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小隐隐于林》 第1章 壹 我叫白沨泠，就在刚刚我穿越了。这是我第二次穿越，但是我现在还是慌得一批。 第一次穿越时，我和两个朋友穿越到了不知是哪个时空的九重天上当了个什么管妖怪的神仙。 之后神、魔、妖三界因一灵泉泉眼大打出手，波及人间百姓，我们三个于心不忍，偷偷出手想保人间太平，不成想被天上那些人察觉了，触犯了天规，被罚下凡历练。 如今我确实到了人间，但……这满山青绿，冰雪消融，流水潺潺的初春景象怎可能出现在之前的那个时空。所以我确定！我又穿越了。也不知那两个人去了哪儿，唉…… 拍了拍粘了草叶子的白衣，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在重要不过的问题——我在哪儿啊！！？？不过随着体内灵力流失速度的加快和越发透明的身体，我觉得我在哪儿不重要，按照现在这个状态，我明显需要找一个容器让自己先修复一下灵体，不然怕是会魂飞魄散。 我毫无方向地走着，意识愈加不清时。突然，我感觉到身边有一个生命体。管它是什么，先活下来再说！想着，我的灵体冲向了那个生命体…… “大人，大人。” 裙摆处突然被什么东西扯了扯，我的眼睛慢慢聚焦后，低头一看，嚯，是只圆滚滚的小兔子。真可爱……等等！它刚刚是不是说话了！！！ “大人？” 这兔子果然会说话！ “何……何事？”要冷静，毕竟我也是当过神仙的人。 “大人如今修得人身，可是不准备留在这里了？”那小兔子亮着黑亮的眼珠，泪眼蒙蒙地问我。 “自是不会的。”我连这儿是哪儿都不知道还能去哪儿啊？虽然心里如此想，但这小兔子可爱的紧，我没忍住将它抱起来揉了揉。“你可有名字？” “夫人叫我团团。” 我点了点头算是回答，这小兔子精叫我大人，那我如今的身份想必是只兔子，真是没想到，这第一次附身竟是附在一只修为不浅的兔子身上，还被这帮刚开灵智的小妖当作了大妖怪了。不过，既然附于妖身，想必是可以动用妖力的。想着，我试着调动一身妖力，还真有。这妖力干净的很，同我之前见过的妖怪的都不同，应当是走正路修行得来的。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红瞳遮住黑眸，将四周看了个清楚。从这浓郁的灵气和四周布好的结界来看，应当是个修仙之地，而此处当是这仙门的后山，可不远处的那座四周种满龙胆花的小筑建在这里就显得有些奇怪了，毕竟谁会住的这么偏僻……可能是刚刚团团说的那位夫人吧。 不过既然是修仙之处，那对于现在的我，一只小有成就的兔妖，他们应是不会放过的吧？安全起见，我将团团放在地上，挥袖化为原形——一只红眼白毛的兔子。 跟着团团进了小筑，门口的菜筐旁趴着一只黑兔子，团团小声告诉我，他叫圆圆。 团团圆圆？住在这里的夫人是在等谁同她团圆吗？ 正歪头想着，突然一股淡香从身后飘来，察觉到这味道中并无恶意，便任由那人将我抱了起来。第一次被人抱起来，感觉……还不错。 我抬头看了来人一眼，是一个长得甚是温柔的女子，看起来年龄不过二三十，从她平坦小腹中传来的灵力波动我知道，她刚有了身孕。 那女子低头看着我，欢喜地笑了笑，道：“可是团团带回来的朋友？长得真是可爱。” 团团围着女子转了两圈，竖起耳朵看着我俩，样子乖的要命。 女子将我放下，蹲下摸了摸团团“团团长大了，都知道带姑娘回家了。” 这回团团吓得收了收耳朵，我想他大概是怕我信了女子的话，以为他对我别有用心？不懂不懂，兔子的心思不好猜啊。 晚上待那女子歇下，我们三只兔子跑到小筑外面。我还是习惯人的样子，便化为人身，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翘着二郎腿，有些略没形象地问脚边一黑一白两只兔子：“屋中的女子是谁？” “回大人的话，是蓝家宗主青蘅君的夫人。”圆圆答。 “叫什么？”我总觉得青蘅君这名字有些耳熟，应是在哪儿听到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不知道，我们来这儿几年了，期间来的人都叫她夫人，她自己也不曾提过自己的名字。” 没提过啊……等等！！！我想起来了！青蘅君，蓝家宗主！这儿是……魔道的时空！那刚刚屋中的女子应当就是蓝忘机和蓝曦臣的母亲。圆圆说他们来这儿几年了，所以她怀的就应当是蓝湛、蓝忘机了。 我觉得从来到这儿开始，我的思路就没这么清晰过，虽然我也就刚刚到这里不到一天。明白了自己的状况之后我觉得自己格外的轻松。 “你们可曾见过我？为何称我为大人？”现在搞清楚了自己在哪儿，其他事暂且便不算着急了，我也就有闲工夫聊聊天，问问我现在的身份了。 “我们都不曾见过您，但是在云深不知处的兔子都知道，这儿有只修炼了近千年的老祖宗。如今我们见您修成人形，自然知道您便是老祖宗了。”团团吸了吸他红红的小鼻头，歪头小心翼翼地又加了一句：“您不喜欢我们叫您大人吗？那我们便喊您老祖宗吧。” 我：…… “不必，你们叫大人顺口便如此唤我吧。”没想到我不仅是只兔子精，还是只修炼了几百年的老兔子！“夜深了，你们回屋中休息吧。”我不想再继续这个暴露自己年龄的话题了。 第二日早上，蓝夫人起来吃过早饭后给团团圆圆和我，没错和我，喂了几棵新鲜的青菜。她今日的脸色很是不好，比昨日还要差上几分。在门口坐了一会儿便回屋去补眠了。 我之前没有看到过多少关于她的故事，只是看过一个吐槽的帖子，觉得她应该是并不爱青蘅君的，甚至杀了青蘅君的一位恩师，却因为青蘅君对她一见钟情，被他娶回蓝家关在了这里。我边啃嘴边的叶子，便在心里狠狠地呸了一声，什么心态啊！ 自从成了妖之后，我这听力真的好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没过一会儿便清楚的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入眠后的轻缓的呼吸声。对于屋中的女人，我替她不平，一个能杀死青蘅君师父的女子，功力怎会平平，却要被困在这里一生，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每日见到。 如今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照顾照顾她。 说做便做，不过眨眼间，白光一闪，我便又变回人形。借着门前的水缸，我算是穿越之后第一次真正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还是自己熟悉的脸，不过是十七八岁时的少女模样。不是我装嫩，只是如今我附身的这具身体的修为只足够让我变作这般大的姑娘。 “大人？”团团和圆圆仰着头睁着黑亮得大眼睛满脸疑惑地看着我。 “嘘”我笑着拍了拍两只小兔子的头，喂了两只一只一片菜叶，向蓝家女弟子修炼之处飞去。想要照顾她，兔子的身份和样子肯定是不行的，那想要在她身边久留，唯一的方法就是装成是蓝家的女弟子。可惜我从来没见过真正的蓝家家服，之前就算是在动画里看到过，也只见过男弟子的服饰，是否真的一模一样也还有待确定，这回要变出一身和真的女弟子一模一样的家服，也只好我亲自出马去一看究竟了。 第2章 贰 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我现在只是只兔子，还是只成了精的兔子。兔子的杀伤力我实在是不想指望了，所以若是被发现了，不定要被怎么灭了呢。 一路摸摸索索地找到女修的修习之处，我只敢远远地看，不过，毕竟也是只上了年纪、有一定修为的兔子精，隐藏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在慢慢探索着溜到了女弟子修炼之处，看清了衣服的细节之后，我不敢多待，迅速隐去身形，遁走了。 回到小筑后，我便将皮毛幻化成了一身蓝家女弟子的衣服，先去小厨房做了些清淡的小菜。之后出门逗团团和圆圆玩儿。一直到正午，她才醒来。 她一出门看到我后怔住了片刻后问道：“你是？” “夫人，在下白沨泠，是外门弟子。来照顾您的。” 她神色变了变后，对我笑了笑：“那之后便辛苦你了。” 听到这句话我便知道自己可以在这里长住了，偷偷松了一口气后，我去厨房拿出饭菜，待她吃好，扶她到屋外晒太阳，趁她在屋外的藤椅上小憩，帮她整理了一下房间。 之后的几月中，我总是好巧不巧的在蓝曦臣来看望蓝夫人的日子被她派出采买物件儿，因此至今为止，还没碰见过小时候的蓝曦臣。另外，我发现蓝夫人好像对自己有身孕这件事丝毫不知，我也不好明示，只能更注意她的一日三餐，衣食住行。本来我想着，若是我再管得这样严，她怕是要赶我走了，却还是在一日见她绣花不小心刺伤了手后微恼地夺走了她手中的花绷，冲她发了通牢骚，结果……过程有些惊悚，结局有些意外。 “您怎的如此不知爱护自己，做这种活计多费眼睛、多费心神，您还一做就是一上午，到底是在绣些什么呀！？”我这一低头，看向刚刚还在她手中的绣花绷，发现她正在绣一个帕子，绣的图案是只毛绒绒的白兔，白兔眼睛的位置刚好落下了一滴血迹。 “夫人绣的可是团团？是要送给公子吗？近来想着也没什么节日，为何如此着急？”我皱了皱眉看向她，又盯着那血迹看了一会儿，道：“可惜这眼睛的位置滴上了血，染了红色，洗净了用黑线遮了才好。” “无需用黑线遮上，这处本就该是红色。”她看着我笑道。 “红色？夫人在附近见过红眼睛的兔子吗？我怎么从没瞧见过。”我有些怔愣，却又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小泠的眼睛不是红色的吗？小泠第一日来的时候我记得你的眼睛是红色的。” ！！！我猛地抬头看向她，她见我一脸慌张，冲我温和地笑了笑，拿回了绷子。“这帕子是送给你的，你化成人出现的第一日我便怀疑你是之前团团带回来的那只白兔，后来有天晚上我见你跟团团圆圆讲话才算是确定了。” “您……您不……”我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也不知道此时我该说什么。 “那些人……那个人不会找人来陪我的，他们怕是恨不得我消失呢，呵。”这是我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冷色，但那冷色在她看向我时融化开来，“你能出现陪我，我真的很开心，不过你一直隐瞒身份我便不能让阿涣见到你，他年纪太小，还不懂隐瞒，若是他去向他叔父道谢，反而会暴露了你。如今我将这些讲明，日后他再来看我，你便是悄悄来陪我的故友了，不必再避讳什么了。” “……多谢。” 蓝夫人摇了摇头，道：“说谢的该是我。” 同团团说的一样，即使我和她成了朋友，她也并未提过自己的名字，只让我叫她姐姐。 “母亲。” 这日一大早，天才刚刚亮，我刚进小厨房就听到屋外一个软糯糯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屋门被打开，姐姐走了出来。如今是八月中旬，正是最热的时候，知了成日里没完没了的叫，姐姐五个月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了，想要抱起刚刚到她大腿的小蓝涣已经有些困难了。我连忙擦干手上的水，走出来扶住姐姐。 小蓝涣因为一个月只能来一次，之前几个月他来的时候我都被姐姐支出去买东西了，所以他还没见过我。如今他睁着亮闪闪的眼睛笑眯眯地盯着我看，然后问道：“您就是母亲常提起的白姐姐吗？” 我听到“姐姐”这个词心里有些发毛，我一个将近千岁的“老妖怪”，叫蓝夫人姐姐已经够不要脸的了，如今哪里还能让小蓝涣叫我姐姐。再说他若叫我姐姐，岂不是差辈儿了。 想着，我便连连摆了摆手道：“什么姐姐呀，公子……嘶”还没说完，我就被姐姐掐了一下，连忙改口“阿涣叫我白姨吧，我同你母亲差不多大。”说完这句我觉得自己真是……唉。 这几句话我的汗便开始往外渗了，也不知是这天太热了，还是心虚使得，总之我迅速岔开了话题，“外面太热了，快进屋，快进屋。”我左手拉着小蓝涣，右手扶着姐姐进了小筑。 一进屋，外面的酷暑便被拦在了屋外，屋内被我使了个小法术，整个房间很凉爽却不冷，温度对于怀有身孕的姐姐来说刚刚好。 扶着姐姐坐下后将小蓝涣抱到椅子上，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酸梅汤，顺便悄悄用法术给小蓝涣的那杯降了温，看着他喝得笑眯了眼睛很有成就感。之后我便很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给母子俩独处的空间。而且我还要做早饭呢。 早饭好时差不多寅时快到卯时了，将饭菜布好我便带着小筐出门去山里摘野菜去了，这是我最近刚有的爱好。不仅锻炼身体，而且山里的野菜里有不少灵力，吃了还有助于修行呢。另外厨房里留了我备好的午饭，用法术温着，到了时间会直接被送进屋里。真别说，虽然兔子攻击力不强，但是这些个跟日常琐碎相关的法术，倒真是会不少。 待我采完野菜回来，已经将近傍晚了。放了小筐在厨房后，刚要准备晚饭，就见小蓝涣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来，大眼睛里满满的不舍。“母亲，下个月阿涣再来看您。” “去吧。”姐姐摸了摸他的头，笑得温柔，眼中却也是不舍和悲伤。 “阿涣不留下吃晚饭吗？”我问。 “他晚饭要回去跟他叔父他们一起吃。”姐姐说到一半皱了下眉，又迅速松开。 我有些看不过眼，眼珠一转，将手背在身后掐诀，手中便出现了三片树叶。我走过去将两片叶子塞到他手里。“这两片叶子是白姨送你的见面礼，一片贴在床板上，记得用被褥压住，一片贴在外门的门框上。以后若是想你母亲了，便想着这里的位置，不用三个数的时间，你便能过来了。另外，只有在你房间这个法术才有效，切记不要在别人面前使用。” 姐姐看起来有些不同意，蓝涣却欢喜到溢于言表。待小孩儿离开后，我跑到生闷气的姐姐旁边收拾残局。 “姐姐~生气啦？” 第3章 叁 “没有，只不过你给阿涣那叶子可会暴露你自己？” 我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姐姐想到的居然是我。我蹲下来握住她微凉的手，解释道：“那法术叫狡兔三窟，是我们兔族常用的法术，每片叶子代表一道门，一会儿我将这片叶子贴在你房里，阿涣便可以随时来陪你还不被那些人发现了。” “那若是有人突然找阿涣怎么办？” “若是那人在阿涣门口敲门唤他，他却在这里的话，便会被传到他自己房间的门口，这是我让他将一片叶子贴在外门门框上的原因。若是那人直接推门进来，他便会被送到自己的床上。再说，我修习的是正道，术法上没有那些不干净的妖气，不会被发现的。” 姐姐这才放下心来，轻点了点头。 安顿好姐姐后，我就去小筑四周走走看看。毕竟，姐姐既然有能力杀青蘅君的师父，那她的修为必定也不差，甚至可能很高，但如今她被困在这里寸步难离，定是有原因的。 果然，我在小筑四周的树林里转了一圈儿后，发现了一处阵法，这阵法正好将整个小筑笼罩住，而这阵法竟连我这种曾经在上面当过神仙的都没见过。想必是蓝家自创的阵法了。 不论怎么样，我还是觉得姐姐不应该被困在这里直到蓝湛六岁之后迎接死亡，她那样的女子本应该无忧无虑、潇洒肆意的活着的。所以，我决定先让姐姐平安把蓝湛生下来，之后留在身边越久越好，反正绝对不能一生下蓝湛，就把孩子接走。而在这期间我应该是有的是时间去破解这个阵法的。 时光从透过盛夏阳光的叶间流过，依着树叶由深绿转为枯黄，随着晚秋的风打着旋儿落地，被覆上了一层入冬的薄雪。 “姐姐你坐好了，别乱动。阿涣！帮白姨把厨房桌上的那碗鸡汤端进屋给你母亲喝了。”如今已经是一月月底了，姐姐的肚子已经大到起身都难，预产期也越来越近了，她却总是想着帮我干些什么。哎，她只要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我就谢天谢地了。这几天忙到我连采野菜的活都丢给团团圆圆了，也幸好这几天阿涣经常来看着姐姐，不然我怕是要用□□术来盯着她了。那术法可是极费力气的，我才不愿意用呢。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姐姐便生了。那些个老顽固不知是怎么知道的姐姐近日要生产，竟派了个产婆过来。 产婆进来后，我这本不该在这里的人自是要隐藏好自己。待隐去了身形，我便躲在姐姐的帐内，抓着姐姐的手。意料之中，那产婆在姐姐生下蓝湛后便准备趁着姐姐如今使不出力把他带走。哼，今儿个到了我手上还想完成任务？真当我白沨泠是吃素的呀！……我……我就是吃素，兔子急了也咬人！ 抬手一巴掌把那产婆糊晕，叫了团团进来，扬手将他变做刚刚出生的蓝湛的模样。反正刚出生的小孩儿不会说话，他们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虽说我的术法可能没有那么高深，但是一来，他们不可能知道姐姐这里有一只已经修成人型的妖；二来，团团不曾修过邪魔外道，身上没有丝毫妖气、魔气，他们也不会往那边想。再者，他们一个月送团团回来一次，实在不行，再把小不点儿换回去呗。 “小泠，你这是做什么？”姐姐一脸的汗，嘴唇发白，看得我心疼。我皱了皱眉，有些强势地回答：“姐姐莫问，闭眼休息便好。” 她看着我变红的眸子，凝视了我一会儿后，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我给她掖了掖被角，打了个响指叫醒了那产婆。她在看到我红眸的下一瞬失了神。“这里只有蓝夫人一人，你怀里抱的孩子是蓝夫人刚刚生下的儿子。蓝夫人如今心情不好得紧，不需要蓝涣和小公子以外的任何人来探望。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那婆子双眼无神地点了点头。 见此，我也满意了，将变成小孩儿的团团放到产婆怀里，并在团团眉间点了一滴指尖血。“以后你听到的我都听得到，但我不会时时听着，所以若是我不在，你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应付的话就在心中叫我，我会助你的。”我拍了拍襁褓里的团团“辛苦你了。” “没事儿！包在团团身上！” 转眼看向那产婆，我心里嫌弃的紧，不耐烦地对她说：“你出了这个门就只记得我告诉你的那些话和你接生的过程，其余一律忘记。走吧。” 那婆子抱起团团后行了一礼，眼睛一眨不眨地走了出去。出了小筑之后，便猛地一颤，眸间又有了神志，先是“诶？”了一声，低头看见怀里的孩子后松了口气，空出只手拍了拍脑袋后抱着团团回去复命了。 进屋时，姐姐已经睡过去了，不过睡得不安稳，眉间紧皱着。我一手抱过小蓝湛，一手用手巾给姐姐擦了脸，才低头仔细看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家伙。 这小家伙不愧是未来的小面摊。除了一出生嚎了一嗓子之外就再没出声，不哭也不闹，倒是圆圆的小脸儿看起来可爱的紧。 姐姐醒来之后就算再想要责怪我没跟她商量便留下了小不点儿，心里也总是高兴的。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反而将她一直带在身边的一块玉佩给了我。“日后你若是要离开了，没地方去，就带着玉佩去西蜀的蜀郡吧。” 待姐姐生产后第三日，小蓝涣便来了。 “娘亲！”软糯糯的声音在外厅响起，却没有贸然进来。我连忙放下手里的鲫鱼汤到了外厅，把小蓝涣引进来。 “这……”小蓝涣见到姐姐怀里抱着的小蓝湛愣了一下后立刻反映了过来，看着我甜甜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白姨这么厉害，一定不会让弟弟一出生就离开母亲的。” “那阿涣可千万要帮白姨演好这出戏啊。”说着我伸手招来一个碗，给小蓝涣盛了一碗鱼汤放到他面前，像是贿赂他似的。 “阿涣定尽全力。”小蓝涣立刻板着小脸儿，装着严肃了起来，端起鱼汤，饮了一口。 “你们俩呀。”姐姐坐在床上抱着小蓝湛无奈地看着我俩笑，小蓝湛挥了挥小手，‘啊’了一声，像是在附和姐姐的话，被我捏了一下小脸儿，皱着眉头不理我了。 第4章 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阿涣时不时来偷偷看看母亲和弟弟，我时不时教着团团怎么骗过那群精明的古板人。团团回来之后我也将团团所见所闻的都用术法化作实体让小蓝湛看。总之，日子还在平静中一天一天的过着。 两年后 这两年中，我无时无刻不在做的一件事便是研究围在小筑四周的阵法。可因为有关记载实在有限，我既不能直接拿阵法做实验，又无法到蓝家的藏书阁里去，所以这阵法至今我都只摸出来了些门道，其他的还是一概不知。 晚上安顿好了母子两个，我就窝到我最喜欢的小筑房顶上去数星星，以此来排解一下心中的烦闷。 “大人！大人！”团团的声音突然出现。 “团团！？”我吓了一跳，猛地坐起身，“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大人，不好了！他们要让小公子开始读书了！”团团的声音带着哭音儿。 “读书？！疯啦！？让一两岁小孩儿读什么书啊！”上次的说话事件刚过没多久，没想到这回这个更麻烦。 之前，几个蓝家前辈聚在一起讨论为什么蓝湛都一岁多了，还是一句话都不说。若不是他平常发出些许个音节，他们都快以为这孩子不会说话了。当时，团团听到了他们的讨论，连忙告诉了我。我也只能通过团团不时跟他们说几个简单的字词，或是短语、句子。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小蓝涣都会说“弟弟不爱说话，叔父你们便不要逼着他了。他其实都懂的。”这才算是逃过一劫。 你们觉得这种应对方式太过不安全？那不然呢！？团团又不会说话，我有什么办法呀。qaq 第二日一早，我正愁着怎么跟姐姐说这件事，没想到倒是姐姐先开了口。 “蓝启仁要让阿湛开始读书了吧？” “姐姐？”我一愣。 “阿涣小时候就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开始念书的，孩子在身边留了也有两年了，我也该知足了。明日正好团团回来，到时候让阿湛去见见他叔父吧。”姐姐看着小蓝湛自己乖乖地吃着饭，嘴里说得轻巧，眼里却满满盈着不舍。 “那明天就换回来吧。”我知道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姐姐听后，眼神暗了暗，点了点头。“不过，阿湛不能一个人回去，我跟着他一起回去。”我将筷子放下看向姐姐。 “小泠？”姐姐愣了一下后不确定地看向我，吃完饭的小蓝湛也感觉到了今天的不同，放下小勺子看着我。 “阿湛，白姨带你去见那个总给你书读的叔父好不好？叔父有好多书，还可以教你更多法术，学会了日后就可以保护母亲了。” “那母亲跟我们一起去吗？”小蓝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问。 “阿湛，母亲就不陪你去了，小筑里有团团圆圆需要母亲照顾，你白姨种的菜田也需要母亲来打理呀。”姐姐一下下轻抚着小蓝湛的头。 “姐姐，有我陪着，你放心。” “好。” 第二日团团回来后，我将他的记忆再次用术法实化，待到了傍晚时便变回原形，让小蓝湛带着我一起回蓝家弟子修炼的地方。 “阿湛，若是一会儿来接你的人不让你把我抱回去你就站在门口不说话，装生气，懂吗？”我在小蓝湛腿边坐下，等着来接他的人。毕竟小蓝湛现在还小，自己一个人是回不去的。 “白姨放心，蓝湛明白。”小小年纪，蓝湛回答起话来便颇有日后小冰山的范儿了。 不过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来接他的人并没有问他为何要带着我，也没问我是从哪儿来的，只是领着我俩一路回了云深不知处弟子们休息的地方。 进了房间，我倒是没想到蓝启仁竟然在屋里。因为蓝湛年级还小，同大人们吃的东西都不同，所以之前都是团团装作蓝湛的样子自己在屋里吃饭的。这一回来就见到蓝启仁倒是确确实实出乎了我的预料，不过小蓝湛的反应倒是让我十分满意。 小蓝湛见蓝启仁在屋里，便将我放下，像团团记忆里那样有模有样的冲蓝启仁行了一礼。 “为何带只白兔回来？”蓝启仁看了我一会儿，就在我毛快炸起来的时候，他转头看向蓝湛，问道。 “蓝湛想念母亲，这白兔日日陪在母亲身边，将白兔带在身边，日后读书时更能安心学习。”小蓝湛的回答可以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蓝启仁见我一直乖乖地蹲在一旁，不乱动也不啃东西，最后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允了。待小蓝湛用过晚膳后，他便跟蓝湛交代了一下之后的课程。 明日便是蓝启仁给小蓝湛安排的第一次进藏书阁学习的日子了，‘没想到事情发展的如此之快啊。’我暗自感慨。 第二日一早，小蓝湛便带着我去了藏书阁，路上倒是遇到了小蓝涣。 小蓝涣看到蓝湛本来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在见到我时眼中立刻闪过什么，不确定地小声对蓝湛道：“阿湛？” “兄长。”蓝湛小声回应，算是告诉蓝涣如今是他自己回来了。毕竟小蓝涣这两天并没有去姐姐那儿，蓝湛换回来的事情也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没想到他竟如此聪明，只因见到我，便推测出了这是真蓝湛。 “白姨您这是？”蓝涣走到我俩跟前，小声问我。 “我来……偷偷看书。”兔身的一大好处就是别人看不出我的表情，我这个人一直以来都不太会撒谎，看不出表情的话，我的谎话就不会那么容易被看破了。再说，我说的也不是谎话，我确实是来偷偷看书的嘛。蓝涣和蓝湛现在还小，姐姐被困就算告诉了他们也是没有丝毫帮助的，不如让这两个孩子觉得姐姐只是喜欢安静，想要留在小筑里照顾团团圆圆。虽然，我觉得蓝涣可能已经知道姐姐被困这件事儿了，毕竟这孩子聪明得很。 “那白姨小心些，阿湛去看书吧。”蓝涣笑着退开一步，目送着我俩进了藏书阁。 一进藏书阁，蓝湛走到了之前他叔父给他安排的木桌旁坐好，桌上已经摆着一小摞识字的书了。之后没过一会儿，便有一位穿着蓝家云纹服的少年走进来。想必是来交小不点儿识字的了。 我没把时间浪费在看他们俩上课上，隐去身形，开始找关于阵法的书。 冬去春来夏接至，秋风拂叶雪压枝。 难以想象，我一个那么不爱看书的人竟然在藏书阁日出进，日落出地找了一年的书，还什么都没找着！ 这一年我算是把蓝家的典籍翻了个遍，什么历史、术法、小型阵法、符咒我都看了个遍，甚至连禁言术、弦杀术这些蓝家典型的术法都被我费了牛劲儿地破解了禁制翻出来看了一遍了，结果到头来愣是没找着跟困住姐姐的阵法相关的书。 如今小蓝湛已经开始习家规了，我这边却毫无进展。