,但要耗费不少人命。 对李承绩来说,这些人死在蒙古人手上更有意义。所以像和州这种必败之城,根本不值得耗费人命。 他的等待并没持续多久,火炮就从阿力麻里运来了。其实早在蔑儿乞部西来时,火炮就在运送中了。只是火炮体积太大,重量不轻。使得运送起来,极为艰难。这在路上花费的时间,就多了去了。 现在运送过来,可叫李承绩大喜所望。 而在城内,巴尔术阿尔忒在闭城了几天,而呼罗珊没有攻城的迹象后。就自以为是的以为呼罗珊是碍于城墙高大坚固,所以起了封城的心思。 原本如死灰的心思,也慢慢活了起来。 虽说还因呼罗珊劫掠和州等地而心痛了一把,但形势已经坏到这种地步,他也不怕再坏下去了。就不断祈祷着,蒙古军队快些赶来解和州之围。 这里的消息蒙古不是不知道,只是蒙古的心思不在西边,而是南边。 此时蒙古草原萨里川,王帐内。 回鹤使者跪在帐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呼罗珊对回鹤的烧杀劫掠。在场的蒙古王公贵族们跟随铁木真起兵到现在,算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突然被呼罗珊欺负了投靠自己的小弟,顿时觉得丢了蒙古的颜面。 “父汗,儿臣请求点齐兵马,征讨呼罗珊。”,蒙古帝国大王子术赤抢先说道。 “父汗,儿臣也请战!”,二王子察合台不甘落后道。 其他兵将也纷纷出列,表示要给呼罗珊一个教训。只有耶律阿海皱着眉头,疑声道:“呼罗珊北控钦察诸部,南临天竺。如今又跨过葱岭,尽收大辽旧地。底下兵马又向来以骁勇善战闻名。听说他们还有传为‘冲天炮’的火器!在攻城之时,万炮齐发,尽扫上千英勇。”。 “耶律万户!你莫不是怕了呼罗珊?”,博尔术出声道。蒙古崛起时,虽然也有败仗。但随着蒙古的威势越来越浓,已经很少有败仗了。以致在大多数蒙古人印象里,蒙古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而博尔术更是善知兵事,志意沉雄,立下了累累战功。听到耶律阿海的话,自然有些不爽快。 第五百五十三章 攻金在即 “哼!我只是讲明利弊罢了。眼下金人在南边大修乌沙堡,对我大蒙古国防范之心甚浓。若此时与呼罗珊起了战事,那金人的乌沙堡就修得越来高,越来越长,越来越坚固。 我们再想攻打金国,就没那么容易了!”。 旧岁蒙古大掠夏国,迎娶夏国公主得胜而还后。就屡次侵扰金国西京北境,使得金国皇帝下令,在边境之地修建军堡。从而依托军堡之利,挡住蒙古铁骑。 虽然这有些痴心妄想,但多多少少,还是会给蒙古人造成麻烦。 所以蒙古上下达成了共识,绝不让乌沙堡修建成功。便让工匠们日夜督造刀斧箭矢,以做攻金之用。 但现在回鹤之地又爆发战事,阿力麻里也被呼罗珊夺取。派去的蒙古兵马也被呼罗珊打败,可以说狠狠地落了蒙古的颜面。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回鹤紧邻蒙古西境,若是不稳,蒙古大军也不能安心攻打金国。毕竟从回鹤攻打蒙古,沿途多是荒漠与戈壁,没有什么险要关隘可守。以呼罗珊的能耐,荒漠与戈壁是挡不住他们的脚步的。 因此眼下就出现了两难的选择。 一个是不管呼罗珊,继续攻打金国。一个是停下即将开始的金国攻势,全力攻打呼罗珊,稳定蒙古西境。不管攻打选择哪一个,对蒙古来说都有着无可挽回的损失。 博尔术有心反驳,但话到嘴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呼罗珊与蒙古的关系不错!如果没发生现在这件事,呼罗珊还是很多蒙古高层心中值得亲近的盟友。 很多呼罗珊商货被回回商人卖到蒙古,让很多那颜们的日子都舒适了不少。特别是那些简便的呼罗珊吃食,极大的满足了那颜们的口腹之欲。他们饲养的牛羊,也可以通过出口呼罗珊,而获得不菲的回报。 到了严冬,他们也不用像从前一样,只能龟缩在营帐里等待寒冬逝去。而是借助呼罗珊买来的雪橇犬,拉着他们通达四处。从前厚厚的蒙古袍服也可以舍弃,穿上轻薄又保暖的呼罗珊棉衣,身子也灵活了不少。 即便不小心冻伤了,也可以擦些呼罗珊的冻伤药,很快就会见效。 一些呼罗珊出产的香水也极受蒙古女人们的青睐,大汗的皇后们,就一直用着呼罗珊贵人们才能用的高级香水。而且这还是呼罗珊通过李氏商行,无偿赠给她们的。 这些显而易见的好处,让蒙古上下都对呼罗珊好感大增。 当然,呼罗珊国的国力也确实不错。从蒲华的弹丸之地开始,尽收呼罗珊四郡。再征战南北,古尔、信德、大辽以及波斯之地,都成了呼罗珊的疆域。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数年内。 这和蒙古的崛起之路,又是何等相像。很多蒙古人,不觉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如今攻克东喀喇汗国与回鹤,掌控天山南北,已经是可以与蒙古平起平坐的大国了。 铁木真也觉得这事有些棘手。 不问罪呼罗珊,那以后蒙古西扩,就不可能了。而且呼罗珊掌控着回鹤,总有种猛虎卧榻在侧的危机感。所以从蒙古国的安全出发,回鹤就有不得不收回的必要。 但问罪吧!呼罗珊又不是能小瞧的。虽没和蒙古交战,但从收集到的信息来看,也是一个不弱于蒙古的军事强国。与其产生了争执,那蒙古西境就别想安宁。南攻金国,一时也会化为泡影。 再从大局来看,显然攻打金国的收益更多。因为铁木真从这些年金国搜集来的情报上,窥知到金国已腐朽到极点了。连完颜永济这样的昏庸之辈都能当金国国主,那朝堂上是个什么境地,就可想而知了。 而且金国国内地震、旱涝之灾年年都有。汉人与契丹人,也被金人的括地弊政弄得怨恨不已。只差一点火星子,就可以让这些人举起反旗。 何况中原之地自古就人丁兴旺,繁华若云。若能好好劫掠一番,那蒙古就收获大了。 至于呼罗珊,只有早年被呼罗珊经营的呼罗珊四郡有些可取之处。其他地方,都是刚经历战事不久。 即便打赢了,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而呼罗珊四郡又位于呼罗珊国的腹地,蒙古想要攻取,得跨过大辽、回鹤等久经战乱之地。一路上也别想得到什么补给了,随军的粮草就成了重中之重。 只要呼罗珊在中途肆扰蒙古的粮道,那蒙古的攻势就会大受阻挠了。 这样打起来没什么收获,又会让蒙古投入甚大的战事,铁木真心里自是不愿意的。 所以他现在既不想和呼罗珊起战事,又想保住回鹤。至于东喀喇汗国、阿力麻里,舍弃了也并没有特别大的损失。 抱着这种想法,铁木真出声道:“都别说了!回鹤既为我蒙古藩属,那国内有难,我蒙古自要为其出头。”。说话时,底下的蒙古人都脸色复杂。 但铁木真话并没有说完,接着道:“但我大蒙古国攻打金国在即,西边的战事,实不以轻启。如此,你们看如何是好?” 耶律阿海没有多想,第一个站出来道:“我愿出使呼罗珊,令其退出回鹤,以保西境之宁。”。 术赤则言带领一支偏军驻防阿勒坦山以北,以作震慑之用。 铁木真知道光靠嘴上的功夫,是没那么容易让呼罗珊退兵的。便同意了两人的要求,既布防阿勒坦山以北,又派使臣出使呼罗珊。 打探一下李承绩的意思,也好让蒙古在攻金之战时,做出妥善的应对。 耶律阿海领命回去不久,便有奴才前来禀告道:“万户那颜,牙剌瓦赤那颜来了。”。 牙剌瓦赤已是蒙古李氏商行的掌柜,同时也全权负责事务司在蒙古据点的事务。由于早年与蒙古通商交好,现在牙剌瓦赤已成了蒙古高层的座上宾。 耶律阿海与其已认识数年,两人私交也不错。眼下牙剌瓦赤前来,耶律阿海用脚指头都猜到对方的意思。 虽然这个节骨眼上有些不想见,但还是让人将其请了进来。 “耶律万户长,有些日子没见了,别来无恙啊!”,牙剌瓦赤穿着呼罗珊的棉袍,一副商人打扮道。 “有事快说,我还要去南边一趟!”,耶律阿海没好气道。此时见牙剌瓦赤,那些眼红的人肯定又会在背地里嚼舌根子,说他通敌卖国了。也是他不是蒙古人,虽跟随大汗的时间很早,但契丹人的身份怎么都抹不掉。 在全是蒙古人的蒙古高层中,他的契丹人身份就显得特别碍眼。更何况他当初就是金国的使臣,只是看到铁木真是成大事之辈,才背叛金国,投靠铁木真。 所以背叛过一次的人,很难再得到信任。 而呼罗珊虽不是契丹人建立的国家,但却带有浓重的契丹人烙印。耶律阿海作为契丹人,也就成了被防备的对象。 若不是他早年立下大功,现在连万户长的地位都是得不到的。 不过现在他也接触不到兵权,只能负责不算重要的商事。与牙剌瓦赤打交道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 当下听着耶律阿海带着气性的话,牙剌瓦赤笑了笑道:“耶律万户何事如此烦忧?我这里有两坛呼罗珊刚运来的烧刀子,要不碰几碗?”。 第五百五十四章 回鹤皇城 “公务在身,改日吧!”,耶律阿海顺手收走了白酒,拒绝道。牙剌瓦赤打趣了两声,就开始试探道:“今日汗王召见诸位,可是为的回鹤之事?”。 先前回鹤使臣被人急匆匆地领到王帐时,路上可被不少人瞧见。牙剌瓦赤又耳目通达,自然知道来人所为何事。原本他还想在路上就将回鹤使臣毒杀的,但事务司那边传来消息,让他不要打草惊蛇。 耶律阿海警惕的瞧了牙剌瓦赤一眼,后者连忙笑着解释道:“蒙古若与呼罗珊交恶,我们的生意也是难做了。因而早些知道消息,以免抽身不及。”。 李氏商行与李承绩的关系,耶律阿海不是不知道。所以牙剌瓦赤的话,他并不会全信。不过有些话说给耶律阿海听,也不是不行。就沉吟了几分,说话道:“回鹤是我大蒙古国的藩属,呼罗珊冒然兴兵,已惹怒了汗王。如今派我前去交涉,并指了大王子驻守乃蛮旧地。只愿呼罗珊国主迷途知返,莫再行差踏错。”。 这番话里,警告的意味不可谓不浓! 牙剌瓦赤也知道耶律阿海的用意,只笑得尴尬道:“只愿蒙古和呼罗珊交好,不要让我生意难做洛。”。 耶律阿海听着,并没多说什么。随后牙剌瓦赤也不好多待,告辞离去。 就在蒙古这边准备向呼罗珊施压时,和州的炮声正惊天动地。 却是呼罗珊同时点响了二十尊大炮,直将和州城墙炸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原本高大的城门楼,已经消失不见。城上驻守的将士,也都见不着人影。 只有断壁残垣与弥漫的硝烟。时而濒死者的哀嚎声响起,叫人心惊胆战。城外的呼罗珊将士们也瞪大眼睛看着!虽在阿里麻里时,呼罗珊炮就已显威。 但当时是十门火炮交替着点火,不如这二十门火炮齐射来得毁天灭地。很多部族长老们都收起了近些时日因劫掠甚巨而生出的骄横之心,再次对呼罗珊敬若神明。 宰相府里,巴音格楞听着震耳欲聋的炮火声,感受着地面的震动。对负隅顽抗的回鹤亦都护,生出了浓浓的不屑。虽然他因呼罗珊使臣的缘故被扣在城内,但因宰相之子的身份,也没有生命之虞。 当然,也是巴尔术阿尔忒还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所以不敢杀了他而惹怒了呼罗珊。 这让巴音格楞心里,更加瞧不起巴尔术阿尔忒。因为呼罗珊早有言明,不投降死! 所以等呼罗珊大军进了城,回鹤上下只有死路一条。 而和宰相府隔着一道城墙的皇城内,巴尔术阿尔忒也是忧心甚惧。只是他倒不是因城外的炮声,而是皇城内陡然出现的乱党。 当前他也不知道是谁策划指使,只在乱党出现时,就赶紧指派近卫清剿,自个儿则躲在宫室,生怕乱党打了进来。 而在城外,一轮齐射已经停歇。炮兵们开始给发烫的炮筒浇水,使其温度快点降下来。同时投石车已装填完毕,开始齐齐砸向破败不堪的城墙。 就见城基上方的土石开始垮塌,一个个缺口出现。不需要李承绩多言,李大气就指挥将士冲向城墙。 此时守军已在呼罗珊的炮火攻击下损失惨重,就算有侥幸活下的,也都不敢靠近城墙。所以呼罗珊军队很顺利的攻上城头,打开城门。 数万呼罗珊骑兵开始向城内涌入,任何抵抗都在这股洪流面前灰飞烟灭。 “快逃!快逃啊!”, “异教徒打进来了!”,一些败军与百姓一起,掉头向内城逃窜。呼罗珊军队只想快点控制城门,因而也顾不得分辩百姓与败军。只将挡在前方的一切生灵踩在脚下,快速冲向内城。 于是很多挡在他们必经之路上的百姓和败军都倒在马下,滚滚马蹄声响起,直将他们踩成肉泥。 但外城实在太大,又途中阻碍甚多。等呼罗珊大军冲到内城时,城门早已关闭。 括拔斯蛮独领一军,立功心切。眼看城门紧闭,不由气得破口大骂。就将手中的巨斧扔向城门,重重嵌在门上。这倒让已是惊弓之鸟的守军纷纷逃散,一时滑稽不堪。 “给我打!”,本来打算放弃的括拔斯蛮立即心头一喜,就带头冲向城门。其它将士也紧随而来,掏出携带的火雷。 其它军将则向城墙上射箭,为括拔斯蛮他们提供庇护。到底内城的城墙不如外城,既不高大,也不宽广。呼罗珊军队的长弓,完全可以射到城头。 这让本就士气低落的守军,更加无心驻守。 而托拔斯蛮他们将火雷全部塞在城门底下。再将引线拧成一根绳,点上火。 就听滋啦一声,括拔斯蛮他们夹紧马腹,赶紧逃开。 轰! 地面剧震! 一些城墙上的守军站立不稳,径直摔了下来。不等他们叫唤,呼罗珊将士就一刀要了他们的性命。 而城门也从底部炸开,可以瞧见内里被炸得七晕八素的守军。 “冲啊!”,如此大好时机,怎能错过!括拔斯蛮身先士卒,最先朝城门冲去。其它将士也跟上前,一起冲破了变形的城门。 守军只匆忙的放了几箭,就纷纷逃向城内了。 括拔斯蛮他们可没有什么慈悲心,对这些后背对着他们的敌军大打出手。一排又一排的敌军倒下,地面也平铺了一层又一层尸体。 等他们赶到皇城,才发现内里已喊杀声一片。 起初括拔斯蛮还以为是友军抢先攻进去了!直到出逃的宫女告诉他们,是皇城出现了乱党。 虽不知道乱党是什么来头,但括拔斯蛮可顾不得细想。毕竟夺取皇城,俘虏回鹤国主是一件大功。任谁瞧见了,都不甘心白白放过。 便拦下几个出逃的宫女太监,让他们带路找到亦都护的宫室。 待来到一座殿前空地时,他们发现了两伙人正在护城河的石桥上厮杀。其中一方身着甲胄,明显是行伍出身。而另一方则衣着各异,很多还是宫人打扮。只是袖口都系着红巾,应该就是那些宫女说的乱党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国灭自裁 “堂主,有军队来了!”,依芭妲蒂一身宫装打扮道。此次行动是为了生擒回鹤国主,好叫城内大乱,以助呼罗珊攻城。就算不能抓获巴尔术阿而忒,也可以动摇人心。从而使回鹤政令不通,军机延误。 虽然这样做有些冒险!但富贵险中求! 古丽·阿依努尔根植和州多年,等的就是王师兵临城下。现在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怎么着也要相助一把。好叫国主知道,这些年和州事务司据点,不是什么都没做。 便利用之前事务司策反或胁迫的回鹤官员,从回鹤军械库中弄来大量刀剑兵器。同时招募人手,准备搅乱皇城。 当前因呼罗珊围城的缘故,使得城内聚集了数万逃难的百姓。回鹤官府只每日定时分发两次粥食,就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即便现在天气回暖了,到了晚上,气温也还是下降得厉害。不少难民缺衣少食,生生冻出了风寒。为避免出现疫病,官府便将难民们全都驱赶到外城。 而外城住的多是普通百姓,自己也是紧衣缩食,吃了上顿没下顿。面对那些饥肠辘辘的难民,根本没有能力救济。便对难民防备甚严,使得不少难民心生怨气。 要知道,人在饥饿的情况下,是会铤而走险的。那些饥饿交加的难民为了混口吃的,便少不了干些偷鸡摸狗之事。这引得外城百姓怨声四起,对难民也敌意更浓。 近几乎,更是每日都有百姓被难民抢了财务,或是有难民被百姓打死的消息传出。二者间的关系,用水深火热来形容都不为过。 官府有心去管,可是犯事的实在太多。城外的呼罗珊又虎视眈眈,实在没精力去理会这些难民。这就使得外城的治安环境更加恶化,白日里百姓们都不敢出门。 有的为防止难民砸门闯进来,还用木板钉住门窗。 阿依努尔就让人事先在难民中招募一定的丁壮,发放武器。再激化他们与外城百姓的冲突,挑唆双方械斗。最早在靠近外城桂香坊一带,有难民与百姓出现了规模性械斗。后来在事务司的推波助澜下,参与的百姓与难民越来越多,死亡人数也节节攀升。 内城的守军来平定,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连城门都被上万难民冲破了。 内城可不是外城,住的都是家财丰厚之辈。这些饿了数日的难民们,马上就像进入了米缸似的。开始涌入那些豪门贵府,以便填饱肚子,抢些黄白之物。 但更多的难民是在事务司探子的鼓动下,浩浩荡荡的涌入皇城。 那里的守卫早已被事务司收买,所以连抵抗都没有,就领兵而逃。难民们顺利冲入皇城,各种烧杀劫掠之事不断上演。 此刻古丽·阿依努尔招募的死士也开始行动了。他们早已穿上了宫女太监的服饰,一招发难,便搅得回鹤国主的后宫大乱。 这前有难民,后有宫人反叛,当即让巴尔术阿而忒慌了神。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命人赶快去接应宠妃和王子公主,躲在殿里等着近卫平叛。 虽然乱党们看似势大,但巴尔术阿而忒相信自己的近卫能够平定。因为这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不是那些一时冲昏了头的乱党可比的。只是他有些担心呼罗珊是否插手。 如果是的话,那此次乱党攻打皇城就值得谨慎以待了。 他的心思阿依努尔是管不着的。眼下她听着依芭妲蒂的话,应声道:“是呼罗珊的军队,我们撤吧!”。 军旗上的弯月迎风而舞,叫阿依努尔看得分明。 依芭妲蒂也看出对方不似寻常军队,便不做多想,当即吹响了口哨。就见原本还与回鹤近卫打得难分难解的宫女太监们立即掉头就走,连一刻都不多留。 “将军,要追吗?”,一个军将冲着扩巴斯蛮问道。 “追什么追!他们有回鹤国主功劳大么?”,说罢,就催马冲向回鹤近卫。刚刚停下的战斗,又迅速开始。 到底扩巴斯蛮他们是正规军队,虽然一路赶来也有些疲累了,但胜在士气高昂。而回鹤近卫则先前被事务司耗费了好些精力,现在又遇到呼罗珊强势进攻,很快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待退到大殿前时,终于有近卫自知无力回天,丢下武器逃跑。能活着就没有人愿意死的,很多近卫也都开始逃跑。也有忠心于回鹤的近卫留下来与呼罗珊将士殊死搏斗,但在敌众我寡的形势下,还是饮恨于呼罗珊将士的屠刀下。 “哈哈哈······回鹤小儿,快点出来受降!”,扩巴斯蛮抹了把脸上的人血,哈哈大笑道。其他呼罗珊将士也都激动起来,热切的瞧着殿门。 见里面没有丝毫动静,扩巴斯蛮拎着带血的斧头,大步冲入殿内。 “呸!真他niang的晦气!”,扩巴斯蛮瞧着悬在房梁上的尸首,将斧头重重的扔在地上道。 可能是知道自己落到呼罗珊手上,也是一阵羞辱后赐死。还不如自己了结了自己,这样也免受呼罗珊的屈辱。 扩巴斯蛮骂着骂着,就要动手毁了尸体。还是身旁的将士劝他。才忍住没有动手。不过巴尔术阿而忒到底是回鹤国主,就算死了,拿到他的尸首也照样可以邀功。 便让人收好尸体,再去别处搜寻一番。将那王后、妃嫔和王子公主们抓了,好一起献给李成绩。 但是叫人大失所望的是,那些妃嫔们的宫室早已人去屋空。就算有留下的,也是被糟蹋后的尸体。至于王子公主们,更是一个都没瞧见。便大失所望的命人封闭所有宫室,清理宫内难民。 到了当天夜里,和州城的城门和要害之地就全被呼罗珊掌控。回鹤败军不是被杀,就是投降。也有为数不少的装成平民百姓,散在城中四处。声势浩大的民乱也被压了下来,街头巷尾都是收敛尸体的民夫。 呼罗珊将士四处巡走,全城一片寂静。 第五百五十六章 故地重游 耶律阿海来的时候,回鹤已被呼罗珊攻克多日。大量村镇被烧毁,只有少数城池得到保全。但是人口也不复往日的十分之一,活活成了鬼城。 即便是人口最多的和州,经过呼罗珊的强制迁民,也只剩下一万左右。外城几乎完全空置,内城也只有少量呼罗珊官员居住。至于皇城,则成了李承绩的行宫,完全封存。 耶律阿海从乃蛮旧地绕道而来,经过仰吉八里、昌八剌等城,沿途尽是浩浩荡荡的移民队伍。每隔一段距离都挂了一串人头和吊起来等死的回鹤百姓。 据说这都是逃跑被抓的! 留在这里以作警示之用。 因从前耶律阿海来过回鹤,知道这里是何等的人丁兴旺。所以初看到荒废之象,还有些不适应。直到看多了,才慢慢接受事实。他知道,回鹤是真的没了! 就算蒙古保住回鹤,也无力回天了。 因为人都没有了,何来国祚之谈。 想到这,他不免有些心惊呼罗珊的手段。竟然以这样规模庞大的迁民行动,来达到灭亡回鹤国祚的目的。 这么到了和州,却遗憾的得知李承绩带着呼罗珊主力去了哈密力。耶律阿海只歇息了一晚,便再次向东出发。等到了哈密力,又得知李承绩竟然率领军队进入了夏国境内。 这消息可让耶律阿海惊讶得合不拢嘴。 因为他如何都想不到,呼罗珊的胃口竟这般大。吞并回鹤不算,还想染指夏国。 旧岁蒙古可是让夏国损失惨重,所以此番呼罗珊攻打夏国,就如同狼跳进了养圈。那下场,可想而知了。 便连休息都顾不上,急着要进入夏国境内求见李承绩。 但哈密力的守将法拉第却以需要通禀为由,拦着不让他东去。这可急坏了耶律阿海,但法拉第也是个脾气固执的。无论耶律阿海如何解释威胁,法拉第都不为所动。 如此僵持着,耶律阿海只能留在哈密力等消息。 而在夏国的沙州城外,李承绩正领着八剌黑、阿依努尔等少数几人游历着沙州有名的千佛洞。 这就是后世的敦煌莫高窟,从十六国的前秦时期开始修建,历经北朝、隋、唐、五代、西夏等朝,造佛运动从未停止。如今有洞窟数百座、壁画数万平、泥塑两千多尊。 李承绩来这里自然不是来缅怀的! 因为他想知道找到自己穿越时的那尊佛像,从而看看是否有新的发现。 好在他记忆力不错,虽然已经过了五六年,但他还知道自己当初去的是哪座洞窟。没让八剌黑他们跟着,他独自进入洞内。 因没有后世清末时洋人的大肆劫掠,千佛洞内的壁画、佛像都还保存完好。但是李承绩在洞里并没有什么发现。佛像依旧神态祥和,没有半分异处。 只是手臂不知怎么断了,倒也看不出什么不同寻常。 这让李承绩有些失望! 虽然现在回到后世心思已慢慢淡了,但心里还是有个念想在。如今这里普通寻常,让他也没有看下去的心思。 就回到城里,正要赶去瓜州的呼罗珊军营,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就见呼呼呼的风声刮了起来,西边慢慢出现一道黑色的屏障。 “妖风!妖风又来了!”,沙州刺史曹义节面色仓皇道。他是夏国降官,在呼罗珊攻克瓜州的消息传来,他就派人送上贡表,以显归顺之意。 这不是因为他骨头软,而是沙州确实无险可守。 旧岁蒙古人大举攻夏时,沙瓜二州的城墙都被蒙古人拆得七零八落。驻军也多被打散,现在还没满员。这让他根本就没有与呼罗珊大军硬碰硬的心思。 更何况近段时间不断有回鹤百姓逃难而来,使得沙州等地也得知了呼罗珊攻伐回鹤的消息。听闻其兵马所致之处,烧杀劫掠,手段与蒙古人不逞多让。 就更不敢有抵抗的心思。 便在瓜州沦陷的消息刚传来,就识趣的投降。到底瓜州是西平军司的驻地。眼下城池都没了,西平军司也只怕全军覆没了。 李承绩瞧着,知道是沙尘暴来了。 呼罗珊附近沙漠成片,所以遇上沙尘暴的次数也不少。平日里,官府就教百姓们如何防范沙尘暴。并派人在人多的路口和饭馆,讲解沙尘暴的成因。 所以碰见沙尘暴,呼罗珊人并不慌张。 而沙州所在就紧邻着世界上第二大流动沙漠--塔卡拉玛干沙漠。在春日天干地燥,风力强劲之时,爆发沙尘暴是理所当然。 因而与曹义节的慌张相比,呼罗珊上下反应都非常淡然。 就见近卫们打水的打水,关门的关门,窗户也用木板封起来。官员们则掏出随身携带的口罩,遮住口鼻。坐骑也牵迁进室内,防止被风吹散。 沙州城的百姓本就因呼罗珊军队的到来而减少出门,所以黑沙暴来的时候,街市上的百姓不多。不用呼罗珊将士提醒,百姓们就赶紧躲进房里。 没多久,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 沙沙沙······ 狂风夹杂着狂沙不断击打着门窗。 好在沙州百姓也知道风沙厉害,所以房子都是类似回鹤的阿以旺民居。窗户很低,房顶是与墙壁连在一起的土黄色沙石。里面混着草木灰和米浆,极具黏性。晒干后,便浑然一体。 虽没有混凝土那般牢不可摧,但也不差多少。 当下用来防风沙,还是够了的。 曹义节也得了一只口罩,木然的看着近卫将水泼洒在地上,有些不明所以。 很快,天色又慢慢亮了起来。却是风沙来得快去得快。 以往大家会开门出去的! 但见李承绩没说话,其它呼罗珊官员也不急,就只能陪着等。直到曹义节觉得一泡热尿憋得难受,近卫们才在李承绩的示意下打开木门。 外面到处都是沙子,一片狼藉。一些来不及收进室内的营帐被风吹走,不见所踪。爬满了围墙的葡萄藤蔓也断成数劫,叶子都被吹光,只有光秃秃的藤经。 曹义节正要出去,冂格里钦给他拿了碗水道:“喝一碗吧!不然嗓子会很干的。”。 第五百五十七章 西夏人口 “谢过参赞了!”,曹义节连忙接过,客气道。 “刺史过谦了!瓜州迁民之事还望你多加帮衬呢!”,冂格里钦笑着道。 虽然旧岁经过蒙古人的劫掠,沙州损失了不少人口。但因蒙古人的目标是甘州、肃州等城,所以沙州的战事并未持续多久。再加上沙州偏居一隅,使得战乱时期,这里就成了绝佳的避祸之地。 如今历经百年,沙州的人口多达十七万。其中有七成,都是汉人。这还是归义军时期,汉人聚集所致。另外就是党项、回鹤与吐蕃人。因回鹤战事,城中还聚集了不少回鹤难民。 如今不管是汉人还是党项人,都要听从呼罗珊的指示,一路向西,在哈密力等待进一步的安置。 冂格里钦被李承绩委任负责沙、瓜二州的迁民事宜,所以需要地方官员配合一二。这曹义节作为前沙州刺史,自然用处极大。 “参赞折煞小臣了!为国主当差,本是分内之事,何来帮衬之言?”,虽然迁民之事不是他主持,但论对瓜州民政的熟悉度,谁都比不上他。 而且参谋司也让他从旁协助,便是有让他出力的用意的。 “哈哈···那曹刺史就多担待了!”,冂格里钦笑容谦和道。因呼罗珊暂未册封曹义节的官职,所以称呼上便遵循旧称。 这姿态让曹义节很是受用,便再次保证会尽力将此事办好。 而此时李承绩已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刺史府,就见街上一片狼藉。甚至有不少房屋被狂风吹塌,引起不少伤亡事件。很多牛羊也在街道上乱跑,乱糟糟的,也没秩序可言。 近卫们纷纷将牛羊赶走,好替李承绩清开道路。 不想一个商贾突然从转角处出来,跪地叩拜道:“小人莱翁·法里斯拜见国主。请恕小人当日有眼不识国主之罪!”。 李承绩来沙州的行踪并不隐秘,莱翁·法里斯经过和州城破,有幸见过李承绩的面容。所以得知李承绩来到沙州后,就早早的侯在附近拜见了。 “嗯?”,李承绩看法里斯的身影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倒是八剌黑认出法里斯来,解释道:“国主,此人当日在碎叶城,向你借了第纳尔去蒙古行商。”。 这一提醒,李承绩倒是记起他来。就让近卫将他带到近前,出声道:“你不该去蒙古了么?怎会出现在这里?”。 法里斯脸上显出几分苦笑,解释道:“谢国主还记得小人,实在不胜欣喜。十天前和州城破,小人在官军的禁令下在城内多待了两日,便拉着早就置办的商货出了城。 进了夏国的地界,不想被夏国兵丁装扮的匪徒给抢了商货。我们商队死的死,散的散。小人命大,虽失了钱财,但有幸逃过一劫。只是流落沙州多日,第纳尔用尽,将自己典给了别人做奴才。”。 说到这里,法里斯脸色尴尬不已。因为他当初还信誓旦旦的向李承绩保证,自己会从蒙古赚回用不完的第纳尔。但现在不仅第纳尔没赚着,还将自己给卖了。 “哦!这倒不妨事!”,李承绩听着,就吩咐道:“八剌黑,你去将他的卖身契领了。另外瓜州的府库里缴了一批呼罗珊商货,你带他去瞧瞧。若是有他的,就让他领去吧!”。 此次出兵西夏,实际是一个巧合。 只因有途径回西夏的商旅向哈密力的呼罗珊军队告状说,夏国人抢劫商货,杀害商旅,希望呼罗珊军队能替他们讨回公道。 要知道,因李承绩重商的缘故,使得呼罗珊境内,商贾的地位很高。各行各业,也都与商业牵连颇深。像很多百姓就在农闲时去工坊做工,补贴家用。 所以商队被劫,军队出面干涉也是分内之事。 只是哪里想到,夏国的边军守将十分蛮横无理。得知呼罗珊遣使替商队讨回公道,不仅不重视,还笑呼罗珊小题大做。 法拉第虽性子沉稳,但也是要脸面的。何况呼罗珊兵强马壮,哪里受过这番羞辱。所以就攻打夏国边关,决心给夏国一个教训。 这可捅破了老虎皮! 近一万的边军,只在呼罗珊手上撑了半个时辰,就被打得屁滚尿流。尤其是呼罗珊军队用烟火齐射时,那山崩的轰隆声,璀璨如流星划破天际的焰火以及眨眼及至的速度,当即冲垮了夏军的阵型。 于是吓破了胆的夏军完全放弃了抵抗,将边关让给了呼罗珊。 也是旧岁蒙古人攻打夏国时,已叫夏国军队失了胆气。且损兵折将,促使军队的战斗力急速下滑。 现在很多将士都是新入伍的,并且编制都还有一定的缺额。他们虽骑射功夫不差,身子骨也不错。但都是散兵游勇,不成气候。打胜仗时还能乘胜追击,遇到败仗就是一泻千里了。 夏军如此孱弱,叫法拉第也惊呆了。 便禀奏李承绩,提请出兵夏国。 刚好夏国的事务司探子也传来消息,说是回鹤亦都护之子--怯失迈失逃入夏国,已进入西凉府。 早在攻破和州之前,古丽·阿依努尔就借着难民在皇城生乱,将回鹤妃嫔和王子公主一网打尽。使得只得了巴尔术阿尔忒尸体的括拔斯蛮,暗骂阿依努尔狡诈。 但哪里想到,这么多王子公主中,竟有漏网之鱼。那怯失迈失代替他的母妃去哈密力省亲,所以和州发生战事时,就听底下人的意见,借道夏国去蒙古避难。 因是近邻,平日里回鹤和夏国的关系也算友好。虽发生了旧岁蒙古借道回鹤攻夏的事,但双方牵扯颇深,又都是蒙古的附属,一时也未反目。 所以怯失迈失一行避入夏国时,守将并未阻拦。甚至增派兵马,一路护送。 这可是明着挑战呼罗珊的底线。 因而李承绩得到法拉第对出兵夏国的原由后,就立即召集了文臣武将商讨。再有投靠的回鹤官员提供情报,大致得出攻打夏国事有可为。 反正此次东征并没有大仗,兵马损耗也不多。而且夏国人口比回鹤还多,攻打的话,也大有收获。 就同意了法拉第的提请,率领主力进攻夏国。 只是作为出主意的法拉第有些郁闷!因为他被李承绩留在哈密力,负责接应夏国的移民。 第五百五十八章 勇将投效 在返回瓜州的途中,李承绩又在寿昌县停留了一番。接见夏国的降官降将,询问了黑沙暴造成的伤亡事宜。临到离开了,高逸却有事单独求见。 “国主,末将斗胆举荐一人。”,高逸被领到李承绩跟前,出声道。在流落呼罗珊后,就一直在李大海身边当差。由于表现出众,李大海就将其举荐给李承绩,好使其受到重用。 李承绩亲自试探了一番,发现在兵家之事上高逸果然有一番独到的见解。便将其充入军中,担任中层军职。因呼罗珊扩张速度太快,兵马充入太多。所以很多军将都低位高配,高逸也就有了独领一军的机会。 此次攻打夏国,高逸就独领一军。沙洲敦煌、寿昌二县,就是他劝降的。 虽然军中也有人质疑高逸乃夏国旧将,恐对呼罗珊有不臣之心。但李承绩还是对他保留充分的信任,让其驰聘沙场。 这让高逸感激的同时,也收起了那份对夏国的不忍。 到底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呼罗珊的兴起与夏国的衰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而且就在和州攻破之前,他的家人就被接到哈密力。时隔一年未见,却恍如数年。李承绩的恩情,他也就记在心里了。 “哦!何人竟让高将军亲自举荐?”,李承绩好奇道。不管高逸举荐是什么人,单论高逸这份心思,就说明他已将自己看成与呼罗珊一体了。 “沙洲望族之后,性果敢,胆识过人,吉拉思义也!”,高逸说完,李承绩就打量着站在不远处的青年。 那是一个留着党项族发饰的男子,头顶留着三缕鬓发,就像动画片里的三毛。 “召他过来吧!”,李承绩说了一声,一近卫就前去将他领来。 “小人吉拉思义拜见国主!”,来的路上听高逸说过呼罗珊的礼节,便躬身道。 “嗯!身子骨看着还不错,可使得几担弓?”,李承绩坐在马上,居高临下道。 “小人不才,只使得五担弓!”,吉拉思义面色沉静道。 这倒勾起了李承绩的兴趣,便环顾左右,冲着忽勒道:“此人说他的臂力超过你,可还服气?”。 忽勒在被李承绩一招打脸后,就收起了心里的倨傲。再收到李承绩抛来的橄榄枝,就甘愿接受了。便被李承绩收入近卫司,从一底层近卫做起。 此时就在一干近卫中,被李承绩点名,当即站出来道:“属下请求一战!”。 刚好天空有一群大雁飞过,李承绩让人拿出一副长弓交给吉拉思义,出声道:“十个数以内,你们谁射的大雁多为胜!”。 这不仅仅是臂力了,还要求准度。 吉拉思义摆弄了下长弓,熟悉手感。忽勒则拉了拉弓弦,调整角度。 为了公平起见,李承绩也没催促吉拉思义。毕竟长弓不是长弩,一米多高不说,重量还不轻。弓铉虽张力很足,但也要人拉动才是。尽管忽勒使用长弓的时间也很短,但相比吉拉思义初次接触,还是更有优势一些。 “国主,小人备好了!”,吉拉思义道。 李承绩没多说什么,就让人倒数十、九、八······ 两人一开始并没有急着射箭,而是对准天上的大雁,不断调整角度。直到倒数三秒时,两人才先后放开手臂。张大到极限的弓铉也猛地回缩,将箭矢射了出去。 噗嗤······ 最先掉在地上的不是大雁,而是折断了一半的弓箭。李承绩看得分明,忽勒的箭矢先射中了大雁。但吉拉思义后来居上,不仅也射中了大雁,还冲力不减,钉住了忽勒的半截大雁。 后半截的箭矢,也就此折断。 这可不是运气,而是实实在在的技术。 李承绩心下高兴,当即让其随行伴驾。虽还未赐予官职,但有伴驾的机会,官身是迟早的。至于举荐的高逸,也被李承绩提拔为千夫长,负责沙洲的军防。 虽然眼下沙洲二县并无大的战事,但他的主要职责也不是打战。而是搜捕沙洲之地的百姓。因为有沙洲城被蒙古攻破的教训在,很多百姓都躲进了附近的山里或沙漠里。如何将他们找出来,就需要他发挥自己的能耐了。 高逸知道呼罗珊对人口的迫切需求,连忙保证尽心竭力地办好此事。 这么回到瓜州,肃州被攻破的最新战报就送到李承绩手上。却是原花拉子模降将阿里·希尔里德率领五千部族兵马,趁着黑风暴肆虐肃州的间歇,猛然兵临肃州城下。跟着用屡试不爽的火药炸门法子,一举攻破肃州城门。 夏国守将还想负隅顽抗,只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呼罗珊将士涌入,守将也回天乏力。便在呼罗珊的步步紧逼下,力战而死。 不过阿里·希尔里德的兵马也损失了两成,受伤无数。显然夏国虽被蒙古打断了脊梁骨,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是有一定的实力的。 李承绩便晋封阿里·希尔里德的军职,让其回来修整,补充兵马。反正此次东征,别的不多,兵马最多。而且还都是部族人,死伤再多,也损耗不了呼罗珊的根基。更何况还可以削弱他们,提高呼罗珊在草原上的威慑力。 与此同时,夏国的兴庆府。呼罗珊攻克沙瓜二州的军报,也急速传回夏国宫城。 夏国国主李安全已执掌鼎器五年了,从继位起就天灾不断。旧岁更是蒙古兴兵,叫西夏生灵涂炭。眼看着好不容易纳女称贡才让蒙古退兵,不想今年又有呼罗珊兴兵夏国。 这可真是人祸迭起,命途多舛啊! “铛铛铛······”,召见群臣,朝义大开的钟声不断作响,很多夏国官员急匆匆的赶赴紫寰殿议事。 尽管夏国是党项族建国,但一切典仪建制都仿自宋国。整个西夏皇宫,也是缩小版的宋国宫廷。只是其中还混有不少大唐时的建筑遗风以及少许党项族的民族特色,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第五百五十九章 夏国高氏 一番见礼后,文臣武将分列左右。 李安全神态有些疲惫,出声道:“边患不宁,诸位臣工有何退敌之法?”。 “启禀陛下,那呼罗珊国原为大辽藩属之国,如今取而代之,以商立国。若以岁币与其交好,退兵可成也!”,御史中丞梁德懿道。 “不可,呼罗珊劫掠成性。夏国就此就和,呼罗珊必不会善了!”,谏议大夫张公辅阻止道。 “回鹤与蒙古交好,呼罗珊攻取回鹤,自会惹怒蒙古。不若遣使向蒙古求援,以解沙瓜二州之困!”,尚书省左司郎中李元吉出声道。 “断断不可啊!若蒙古假道伐虢,夏国危矣!”,吏部侍郎李仲涐道。 如此讨论着,倒是什么都没讨论出来。 李安全听着也觉得头大,就瞧见老神在在的齐王李遵顼似乎胸有成竹。便出声道:“齐王,你可有退敌之策啊?”。作为廷试进士第一名,李遵顼博学多才,颇有学问。所以在朝堂上,也有一席之地。 “启禀陛下,为臣瞧着,不如遣一使臣出使呼罗珊,面见李国主。若是呼罗珊有亡我夏国之心,自要全力御敌。若是呼罗珊只是打草谷的心思,不若晓以利害,许以重礼。再行交好,夏国边患自可安宁。”,李遵顼还真有主意,便不急不缓的说了出来。 这叫在场的文臣武将议论纷纷,不少人更是出声说齐王主意甚好。 李安全听着,也觉得这法子可行度很高。就让李遵顼全权负责此事。 如此下了朝,李遵顼邀请观文殿大学士罗世昌前往自己的府邸议事。此人多次出使金国,在与外邦交往上多有所获。 “殿下!为臣听闻呼罗珊是因回鹤皇子逃入大夏,才骤然兴兵。不若派人去寻那回鹤皇子,交给呼罗珊。再晓以利害,逼其退兵?”,罗世昌想了想,出声道。 尽管他还不知道这消息是否准备,但据前线传来的消息,说是呼罗珊出兵的缘由就是则个儿。 “恩!此事属实。那人我已寻到,便可交予呼罗珊。”,李遵顼点了点头道。 这倒叫罗世昌脸上一喜,接着道:“如此便好办了。呼罗珊先攻回鹤,已恶了蒙古。如今又攻入大夏,树敌颇多。听闻其旧岁已灭了花拉子模、喀喇汗国等国,正待大治。此番攻我大夏,想来不会真要灭了夏国。”。 李遵顼听着,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就再问了些出使的礼节,便放其回去。 没过多久,一人从珠帘中走出,却是枢密院签书高良惠。 他是高令公之子,在夏国上下都以为高逸死于蒙古人之手后,特意施恩于高家门第。高良惠便得了枢密院签书一职。 但是谁成想,就在一个月前,一个回鹤行商突然来到他们家拜访,并带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那就是最追封为国公的高逸高令公并没有死!不仅如此,还跑到千里之外,投靠了呼罗珊。原本高良惠还想着劝家父迷途知返,回国向陛下请罪。所以在事务司刚开始提出接高家人前往呼罗珊时,高良惠断然拒绝。直到呼罗珊攻克古尔、天竺、波斯、喀喇汗国、花拉子模、大辽等消息传来,他坚持的信念才有所动摇。 再到呼罗珊攻打回鹤,高逸会成为作战的将领之一,便再也不敢犹豫了。就答应了事务司的撤离条件,将高家人分批遣送回鹤。 如今他还留在这里,只是还有任务没有完成罢了。 其实这是他自己要求的! 毕竟一开始,事务司并没想过让他参与。 “殿下!臣请出使呼罗珊。”,高良惠毛遂自荐道。他要行那身在曹营心在汉之举,为夏国出使,却是为呼罗珊争取厚礼。 也是他们高家已经投靠了新朝,那么就要尽力展现出自己的作用,好在新朝博取更高的地位。 所以在事务司找他问计,如何让夏国臣服于呼罗珊时,他第一个想到了齐王李遵顼。 这个宗室第一进士,一直都有窃取皇位之心。虽然平日里表现得很人畜无害,半点没有碰兵权。但他知道,很多军将其实已经投靠了齐王。 尤其是旧岁夏国败与蒙古,献女求和后,使得更多军将对现任国主李安全委曲求全不满。甚至很多人觉得,正是李安全得位不正,才使得夏国多难。 因而高良惠利用这一点,让事务司派人与李遵顼接触。 而自己则假装和李遵顼示好,并借枢密院签书之便,将朝廷机要透露给李遵顼。尽管也不是什么重要机密,但这份忠心是显而易见的。李遵顼便将他当成了自己人,言明了事务司与自己接触的事。 高良惠就趁机和盘托出自己的打算。让李遵顼找到回鹤皇子,再秘而不发。跟着故意引呼罗珊出兵,等呼罗珊势大时,再出面平息事态。如此既提高了自己的名望,也进一步打击了现任国主的身份。 毕竟纳臣求和,不是什么为人称道的事。 “嗯!人可以给呼罗珊,称臣也行。但地,万万割不得!”,李遵顼说出自己的底线。夏国国土本就不大,历代先皇都看重一城一地之失。所以无论如何,大夏国土都不能割舍。至于回鹤皇子,连回鹤国都灭了,留着也没什么用处。而且若被国主知道了,他也有灭顶之灾。 还有沙瓜二州的百姓和钱财,呼罗珊掳走就掳走吧。反正这两个地方被蒙古人掳过一遍,也不是什么富足之地,让呼罗珊得点甜头也没什么不行。 称臣的话,就更不是什么坏事了! 从前大辽还在时,夏国在大辽与宋国间游走,如鱼得水,获利颇丰。眼下金国见死不救,夏国只能委身于蒙古。若是有呼罗珊这样的强邻涉足,那就不用完全看蒙古人的脸色了。 虽然说出去可能有些失了脸面,但相比国泰民安而言,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更何况,呼罗珊的国土是夏国的数倍,甚至比蒙古还大。夏国臣服这样的国家,也不算太丢颜面。 第五百六十章 诸部上贡 从瓜州到兴庆府有一千多公里,高良慧以夏国使臣的身份出发,快马加鞭,用了将近两天的时间。而且因呼罗珊进兵神速的缘故,高良慧在甘州就碰上了呼罗珊大军。 这里是甘肃军司所在地,也是夏主李安全当上皇帝前,镇夷郡王府的驻地。当时这里的军政事物全由镇夷郡王李安全协理,是其龙兴之地。 所以在李安全成为夏国国主后,这里免税两年。并且将王府赏给了太子李承祯,成为他的太子府。 只是旧岁蒙古攻克了此城,并因守将拼死抵抗的缘故,使得城破之后,全城被屠。内里的金银财物,也都被劫掠一空。甚至连城墙,都被蒙古使唤民夫拆个一干二净。 如今虽又重新建了起来,但不如从前那么高大稳固。内里的百姓也不多,驻军更是未满员。在呼罗珊强攻下,不到半日便被攻克。 西夏守军退往删丹县,同时联合赶来的援军,加紧备战。 呼罗珊军队也正好接到李承绩的命令,止步于甘州。 高良慧来到甘州时,先是见到了兵部大狄万李大气。此次针对夏国的战事关乎到呼罗珊东境的安宁以及与中原之地的贸易,所以李承绩让李大气替自己上前线一趟。 而他则被参谋司的人好说歹说的留在后方,便在素州遥领前线的战事。当然,李承绩的遥领实际是完全放养。因为李大气的能耐,他完全相信。 正好耶律阿海求见的信函也送到肃州,李承绩便应允了耶律阿海,坐等在肃州。 当下肃州城外,很多旧岁就空下来的村子已长满了荒草,田连阡陌的景象也被荒草希希代替。一些有过翻修迹象的田地也空置下来,连同附近的村子,一派杳无人烟之象。 耶律阿海从前虽没到过夏国,但也听说夏国人丁兴旺。如今看来,却是被兵祸害得不浅。 随行的副使孛图看到这种模样,有些幸灾乐祸道:“哈哈哈···旧岁那些夏人东躲西藏,不愿沦为我蒙古国的驱口。今日遭了报应吧,被呼罗珊雁过扒毛,丝毫不剩。”。 耶律阿海听着,忍不住补充道:“呼罗珊没有驱口,都是民人。这些夏人即便被掳,也不是为奴为婢的。”。 呼罗珊废除奴籍的做法早就借由回商之口传到草原上,只是大多数人都以为这是呼罗珊弄的障眼法。毕竟奴隶就是财富,存在了千百年。 世上没有那么傻的人,会白白放着财富不要。 而且就算呼罗珊的国主同意,底下的那些老爷们,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孛图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并不觉得呼罗珊真会善待掳来的异国百姓。便出声反驳道:“耶律千户莫要信了那些回商的鬼话。他们谎话连片,向来低价骗走我们的牛羊,再高价卖往别处,从来都不会真心与我们交好的。”。 这是草原人对商贾的一致看法。 到底低买高卖就是商人的行事准则,所以在草原人眼里,商贾就是奸诈之辈。 耶律阿海听闻,只露出几分苦笑,便不再言语了。 这么到了肃州城下,低矮的城墙上还残留着战火的遗痕。负责护送蒙古使团的呼罗珊将士拿出一块通行令牌,守城的将士见了,才放他们进去。 和城外相比,城内还有些人迹。但也处处是断壁残垣,有些无人修补的房子,都已经塌败近半。 到了原肃州刺史府,现在的呼罗珊行辕临时驻地。大批近卫司的兵马守在此地,身着各种衣衫的部族使臣进进出出,一片繁忙之态。却是呼罗珊以强势之姿出兵河西,狠狠地震慑了周边的部族。 各回鹤、吐蕃、党项等小部落眼见夏国势弱,便纷纷遣使前来拜见。李承绩初来乍到,与这些部族交好也有利于扩充呼罗珊的影响力。便来而不拒,接受各部落的厚礼。 同时也赐予价值不菲的回礼,都是呼罗珊的独有特产。像水果罐头、牛羊肉罐头、果干、坚果、果糖、奶粉等吃食,以及呼罗珊棉布、肥皂、香水、工艺刀剑、地毯、打火机、钟表等稀奇物件。 叫那些从来没见过的部族使者们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看什么都新鲜。 虽然在市面上,这些东西都卖得不便宜。但是对李承绩来说,这些都基本是白送。因为那些工坊都或多或少和他有关,并且那些商贾们,也都不敢要他的钱。 当然,李承绩也不会让商贾们做赔本买卖! 像此次赏赐给部落们的回礼! 别看不要钱,一旦让那些部落们喜欢上呼罗珊的东西,打开呼罗珊的商路,那么往后呼罗珊的商品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卖给部落。 那些商贾们,自然也会赚得喷盘满钵。 放长线钓大鱼!李承绩是不会做那赔本买卖的! 耶律阿海等待接见时,正好看到一个部落使者笑容满脸的从府里出来。看他脖子上挂得一串圆润的褐色佛珠,头上戴的棉质粘毛,怀里捧的千里境、铁质水壶、除虫香、防冻面霜与防冻手霜以及大袋白盐、孜然等调料,就知道收获颇丰了。 “呦!这不是孛图吗?”,那使者认出孛图来,马上讶然出声道。 “药离撒,你们蒲昌部这是要投靠呼罗珊么?”,这蒲昌部是住在蒲昌海(罗布泊)附近的撒里畏吾儿分支。还有部分游猎在祁连山南北。 这蒲昌部是其中实力比较大的一支,人口有六万多。回鹤投靠蒙古时,他们也派了使者随回鹤向蒙古献上厚礼。 如今才多少光景,对方就给呼罗珊献礼了。 这墙头草的脾性,叫孛图鄙夷不已。 对方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孛图,脸色尴尬道:“小部也是迫不得已啊!这回鹤的天已不是蒙古的天,呼罗珊往后就是我们的主子。小部还想在蒲昌海立足,不得不低头服软啊!”。 说得虽委屈,但匆忙收起呼罗珊礼物的动作,却出卖了他心中所想。 第五百六十一章 蒙使求见 这样的人耶律阿海看着也生厌!但部落就是这样的脾性! 旧岁蒙古攻伐西夏时,吐蕃与回鹤境内也是大大小小的部落来称臣纳贡。今日换成了呼罗珊,各部马上又换了主子。 再看呼罗珊如此厚赏,那些部落们自然以为得了大便宜。 不过耶律阿海知道,呼罗珊比蒙古所图更大。一旦让呼罗珊在这里站稳脚跟,那来日就别想安宁了。毕竟呼罗珊境内,已经不允许部落的存在了。 钦察与契丹诸部被收编成军,就是最好的明证。 便也不愿与这样的人多有言语,对孛图出声道:“公务要紧,我们先进去吧!”。孛图朝药离撒冷哼了一声,就甩袖进入内间。 “呸!还以为自己什么东西?我们部落旧岁献了那么多牛羊,也没看你们赏赐什么。跟呼罗珊一比,真是小气巴拉。”,药离撒紧了紧怀中的物件,也骂骂咧咧的离开。 而到了内里的耶律阿海首先见到的一块方形影壁。上面镶嵌了一块同比例的镜子,将人的一切神采都照的惟妙惟肖。 尽管曾遭过蒙古劫掠,但刺史府房室大致保存完好。内里的物件也经过新刺史的置办,别有一番光景。如今李承绩暂时住进来,内里又添置了很多呼罗珊的物件,使得多了不少域外之感。 这影壁上的镜子,就是其中之一。 耶律阿海还看到镜面上‘明正衣冠’四个大字,回鹤与汉字双写。 “嘿!这东西可真稀罕。里面的人,和咱们真真的像!”,孛图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叫站岗的近卫看着忍不住发笑。 “这是镜子,里面的人儿就是咱们自己!”,耶律阿海有些丢脸的提醒道。这镜子几年前就在蒙古有过售卖,只是价格高昂而且都只有巴掌大小,所以只有一些贵妇才会置办。 而这孛图则是谦谦州的一个小部落头领,因性格率直,说话风趣被大汗多看了几眼,便留在大汗身边听令。曾几次跟随塔塔统阿出使回鹤与东喀喇汗国,所以此次耶律阿海出使呼罗珊,便让他充当副使。 没见过什么世面,就瞧什么都稀罕。 当然,这样大块的镜子耶律阿海也没见过,更没听说将其当成影壁来使用。 便整了整衣衫,扶正有些歪斜的帽檐,进入内里。黄色的布帘别着流苏,窜着一串串的圆润宝石,系在两旁的木柱上。 李承绩坐在上首,紫檀木打造的太师椅上,镶着宝石、玛瑙以及金银等配饰。靠背上还有好大一块铜镜,用玉石做镜框,端是名贵无比。 在座的文臣武将以参谋司的官员居多,另有一些没有出战的守将。看到耶律阿海等人进来,都心思各异的打量着。 “蒙古使臣耶律阿海(孛图·波尔图拉)拜见国主!”,他们行的是跪拜礼,而且五体投地才行。 这是呼罗珊的礼部新规! 但凡部族或异国使臣初见,都要行跪拜礼。一来时彰显大国威仪;二来也是彰显主次,分清上下尊卑。 “平身!”,李承绩点了点头,一旁伺候的贴身太监穆尔果就尖着嗓子道。 “这是我蒙古国的礼单,还请国主御览!”,耶律阿海接着献上礼物。 两国交往,互赠礼物是最基本的礼仪。李承绩打开来看,有虎皮、狐皮、鹿皮等动物皮草,也有毛毡、绣品、木雕、石雕、骨雕等蒙古特有的工艺品。 虽然数量都不算多,但加在一起,也不少了。 从这一点上,李承绩也断定出蒙古没有和自己翻脸的意思。 这倒是符合他的判断。 早前对回鹤用兵时,底下的文臣武将就向他谏言,此举太过冒险。但李承绩知道蒙古在加紧对金国用兵,所以就算对回鹤用兵,蒙古与呼罗珊翻脸的可能性也不大。 到底回鹤不是什么富足之地,虽对蒙古有安稳西疆之功效,但呼罗珊也不是什么弱国。权衡利弊,蒙古该知道如何选择。 就收下礼单,出声道:“一晃数年,耶律使的通风症可还好些了?”。因早年跟随铁木真东征西讨的缘故,耶律阿海的双腿得了风湿。一到阴雨连绵之际,便通风发作。 后来李承绩建太医院时,研发出了不少治疗通风的膏药。经由李氏商行,让人给耶律阿海送了不少。 “劳国主挂念,小使用了国主相赠的膏药,已经好些了。”,耶律阿海记得李承绩这份好意,感念道。 “那便甚好。就算你今日不来,我也得遣使蒙古。”,李承绩说到这里,脸色猛然一沉。 耶律阿海和孛图不知哪里得罪了李承绩,都有些莫名其妙。 坐在下首的王殷志得到李承绩示意,言辞严厉地解释道:“二位贵使难道不知?东喀喇汗国乃我呼罗珊属国,境内竟有小人作乱,杀死他们的汗王,反叛呼罗珊。我呼罗珊出兵征讨,竟有蒙古与回鹤联军前来阻截。 说什么东喀喇汗国是蒙古属国! 这岂不是置呼罗珊与蒙古交好而不顾,倒行逆施之举?”, 这番恶人先告状,直叫耶律阿海和孛图五雷轰顶。 因为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呼罗珊竟然先指责起了蒙古的不是。 耶律阿海忍着怒气,应声道:“东喀喇汗国只是大辽属国,从未听闻臣属于呼罗珊。如今大辽已灭,臣服于我蒙古是弃暗投明之举。呼罗珊不仅大肆攻伐,还指责我蒙古国无礼在先,实在强词夺理。”。 孛图也出声道:“东喀喇汗国与呼罗珊都是大辽的属国,如今大辽已灭,自可选择明主投效。呼罗珊贸然出兵,实在欺我蒙古太甚!”。 “贵使好没面皮!那大辽已将国祚传于我呼罗珊,大辽公主也嫁给我呼罗珊国主。东喀喇汗国汗王也投效于我呼罗珊,底下的人反叛,乃是大逆不道之举。蒙古也算是上国,怎会容允这等小人之举!”,刚进入参谋司不久的葛云飞,也立马帮腔道。 他是王殷志的引荐才得以进入参谋司的,所以和王殷志也关系亲近。在其说话时,自然要帮衬一二。 耶律阿海他们绝不会再这件事上退让,便据理力争了起来。于是嘴炮不断,李承绩猛然拍了一下椅子,大喝道:“散朝!”。 随即不等耶律阿海他们说话,众人就齐声恭送。 第五百六十二章 谈判条件 晚上,刺史府的后堂花厅,负责与蒙使谈判的王殷志向李承绩汇报着谈判事宜。基本上蒙古的条件有两个,一个是立即退出回鹤,第二个是恢复东喀喇汗国的国祚。至于阿力麻里,可以承认归呼罗珊所有。但要给予十万第纳尔的补充,可以用呼罗珊商货充抵。 这明显就是狮子大开口!无论是东喀喇汗国还是回鹤,都已经归呼罗珊所有,完全不需要蒙古承认。即便蒙古在阿勒坦山以北驻了重兵,也吓不退呼罗珊。 所以王殷志也自顾自的提出呼罗珊的条件。 一是双方承认现有边界为准;二是蒙古放弃对夏国的上国地位,承认夏国归呼罗珊所有。如此一来,蒙古的西南就都被呼罗珊包围了。 所以这两个条件,无论哪一个耶律阿海都不能答应。而且就算他答应了,也不能做主。因此初次谈判很理所应当的不欢而散。 “回鹤、东喀喇汗国、阿力麻里三国决不能让出去!其他都可商谈!”,李承绩听完,出声道。 夏国距离呼罗珊实在太远了!现在能攻取夏国四州府,只因为这些地方本就残破。另外夏国守备松懈,才会兵败如山倒。而且有蒙古在北边虎视眈眈,呼罗珊防守起来也压力甚大。 所以夏国的城池,他早就决定要放弃的。只是在蒙古面前提出来,好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因局势变化太快,耶律阿海也极为被动。因此很多事情,他也要和蒙古那边通气。王殷志谈判时,也看得出来,便应声道:“蒙使对回鹤之地极为看重,要让他们松口,怕是没那么简单。”。 李承绩闻言,喝了口茶水道:“那就再等等。左不过有夏国在手,我们还有筹码!”。 这是从夏国弄来的新茶,就在刺史府找的。身在呼罗珊之地,从来就没喝过新茶。所以初次喝起来,李承绩也是极为享受。 王殷志也知道这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谈完的,就说起了夏国使臣的事。 虽然高良慧还在路上,但夏国的谈判条件已先行传了过来。李承绩先前看过,夏国是真有求和之心。只是李承绩觉着还要把夏国打疼了才好,不然等呼罗珊大军退走,他们又不长记性。 这是夏国人的脾性! 他们在宋国和辽国间夹缝求存时,就总是墙头草一样不断转变立场。后来被蒙古吓得求和,也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背后使坏。以致后来被蒙古屠了李氏一族,毁了国祚。 如今夏国一边求和,一边在删丹增派兵马。听说连国内最顶尖的战力‘铁鹞子’都派来了。旧岁和蒙古人一战中,铁鹞子立下了不小的战功。但因人数实在太少,又被蒙古人寻了破绽,出现了不小的死伤。 如今再派来对付呼罗珊,那得好好让他们长记性了。 便让王殷志下去准备,善待高良慧。并得空让高逸见见,好让父子俩团聚一番。因出于保密,直到现在高逸对外都没有恢复本名。就连劝降沙瓜二州,也用的是去信相见。 现在高逸身在军中,用的是陶毅的名字。一般人,还真的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高令公。 一些知道的,现在也都被呼罗珊强制迁走。再有事务司从旁遮掩,夏国高层就更无人知晓高逸还活着了。 这么过了两日,甘州城外,水网纵横的黑河流域芦苇荡漾。很多荒废的良田长满了嫩绿的野草,一些栖息的水鸟悠闲的在其中觅食。另有为数不少的豺狼在啃食着死人的尸骨。 这里的农耕从旧岁就荒废了,今年又遭遇呼罗珊东征,更无人耕种了。一些死在芦苇荡里的尸骸也无人装殓,就这么任由牲畜啃食。 一队披甲战士来到黑河畔,惊飞了上百只飞鸟。 “呼罗珊人避战不出,防范甚严。若要攻取,还得从长计议啊!”,刘昭义举着千里境打量着远处呼罗珊的哨所,出声道。 原本在甘州城外还有几座小城,但人都被呼罗珊掳走,城池也被一把火烧了。村子就更不会放过,全被烧得干干净净。只有这芦苇荡长在水里,才没烧起来。 否则的话,他们就一点藏身之处都没了。 “这乌龟壳一样的哨所,真想一把火烧了!”,嵬魏抹明赌气似的喝骂道。哨所上空有侦查用的热气球,每时每刻都有人盯着。哨所周围也布置了陷阱,他们只要一动,就会引起呼罗珊人的警觉。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呼罗珊将士总会在发现他们后,用声势极大的烟火射伤他们。那玩意儿沾染上了就全身着火!并且坐骑受惊,很容易癫狂得四处乱跑,将他们生生摔下马。 如此吃了无数次暗亏后,夏国将士再也不敢骑马接近哨所。于是刘昭义和嵬魏抹明等探马兵,就只敢走着来了。 他们是擒生军的一员,此次对呼罗珊的反击战,他们是主力。尽管旧岁在蒙古人手上吃了败仗,但遇到战事,还得需要他们出马、虽说有铁鹞子也会助战,但三千来人,不可能是主力。 因此战事成败,都维系在他们身上。 这样暗自观察了很久,一直大门紧闭的哨所突然大门大开。他们心下一紧,暗道不会发现了吧。 事实上就是这么倒霉! 一队五十人组成的呼罗珊小队骑着快马,急速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奔来。 “快走!”,刘昭义马上道。他们一队人数不多,只有九个人。其中他是头头,命令一下,众人就顾不得躲藏,往芦苇旁的荒村跑。 那是一座被废弃的村落,很多都只剩下烧得焦黑的残垣断壁。但在对方骑马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就近往这里跑。 “驾驾驾······”,呼罗珊将士驱马的身影传来,刘昭义他们跑得更快。 但两条腿到底跑不过四条腿的,很快有落后的夏国将士被射死。刘昭义跑到村口的一颗槐树下,刚要喘气,一支箭矢就钉在树干上。 第五百六十三章 夏国俘虏 “举起手来!”,一个留着少许胡须的短发少年目光冰冷地看着刘昭义道。 尽管对方的汉话带着浓浓的幽燕之地口音,但刘昭义还是听得懂意思。就保命起见,缓缓举起双手。 随即耳后传来一声战马的嘶鸣,就见一少年骑着白马绕到他身前。 这是图尔干,在被流放到达林库尔不久,他就被他爹悄悄接回部落。随着呼罗珊征兆诸部,他也随军入伍。 “蹲下!”,图尔干继续道。这是训练时呼罗珊军官教的指令,现在都派上用场了。 刘昭义听话的蹲下身子,心里有些惊讶。因为对方棕发碧眼,明显不是汉人。但汉话却说得不差,很可能就跟军中所传一样。那呼罗珊国,真的是汉人建的国家。否则的话,怎么胡人都说汉话了。 这是最近擒生军底下私传的。 毕竟对夏国来说,呼罗珊还是一个很陌生的国度。至少在夏国,绝大多数人都没听过呼罗珊的名字。所以初次听说这个国家时,都忍不住好奇它的来历。 一开始有人说是辽国人,但后来从西边来的回鹤人口中,得知辽国已经灭了。并说呼罗珊是葱岭西边的国家,国内有不少波斯人。但建国者是个汉人,还是辽国郡王之子。所以国内通行汉话、波斯话和回鹤话。 这些传闻刘昭义以前还不大信! 因为在他印象里,汉人孱弱。像中原汉地,主事的都是胡人--金人。他们汉人的田地,很多都被金人占了。夏国境内虽也有很多汉人,但主事的也是胡人--党项人。西边的回鹤也有汉人,但主事的同样是胡人--回鹤人。 所以更西边的胡人之地,汉人那么少,怎么可能有汉人做出这等宏图伟业之举。而且那呼罗珊的国势还不弱,灭了回鹤,都打破大夏四州府了。 但现在看图尔干一口的汉话,他有些信了! 在他暗自细想的时候,又有几个呼罗珊小兵赶来。先是用麻绳将他捆了个结实,然后用一串绳子将他们串起来。这么跟在呼罗珊小兵身后,不情不愿地走向哨所。 这是甘州城外的十六哨所之一,名为白水哨所。因为这里靠近白水村,便取其名。驻守这里的是第五军中营,兵源两千七百零三人。来自契丹与钦察以及其他的小部落,人员构成复杂。 好在建军后,呼罗珊就让监官加紧扫盲识字。并以回鹤话为主,使得军队里,各族士兵交流基本无障碍。另外汉话也有普及,但多是作战用语。到底汉人在军中比例太低,如果强行以汉话为主,只会影响扫盲进度。 而且现在是战时,也没那么多的时间让将士们慢慢识字。 刘昭义走在后面,听到呼罗珊小兵不断说着什么。只是回鹤话他不大听懂,所以只能从他们脸上的笑容推断出,对方的心情不错。 这时走在他前边的嵬魏抹明突然双脚一瞪,故意将绳子往后拉。坐在马背上的一名呼罗珊小兵猝不及防,立即滚落下马。 “逃!”,嵬魏抹明大喝一声,就带头往一侧的白水河逃去。刘昭义他们和嵬魏抹明系在一根绳子上,当下也只能跟着嵬魏抹明跑。 但嗖嗖嗖的几声箭矢飞来,就听身后猛然一重。却是有人被射伤在地,拖住了绳子。很快呼罗珊小兵就围过来,举着弓箭,神情戒备的盯着他们。 刘昭义害怕的举起双手,一条鞭风猛然袭来。啪啦一声,他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不过他忍着不敢动,因为同行的人就因为挨了鞭子动了一下,瞬间被对方射成了马蜂窝。至于始作俑者嵬魏抹明,双腿中了几箭,正坐在地上大声呼痛。 “嘎巴珀利,咕噜额尔卡皮夏!”,图尔干等几个小兵边围住胡昭义他们,边冲着一个匆匆赶来的呼罗珊小兵道。 刘昭义听不懂他们的话,只知道这呼罗珊小兵虽也留着短发,但头皮卷曲。而且下巴上光溜溜,没什么胡须。显然年岁更小! 就见那胡人小儿径直来到嵬魏抹明跟前!用刘昭义听不懂的话骂了一句,跟着甩了嵬魏抹明一鞭子。 刘昭义听着那响亮的皮鞭声,心里只觉疼得慌。 因嵬魏抹明之前惹恼了呼罗珊小将,所以对方用鞭子狠狠发泄了一通后,就绑了嵬魏抹明的双手。再拖到白水河边,身上绑上死人的尸体,一起推了下去。 刘昭义心下恐惧不已,直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好在对方还有留着他们的打算,在解决了嵬魏抹明后,就将连他在内的三个俘虏带到哨所。 进去时,他看到一个庞然大物从天空慢慢下坠,地上有一队将士拉着绳子。刘昭义不知道这是什么用处,只以为呼罗珊人会什么妖法。 被带到一间不透气的屋子后,呼罗珊小兵直将他们依着木桩绑起来,就出了屋子。伸手不见五指,又听不见任何动静的情况下,刘昭义没来由心生恐惧。 这种煎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叫刘昭义觉得精神崩溃时,一直紧闭的木门开了。光线缓缓拉长,总算让屋子不那么黑了。 几个高大的呼罗珊将士走进来,在屋子里站成一排。跟着明显有身份不一般的呼罗珊军将进来,坐在桌案旁。 刘昭义也在这时得以打量屋子,发现里面摆了满满当当的刑具。有些他认识,有些他见也没见过。但看那些刑具上发黑的印记,就让他想到干涸的人血。 “问吧!”,图图拉克下令道。他是这白水哨所的千夫长,统辖哨所内的所有兵马。图尔干是他儿子!当年因公主受辱案,他被贬回官去职。 因而也没心思在朝堂上待下去了,就回到达林库尔东岸的部落,顺便将图尔干接回来。 后来大辽剧变,他还召集达林库尔东岸的部落南下勤王。只是他们人太少,手上又没什么趁手的武器。刚出艾套山北边的沙漠,就在乃蛮人手上吃了败仗。 所以后来就一直躲在沙漠地界,不敢驰援了。 直到龙格丁里带着李承绩的诏令前来招降,他才归顺了呼罗珊。尽管当初和李承绩有段不算愉快的过去,但往事休矣。他才不会像马合木特拜那么傻,到现在都不肯放下。 如今他响应李承绩的号令,带领部落东征。底下的兵马都被打散,他也成了呼罗珊的千夫长,而不是一部之长。因此他也安心做事,只想在新朝得个好前程。 “是!”,负责拷问的军将马上领命来到刘昭义他们身前。先是恶狠狠的威胁道:“你们知道什么都给我说出来!否则的话!”,边说边拿起一个镊子似的铁器,故意在他们跟前摆弄。 刘昭义他们只惊惧的看着,并没说话。 那军将也不急,走到刘昭义身旁那人跟前,揪住对方的头发,喝问道:“说!”。 眼见对方跟哑巴似的不知道言语,直接用镊子揪住中指的指甲,用力往外一拉。 “啊!”,十指连心!指节连着血肉被拔了出来,刘昭义都吓得双腿打颤。 那军将并不急着问,快步来到刘昭义身前。 “我说!我说!”,不需要对方用刑,刘昭义就屈服道。 一旁的夏国将士也结结巴巴的求饶着,直说不敢隐瞒。 那军将便命人将他们三个分别带下去审问,以免出现串供的情况。 第五百六十四章 冰箱冰糕 图图拉克等着的时候,图尔干领着一队少年兵进来了。这些都是部落的少年郎,李承绩有增加少年营编制的打算,所以让部族15岁以上的少年也都响应诏令。 现在所有十五到十八岁的年轻人都编成一个队列,和其他年长的将士区别开来。此时正是性子跳脱的时候,少年们涉世未深,不像那些年长的将士有很重的防备心理。 所以没多久,这些来自不同部落,甚至语言都不通的少年就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了。图尔干是这些少年的头头,一来是他本事不错,二来他年岁见长,曾在大辽都城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比那些刚出远门的少年们更有见识。 “阿爹!我们兄弟伙儿立了功,是不是该赏点什么啊?”,图尔干一进来,就嬉皮笑脸的冲着图图拉克讨赏道。 “这是军营,喊我千夫长!”,图图拉克故意板着脸道。 图尔干顿时绷着脸,向图图拉克敬了一个标准的呼罗珊军礼。其实这就是后世的抬头礼,手臂弯成四十五度,指尖与眉眼平齐。昂首挺胸,身体挺直,看着就非常有精神气儿。 “禀告千夫长,我队抓获夏国俘兵三人,杀六人,请赏!”,图尔干打着官腔道。一旁的将士看着,都强忍住笑意。 虽然军营内一切功劳赏赐都有监正负责,但因呼罗珊军队扩张太快,监正也出现了稀缺。因而今年由草原部落组成的军队,已暂时归军将们担着了。不过有监正来回在不同军营巡查驻留,有中饱私囊,谎报军功的可以具实上告。一旦被查实,那就是掉脑袋的事了。 所以当前军营内风气还算清明,贪赃枉法之事也少之又少。 “累计军功,容后再赏!”,图图拉克瞧着图尔干假正经的脸,应声道。 图尔干立即气势弱了下来,背对着底下的少年跟班们,冲着图图拉克挤眉弄眼道:“爹!我可是夸下海口,你会赏我们的。不然我这个统领很难做啊!”。 图图阿拉立时觉得好笑,但少年心气儿,不就是如此吗!便假装没好气道:“军营里还有二十盒羊肉罐头,你们拿去吃了吧!”。 “啊!爹!你可不能这样!”,图尔干抗议道。因为羊肉罐头是军营里最常见的罐头,初时吃起来还新鲜,吃久了会发现不如新鲜的羊肉好吃。所以羊肉罐头成了大家都不愿接受的食物。 “叫我千夫长!怎么?还嫌少是吗?”,图图拉克拿出千夫长的气势质问道。 “是!谢千夫长赏赐!”,图尔干不情不愿道。 图图拉克眼里闪过一道促狭之色,补充道:“去冰库领一箱冰糕吧!别往外埋怨说我这千夫长故意亏待你们。”。 身在一天有四季的沙漠之地,没有冰糕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所以李承绩旧岁就让人将冰糕弄了出来,依照不同的原料,制作出不同的口味。比如加红枣、牛奶和糖制成的枣奶糕,以及酸奶、杏仁、瓜子等物制成的酸仁糕,还有其他不同口味,按照不同比例调制,口味也不尽相同。 只是制作倒是很容易,但保存就比较麻烦了。因而在地下建冰库的同时,还得弄出地面上相对简易的储放设备。 于是李承绩就借小紫的知识库,弄出了一款原始版的冰箱。就是用木头、铁皮、棉花、沙子、冰块等原材料,制成一个里外三层相套的箱子。最外层蒙上铁皮,里面都是很厚的木头片。中间分别用棉花、沙子隔热。最里放置冰块,促使温度保持在零度以上。 同时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冰箱换水,造作起来会有些麻烦。 但呼罗珊的工坊已经制作出了冰箱售卖,普通百姓买回家只需时常换水换冰即可。并且李承绩在马鲁、蒲华、也里等城都修建了大型储冰室。工程量其实也不大,只需将原来那些富贵人家的冰室进行扩充即可。 在夏天到来时,冰室便会向外界售卖冰块。价钱也不太贵,一块一立方米的冰砖只要一铜币。即便是普通百姓,都能在炎炎夏日买些冰块回去消暑。 甘州城的富贵人家大多修了冰库,随着气温上升,军营也开始制作冰糕了。白水哨所是根据一家地主的院子改建的,底下也有冰库。虽然不大,但用来制作冰糕却是够了。 这时代吃的种类很单调,所以冰糕这种口味上佳,又消凉解暑之物简直是夏日必备神品。即便还没到夏日,但白日里随着温度上升,也能感到阵阵热气。 图尔干一听到这赏赐,立即高兴坏了。这冰糕自供应军营开始,就是五天才发放一次。他第一次尝鲜时,直觉活这么大从没有这么惬意过。所以连感谢的话都没说,就兴高采烈地领着小跟班们去领赏了。 图图拉克瞧着,暗骂图尔干这臭小子没骨气。 但瞧见屋内其他将士眼巴巴的眼神,就不由苦笑道:“命冰库送一箱冰糕过来,不能只便宜了那些小崽子们。”。 将士们立即眉开眼笑,连道千夫长英明神武。图图拉克知道他们是在拍马屁,但心里还是挺享受的。 而这边审讯结果也出来了!让图图拉克高兴的是,从刘昭义他们口中,竟然得到了一道重要消息。那就是删丹那边的夏国军队随着兵马的不断聚集,已经酝酿着反攻了。 虽说已派出使者与呼罗珊交涉,但这并不意味着战事就结束了。而且谈判从来都是打不过才谈,之前夏国从没正经的打过。如今大军聚集,该让呼罗珊看看夏国的实力了。 所以刘昭义他们前来,一是为了打探些呼罗珊的风吹草动,二来是找一个地方。 虽然三人也不知道那地方是用来做什么,但上面的命令就是让他们亲自走一趟。 而且这件事还是分别对三人交代的,相互之间,都不知道对方也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审讯的军将认为,这件事的可信度很高。 (感谢chinesesoul1、咸鱼的鱼、南比合等书友的支持,虽然每天的订阅量依旧不过百,但你们的支持是最好的动力。) 第五百六十五章 少年之智 烧毁的白水寺外,大批呼罗珊军队将其团团围了起来。由于战乱,寺内的和尚早就跑光了。甚至因地处乱战之地的缘故,寺庙也被一把火烧了。 只有供着阎王的后殿与其他殿宇隔着远,才得以保存下来。内里长久没有人打扫,到处都是蛛网和破烂的佛龛。 但谁都没想到,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还藏了条秘道。 “启禀千夫长,秘道直通城内太子府。”,一队呼罗珊将士从移开的佛身下走出来,向侯在出口的图图拉克禀报道。 “此事大狄万已知晓,千夫长勿需多虑!”,李大气身边的护卫也跟着从秘道里出来,冲着图图拉克道。 “不知大狄万有何示下?”,图图拉克出声问道。 “大狄万命你守好哨所,旁的不用理会。”,那护卫应声道。图图拉克听着,便将心里的疑惑憋了回去。 到了次日,大阵马蹄声响起。就见大阵兵马从东边行来,将甘州城外的田地都铺满了。 呼罗珊这边早得了动静,所以沿着白水河畔陈兵以待。 但西夏并没有过河,只在对岸安营扎寨。呼罗珊这边没有得到上面的指令,只做防备之态。 而在白水哨所,图图拉克已接到了佯败的命令。所以哨所内的物资正在清点,一切能带走的都带走,不能带走的也销毁或藏起来。反正无论如何,都不会资敌。 图尔干也得知了城内让他们撤走的命令,十分不解道:“我呼罗珊兵强马壮,并非打不过他们。怎么还没交战,就想着撤走啊?”。 “可能大狄万在谋划什么吧!”,有小跟班出声道。其它人也纷纷献言,说着自己的猜测。 图尔干也只是发发牢骚,上面的命令可不敢违背。但就这么撤了,实在不甘。便嚷嚷道:“不行!就这么走了我不甘心!”。 有少年心思活络,建言道:“不若给他们送份大礼!”。 “什么大礼?”,包括图尔干在内的人都好奇道。 “军中不是还有很多火油吗?咱们弄点出来,在哨所里撒点。等那些夏人进来,烧不死他们。”。 “可火油看管极严,没有我爹的手令,谁都拿不到。”,图尔干有些丧气道。 “无妨无妨!我有办法弄来。”,那少年道。 “真的吗?朵斯巴。你要是真有这本事,以后咱们少年营里。除了我,就是你说了算。”,图尔干很豪气的许诺道。 少年的建制并不完备,很多军职也都没有设立。只是少年们自己用拳头选出来的,胜者为王。图尔干作为营里的少年王,说话有这个分量。 那个叫朵斯巴的少年立即喜出望外,献宝似的说道:“那存着火油的火器库每三个时辰便换人当值,中间会有十息时间交接。当时无人无人顾及,正好溜进去。”。 “好!到时候听你的!”,图尔干信任道。 如此到了晚些时候,因白水河畔的夏国军队,白水哨所的将士也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哨所外。以致内里的警戒,就松懈了不少。朵斯巴像一只猴子似的,很顺利的趁将士轮值之际混了进去。 等在外面接应的图尔干他们是又急又怕。期间有将士看图尔干他们老在跟前晃,直将他们往别处赶。 如此煎熬的渡过了三个时辰,朵斯巴终于回来了。他身上虽一个火罐没带,但神情异常兴奋道:“我将东西都收起来了,只等他们退了,咱们就能将东西翻出来。”。 如此到了晚上,图图拉克怕战时无暇顾及,就让图尔干带着少年营的人先退走。一共有两百人,并不算多。图尔干很懂事领兵走了,并让图图拉克不要派兵护送。 想着待会儿战事要紧,而且进城的路上还有其它哨所存在。图图拉克放下心来,还少见的夸奖了图尔干几句。 到了后半夜,河畔的夏军终于动了。他们一进攻的重点就是白水哨所。并派了其它兵马牵制其它哨所,防止对白水哨所救援。 由于早就得了命令,所以包括白水哨所在内的临近白水河的五个哨所,都在假装佯攻一番后,迅速撤退。 早就躲起来的图尔干他们趁此机会翻墙进入哨所。因已弃守,也无人瞧见。 这么顺利地来到火器库,找出朵斯巴藏起来的火油。开始在哨所内到处泼洒,同时还将少数火雷分发下去。 夏国凉州守将翰扎箦是攻打白水哨所的主力! 眼见呼罗珊大军这么不经打,还以为对方徒有虚名。就赶快接收哨所,毕竟里面可能存着敌军的辎重。 一开始他们还很警惕,但见哨所内真的没人后,众人都放下心来。夏国将士开始肆无忌惮的冲进各个房间,眼疾手快的翻找值钱物件。 “啪啦······”,一块瓦片从房顶滑落。 正站在院子里的翰扎箦马上发现不对,大声道:“房顶上有人!”。 “不好!被发现了!”,图尔干抓住一个快滑下去的少年,脸色猛然一变道。朵斯巴反应很快,赶紧引燃火雷,径直扔了下去。 其它少年见状,纷纷将手里的火雷往下扔。 翰扎箦从没见过火雷,所以不知道这些起火的黑乎乎的圆球是什么东西。便本能的避开,见火球没有击中自己后,还准备嘲笑图尔干他们一番。 但是下一秒,轰的爆炸声响起。那些不以为然的夏国将士纷纷被火雷炸伤。 这还没完! 因院子里被泼了火油,爆炸一起,火势也就冲天而起。呼罗珊在进攻夏国时,可是在瓜州境内就地开采火油的。所以火器库里的火油储备有上千罐。 虽被图图拉克带走了八成,但藏起来的两成还是数量不小。 “气煞我也!快随我杀了那群胡儿!”,翰扎箦推开压在身上的护卫,气呼呼道。好在距离出口不远,翰扎箦喝骂一声,就快速往出口冲去。一些将士也跟着出来,就见图尔干他们已骑上他们的马,迅速往甘州城冲去。 第五百六十六章 甘州之困 白水哨所和甘州城隔着不远,但路上并不是一马平川。其中有条小河,上面的石桥已经毁了。也是白水哨所处在一处泥沙淤积的河滩上,因积年累月,泥沙淤积太多,渐渐与左岸连在了一起。 但在涨水时,左岸地势相对较低的地方还是会被水淹没。然后汇成一条小河,将白水村所在的地界变成一座孤岛。 图图拉克撤走时,直接将桥炸塌了。现在图尔干他们的退路,也算一下子断了。 “快淌水过河!”,图尔干马上喝住战马,命大家淌水过河。因人数较多,战马不够,所以众人都是两人一马。为了让大家快点,图尔干还将自己的战马让了出来。 少年们朝夕相处的,知道慢点儿就很可能凶多吉少。便都停下,争让着谁别人过河。 图尔干急了,马上冲着朵斯巴吼道:“你带人先过去!”。然后又冲着众人道:“如果我没过来,你们就听朵斯巴的。”。 随后又别过脸,冲朵斯巴道:“兄弟们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将他们安然无恙的带回甘州城。不然我回来了,可得找你算账。”。 “队长!我······”,朵斯巴也想陪着图尔干留下。这些日子相处,图尔干重情重义,好吃好喝的都罩着他们。所以少年们也都对图尔干心服口服,不愿看他只身犯险。 但图尔干厉色的打断了朵斯巴的话,命令道:“忘了教官是怎么教我们的吗?少年营是一个整体,遇上敌人,少年营的军将要第一个冲上去。我现在是队长,挡住敌人是我的军职。而你是副队长,听我之令带兄弟走,是遵守军令!”。 这是呼罗珊的军规。军将在享受到普通将士的尊敬时,也要对他们的生命负责。所以在前线,军官都要表现得比普通将士更加英勇。受此鼓舞,那些普通将士作战时,才会士气高昂。 图尔干用这话来施压,朵斯巴也没有好的理由反驳。 “队长,你把这拿着,我在城里等你!”,朵斯巴从怀里掏出几颗火雷,眼眶微红道。 “你这小子,还藏了一手啊!”,图尔干一把抢过火雷,笑骂着。朵斯巴也尴尬的笑着,但看上去比哭还难看。 随后众人在图尔干的注视下,迅速淌水过河。可是马上坐了两人,使得速度很慢。而且河底有不少鹅卵石,十分滑溜。战马踏在上面,极容易打滑。而一打滑,就有少年栽下马。并且还堵在河中,影响后面的人过河。 幸好河床较高,河水只淹到马脖子。而且水流并不湍急,就算摔下河,也不会立即被冲走。 但此刻时间就是生命,勃然大怒的翰扎箦已领着夏国兵马快速赶来。 “胡儿们,休逃!”,因马被偷了,夏军几乎都是跑着赶来。 “快下马!先过一人!”,图尔干急声道。瞬间有少年从马背上下来,让旁人先过。但也有贪生怕死之辈,将别人推下马,自己先过。到底大难临头,装不得什么谦让了。 图尔干立即从背篓里抽出箭矢,冲着几个将旁人推下马的少年射去。有的立即中箭摔进河里,有的幸运的逃到对岸。但守在河畔的朵斯巴他们也看得真真切切,不等那少年上岸,就将其射杀。 如此,河畔混乱的态势才安定下来。 “走!随我杀敌立功!”,眼见过河还得一会儿,而敌军却快到眼前。图尔干便不退反进,一腔热血的冲向夏军。一些少年受图尔干的鼓舞,也跟着冲锋。 “嘿!这群胡儿们倒有些胆气!”,原本大怒不已的翰扎箦也不禁夸赞道。 就见图尔干他们率先射箭,但只射伤了几个夏军。就被对方数量更多的箭矢还击。一些没有甲胄的少年纷纷中箭,图尔干穿了甲胄,但被箭簇射倒在地。 也是此次草原部落成军比较仓促,所以甲胄都没有准备。像他们少年营,几乎不会上战场杀敌,就更不会那么快的配备甲胄了。 不等图尔干起来,夏军就围了上来。当刀架在脖子上,图尔干就没有任何意外的成了俘虏。 对岸的朵斯巴他们看得又气又急!但此刻他们不是夏军的对手,只得记住这个耻辱,红着眼睛快速离去。 而急匆匆赶回城内的图图拉克还不知道他的儿子已被夏军俘虏了!此时他连安顿部下都来不及,便急着赶到中军大营了。 却是兵部大狄万李大气第一时间就召集军将议事,似乎是出了大事。 到了营帐里,撤回来的哨所军将都在。城里千夫长以上的军将,也都来了。李大气坐在上首,身后摆着一副大尺·度的甘州地图。同时桌案上还摆了一副沙盘,上面是根据甘州的地形特点弄出的甘州地图模型。 “城里死了上百骑战马,染病上万。”,李大气脸色阴沉道。 战马在进入夏国境内时,就已出现水土不服的征兆。只是得益于呼罗珊完备的兽医体系,那些战马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但到了甘州,战马的情况就开始恶化了。不仅有战马腹泻而死,还病了不少。 所以李承绩让呼罗珊军队攻克甘州后,尽快夺下删丹军马场。只是呼罗珊的动作还是慢了,战马的情况也恶化得太快。在夺取甘州后,军马场一带的战马早已被夏国转移。 同时大量兵马也集结删丹,使得呼罗珊的进攻之势瞬时受阻。 但为了不露出异样,呼罗珊在甘州城外修建哨所,展现强硬之态。如今让夏国准备了那么久,终是忍不住要开战了。 身在肃州的李承绩也第一时间知道了情况,急命回鹤、东喀喇汗国调来战马。同时也向周边的部族示好,向他们购买战马。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甘州城在这之前,绝不能被攻克。 李承绩留在肃州,也是为了调度军马。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更想去甘州鼓舞士气。但有了上次出兵古尔的意外,这次参谋司可是盯得李承绩很紧。六部那边也给了参谋司诸位参赞很大压力,让他们不得不看着李承绩。 第五百六十七章 佛寺杀敌 甘州城西南的蟒乌山,因山体像一座盘踞的巨蟒而得名。此时海拔较高的山顶还有少许白雪,但越往下,积雪就越少。到了山腰,已是茂密的针叶林了。 到了山脚,则是稀疏的林木和草原。大佛寺就处在草原与密林相间的缓坡上,庙宇也依山而建,最高的大殿被密林环绕。 一群少年急匆匆的往寺庙跑,只听:“大家跟紧了!这庙地方够大,秃驴也都跑了。咱们借这地儿躲一阵儿,避避风头再走。”。 朵斯巴走在众人前面,大声鼓舞道。这座寺庙就在甘州城外,直线距离并不算远。但要绕过几座小山。骑马的话,也还算近。 当初这寺里的庙产还是他们查封的,什么好东西都搜罗一空。至于那些秃驴,都被送到回鹤去了。 毕竟呼罗珊劫掠人口是不分对象的! 除了老得走不动的,病得要死掉的,其它人,都统统带走。所以这座建庙有数百年的大佛寺,也就此空了下来。 朵斯巴他们逃跑时,就约定在这座寺庙汇合。虽然这地方并不稳妥,但夏军想必没那么快抢占这里。 到底甘州城外的哨所不是都撤退了的! 于是众人一涌进宝相庄严的大雄宝殿,就斜剌剌的躺倒在地。 “呼呼呼······”,大气揣着,显然累坏了。朵斯巴也扶着佛像的金身,踹气道:“别躺下啊!快把衣服脱了,找点能烧的东西。不然非着凉不可。”。 说话间,就强撑着解开纽扣,脱下外衣。先前淌水过河时,几乎每个人都打湿了。之后又一直跑路,也没机会换。现在歇下来,湿衣服是断断不能再穿了。 这是呼罗珊军队中的一种卫生习惯。因为人在剧烈运动之后会流汗,毛孔张开,寒气最容易入体!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病了就只能等死了。 “起来吧!起来吧!”,众人也知道寒气的厉害,便都撑着疲惫的身体,边脱衣服边在大殿内外找可以燃烧的东西。 其实朵斯巴他们原本是要逃进甘州城的,但敌军跟得太紧,城门也早已紧闭。若是再打开,不等他们进城,敌军就先把他们砍了。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化整为零,才算躲开了追兵。但是还有上十人不知所踪,有可能是死在敌军手里,也有可能失散了。 如今自保都来不及,也没空去找。 好在作为有数百年历史的寺庙,大佛寺的占地面积还是挺大的。内里的物件虽大多被搬空,但还是留了不少东西搬不走。比如桌椅之类的物件!也是附近的百姓都被呼罗珊带走了,留下来的也都躲进了山里。 他们害怕被呼罗珊军队发现,不等战事结束是不会走的。眼下房子空置的时间还不算长,很多地方除了有些积灰外,也不算破落。 朵斯巴他们找了些经幡和干草来生火取暖,又拆了些桌椅当拆烧。并从抢来的下人战马上搜出些干粮来,一一分食后,也恢复了些气力。 但没到晚上,在寺外值守的少年就咋咋呼呼的冲进庙里道:“快走快走!夏人追来了!”。 这话说得众人心里一惊,来不及查探事情是否属实,众人就要开溜。还是朵斯巴脑袋比较清醒,出声道:“先把火灭了,灰扫了,别让人发现咱们来过。”。 众少年忙将他们留下的痕迹抹了! 为了掩盖得更仔细些,还将佛像推倒压在他们烧火的地面上。反正他们不是佛子,对佛祖也没什么敬畏心里。如此少年们才快步冲到庙里其它地方,无声无息的藏了起来。 大概过了有一会儿,冷清下来的寺庙才又重新喧哗起来。却是一伙侦查敌情的夏国兵丁来山里看有没有呼罗珊军队的埋伏。走到大佛寺这里,就想进来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毕竟这时代的寺庙都是很富足的!周边之地的山林草场田产,几乎都是寺庙的。还有一些香客的捐赠,和尚们的生活是过得十分惬意的。像大佛寺这样年代久远的寺庙,历代主持积累下的庙产就更多。甘州城的很多钱庄,都和大佛寺有脱不开的关联。 不过现在人走庙散! 只要再过几年无人居住打理,这座庞大的庙宇也会消失在丛山峻岭中。 这些夏国兵丁是知道大佛寺名头的,进了内里,就先随意的查看了一番。见确实无人,便放下心翻找值钱物件了。朵斯巴他们就躲在庙内,一直关注着夏国兵丁的所作所为。 看着看着,他忽然有了个主意。 便将自己的想法和众人说了,大家起先还有些顾忌!但随着朵斯巴往下说,众人的眼神也亮了起来。 就见众人摸手摸脚,开始两三人一组,迅速散去。他们如今有四十多人,来的兵丁有三十多人,他们的人数还是多数。尽管他们年岁相对年轻,但身体却不羸弱。 个个虽没有壮得像牛犊子,但也不是弱不禁风之辈。而且又在暗中,可谓占尽了先机。 便见一间禅房内,一个夏国兵丁正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却是运气不错,刚好发现了一个暗格。在里面发现了些金银碎币和宝玉珠石。但猛然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了。 那兵丁吓得往后一看,一道劲风就扑到眼前。 再等他反应过来,就只看到越来越黑暗的房顶。 “别管他的东西了,快走!”,朵斯巴从那人面门上拔出箭矢,也不管对方激射到脸上的血气,催促跟随自己的少年道。 对于值钱的东西谁不喜欢,但少年也一下子拿不了那么多。就赶紧在金银碎币和宝玉珠石中抓了一把塞进怀里,迅速跟着朵斯巴赶往下一处。 这期间也有运气不好的少年被发现而被对方弄死的,但这样的难缠之辈很少。而且在越来越多的夏国兵丁被解决后,少年们的优势就更大。 最后只有几个难缠的夏国兵丁被少年们堵在一处偏殿,朵斯巴眼见那些人太过难缠,径直推倒一尊千手观音佛像,将对方砸死。 第五百六十八章 以身犯险 甘州城,一轮攻城战已经结束。 因哨所的存在,夏军也不敢大举攻城。但短时间内,防御得像乌龟壳儿似的哨所也没那么容易攻克。所以夏军的力量受到牵制,甘州城受到的威胁也大幅减弱。 此刻甘州城东南的张家窝哨所,阿里.希尔里德正站在院子的高台上。底下两千余兵马,站成二十个纵列挤满了面积不小的院子。 在投靠呼罗珊后,他和阿里.希尔乌德兄弟俩就遣散了部众,在统战司充当闲职。 本以为再也不可能上战场了,不想今年又得到了独领一军的机会。只是他没有弟弟阿里·希尔乌德那样的运气,在攻取甘州前,就因攻克肃州城而立下大功。 这让他这做哥哥的既有面子的同时,又有不小的压力。 如今奉命驻守哨所,以待来日配合呼罗珊军队反攻,也算是得了立功的机会。但夏军像乌云压城一般,将东南两面团团围困。五六个仍有驻军的哨所交错分布在夏军营地间,基本断了回城的退路。 所以一些留守的将士,都不免心生惶恐。底下的军将,也多少有些不安。阿里·希尔里德将他们召在一起,便是有鼓舞人心,整顿士气的打算。 “昨个儿我听闻有人埋怨,大狄万将我们留在城外是为了送死!”,这话一说,底下的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各异。 阿里·希尔里德观察着底下人的表现,接着道:“我今天就在这儿跟大家说个明白!大狄万让我们留在城外,是看得起我们,厚待我们,有意提拔我们。”。 见场下的将士已纷纷恢复镇定,阿里·希尔里德继续道:“呼罗珊建军以来,你们何曾听闻过呼罗珊打过败仗。这次还有国主御驾亲征,我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谁是我们的敌人,大伙儿只管打就是! 眼下别看咱们退路断了,我告诉你们,这是大狄万弄出的假象。”。 说到这,底下的将士们都疑惑起来。 阿里·希尔里德将手往下压了压,稍许喧嚣迅速销声匿迹。 “你们想啊!那夏军是什么德性!咱们攻打沙瓜甘肃四州,夏人一路丢盔弃甲,只会当那缩头乌龟。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心气儿,欲要和咱们拼个你死我活。 你们说,若是再将他们打得爹娘都不认识,那夏国数州之地,是不是手到擒来!”。 这话一说,将士们的神色果然好转了不少。即便还有人心下生疑,也被大多数将士积极的心态感染。如此低落的士气,也上扬了不少。 但阿里·希尔里德心里却没有众人这么乐观! 因为他知道,此次呼罗珊止步甘州,撤兵回城,实属无奈。留下他们驻守此地,也是铤而走险。 若不是战马病了,眼下早就由不得夏军嚣张了。现在故意做出以退为进的姿态,只不过是呼罗珊放出的烟雾弹。好叫城外的夏军瞧不出呼罗珊的底细,从而猜疑着,不敢大举攻城。 张家窝哨所则是处在小丘上,周边又有树林和烂泥地,易守难攻,所以才成为呼罗珊放出的烟雾弹之一。 撤退之前,阿里·希尔里德也接到了大狄万的命令。让他在坚守六天后,趁呼罗珊军队出城杀敌的机会撤回城内。 这样的话,肯定是有风险的。 因为夏军对哨所盯得也很紧,就算那时因乱而疏忽了,也会很快反应过来。更何况他们底下的战马都在几天前,被收回甘州城了。也是当时战马出现了生病的征兆,为避免将士察觉影响士气,所以出此下策。 这就使得将士们只能用双腿赶回城里,比不上夏军骑兵的速度。若是出现追击的情况,那将士们就凶多吉少了。 阿里·希尔里德知道其中的艰险,所以对于撤退他并不是那么在意。 与此同时,张家窝西北二里外,一伙夏军将士正押送一批俘虏。 “副队,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一个呼罗珊俘虏冲着身着夏军兵甲的朵斯巴道。 “冒险什么?队长一干兄弟为了救我们以身犯险,咱们做兄弟的,自然要把他们救回来。”,朵斯巴刻意抹了锅灰的脸已抹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应声道。 “可是咱们这样,能混得进去吗?”,尽管换上了夏人的衣服,脸上也遮掩了一番。但一想到暴露的话,他们还是忍不住心生恐惧。 “怕什么?没听教官讲吧!夏人的兵也不都是党项、汉人,还有回鹤、吐蕃等少民。吐蕃不提,就说那回鹤,容貌上和咱们虽有差别,但也相差不大吧。咱们的回鹤话也能说,到时候就一口咬定咱们是回鹤人就好了。”,朵斯巴宽慰道。 眼下大战在即,想那夏军的心思都放在甘州城。对底下的兵马,也看得不那么仔细。他们只要小心一些,还是很容易糊弄进去的。 当然朵斯巴也知道其中的凶险,但军中不都说富贵险中求么!今儿他也要堵上一把,是死是活都认了! 这么来到夏军的营地外,朵斯巴用生涩的汉话报着部队的名号和自己的名字。 “嗯?”,那守军立即对朵斯巴他们生出怀疑。 “我是回鹤逃来的,入军没多久,这汉话说得还不利索。”,朵斯巴笑着解释道。其他也有汉话不差的少年帮着说话,才让守军的疑心消解不少。 再对上朵斯巴他们从夏人身上弄来的身份凭证,没有任何差错后,才放他们进入营地。朵斯巴暗自松口气,便在夏军的带领下,将俘虏们送到俘虏营。 这时代俘虏们的待遇是比不上后世的,朵斯巴他们前去的俘虏营,是一片面积不小的马场。很多战马在那里吃着草料,俘虏们则戴着镣铐,给战马梳毛喂水像伺候主子一样。 人数并不多,只有两三百人。都是撤退时没有及时撤走的呼罗珊将士,被抓获后被送到了这里。朵斯巴和其他少年们都四处查看,寻找熟悉的人影。 第五百六十九章 进城密道 “人就交给你们了!我们走!”,朵斯巴对一个看马场的小统领说着,就领着人离开。没有人注意到,一些俘虏看向朵斯巴他们的眼神不一样。 到了晚上,忙活了一天的俘虏们终于得到了休息的机会。虽然都是呼罗珊的兵,但谁也保不准里面有夏国的细作。所以俘虏们只十分平常的在马厩里寻了个空地休息,并没有多话。 但等大家都睡熟了之后,那些今天刚来的呼罗珊少年纷纷醒转。大家互相看了几眼,就摸黑出了马厩。 到了外边,虽也有巡逻的兵丁。但他们来到大家经常拉屎拉尿的小树林里,倒也没有人来。 “咕咕咕······”,一个少年学着鹰叫。 “咕咕······”,有两声回应响起。那群少年一听,再次回应了一声。就见另一群少年从树林里出来,为首的正是图尔干。 “队长!”,少年们兴奋的向图尔干涌去。 “你们还回来干什么?”,图尔干又气又高兴,脸色复杂的问道。 “我们是来救你出去的!”,少年们随即将朵斯巴之前的计算和盘托出,但听在图尔干耳里实在太过冒险。 “你们是小巧夏人了!这马场看似守备松懈,实乃外松内紧。几座大营都盯着这儿,咱们一旦生事,他们当即就会杀过来。”,图尔干语重心长道。 “这······咱们也回不去了。副队说了,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还不如死在夏人手上。至少和兄弟们死在一起,心里痛快。”,一少年闻言脸色有些黯然,但随即就想到朵斯巴的话,无所顾忌道。、 图尔干听着,也把心一横道:“这话在理儿!反正咱们到这境地儿,随时都是个死。不如搏一把,好争个军功。”。 这话让少年们都兴奋了起来,都把视线放在图尔干身上。 “咱们要逃,不能这么逃了。这些马,咱们也可以想法子带回去。夏人为怕这些马拘着,每日都要放出去溜一会子。咱们想走,可以在这里面做些功夫。”,图尔干道。 众人都听图尔干的,就都豪气说图尔干怎么吩咐,他们就怎么干。 而在军营的另一头,朵斯巴他们的处境就有些危险。因为他们到了晚上是要回营里休息的,什么兵种哪个部队都有规定。但朵斯巴他们是生人,虽也从大佛寺的夏人口中得到了些消息,可不能真的回到原来的部队。 不然碰上什么相熟的人,回来可就糟糕了。 好在他们运气好,被临时派去执行一个任务。 朵斯巴他们心怀忐忑的前去时,面对的是一口荒村水井。 “你带他们下去看看!”,将朵斯巴他们喊过来的统领指着朵斯巴他们道。 可能是怕底下有凶险,又怕损失了自己的人手。便将朵斯巴他们弄过来,即便损失了也不会伤着自己的兵马。到底军营里也是有派系的,各个部队都有浓厚的个人军队色彩。 这也是古代喜欢抑制将领兵权的原因。 夏国虽崇尚汉礼,但毕竟是部落人。境内也多有部落的存在,军队中的部落残余还未完全抹去。 朵斯巴他们不知道这口井是干什么的,但看这些人满脸警惕就知道不是什么善地。只是眼下周围都是夏人,他们也做不得反抗。便跟着两个夏人士兵,提着心下到井里。 因是涨水的缘故,井里还有水。但他们只下到一半,就见井壁有一口石洞。为首的夏人四肢着地,躬着身子往里爬。朵斯巴他们也学着样子,循着前人的火折子往里爬。 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通道就变得宽阔起来。大家也从之前的爬变得可以走了。朵斯巴也大概猜出,这可能是一条暗道。 便揣着心思往前走,过了有小半个时辰。前方有台阶,上面有东西挡着。他们合力将其移开,两个带他们进来的夏兵看了看朵斯巴他们,指着其中一少年道:“你,过来!”。 那少年看了朵斯巴一眼,见其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便来到出口附近。 “你上去看看!别弄出动静。”,那少年便也有些紧张的探出半个身子。见没什么异样,才完全走出洞口。那夏兵觉着可能没什么危险,便也走出洞口。 随后朵斯巴他们出来,才发现这是一个院子。里面还放着牛车和一些晒干的草料。但院子似乎并没人,因为一切都是乱糟糟的,也没人收拾。 到了房子里,他们经过厨房,来到了前堂。里面摆满了桌椅,很多已经翻倒在地。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隔着半透明的纸窗还能看到一列列走过的士兵。 朵斯巴不免心里一紧,同时更加好奇这是什么地儿。而那夏人已蹑手蹑脚的来到窗户前,捅破了一层窗户纸。直到外面的脚步声远了,朵斯巴他们才被允许靠近窗户。 用手指沾点口水,他也捅破一层窗户纸。就见外面是商铺和街道。朵斯巴心里立时明白,他们是进甘州城了。 当初夏军为了攻破还是回鹤人把持的甘州城,可是在城外挖了不少密道。而且时间再往前,唐末军阀割据时期,各个地方在此来回混战,也没少打地道的注意。 所以这甘州城到底有多少条地道通往城外,就连夏人自己都不清楚。作为外来者的呼罗珊,就更别想这么快弄明白了。 在朵斯巴想着怎么把这消息透露给呼罗珊的时候,城内的守军刚打退一波夏军的进攻。却是夏军想通过之前白水村的密道进城,结果被呼罗珊放毒烟,弄得灰头土脸。 夏军中军大营,齐王正听着底下人报喜。 “呼罗珊已封了密道,但我们的人已从另一条密道溜了进去。”,窝可野利出声道。他是此次反攻呼罗珊的副将,但主要兵权,却是由他把持。 即便齐王才是名义上的主将,但因皇室亲贵的缘故,被李安全防得甚严。 不过李安全想不到的是,这窝可野利已经投靠了齐王。因此这招防范,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效果。 第五百七十章 攻防之战 “哈哈!甚好甚好!看那回贼还有甚地本事在我夏国作威作福!”,齐王李遵顼激动的从桌案上站起来,带着些许酒意道。此次以武促和是他提出来的,朝堂上的军将也多言语附和。毕竟打都不打就任由呼罗珊宰割,那实在太没皮没脸了。李遵顼为了收揽人心,也就随了大家的意愿。 这样虽有些锋芒毕露,但此时李安全已对他多有防备了。再做缩头乌龟,也不会让李安全心安多少。所以在某些事情上,该出风头还是得出风头。 “那攻城之日定在?”,窝可野利谦卑的询问着齐王的主意。尽管对方喝了些酒,但他相信齐王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再等两日吧!呼罗珊闭城不出,又在外面撒了钉子,实在令人疑心。从明日开始,便将城外的钉子尽数拔去吧!”,李遵顼的眼神颇为清明道。那些酒不过是喝给有心人看的,事实上他心里并没有半分醉意。 “王爷高瞻远瞩,末将实在力不能及!”,窝可野利拍着马屁。 李遵顼听着舒服极了,但面上还是故作谦逊道:“将军征战沙场多年,论排兵布阵自比只会读些诗书的本王强上不少,就莫要妄自菲薄了。”,李遵顼扶住窝可野利的手臂,宽慰道。 到底窝可野利是夏国大将,李遵顼只有脑袋生锈了,才会在他面前逞王爷的威风。这样的姿态让窝可野利心下的投靠之心更浓,更加认为能够礼贤下士的李遵顼才是明君之主。 就在这两人互相抬举的时候,已经从密道返回夏军营地的朵斯巴有些苦恼的想着法子。 一是该如何将消息传出去,二是怎么救出图尔干等兄弟。但一时间他也没万全的法子,就苦恼着到了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到了次日,占地颇广的夏军大营就像睡醒的巨人,迅速行动了起来。 甘州城外的十一个哨所,也马上面临巨大的压力。 当下东面的哨所有五,西面有六。也是之前东面一直直面西边的夏军,所以东面的哨所数量要多余西面。现在撤走了部分,还是和西面相当。夏军要毫无顾忌的攻打甘州,就必须拔除这些钉子。而呼罗珊布置这些哨所时,又是看重了它们易守难功。 所以夏军要攻破所有哨所,必得花费大气力。 此刻夏军高层下定了铲除外围哨所的决心,因此几乎所有夏军兵马都被调动了。具有地势之便的张家哨所也没受到偏颇,被夏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个水泄不通。 翰扎箦是此次进攻张家哨所的主将,进攻任务也几乎都由凉州兵负责。 就听啪啪啪···大树烧的噼里啪啦作响。 翰扎箦命人将哨所周围的草场和树林全都引燃,好方便夏军攻打。并在附近的水泽里填埋了大量沙土,再铺上木板,夏军行走其间如履平地。 “哼!看你们能扛到什么时候!”,翰扎箦说这话时,视线越过哨所,看向甘州城。 他也很好奇呼罗珊到底卖的什么药!为何之前那么凌厉的攻势突然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不仅叫夏军将士们心头疑惑,也叫他心头难安。 在他想着这些时,大火已经将哨所周围的林地和草地烧成白地。滚滚浓烟笼罩着哨所周围,叫里面的将士好生难受。 好在哨所周围事先布置了隔火带!不然的话,哨所也会被烧毁的。将士们也都配备了口罩,用清水打湿,防止浓烟引发的毒气。 并且因哨所所在的庄子之前住的财主是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财力雄厚,所以改成哨所后,防御工事更加完备。 在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没那么容易攻打下来的。 但夏军动用了攻城器械,叫张家哨所陷入了毁天灭地的威胁中。到底是一座庄子,而不是一座城。投石车那等攻城器械,可是能将张家哨所的地皮都能刮下来。 “这群贼子!真是小题大做!”,阿里·希尔里德躲在墙根下,叫骂着外边的夏军。可是此时大家都不敢露面,巨石砸下来的架势又十分骇人。所以没人在意他的叫骂。 翰扎箦的心情则是爽快至极! 虽然城内依旧没什么动静让他还是有些心下不安,但看着张家哨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毁灭,还是非常大快人心的。 就听“轰轰轰······”,巨石在投石车的撬动下,像流星雨一样砸向张家哨所。虽然准头不行,但架不住量大。而且哨所的房子是没长脚的。在巨石不断的狂轰乱砸下,哨所内部就像地震一样。房屋垮塌,不少士兵被掩埋在内。 就在这时候,甘州城上忽然有了动静。 便见一尊尊火炮被掀开,露出黑漆漆的洞口。 “放!”,图图拉克看着下面的硝烟,肃声道。 火炮立即被引燃,朝着投石车的位置轰击而去。 早在战马出现状况时,火炮就在李承绩的命令下,紧急地从回鹤境内运送过来。一直没露脸,夏军也不知道火炮的厉害。现在一发威,那些投石车就遭殃了。 也是哨所修建之时,李大气就考虑到了距离问题。所以哨所几乎都在甘州城的火炮覆盖之下,好让城内守军可以提供足够的支持。 如今骤然介入战场,马上展现出凶狠的一面。原本还进攻有序的夏军,马上就出现了溃败的势头。翰扎箦更是被火炮炸死,夏军大乱。 城内的大门也轰然而开,一伙身着甲胄的骑兵冲了出来。 这是城内仅剩的体魄康健的战马,还是之前从夏人手上缴获的。质量层差不齐,也只能凑合用了。 于是随着骑兵们杀出,距离最近的夏军就遭受到了迎头痛击。若不是骑兵太少了,城内大军全部出动,绝对可以覆灭城外的夏军。 可惜天不遂人愿,随着其他夏军恢复阵型包围过来,杀得兴起的呼罗珊骑兵只能撤退。同时一些破烂不堪的哨所也被放弃,守军随着出城的援军,迅速撤回城内。 待城门关上,夏军当下也不好再攻城了。就灰头土脸地撤回营地,兀自舔伤口。 而被进攻的哨所当前危机虽解,但也只是一时而已。如果夏军再进攻,就岌岌可危了。阿里·希尔里德放不下哨所内的伤兵,所以并没撤退。便命底下人统计战损,照顾伤员。 不成想,这时一伙夏军向张家哨所靠了过来。他们举着白旗,冲着张家哨所内喊道:“我是呼罗珊的兵,有重要消息禀告。”。 那少年话音刚落,一道利箭就向其射来。少年险险避开,但还是不依不饶的喊着。 第五百七十一章 乱上加乱 张家哨所内,阿里·希尔里德看着底下少年认真的神情,心里回味着对方说的重要情报。实在是这消息干系太大了,万一是真的,那甘州城还真可能有攻破之忧。 “你叫什么?”,阿里·席尔瓦德静默了半晌,出声道。 “骨尔八汗,将军。”,少年应声道。 “好!骨尔八汗!你要知道,你所说的事干系呼罗珊胜败,万分不能作假。”,阿里·希尔里德郑重其事的提醒道。尽管他心里已信了大半,但面上还是没露出分毫。 “将军验过我的腰牌,应该知晓我的身份做不得假。如果所说之事有半点虚言,死后便下地狱受万般折磨。”,骨尔八汗举起右手,对天发誓道。呼罗珊的每个将士都有腰牌,上面有对应的部队编号。只有熟悉呼罗珊军制的人,才会知道编号所对应的部队。 而以骨尔八汗不大的年岁,细作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哨所的卫兵见到骨尔八汗的腰牌后,将信将疑的将他放了进来。阿里·席尔里德听完他的话,也信了大半。 “好!本将暂且信了你。如若来日立下大功,定会为你记上一笔。”,阿里·希尔里德许诺道。 骨尔八汗脏兮兮的脸蛋立即笑开了花,对比白白的牙齿,更显滑稽好笑。到底军功代表的是地位和俸禄,任谁都不能保持平静。此次冒险来到哨所,为的就是搏一把军功。 现在虽还未如愿以偿,但有阿里·希尔里德的话,心下也踏实了。 由于夏军围而不供,张家哨所与甘州之间的联系已被切断。尽管可以用飞鸽传书的方式通知城里的守军,但是夏军有不少神射手。信鸽飞出去,只有射杀的份儿。不仅如此,还有可能导致消息走漏。所以稳妥起见,还是让人亲自去城里走一趟。 但以眼下的境况,进城又是何等的艰难。 因此阿里·希尔里德让人将骨尔八汗带下去安置后,就思虑着如何安然退回城内。 而在夏军的马场,朵斯巴牵了一匹瞎了一只眼睛的战马走来,冲着看守的卫兵道:“战马有损,前来换马。”。得益于白日里的大战,夏军折损了不少兵马。很多成建制的部队都被打散,所以朵斯巴他们很容易浑水摸鱼。 守卫只用手比划了两下,朵斯巴还不清楚内情,对方就阴阳怪气道:“换马税!”。 这么奇葩的税务,朵斯巴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就没好气道:“这哪儿来的规定,真是闻所未闻。”。 事实上是他没带钱,只能故作强硬。 “没钱还想换马,一边凉快去吧!”,那守卫也是有靠山的,并没有任何胆怯道。 “那我还就要换马了!”,朵斯巴一把将对方扑倒,速度极快的抽出随身的小刀,抵在对方喉咙道。 有其它守卫见着,就要过来。 那守卫吓着了,便要大喊。 “你喊我就动刀。就算闹到中军大营,我也是有理的!”,朵斯巴将刀往前递近了几分,恶狠狠的威胁道。 “不就一匹马吗?你先把刀放下。”,那守卫在生死攸关下,十分软蛋的求饶。 “哼!”,朵斯巴冷哼了一声,就飞快从地上起身,冲进马场内。那守卫盯着朵斯巴离开的方向,眼里满是怒火。 为了避免麻烦,朵斯巴也不敢在马场太过张扬。所以溜进来后,他就七拐八转,装作漫不经心挑选马匹的样子。然后来到一座马厩附近,牧奴打扮的图尔干正在内里铲着马粪。 没有多的交流,朵斯巴在地上蹲了一下。落在旁人眼里,就是抚了下鞋边的尘土。待其离开,图尔干来到朵斯巴刚才站立的地方,一铲将地上的土铲进装着马粪的竹篓里。 等来到临时的露天厕所,图尔干将马粪倾倒而出。并在里面找到了一包白色的药粉。随后给战马喂养草料时,他将那包药倒进了水槽里。 看着天边的暖阳,图尔干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当晚,像缩头乌龟似的张家哨所突然门扉大开,一列骑兵速度极快的崇了出来。他们的举动立即就引起外面盯梢的夏军注意,一队队骑兵也迅速从营地里冲了出来。 “你们使劲往城门跑,千万别回头!”,阿里·希尔里德嘱咐完骨尔八汗在内的一百将士,就立即抽出腰间的配剑,向来袭的夏军做出进攻的举动。 因战马不足,他们哨所只有三百余匹战马。个个虽有着甲,但相对于乌怏怏的两千夏军骑兵,他们就处于明显的弱势了。 只是为了让骨尔八汗等人顺利的传信给甘州守军,他们不得不出面迎敌。 阿里·希尔里德举着长剑的手迟迟没有放下,看向三百铁骑也充满了悲切。若不是底下人死活不让,他现在就是三百铁骑的一员了。但大局要紧,哨所还需要他这个主心骨。 便不得不强忍着内心的煎熬,看着三百铁骑送死。 只见那三百呼罗珊将士像一把尖刀,狠狠的插入夏军阵营。尽管他们早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但他们毫无畏惧。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只想多杀几个夏军,好叫回城的将士能跑得快些。 就算重伤垂死,也不要夏军好过。便点燃自己,浇了火油的身子马上成了人形火炬。再抓住近旁的夏军,与其一起赴死。原本漆黑的夜空也因为这些生命之火而被点亮,夏军骑兵阵营也出现了乱子。 在这里的战事引起其他军营的注意时,马场也同时出现了乱子。却是不知什么缘故,上千头战马像中了邪一样,突然发疯。在马场里四处横冲乱撞,搅得整个马场都不得安宁。 图尔干他们又趁机纵火,更让马场乱上加乱。 “我们先别走!”,图尔干领着众人躲在一处还未受波及的马厩里。毕竟药粉只有一包,能毒到上千骑战马已经不错了。其实这就是烈性最高的春药,战马吃了,自然受不了药性。 第五百七十二章 反戈一击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在夏军追击逃走的俘虏和战马时,图尔干也领着一干少年,偷偷往相反的方向逃去。他们一人双马,速度不慢。而且逃走时,还顺走了一大批战马。 一来是浑水摸鱼,便于藏在马群中;二来也为了额外争些军功。毕竟战马是战略资源,缴获了也能得些军功。如果他知道甘州城的守军就是因为没有战马才处于被动防御的境地,必定顺走更多战马。 跑了一段时间,前方就出现举着火炬的夏军。因黑夜视线不明的缘故,图尔干他们也看不到具体的人数。 如今他们的处境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但凡后退,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图尔干他们心里虽有些恐惧,但也只有迎难而上了。便招呼一声,依旧驱使着战马大肆向夏军冲去。 原本他们就速度不慢,现在一刻不停,就如高速行驶的火车,明知前方有拦路虎,也速度丝毫不减的撞上去。 “不好!快让!”,夏军首领本来还志得意满,看清来袭的战马群,立即大声吩咐道。也是夏军中有夜盲症十分普遍,所以黑夜里作战,视线受到了很严重的影响。 对于战马,一开始也就没看清数量。 夏军得到命令,马上行动了起来。可是奔袭的战马群速度更快,不等夏军完全避开,就直接冲入夏军阵营。 图尔干与数位少年跑在最前,他们趴在马肚子上,使得夏军也不知道那些战马实际上是有人的。 便见夏军阵营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于耳!图尔干他们裹在战马群中,紧绷的神情没有半分缓和。因为他们的处境也不妙,这么多战马横冲直撞,一不留神就被别的战马撞到地上。 再想起来,就得看天意了! 如此等到耳旁的惨叫声少了,图尔干他们才重又爬回马背上。就见场上只有零零星星的火光,有的点燃了草场,正在往周边蔓延。战马经过刚才的疯狂冲撞,已经渐渐恢复安定了。 图尔干知道随时有夏军赶过来,就看了看方向。其中甘州城是最好辨认的!因为城墙上的火炬长夜无休,始终是黑夜中最明亮的指明灯。其次就是夏军大营,距离当前的距离还很近。 只是甘州城在自己的西北面,而夏军大营在东南面。虽然此刻往甘州城赶是所有人的目的,但却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甘州城外驻守了不少夏军,往那里跑只会自投罗网。 所以图尔干稍稍辨认了一下方向,就向着东北面逃亡。 而在张家哨所外,战斗并没持续多久。随着呼罗珊骑兵纷纷引火自焚,受阻的夏军也毫无阻碍的追击逃往城内的呼罗珊兵马。虽然耽搁了好一会儿,但仍有将士被追上。 即便逃到甘州城下,也被夏军的箭雨射死射伤。最后成功回到城内的,不足三成。骨尔八汗运气不错,虽也中了箭矢,但射的是屁股,并不致命。 所以被救回城内后,就得到了妥善的救治。同时有关夏军试图通过地道进城的消息,也及时禀告了上去。 这是紧急军情!包括李大气在内的呼罗珊军将,都不敢大意。便命呼罗珊将士全城出动,再次清查城内的密道。并特别组成一个稽查队,用大缸日夜探听地底的动静,好找出更多的密道来。 果不其然,除了骨尔八汗他们禀报的密道外,还林林总总的找到了两条。分布区域遍布全城,再次让呼罗珊军将领会到甘州城的不牢靠。 不过李大气也没让将士即刻封锁密道,而是在密道出口做好布防,等着夏军自投罗网。反正当前受困于城内,正苦于没有破敌之法。若是能通过密道最大限度的削减敌军的有生力量,也是上上之选。 这么到了晚上,以为呼罗珊没有发现密道的夏军开始攻城。他们这是掩人耳目!以大举攻城的方式吸引守军的注意,从而让城内防备松懈。再让人从密道进城,可以达到扰乱敌营,内外夹击的奇效。 尽管呼罗珊这边有医治夜盲症的法子,但现在的将士都是刚加入军队不久的部族,时日尚短,远没有达到根治的效果。所以夜战的负面影响对双方阵营都是存在的! 不过好在呼罗珊是守方,有着城墙便利。即便被拆除了不少,但通过紧急抢修,还是能够起到御敌于外的效果。因而应对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马纳徒里作为刚加入呼罗珊不久的军将之一,正领着兵马守在一家包子铺外面。从外面来看,这就是一家很普通的包子铺。门扉紧闭,上面的封条都在风雨的洗礼下,泛白得厉害。 但谁也不会想到,这就是甘州通往城外的密道之一。 此刻包子铺周围都是呼罗珊兵马,墙上也都半跪着拉弓的呼罗珊将士。只等夏军露头,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这样的静默无声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厨房里就传出咯吱咯吱的砖块移动声。知道是夏军来了,拉弓的将士们手臂更加用力。 起初是一个夏军将士露脸,在小院里畏首畏尾的打量了一下,见没有动静,才招呼里面的人出来。马纳徒里将他们的动作看在眼里,但并没有下令放箭。 直到小院里的夏军将士越来越多,甚至有夏军将士走到前厅,准备打开门扉。 但就在打开的那一刻,马纳徒里下达了放箭的命令。早就严阵以待的呼罗珊将士,立即手臂一松。拉满弓铉的长箭立即飞驰而去! 初一听到破风声,夏军将士们就知道不好。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箭雨就当头罩下。 “墙上有人!”,有夏军将士急声道。 “冲出去!和他们拼了!”,也有人鼓舞着士气。可是他们刚一踏出门槛,就摔了一跤。有人摸了摸,拿在鼻子嗅了一下,立即大惊失色道:“快跑!是火油!”。 话音刚落,一道火箭射来。满是火油的地面,立即成了一片火海。很多试图冲出来的夏军将士,立即被熊熊大火逼了回去。这样的情景同样在其它几处上演,叫一心偷袭的夏军损失惨重。 第五百七十三章 大军驰援 夏军大营,齐王李遵顼一直关注着场上的战事。 “城里如何了?”,李遵顼终是在帐篷内待不住,来到战场冲着窝可野利道。 “西贼狡诈,早已打探到密道出口,提前做了埋伏。我们的兵马,全栽在城里了。”,窝可野利脸色愁苦道。为了吸引呼罗珊军队的注意,此次攻城战可是耗费了不少人手。那城墙下,已经堆起了一层人尸。可惜密道还是没能奏效,白耗费这么多人命了。 李遵顼闻言,脸色也不大好看。就叹了口长气,出声道:“撤回来,都撤回来吧!”。既然夏军没能在城内站稳脚跟,那再攻城就是白白给呼罗珊送人头了。 窝可野利也清楚今晚的攻城战是失败了,便命底下的军将传令,鸣金收兵。 但就在这时候,有外围骑兵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大声禀报道:“不好了!将军!西面···面有大股骑兵!”。那骑兵小将路上一口气都没歇,所以说话时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啊?!”,在场的军将一听,都惊讶出声。窝可野利也脸色大变,但转而就一刀砍了那小将的脑袋,怒斥道:“妖言惑众,敌军都在城里,哪来的大股骑兵?”。话虽这样说,但他心里其实已信了小将的话。 只是在此时此刻,这样的消息绝不能外传。 毕竟攻城战失败已让夏军士气低落,再有大股骑兵攻来的消息传开,夏军就更无心应战了。便催促底下的军将赶紧收拢兵马,好应对来犯之敌。李遵顼虽甚少涉足兵事,但也不是一点都不懂。知道窝可野利的做法是为了稳定军心,便也逼着自己将心里的担忧压了下去。 而在西面,李承绩正骑在马上,满脸忧色的望着东方的光亮。那是甘州城所在,点燃的火炬即便隔了数里,也能依稀看得明白。只是隔着有些距离,所以那光亮看上去更像一团篝火。 “国主!夏人开口了!”,八剌黑来到李承绩近前,禀报道。 “他们说什么了?”,李承绩边问边骑着马。刚进入甘州的地界不久,前锋大军就遇上了敌军游骑。虽然跑了不少,但也抓了数人。便让八剌黑亲自审问,好得到些甘州的情报。 也是自夏军反攻以来,甘州城守军就和肃州失去了联系。这让李承绩在肃州待得也不安心,便在回鹤与夏国境内紧急搜罗了三万战马后,马不停蹄地领着大军赶来驰援。 对此参谋司的诸位参赞自是不愿的!留守的大将也都不愿李承绩以身犯险。但甘州的形势实在让李承绩牵肠挂肚,并且底下的兵马也因甘州战局胶着而出现了不稳的情况。 所以李承绩需要一次御驾亲征,彻底挫败夏军的锐气。也好让那些心思不安分的人,暂时服软。 “夏军打通了多条密道,今晚内外攻城。”,八剌黑语气不好道。虽然他相信以李大气的谨慎和城内充足的兵员,是不会让甘州那么轻易被攻破。但甘州城以如同孤岛一般断绝了数天消息,很难让人不担心。 李承绩听着,也觉着甘州城形势危急!便让底下的军将加快速度,急速赶往甘州城。 而在甘州城内,经过半夜的大战,守军虽成功将敌军拦在城外,但自身也损失不小。因为甘州城的城墙是新修不久的,论高大牢固,连碎叶城都比不上。所以夏军通过攻城梯,很容易爬上城头。 这就使得很多时候,呼罗珊与夏军都是在城头上肉搏。伤亡率,也就比前几次战事要高了。 不过眼下还远不到松懈的时候! 即便夏军已经退去,也不得不防着他们突然再次攻城。另外大战后死伤的将士需要安置,破损的城墙需要修补。还有战马、衣食、军械等,该补足的补足。所以林林总总的琐事,让呼罗珊大营依旧繁忙一片。 马纳徒里作为武将,自然不会操心这些琐事。但他也没闲着,而是来到城头,找到巡察防务的李大气请求一件大事。 说起来,这事儿也不难!但做起来,却极为冒险。那就是通过夏军留下的密道,反攻夏军大营。 “此事你可想好了?”,李大气认真的看着马纳徒里。 毕竟夏军不是傻子,既然敢通过密道进城,那就会在密道那头严防死守。否则被呼罗珊反攻回来,那可不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么! “末将听闻军营有烟雾弹,若以此物开道,大事便成。”,马纳徒里也是在军械库领火油的时候,听说了烟雾弹的存在。当时他还以为那是火雷,直到看管的将士解说烟雾弹的作用,他才知道与火雷的区别。 对于此物,李大气也听闻过。知道这是用来迷惑敌人视线的物件,效果如何,他也不甚清楚。当后方将这些东西送来时,他也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相对于具有杀伤力的火雷,只能故作迷阵的烟雾弹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当然,也是烟雾弹的数量不多,如果只用少数几颗的话,所达到的效果就差强人意。而且这东西不适合开放性的场地,之前也没有派上用场的机会。 现在马纳徒里提到,李大气也想起了军械库里还有这东西。 但这并不能让李大气放心!就出声道:“夏军那边必有埋伏,此行可谓是九死一生。”。这还是往好处想!在李大气心里,完全是必死之局。 马纳徒里何尝不清楚!可是他想立功,而且他用烟雾弹尝试过效果,对其有信心。便安耐不住,决心冒险一把。 如果此事大成,夏军的境况就是雪上加霜了。说不得,还有可能一举决定胜败。就算没有,也是对夏军士气的一个打击。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夏军就更不敢轻易攻城了。 因此李大气细想了几许后,还是答应了马纳徒里的请求。并允诺他,军械库里的烟雾弹可以尽数取走。就是火雷,也是领一百枚。 这让马纳徒里更有信心,便急着下去准备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 摧拉枯朽 夏军炊事营。原本这是一间供着土地神的小庙,如今被夏军当成生火造饭的地方。泥塑的土地像更是被砸碎成数段,用来盛放铁锅,蒸煮吃食。 这庙的地下有一个通往甘州城的密道,先前有夏军经此进入甘州城。在呼罗珊故意往通道内放毒烟后,这个出口就被沙土填埋。现在上面正支着铁锅,做着饭食。 不成想,底下的沙土突然向内塌陷。铁锅也往下一倾,冒着热气的菜汤瞬时洒了大半。 “敌袭!敌袭!”,愣了稍许,反应过来的夏军将士就大声呼喊道。其它将士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急速跑了过来。 此时出口处已露出了一个洞口!虽没人出来,但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热油!热油!倒下去烫死那群西贼!”,有将士想起了滚烫的热油,马上提醒道。 只是不等他们有所动作,里面就扔出几个黑不溜秋的圆球。 “暗器!”,有将士大声道。众人下意识的避开身子,但发觉没有危险后,一个个又好奇的转身回看。就见那几个黑不溜秋的圆球冒出阵阵白烟,越来越浓烈。 一些靠得近的将士开始大声咳嗽起来! “毒气!是毒气!”,不少将士迈开腿往营地外跑去。但随着洞里扔出越来越多的烟雾弹,场上的浓烟也越发浓烈。 “走!”,待在秘道里的马纳徒里听着上面的动静,出声道。众人随即紧了紧手中的长刀,眼神坚毅的鱼贯而出。 喊杀声立即响彻全场!杀戮与鲜血也成了夏军大营的主旋律。因烟雾的存在,夏军一时间也不知道敌人具体在哪儿,有多少人。一些逃走的夏军将士还大喊着敌军上万。 所以恐慌的情绪马上蔓延,本就士气大跌的夏军将士更是无心恋战。 马纳徒里也没想到战事会进展得这么顺利,便一边让底下的将士注意阵型,不要贪功冒进。一边派人通知城内的守军,让其多派些人手过来。 为了维持烟雾的效果,每隔几息,马纳徒里就释放一批烟雾弹。这使得场上的烟雾不仅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越发浓烈。而且他还依靠炊事营柴薪较多的先天优势,放了一把大火。浓烟滚滚下,黑烟弥漫,使得场上的情形更难以看清了。 好在呼罗珊将士都配有口罩,此时用水打湿捂住口鼻,不会被浓烟呛得无法呼吸。不仅如此,他们还可以借助浓雾,对分散的夏军将士进行剿杀。 碰上数量较多的,就扔几颗火雷。再冲过去大开杀戒,不断收割着人命。 得知了炊事营有敌袭的窝可野利一早就命底下的大将前去击退敌军,而自己则整顿兵马,应对即将到来的大股骑兵。但看到炊事营久久未能停息的浓烟时,他不免怒气横生。 不过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去驰援了! 因为李承绩所率领的三万骑兵,已经出现在他眼皮子底下。甘州城的守军也得知己军来援的消息,赶紧禀告了上去。 “传令下去,佯攻三响,不可恋战!”,李承绩吩咐道。三响是指鼓声响了三次!毕竟战场上传令是很不方便了,所有只能用鼓声来传递军令。 法拉第也是此次驰援的军将之一! 先前他驻守哈密力,就眼红夏国的战事。只可惜没得到调令,他不能离开哈密力。现在得到李承绩的允诺,立即就带着大股兵马赶来了。 看到前方有所防备夏军大营,法拉第让底下的兵马保持缓速前进。到底远道而来,中间又没停歇,正是兵疲马困之际。若是一股脑的冲过去,很可能吃了大亏。 一架架黑漆漆的大炮也被拉了出来,启禀们自动让开道路,让炮兵营的将士拉着大炮前行。尽管数量不多,只有三架。但他们声势骇人,用来轰击并不算牢固的夏军寨门,还是轻而易举的。 而夏军那边,也注意到了呼罗珊不同寻常的举动。 “不行!千万不能让他们过来!”,李遵顼边用千里镜打量着呼罗珊大军,边站在窝可野利身侧,急声道。这是从呼罗珊军中缴获的,用起来着实方便。 李遵顼得到后,就经常爱不释手。 “王爷放心,末将这就派兵拦截!”,窝可野利宽慰了一声,就命令军将前去阻敌。 可呼罗珊那边也不是坐等着他们靠近的!骑兵守在火炮周围,炮兵营的兄弟们也开始调整角度,装填弹药,准备点火。 等夏军打开营门冲来,呼罗珊这边已点燃了火炮。 就听轰轰轰······接连三声巨响!因夏军是以阵型前进,所以三发炮弹过去,立即将阵型轰得七零八落。 “打完一半的炮弹!”,李承绩来到炮兵营军将身旁,命令道。随即火炮一声接一声的响起,穿过来袭的夏军,直接轰炸夏军大营。虽然准头不怎么样,但夏军的营帐分布紧密。 炮弹砸进去,总算给夏军造成损失。有的营帐还被炮火引燃,起了大火。最令人意外的是,炮弹砸到了一处装有火油的营帐。结果火势一起,叫人跑都来不及。 也是火油很早就在战场上得到应用,所以夏军也有配备。而且夏国境内有油田,采用比较方便。因此此次反攻呼罗珊,夏军大营也带了不少。 但在攻打甘州时,火油一直没能派上用场。就一直存放在营里,不想现在烧个一干二净。窝可野利看到大火焚天的情景,脸色当时就变了。而炊事营那边,本被夏军反攻而不断后退的马纳徒里他们,也在火炮轰响时,精神一震。 “杀!”,法拉第在火炮停止那一刻,拔刀下令道。 底下的将士虽因赶路而有些疲惫,可看到夏军大营烧成一片的情景时,也不禁心头大喜。就都精神振奋的叫喊着往夏军大营冲去。 “王爷!快跟我走!”,眼下军心已乱,再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窝可野利便当即立断的做下决定。 第五百七十五章 父子相见 作为王爷,李遵顼可是惜命得紧。所以眼见大势已,就立即跟着窝可野利向西面奔逃。 当下因外有敌军,内有大火的缘故,营里可谓是乱象横生!有忙着救火的、呼喊的、奔逃的,也有乘乱哄抢财物、互相仇杀的。之前被糅合在一起的各部队残兵、部落等,现在都分裂成了一个个小团体。即便主将喊破嗓子的想将他们归并在一起,也没有任何理会。 甚至有觉得主将碍事的,直接一刀将其解决了。 这时呼罗珊已到了夏军营寨前。由于经过火炮洗地,本就不算坚固的营寨外围完全被铲平。乱成一团的夏军也没组成有效的防御阵型,任由呼罗珊骑兵横冲直入。 于是很短的时间内,夏军大营就被呼罗珊骑兵刺穿。李承绩也命将士们把守各个主要出口,防止逃走的败兵给呼罗珊添麻烦。 尽管此时乘胜追击无疑可以扩大战果,但天色太暗了!黑灯瞎火的,不说敌人抓不着,还有可能把自己折了进去。而且呼罗珊将士远道而来,期间又一直马不停歇地赶路。 这攻破夏军大营,已是尽了全力了。 甘州城的守军也终于赶了过来!外城的各个哨所,更是早一步聚集在李承绩麾下。阿里·希尔里德就带着底下的将士,在夏军大营收拢俘虏。 此次夏军为了反攻,可是聚集了数万兵马。虽然折损和逃跑了不少,但留在营里的兵马还是上万之数。看好他们,就是呼罗珊在战胜后,首要解决的问题。 毕竟俘虏要看顾不好,就容易生乱。那对呼罗珊来说,就是阴沟里翻船了。 李承绩马上就接见了李大气等军将,别的话没多说,只将夏军营地里的俘虏一股脑儿交给他们看顾。而自己,则直接回甘州城休息去了。带来的骑兵也都得到休整的命令,开始撤回甘州城。 战场的残局,就全由李大气来收拾了。 不想天色未明之时,又有好消息传来。说是距离甘州城六里外的黄贝岭,发现了大量战马。 李大气让人将图图拉克唤来,因为与那些战马一起的,有图图拉克的儿子--图尔干。 “北面有上万头战马,你赶紧带着养马的管事前去收拢好。”,李大气在图图拉克一来到近前,就头也不抬的出声道。到底当前要处理的事实在太多了,所以也没时间寒暄客套。 图图拉克听着,马上领命道:“末将领命!”。同时心里很疑惑,这样的事李大气只需要派人通传便是,何必要他亲自前来领命。 李大气知道他不解,末了又补了一句道:“你带些吃食过去,大夫也带上,或许能用上。”。图图拉克依旧觉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带着狐疑退下去准备。 六里地骑马的话,距离并不算远。只是黄贝岭所在是一片丘陵里,地势起起伏伏,小山重峦叠嶂。间有林地、荒泽,是一绝佳的伏击之地。 图图拉克来的路上听前去探路的游骑回禀,那些战马是被一伙呼罗珊将士偷出来的。并且那伙呼罗珊将士出自少年营,之前被夏军俘虏。 这让图图拉克心头一热! 因为回到甘州城后,他找遍了全城都没发现图尔干等一干少年在。后来问了四面城门的守军,都说没看见少年兵进城。这让图图拉克听在耳里,急在心里。 可是有军规在身!他也不能枉顾军令而出城去寻。就只能按捺住心里的召集,一心操持军务。现在听到有少年营的消息,他心下不免生出几分欣喜。 可随即他就有些惶恐!因为少年营被夏军俘虏过,极有可能出现伤亡。图尔干作为少年营的一员,说不准就遭了不测。 抱着这种担忧,他一边希望早点赶到黄贝岭,一边又希望迟些见到少年营的人。这么来到黄贝岭,大批战马就出现在眼前。 此刻天色已开始放亮了,悠闲吃草的战马连绵成片。叫一直为缺少战马的呼罗珊将士们,都不紧眉头舒展。 一队骑兵从一旁的山峦下赶来,图图拉克心里不免一紧。 “将军!”,来的几个少年都行军礼道。 看到没有图图拉克,图尔干心头一紧。但他面上没有丝毫异样,出声道:“你们立下大功了!”。 没有什么比立功再好的夸奖了! 来的少年一听,略显疲惫的脸色都多了几分光彩。 “我们有不少兄弟伤了身子,将军可带了大夫医治?”,有少年急切的问道。自被夏军俘虏,少年们被打骂是家常便饭的事。所以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暗疾。之前又经过一番紧迫的赶路,少年们的身子更承受不住。 一些少年还受了伤,正等着医治。 图图拉克闻言,心里暗赞李大气交待妥当,就应声道:“带了带了!受伤的将士在何处?”。 少年们脸上的喜色更浓,快步带着图图拉克他们来到一处林子里。 只见这里用树枝临时搭建了几个窝棚,一些受伤的少年躺在地面。地上烧着开水,正咕咕的冒着热气。 看到图图拉克到来,少年们的神情都振奋了不少。因为这代表着他们安全了,有救了!图图拉克也说了些激励的话,让少年们大声叫好。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图图拉克身后响起。只听:“爹?!”。图图拉克转身一看,却是图尔干。 当下他手上拿着一块染血的布,看到图图拉克转过身来,激动的布都扔了。图图拉克也激动不已,立马跑了过去。 但迎接图尔干的不是拥抱、夸奖,而是一记铁拳。 “你这个兔崽子!让你进城不进,在外边瞎跑。要是闯出大祸,看我怎么教训你!”,图图拉克握拳道。 图尔干捂着痛得发麻的脸,有些哀怨的喊了声爹。毕竟在他想来,此次他是立了功的。就算他爹不夸他,也不会生这么大的气。 但他不懂,任何功劳对图图拉克来说,都不如儿子的命重要。 第五百七十六章 和谈之始 回去的时候,图尔干还有些生闷气。所以故意和图图拉克拉开距离,表示自己的不满。图图拉克也不介意,冷着脸,心里却因图尔干还活着而高兴极了。 而在删丹,第一批呼罗珊骑兵已经赶到删丹城下。这里是通往凉州的重要关口!北靠龙首山,东依焉支山,南面则是祁连山。丘峦起伏,沟壑纵横。因删丹河的流过,东面与南面还有小片冲积平原。 如今的删丹城建于焉支山谷地,是前往凉州的必经之地。呼罗珊骑兵到来时,城门紧闭,俨然一副严防死守之态。 马纳徒里是此次攻城的前锋主将!通过从夏人手上缴获的战马,总算凑出一支可用的骑兵。按照惯例,他还是先让人在城下劝降。不成想,城头的守军颇为硬气。 不仅朝城下啐了一口,还破口大骂道:“西贼休要猖狂!此城由你米擒爷爷守着,固若金汤,就是一只苍蝇都甭想飞进来。”。米擒容谒是党项八部米擒氏的勇将,此次夏国反攻,他们米擒部也在出兵之列。 只是他也太过盲谷乐观了!以为有着坚城固守,呼罗珊就拿他们没办法了。马纳徒里也觉得甚是可笑,便让人将火炮推出来,照着城头一阵轰炸。 刚刚还十分嚣张的米擒容谒马上就像受惊的兔子,赶紧跑下城头,往安全的地方躲避。马纳徒里再让将士前往城门,将装了火药的大箱子塞进城门下。 轰的一声炸响! 城门炸成了七零八落! 呼罗珊军队再冲进来,夏军就跟乌合之众似的,哭爹喊娘的往别处逃跑。米擒容谒那边正准备出城追随窝可野利的脚步!毕竟窝可野利西去时,只让他拖住呼罗珊一时片刻。 现在火炮犀利,他是守不住了。所以退走,他也不怕窝可野利严惩。 但呼罗珊骑兵快得不可思议的攻进删丹城,让他都来不及逃走。便什么金银细软都不带了,只让亲兵护着自己快走。也是当初留下来守城,看重的就是城里的物产。现在命都快保不住,就只能舍弃了。 可惜他还是慢了!刚出删丹县衙,外头的呼罗珊骑兵就已赶到。什么话都不用说,双方直接挥刀便砍。一阵人仰马翻后,呼罗珊的骑兵是越来越多。而米擒容谒身边的亲兵则是越杀越少。 “贼首可敢报上名来?”,马纳徒里砍掉一个夏军的脑袋,冲着米擒容谒道。 “有何不敢!记好了,你爷爷叫米擒容谒。”,即便死到临头,米擒容谒依旧牙尖嘴利。马纳徒里也不与多言,直冲米擒容谒而去。 铛铛······马纳徒里一记横劈,米擒容谒举枪便当。 “呵!还有股子气力!”,马纳徒里大刀顺着枪柄往后一滑,立时在马背上划出一道血口。吃痛之下,战马猛然人立而起。米擒容谒猝不及防,瞬时摔落下马。 马纳徒里从背篓里抽出一支箭矢!也不搭弓,朝着地上还未起身的米擒容谒重掷而去。 噗嗤!箭矢正中米擒容谒的后脑勺。删丹城,也彻底被呼罗珊攻克。 随后呼罗珊军队便固守删丹,同时派出小股兵马劫掠凉州的地界。使得一时之间,凉州百姓惊呼西贼势大,纷纷向东逃难。 这里的消息牵动了夏国各方视线!所以中兴府那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得知夏军大败,李安全特意派了使者前往凉州申斥李遵顼,怪其护国不利。 同时又派了使者赶往甘州,准备与呼罗珊展开真正的谈判。因为夏军这次的大败,彻底让夏国高层认识到了呼罗珊的厉害。所以之前还态度强硬的主战派在朝堂上都成了哑巴,不再说什么与呼罗珊一决雌雄了。 主和派因而士气大涨,朝堂也尽是向呼罗珊称臣纳贡的投降之语。 罗世昌便是这次出使呼罗珊的新使者。自接到委任,他就马不停蹄地出发了。过了应理城,便可见民生凋敝。到了凉州,沿途更是面黄肌瘦,携家带口的逃难百姓。 等入了凉州城,他先是拜见了齐王李遵顼。后者因战败的缘故,抱恙称病,不愿见客。罗世昌便去找窝可野利,好通过对方之口得到些有关呼罗珊的消息。 可惜窝可野利也只知道些众所周知的消息,更深的了解,却是没有的。 罗世昌便没有多带,连夜又赶往删丹城。 在路上,他们就撞见了呼罗珊的游骑。只见他们正押着一队身着粗衣布衫的普通百姓,还有牛羊等家养的牲口。 眼见对方目光不善的冲过来,使者一行都精神紧绷了起来。罗世昌连忙让护卫们不要轻举妄动,同时命人与呼罗珊骑兵交涉。 “诸位,我们是夏国的使者。这些马车都装着厚礼,是送给你们国主的。”,一个夏国副使出声道。 呼罗珊骑兵并没有因他们的说辞而有半分懈怠。只让所有人都离开马车,出来站成一排。对此,夏国使者们都面显惊惧。罗世昌心下虽也有不安,但还是让大家按照呼罗珊骑兵的命令离开马车。 如此呼罗珊骑兵也没有为难他们。只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并让人上马车检查一遍。发现确实都是相对名贵的礼物,不是旁的东西后。又对罗世昌他们一个一个的搜身,有护卫躲闪了一下,立时被呼罗珊骑兵扯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杀了。 知道性命悠关,罗世昌等人都老老实实的接受搜查。 在发现没有任何异样后,夏军游骑就领着他们一起到了删丹。驻守这里的军将还是马纳徒里。他得知了夏国又派了使者后,就增派了数百人‘护卫’着使者一行赶往甘州城。 至于夏国的护卫,则都被留在删丹了。 这一举动,让夏国的使者一行更心下不安。但罗世昌心里却松了口气。因为呼罗珊这样的举动,更能彰显他们没有生命之忧。不然的话,根本不用支开护卫才将他们杀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甘州大宴 甘州,经历过数次战火洗礼,甘州境内更加残破。十里无鸡鸣,便是甘州当前最真实的写照。罗世昌一路被呼罗珊将士‘护卫’着来到甘州城,除了身着甲胄的呼罗珊将士,就很少见到身着粗布麻衫的平民百姓。 几炷黑烟在城池东面升起,据随行的呼罗珊将士介绍,那是在焚烧尸体。罗世昌重重的吸了口气,发现空气中果然夹杂着一股尸体燃烧时特有的焦臭味儿! 一队明显夏军打扮的将士正在修补着城墙,周围是拿着棍棒的呼罗珊将士。看到身着夏国衣饰的罗世昌他们,那些夏国将士都停下动作,眼巴巴的看了过来。 但随即就是呼罗珊将士的一顿痛打! 当前夏国是来求和!无论如何,都不能惹怒了呼罗珊。否则凉州,就有失守的危险了。所以罗世昌故意别过脸,只装作没看见。随行的夏国使团,也都尴尬的避开脸。 到了甘州内城,参谋司那边指使人将夏国使团安排在甘州县衙的一小院子里。除了供些吃食,就不准他们离开院子。 而在县衙的西北面的一个院子里,以耶律阿海为首的蒙古使团刚接到大汗最新的命令。 “若呼罗珊真将火器卖于我们,让出回鹤也行。只是呼罗珊人商贾的做派,就怕······”,孛图迟疑道。 这是呼罗珊与蒙古最新达成的共识! 只要呼罗珊卖予火器给蒙古,那蒙古就会彻底放弃回鹤。反正回鹤境内已被呼罗珊给搬空得差不多了,蒙古要回来,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反而是火器,对蒙古的益处还更大一些。 当然,呼罗珊要卖的是已经落后的烟花!火炮、火雷这些刚研发出来的火器,并不在售卖之列。但有那烟花,已经叫蒙古十分满意了。毕竟呼罗珊在之前的攻城战中,已经体现出了烟花的军事价值。 耶律阿海也觉得这笔交易不错!之前蒙古就向呼罗珊谈过烟花的购买事宜,但被呼罗珊已军事机密为由拒绝了。如今为了让蒙古放弃对回鹤的领土要求,才愿意拿烟火交易。 这也是蒙古与呼罗珊各退一步的结果。 到底双方都不愿在回鹤大打出手,那么用某些条件来满足彼此的胃口,就是双方最愿意看到的结果。另外在商贸上,呼罗珊也和蒙古达成了进一步共识。那就是交易的商货中,可以有人口买卖。之前可都是偷偷摸摸进行的,现在有官方出面确定下来,那些做人口买卖的商贾们,就不用遮遮掩掩了。 还有生铁买卖!蒙古的冶铁技术比不上呼罗珊,并且也没有发现成规模的铁矿可以开采。所以需要呼罗珊放开生铁管制,允许生铁流入蒙古。 一直以来,呼罗珊对生铁都是持只进不出的态度的。就是铁锅,呼罗珊都有严格的出口限制。现在为了确保东北边境不生战事,呼罗珊方面也答应放开生铁管制。 但这并不意味着生铁就可以大肆流入蒙古境内了。 依照李承绩的意思,这事儿还要慢慢谈。每年出口什么品质的生铁,多少量,都需要以书面的形式确定下来。而蒙古方面,也要在另一件事上给予呼罗珊方便。 这些谈判内容以书信的形式写在白纸上,耶律阿海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他们知道这些信笺上的内容很有可能被呼罗珊的耳目看过,但他们也不觉得是什么机密的事情。 因为这件事是在大汗的跟前定下来的。出面的也是呼罗珊使者--牙剌瓦赤。这是很多人意料之中的!牙剌瓦赤作为李氏商行在蒙古境内的头面人物,代表的利益就是呼罗珊。 现在他站出来表明自己是呼罗珊的使者,代表呼罗珊与蒙古谈判,也是情理之中。所以谈判的内容就是他们不说,呼罗珊那边也是一清二楚的。 这么过了些天,呼罗珊的兵马一直都停留在删丹。让留在凉州城内胆战心惊的齐王李遵顼总算缓了口气。而在甘州城住了好几天的李世昌他们,也终于得到了面见李承绩的机会。 既是示威,也是为了彰显呼罗珊的大国典仪。呼罗珊在原齐王府的地面上举行大宴。名义是为了犒赏全军,庆贺东征之战大获全胜。实则是做给回鹤、西夏甚至蒙古等各方势力和部族看看。 前来的也就不仅仅是夏国使者,还包括祁连山南面的回鹤与吐蕃各部。以及喀喇汗国、回鹤、葛逻禄夏国四州之地能跻身台面的人物,算是一场呼罗珊新括之地各地方势力觐见新主的大宴会。 所以虽准备的时日尚短,但参谋司操办起来可谓是尽心尽力。很多呼罗珊特有的吃食,都快马加鞭的运送过来。这段时日从回鹤、夏国、东喀剌汗国的珍贵物件,也都拿出来摆上。以展示呼罗珊的强者之姿与富丽之态。 李世昌他们来到宴会所在时,见到的是一顶金色的大帐篷。阳光照在上面,反射着刺眼的金光。一些绣着飞禽走兽,花草虫鱼的图案密布在帐篷上,像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罗世昌注意到,上面还有佛门才有的莲台。只是可惜,莲台上并没有佛祖。帐篷的前方还布置了一片花海,红的、蓝的、白的、黄的,争奇斗艳。一些身着华服的女眷在花海中进进出出,追着不断飞来飞去的蝴蝶嬉笑打闹。 一些女子穿的还是呼罗珊特有的衣裙!那是上衣下裙的新式衣裳。腰身较紧,上衣有缝合的纽扣。为了突出美观性,纽扣都是一朵朵盛开的小花。衣服则以玫瑰、月亮等图案为主。 下身的衣裙绣有花边,多是棉布。以明亮、活泼、轻快的颜色为主。头上的饰物则比较简单,或是扎着小辫,或是戴着边沿挂着珠翠、流苏的圆顶小帽。 有传言说呼罗珊的建立者是汉人之后,罗世昌看着却尽是胡风。所以在他想来,呼罗珊的国主也多半是胡人做派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 各方旧主 心里想着这些,罗世昌的脚步却没停下。便来到营帐外,戴着铁盔,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呼罗珊将士立即将他拦了下来。这是明面上能看到的护卫!事实上,还有很多护卫是看不出身份的。 他们或是端茶送水的侍者,或是谈笑风生的宾客。有男有女,听令于事务司。在刺探情报、敌后暗杀等方面,有过专业的培训。今日甘州大宴,来的宾客众多,鱼龙混杂。某些对呼罗珊心怀敌意之辈,很容易混进来。所以需要他们在暗中保护,维护宴会的正常秩序。 罗世昌是不知道暗中还有很多眼睛在盯着,只心下微紧的看着眼前的近卫,出声道:“我是夏国使者,特来求见国主。”。 其实他身边有呼罗珊的人带着,但是自己再重申一遍夏国使者的身份,也是出于对呼罗珊的尊重。 那将士闻言,只让其在门口等着,就进去通禀。 透过帘子掀开的一角,罗世昌看到了内里摆满的桌案和几乎座无缺席的宾客。上首还有一身着白色锦袍的人影,只是来不及细看,帘子就被放下了。 在来之前,他通过不多的了解,知道信奉回教的呼罗珊尚白服。上到达官显贵,下到平头百姓,都喜欢身着白色的袍服。据说白色最洁净!若是沾染了污秽,定能一眼瞧得出来。 等待的时间不长,刚进去的将士就出来了。在其身后,还有一面色白净的男子。 “夏使,请跟我来!”,声音尖尖的,显然是一太监。 夏国宫廷也有为数不少的太监,所以罗世昌并不觉得奇怪。只是这太监的肤色太白净了些,就连一般女子都比不上。而且粟色的长发直直的垂到腰身,穿着白袍,显出一种特有的阴柔之美。 罗世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就道了声好,跟在对方身后。 行走时,一股若有若无的幽兰之香隐隐传来,却是从那太监身上传来的。在夏国,呼罗珊的香水也有售卖。只是货源很少,一般只有豪门显贵才能享用。 宫里也只有位份高的皇后和贵妃,才有手段弄来。 如今这一身份低下的太监就能用到这样昂贵的香水,让罗世昌暗叹呼罗珊的富足。 “夏国使臣罗世昌,拜见国主!”,罗世昌行呼罗珊的单膝跪拜礼道。能进入这个营帐的,都是非富即贵。所以夏国使团中,也只有他一人有资格进来。 李承绩坐在上首,像尊菩萨似的接受在场宾客的恭贺。此刻罗世昌到来,倒是引走了宾客们的注意力。 毕竟此次大宴是在夏国地界举办的,甘州城原来还是夏国的州城。现在夏国使臣到自己的州城给别国国主行礼,看着怎么都有种违和感。 而且看罗世昌谦卑的姿态! 似乎已经承认夏国是呼罗珊的手下败将。 耶律阿海坐在李承绩右下侧第一位!他代表蒙古,是宾客中的翘楚。以下都是地方上的头领,按照势力大小和与呼罗珊的亲疏远近,依次排列。最靠近李承绩的自然是最受重视的!像给呼罗珊提供了大量战马的蒲昌部首领,就坐在距离李承绩不远的位置。 此刻看到罗世昌这样恭敬的姿态,耶律阿海心头生出一阵不屑。因为旧岁夏国也是这样向蒙古委曲求全的!而在草原人的眼里,只有强者才值得尊敬。 以前蒙古还将夏国视为南下的大患,现在看来,还真是高看夏国了。再想到不久前呼罗珊使臣牙剌瓦赤在草原上向汗王提出的针对夏国的条件,他觉得还是不够狠。 以夏国当前的情况,蒙古和呼罗珊一起出兵,是可以灭了夏国,平分夏国疆域的。 当然这件事做成了可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因为夏国不是回鹤,靠近中原,人口较多,颇有些财力。瓜分之时,呼罗珊与蒙古难免生出龌龊。到那时候,反而有些棘手了。所以保持当前对夏国的压制之态,是最合适不过了。 他这般想着,罗世昌已在李承绩的吩咐下,起身走到他身旁坐下。在夏国的地界,夏国使臣确实是除蒙古以外,最大的外部势力了。能坐在他旁边,也属情理之中。 因认出耶律阿海的蒙古人身份,罗世昌又谦和的向耶律阿海点头致意。这样的场面,代表的都是一国脸面。耶律阿海虽心底瞧不起夏国,但还是友好的回了礼。 随后李承绩便命人将安排好的歌舞摆上来,奏乐尽兴。期间各部纷纷呈上贡表,再表归附之意。李承绩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因为那样吃相太难看了。就说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让参谋司再行安排。 这样宾客尽欢的和谐场面,落在摩诃末的眼里就极其刺眼。 他自被李承绩生擒后,就一直被李承绩带在身边。从苦盏到碎叶,阿里麻里到和州。现在又进入了夏国,到了甘州的地界。期间他无数次希望呼罗珊能在回鹤的地界撞得头破血流! 可惜天不遂人愿,回鹤败了。不仅如此,皇室被屠,百姓被迁走,比花拉子模遭遇更加严重的清洗。后来他又听说回鹤被灭的事引起了蒙古的震怒,就希望蒙古早点出兵,好教训呼罗珊一二。 但左等右等,只等来了一行蒙古使臣。 倒是呼罗珊这边不满足回鹤的国土,还继续东扩。攻入了他很少听闻的夏国,结果呼罗珊还是胜了。 现在他已经对呼罗珊战败不抱希望了!只盼着自己有一天能离开李承绩的视线。哪怕下半身是暗无天日的囚徒生活,也好过在李承绩身边待着。 因为每看到李承绩的脸,他就想起了自己灭国的耻辱。这使他心里极其痛苦,简直生不如死。 可他又是个胆小鬼!没那个勇气去结束自己的生命。哪怕自己的儿女都莫名其妙的病死了,伺候自己的女人也都被灌了绝育的药物。可他还是宁愿活着!苟且偷生的活着! 和他痛苦的心情相比,斡匝儿的心情就畅快多了。因为他被封了爵,有俸禄。膝下的儿女也都活着,还得了几位拜占庭和天竺美女伺候自己。 虽没了从前主宰人生死的权利,可对比备受监视的花拉子模皇室、满门被屠的回鹤皇室、被贬为庶人的东喀剌汗国皇室,他已经足够幸运了。至少明面上,他不会时时刻刻被关在一个地方,哪里都去不得。 所以他很庆幸自己得到这样的下场!随行期间,也一直表现得很配合。这样识趣的聪明人,李承绩也不介意多释放些善意。 到底呼罗珊也需要一个榜样,好让那些臣服的各方首领看着。只要不和呼罗珊作对,真心实意的臣服于呼罗珊,那么呼罗珊也不会对其赶尽杀绝。 第五百七十九章 呼蒙密约 宴会结束后,夏国与呼罗珊的和谈也正式开始了。罗世昌代表夏国,一开始就感受到了呼罗珊的咄咄逼人。 因为依照呼罗珊的条件,夏国需要割让沙、瓜、肃、甘、凉五州之地。整个河西,也就拱手于人。 要知道,夏国的州府本就不多。一下子割走五州之地,算是让夏国伤筋动骨。而且河西五州不同于其他州县,这里呈长廊形,是沟通中原与西域的重要商道。 每年过境的商贾都会向夏国缴纳高额关税,让夏国获益不菲。所以少了这五州,夏国的国库就少了一笔重要财源。很多依靠河西商道营生的世家大族,也因此遭受大挫。 在出使之前,罗世昌就被命令至少收回甘肃二州。沙瓜若呼罗珊死咬着不放,割让出去也行。但现在呼罗珊不仅要永久占据四州府,还要夏国让出并未被攻占的凉州。罗世昌这心里,也是压力颇大。 但无论如何,和谈还是要继续的。罗世昌就见了刚从肃州回来的高良惠,希望从其口中,得到一些让呼罗珊松口的办法。 “如今朝堂上都以为呼罗珊与夏国有大漠相隔,必不会久占夏国之地。那以晋卿所见,呼罗珊可有退兵之象?”,罗世昌出声问道。 高良惠的字是晋卿!来到肃州与呼罗珊和谈后,就一直没取得进展。直到罗世昌代表夏国国主出使呼罗珊,高良惠才从肃州赶来。其实他早就不在肃州了。 而是到了沙州,见他的父亲高逸!父子相见,合家团聚,正享着天伦之乐呢!只是因事务司的人一直帮高良惠瞒着踪迹,所以旁人都不知道这茬。 眼下听着罗世昌的问话,高良惠思虑了几许出声道:“若无甘州之败,此事倒也属实。但如今,呼罗珊怕是不会退走了。”。 “哎!甘州一败,我夏国损失数万大军。又民生凋敝,今年的税赋不及往年一成!国库已空,户部拿不出筹措兵马的饷银了。”,罗世昌叹气道。 夏国兵祸连连,农事多有耽搁。很多田地都长着荒草,韦州一带已出现百姓无以为食,聚众造反的恶事了。怀州、静州一带也粮价飞涨,很多百姓食不果腹。 再不派兵弹压地方,那夏国内部就要乱了。因此呼罗珊这头恶狼,必须要小心侍候好。 这样的境况,高良惠在呼罗珊高层那边也听说过。却是事务司已扩大在夏国的人数与规模,搜集到了很多情报。韦州、怀州不稳的情况,也第一时间被呼罗珊高层获悉。 这对呼罗珊来说是个好消息! 因为内部出现民乱,夏国就更无心抵挡呼罗珊的锋芒了。面对呼罗珊狮子大开口般的和谈条件,就更没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 而且呼罗珊这边,还在等一个准信儿。那是与蒙古的约定,只要达成,夏国就是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了。 在此之际,兀剌海城,上万蒙古骑兵浩浩荡荡的驰骋在北方草原上。从高处俯瞰,就像一片高速移动的乌云。兀剌海城的守将麻尔忽瞬时变了脸色,赶紧派兵向兴庆府告急。 博尔术是此次南下的主将!虽是应呼罗珊之请,出兵夏国。但事实上,蒙古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夏国的黑山威福军司以东就是金国的西京道。 攻占了这里,也可以以此为跳板,攻伐金国。 另外呼罗珊也有许诺!只要蒙古打下黑山威福军司,那第一批火器就即刻交付给蒙古。好让其在攻打金国时,能派上用场。 如此一举两道,蒙古也就答应了。 由于兀剌海城数次被攻破,所以城内的夏国守军看到蒙古骑兵就吓得直打哆嗦。麻尔忽也不想做什么忠臣良将,便打都不打,径直卷着私财逃了。 群龙无首的夏国守军,再次向蒙古投降。 也是兀剌海城被拆毁了数次,已经无法凭借城墙死守了。再加上黑山威福军司被打残后,一直都没补齐兵员。甚至连军饷,都还拖欠着。所以麻尔忽手上是要兵没兵,要钱没钱。 面对来势汹汹的蒙古骑兵,也就没有一战之心了。 这里的战报很快就传到了夏国的兴庆府。朝堂上下,无不骇然。本来南面就有难缠的恶狼,现在北面的猛虎又出山了。可叫夏国两头受罪,国祚堪忧。 设在兴庆府的事务司据点也马上将这消息传到甘州。因身处敌后,行事比较隐蔽。所以呼罗珊这边得到消息,要慢上一天。 但李承绩也不急! 夏国这边的和谈几乎都是呼罗珊主导!什么时候停战,什么时候开战,都由呼罗珊说了算。甚至到现在,侵扰凉州的呼罗珊骑兵都还没撤回来呢! 凉州城下,更是时常能看到窥探的呼罗珊铁骑。这让城内忧心忡忡的,接连几日都城门紧锁,害怕大股呼罗珊骑兵骤然杀到城下。 所以他把罗世昌等人晾在了一边,接见起数位呼罗珊的商贾代表。这些都是马鲁、蒲华、寻斯干、碎叶等地的呼罗珊的商贾,他们在春日到来后,就跟随呼罗珊大军的脚步,进入回鹤,抵达肃州。 虽然通往中原的商道并未彻底打通,但他们越过祁连山以南,与河湟之地的吐蕃部落做起了生意。很多呼罗珊的商品卖到这些部族人手中,换来大批牛皮、羊皮、牛筋等能用得着的东西。还有一些知名的药草,也都被这些呼罗珊商贾收购。 反正只要有利可图的,呼罗珊商贾都来者不拒。 同时呼罗珊的特产--纯度极高的白盐,鲜肉与水果罐头、棉布、玻璃制品等商货,都流入这些与外界交往甚少的部落。还有一些商贾冒着风险到了中原边镇,获利颇丰。 因尝到了甜头,所以这些商贾们都请求呼罗珊将河西之地完全据为己有。这样他们前往中原,就更加便利了。 李承绩在此刻接见他们,也是想知道这些商贾们的收益,能否弥补呼罗珊永久占领河西之地所耗费的人力物力。 毕竟河西和回鹤有天然的地理阻隔!如果要在这里建立稳固的统治,那势必要驻扎一支大军防止夏军的反扑。这耗费的钱粮,就是一笔大支出了。 所以这既是一笔政治账,也是一笔经济账,需要好好算清楚。 第五百八十章 贸易之路 莱翁.法里斯是这次李承绩接见的商界代表之一!他在拿回自己的商货后,并没有北上蒙古。而是南下越过祁连山,进入西宁州的地界。 这里已是金国的统治区了! 只是当地仍以吐蕃人为主。但汉人不少,还有一些被灭国的回鹤商人与夏国商贾。由于西宁州是节镇州,所以当地的节度使是女真人。莱翁·法里斯他们在西宁城做生意,也向节度使送了些呼罗珊特有的好礼。 可惜他们的身份放在节度使眼里,还是太过低微。所以没能得到节度使的接见。不过这也没关系,毕竟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做买卖。便用手上的商货交换了好些中原特有的物产。 像丝绸、茶叶、瓷器等,在呼罗珊可是极受欢迎。尤其是丝绸和茶叶,在呼罗珊是有价无市的买卖。由于尝到了甜头,莱翁·法里斯他们就对通往中原的商道更加向往了。 毕竟西宁州只是金国的边城,还算不得中原! 李承绩进入军帐时,莱翁·法里斯他们都起身行礼。李承绩注意到莱翁·法里斯满身的丝绸,就知道他这趟生意做得不错。 “都起来吧!你们为通商之事见我,可是获利不菲?”,李承绩话音刚落,在场的商贾都笑了起来。 卡尔玛依是呼罗珊有头有脸的大商贾了!自呼罗珊攻占图斯后,他们家族就彻底投靠了呼罗珊。并且家族成员都迁移到了呼罗珊起家之地--蒲华,生意也随着呼罗珊的扩张,而遍布全境。 但是他们已不做钢铁生意了! 因为呼罗珊盐铁官营,不允许个人或家族势力掺和了。但是开采小型矿山还是可以的。呼罗珊允许商贾通过竞标的方式,获得矿山的开采权。然后卖给国内的钢铁厂,不允许出境。 并且每年都有最低的开采吨位!少了这个数,呼罗珊官方是可以追究商贾的责任的。并且酌情考虑收回开采权。这也使得每座矿山的开采权基本都被家底殷实的商贾揽下来了。 当然,如果和呼罗珊官府亲近,也是可以获得部分开采权的。但这需要为呼罗珊官方立过功的义商。卡尔玛依刚好就符合这一条件。因为从前呼罗珊刚崛起时,他就通过偷偷向蒲华走私生铁获得当时还是蒲华总督府的好感。 所以后来呼罗珊立国时,他们家族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像呼罗珊卖出的玻璃、香皂、棉纺、罐头、打火机等生产作坊,莱翁·法里斯就以家族的名义,买到了不少。 虽不能垄断性生产,但以呼罗珊现在的市场需求,完全够他们卖很久了。而且周边地界的市场也很广阔,只要他们愿意承担一定的风险,完全可以获得更大的利润。 之前莱翁·法里斯家族主要是经营东波斯和西波斯的生意,后来又扩张到了天竺。他们家族在卡拉奇建立的海鲜罐头作坊,在呼罗珊国内都是极为有名的。 马鲁的罐头店里,十个海鲜罐头,有八个出自他们的作坊。所以莱翁·法里斯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对呼罗珊的拥护也是发自肺腑。到底他们家族的崛起是借着呼罗珊的东风的。 旧岁呼罗珊收复大辽旧境,他们家族就第一时间决定在大辽旧境开设作坊。分别在苦盏、碎叶两地开了肥皂作坊和造纸作坊,生产出的商品已经进入大辽旧境的数座城池了。 虽然经历过战乱,当地的销量还一般般。但只要假以时日,他相信还是会有很大的增长空间的。之后呼罗珊又向回鹤东扩,他便跟着东进了。 而且听说这次是国主亲自带兵,他就也亲自带领商队了。一路上有哨所的存在,也没什么敢拦路打劫的马贼。只是沿途太过荒凉,村社尽毁,让他们连歇脚的地儿都没。 好在哨所考虑到了商人过往的不便,会额外提供吃食和歇脚的地方。这让莱翁·法里斯他们的行程也不至于太过艰难! 从前他也来过回鹤的,那和州城可是回鹤地界最繁华的所在。只是那里的商人太过吝啬,什么都斤斤计较。这次再来,和州城几乎全空了。吝啬的回鹤商人也很少看到,城里留下来了很多带不走的铺面和商货,他花费了部分钱财,在城里置办了些铺面。 并以很低的价格,就买到了大量从前买不到的回鹤商货。不过这是一锤子买卖!在回鹤人离开后,这些回鹤商货短时间是很难大量供应到城里了。 不过他相信,只要呼罗珊的统治稳定下来。占据重要通商要道回鹤会再次繁荣起来。只不过那时回鹤之地的主人,已不是回鹤人了。他就看到很多空置的寺庙被野兽当成了巢穴,城里的一些寺庙也被改成了清真寺或其他房室。 虽也有保留,但再也没有从前那么昌盛了。 再到夏国,他就和莱翁·法里斯一样,去了西宁州做了笔大买卖。此次与商贾们联合向呼罗珊国主请求保留夏国四州府,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 哪里想到真被国主接见,叫他们既喜又惊。 当下听见李承绩问话,卡尔玛依作为商贾中的领头人物,出面回道:“承蒙国主庇佑。西宁州之地,多有中原物产。只是此番我等绕道险山,商货运转多有不便。若是途径凉州,便可直入金国兰州等地。中原物产,必定多出西宁州数倍。”。 作为夏国和金国的边城,兰州是有榷场存在的。那里来自中原腹地和宋国的商货,都有出售,茶叶、丝绸就是占比最大的商品。这些也是呼罗珊境内比较受欢迎的商品。再运送到报答、拜占庭甚至更西的地方,利润可达百倍。 所以丝绸与茶叶在他们眼里就是超越金币的存在,完全是另一种形式的黄金。还有瓷器,在西方也是大受欢迎的。呼罗珊境内也有很强的需求。即便玻璃制品也很精美,可是随着产量的加大,价格已经很低了。而物以稀为贵,瓷器的来源很少,就使其成为贵族才有资格享用的高级奢侈品。 第五百八十一章 胡夏和谈 李承绩与卡尔玛伊他们的会面时间并不长! 毕竟李承绩是一国之主,现在又处在战争状态,时间是很紧张的。所以只询问了一些商贾之事没多久,王殷志便亲自来找李承绩禀报要事了。 却是夏国使者已接到了兴庆府的急报,火急火燎的要和呼罗珊结束战争,签订和约。至于条件,也在原有的基础上让步了许多。只要呼罗珊停止东进,那么夏国就承认呼罗珊对沙、瓜、肃、甘四州的战领。并以焉支山为界!以东属夏国,以西属呼罗珊。 另外自将国祚,承认呼罗珊为夏国的宗主国。历任国主继位,接受呼罗珊的册封。至于岁币上,夏国确实国库空虚,希望呼罗珊给予减免或以别的东西代替。 这样的让步,已经达到李承绩的基本要求了。但呼罗珊之前可是要五州之地,少了一州,总有些不美。所以李承绩让王殷志在和谈中加入黑水城,以取代凉州的不足。 这是一座位于夏国西北边境的城池,深处大漠之中。北面便是蒙古戈壁,早些年被蒙军攻破过城池。那里有黑水镇燕军司,是夏国的边境重镇。 虽说地理位置险要,但和凉州相比,还是不能同日而语。 而且那里与肃州的来往较为方便!如今肃州被呼罗珊占领,黑水城就岌岌可危了。呼罗珊一直留着那里没去搭理,也是知道黑水城的那点兵马翻不起大浪。 现在用它来交换凉州,相信夏国该知道如何取舍。 岁币方面,李承绩也体谅夏国的艰难。就让夏国用两万工匠和十万童男童女来代替。这个数字对夏国来说,会有很大的压力。但李承绩也不是真的要他们交出来这么多人。 只是逼迫他们,好叫他们尽最大努力满足呼罗珊的条件。 还有呼罗珊的商人,可以自由进出夏国。他们的安全,也需要夏国给予一定的保证。如果出现屠杀呼罗珊商贾的情况,夏国不处置,呼罗珊就入境代为处置了。 同时呼罗珊的商货,夏国也是不能收取关税的。夏国百姓往来呼罗珊,夏国官府也不能阻止。尤其是呼罗珊与夏国商人的买卖,夏国官府不能故意拦阻。 这些只是商业上的! 还有军事上。夏国不能在凉州驻军。因为这会对呼罗珊四州造成威胁。这个条件对夏国来说才是最难接受的!但呼罗珊的态度就是这么强硬。如果夏国不答应,那下次和谈的地点,就是凉州城了。 这是李承绩的原话! 呼罗珊的使者也是如此知会罗世昌的。气得后者脸色发青,敢怒而又不敢言。 当这些条件传到兴庆府,朝堂上的百官是破口大骂。但这也只能逞一时之快!呼罗珊和蒙古的兵马都在南北,夏国不能同时与两国开战。 抱着这样的心思,夏国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与呼罗珊就某些条件讨价还价。如此过了五天左右,呼罗珊与夏国才达成一致。 首先是双方国界问题! 夏国在承认沙、瓜、肃、甘四州属于呼罗珊的基础上,加上了黑水城。 其次是两国通商上,呼罗珊商货在凉州和卓罗城不需要缴纳关税。但进入夏国腹地,就需要缴纳关税。但具体的税额,需要夏国和呼罗珊商议。 并且在这两地,夏国官府会对呼罗珊商贾给予安全上的保护。但凡呼罗珊商贾有财物上的损失和安全受到危险,官府都要给呼罗珊商贾一个满意的交待。 鉴于有大量原居住在沙、瓜、肃、甘四州的百姓逃入夏国腹地,夏国官府在和谈之后的二十天内,必须将这些人送还到呼罗珊境内。还有回鹤百姓,夏国也要一并送还。 之后两国百姓来往官府不能出面阻拦和干涉,双方贸易完全自由。除了双方规定的禁品外,其它货物都在允许交易之列。这里其实藏了一个陷阱,夏国后来发觉时,为时已晚。 其三是军事上,夏国在凉州驻军保持在五千人以下,呼罗珊在焉支山边境驻军不超过一万人。这是呼罗珊退让的结果!反正呼罗珊的火器一直处在研发状态中!到时在边境上布置一排火炮,绝对叫夏国不敢有觊觎之心。 其四便是岁币了!夏国的工匠数量降为五千人,童男童女也各两万。虽和呼罗珊的条件相距甚远,但这已是夏国的极限了。 随后还有一些细节上需要商谈,但这些大方向确定下来后,和谈就基本定下了。 夏国割土又赔人,呼罗珊也给予一点甜头。比如答应夏国使者会联络蒙古,以保夏国北境安宁。 事实上,蒙古的作战目标也确实不是夏国。这方面呼罗珊还是说得上话的。毕竟蒙古占领兀剌海城,也是呼罗珊教唆的。 这里解决了!呼罗珊和蒙古的边境问题也得到了妥善的解决。按照之前的条件,呼罗珊卖于蒙古火器,蒙古承认呼罗珊对回鹤的占领。并同意夏国适逢二主,承认呼罗珊对夏国四州府的统治。 因没有别的条件,所以耶律阿海和呼罗珊使者的谈判进展十分顺利。两国边境也以呼罗珊现有的边界为主,拖雷、塔塔统阿以及被俘的蒙古将士,呼罗珊都允许耶律阿海带回去。 但蒙古方面也要送回逃入蒙古的回鹤百姓和滞留在蒙古未归的回鹤商贾。还有一些流亡的回鹤贵族,蒙古都要送还。并且为保证两国关系友好和睦,两国都同意不庇佑给对方统治造成威胁的人或势力。 比如灭国的皇室和部落! 还有互派使者常驻两国都城,保证两国互通有无。呼罗珊与夏国方面,也是如此。这是李承绩根据后世外交惯例来的!使者常驻有利于促进双方的联系,也便于呼罗珊以合法的方式收集两国的情报。 李承绩还以个人的名义给铁木真写了一封私信。因他的年岁偏小,便敬铁木真为长辈。并在信中,委婉的透露出自己无意在东方与蒙古争雄,而只想统一回教世界的打算。 虽然在铁木真心里并不全信,但是李承绩的姿态还是让他满意的。这为双方在边境撤军,打下了良好的沟通基础。 当然,这也是时局使然! 蒙古需要南征!呼罗珊需要休养生息。双方在边境,都不愿起了争执。那么彼此撤军,就足以让双方都安心。 所以这是双方喜闻乐见的事。 第五百八十二章 甘肃行省 甘州,太阳刚从东边升起,德化门外就聚集了黑压压的百姓。这都是近期从夏国境内遣返的回鹤人与沙瓜肃甘四州的原住民。按照和约条件,他们和世代生活的土地一起被划归给呼罗珊。 所以理应交由呼罗珊处置。 这使得不少原本对夏国还抱有亲近之感的四州士族彻底寒了心。一些逃到山里的夏国百姓听到这消息后,也都没了和呼罗珊作战到底的心思。 恰在这时,呼罗珊也改变了之前迁民绝户的策略,允许百姓留在原籍生活。并且依照呼罗珊的惯例,废除奴籍,给治下百姓登记造册。分田分地的国策也一并推行,好促使饱受战乱之患的四州百姓早些安定下来。 因而最近这段时间,沙瓜肃甘四州的百姓数量都不断增长。之前恶意与呼罗珊将士为敌的情况,也大幅减缓。 虽然总体来看,当地百姓对呼罗珊的统治还缺乏认可。但只要假以时日,总能让他们安心当个呼罗珊人。毕竟有现实利益与呼罗珊绑在一起,迟早被同化。 此刻他们聚集在城门外,为的是给李承绩送行! 也是李承绩离开马鲁太久了,所以在与夏国、蒙古拟定和约后,就立即决定班师回朝。 不过考虑到沙瓜四州还需要人留守,所以他只带参谋司和近卫司的人先回去。其他军队,都被留在沙瓜四州。直到夏国按照约定,送来工匠,撤走军队,呼罗珊才会依次撤军。 相信有大军压境,夏国的效率会很快的。 临行前,甘肃四州的军政事务也要妥善的安排好。李承绩清楚这条商道的重要性,所以必须有身份显贵之人坐镇此地。但也不能威望太高,以免引起夏国与蒙古的警觉。 思前想后,李承绩决定让自己的亲哥李承业担此大任。便组建甘肃行省,治下除了甘肃四州和黑水城,还有改为伊州的哈密力。另外祁连山以南的吐蕃部族,也受甘肃行省节制。 只是当地海拔甚高,自然环境恶劣。且吐蕃部族又与西宁州的金国联系紧密,两头臣服。所以甘肃行省的节制主要体现在商贸上。政事的话,甘肃行省还鞭长莫及。 因行省制是第一次在呼罗珊出现,所以李承绩在行省架构上也费了一番心思。首先是承袭呼罗珊郡县制三权分立的原则,在行省分别设立政务官、断事官、军事长官,三者对立的官衔为总督、卡迪和埃米尔。名称虽一样,但级别却与六部长官等同。 就像后世地方性和省级、国家级的区别,三者在级别上是天差地别的。同时在行省之上又设立高官,由李承业担任。在李承绩的设想里,高官之职是临时性的。并且对军政司法只有建议权,而没有决断权。 除非在战时或突发重大意外时,高官才能直接决断省内军政司法要务。沙瓜等州的也按照呼罗珊的惯例,分别为瓜州郡、肃州郡、甘州郡以及伊州郡。沙州降为县,隶属瓜州郡。黑水城也改为黑水县,隶属肃州。 虽然甘肃行省还是以四郡为主,但已不是原来的四郡了。 高良惠也在送行的队伍中,他还在以夏国使节的身份留在甘州城。本来他是有机会随李承绩离开的,但他主动要求留下。不为别的,只为改换门庭的高家多立些功劳。 也是他知道,呼罗珊不会止步于此。同样,夏国也不可能就这么放弃对沙瓜四州的统治。只是如今国事大衰,才不得不如此。待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兵强马壮,定然会起收回故土的心思。 所以他留在夏国,以待将来起到大用处。 高逸对自己儿子的选择是欣慰又担心。欣慰的是高良惠有如此眼光,可成大气。担心的是哪一天高良惠的身份暴露,恐有杀身之祸。李承绩也无意得知了高良惠的选择,特意亲自接见了一番。 到底此次呼罗珊与夏国和谈如此顺利,高良惠功不可没。因为他事先将夏国的底线向呼罗珊明说,使得谈判桌上,夏国完全处于任人宰割的态势。 李承绩亲自接见,他也担得起这个资格。 可惜李承绩实在太忙了,相见时并没多说些什么。只匆匆的见了些礼,就在李承绩的询问下,说出自己对呼罗珊治理夏国的建议。甚至李承绩都没时间听完,见面就已结束。 后来李承绩让他将建议写在折子上,呈送给参谋司。有时间的话,他会与参谋司的诸位重臣一起看的。 说实话,他没想过李承绩会真的看那折子。但后来呼罗珊在甘肃行省推行的政令,让他看到了自己的建议被采用。像即刻停止对四州百姓的迁民令,选派州郡本地的士族出仕为官。 再免税三年,发放粮草接济食不果腹的百姓。并租用农具给百姓,让他们尽快开垦荒地,恢复农业生产。 并且呼罗珊做得比他预想中还要好! 不仅选派本地士族为官,还在选派之前,举行一场小型科举考试。内容参照以往夏国科举的内容,只针对沙瓜四州士族。最高官职有一郡总督,地位不可谓不高。 这也引起了一些士族的兴趣,纷纷让门下的读书人报名参加考试。但是总体来说人数不多,大部分士族还是抱以观望的姿态。 李承绩也不急! 反正甘肃行省初建,空出的官位也是有数量限制的。差人的话,直接从帝国学堂选派好了。那里是呼罗珊官员的造血机,不断给呼罗珊官场输入对政务有一定了解的官员。 随着呼罗珊的扩张,很多加速完成培训计划上岗的学子们纷纷进入呼罗珊的新领地处理政务。他们对稳定地方,恢复民生有不可抹灭的功劳。 因此夏国四州之地的科举考试,更多是一种对当地士族的示好。好叫他们明白,呼罗珊官场的大门也是向他们敞开的。 当下挤在人海中,高良惠只看到别人的后脑勺。直到鼓声响起,百姓们纷纷行礼。高良惠才得以看见城门处,正有大队身着铁甲的士兵缓缓而来。 第五百八十三章 陇中郡王 近卫司的仪仗向来是代表皇家脸面的。所以不仅浩大,还颇有气势。像所有将士都着银白色铁甲,肩膀上印有弯月的花纹。脸上蒙着米色丝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红色的披风别在背后,在风的带动下颇有飘逸之感。 今日的阳光也不错!照在近卫们身上,有如天兵下凡。两旁的百姓出于畏惧,都垂下脑袋,不敢直视。高良惠也只在人群中偷偷打量着,不敢径直张望。 因近卫走得不快,所以马蹄声并不沉闷。且官道上早前洒了净水,也没有激起大片尘土。这么保持行礼的姿态有了一小会儿时间,才有七八辆车驾缓缓行来。 为首的车驾最大最豪华,由三匹高头大马拉着。那是西域的汗血宝马,高良惠也只在古代的史书上看过。今日见着活生生的汗血宝马,还是第一次。 此时灰白色的车驾上绣着精美的花纹,车顶边沿垂着流苏。透明车窗被青色的车帘遮着,也看不出内里的情形。近卫里三层外三层守在车驾周围,保护得极其严实。 也不知是谁喊了声国主,众人齐齐山呼,再次行礼。 待到车队远去,城头上陇中郡王李承业才让他们自行散去。 这是昨日才封的,不仅有甘肃行省一省之长的头衔,还有郡王的名号。若不是呼罗珊准备晋升帝国时再大肆封赏,一定会封李承业为亲王的。 而陇中的名号,又是取自唐时陇右道之意。在后世,甘肃省的简称也是陇。李承绩便命参谋司拟了陇中的王号,也贴近李承业作为甘肃行省之首的本意。 当然,这也体现出李承绩对甘肃行省的重视。好叫夏国知道,有一郡王坐镇此地,不要有那不该有的心思。 高良惠知道日后甘肃行省这地界,陇中郡王就是最大的主事人。尽管按照呼罗珊三权分立的行政体制,高官只是一有名无实的空架子。但陇中郡王可是国主的亲哥哥,底下的官员是绝不会将李承业不当回事儿的。高良惠也想着有机会的话在李承业跟前露露脸,毕竟往后夏国和这陇中郡王的交往必不会少。 他作为此次出使呼罗珊的使节,日后总会与甘肃行省的官员谈些公务的。若是得了李承业的青睐,往后事情就好办多了。 事实上他的等待并没多久,晚些时候便有人秘密前来,请他去一个地方。因和谈已毕,夏国在甘州留下的使节大多撤了回去。高良惠有齐王举荐,成了眼下甘肃行省境内地位最高的夏国使节。 和谈之后的善后事宜,也由他与呼罗珊官员接洽。所以也不怕有不长眼的人盯着,便换了副行头,随便找了个由头离开了使节所在的院落。 眼下甘州城还是荒凉得紧! 虽然陆陆续续的住进来了不少人。但多是回鹤与其他州府的夏国百姓,还有少数东来的商贾,城内的甘州本地人几近若无。他们人数有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加在一起,不到一万人。 而甘州城鼎盛时期,可是有四万多户。 所以这点人连甘州城的十分之一都住不满! 当前他们又在甘肃省临时成立的赈济处做工。 主要负责修补房屋,开凿地下水道。然后得到一日的粮米和少许工钱,日子紧巴巴的,也没那功夫在街头闲逛。以往甘州城商贾往来不绝,骆驼、马队摩肩接踵的热闹情景,短时间内是见不到了。 这也有个好处。那就是马车在街头走得极快,没什么人妨着碍着。 不过高良惠的马车是右行的!这是呼罗珊的行车习惯。现在甘州城里,已开始畅行这种行车规定了。路上他只撞见一辆违反行车规定的马车,当即被巡逻的城卫拦下了。 这是城卫所的人!听说是隶属督检司的。 在呼罗珊境内各城都有设立。他们还有一个名号是‘红巾军’,很多呼罗珊商贾都对他们心生惧意。因为‘红巾军’从前经常干些抄家的差事,不少世家大族和巨商大贾都被他们抄走了家产。 高良惠是没看出城卫所的凶悍,因而并不觉得有甚恐怖之处。但那被扣下的马车主人却是不断告罪,就差跪地给那些袖子绑着红巾的城卫们求饶了。 “呵!又是一个假呼罗珊人!”,替高良惠赶车的马夫讥讽道。因甘州城改天换日,一些想着攀高枝的夏国人已经开始改穿呼罗珊的衣饰,蓄起呼罗珊的发饰了。 但旧习难改! 多年来养成的行车习惯,不是一日两日能改掉的。 高良惠听着,心里不自觉有些发堵。到底他从小到大都是接受自己是夏国人的事实,所以潜意识里,还是认同自己是夏国人。 哪怕他现在已经改换门庭了,心里的旧念也没那么容易能改的。但他知道自己改摆正心态,便不再多想,只思虑着待会儿见到陇中郡王该如何作答。 而李承绩这边,出了甘州就直奔肃州。回去的路程虽远,但好在不急。且返行人数不少,一路上都需要补给。所以每到一州郡,李承绩的队伍必定停歇两三日。 如此,行程就慢上不少。 随行的队伍中,还有一夏国公主察言。她的姐姐察合在旧岁嫁给了蒙古大汗铁木真。今年她就跟她姐姐一样,远嫁呼罗珊和亲。 令人稍稍欣慰的是,呼罗珊国主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不像蒙古大汗,是她父辈一样的人物。而且呼罗珊国主的模样也还不错,她虽没机会与李承绩私下相处,但在和亲的路上,也见过李承绩的画像。 后来又远远的瞧见过李承绩的样子,心里也生出几分少女怀春之意。也是她本不是当今夏国国主的亲生女儿,而是一旁支的宗亲之女。家父没齐王的学事与本事,在宗室之中也不算拔尖。 这和亲之事能落到她们家头上,也是因她们家无甚权势的缘故。 当下肃州以西的水关峡内,察言公主打量峡谷两侧的风景,看着新奇得紧。 第五百八十四章 “公主,前方路狭,国主让我等缓行!”,丫鬟彩珠掀开车帘,冲着内里正襟危坐的察言公主道。 听到这话,察言探出半个身子向前观望。就见山道内全是排成长龙的骑兵和车驾。每过数息,才缓缓前行两三步。 “国主还在车里么?”,察言环视了一圈,就冲着前方被近卫紧紧护在中间的灰白色车驾道。 彩珠摇了摇头,应声道:“奴婢只往前行了百步,就得令回返了。”。 察言闻言,脸上显出些许落寞! 彩珠知道她家主子的心思,连忙劝慰道:“想必是舟车劳顿,国主才没急着见公主。等得了空,国主定会因公主的过人之姿而大佳恩宠的!”。 察言立时啐了一口,没好气道:“哼!你是越发没规矩了!”。 不过面上却露出稍许娇羞,显然心里还是很接受彩珠的恭维的。 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丫头,所以关系就格外亲近些。许多闺房没规矩的话,也就敢说了。 当然,察言本身的姿色确实不错!虽然家父在宗亲之中并不拔尖,但膝下惯会出女子。而且个个,都是容貌上佳的大美人。她的姐姐们就嫁了家世不错的官宦子弟,凭白抬高了自家的门楣。 到了她这里,还有机会被夏国国主收为义女,拥有公主的尊号。并嫁给呼罗珊的国主,有成为一国之后的可能。 毕竟呼罗珊国主还没成亲呢! 只是这也仅是想想而已! 因为这些时日,她已经听说呼罗珊国主身边有不少美人。有几位,还跟她一样同是一国公主。论身份,比她这从旁支宗室临时册封的公主要高贵多了。 所以她的奢求不多。只希望在李承绩的一众女人中,能多得几分宠爱。如果有孩子,那就最好了。这样漫漫长夜,也不会太过难熬了。 彩珠看着察言脸上的嫣红,只捂着嘴偷笑。察言瞧见,立即故作气恼。主仆二人,便在车内嘻嘻笑笑的打闹起来。 其实以后世的年龄来看,十六岁的察言还未成年。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成婚的黄金时期。而且以东方人的审美来看,察言皮肤白皙,吹弹可破。丹凤眼,下巴略尖。眼睫毛很长,一双眸子又黑又亮。 穿着浅黄色的汉式襦裙,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女。 看来夏国挑选公主时,也是用了心的。 这时突然有一近卫赶到察言他们的车驾前,出声道:“公主殿下可在?”。 负责守护公主安全的夏国卫兵连忙道:“正在车里安歇呢!”。此次察言出嫁,夏国也是拿出大笔陪嫁物的。一来是给夏国长脸,二来也是让呼罗珊那边知道,他们对此次和亲的重视。 到底呼罗珊一开始,就没提和亲的条件。夏国那边也是在和谈基本谈妥之后,才提出和亲的请求。都不用李承绩同意,参谋司就一致认为这是件大好事。 虽没立即答应下来,但给李承绩禀报时,也都极力宣扬和亲的好处。经历过天竺的和亲,李承绩已对别国公主没什么感觉了。便让参谋司全权负责! 现在察言公主出嫁,夏国与呼罗珊也攀上了关系!而且还是姻情。在与蒙古、金国周旋时,也多了一分牵制的力量。 这种左右逢源之策,向来是夏国的国策。如今和亲,也是其平衡之策的一种罢了。 彩珠已掀开帘子,从车里露出脑袋。看到一身银甲的呼罗珊近卫,顿觉从夏国跟过来的护卫完全没法与其相比。就稍稍有些拘谨道:“不知军士找公主何事?”。 “国主正在前方歇息,请公主前去一叙。”,近卫恭敬道。毕竟察言公主以后会是李承绩的女人,他们自然要对其恭敬一些。 彩珠稍稍震惊了几秒后,立即掩饰不住脸上的狂喜,转头对车内的察言道:“公主,国主召见你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来到呼罗珊的车队这么久,李承绩都没要求与她见面。叫底下使唤的下人们,也都忍不住着急。到底察言得宠,他们往后在呼罗珊的日子就好过些。 否则的话,察言连自己都顾忌不了,何来顾忌他们。 察言自己也因这话而喜形于色。 以致一时呆愣着,都不知道如何回话。还是彩珠机灵,连忙冲着前来通传的近卫道:“公主装扮一番,即刻便来。”。 得到回应的近卫便等在一旁,却是要亲自领察言前去了。 因心情太过激动,察言装扮时有些手足无措。彩珠则赶紧给察言整理衣衫,装点配饰。幸好平日里察言都妆点过,以便李承绩召见。现在突然得令,也不用装扮太久。 便在镜子前摆弄了一小会儿后,就穿上丝绸做的绣花鞋,轻手轻脚的下了马车。因夏国没有女人不能抛头露脸的礼教束缚,就是金国与宋国,对女子的约束也不如明清时期严厉。 所以察言只骑上近卫的马,由近卫在前方牵着走。彩珠等夏国侍者则被拦了下来,留在原地等待。 路上察言的心里如七八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一会儿想着李承绩见了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一会儿又想着与李承绩郎情妾意。以致近卫请她下马的动静都没听见。 这时有一白衣少年从近卫身后走来。身上穿的是长袍,腰间系着锦带。头上竖着类似汉人的发髻,但又明显不是汉人。已回过神的察言马上认出这是呼罗珊国主李承绩,有些手忙脚乱的下了马。 但因心思太过慌乱的缘故,一时失了足。结果扭到了脚踝,呼痛不已。近卫赶紧赶到身旁,但看到李承绩来了,就不好帮衬。 “我是老虎么?怎见了我吓成这番模样?”,李承绩掀开她的裙角,脱下鞋袜道。 第一次就做出这样的亲近之举,察言娇羞得不敢与李承绩对视。 “我--我不怕!”,察言的声音小小的,不像反驳,反像底气不足的掩饰。 “本想喊你来救人的,不想自己倒先伤着了。”,李承绩揉了揉她的脚踝,就一把背在背上道:“快上来吧!还有几条人命等着咱们救呢!”。 第五百八十五章 察言公主 羞红了脸的察言最后还是爬上了李承绩的后背。感受着李承绩坚实的后背和男人特有的荷尔蒙气息,察言觉着就像酒气上脑一般,身体都要不听使唤。 但她‘醉意’并没持续多久,一道冷芒就直直的投射过来。那是一个女人,长得也算不差。穿着黑衫,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霜。 凭着女人的直觉,察言感觉到这个女人和李承绩的关系不一般。 “似玉,快将清淤消肿的药膏拿来。察言扭伤了脚,走不了。”,李承绩并没注意到是似玉的神色,只背着察言径直来到一处临时搭建的营帐前。 还没进去,察言就嗅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待掀开帘子,那气味更是浓烈了数倍。察言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李承绩似乎感受到了察言的异样,提醒道:“我怀里还有瓶驱虫的六神药水,你拿去喷着试试。”。 这就是后世的六神花露水,因既有驱虫害的功效,又有清新怡人的香味,李承绩便命人将其弄了出来。根据效用的不同,已弄出了上十个品种。 在呼罗珊,是最受平民百姓欢迎的‘神水’。 出来做生意的行商也都备上它,算是居家旅行必备之物。在夏国,这六神药水是有价无市的。察言也只是听闻过有这种神奇的药水卖,现在李承绩让她自己拿,倒真有些意外之喜。 于是一时也没想那么多,直将手顺着李承绩的胸口伸了进去。 扑通扑通,李承绩的心脏富有规律而充满活力的跳动着。察言神情一怔,有些不敢动弹。李承绩却没顾上她,直将其扶到一旁平铺的简易担架上放下。察言的手没来及充出来,倒是将李承绩胸口的衣衫扯了开。 呼呼呼······ 气息顺着察言的鼻子直扑李承绩的胸口,让后者有些心猿意马。 好在李承绩还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连忙甩了甩脑袋,将那股邪念压了下去。随后亲自将六神药水掏出来给察言,出声道:“这里都是喝了河里的水中了毒的士卒,你看看,有什么医治之法?”。 和似玉擅于制毒不同,察言从小就喜欢研读医书。因家里还有些权势,她爹就为她请了汉人神医做师傅。在她的老家顺州,还有着女神医的美名。 李承绩也是想起了这一茬,才将其请了过来。 察言听着,这才注意到帐内躺着数名脸色苍白的士卒。时不时的会呕吐些清水,显然是吃坏了东西。察言收起心里乱撞的小鹿,亲自查看了近旁一位将士的口鼻。 出声道:“你去看看旁人的舌苔是否泛黄?”。 一旁料理的将士闻言,连忙去查看。李承绩也没闲着,跟着去查看别人的。 得到都是泛黄的回话后,察言又让他们看将士们的肚脐眼附近,死不是有一条青痕。 确定后,察言才断言道:“他们定是喝了黎水的缘故。家师曾四处游历,跟我提及过黎水有毒。”。 这是当地公开的秘密!但对外来的呼罗珊来说,这就极为致命了。 李承绩也没想到症结在这里,急声道:“那可有解毒之法?”。 察言神色平和,应声道:“解毒不难。只要找到长在河边的石榴林,取其石榴熬煮汤水饮下即可。”。 这个确实不难。李承绩马上命人去办!同时也传令全军,不准饮用黎水。幸好早在这些将士出现异样之前,军队就从安全起见,停止饮用当地的水源。就连打到的猎物,也都不敢食用。 现在明令一到,将士们更不敢饮用黎水了。 在众人的寻找下,石榴林很块就找到。可惜树上没有石榴,倒让李承绩又不禁有些着急。不过本着药理相通过得缘故,军医们建议用石榴树皮和树叶代替石榴果解毒。 这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于是中毒的将士很快就喝上了石榴树皮和树叶熬煮的汤水,一个时辰下去,将士们果真不在e心反胃了。这让李承绩悬着的心也放下不少! 期间察言看着李承绩亲自为将士端水送药,有些难以置信。毕竟李承绩是一国之主,身份尊贵。怎会放下身段,亲自照顾这些身份低微的士卒。 再看被照顾的士卒个个感激涕零的模样,她忽然懂了呼罗珊军队为何如此英勇了。毕竟士为悦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有这样体恤士卒的国主,如何不能为其赴死?! 到了次日,车队就启程了。往西都是大道,路也好走。虽然比不上呼罗珊的官道,但车马行进是不碍事的。 察言看着车队离了顺州的地界,心里不觉有些发堵。彩珠明白察言的心思,出声安慰道:“公主,出嫁从夫,往后呼罗珊才是你的归宿。”。 虽然对察言来说,呼罗珊还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但那是她以后的家,以后生儿育女,慢慢老去的地方。所以她明白彩珠说的对!顺州,往后不过是一份念想罢了。 便偷偷擦去眼角的泪珠,有些意兴阑珊的看着路旁倒飞的胡杨树。 之后在瓜州停了一宿,众人好好睡了一晚,次日又紧着赶路。经过玉门关时,察言看到了新修的关城。内里不仅有军队,还有不少贩卖商货的商贾。 看其模样,多是呼罗珊人。还有不少附近的部族人,他们在最近商贾涌入的玉门关城卖掉自己部族里的特产,换些呼罗珊特有的商货。使得关城除了军事用途外,还多了商业功能。 无形中,也增强了呼罗珊对周边部族的影响力。而且潜移默化的东西是最致命的!这些部族在慢慢接受呼罗珊的一切时,也会慢慢被呼罗珊同化。 往后就是起了反心,也会因所有命脉都被呼罗珊掌控而不敢轻举妄动。即便敢举兵起事,周边的部族也不会群起而效仿。 可以说,呼罗珊的手段高明得让人防不胜防。 察言还看到一座新建的清真寺!那是关城除了城门楼以外,最高大的建筑。 第五百八十六章 移民新村 很多信徒进进出出,即便隔着一条街的距离,还是能听到内里雄浑的祷告声。倒是附近的佛寺,信徒廖廖。从鎏金的牌匾来看,可以瞧出从前香火极旺。 察言是礼佛之人,有心想去佛寺捐些香火钱。但车驾擅离不得,只能作罢。 次日太阳刚升起不久,车队又开始启程了。察言初时还对外界的事物感到稀罕,但看久了,便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过哈密,入和州。沿途多是荒无人烟的戈壁,绿洲少得可怜。 察言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心里不大爽快。再加上舟车劳顿,沙漠气候变化无常。使得察言水土不服,直接病倒了。 到底这时候的马车不比后世的汽车!即便李承绩进行了改良,使得马车的舒适性大大提升。 但道路高低不平,马车也不免震动不已。长时间坐在里面,任谁都忍受不了的。李承绩也时常下车骑马,才让身子骨没那么难受。 这一病可就拖慢了车队的行速! 李承绩亲自来看了察言,军医说她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不能再坐车劳累了。 可是车队的行程是有安排的。不可能因为察言一个人就停着不走了。李承绩只好将夏国的送亲队伍全留下来照顾察言,并拨了部分近卫,让他们仔细看顾着。 而车队则继续启程,往马鲁的方向进发。 在到达碎叶时,征西军的捷报也送到了李承绩案头。却是阿胡拉率领呼罗珊大军越过伏尔加河后,就势如破竹。先在伏尔加河的三叉口打败当地大部落--泽当斯克部。那是后世俄罗斯萨马拉市以西的地界,三面环河。 水源充足,土壤肥沃。泽当斯克人以半渔半牧为生。春夏两季,天气转暖,部落还会种些麦子、粟米。就文明程度而言,还算高的。他们信仰拜占庭传来的东正教,但也只局限于部落上层。 普通的部族人都是部落上层人的奴隶和私有财产,除了长得和人一样,根本没有任何普通人该拥有的权利。在呼罗珊大军逼近他们部落时,泽当斯克的部落酋长也不知是不是犯蠢。 不仅不怕,还急忙组织兵马进攻呼罗珊的军营。 更可笑的是,泽当斯克部的兵器还是以兽骨、木头为主,铁器少得。就算有,也都是质量极其普通劣质铁。在呼罗珊,这样的铁器是要回炉重造的。 所以勇气可嘉的泽当斯克部立即碰了满头包! 阿胡拉也想杀鸡儆猴,便命军队将泽当斯克部高过车轮的男子一律斩杀。并割下他们的脑袋,在部落的驻地筑起了一座万人首级的大京观。 这一铁血之举取得的效果也是极为喜人的! 有胆小怕事的部落或是怕人前来接洽,或是打包好细软,领着整个部落向西边迁移。就连临近的几个罗斯小公国,也向呼罗珊派遣使者,以示亲近。 但还是有不长眼的部落聚集在克普恰克联盟的大汗王身边,并整顿兵马,准备与呼罗珊决一死战。 阿胡拉也想一劳永逸的荡平钦察草原,所以也由着汗王整兵。就不徐不缓的向西进军,沿途不断扫荡各部。不听令的直接将整个部落卖给人力商行。 这是当前钦察草原人人闻之色变的一个名字。 没有哪个部落不怕人力商行! 因为只要被呼罗珊列为敌人,这些部落就进入了人力商行可以随意抓捕的黑名单。 对于商人来说,这些部落人不是人,而是一枚枚长了腿的金币。只要将他们送到呼罗珊境内,自有工坊的掌柜抢着要他们。再不济,送进矿山或各个隶属于工部的工程队也行。 相比工坊,矿山和工程队的卖价更高。那里劳动强度大,条件又相对艰苦。隔三差五就会有人死去,所以工人的需求很大。 人力商行只管赚钱,可不管那些被卖的部族人死活。因而在抓部族人的事情上,商行是极为卖力的。 呼罗珊考虑到人力商行的特殊性,也允许雇佣军的存在。并且那些做跨国买卖的商队,也可以招募雇佣兵,保护商队的安全。只是在呼罗珊境内,所有雇佣兵都要得到官方授予的雇佣资格证书。 否则的话,是不能成为雇佣兵的。而且他们的兵器也有限制!一些军用器械,是万万碰不得的。当呼罗珊官府有召时,这些雇佣兵也要积极响应号召。 可以说,雇佣兵的限制条件是很多的。 但这依然阻止不了人们成为雇佣兵的热情。 一来待遇不错!比如一次呼罗珊前往蒙古的普通行程,雇佣兵的基本报酬是三千金币一年。遇上打斗、受伤,是要另算的。时间上若超过一年的期限,就每天以十二枚金币计算。 相比军队而言,显然更快得到收益。 二来雇佣兵自由。不像军队有那么多得纪律。商队里,除了掌柜,就是雇佣兵的地位最高了。因为商队的安全,可是要仰仗雇佣兵的。很多退伍的老兵就被商队招揽,成了雇佣兵。 再随商队出一次远门,就半辈子吃穿不愁了。 因而呼罗珊国内,雇佣兵一职已成了香饽饽。各大商行也是抢着要人,可惜呼罗珊官方控制得极严,使得市面上仍处于供不应求的情况。 此次跟随东征钦察的人力商行可是做足了准备!雇佣兵也都是招得越多越好。若不是最高人数限制是三百人,这些人力商行还真可能弄出上万人的规模。 当下科尔洛夫村,数支雇佣兵队伍涌入此地。这是一个移民新村,组建的时间不长。有二百来户,三成是回鹤人、两成是东喀喇汗国人、两成夏国人,两成来源很杂的不同地区移民,另有一成是当地臣服的部族人。 他们原本隶属不同部落,但呼罗珊将所有部落的人都打乱重新分配。使得部落的社会组织形式完全被瓦解。所以他们现在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呼罗珊人。 村子的人口有一千多,规模还算大。也是他们已越过伏尔加河,深处钦察草原内陆。因此安全起见,呼罗珊官府在移民时,会刻意规模性安置。 并且他们附近就有哨所,安全上也有保障。 第五百八十七章 瓜州汉人 周同临是瓜州汉人,祖上历经大唐和五代乱世。后来又在吐蕃和回鹤人膝下乞活,直到呼罗珊骤然西进,将瓜州城一万余户百姓尽迁一空。 他们周家是瓜州的名门望族,虽然他只是旁支庶出,而且历经四代,已经和主家没什么干系了。但凭着祖上留下的几间店铺和二十几亩田地,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哪里想到世事无常,会有这番天翻地覆的境遇。 说实话,在没来到柳河村之前,他从没想过西域会有这么大,冬天会这么长,这么冷。更不知道钦察草原是这么荒芜,当地人是这么愚昧不堪。 因为他所见过的钦察部族,多是以动物毛发作衣物。别说缝制了,就连针线都没有。并且男人女人毫无羞耻之心,常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些令人耳红面燥之举。 这在瓜州,可算得上伤风败俗! 好在呼罗珊还算是一个文明之国,在柳河村定下移民点后,就将周边的部族牵走了九成。留下的一成则分散安置在村里,好给他们这些新移民指点些当地的风俗地志。 当然,风俗是没有了! 柳河村眼下是一个移民多元化的新村落。 村民来自天南地北,说话都不尽相同。就像他家左边住的是契丹人,右边是回鹤人,前面是花拉子模人,后面是古尔人。除了契丹和回鹤话他还听得一知半解,花拉子模和古尔话他就完全听不明白。 不过据村里的代理村长讲,花拉子模和古尔都通行波斯话。所以他们的语言,其实是想通的。但就像瓜州和沙州两地都有当地的说话口音一样,花拉子模和古尔的波斯话也都带有明显的地方色彩。 好在村里早就实行了每天义务语言培训两小时的规定,所以汉话、波斯话、回鹤语这三种呼罗珊官方用语都得以集中性的学习。周同临本是汉人,汉话学得不难。 只是呼罗珊通行的汉话是幽燕之地的地方话,和瓜州的汉话有着不小的区别,但听懂是没问题的。而且因瓜州紧靠回鹤的缘故,当地也有不少回鹤人。 他经营店铺时,没少与回鹤人交往。久而久之,他是既能听懂又会说。再加上他在瓜州是读过私塾的,考过功名,肚子里也算有些墨水。到了这柳河村后,代理村长知道了他的过往,就请他帮忙教村里的小娃娃读书识字。 眼下柳河村什么都是新建! 大家住的房子也都是刚建没几个月的木头房子。 据那些早前移过来的花拉子模和回鹤移民讲,当初抓了不少部族人帮忙修房子,累死了不少人。这一点他虽没亲眼见过,但却是深信不疑的。 因为他来到柳河村这么段时间,就见过不下十次呼罗珊军队大举扫荡周边各部。直到附近再无可威胁到柳河村的大部落了,呼罗珊军队才停留了一个多月休整,领着大部队离开。 现在这里是钦察腹地最偏远的村落了! 无论军队还是过路的商贾,都要在这里休整。这人力商行召集雇佣兵捕捉部族人,也要在村子里休整。 虽说当前还是军管时期,村子的很多营生都受到限制。像村民们吃穿用度,就全靠村长按工分配。比如他是教书的,每天有个十工分。一个月下来,就是三百工分了。 在旁人眼里,这可是极好的营生。 因为教书并不算累,比不上那些开荒种地,养牛养羊的力气活儿。而且工分还高,平常一个成年壮丁出工,一天也只有八个工分。而吃的粮食,喝的咖啡和其他调味果汁,穿的麻布、棉布,用的驱蚊香、针头线脑等,都需要工分来换。 像一匹一尺长的棉布,就需要1.5个工分。十斤的去壳粟米,则是3工分。他的妻室在蒙古人席卷沙瓜二州时,逃到乡下被蒙古蛮子抓走了。 他没那个本事去找,便成了孤家寡人。 周家的主家也都被蒙古人抓走了,还留下来的也在这次呼罗珊的逼迫下,被迁到了钦察别的地方。可能等他死了,都没机会知晓对方的存在吧。 因而他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不过也不是没人看上他! 毕竟他现在也只是二十有一。虽在这时代而言,年龄有些大了。但因从前日子过得不错,整个人也不显老。细皮白脸的,比很多同龄人都显年轻。 这不,村东头的答依苏娜就看上了他。 那是一户葛逻禄猎户的女儿,原是辽国赛兰人。后来辽国大变,就逃到了康里汗国。但安生日子没过多久,康里汗国也没了。好在后来呼罗珊规复大辽北境,荡平钦察草原各部。 才算结束花拉子模大败后留下的草原乱局,终止了各部内斗攻讦。但呼罗珊出于永久占领钦察草原的目的,开始在呼罗珊境内征召移民。以牛羊田地为许诺,让不少贫苦无依的百姓有了活路。 答依苏娜的阿父就是这时候迁到柳河村的,比周同临来得要早。因而对当地的了解,也比刚来的移民要多得多。周同临的学生中有答依苏娜的弟弟妹妹,时常答依苏娜来找时,就与周同临熟络了。 作为结过亲的人,答依苏娜的心意周同临是明白的。 只是刚来柳河村不久,他还没想过这么快结亲。到底他心里,还是希望离开这蛮荒之地的。而且他还经常听过往的雇佣兵说,呼罗珊的马鲁、蒲华等城是何等的繁华。 有朝一日,他是很想去当地看看。 即便瓜州回不去了,也要去这些繁华的地界活着。那才是他最想要渡过余生的地方。 至于这只有荒草,冬天又冷得让人窒息的柳河村,还是当成一时的安生之地吧! 抱着这种想法,他对答依苏娜的情意就故意装作不知道。 哪里知道葛逻禄的女孩是这样的‘任性妄为’,竟然在他下课时,直接堵门了。 “你说,你到底愿不愿意娶不娶我?”,答依苏娜拦在还没上漆的木门旁,出声问道。 第五百八十八章 迷雾森林 “男女成婚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娜姑娘乃一女儿身,莫要再说这般有失身份的话了。”,周同临依照汉人墨守成规的习惯,规劝道。 可惜这是在呼罗珊! 汉人礼法,在这里已经行不通了。尤其是钦察、楚河等草原部族扎堆的地方,向来只崇尚‘单刀直入’。这也造成草原的男女喜欢什么就说什么,不会遮遮掩掩,请父母出面决断。 而呼罗珊在婚姻这方面,也没有什么明文规矩。大多只遵从各族、各部落百姓自己的习惯! 当然,前提是不能违背呼罗珊的律法。 因而答依苏娜的脑袋里,压根就没有什么请父母做主的概念。 此刻周同临的话对她来说,简直就同鸡同鸭讲一般。 便身子向前一步,更加靠近周同临道:“你经常教我读书识字,难道不是喜欢我吗?既然喜欢我,为何又不愿与我成亲?”。 在答依苏娜看来,周同临对自己好就是喜欢自己。所以她的理解就是,喜欢了便在一起。刚好她和她的家人对读书识字的周同临也很满意。 这话让周同临又气又笑,不由解释道:“村长正鼓动大家伙读书识字,我教你也是听村长的意思。”。 “我不管!你读过书,我说不过你。反正你就是喜欢我,必须娶我!”,答依苏娜耍赖道。 周同临正发愁,门外却传来一片哄笑。 他立即别过答依苏娜,定睛一看。 就见半人高的栅栏边,正耸立着一群小脑袋。 那都是周同临的学生,却是放学没回家,躲在篱笆后面看热闹呢。 周同临觉得这样丢了面子,便想将答依苏娜打发走。可惜答依苏娜不依不饶,非要周同临亲口答应。 没办法,他只得以缓兵之计先答应下来。 得到满意答复的答依苏娜开开心心的走了,但是她没想到,才过几天,周同临就不见了。 “雇佣兵那边需要向导,同临刚好去过他们说的地方,就帮着领路去了。”,代理村长莫斯里查则有些目光躲闪道。 因为按照规定,未住满一年的新移民是不能随意外出的。毕竟随着呼罗珊强制迁移回鹤与夏国四州府的百姓以来,就不断有百姓逃跑的情况。 所以移民司那边特意下了严令,禁止百姓随意离开聚集地。 不过钦察这地方属于千里之外的蛮荒之地!就算让新移民逃走,他们也不敢随意乱走的。一来回去的路只有呼罗珊沿途建立的哨站,没有别的路线。 如果逃走,很容易迷路的 二来哨站是会检查通关凭证的!移民若没有通过通关路引,别想离开哨站。并且哨站之间隔的距离不近,钦察之地小的部落还没有肃清。虽然有哨站所在的地界会相对安全,但部落的袭击与抱复时有发生! 到底钦察草原太大了! 呼罗珊军队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肃清整个钦察草原。 所以外出行走的多是军队和雇佣兵组成的商团。 移民一旦逃到荒郊野外,等待他的很可能只有死亡。 因此这条禁令对柳河村这样的移民新村来说,根本是多此一举。 只是莫里斯查则有些心虚的是,周同临给人带路是他的主意。因为那伙雇佣军效力的商行很是财大气粗。许诺只要周同临给他们带路,就会免费赠给村里二十斤糖块和三十匹棉布、六十斤棉花。 这在柳河村,可是一笔难能可贵的物资。 尽管呼罗珊官府也有针对柳河村的物资援助,但也只能保证基本的温饱而已。要想吃得多好,穿得多舒服,那是不可能的。像村里到现在都还住木头房子呢! 没娶亲的单身男女则住集体宿舍!有家庭和有条件的才配有独立单间。那真的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吃饭基本在公共食堂,每天做工挣来的粮食会换成饭票,算是从源头上控制了移民口粮。 如果想要获得不在官府提供之列的物资,就只能从别的手段获取了。之前柳河村是用当地的特产与过往的商队换!但因开荒种地,组织生产,对周边的野物缴获也不多。 换到的东西,也就极为有限了。 现在商队许诺的糖块、棉布、棉花,就显得尤为重要了。特别是棉布和棉花,在这冬天极为漫长的钦察草原,派上的用场更多。 周同临也是看着读书的小娃娃们冬天冻得小脸通红、鼻涕横流的,于心不忍。再加上莫里斯查则说话了,就答应带路了。 答依苏娜得知这消息后,就急得扭头就走。身为代理村长,莫里斯查则也是很忙的。就只笑话答依苏娜真是个痴情的傻丫头,也没多想。 哪里想到当天下午,答依苏娜就领着一伙雇佣兵来找他了。 “村长,我带他们去格罗奇亚,他们愿给村子六十罐苹果罐头、十罐水果罐头还有防冻霜二十五盒、驱蚊香六盒。”,答依苏娜知道村长莫里斯查则一心想改善村民们的生活条件,立即将雇佣兵的条件提了出来。 当然莫里斯查则也不是真的那么大公无私,而是这样做有关乎政绩。到底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在这偏远的村子待上十年八年! “格罗奇亚?!这······”,格罗奇亚是当地部落的叫法,实际就是‘有雾气的森林’的意思。柳河村与其隔着不远,但也不近。如果脚程快的话,一天就能抵达。 只是这中间是无法骑马的! 因为路上多是沼泽! 不过若不赶时间的话,也可以绕路。虽然相对会好走一些,花费的时间也多上很多。而且中途有少数逃过呼罗珊军队扫荡的小部队,给行程增添了几分不确定性的危险。 莫里斯查则见答依苏娜只是一介女儿身,还有些迟疑。 见此,答依苏娜连忙规劝道:“冬日里村里人没少生冻疮,官府虽也给了些咱们,可到底少了。现下有了这二十五盒防冻霜,村里可就少生多少冻疮了。”。 这话果然有效果! 莫里斯查则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答依苏娜给雇佣兵领路。 第五百八十九章 林子深处 嘎嘎嘎······酷似乌鸦的声音响起。 在这少有人烟的森林,显得尤为空旷、久远。答依苏娜领着一队雇佣兵行走其间,入眼的尽是参天大树。 再加上太阳升起没多久,森林里的雾气还很重。使得整片森林,都显得原始、神秘。 其实此时赶路不是上上之举! 但为赶时间,答依苏娜特意带他们走快些。 也是有传言说,迷雾森林里住了为数不少的部落。才引得无利不起早的雇佣兵许下重礼,让柳河村的人帮着领路。 只是迷雾森林极容易迷路,一般人也不敢深入。答依苏娜他们也就呼罗珊大军清缴周边部族时,跟着扫荡过。亲眼见到部落避入迷雾森林,躲开呼罗珊军队的追击。 所以也知道森林里住了部落,并有一定的把握找到他们。 到底森林里的产出不多,一下子涌入太多人口,很容易缺衣少食。部族人就不得不偷偷跑出来,想些别的法子找吃的。 柳河村的村民有进森林采药打猎的,亲眼见过部族人的身影。答依苏娜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周同临,则纯属偶然。当时村里有不少得了风寒,并且传染开来,引得更多人得了病。诊治的大夫开了药方,却发现少了一味药做药引。 后来根据大夫的说法,那药引喜欢长在森林密布,多有枯枝败叶的地方。且周同临也恰好认识这味药,便带着人去寻。 由于那时候村里没生病的人少,猎户的女儿--答依苏娜也就跟着去了。这期间他们成功采到了药,但也撞上了部族人。只是他们藏着没说话,部族人没发现他们。 再后来他们忙着赶回给村里人煎药,也就没心思理会森林里的部族人了。直到现在雇佣兵使东西让人带路,他们才重新回到迷雾森林。 凭着记忆,答依苏娜来到上次撞见部族人的地方。那里枯叶落了一地,也看不出什么。但进入森林的雇佣兵有从军队退下来的,学习过一些野外生存常识。 知道凭那些蛛丝马迹,可以找到部族人的行踪。 众人便散开一段距离,分别在地上查看。答依苏娜打猎时也学过怎么找猎物的踪迹,所以也不奇怪。只是雇佣兵们的行动看起来更有章法,让她觉着有些新颖。 当然,效率也是非常快的。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有雇佣兵发现地上的树叶有新旧之分。从而推断出有人来过,并根据树叶的分布方向,一举找出部族人的行走路线图。 这样找着,他们又发现一盒空了的罐头盒子。 “看来他们也找对了!”,有雇佣兵说道。 答依苏娜也猜到是周同临他们,便跟着雇佣兵快速往前赶。 待上到一处缓坡,便见下方的林子里正聚集着大批部族人。他们的房子不是建在地上,而是树枝上。像蜂巢一样,由树枝、树叶、树皮搭建而成。 此时他们正燃着火堆,一旁绑了七八个人。 答依苏娜他们一看,就神情一紧。 因为那些人正是周同临领着的雇佣兵。 再看这部落的规模,粗略一数木屋最少有近百座,算上男女老少,人口不下千人。在如今遭受灭顶之灾的钦察草原,算是一个大部落了。 而在这之前,无论是谁都没想过迷雾森林里的部族会有这么大。因为依照之前的认知,钦察草原上千人的部落早就被打残打散了。只有数百人的小部落成了漏网之鱼,躲到偏僻之地苟延残喘。 呼罗珊也不屑于跟他们耗时间,就暂时任其自生自灭。 但眼下出了这么一个大部落,只凭其少数几人,是根本不可能抓走所有人的。那些雇佣兵也是既欣喜又发愁! 喜的是部落的人数够多,可以让他们大赚一笔。 愁的是部落的人太多了,仅凭他们一家根本吃不下。 答依苏娜关心周同临,便一心想着救人。 但雇佣兵怕答依苏娜打草惊蛇,赶紧将其拖着离开了部落附近。 “你们干什么?我要去救周大哥!”,答依苏娜被雇佣兵拖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挣扎着吼叫道。 “他们人太多了,你怎么救?”,雇佣兵的队长反问道。 “你们不是有火油、天火吗?这群蛮人,绝对会被吓跑的!”,答依苏娜救人心切,严词质问道。 天火就是烟花。现在随着呼罗珊火器的进一步研发,天火已不再是军队专用之物了。这也是呼罗珊敢卖给蒙古,而没有任何顾忌的原因。 雇佣兵通过商行,从火器司买来一定数量的天火。虽然价格高昂,但用在战场,效果出奇的好。尤其是一些从没见过天火的部落,更是会误以为这是神灵的怒火,而不敢轻举妄动。 这也使得雇佣兵少耗费很多精力,抓到更多的部族人口。 火器司也因天火卖得好,多了不少盈收。但跟李承绩对火器司的投入相比,又是九牛一毛。 火油的话,也是呼罗珊官府专卖。不过有民用和军用两种。民用的话经过稀释,烧起来不如军用火油那么猛。一般人家会用火油生火造饭。 雇佣兵买的都是民用火油。 不是说军用火油不能买,而是军用火油太贵。民用火油的话多买一些兑着提高浓度,也比军用火油划算。 答依苏娜是见过雇佣兵的火器的,也就知道他们身上带着这些东西。所以在她眼里,只要用好这两样东西,就有很大的把握将人救出来。 但那样一来,这个部落很可能就因他们打草惊蛇而逃到别处了。 这对雇佣兵来说,是一笔极不划算的买卖。 因此答依苏娜的质问并不能让雇佣兵的队长答应救人。只让别的雇佣兵回去通风报信,好请别的雇佣兵一起过来灭了这个部落。同时派人盯着这部落的动静,好有个提前准备。 至于答依苏娜,则直接被他们绑了起来。有人还想对答依苏娜图谋不轨,但被队长拦下了。 毕竟一旦事发,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第五百九十章 冒险救人 只是总有jin虫上脑之徒敢铤而走险。 这不! 晚上等大家伙都睡下了,守夜的雇佣兵鬼鬼祟祟的向答依苏娜靠了过来。 觉察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警觉的答依苏娜马上醒了过来。可是她手脚被绑着,嘴巴也塞了碎布。以致任凭如何挣扎,都避不开那恶徒的魔手。 不过那恶徒也怕答依苏娜挣扎太过,惊扰了旁人。就将答依苏娜背上肩头,寻了个偏僻的树荫开始宽衣解带。 此时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答依苏娜又惊又怒,一时只能成了待宰的羔羊。 在此之际,一道喝声突然从一旁的大树后响起。 “阿克拉姆,你干什么?”, 听见有人撞破了自己的好事儿,那恶徒也吓了一跳。边拎着脱下的裤子,边转身一看。 瞧见那人不是队长,立即神情一松,出声道:“巴特尔,要不咱们一起吧?”。 他们都是花拉子模军队被裁撤后的士兵。原本他们按照移民司的安排,准备去古尔之地充边的。但幸得商行来人,将他们雇佣了下来。由此虽不得不给商行卖命,但也不用去偏远的古尔之地了。 论年岁,他们都不算大。十九出头,刚尝过几次女人味儿。 只是来钦察草原久了,一直没地儿泻火。便忍不住打起来答依苏娜的主意。 反正这荒郊野岭的,死了个人也没人见着。回去了还可以推脱到部族人头上,不用怕报复。 那巴特尔本就不是来找茬的! 所以听到阿克拉姆的邀请,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立即解开裤子,就往答依苏娜冲去。 这么被人抢了先,阿克拉姆脸上有些挂不住。 这时候答依苏娜借着树干磨蹭,纵欲将嘴里的碎步弄开。便出声道:“等等!”。 “快把她嘴捂上!”,巴特尔心下一慌道。 “是他先背我出来的,让他先来!”,答依苏娜故意冲着阿克拉姆抛mei眼道。 已经迫不及待泻火的巴特尔哪里听得进她的话,就要硬着上了。 答依苏娜知道自己处境危险,继续挑拨道:“阿克拉姆,你还是不是男人。自己背出来的女人,凭什么让别人先上?”。 在草原上,被人质疑是不是男人是一件颇为羞辱的事儿。 阿克拉姆虽对答依苏娜抱有疑心,但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丢了面子。就冲着巴特尔道;“这人是我先背出来的,你先让我上!”,说吧,就凑了上来。 巴特尔只想早点完事儿,一把将阿克拉姆推开,猛烈的撕扯答依苏娜的衣服。 这下,年轻气盛的阿卡拉姆也火气上头。 就从后面将阿卡拉姆撞倒,两人立即扭打了起来。 一把小刀从巴特尔身上掉了出来,答依苏娜立即往小刀的地方挪去。好在两人正打得难分难解,也没发现答依苏娜的小动作。 于是没多久,答依苏娜就偷摸着解开了绳子。再三下五除二,快速解开脚上的绳子。这时打得难分难解巴特尔他们也发现异样,就要飞扑过来。 答依苏娜捡起他们放在一旁的烟火,快速点燃。就听轰的一声,烟火没对准,打在巴特尔前面的枯叶地上。但这动静也惊着了旁人,巴特尔他们赶紧跑了。 答依苏娜也不敢多待,抱着烟火向别的方向跑去。 大晚上本就光线暗! 再加上森林里树荫森森,更是密不透风。之前靠着河,天上还有月光洒下来。现在钻进林子里,可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答依苏娜也知道晚上在林子里跑很危险! 迷路不说,还容易碰上什么猛兽。 就寻了颗大树,爬了上去。但她没安歇多久,树下就传来呼喊的声音。她不动声色的俯身一看,便见大量身着兽皮麻衣的部族人举着火炬,从树下经过。 却是刚才的枪声太响,将不远的部落也惊着了。 答依苏娜在开枪后就有所预料,也没多惊讶。但想到部族人来的地方,她有了主意。 便趁部族人走了后,悄悄溜下了树。 这时林子那边传来了烟火的响声。 答依苏娜知道,是雇佣兵一伙人被发现了。正好她想去救周同临,便抓紧时间,往部落的方向跑去。 因光线黯淡的缘故。白日一炷香能走完的道儿,晚上可能就要花小半个时辰。这还是答依苏娜小心谨慎之下,刻意加快速度。 当看到前方大片火光时,她知道自己来到目的地了。 可能是没觉得猎物能逃脱,周同临他们还被绑在树堆旁。不过和白日相比,少了一人。再看火堆边挂的两条胳膊肘,答依苏娜吓得脸色一变。 到底吃人这件事还是比较骇人听闻的! 她在草原上待了这么久,也只听过有野蛮部落吃人,而没亲眼见过。现在头一次看到有人被吃,还是吓得脸色一白。 但她脑袋还清醒,知道自己有要事要做。 就悄悄接近部落,好来到火堆边上。 因之前村子附近有动静的缘故,部族人多了几分戒备。火堆旁也多了几个部族人看守,防止出现意外。 答依苏娜摸了摸从巴特尔那里抢来的布袋子,从内里摸出几罐调配过的火油。便来到部落的另一边,掏出一支雇佣兵的打火机,将火油洒在一处木屋上。 擦······ 火花刚与浇了火油的木头接触,火光就猛的窜成火龙。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火油! 里面加了易燃的磷粉,使得火油的威力更猛。 答依苏娜还嫌不够,又接连摸出几瓶火油。将他们尽数洒在附近的木屋旁,让大火烧的越来越旺。 本来地上就堆了不少枯叶,大树分布又比较密集。根系一颗连着一颗,火势也就窜得极快。这里的火势立即引起部族人的恐慌,答依苏娜趁此往火堆附近跑去。 这里已没人看守了,答依苏娜事不宜迟,快速接近被绑的几人身旁。 斯拉斯拉······ 答依苏娜认出了周同临的衣饰,赶紧跑过去割断绳子。 “答--答依苏娜,是你吗?”,被绑了两天,周同临脑袋都有些不清醒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有法可依 “傻瓜!我还等着你回去娶我呢!”,答依苏娜眼含热泪道。 随后又接连解开其他人的绳索,一一将其放了出来。 因部族人还要吃他们的肉,所以也没饿着他们。只是被绑了有段时间,手脚有些发麻。 周同临在绝境中听着答依苏娜的话,心头顿时五感交集。也是他这次给雇佣兵带路,就是为了避开答依苏娜的纠缠。不成想,差点把命赔了进去。 现在又得答依苏娜相救,或许就是命中注定吧。 “还能走吗?蛮人都去扑火了,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答依苏娜见周同临怔楞着,提醒道。 “无碍无碍!多谢苏娜姑娘相救了!”,有雇佣兵向答依苏娜感谢道。其他人也都出言附和,感谢答依苏娜的救命之恩。 但这时有部族人发现他们了,立即大声呼喊道:“熱那切,熱那切!”。 “快跑!”,有雇佣兵脸色大变道。 答依苏娜也心下一紧,赶紧从布袋里抽出几根烟火。 “快点起来!”,不用答依苏娜催促,众人就争先恐后的点燃烟火。这东西在雇佣兵手上的作用可大着了!不仅可以吓人,还可以杀人。而且准头,也比答依苏娜精准许多。 于是最先呼喊的部族人立即被烟火包围! 就听轰轰轰······ 单其他部族人已听到他的呼喊,都急巴巴的赶了过来。 答依苏娜他们直将手上的烟火点完了,手脚也没那么酸麻了。便不敢多待,急往一旁的树林冲去。 此时因火势越来越大的缘故,部族人直追了几许,也就顾不上他们了。如此闹闹腾腾的弄了一晚,答依苏娜他们才度过惊魂一夜。 次日周同临便和答依苏娜准备回村了!雇佣兵则留下两人,注意部落的动静。剩下的人则跟着周同临他们回去,好找帮手来平了这个部落。 一来是出了口恶气! 二来嘛,也是从这些部族人手上讨些好处。 毕竟他们的初衷就是将整个部族人抓了卖钱。 但在林子里行走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呼救。 在这个满是部族人的森林里,不太纯正的呼罗珊波斯官话显得特别突兀。 周同临他们也马上意识到,这可能是落单的雇佣兵。 只有答依苏娜意识到什么,脸色有些不好。 待赶到呼救处时,便见一人趴在树干上,身下还有六七匹狼。 这些生活在林子里的狼野性很重,平日里也不是没吃人。看到周同临他们,并不害怕。甚至隐隐的,还有围上来的趋势。 “这群畜生!”,一个雇佣兵喝骂道。眼下他们身上没有武器,对付着群狼还有些力不从心。而且从昨晚上他们就没吃过东西,现在正饿着呢。 好在他们人数不少,有五人。即便是一人打一头狼,也还应付得过来。 当然,这是理想状况。 擅于联合捕食的狼是不会单打独斗的。 “大家站在一起,不要怕!”,答依苏娜冷静道。她知道眼下是狼与人的对峙,任何一方露怯都会陷入不利的态势。 那些雇佣兵也了解狼的习性,知道他们是欺软怕硬的家伙。就站在一起,手挽着手,试探性的向前踏出一步。 群狼冲着答依苏娜他们龇牙咧嘴,做出攻击的姿态。众人心下稍稍迟疑,但还是接着再往前迈出一步。 不成想头狼露怯了,往后退了一步。答依苏娜他们心里稍喜,但脸上还是一派肃然。便接着往前几步,头狼终是不甘的向答依苏娜他们叫唤了几声,扭头就跑了。 躲在树上的人也立即滑了下来,看到答依苏娜,马上神情一僵。 “是你?!”,阿克拉姆讶然道。 “他就是你说的恶徒?”,周同临看到答依苏娜的反应,语气不好道。 不等答依苏娜说话,阿克拉姆就知道不好。瞬时转身,欲要逃跑。但身旁的雇佣兵早就防着他的一举一动,立即飞扑了上去。 “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阿克拉姆出声求饶道。 呼罗珊对*****罪的处罚非常严! 没有从轻发落,只有死刑。 尤其是官府、雇佣兵、军队等身份特殊的人,更是从重发落。 而像柳河村这样的新移民村,还是处在军管状态。移民既有开荒种地的用途,也有开疆辟土的责任。很多律法,也都比呼罗珊内地更严厉一些。 何况雇佣兵早有规矩,不能与女子发生关系。如果是部族人,或许还有通融的可能。但答依苏娜是呼罗珊人,基本是没有通容的余地了。 即便答依苏娜只是一名刚加入呼罗珊不久的归化人,那也是呼罗珊人。在律法上,也受呼罗珊官府的保护。 这阿克拉姆,是死罪难逃了。 正是这个原因,他才不管不顾的想要逃走。 这些雇佣兵正想着怎么报答答依苏娜的救命之恩呢,现在自是怎么都不会放阿克拉姆离开了。 “带回去交给村长处置吧!”,答依苏娜厌恶地看了阿克拉姆一眼,出声道。虽然她很想亲手杀了此人,但她还记着柳河村刚建不久时。呼罗珊官员给他们上课,说呼罗珊是一个‘有法必依,违法必究’的国家。 任何人犯了错,都不能够用私刑。而是交给司法所,让官府给你一个公道。如果这个公道不是你想要的,你还可以继续上诉,请求司法所重新审理。 再不行,向卡迪讨公道。 还是不行的话,甚至可以去呼罗珊的国度马鲁。 在那里,有一个‘鸣冤鼓’。若是真有委屈,尽可以鸣鼓喊冤。 虽然答依苏娜但那官员所说的话还抱有怀疑!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接受呼罗珊的一切。 所以她相信呼罗珊律法,可以给她一个公道。 周同临见是答依苏娜的选择,便也没有多说什么。但还是将阿克拉姆揍了一顿,算是出了口恶气。若不是怕阿克拉姆撑不回去了,他还会将其命gen子都废了。 雇佣兵们怕阿克拉姆逃走,就挑断他的手筋。双脚的话,就留着他赶路。不然那么远,可没人背他。 第五百九十二章 波斯稳定 柳河村,所有村民被集中到村东头。 这是村里举行集会的地方!当有不法之徒时,这里又会变成审判与用刑的刑场。 现在阿克拉姆就被倒吊在村东头的木桩上,手脚都被钉了钉子。包括不老实的命gen子,也被粗暴的割掉了。浑身光溜溜的,径直暴露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阿克拉姆,柯提郡希瓦克县人······”,村长莫里斯查则宣读着阿克拉姆的身份与所犯恶行。下方的村民听着,无不鄙夷与厌恶。 在柳河村,女人被强bao的事儿不是没发生过。但那也是建村之初!现在随着村民越来越多,村里各种规章制度的完善,已经没人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做这事儿了。 如今却不仅有人做了,而且做这事儿的人,还是收入不菲的雇佣兵。 其实阿克拉姆愿意的话,完全可以花点钱财或者给几件呼罗珊的商货,就可以让别的女人爬上自己的床。但他就是要用强,也不知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因在所有人眼里,事实证据确凿,所以也没什么可分辨的。莫里斯查则当即宣布他的罪行,并即刻行刑。于是废话不多讲,直接一刀砍了阿克拉姆的脑袋。 至于他所属的人力商行,也被赶出了村子。所有货物,都归属柳河村。这事儿也是对所有雇佣兵的警醒,好叫那些人力商行知道,对底下人的管束半分都不能少。 同时对森林里的部族,各大人力商行的雇佣兵组织也尽数出动。他们是闻腥而动的猫,唯恐去得晚了部族人都跑没了。 这些和答依苏娜、周同临他们没有关系! 因为对他们来说,成亲才是最要紧的大事儿! 而相对偌大的呼罗珊国王来说,他们事儿不过是件再小不过的事儿。 眼下呼罗珊建国,可是所有呼罗珊百姓庆贺的大事儿。 马鲁,作为呼罗珊国都。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是外界揣测的焦点。尤其是呼罗珊建国,欲要军政大改的消息不胫而走后,更是让不少呼罗珊官员动了心思。 毕竟这事关他们的权利与地位,由不得不动心。很多巨商大贾、世家大族,也都挖空心思的探听消息。好提早知道些内幕,以做应变。 这种情况下,马鲁城的气氛变得莫名紧张起来。就是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升斗小民,也发现往日那些经常在茶馆、戏院、ji院等寻欢作乐的贵人,也都少了大半。 另外城里的红巾军,则比以往多了起来。昼夜不息的在街头巷尾巡查,像是抓奸细似的。 帖木儿灭里就是在这时候,领着部分波斯军团返回马鲁。 现在波斯之地几乎被呼罗珊拿下了!只有里海以南的波斯山地因易守难攻的缘故,还被‘山中老人’掌控着。 然后便是大高加索山脉沿线的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和罗姆苏丹国。其中格鲁吉亚、亚美尼亚都是小势力,罗姆苏丹国苏丹国倒是有些实力。他们是塞尔柱人的后裔延续,在小亚细亚半岛很有声势。 但呼罗珊此番横扫波斯,也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并且还将逃入他们境内的波斯人尽数遣返,为的是与呼罗珊结一个善果。 反正呼罗珊眼下也要修养一阵子,所以对于他们的主动迎合也喜闻乐见。帖木儿灭里便乘机派人与他们商谈通商事宜,为呼罗珊新增几处商品市场。 尽管这些都是小国,百姓数量不多,地方也不大。但他们处在联通西欧和北欧的十字路口,仍是有利可图的。 并且通商之事的确定,也好降低亚美尼亚等国对呼罗珊的防备之心。这对呼罗珊稳定波斯之地的统治,是有利无害的。 就算桀骜不驯的‘山中老人’--阿萨辛派,也派出使者向呼罗珊求和。他们也算是明白大势,知道广大的波斯腹地都被呼罗珊收入囊中,躲在山里的他们也没多少好日子了。 只是他们的条件有些狂妄! 在帖木儿灭里看来,更是做白日梦了。 因为呼罗珊是崇信清教的国家,与阿萨辛派明显是不相容的。且呼罗珊早有言明,在回教土占统治优势的地界,所有教徒都必须改姓清教。 否则只有死和流放两条路了! 这还是呼罗珊建立卡拉奇港,开辟海上商路后才放宽了条件。 不然的话,就只有死路了。 但流放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李承绩只想将他们流放到荒岛修灯塔,以便给呼罗珊的海上商路添砖加瓦。而不是给他们一片自由的土地,让他们呼吸着新鲜空气信仰异端邪说。 到底回教的国度内,必须保持信仰的纯正。 所以阿萨辛派对信仰的坚持,基本是不可能得到应允的。 另外他们还想保持原有的du立性!虽会给呼罗珊卖命,但呼罗珊也不能对他们的统治制度直接干涉。 帖木儿灭里当时一听到他们的条件,就想将使者砍了。但顾及到阿萨辛派所在的山区确实易守难攻,并且波斯腹地也需要稳定统治。便以自己不能做主为由,让其前去马鲁求见国主。 当然在这期间,呼罗珊也保证不进攻阿萨辛派的领地。 相应的,阿萨辛派也不能拦路抢劫呼罗珊行商和刺杀呼罗珊官员。 在呼罗珊大军压境下,阿萨辛派自是不敢摸虎须的。 这也就让波斯的北境,暂时安定了下来。 而西边的哈里发就更好打发了。 有了胡齐斯坦,哈里发正让底下的埃米尔在当地重塑哈里发的威严呢。这也引得当地百姓怨声载道,逃往呼罗珊领地内的百姓络绎不绝。 到底证明哈里发威严的最好办法,就是收税。并且经过官府的层层剥削,直叫当地百姓砸锅卖铁。 帖木儿灭里便扶持当地的反叛势力,好让哈里发别想在胡齐斯坦之地清净。 如此,呼罗珊的西部疆域也算是稳定。 这时再接到李承绩让他返回马鲁的调令,便安顿好兵马,领着部门波斯军团的兵马返回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水晶宫殿 打仗自然是有战利品的! 波斯之战灭国数十,缴获也是多了去了。即便都是一城一国的小势力,那也是集一城的财富的。而且在量的累积下,就让国库多了一大笔营收。 瓦多安·马米科尼扬作为亚美尼亚的使者,第一次来呼罗珊的国都--马鲁。瞧着被沙漠和绿州包围的巨城,不由心生震撼道:“上帝啊!这是天堂吗?”。 虽然话里面有恭维的成分,但在帖木儿灭里听来,却是极为享受的。而且在他心里,也对马鲁城由衷地震撼。 这是一种感官的震撼! 就像蚂蚁面对参天大树,心里只有说不出的无力与震撼。 因为马鲁城着实太大了! 从他所站的小山丘远看,也只能看到马鲁城半个轮廓。还有一半渐于玉带般的河流融为一体,渐渐消失在漫漫沙尘中。 也是马鲁城不是一座中原常见的方块城。而是一座带着小尾巴的多边形城池。这是马鲁的沙漠气候限制,使得马鲁城只得依仗河流扩展。 在河流两岸都扩张到了极限后,这种趋势就更加明显。 不过和之前离开马鲁时相比,马鲁城附近的森林更多了。就是城内,也可见到沿街道分布的行道树和小片片的公园。一些人家房顶上,也都种了大树。 帖木儿灭里在夫人寄来的家信中得知,这种树还是国主的命令。却是今年初春时,马鲁城刮起了黑风暴。 漫天的黑沙在风的作用下,形成一堵沙墙。从而将马鲁城吞没,使之昏天暗地,犹如末日降临。 这事儿发生后,有人借机在马鲁城散播谣言。说是呼罗珊国主不遵真主,才引得真主降下雷霆之怒。并吓唬人说,这只是警示。如若国主才不知悔改,会降下更恐怖的灾祸。 这引得百姓人心惶惶,一时马鲁城都有百姓外逃的情况。 还好波斯这边传来胜仗的消息,才宣传司借机反攻针对呼罗珊的谣言。并以科学为根据,向百姓解释沙城暴产生的原理。事务司那边也加紧行动,找出了造谣者,狠狠的惩罚了一番。 那些推波助澜的世家大族,也都受到了警告。 李承绩得到这一消息,只将马鲁上到郡守,下到城主,都狠狠的训诫了一通。留守的各部大狄万虽没亲口斥责,但对他们的语气也很不满。 于是城里的官员都赶紧遵从李承绩的命令,在马鲁内外大加植树。当时为保证效率,还径直从附近移植活的参天大树。马什哈德河谷附近的森林,都快被挖没了。 这番下来,才会这样的规模。 瓦多安·马米科尼扬是不知道内情的,只以为马鲁城的森林城市的杰作仅是出于美观。 “国主说,他要让清教徒都活在天堂。”,帖木儿灭里有些骄傲道。 瓦多安·马米科尼扬的视线却被两座高楼吸引! 那是马鲁城的地标建筑--水晶宫。由李氏商行建造。 前后两面皆是半透明的玻璃,在阳光下反射着明亮的光线。即便隔着这么远,瓦多安·马米科尼扬依然觉得光线有些刺眼。 它有十二层之高,建房材料全是水泥和特制钢材。在如此的时代,可谓是摩天大楼。论特色的话,放到后世,可谓是毫无特色。就是水泥和玻璃窗组成的盒子房子。除了高以外,并没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但在这时代,它可是名副其实的摩天大楼了。 建造它也是李承绩的意思! 因为即将到来的建国大典,水晶宫会是主角。 并且一半的官方机构,都会搬入水晶宫。只是楼层太高的缘故,只会充分利用一到七楼。八到十二,则会作为观景、宴会和高级酒店使用。 在这寸土寸金的马鲁城,可算是节省了一大片土地。 “将军,那是通往天堂的楼梯吗?”,实在在他的认知里,没有‘摩天大楼’的概念。所以他本能的,不相信那是一栋房子。 “呵呵······瓦多安使者,那是宫殿。”,帖木儿灭里离开时,这栋大楼就开建了。只是当时他也没想到,会建造得这么高。而且从外表上看,会这么不可思议。 那好像是一堵墙,让人望而生畏。又像是一座阶梯,让人以为可以通往天堂。 李承绩建造这栋大楼,也是下了大功夫的。 一个是水泥的耗量,就是成千上万吨。这使得呼罗珊一大半的水泥供应,都几乎被水晶宫截取。再就是钢筋,为造出合适的钢材好承受大楼的高度,技术上可谓是千难万难。李承绩即便是借着小紫的百科全书硬生生的提高科技树。 也因底子太薄,而充满艰难险阻。好在古代还是有高层建筑案例可以借鉴的。像公元前亚历山大港一百多米的灯塔、七百多年前的嵩岳寺塔等。 结合他们的案例与技术,再加以改良。并在钢筋制造上循序渐进,总算制造出符合要求的钢材。如此再动用大量人力,以一年有余的时间建造完成。 这么大费周折的,李承绩等的就是建国的那一刻。 像此次帖木儿灭里回到马鲁,就是为了参加建国大典。各国使臣齐聚,也是为亲眼目睹这一盛事。 而接下来呼罗珊的国策定然是休养生息。两三年内,是绝不会对周边势力大肆用兵了。那么必要的震慑手段,就决不能少了。 这水晶宫,刚好是李承绩用来震慑的手段之一。 相信前来的各国使臣,绝对会对这座超时代的建筑叹为观止。从而对呼罗珊的强大与富足,有更全面的了解。 回国禀告时,也要提醒他们的主子。不要因一时冲动,而引起呼罗珊的怒火。 “啊!这样的宫殿,莫非是神灵的国度?”,瓦多安·马米科尼扬再次惊叹道。 这个问题帖木儿灭里也想过。因为在他看来,建造这座的主人---李承绩,本就是一个神一般的人。不然何以短短数年时间,建造出一个幅员万里的大帝国。 第五百九十四章 朝会大典 皇宫,马鲁城的中心。 已经回城十余天的李承绩,头一次召开大朝会。但凡三品以上的呼罗珊官员,都要入宫参加朝会。 虽然李承绩并没让人大加修葺宫殿,但作为一国君主起居之地。督作司的官员还是在有限的范围内,加以改建。比如黄金大厅加以翻修,装饰更加富丽堂皇。 很多回鹤、东喀喇汗国、花拉子模等国皇宫的稀珍之物,都尽可能的摆在黄金大厅内。还有波斯、古尔、吐蕃、钦察等地的特有之物,也都融入厅内的装饰之中。 更有从宋国来的精美瓷器,为黄金大厅的华贵增色了几分。 今日李承绩在这里举行朝会,也是以示庄重。 身着呼罗珊钦定礼服的呼罗珊官员齐聚一堂,按照文武分列左右。品级从高到底,一直排到了大厅外。 为防止臣子废话连篇,所有臣工都不设座位的。只有李承绩的纯金太师椅摆在上首,成为全厅唯一有资格坐着的人。 当下穆尔果先一步来到厅外,大声道:“国主到!”。 所有人都单膝跪地,恭迎李承绩的驾临。 庄重的乐曲奏起,厅内一派肃穆。 身着白色冕服的李承绩在侍者们的前呼后拥下,缓缓进入厅内。 在呼罗珊,并没有以黄色为贵的传统。带有浓厚宗教印记的回教徒,也并不觉得黄色有什么与众不同。反倒是白色,在李承绩的推崇下,渐渐成了全民都热衷追捧的颜色。 这是呼罗珊的特殊地理条件限制的。 因为终年降水稀少,日照多,紫外线很强。所以白色是所有颜色中,最不易吸热的颜色。后世中东地区常见的白大褂,也是有一定科学性的。 不过李承绩不喜欢服饰单调、统一。所以白色虽被常用,但服装款式却是多种多样的。只是代表少数民族特色的服饰,一律禁止。比如已灭国的花拉子模人服饰,已被呼罗珊下令为禁服。 还有刚并入呼罗珊不久的回鹤服饰,也被禁止穿戴。倒是同一个先祖的东西喀喇汗国,当地人还可以保留他们传统服饰。但呼罗珊国内流行的服饰也多借鉴于他们,所以这两地百姓的服装并不是完全能体现出当地的族群特点。 而古尔、信德、波斯、钦察等地或因文化不兴、或因长期分lie混战的缘故,当地族群间的认同度不高。李承绩在文化上,也不用对他们加以禁止。 毕竟只要确立呼罗珊的统治,再大兴文化,早晚会将他们同化的。 相比上次的礼服,这次李承绩的服饰就少了很多汉人特点。这是李承绩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一来呼罗珊的下步扩张方向,便是两河流域。那是传统的回教区,需要在文化上加以贴近。如此,也方便后续的扩张与统治。 二来中原地区强国林立,蒙古、金国都是没那么容易打败的。又加上文化与宗教都和呼罗珊天差地别,贸然涉足绝非上上之选。 所以李承绩摆正了心态,尽量让呼罗珊国本土化、回教化。好取代早该寿终正寝的阿巴斯帝国,成为一统欧亚非的回教帝国。 如今距离这个目标的实现还有一段时日,但相应的准备工作却是要开始做了。比如李承绩特意让李氏商行出钱,主持波斯之地的清真寺修缮工作。 这对当地虔诚的回教徒来说,可是件福音。 在祷告时,念到李承绩的名字也更加诚心诚意。 当下李承绩坐到上首,说了句:“免礼!”。 诸位大臣才缓缓起身,齐声道:“谢国主。”。 跟着便是穆尔果出面,宣读李承绩的圣旨。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先是宣读一番呼罗珊近些年开疆辟土的壮举。比如南征古尔,为呼罗珊新增古尔、信德、锡斯坦三郡之地。又北上大辽,收编花拉子模十万大军。 再击溃乃蛮,一举收复大辽都城巴拉沙衮。再四面并进,西征钦察、波斯,东征回鹤、东喀喇汗国。更是进军夏国、吐蕃,夺取沙瓜四州与麻域等地。 呼罗珊的国土面积,足足增长了五到六倍。 这对所有呼罗珊子民来说,都是一件大喜事。 下方的臣子们听着穆尔果如数家珍般列举着这些年的盛事与壮举,都不禁心潮澎湃。虽然当初新土初辟时,为着官员的遣派而忙得焦头烂额。但现在回首,忽然又是满满的成就感。 特别是呼罗珊的壮大,他们也是亲力亲为了的。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从蹒跚学步到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种成就与满足,是无法用三言两语来形容的。 这些人中,张钛铭的感慨尤甚。 他是最早追随李承绩的人! 尽管当初是被李承绩半胁迫半诱惑的上了呼罗珊的大船,但这都不重要了。眼下他是呼罗珊举足轻重的六部大狄万之一,在大辽时都没获得的权柄与地位,在呼罗珊都尽数拥有。 而且在朝堂上,没有那么多的党派与攻讦。就算因地域和利益的缘故,朝堂上还是有一个个的小团体。但他是老臣,地位举足轻重,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任何权谋与暗算,也不敢明着找上他。 若说有什么不满足的,那就是自己的女儿--张芷琴的婚事了。从前李承绩流露过迎娶张芷琴的意思,但随着呼罗珊帝国的战事不断,后宫里的公主不断增多,这事儿就几乎没提起了。 原本还想拿捏一二的张钛铭,现在是巴不得将女儿嫁出去。如此国丈的身份,就跑不了。张家的荣宠,也因此得到稳固。 这么想着,他就不禁看向身后的吏部狄万--穆萨·阿尔子密。这是和他同时期辅佐李承绩的老臣,在呼罗珊,也同样地位尊崇。现在西喀喇汗国的很多旧臣,就是暗暗向他靠拢。 如果仅是这样,张钛铭并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大辽的朝堂上,大辽旧臣不少。并且在六部中,足足占了两位。 只有李承绩的王后人选,才隐隐让他忧心。 那蒲华公主阿依娜是很早就服侍李承绩的人儿,并且就这几日,还传出疑似怀孕的消息。如果传言非虚,那王后的后冠,就有可能落在阿依娜的头上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千万人口 而那穆萨·阿尔子密是阿依娜的坚定支持者。早前就有意撮合李承绩娶了阿依娜,现在虽还没明媒正娶的嫁给李承绩,但王府的事务,阿依娜已帮着打理了。 此次李承绩大婚,穆萨·阿尔子密就奉劝李承绩娶阿依娜为王后。若是真成了事儿,就是张钛铭此生之大憾了! 毕竟他的女儿,曾经距那后位只有一步之遥。 在他想着这些时,宣读圣旨的穆尔果已经话题一转,开始歌颂起了李承绩的文治武功。有大兴文教,在呼罗珊各地修建学堂。又有救万民于水火,替西喀喇汗国与辽国赶走花拉子模与乃蛮人,保他们生命无虞。 最重要的是李承绩的英明决策,使得呼罗珊国力越发昌盛。在中亚的地界,已经成了举足轻重的大帝国。 最后是展望未来,勉励诸位臣子。并感怀为呼罗珊发展壮大而牺牲的将士,让天下百姓都要做到‘吃水不忘挖井人’。各种军人抚恤,也都双倍。 这让帖木儿灭里在内的军将,都不禁眼角酸涩。从前为花拉子模打仗时,将士死了就是死了。别说什么抚恤了,不再加征将士家眷的赋税就是真主保佑了。 现在呼罗珊一改往日各国的惯例!不仅从军待遇从优,还增加各种战死和伤残抚恤。尽管这对户部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对千千万万的呼罗珊将士来说,却是他们的买命钱。 所以李承绩也不觉得这钱花得冤。 朝廷的官员也觉得李承绩此举是一大义举。因此置喙者少,褒奖者多。 如此宣布完,六部各司开始禀告政务了。 因朝会在乎呼罗珊威仪,所以禀报的政务都是大喜事。 最先是由户部之首--张钛铭开始!他先向李承绩禀告呼罗珊最新的人口数量。这是李承绩,也是呼罗珊上下都比较关心的。 因为人口是国力的显性指标。尤其是在严重依赖人口作为生产力的十三世纪,人口基数无疑是一个国家繁荣富强的代表。 “旧岁百姓七百二十七万,今年又并入回鹤、东喀喇汗国、夏国、吐蕃等地部民,人口已有九百一十三万。”,张钛铭笑容满面道。这个数字并不精准,但误差也只会在十到五十万之间。 主要是战乱的缘故,这些新辟之地还有很大数量的逃民。他们不计入户籍,自然也无法统计。还有钦察草原不断纳入呼罗珊统治的部族,每时每刻都有新的钦察部族被人力商行捕获,从而送入呼罗珊内地。 户籍上,也就不断增长。 再就是波斯,随着呼罗珊对当地秩序的重建,百姓也都开始在官府登记户籍。 这也是为了自身利益。 因为呼罗珊是按照户籍分配田地的。如果没有户籍的话,连一捧土豆别想分到。而且即便经商做工,也都是要户籍的。呼罗珊对每个呼罗珊百姓都发放铁质身份铭牌。 上面有个人的基本信息,是呼罗珊百姓在呼罗珊境内耐以生存的根本。 否则的话,官府是会将其当成黑户处理。 那到时候,就是送去古尔、钦察等地做边民了。 这也引得当前呼罗珊国内的户籍登记制度进展极快,户部官员也都全国到处跑,忙得脚不沾地。 当下在场的呼罗珊官员听到呼罗珊已经有了接近千万的人口,都惊叹不已。 倒是李承绩,面色如常,并不觉得意外。因为他早就看过统计数据的,知道结果。另外这千万人口中,刚纳入呼罗珊统治的新移民占比数量太大。 并且无论哪个族群。都不占绝对优势。这使得呼罗珊国内,还是有分lie的可能性。特别是在中央政权遭遇重大变故时,地方上的统治就会更加不稳。 虽然现在正进行大规模的人口置换政策,使得每一个地方,都不会让任何一个族群占据绝对的人口数量。像河中地比较集中分布的粟特人,就被打散到呼罗珊各地。 还有天山、碎叶等地比较集中的葛逻禄人,也被打散。花拉子模、回鹤、夏国四郡、吐蕃麻域、波斯猪郡、古尔、信德等地的土著人,也都被重新安置中。 但事有轻重缓急! 人口置换不可能一下子完成的。 只有回鹤与夏国四州、钦察等地因战争手段,迁移得比较彻底。其他地方,还都进展缓慢。所以接下来,人口置换政策依然是呼罗珊的国策之一。 随后张钛铭又开始介绍呼罗珊的财政收入。 商税、粮税这两项重要收入折合成金币,达到三千六百八十九万贯。依照十枚第纳尔为一贯的比例换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这还没算各种缴获的战利品,否则的话,只会高得令人咂舌。 但这么多钱也不可能一下子流入民间。 如今因呼罗珊商业的蓬勃发展,国内已出现一定的通货膨胀了。各种生活物资都出现不同幅度的涨价。即便物价司出面弹压,也都压不住。 还是市面上流通的钱币太多了,让第纳尔为主的货币体系出现严重贬值。 现在为了稳定物价,呼罗珊已开始禁止一些生活必须品的出口。比如粮食、布匹,就管控得非常严厉。往常虽也有出口禁令,但一些商贾小心点倒卖到境外,还是没什么大事的。 现在查的严,很多商贾都栽了跟头。不仅家产被没收,脑袋还有可能不保。 李承绩已经命令各大工坊加大生产量了,好尽量缓解国内通货膨胀的不利局面。并且各大战事也都告一段落,军需采购会出现大幅缩减。这会让工坊有大量的商品供给市场,通货膨胀的局面会预见性的出现缓解。 李承绩想着国库这笔钱要好好利用。虽不能马上投入民间,但可以大做文章。比如成立皇家银行,发行纸币。有这国库的储备金,足够挡住一切有可能的金融风险。 而且还可以方便民间交易,促进商贸的发展。 更重要的是,可以将民间的财富收入国库,更大程度上的调动国家资源。 第五百九十六章 新设郡县 不过目前呼罗珊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组建皇家银行的事,只能排在建国大典之后。 说实话,这不是呼罗珊第一次举办建国大典了。但与第一次不同,这次是呼罗珊建立帝国的大典。和之前受大辽册封,成为大辽的附属国相比,规制明显要高上数个档次。 蒙古、夏国、德里苏丹国、亚美尼亚、格鲁吉亚、阿巴斯帝国等邻国,都派遣了代表祝贺。日期就定在五月初一,算是新的开始。 并且在大典之时,还会举行成婚礼。这是李承绩的喜事,也是呼罗珊百姓的大喜事。毕竟李承绩是一国之主,担得起‘普天同庆’这四个字的分量。 如今已是四月初六,距离五月初一不过一个月。留给礼部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石抹民安身为礼部大狄万,可以主持如此大的盛事,心里是欢喜的。只是时间着实仓促了些,且建国大典与国主大婚就定在一个时间段,繁杂而又马虎不得,叫他心里压力颇大。 但是办好了,又是大功一件。因而他是忧虑而又欢喜的! 而此时张钛铭的禀告还在继续。 “旧岁新辟古尔、信德、锡斯坦三郡外,又接连新设希瓦郡、河中郡、拔汗那郡、河右郡(锡尔河右岸,讹答刺、赛蓝等城)、咸海郡(康里人的传统势力范围)、钦察特别军管区、碎叶郡、阿里马郡、山北郡(回鹤)、山南郡(东喀剌汗国)、甘肃行省、桑麻郡(克什米尔),波斯三郡:起儿漫、马克兰、法尔斯,西波斯特别军官区。”。 和一开始呼罗珊设立的郡县相比,如今新设的郡县都普遍地广人稀。像山北郡,就基本囊括了原回鹤国的疆域,山南郡,则与东喀剌汗国的疆域等同。人口经过外迁和战乱,出现极大的逆增长。尤其是山北郡!因迁移的太过彻底,使得人口成了呼罗珊诸多郡县中,人口最少的郡县。 但要论最特殊的,还是甘肃行省。 它是所有行政区中,唯一的行省。并且有皇室亲王坐镇,是名义上最高的地方统领。与军管区和郡县制的行政模式,有不小的差异。 而地域最广的,则是钦察特别军管区。 从乌拉尔河到伏尔加河以西,都是钦察特别军管区的辖境。而且直到现在,行政面积都随着呼罗珊军队的西进而不断扩大。 听着这些还有些陌生的郡名,在场的官员都心生喜悦。因为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些郡县的新设代表官员数量的增加。他们家族的后辈,有很大的机会可以施展他们的才能了。 但和最早设立的郡县相比,这些新设郡县的经济、人口都是差了一个档次的。就以波斯之地最早设立的刺夷、可疾云、塞姆南三郡来说,经济、人口都是波斯新设郡县的数倍。 可这也意味着机会! 因为随着战事的结束,这些地方的民生定会逐步恢复。像古尔、信德两郡,得益于人口的暴增和商路的兴盛,现在的赋税收入已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这为呼罗珊国库,可是节省了一大笔开支。 而且卡拉奇港口的建成,直接促成了呼罗珊海贸的兴盛。比如宋国的茶叶、瓷器、丝绸,南洋的香料、珍珠、玛瑙等稀珍,都开始大批量的涌入呼罗珊各地。 特别是经济发展程度高,百姓安居乐业的马鲁、也里、蒲华、图斯等郡,各大商行经常有相关商货的售卖。并且种类多样,不再那么奇货可居。 更有相当数量的瓷器、香料销往地中海沿岸,让呼罗珊商贾赚得盆盘满钵。 只要当地的施政者不走弯路,按照呼罗珊的既定政策走。当地经济民生的恢复,是可以预见的。 李承绩听着呼罗珊已经拥有这么多郡县了,想着是否改革行政体制。毕竟郡县是一种三级行政体制,由中央--郡--县三个行政等级组成。 现在地盘扩展了数倍,各个地方的经济、人口因地理条件的限制,有不同的经济中心和人口聚集区。如何更好地统辖区域发展,稳固呼罗珊的统治,是必须要考虑得问题。 所以李承绩想着,要不要在三级之上,再增加一级。 这件事已经让吏部与户部在商讨了,相信过些时日,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随后张钛铭又开始呈报各地的赋税情况。 因新设郡县都免除两到三年不等的钱粮,所以赋税收入主要集中在蒲华、马鲁、也里、班城、图斯郡。刺夷、可疾云、塞姆南三郡的收入也相当可观,但与原呼罗珊五郡相比,还是无法比拟。 其中赋税第一的是蒲华郡! 作为呼罗珊的起家之地,蒲华郡有全国最多的工坊。其每天生产出的商货数量,占了呼罗珊全国商货总数的四成。一些名气很大的商行,也都是在蒲华郡注册成立的。 这为蒲华郡的赋税营收,贡献了很大的一笔。 另外还有蒲华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 沟通南北,联络东西,各个地方的商货,都要经过这里运往全国各地。并且处在窣利水的下游,气候不如马鲁干燥。纺织业新投入的水轮机车,以水为动能,带动纺织效率。 蒲华有窣利水的存在,满足了水轮机车需要的动能。而且窣利水是一条常年河,虽会因季节的更替而出现河水涨跌,但总体来看,还是一直有水源的。 这就保证了窣利水在不结冰的时节,都能为水轮机车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最后便是蒲华宽松的商业环境。 因为不是都城,低价、人工成本等都没有马鲁来得高昂。而且规矩的话,也不如都城多。再加上李承绩一早就将蒲华定位为呼罗珊的经济之都,这里对商人的政策有一定的倾斜。 两相比较,更多的商贾都喜欢在这里注册商行,开办工坊了。 赋税的第二的,则是马鲁。 都城有着都城得天独厚的优势。即便身处大漠,地理环境不如蒲华。但都城的磁吸效应,还是让马鲁大放光彩。而且人口在诸多郡县中,也是最多的。 达到九十一万! 其中马鲁一城,就有七十八万的人口。 短短两三年的时间,从不足二十万到将近八十万,人口可谓是暴涨了四倍。也难怪城墙一扩再扩,房子一建再建。木尔加布河下游都因马鲁河过快的人口增长,出现萎缩的情况。 好在阿姆河到木尔加布河的运河已经在建了。其北延方向--阿母到蒲华段,更是修了三分之二。 到时候马鲁、阿母、蒲华三城就因一条运河连在一起,呼罗珊的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也会联系得更加紧密。超级城市,更是可以预料地会出现。 第四百九十七章 军队人数 排在第三名的也里郡赋税收入不如蒲华,人口也不如马鲁。而且差距,还将近一倍。与第四名图斯郡的赋税收入相当,差距不大。 到底马鲁与蒲华两郡地位特殊,磁吸效应显著。所以有足够的资格和条件,成为超大型城市。现在随着呼罗珊疆域的扩大,更多有区位优势的城市被纳入呼罗珊的统治。 像河中郡的寻斯干,作为老牌国都。即便现在已被降级为郡,也依然不可小视。这从人口上,就能体现出来。像现在,经过战乱到平定,民生已恢复得差不多了。登记在册的百姓,多达七十一万。虽是囊括了河中郡多座县城的人口,但寻斯干城的人口占据了总人口的六成。 再凭着寻斯干积累的雄厚历史资本,像宜居的生活环境,可观的消费市场,以及城里富商大贾颇多。假日时日,百业兴隆,人丁兴旺,是板上钉钉的。 呼罗珊高层已经商量给河中郡提高行政等级了! 只是眼下建国大典要紧,才不得不压后。 如此等张钛铭禀告完,厅内的文武百官已对呼罗珊的民生状况有了清晰的认知。 随后便是户部主官李大气禀报今年的军事成就。 各种战事的胜利众人都清楚,但具体死了多少人,伤亡多少人,却很少有人知晓。现在是对近些年战事的系统汇报,战损的数据也都统计了出来。 李大气保持着一惯的神情肃然,出声道:“禀国主。呼罗珊经古尔开伯尔河之战、花拉子模苦盏之战、大辽巴拉沙衮收复战、波斯刺夷之战,夏国甘州之战,杀敌八万五千二百八十三人,俘虏四十九万一千七百六十七人。”,这些都是决定性的战役,关系到呼罗珊在战场上的决定性优势。还有一些次要战,因时间紧要的缘故,并没说出来。 在这个冷兵器为主场的时代,杀敌八万五,已经是个极高的数字了。这还只是第一时间被击杀的死亡人数,后续因受伤而造成感染死亡的,并没统计在册。 相信后者的数量,并不比前者少。 至于俘虏的敌军,数字也并不准确。因为统计的结果是在夏国肃州之战结束之前。此后的钦察草原西征战,并不在统计之列。并且战场上,还有为数不少的逃兵。 他们当时虽免于沦为俘虏,但后来有不少人还是被抓了出来。另外幸运些的,趁着兵荒马乱,逃到偏僻的地方隐姓埋名。等风头过了,就换个身份成为呼罗珊的良善百姓。 所以这个近五十万的数字,也仅仅是部分而已。 这些人经过呼罗珊的整编,六成换了个门庭,给呼罗珊当兵吃粮。三成被送到边远之地,成了新移民。另有一成是犯了罪的,成了工部的廉价劳力。 而呼罗珊的兵力也经过这番暴涨,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当李大气说出来时,在场的人还不免倒吸冷气。 “我军战死二万四千一百二十六人,伤残退伍者一万零六百二十四人,被俘三千三百九十一人。”,和杀死、俘获的敌军相比,呼罗珊的损失可是很小了。但是战死和伤残有三万多人,还是令人非常遗憾的。 这里面雄鹰、赤炎、苍穹三大军团的死伤只有一到两千!和全部的死伤人数相比,似乎不多。但三大军团可是精锐,死伤一百就令人痛心了,何况是一到两千。 相当于一个千户队,直接丧失了战斗力。 而被整编不久的仆从军、各部队临时集结的部族军,则是死伤的重头戏。有的部族,完全被灭族。也有整编的仆从军,全都战死。被俘的呼罗珊将士,也几乎出自这些仆从军。 就连部族军,都很少出现被敌军俘虏的情况。 不过他们死伤再多对呼罗珊来说,都不至于伤筋动骨,因而在场的文武百官,也没觉得死伤这么多人是多么大的悲剧。一些新投效呼罗珊的官员,也没为这些出自同一个地方的将士生出多少同情之心。 而且还恰恰相反! 他们为这些人的死伤而感到窃喜!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新的国主看到他们是多么忠诚与可靠。 呼罗珊的官员在收买人心上,已经向李承绩看齐。各种战后抚恤,也都在第一时间发放到位。现在那些死伤战士的家属,都为呼罗珊的慷慨与仁义而大加感激。 一些死在呼罗珊手上,现在已经成为呼罗珊新百姓的战士家属,则后悔自己的丈夫或儿子白死了。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有着曾与呼罗珊作对的不良案底。 以致呼罗珊境内,不管是多晚加入呼罗珊的新百姓,都不会向旁人透露自己的丈夫或儿子曾与呼罗珊作对,并且还被杀死了。 否则的话,只会被人耻笑和戳脊梁骨。 李承绩听着李大气的禀报,颇为感慨的向西面为那些死伤的将士遥遥一拜。那些官员见着,也都跟着参拜。 西面是朝圣的地方,死者会被默认进入天堂!尽管死亡的将士并不都是回教徒,但在回教是国教的呼罗珊,这些都不重要。 当下李大气的禀报并没结束,接着道:“我军在编将士三十七万四百零三人。军团有雄鹰、赤炎、苍穹、波斯、西征、智勇六大军团,以及马鲁、蒲华、也里、图斯、班城、古尔、信德、锡斯坦等郡边军。”。 为了维护一地的统治,几乎每一郡都有边军。而每个郡的编制,是一万人。如果是边疆郡,并且军防的覆盖面积广大,那人数还有可能增多。 眼下甘肃行省的边军数量是最多的,有三万人。眼下才刚刚组建,当地的军防,主要还是刚赶过去接替的临时混编军团,兵源主要出自雄鹰、赤炎、苍穹三大军团。 也只有他们守在甘肃行省,李承绩才能安心的待在马鲁。否则的话,他是万万不会这么轻易的返回的。 “禀国主!军队扩张太快,兵源复杂。将士间言语又多有隔阂,对军队而言,乃是有弊无利。且军队多无番号,主将不知归谁所属。军心有不稳之兆。因而臣请重定番号,稳定军心。”,帖木儿灭里出声道。 第四百九十八章 六部之争 这是兵部官员集体商量好的,需要李承绩早日定下各军番号,从而上下分明,方便调度。 为此,李承绩在回马鲁的路上,也与沿途军将交谈,聆听了他们的想法。参赞司也给李承绩出主意,在军制上提出了相对合适的意见。 因军制相比其它而言,更加关系呼罗珊的国本。所以李承绩本着稳定军心的想法,打算早日定夺下来。但户部、工部、礼部、吏部五部主官却联名上奏,请求军制改革之事等建国大典后再颁布。 李承绩也清楚他们的想法! 如果军制改革放在最前,那兵部就压了其它五部一头。所以他们心里,自然是不愿了。李承绩也想着建国大典在即,也不差那么几天,便也就顺着其它五部主官的想法了。 到底六部安稳,呼罗珊的官场也就安稳了。 但是军人骨子里就有一股争强好胜的习气!其它五部联手,自然让兵部官员有些埋怨。再加上外出征战的将领也都得胜而还,一听说这事儿,那无名火就蹭蹭蹭的起来了。 毕竟战场上他们可是没怕过。回到马鲁,难道还怕那些只会舞文弄墨的文官不成。 便有了今天,帖木儿灭里主动请求李承绩赐予军队番号,定下军制。 其它武将见着,纷纷出列请命。 这些都是在外立下战功的武将,封赏还没下。如今联名向李承绩请求赐名,怎么说都不能拒绝。 张钛铭等人看着,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军制关系国本,诸位臣工所请,也皆是忠国之言。待会儿朝会完毕,六部主官和参赞司的诸位臣工留下商谈军制事宜。”,李承绩命令道。 其它各司官员虽有心劝上一二,但也不敢忤了那帮武将的颜面。到底眼下武将战功赫赫,在朝堂上有足够的资本挺起腰板。而且呼罗珊之地,本就以武论英雄。 他们这些只会舞文弄墨的文官,是没有武将来得重要的。 张钛铭和花剌子密对视了一眼,再瞧其它六部主官,都齐声应是。 但武将这边怕文官们又故意拖延,就见括拔斯蛮傻里傻气的站出来道:“国主,这事儿已商讨好些天了。若是今晚还是商讨不出个结果,是不是又得往后拖?”。 “放肆!朝堂之上,怎可如此对国主说话?”,礼部主官石抹民安呵斥道。在主管礼部事务后,石抹民安一改之前礼部依附户部的低调姿态,开始大肆刷新礼部在朝堂上的存在感。 比如每郡的学堂建设上,礼部就进度极快。就连刚纳入呼罗珊不久的甘肃行省,都开始建起了学堂。并且还和其它部门硬抗,丝毫不让。 像呼罗珊的标准官话上,有其它司级的官员说了地方话,就被礼部已呼罗珊的律法为由,按章罚款。就连工部狄万弗拉特,都因穿戴不符合呼罗珊的规制,而被礼部官员报给了刑部,乖乖罚了款。 这一番操作下来,让礼部在其它五部官员眼里,都像躲瘟神似的连连避开。 不过最让礼部声望大涨的,还是寻斯干城的一处贵族府邸争抢。本来按照礼部的设想,那个地方就用来改建大学。但是工部也看中了那里,想将其收为官用。 于是两部为此事闹将起来,直闹到了李承绩的桌案。 其实寻斯干城的贵族府邸不少,完全没有因一座府邸而闹成这样。只是巧合的是,这座府邸是工部与礼部同时看上。并且登记此事的官员不够仔细,忘了这府邸已被别的部门看上了,就再次登记了一次。 于是引得两部各不想让,闹得六部都不大安稳。 李承绩当时看到这道请求裁决的奏折时,第一时间就通过事务司了解原委。然后便将工部与礼部主官各罚三个月的俸禄,罪名是他们内部攻讦,引起朝堂不稳。 这也给其它部门主官一个警钟,让他们明白。竞争可以,但非要斗个你输我赢,连政事都耽误了。那就是越矩了! 同时对那个登记错误的官员贬黜一切职务。至于那座府邸,就径直毁了。然后命工部在原地再造一座水泥楼房。上下三层的那种,能容纳下各部分支机构的正常办公所需。 这也就使得工部与礼部既得到了想要的,又没得到想要的。此事也让朝堂的官员们纷纷安耐下互相看不顺眼的心思,专心于政务上。 说起来,李承绩对此事也颇为头疼。 因呼罗珊就是各个不同族群的大杂烩,使得朝堂上的官员也来源复杂。最为紧要的六部,也划分成大辽系、波斯系、呼罗珊系、河中系。其中张钛铭、石抹民安、李大气都是辽人,算是大辽系。弗拉特是波斯系的代表,阿利·不剌则是呼罗珊系的代表。花剌子密则是河中系。 原西喀喇汗国的投靠官员,大都依附于花拉子密。呼罗珊的降官,则与阿利·不剌亲近。波斯的降官就投靠弗拉特,大辽的则基本以张钛铭为首。 李大气虽是大辽系,但他和张钛铭他们的关系并不亲近。因为他不是辽官,而是李承绩的起家功臣。所以他真正的派系,应该是亲君系。 如此归类的话,阿利·不剌和弗拉特也算是亲君系的一员。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能得到提拔,坐上六部主官的位子。除了能力出众外,还很听李承绩的话。 这才得到赏识,成为六部主官之一。 至于其他人,事实上也都不会忤逆李承绩。只是他们在某些事情上,会与李承绩意见相左,从而直言进谏。 这就使得呼罗珊的朝堂上,文臣方面,基本出自大辽、呼罗珊、波斯、河中四地。且波斯之地又以花拉子模的降官降将居多。眼下大辽派系是占据明显优势的,官员的数量也比其它派系多。但一些重要的官位,辽人却并不占优。 这是李承绩特意为之! 他不想朝堂上辽人太多,使得其它地方的官员,很多获得上升的通道。但他也不会提拔很多其它派系的官员,因为他要呼罗珊的朝堂,保持一种互相制衡的理想局面。 但各部的相斗显然是没那么容易停歇的。 连一直超然的兵部,现在也开始加入进来了。 也是建国大典在即,又一轮的分蛋糕行动开始了。各位部门主官都想给自己的部门多抢些蛋糕份额,就不得不在有限的范围内,斗上一斗了。 如今兵部力扛五部。 若是赢了,以后兵部的地位只怕超然六部了。 现在兵部就有隐隐超然六部之上的势头,更是其它部门主官不能接受的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治安情况 括拔斯蛮人虽憨了点儿,但并不蠢。石抹民安主管礼部以来的强势作为,他还是有所耳闻的。所以对石抹民安的质问,不自觉的有些畏惧。 便求救似的看向卡尔旺。 身为护教军成立的元老之一,卡尔旺在军中的地位只比李大气低一点。现在是兵部左狄万,位高权重。 “国主恕罪!军中男儿心直口快,不是故意冲撞国主。”,卡尔旺出列替括拔斯蛮请罪道。 可能是同为古尔人的缘故,卡尔旺对括拔斯蛮多看重了几分。再加上后者力大无比,性子又比较直。是呼罗珊军中,少有的勇将。所以两人的关系,也比较亲近。 “括拔将军为人爽朗,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石抹狄万,就莫要深究了。”,李承绩自不会因托拔斯蛮的问话而生气,便笑着宽慰道。 石抹民安这才应了声是,回到文官的队列。 只是军制之事却因这一耽搁而没有结果。帖木儿灭里还想问,刑部狄万花剌子密却抢先一步,开始禀报起了近些年刑部的政务结果。 因呼罗珊法制严明,这几年刑部的特大治安事件不多。倒是小偷小摸的小案件,却是源源不断。而且犯罪者,多是刚入呼罗珊不久的新移民。 并且茨冈人,还占据了所有犯罪案件的百分之三十。 这是一个很大的比例了! 相当于一百个罪犯里面,有三十个是茨冈人。 “茨冈人何以有如此多的小偷?”一些在场的呼罗珊官员都很奇怪。 李承绩却并不惊讶! 因为茨冈人在后世还叫吉普赛人,是一个以流浪为主要生活方式的族群。他们喜欢在一个个城市乞讨、卖艺,日子太难过时,就会抢劫、偷东西了。 而呼罗珊是不准有乞讨者的! 大街上也很难见到乞丐。并且呼罗珊严格的户籍制度要求每个村级的行政单位都密切的管控好所属的人口。至少要保证有工作能养活自己。 迁入到呼罗珊的茨冈人不少! 尤其是听说呼罗珊人生活富足后,很多四处迁徙的茨冈人就大肆涌入呼罗珊。但他们在进入后,就被安排着种地或进入工坊做工。最不济,也会派遣到工地上建房子,修水渠。 这种带有一定强制性的生活方式让不少茨冈人不满,就出现了私自逃跑的情况。但没了工作,他们也就没了养活自己的资本。于是开始偷抢,给呼罗珊各地的治安环境带来挑战。 现在户部那边已经命令安民司的官员在边境严格侦查茨冈人。不说不让他们进入呼罗珊,而是不将他们安排到城市。