想着，我就觉得人……兔生失去了希望，变回兔身团成一团，摊在一个空了一层的书架上放空。 “喂，你在这儿一年了，是要找什么书吗？”一声轻语忽然在我耳边响起，吓得我猛地竖起耳朵，抬头左右看了看，却发现身边无人。‘诶？见了鬼了，这蓝家还有比我道行高的妖吗？’正想着，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低头低头，看下面。” 第5章 伍 我听话地低下头，然后看到了面前的一条……小书虫。 我：…… 那小书虫见我不说话，得意地扭了扭身子，“怎么样，没想到吧，我可是为数不多能在蓝家藏书阁里活下来的书虫。” 我：…… 虽然我想一直保持沉默，但是想想大家都不是人，还是给对方个面子吧。 “厉害厉害。”我觉得我的口气可能有（相）些（当）敷衍，正想着要不要再多说点儿什么的时候，那条虫子开心的蛄蛹了一下，道：“是吧是吧，我在这儿住了好几年了，这里哪儿放了什么书我全都知道，看在你也是妖族的份儿上，你要找什么书，我帮你吧。”那小虫子说完还傲娇地抬了抬分不太出层的下巴。 “……我在找一本阵法书，我想知道后山小筑外面的阵法是什么。” “……”那小虫子瞪大了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你要知道那个阵法干什么？” “那阵法的束缚效果太好了，你想想，像我这种食草动物，想保护自己还不得学个一招半式的。若是我会了那个阵法，以后碰到天敌，我就把它们通通关在里面。你如今要是告诉了我那书在哪儿，我学会了，日后用出来保护了自己，不就显示了如今的你的博学和伟大了嘛。”我觉得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能力越来越强了，我反省，但是我不改。 那虫子被我夸得摇头晃脑的最后一挺肚子，“得！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很有道理，今儿个我就帮帮你。” “嗯嗯。” “那书，在蓝启仁房间最里面的书架上，从下往上数第五排从左往右数第七本。”说完一副快夸我的表情看着我。 我：……所以我在这儿翻了一年到底是为了个啥？？！！ 第二日早上，趁着蓝启仁去检查蓝湛的功课，我一路大摇大摆地蹦跶着跑到蓝启仁门前，顺着未关的窗跳入屋中。 “从下往上数第五排……从左往右数第七本……找到了！”那是一本很薄的书，书面上甚至连书名都没写。 “以假乱真。”掐诀复制出一本仿本，将真书放回原位之前我不放心的翻了翻仿出来的那本，对照着检查了一番。谢天谢地，书上没设什么奇怪的术法，复制出来的书没什么问题。毕竟有些术法会让真本无法被复制，要是那样，除了偷书，就只能每天过来看了。这两种做法风险都太大了。 “先生，您回来了。”门外负责打扫的门生出声。我吓得赶紧把真书放回原位，接着边将仿本揣到怀里边变回兔子的样子顺着窗户跳了出去。 “谁！？”开门声后蓝启仁的声音从屋中传出来，吓得我一身兔毛都竖直了。装作无事的缓缓蹭进树丛之后，我就撒丫子地往前跑开了。太吓人了我的天。 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蓝湛房间，我探头看了看，屋中无人。时间还早，小不点儿不可能这么早回来，想着我将书拿出来，坐在里间墙角的木凳子上翻起来。一本不厚的书我生生翻了一整天。 正如我想的那样，这个阵法是蓝家自创的阵法，其中灵气的运用、不同阵法的融合以及蓝家独创术法的运用都是精准且蕴藏玄机的。另外，这个阵法是靠四个人设下的，想要解除，也需要四个人。感谢□□术！ 等蓝湛回来，安顿好他之后，我趁着月色偷偷回了小筑。 “姐姐？”小筑还亮着灯光，我敲了敲门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姐姐坐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听我敲门才从思绪中抽身，看向门口时脸上带了暖暖的笑意：“小泠回来了？最近怎么样？” “姐姐，我……找到破解阵法的方法了。”见到她后我反而有些难以开口了。 “小泠，你没必要做这么多的。”姐姐看起来有些无奈，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替大人操心的孩子。 “姐姐……我叫你一声姐姐不过是因为你不愿告诉我名字。说实话，以我的年龄，叫你一声小姑娘都不为过。”我轻皱着眉笑了笑，“阿涣和阿湛还小，虽然现在他们能经常见到你，但是你真的舍得吗？这阵法对有灵力的人类并不太友好你应该感受得出来吧。”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没说话。 “以前你若是离开了便等于说再也见不到两个小不点儿了，但现在，狡兔三窟没有距离限制的呀。”我有些不懂为什么她好像不太愿意解开阵法，那阵法其实一定程度上是在吞噬她的生命。 “你知道阵法解开之后会发生什么。”她终于开口了。“要么，我在他们发现之前离开，但之后阿涣和阿湛一但想去看我，就需要面对被发现失去行踪而带来的不好的猜测和责问。要么，我就要被另一个阵法困住。孩子们还小，我不想让他们看到那些。” 一阵沉默之后，“两年，你最多还能挺两年。”我给她探了个脉之后走到窗边关上了窗，“两年之后你必须离开，不然灵力必然大减，甚至重病。” “好。” 这应该是四年多来我俩之间最严肃的一次谈话了。确定了时间之后，我唯一需要准备的就是一身足够的灵力。而蓝家补充灵气最快的地方…… 幸好冷泉并非只有男修处有，女修处也有。踏入冷泉的下一秒，我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的是冷泉啊，水冷得要命。要不是我怕被淹死，我几乎想要变回兔子了。 “诶？没想到今天居然有人。”一个声音从身后的小径响起，惊得我刚消下去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我只是想补充一下灵力啊！ 第6章 陆 “这位师姐？”听到另一道声音叫我，我僵硬地转过身。来的是三位蓝家的女修。“这位师姐可介意我们在附近？”冷泉并非只有一个池子，所以她们是准备去旁边的那池。 “请便。”我表面平静内心炸毛地冲她们点了点头，尽力装出蓝家人应有的雅正。 那三名女弟子走去一旁后便有断断续续地谈话声传过来。 “寻卿，你听说夔州水患了吗？”之前最先出声的那位姑娘第一个开口。 “墨然，你是不是又偷偷去听先生他们发任务了？”这是个新声音，之前她都未开过口。 “哎呦，阿月，你总不能让我成日只读书吧。”那个被叫墨然的人反驳道。 我觉得我可能听了几个假蓝家弟子聊天。 “师兄们说此次水患怕是会有水行渊，蓝先生应该会亲自出去一趟。”这声音应该是那个叫寻卿的姑娘的，温和中掺了些不安。 “唉，看来夔州又要有一批难民了。”名为阿月的弟子叹了口气。 “希望温家能出些力吧。”寻卿声音不小地叹道。 “寻卿！”阿月低声斥道。 “呃……”寻卿也发觉了自己话中的不妥，转移了话题“话说，旁边那位师姐你们谁见过吗？我怎么觉得她很面生啊？” 转移话题也不要转移到我身上啊！！！听到这儿我迅速跳出了冷泉，幻化回原型，一步三米远地跑走了。没跑出太远的时候，隐隐听到了身后有人问道：“欸？刚刚那位师姐呢？” 希望不会再碰到这三位姑娘了吧……总之，还算有惊无险，不过夔州水患，夔州…… 两年其实过得真的很快，就像是小蓝湛刚刚出生之后的那两年一样。除了蓝涣个子拔高了不少，小蓝湛越来越有小古板的样子这些变化之外，变化最大的应该是我自己。 为了确定两年后可以有足够的灵力打开封印，我一直想尽办法的补充灵力，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灵力融入体内，我发现灵力其实融入的是我的魂魄而并非这具借来的身体。魂魄中的灵力越强，我在这具身体里的状态就越不稳定，有几次我甚至都能感受到我在被抽离这个身体。这种对我情况和现在的局势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情。最起码要等到阵法解开之后才能出岔子，所以我将解开阵法的想法提上了日程。 辰时，我悄悄潜进藏书阁，将事情同在藏书阁读书的蓝涣交代好之后又给了他四片附有狡兔三窟术法的叶子。我总有种预感，感觉自己在开阵之后便短期内见不到他们了。作为曾经的一位神仙，我对自己的第六感深信不疑，所以这些事情还是提前做好准备的好。 亥时，我翻进小筑，姐姐正在那里等着。 “姐姐，不能再等了。”不仅仅是我，她也不能再等了。她这些年脸色越来越难看，像是真的得了什么重病似的。我想她自己也是知道的。 “我知道。”姐姐点了点头，看着桌上跳动的烛光，“明日午时开阵吧。” “我会在开阵之后留下一个幻术，你的“尸体”会出现在小筑内，入土后消失。但你要在开阵后一炷香之内离开云深不知处，不然我用来隐藏你灵力的术法就会失效。” “好。” 开阵的时候蓝涣不在，这种场面还是不要让孩子们看到了。另外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跟蓝湛开口，所以他母亲离开这件事我也交给了蓝涣去说。毕竟大人们只会告诉他他的母亲走了，而事实确实如此，只不过走的意思可能不太相同。 解阵的过程异常顺利，一直到解开阵法，我都没想过会成功的那么顺利。而就在姐姐她离开小筑一炷香后，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接着就是魂魄与身体抽离的恶心和不适。昏迷前，我脑中唯一的景象就是一群蓝家弟子赶来小筑后的云纹衣摆。看来我是变回兔子才晕的了，万幸万幸啊。 “她还要多久才会醒啊？”一个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但我的眼皮却仿佛千斤重，最终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等再醒来的时候，我看到床头站着一位一身青衣的姑娘，那姑娘笑眯眯地看了我一会儿后说：“你可算醒了，我从夔州外的山上把你引回来，安到这身子里可不容易。你倒是个会挑的，不好的身子还不要。” “这里是哪儿？”我听了半天愣是没听懂，我不是破解了阵法吗？之后……魂魄离体了，再然后…… “这里是夔州，我是这家酒楼的老板。最近要离开一段时间，不知道姑娘有没有时间帮我看个店？”那青衣女子在床边坐下，指尖流出一缕银光，飞进了我的眉间，一瞬间身体和魂魄的所有不契合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这身体是我自己的一般。 ‘这绝不是个小角色。’我心里想着，却又不明白为什么好像没在小说里读到过这号人物。 “看多久？”我问。 “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年。”她起身将大门的钥匙从一个小荷包里拿出来，塞进我手里。“你应当也是想要在这里留一段时间的，看在我是你救命恩人的份儿上，帮我看个店吧。” “你到底是谁？”我快速出手按住了那女子的命门，却发现她命门之下毫无波动，连脉搏都无法感知。 “唉，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我是去蜀郡查探白鳞四爪蛟就好。”她不紧不慢地将手腕从我手中抽出来，抬手招来了放在门口的行李，冲我扔来了一面镜子后笑着挥了挥手，“回见。”下一秒便消失在了原地。 我：…… 我默默拿起镜子，看着已经是二十岁样貌的自己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沉默了片刻后，我突然想起她说给我换了个身体，感受着这具身体的灵力，我确定这也绝对不是一具人的身体，那我现在到底是……空想不如行动，下一秒我便化回原形，然后我再次陷入了沉默…… 真是安了个……不错的身子呢…… 第7章 壹 转头看着身后毛茸茸的九条白色的大尾巴，我觉得以后买被子的钱可以省了。搞了个狐狸的身子可还行！？但显然，我没有时间感受茫然和无奈，因为有人在这个时候敲响了我的门。 打开门，微凉的风顺着门缝涌进来，吹散了屋里火盆烧出来的热气。一位姑娘站在门口，见我开门，便将手里的一大堆账本和一串钥匙一股脑塞到我手里。我慌慌张张地接过来，抬头仔细一看。诶呦，原来是只猫。 那原形是只白猫的姑娘抬了抬下巴，“这是店主留给你的账本和钥匙。咱们这家酒楼只跟隔壁那家青楼有合作。至于每日要送多少酒，每坛酒多少钱，你自己查账本吧。我走啦。” “等等，姑娘怎么称呼？” “云锦。我就是给店主传话的。你要是有事不得不去找她，就去她之前跟你说的她要去的地方吧。你貌似魂魄不稳，她刚好能帮到你。”云锦靠在门边打量着我。 我心想，‘我这个新进的千年狐狸居然被百年修行的小猫教训了。不过这小猫修为不错，百年修行就能把人形保持的那么好。’正想着，就见站在门口的云锦显出了她的左金右蓝的异色瞳。 我：“……云姑娘，你眼睛上的幻术失效了。” 云锦：…… 我刚想着说些什么缓解一下这个气氛，就见云锦眉毛皱起，超大声地“哼”了一声，一跺脚变回了原形跑下了楼，我隐隐听见她说“烦死了！”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抱着账本磕了一下午，总算是看明白了，这家酒楼平日里做自己的卖酒生意，只有每周一和周四早上需要送五十坛酒去隔壁的青楼。算算日子，送酒的日子正是明天。 晚上我叫来店里的六个伙计和这两天因为不做生意正在放假的两个厨子，跟他们认识了一下顺便粗略安排了一下明天开门做生意的事项后便让他们各回各屋早点休息了。 这酒楼说是小生意却也有三层楼的店面，说是大生意却只有这一家店。平日里不少客人来店里买酒带走，当然也有些客人会带着朋友来店里喝酒，他们喝酒时大都会点些卤牛肉、花生米之类的下酒小菜，算一算一日倒也是挣不少。如今入了冬，酒是暖身之物，故而来喝酒的客人更是多了不少。 第二日一大早，站在门口看伙计们把五十坛酒搬到车上，拉倒隔壁青楼的后门卸货。 “诶呦~这就是新来的老板娘吧~”站在后门数货的一位年纪大概四十多岁的女人轻晃着帕子走了过来。“我是这儿的妈妈，大家都叫我芙娘芙妈妈，老板娘怎么称呼啊？” “我姓白，芙娘有礼。”这芙娘说话很是讨喜，不愧是当妈妈的。我站直冲芙娘行了一个初见礼，还没等行到一半就被芙娘扶了起来。“诶呦喂，白姑娘太见外了。我们的酒一直都是从你店里买来的，这价格可是要倚仗你呢。” “芙娘客气了。”我笑了笑，心道‘老狐狸，想让我给你降价？门儿都没有。老娘可是财迷好吗！？’ 等酒都搬进去我们便道了个别，各回各家楼里去了，虽然芙娘那边下午才开始做生意，但我这边一大早就要开门了。 忙了一整天，我终于体会到了做老板娘的辛苦。客人们进进出出，划拳的，提着壶进来称酒的，谈公事办私事的，路过讨口水喝的，好不热闹。 接下来的几天都平平淡淡却也异常忙碌，不过隔壁的青楼好像就没有这么平淡了。 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冬天的大街早上总是没有几个人的。这会儿冷风呼呼的吹着，在空旷的街上吹出了哨响，往日里都到下午才开门的青楼却在这个时候悄悄的开了后门，我屋的窗户刚好对着那里，所以一早起来无所事事的我就站在窗边看热闹。 门开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位老妇人就被引了进去。我隐隐约约听到有痛呼声从一间小房里传出来。芙娘站在那小屋不远处，见老妇人来了，连忙上前拉着她往里走。 “可是要生了？”老妇人被她拽着走地太快，边踉踉跄跄地跟上，边问芙娘。 “是了，是了。您快些啊。”芙娘着急地用手里的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诶呦，老身的老骨头啊……” 我这听得正起劲儿，她们就进了屋，我耸了耸肩将窗户掩上，竖起了狐狸耳朵。瞬间，那屋中的声音宛若近在身边。 正在生产的女子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一直使不上力气，甚至隐隐有了要大出血的迹象，急得那接生婆也是一脑门的汗。 “唉，谁让我听了呢。”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如今既然凑了这个热闹，怎么着也不能见死不救啊。挥手隐去身形，下一秒我便出现在了那小屋中。 屋中弥漫着一股血的味道，在碳火的热气下更填了几丝血腥气，看来情况确实不乐观。绕过床尾的那位老妇人和床边的女子，我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女子，那女子脸色煞白，满脸的汗打湿了散落在脸上的几缕头发，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有金星雪浪花纹的扣子。 ‘唉，真真的是不容易啊。’想着，我将手搭在她脉上，慢慢将灵力传给她，催着她用力。 “孩子的头出来了！头出来了！再使劲儿！”接生的妇人惊喜地抬头冲芙娘喊了一声后又低下头继续关注那孩子。 既然头出来了，我的当务之急就不是帮她继续使劲儿，而是把她略有些残破的身体修补一下了，不然她也没力气继续生呀。想着我在床边坐下，边顺灵力，边看着她手里的扣子发呆。 ‘等等！金星雪浪！？！？’我好像……遇见了个“大人物”嘞。 芙娘在一旁急得一脸的汗，冲着床上的人喊：“孟诗啊孟诗，你说说这好好的你为何偏偏跟了那人，他……” “芙妈妈您别说了，等阿诗过了这一劫您再说也不迟啊。”床边的女子将手里的帕子洗净，不停给孟诗擦着脸上的汗珠，自己的汗却顺着脸颊边的散发滴落在床边。 第8章 贰 “啊！”随着孟诗的一声痛呼，一声响亮地啼哭声让屋里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生了！生了！”床边的女子红着眼眶看向芙娘，芙娘“嗯”了一声，声音像是脱了力。 我松开孟诗的手，一抬头就看见芙娘浅笑着看着老妇人手里刚刚包好的孩子，下唇上印着一圈儿明显的牙印，攥着帕子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啊。再看坐在床边的女子，她此时正将床头的水一点一点喂给孟诗，边喂边兴奋地说着“是个男孩儿，长得很好看”之类的话。 ‘得了，这儿应该是没我什么事儿了。’想着我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拍拍衣袖，不带走一粒尘埃，做好事不留名，我就是典型啊。 之后的日子自然是要照过的，除了时不时看到芙娘顶着一副怒容给孟诗母子送鱼汤、骨头汤之外，我发现了不少这一带的小秘密。 比如，街口那家最出名的馄饨摊姓舒的老板是一只七百多年的鼠妖，平日里就好就着花生喝口小酒，是店里的常客，每到傍晚收摊了，都会来店里喝几杯。至于，是怎么被我发现的，应该是第一次他来店里的时候发现我是狐妖之后吓出来的老鼠头暴露了他吧……总之在他知道我对吃老鼠这件事没有太大兴趣之后，倒是贫嘴了不少。 再比如，街上卖面食的吴老伯和隔壁卖肉的李屠夫是亲家；对门饭店的酒里总是掺水（老鼠说的）；早上出摊卖菜最早的陆婶曾经是风靡一时的青楼头牌，她当时的好友就在街上的染坊里卖布；卖糖葫芦的小后生算数不好，总是会多找钱给别人，等等。 总之，正经消息不多，小道消息不少。虽说这日子过得忙，但是跟大家混熟了之后倒是觉得比在云深不知处过得有趣了好几倍。 这日，影子只剩脚下那一小点儿时，我总算是放下了厚厚地账本，从椅子上起来伸了个懒腰下了楼。近几周都在自家店里吃饭，真真的是吃够了，想着中午出去打打牙祭，便吩咐了店里的几个伙计看好店，跟楼里的几位老顾客斗了几句嘴之后从掌柜的那儿拿了个汤婆子带上，略有些懒散地出了门。 从楼里出来，街上，正午的太阳把空气晒得暖洋洋的，让人心情好了不少。我溜达着在街上闲逛，在街口卖馄饨的那只混老鼠不知道是还没出摊还是早早地收了摊，附近除了对门那家店之外只剩下卖面食的吴老伯那一家店在卖吃食。虽说最近不馋面食，但是更不想去看对门那家的傻掌柜色眯眯的眼神。饿着肚子也不是办法，想着，我只好有些无奈地懒懒散散地向聚了几个人的面食摊走去。 “让开！”一声粗狂的吼声从小巷里传来，我在小巷口停下，刚后退了两步，便见一个壮汉快步走出来，一转弯儿，正巧撞上了刚买了馒头的青年。那青年的小体格子哪里禁得起这一撞，身子猛地一歪，手里的馒头一下掉在了地上。好在身上的衣服厚，到是没摔出事情来。不过那青年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抬头一看，见撞他的人一身蛮肉，不敢上前评理，皱着眉头憋着怒气准备再买一个。 我挑眉看那壮汉走远，抬步刚准备往面食摊走，身边的巷子里又突然窜出来一个小小的黑乎乎的身影，迅速冲过去将地上的脏馒头捡了起来，拿着就往嘴里塞。 ‘呦，今天这巷子倒是挺热闹啊。’这巷子因两边楼的屋檐都很长，所以一直黑漆漆的不见太阳，平日也就下雨、下雪时有几个乞儿到这边避雨躲雪，没想到今天倒是不少人。 回了神，我没说什么，就静静地站在一旁，想看看之后会发生什么。 那青年刚刚正愁有气没地方发，看到那小孩儿一脚就将他踢倒在地，冲他一通大吼，脚下也没闲着，连踹了几脚。那小孩儿在这寒冬腊月的却只穿了一身单衣，手上生着冻疮，漏在外面的皮肤青紫一片，嘴唇颜色灰白，干裂出了一条条大口子。如今被那青年打骂，他却一直没吭声，只是将手里的馒头攥得死紧。我“啧”了一声，看不过，在小孩儿身上护了一层灵力，免得伤到小孩儿的内里。“小兄弟脾气这么爆可不好啊。”见那青年转脸看过来，我冲他微微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红光。那青年愣了一下后，停下了对小孩儿的打骂愤愤离去。 蜷在地上的小孩儿缓了一会儿，抬头看了我一眼，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退到一个角落继续啃手里脏脏的馒头。 那一眼让我总觉得他看起来有些眼熟，实在想不起来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孩儿抬起头，脏脏的小脸儿带着笑。我愣住了。他看我不说话，准备低头继续吃馒头，我却缓过神儿，迅速抢走了他手里的馒头，看着他皱起来的小脸儿，我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还真是天生的一张笑脸啊。 “小不点儿叫什么？”我将披在身上的袍子解下来将他裹在里面。 “魏婴。”他看起来有些不安，想要从我的大绒袍子里出来，被我按住刮了一下鼻子，老实了。 “想不想吃那个。”我指了指街口刚刚出来的老鼠的馄饨摊，还真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及时。 小不点儿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你跟着我，我就带你天天吃好吃的。”我觉得我现在特别像是个人贩子。 小家伙倒是谨慎，没有直接点头，而是站在原地睁着大眼睛盯着我看。 “汪！” “啊啊！！！”宁静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从角落里冲出来的大黑狗打破了。小家伙嗷一嗓子蹿起来有一米高，蹭的一下躲到了我身后。 我强忍着笑将小魏婴拢到身后，冲着黑狗露了一下隐藏起来的獠牙，刚刚还一脸凶相的黑狗立刻夹紧了尾巴，后退着跑走了。 “欺软怕硬的小混账。”我收起牙，笑骂了一句，拍了拍躲在身后的小魏婴，牵起他的手去买了碗馄饨，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托着脸问他，“怎么样小不点儿？跟我走吗？” 小魏婴没说话。 “我可以教你法术。”我歪着头看着他。 这回小魏婴眨巴了几下眼睛，还是没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我姓白。白沨泠”我领着他往之前买下的酒楼隔壁的小宅子走去。 “白姐姐。”小魏婴甜甜地叫了一声。 “错啦，是白姨。”我可不想你跟蓝忘机因为我差一辈儿。 你问我为什么要买小宅子？还不是因为酒楼的房间只有那一间小的给我住，平常太忙凑活过一晚还好，若是久住，实在是不方便也不舒坦。 第9章 叁 带着小不点儿进了宅子，穿过进门后不算太大的小院子便是正厅。小魏婴仰着小脸儿四处看，手紧紧的拽着我的袖子。 将他领进正厅后面的小院子后，我蹲下来伸出手给他介绍之后的房间分配。“小不点儿你看你面前这个房间，这个是白姨的房间，饿了、无聊了或者出了什么事儿都可以去找白姨。”说完，我把他抱起来面朝左面小屋，“这边呢，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一会儿白姨帮你打水，把你洗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说着我把他带进了小屋，在木桌旁坐下后，把他抱到腿上，握住他脏兮兮的小手。 魏婴应该是不习惯别人如此的触碰，有些抗拒的想要往回抽手，被我捏紧了传过去几丝灵力。千年精纯灵力在体内走了几圈，见着他身上那些个伤口冻疮一一恢复，我满意地挑眉笑了一下，打了个响指，在屋里变出一大浴桶的热水。 屋里渐渐被水雾占据，蒙蒙一片。我用手试了试水温，把小孩儿领到桶边，“自己洗可以吗？白姨去帮你置办些衣服。” “白姨你和娘亲爹爹一样是仙人吗？”小魏婴睁着大眼睛盯着我问道，“你知道爹爹娘亲去哪儿了吗？” “……”我被他问的一时语塞，“白姨我呀不是仙人，是妖怪。但是白姨知道你爹爹娘亲飞升了，变成了……阳光。”我拒绝变成星星的套路，也不想骗小魏婴说自己是人。 “妖怪？妖怪不是坏的吗？可是白姨是好人。” “诶呀，这个之后白姨讲给你听。你先洗澡吧，我这个大好人要去给你买衣服被褥啦。白姨一会儿还要回酒楼呢。”我帮脏兮兮的小魏婴脱掉身上又乱又脏的衣服，把他抱到桶里，扬了些水到他身上。抬手对着叠好放在床上的毯子掐诀。“洗好了毯子会把你抱出来的，等白姨回来给你新衣服哈。”刮了刮他的小鼻尖儿，我心情超好地往外走去。捡到了主角，真开心。 “白姨早点儿回来。”走到院口突然听见小孩儿小声地喃喃了一句，若不是我耳朵灵，怕是在房间门口都听不到，这孩子，还是怕自己一个人的吧。 在后街买了几套适合小魏婴穿的棉衣里衣，又置办了些日用品，花了不到两刻钟就赶回了宅子。 一进屋，见已经变得干干净净的小魏婴老老实实坐在床上，身上裹着毯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四套衣服施法悬浮于空中，冲小孩儿炫耀“怎么样，你白姨眼光不错吧。” 四套衣服一套灰白色，一套奶白色，一套黑色，还有一套青绿色。 魏婴看了新衣服，大眼睛亮晶晶的，咧嘴笑着说了一声“谢谢白姨。”之后小不点儿自己选了那套奶白色的穿起来，我抬头看了眼太阳的位置，时间不早了，我好像旷工了一个时辰了，希望没人发现…… 等魏婴从房间里出来，我拍了拍他的头，问他：“白姨要去楼里工作了，你要不要同白姨一起去？还是你想留在家里睡一觉？” “我要跟这白姨，我能帮忙收拾桌子。” “好，真是好孩子，不过收拾桌子可用不着你，到时候白姨给你找个活干干。走，跟白姨挣钱去喽。”拉起魏婴的小手，我带着他去了酒楼——就在隔壁的自家酒楼。 “老板您终于回来了！老……老板！？您出去一趟怎么就多了个孩子！？”店里的伙计还没等我走进去就冲了出来，看到我拉着的魏婴吓了一跳。 “我家的。”无视掉他快掉下来的下巴，白了他一眼“刚刚怎么了？着急忙慌的。” “老板，有客人对咱们店的酒不满意。”伙计说着悄悄抬手指了指天。 嚯，原来是那家来的客人。 “来人！来人！这什么破酒！还收这么贵！连碗水都不如！老板呢！滚出来！”我正想着，店里就传出了叫骂声。 身边的魏婴抖了一下，有些担心地看着我，我俯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你先跟这个哥哥走，白姨一会儿去找你。”让伙计先带他从后门进店。我自己则理了理袖子，从店门慵懒地晃了进去。 “呦，这冰天雪地的，客官怎的这么大的火气？定是小店照顾不周了，客官先莫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了。”这做作的语气让店里的掌柜、伙计都抖了三抖，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 果然，太阳纹家服。看这松散的灵气，应当是外门弟子。哼，不要命的家伙，来老娘店里搞事情，怕是嫌命太长了吧！ 店里只有一张桌上有客人，想必是进门就包了场。而那一桌上坐着三个温家弟子，我进门后就都盯着我看，嘴里的叫骂倒是止住了。看这眼神，呵呵，真是让人忍不住想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 “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坐在正位的人先缓过神来，眼睛上上下下地扫了扫我，脸上显出了一丝碍眼的笑。“这好好的美人不在闺中好生照顾，怎的在这市井抛头露面？不如跟我们回去……” 没等他说完，我便打断了他这俗气的套路话。“看这位仙人的仙服想必是温家仙人，都说温家仙人乃是仙人之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将汤婆子递给站在一边的掌柜的后小步踱到三人桌前，在空着的那张凳子上坐下，拿起酒壶往桌上干净的空杯里倒上了酒。假模假样地说完话，抬起手中的酒杯，接着道：“奴家做的不过是小本生意，如今惹了诸位仙人不快，自当该罚，在这儿罚酒一杯，先给各位陪个不是。”说完仰头喝下，敢说老娘卖的酒不好，我就让你们掏空了腰包买我这一杯酒。 喝完也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当然，下些料是一定要的，毕竟身为狐狸精有些幻术是天生就会的。“这第二杯，奴家初次见到仙人之姿，敬佩不已，虽知不该，却还是想敬众位一杯，还望各位仙人赏脸。”说着再干一杯。 看着这三个傻子咧着嘴把杯里的酒喝下，眼中渐染浊气，我哼笑着放下酒杯，撑着脸看热闹“仙人可还觉得奴家店里的酒不好喝？” “怎会，这酒，好喝的紧！” “那，这一杯酒奴家收一两银子可好？”平常一壶酒也就十五文，一两银子购买六十多壶了，我这回让他一两银子买一杯也算是好好教育一下这些个蠢材。 “当然，当然。” …… 坐在桌旁看着那三人出去，数了数手边堆起来的银子，唉，也不枉我妆模作样地演着一出戏，片酬还是很丰厚的。 “白姨。”小魏婴从后院进来，眼睛亮晶晶的，“白姨好厉害！” 我是不是……教坏小孩儿了？ 第10章 肆 让伙计们收拾好桌椅，我拉着小魏婴坐在大堂一人高的木桌后面，让小魏婴看着我，认真对他道：“刚刚白姨做的呢你可不要学。” “为何？”魏婴歪着头不解地问“那些人是坏人，白姨教训了他们为何不能学？” “他们虽是坏人，但教训他们的方法有很多，可是刚刚白姨选择了最无用也最危险的方法教训了他们。第一，他们不会因为这次教训变好或不敢再作恶；第二，如果之后法术失灵，他们想起了今天的事，很有可能会回来报复，这是十分危险的。所以，如果你不能做到像白姨这样确定他们不会回来报复的话，这种危险的事是绝对不能做的。唉，总之，这种事以后不要做。知道吗？”这世道凶险，他的处境也与蓝湛不同，想在这泥潭般的世道活下去，便不要求他做事刚正不阿，只求他保护好自己、不生害人之心就好。 “知道了。”魏婴点了点头，但好像没怎么听懂。 看着还有些懵的魏婴，我决定把问题简单化，“你现在呢，还小，对善对恶还分不清、拎不明。你现在要记住的就是，被欺负了，能反抗就打回去，打不过就跑。自己的身体最重要，不要逞能。但别人不惹你，你就不要惹别人。记住了啊。” “嗯嗯，记住了。”这回这小娃娃倒是听懂了。不得不说，虽然只有六七岁，但是魏婴确实是机灵得很。 “识字吗？”学霸要从娃娃抓起，想到他之后在莲花坞采莲蓬、打山鸡也能拿第一的智商，总觉得现在不多让他学点儿，都对不起他的小脑袋。 “会一些。白姨要教我读书吗？”小孩儿来了兴致，蹦蹦跶跶了几下，笑弯了眼睛。 “对啊，白姨教你法术可好。” 蓝家的藏书阁不是白翻的，几年的神仙也不是白当的，教个小孩儿法术我还是阔以滴。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法术一点儿一点儿的教，顺其自然嘛。 “白姨！白姨！你看！我会飞啦！” 一个月的时间，这个小不点儿就学会了御剑飞行，虽说没有剑给他练，但是连那些没有灵力的东西都能驾驭，御剑不就更容易些了嘛。想着“孺子可教”的我一个没注意到，就见他破门（后院到大堂的门）而入，之后又破门而出（客人进出的大门）。惊得大堂里的客人、伙计连连惊呼避让。有几个甚至躲到了桌子底下。 “小崽子你给我回来！”孺子可教个鬼！他能老实才怪了！ 这小崽子御剑还不熟练，如今上了街若是伤了人就麻烦了。我追出门吸了吸鼻子，正准备顺着他的气味过去把他逮回来，就见一股不弱的妖气冲着他的方向飞去。那味道是……蛇妖！最近老鼠告诉我，这附近来了一条爱吃小孩儿的蛇妖，因为受仙家通缉一路躲一路吃到了这里，有七百年修为，算是个狠角色了。 可千万别是冲着魏婴去的，不然可就麻烦了啊。那条蛇把夜猎的引来，我就不方便用妖术救人了，我可不想暴露自己。 我心里有些发毛，魏婴御剑术虽然稳定了，但是飞的可是一点儿都不快，要是被那条未曾谋面的蛇妖抓到了，也不知它会不会因为魏婴身上有我的味道而放他一马。不过反正他身上也有我送他的狐族护身符，再说若是那条蛇连那个小崽子都敢动，我也不介意晚上吃蛇宴。哎，你说说好好的大冬天，它一条蛇干嘛不老老实实找个地方冬眠呀，非要四处吃小孩儿。真是要了命了。 怎么说呢，我现在找到那条蛇了，但是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打脸，总之，我低估了那条蛇的吃货属性。我赶到的时候，那条臭蛇已经从人身变做蛇身，张着大嘴冲魏婴扑过去。一秒内我做出了以下分析： 目前情况：身边没有利器，伤不到那条蛇的肉身。 解决方案1：用灵气化剑将蛇妖斩杀。但是因为这条蛇妖，附近肯定有正在赶来的仙家，为了杀他暴露了自己，引火上身，不值得。方案驳回。 解决方案2：用爪子挠、用牙咬 …… 我觉得……方案二可以。 下一秒，我便化回原形，冲上去照着七寸就来了一爪子。趁着他收嘴冲我咬过来的当，用九条大尾巴把魏婴卷起来放到一边安全的角落里。接着一跳，躲过他抽过来的厚重的尾巴。我可不敢跳房顶上去，原形灵力用的少，留下的味道也轻，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些来夜猎的发现不了我。我要是跳房顶上，那我还不如直接拿剑戳蛇呢。比气味目标还大，连是什么妖都直接告诉人家了。 “小小狐妖，敢劫我的猎物！赶紧滚！” 他说的倒也没错，狐妖确实不愿意跟蛇妖打交道，毕竟一般打不过，谁让人家有毒牙呢。不过……你也不看看你要吃谁！诶呦我这个暴脾气嘿！“有意思，二两不到的小长虫跟我这儿放什么……咳，大放厥词？”魏婴还在，不能骂人。 “你！” 小长虫也是个嘴笨的，骂不过就动手。可惜了这七百年的功力，没用在升级脑子和眼睛上。面前一只千年修为的九尾狐他也敢扯着脖子硬冲上来。我也是不知道说啥好了。毕竟自己往锅里跳的蛇，咱也不好意思不吃不是。 灵活度我俩不相上下，但杀伤力他虽然有毒牙，我却比他多了四个爪和四百多年的修为，那一爪子下去就带下来一块儿肉。其实我也是心疼的，毕竟都是口粮。 最后实在是心疼，怕他太疼（蛇血也是好东西啊！心疼啊！），一口咬断了他的七寸。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转回头，优雅的理了理爪子上带血的毛，这一抬眼就见小魏婴缩在角落里边抖边一副有话憋在嘴里说不出来的样子。 我觉得这孩子没被吓着，但是他这是要说什么呀？我好奇地歪了歪头，就地坐下，等他说话。 魏婴憋了好一会儿终于张了口，在我满满的好奇心中，他微微发抖着道：“好……好大……一只白狗！qaq” ！！！？？？ 第11章 伍 我现在怀疑这个小崽子在人身攻击…… “说说吧，刚刚那话什么意思？”回了酒楼，我把魏婴拎到三楼之前我住的那间小房间，把门一锁，把窗一关，小火炉烧起来之后椅子上一坐，二郎腿一翘。标准家长检查成绩单姿态。 魏婴站在我面前笑得一脸乖巧，“白姨……嘿嘿。” “少给我傻笑，白狗？你再害怕能把狐狸看成狗！？” “我……我就是被吓着了嘛，也没想到白姨您是只九尾狐啊。” 我好像……确实没告诉过他我是九尾狐。唉，放他一马吧。 “你听好了，最近因为那条蠢蛇，会有很多修仙之人前来此地夜猎。所以你如果要练我教给你的法术，只能在院子或者房间里练，不要去街上。以后也不要在人前练习。除非你想白姨被他们抓走，知道吗？”今天天冷，街上人少，除了本身就是妖的老鼠和眼睛不太好的几个老人家之外，没人看见魏婴用御剑术飞行，但这件事可大可小，若是之后夜猎的人来了，被他们看到肯定要查是谁教的他法术。到时候就想躲也躲不掉了，所以一定不能暴露。 魏婴看我一脸严肃，也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出所料，两日时间里，城里陆陆续续来了不下十个门派。看这阵仗，应当不止一条蛇妖那么简单。 不过这赚钱的大好时机也是不能放过的。我知道有些门派出门在外夜猎，是不会喝酒的，所以特意在酒楼外面支了一个茶棚，将平日里搜罗到的各地的好茶、碎茶明码标价挂在棚里卖。顺便让厨子做了些精致的点心，讨那些小姐的欢心，也讨客人一个好胃口。虽然价格贵了些，但卖的却是极好的。每日银子流水般进账，心情着实不错。左右着快开春了，虽然冷但空气不错，最后竟也不觉得他们来夜猎有什么不好了。 这日一早，小魏婴说不想再宅在家里练法术，学写字了，非要跟着我到酒楼来。想着他那么爱折腾的一孩子，让他在家待了三天确实快憋疯了，就同意了让他跟来。结果刚一开张，他就问了我一个需要讲上好一会儿的问题。 “白姨，妖魔鬼怪怎么分啊？” 我四周看了看，刚刚卯时过半，正是散寒气的时候，街上行人不多。我便搬了个小椅子坐下，把他放在我腿上，跟他讲。 “这妖魔鬼怪呢，其实很好分。妖，十分常见，就是除了人以外的有生命的动物啊，植物什么的修炼成了精，比如……”我悄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街头出摊的老鼠，魏婴抿着嘴，笑嘻嘻地点了点头。 “然后是魔，魔嘛，很多种，心魔、梦魔等等，大都是由人自己的执念创造出来的。所以，很多仙家都在收魔之前感叹上一句“魔由心生”。再说鬼，鬼同妖一样都十分常见。人死便成了魂，入得轮回便转世成人，执念太强入不得轮回便成了鬼。最后便是怪，怪就是没生命的东西修炼成精啦。怎么样？有什么想法？”看魏婴听得入迷，我不禁想听听他的想法。 “所以魔、鬼都因执念太重才存在于世，可大家为何有那么多执念呢？”魏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认真地问道。 我一时有些怔住了，没想到六七岁的孩子会问出这样的话。“因为……求而不得，得而不惜，惜却无法长久。总之，世事难料，怪不得人执念深重，只能说他们有太多放不下吧。”我摸了摸他的头，“所以啊，你要快快乐乐的，白姨不求你出人头地，自由自在随心而活就好。” 魏婴若有所思，突然咧嘴笑了，乖巧道：“好，听白姨的！” 我正欣慰地奖励了他一颗蜜饯，就听一沉稳的男声从不远处响起，“姑娘好见解。” 抬头望去，是一少年。看那仙服……清河聂氏的人。 “公子谬赞，不过是平常妇人罢了，姑娘这词可不敢当。”见那少年身后还跟着一群门生，我抱着魏婴起来，将小凳子往里踢了踢，给众人让路“各位公子喝茶、吃点心还是喝酒打尖儿？” 聂家少年带人走进楼里坐下，我拍了拍魏婴，他懂事儿地自己跑上三楼待着去了。 “小万！上两坛忘忧给聂家公子们尝尝。”照顾着一群人坐下，我冲门口的伙计喊了一声，让他去拿酒。“几位可有忌口？小菜可要些？” “并无忌口，麻烦老板娘了。”少年身上带着不淡的杀气，但礼数倒是周全，我猜，这可能就是年轻时候的……好兄弟，聂明玦。 当然，我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转身冲后厨喊了一声“牛肉、小菜给客人们上上来！”接着带着商业性亲和的笑容道：“几位稍等啊。” 之后没我什么事了，刚准备转身出门看看，却被一人用刀拦住。 “公子这是何意？”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聂家的？”那人皱着眉头，紧盯着我。不得不说，不愧是聂家，这一个个的杀气可真是大得很啊。 “公子真是说笑了，这清河聂家乃是五大家族之一，这兽头纹如此明显，谁人看不出是聂家的仙人们来了啊。”我笑着冲那人行了个礼，从刀边绕着走过。见那领头的少年，冲我点头说了声抱歉失礼。我笑着摇了摇头，便走出去了。 “公子，这老板娘不简单啊。我们身上杀气重，她却好像不受影响。”不知是哪个轻声对领头的少年道。 “听她对妖魔鬼怪的见解，想来也不是凡人，应当是散修。这个镇子又经常来夜猎的仙家，她对我们有了解不奇怪。既然身上无戾气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我提裙边上台阶边露出一个浅笑，想着‘不找我麻烦就好。’ 晚上入夜后，我悄悄去找了舒老头（老鼠精）那儿打探打探消息，毕竟他向来是消息最灵通的。 “诶呦我的姑奶奶，您怎么来了？”老舒贼眉鼠眼地把头从门后探出来，一看到是我，连连抱怨，“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来找我做什么？最近那些人看的紧，来的人也多，你这不是找事儿吗？”虽说是抱怨，但却是十分迅速的给我让出一条道来，让我进屋。 “找我何事？”进屋后他将门紧紧掩上，并在门栓处贴了道符咒。 “我想知道，镇子里到底来了什么，引来这么多夜猎之人。” “这……来的不多，但……都是我们这种小妖惹不起的‘大人物’啊。” 第12章 陆 “大人物？”我听了有些不解，这个镇子虽然小，但是因为经常有仙门来夜猎，所以附近的妖魔都被收的差不多了。还活着的不是像老舒这种胆小且善藏的，就是我这种善良（懒得惹事）且善藏的，更别提鬼怪了，早早的都被收了个干净，如今怎会来什么“大人物”呢？ “都是从蜀郡过来的。从六年前开始，那里的灵脉就出现了异动，最近有仙家在灵脉中寻出一条沉睡着的四爪蛟，那蛟龙威压极强，毕竟几千年都没见过神龙一族了，那儿附近几百里的妖都因为受不了龙族威压跑出来了。咱们这儿虽然危险，但灵力充足，过来的妖自然不少。之前你弄死的那条蛇就是先跑过来探路的。你想想，探路的都那么厉害，何况是后面那些大家伙呢。”老舒说得越来越起劲儿，跟说书的似的。讲完还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个空碗，摆在自己面前，抬眼看了看我，又用碗敲了敲桌子。“别小气啊，来一口的。” 我无奈，听人家消息，确实总是要给点儿酬劳的。抬袖一挥，几坛忘忧就出现在了老舒面前。 “嘿嘿，谢谢白娘。”老舒立刻喜上眉梢地开坛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碗，吨吨吨地喝了下去，又再满上一碗，发出了一声满足地叹息。 “别贫嘴，继续说。来的都是哪些大人物。那四爪蛟现在又如何了？”等等！四爪蛟？之前突然把这家店转交给我的那个姑娘说她去哪儿干嘛来着？ ‘唉，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我是去蜀郡查探白鳞四爪蛟就好。’ 她说的蜀郡的白鳞四爪蛟不会就是老舒说的那条四爪蛟吧！？ “那附近的山神们都来啦！”老舒边撇嘴边摇头，还不忘喝一口碗里的酒。“这有龙族出现，那些原本不过是”老舒突然住了嘴，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继续道：“那些原本不过是山野精怪的妖精们当然不敢留在那儿了。” “说得倒也是，一群不过是靠老百姓的香火和信仰堆凑起来的野神，如今来了个即将升神的半神，赝品自然不敢留下了。再说他们习惯了从老百姓那儿要贡品，当神仙。如今让他们听命于哪个，卖命于哪个，自然是不肯了。”我点了点头，看来问题不大。 “那可不。”老舒又喝了一碗，“唉，白娘，你这酒里放了什么呀？不冲但是又特别香。” “鼠脑。”我拂袖起身，都问完了，我也该回家里看看那个爱闹腾的小孩儿有没有乖乖睡觉了。 “噗！”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老舒一口酒喷出来的声音，以及接下来气急败坏地大吼。 “你说什么！？” “骗你的。大晚上的喊什么喊，小心把夜猎的招惹来，我可救不了你。”别说，逗老鼠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呢。 晚上刚从老舒那儿得了消息，白日店外便见到了一个‘人物’，不过看样子，目标不像是普通百姓。正想着，一回头便看到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只烧鸡的魏婴正边吃边看我好不容易默写出来的修身集。那修身集可是我在天上待了那么多年总结出来的修行精华，他居然敢边吃东西边抓着我亲！笔！默写下来的书！？ “魏婴！你给我把鸡放下！你要是把书给我吃脏了我就烤了你！” “白姨最近越来越凶了。女子生气容易长皱纹，白姨可要小心呀。”魏婴乖乖把鸡放下，又一脸讨好的说着让我怒气上头的话。我有什么办法？自己捡回来的孩子，哭也要宠着。 “行了，别贫了，跟我去把酒给隔壁送去。”今日店里的客人多，来夜猎的几乎都到了，送酒这种事儿我就不给他们几个伙计增加负担，自己送了。 这刚一进门，就见孟诗一身素衣站在院子里，一脸怒容。对面是一个没见过的姑娘，应当也是楼里人，穿着妖艳，手里抱着个孩子，那孩子看起来有些眼熟，应当是快四个月的孟瑶。那女子身边是一个胖乎乎的男子，正一脸不屑地看着孟诗，手还不忘紧搂着那姑娘。 “姐姐，你可别傻了，人家是名门大族，最不缺的就是儿子。你还真把自己当个重要人物啊。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哪家敢认这儿子呀。”那女子一脸落井下石的难看样子看着孟诗不屑地笑了笑，低头看了眼孩子“不过你这孩子倒是长得不错，以后也算有个出路了。” “哈哈哈哈哈，芍儿说的对。”那男子在一旁搭腔。 孟诗气得大口吸着气，声音沙哑地吼道：“把孩子还给我！” “诶呦，不过是抱来看看，姐姐何必如此紧张，我又不会将他卖了。”那叫芍儿的女子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我看着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就听身边的魏婴突然出声喊道：“诶呦喂，来个人呀！这五十坛酒呢，我和白姨可搬不进去！” 三人突然听到响声，都猛地回头。芙娘听了声音带着人出来，见三人这场景脸上带笑道：“诶呦我的郑老爷呀，您怎么跟芍药跑后面来了，我们芍药跟您这一夜风流，如今气氛好好的，怎么能到这儿来把这情意绵绵给打破呢。”说着从芍药手里夺下孩子。“芍药，还不陪郑老爷回去！” 芍药被芙娘一瞪不再敢多说什么，软着身子跟姓郑的进了楼里。 “酒都在这儿了，芙娘，您看看。”魏婴笑嘻嘻地指了指门口的木车。正说着，一旁的孟诗突然一晃，想必是刚刚怒气上头，如今头发晕，一时没站稳，差点儿摔倒，被最近长了些个子的魏婴扶住了。 我走过去将孟瑶扶助站稳“芙娘，您先运酒吧，我带这位姑娘和她孩子先进屋。” “好好，辛苦白老板。” “哪里话。”客气了几句，我使了个眼色给魏婴，他立刻将还有些站不稳的孟诗搀进了屋里。 一进屋，魏婴扶着孟诗在桌边坐下，我将孩子送到她面前，她立刻紧紧抱住孩子。 看着孟瑶这一身灵力……看来，那些妖怪目标是他呀。这如今面也见了，接生也是我帮忙的，护他一命虽不算帮他什么，但毕竟举手之劳，他也确实命不该绝于此地。 “你这孩子灵气充足，如今这里不太平，我与他有缘，赠他一护体玉佩，莫要离身。”说着我将一狐狸玉佩放到孟瑶的襁褓里。 “您！您是修仙之人！？”孟诗一惊，连连道谢的空当一脸惊讶又惊喜地看着我。 “算是。”我没多说什么，只是歪头笑了笑。 “那这孩子之后可否拜托……” 没等她说完我伸手拍了拍她抱着孟瑶的手，“有缘一切不必多言，无缘多说不过虚言。随缘便好。” 诶嘿，我也装了回神秘。 第13章 柒 “白姨，你不是说不能让别人知道咱们会法术吗？”回酒楼后魏婴坐在桌边边晃着腿边问我，顺手会从桌上拿起一壶酒。 “但是有缘人嘛还是要结识一下的。”我将他手里的酒壶夺下来，“小小年纪，还想学别人喝酒。” “白姨~咱们家可是卖酒的呀。我怎么能连酒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呢？这说出去多不是那么会事儿呀！再说了，我就尝一口，就一口~”魏婴开始了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撒娇大业。 根据我的教育方法，这种时候让他尝尝其实……也无不可。毕竟他可不是什么听话的孩子，就算今天不让他喝，他以后也一定会偷偷去喝。还不如今日就让他尝尝，若是不喜以后便断了他喝酒的念头，若是喜欢，我既没不让他喝，日后他也不会躲着我偷喝，从我这里要酒我便好控制他，不让他多喝。 “那就让你尝一口。”顺手拿来一个小杯，给他倒了半杯的量。 “真的只有一口啊。”魏婴哼唧了一声。 “怎么？嫌多啊？”这给点儿阳光还灿烂上了。 “不多不多。”小孩儿拿起杯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皱着眉捉摸了一会儿把杯中剩下的酒都饮尽了。“好喝！辣辣的，但是回味又甜甜的。” “以后要喝酒跟白姨说，小孩子不可以喝太多的，会长不高，还会生病，会变笨知道吗？”我将杯子拿过来，递给伙计拿到后面去洗干净。 “知道了。”魏婴眼睛亮亮的，看着我，道：“白姨，我以后要尝遍天下所有的美酒！然后带最好喝的回来给白姨尝！” “好。”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却眼前晃过一个场景。那是长大以后的魏婴。 一身黑衣的魏婴站在一个看不清楚上面写了什么的石碑前，身边站着负手而立的蓝忘机。魏婴手里拿着一坛酒，看样子应该是忘忧。突然，场景里有了声音。只听魏婴的声音在看不到边的幻境中回响“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最后还是白姨的忘忧最好喝，可惜……” “白姨？” 我猛地回神，见魏婴挥着小手看着我。我握住魏婴的小手，应了一声。‘刚刚那是……谁的坟吗？魏婴没说完的话又是什么？可惜？可惜什么？’这种一知半解的东西最让人心里不爽了。我皱了皱眉，但一低头看到魏婴有些担忧的目光后，冲他笑了笑。 “来，白姨考考你仙门百家的历史怎么样？” “白姨你问。”魏婴每天晚上睡前听我讲仙门百家的故事，不用看书也是记得门清。毕竟我总觉得让六七岁的小孩儿读那些又厚又枯燥的历史还不如当成故事讲给他听来的有用些。 “现在的仙门五大家族是哪五个？” “岐山温氏、兰陵金氏、姑苏蓝氏、云梦江氏、清河聂氏。”魏婴坐在木凳上晃着腿不慌不忙地回答。 “那清河聂氏先祖是干什么的？”我这算不算提前押题？ “是……”魏婴歪着脑袋细想我跟他说的那些故事。 突然，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从街角处传来。我猛地皱紧了眉头，那味道像是……山怪的血味。山怪的血同妖的不同，它们是山上的土石修炼而来，“血”里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儿，要是经常食人，还会带着一股尸体的恶臭。这味道应该是个厉害的山怪，不知…… “是屠夫！”魏婴突然想起来了，高兴地一拍大腿，脆生生地回答。 这一声倒是把我吓了一跳，没想到我今天一直被这个魏小魔头打断思路，命啊。 刚想表扬他，血腥味却越来越重，直到看到有一行人来到了店门口。 “姑娘知道的不少啊。”这声音张扬跋扈，听得人想发脾气。 我抬头一看，太阳纹！又是温家的人！再低头一扫，那刚刚说话的人手里竟拿着一颗山怪的头颅，那山怪面目狰狞，伤口处还在往下滴着泥灰色的血。我连忙转身将魏婴的眼睛捂住。如今他还小，看到这些难免会有不好的心里影响。 “几位公子，妾身孩子还小，不知可否麻烦各位将这……这头收起来？”我低头装柔弱，心里却在想‘若不是你们一下来了十几个人，我现在就把你们都打一顿。一个个都瞎吗？看着屋里有孩子还不把头收起来。魏婴以后要是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我非灭了你们不可！’当然，作为一个演技在线的狐狸，我怎么会让他们看到我眼神下的狠意呢。 “你的孩子？”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收起山怪的头，反而上下扫了扫我。 “是。”我点了点头，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 “老板娘你这么年轻漂亮当真看不出已经嫁人了呢，谁这么大的福气啊？