而是弄到各个工矿上去,那里工作环境恶劣,人力损耗极大。并且管控严厉,想要逃走很难。 这些茨冈人到了那里,既可以发挥作用,又可以受到约束。 李承绩对这个安排很满意。 茨冈人的生活习性决定他们这个族群很难进入社会中上层。既然如此,那就在社会底层待着好了。并且还不能给呼罗珊捣乱,否则的话就乖乖在工矿干到死好了。 再按照地域划分,蒲华是治安最好的郡县,可疾云则是治安最差的郡县。这倒不是小偷小摸的事情多,而是可疾云在波斯之战开始时,因阿萨辛派的刺杀,致使当地刺杀事情频发。 甚至有针对普通百姓的大规模投毒、屠杀事件,促使可疾云的治安环境急剧恶化。现在那里已有两千规模的红巾军,一天分三班人马在城内不间断巡视。 并且晚上一直宵禁,直到最近呼罗珊和阿萨辛派达成初步和解,暗杀行动才有所解除。但在年末考核中,可疾云的治安最低分还是进入了刑部考核书册的。 再从总体来看,呼罗珊的治安大环境还是良好积极的。尤其是那些刚并入呼罗珊的郡县,治安环境比最早成立的郡县还要好。像和州,就到了路不拾遗的地步。 当然知道内情的人也明白。 和州城的百姓几乎被搬空了。剩下的就是南来北往的商贾和当地的驻军,哪里有什么普通百姓。就算想做坏事,也没人有那个胆子敢在驻军的眼皮子底下行事。 信德、波斯两地则是治安问题较多的地区。 也是他们是呼罗珊最重要的两个移民门户。东面是德里苏丹国和南方小国。因征战不休,促使百姓流离失所。恰好信德那里又大力招揽移民,便有很多百姓前往信德郡。 一些有手艺的工匠或是有才华的当地人,则被送到马鲁。以便物尽其才,人尽其用。而波斯那边则针对是波斯移民,还有处于混战的两河流域和小亚细亚半岛。 因宗教信仰相近,两河流域的百姓愿意进入政治更加清明的呼罗珊。而因当地文明程度还算可以,呼罗珊对这里的移民也放宽了进入条件。 不少人就得到了分田分地的机会,不用成为雇佣工人,必须在前期依附于工坊主。 但人多了,问题就多了。并且迁入的移民各种身份都有,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听呼罗珊的派遣。这引出的一系列问题,就对当地的治安环境构成挑战。 还有就是重大经济犯罪和贪腐。 因呼罗珊商业兴隆,经济犯罪已经开始出现苗头了。虽然总体不多,但还是有拖欠工人工资,故意偷税漏税。或者从境外购买‘黑奴’,为自己谋利。 这里的‘黑奴’是没有在呼罗珊官方登记户籍的移民。他们在人身权利上,也享受不到任何保障。但在呼罗珊废除奴隶制度的大环境下,他们的存在本就是违法。 而且那些将他们买进来的商贾们,也是打着省钱谋利的心思。自然不会给他们多好的待遇,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这种犯罪是目前经济犯罪中最多的! 说明无论李承绩对商业有多扶持,那些商贾们都该省的时候尽力省,绝不会主动讨一分钱。好在李承绩也没想过商贾们有那么高的觉悟,所以商税都定得明明白白。 虽说没有之前那么名目繁多,但总体的税率并不低。这也是呼罗珊重要的财政来源。 最后便是官场的贪腐犯罪了。 呼罗珊在建立之初,便对这官员贪污十分重视。为此还弄了高薪养廉的俸禄制度,好减少官员贪腐的动机。但人的觉悟性还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 在收益远远大于自己的想象时,很多人还是忍不住铤而走险。 呼罗珊的官场中,犯罪等级最高的司级协务。最低的是一层之长,可谓是遍布所有层级。司级以上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只是李承绩并没有让刑部查。 另外从事务司掌握的情况来看,贪腐现象并不严重。只有一些职务之内的方便行事,类似于以权谋私。这些都是把柄,以后李承绩想撤换谁时,便有足够的理由了。 第六百章 国立大学 刑部之后便是工部了。 自弗拉特与石抹民安一起补齐六部空缺后,两位主官似乎就有较量的心思。纷纷高调行事,让两部低调的姿态为之大改。像工部,就在战事期间,接连完成了好几个大工程。 比较出名的有‘水晶宫’的工程完工和‘马蒲’运河的第一阶段修建计划完工。稍次的有呼罗珊国立大学、呼罗珊国家图书馆相继改扩建完成。还有全国新增一百座清真寺修建计划完毕、一百座小学学堂修建计划完毕等。 水晶宫和马蒲运河计划是从无到有,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耗时日久才能完工。呼罗珊国立大学、呼罗珊国家图书馆、一百座清真寺、一百座小学学堂等都是在原有的贵族府邸或是寺庙的基础上进行改建。 论工程量,比前者要小的多。 但论意义,后者又深远太多。 以呼罗珊国立大学为例! 它是呼罗珊建国至今的第一所大学。有别于报达的智慧馆,但最终的目标,却是超远智慧馆。前者是阿巴斯帝国鼎盛时期,哈里发马蒙所建。是回教世界,第一所国家级综合性学术机构和高等教育学府。 里面汇集了诸多学识渊博的学者,培养出了一批批有学识的高级人才。为阿巴斯帝国的文化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如今随着阿巴斯帝国的全面衰落,智慧馆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以往。很多学者也都流失到别的地方,像开罗的爱资哈尔大学,就取代了报达的学术地位,成为回教的学术中心。 而立志成为回教新的文化中心,并以卫教者姿态出现的呼罗珊国,自然不能仅满足地理上的中心。因而文体两开花,在战事再频繁的年岁,也不能停止呼罗珊国立大学的筹建工作。 身为全国最大的包工头! 工部所属的督建司是这些工程的主要承建方。原本督建司是属于督作司的一部分,但随着督作司的拆分,工程建设之事已经被剥离了出来。再加上之前被分走的火器司,督作司现在就只掌握着那些官办工坊。 虽然权柄大不如以往,但对du立出来的督建司来说,却是好事一桩。因为在工程建设这一块儿,已变得更专业和更有效率了。 在改建呼罗珊国立大学期间,督建司总共动用了六百工匠。与水晶宫相比,自然连零头都不算。但在改建的工程项目中,这样的人力已经算多了。何况是在本就人员紧凑的情况下,这六百工匠就显得弥足珍贵。 完工后,礼部的教育司又提出了多次修改意见。这让承建方的督建司上下,可谓是改出了火气。后来引得工部主官弗拉特出面,让教育司那边不要鸡蛋里挑骨头。但礼部主官石抹民安也站了出来,让验收校舍的教育司官员腰板硬了不少。 以致无法谈拢的情况下,被石抹民安就服饰礼仪一事抓到了小辫子,向李承绩狠狠地参了一本。虽然石抹民安对外强调自己是出于公心,但所有人都不觉得是公心。 这也让礼部与工部的官员,关系比较冷淡。 不过无论怎么改进,最后呼罗珊国立大学还是完美竣工了。并且达到了教育司的接收标准,成为呼罗珊最高学府。 为了给大学增加含金量和吸引力,礼部那边已提前用重金从尼采米亚大学挖了不少学者过来。最高校长由官方授予官职,等级与次一级的狄万等同。 而那被墙角的大学是公元十一世纪,塞尔柱帝国的宰相在报达建立的大学。衰落的智慧馆当时作为一部分,被并入了大学内部。 在原有的古兰经学、圣训学、凯拉姆学(教义理论)、哲学等学科基础上,呼罗珊国立大学新设了天文学、数学、地理学、文学、历史学、医学、法学、翻译学、农学等不同学科的重量级学者。 不仅限于信仰回教的学者,还有正教(东正教)和公教(天主教)的学者。 开罗的爱资哈尔大学也被礼部挖了墙角,流失了不少重量级的学科教师。甚至一些欧洲学者,也受到了礼部委托事务司的秘密人员邀请。或是威逼,或是利诱。就是绑架,也把他们绑到呼罗珊。 在如今四分五裂的欧洲,宗教掌控着百姓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很多学术性的大学,都成了教会集中监管的对象。呼罗珊需要的不是那种虔诚的神学论者,而是真正有学识的人。 而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引起教会的重视。所以呼罗珊的作为并没有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和警惕。除了博洛尼亚大学、牛津大学、萨拉曼卡大学因出现多名教师失踪的情况,引发当地学者对宗教迫害的猜忌外,并没有大的波澜。 当然,呼罗珊国立大学并不只注重西方的学术成就。东方的学术成就也在扶持发扬之列。特别是随着回鹤佛国与夏国的并入,不少佛教学者受到礼部的邀请,成为呼罗珊国立大学的授课教师。这对呼罗珊国立大学多元文化的盛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现在各种建校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师资与授课教师也都布置妥当。就等建国大典结束后,正式举行招生考试了。 李承绩对呼罗珊的第一所大学也十分重视,就在建校之初,特意从呼罗珊国库拨了五万贯的第纳尔。这只是用来招揽教师,置办授课工具所用。建设费用,是另外拨款的。 为了便于管理,礼部新成立的教育司有全权管理大学、中学、小学等教育事务的权利。还规定每年教育司的财政拨款,要不能少于全年所有财政拨款的百分之一。这可是一笔很大的投入了! 得益于李承绩的厚爱,教育司的官员在筹办呼罗珊国立大学上,也就花钱如流水一般。各种配件都是顶尖的,并借鉴爱资哈尔大学、尼采米亚大学、博洛尼亚大学等不同学府的办学经验,全力打造出属于呼罗珊的顶尖学府。 李承绩也传授了后世的办学经验,让呼罗珊大学成立了一个基金会。用于各种学术研究,希望促进呼罗珊科研事业的发展。有鉴于这个时代还没有物理和化学体系,李承绩就设了一个工学的学科,专门发展科学研究。 资金上,也会有所倾斜。 可以说,李承绩已经最大化的对呼罗珊国立大学提供帮助了。 工部作为呼罗珊国立大学的承建方,在此事上也是有功劳的。年度考核时,也算是工部的一大功。 李承绩早就知道这些成就,但现在再听着弗拉特的禀报,还是颇有成就感。那高大壮观,又极具超时代特色的水晶宫,可以俯视马鲁的角角落落。配上千里镜,还可以瞧见城外的大漠。 用在军事上,可以观察到马鲁周遭的一切。 马蒲运河,则是沙漠中的生命绿洲,关系到马鲁的发展前景。尤其是在人口剧增,水资源面临挑战的情况下,马蒲运河工程更为引人注目。 呼罗珊国家图书馆则从建立之初,就备受关注。因为据传,呼罗珊国家图书馆从威尼斯商人手中,收购了一大批极具文学和历史价值的古希腊、古罗马史书典籍。并有开罗图书馆和阿米德图书馆被变卖的图书,促使呼罗珊国家图书馆一开建,就有庞大而又珍贵的图书典藏。 河中被花拉子模攻破后,寻斯干城的图书馆幸运的没有遭受火焚。虽然也有部分遗失,但大多保存完整。比较出名的喀喇汗国突厥语诗册--《福乐智慧》原本,就保存在图书馆内。 现在被送到呼罗珊国立图书馆,成为镇馆之宝。还有回鹤境内海量的佛经与诗文,也都送入了国立图书馆。一些歌舞字画和极具价值的工艺品,则为以后博物馆的开建做准备。 古尔、信德之地的天竺史书典籍,也都通过不同渠道,流入呼罗珊境内。那些价值极高的书册,还会被翻译成汉、波斯、回鹤三种文字。往后呼罗珊国家图书馆,会成为一座集百家之长,海纳百川的藏书圣地。 只是开馆日期也定在建国大典之后,这让那些迫不及待想要瞻仰古人诗书典籍的读书人,只能按耐住性子耐心等待。 一百家清真寺工程和一百家小学学堂工程则是为了文化的扩张和教育事业发展,为以后呼罗珊成为世界帝国,打下坚实的社会基础。 第六百零一章 三大恶徒 最后述职的是吏部大狄万阿利·不剌。 作为掌控着成百上千呼罗珊官员升调的一部主官,阿利·不剌行事算是比较低调的。不像礼部与工部主官一赴任,就大刀阔斧的刷存在感。而是按照呼罗珊的发展要求,按部就班的行事。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吏部就是谁都可以欺负的。 在他赴任后,吏部内部官员就被调换了一批。以前缺少主官时,张钛铭没少在吏部安插人手。刑部也不甘落后,官员升调,还要看户部与刑部的脸色。那些吏部官员,也都在地位上,低户部与刑部一等。 现在有了主官,那些户部和刑部安插进来的人手都被阿利·不剌一声不吭的调走了。虽然张钛铭和花拉子密有些微词,但都不会明说。因为他们在吏部安插人手本就是不算光彩的事儿,现在被清理出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而且阿利·不剌是以李承绩马首是瞻!在呼罗珊的官僚派系里,呼罗珊一系又算是人少势弱的。再不紧靠李承绩,这吏部主官也是当得不安稳。 张钛铭他们知道,李承绩这是有意抬举阿利·不剌。以便更好的掌控吏部,把控朝堂。所以阿利·不剌的清理之举,也没有什么阻碍。 随着呼罗珊扩张脚步的加快,旧岁与今年算是呼罗珊官员数量增长最为迅速的两年。从最低等的九品芝麻官算起,呼罗珊已经拥有两万多人的官员队伍。其中除了各地原有的降官,还有帝国学堂快修班的毕业生。 不过总体来看,还是以各地的降官为主。帝国学堂的学生,占比不超过总官员数量的两成。 再以官员质量来看,吏部选派的官员里,总体还是保持高质量水准的。各地民生都恢复得不错,农业生产和经济活动都有不同程度的恢复。一些没有经过战乱的郡县则保持了较高程度的经济和人口增长,成为呼罗珊的上等郡。 贪污腐败案也发生得少,多是一些偏远和初建的郡县。 李承绩对吏部的表现很满意! 因为正是吏部的官员选派得好,才能让呼罗珊这么快在新建的郡县站稳脚跟。否则的话,哪里有心思在马鲁举行建国大典。 便勉励了阿利·不剌几句,以作嘉奖。 此时时候也快到了中午,大家伙都站得累了。李承绩也不想为难大家,就让近卫带几位重要人犯上来,好为今天的朝会添点颜色。 第一个是原大辽北枢密使马合木特拜。贬官去职回东喀喇汗国后,还勾结蒙古人与呼罗珊作对。后来在可失哈儿被抓,一直都没处死。起先马合木特拜也知道自己的下场会很惨,在被带回呼罗珊的途中,还想自尽来着。 但李承绩命人好好看顾着他,所以一直都没能如愿。 后来他似乎也认命了,不吵不闹的,活到了现在。 第二个是耶律子正。这家伙处心积虑的上位,斗倒了马合木特拜和李世昌后,自己也没享受几天高官厚禄的日子。真是作茧自缚,罪有应得。只是他在呼罗珊规复大辽时,也是起了助攻的作用 在国家大义上,算是洗刷了些身上的罪孽。 可该算的账还是要算的。 若不是他引狼入室,那里会有大辽覆灭之危!即便李承绩心里是巴望着大辽覆灭的,但在大辽旧臣和原大辽百姓面前,还是要表现得痛心疾首的。 这是大义! 身为上位者,有时候也是有不得不为的。 第三个就是白眼狼--屈出律了。 被抓后就被严密的保护了起来。 这不是因为呼罗珊有多么的心疼他,而是想杀他的人实在太多了。不仅有蒙古人,还有辽人。受其祸害的葛逻禄和部分回鹤人,也恨不得杀其而后快。 之前和蒙古人的谈判中,就提到将屈出律交给蒙古人处置。但呼罗珊这边以屈出律罪孽滔天,会以呼罗珊律法将其处死后,蒙古那边才没提交还的事儿。 毕竟对蒙古来说,屈出律的存在就意味着那些并入蒙古的乃蛮旧部还心存复国幻想和侥幸。一些被蒙古打败的部落也想着依靠屈出律,达到祸乱蒙古,从而借机复国的目的。 这从之前屈出律回到乃蛮山区,迅速就组建起上万人马,引得数万部民来投的大事件上,就能看得出来。 所以只能让其死了,才能消除这个隐患。 说实话,若是屈出律没做出那些天怒人怨的恶事,李承绩还是不愿杀他的。因为屈出律这个隐患刚好可以用来挟制蒙古,从而在需要的时候,发挥定时炸弹的作用。 可惜屈出律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李承绩也不敢留着他败坏自己的名声。 其他还有一些需要审判的人,但比起这三人,还是远远不如的。 因而在今年的第一次朝会上,李承绩和六部主官一致决定,用他们的命来为即将到来的建国大典增添喜色。 穆尔果再次站出来,宣读早就拟好的,处决这三人的圣旨。李承绩则打量着三人,马合木特拜算是三人中,他最为熟悉的。 从前见时,那是何等的嚣张威风。走在路上,都是脖子仰得高高的。现在再看,马合木特拜竟然头发全白了。富态的肚子也消瘦得不见踪影,穿着罪犯该穿的粗布衣裳,灰白的脸上只有麻木。 可能是认出了李承绩,马合木特拜空洞的双眼总算有了焦距。 “是你?!”,一路上都乖乖等死的马合木特拜,整个人也是浑浑噩噩的。今天见到李承绩,总算有了片刻的清醒。 “是你害死了我的穆拉迪力,害得我丢官去职。如今又害死了我的沙木别克,害得我家破人亡。到底是为什么,你要这样毒害我?”,马哈姆特拜瞪着双眼,大声吼叫的质问道。 “大胆!朝堂之上岂容你这恶徒无礼!”,石抹民安顾不得文官的矜持,先走过去踹了一脚。从前在大辽为官时,没少在马合木特拜跟前吃瘪。现在出口气,心里敞亮多了。 第六百零二章 文化建设 与石抹民安有过相同遭遇,相同感受的人不少,现在看到曾经仰望的存在变得如丧家之犬一样,心底别提有多解气了。 只是李承绩与他们不同! 面对这个曾经让自己差点家破人亡的仇敌,心底竟出奇的平静。也许是身处高位久了吧,决定了太多人的生死,也就没那种普通人才有的报复快感。 不过马合木特拜和自己,和李家,和呼罗珊的仇怨是无法化解了。现在也只有用他的命,为过往的因因果果画上一个句号。 抱着这种想法,李承绩面对马合木特拜疯魔似的垂问,出声道:“从前你种下的因,现在便是你收获的果。但你最不该螳臂当车,故意与呼罗珊为敌!”。 “若是我当初任由你吞并东喀剌汗国全境,你可会放过我?”,马合木特拜渴求的看着李承绩,像落水者紧紧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舍不得放开分毫。 “不会!”,李承绩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 热海围猎的那次圈套,差点就让李家遭受灭顶之祸。后来还是李承绩自己在危难关头,想出了脱身之法。所以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还有呼罗珊朝堂上有不少曾经与马合木特拜有嫌隙的辽官。为了朝堂的安稳,也是为了收服人心。 马合木特拜都必须死! 可能早与预料到结果会是这样,马合木特拜神色一征,继而又恢复到原来的晦暗无关。 这让曾一起在大辽为官的张钛铭不禁有些不忍。 尽管他从前投靠马合木特拜是利益所使,但在同一阵营,还是有同朝为官的情谊。后来被贬,和马合木特拜也有书信来往。就是在呼罗珊攻打东喀剌汗国之前,张钛铭都劝过马合木特拜不要做出螳臂当车之举。 可惜马合木特拜还想抱住蒙古人的大腿,以求苟活。 现在落到这个下场,他是半句好话都说不得了。 和他抱有一样想法的还是少数几人。 他们和张钛铭一样,曾经投靠过马合木特拜。只是秉性还行,并没有过多的参与党争。张钛铭作保,将他们推荐到呼罗珊做官时。李承绩看在张钛铭的面上,就启用了他们。 从吏部反馈过来的官员考核情况来看,他们表现得还不错。 但同样,他们也不敢为马合木特拜说好话。 毕竟得罪过国主的人,他们怎么敢去触霉头。 跪在马合木特拜身旁的耶律子正倒是一句话都没讲。只盯着地面,似乎已经认命。之前李承绩从押送耶律子正前来马鲁的官员口中,得知耶律子正整日都在诵读佛经。 好像皈依了佛门,不理会尘世的纷纷扰扰了。 但这并不意味李承绩就会放过他! 该要算的账,还是要算的。 至于屈出律,则是一如既往的没骨气。 看到李承绩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连忙请求李承绩饶自己一命。 这样的软骨头,不仅李承绩看着生厌!朝堂上其它官员,也都蔑视不已。 李承绩也懒得再看他们了,就让人将他们拖下去砍了脑袋。 于是身着甲胄的近卫上前,毫不迟疑的将他们拖走。 可能是明白离死不远了,耶律子正淡然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动容。但已经晚了!近卫们夹住他们左右臂膀,像拖死狗一般径直往外拖去。 “我是大辽宗室,我不能死!我不要死!”,耶律子正大叫道。 如果没有这一茬,李承绩对耶律子正的观感可能会好一点。但有了这一茬,李承绩只懒得多看他一眼。 便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耶律子正三人被蛮横的拖了出去。 没多久,三声惨叫响起。 众人心里一咯噔,知道耶律子正他们是没命了。 “国主!这是他们的首级!”,近卫托着大盘子,里面放着三颗血淋淋的人头。除了马合木特拜是闭着眼睛,耶律子正和屈出律都死不瞑目。 “将他们挂在城头,文宣司也要好好说道他们的罪过。”,李承绩命令道。 下首的文宣司官员立马出列,表示领明。 现在随着《真主报》的刊发,文宣司的作用也越发的体现了出来。李承绩还让文宣司成立了官方的戏班子,名为‘梨园春’。主要是配合呼罗珊官方的要求,排演一些娱乐大众,又能宣传呼罗珊正能量的节目。 这里面,李承绩拿出了一些后世的优秀戏剧。比如歌颂底层贫民受地主的压迫,而生活困苦的戏剧--《白毛女》。在后世,这可是经典的样板戏。 拿到这个时代,稍加更改,也不过时。 因为呼罗珊是废除了奴隶制的。《白毛女》主题思想就刚好符合呼罗珊的要求。并稍加引导,将百姓曾经的苦难都推给其它宗教派别故意传递错误的真主教诲,误导他们背离真主的意志,从而遭到了不公的待遇。 现在呼罗珊用清教让他们重回真主的谆谆教诲下,不再迷茫,不再有困苦。即便活在人世,也能享受到天堂的大自在。 还有就是李承绩从前空闲时写的《射雕英雄传》,现在经过说书人的传播,已经成为无数平民百姓口口相传的热门传记。梨园春也将其加入排练的节目计划中,在一些戏院上演。 由于话剧相对于京剧而言,在表现形式上难度要低上很多。所以各种节目的排演,也都耗时不长。并且反响热烈,场场都会爆满。 李承绩现在很忙,没空闲写小说,写后世那些好剧本了。就找了个时间,将文宣司的几个主编喊过来,将自己知道的一些故事亲口讲给他们听。 具体的书写,则让这些主编们自己来了。 不过一花独方不是春,百花齐花春满院。 李承绩最终想要的,不是梨园春和《真主报》一枝独秀,而是更多的梨园春和《真主报》出现,让呼罗珊的文化生活多姿多彩。 现在文宣司那边已经放开了地方报纸的设立权限,但也只允许县级的官办报纸设立,私人的话,现在还在商谈中。戏班的限制就比较少了,只要在文宣司那边缴纳一定的注册费,就可以成立了。 当然,排演的内容是要审查的! 如果不事先得到文宣司的演出许可文书,那就是非法排演。后面可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 第六百零三章 马鲁公园 马鲁中心公园,瓦多安·马米科尼扬在杨吉尔灭里的带领下,饶有兴趣的看着公园的景致。 “这真是个好去处!城里有了这样的地界儿,闲暇之时就好打发多了。”,瓦多安·马米科尼扬瞧着公园内惬意散步的百姓,出声感叹道。 在现下这个时代,其他国家也不是没有公园。只是不同于呼罗珊专为普通百姓修建的城市公园,其他国家都是富商大贾的私人园子,不对普通人开放。 而且面积,也不如马鲁中心公园来得大。 现在经过陆陆续续的布置扩建,马鲁中心公园已经跨越了两个街区。里面不仅有仿佛置身野外的森林,还有养着各种飞禽走兽的动物园。另外建园子的马鲁官府听从李承绩的意见,在公园里建了一座水上乐园。 里面有水上漂流、水上喷泉等各种水景,成为中心公园最具有人气的区域。 马米科尼扬先是和杨吉尔灭里一起穿过森林的幽深小道。 不得不说,这还真有一种原始从林的感觉。 那些参天古木,很多都不是马鲁该有的。而是马鲁官府花费大力气,请了懂林木之类的匠人从图斯附近的山区移植过来的。小心呵护着,总算活了下来。 再到动物园,很多从没见过的飞禽走兽让马米科尼扬长了见识。像非洲弄过来的长颈鹿,让马米科尼扬以为是怪兽。 水上公园的话他们连门口都没见着便走了! 因为排队进去的人实在太多了。 也是从昨儿开始,呼罗珊就宣布全国进入为期三天的国庆长假。为的是让百姓们有机会亲眼目睹精彩的建国大典,好普天同庆。 今儿是国庆的第一天,建国典礼排在了明天。所以趁这个机会,很多百姓都出来逛逛了。在进入夏天的马鲁,水上乐园就是解暑消遣的好去处。 这也使得马米科尼扬他们,挤都挤不进去。 “要不去附近的小吃街看看,听说有家店的糕点很不错。”,杨吉尔灭里提议道。 “呵呵···那下次再来这儿看看吧!”,马米科尼扬瞧着长长的等候进入的退伍,有些无奈的笑道。 杨吉尔灭里便带他来到公园的西出口,还没出去,阵阵食物的香味儿就飘了进来。这里是吃食一条街,各种各样的店铺都集中在这街面上。 任何时代,都是民以食为天的。 在这十二世纪的中亚,也不例外。 特别常见的烤饼、烤绵羊、烤牛肉经过孜然的调味和炭火的炙烤,香气扑鼻,引得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街市上的百姓不少,每家店铺前都聚集了不少人。 看来为了吃,大家都愿意等待。 不过最常见的,还是带着小孩的夫妻。像杨吉尔灭里和马米科尼扬几个大男人闲逛的,还是少见。 来到一家‘拜占庭面包店’时,带着布偶头套,在门前招揽生意的戈干亜认出了杨吉尔灭里,立即取下头套,笑着打招呼道:“头儿,你咋来了?”。 “呵!你这小子。回马鲁就见不着人了。我说藏哪儿了,原是又来这面包店献殷勤了!”,杨吉尔灭里打趣道。 戈干亜和面包店老板娘哈丽特的事儿,杨吉尔灭里都知晓。所以看到戈干亜在这儿,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哈哈哈······这哈丽特姐姐不是忙么?我刚好没事儿,就来帮衬帮衬了。”,当初因李承绩的无心为之,他和哈丽特算是捅破了心底的那层窗户纸。 但也这不代表着,他们就修成正果了。 按照呼罗珊的法律,男女双方都必须满足十八岁才能成亲。否则即便私底下了结为夫妇,在法律也是不承认了。往后双方若是感情上出了变故,谁也别想在卡迪跟前说理儿。 因此今年才十七岁的戈干亜,是还不能和哈丽特领证结为夫妇的。刚好哈丽特也想试探戈干亜的真心,便就这么拖延了下来。 “你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兄弟!大家伙回马鲁这么些天了,就没见你跟我们吃酒过。”,杨吉尔灭里拍了下戈干亜的脑袋,笑骂道。 “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忘了大家伙呢?”,戈干亜笑着辩解着,就将杨吉尔灭里他们引入店内。 因生意火爆的缘故,店外还有不少排队的食客。杨吉尔灭里他们算是借戈干亜的身份,得以免了长时间的等候。 里面有数张桌椅,戈干亜将他们引到楼上。这里的桌面上摆了扑克牌、麻将、飞行棋、象棋等不同的游戏牌具。还放置了几尊大木桶,里面放了桌椅。 在炎炎夏季,泡在盛满凉水的木桶里吃着糕点,玩着扑克牌或下棋,实在是再惬意不过了。 此时桌椅全都上全都坐满,食客们都边吃边玩着喜欢的游戏。 总体来看,还是麻将最受欢迎。 这是刚从宫中传出不久的,据说是国主发明的。流到宫外,一些商家就赶制出了相应的游戏用具。再将规则一普及,马上受到了热捧。 在这个娱乐匮乏的时代,这样的游戏方式是最适合用来解闷了。 当然,感到无聊的只有那些富商大贾和吃穿不愁的公子哥。一般百姓都需要做工挣钱养家和养活自己,没有时间来这地方玩游戏解闷儿。 戈干亜带杨吉尔灭里他们去的是员工休息区!因不对外开放,这里的人很少。他们也总算有个歇脚的地方可以吃吃东西,玩玩游戏了。 “你们想吃啥喝啥,尽管说。今天我请客!”,戈干亜豪气万丈的说道。 马米科尼扬第一次摇头,拒绝道:“小兄弟好意我心领了。今天杨吉尔带我出来前,我就说好要请他的。”。 杨吉尔灭里是帖木儿灭里的亲儿子,他还指望帖木儿灭里能在李承绩跟前替自己说些好话呢。因而巴结杨吉尔灭里的机会,怎么能这么错过呢。 戈干亜还想坚持,但看到马米科尼扬点的一堆吃食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毕竟他还要存钱娶哈丽特过门呢! 第六百零四章 蒙古使团 面包店内的品种已经丰富很多了。有黑面包、白面包、葡萄面包、甜面包、咸面包、奶油面包、草莓面包等不同的口味。还有各种水果蛋糕,让客人的选择面宽泛多了。 并且制作出来的菜单上都请人画了精美的配图,贴在墙壁上,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马米科尼扬根据戈干亜的推荐,选了一款草莓慕斯蛋糕,乃是拜占庭面包店的招牌糕点。 另外也点了几种不同口味的面包和饮品。 “你们的坚果奶茶都加糖吗?”,戈干亜出声问道。 因呼罗珊蔗糖产量并不高,所以制作出的红糖与白糖价格都相对昂贵。奶茶中若要加入糖块,就会多加一到两枚铜币。 马米科尼扬并不差钱,便让戈干亜在奶茶中多加些糖。 随其出使的几位格鲁吉亚人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有些惊叹的坐了下来。杨吉尔灭里拿起一副扑克牌,简单的讲解了规则,就邀马米科尼扬玩玩。 与其相隔了一个街区的一品居内,一伙蒙古人打扮的宾客正被人迎上三楼。 在呼罗珊,一品居可是有名的高档酒楼。马鲁这家只是分号,本家店铺还在碎叶呢。不过论营收,后者是赶不上马鲁的。毕竟是都城,达官显贵多,消费能力也高得多了。 而且一品居的幕后掌柜还不一般。 乃是前辽大将,现吐蕃将军塔阳谷之子。在少年营里,也是拥有战功的年轻将领。并且跟呼罗珊国主李承绩是拜把子的兄弟,关系是相当硬的。 就凭这,马鲁城里就没人敢在一品居撒野。 现在随着呼罗珊的扩张,一品居也开了多家分店。碎叶、寻斯干、苦盏、西鞬、蒲华、也里、图斯、卡拉奇、刺夷等城都有。虽比不上已改名为皇家商行的李氏商行扩张迅速,但也算是相对较快了。 此刻蒙古大汗第三子窝阔台领着四弟拖雷、蒙古重臣塔塔统阿、叔叔合撒儿一起落座。还有一些随从,站在他们身后,守住包厢的各个死角。 也是眼前的三个人都是蒙古的重量级人物,容不得底下人懈怠。 “叔叔、四弟、老师,你们在呼罗珊游玩了多日,瞧着与我大蒙古国相比如何?”,窝阔台盯着窗外喧嚣的街市,出声道。 自呼罗珊和蒙古和谈事了后,拖雷、塔塔统阿、合撒儿他们就被解除了人身限制。为体现呼罗珊的友好,李承绩还允许拖雷他们亲自去俘虏营挑选合适的蒙古俘虏做护卫。 至于其他俘虏,虽没有立即放出来,但也没有苛待他们。只等蒙古派人过来,将他们礼送出境。 当然,亲兄弟明算账。 俘虏们的吃喝是要付钱的。到底他们不像别的俘虏,可以用做工来偿还。 虽然不喜呼罗珊的市侩,但蒙古那边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呼罗珊的要价并不算高,没必要因这事儿而撕破脸。 “呼罗珊既富且强。对外胜仗不断,对内民康物阜。单以武力,我们蒙古扣铉之士有百万之多。且蒙古男儿,自小便会骑马射箭。呼罗珊富庶的时日虽不长,但百姓已满足于安逸,不愿骑马射箭了。”,拖雷自小就树立了大蒙古国武力第一的概念。 所以即便呼罗珊比蒙古要富庶百倍,他也还是打心眼里觉得蒙古比呼罗珊好。 合撒儿却有些忧虑的摇了摇头,应声道:“我这几日在茶馆听人说,呼罗珊兵部打算在建国大典后就大规模招募兵员。不少人家,都已经准备着报名了。”,虽然安逸的日子确实容易让人腐化堕落,但呼罗珊全国并不都是像马鲁一样繁华。 那些刚刚结束战乱的地方,都还一贫如洗得很。不少人家,还吃着大锅饭,领取呼罗珊官府下发的免息救济粮。 这是一项针对边疆和新设郡县的粮食补贴政策。 由官府通过集体劳动的形式,给百姓发放粮食。虽不是免费的,但也不需要利息。而且为期一年,足以让百姓们安稳地渡过大战过后的饥年。 等到来年春耕的时候,官府还发以赊账的形式,给百姓发放粮种和农具。好帮助他们恢复生产,尽快做到自力更生。 除此以外,还有连续两年的免租政策。 这不仅限于种地的,还包括那些养牛养羊的。官府会提前赊给他们小羊羔,让他们早点摆脱贫穷的境地。 这些政策在马鲁周边是见不到的,但合撒儿他们在回鹤、碎叶境内却亲眼见过。当时他们对呼罗珊官府的举动是十分的不理解。 后来他们只好用呼罗珊官府假仁假义,借机敛财的理由,才从心里说服自己接受呼罗珊官府违反常理的举动。 当下塔塔统阿听完合撒儿的话,补充道:“呼罗珊的募兵制度与我大蒙古国大不相同。他们当兵不允许私自劫掠,由官府统一发放俸禄。军功越多,俸禄越多。且他们的家眷会因军属的缘故,可以减免地租税赋。若是伤残退伍,官府也会给他们安排后路,让他们足以养家糊口。”。 “如此苛责!还有人替他们卖命?”,窝阔台第一反应就是呼罗珊官府在自断生路。因为军队的俸禄能有多少,哪里能吸引人从军入伍,为呼罗珊卖命。 合撒儿摇了摇头,出声道:“错了错了!此举一出,呼罗珊从军入伍者众。”。塔塔统阿也解释道:“当兵吃粮,求的不过是一条活路。呼罗珊给出的俸禄不低!最下等的伙夫,都能有八第纳尔一月。”。 “呼罗珊有这么多第纳尔?”,窝阔台感到惊讶。 大蒙古国的一切都是通过劫掠所得!所以在他们看来,钱财的总量是固定不变的。若是将自己的钱财发出去,总会入不敷出的。 塔塔统阿没说话,只笑着让人去外面买份报纸来。 很快,随从就从外面拿来三份报纸。一份是《真主报》,一份是《马鲁郡报》。另外一份就是《呼罗珊商报》了。 但无一例外,上面都用醒目的文字报道了呼罗珊旧岁到今年上半年以前的赋税收入。 第六百零五章 饮食酒水 窝阔台看了,有些吃惊道:“这些机密要事,呼罗珊就如此公之于众?”。 在他眼里,钱粮赋税乃是国之机密,非闲杂人等不能知晓。但呼罗珊却像大白菜似的,随便公布出去。也不知是真觉得一文不值还是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 塔塔统阿闻言,显得气定神闲道:“呼罗珊官府觉着这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合该百姓都知晓。”。 这是一种上位者的自信! 不怕旁人知道,就怕旁人不知道。以便所有人都看到呼罗珊的富足与强大。 窝阔台是不理解呼罗珊官府的举动了。包括对将士的体恤,对百姓的迁移,对商业的扶持等等国政,他都理解不了。 也不仅是他,拖雷还有合撒尔等习惯了用拳头解决问题的军中行伍之人,都无法理解呼罗珊百姓口中所谓的‘善政’。 但塔塔统阿明白。 普通百姓,是最容易被呼罗珊的‘善政’收买人心的。 这时候,店家的饭菜也开始往桌上摆了。 草原人的生活比较简单,吃食也比较粗放。而呼罗珊的吃食则汇集了天南地北等不同族群的特点,加以糅合创新,弄出了不少经典菜式。 像马鲁烤羊。就掏空羊的内脏,里面塞满葡萄、米饭、坚果等在火上烤。再加上孜然和一些特色酱料,配合起来吃鲜嫩可口,舒爽怡人。 不过售价比较贵! 一只马鲁烤羊在一品居的价格是五枚第纳尔。普通的呼罗珊人月收入,也就值五第纳尔。所以一般人,是吃不起的。 窝阔台他们身份特殊,自然不在普通人之列。 还有酒水。 呼罗珊的酒水是要加税的。 也是在回教的教义中,喝酒是违反教义的。清教虽没有提禁酒,但也没提倡大肆饮酒。所以在契合教义的情况下,就将酒水列入了征税的名单。 不过根据酒的不同品种,征税也有差别。 最贵的是酒精度很高的白酒--烧刀子,其次是呼罗珊常见的葡萄酒,最后是苹果、梨等不同果子酿造的果子酒。 其中白酒多是对外出口。 售卖的主要国家便是蒙古。 呼罗珊每年白酒的总产量有六成,是售卖到蒙古的。现在随着钦察特别军官区的建立,和基辅罗斯诸公国也打通了商路。那里的冬天比蒙古更加寒冷漫长,白酒的销量绝对会比预期的好。 另外呼罗珊的官方酿酒坊已经酿出了另一款‘通杀’级的酒,名为伏特加。 没错,就是后世俄国家家户户必备的伏特加酒! 现在产量不高,只在马鲁、蒲华等城小范围推广,一般的酒肆饭店,还拿不到货呢。 还有以甘蔗为原料的朗姆酒。口感甜润、芬芳馥郁,酿酒坊设在卡拉奇,当地是甘蔗的原产地,已有小规模甘蔗种植园。蔗糖的生产作坊,也集中在当地。 由于和伏特加一样,都没有大规模生产。因此产量有限,仅在卡拉奇、马鲁、蒲华等少数大城才有售卖。 一品居是档次很高的饭店。以后世论星级来评定,那是妥妥的五星。像伏特加、朗姆酒这样的新品种,自然是有售卖的。 为扩大销量,提高知名度。酒坊还委托各饭店酒肆以赠品尝鲜的形式,帮忙推广。 像现在,店里的侍者就给窝阔台他们每人送了一小壶朗姆酒和伏特加,介绍道:“客官,这是咱们店新进的酒水,各位可以尝尝鲜,不收钱的。”。 窝阔台看了一眼身旁的随从,就见其接过侍者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完后没什么异样,才冲窝阔台点了点头。 便让人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小酌一口后,味道果然不同。 与烧刀子有些类似的,伏特加口味凶烈,劲大冲鼻,像火一般地刺激。但论后劲的话,却是不如烧刀子。 拖雷却是喜欢这样味道的酒。入口便劲道十足,恰好符合草原男儿直爽的性子。 再来一杯朗姆酒,甜甜涩涩的,有点类似葡萄酒。但后者劲道要足一些,且更加甜润。塔塔统阿喜欢这样温和一点的酒水,便多饮了一杯。 但窝阔台还是更喜欢烧刀子。后劲足,爆发起来如火山一样,让人猝不及防。 随后窝阔台分别点了两瓶朗姆酒和伏特加。 不是他小气,而是这酒水是被限购的。每一桌的客人,最多只能购买两瓶。否则的话,其它客人要卖就没有了。 毕竟现在的主要目的不是冲销量,而是提高知名度。 只是仅仅两瓶,价钱也不低了。伏特加一瓶单价二十一第纳尔,朗姆酒则是十七。前者的酿造需要大麦、小麦这样的主粮,后者的原料则是甘蔗。 呼罗珊对主粮商用是要收税的,所以价钱就相对高一些。 或许是看窝阔台出手阔绰,侍者又向窝阔台他们建议,要不要请几位小娘来唱曲跳舞。 一品居和一些红楼女支院是有业务合作的。像这样的娱乐陪酒业务,既给一品居增加了营收,又帮助了红楼女支院扩宽了业务渠道,可以说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现在呼罗珊的各个有些财力的饭店酒肆都有这样的合作形式。一些财力不足的茶馆也和价钱相对低一些的说书人或杂耍人合作,帮店铺招揽生意。 窝阔台他们对店家这样的提议也很动心。 到底吃饭喝酒,有女人陪着才应景。 于是一品居那边马上派人通知了有合作的红楼老鸨,请了几位才艺双绝的妙龄女子过来。 得益于清教的推崇,呼罗珊的社会风气并不封建保守。对女子的行为举止,也没有特别严格的要求。所以后世回教女子常见的面罩、黑袍等衣饰,根本在呼罗珊见不到。 即便是呼罗珊没有涉足的两河流域和北非,也没有女子必须身穿黑袍带头巾的规矩。而且以后世的价值观来看,这个时代的***妇女似乎更开放更自由。 为此在哈里发时代,有虔诚的宗教学者特意提出针对女人的清规戒律,希望能约束信仰回教的女人。可惜在阿巴斯帝国全盛时期都没得到推行的事,到了当下四分五裂有数百年的光景,更加难以推行了。 不过中亚这地方日照时间长,太阳紫外线强。又加上沙漠较多,白日比较炎热。身穿袍服遮住头和脸,是可以起到保护作用的。所以呼罗珊身穿袍服,带头巾的人不少。 但颜色各异,黑色这种过于吸热的颜色,倒是少见。 而一品居为窝阔台他们请来的女支女,穿着可谓是相当开放了。内里只用少数布片遮着隐秘部位,其它地方都披着半透明薄纱。身上撒了具有刺激荷·尔蒙分mi的香水,最容易使人动情。 第六百零六章 桃色间谍 脸上没有涂抹很厚的脂粉,而是仿照时下马鲁时兴的‘白妆’,简单的遮挡一下脸上的瑕疵,抹上少许脂粉。再将眉毛休整一下,并画一下眼线。 人最有神的地方--眼睛,便处理好了。 唇瓣的颜色也不会弄得很红,整个看上去就不会显得那么华丽夸张。 这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说是国主的女人,全都化淡妆。 管中窥豹,民间女子也就知道了国主的喜好。 那些高明大户最先反应过来,让家里的女人齐齐效仿。尤其是未出嫁的女儿,都弃原本的妆容不用。 为了招揽生意,红楼女支院肯定也得改变妆容。 这事儿传到李承绩耳中时,他也有些意外。 其实他并没有让民间女子都改成‘白妆’的打算。只是他自己见不惯这时代的妆容,一个个都涂着很厚的脂粉,活活像从棺材板里爬出来的僵尸。 对着这样的女人,他别说喜欢了,就是连看一眼都不愿。 阿依娜、竹青她们作为李承绩的枕边人,自是察觉到了李承绩的喜好。便纷纷改变妆容,以致引得整个后宫的女人都改了。 不过说实话,这样素净的妆容确实看着没那么恐怖了。 窝阔台他们在女支女们一进来,就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中的酒盏。因为他们没想到,呼罗珊的女支女会是这样的打扮。 一个个身段纤细高挑,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而且不比蒙古女子,一上来就很知趣的坐到他们身旁,jiao声娇气的劝酒。 还有女支女弹曲,乐曲比较激昂,听着就让人热血沸腾。有音色不错的乐师随即跟着曲子唱了起来,只听:“来啊!快活啊!我们有,大把时光啊······”。 这是回鹤版,还有汉话版、波斯版。起先是从和州一家女支院传出的。后来其他同行觉得此曲特别应景,便纷纷引进。于是越传越广,马鲁这边的女支院全都学会了。 即便在民间,此曲的传唱范围也很广。 窝阔台他们立时酒意上涌,se字当头。搂住怀里的可人儿,上下其手。 可惜这时原本颇为乖巧的女支子们,一个个滑的像泥鳅一样,从窝阔台他们怀中离去。然后有人赶紧将桌上的饭菜拾到一旁,女支子们纷纷跳了上去,开始挥舞着身上的薄纱,sao手弄姿。 窝阔台他们可开了眼界! 同时也打心眼里觉察出呼罗珊的好处来。 只这女支子,就比蒙古那些脸盘大,像木头一样的可敦要有趣多了。 也不知这呼罗珊的女支子能否带回蒙古。可以的话,他们一定要多带几个回去。因为有这样的尤物在,以后的椒房之乐就有趣多了。 随后那些女支子们在伺候人的时候,更是花样百出。什么游龙摆水、*****、二龙戏珠之类,即便像合撒尔这样御女没有上百,也有数十的老男人,也没走完全部花样就累趴下了。 更别说拖雷这样的年轻小子,只一回合就偃旗息鼓。 “啊!妙哉!妙哉!”,塔塔统阿此刻没有半分平日里的正经样儿,满脸yinxie,在女支子的伺候下欢快的喊道。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与他们一墙之隔的包厢,一双眼睛将他们的丑态从头瞧到尾。 到了晚些时候,李承绩的案头就摆上了窝阔台他们在包间yin乐的简笔画像。虽然没有上色,但还是看得出画中之人特别享受。 “呵呵···他们既然喜欢,不若领几个回蒙古去好了!”,李承绩瞧着画像,冲着成立不久的国安司协务-李迪道。 这是从事务司分出来的情报机构,主要负责国外情报。而事务司则把精力放在国内,监察百官。 这样既可以防止事务司一家独大,出现不受控的情况。也可以精简事务司的情报事务,提高情报收集能力。 虽然以李大力的忠心,李承绩是完全可以放心的。但对一个人的信任不能是无止境的,而且有鉴于事务司的特殊性,也不能让主官长久化。 往后换了人,他就无法做到最大限度的信任了。 因此制度上的钳制,还是早点确立比较好。 李迪是早年就跟着李承绩的人,在事务司也待了多年。从当年蒲华攻防战的一个小兵,成长到现在一司的次官,也算是官途亨通。 尽管国安司的主官是远在蒙古的牙剌瓦赤,但眼下天高皇帝远,牙剌瓦赤也无法接管国安司的所有事务。所以真正的主事人,还是李迪。 这次窝阔台他们一进入呼罗珊的国境,就成了国安司严密监视的对象。也是李承绩的重视,让李迪不得不尽心尽力的将此事办好。 毕竟国安司是李承绩在回马鲁的路上建立的。如此迫切,以致都等不到建国大殿之后。这也让朝堂上,对国安司多了几分看重。 当然,更多的是忌惮。 因为国安司和事务司都不在六部的统辖之下,单独听令于李承绩。算是超脱六部之外,地位超然了。如果国安司和事务司的主官品级不是司务而是狄万的话,那就跟六部平起平坐了。 再加上国安司和事务司干的是见不得光的活儿,对外界而言,是极其隐秘的存在。朝堂上也对国安司和事务司的事情知道得很少,让人本能的就敬而远之。 为回报李承绩的信任,也是为了体现出国安司的作用,李迪对这次的行动也是极其重视的。 当下听着李承绩的话,李迪肃声道:“人都安排好了。窝阔台那边,也派人询问了姑娘们的卖身价。我让女支院那边答应了下来,只等窝阔台他们来亲自挑人了。”。 昨晚送过去的女人不全是国安司的人,姿色也不算太出挑的。现在窝阔台他们被服侍好了,要带几个女人走,当然要挑最好的。国安司这边就尽心安排些姿色不错的,只等被窝阔台他们挑走。 这番安排,早前就做好了的。现在只等窝阔台他们入套了。 第六百零七章 大典之前 公元1211年5月8日,对呼罗珊而言,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因为就在今日,呼罗珊举行立国大典。 和上次王国不同,这次呼罗珊是开辟一个新的王朝。从前呼罗珊国的国号是由大辽赐予的,现在也将弃之不用。 而重新更改的国改,则为单字--元。 按照礼部官员的解释,元乃万物之始。新建立的元帝国,也将是史无前例的大帝国开端。这也代表了元帝国上下官民的雄性,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国度。 不过如今新帝国的国号只有少数高层官员知道,民间只听闻呼罗珊将改国号,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国号。 但这不妨碍呼罗珊全境一片欢腾。 为表示恭贺之心,上到都城马鲁,下到边境小村,都要庆贺一番建国之喜。刑部也按照李承绩的吩咐,大赦天下。 当然,这只针对那些罪行不重的百姓。 若是恶贯满盈之辈,是万万不会特赦的。 此刻通往水晶宫的六条大道全都封锁。其中除了主干道被清空留作军队检阅外,其它水泥道上都是前来的观礼的百姓。道路两旁也皆是张灯结彩,以显喜庆。 不少店铺看出建国礼带来的商机,纷纷在这一天打折促销。虽然真正的售价其实并没便宜多少,甚至有的还是故意提高了标价,使得打折后的价格比前些天还要贵上不少。 但抱着贪便宜心理的百姓,还是速度极快的扫货。 水粉店的掌柜纳绥尔丁·纳克就笑得合不拢嘴。 今天才一上午的时间,他店里摆出的胭脂水粉就售卖得差不多了。如今已让伙计去库房重新取了胭脂水粉摆上,好多售卖些商货。 但他的儿子纳绥尔丁·图西,就没那么高兴了。 因为今天是建国大典,他是巴不得早些去水晶宫前看典礼。可惜被他爹逼着来店里帮衬,不得不耐着性子等时间流逝。 珰铛铛···墙上的挂钟突然响了。 这是呼罗珊的钟表坊制造出来的普通型钟摆。挂在墙上不仅美观,还能精准的报时。就是售价不费,最便宜的普通型钟摆都要七十九第纳尔。 不少店铺为了装门面,都买了钟表。纳绥尔丁·纳克便也拿出大半个月的营收,咬牙买了一座。 不得不说,挂在店里还是非常有面子的。 不少姑娘家看到钟摆这样的新奇事物,就会不自觉的走进来看看。从而为水粉店,招揽了不少生意。 此时钟表的指针指向了十点,纳绥尔丁·图西一见,不免脸色一喜。就一把脱掉身上粉红粉红的工服和帽子,冲着他爹喊道:“爹!学校那边定好了十点半集合,我现在就得走了”。 说罢,也不管他爹同不同意,就一溜烟的跑了。 街上尽是朝着水晶宫涌去的人。虽禁止了马车通行,但摩肩接踵的,也不好行走。纳绥尔丁·图西为赶时间,便见缝插针,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似的,在人群中快速往相反的方向掠去。 好在帝国学堂的新校址与呼罗珊国立大学相隔不远,和水晶宫也是建在相邻的街区。所以他赶过去的话不用耗时太久。 因呼罗珊国立大学的建立,现在帝国学堂只有小学和中学了。从前专为呼罗珊培养文官的成人教育,全都搬到了呼罗珊国立大学的政事科。 以后文官的培养,也都需要出自政事专科了。 不过帝国学堂的优势还在。 这里的办学时间最早,师资力量最雄厚。而且很多达官显贵之子,都在帝国学堂求学。只人脉这一项,就是其他学堂无法比拟的。更何况帝国学堂的学子进入呼罗珊国立大学求学是有优势的。 不是说分数会低很多。 而是帝国学堂的教学模式会比较贴近呼罗珊国立大学的考试要求。从而近水楼台先得月,获得比一般人要轻松许多的捷径。 当初纳绥尔丁·图西若是没有李承绩的格外允许,现在也是踏进不了帝国学堂的大门。并且若学习成绩不够优秀,表现不够突出的话,也不会一直留在帝国学堂内。 他现在不仅在里面待得很好,而且和同学们的关系处得不错。并且还获得了学堂设立的奖学金,算是自己会挣钱了。 尽管他们家也不差钱,但那奖学金和经商的钱不同,是他凭自己的聪明脑袋得的,意义远不一样。 等他赶到学堂时,不少学生已经以班级为单位在学堂门口排队准备出发了。 “图西!图西!这里!”,就在纳绥尔丁茫然地寻找自己的同学时,有人冲着他大喊道。 “奥尼尔!”,纳绥尔丁·图西循着声音,马上看到了喊自己的同学。那是和他一起读书的同班同学!因同一天进入班里读书的缘故,他们被安排坐到一起。 感情,也就格外亲密一些。 便赶紧跑到奥尼尔所在的喷泉旁,负责带队的老师看到纳绥尔丁·图西赶过来了,连忙催促道:“快换上衣服图西,我们马上就要去水晶宫了。”。 为表示社会各界的庆贺之意,帝国学堂的学生们被要求加入游行方阵。他们穿着统一的衣服,挥舞着横幅和口号,为建国大典增色增彩。 这可是一份天大的殊荣! 因为游行的方阵是要在国主的眼皮子底下经过的。表现好的话,还会得到国主的青睐。所以帝国学堂的师生们一接到这个任务,就马不停蹄地准备了。 纳绥尔丁·图西他们在学校时,就没少演练游行时的队列和口号。现在终于要走到台前,心里还是有些激动地怦怦跳。 “知道了,老师!”,纳绥尔丁.图西因跑得太急,呼吸有些急促的说道。随即快速回到对列,奥尼尔将早准备好的队服扔给纳绥尔丁·图西,询问道:“你怎耽搁了这么久?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我们可就出发了。”。 “哎!路上人满为患,我好不容易才赶到这儿来。”,纳绥尔丁·图西边说边快速将队服套在身上,奥尼尔又帮他整理了一下。就排好队,拿好小旗子,开始出发了。 第六百零八章 宗教政策 宽阔的埃米尔大道上,一排排游行队伍整齐划一的往水晶宫方向行去。纳绥尔丁·图西挤在帝国学堂所代表的方阵内,边走边看大道两旁拥挤的人流。 经过进一步的扩宽,现在埃米尔大道已有双向行驶八车道的规模。尤其是通往水晶宫的路段,乃是和水晶宫一起新修的。现在路面平坦齐整得很! 洒过净水后,路面更是干净得一尘不染。 纳绥尔丁·图西走在上面,生怕鞋子弄脏了路面。 此时道路两旁的百姓看到帝国学堂的学子们统一的衣着,不禁猜测道:“这是哪所学校的学生,竟有幸在国主面前露脸。”。 “是啊!我们家娃儿读的学堂就放了大假,正在家瞎折腾呢!”, “啧啧啧···这学堂的娃儿都生得标志健壮,不像寻常学校的学生啊!”,有百姓议论道。 帝国学堂乃李承绩命礼部亲自组建的学堂。现在虽没了培养官员的教学资格,但仍是受教育司亲自掌管。学校的校长,也是教育司级别不低的官员。 甚至礼部大狄万和国主李承绩,都是帝国学堂的名誉校长。 在培养学生时,也就不仅是知识,还有气度。 当然,吃食上也绝不会差了。 在这个普通人经常饿死的时代,帝国学堂的学生已经做到了营养均衡。并且学堂内还有武科!不求每个学生都是武学奇才,只求强身健体,有一个健壮的身体条件。 所以放眼望去,帝国学堂的学生们脸上都洋溢着少年常见的朝气和自信。并且个头都不矮,长得也壮硕。 组成方阵走在埃米尔大道上,就像一群昂首挺胸的士兵。 纳绥尔丁·图西感受到百姓们热切的目光,心中也不禁以帝国学堂学子的身份为荣。 与此同时,水晶宫。 作为今天建国大典的举办地,这里汇集了呼罗珊各界的目光。一到三楼,也都经过精心的布置,可以容纳下成千上万的贵宾。 而在水晶宫外的广场上,近五米高的阅兵台已经搭建完毕。上面系好了白绸,可以为宾客遮挡刺眼的阳光。 但今天天公作美,马鲁城昨儿夜里下了一场小雨。今儿虽停了,不过云层还没散去。再加上天气已开始转凉了,马鲁城的天气已不算炎热了。 将近正午,太阳依然被云层遮挡。 这在马鲁,还是少有的事儿。 坊间已经传闻,这是真主感念呼罗珊国主拔乱反正,将千千万万误入迷途的信徒带回了正道。从而聆听圣言,得到真主的教诲。 长老院所代表的各大清真寺伊玛目,也都是这样宣扬的。 就连城外刚建不久的慈恩寺,也俱是这样宣扬。 这是马鲁城第一座有皇家背景的佛寺,据说建寺的全部钱财,都由国主娶回的前辽公主捐赠。而且佛寺的主持是长老院唯一一位佛教高僧--义净法师。 目前随着回鹤和夏国境内富户迁居到马鲁城,佛教信徒的数量已经大为改观。再加上大辽的佛教信徒也不少,像那些契丹皇族和宗亲,也都迁居到马鲁。 所以建造佛寺,也是满足这些佛教信徒的要求。 只是马鲁到底是以回教信徒为主的城池,从前呼罗珊国也是以回教为尊。这使得国内的律法,处处以维护回教利益为主。这佛寺,也就不准建在马鲁内城的中心地带。 现在因呼罗珊国已经更改国号,且国内佛教信徒有了大量增长。朝堂上,佛教信徒也有一定的分量。再以回教为尊,而处处打压非回教信徒,就会有国家分·裂的隐忧。 因此李承绩已命刑部为主,联合其他部门和司级机构,就国法重订展开讨论。像宗教法这一块,是否更改,如何更改,就需要与宣教司和长老院商议。 这次慈恩寺的开建,就没少闹出波折。 起初是长老院诸位回教长老联合抵制,请求停止寺庙的开建。然后又是各大清真寺,开始联名请求维护马鲁城回教圣地的圣誉。后来更是出现信徒打砸慈恩寺,工人罢工,停止修建慈恩寺的情况。 这事儿发生时,李承绩还在夏国。 所以当初是六部主官联合主政。 一番商议后,决定严惩闹事者。将长老院的两位直接参与长老,全部除名。剩下的几位牵扯不深的长老,则都做出降级的警告。 当时帕什瓦·吉雅跟着李承绩行军,倒是有幸避开了此事。现在已成了长老院的大长老,有了最大的话语权。 他性子绵和,为人也比较识趣。和义净法师就佛理之事,也经常讨论一二。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在夏国境内,也见过其他高僧。虽然所属宗教不同,但并不妨碍他和别的宗教学者交好。 现在新成立的大元帝国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单一宗教的呼罗珊国了。对于其他信徒,也不能再一味的打压。 所以怀柔的帕什瓦·吉雅,便符合李承绩的心意。 也正是这个缘故,才加入呼罗珊不久的帕什瓦·吉雅,才坐上长老院大长老这个极有殊荣的宝座。 今日的建国大典,慈恩寺那边也是派了僧人出席的。他们还排了一个方阵,就等着接受李承绩的检阅呢。 当下高台上,宾客们已经坐满。周围的大道则全部封锁。入场的百姓被安排到一块块提前划定好的观礼场地。周边都拉了横幅,有身着甲胄的将士看着,防着有不识趣的百姓胡乱冲撞。 但百姓们的嘴巴是堵不住的,各个观礼场地都人声鼎沸。汇成一起,就像菜市场一样。叽叽喳喳的,根本听不清身旁的人在说什么。 只是看台是不同的! 因距离地面较高,底下人说什么也吵不到他们。埃尔斯国的使者就坐在格鲁吉亚使者马米科尼扬身旁,笑着说道:“呼罗珊的百姓可真多啊!我们国都与之相比,真是远不能及啊!”。 他说的也是实情! 埃尔斯国是从基辅罗斯公国分lie出来的一个小国。距离克普恰克联盟不远!从前总有钦察部落欺负他们,现在都被呼罗珊人打跑了。 这既让埃尔斯国上下欢腾,又心生恐惧。 因为呼罗珊国如此强势,会不会顺带灭了他们埃尔斯国。 第六百零九章 医疗普及 于是不等西征的呼罗珊大军找他们,埃尔斯国就派使者找上呼罗珊大军了。 当初李承绩给阿胡拉定下的计划。是在三年之内,扫荡整个钦察草原。尤其是原克普恰克汗国境内,要彻底让呼罗珊站稳脚跟。 现在随着回鹤与夏国百姓的大规模安置,这一目标距离实现已经不远了。但克普恰克联盟那边,地域并不克普恰克汗国小。再加上远征作战,对将士们要求甚高。 所以为避免节外生枝,李承绩让阿胡拉与周边各方势力以交好为上,交战为下。埃尔斯国如此识趣,阿胡拉便让他们臣服呼罗珊,并派使臣前来呼罗珊国都进贡。 刚好赶上了呼罗珊的建国大典,也算是赶巧了。 只是因为他们是小国,所以坐的席位距离李承绩有些远。但和同为小国的格鲁吉亚等国使者,倒是很近。 “何止呢!我听说啊!马鲁一城的人口就有百万!”,马米科尼扬出声道。虽然根据户籍来算,马鲁的定居人口并没有百万之多。但算上庞大的流动人口,就可能有上百万了。 如今又是节日盛典,入城的人口比平日多上数倍。就水晶宫周围十里的街区,全都采取了限流的举措。 来得晚的百姓,已经不能进入水晶宫的范围内了。 但这次庆祝建国大典的游行队伍是会游街的。那些不能进入的百姓,也会在主干道上看到军队和平民所代表的游行方阵。 如果运气实在不好,连主干道也挤不进去。那就在城内的商业街游玩也行。今日商家都学着李氏商行进行打折促销!相关的预热活动,甚至提前一个星期就开始了。这个时候采买商货,还真能省些小钱呢。 埃尔斯国的使者多米斯基闻言,有些咂舌道:“百万之多?!这可真是巨城啊!我们罗斯所有公国的百姓加在一起,也没有马鲁一城之多。”。 基辅罗斯公国位于东欧平原! 那里虽地势平坦,土壤肥沃。但冬季实在漫长,在这个缺少取暖设备,又生产条件低下的十三世纪。整个人口增长率,都非常缓慢。再加上罗斯各公国之间的关系并不友好,打打闹闹是经常的。 这使得原本就不多的人口,更加没多少增长了。 而呼罗珊不同! 早在立国之前,李承绩就对医疗方面非常重视。并且还成立了太医院,在全国各地都有分院。 医学的人才培养也同步进行! 李承绩发挥后世先知先觉的优势,将护理体系也纳入了医学的培养计划中。呼罗珊的随军队伍里,就有单独设立的战地医院旅。医生与护理人员,悉数配备。 在这个以冷兵器为主要作战方式的时代,呼罗珊的战地医院旅很大程度上降低了死亡率。这也让呼罗珊的军队士气高昂,战场上表现得更加英勇。 马鲁作为呼罗珊的国都,太医院不只有一所,而是十二所。医护人员的数量在全国来看,都是毫无疑问的第一。不少呼罗珊其他郡县的百姓就特意长途跋涉,赶到马鲁看病。 马米科尼扬和多米斯基都在马鲁的帝国医院来了个全身大体检! 原本还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结果没想到,还真查出了不少隐疾。现在吃着医院开的药调理身体,还真有明显的效果。 这一点,也是他们艳羡呼罗珊的地方。 因为有这样齐全的医院在,很多疑难杂症都能得到最快的解决。比如伤风感冒这一项,他就发现马鲁人已习惯性的去医院买几副药,完全不当事回事儿了。 并且因伤风感冒而病故的人,他们到目前为止,也着实没有听闻过。而在草原,因伤风感冒而死的人却是十之八九。每年夏秋之交,都会带在一批人的性命。 如果能在他们国内建几所这样的医院,那可真是泼天的喜事儿了。 当然,这种事儿不是他们想就能成的。 即便他们向李承绩请求,也成功率不高。 因为呼罗珊将这些医护人员都看成宝贝!每所太医院的分院都有一支数量不多的军队驻守。他们主要负责医护人员的安全,防止被别国掳走。 这件事上,最积极的便是蒙古国了。 在呼罗珊与蒙古签订和约前,呼罗珊境内发生了数次医生被掳走的情况。但因各郡县防范得当,最终蒙古探子都没能将人带出境。 如今两国签订了和约,确定了边境。在医疗方面,也展开了合作。主要是呼罗珊对蒙古进行医疗扶持,在他们国内开设一家太医院的分院。并派医护人员进入他们国内,帮助他们国内医疗事业的发展。 不过这都是官面上的话了! 主要原因是呼罗珊希望蒙古节制夏国,以便保证河西走廊的商道畅通。另外就是人口买卖上,蒙古不要管控过严。 这两点蒙古同意了,呼罗珊也就答应了。 只是呼罗珊有言明,这些医护人员不能进入战场。但可以帮助他们培养医护人员,这一点还是让蒙古比较欢喜的。 虽然从国家利益上来讲,帮助蒙古发展医疗事业对呼罗珊弊大于利。但现阶段李承绩需要与蒙古交好,从而保证东境的安稳。所以只能在医疗方面,也给予一定的让步。 但是培养医护人员方面,李承绩还是学了前苏·联那一套。规定了教学时间,并在医护人员的派遣上,留了些后手。像掺入探子、眼线,并派一些水平一般或是不善言谈的医护人员过去,最大化的妨碍蒙古医疗水平的提高。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呼罗珊尽快消化刚吞并不久的疆域。从而度过这段衰弱期,快速成长。那样的话,根本就不用再与蒙古虚与委蛇,妥协让步了。 “国主到!”,在马米科尼扬和多米斯基谈笑风声时,一声尖细的高喊声响起。就见水晶宫外,已列队站了两排近卫。 一身锦服的李承绩领着呼罗珊的一干重臣,不急不缓的从宫内走了出来。 在场的百姓立即欢呼出声,看台上的宾客也全都站起。 “国主太可比勒(伟大)!安拉胡艾可拜勒(真主伟大)!”,虔诚的清教徒大喊着,掀起一片欢呼的热潮。 第六百一十章 大元帝国 已经见识惯了大场面,李承绩再面临这种千万人同时欢呼的场景时。脸上保持职业性的笑容,露出八颗牙齿,友好的向欢呼的百姓摇手致意。 这让已激动万分的百姓更加疯狂,一个个的脸红脖子粗的喊着,似乎想让李承绩注意到自己。可惜疯狂呐喊的百姓实在太多了,完全不可能在海啸般的欢呼声中脱颖而出。 看台上的宾客也被这种大场面震撼住了!嘴巴微张,一时都不知说些什么。多米斯基便是如此,喃喃自语道:“这···这···”。 “民意如潮,李国主可真得人心啊!”,塔塔统阿脸上虽笑着,但声音却透着些许忧虑。 “呼罗珊,蒙古之劲敌也!”,合撒尔也感慨道。 斡匝儿、摩诃末等灭国旧主则心里五味杂陈,神色有些不好看。因为在场欢呼的百姓中,绝对有葛逻禄和花拉子模人。现在他们这么拥护李承绩这新国主,叫他们除了感慨时移世易,就只有暗骂百姓们忘恩负义。 他们的表现全落在‘保护’他们的事务司探子眼中,想必日后有苦头吃了。 一些刚内附呼罗珊不久的波斯领主们,则都暗自感叹自己没有与呼罗珊为敌。不然的话,只出动马鲁的百分之一人口,他们就守不住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了。 而这时候,李承绩也率领文武百官走上看台。 因这里较高的缘故,越来越多的百姓也看到李承绩。掀起的声浪,也因此越来越大。李承绩每走几步,就向围观的百姓挥手。虽然隔着的距离不近,但有不少百姓备了千里镜。 对于李承绩的一举一动,也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同时看台上也有人用简易扩音喇叭在讲解着李承绩的举动。那声情并茂的样子,使得声音也颇有感染力。那些被挡在人群后的百姓,即便看不到李承绩的一举一动。只听着解说,便也觉得身临其境了。 这么说着,李承绩也来到了看台。 解说人看到李承绩走过来,连忙道:“国主上看台了!哦!不!国主向我走来了。”。听着声音,百姓们也能感受到解说人激动的心情。 “国主太···太可比勒!”,因太过激动,解说人说话都有些结巴。 “安拉胡艾可拜勒!”,李承绩用回教礼应声道。 “国主太可比勒!安拉胡艾可拜勒!”,场下的百姓随即跟着出声,全场再次欢呼一片。并且像海啸一般,以看台为中心,向四周迅速扩展。 “各位···呼罗珊的子民们!”,李承绩做了下压的手势,场下的百姓迅速安静下来。这样的情形,再次让马米科尼扬等人惊呼李承绩的威望。 “我是你们的国主--李承绩!”,这样的开场白既不文雅也无前例可寻。但是只要耳朵没聋的人,都能听得懂。 “呼罗珊立国四载,南征北战。如今疆土可达万里,治下之民千万。从前我呼罗珊内附大辽,遵上国为主。现在大辽已灭,治下之民已为我呼罗珊之民。 故而呼罗珊之国号,已不合时宜。今日我宣布,改呼罗珊王国为大元帝国。上告天听,愿得庇佑。”。 话音刚落,底下就开始呐喊道:“大元太可比勒!大元万岁!”。 因早在改国号之前,不少人就已得到消息。所以现在听李承绩郑重宣布,便不觉得那么陌生了。 同时李承绩也学着大辽帝国的传统,使用年号。将‘天禧’改为‘永兴’,意为永久兴旺之意。 而今年,也便是永兴元年。 看台上的宾客多来自西方和天竺,他们国家是没有使用年号的习惯与传统。对于呼罗珊改国号又取年号的做法,也就没有过多深究。但夏国来的使者就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在害怕,呼罗珊学习东方的礼仪,是有意向东边发展。 他们夏国,就无疑是刚改名的大元帝国的眼中钉。 无论夏国使者如何感想,大元帝国的建国大典都正常的进行。 在李承绩讲完话后,呼罗珊六大狄万也上台发言。有鉴于后世领导演讲时,飞话连篇,台下人听着昏昏欲睡的滑稽场面。李承绩让每个狄万发言时,时间都不能超过两分钟。 所以各个狄万说话时,都是喊口号,表示拥护大元帝国的热切之心。 不同于后世人习惯了带节奏的套路! 这时代的百姓还算淳朴!在狄万们有意的带节奏下,百姓们也都犯了狂热的中二病,大喊着为大元帝国赴汤蹈火。 随后就是准备已久的游行队伍出场了! 在这个汇聚了各方势力焦点的时刻,必要的亮肌肉行动自不能少。所以军队的出场,就排在最前。 首先是金甲骑兵的出场! 论美观,金甲骑兵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各个全身都披着金色的战甲,就连坐骑都不例外。腰间则挎着金色巨剑,一个个犹如神兵天降一般。 他们一进入众人视线,就惊呼连连。 “上帝啊!这是元国最优秀的骑兵吗?”,一个景教徒出声道。 “这战甲真用黄金造的吗?天呐!这得需要多少第纳尔?”, ······ 众人热切的讨论着,无疑对黄金战甲生出浓厚的兴趣。 窝阔台他们也没想到呼罗珊这么财大气粗,竟然弄出了黄金战甲。而且不是一套,而是一堆。 就眼下所看到的方阵,最少有千人。远远看去,就像一片金色的海洋。 李承绩与少数元国官员看着百姓与使者们惊叹的目光,十分享受。 其实黄金战甲,并没用上多少黄金。主要是在战甲的外围镀了金粉,等制成成品战甲后,又抹了油。 以致看上去,才那么光彩逼人。 不过这战甲的防护力不是顶尖的!现在拿出来,更多的是为了吸人眼球。 后面又陆续出来了几个骑兵方阵,有身着锁子甲的轻骑兵。他们背着长弓,脸庞被头盔遮挡,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气。还有以长枪、长刀、战斧、镰刀为兵器的骑兵营,个个都以便于冲锋陷阵的轻甲为主。 第六百一十一章 骑兵之威 就地形而言,呼罗珊有四分之三的地方是适合骑兵作战的平原。而在这平原之中,又有一半以上的土地是不适宜耕种的沙漠。 尽管如此,骑兵还是呼罗珊最适宜作战的兵种。 至于剩下的四分之一山地,骑兵的作用虽会受到削弱,但那多是高山雪原,别的兵种也难以在那里展开大规模作战。 所以呼罗珊的军队中,骑兵占了八成。而有着速度优势的轻骑兵,又占了全部骑兵的九成。 “哒哒哒······”,骑兵们踏着整齐划一的正步,在水泥路面发出清脆的回响。台上的德里苏丹国使者高台斡干看着,只觉心脏都要窒息了。 也不怪他如此紧张! 因德里前苏丹意外骑马摔死,所以新国主在没有告知呼罗珊的情况下,就自行继位。当时事务司有将德里的情报送回呼罗珊,可惜李承绩正率领大军征伐回鹤西夏,也就无暇顾及德里。 如此等德里新苏丹塔克乌丁继位,呼罗珊再插手就晚了。 现在高台斡干就是塔克乌丁委派来的德里使臣!一是来与呼罗珊确定友好的双边关系,二是来恭贺呼罗珊的建国大典。 当然前者远比后者要重要得多。 毕竟就在不久之前,呼罗珊可是一直拒绝德里苏丹国的使臣入境。 并且在边境地区,也开始严加盘查。这使得红红火火的边境贸易,一下子大受打击。虽然这对呼罗珊这边的商贸也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但从国家利益考虑,商贾们也能理解。 而且现在也不是和德里苏丹国一家做生意。在南边德干高原,还有诸多小国。他们得知了呼罗珊的厉害后,已经派了使臣向呼罗珊进贡。尤其是那些紧邻德里的小国,从前一直受德里国的欺负,差点要被灭国了。 若不是呼罗珊西来打得德里国伤筋动骨,现在他们都不复存在了。所以对于呼罗珊这域外势力,都巴结得很。 更何况南洋那边的海上商路已全部打通了! 呼罗珊的商货有着超越时代的优越性,根本就不怕没处卖去。 因此呼罗珊的一系列举动立即就引起了德里国的紧张情绪。边境地区,也开始增加军队。 信德郡作为边境郡,自然也保持了普通郡的军队编制。像边军,就有两万人的规模。吐蕃将军所驻扎的麻桑郡也向南部边境调派军队,距离德里城不过百余公里。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德里那边是害怕得罪呼罗珊后,引起持久性的边境战争。从而内部争权夺利,引发王位不稳。到底德里前苏丹去世时,可是没有子嗣的。除了外嫁的公主,就没有别的继承者。 所以严格来说,任何人都有继承苏丹之位的可能。 现任苏丹塔克乌丁原是前苏丹麾下掌握重兵的军将。在苏丹意外去世,王位空悬时。以奔丧的名义,第一时间赶回德里城。并掌控了全城的兵马,用军事手段迫使其它人承认他继承苏丹之位。 现在虽大局已定,可只有稍有不稳,依然会有人冒着性命危险抢夺苏丹之位。 而呼罗珊这边,也是不敢真大动干戈的。 连续两年的征战,已经将呼罗珊的底子都掏空了。别看国库有那么多收入,其实根本入不敷出。像新的夏国四州郡,就需要投入钱粮恢复当地的生产。 还有当地的驻军,也需要国库调拨钱粮。 只是考虑到路程遥远的缘故,都是花钱从夏国和金国买的。 这方面,夏国是不想卖又不敢拒绝。 因为在签订和平条约时,呼罗珊就考虑到了这个弊端,让夏国答应了下来。若是不答应,呼罗珊又有开战的借口了。 另外回鹤、钦察等受到战事波及严重的地方,也是呼罗珊今年财政拨款的重点。 军队的将士在连续征战后,也需要与家人团聚,休养一段时日。同时那些伤残的将士离开军队后,新招募的将士也要重新训练。虽然可以用老兵带新兵的方式加快新兵的训练,但这还是需要时间的。 更何况,经过一系列的括地行动,呼罗珊的内政急需调整。 现在李承绩的重点就是处理内部弊政,以便使呼罗珊的国体能更好的适应多民族、跨地域的国情。 再开边衅,就显得太不合时宜了。 在这种情况下,呼罗珊便允许德里国的使者以参加建国大典的名义进入呼罗珊。 直到现在,高台斡干都没机会见到李承绩。 专门接见外使的外务司,也一直将高台斡干拒之门外。这就使得本就忐忑的高台斡干,更加无法安心。 此刻再见着呼罗珊络绎不绝的骑兵,自然脸色不好看了。 不过他的神色是没人关注了。 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水晶宫前跨着正步,迈步齐走的呼罗珊军队。尤其是在轻骑兵后,紧随而出的重甲骑兵。 那深褐色的战甲,红色的战袍。再配上看上去就不轻的长柄弯刀,让人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这莫非是呼···元国的重甲骑兵?”,夏国使者罗世昌惊呼道。作为曾经为大唐帝国征战的后裔,党项人对重甲骑兵并不陌生。就是夏国国内,也有重甲骑兵。 只是重甲骑兵的消耗颇大,从马到将士,都无一是精挑细选。夏国在国势大衰后,对重甲骑兵也开始养不起了。 与他们心境相反的是,百姓们看着全身重甲的骑兵,只有一种莫名的自信与自豪。 因为这就是战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帝国军队;大元帝国的威名,也因他们的一次次胜仗而声名远播。 曾经压在他们头上的大辽、花拉子模、古尔帝国等国,现在都已成了呼罗珊治下的郡。作为曾经的故国之民,他们只满足于现在的生活,而没有半分怀旧之感。 雅鲁拜尔达就是如此! 作为马鲁人,他在呼罗珊治下已有三四个年头了。曾经他像牛一样,从早忙到晚。但就是吃不饱,穿不暖。更别说讨婆娘,小有资财了。 如果再让他回到四年前,再做一次选择。他一定会选择在呼罗珊大军到来之前,就逃到蒲华去。那样的话,就可以早些过上安生日子,讨婆娘生子了。 第六百一十二章 大元商行 抱着这种想法的不止雅鲁拜尔达一人。所有过上好日子的百姓,都无不感谢李承绩的恩赐,对呼罗珊心有所属。 而这时官道上的重甲骑兵已经列阵走远,各个隶属不同组织的民间团体,开始进入众人的视线。有学校的老师、学生,也有商会的商贾。还有官方的工坊以及行政单位,每个郡也都派了代表团,组成一一个个方阵,载歌载舞。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衣着鲜艳的戏子方阵。 里面都是梨园春的戏子,代表着大元境内最高的艺术水平。男男女女,也一个个长得靓眼。此刻他们穿着鲜艳的衣裙,跳着李承绩闲暇时弄的后世热舞‘极乐净土’。 一出场,众人的目光就不自觉的被吸引。原本喧闹的场上,也霎时安静了下来。方阵内有配乐师奏着原汁原味的日文歌曲,在这个远离日本列岛的中亚,没有一个人听得懂。 但音乐是无国界的! 在任何时代,这都可以适用。 台上的官员就听着入神,马米科尼扬更是向过来斟茶的侍者问道:“这是什么名曲?虽听不大懂,但却悦耳得紧。”。在使者这个正职上,他还有‘乐痴’这个副业。 格鲁吉亚的名曲,他就全部通晓。并且曾花费重金,买了从拜占庭宫廷流落民间的古希腊名曲乐谱。此刻再听着动人的‘极乐净土’,‘乐痴’的病就又犯了。 天竺来的几个小国使者听到‘极乐净土’的乐曲,也是和马米科尼扬一样的反应。 在后世,说到印度次大陆,大多数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歌舞。即便现在统一印度次大陆的大国并未形成,但印度土著对歌舞的喜爱却是超越空间和时间限制的。 只不过端茶送水的侍者也不清楚乐曲的名字,只能摇摇头,留给他们一片遗憾。 这也怪不得侍者见识少! 而是极乐净土的曲子直到今天才正式与大家见面。所以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从没听过的。 台上的李承绩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里有些得意。为了在这次的建国大典上出尽风头,他可是没少花心思布置。像这来自民间的游行方阵,就是他想出的点子。 为了增加趣味性,每个代表不同行业的方阵都身着不一样的服装。并且每个方阵都有节目表演,好使看热闹的观众不会审美疲劳。 纳绥尔丁·图西所在的三年二班被包含在帝国学堂这个大方阵内。几个长得不错,表演天分绝佳的学生则站在他们队伍里的游车上,表演着节目。 帝国学堂四个字做成彩旗,悬挂在游车旁。迎风而舞,让人不想看都不容易。 但所有方阵中,受到欢呼最多的却不是梨园春的俊男靓女。而是医护军团的医生和护理人员。他们救死扶伤,不知从鬼门关前救回多少人。 百姓们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知道自己能保住性命,要感谢那些为他们诊治的医生们。士兵们也特别感谢这些医护人员,因为身处战场,随时都有殒命的危险。 也就只有他们能深刻的体会到,身体康健的活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呼罗珊商会游行方阵则是所有方阵中最大气粗的。 这是一个集结了全国顶尖商行的商会组织!但凡在呼罗珊上叫上名号的,都可以向呼罗珊商会申请加入。但作为半官方的社会组织,呼罗珊商会对会员的资质是有特别要求的。 这也就使得申请的人多,但真能加入进去的人少。 并且就地域来看,马鲁、蒲华的商行入选得多,别的郡县都特别少。甘肃行省、钦察特别军管区、古尔郡、塞姆南郡、锡斯坦郡等地域面积不小的行政区,就没有一个商行能够入选。 一个是呼罗珊商会成立时,这些地方还没纳入呼罗珊的统治。 另一个是就财力而言,这些地方没有资格足够的商行。 现在随着呼罗珊开疆辟土,商会已在呼罗珊官方的要求下,商量着增加商会成员的数量,扩大商会的影响力。并且为确保呼罗珊商会领头羊的政治优势,将在不久后,将呼罗珊商会改为大元商会。 往后呼罗珊之名,就真的只是大元帝国的一个地域之名了。 他们的游行人员还看不出有多特别!但那游车,就显得鹤立鸡群了。上面挂着珍珠串的帘子,金色的铃铛串满了游车的边沿。翡翠色玉石做成的柱子成为游车的四个角,彰显着呼罗珊商会的财力。 “果真是财大气粗啊!你看那棉纺地毯,真真是华贵不凡。”,台下的百姓或许还看不太真切,但台上的宾客借着从上往下俯瞰的优势,可是瞧得真真的。 任何一件游车上的物用,都是价值万金,端是华贵无比。 “这呼罗珊商会是个什么所在?难道是所有商人的集会?”,有宾客不解的问道。 一些了解内情的人就不免笑出声来,解释道:“你这就会错意了!商会是呼罗珊所有商行聚在一起成立的会所。有一个商会会长,十个商会理事会成员。对商会所生产、售卖的商货,有议价论价的权利。”。 其实这说的还不全面! 因商会的会长是由李氏商行终身选派出任,所以代有官方色彩的李氏商行在商会里有很大的话语权。加上呼罗珊的值钱商货,有八成都是李氏商行负责生产和售卖,使得商会大多数都是李氏商行的一言堂。 每年商货的生产量、工人的薪酬、商货的价格议定等,都会在商行内集中讨论。并且都是由李氏商行牵头,其它商会成员提出意见。最后会有所修改让步,但基本还是按照李氏商行的要求。 而这,也代表着呼罗珊官方的态度。 所以呼罗珊商会,其实就是呼罗珊官府掌控商界的工具。在这个以强权官府为代表的时代,资本主义萌芽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商人所代表的力量,也就在官府跟前一文不值。 但总体而言,呼罗珊官府对商业是扶持大于限制的。所以各个商行在商会的引导下,都还发展得不错。每次听从李氏商行的建议,也都赚得盆盘满钵。 因此李氏商行在呼罗珊商会中的地位,一直都很稳当。可以预见的是,这种稳当在未来持续很多年。 第六百一十三章 自行车行 在呼罗珊商会之后,是其他各行当的游行方阵。虽各有千秋,但总体来看,没有呼罗珊商会那么出彩。直到蒲华郡游行方阵出现,才让众人的喝彩声达到高chao。 那是一辆燃烧着火焰的游车。不少人以为是游车着火了,有些惊恐的往后退却。但看到游车上翩翩起舞的歌姬,才惊觉这火是伤不着人的。 事实上这理解是错的! 游车烧的是火油,一不小心还真会烧伤人。只是游车在打造过程中,蒲华的筹办方让人在游车边沿做了一层隔火机关。从而在燃烧时,也不会烧毁游车。 站在上面的歌姬,就更不会有事了。 只见她们穿着鲜艳的彩衣,唱着蒲华当地热门歌曲--fi hagat,这是一首纯阿拉伯语歌曲,当初李承绩在蒲华为提高自己的名气,可没少想心思。 有以口述的形式,让人写《射雕英雄传》。并有在音乐上,创作一些能朗朗上口的热曲。这fi hagat,就是其中之一。 如今蒲华将其作为代表队的歌曲在马鲁传唱,很好的彰显出了蒲华本地特色。 马米科尼扬听着,再次惊叹的询问侍者此曲的名字。 对此,侍者只面带微笑的告知马米科尼扬答案。但心里,却是鄙视他见识浅陋。 而后进入众人视线的是马鲁游行方阵! 之所以蒲华会派在第一位入场,乃是因蒲华资历最老的缘故。至于其他郡县,自然比不上都城马鲁了。 在装饰上,马鲁没有蒲华那么出彩。但也别出心裁! 因为马鲁放弃了游车,而改用每人骑自行车的方式。 这是马鲁第六车厂弄出的新产品! 主要经营方,则是马鲁官府。 这倒是和从前官办的经营方式不同! 因为以前的官府经营,都是直接由六部之一的司级部门掌控。现在李承绩已将官办工坊的权利下放到各郡,使得经济上,各郡有了进一步独立自主的权利。 不过在这之前,呼罗珊的朝堂上可是争论了很久。毕竟地方上的经济雄厚了,就很容易割·据自立。在呼罗珊中央政府还强大时,看不出什么隐患。 一旦出了乱子,那就遗害无穷了。 阿拔斯帝国后期的乱子,就是地方上的总督势力太强的缘故。 但李承绩觉得,不能因噎废食。 因为地方上的经济好了,对中央政府的利是大于弊的。 就财政这一项,中央政府的收入便高了。一些国家大工程的兴建,就可以投入更多了。还有军队!国库有钱,军队便可以扩大。各种武备,也可以大笔投入。 另外地方上有钱了,可以更好的发展民生。商业环境,也会获得进一步升级。这是一个良性循环,李承绩是看得到利益所在的。 因而李承绩力排众议,最后还是选择了下放权利。 当然,各种预防措施也要做好。 像地方上官府经营的官营产业,是不准涉足民生的。例如布匹,就不准经营。还有面粉、罐头等,也不准售卖。这是为防止官府利用行政手段,达到中饱私囊、与民争利的目的。 但烟草这样的非必需品,就是允许经营的范围。而且定价权,有很大自主的空间。还有煤矿、铁矿的开采,也是官方所有。每个地方都可以自主开采境内的矿藏,只要在开采之前报给相关部门获得批准即可。 督察司对官方经营的店铺也是看得很紧的! 一旦有逾越的,就绝不手软。 马鲁官府在督作司内部拍卖自行车的制作方式时,就花了大力气竞价。后来在所有参与的各方势力中,以绝对优势拿了下来。 现在更是以超过督作司的生产速度,最先投产。 也是督作司负责的东西太多了! 像马车就供不应求,获利颇丰。对自行车,便就不怎么瞧上眼了。李承绩虽才是自行车的发明者,但在拍卖时,他也是得了一笔钱的。 尽管拍卖出去不如自己制造来得获利多,但李承绩名下已有太多产业了。相比呼罗珊的国库,他私库的钱财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反正这次军队发放俸禄后,他又动用私库给全体呼罗珊官员和军士发放了奖金。 据管理他私库的穆耳果说,好像这耗费的钱财不及他私库的十分之一。 曾经起家时,李承绩可是恨不得将一分钱当成两份花。现在已对钱财无感,真正过上了钱财只是个数字的生活。 想想,李承绩发觉自己已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此刻用木质车轮做的自行车在马鲁代表的游行百姓脚下缓缓行驶。因是控制着速度,所以骑得不快。但众人排练过,骑行时不断变着花样,秀着车技。 这也引起了众人喝彩,但更多的是对自行车的好奇。 “这广告打得不错!”,李承绩看着,笑着道。 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打广告的概念。但马鲁游行方阵的做法,却是把广告的概念发挥了极致。因为在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刻,自行车的出现绝对会吸引众人的眼球。 再经过游行人员活灵活现的表演,已将自行车的性能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 穆耳果站在李承绩身旁服侍,听着有些莫名其妙道:“广告?这怎没听过?”。虽然跟在李承绩身边,总能听到许多新鲜的词汇。但作为讨上者欢心的狗腿子,还是很认真的询问一二。 李承绩笑看着穆耳果,打量着这个自起家时就跟着自己的小太监。 这些年,穆耳果在身边服侍着,还是尽心尽力的。宫里秩序井然,也有他的一份功劳。而且宫里的女人,也没少在李承绩跟前说穆耳果的好。 当然最让李承绩满意的,还是穆耳果在办他交待的事情上。如果用总分十分来打分,那穆耳果可以得十一分。 处事圆滑、心思通透。忠心上,也是经过岁月的考验。虽也有迎合奉承,但总会拿捏好分寸,让人不至于反感厌恶。 这样看着,穆耳果倒先是不好意思起来,尴尬道:“国主,莫非是小的脸上有脏东西不成?”。 说罢,还摸了下白净的脸。 第六百一十四章 国主大婚 “呼罗珊商报是你在打理吧?”,李承绩笑问道。 与真主报这样代表国家宣传机器的官办报纸不同,呼罗珊商报是以商业为主的专业性很强的报纸。操办的人是穆耳果,所有撰稿人都来自无官身的民间。 当然幕后的主持者是李承绩!也只有他出面,才能让呼罗珊商报获得宣传司的办报许可。 不过规矩不可改! 呼罗珊商报的官面主办方还是由宣传司负责。 如今在商界,呼罗珊商报可是诸多商贾争相订阅的报纸。而且收费比真主报要贵一个铜板!但在那些不差钱的商贾眼里,相比报纸上重要的商业消息,那两个铜板完全值得。 而且这也代表着,商报与其他报纸不相同的独特性。 “国主旧岁交待的,小的一直都盯着呢!”,穆耳果揣着小心回道。虽然他本人的文采一般般,但报纸的稿件是新闻稿件,不讲究文采。但这也不是说任何人都胜任得了的! 李承绩之前只将要办呼罗珊商报的事情交待下去,穆耳果便妥帖的下去办了。中间李承绩只说了些注意的地方,穆耳果就心思通透的领会了。 期间李承绩也弄了份呼罗珊商报看看,发现上面的内容确实不错。尤其是对商贾来说,有着很重要的指导性。比如官府对商业的新政令,就在上面得以刊登。 还有报社的撰稿人就将这些新政令对商贾的影响加以评价,使得更多人理解政令所代表的意义。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市面上的物价统计与生产量的统计。像全国棉花产量与各地零售价,就会在上面刊登。还有哪些地方的布匹卖不出去,出现跌价的情况。 牛羊等牲畜价的变化,更是广大呼罗珊牧民最关心的事情之一。 因此呼罗珊商报对呼罗珊商界来说,真的是令人喜闻乐见的福音。 “那今岁可有盈余?”,李承绩追问道。 穆耳果立时笑容一僵,讪讪道:“国主可抬举小的了。那商报比旧岁亏损小了三成,但还要仰仗内库的钱款呢。”。 目前呼罗珊所有报社,都是亏损状态。这是报社的商业化程度不高的缘故! 之前李承绩的事情太多,也没指望报社赚钱。今天看到马鲁的自行车代表队,就想到了广告。对于商界来说,广告也是其扩大营收的方式之一。 后世还有专门的广告业,可以想见内里的利润之多。 现在这个时代自然没有后世那么先进发达,但广告这个贯穿古今的商业手段,却是不挑时代的。而且只要有商业的存在,广告就有生存的空间和土壤。 李承绩当前还没有想过将呼罗珊的商业环境弄得像后世那么先进。但让报社刊登广告赚钱,使其扭转盈亏,还是可以办到的。 就出声道:“赶明儿我教你个赚钱的法子,报社就再也不用仰仗我的私库了!”。 看见李承绩胜利在望的笑容,穆耳果虽有些疑惑,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而后一个个代表各郡的游行方阵从水晶宫前走过。除了呼罗珊四郡以及蒲华等郡出手阔绰,有些看头外。其它郡县都因经费和遭遇了战乱的缘故,也没多少精力筹办。 但这到底是代表各郡脸面的事情,所以即便再简陋,还是看得出各郡筹办者的心思。 不过观礼的百姓看得是兴高采烈。欢庆的节日氛围,也感染着每一个人。 最后一百六十响的礼花冲天而起!砰砰砰的炸响声也传遍呼罗珊全城。而且此次礼花表演不只是设在水晶宫!清真寺和王宫那边,也在随后轰轰而响。 游行的队伍载歌载舞,道路两旁的百姓也跟着手舞足蹈起来。今天的马鲁城,已是充满欢声笑语的欢乐之城。 水晶宫的大宴在观礼结束后,也开始进行。 李承绩是新成立的大元帝国之主,率先发表一个简短的恭贺感言,就让宾客们尽兴开吃。 之前观礼时,虽也有茶水糕点伺候。但分量不多!又加上坐了那么久,肚子也早就饿了。现在好酒好菜的招待,大家也顾不上谦让,纷纷落座开吃了。 只不过回教的教规中,是不准饮酒的。李承绩也不想宾客们喝得烂醉如泥,公然违反教规 不然他这个卫教者的形象,就实在太名不副实了。 这顿饭吃得不久,众人酒足饭饱后就休息了会儿,开始等着晚上的宴席了。 尤其是礼部大狄万张钛铭,更是不敢多待,回家准备嫁女了。 经过朝堂上的一番博弈,皇后人选终于尘埃落定了。由李承绩亲自拍板,迎娶张芷琴为皇后。怀孕的蒲华公主阿依娜,则为贵妃。 这是李承绩命礼部定的后宫制度,有一皇后,一皇贵妃,二贵妃,四平妃,六昭仪,十美人,秀女无定数。虽然李承绩并没有大开后宫的节奏,可是眼看着自己还未成婚,后宫就女人无数。 若是没有定制,那后宫可就乱套了。所以最好先定下定制,以后才好让后宫安定,秩序井然。张芷琴是他一早就看上眼的女人,后来接触,也发现张芷琴性子绵和但不怯懦,秀外慧中却不张扬。 在待人处事上,也能做到进退有方,与不同身份的人处好关系。就是阿依娜,也和她私交不错。 这样的人帮他打理后宫,李承绩是放心的。 更何况从政治立场来说,张钛铭代表的辽系官员是朝堂上最大的派系。迎娶张芷琴,将有利于双方利益的捆绑。 知道在这个高处不胜寒的位子上,想要追求纯粹的爱情不容易。但一旦碰到了,又各方面都很合适,李承绩也不想放弃。所以思虑一番后,还是决定迎娶张芷琴为后。 后宫的其它女人,也将在今天封妃。 无名无分的过了这么几年,竹青、似玉等人终是有盼头了。阿依娜虽和其它女人一样,但因真的怀孕的缘故,还是比其他人地位要高一些。 这也让花剌子密等蒲华系的官员,心里有所安慰。 (感谢各位书友一年多的陪伴,今天是2018年的最后一天,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六百一十五章 伉俪情深 张府,恭贺的客人一波接一波。张府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但在张府的后院,充斥着淡淡幽兰香的闺房。张芷琴坐在宽大的梳妆台前,任由下人和老妈子梳妆打扮。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她的内心本该是欢喜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遗憾,使得心境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小姐嫁给了国主,以后就是一国之母了。这可是泼天的荣宠和富贵,小姐该欢喜点儿的。”,张家打小就跟着夫人伺候的老妈子看到张芷琴眉头微皱,有些闷闷不乐,出声宽慰道。 “嗯!大概他也是这么想的吧?”,张芷琴淡淡的应着,脑海里浮出一张嘴角上扬,带着自信笑容的俊脸。那还是第一次相见,她待在马车里与自家张哥儿说着话。 结果不知哪里混小子插话来,凭白让人好气又好笑。 后来得知是李承绩,她原也没什么想法。但在宴席上看到李承绩的表现,莫名的有些佩服。再便是身在异乡遇异客,在贼人山寨里,李承绩的勇敢表现彻底打动了她。 或许这就是上天所说的缘分吧。 可是随着李承绩成为一国之主,开疆辟土,地位水涨船高后,她就止不住的有些恐慌。因为两人的身份之差太大了!李承绩的后宫,又多是别国公主。 论容貌,她心里觉得不比自己差。 论身份,自己虽是重臣之女,可比不上一国公主来得尊贵。再加上李承绩公务繁忙,两人的相处时间越来越短,她真觉得两人隔得越来越远了。 如今她得偿所愿嫁给全天下所有女人都想嫁的人,她竟忧虑大于快乐,可能这就是高处不胜寒吧! 想着想着,她就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这时身着便服的李承绩从门外走了进来。服侍的侍女和老妈子就要行礼,但被李承绩挥挥手,都无声的退了下去。正在出神的张芷琴还没发觉身后的异样,李承绩就来到张芷琴身后道:“在想什么?”。 右手轻轻地搭在张芷琴的香肩上,只把张芷琴吓了一跳。 “啊!国主,你··你·你·怎来了?”,说罢就要起身给李承绩行礼。 “嘘!我不是让你私下喊我逸之么?”,这话让张芷琴心下一暖,之前彷徨不安的焦虑感也消减了大半。 “国···”, “嗯?”,李承绩故意道。 “逸···逸·逸之···”,张芷琴脸上有些发热。幸好抹了胭脂水粉,否则一下子就能看出她羞红的脸蛋。 “自北征回来就被公务耽搁了!今儿得了空儿,便来寻你见上一见!”,李承绩很自然的将张芷琴的右手放在手心,边说边坐了下来。再一揽腰,张芷琴就径直坐在李承绩怀里。 “国···逸之···这···”,碍于礼仪,张芷琴有些抗拒道。 但李承绩的力气更大,双手不动如山的将张芷琴抱在怀里,让其挣扎无功。如此,张芷琴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我的宫里女人不少,竹青是打小就跟着我的老人,难免会傲气一些。但她懂得上下尊卑,不会故意与你为难。阿依娜性子软绵,如今又怀着身孕,是最好相与的,你进宫后,可得帮我多看顾些。德古娜巴出身行伍,性子会烈一些。但她知礼数,也是好相与的。奥里萨身份为德里公主,身份虽尊贵些。但也不是刁难人的性子。只是在宫里不喜行走,你只紧着妃嫔之礼与她相处便是。而察言公主来自夏国,因病耽搁在山北郡了。如果恢复得不错的话,明年春天便会来马鲁了。 她性子和你有些相像,也是好相与的。浑忽的话,她是亡国公主。虽从前性子刚烈蛮横,但现在遭逢大变,已懂分寸,知进退了。至于似玉和蔷薇,她们出身卑微,在外有操持之事。宫里不禁她们行走,你也不必多理会。”。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李承绩不想自家宫里的女人为争宠而争斗不休。便跟张芷琴提前说说自家宫里的女人,好让这个后宫之主对以后各宫里的女人有初步的了解。 尽管张芷琴因李承雪的缘故,也没少和李承绩的女人们见面。可是也只和阿依娜、竹青她们私交要深厚一些。至于其他人,不过是浅谈辄止。 李承绩现在的话,对她还是大有帮助了。 这让张芷琴的心下更暖,彷徨的心也开始有了主心骨。 “奴家知晓了!”,张芷琴小声道。 “你是皇后,是一国之母,不用自称奴家了!”,李承绩纠正道。 “是!奴··我会为逸之分忧,使后宫和睦!”,张芷琴看着李承绩的宴请,认真的说道。 “好!得妻如此,我也安心了!”,李承绩将张芷琴抱紧了一下。 但张芷琴却猛然身体一紧,却是感受到身下有种发烫的东西正越变越大。 前些时日府里有经验的老妈子可是教过张芷琴房中之术。虽只有理论,没有实战,但她都懂的。现在一发觉异样,她就立即意识到那是什么。整个人也开始发烫。尤其是脖子,完全变红了。 李承绩也意识到什么!再见张芷琴精致的妆容,有些无法自持的。便不自觉把脸凑了上去,嘴巴对准张芷琴fen嫩的小嘴。 可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就听门外道:“芷琴!芷琴!”。 “啊!我爹来了!”,张芷琴猛地从李承绩身上起身,整个人像做了坏事被抓了个正着一样。 李承绩暗骂一声老狐狸,就赶紧整了整衣衫。但在出去之前,还是亲了张芷琴一口,打开门道:“张大狄万!何事如此惊扰啊?”。 “哦?是国主啊!我只当小女在里面,不想国主也在?”,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半分愧疚之情。 李承绩知道这是张钛铭担心李承绩把持不住,所以故意赶过来的。但他也不说破!毕竟为了张芷琴的名声着想,他也不该在成亲之前就与张芷琴有肌肤之亲的。 “我来看看芷琴!这是我们李家的同心锁玉。有一对,这个是给芷琴的。”,李承绩拿出一只锁状的玉石吊坠,张钛铭伸手就要接过。 但李承绩却故意转身,亲手将玉坠给张芷琴戴上。 张钛铭也没说于礼不合!因为李承绩这样的表现,正好体现出李承绩的诚意。 尽管这是一桩政治婚姻,但他为人父母的,还是想女儿嫁个好郎君。如此,他这个做父亲也该高兴满足了。 这一幕落在其它人眼里,也纷纷羡慕李承绩对张芷琴情深。 第六百一十六章 军政改革 热闹一整日的马鲁城在天黑后,喧嚣依旧。 马鲁王宫方向,更是灯火通明。许多白日出现在水晶宫的达官显贵又换了一身华服,在金色大厅参加李承绩的成婚礼。 许久没有出现在人前的李世昌与李萧氏也身着喜庆而又贵重的礼服,在金色大厅笑对诸位宾客的恭贺。李承业和德古热巴因远在甘肃的缘故,没机会参加李承绩的婚礼。 但很早就托人捎来了重礼,以表恭贺之意。 和中原人拜堂成亲不同,呼罗珊的婚礼依照当地的风俗进行。只是李承绩身份贵重,所以显得格外盛大一些。像张芷琴出门时,是不用披盖头的。而且没有花轿,只有马车。 原本按照当地的风俗,应该是自己骑马的。但礼部制定的皇室成婚礼借鉴了许多族群的风俗习惯,看似糅合了百家,但又明显不同。所以改乘马车,并由家族男丁组成送亲队。 张兴路这个做哥哥的,便亲自走在车队的前头,送张芷琴出嫁。 尽管从前他和李承绩十分不对付,但现在张钛铭在李承绩底下做事儿,张芷琴也就要嫁给李承绩了。有着这层关系在,他也不好再介意。 更何况在马鲁时,李承绩就特意和他缓和了关系。现在两人虽算不上特别亲密的朋友,但也不是那种见面就红眼的敌人了。 现在送张芷琴出门,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毕竟有这门亲事在,他们张家的荣誉就妥了。 为此,他还给张芷琴送了二十八间蒲华、马鲁、也里、碎叶等城的铺面,还有一些庄子和牧场,都送给张芷琴做嫁妆。 这是他经商后自己赚的,是做哥哥的一份心意。张芷琴和他关系不差,也就受了。张钛铭也给张芷琴备了不菲的嫁妆,好让全天下的看着,他们张家对这门亲事的看重。 当然,李承绩也不会让张家白白吃亏的。 将自己名下的一些铺面和工坊转给了张家,算是聘礼。 因提前封街的缘故,路上并不拥堵。去往王宫的时间,只花费了一炷香的时间。进入宫门时,他抬头看了看。心里涌出一阵感慨,却半句话说不出口。 到了金色大厅,张兴路亲自将张芷琴接下马车。张钛铭则走在前面领着他们,来到李承绩跟前。 今日对李承绩来说,既是国事也是家事。 所以张钛铭向李承绩行了君臣礼后,李承绩也向其行了一礼。再接过张芷琴的手,轻轻捏了捏。张芷琴眼珠子一转,偷偷向李承绩递了个眼神。 满厅的文武大臣也齐声恭贺李承绩成婚之喜。坐在龙椅两侧的李世昌和李萧氏则接过侍者递过来的羔羊肉。 这是刚出生不久的小羊羔,肉质鲜美。在百分之六十的百姓都是牧民的呼罗珊,牛羊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重要手段。 因此男方的父母给新婚夫妇切羊羔肉,是呼罗珊约定俗成的结婚俗礼。李世昌他们切下一薄片后,李承绩和张芷琴当着众人的面吃下。 再喝侍者的漱口茶,礼就算成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完结! 诸位宾客还要向李承绩祝贺,而且是一个接一个。以厅内的文武大臣来看,上百次绝对是有的。中间还要穿插歌舞助兴,那耗时就更长了。 作为结婚的焦点,李承绩和张芷琴就像尊菩萨似的,需要坐在上面接受完所有朝臣恭贺为止。所以今天李承绩,可算累到家了。 这么坚持到了大晚上,李承绩喝了些酒被人送回寝殿。张芷琴已经在等着了,手心止不住的出汗。 这也难怪! 第一次成亲,心里紧张是再说难免的。 李承绩头有些晕,但还没大醉。被人送到房里后,看着张芷琴的俏脸,心下也yi乱qin迷起来。 “逸之······”,张芷琴看着李承绩充满情yu的眼神,满脸娇羞道。 “来!咱们洞房!”,李承绩满嘴的酒气,一下子将张芷琴扑倒。 随后香帐滑下,一派春意黯然。 不过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忧。 在和春宫内,被封为青嫔的竹青正对镜叹气。虽然知道今晚李承绩不会来她的房里,但当事情真的发生时,心里还是有些不大好受。毕竟成亲的第一晚,每个女人都希望和自己的夫婿洞房的。 可惜她嫁的人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有那张家正妻在,她只能做小伏低。有时候这就是命,不认也得认。 与她一样的叹气有德古娜巴和阿依娜。 但她们都有自知之明,虽不舒服,也只得宽解自己。 如此一连数日,李承绩都夜夜留宿后宫。只把每个女人都宠幸了一遍,才算清净。 而朝堂上,新朝新气象! 伴随着改元纪年,大元也颁布了新朝第一条政令。 那就是在六部之上设内阁,有首辅和次辅。其中首辅一人,次辅四到六人不定。 品级在六部之上,统辖中枢事务。但辅臣品级与六部主官等同,无所谓上下。 这样虽防止了阁臣力压六部,但是从权利上来说,六部还是不如内阁的。 因为内阁所谓的统辖中枢事务,可是指各种政务的。从中央到地方,都可以插手。这权利比六部只领一部事务要广泛得多。 往后处理政务,李承绩可要轻松太多了。 另一个改动就是在司级之下设枢密院,左枢密使一人,右枢密使五人。对政务有建议权,但没有决断权。 说起来,这就是对政体漏洞的一个补充。枢密院的地位,也是无谓轻重。这从品级上就看的出来。 再有的话就是对部分职能部门的调整。尤其是随着呼罗珊的步子越跨越大,对很多政务的处理有不同的要求。细分下去,也对行政效率的提高有所帮助。 朝臣们看到李承绩的政体调整,第一想法就是自己的位置是不是能往上挪动了。尤其是内阁的阁臣,已被不少朝臣盯着了。 武将们对这些兴趣不大,因为军事上的改革,牵扯到了所有人的利益。最基本的,就是往后呼罗珊实行军团固定制。从前军团都是临时性的,现在一固定下来,很多人的军职可就有晋升的空间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八大军团 雄鹰、赤炎、苍穹三大兵团改为军团。内里的单一军种编制全都打散,成为多兵种结合的全方位,全领域军团。这也意味着,很多将士的在编军营将会更改,调往别处。 波斯军团的编制则不做更改,但将士也要重新打散混编。吐蕃的智勇军团也在重编之列,名称改为吐蕃军团。只是根据各地防区的不同,重编的时间会有先后。 如此,大元帝国便有五大军团了。按照每个军团五万人的编制,便是二十五万人。有鉴于大元帝国的行政疆域广大,仅仅五大军团显然是不够的。 而且现在军队的人数,也早已超过二十万人。李承绩便在五大军团之外,再成立呼罗珊、钦察、甘肃三大军团。呼罗珊军团是以原呼罗珊国名命名,这个军团自成立起就备受瞩目。 钦察特别军管区则是呼罗珊最大的行政区域,成立钦察军团则以镇守呼罗珊北疆为己任。而甘肃军团则防御回鹤、甘肃等郡县,负责大元的东方边境。 每个军团同样是五万人,这使得原本的军队数量就出现缺口。 不过大元不愁兵源! 兵部的募兵司还没放出消息,民间就已翘首以盼了。 各地的边军数量则根据地理区位和人口经济,保持一万或两万的规模。他们听令于当地的埃米尔,和八大军团听令于中央政府调遣有着根本的不同。 只是边军不是常备军,而是实行义务兵役制。每个郡县的成年男丁,都需要在年满十六岁以后,进入兵营服役。时间根据当地实际要求,在半年到两年之间。 表现优秀者,可以进入军团服役。 以后边军便是军团的新兵培训基地,为大元提供源源不断的优质兵员。 这个改动让军中的军职也有大的变动。像八大军团的军团长,就是炙手可热的军职。大元的军将们,就没有不心动的。 但更让他们眼热的,则是帅府的成立。 这是与内阁并齐的职能部门,主管军务。各种军防调动,军队扩招,都由帅府负责。只是钱粮调动,由兵部统筹。往后兵部的职权将大幅缩水,真成了清水衙门。 从前军政一体,是因为呼罗珊体量不大。当时李承绩需要料理的政务不多,还能处理得过来。现在大元帝国统辖十余郡县,幅员万里。百姓千万,所要料理的事务也就多了去了。 更何况大元帝国四面都是易战之地,对军队的要求也就更高了。用军团驻守地方,也是为了大元帝国的稳固着想。 帅府和内阁有些内似,设大元帅一人,副元帅四人。所有军令都必须出自帅府,否则都算不得数。 好在大元的一切都是李承绩创建的!重文轻武的国风也从来都没出现过。即便现在李承绩大兴文教,对武学的重视也从没轻视多少。 最重要的是,从军入伍是晋升最快的路径。对于一些想要获得更高地位的平民百姓来说,从军入伍便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这种改革在朝堂上,并没有多少阻力。 尽管大元帅一职众人都不敢想,但副元帅却是可以奢求一二的。一些从军有些年头的将军,便心思活络了起来。 只是军改牵涉更深,所以大元现在首要进行的是政改。 内阁的组建与人选,六部职权的重新划分,都需要时间理清。为了更好的统治地方,李承绩还对各地行政区进行重新划分。 主要是在郡的基础上,再设省。在阿拔斯帝国,行省的行政区划是由来已久的。大元既然是在阿拔斯帝国领土上建立的新国家,那么也不能免俗。 更何况行省-郡-县这样的三级划分更有利于地方上的统治。 从东面起,甘肃行省保持不变,山北郡和山南郡合并为天山行省。碎叶郡和阿里马郡合并为楚河行省,咸海郡和河右郡合并为河北行省,河中郡与拔汗那郡合并河中行省,希瓦郡单独设为一省,命名为希瓦省,古尔郡为古尔省、信德郡为信德省,锡斯坦与马克兰、起儿漫、法尔斯为波东省,也里、班城、图斯三郡合并为呼罗珊省,马鲁与蒲华保持郡级不变,由内阁直接统领。 西波斯军管区与钦察军管区继续保持军管状态,现在不做更改。每个行省设总督、都督、提督三级,分管军政司法。每个郡的边军编制保持不变,埃米尔也只听从帅府调遣。省级的都督只管粮草和征兵等琐事,算是被架空了。 这样安排也是为防地方独大! 所以都督的军职,以后便是军队养老的地方了。 但总督和提督还是大有可为的!若是不能成为阁臣和六部主官,进入地方上担任封疆大吏也很不错。尤其是呼罗珊省这样的富裕行省,就是大有前途的。 不过在一切人事任命还没颁布的现在,大家自然是眼红内阁了。 任凭外面的事务如何纷扰,马鲁宫里的李承绩和一干后宫妃嫔和和睦睦的过着自己的日子。被封为纯贵妃的阿依娜待在自己的宫里,安静的享受着宫人弹奏的乐曲。 这是李承绩让乐师备着的! 旋律很轻柔,是后世胎教专用。作为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李承绩那是相当的重视。母凭子贵,阿依娜的孩子还没出生便被封为贵妃,便可彰显出李承绩对这孩子的看重了。 正因如此,即便宫里现在有了正主儿,宫内上下也不敢轻怠阿依娜分毫。 得空的李承绩也在处理不多的政务后,来到了阿依娜的宫里。自从在蒲华与李承绩有了肌肤之亲,她就一直跟着李承绩。这大修后的马鲁皇宫,她也是最早入住的几位女人。 之前虽没有名分,不清不楚。但因宫里人数不多,一周总能有两三日得与李承绩同房。后来人是越来越多,公务也越来越繁忙了。一个月的光景,可能只能见到李承绩两三次。 但苦尽甘来,她是个容易满足的。比起从前在蒲华朝不保夕的生活,现在能按照自己的意思活着,也是真主护佑。 第六百一十八章 人口买卖 “圣上!”,阿依娜看到李承绩来了,就要行礼道。呼罗珊的礼仪也继承了辽制,所以对一国之主也敬称为圣上。 “不是说了吗?你不用行礼!”,李承绩赶紧走上前虚扶,止住了阿依娜的动作。 随后李承绩便陪着阿依娜说会儿话,听着乐师们娴熟的弹奏。 但他的雅兴并没持续多久,便有下人来禀报道:“圣上,冂格里钦参赞有要事禀报!”。 虽然内阁与枢密院设立后,参赞司便会被裁撤。但凡事都有个过渡。至少在手上的政务没处理完之前,参赞司是不会被裁撤的。像冂格里钦,就负责德里国交涉的事务。 按照李承绩的意思,德里国那边还是以和为主。在朝堂上,这也是多数朝臣的共识。但是大元现在干涉不了德里国的政务,不代表以后干涉不了。所以现在要借这个机会,从德里国身上多争取些利益。 而对大元来说,最好的利益自然是土地。 德里国的新苏丹继位后,就有意迁都。因为德里距离大元太近了,中间又无天险可守。为了德里国的安危着想,东迁自然是最稳妥的选择了。 但德里向南括地不利,迁都又会大费周折。在当前,自是以稳妥为上。 这便是大元可以利用的地方! 对于德里,大元自然是想要的。只是那地方对德里国来说太过特殊,现在索要难度太大。 不如先拿些能得到的!毕竟吃到嘴里的才算是自己的。 “圣上!国事要紧!”,瞧出李承绩脸上的不情愿,阿依娜劝道。 “哎!本想多陪你一会子的。这样吧!晚上我再过来!”,李承绩说着,便快步走了出去。 来到议事的勤政殿,冂格里钦早已等着了。 “国主!德使高台斡干已得到塔克乌丁的回信,拒绝割让比卡内尔与焦特布尔两处绿州。”,这是位于塔尔沙漠中部和东部的两处绿州。面积不算大,但军事优势明显。 只要掌控了这两处,那么塔尔沙漠就全在大元的掌控之中。而且从北、西、南三面,对德里构成包围。 一般只要人不傻,就不会同意这个割让方案。 李承绩也有预料,便应声道:“那塔克乌丁是要和我们大元开战了?”。 “自是不敢的!他们愿意敬奉六万第纳尔,以表德里对大元的建国之喜。”,冂格里钦说这话时,也是满脸的不屑。 虽然大元现在的财力也不算宽裕,但并不差这点钱。而且相比土地,这点钱财实在是不够看的。 李承绩接着问道:“那你怎么回应的?”。 “我说德里不给,我们大元自会亲自去取!”,现在大元帝国的底气已经很足了,面对一般的小国,那是说灭就灭。对于德里这等不识相的小国,自是不会正眼看的。 李承绩听着很满意,应声道:“德里的地方虽不大,但他们人口多。南方小国林立,他们可以尽可以去取。我们大元现在休养生息,急需人口。德里若能为大元解了此忧,两国便可重修旧好了。”。 冂格里钦立即明白了李承绩的意思,应声道:“圣上高明。听闻国内人力商行在钦察之地买卖人口,成年男丁六枚第纳尔,成年妇人五枚第纳尔,男女幼童两枚第纳尔。这德里国的人口买***之钦察还要贵上几分。臣私心想着,这是不是有些不公道。”。 “德里国的人口买卖多是低等jian民,他们的命也是不值钱的。卖给我们大元,是他们的福气。怎能让jian民的人命,比之善战的钦察人还贵?这内里,定是不公道的。”,李承绩一锤定音道。 冂格里钦笑着,应声说即刻去办。 但李承绩却突然让他等一等,出声问道:“前阵儿政制大改你也知晓吧?内阁诸臣,你可有举荐之人?”。 这可是关系到屁股下的职位,冂格里钦也回答得小心谨慎。便思量道:“微臣位卑,不敢妄言。”。 参赞司在六部之下,也确实没资格议论内阁之事。但是作为天子的近臣,还是有说话的机会的。 李承绩备着手,让其不要担心道:“你不用顾虑,尽管说!”。 冂格里钦想了想,终是道:“户部乃百部之首!在大元组建之时,张大狄万便担任户部主官。历经数年,他处事有方,自可入阁。但刑部狄万花剌子密也是多年老臣,资历不在张大狄万之下。若论入阁,他也不能排除在外。 其它阁臣的话,也都可从六部挑选。具体如何定夺,还请圣上做主。”。 冂格里钦说的只是比较浅显的,并不敢往深处说去。一来是避嫌,二来也是怕越说越错。到底在这个节骨眼上,祸福总是无定数的。 “那依你所言,花剌子密与张钛铭,谁可为首辅?”, 任谁都知道,内阁的首辅以后就是天子之下第二人。在政务上,可谓是只手遮天。这样的紧要之职,落在谁头上都可以笑着醒了。从资历与才能上来说,花剌子密和张钛铭都可以担任。但首辅只有一个,不可能让他们两个人都能如愿。 那么,这就需要李承绩的抉择了。 冂格里钦不知李承绩心里是不是有定数,就比较谨慎的回道:“张大狄万之女贵为一国之后,有国丈殊荣。花剌子密大狄万则有贤者风范,备受百姓敬仰。 他们二人旗鼓相当,微臣实在不知如何抉择!”。 眼见冂格里钦不开口,李承绩也不好逼问了。便道:“那阿利·不剌如何?他在吏部为官,处事有方,甚合我意。”。 “为辅自然是当得的。但为首辅,怕是有所疏漏。”首辅的位子不是谁都可以当得,阿利·不剌的资历显然是差了些。即便冂格里钦和阿利·不剌交好,也很希望对方成为首辅。 但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因而他就事论事,并不妄言。 这番回答倒让李承绩满意,就道:“嗯!你先下去吧。这事料理完了,就去户部帮衬帮衬!”。 冂格里钦心下一喜,便马上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第六百一十九章 国事家事 长乐宫,被封为贵妃之一的德里公主奥里萨,正在胡美马的伺候下,面见一个熟人。 “德里使臣高台斡干参见娘娘!”,根据礼部的规定,外人对后宫妃以上的女人,都要称呼娘娘。妃以下,则根据官员的品级,行见面礼。 高台斡干是一国使者,又是奥里萨的娘家人。称一声娘娘,也是不为过的。 “嗯!”,同是德里人,自要见见面的。就是高台斡干不来,奥里萨也会派人寻他。便冷冷的嗯了一声,就向胡美马看了一眼。 服侍了这么久,胡美马立即领会了奥里萨的意思。就身子一矮,稍稍行礼退了下去。房间伺候的下人也都跟着她的脚步,合上房门,退到房外。 “娘娘有要事相商,你们不用在这候着了!”,作为奥里萨跟前的掌事宫女,她在长乐宫的地位仅在奥里萨之下。说出的话,底下的人也不敢不听。 “是!”,众人齐齐应声,快步退了下去。 胡美马则靠近房门一点,听着内里的话。她是事务司的人,也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的。 而在房内,高台斡干见左右无人,突然下跪乞求道:“娘娘,还请救救德里吧!”。 大元帝国的野心,德里国上下谁不知道。可是面对大元铁骑,德里国没有半分自救之法。现在只能拖一日耗一日,前途多舛。 奥里萨心下咯噔一声,霎时有些紧张。只是她面上还是崩得紧,淡淡道:“德里怎了?”。 “娘娘岂不知,大元要兴兵灭我德里?”, “大元北征刚了结,怎会又兴兵祸?你莫不成糊弄我不懂兵事么?”,奥里萨虽不过问朝政,但大元是个什么光景,她还是知道一二的。所以与德里的战事,可能性微乎其微。 “娘娘有所不知。大元以我国苏丹得位不正为由,在边境陈兵上万。因国内不稳,乱事待平。新苏丹不愿与大元起战事,便派我前来交涉。几次无果,好不容易才得空进了大元国境。但哪只大元要我国交出塔尔沙漠的比卡内尔和焦特布尔。苏丹不允,这事怕是难了了。”,想到冂格里钦说话时的强硬姿态,高台斡干就有些头疼道。 “我阿父一死,你们便急着苏丹的位子。可怜他的尸骨,停了十余日才得以装殓。”,奥里萨听着,猛然勃然大怒道。 高台斡干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面上苦涩道:“苏丹走得突然,国事无人料理。埃米尔们拥兵自重,德里国分崩在即。新苏丹若不继位,恐有灭国之祸啊!”。 奥里萨哪里不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可想到自己做女儿的,不仅没见着阿父的最后一面,还任由阿父的尸体臭了都无法料理,想想就可气得紧。 便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哭了出来。 高台斡干见着,知道奥里萨心里还是念旧情的。便接着道:“新苏丹一接掌国事,便厚葬了老苏丹。陪葬金石足足装了十余棺椁,以表哀思。”。 这话虽没让奥里萨彻底解气,但成功让她神情缓和了稍许! 高台斡干赶紧趁热打铁道:“这次苏丹让我出使,也着了厚礼送给娘娘。想着马鲁距离德里千里之遥,又没亲近人帮衬一二。这些厚礼,便能充裕些公主的内库。”。 事实上,李承绩也赏了些工坊的股份给奥里萨,好让她在宫里除了应得的俸禄外,还有别的钱款来源。另外在出嫁时,德里那边也是送了重礼。 李承绩并没将其据为己有,而是全数留给了奥里萨。所以说起来,奥里萨其实也是不缺钱的。 但宫里待着,上下打点是必不可少的。奥里萨也不会嫌钱多。便语气缓和了一些,出声道:“圣上那边我会帮着说说。但成与不成,我就说不得了。”。 高台斡干大喜,连忙道谢。跟着又说了些德里国的近况和老苏丹去世时的遗憾,让奥里萨抹泪不已。 到了天色将黒的时候,勤政殿,侯在门外的穆尔果进来向处理政务的李承绩道:“圣上,长乐宫那边派人前来请您用晚膳。”。 “哦?武贵妃那边倒是许久没去了!走吧,正巧肚子也饿了!”,李承绩摸摸肚子,应允道。 这武的封号,是户部根据奥里萨的喜好封的,也算贴切。 长乐宫在勤政殿的后方,处在皇宫的东北方位。和皇后所居住的凤藻宫隔着些距离,有一主殿二偏殿。 因宫里都是新修过的,长乐宫的装饰华丽得紧。并且修葺时,工部充分考虑到了奥里萨异国公主的身份。所以装饰风格,糅合了不少德里特色。 为此,还派了德里当地的工匠,以便无差错。 李承绩来到长乐宫时,早有宫女太监在外面候着了。见李承绩来了,一边派人向奥里萨通传,一边向李承绩行礼。 “圣上,贵妃娘娘早在殿内候着了!”,胡美马出声道。 李承绩点点头,便大步向内走去。 地面铺的是白色瓷砖,因时常清扫的缘故,干净而又光洁。两个大的水泥方坛处在殿门左右,里面种了两颗椰枣树。不仅遮阴消暑,还可以满足口服之欲。 奥里萨已领着宫人出来了! “圣上!”,奥里萨行礼道。 “你做的咖喱菜可比宫里的厨子都做得好吃,今儿朕可有口福了。”,李承绩牵着奥里萨的手,快步走了殿内。 里面的饭菜已经摆上了,热气腾腾的,时间拿捏得不错。奥里萨陪着李承绩坐下,出声道:“国主若喜欢,奴家日ri做都行!”。 “那里需你如此劳累?”,李承绩说着,就开始动勺子了。 奥里萨则边吃边帮着布菜,一时和睦无比。 这么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李承绩装作无意道;“今儿德里使臣来你宫里了?”。 奥里萨连忙起身,惶恐道:“圣上恕罪!高台斡干想着奴家是德里公主,便想让奴家帮着说和说和,以便解了德里之困。”。 “爱妃这是作甚?快起来吧!岳丈去世,诸将只顾争权夺利。我是见着气不过,才要为难一二的。”,李承绩说着客套话,心里的真实想法就不得人知了。 奥里萨也清楚很多话不用说得那么清楚,就感激道:“谢国主体恤!”。跟着坐回原位,接着道:“大元陈兵边境,德里上下惶恐不安。那高台斡干送了好些礼物给奴家,奴家都放在殿里了,旦凭圣上处置。”。 说罢,就有宫人掀开一旁的红绸,里面放置的是一尊尊装满金银玉石的木箱。 “给你的就收着!对于德里,爱妃也不用为难。大元现在军政大改,也无力对外用兵。先前索要比卡内尔和焦特布尔,也不过是吓唬他们罢了!”。 第六百二十章 政事风波 奥里萨闻言,也不管李承绩的话是真是假,总算安心了不少。 只是这件事上,她不敢多问。只好再次谢恩,不敢多话。 李承绩却不介意,出声道:“这件事还要爱妃言语一二。”。 “圣上?”,奥里萨舀咖喱鸡块的手停在半空,吃惊道。 “爱妃不愿?”,李承绩反问道。 “奴家不是不愿,只是······” “爱妃别担心,这事儿不会让你为难的。”,李承绩亲手挑了一片羊肉喂给奥里萨,接着道:“大元眼下处处都要人,德里和南边的小国征战连连,俘获人口无数。从前大元的商行从德里商人手中买来战俘,再送到国内,获利颇丰。但现在德里对南边的战事停了,战俘少了,价钱也高了。我便想着,就此事与德里苏丹商讨一二。”。 这还是拜大元所赐! 如果不是大元对南边小国的暗自扶持,德里的战事也不会陷入僵局。当然,这是次因!主要原因是德里的苏丹离世,内部不稳。一切对外战事,都得暂缓。 只是德里是大元最重要的人口来源地之一! 这一停下,大元的人口输入速度就下了好几个百分点了。 奥里萨从前为德里国征战时,也没少俘获敌方人口。后面不是卖了就是杀了,用处不大。卖给大元,还算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而且说起来,这件事也不麻烦,就是动动嘴的功夫,两边都能讨好。便抱着何乐而不为的心态,应承道:“人口买卖之事,奴家还能说上话。圣上可还有别的交代?”。 李承绩将嘴里的鸡块嚼得咯吱响,出声道:“大元的军备要换了!旧的兵甲刀剑放在库房也是毫无用处。德里那边若想买,倒也可以卖。”。 大元的军队之强!不仅是将士们良好的体魄和武艺,还有一流的兵甲和兵器。奥里萨从前不是没和大元的军队交战,体会到大元兵甲的之强。 虽然是淘汰下来的旧军备,那也是很有用处的。 殊不知!德里的军队中,可有一半的将士是没披甲的。 奥里萨的心下是真热起来了,就有些感动道:“圣上!”。 李承绩笑着将她搂入怀中,让其额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等到晚膳结束,李承绩就留在长乐宫了。 宫外等消息的高台斡干是次日进宫时,看到长乐宫上下喜色一片才察觉到什么的。再听到奥里萨说起李承绩的交代,心里是忍不住心花怒放。 原本以为这事儿是再无转机了! 哪里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让他止不住心喜。 之后再无冂格里钦接触,很快便将此事定了下来。德里愿出高价购买大元的军备,金额虽高,但不用第纳尔支付。而是换成大元需要的粮食和人口,双方互利。 不过对南方小国的扶持政策还是没改! 因为这样一来,德里的壮大速度就会延缓。和大元的国力相比,差距也越来越大。 其实这件事不用奥里萨做转圜也是可以的。 只是那样的话,德里会对大元的条件疑虑多于欢喜。后面取得的谈判成果,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优渥。 了结了此事,冂格里钦便得了李承绩的丰富,去户部的钱库司上任。原来的司务戴维·古里安被李承绩外调到楚河省,担任总督去了。 虽是外放,但一省总督可是封疆大吏。而且楚河省可是旧辽的都城所在,地位非一般省份可比。当地的农耕条件又不错,兴修了不少水利。 在那里担任一省总督,政绩上会轻松很多。 更何况,碎叶城一直都有被设立为北都的传言。虽然一直都没确切的消息传出,但哪一天成真了,岂不美哉。 所以戴维·古里安是升迁,赴任的时候都是笑着去的。 而冂格里钦被调出参赞司,也是升迁。之前参赞司虽权利不小,但地位卑微。在朝堂上,是个比较尴尬的存在。现在参赞司都要被撤了,能得一个更好的去处,自然是令人欢喜的。 况且钱库司是户部底下的第一显要司处!国库的钱粮,也都由钱库司管着。如果说户部是大元的钱袋子,那钱库司就是钱袋子上的绳子。 不过钱库司这一茬,那绳子就别想解开。 这也使得钱库司的司务在朝堂上,没人敢轻视。 冂格里钦去交接时,钱库司的官员已得到消息。他们对这位主官还不熟悉,就只官面上的客套一二,将钱库司平时需要处理的公务和积压的事务,都一一向冂格里钦道来。 之前跟在李承绩身边时,冂格里钦也负责过钱粮上的事务。对于钱库司的公务,也就没那么陌生。一天的功夫,虽没完全理清钱库司的事务,但也摸透得七七八八了。 待到了六点,就是大元规定的下班时间了。冂格里钦没有多待,出了水晶宫的宫门,坐车赶往张钛铭的府邸。 近些时日因内阁的设立,朝堂上纷纷扰扰,颇不平静。张钛铭和花拉子密作为首辅的关键人选,已成了不少人眼红的对象。很多对他们不利的消息,也纷至沓来。 像举报张钛铭不法的折子,就在李承绩案头摆了一尺多高。花拉子密虽少一点,但也仅仅就少那么一寸。 为了避嫌,张钛铭在前些时日就称病不上朝了。李承绩为表体恤,还送了不少补品去张府。诸多朝臣也都向张府送拜帖和补品,说是探病。 对此,张钛铭是一律不见。 冂格里钦作为钱库司的新主官,张钛铭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新官上位,自然要见见这个部门老大了。 到了张府,大门紧闭,旁边的角门大开。有护卫守在角门两旁,附近停着不少马车。时而还能见到有人上门前递送拜帖搭讪,但护卫身旁管家打扮的下人只收下拜帖,并不放人过去。 张钛铭让跟着自己的文书前去递送拜帖,交待道:“你就说我是钱库司的新主官,有法可治张大狄万的心病!”。 文书就是秘书。司级以上的官员,都是有配备文书的权利。主要负责司务的公务和饮食起居,可谓是事无巨细。 第六百二十一章 伪造银票 果然,张府的管事得知了冂格里钦的身份,没像旁人一样直接打发了。而是命人向内通报,没多久便请冂格里钦进去了。 “咳咳咳···”,还没走进去,就听见房里的咳嗽声了。 待冂格里钦到了里面,就见张钛铭包着头巾,咳得脸色通红的模样。但看他身上围的厚皮草,兴许是热出来的。 但很多事情都只能看不能拆穿,便循例问了身体近况,才道:“下官现任钱库司的主官,往后便在大狄万底下当值。如今听闻大狄万身体有碍,迟来探望,还望见谅!”。 “你也是第一天当值,不用如此客气!”, 冂格里钦一听,就知张钛铭还是关心外头的事儿。否则都生病了在家将养,却知自己头一天当差的事儿。就笑了笑,应声道:“大狄万实在抬举小臣了。户部乃六部之首,没了大狄万当值,诸事可不方便了。前些时日见着圣上,他还提到了此事呢!”。 “呵呵···劳烦圣上挂念,实在罪过啊!”,张钛铭嘴上说着,脸上却看不出半分悔过的模样。 冂格里钦笑容没变,接着道:“那可不是吗!你是皇后的家父,圣上的岳丈,当朝的国老。身份尊贵,地位显赫,谁不都该紧着大狄万您吗?”。 好听的话谁都喜欢听,张钛铭也不例外。只是他脑子还不糊涂,知道自己平日里和冂格里钦走得不算近。并且就派系而言,冂格里钦还算阿利·不剌身边的人儿。 这突然挪了个位置,就跑到自己跟前拍马屁了,实在有些蹊跷。即便冂格里钦是在自己手底下当值,那也不用这么做小伏低。因此面上虽应着,但心底反而心生警惕道:“圣上乃一国之主,我可不敢在他跟前倚老卖老。这大元帝国最尊贵的人儿,那还得是圣上啊!”。 说罢,就故意咳嗽了两声。服侍的管家见了,连忙道:“老爷你喝药的时辰到了!”。 说话时,还看了冂格里钦几眼。 知道这是赶人了,冂格里钦也不想虚与委蛇了,径直道:“下官此来,既是为探病,也是为给大狄万解忧!”。 这话倒引起了张钛铭的兴趣,明知故名道:“哦!我有何忧啊?”。 “近日举告大狄万的折子已经累积如山了!”, “哼!老夫做事一向问心无愧,圣上是知情的!”, 执掌户部多年,张钛铭也确实没有犯下什么错处。即便很多地方有油水可捞,他也没指摘半年。这并不是他品性高洁,而是他们张家的私产已经足够多了。 所以犯不着还为那花不完的黄白之物,再犯上什么错处。 “大狄万为官数年,处事公正,令人信服,确实无可指摘。可是大狄万之子,可就落人话柄了!”,冂格里钦出声道。 那还是数月前的事儿! 张钛铭之子张兴路自被流放得归后,就一心在商场打拼,远离政事。原本有张钛铭的护佑,也没什么。只是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张兴路发现遇上大批商货交易时,总要使用现钱。不仅笨重不说,还极为引起有心人的窥伺,多不方便。刚好甘肃那边打通了商路后,就有从中原那里的商人。 从他们口中,张兴路得知了银票的事儿。 这既方便了周转,又算得上安全。于是张兴路便发行银票,在与自己有贸易往来的商贾和商行交易使用。不成想太过便利的缘故,银票一出,所求着甚重。 再有张钛铭的缘故,大家也都信服。 但有人起了心思,就开始伪造了。使得假银票鱼目混珠,白白让张兴路损失了一大笔钱财。后面再有人拿银票交易,就有人不认了。一些人便开始找张兴路开的商行兑换现金现银,使得商行一时被挤兑得无法兑现。 后面就有人告到了官府!由于张钛铭是户部大狄万,这事儿又另有隐情。所以官府那边是先抓捕伪造银票的不法之徒,再行审理。 同时张府这边,也是紧急调了许多现金现银,用来收回发行在外的票号。但是真假难辨,还是让张府这边损失不小。 现在张府已经停了兑换票据,也告到官府那边请求捉拿贼人呢! 如果是在平时,这事儿也上不了圣上的案头。 现在是争夺入阁首辅的节骨眼上,自然是脏水越多越好。这件事,便也被人翻出来了。 说是张钛铭包庇儿子,诓人钱财。信誉尽毁,请求圣上主持公道。 “哼!此事官府还没定夺,便有人拿出来说三道四了。我张钛铭,是绝不会怕了的。”,说这话时,张钛铭心里是虚的。因为这件事说出来,确实是他们张府的不是。 而且发行银票,聚众藏银,也确实有违国法的。从前大元刚成立时,可是颁布了藏银令。特意交待过家中现金现银,不可藏纳超过官府规定的数额。 否则不仅全数充公,还要追讨罪责。 但是随着这几年大元的扩张,商业的繁荣。每每涉及到大额交易,就少不得超出规定的数额。而且家中到底藏了多少金银,都是各自的家事。 一般只要没人说,官府也不知晓。 所以这条禁令的伸缩空间很大,民间也有约定俗成的阳奉阴违起来。 现在一旦深究,可不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么! 张钛铭可就一个儿子,对其也是在意得紧。 所以一听到这风声,就赶紧在家称病躲风头了。并且宫里那边,也让人传信给了张芷琴,让其帮忙说道说道。 眼下冂格里钦说破,他也不装着了。就直接言说,全当不怕什么虎豹豺狼。 冂格里钦猜到张钛铭不会是面上那么豁达,出声道:“大狄万真的不怕?悠悠之口,就是白的也能给你说成黑的。张大公子的事儿,还得想法解了才是。”。 “听你这意思,你是有法子了?”,张钛铭警惕道。 “若是大狄万信得过下官,自是有法子的!”,冂格里钦胸有成竹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所谓无利不起早。冂格里钦这样赶着巴结,让他心下更加警惕。 第六百二十二章 君臣进退 “前程!”,冂格里钦面对张钛铭审视的目光,毫无所惧道。 “阿利·不剌是吏部主官,掌大元百官升迁,你该去为他分忧的!”,张钛铭反问道。 “三等以上,全凭圣上做主。”,司级的官员,确实在三等以上。冂格里钦想要升官,阿利·不剌是做不了决定的。 “平日你常伴在圣上左右,颇受青睐。若是为着前程,更该紧随圣上左右才是。”, “我今日来,便是为圣上分忧。”,说罢,他就解释道:“自圣上透露要组阁的消息,朝堂就因阁臣一事争争吵吵,纷乱不休。”。 见张钛铭没有让他住口的意思,冂格里钦接着道:“次辅不必说,仅那首辅便让圣上头疼。张大狄万也合该晓得,放眼朝堂,也只有你与花剌子密大狄万有争夺首辅的资格。如今你们二人都称病在家,举告你们二人的折子也堆满案头。圣上迟迟做不出决断,实则是等着你们说话啊!”。 这话让张钛铭大感意外。因为他称病在家就是为了躲开外面的闲言碎语,避避风头。怎么也没想到,圣上不做决断是在等着自己回话。 见其疑惑的眼神,冂格里钦也不卖关子,出声道:“大狄万当值户部主官多年,来投辽臣又多与大狄万私交甚好。如今皇后娘娘还是大狄万之女,权柄滔天。若是真得了首辅之位,再往上就是万丈深渊了。”。 