叫老板出来让我们瞧瞧啊！哈哈哈。”不知是哪个没长眼地语气轻佻地问了一句，队伍里零零散散传出几声哄笑。 “福子，带阿婴上楼。”我眉头轻皱了皱，叫来一旁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伙计，让他将手继续蒙在魏婴眼上，带他上楼。直到两人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我才转过头。“几位说笑了，家里那位命短，早就去了。留下我们母子相依为命罢了。”说着给他们让出条路，伸手引他们进来在一桌旁坐下。“几位公子要点些什么？酒菜茶点都有。” 最近几日老舒他们都因为这里聚了最起码二十个仙门世家而老老实实地躲着，只有中午出来摆一会儿摊，太阳还没落山就早早的回家避免跟夜猎的碰上。而这二十个仙门世家里，白日夜猎还拎着颗头到处逛的除了温家应该没有哪个世家会做出这么沙雕的事情了。现在看来，他们貌似还在为自己白天拎着头四处逛，吓老百姓而引以为傲呢。 “好酒好菜都上上来！” “好嘞，小万！上酒上菜！”我冲后厨喊了一声。一转头，却看到门口几道熟悉的云纹飘过。姑苏蓝氏！蓝家也来了！？ 第14章 捌 正想着，蓝家几人便在门口正准备收桌的茶摊落了座。一穿着蓝家家服的姑娘将佩剑放好后冲屋内道：“老板娘，三壶茶，再要几份点心。” “几位客官里面请，最近要开春了，外面冷，还是屋里暖和。”我听着声连忙出门迎人，最近天气冷，屋外的茶棚准备收几天。这冬天天气虽冷，但大多数人穿得都够厚，即使在外面的茶摊，加了火盆也足够暖和。但如今接近开春，冷气从地底下往外渗，这些仙门子弟一个个穿得又不厚，要是修为不过硬，着了凉就不好了。 “多谢老板娘。”说话的是领队的一位公子，“大公子、二公子，我们进去坐吧。慕歆、阿浔，把东西收拾一下拿进来。” “是。”两位被点到名字的姑娘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蓝家一行人来了十几个，但我现在却有些惊讶又有些欢喜。因为……两个小孩儿都来了。算算也有近一年没见了。 “白……”蓝涣最近长了个子，比以前高了不少。他一进门正欲与我道谢，抬眼却愣住了，一个白字脱口而出。他身边的蓝湛也微微瞪大了眼睛。不过蓝涣不愧是蓝涣，白字刚开口便停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白姨”，改口道：“拜托老板娘了。” “应该的，应该的。几位快坐。”我安抚着冲两个小孩儿笑了笑，走到后厨去了。记得前几日有从一位行脚商那里买到过姑苏的新茶，如今正好泡给他们喝。 正泡着茶，就见掌柜的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老板娘！不好了！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谁和谁？”我放下手里的茶壶看向他“怎么还能打起来呢？” “刚刚老李带着孙子出摊，小娃娃渴了，又这正好从咱们门口经过就进来讨口茶喝，结果被那头给吓哭了。蓝家的几……” “等等等等。”没等老陈（掌柜的）说完，我就打断了他。“那头还没收起来吗？” “没呢。您进厨房之后他们就开始炫耀那头了。后来小娃娃吓哭了，蓝家的几位就劝温家几位把山怪头收起来，但是反而吵起来了。后来温家那几位直接就拔剑了。邱娃子（伙计）为了劝架还被打了。”老陈说得声音很小，毕竟事关温家，没人敢妄议。也因此，外面的吵声更明显了。 我心中不由得有些烦躁，温家有完没完啊，一次一次的在老娘地盘儿上搞事情。“看着水，把茶泡了，我出去看看，能闹出什么花花来。”边说，手上边掐了一个诀，一道白光闪过，冲着大堂冲了过去。 刚进大堂，就见两队人马剑拔弩张，蓝家众人中已经有几人把手搭在了佩剑上，刚刚被叫慕歆的姑娘手里也有银光一闪而过。温家那边则是集体拔了剑。可怜的邱娃子倒在一旁的地上，头破了一块儿，血流了一脸。老李头的孙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老李则是试图把孙子带出去，怕惹了这帮仙门子弟，惹火烧身。 “诶呦，这是怎么了？”我面色慌乱又带着恐惧地快步走到两队人马之间站定，“小万、福子，把邱娃子扶进去处理伤口。禾木、禾水（双胞胎伙计），把老李和他家娃娃带到后院休息去。”这话虽说语速说得很快，声音有些颤抖。但店里的伙计们都知道我完全没在怕的。毕竟他们的上一任老板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被她选中的人在他们眼里也都不是普通人。 “诸位诸位。这拔刃张弩的多不好。几位刚刚猎了山怪凯旋而归何必为了个孩子失了兴致呢。”还没等我说完，一条白蛇嗖的一下蹿到了桌上，一口叼住了桌上的山怪头颅之后飞快地蹿了出去。 “大胆！”这回温家的几个也无法继续在这儿搞事了，毕竟那头是他们回去领赏的凭证，可不能就这么丢了。大吼一声后几人便提剑追去。 刚到门口准备出去时却听躲在掌柜桌后面的小林（伙计）颤颤巍巍地道“老板，他们还没给钱呢。” “给什么钱！温家差这点儿银子吗？赶紧收拾！”我冲着小林怒竖眉头，吼道。 “不用找了！”话音刚落，一锭银子从门口飞来。 我再看过去，温家的人都走干净了。我也懒得继续装，顺手将银子甩给从桌后面爬出来的小林，“就你话多，就你机灵。” “嘿嘿，跟老板学的。”小林将银子放进装钱的盒子继续笑嘻嘻地排账本去了。 “这……”蓝家一众都被我俩浑然天成的演技惊呆了。 “这镇子地方虽小，但灵气重，来夜猎的仙家常能见到，所以，这仙家打斗我们也确实是见怪不怪了。诸位莫疑，喝茶吃点心吧。”老陈恰到好处地把茶和点心端了过来。 蓝家人向来有礼，我如今已说出了原因，他们自然不会多问。再说，还有蓝涣和蓝湛，我是不怕蓝家刁难的。 “老板娘，不知这附近可还有什么小的客栈？我们一路走来，经过的客栈都说没有空房了。”那领队的少年道。 “也是，最近来了二十几个仙门世家，确实客栈都被住的差不多了。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客栈了。几位若是不嫌弃，不如住我这儿吧。我这楼上有四间空房，隔壁就是我家，都可以住人。” “这……”那少年想了想确实并无他法了，便冲我行了一礼，道：“那麻烦老板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收下阿浔姑娘递过来的银子，“这楼上一个房间住两个人应当是够了的。公子不如带着两位小公子去我家住吧。这样大家都不挤。” 没等那领队的公子回绝，蓝涣便先行行了一礼道了声叨扰，直接让那公子没了回绝的机会。我抬袖掩面一笑，迅速地冲蓝家两个小不点儿眨了眨眼睛，收到了蓝涣的一个甜笑和蓝湛的一个动作轻微地点头。 “阿婴！下来，回家啦！”我站在门口等三人拿行李，顺便抬头冲还待在楼上的魏婴喊了一声，没过一会儿，小孩儿就哒哒哒地跑了下来，笑嘻嘻地站在我面前，一脸感兴趣地盯着蓝湛看。 “走了走了，别一直盯着人家看，没礼貌。”我轻轻拍了一下魏婴的小脑袋，让他带路领几人回家。这边，小林他们几个伙计也行动起来，收拾了那四间空房，帮剩下的蓝家弟子把行李送上了楼。 第15章 玖 带着三个小孩儿一个公子回了家，让魏婴去给他们安排了客房，我先去准备午饭。结果我小瞧了魏婴小朋友的活泼程度，没一会儿就见他蹦蹦跶跶地跑来了厨房，后面跟着雅正的蓝涣和板着脸的蓝湛。 “白姨，今天吃什么呀？”魏婴不高的个头，趴在灶台上就露个头，小爪子还不安分，偷偷顺走了一片酱牛肉。 我啧了一声，给了他要拿第二片牛肉的小爪子一巴掌，拍得力道轻，声音倒是不小，让他缩了缩脖子，噘着嘴揉起了手背儿。 我给蓝家哥俩使了个眼神，让他们先在院子里坐下等我做好，俩人乖乖出去坐好了等饭。倒是魏婴，还留在厨房不肯出去。 “白姨白姨，他们好像认识你。”他小声说。 “哦？你怎么知道的？”我听到这句话倒是有些意外，毕竟我没想到魏婴能在我们完全没有交流的情况下看出我们认识。 “他们看你的眼神就不像是在看陌生人嘛。” “他们是白姨一个朋友的孩子，不过家里管得严，他们很少出来玩儿，所以就很久没见了。”我做好了饭，洗了个手，擦干净后拍了拍魏婴的小脑袋，“这可是个小秘密，你可不要跟别人说哦。” “好~”魏婴奶声奶气地答应了。 吃了个午饭后，大家都忙着整理行李，我去看店也走不开，结果到了晚上，才来得及好好说说话。 月亮挂上树梢后，蓝家那位公子已经回房休息了。魏婴真是个小机灵鬼，把蓝湛和蓝涣安排在了一个房间，倒是方便我去找他们。 幻身进了房间后，蓝涣在门上贴了个咒文，保证屋里的声音不会被外面的人听去。 “白姨”两个小古板板板正正地给我行了个礼，倒是让我这个带魏婴带久了的人有些不习惯。连忙扶起两个小娃娃。 围着圆桌坐下后，我看着两个长大了的孩子，心里开心，却也没忘记该问的，“怎么样？狡兔三窟的那几片叶子还能用吗？”我今天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蓝湛和蓝涣别在腰间的小袋子里有狡兔三窟的叶子，而且灵力还十分平稳。 “还能用，最近刚去看过母亲。”蓝涣给我倒了杯茶。 “姐姐……” “母亲回蜀郡了。现在一切安好。”蓝湛道。 “那便好。”我放下心，只要两个孩子还能见到母亲就好，不然我和他们母亲突然同时失踪，他俩该有多害怕啊。 “白姨，那位魏公子是？” “是我偶然碰上的小孩儿，那孩子无依无靠，我看着喜欢就带回家了。是个不错的孩子，机灵又聪明，可爱的很。”我就知道蓝涣肯定会问我魏婴的事儿。但他的事情我不想多说，便转移了话题，“你们这次也是来夜猎的？” “对，叔父觉得我年纪不小了，应当出来历练一番，阿湛想要跟着，叔父允了。”蓝涣道。 “那一定要万事小心，照顾好自己和阿湛啊。”我起身，快到亥时了，这两个小大人儿该休息了。我拍了拍蓝涣的头，嘱咐了一句，又拍了拍坐在一旁盯着我的蓝湛。 “白姨，我们以后还能见到你吗？”蓝湛在我从他身边经过时轻轻拽了一下我的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也是，我说不见就不见，而且一消失就是一年多，还毫无音讯，想来是把这孩子吓着了。 “以后白姨都在这里，也许之后还会去姑苏开个酒馆，这样你和阿涣就能经常看到白姨啦。”我蹲下来轻轻抱了抱蓝湛，以前的小白团子真的是长大了呀。 蓝家一行人在店里住了将近一周的时间，魏婴终于找到了跟他年纪相仿的小朋友，成天粘着蓝湛叽叽喳喳地谈天说地。也许是魏婴说的故事确实有趣，也许是他的想法确实有理，渐渐的，蓝湛从一言不发甚至偶尔皱眉变成了如今偶尔搭上几个字的状态，总得来说，两个小朋友的友谊是有一些些发展的。 这段时间里，虽然镇上来了不少精怪妖魔，但来的世家更多，所以才一周过去，事情便渐渐平息了，蓝家一行人在一个清晨整装辞行。魏婴显得有些不舍，嘟着嘴拽着我的衣角哼唧了几声，见蓝家一行人出门了，又笑嘻嘻地跑出门，冲着他们挥手喊道：“蓝湛！我以后去姑苏找你玩儿！” 蓝湛脚下一顿，微微回头颔了下额，跟着他兄长御剑走了。 待修士们都走的差不多了，对于原来就生活在镇上的妖精们来说日子就好过了。忙忙碌碌、磕磕碰碰，一年两年，日子过得倒是飞快，原来跟灶台差不多高的魏婴都已经长到我腰的位置了。这孩子聪明是真聪明，教什么会什么，现在都能射中天上的飞鸟了。但是他皮也是真皮，成天上树掏鸟窝，拿着木棍跟别人家小孩儿美名其曰“练剑”，其实就是打群架，当然，是闹着玩儿的那种。但是他每次都能把别人家小孩儿欺负一顿，有些气不过，回家大哭一场跟爹娘一告状，第二天我又要一顿道歉。现在镇上都知道，我这个好脾气的老板娘家里有个小魔王。但要是教训他呢，他也确实没下重手，我也不好说他什么，就只能瞪他两眼，当天不给他做肉吃，以示惩戒。 不过，他在店里的名声倒是不错，毕竟他那张小嘴儿又甜又能说，在店里跟熟客插科打诨，一说能说上一个时辰，逗得客人们前仰后合，笑得合不拢嘴。店里不少生意确实是他拉来的。 我如今是真真拿这小子没办法。但算算日子，魏婴也有八岁了。 再说隔壁那个我接生的小不点儿，他娘给他起了名字，叫孟瑶，随了他母亲孟诗的姓。如今两岁了，终是到了小孩儿最好玩儿的年龄，学会了走路说话，每天晃晃悠悠地在小院儿门口踢着小脚儿练走路。每次被他阿娘带出来买吃的都会奶声奶气地喊我一声“白姨”，可爱的紧。 第16章 拾 这两年里，我曾独自出门游历过一段时间，去了云梦、姑苏、夷陵、兰陵、岐山和清河这些个未来很重要的地方，至于去做了什么……当然是去赚钱了。我在这些个地方都想办法找了个落脚的地方。兰陵那地脚地皮太贵，买不起，只得找个小平房为了之后有地方安顿；岐山的生意不好做，我没多做停留，毕竟之后还有不少时间。夷陵地方有些穷，地买的是相当顺利的；清河作为聂氏管理的地界民风正直，也比较“好骗”。姑苏有蓝涣他们照顾，地方也只花了不到半月就买下来了。倒是在云梦买楼的时候遇到些有趣的事儿。 “姑娘，听说这处要卖？”四处转转走走，发现云梦江氏莲花坞大门外的一条长街上，竟有一家胭脂铺的店主准备卖掉店回乡尽孝。那里地脚好，店主一家又急着走，我便连忙赶着去看看，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把这地方拿下。 “卖的卖的，姑娘里面请。”一四五十岁的夫人出来接我进去，冲站在柜台后面看着远处窗口发呆的一个小姑娘喊了一声：“吟雪！别发呆了！倒杯茶来。” 小姑娘吓了一跳，回了神去倒了杯茶端了来，之后又回去发呆去了。 这边价钱刚谈好，便有一紫衣男子从门外进来，“庄夫人，这店可有人买下了？若是没有，在下想买下来。” 店主跟我相视一笑，“江宗主，您可是来晚了，这位姑娘刚刚买下。” “江宗主。”我站起身行了一礼，以后我怕是会跟他经常见了。 江枫眠回了一礼，笑道：“姑娘有礼，姑娘贵姓？如何称呼？” “免贵，姓白。白沨泠。抢先宗主一步，见谅。”我抿嘴略带玩笑地冲江枫眠含了含额。 “哈哈哈，哪里哪里。” “宗主，师兄探查回来说那鬼祟确实是从夔州来的，我们今天便去吗？”一紫衣弟子进来冲江枫眠行了一礼道。 “寻了这么久了，如今找到自是今日便启程。”说完江枫眠回头冲我和庄夫人拱了拱手“江某告辞。” “江宗主保重。”我自然是听到他说要往夔州方向去，想必这次之后他便会把魏婴带回莲花坞吧。 跟庄夫人拿了地契，交了银子后，我得知那个吟雪姑娘并非是庄夫人的家里人，而是聘来看店的，想着我最近没时间打点这里，便请那个吟雪姑娘先行留下，替我打理打理，等我哪日得了空好过来接手。反正马上也要回来了。 身为妖怪，最好的一个能力就是会飞，日行千里完全不成问题。一个时辰不到，我就从云梦赶回了夔州。像往常那般做起生意，顺便安排几个我信得过的伙计，去夷陵、清河和姑苏帮我打理那边的分店，再聘请些新伙计来店里。这日子过得比往日还要再忙上几倍，充实的很。 天气渐热，这日，我正坐在门边的竹椅上乘凉，便看到街上来了一行人，一身紫衣，衣服上绣着九瓣莲纹。为首的正是江枫眠。 “白姨！我去夫子那儿烧书去啦！”魏婴嘴里塞着半个酥饼，手上拎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纸笔，从我身边嗖的一下蹿过去。 “好，放学了就回来，别跟同学比剑。”我淡定地继续扇扇子，然后……那个小子是不是说他要去烧书？烧书！？ “魏婴！你给我站住！你要去夫子那儿干嘛！？”我把魏婴送到了夔州唯一的一家书院去学写字，不是我教不了，实在是因为我这段时间都在四处奔波；买地，管店，要做的事情太多，经常不在家，没办法好好教他。所以，我毅然决然地把平常特别闲的魏婴交给了那个严厉的老夫子。不过，从之后蓝启仁被他气晕过去这件事就能看出，魏婴绝对不会是乖乖上课的好学生。这不，才几天，夫子就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让他抄书，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胆子大到要去烧了那些书！？ “抄书啊。”魏婴咽下嘴里的酥饼疑惑地看着我。 “咳咳”尴尬……没办法，按照他的思路，第一想法是烧书并不奇怪呀。“没事儿，我听错了，你去学堂吧。” “白姑娘。好巧。”不知什么时候江枫眠已经来到了我的身旁，对我微微一含额。 “江宗主，好巧。”我严格地开始表情管理，露出了一个恰当好处的笑容。 “刚刚你叫这孩子什么？” “魏婴。怎么？” “他可还记得他的父母是谁？” “江宗主的意思是……您认识……”我装作什么都不知，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把魏婴抓回来拍了拍他，道：“阿婴，知道什么，跟叔叔说。这叔叔是你爹娘的朋友。” “我爹叫魏长泽，我娘是藏色散人。”魏婴睁着大眼睛盯着江枫眠，“您认识我爹娘吗？” “进来再说。”看着江枫眠身后一众弟子，我从魏婴手里接过小包袱，引着一众人进了酒楼。“你们先聊，我先去跟先生给阿婴请个假。”说着我用眼神示意伙计把两人带到楼上去，然后安排一众江家弟子坐好，冲他们说：“要喝什么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谢谢老板娘！”江家弟子果然崇尚自由，朝气蓬勃，让人稀罕的紧。 我笑着摆摆手，出门去给魏婴请假了。这个时候让他们俩单独聊聊吧。 请假回来时，魏婴和江枫眠已经下楼了。魏婴皱皱着一张小脸儿。 “怎么啦？”我摸了摸他的头，抬头看见江枫眠站了起来。 “白姑娘，江某……想带阿婴回云梦。他在那儿能学到更多的东西。我……也希望能照顾我故友的血脉。” “可是我不想离开白姨。”魏婴的小奶音儿在一旁响起，声音委屈巴巴的。 “可是阿婴跟江叔叔回去可以学好多好多的法术，还能知道爹娘的事情呀。”我顺着魏婴柔软的头发。听我这么说，江枫眠便知道我同意让魏婴回云梦了，暗暗松了口气。 “可是……”魏婴嘟了嘟嘴。 我知道他其实也向往能够跟江枫眠一起回江家，但又舍不得我。我噗嗤一声笑出来，拍了拍他的头“白姨陪你一起去。之前白姨在云梦买了家店，还没来得及打点，正好这次同你一道去云梦，好不好？” 魏婴大眼睛转了转想了会儿，最后点头“好。” 第17章 拾壹 把店里的大小事务交代了一下之后，我带着魏婴同江枫眠一起出发去了云梦。 让魏婴先跟江枫眠进了莲花坞，我先去了莲花坞门口的店。 “之前辛苦吟雪姑娘了。”把吟雪的工钱给了她，看着这个有些老旧的店感觉最近会很忙的样子。 花了三两天，把店里的老家具都卖了出去，又买来了新的桌椅、餐具送进店里摆上。之后在附近转了几天，见到了不少住在这里的妖怪。我倒是没想到就在修仙世家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还有这么多妖怪。其中有只成精了的猴子，据说做的一手好菜，不过因为曾经被人看到在后厨偷偷吃店里新买的水果，被赶了出来，后来一直没人再用他。这我这儿正愁找不着大厨呢，他就撞上来了，不拿下都对不起这机会了。所以用每天一个桃子、一根香蕉作为每日份“甜品”，我轻易就把他拿下了。 另外，有一对儿喜鹊精，最近刚来云梦，正好在寻地方谋生。与我相识后，我觉得这两只踏实又勤快，就让他们夫妻俩到店里帮忙了。他们还顺便带来了在路上认识的一只麻雀妖、一条小黑蛇妖和一只刚刚修成人形的小土狗。原来空空的店，一下子变得热热闹闹的了。 这几天，我让喜鹊夫妇去把酒从夔州的店里运过来，让小黑蛇拿着方子，把新酒酿了，埋在后院儿的大树旁边。小麻雀负责店里的卫生，至于那条有些呆呆的小土狗，他现在负责搬家具，之后开始卖酒了，就负责店里的安全。 另外，前两天江枫眠带了三条小狗过来，问我能不能替他养着，说是他儿子江澄养的宠物，但因为魏婴害怕，便被他送出来了，却又怕儿子伤心，想着如果我能帮忙养一下，店里离莲花坞近，江澄要是想看小狗，还能不时出来看看它们。 我看站在门口的小黄（狗妖）一脸“我想养”的表情，便应了下来，交给他去养了。如今四条小狗在后院儿安了家，成日里一只大的带着三只小的，日子过得倒是挺乐呵。 忙了几天，今天算是终于闲下来了。晚上上了三楼，刚洗漱完准备休息，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 挥手化出一套轻便的衣服，把门栓一打开，就见魏婴眼泪汪汪地缩在门口，听到开门声，他猛地爬起来抱住了我大腿。 “怎么了！？”我吓了一跳，这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几天就这样了？ “有狗qaq”魏婴一脸害怕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嘟着嘴眼角红红的。我想着‘不不不，你白姨我这儿才有狗。’ “阿婴！阿婴你在哪儿啊！？”我正欲把魏婴领进屋里，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你听，是不是有人在找你？”我蹲下来让魏婴坐在我腿上，云梦因为在水边上，白日里虽然热得要命，但是到了晚上，风从水面上吹过还是有些凉的。我用大袖子把他包住，冲声音的声源处喊道：“姑娘，这边。” 没一会儿，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跑了过来。 “阿婴！”那姑娘在我面前站定，长得不是倾城之姿，但是温柔稳重，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您就是白姑娘吧。我姓江，江厌离。来接阿婴回去的。” “原来是江姑娘，阿婴，你看，江姐姐来接你了。”我戳了戳被我大袖子盖住昏昏欲睡的魏婴，他晃了晃小脑袋，抬头看到江厌离愣了一下，之后摇了摇头道“我……我不回去，有狗。” 江厌离道：“那是阿澄骗你的，没有狗。阿婴，无论刚才阿澄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和他计较呀。他自己经常一个人在家里玩，那几条狗他最喜欢了，被送走了，心里难过。其实多了个人陪他，他很高兴的。你跑出来半天不回去，他担心你出了事，急着去摇醒我，我才出来找的。” 我看了看两个小孩儿，算是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什么，站起身将身上的披风裹在江厌离身上，又进屋拿了一件魏婴的小披风给他穿上。就在这时，突然不远处的草丛里传出“啪”的一声闷响，接着晚风送来一阵呜呜的哭声。 江厌离抖了一下，轻声问：“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魏婴瞪大了眼睛，指着草丛道：“是从那儿传来的。” 我看着两个小孩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拨开草丛，突然想起来白天弯弯（小黑蛇）说后院埋酒埋得差不多了，她想在门口的草丛里开一小块儿地埋酒，不过貌似今天只挖了坑，还没埋上…… 果然，两人从坑里拉出来一个脸上一片泥一片泪，额头冒着血珠，身上都是土的脏兮兮的小江澄。 “阿婴，掌灯。”我让开身，让魏婴先进去掌灯，我去倒水，那个毛巾，让江厌离先把江澄抱进来，把伤口处理一下。 趁江厌离正用温水湿了手帕，给江澄擦额头上的伤和脏兮兮的小脸儿，我把魏婴叫过来，问：“你不是不怕狗了吗？” “可是……可是一群狗……我还是怕的嘛。”魏婴其实没有以前那样怕狗了，尤其是知道我也是犬科以后。但是，看来是小江澄因为小爱、妃妃和茉莉因为魏婴怕狗被送出来，又见自己父亲对他这般好，吃醋生气了，吓唬了魏婴一句。但毕竟是个善良的孩子，见他这么久没回来，着急了，跟着姐姐出来找人啊。 想着，突然不远处坐着的小江澄站了起来，走到魏婴旁边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我已经把你的席子和被子拿回去了。” 魏婴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笑了“没关系。” 我转头看向旁边坐着的江厌离，正巧与她对视一眼，含额浅笑了一下后，我起身冲后院儿喊了一声“小黄！” “诶！老板，什么事儿？”睡得一脸懵的小黄抱着三只小狗从后院儿走了出来。 “妃妃、小爱、茉莉！”江澄眼睛猛地一亮，冲了过去。 第18章 拾贰 三只小狗见到主人，也开心的很，猛摇着尾巴。 魏婴“嘶”的倒抽一口凉气，躲到了我身后，拉着一旁江厌离的袖子。 “白姑娘，原来父亲把茉莉它们送给您了呀。”江厌离抬头看着我，一脸惊喜。 “跟阿婴一样叫我白姨吧。”我拍了拍江厌离的肩膀，对江澄道：“以后想它们了，就来白姨这儿看看它们。” “谢谢白姨！”见了小狗，江澄放开了不少。看到躲在我身后的魏婴说：“你别怕！以后有狗我保护你，肯定不会让你被咬到的。” 看着江澄和小狗又玩儿了一会儿，我发现小孩儿的脸色不太好，之前摔了一跤，又吹了晚风，我怕他再生病了，便对江厌离道：“不早了，江澄脸色不太好，我送你们回去吧。回去之后叫医师给他看看。” “好，那麻烦白姨了。”江厌离点头。 我去拿了灯，让小黄带着三只继续睡觉去。到了门口一看，江厌离已经把江澄背在背上，一手托着江澄，一手拉着魏婴的手。 正想把江澄接过来，魏婴却突然道：“白姨您送我们嘛，走回去好远，好累的。” 江厌离和江澄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魏婴，我刚刚去拿灯明显是要送他们的，所以他们不知道魏婴为什么说让我送他们回去。但是我又怎可能不懂魏婴的意思。 之前，每到月圆的时候，天黑之后我都会变回原形去不远处的山上吸收月光中的灵气，后来见那灵气对魏婴的修习有帮助，我便会带他一起去。后来，因为习惯了我的原型，到了冬天，天气太冷，在屋里燃碳火又太闷的时候，他总喜欢藏在我的大尾巴下面睡觉，说又暖和，又舒服。 如今他说让我送他们回去，意思便是要告诉江厌离和江澄我是妖的身份，看来他是完全信任江家姐弟了呢。而他借这个机会其实也是想要知道我的意见，毕竟我如果不想让他们知道，只需说‘我当然送你们呀。’便可。这样他便也知道是否可以告诉他们我的真实身份了。 想了想，我其实于江家人并不熟，也不知江家人对妖魔的看法，过于直接的暴露身份其实对我没有任何好处，而且我暴露了，店里这些个小妖便也会陷入危险，所以…… “傻孩子，白姨当然送你们回去的呀。”我拍了拍魏婴的小脑袋。 魏婴也并未做出什么反应，冲着我漏出小牙笑了，乖巧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把他们悄悄送回莲花坞后，第二日一早，我还收到了江厌离送来的莲藕排骨汤，确实好喝呢。 之后，魏婴渐渐习惯了在莲花坞的日子。我便离开云梦，在几个有店的地方来回奔波，管着自己的小生意，日子过得充实，每天也没忘了修炼，灵力有不小的长进。期间我也不是没去找过之前那个让我留下看店的店主，包括云锦我也找过，不过这两个人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没有消息。再说那条一直沉睡的白磷四爪蛟，据说被岐山温氏的人带回岐山了。我也不知道蛟龙都不在那儿了，店主怎么还不回来。 四年时间过得飞快，如今我正在栎阳跟一家饭店老板谈生意，算算，我也快有一年没回夔州了，正想着这次要尽快谈妥，好回夔州看看，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怒吼。 我跟那店老板都是一愣，开门往外一望，那声音来自一个拎着一个脏兮兮小孩儿的壮汉。 “白老板见笑了见笑了。这是您要的药材，我们这栎阳啊，什么不多，就这种草药最多。您跟我们店合作，这草药绝对管够。” “胡老板，您这诚意可不够啊，我跟谁家合作没有这草药？而且，您瞧瞧，您这店好像现在不太太平啊。要不您先处理一下？”我现在说话底气足的很，毕竟我现在也算是有名的酒楼老板了，店里的酒可是出了名的，想跟我合作的店可不是一家两家呢。 “好，那您稍等，我去处理一下。”胡老板冲我嘿嘿一笑，赶忙出去下了楼。 “谁给你的信！小兔崽子，敢惹老子！”那壮汉揪着那个小乞儿的头发，问道。 “那边那个人！”那个乞儿一指，却发现没人在那儿。“我的点心！”他急地猛地往前一冲，又被那壮汉拽回来。 原来是为了点心。我心想。等等！点心？！这是……薛洋！？ “点心！？你还敢要点心！”那壮汉抬手就要给薛洋一巴掌。 我轻轻闪身，抬手挡在薛洋面前，接住了那人抡下来的手。“冤有头，债有主。大哥何必跟个小孩儿计较。您想想最近可有得罪谁？或是惹了谁？” 那壮汉本想甩开我，却发现手腕在我手里不能移动分毫，想明白了轻重总算是冷静下来，想了一会儿，黑下一张脸，吼道：“常慈安！”接着甩开我的手，冲了出去。 “诶！我的桌子！”胡老板看着被砸了的大堂，苦着脸，转脸看到小薛洋，瞬间来了气。“你个小混蛋！” “诶，胡老板，这小孩儿毕竟无辜，何必牵连他。这样，我替他付了这些钱，你买我一个面子，日后合作，酒钱好谈嘛。”我把小薛洋拽到身后，冲胡老板道。 胡老板毕竟是个生意人，当然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立马眉开眼笑，道：“诶呀，白老板哪里话，如此见外干什么，您的面子我当然要给啦。” 跟胡老板谈妥酒钱，我一回头，发现薛洋竟然不见了。再想到之后发生的事，我顿时起了一身冷汗，他可千万别去找常慈安啊。想着，我慌忙冲出饭店。在大街上四处寻了寻，终是找到了常氏的府邸。常慈安已经上了马车，薛洋正站在一旁跟他理论，马跑起来只在一瞬，我顾不得隐藏身形，直接移到薛洋身边，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躲过了飞驰而过的马车。 “傻孩子，你看看，多危险。”我把他拉到路边转圈儿检查了一下，还好，除了刚才被打的伤，没有新伤。周围的人都在对常慈安的马车指指点点，我可没那个时间。“你找他做什么？” “他答应给我点心，但他还没给我。”薛洋憋着嘴，道：“我要我的点心。” “那，给你点心，下次小心些。”我把买来给孟瑶的点心拎出来，递给薛洋。就此，也算是留住了那个爱吃糖的单纯的小孩儿。 给薛洋留了些银两后，便与他在栎阳分别。一路紧赶慢赶，终于一大早赶回了夔州。 第19章 拾叁 刚一到夔州，我就直奔酒楼，想着放了东西就去给孟诗送药。结果，这好巧不巧的，一回来就在店门口见到了孟瑶。 “阿瑶这么早就来啦。” “白姨！您回来了。”孟瑶乖巧地跟我打了个招呼，这孩子一年长了不少，都到我胸口了。 “回来了。阿瑶长个了，是大孩子啦。”我拍了拍孟瑶的肩膀，递给他一个布袋，“给你娘带的药，记得按时让你娘亲吃啊。” “谢谢白姨，我……我过几日再给您药钱。”孟瑶不好意思地接过袋子，对我行了一个大礼。 这孩子从来都是这样，让人看着都心疼。“诶呦，我跟你娘这么多年的朋友，说什么钱不钱的。白姨给的药你就拿着，不用给钱。这都是白姨店里的老客送给白姨的，不要钱啊。” “这……不行的白姨……我……” “听我的！你娘要是非要给钱，就跟她说，她要是敢给，以后我就不理她了。这么些年，你们娘俩帮我照顾店，帮我酿酒，我还没说给你们工钱呢。”我佯装生气，把孟瑶赶了回去。 如今，孟瑶和孟诗已经不住青楼里了，她们在附近租了处小房子住。我本来想让她们住我家，但是孟诗一直不答应，说我已经帮的够多的了，不能再给我添麻烦了。她所谓的帮的够多其实就是我将魏婴看过的那些修身聚灵的书挑了几本讲的浅，易懂的给了孟瑶。那孩子资质好，从小就入门的话未来成就是十分可观的。 整理了几天店里的账目后，这天得了空，我去隔壁看了看孟诗孟瑶娘俩。孟诗的病情不容乐观，搬家的事儿刻不容缓了。 “孟诗，你这身子骨留在这儿天天受气真的白瞎了我次次给你带药了，你们早日动身去云梦养病吧。”这话我同她说了不下三次了，云梦那地方气候很适合孟诗养病。住在这里，隔壁的那些人动不动就来嘚瑟几下，再碎嘴子地说些孟瑶孟诗的坏话，孟诗的心情好的起来才见鬼呢。心情不好，病更是好不了的了。 “母亲说，下周我们就动身。”孟瑶端着药从外面进来，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母亲的病可是又重了？” “没重，天天吃药，再重了我也没招了。最近不去年看的时候好了不少，不过确实是该搬家了。你们找到住处了？”我接过药碗递给孟诗“要不要先到我那儿住下？之后慢慢找？” “不用了。”孟诗将碗里的药饮尽，摇了摇头道：“我那边有个朋友，已经替我找好住的地方了。你就别担心了。” “好。”我点了点头，将碗接过来递给孟瑶，同他一起出了门。 “阿瑶，这个给你。”我将自己做的乾坤袋递给了孟瑶，“里面有够吃三年的药。你带着这个，千万别丢了。” “白姨，这……这收不得！太贵重了！”他瞧着那小小的袋子，一听里面有那么多药便知道了那不是凡物。再说给孟诗治病的药一副可不便宜，三年的量可是一笔大数字了。 “拿着！你若心里过不去，以后有了出息，再还我就好。”我将乾坤袋塞到他怀里，转身要走，刚到门口，突然想起件事儿，回头道：“我七天后给你们找个马车在门口等你们，送你们去云梦，你娘身体不好，别走着去。租车的钱，我明日告诉你需要给我多少。” “多谢白姨！” 马车的钱他们付得起，我若是还要替他们付，反而让他们觉得失了面子，所以有些东西，让他们自己出钱，他们反而安心些。做人啊，就是难，要考虑的东西可真是多啊。 五日后 “老板！有人找！”老陈在楼下喊了一声。我正窝在楼上我的房间里睡午觉，听到喊声迷迷瞪瞪地坐起来，吸了吸鼻子。这味道……有些熟悉啊。 下了楼，大堂最靠楼梯的桌子上坐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背对着我坐着，看起来有些眼熟。 “谁找我？”我看了那小孩儿一眼就将视线转向了老陈。 “这个小孩儿。”老陈从柜台后面漏出了头，指了指我身旁的小孩儿。 我愣了一下，定神吸了口气，“薛洋！？”那个脏兮兮的都看不出来长相的小孩儿竟然是薛洋？！“你怎么在这儿！？” “听说你店里招人？我什么都会的，你看看我行不行呀？”薛洋听到我的声音后从凳子上跳下来，蹦跶到我面前，呲着小虎牙看着我笑。 我想了想，还是把他领到后院，拿了个小板凳让他坐下。 “你怎么知道我在夔州啊？” “我听那天的那个猪头说的。”我猜他说的猪头应该是那天的胡老板。 “那你找我做什么？” “还钱！你帮我付了钱，我要还你。”他虽嘴上这么说，面上的表情却是一脸‘跟着你有饭吃’的样子。 “我一段时间之后要出远门，你在这儿也没人照顾你。”是，我在说假话，我最近不出门。 “我不需要人照顾的！” 行吧，看来这个小孩儿是赖上我了。 “那好吧，你留下来，干什么活、工钱和住处去问老陈的安排。之前我在书院交了两年的学费，如今还剩一年多学费，你明天一早就去找夫子读书吧。夫子说学费不退的，别把银子浪费了。下午下了学再回来干活。”我扬了扬手，把他从后院往前厅赶。学费我确实给了两年的，不过退当然是能退的啦。只不过想想薛洋也是个聪明孩子，如果现在教他识字读书，不知道能不能解了义城的死局。 不得不说，薛洋适应能力是真的很强，才两天的时间，他就把夔州摸得倍儿熟，甚至成了孩子头头。本来老陈安排他住店里，但三楼的几个空房最近几年都留做给客人的客房了，他只能睡大堂，这半夜的，就算是夏天也容易着凉，我一个不忍心，就把他接到旁边的小院儿去住了。正好魏婴房间旁边还有一个空房间，之前给蓝家那个公子住过，现在腾出来让薛洋住刚好。 此外，要说最近有什么事儿，应该就是对面那家饭店的老板娘最近带着儿子女儿从乡下过来了。她对我总是有种莫名强烈的敌意，算了，也不算是莫名，毕竟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话说回来，跟对面那个老色鬼比起来，他家的小色鬼看起来倒是顺眼不少，当然，如果他不天天来店里坐着我就更开心了。 第20章 拾肆 “看什么看！都来了多少年了，你还没看够啊！”那老板娘扯着老板的耳朵把他揪回了店里。 这一大早的，我正从小院儿出来就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 “诶，白老板，早啊。”那老板打掉他媳妇的手，冲我傻笑了一下。 我露出一个职业性假笑，道：“二位早。” “哼！”那老板娘狠狠地哼了一声，正巧她儿子女儿一道走了出来。要不说遗传是门玄学呢，他儿子跟他爹一模一样，闺女倒是像极了娘。不是说长相，是说性格。 那老板的儿子长得本来不傻，结果露出了一个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傻笑，冲着我露着八颗倍儿亮的牙道：“白姑娘早！” “公子、小姐早。”我觉得我的眼皮开始跳了，表情要崩了。 “哼，狐狸精！”那小姑娘小声骂道，跟她娘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我听了倒是完全不生气，毕竟，我确实是只成了妖的狐狸，她这句话……完全没毛病。 “怎么说话呢！”倒是她哥为我鸣不平了，不过我倒是希望他这个时候能闭嘴，让这个毫无意义地互道早安环节早点儿结束！还我一个安静的早晨吧！！！ “我说的不对吗！？之前就听说她从外面带回来个儿子，结果见到修仙的大人物就把孩子往人家手里塞，最后被人带走收了做随从。这如今才过多久啊！就又从不知道哪里捡回来个小乞丐。也不知道是勾搭了多少男人，看着年纪轻轻，儿子可真不少！”这姑娘声音尖声尖气的，本来正常说话的时候觉得还好，如今一喊，听着着实难受。我也实在是懒得理她，毕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闲话，听完了又被她自己给加工成了这么个版本。人嘛，总是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多说无益，我耸了耸肩膀，准备回楼里歇歇，吃个早饭。 “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吗！？”没想到这姑娘是真不知道见好就收啊，还在那边狂吠。如今时间也不算早了，街上或多或少的有了几个早起的行人，大家都是住在这附近的，都是熟人，对我印象自然也都不错。一大早就听这姑娘站门口喊些个闲言碎语、污言秽语的一个个都皱紧了眉头，悄声说着她的家教问题。 “混账！”那老板大吼了一声，把他女儿拽到后面，冲着他娘子吼了一声“你是怎么教的！说的都是什么话！”说完，冲我露出了一个狗腿子的笑，道：“婆娘没管教好，净说疯话，白老板莫怪，莫怪。”他儿子在一旁跟着连连点头，看得旁边的母女俩倒竖了眉毛，瞪着我恨不得把我一口吞了。 “女孩儿还是要有些教养的。不过，无事，街坊邻居的，再说，她还是个小孩子嘛。诶，沨泠失言了，失言了。看着，小姐也有十七八了吧。那可不能说是小孩儿了，这再不嫁，怕是晚了呢。夫人，附近有个媒婆，有名的紧，得了空去给小姐找段姻缘吧。”我挂着快要消失不见的假笑抚了抚衣袖，便往里走，便装作无意地回怼了那姑娘一句。毕竟，她既然都骂我了，礼尚往来还是要有的嘛。我很有礼貌的。 “你！”没等那妇人说完，一把带血的大菜刀从酒楼大堂飞了出来，“哐”的一声钉在了门框上，吓了我一跳。当然，也吓了对面的四人和街上正好路过的行人们一跳。 “你刚刚在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薛洋满手是血的从后厨走了出来，几步走到我身边，弯腰把带血的菜刀拾了起来。也许是扔的时候用力太大了，拔刀时，还发出了“咚”的一声，吓得对面的母女俩一个激灵，差点儿没坐地上。 “姑娘，买了人家的酒还死命兑水抬高了价卖也就算了。这买完酒就骂老板是个什么道理啊？”一向不参加这种争斗的孟瑶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不远处，突然出了声。街上的路人听了这句话都纷纷停了下来。孟瑶在我不在的时候确实负责过卖酒，他人又乖巧伶俐，很招人喜欢。所以这句话一出，大半的人都信了。 有时候谎话说多了也成真，更何况孟瑶说的是真的呢。街上都是在一个镇上住的，不住镇上，住再远些的也都是夔州的本地人，谁不认识谁啊。这下好了，她们由一个事实引出了另一个事实，如今还不要命的再次强调一遍自己说的事实有多匪夷所思。 “狐狸精！”那姑娘何时见过这阵仗，狠狠一跺脚，又骂了一句就踉踉跄跄地跑回楼里去了。薛洋听了眉头一皱，顺势又要举起手里的刀，被我按住了。看着一旁同样皱眉握拳的孟瑶，我招了招手，让他进来。 “散了吧，散了吧。”我秉承着只要脸皮够厚，生气的就是别人的原则，在这种尴尬时刻装起了好人。“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呢。”我顶着一张看起来也就比对面那家闺女大个四五岁的脸说出来这么一句话，直接封死了对门想洗白的路。 “哎，白老板，您就是脾气太好了。这种人啊，就该给些教训。”哎呀呀，总是有人这么配合。 我想着摆摆手，领了俩大儿子回店里去了。 进了店，我把两个小鬼头领到后院儿我们店里店员吃饭的地方，拿了一盘梨糕、一盘桂花酥，又一人倒了一杯羊奶，推到两人面前，一人刮了一下鼻尖儿。“这大清早的，你俩就这么大火气呀。平常我怎么教的吖！嗯？”我佯装生气，两人也不怕，反正我平日里几乎不生气，生气了最多也就是骂他们两句。两个人虽然第一次见，但是十分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低头不语。 “诶呦，第一次见你俩到挺默契啊！” “不是第一次见了。”孟瑶悄悄抬头看了我一眼。见我挑了挑眉，解释道：“前两天见过好几面。” 薛洋也就来了两天吧。我暗暗惊道，这算是恶友组也提前碰面了？！也算是个好事吧。我对他俩的友谊是如何建立的这个问题其实还蛮感兴趣的，但是没办法，没时间了。 “老板，你叫的马车到了。”今天是送孟诗孟瑶去云梦的日子了。 “帮孟姐姐把行李搬上车！”我冲外面喊了一句。看向两个小孩儿，两人都睁着大眼睛盯着我，孟瑶倒还好，薛洋一副“不识好人心”的表情，嘴撇的都快到耳朵了。 “好啦，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对白姨好，谢谢两个小男子汉啦！不过你们什么时候见白姨受过欺负。是吧。”我摸了摸两个人的小脑袋，又对孟瑶说：“照顾好你娘亲，一路平安。”孟瑶点了点头，起身跟我拜别。 我送着孟瑶到了门外，看他上了车后递给他一盒点心“路上和你娘亲一起吃。” “沨泠，我们走了。”孟诗掀开车窗的帘子，蹙着眉头伸出手。我连忙过去牵住，下一瞬被她拉着带上了一个成色极好的玉镯子。 “这！” “别推脱，这几年你一直照顾我们娘俩，我也没什么可送你的，这镯子应是唯一一个拿得出手的了。沨泠你千万收下。”孟诗攥着我的手，拍了拍。我听了这话，不便推脱，点了点头。 “唉，有人欺负你，记得打回去！不然那些个书都白读！”薛洋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冲孟瑶喊了这么一句。孟瑶愣了愣，点了点头，接着露出了一个酒窝笑。 我和孟诗看着这俩小孩儿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都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这带着淡淡忧伤的气氛就被薛洋一句话给毁了。不过，这样也挺好。 第21章 拾伍 距孟诗孟瑶他们搬走已经过去一年了。一年中除了去云梦给魏婴过了个十三岁生日，顺路看了看孟瑶娘俩之外，这一年我倒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夔州经营我自己的买卖。其实也不是我突然恋家了，就是薛洋那个小混球儿太暴躁，一生气就老爱动手。虽然不像原著里似的直接往人身上招呼，但那力度也总能把人吓个半死的。之前还有一次差点儿打着老陈。 不过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他貌似变了些，怎么说呢？就，没那么……不敢爱只敢恨了？至少他差点儿打着老陈那次之后，只要是店里的人叫他停手，他都会乖乖停下来。据老陈说，那次之后，薛洋还在中午别扭地塞给了老陈一块儿桂花糕。也是，平日里除了我管着他学习修炼之外，他的衣食起居都是老陈照顾着，如今倒是有了些人情味儿了。就是那暴脾气，唉，臭的很，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本想着，到了冬天了，我就把薛洋彻底交给老陈，我去四处的店里看看生意，结果……出了些小事情…… “请……请问。”入夜快关店的时候，突然一个一身白衣的小姑娘跌跌撞撞地从远处跑了过来，哐的一声撞在了门框上，但是她停都没停地探头，弱弱地问了一句：“白沨泠白老板在吗？” “我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我从后堂走出来，抬手示意那小姑娘进来。 “呜qaq”结果没想到，那小姑娘一看到我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吓得我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这是怎么了？” “白姑姑！我终于找到您了！！！”那小姑娘情绪过于激动，以至于头上突然冒出了一对狐狸耳朵，一下一下地抖着。 我连忙掐了个决，趁着没人看到，把她瞬移到楼上的房间，让老陈他们继续关店。 推门进房间时，她冷静了不少，理了理衣服冲我行了一礼“姑姑，我是洛烟。狐族大难，老祖宗请您回族，商议狐族之事。” “大难？”我听了她的话，算是理解了她的意思。再想到那老板走之前说若是狐族有事，我既然用了人家的身体（其实是尸体吧……），便理当帮一把的话便想着先了解一下情况。“发生什么事儿了？” “姑姑可听说白磷四爪蛟的事情了？”洛烟的手攥紧了裙子，问我。 “知道。”我点了点头。 “那白磷四爪蛟本来一直在蜀郡沉睡，直到几年前温家的人把它带走了。本来大家都以为温家会把它关在不夜天，结果没想到，最近他们四处找灵力充足之地，希望能唤醒蛟龙，收为己用。结果，他们找到了咱们狐族的栖身之所，如今正在破外围结界，可能再过一月，便能破解了。” 又是四爪蛟。我皱了皱眉，我倒要去看看，这四爪蛟到底长什么样子！ “我知道了，你等我片刻。”我拍了拍快哭了的洛烟，出门去找老陈。 “老陈。”我叫住了锁好门要往后堂走的老陈，“我有急事，要出门一趟，可能是趟远门。” “好。”老陈习惯了我常出远门，听后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我也要去！”倒是没想到，这个时候薛洋还醒着。 “不能带你去哦。”我走过去摸了摸他有些炸毛的头发，“白姨走了，你要留在这里保护老陈他们，不然他们被欺负了怎么办？” 薛洋听了愣了愣，回头看了老陈一眼，老陈给他披了件衣服“听老板的话，留下来陪陪我这把老骨头。” 最后，虽然能看出他不情愿，但还是点头答应了，啧了一声，跟着老陈回了后堂。 上楼接了小狐狸洛烟后，根据她给的信息，直接施法术瞬移回了狐族领地。这倒是我第一次去妖族的地方呢。 “姑姑！姑姑！” “白姑姑回来啦！快去告诉老祖宗！” 我这刚落地，就让族里一阵骚动，一群小狐狸围着我团团转，还有几只飞快地奔向了远处的大树，应该是去告诉他们口中的老祖宗去了。 看着这一条又一条摆动着的毛茸茸的大尾巴。我：……啊啊啊啊啊！好想rua！！！ “老祖宗到！”一个声音刚刚传来，本来乱糟糟的四周便一下子静了下来。一众小狐狸都低下了头。我看了看四周，也随大流的低了头。没过几秒，就看到了一个赤色的衣摆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接着一个略显苍老，却很慈祥的声音在我身前响起“枫苓，你终于回家了，来让……”但声音却突然停顿了。 我有些不解地抬起了头，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她现在正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但在跟我对视了几秒后，拉起了我的手。下一秒，场景就变了。 这里应该是一个树洞里，阳光顺着头顶叶子的缝隙照下来，打在脸上有些晃眼睛。 “你不是枫苓。或者说，这身子是她的，但灵魂不是了。请问您是？” 我没想到这老婆婆这么厉害，竟然只一眼就看出这身子里的灵魂换了人。 “白沨泠。沨融的沨，清泠的泠。” “那孩子呢？” “不知，我见她时，便已经……不在了。所以才借用了她的躯体。”我如实答道。 “唉，意料之内。”婆婆脸上划过了一丝伤感，摆了摆手“您体内的灵力告诉我，您并非普通妖族，必定是个大人物。求您帮狐族这一回。”她说着便要跪拜，这哪里使得。我连忙拖住她“既然借了这身子，狐族之事我定是会帮的，您不必如此。带我去看看那四爪蛟吧。” “好，随我来。”那婆婆听后，起身松了口气，带我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面两人高，三人宽的大镜子。那婆婆一挥手，外面破结界的那群温家人便出现在了镜中。我愣了一下，没想到狐族居然有这种宝贝。 她接着又一挥手，一惨白的巨大身体出现在了镜中，白磷四爪蛟。 我看着有些反光的鳞片，总觉得有些眼熟，等我定神仔细瞧这睡着了的巨蛟时，猛地一颤。 怎么可能！这是！ 第22章 番外1 从不夜天将暴怒发狂的魏无羡硬拖回莲花坞时夜已深。蓝忘机将魏无羡安顿好后难得的不守家规未按时休息。白沨泠帮江厌离挡了一击受了些小伤，虽说不是大事，但总还是要调息一下的。魏无羡那边有蓝忘机照顾，她便没多管魏无羡，回屋去了。 子时刚过，床上躺着的魏无羡突然皱紧了眉头，坐在床边的蓝忘机听到魏无羡的抽气声后猛地睁开了眼，迅速起身走到屋外，敲了敲旁边还亮着烛光的房间的门，轻声道：“白姨？您睡了吗？” 房门被拉开，白沨泠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怎么了？” “魏婴他好像不太好。”蓝忘机皱着眉头低声道。 “我看看。”白沨泠说着走到隔壁了蓝忘机刚刚走出来的房间，在床边站定后突然愣住了。黑色的魂魄？“魂魄对调？”白沨泠轻声喃喃道。 “您说什么？”蓝忘机没听清她的话，想让她再说一遍却见她摇了摇头。 “忘机啊，你先出去。” 蓝忘机在床边皱着眉站了一会儿后，虽是不愿，却还是乖乖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醒来。”白沨泠在房间里设下隔音法阵之后俯身在魏无羡额头上轻轻一点，魏无羡猛吸了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是哪儿！？”魏无羡醒来后身体四周猛然涌起一股黑气。 白沨泠半蹲下来紧紧抓着魏无羡的手将灵力灌进他体内的金丹中让它将魏无羡体内的灵力带动。 “金丹……怎么可能？”魏无羡感受着体内的灵力，瞪大了眼睛。“不是……不是？” “没事儿了，孩子，没事儿了啊。白姨在这儿呢。”见金丹带动的灵力起了作用，白沨泠松开了魏无羡的手，坐到床边将魏无羡的头按在肩膀上，一下一下像小时候哄他睡觉的时候一样拍着他。“都过去了啊。” “白姨……”他的记忆好像有些混乱，眸子有些失神。接着他突然抖了起来，“我不想用阴虎符的……我……我跟江澄闹掰了，他，他恨我。师姐，师姐因为我……还有……蓝湛……”出口的话带着哭腔，最开始时还能听得懂，之后的话越说越乱。白沨泠只觉得肩上开始湿湿的。 ‘是了，二十出头，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虽说不与人看，但吃了那么多苦，受了一身的伤，哪能是装作没心没肺就能这么过去的呢。’白沨泠想着也红了眼眶，在他耳边柔声道：“胡说，阿离好好的呢。江家那小子也不会恨你的，他啊，等着你给他当下属呢。没事儿了啊。白姨在呢，大家都在呢啊。”白沨泠帮不了这个和她十分陌生又再熟悉不过的孩子，毕竟这可能只是他做的一场梦。但即使是场梦，她也要让这场梦是个好梦才行。 “忘机在门口等着呢，他见你不对可是紧张得很。来，你冷静下来，白姨叫他进来啊。” “蓝湛？怎么可能，他在乱葬岗的时候明明还要将我带回蓝家受罚。”魏无羡盯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是他姐姐的人，但他确定这个人是看着他长大的白姨。但同时，他脑中闪过一个疑问‘白姨是谁？’不过这个问题没有停留超过一瞬，毕竟这熟悉的温暖的感觉让他不想再想其他事情。 “傻孩子胡说什么。”白沨泠拍了拍他的头，“他那么在乎你，乱葬岗的时候差点儿和他叔父打起来，怎可能忍心让你受罚。” 等魏无羡冷静下来之后，白沨泠给他调整好身后的枕头让他靠着，拍了拍他的手“你今天发飙都没来得及吃饭，白姨去给你做点儿吃的，让忘机进来陪你啊。” 打开门，站在门口的蓝忘机立刻盯紧了白沨泠。“进去吧，进去吧，这哪是我带大的小古板，着急的呦。”看着蓝忘机通红的耳根，白沨泠无奈地摇了摇头，去厨房给魏无羡做夜宵了。 等白沨泠端着一碗小馄饨进屋时，魏无羡眼睛红红的冲蓝忘机笑得没心没肺，而他们的姿势看起来像是刚刚完成了一个爱的抱抱。‘行吧，孩子们的事儿，老母亲管不了……但是想看现场可怎么办啊。’当然这样的想法只出现在白沨泠的脑子里，表面上她还是那位稳重温和的“老母亲”。 “行了，恩恩爱爱的事儿一会儿再做，无羡你先把馄饨吃了吧。”说着白沨泠却把碗递给了蓝忘机。“喂他。”白沨泠抬了抬下巴，留下两个涨红了脸的人深藏功与名地走出了房间。 