张钛铭冷眼瞧了冂格里钦良久,才冷声道:“我追随圣上多年,从无二心。即便有幸得圣上垂怜,得了那首辅之位,也万万不会心生二心的。”。说起来,他还是想当那首辅的。 这才对底下人举告花剌子密的事情睁一只闭一只眼,毫不在意。同样,花剌子密的亲近者也是想让其更进一步的。所以二者互不退让,暗地里较着劲儿。 李承绩有事务司的耳目,自然清楚内里的原原委委。便迟迟不做决断,好让张钛铭和花剌子密他们自己站出来。 “嗯?这不该是你的意思,莫非是圣上的?”,张钛铭想了想,后背直冒冷汗道。如果真是这样,那首辅的权柄即便再大,他也不敢心存妄念的。毕竟张家的权势已经足够了,有个皇后的女儿,完全不用怕弱了旁人。 冂格里钦摇了摇头,应声道:“圣上何等的日理万机,怎会与我说这等杂事。只是我今儿面见圣上,听其所言,似对银票之事颇为在意。”。 这件事本就是件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的事儿。李承绩若真在意,那便是祸患临头了。 冂格里钦没在意张钛铭难看的脸色,继续道:“圣上自成婚以来,只在皇后宫里宿了两日。而在纯贵妃宫里,却足足宿了五日。”。 纯贵妃阿依娜与花剌子密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前不久花剌子密还为阿依娜争那皇后之位。现在虽是贵妃,但肚子可是怀了皇裔的。一旦生了男丁,可就尊贵无比了。 这枕头风吹起来,便是张家也要退避三舍的。 这么想着,张钛铭后背衣衫已被汗水寖湿。 “圣上是在顾忌我们张家了?!”,张钛铭似是在问冂格里钦,又是在问自己。 所谓点到为止,有些话不用说得那么清楚。冂格里钦只话题一转道:“银票之事,我曾听圣上有言。关乎国体,应由官府发行。若掌握在私家手中,恐对国体不利。大狄万该庆幸,张公子的银票是亏了。不然的话,可就麻烦大了。”。 说完这话,冂格里钦也不需要张钛铭应声。就告辞一声,谢客离去。 马车上,跟随冂格里钦有些年岁的文书先生很是不解道:“户部与刑部主官相斗,左右也碍不着咱们的事儿。大人何故要上门那般言语?若是恶了张大狄万,朝堂上可就处处掣肘了。”。 冂格里钦笑了笑,浑然不在意道:“我今儿所说的话,虽多半是我的揣测。但圣上心里,非是不这么想。且阁臣一事,实在纷扰太久了。我身为人臣,自当为国事分忧。”。 这话就带着些水分了。事实上冂格里钦既是为国,更多的也为自己。因为张钛铭和花拉子密因阁臣的事儿恰着,使得原本该有的官位调动都滞在当场。 他现在入了户部的门户,将来自不会是当钱库司的司务就能满足的。这张钛铭走了,又刚好空下户部主官的位置。那阁臣他是入不了,但那一部主官,还是可以想想的。 此次和张钛铭交个好,往后争那户部主官的位子,也能多些胜算。 当官,本就是奔前程的! 次日一早,张钛铭就带着张兴路入宫请罪了。 说是教子无方,枉顾大元律法。私发银票,聚众藏银,请求圣上重惩。 彼时李承绩歇在齐妃竹青的宫里。 作为跟着李承绩最久的女人,能一朝封妃算是天大的恩赐。再往上,竹青是不敢想了。毕竟她的身份太过低微,受不了华冠之重。但为李承绩诞下个一男半女,她还是能想想的。 可惜李承绩的女人不少,雷霆雨露,能分到她的也就那么几日。今儿是李承绩成婚后第二次来了,可把竹青高兴得。 因大元没有每日早朝的习惯,这平常歇息,可以睡得迟一些。若是不忙,还可以在宫里吃顿便饭。竹青便是这样想的,早早起来给李承绩烧饭。 而且都是亲手下厨,只盼着李承绩说几句好吃夸赞自己的话。 但前朝那边突然因张钛铭的事儿来通传,让竹青的心意白白落了空。 “将张大狄万父子请到书房!”,李承绩边往书房的地儿走,边吩咐穆尔果道。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脚步一停,出声道:“再着人去内库拿一对玉石抱枕送到齐妃的宫里。就说改日朕会去瞧他。”。 穆尔果明白意思,赶紧着人去办了。 这么到了书房,张钛铭和张兴路已经等着了。 “圣上!”,张钛铭行礼道。身着素衣的张兴路也跟着行礼,不敢抬头与李承绩直视。 第六百二十三章 兴建钱庄 “大狄万这是何故?”,李承绩看到张钛铭和张兴路的举止,心里虽猜到七八分,但还是有些奇怪道。 “圣上,老夫教子无方,特来请罪的!”,张钛铭弯下腰身,很是恳切道。 一旁的张兴路连忙将银票之事娓娓道来,请求李承绩的降罪。 通过事务司的细查,李承绩早已弄明白了银票的事儿。而且这内里,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私发银票虽有碍国法,但也不是伤天害理。且银票伪造之事···哼···”,李承绩没说,但张钛铭和张兴路都感觉到了他的怒气。 不过他们心里却松了口气!因为李承绩生气的是别人!甭管是谁,只要不是张家,便万事大吉了。 但面上自不能露出丝毫喜意,出声道:“圣上宽宏,但我父子二人问心有愧,还请圣上责罚!”。 李承绩扶起张钛铭的身子,温声道:“银票之事另有内情,你们不必过于介怀。”。 张钛铭还要说话,李承绩抢先道:“原本我便盘算着,内阁的事了便成立钱庄。到时候第纳尔、第尔汗会退出市面,转而用纸币交易。”。 “钱庄?纸币?”,这话让张钛铭和张兴路有些不明白。 “嗯!钱庄······”,李承绩解释着,将自己对钱庄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这就是后世银行的雏形,让百姓们往钱庄里存钱,还有利息可赚。在这理财产品稀缺的当代,钱庄的这个吸钱法子绝对大有可为。 “可那些富户,放贷之利可抵上钱庄利息百倍。”,张钛铭皱眉道。想要吸引百姓往钱庄里存钱,必得是那些富户不成。因为大元也就那些富户钱多,普通百姓满足温饱没几年,哪有多的钱存钱庄。 况且他还有个顾虑没说! 钱庄这新事物出现,百姓们不一定会接受。因为钱财只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会安心。 即便大元一直以来,对百姓都怀柔大于严苛。但官民之间千百年的互不信任,是没那么容易消弭的。 李承绩何尝没考虑到这一点,应声道:“此事不妨!钱庄能存钱,也能放贷。且利息,还是民间的一半。”。 如今大元的商界,放贷是很常见的事情。而且被呼罗珊官府明令了利率的上限后,还是有些沉重。一般的普通人有官府的帮衬,不会出现饿死的情况,也就不会有借贷的必要了。只是商人做生意常有风险,一旦赔了,可能就需要借贷渡过难关。 这些是自由交易,官府不会过多插手。因而当前,很多商行都有放贷的生意。 现在李承绩为了扩大钱庄的权威!已经做好了清理当前国内借贷乱象的准备。首先便是成立钱庄,用低利率抢走民间放贷者的生意。同时用存款利率,吸引百姓存款。再在法规上,对放贷进行资质要求。 任何放贷的商行或个人,都需要在官府指定的机构进行资质认证。像有官身或是家里三代以内的近亲属是有官身的人,那么就不允许大规模放贷。每年放贷的总额,也有一定的限制。 而且在放贷时,必须让交易双方在官府的见证下放贷。这中间,官府会抽取一笔贷款税,为以后违约的风险做担保。如果没有官府见证的话,往后借贷人不还,告到卡迪跟前也是无用的。 还有宗教人士和宗教组织,也一律不准放贷。先前在回鹤和夏国,寺庙放贷已经达到了泛滥的地步。钱财最多,田产最广的,全是寺庙的那些大和尚。一个个吃得脑大肚肥的。哪是修行之人! 现在大元就对这些宗教人士下重手!任何寺庙或清真寺、教堂,都不准放贷。一旦查出,就没收全部财产,并下狱问罪。 这法子实行起来,民间的放贷者可谓是少了一半。 将自己的应对之法说完后,张钛铭也觉得这法甚妙。虽然会动了很多人的奶酪,尤其是朝堂上,不少朝臣家里都有些沾亲带故的商人。此法一实行,他们的额外收入便会缩水一圈了。 不过这只是李承绩预想的前奏! 在确立钱庄的权威后,下一步就是发行纸币了。这个相对于前者来说,难度更高。但不管怎么难,都需要人做的。之前李承绩底下也没什么合适的人选,便也不急。这次发生了银票的事儿,他心下已有决断了。 便冲着张兴路道:“钱庄一事,我愿交由你来办。不知你可愿意?”。 这话就像晴天霹雳一般,只把张兴路吓了一跳。脑袋也晕乎乎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张钛铭也是呆愣了少许,急忙回绝道:“犬子只会做些营,哪里能办好钱庄的事。圣上莫要抬举犬子了。”。 李承绩却没理会张钛铭的话,依旧冲着张兴路道:“你和我年岁相仿,又是皇后的哥哥。一辈子,就只想做个无地位的富家翁么?崇阿已成了司务,扩巴斯也在军中当了将军。图尔干和你私交不错,应该知道他在北疆立了大功吧?”。 都是一样的年纪,别人却有一番大成就。再看看自己,虽有一个当了大官的爹,可终究不是自己的。想想,他冷却的心也渐渐热了起来。 这么些年他在商界顺风顺水,也算混得不错。可和地位、权利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从前他还没有这么迫切的危机感,这次经过银票的事儿,他才发现有些事情。即便是他爹,也不能护得他安全。 所以人啊!有时候还是得靠自己。 但他又不确信李承绩说的是不是真的,便反问道:“你真会让我办钱庄?”。 “我以真主的名义起誓!若有违抗,只叫······”, 后面的话还没说,张钛铭就扇了张兴路脑袋一巴掌,急声道:“圣上是什么身份,还会说话诓骗你。”。 跟着又跪了下来,请求李承绩不要发誓。 见其大有不答应就长跪不起的地步,李承绩便只好作罢。 第六百二十四章 内阁首辅 随后李承绩亲自为大元第一家钱庄提名--大元银行。反正大元境内钱庄和银行的名字都从没出现过,那李承绩就干脆以后世的习惯,直接命名为大元银行好了。往后这就是大元的金库所在,官员的薪酬发放,户部的钱粮税收,都会存入大元银行。从而换成可以交易的金币、硬币乃至纸币。 兴建的地址就在马鲁,张兴路很识趣的贡献出位于马鲁繁华街市的一间铺面。好作为李承绩让自己担任大元银行第一任行长的谢礼。李承绩知道自己若是不收,张兴路反而还会多想。便以捐赠的名义直接给国库,再拨给大元银行便是。 虽然主人换了,但实际主事人还是张兴路。 作为银行,没有启动资金定然是不行的!李承绩拿出自己内库的二十万第纳尔,为大元银行奠基。张钛铭也要拿钱,但李承绩不允许其捐赠。只做存入的款项,收取利息便罢。 因这时代还没有什么股份制、公有制这样的经营模式。大元银行现在虽挂着官办的名头,但却是专属李承绩个人的。本来李承绩还想将后世的股份制抛出来,分给张钛铭他们少许股份。但眼下诸事繁杂,还是往后再说了。 “银票的事儿,你不用因噎废食。以大元银行的名义发行大额银票,谁再背地里使绊子,我就亲自为你主持公道。”,李承绩语气严厉道。 这次针对张兴路的银票事件不是简单的为着钱财伪造。而是有着官府背景的官员参与,才让这件事平息了又起伏,现在还没结束。李承绩已经准备着勒令刑部主官介入,好遏制这股不良风气。 有这句话,张兴路除了安心,便是感动了。从前还对李承绩防备着,现在才觉得李承绩是真的在提携自己了。 张钛铭见张兴路的笑容是打心眼里的,心下也欣慰了不少。到底同龄人不是做官就是做将军,只有他有着强大的家族背景,却还是一身份平平的商贾。不肖别人说,他自己心里就没那么痛快。 只是从前因过去的事儿,张兴路心下有膈应。再加上张钛铭深知为官之道,也不愿张兴路涉险。就一直不入军政,甘当白身。 现在有了机会,那不高兴是假的。 但张钛铭知道自己的事儿还没了,便道:“老夫此来,一为犬子,二为阁臣一事。”。说罢就向李承绩请辞,放弃户部主官之位,在家颐养天年。 本来他的想法是不争首辅,只做次辅。但张兴路意外得到李承绩的提携,那他就不用在朝堂上位张家提供庇佑了。反正女儿在宫里做皇后,替张兴路吹吹枕头风还是可以的。 这倒是让李承绩意外! 张兴路也没想到张钛铭突然做这个决定,讶然出声道:“爹?!”。 “老夫现在五十有二,身子骨也大不如往前。近些年户部的事务越来越繁杂,老夫不甚劳累,早有隐退之想。但顾着圣上的恩德和战事,才拖到了今日。现在朝堂因阁臣一事争吵不休,让圣上恼怒不休,老夫实在自愧不已。今儿请辞,望请圣上应允。”, 从呼罗珊第一次建立起六部开始,张钛铭就帮着李承绩料理政务。现在不过四年的光景,张钛铭的头发白了,背也弓了。脸上起了一道道褶子,老了不少。 李承绩看着,也不禁生出一阵感慨。但他是不会应允张钛铭回家养老的!一来这会落得个苛待老臣的名义,二来张钛铭这样离开朝堂,会被人误以为争夺首辅失败,失了圣心的缘故。对张家而言,实非好事。 三来嘛!军政大改,朝堂的事务正需要老臣来主导,做那定海神针。因此这个节骨眼上,李承绩是怎么都不会放张钛铭走的。 就语气不耐的反问道:“张大狄万是怪朕苛待于你么?”。 张钛铭立时腰身一弯,请罪道:“老臣绝无此念。”。 张兴路也赶紧帮着说话,解释道:“圣上明察,家父绝无此念啊!”。 “绝无此念?又为何在朝堂恐有不稳之际抽身而去?”,说着,李承绩就说了张钛铭离开后,朝堂会有怎样的后果。 当官数载,张钛铭不是不知道。但是他想起冂格里钦的话,就不得不做此决断。因为张家的殊荣太高了,往后若是引起了李承绩的猜忌,张家可就祸患无穷了。 “圣上恩德,老夫永记于心。只是阁臣一事,朝堂实在耽搁日久。我若不抽身而去,朝堂不和,贻害无穷啊!”,见李承绩的话不想假的,张钛铭稍稍透露一些自己的意思。 “呵!就知道你这只老狐狸没那么出污泥而不染!”,李承绩心里暗骂道,但面上还是宽慰道:“辅臣一事我本意在你与花剌子密二人中挑选。只是你们二人旗鼓相当,我也拿不定主意。如今······”,说到这里,李承绩顿了下来。 张钛铭则感觉喉咙有些干涩,吞了吞口水。 见此,李承绩知道张钛铭还是对首辅之位有所念想的,便不卖关子,继续道:“阿利·不剌为吏部主官,能力出众,和睦臣工。资历虽不如尔等,但为避免朝堂失和,我以嘱意他为首辅。”。 “圣···圣上明断!”,张钛铭惊讶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因为谁都没有想到,阿利·不剌会是他们担任首辅的有力竞争者。毕竟平日里,阿利·不剌表现得很低调了。这次内阁一出,首辅的传言就只在他和花剌子密身上打转。这也让他和花拉子密都自己觉得,没有旁的什么干系了。 现在听李承绩这话,真是五雷轰顶,完全找不着北了。 李承绩心里憋着笑,接着道:“岳丈年迈,便为次辅吧。阿利·不剌的资历不如岳丈,便帮衬一些,让内阁尽快运行起来。”。 尽管心里不大爽快,可是听着李承绩都喊自己岳丈了,他也不好拉下脸了。一旁的张兴路害怕张钛铭失态,就频频催促张钛铭答应。 如此,他是哑巴吃黄连,只得答应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 入宫请罪 阿卡比府邸,兵部狄万莫杜尔正与一干同僚喝酒谈笑。 随着呼罗珊的壮大,从前追随的老人也都生了官儿。莫杜尔原是募兵司的司务,后来也升任兵部狄万了。虽是个副职,比不上大狄万来得身份贵重。但权柄不小,在兵部大狄万奔赴北疆作战期间,兵部的事情有一半是他在打理。 这次内阁的事一出,他便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了。毕竟兵部大狄万李大气怎么着也会往上挪一挪的。这空下的大狄万之位,他也是可以坐一坐的。 但是另一位兵部狄万孙睿晨也同样有资格坐上兵部大狄万之位。 而且论关系,对方远比他要与圣上亲厚一些。 因为这位孙狄万是圣上年少时结拜的二哥阿爹。如今身份不同了,他们兄弟间自不会再以兄弟相称。但是那份情谊还在!孙明熙也在军中担任了军职,虽不彰显,可一直都是往上爬的。 另外这次因征伐北疆而立下累累战功的大将军孙忌,还是孙睿晨的亲哥哥。 再加上辽臣在朝堂上的势力颇广,他便觉自己要坐那大狄万的位子没那么容易了。 于是他便将实现转移到兵部之外,盯上了刑部大狄万花剌子密。对方有首辅的心思,他也有大狄万的心思。二者之间没有利益冲突,刚好可以互帮互助。因此他特意踏进花剌子密的府邸,向其商讨求官的事情。 虽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但花剌子密却是无意向其透露了银票之事。 这让他动了心思,就再将银票的事儿拿出来说道一番。为求最大限度的给张钛铭他们上眼药,他还让人用假银票堵在张家府邸,讨要说法。这番操作下来,张府可谓是沸反盈天了。 其实若不是有求于花剌子密,他也不愿这么铤而走险的得罪张钛铭。可惜交易交易,必须有所交,才会有所易。为了自己的仕途,他只能博一把了。 当然,他也是想到了大树底下好乘凉! 就算后面查出来了是他有意诋毁,可张兴路本就违反了律法,他这样做也不算什么大事。另外监察司是隶属刑部的,花剌子密会知道如何转圜的。 “恭贺狄万,此事若成,兵部主官之位怕是手到擒来了!”,有依附于莫杜尔的官员谄mei道。 “哈哈哈!来!喝酒!”,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张钛铭还没入宫请罪,消息就都传遍了。他在家里听着,便立即开了席面。 众人也都畅快淋漓的吃喝起来! 一杯杯酒下肚,众人也渐渐喝高了。 这时候,有下人冲进来禀报道:“老爷!圣上选出首辅了!”。 “恭贺大狄万了!” “往后还请多多照拂啊!”, 其他人哈哈大笑着,向莫杜尔表示恭贺。 那下人见着,浑身不禁打哆嗦道:“老···老爷···首辅有···有变···”。 “什么?难道是张钛铭那厮不成?”,其他人纷纷惊怒道。 “不是!”,下人摇了摇头。 “不是他便成!只要花剌子密当了首辅,咱们的位子也能往上挪了!”。 除了张钛铭便是花剌子密,他们根本就没往别处想。 那下人见着,硬着头皮道:“也不是花剌子密大狄万!”。 “啊?混账东西,话不会一下子说完吗?”,莫杜尔生气的踹了下人一脚,喝骂道。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下人连连告罪。 “快快说是谁!”,有官员顺手用碗碟砸了过去,不耐烦道。 “是是是···首辅乃吏部大狄万阿利·不剌!”, “竟是他?”,众人一阵惊讶。 与此同时,花剌子密的府邸。听着下人来报首辅的任命是阿利·不剌,花剌子密第一时间解下衣袍,像张钛铭一样入宫请罪。 有人欢喜有人愁! 莫杜尔、花剌子密他们大失所望,阿利·不剌府上就欢喜一片了。 即便阿利·不剌让下人们不要太喜形于色,但老爷当了大官,他们忍不住欣喜的劲儿。冂格里钦也来到阿利·不剌府上,正巧撞上阿利·不剌出门。 “阿利兄这是进宫谢恩么?”,冂格里钦道。 “圣上恩德,自要进宫以表谢意!”,阿利·不剌正了正衣冠,应声道。 “去是去得。我也要进宫一趟,不若一起去吧!”,冂格里钦笑着道。 “赔罪么?”,阿利·不剌像是猜到了什么,反问道。 “正是!”。 “那不若同乘吧?”,阿利·不剌邀请道。 冂格里钦也没拒绝,便上了马车。 官府给三等以上官员配的马车还是挺宽敞的。里面设了桌案,可以喝茶。不过也只在平坦的水泥路上,像那些颠簸的土路,茶水都要洒尽了。 不过眼下阿利·不剌也没心情喝茶,忧心道:“圣上曾问政于我,想必是心有属意的。你不必为我犯险,引起圣上不快!”。 跟随李承绩久了,他们也知道李承绩最厌恶朝堂党派攻讦。这次内阁首辅一事,算是让辽臣派和蒲华派官员彻底撕破了脸。一些中间派的官员也受他们的拉拢,纷纷选边站队。阿利·不剌所属的吏部就严令底下的官员牵扯其中,但这只是警告,而不是禁止。 还是有不少官员参与进去,希望成功了可以加官进爵。 阿利·不剌也不会再说什么,但对关系亲厚的冂格里钦,他还是不免多提醒几句。 “阿利兄放心!此事圣上本就属意于你。我对张钛铭所言,乃是圣心所属。”, “可揣测圣意本就乃圣上不喜,你何必如此犯险?”,揣测上位者的心思乃是古往今来的禁忌!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的所思所想被人看透! 冂格里钦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有些感慨的笑道:“富贵险中求!首辅之位权柄滔天,若不争不抢,无欲无求,何来首辅之位?况且内阁初建,权威未立,内阁之人,必得······”,话虽没说完,但阿利·不剌已听懂了。 在其位不谋其政!身为首辅,就得有魄力,有决断,有威严。但无论怎么说,冂格里钦还是犯险了。 “待会儿我见了圣上,你无需为我出言!”,冂格里钦肃声道。 阿利·不剌了然,可还是心下苦涩。 第六百二十六章 御下有道 不过到宫里时,有人比他们来得更早。 “二位狄万来的不讨巧!花剌子密大狄万刚进去呢!”,穆尔果谦笑着说道。 “那不妨事!我们在外等着便是!”,冂格里钦笑着从袖口拿出一瓶茉莉花的香水,递到穆尔果手里。 宫里的内侍对香水、香囊之物是喜爱尤甚!因为身体不全,他们方便的时候总不如常人那么收放自如。这也就使得总有漏尿的事情发生!古时候常说太监身上有股味儿,便是这个缘故。所以一般的太监,都喜欢用香气很重的香水或香囊来遮掩。 穆尔果本不想收的,但茉莉花的香水是刚出来的新品。近来又因李承绩成婚,大封六宫的缘故,忙得像旋转的陀螺。再加上出宫相比往常更加严格了,他也不好像从前那样方便的出宫。 这也就使得他没机会买到这茉莉花的香水。 便不动声色的收下道:“花剌子密大狄万着素衣进去的,二位狄万估摸着要等上片刻了。”。 说罢,就行礼告退。 冂格里钦和阿利·不剌互看一看,瞬间了然了对方的想法。便就近在院子的石桌前坐下,出声道:“看来那铁面是请罪了!”。 花剌子密作为刑部的主官,本就是掌管刑法决断之事。又因总是板着脸,所以被人称为铁面。 “他与张钛铭相互攻讦,圣上可都看在眼里呢!”,阿利·不剌出声道。 “想必圣上也不会过于降罪于他!”,想到张钛铭的境遇,冂格里钦推断道。 阿利·不剌点了点头。当今圣上对老臣还是顾念着往日情谊的。像莫杜尔那等下等人出身,都混到了兵部狄万。虽说事务并不繁重,是个闲职。但有那等官衔在,也是一份殊荣。还有花拉子模、阿里马、东喀喇汗国、波斯等小国国主或地方总督,圣上也没对他么赶尽杀绝。 现在虽受人监视,但至少还能看到日出日落。 这等怀柔手段,也是那些降臣愿意投靠李承绩的原因。 两人说着说着,约莫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见花剌子密从内里出来。 “大狄万!”,两人行礼道。 花剌子密见是他们,瞬时有些尴尬。便急匆匆的回了一礼,迅速离开。 这时穆尔果也来了,宣阿利·不剌和冂格里钦进去。 “圣上万安!”,两人按规矩行见面礼。 李承绩让穆尔果退下,喝了口茶水,出声道:“你们先坐吧!说了一会子话,口干得紧。”。 “谢圣上!”,阿利·不剌他们应了声,都只敢坐椅子三分之二的位置。 “怎么?首辅是来进宫谢恩的吗?”,李承绩喝完茶,打趣道。 虽然册封首辅的旨意已经下了,但吏部那边的官面流程还没走完。所以这首辅还是有些水分的。阿利·不剌也不敢那么狂妄,连忙道:“圣上厚恩,小臣誓死无以报。”。 “别别别···我属意你当首辅,不是让你以死报恩的。”,李承绩对阿利·不剌的感官很好,又加上悬而未决的阁臣一事也都处置妥当,心情便也好上几分了。 “圣上······”,阿利·不剌还要再说,李承绩径直冲着冂格里钦道:“你也是来谢恩的?”。 “是!微臣谢圣上不杀之恩!”,冂格里钦便将自己跟张钛铭说的话,重述了一遍。其实在这之前,李承绩已从事务司的口中得知了原委。现在再听,也没什么意外。 不过冂格里钦的态度还是值得赞许的,应声道:“有罪便罚!我本想张大狄万入阁后,由你接任户部大狄万之职。如今看你行事如此不稳重,还是留在钱库司的任上吧!”。 “谢圣上宽恕!”,冂格里钦一脸悔过道。 “行了行了!别装了。想笑就笑出来吧!”,李承绩见冂格里钦忍俊不禁的模样,没好气的骂道。 “圣上恕罪!”,冂格里钦憋着笑道。事实上他猜到了李承绩不会重惩自己。到底这件事圆满的让两位老臣让出首辅之位,解决了朝堂争端。同时尖锐的派系争斗,也一下子扬汤止沸,平静了下来。 现在朝堂的下一步动作,可能就是官员的大规模调动了。带有明显派系色彩的官员,很可能就要远离朝堂了。 不过这些他是管不着了! 毕竟他眼下是户部的钱库司司务,管不了那么多。只要安心做好本职工作,待上两年,户部大狄万的职务就是妥妥的了。反正就算李承绩不罚,他也不可能这么快担任户部主官的。 到底他是参赞司空降过来的,在户部的人脉、关系都是空白。就算坐上了高位,底下人也是很难服众的。因此只能待上一段时日,慢慢在户部站稳脚跟吧。 离开的时候,天还没黑。穆尔果从门外进来,向李承绩禀告了冂格里钦送自己香水的事。 虽然论价格也不便宜,但也不是真的那么贵重。李承绩让穆尔果拿着,心里有数就行。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 李承绩也没想让宫里的人都是藐视金钱,品德高尚的正人君子。只要他们不触犯自己的底线,那很多事情还是允许的。 穆尔果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收下了便向李承绩禀报。这样东西还是自己的,圣上的信任也没失去。 “走!去皇后宫里!”,李承绩想到有些天没陪张芷琴了,便径直去了张芷琴的住处。 由于是正宫皇后,张芷琴的宫殿建的是恢弘大气。虽比不上金色大厅,但却足以傲视其他嫔妃的宫殿。但是殿宇有时候太大了也不好! 新婚不久的张芷琴没体会到几日夫妻琴瑟和谐的日子,就尝到了独守空房的冷落。又听宫外谣传张府不利的流言,心里更是急迫。 但她知道李承绩是个有主意的,便忍着不好去叨扰。 就坐在房里绣花,以便宽解心境。 “娘娘,皇上来了!”,掌声宫女小翠从门外进来,出声道。 “什么?”,张芷琴有些恍惚。虽然细细数来也只有几日没见,但恍如隔世一般,让人心头百感交集。 这时李承绩也从门外走了进来。目光交集,一股热泪从张芷琴眼眶喷涌而出。 第六百二十七章 内阁六部 次日,首辅和一众阁臣的任命全部明旨下发。大元的《真主报》上,也大篇幅报道这一任命。其他报纸纷纷加刊转载,将其当做今天头条文章。 其中首辅阿利·不剌,官场早前便已知悉,但民间却还不知晓。附上阿利·不剌的履历,从马鲁还未被规复时做官算起,一直到改换门庭做了一部大狄万。任上的重要功绩也都罗列了出来,好让所有人都知道阿利·不剌的过往。 这不仅是为阿利·不剌的能力做证明,也是为防止官员履历造假,以做监督之用。任何有怀疑者,皆可举告。 当然,这是得真凭实据。否则便是诬告,要吃牢饭的。 次辅则有张钛铭、花剌子密、弗拉特、石抹民安四人。他们的履历也都附上报上,很多人便发觉,首届内阁阁臣,几乎都出自六部。之所以说几乎,那是因为兵部大狄万李大气除外。 官场上的人晓得,李大气被排除在外,不是说李承绩不喜。而是帅府那边,李大气肯定有大用。 除此以外,便是六部的任命了! 因为六部一下子空出五位主官,势必有人上位。 参赞司参赞王殷志被调入礼部,出任礼部狄万。虽是副职,但礼部大狄万空悬,二位副职狄万只设其一。那么礼部的事务,其实都是由王殷志负责了。 同样参赞司参赞出身的贾拉赫,出任工部狄万,暂行工部主官之职。 户部主官之位同样空悬,不仅如此,副职二位狄万之位也空置。转由钱库司司务冂格里钦暂行户部主官之职。 吏部的主官任命比较意外,由前信德郡郡守夷乞那为大狄万。 刑部主官则是碎叶郡郡守耶律崇德。 五部任命中,三位参赞司出身,两位郡守出身。并且前者相对后者,还不是正儿八经的主官。再看地域,一南一北。耶律崇德为旧辽皇族亲贵,虽论血脉,已经淡薄得很了。但在本就人口不多的皇室宗亲中,还是能算进去的。 而且大元建立后,旧辽很多朝官虽投入了大元。但皇族亲贵,却都被排除在外的。像龙格丁里,就在军中冷落了许久。耶律崇德是受了李承绩的垂怜,得以成为一众宗室中,唯一一个做到郡守的大官。 当然,旧辽其实也没多少皇族亲贵。 有碍于他的身份,很多朝臣实际上是不愿跟耶律崇德有过多的交集。在碎叶郡,李承绩就得到事务司的反应。说是耶律崇德想嫁女,结果当地有些脸面的大家族都不与结亲。气得耶律崇德放出话,他的女儿必不会再嫁碎叶之人。 想想普通人都对之避之不及,关心仕途通顺的朝臣们,就更不会搭理他了。 所以即便到了马鲁朝堂,耶律崇德也是会被孤立的那一个。 而夷乞干的身份虽没有耶律崇德这么尴尬,但是也好不了多少。 他久在信德为官,在朝堂没有半分根基可言。且是从外地空降吏部,想想旁人心里就会不大舒快。往后处理公务时,难免少不了掣肘。 但就是这两人,李承绩用着放心。 一切皆因,他们没有派系!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司级和新设部门机构主官的调动。但都不比内阁和六部来着权重,所以大家关注点便少了些。 就在民间兴奋的讨论官场之事的时候,莫杜尔府上正哭嚎一片。却是督捡司的红巾军正领着人在抓人抄家。 “你们住手!住手!”,莫杜尔看着红巾军的人在家里不断贴着封纸,大叫道。 负责此事的督捡司司务阿里·希尔乌德一把将试图阻拦的莫杜尔推开,大声命令道:“圣上有令,户部狄万莫杜尔与异国贼人勾结,妄图扰乱大元安定。查封家产,以重罪论处。”。 投靠李承绩后,他见希尔里德还有从军之念。便放弃了继续从军的念头。毕竟他们是降将,对军权牵扯太深反而不美。就转投文职,让希尔里德继续留在军中。因做事踏实能干,很快被提拔为督捡司的司务。 此时莫杜尔闻言,瞬时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脸色一白道:“我···我冤枉啊!我要见圣上。”。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只是伪造了些银票,何尝有叛国之嫌。 阿里·希尔乌德已得到事务司的密报,冷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问你,前些时日,你府上是不是来个两个自称波斯来的落难世族子弟?”。 “啊!他们···他们只是给我出了些主意!”,莫杜尔仓皇道。事实上,这举告的事儿就是那两人教的。现在听阿里·希尔乌德的话,似乎那两人身份不一样。 “哼!你可知道。他们从前是摩诃末和屈出律的使臣?后来投了阿萨辛人,是敌国探子。”,在他说话时,摩诃末的府上。 自被李承绩俘虏后,他就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待在马鲁。虽然一直被监视,一直没有自由。可是想到死,他还是选择了苟且偷生。好在李承绩在吃穿用度上也没苛刻他,从前属于他的家产,也给他留了一部分。 这样在马鲁待着,也算吃穿不愁。 今日外面传了好一阵子的内阁辅臣任命之事终于有了定论,他也翻看起报纸来。不过他更关注的是梨园春又有什么新出戏剧,或是哪家的商行又酿出了新酒。 “老爷!老爷!有贵客来了!”,管家突然冲进来道。 报纸都没放下,摩诃末皱眉道:“什么贵客值得你如此惊扰?”。 他现在就跟坐牢一样!府上除了飞来飞去的燕雀,哪里有什么贵客上门。从前的花拉子模老臣,也都避瘟神一样离得他远远的。所以他的府上,很久都没有客人进来了。 “是哈密报答啊!从前你还指派他去波斯游说呢!”,管家是跟着摩诃末的老人。在遭逢大变后,很多侍奉的老人都走了。也只有这管家还跟着,颇得摩诃末的信任。 “是他?”,摩诃末也回想了起来。报答哈密嘴皮子功夫不错。当初派他出使呼罗珊和波斯各国,为的是让花拉子模南边安稳。后来花拉子模都不在了,也就没听过报答哈密的消息了 原以为他死了,不想这时候竟出现。 第六百二十八章 党禁之令 “苏丹!”,看见摩诃末的第一眼,哈密报答就出声行礼道。 这可把摩诃末吓得,立时脸色一白道:“快!将他抓起来,扭送官府去。”。 “老爷,这······”,管家虽也气哈密报答的称呼太狂妄,但看在旧情的份上,还是不至于如此。 摩诃末却像避之蛇蝎似的,坚决道:“快!马上去!”。 哈密报答意识到不对,转身就跑。可惜护卫们一拥而上,已经将哈密报答抓住。 “苏丹!你如今就如此惧怕李贼么?”。 “哼!给我把他嘴堵上。”,所谓越说越错。在这个布满眼线的府上,他说什么都会传到李承绩耳中。还不如什么都不说,让人径直禀报了上去。 躲在不远处悄悄窥伺的阿思谷马不敢待了,立时离开了此处。其实他们原本都是躲在莫杜尔府上的,只是见势不妙,才早早跑了出来。 后来哈密报答病急乱投医,想着念在从前君臣一场的份上,摩诃末应该会帮衬一把。哪里想到,却是落了这么个下场。 好在阿思谷马还是比较谨慎。没有跟着一块儿贸贸然的进去。否则的护,也是免不了被抓。 但他并没有躲藏多久,就被事务司的探子发现。然后打晕,直接送到督检司的门前了。 对于这件事的审理,李承绩的命令是公事公办。所以但凡有干系的,都被督检司找了上门。 已经在马鲁低调了许久的红巾军,也再次成了许多官宦人家的恐惧源头。 于是罪魁祸首莫杜尔,直接被判抄家流放。海外荒岛,又多了一批人口。阿思谷马与哈密报答则以奸细之名,被判腰斩。其他受牵连的官员,则多是丢官去职或贬官降职。 因刑部给了莫杜尔方便,所以受影响的官员不少。在这次政治风波中,刑部也受到的打击最大。 而从派系来看,便是蒲华系损失惨重了。 花拉子密府上,不少受影响的官员递送拜帖,请求一见。花拉子密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一律不见。 “哎!鹬蚌相持渔翁得利。这次你与张钛铭争那首辅之位,却是给了旁人可乘之机啊!”,阿敏颇为感慨道。作为花拉子模的老臣,他和摩诃末一样不受待见。 这不只是因他和摩诃末关系亲近。而是那些花拉子模老臣以为。花拉子模之所以衰落得如此迅速,就是因他误国的缘故。因此臣服李承绩后,他在官场也不受待见。 现在是刑部管理档案卷宗的司务,地位远远不能和从前相比。而且是个闲职,所以一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 不过也是因祸得福的缘故,这次刑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反而因不受重视的缘故,逃过了一劫。现在是刑部里面,少数几个还在职的司务了。 典狱司司务沙哈鲁也是少数不受牵连的司务之一,跟着道:“大狄万离了刑部,那从碎叶来的主官还未上任,也不知是不是个好相与的。”。 相比阿敏的老练,只对严刑逼供感兴趣的沙哈鲁就考虑简单多了。也正是这样,在刑部中,才被其他人所不喜。 这次是花拉子密去内阁赴任的送行宴。算是为官一场,表表上下级间的情谊。在后世,这便是人情关系。在这个时代,也不能免俗。尤其是官场这样的环境下,宁愿多个朋友少个敌人。 就算不再是上下级的关系,也要喝喝酒装装基本脸面的。 可是看着眼下这大猫小猫两三只,心下也不免有些寒意。趁着酒性,应声道:“圣上既然重惩了刑部,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户部的。等着吧!那碎叶郡的郡守一赴任,朝堂上的风波又起了。”。 “这么说,那碎叶郡守是个难相与的?”,沙哈鲁有些担心道。 阿敏却是打听到一些碎叶郡守的消息,知道耶律崇德的基本情况,倒是没那么担心。 不过对于花拉子密所说的,却是深表认同。因为朝堂两个派系损失其一,那么另一派系势必壮大。而从圣上这六部主官的任命上看,明显是喜欢无根基,无派系的。 所以户部那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想到这,他顿觉这花拉子密的府邸要少来。往后传到李承绩耳中,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 因心思各异的缘故,一顿饭也吃得索然无味起来。花拉子密便也不强留他们,只客气了一番,就任由他们离去。随后府上继续关门闭户,对于外界的拜帖充耳不闻。 与这里同样热闹的阿利·不剌府上,也是宾客如云。为了确立首辅的威严,阿利·不剌没有延续一贯低调的姿态。而是接受诸位同僚的恭贺,与他们谈笑风声。 如此到了大朝会,百官归位,第一届内阁,也正式成立了。 永兴元年九月,内阁发出第一道政令。 文武百官不得结党营私!一旦发现,罢官去职,永不录用。 这让安静没多久的朝堂,又瞬时喧嚣了起来。 因为内阁只说不准结党,却并没说如何才算结党。而且也没讲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不明不白,可让质疑内阁的声音达到了高潮。 五位新阁臣,也一下子成了众之矢。 其中首辅阿利·不剌,更是成了活靶子。 这么吵吵闹闹的,宫里没什么动静,内阁那边也没什么动静。而且什么约束也没有,让朝臣们以为,这只是内阁的一张纸上政令。 这让内阁得威严,瞬间降到了低谷。 这时候,河中省。一支车队正在修整过的官道上使进。 “公主!这大元国倒真是稀奇得紧。”,马车里,彩珠边掀开车帘,边笑着道。 “是啊!原以为路上会颠簸得厉害,不想舒适得紧。”,察言瞧着铺着碎石子和煤渣的官道,应声道。 这次碎叶郡守要被调往马鲁担任大官,她也正巧病好了。便赶着一起,也顾着安全。路上什么马匪山贼的一个没见,赶着上路的商队倒是见了不少。 还有许多新奇的商货,让她大开眼界。 比如自动风扇。就是安装在马车里的几篇扇叶子,转动的机关和车轮的轴承联合。只要马车动,扇叶子就跟着转。还有能水迅速结冰的‘冰粉’,只要一小勺,就可以让一碗水结冰。 放在马车里,可会消散热气。 想想从夏国来的路上,她真恨没早点进入大元的地界。 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大元的戏剧和小说。 在碎叶时,她就去听过几次。新鲜又好玩,让她大开眼界。小说的话则是打发闲暇时间之必备! 但是相对于民间普遍喜欢的《射雕英雄传》,她更喜欢《红楼梦》。里面那大宅院里的一桩桩儿女情长,让她看得不能自已。 第六百二十九章 公主南下 “不过咱们脚程可要快些。碎叶那边,都下雪了呢!”,彩珠指着收割完,只有荒草的田野,提醒道。 今年的雪来得比以往要提前了一个月。据上了年纪的老人说,明年可能是个旱年。户部的气象司也对碎叶在内的楚河省、天山省、河北省、希瓦省等地发布灾害预警提醒,明年可能会出现旱灾与洪灾。 这消息对大元来说虽值得关注,但也不用太过担心。 因为大元对灾害预防等方面,已经建立了比较完善的机制。各个省份都建有灾害应急物资基地,可以第一时间应对各种灾情。再加上大元地广人稀,很多地方都是未开化状态。 所以即便发生了天灾,对农业生产的影响也有限得紧。 毕竟河中、楚河、呼罗珊三个粮食集中产区,从来都不是依靠降水发展农业生产的。只要有冰雪,有河流,就不怕颗粒无收。 “耶律郡守说还要一日,便可达蒲华郡了。从哪里坐船,就可顺流直达阿姆。再走官道,便是都城马鲁了。”,察言想到耶律崇德的话,心生向往道。 “蒲华!那可是大元最繁华的城池呢。公主,到了蒲华若是得空的话,能不能······”,彩珠有些不好意思的吞吞吐吐道。 “你啊!车队想必会在哪儿采买些吃食,到时候咱们便去逛逛吧!”,察言也想亲眼看看蒲华是什么样子,笑着道。 主仆二人说着笑的时候,车队在一个名为起儿漫的小城停了下来。 说是小,但在察言眼里,已经很大了。房舍沿着官道,绵延有十里。其中官道右侧的房舍密密麻麻的,绵延到了河流。看河对岸,还有密集的房舍。 只是起儿漫城没有城墙,三个区域的聚集区都是无边界的往外扩展。察言他们的车队停在官道旁的客栈歇息。因过往的商队多,这官道两旁全是客栈酒肆。也有一些卖当地山货的,都是些过路的商队买。 进了客栈,店家先是给众人上了一壶凉茶。 不过耶律崇德却更喜欢冰镇汽水,便道:“店家,冰窖里可有甜水乎?”。 “有的有的!只是那价钱嘛······”,店家搓着手,有些尴尬的笑道。 汽水的价格在大元还是比较贵的! 这是因为汽水上市的时间不长,生产规模还不大。所以物以稀为贵,便价格虚高了些。但味道甜甜涩涩的,喝一口让人回味无穷。 耶律崇德闻言,笑骂道:“尽管上,不差那钱!”。 有这赚钱的买卖,掌柜的也高兴坏了。便赶紧去冰窖拿汽水,给耶律崇德他们上上。 彩珠在碎叶吃过冰糕。所以相比没喝过的汽水,更喜欢冰糕。察言便为其单独要了一份,众人开始吃喝起来。 没过多久,店里又来了一支车队。 察言看着这些人,便知道是和自己一个地方来的。因为这些人都留着夏国的发饰,身着夏国的服饰。 自甘肃行省打开和中原的商路后,来往西域的夏国商队便多了起来。 只是眼下碎叶都下雪了,北方也渐入冬。却还有夏国的商队南下,倒真是有些奇怪。 那伙人看到耶律崇德他们的人数不少,又有人着兵甲,不禁面显警惕。便到一旁的角落里坐下,和耶律崇德他们隔开一些距离。 期间两方吃着各自的饭食,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又有一支商队进来,坐在耶律崇德与夏国商队中间的空歇。他们的衣着是北地部族的打扮,说的则是类似回鹘的地方话。察言只听懂些字节,似在吐槽河中的鬼天气。 这也难怪! 河中这里北有山脉阻隔,对冷空气有一定的缓冲作用。又加上周边全是沙漠,昼夜温差极大。一天有四季,不是玩笑话。 早上察言他们还穿着厚一些的袄裙,但到了中午就换上薄一些的襦裙了。现在正是因外头阳光太毒辣,才不得不在客栈落脚。 那北地的部族行事比较粗狂。喝酒吃肉时,也高谈阔论,笑闹不已。察言虽有些不喜,但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但突然砰的一声,杯盏碎裂在地。那北地部族突然抽出皮货中的刀剑,向察言他们砍杀而来。 耶律崇德立即意识到不好,大叫着护卫挡住。 只见这些人的目标很准确! 一动手就直向察言杀来。 耶律崇德虽来不及多想,但也知道察言身份要紧。因为夏国和大元结亲,可以为两国的关系加上一道安全锁。特别是对抵消蒙古对夏国的影响力,有着极为突出的作用。 “公主快走!”,彩珠惊魂未定的挡在察言跟前,显示自己的忠心。 “别怕!耶律郡守会护住我们安全的!”,察言说话道。虽然她心里也很害怕,但这群人既然盯住了自己,那么怎么躲都是没用的。还不如以静制动,相信耶律崇德他们的本事儿。 这时另一桌的夏国商队看见势头不好,倒是没有急着往外逃。 “这···我们要不要出手?”,一个护卫询问道。 “出手吧!这群人衣着不凡,说不定更方便我们打探消息。”。 说罢,这群夏国人就也抽出随身的刀剑,向部族一伙人杀来。 不得不说,这群部族人的武力着实不错。 在夏国人加入,双方实力明显出现差距的情况下,还是坚持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罢手。 “这些人是早有预谋啊!”,夏国人打扮的周仕仁冲着耶律崇德道。 “可能是识破了我的官身了吧?”,耶律崇德冷声说着,便接着道:“感谢兄台救了某的侄女,不然被他们掳去,后果不堪设想。”。 周仕仁不是瞎子,何尝看不出那群人是要察言的命,而不是掳走。所以对耶律崇德的说辞,并不相信。但也不拆穿,便跟着客气了几句。 随后耶律崇德亲自为他们付了饭钱,算是表示谢意。当然,也留下了一样物件。可以在为难时,找耶律崇德帮衬。 考虑到安全,耶律崇德也没与他们同行,便就此别过。 第六百三十章 蒙古攻金 这里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李承绩耳中。 勤政殿,李大力与李迪两位情报机构的主官向李承绩请罪。因为在大元境内,刺杀察言的事情本不该发生的。但不成想,这件事不仅发生了,而且还差点成功。 这对事务司和国安司来说,都是严重的失误。 “人都查出来了吗?”,李承绩也没叫他们起身,出声道。 “查出来了!那些人是不久前被编户齐民的乃蛮人。他们本来,是蒙古人安插在屈出律身边的探子。”,李大力应声道。 这样的事情属于国外的范畴,本不该在李大力的负责范围内。但国安司和事务司的分割才不久,很多案子都没转移过去。所以一些事务上,难免有些权责不明。 李迪也跟着解释道:“据微臣查明。这些人中,有与蒙古王子窝阔台见面的。”。 建国大典结束后,各国使臣也都启程回国了。窝阔台的脚程算快,在第一场大雪来临前就离开了大元的国境。现在就算要找这窝阔台对质,也是没用了。 当然,这种摆不上台面的事情李承绩也不会真的找窝阔台说的。 “这么说,此事确是蒙古人在背后指派了。”,李承绩以肯定的口吻道。 李迪闻言,回应道:“蒙古不愿看到夏国与我国联姻,便使出这下三滥的招数。”。 到底蒙古的明白人也不少。 那铁木真,就看到大元和夏国联姻的害处,所以让人暗中破坏。可惜的是,没有如愿罢了。 但这也给李承绩敲响了警钟! 那就是蒙古对夏国的看重,远比大元想象中的要重要的多。很有可能,也是和大元一样,起了吞并之心的。 再从夏国的地理位置来看,位于金国的西北方。若是占据了这里,那蒙古的军事主动性就更强了。 “蒙古攻金之战已经开始了吧?”,李承绩想到什么,出声问道。 “我军与夏国签署和约后,攻金之战便开始了。”。李迪道。 和历史中的差不多,金国在边关修的城墙,根本没有半分预防的作用。反而使得金国兵力过于分散,被一举攻破。 如今金国朝野上下震动不已,民间也人心惶惶。为此,金国皇帝还下达封口令,不准百姓议论边事。 这听起来,更像是个笑话。因为百姓不议论,不代表边关就安全了。而且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强,蒙古破关,边地州县已能看到蒙古游骑的身影了。 “是了!明着不敢与我们大元为难,便背地里使招了!”,李承绩说着,脸色异常的冰冷。 李大力和李迪知道李承绩生气了,都不敢出声。 “蔑儿乞的三兄弟训练得怎么样了?”,李承绩问道。 蔑儿乞的忽都、赤剌温、合勒三兄弟是蒙古部落统一蒙古高原之后,唯一一个还活着的部落后裔。 所以早先得到他们投靠时,李承绩便对他们有所安排。 “事务司该教的东西,都教给他们了!”,李大力说着,就将忽都三兄弟的训练情况一一详述了出来。 以后这三人,都是要派到蒙古去做敌后任务的。就像jie放战争时期的敌后战争,让这三兄弟尽情的去给蒙古制造麻烦。以便蒙古后方不得安宁,为大元的崛起争取更多的时间。 “嗯!那派他们去伊州郡吧!他们带来的部族男丁,都可以还给他们。还有那些犯了重罪的乃蛮人,也一并交给他们。组成一支两千人的军队,训练三个月。 三个月以后,我要蒙古草原出大乱子!”。 既然蒙古做得了初一,那他也就做回十五。礼尚往来,谁也不欠谁的。 李大力明白李承绩的意思,马上应声即刻去办。但人却还跪着,并没敢动弹。 “好了!各罚俸一月。若再有此事,你们就不用再做官了!”。 李大力和李迪立时如蒙大赦般,千恩万谢的告辞了去。 说起来这事儿也情有可原!若不是事务司与国安司分割,六部内阁又闹了一阵儿。也不会让对准蒙古人的视线,便移了稍许。 所以要怪,李承绩自己也有几分错处。 大约过了半个月的光景,耶律崇德他们终是到了马鲁。在入宫拜见了李承绩后,即刻便收到刑部的主官印信,正式上位了。而夷乞那那边,也在耶律崇德的后一天抵达马鲁。 他是因古尔到马鲁要穿过兴都库什山脉的缘故,所以脚程不快。这时代,李承绩也没有好的办法。山道难行,也不可能挖隧道,修铁轨。毕竟大元的工业能力,还达不到这么逆天的程度。 只能加快在当地的修路进度。并特许在古尔郡内,设立两座水泥厂。好满足当地工程对水泥的需求量! 这些对周仕仁而言,是没有任何影响。他正在马鲁不远的伊芙齐尔村落脚。 说是村,在他眼里,这更像是一座小镇。 因为村里有两条交纵的道路。一条是铺了水泥的官道,一条是铺了煤灰渣子的村道。村里的房子多在道路两旁,开了很多的铺面。罐头、棉布、驱蚊水、水笔、香烛、打火机、钟表、镜子等大元特有的商货,在这里都有见到。 甚至村里还有两家罐头作坊和一家造纸作坊。 罐头都是鸡鸭牛羊这样的肉罐头。周仕仁原本还奇怪,村里那里有那么多的鸡鸭牛羊可宰杀。直看到村东边围起来的篱笆地,才知道村里是用圈养的方式,最大化的养殖。 那些鸡鸭牛羊都被关在很小的笼子或围栏里,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并且村里人还给它们喂养名叫‘饲料’的特殊食物,让一只只鸡鸭,一头头牛羊都长得膘肥体壮。 只用很短的时间,这些鸡鸭牛羊就达到了宰杀标准,成为装在罐头里的肉食。 如此养殖,真让周仕仁大开眼界。 而那造纸作坊。虽然村里人看得紧一些,但还是被他瞧出了秘密。哪些纸张都是以树皮、木头、草料等为原料,虽普遍又平常,但制造出的纸张却白而又柔软。 据村里人说,这都是用来洁厕时,擦不洁之物的。 第六百三十一章 大元见闻 在周仕仁的记忆里,如厕从来都是用石片、竹片或是清水的。纸张这样的贵重之物,怎能拿来如厕呢。因此初次接触厕纸,他只能用‘暴殄天物’一词来形容。但在自己使用过厕纸后,才真的觉察到厕纸的好用。 买上一卷,价格也不贵。而且路上骑马时,还可以用那种女人专用的厚厕纸。据当地人介绍,这是女人来月事用的厕纸。但在骑马时,也可以垫在马鞍上当软垫。 周仕仁虽觉得买这种女人用的东西有些难为情,但在村长雅鲁尔达的盛情推荐下,还是买了厚厚一捆。 也是雅鲁尔达将北来的周仕仁一伙人当成了大主顾。 毕竟马鲁这地方,像周仕仁这样的夏国人打扮的商队是很少见的。而且瞧他们对大元厕纸稀罕的模样,肯定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雅鲁尔达见多了。 所以必须得让他们买买买,好让年底村里的分红会多厚厚一叠。 为了表示对周仕仁的感谢,雅鲁尔达留商队的人在村里休息。 为给南来北往的客商提供落脚的地方,村里是建了客栈的。虽不比那些大商行来得华贵富丽,但也干净美观。里面有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提供的热水,坐便式的抽水马桶。一米八乘以两米二的大床和软垫,鹅绒暖被。躺上去,那是舒适得紧。 周仕仁想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便下楼询问掌柜的,哪里有洗澡的地方。 正好雅鲁尔达还没走,就哈哈大笑道:“周兄弟,房间有洗澡的地儿呢!”。说罢,便兴冲冲的领着周仕仁上了楼。 只见其直接越过房间,来到里侧小一点的卫生间。指着木头做的淋浴喷头,打开中间的开关。就听嘶的一声,水流哗哗哗的流了下来。 “你先等一会儿,冷水出来了,就是热水了。”,因双管的冷热水交替技术还不成熟,眼下都是使用单管。由客栈集中烧水,统一输送到各个房间。水温是经过控制的,还可以利用烧饭时的热能,快捷又方便。 周仕仁试了试水温,果然是热水。 接着雅鲁尔达又介绍起了坐便器的用法,让周仕仁直叹妙哉妙哉。 洗完澡吃过便饭,周仕仁就躺在柔软的床上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看见自己载着满满的商货,回到了金国的中都。不仅得到了皇上的召见,得到了大批赏赐。还卖出去了所有大元商货,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 也是他们本来就不是夏国人,而是金国人。 之所以扮成夏国人的模样,是因为夏国和大元有友好通商的条约在,方便收集情报。 次日离开村子时,商队有一半的骆驼都装了大元的商货。雅鲁尔达领着村民们高兴的将他们送出老远,热情得像供祖宗似的。 这也难怪! 周仕仁他们在村里采买的商货,将他们的库存都去了一半以上。这么大笔的买卖,可不就是活久见的祖宗嘛。 用了一上午的光景,他们便到了马鲁外围。放眼望去便是连片的房舍,高大的清真寺。又往前走了好半晌,才看到土墙。 周仕仁以为里面就是马鲁主城了,不禁有些失望道:“化外之地就是化外之地。连个城墙都做得这么糊弄!”。 在他的想象中,马鲁的城墙应该是又高又大的。哪里像这样的土墙,低矮不说,还没半点威严。 但他入了城后,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了。 马鲁不是没有高大威严的城墙,而是城池太大了。前前后后,他们总共经过了六道城墙。其中还有两道是水泥做的,那硬度,可比坚冰。 这样庞大的城池,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原本他以为,去过的蒲华就是大元最繁华的城池了。现在看来,马鲁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不管去哪儿,都是摩肩接踵的人。尤其是一些繁华的街市,连车队都不让进。他们的车子就被拦在第三道城墙外,说是三环以内,只准当地车马通行。 让他惊奇的是,每辆马车都挂了一个牌子。上面用数字和字母写的文字,说是车牌。没有这个的话,是不准进的。就连三环以外的马车,也要挂牌子。他们就挂的是临时车牌,只能用上一个月的时间。 眼下因马鲁城的新鲜事物实在太多,周仕仁他们只能选择一个客栈落脚,再四处走走看看。 反正他们这次的任务是多打听些大元的情报,时间上并没有过多的限制。 而此时的宫里,李承绩那边也得到了来自甘肃行省驻点的情报。说是有一批金国人假扮的夏国商队进入大元,为了是收集情报。 重要的军事部门和官方机构,都有过保密安排。普通人等,也进不去。所以那群金国人来了,也只能看到大元的风土民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但是李承绩还是觉得这些人应该利用一二,好为大元增些助益。 便让国安司的人下去查,弄清这群人现在在哪儿。 这么过了两天,李迪来报。说是这伙人在蒙古探子行刺察言公主时,曾出手相助过。耶律崇德,还与其有了交集。 便将当日的情景细细说来,李承绩顿时有了主意。 就交代李迪安排下去,静候佳音。 这日,已经在马鲁待了三天的周仕仁听说大元银行定在今日开业,便领着人去瞧热闹。 到底银行这名词,在金国可是从没听说过。但听人介绍,银行会发行一种名为银票的纸币。这和宋国出现的‘交子’,倒是有些相似。 到了大元银行附近,门口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杂耍和戏班子也在门口耍了起来,引得众人连连叫好。 “听说今儿圣上和朝廷大官都要来呢!”,一个看热闹的百姓道。 “那可不吗?这银行是张大狄万家的公子开的呢!”,有人神秘兮兮道。 “不!你们都错了。银行的真正庄家是圣上。张大狄万的公子不过是帮忙打理罢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金国细作 “嘿!这位兄弟。这是我买的华烟,来一根不?”,有人见这男子似是知道些内情,巴结道。 “呵!这事儿左右也不是秘密,就跟你们说道说道吧!”,那人接过一根华烟,有人用火柴给点上。使劲地吸了一口,感觉神清气爽后道:“我娘的哥哥,我的亲舅舅。在马鲁做些小营生,卖些手绢、鞋子之类的,不成气候。前阵子不是闹银票的事吗?我舅舅啊,就刚好从旁人手上收了几张。不成想张家的鼎盛钱庄说是假票,不予兑现。我舅舅可亏大发了,铺子的租金也没付,前些天就被东家收了回去。 本想这事就是谁认谁倒霉了!······”, “能不能说重点啊?”, “就是啊!”, “直接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得了!”,有人听他尽是扯些有的没的,催促道。 “哎呀!我这不就说重点么?猴急什么呢?”,那人吐槽着,又狠狠的抽了一口道:“那张大公子也不知是哪里听说了我舅舅的事儿,便请我舅舅去大元银行当一名账房先生。”,众人听到这儿,便夸那大元银行的张公子还是地道。 虽然银票的事儿也不能怪鼎盛钱庄,但还是帮着接济受损商户,可谓是有情有义。 “可不是吗?这大元银行的账房先生,多半都是同我舅舅一样的出身呢!”,男子吆喝着,众人也弄清了原委,便不再巴着听他说话。 周仕仁却没离开,拿出一包刚买不久的华烟,递到那人手上,出声道:“这银行是做什么营生,兄台能好好说道说道么?”。 那人一看周仕仁异域人打扮,就知道他是刚来马鲁的了。便道:“兄台是从哪边来的?这幅打扮眼生得紧。”。 大元兼并数国,底下什么打扮的人都有。但像周仕仁这样的,在马鲁民间还是头一次见。 “我是北边的夏国人,从甘肃行省来的!”,周仕仁介绍自己道。 “哦!那地方啊!前阵子圣上北征归来,好像去的最远的就是夏国吧。那甘肃行省,好像原是夏国的疆土呢!”, “呵呵呵······”,周仕仁尴尬的笑道。 “嗯?你问这个,不会是细作吧?”,那人突然警惕的看着周仕仁道。 “不不不···我就是个赚些钱财的商贾,哪里是细作?”,周仕仁赶紧撇清道。进入楚河省的地界时,他就在大街上看过防细作的宣传小报。那上面说过细作的特征和举报方式,并且举报有奖。 周仕仁可不敢凭白遭这飞来横祸,所以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的撇清。 可惜这人已经认定周仕仁是细作了,大声道:“有细作啊!快抓细作!”。 刚才一旁的人听着周仕仁说话,就觉得对方有细作之嫌。虽然寻常人也会问银行的事,但发生在周仕仁这样的异域面孔身上,就无端引人怀疑了。 周仕仁带的几个护卫见势不好,马上护着周仕仁离开。 但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了,大元又是骑射之国。普通百姓,都会几招防身术。 于是周仕仁的表现更加让人确信了他细作的嫌疑,齐齐发难。 结果不肖片刻,周仕仁和五个护卫就被打成了猪头。 “走!送他们见官去!”, “对!送去领赏。”, “这我也出手了,合该有赏。”。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一干人等压着周仕仁他们去了最近治安所。 这时李承绩他们正好到了,瞧见一挫人闹哄哄的离开,有些诧异。 不过银行的开业典礼要紧,李承绩也没心思多想。 便在银行的正门口,先是一番对真主的祷告。然后是宗教长老念着祝福的经文,再大红花拉起来,李承绩用一把金剪刀,将红花剪成两半。 轰轰轰轰轰轰······礼炮的声音响起,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李承绩以皇室的名义,在银行存下二十万第纳尔,成为大元银行的第一个储户。其他朝官也纷纷跟着存钱,大元银行的名声算是打出来了。 李承绩为免不够,还让《真主报》也刊登大元银行成立的消息。虽不是主要版面,但篇幅不少,还是足够引起旁人的关注。 这里的热闹一直持续到晚上银行才消停。 宫里,李迪向李承绩禀报着国安司对金国探子的最新行动。 “我们的人已将他们送进了治安所,耶律大狄万那边,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先传耶律大狄万来宫里一趟吧。我好跟他说说我的打算。”。 因皇宫到了太阳落山就会关闭宫门,现在去请就有些不方便。李承绩也不着急,让明日再去通传。 而被关在治安所牢房的周仕仁等人,全都一脸沮丧。 “周掌柜,我们不会要被杀头吧?”,大元的宣传海报上,有说到对奸细予以处死。所以众人想着,都有些害怕。 “不会的。我们是正经商人,他们也查不到什么的。”,虽然有些害怕身份被暴露,可想到大元距离金国有数千里之远,也查不到他们的真实身份,就心存侥幸道。 “可万一对我们用刑怎办?”,在残酷的刑罚下,很少有人能坚持着什么都不说。因此他们害怕,有人会受不了严刑拷打而出卖所有人。 周仕仁也担心这一点,可眼下也没有好的办法。 “对了!周掌柜不是救了一个大元富商,得到他相赠的信物么?”。 “我也记起了!那人好像说,他也在马鲁。”。 “那得快点找他帮忙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周仕仁也想起了这一茬,马上取出藏在胸口上的信物。摘下一枚在大元买的金色钻戒,送给看守的卫兵道:“这是我们认识的一个朋友留下的,你看知道出自哪里么?”。 那卫兵接过戒指,又看了看被周仕仁称为信物的木牌。上面用契丹文写着耶律崇德四字,也难怪周仕仁不认识。 到底这契丹文字,放眼大元,也少有人认识。还是周仕仁运气好,喷上的这卫兵恰是出自契丹部落。 第六百三十三章 大官府邸 “嗯?这是前辽宗室之物啊!”,那契丹族卫兵有些见识,惊声道。 “前辽宗室?”,他们知道次前辽非彼前辽。不是中原时的大辽国,而是大元的楚河省。那里曾经是西迁的耶律大石建的辽国,他们也是进入大元之后,才对这耶律大石的辽国有所了解。 不过前辽已经灭国有个一年半载了,现在得了前辽宗室之物,难料是福是祸。 “你们认识的朋友,长相如何?”,卫兵似是猜到了什么,接着道。 已经身陷囫囵了,周仕仁可不敢再受什么牵连。便谨慎的说自己忘了,不敢多言。 那卫兵见着,就知道周仕仁是多想了。解释道:“莫要担心。前辽宗室不多,能来马鲁的只有两位。一个便是前辽公主浑乎,如今已在宫里为妃了。另一个便是忠勇郡公耶律崇德了。最近他得到圣上的青睐,被调回马鲁担任一部主官。瞧你们像是北来不久,和忠勇郡公也算同路。我私心想着,你说的那个朋友便是郡公了。”。 听着像是很大的官儿,周仕仁和其他人都面上一喜。便赶紧道:“那军爷能帮着跑一趟么?就说我们有难,还请他相助。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后一句话,是对看守的卫兵说的。 “好说好说!”,钱帛动人心。反正就是帮着传话,也没什么不法的。 但周仕仁见卫兵只嘴上答应着,身子并没动。就知道对方可能是不相信自己有那个财力,便赶紧从怀里摸出几枚玛瑙戒指。本来这是准备带回金国送给家里的小妾的,现在也只能拿来消灾了。 得了好处,那卫兵果然有了行动。就见其招呼一声,让旁人帮着看守一会儿。自己出了治安所大门。 只是那卫兵并没走远,也没去耶律崇德府上。而是转进一条小巷,进了一间普通的粮行。到了内间,李迪已经等着了。卫兵将周仕仁的交代一一详述出来,并拿出那几枚玛瑙戒指。 “嗯!这些你就收着吧。回去给我好好盯着!”,那卫兵是个事务司外围探子,平时也没什么油水可捞。现在得了这么一笔意外之财,可高兴坏了。 就连声答应着,小心退了出去。 回到宫里的李迪,正好撞上耶律崇德从勤政殿出来。 “耶律大狄万且慢,周仕仁那边,已经在找你了。”,说着,就将周仕仁交给卫兵的信物拿了出来。 此时耶律崇德已经从李承绩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知道了周仕仁他们的身份。就笑着接过,应声道:“李司务放心,某这便去治安所走一趟。”。 被关押的周仕仁并没等待多久,便看到了梦寐以求的救星--耶律崇德。 “放了他们!”,耶律崇德来到周仕仁他们的牢门前,下令道。 “可是大狄万,这些人是细作!”,陪着的治安所主官为难道。 “我这大狄万的话都不管用了是吗?”,耶律崇德不悦的看向治安所主官。 “不不不······”,这么大的官威,又掌控着吏部。往后仕途升迁,全在耶律崇德手上了。所以像他这么个芝麻小官,还真是不敢得罪。 便命人开了门,周仕仁感激涕零的抓着耶律崇德的衣袖,出声道:“耶律大狄万,若是没有你,我···我们···”。 想到可能会因细作罪而丢了性命,他们就不禁因现在的结果而悲喜交加。 “起儿漫时,你们出手相助,崇德不敢忘怀。今儿有机会相报,是崇德的福分。”,耶律崇德一副平易近人的语气说着,让周仕仁他们更加感动。 毕竟耶律崇德是大元的大官。在金国,就是一个衙门的衙役都鼻孔朝天的看人,何况是那身处庙堂之高的朝挺命官。可没想到,这么一个地位甚高的朝官却对他们半点不拿持身份,真是私德高尚之辈啊。 “耶律大狄万过谦了!”,周仕仁感叹着,就在耶律崇德的引领下,坐了马车去大狄万府。 因朝廷官员大元都有统一的住宿安排,所以耶律崇德来时,直接住进了官府安排的别墅区。那里住的都是三等以上的大官,按照品级,住房面积有大有小。像耶律崇德这样的,是独栋别墅。上下三层,前后有花园。小区里集中供水,还有泳池、学校、医院等配套设施。 为了便于官眷们活动,还修建了小型花园。里面种了各种花卉和草植,是一处游玩散心的好去处。 地理位置也很好。处在皇城边上,上朝极近。而且周边还有大型的公园和商业街,乃是黄金地段。如今皇城以内住的基本都是非富即贵之辈,所以这里的土地价格也是大元最顶尖的。 一百第纳尔,可能只能买到这里的半个厕所。 经过一番询问,周仕仁他们才被允许进城。到了小区,还要受一番搜查。这还是看在耶律崇德的面子上,不然他们连内城都进不来。 “夫人,来贵客了!”,耶律崇德让下人端上茶水到花厅,就冲迎面而来的夫人阿察那氏道。 “老爷,这是?”,大元没有女眷不见外男的说法,民风也比较开放。陪着吃酒,都是允许的。 耶律崇德便将周仕仁他们的来历和出手相助的事情说了一遍,引得阿察那氏又是一番感激。 这么到了花厅落座,里面的布置了沙发和茶几。上面摆了时令果蔬,下人也上了大元的茶水。 “这是我们这儿的红茶,你尝尝看?”,大元的饮品种类已经很多了。有咖啡、牛奶、汽水、茶等四大类。细分下去,还有甜咖啡、苦咖啡、酸奶、羊奶、马奶等近百种。这红茶是最近马鲁时兴的,用来招待客人最合适不过。 周仕仁等人喝了一口,有人不习惯,一口吐了出来。周仕仁倒是没什么,只是觉得又甜又涩,有些不习惯罢了。 “没什么没什么!第一次喝,确实会有些不习惯!”,耶律崇德面对周仕仁等人的道歉,宽慰道。 第六百三十四章 大元之行 吃吃喝喝着,周仕仁也说起了夏国的趣事。耶律崇德夫妇二人听着,顿觉夏国的新鲜来。 “我们祖上是从幽燕之地迁来的。不知周兄可曾去过哪里?”,虽然周仕仁并不敢和耶律崇德以兄弟相称,但耶律崇德为感谢周仕仁的出手相助,执意如此。 反正这对周仕仁来说是好处多过坏处,便不再推辞了。 “幽燕之地啊?那里现在可是金国的都城呢!”,像是追忆似的,周仕仁说着幽燕之地的风土人情。 这时饭食也做好了,下人们开始将一盘盘大元的特色菜摆上桌案。 最有名的便是黄金烤全羊了。挑选的主料是刚出生不久的小羊羔,肉质鲜嫩无比。上面抹了香油,撒了孜然和盐巴,味道恰到好处。另外还有蔬菜沙拉、卷菜饼,肉夹饼,胡瓜汤等特色菜。 下人端了几个银盆上来,周仕仁他们先用水将手打湿,再抹上大元的香皂。等措出泡沫后,再用清水洗净。下人再递上毛巾,擦干后便可以开吃了。 这里就体现出与中原的不同来。 吃饭的餐具是刀叉,用来切割牛羊肉。筷子却是没有准备,周仕仁他们入乡随俗,就跟着一起吃喝。 期间又喝了些酒,耶律崇德的话便多了起来。 “周兄啊!你们夏国太没用了。我们大元的军队一去,就兵败如山倒。”。 “呵呵······”,周仕仁他们笑得有些尴尬。 “我劝你啊,早些来我们大元。往后啊,夏国可要多灾多难洛。”,耶律崇德眯着眼睛,酒气冲天道。 “啊?怎么个多灾多难?”,周仕仁装作很诧异道。 耶律崇德便将大元对夏国的吞并之心说了出来,让周仕仁心下有了计较。就道:“那大狄万可知圣上对金国有何打算?”。 “金国啊?我们圣上说,金国处在孔孟等先贤的教化之地,乃是文明之国。而蒙古出自于大漠,自古便是荒僻之地,乃是蛮人之国。对金要以商为重,以和为贵。而对蒙古,则以武力为上。”。 这番话正和周仕仁的心意。 这次来大元打探情报,也是想知道大元值不值得大金拉拢,共对蒙古。毕竟大元境内有很多旧辽之人,他们的先祖都是被金人赶出中原的。 很难说他们不对金国心怀怨恨。 所以提前暗访,也好确定接下来对大元的结交方式。 现在听这个前辽宗室的话,看来大元境内的前辽人已经忘了百年前的仇恨了。而且对于蒙古,大元也是防备多多。如此,对大金可就是好消息了。 这么等到耶律崇德彻底醉了后,酒宴才结束。 阿察那氏怪耶律崇德喝了那么多酒,让人将其送回房间,颇为埋怨。但哪知耶律崇德回到房间后,醉态就全没了。 却是之前的那一幕,全是装出来的。 也是对于金国,李承绩以和为主。 不能像历史中的那样,被蒙古人吊打得一败涂地。 同时金国的人口也是李承绩比较眼馋的。若是弄些大元来,钦察那边的荒野就可开发出大片良田了。 当然,金国的庞大市场对大元也是很好的补充。一旦丝绸之路彻底打通,大元的经济绝对会更上一层楼。 所以让耶律崇德先和周仕仁他们接触,打消他们的防备心理。然后再慢慢谈,争取从金国手上得些好处。 到了次日,已经弄清大元对金国态度的周仕仁自报家门,向耶律崇德透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很有演戏天分的耶律崇德装得一副很吃惊的模样,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随后周仕仁就说着金国的境况,其中颇有些吹嘘。但耶律崇德已从李承绩口中,得知金国是外强中干,根本不是蒙古人的对手。 因此心里并不因金国兵多将广而感到害怕。 但是面上,他还是表现出一副震撼的模样。这让周仕仁,升起了莫名的自豪感。 两人便就两国圣上对彼此的关系交换了看法,总体确定了比较友好的基调。等周仕仁回京禀报,下次派到大元的可能就是真正的金国使臣了。 这里的事情还不值得李承绩操心! 在内阁和六部的官员都上任后,李承绩开始着手军队改革了。 首先是帅府的成立,由兵部大狄万李大气担任帅府大元帅。兵部大狄万一职,也即刻辞任。全国的军队都统一进行军团编制,驻外部队先不做调回,但编制会改。 因军队事关大元的国祚安危,千万马虎不得。所以整个帅府的成立到各个军团的建成,持续了三个多月的时间。 此时天寒地冻,大元都入冬了。 万物俱寂! 大元的大半个疆土都被白色积雪覆盖。只有锡斯坦、信德等少数几郡,难得还有些绿色。 来到大元有半年多的周仕仁不想耽搁时间,便打算从海路回家。虽说这也是他第一次出海,但是听耶律崇德说,大元的海上商路运行了有一年多的时间,去到宋国的船只不少。 如果走海路的话,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便会进入宋国的疆土。到时候再走陆路,就可以返回金国了。 要知道,金国也是有海的。像那登州港,就有不少船只去宋国、高丽、日本等地贸易。若是打通了与大元的商路,那那些名目繁多,又用起来极为舒适的大元商货,就可源源不断的涌入金国了。 而且相对于陆路贸易,海上贸易的风险要小得多。并且一次运载的商货,还是马队、骆驼队的几倍。转手的差价,也就高的多了。周仕仁到底是个生意人!在面对潜在的巨量财富前,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海路返回。 于是在古尔境内还飘着雪花的时候,他来到了卡拉奇城。 入眼就是高高的牌楼和城墙。 在大元这么久,游历过数座城池,还是头一次在这卡拉奇看到牌楼。城墙外面没多少房子,只有些种着时令果蔬的园子。稍远一些,则是大片豆腐块状的棉花田。 据说这就是制作棉布的原料。 第六百三十五章 卡拉奇港 入了城之后,周仕仁看到一些身着锦衣的宋人。从前他就和宋人做过买卖,所以对宋人的服饰也比较熟悉。 “这城里的宋人很多吗?”,周仕仁问着向导。 “你说的是汉人吗?”,向导反问道。 “汉人?”,想了想,周仕仁也觉得没错。宋国治下都是汉人,说他们是汉人也不是不行。 “城里的汉人有十来户,一百多口吧。他们都是三佛齐的客商,卡拉奇开市后,就迁过来了!”,向导对卡拉奇的一切事物都门儿清,所以娓娓道来道。 “三佛齐?就是曾向宋国遣使纳贡的三佛齐?”,周仕仁不确信道。三佛齐向宋国纳贡称臣,还是大宋未遭遇大变,金国还没建立之前的事儿。他也是从先辈口中听来的!后来宋国丢掉了中原,寓居江南,这三佛齐遣使的事儿他就不知道了。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那三佛齐乃是东边的岛国,底下有十五个属国,过往商船,都得向其缴纳过路费呢。这还不保险,时而有商船被打劫,赔钱又赔命。”,向导对那三佛齐没什么好印象,絮絮叨叨的说着三佛齐的恶行。 这让周仕仁心下一紧!如果海上这么凶险,那坐船回国岂不是九死一生。 看出周仕仁的紧张,那向导笑呵呵的说道:“客观莫怕!那三佛齐今时不比往日了。我们大元的海军去满剌加(马六甲)晃了一圈,那三佛齐人都怕了。”。 这还是旧岁的事儿! 当初海军组建不久,训练的时间还不长。一天海军在锡兰岛以东的海域训练,正巧救了一艘被海盗追赶的商船。 那船主是大元的商人,看到大元的海军,马上哭诉着三佛齐人在满剌加港仗着海峡之利,大肆劫掠商客的暴行。 这满剌加,就是后世的马六甲。此时新加坡所在的小岛还是荒岛,港口位于后世的马六甲市附近。 说起来,三佛齐人打劫过往商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元在陆上大肆征伐,对于海上还没有过多的精力去经营。所以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那天海军和三佛齐所在的海域隔着也不远,即刻出发,也不过几日的光景。 于是海军万户长马上领着训练的将士,杀气腾腾的扑向满剌加。 因没有任何防备,大元海军到达满剌加港时,那里的三佛齐人弄不清大元海军的来历。之后再一番狂轰乱炸,让建在水上的满剌加城彻底化为灰烬。 为了起到震慑性的效果,海军还将当地看得见的三佛齐人都抓起来杀了。脑袋也都砍了,堆成高高的京观,让人不忍直视。 “那三佛齐就这么算了?”,周仕仁不敢置信道。 “怎么会?!那三佛齐派了数千水军来攻打。但在我们大元水军的大炮下,都去海底喂鱼了。”,说到这里,向导还十分自豪的指着海岸边停靠的大船。 那是两艘体型大得吓人的船,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得清它的大概。 “那是我们大元海军的宝船,听说上面可以行车呢!”,因是军船的缘故,在港口有制定的地点停靠。周边也设了戒严,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但体积实在太大了,所以这样的船怎么藏都是藏不住的。 “这···这···我不是眼花了吧?怎会有这么大的海船?”,在他印象里,海船都应该和登州港的船只差不多,只有七八座普通屋舍连起来那么大。这还是比较宽大的,小一点的只有一两丈来高,并不会让人心生震撼。 向导看着周仕仁他们的反应,心里特别的舒服,笑着解释道:“客官不是眼花了!这样的宝船,我们大元还有好几艘呢。听说那三佛齐人跟我们海战时,海船被我们的宝船碾碎了好一大片呢。”。 不用向导说,周仕仁都能想到那个画面。一只莽荒巨兽般的宝船下面,是无数破碎的小船残骸。还有很多三佛齐人飘在水上,哭天喊地的呼救。 之后在向导的带领下,他们住进了卡拉奇的一家客栈。 和马鲁与蒲华相比,卡拉奇显得就没那么秩序井然了。各种服饰,各种肤色的百姓赶着牛车、马车在街头行走,系着红袖的红巾兵在路口指挥交通。操着不同语言的百姓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一派鲜活的市井之象。 也是卡拉奇乃是港口城市,南来北往的人特别多。从东方古国到非洲东海岸,都有在这里停留的商船。周仕仁就见到皮肤黑得像炭一样的昆仑奴在港口帮着搬货。 还有皮肤白得没有颜色的西夷人给一些本地富商当奴仆。 他在卡拉奇停留的时间有点长,主要是当地的商贾听说海军会给商船护航,所以都等着海军一起走。 到了那天,海边挤满了船只。若不是有人带着,周仕仁还真会在这密密麻麻的船只中迷失了方向。 踩了踩脚下的甲板,他心里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毕竟是第一次坐船出海,难免会有些紧张。 船主是胡茶辣人,位于后世的印度吉吉拉特地区。原本是当地的一个土邦国。大元在建立了信德郡后,就向东边扩地。那胡茶辣的小国,便被大元给直接灭国了。 其领土也被并入信德省,现在成了辖区内的一个郡。 因成为大元百姓不久,船主还身着胡茶辣人传统的服饰。如果这发生在马鲁这样的内地城池,可就要兴师问罪了。 到底大元对百姓的衣饰,可是有严格规定的。 不过当地胡茶辣人对大元的统治没有什么抵触。因为大元除了会征收规定的税收外,并不会过多的干涉他们的生活。而且因大元商贸发达的缘故,他们也得了商贸之利。像许多胡茶辣人,就进入大元的船上讨生活。 虽然辛苦了些,时间也长了些。可是只要成功跑一趟,就可获得丰厚的报酬。所以大元商人的船上,胡茶辣的船员是很常见的。 第六百三十六章 海上见闻 只是这船上的胡茶辣人只会说当地的土话和少许波斯语,周仕仁想与其拉些家常,也有心无力。 大概等了小半个时辰,船只才缓缓离开港口。待离海岸越来越广阔,海浪的动静也越来越大时,他才见船队的外围,正行过两艘宝船。 这是他头一次与其靠的这么近! 那种震撼性,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只觉得自己渺小的像一只蚂蚁,在那宝船面前,没有任何的反抗余地。 不过给他印象最深的,还是船上黑漆漆的大炮。 这种火器他最早是在甘肃行省见的。那肃州城,就矗立着这样的大炮。据当地人说,肃州城墙就是被这样的火器轰塌的。虽然有些不大相信,但盯着那黑漆漆的炮口,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今儿近距离再见这样的大炮,他有些抗拒的移开了眼睛。 所有船只的风帆都是鼓得满满的,那厚重的宝船船帆又大又多。鼓动起来,像遮天蔽日一样。跑得也比寻常的海船快些,让周仕仁有些出乎意料。 随后行了数日,大船停靠在一个名为孟买的港口城市。 说是港口,其实这严格上来说,应该是一个岛屿城市。由七个小岛组成,大元在上面已经修建了码头和房舍。不少商贾住在岛上,那热闹程度不下于卡拉奇。 这是因为孟买是一座不收税的城市。 但凡货物中转,都可以自由在这里落脚。像有德里商人想将货物卖给报达(巴格达)的商人,就可以不收任何费用的自由买卖。 另外大元对来到这里的商贾和百姓,都不会驱逐。只是前提是,需要在岛上买房子,做营生。就算买不起,也可以租。租都租不起,就只能替孟买的官府做工了。 反正孟买营建的时间还不长,很多基础设施都需要人帮忙。像修桥铺路这样的活计,就急需要人力。靠着陆地的移民,孟买官府可以获得廉价的劳动力。 也正是这个原因,逃到岛上生活的内陆百姓不少。他们有的是在主人手下活不下去的奴隶,也有的是种姓不高的下等人。大元是没有种姓制度的,也不关心他们的出身。 只要能对大元有用,那大元就不会驱赶。 所以岛上的百姓不少,繁华程度都快赶上了卡拉奇。 周仕仁的船只只在当地停靠了一晚,补充些淡水吃食就跟着大商队继续赶路。说来也奇怪,越往南风力就越小。到最后,甚至接近于无风。据懂行的水手说,这里是大元百科全书说的赤道无风带。 于是船队走得很慢,在一个名为故临国的小国落脚。 那是一个臣服于大元的小国,面对大元的商队,当地百姓都表现得异常热情。却是生意来了,想不高兴都难。 在后世,这是印度西南地区的小国。在喀拉拉邦的科泽科德一带。当地人的肤色很黑,头发是卷的,有点像昆仑奴。不过日子过得不错,靠给过路的商队提供落脚的地方,也能赚些钱财。 从前故临国可是一个强盗窝!过往的商船没少遭他们的祸害。现在因着大元海军的组建,在他们家门口经常巡航,所以当地人都做起来本分生意。 不过当地有数量不少的大元人。 听船上的水手说,这些大元人其实都是当地生活了很久的商贾。在大元强盛后,就都入了大元的国籍。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些商贾们信奉真主的缘故。 由于时间太短,周仕仁也没有在当地走走看看。就买了些当地的肉桂、沉香等特产,继续跟着船队启航。 这路上的时间就花费就久了,足足过了一个多月才到锡兰岛。期间还经过一个名为潘地亚的小国,据说是从一个大国朱罗国境内du立出来的。 船队并没在潘地亚靠岸,因为潘地亚和朱罗国正打得不可开交,商人们怕遭了无妄之灾。而锡兰岛不久前也是朱罗国的领土。 在潘地亚复国后,不久便脱离了朱罗国的统治。 现在岛上的一南一北分别有两个国家。其中北边是泰米尔人为主的泰米尔国,南边则是僧伽罗人为主的僧伽罗国。二者的信仰完全不同。 泰米尔人信奉三大主神,并以种姓制度为根本的婆罗门教。而僧伽罗人则信奉众生平等,万事万物皆有因果的佛教。所以相比泰米尔人,僧伽罗人性子要温和许多。 现在僧伽罗国已臣服了大元,接受了大元的保护。海军在这里也建有基地,会帮忙威慑北边的泰米尔人。 船队在僧伽罗国的科兰巴城(科伦坡)停靠。 这里是一座回教之城,主要居民都是在此定居了数代的回回教徒。不过他们祖上都是从汉志地区迁来的,在大元建国后。因信仰相近的缘故,他们都成了大元人。 现在他们信仰的教派也都改成了清教! 反正靠着大元这颗大树好乘凉! 清教也是笃信真主的,虽然教规有些不一样,但更宽松和包容。这对他们这些回教徒来说,并没有什么难以适应的。 周仕仁参观了这座身处佛国的回教之城。 清真寺,宣礼塔这样的标准建筑物,是城中最常出现的。另外还有一尊巨大的人物雕像,刻的是大元圣上李承绩的模样。每个来到这里的大元人,都会在附近的小摊上买一束鲜花,以表崇敬之意。 尽管他不是回教徒,但还是在城中见过一次祷告。诸多信徒跪在地上,朝着西方,呼图白念着李承绩的名字。那种上万人一起呼喊的场景,让他久久都不能忘怀。 后来他又去了僧伽罗国人的国都康缇! 这就是一座佛国。 随处可见的寺庙和佛教绘画,香烛的气息弥漫在城中的角角落落。这里的物产也很丰富,稻米一年三熟。种子用的是大元改良的稻种,粒米又大又饱满。他吃过一次,口感也不错。而且很是挨饿,他特意让人多买些在船上备着。 不过康缇没有马鲁来得繁华,而且房舍都建了有些年头,看着有些古朴陈旧。而且城中牲畜和人的粪便随处可见,实在肮脏不堪。一不小心,鞋子还弄脏了。这让他顿斯没了逛下去的好心情。 第三百三十七章 苏门答腊 这里的建筑多用石料,是一座石头城。 周仕仁来到城中一处名为波罗迦罗摩海的地方游玩! 这就是一座人工湖,是他们的国波罗迦罗摩巴忽大帝在原来的天然水库上扩建而成。堤岸很高,粗略估计有六丈。长度也不短,有七丈来长。整个湖区是城池的两倍,面积颇广。 此时湖面上有几艘装饰华丽的游船,内里坐的都是衣着华贵的豪门显贵。周仕仁沿着堤岸走,来到国王的大石像前。 只见其双手在胸前持扼,显得庄重而又威严。但和柯兰巴见到的大元皇帝石像相比,又明显少了些什么。 初时他还想不出具体少了什么,后来端详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石像少了人气儿。却是波罗迦罗摩巴忽已经逝世了一个甲子,当今僧伽罗国主又不是其直系长孙。 对于这石像,也就疏于打理了。 不仅没有大元人对他们皇帝那样献花日日维护,还任由石像长满青草苔藓。一些久经风吹雨打的裂纹,也密布石像全身。 随后他又去了供奉有佛祖释迦牟利佛牙的佛寺上香礼佛,好请求海路通畅,保佑自己平安回到金国。 当然,当地的特色物产也是要买的! 那是一种质量上乘,色泽特别好看的宝石。在大元,他就经常看到达官显贵佩戴。像戒指、手镯、项链、头钗等,都可以镶嵌宝石上去。 他在信德省首府剌火儿城采买商货时,就见一个富商手上戴满了宝石戒指。不仅如此,脖子、手腕上也都戴着镶有宝石的饰物。 不过这东西价钱不便宜! 越是做工上乘,就越贵得吓人。但这僧伽罗国的宝石却很便宜,而且原石特别常见。在不少宝石铺面,都可以花大元一半的钱买到质量上乘的宝石。 再请当地的匠人帮忙打造出想要的饰品,花费也远远要比大元少得多。 在金国,这些东西也是很值钱的! 毕竟就外观而言,足够让那些达官显贵的亲眷们心动。他顿觉自己又找到了一座宝库,便赶紧买了一些宝石原料。因量多的缘故,店铺的掌柜还给了他一些优惠。 只是他并没有让当地的匠人帮忙赶出饰品来,而是想着带回去,请金国的匠人帮着打造一副头面。毕竟他对当地不熟悉,不敢过分相信当地人的手艺。 这么在僧伽罗待了一个多月,船队终于又开始启航了。 但让他意外的是,这次大元海军并没有通行。据消息灵通的人说,是早一步去了锡兰岛以东的晏陀蛮国。 具体位置在后世的安达曼群岛,当地是海上的重要交通枢纽,历来是三佛齐和朱罗国相争之地。 但现在三佛齐和朱罗国都开始走下坡路了,对一些边远地区都难以掌控。异星崛起的大元看重了那里,就直接出兵占领了晏陀蛮国。现在那里成了大元的海上重要军港之一。 对于大元的强势,周仕仁已经麻木了。就算有人跟他说,大元占领了整个三佛齐,他也觉得理所当然了。 航行了十天半个月,船队陆陆续续到达了真主港。 这是原晏陀蛮国较大的三个主岛屿之一,隔着一条宽阔的水道,和南边被大元命名为尼科巴的群岛相望。 到了这里,所有商船便不再允许东进了。 周仕仁听闻这个消息,初时还很慌乱。毕竟海路都走了一半了,时间也耗了有小半年。这么折返回去走陆路,实在太耽误事儿了。 好在有船员解释说,大元正在与三佛齐海战,所以为避免误伤,要等一段时间才能通行。 难怪大元海军会一路护送商队了,却是顺路去三佛齐打仗的。 于是闲着无事的周仕仁便在真主港到处走走看看,了解些当地风土人情。若是有比较新奇的当地物产,也是可以采买的。 不过因兴建时间不长的缘故,真主港给人的感觉便是原始、落后的感觉。尤其是看了马鲁、蒲华、剌火儿这样的大城,就更觉这连乡下都不如。 除了码头修建了几座看上去还比较齐整的建筑物外,其他地方都是木头房子和草屋。很多被抓来做劳工的野人在监工的督促下,做着建城墙的重活。 这些野人和昆仑奴比较像,肤色都一样的黑。只是他们身子很瘦小,有点像森林中的猴儿。听说这些的野人在附近的岛上都有分布,而且生性好斗,还食人。 对于这样落后的族群,大元也就蔑称他们为野人了。自然,拿来做劳工就最物尽其用了。 岛上的百姓并不多,以开化的蛮陀曼人为主。兼之锡兰岛的僧伽罗人、泰米尔人以及朱罗人和三佛齐人。大元的回回教徒,是这里的上等人。 士兵和当地官员,也都是回回教徒。 在他等着船队启航时,三佛齐的南巫里国。 这是苏门答腊岛西边的国家,都城便是南巫里城。后世则称之为亚齐。 因三佛齐的强势,南巫里国已经臣服与三佛齐有数百年之久。直到不久前,才让这个小国对三佛齐的臣服之心有了动摇。 那还是源自一场海战。 交战的一方是南巫里国一直认为的强国--宗主国三佛齐,而另一方,则是从朱罗国以西的大食国故土来的呼罗珊国。(当时呼罗珊还未更改国名)。 虽然从过往的回回商贾口中听说过呼罗珊国灭国无数,未有败绩。但呼罗珊国距离南巫里国太远了!而且有大海的阻隔,南巫里国上下还是生不出对呼罗珊国的畏惧。 直到那次呼罗珊海军兴冲冲的杀进满剌加,杀人放火,才让这个小国认识到了呼罗珊国的恐怖。后来三佛齐的海军在海上一败涂地,更是让这小国再也不敢对呼罗珊国生出半分轻视之心。 于是在那场战争结束后,南巫里国便派了使臣前往呼罗珊朝贡。也是他们已经认识到,往后这海上的主人要换了。 与南巫里一样心思的小国很多。 像南巫里对岸的彭亨、吉兰丹、日罗亭、登牙侬(丁加奴)、潜迈等国,就都派了使臣前往呼罗珊国。 第六百三十八章 海战之前 对此,呼罗珊那边是欣然接受的。 毕竟大元对海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陆地上的事儿还没摆平,哪里有精力去攻略大海。 只是与宋国的贸易实在令人心动,三佛齐那边又卡着南洋的十字路口,凭白给大元多生掣肘。 所以海军那边才在满剌加小秀一把肌肉,震慑诸国。 效果自然是令人满意的! 不久前的建国大典,南洋小国使者来了大半。就连南海海域的麻逸小国都派了使者。只是他们来得太晚了,大典都结束了,他们还在来的路上。 当时三佛齐的使者也在恭贺之列! 自海战失败后,三佛齐割让了满剌加港方圆百里作为大元的海外军港。从而换取大元放弃进攻三佛齐的都城渤林邦,与其友好相处。 过往的大元商船,自然也不用再向三佛齐交巨额的过境费了。 但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三佛齐就是靠着海上的贸易发家致富的。突然不让他们收巨额过境费了,岂不是要让他们饿死。 就算免税的商船只针对大元商船。 可前往宋国的船只中,大元的商船占了有七八成。那些早年在三佛齐落脚的回回商贾们,全都入了大元的国籍。一些在宋国定居的回回商贾,也都在大元这里登了户籍。 这些掌控着东方航线的回回商贾们,就全都不用交税了。 才一年多的光景,三佛齐的苏丹就感受到了国库的急剧萎缩。听说因大兴宫室,国库都拿不出钱来了。 正因此,忍耐了一年多的三佛齐,终是露出了獠牙。 这时候,距离南巫里城十里外的海面,一只船队正徐徐向海岸扑来。高挂的弯月旗和镰刀旗迎风飘扬,那是大元的国旗和海军旗。 海军万户长李大海坐在空间不小的指挥室里,看着一封从满剌加港最新传来的战报。 “万户长,东珠港无恙吧?”,有部下见李大海默然不语,出声询问道。东珠港即是以前的满剌加港。李承绩有心让这里成为大元进入东方航线的海上堡垒,所以改名为东珠。隐有‘东方明珠’之意。 “军船烧没了,城还在。”,李大海有些语气不好道。大元的每艘军船都是耗资无数建造得。当初为筹建海军,李承绩将古尔信德两郡的缴获之物,留下了三分之一在卡拉奇。 后来攻灭胡茶辣国,李承绩也只象征性的收取些胡茶辣国国库的珍宝古玩。其他的,都留给他造船了。 因此对于海军的军船,他都是爱若珍宝。 “军船烧便烧了,没落到三佛齐人手里便是幸事儿。”,有军将宽慰道。 大元的军船比三佛齐的海船要先进了数倍。仅体量这一项,便碾压三佛齐的海船。若是让三佛齐得到了大元的海船,从而仿造出来。那对大元可就不妙了。 “嗯!满剌加城修建之初,便考虑到三佛齐兴兵来犯。里面布置了两千的守军和一年的粮草,坚守大半年的光景完全足够。”,有军将分析道。 对于满剌加港的军事建设,李大海是亲自督办的。动用了大量的人力无力,在原址上建了一座带有大元风格的海滨之城。 并且分为海上和陆上。 海上包括码头在内,布置了数条水道。若是敌军来犯,大元守军就会堵塞水道,让敌军很难靠近。 陆上则修的是城墙。用的是大元的水泥! 为此,还在满剌加特意修建了一座水泥厂。 如此海陆兼备,让东珠港有足够的战略缓冲时间。 考虑到城池最后还是要靠人来守的。 李大海还在当地组建了一支两千人的守备军。那都是在卡拉奇招募的古尔人,都是山地部落出身,战斗力不差。又经过训练,足够应付三佛齐的那些矮人。 这是一种蔑视的称呼。 三佛齐的那些土著们,身高都不如大元的百姓高。这是先天条件决定的。当地的自然环境和气候,决定了当地的人种。 为不过仅有兵还不行! 东珠港想要站稳脚跟,还需要百姓。 对于当地土著,李大海总是心存防备的。因而将被海外流放的大元罪犯们,都弄到了东珠港来发展经济建设。 这也让当地的人气,越来越足。 但是东珠港的经营时间还是太短了,李大海又过于求进求快。结果被三佛齐人钻了空子,趁着大元建国,海军放松警惕时。勾结城里的细作,里通外合,让东珠港出了疏漏。 此刻听着军将们的分析,李大海有些烦乱的不愿多想。起身边往外走,边出声问道:“还有多久到南巫里?”。 “回禀千户长,还有近两个时辰。”,一个负责记录航程的小军官马上回应道。 “嗯!把炮口都打开吧!南巫里国的苏丹已经被杀了,现在是三佛齐人扶持的稚子当新苏丹。”, 所有亲近大元的小国都受到了三佛齐的清洗,看来这次三佛齐是想和大元来个鱼死网破了。 “是!”,众人领了命令,赶紧下去布置了。 这次为一劳永逸地解决三佛齐这个隐患,李大海带出来了三艘大宝船。现在除了卡拉奇还有一艘,东珠港被烧毁一艘,就再没有多的了。 这种船是李承绩根据两百年后的明国‘福船’改进的。就像周仕仁看到的那样,高大如楼。其船底是尖的,越往上就越开阔,船首与船尾高高昂起,看起来威风八面。 目前大元制造的宝船都是六层。下层装土石压舱,二层放制各种武器和食物储备,三层和四层住士兵,五层是甲板,乃是作战场所。甲板之上还有一小指挥室,方便及时了解战场形势,指挥战局。 放眼南洋,就没有比大元宝船还大的船只。上次与三佛齐的海战,就将一众海上小国吓个半死。 为了最大限度的增加防护,宝船的外侧还蒙了铁皮。一般的火攻和撞击,完全对宝船无效。动力的话,李承绩是风力和人力相结合。 在船舱底仓两侧,有一排船桨。里面关着大量的驴子和骡马,好让它们在需要的时候奔跑带动船桨。 其实李承绩更愿意使用蒸汽动能! 只是现在运用还不成熟,所以只能使用原始一些动能了。 另外李大海还带了一些快剪船。和宝船体型大,转向迟钝相比。快剪船就灵活多了。有时候面对敌军得包围,宝船可能会顾首不顾尾。快剪船的作用,便体现出来了。 在追击敌船时,快剪船的速度也比宝船更快。用来清理战场,就最合适不过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满剌加港 打到南巫里港时,对方果然严正以待。 可惜南巫里国没有火炮。所以对大元的船队没有有效的反制手段。 但他们不差脑子,竟然异想天开的想用火攻的方式烧船。就见数艘海船堵在大元前行的水道上。尽管依照水道的宽度来看,那些敌方水船完全不够看。 可他们的存在,着实碍眼。 李大海就传令下去,所有船只都不减速。同时炮口对准那些碍事的海船,好叫南巫里的人悄悄厉害。 此时港口的灯塔上,三佛齐的海军大将花剌不花用千里镜子打量着海上的情况。 自大元在卡拉奇修建了第一座灯塔后,就陆续在海上建立了多座灯塔。像孟买、科伦坡、真主港等,都有明亮的灯塔为过往的船只指明方向。 这对减少海难的发生,可是助益不少。 因此,马六甲海峡沿岸诸国,都兴起了修建了灯塔的风潮。第一座灯塔是建在满剌加港,现在苏门答腊和马来半岛沿岸,也都一座接着一座。 花剌不花站在灯塔上,也觉得视线开阔了不少。 “传令下去,可以点火了!”,花剌不花命令道。 侍候在侧的南巫里军将,立即小跑着下去办事了。 而在李大海眼里,挡在水道上的海船都动了。一只只的还燃起火来,将海面都映照得火光冲天。 不仅如此,海船中还装了火油。被点燃后,呈液体流向海里。大火跟着燃起,让海上的火势更大了些。 李大海见着,只得让船队绕道。 “该死!他们这是为了拖延!”,一个军将喝骂道。 岸上的花剌不花是听不到大元海军将士的抱怨,但他也猜到大元将士们肯定心情不好。因为饶过这片水道,时间肯定会多上一两个时辰。 尤其是在这无风带,在海上转向,只能靠人踩脚踏。那花费的时间,绝对多了去了。满剌加那边的战事,也就能多几分胜利的把握了。 到底他脑子不傻! 知道和大元的海船相比,三佛齐的海船肯定是去送死的。所以在海上,他根本就没打算与大元交战。便制定了这么个拖延的法子,好在大元海军到达满剌加之前,攻下满剌加城。 这也是此次三佛齐海战的重点! 知道在海上讨不到便宜,便想在陆地上找回胜利。因而拔掉满剌加这个大元的钉子,让大元无法在马六甲沿岸靠岸。 而海上是需要补给的! 大元得不到物资补充,就不可能在马六甲耗时太久。等到那时,谈判的主动权就掌握在三佛齐手上。 比如将大元拿走的征税权收回来,就再好不过了。 这边的战事刚起,满剌加那边,情况也不容乐观。 港口附近的水城已经完全被三佛齐联军攻陷了,彭亨、吉兰丹、日罗亭、登牙侬(丁加奴)等国也在三佛齐的或逼或诱下,派出军队攻打满剌加的后背。 这个被改为东珠港不满一年的小城,正迎来建城以来最大的危机。 城主府,李兆兴正细看着守军战损的书面报告。 他是南洋的宋人。 祖上来得比较早! 在宋国的都城还是开封时,就在满剌加做营生。虽然当地的宋人都普遍比较富足,但也没少受当地王公贵族的盘剥。 就算这些小国都打过朝贡的旗号,去宋国认了个宗主国回来。但事实上,也没将他们这些宋人当成宗主国的人而高看一等。 这种情况,直到大元来了才有明显的改观。 他已经加入了大元国籍了! 在满剌加多年,他宋人的血脉无法更改。再加上明显区别于本地人的肤色,三佛齐的人永远都会把他当成异族。 但宋国那边,也不会将他当成本国人看待。他还曾想过回到祖籍,可惜宋国的官员,还是要将他们当成夷人才会编入户籍。 还是大元宽容! 不问血脉,不问种族,甚至对非回回信徒,都不问信仰。这也是让他觉得奇怪的地方。 因为大元是一个以回回为国教的大帝国。 对所有回回信徒,都只准信仰一个教派,那就是清教。而对非回回教徒,则信仰自由,不加干涉。 他就看到过数位回回教徒因不信清教而获罪的情况。 所以他不明白,大元为何对笃行真主的信徒如此严厉。 不过这些和他终是无关的。 作为一个笃行佛祖的佛子,他只会烧香拜佛。在诸事不顺的时候,再去庙里焚香祝祷。另外再经营好商贸之事,让自己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但现在他的愿望又变了。 只希望守好这座城,等待援兵的到来。 毕竟他在三个月前,因与大元海军合作得不错的缘故,被李大海暂任为东珠港的城主。只等大元内阁那边的公文批下来,那他就可以去掉暂代,成为正式的城主了。 可是高兴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这当官还没多久呢,就遭了这兵祸。 “城主,敌军攻势越发大了。流放罪民那边,怕是也没精力顾及了!”,流放罪民,都是因罪被流放的大元百姓和达官显贵。 其中以被大元兼并的各地方总督的家眷居多。 他们被送到东珠港后,李大海考虑到增加人口的好处,便减了他们的刑罚,不用做苦力。而是像普通的百姓一样,在东珠港种些田地,做些普通农人的活儿。 但这次三佛齐攻打东珠港时,有人充当了三佛齐的带路党。使其偷袭成功,让东珠港损失不小。若不是最后国安司那边埋伏的探子烧了大元海船,怕是损失更大。 所以城里的守军对流放罪民,都当成了奸细来看待。 “先将他们召集起来送到惠安寺吧。不许任何人进出,直到战事结束。”,这些人对大元都或多或少有些敌意,到了这海外,很有可能生出别样的想法。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利用,但总免不了几个昏了脑袋的狂徒。因而只能将他们暂时看管起来,以绝后患。 “可若有人不从···”,军将犹豫道。 “杀!”,紧急时刻,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谁要在这时候闹事,那就只能让他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第六百四十章 罪民之后 东珠港西区,许多百姓被手持兵器的大元将士赶出来。 “干什么?干什么?凭什么赶我们走?”, “就是,我们又没犯法,怎么要赶我们出门?” 一些百姓推推搡搡的,十分不愿道。 “我们不要走啊!不要走!”, “求求军爷,放了我们吧!”,还有一些人见硬的不行,就软着央求道。 “怎么废话那么多?” “叫你们走就走,再磨磨唧唧的,小心刀子不长眼!”,守军们也毫不客气的骂道。 “城主有令!所有西区百姓一律迁往别处安置。以免贼人闯入,丢了人命。”,有宣扬法令的大元将士扯着嗓子,四处解释道。 尽管就地理位置而言,东南西北中五区,西区被攻克的可能性很少。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百姓们听着,抗拒的声音果然小多了。 塔拉丁·沙木也在人群中,对大元将士的说法并不大信。 因为南区是港口区,那里已经沦陷了。东区和北区的地势比较平缓,无险可守。而西区依着锡金山,地势相对较陡。虽然那里已经在开始挖矿了,但是相对别的地方,还是没那么好攻打的。 所以目前要说撤离东区和北区,他都信。唯独西区,他就不信了。 当然,这也和西区百姓的身份有关。 由于都是流放得罪民,整个西区的百姓在东珠港的地位,也就比那在码头搬东西的三佛齐人要强一丢丢。不仅不准带武器,还不能随意去其他区走动。 就是做工,也都是要受到监工的限制。 好在东珠港这地方人口是稀缺得厉害。 虽然富商大贾不少,可是普通的大元百姓却少得可怜。因此即便他们是罪民,但因是大元人。在东珠港,还是受到了一定的优待。 塔拉丁·沙木是个见多识广的人! 在修建码头时,听说了留在国内的罪民,都被送到山上挖矿了。想想锡金山隔三差五抬出来的尸体,他就觉得眼下的生活还能接受。 就算没了一般人该有的自由,多了很多常人不该有的限制。但只要吃饱喝足,还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也就不错了。 更何况,罪民的身份也不会一直追随着他。 当初被流放到东珠港,上面的人可是说了。只要好好在这里干上十年,那到时候就可以做个自由人了。 只是眼下时间还短,还需要熬上好些年了。 此刻他虽对大元将士的驱赶有些不满,但也不敢做出什么违抗的动作。毕竟接口树桩上吊起来的六具尸体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不听话就是死。 于是学着旁人的样子,将手高高的举起来,慢慢往一个方向走去。本来他还想带点吃食或衣物什么的,但是将士不让他们带。有不听的,还被打了一顿。 这使得所有人都不敢动心思了。 不过将士们也说了,会给他们提供吃食。大元官府的信誉经过这么几年的努力,还是有一定效果的。 塔拉丁·沙木就觉得,官府不会故意饿死他们的。 这么一路来到中区的满剌加清真寺,所有人被勒令待在里面。 虽然这是一座修建时间不长的教堂,但在东珠港乃至方圆百里的地界,都是首屈一指的大寺。这些罪民拖家带口的,也不过六百来人。 对于能容纳数千人规模的大清真寺来说,一点都不多。 进了里面,将士就不再理会他们了。只是守好所有出口,并关上了寺内的一些宫室。让所有人安静的待在里面,不准闹事。 “嘿!你说他们将我们防贼似的看着,是怕咱们造反不成?”,一个和塔拉丁·沙木关系相近的青年出声道。 “哎!咱们是罪民,他们当然得防着咱们。”,塔拉丁·沙木叹了口气道。 “可也不能这样吧?况且咱们得罪,不也是圣上一句话的事儿么?”,那青年有些语气不好道。 被流放得罪民,其实多是富商大贾和世家大族之后。就是皇族亲贵,也有不少。像塔那丁·沙木,他爹是别尔乌丁·沙木,曾经的班城郡守。 最辉煌的时候,可是掌控着古尔帝国三分之一的国土。 可惜,这些都是过往云烟了。 现在大元是一方霸主,他们这些大元手下败将之后,都被发配到海外。 塔拉丁·沙木是别尔乌丁·沙木的一个小妾所生,在古尔时,就是不受宠的。 当初他因这事儿老受兄弟姐妹的欺负,觉着难受。 现在再想来,真是因祸得福。正是不受宠,他才有机会发配到这有些烟火气的东珠港。不然的话,就像他爹和几个亲哥哥一样,被流放到鬼都不知道的旮旯岛上上去了。 有时候他都怀疑,他爹和那些哥哥们可能早被处死了。 因着没什么感情,又加上时间已过了这么久,他心下也没别的心思了。只想在东珠港好好服役,早些恢复自由。 “你快别说了,等在这儿免了上城墙送死,你怎没想到呢?”,塔拉丁·沙木反问道。 “哈哈哈······也是。外面那些蛮子打得正紧,这几日墙上不断有尸体抬下来。我们上去,多半也得去见真主了。”,青年叫拉希姆佐达,是信德的一个小城贵族之后。 因和大元作对,城池被攻克后,整个家族被流放了。他也是家族里不得宠的,不然现在也和塔拉丁的爹和哥哥一样,生死不知了。 其实流放到这里的,多是一些身份相对干净,没什么大错的人。之所以让他们再这里服役五到十年不等,为的是将他们彻底留在这里。 不然他们做工的话,大元也不会给他们工钱。而且再服役期满后,他们会免费得到一套房子,也算不亏。 两人在说着细话的时候,东北方向的大营里也在讨论着如何攻城。 作为多国联军,三佛齐虽在短时间内召集到了两万规模的兵力。但因底下的小国心思各异,每支军队又互不统属。使得攻打东珠城时,根本做不到劲往一处使。 攻城的效果,也就大打折扣了。 第六百四十一章 水攻之法 “攻城多日,却一无所获。苏丹现在很生气,你们说该怎么着吧!”,联军大将,三佛齐埃米尔多斯巴哈出声道。 虽然这是在问话,但在场的诸位何尝不知道,这更是威胁。 “元人据城以守,又有那天火助阵,我等也是苦无对策啊!”,彭亨国的领兵大将枯尔绰苦着脸道。 “是啊是啊!元人太狡诈狡猾了,我们也损失惨重啊!”,有他国将领跟着帮腔道。 这就像拧开了瓶塞子,所有人都开始大吐苦水。 虽然这些人的话里有真有假,但多斯巴哈却是真不会听进心里去。而是冷哼一声,语气不好道:“既然你们这般没用,那只好请苏丹率领亲军来了!”,后面有句话没说,那就是到时候,看他们还敢出工不出力。 这些小国的将军明白,若真是请苏丹过来。他们是不上也得上了。而且手上的兵权,也估摸着不在了。毕竟三佛齐本就势大,苏丹再率领亲军来,他们这些小国将领就更没话语权了。 于是一个个脸色不好,又都憋着不知如何开口。 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由枯尔绰出来说话道:“埃米尔也不必麻烦苏丹了。东珠这个小城,已经被我们围了好些时日,想必吃食怕是不多了。咱们若再断了他们的水源,就不出来也得出来了。”。 “你当我是傻子不成?这地儿一日三雨,就是断了水源,他们也能挨得过去。莫非,你是大元派来的细作不成?”。 满剌加这地方,大元的情报渗透远远不如大元周边。到底和即将而来的西征相比,海洋的重要程度要排在后位。 多斯巴哈在三佛齐也没抓到过大元的细作,如今这样做,只是吓吓枯尔绰罢了。 但是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他可是万万不敢戴上的。连忙解释道:“小人实属冤枉啊!小的想着,那东珠城如此难攻,不如拦河筑坝,淹了全城。到时候他们不出来也得出来啊!”。 “嗯?这倒不失为一妙法!”,有人附和道。 硬打也不是没试过! 但东珠城实在是一块难啃的骨头。现在若换成水攻,虽然时间久了点儿,但不用死人,也是当得的。 就答应下来,着人下去安排了。 而在城里,有监视着城外动静的守将马上将这一消息报告给了李兆兴。 “这水攻,咱们城里好像有所准备吧?”,李兆兴有些不确信道。修建东珠城时,他好像在规划图纸里看过防洪的设计。但现在一时也想不起来了,就不得不出声道。 “城主没记错,这个确实有。北城区那片地儿地势最低,清水溪就贴着北城墙而过。当初建城时想到了这点,所以底下北城的城墙里添了不少沙子。即便被水泡上三天三夜,也是跨不掉的。”,东珠港的守军大将柯克尔隆阿笑着回道。 若说城里哪里最容易被淹,那毫无疑问是北城。但也正因此,建城时特意考虑到了这一茬。所以洪水来了,也不怕酿成大祸。 但为了以防万一,李兆兴还是让人多准备些沙包,将地势地平的北城区与其他区隔开。这样就算洪水冲垮了城墙,也不会淹了整个城池。 这样过了五天,原本河面并不宽敞的清水溪上游已经淹了两岸。一些建在河岸的房子,也都泡在了水中。里面的百姓早就逃了,也没什么人受伤。 倒是两岸的鸟兽被逼了出来,让联军猎到了不少野味。 眼看着马上就能将东珠城给淹了,多斯巴哈也是心情大好。特别是这些天城里的守军都躲着不出来,任由他们大摇大摆的拦河筑坝,更是欢喜得紧。 因为在他想来,大元若不是怕了,怎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大祸领头。 不过他们的举动,却是真的让城里的守军有些惊慌。但在柯克尔隆阿用城里早有准备,以及北城区周围也确实垒起了沙袋的事实下,将士们也觉得这洪水淹不到东珠城。 但满剌加清真寺的一众罪民就没这么乐观了。 “东珠城要被淹了,再留在这儿,就是等死啊!”,一个男子警惕的看了几眼寺外,压低着声音在一众罪民中间道。 “阔克勒,你不是危言耸听吧?这好好的,哪里来的泼天大祸?”,在东珠港住了这么久,经历的瓢泼大雨多了去了。但从没听过和见过,这里或附近哪里发生过洪灾。 所以话一出口,其他人就有些质疑道。 “嘘!你们别不信。联军为了攻克我们东珠城,已在城外拦河筑坝了。”,阔克勒一脸认真道。 “嗯?我们都被关在这儿,你是怎么知道的?”,塔拉丁·沙木起疑道。这阔克勒的叔父是东喀喇汗国的伊玛目。因不肯皈依,直接被防火烧死了。全家的三代亲属,也都受到了牵连。 阔克勒就被流放到东珠城,来这里不过三个月的光景。但是塔拉丁·沙木知道,这家伙不认命。而且对清教的教义,也多有诋毁。但是这人表面功夫做得不错,上面看管的也不严,就并没受到什么瓜落。 今日说出这番话来,怕十有八九和外面的人有干系了。 之前三佛齐联军来攻打东珠时,就有在码头罪民做了三佛齐的探子。对于这种行为,塔那丁·沙木只觉得傻。毕竟上次的海战已经足以说明,大元成为这片海域的主人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么为何要放着大元这艘又快又好的大船不坐,而去上那又破又漏水的三佛齐小船。 这不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寻死么! 不过这件事也是传闻,官府也没说。只知道西城区被狠狠搜了一番,消失了一些人。 现在这阔克勒,可能就是漏网之鱼了。 “我说真主降下神迹,你信吗?”,说着,就自顾自的走到墙根上。众人聚过来一看,果然看到洪灾快逃几个大字。 再细看,才发现那字是蚂蚁聚拢而成的。 第六百四十二章 洪水来袭 在场的人纷纷大呼神迹,但也有人不信的。 这时外面的守军见他们聚拢起来窃窃私语,不由吼问道:“聚着说什么呢?!”。 众人赶紧散开,目光躲躲闪闪的不敢说话了。 那守军也不怕他们做什么坏事!反正武器都被收缴了,吃的爷仰仗他们给,有那贼心也没那条件。 就见众人都老实后,也不再理会了。 塔拉丁·沙木则走到墙边,扒拉开一伙蚂蚁,用手指蹭了蹭墙面。再用舌头舔了舔指尖,甜的。 他立即意识到,阔克勒说谎了。 拉希姆佐达来到塔拉丁·沙木身边,瞧见其脸色凝重,询问道:“神迹都来了,咱们还留在这儿被淹死么?”。 “不会来的!”,塔拉丁·沙木道。 “怎么?”,拉希姆佐达有些不解。 阔克勒这时警惕的看了过来,他身边的几人也脸色不好的看向塔拉丁·沙木他们。 知道说话不方便,塔拉丁·沙木就蹲到别的地儿念着《古兰经》了。 这么到了中午,有人抬了饭食过来。虽然都很简单,但众人也都过着苦日子,没什么吃不惯的。 但不等大家排队领饭,大地突然轰隆隆的作响。那感觉,就像万马奔腾,震动万里一样。 而在城外,多斯巴哈看着决堤的洪水像洪荒巨兽般扑向东珠城,感到万分的满意。 “埃米尔,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枯尔绰奉承道。其他人也都连着拍马屁,似乎东珠城就要被冲垮了。 “早知道就该用水淹死他们的!”, “是啊!让他们都变成落汤鸡!”,一些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却是后悔没早点用这个房子。 而东珠城的北城墙段,防守的将士已第一时间往别的地方撤离。李兆兴和柯克尔隆阿等人站在城门楼上,瞧着不远处滚滚而来的洪水,心下也有点紧张。 这倒不是担心他们被冲走! 毕竟城门楼的城基又厚又宽,又位于高处。洪水来了,也淹不了他们。只是那北城墙,也不知能不能抵挡住这波来势汹汹的洪水。 结果就听轰隆一声,像是闷雷似的,地面也跟着抖了三抖。 而那北城墙,第一波巨浪下,竟然巍然不倒。 脸都笑开花的多斯巴哈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笑容僵在当场。 这还没完! 因联军这边都以为大水会淹了东珠城,所以他们只选了河堤的对岸看戏。现在河水反涌而来,马上漫上对岸。一些反应不及的将士,立即被卷入水里。 但此时逃跑,已经晚了。洪水的速度,远远要快过两条腿的人。大量士兵惨叫着,然后被卷入滔滔洪水里。 站在小丘陵上的多斯巴哈,只觉一口气没上来,气晕了过去。众人连忙扶住他,生怕有个闪失。 这时老天爷似乎嫌弃洪水不够大似的,开始下起了雨。并且一下,就是倾盆大雨。 清水溪虽然不是什么大江大河,但靠着当地的雨势,水量也是很大的。拦了这么些天,都快要淹过堤坝了。若不如此,多斯巴哈还会命人多拦几天。 现在一放开阻拦,所过之处完全是汪洋大海的景象。 城门楼上的李兆兴等人就看得欢喜无比。原本还担心城墙挡不住,现在看来,这城墙远比他们想的要结实。 与此同时,城里的清真寺里。 阔克勒见守军被调走了大半,寺里的百姓又都人心惶惶的,就计上心头道:“大家都听到动静了吧?定是洪水淹过来了!这天又暴雨连连,咱们可不能待在这儿等死啊!”。 几个明显是带节奏的同伙也连忙喊道:“对!我们不能留在这儿等死!”。 “可门口有人有人守着呢!”,看到配刀的守军,有百姓心虚道。 “留在这儿也是死,出去还有可能活命。我这就去说说,难不成还真把我们淹死在这不成?”,阔克勒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 众人只以为阔克勒是为了大家着想,不由心生感激。 那几个同伙则立即道:“不行!刀剑不长眼!活路是大家的,我们也要一起去!”。 其他百姓看着,寻思人多了那守军可能就有所顾忌,放他们走了。便也跟着去。 拉希姆佐达也正准备跟着走,塔拉丁·沙木却一把拉着他道:“别去!”。 于是就见阔克勒领着一堆人走到清真寺的大门前,还没出去,就有守军拦着道:“城主有令,所有人都不准走。”。 “洪水已经淹来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阔克勒颇有些语重心长道。 其他人也跟着帮腔,出声道:“是啊!这么大的动静!城里非淹了不可。” “快让我们走吧!我们还想活呢!”, “求求你了!放我们走吧!”。 虽然那些守军也有些担心洪水涌入城池,但是城主的命令更不敢不停。就毫不所动,握住腰间的刀,打算逼他们回去。 哪里知道阔克勒突然飞扑上前,一下子将那将士扑倒,大声道:“快跑啊!他们要动刀子了!”。 也是那守军没料到阔克勒他们有这样的心思,一下子被钻了空子。此时因其他守军隔着有些距离的缘故,已有百姓一股脑的冲了出去。 到底寺外只有二十多个守军把守,面对三百左右的百姓,一时根本堵不过来。 这里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才报到李兆兴那边,得知了这件事,就赶紧派一部分守军去追捕。 塔拉克·沙木和拉希姆佐达等少数十几人没逃,就待在清真寺里,被守军逮着问话。 塔拉克·沙木没有隐瞒,将阔克勒这些时日的反常行径一一说了。守军立时意识到,阔克勒他们只怕是细作。 于是在全城抓捕下,大部分闹事的百姓都被抓回来了。也是全城戒严,各个城区的交界处都设了木栅栏封锁起来。这些百姓闹事,根本就是撞在枪眼上。 阔克勒等人则逃进了北区。那里拦着沙包,是被放弃的城区,也没什么人把守。百姓知道危险,自然不会进去。但是阔克勒他们只顾着奔逃,根本没管那里是什么,就一刀跑了进去。 这下好了,柯克尔隆阿也不派人搜了。只让拦住北城区的出口,阔克勒他们就只能待在里面等死。 第六百四十三章 都城攻略 洪水来的快,去的也快! 在泄愤似的席卷一切后,水位就开始稳定下降。但是地势低洼的地方,洪水一时还没那么容易褪去。于是大片泽国分布在清水溪两岸,一些高一点的小山包则成了四面环水的孤岛。 再加上暴雨下个不停,很多堵在孤岛上的联军将士都垂头丧气,显然是没了再与大元对抗下去的勇气了。 多斯巴哈终是醒了过来。看到枯尔绰,立即就要拔剑砍死这个罪魁祸首。底下的军将连忙拦着,推搡间,又将不少边上的将士挤进水里。 这下,多斯巴哈就懒得动手了。坐在湿漉漉的草地上,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没多久,城门开了。一只只小船划了出来。上面坐着大元将士,人手一副弓箭。 靠近小岛时,联军将士只想着早点离开,根本不管大元是不是敌人。有的为了让大元将士早点接他们离开,还很配合的互相绑住双手。 三佛齐针对东珠港的战事,也正式以大败特败结束。 待来到多斯巴哈他们所在的大岛时,元军还以为他们会死守到底。所以一个个也不上道,只将弓箭拉满弦,对准了岛上的每一个人。 在死亡的威胁下,很有有人无动于衷。 就见枯尔绰大喊着:“别放箭,我们投降,投降!”。 “扔掉兵器,走出来!”, 船上的元军喊话道。 枯尔绰立即命令底下的彭亨将士扔掉兵器,走到小岛边缘。但就在这时,多斯巴哈突然一刀捅向枯尔绰。 就听噗嗤一声,刀尖带着血迹从枯尔绰的腹部穿透出来。 本来稍稍放松的元军立即警惕起来,纷纷放开手中的箭矢。 就听噗通噗通的数声闷响和惨叫,岛上已经死伤一片了。 随后元军再登岛! 对于受些小伤就带回去救治,伤重的直接抹了脖子。 毕竟东珠城的医护人员也有限,哪里有精力照顾这些俘虏。 而后一连三天,积水才下降到人的腰部以下。一些地势稍高的地方,已经露出了积满淤泥的地表。 但这时候,北区的部分墙段受不住浸泡,出现下陷垮塌的情况。部分积水趁机回流到城区,将北区淹了大半。 好在李兆兴早命人用沙袋隔水,才使积水没有外溢。 不过这场战事,大元终是胜了。三佛齐联军那边,倒霉的直接喂鱼了,侥幸活命的也成了大元的俘虏。只有少数人在洪水到来前,幸运的有多远逃多远。 等到李大气率领海军火急火燎的赶来时,东珠港已经恢复到战前的宁静了。 此时城中的积水也全都蒸发一空! 阔苛勒之辈躲在北城区,原想还有与三佛齐人里通外合的机会。结果外面的人没等来,倒是把洪水等来了。 守军也没那个心思去北区救人,毕竟安置三佛齐的俘虏才是头等大事。 于是等守军进入北城区时,找到了二三十具被水泡的发臭的尸体。那样子,要多膈应人就有多膈应人。 李大海见东珠港的事已经不需要自己操心了,心思便也转到了别的地方。 到底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三佛齐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那就要做好掉块肉的准备。因此大元的海军只在东珠港修整了几日,就全力往东南面杀去。 李兆兴和拉希姆佐达也是相当的支持。 在南洋这里为官,拳头大才是硬道理。不然这些三佛齐人都是硬骨头,打了不长记性。 两日后,渤林邦城。在后世,便是苏门答腊岛东端的旧港城。现在这里是三佛齐的国都,历经数百年的经营,算是南洋之地少有的大城。 当然,和马鲁相比只能算是大点的村镇。 所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三佛齐再怎么躲,国都短时间内是搬不走的。 而且大元也没想过这次就把三佛齐给灭了。 所以拿渤林邦城出出气,就很有必要了。 三佛齐的苏丹听闻联军已败,大元的水军又马上杀过来了。顾不得迎战,便先带着王后王子以及大量皇室财宝,往苏门答腊岛的内陆跑了。 花剌不花则被留下来,负责渤林邦城的防务。 南巫里没有成功拦下大元海军,花剌不花是有些内疚的。哪知道回渤林邦不仅没有受到责罚,还受此重任。 尽管知道这次面对大元海军,渤林邦想要完好无损没那么容易。但为了不辜负苏丹的厚待,他还是愿意尽力一试。 就先命人凿沉停靠在港口的船只。一些外籍商船就倒霉了,白白的没了一船的商货,还赔了一条船。 然后在水城布置重兵,依靠水城负责的地理环境,与来犯的大元海军巷战。 “哼!以为这就奈何得了我么?”,李大海举着千里境,听着底下人对渤林邦港口水域情况的介绍,冷哼道。 尽管就射程而言,大元还真奈何不了渤林邦。但是大元,也不是没有手段的。 就先让将士修整,海船也停在港外,并不靠近。 三佛齐这边并不知道大元在搞什么鬼,一时拿不定主意。 花剌不花则只以为大元知道渤林邦的布置就像刺猬,无法下嘴。便命人稍加警戒,并没多想。 如此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整个渤林邦也陷入黑暗。 一直安安静静的大海船此时也动了! 不过不是船动,而是人动。就见一排排身穿夜行衣的大元将士背着一口动物内脏制成的大皮囊。里面装得鼓鼓的,也不知装了啥。同时嘴里还叼着一支芦苇杆。 “准备好了吗?”,李大海低喝道。 “准备好了!”众人沉声应道。 “出发!”,随着李大海的一声命令,将士们纷纷噗通一声,径直跳进海里。 这些都是精挑细选的海军陆战队队员。在水里,则像水鬼一样灵活。到了陆地上,又像豺狼一样善战。一般遇到一些棘手的登陆战时,李大海都会派他们出场。 今晚,又是他们表演的时候了。 就见黑暗中,一个个队员向着大部分笼罩在黑暗中,只有少许烛火点亮的水城。 第六百四十四章 南洋事了 花剌不花料到大元晚上可能会偷袭,所以一刻都不敢放松警惕。但是将士们盯着水面盯了太久,也会疲惫和无聊的。再加上夜已经深了,困意便止不住的袭来。 水面下,一根根细小的芦苇管不断向水城所在的方向靠近。 按道理来说,晚上水面昏暗无比,是看不到什么东西的。但花剌不花出于安全起见,在水城周边都点着明亮的火盆。水面上的动静,也就看得一清二楚。 但火光和白日的阳光相比,总是没那么明亮的。一些距离火光稍远一些的地方,就看得不是那么清楚。 几根芦苇杆飘过,也就没人注意了。 于是陆战队员一个个的游到了水城底下。 这渤林邦城的建造和南洋其他城池并无不同。都是用木头在水下打桩,上面建城。只是规模更大一些,历史更悠久罢了。并且因越靠近港口的地方,生意就越好。所以水面上的建筑,相比陆地上要豪华气派不少。并且面积,也要广阔得多。 而且整座城明显就没有什么规划! 不像马鲁,会将居民区、商业区等不同功能的区域分开。再考虑到交通和安全因素,将这些区域串联在一起。所以马鲁的城池布局会给人仅仅有条之感,渤林邦的话,就完全杂乱无章。 这也是见过马鲁这等城池的人来到渤林邦,会觉得来到乡野村镇的缘故。 此时那些陆战队员潜入水城下方后,也不上岸偷袭。而是纷纷凭着记忆中的城市地图,在事先选好的地方打开皮囊。里面提炼过的火油,一遇水都开始往上浮。 当所有火油都被倾倒干净后,队员们才开始慢慢往回撤。到了最边缘的地方,又脱下身上的衣服。 因为在游出来时,他们身上都沾染了火油。一旦火势点起来,就很可能将他们淹没。所以衣服脱下来后,就缠绕在几个木桩上。 然后逃出一个防水的小匣子,里面是一支打火机。 咔擦,一朵明火亮起。 陆战队的队长点燃衣服,火势瞬时蹭的起来了。 不用多说,众人立即撤退。 “什么味儿?”, “难道是死鱼发臭了?”, “这不像是鱼腥味儿!倒像是···像是···” “火油!” “对!就是火油!”,一些被火油刺鼻气味弄醒的三佛齐将士,纷纷出声道。 “不对呀!这火油只在大元那儿见过,我们何时有火油了?!”,有人反应过来,不解道。 “不好!大元放火了!”,一声尖叫响起,众人才从屋里出来。 结果一看就不得了! 一堵火墙速度极快的从海面横推而来,那速度快得,让他们眨眼的功夫豆没了。 跟着整个水面都是大火,一些木屋底下也被大火引燃。 这些将士们就感觉脚底下越来越热,随即蹭的一声,火就从底下窜上来了。同时他们脚底不稳,径直摔了下去。 也就在此刻,近百艘飞剪船从港外袭来。上面都是肃杀之象的大元将士! “怎么回事?大元打来了?”,花剌不花是被烧蹋的木楼震醒的。所以他一睁开眼,就被泡在水里。同时大火也漫上了屋顶,他就完全被困在火海中。 赶来的大元将士也没兴冲冲的窜入火海。而是守在边上,旦有人游出来,就或杀或抓。因此没一会儿,船上就多了不少俘虏。 这么到了次日,火海才慢慢消停。水面除了烧焦的木炭和一些或淹或烧死的浮尸,就只有少许垂死者的呻吟。 大元将士们也在李大海的命令下,开始登陆。 尽管值钱的物件可能都跟着大火烧没了! 但陆地上还有部分城池呢!像苏丹王宫,就从安全起见,修建在陆地上。所以不去弄点好东西,怎么对得起烧没了的火油。 另外还有三佛齐残军逃到了陆地上。一些贪生怕死的富贵人家也早躲到陆地上去。这些人,抓到了可以送去海岛上做工去。身上的钱财,也可以充作海军的军费。 毕竟一艘海船造起来,可是价格很高的。 于是渤林邦附近,马上成为大元海军扫荡的目标。这里靠近都城,人口还是比较稠密的。所以大元海军稍稍搜罗,便得了不少敌资。 但这些还不够! 现在三佛齐的兵力被大元一把火烧没了,正是扩大战果的时候。因而在渤林邦扫荡一番后,大元海军就开始前往占碑。那是除了渤林邦外,三佛齐的第二大城。 那里的油水,自然也不少。虽然不是临着海边,但也处在河口的位置。这边的河流水量都是很大的,大元的船只也进得去。于是快马加鞭的赶去后,大元只在岸上放了几炮,里面的人就跑得没影了。 整座不设防的城池,也就此展现在大元眼前。 于是李大海命人先将所有百姓赶出来!有反抗的,直接杀了。同时通知李兆兴那边,准备船只将这些人弄到东珠港。 受到战火洗礼的东珠港正要恢复重建,这些人,就刚好是免费的劳力了。 跟着他才领着将士进去,看见什么拿什么,争取将占碑城搬空。这番正大光明的劫掠,持续了两天两夜才结束。躲在山林里的苏丹听着,只希望大元将士拿了好处就走,千万别上山找自己问罪就好。 同时诸多小国的眼线也都将三佛齐的消息传了回去! 那些之前参与了联军攻打东珠港的小国,都将那些参与的人交出来,充当替罪羊。并且还带上厚礼,只希望得到大元的原谅。南巫里国更绝,一干臣子将新苏丹扭送到东珠港,请求宽恕。 李大海清楚眼下大元是没那么大的精力经营南洋之地,便只一番敲打,就接受了那些小国的道歉。但是也让他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比如一些地理位置不错的地方和当地的矿山及特色香料,都要统统交给大元商人经营。 南巫里国还将国都南巫里城交了出来,送给大元充作军港。 三佛齐这边,苏丹是真的被吓到了。也派了使者前往东珠港说和,最终同意向大元臣服,并派质子和贡品前往大元朝贡。 如此,南洋的海面也终是恢复了平静。 第六百四十五章 西征前奏 永兴三年春,漫长的冬季结束,大元帝国希瓦省希尔卡尼亚郡希尔卡尼亚城。在古希腊语中,意为群狼之地的意思。也是这里位于里海南岸,独特的地理环境使这里有着三种截然不同的气候特征。 其中希尔卡尼亚城所在的河流沿岸,则是半干旱的气候环境。因而在雨水到来之际,这里已成了绿油油的草原。 在后世,这里被命名为戈尔甘。乃是伊朗的戈勒斯坦省省的省会城市。 原本这里是被划入图斯郡的。后来大元行政区划有所调整,就将这里单设一郡,并划入希瓦省。 东西走向的厄尔布尔士山脉进入希尔卡尼亚境内时,只剩下了东端的少许支脉。但这也为希尔卡尼亚之地挡下了里海丰富水汽,为当地带来降水。 今日希尔卡尼亚城有些特别。 那就是很少戒严的希尔卡尼亚城突然戒严了起来。进出城的百姓,也都经过一番仔细的盘查。 帕特安是土生土长的波斯人,在希尔卡尼亚乡下种些蔬菜瓜果,送到城里去卖。今儿搜查得太严,他也被堵在城外了。 “今儿是怎么了?难道又是在抓山上的细作?”,帕特安百无聊赖下,问着前面的村民道。 “我也刚排上的。看这检查得这么细,想必是抓山上的细作吧!”,这山上的细作,乃是指阿萨辛派所建立的刺杀组织。 在大元横扫波斯后,阿萨辛派没少与大元为难。直到上次大元和阿萨辛派和谈,双方的紧张关系才得以缓和。 不过大元也封了很多下山的通道,很多阿萨辛派教徒来往没那么方便了。并且物资采买上,也特别吃紧。 希尔卡尼亚城和阿萨辛派的地盘并不接壤,因而遭受阿萨辛派教徒作乱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希尔卡尼亚君郡的范围不小,向西到一个名为阿莫勒的军事小镇。那里背靠厄尔布尔士山脉,与阿萨辛派的势力刚好接壤。 因而为避免阿萨辛派教徒混入希尔卡尼亚城,守军对进出的人口都盘查得很严。 但这是两年前的事了! 随着大元和阿萨辛派达成和谈约定,希尔卡尼亚城已经很少有戒严的事情了。 “哎!这么说又要打仗么?”,帕特安有些忧心忡忡。他不是希尔卡尼亚人,而是从刺夷那边逃难过来的。从前波斯各地总督林立,征伐不断。 为了过安生的日子,他特意逃难到大元。后来被安排到希尔卡尼亚城种地放羊,生活才算安定。 想想从初次来希尔卡尼亚,距今已有四年了。对于希尔卡尼亚城,他也有一分特殊的感情。、 刚来这里时,希尔卡尼亚城可是连城墙都没有的。原住民也很少,后来大元安排了一些像他这样的百姓来这里定居,才慢慢有了今天的规模。 现在城墙也有了,遇到敌袭时,可以逃到城内避难。人口也有了,波斯人、希瓦人以及钦察人,共同使这座城市越来越有人气。 以前基本看不到的商人也出现了!从希尔卡尼亚城路过,在这里交易做买卖。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给人希望而又满足。 所以帕特安实在不愿看到战争出现! 那样死亡,就无可避免了。 在他们等待时,远道而来的阿敏也坐在车驾里等待进城。图吾格迪坐在他身边,安静的好像睡着了一样。 此次来希尔卡尼亚,他们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却是经过了两年的休养生息,大元之前因战争而损耗的国力,已经恢复了过来。并且因地盘扩大了数倍的缘故,还有数倍的增长。同时对于一些新拓疆土的掌控,也越发稳固。 楚河省与河中省,已经成为大元重要的粮食产地。信德省则是大元最重要的棉花种植地,为大元的棉纺产品提供源源不断的原料。天山省有甘肃行省的人口作为补充,已经没了三年前回鹤国灭时的满目疮痍之象。 而甘肃省在粮食产量上,也做到了自给自足。不需要大元花费心思从夏国购买了。同时天山省的粮食也大多输入甘肃行省,为那里驻扎的大军提供军粮。 随着夏国与金国战端的开启,甘肃行省的战略压力已经没那么重了。并且蒙古也对金国大加攻伐,虏获了很多人口。得益于大元和蒙古商定的人口买卖政策,这些被虏获的人口没有被蒙古人屠杀,而是以牲口的方式,大多卖到了大元。 甘肃行省、天山行省、楚河行省等地,人口都得了较大的增长。尤其是农业上,被卖来的多是种地的农民。他们为大元开拓了成千上万亩耕地,硬生生提高了大元的粮食产量。 所以在一片欣欣向荣之际,昏睡了两年的大元雄狮,终于露出了獠牙。 这次大元的目标既不是乱成一锅粥的中原汉土,也不是冬季漫长酷寒的基辅罗斯诸国和东欧大陆,更不是高寒缺氧,人口稀少又武装割据林立的吐蕃。 而是阿巴斯帝国的心脏--两河流域报答。 