一夜私语后，白沨泠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伸了个懒腰，就看到蓝忘机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碗粥。还未等他进屋，就听到屋里的魏无羡大喊了一声：“蓝湛！” 蓝忘机眼神一凛，几步快走进房间。白沨泠也跟了进去，看着白色的魂魄点了点头，看来是换回来了。 魏无羡脸上带着惊恐和一脸的冷汗，见到蓝忘机后愣是没管站在门口的白沨泠，猛地将人拉过来抱住。 蓝忘机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看了一眼白沨泠，见白沨泠冲他笑着摇了摇头稍微安心了些。拍了拍怀里的魏无羡，低声道：“我在。” “我做了个噩梦。梦见好多人死了，我金丹没了，还在不夜天用了阴虎符。师姐……师姐死了，而你要带我回蓝家受罚，你怪我！”魏无羡用手捶了捶头，被蓝忘机抓住手腕压下，并轻轻给他按着太阳穴。 “梦罢了。”蓝忘机道。 白沨泠低头浅笑，悄悄退出了房间，将门带上。 另一边，云深不知处 “魏婴。”蓝忘机低沉却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嘴角挂着笑的魏无羡缓缓睁开眼。 “蓝湛，我梦到当年血洗不夜天之后的事了。”魏无羡歪头看着身边的人吸了吸鼻子。 蓝忘机听了皱起了眉，将他揽进怀里。 “不过……是场好梦，跟现在一样好。” “嗯。” 第23章 番外2 想了一晚上想来想去也没想出要送魏婴那个小家伙什么礼物，这些年过生日，玩儿的、用的、吃的、喝的都挨个送过了，再送什么都觉得没新意，送了小孩儿也不一定用得着。最后决定带他从莲花坞出来玩儿一天。 于是，一大早，我就换了件新衣服去了云梦。狡兔三窟这法术好用的很，虽然现在我是只狐狸，但是用这法术在各个店之间走个来回还是相当熟练的。默想云梦，一瞬晃动后便出现在了云梦码头的一个无人的小巷子。 毕竟若是突然出现在店里，难免引人怀疑，若是被有心人看到，怕是会出事。所以还是小心为妙的好。 出了小巷，入了秋的云梦跟盛夏的云梦截然不同，却也是美的像幅画一般。水路旁的叶子都被朝霞染得通红，像是燃了起来一般。早起的人们忙着手里的活计，看到我走过来热情地跟我打招呼。 “白老板来啦，来给魏公子庆生吧？”对面洗衣的阿婆直了直腰地冲我挥了挥手，问道。 “是啊，婆婆记性真好。记得那臭小子的生辰。”我跟她隔了条小河，怕老人家听不到，又怕打扰到附近没起的人，只好微微用了些灵力，让声音传过去。 “白姑娘，把这个蜜藕带去吧，前些日子的新藕自己家做的，之前魏公子说着要来拿，一直没来。麻烦您捎去，也当是我们送他的生辰礼了。”身后一间小屋里走出一个长相素净的姑娘，将手里的小罐递给我。 “多谢姑娘了。”我也不推脱，笑着接过。 之后，抱着蜜藕我先去了趟店里，毕竟拜访人家不带礼总是不好的。 进了店，从兜里掏出几块儿肉感应付了冲过来的妃妃、小爱和茉莉，外加一个眼馋的小黄。让雀儿把店里自己做的藕粉拿来，之前厌离说她喜欢吃来着，这次给她再带些。然后又让弯弯去挖了两坛酒，一并带去。看着愉快地吃着肉干的狗子，不禁感叹，狗狗还是小的好看。原来一个手就能托起来的小狗们都长大了，现在，一个个的站起来都能把爪子怼到我肚子上，唉。 进了莲花坞，因为我就在莲花坞对门开店，而且魏婴江澄经常来找我，所以我来是不会被拦住的。省了通报这个环节，确实是省了不少时间。 一个弟子接过我手里的礼物，引着我往里走。“白老板，家主他们在用饭呢，您稍等片刻。”过了广场，他便想将我安排在客室休息，不过作为妖，我耳朵可好得很。很明显，他们一家五口现在不太愉快。本来是家务事，我不该管，但是想到虞夫人从来是个想什么说什么的直爽性子。我可不想羡羡过生日还要被骂。所以我摆了摆手，让他把礼物留在我这儿，他先去忙他自己的事儿，我自己“随意”走走就好。（前些年江枫眠给魏婴起了字，字无羡。我终于可以叫小不点儿羡羡了。） 那弟子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应了，放下东西后便离开了。 我不想再耽误时间，提了东西便朝他们吃饭的地方去。不请自来虽然不好，但……为了我宝贝大儿砸能好好过个生日，失礼就失礼吧。 “一大清早不练剑，瞎胡闹！你修为这么久没多大长进也就罢了，别人不用学就能得第一，你能吗？还成天跟着别人瞎闹。别人以后随便找个阴沟扑腾扑腾就行，你以后可是要做江家家主的！” 远远的，我便听到了虞夫人的声音，看来两个小孩儿又调皮捣蛋被抓到了。 “三娘，今天是他生日，别说了。” “哼！我说错了吗？” “阿娘……” “扯我做什么？你也让我少说两句？说了几次都不长记性，你就是个傻的。你这辈子都比不过你旁边坐着的那个了。修为比不过，射风筝比不过，连讨你爹欢心你都比不过！没法子，谁让你娘比不过别人的娘？过个生辰，排场都快比你这个亲儿子排场大了！” “诶呀，哪里的话。您可比我强多了。”我拎着酒坛子突然出声打岔。在座的谁不知道虞夫人说的是藏色散人，但我这一打岔，气氛确实缓和了不少。“上次江宗主说您爱喝我们店里的莲花酿，今天特意给您带来。一坛陈酿，一坛今年的新酿，您看喜欢哪个，喝完了让雀儿再送来些。” “多谢。劳烦白老板了。”江枫眠接过酒，放在桌上往虞紫鸢那边推了推。虞紫鸢看着酒面色稍稍缓和了些，瞥了江枫眠一眼，也对我道了声谢。 “白姨！”魏婴、江澄和江厌离三个小孩儿看到我来十分开心。 “我今天想带孩子们出去玩儿玩儿，望江宗主放行啊。”我话音一落，三双眼睛便都看向了江枫眠。江枫眠看了看一旁不说话的虞紫鸢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见江枫眠点头，两个小伙子脸上都挂上了笑，我拍了拍他们，轻声道：“去换新衣服。”三人便行礼先回房准备出去要带的东西了。 “魏婴在莲花坞受两位诸多照拂，虽说见外了，但是白沨泠还是要在这儿谢谢两位。”我冲两人行了一礼个大礼，江枫眠还没来得及回礼，虞紫鸢就哼了一声“我可没照拂他，都是江宗主在照拂着呢。” “夫人哪里话，这么多年，魏婴夏装冬衣不曾少过一件，吃穿用度何时不是同江公子一样？江宗主虽说掌管家中大小事务，但这些还都是您在搭理的。您虽然平日里看着严厉些，但白某心里还是有数的。自然是要谢谢您的。”我笑了笑，冲着这个极容易被误会的江家女主人笑了笑。 又聊了几句，我就准备同二人道别，带孩子们出去玩儿了。但走到一半我又突然想起怀里的东西，折了回去。 “江宗主，您之前托我寻的钗子我寻到了，给您。”我从怀里掏出来了一支同虞紫鸢头上老旧且有明显破损的钗子极为相似的钗子，递给了江枫眠。江枫眠有些尴尬地接过钗子，看向虞紫鸢。“这个……” 我嘿嘿一笑，冲虞紫鸢小声调侃道：“好福气啊，江夫人。”然后连忙趁着虞紫鸢还没发火，迅速地溜了。 傍晚时 “白姨，这是用您上次掉的毛做的绒披风，可暖和了。我做了好几件，父亲、母亲、阿羡和阿澄都有一件，不过跟您的不一样，他们的只有绒领。”江厌离在我带着三人玩儿了一天回来后突然把我拉到她房间，递给了我一件毛绒绒的披风。 我看着这披风欢喜，又听她做了不少，便也没跟她推脱。“自己没做？” “做了，不过我不喜欢穿披风，就做了一个汤婆子。”说着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个白白的绒绒的汤婆子，看着手感就很好。 “厌离的手真巧！”我由衷夸奖道。 前几年我跟这两个小孩儿熟了之后便把自己是狐妖的事告诉了他们俩，他俩不怕，反而很开心。尤其是江厌离，女孩子最喜欢我这种毛绒绒的动物，尤其是变成小狗大小的时候，江厌离常常抱着我不放。而作为一只九尾狐，到了掉毛的季节不得不说我的产毛量是十分可观的。所以去年的时候魏婴、江澄和江厌离三个小家伙请命给我梳毛，梳了一堆毛出来，几乎堆满了半间屋子（不要小瞧我原形的大小）。后来都被江厌离抱走了，没想到做了几件披风。喜欢！也算是废物利用了吧。 看来今天来云梦也不算白走一趟，我抱着披风开开心心的回了店里，明天再回夔州吧，回去之前……给家里的小孩儿再带些蜜藕吧，挺甜的，他应该喜欢。 第24章 壹 婆婆看我一颤，有些紧张，问我：“怎么了？您认识？” “何止是认识……”我抿紧了嘴唇。何止是认识，穿越过来十多年了，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魂穿。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是肉身和魂魄一起穿过来了，只不过是各穿各的啊。最近灵魂不稳，看来也是因为离原身越来越近的缘故了。 “我有办法，不过……算了，没有不过。交给我吧。”我冲婆婆点了点头，化作狐身，悄悄从最近的结界边缘溜了出去，待天黑之后，慢慢的靠近了离开了我十多年的身体。 “怎么几年没见就只剩四个爪了？”我知道我这么碎碎念听起来很诡异，但其实，我想表达的跟“我就是睡了一觉，咋就胖了呢？”是一个意思的。 就在我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已经站到了身体旁边，看着软踏踏的身子，我莫名开始嫌弃，“唉，有点儿……”还没等我说完，突然，眼前的龙身子睁开了眼睛，接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一口吞了…… 吞了！！！什么玩意儿啊！ 不过在回到这个身子的那一瞬间，灵魂从狐身中脱离而出。而我也感觉到了久违的轻松，果然身子还是自己的用着舒服。就是这个拿回身子的方式……太别致了。 正想着，丹田中的龙丹里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像是枷锁一般缠绕住了刚刚回归的灵魂。我觉得事情不太对便定神内视。‘控神丹……怪不得我离得这么近身体都没有给出任何提示，原来是被控神丹控制住了。幸亏我灵力未回满之前不在这身子里，不然还不得任他们摆布。’ 我正想着，天空中却骤然聚起乌云，闪电在云中翻滚，随时准备落下。 “天劫！”我猛地抬起头，身上绑着的捆妖索在我站起来的一瞬被挣了个粉碎。这巨响当然是吵醒了温家的人。如今我身边已经围了一圈温家弟子，众人借用一种贪婪而狂喜地眼神看着我。不过我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里。若是天雷劈下来，狐族的结界绝对撑不住的。 猛地一蹬地，龙身直冲云端而去，十多年了，这种感觉又回来了！真爽！不过下一秒，我就觉得丹田一阵绞痛，像是……来了亲戚似的疼。低头望去，“这群该死又不要命的温家人！”果然，有人在催动控神丹。 龙丹带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坠，再想冲上云中渡劫时已经为时已晚了。几十道天雷拧成一道，直直的劈了下来。 “结界！”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嗓子，但是，众所周知，我的结界……根本抵挡不住这些天雷。肉身在雷电中破裂又重组，旧的鳞片掉落，化为灰烬，又有新的长出来。接着最后一爪抓破皮肉长了出来。疼，无法思考的疼让我大脑一片空白。但越是疼，也越是清醒。我感觉到有什么从我肉身中的龙丹里分离了出来，又有什么融了进去。 我借着最后一丝力气看向狐族结界，本以为会看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却发现狐族的结界还完好的在那儿。 不可能啊！能挡得住天劫的结界只有姓曲的能做出来，这…… 还没等我想明白，最后一道天雷落下，白光大胜，那光刺的我睁不看眼睛。 好不容易等光暗下来，我却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片树林之中，身上穿着自己来这个世界前最喜欢的银龙纹长袍，只不过，这次腰间的腰带上又有了十片龙鳞。（这十片龙鳞是蛟龙飞升成真龙后剩下的最硬的十片龙鳞，作为护甲可以算得上是坚不可摧。而蛟龙的逆鳞因为长的位置和真龙是不一样的，所以脱落下来的逆鳞会长回眉心，作为护麟留在龙身上。） ‘我不会又穿越了吧！？那那群孩子们怎么办啊？我还没喝到忘羡的喜酒啊！’正想着，突然，我感觉到面前走来了两个人。等围绕在我身上的白光屏障散去后，我看清了来人。竟是蓝涣和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青年。“阿涣？你怎么在这儿？”我脑子有些乱，想都没想这几句就脱口而出。说完，就见被蓝涣下意识挡在身后的青年皱了皱眉。 “这位姑娘……可是认得我？”对面的蓝涣看起来有些茫然，但还是收起来一开始的防备和敌意。 我冷静了下来，仔细地瞧了瞧那青年，他穿得像是温家的衣服，但看上去却又不一样。一身灵气，灵魂却带着异世的味道。看来我掌控空间的能力回来了呀。这应该是魔道的另一个衍生世界吧。看刚刚蓝涣的保护姿态，看来在这儿，蓝涣觅得良人了呢。 歪了歪头，眼睛一转，我便想到了圆回来的办法。我有些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头，歉意地对两人道：“失礼了，公子同我的一个小外甥长得极像，这才认错人了。”说完便冲两人行了一礼道歉。 对面两人听我这么说也没在多问，笑着说无事。闲聊了几句，从他们话中，我隐约猜到了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作为蓝涣的姨母，虽然不是同一个时空，但也总要给些见面礼嘛。这个世界的蓝涣应是很在乎他身边的那个青年的，那青年又改变了这个时空中众人不算圆满的结局，礼物给他再好不过了。 我几步走到他两人面前，用传音之术对那青年道：“同是异界之人，久留此处伤身，赠你一物，万望保重。”穿越时空对身体的损伤很大，我作为神都灵魂不稳了，他想必更不容易。怕是被安排了一堆艰难又危险的事情做吧。 收了传音之后，我同两人说了句神语（一定会实现的祝福），然后取下了腰间一枚龙鳞，递给那青年。看到他有些惊讶地眼神，我笑着偷偷冲他眨了眨眼。 他接过龙鳞的那一瞬，我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在转了好一会儿后才好不容易落了地。这一落地，脚没踩稳，直接就来了一个踉跄，本以为会摔倒，却被一个人拽住了胳膊。 “小白！？”两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同时传来，我不禁惊讶地抬头望去。 “风妖精？曲老鬼？怎么是你们！？”没想到竟是之前提过的那两个跟我一同穿越去管妖魔鬼怪的两个老朋友！？怎么可能？ “叫谁妖精呢，白长虫。”被我叫风妖精的这个人是管妖怪的，成天一身长袍迷倒了一众男仙、女仙、男妖、女妖，所以我和另一个被我叫曲老鬼的就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风妖精。 “我刚刚听到你喊结界，下意识地就布了一个，本意为是幻觉，却感觉那结界确实被重击了。你这几千年跑哪儿去了？怎么还又历了一次天劫啊？”这是曲老鬼，管鬼怪的。平时不太爱说话，但其实是个超厉害的人。尤其是结界。 “几千年？”我在他的话里我抓到了重点，我这边才十几年，他们这边怎么就过了几千年啊？ “被罚下凡后你便不见了踪影，后来三界大战打开了你之前封上的时空门，我俩就顺着门跑来了这个世界。”曲老鬼解释。 “我还以为那门是你开的呢。” “我去了另一个时空，不过才过了十几年罢了……”不对，有什么在招我回去，丹田隐隐震动，龙丹凝成的龙珠在丹田内游走，努力制服那股力量。但时空的门还是打开了。我来不及过多的解释，撤下腰间的一片龙鳞冲他们扔过去，下一秒便被自己拖进了门里。 再睁眼，看到了狐族婆婆。 嗯，回来了。 第25章 贰 “大人……”狐族婆婆一脸紧张地看着我，见我终于醒过来，松了一口气。 “无事。” “小狐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大人是龙族，望大人见谅。” 我正准备为吃掉狐狸肉身的事情向婆婆道歉，她却突然跪了下来，吓得我连忙翻身下床，将她扶了起来。“您这是做什么，我还没跟您道歉呢，您拜我做什么。” “那枫苓的肉身……”狐婆婆看着我带着些许期许。 “肉身……我也不确定能不能脱离出来，实在是……抱歉。” “罢了，大人救了狐族所有子孙的性命，多谢大人了。”婆婆行礼道了谢，眼中的难过被掩去。 突然丹田内晃了一下，我猛地意识到控神丹还在体内，只不过是跟龙丹分离开了。但即使分离开的控神丹，效果还是十分显著的。毕竟这世上仅剩下来的控神丹，怎么可能是凡品呢。 “我还有急事需要处理，狐族大难已过，日后若有需要，去老地方找我便可。”没等到狐婆婆回话，我便身形一闪，消失在了狐族结界之中。 力量渐渐回归的感觉很爽，但一想到这力量可能被人所用，就又很不爽了。我低头看了看腰上剩的八片龙鳞，想着‘等温家这边处理完了，想办法把这几片龙鳞给几个小孩儿送去，毕竟能护一个是一个呀。’ 越接近温家营地的主帐，龙丹被牵制的感觉越轻，我心里虽然不爽，但还是为肉身上牵制的减轻而松了口气。隐去身形进入帐中，帐内除了温旭之外，还有几个看起来是他心腹的人，包括一个左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看起来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 “区区凡人，胆子倒是不小，趁老身神游竟敢试图控制老身。”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之前在天上当神仙的日子，‘老身’这个词虽然十几年没用了，但如今突然一用，倒还是习惯的很。 “谁！”温旭的一众手下被吓了一跳，皆拔剑备战。 我被那个中年男人嘴里叨叨地咒文烦的头疼，手一挥，显出身形的同时，将那男人冻在了原地。龙族的五爪神龙除了各有一个自己独特的能力之外，都会控制风云雨水，想要冻住谁，可以说是很简单的。 “你们找老身来，却又问老身是谁？”我看着温旭冷笑了一下，随意一坐，身边的空气便化作阵阵清风，将我托在半空，像是坐在一个看不见的椅子上一般。不是我装13，只不过灵力回来的感觉太好了，让我一时有些控制不住，就是想多用用。 温旭见了我的动作，微微蹙了蹙眉头便戴上了笑脸，冲我道：“原来是蛟龙大人，父亲等您多时了，还望您给个面子，随我回一趟岐山。” 我因他对我的称呼冲他挑了挑眉，场面那么大的天劫他们竟猜不出我成功化为五爪龙了吗？但这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不如直截了当，把话说开了“若是想让老身给面子，不如先把那控神丹收回去？” 温旭没说话，只是继续冲着我笑。那毫无笑意的笑容看得我有些恶心，不想再在这儿多待，冷声道：“走。” 我的能力本就是空间，这次又想早些知道温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便省了他们在路上的时间，一个响指把他们带回了温家不夜天。看着一众人惊慌的表情，我直接去了大殿，心中默默吐槽‘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恭喜大人渡劫成功呀。”还没进大殿，温若寒的声音便传了出来。看来，这个人确实跟书里说的一样强，光靠感知灵力就知道我从蛟龙渡劫为龙了。怪不得是各大家族联合起来都打不过的终极大boss。 “你找老身有何目的？”我直视温若寒，不理会一众紧张地拔刀围过来的温家弟子。 “我想跟大人做个交易。”温若寒看起来不紧不慢，晃了晃手，让众弟子退下。 “你习惯这么做交易？”我相信他知道我在说什么。“那东西控制不了老身。” “大人乃龙族，区区凡品自然是控制不了您，用控神丹也只不过是想找大人帮个忙罢了。” “什么忙？” “我要让温家成为永远不落的太阳。” “呵。”我就喜欢这种白日做梦还要告诉别人的，他还当真以为我是个神游回来，什么都不知道的龙族？不过……这样也好。“既然是交易，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世上灵气最纯净的修炼之地如何？”温若寒笑容中染上了冷意。我跟着一起笑了一下，心里却有些发毛。据我所知，对龙族来说，灵气最纯净的修炼之地是……蓝家冷泉。原来，他这么早开始就已经策划统领众世家了吗。 “不够，老身要你在下一任温家家主接任前，收回控神丹。” “这件事，三百年后再谈如何。” “……”我！我要骂人了！三百年？！我还不如重新投一次胎来得更快一些吧！“看来温宗主对这次交易没什么诚意啊。” “三百年而已，对您来说不算什么的。更别说您如今灵力不稳，正需要时间休养呢。”说着，温若寒转了转手腕上的一串红色玉珠。那玉珠发着淡红色的光，离得不远，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从上面传来的压迫感。看来真正能控制控神丹的东西就是那串红珠了。温若寒这是在……威胁我？呵！行，三百年，我等你个鬼，三十年，不对！十三年之内，我看着你温家这个大火球子冒黑烟！至于休养的地方，便宜不占白不占。 “白，老身姓白。”我装作平静地盯了他一会儿后语气平平地说。 “白姑娘。”温若寒挑起一边的嘴角，露出了一个略显胜利意味的笑，对手下吩咐了一句：“带白姑娘去尨泉阁。” 我懒得多说，跟着带路的弟子一路进了不夜天的后山，山里雾气很重，对人来说湿气阴气都太重，但是对喜水的龙族来说，作为休养之地确实还不错。 “白大人，这儿就是尨泉阁了。”带路的弟子倒是规规矩矩的，没有之前见到的那些那么惹人烦。 “多谢，老身喜欢自己待着，你先回吧。” “是。” 待那弟子离开，我用灵力仔细探查了一下这尨泉阁，有些出乎意料。这里大得很，虽说名字是阁，但是基本整个山顶都被尨泉阁的外墙圈在里面。说实话，我还挺喜欢这儿的，除了…… 一声龙吟从不夜天后山传出，我用龙吟震碎了尨泉阁里用来监视我的法阵后故作优雅的轻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淡定地推开尨泉阁的大门，走了进去。 “让我好好看看，我日后的‘休养’之所，呵。” 第26章 叁 尨泉阁地方虽大，但其实中心山顶上的一处深潭占了大部分的地方，潭水旁是几栋小楼，里面没什么东西，不知道原来是用来干什么的。我化回龙身跃进深潭。这深潭的面积比从地上看的要大上很多，住在这里正适合。把潭底稍微清理了一下后，我便算是暂时找到了修整的地方。随便找了只小雀帮我给弯弯她们带了句话，店里的事情应该暂时不用我操心。不过身上这几片鳞片是一定要尽快送出去，毕竟几个小孩儿的安全是一定要放在第一位的。 算算，魏婴今年已经十三了，离火烧云深不知处只剩两三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呢…… 话说回来，最近，日子过得闲散，说实话，我每天盘在尨泉阁里的深潭里休养，都快忘了自己在不夜天了。这些日子，身体和灵魂的契合度渐渐回归，被分离出来的控神丹逐渐被压制，但我每次想要把它毁掉或者移除时总是在最后一步失败。 按理说如今我的灵力想要毁掉这么个东西是很容易的，但这个丹药貌似不能依靠灵力移除。想了许久，终于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龙族元年志》里提到过，有控制空间能力的龙族在不同的时空因所在时空本身灵力的不同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压制。如今若是因为压制无法剔除控神丹，那就很麻烦了。 你问我为什么不直接用灵力转移空间？当然是因为我不能那么做啊。温若寒对我警惕性不高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以为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不是任何一方的人。而很恶心的是，还在我体内的控神丹貌似有监视功能，只要灵力足够强，便能大致探查到我的位置。感谢苍天的是，这个世界99.9%的修仙之人灵力都不太够；但令人遗憾的是，温若寒刚好是拥有足够探查我位置灵力的那0.1%的人……我若是让他知道我与蓝家江家相识，那岂不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你问为什么我不找福娘或者雀儿帮我送龙鳞给孩子们？龙鳞可以保护指定的人，但除了被指定人和龙族本身之外，它具有的强大威压，会对妖造成极大的影响。福娘和雀儿不过是百年修为的小妖，直接接触龙鳞怕不是要魂飞魄散。 想着，温家那只老狐狸肯定不会让我一直这么闲，他就不出所料的在我闲了两个月后给了我一块温家的客卿腰牌，让我陪温晁出去夜猎。 ‘大冬天的，都一月份儿了，就不能老老实实在家窝着等过年吗？’我最近都泡在水里，大家都知道，冬天时，越深的水越暖和。如今接近年关，岐山虽不算北方，但也还是冷的跟什么似的。来叫我出关的弟子都是把潭水上的冰敲开才请我出潭的。虽然我觉得他是多此一举，毕竟那冰我一顶就开了。虽然有一丢丢冰会卡在我龙角上的可能性…… “你就是这次父亲派来陪我夜猎的客卿？”大殿就在眼前，我却悄悄地开始走神儿。突然一道炸眼的红色晃到了我面前。定睛一看，呦，温晁。 听温晁这么说，看来温若寒是没准备将我的身份公诸于世啊，不然温晁怎会不知道我就是那条龙呢。但为什么呢？算了，暂且不想这些。 “正是，在下姓白，见过二公子。”嘴上说着客气话，动作可不算客气。我是一没行礼，二没止步，边说话边从温晁身边路过，直接走进了大殿。 “你！放肆！”温晁没想到有客卿敢对他如此失礼，一肚子火地快步跟了进来，刚准备跟他爹告状，就听温若寒说“小儿心血来潮想要夜猎，此行辛苦白姑娘了。”他很少听到他爹对谁说话这么客气，倒也是有眼力见儿，一时不敢对我多说什么了。 不过大冬天的让老娘出去干活，我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了。“知道我辛苦就好。”我冲温若寒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商业性微笑，“不知二公子此行要去哪里？” 温若寒没再多言，从桌上拿起一地图，扔了过来。轻松接住，展开一看——秣陵！？ 秣陵可是个好地方，左挨云梦，右临姑苏，方便我送东西啊！可以，这活干得不算亏。 废话不多说，拿了地图之后，不再多说废话，等温晁和温若寒道了个别后，我们便启程了。 说实话，我这个人很喜欢走神，作为龙族我又本身就会飞，所以御剑飞行对于拿回肉身的我来说可以完全靠本能，不太需要认真和专注。如今还有三日便是蓝忘机的生辰，再过一个月又正好是孟瑶生辰，看来今年不用准备礼物了，直接送龙鳞就好了嘛。 只不过一天的时间，我就把去云梦和姑苏最合理的路程安排好了。 现在除了控神丹像是个gps一样在我身上帮温若寒定我的位让人很堵心以外，一切还是蛮顺利的。不过问题也不大，到时候我用灵力压制一下这个小gps就好了。 到了秣陵之后，陪着温晁在深山老林里晃悠了两天，不能说没有收获，但收获也着实不大。不过是几只小鬼儿，几个小怪罢了。无趣的很。 晚上，我数着时辰，趁蓝家就寝钟还没响，确认了一下控神丹被龙丹死死压制住以后一个闪身到了云深不知处静室门外。 对了，来姑苏前我还对自己的面向和瞳色做了修饰。毕竟之前不论是兔子的时候还是狐狸的时候，我的样貌都是根据灵魂变的，换句话说，就是之前的样子跟本人的性格和灵力有关，所以差距几乎为零。但如今回到自己的身体以后，我的样子自然就回到了肉身本来的样子，跟之前单纯是灵魂的样子有些许不同。不能说全变，但至少这透着蓝紫色的银眸和英气十足的眉毛就跟原来的样子有很大差别。所以我特意隐藏了瞳色，弱化了眉形。 “谁！？”不愧是蓝湛，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强的警惕性。（我是不会承认我太久没用技能，刚才落地的时候打了个滑，弄出了声的！肯定是姑苏刚刚下完雪，地上太滑了！） 静室的门下一秒被打开，蓝湛看到我后明显愣了一下，之后不确定地问了一声“白姨？” “阿湛，时辰快乐。”我看着眼中闪着惊喜的蓝湛，取下一片挂在腰间的龙鳞放在他手里。“这礼物很珍贵哦，快，让它认个主。” 蓝湛不疑，直接滴了一滴指尖血在上面，让龙鳞认了主。龙鳞护主，之后蓝湛的安全，我可以放心不少了。 认完主后，蓝湛才开口道：“多谢白姨。这是？” “这个啊，护身符。神品护身符。白姨好不容易弄到的。”我暂时还不想让孩子们知道我现在在温家的事，有些事情大人做就可以了。“这个给你兄长，记得让护身符认主。今年白姨有些忙，过年就不过来看你们了，这个就算是我送他的新年礼物吧。就寝时间快到了，我不方便再去寻他。”话音刚落，钟声就响了。 看蓝湛将护身符收好，与他简单道了个别便赶着他进去休息。待静室的烛火灭了之后，我又在云深不知处的边缘四角走了走，画了些阵法才安心离去。 第27章 肆 第二日早上感受到另一片龙鳞也被认了主之后，我算是彻底放下了心。但一件事儿做完了，另一件就立刻要被提上日程了。 最近休息了怪久的，龙族本身又属于血极厚的最接近神的妖族，所以我晚上不睡觉也是可以的。但我不睡觉，别人不能不睡啊。这大晚上的，我不好把江家几个小孩儿豁楞起来，也不敢只留个字条就把极为珍贵的龙鳞留给他们，只好想办法再过些时日找机会偷偷去趟莲花坞。 如今身上有个“定位器”，空间穿梭的能力就算有也不方便用了，真是糟心的很。琢磨着应对之法，想着想着晨光便顺着地平线洒在了窗前。 “这秣陵真是无聊，这都多少天了！遇到的全是些杂碎！” “这……温公子息怒……这……”负责接待我们的是秣陵一个名不见经也不传的小仙门，如今这个满脸冷汗的老伯就是他们的家主了。不过即使是家主，在温家面前，也不过是个仆人杂役。温晁突然刁难，自然是把这老伯吓坏了，但他却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可不没办法嘛，这秣陵本身灵气就不强，生出来的精怪自然也就不怎么厉害。就算现在温晁想找厉害的，人家也没法给他变出些强的啊。再说，就温晁那能耐，若是真找来了什么厉害的猎物，他再跑了，谁负责收场啊？温家是肯定没那个好心给人家把怪清了的。 “滚蛋！”温晁‘啧’了一声，一脚踹翻了这个跪在旁边，吓得连话都说不顺溜的小仙门家主。 “你冲他生什么气啊？”道理我都懂，但说实话，这几天的怪真的是弱的可以了，我每天是真的无聊啊！“秣陵这地方本就很少出厉害的猎物，你若是真想找厉害的，去云梦附近转转，或者直接去夷陵。我记得，夷陵不也是你温家的地方吗？” “夷陵？”温晁皱了皱眉，“去夷陵干什么？穷乡僻壤的，那儿的猎物厉害？”之前温若寒给温晁下过令，让他对我恭敬些。且我又有温若寒给我的腰牌，只需“听命”于他一人，所以这几天下来，温晁对我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最起码不会梗梗个脖子跟我说话了。梗梗着脖子说话这个毛病是在我卸了他下巴之后改过来的。 “那儿有个地方，厉害的东西多。你应该听过，叫——乱，葬，岗。” “你疯啦！？”温晁吼了一声。 “啧，弱的不行，厉害的也不行，那你就去云梦附近转转吧。最近不是说那儿闹水祟闹得厉害吗。”我就是在骗他去云梦，我承认。反正他同意换地方，去云梦了。唉，这么好拐的小孩儿，我突然不那么想弄死他了，最起码现在不那么想了。 “你是走是爬啊！”温晁回头冲我不耐烦地喊了一声。 行吧，我收回之前的话。 水患对于龙来说……一顿饭的事儿，但是我着急给我家厌离宝贝儿送龙鳞，魏婴和江澄两个皮小子算是借了厌离宝贝儿的光了（不是）。 到云梦后，为了让他们注意不到我晚上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我就稍稍在水祟作乱的河水下游小小的“助纣为虐”了一下。有了我灵力的加持，那群长得又脏又丑的水鬼比以往遇到的都闹腾了不少。当天温家众人回客栈的时候几乎都是一回屋就没了声，一个个累得倒头就睡，被勒令不许出手的我表示，还真是一群没经过社会毒打的孩纸们啊，太嫩了些。 目的达到了，我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压制住控神丹后便去了莲花坞。我这次没准备见魏婴和江澄，所以直接去了江厌离房间。 当然，不去见那两个小子是有原因的。魏婴机灵，容易发现我同之前不太一样，又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少年性子，在这种时间紧迫的时候，见他太麻烦。再加上江澄和魏婴之间没什么秘密，两个人不管谁看到我了，都肯定要告诉对方，还不如都不见。而江厌离心思虽然细，但只要同她说我有不得不隐瞒的理由，她便不会同任何人说。唉，这种贴心小棉袄好想拥有啊。 “厌离，在吗？”到江厌离门口时，里面的烛火刚好灭了，披着厚厚的黑色斗篷，我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白姨？”江厌离穿着内衫打开了门，看到我有些意外。 我撑开斗篷挡住她以防冬天夜晚冷冽的风吹到她。江厌离反应过来侧身示意我进屋，我待她往里走了几步后快步进屋，关紧了门。 “别点了。”见她准备点燃桌上的蜡烛，我抬了下手，灭了她手里的火折子。“我给你送个东西就走。” 从腰间的小荷包里拿出三片龙鳞，交给江厌离。“这是白姨给你们准备的新年礼物，过年的时候白姨有事不能来看你们了。提前将这礼物给你，麻烦厌离转交给那两个混小子了。” “白姨……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江厌离接过龙鳞后思虑了许久终是问出了口。 “白姨确是遇到了些麻烦，不过还是可以解决的。你莫要担心，也不用告诉别人，尤其是魏婴，他皮实又爱闹，知道了肯定要找我问东问西的，反倒会给我‘添麻烦’了。” “嗯。”江厌离认真地冲我点了点头，“白姨您自己多加小心。” “乖孩子。”我没忍住摸了摸江厌离的头，这孩子又长高了不少，已经是大姑娘了。“这三个护身符你们三姐弟一人一个，记得滴血认主。” “白姨破费了。”江厌离一听需要滴血认主便知道这“护身符”定是不简单，认认真真地包好了之后冲我行了个礼。 “不破费，那白姨先走了。”我不敢在这里久留，所以道了别之后就立刻回了客栈。结果子时刚过，留在江厌离那边的三片龙鳞就都认了主，看来那两个小子又半夜跑出去玩儿了。 “谁！”突然，门外出现了一个陌生的气息，应该是用传送符过来的，毕竟以这个人的修为，我不可能等他离我这么近了才感觉到他。 门被推开，一个人影晃了进来后，迅速将门关紧。 “白姑娘，您刚刚貌似出去了？” “你是哪位？”我挑了挑眉，看着这位大半夜不睡觉，不知道从哪传过来的不速之客。 “在下温逐流。” 第28章 伍 温逐流的出现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更重要的是他刚刚问的问题。是温若寒发现什么了吗？ “久仰，不过你刚刚的问题真奇怪，我大半夜的出去做什么？” “方才在下来找您，您并不在屋内。” “笑话，我刚刚一直在房里，可不曾有人来找，你，怕不是走错了房间？”屋内的禁制没人动过，屋外的机关也没人触发，他根本就是在炸我的话。 我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眼神中的不爽渐渐将平日里眼中的冷淡覆盖。温逐流的额头上开始有冷汗慢慢地冒了出来，跟比自己灵力高很多的妖比灵压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想必是在下刚刚走错了房间，白姑娘见谅。”温逐流抬手冲我行了一个大礼，我就知道是在炸我。 “那你找我什么事儿？” 他不过是个给温若寒办事的，这种事上跟他斤斤计较实在是没什么意义，我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抿了一口，顺手挑了挑燃了许久的烛芯，屋里的光一下亮了不少。 “温宗主请您早些带二公子回去。” “一句话而已，还真是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了。” “白姑娘说笑了，温宗主派我来是有别的事情，来给您传消息算是顺路。” “嗯。”我瞟了他一眼，“那温先生辛苦了，请吧。”我送客的意思不能再明显了，温逐流也自知理亏，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待他走后，我灭了点了许久的烛火，脱了外衫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反正计划内该给的龙鳞都给完了，现在回去也无大碍。明早我悄悄去一趟云梦的如梦楼，前几日给雀儿去了信，让她把老陈接到云梦来。到时候把给薛洋和孟瑶的龙鳞给他，让薛洋去找孟瑶就好了。想着想着竟真的睡着了。 到了温家之后，我睡觉都是浅眠，这次出来后我更是基本没睡过觉，所以这一觉睡得长了些，等我醒时，虽说天还没亮，但也已经卯时一刻了。温晁一般都是辰时末起，所以我还有一段时间。整理了一下衣服，我便去了开在云梦的如梦楼。 “老板。”一进如梦楼设在顶层的那间我用来见客的房间，陈老五和喜伯便起身向我行礼问好。 “坐吧。”我没等他们行完礼就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他们跟着我的时间久了，完全不跟我客气，二话没说就坐下了不说，还自然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倒茶完全没错，但是不给我带一杯就过分了。“咳咳。”我假假地咳嗽了两声，用手指点了点桌子。两人会意，立刻倒了杯茶递过来。 “这还差不多。” “老板您找我？”老陈跟我最久的，同我说话向来是直奔主题。 “那个小魔头怎么样了？” “薛小公子最近很乖，也很用功……”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他又打谁了？”每次老陈这么开头讲到最后都会说薛小魔头又打架了。 “……”老陈被我噎得一顿，低头想了想，挣扎了一番后还是叹了口气道：“一个到夔州夜猎的仙门子弟。” “为何？” “那人见薛公子练习您留下的仙法，说那些不过都是江湖骗子的把戏，误人子弟的东西。薛公子生了气，把那人教训了一顿。” “结果如何？” “赢得体面。” “干得漂亮。” “……”老陈沉默了。 “老板，您找老陈来到底是为了何事啊？”福伯有些听不下去了，把偏到不知哪里去了的话题掰了回来。 “哦，对了。”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荷包，递给老陈。“这个，你给薛洋，这是我送他的新年礼物。里面有两个护身符，除了给他的那个还有一个是给孟瑶的。这是高阶护身符，让他记得滴血认主。另外，既然如今他修炼小有成就，就让他四处走走，顺路去找孟瑶，将这护身符给他送去。” “是。”老陈接过荷包起身行礼。 “对了，记得叮嘱他莫要惹事，脾气别那么大，遇到不爽的事，自己忍着些，若是还像从前那般乱打乱砸，那他日后就别再想吃糖了。” “好。”老陈笑着点了点头，在我挥手后出了房间。 他刚一出门，福伯便“嘭”的一声跪倒在地。“恭喜老板化龙。” 我知道龙鳞对福伯的压制有多强，即使我刻意隐藏了不少灵压，福伯刚刚应该也忍得不好受，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找一个人族来帮我送龙鳞的原因。我将福伯从地上拉起来，皱着眉道：“起来，有什么可喜的，肚子里的东西不拿出去，我便永远不得安宁。” “肚！肚子里？！”福伯连连后退，一脸惊恐。 “你这什么表情啊！？控神丹啊！你在想什么？”我总觉得这个看起来浓眉大眼的老实人脑子里飞驰而过了一辆跑车。 “啊……啊。”福伯发出两声“嘿嘿”，傻笑着挠了挠头。 待我回不夜天后，果然，出来的机会少了很多，除了偶尔出去给欺负小仙门的温家内门弟子镇镇场子外，我几乎都在尨泉阁待着。毕竟我是温若寒眼里的一张底牌，他自然不会让我到处抛头露面的让人家探查个清楚了。 寒来暑往，一转眼就是两年。一年前，让薛洋给孟瑶的龙鳞也认了主，十片护身鳞至此便都给出去了。我不知道孟瑶准备什么时候去金家，但有这片鳞片又有薛洋那个小魔头在身边，就算去了金陵台应该也不会被欺负。 算算时间，今年，魏婴那个小家伙就要去云深不知处求学了呢。也不知道忘羡他们俩还记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曾见过对方。另外，是时候联系一下蓝启仁了，毕竟蓝家的劫难……快到了。 一提到劫难我就心烦，两年了，虽然我对控神丹的压制渐渐稳定了，但是有这么个东西总是不得安心。真的，要是哪天把我逼急了，我就把它挖出来！ ……等等，挖出来！？对啊，既然不能靠灵力拿出来，那直接挖出来不就好了。虽然疼是疼，但总比让这东西待在肚子里强啊。看来，趁着温若寒还没动蓝家，我要先去一趟蜀郡了。 龙作为血极厚的妖族想要破开龙的皮肉并非易事，据我所知，能轻易划开龙皮的只有一件仙器——落神戟。落神戟虽说是我自己的兵器，但说实话，我对用它有心理阴影，所以即使是在之前的世界我也是能不用就不用的。在这边恢复肉身之后我感觉得到它的存在，但是……就是不想去找它，毕竟我找它回来也不会用它，现在它自己镇守一方灵脉挺好的。可是如今看来，是不得不去把它取回来了呀。 除此之外，还要找一个能帮我把控神丹挖出来的人帮忙，这个人选嘛…… 第29章 陆 这个人选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温情，毕竟她既然能给江澄换丹成功，挖个东西出来应该问题不大。虽说她现在的年纪应是比换丹时小了些，但毕竟我血厚经折腾嘛。想着，我在尨泉阁四周设下了阵法，这样，只要一有人靠近，我便可知晓，并以最快的速度回来。等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我便动身去了蜀郡。 靠着和落神戟的感应，找到它不过花了半天的功夫。它就卡在蜀郡一处山脉深处的灵脉源头，倒是被这源源不断的灵力滋养的比原来还多了几分灵气。 手握住落神戟的那一瞬，一道光影从落神戟中飞出，落地便成了一片模糊的光团。 “许久不见了。殿下。”光团在我面前渐渐聚拢成人形，人形聚成后，那人看着我，笑了，像是见到了许久不见的老友。可惜我不是很想见他。 “没想到你也跟来了。他还能联系到你吗？” “不能，时空不同了，我也只能依靠落神戟的力量看到陛下，但无法交流。” “那是最好。另外，虽然你跟来了，但还是不要再出来，也不要再联系他，不然，我留不下你。” “……是。”那人沉默了片刻后身形渐渐消散。 “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件事儿要问他。“控神丹是你带来给温若寒的？” “……不是。”那人看了我片刻，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不该有控神丹。”我鲜少面无表情的看着谁，这次却实在是懒得做什么表情。 “您之前与曲玖宣和风梓晨两位大人触犯天规，陛下罚几位下凡时有人动了手脚，触发了天罚。您当时应是昏迷了，身体为了自我保护强行开启时空法阵将三位带离了天界，但这也导致您……修为和肉身同时倒退到了未成神龙的蛟龙期。蛟龙期的您体内有陛下为了……为了保护您留下的控神丹，故而控神丹也被复原了。但因为时空不同，肉身重组，所以控神丹单独掉落在您龙身附近。被温家人拾去了。几经尝试，他们终于得知了这丹药的用法，虽说药效大大削弱，但总归是能对您造成一定影响的。”那光影解释道。 “呵，保护？你还真敢说。”我冷笑一声，将翻涌起来的情绪强压了下去。“下去吧，以后都不要再出现。” “殿下，您如今身边没有那两位大人在，若是强行震碎控神丹，恐会出事啊！” “如今我有落神戟，不需要震碎它。” “可……” “你若再多说一个字，就别怪我不念旧情！”我被他说得烦了，其实若是别人，跟我说这些，我会谢谢他。但，这个人……虽说知道不该迁怒，但我还是做不到平静地对待他。 那光影无言地站了片刻后，化为一道光，入了落神戟。 四周寂静，我在山谷之中站了许久才缓过神，见天色尚早，便去探望了一下故人。 这一来一回不过两日，两日之中自然无人找我。而这一回不夜天便听说了一件对我极其有利的好事——最近温若寒过寿，温家各嫡系亲系血脉都会来参加。也就是说，我不需要找那些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让温若寒把温情找来见我，宴席后我直接去找她就好了。 跟想的一样，温若寒也邀请了我出席他的寿宴，除了各仙门前来祝寿的人之外，温情十分显眼。不是说她长得有多惊艳（但真的还是蛮漂亮的，就是跟书里说的一样，皮肤颜色很健康）而是她坐的真的很靠前，由此可以看出温若寒对她是很看重的。 宴后，我从温情身边走过时往她的腰带中塞了一张纸条。当晚按照纸条上所写的时间去找了她。不过当我突然出现在她房间里的时候，还是把她吓了一跳。 “谁！”我的突然出现让这个女孩儿猛地抽出了挂在墙上的剑。我心里有些觉得对不住她，毕竟大晚上的把人家吓了一大跳总归不好，但面上还是装作高冷的摘掉头上斗篷的大帽子。 “白沨泠。” “你就是宗主带回来的白龙？”温情收了剑，但看起来还是有些凶，但我知道我现在看起来一定比她更凶。 “是。” “你找我做什么？” “求你帮个忙。” “什么忙？” 至今为止，我们俩的所有对话都是在一种极其高冷以及端庄的状态下进行的。但我知道，我的下一句话会打破这个局面。 “帮我把控神丹取出来。” “什么！？”你看，局面被打破了吧。温情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虽然波动不是特别大，但我能从她眼中读出很明显的“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疯了吗？”的意思。 “你是温若寒比较信得过的手下，你应知道之后他要做什么。你可曾想过我如果一直被他控制，有多少无辜仙门、百姓会失了性命？” 温情皱了皱眉，盯着我看了许久“若是你本来心性就不善……” “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我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我……” “温若寒马上要开始行动了，你没时间多想。”我在逼她，不给她时间细想，也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这样我省时间，不需要来来回回地跟她见面。同理，她被发现的几率也更小了。对我对她都是好事。 “我不确定能不能成功。”果然，还是年纪小，又是个心软不愿无辜者白白丧命的善良性子，温情松了口。 “有几成把握？” “不到三成。” “一成便够了，我同人类不同，想让我死，可是难得很。”我本以为把握会更小，她说三成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我将披风的帽子重新戴好，给了温情一张传送符，“三日后，尨泉阁，我恭候温姑娘。”说完便消失在了温情房间里。她之后如何纠结就是她的事情了，反正我的目的达到了。而且如果她要去通知温若寒，那给她留的那道符咒便会直接把她传送到尨泉阁，算是我的两手准备。不是我不信她，毕竟我现在身在温家，她又是温家人，谁能信得过谁呢？ 三日后在尨泉阁见到温情后，我俩没浪费时间，我直接将落神戟交给了温情。龙腹部的皮虽然是全身最柔软的地方，但是一般法器还是伤不到我分毫的，所以落神戟在这个时候起到的作用就是……手术刀的作用。而一般的麻药和迷药对我又没有用，所以，这是一次全醒手术……听起来有点儿疼呀。 总之，取控神丹的过程算得上是非常顺利的，除了因为龙族自身保护反应的原因，温情一把手伸到我伤口里就会被震开，这反应我真的是想控制也控制不了的。所以最后，只能自己把控神丹掏出来再让她负责处理伤口。除此之外，一切都非常完美。疼是疼了些，但比起拔逆鳞，这点儿疼算不上什么。温情处理伤口的手法也非常之好，想必一个月内就能痊愈了……吧？ 第30章 柒 我错了，我算错了时间。我本以为离魏婴那群小孩儿去姑苏求学的日子还有几个月，但是没想到我这边刚做完“手术”，温若寒就跟我说最近岐山附近出了水行渊，让我去看看。水行渊，不正是求学期间为数不多的不在云深不知处里发生的名场面的出处吗？这么快就开始啦？我有种我这伤养不好了的预感。唉…… “水行渊呢？”我到时，只看到高处悬崖上站着几个修士，却没见到也不感觉到附近有水行渊。 “这……”其中一个温家弟子应是知道我在温家地位极高，看到我来，十分紧张。 “我最讨厌有人对我撒谎。”我道。 “回大人，被赶去下游了。”领头的人快将头埋到胸前的衣襟里去了。 我皱了皱眉，面露不耐地看了那人一眼，“既然你们收拾不了，我去看看，你们先回去吧。” “是！”那几人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听了我这句话一溜烟儿地都跑没了。我自省了一下，自觉也没怎么凶过他们呀，怎的他们如此怕我？搞不懂。 我知道那水祟最后会去哪里，自然是直接去了彩衣镇。到了彩衣镇，发现那水行渊刚来此处，兴奋得很，正准备吃掉水下的水鬼吸收怨气壮大自己。我看着湖下闹腾着的水行渊一时是真的有些为难。我若是除了它吧，之后共降水行渊的机缘就没了。但我若是不除，日后它吸收了太多的怨气，我可能也不能一次将它消除个干净，且期间它还会去危害百姓。 诶！我好像知道这个东西的作用了。想好了它最后的结局后，我决定将它留上一留。一是为了不毁几个小孩儿出来历练的机会，二是这水行渊日后还有大用啊。临走时，我在它身上设下了一个禁制，一旦它将人类拖入水下，或是操纵水鬼拖人下水，这禁制就会被触发，将它身上的怨气向外抽。虽说不是真的抽离怨气，但像水行渊这种还没进化出思想的妖物，这种禁制会激发它的自我保护意识，先去保护自己，这样它就来不及害人啦。至于为什么我不直接设一个一靠近人类就会被触发的禁制，我若是那么设了，那还有谁会去跟蓝家说这里有水行渊的事儿啊？ 安排完了这些之后，我决定在彩衣镇走走，被管的太严了，最近憋屈死了。 “姑娘，您尝尝这枇杷吧，保甜！”如今河道两边都是叫卖枇杷的商贩，商贩中又多是年轻的女子，到是真真让人眼前一亮，应算是彩衣镇的一道风景线了吧。 “天子笑！天子笑！”天子笑的叫卖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走到卖酒的铺子前。铺子前叫卖吆喝的是一个小伙子，那小伙看我走近笑嘻嘻地给我倒了一杯酒，样子讨喜地跟我说：“姑娘是外地来的吧，尝尝我们这儿的特色啊？” “来一杯尝尝。”我对这天子笑的味道期待已久了，之前做酒楼生意，本想生意再做大些就来姑苏这边进些天子笑，却着实没想到后来出了这么一出事儿。如今终于尝到了天子笑竟有一种时隔多年的错觉。 拿着那小伙倒给我的一杯天子笑，送至面前浅尝了一口，入口先是淡淡的辣味，接着一股姑苏特有的水雾林香便从口中散开，顺着喉咙滑下，渐渐从胃里升出一阵暖意蔓延到全身。丝丝甜味在最后如意外之喜，在暖意未散尽之前在口腔中散开，直至慢慢的，如姑苏雨后的云一般散去。 再饮一大口，这次味道又不一样，辣味从喉咙处炸开，渐渐转为清淡的，混着阳光的甜味。冰凉的酒水顺着食道一路滑到胃里，不待人反应，暖意忽的炸开，让人措不及防。 浅尝似回忆旧事，平淡却先辣后甜；豪饮又似正值青春，强烈，充满了朝气又带足了喜怒哀乐，层次分明。怪不得魏婴那小子喜欢天子笑了，这天子笑当真是把姑苏的味道彰显的淋漓尽致啊。 “来两壶。”我都喝了人家的酒了，自然不能喝完就走。本身我也喜欢这味道，便顺手买了两壶回去，藏起来慢慢喝。心里头还不忘想着‘哪日让福伯他们来进些酒卖，应该又能挣不少银子呢。’ “姑娘下次再来啊！”卖酒的小伙收了银子，欢喜地冲我挥了挥手。我点了点头便笑着走了。 本来是想直接去找蓝启仁的，但毕竟我没见过他，如果我直接去，他应是不会信我说的话的。如今既然我心里已经有了渡劫之法，找蓝启仁之事也不算太急，等蓝涣他们降了水行渊后再说也来得及。故而，我趁着身边没人注意我，在他们去找水行渊必经的河道中扔了个简易的提醒咒后便直接回了尨泉阁，毕竟现在跑来跑去，再怎么皮糙肉厚也是疼啊。刚做完手术我就下地干活，我容易吗我。 回了尨泉阁没养几天，伤口刚结了疤我就感受到提醒咒被触发了。赖唧唧地从潭水里爬出来，赶到彩衣镇时，干好看到魏无羡那小子冲蓝湛边招手边喊：“蓝湛！看我！看我！” 等蓝湛刚一望过去，他便一杆子掀翻了人家的船。蓝湛足尖一点，落在了魏无羡船上。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魏无羡，蓝湛皱了皱眉，却没说他无聊，而是问了一句“可是发现了什么？” ‘嗯，看来小时候就定‘娃娃亲’还是很有必要的。’我躲在一旁如是想到。 “你看。”魏无羡指了指被挑翻的船，船底正趴着几只丑巴巴脏兮兮的水鬼。这几只水鬼突然冒出了水面，被吓得愣了一下，接着飞快地跳下了船，却还是难逃魂飞魄散的命运。 “魏公子怎么知道忘机船下有水鬼？”蓝曦臣不懂就问。 “吃水……” 趁着他们在那边科普捕水鬼小技巧，我这边急急忙忙地赶到了水行渊所在之处，为它周边的水设了一道保护罩。这保护罩不是为了让水行渊不被蓝曦臣他们封印，诶呀，这可怎么解释。也算是不让他们封印了水行渊啦。总之，水行渊周围的水一定不能因为封印水行渊而同样被困在那一处，而水行渊是一定要除的，但不能是今天。 