即便现在阿巴斯帝国已经没落到尘埃里去了,哈里发的世俗领袖地位也早被人拉下神坛。但在民间,哈里发还是代表着宗教正统。 现在清教要成为回教世界中唯一的教派,那就必须将以哈里发为首的其他教派扫落到垃圾堆里。从此以后,回教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清教。 但在此之前,大元还需要解决碍眼的阿萨辛派。 盘踞在厄尔布尔士山脉山脉的阿萨辛派是被西波斯军管区包围起来的不稳定因素。就算两年前阿萨辛派已向大元低下了头颅,但还是在领地内保持着充分的自立。 这对奉行高度中央集权的大元来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而当初之所以答应停止与阿萨辛派的战事,也不过是为了国内的休养生息和波斯之地的稳定大局着想而已。 现在一切稳定的因素被抹平了,阿萨辛派这颗插在大元内部的钉子也就到了该拔除的时候了。 阿敏与图吾格迪此时来,便是为最小代价的解决此事。 第六百四十六章 臣服条件 排队的时间有点长,阿敏和图吾格迪都不是急性子,也能等。 “希尔卡尼亚么?可真是天翻地覆啊!”,阿敏目光有些悠远的感叹道。作为曾经的花拉子模宰相,跟随前任苏丹征伐波斯各省时,不是没来过此地。 只是那时候,希尔卡尼亚算不上城,只能是一个稍大的村子罢了。 但现在,希尔卡尼亚真的是一座城。巨石砌成的城墙,人工修筑的护城河。来往的百姓,巡逻的卫兵,无不证明着这就是一座城。 对于大元化无为有,平地建城的超凡伟力,他已经不再震惊了。尤其是亲眼见过花拉子模境内繁荣富庶,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后,他是真的打心眼里以为,大元之主李承绩确实是被真主选中的人。 不然的话,怎能所到之地皆是人间天堂。 当下图吾格迪坐在阿敏身旁,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事实上,他的脑袋一直清醒着。一双耳朵,也时刻听着外面的动静。 也是自被德古娜巴留下后,他不仅保住了性命,还受到了赏识。并且从前在山上学的杀人手段,也都没埋没。用来教授别人,成为德古娜巴手上的刺客。 直到西喀喇汗国覆灭,他本以为底下的刺客也都要各回各家,各找活路了。 却不想事务司那边又联系上他们。 同时德古娜巴也把他们交给了大元,于是现在,他们成了大元手中的杀人利器。 图吾格迪是刺客组织的建立者,现在也是事务司的重要头目之一。 放在三年前,图吾格迪是绝对想不到有这一天的。因而在获得如此权势后,他也更对大元忠心耿耿。 这么排队了有一会儿,才通过检查,进了城。 因是新建不久的新城,希尔卡尼亚的城池面积不大。郡守府的位置也很好辨认,径直赶了过去。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身份铭牌,郡守府的人也没敢怠慢。便只等了一小会儿,就有人将他们请了进去。 “阿敏异密,远道而来,快吃些茶水吧!”,郡守基亚努什·贾拉里谦笑道。异密是波斯之地对官员的称呼,类似‘大人’的意思。和狄万指代高官相比,异密算是指代普通官员。 “此次老夫有公务在身,还望郡守多加方便!”,阿敏客气道。尽管此人从前乃是花拉子模的官员,在他面前连提携都不配。但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现在以前朝遗老的身份被启用,成为和谈特使。 论官位,确实是比不上一郡郡守的。 基亚努什·贾拉里看着曾经仰望般的存在向自己低头,心里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是为官这么久,与人为善不结怨的行事准则还是知道的。 所以也没表现得很傲慢,而是姿态谦和道:“为国事分忧,本官自会尽心的。”。 这么叙了叙旧,吃些茶水,饭食也开始摆上桌了。大元没要求官员艰苦朴素,但也严禁铺张浪费。所以饭食不算奢侈,但也还算丰盛。知道官场内情的阿敏也不计较这些,吃得很尽心。 临了了,基亚努什·贾拉里才告诉阿敏阿萨辛派的使者已经到希尔卡尼亚西边的小镇恰卢斯。那里是最靠近阿萨辛据点的小镇,常年都有军队驻守。 将和谈地点选在那里,也是双方商量的结果。 “我们大元稳操胜券,异密也不用着急见他们。先晾上一段时日,自有他们着急。”,基亚努什·贾拉里出声道。 现在阿萨辛派已呈四面被围的境地。除了投降,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这也是阿萨辛派同意和大元和谈的原因。 “谢郡守好意了!”,阿敏感谢道。至于有没有听进去,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两日后,里海之滨恰卢斯镇。 北望便可看见浩渺的里海,南望则是连绵起伏的厄尔布尔士山脉。小镇规模不大,房屋寥寥。但镇外军帐林立,常见披甲之士四处巡逻。 阿敏最终还是没有听从基亚努什·贾拉里的建议,故意在希尔卡尼亚待着耗时间。而是连着赶路,没有耽搁的来到恰卢斯谈判。 毕竟当前是出征的好时候,不能因阿萨辛的事儿就耗在这里。所以早点解决此事,也好早日全力攻伐西疆。 图吾格迪的任务就是保护阿敏的安全,对此事便也没有异议。 当晚,恰卢斯的一间木屋里,阿敏见到了阿萨辛派的使者。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但精神头不错。红光满面的,一双眼睛深邃无比,想来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阿敏也不是什么官场小白。经历了大起大落,人也老练了不少。 各自落座见礼后,阿敏便提出大元的要求。只要阿萨辛派改信教派,敬李承绩为主。并且百姓接受大元的管束,境内通行大元的政令。那么大元的铁蹄,就不会踏破阿拉穆特的大门。 在波斯语里,阿拉穆特是鹰的巢穴的意思。这里阿萨辛派的统治中心,也是其刺客训练得大本营。因地势险要的缘故,这里易守难攻,使得阿萨辛派得以传承百年之久。 但那是从前了! 当时波斯境内总督林立,各方势力互相攻讦,才使得阿萨辛派如鱼得水,活的逍遥自在。现在大元统一了波斯之地,对阿萨辛派与外界沟通的山道都严加盘查。 阿拉穆特的统治者--贾拉尔丁·哈桑,马上感受到了物资上的匮乏和人员上的棘手。因为他们再也不能肆意掳掠孩童上山,也不能将山下的物资运进山内。 这是活生生的,要把阿萨辛派封死在山里。 如果仅是这样,贾拉尔丁·哈桑也还不会这么着急。关键是驻守在山区周围的大元军队大肆纵火。从山下到山上,一片片的烧。除了满地的灰烬和砂砾,就没什么剩下了。 正是这样的武力胁迫下,贾拉尔丁·哈桑才终于态度软化,答应向大元表示臣服。现在阿敏过来,则是和阿萨辛派的使者商谈具体的臣服条件。 也正因此,阿敏才不愿在希尔卡尼亚浪费时间。 第六百四十七章 团团包围 阿萨辛派的使者名为纳辛·贾巴利塔埃姆,是贾拉尔丁·哈桑手下五位教长之一。阿敏只从国安司的情报中,得知了他的基本资料。具体的,却要问图吾格迪了。 “此人伪装术甚是高明。他教导的弟子,也都以伪装术见长。”,图吾格迪站在阿敏身后,弯着腰贴着阿敏的耳朵道。 这便是图吾格迪的另一个好处了! 出身于阿萨辛派,对其了解也比旁人要多上不少。现在有他的提醒,阿敏也好知道如何在谈判桌上利益最大化。 当下听完大元的条件,纳辛·贾巴利塔埃姆皱眉道:“我教自成立之日起,便以阿萨辛派自成一体。如今大元要我们放弃笃信的教派,皈依清教,这实在强人所难啊!”。 除此以外,纳幸还在大元对阿萨辛领地的统治上,产生分歧。 因为大元要的是完全统治,一旦阿萨辛派臣服,那以后阿拉穆特之地就划入刺夷郡、希尔卡尼亚郡的行政区划内。现在的阿萨辛派大伊玛目贾拉尔丁·哈桑,则迁居马鲁。所有原属阿萨辛派的教长、教徒,也统一登籍造册,成为大元的子民。 当然,优秀者可以进入事务司和国安司,成为大元的情报人员。 这样一来,算是将阿萨辛派的整个传承都抹灭了。 对此,贾拉尔丁·哈桑自是不愿接受的。 毕竟臣服大元,只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保住阿萨辛派的传承。因而纳幸代表贾拉尔丁·哈桑的意思,提出阿拉姆特可以接受大元的监官在他们的领地征收赋税。但对教徒的统治,大元不能干涉。 这样的臣服,阿敏是无法答应的。 所以第一天的谈判,就此不欢而散。 “阿敏异密,谈得如何?”,阿敏刚回到住处,当地的驻军统领斯力麻力就过来问道。 尽管军职和官职不是一体,但大元尚武成风,武将一般都是令人敬佩的。阿敏虽然是前朝高官,但眼下也不过是个临时的使者差事。面对斯力麻力,姿态也就格外谦和一些。 “阿拉姆特还想着山中称王呢!”,阿敏面带讥讽的笑道。 “我就说他们这群反骨崽,哪可能真的臣服?”,斯力麻力更倾向于用武力荡平阿拉姆特。这不仅仅是为了军功,还是为了加快西征的进度。 “不过和谈才开始,他们态度强硬些也实属正常。再往下谈,才知道他们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阿敏劝慰道。 斯力麻力也知道和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的。便客气了几句,就回军营了。 而在厄尔布尔士山脉的一座山中峡谷内,一座高大的石头城巍然屹立。 这便是阿拉姆特,阿萨辛派的大本营。 此地除了峡谷的地势较为开阔平坦外,其他地方都大多崎岖。有南北小路通往山下,但也行走不便。要想在这里发动大规模的战事,根本施展不开。 阿萨辛派历代大伊玛目,也是凭此地势之险,统治了阿拉穆特百年。 但如今这坚不可摧的堡垒已是风雨飘摇了。 因为周围的群山中,全是灰黑色。那是大火烧完的余灰,阿拉穆特城的城墙上,也都盖了一层积灰。比这更狠的,是附近的水源也遭到了污染。 却是大元每天故意在河流源头投放粪便! 因峡谷之地地形相对缓和,所以粪便在此淤积。即便阿拉穆特发动了全城百姓来清理,也挡不住上游源源不断的粪便。整条河,也越发臭不可闻。 现在城里就靠几座山间泉眼充作水源。连每日的饮用都不够,更别说干别的了。所以全城用水紧张,阿拉穆特也被逼入了绝境。 “伊玛目,喝口水吧!”,阿拉穆特的宫殿里,侍者端来一杯清水,请嘴唇发干的哈桑饮用道。 “拿走吧!我还不渴!”,哈桑吞了吞口水,还是忍住清水的诱惑。 “可是伊玛目,你今天一口水都没喝了!”,为了倡导教徒们节约用水,哈桑以身作则,能不喝便不喝。直到忍不住了,才喝上一小口。 “先放着吧!对了,纳辛可有传信回来?”,哈桑故意不看清水,出声问道。 纳幸代表的和谈事关阿拉穆特的生死存亡,由不得他不关心。 侍者闻言,马上道:“纳幸长老昨日传信说,大元的使者已经到了希尔卡尼亚。”。 哈桑闻言,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不安。毕竟这次和谈阿拉穆特没有任何优势。想要保住手中的权利,又谈何容易。这种将生死交给别人掌控的感觉,实在令人难以习惯。 侍者也看出了哈桑的不安,出声道;“要不要让马鲁的人动手?”。 阿萨辛在马鲁埋伏了人手,只等局势万分凶险之时,刺杀李承绩。当然,这个目标实现得并不容易。但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也只能鱼死网破了。 但当前,这法子还是慎用为好。 便摇了摇头,拒绝道:“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动手。”。 侍者只能不甘心的退了出来。 路上遇见的人,全都嘴唇干裂。有的脚步虚浮,却是饿的。自从大元封山以来,阿拉穆特就形同与世隔绝。尤其是在大元对西波斯之地掌控越深之际,阿拉穆特更难从外界得到充足的物资。 这也就使得漫长的冬季过后,全城也快弹尽粮绝了。 而且这封锁还是从波斯之战结束开始的,慢慢的,越来越变本加厉。哈桑不是没想过反扑,但派出去的杀手很难下山。 因为大元下达了军令! 阿拉穆特的领地内,不准下山一个人。就连苍蝇,都不能放过。所以阿萨辛派才逼得没办法的,委屈求和。 次日,阿敏继续和纳幸就和谈事宜谈判。面对对方在统治权上的不放手,阿敏也开始怀疑起了对方的诚意。 便和斯力麻力商讨后,对阿拉穆特缩小包围圈。至于纳幸,则暂时不予理会。 这么过了三日,阿拉穆特的一座名为坎茨的堡垒外。 大元军队将其团团包围,既不进攻,也不撤退。 第六百四十八章 火药之威 坎茨是进入阿拉穆特山道的外围城堡之一,建在峭壁山隙间。面积不大,最多只能容下百人。而驻守在这里的阿萨辛派教徒,则只有三十人不到。 当下大元的军队堵在城堡外围,虽没进攻,但那肃杀之气,还是让堡内的教徒胆寒。 纳幸得知大元军队开拔了,也知晓事大,便想赶紧求见阿敏。但看守他们的大元将士却推脱说军营重地,不方便行走,算是将他们软禁了。 而在坎茨城堡,驻守的统领惕那木剃正安抚着底下的教徒们。 “我们这地儿易守难攻,他们不敢进攻的。且大伊玛目已经派人跟他们和谈了,这是在吓唬我们罢了!”, “可他们要是真敢打怎么办?”,有教徒出声道。 别的教徒虽没说话,但看向惕那木剃的眼神都带着疑问。 如果可以,惕那木剃真想将那教徒打一顿,但是所有人都看着,也发作不得。就想了想,正要解释。有监视堡外动静的教徒突然冲过来道:“异教徒退了!退了!”。 “啊?”,包括惕那木剃在内,所有人都很诧异。 “想必是和谈成功了,他们便退走了!”,惕那木剃为了稳定众人慌乱的心神,连忙解释道。 尽管这是他信口开河的,但也不会有人真的去求证。 便来到堡外,就见堵在山道上的大元将士都不见了。但是,也不是真的所有人都走了。比如距离军堡不到十里的山隙间,就有两个大元将士在蹲着挖洞。 由于山体的石头是浑然一体,所以这洞口需要用特制的铁锹来挖。 “他们莫非是想挖地道?”,有教徒诧异道。 “可就他们两个人,得挖到什么时候啊?”,有人反对道。 惕那木剃也觉得挖地道不可能,但除此以外,他实在想不出别的解释。 这时候那两个大元将士似乎挖完了,也听不到凿石的动静。但两人并没离开,而是围着不知在干些什么。有教徒提议出去看看,但惕那木剃怕这是大元骗他们开门的诡计,因而否决了整个提议。 接着那两人并没待多久,便也赶紧往山道外离去。只是他们身后,还拖着一条黑色的绳子。 惕那木剃看着,更加狐疑了。 而那两个大元也脚步一停,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绳子。 “莫非又放火烧山?”,惕那木剃狐疑道。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大元已经烧了数次了。而这军堡附近多是石头戈壁,少有的植被也被一把火烧没了。现在就算再放火,也没什么可烧的了。 军堡内的教徒们也都不担心! 毕竟大火烧不起来,也威胁不到他们。 便见火一点着之后,那两个大元将士就像兔子一样,撒腿就跑。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一样。 而在山下一块地势平缓的小土丘上,所有大元将士已经听到命令,四肢着地的趴在地上。 “快!快泼水!”,惕那木剃在千里镜里见到大元将士们的反应,顿觉不好,大声呼喊道。虽然他还是不知道大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那根点火的绳子,让他本能的察觉到危险。 底下的教徒们闻言,赶紧搬水往下方泼洒。可是隔着有些距离,准头也不对。就算有水花浇上去,也不能熄灭被浸泡了火油的绳子。惕那木剃急了,连忙让人打开石门,领着人前去扑火。 可惜此时绳子已被烧到了劲头,石洞里黑色的罐子也被引燃。就听轰隆一声巨响,跟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提阿木提还没走远,一些石头就从头顶砸下。 他很倒霉,当即被砸中。 山下的斯力麻力听着动静,再拿千里镜观察着军堡的动静,哈哈大笑道:“有火药在手,什么险关都能破了!”。 此次为彻底解决阿萨辛派,军队也是时刻都处在待命状态。虽然有着和谈的打算,但李承绩也不会将所有赌注都押在和谈上。毕竟阿萨辛派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对于这些人,真不能以常理度之。 甚至为了彻底解决麻烦,李承绩还打算对阿萨辛派的割据之地实施彻底清除政策。那就是将所有阿萨辛派的教徒屠杀,不留后患。任何高过车轮的孩子,也在屠杀之列。 这是为了防止极端复仇的情况发生,给大元造成麻烦。至于吸收阿萨辛派的人进入事务司,那不过是和谈时用来迷惑阿萨辛派的幌子。无论成功与否,李承绩都不会留着阿萨辛派教徒在国内。 只是成功的话,他们会有活命的机会。和谈失败,全部死绝而已。 眼下新成立的帅府为了早作准备,便提前数月就送来了火药。这是作战时,方便大元将士一举解决阿萨辛派的据点。 现在这军堡的境况,就证明火药是用得极好的。看来以后该多向帅府要点爆破兵过来,这样在山区作战,就简便多了。 这是军队改革,帅府成立后新成立的兵种。主要负责建桥修路,开山爆破。其实这也是工事兵的一种,隶属工兵营。但和炮兵营,又是两个不同的军种。 斯力麻力之前还不觉得爆破兵的厉害,现在见两个爆破兵就解决了一个军堡,顿觉爆破兵的厉害。 这时那两个负责爆破的大元将士也回来了!看到同伴们钦佩的表情,心里也喜滋滋的。到底这爆破也是有讲究的。在什么地方爆破,用多少火药,安全距离是多少等因素,都要提前考虑到。 不然爆破的地点不对,达不到预期的效果。而且万一出了差错,还会误伤了自己,引起大麻烦。 当然,这种兵种的待遇也是比较高的。按照培训时军官的说法,他们这是技术兵种,需要脑子。并且有风险,合该比普通将士要优待一些。 在军营里,也就与炮兵的待遇不相上下。 斯力麻力也特意见了这两个爆破兵,提醒书记官给他们记上一笔。这是负责将士们记功考核的军将,在军队里更算是文职。并且还要负责将士们的心理疏导和思想教育培训,让他们时刻保持对大元的忠诚。 并且地位也比较独立,不受主将的挟制。就算斯力麻力没有提醒,书记官也会给这两个爆破兵记功的。 第六百四十九章 大元公主 半日后,奥尔堡。碎石已经将奥尔堡掩埋,里面的人瞅着是活不成了。斯力麻力也没那心思救人,直接带着大元将士往下一个军堡赶去。一路上,照着坎茨军堡的做法,大元全是用火药开路。正好军堡都是依着地势之险,很容易受到火药爆炸时产生的地震波及。 就算受损不大,里面的人也被大元的炸药吓着了。再等大元将士蜂拥而至,就很快被解决干净。于是斯力麻力是遇山炸山,遇堡炸堡,好不快活。 直到来到阿拉姆特,这座被称为‘鹰之巢穴’的地方,大元军队才停下攻势。 与此同时,南面助手在刺夷郡的大元军队也在斯力麻力抵达阿拉姆特的半日后,成功扫清南面的阿萨辛派军堡,与斯力麻力成功在阿拉姆特军堡外会师。 “法拉第千夫长,你可比我晚了半日啊!”,斯力麻力来到法拉第的军营,笑得有些得意道。 尽管夏国之战法拉第被李承绩有意雪藏,但因守护伊州得力,成功解决了当地几起回鹤余孽与边地部落的勾结反叛。所以在帅府成立,对军队进行大调动的时候,得到了升迁。现在被调到西波斯军管区,往后的西征之战,大有可为了。 法拉第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指了指阿拉姆特道:“我在那里等你!”。 斯力麻力一看,阿拉姆特指的是堡中最高的宫殿。 “呵!好啊!我也会在那里等你!”,斯力麻力像只斗胜的公鸡,仰着脖子回到自己的军营。 而在马鲁,李承绩已经接到了西波斯军管区的加急军报。 得知阿萨辛派这难啃的老骨头竟然在炸药的奇效下,完全成了不设防的空城。不由从内库拿出一批金银细软,让帅府作为犒赏送去前线。 毕竟这是帅府成立后的第一仗! 原本还想通过谈判解决,但那样的话对阿萨辛派的处置就没那么干净利落。现在武力上取得这么大的奇效!完全就可以不用考虑后果,直接将阿萨辛派一窝端了。这在随后的西征之战中,也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想想哈里发和萨拉丁时代,面对阿萨辛派的多次暗杀,却都不能毁了他们的巢穴。现在大元一朝就灭了阿拉姆特,爆发出的能量足够让两河流域的地方势力感到恐惧。 处理了这间喜事儿,李承绩来到阿依娜的宫里吃中饭。 李承绩称帝以来,阿依娜成了宫里所有女人中,第一个有孕并生下孩子的女人。只是让花剌子密等人有些失望的是,阿依娜生的是公主。张钛铭为首的旧辽派,可心里松了口气。紧接着张芷琴那边又传来了怀孕的消息!让旧辽一派都充满了期待。 不过宫里怀孕的女人不止张芷琴! 还有察言! 这位西夏的公主,入宫的时间比其他人要晚上许多,但也很快就怀上了。而且比起张芷琴,还要更早。据传闻说,是因为察言懂医理。所以才同房没两日的功夫,就很顺利的怀上了。这也让宫里的女人,纷纷拉下脸去察言那里求经。 对此,察言似乎也不藏私。知道些什么就都说了。 竹青就得了察言的方子,仔细调理下有了身孕。这让宫里的女人,对察言更看重一些。 到底有子嗣,本身就是一种地位的保障。 现在宫里的女官也都往各宫里跑得勤快!毕竟察言是李承绩的女人,和那些宫里的妃嫔,还是处在竞争关系。虽然得了察言的方子,但也不得不防着一些。这让女官的地位,倒是推崇了不少。这效应扩散到宫外,让民间从医女子地位大涨。 有传言从宫里流出来,说是李承绩宫里有两位懂医理的女子,似乎是对医女格外看待一些。 这倒是令李承绩没想到的。 但这是好事儿! 女人能更多的走出房门,进入社会,贡献出自己的社会价值。对社会生产力而言,有着不小的助力。后世常言:“女人能顶半边天”,不是说说而已。 只是整个社会的风气还是比较封闭保守的,李承绩也不可能和整个固有的传统势力做对。那样的话,不说自己的帝位不保,国家也会乱掉。 所以在有限的范围内进行逐步改良,已经是李承绩做的最大的努力了。 好在当前回教习俗里,还没有后世里那样极端。另外大元的族群多样,不少边地部族的女人在礼教上,没有文明开化族群那样的封闭保守。这对大元整体的风气,有一种冲击和带动的作用。 而且李承绩制定的教礼上,也没有对女人的穿戴、地位进行特别的限制。只要符合大元的律法,就都在允许的范围内。 当然,各个地方的固有习惯还是不一样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情况在大元同样存在。只要不影响到大元的统治,上面对地方上的应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了阿依娜的宫里,已经两岁多的李嫦曦已被嬷嬷抱着和阿依娜等在宫外。这名字是李承绩取的,意思是像嫦娥一样有着绝世美丽容貌,同时又像晨曦一样朝气蓬勃。原本当初阿依娜还因生了女儿有些怕李承绩不喜,但后来看到李承绩对嫦曦的喜爱,她才放下心来。 现在因皇后有孕,她便和奥利萨一起协理后宫。德古娜巴本来也被李承绩派了这样的差事,但德古娜巴只对军营感兴趣,对别的都没了心思。所以李承绩也不忍她成了笼中鸟,就特意允她在宫外带兵。 只是就在马鲁附近,不可能有上战场的机会。那些女兵也都是原来的巾帼军班底,现在虽扩招了,可也规模有限。并且她们的训练任务,实际不是战场冲杀。而是敌后救援,算是后勤兵。女子的心思细腻,照顾伤员也不会像男儿郎一样大大咧咧,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另外那些军营的男儿郎,看见女人心情也会格外好一些。这便有异性相吸的道理。 现在军营中和医护女兵成婚的例子不少!他们会受到大元的特殊嘉奖赠送房屋,许给一个月的婚假。女人还有一年的孕假,男方也有半个月的陪产假。其他钱财、田地方面的奖励也不少,就算退伍了,安排地方上的工作时,也会尽量将夫妻二人安排到一起。 这也使得军营里的女兵很抢手! “圣上!”,阿依娜领着一干宫人行礼道。 “阿爹!”,嫦曦则奶声奶气的看着李承绩笑道。 “我不都说了以后不用行礼吗?”,李承绩轻握阿依娜的手臂,同时从嬷嬷怀里抱过李嫦曦。 阿依娜温柔看着李承绩对嫦曦满脸宠溺的神情,跟着进了殿里。 第六百五十章 后藏行省 皇家的天伦之乐,时间短暂却令人享受。尽管李承绩知道以后随着宫里的孩子渐渐增多,渐渐长大,这份来自于亲情的满足与温馨感会逐渐淡去。可是在当前,还是尤为令人迷恋。便在阿依娜的宫里吃完便饭后,又小憩了一会儿。 如今因内阁成立的缘故,很多公务都得到了有效的分摊。再加上有六部从旁协理,李承绩只需要把握大的方向就行了。 不过内阁的权势却是不断增强了。即便六部和内阁是同一个品级,可是很多决断权,还是被内阁把控。这也是李承绩慢慢推动的变革! 内阁往后便是大元的中央决策机关,而六部则是执行机关。至于他自己,则处于最高的裁决地位。但是他也很少推翻内阁的决议。 尤其是现在这种内阁威势还在树立的阶段,他推翻内阁的决议,很容易被外界认为对内阁的不满。而六部各司中,已经有官员因内阁的高高在上而产生不满了。 只是碍于事务司的威名和李承绩对内阁的维护,这些人都不敢放肆。 相交而言,帅府倒是纯粹了许多。大权集中在大元帅之手,而大元帅又只听令于李承绩。虽在大元帅之下还有几位副元帅,但他们是一个整体。对外也没有六部积威,算是运行得异常顺利。 但各地驻军的调动换防比较麻烦!不过经过这两年的轮调,已经结束了。 醒来时,光线透过青萝丝帐,柔和中又带着几分慵懒。 “圣上醒了!”,睡在李承绩身侧的阿依娜感受到李承绩的动作,半支起身子道。 作为跟随李承绩较久的老人之一,阿依娜已经不是当初见到的那个胆小、谨小慎微的小女孩了。几缕海藻般的长发垂到胸前,从李承绩的视线看去,可以看到奶白色睡衣下的一抹春色。 或许是生了孩子的缘故,似乎比以前要更丰满一些。 “圣上!”,感觉到膝下盯着的某物越来越火热,阿依娜带着几分*****又似呻吟道。 李承绩一把将其扑倒,丝帐内随即响起阵阵kang奋似的呻吟。 一些守在外面的宫人则往后退了些距离,但那动静,还是时不时的传来。 等李承绩穿戴整齐的走出宫殿,阿依娜的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潮红。 “圣上,释竺僧多枢密使在南书房求见!”,穆尔果上前道。 一般李承绩和朝臣见面的地方,都设在勤政殿。但新建的南书房光线敞亮,又布置相比勤政殿而言,更加宽敞舒适。当然更重要的,是靠近内阁的办公点--中枢楼。 随着水晶宫的投入使用,很多行政机构都已转入了水晶宫。只有内阁还留在宫里,独自占据了从前六部各司的办公地。 李承绩又命人重修了一遍,改为中枢楼。 现在水晶宫那边,就是六部居首。但内阁的旨意,还是压得那边踹不过气儿。值得一提的是,枢密院也留在了中枢楼。他们既像内阁的秘书机构,处理一些公文的撰写和相关资料的整理与准备。 同时又像被裁撤的参赞司,时而会担任李承绩的行政顾问。在一些公务上,给予李承绩一些意见。 但是他们的地位还是比不上内阁的。 不过能有幸面圣,也是一个指望。说不定哪天被李承绩看上,从而在官场平步青云。因此枢密院的职位,也成了很多家族争抢的热门目标。 可惜枢密院的官员只从帝国大学的优秀生中挑选,其他门道,都不得进入。而且还要经过严苛的考试,才有进入的资格。第一批枢密使已经进入工作近两年了,按照每年换一半,季度性考核,末位淘汰制的方式。 枢密院的枢密使们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了。 从始至终还留在内里,不超过两人。 原本对枢密院还并不怎么重视的达官贵人们,看到李承绩如此重视,才跟着对枢密院重视起来。这也使得枢密使的位子成了香饽饽。 而这释竺僧多,则是枢密院的诸多枢密使里,唯一留下的两人之一。且他还是后藏行省人,出自边地。对于百分之九十都是呼罗珊学子的帝国大学而言,他算得上是一个另类。 说起来,他的经历也是一个传奇。 本是桑麻郡的一个寺庙小喇叭,一次吐蕃将军塔阳谷在当地平叛,遭到了反叛势力的暗算。然后刚好被释竺僧多所救!投桃报李,塔阳谷就将其收为义子。后来送到马鲁,因身份的缘故,得到了进学的机会。 现在释竺僧多已彻彻底底的成了回教徒。 本来他就是为一口饭吃才被爹妈卖到了寺庙,就宗教而言,本不虔诚。后来到了马鲁,见识宽广又耳闻目染后,便皈依的回教。 除了肤色相对普通大元人要黑一些外,一言一行都与大元人没有区别。 李承绩对释竺僧多也有提携的心思。 因为释竺僧多很聪明,并且好学。在枢密院做事,也都很一丝不苟。另外就是大局观上,有很不错的见解。不会人云亦云,敢于坚持己见。在身边多是应声虫的情况下,这样的年轻人倒是很合李承绩的胃口。 尽管就年岁而言,李承绩其实比释竺僧多大不了多少。 这么到了南书房,远远便见一身着白袍的年轻人侯在门外。 大元尚白,所有朝服都是以白色为主色。上面会有一些花鸟图案,但掩盖不了白色。释竺僧多头上抱着头巾,面相柔和。高原反应下的高原红经过马鲁的几年修养,已经淡了不少。但是相对大元人,他的肤色还是显黑。 “圣上!”,见到李承绩走近,释竺僧多行礼道。 “嗯!进来说吧!”,李承绩大步进入南书房。 地面没有铺地毯,而是木质地板。里面放了几排书架,上面都是各种波斯、回鹤、拉丁语和汉文的书册。大门正对着的墙上还挂着一副大元全图,中间有一大片是红色。释竺僧多不自觉的看向地图的东方,哪里用大字标着后藏行省和前藏行省。 再想到今天来的目的,他就暗自吸了口气。 第六百五十一章 发行宝钞 “宝钞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李承绩坐下后,就径直问道。 经过两年的准备,大元银行终于在李承绩的授意下,准备发行纸钞了。面额以一元、五元、十元、二十元、五十元、一百元不等。其中一金币等于十元宝钞。并且大元银行,已经在开始回收市面上的金币了。 按照李承绩的预想,往后市面上的流通货币以铜币、宝钞为主,银币为辅,金币则作为贵重金属,存放于国库。 现在除了即将到来的西征外,宝钞的发行也成为了大元的头等大事之一。 并且因这关系到绝大多数人的钱袋子的缘故,受到的阻力不小。 就是在内阁,也出现了不少反对的声音。 但是李承绩王权独揽,在大元有着超然地位。 因而即便内部有反对之声,还是阻碍不了宝钞的发行。 现在经过紧张的准备,宝钞就要正式进入市面上流通了。 为了万无一失,这次宝钞不仅仅是选在马鲁一地发行。而是在呼罗珊省全境、蒲华郡、河中省、碎叶郡等几个重点地区同步试点发行。 因为这几个地方是大元的人口稠密区和经济相对先进地区。并且大元对当地的统治比较稳固,不怕出什么乱子。 只要宝钞在这些地方大面积普及,那其他地方,就很容易推广了。 现在大元银行的行长张兴路,已经亲自跟随押送宝钞北上的车队,去碎叶准备发行事宜了。 马鲁这边,李承绩也比较重视。就让释竺僧多负责,务必准备妥当。 “宝钞已经全部准备好,就等着发行了。各大钱庄也都得了我们的消息,会第一时间封存金币,改以宝钞交易。”,释竺僧多小心的应声道。 这件事在大元是非常敏感的! 因为宝钞一发行,大元的银行和各大钱庄便不会再往外兑换金币了。即便是哪些商贾存进去的金币,也无法取出。银币虽然不会受到影响,但兑换的话会有数额的限制。 只有铜币,敞开了供应。 可以想见,等百姓们觉察到这个事实,会有多么大的反弹。 “嗯!那就放出消息吧!督检司那边要提前准备,不能出现乱子。”,李承绩嘱咐道。 尽管他心里清楚,这样做实在有些操之过急。 可是眼下,他也有不得不做的苦衷。 因为蒙古和金国的战事,已经越发焦灼了。特别是在大元占据整个西域,挡住了蒙古西进的脚步后。蒙古的注意力,就全部放在金国身上。 野狐岭之战,大金的虚弱是完全暴露无遗。 蒙古也从金国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块肉来。现在金国的西京已经沦落蒙古之手,中都附近,也被蒙古扫荡一空。 十室九空,就是金国北境的真实写照。 早在开战之前,李承绩就和大元商量好了人口买卖政策。随着战事的推进,甘肃行省和天山行省也接受了大量金国奴隶。他们在夏国中转,进入甘肃境内。 虽然论单人的价钱并不高,但人一多,消耗的钱财就大了。 现在又要通过西征让蒙古放心,对蒙古的人口赎买,就没那么多的钱财了。毕竟大元的国库,也是有底限的。 李承绩便想了很久,想要赎买金国那么庞大的人口,就只能从民间下手了。 虽然会有风险,但他相信还能应付。 而且只要给他时间,那些赎买的人口就会成为不可多得的助力。 因此他武断了一次,力排众议的选择在此时强行推行纸币。 释竺僧多听着李承绩的嘱咐,又说了些督检司的布置。临走时,又有些吞吞吐吐道:“圣上,吐蕃教改之事,臣有异议。”。 吐蕃在大元的蚕食下,全部被纳入了大元的统治。并以逻些城为中心设为前藏行省和以布让(普兰)为中心,设为后藏行省。 虽然有大元的武力作为威慑,但是作为新辟之地,大元在这些地方的统治还不够稳固。很多地方,大多是凭借宗教的力量。 现在长老院那边传出消息,想要在吐蕃建立清真寺。并让当地省府加以扶持,好改变吐蕃教派林立的乱象。 作为曾经的吐蕃人,释竺僧多可是深知宗教在当地百姓心中的影响力。即便现在被大元的武力吓住了,一旦触怒了他们的信仰,那就很可能犯上作乱了。 他的义父塔阳谷在吐蕃经营了数年,也知道当地的基本情况。因此让他在李承绩面前说上几句,万万不要在当地推行教改。 这件事,李承绩也清楚。长老院那边在清教一家独大中尝到了甜头,因而希望各个地方都能变成清教一家独大。其中尤以楚河行省与天山行省的争夺最为激烈。 这两个地方本来是佛教的地盘。大元攻占了这些地方后,清教便大张旗鼓的在当地传教了。佛教虽也在长老院有一席之地,但终究不比回教的伊玛目多。 所以楚河与天山两地,佛教一直处于守势,非常被动。为此,当地的佛教寺庙还联合了甘肃行省的佛教势力,秘密成立了护佛联盟。 虽然在暗地里两教是争得手段百出,但是明面上,还是不敢乱来。事务司那边一直在盯着,没有动作,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李承绩是觉得眼下还不是收网的时候,想要更多的大鱼跳进来。 毕竟当地的佛教势力确实势大,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成了不稳定因素。回教也同样,长老院那边有人想通过宗教影响大元的行政政策,这是李承绩绝对无法忍受的。 在此之际,吐蕃被纳入大元的统治。当地的佛教势力,也自然成了护佛联盟拉拢的对象。回教那边自然是不想看见佛教势大的,因而百般阻止。 现在试图在吐蕃用行政手段罢黜百教,独尊回教。 这件事,李承绩已经有打算了。因而释竺僧多一说,李承绩就让他好好准备宝钞的事儿,不要出了岔子。 “安稳久了,是该见见血了!”,李承绩看着远处的圆顶清真寺,喃喃自语道。 第六百五十二章 马鲁暗流 马鲁七区,位于马鲁第七道城墙外。这里原本是马鲁外围的小镇,现在也都和马鲁城区连成了一地。 但是地价,远远不如马鲁七区以内。所以住在这里的百姓身份都很普通,就算有些家财,也都不是大富大贵之辈。并且就户籍而言,多是外来人口。 很多官府修建的廉租房都在这里,供给那些刚落户马鲁的外来百姓住。还有一些厂房,也迁移到这里。节约了土地成本,又有充足的人力,算是一举两得了。 此时一座两层民房内,一伙人正围着方桌而坐。这是一座很不起眼的民房。在马鲁的六区和七区,这样的房子很常见。用料是河里的泥沙,类似土楼。 有点像后世的城中村,六区、七区便是这样的存在。 民房一楼是农具行。来往的客人不多。毕竟在马鲁,土地都拿来建了房子。用来种地,实在不划算。 但农具店的掌柜似乎不以为意。坐在门前,悠闲的喝着奶昔咖啡。味甜不苦,还有一股奶香。 里面的伙计不少,有七人。都是标准的伙计打扮,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在这小小的农具店里有七个伙计,实在令人有些意外。 他们看似在整理货物,但眼睛却不停的打量着楼梯口。院子里的伙计也盯着窗户,似在防着什么。 而在二楼,围着方桌坐着的的一个刀疤男道:“阿拉穆特就要保不住了,我们该做点什么了!”,一个留着寸头,小麦色皮肤,额头有一条刀疤。 他是阿萨辛派的教徒,也是阿拉穆特被派到马鲁的刺客头目。原本还想给马鲁制造点麻烦,却不想大元也有和他们一样活在暗处的国安司。 还没弄出动静,便被查出了身份。从图斯一路逃来,损失了不少人手。 就在他们做好向真主献出生命的时候,一支商队突然介入救了他们。不仅替他们弄了新的身份,还安全的到了马鲁。 只是这伙人也不简单,手段狠辣,杀了少数不服从他们的人。并且到了马鲁,就一直把他们关在这里。 活生生的,成了囚徒。 不过他知道,这伙人既然留着他们,绝对不是要他们的性命。不然的话,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折。 抱着这种想法,他也就让其他人既来之则安之,静静等待机会。 这不,机会果然就来了! “shenzhan么?若是阿拉穆特不保,也只能这样回报伊玛目的教导了!”,有教徒提议道。 “说得轻巧!我们整日被困在这儿,如何shenzhan?”,有怨气大的教徒,立即不满道。 “他们说了,这两日就会放我们走!”,刀疤男听着众人的议论,出声道。 “什么?” “真的?”,被困在这里这些时日,他们想出去都想疯了。因而一听到这话,都有些不信。 “不可能没有条件吧?”, “对!条件是什么?”,有教徒反应过来,追问道。 “杀人!”,刀疤男道。 入夜,帕什瓦吉雅府上。法拉索连夜而来,与其商量明日的主麻日事宜。 临了,法拉索似是带着几分抱怨道:“元通寺的和尚也在明日弄什么法会,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 “你太多心了。元通寺是新得了佛牙舍利,才弄这番声势浩大的法会。”,锡兰被大元攻灭后,当地佛寺供奉的佛牙舍利便被笃信佛教的商贾从锡兰带入大元境内。 后被捐赠给了大元皇家寺庙元通寺,因而大元境内的佛教势力受到鼓舞,开始在元通寺大费周折的举办法会。 尽管就信徒而言,马鲁的回教信徒是远远多于佛教徒的。但是再少,也有七八万的规模。尤其是那些旧辽臣和辽民,多半都是笃信佛教。 所以在马鲁,佛教是回教之下的第二大教。 只是在清教越发势大的当下,佛教的壮大自然引发清教信徒的不满。尤其是在握有实权的长老院,二者的矛盾更加尖锐。 “这么说,吉雅你还是帮着佛教徒了?”,法拉索的语气微冷。 帕什瓦吉雅的地位和他相近,也不怕他翻脸,应声道:“圣上不喜教派之争,我等就不必与佛教徒势如水火了。”。 法拉索没说什么,只是冷着脸出了府。 次日,马鲁阿米莱特清真寺! 在回教语里,阿米莱特是公主的意思。这是李承绩为庆祝大元第一位公主的到来而特意命名修建的!历时一年有余,在现有的清真寺中,阿米莱特清真寺是规模最大的。 并且因远离中心城区,所容纳的信徒也是最多的。 像今天的主麻日,前来做礼拜的信徒多达十万之多。这还是其他清真寺分流的情况下。 清真寺里,大伊玛目法拉索正在宣讲着呼图白。 “赞美安拉——广施恩惠,消除灾难之主。我作证万物非主,唯有安拉。独一无二的主,他造就人的秉性就像分配给养一样;我作证先知穆罕穆德是主的仆从和众望所归的使者,是具有最高修养和伟大品德之人······”, 帕什瓦吉雅在一旁面向西方跪着,脸面朝下,心里一片虔诚。 因地位特殊的缘故,这里的呼图白都需要长老院亲自派伊玛目来宣讲。由此,也体现出长老院对皇家的亲近。 此刻庙内庙外的信徒也都做着参拜礼,法拉索的声音也经过特制的扩音器,传遍清真寺内外。 只是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约而同的站起数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分布。就人数而言,有二十人之多。 “阿拉维可帮!”(真主最weida),其中一回教打扮的信徒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唰的一下猛然一甩,就见其足足长了一尺。 其他教徒也纷纷抽出携带的凶器,就近屠杀礼拜的百姓。 “啊!” “这是怎么了?” “真主···”,惨叫声、质疑声和难以置信的声音不断响起,百姓们惊恐之下,纷纷往外躲避。有人死在这些可疑人的屠刀下,但也有不少被踩死在同伴的脚下。 法拉索也停下呼图白,大声喊叫着卫兵。 只是主麻日人数太多,卫兵分散着维持秩序。又加上人多,因而寺内的护卫不多。在这伙凶徒有计划的袭击下,少数卫兵不是被屠杀,就是被人群阻隔着无法靠近。 帕什瓦吉雅则完全是惊呆了! 在马鲁待了这么几年,他还是第一次撞见这样的意外。 “大伊玛目,快跟我们走!”,几个卫兵靠过来,赶紧带法拉索和帕什瓦吉雅他们走。 知道留在这里也是给卫兵增加麻烦,法拉索等人没有犹豫就跟着卫兵走。但帕什瓦吉雅却跑到扩音器前,大声道:“卫兵就在外面,大家不要慌,不要乱。这些贼人不多,我们有真主庇佑,一起打倒他们。”。 虽然场面依旧很乱,但还是有人听清了帕什瓦吉雅的话。已有人隐隐将贼人围了起来。虽不敢发起攻击,但是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但这时有信徒突然跑到台上,抽出腰间的甩刀,砍向帕什瓦吉雅。 有卫兵上前阻挡,但人群中又接连跳出数名贼人。 “快走!”,有卫兵上去帮忙,也有卫兵赶紧拉着帕什瓦吉雅走。可是人群中冷不丁的又有贼人扑出来,让卫兵防不胜防。 而出口也被摔倒的人流堵住,堆起了一道人墙。再加上大家都拼命的往外挤,想出去难如登天。 第六百五十三章 元通寺庙 轰······ 爆炸声响起,瞬间便地动山摇。墙壁上的装饰大块脱落,碎石和粉尘也砸向地面。一个侍卫被灯盏砸伤,其他人也站立不稳。帕什瓦吉雅也栽倒在地,没逃出去的人都很惶恐。 “杀!”,不等他起身,一群凶徒就冲了过来。 “护好伊玛目!”,护卫们赶紧挡在帕什瓦吉雅和法拉索他们跟前。 知道留在这里也是拖累,吉雅和法拉索他们顾不得混乱的人群,赶紧往出口挤。 而留下的护卫有所顾忌,怕伤着寻常百姓,所以出手有所保留。但是凶徒却是见人就杀,出手狠辣。再加上不时有凶徒躲在人群中放冷箭,因而本就数量不占优势的护卫们很快被解决。 好在这时候帕什瓦吉雅已经到了出口。 但伤者和尸体在门口堆积太多,他还需要一番力气爬出去。 “救--救我!”,法拉索突然被一具尸体绊倒,冲着跑在前面的帕什瓦吉雅道。 虽然两人在教义上有所分歧,但共事了这么久,还是有些情分的。于是帕什瓦吉雅没多想,赶紧跑到法拉索身边拉他起来。 可是没想到,就在他刚搭上法拉索的胳膊时,一把短刃捅向他的胸口。 “别怪我!长老院只需要一个声音!”,法拉索沉着脸道。 帕什瓦吉雅捂着痛处,缓缓倒下。 此时寺内的护卫已经全部解决,信徒也跑了大半。但还是有部分被堵着,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凶徒们将法拉索围了起来,看似凶多吉少。但在内里,为首的凶徒却冲着法拉索道:“长老!”。 “嗯!这是一场shenzhan!你们为真主而战,死后会进入天堂的。”,法拉索一脸狂热的说着,凶徒们都一脸向往之色。 随即凶徒们由内向外屠杀,直到护卫赶来,才纷纷引爆藏在身上的炸药。 在此之际,与第七区仅有一河之隔的元通寺。 借着佛牙舍利的名头,元通寺已成为佛教在马鲁乃至呼罗珊、东波斯的第一大寺。大元皇妃,旧辽公主浑忽为其亲自筹款、长老院的佛教高僧义净法师亲自为其主持第一场建寺法事。所以元通寺的建寺基础,远远好于寻常寺庙。 现在大元的佛教界已经流传‘北崇恩,南元通’了。 当下前来的信徒齐聚在寺庙前的宽大法场上,包括河面,都有不少信徒乘着小船旁听。扩音喇叭分散在义净法师周围,并在不同的点,有僧人同声传译。 这样虽最大限度的保证了信徒们聆听教义,但还是有外围信徒听不大清楚。 信徒中,有一群头戴尖帽,装束明显迥异于旁人的和尚尤为引人注意。 这是从吐蕃地区来的和尚。为首的是当地有名大师--萨迦班智达·贡噶坚赞。只是和其他和尚不同的是,他的帽子是圆的。据说是为圆寂的上师扎巴坚赞表达哀思。 这次吐蕃地区教改,涉及到回教和佛教在吐蕃地区的地位之争。萨迦班智达·贡噶坚赞作为吐蕃的佛教大师,便为此来到马鲁。 当然,名义上是元通寺邀请他前来马鲁探讨佛理。 不过李承绩还没见这位吐蕃大师。 因为大元是尊回教为国教的,并且之前让义净进长老院,没有在楚河、天山、甘肃三省灭佛尊回已引起不少回教徒的不满。现在又接见吐蕃佛教领袖,很容易激化回教徒的不满情绪。 特别是在这个回佛二教相争的节骨眼上,李承绩为首的大元官方要保持超然的地位。 这样的话,也方便后续出面解决争端。 但就在这时,地面嗡的一下,猛然震动。跟着就听轰轰几声,河对岸连续传出数声爆炸的声响。 正当所有人震惊的时候,信徒中也传来一声爆炸。就听尖叫不断,一片混乱。 “大师,快进寺庙!”,有武僧赶到萨迦跟前,领着他们进寺庙。 但人群中又一声爆炸响起,就发生在萨迦身旁。结果混乱的人流一涌,直接将吐蕃僧侣们冲散了。 这期间,有数人向萨迦靠近,神色明显不怀好意。 “啊!队长,这是?”,守在外围的督捡司队员,一时没反应过来道。 像这种大规模的集会,一般都会加派护负责安保的。 “有人作乱!快疏散!”,虽然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次发生,但是经历过数次演习的队长还是马上作出应对。 而那些凶徒已经靠近过来,纷纷拔出刀剑,肆意屠杀周围的信徒。 “是回回!”,有人听到凶徒喊着真主,又惊又怒道。 护着萨迦的武僧们则迅速朝着凶徒所在的方位赶去,瞬时就缠斗起来。 “阿弥陀佛,萨迦大师!”,义净来到萨迦跟前,念了句佛号道。 萨迦也回了句佛号,跟着义净进入寺庙内里。守在庙门两旁的沙弥赶紧关门,但有凶徒故意将百姓往庙内赶,一下子冲开僧人组成的人墙。 “大师?”,有僧人紧张的问道。 “走!我们去静室!”,圆通寺占地面积不小。除了供人参拜的菩萨殿宇,还有不少禅房和净室。至于庙门,只能放弃了。 这么到了后面的净室里,沙弥用东西挡住了房门。时而有惨叫声传来,但也渐渐远了。 “萨迦大师,怠慢之过,还请担待了!”,义净道。 “无恙无恙!只是这些回徒行此恶事,怕是图谋久已啊!”,萨迦有些感叹道。毕竟来了马鲁这些天,他还是觉得马鲁很安全的。但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儿,绝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到底在法师举行前,护卫可是对前来的信徒一一搜了身的。 都这样竟然还有人携带凶器,说明护卫中定也有人被收买了。 在他们说话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就听砰···房门被一脚踹开,有人道:“没有!”。 “分开搜!一定要解决他们!”,却是凶徒们冲到后殿,开始搜人了。 萨迦和义净互看了一眼,全都脸色一变。那些僧人和沙弥也都面显紧张。 第六百五十四章 波斯急报 砰砰砰······一间间房门被踹开。 义净他们虽不知道外面的凶徒有多少,但心里清楚,必须不能让他们进来。 于是也顾不得什么,赶紧命人搬动桌椅,堵住房门。 而这里的动静很快就传到外面,便听:“快来,这房里有动静!”。 说罢,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跟着砰砰几声,就轰的一下,门扉大开,几声惨叫响起。 在场的小沙弥都吓得脸色煞白! 虽然被踹开房门的不是他们,但就在隔壁。那临死前的惨叫声,像是刀子戳在他们心脏上一样。 “是道玄师兄的声音,他~”,有沙弥欲言又止道。 “阿弥陀佛!”,义净法师道了声佛号。 萨迦闻言,也跟着道:“okamowuduoda......”,却是念起了藏语的超度经书。 此时那伙凶徒也终于找到他们门前。 砰砰······发现门推不开后,就开始暴力拆门了。但因有桌椅和沙弥们的阻拦,一时也打不开门扉。 这也是圆通寺新修的缘故,门窗等物件也都较为坚固。禅房净室作为清修之地,还格外用了些隔声的新材料。 但是外面那群凶徒也不是好惹的! 在发现门无法打开后,竟然开始放火了。 要知道,圆通寺的建材大部分都取自木料。尤其是门窗,基本全是用木料。即便在马鲁,木料显得特别珍贵。可由于圆通寺的深厚背景,再珍贵的木料都是用得起的。 所以这火一烧,木质的门扉就升起阵阵浓烟和火光。有的飘进净室内,呛得义净他们眼睛都睁不开。 “哈哈哈······烧死这群秃驴!”, “必须冲出去,不然咱们都要死在这儿了!”,有年长的僧人说道。可惜火势太旺,让人根本就不敢靠近。 就在这时候,外面又响起一阵喊杀声。义净他们被困在里面,只觉呼吸越来越不顺畅。本就年事已高的义净,更是直接昏厥了过去。 与此同时,马鲁王宫。 边关急报,西波斯胡齐斯坦、洛雷斯坦、库尔德斯坦三个方向出现部族联军。 其中胡齐斯坦以报达的哈里发军队为主,洛雷斯坦和库尔德斯坦则以鲁尔人和曲儿忒人为主的部族联军和阿尤布王国的军队。 这是阿拉伯帝国史上的英雄人物--萨拉丁建立的国度。不过李承绩是没机会和这样的人物把酒言欢了。因为早在十几年前,萨拉丁就死了。现在阿尤布王国由萨拉丁的弟弟阿迪莱做主。 早在永兴元年之前,大元帝国还未成立的时候。呼罗珊的军队,其实就和阿尤布王国的军队有过小规模的接触了。那还是在胡齐斯坦,阿尤布的军队被哈里发借来防范呼罗珊,以壮声势。 后来帖木儿灭里用火器部队灭了这支联军,也吓住了阿迪莱和哈里发的小动作。西波斯的边境,也便安稳了下来。 但山里的部落人却还是桀骜不驯! 帖木儿灭里也是以打疼他们的方式,换取他们的臣服。同时再以经济手段加以笼络,让当地的部落长老们更加亲近大元。 但是大元的存在到底是对他们的危险! 而且谁都知道,大元一旦彻底在西波斯站稳脚跟,就会将目光转向两河流域了。 作为当地土著般存在的哈里发和阿迪莱苏丹,自是不会闭着眼睛等死。因而谋划了这么久,终于在大元对阿萨辛派动手的时候,与边地部落联合在一起,对大元发难了。 这也可以看做是他们的最后反扑! 因为这场战事一旦不能取胜,那两河流域就等着插满大元的旗帜。 “国主?”,张钛铭眼见李承绩久久不语,不得不出声提醒道。 由于马鲁发生罕见的恶性袭击案件,内阁六部以及马鲁的治安官、军事长官都被召集过来。还有相关的宗教长老、情报机构,都得了李承绩的紧急召见。 除了李大力在西波斯统摄大局,阿利·不剌在忙着城里的善后事宜外,其他主官都已到场。而张钛铭的资格最老,自然由他来说话了。 “嗯!这是西波斯的军报,你们自己看看吧!”,说着,李承绩就将急报摆在桌案上。 为了方便议事,李承绩采用的是圆桌会议的模式。 但眼下只有内阁六部的主官可以坐在桌案旁。其他人都只能坐在主官们身后。 在这么传阅了一遍后,张钛铭又最先说话道:“西波斯之局,我大元早有应对。此番联合出兵虽声势浩大,可我大元只要应对得当,自是无虞。”。 这是在场大部分人的心思! 大元历经大小战事无数,哪有一次失败的。而且对火器的自信,让他们完全从心理上藐视一切敌人。所以急报虽急,但朝臣们心里并不急。 “张大狄万此言差矣!西波斯之战,胜可定新月沃土,败则西波斯不保。否则五年之内,我们大元都无力西拓了!”,花拉子密跟着出言道。 这次他们虽没进入内阁,但在官职上,都加了一道虚衔。晋封为护国大异密! 这个虚荣在大元,可谓是新创。而且除了李承绩外,面对其他人都不用行礼。只是文官不能封王,所以最高虚荣也就这护国大异密了。 不过他们也有封地,在钦察军管区。那里急需实民充边,仅靠大元官方还是慢了。所以有这些民间力量配合,会更快一些。 两位大护国都讲话了,其他人也都跟着出言。 有建言增兵的,也有建议继续关注局势进展的。反正各种说法都有,单总体上以不增兵的居多。 一是大元国都刚刚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需要军队稳定人心。而且目前可以调走的兵马有大半都驻守在西波斯边境了,剩下的军队则需要留在地方,以备不时之需。 二是这战事才刚起,也符合大元的预期,完全不用这么小题大做。 是的,就是小题大做。到底朝臣们并不觉得大元军队会失败。 正是这时,阿利·不剌领着人进来了。 瞬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阿利·不剌身上。 毕竟和西波斯的急报相比,这眼皮子底下的马鲁乱局才更加让人心急。 第六百五十五章 真正图谋 “启禀国主,行凶者都已拘捕。但元通寺与清真寺之祸,殃及不下百人。”,阿利·不剌语气沉重道。 这次的佛寺和清真寺袭杀案,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大元自呼罗珊起,立国都于此数年,从没有出现这等恶事儿。而且在大元境内,马鲁还称得上首善之地。 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虽称不上,但常常不行宵禁是真的。所以马鲁也被称为不夜之城。 可是如今,马鲁成了流血之城。 这件事注定会给大元带来极其不好的负面影响。虽不至于国势不稳,但对大元的威严而言,还是起到了极大的削弱作用。 因而这件事发生时,李承绩就让近卫司领兵前去镇压。包括马鲁的红巾军、边军,都前去平定事端。阿利·不剌作为内阁之首,则亲自处理善后事宜。 伤亡的百姓和宗教人士都得到最快的安置,行凶的恶徒也得到最严厉的惩治。只是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在起事前,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所以大元的军队赶去后,这些人多数自裁。只有少数被大元将士拦下,被收监审讯。 “如今城内民心如何?”,李承绩问道。 “虽仍有惶恐不安者,但随着边军与近卫司驻守内外城的各处要道,民心已安。”,阿利·不剌应声道。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实行宵禁是必然的。并且为了安定人心,今晚城内的各个交通要道都设置了关卡。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随意行走。除非有特殊的通行文书。 其他人听着阿利·不剌的话,心里安定了不少。但这件事发生的缘由,才是大家关心的焦点。因而不等李承绩询问,阿利·不剌继续道:“目前这些凶徒的身份还无法确定,但他们的铁器,却是出自张氏商行。”。 张氏商行乃是张钛铭名下的产业! 虽然由张兴路所创,但依着张钛铭的关系,还是发展迅猛。尽管铁器营造不是张氏商行的主营产业,但是还是占有一定的市场份额。主要是售卖些刀剑和农用器具。 刀剑乃防身之用,达不到军用武器的资格。 不过品质还是不错的,价格也亲民。一般人凭借身份凭证,也能购买得了。 即便这些凶徒的兵器出自张氏商行,也证明不了张氏商行和凶徒有关。毕竟买卖只看生意,不看人的。 但那些凶徒的兵器都是经过特殊锻造的。不是供给民用的普通刀剑,但上面又有张氏商行的特殊徽印,这干系就有些令人深思了。 至于凶徒们火药的来源,就相对好查多了。 因为现在大元已建立了好几个火器作坊。并且根据火器的类别和功用不同,分散在不同的地区。 单马鲁就有三个火器作坊。一个在城内,两个在城外。 有一个为保密起见,还建在人迹罕至的沙漠中。 此次凶徒手中的火药,已有证据表明出自城外的火器作坊。因为爆炸的威力和成分,明显与其有关。 现在那里已被查封,所有工匠都受到看管和审讯。 但是凶徒们的身份,一时半会儿是没那么容易查清的。阿利·不剌想要得到事务司和国安司的配合,这样能加速案件的侦破。 李承绩也知道目前稳定人心才是最重要的,也不苛责阿利·不剌尽快还事件一个真相。就让事务司和国安司以及近卫司、边军、红巾军、宣教司、长老院和刑部主事耶律崇德全力配合。 其实从职责上看,这次的案件应该由刑部接手才最合适不过。 但事情太严重了!刑部耶律崇德赴任不过一两年的光景,权威虽有,但还不重。而这件事显然不是面上看得那么简单,需要一个能承担大局之人。 放眼朝堂,也只有张钛铭、花拉子密·阿利·不剌等人了。 刚好内阁组建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可以彰显身份的大事件。这次马鲁袭杀事件,就刚好可以让内阁树立权威。 于是交待了一些善后事宜后,李承绩宣布解散会议。该退走的人退走,但还是有人留了下来。其中既有阿利·不剌,也有国安司和事务司的李大力和李迪。 包括耶律崇德,也留下来请求单独面见李承绩。 不过李承绩只让阿利·不剌和李迪留下,其他人先回去。 “李司务,将你知道的都跟阿利大狄万说说吧!”,李承绩喝了口清茶,出声道。 “是!”,李迪应了一声,就将这次袭杀案件掌握的情报说了出来。 其实早在袭杀事件发生前的三个月里,国安司与事务司那边就发现了些蛛丝马迹。比如国外有身份特殊的人士装成难民混进马鲁,长老院内有人为这些混进来的人提供方便。 还有各国使馆,有给这些人身份给予特殊关照。 不仅如此,朝臣中也有一些相关联的。 但是当时还看不出这些人要做什么,李承绩就让他们继续盯着,按兵不动。 直到今日,才像火药桶一样,径直爆发了出来。 “国主,此事你既然早已知晓,那如今处置,您看?”,阿利·不剌问道。 如果李承绩是故意为之,那所图的,就是一网打尽了。但真要做到什么程度,阿利·不剌还不敢自作主张。 李承绩脸色微冷,出声道:“从重严惩!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他们都忘了鲜血的味道了!”。 大元这些年,从无到有,发展成一个幅员万里的大帝国。就像蛇吞象一样,发展得太快了。而且对各地的旧势力,并没做到铲草除根。虽然那些皇室几乎都被废除了权利,根本威胁不到大元了。 但是各地的贵族领主,还是继续持有从前的权利。哪怕大元实行废奴这样的国策,也没让他们伤筋动骨。反而因商业的兴盛,还让他们有所收获。 可是他们对大元的不满还是存在的。 因为大元的一系列法律,就是戴在他们头上的紧箍咒,让他们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作威作福了。 这次的马鲁袭杀案,就是各方反对势力的一次集中反扑。 李承绩故意让他们爆发出来,也是好找个由头料理了他们。各地的边军都没动,为的就是防备这些小人作乱。 但是眼下还是前奏,李承绩还要再给他们加一把火。因而让阿利·不剌继续查,但不要太过张扬便是。 同时改名的《大元日报》这边,商业司放出消息。正式发行纸币,提出金银退出交易货币市场的三年计划。相关得法案也相继公布,不日便正式实行。 虽然有些操之过快,但对大元的巨商大贾和地主老财们来说,这无异于惊雷。多年的财富就要变成几张薄纸,可以想象得到他们的反抗会有多激烈。 第六百五十六章 东境风起 马鲁七区外的达绍尔酒肆,正值饭点,但进来客人不多,店里的生意很一般。 掌柜的不在,伙计们也都三三两两的打着哈欠。 这时外面响起报童的声音,只听:“号外号外!大元银行三日后发行纸币,第纳尔禁止使用了。”。 尽管今日的《大元日报》、《呼罗珊商报》、《马鲁早报》等官方报纸都已报道了此事,但这号外却是大元银行发行纸币的增印,上面详细的介绍了发行纸币的面额和大元官方对流通领域的货币管理体制。 事关自己的钱袋子,就是那些昏昏入睡的跑堂伙计也紧张了起来。 这时一个脸上黑乎乎,留着寸发,一副苦力汉打扮的男子边招呼报童买了报纸,边大步向店内走去。正巧掌柜从楼上下来,也喊住了正要往别处卖报的报童。 “嘿,小子,给我也来份报纸。”,掌柜的圆脸小眼,明显的东方人长相。 随着大元在甘肃行省站稳脚跟,来自东方的商人就多了起来。从元夏共治的凉州开始,一直到马鲁,沿途都可以看到这些中原商人驮着商货的身影。 而大元向来又重视对商业的扶持,所以有利的商业环境也促使这些商人趋之若鹜。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有钱赚! 根据马鲁现在宽松的移民政策,只要进入大元的国境,在移民司注测户籍,就可以获得大元国籍。这样变相的吸引了中原商人的到来,增加人口。 现在马鲁就出现了不少中原商人经营的酒肆、客栈和一些低端的服务业。至于工坊之类的制造业,因大元本身就有不少本地工坊主,且工艺也很精湛。所以一时半会儿,这些后来的中原商人只能选择较为低端的产业。 比如这开在七区的酒肆,服务对象主要就是手里没多少钱的普通百姓。那生意,自然也就一般般了。毕竟但凡有些势力和钱财的,都会往城中心挤。 当下因昨日的袭杀案,官府派出兵力戒严。这促使本就生意一般的酒肆,更加生意惨淡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客人进来,可让店里的伙计没那么困了。 “有包间吗?”,那男子径直问道。 “有的有的,客观楼上请!”,伙计连忙凑上前道。 这时掌柜也买了报纸,冲着伙计道:“你去忙活吧!”,说着,就亲自将男子引上楼。 “王爷有交代吗?”,男子见左右无人,突然压低声音道。 掌柜的面色不变,背对着男子道:“将军莫急,王爷说了,只要你方便行事,天山、楚河两地,都可以是你的封地。”。 “我要见王爷!”,到了包间,男子直接提出条件。 “将军,王爷不可能见你的。”,掌柜的拒绝道。 “见不到王爷,此事也便不用提了。”,男子起身便要往外走。 “嘿,有话好好说嘛。将军难道还不清楚,你现在已经是粘板上的鱼肉,就等落刀了。”, 这话让男子身子一僵,有些恶狠狠的盯着掌柜。 “将军应该知晓,按照旧岁军调,你早该在一月之前便启程赶回和州驻地的。但国主却以敏妃有孕为由,命你在京城陪产。这女人生孩子,男人陪着是何道理?况且你只是敏妃的表哥,虽有些‘苟且’的风言风语,但我相信将军是清白的。”, “什么苟且?你吧嘴巴放干净点儿!”,男子气呼呼道。敏妃便是耶律浑忽,被李承绩纳入后宫后,成为四妃之一。因是前朝公主,和李承绩从前有些嫌隙。所以在宫里很是安静。平时也很少和各宫妃嫔来往,安心住在自己的云光殿。 只是她也是个有福之人! 虽然承宠的日子不多,但竟然也有孕了。如今还不过三月,浑忽又常常因感怀家破人亡,而闷闷不乐。这使得胎像就不大稳。李承绩念及浑忽家无余亲,便让本来要去和州赴任的龙格丁里留在马鲁,好与浑忽说说话,以宽解浑忽的心境。 这是官面上的说辞,事实上,还有另一个版本。 那就是宫里有传言说,浑忽的孩子是龙格丁里的。因为刚过一多月光景的年节大宴上,龙格丁里曾在宫里留宿一晚。虽然当时留宿的不只他一人,但是当时有人看到他和浑忽在花园里单独相处。 再加上龙格丁里从前和浑忽就私交不错,当初在乃蛮人窃据巴拉沙滚时,还一起密谋着起义。听说他们当时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尽管二人乃是表兄妹,但马鲁亲兄妹结为夫妇都有,更何况是表兄妹。 即便现在马鲁的法律已经明令禁止近亲结婚,但是在百姓们印象中,这种思维观念还没彻底改变。于是这种传言一出,就被很多人信以为真。并且许多人还揣测,李承绩将龙格丁里留在马鲁,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的真假。 尽管官面上也对此辟谣,严惩散播谣言者。可是有些事儿,官方越是遮掩的,民间就越信以为真。何况这又牵扯到给皇室带绿帽子的丑闻,就更加令人感兴趣了。 也正因此,作为夏国齐王暗使的掌柜刘有荣,才会搭上龙格丁里这条线。 说起来,夏国对大元霸占甘肃四州之地,是狠的咬牙切齿的。但是从前实力不够,根本不敢想夺回旧地。但现在不一样了,随着战事的结束,东面又从金国的战事上捞了许多好处。另外蒙古人也知会了夏国。如果夏国对西面的大元用兵,会免除他们的岁贡。并且将金国的秦凤路几个州府交给夏国治理。 到底蒙古也见不得大元的壮大! 毕竟大元和蒙古都是一丘之貉,发展的路线都是靠军事吞并。蒙古灭国了多少部落,大元就灭了多少国家。甚至连投靠他们的回鹤,都直接出兵灭了。这对蒙古的脸面来说,简直就是蔑视和屈辱。 只是之前考虑到攻金之战在即,做不到两面开战。而且大元的实力也不容小视,为避免两败俱伤,给蒙古帝国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还是以和谈结束了争端。 现在虽也不敢轻易的撕破脸,但让夏国这只小绵羊给大元制造点麻烦,也不是坏事。 另外根据从马鲁传来的情报,大元已经在西面用兵了。东面这边,那自然就有机可乘了。 (谢谢各位书友的支持,卡文卡久了,所以更新慢了。现在状态调整过来了,会做到稳定更新的。希望各位书友的票票也投起来···) 第六百五十七章 密谋久已 客栈二楼,掌柜的看着龙格丁里迅速从视线里离开,嘴角扬起一抹轻笑。他知道他成功了!龙格丁里虽然表现得很生气,可是他知道,龙格丁里越生气就越害怕。而那样的话,也只能跟他合作了。 两天后,马鲁的戒严令没有前几天那么严格了。三区外的城区,都放开了戒严。只有三区以内,到了晚上还实行宵禁。一些受到影响的店铺都重新开张,生意也渐渐恢复。只有阿米莱特清真寺和元通寺还被封锁,除了僧人和宗教人士,信徒一律不准出入。 虽然对回教和佛教信徒有些影响,但对大多数的普通人来说,根本碍不着什么。饭照吃,舞照跳,又是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 另外刑部那边也查封了几处民宅,那是凶徒们之前藏身的地方。不过刑部并没找到人,似乎凶徒们在发动袭击时,都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所以当时出手的凶徒或死或俘,就没有漏网之鱼的。 但是刑部还是让督检司在马鲁全境搜捕可疑分子。并且还传令给呼罗珊以及与波斯接壤的几个省份,严查可疑分子。这可苦了那些进入大元的移民,本就大排长龙,等着接受检查、筛选的移民队伍,更是行动缓慢了。 此时马鲁二区的一处宅邸,主人家因小孩举行割礼,正大摆筵席的宴请宾客。在回教礼仪中,割礼是人生中的大事。一般在五到十二岁之间,李承绩建立大元,统一回教后,也倡行割礼。不过只限于男人。女人的割礼是明确禁止并违反律法的。 另外在割礼手术上,也有了明显的改进。以前没什么卫生常识,实行割礼的时候也就不知道什么叫‘消毒’‘防止感染’,并且实行割礼的多是伊玛目,基本毫无医学常识。 现在李承绩改变了割礼的实行方式,由该社区或小镇的大夫来实行割礼。伊玛目则只需要完成仪式的部分,不能亲自动手术。因医疗卫生条件的提高,割礼的安全性也大大提高。感染导致的伤亡率,也降到了很低的水平。 并且割礼的标准也进行了统一,对于男人的生理健康而言,是助益极大的。 法拉索作为长老院的伊玛目之一,在大元的回教界备受尊崇。所以一般有些势力的,都会花高价或者动用人脉关系,来请法拉索主持割礼的。 尽管经历了前些天的人祸,差点死在了阿米莱特清真寺里。但法拉索心里并没有留下什么阴影,面对虔诚信徒的邀请,便盛情难却的来了。 当下割礼已经举行完毕,主人家给医生塞了个丰厚的红包后,便全程陪在法拉索身旁。 这红包的习惯还是宫里传出来的。 最早是呼罗珊时,李承绩在新年元旦这一天,给身边的文臣武将发红包、送礼物。后来延续下来,每年逢节必发。那些文臣武将们眼见李承绩这个老大都这样做了,自然也跟着学了起来。于是上行下效,就成了习惯。 红包也就等同彩头的意思,送给别人代表着祝福和好运。 可以说,来到这个世界后,李承绩既改变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改变了李承绩。像原本对回教不大感冒的他,在面对人口优势的回教信徒面前,只能选择合作。不过他也改变了回教,将很多回教没有的习俗、规定引入进来,成了一种新回教。 眼下主人家将法拉索请进了三楼的单房,说是单独为其准备了宴席,要好好答谢。在马鲁,因土地面积有限,使得人们想要空间只能向天上发展。于是内城的房子是越建越高,三区以内,三层以下的房子基本是见不着了。 主人家将法拉索请到三楼的一个房间后,里面果然摆好了宴席。不过除了他们,还坐了七人。他们都是普通商贾打扮,但法拉索显然认识他们。 “伊玛目,刑部的人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主人家刚把房门关上,其中的在坐的一人就忍不住道。 “我们的人都清干净了吗?”,法拉索没有回答,反问道。 作为忠于逊奈与大众派(逊尼派),忠于哈里发的伊玛目,法拉索很早潜伏到古尔苏丹身边。后来古尔苏丹身死,他以为哈里发掌控古尔帝国的机会来了。可惜天不遂人愿,呼罗珊横空出世,打败了花拉子模,全盘接手古尔。 那时的他,又不得不蛰伏下来。为了继续哈里发的伟业,他选择向呼罗珊臣服。从而皈依了清教!尽管他当时的心情备受煎熬,可是想到哈里发的伟业,想到自己是迫不得已,便自欺欺人的让自己心安了。 之后他表现出一个顺从者的姿态,全力帮助呼罗珊掌控古尔。回报也是巨大的,在清教中,他的地位也越来越高。趁此机会,他也开始收拢一批对逊尼派同情的信徒,慢慢让他们在清教中发展壮大。 而现在坐着的,就是他的拥垒。 这些人都是一手提拔的,用起来既放心又得心应手。 像这次的袭杀任务,就密谋了好久。行凶者虽表面上是阿萨辛派的,但事实上是哈里发派来的。不过用了移民的名义,分批混入大元境内。 没办法,现在大元对移民的开放政策给了很多心怀不轨之人钻空子的机会。所以想要送些人进来,实在太方便了。而法拉索再命控制的商行以雇主的名义分散着接手这些人。并且小心起见,还经过数次转手。 如此,这些人便齐聚在他麾下,为他所用了。 当然,仅靠这些人还是不保险。所以他也命人训练了一些死侍。那都是被抓的乃蛮矿奴和钦察矿奴。前者因对大辽犯的罪孽,因此受到的惩罚很重。有心被法拉索他们救出苦海,便死心塌地的跟着了。后者则是河中的那一战中,让西喀喇汗国怨声载道,引起了极大的民愤,因此只能在矿地里等死。 这些人本就对大元心怀仇恨,用他们根本不用考虑忠心问题。而且大元现在文臣武将中,还有不少花拉子模的旧臣。包括摩诃末这个前花拉子模苏丹,现在都在马鲁待着呢。用他们,还可以祸水东引,给自己的计划带来助益。 第六百五十八章 暗波汹涌 “都清干净了。只是长老院那边,吉雅还活着,会不会?”,有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长老院里,帕什瓦·吉雅是现在的大教长。这是因为前几年跟着李承绩在楚河行省传教有功,所以入了李承绩的青眼,得了这份差事。 不过长老院内部,对他成为大教长还有不少异议。这主要是帕什瓦·吉雅对佛门的姿态太过宽容。当初义净法师作为佛教长老进入长老院,帕什瓦·吉雅在李承绩身边不仅没有拦着,还主动联合楚河行省的回教伊玛目们,与义净法师代表的佛教高僧进行经学友好交流会。 这件事传到马鲁时,留守的长老们都颇为不满。实在不知信奉真主的回教和整天念着阿弥陀佛、吃斋念佛的和尚有什么经学好谈的。 要知道,当时长老们已经向国主进谏,在楚河行省遵回灭佛,打压除回教以外的一切教派。本来在楚河行省,回教和佛教就是死对头。上层贵族信仰佛教,底层百姓信仰回教。还有一些不成气候的拜火教、景教教徒。 若不是有贵族的支持,楚河行省的百姓早就全部投向真主的怀抱了。所以面对不能将佛教为首的其他教派一网打尽的局面,长老们是极其惋惜的。 当然,他们有气是不敢对李承绩发的。 因此出面主持与佛教和解的帕什瓦·吉雅,就成了长老们的迁怒对象。再加上法拉索的故意挑唆,长老们内部就更加对帕什瓦·吉雅不满了。 可惜帕什瓦·吉雅有李承绩的支持,使得法拉索他们虽对帕什瓦·吉雅不满,也不敢明着说什么。 这种状况也是法拉索希望见到的。 刚好近几年,马鲁周边的其他教派是越来越多,从前一家独大的回教似乎受到了挑战。尤其是佛教的势力,扩张得太快了,引起了不少人的担忧和不满。 但帕什瓦·吉雅还是秉持与各教友好相处的政策,不仅不打压,还与佛教、景教等教派连着举行了几次经学交流会。搞得马鲁的宗教界一派和谐友好,好像各宗各派都是一家人了。 尽管少数人猜到,这很有可能是李承绩的意思。但更多看不透的人,觉得是帕什瓦·吉雅太过软弱。从而让回教的信徒下滑,佛教和景教的势力大涨。 法拉索喜闻乐见,已经在长老院内部拉拢了不少长老。只等下次重新推举教长,便将帕什瓦·吉雅拉下马。 但是距离下次推选的时间还是太长了,五年的任期,才过了一半。而报达(巴格达)那边又传来了命令,让他在大元内部制造乱子,给大元添堵。 所以她等不及要夺权了。 便策划了阿米莱特清真寺的袭杀案。一来可以让回教这边成为受害的一方,降低嫌疑。二来,也一石二鸟,杀了帕什瓦·吉雅,好让自己夺权。 虽然计划并没圆满的执行,帕什瓦·吉雅中了两刀,竟然福大命大的没死。不仅如此,还借此翻过人墙,滚到清真寺外面。从而得救,但让法拉索稍稍放心的是,帕什瓦·吉雅也受了重伤,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 他事后还去看过了,听看诊的大夫说,帕什瓦·吉雅失血过多。将养着,也只怕没多少日子。 因此,他也不怕帕什瓦·吉雅碍着自己什么了。 眼下听着底下人的担心,出声道:“国主已让我暂代教长了。帕什瓦·吉雅那身子骨,即便醒了也下不了床榻。不妨事,不妨事的。”。尽管在清真寺时,他故意暗算了帕什瓦·吉雅一把。 但他也不怕! 毕竟凡事都要讲证据,自己打死不承认便是。就算万不得已了,他也只说自己是害怕罢了。那种生死当前的时候,偶尔做出错事也是人之常情的。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只要大伊玛目不给我们添麻烦,我们也不露出破绽,官府是绝对查不出来的。”, “嗯!但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国安司的人,可是无孔不入的。”,法拉索告诫道。 虽然国安司行事向来低调,但是自建立以来,就没有人敢小视他们。所以法拉索他们行事的时候,也是拎着一分心思。 “晓得的,晓得的。知道我们计划的人,已经全封口了。眼下就我们几个,国安司就算想查,也抓不到证据的。”。 法拉索听着,这才放心了不少。就一起吃了些饭食,然后在主人家的陪同下离去。 而外界,阿米莱特清真寺和元通寺的袭杀案还没过去,币制改革就成了坊间热议的话题。其中讨论最多的,还是担心自家的金山银山被官府夺取。 顺安王府,作为花拉子模的前苏丹,摩诃末的身份极为尴尬。眼下他虽在马鲁活得不错,可也等同于囚徒。府里府外,全是眼线。好在他表现得很恭顺,和前些年相比,监视他的眼线已经少很多了。 即便还是不能出府,但至少能出自己的院子逛逛了。 若说不恨李承绩,那是假的。可摩诃末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家性命都被拿捏着,根本不可能逃出李承绩的手掌。所以这么苟且偷生的活着,可能是最好的结局了。 但今日,他的平静生活终被打破。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摩诃末的脑袋被笼了起来,看不清什么东西。身旁坐着一人,身子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但他感觉到自己坐在马车里,因为晃动不已的感觉十分熟悉。 似乎到地方了,那人取下摩诃末的头套,便听摩诃末质问道。可惜他的声音也软绵绵的,质问声没什么效果。 “苏丹放心,我们将你弄出来不是要杀人,而是救你。”,看护摩诃末的女婢出声道。 “苏丹,救我?”,摩诃末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称呼了,以至于他都有点恍然。但是他也刹那间明白了什么,怒不可遏道:“你这哪是救我,是想害死我吧?万一国主发现我不见了,我这条命怕是也完了。”。 第六百五十九章 顺安王府 “花拉子模偌大的基业被大元窃取,苏丹你就真的甘心?”,一道人影从婢女身后出现,反问道。 “你是谁?”,摩诃末见着此人,警惕道。 “我只是一无名商人,受恩主所托,救苏丹于苦海。”,阿卜杜勒出声道。作为曾经在大辽大名鼎鼎的豪商,他其实并不是那么默默无闻。只是和曾经的富贵相比,眼下着实荣光不再。 一来是官场没了靠得住的人;二来,大元的李氏商行、张氏商行等许多依附于豪门显贵的商行迭出,渐渐将他的商行给挤没了。 直到投靠了大元官场上还稍有地位的大官,才恢复了些许从前的荣光。但两年前突遭变故,生意场上又大不如前了。 “你家恩主是谁?和我又有什么干系?”,摩诃末质问道。 “呵呵···我家恩主,从前和苏丹见过的。”,阿卜杜勒说着,就让人将苏丹带回屋里。 而在顺安王府,摩诃末不见了的消息马上就通报了上去。 “据我们查探,顺安王府是出了内贼。”,督检司司务阿里·希尔乌德禀报道。包括顺安王府在内的一些前朝皇族,都是由他们派人监视着的。 现在出了这等事情,自是撇不清干系。 刑部狄万耶律崇德听着,面色不好道:“内贼抓到了吗?安心当了几年王爷,怎么还贼心不死?!”。 因李承绩的信任,他在刑部任上也当得安稳。另外能力也不差,所以差事办得漂亮。可是摩诃末的事儿,可不是小事。突然不见了,说不得有什么阴谋。 “这个···内贼掳走了王爷。我们在其房里,还发现了燃尽的迷魂香。”, “这么天衣无缝骗了所有人,想来是蓄谋已久。”,耶律崇德说着,又接着道:“你再接着查。王府的一干人等,一个都别放过。另外城门那边,你也派人盯着。”。 “不明发告示,通缉要犯吗?”,阿里·希尔乌德狐疑道。 “不了,此事需暗地查探,以免引起朝堂不安。”,现在大元朝堂上,花拉子模的朝官不在少数。这些人若是知道摩诃末不见了,并且朝廷大肆搜捕。 那这些旧臣,就免不得惶恐不安。 阿里·希尔乌德虽觉得这样可能不利于搜捕,但是耶律崇德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决意这样做的话,也只能执行了。 但是刑部这边想瞒,有人偏不让他们瞒着。 次日一早,就有摩诃末被花拉子模旧臣救走的消息在街头流传。并且还说得有板有言。 甚至有人说,上次的清真寺和佛寺遇袭案,就是摩诃末命人弄的。 对此,官府并没出面辟谣。《大元日报》、《呼罗珊商报》这些官办报纸,更是对此事只字未提。倒是《真主报》,简短的提到此事一两笔,但也没详说。 好像整个大元官方,都对此事不知情。 但到了傍晚,一家名为《真理报》的报纸突然刊登了摩诃末失踪案的特别报道。却是用阴谋论的笔法,详细介绍了清真寺和佛寺遇袭案。并将其与摩诃末的失踪联系在一起,言之凿凿的宣称。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大元朝官牵扯主谋了此事。 “胡言!简直一派胡言!”,杨吉尔灭里将一份《真理报》撕得粉碎,大骂道。尽管报纸上没说是谁,可字里行间,无不指他的父亲帖木儿灭里。 因为眼下帖木儿灭里领兵驻扎在波斯东北,底下有数万将士。且又是花拉子模旧臣。对于摩诃末,帖木儿灭里虽不算亲近,但也没有交恶。甚至在李承绩册封摩诃末为顺安王时,还美言了几句。 杨吉尔灭里知道他父亲当初替摩诃末说话,是站在大元的立场。因为当时摩诃末是被俘的,军队也是不战而胜的。留着摩诃末,有利于安抚降兵。 但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如今被人翻出来,真是别有居心。 戈干亜放下手上的另一份《真理报》,安抚道:“你都说了是胡言,还这么气?要我说啊,你就是没气找气。”。 军制改革后,少年营几乎被遣散。部分被编入八大军团,部分进入军校进修。像杨吉尔灭里,就是军校里的学生。不过他们都是有军衔傍身的。否则的话,根本就进不去军校。 这是为培养年轻一代的将官而特意建立的。第一任校长就是李承绩,所以他们也算是李承绩的学生。 这可是莫大的殊荣啊! 因为天子门生,说出去可就脸面大了。 眼下杨吉尔灭里下学回家,路上看到这份报纸,便肺都快气炸了。戈干亜跟着他一起,怕他做出啥事,就陪着过来了。 “不行!他们造谣生事,我绝不轻易放过他们。”,说罢,就起身往外走。 “嘿!等等······”,戈干亜边说边跟着跑了出去。 此时马鲁托尔夫边检站,大辆马车在排队过关。这是设在马古国道上的边检站,位于马鲁郡和呼罗珊省也里郡的交界地带。过了这边检站往前行个三四里,就进入也里郡的地界了。 其实平日里,边检站对过往商货检查得并不严密。但最近马鲁出了大事,所以边检就变得严格了起来。这也使得过关的速度变慢,车队不禁排起了长龙。 “主人,这可怎么办?”,看着等待过关的长队,女婢向阿卜杜勒询问道。 “回去,我们不走官道。”,阿卜杜勒瞧了一小会儿,吩咐道。尽管走官道是最快的,但是眼下时间太紧了,耽搁不得。 于是他们驾着马车,寻了一联通官道的村路。虽然没有官道那么平坦,但至少不用排队了。一些熟悉路径的商贾也从这条小道走,使得速度也快不起来。 这么兜兜转转,他们总算在一个时辰后进入也里的地界。 “怎么样,货到手了吗?”,也里城外的一座小庄子。阿卜杜勒他们一进去,就有伙计将马车围了起来,出声道。 “带了带了!”,说着就命人掀开马车底下的夹层。 “呜呜呜···”,摩诃末重见光明,便见一个壮汉凑上前来,不由惊恐道。但嘴巴被堵着,也喊不出话来。 第六百六十章 宝钞面世 太阳刚刚从东边升起,龙格丁里再次来到达绍尔酒肆。 和上次一样,龙格丁里再次乔装了一番。 但掌柜的认识龙格丁里,不由眉开眼笑的将他领到楼上。 “将军,你可都想好了?”,掌柜的笑问道。 “我要河中!”,楚河、天山虽好,但论精华之地,却是河中。 “天山、楚河二省已经够大了,将军莫要吃撑了。”,掌柜的阴阳怪气道。 “许我河中,我便与你们合作。否则,我即刻便去国安司走一趟。”,国安司有专门针对间谍的举报奖惩制度,敞开大门欢迎百姓雀跃举报。虽然至今举报者寥寥,但那分威慑力还是存在的。 “此事我无法做主。不若将军将要求全提出来,我一并书信请王爷决断。” 龙格丁里也知道掌柜的无法做主,便接着提出自己的条件。 首先,楚河、天山、河中三地由他直接掌控。并且齐王还要派兵和他进攻河中。蒙古那边也要派兵帮他夺取河中,否则的话,仅靠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威胁到大元。 第二,就是蒙古和夏国要在河中驻军。这里虽是物华天宝之地,但仅靠大元的腹地呼罗珊。想要站稳脚跟,是没那么容易的。说起来,他也就是想让蒙古和夏国的军队成为自己的挡箭牌,帮忙分担压力。 第三,那就是蒙古和夏国承认他所建立的新辽国,并且还提供十万第纳尔以及三万只牛羊与二十万担粮草,好帮其建立军队。 因为经过军队改制,从前的辽军基本被打散了。他龙格丁里现在也只是甘肃军团旗下的万夫长,领有五千元军驻守肃州。同时肃州边军也受其统辖,兵员有一万二。所以算起来,他手上有一万七的军队。 但如果得知他背叛了元军,这一万七的军队也是不会听他摆布的。 毕竟所有将士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元国主李承绩。 尽管不能做主,但掌柜的越听下去越脸色沉重。因为这样的条件,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不说出兵帮其攻占河中,就说提供第纳尔和粮草了。 夏国本来就因连年边关战乱,国库虚空。蒙古虽在攻夏之战上得了好些甜头,但那是蒙古的。作为强盗起家的蒙古帝国,骨子里就是劫掠成性。从来都是别人的东西是自己的,根本不可能将自己的东西给别人。 所以掌柜都不用想,齐王那边接到这封信会有多暴跳如雷。 对此,龙格丁里却是很淡定的。说完这些,径直离开了酒肆。 到了中午,埃米尔大街,大元银行。 作为大元的第一家银行,李承绩尤为重视。因而在地界最贵,最繁华的埃米尔大街选了一家铺子给大元银行做铺面。并且命工部敦促相应的施工队重新建造。全部用水泥,高有六层。全部作为大元银行的办事处,在附近的建筑物中,算得上鹤立鸡群了。 今天是大元宝钞发行的日子,为表示庆贺,朝廷所有要员几乎都来了。 只听啪啦啪啦······ 喧闹的鞭炮声响彻在埃米尔大道上,大元银行门前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大大的红绸挂在大元银行的牌匾上,很多高官站在两旁。 “户部狄万冂格里钦到!” “吏部狄万夷乞干到!” “礼部狄万王殷志到!” 一声声吆喝响起,除了刑部狄万太忙,工部狄万被派到外地督造运河事宜,兵部狄万忙着调运钱粮,其他三部主官都到了。 这还没完! “首辅阿利不剌到!” “次辅张钛铭到!” “次辅弗拉特到!”,在场的高官立即行礼,现场的气氛渐入高潮。 这时候,本次发行的主角,大元国主李承绩终于到了。 就听一声吆喝,身穿金甲的近卫向众人行来。这相当于天子的仪仗队,在美观上,可是做了一番功夫的。以致看上去,有种天兵天将的既视感。 李承绩乘坐大元的新式马车,携皇后张芷琴一起到来。在场的文武百官纷纷行礼,山呼震天。 “诸位臣工平身!”,李承绩来到大元银行门前,笑着向诸位臣子道。 “圣上,请移步内庭!”,释竺僧多上前道。今日本该是大元银行的第一任行长来主持宝钞发行的事宜,但因是碎叶和马鲁同步发售,所以两地都需要主事人。而派别人去碎叶李承绩也不放心,就只能让张兴路去了。 眼下释竺僧多受此重任,心头也不免意气风发。虽然这些时日累了点儿,但办好了这事,也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嗯!宝钞都安排妥当了么?”,李承绩边下车,边出声道。 “圣上放心,全都安排妥当。”, 这时张芷琴也在宫人的搀扶下来到李承绩身旁,一起进入银行内。 和现代的布置类似的是,银行也设置了一排窗口柜台。中间用透明玻璃和铁栅栏隔着,编号从一到九。另外大厅里安置了五十多张长椅,碰上人多时,办理的业务的客人可以在此等待。 “欢迎光临大元银行!”,迎宾的女侍者笑容甜美道。李承绩认为,银行作为新事物,要取得百姓的信任,就不能像后世一样,摆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所以让张兴路在筹建时,设置了迎宾的岗位。 李承绩和张芷琴笑着点点头,两位女侍者脸上不禁涌出一阵激动。 这时里面又有女侍者迎上来,笑问道:“请问客官要办理什么业务?”。 这是引导岗,专门为第一次进银行的客人而设置的。以便在最短时间,让他们了解银行的业务并成功办理。当然,他们还带有销售的性质。比如让客人多往银行存钱。他们是有提成可拿的。 这倒不是李承绩教的,而是张兴路向别的工坊学的。而那些工坊,则是向同行借鉴的。但最初的源头,却是李承绩的官办工坊。因为拿死工资是最消磨人的意志的,所以不如实行同工不同酬,制定出多劳多得的工薪制度。 ‘提成’一词,便应运而生。现在很多工坊都实行底薪加提成的薪酬计算方法,促使工作效率大大提高。 只是今日面对的是李承绩,引导的女侍者在说话时,难免有些紧张。释竺僧多怕落了大元银行的脸面,便挥了挥手,让女侍者退下。 李承绩却阻拦了下来,带着鼓励的笑容道“哦!银行都有哪些银行?”。 似乎是感受到李承绩的鼓励,女侍者开始将银行的业务娓娓道来。 现在因大元金融业并不发达,所以银行的业务主要围绕三块。一个是存储、二个是放贷。现在的话加上宝钞,其实也算作存储的业务内。 第六百六十一章 禁军卫军 视察完银行,大概已是晌午了。气温上升,马鲁全城都变得炎热起来。街道上的行人大多躲进了屋檐下,回城的路程也顺畅多了。李承绩和张芷琴坐在宽大的马车里,顶部镂空格子里,放置了冰块。丝丝凉气下沉,让车内清凉无比。 “这纸币倒是精巧,但夫君不怕仿造么?”,张芷琴拿着一张面额十元的元钞,出声道。元钞的右边印着大元的第一楼--水晶宫。右边则有阿拉伯数字100,代表元钞的面额,背景是八道鱼纹图案。并且还有暗纹,也是八道。 最重要的,是用了水印技术。就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水印的技术还非常浅陋。李承绩让人从意大利弄了一批工匠过来,他们那边刚刚兴起水印技术。弄到大元后,李承绩利用小紫的知识库资料,最大化的提高水印技术。 “放心!至少十年是不会有人仿造的!”,李承绩对第一代元钞的防伪技术很有信心,所以十年内,他是不担心有人能仿造出来的。 轰! 嘶!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轰的一声,像是什么爆炸了。马儿受到惊吓,嘶鸣不止。 “禀圣上,前方有布行着火了!”,不等李承绩发问,八剌黑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李承绩掀开车帘,便见十米外的一家布行二楼,正往外冒着浓烟。附近的百姓连忙拿着盆子、水桶等物件帮着救火,保护李承绩的护卫则将车队围了起来,不准百姓靠近。 好在马鲁的气候是极少下雨的,所以房子的用料多是沙石。并且房屋之间都修建了隔火墙,防止火势蔓延。这也就使得大火燃起了一会儿,也没有蔓延的趋势。 “派些人去帮忙吧!”,李承绩吩咐道。这些护卫以李承绩的安全为主,因而在没有他的命令下,即便天崩地裂,也不会去理会旁的事儿。 “是!”,八剌黑领命,马上分出二十个卫兵,上前帮忙救火。 随着军队的改制,近卫司也进行了大幅度的改革。将从前只负责李承绩安全的近卫司,分成卫军和禁军两种。内卫是指负责李承绩以及皇城防务的卫军,禁军的话,则负责内城三区以内防务的军队。三区以外以及辖制的县城,则都由马鲁当地的边军负责。因是皇城所在,马鲁的边军编制达到三万。在众多的省份的边军中,算是比较多的。 而改革后的卫军,则是八千人的编制。来源都是军中的佼佼者和各大文武官员的家族子弟。这和铁木真的怯薛军相似!所以卫军中的一个小卒,放到其他军队,都可能是千夫长的级别。 而禁军的话,虽不如卫军那么地位崇高。但在卫军之下,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二。里面的军将全是从各地甄选出来的孤儿,少年时期被各地兴建的福乐园收留。还有一些是买来的小奴隶,同样在福乐园长大。然后被事务司挑选出资质不错的,统一训练培养。根据能力不同,被派遣到军中或是其他部门任职。 因而禁军中,有不少事务司的探子。现在禁军的统领是拉比拉西,军衔是万夫长。底下设左右统领两人,书记官一人。军队编制两万,人数不算多。但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每月采取末尾淘汰制。不合格的剔除禁军之列,换成其他军中优秀的士兵。 这样一来,禁军的将士时刻都有一种危机感,保证了军队的战斗力。 不仅如此,军将也都采取淘汰制。千夫长以下,包括千夫长,按照级别,从高到低,每两年、每半年、每季度分别进行考工排演。成绩特别差的,甚至整支队列剔除禁军之列,而作为这支军队的统军将领,则层层追责,直到千夫长为止。 这也使得禁军成为所有军队中,最残酷的军队。人人都不想被剔除,人人都想往上爬。 李承绩也是试验! 他想在禁军身上,找到一套最合适的治军之法。 卫军虽没有禁军的残酷,但他们也不是高枕无忧的。禁军的将士拥有进入卫军的资格。每个季度,都会进行一场武举大比。末位十名的卫军将士将要分别面对禁军将士对战,而且是连续九场。胜多败少者进,连输三场和胜多败少者退出卫军之列。 那些通过家族的荫蔽,从而可以越过禁军,直接进入卫军的家族子弟。是最要小心这样的武举!因为被剔除卫军之列,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当然,也有不少文官出身的家族子弟,本身就不擅长武举。 这也没关系! 卫军和禁军中,书记官的设立就是为他们而生的。不过这对文化水平的要求很高,没有一定的文化修养,是别想了。 眼下卫军的统领是空置的,八剌黑为左统领,暂行统领之职。 无论卫军还是禁军,他们都统属近卫司。李承绩规定,近卫司的统领只能由皇室担任。至于具体是谁,现在并未指定。 但按照习惯,军中还是喜欢将负责皇城防务的卫军喊成近卫。所以一些不明所以的人,还会以为八剌黑是近卫司的最高统领。 为了这次出宫,卫军出动了两千人。尽管人数看着不少,但因沿途都需要人防护,所以分散开来并不多。 在将街面上的百姓安置到其他地方后,车队接着启程。 可这时,布行正对面的珠宝行,突然冲出一群黑袍人。他们个个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为了苏丹!”,他们的用纯正的波斯语道。 卫兵第一时间冲上前,与黑袍人厮杀起来。同时围在李承绩马车边的卫兵更多,层层防护。 可是来者明显是有准备的,嗖嗖嗖的几道火箭突然激射而来,狠狠地钉在李承绩的马车上。 “保护圣上!”,八剌黑大吼道。明明沿街的至高点都检查了一遍,并且还派了卫兵防护。他想不通,怎么还会有人居高临下的偷袭。 “可惜了!没射死这魔鬼!”,看到火箭并没点着马车,黑袍人有些气急败坏道。 第六百六十二章 间碟之战 大狄万府,贾拉赫正在书房抄写经文。 今日因着银行的事儿,六部各司的官员都得了一天的假期。在去银行彰显了自己的存在后,便各自回府了。 “老爷!老爷!不好了!”,管家踉踉跄跄的闯进来,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道:“圣··圣上遇刺了!”。 啪啦······ 贾拉赫手上的毛笔直接掉在纸上,快要完工的经文立即糊了一小块。 “怎么回事儿?圣上没事吧?”,贾拉赫揪着管家的胸口,紧张道。 “小的也不知道啊!圣上遇刺的官道已经被封了。禁军封了内城,边军也封锁了外城。现在满街都是卫军和督检司的人搜捕凶徒,还好小的跑得快,不然也要被抓了。”,管家一脸心有余悸道。 毕竟李承绩遇刺,不是小事。下面的人自然严加查办,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漏网之鱼。现在马鲁的监狱,已经人满为患了。 “快,快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进宫面圣。”,新朝和以往的割据势力完全不同,在礼仪方面,做得十分完备。像朝臣进宫面圣,就必须洗干净了才能进去。否则一身的汗臭,可是要受到责问的。 这么准备了一番,贾拉赫又喷了些刚出产的香水,才坐上马车。 就在这时候,车外传来一声探寻。 “贾兄也是进宫面圣吗?”,因李承绩是汉人,所以朝臣几乎都有改汉名的情况。 贾拉赫掀开车帘一看,便见对面也矗立着一辆马车。弗拉特正站在马车前,朝着自己问道。 “弗兄不若一起乘车同去?”,贾拉赫邀请道。 朝廷对官员的住所是有统一安置的。像辅臣和六部主官的宅邸,就在同一个街区。他们在为官时,是可以免费住在朝廷的宅邸里。但卸任了,就得必须搬走。朝廷也会在别的地方赠送他们一栋住所,算是回报他们对朝廷的付出。 眼下贾拉赫和弗拉特就住在对面,两人平日间私交也不错。虽然弗拉特成了次辅,隐形的地位比他要高一些。但同出波斯的乡情在,两人还是没有生分多少。 到了马车里,弗拉特带着些许感叹道:“马鲁安生了有些年头了,如今灾厄频出,竟然落到了圣上的头上。哎!想必又是一阵人头落地了。”。 “可不是吗?这些藏在暗处的贼人,实在可气可恨。马鲁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局面,竟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但这些人竟有火器,干系定然不小啊!”,弗拉特皱眉道。 大元对火器的管控一向严厉无比!虽有从境外偷运过来的情况,但历经各处关卡,风险极大。所以这其中的内贼,定然不会少了。 “哎!我这工部可是倒霉透顶了。出了火器,刑部那边第一个查的就是工部。现在和火器有点干系的司处都停工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说着说着,两人就到了宫门前。 此时宽阔的宫门前广场已经挤满了官员。但凡能进宫里听政的,几乎都来了。就算是那连宫门都进不去的小官,也都在宫门外等候消息。 这也是一个臣子的本分! 毕竟圣上都遇刺了,做下属的还不来问候一二,岂不是显得太藐视皇威了。 贾拉赫他们身为大狄万,自然不会跟中下层官员在外围等着。而是来到阿利·不剌等人的圈子,那里都是阁臣和六部主官,级别和他们相当。 “首辅!次辅!”,两人与众人一一见礼。 “宫里还没消息么?”,弗拉特向阿利·不剌问道。 “卫军封了宫门,任何人都进不去了。”,阿利·不剌摇了摇头道。 “那张次辅有消息么?”,贾拉赫冲着张钛铭道。作为国丈,张钛铭还有后宫的关系。其他人也都看向张钛铭,想从他口中得到些消息。 “老夫也是刚听说遇刺,从家里急着赶来。哪里有什么消息!”,张钛铭一脸不高兴道。 “我也不省得!”,花剌子密见众人的目光逐渐转移到自己身上,也连忙摇头道。 这么等了有一会儿,宫门突然打开。里面出来一个白袍太监,冲着诸位大人道:“圣上有令,朝中三等以上朝官,皆可入宫面圣。”。 说罢,就挤出几分笑容,出声道:“诸位狄万请吧!”。 其他三等以下的官员进不去,但也没有离开。只焦急的看着阿利·不剌等人消失在宫门内。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宫门再次关闭。众人回过神来,只能焦急的等着消息。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诸位朝官就鱼贯而出。等候消息的官员纷纷迎上前,打听消息。 就见阿利·不剌肃了肃声,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爬到一辆马车上,大声道:“诸位臣工安心,圣上无恙。三日后圣上会举行大朝,诸位臣工安心处理政务便是。”,随后又说了些对凶徒严惩不贷之类的宣言,引得其他朝臣也都随声附和。好似整个大元的朝臣,都同仇敌忾了一般。 回到府邸,贾拉赫忧心忡忡的回到书房。 但他还没歇口气,就突然脸色一变,冲着书架后的一团阴影道:“谁让你来的?”。 便见一个人从阴影处走出来,全身都是府里下人的打扮。但是脸上没有任何被发现后的惊慌,而是用藐视一切的语气道:“李贼遇刺,你去看了,可知伤得如何啊?”。 “我不是让你们不要主动找我吗?若是被国安司的探子发现,就是我也性命难保。”,贾拉赫色厉内荏道。 可惜这人根本就不怕他,继续道:“放心,你们府里的暗哨已经被我们布日吉德解决了。”。 布日吉德在蒙古语里是鹰的意思。 效仿大元的事务司,蒙古也建立了相应的情报机构。事实上,早在几年前蒙古就有了情报机构。只是不同于大元的系统化,体系化,蒙古的情报机构显得相对随意,不那么严密。后来事务司在蒙古大肆发展线人,让蒙古上层有了危机感。 便通过埋伏的暗桩,从大元这里弄了不少训练间谍的法子过去。因而就建立了布日吉德,成为蒙古官面上的情报机构。他们之前主要的精力是对金国进行渗透,而对西边的大元,就显得没那么投入了。 但随着金国与蒙古第一阶段大战的结束,蒙古急速消化从金国弄来的战利品,所以进入相应的战争相持阶段。同时大元对金国也持扶持策略,一些进入金国的探子,也开始向金国高层透露蒙古的动向。 于是蒙古这边,便不得不对大元展现出一定的武力威胁了。 这情报战,就是第一战。 此次参与的也不仅仅是蒙古一家,包括被打服的夏国,大元西边的哈里发、阿尤布王国等地方势力,也都参与了进来。还有临死反扑的阿萨辛派,从前投降李承绩的皇亲贵族等,都有一定的参与。 只是蒙古作为主事者,将这些势力勾连到了一起。 现在发作,才会显示出这样大的能量。 第六百六十三章 风雨欲来 “你--你怎敢?”,贾拉赫指着对方,身子因太过惊恐而颤抖道:“事务司的人若是发现你动了他们,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啊!”。 “那又如何?难道你以为自个儿的工部大狄万之位还当得稳当么?”,说着,这蒙古探子就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扔在桌面上道:“你看看吧!你的一举一动,已经落在事务司的眼里了。”。 贾拉赫慌张的摊开宣纸,就见上面记录着工部私下倒卖火器一事。尽管不是直接说与他有干系,但上面提到的人,都是他的亲信。 “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上面的人,都已经被事务司的探子抓起来了。”。 “怎么会?”,贾拉赫下意识地不相信这是真的,连连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已经命他们出城了,怎会落入事务司的手中!”。 其实他是派人杀了他们,因而根本不担心会留下把柄。 但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大声质问道:“是你!你骗了我!”。 原本按照计划,在卖了火器后,这些人就该被布日吉德的人解决的。但现在却落到事务司的手中,只能证明布日吉德的人骗了自己。 “大狄万!你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要你乖乖的听我们的话,大蒙古国是不会亏待你的。”, “阿兰托,你竟敢威胁我?!”,自当了大狄万,已经没有人敢在他跟前这样说话了。而早前和阿兰托接触时,此人也是态度谄媚,更像是他跟前的一条狗。 但现在,这条狗竟然威胁自己了。 很难想象,这会是自己认识的阿兰托。 “哼!忘了告诉你,我是布日吉德的千户长--哈桑。至于威胁你,呵呵,我还敢打你!”,说着,哈桑一巴掌扇在贾拉赫脸上。 为了弄清大元的火器制造原理,工部是布日吉德渗透的重点。为了顺利的完成任务,哈桑更是自降身份,来到贾拉赫府上当起了下人。 后来终于用了些手段,以贾拉赫亲近之人做突破口,慢慢获取了贾拉赫的信任。从而弄到了一些,火器的样品。 尽管极为紧要的火器都被大元管控得更加厉害,但一些普通的火器,就已经让火器零基础的大蒙古国如获至宝了。所以哈桑也慢慢在布日吉德的地位水涨船高,成了蒙古在大元南方的情报统领。 这次针对大元的行动如果实行得好的话,更有可能更进一步,成为大元南北方的情报统领。 所以他拼着暴露的危险,也要将贾拉赫彻底拉上大蒙古国的大船。 如今看来,似乎效果还不错。 这时候,门外的下人突然冲进来。却是贾拉赫被扇了一巴掌,撞倒了花瓶。下人见其受伤,连忙道:“老爷?!”。 “我没事!你下去吧!”, “可!”,下人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满脸倨傲的哈桑。还是默默退了下去。 但突然哈桑张口一吐,嘴里射出一道细小的飞刺。下人捂着喉咙,很快瞳孔涣散,默默软倒在地。 贾拉赫第一次距离死亡这么近,瞪着大眼睛,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马鲁,内城一区。 作为王侯将相的一区,无论外城如何纷纷扰扰,一区都风平浪静。但街面上也很少有行人走动,就是马车都不多见。 龙格丁里的府上,龙格丁里正在内院耍了一套花枪,就有下人来禀报说,有客人来访。 在这风声正紧的时候,很难让人不好奇来者的身份。 “来者是谁?”, “那人说,是和将军一起喝过酒的。”, 龙格丁里神色一凝,马上收住花枪,边走边冲着下人道:“去请吧,我在书房等着。”。 很快,那人就来了,却是达绍尔酒肆的掌柜。 “将军,几日不见,可有决断了?”,掌柜的见房门关上,才笑问道。 “你来做甚?”,龙格丁里皱眉道。 “今儿的事儿想必将军听说了吧?我这趟过来,就是想问问将军的意思。”, “那你们王爷答应见我了?”,龙格丁里反问道。 “自是不会见的!但我们王爷可以满足你的任何条件。” “哦!比如?” “比如让你复国大辽,让你得到敏妃!”, “口说无凭!”,只动动嘴皮子就想让他答应,那是不可能的。 “大元皇帝已经受了重伤。这时候只要将军你在东边稍稍配合我们,就能夺取整个大元北境。若是运筹得当的话,还能领兵直捣咱们脚下的皇城。”,掌握循循善诱道。 见龙格丁里神色犹疑不定,掌握的再加一把火道:“将军,这么大好的机会,你还在顾虑什么?此次出兵的是我们夏国,还有蒙古骑兵暗地里帮衬咱们。 即便大元有通天之能,但在李贼遇刺,群龙无首之际,又能奈我等如何?”。 “而且将军想不到吧!除了你,还有很多忠义之臣也看不惯李贼的倒行逆施,愿意配合我们,推翻李贼的暴政。”。 这次发行元钞,是所有突发事件的导火索。即便李承绩掌控了民间的舆论武器,但在不少人眼里,还是感觉到了利益受损。尽管朝臣们不在这次元钞强硬推行之列,可是有李承绩为元钞背书的关系在,朝臣们也不得不拥护元钞的发行。 但广大的富商,却是不如朝臣们那般好掌控了。 而且他们是这次元钞的强硬推行对象,是最为直接利益受损者。即便按照元钞的换算方式,其实他们的利益也不是受损得很严重。但出于对纸币的明显不信任,富商们还是心生恐慌。 毕竟谁也无法将一张薄薄的纸和黄金看成一样贵重。 这个机会,便被布日吉德拿来大做文章。 这些刺客能聚拢到现在,准备得这么充足,那些反对元钞推行的富商,可谓是功不可没啊。 因为没有工坊,这些刺客哪里能藏这么久。 龙格丁里在马鲁待了这么久,也察觉了民间对元钞的抵制情绪非常强烈。所以掌握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第六百六十四章 护教之战 掌柜的离开的时候,是带着龙格丁里的手书离开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像是灿烂绽放的成年老菊。 三日后,大元朝会。 文武百官早已在大殿等候!虽受宫规的限制,众人不敢喧哗。但都神色不定的盯着殿上的宝座,等着李承绩的出现。 法拉索和其他长老也在朝臣之列。 虽然他们并不需要出席所有朝会,但像今天这样圣上遇刺后的首次朝会,还是得来看看的。 “这都到时辰了,怎么圣上还没来?”,依照往日,李承绩都是很准时来上朝的。哪里像今天,殿上的挂钟都过了九点半,李承绩都没出现。 “怕是有事儿耽搁了吧?”,有长老接话道。 “莫非真是受伤不轻?”, 三日前阿利·不剌为首的朝官入宫面圣后,就对外宣布圣上圣体无恙。但是坊间又传闻,圣上受了重伤。到底谁真谁假,很多人都看不明白了。 “都安静点儿!朝堂之上,不许喧哗!”,法拉索见他们的议论引起了旁人的注意,连忙呵止道。 “是是是!”,对于法拉索这个大长老,底下人还是心存敬畏的。 但其实法拉索心里,也是存了疑问。 那就是李承绩,到底有没有受伤,如果受伤的话,又伤的重不重。 毕竟这件事虽不是他指使,但少不了推波助澜。万一暴露了的话,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就在众人揣测不安的时候,久违的‘圣上到’终于出现。 就见宫人从大殿后方鱼贯而出,奏乐声跟着响起。李承绩身着华贵的白袍,来到宝座前方。 “恭迎圣上!”,朝臣们齐齐下跪道。 穆尔果喊了三声山呼,李承绩才让众人站起身道:“都起来吧!”。 “谢圣上!”, “前日遇上歹人作乱,欲行狂悖之举。虽然闹出了些动静,但被卫军剁成了肉泥。诸位臣工的关切之心,朕心领了。”。 李承绩的话听起来没什么异样!大家也意识到了外面的传言可能是谣言。 法拉索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因为这样一来,原来的计划怕是要终止了。 贾拉赫则是虚汗直冒!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当日李承绩遇刺后,他和阿利·不剌是一起进宫面圣的。只是当时所有人都只隔着屏风,不太真切的瞧了一眼。并且房中,还隐约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儿。 所以他才判定,李承绩是受了伤的。 后来面对哈桑的威胁,他才从心里上屈服了的。 可今日李承绩好好的坐在上面,实在叫他惶恐不安啊!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见也见了,穆尔果大声道。 “启禀圣上!凉王府传来消息。自二月始,夏国境内调兵频频。且在焉支山一带,多有夏国斥候出没。经凉王府推测,恐怕东境不稳。”,帅府的大元帅李忠元道。 随着李承绩大刀阔斧的改革弊政,李大气也被李承绩重新赐了新名! 也是原来的名字实在随意了些,改为忠元刚好应景。况且李大气还要成为大元的第一任大元帅,名字太儿戏也对他的威严有损。 而凉王则是原来的珑中郡王晋封而来! 自古河西之地就是以凉州为首,晋封凉王也能显示出大元对甘肃行省的必得之心。 通过大规模的人口置换,那里的原夏国百姓已经不占主要人口优势了。取而代之的是西来的波斯、回鹤和辽人。还有归化的部族,让大元对甘肃行省的统治已经站稳了脚跟。 再有当地实行的重商主义! 使得赋税的侧重点在于商贾,而不在于土地。各种夏国的苛捐杂税也一并取消,并因佛寺和世家势力的连根拔起,让当地的土地出现大量空余。 所以夏国的百姓,有不少都逃入大元求条活路。 可以说,现在就算夏国主动挑衅,大元也有精力应付了。 只是大元当前的主要行动计划是--西征,恢复从前阿拔斯王朝的辽阔疆域。并且在回教世界内,只允许有一个声音存在,那就是清教。 因而这场西征之战,也被称为‘护教之战’。 这是大元上下和宗教界都达成共识的,在民间也有着广泛的认同感。尤其是回教徒之间,对这场护教之战的关注尤为热切。 若是这时候东边不稳,势必会影响到护教之战的进度。 所以如何行事,帅府还是要在朝堂上征询李承绩和其他朝臣的意见的。 毕竟战争的主动权在李承绩手上。 而战争的可持续性则少不了内阁与六部的配合。那么多的粮草和沿途的运送,没有各部门的配合,根本难以保证将士们吃饱肚子。 “嗯!此事帅府内部先议一议吧!等拿出章程来,再呈给我预览。”, “是!”,李忠元应声道,又接着说西征之事的进度。 波斯军管区那边,已经拔除了阿萨辛派的九成据点。只有他们的大本营--阿拉穆特被大元军队围城了二十多天。 由于里面都是顽固的阿萨辛教徒,做好了和阿拉穆特共存亡的准备。并且凭着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让大元军队打得极为艰难。 所以打到了现在,弄成了一个僵持的局面。 不过里面也坚持不了多久,大元军队手段齐出,在地势低的地方大肆开山,开凿地下河,抽取地下水。使得阿拉穆特的断水危机越来越严重。假以时日,就算大元不主动进攻,里面的阿萨辛派教徒也会渴死。 至于阿尤布王国联合鲁尔人和曲儿忒人的军事行动,在大元小胜了几仗后,似乎有所顾忌。没有主动进攻,继续陈兵大元与阿尤布王国的边境。 只有哈里发那边,刚向胡齐斯坦伸出触角,就遭遇大元的迎头痛击。从而被大元一路追赶,打到了巴士拉。 作为哈里发名义上统治的地区,巴士拉是除了报达(巴格达)以外,少有的大城。尤其是在失去胡齐斯坦后,巴士拉就算除报达以外的第二大产粮地。 那里若是丢了,哈里发就真的只剩报达这一座弹丸之城了。 李承绩一一听着,并没发表多少意见。随后刑部也正要禀报刺杀案进展,李承绩突然重重的咳嗽了声。 穆尔果连忙宣了声退朝,倒让大朝会显得虎头蛇尾。 诸位朝官也是神色各异,全都有了不好的猜想。 第六百六十五章 凉州乱象 凉州,自从大元统一西域各国,打通断绝了三百年之久的丝绸之路以来,消失已久的驼铃声又在河西之地回响不止。 而作为联通西域和中原的重要枢纽之一--凉州城,也因此而大兴。特别是依照四年前大元和夏国的停战协议,凉州境内对大元商贾依律免税。 这是指所有商货免税,而且从前需要缴纳的过境税,也在免除之列。包括大元商贾在凉州境内开办工坊、购置商铺,都不会收取任何税务。 相比大元直接统治的甘肃四郡,这凉州简直就是商贾们的天堂。 毕竟大元对商贾还是会收取商税的! 尤其是大元的国库收入中,商税占据了不小的比重。 所以这就促使不少大元商贾在凉州境内做起了买卖。原本凉州本地的商贾势力,在大元商贾的蜂拥而至下,几乎已销声匿迹。再加上夏国碍于大元的威势,不敢对大元商贾有所苛待。 每当大元商贾和夏国商贾发生冲突时,也常以夏国商贾被苛责而结束。这也就促使大元商贾在凉州真正做到了只手遮天。 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哪怕是死人用的棺椁,吃饭用的筷子,都是由大元商贾买卖。 以致凉州地界都在传,凉州不是凉州人的凉州,也不是夏国的凉州,而是大元的凉州。 只要大元商贾打个喷嚏,凉州都可能跟着抖三抖。 虽说这个比喻有些夸张,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最近凉州的地界有些不太平。 仅一个月,城中就发生了上百起凶杀案。死者都是大元商贾和亲近大元的夏国人。并且在每次作案后,对方都会留下名号--复夏社。 官府缉拿查办,却连复夏社的影子都没看到。 身为凉州刺史,高良惠不禁焦头烂额。 “司法曹那边还没线索吗?”,高良惠皱眉道。 “说是马上就有眉目了。”,刺史府长吏应声道。 “又是马上,马上!凉州的商贾都死绝了,还在马上?!”,高良惠怒不可遏道。 也不怪他生气! 凉州自不断发生凶杀案起,商贾就纷纷闭门歇业。胆小的更是离开凉州,逃回大元的地界。这对一个商业型的城市来说,无异于是最大的打击。 更何况大元商贾在夏国境内就是高人一等。 这突然发生针对大元商贾的袭击,不亚于在太岁头上动土。甘州郡守已多次向凉州表示不满,凉王更是派人到中兴府申饬。 表示夏国若是保护不了大元商贾的安全,那就只能大元自己来保护了。 至于怎么保护,自然看大元的心意了。 反正到时候凉州的天,说不得又要变了。 高良惠明面上是齐王李遵项的人,而齐王和大元的凉王私交不错,背地里也得到了大元的扶持。若不是蒙古人突然横插一脚,李遵项现在已经成了夏国的新主人了。 所以现在夏国的政局也非常的不稳。 以齐王为首的亲元派和以国主李安全为首的亲蒙派在朝堂上分庭抗礼。 官员们或是被迫选边站或是被迫辞官避祸。这也让朝堂的局势越发走向白热化。 而这与大元交界的凉州,因地位的特殊,乃是齐王的势力范围。又受到大元的支持,所以高良惠在这里秉政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并且因高良惠背地里,实际就是大元的人。所以得到的扶持,远比明面上更多。因而凉州城在短短三年间,便人口规模扩大了两倍不止。 三年前还只有八千户,四万余人口。现在已高达两万户,十万余人口。这还是登记造册的,那些没有在官方入籍的逃难百姓,至少有上万人。 最明显的,就是凉州城在原有的城墙外,自发的扩建了一圈外城。石羊河上,也多了七八座浮桥。城池已经不再局限于右岸,而是扩展到了北岸。 之前的沼泽地也被开垦出田地,种上了大量的庄稼。 若不是经常有僧人在街面上诉说大元对佛寺的暴政,所有人都会觉得,被大元统治也不是没那么不好。 高良惠心里烦闷,查又什么都没查出来。便出了府衙,径直出了城。 一路上,店铺关门,行人寥寥,整座凉州城都萧瑟了不少。城门处还聚集了不少车队,携家带口的,都准备出城避祸。只是有高良惠的严令在,百姓们都被堵在城门口,很难出城。 这时高良惠也被守城的兵丁拦下了,但在出示了刺史府的令牌后,兵丁赶紧让出城门。 和内城相比,外城的萧瑟更甚。 这是因为外城没有城墙,百姓们要想逃离,随时都可以抽身而走。街头只有游荡的难民和无所事事的普通百姓,他们逃来凉州不过两三年,还没有站稳脚跟。 平日里都是替工坊卖命,赚些辛苦钱。现在工坊停工,这些工人们也就没事可干了。一些店铺还被人撞烂了大门,里面的商货被劫掠一空。 巡查的捕头不多,只要不闹出大乱子,捕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高良惠已经感到事情有些棘手了! 似乎复夏社的背后,有一只黑手在默默的推动这一切。 再想到应理县那边不断增多的驻军,齐王却一切无恙的安抚之言,让他瞬时感觉局面越来越失控了。 路上还有乱民阻拦车驾,试图劫掠。但被高良惠带的护卫杀了几个跃跃欲试的乱民后,其他人就一哄而散了。 这么到了外城的香车巷,这里秦楼楚馆的集中地。只是因针对的客户群体不同,香车巷的秦楼楚馆更加平民化。 高良惠的车驾一进入巷口,劣质的胭脂水粉气息就扑鼻而来。受大元商贾大规模撤离的负面影响,这里的生意也一落千丈。很多秦楼楚馆也都关了门,姑娘们能跑得都跑了。 宝月楼,一座很不起眼的青楼。 门扉紧紧关着,高良惠的车驾来到宝月楼的后方。 咚咚咚······敲了两声,停顿了一息。又敲了三声,停顿了两息。再敲了一声,门开了。 一个着粉红罗裙的姑娘探出头来,谨慎道:“快进来!”。 第六百六十六章 复夏之战 宝月楼内,依芭妲娣与高良惠相对而坐。 作为夏国境内的事务司分部舵主,高良惠在依芭妲娣跟前,不自觉有些拘谨。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虽然之前也没少联系,但都碍于身份,通过旁人之手传信。 若不是局面实在太过诡异,他是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来这里的。 “刺史不顾自身安危前来,为的是何事?”,依芭妲娣没想过要和高良惠打哑谜,开门见山道。 “近日城中凶案累累,百姓人心惶惶。高某前来,就是想问事务司可知道些什么?又打算如何处置?”。 说起来,大元对凶案发生后的态度是非常令人不解的。因为除了官面上的申饬以外,就没有任何报复手段。如果不是足够了解事务司隐藏在黑暗中的能量,高良惠都以为事务司是主使者了。 “本来就打算命人知会你一声的。既然你都问了,那小女子就一起说了吧!总部那边传了信儿过来,让我们不要有任何动作。另外,若是方便的话,请多收集些粮草!”,依芭妲娣一脸正色道。 “这--莫非?”,高良惠游疑道。 “还有!齐王那边可能出了岔子。若是那边有令传来,定要谨慎。”,依芭妲娣嘱咐道:“最后,保护好自己。黎明前的黑暗,熬过了就是一片光明了。”。 高良惠听着,本能的猜到了什么。可是信息有限,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道了声谢,转身下楼离开了这里。 晚些时候,凉州封城的禁令就撤除了。 大量的马车载着百姓和行李,浩浩荡荡的往城外涌去。同时城内出现大股乱民,他们没有烧杀劫掠,而是打开一座座米行、布行,快速收集粮草、布匹以及铁器。 与此同时,腾格里沙漠南部荒漠。这里是草地向沙漠的过渡地带,平时除了觅食的鹿群和野狼,少有人闯入。 但最近的一个月,鹿群、野狼都在这里绝迹。包括兔子、毒蛇等体量小一些的动物,也都消失了。却是一支夏国军队,悄无声息的在此地安营扎寨。 这里距离凉州并不算远! 若是骑马紧着跑的话,不用两个时辰便可以赶到凉州城外。 再远一些的甘州城,一天内也可以抵达。 从蒙古与金国的战事结束开始,夏国这边就逐渐感受到了蒙古的压力。本来若没有大元横插一脚的话,夏国本是要和蒙古一起,展开伐金之战的。 毕竟当初夏国在受难之时,金国作为宗主国竟然见死不救。不仅如此,还在朝堂上侮辱夏国使节,简直是欺人太甚。 只是后来出于防备大元的需要,夏国不敢轻起边衅。 蒙古也怕大元肆扰西境,所以准许了夏国看戏。 但这两三年的时间过去,夏国已从之前的战事中恢复了些元气。同时大元经过一系列的消化整合,也在回鹤、甘肃、钦察等地建立了相对稳定的统治基础。 而蒙古则刚和金国的战争中挣脱出来,急需时间消化战利品。 这个时候,无论是出于国情还是必要的防备,都不能再容允夏国和大元站在一旁看戏了。 所以这场战事,夏国不想打也得打! 为此,蒙古大汗的牙帐驻扎到了汪古部的驻地。 那里南邻金国西京路,西邻夏国的黑山威福军司。那里的夏国军镇兀剌海城早就被一把火烧没了,驻守的军队更是少得可怜。蒙古人想要进来,就是一匹马的事儿。 感受到压力,夏国上下就是不想和大元开战,也得做做样子。 当然,蒙古是不会允许的。 因而这次夏国军队中,残杂了不少蒙古军将。甚至蒙古最精锐的怯薛军,都派了过来。 虽然不可能时全部,但只是五百人,也显得意义非凡。 嵬名令公是这次复夏之战的主帅。 之所以取‘复夏’这个名字,是因为夏国对这次战争的定性是收复故土。复夏,也即是复兴大夏。 不过这个口号显然感染力有限! 不说军中将领没什么反应,就是底层军队也没什么立功的心思。一切都是因为夏国国事衰弱,朝廷昏庸无能。对外连年战败,对内苛捐杂税与日俱增。 夹在大元和大蒙古帝国之间,夏国的命运堪忧,大多数人都能感受到了。 再有这次军中出现了蒙古人,而且不少蒙古人还都是统领。让一个将他们亲人掳到草原为奴,双手沾满鲜血的仇人来率领他们打仗,夏国将士们心里的逆反之情,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波横生。 嵬名令公也感受到了底下将士们的不满! 可是亲身感受过蒙古骑兵的勇武,他是真的无力抵抗了。而且这两年亲眼看过中兴府的境况,他对大夏战胜蒙古,更是不抱有任何希望。 毕竟大敌当前的情况下,朝廷竟然出现尖锐的党争。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而是实实切切的亡国之兆。 现在他被国主指派,作为复夏之战的主帅。实际是蒙古人在背后授意,国主不过就是个坐在龙椅上的传声筒。 想到这,他就更感绝望了。 “报!飞鸽营收到重要军情!”,营帐外响禀报声。 “传进来!”,嵬名令公不假思索道。 随即一个夏国将士捧着一只信鸽,恭谨的呈到嵬名令公的跟前。 便见鸽子的腿部绑着一个纸卷,打开后,上面用夏国文字写着‘子时关门开。’。 “快传哲别将军进来,就说有重要军情商议!”,这次蒙古派遣到夏国的大将便是哲别。虽然这支军队明面上嵬名令公为主,但实际的主事者却是哲别。 所以这样的军情,必须得听哲别的意思。 蒙古大帐!哲别和一干蒙古将领正在帐中喝酒取乐。声声丝竹声在帐内响起,不时还能听到男女的mimi之音。 尽管这次蒙古和夏国是一起行动。但双方间也不是没有隔阂。就像夏国将士对蒙古人心怀怨恨一样,蒙古人也始终对夏国人充满疑心。而且蒙古的风气是崇尚勇者。 像夏国这种夹缝中求存,被蒙古按在地上揍了两回的可怜虫,蒙古人是不屑和他们同吃同住的。 因而蒙古人的大帐和夏国人的大帐是分开的,并且周围还有蒙古将士警戒。没有允许,夏国将士不能擅入。 来传信的是嵬名令公的贴身护卫,但是在蒙古人跟前,也是不够看的。之前有夏国将士误入蒙古人的驻地,直接被砍了脑袋。所以这护卫心里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站住!”,护卫刚来到蒙古驻地跟前,一个蒙古将士就喝止道。 第六百六十七章 蒙将哲别 “呵呵-我们将军有紧急军情需与哲别将军商议。”,护卫拿出一枚金币,递到蒙古将士手上,故作讨好的笑道。 那蒙古将士接过来时,摸了下金币的表面。熟悉的纹路让他知道,这是元币无疑。 因丝绸之路的重开,大元的货币也涌入夏国境内。并且因成色足,制作精美的缘故,成为上流人士争相收藏的目标。现在市面上,一枚金元币可抵得上一头羊。 特别是随着大元对金币的管控越发严格,流落到境外的金元币就越发显得奇货可居。所以市面上,金元币已是难以寻觅的地步。 不过这也奠定了金元币在夏国成为硬通货的地位。 所以无论是蒙古人还是夏人,都不会将金元币拒之门外。 收到好处,那蒙古将士的态度软和多了。就让护卫在原地等着,快步去了帐内通传。 没过多久,那蒙古将士就回来将护卫领了进去。 内里正有身着纱衣跳舞的汉女! 之所以护卫能一眼认出来,那是因为汉女的面相更加柔和,身段也纤细得像柳叶。 一个个蒙古大将坐在周围,怀里或抱或躺着女人。 护卫不敢多看,但只听着声音,已不觉面红耳赤。 啪的一声,似乎得到了命令,跳舞的汉女都退到一旁。悦耳的丝竹声也戛然而止。 护卫抬头一看,便见一个留着浓密胡须,面色偏黑,但双眼却非常锐利的男子正盯着自己。就好像草原上捕食的野狼,只被瞧着,就不免心里发憷。 “拜--拜见将军!”,虽然蒙古的军级和夏国是不同的,但入乡随俗,这次本是督军的作用。真正出力的,还是夏军。所以哲别并没有坚持用蒙古的军衔。 这也是他的优势所在! 知道审时度势。虽然骨子里依旧充满对夏国的轻蔑与傲慢,但处事之时,又会给予夏国一定的尊重。 这就有点类似强者的怜悯! “嵬名将军可有说是何军情啊?”,哲别的声音不大,但却极有穿透力。护卫一听,连忙答道:“军机大事,小的不知。”。 哲别似乎对这答案早有心理准备。就让护卫回去复命,自己稍好便来。 等帐篷的帘子重新合上,原本还一脸荒yin的蒙古诸将都变得前所未有的肃然。那些服侍的女人也都乖巧的披上衣服,低头退了出去。 “千户,我们是要打仗了吗?”,一个蒙古将领大声问道。 “若猜到没有,想必是西边有消息了。”,哲别语气笃定道。此次为了打大元一个措手不及,蒙古国内可是费了大力气。不说打击夏国境内的亲元势力,就说大元国都的一番详细谋划。 拉拢、收买、刺杀等手段,都是需要钱的。他们的大汗亲自拿出一部分从金国缴获的战利品,让布日吉德作为运转的经费。 所以此战,必须得打掉大元伸进东方的爪牙,使其无力东进。 大概半个时辰后,整个夏军大营都动了起来。 两万人的军队,沿着沙漠边缘,急速向西挺进。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故意走少有人来往的戈壁。沿途但凡发现的商队、部落等,都一概鸡犬不留。 终于到了晚些时候,进入焉支山的范围内。 这里作为夏国和元国交界的前线,两国的驻军都不多。大元只留两千人的驻军驻守在删丹县,其中的西口堡又是元国的军事最前沿。 这里位于焉支山的西麓,删丹河从焉支山的西侧流过。本来陡峭的山体在河水经年累月的冲刷下慢慢削平,过往的商旅也经此横贯东西。 原本这里就是一个关卡,是夏国专门收取商税的。随着大元的强势介入,西口堡的军事功能上升。虽然也会收取一定的商税,但更重要的是防备夏军。 近些日子夏国频频调军的动作已经引起了元军的警觉,因而西口堡的驻军也增加了一倍。又因凉州的乱子,等待入关的百姓也多了起来。 虽然多数是大元百姓,但很难说没有奸细。所以元军盘查起来,也格外仔细。这就促使过关的速度慢的出奇,大多数元人都不得不在关外安营扎寨,等待早点入关。 当晚,将近子时的时候。正睡得深沉的百姓们纷纷被惊动。却是地面响起雷鸣般的震动,稍稍有所经验的百姓就变了脸色,知道是行军了。 如果是元军,或许百姓们还没这么害怕。 可这震动的方向,明显是来自东边。 那军队的来历,便显而易见了。 所以惊醒的百姓四散而逃,有往河对岸的,也有爬上山的。更有鼓噪关门,试图冲关的。 可不等他们有所行动,一支燃着火把的巨龙就由远及近。 这下百姓们更是不敢多待了,纷纷跳河逃生。 好在删丹河并不是大河,稍微懂点水性的人都能过河。百姓们呼喊着,渐渐被水声淹没。 而那军队也来到了关门前。 原本一直紧闭的关门轰然打开,在夜色中,显得安静而又诡异。 嵬名令公让一队夏军先入关试探。稍许,那队夏军就领着一支元军小队前来。 “启禀将军,元军都不见了。”,夏军将领道。 嵬名令公看向这支元军,其中一人神色倨傲,没有半分惶恐之色道:“你就是夏军大将军吧?我们千夫长有信交给你。”。 “放肆!竟敢对我们将军无礼!”,虽说嵬名令公曾是蒙古人的手下败将,但在军中还是余威犹存。所以元军的态度,很容易激起众怒。 “无妨!”,嵬名令公压下了底下人的不满,让人将信拿过来。打开扫了几眼,嵬名令公就让这支小队跟着自己,浩浩荡荡的涌入西口堡。 而在焉支山以东的大漠,另一支夏军也在向甘州赶路。这是以蒙古人为主的军队,他们在凉州境内就和夏军主力分开,独自从另一条相对艰险的道路前进。 也是哲别素来谨慎。所以即便有元军内应,他也不敢全信。 第六百六十八章 龙甫山下 甘州的东北是以龙甫山为界。以北为植被稀少的荒漠,以南为水草丰茂的草原。 整座山脉起起伏伏,山峰之间的海拔之差并不算大。大元在原夏国军堡的基础上,修建了军事化的哨所。并利用草原的优势,放养了一批战马。 因东南有官道的存在,这里的哨所平时少有人来往。所以驻守的大元将士不多,算得上荒僻之地。 但今日,不大的哨所却聚集了两千人。 图尔干是这两千人的百户长! 四年前的元夏之战,他因表现骁勇,所以在草原部族全部整编,少年营也转入其他各军后,他也得了军职。并因甘肃军团组建的缘故,还得了百户长一职。 四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一个少年长成青年。并经过战场的磨砺,已有独挡一面的能力了。 为此,他还故意请求不跟他爹一个营队。 这是大元军团内部对军队编制的区分。按照一万人为一营的标准,每个军队有五个营队。又按照千人为一队划分,分为七千到一万之间的大队,三千到七千之间的中队,一千到三千之间的小队。 而不足千人的都是分队,以人数多寡分为大分队,中分队,小分队。 图尔干所率领的两千人算是一个小队。人数虽不算多,但却要负责整个龙甫山防线。 上面将其指派到这里,也是看在他爹图图拉克千户长的份上,故意照顾。 “夏军突至,大家都说说怎么办吧!”,图尔干故作老气横秋的语气道。 “西口堡那里已经得了夏军入境的消息,那这山北的夏军,又是从何而来?”,朵斯巴疑声道。 在少年营集体打散重编后,他因当初有功劳在身的缘故,得了军职。所以有了自主选择军团的权利。 没有多想,他当即问了图尔干的去向,和他一起投了甘肃军团。 现在两人在一个小队里,又好似回到了少年营一样。 “莫非夏军识破了王爷的计谋,故作疑兵从西口堡入关。但真正的主力,却是从山北入境。”,骨尔八汗揣测道。 他也是和图尔干一个少年营的。不过他能被分到和图尔干一个小队,完全是运气。 “无论如何,此事我们都得尽快知会王爷。”,甘肃军团一营七队的百户长吉拉思义道。 自从得高逸举荐,才得以进入大元军队的。后来又在攻夏之战中立了不少军功,勇猛过人,所以得了百户长的军职。和图尔干一营八队百户长,乃是同级。 这次上面派他们来龙甫山,以吉拉思义为主将。 在图尔干等人看来,就是吉拉思义仗着年龄大些罢了。而吉拉思义等人觉得图尔干的百户长,是得了图图拉克的庇佑得来的。所以底下的兵丁都是少爷兵。 双方表面和睦,但心里其实都瞧不起彼此。 “不急!我们被‘发落’到这穷乡僻壤,本就无军功无缘。现在有了送上门的军功,难道就这样任凭它溜走吗?”,图尔干反对道。 也是此次来袭的夏军,只有两千人左右。论规模,和他们旗鼓相当。 从前图尔干可是在战场上领教过夏军的厉害的。 对其孱弱无能的印象,深刻到了骨子里。 所以听到夏军到来,不仅不慌,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吉拉思义也了解夏军的战斗能力,可是夏军竟然敢以虚兵迷惑元军,而另辟蹊径,从沙漠绕道进入龙甫山,就不可能是一般的军队。 因此面对图尔干的反对,他有些迟疑道:“这样不妥吧?若来的是夏国铁鹞子,我们这两千兵马怕还真挡不住他们。”。 铁鹞子是夏国引以为傲的重骑兵。 但最近出场的局面都不大好看。 先是在面对蒙古人时,被杀得差点溃败。而后又迎上元军,被火气给直接冲散了队伍。 不过尽管如此,无论是夏军,还是元军,都不会真的不将铁鹞子放在眼里。 因为在正面战场,铁鹞子造成的杀伤力还是严重的。 “哈哈--吉拉百户长多虑了。我方斥候已经探明,来的骑兵疾行如风,定不会是铁鹞子。”,到底重甲对战马的负担不是一般的重。更何况这样的长途奔袭,没有累死在半路就是万幸了。 “但即便如此,来的也一定不是普通骑兵。我看,我们还是知会王爷吧。”, “你们七队不敢杀敌,我们八队敢。要知会,你们知会去吧。”,骨尔八汗嘲讽道。 “说什么呢?”, “我们七队怎么就怕了?” 军中男儿多血气! 骨尔八汗的话,可谓是将八队的军将都得罪光了。 “怎么,是要内讧不成?”,七队的书记官厷菇尔出声道。 在军营里,书记官的地位是超然的。他们记录军功,核查功绩。还负责将士的思想工作,相当于后世的‘zhenwei’。 这将士不和,就是军中大忌。 如果厷菇尔严厉一点儿,是可以将这事记录在案,呈报上去。到时候,无论是图尔干还是吉拉思义,包括参与争执的其他军将,都少不了一顿责罚。 八队的书记官巴音格楞也在列! 在回鹤灭国后,他宰相之子的身份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但好在他曾替李承绩传过话,所以亲眼见证回鹤国灭后,有了从军的念头。便凭着之前传话的功劳,顺利进入军营。 但受限于从前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所以身子骨没那么硬朗。便只能转向文职。因学识不错,得了书记官的职务。 “好了好了!他们就是说闹罢了,厷菇尔兄弟也莫要当真了。”,巴音格楞语气软和的劝道。 其他军将一听,也都赶紧由怒转笑。个个亲兄弟似的抱着,使劲拍对方的后背。有的眼泪都快拍出来,但还是笑着说他们是闹着玩的。 “你看,他们可不是闹着玩嘛?”,巴音格楞笑道。 “哈哈,我们就是关系亲厚。”,朵斯巴与另一个百夫长互相搂着脖子。因太过用力,都快呼吸不畅了。但还是挤出几分笑容,脸色通红的解释他们真的关系好。 吉拉思义和图尔干身为百户长,还是自持身份的。但看着底下人之前还剑拔弩张的,转眼就好得跟亲兄弟似的。也有些哭笑不得。 第六百六十九章 泣血沙海 龙甫山外,一具尸骨半掩在风沙里。一簇荒草从尸骨上长出来,引来几只野兔。 咚咚咚······ 地面突然簌簌而动。 正在觅食的野兔受到惊吓,赶紧躲进空洞的尸骨里。 就见一支身着鎏金铜甲的军队疾驰而来。 这是夏国标准的铠甲,从头到脚,分为兜鎏、披膊、鎏金铜甲、护臂、腰带、袍肚、帛带、裤、靴等部件。多仿制前唐,在工艺上,远远比不上宋国和金国。 所谓落后就要挨打! 作为一个夹缝中求存的小国,又固步自封,不思进取。那么在有强敌环伺的情况下,国祚难保就顺理成章了。 哒哒······ 大片沙尘溅射而起,快要被黄沙掩埋的尸骨也在无数马蹄的践踏下,彻底碎成了渣。里面的野兔终究没逃过一命,用碎肉和鲜血滋养这簇刚被啃食的荒草。 “嘶!”,哲别吹响了口哨,全军令行禁止。 这是大元传到蒙古的小商品之一。做工简单、精巧,但却方便携带和耐用。蒙古也渐渐普及到军队中,成为传令的工具之一。 “千户,元军发现我们了!”,一队蒙古斥候由远及近,快速来到军队前方停下。 哲别也注意到了前方的浓烟! 那是预警用的烽火台。 在没有无线电通信的时代,烽火台无疑是最好的预警工具之一。 “速战速决吧!”,哲别盯着半山腰的军堡,出声道。 那是一座建立在缓坡上的军堡,就地势而言,优势并不明显。此刻军堡边上的烽火台在燃着浓烟,天空还飘着一个大篮子。 哲别知道这应该就是大元所传的‘热气球’。 在战争中,主要用于观察敌人方位、阵型。 不过听说只是听说,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而在军堡内,图尔干与朵斯巴等人正边注视着敌军的靠近,边听着斥候的禀报。 “他们的斥候很难缠,我们的人折损过半。”,斥候的小统领脸色不好的禀报道。在古代战场,斥候就是军队的眼睛和鼻子。虽然借助热气球,也能清楚的观察到敌军的情况。但更确切的情况,还是需要斥候去探查。 而且和正规的大战不同,斥候战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从来只有生和死,受伤,几乎是不存在的。 “看来这支夏军,定是夏国的精锐了。”,朵斯巴脸色凝重道。 从前在战场上,元军不是没有和夏军进行斥候战。但凭着精良的装备和优势化的训练,从来都是胜多败少。而今天竟然在人数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让他们的斥候折损了一半的人手,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众人在这之前也有心理准备! 现在通过斥候的战况,算是证实了来袭的夏军不是普通军队。 “这样岂不快哉?咱们若是灭了这支精锐,往后一营里边,别的队看见咱们只能绕道走了!”,骨尔八汗想到了战胜后的泼天荣誉,喜不自胜道。 “不!别说一营了,就是整个甘肃军团,也都不会有人瞧不起咱们了。”, “别的俺不想,只要别再出了战事,让咱们来这山旮旯吃土就行了。”, 其他几个军将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想的都是战胜后的结果。 图尔干身为主将,虽然没有他们这样乐观,但也受到鼓舞。再次询问了一遍布防情况,等着夏军送上门来。 到底元军在一系列的战斗中,从来没有失败过。所以战败的情况,被很多将士自动忽略了。 呜呜呜·······冲锋的号角声响起。 夏军像蝗虫一样,漫山遍野而来。 这样的针势在战场上很常见,图尔干他们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但是跟着一声哨声,骑兵在接近军堡百步的范围齐齐停下。 “这夏军--好像不太一样了!”,朵斯巴惊声道。夏军是什么德行,元军不是不知道。所以战场上还能这样坚守令行禁止,实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举箭!”,哲别命令道。 就见夏军齐齐举箭! “举盾!”,图尔干也命令道。由于军堡的地方不大,所以站在军堡上的只有两百来人,其他八百人都在军堡后方待命。 跟着就是一阵黑云从天而降,军堡上方的天空也霎时变暗。 哒哒哒······不等一轮骑射结束,夏军也跟着冲向军堡。 叮叮叮······虽然箭雨的准头很差,但总有免不了防护不到的地方。有些将士被射伤,但好在并不致命。很快,不大的军堡上都是箭矢,远远看去,就像土黄色的刺猬。 “杀!”,夏军一冲到军堡下,就爬墙的爬墙,射箭的射箭。图尔干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这些夏军的箭术准得出奇。 但是元军居高临下,夏军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在交战了没多久,夏军就被元军杀得掉头就跑。 “队正,让我领兵去追吧!”,骨尔八汗主动请缨道。 “不妥!这夏军感觉很不对劲儿!”,朵斯巴阻拦道。 但其他军将都请求出兵,图尔干也不好冷了众人的求战之心,便命骨尔八汗领着六百人前去追击试探。万一有异常,不要恋战,迅速退兵。 就见军堡的门缓缓打开,一队夏军急速冲了出来。 “吩咐下去,准备随时出击!”,图尔干隐隐有些担心,就让留下的五百人也做好准备。 而军堡外,骨尔八汗已经追到了夏军。但在双方交战没多久,图尔干就隐隐发现了不对。因为夏军竟然不退反进,缓缓将元军包围起来。 “快!随我出征!”,图尔干马上领着剩下的五百人前去支援。 此时骨尔八汗已经觉察到不好了。 因为他发现这些夏军非常奇怪!被追上后,不仅不慌不乱,还带着得逞的笑容。并且个个都悍不畏死,与元军交战没有任何胆怯。 尤其是夏军的一个统领,出手狠辣。挥舞着粗大的斩马刀,一击能将元军将士斩为两半。 “敌酋,可敢与我一战?”,骨尔八汗是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砍杀了两个近身的夏军,冲着在元军中大杀特杀的哲别道。 “哈哈哈--死人是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话音刚落,就用刀尖指着骨尔八汗。其他夏军马上让开一条道,哲别随即冲了过来。 “杀!”,骨尔八汗夹紧马腹,迎了上去。 砰! 染血的长刀顺势下压,骨尔八汗震得脸色一白。手臂也微微发酸,心里大惊失色。 但不等他有所动作,哲别的长刀又变劈为斩。骨尔八汗侧身一档,但巨朔被一刀斩断。整个人也被斩成两段,连着坐骑也被斩出一道血口。 “副队!”, “副队!”,其他元军将士悲声大呼道。 第六百七十章 锄奸行动 图尔干他们赶到的时候,五百元军几乎被夏军淹没了。 “队正,他们不是夏人!”,朵斯巴将一个夏军砍下马,头上的铜盔也滚落在地。便见那夏军头上扎着发辫,明显和夏人的头饰不同。 “是蒙古人!”, “对!就是蒙古人没错!”,有见过蒙古人模样的将领大声道。 “不好,我们上当了!”,图尔干反应过来道:“走!将烟弹都扔出去,咱们撤!”。 “可那些兄弟?!”,有将领不甘道。 图尔干悲怆了看了一眼被蒙古人团团包围的元军,还站着的人已比刚出来时少了一半。 “我们会替他们报仇的!”,图尔干咬着牙发誓道。这些蒙军的战斗力明显不是普通夏军可比。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只交手这么短的时间,已经让图尔干他们损失了几十人。 但他们和骨尔八汗他们的距离,却并没有拉近。反而随着骨尔八汗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少,蒙军已有将他们包围的趋势。 众人也知道不好,纷纷拿出不多的烟弹,使劲朝蒙军扔了出去。 这是原来烟雾弹的加强版,不仅可以扰乱视线,还加入了刺鼻的粉尘。叫人吸进去,止不住的打喷嚏。 但是杀伤力,还是有限的很。 趁此机会,图尔干他们纷纷往军堡的方向撤回。 但是烟弹所造成的范围有限,而交战的地方又是广阔的坡地。虽然拖住了大部分敌人,但还是有小部分敌人看清了图尔干他们撤退的动作,迅速追了上来。 由于已经损失了五百多弟兄,其他元军对这些追上来的蒙军可谓是恨之入骨。到底是在一个军营里朝夕相处的兄弟,有那同袍之谊。不久前还在一起说笑,转眼就阴阳两隔了。 所以面对蒙军的追赶,元军也英勇的还击。 这么一来,撤退的速度就难免慢了。 而烟雾中已有越来越多的蒙军冲了出来,图尔干看着,知道再拖下去,就可能被蒙军包了饺子。 就在这时候,军堡的门突然打开。大量元军冲了出来,却是吉拉思义带着七队的人马赶到了。原本因军堡面积有限的缘故,七队和八队之间也不怎么和睦。 所以吉拉思义主动带着七队的人马驻扎在军堡附近。既是表明不会和八队抢功,也是防止出现意外,以便策应。 现在,刚好派上用场了。 话不多说,七队的人马就将追击的蒙军包围。在以命换命的打法下,元军凭着多出几倍的兵力。成功在大量蒙军赶到前,解决了紧咬着他们不放的小股元军,成功撤回军堡。 在军门关上的刹那,一只箭矢狠狠的钉在军门上。 “哼!倒是让他们跑了!”,哲别放下粗大的弓铉,冷哼道。 而回到军堡内的图尔干等人大口踹气。 “刚才谢谢你们了!”,图尔干拿得起放得下,冲及时赶来的吉拉思义表示谢意道。 “无妨无妨!咱们都是一营的兄弟。你们出了事儿,损失不都是我们一营么?!”,吉拉思义的话,不仅让图尔干的脸色缓和多了,也让七队和八队的隔阂消弭无踪。 “蒙军竟然装扮成夏军偷袭,这事儿定然不简单。队正,我们还是尽快知会王爷吧?”,朵斯巴在安定下来后,马上意识到不好,建议道。 图尔干正要应声,吉拉思义突然道:“我之前已派人知会过王爷这里的变故了。不过蒙军装扮成夏军的事儿,还是要派人再禀报一遍。”。 “那就依吉拉队正所言。”,图尔干的八队损失太大了,后面跟蒙军交战,就靠八队做主力了。所以图尔干摆明了听吉拉思义的,也好让七队和八队的力量更好的团结在一起。 有他这个队正表明态度,其他八队将领就算不愿,也不得不听令了。 就在甘州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千里外的大元都城--马鲁,也迎来了建都以来,最大规模的清缴行动。 由大元事务司牵头,刑部督检司、吏部监察司、近卫司禁军、卫军、马鲁郡守、卡迪、埃米尔等地方长官联合组成‘锄奸特别行动司’,上到皇室亲族,下到布衣百姓,都在盘查抓捕之列。 哈什米安是马鲁地区李氏商行的掌柜,同时也是横跨波斯、呼罗珊、古尔等省的大粮商。并且在马鲁还建有织布坊,和大元军方建立了合作关系,为其供应军用物资。 当初他就是因为卖粮给清教徒而获得了李承绩的赏识,现在才有这海量的财富。他的身上也常常带着义商的勋章,表明自己对大元的拥护。 这日他刚来到开在埃米尔大道上的李氏商行查账,就被一伙身着官服和军装的人拦下了。 “掌柜,这些人说他们是锄奸特别行动司的!”,店里的伙计顶着乌青眼过来抱怨道。 再看其他合计,也是鼻青脸肿的,显然没少挨揍。 到底李氏商行是皇家商行,一般官面上的人物都得在这里低调做人,更不可能有什么官方机构大摇大摆的上门找事。 而这些人,不仅摆明了身份来了,还将伙计们打了。作为一个心思通透的商人,哈什米安明白这些人只怕后台很硬。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冲着这伙人道:“官爷,不知道几位来皇店是有何贵干?”。 “呵!你这掌柜的倒知趣。”,拉比拉西身着笔挺的军装,说话时扫了几位伙计一眼,弄得后者敢怒不敢言。 随行的郡守府司曹马上站出来,笑脸相迎的帮着解释道:“哈什掌柜,这是禁军统领拉比拉西将军。”。 哈什米安立时了然,感激的看了司曹一眼,冲着拉比拉西行了一个大礼。 “我们有些话想问你,不要说谎。”,拉比拉西很简洁的说明了自己目的。司曹帮着解释道:“前阵子城中接连的袭杀案、遇刺案,现在圣上震怒,让我们彻查。 掌柜的放心,你若没有背叛大元,我们是不会冤枉你的。”, 哈什米安和司曹是熟识,对于他的话还是比较信服的。就听司曹的话,配合拉比拉西的调查。 问的问题不算深奥,都是店里平时的出入货物情况。尤其是对一批境外第纳尔的流入,盘问的非常仔细。 第六百七十一章 超级都市 自大元发行元钞后,市面上的金币就陆续流入大元银行。虽然在民间,金币的接受度还是很高。可大元动用行政机关强制让金币退出市场,还是让金币在通用货币中的地位受到严重影响。 而且金币所含的价值量太高,平时衣食出行之类,只用铜币就完全能解决。稍稍贵一点的商品,还可以用银币。 所以金币退市,对于普通百姓的影响,还是非常有限的。 不过一般的大生意,就必须用到金币了。所以大元的元钞政策,第一个受到冲击的就是那些做大买卖的生意人。 马鲁作为大元都城,商业之盛只有蒲华能与之比肩。而且经过这几年的发展,有着都城的天然政治优势加持。使得马鲁的经济体量已经超过了蒲华,成为当之无愧的大元第一经济中心,政治中心。 另外大元的文教工作虽然不是开展得最早的,但却是发展得最快的。继呼罗珊国立大学建立后,大元又在三年内部建设期间,陆续建立了大元商业大学,大元工业大学,大元文化大学,大元医药大学,大元海洋大学,大元穆罕穆德学院,大元释迦牟尼学院,大元耶稣学院在内的8所专业性大学。 里面的人才来自世界各地。 其中有很多人都不需要大元刻意的去拉拢,他们就自发汇聚过来。因为大元在学术领域,是极具开放和包容的。几乎各个方面都有,可能在别的地方不能进行得学术研究,但在大元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进行。 并且若是前景不错的话,还能得到资金扶持。大元的礼部文教司,就为此设立了教育资金。专门用来扶持教育领域发展的。 所以如果元钞的推广工作在马鲁进行得不错的话,推广全国就成功了一半。 现在距离元钞的发行已经过了十来天,马鲁挂的上号的商行都很积极的配合官府的政令,接受元钞交易。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 事实上,在发生了遇袭案、刺杀案等几起颇具冲击性的暴力kongbu案后,马鲁郡的商业交易量下降了一到两天。 在感觉到不安全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本能的趋利避害。这就促使不少人私自收藏黄金,已备不时之需。 这也成了市面上金币流通量大减的重要因素之一。 因此元钞的推行,就当前的商业环境而言,是极为不利的。 而这,也是暗中布局的蒙古人能得到各方势力帮助的原因。 皇宫里,李承绩得知敏妃耶律浑忽感觉身子不适,特意去悠然殿瞧瞧。 眼下经过几轮扩建,大元的皇宫早已不是当初那小小的总督府了。整个皇城,以两大殿为中心,分别为处理朝政的光化殿和后宫妃嫔休息的月仙殿。 大殿以下又是各宫,只有贵妃以上才有资格别居一宫。 宫之下又是小殿,一般都是身居妃位的妃嫔居住。 而敏妃的悠然殿,就是其一。 李承绩当初让浑忽住在这里,就是想让她放下从前的事儿,顺心悠然。从进宫以来的表现看,浑忽似乎真的放下了许多。 只是不怎么喜欢和各宫妃嫔亲近,每次走动,也仅仅是去皇后的凤藻宫坐坐。对于李承绩的恩宠,也表现不是很在意。 别的妃嫔都想着怎么取李承绩欢心时,她只是在宫里摆上佛像,安心的吃斋念佛。 对此,李承绩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他一天天的忙于政务,对于后宫,实在注意力有限。 所以平日里总是一副云淡风经的浑忽突然差人来请自己过去瞧瞧,李承绩又是好奇,又是关心的赶了过去。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车驾停在了悠然殿前。 这是一座带有明显辽人风格的宫殿,里面的很多装饰都是从大辽的皇帐中搬过来的。 这是李承绩的一份心意。 算是弥补自己在政务繁忙,无法做到后宫雨露均沾时,让自己的女人不至于心里太苦。 “参见圣上!”,两个宫女见到李承绩来了,连忙躬身行礼道。 按照李承绩的要求,大元对跪礼的使用范围再次大幅缩小。像这皇宫,下人在一般情况下,只需要行躬身礼和抱胸礼。除非犯了大错,才需要跪下认罪。 “太医可来过了?”,李承绩边往里走,边问道。 “来过了!”,宫女跟着回应,直到李承绩进入殿内。 “圣上!”,浑忽早已听到动静。便等李承绩一进门,就行了一个抱手礼。 “身子怎了,可还要紧?”,李承绩快步来到浑忽跟前,拉着她的手坐下道。 如今浑忽的肚子已经显怀了。穿着宽松的长裙,整个人都看着柔和了不少。 想当初第一见面时的刁蛮跋扈,真的是判若两人。 “太医说妾身多走动即可。”,浑忽被李承绩热切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然,低着头回道。 光洁的额头像是璞玉,看得出,今天浑忽是特意装扮过的。 再看她的长裙,淡蓝色的丝料和及腰的亚麻色秀发。耳朵别着珍珠花坠,衬得人面上更加光洁。 李承绩的洞察力向来很强,马上意识到什么。 但也没说破,任由浑忽传宫人进来布置菜肴。 “圣上想必还没用午膳吧?”,浑忽亲手夹起一根翠绿色的莴笋,用小碗接着,欲要亲自喂给李承绩吃。“我做了你爱吃的清炒莴笋。这样的时节吃,最是下饭爽口。”。 看来浑忽是提前做了一番准备的。 虽然知道她另有目的,可是李承绩还是很安心的接受了。 即便他当初和浑忽的结合主要是政治需要,但是李承绩的为人,让他对每一个属于自己的女人都做到了尽心。而且经历家国大变后,浑忽已经成熟太多了。 再加上模样也不差,李承绩没理由让她在深宫里孤独老死。 因此恩宠虽不多,但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次。只是之前多是李承绩主动,像今天这样,还是少见。 李承绩又被浑忽灌了几杯酒,便顺理成章的滚到了床上。 临走时,李承绩让浑忽不要担心母族的事儿。并且特意交待道:“你是我的女人,是大元的敏妃。伤害你的人,就是与我为敌。”。 虽然这就是今日浑忽想提出的请求,但李承绩主动说出来,意义又不一样了。 以致李承绩都走了,浑忽都有些恍然。 “娘娘,你这是怎了?”,近侍出声问道。 “没什么。你拿着我的令牌出宫一趟。告诉母族的人安分一点儿。有不规矩的,自己去锄奸司自首吧!”,这次锄奸行动司的动静太大了,很多人都心神不安。像大辽的皇族,就特意请求浑忽庇护。 “可那样的话,岂不得罪了母族。日后若是---”, “我是大元的敏妃。若真有麻烦,圣上都解决不了,还能指望上他们?”,浑忽骨子里的强势还是没变。 近些日子有关她和龙格丁里的流言,就是身居宫闱,她也听说了。要说不担心,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比往日更加闭门不出,成日吃斋念佛。都做好了今日触怒了李承绩,就一辈子幽居深宫的打算。 可是李承绩的表现让她诧异。尤其是那句‘伤害你的人,就是与我为敌’,让她知道,李承绩是相信她的。 这就够了!惴惴不安的心,也终于可以安定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齐王世子 李氏商行,拉比拉西等人在仔细的询问了金币的来历后,便带人直奔外城。 达绍尔酒肆,刘有荣在成功策反了龙格丁里,撤出甘州防线后,也算完成了王爷的交待。因此便私下变卖一些在大元值办的财产,为后续的回国做准备。 他已经想好了,回国就向王爷请辞。从而带上家人,在大元度过余生。 为此他已经暗地里托人在古尔省买了几间铺面。土地的话,只要入籍,大元就会根据意愿,分配给他自由耕种。 这也是他愿意将家人接到大元度日的原因。 比起夏国土地昂贵,凭者无立锥之地的窘况,大元的土地简直廉价得像稻草。唯一的不好就是土地国有,不准买卖。 另外夏国战乱频频,实在不是安生过日子的地方。从前投身齐王,为其卖命是为了活命。现在想要离开齐王,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也是为了活命。 毕竟待在大元三年的时间,他是看出大元势大,如同旭日朝生的太阳。而夏国则如天边的夕阳,灭国只在旦夕之间。 本来酒肆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弄的遮羞布,现在索性生意也不做了。便成日在马鲁城看看戏,喝喝奶茶、咖啡,再来几样瓜果小吃。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 算是有史以来,最惬意轻松的时光了。 不过好日子终归是有头的! 这日,已经关门的达绍尔酒肆外,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锄奸司办案,闲人退避!”,为首的督检司小头目大声道。随即有人在达绍尔酒肆外面贴上封条,跟着三两下踹开门扉。 里面的伙计有在大元当地招募的普通伙计,也有从夏国带来的自己人。 只是随着达绍尔酒肆即将关闭,酒肆里的普通伙计几乎都散了。所以锄奸司的人一气势汹汹的冲进去,听到动静的夏国伙计马上就想逃跑。 但锄奸司的人岂是没有准备的! 所以那些伙计刚逃出后院,便被锄奸司的人逮个正着。 “启禀统领,掌柜的不在?”, “嗯?” “找能说话的,我要知道掌柜的去了哪里?”, 随即后院传来伙计们被严刑逼供的惨叫声。 而与其一巷之隔的肉行,刘有荣有些惊恐的看着这一切。他是刚从城南戏院回来的!说来也是赶巧,在看戏看到一半时,遇到锄奸司的人来戏院盘查。 因为城南戏院的掌柜是从大马士革迁过来的,所以戏院里招募了不少大马士革人。在接连的袭击案,刺杀案后,外来的新移民就成了被怀疑的对象。 而锄奸司在成立不过短短两日的功夫,就盘查了近百起和新移民有关的商贾。这样的雷厉风行,也让不少商贾都不禁将心提到嗓子眼上。 所以该看的戏也看不成了,这么回来,刚好撞见了酒肆被查封。 一般情况下,锄奸司的盘查只会盘查,并不会封店。除非真的查到了什么,才会像现在这样,将这个店铺都封锁了。 虽然他也不确定锄奸司到底查到了什么,但是本来酒肆的底细就不清白。因此不敢久留,赶紧往内城跑去。 经过详细的检查和搜索,他得以进入内城。尽管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赶紧离开马鲁。可是他放不下家人,所以必须来内城,通知齐王的世子李德旺一起离开。 这是齐王为表示投诚大元而刻意送来的质子。 论年龄,比现在的大元皇帝李承绩都大上了十几岁。可是人的命就是不一样。有的出生精贵做上了皇帝,创下了不世之功。而有的人只能成为无法为自己的命运做主的质子,来到异国他乡当囚徒。 在官面上,大元也接受了夏国的诚意。在马鲁地段昂贵的内城给李德旺赐了一座宅子,并封他为夏县公,食邑一千五百户。封地在钦察的边荒之地,只等以后李德旺自己有能力去开拓了。 另外李承绩又从萧家的年轻女子中,选了一个相貌不错,脑袋也不算笨的表妹封为郡主,嫁了过去。 算是从明面上,加深了齐王和大元的利益联系。 因是来过几次,所以刘有荣对去县公府的路并不陌生。和外城到处盘查相比,内城倒是安静多了。这么走到府邸前,都没遇到盘查的锄奸司。 敲了敲门,里面的小厮只看了刘有荣一眼,便放他进去。 内里,李德旺一家子正极有兴致的看着皮影戏。 这是大元近两年兴起的新事物,最早出现在大元的年会大宴上。制作皮影的工具并不算复杂,表演者也很容易培养。尤其是经过大元数年的戏剧产业发展,越来越多的戏子涌现而出。 在收获巨大的名气时,也得到常人数倍多的收入。不过大元对娱乐行业的征税比率也高!但这还是架不住名角儿的收入节节攀升。相应地,投身戏剧行业的戏子也越来越多了。 可是戏子行业的更新换代很快,而且要成名,时间也越来越久,越来越难了。所以拥有良好声优条件和表演优势的戏子投入皮影戏,获得成功的机会就大很多。 特别是现在这种皮影戏初期阶段,优秀的皮影表演者不多。一些戏子改行,面对的行业竞争就小得多。 另外戏剧表演对舞台要求也很高,一般要想观看比较出彩的戏剧节目,只能去戏院。但有些身家不错的豪门显贵并不喜欢凑热闹,就只能请戏班子来府上表演了。 这么一来,出场费自然就高了。并且和完美的戏院舞台相比,私人的戏台总是难免差了些味道。 所以皮影戏的出现,就刚好弥补了这个遗憾。 一来皮影戏的表演者数量不多,二来对舞台的要求也一般。一些不那么富裕的人家,隔三差五的请戏子来表演皮影戏,就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李德旺的县公府就是如此。 虽然有大元这边的俸禄和夏国那边的接济,再加上一些在大元值办的产业,过得比普通人家好上太多了。但是和那些产业遍布大元数省的大商贾相比,还是远远不够的。 这戏班子不能天天请,但皮影戏就能时不时的看一看了。 此刻表演的是《西游记》孙悟空大闹花果山。作为跨越时间的四大名著,在任何时代都不会过时。尤其是这种神话题材的戏剧,就更容易被人接受了。 李承绩命令文宣司底下的《大元商报》专门空出一个版面,刊发《西游记》小说。这下子不得了,立时让《大元商报》的销量达到‘秒杀’的地步。 后来因《西游记》的火爆程度实在出乎意料,《大元商报》不得不增加版面,以便多发行一些内容。虽然报纸的价格也涨了一个铜板,但依旧打消不了百姓们的‘秒杀’热情。 也就是那个时候,《大元商报》上登出了招标广告的消息。并通过竞价的方式,拍出二十第纳尔一平尺的广告位,为《大元商报》带来难以想象的收入。 这也给其他报社指明了一条赚钱新路。 因为之前报纸都是由大元官方扶持!本着开启明智,引导舆论的想法,报纸的价格又极低。几乎每家报纸都是卖一份亏三分。卖的越多,亏的也越多。 虽然也为大元的宣传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每次为此扶持的第纳尔也数不胜数。所以不仅官府对报纸的发行不热衷,民间也没什么兴趣。若不是李承绩坚持,户部会将《大元日报》以外的其他报纸,都给关停了。 但现在经过《大元商报》这么一冲击,所有人都知道报纸是个赚钱利器了。再加上礼部已经放开了民间发行报纸的门槛,一些民间小报社也得以成立。 如今大元的媒体行业发展,可谓是一日千里。 这和李德旺是没什么直接干系,但是和他看的皮影戏有关。在大元生活了近三年,他也渐渐有了大元的生活习惯。比如看报纸,比如喝奶茶和咖啡,还有酸奶消食。下午心情不错时,再来些瓜果和饼干、蛋糕、面包之类的零食和糕点。 娱乐活动的话,则是听书看戏。有时在新戏上演时,去戏院悄悄。有时在火爆小说上市时,去奶茶店、面包店或是茶馆听说书人讲讲。感受身子骨太久没动时,可以去郊外来场马上蹴鞠。 也有文雅一些的高尔夫、羽毛球等体育活动。 可以说,如此形式多样的娱乐消遣着实开拓了他的眼界。在夏国,他们这样的贵族最喜欢的消遣就是一边喝酒,一边看姿色绝佳的舞姬跳舞。 但是在大元去了一趟青楼后,他就对一般的舞蹈没了兴趣。 因为和那些穿着盛装,只会扭腰动手的舞姬相比。那些青楼女子的钢guan舞、脱yi舞、电tun舞实在有意思多了。 只是遗憾的是,这样的舞蹈在大元是上不得台面的。一般也只有显贵之家会请青楼的姑娘去家里私下跳舞! 李德旺当然也是想这样做。不过家里的结发之妻-李萧氏对青楼的姑娘向来反感,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允许这样的狐媚子进家门。 于是,经常请戏子来表演皮影戏,就成了他最常消遣的方式了。 “吃俺老孙一棒!”,皮影戏里的孙悟空气势汹汹的大叫道。李德旺的儿子坐在他的腿上,欢喜得拍起手来。 这时一个下人跑了过来,贴着李德旺的耳朵说了几句。 本来还一脸高兴的李德旺,立时脸上一变。就将儿子放到李萧氏怀中,说自己有事儿要去处理一下。 看着李德旺领着下人快步离开,李萧氏看了一眼伺候的贴身侍女,随即对方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第六百七十三章 长老选举 县公府,李德旺一进书房,就对刘有荣喝问道:“谁让你来的?想害死我吗?”。 作为安插在大元的暗桩,刘有荣的任务便是收集大元的情报。不过更重要的,还是保护李德旺的安全。并且因一直藏在暗处的缘故,所以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和县公府的关系。 今天这样冒然的上门来,实在太冒险了。 “世子,小的不得不来啊!就在大半个时辰前,我们的酒肆被查封了!”,刘有荣神色惶恐道。 “什么?!”,李德旺心下咯噔一紧。但他也不是什么温室的花朵。立即沉着脸道:“那你还敢来找我?!”。 站在他身后的家丁立即身形一动。便见寒光一闪,一把匕首抵在刘有荣的脖颈上。 “世子!小的只想知会你快走。酒肆被元人盯上,就怕牵扯上你啊!”, “我们素日无交往,如何能查到我头上?”, “元将龙格丁里来过我们酒肆,知道咱们和王爷的关系。就怕他那边招了什么,世子性命难保啊!”,当初为了取信龙格丁里,刘有荣不惜冒着暴露的风险,请龙格丁里来了酒肆一趟。虽然并无直接证据表明县公府与酒肆有关系,但是身为齐王的世子,嫌隙是洗不掉的。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李德旺只想安稳的过好质子的生活,保住性命。不想底下人办事不利,反而让他性命不保。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刘有荣被踹倒在地,脖子也被匕首划伤。那出手的下人紧盯着他,像一条随时扑上来的猛虎。 “世子,我在城中早已布置妥当。只要世子现在就走,定然能安然无恙的回到大夏。”,所谓狡兔三窟!刘有荣早在来大元的时候,便暗地里布置好了逃跑的路线和人手。这么久一直处于闲置状态,现在终于要启用了。 “这--阿茹她们---”,李德旺面上露出几分迟疑。萧茹娘是他在大元的妻子,尽管两人是政治联姻,可是也不是没有感情。况且萧茹娘一直将他服侍得不错,府里的钱粮花费,也多是萧茹娘带来的嫁妆。 另外他们还有一双儿女,乖巧伶俐,让他有些无法割舍。 “郡主是国主的妹妹,自不会有事的。世子,还是你的性命要紧啊!”,刘有荣急声道。 “枫儿我要带走!”,李德旺语气坚决道。 在夏国他也有妻妾,不过只有两个女儿。所以萧茹娘给他生了一双龙凤胎,实在让他欢喜的紧。这李淳枫便是他的第一个儿子,真是当心头肉来疼。 “可--怕是不方便吧?”,带走李淳枫就势必会惊动萧茹娘,到时候,逃走的风险大增。但是世子大有不带走李茹枫就不走的意思,刘有荣只好作罢。 再回到看戏的院子,皮影戏已经演完了。李淳枫由乳娘抱着,李萧氏不知所踪。 “夫人呢?”,因心里有愧,李德旺故作淡定的问道。 “懿姐儿打湿了衣裳,夫人带着她去偏房了。”,李淳懿是李德旺的女儿,虽然也很疼爱,可到底比不上儿子。 没过多久李萧氏就抱着女儿回来,李德旺不动声色观察着李萧氏的神色。见其并没什么变化,便心下安定了不少。就故作试探道:“夫人,我待会儿可能要出去一趟。”。 “啊?夫君这是?” “刚才商会的人请我去蒲华的夏国商会瞧瞧。”,随着大元百业的兴盛,各个行业的商会也层出不穷。为了方便抱团,各个地域的商行又联合在一起组成商会。这都是在商业司备案了的,算是大元合法的商业组织。 在这种趋势下,各个境外的商行也组建了商会。比如夏国商会,就是夏国商人组成的商会组织。驻地在蒲华,成立即将满一周年。请李德旺过去,也是看重他世子的身份。 “那夫君准备去几天?”, “估摸着三天吧!”, “阿爹,我也要去蒲华,我也要去蒲华!”,被李德旺抱在怀里的李淳枫道。李淳懿也大声嚷嚷着要去,赶紧跑到李德旺怀里。 “去什么去?你爹爹是有正事有办!”,李萧氏呵斥着,一双儿女都不敢嚷嚷了。 这么到了下午四点左右,屋里的挂钟铛铛铛的响。李德旺的护卫向他禀报道,车马都已经备好了。 尽管李德旺是质子,但是官面上,还是大元的女婿。所以监视他的人都在暗中,也没有真正限制他的自由。这出门去蒲华,也不会拦着他。 与此同时,长老院。 一干长老在法拉索的主持下,召开第三十二次宗教会议。 “提议法拉索为大长老的请投票。”,主持会议的宗教司官员大声道。十三位长老,近百位宗教司官员和各地寺庙、清真寺以及教堂的德高望重高僧、伊玛目、教主等纷纷投下赞成或反对或弃权票。 根据三年前的改革,长老院由之前清教一家独大转为‘一超二强’。其中清教占据长老院的六个席位,佛教占据三个席位,景教占据两个席位。祆教占据一个席位,犹太教占据一个席位。 全国宗教内部纠纷,都由长老院审议。宗教派系纠纷,由长老院配合宗教司协调审议。宗教发展和规定条例都由宗教司负责,促进宗教的良性发展。 虽然在长老院内清教依旧占据着明显的优势,但已经做不到只手遮天了。 原本帕什瓦吉雅是这届的大长老,统筹整个长老院。但因帕什瓦吉雅受伤,大长老的主要权责都落到了法拉索身上。又加上针对清教和佛教的袭击,需要长老院出来主持局面。所以法拉索借这个机会,安抚信徒,尽力消除了袭击对教会间的影响。 现在帕什瓦吉雅还在昏迷之中,据太医院的大夫说,很可能脑死亡。这迫使大长老的选举,不得不提前进行了。 通过宗教司的提名,法拉索有了问鼎大长老的机会。现在,就只需要下面的人通过了。只要普通票超过一半,长老票超过一半,就提名成功。 凭着清教多年的积累,参加投票的伊玛目明显多于其他教派。又加上之前法拉索和参加投票的主持、伊玛目、教主们私交都不差,所以整个投票过程都非常顺利。 法拉索,也毫无意外的当选了第四任大长老。 “我反对!”,这时长老院大门突然打开,一个人从外走了进来,正是帕什瓦吉雅。 第六百七十四章 抓捕行动 “大长老?!”,众人又惊又疑。 毕竟不久前还听太医院的诊断结果说,大长老醒不过来了。怎么如今,好端端的站在他们眼前。莫非是怕被夺了大长老之位,所以气醒了? 在场的长老、主持、伊玛目、教主们议论纷纷,法拉索的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因为帕什瓦吉雅的伤,就是他弄的。现在帕什瓦吉雅好端端的站在自己跟前,恐怕他暗地里做的事儿,已经被锄奸司知道了。 果然,大量身着甲胄的禁卫随即冲了进来。所有出口,都被禁卫把持。到了这个时候,再傻的人也知道这事儿不简单了。因而众人迅速和法拉索保持距离。于是一秒前还众星拱月般的法拉索,迅速成了孤家寡人。 原督捡司司务,现协理锄奸司协务的阿里·希尔乌德,领着几个锄奸司的官员走了进来。 “长老院长老法拉索,我以锄奸司的名义,怀疑你和5.22马鲁kong袭案、6.03国主遇刺案有关,现在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说话间,两个身着长披风,上面印着红色骷髅头的锄奸司执法队员,走到法拉索身旁。 这印着骷髅头的披风是锄奸司的统一服装。因为锄奸司是多个部门联合执法,所以就人员组成来看,还是比较复杂。为了有效的彰显他们的身份,便进行着装上的统一。 现在来看,这骷髅披风还是非常拉风的。 法拉索没有争辩,面对其他人问询的眼神,他都视而不见。 这时厅中响起几声惨叫,众人这才注意到。有人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法拉索身上,想要打伤禁军逃走。 可惜都被打趴下了! “阿弥陀佛!”,义竜法师念了句法号。义净实在太老了,所以在前年便主动辞去了长老职务,让给了义竜。 萨迦班智达·贡噶坚赞也跟着念了句佛号!他现在也是长老院的长老之一。佛教能在长老院中争取到三个长老席位,藏传佛教的加入功不可没。 而宗教司这样安排,也是争取吐蕃地区的宗教势力支持。 即便藏传佛教和大元的佛教有着诸多区别,可是在回教和其他教派面前,他们必须得抱团。不然的话,单靠吐蕃当地的宗教势力,根本挡不住回教极力主张的‘吐蕃清教化’。 随后锄奸司的人又在投票的人中抓了几人。九成是伊玛目,一成是宗教司的官员。至于其他教派,倒是分毫未损。 而在水晶宫,近几日处理政务的官员都神色惶惶。因为随着锄奸司调查的进行,抓捕的范围也越来越大。之前被抓的多数是普通商贾,也没什么势力。但现在,已经有官员牵涉其中。 而从锄奸司那边传出的内部消息。 就是元钞发行后的‘私金案’中,查到了高官牵涉其中。不管有没有做过,每个人都不敢保证自己是干净的。因为大元虽颁布了禁令禁止‘官员’经商,但没说过家族里的人不能经商。 利益输送,官商勾结的情况,依旧普遍存在。 所以很难说,他们家族里有没有牵涉上。 至于‘私金案’,则是私自兑换金币的案子。在大元强令金币退市后,民间的黑市上金币兑换价格大涨。又受前两次kong袭、刺杀案件的影响,弄得人心不稳,刺激金价更是走高。 尽管很多店铺都响应朝廷政令,拒收金币,广收元钞。可是私底下,对于金币交易并不排斥。而且有很多外来金币也在这时候大肆流入马鲁,直到不久前督捡司查到了一批装满金币的马车进入马鲁城。 如果按照官方规定,这批金币应该第一时间送进大元银行兑换成纸币。但是他们没有,而是送到一间私人肥皂工坊。根据刑部的审查,发现这批金币不是最近才秘密运进马鲁城,而是持续了有一年之久。 来源是一家开在刺夷的肥皂铺,主要销往两河流域和大马士革等东地中海沿岸城市。 不过这家工坊生产出的肥皂似乎一般,在两河流域和东地中海沿岸地区的销量并不算好。只是因为工坊的主人是早些年从报答移民到大元的贵族,似乎在当地还有些人脉,从而保证了工坊没有倒闭。 但是从这些一车车的金币来看,好像工坊的生意不错。另外工坊还大肆扩大生产规模,大肆招工。竟然在短短几年时间,就成为拥有六百人左右的中型工坊。 目前只有合官方合作,或者在官面上有关系的工坊主才有能力开办中型工坊和大工坊。一般的商贾,都是几个人甚至几十人的小工坊。能超过一百人的,在民间就算不错的工坊了。 在被刑部掌握了充分的证据后,督捡司的官员就上门调查。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竟然在工坊发现了一个小型兵器库。而且里面的工人都不像做工的,反而都有武装训练的痕迹。 督捡司的队员还差点被他们灭口! 正是这件事惊动了上面,促使大元临时组建锄奸司。以此为突破口,大查特查。 当下工部大狄万贾拉赫正心神不宁的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这几个月工部各司任务完成进度的报表。 锄奸司已经组建了有段时日了,虽然还没查到他的头上,可是他不能不忧心。特别是工部被抓去的官员,到现在都没消息。他不禁在想,自己是不是该赶紧跑路。 但想到还待在家里的蒙古探子,他又难免有所迟疑。 便放下报表,默默来到玻璃窗前。拉开窗帘,可以看到下方车水马龙的埃米尔大道。 此时的他难免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么凶险,当初就不该和蒙古人有瓜葛。 在他心烦意乱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本声。跟着就有助理冲进来,说是锄奸司的人突然进来了。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贾拉赫看着助理一脸担忧的关上门退了出去,像是做了某种重大决定似的。走进一旁的卫生间整理了一下衣着,脱下鞋子,打开了窗户。 等助理带着锄奸司的人冲进来,贾拉赫已经不见了。 “人呢?”,原事务司司务,现暂代锄奸司司务李卫元出声问道。在李大气改名的同时,他也被李承绩赐名卫元。 有队员跑到窗前看了看,就指了指下面。 李卫元马上领着人下楼,就见外面已聚集了不少人。待挤开众人进了里面,便见贾拉赫脸朝下的趴在地面。大滩鲜血从身下涌出,竟然主动跳楼了。 “真是晦气!”,李卫元脸色不好的骂了一声,就赶紧命人处理尸体。这次抓捕贾拉赫这条大鱼,本来是个大功劳。但现在就这么死了,功劳也无形中减了不少。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一网打尽 工部大狄万府,锄奸司的人突然包围了整个府邸。 “这-这是怎么了?”,贾拉赫的夫人在下人们的惊恐声中,跑出房间道。 “贾府勾结敌国奸细,奉国主之令,锄奸司特来详查!”,负责查办的锄奸司队长拿出盖了印章的搜查令。 由于贾拉赫是一部主官,地位不低。所以需要得到李承绩的允准,否则的话,锄奸司也不敢肆无忌惮的进入贾府彻查。 “这--不--不可能~”,贾氏紧盯着搜查令,鲜红的印章像是种了邪术的符咒。使得贾氏头晕目眩,立时晕倒在地。 “夫人!夫人!”,在下人们的惊呼声中,锄奸司的人蜂拥而入。 贾府后院,伪装成下人的哈桑早已听到了前面的动静。便趁没人注意,不动声色的往后院行去。那是贾府的后门,平时菜贩上门送瓜果菜蔬,便从此门进入。 但是他刚来到后院,就听到争执声。 “官爷,我们有急事,一定要出去!” “是啊,我娘生病了,我要去看看。” “我媳妇生孩子了,我得回去守着啊!”, “我--我肚子痛,要去看大夫。”,几个下人冲着守在门外的禁军道。 可惜对方根本不听他们胡扯,语气不耐道:“滚滚滚!你们再胡搅蛮缠,我就不得不怀疑你们通敌卖国了。”。 这罪名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几个试图出府的下人再央求了几句,就只能作罢。 哈桑怕引起注意,就要离开。不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喝问:“站住!”。 转身一看,却是一队盘查的禁军。 “干什么的,鬼鬼祟祟?”,为首的兵丁审视着哈桑。 “小的--家在府外--呵呵呵···”, “你不知道所有人都要去前院集合吗?”,兵丁瞧着哈桑一副畏手畏脚,说话结结巴巴的模样,也没多想。 “是是是···我这就去!”,哈桑立即离开兵丁们的视线。 可是此时府里到处都是锄奸司的人,哈桑根本找不到藏身的地方。所以无奈之下,只能在禁军的注视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来到前院。 这里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个下人,男男女女都有,就连厨房的老妈子都不例外。 “谁是管家?”, “我是-我是!”,正指挥人给贾氏搬长椅,让其躺在上面的管家马上应道。 随后锄奸司的人便让管家清点人数。同时拿出一叠册子和雇佣契约,那上面记载了下人们的户籍和劳务关系。 并且还会对一个个人进行比对,雇佣契约上面也有画像和指纹,盘查得非常严格。 哈桑心里难免紧张,生怕出了意外。 但他自认为天衣无缝,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所以一直强装镇定。 但很快,就有一个粗使丫鬟被锄奸司拿下。 原是她的户籍是伪造的,算是嫌疑重大,跟着又有契约合同和本人指纹画像不一致,也被锄奸司拿下。 “阿兰托?!”,盘查员问道。 “是-是我!”,心里发紧,但哈桑还是故作憨笑道。 “也迷里的?”,盘查员波米拉随意道。 “是的官爷!我们那儿的苹果可好吃了。”,哈桑看起来就像一个毫无心机的乡下汉子。 “嗯!那地儿的苹果确实不错。你是乃蛮人?”,哈桑的脸比较圆,和乃蛮人很像。 “不不不,我是元人。乃蛮早没了,我和那狼心狗肺的屈出律没干系。”, “呵呵···别紧张。屈出律是屈出律,乃蛮是乃蛮。他代表不了整个乃蛮部族。”,当初屈出律利用大辽国主的信任,起兵造反。又勾结花拉子模出兵河中,在楚河行省与河中行省掀起血雨腥风。 不少人都遭了他们的迫害,所以在大元,乃蛮这个名字就是和邪恶等同。 后面波米拉检查无误,就准备问下一个人。但是或许因哈桑表现得太过憨厚的缘故,她多问了句:“府里最近有没发生过命案?”。 “命案?!官爷,你可别吓小的。府里向来风平浪静的,连只老鼠都没死过。”。 “好了好了,我只是随口问问,别大惊小怪的。”,波米拉见哈桑的反应太过夸张,就懒得废话了。 这么又问了其他人,查出了因太过紧张,而漏出几枚金币的厨娘。从而得知她偷拿府里贵重物件的罪行。 整个彻查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府里里里外外几乎都被翻遍了。就连花盘里的泥土,都被挖出来看了一遍。 哈桑很幸运! 虽吓得不轻,可终究没暴露身份。 这么到了晚上,一道人影偷偷从墙上跳下来。沿着巷子尽头拐个弯, 一直到了二区的一座装修气派的宅邸。 “哈桑大人,贾拉赫死了,法拉索长老也被抓了。”,开门的富商一瞧见哈桑,马上哭丧着脸道。 这是法拉索的秘密支持者之一。是个坚定的什叶派信徒。所以在法拉索稍稍透露出匡扶正教的意思后,就坚定的成了为真主献身的卫教者。 “嗯!我都知道了,他们都到了吗?”,哈桑反问道, “能来的都来了!没来的也没消息,只怕······”,富商满脸忧色道。 哈桑闻言,径直上到二楼。 就在这时候,府门突然传来敲门声。 富商以为又是道上来的,结果打开门一看,立时愣住了。 正要进房间的哈桑有些奇怪的看向哈桑,就见其神色惶恐的后退几步。却是脖子正架着一把大刀。 “阿兰托?哈桑?还是称你布日吉德千户?”,波米拉别过脸与哈桑正视道。 “你跟踪我?”,哈桑不是傻子,马上意识到什么,反应过来道。 “多谢你的指引!到了刑部大牢,可以让你少吃点苦头!”,波米拉放下刀,两个禁卫上前,迅速将富商押了下去。 这里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其他人,哈桑也不敢久留,立即跳上一旁的屋顶,就要翻墙而出。 但是转瞬,他就不得不束手就擒。 因为墙外都是举弓射箭的禁军! 一炷香后,所有人都被禁军押走,整个府邸都被抄空。 第六百七十六章 阿勒坦山 皇宫,帅府大元帅李忠元正向李承绩禀报着甘肃行省最新战况。 自甘州守军故意放夏军入境后,嵬名令公所率领的一万夏军就全被元军抱了饺子。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蒙军竟从北境的沙漠南袭,促使元军拿下凉州,直通金国兰州的军事计划受到极大影响。 由于在开战之前,李承绩和帅府就商议出,此次针对夏国的战争,定义为局部的防卫战。只求打疼夏国,让其不敢再有收复甘肃三郡的心思。另外可能的情况下,拿下凉州以东的疆域。好方便元国涉足金国,干扰蒙金之间的战事。 并且金国庞大的人口也是大元需要的! 钦察军管区、天山行省可是急需人口补充的。有金国的人口迁入,无疑增加大元对当地的掌控力度。 所以整场战事,李承绩都交给了凉王府负责。 尽管宗室内斗的先例举不胜数,但那都是在王朝统治的后期。一般都有统治阶层腐化,大权旁落的社会背景,才给宗室内斗提供了充分的条件。如今李承绩还活着,对于一手创建的大元,有着崇高的个人威望和根深蒂固的掌控力。 无论文臣武将,几乎都是他提拔的。而且凉王府那边的文官武将,也都是他信任的人。所以李承业争权的机会少之又少。 况且‘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的道理,李承业不会不明白。李承绩自认为对自己这个哥哥,还是非常不错的。反叛,只会有害无利。 “怯薛军在龙甫山与我军交手,帅府的参谋们商议后觉得,天山行省、楚河行省恐有不稳。”,李忠元见李承绩放下折子,出声道。 天山省和楚河省是与蒙古帝国西境、南境交界之地。那里之前因逃奴猖獗,促使蒙古将边界二十里内的部落都尽数迁走。并且每年都会焚烧草场,人为的制造出无人区。 本着‘睦邻友好’的《呼蒙和约》修订版《蒙元和约》原则,大元也没有在边境上驻扎大军。但在阿勒坦山以南,还是修建了数量不少的哨所。名为清缴逃进山中的回鹤乱民,但实际是提防蒙古。 现在蒙军出现在龙甫山下,并且和元军交手。算是违反了《蒙元和约》的‘不与和约方发生战争行为’的约定。 当然,到了大元和蒙古这一国家层次,和约其实就是个遮羞布罢了。大元不指望蒙古会遵守,就想大元自己也不会遵守一样。 “苍穹军团还有两个营在河北省吧?”,李承绩想了想,出声道。 “是!但河北省的乱党?”,河北省包括河右郡和咸海郡,主要是原康里汗国的势力范围。现在那里已经覆灭多年,百姓也多是迁来的花拉子模人和辽人。 因大元在钦察草原的开疆辟土,罗斯诸公国、东欧等国通往大元的商路也得到稳固。不仅安全性大大提高,商路地区沿途的发展也越发高涨。 河北省作为东欧商路的东段,也跟上了发展的快车道。但是有利益就有纷争,在原花拉子模人、康里人获得巨大的收益时,以辽人为代表的新移民,也加快迁入的速度。并且受汉化的影响,这些新移民明显在商业上的才能更出众。 于是以花拉子模人、康里人为代表的原住民就逐渐对新移民不满。后来发展到聚众打劫,引发当地社会不稳。由于这些乱民都是小股作战,边军清缴起来也疲于应付。便请苍穹军团前往当地,驻守一方。 和边军的战斗力相比,军团的士兵几乎都是经历过战场洗礼的老兵。对于这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乱民,应付起来也颇有经验。所以很快就把这伙乱民打得不敢冒头,并且为断绝他们的生存土壤,还勒令河北省的普通百姓不准通敌。 同时也惩治了一些恶意竞争的jian商,让当地百姓对官府的印象大为改观。 最后这伙乱民竟一路西逃,躲进咸海郡的茫茫大泽中。那里水网密布,剿匪实属不易。 不过乱民们也不敢上岸,清缴也算成功。 此事过后,帅府调走了三个营前往楚河省,弥补甘肃行省东调后的兵力空虚。剩下的两个营留在河北省驻防,以防不测。 “那些乱党若没有旁人支持,就是一群秋后的蚂蚱。现在他们也蹦跶不了多久了!”,李承绩早就得到情报,那些乱党是怎么来的。只是本着大局考虑,一直都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如今大鱼都被抓了,这些小鱼也就不用留了。 李忠元闻言,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但李承绩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对了,蔑儿乞的人训得怎么样了?”, 蔑儿乞部一直都是李承绩给蒙古准备的棋子。之前不想和蒙古撕破脸,只让蔑儿乞部秘密训练。现在蒙古都已经对大元动手了,这颗棋子也该用起来了。 “蔑儿乞部男女老幼一共七千三百二十六人,十五岁以上男丁两千七百二十七人。妇孺都已受大元教化,与寻常百姓无异。十五岁以上男丁则都已整训数年,可堪一用。”,李忠元依照记忆中的情报,出声应道。 “那就派他们去阿勒坦山吧。大元虽然物产丰富,但没有一粒米是养废物的。”, 李忠元应了下来,又说了些其他军机大事。 这时穆尔果禀报说,锄奸司的司务李卫元来了。 “圣上,那微臣就先下去安排了。”,李忠元很知趣的请辞道。 出了书房,刚好就撞见了李卫元。 两人虽都改了名字,但是人还是原来的那个人。这么多年跟着李承绩,从一个小小家奴成了地位崇高的朝廷重臣。两人的心境,也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过再怎么变,往日的兄弟情分不变。 就见李卫元率先笑道:“大哥!”,说着就伸开双臂,和李忠元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快进去吧!圣上在等着你呢!”,李忠元提醒道。 “好!大哥什么时候得空,来小弟家喝一杯如何?”,李卫元建议道。 “等这阵子忙完吧!大海过段时间可能回京,葛日兀奇也说不得要回来了,正好方便。”, “是吗?那太好了。自大义去了后,咱们哥四个可是很少相聚了。”,李忠元说着,便也不敢耽搁太久,迅速进了书房。 第六百七十七章 宗教渗透 “璇儿有三岁了吧?得空让李氏带去贵妃宫里坐坐。公主跟你家璇儿差不多大,刚好有个伴儿。”,李卫元一进来,李承绩就笑着说道。璇儿是李卫元的女儿,正妻李氏是原依附于葛逻禄的小部落公主。 按照李卫元的说法,自己就是小部落出身。娶小部落的女子为妻,感觉亲近。两人的日子也确实过得和和美美,前年生了个女儿,今年听说又怀上了。 “公主身子尊贵,我家璇儿跟野小子似的,怕会冲撞了公主!”,李卫元讪笑道。 “那正巧。贵妃太宠公主了,弄得那孩子性子顽劣不堪。你家璇儿要是能让公主性子安静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李承绩忍不住苦笑道。因是第一个孩子,所以无论是李承绩还是生母阿依娜,都对李嫦曦过于宠爱了些。使得李嫦曦难免性格顽劣了些。 李卫元当然不敢顺着李承绩的话往下说。只是说了些公主的好话,数落起自己女儿的不是。但是这事儿,还是应承了下来。 跟着神色一肃,却是说起了正事儿。 自从甘肃的战事一起,事务司布局已久的收网行动就正式展开了。之前的kong袭案和刺杀案,事务司其实一早就得到了蛛丝马迹。但是在李承绩的严令下,还是故意毫无作为。但当天清真寺和佛寺的信徒中,大元还是提前做了安排。比如提前控制了进入的人数。另外放进去的多是些手脚不干净的罪犯。虽然无不可避免的还是以普通人居多,但已最大限度的将伤害降到最低。 结果正因为kong袭案的成功,促使布日吉德慢慢展现出更多隐藏的力量。让事务司对马鲁城中的外国奸细势力,有了更清晰的了解。再到刺杀案发生,李承绩也提前做了安排。后面故意装病,让布日吉德为首的奸细们放松警惕。 大元宝钞的推行又促使商界们的不满,引得更多人被布日吉德的人收买。李承绩便想趁此机会,一劳永逸的解决所有麻烦。 首先,清理所有外国奸细是第一步。然后便是追究那些商贾们的责任了。只要多流点血,这些钻进钱眼的商贾们才知道。大元的屠刀不只对准外人,还对准了不遵纪守法的元人。 现在李卫元说的就是锄奸的事儿! 因提前的布控和安排,所以锄奸行动很成功。布日吉德在马鲁的高层间谍几乎被一网打尽。不仅如此,还抓到了几条大鱼。 一个是阿萨辛派在马鲁的分部据点头目! 这是出乎事务司预料的。因为根据现有的情报分析来看,阿萨辛只派了杀手前来刺杀,并不具备组建据点的条件。因为大元的官府权利是延伸到村镇的,掌控力远远高于这时代的其他国家官府。而且马鲁,又是政治中心,地位举足轻重。一般在事务司的眼皮子底下组建阿萨辛分部,根本不可能。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这事儿竟还是真的。 而且这分部的头目,还利用清真寺伊玛目的身份做掩护。 第二个就是什叶派和逊尼派的反don力量对清教高层与长老院的渗透,远比事务司想象中的要严重的多。除了法拉索这个大长老外,五位长老有三位替什叶派和逊尼派教徒提供庇护。 地方上的清真寺,就更严重了。有整座清真寺的伊玛目都加入逊尼派或什叶派的,并且就在内城。 这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 向来大元境内,就只准信仰清教这一个教派。除此以外的回教其他教派,都被斥为异端邪说。元军每征服一个地区,就率先在宗教上对当地展开清洗。杀得人头滚滚后,剩下的回教教徒就都皈依清教了。 不成想,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异端苟活于世。 正因此,李卫元不敢拿主意,特意向李承绩禀报。毕竟这关系到成千上万条人命,一个不好,就是滚滚人头落地了。 “宗教司怎么说?”,李承绩沉着脸问道。 这么严重的渗透,监察各个宗教的宗教司绝对难辞其咎。李卫元料到李承绩会有此一问,回道宗教司司务已经服毒自杀了。 在大元,没有罪不及家属的说法! 尤其是叛国、通敌等罪行,几乎达到抄家灭祖的惩罚程度。而重大卸职罪,在追究官员本身的罪行时,极有可能将全族流放到荒僻之地。过管了好日子,陡然去那荒僻的地界,不死也得脱层皮。 而且罪臣流放,待遇可不是那官府安置的新移民可比。受歧视不说,还可能遭到迫害。因而宗教司司务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让家人受牵连。 “呵,又死一个!以为自己了断就一了百了么?”,李承绩嘲讽道。 李卫元不敢接话,李承绩发泄了几句,就命令道:“命刺夷郡郡守托克伊尔进京,协领宗教司司务。”。 刺夷郡属于西波斯军管区,原属库希斯坦。在马可不里总督早些年归附了大元后,那里就成了大元的西疆重城。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刺夷郡已成为新移民进入大元的重要关城之一。郡治刺夷城人口突破三十万,繁华可比大元内陆郡城相比。 托克伊尔作为马可不里的幕僚,自老上司马克不里不断升迁,被调到马鲁担任户部协务后。也官位享通,成为刺夷郡的郡守。 他的名气还不小,一主政刺夷,就与城内的商贾商议,募资建立刺夷商会。并修建大片‘廉租住宅区’,为新来的移民解决住宿难题。再以官府的名义,扶持几家愿意提高薪酬,扩招工匠的工坊,从而提高了当地百姓的收入。 由于普通人也有钱了,又进一步刺激了消费。这样的善政,让吏部的主官夷乞干都不得不称他有‘理政之才’。 不过更令人称道的,还是他骑着单骑夜闯马贼窝。说服马贼们杀了贼首,接收边军的收编。并对一处阿萨辛派的据点强硬清教,毫不理会对方的刺杀威胁。 这样的人,正好让其整顿宗教司。免得长老院的人都以为,宗教司就是个好说话的弥勒佛。 第六百七十八章 烟气熏城 在李承绩下达了对托克伊尔的任命后,穆尔果赶紧下去通传了。作为近侍,他是有资格旁听很多军国大事的。 而司务这一等级的官吏任命,是要通过内阁和吏部两道关卡的。不过有李承绩的口谕在,再多的关卡也都是形式。 “还有夏县公的事,国主可有什么吩咐?”,李德旺到底是齐王世子,不是一般见不得阳光的夏国探子。而且在大元也有官身,处置的话,会干系到元国与夏国的邦交。 即便现在夏国是弱国,但元国也不愿就此影响到大元在夏国的布局和安排。 “他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李承绩问道。 “虎牢!我们的人是在城外人少的地界动手的。”,李卫国解释道。 “嗯!马鲁的事儿,他知道多少?”, “县公只和夏国的探子刘有荣联系了些,其他的一无所知。”, “那kong袭案和刺杀案呢?”, “和他们没有干系!只有龙格丁里将军的事儿和他们有关。”, “这么说,那还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李承绩若有所思道。龙格丁里本就是大元抛出来的诱饵,故意引诱夏国或蒙古国上钩了。不成想夏国这么配合,诱饵刚下,就急巴巴的吃下去了。 也正是他们的配合,凉王府那边才为他们特地挖了一个大坑等着跳。 “先关一阵吧。给他上点神仙散!我怀疑齐王那边情况不妙,我们该有所准备了。”, 神仙散就是后世的鸦片! 波斯地区几百年前就种植了鸦片的重要原料--罂粟。李承绩在呼罗珊时期,就成立了研究鸦片的医学机构。改元后,更是制造出了口味不同的数个品类。 这神仙散,就是其中一个品类。 毒性不算很强,但成瘾性极高。一日吸食,即可上瘾。此后一日不食,便如白蚁噬心,难受至极。用来控制人,是最好不过了。 现在这种东西已经通过普通的饼干、糕点、罐头、糖果等食品大肆输入蒙古。且李氏商行还私底下对蒙古境内的商贾给予价格上的优惠。以便扩大销量,更好的扩大du品的影响力。 因隐蔽性强的缘故,现在蒙古高层都没发现异样。 至于齐王那边,则是因为安插在齐王身边的探子都失去了消息。再从夏国中兴府的国安司分部已经很久没和总部联系的情况看,整个夏国境内的情报力量似乎都受到了打击。 要知道齐王可是大元在背后扶持的。 万一他遭遇了不测,大元就需要重新扶持一个代表大元利益的代理人了。尽管更方便的做法是将夏国灭了,从而消除了一切隐患。 可是蒙古人那边可是不会答应的! 而且夏国的存在,也算是大元和蒙古之前的缓冲区,防止双方距离太近,爆发全面冲突。 在大元准备西征,蒙古准备南征的情况下,夏国还是有存在的意义。 所以,齐王若是失去了扶持的意义,那李德旺或许就能派上用场了。 李卫元得到吩咐,便又说了些其他的事务进展。包括消失已久的摩诃末,正被人护送着前往河北省。 李承绩让事务司那边先不要动手! 等摩诃末引出所有的大鱼后,再一网打尽。 同时对国内被奸细策反的元人,要一切从严从重的惩处。不要担心引起朝堂不安,百姓惶恐。就怕还有漏网之鱼,起不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因此在李承绩的吩咐下,锄奸司的行动更加肆无忌惮。越来越多的商贾被请到刑部大牢喝茶,使得一时间,刑部大牢人数暴满。 与此同时,阿拉穆特,灰白色的浓烟在山风的吹拂下,迅速遍布整个山谷。洁白的圆顶清真寺,也逐渐消失在浓烟中。 这是大元存心给阿萨辛派添堵,而故意弄出的浓烟。也是阿拉穆特就是一座石头城,大型攻城设备根本无法运上来。且城内都是被阿萨辛派洗脑的死忠,硬打对元军造成的损伤太大。 另外波斯军团上层的意思,似乎也不急着攻克阿拉穆特。便以困为主,以攻为辅,不断调派不同的营盘前来试探性攻城。 似乎是将阿拉穆特当成练兵的靶子了。 如今从元军围城的那一天算起,已经有两个月了。起先还有阿萨辛派教徒趁着月黑风高夜出城给元军制造麻烦,但在一波波教徒有去无回后,城内的贾拉尔丁·哈桑似乎认命了。 不再派教徒出城,只一心死守。 当下元军波斯军团二营驻扎地,斯力麻力戴着口罩,欢喜的看着前方几簇火堆。 “咳咳咳······”,被烟气呛到,他止不住的咳嗽了几声。这不是普通的烟雾,而是加了刺激性气味的烟草燃烧所致。不仅如此,里面还有魔鬼花的花粉。 一种可以对神经造成损害,并持续让人陷入噩梦的花粉。长久下去,很容易精神失常。 负责制造烟雾的图吾格迪看到斯力麻力咳嗽,连忙劝道:“这些烟气毒性不小,将军快往后退些吧!”。 阿萨辛派的刺杀方式中,用毒就是常见的手段之一。图吾格迪便向斯力麻力献计,利用山谷通风不佳的地形特点,制造毒烟削弱阿拉穆特的力量。 而且随军的军医还结合医学上的常识,在毒烟中加入了其他的毒物。使得烟气持久,毒性更强。即便受限于山谷面积不小的缘故,毒烟的威力受到稀释。 但是胜在元军隔三差五的就用毒烟熏,持续性强。 现在阿拉穆特城内,已是一片愁云惨淡了。 大理石建造的圆顶内,贾拉尔丁·哈桑一下子从床榻上惊醒。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后背已浸湿一大片了。 “苏丹?!”,陪睡的男宠温柔的抚摸着贾拉尔丁·哈桑的胸口,担忧道。自从大元用毒烟熏阿拉穆特以来,贾拉尔丁·哈桑就几乎每晚都做噩梦。 也不止是他,城里有九成九的人都有这种情况。而且年级越大的人,似乎受到的影响更大。像贾拉尔丁·哈桑,已经五十一岁了。即便听信延年益寿的偏方,与年轻俊俏的少年睡觉。也不可能阻止身体机能下降,延缓衰老。 第六百七十九章 救赎之法 “水!”,贾拉尔丁·哈桑用干裂的嘴唇说道。男宠立即下床去准备了。 没多久,一碗夹杂着沙子的浑水就送到贾拉尔丁·哈桑身旁。虽然阿拉穆特建城时,就考虑到了水源的重要性。所以有地下泉水流进城内,使之永不缺水。 可是元军在阿拉穆特周边的藏水地用了炸药,使得地下泉的水源被严重分流。浅一些的地表水则被元军投了腐尸,污染严重。因此城内的缺水情况十分严重。一些底层教徒,已经开始用湿沙解渴了。 还有人迫不得已,利用尿液解渴。 可以说,围城到现在,绝大部分阿萨辛派教徒都到了崩溃的边缘。 贾拉尔丁·哈桑并不嫌弃水中有沙子,而是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咔咔咔······咀嚼着细沙,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这段时间,他经常精神恍惚的以为。一切都是个梦!就像最近频繁的做噩梦一样,城外的元军都是自己在做噩梦。只要清醒了,一切都会消失。 可惜无数次从梦中醒来,面对的都是无尽的失望。 “伺候我穿衣!”,贾拉尔丁luo着身子走下床。相对于男宠紧致的皮肤,他更像被吸干了水分的苹果。皮肤松弛而又干瘪,头发最近也掉得厉害。 脑袋上只有后脑勺还有稀稀疏疏的几缕,其他地方都光滑得像鸡蛋壳。因精神不佳的缘故,人也消瘦得厉害。身体更像一副骨架搭着皮肤,而没有任何的血肉。 从前还稍稍显紧的锦服现在更像戏服,穿在身上像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苏丹的皇冠依旧贵气十足,耀眼的宝石在光线并不明亮的房间中依旧耀眼。只是承载皇冠的人,已经不似从前那番意气风发了。 贾拉尔丁·哈桑盯着镂空花镜中的自己。 这是一面造型古朴,带着东方风格的穿衣镜。乃是大元的产物,有一米二高。镜面光滑如新,连镜中人的毛孔都能照出来。 当初大元一共造出‘十二扇’这样的镜子,分别镌刻了‘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十二生肖的图案。工艺上堪称是顶级打造,并且只造出这一批。 往后就是想买,也没地方买去了。 因而十二生肖镜一面世,就购者如潮。最后在拍卖会上,被各大顶级商贾给买了去。 贾拉尔丁·哈桑的镜子是一个得罪了阿萨辛派的富商赠来赔礼道歉的。他第一次看清镜子中的自己,便喜欢上的这面镜子。背面镌刻了一只蛇,也契合了阿萨辛派行事隐秘,如毒蛇般令人惊惧的风格。 可能是光线黯淡的缘故,贾拉尔丁·哈桑让男宠打开窗子。 “可是外面的烟~”,男宠欲言又止。 都熏了这么久了,烟尘再大也习以为常了。于是在贾拉尔丁·哈桑的再次要求下,男宠只能打开窗户。 就见灰色的烟弥漫着整座阿拉穆特。刺鼻的空气也扑面而来,让人止不住的咳嗽。 但房间中的光线到底是明亮了不少。 贾拉尔丁·哈桑整了整衣冠,又用腰带紧了紧锦服,再将胡子梳理得一丝不苟,才转身来到窗台。 这是观景台! 因建在阿拉穆特的最高处,所以可以观赏到城中的一切。不仅如此,还能看到城外的山峦。比如元军的驻扎地,几处刻意制造出的烟火堆。 让男宠取来千里镜,他可以清楚的观察到元军驻地的一举一动。 只是烟雾飘飘荡荡,让视线很受影响。 城中也有浓烟升起,那是在焚烧尸体。由于城中不断的有人死去,所以每天都会有尸体集中被烧毁。否则的话,口渴难忍的活人会忍不住喝尸体的血解渴。 虽然阿萨辛派在外界向来象征着残酷、冷血无情,但是并不是说,他们真的就是冷冰冰,没有任何情感的野兽。比如喝人血,就不是被他们所接受的。 可在生死关头,什么道德、良知都比不上一口清水重要。只要能解渴,那喝血也不是什么不能干的事儿。所以每天都有直属于贾拉尔丁·哈桑的执法队在城中收集尸体,然后集中焚烧,也算是对死者的敬重。 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咳得腰都直不起来。贾拉尔丁·哈桑才让人关上窗户,回到殿内。 这时纳辛·贾巴利塔埃姆也来了! 因谈判失败,他回到城中也受到了其他教长的排挤。并且因说出大元不可力抗的话,而被其他教长斥为元军的奸细。 虽然最终在贾拉尔丁·哈桑的庇护下,还保留着教长之位。但也只是名头,手上的权利都被其他教长夺走了。 今天得贾拉尔丁·哈桑的召见,纳幸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的就赶来了。 “苏丹!”,纳幸恭敬的行礼。作为从小就被阿萨辛派训练的教徒,纳幸对贾拉尔丁·哈桑的忠诚从没有改变。就算是被贾拉尔丁·哈桑赐死,他也忠于阿萨辛,忠于阿拉穆特。 “如果阿拉穆特愿意归附,大元还能给阿拉穆特一条活路吗?”, “苏丹?!”,纳幸被贾拉尔丁·哈桑直白的话吓到了,声音带着惶恐。转而满脸伤感,似是为阿拉穆特即将覆灭的命运忧心。 “你也看到了!元军有的法子是对付我们。他们有那劈山断水的火药在,本该早就能炸毁阿拉穆特的城门了。但他们没有,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元军,从没有将咱们阿萨辛看成是对手啊!”,贾拉尔丁·哈桑声音低沉的沉述着事实,带着些许悲意。 “不!苏丹!真主会庇护我们的!”,纳幸虽在反对,可听上去更像是软绵绵的安慰。 贾拉尔丁·哈桑嗤笑一声,有些自嘲的说道:“真主?自李承绩建立清教的那一刻起,真主就是他们的了。”。 作为高层,纳幸也知道真主的存在更像是一句口号。真正要紧的,还是谁的拳头大些。如今大元代表的清教势大,他们口中的真主便是真正的真主。其他有悖于清教的真主,则都被斥为异端。 大元虽然并不是无所不能,但是他们有能力杀死所有反抗他们的人。至于死后下地狱还是上天堂,就全凭他们一张嘴了。 即便像纳幸这样的宗教高层是不信的,但普通百姓却是奉如真言。因而长此以往,大元的真主便是真正的真主了。 “若是两个月前,元军或许会放咱们一条生路。但现在,马鲁那边若是动手了的话,可能---”,纳幸欲言又止。 马鲁的阿萨辛刺客可是抱着刺杀李承绩目的去的。现在元军都还没有大的反应,可能那边还没得手,或许根本就没成功。 但不管怎样,这件事都足以让整个阿拉穆特陪葬。 “我知道此事艰难!如果我担下所有罪责,并将报答、大马士革和安卡拉等波斯以西的据点都献给大元的话--”, “那我们阿萨辛,可真就亡了!”,纳幸讶然道。 “不献现在就亡了!”,哈桑提醒道。 “可新月之地的分部,万一不听苏丹之令--”,新月之地就是指两河流域,那里向来混乱,所以阿萨辛的分部一直发展得不错。但因当地教长世袭的缘故,分部也渐渐家族化。 之前阿拉穆特在波斯山区没遭受打击,分部那边还算恭敬。但在遭遇大元的威逼后,那边就开始阳奉阴违了。 所以阿拉穆特的命令,分部那边还不一定真的会听。 第六百八十章 开城投降 “无妨!只要阿拉姆特还在,他们就不敢与我们撕破脸。况且,他们那边也不是铁板一块。”,说到这话时,哈桑的神情显得异常冷冽。阿萨辛派从建立到现在,已经有百余年的光景了。高层虽无可避免的出现腐化,但因阿萨辛派独特的掌控手段,所以还保持在可控的范围内。 各地分部即便势大,也不敢真的脱离总部而自立。因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身旁站着的,会不会就是总部安插的钉子。正是这份威慑力的存在,直到现在阿萨辛派还保持着相对的团结和统一。 “苏丹不必担心大元会降下雷霆之怒。自建立至今,大元灭国无数。那花拉子模、喀喇汗国的国主和皇室,不也还活得好好的么?”,纳幸见哈桑的眼里已有了死志,不禁悲怆的劝慰道。 但哈桑只是嘲弄般的笑了一声,跟着又重重的咳嗽起来。直到一滩脓血咳出体外,呼吸才缓和多了。但脸色不正常的潮红起来,像是回光返照。 “苏丹?”,纳幸看到地上的血,有些戚戚然。 “纳幸!我活不长了。但阿萨辛不能覆灭。哪怕现在卑躬屈膝的沦为大元的棋子,阿萨辛也不能覆灭。”,说话时,他取下头上的皇冠,硬生生的抠出最大的红宝石。 很难想象,哈桑瘦小的身体中竟然还有这般气力。 “你拿着这个,以后你就是执法队新的统领。”,纳幸颤抖着接过,脸上已是泪流满面。 “下去吧,一个拉特后再来。记住带上执法队!”,哈桑交待道。拉特是时间单位,相当于三十分钟。这是根据沙漏的计算方式来的!尽管大元已经制造出了时钟,可是阿拉姆特还是保持着传统的计时习惯。 因为沙子慢慢流逝的感觉,就好似隔开敌人的喉咙,慢慢死去的成就感一样。 随着纳幸离去,哈桑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样,摊在黄金王座上踹气。男宠这时走了过来,有些心疼的看着哈桑道:“还是请医生来吧?”。 摇了摇头,哈桑拒绝道:“不用了。去把芙蓉膏拿来,我吸一口就没事儿。”。 芙蓉膏是大元以罂粟为原料生产出的一种du品,和神仙散润物细无声不同,它的药效更加强劲。但相对的,造成的伤害也更大。吸食者只要连续吸上半年,身体的机能就会全面下降到恐怖的地步。 但是用在某些特殊的时候,又可以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像现在,哈桑吸过芙蓉膏后,精神头明显振奋了不少。可是代价便是,一个时辰后会虚弱得连皱皱眉头的力气都没有。 “去把四大教长请来吧,就说我要让出苏丹之位。”,四大教长是阿拉姆特城内,现存地位最高的四位教长。他们负责教徒的选拔、培训、授课以及礼拜。还有派发任务以及生活上的方方面面。 尽管他们对阿拉姆特还保持着足够的忠诚,但是很难确保,自己死后这些人不会因苏丹之位而大打出手。 如今在大元围攻下,阿拉姆特已经到了覆灭的边缘。所以,一切不稳定的因素都不应该存在了。 相较于阿拉姆特正在酝酿的风暴,元军大营这边就显得轻松多了。 斯力麻力坐在上首,底下是各个中层将官。 他们刚接到波斯军团长帖木儿灭里的军令,可以对阿拉姆特大规模攻城了。 “营长,我们六队可是一直都闲着。这次攻城,怎么着也该让我们六队打头阵吧?” “呸!我们七队才憋屈呢。先前还有三营的家伙在,我们七队连阿拉姆特的城墙都没摸到,就被勒令原地扎营了。如今合该让我七队打头阵。”,三营是法拉第为营长的营盘,由于提前接到调令,所以刚开始攻城的一个月,都是三营在打。直到走了后,二营才有机会上战场。 但是之前都以练兵为主,打起来都是小规模小闹。哪里能有总攻那般声势浩大!况且攻破阿拉姆特,不也就总攻希望大些么? 抱着这些想法,底下的人可是抢破了头。若不是军中不许在没有应允的情况下动武,这些军将们还真可能打起来。 斯力麻力看着,眼见好好的军事会议逐渐变成互相谩骂、攻击了。假装的生气的拍了下桌子,笑骂道:“吵吵吵!有什么好吵的?不就是打头阵吗?有什么要紧的?你们可是军将,底下可是有成百上千号人看着。 若是瞧见你们这般无赖,岂不都学了去。还怎么带兵,怎么治军?”,一顿唾沫星子飞溅,底下人都大气不敢出。但是互相大眼瞪小眼的样子,显然没将斯力麻力的话听进去。 “我说你们啊?都是兄弟,都是有同袍之谊!有必要争抢到这般模样吗?”,斯力麻力正要跟他们上上思想课,营帐外突然有斥候前来禀报军情。 军将们齐齐出了口气,暗道斥候来得好。因为斯力麻力最喜欢的就是上思想课了,而且一说就是一个时辰。但那上课水平,远远赶不上书记官讲得活泼有趣。可军将也不敢说不好。而且讲完了还要写思想感悟,不深刻的还要被斯力麻力找去接着上上课。 这对军将们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所以底下的军将们偷偷给斯力麻力取了个外号,叫婆婆将军。也就是像老婆婆一样,最喜欢碎碎念。 “将军,阿拉姆特开城投降了!”,斥候禀报道。 “啊?”,斯力麻力瞪着眼睛,诧异无比。 底下的军将也都楞在当场,不敢相信阿拉姆特这跟硬骨头竟然服软了。 “咳咳---贾拉尔丁·哈桑亲自出城跪降么?”,斯力麻力掩饰自己的尴尬,出声问道。 “不是,开城的是纳幸教长。” “嗯?他们在糊弄大元么?”,投降都是一国国主出来乞降的,所以其他人代替,都影响到了投降的诚意。 “不-不是,哈桑已经死了!”,斥候有些紧张道。 第六百八十一章 内阁早会 马鲁皇宫,议政堂。这是内阁大臣处理政务的地方。因水晶宫的建立,所以六部各司的办事机构全部搬走,只留下内阁、元帅府、事务司、国安司、枢密院等重要的部门。这里和李承绩平时处理政务的南书房只隔着百米,经过一条长廊便可直达。 眼下阿利·不剌正主持这周的早会。按照李承绩的吩咐,每周各部门都应该在周一的那天,制定出本周的工作计划表。从内阁开始,一直到地方上的村镇等村官。从上到下,无一例外。这也方便吏部根据官员制作出的计划表,跟踪完成进度。 而内阁这边,李承绩是每周必看的。所以对于工作计划的制定,内阁五位阁臣都比较慎重。张钛铭、花剌子密分别坐在阿利·不剌的左右两旁。远一点的是弗拉特、石抹民安。 为方便议事,他们采用的是圆桌会议。只是阿利·不剌的首辅座椅要高一些,其他都没什么差别。但这也体现出了地位之差!原本他们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现在都已经接受并觉得享受了。 因为他们的座椅都铺上了软垫,里面以玉石做枕,外部塞了弹簧和棉花。竹制的外皮再一包裹,就成了软和又凉凉的软垫了。而且里面还能塞冰块,夏天更是让人像坐在凉水中一样。 眼下朝廷的大事有三件,一是元钞推行;二是对涉嫌叛国的朝廷官员的定罪;三是甘肃行省的战事和西波斯军管区的战事。从轻重缓急来看,甘肃的战事和西波斯军管区的战事无疑是最重要的! 但事实上,这两件战事虽重,但并不急。尤其是西波斯的战事,还排在甘肃行省之后。也是从大元建立至今,从无败绩。所以朝廷上下,都对其保持着乐观的态度。 再加上战事其实都是帅府在调度,内阁这边更多的是在钱粮以及外交上的配合。真能插上手的事情,其实不多。因而阿利·不剌这周早会的重点,便放在了前两件事情上。 其中对涉嫌叛国罪官员的惩处是最急的!因为锄奸司的抓捕行动还在继续,民间持续人心惶惶。每天《大元日报》上都刊登着已抓捕的名单,让不少人都害怕自己被牵连进去。 所以内阁这边需要厘清一批罪人出来,向所有百姓宣布,这些人都是该杀之人。从而消除民间的恐慌,让他们知道大元的抓捕和定罪都是有证据的。 “刑部昨日送来了一份定罪名单,你们看看。这都是复议后的,没什么异议今日就一并呈给圣上用印吧!”,阿利·不剌拿出一本折子,递给张钛铭,让其看上一遍就传给其他人。 上面都是首批涉嫌叛国罪的官员和巨商。在官场和商场,都有一定的影响力。并且官位不低,最差的也是五品。至于布日吉德这样的敌国间谍,则都不在名单上。 传阅完后,阿利·不剌就等着众人说话。张钛铭是老臣了,喝了口茶道:“圣上的意思是从严从重,看名单上,耶律狄万也执行得不错。我看就这样吧,不用再复议了。否则刑部那帮钻牛角尖的,还以为我们故意刁难他们。”。 这定罪的名单复议了五次,这是第六次了。张钛铭瞧着并没有什么不妥,就本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心思,不想再折腾了。 花剌子密是从刑部调进内阁的,对于大元律法也了解得比较透彻。就接着道:“依照元律,刑部判罚并无不妥,我无异议。”。他的话向来不多,但每次开口必是重点。共事了这么久,大家也都习惯了他的秉性。 “我无异议!”,弗拉特似乎并不想多言。 石抹民安见此,出声道:“刑部判罚复议了数次,如今倒也无大的不妥。只是此番流放亲族甚多,刑部那边可得好好备下沿途遣送之事。另有三岁以下的稚子,依照元律可免于责罚。但前工部狄万之孙,却也在死罪之列,是不是有违律法了?”。 哈桑藏在贾拉赫府里时,为了便于控制贾拉赫,还给他的家人下了药。只是一直以来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哈桑也没和贾拉赫撕破脸。以致这事一直都处在暗里没有暴露。但是在贾拉赫自杀,府里的奸细被一网打尽后。贾拉赫的家人一个个都毒性发作,亲属之中只剩下一个半岁的幼儿因没被下毒的缘故,而存活了下来。所以围绕这个幼儿处置,刑部官员难免有些为难。 弗拉特和贾拉赫私交甚密,自然希望保下这个幼子。但是贾拉赫犯下的罪行又太大了,他本着内哥辅臣的身份,实在没法为罪臣求行。另外这次波斯裔高层官员被蒙古策反,已经对其他波斯裔官员造成了负面影响。像吏部考功司那边,就近期接连弹劾了东波斯行省和古尔行省的几起弊政案。所属官员都是波斯裔,看来很长一段时间,波斯裔官员的日子没那么好过了。 事实上,内阁六部这边传出的风声是为了西征做准备,所以必须保证地方上的安宁与稳定。整肃地方弊政,只是公务,不夹杂其他因素。但弗拉特想着,只怕也不是没有贾拉赫叛国的原因在。 因此他虽然想求情,但嘴上却是不敢多言。此刻石抹民安帮他说出了心里话,使其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 花剌子密摇了摇头,出声道:“石抹狄万此言差异!通敌叛国罪是重罪。依照从前的呼罗珊律法本该诛九族,但圣上体恤民情,不忍血流成河,因而改成诛三族。刑部判贾拉赫孙儿死罪,合乎律法。”。 这里其实就是元律的法律漏洞。因为按照通敌叛国罪贾拉赫之孙确实该死,但依照《大元幼儿保护法》,三岁以下稚儿又免于任何责罚。法律上也没规定在二者冲突时,到底该听谁的。所以这就造成了争议。 “花剌子密狄万熟读律法,难道忘了《大元幼儿保护法》了吗?”,石抹民安反问道。内阁辅臣按照籍贯的不同,可分为辽派、波斯派、蒲华派(元从派)、呼罗珊派。张钛铭和石抹民安都属于辽派,花剌子密是蒲华派。因为是大元的起家之地--蒲华,又被称为元从派。呼罗珊派是阿利·不剌,波斯派则是弗拉特了。除了大元因旧辽官员较多的缘故,辽派的派系成分较为明显。其他派别都相对随意。 花剌子密知道李承绩不希望看到内阁一片和气,团结友爱。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和张钛铭的辽派处于竞争的态势。而弗拉特和贾拉赫所代表的波斯派系之前和辽派走得极近,所以也被花剌子密看成了对手。这也是元从派占据了不小比例的刑部如此贯彻落实贾拉赫等人罪行的原因之一。 第六百八十二章 投降事宜 “好了,既然此事争议颇多,就呈给圣上圣裁吧!”,阿利·不剌说着,就命秘书附上各位阁臣的处理意见。随后与其他折子一起送给李承绩审阅。 这是李承绩创立内阁的初衷,减轻政务上的压力。毕竟很多事情,其实并不需要他事事躬亲。只要在大方向把握好,具体的琐事都有底下人去办。 “现在大家看看银行呈上来的元钞发行奏表,有什么想说的,尽管提出来。”,随即秘书就给每个人分发了一小叠奏表。上面都是银行最近的入库金币量,发行的元钞额度,以及对未来元钞发行额度的预测。还有碎叶当地的元钞发行数据,也一起附上。 大元是在马鲁和碎叶两地同时发行的,一南一北,算是两地开花。大元银行的第一任行长是张钛铭的亲儿子张兴路,李承绩的大舅哥。所以这话怎么说,在场的阁臣就不敢那么随意了。而张钛铭又因为避嫌的缘故,只是拿着奏表静静的看着,并没有率先说话。 “老夫不精通经济算法,对此就不置喙了。”,花拉子密直言道。虽然他和张钛铭不和,但是在处理公事上还算公正。不懂的就是不懂,不会不懂装懂,故意挑刺。 弗拉特倒是略懂些,正要说话。却有传令的小太监从门外进来,出声道:“各位大狄万安,帅府那边刚接到西波斯的战报。誊抄了一份后,便命咱家赶紧送来了。”。 宫里传令官都是太监,也算是李承绩明面上的耳目。对于朝臣而言,也是一种无形的威慑。 “有劳大监了,快去拿过来!”,阿利·不剌语气温和道,就命秘书接过来。即便传令的太监地位都不算高,但是这些朝臣命官却没一个敢轻视他们。毕竟好人难做,小人难防。 这些太监都是没根子的人,心性琢磨不定。若是哪天得罪了他们,说不得暗地里使绊子。那样的话,就难免麻烦了。 秘书赶紧去接了过来,并邀请太监坐下喝杯茶。 只是对方笑了笑,拒绝道:“各位大狄万接着忙吧。咱家还有旁的事儿,就不多待了。”。 由于李承绩不喜宫人和朝官走得太近,所以太监和官员们也不会交往过甚。平时除了公务上偶尔来往外,私下里也不会交际。 这个道理阿利·不剌他们也懂,便和和气气的说了几句,没有再留。接着再看帅府送上来的折子,上面写着阿萨辛派苏丹贾拉尔丁·哈桑在宴会上被四位教长下毒,随后大教长纳幸·贾巴利塔埃姆率领执法队及时赶到。但是贾拉尔丁·苏丹已毒入肺腑,无力回天。于是纳幸·贾巴利塔埃姆杀死其他四位教长,打开阿拉姆特的城门投降。 按照原计划,波斯军团应该将阿拉姆特夷为平地的。无论是城池还是里面的人,都得化成灰烬。但现在对方主动投降,并且还献上波斯以西的所有分部据点,让波斯军团长帖木儿·灭里有些为难。 所以只将所有阿萨辛派教徒扣押起来,等候马鲁这边的处置。 “阿萨辛派都是一群疯子。依我看,不若杀了一了百了。至于他们的分部,都是一群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在元军面前,只是蝼蚁。”,弗拉特出声道。作为波斯当地的大家族,他对阿萨辛派的感受远比其他阁臣要深厚得多。 可以说,但凡有敢与阿萨辛派作对的势力,都会在源源不断的刺杀中疲于应付。最后都会与其和解,答应给阿萨辛派朝贡或与其合作。 因而有机会消灭这群见不得阳光的老鼠,弗拉特是举双手赞成。张钛铭和石抹民安两人互看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表示不接受投降。一来他们是忌惮阿萨辛派的恐怖名声;二来他们也是担心自己。因为这股势力,李承绩是绝对会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在有事务司、国安司两大暗手下,再增加阿萨辛派这古老的刺客组织,他们不得不担心自己哪天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死了。 这是人处于危险状态下的防备心理,无关乎公理,无关乎私情,只在于本能。花剌子密也难得的和张钛铭保持步调一致,不接受投降。 阿利·不剌也不奇怪,出声道:“阿萨辛派在新月之地经营日久,若是接受他们的投降,对我们日后耕耘新月之地助益颇大。诸位可不要因噎废食啊!”。 “阿萨辛派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且之前还在马鲁制造出那么大的乱子。连圣上,都敢刺杀。留着他们不杀,难道是想对圣上不轨吗?”,张钛铭没好气道。 这内阁中,也就张钛铭和花剌子密敢这么有底气的和阿利·不剌说话。弗拉特和石抹民安都是资历相对较浅,后宫也没什么依仗的人。就算有意见,也不敢说得这么直白。 “张狄万难道不知?之前他们图谋不轨,和我们乃是敌人。往后被我们收服,便是自己人了。只要处置得当,自会让他们将刺刀对准敌人。难道张狄万就这么对大元没信心么?”,阿利·不剌身为首辅,还是有首辅的气势的。就算张钛铭是李承绩的岳父,大元的国丈,他也敢强硬的回过去。 但是两人这么起了争执,在场的阁臣可都不能当个看客。石抹民安充当和事老,赶紧劝道:“两位狄万莫要伤了和气。此事的处置还要看圣上的意思,不必如此争执。”。 这就是个台阶,两人也就没接着往下说了。 刚好李承绩的近侍穆尔果来到议政堂,说有要事召见诸位阁臣。 来到南书房,李承绩正在里面看着折子。枢密院的枢密使释竺僧多正在帮李承绩整理文书,理清政务的先后缓急。按照不成文的规定,枢密使都是轮流在内阁和南书房当值的。 只是今天刚好轮到释竺僧多,有幸见到李承绩召见五位阁臣一起议事。 见了礼,他便放下手上的事情,和穆尔果一起退下。一般像这样的大事,他也是没机会听的。 第六百八十二章 碎叶分行 李承绩喜欢有事说事,没事别没话找话。秉承这样的行事风格,底下的官员们也都上行下效。阿利·不剌作为首辅,便将内阁前来的缘由说了一遍。同时呈上这周的工作计划表,好让李承绩清楚内阁本周都会干些什么。 “嗯!”,李承绩看着内阁的折子,应声道:“银行的事儿张司务办得不错,如今他去碎叶也一月有余吧?马鲁这边,没有司务在总归不便。就依他的意思,让唆里迷的县丞担任碎叶分行的行长吧。级别的话,就定为四等吧。”。 唆里迷县是天山行省正在新建的省城,目前主掌民政、司法的省级官方机构已经入驻唆里迷,只有军事长官的治所还在和州。能够担任这一县的县丞,不是一般身份普通的官员能够胜任的。 而阔其喀尔也确实不是一般的官员。他父亲乃是旧辽的御史大夫,但是个回鹤人。不过祖上三代都住在可失哈儿,算是和回鹤与东喀喇汗国都有关系。 大元建立天山行省后,第一任高官就是阔其喀尔的父亲巴巴布塔拉。从吏部的功绩考核来看,巴巴布塔拉在任上也确实做得不错。利用靠近甘肃行省和蒙古的优势,吸引来了一大批流亡的夏国难民和蒙古牧民。然后安排他们放牧种地,将回鹤人西迁后的荒芜土地尽数复耕了起来。 现在天山行省已经不需要大元从其他的地方调粮弥补了,反而还有能力出口到甘肃行省、楚河行省等周边省份。而且当地还因地制宜,大地发展瓜果种植园。使得瓜果产业成为天山行省的拳头产品。 天山瓜、天山葡萄、天山苹果、天山梨等瓜果,已经形成了口碑效应,畅销大元各地。虽然由于保险技术的滞后,很多新鲜的瓜果根本无法长途运输。但是做成罐头,却有限的延长了保鲜时间,从而提高了瓜果的种植量和销量。 这也使得嗅到商机的商贾们纷纷扎堆天山行省,在那里兴建工坊,生产各种瓜果罐头。这让百姓的收入有了明显提高,生产的积极性也更高了。农业司也在天山行省设立了瓜果研究基地,从而通过人工手段,改良和提高瓜果的品种。 这些利民的好事都记录在吏部的案牍里,李承绩也都看得见。因而对于这样的官员,自然会给予一定的甜头。比如提拔他的儿子--阔其喀尔。 李承绩从前和阔其喀尔有过过节,但那是少年时候的事了。况且当时最大的对头张兴路都已经成了他的小舅子,就更没必要揪着从前的事儿不放了。 依照他从前对阔其喀尔的了解,其性子稳重,和移剌崇阿想像。只是阔其喀尔圆滑一些,世故一些罢了。吏部对于阔其喀尔的为政之绩也有记录。总的说来,他为官还是合格的。相比张兴路,他在四年前就已经在山南郡的官场上展露头角了。 而后慢慢往上爬,成为唆里迷的县丞。能够从底层做起,这份甘于放下身段的姿态,就已经让李承绩足够满意。而后成了县丞后,也干得风生水起。结合唆里迷靠近湖水的天然优势,发展起了水产养殖。 丰富的鱼类产品,极大的弥补了天山行省的单调的饮食结构。而且还做成鱼干,方便了携带和保存。不仅如此,他还懂得‘废物利用’。当初李承绩在唆里迷城可是举办了一场沙滩排球赛的。 当时和蒙古王子拖雷的比赛,很多兵丁都亲眼看着的。也是从那里开始,展开了对天山南北的攻势。 而后大军拔营,当初的场地也就弃之不用。但阔其喀尔却在上面起了心思,让人将场地修整了一番,并且范围扩大了一倍。还请人维护保养,组建起了排球队。 然后让他们在当初的场地上比赛,并且打出旗号‘圣上亲自修建的场地’。引得不少有钱商贾和世家大族趋之若鹜,跑到沙滩上瞻仰圣迹。 现在唆里迷的排球队在整个大元都是鼎鼎有名的,无形中促成了当地体育产业的发展。每年光卖门票的税收,就让唆里迷的税务所笑得合不拢嘴。这样的商业头脑,李承绩也不得不对其另眼相待。 如今张兴路推荐阔其喀尔担任碎叶分行的行长,和吏部来年举荐阔其喀尔进入户部算是殊途同归。只是前者节省了些时间,也多了些人情。 官场上,这也是无法完全杜绝的。李承绩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做得太过,让肚里都是草包之辈充当一地主官就行。否则的话,事务司可不是瞎子。 这事内阁这边其实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张钛铭避嫌的缘故,才拿到李承绩跟前走一遭。应下后,便是阿拉姆特的事了。 内阁的意见并不一致,往细处说,便是阿利·不剌和其他阁臣的意见相左。其实以阿利·不剌首辅的地位,是可以一票否决其他阁臣的意见的。但那样的话,也就与其他阁臣撕破脸了。 官面上讲斗而不破,便是怎么明争暗斗,但面上都维持着相对的友好。放在内阁,也是同样。如果这么撕破了脸,往后相见,难免尴尬。这对于首辅来说,也是失职。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阿利·不剌是不会和其他阁臣撕破脸的。 李承绩揣摩底下人的心思也是很精准的,看到他们附送折子的意见,就将他们的心思猜到了八九分。 “我已经命帅府那边知会波斯军团,接受投降了。”,李承绩语气平静道。 这些人是来让他做决定,而不是听他意见的。不然的话,这件事别想有决断。张钛铭等人神情一征,随即又都释然。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阿萨辛所有教徒都会前来马鲁,你们这边做好安置事宜。此事不可声张,你们下去办吧。另外锄奸司成定制,原锄奸司成员各回本部后,‘锄奸司’不可撤销。你们让各部做好备案吧!”。 “敢问圣上,此事是否紧急?”,阿利·不剌问道。 “就这个月吧。你们尽快办好。”,李承绩吩咐完,阿利·不剌他们就退下去了。 虽然李承绩没有明说锄奸司的名头为何还留着,但是众人已有了猜测。再联想到近段时间锄奸司掀起的腥风血雨,他们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 第六百八十四章 政教分离 次日,刑部狄万耶律崇德进了一趟宫里。这件事不算特别,所以也没多少人注意。 只是晚间,马鲁的福乐园里多了一个弃儿。这同样和绝大数人无关,所以也没引起任何关注。倒是第二天弗拉特特意去拜见李承绩,一番感激涕零后才出来。其他朝臣们虽好奇,但宫里的事向来都风声很紧,也没人敢深究。 而后刑部便公布了第一批奸细处决名单! 头号奸细为原长老院大长老法拉索。勾结异端,妄图颠覆清教。乃是罪大恶极之罪,三族尽诛,连流放的可能都没有。排第二的是原工部大狄万贾拉赫,罪名是私卖火药给外敌,等同叛国。因亲近家属都被敌国奸细毒杀,所以诛三族之罪改为流放。第三名是毡的县丞莫杜尔,这位的为官履历可谓是精彩至极。 以乱民义军出身,成为早期蒲华总督府的司务。后来随着李承绩的发展壮大,成为兵部狄万。本来依照他老臣的出身,在帅府也应该有一席之地的。可惜他眼珠子不好使,竟然包藏旧国奸细。 本该以重罪论处,但李承绩还是放了他一马。连降五级,做了一县的县丞。毡的作为河右郡的郡治,繁华富庶虽比不上呼罗珊。但因着东欧商路的发展,往后的日子也不差。而他作为有污点的臣子,往后自是复起渺茫,留在毡的养老也不错了。 可惜他不仅不念及李承绩的法外开恩,竟还心生不满。刻意包庇、纵容当地百姓和外迁百姓的冲突,制造乱子。并且还与外国奸细勾结,密谋挟持摩诃末以复建花拉子模帝国。 这样的狼子野心,大元怎能容忍。 因此锄奸司在成立没几天,就命当地的事务司分部将其抓了。而后交给刑部,一路看押护送到马鲁。 “罪人!杀了他!” “呸!” “真给咱们蒲华丢脸!” 莫杜尔看到夹道‘欢迎’他的蒲华百姓,心里悲凉一片。这座属于李承绩,也属于他的起家之城。自国都迁至马鲁后,他就再也没回来看看了。 如今以这样的方式路过,繁华更甚从前。除了熟悉的清真寺、蒲华总督府,现在改为蒲华行宫的地方没变外,其他街道、建筑都变了模样。 最明显的就是路面全变成水泥了,两旁都种了行道树。自己以前所住的旧街区,已经变成了商业街。 看护他的督捡司队员怕百姓有过激的行为,不得不距离囚车近一点。这也导致他们遭了池鱼之殃。被一些臭鸡蛋,烂菜叶波及到。甚至还有臭不可闻的米田共,深刻的让他们感受到蒲华百姓对莫杜尔的‘热情’。 排在莫杜尔之后的奸细中,还有几位巨商大贾。他们的家产全被抄没,可谓是大大充裕了大元国库。三族之中,女子一律发往边地配军,男子流放海外开辟荒岛,都不是什么好去处。 而长老院经过法拉索的篡谋,让清教内部可谓是元气大伤。长老院的回教长老数量虽然没变,但是威势不再像以前那样锋芒毕露了。这对其他教派来说,可谓是件大好事。 比如吐蕃的藏传佛教! 因之前回教酝酿着在吐蕃地区推行教改,所以让当地的佛教势力感到了空前压力。现在经过这么个乱子,当地教改也就无疾而终了。 元通寺,留着两道须眉,老得像枯树似的义净法师正接受吐蕃高僧萨迦·班智达的辞行。 “萨迦大师此行路途遥远,但好在人祸已除,只看天意了。”,义净身形不动嘴在动道。 “我佛慈悲,不忍吐蕃佛子脱下袈衣,改宗换教。此行必会庇佑我等,安然归至。”, “此行一别,我等怕是不会再见了。这本《金刚经》,赠予萨迦法师了。”,义净从怀里掏出一本经书,封面都有些破损,看起来没少翻看。萨迦接过,郑重的取下手腕上的玛瑙佛珠,回赠给了义净。 这么出了禅房,寺外早已备好了马车。 按照礼仪,他现在应该去皇宫辞行的。但大元清教乃是国教!眼下清教又因法拉索一事受到负面影响,不好再接见其他宗教人士动摇清教国教之位。因此萨迦·班智达只通过宗教司给李承绩赠送了些礼物,就算辞行了。 回程的路上,他翻阅着经书。里面有四张书页被折了起来。萨迦好奇的打开来看,便见书页上都用红圈圈着一些字。组合来看,就是‘圣意难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政教分离,我佛慈悲自在永存。’。 萨迦初时还不懂这话的深意。但细细琢磨后,才不由想到。义净的暗示是不是告诫他,佛教行事要低调。毕竟回教此番阴沟里翻船,就未必没有太过嚣张的缘故。虽然包庇异端是主因,可是据萨迦所知,大元的事务司可不是吃素的。 怎么可能容忍法拉索胡作非为这么久而无动于衷? 再联想到锄奸司一组建就快刀斩乱麻的处理了一堆的乱子,他不得不充满恶意的揣测回教的打击,是不是就是李承绩的故意推动。 至于政教分离,这个他倒是很容易理解。像回教所在的国家,向来都是****的。只有大元这样的另类,才将世俗和宗教彻底的分割开来。为防止宗教干涉世俗事务,还特地组建宗教司和长老院来处理宗教纠纷。 而吐蕃地区在大元未涉足之前,就像从前的回教国家一样,****。往往是一个佛寺控制一个地方,成了大大小小的割据势力。现在大元组建了前藏和后藏行省后,民政和军事大权都被收回到大元组建的地方官府手中。 那些原本地位崇高的佛寺,都成了一只只没有爪牙的老虎。不配合的都被当成异端邪教捣毁了,留下来的都是接受大元统治的投降派。 只是佛寺在当地百姓心中的影响力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消除,所以还是有佛寺心中存了心思。但在大元强盛时,不敢表露而已。萨迦所在的佛寺中,就有这样的情况。 所以义净的告诫,他已经看明白了。 第六百八十五章 国语考试 甘肃行省伊州郡蒲类海(阿里坤)县东归村,一顶顶木头房子矗立在雪山下的草场,安详而又恬静。 这是甘肃行省最西北的村子了。往西便进入天山行省的大戈壁,往北则是阿勒坦山脉。跨过了,就是蒙古境内。 尽管这里算得上偏远地区,但是并不荒凉。有着近千平方公里的大湖--蒲类海的存在,使得方圆百里的山峦间,分布一片片大小不一的湿地和草场。 再有北面上万平方公里的沙漠和高大的阿勒坦山脉,安全上也无需多大担心。 正因此,蔑儿乞部的老弱妇孺安置在这里,完全不用担心蒙古的报复。 此时东归村二里外的多吉镇学堂,四年级的学生蔑蒙坐在教室里掰着手指算数。 因为现在是这学期的算术考试。考好了暑假就过得酸爽了,但要是考不好,说不得挨一顿打。 “咳咳···”,两声咳嗽从他耳旁传来,蔑蒙心里一紧。他知道,那是他的好兄弟搽搽忽在提醒他帮忙。 便不动声色的看过去,就见搽搽忽的眼神不断往下示意。 蔑蒙立即在桌子下扫了几眼,就看到一个小纸团。打开后,上面写着几道题的序号和问号。 知道意思,蔑蒙马上将自己知道的答案誊写在小纸条上,嗖的扔回搽搽忽脚下。 他们两个的座位是斜对角的,中间只隔了一条过道。作弊起来,也不算远。 坐在教室前方的男老师似乎并没发现什么,仍旧百无聊奈的看着杂书。 但也不知是不是太过顺利,所以老天故意和他们作对似的。搽搽忽捡纸团的时候,椅子哗啦一声,在地板上弄出的动静太大。 本来还在看杂书的男老师立即寻声看来。 因在军队里待过,老师的眼神像老鹰一眼锐利。蔑蒙生怕被看出什么,低着头都不敢与其对视。 而老师也似乎发现了什么,站起身向他们走来。 “不要来!不要来!”,蔑蒙心里默念。 可惜老师还是走到他们跟前,并且就站在他们身旁不动了。 “谁让你教室脱鞋了?快穿上!”,男老师声音不大,甚至还刻意压低着声音怕打扰到其他学生考试。但听在蔑蒙耳里,无异于炸雷。 搽搽忽讨好的应承着,赶紧穿上鞋子。 蔑蒙松了口气,心道搽搽忽真是个机灵鬼。 这么过了四十多分钟,墙上的挂钟铛铛的响了起来。 “好了!都停笔出去!”,老师大声道。学生们纷纷离开座位,鱼贯而出。 走远了些,搽搽忽跑过来搂着蔑蒙的肩膀,乐呵呵道:“哈哈,刚才吓着了吧?”。 “切!你觉得我是被吓大了么?”,蔑蒙嘴硬。 “哈!那好。下午的国语考试就靠你了。”,搽搽忽一副全靠大哥的样子道。 “国语我也没把握,到时候恐怕没时间理你。”,大元的国语有三种,分别是汉语、回鹤语、波斯语,所以考试的内容,也分为三种语言进行。 整个考试时间是两个半小时,分值是150分。其中汉语占比70分,回鹤与波斯语分别占比40分。 对于他们这种母语根本不是三种语言之一的学生来说,国语考试没那么容易应付。 “啊!那可惨了。国语若是及格线都没过,我阿爸会打死我的。”,搽搽忽哭丧着脸道。 “哎!我万一没过,额吉也不会饶了我的。”,蔑蒙也忧心忡忡道。 “你阿爸又不在,额吉肯定不会下手那么重的。哪里像我--”, “喂!我额吉下手也不轻好吗?” “那也没有我阿爸这样的男人下手重。”, 两人说着,蔑蒙突然不想理搽搽忽了。一起去食堂吃饭时,蔑蒙也都不搭理搽搽忽。 这下,搽搽忽知道蔑蒙生气了。 “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说你阿爸的。”,搽搽忽红着脸道。 从二年级就和蔑蒙成为朋友以来,他也了解了些蔑蒙的家庭情况。和他们这样的牧民不同,蔑蒙他们村子似乎比较特殊。 因为官府安置他们这样从别的地方来的新移民时,会根据地方、部落、国别不同,打散集中安置。像他所在的新地村,就囊括了回鹤、夏国、钦察、蒙古等不同国家的百姓。 但是据蔑蒙所说,他们部落虽然是从钦察迁来的,但是都住在一个村里。而且除了他们,村子里也没有别的国家的新移民。 初时搽搽忽还有些羡慕。因为当初他们家也是一个依靠乃蛮部的小部落,后来乃蛮部被蒙古收编,他们部落也成为蒙古那颜的部民。 后来乃蛮部新汗王在南边复国后,很多部落就往南边跑了。他们部落也趁机杀了将他们当成畜生一样的那颜,跑到南边来了。 只是不久新汗王篡了大辽的皇位,还杀了很多人,惹得天怒人怨。致使呼罗珊国北上讨伐,一举杀了数万乃蛮部民。 好在他们部落投靠得晚,没有赶上新汗王篡位。所以在呼罗珊清算时,他们部落只是被打散重编。现在经过这么些年,呼罗珊国也变成大元帝国了。 乃蛮人的印记,也早就淡的微不可查了。 但是蔑蒙他们村子似乎还可以保留着部落原有的印记,实在算得上优待了。不过他们的代价似乎有些大,成年男丁都被抽走了。村里除了老人,女人,就是半大孩子。 相较而言,搽搽忽还是喜欢爹妈都在身边的日子。尽管他爹没少揍他。 “没什么!我都快忘了他了!”,蔑蒙装作不在意的说道。记忆中的阿爸都模糊得看不清模样,这让他在看到别的同学有阿爸疼爱的场景时,免不了有些感触。 哪怕是像搽搽忽一样,每次他阿爸揍他,但都会事后给他买好吃的好玩的。这让他不自觉的有些艳羡。 吃完午饭后,大家趴在桌上睡了一个小时,便开始进行国语考试了。 由于是三种语言杂糅在一起的考试,所以有难度的其实也不知蔑蒙和搽搽忽。全班同学,甚至大元全国的学生,都怕国语考试。 这就有点像后世的英语考试! 只是英语是一种语言,相对难度还要小一点。不像大元的国语,三种语言并列。对于不是母语的学生来说,全都是外语。 即便大元在推行国语化的政策,学校、生活中,都鼓励讲国语。但是这也讲究环境的。像搽搽忽他们这样的移民村,大家语言都不一样,可选的国语又有三种。 所以交流时各种语言都有,国语也都变了味道。这也算是每个地方的特色了。 当太阳没有毒辣后,紧张的国语考试也结束了。蔑蒙虽然嘴上说没法帮搽搽忽,但是真到了考场上,还是能帮则帮。比如国语的选填题较多,就故意将卷子往外倾斜一点儿。 搽搽忽眼神不错,赶紧抄写。 出了教室,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家长。本来按照规定,外人是不能进学校的。但今天不一样,学年考试结束后,这些学生会有五十天假期的。 而平时学生们都是住在学校宿舍! 毕竟各个移民新村都比较分散,每个村的百姓数量又不像军管区,以一个镇子的规模安置。所以官府在各个镇子集中建立学堂,让各个村里的学生都集中念书。 一般上五休二,学生一个星期有三天睡在家里,四天睡在学校。 所以被褥、行李这些,学生们都在在学年结束后,带回去的。蔑蒙知道他额吉不会来。因为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他也能理解。 但还是奢望的在人群中停留了几秒,没有看到熟悉的相貌后,有些失望的低下头。 “我阿爸来接我了,一起回去吧!”,搽搽忽比他出来得晚一点,马上吆喝着他道。 这时搽搽忽的阿爸也看见自己的儿子了。 “搽搽忽!”, “阿爸!”,搽搽忽放开蔑蒙,高兴的迎了过去。 尽管知道自己也有阿爸,但是蔑蒙还是羡慕搽搽忽的爸爸。就算搽搽忽的爸爸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牧民。 “阿巴嘎(蒙语叔叔)!”,蔑蒙礼貌的向搽搽忽的爸爸问好。 “我阿爸买的,你一根我一根!”,搽搽忽舔着一圈糖葫芦,手里还拿着一根递给蔑蒙道。 “吃-吃吧!”,搽搽忽的爸爸有些口吃,憨厚的笑道。 蔑蒙再次谢了几句,和搽搽忽他们一起去宿舍收拾行李。 其实小学生,行李也不多。除了被褥,也就两套换洗的衣服。而且还是学校发的校服,冬夏都有,好看又舒服。 期间搽搽忽的阿爸发觉搽搽忽的袜子三天没换了,没好气的说了几句。搽搽忽还顶嘴,差点让他阿爸揍他了。还是蔑蒙劝说有学生看着,影响不好,搽搽忽才免了一顿揍。 回去的路上,他们都是骑马的。搽搽忽和蔑蒙一匹马,行李则放在搽搽忽阿爸的马背上。 由于搽搽忽的家近一些,所以走了一段路后,就得分别了。搽搽忽让他阿爸将马借给蔑蒙,好方便回家。 在大元,马虽然不是稀罕物,但也是值钱物件。每个人家里都有一匹或几匹马。蔑蒙他们家也有,只是去学校的话骑马没地方寄养,所以才走路。 蔑蒙起初还说不用,但在搽搽忽和他阿爸的坚持下,还是接受了。 这么往回赶,一个人就无聊多了。他不禁胡思乱想起来,一会儿搽搽忽回家后,他阿爸揍他的画面;一会儿又是回家后,额吉告诉他阿爸回来了。 心里有心事儿,脚程也就不快。直到一阵马蹄声从后方响起,他才回过神来。便见一群身着绿色军服的骑兵向他冲了过来。 还来不及多想,这群骑兵就到了近前。 “驭!”,为首的一个骑兵喊道,坐骑立即停了下来。几根杂草被马蹄溅飞,飘到蔑蒙跟前。 “哈!你这小子胆子不错!”,忽勒突罕蔑儿干笑得夸赞道。但转而瞧出了异样,皱眉道:“唔,你不会吓傻了吧?”。 第六百八十六章 我的阿爸 有了手机,人与人之间的直接交流减少了。 有人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和死;也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 我站在你面前,你却在玩手机。 美国摄影师eric pickersgil拍的一组照片 p掉了大家手中的手机、移动智能设备 照片中的人仿佛也丢掉了灵魂 孤单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忽勒,不要吓着孩子!”,骑兵大部赶了过来,其中一人冲着忽勒道。可惜,已经晚了。 “额!大哥--”,忽勒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道。 “你们是特训兵?”,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从忽勒身后响起。却是蔑蒙。尽管他努力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但额头的汗珠还是出卖了他紧张的内心。 “哦?你还知道特训兵?”,忽勒有些好奇道。 大元的正规军有军团、边军两种编制,这是大多数人都知道的。但是还有一种兵,就是特训兵。顾名思义,一般是由于某项特殊的任务或者特殊的作战环境,而针对性的训练出的兵种。一般这种特训兵的人数不多,编制也都隶属于军团。 “国防课上老师讲过,说特训兵的纽扣不是圆的。”,蔑蒙鼓着勇气回道。国防课是单独的一个科目,主要讲述大元的发家史,经典战役。以及面临的外部敌人和大元基本国策。其中自然少不了大元国体的优越性和其他国家的对比。也就是捧高自己,贬低别人。 当然,这是看得见的实例。 很多底层百姓都能感受到生活中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而这门课程有点像军事、历史和思修几门课程的结合。 考虑到小学生接受水平有限,所以课程内容都比较浅薄。有些内容会采取连环画册的形式,就是为了方便学生们接受。 蔑蒙平时就非常喜欢国防课,所以对课本上的内容都记得门儿清。 “呵!你这小子书念得不错嘛?”,忽勒夸赞着,指了指衣服上的‘狼形’纽扣道:“看清楚了吗?”。 点了点头,蔑蒙道:“狼。”。 忽勒还想说,身后一个骑兵来到他身旁道:“好了,忽勒。”。随即冲着蔑蒙道:“小家伙,东归村距离这儿还远吗?”,赤剌温语气温和道。 “东归村?你们是?”,虽然这是大元腹地,出现祸事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这不代表着,就一定没有祸事。 “哈!你这小子还挺机警的!”,忽勒高兴的拍了拍蔑蒙的脑袋。 “小家伙,我们是东归村的。只是出去特训了几年,今天才回来。”,赤剌温笑着解释道。虽然他尽量装出人畜无害的样子以示亲近,可是暗红色的脸庞让人很难放松警惕。 “你们是就是出征的阿巴嘎们?”,蔑蒙尽管还有些警惕,但心下又忍不住生出一阵欣喜。 “哦,你也是东归村的?”,赤剌温又喜又惊道。 点了点头,忽勒一下子将蔑蒙抱上马道:“那敢情好,快带我们回村吧。有些年头没回了,不知阿吉雅怎么样了。”。 “哈哈哈,副队又在念叨嫂子啊!” “我看嫂子今晚是睡不着咯!” 其他骑兵见忽勒猴急的样子,纷纷打趣道。 “你们别打趣,我赶明儿跟村长说说。你们长途奔波,劳苦不堪。娶媳妇的事儿,还是再等一阵子吧。”,蔑儿乞部抽走能上战场的男丁时,很多人可是没成亲的。在吐蕃草原上待了这么些年,可是好久都没见过女人了。 这次回来,就等着成亲解解馋呢。 “别啊!副队!” “是啊!副队你可不能这样啊?”,瞬间骑兵们就变了脸,纷纷讨好的向忽勒说好话。 这时被忽勒抱在马上的蔑蒙突然道:“阿巴嘎,他们说的嫂子是我额吉吗?”。 “嗯?你额吉是?”,忽勒被蔑蒙的问话吸引了注意力。其他人也都好奇的看了过来,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盯着,蔑蒙难免有些紧张,磕磕巴巴道:“阿--吉雅是我额吉!”。 赤剌温一下子笑出声来,其他人也猜到了什么,哈哈大笑。 忽勒却是有些尴尬,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蔑蒙!”,此刻蔑蒙也猜到了什么,看向忽勒的眼神有探寻,有期待,也有几分不安。 “长生天啊!我竟差点吓傻了我的儿子。”,忽勒仰天感叹道。转而就一脸欣喜的抱紧蔑蒙,大声道:“坐稳了。今天阿爸带你感受感受风一样的速度。”。 说罢就夹紧马腹,顿时战马像炮弹一样,猛然冲了出去。 虽然平时蔑蒙也不是没骑过马,但村里都是速度一般的蒙古马。论速度,根本赶不上忽勒的军马。所以刚开始,蔑蒙哇哇大叫了起来。不过很快,就是兴奋的大叫了。 二十分钟后,雪山下的东归村已经历历在目了。此刻太阳有一半消失在地平线以下,金黄色的阳光白皑皑的雪山上,霎是好看。青色的屋顶也在阳光下泛着一层光晕,让人不自觉的安心。 此刻正是饭点,村里已有大半人家升起了炊烟。一大片羊群慢慢悠悠的往村子赶,两只黑白相间发色的牧羊犬在羊群中奔跑,时刻驱赶着脱队的山羊。 “铎泽额伯格(蒙语铎泽爷爷)!”,蔑蒙看到熟人,坐在马上大喊道。 等赶到近前,眼神不太好的铎泽眯着眼睛,打量了半晌道:“哦!是蔑蒙回来了啊。怎么样,学堂念书好玩吗?”。 “学堂放假了。额伯格,这是我阿爸。”,蔑蒙有些得意的介绍道。 坐在马上的忽勒已经从马上下来,到了铎泽近前道:“铎泽阿巴嘎,愿长生天庇佑你。”,忽勒行礼道。 “啊,你-你是忽勒那颜啊?”,铎泽认出了忽勒。 “阿巴嘎叫我忽勒吧!现在大元已经没有那颜了。”,忽勒笑着纠正道。那颜是‘老爷’的意思,而且是蒙语的叫法。在大元,连奴隶都没有了,更别说老爷。当然雇佣制度下,还是有等级的。 只是按照辈分来,叔叔、伯伯之类的敬称,没有刻意表明等级的用语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 一家团聚 简单的聊了几句,忽勒着急回家,便迅速进了村子。 虽然东归村这里没有外敌,但有猛兽。尤其是狼,经过镇上的一小队民兵扫荡后,附近的狼群数量大减。但是偶尔还是能见到狼,尤其是在冬天气候酷寒的情况下。 所以村子周围打了木桩,缠了些葡萄藤蔓。还有一些蒲苇,缠绕着成了一座绕着村子的大篱笆。 一些铃铛挂在篱笆上,要是有野兽靠近,立即就会触动预警。以前蔑蒙不懂事的时候,还和村里的小孩扯铃铛玩。但被揍了一顿后,就再也不敢碰了。 “这是谁啊?”, “是啊!蒙哥儿怎么还跟他走在一起?”,村里的妇孺都准备晚膳去了,只有半大孩子还在外面玩。看见有陌生人进来,都纷纷好奇的说道。 “蒙哥儿,这是外面的行商吗?”,有个小孩胆子大些,冲着蔑蒙期盼道。 行商便是没有固定经营的铺子,四处流动行走的商贾。一般可分为长途和短途。长途行商一般都是一个商队,规模很大。他们蒲类海地区不是丝绸之路的主线,一般大型商队经过的少。 倒是一些小商贾,会经常来他们这地方交易。 大多是镇上的小商人,就靠这种走乡窜野赚些营生。卖的都是针头线脑、铁锅、锄头、布匹、盆盘碗筷、油烟酱料、小凳子等物件,不算贵重,轻巧偏于携带。另外也会卖些吃食,比如糖果、饼干、罐头之类。还有积木、小弓箭、小刀斧这样的小玩具,以及类似连环画册这样的儿童益智书册。 总体就是东西不多,但种类丰富。 这样的小商贾对于促进地区经济交流也有着不可多得的助益。所以官府对这样的商贾也都采取低税甚至免税的商业政策。 村里人平时去镇上一趟不容易,所以生活日用品的购买上颇为不便。偶有行商过来,便会受到村里人的欢迎。而且东归村也不是没有出产的东西,像蓄养的牛羊,从肉到毛皮,都是能卖钱的。而且村里还种棉花,也是一项收益。 若不是男丁太少的缘故,东归村的收益还能扩大几倍。 行商来到村里交易,除了销量有保障外,从村里收购物产也是重要的收益之一。 当然,为了保证交易的公正性,这些有资格来村里交易的行商都是经过官府备号的。若是哪天被村民们举报刻意压价,欺骗***,就会吊销行商资格证陌,并要罚款的。 所以行商们虽有收益,但也不会太离谱。村民们能够换来的钱财,也能保证日子过得不错。 “不是,他是我阿爸!”,蔑蒙再次骄傲的介绍道。经过之前纵马奔腾的相处,他现在满足极了。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这是我阿爸。 “啊!那就是不卖吃的了呗!”,那小孩失望道。对于他们这些半大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吃的更重要了。 “我阿爸可是特训兵!”,没有看到期待中的眼神,蔑蒙补充道。 “特训兵?” “会做甜甜的冰糕吗?”,一个绑着小辫子的女孩问道。冰糕在夏天,没有哪个小孩子不喜欢。可惜只有去镇上才能吃到,一般小孩一年可能都吃不到一只。 蔑蒙顿时说不出话来。 “切!都不会做冰糕。”,其他孩子说着也都散开了。 “走吧!你额吉该在家等着急了。”,忽勒看小孩子们都已经散去了,催促道。 自从投奔大元以来,忽勒还是第一次来东归村。也是一开始他们就被抽调到吐蕃特训,族人们则被官府集中安置。每月虽然有书信可以和家里来往,但具体是什么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如今来看,官府对他们蔑儿乞部是真的不错了。木头房子分成十二排,中间修了一条土路,一边有两排房子,一边有十排房子。每户人口前后都有院子,由低矮的土墙围着。一些葡萄藤从土墙上蔓延开来,结着一颗颗细小的葡萄。 一株梨树还从院子里露出头来,枝繁叶茂。 阿吉雅曾在信上跟他说,官府给他们修建了漂亮的大房子。冬天不冷,夏天也凉快。当时他还没什么感觉,现在看着,还真是又漂亮又宽敞的房子。 忽勒也不是没过过好日子。蔑儿乞部还没覆灭时,他们住在帐篷里,过得也舒服。但是论美观,就不如这木头房子了。 在蔑蒙的带领下,忽勒来到临着村路的第二排房子。外面挂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东归村二排六号。从临着雪山的方向排列,分别是一到十二排。每排有二十座房子,共有二百四十座。 也不是每一户人家都是单门独院。像有些没出嫁的姑娘和没娶亲的男人,就住在最后一排的宿舍。 只是现在没有单身的男人,所以最后一栋住的都是姑娘。人也不多,还有不少房子是空的。 蔑蒙家的院门没关,里面还能看到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在抢木马。岁数也不大,六岁左右。 在蔑蒙的带领下,忽勒来到临着村路的第二排房子。外面挂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东归村二排六号。从临着雪山的方向排列,分别是一到十二排。每排有二十座房子,共有二百四十座。 也不是每一户人家都是单门独院。像有些没出嫁的姑娘和没娶亲的男人,就住在最后一排的宿舍。 只是现在没有单身的男人,所以最后一栋住的都是姑娘。人也不多,还有不少房子是空的。 蔑蒙家的院门没关,里面还能看到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在抢木马。岁数也不大,六岁左右。 “哇呜呜······”,小男孩被小女孩一把推到在地,刚好屁股碰在石头尖上,立即嗷嗷大哭。 “小妹,你又欺负三弟了。”,蔑蒙赶紧跑过去将小男孩抱起来,教训道。 “他也推我了!”,女孩一脸委屈的还嘴道。 但看到跟着蔑蒙进来的忽勒,有些害怕的僵直着身体。 “你就是蔑姚吧?”,忽勒尽量做出一副温和的表情道。 但常年在吐蕃地区特训,肤色黑红黑红的,看着便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以致忽勒话音刚落,蔑姚就鼻子一酸,竟然吓哭了。 这可把忽勒弄尴尬了。连忙挤出笑容,哄着让蔑蒙不要哭。结果反而哭得更狠。 这里的动静也终于引起了屋里女主人的注意。 就听一阵锅盖碰撞的声音,跟着边走边骂道:“蔑姚,你是不是又跟弟弟打架了?叫你带着弟弟好好玩,额吉要做饭,你怎么老是给我添乱呢?”。 等出了屋子,就见一个用粗布绑着头发的女人拿着锅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走了出来。 哐当! 锅铲掉在了地上! “孩儿他爸?”,阿吉雅瞪着眼睛道。 “阿吉雅!”,忽勒笑的时候,牙齿很白。 “你可回来了!”,阿吉雅一把扑进忽勒的怀里。 这么多年没见,忽勒也是想死她了,对着脸就是一顿猛亲。 “咳咳···别-别,孩子们都看着呢!”,阿吉雅羞涩的不敢看忽勒的眼睛。 这下,忽勒才注意到蔑蒙正双手并用,分别捂住弟弟妹妹的眼睛。而自己,也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嘴里念叨着:“我什么都没看见,不要长针眼。”。 第六百八十八章 夏国都城 接下来的几天,可谓是蔑蒙长这么大以来,过得最开心的日子了。弟弟妹妹由阿爸领着,并且时而还带他们去镇上转转。想吃什么,阿爸都给他们买。连冰糕,都可以天天吃呢。这种做梦一样的日子,蔑蒙都有点担心哪天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惜担心什么就来什么,过了半个月的光景,他阿爸就要走了。不仅如此,村里那些刚回来的特训兵,也都要远行。听他阿爸说,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祖地。蔑蒙是在钦察草原出生的,记忆里只有灰白色的帐篷和幽深的树林与荒草。至于传说中的祖先之地,就更没什么印象了。 反正在他眼里,哪里都比不上现在这样的日子。有着漂亮的房子住,甜甜的糖果,美味的罐头以及丰富的食物。再也不用吃生硬又加了粗盐的肉块,简直幸福极了。 所以他完全不能理解,他阿爸为什么要离开村里,去那完全就是荒野的祖先之地。 “大郎,我走了,你要在家帮额吉好好照顾弟弟妹妹知道吗?”,忽勒蹲下身子,与蔑蒙对视道。 “嗯!”,蔑蒙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带着些许哽咽。 “把这个拿上。这里面住着一条狼。当有人欺负你时,那条狼就会给你力量,帮你打败坏人。”,忽勒从绿色的军装上撕下一枚袖章,上面是一只缩小版的狼。 “真的吗?”,蔑蒙有些不敢置信道。毕竟这事儿太匪夷所思了。“长生天在上,阿爸怎会骗你?我们草原男儿,都是一只狼。但只有回到祖低,才能拥有狼的力量。”,忽勒宠溺的解释道。 一旁的阿吉雅已经泪眼婆娑了。忍不住道:“孩子阿爸,你就放心去吧。家里一切都有我操持着,回来就有热饼备着。”。 “阿吉雅!”,忽勒将其紧紧地抱在怀里。蔑蒙和弟弟妹妹也分别抱住忽勒的大腿,充满了不舍。 ‘嘶’,一声哨声响起,那是集合的信号。知道不能多待了,忽勒松开阿吉雅,又在蔑蒙等人脸上逐一亲了口,就果决的转身离去。蔑蒙立时眼睛酸酸的,跟着追了上去。 就见忽勒赶到村口,那里已经聚集了村里的特训兵。 “报数!”,随着一声令下,众人齐齐报数。随后啪的挥动马鞭,像风似的消失在村口。 此行忽勒他们的终点是阿勒坦山以北,也就是蒙古境内。不过突破点不再是也迷里,而是伊州郡北境。虽然那里多是荒漠戈壁,可是在少数山脚下,还是有一片片冰川融水的绿洲。更重要的是,那里的绿洲集中在南面,也就是大元境内。所以北面的蒙古驻军极少,适合他们突入蒙境。 这是大元针对蒙古挑唆夏国,进攻大元甘肃行省做出的反击。所以让被蒙古赶走的蔑儿乞部重回蒙古,回到他们的祖地制造麻烦。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李承绩让帅府养了他们这么多年,又一直善待他们的族人,为的就是今日让他们替大元效力。 不管出于官面还是私情,忽勒他们也必须得好好效力。一来族人还在大元养着,想要他们继续受到优待,就必须好好替大元出气;二来蔑儿乞部被灭族之仇可不是那么容易淡化的。忽勒他们受大元扶持,也算是有了报仇的力量和机会。因而怎能不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一番呢? 只是此行注定不是坦途!祖地在漠北更北,紧靠吉利吉思部。和大元还隔着一段距离,初期注定只能靠他们自己。 这也算是大元对他们的考验! 如果初期连脚跟都站不稳,那后续也就没有扶持的必要了。到底大元不养废物。 所以每个出征的蔑儿乞人,都抱着必死的态度。包括忽勒,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还能活着回来。好在家人在大元过得不错,只要他们不背叛大元,想来就是死后,家人也不会受到苛责。 他们出发的两天后,夏国中兴府。作为夏国的都城,虽比不上东边金国中都的宏伟,西边大元马鲁的繁华,但在塞外,这是独一无二的大城了。人口有四十多万,特别是近年来夏国战事频繁,逃难来的人口越来越多,中兴府的人口有望突破五十万。 可惜无论是夏国朝廷还是中兴府的百姓,都对突然增加的巨量人口感到忧心甚至厌恶。 因为这些逃难来的百姓都是拖家带口的普通人,原本在他们家乡就因为土地兼并而没有什么收入,现在跑到中兴府,就更连种地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是人总要吃喝的!夏国又不像大元,开设各种工坊制造就业岗位,充分吸纳过多的社会劳动力。只派出比往日多一倍的军队,守住四方城门,将一切无家可归的百姓赶出城外。 不听话的就杀了,听话的就赶到外面等死。 为防止难民犯上作乱,官府还是拿出部分钱粮设粥棚的。尽管都是陈年烂米,而且还掺了沙子、草根,但也是这些无以为生的难民唯一糊口的食物。 只是难民的数量太多了,官府的粥棚更多的是一种形式。每天刚施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会一滴粥水都不剩。因此每天都有人饿死! 中兴府附近能吃的东西也几乎都被吃光了。包括树皮,都剥尽了。一些富家大户或是撤进城里,或是躲在墙体又厚又高的庄子里,防止遭了难民的毒手。 整个中兴府周围,都是一片人间地狱的景象。 齐王世子--李德旺就是这个时候回到熟悉的都城。 “给点吃的吧!” “求求你给点吃的吧!”,看到李德旺的马车气派不凡,一些躺在路边的难民有气无力的乞求道。 “世子,不要理会。”,刘有荣见李德旺面有犹豫之色,马上提醒道。这些人已经饿了这么久,两只眼睛都是绿的。如果露出一点粮食,说不得他们这辆车都被难民扒了。 “哎!”,知道刘有荣说得对,李德旺放下车帘,忍住不看那些难民的脸。 第六白八十九章 两个世界 这次他和刘有荣从大元返回,可不是大元大发慈悲,让他们回来的。而是交待了任务,需要他们来执行。现在,他们已经不是单纯的齐王世子和夏国探子,而是隶属国防司的两个编外成员。代号7089、7090。 想到这,李德旺只觉落入国防司手上的那段时光都像一场噩梦。每天都被关在阴暗的地下室里,睁眼是黑暗,闭眼了还是黑暗。也就每天到了饭点,才从打开的门扉中,看得点光亮。所以后来国防司的人对他说,要想出去就必须加入他们后,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因为那种长久的生活在黑暗中的感觉,真是窒息而又恐怖。即便国防司没对他用任何武力手段,可他还是觉得想要死了一样。 后来他被带到一处干净的地方,每天除了没有自由外,其他的都没管着他。只是必须服用一种‘神仙散’的药物,剂量不多,可效用着实令人惊奇。他在夏国的时候,就听闻过蒙古那边好似流行这种东西。吸一口可以让人忘掉一切烦恼,好似瞬间进入了天堂。 夏国境内也有,但是分量不多。偶尔也都是从蒙古传进来的,只有达官显贵才能花大价钱买到。以他的身份也能买,但他父王不准他碰这东西,所以也就作罢。 等他适应了神仙散的效应后,才明白他父王为什么不准他碰了。因为这哪里是仙药,根本就是堪比魔鬼的毒药。一旦吸食惯了,甩都甩不掉。他还记得有次他故意不吸,结果后面难受得像坠入十八层地狱了一样。 而这,也是国防司控制他的手段。只要他乖乖的为国防司办事儿,那这神仙散就不会断掉。并且这是特别调配过的,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对他身体的损伤。 作为一国世子,李德旺自然是不想被控制的。可是他后面找了医术高超的大夫瞧,也断不了他对神仙散的依赖。这让他心如死灰,不得不听从国防司的吩咐了。 等再见到同样成为国防司一员的刘有荣,听其也和自己一样,被神仙散控制,就熄了小心思。 不过面对国防司指派他们回夏国执行任务的要求,两人都没有抗拒。 本来他们就是要回夏国的,现在虽曲折了一些,但到底殊途同归。 而且相比大元到处都是眼线,夏国显然更让他们放心。就是找的大夫,也不用担心是被国防司训过话了。 一路东行,他们也都没心思多逛多看。出了甘肃行省的地界,他们就切实感受到战争的威胁了。尤其是在凉州,作为元夏两军的战场。到处都能看到没有收割的田地和废弃的房屋。 由于他们两人是夏国人,在大元已经全面占领的凉州,便受到了特别‘密切’的保护。一直到了黄河右岸的零波山,元军才止步。那里是当前元夏两国的停战线了,西寿保泰军司便驻扎在那里。 这场夏国主动发起的战争,历时不过两月,便随着凉州被大元驻军,就诡异的消停了下来。现在凉州以西,一直到金国的兰州边境,都已经没有成建制的夏国军队了。西寿保泰军司,便成了抵挡大元军队的桥头堡。 眼下他们回来的当口,正是夏国和大元和谈的时间点。本来按照大元的要求,夏国割让凉州以西的地界,北面以柔狼山、零波山和黄河为界就行了。但是夏国不愿,这场和谈也就谈得艰难。 而他们的任务,国防司并没有明说。只说让他们回到中兴府,配合当地国防司的分部据点就行了。 远远的,中兴府土黄色的城墙就映入眼帘。管道旁的难民,也是越来越多了。坐惯了大元稳定性很强的马车,他还有不适应这摇晃个不停的夏国马车。伸了个懒腰,动了动都快散架的骨头。车外的户外不停驱赶着靠近的难民,好让他们知难而退。一阵混合着屎尿和腐肉的臭味也飘进马车,且越来越浓烈。 盖住帘子,刘有荣将一瓶驱虫香水在车里喷洒了一遍,臭味才淡了些。还好现在是夏季,不然寒冬腊月的,冻死的百姓更多。但是夏季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尸体腐烂的速度太快了。城外虽有专门的收尸队,但是一般隔几天才出动一次。对于有些腐烂过了头的尸体,是连碰都不想碰的。 这样无人理会,简直是滋生瘟疫的天堂。 “咳咳咳···”车外已经能听到时而响起的咳嗽声了,李德旺有些担心的戴上口罩,并让刘有荣给车外的护卫也发放一些。 那都是来接他的王府护卫,若是染上了什么病,整个王府都会造谣的。再将驱蚊药水多喷了些,直叫一小瓶都没了,才稍稍放松下来。 “什么人?!”,到了城门前,守城的兵丁喝止道。 “我们是齐王府的,车里坐的是齐王世子,你们还不快让开。”,齐王在夏国的地位不低,走在外面那都是仰着鼻孔看人。何况是这种看城门的普通兵丁,在齐王府连提鞋都不配。 所以护卫们趾高气昂惯了,也就没什么好语气。 那兵丁一听,自然是不敢多得罪的。但本着职责所在,还是客气的请护卫拿出齐王府的进出城文牒查看一番。再见车里坐着两人,想必年轻小一些的便是齐王世子了,讨好的行了一礼。 和城外相比,城内明显就是一个世界。尽管街道算不上整洁,但不至于到处都是面黄肌瘦的难民。不少商铺开着,还有打着伞,穿着丝衣的富家小姐在一堆奴仆的伺候下,进入一家胭脂水粉店。 街角一家酒楼的菜香远远的飘了过来,李德旺不禁有些饿了。经过一家青楼时,里面的姑娘还隔空向他们招手。 没有难民,没有饥饿,没有死亡。 高大的宫殿屋檐隔着很远都能看到,金色的屋顶恢弘而又庄严。 中兴府,依旧维持着一国帝都的繁荣景象。 即便在日暮的映照下,有些水月镜花之感。 第六百九十章 王府异常 齐王府的位置很好找,靠近皇城,占地面积和奢华程度除皇城之外,独一无二。从前夏国的开国皇帝李元昊还没称帝时,就是住在这王府里。后来兜兜转转,王府的归属也不断变迁。但经过历代人的扩建,终于演变成了今天的规模。整个都城的八分之一,都在王府的范围内。而且各种奇珍异宝的装典,也让王府高贵中,又透着大气。 李德旺看着阔别已久的府邸,心里不禁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终于回到再熟悉的地界了。忧的是王府可能不是他认识的王府了。 这也是大元放他们回来的主要原因!根据国防司那边的探查,安插在齐王身边的探子可能遭遇了不测。甚至整个齐王府的探子,都可能没了。不仅如此,国防司在皇宫和其他达官显贵身边安插的探子也都失去了联系,这让国防司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因此让李德旺以齐王世子的身份回来,好近距离调查原因。 另外,还要替大元出口恶气! “三弟!五妹!”,王府门口远远的就站着一群人,正是李德旺的三弟李德文和五妹李妙春。 “二哥!”,李德文和李妙春双双行了一礼,笑着迎上前道。 “饭菜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了。”,提前就得了信儿,李德文笑着道。“父王病了,大哥一直在陪侍,我们都进不去。”,李妙春向李德旺贴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转而又声音一转:“夫人早盼着你回来,已在花厅等着了。”。 齐王李遵顼在诸王宗室之中并不算好色,但正妻加妾室,也有七人。但生养过的,却只有三人。李德文是三姨娘生养的,性子怯懦。五妹是五姨娘生养的,因家里唯一女孩的缘故,受到李遵顼的宠爱,所以性子活络,是个机灵鬼。 至于李德旺自己,虽不是正妻王氏所生养,但他的生母二姨娘生他的时候就难产死了,所以从小被王氏养在膝下,也算嫡出。 当然,这比不了真正的嫡出李德任。 只是因平日里,李德任瞧不起这几个庶出的弟弟妹妹,所以跟他们也不亲近。倒是李德旺性子绵和,对弟弟妹妹多有关照,因此关系要亲近多了。 眼下李妙春这样的提醒,立即就让李德旺想到不好的事情。再联想到国防司那边揣测的变故,更加觉得王府出变故了。 到了花厅,李王氏已经隐隐酸了眼眶。虽说李德旺不是她亲生的,但养了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尽管在面对送李德旺还是李德任去大元当质子时,她无可厚非的偏袒了自己的儿子,使得这感情显得脆弱了些。但心里无法抑制的愧疚和这么多年的养育情分,还是让她泪下沾襟。 “儿子拜见主母!”,先行了跪拜礼,李德旺才在李王氏的虚扶下战起身来。“快起来!快起来!”,李王氏带着哭腔道。 一旁服侍李王氏的贴身近侍周婆婆带着几分感慨道:“当初二郎出使大元,老夫人巴巴的在门口站了小半个时辰。后来又经常念叨二郎从小没离过王府,担心在元国生活不便。前些日子接到二郎要回国的信儿,可是高兴坏了。今儿见着了,老夫人总算能睡踏实了。”。 “娘亲!”,李德旺的手被李王氏拉着,有些感动道。主母一般是行大礼时才用的称呼,平时称呼娘亲,以示亲近。 “哎!你出去了这三年,为娘可算把你盼回来了。只是--呜--你爹爹生了卒中,人事不省---”,后面的话没说完,就忍不住哭了起来。李德旺赶紧好声安慰,才在弟弟妹妹和周婆婆的解释下,得知李遵顼卒中是两个月前的事儿。当时请遍了城中的大夫,也都束手无措。只说需要静养,便一直养到了现在。 李德旺闻言,立即要去看看。但被李王氏拦下,说是李遵顼见到他,容易惊喜过甚,不利于静养。李德旺又坚持了几句,本以为李王氏依旧会拦着。不成想松了口道:“二郎既然如此挂念老爷,不若去问问你大哥吧。老爷的病都是他料理着,说不得好些了。”。 口风转变得这么快,倒是出乎了李德旺的预料。不过他也没推辞,顺着台阶下道:“谢娘亲体恤!”。说罢,饭也不吃了,就快步去了后院。李德文和李妙春互看了一看,就见后者道:“咱们也是很久没看到爹爹了,不如赶巧儿去看看吧?”。李德文却是扫了还在伤心的李王氏一眼,推辞说这么多人去容易打扰李遵顼静养,便以自家院里还有事儿为由,赶紧走了。 李妙春却是不怕,嘟囔了一句‘胆小鬼’,就跟着李德旺的脚步离开。这人都走了,还在伤心的李王氏就面色一肃,拾起筷子夹起一片鱼肉道:“大郎哪里都准备妥当了吧?”。 周婆婆马上恭敬道:“都妥当了。”。 咔嚓,筷子上的鱼肉被夹成两段。 已经离开的李德旺不知道前方有什么等着自己,但是他总觉得不对劲儿。只是他刚回来,也不知道府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时候李妙春已赶上了他的脚步,有些气喘吁吁道:“二哥你别走那么快嘛!”。 踹了口气,她又接着道:“自爹爹病了后,府里替换了好些下人。连伺候爹爹多年的福旺也被赶了出去,我后来派人去福旺老家,却说福旺回去的路上就被人杀了。”。 这下,李德旺立即感觉到不妙了! “你怀疑,是大哥和主母动的手?”,李德旺的声音带着几分肃重。虽然不知道福旺是不是和大元有关,但府里替换了那么多的下人,肯定和国防司的探子受损脱不开关系。 “不是怀疑。是一定。二哥,你肯定想不到。爹爹在两个月前,曾向圣上上表,欲立你为世子,承袭王位。”,李妙春的声音不算大,可像炸雷一样,炸的李德旺的耳朵轰轰做响。 第六百九十一章 齐王之死 “大哥?!”,见到脸色泛白,眼窝深陷,整个人清瘦了一圈的李德任,李德旺错愕的出声道。 “嗯!你来的正好,爹爹刚醒。大夫说他不能大悲大喜,你多仔细些。”,李德任一如既往的用有些倨傲的语气道。 李德旺心里有事儿,也没什么好寒暄的。便应声知道了,快步走了进去。李妙春也准备跟着进,李德任却拦下道:“小妹就不用进去了。张家的小公爷来了,你去见见。”。“许久没见着爹爹了,我也想在他跟前服侍一二。”,李妙春拒绝道。 “爹爹要静养!你不要使小性子了。”,说罢,李德任身后走出两个护卫。 见其态度坚决,李妙春也不好再坚持了。便气呼呼的说了句‘等以后爹爹病好了,非得告状不可’的威胁之语,就跺跺脚离开了。 “嗤!”,看着李妙春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李德任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 而在房内,李德旺终于见着了爹爹--李遵顼。 很难想象,也就是几年的光景,曾经让他仰望的人就变成了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绣着祥云的白色棉衣下,皮肤像干涸已久的老树皮。 原本充满威严和睿智的双眼也被一成不变的麻木代替,这哪是卒中,根本就是死了。 ‘爹!’,李德旺双腿一软,泪如雨下的爬到床前道。干瘪的手心还有少许余温,显然刚死没多久。 “我是王爷的亲随,快让开。”,就在李德旺头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屋外响起争执声。 “不行!没有大少爷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去。”,护卫刚说完,就是一声惨叫。随后屋外打了起来,马上又归于沉寂。跟着一道人影冲了进来,却是刘有荣。 “二少爷,快跟我走。这就是个陷阱!”,李德旺此刻再怎么悲痛,也不可能放着自己的小命不管了。立时冲着李遵顼的尸体磕了个响头,快速站起来来往外跑。 两具尸体立即映入眼帘,他们的喉咙上都插着一根毒针。这是国防司配的暗器,用来防身和自裁。没成想,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两人正要离开院子,一旁的假山后突然传来一阵呼喊。“二少爷!二少爷!”,李德旺他们一看,却是府里的丫鬟。但眼生的很,也不知在谁的手下当差。 “我是五小姐的使唤丫头-阿绿,刚才还跟五小姐一起在门口接你呢。”,李德旺马上想起来,李妙春的身后是跟了几个丫头。但对这丫鬟,还是没有明显的印象。 刘有荣也比较警惕,并没靠近假山。 “大少爷已经调集护卫过来了,五小姐怕他对你图谋不轨,就让我先赶来带你们走。”,似乎是应征她的话似的,院外的枣树上的麻雀惊得纷纷飞向天空,一大阵脚步声也应声而起。 “这假山下有条密道,直通府外。少爷快跟我走。”,阿绿焦急的解释道。眼下他们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跟着阿绿一条道走了。便赶紧来到假山后,便发现其中的一块假山下,正露出一口黑漆漆的洞口。阿绿的声音也从里面传来,催促他们跟上。 “咚咚咚······”,他们刚进地道没多久,头上的地面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随后便听到有人疾呼道:“王爷死了!王爷死了。”。即便早已知道李遵顼死了,但李德旺还是不免变了脸色。刘有荣似乎知道些什么,只是冲李德旺点点头,让其快步跟上。 也不知走了有多久,前面便是断头路了。但头顶有一块木板,顶了顶,阿绿冲着李德旺二人道:“阿绿便送二少爷到这儿。上面是一间空宅子,是王爷从前买来防着的。你们出去后找一家宝月楼的月柔姑娘,说出你们的代号就成了。”。 “代号?”,李德旺还有些迷糊。刘有荣却反应了过来,神色一紧道:“你是元国的?”。阿绿并不意外,反而气定神闲的笑道:“元国?7089、7090,你们已经是国防司的人了,已经和夏国没什么干系了。”。 “你---”,李德旺马上惊讶的指着阿绿。 “王府被整肃了一遍,我们的探子都没了。我是刚进去不过一个月的光景,蒙古人盯得很紧,也不敢有所动作。本想借着你们的身份方便行事,结果--”,阿绿露出一丝你我都懂的苦笑。 “既然你都知道大少爷欲对二少爷不利,为何不早些通知我等。”,刘有荣沉着脸质问道。他本是听令于李遵顼的,在回府后,便径直向李遵顼叙职。但被李德任拦着,将他拖下去拖延时间。也幸好他之前是帮着王爷处理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所以府里很多人都忌惮他。同时又都攀附他,让他还有点人脉。于是通过看守他的护卫嘴里,他得知了李德任欲对李德旺不利的事情,便赶紧赶过来了。 “我说了,我也知道得不多。还有,我救你们出来是国防司的任务,而不是因为你们是我的主子。”,阿绿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就回头冲着密道返回。 李德旺和刘有荣对视了一眼,有抬头看了看打开的木板。方寸大小的天空火红一片,好像要毁灭一切。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到天色完全黑下来。齐王世子是元国派来的奸细,杀害亲生父亲的传言就传遍了中兴府的角角落落。 尽管李德旺被册封为世子时,还身在元国。但这并不妨碍他作为齐王世子的身份。现在这谣言一旦坐实了,别说什么世子之位,就是性命都难保。毕竟古往今来,杀父都是大罪! 因此这消息一传出来,就成了所有人口头上的谈资。连盛行了一月有余的‘难民作乱,将要攻打中兴府’的谣言都被盖了过去。宗室、杀父、元国奸细,任何一项都足以引起旁人的兴趣,就是想捂住都难。 朝廷也没有捂住的打算,当晚就全城捉拿李德旺,誓要处决逆子。 第六百九十二章 扑朔迷离 宝月楼,依芭妲娣听着底下人传回的消息,脸色阴晴不定。夏国的情报乃至甘肃行省的情报,都是由她收集和负责的。但是没想到,蒙古人从齐王那里作为突破口,让他们的情报势力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本来将国防司甘肃分部设在凉州,就是出于靠近甘肃行省,又处在连接夏国腹地的特殊地理优势,所以安全上高枕无忧。但哪里想到,夏国腹地的据点竟然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简直成了瞎子。 自事务司组建开始,哪怕现在多了一个国防司,也是极少出现这样的损失。上一次还是大辽的时候,碎叶的情报势力遭受耶律子正的清剿。而现在,则是遭受蒙古情报势力布日吉德的阻击。 作为大元东方分部的舵主,出现这样的损失她难辞其咎。因此国防司那边也给她下了命令,让其想办法清除中兴府的蒙古探子,让夏国在边境问题上让步。 事实上,现在唯一还支撑夏国坚持的理由,就是背后的蒙古了。所以打掉蒙古在夏国的耳目,没了主心骨,夏国自然不会那么坚持了。 按照计划,李德旺回京便是她反击的开始。毕竟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她可以肯定,齐王府绝对有蒙古探子的存在。可是不等她从李德旺哪里得到消息,这颗棋就废了。 “舵主,听说李德旺逃了,我们要不要?”,一头火红秀发的女子冲着依芭妲娣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夏国人。因为在夏国,还没有人是红头发。况且眼珠子也是蓝色的,标准的西域人。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随着丝绸之路重开,充满异域特色的元人就蜂拥而至夏国。现在就是普通百姓,也对这样的西域人见怪不怪了。 “找到他们,带来见我!”,依芭妲娣冷声道。刚出第一步棋就废了,难免心里有些窝火。再想到特意从凉州冒着风险,潜入中兴府。就是为了给夏人和蒙古人一个教训,戴罪立功。 但现在,似乎与计划中的偏差有些大了。 就在她思虑着对策的时候,底下人突然来报说,总部来人了。 “来的是谁?”,依芭妲娣边起身,边问道。不用报信的女人回答,就听木门咯吱一声被推开。随即清脆的脚步声响起,转而翡翠色的珠帘被掀开,露出一张模样普通的男子的脸。 如果走在大街上,这样泯然于众人矣的脸绝对引不起任何人的兴趣和注意。但就是这样的脸,却让依芭妲娣小嘴微张,有些震惊的行礼道:“东方分部舵主1126号拜见盟主。”。 事务司作为李承绩最早的情报机构,所以一直都处在不断调整中。像这以阿拉伯数字命名的方式,就是为了遮掩线人本来的姓名。当然数字只是个代号,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如果想从中窥伺出大元的情报人员人数,那就痴心妄想了。 王贵的姿态并不倨傲,反而非常平和。点了点头,算是受礼了,就走到主位的下首坐下,出声道:“总部那边觉得,你们可能需要援手。”,说着,就将目光投向门帘下的一个男人。 依芭妲娣这才注意到这个和王贵一样,根本看不出任何特别的男人。 “他叫阿兰托,布日吉德在马鲁的千户。”,这话一说,在场的人都下意识地对阿兰托露出敌意。 “呵呵---”,王贵似乎很满意大家的反应,接着道:“不过,他现在是我们的国防司的人了,代号5591。”。 说到这里,阿兰托知道接下来该自己说话了。便面无表情的扫了众人一眼,出声道:“布日吉德布局夏国,早在五年前便开始了。当时虽还没有布日吉德,但我们的汗王--咳咳--铁木真已经派探子在夏国收集情报······”。 随着阿兰托的讲述,依芭妲娣才知道布日吉德对夏国的渗透已经如此之深。朝堂上的武官,竟然有一半的官员被拉拢。包括夏国的高级将领嵬名令公。文官的话,软骨仔们几乎全都换了阵营。宫里的贵妃也都是布日吉德人,皇上更是对布日吉德言听计从。 而且这布局早在事务司渗透夏国时,就已经完成了大半了。包括齐王本人,都被蒙古拉拢。所以事务司的渗透,全都是在布日吉德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只是齐王似乎也不甘受到钳制,后来和事务司合作时,竟然想要用事务司的力量来抵消布日吉德的掌控。 为此,便将李德旺送到大元。这步棋说起来也没走错,但却带有很大的风险。因此在布日吉德彻底展露出獠牙后,他这个齐王的命也就走到头了。 只是布日吉德的目标不是他,而是大元的情报势力。以致中兴府,乃至整个夏国腹地的情报势力,都几近全根拔起。也就凉州和甘肃行省的地界受到大元官方的庇护和清洗,让布日吉德不敢肆无忌惮。但也还是闹出了些乱子,比如凉州的‘复夏党’们,就是布日吉德的手笔。 听完后,依芭妲娣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王贵也不催促,就见依芭妲娣吞了吞口水,出声道:“既是如此,那中兴府岂不是龙潭虎穴?”。 毕竟布日吉德在中兴府势力滔天,她们遮掩潜伏进来,说不准早就暴露了。但看到王贵淡定的神情,她就将悬着的心塞回肚里。 “所以说,我才亲自走一趟啊!”,像是应景似的,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呼喝叫骂声。有人打开窗子一看,便见街尾出现一队金甲骑兵。 “大内的?!”,这样的装束只有宫里的近卫才有。 “跟他们走吧!记得把这东西带上。”,王贵拿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大大小小的木头瓶子。让每人都尽量多装一些,才道:“在有水的地方多放些,过些天我会派人去找你。”,说着,王贵就大步走了。阿兰托看了依芭妲娣他们一眼,也跟着下了楼。 “舵主,我们?”,看到越来越近,已经围住了前门的近卫,有人紧张道。 “没听盟主的话吗?咱们什么都不要做。”,依芭妲娣冷着脸道。 第六百九十三章 夏国皇宫 刑部大牢,李德旺面如死灰的被人推进其中一间牢房。手脚上锁,跑是很难跑得掉了。腐朽混着铁锈的气味飘散在整个牢房,青色的墙壁上还印着一大块黑色的污迹。 “老实待着!这牢房没你王府干净,世子将就着住下吧。”,狱卒没好气撂下狠话,动作麻利的锁上牢门。 李德旺找了个稍稍干净的地方坐下,铁链在地上滑行的声音异常沉重。 这是关押宗室皇族的天牢,关着的人不多。如今这一层,就只有他一个人。 “哎!”,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有些后悔回到母国了。也是他倒霉,一回来就被扣上了杀父的罪名。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又在宝月楼给抓了。当时他试图找大元的人请求庇护,正好碰上皇宫的近卫包围了宝月楼。结果不小心被人撞掉了斗笠,被一个近卫认出了身份。 随即,便被抓到这里来了。 与此同时,大元驻夏国使馆。因当初夏国战败,所以大元使馆选了一个好地段。处在内城,占地面积不小。原本这是一个公候的府邸,因犯了罪,被废庶人。现在便宜了大元,直接‘拿来’用了。 眼下因元夏之间虽还在交战状态,但和谈的通道并没关闭。即便大元使馆的人手已经不及往日的一成,但还是有人照看的。 王贵和阿兰托两人离开了宝月楼,就径直来到大元使馆了。这里也是大元明面上的钉子,受到的监视也更多。正因此,国安司的据点才没有设在大元使馆。 “狄万,查抄宝月楼是皇后的主意。”,暂代大元驻夏国使节的葛云飞道。他不是个甘于平庸的人,因而一直都不放手一丝一毫往上爬的机会。本来他已经抱上了王殷志的大腿,只要在地方上熬上几年,或许就可以调到马鲁为官了。 但是他不愿走寻找的路子,往后在马鲁又接着慢慢的往上熬。便借王殷志的关系,希望在凉王府那边谋夺一份差事。 要知道,凉王府的地界可是个财源滚滚的宝地。只要保证商路通畅,每年获得的商税就数不胜数。只是甘肃行省太偏远了,地方上不安稳。才使得不少惜命的官员,不愿往凉王府靠。 但葛云飞就看重甘肃行省的不安稳。毕竟只有不安稳的地方,他才能找到更快晋升的机会。所以在王殷志的帮忙下,总算弄到了件派驻凉州充当督官的职务。 说起来,那也是件肥差。在凉州的地界,督官督的是夏国官府。所以在凉州是横着走也没人敢说声不是。 但是他要的升官,而不是在地方当老爷。所以那差事对他而言,也是种煎熬。直到元夏爆发战争,他才在无人愿出使中兴府的情况下,毛遂自荐出使中兴府。原来还是四等官,现在已经是三等了。 “皇后么?!”,王贵沉吟道:“那群蒙古蛮子的据点难道藏在宫里?”。 面对布日吉德狂风暴雨般的打击,国防司的人不是没想过报复。但是布日吉德的人极其狡猾,故意暴露假据点,引得国防司反而损失了人手。好几次国防司酝酿出的反击,并不惜暴露出了拉拢的夏国文臣武将,结果还是没摧毁布日吉德的据点,让他们真正毫无反击之力。 以致后来国防司只能屈服于形势,无奈蛰伏。 这也是布日吉德的恐怖之处! 明面上在夏国的势力滔天,暗地里又一直藏着。这样遥控指挥,让国防司的人简直是四面埋伏。 现在中兴府的情报人员都没找到蒙古在夏国的布日吉德千户!只知道这个人叫博图尔,蒙古‘毒蛇’。 “狄万,我们让楼主她们做饵,会不会---”,葛云飞虽是个三等官,但他也知道国防司、事务司的人惹不得。而之前他按照王贵的吩咐,故意暴露了使馆和宝月楼的联系,引起夏国探子的怀疑。 尽管怎么说都是听令行事,可是一旦宝月楼的人找他报复,他也没什么好法子应付。“无妨!我明天进宫一趟,让他们的国主放人。”,王贵这次来到夏国的官面身份是和谈的官员。也是凉王府代表大元,派官员到中兴府表达元国对和谈迟迟无进展的不满。 所以说,他就是来夏国找茬的。 而在夏国皇宫,依芭妲娣她们没有任何反抗的跟着近卫们走。因是一群女子,近卫们见她们配合,也都没有故意刁难。只是故意推推搡搡,借机在她们身上揩油。 只是宝月楼本就是风月场所,这些姑娘们也都是从男人堆里爬出来的。这被揩油的小事儿,根本不值一提。并且她们还借机装可怜,从近卫们口中套出了不少消息。 但有用的少,无用的多。 待前方撞见一口水井,有姑娘央求着希望能休息一会儿喝口水。其他女人也都出声恳求,也不是什么难事,近卫们便看着她们坐下喝口水。趁人不注意,依芭妲娣将瓶里的药丸全倒进了水里。 再真的喝了几口提前打上来的水,便跟着侍卫们离开了。 皇宫很大,她们兜兜转转的来到一处长了荒草的宫室,才被赶了进去。待宫门闭合,众人才进了内里的寝殿,询问依芭妲娣的主意。 可惜依芭妲娣眼下也没有主意,但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就冷声让大家稍安勿躁,想法子将药丸都投进水里。 虽然王贵当时也没跟她说进宫后怎么办,但那句‘跟他们走’,想必应是没错的。 这么等到了晚上,紧闭的宫门被人从外打开了。来的是身着华服的女人。 “皇后?!”,依芭妲娣想起了从前看过的画像,心下暗惊道。 这个气势凌人,即便眼角有了明显鱼尾纹的女人,却透着一股高不可攀,让人不可轻视的气势。相比之下,她身旁低着头的宫女让人本能的忽视了过去。 “这群妓子就是大元的探子?”,皇后带着些许探询,又夹杂着些许轻视的语气道。娼妓是贱籍,歧视难以避免。 第六百九十四章 吃人了! 距离天亮还有一小会儿,天空还是蒙蒙亮。 中兴府角角落落都安静了下来,连城外无处傍身的难民都还处在睡梦中。 但这时候有摊贩陆陆续续进城了! 有卖菜的、卖油的、卖木柴的,也有卖水的。尽管因难民的缘故,中兴府周边的地界都不安生。可是城内生活的数十万百姓,还是要接着生活的。尤其是那些达官显贵和皇族宗室,奢靡的生活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比如山泉水! 这是从城外的贺兰山中运过来的水。相比城里的井水杂质较多,味道偏咸苦涩。山泉水又清又甜,是城里高门大户的必备水源。就连洗澡,他们也只用山泉水。 周生是送水队的小管事,隶属于周氏水庄。听说水庄的背后和朝廷大员有关系,后台也算硬。到底山泉水是无本的买卖,早就被那些大人物收入囊中了。 普通人家,根本没法占据泉眼。 这次水庄组织了二十多人,运来了五十多桶水。因城外不太平,这运费也高涨了不少。一些富贵人家都开始囤水了,以致每次运水量也多了不少。 但是这和运水队的人无关! 他们都是家养的奴隶,周家给他们一口饭吃就不错了,哪里还会给他们发工钱。只有混到管事,才有机会弄点油水。否则的话,一生都是劳碌命。 如果主人家心善,老了动不了可能给个轻松的活,数着日子混饭吃。但若是铁公鸡一毛不拔的主儿,就直接赶出府不管了。 到时候就和这城外的难民一样,无田无地无营生,等着饿死。 周生为人机灵,做事也勤快。所以混到了管事的差事,感觉人生也圆满了。 这么进了城,他们一家一家的开始送水。大元使馆也在送水的名单之列,敲了敲门,内里有人开门道:“干什么的?”。见着周生他们身后的水桶,立即明白了过来。 “我们大人说了,使馆没什么人,水也喝不完。你们从明天起就不要送了。”, “可是你们已经定了这个月的,这突然不要了,之前付的钱就退不了了。”,周生有些讨好的解释道。 元人在夏国是上等人,蒙古人在夏国也是上上等人。就只有夏国人是低一等的,和元人起了冲突,也往往是夏人受到责罚。久而久之,普通的百姓都在元人和蒙古人跟前直不起腰来。 现在大元使馆又代表着大元官方,周生这样的小管事,还真是一点都不敢得罪。 “那些钱也没多少,我们老爷说不要了。”,使馆的办事员颇有些财大气阻道:“好了!好了!快运进来吧!”。 最后使馆的人只要了半桶水,并且还多付了一点钱。在上缴额定的数目外,周生发现还能多出不少钱。 送水队的其他人也都兴致高了不少,有人高兴道:“听说元国以商立国,百姓全都富庶无比。今儿见了,我才真信了。”。 “这有什么?元国都已经没有贱籍了。给大老爷做事,都是能拿工钱的。”,有个精瘦的汉子满脸憧憬道。 “不会吧?” “还有这等好事儿?”,这些人大多是家生的下人,上一辈就是周家的奴隶了。一直以来都以为给周家做事,给口饭吃就是最大的回报了。哪里想到,世上竟还有工钱一说。 “我姨母的儿子,也就是我表弟。前些年逃到甘州了。去年冬天我见他回来,呵,可阔气了。穿着丝绸缎子,穿的也是元国产的皮靴。说是在那边给一个元商跑腿,每个月能有三个金币的工钱呢!”。 金币的购买力是很强的!尤其是大元的金币,成色足,现在成了夏国的硬通货。 “嘶!”,这话引起众人一阵的惊叹。 “要是能去元国就好了。”,有人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就连自认混的不错的周生,都隐隐有些艳羡。但他还记得有些话不能讲,连忙语气不好的训斥道:“都胡说些什么。元国即便再好,咱们也是周家的人。和咱们啊!没有半点儿干系。”。 这话就像一盆冷水,一下子浇灭了众人心中的幻想。 那个精瘦汉子感受到周生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善,连忙将身子往旁人身后躲了躲。 等他们送完所有的水,天色早已大亮了。京城也喧嚣起来,叫卖声不绝于耳。 大家早上来赶路,可是饿着肚子的。闻着包子铺、面馆的香味儿,有些人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周生知道大家的心思,也有心缓和之前的气氛。便拿出部分今天多于的铜钱,让人去买点炊饼和包子。 由于换水时,水桶中不可能一滴水不剩。所以每次送完水,大家都会把水桶倒立着。虽然不多,但这么多水桶,总会积攒好几碗。每个人再喝几口,也算是送水队额外的福利。 于是众人便就着吃食,喝着山泉水,一路出了城。 但还没回到水庄,周生就感觉不适。先是头晕,然后便猛然的头疼。好像有人拿锯子割自己的脑袋一样,让人疼得抓狂。 不仅是他,送水队的其他人也都抱头惨呼。 只有那个精瘦的汉子还站着,看见大家的变化,丝毫没有意外。周生也瞧见了唯一还站着的人,但他的头太疼了,也没精力注意。 而那精瘦汉子也没理会他们,径直跑远了。 这时候附近的难民听到了这里的动静,有些不怕死的靠近过来。见送水队的人都一个个倒地疼呼,他们也不怕。 反而跑过来,开始搜刮送水队队员的生子。尤其是周生,因衣服明显与普通队员不一样,受到五个难民的照顾。甚至相互之前,还像护食一样争抢了起来。 而头疼的周生眼睛都红了,渐渐地,他像野兽般发出一阵吼叫。便一口咬住最靠近他的一条胳膊。 “啊!”,痛呼声一起,场上就像起了连锁反应一样,陆续有难民被咬。 “啊!吃--吃人了!”,有难民像是看到什么极其恐怖的画面,吓得腿脚发软的大叫道。 第六百九十五章 京城大乱 也难怪这难民如此惊恐! 原本还头疼欲裂的送水队队员们,一个个像恶鬼附身一般,抱着活人就一统乱咬。有的耳朵被咬下了,有的脸被咬烂了。还有的脖子被咬下一大块血肉,令人惊恐至极。 而且这些队员们还一点都不怕痛!无论他们怎么打,这些队员们只要咬住了一块肉,除非撕烂,就绝不松口。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依已经有近二十人被咬了。几乎每个送水队员,嘴里都有咬着一个人。 “救!救命!”,手碗被周生咬下一块肉的难民痛呼道。只见其可能伤着了大动脉,手腕处鲜血直流。周生被其砸破了脑袋,血也顺着脑门往下流。 但是周生没晕! 甚至连血流到了眼睛里也不理会。只是吼叫着扑向逃跑的难民,从背后咬住了难民的脖子。 饿了那么多天,这男性难民本就没什么力气。刚才费劲的砸破周生的脑袋,就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现在被周生扑倒,一下子就爬不起来了。 一些被吓到的难民实在难以接受这样恐怖的画面! 虽然他们饿极了也吃人肉,可是也不会这样生吃。而且是在人活着的时候,像野兽一般生吃。 再加上周生他们像是对疼痛免疫似的,一嘴的血,双眼猩红。像是地域走出来的恶鬼。让其他难民都生出不可力抗的心思,纷纷抱紧搜刮的物品,快速跑了。 这里的惊变没有妨碍到城内的繁华! 周府,周家周祚魏是中兴府的京兆尹。任上待了三年了,现在还是官位稳当。因为他最善于左右逢源抱大腿。只要对自己有利的,即便不要面皮去舔别人的鞋子都成。 今儿皇宫要准备大宴!因为皇上要接见大元的使者。 虽然在两国交战时,并不需要给大元这么大的脸面。但大元的军队到底还在边境上待着,稍有不慎就又是一轮大战了。 所以举行大宴,也是有缓和的意思。 不过周祚魏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从宫里传出的风声,好像是准备给大元使者一个下马威。 不管怎样,这件事和周祚魏是没什么大干系的。他只要保证城内的安稳,便是尽忠职守了。 先喝了一壶清茶,再去刚纳的小妾房里听曲。那是前些日刚从青楼里买来的,听说学了些元国传来的曲子和话本。又说弹琴、又会说书。而且还说跳那令人血脉喷张的脱衣舞,简直是个尤物。 “老爷!大夫人病了。”,他刚走到小妾的院里,就有下人慌慌张张的赶来禀报道。 “病了就找大夫,我又不会治病。”,周祚魏脸色不快道。 “可--可大夫人的病很--怪。”,周祚魏见下人吞吞吐吐的,觉察不到,便亲自去看看。 可是不等走到院子,就见一群丫鬟家丁往外跑。 “吃人拉!”, “恶鬼吃人拉!”,丫鬟家丁边跑边大喊道。 周祚魏正觉得奇怪,突然头就晕了起来。刚一倒地,立即就疼的不能自己。 “啊!老爷!老爷!”,身旁的家丁吓着了,不知所措问道。 这时管家也听到这里的动静赶了过来,见到周祚魏疼了大叫,连忙问道:“老爷怎么了?”。 “我--我--啊!有鬼啊!”,家丁指着管家身后,两眼一翻,竟然晕了。管家回头一看,就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脸血迹,嘴角还挂着一团头发的女人走了出来。 如果不是看清了对方衣服上的花纹,他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夫-夫人?!”,管家试探的喊道。突然手臂一把被人抓住,他下意识地低头,就见老爷两眼通红的抓着他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 此时就算再不清楚状况的人也知道眼前的情况不对。但管家还是反应慢了,他的手掌下一秒就被老爷咬住。 “啊!”,剧烈疼痛让他惨叫了起来。 可是跟着又戛然而止,却是夫人已经扑过来,一口咬住了他的嘴巴。 “大夫人疯了!” “老爷疯了!” “吃人拉!吃人拉!”,很快周府就乱了起来,一些丫鬟家丁慌不择路地跑出门,大喊大叫,引得胆小的行人马上跑了。 但有一队卫兵路过这里,正要入府查看。就见几个护卫脸色惨白的跑出来,有一人脸还少了块肉。血一直往下流,看着都疼。 跟着他们身后响起一声低沉的吼叫,就见一个满脸是血,双眼通红的人速度飞快的跑了出来。 “什么东西?!”,一个卫兵下意识地拔剑往前一刺!那人却不避不闪,径直撞了上来。就听刺啦一声,长剑捅进了对方的肚子,可是没有捅穿。 可那人好像没感觉到疼一样,还用力往前一扑。 结果长剑一下子从身后捅了出来,但那卫兵也因太过惊吓,而被那人扑倒。随即右脸一疼,却是被狠狠咬上了。 就在卫兵们惊讶的时候,不远处的府邸也传来呼喊。 “啊!公爷府吃人了。”,像是响应他的话似的,这街道两边的王爷公爵、朝廷大员府,全都响起了吃人的惨呼。 “这-这到底怎么了?”,一个卫兵脸色苍白,有些难以置信道。毕竟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出现了这么多吃人的案子。而且还都是这么老爷们的府邸。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中兴府的多数王公贵族府邸,都发生了吃人的情况。因太过惊梀,很多人都以为是超自然力量的恶鬼。有些府邸燃起了浓浓的黑烟,标志着中兴府开始乱了。 而在大元使馆,王贵听到街道外的呼喊,脸上带着些许笑意。而跟着他的葛云飞,则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这--这就是我们的反击吗?”,葛云飞有些不敢置信道。使馆处在内城,平时都是治安最好的地界。但眼下最先乱的却是内城,让人难免有种惶惶末日之感。 “他们在马鲁制造乱子时,就该想到后果。”,王贵的声音冷得没有温度。为了让夏国知道疼,也为了蒙古人知道大元的厉害。这次经过太医院的研制,终于通过不同重度治幻药物的混合,制造出了类似‘丧尸药’的强治幻药。 仅仅服用一星半点,便会造成患者精神错乱,极端暴躁。这样的大杀器太过恐怖,李承绩本没有打算拿出来用的。但是布日吉德在中兴府太扫国安司的颜面了。 而且大元也确实需要东边尽快稳定下来。所以中兴府,就成了杀鸡儆猴的鸡。 “大元的威严,永远神圣不可挑衅!”,葛云飞想到从前接到吏部的任命诏书时,那一句宣誓的话。接合天边的浓烟和外面混乱至极的呼喊,默然觉得心里沉重如山。 第六百九十六章 血腥之日 夏国皇宫,国主李安全今年有四十五岁了。身体虽不如年轻的时候那么康健,但也并没有像七老八十的老人那样孱弱。这从不断扩大的后宫规模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今天是召见元国使节,举行大宴的日子。本该值得欢喜,但现下,他只有一脸愁容。 因为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发怒,竟然叫内城的皇室宗亲,朝廷大员齐齐发病。一个个的咬人吃人,状如疯魔。 自李氏在夏州建立夏国以来,还是头一次发生这种事儿。就是遍览秦汉以来的历史古籍,也从没找到一例相似的案子。 所以这件事,着实令人惊惧! “京兆尹呢?城里出了这档子事儿,他还不滚过来见朕?”,李安全冷声道。下方禀报的禁军统领目光有些躲闪道:“京兆尹已经疯了,还咬死了几个下人。”。 “废物!真是废物!”,李安全抓起桌上的砚台,直接扔在禁军统领身前的地面,怒斥道。后者赶紧拜服下来,祈求李安全的怒火不要牵连到自己。 “传朕旨意,即刻起,旦有疯魔者,皆杀。”,因发疯的人身份都不低,所以哪怕是匆匆调入内城,负责维持秩序的禁军根也不敢伤着他们,就更别说杀了。 现在有了李安全的命令,底下人便敢放开手脚了。 到底这些发疯的人都毫无理智可言!只要稍稍动些脑子,其实还是很容易就能制服他们的。只是对方不怕痛的特性,让很多不明就里的人以为对方刀枪不入,从而害怕得没有反击的勇气。 交待完这些乌槽事儿,李安全沉着脸去了皇后的宫里。不仅仅是为了消气,还为了一些疑问。 “那些元国奸细可交待些什么了?”,李安全一见到皇后,就冲着对方问道。 “陛下,我命小厨房做了些吃的,不如边吃边说。”,皇后柔声道。虽然年老色衰,但到底是一起过了半辈子。相对于其他人,相处起来更像是亲人。 “也罢!宫外的乱子,皇后可听说了。”,李安全坐下道。 “乱子?陛下是说恶鬼吃人?”,宫里的消息最是灵通。尤其宫外的祸乱根源还是那些当朝显贵,自然更让人注意。 不过这消息还是太容易引起人心不安了,因而知道的人也下了封口令。许多宫女太监,还蒙在鼓里呢。 “恩!此事来得蹊跷。那些元国奸细,可有提到此事?”,李安全有些期盼的问道。 摇了摇头,皇后解释道:“那些娼妓们说,她们也就是收了元人的钱财,帮着搜集情报。往后立功了,还可以在元国当个良人嫁了。但两个月前和她们联络的元人都撤走了,后面就没干系了。”。 这席话李安全当然不会信的! 皇后也知道,跟着道:“我已经让翠霞在那边看着了。想必那些娼妓也嘴硬不了多久。”。 这事宫女用托盘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进来。 “陛下,皇后娘娘,莲子羹好了。”,宫女的声音脆脆的。 “陛下,这夏日喝些莲子羹,清热消火。”,皇后边解释边让宫女呈过来。 可就在这时,宫女突然啊的一声尖叫。随后啪啦一声,人随着托盘一起摔倒在地。 “啊!痛!好痛啊!”,宫女紧咬牙关,不断抱头痛呼道。 “刺客!有刺客!来人啊!”,这情况立即吓傻了众人,皇后大叫道。 而这时宫女已经双眼通红的站了起来。并速度极快的扑倒一人,张嘴就咬。 皇后这时也不知是不是吓的,立时软倒在地。跟着也头痛起来,跟宫女之前的发病模样一样。 不仅如此,整个皇后宫里的人,都接二连三的开始发病。还不知道情况的侍卫一跑进来,就被宫人三三两两的扑倒。 李安全亲眼见到一个脖子被割开的宫女,嘴里还紧咬着侍卫的脸不放。 “吼!”,一个侍卫靠近皇后,准备将其背起来。却不想皇后突然从地上坐直了身子,一下子咬住侍卫的脑袋。 “护驾!护驾!”,李安全惊恐的大叫道。之前听禁军统领说,还不觉得那些疯子有多么可怕。眼下这一屋子的人都突然变成了疯子,真是叫人惊惧又绝望。 好在这些宫人的身子骨都一般。只是疯了才会这么不管不顾。侍卫们砍下好几个宫人的脑袋,才算以最快速度解决了对方。 “带上皇后!带上皇后!”,李安全被侍卫们护着冲出皇后宫里,还不忘让人带上皇后。 于是拼着被咬的风险,有侍卫用布条堵住皇后的嘴巴。飞快的绑住对方的手脚,抬着赶紧跑。 出了宫门,刺耳的尖叫声便像潮水一般涌来。就见长长的宫道上,尽是跑来跑去的宫女太监。时而还有一队队侍卫,紧急的赶往各个宫邸。 “救命啊!吃人啦!”, “快跑啊!”,逃命的宫女太监们边跑边尖叫道。时而有宫女太监晕倒在地,再起来已经是没有丝毫理智的疯子。 这更加剧了宫里的混乱!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身边的同伴会不会变成疯子。 “出宫!出宫!”,李安全感觉宫里已经不安全了,立即下令道。保护他的侍卫也觉得宫里就跟吃人的魔窟一样,一刻不敢多待。所以马上掩护着他往出宫的方向跑。 可是侍卫的队伍中也不安全,没走几步路,就有五个侍卫接连发病了。这让逃命的众人,全都害怕了。 经过处理朝政的紫薇殿时,李安全撞见了禁军统领。只是这位心腹之臣处境不太好,脸上血淋淋的,有一块皮肉直接没了。 他领着有近百人,李安全顿时放心了不少。可是不等他高兴,突然也头晕目眩。随即脑袋像被人用木板夹着一样,痛得都无法呼吸。 “陛下!陛下!”,侍卫恩喊着,脸色全都变了。但是没人敢靠近,因为李安全的模样正是发病的前兆。 众人急忙看向统领! “快---”,还没说完,统领也大叫一声,跟着头痛欲裂。 这些,而李安全已睁开了通红的双眼,向最近的侍卫扑去。 这下,所有侍卫都六神无主,本能的往宫外跑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 喋血宫廷 葳蕤宫,这里是一个废妃的宫院。因为不祥,位置也比较偏,所以空置了许久。但最近这座宫院被重新启用,只是住的人,不是皇帝的妃嫔。 此刻宫院内守着好些人,有男有女。虽然身着太监、宫女的服饰,但一个个气势冷然。尤其是太监,身材都比较高大,还长了喉结。 显然,这些不是普通的太监宫女。 当下宫院的正殿内,依芭妲娣被绑在木架上。右前方还有一个铁锅,里面在烧着烙铁。 皇后的掌事宫女翠霞拨弄着铁锅中的炭火,冷笑道:“昨晚给你考虑了那么久,想起什么了吗?”。 为了避免其他姐妹受到波及,依芭妲娣主动站出来承认自己就是元人的线人,并且之前,一直负责给元人收集情报。 对于她,翠霞显然是调查过的。 宝月楼是一家名声在外的青楼。以借鉴元国的歌舞而在夏国遍地开花。中兴府有,凉州也有。 大元给依芭妲娣编造的身份是逃到夏国的回鹤人。 当初回鹤灭国,有不少回鹤人逃到夏国落地生根。因回鹤人本来就善于经营生意,所以在夏国也过得不错。 依芭妲娣的身份,也就并没有什么特殊。 不过留在夏国的回鹤人中,在大元开拓甘肃行省后,又大部分迁入了甘肃行省。因而依芭妲娣成为大元奸细的几率,也就比土生土长的夏人要高上不少。 眼下依芭妲娣主动承认自己是奸细,翠霞等人也不怀疑她说的是假的。 只是翠霞想要的信息,并不是依芭妲娣是个奸细。而是依芭妲娣收集了哪些情报,又对大元的情报知道多少。 “该知道的昨晚都说与你们听了。眼下你们还想知道什么?”,依芭妲娣说着,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却是饿了。 为了让依芭妲娣等人老实交代,翠霞他们可是没给她们吃饭的。就连水,也不给她们喝一口。 由于饥渴,依芭妲娣的嘴唇都有些泛白。 “看来不给你上刑,是不打算说真话了!”,翠霞举起烙铁,慢慢凑到依芭妲娣跟前。 “我说了,我就是弃子。元人都撤了,我只是顾着我的生意没走罢了。”,依芭妲娣的声音有些颤抖,好像害怕了。 “这么美的脸,如果毁了的话?!”,翠霞边说边掰正了依芭妲娣的脸。 “不---我,我说了你能放了我吗?”,依芭妲娣像是被攻破了心里防线,颓然道。 “你只要说的让我满意,留你一命也不是不行。”, “你--你是布日吉德的人么?”, 翠霞一把掐住依芭妲娣的喉咙,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 “咳咳咳---我听元人说过。他们撤走,都是布日吉德的暗算。”,依芭妲娣费力的说道。 “呵?你还知道的不少。”,正说着,宫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救命啊!救命啊!”,声音很急,但在宫里,有人喊救命是极其不寻常的。 翠霞也没心思再审了,让人看着点,快步出了正殿。 就见两个高高壮壮的太监跑过来,出声道:“宫里好像出了乱子。”。 而门外的喧哗声还没停止,只听:“我是皇后宫里的青萍啊!翠霞姐姐也见过我的。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宫里出大乱子了!”。 翠霞认出了来人的声音,便快步来到宫门前。被拦着的宫女马上看到了她,急声道:“翠霞姐姐,快让我进去吧。宫里--宫里都乱了!”。 拦着的太监见翠霞点了点头,才将青萍放了进来。 “呀!这--这怎么?”,先前因为惊慌失措,青萍还没留意到这里有什么不同。但进了院子,才感受到了肃杀之气。 不禁看向翠霞,但又不敢多问。 “宫里到底怎了?况且你跑这儿来,皇后呢?”,翠霞也没打算解释,反问道。 提到这个,翠霞不禁眼眶一红,又眼泪汪汪道:“皇--皇后没了。宫里的人都疯了,他们见人就咬,都-都乱了。”,这样超出常人理解的事情,青萍没疯已经是不容易了。 “疯了?!”,翠霞有些难以置信。 这时候有一小群宫人从巷子里跑了过来。其中有布日吉德撒在宫里的眼线,见到葳蕤宫,立即跑过来道:“乱了!都乱了!快禀报千户,赶紧撤。”。 他的话头刚落,就有人惊叫道:“火!起火了!”。 众人抬头一眼,便见道道宫墙后,燃烧起了大片火光。 “那是紫微宫的方位,竟然起火了。”,在宫里这么久,宫人们已经清楚哪座宫殿在哪儿了。 青萍吃惊的看着远方的火光,骤然汗如雨下。随即双手抱头,在地上痛得打滚。 一起跑过来的太监宫女们见状了,马上大喊道:“快跑!她要发疯了。”。 翠霞还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青萍就已突然停止了挣扎。再抬头,已经双眼通红的扑向翠霞。 砰!能够成为布日吉德的千户,翠霞也是练过的。在以男儿为尊的蒙古,她以契丹皇族后裔的身份,费劲了千辛万苦才得到大汗的垂青,爬到今天的高位。 论随机应变,已经成了身体的一种习惯。 所以在翠霞扑向自己时,马上将其踹了出去。 可是她的反应虽快,可赶不上众人接连发病的速度。只见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跑来避难的太监宫女中,又有三人接连发病。 不仅如此,她自己的人手中,也有人倒地发病。 这下,她也难免有些慌了。 “到底--到底怎么了?”,翠霞再次踹飞一个扑上来的疯子太监,不敢相信的自语道。 随着发病的人越来越多,再加上又有好些宫女太监甚至侍卫,往这人少的宫院避难,情况也越来越混乱了。 翠霞还想解决了关在偏殿里的依芭妲娣等人,但院子里的疯子越来越多。就不敢再留,领着部分还没发病的宫女太监,快步往别的地方跑。 混乱,已经随着熊熊大火,开始往中兴府的角角落落蔓延了。 第六百九十八章 西寿军司 西寿保泰军司,嵬名令公收到中兴府大乱的消息,眉头皱成了一团。 很幸运,上次中了大元的埋伏。却因为蒙古在龙甫山的突然进攻,而打乱了大元的布局。从而夏军逃过了被全歼的命运,成功退回了焉支山以南。 但是回去的路也不是一帆风顺!不仅有大元的追兵,还有小人的算计。 不过诸天神佛还是护佑大夏的,即便遭遇了波折,还是有一半的军队成功退回了西寿保泰军司。只是东边的卓啰和南军司就没那么幸运了,面对元军的猛攻,没有静塞军司的兵马做援手。结果被元军的甘肃军团和驻扎在西宁州的吐蕃军团二营兵马从东西两方进攻。在坚持了七天后,便被元军攻破。 其实卓咯和南军司早就被夏国放弃了。它的存在,本是为防备兰州的金军以及控制吐蕃所在湟水流域。但随着吐蕃被大元统治,吐蕃军队也逐渐向北扩展势力。湟水谷地,也很快被大元渗透。 原本湟水谷地,就是一个半独立的政权。虽然臣服于夏国,但也同时臣服于金国,接受双方势力的同时册封。夏国对当地的统治,并不巩固。而随着蒙古攻金之战拉开序幕,金国虚弱的表象也暴露无遗。 大元在湟水谷地的扩张,就再也没有任何顾忌。 于是卓罗和南军司失去了西边高地的地理优势,一下子就落于下风。再加上金国也和夏国撕破了脸,整个桌罗和南军司就彻底处于三面包围的险地。在夏国腹地都尚难以护得周全的情况下,边境蕃地就更没什么必要守了。 所以大元攻破卓罗和南军司,并没有遇上什么困难。但是西寿保泰军司不同,这里是进入传统夏国腹地的要道,因而在西寿保泰军司的后方,还设了静塞军司。本来这是为金军所准备的,但现在敌人从西边来,这些军事设置,便不得不进行调整了。 好在金国被蒙军打败后,眼下也没有西扩的打算。这算是夏国的幸运了。 眼下经过补充,西寿保泰军司的驻军已经达到九万人。其中有三万人,是从其他军司紧急抽调来的。并且蒙军还将俘获的金国俘虏卖给了夏国,充当打仗的炮灰。这些人也有三万,利用得当的话,也算是不错的助力了。 正因此,元军才顾忌夏军的军力,没有跨过黄河,大举进攻。 但谁都知道,元军不可能永远都不过河的。只要两国还在交战状态,元军就可能在任何时候发动进攻。所以嵬名令公在黄河北岸布置了大量的兵力,检测对面元军的一举一动。 可这个节骨眼上,京城竟发生吃人这样骇人听闻的乱子。连皇上和皇后,都变成了吃人的疯子。这要是传到军中,定然使好不容易恢复的士气又降到冰点。毕竟军中的士卒和将领,有不少都是在京城有家眷的。若是她们出了意外,自然也无心打仗了。 就在嵬名令公想着如何破局时,外面忽地的来了一群人。只听:“哲别千户?”,声音有点惊讶。 “不-你不能进。我们将军还--啊!”,话没说完,就以惨叫而结束。 嵬名令公只身子僵硬了几分,但并没有任何动作。随即布帘被毫不客气的掀开,就见哲别气势汹汹的领着一队蒙古军将进来。其中一人还将一颗人头扔到嵬名令公脚下,语气不好道:“你们夏人都不知道尊卑有序吗?竟敢对我们千户无礼,我已经替你收拾了。”。 嵬名令公扫了一眼死不瞑目的近卫,明明心中有气,却不敢流露出任何不满之色。反而还有些谦卑的向对方表示谢意,主动让出自己的座位。 右眼戴了一只黑色布罩的哲别毫不客气的坐上嵬名令公的位子,居高临下道:“京城大乱,嵬名将军是不打算知会我们蒙军么?”。 龙甫山一战,本来是场偷袭战。初期元军的应对,也确实符合蒙军的预期。但出乎哲别预料的是,当时驻守的元军伤亡高达八成的情况下,竟然还坚持不退。一直到其他元军赶来,哲别才不得不退走。 那一战,本就不多的怯薛军几乎十不存一。普通蒙军,更是伤亡殆尽。但是得到的结果,却是连大元的门都没进。 本来按照计划,西寿保泰军司也派出了援军紧随蒙军之后出发。但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夏国的援军比大元的援军足足迟了一天。但就是这一天,本来快被攻破的关门,又被元军牢牢的守住。哲别自己,还被元军的一个小将领射伤了眼睛。 后者听说受到凉王府的奖赏,并被当作戏文,在大元军营到处传唱。与之相应地,就是哲别的名字在元军那里,迅速变得毫无分量。连带着夏军内部,也对蒙军产生了轻视之意。 即便哲别拼着眼伤加深的风险,也要亲手将那延误军机的夏军援将砍了脑袋。但这更像是生病的老虎在虚张声势,不仅没有起到重塑威严的效果,反而还被人更加轻视。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哲别的性子变得愈发暴躁了。从前还会顾忌一些夏国的脸面,在对待夏国军将上,不会那么轻视。但现在,完全将夏国军将当成了蝼蚁。西寿保泰军司中,已经有七位军将被哲别亲手砍了脑袋了。 尽管那七个军将按照军法,死得也不冤。但哲别作为蒙古人的身份,还是引起了诸多军将的不满。已经有半数以上的军将,希望嵬名令公杀了蒙古人,彻底倒向大元。 虽然都是中低层军将,但统军多年,中低层军将是调动整支大军的手臂。往往也代表了多数将士的意思。如果整个军营都这样抵触蒙军,那这就是不可忽视的隐患了。 “本将也是刚接到消息,正要派人知会千户呢!”,嵬名令公依旧保持着谦卑的姿态。 哲别冷冷地盯着嵬名令公好一会儿,才道:“京城的乱子必定和元人撇不清干系。对岸的元军,近些日子怕是不安分了。”。 第六百九十九章 黄河两岸 嵬名令公不知道哲别是打的什么主意,只好应声道:“多谢千户提醒,本将定会增加兵马,盯着对岸元军的一举一动。”。 “只是盯着么?若是元军打过来,该如何应对?”,一个蒙将咄咄逼人道。“一切军事布置都已妥当。元军即便打来,夏军也必不会让他们上岸半步。”。 那蒙将闻言,只嗤笑一声道:“靠你们?哪次交战,你们打败过元军?”。这话虽是事实,可这样当着嵬名令公的面说出来,着实叫人丢尽了颜面。 恰好这时候,十几个夏军将领也进了营帐。先是向嵬名令公行了一礼,表示自己未经通报就闯进来的歉意。随即看到地上的人头时,脸色冷了几分。再注意到坐在上首的哲别,一个个脸色彻底难看了。 他们来这里,就是听到蒙军直闯中军大营。所以担心嵬名令公被蒙古人要挟,特意赶过来撑腰的。现在也就不走了,默默的站到嵬名令公身后,表示支持的立场。 说起来,蒙夏组成联军这么久,双方的军队间,那矛盾可是与日俱增。之间因蒙军的威名,这些将士们还能忍着。但在哲别战败后,夏军将士的心里就没那么恐惧蒙军了。 所以在蒙军继续欺压夏军将士,保持盛气凌人的姿态时,夏军将领们都敢明着向嵬名令公表达不满了。甚至还有夏国将士和蒙古将士打了起来,但受罚的是夏军,蒙军反而没有任何处罚。 蒙军本想是借此弹压底层将士的反蒙情绪,却不想反而让夏军将士更加仇视蒙军了。 这结果,也是嵬名令公没想到的。 刚才那蒙古将领不客气的话,这些夏军将领也都听见了。正是在外面听着忍不了,才一窝蜂的进来表明立场。 在这么多人跟前,嵬名令公也需要维护自己的威信。便语气有些不耐的反驳道:“夏军守土之心,自是日月可见。就不劳多托百户操心了。”。 “哼!你以为我们蒙古儿郎想操心吗?若不是你们一个个都跟酒囊饭袋似的,我们何苦跑来你们这儿受气。”,多托听到嵬名令公不咸不淡的反驳,语气更加不好道。 在场的夏国军将本就脸色难看,现在更是阴沉得可以滴水了。 “你说什么呢?”, “就是!一口一个酒囊饭袋。真把自己当颗菜啊?”, “蒙军这么厉害,不也在元军手下吃了败仗么?”, “所以说啊!有些人就是装腔作势。”, 有了人起头,其他人就纷纷帮腔了。本就忍不了,现在更是一股脑的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 “一群废物也敢我们相提并论,欠收拾是吧?”,多托说着,就扑向对面的夏军将领。其他蒙古将领也都是看夏军将领们各种不爽,连忙吆喝着不要打。可是个个都出拳的出拳,踹脚的踹脚。 军中男儿多是血气方刚之辈! 夏军将领们再窝囊,也是上战场杀过人的。想起这段时日被蒙军将领们欺负的种种,一个个的动起手来就没个轻重。 尤其是在见了血后,双方打得更卖力了。 嵬名令公是一军主帅,自然不会像底下的军将们,撸起袖子跟蒙军干架。包括性子暴躁的哲别,眼下也没有任何动作。既不制止,也不支持。 于是他们两人就跟看客一样,静观场上的交手。 也是他们存了较量的心思。 哲别是想蒙军将领用拳头告诉夏军将领们,他们就是废物,必须得在蒙古人跟前趴着。而嵬名令公则是想夏军将领用拳头告诉蒙军将领,尽管战场上夏军输多胜少,但并不代表着,夏军就是一块软柿子,任人揉捏。 但最终,场上还站着的,还是蒙古人为主的将领。虽然个个都鼻青脸肿,可相比已经站不起身的夏军将领,他们赢得了胜利。 哲别也终于说话了,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道:“嵬名将军,你瞧你手下的军将都伤得不轻。这偌大的西寿保泰军司,怕是也指挥不动了。”。 说着,哲别已经走到了嵬名令公跟前,眼神异常锐利的盯着对方。 尽管嵬名令公的身高也不比哲别矮多少,但哲别到底比嵬名令公年轻。腰背挺直,单眼罩显得整个人犹如捕食的饿狼。 “那--那西寿军司就多劳千户费心了。”,这句话好像有千斤重,说出来用了嵬名令公所有的力气。以致后背都不由弯了些许,脸上尽是颓败。 在蒙军进攻龙甫山受阻后,他的心态其实也发生了变化。不想一开始出征时,对哲别尽量的言听计从。但刚才的肉搏战,夏军再次用实际行动证明,夏仁确实比不上蒙古人。 这是一个令人很难接受的事实,可惜这就是事实。 出了营帐后,多托还有些沾沾自喜。但哲别脸色不好的命令他们,让蒙军收敛点儿。因为再温顺的绵羊,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 就在蒙夏军队不睦的时候,黄河对岸的元军阵营。吐蕃军团和甘肃军团的将士,正举行‘军队一家亲’的大型互动活动。 这是凉王--李承业根据书记官的建议,而特意组织的活动。不管是真心参加,还是虚假接受,两军将领和将士,都表现了高昂的热情。 当下军队里欢歌载舞,一百多个火堆在黄河南岸的空地上一字儿排开。每个火堆上都架着烤全羊,金黄的油脂不断往下滴,诱人的香味肆意蔓延。 有人专门守在火堆旁,不断从羊身上割下一块块尺寸相等的羊肉。西瓜汁、橙汁、苹果汁、葡萄汁、牛奶等饮品供将士们随意畅饮,射箭、骑马、摔跤、蹴鞠、沙滩排球等体育活动,也在不同的场地上不同进行。 还有专门的排兵布阵游戏,胜利了还会有不错的奖赏。 整个热闹、欢庆的气氛,和黄河对岸的夏军阵营完全是两个天地。 但在元军的中军营帐内,李承业站在用沙石堆砌的地形图前,和其他军将们商讨着攻夏的战略方案。 第七百章 渡河行动 中兴府的惊变,早在嵬名令公得到消息之前,就传到元军阵营了。李承业虽组织了‘甘肃军团和吐蕃军团’的联谊会,但是外松内紧。 很多重要的军事暗哨,都有充足的人手驻守。并且刀没入鞘,火器也都在开封状态。只要一有意外状况发生,元军立即就可以派出大军对夏军迎头痛击。 不过直到现在,对面的夏军都没有反攻的胆量和勇气。 “王爷,经过数月的赶制,军需处已经赶制出充足的羊皮筏子,足够全军渡河。”,甘肃军团的军需处长官董伯向李承业汇报道。 军需处是个肥差,掌管一军的军事物资供应。董伯能够揽上这个差事,除了自己的努力外,还有得了李承业的青睐。 虽说凉王府对军队的影响力有限,但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加上李承业之前也是军队出身,只不过是从边军出身。但也凭着自己的闯劲,在边军之中混出了名声。后来经过军队改制,大量边军便充入了军团。这也使得不少边军将士,都暗自觉得凉王是自家人。 因而在军队里,尤其是甘肃军团里,李承业的话还是有足够分量的。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李承绩力排众议,给了李承业足够的实权。最开始凉王府虽还有许多的掣肘,但随着元夏之战开启,甘肃行省作为大元的东部省份,必须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在马鲁的命令未传到之前,做出最恰当与合适的反应。 这也正是李承绩当初,特意封李承业为凉王的用意。 眼下经过三年时间,大元官场对李承业的考核,李承绩将整个甘肃行省的军政要务,都交给了李承业全权处理。甚至甘肃军团以及吐蕃的两个营兵马,也都由他处置,充分表明了李承绩对这个同父异母哥哥的信任。 像军需处长官这样品级不高的官职,李承业也是可以向上推荐自己人,从而得到任命的。 只是高等级的军官,他就不能那样随心所欲的替换了。这也涉及到朝廷的底线,很容易引起猜忌。李承业没有割据自立的心思,自然不会去触霉头。所以知道什么叫分寸,什么叫见好就收。 虽然这样任命自己人有点任人唯亲的嫌疑,但是不得不承认,自己人好办事。李承业经营甘肃行省这么几年的功夫,就改变了当地荒芜、混乱、人口在大迁移后十不存一的局面,得心应手的官员就是必不可少的。 这次攻夏之战,上面的意思虽然是以稳为主,让夏国和蒙古都不敢对大元的甘肃行省生出觊觎之心。但具体怎么做,都由李承业施为。 像上次利用龙格丁里的假叛变,引诱夏军踏足甘州的计划,就是他和府里的官员一起商议后,向马鲁做出的建议。 尽管这场动乱中,死了不少无辜的百姓,引得一些地方官员向吏部表达不满。但直到现在,吏部连申饬几句都没有,足以彰显出吏部,甚至是内阁和李承绩的态度。 所以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官员,更加不敢对凉王府下绊子了。李承业在甘肃行省的军政两界,也越发的不可撼动。现在官场上,甚至有人私传甘肃行省已经是个‘小朝廷’了。不必缴纳税务,四等以下官员以凉王府推荐为主。 但在内阁和李承绩都没有表示出猜忌的情况下,这种声音也只能在背地里嘟囔几句,而无法登上大雅之堂。 正在研究排兵布阵的李承业闻言转过身子,冲着董伯道:“中兴府出了乱子,渡河之战也快了。你先让人下去准备好纸笔,写点儿东西。我想夏军那边,肯定会有惊喜的。”。 晚上,黄河两岸都安静了下来。沿着河岸一字儿排开的火炬,也渐渐被点燃。元夏双方都互相戒备,所以河岸都是布防的重点。只是相对于夏军,元军的布防似乎并没有那么紧密。 忽然,元军这边的火光大了起来。一直保持警惕地夏军将士马上将这一消息禀告了上去。几息后,嵬名令公就知道了。但不等他做出应对,哲别的军令就到了。让他立刻擂鼓,让夏军防备元军渡河。 而元军这边,显然是准备充足。数百羊皮筏子沿着河岸一字儿排开,背着箭篓的将士速度极快的塔上伐子。 咚咚咚······鼓声混合着河水的碰撞声,在夜里传遍了元军大营。但李承业和诸多军将并没有任何担忧!因为他们敢这样毫不避讳的渡河,本就是为了惊动夏军的。 “千户,元军如此堂而皇之的渡河,恐怕另有谋算啊!”,嵬名令公站在哲别身旁,满脸疑虑道。 对于这一点,哲别何尝不清楚。毕竟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是到底是什么妖,谁又清楚呢? “我们千户岂非不知元军必定另有所图。但夏军太过无用,我们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多托青肿的嘴唇一张一合的,气得嵬名令公别过脸,懒得再多说一句。 此时元军已经逐渐远离了河岸,慢慢向夏军这边划来。黄河的河岸在这里转了一个弯儿,水流也比较快。只有他们所在的兰韦渡,因河流的冲刷而淤积了一大片浅滩,从而使得水流相对平缓。 河水的水位,也比别的地方浅一些。本来这里是有浮桥通行的,但在夏军撤离后,浮桥便被焚毁了。河面很宽,夏军那边的弓箭手已经做好了射击的姿态,但都没有松手。 直到元军快到河流中间线,刷刷刷的箭矢破空声才划破了夜空。 每一支箭矢上都抹了火油,此刻都点了火,化身为火箭。但元军也知趣的没有前进,摆出一个篮子形状的热气球。在对岸夏军的眼皮子底下,缓缓升空。 羊皮筏子也都连在了一起,排成一个大的浮舟。并且在水底抛下铁索,才算将羊皮筏子固定在江面。 这大晚上的,元军弄这一出,夏军所有人都一知半解。直到大篮子升空到他们头顶上方,抛出一大堆的纸片时,哲别他们才知道元军的目的。 第七百零一章 攻心为上 “都不要捡,都不准看。”,阵阵喝令声在夏军阵营中响起,但是很多夏军将士,已经偷偷将纸片塞进了怀里。 这便是李承业的目的!通过‘空中撒网’的方式,将中兴府的惊变传到夏军军营。好让更多的底层将士知道,他们的都城已经毁了,皇上也没了。 在没有效忠对象的情况下,他们的军心,也就无可避免的没了。 也是冷兵器时期,影响战争胜败的主要因素除了装备、军队素质外,就是军心了。 通常两军对垒时,瓦解军心的最好办法就是杀了对方主帅,斩断帅旗。在通信不便的情况下,军队的指挥是做不到口口相传的。所以帅旗,就成了一支军队的精神支柱。一旦支柱倒了,军队的溃败也就无可避免。 眼下李承业让人在信中说,因为夏国国主昏庸无道,听信奸人误国。所以导致上苍降下天罚,使得京城的皇亲国戚,朝廷大员都失去人性,变成饮毛茹血的野兽。 因而大元奉劝对面的夏军,不要再执迷不悟的为昏庸国主走上覆灭的道路。 当然,若是向元军投降的话,元军会放下之前的恩怨,饶他们一命。更关键的是,还允许他们移民元国,给他们赐予田地。 尤其是最后一句的‘赐予田地’,可谓是正中大多数将士的下怀。 大元的甘肃行省已经成立了四年了,如今那里怎么样,很多底层将士都已经知道了。 从前吃不起饭的人,去了那里就能有田有地,吃饱了饭,还能娶妻生子。 这生活,他们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如果说从前他们还有些不信,但随着这次进入甘州境内,眼见为实的富庶景象,让他们不得不信。 而且攻打夏国的甘肃军团中,有不少将士原来都是夏国人。 他们翻天覆地的变化,无一不在证明,元国的生活确实比夏国优渥百倍。对于他们这些没有田地,只有烂命一条的穷苦人来说,更是最容易活下去的生路。 况且大元对夏国移民的门槛并不低!确切的说,对任何国家的移民门槛都不低。甘肃行省从前又本是夏国的领土,那里生活的百姓也多是夏国人。他们就算移民,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在这之前,他们虽然有移民的想法,但因自己已经加入了夏国的军队,脱离了普通人的身份,所以害怕移民元国会被对方拒绝甚至杀头。 那么现在,有了大元凉王府的保证,他们就没多少顾虑了。 再加上国主都死了,京城都乱了。估摸着夏国也完了,与其跟着不把他们当人的蒙古主子,还不如投降大元,种田种地也是条活路。 所以相关的利益取舍,根本就不用考虑太多。 哲别召集了所有蒙夏军将,一起商议对策。嵬名令公瞧着营帐中间像小山似的信笺,心里已古井无波。如果说在事情没有公布之前,他还会因此而头疼。那么在事情已经公布于众后,他便什么顾虑都没有了。 因为底层将士,已经找到了活路。若是谁敢冒着大不韪,挡住他们的活路,那就只能引起众怒。你死我亡,便是唯一的结果。 哲别不是傻子,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便先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让在场的军将们都感受到了如山的压力。才不硬不软的威胁说,今晚的守营任务交给新附军。至于夏军,守了这么多天,也该歇歇了。 这么敷衍的话,谁还听不明白。那些夏军将领都沉着脸没说话,也懒得看嵬名令公了。见此,嵬名令公不得不站出来,向哲别应承说,全听对方的安排。 故障晚上,刚撤回来的元军观察到,黄河沿线的布防点出现大的军事调动。显然蒙军那边不信任驻防的夏人,所以都换上了自己人。 虽然新附军不算自己人,只能算是蒙古人的炮灰。但相比对他们充满敌意的夏人,更加恐惧他们的金国降军更值得信任一些。 不过令蒙军没想到的是,元军在采取了攻心之战后,就再没有渡河。一连三天,原本还精神紧张的新附军将士,也不免松懈了下来。 但在夏军营地!出于蒙军的不信任考虑,他们被包围在蒙军和新附军的营地中间。而且中军大营,还在蒙军的眼皮子底下。这样堂而皇之的威胁之意,让夏军营地的将士更加对蒙军充满怨念了。 此刻营帐里,嵬名令公点着元国生产的香烛,看着元国时下最盛行的小说拓本《西游记》。因香烛是带有驱蚊效果的药烛,所以帐内也没有蚊子。呼呼呼的元国自动风扇在不断转动,带起一阵阵清风。 这是元国的齿轮风扇,里面有转轴。在手动摇动了一会儿后,就可以自动转一会儿。虽然还是有些不方便,但比起扇子,风劲更足。 这东西在大元上市的时间也不长,并且数量不多,所以卖起来也不便宜。嵬名令公能弄到这东西,也是底下人孝敬给他的。如果有冰块的话,扇出来的风更加清凉。 只是出外领军,冰块自然是不可能有的。 正看‘唐僧收服白龙马’的情节看得入迷,外面突然轰的一声,地面猛然一阵,像是有什么爆炸了。马上呼喊声四起,外面的军队被惊动。 具体嵬名令公只是抬了抬头,便接着将目光转回小说。反正他现在被解除了兵权,外面也有蒙古人看着。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也鞭长莫及了。 “啯啯---”,一声虫鸣,嵬名令公的看书兴致又被打扰。随即门帘被人从外掀开,就见走进来两人。 “将军,我来救你出去了。”,来人一见着嵬名令公,马上跪下道。 “老夫并不生命之虞啊!”,嵬名令公已猜到来人的目的,但还是装作不明白道。 “将军,国主没了,京城乱了。你就是不在乎你自个儿,也想想全军将士吧?他们都是跟着将军出征了,难道你就忍心亲眼看着他们变成蒙古人的炮灰么?”。 第七百零二章 分化拉拢 入夜的夏军大营,随着一声爆炸后,整个夏军大营就像当头淋了一桶滚开的沸水,烫得整个军营都乱成一团。而黄河上,元军已经开始强渡河面了。 “凉王有令,此战渡河成功的小队,赐百金。”,高逸通过升级版的铁质喇叭,大声道。作为原夏国的军将,他对夏国的了解自然比一般的元军将领多得多。尽管元帅府将他调入吐蕃军团,但驻地却在湟水谷地。 这次元夏之战开启,对夏国熟悉的高逸便被指派来帮忙,暂时听从凉王调遣了。 早前因为母国的缘故,高逸对攻打夏国会心有不忍。但是随着家人全被接到元国,亲眼见到元国的强盛,夏国的腐朽。做出明智的选择,也就成了早晚的事儿。 所以他现在完成倒向了元国,并且主动走到攻打夏国的前线。卓罗和南军司的攻破,他就是主力。 正因此,李承业也非常赏识和尊重这位老将军。 不过高逸可不敢居功自满! 因而一直以来都保持足够的谦逊,哪怕自己的儿子高良惠今晚冒着生命危险,出使夏军军营,他也没有拦着。 这使得元军中,那些跟随大元起家的老军将们,也对高逸说不出半个差字。 哗啦啦······随着万人齐齐划浆,河面的流水声完全被帅华的碰撞声掩盖。这样的动静,就是对面的新附军也听得一清二楚了。 图尔干静静的伏着身子,半趴着观察对面的敌军营地。随着距离的拉近,火光下成排弓箭手拉满弓铉,整装待发的身影也越发清晰了。 “待会儿我来射箭,你来举盾,不要再冒冒然的往前冲了!”,一旁的吉拉思义出声道。他们两人经过龙甫山的抗蒙之战后,成了一个队的队友。 也是他们的战损太大了,伤亡率达到了八成。两个队的兵马,几乎被打残了。尽管他们有坚持抵抗蒙军的功劳在,可是在元军短短的战斗历史中,这样的伤亡还是大得有些出奇。 所以就是凉王府有心偏袒,也不能真的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看在他们没有让蒙军攻破龙甫山防线,打乱元军布局的份上,最终由李承业签发,诸多高级军将一起商议后决定。暂时撤销他们的军队编制,对于他们本人,则降级留用。直到重新立功,再官复原职。 图尔干和吉拉思义这队冤家,也就成了一个队的队友了。 此刻听着吉拉思义的话,图尔干看都没看就回道:“要不你跟别人组队,要不你举盾。”。 “呵,让你举盾是保护你,真是不识好歹。”, “我不也让你举盾了么?怎么你也不识好歹了?”,图尔干反唇相讥道。 吉拉思义感觉自讨没趣,便转移到另一只羊皮筏子上,懒得多说了。 而在夏军营地,嵬名令公趁着乱子,跟手下的军将来到一处不起眼的营帐。里面已经是将星云集,夏军的军将几乎都来了。而且还有几位新附军的将领,那是投降蒙古的金国契丹人和汉人。 但最让嵬名令公关注的,是一个面相普通,但却有一股书卷气的瘦长男子。 “是你?”,嵬名令公又惊又怒道:“你还敢来?”,说着,就抓起身旁军将腰间的配剑,作势要杀了那人。 可惜对方并不害怕,谦谦有礼道:“晚辈大元凉王府长吏高良惠,拜见嵬名将军。”。 “长吏?你身为凉州刺史,竟然偷放元军入城,差点令我军全军覆没。当时没能取你首级已是老夫之憾,如今你还敢再来?”,嵬名令公怒不可遏道。当初夏军遭了元军的埋伏,灰头土脸的逃到了凉州。 本想凭借凉州城墙宽厚,据险以守。但哪里想到,高良惠竟早已投靠了大元。 其实一开始,嵬名令公对高良惠也不是没有怀疑。因为那时夏军高层,已经有风声传出,高良惠之父高逸没死,并且还在元军中当了军将。 但此事只是传闻,缺少实实在在的证据。再加上高良惠很会做人,他们一到凉州,就献上粮草,还积极的筹措军粮,保证大军可以长期的坚守城池。 有着这样的功劳在,嵬名令公也就对他警惕心大减。 直到元军摸黑入了城,他才知道那些军粮是早为元军准备的。气得他当时一口老血都喷了出来,当场晕了过去。 所以再见到高良惠,那杀心是真真切切的。 “若是小人一命可以让死去的夏军将士都活过来,那小人也没什么不允的。但将军可要想清楚,小人若死了,夏军的数万将士,可就断了生路啊!”,高良惠以退为进,软中带硬的威胁道。 在献土有功后,他就被李承业赏识,补上了王府长吏的空缺。但他和高逸一样,懂得分寸。面对凉王府的诸多谋士和军将,他这个刚提拔上去的新人,地位很不稳当。因而需要表现出自己的实力,获得其他人的信服。 因此他提出了出使夏军的计策,并主动担当使者。 这份魄力,就值得李承业的另眼相待。 当然,他也不是那么傻的跑去送死。而是在深刻的分析了局势后,窥见的机遇。就像现在,他笃定了嵬名令公不敢杀了自己。 果然,听到他的话后,嵬名令公虽然还是一脸的愤懑,但并没有再举剑就砍了。底下的军将们看着,都不禁松了口气。 他们还真怕嵬名令公逞一时之气! 那样的话,他们就不得不出面阻止。但也因此,而和嵬名令公撕破脸了。 “将军,高使者的话虽然难听了些,但是在理啊!咱们已经被蒙古蛮子这么防着了,哪天元军打过来,指不定将咱们当炮灰。何不降了元军,一起杀了不把咱们当人的蒙古蛮子岂不痛快?”,这是大多数军将的心声。相比大元,他们对蒙古人的怨念更大。 而且国主都死了,他们也不得不找下一个主子,好保住自己的权势与地位。 蒙古人和元人之间,自然是选择以富庶、开化著称的大元了。 第七百零三章 渡江之战 嵬名令公冷眼瞧着劝说的军将,沉声道:“我若是不降呢?”。 “呵呵,将军可不要让我们为难啊!”, “是啊!咱们都是在你帐下听令,将军不要为难咱们啊!”,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显然今天他就是不降,也得降。 哼了一声,嵬名令公就懒得多说了。而众人也把视线转移到高良惠身上,就见高良惠意气风发道:“诸位将军莫要迟疑。凉王已经命元军渡江了,你们快快在后方配合一二,堵住蒙军的退路。”。 “高使节,可有军务能让我们效劳的?”,两个新附军的将领上前道。他们是被蒙古人俘虏后,从底层的军将中提拔上来的。但被夏军拉拢,而参与到了反蒙的行动。 刚才发生在营地的爆炸,就是他们和夏军将领密谋的结果。 “二位将军不惧暴元威逼,归附我大元,实在是深明大义。这样吧,我军即刻就在河岸登陆了,你们命底下的士卒系上白布条,在后方制造乱子。到时候攻破西寿军营,你们当是首功一件。”,虽然军功的论赏不由他负责,但是并不妨碍他开空头支票。 果然听到他的话,这两位新附军的将领都露出激动之色。他们之所以投靠大元,为的不过是和夏军一样,有个更好的靠山。若不是蒙古人对他们太差,又在龙甫山败给了大元,他们也不愿,更不敢反叛。 高良惠的交待完毕后,军将们便半是威胁,半是劝说的让嵬名令公拿出帅印,在他们草拟的‘讨蒙书’上,盖上帅印。不仅如此,他们还要嵬名令公出面。即便不说话,只要站在台上让所有夏军将士看着,也能表明态度。 夏军大营外围,蒙军将领多托看着两个新附军将领身后,跟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夏军将领向营门走来,脸色沉了不少。 为了防止夏军生变,虽然哲别领着部分蒙军去了黄河前线,但还是留了部分蒙军和新附军守在夏军军营附近。以便发生变故后,第一时间预警和平乱。 其实哲别如果没有那么明显的防备夏军,高良惠的反间计还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效果。那些夏国底层士卒,也不会对元国的信笺全信。 但正因蒙军表现得那么明显,反而证实了元军的可信度。 这是明摆着的阳谋! 哲别如果不做防备的话,夏军万一生乱,那蒙军可就危险了。毕竟夏军和蒙军的间隙,并不比夏军和元军的间隙小。元军攻占甘肃州县这么久,手上沾了多少夏人的血。蒙古人的手上,就比元人只多不少。克夷门一战,夏军全军覆没。投降的将士,也都被杀了。正是那一战,才让夏军对蒙古军队生出怯战、畏惧之心。 相较之下,元军从没有传出杀俘的恶名。而且表现得好的话,也不是没有充入元军的机会。就算不能当兵了,也可以务农养桑。比起蒙军那边连人都不是奴隶,简直要好上太多。 哲别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是个普通人,也会选择投靠大元。 谁叫大元财大气粗呢! 百业兴盛,新鲜的物件儿层出不穷。国土广阔,可耕种的土地又多。就拿甘肃行省的土地来说,原本就是夏国的疆土。现在又拿出来分配给投靠的夏人,根本是分毫未损。 不仅如此,这些夏人种出来的粮食,还可以供应军队。从而维护了大元对当地的统治! 这些新移民通过售卖粮食,也获得了收益。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自然也真心归附大元了。这种收心之举,也就大元能做得出来。 从前他也想过这种方法能不能被蒙古国收为己用。 但想到那些早就习惯将低贱牧奴不当人的那颜们,他就知道这法子运用到蒙古国身上,实现起来非常难。 此刻元军的身影随着距离的拉近,而越来越清晰了。庄严以待的蒙军没有任何表情,眼里只有杀死敌人的冷冽。 倒是新附军那边,隐隐的有些骚动起来。他们是看到遍布整个河面的元军,被其泰山压顶般的气势而压得心生胆怯。而且这么多的元军,竟然安静得有些令人咂舌。 除了不断碰撞的水花声,就听不到半句的人语。 哲别站在狼首山渡口,也对这样的军队心生敬意。 虽然龙甫山一战时,已经见识过元军的厉害。但当时只是小规模的接触战,双方的兵马并不多。倒是现在,元军大军齐发,蒙军加上新附军,一起也有近四万的兵力。 其中蒙军的一万,多是后来就近补充的汪古部兵马。为了表示对蒙军的忠诚和亲近,汪古部大汗还让自己的长子不颜昔班到哲别底下听令。 由于汪古部的识区,铁木真对汪古部也并没有苛待。不仅保留了他们的封地、部落,还将女儿阿剌海公主嫁给了不颜昔班,与汪古部大汗相约结为儿女亲家,世代通婚。 “西元的军纪,竟这般厉害。”,不颜昔班感叹道。这样的场面他只能在怯薛军见到,其他蒙古部落,能保持队形就算不错了。 哲别也没否认,应声道:“大汗曾说过。我们蒙古儿郎是草原上的狼,团结起来可以撕碎老虎。而元人也是狼,但他们是披着羊皮的狼。表面只是与人友好通商,实际上一直都潜伏着,等待撕碎猎物的那一刻。”。 不颜昔班没想到铁木真竟然对大元有这么高的评价!他一直待在汪古部,从前只觉得南面的金国富足、强盛。后来并不富庶的蒙古人来了,打得强大的金国丢盔弃甲。所以听说了大元的富庶之后,他并没有将大元当回事儿。 直到随哲别进入夏国作战,才慢慢对大元收起了轻视之心。到了现在,也不得不将大元放在和蒙古一样高的地位去看待。 “如果大元和蒙古全面大战,胜者会是谁呢?”,不颜昔班情不自禁的想道。 “呜————”,不等他细想,号角声响起。蒙军这边万箭齐发,河面也瞬间一暗。 第七百零四章 战后处置 砰砰砰······漫天的箭雨撞在盾牌上,钉在羊皮筏子上、沉进黄河里。也有射进元军将士的身体中,但就是没有人呼喊,没有人喊痛。 无声的沉默就像盖住天边的乌云,压抑得让人连口气都踹不上来。 哲别心里更加对元军高看一眼,但是对弓箭手的指挥并没停。多加一倍的弓箭手压上来,箭雨更加密集了。 同样,落进水里的元军也多了起来。只是这里的水流并不湍急,所以落进水里,不用担心立即就被冲走。而且每个将士的腰间,其实都绑了一个羊皮做的游泳圈。就算落水,也可以保持身子不沉。 但是不算浑浊的河面,却是慢慢被染红了。打仗不可能没有伤亡,元军强渡黄河,自然需要用人命来填。 站在黄河岸边指挥的李承业,面色虽然平静,但心里却隐隐有些着急。 他在等夏军的消息! 今晚强渡黄河,就是让夏军制造乱子,给元军登陆制造机会。 可眼下,蒙军的弓箭手依然有条不紊的射箭,收割着元军的性命,他有些担心,夏军那边是不是没戏了。 尽管完全依靠元军,也能够渡河。可那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如果能多保存些元军的实力,避免惨胜,自然最好。 终于,像是福临心至一样,对岸的蒙军阵营中,突然爆出一声轰响。跟着砰砰砰的声音不断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弓箭手队伍中横冲乱撞。 “天火!是天火!该死,谁再背后放天火。”,有蒙古军将认出来了是什么东西,马上喝骂道。 天火是大元最早的火器了。如今虽已经因为别的火器而更新换代,但天火制作简单,大元的火器作坊可以成规模,大批量的在最短的时间生产出来。 所以这次的甘肃军团中,就存放了不少天火。 高良惠偷偷潜入夏军阵营时,就随身携带了一些。数量不多,却有奇效。之前的爆炸,就是震天雷的手笔。现在的天火,也是出自他的手。 此时突然对着弓箭手放天火,杀伤力还是其次,扰乱弓箭手的布置,打乱他们射箭的速度,才是最主要的。 果然江面上的箭雨一时减了一大半,很多已经接近河岸的元军,立即火速登陆。 蒙军这边,天火的突然出现只是个信号。随即大量夏军出现在蒙军后方的小山上,他们都握着刀剑,橘黄色的火光映着每个人就像地狱的阎罗。 “夏军反了!”,不颜昔班脸色泛白道。 说话间,一个被挖了鼻子的蒙军士兵踉踉跄跄的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 “千--千户,夏人杀了多托百户长。”,那蒙古士兵见到哲别,自己掀开托盘上被鲜血浸红的白布,露出一颗怒目圆睁的人头。 “撤!”,哲别想都没多想,马上下令道。 这时候蒙军的军纪也体现出来了,汪古部虽投靠蒙古的时间不长,但在哲别治下有段时日,很快就聚集在了哲别周围。 而后他们跟着哲别一起,直接越过夏军拦截的小山,绕着西北方而去。 至于新附军,哲别连知会他们的意思都没有,显然是想让他们帮着拖延一段时间。 可惜的是,新附军是投降过一次的军队了。对于二次投降,根本就没什么顾虑。 眼见蒙军北撤,元军登陆的军队越来越多,又有夏军在后方不断紧逼,他们很快就向元军投降。 至此,元军正式踏上黄河以北的夏国疆土,整个夏国腹地,也向大元敞开了怀抱。 马鲁得到甘肃行省战报的时间,还是三天后了。 那时元军一路疾行,竟然畅通无阻的赶到了中兴府。并且因为蒙军北撤时,没有粮草以及出于报复,一路烧杀劫掠,反而引得夏国百姓和军队对元军更加亲近。 虽没有箪食壶浆的场面,但也至少不暗地里使绊子。有的州府还拿出粮草,作为犒赏的物资。其他军司的兵马也都保持作壁上观的态度,有的还暗地里与元军接触。再加上有着投降的夏军作为联络人,静塞军司、白马强镇军司都表示臣服于大元。其他军司虽没有表态,但也没有明着拒绝。 整个夏国的局势,似乎都在向有利于大元的方向发展。 不过对夏国的处置,却是值得慎重考虑的问题。 因为夏国不是一般的国家,它所处的位置刚好夹在大元、金国、蒙古三个大国之间,对于任何一方而言,得之犹如天助,失之危险大增。 即便暂且不考虑金国的感受,单说蒙古,定然不会这么轻易看着大元将夏国吞了。 尤其是之前蒙古在夏国布置了那么久,现在突然都没了,栽了那么大的跟头,这口恶气,怎么会咽的下。 而大元的本意,就是让东边保持稳定。扶持金国,使其与蒙古保持相互缠斗的态势。但明面上,还是保持中立。不偏袒任何一方,不陷入任何一方势力的持久战。 可是夏国的军事行动实在太顺利了,让大元一下子拿下了整个夏国。这就像中彩票以后,发现竟然还会送别墅一样的惊喜。 现在大元朝廷就如何处置夏国,分成两个阵营。一个是舍弃夏国,拿到凉州就足够了。一个是彻底吞并夏国,设立行省。 内阁还没给出具体的处置方案,但甘肃军团那边,已经在行动了。 中兴府,李承业走在元军接管城防后的街头,近距离的观察着这座东方国家的京城。 因刚过不久的吃人案,中兴府萧条了十倍不止。 尤其是内城,因是动乱的根源。所以这里遭受了火灾和劫掠的双重打击。被焚毁的民房高达七成,几近烧成白地。各处官办衙门,也都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其实这多数是难民的杰作! 在中兴府发生动乱之后,负责城防的军队赶往内城平乱。一些百姓又不顾阻拦,执意逃出城。结果让难民们看到了进城的机会,便趁着乱子跑进去捞点好处,大规模的涌入中兴府。 第七百零五章 收买人心 这几天中兴府的地界下雨了! 如果是和平年间,百姓们肯定要敲锣打鼓的庆祝了。 因为下雨庄稼就能得到滋润,收成就会达到预期。这样就不会饿肚子,算是个丰年了。 可惜今年是个动乱之年。 难民之患,早就影响到了中兴府附近的播种和耕作。 毕竟那些撒进田地里的种子,稍不留神就被难民挖出来吃了。 后有元夏之战,为了一举收复河西四州县,夏国暗地里可是准备了许久。 倾国之力虽称不上,但也耗费了半个国力。 到底夏国人少地狭,国本比不上大元雄厚。 面对大元这个敌人,怎能不拿出狮子搏兔的狠劲来。 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叫夏国所有人都失望了。四州县不仅没收复,还搭上了凉州。 这下,整个河西都归大元了。 随后又在黄河岸边对峙那么久,大军驻扎一日,耗费的钱粮就是天文数字。朝廷又只管加征赋税,不管百姓的死活。迫使许多百姓逃离了家园,加剧了难民之患。 最后中兴府因一场惊变导致内城被毁,皇族亲贵俱忘。 夏国也就事实上,等同灭国了。 所以面对大元的进攻,夏国的几个军司无法形成统一的对外阵线。以致元国轻轻松松的接管中兴府,成了夏国事实上的主人。 李承业走在萧条的外城,十家店铺,有九家都关门了。仅剩下的一家,是卖棺材的。 最近中兴府最兴旺的生意,也就棺材铺了。 内城的被毁的富贵人家那么多,他们可不缺钱。不像一般的穷苦人家,连张草席都买不起。死了直接扔到乱葬岗,幸运的话自然腐烂。不幸的话,可能被饥饿的百姓或野狗当成食物吃了。 这时大元驻夏使节葛云飞迎面赶来。 他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虽然在夏国有风险,但回报也是喜人的。 眼下他就代管中兴府,整座夏国都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虽然在他之上,还有一个夏国的府尹。 但那是一块遮羞布,让投靠过来的夏人知道大元的宽容。事实上,真正的权利还是在他这个副手手上。 “王爷,皇城的财物已经清点出来了。你看什么时候去看看?”,葛云飞试问道:“还有内城的损失,也清点出了大概。被毁的公爵府邸有八家,分别是赵王府、雍王府、周王府······朝廷一等大员府邸六家,中等以上官员府邸二十七家,普通府邸一百六十三家······”。 尽管夏国是个小国,但作为一国的都城,总是有些积财的。而且夏国立国近两百年,历经数位国主,代代累积下来,财物数额也颇为可观。 大元虽不抢普通百姓,但没说不要富贵人家的东西。 毕竟打仗是要钱的!总是靠国库贴补,哪里比得上劫掠一国都城来得多。 这在大元军队中,也是有传统的。 之前攻破回鹤国与东喀喇汗国,就把他们的都城劫掠一空。作战的军队,也获得了额外的赏赐。 这就像拿提成一样! 在朝廷固定发放的薪水外,还有多给他们一些贴补。劫掠得越多,贴补也就越多。 这也使得大元的军队最喜欢灭国之战了。 此次进军如此迅速,就是抱着拿下中兴府发财的心理。 李承业对此也比较在意! 便在听完葛云飞的禀报后,出声道:“所有财物再重查一遍吧,过些日子,本王会一起上报到京城。”。 葛云飞马上应声,表示定会办好此事。李承业又问道:“施粥棚建设得如何了?这些天,可还有人饿死?”。 施粥棚是元军进驻中兴府后,大力兴办的‘善政’之一。 这是大元由来已久的收买人心的手段。不怕花费,不怕麻烦,只要能收获民心,就多建多干。 当然,大元不是傻子! 建造施粥棚的材料都是从内外城的民房中拆卸而来的。人手则是从俘虏中挑选,让他们穿着元人的衣裳,那些难民只以为给他们干活的是元人。 至于煮粥的米,就更简单了。整个中兴府都是大元的,那些富贵人家储藏的粮食,自然也是大元的。而且为了保持好名声,大元还不自己动手。只教唆俘虏混在难民们中间,去那些富贵人家买。 公不公平不知道,但强买强卖是一定的。 好在不少人家都是死绝了,买起来也方便。而且之前抢劫内城的,也不全是难民。不少都是中兴府里的流氓地痞恶霸,这些人最善于浑水摸鱼,欺软怕硬。元军只需要收拾几个,就能炸出不少赃物。 并且惩治这些人还能获得普通百姓的好感,收买人心。 元军才入城这么些天,中兴府的治安就变得前所未有的好。难民不闹事了,贵人不欺负人了。元军怕难民们闲着,还让他们帮着做工。 各司其职,一派安宁祥和。 “已经建了两百所施粥棚了,方圆十里的难民,该来的都来了。从昨儿开始,除了饿坏了身子骨,实在救不活的以外,已经没有人饿死了。”,葛云飞应声道。 “嗯!不要怕消耗粮食,难民来多少,咱们就收多少。甘肃行省、天山行省都缺人,你让底下人,做好移民宣传的工作。”,李承业走到外城城墙上,看到远方陆陆续续有百姓往京城赶,接着道:“移民的手段也不能太硬了。他们走便走,不走咱们也不逼着他们走。”。 移民工作一直都是大元的重点! 眼下李承业是趁着马鲁那边还没下达处置夏国的方案,同时元军又刚好在夏国只手遮天的便利条件,才推动底下的人开展移民工作。 毕竟是绕过了大元移民司,有越权的嫌疑。 因而动静不能搞得太大! 另外现下时间紧张,大元的精力主要放在北边,防止蒙古的反扑。对于移民,只能抱着来一个是一个。不可能将精力都花在移民身上,导致主次颠倒。 葛云飞再次表示一定会办好差事,才快步离去。 第七百零六章 河套平原 夏国,兀剌海城。 历经蒙军的数次焚毁,兀剌海城的城墙已经没了。从前为黑山威福军司而建的军营,也只剩下残垣断壁。 依照前些年夏国和蒙古拟定的和约,兀剌海城是不能驻守雄兵的。为了防止引起蒙古人的猜忌,被打残了的黑山威福军司也就没有设立的必要了。 所以才三四年的光景,兀剌海城已经沦为了废城。 其实若是经营得好的话,兀剌海城也不失为一座繁华的商贸之城。因为这是黄河上游少有的平原。在以农业为主的经济体系里,兀剌海城所在的后套平原是适合耕种的善地。 从汉朝开始,这里就设置过郡县。但是久经战乱,这里也逐渐荒废了。后来辽国建立,夏国盘踞河西。以黑山为分界线,夏国占据后套,辽国占据前套,这里也就成了边关。 继承了辽国衣钵的金国和夏国的边境线没变! 河套平原,依旧被一分为二,成为边关。同时这里还紧靠漠北,又无险可守!在北方敌人强大时,这里就更容易遭受到滋扰了。 本来在黑山威福军司还在时,这里还有些田地被开发出来,供给军队和来往的商旅。但在军司被撤后,这地方就彻底变成了荒地。别说人了,就是野鸡野狗都难得见。 但是就在近两天,兀剌海的地界逐渐出现军队斥候的身影。 “再往前走,就是黑山了。跨过去,便是蒙古人的地界了。”,吉拉思义摊开简化版的行军地图,冲着前方骑马慢行的图尔干道。 渡河之战后,元军就没有打过硬仗。一路以来都顺风顺水,占领了整个夏国。但是元军高层知道,眼下的顺利只是蒙古军队还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等有了主意,绝对不会看着大元吞并整个夏国。 所以未来的大仗,必定在北边。 因而提前派了兵马来北境巡查,一旦发生意外,也好提前叫元军高层知晓。 “这就是黑山么?怎么一点都不黑?”,图尔干打量着眼前郁郁葱葱的山体,有些疑惑道。 其实黑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条山脉的统称。在后世,它的名字是阴山。从西边开始,有狼山、乌拉山,到中部大青山、灰腾梁山,南部为凉城山、桦山,东为大马群山。 长约1200千米,平均海拔1500~2000米,山顶海拔2000~2400米。因处在季风区和非季风区的分界线,所以山脉东西两边的气候差异很大。 东部相对湿润些,有森林、草场分布。而西部水汽较少,常年干旱。石头久经风化,露出黑褐色的地表,从而有了黑山之名。 吉拉思义瞧着黑色的山体,打趣道:“你看这山那么黑,可不就是黑山么?”。 “听说东边从前可是金国的西京呢?”,一个跟着他们的队员出声道。 “那地方还挺富庶的吧?”, “那又怎样?不也成了蒙古蛮子的牧场了么?”, “我听书记官课上说,金国是东边的大国了,人丁兴旺,是蒙古国的百倍。怎么就这么不经打呢?”,几人边往黑山靠近,边讨论道。 “兴旺有什么用?武备废弛,只能是挨打的份儿!”,吉拉思义想到了夏国,出声道。 “我听祖辈说,大辽曾经就是被金国赶到西边的。如今金国,好像连退路都没有了!”,图尔干有些感叹道。 有时候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 辽国还在时,朝廷中总有人提到东归复国。但那更像是一种空谈的口号,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人真的当回事儿了。 可现在有生之年,图尔干还真的回到了东边。可惜他不是以辽民的身份回来! 不过,他总算见到了曾经赶走大辽的仇人--大金。 只是如今这仇人虚弱不堪,在北边蒙古人的铁蹄上,接连吃败仗。他现在觉得,就算金国在蒙古人的进攻下,彻底灭国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在他想着这些时,有队员突然急声道:“嘘!听,好像有动静。”。现在后套平原完全就是不设防的荒地,若是蒙古人有什么布置,他们也不知道。 因而他们这次的任务,更像是探路。 好在一路走来,除了废弃的村庄和腐烂的尸体就没有什么人迹,他们才安然无恙的走到原夏金两国的国境线上。 此时听到队员的提醒,图尔干也凝神细听。 初时还没听到什么动静,但很快,似乎就听到马蹄声。与之相应的,还有人的呼喊。 “跑!跑啊!”, “追来了!他们追来了!”, 图尔干正想是什么人,前方的一条山道中,就突然出现一群人影。那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蓬头垢面,也看不清模样。 见到图尔干他们的骑兵装束,这群人立时身子一僵。似乎在想着怎么办时,山道后的马蹄声又近了。 “跑!”,见图尔干他们慢慢拉满弓铉,一个乞丐大声道。随即众人分别向两边跑,但图尔干他们并没追击。 就见一队骑兵出现在乞丐他们刚才站着的位置。 只看那甲胄,图尔干就认出对方是金国人。不过头上梳的发辫,明显又是蒙古人。 “射!”,图尔干他们早就将弓铉拉满,保持警惕。一见到对方的身影,立即手上一松。 以无心胜有心,对方一支八人的小队,马上被射下马。图尔干又分出四人,两两为一组,分别去追赶那些逃跑的乞丐。 再来到那群穿着金国甲胄的蒙古人身边,有队员下马查探活口。有几个被射伤但一时死不了的,被拖到图尔干和吉拉思义跟前。 “用蒙古话问他们,来自哪里,刚才追的是什么人?”,图尔干冲着一个早些年从漠北逃到大元的队员道。 一开始这些蒙古兵还挺硬气,但在众目睽睽下,抹了两个人的脖子后,还活着的两个蒙古人就把知道的都说了。 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是黑山东边的一个依附汪古部的小部落。人口不多,从前生活在汪古部和金国的边境。但是随着铁木真打破了西京道的防线,生活在西京道的金国百姓就成了各个部落的牧奴。 这些人,就是追赶逃跑的牧奴才跑到黑山的西边。 第七百零七章 金国牧奴 金国蒙古占领区,黄河下游,云内州托尔塞部。 随着金国北境的统治崩溃,这些原本跟着汪古部混日子,在边关帮着看守边墙的部落也都纷纷内迁。 托尔塞部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是一个人口只有三四百人的小部落,本来也分派不到什么好草场。之前蒙古攻打夏国,他们这些小部落就在兀剌海城附近游牧。 但是哲别落败而归的消息传到后套,他们这些小部落便再也不敢在夏国待下去了。便撤回到汪古部的势力范围,保存实力。 但是他们运气很不好,稍稍地方好点的操场都被别的部落占领了。只有一些不长草的戈壁滩和沙漠,以及临近边境的地方才没有部落肯去。 托尔塞部的族长是一个老头子,族中也以老弱妇孺占据多数。没有能耐去和别的部落争夺草地,就只能在靠近边境的草场过日子。 好在金国的人口多,他们不缺放羊的牧奴。并且实在过不下去了,还可以去抢金国人的东西。大的城池不敢去,但小的村落还是畅通无阻的。只是最近靠近北边的城镇都被祸害光了,使得就是想抢也没地方抢了。 不过总之,托尔塞部的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偶尔还可以越境到夏国,那里廖无人烟,更适合放牧。 但今天,托尔塞部的好日子似乎到头了。 “你们确定,部落里只有这些男丁吗?”,图尔干举着望远镜,询问身旁趴在地上的少年。此刻他们都伏在一棵松树下,半米高的荒草遍布整个小山丘。寥寥几颗松树间歇分布,并不密集。 而在山丘下,便是半圆形的浅滩。清澈的黄河水缓缓流过,使得河流两岸的青草长势喜人。二十多顶帐篷紧凑的分布在浅滩上,一些身着蒙古服饰的女人拿着鞭子,指挥着一群蓬头垢面的人编织东西。 外围还有一群蒙古男人在附近游走。他们将弓箭背在背上,视线更多的是落在那群乞丐身上。远处还有一块块开垦的田地,同样有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在劳作。蒙古女人在田埂上瞧着,看谁动作慢了便上去甩一鞭子。 图尔干他们只看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听见了近百道鞭子声。惨叫混合着蒙古人的大笑传得很远很远,让山坡上的几个少年都脸色不好。 “是的,队正。前些日子蛮子部落被抽了一批壮丁,眼下便只剩下这些人了。”,一个名为周延汉少年出声回道。 “我爹娘就是被他们活活打死的。这些蛮子,无论男女,都忒不是个东西了。”,似乎被勾起了伤心事儿,周延汉接着道。 另一个少年也想到了不好的回忆,跟着道:“每日都不得空闲的做工,晚上也睡不好觉。每天就半个窝窝和草饼子,一般待上一个月,就是没饿死也被打死。”。 他们是西京道的本地汉人百姓,自西京道彻底沦陷,他们这些本地百姓就遭了大灾。尤其是在蒙古部落纷纷南下打草谷后,他们这些平常百姓就都成了随意抓捕和杀害的奴隶。 正是因为受不了了,他们这些少年才在大人的帮助下,趁乱往西边跑。 如果不是遇到图尔干他们,说不得也是一个死字。 图尔干听着他们满怀仇恨的抱怨声,扭头看向吉拉思义道:“这个军功,咱们拿吧?”。看似询问,但实际上已经做了决定。 “这可是蒙古人的地界!你别忘了,咱们过来不是作战,而是侦查敌情。”,吉拉思义提醒道。 他们从蒙古俘虏嘴中拷问到了想知道的情报,又抓到了部分逃走的少年。一共七人,在表达了自己的善意,并表明与蒙古人为敌的情况后,少年们总算是半胁迫半配合的告诉他们自己所知道的情报。 于是图尔干他们,便决定亲自过来看看了。 “这个部落的壮丁刚好被抽走了,咱们之前可是没立什么大功。如果将这部落端了,你说凉王会怎么赏咱们?”,图尔干完全忽视吉拉思义的提醒,继续拉拢道。 “我们一旦暴露了,还怎么回去?”,吉拉思义被说动了,但还是充满顾虑道。 “不会的!你想抽走他们壮丁的,还能有谁?”,图尔干目光炯炯的说着:“况且这地界这么靠着夏国,哲别却不让他们撤走,不就是将他们当成炮灰吗?”。 夏国和金国的边境线上,多是出入的关口。哪怕守得了一处,也守不了百处。何况元军军事行动太过迅速,蒙古这边调兵还需要时间。所以边境线上,根本不可能拿得出那么多的兵力来防守。 因而让一些无足轻重的小部落在边境线上挡着,万一出了状况,也好第一时间知道元军的行踪。 吉拉思义也想明白了这点,但还是犹疑道:“可那么一来,蒙军不就知道咱们的行踪了么?”。 “知道了又如何?等他们接到消息,咱们早就跑回夏国了。”, “可咱们人手不够啊?”,吉拉思义指出了关键问题。 因为是侦查为主,不适合出动大队人马。所以图尔干他们的小队才不到十人。而托尔塞部的男丁虽被抽走了不少,但扣铉之士,仍有五十多人。这兵力上,双方就极其不对称。 “谁说我们人手不够,延生他们不就能帮上忙吗?”,图尔干说着,吉拉思义也面色一缓,笑着道:“哪里的人手好像也能用!”。他所指的方向,正是在蒙古人的鞭子下,辛苦劳作的金国百姓。 “队正,我们能跟着杀蛮子了?”,周延生听到图尔干他们的对话,面带欣喜道。北地的百姓,历经辽金两朝,自古民风彪悍,习武者甚多。因为这里常年与部落人打交道,要是不练点防身的本事,早晚会被掳走当牧奴。 眼下他们只是吃得不好,身子骨差了。但只要将养一段时间,马上就能上战场杀敌。再加上周延生他们被蒙古人祸害惨了,所以那仇恨也是刻骨铭心的。 眼下有报仇的机会,自然欣喜非常。 第七百零八章 新老元人 “你这小子。队正可是我们元军才能叫的。你可别想着讨近乎!”,吉拉思义与图尔干做下决定后,想起了周延汉的叫法,立即笑着纠正道。 “副队就别这样小气啦!你们元军既然称为仁义之军,自然也不会对叫法斤斤计较吧?况且我也跟着你们杀蛮子,叫队正也方便些吧?”,周延汉笑嘻嘻的解释道。 由于在一个小队里面,士兵们都习惯称呼队正、副队,周延汉跟着图尔干他们一起,便也熟悉了。 吉拉思义也就是说说,并没想在称呼上真的和周延汉分辨。便将视线转移到山下的帐篷群,然后留下两个人在这里,跟着图尔干一起慢慢爬回山坡下。 他们藏身的地方是一片桦树林,范围不大,但林子较密。旁边有一口小池塘,有一间破败得不成样子的草舍。从草舍屋后齐腰深的荒草中,已经看不出曾经的耕地了。只有长满了藤蔓的竹篱笆,还诉说着这里曾有人居住。 图尔干他们回来时,几个被解救的少年正躺在临时平整后的草地上休息。几个元军的队员在附近警戒,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啊!小队正,是你们啊?”,一旁的草舍屋顶上,猛地站起一人。 “大牛,你在睡觉?”,图尔干面色有些不好的问道。 大牛是甘肃行省甘州人,投军比较晚。在普遍年纪不大的军队里,二十三岁的大牛算是‘老人’了。 平时在军中,大牛就是最擅偷懒、耍滑头、占便宜,为此还挨了好几次书记官的说教。 后来大牛倒是学乖了,表现得很配合。但是本性难移,干活总是怕多干,吃的时候却总担心少吃,只是不再表现得那么明显罢了。 这次侦查任务,每个小队都会被分配几个甘肃行省投军的本籍士兵。大牛是这样,吉拉思义也是如此。 只是一路上大牛总是见活就躲,见好就凑,让图尔干和其他队员都有些不喜,便对其隐隐有些不待见了。 但大牛会做人,无论图尔干他们怎么不喜,大牛都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而且还一直笑脸相迎的,让图尔干他们也没法指责什么了。 “没没没---我一直躲在这儿警戒,咋会睡觉?”,大牛使劲摇着他憨厚的脑袋,但狭长的眼睛却透着精明与算计。 “哈--口误口误,副队别生气。俺年纪大些,叫小队正顺口了。”,大牛矮着身子爬到屋顶边缘,边解释边准备跳下。 “队正便是队正,哪里有什么小队正,不是跟你讲了很多遍吗?”,吉拉思义语气不好道。 却不想脚下的木头似乎烂了,一脚踩空。就听哎哟一声,噗通掉进房子里了。 “小队正!小队正救命啊!”,大牛的大嗓门传了出来。吉拉思义原本要说的话,也一下子憋了回去。便跟着图尔干一起去把人救出来。 好在房子底下因潮湿,而土地松软。所以大牛虽摔着了,但也只多了点擦伤,并无大碍。 图尔干也就没理会他了,边让人分配军中的吃食,边讲述自己和吉拉思义的计划。听到可以杀蒙古人,几个被解救的少年都高兴坏了。不用图尔干要求,这些少年就主动请求跟随图尔干作战。 周延年已经得到过图尔干的答案了,所以并不像其他少年那样激动。认真的吃着元军的军用饼干,噎得直翻眼白。 “傻小子,喝口水吧!”,一只水壶伸到周延年跟前。 顾不得道谢,他赶紧将水壶凑进嘴里。咕噜咕噜,大口灌了一半,才总算咽下去了。 “你这傻小子。我们平时都是吃一口喝三口水的。你这傻乎乎的咬下一半,竟还想一口水不喝的吞下?”,大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周延年打趣道。 “你先前是故意从草屋摔下的吧?”,周延年红着脸,也不知是被噎着的还是尴尬的。 “呵,你还是只会咬人的兔子啊!”,大牛好奇的盯着周延年,像是刚认识他一般。 “我是狼,不是兔子!”,周延年辩解道。 大牛想反驳,但看到周延年认真的神情,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了。两人此时就坐在池塘边,因这里靠近托尔塞部,为避免打草惊蛇,图尔干不准大家生火。 所以都在吃元军派发的军用干粮,即便不用生火,也能填饱肚子。周延年饿了,特意向图尔干多要了一块饼干,便来到池塘边打算迅速解决了。不成想,反而差点被噎死。 两人沉默了会儿,周延年有些安耐不住道:“你是新元人?”。 大元对所有加入大元国籍的人,都称为元人。但是在民间,按照移民的早晚,又会分为新元人和老元人。 二者要说区别,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但要真说没区别,那又明显又区别。 一个是老元人普遍精神面貌比新元人要好,表现上,就更加自信。另一个的话,就是老元人在大元的善政之下生活得要久一些,所以日子都过得普遍不错。 大元涉足河西已经四年的光景了,元人的身影不止遍布夏国。 临近的金国,也是元人贸易的重点。只是相对于夏国各种向元人利好的政策,金国就明显苛待多了。因而元人进入金国时,还会披上一层蒙古友商的身份。 这样,惧怕蒙古人的金人,反而会对元人优待一些。 但是元人和蒙古人到底是不同的! 元人为的是经商贸易,蒙古人是为的抢劫。所以在金国人眼里,元人富庶,蒙古人是强盗。 周延年对元人的了解也是道听途说,只知道他们普遍比较富。只有那些新移民,才会日子清苦一些。在遇见元军,和图尔干他们接触后。亲眼见过图尔干他们的装备,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你怎么知道的?”,大牛疑惑道。 “看出来的!”,周延年说完就起身跑了。 大牛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老元人和新元人的差别,不就是一个穷字吗?敢情这小子,完全是在骂他穷。 第七百零九章 解救行动 夜晚的山丘模糊成一团黑影。树林、青草,都与山体融为一体。即使天空被星光铺满,也依旧照不亮昏暗的大地。 不把牧奴当人的蒙古人,也不可能在光线不明的晚上,让牧奴们摸黑劳作。毕竟,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有夜盲症的。尤其是部落人,食物种类单一,汲取不到人体所需的全部营养。所以晚上活动,极其考验眼力。 整个部落,也都安静了下来。除了外围燃烧的几堆篝火与八个人组成的巡逻小队。 好像他们对白天外出未归的族人并没有多少担心,这从巡逻小队的人都三三两两的围着篝火睡大觉的情况,就能看得出来。 尤其是夜深了,声色各异的虫鸣声越发大了。鼾声由浅到深,慢慢成为部落的主流音符。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远处山丘上突然升起一道道长长的影子。隔远了,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黑暗。但走近了,便会发现那是一个个的人。 “这群蛮子,总算睡着了!”,大牛嘀咕了两声,拍死一只趴在脖子上吸血的蚊子。 为了守株待兔,他们在森林里躲了有好几个时辰了。夏天蚊子又多,为避免引起警戒,他们连防虫药水都不敢抹。以致活活成了蚊子的活靶子。 不过好在他们事先有所准备,每个人都穿得厚实,将皮肤尽可能的包裹住。 但蚊子们悍不畏死,只要有一条露出的皮肤,就马上凑上来。他们刚取下眼镜,马上眼角就被蚊子盯上了。 “不要说话!”,似乎听见了他的嘟囔,图尔干冷声道。 这草原上的蚊子不仅大,还带有毒性。被咬一口,马上就红肿、痒了起来。但他们都有任务在身,一时还能忍得了。 大牛只敢用手蹭了蹭被蚊子叮咬的部位,不敢用力挠。脚步轻快的跟上图尔干,朝着部落的营地摸去。 周延汉他们因为刚解救的时间短,身子长期得不到足够的营养,所以夜盲症还是很严重。便由大牛用绳子牵着,跟在众人身后。 此时篝火的光芒已经比刚燃烧时暗了一大半。许久没有添加柴火,大火球变成了小火团。 图尔干轻手轻脚的朝众人做了几个手势,队员们就两两一组,分散开来。周延汉则拉了拉绳子,暗示大牛跟自己来。 在出发前,他们就做好了分工。由图尔干他们解决敌人,周延汉他们解决被困的百姓。好增加己方的人手!就算不成,也可以给蒙古蛮子弄出乱子。 对于之前被困的部落,周延汉显然非常熟悉。借着篝火的光芒,他们很快就来到牧奴的营帐。和蒙古人居住的大帐篷不同,牧奴的营帐就是几件衣服或者碎布、羊皮就着几支干树枝随意搭建的棚子。 好一点的还会在棚顶上盖些枯草与树叶,差一点就连挡门的衣服都没有,空洞洞,能瞧见里面露出的大脚丫子。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帐篷!就是一个随意搭的狗屋,大一点的可以睡两三个人,小一点的就只能睡一个。空气中还混合人的排泄物以及汗臭味儿。同时不远处圈养的牛羊马中,还飘来牲畜独有的体味儿与排泄物的味道。 在这个本就闷热的夏季,这样的味道混合着耳边不断嗡嗡乱叫的蚊子,简直让人烦不胜烦。大牛忍着拍死耳边的蚊子,马上离开这个作呕之地的冲动,推了推周延汉,示意对方赶紧行动。 就见其反应过来,冲着其他几人示意,然后分头叫醒还在睡觉的牧奴。但是周延汉自己却往别的地方跑去,大牛疑惑得很,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跟着周延汉就跑远了。 那是一顶距离其他帐篷都有些远的帐篷,看着并不高大,外观上也不起眼。 而且因位置较偏的缘故,这帐篷周边既没什么篝火,也没人驻守。 不等大牛靠近,周延汉就率先冲了进去。大牛急的赶紧从怀中掏出一根小木条。那是元军派发的暗器,木条里面藏了五根带毒的长针。只要用力对着木条的一端吹,就能将毒针射出去。 一般这可以作为应急情况下,保命的手段。 现在大牛也是不知道帐篷里面有没有蒙古人,周延汉又会不会被人发现。只能拿毒针备着,以防万一。 不过预想中的激斗没有发生,周延汉进去之后的帐篷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安安静静的,好像里面的人都睡死了,或者说,压根就没人。 大牛慢慢走近了帐篷,刚要掀开,布帘却一下子打开。就见周延年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大牛觉得他跟进去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了。 “里面没人?”,大牛狐疑的问道。随即掀开帘子一角,就见里面黑乎乎的。眼睛适应了几秒,他才模糊了看见了一排站着的人。 “走吧!队正他们可能得手了。”,他们回到约定的汇合点时,几座睡满蒙古人的帐篷已经燃起了大火。外面还散落着一些尸体,有蒙古人的,也有乞丐一般的牧奴。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牧奴们聚拢在帐篷周围,看着越烧越旺,以及内里挣扎、奔跑、因灼烧而痛苦嚎叫的人影,目光中的兴奋也像火苗一样,越来越炽热。 时而有蒙古人受不住被大火烧死的痛苦和恐惧,试图破帐而出。但被牧奴们拦着,没有一个人能冲出去。 于是天快亮时,原本的部落营地,已经变成了一地灰烬。 所有牧奴都在图尔干等人的命令下,将一些蒙古人的东西捡起来带走。包括衣服、食物,还有牛羊马,这些生存物资,也是他们急需了。 “走吧!”,大牛见看着灰烬出神的周延汉,提醒道。他终于知道周延汉昨晚去的帐篷是干什么用的了!那里就是一座屠宰场,除了牛羊,还有不听话的牧奴。周延汉的爹,就是被挂在里面,活活肢解。 可能是知道他爹没救了,也可能是不想他爹那么痛苦。所以周延汉,亲手烧了这里。 第七百一十章 逃生之路 “啊!不--不要!”,一个蒙古女人倒在周延汉跟前,脖子被割开了一条大裂缝。血像破损的下水管管道里的污水一样往外涌,夹杂着血沫的哀求声最终和涣散的焦距一起,软软的倒在被鲜血浸湿的草地上。 这已经是周延汉杀掉的第一百零七个蒙古人了。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老人还是孩子,他都冷静得眼睛都不眨的杀掉他们。 “你这小子,又一个活口都没留吗?”,大牛擦了擦身上的血迹,从一旁的帐篷中走出来。这已经是他们毁掉的第三个部落了,人数都不算多。尤其是壮丁,都被抽走了大半。正好给了图尔干他们可乘之机。 周延汉似乎没有说话的兴趣,掉头向着其他人所在的方向走。大牛在后面追着,有些没好气道:“你小子就是这么不懂礼数吗?”。 “小心!”,大牛瞧见周延汉经过的草堆里,有尸体动了一下,急声提醒道。 就听噗嗤一声,周延汉的刀已经砍在了尸体的脑袋上。 大牛跑上来,就见那尸体是一具蒙古少年。临死前的神情扭曲,带着大仇得报的疯狂。手里正揣着一支箭簇,准备偷袭。 可惜终是抱憾而亡了! “我们今天就撤么?”,周延汉似乎因大牛提醒了自己,有了说话的心思,出声问道。 “你还不打算走了啊?”,大牛故意问道:“咱们在这儿闹出的动静,蒙古人早晚会知道。 再不走,说不得被蒙古人包圆了。”。尽管大牛从前也喜欢称呼蒙古人被北蛮,但是元军对蒙古人有官面的称呼。且大元和蒙古到底没撕破脸,不需要这样大张旗鼓的诋毁。 “我们还能回来么?”,周延年看着在元军的看护下,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牧奴们,有些恍然的问道。谁能想到,前几天他们还是活一日算一日,混混度日的牧奴。现在就成了元军的帮手。不仅有了自由,还得以杀了虐待他们的蒙古蛮子。 大牛也不知道周延年为什么这么问,狐疑道:“你还想回来?!”。 在他想来,这个已经被蒙古人当成牧场的地方,毫无秩序,毫无值得留恋的理由。 “嘿!你们磨磨蹭蹭的干什么?”,不等周延年回应,吉拉思义就在不远处呼喊道。 大家有了部落的战马做补充,也不怜惜自己的坐骑了。每个人都是双马,但为了赶行程,每个人都走得不快。为了不暴露踪迹,他们没再焚烧帐篷了。但也故意不留什么好东西,将牛羊都杀了,尸体全扔进河水里。至少有一段时间,河里的水是不能饮用了。 这次解救的牧奴有点多,大概有两百来人。除了一小部分男人,剩下的都是女人。老人、几岁的娃娃都没有。最小的是一个女孩,只有十二岁。 这些女人没遭受什么虐待,但日子也不算好。倒是那些男人,个个都瘦成了皮包骨。 正前行着,大地突然震动了起来。 无论是元军还是刚解救的牧奴,都猜到了一个结果,那就是蒙古人追来了。 “分开逃!”,图尔干马上下令道。他们想过蒙古人会追来,但没想过蒙古人会这么快追来。眼下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若是被包围了,就全都完了。还不如分散开来,或许还能博得一条生路。 这些牧奴也是刚被解救没多久,对于元军,其实也没多少信任。原本只是碍于被解救的情分和元军展现的实力,才不得不跟着。眼下有机会离开,自然没多少犹豫的。 于是各自调转方向,快马加鞭的逃离了这里。 图尔干和吉拉思义等元军将士没有散开,他们人数不多,聚在一起也没什么。周延汉等几个少年也没走,他们的命都是图尔干他们救的,此时都一脸决然道:“队正,你快带他们走吧。我们就留在这儿,能拖一时是一时。”,周延汉已经瞧见远处飘动的军幡,出声道。 其他少年也都附和道,显然想用自己的命来报恩了。 “都说什么废话!”,图尔干怒喝道。 “我知道前面有赤塔部和商队的交易点,那里隐秘极了,能躲个一时半会儿。”,留下来的一个女人忽然出声道。 这是被解救的汉女之一!名叫曹芸角。不过和其他女人不同,这个女人还是部落族长的妾室之一。但也正是她,亲手杀了赤塔部的族长。 据她所说,蒙古人杀了她的丈夫,又害她流产。杀死几个蒙古人,还不足以慰问她丈夫和孩子的在天之灵。 在灭了整个赤塔部之后,这个女人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领导才能。帮助元军指挥着牧奴整理物资,准备撤退。刚才大多数人都走了,也就这个女人与其他几个女人还在。 此时也没法子验证曹芸角是说的真话还是假话了。众人便循着曹芸角指引的方向,纵马飞驰。 商队交易的地方其实并不荫蔽,但是若没有人指点,也没有任何人会想到那是一个交易点。因为交易点藏在戈壁山的缝隙里,那地方骑马是无法通过了,众人只好带点干粮,弃马而行。 山的缝隙也很小,被一簇长在石壁中的老树挡着,也没人看得出来。 “我家族曾在这地方有生意,我也跟他们来过这里。”,曹芸角为避免众人怀疑,主动解释道。图尔干也了解到,这个曹芸角的家族曾经是世代居住在边地的药材商人,祖上有契丹人的血脉。历经辽金两朝,直到蒙古人一来,才毁于一旦。 从前这里是他们家族和夏国商人走私贸易的地方,后来被赤塔部掳走,为了活命,她便告诉了赤塔部族长这个地方。刚好夏国那边有商人子在走私人口,便和赤塔部约定了在这里交易。 女人又是重要的交易商品之一,所以赤塔部才囤积了这么多的女人。 这时候蒙古骑兵还没追来,他们一个个手脚并用,先是爬到缝隙边缘的老树上。幸好为方便交易,石壁上凿出了很多深浅不一的小洞,方便他们攀爬。 第七百一十一章 夏国新主 这就是一条开在山体中的小道。 从外面看,缝隙似乎毫不起眼。但是进了内里,才发现空间颇为宽敞。两人并排行进,都不会觉得拥挤。 但越往前,光线越暗,空间也慢慢收窄。到了山体中部的时候,山道变成了半人高的洞窟。图尔干他们往前爬了一段,空间又慢慢宽敞了起来。 并且还出现两条小道,在火光的映照下,两条小道内都黑漆漆的,看不出什么差别。 但曹芸角来过这里,带他们选择了其中一条小道。图尔干有些疑虑的蹲在洞口前,将衣袖挡在洞口上边。见其往自己的怀中飘动了几许,才跟曹芸角往前走。 因为只有空气流通的情况下,衣袖才会摆动。这也证明了,曹芸角说得没错。 一路无话,等他们再出现在洞口外时,已经到了夏国境内了。 担心碰到越境的蒙古骑兵,他们避开了官道。利用指南针,一路穿山越岭。 但路上还是撞见了蒙古骑兵! 好在他们小心谨慎,一直都离得远远的,才没被发现。 这么赶到克夷门的元军驻地,已经是两天后了。 这里已被当成元军阻挡蒙古大军南下的最前线。从前夏军在失去了黑水镇燕军司后,也全力经营克夷门关隘。 原本这里驻扎了两万夏军,但在元军到来后,已经知趣的接受了元军的招抚。 图尔干他们回来时,克夷门外,已经出现了蒙军的游骑。这也意味着,蒙古的大军不远了。 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元蒙两国的第一次大战,也似乎无可避免。未来东亚的霸主,也可在这场战争中初见端倪。 但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刚刚恢复稳定的中兴府,还在元军的看护下,继续收拢难民,慢慢恢复元气。 并且不等动乱的遗痕完全消弭,夏国又要迎来他们新的国主。 这样的大喜事,却在中兴府平静得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李德旺就是在这种平淡而又压抑的气氛中,走进夏国的权利中枢--皇宫。 一路上,都有元军护着他的安全。尽管城里已经安全得连个小偷都没有了,可是元军并不会就此大意。 李德旺身着华服,坐在皇上才能用的轿辇上。沿途看不到欢迎的队伍,只有时而巡视的元国士兵。 这也在告诉李德旺认清现实,夏国,还在大元的掌控之中。 但他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因为从今天起,这座城,甚至整个夏国,名义上都是他的了。 说实话,当被关进刑部大牢时,他只想着能活下来就够了。 哪里想到,正因为被关进了牢里,反而躲过了一场大祸。 现在城中的皇族宗亲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官员也都死伤惨重,没有谁比得上他这个齐王之子再适合继承王位了。 尽管他这个王位是大元给的!中兴府,也找不出一支听令于自己的夏国军队。 但是傀儡就傀儡吧!在性命都难保的情况下,他已经没有心思想别的了。 “王爷,诸位将军都在紫薇宫等着了。”,刘有荣见李德旺一副兴奋,又极力忍耐的模样,提醒道。 现在刘有荣已经是李德旺的贴身近卫了!当初大牢里,就是刘有荣去劫狱的。正好京城大乱,刑部一时也门户洞开,方便了刘有荣的行动。 至于王爷的称呼,李德旺现在还没祭天,行百官册封大礼,自然也算不得皇帝。 经过一处宫门时,一个身段高挑的女子领着几个宫女向李德旺行了一礼,出声道:“奴婢阿绿恭迎王爷!”。 阿绿是大元的探子,在第一次被阿绿救出齐王府时,他就猜到了这一点。现在阿绿堂而皇之的在这里等着,据说已经成了宫城的掌事女官。 李德旺没有在阿绿面前摆架子,平和让其起身,就听阿绿从旁的宫女手中接来一个册子,出声道:“这是皇城的内库典藏。王爷先请过目!”,谁都知道,元军封锁了皇城内城是为了干什么。这内库典藏,很可能什么都不剩。现在拿来让他过目,不过是想让他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自然,李德旺没有什么不允的。连看都没看,就表示自己知道了。阿绿也就是走一个过场,微微一笑道:“王府的家什已经搬进宫里了。王爷祭天后,便可住下了。”,说完,就默默退了下去。 李德旺客气的说了声辛苦了,便接着往紫薇殿走。待转过几道宫门,紫薇殿前的宽阔广场便出现在了眼前。 从前他也不是没有来过紫薇殿,但他当时只是一个王爷的次子,连世子都算不上。在紫薇殿,也就只能在外面垫着脚尖看上几眼。 但今天,紫薇殿前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 虽然之前的‘吃人’横祸让不少达官显贵遭了秧,但也不是所有官员都死绝了。外地的流官,不入流的京城小官,以及某些幸运儿,现在都在大元的‘呼应’下,来恭贺新的国主登基。 这是大元对夏国的最新处置。 经过内阁和李承绩的商议,以及李承业为首的甘肃官员对夏国的考量,一致认为,现阶段吞并夏国,并不是明智之举。 所以不如退一步,以扶持亲近大元的新国主成为夏国国主。从而间接掌控夏国,断了蒙古试图利用夏国给大元找麻烦的念想。 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以后大元可以利用夏国作跳板,对蒙古进可攻,退可守。 而且不直接吞并夏国,也可以打消那些还对夏国心存幻想的忠义之士的疑虑。通过扶持夏国国主,再赐予这些人高官厚禄。反而更容易从利益上,将他们和大元绑在一起。 出色的商业手段,也让大元有信心掌控夏国的命脉。 往后夏国就是蒙古和大元的缓冲区,就算爆发的冲突,也可将战争挡在大元的国境之外。 不过整个河西走廊,大元还是要拿到手的。这是通往中原的重要陆上通道,也是大元的重要商道。 这是作为大元扶持夏国,帮助夏国抵抗蒙古人的重要条件之一。 第七百一十二章 新皇登基 “齐王到!”,太监用尖细的嗓子大声道。 等待的文臣武将们,都齐齐看了过来。 此时前来的夏国官员中,文臣多,武将少。北方几个军司,都只是派了品级不高的军将过来观礼。 眼下大元也没有精力顾及他们,自然不会因此事而大肆攻伐。 李德旺知道自己是傀儡,更不敢对此有异议。 “拜见王爷!”,众人山呼。 不过场上还有一群身着银色兵甲的元军将领,却并没有拜服。包括四周守护皇城的元军士兵,也都只是默然旁观。 “下国小王拜见凉王!”,李德旺知道分寸,没有理会跪拜的官员们,抢先来到观礼的李承业跟前,姿态谦卑的行礼。 “快起来吧!册封你的诏书已差人从马鲁送过来了。本想多等几日,以便诏书抵达,一起行册封之礼。但蒙人入关,也没时间细细准备。就今日册封,荣登国主之位吧。”,李承业交待道。 脸上虽然挂着笑,但只是出于礼性的假笑。真要说有几分真心实意,也看不出来。 李德旺没有不允的,马上应声道:“一切听王爷安排就好!”。 于是礼乐声奏响,李德旺在百官的见证下,行祭天祷告之礼。一番繁杂而又生涩难懂的祷告词念完后,便再次接受文武百官的跪拜。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夏国国主登基,完全遵从汉礼。 从文字到仪仗,再到服饰,全都以汉礼为主。包括来观礼的官员,也都身着汉服。 只有元军还身着军装,有些格格不入。 等所有礼仪走完,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这还是准备仓促的缘故,否则根本不可能在一天之内解决。晚上是毫无例外的大宴,就算中兴府遭遇巨变,夏国北方也不安宁。新皇登基,普天同庆,宴请文臣武将的规矩还是没变。 李德旺就亲自下令,赐予文臣武将棉布、悬钟、玉石等不同的贵重礼物。这些都是大元的拳头产品,李承业从大元的商人手中,大肆购入。然后再以高价,卖给了李德旺。 当然,是用矿产、田地等不动产来结算的。 李德旺自己没有钱,但他身为夏国国主,是可以动用夏国的资源的。这些矿产、田地,还包括往后的修路权、收税权等,都可以充作等价物,用来和大元交易。 在诸事未平的情况下,大元刚组建不久的银行,已经计划在夏国新建分部了。甘肃行省的分部,也不过才建立两个月。眼下就在甘州,已经发挥了建设性的经济作用。 像商人外出经商,就不用再携带大量的钱币了。只要从银行兑换纸币,甚至是数额巨大的银票,就完全可以用做交易。 而且运输也方便。 从前需要从马鲁、蒲华等地采买商货,然后千里迢迢的赶到别的地方售卖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只要以书信的方式,提前告知代理商行需要购买的货物。然后在目的地等着大元邮政司的人将货物运来就行了。 比如一个甘州的商人想要购买伊犁的水果罐头,运到夏国买。那他就可以将自己的需求用书信的方式,送到伊犁当地的代理采买商行。就算没有熟悉的商行也不要紧! 在李氏商行的经营模式下,全领域、跨境连锁的经营理念已经深入人心。很多大型商团也纷纷建立连锁商行,在各大热门贸易点都设立了分部。 一些小商人,可以通过这些商行的分部进行采买。 不过这些大型商行的代理费可不低,从成本考虑,一些商人会选择和官府合作。 为了提高百姓的收入,促进地区经济的发展。官府也是积极组织百姓与商人合作,将自己的富余产品卖出去。 还是以苹果为例! 伊犁当地的村子或镇子,会在州政府、县政府的组织下,和一些商人签订贸易合作协议。 这有点类似后世的期货合同。 在苹果还未成熟时,就约定好购买的数量,并支付一定的定金。后续无论价格涨跌,合约应付的金额都不会变。如果有一方违约,官府会出面促成另一方得到相应的赔偿。 有官府做保,又有相比大型商行,高一些的利润空间。 这种合作模式成为小商人最喜欢的贸易选择。 所以他们只要提前拟定好合约后,在苹果成熟时,在约定的时间段内,托邮政司将商品运到甘州。 期间除了天灾人祸,货物一旦出现损失,都无条件全额赔偿。 这样一来,又刚好摒除了商人的运输风险。 虽然全额赔偿的先决条件是要购买金额不高的保险,但和货物出现损坏的风险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因此越来越多的商人,都选择了由货源地到期发货的贸易方式。 以往春秋两季,大元南北到处都是南来北往的商贾身影,已经在悄悄改变。取而代之的,是邮政司的运输人员越来越多。 马鲁和碎叶之间的官道,常常发生大堵车。 为了缓解交通压力,大元交通司已经计划在现有的官道外,再修一条官道。不过不是水泥的,而是钢铁铺就的轨道。到时候用马拉车的方式,让铺了滑轮的货箱在轨道上滑行。 既缓解了运输压力,又加快了运输速度。 这种新型铁道,交通司将其命名为‘大元铁路’。目前还在调研中,具体施工,估计还得等一段时间。 对于夏国而言,大元的一切变化都与其联系不大。像李德旺在抵押修路权时,也丝毫没想到,以后大元会通过这条权益,获得更大的收益。 在赏赐了一干官员后,就是昭告天下了。李德旺也颁发了登基的第一道诏书,是赦免令。对一部分并不是罪大恶极之辈,给予赦免。 李承业见事情都已经差不多了,也就没在中兴府多耽搁。领着军将们,一刻不停地赶往克夷门前线。 尽管夏国还有少数几个军司并不听大元的凋令,但也不怕他们坏事。因为东面的横山三个军司,防范的可是金国。他们可不敢轻举妄动。 第七百一十三章 哈拉和林 克夷门,也称山河关。 处于中兴府外围,贺兰山东北面。因克夷门所在的山体像桌子,呈方形,又称当地人称为桌子山脉。而克夷门所在关道,处在两山对立的悬崖峭壁间。 黄河从这里流经,是整条黄河的最窄处。 经年累月的沙土堆积,促使关道的路面还算平坦。全长十公里,蜿蜒曲折,地势险要。从上往下看,整个沟底一览无余。 当初铁木真攻下克夷门是采取了诱敌之计。 先佯装失败,将驻军骗出关口。然后再杀个回马枪,才叫嵬名令公吃了败仗。 现在蒙军再度聚兵于克夷门外。但守关者,却已经换成了元人。 现下克夷门的军堡内,刚赶到没多久的李承业正听着底下人汇报最新军情。 根据斥候和敌后探子传来的情报,此次哲别几乎调遣了整个汪古部兵马。加在一起,至少有二十万人。用倾巢而出来形容,也不为过。并且已经传信到了草原,铁木真还特地指派了两千怯薛军,用来支持哲别的军事行动。 除此以外,敌方军将中,还多了三位重量级的人物。 一个是右翼万户长兼千户长的阿尔剌·博尔术。他‘志意沉雄,善战知兵’,跟着铁木真,一路南征北战,统一蒙古各部。 尽管此次攻夏的主将还是以哲别为主,但那不过是铁木真照顾哲别的情绪。毕竟战败就换将,是对一个军将的不信任。但将阿尔剌·博尔术派来,也是起到双重保险的作用。 另两位分别是拖雷和窝阔台。他们都是去过元国的人,拖雷是被俘,窝阔台是出使赎人。两人身份贵重,来到哲别帐下。明着是增长见识,实际上是为了给哲别加油打气。 尽管比不上铁木真亲自来的效果强烈,但有他们三人在,也足以提振蒙古军队的士气。 “王爷,蒙军携重兵前来,摆明是来兴师问罪的。但帅府的意思让我们自己做主,却又不准演变成全面战,这可叫我们如何是好啊?”,图图拉克出声道。 大元对东边与蒙古的战事,一直都保持谨慎的态度。现在克夷门的情况,显然超出了帅府的预料。所以才叫甘肃军团自行决定,但又切记以稳为主。 “帅府有这般决议,我们遵守便是。想来蒙古王帐那边,咱们的使节已经在行动了。”,李承业神色稳重道。 他的回答是为了化解诸位军将的担忧。 只是看到大家依旧愁眉不展,不由接着解释道:“天塌了有高个顶着,蒙古人若是敢扣关,你们就狠狠地打。出了事儿,还有我这个凉王扛着。”。 这话立即引起了军将们的共鸣。个个神色舒展,松了口气道:“我们自会出力,绝不会叫朝廷失望,叫凉王为难。”。 李承业笑看着,又听完克夷门的防务布置。见没什么不妥,才叫嵬名令公留下,其他人散去。 “辅国公,夏军这边可就全交给你了。”,李承业语气有些沉重的说道。投降的夏军与之后入主中兴府,答应依附的夏军,一起有十七万人。 里面包含了三个半军司的兵马以及原来夏国的精锐铁鹞子。虽然就兵卒的质量而言,参差不齐,很多还是滥竽充数。但这个节骨眼下,大元也只遣送了些残疾兵卒,其他的都留下来了。 现在加上元军四万人,也有二十一万的庞大兵力。 不过夏军到底和元军是不一样的,此刻投靠了元军,往后也可以投靠蒙军。前两次的蒙古攻夏之战,就没少发生此事。现在蒙军的军队中,都还能看到从前投靠过去的夏国军队。 对于这样忠诚度不高的军队,李承业也不敢全心全意的使用。便让嵬名令公继续管着,帮助大元稳住夏国的军队。 说起来,大元对嵬名令公还是不错的。让李德旺登基,便封其为为辅国公。之前与大元为难的事儿,算是一笔勾销了。 眼下李承业又如此的放心的将军队交给他,已经是极大信任了。 当然,李承业也是瞧嵬名令公是个软骨头,比较好掌控。并且他的家眷,都在元军的看护下。但凡做出什么不利于大元的事情,他的家眷就保不住了。 以嵬名令公这头发半百的年纪看,也不可能再生儿育女了。现在活着,为的就是家族。 所以李承业不怕嵬名令公敢背叛。 “王爷放心。有老夫在,夏军无虞。”,依照嵬名令公在军中的威望,他也确实有资格说这话。 见此,李承业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与此同时,漠北草原中部的鄂尔浑河流域,哈拉和林。这里曾经是克烈部的王帐所在地,也是几百年前的回鹤都城。和其他漠北地区荒漠戈壁或是低矮草原的景色不一样。 这里水网密布,地势低平。成片森林绵延展开,逐渐掩抹旧有的人迹。但是如今,这里又再度恢复旧日的繁华。甚至相比从前,更加繁盛数倍。 一片片水网被开辟成稻田。在夏日气温回升之际,扎着裤腿,在烈日下耕作的农奴正满头大汗的种着庄稼。岸上则是一个个监督他们做工的庄头,稍有懈怠,便是一鞭子落下。 牙拉瓦刺跟随在引路的耶律阿海身后,瞧着一个个神木的农奴,并没有多说什么。这些人都是近些年从金国俘获来的汉人,虽然有很大一部分卖给了大元,但是蒙古内部也消化了很大一批。 毕竟汉人会耕田种地,留着他们的作用可能比只会放牧养羊的牧奴要大些。 再加上漠北会种地的人实在太少,让这些汉人种植庄稼,也方便军队的供应。 走过几段临时搭起来的木桥,他就来到蒙古大部的驻扎区。一座座蒙古包静静的矗立着,奶白色的外观和蓝色的天空,刚好相得益彰。 牙拉瓦刺不是来游玩的,自然对景色的美与否没有半分兴趣。只规矩的跟在耶律阿海身后,想着这次怎么完成李承绩的交待。 第七百一十四章 蒙古国师 到了营帐区,耶律阿海却被告知,大汗领着几位皇孙和诸位千户狩猎去了。 耶律阿海脸上立时有些不好看,牙剌瓦赤也不禁面有愧色道:“耶律兄,是我连累你了。”。 作为跟随铁木真起家的近臣,耶律阿海随着蒙古帝国的壮大,地位却越来越边缘化。尤其是大元建立后,耶律阿海成了没什么实权的‘农官’。而事实上,蒙古草原上哪里有什么农业可管理的。 羊群的数量都是各家那颜的私产,和耶律阿海无关。铁木耳的养群也轮不到他照看,自有更多人挤破头的争。 所以他这个‘农官’,就是一个徒有其名的虚职。 可能是为了面上好看些,铁木耳还是指派了一点事务给他的。像在草原上开垦田地。耶律阿海虽有不满,但还是尽心尽力的做着。 哈拉和林的田亩,就是他主持开辟的。 这里以前也不是没有农业基础。 大辽在漠北设上京道时,这里作为阻卜大王府所在,有过汉人耕种的痕迹。如今荒废许久,但也是有迹可循。因此耶律阿海的工作,说起来也不难做。 但这恰恰是最折磨人的! 耶律阿海的志向是追随铁木真覆灭金国,报百年前大辽被金人灭国之仇。现在被指派来种地,可不是屈才么? 如今铁木真几乎带着所有亲近之臣去狩猎去了,只有他却连消息都没得到,已经证明他彻底不被铁木真信任了。 “你别多想,和你没干系。可能是大汗瞧着我事务繁杂,不忍搅扰吧。”,耶律阿海有些自欺欺人的解释道。但神情落寞,明显连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 牙剌瓦赤温和的点点头,附和道:“耶律兄追随大汗多年,大汗一定还念着你从前的苦劳的。”。 耶律阿海看了看几米远代表大汗天威的宫帐。金色的丝带系在帐篷周围,在阳光下,活脱脱的成了一顶金帐。从前他是可以随意进出这座宫帐的,现在却只能隔着距离看几眼。 地位的变化,他早就看明白了。 牙剌瓦赤怕耶律阿海想多了,心里又难免烦闷。出声道:“要不耶律兄先回去吧?我托人问问狩猎区在哪儿,以元使的身份前去拜见。”。 元蒙的关系在大元涉足河西后,就出现了裂痕。最明显的,就是牙剌瓦赤作为大元使者,行动再也不像从前那么便利。像铁木真将宫帐搬到哈拉和林,大元使馆却被勒令迁移到曷董城。 曷董城就是从前的可敦城,乃是大辽的西北招讨司驻地。西辽的创建者耶律大石在可敦城就停留过两三年,尽收漠北诸部。只是后来被金人焚毁,现在又被蒙古人重建。 汉人和元人都喜欢住在城池中,这和蒙古人的生活有着明显的差别。又加上可敦城虽被焚毁了,但城塬还在。出于方便管理的需要,铁木真让汉人工匠重修了可敦城。 那里现在是蒙古草原上有名的贸易之城。 没了蒙古那颜们的巧取豪夺,可敦城的汉人和元人商贾做起生意来,都如鱼得水。特别是金国北方被蒙古人攻破以后,来到草原的汉人行商就越来越多了。他们在蒙古人眼里,都是地位低下,随意杀伐之辈。 面对蒙古人的欺压,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不像元人,有着大元帝国在后方做后盾,蒙古人不敢对他们欺压太过。所以曷董城的意义,对于汉人来说,就是一个少有的安宁、自由之地。 当然,这只是相对的。 所有从金国来到曷董城的汉人行商,其实暗地里都投靠了蒙古人。他们在曷董城虽然不用时时受到欺压,但行动,都受到了蒙古人的影响。 在大元商人彻底失去蒙古人信任的情况下,汉人已经成了蒙古人在商业上的代理人。可以说,正是因为大元的存在,原本回回商人与蒙古人的关系被彻底改变,汉人的地位因而有所提高。 历史上的蒙古人弄出的四等人,现在也没成形的机会了。 而铁木真之所以让牙剌瓦赤将使馆驻地迁移到那里,显然是察觉到了大元在蒙古境内的情报行动。所以出于防备,也是政治上,出于两国关系疏远的暗示。 但这次牙剌瓦赤接到了马鲁的指示,不得不来哈拉和林亲自见铁木真一面。从而为后续的两国关系走向,做出预判。 “无妨!我空闲多得很,不用急着回去。”,耶律阿海听出了牙剌瓦赤的体谅,但还是坚持要留下来帮他。继而出声道:“咱们去找一个人,他一定知道大汗去了哪儿。”。 牙剌瓦赤跟耶律阿海的交情有些年头了!即便身处不同的阵营,但不妨牙剌瓦赤对耶律阿海的信任。便没有询问是谁,就跟着耶律阿海去了。 到了一顶挂着牛头的营帐前,牙剌瓦赤已经对那人有所猜测。 “脱脱国师是长生天的使者,大汗也是对其礼敬有加。每次部族有大师,都会先来请国师问问长生天的意思的。”,耶律阿海便解释便走到帐前道。 漠北的蒙古人都是在艰苦的环境下,长大的野狼。对于自然的敬畏,远比一般的农耕文明要浓厚得多。任何事情,他们都习惯归结于长生天。 认为神自有定义! 而且草原上,一般有威望的巫师很少。脱脱师继承他阿爹蒙力克的衣钵,在铁木真还未统一草原各部时,投靠的是克烈部。直到铁木真有了统一各部的威望,才转而投靠蒙古部。 家族源远流长,流传了数代。普通的牧民都会认为,巫师投靠了谁,谁便是草原上的天选之子。 由于之前脱脱的大哥通天巫-阔阔出企图挑战铁木真的权威,结果被赐死。所以国师的名位,便落到了脱脱头上。 他性子低调,甚至还有些懦弱。正好和阔阔出嚣张跋扈的性子相反。牙剌瓦赤之前不是没想过拉拢对方,但是脱脱实在太谨慎小心了,对于他送的礼物都坚决不受。 因此,才不得不作罢。 现在有耶律阿海临着,倒是有见面的机会了。 “国师在里面吗?”,耶律阿海询问帐前的护卫。 点了点头,对方认识耶律阿海,赶紧入内通传。 第七百一十五章 精装食品 “国师病了,千户改日再来吧!”,护卫出了帐篷,向耶律阿海抱歉道。 “病了?那我更要进去看看了。”,耶律阿海皱起眉头,接着道:“你再跟国师通传一声,就说我是来探病的。”。 护卫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再进去通传。 这次护卫在里面待的时间有点长,好一会儿才出来道:“你们进去吧!国师需要静养,你们看完就早点出来吧!”。 耶律阿海和牙剌瓦赤不置可否,随即进了内里。 为了便于采光,帐篷顶上都是开了天窗的。尤其是在大元的玻璃制品流行起来后,蒙古百姓都喜欢在天窗的位置嵌入玻璃。无论刮风下雨,都不用收起来。 但脱脱的帐篷内,天窗被遮掩了起来。一根香烛点在进门右手边的桌案上,隔着不远就是大元制造的弹簧床榻。不仅美观大方,睡起来也非常舒适惬意。 上面铺的是夏季常用的草席,同样产自大元。乃是用马兰草和其他带有驱虫性的香料与草药作原材料,经过精心打磨编制而成。席面光滑、清凉,睡起来凉爽而又透气。而且还不吸汗,对于患有风湿的病患来说,有着减轻病理的功效。 大元产的木质风扇在一头驴子的拉动下,不断旋转着。里面放置的冰块慢慢融成水,为帐篷内带来丝丝凉气。香烛特有的香气,也被凉风塞满整个帐篷。让人不自觉的心下安详、宁静。 脱脱就睡在弹簧床上,盖着棕黄色的虎皮裘被。见到耶律阿海两人进来,正怔怔的看着。 牙剌瓦赤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满屋子的陈设,几乎全是大元的。床榻边的木柜上,还放着半袋没有吃完的饼干。再借着不算明亮的光线,他注意到了脱脱的瞳孔缩到了针眼大小。立时,他就明白了什么。 “国师,你这是生了什么病?”,尽管帐篷内因冰块的缘故,而促使温度没有外界那么高。但是也不至于盖上寒冬腊月才用的裘被。所以耶律阿海下意识地感觉到脱脱的身体不妙。 “贪凉吃坏了肚子,这几日都在床上将养着。”,脱脱应声道。 只是说话时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总是咬紧牙关。身子也微微颤抖着,好像冷着了。耶律阿海关心的问要不要将冰块挪走,却被其摇头拒绝。再问有没有找大夫瞧过,脱脱只说瞧了,脸上显出疲态,似乎有些累了。 耶律阿海也不好再留下,便告辞一声,就要离开。脱脱却突然出声道:“等等,元使请留步。”,牙剌瓦赤狐疑的转过身来,面对耶律阿海的疑惑,摇了摇头就看向脱脱。“听闻大元医者如云,牙剌瓦赤使节底下也有不少医者当差,我正好有事相求。”。 “医者本是治病救人。眼下他们都在曷董城住着。只要国师一纸调令,他们即刻就可以来为国师医治的。”,牙剌瓦赤辞别耶律阿海,就回到床榻边说道。 脱脱似乎有难言之隐,躲着牙剌瓦赤的视线,几次欲脱口而出,又吞了回去。牙剌瓦赤也不急,静等着。脱脱才指了指柜子上的饼干,出声道:“使节,你们这‘奥利奥’的饼干,还有存货吗?”。 奥利奥饼干是以奶油和蜂蜜为原料的饼干,里面还加入苹果、草莓、梨子等不同的水果味道。 一经推出,就风靡大元。卖到蒙古后,更是成为皇室特供的糕点之一。 不过和大元自销的饼干不同,蒙古的奥利奥饼干还加了一种特殊的原料--yinsu。吃久了,会有成瘾的风险。为了区别对待,所有销往蒙古的奥利奥饼干都加了‘精装’的字眼。 当然,价钱也会贵那么一些。 为避免反噬自己,大元境内都不准销售精装版的饼干。一经发现,便是死罪。 只是蒙古人也不是傻子,吃久了身体出现问题,也发现大元的饼干有蹊跷。不仅如此,那些但凡加了‘精装’二字的罐头、糖果、糕点等,都有蹊跷。 对此,大元这边的应对也很快。早早的就开始停产精装版的食品,使得蒙古方面追查起来也无疾而终。现在销往蒙古的零副食,已经和大元一样,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对于习惯了精装版食品的大元高层来说,突然断了吃食是很不习惯的。有些人会想法子弄存货,来满足身体本能的需求。但更多人,是只能忍受duying发作的痛苦。一些军将和脱脱一样,都出现了duyin发作后,带来的身体创伤。 面对此次大元对夏国的颠覆性进攻,蒙古只派了博尔术去帮衬,就有其他军将身体受到重创的缘故。 “以国师的地位,要弄到小小的饼干简直易如反掌,怎么?”,牙剌瓦赤明知故问道。 “我是说精装的饼干,你还能弄来吗?”,脱脱眼神迫切的问道。 “精装饼干呀?这可不好办啦!你也知道,自你们蒙古怀疑这饼干有毒后,我们国主为着蒙元关系考虑,已经将精装饼干的工坊都查封了。现在市面上,只怕一块饼干都找不到。”,牙剌瓦赤有些为难道。 这件事的起因本就是蒙古与大元交涉的结果,通过查封,也算给蒙古一个满意的交待。现在大家发现突然断了供应会这么难受,都不禁后悔了起来。可惜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哪里能收回来的。 “使者只要肯帮忙,我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脱脱似乎发作得很厉害,说话间牙关已经不停地在打颤了。身体也不停地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的许诺道。 见其这番模样,牙剌瓦赤也不再虚与委蛇了。便道:“这样吧!我现在也没有存货。但我这次带了一批水烟,你抽两口,药效也不差。”。 脱脱已经被折磨得有些神志不清了,语气不稳的央求道:“快--使者快拿给我吧。”。 牙剌瓦赤没有久留,转身出了帐篷。这次虽然没有见到铁木真,但他却发现了一个更大的惊喜。再联想到蒙古在大元断掉精品食品的供应后,就迫不及待的搬迁到哈拉和林。二者间,似乎有他没觉察到的联系。 第七百一十六章 毒性发作 察尔盟,位于后世的哈拉和林。处在鄂尔浑河的更上游,地形缓慢往上抬升。再往南,便是燕然山。这里是荒漠与草原的分水岭,南边是草木稀疏的荒漠,北边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哈拉和林位于山脚下,有成片的森林分布。尤其是靠近河流的地方,森林的分布更加密集。 往日这里除了飞虫走兽,就只有游牧的猎人会进入林子打牙祭。但一般待的时间不长,对于飞虫走兽来说,外来的猎人根本打扰不到它们的清静。 不过近些时日不同,一大批猎人突然进入这里。一待就是好几天,林子的鸟儿都不敢回林。野兽也纷纷遁走,一派惊慌大乱。 此时林中,一条小鹿被一队蒙古士兵追得慌不择路。突然一根羽箭射出,小鹿的肚子中了一箭。但受痛之下,小鹿跑得更快。 “给我追!待会烤了请大家吃酒!”,穿着薄衫的窝阔台放下铁弓,从一颗大树后走出来道。 蒙古士兵们听着大声欢呼,赶忙追赶去了。 窝阔台就这么坐在马上,解开腰间的水囊。刚解开塞子,一阵纯正的酒香就飘了出来。守在他身旁的几个蒙古士兵,立即伸长的脖子嗅着酒味儿。 “喏!一人两口,不准多喝。”,窝阔台猛地灌了一口,就将水囊扔给一旁的士兵。众人立即欢呼一声,话不多说的开始狂饮起来。 吧唧吧唧,窝阔台有些回味的砸吧着嘴道:“这酒还是差了些味道。要是还有精装酒就好了。”。 大元与蒙古的贸易中! 酒类是和食品比肩的大类!尤其是精装酒,不仅包装高大上档次,味道也是让人回味无穷。 “再有精装的华烟抽几口,那才叫一个享受。”,一个士兵听完窝阔台的话,跟着起哄道。华烟在大元的销售也非常火爆,但因价格高昂,且有不低的附加税,所以只在中上层普及。 一般的普通百姓,是舍不得买享受几口,就没了的华烟。 而精装华烟,更是华烟中的贵族。价格与普通华烟,那是十倍百倍之差。在蒙古,只有上层才能享受得起。而在大元,是完全有价无市。 窝阔台听着,不由笑骂道:“你这浑小子,还惦记着那烟味儿啊!”。 “呵呵,说不出来也不怕二皇子笑话!”,那士兵讪笑道:“你上次赏我的那根烟,我抽了十天半个月才抽完。每次都只敢吸一口,一天不吃饭都行。”。 “那味道--”,窝阔台也念想了起来,不禁叹口气道:“哎!只怕再也闻不到洛。”。 “元人真的就不卖了么?”,士兵好奇道。 精装字眼的元货已经在蒙古消失一段时间了。现在大家吃的,还都是从前的存货。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存货已经没了。很多人都开始难受起来。 “没听父汗说吗?那些元人在吃食里下了毒的。他们国内都不卖,非得弄到我们蒙古卖。就连夏国,精装的元货都少见得很。还有金国,你们去过,有抢到精装的元货吗?”,窝阔台反问道。 “这倒真是。金国那么富足,连普通的元货都没见到,更别说精装的了。”, “但是下毒的话,我们吃了这么久,怎么啥事儿都没有?” “对啊!我们若是都中了毒,不应该早就见了长生天吗?” 士兵们纷纷出声道,不知道大汗说的下毒指的是什么毒。 窝阔台也说不清! 因为父汗只是说大元的精装食品有毒,但没说什么毒,会造成什么影响。出于长久以来对父汗的信任,他只是猜想着,可能大元的东西卖得太贵,又在夏国的事情上与蒙古有了冲突。 所以父汗才找借口,断了大元的蒙古的贸易。 “你们都别瞎猜了。父汗英明神武,有长生天的庇佑,自然有他的道理。他说元人的东西有毒,那就一定有毒。”,窝阔台打断他们的讨论,不耐烦道。 这时候追踪猎物的士兵也都回来了,窝阔台领着众人一起返回扎营区。路上士兵们吹嘘着他这几天的猎物比其他王公贵族的猎物要多得多,让窝阔台逐渐忘却了之前的不快。 到了自己的营帐内,下面的人已经准备着烤鹿了。他有心想和别人比比,就去了大哥术赤的营帐。却被告知,术赤去打猎了还没回来。再去父汗的营帐,同样不在。 不仅如此,随猎的王公贵族,也都不在。联想到这些天,所有人都回来得晚晚的。但每次收获的猎物都不多,他心中不禁起了疑心。 “莫非父汗他们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成?”,他特意让人去打听了一下,得知父汗他们打猎时,去的地方都不一样,心中才好受了些。 但是他心里还是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晚上大伙儿一起喝酒,有将士得了风寒。浑身颤栗,牙关紧咬,像是很急的风寒。大夫来瞧过之后,立即将这人带走了。 这已经是近些天第五十七起风寒了。也不知怎么的,来了这里狩猎后,得风寒的人越来越多。窝阔台之前只以为是士兵们贪凉,身子骨受不了。但现在想到父汗他们的反常,他有种深陷在迷雾中的感觉。 但他也没阻拦大夫将那士兵带走。只是遣散了众人,独自留在营帐里想着这些天的经历。 只是无论他怎么想,也理不出头绪来。便想抽根华烟,好解解乏。虽然精装版的华烟已经没了,但普通的华烟还是能弄来的。 他这次外出狩猎,就随身带了不少。但普通的华烟没有精装版的华烟那么让人飘飘yu仙。他一般都是精装版的华烟和普通的华烟混着抽,也算解解烟yin。 可惜昨天已是最后一根精装版的华烟了,今天就只能抽普通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连抽两口,他身体内对华烟的渴求不仅没有消解,反而越发浓烈。而且从前抽烟的那种享受感也没有了,反而有种白蚁挠心的感觉。 就好像身子不断有小虫子在爬,让人想挠又无法止痒。 这么抽了大半根,他已经忍不住颤抖了起来。身子猛地感觉坠入冰窟一般,冻得难受。 “烟!烟!”,他有些神志不清的说着,又连忙点燃几根华烟,用力的吸着。可是找不到那种享受的感觉了,身体难受得让他无法忍受。 几根华烟掉在地毯上,开始升起一簇簇小火苗。窝阔台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跑了。随着火光越来越大,浓烟也引起帐外士兵的注意。 窝阔台不知道是谁进来发现了自己,他只是虚弱的抱紧自己,蜷缩着。莫名的空虚感让他非常害怕和恐惧,却什么都做不了。 第七百一十七章 蒙古皇后 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特别难受的时候,熟悉的甜味涌入他的味蕾。其中隐含着某种特殊的东西,让他颤抖的身体迅速镇定下来。 待清醒过来,他才发现自己正睡在陌生的大帐中。 “你醒了?”,蒙古帝国的可敦孛儿帖温声道。 “额吉?这是?”,扫了一眼大帐内其他熟睡的人,窝阔台疑声道。 “这是jie毒包(屋),你毒yin发作了!”,孛儿帖有些痛心的解释道。顺手捋了捋窝阔台有些散乱的头发,让其心下安定了不少。 “jie毒包?我怎么会中毒?”,窝阔台惊疑道。但看到昨天被带走的那个士兵,也睡在帐篷里。他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讶然道:“莫非这就是父汗说的,元人下的毒?”。 孛儿帖点了点头,叹气道:“你父汗请汉人大夫瞧过,元人卖给咱们的烟、酒、糕点、罐头等吃食,都有让人极易上瘾的‘御米壳’。”,御米壳是中医对yinsu的官称,在药理应用上,也有记载。 “少量服用它,还不碍事。但长期服用,便会身体亏空,损耗严重。你父汗让布日吉德去查过大元的作坊,听说所有吃食里面,都添加了特殊的‘神仙散’。”。 “元人不也在吃么?他们就不怕中毒?”, 孛儿帖摇了摇头,有些愤懑又有些痛心道:“你可知道?元人卖给咱们的都是‘精品’。而在他们本国,卖这些‘精品’是死罪。”。 窝阔台再傻也明白里面有猫腻了,不禁恼怒道:“呸!这些黑心肝的元贼。东西贵就算了,竟然还下毒。”。说着就冲孛儿帖请求道:“额吉!你让父汗派兵讨伐元贼吧!他们这样害咱们,岂能不报复回去!”。 蒙古儿郎的行事风格向来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背地里使些阴谋诡计,最让他们不耻。再加上本来就对元人在草原上经商,汲取了巨量的财富。让很多蒙古人,忍不住的眼红心热。窝阔台早就想对富足的元人动手了,现在被暗算了一道,刚好让他没了顾忌。 “只怕是不行了!元人此次对夏国那么大的动作,你父汗却只派了博尔术前去帮衬。兵马也都让汪古部的出力,你可知是为何?”,孛儿帖语重心长道。她虽是一介妇人,并不经常过问政事。 但这不代表她不懂! 近段时间夏国发生的颠覆性动荡,导致皇室覆灭。依照往常对自己丈夫的了解,早该领着蒙古大军讨伐去了。即便大元不是善茬,但蒙古帝国自崛起以来,什么厉害的部落没打过。就连南面的金国,不也是被打得献女求和么? 可这次,她的丈夫虽雷霆震怒了一通,但雷声大雨点小。初时她还疑惑不解,直到这次出猎。 “莫非,父汗也中毒了?”,窝阔台想到了一个不敢承认,但又不得不想的事实。 孛儿帖闻言眼圈一红,语气有些哽咽道:“早些年你父亲南征北战,便留下了暗疾。如今年岁大了,身体也越发不如往前了。偏偏元人的吃食又极对你父汗的胃口,每次吃完,精神头都好了不少。 便贪嘴多吃了些,眼下已经在将养着了。”。 难怪出猎以来,很少见到父汗。不想暗地里,已经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再联想到近几个月父汗的身子骨出现消瘦的迹象,他已经隐隐觉得不好了。 “父汗在哪里?我要去瞧瞧他。”,窝阔台心里一头乱麻,也没心思去找大元的麻烦了。 辞孛儿帖也不瞒他,领着他到了帖木真的营帐。 “咿?大哥也在?”,窝阔台刚进入营帐,就看到了在软塌边伺候的大哥术赤。 作为铁木真的第一个儿子,术赤的身份却很尴尬。因为他是在孛儿帖被蔑儿乞惕部掳走后生下的。很多蒙古帝国的高层都怀疑,术赤不是铁木真的儿子。 虽然铁木真对外总说,术赤就是自己的亲子。但‘术赤’的名字在蒙古语中,就是客人的意思,这已经很明显的表明出了他的态度。 窝阔台自小就对这个血脉不纯的大哥没有半分敬畏!因为对方做事稳当,他经常被父汗拿来和对方比较的缘故,他还特别看不惯这位大哥。 两人的关系,就只能用最熟悉的陌生人来形容了。 “你大哥也中毒了,但好在年轻,身子还算硬朗。这些时日他都帮着额吉侍奉你父汗呢!”,孛儿帖柔声道。 儿子们间的龌龊,在她眼里不过是小孩子的一种赌气罢了。所以她并不放在心上。甚至因自己被掳走的缘故,而导致术赤的身份受到怀疑,让她总是难免自责。 对于术赤,也有额外偏爱一些。 让其帮着自己照顾铁木真,便是她做母亲的小心思。 “额吉也可以找我来帮衬啊!和大哥相比,我的身子骨也不差。”,窝阔台嘟嘟囔囔的走进帐内,见到术赤只不情不愿的喊了声大哥。 术赤也没在意,继续坐了回去,静静地擦拭着镶着宝石的马鲁弯刀。 这是大元的奢侈品之一,弯刀用的钢铁耐腐蚀性强,锋利度也不在话下。并且外观精美而又大方,兼具工艺品的特有美感。刀柄是象牙做的,采取私人订制的方式。可以根据客人要求,进行特殊加工处理。 据售卖的李氏商行宣扬,世上每一柄马鲁弯刀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世界上找不到两片相同的树叶,无可替代。 术赤的名字还刻在上面,代表着是他的专属。 窝阔台也有一把,但不同的是,他的是自己买的。而术赤,则是父汗送的。二者的意义,就明显的不一样。 “哼!臭显摆!”,窝阔台低声咒骂了一声,就坐到术赤身旁。 孛儿帖耳朵不聋,虽然术赤什么话都没说,但她却面色一冷,呵斥道:“窝阔台,你怎么跟你大哥说话的。”。 “额吉!”,窝阔台还是有些畏惧孛儿帖的,低声下气的应了一句。 “向你大哥赔礼!”, 窝阔台有些不愿,但在孛儿帖的坚持下,还是乖乖的赔了礼。 第七百一十八章 新的发现 而在和林,牙剌瓦赤没有见到铁木真,但却很意外的搭上脱脱这条线。此刻他就坐在脱脱的营帐中,与之一起的还有耶律阿海、也客扯连、塔塔统阿等蒙古文官和后族亲贵。甚至还有一个汉人武将--董俊。 这些人都是耶律阿海和脱脱召集过来的。 他们之前都长期服用大元的‘精装食品’,现在突然断了供应,都难受极了。之前也不是没想过找牙剌瓦赤想想办法,但因铁木真对大元使节防范甚严,在可敦城布置了很多眼线,所以大家都不敢过多的接触。 直到最近铁木真领着大量近臣贵族游猎去了,和林只剩下一些不得宠的臣子和身体老迈的文官守着。又恰逢牙剌瓦赤过来,由脱脱出面,亲自邀请牙剌瓦赤参加他们的茶话会,这些人才终于得到机会和牙剌瓦赤见上一面。 所以今天能来的几乎都来了!包括向来对大元持有敌意的塔塔统阿,也不请自来。 “前些时日我得了风寒,身子一直不大好。承蒙各位关心,如今终是好全了。刚好大汗领着军将们游猎去了,和林就剩下咱们这些身子骨软绵的家伙。”,说到这里,他冲坐在门边不远的董俊看了看,笑着道:“当然董先生和咱们不一样!”。随即又转而看向牙剌瓦赤:“正巧牙剌瓦赤兄弟来了。大家都知道,大元的东西都稀罕着呢。牙剌瓦赤兄弟此次过来,也着实带了不少好东西。”。 说着,就拍了拍手。 一个个汉人侍女捧着托盘,给每个人的桌案上放了一杯冒着气的冰饮。 按照蒙古人的习惯,大家都是席地而坐的。一圈分发下来,已经有小一会儿了。 “不瞒你们,这古怪的玩意儿我也是第一次见。你们要问什么,就找牙剌瓦赤吧。”,脱脱拿起冰饮中小勺子看了看,感受到传递过来的凉气,出声道。 牙剌瓦赤姿态谦和的冲大家笑笑,拿起小勺子在冰饮上挖了一小勺。 “这是我们元国的冰饮,夏日酷热的时候吃,最是解热。”,说着,就将勺子上的冰淇淋送入嘴里。 有的人看着彩虹色的冰饮上冒的冷气,还有点不敢碰。直到其他人也都动起手来,才跟着吃。 董俊好奇的打量眼前的冰饮,嘴里还在回味着冰饮的味道。他很难理解,这么个奇怪的冰饮怎么看着也那么好看。装在透明的玻璃杯中,从底部到杯口,呈现七种颜色,就像将彩虹装进了杯子里一样。 味道也很恰到好处,甜而不腻,回味起来,嘴里还有淡淡的清香。 “味道还不错吧?冰饮在咱们元国也兴起有一阵了。今天咱们吃的是彩虹冰饮。食料复杂,一般也就马鲁才有得卖。正巧前不久有会做这冰饮的伙计来可敦城开店了,我这就顺路带给你们尝尝。”,牙剌瓦赤见大家都放开了吃,笑着解释道。 “你呀!真是到哪儿都不忘做生意!”,耶律阿海吃完冰饮,笑骂道。之前牙剌瓦赤也经常组织聚会,并且每次都会刻意推销大元的商货。如今再见,果然本性没变。 对此,牙剌瓦赤也不否认。笑着回道:“这不是顺带着嘛?”,说着又正了正脸色,出声道:“我知道前不久发生了些事儿,让大家对大元的商货都存了误会。今儿我也趁这机会,好好跟大家解释一下。 首先我再次重申一下大元的立场,我们元货向来讲究信誉!在烟、酒、糕点等吃食里面藏毒,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蒙古帝国对我们大元商货的污蔑,我们大元绝不接受。 这是我们大元皇帝的原话,也是大元商务司的态度。还有我,大元驻蒙古帝国使节的态度。”。 说这话时,他表现得愤怒而又极度克制。就像被冤枉的正人君子,只能用一死表明自己的气节。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元国的商货有没有问题,他们吃了亲自体验过。 可以肯定,绝对有问题。 但是说毒吧,也不太像。因为他们吃的时候,每次都觉得精神好极了。除了身子骨会没有以前那么硬朗外,但是整个人的体验却是比以前好多了。 再加上大汗没有明确的说是什么毒,他们自己也不太清楚。 脱脱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出声道:“自然自然。大元的商货我们都用着呢,放心得很。”。 这次将大家聚在一起,可不是吹牛打屁的。脱脱还想要牙剌瓦赤继续给自己提供水烟,好保证duyin不再发作。所以他会尽力的配合牙剌瓦赤,比如现在,尽量消除上次查封元货带来的负面影响。 “不过查封的事儿,我们大元也确实有把关不严的疏漏。蒙古和大元是友邦,卖给你们的精装食品乃是用料讲究、工序繁杂的精品。本来填加少许御米壳可以养胃调肺,但他们一味追求口味,私下里加大剂量,让大家对其产生了依赖性。”,牙剌瓦赤痛心疾首的说着,叹了口气道:“好在这不是不可治的。只要大家用我们前不久刚出的水烟,就不会有发作的痛苦了。”。 说了这么多,这才是牙剌瓦赤的目的。本来他带水烟过来,只是试试运气。没想到铁木真不在,这些蒙古贵族们又饱受duyin发作的痛苦。加了特殊原料的水烟,就刚好派上用场了。 之前他还遗憾见不着铁木真,没法谈夏国的事情。现在突然发现新的转机,绝对会让国内大喜过望。 对于牙剌瓦赤之前的话,这些人也就是听听就算了。谁当真,谁就是傻子。但是听到水烟,大家可都来了精神。因为脱脱之前发作,就是被水烟治好的。虽然脱脱对外说是生病,但到底是怎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 牙剌瓦赤也不卖关子,让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水烟拿进来。每人一根,逐个分发下去。本来还都有些矜持的贵族们,立即像许久没吃饭的饿狼。催促着下人赶紧点上水烟,大口吞云吐雾。 第七百一十九章 蒙古汉将 整个茶话会的进展是愉快的,结束时,牙剌瓦赤还每人多增了十日用度的烟草。投桃报李,他也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了一些常人不知道的秘闻。 比如这次看似寻常,却并不寻常的狩猎。 牙剌瓦赤已经让人去取经过药水处理的纸笔,好第一时间将蒙古的情况送回马鲁。 正当他将白纸铺平,准备落笔时,有护卫进来禀报说,虎儿赤也客扯连在外求见,与其一起的,还有一个叫董俊的汉人军将。 虎儿赤是一个官职的名字,在蒙古语里是掌管奏乐的长官。也客扯连是原塔塔尔部的族长,得益于有两个好女儿做了帖木真的皇后。才不仅没死,还得了一官半职。 而董俊的话,牙剌瓦赤了解得不多。只听说是金国降将,箭术了得。 他们这个时候来找自己,想必也是有所求的。 牙剌瓦赤没耽搁,让人将纸笔收走,换上一本《西游记》的小说,假装翻看。 随即也客扯连与董俊在护卫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见到牙剌瓦赤,正要行礼。 “别行礼了,咱们才见过面,行来行去的累不累啊!”,说着,护卫已经在牙剌瓦赤的桌案前扑上软垫。再有下人呈上茶盏,里面放了几抹还没冲泡的干茶。 “呀?原来使节也不喜这些虚礼呀?看来外面传的都是假的啊!”,也客扯连立马止住了行礼的动作,大大方方的坐在软垫上。为了和牙剌瓦赤套近乎,他可是特意请教了脱脱,询问元人见面的礼仪。 只是眼下,似乎用不着了。 牙剌瓦赤闻言笑了笑,解释道:“入乡随俗嘛!我们元人虽重礼,但蒙古国有蒙古国的处事习惯。我在蒙古国也待了好些年,都成半个蒙古人了。”。 而董俊却还是双手贴在胸口,弯腰行了一个标准的元礼。如果上下级,必须要躬身九十度的。但平常的见面,只需要点头就行了。行礼的手也只需要右手,不如正式场合,双手来得庄重。 牙剌瓦赤不得不回了一个标准的元礼,以表对对方的尊重。 “好了好了!行完礼就快坐下吧,站着不累啊!”,也客扯连见两人行礼后还站着说话,连忙催促道。 两人立时相识一笑,躬身落座。 由于刚来和林,帐篷都是临时布置的。内里的物件不多,装饰也都比较俭朴。也客扯连扫了几眼,就纳闷道:“哎!你们元国不是挺有钱的么?怎么你这使节,这般穷--”。 意识到‘穷酸’二字不妥,也客扯连止住了话头。 一旁的董俊马上补充道:“雅静?”。 “对!就是雅静!”,也客扯连肯定道:“难道你们元国的国主都不发牛羊吗?”。 草原上最重要的财产就是牛羊。 所以他们一般都以牛羊的多寡来判断对方是否富有。 牙剌瓦赤刚好翻到《西游记》的第十六回‘观音院僧谋宝贝,黑风山怪窃袈裟’,便跟他们说了这个故事。 董俊懂了,赞了一句在理。 但也客扯连却不懂,疑惑道:“这黑风精后面怎么了?唐僧的袈裟找不回了吗?”,说着又看向董俊道:“还有,你说什么‘在理’?”。 牙剌瓦赤和董俊立即忍俊不禁! 看到他们在笑,也客扯连也知道自己闹了大笑话了。刚好水烧开了,下人给每人的杯盏里加了热水。也客扯连光想着掩饰尴尬,拿起杯子就往嘴边凑,结果烫到了舌头。 牙剌瓦赤不忍再笑了,便强忍着笑容让下人带也客扯连出去敷冰块。 “董先生,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也客扯连一走,牙剌瓦赤就转动了几下木风扇的齿轮。就听咯吱咯吱,风扇悠悠的转动了起来。 见对方都问了,董俊也不好藏着掖着了。便应声道:“我听闻大元做生意的方式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尤其是大商行!喜欢每到一地,就找当地的大家族做代理商,全权售卖元货。”。 “嗯!那董先生是要做代理商吗?”,牙剌瓦赤追问道。 “董某不才,在真定还是有些牌面。若有幸成为代理商,一年万金不在话下。”,这个时代的金子价值是很高的。何况眼下金国正是乱世,金子比之寻常年间,更是高了百倍不止。 董俊能这样保证,说明他对售卖元货还是很有信心的。 牙剌瓦赤却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欣喜,而是继续保持得体的笑容道:“我们大元开门做生意,对像董先生这样的友人是来者不拒的。不过我这番配合董先生将蒙古人支开,难道就打算对我说这些吗?”。 “自然···不是···”,董俊谨慎的看了看帐篷的门帘。牙剌瓦赤笑着提醒道:“我已经让人拖住也客扯连了。”。 董俊面上显出几分坚毅之色,出声道:“敢问使节,大元可有入主中原之意?”。 牙剌瓦赤没有立即回话。他在想,董俊既然敢问这样的话,就说明对方在来之前,是对大元有过了解的。这从之前第一次见面行礼的方式上,就能看得出来。 那么现在这样问,是打算改换门庭么? “董先生这是何意?”,牙剌瓦赤反问道。 “我听闻元国地大物博,幅员万里。骑着马从东边开始跑,一直到晚上,都不能到达西边的边界。且人丁兴旺,百姓富足。出门即便敞着门扉,也不会遭遇盗匪。 牛羊多到草原都放不下,蜜糖多到汇流成河。百姓都不用劳作,每日只需看花赏月便可。 元国国主还向天神借来了极难熄灭的神火。使得元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这一顿彩虹屁吹得,连牙剌瓦赤都怀疑,这还是自己熟悉的元国吗? “初时我也是不信的!”,董俊以为牙剌瓦赤在怀疑自己的态度,跟着解释道:“但见过元国对夏地--不,甘肃行省的治理后,我便信了。蒙古人乃漠北蛮夷,奢杀劫掠成性。与元国,犹如皓月与萤火。”。 “董先生喝杯茶,我想我们有些事儿可以谈谈。”,牙剌瓦赤举起茶杯,邀请道。 董俊笑得真切了几分,应声举起了茶杯。 第七百二十章 飞鹰之军 马鲁,李承绩接到牙剌瓦赤的急报,已是七天后了。 一旦信上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甘肃行省的境况,可能比预想中的还要好。 此时内阁和帅府的大狄万也都在,这样的大事,李承绩必须要和他们商量的。 “圣上,牙剌瓦赤使官的建议,当是可行的。”,次辅石抹民安表态道。依照牙剌瓦赤的建议,趁着蒙古高层深受神仙散之害,可以发动东征。 蒙古与金国的战事中,表现出的强大战力让大元众臣心生警惕。从前李承绩总是将蒙古当成大敌的态度,还让他们有些不理解。直到蒙金之战,他们才终于认识到蒙古骑兵的战斗力。 所谓趁他病,要他命。 在蒙古高层出现危机的时候发动进攻,正好解了大元的心头之患。 这个提议,李承绩不心动是假的。 但他的态度很重要! 在其他人没有表态前,他不能轻易的流露出自己的态度。不然大家的态度,就都会变得和他一样了。 “不妥!西征大军已经开拔,每日耗费的钱粮已是天文数字。若再东征,只怕国库担待不起啊!”,花拉子密对数字很敏感,记得国库的消耗,反对道。 张钛铭没有站在花拉子密的对立面,忧心忡忡道:“虽然耕种的田亩年年都在倍增,但新移民的增长速度是田亩的数倍。且西征以来,西波斯边境接受的新移民已突破二十万。若再东征,只怕······”。 接纳移民是大元的国策! 哪怕是战争时期,国策也没有更改。虽然不比和平时期待遇优渥,但会保证移民的最低生活需求。 即便每个人消耗的钱粮只有一个大元士兵的十分之一,但人一多起来,也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弗拉特犹豫道:“若是将移民的事儿暂时停下,或许可以匀出部分钱粮支持东边的战事。”。 甘肃行省的战事一刻都没有停止! 虽然不比西征的波斯军团惨烈,已经和哈来发与阿尤布王国的骑兵在巴格达,展开了数场拉锯战。但是和蒙古骑兵的对峙与较量,也是耗费资源的。 像火器的供应,刀剑巨斧等冷兵器的消耗,都是海量的。哪怕有三年的战争准备,也抵不过两线全面开战带来的消耗。 李承绩知道大仗拼的是资源,拼的是消耗,便冲着阿利·不剌道:“若以现在的消耗,国库的钱粮还能支撑多久?”。 “仅保持现在的战争规模,还能支撑一年半。等今年的农收结束,还能再支撑久一点儿。”,阿利·不剌很诚恳的说出了真实的预判。 到底大元的农业基础,还是非常薄弱的。哪怕经过这么些年的投入,但是平均下来,每个大元百姓的耕种面积,还是不多。而且很多田地,都是新开垦出来的。论收获,比不上开发时间久一些的上田。 在开战之初,大元的高层就通过现有的资源,计算过支撑战争的时间。一年多,对于拿下新月之地来说,并不算难事。 因为那里多是绿洲形城市,没有名山大川的阻隔。对于火器运用已经非常成熟的大元来说,石头城并不难攻克。 现在被堵在巴格达,既有大元故意消耗阿尤布王国的抵抗力量的心思,还有等待李承绩亲自东征。 毕竟巴格达是阿巴斯家族数百年来得居住地,在回教徒心中,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李承绩亲自攻克这座圣城,方便确立清教在回教所有教派中,独一无二的正统性。 这也是战争的一开始,大元高层就形成的共识。 李承绩见李忠元一直没说话,出声道:“大元帅,你怎么看?”。 “圣上,当初我们卖给蒙古人神仙散,为的是损害他们的肌里,削弱他们的战斗力。而现在,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吗?”, 依照牙剌瓦赤的表述来看,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李承绩没否认,应声道:“虽出了岔子,被蒙古人提前发现。但他们也乖乖吃了好几年咱们的东西。目的,大约是达到了。”。 “诸位,你们说呢?”,李忠元又询问其他人。 大家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圣上!我提请即刻对蒙古用兵。一旦他们养好了身子骨,就失了先机啊。”,李忠元言辞恳切道。 “但双线作战,大军的消耗······”,阿利·不剌皱眉道。 “讨伐蒙古,可用奇兵。明面上有凉王以为牵制,暗中,则可另派一支奇兵深入哈拉和林,斩首蒙古敌酋。”。 “现在整个漠北都是蒙古人的眼线,若要不惊动所有人抵达哈拉和林,只怕没那么容易吧?”,花拉子密疑声道。 停了半晌的李承绩这时候也突然说话了,冲着李忠元道:“大元帅,你刚说的奇兵,莫非是飞鹰军?”。 “飞鹰军?”,这话让阿利·不剌等人有些征楞。 李忠元却是承认道:“圣上,臣幸不辱命。飞鹰军经过三年的训练,已经足以独当一面了。”。 飞鹰军事大元军中的一个特殊存在,别说文官们不知道,就是军队中知道的人都很少。与炮兵类似,算是一个特殊的军种。而且选拔进去的,都是体能比常人强很多的优秀士兵。 他们利用大元军工作坊生产出的军用版热气球,像鹰一样飞在高空中。然后猛然落到地面,对敌人形成突袭。 最初这是李承绩的一个构想! 但受限于热气球技术的改良难度,而进度很慢。另外士兵的筛选因要求较高,所以也很麻烦。直到现在,整个飞鹰军只有七百名士兵。 “真的吗?这可是件大好事儿!”,李承绩忍不住从王座上起身,高兴道。为了飞鹰军成军,他可是从内库中拿出不少钱财进行扶持。但等待的时间太久了,他都渐渐不抱希望了。 哪里知道,飞鹰军竟然已经成长起来了。 “臣不敢欺骗圣上。”,李忠元瞧见李承绩法子内心的欢喜,面上也笑着回道。阿利·不剌等人虽然不明白,但还是跟着齐齐道喜。 第七百二十一章 反攻前奏 克夷门,战后的余烟混着干燥的沙砾,飘荡在空气中。 士兵的尸体从克夷门的半山腰一直延续到河床边平坦的滩地。偶有垂死者的哀鸣在寂静的战场上响起,但随着时间流逝,声音也慢慢归于沉寂。 “这些蒙古蛮子,对自己人也这么狠么?”,图尔干站在克夷门的边墙上,眺望着远方的蒙古军营,出声道。 自蒙元在克夷门发生军事对峙后,双方间便你来我往,打了十几场。其中万人以上的大战,有八场。原本克夷门外还有一座因商业而聚集的小镇,现在连根木头都找不到了。 因元军处于防守的一方,所以元军的损失比蒙军要轻得多。 但这也只是相对而已,现在关城中,已经建了两座九座营帐用来安置伤员。 而蒙军那边,虽然没有确切的情报得知他们的损失,但看战场上遍布的尸体,就绝对是元军的数倍了。 不过他们没有伤员! 因为受伤的,都在战场上等死了。 这等冷酷的处置方法,让元军的将士都不免生出恻隐之心。 “蒙古人都是野兽!而且这些死人,也不全是蒙古人。”,吉拉思义指着关城下一具连铠甲都没穿的尸体道。对方留着汉人特有的发髻,显然是金国的降军。 事实上,最近这几次的大战,和元军交手的几乎都是蒙古的降军。真正的蒙古人,都在后方压阵。 由此,蒙古人的目的似乎也呼之欲出了。 “蒙贼这是疲兵之计!”,周延汉走到图尔干身旁道。因图尔干的举荐,周延汉顺利的成了元军的一员。也是眼下甘肃军团出现了战损,才会将招募兵员的条件放宽。 不然的话,周延汉还没那么顺利的参军入伍。 这时刚从另一个烽火台走过来的大牛却摇头道:“不对,这些蒙贼,太奇怪了。”。 “奇怪?”,吉拉思义疑声道。 “你不是在装吧?”,有将士怀疑道。 “战事要紧,大牛你别乱说话了。”,图尔干语气有些严肃的提醒道。 大牛平时喜欢仗着自己岁数大,总吹自己吃过的盐比他们吃过的饭还多。从而做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 但大多数,其实都是在装十三而已。 “嘿!这次我还真不是装的。你们想啊,蒙贼若是施以疲军之计,只做做声势便罢了。但他们呢,可是真拿人命来填的。而且交手了这么多次,我们元军也确实险些着了他们的道儿。但蒙贼呢,却一直缩头乌龟似的,尽让新附军动手。”。 这话听起来,也在理儿。 但大家仔细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莫非,蒙贼是想借我们的手,将新附军赶尽杀绝?”,周延汉疑声道。 “不可能的!” “是啊!要杀的话,他们早该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将士们说着,大部分都是不信的。 那么,蒙军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呢? 不仅图尔干他们在揣测,元军高层,也在想这个问题。 军堡中,李承业正和军将们分析着蒙军近来的反常举动。 忽然有通信兵前来禀报说,国安司接到了总部传来的加急密报。 “京城不会出了岔子吧?”,在场的军将们心里咯噔了一下,忍不住揣测道。如今东边的战事正吃紧,京城那边若要出了岔子,可是会影响军心的。 李承业心下也有点忐忑,但凭着多年对李承绩的了解。有其坐镇的马鲁,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乱子。 便在众人的注视下,郑重的打开密报。 “怎么?”, “不会出事儿了吧?”,见李承业一时没说话,众人议论纷纷。 “哈哈哈······好事儿!大好事儿啊!”,李承业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喜道:“蒙军不会有总攻了!不会有总攻了。”。 连日来得大战,蒙军始终不肯压上全部的兵力。所以元军这边都在担心,蒙军到底什么时候会发起总攻。 以致连日来,蒙军有一丁点动静,元军就不得不全力以赴。这样处于时刻警惕的被动态势,让元军很被动。 “国安司那边的消息,蒙军高层都染上了神仙散的毒瘾。他们的总攻,没了!”,李承业见大家还是莫民奇妙,一边让人将密报传着看看,一边解释道。 “国安司都这样说了,那这事儿极有可能是真的了。” “那太好了!被蒙贼堵在关城这么久,总算能出去杀得痛快了。”,因蒙军最擅长使诈败诱敌之计,元军一直以来都保持谨慎。以守为主,基本不出关迎战。 反正元军也不着急!从夏国缴获的粮草,也足够元军支撑很长一段时间。 倒是蒙军,此次攻打夏国,准备仓促。论粮草,绝对没有元军储备得多。 所以元军有时间在克夷门耗着! 但是战术上是一回事儿,军心上又是另一回事儿。 一直待在关城内,很容易打击士气。尤其是元军在战场上的风格,向来抱着‘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的理念。 现在依托城墙而与蒙军避战,可把将士们憋坏了。 李承业也知道大家急切立功的心思,没有故作高深道:“大家下去准备吧!今晚,就让蒙贼知道大元的厉害吧!”。 “大元威武!” “大元必胜!”,诸将齐声高呼,杀敌之心高涨。 正说着话,又有将士进帐禀告说。蒙军派来了使者,想和大元和谈。 其实蒙军刚进入夏国时,大元就派了使者和蒙军接触。 只是当时大元是抱着不愿多生枝节的态度,所以和谈时,难免处于弱势。蒙军那边就故意拖着,这和谈也就无从谈起。 之后随着蒙军几次强攻失败,大元的态度就渐渐强硬起来。但是距离大元希望的和谈条件,蒙军还是不太愿意接受。 直到今天,已经是蒙军第九次派使者过来了。 “若还是之前的条件,就让他回去吧!”,李承业不耐道。 “蒙使说,他们接受我们的条件。”,那通传的将士说道。 “嗯?”,李承业有些意思,随即又明白了过来。就没拦着,同意接见蒙古使者。同时也好借此机会,探探蒙军那边的虚实。 第七百二十二章 蒙军病了 “刘仲渌拜见凉王殿下!”,一身汉服打扮的刘仲渌,在卫兵的带领下,进到帐内向李承业行礼道。 “咿?怎么是个汉人?”。 “前几次来的蒙使呢?” “难道死了不成?”, 因和前几次交涉的蒙使不同,其他军将都不约而同的疑声道。 面对质疑,这刘仲渌也还有胆色,镇定自若道:“顾使没办好千户长的差事,已经领罚了。”,说罢,又显出几分诚意道:“换我前来,是为了就此了结和元国的误会,两国重修于好。”。 “那我们的元国条件,你们真都应下了?”,董伯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质疑。 “我们蒙古大汗只相信刀剑,只相信实力。你们元国竟然能颠覆夏国,和我蒙古儿郎斗得旗鼓相当,那么你们便有守住夏国的力量。眼下我们蒙古大汗已传信我们千户了,元蒙通好,不应以夏国的误会,而就此成了仇敌。且蒙金世仇,我们的敌人还是以金国为先。”,刘仲渌这番话说得倒是很漂亮,但在场都不是傻子,咋会就此全信。 何况有之前马鲁传来的加急密报,他们已经知道了蒙古高层的变故。所以都似笑非笑的看着,并没揭穿刘仲渌的谎言。 “若你们无异议的话,那和谈便定下吧!”,李承业思虑了半晌,做下决定道。 待刘仲渌退下去,李承业冲着若有所思的嵬名令公道:“嵬名将军,你怎么看?”。 “王爷,若老夫没记差的话,这刘仲渌,本该是铁木真的御医。”。 “御医?”,董伯和其他军将有些惊讶道。 “嗯!我曾被蒙军俘获过。当时受了些伤,铁木真为了拉拢我,便指派医官给我看病。虽然不是刘仲渌亲自给我看诊,但我看到他指点过医术。”, “呵,竟然御医都被指派到前线来了,说明蒙军,也病得不轻了。”,董伯嘲讽道。 李承业也猜到了这个可能,吩咐道:“今夜伐蒙的计划不变。蒙使那里,你们看好他,务必别让他瞧出什么。”。 如此到了晚上,天空的云层很少。但只有漫天的星光,而没有月亮。 遍布尸骸的战场上,不时出现几只吃腐尸的野狼和秃鹰。它们大口吞吃着,为着难得的盛宴狂欢。 忽然咯吱一声闷响。 虽然对于空旷的战场而言,这声闷响的动静很小。但是动物的听觉是很敏锐的,立即警觉的抬起脑袋。 就见克夷门的关城缓缓打开,一队元军骑着战马走了出来。 每匹战马的马蹄都包着碎布,还塞了棉花,以便将动静降到最小。有几只野狼正要叫唤,突然飞来几只箭矢,将他们全部射杀了。那些秃鹰见此,更不敢多待,纷纷飞走。 这么往前走到谷口,两旁的山脊上下来一队身着夜行衣的元军。 “禀将军,蒙军眼线都已清除,无一人脱逃。”,特训营三队队长拉瓦尔刺礼禀告道。 特训营负责的是特殊军事任务,像这种爬山偷袭,就是他们的任务之一。 甘肃军团的万夫长赫托沙别闻言表示知道了,让特训营的士兵归队。经过大元帝国数年的经营,古尔国境内的部落已经成为了历史。赫托沙别所代表的沙赫部,也彻底融入了大元,成为了千万元人的一员。 因立下了显赫的军功,也为了彰显大元对部族人的信任。赫托沙别有幸成为八大军团长之一,亲领甘肃军团。虽然这里和古尔故地隔了十万八千里,但是军团长的权势和荣耀,足以抵消一切。 赫托沙别也更加为大元尽心尽力,从而带动更多的部族人,更好的融入大元。 拉瓦尔品第也是部族人出身,和沙赫部也算有些渊源。对于这位非嫡系的部落军团长,还是心生敬意的。因而这次被调到甘肃军团行动,他和赫托沙别也算配合默契。 为了不被发现,元军的行动并不快。而且他们刻意避开平坦的官道,绕路到蒙军的后方。 此刻夜色正浓,连日来的大战,蒙军即便是进攻的一方,也是疲惫不堪了。外围巡逻的,多是新附军。并且他们关注的重点,是临着克夷门的一方。所以后背,就相对疏于防范。 蒙军大营里,拖雷正全身颤抖着,不断冒着冷汗。与他类似的,蒙军大营里有一半的将士都出现了这种情况。尤其是最精锐的怯薛军,几乎全军覆没。 刘仲渌皱着眉让人捆绑好拖雷的身子,用银针给他减缓痛苦。 一个蒙军士兵走了进来,冲着刘仲渌道:“千户长的毒也发作了,刘大夫赶紧去瞧瞧吧。”。 “是哲别千户长还是?”,刘仲渌匆匆忙忙的收起银针,出声道。 “是博尔术千户长。最后的一块饼干早在三天前就吃没了,千户长一直忍着没说,今儿却是彻底忍不住了。”,那士兵是博尔术的亲兵,急声解释道。 “好!我们这就走。”,刘仲渌揣着药箱,赶紧跟着对方离去。博尔术是蒙军中最晚发作的军将,因为之前还有一点儿大元精装食品的存货。现在的话,却是真的都没了。 到了博尔术的营帐,远远的就听到里面摔打东西的声音。 进帐一看,便见博尔术正疯狂的砸碎一切看到的物件。床榻、桌案、行军地图什么的,全都成了碎成七八块。地上还有士兵的尸体,胸口的刀都没拔出来。 这是神仙散发作之初的预兆。 对方会变得暴躁易怒,心里就像一团火在烧似的。而后若还没有神仙散缓解,便会精神衰弱,疲惫不堪。 刘仲渌施阵会减缓病患的痛苦,但要想痊愈,是万万做不到的。 “快将千户绑起来。再这样下去,说不得伤着自己。”,刘仲渌命令道。 卫兵们还是对刘仲渌比较信服的,随即便一拥而上,花费了一番力气才将博尔术绑起来。 刘仲渌打开药箱,正要施阵。 外面突然传来几声惊呼。 “敌袭!敌袭!”,凄厉的惊呼声划破了夜空。 第七百二十三章 火烧蒙营 嘶嘶嘶······破空声不断在蒙军大营响起。随即轰轰轰······爆炸声不断。 “是元军!是元军的火器!”,蒙军将士呼喊道。 有鉴于烟花的效果不错,大元的火器司一直在加大对烟花的改进。比如发射速度加快,杀伤力加剧,爆炸效果更加明显。里面添加了大量的磷元素,使得烟花的着火点更低。而且白磷含有剧毒,造成的伤害倍增。 现在大元已将这改良版的火器命名为火箭了,甘肃军团,可是一早就接到了这新式火器。忍了那么久没有动用,今天一发射,就给蒙军带来了大大的‘惊喜’。 “今夜的景色不错啊!”,大牛站在元军的队伍中,看着不远处爆炸声不断,火光四起的蒙军大营,异常满足道。 “看来火器司的那帮火夫,还是有些本事的。”,图尔干附和道。火器司是大元待遇较高的几个部门之一,里面制造火器的匠人,每月的俸禄可与一省主官媲美。更别说每年丰厚的奖金,常常抵得上一年的收入。 任何时代都不差柠檬精!而且嫉妒,又本是人的劣根性之一。所以不少官员,都对匠户拥有如此高的俸禄而心生不满。 即便李承绩特意在《大元日报》上刊登说明性文章,指明火器司在大元的崛起中,立下的汗马功劳。但还是堵不住有心人的嘴巴。 像军队里,就觉得每次他们在战场上使用火器,功劳都要分给火器司一半心生不满。 不过有这种想法的,都是入伍时间不长,没有经历过火器大战的新兵。真正跟着大元从无到有的老兵,会知道火器对于大元军队的意义。 图尔干年轻气盛,又立下过不小的战功。当时甘肃战场,大元投入的火器都是相对落后的一批。也是因为大元攻伐的重点在西方,所以甘肃战场的胜利更多的是靠军队的血与肉。对于火器的威力,也就仅限于辅助性武器。 但是今日,大规模的火箭发射,如同流星坠地一样。蒙军大营,已经能看到崩溃的结局了。这也让火器不再是辅助性武器,而是由着决定胜负的主攻武器。图尔干再对火器司的丰厚待遇不满,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火器,避免了大量元军战死。 “这就是火箭啊?有这样的神兵利器在,夺取中原也如探囊取物吧?”,周延汉张大了嘴巴,吃惊的看着已完全被大火吞噬的蒙军大营道。 “中原算什么?就是漠北,大元也能去得!”,吉拉思义以笃定的口气道。 这时前方涌来大阵骑兵。 “都别说话了!挡不住这伙北蛮,军功就别想了。”,图尔干下令道。 众人都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弓箭手也来到阵前,待蒙古骑兵进入百步的射程范围内后,开始大规模齐射。 此时蒙军大营的后方已经完全被元军阻断了。 除非往克夷门的方向跑,才不会马上遭遇元军的阻截。只是克夷门是元军的地盘,所以他们跑过去,除了死,就只能成为俘虏了。 可能是逃生欲所致,虽然遭到元军密集的箭雨攻击,但是还活着的蒙古骑兵硬是顶到了元军阵营前。可不等他们杀入元军大营,一颗颗黑色的火雷又被抛了过来。比火箭更加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很多蒙古战马受惊,踩死了不少坠下马的骑兵。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周延汉用刚学不久的蒙古话,跟着其他元军士兵大喊。 因伤亡率太高,这伙蒙古骑兵已经不敢向前了。在元军的呼喊下,有人扔下了武器。随即更多人扔下武器,元军将士开始将他们包围起来。 就在这时候,蒙古大营的方向,又冲出一伙骑兵。 只是不同的是,这伙人像早有预谋似的,分散得很开,各个方向都有。 要知道,蒙军扎营的地方地形是很开阔了。眼下又是夜晚,元军只能分兵守住几个主要进出口,而不可能封锁所有。 所以这伙人一冲出来,图尔干他们就迎了过去。 一炷香后,图尔干他们就结束了战斗。大多数蒙古骑兵都选择战死。只有少数骑兵,被元军砍伤了手脚,才无奈被俘。 “不对呀!这伙蒙古人这么倔,怕是掩护着什么吧?”,吉拉思义划破一个半边身体被战马压住,却还想偷袭自己的蒙古骑兵的脖子,皱着眉头道。 “是啊!莫非这伙蒙军才是真正的蒙古骑兵?”,大牛应声道。 “刚才我看到有数十人往河边跑了。我跟过去,还被几个不怕死的蒙古骑兵拦住了。”,一个元军将士想到了什么,出声道。 “恐怕是个王子或者千户吧!”,图尔干猜测着,下令道:“留下一半看守俘虏,其他人,跟我追。”。 说罢,众人就催动战马,急速往河边赶去。 与此同时,黄河。刘仲渌和一队骑兵簇拥着拖雷和博尔术,赶到了河岸边。 “去那边的草甸里找找我们的船!”,一个蒙古军将出声道。 早就安排好退路,以防万一的蒙军,在河岸边藏了一批羊皮筏子。一旦战败,可以连夜乘羊皮筏子逃跑。 如今,总算派上了用场。 “找到了!快将千户还有四王子背过来。”,那军将又命令道。 “我-我们败了?”,一直被折磨得意识不清的拖雷这时候清醒了过来,第一句话就让大家神情一黯。 “元军狡诈,白日里装作和谈的样子,晚上就来偷袭我们的大营了。”,军将哭丧着脸道。 “博尔术千户呢?他怎么不守好营地?”,拖雷伏在一个将士的背上,没看到身后被人背着的博尔术。 “四王子,千户--千户受伤了。”,刘仲渌的脸肿了一半,神色黯然道。 当时元军火箭齐射,有一支刚好砸在了博尔术所在的营帐。并且好巧不巧,砸在镶着玻璃的天窗上。于是伴随着爆炸声,一大堆碎玻璃当头砸下。博尔术一头的血,当即就晕了过去。 第七百二十四章 血的宴席 随着博尔术被背到拖雷跟前,他才看到昏迷不醒的博尔术。 “那我三哥呢?还有哲别千户,他们都逃出来了吗?”,拖雷扫视了一圈,没发现他们两个的声音,出声问道。 “当时到处都是火,我们分散了。四王子,还是赶紧过河吧?元人若是追上来,咱们一个都走不了。”,军将劝着,就让人赶紧将拖雷他们背上羊皮筏子。 不等众人走远,身后就传来了响亮的马蹄声。 这个时候还能有这么齐整的马蹄声,不用想,绝对不是他们的援军。众人齐齐色变,军将催促道:“快划!快划!”。 在死亡的压力下,刘仲渌都顾不得自己的御医身份,手脚并用的帮忙划船。 等图尔干他们赶过来,刘仲渌他们已经到了河中心了。 “都给我射!一箭不留!”,图尔干率先射出一箭。 嗖嗖嗖······虽然大部分箭矢落进了水面,但还是有少数箭矢射中了目标。 “啊!进水了!”,内部都是空气的羊皮筏子被箭矢射破,马上涌入大量的河水。 岸上的元军听到蒙军的几声惊呼,很是嚣张的大笑了几声,才射空所有的箭矢,跟着图尔干离去。 没等天亮,灯火通明的克夷门已经关门大开。一队队的蒙古俘虏双手后绑,一个接一个串成一串,垂头丧气的进入克夷门。 前些天丢下那么多人命的来攻打,却一直不得进。今日终于进去了,却没有一个蒙古人高兴。 因为他们是以失败者的姿态进去的。 相比之下,那么二次被俘的新附军倒是没那么沮丧。一个个的面无表情,说难听点就是麻木。有的人还露出几分解脱、欣喜、怅然的神情,因为没有蒙古人再逼着他们送死了。 元军中,早有之前投靠大元的新附军给他们现身说法。 告诉他们,投靠元军不仅吃的饱,住得好,还不用被当成炮灰送命。一个个壮实的身子,红光满面的精气神,是骗不了人的。 现在这些新附军,都在等着被元军整编呢! 李承业已经站在克夷门的关门上,瞧着一队队的俘虏入城,面上的喜色是掩饰不住的。 当初李承绩将他留在甘肃,全权负责甘肃军政要务。朝廷可谓是反对声一片!现在他亲自指挥甘肃军团打败了来袭的蒙古军队,而且是正面战场。这份战功,足以抵消那些朝中对他能力不信任的朝臣的疑虑了。 这时赫托沙别领着一众军将前来,禀告道:“幸不辱命,蒙军全军覆没。”。 “我已命伙夫备好酒菜了。只等诸事毕了,大家就过去畅饮吧!”,李承业笑着让他们免礼,视线停留在远处化为灰烬的蒙军大营。 这次能打得这么顺利,除了出其不意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蒙军主力病了。否则驻扎了数万大军的蒙军大营,没那么容易在火箭的突袭下,像冰雪消融般崩溃。 “只是蒙军的粮草,却是没有保住!”,赫托沙别皱眉道。火势太大了,能烧的早烧的。存放粮草的营帐,早被大火化成焦炭。 而现在又新增那么多的俘虏,这粮食问题,得要解决啊! 李承业也知道新增了这么多张嘴,不可能让他们都饿着。就出声道:“蒙军百户长以上,皆杀。普通蒙古士兵,则进行甄别吧。手上染过我们元军血的,都不用留了。”, 战场上交手,蒙古士兵手上,多多少少都会染过元军的血。除非是躲在后方的废物,不然只可能杀人或被杀。所以这么一甄别,几乎就没什么蒙古人能活下了。 “杀俘的话,恐怕帅府那边不好交代啊!”,董伯有心规劝道。大元有过明确的规定,不准杀俘。眼下那些蒙古人,又都已经是俘虏了。这么杀了的话,马鲁那边必定会问责的。 李承业却很是坦然道:“无妨!蒙古人诈降,你说他们还是俘虏吗?”。 “诈降?”,赫托沙别听明白了,应声道:“诈降罪无可恕!”。 “对了!那几条大鱼抓到了没有?”,李承业想到了博尔术,追问道。 “博尔术和拖雷跑了,窝阔台倒被我们抓了个正着。哲别住的营帐被烧没了,尸体已无法辨认。”,负责记载军功的书记官应声道。 这四个人可是蒙军的大人物,抓到他们的军功甚高。因而一早,就被书记官统计了出来。 李承业又问了些战事的经过,慰问了受伤的将士。才和诸将一起大摆庆功宴。但这时候俘虏营里传出了蒙军炸降的消息,一场血腥屠戮随即展开。伴随着蒙古人的鲜血和惨叫,庆功宴的气氛达到了gao潮。 哈拉和林,颇受欢迎的牙剌瓦赤很晚才回到自己的营帐。眼下他还不知道克夷门大胜的消息,只是成为诸多蒙古贵族的座上宾,天天参加各种宴席。 虽然他自觉大元的富足天下没有哪一个国家能比,大元商贾们的奢靡生活就连大元皇室都比不上。但是蒙古贵族们的土豪气,还是让他瞠目结舌。 像今天参加的一个莫伦赤官员的宴席,在大元,就是管车马的,也不算什么重要的官职。但对方的宴席上,所有餐具都是金器打造。地上铺的是大元宫廷里,碰上重大宴席才会用的金丝鱼纹地毯。全都是纯手工编织,工期需要一年。 地毯上的云是用珍珠串起来的,鱼儿的眼睛是用宝石镶嵌的。更令人惊艳的是,这样的地毯却异常结实、松软,铺在地上,还自带令人心情愉悦的芳香。 大元颁布了《禁奢令》,对于很多贵重物品的用度,有很明确的身份限制。普通商贾连买的资格都没有。所以蒙古,成了大元重要的奢侈品倾销地之一。 食材上,摆了从北海(贝加尔湖)运过来的鲜鱼。听说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将鱼送到哈拉和林,沿途设了上百处驿站。经常有骑兵因过于劳累而死,但这阻止不了蒙古贵族们吃鱼的热情。 第七百二十五章 征东行营 “狄万,南边来消息了。”,牙剌瓦赤刚坐下,就有近卫走近道。 南边是他们对马鲁约定俗称的代称。能从那边传来的消息,只能是宫里。因而牙剌瓦赤的神色马上肃重了起来! 虽没说话,但近卫也知道他的意思。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函,出声道:“属下看过了,外面没有布日吉德的人。”。 牙剌瓦赤这才放心,看到信函上的月牙型封蜡,更是确定了信函的真伪。 再打开,近卫已奉上一本装订一新的《汉回大词典》。 这是最新版的汉话与回鹤语互译大辞典,随着回鹤百姓尽迁钦察,甘肃汉民被并入大元,很多回鹤词汇与汉语词汇,都得到了进一步扩充。所以《汉回大词典》,几乎每一年都会重新修订。 但是牙剌瓦赤需要《汉回大词典》,并不是看不懂信函上的语言。作为出使蒙古的使节,他的汉、回鹤、波斯以及蒙古四种语言完全达到了沟通自如的地步。甚至西边的拉丁语,他都会说。 只是国安司传过来的信函,全都采用密文。就是一堆阿拉伯数字堆砌,需要特定的书籍做翻译工具。否则的话,根本看不懂上面的内容。 为了保持神秘性,每次用作翻译的书籍还不一样。所以直到现在,布日吉德对大元的反情报工作都进展缓慢。尤其是通信上,很难查清具体的内容。 当下牙剌瓦赤对照词典的文字,总算弄懂了信函的内容。 也不复杂,就是需要他配合大元的飞鹰军,实行‘除狼行动’。 近卫撒无是牙剌瓦赤的心腹,很早就跟着他在蒙古开展情报工作。这样的事情,牙剌瓦赤也没全都瞒着他。就边将信函烧成灰,边询问道:“虎儿赤在察尔盟也有牧场吧?”。 虎儿赤的长官是也客扯连。凭着自己的两个女儿颇受铁木真宠爱的关系,得了不少牧场。而在蒙古,牛羊离不开牧场,是彰显财富的凭证。 “有的,他那牧场临着大漠,出产极少,很多过问和打理的。”,察尔盟有森林,有草甸,也有荒漠和戈壁。铁木真给也客扯连分派的牧场不小,但是大部分都是荒漠。所以也客扯连也疏于打理了。 这次铁木真他们在察尔盟游猎,却没带也客扯连过去,让他心里有了怨气。在牙剌瓦赤有意的引导下,便将自己对察尔盟的了解都吐露了个遍。 “你赶明儿找他商量下,就说我们要送一批牛皮羊皮,会经过他的牧场,让他帮忙掩护一二。”,牙剌瓦赤吩咐道。 此时大元和蒙古的贸易是中断了,蒙古的商货要运往大元,便没那么方便。 撒无也没问这样做的内因,马上下去办了。 五日后,兀剌海城,大元东征行营所在。 得益于蒙古之败太过顺利,李承绩将甘肃边军、甘肃军团、吐蕃军团的两个营、剔除老弱病残后的六万金国降军和两万蒙古降军,合并成立的东方军团、夏国全部兵马组建成征东行营,由凉王成为征东行营的大统帅,赫托沙别、高逸为副帅。赫托沙别是甘肃军团长官,高逸是新成立的东方军团长官,正式总理东方军政要务。 甘肃行省、青海行省(新成立,省治西宁)、天山行省、夏国,都受征东行营节制。一切钱权要务,都听征东行营的安排。 这可是大手笔!因为征东行营的兵马加起来,可是直逼二十万大关。还囊括三省一国,都可以自立成一个小朝廷了。更何况,一切钱权要务,征东行营都可以自立。 这是真正的放权了! 现在兀剌海城,用欢天喜地来形容都不为过。 “圣上可真是太豪气了!征东行营,钱权自理。咱们可要大发了!”,大牛一边大口吃肉,一边牛气哄哄的说道。 “那可不,凉王不愧是圣上的亲哥哥。这份恩宠,别人是羡慕不来的。”, “好什么好?征东行营,钱权自理。看着是权势滔天,但再往上,可就是什么了?”,吉拉思义没好气的打断大家的美好幻想。 “再往上?不就称王了吗?”, “称王?可凉王不就是王爷了吗?” “还是亲王呢!” “这不就封无可封了吗?”, 这话说得,在场将士们的喜色就消了一半儿。 兀剌海的府衙,虽然这里已经废弃了有段时间,但好在建造时都是用的砖石,所以还没垮塌。经过简单的修复,这里如今成了征东行营的统帅府。 马鲁的加封圣旨已经下来了,但是还没正式公布。但随着征东行营的组建,很多人对封赏的事儿反而没那么上心了。 “王爷,外国都在传,你下一步就该登极了。”,董伯是李承业一手提拔上来的,算是李承业的心腹也不为过。因而在军将们都为征东行营的组建而欢天喜地的时候,他反而担心起李承业圣宠太盛,反而不测了。 “诛心之语何其多,你理会它作甚?”,李承业看着金国与蒙古的精细版地图,浑不在意道。 董伯没有李承业这么气定神闲,颇有几分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气势道:“王爷,这消息可都是军团里传出来的。”,这也说明,底下的人在疑心这位王爷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李承绩对军队的把控了。军团长和营长几乎都是跟随李承绩起家的老兵,而且他们有很大一部分,都不是甘肃行省的人。再加上书记官在思想上的洗脑,他们对李承绩的拥护是不可动摇的。 现在传出这些谣言,只不过是他们担心李承业可能受不住权势的诱惑,拥兵自重。这样的话,他们这些军人,就需要用行动告诉李承业,不要做这种春秋大梦了。 “他们不过是担心罢了。圣上只要不疑心咱们,就都不用怕。”,李承业回到桌案,在摊开的空白封赏圣旨上,添上了几个名字,盖上了自己的王爷印玺。 “你还担心么?”,李承业笑着问道。 董伯没想到,李承绩竟然让李承业来封赏这次的有功之士。甚至,直接准备好了空白的圣旨。这样一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第七百二十六章 金国西京 哗啦啦,兀剌海的地界下雨了。 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再要不了多久,天气就会转寒了。 兀剌海的冬天不是那么容易熬的,从前每年都会冻死人的。但今年,恐怕不会死人了。因为兀剌海没有普通人,只有大元士兵。 在冻伤药与棉衣的相互配合下,元军每年都很少出现冻伤的情况。更何况军中,还有军医随行。 距离上次的克夷门之战,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相应的封赏,也都分发了下去。但军中的气氛,却有些古怪起来。 不是怀疑凉王会割据自立,而是想不通,征东行营组建后,为何迟迟没有动作。 右军大营,位于兀剌海的东北角。甘肃军团长赫托沙别,是右军的军将。在巡查完军营的训练后,回到自己的营帐时。不想有几个营的营长,正堵着门等自己。 “怎么?又来打探军情呐?”,赫托沙别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道。 “哈哈---这不是休整久了,身子骨都快软了么?就来问问,什么时候去打西京道?”,阿里·希尔里德朗声道。 图图拉克也接腔道:“是啊!将军。我们在这儿耽搁这么些时日了,怎么还不开拔?”。 其他军将也都是同样的疑问,想知道上面为什么还不对西京道动手。 赫托沙别也没得到确却的答案,上面只让他们等。因而语气不耐道:“上面让我们等,自有上面的用意。你们也别急,总会有仗打的。”。 “那总该有个日子吧?我们总这样等着,下面的兄弟都快把我催烦了。”,有个军将捂着脑袋,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道。 “让你们等就等吧,再过三五日,便会有消息了。”,赫托沙别只想早点将他们打发了,所以随便搪塞道。 “真的吗?三五日便会开拔吗?” “将军,你这金口一开,可别反悔啊!”, 赫托沙别正要纠正自己的话,远处却走出一队士兵。他们的装束和普通元军没什么不同,但是赫托沙别却一眼认出这是凉王的近卫。 “和赫托军团长,我们王爷请你前去商量要事。”,那近卫统领先行了一个军礼,出声道。 正急着甩开军将的赫托沙别连忙道:“好,我这就跟你去。”。 说罢,也没交待什么,逃似的赶紧跟着近卫走了。 “你们说,凉王是要知会将军开拔么?”,阿里·希尔里德捋着自己下巴上短短的胡茬,疑声道。 “应该是吧~不然还能有什么大事儿?”,图图拉克点了点头。 “莫非北蛮又打过来了?”, “做梦吧?他们汪古部的壮丁都埋在克夷门,尸体都发臭了呢。哪里还有北蛮?” “也不一定吧···他们的大汗不还在漠北吗?”, 这话一说,大家都若有所思起来。 而离去的赫托沙别在半路上碰见了同样被近卫领着的高逸,就见对方笑问道。 “赫将军,你也是去找凉王?”。 “是啊!底下的军将们都待不住了。”,赫托沙别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抱怨。在兀剌海城屯兵了十多天,所有人都以为可以奔赴金国的西京道大杀一通了。但上面迟迟不下拔营的命令,让底下人都憋得难受。 “凉王说了让我们等,可能是时机未到吧~”,高逸笑着宽慰道。 “时机时机~西京道的北贼都成了咱们的俘虏了,还等什么时机。”,赫托沙别虽在下面人面前,表现得非常淡定。但事实上,他自己也有些难以理解。汪古部是西京道的蒙军主力,在被彻底打败后,西京道的防守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就算那里是金人的西京道,但蒙古人走了,早已被打断脊梁骨的金人也是不敢回来的。 根据从东边传回来的消息,在得知蒙古人在大元手上吃了败仗后,金人立即准备迁都了。 为此,还将横山以东的军队,撤走了七成。 看金人的架势,完全是不打算收复失地了。 高逸也不知道怎么劝了,只是赔笑。这么来到凉王驻地,内里已经坐了两人。一个是夏国的大元帅--嵬名令公,还有一个是吐蕃军团的龙格丁里。前者是夏国在大元的指导下,改革后的军队统领。以前的夏国军队编制,全在蒙古和大元的连番打击下,缺员严重,难以补全了。后者是吐蕃军团的副团长,统辖两个营。 这是元帅府的意思,从原来的甘肃军团,升调到吐蕃军团。和现在的吐蕃军团长塔阳谷,也算是老相识。 不过元帅府的用意,却是有掣肘的意思。 因为吐蕃军团相对于马鲁而言,还是距离较远。而且所处的地界海拔甚高,寻常元军根本不能在吐蕃发挥一半的实力。龙格丁里虽也是旧辽的人,但从前和塔阳谷的交情,也就一般。 现在他的表妹又是李承绩的妃嫔,算是半点皇亲国戚。 被派到吐蕃当军将,也容易被吐蕃军中旧辽军将们接受。 眼下看到他们进来,?嵬名令公和龙格丁里都起身行军礼。赫托沙别和龙格丁里之前还是主从一场,同属一个军营,交情也就深厚些。便坐到龙格丁里旁边,听李承业出声道:“召你们过来,是宣布一件事。明后两天,我们就跨过黑山,讨伐盘踞在金国西京道的北蛮。”。 虽然西京道的已经被蒙古霸占,但是在大明眼里,那里依旧属于金国。就算目前金国没有收复的打算,大元也不承认蒙古对当地的管辖权。 “据我们的探子来报,西京道的北蛮已经没剩多少了。我们出兵讨伐,也没什么难度。只是金国那边,要不要交涉一番?”,嵬名令公觉得到底是在金国境内征战,应该和金国高层通通气。 李承业摇了摇头:“不用了。金国正忙着搬去南边呢。我们这次出兵,不是以开疆扩土为主,而是‘抢人’。金国怎么看,我们不用理会。”。 “只抢人?西京道不要了么?”,赫托沙别道。 第七百二十七章 斩首行动 金国的西京以大同府为中心,囊括云、丰、桓、宣、弘等州。从前金国在西京设立了西北路招讨使和西南路招讨使,是金国西北的军事重镇。 但如今,整个西京境内都残破不堪,民生凋敝。对元军而言,真的是唾手可得。 所以赫托沙别不太明白,为什么只抢人,而不要地呢? “金国虽已是强弩之末,但我大元也无力担起两线作战之责。何况金国西京是北蛮南下的必经之地,我等欲取为己有。则北防北蛮,南防大金,可谓是腹背受敌啊。”,李承业吹了一口刚泡好的热茶,解释道:“而抢人则不同!纳金国之民,为我大元之民。待将来讨伐中原汉地,这些规划的金人便可为我大元驱使。”。 这番解释也算合乎情理,可是大元征战至今,就一直走的是开疆扩土的路子。现在对唾手可得的土地,竟然白白的不要,还是让赫托沙别有些难以理解。 “这是圣上的意思,也是给征东行营的军令。”,李承业的语气不容置疑。 于是当晚,元军就好吃好喝了一通。随即次日一大早,就向西京开拔。 而在草原,汉地的战争并没影响到哈拉和林贵族们的享乐。 即便克夷门的战败,也并没让蒙军高层紧张多少。因为蒙古大汗成吉思汗到现在,都还和军将们在外游猎。军国大事,也就很少影响到哈拉和林的普通人生活。 察尔盟,远离草原的大漠。 荒凉的戈壁滩连荒草都没有。冷风吹过,只带走少许尘埃。裸露的石壁暴露在月光下,透着些许冷意。 牙剌瓦赤离开了被奉为座上宾的和林,正在戈壁滩来回踱步。时而看向天边,似在焦急的等着什么。 撒无见牙剌瓦赤不安的样子,劝慰道:“狄万,要不要再添一些柴薪?”。 “嗯!再烧旺一点吧。”,牙剌瓦赤见篝火被风吹得摇曳不止,应声道。 这么加了一些柴薪,火光终于大了些。 “咿?月亮上有人?”,月光突然一暗,撒无瞧见了月光下慢慢放大的人影。 “那是大雁?”,飞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张开着翅膀,活像南飞的大雁。 “是他们!飞鹰终于来了。”,牙剌瓦赤脸上显出浓重的喜色。就见月光下,一群展翅的大雁飞来。近了,才发现个个都有两尺多长。而且每只大雁下,都挂着两个人。 此时飞鹰军的统领巴达巴利也看到了地上的火光,打出旗语。飞鹰士兵们纷纷调整滑翔伞的角度,准备降落。 这是飞鹰军的首次出战,也是滑翔伞投入军用以来,首次出现在外界的视线。之前哪怕元军内部,都不知道飞鹰军的作战武器,竟然是滑翔伞。 而且,还真的可以在天上飞。 “神啊!真的在天上飞啊!”, “圣上是像真神借来了翅膀吗?” “一定是这样吧?”, 待看清了巨雁下的人,牙剌瓦赤带着的随行人员,都不禁发出惊叹。 牙剌瓦赤也是震惊又欣喜,难以想象,圣上让他接的人,竟然真的是飞过来的。 降落后,巴达巴利代表飞鹰军,向牙剌瓦赤敬了一个军礼,自我介绍道:“飞鹰军千夫长巴达巴利!”。 “大元驻蒙古使节牙剌瓦赤,欢迎你的到来。”,牙剌瓦赤单手贴胸,笑着回礼。 “蒙军高层的具体方位,都查探好了吗?”,巴达巴利出口就是公事。 “都查探好了。还有,你们这几日的物资和淡水,我也都准备好了。”,牙剌瓦赤虽不太喜欢巴达巴利生硬的语气,但还是笑着解释道。 巴达巴利又问了些具体的细节,便在牙剌瓦赤的带领下,前往安排好的藏身地点。 次日,察尔盟的清源草场。一座座蒙古包林立在草场上,渐渐入秋的草原,已显出枯败之象。 与之相距不远的山丘下,高大的桦树林遮挡了刺目的阳光,使得林子里幽暗一片。 此刻林中,巴达巴利正在树梢上,用千里镜观察着远处的蒙古人。他头上戴着草圈,身上也披着一层圈起来的树叶做伪装。藏在林子里,只要不弄出一点儿声响,任何人都发现不了他。 甚至在他身下,就有一只啄木鸟在啄着树干。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巴达巴利才放下千里镜。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本子,用大元给军队特配的简易铅字笔,将元军阵营的分布图全部记录下来。 直到林中传出急促的马蹄声,他才赶紧停下动作。 就见林中出现一队蒙古骑兵,而在他们前方,正有一头屁股中箭的獐子。 巴达巴利所藏身的大树和獐子隔着不远,刚好瞧得清清楚楚。他控制着呼吸,尽量不弄出丝毫动静。但树干上的啄木鸟却受到了惊吓,一下子扑腾着飞了起来。 这倒是引起了骑兵的注意! 便见有两个骑兵驱使着马来到巴达巴利的树下,巴达巴利将手慢慢摸到腰间的匕首,做好了被发现就先下手为强的准备。 幸运的是,这时另一边的蒙古骑兵似乎发现了獐子的踪迹,吆喝着,那两个蒙古骑兵立即掉头离开。 等林中再次安静下来,巴达巴利嗖的一声滑到树下。轻手轻脚的踩着堆满了树叶的土地,逆着蒙古人离开的方向快步退走。 待到出了森林,又转过一座山丘,来到背离蒙古人扎营的地方。没有任何异常的草地上,跳出两个藏起来的元军士兵。 “将军!”,那两个士兵向巴达巴利敬了个军礼。 点了点头,巴达巴利就向山丘后的元军临时营地走去。这里靠近荒漠,又有林子隔着,缺乏警惕的蒙军,根本猜不到这里还藏着人。 牙剌瓦赤见其回来了,连忙笑着迎上来道:“怎么样?和我们之前探查到的一样吧?”。 巴达巴利没否认,应声道:“嗯!大多一样。今天晚上,我们就行动吧。”。 “会不会快了些?”,牙剌瓦赤有些担忧。 “圣上有言,此次行动宜速战速决。”,巴达巴利语气坚决道。 “那好吧!我会全力安排好你们的后路。”,牙剌瓦赤应承道。 第七百二十八章 复仇的人 可能是快入秋的缘故,察尔盟渐渐刮起了强风。拖雷躺在营帐里休息,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也是近些时日,蒙古帝国出现了日暮之兆。最先是查出大元在售卖到蒙古的食品中下毒,后来又爆发了蒙元之战。 克夷门一役,可谓是将蒙古的虚弱暴露无遗。 以致逃回金国的西京后,连再次整军备战都没有,就领着残兵败将逃回蒙古草原。到了察尔盟,更是得知了更令他心神俱震的噩耗。 原来父汗的游猎,不是真的游猎,而是为了掩盖蒙古高层中毒的事实。如今在大夫们的通力合作下,虽然将毒性所造成的危害压制到最小,可是依旧修复不了给身体带来的创伤。 而且那毒性成瘾,就连他也中招了。每每发作起来,都是痛不欲生,让他像从地狱走了一遭似的。 “四王子,四王子。”,就在他辗转难眠的时候,帐外传来呼喊声。 “奴婢奉大皇后之命,来给你送参汤的。”,声音酥酥软软的,听起来是个女人。 “进来吧!”,拖雷也正好睡不着,就让那女人进了内里。 “你是额吉身边伺候的?我从前怎么没见过你?”,拖雷见进来的女人一副汉人打扮,模样清秀小巧。看着怯生生的,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意。 “奴婢是上个月从汉地来的,被分到大皇后帐下做些浆洗的粗活。只是前几日大皇后瞧着天冷了,想做些保暖的新衣裳。便召集汉女集中缝补,奴婢从而幸得大皇后看中,有幸在她跟前伺候。”,女子将茶盏高举过头顶,带着几分怯意道。 这次游猎,是没带多少家眷的。所以拖雷的妻妾都在哈拉和林待着,回到察尔盟的这些时日,又因身体的缘故,很少碰女人。今儿左右睡不着,又瞧见这汉女模样合心意,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抬起头来!”, 汉女缓缓抬起额头,目光和拖雷交接时,还带着恐慌与不安。 “你叫什么名字?”,拖雷接过汉女的杯盏,一仰而尽。同时另一只手抓住汉女的胳膊,将她从地上带起来。 “奴婢叫珍珠!”,汉女怯生生的跟着拖雷来到床边。当自己整个人被对方揽入怀中的时候,她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 可她没有挣扎,而是任由身体靠在拖雷身上。但就在她双手主动抱住拖雷的身体时,她的袖口中,慢慢滑出一把匕首。 噗嗤······磨得光亮的匕首从拖雷的后脑勺插入。但他的嘴巴却被珍珠用力堵住。强烈的痛楚让他拼命的想要推开这个吃人的魔鬼,可是珍珠咬住了拖雷的舌头,并且拼了命的抱住了对方。 在此之际,天空中也出现一只只巨大的鹰。巴达巴利在天空俯瞰,身边挂着两袋黑不溜秋的火弹。但前方出现一团亮着火光的蒙古包时,他开始解开装着火弹的布袋。 “嗯?那是鹰吗?”,晚上巡逻的蒙古卫兵发现了天空中出现的大片阴影。待近了,才看到是长着翅膀的巨鸟。 “这--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鹰?”,有蒙古骑兵讶然道。 迎着他的话头,那一大片巨鹰已飞临到他们头顶。就见一个黑乎乎的球当头砸下。 随即轰的一声,爆炸声起。 这就是一个开始。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了起来,不断在蒙古包中炸响。大火很快就燃烧起来,在枯黄的草场上,又有着风的助力,一下子就形成了几尺高的火墙。 “大家有多少扔多少,不要停!”,巴达巴利大声喊道。早想着建功立业的飞鹰士兵,更是大叫着加快扔出去的速度。 时而有箭矢从地面射向高空,但是借着夜色和高度,蒙古人很难伤到他们。 “一队听我的命令,降!”,巴达巴利调整滑翔伞的角度,开始向下俯冲。而且是趁着人多的地方俯冲,根本不怕。 轰轰轰······一颗颗黑色的火弹先一步扔了下去,炸得聚拢的蒙古人惨叫不断。就见天空中的飞鹰军分成两波,一波往西南方飞走,消失在夜色里。而另一波,大概有两百人,则直接冲到蒙古阵营中。 由于这次游猎为的是戒毒,所以蒙古高层处于避嫌的考虑,带的军队不多。而且游猎已经有了很长一段时日,又处在蒙古腹地,根本没什么危险。所以蒙古高层和少量卫兵加在一起,只有一千二百多人。 均摊下去,几乎每座蒙古包里都住了蒙古高层。现在一波火弹下去,根本不知道炸死了多少百夫长,千夫长,千户长。 珍珠趁着混乱,离开了拖雷的帐篷。跌跌撞撞的,往蒙古大皇后的营帐赶去。今晚蒙古汗王铁木真也和大皇后住在一起,她准备赶过去寻找机会。 从被掳到蒙古,她就一直等着,等着一个报仇血恨的机会。 所以当大元国安司的探子联系上她时,她就毫不犹豫的加入了国安司,成为漠北草原上,诸多隶属于大元的线人之一。为此,她将上面发给她护身的匕首磨得光亮光亮的,就想着哪一日可以手刃了北蛮。 但是国安司的布局时间很长,她隐忍着,时刻压制着心底对蒙古人的仇恨。特别是每每想到惨死在蒙古人屠刀下的家人,她的恨意就与日俱增。 终于到了今日,上面告诉她,可以报仇血恨了。刚好大皇后让她去给四王子送参汤,让她有了下手的机会。 其实她也知道,大皇后让她送参汤是假,送死是真。因为这些时日,很多毒性发作的蒙古贵族,都像禽兽般的折磨她们这些伺候的女人。像四王子拖雷,来到察尔盟这几日,每天都要弄死一个女人。 不过她是不害怕的! 死对她来说,不过是最好的解脱。 此时视线所及的范围内,都是熊熊燃烧的大火。还有无休无止的喊杀声和惨叫声,珍珠却一点都不害怕。 当瞧见被卫兵簇拥守护的大皇后时,她立即凑了过去。 第七百二十九章 血光之夜 “大皇后,大皇后,不好了,四王子--四王子的营帐着火了。”,珍珠大喊大叫着,成功引起了大皇后的注意。 “你--你说什么?”,眼下的情况实在太混乱了。孛儿帖忙冲出护卫的保护圈,走到珍珠近前道。 “着火了!着火了。奴婢送汤的时候,营帐一下子烧起来了。四王子被堵在里面,快去救救他吧。”,珍珠抓着孛儿帖的裙摆,央求道。 “快快快--快去救我儿啊!”,孛儿帖急声催促着,自己也往拖雷的营帐赶。 “大皇后--”,有护卫想拦着,但孛儿帖不管不顾。 珍珠在前面带路,就在快要到拖雷的营帐时,孛儿帖突然停了下来。 “不对,护卫!”,孛儿帖急声喊着。 珍珠不知道哪里出错,只得奋身向孛儿帖扑去。 可是护卫的动作更快,闪身挡在了孛儿帖身前。 刺啦······匕首的寒光扎进了护卫的胸口,但她的后背,也同时被护卫捅穿。 “你为何要这么做?”,孛儿帖意识到这不是去拖雷营帐的路,怒气冲冲的问道。 “呵呵······”,珍珠冷笑着:“从被你们北蛮当成畜生那天起,我就等着这天了。”。 “还敢笑!”,护卫将手中的长矛用力的推进了几分。珍珠痛得大叫着,最终瞪大了双眼,气绝身亡。 “大皇后,我们护你去找大汗吧!”,护卫建议道。 孛儿帖这时也有些六神无主,便答应了护卫的安排。 可没走几步,喊杀声突然大了起来。 孛儿帖脸色一变,护卫们也都背靠背的聚拢在她的周围。 就见几个蒙古兵丁从一处营帐边上冲出来。看到孛儿帖他们,都脸色一喜道:“大皇后!快-救-救救我们。”。 “混账!”,护着孛儿帖的护卫们闻言,都脸色难看的喝骂道。 因为这样暴露孛儿帖的身份,那些蒙古兵丁身后的追兵,肯定不会放过这条大鱼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刚追着过来的巴达巴利他们,马上就注意到被人团团护卫的孛儿帖。 不用多说什么,底下的飞鹰队员就聚拢着,向孛儿帖他们冲了过去。 轰! 率先几颗火弹扔出去,爆炸声立即响了起来。 尘土飞扬中,几个蒙古护卫被炸飞。但孛儿帖被人护着,模样虽有些狼狈,但人却是无大碍。 只是巴达巴利他们接连砍翻数个护卫,直冲孛儿帖而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孛儿帖又惊又怒道。 但因这次的任务是绝密,不容轻易暴露身份。所以巴达巴利只用不断挥扬的屠刀,表明自己的身份。 “大皇后,快跟我走吧!”,一个护卫拉着孛儿帖,其他人都自愿留下来阻挡巴达巴利等人。 怯薛军出身,这些护卫在拼死阻拦的情况下,着实将巴达巴利他们拖了个一时半晌。但终究因人数太少,而被巴达巴利他们清理干净。 随后也不多待,直向孛儿帖逃走的方向追去。 一路上,巴达巴利他们碰到数伙护卫。但他们都以打退为主,并不求全部灭口。毕竟他们的任务,是尽可能的取蒙古高层的首级。 但是越追下去,人却越多,这也说明,经历过最初的混乱后,蒙古高层已经反应过来了。 当追到一处起火的营帐前时,巴达巴利认出,这是蒙古大汗的金帐。在之前的一波轰炸中,也是他们的重点攻击对象。 只是晚上看不太清,他们只能模糊的判定大概的方位,而无法实现精准定位。因为营帐只是烧毁了部分,附近还堆了几堆烧毁的黑灰。 同时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气,大量的烟灰飞舞着。他们一冲进来,炽热的高温混着烟灰,扑头盖脸的将他们淹没。 嗖嗖嗖······也就在这时,金帐中激射出大量的箭矢。一些元军猝不及防,纷纷中箭倒地。巴达巴利打飞几道飞箭,随即帐篷中就涌出大量的蒙军。 这些都是怯薛军出身,乃是蒙军精锐中的精锐。一冲出来,就举刀向元军劈砍而来。藏在帐中的铁木真和孛儿帖,领着一干蒙古将领也走了出来。 这下,巴达巴利也知道自己中了埋伏。 “勇士,说出你谁是主谋,本汗可以让你死得体面。”,铁木真出声道。怯薛军们将巴达巴利他们围了起来,似在等铁木真的命令。 元军都看向巴达巴利,就见其似乎在权衡着利弊,慢慢放下手臂。 但突然间,他身子一矮,就将刀甩了出去。 “啊!啊!”,接连砍伤了两人的脚。巴达巴利也滚进了却薛军中。 这就是一个动手的信号,其他元军也都动手。 尽快有不少人中箭,但借着混乱,还是有更多的元军扑进怯薛军中。双方间,也就此展开肉搏。 这次出征,巴达巴利他们也早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因而他们眼里只有杀敌,杀敌。尤其是铁木真所在的方位,更是他们攻击的重点。 “大汗,不如先且暂避吧?”,怯薛军的千户长木华黎劝道。由于这次偷袭来得十分突然,怯薛军也是受伤惨重。现在埋伏元军的,不过是十分之一的兵马,不足三百人。若不是一路行来,元军也损耗不小,被围困的就是怯薛军了。 “不如听千户的吧?我们的人中还藏了细作,可得小心了。”,孛儿帖跟着忧心忡忡道。经历了珍珠的反杀,她是吓到了。再加上营帐区已经出现了奴仆杀主子的情况,所以由不得不小心。 铁木真留在营帐内,本就是想着引出偷袭者,从而问出主谋。可惜这些人一看就是亡命之徒。从出手到现在,没有开口吐露一个字。保密之严,防范之密,越发透露出幕后的主谋深不可测。 为了以防万一,他也不得不听劝了。就点点头道:“嗯。留几个活口,想法子撬开他们的嘴巴。”。 木华黎知道分寸,连忙答应下来。 可不等铁木真他们走远,火光映照的天空中,又出现一大片黑影。 第七百三十章 死伤惨重 轰轰轰······新一轮的轰炸再次在蒙军阵营展开。由于节后余生的蒙古人更加集中,所以这次的目标更加明晰。但飞鹰军的士兵也几近贴近地面,所以在蒙军的箭矢覆盖范围内。 从而使得这次轰炸,出现了不少人员伤亡。但由于本次任务的绝密性,一些受伤颇重的士兵宁愿引爆随身携带的火弹,也不愿被蒙军俘虏。至于已经被包围的巴达巴利等人,则趁此时机,大举反攻。 “保护大汗!保护大汗!”,极端混乱的场面下,一小撮人拥护着铁木真和博尔帖等少数蒙古贵族。 “笨蛋,嚷嚷什么?”,有人察觉到不妥,立即喝骂道。原本巴达巴利他们还不清楚铁木真在哪里,结果这一叫嚷,倒是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贼酋在那里,大家随我冲,不死不归!”,巴达巴利刻意粗着嗓子,用蒙古语叫喊道。已经算是强弩之末的飞鹰军士兵,一听到这话,又齐齐燃起斗志。 他们这次的任务,本就是以杀掉蒙古大汗为首功。现在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哪怕是死了也没什么干系。 毕竟他们的家人,自他们加入飞鹰军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受到了妥善的照顾。他们的后代,也得以进入帝国学堂念书。都说封妻荫子,他们都已经得到了。 于是众人跟着巴达巴利的脚步,向飞蛾一样,扑向铁木真所在的方位。 此时火势又大起来了! 之前被蒙古人特意隔离出的隔火带因为飞鹰军的轰炸,再次被点燃。而蒙古人又大多聚集在隔火带,所以轰炸造成的伤亡不小。眼下铁木真被人簇拥着往被烧过的地界跑,可他们首先,就必须得穿过两尺多高的火墙。 不得不说,蒙古人不要命起来也是非常决然的。 为了他们的大汗活命,一些蒙古卫兵在千户的指使下,毫不犹豫的割破坐骑的喉咙。然后话不多说,就将还没死透的坐骑推进火场。有的坐骑吃痛之下,挣脱缰绳要逃,以致有将士被踩断了脖子或手脚。 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这些受伤的将士也都被割断了喉咙,扔进了火场。 滋滋滋······马尸和人尸混着的烧烤味儿飘散了出来!对于连草根都吃过的铁木真来说,这些味道并没有什么特别。 “勇士们,今日之仇,我孛儿只斤·铁木真永远记着。你们的死,我也不会就这么了结的。还有你们的妻儿、部落,我会替你们照顾妥当的。你们,都是我孛儿只斤·铁木真的勇士,都是我大蒙古国的好男儿。今日之大火,烧不死我们蒙古儿郎。明日之蒙古,必会浴火重生。长生天,永远都会庇护我们的。”。 铁木真在怯薛军全体将士的注视下,肃然出声道。孛儿帖静静的看着这个男子,等他话音刚落,也向怯薛军的将士们起誓,会照顾好他们的妻儿。 “大汗!大汗!成吉思汗!”,留下的怯薛军知道他们要断后,个个面色悲壮,却没有谁贪生怕死。在木华黎的带领下,大声吼叫着,以壮声势。 这时候,巴达巴利也闯过火场赶过来了。 瞧见众人簇拥着铁木真要逃,马上杀向怯薛军。 “大汗!快走吧!”,木华黎眼里已有死志,催促道。 “活着回来,我定封你万户长。”,铁木真踏上新添加的几具马尸。他和孛儿帖的身上都已经被马的鲜血染红。这是为了避免起火,特意将衣服打湿。 木华黎行了个标准的臣下礼,随即抽出随身携带的长矛,冲向身后越发激烈的战团。 “死!”,木华黎的身手着实不错。一矛挑破元军士兵的喉咙不说,还接连将几个元军打倒在地。 在这混战的情况下,倒下便意味着长眠不起了。 “北蛮休要猖狂!”,巴达巴利注意到木华黎的勇武,为一连死去的元军心疼不已。便砍了几个不长眼凑上前的蒙古士兵,赶到木华黎近前。 所谓兵对兵,王对王。 木华黎也认出巴达巴利可能是这伙袭击者的头领,与其接了一招后,喝问道:“鼠辈可敢报上名来?”。 “你记着,爷爷是杀你的人!”,巴达巴利爆喝一声,趁机砍向木华黎的脑袋。 砰!长矛往上一档,划开了马刀的劈砍角度。 “找死!”,木华黎也是有脾气的。对方这么不上道,出手时也有些不管不顾了。 其实留下来断后,本就是抱着九死一生的想法。这和偷袭的元军,倒是相同。 于是没几个回合,木华黎身上就多了几处刀伤。而巴达巴利也没占多少便宜,脸上被戳掉了一块肉,右肩也多了一个血窟窿。 “不好!贼酋跑了!”,有元军注意到火墙那边,正在几个蒙古骑兵的保护下,带着孛儿帖逃离的铁木真等人。巴达巴利也急了,但穿过火墙的通道被木华黎等人死死挡着,一时半会儿根本别想通过。 “拼了!”,巴达巴利和木华黎虚晃一招,滚到火场边缘。这里刚被大火肆虐过,地上的草木灰还带着灼热的温度。巴达巴利的手掌,立即起了一大块水泡。肩膀上的伤口,更是传出烤焦的声音。 他忍着痛,从随身携带的行军袋中逃出一颗火弹。这本是他留着自己用的,从而避免成为蒙古人的俘虏。但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就用尽全力,猛然往火墙对面抛去。 但灼热的高温在火弹穿越火墙时,就猛然爆炸开来。 巴达巴利首当其冲,一下子被冲击波扫飞。一些靠近的元军和蒙军,也都被扫飞在地。对面的铁木真他们刚驱使坐骑远离这里,爆炸在大火的加持下,带着滚滚热浪,轰然而来。 坐骑的尾巴沾染了几颗火星子,吃痛之下,战马一下子失控。孛儿帖抱着铁木真的腰身,先一步摔下马。跟着铁木真也从马上滚落,随后马蹄踩着铁木真的后背,疾驰而过。 第七百三十一章 祭奠英灵 发生在草原上的惊变很快就传到哈拉和林!不提蒙古贵族们心思各异,各个被蒙古吞并的部族也都有了别样的心思。商人的嗅觉向来都是最灵敏的。从中原汉地过来的汉商和西边大元过来的元商,都瞧着情况不对。在蒙古各部安波汹涌之际,就纷纷收拾行装,赶紧驱使马队离开蒙古草原。 北部的林中百姓所盘踞之地,也出现乱子。却是蔑儿乞部,吞并了乞尔吉思部,正式向蒙古展开复仇。 若是以前,这蔑儿乞部死灰复燃,还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眼下察尔盟之变,让蒙古高层出现极大的伤亡。尤其是成吉思汗摔下马后,竟然卧床不起了。 四王子已死,三王子被俘,大王子术赤驻守在西北的阿勒坦山以北,也就是从前的乃蛮人游牧之地。二王子察合台则在蒙兀儿的起家之地,整个蒙古高层,算是群龙无首了。 若不是有大皇后出面镇着场面,蒙古内部早已经乱起来了。 毕竟成吉思汗留下的政治遗产不可谓不丰厚!偌大的蒙古草原,但凡被人接手,就是一番帝王基业。 本来按照幼子守产的规矩,拖雷是最有继承权的。但是蒙古帝国在扩张的过程中,陆续吸纳了回鹤与金国的文人学士。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是不一样的,成吉思汗能够统一蒙古草原,也不会抱着蒙古的老规矩不变。 因而他生前属意的,是三王子窝阔台。蒙古高层中的文人学士,也因窝阔台善于伪装,表现出一定的尊重文人学士的缘故,而对其多有拥垒。并且在蒙古贵族中,也有一批忠心的拥众。 尽管现在窝阔台还落在大元手中,但是蒙古高层认为,可以向大元赎回窝阔台,以便继承蒙古汗王之位。 可惜败军之将,被俘之身。窝阔台的名望在被俘后,就一下子跌落了不少。而且蒙古人崇尚勇士,这被俘之人,只会让普通蒙古人以为,有贪生怕死之嫌。 所以也有一部分蒙古人以为,应该让二王子察合台回来继位。 至于大王子术赤,因为身份的嫌隙,倒是没多少人提及。甚至还建议孛儿帖,下令不准术赤离开驻地。 如此,蒙古草原的形势,就一下子变得岌岌可危起来。但对大元来说,却是大好之局。 之前还担心颠覆夏国王位,引来蒙古人的报复。但现在,蒙古有了大乱之象,反而威胁顿消。甚至拿捏得好的话,还能够利益最大化。 大元朝堂,出兵扫荡蒙古草原的呼声就渐渐高涨起来。 这日,李承绩在马鲁城北的烈士碑祭奠英灵,淑妃察言应召伴驾。皇后因有了身孕,所以不宜随行。 烈士碑就建在马蒲运河边上,原本的戈壁山因有河水的流经,已经长满了绿植。现在这座山被命名为英雄山,所有死去的大元将士,都会尸体烧成灰,然后埋在英雄山上。 并且每埋葬一个人,就会种一颗树。有些战场太远,根本难以送回英雄山安葬的,也都会种下用他们命名的胡杨树。 现在整座山都被胡杨树覆盖,每颗大树上刻着人名。山林的周围修建了围墙,防止有外人闯入,打扰了英灵的安歇。 由于每年这里都会有祭奠典礼,英雄山的名气也渐渐传开。再加上李承绩提字,各个高官也都趋之若鹜的跟风,所以英雄山已成了一座规模不小的镇子。 而且靠近马鲁的缘故,还是初次来马鲁的游人们,必定要来的去处。整座镇子没有围墙,从运河边上绵延到英雄山的山脚。已有将整座英雄山囊括进去的趋势。 笔直的官道从马鲁延伸出来,一直到英雄山的山脚。二丈高的牌楼上,用汉、回鹤、波斯三种文字书写着‘英灵不朽’的字样。 李承绩和察言是坐马车来的,官道两旁早有禁、卫两军驻守警戒。但这依然挡不住渴望见到天颜的百姓们,他们翘首以待在官道左右两米开外的地界,高一些的地方,则挤满了衣着富贵的老爷们。 往来运河上的船只也都下了禁航令,但船上还是挤满了人。几乎人人一手一只千里镜,有的爬到桅杆上,翘首以待的车驾的到来。 就听:“圣上来了!圣上来了!”, “阿拉维克帮(真主至大)--欧姆鲁克(圣上万岁)”,欢呼的浪潮从远方的官道传来,就见一队车驾由远及近。 马车的行驶速度不快,好似刻意放慢了速度。但每辆马车都装饰华丽,色调以白色和金色为主。所以马车上的金银之物也是最多的! 行驶在官道上,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好似是一曲直入人心的乐曲。却是在制作马车时,工匠们为刻意制造出庄重华丽的效果,便在配饰上下了一番苦心。 使得马车在行驶时,出现乐曲随行的效果。 并且这样的车一共有十架,每一架都拉上了帘子,外人也看不出里面的情形。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圣上出行的车驾。 却是为了防止有人行刺,所以特意十车出行。这样一来,安全性虽增大了不少,但是也更铺张浪费了些。 只是这件事礼部毫不退让,李承绩也就听之任之了。 马车内,淑妃察言正轻柔的给李承绩的脑袋按摩。医女出身,为人又知进退。在宫里,几乎和所有人都交好。就算生下了儿子,也在宫里人缘颇佳。 这些年,李承绩对其恩宠也不少。虽达不到宠冠后宫的程度,但一个月,总有几日会在她的寝殿里安歇。在嫁给李承绩的第二年,又生下了一个女儿。 儿女双全,也是富贵命。 但终究因身份的缘故,止步于妃,而难以在位分上精进一步。哪怕贵妃之位,尚且缺一,也不能进。正因此,李承绩对其还有一份补偿的情意在。 不过这次出巡,带上察言,却不只是宠爱那么简单。 “圣上,我们快到了呢。”,察言温声道。 闭目养神的李承绩睁开了眼睛,冲着察言露出几分苦笑道:“这就到了么?耳根子可算清净了。”。 “圣上,那些狄万若是晓得,怕是要气得撞柱以证拳拳之心了!”,察言戏虐道。 第七百三十二章 改夏为元 “言儿,朝堂上有些对不利夏国的风声,你可听见了?”,李承绩将察言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温声道。 “臣妾--听见了!”,察言犹疑了几许,还是实话实说道。 “那改夏为元,你瞧着如何?”,李承绩注视着察言的眼睛,语气依旧温和,但在察言耳中,却如晴天霹雳般,让她又惊又愁苦。 一边是她的母国,一边又是她的夫家,如何回应,都是考验智慧的。 因而她并不急着回应,而是面有所思,似在整理思绪。李承绩也不催她,手指似是百无聊赖的在明黄色的百鸟绒毯上来回轻拂。 这时马车也缓缓停下,早在外面候着的穆尔果恭声道:“圣上,已经到了。”。 “不用多想,先下车吧!”,李承绩放开察言的手,率先下了马车。 “参见圣上!”,早就候在英雄山山下的官员们纷纷行礼跪迎。 因此次不是国祭,内阁六部的朝臣没有随行,所以迎接的官员也不多。品级最高的,是马蒲运河马鲁段的河长,正五等。 这是李承绩事先交待过的,那些官员们小心翼翼打量着李承绩。平日里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得见天颜,所以这次都感觉像中了大奖一样高兴,同时也带着几分惶恐,毕竟李承绩的身份太高,稍稍皱个眉头都让他们不敢大声踹气。 此刻前来祭拜的游人早已请走了,偌大的英雄山陵园只为李承绩一人开放。当然,山上山下,还有无数的禁军和卫军负责李承绩的安全。那些林子里,也都事先安排了事务司的精锐。可谓是防护得全方位无死角。 李承绩在守陵人的带领下,率先来到纪念碑前。从上到下,名字越来越多,空白越来越少。并且每隔几天,上面就会多增一批名字。李承绩用汉人的礼仪,向纪念碑焚香,赠送花圈。 随行的报社记者马上将其记录下来,准备配上激扬的文字,好歌颂今日的英雄山之行。李承绩没有兴趣顶着烈日发表长编大论,倒让那些准备好表现感激涕零的官员们,做了无用功。 之后李承绩去了树葬区。那是英雄碑上英烈们安息之处。只是因战场条件的限制,不可能将他们的尸骨尽数安置在英雄山。所以不少都是衣冠冢。比如这次飞鹰军的蒙古斩首行动,死去的飞鹰军将士都采用衣冠冢的形式安葬。 沙漠化的危害是非常深远的!大元的国土面积虽然广大,但几乎有一半多是沙漠。剩下的高山戈壁也占比不少,所以从建国以来,李承绩就特别注重沙漠化的治理。 倡导树葬,就是其中的举措之一。 但受各族群的旧有习俗限制,树葬的推广效果一直都比较缓慢。而且大元事务繁多,边境战事不断。内部的治理,也就更偏重农业和钢铁。至于其他的,都是相对开展就成了。 眼见众官员紧随自己的脚步,一一焚香,以表缅怀之心。虽然神情庄重,但心里有多少敬重,却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李承绩亦有所感,出声道:“野棠花落,又匆匆过了,清明时节。刬地东风欺客梦,一枕云屏寒怯。曲岸持觞,垂杨系马,此地曾经别。楼空人去,旧游飞燕能说。 闻道绮陌东头,行人长见,帘底纤纤月。旧恨春江流不断,新恨云山千叠。料得明朝,尊前重见,镜里花难折。也应惊问:近来多少华发?”,念到此处,李承绩让当值的枢密使记下:“往后大元恢复清明节祭祀大礼。时日无需和宋国相似,就定在今日吧。每年礼部都需着人主持祭祀大典,祭祀使必须由皇族担任。”。 李承绩说完这些,枢密使已经记下了。连着刚刚李承绩念的那首诗,都一起记了下来。 到得午后,李承绩才带着察言启程回宫。在马车上,察言似是想好了腹稿,出声道:“圣上。百日里你问我改夏为元之事,臣妾有答案了。”。 改夏为元,也就是取消夏国的国祚,直接并入大元。原本夏国的存在,是在蒙古、金国之间,刻意制造出的缓冲地带。现在随着蒙古高层大损,国祚不稳。面对大元,威胁也就大降。 至于金国,经过蒙古的大举进犯,衰弱之象已经不足以引起大元的警惕。因而夏国的存在,便显得可有可无了。 并且夏国经历了年前的乱子,皇室凋零,国力损耗严重。现在还保持国祚,只不过是大元的扶持。否则的话,绝对会自然崩解。 毕竟夏国的民乱可是持续不断。各地的军司因高层的损耗,而开始听调不听宣起来。隐隐的,有据地割据之势。 且随着夏国调兵紧随大元北上,夏国腹地完全乱成了一锅粥。除了中兴府因大灾而人口锐减,现在还被夏国掌控外。其他的州县,或落入大元之手,或被乱民霸占,更或者被地主豪强或是军镇掌控着。 整个夏国,已呈四分五裂之势。 正因此,夏国的存在已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李承绩一直都想听听察言的想法,他知道,自己的这位淑妃不是只知争宠的草包。心里,可精着呢。 “臣妾以为,夏国国祚当留。”,察言说这话时,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李承绩闻言,只肃然的盯着察言道:“真心话?”, 察言点了点头,解释道:“夏国虽是臣妾母国,但臣妾已然嫁给圣上为妇,保留夏国国祚,自为大元之大益考虑。”。 感觉到注视自己的目光并没有松懈稍许,察言强忍着心里的紧张,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夏国享国一百五十余载,其存在之意,便是三国鼎立。百年之前,北有大辽,南有大宋。后来大辽倾覆,宋国南下。然夏国以莞尔小国,却享国至今。现今金宋并立,却都国力衰微。漠北蒙古,已有一统天下之象。最先遭难者,却是夏国。 若不是大元东来,夏国早已沦为蒙古奴仆。 且臣妾听闻,凉王虽领兵进入金国腹地,却是只收其民而弃其地。敢问圣上,大元如今可有一统中原之心?”。 第七百三十三章 李姓一家 “先西后东,短则三五载,长则八九年,必进据中原。”,李承绩沉吟了几息回道。 察言心下瞬时了然,但面上却恍然道:“如此,圣上一日无进据中原之心,夏国一日不可无国祚。”。 夏国的存在,就是一个跳板。是大元进可攻,退可守的跳板。以夏国为基础,进可染指金国、蒙古,退可守住天山行省不失。从而截断中原通往西域的陆上要道。 而中原之地,自古以来就人口颇多。统治起来,可和呼罗珊、河中、楚河流域等不一样。人口稠密,金人与汉人、契丹人的族群对立,再加上南面的宋人和北面的蒙古,统治起来可复杂多了。 而元人现在虽在李承绩的努力下,越来越淡化族群的差别,越来越走向一体化。但到底族群统一化的进程尚短,还没有一个明显的统一族群精神体现。也就是李承绩以强大的国家行政手段,才让不同族群的人接受元人的身份,安安心心的当顺民。 但在他们这一代,要想建立统一的族群,还是比较艰难的。因而希望,便放在第二代,第三代元人身上。如今大元建国还不足二十年,距离第二代元人成长起来,还有好几个年头。 李承绩打着重新确立圣人之言,恢复清教在回教中的正统地位的旗号,展开对回教世界的攻伐。尽管战争初期清教一直不被主流教派认可,但随着大元占领了囊括波斯在内的半个回教世界,清教已经不再被认为是异端邪说了。 圣城麦加已被大元占领,清教的教义已被铭刻在麦加城的寺庙石壁上。这座汇聚了回教精神的圣城,已成了清教的精神中心。第一座以研究回教、传播回教信仰的大学--大元宗教大学已选中了麦加的校址,正在热火朝天的筹建中。 阿尤布帝国的军队几乎完全撤出了阿拉伯半岛,所有割据自立的酋长,也都在大元的兵锋下,或投降或被人道消灭。阿尤布帝国的势力几乎被拦腰截断,一半还保留着埃及的自留地,一般还龟缩在叙利亚等两河流域的上游。 哈里发所在的报答,更是早早被元军围困。 其实凭着火器之利,早早便能攻克报答,彻底占领这座具有象征意义的帝国中心之城。但因其意义巨大,所有朝臣都认为,这事儿需要李承绩亲征才成。也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将阿巴斯帝国扫进历史的垃圾堆。连带着,将非清教以外的教派,都彻底清洗干净。 所以李承绩现在,真的是无暇东顾了。 之前他本想着东边以维稳为主,现在却成果大大出乎意料。有种种了千万大奖需要兑换成现金,可是发现自己的家里太小,装不下所有的钱一样。 大元现在,真的是吃撑了。 西面战事有条不紊的推进,假以时日,跨过西奈半岛,攻伐北非并不是没有可能。甚至可以越过直布罗陀海峡,拯救一下对面摩尔人。 至此,也算是完成了恢复回教帝国版图的第一步。这对大元治下的回教徒来说,也算有了个交待。 毕竟这是大元建国之初,李承绩许下的承诺。兑现的话,也对李承绩的声望,大元的正统地位有不可多得的好处。而东方,到底非回教之国。以后统治当地,还要解决宗教和当地百姓格格不入的弊端。 因此察言的话,的确值得考虑的。 李承绩似是商议,似是自语道:“东边交给大哥,我很是放心。但夏国的事儿······”。 国该灭还是得灭!就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李承绩不愿取夏国的国祚,底下的朝臣、将士们,却都盼着。尤其是常年在东边征战的甘肃军团、吐蕃军团。灭国的功劳远比想象中的要大的多。 无论是夏国,还是金国、蒙古,他们都有必取之心。而夏国算是唾手可夺的功劳,让底下的将士们生生忍着不动,只怕心里也会不舒服。另外夏国又夹在大元东进的要道上,以后掌控中原,不可能让夏国这个异国在中间隔着。 那样,岂不是将自己的命脉交到了旁人的手里。 哪怕夏国现在衰弱得不像话,但大元也不可能完全放心。 察言像是思虑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道:“圣上,臣妾有一计,可解夏国之困。”。 李承绩闻言,面带疑惑的盯着她。 “夏国君主以李姓立国,大元也是以李姓为皇姓。二者虽同姓李,但非是一家。若从圣上的诸多皇子中,选一人承继夏国国主之位。夏国与元国,必是一家。”。 这个提议确实很妙! 李承绩一听着,就眼前一亮。虽然夏国眼下新国主刚继位,但对大元来说,废立都是一句话的事儿。只是现在夏国遭逢大乱,宜静不宜动。等过段时间,却是可以实施了。 “诸多皇子,论血脉,却是兆儿最合适不过。只是爱妃,可要受骨肉分离之苦了。”,说罢,李承绩握住察言的手,眼里多出几分心疼。 这件事,察言说是没有私心绝对是假的。但是这私心,却在李承绩允许的范围内。而且承继夏国国祚,可不是什么大好事。毕竟这注定是亡国之军,李兆的王位,就是一个过渡缓冲。等过了这个坎儿,就只能做一介宗室王爷了。 但是察言却觉得这牺牲是值得的。依照后宫目前的态势,李承绩的子嗣只多不少。有后宫、贵妃在位,她的孩子就绝无登上大宝的可能。并且母家是夏国宗室,也不会受大元朝臣们的信任。 与其和后宫的其他孩子一样,盼着日后能得李承绩的垂连,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至少可以进入李承绩的视线,能得到更多的关注。而且亡国之君的名头,也算是绝了自己承继大元皇位的可能。 在后宫的诸多妃嫔中,就少了竞争对手。 察言可是见过皇位之争的残酷,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因此而遭到其他人的嫉恨或是算计。还不如趁早抽身出来,至少可以得一个万全之法。 第七百三十四章 一统天下,四海分封 马鲁,回到皇宫的李承绩,第一时间就宣布西征。日期也确定了下来,就在一个月之后。这毅然而然的决定,让诸多朝臣都有些出乎意料。 但细细思之,又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报答攻克在即,作为回教之主的李承绩,怎么着也得亲自去见证这一伟大的时刻。而且长老院已经确定下来,在报答给李承绩举行哈里发的加冕仪式。 于是一个月后,也就是永兴三年元月,李承绩在禁、卫二军的护佑下,大举向西进发。报答本就在大元的围困下,弹尽粮绝。甚至城里的哈里发,都派使者向李承绩请降。 在这种情况下,李承绩一到,整座城便兵不血刃的被李承绩占领了。虽然哈里发的国度早已分崩离析了,但是作为都城的报答,已经残留着盛世都城时的痕迹。 李承绩加冕的地点就在哈里发的宫殿里,自此之后,他便是回教世界新的共主。 报答所经历的历史性一刻极大的鼓舞了前线作战的士兵,围攻大马士革和摩苏尔两座重要坚城的波斯军团长帖木儿灭里,为了给李承绩的加冕送去更多的欢喜,在加大炸药量的情况下,派出敢死队,炸塌了两座城墙。 阿尤布帝国在两河流域的据点,自此全部覆灭。尽管沙漠中还有少数漏网之鱼,但在大元后续的清剿中,根本就翻不起大浪。 乘胜追击,李承绩在加冕之后,就率领禁、卫二军,跨过约旦河,进入西奈半岛。从这里,继续征伐阿尤布的残留势力以及整个北非。 无论是埃及人还是摩尔人,都要在大元军队的脚下瑟瑟颤抖。 埃及开罗的王储,在加冕成新的阿尤布王国国王后,派出三十万大军迎击来犯的元军。包括从阿拉伯半岛、两河流域逃进埃及的流亡军队,甚至还有欧洲的雇佣兵。 双方在西奈半岛的大苦湖相遇,没有任何阵势,便开始了接触战。 只是大元使用了新式武器--火枪! 一排排阿尤布王国的士兵像麦子一样,接二连三的倒下。而他们前进的脚步,却不到一尺。甚至在大元火枪的密集发射下,军队还惶恐的往后退却。 最后接触战直接变成了追逃战。 追的一方是大元,逃的一方是阿尤布王国。 而且三十万人的溃逃,行动起来就是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很多还在后方压阵的阿尤布王国的军队,都被前方逃回来的溃兵冲散。甚至有不少,活活被踩踏至死。 元军就不徐不缓的跟在后方。隔一会儿跑一下,吓吓落单的人马。 这也使大元抵达开罗城的时间足足延后了五天。还是波斯军团和呼罗珊军团的增援兵马赶到,才使得收拢俘虏的进程快了不少。 等到元军抵达开罗时,这座矗立在尼罗河河畔的明珠,六七百年的古城,已是门扉洞开。留守的城防官在最强大的马路鲁克军队溃不成军后,第一时间就抓住了逃回来的国主。在元军一到,便知趣的献俘投降了。 这是大功,李承绩任其为埃及行省的总督,掌一省行政大权。 这样的高官厚禄,马上在北非战场引起了连锁反应。 紧邻埃及的的黎波里、凯鲁万地方势力,在元军还没到达的时候,就派人送来了降表。 此时花开两枝,各表一枝。西面的大获全胜还没完,东面的捷报就频频传来。草原上受大元突击的影响,成吉思汗的三个儿子各自为政,互不相服。尤其是随着三王子投靠了大元,使得大王子和二王子更加不服气。 整个草原全是互相攻讦,李承业率领的元军只在金国北部收拢人口,并往南发展,占领了冯翔郡和长安。这也打通了通往宋国的贸易之路,与汉中相连。 等草原的攻讦将近尾声的时候,李承业先命林中各部所在的蔑乞儿部先从北部出击。不想刚好撞进了蒙军的圈套。原来三个王子私下已经达成一致,那就是驱逐大元这个外敌。 整个好不容易壮大起来的蔑乞儿部,几乎完全覆灭。 但这也让元军躲过一劫! 李承业通过凉王府发布调兵令,利用从夏国和金国征调过来的军队,对草原进行大清洗。 无论人畜,但凡看见的,一律都充为私产。敢有反抗者,一律格杀。 金国在被蒙古戳破虚弱的假象后,面对更加强势的大元就更加提不起反抗的勇气。因而对于大元的出兵令,不敢不接。因为大同城里,还驻扎着二十余万的军队。 李承绩的意见是长久战。 利用夏国和金国还有草原招安部队的兵马,对蒙古乞颜部的兵马赶尽杀绝。宁愿将战事拖上十年,也不允许放过哪怕一个乞颜部的人马。 而且宁杀错,不放过。即便有一百个人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真的乞颜部的人马。因为这是圣渝给的启示。 乞颜部是地狱恶魔转世投胎而生,所有人族势力,都必须对乞颜部进行征讨。 永兴五年,大元越过不算太宽的海峡,踏足伊比利亚半岛。彼时岛上的阿拉伯势力,已在基督教徒的围攻下,奄奄一息。大元的到来,立时如同及时雨一般。很短的时间,便将阿拉伯势力收为己用。并乘胜出击,接连攻破几大基督教徒的国家。 直到将敌人全部赶出比利牛斯山脉以北,才跟北方的基督教国家划定边界。 另外在地中海的东面,大元在占领了两河流域后,继续向北,接受小亚细亚半岛上塞尔柱小国的投靠,占领了君士坦丁堡。 还向西攻占了希腊,与基督徒将边界定在色雷斯河沿岸。不过元军并没在此停留多久,因为大元很快就帮助东罗马帝国的后裔复国。都城依旧是君士坦丁堡,但是只是象征性的。东罗马帝国的皇帝住在雅典,并不对君士坦丁堡有管辖之权。 真正能做主的,还是大元。 虽然东罗马帝国的后裔很值得考究,因为那位皇子是出自大元后宫的,姓氏还是大元的国姓--李。但大元皇帝一言九鼎,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无人敢于置喙。 大元永兴八年,元军对意大利半岛用兵,因为李承绩放言,元海只能是大元的元海。此举遭到了教皇的激烈驳斥,也由此引发了第七次十字军东侵。只是这次,十字军是守势。 而在遥远的东方,草原上的连年混战已经严重削弱了金国和夏国的国力。李承绩在与内阁商讨后,决定废除夏国国主之位,该由三皇子李兆继位。夏国之地改为一省,名为宁夏省。夏国国主李兆兼任宁夏省总督。 另因金国不派兵支持元军清缴北方草原的行动,引起大元的强烈反击。在永兴九年,金国国主迁都开封。彼时元军已经彻底平定了草原,遵大元圣上之令,建草原军团,由凉王统领。 自此携平定草原之威,如雷霆之势南下。 仅三月便兵临开封。在火炮的阵势下,开封城破。 割据江南的宋国被大元的雷霆之威吓得连忙送上降表,愿意接受元军的册封。李承业不敢做主,只转由李承绩决定。 一月之后,大元接受宋国的降表,与宋国约定父子之国。元国为父,宋国为子,并迎娶宋国公主。 永兴十年,元国国主发布封国令,自葱岭以东,包括天山行省、甘肃行省、前、后藏行省、宁夏行省在内的领土,以及草原和原金国的国土,都分封给凉王李承业。 国号为明,为大元之藩属。 另自波斯以西,包括波斯在内的领土,分封给大皇子,建立阿拉伯王国。大皇子在李承绩死后,将继承哈里发的称号。 而钦察以北,则分封给二王子,建立大夏王国。 大元仅保留呼罗珊、碎叶、以及古尔省、信德省在内的领土,由皇太子继承。 而海上的诸多小岛,则全部分封给其他皇子和公主。 实在是大元太多了,统治起来实在诸多不便。这样分封出去,至少能在三代以内,改变兄弟内斗的人祸。而且就算保不住,那李承绩也没什么遗憾的。反正在三代之内,大元的统一民族概念,算是彻底成了。 时光冉冉,永兴四十二年末,已是古稀之年的李承绩再回到明国的领土。接待他的是现任明国之主--李洪基,他是李承业的第六子,最是聪慧,小时候李承绩也见过几次,很得自己的喜爱。 此刻叔侄俩一起前往敦煌莫高窟,因为有人发现莫高窟最近出现了怪事儿,那就是本没有的四十二号洞窟,竟然出现了。 李洪基不了解李承绩的来历,只知道李承绩对莫高窟特别在意。哪怕敦煌的地界已经属于明国了,但敦煌还是属于一个特殊存在。常年有直属于大元皇帝陛下的禁军,值守在莫高窟。 “哎!当年你爹还活着的时候,我跟他就很少见面。到了你们这一辈,兄弟们可别生疏了。聪儿为人正直,还是个犟脾气。有些事儿一时可能想不开,你也别气恼他。”,李承绩笑着劝道。 皇太子李明聪很注重纲常秩序,所以对庶出继位的李洪基颇有微词。但被李承绩骂了几次,李明聪就不敢多言了。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李明聪这样身份特殊的人物。 所以李洪基这边,肯定早就知道了。 “不会的,叔父。五哥只是气话罢了,我不会当真的。”,李洪基殷勤的给李承绩泡茶。 “嗯!你这孩子,我省心的。说实话,我也从来就把你当儿子看。宋国的事儿,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李承绩很是随意道。 明国在李承业手上的时候,就攻破了大理国,改为云南行省。并与宋国划江而治,以长江为界。如此两国倒也相安无事。直到李洪基继位,与宋国的摩擦不断。尤其是海上,双方的小规模海战不断发生。在临安附近的海域,都时常能见到游戈的明国船只。 宋国那边已经派遣使者到马鲁申诉,李承绩一直压着。李洪基听着李承绩的话,立时明白了意识,有些激动的应了声好。 “还有新大陆的航路,其实从东边也是能去的。你不要眼热铭儿在新大陆开疆辟土,其实从东边,也是能去新航路的。而且就在南洋以南,还有一个大洲--南华州。那里也有不少金矿,土人很少。你不是想吃了宋国吗?那些宋国宗室你怎么安排?不如都送到南华州去吧!宋国的百姓愿意跟着去的,你也别拦着。他们在那块荒地上待着,只能更加听你的话。”,李承绩似被打开了话匣子,似曾追忆道。 南北美洲已经被发现了,虽然有着李承绩的指点,但大元航海技术的进步也是主要原因。从阿拉伯王国的里斯本出发,航行半年的光景,便可到达北美。现在阿拉伯王国和基督徒的边界矛盾已经缓和多了,就是因为新大陆的获益太过丰厚。 大元也是参与到这次新大陆的利益中去了的,包括皇室以及朝臣们,都有家族组织了船队,在新大陆收割财富。 东方的明国因隔着远的缘故,倒是只能干看着。 现在得知东方也能去,李洪基立即维持不了镇定的姿态,有些激动的红了脸。 “嗯!从扶桑往东,会有一串群岛。过了那群岛,便是新大陆了。”,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莫高窟。李承绩没让旁人陪着,独自走了进去。 不出所料,莫高窟果然出现了新的洞窟。它就像一只存在一般,若不是禁军一直严密的守着,根本察觉不到这个洞窟是新出现的。李承绩进去的时候,佛像神态安详,面部的轮廓清晰得令人发指。 可就是这个时候,周然手指上的隐形戒指突然发烫。而佛像的手指,也光芒大作······ (各位一直以来支持的书友,拖拖拉拉,还是完本了。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特别是对于一直从没放弃本书的书友,只能说除了感动,还是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