第31章 柒点贰 “魏无羡，这回阿爹让咱们来姑苏蓝氏听学，你这三个月老实些，别再像在云梦的时候那么没规矩了。”看到魏无羡蹦蹦跶跶，没个正行地进云深不知处，江澄在后面恨不得绑了魏无羡的胳膊腿儿。 “诶呀，江澄，别这么紧张嘛。这不还没开始上课嘛，明天，明天开始我老老实实的，行吧。”魏无羡嬉皮笑脸地回头，拉住走在后面的江澄，胳膊往江澄脖子上一揽，就这么揽着江澄继续跟着蓝家来接他们的弟子往里走。 “魏公子，您还是……”走在前面引他们去宿舍的蓝家弟子一脸为难地回头，看了两人十分不雅正的姿势半晌，最终还是开了口。但是没等他说完，另一个声音从回廊的另一头传来“云深不知处禁大声喧哗，禁勾肩搭背，禁嬉笑打闹。” “二公子，您出关了。”那弟子一听到这声音，立马知道是谁来了，转身行礼。 “蓝二公子。”江澄听那弟子如此叫，知道是蓝氏双璧中的蓝家二公子蓝湛来了，略微嫌弃地甩掉了魏婴搭在他脖子上的胳膊，冲来人拱手。 “嗯。”蓝湛行至近处，冲那弟子点了点头还礼后冲江澄拱了拱手，道：“江公子。”接着转头看向一身云梦家服的魏婴。还没等蓝湛开口，就听魏婴带着笑意地喊了声“蓝湛！好久不见啊。” “魏公子。”蓝湛刚准备抬手行拱手礼，却被突然凑过来的魏婴压住了手腕。 “魏无羡！”江澄在一旁看到魏婴突然凑过去还抓住了蓝湛的手腕不禁眉头一皱，低喊了一声。 然而，魏无羡并没有理江澄的警告，而是笑得一脸灿烂地冲蓝湛道：“蓝湛，咱们好几年没见了吧？难得你还记得我。有没有想我啊？” 蓝湛看了看被握住的手腕，皱了皱眉，将手腕从魏婴手中挣出来，没有答话，转身走了几步后停顿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回头看向魏婴，“叔父向来严苛，明日前魏公子最好牢记山前规训石上的蓝家家规。”说完冲江澄抬了抬手，转身离开了。 “诶，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蓝忘机啊？”江澄一脸意外地看着走远的蓝湛的背影走到魏无羡身边，用胳膊肘顶了魏无羡一下问：“他竟然还提醒你不要惹他叔父？” “嘿嘿，那是。我俩小时候就认识了，不过那个时候他比现在活泼些。”魏无羡扬了扬脖，一脸骄傲样，看得江澄没忍住，照着他后脑勺就打了过去，被早就习以为常地魏无羡轻松躲过。两句话间，这两人就又打闹了起来，让前面带路的蓝家弟子无语之际又多了一丝无奈……也许不止一丝吧。 月上枝头，一道黑影从云深不知处墙外一闪就上了墙头。接着墙下一道白影闪过。 “夜归者不过卯时不得入内。”蓝湛在墙下仰头看着墙上的魏无羡淡淡道。 “蓝，蓝湛？！”魏无羡看到拦他的人是蓝湛有些惊讶。‘真没想到这么巧，一天碰到两次，还正好碰到是这个小古板巡夜。’ “这，我迈都迈进来了，怎么退出去呀。”魏无羡开始耍起了无赖。 蓝湛听了，脚下一点，轻飘飘地略到墙上站在了魏无羡面前。眼睛的余光扫到了魏无羡没拿剑的手上好像拎着什么，便问：“魏公子手里拿的是什么？” “天子笑！分你一坛，当做没看见我行不行？”魏无羡一听蓝忘机的问题，张扬地扬了扬手里提着的两壶天子笑，笑得露出了两排白牙。 蓝湛听后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云深不知处禁酒，罪加一等。” “诶呦，这儿规矩也太多了吧。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你家究竟什么不禁啊？”魏无羡耍起赖来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对付的了的。 “上午我曾提醒过你，蓝家家规都记在山前的规训石上，需牢记。”蓝湛看起来有些生气。 “这不是你家家训太多了嘛，三千多条呢。再说了，那石头上的字太多，看了眼睛都发花，我如何一天就记下来呀。”魏无羡这边说着，脚就开始不老实了起来，边说边往里面挪，被蓝忘机发现了意图，抬起避尘拦了下来。 被拦住的魏无羡撇了撇嘴，“真的不让进？” “不让。” “唉，好吧。既然云深不知处内禁酒，那我不进去，站在墙上喝，不算破禁吧。”说着魏无羡麻利地开了手里的一壶天子笑，一仰头，吨吨几口就把一壶喝净了。 这边魏无羡还在砸吧嘴，那边避尘就出了鞘。魏无羡一见连忙提起随便阻挡。清脆地几声剑鸣后，就听魏无羡压低了声音道：“蓝湛蓝湛，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生气啊。诶！我的天子笑。”随着话音，一个不大的酒壶以一条漂亮的弧线飞出了云深不知处。但墙内的两人却没人有空在乎那壶可怜的天子笑，全因这两人打得正激烈。但没过多一会儿魏无羡就开始动起了小心思，想那壶天子笑肯定是喝不上了，再这么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便脚底抹油，脚下一轻，溜了。 见魏无羡一眨眼的功夫就溜出去了甚远，蓝忘机停了脚，不打算继续追过去。收了剑，他似有似无地向墙外看了一眼，理了理袖子，走远了。 墙外不远处有棵古树，那壶被甩飞的天子笑正安安稳稳地挂在树枝上，完好无损。 第二日一大早，各家公子都聚在了一起。这群公子哥们大都十五六岁，年岁相仿，世家中也常有来往，随不说有多熟，但也都是眼熟的面孔。少年人对所谓的血统出身一说又都不如长辈们那般在意，没一会儿这哥哥弟弟的就乱叫成了一片。 来姑苏听学，这些个平日里没什么规矩的公子哥自然是对蓝家的家规狠狠地吐槽了一番，说着，就有人问：“蓝家卯时作，亥时息，不得延误。听说江家没这些个条条框框的规矩，你们平时都什么时候起？每天干些什么呀？” “我”还没等魏无羡开口，江澄就哼了一声，拍了拍魏无羡的肩膀道：“他？巳时作，丑时息。起来了不练剑打坐，划船游水摘莲蓬打山鸡。” 魏无羡嘿嘿一笑，“山鸡打得再多，我还是第一。” *文中有一些段落是从原书中摘抄，做了轻微的改动和添加。 第32章 柒点肆 清河聂家的二公子聂怀桑听江澄和魏无羡这般说，一下来了兴致，高声道：“我明年要去云梦求学！谁都别拦我！”随即一盆冷水泼来：“没有人会拦你。你大哥只是会打断你的腿而已。” 魏无羡拍了拍瞬间蔫儿下去的聂怀桑道：“其实姑苏也挺好玩儿的。” 聂怀桑听了猛地抬头，一脸严肃地看向魏无羡，“魏兄！你我一见如故，听我衷心奉劝一句，云深不知处不比莲花坞，你此来姑苏，记住有一个人不要去招惹。” 魏无羡眨巴眨巴眼，挑眉问道：“谁？蓝启仁？” “不是那老头。你须得小心的是他那个得意门生，叫做蓝湛。” 魏无羡听到这熟悉的名字觉得有些好笑，但想想还是配合着聂怀桑往下说，“蓝氏双璧的那个蓝湛？蓝忘机？” “还有哪个蓝湛，就是那个。跟他叔父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又刻板又严厉。” “确实。”魏无羡想起昨晚打得那一架，不禁笑出了声，道：“从小一身白，板着脸，背着剑，抹额绝不能乱，活像披麻戴孝。” 聂怀桑听魏无羡说得如此具体，顿了顿后问：“魏兄说的就是他，但他近日闭关，你昨天才来，怎么就知道的如此详细了？” “昨天刚来时见了一面。”江澄答。 “诶，我可不止见了一面，我见了他两面呢。”魏无羡一手叉腰一手提剑，样子极为骄傲欢脱地说道。 “什么时候见的第二面？”一旁的江澄听到这话一惊，怕他再干出些什么接天动地的大事。魏无羡接下来说的话果然不负众望。 “昨天晚上。” “昨天晚……昨天晚上？！”江澄愕然，“云深不知处有宵禁的，你在哪里见的他？我怎么不知道？” 魏无羡指了指一处高高的墙檐“那里。” 众人无言，江澄咬牙道：“刚来你就给我闯祸！怎么回事？” 魏无羡见惯了江澄这般模样，笑嘻嘻地道：“也没有怎么回事。咱们来时不是路过那家‘天子笑’的酒家，卖光了。我昨夜翻来覆去忍不了，就下山去城里带了两坛回来。这个在云梦可没得喝。” 江澄倒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对魏无羡动手，“那酒呢？” “这不刚翻过墙檐，一只脚还没跨进来，就被他逮住了。他不让我进，还说云深不知处禁酒，那我只好站在墙上喝了嘛，结果话还没说完，我这边才喝了一壶，就打起来了。还被他挑飞了一壶天子笑。浪费啊，着实浪费。” 江澄已经听不下去了，头大地按了按眉头。聂怀桑却一脸崇拜地冲魏无羡行了一礼，道：“魏兄。你真嚣张。” “哥哥，让小弟叫你一声哥哥！你竟没被蓝湛打下来！” “你要死啦魏兄！蓝湛没吃过这样的亏，多半是要盯上你了。你当心吧，虽然蓝湛不跟我们一起听学，可他在蓝家是掌罚的！” 这边吵吵闹闹地说得正欢，绕过一片漏窗墙却见兰室里正襟危坐着一名白衣少年，束着长发和抹额，周身气场如冰霜笼罩，听到他们的笑闹声后冷飕飕地扫了他们一眼，在看到魏婴后停顿了一下，继续正视前方。 然而，就这一眼，原来闹闹腾腾的一众小伙子登时都像是被施了禁言术，闭上了嘴，乖巧地进入兰室，默默地各自挑了地方坐下。 江澄看了看身边的魏无羡，拍了拍他的肩头，低声道：“看来你这‘竹马’是盯上你了，自求多福吧。”说着挑了个离蓝忘机稍远的地方坐下了。 蓝忘机周围的座位自然是没人敢挑，也没人想坐的，也就魏无羡这种不要命的笑嘻嘻地凑过去，坐了下来。这魏无羡正准备搭话，蓝启仁却在这时走进了兰室。 蓝启仁手里拿着一卷像地毯一盘长的卷轴，打开后往地上一滚，像是能滚到兰室外的石阶上去都停不下来的样子。接着，蓝启仁就开始用他平淡又庄重的声音开始讲他蓝家那又多又长的家规。听得一众少年都脸色发青，苦不堪言。 魏无羡心中无聊，手拄着脸挡住乱飞的眼神。这眼神飞着飞着就飞到了一旁的蓝忘机的侧脸上，见他竟真的一脸认真严肃地听他叔父讲这无聊的家规，不禁大惊，心里想‘这么无聊的东西，他也能听得这么认真！？小时候跟他讲故事，做辩论时怎没见过他这么认真的听我说话呢。’接着心思又转到了蓝启仁手上的长卷轴上去了，想着‘这么长的卷轴，这么一直拿手拿着不沉吗？看来这蓝老先生臂力不错啊……’ 忽然，站在前方的蓝启仁把手里的卷轴一摔，冷笑道：“刻在石壁上，没有人看。所以我才一条一条复述一次，看看还有谁借口不知道而犯禁。既然这样也有人心不在焉。那好，我便讲些别的。” 这一下子可把兰室里不少溜号的少年们吓了一跳，额头上的冷汗没一会儿功夫就簌簌地下来了。魏无羡虽没被吓到，却总觉得这话像是说给他听得，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像。 突然，蓝启仁开了口：“聂怀桑。” “嘭”的一声巨响，坐在后排的聂怀桑被蓝老先生这么一叫，吓得魂儿都飞了一半，身体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撞的书案发出了一声巨响。许多少年听着都觉得疼，又见到他被蓝老先生第一个点了名，不由得在心里给聂怀桑烧了柱香。 而魏无羡则有些惊讶地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蓝忘机，‘这是……没跟他叔父告我的状？’想着心里升出了些喜悦。 “我问你，妖魔鬼怪，是不是同一种东西？”蓝老先生问了话聂怀桑自然是要答的，但如今他早就吓得脑子一片空白了，如何还记得这几百年前学的东西。含含糊糊地不敢回答。 这边，魏无羡盯着蓝忘机笑得一脸灿烂，蓝忘机没看魏无羡，却微微皱了皱眉，连眨了几下眼。魏无羡一看他这小动作，笑得更开了，这是蓝忘机小时候害羞或是不自在的时候才会做的小动作。 *文中有一些段落是从原书中摘抄，做了轻微的改动和添加。 第33章 柒点陆 “魏婴。你来答。”蓝启仁见聂怀桑含糊不敢作答，吓得眼泪都快下来了，皱着眉一低头，就看到了盯着蓝忘机笑得灿烂的魏无羡，选定了下一个目标。 听了这话，聂怀桑大松了一口气，一脸看救命恩人地样子看向魏无羡。 蓝忘机听到蓝启仁点了魏无羡，微微转头看了魏无羡一眼，眼中带了一丝别人无法察觉的紧张，在听到魏无羡飞快地站起身回了一声“不是。”后消散在眼底。 “为何不是？如何区分？”蓝启仁点了点头，问。 “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鬼者死者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魏无羡边答，小时候白沨泠抱着他坐在酒楼门口跟他解释其中不同的话边在脑中浮现。 “这妖魔鬼怪呢，其实很好分。妖，十分常见，就是除了人以外的有生命的动物啊，植物什么的修炼成了精，比如……” …… “清河聂氏先祖所操何业？”蓝启仁的第二个问题唤回了魏无羡跑远的思绪。 “屠夫。” 兰陵金氏家徽为白牡丹，是哪一品白牡丹？” “金星雪浪。” “修真界兴家族而衰门派第一人为何者？” “岐山温氏先祖，温卯。” 魏无羡这边对答如流，在座其他子弟却听得心头跌宕起伏，心有侥幸的同时祈祷他千万别犯难，务必一直答下去，千万不要让蓝启仁有机会抽点其他人。 蓝启仁听魏无羡对答如流，摸了摸胡子道：“不错。传闻你有几分聪明，如此评价倒也不失公允，不过身为云梦江氏子弟，这些早都该耳熟能详倒背如流，答对了也不要太过得意。” 说完看向屋里一众少年道：“接下来这个问题，问你们所有人。今有一刽子手，父母妻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曝尸七日，怨气郁结，作祟行凶。何如？” 众人一听都犯了难。横死市井，曝尸七日，妥妥的大厉鬼、大凶尸，难办得很，只盼他千万不要抽点自己回答才好。 蓝启仁见半晌都无人作答，看了看魏无羡后若有所思，道：“忘机，你告诉他们，何如。” 蓝忘机颔首示礼，淡声道：“方法有三：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先以父母妻儿感之念之，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不灵，则镇压；罪大恶极，怨气不散，则斩草除根，不容其存。玄门行事，当谨遵此序，不得有误。” 众人长吁一口气，心内谢天谢地，还好这老头点了蓝忘机，不然轮到他们，难免漏一两个或者顺序有误。 蓝启仁满意点头，道：“一字不差。” 本来事情到此便告于段落了，但一个声音突然在安静下来的兰室中响起，那声音正出自魏无羡，他道：“我有疑。” 蓝忘机听此，立刻转头看向魏无羡，眼中的不赞同分外明显，今天应是他这么些年来表情最多的一天了。 但是魏无羡没理他，而是直接冲蓝启仁道：“虽说是以‘度化’为第一，但‘度化’往往是不可能的。‘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说来容易，若这执念是得一件新衣裳倒也好说，但若是要杀人满门报仇雪恨，该怎么办？” “故以度化为主，镇压为辅，必要则灭绝。”蓝启仁道。 魏无羡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但又摇了摇头道：“我曾考虑过是否有第四条道路。” 蓝启仁挑了挑眉，“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第四条。你且说来。” 魏无羡道：“我幼时曾问过一位亲人‘魔、鬼都因执念太重才存在于世，可为何他们有那么多执念？’” “她如何回答？”蓝启仁对这问题的答案有些兴趣。 “她说：‘因为……求而不得，得而不惜，惜却无法长久。总之，世事难料，怪不得人执念深重，只能说他们有太多放不下。’” 蓝启仁听后状似深思，后点了点头“不错。” “那这名刽子手横死接头，暴尸七日，留下家里妻儿父母无人照料，生前斩首数百人也不过是听命行事并非故意杀人，如今横死化为凶尸这是必然。如此，想要度化、镇压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灭绝。但如此强的怨气，若是以常法，需百人大阵与之相斗，费人费力还费时。但若是行这第四条路，那就不同了。既然他生前斩首者逾百人，不若掘此百人坟墓，激其怨气，结百颗头颅，与凶尸相斗……” 蓝启仁本觉得前话都说得在理，却没想到魏无羡这话越说越大逆不道，罔顾人伦，到最后胡子都抖了起来，喝道：“不知天高地厚！” 兰室内众人被这一声暴喝吓得一悚，蓝忘机跟着握了握衣袖下的手。蓝启仁霍然起身：“伏魔降妖、灭鬼歼邪，为的就是度化！你不但不思度化之道，反而还要激其怨气？岂非本末倒置，罔顾人伦！？” 魏无羡摇手笑道：“可我那亲人跟我说过，做人做事要懂得变通，横竖有些东西度化无用，何不加以利用？大禹治水亦知，塞为下策，疏为上策。镇压即为塞，岂非下策？” 蓝启仁把手中的书狠狠往桌上一拍，怒道：“做事变通岂可用在此处！” 魏无羡一闪错身躲开，面不改色，口里不停，“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为人所用。怨气也可以，为何不能为人所用？” 蓝启仁抄起一本书向他扔去，厉声道：“那我再问你！你如何保证这些怨气为你所用而不是戕害他人？” 魏无羡边躲边道：“尚未想到！” 蓝启仁大怒：“你若是想到了，修真界就留你不得了！滚！” 魏无羡撇了撇嘴，与其留下听这般无聊的课，出去也无非不是件好事，于是，他连忙听话地滚远了。之后，被罚是肯定逃不掉得了，而被罚还有人（聂怀桑）代抄，考试还帮人作弊，这一个人带坏了一群公子哥的风气，可气坏了蓝启仁，不仅叫了家长，还让魏无羡把《上义篇》和《礼则篇》一起抄，抄书期间不许其他人打扰探望，并为了防止他再找人代抄，叫了他的得意门生蓝忘机去藏书阁监督他。 “蓝老先生不知道你认识蓝忘机？”江澄转达完蓝启仁的话后脸上略带幸灾乐祸地问魏无羡。 “应该不知道吧。”魏无羡耸了耸肩。 “那，你说蓝忘机会不会帮你啊？” “帮我什么？抄书？那个小古板才不会嘞。”魏无羡说着嘴里叼了根草叶，两只手往后脑勺上一架就大摇大摆地往藏书阁去了。‘这些日子定不会无聊了，嘿！’魏无羡如是想到。 *文中有一些段落是从原书中摘抄，做了轻微的改动和添加。 第34章 柒点捌 藏书阁内 一面青席，一张木案。两盏烛台，两个人。一端正襟危坐，另一端，魏无羡已将《礼则篇》抄了十多页，头昏脑胀，心中无聊，弃笔透气，去瞅对面。 对面的蓝忘机正在重新誊抄蓝家藏书阁里年代久远、又不便为外人所观的古籍，落笔沉缓，字迹端正而有清骨。魏无羡忍不住脱口由衷赞道：“上上品。蓝湛，你的字比小时候可又长进了。” 蓝忘机听了不为所动。 魏无羡见蓝忘机不理他便瘫在地上坐没坐相地说：“无聊死了，没人跟我说话，我要无聊死了。” “噤声。”蓝忘机眼都不抬，冷声道。 “啧。”魏无羡见蓝忘机还不理他，啧了一声，眼珠子一转，向前探了身子趴到了书案上。 “忘机兄。” “……” “忘机。” “……” “蓝忘机~” “蓝湛！” 蓝忘机终于停了笔，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魏无羡，见他斜着身子支着腿，皱了皱眉道：“把腿放下去。” 魏无羡见蓝忘机终于理他了，嘿嘿一笑，听话地收了退，露出一排白牙。刚准备开始聊天，却见蓝忘机又低下了头。这回魏无羡不爽了，倾身上前就夺走了蓝忘机手里的笔。“你这小古板，小时候虽然话少得可怜，却也有几句长话。现在连长话都不愿同我讲了。” 蓝忘机被抢走了笔，只能抬头看他，见他一脸委屈，面上并无所动。 “你看看，咱们这么久没见，你见了我连个笑都没有，明明我都冲你笑了那么多次了。” 见魏无羡越说越委屈，蓝忘机终于开了口，“信，我每次都有回。” “那，那也是我先开始给你写信的，我若是不写，你都不知道给我写个信。之前我忙着给师姐找礼物，四个月未曾写信，你都不知道给我来封信。” 蓝忘机看着这个开始胡搅蛮缠的魏无羡不准备回答，只是淡淡地拿了放置在一旁的另一支笔，准备继续写，就听见魏无羡笑道：“不生我气了吧？” 蓝忘机笔一顿，终还是放下了笔，看向魏无羡“我曾在信中同你说过，那般言论不要同叔父说，为何非要说？” “我这不是看你叔父之前并未针对我，以为他为人和善，又见他对白姨的话并无不满，以为他能听这些话我才说了嘛。我是真觉得这是条路子的。” “但……那终归不是正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放着正道不走，去走那条“独木桥”的。” 两个人有说有答（可能没有答）地过了几天，魏无羡发现这本应抄个一个月的书竟不知不觉的抄完了。 “蓝湛，明日我就不来了，我不习惯了可怎么办？” “……” 魏无羡习惯了蓝忘机不回答，继续道：“要不，我今天不抄，明天继续来如何？” “……” “小古板。”魏无羡揉了揉抄酸了的肩，突然坏水儿上了头，从怀里拿出来本书往书案上一放，道：“我这儿有本好东西，你看看，不过看完记得还我哦。”说完就低头抄他剩的最后一句话。 等这边魏无羡停笔，蓝忘机已经拿起了那本书皮上写着‘诗词集’的书，却只是拿起来便放在了一旁。 “你……不看看？”魏无羡都准备好跑了。 蓝忘机抬眼看了魏无羡一眼，“见你如此，此书，不必打开。” “无聊。”这回，终于换成魏无羡说蓝忘机无聊了。 魏无羡出了藏书阁自然是跟那帮世家子弟一通胡闹，当然，是躲起来偷偷胡闹，当晚，几人睡得极晚，第二日起来竟发现早已日上三竿，他们几个全睡过了头。想到蓝启仁格外严厉的惩罚，既然都开始动了装病的心思，却从聂怀桑那里得到了好消息。 只见聂怀桑大喜过望地推门进了早就满员的魏无羡的宿舍，见他们便喜道：“你们可真是好命，不对，真真是鸿运当头！老头子昨夜就去清河赴我们家的清谈会啦，这几日不用听学，也不用受教了！今天，更没人罚你们了！” 几个世家弟子听了，皆欣喜若狂，连忙穿靴子披衣服，准备好好享受这难得的美好时光。 “可惜少了老的，还剩下个小的。”其中一个弟子理了理褶皱的衣服，摇了摇头。 “而且还是个老的留下来盯着你的小古板。”江澄在一旁细心擦剑，还不望看着魏无羡补刀。 “诶~生前哪管身后事，浪得几日是几日。走，咱打山鸡去。”魏无羡摆摆手，穿好了靴子，一挺身，蹦了起来，左揽江澄，右揽聂怀桑，毫无形象地走了出去。 三人勾肩搭背，路过云深不知处的会客厅雅室时，余光一瞥，竟让魏无羡瞥到了蓝湛。魏无羡脚步一顿，随即转头冲蓝湛挥了挥手喊道：“蓝湛！” 雅室迎面走出数人，为首的便是这蓝氏双璧。 蓝忘机见了三人，点了点头，算是见礼。蓝曦臣则笑道：“魏公子，许久不见。这位想必就是江公子了。” 江澄连忙示礼道：“泽芜君。” 魏无羡亦是嘿嘿一笑道：“泽芜君，许久不见。” 聂怀桑在魏无羡身后，声如蚊讷：“曦臣哥哥。” 蓝曦臣同聂怀桑大哥聂明玦乃是好友，便与聂怀桑寒暄了几句。聂怀桑被问得像只见了猫的老鼠，最后向魏无羡投去了求助的视线。 魏无羡心领神会，嘻嘻一笑，接过话头“泽芜君，你们这么些人，是要去做什么？” 蓝曦臣道：“除水祟，人手不足，我回来找忘机。” “诶，捉水鬼，我会呀。泽芜君，不如捎上我们一起？”魏无羡忙道。 “不可。”没等蓝曦臣说话，蓝忘机便道。说完，视线停在了魏无羡眼下的黑眼圈上。 “这有何不可？我们在云梦经常捉水鬼哒。况且这些天又不用听学。人多力量大嘛。”魏无羡单手掐腰，甩了甩随便上的挂坠，尽显恣意少年郎的风范。 云梦多湖多水，盛产水祟，江家人对此确实拿手，江澄也有心弥补一下云梦江氏这些日在蓝家丢的脸，道：“不错，泽芜君，我们一定能帮得上忙。” “不必。姑苏蓝氏也……”蓝忘机还没说完，蓝曦臣笑着道：“也好，那多谢了。准备一下，一同出发吧。怀桑可同去？” 聂怀桑虽然想跟着一起去凑热闹，但遇见蓝曦臣便想起自家大哥，心中犯怵，不敢贪玩，道：“我不去了，我回去温习……”如此作态，巴望下次蓝曦臣能在他大哥面前多说几句好话。魏无羡与江澄则回房准备。 蓝曦臣观他二人背影远去，问道：“你可是担心魏公子昨日没休息好，想他待在云深不知处多休息休息？” “……” 雅室之前，静默如结冰。 一旁数名门生心道‘这数日看来，二公子明明应是不喜魏公子的，又怎会担心他休没休息好？’ 半晌，才听蓝忘机答道：“并无此事。” 蓝曦臣无声一笑，再不多言。 *文中有一些段落是从原书中摘抄，做了轻微的改动和添加。 第35章 柒点玖 待魏无羡与江澄背了剑过来，蓝忘机只是淡淡地看了魏无羡一眼便不再多言，一行人御剑出发去了彩衣镇。 虽说是来除水祟的，但第一次来的魏无羡哪里闲得住，左右看着新奇，闻着因两个船家相撞而打翻的几坛子糯米酒的酒香，他一个没忍住，掏钱买了两坛子，递了一坛给江澄后边喝边跟江澄说：“这姑苏人说话可真是嗲嗲的，这哪里是在吵架，去看看云梦人怎么吵架的！能把他们吓死。”这边说的眉飞色舞的，一转头刚好看到蓝湛在盯着他看。“蓝湛，你喝一口不？”说着把酒坛子往他那儿递了递。蓝忘机收了视线，看向别处，没理他。 十几条细瘦的小船一路朝着水祟聚集地划去，两岸民居越来越少，河道也越来越静谧起来。 魏无羡与江澄本来是各占着一条船比谁划得快，但魏无羡突然一愣，盯着远处的河岸看了许久。江澄被他弄得有些紧张“你看什么呢？” “我总觉得有人在那边。”魏无羡歪了歪头，想着他看了那么半天，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应该是自己感觉错了，冲江澄摆了摆手，笑道：“应该是我的错觉。” “你吓不吓人。”江澄把按在剑上的手移开，啧了魏无羡一声。 出来也有好一会儿了，居然半只水鬼都没见到，魏无羡挠了挠头，看向旁边船上的蓝曦臣“泽芜君，这些水鬼都聪明的很，这么划船慢慢找，它们若是都藏在水底不出来，岂不是要一直找下去？找不到怎么办？” “找到为止。职责所在。”蓝忘机看着水面，答。 “那咱们就用网抓？”魏无羡继续问。 “不错。魏公子如此问可是云梦江氏还有其他办法？”蓝曦臣问。 “他呀，仗着水性好，都是直接跳到河里把水鬼拖上来的。”江澄在一旁抱剑答道。 蓝忘机投来不赞同的目光。魏无羡笑了笑连忙转移话题：“如果有什么东西，像鱼饵一样能吸引水鬼自己出来就好了。或者能指出它们的方位，像罗盘那样。” 江澄打断了他的伟大理想“低头看水，专心找你的，别在这种时候异想天开。” 魏无羡听了噘了噘嘴“修仙御剑曾经也是异想天开啊！”说着还是老老实实地低下头看水面是否有异常。他这一低头，刚好看见蓝忘机所乘的那艘船的船底，眼睛眨了眨，叫道：“蓝湛！看我！看我！” 蓝忘机听到魏无羡的叫声一转头，魏无羡便一竹篙挥了过去，水花哗啦啦的飞溅过去。蓝忘机足尖一点，落到了魏无羡站的那艘船上，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魏无羡，蓝湛皱了皱眉，却没说他无聊，而是问了一句“可是发现了什么？” “你看。”魏无羡指了指被挑翻的船，船底正趴着几只丑巴巴脏兮兮的水鬼。这几只水鬼突然冒出了水面，被吓得愣了一下，接着飞快地跳下了船，却还是难逃魂飞魄散的命运。 “魏公子怎么知道忘机船下有水鬼？”蓝曦臣不懂就问。 魏无羡指了指翻了的船，“吃水不对，船上刚刚只有他一个人，但是吃水却比站了两个人的船还重，肯定有东西扒在船底。” 蓝曦臣笑着点了点头，称赞道：“果然经验老到。” 突然，一名门生喊道：“网动了！” “来了！”几人静神一振，聚精会神地看着水面，就见水草般浓密的头发冲数十艘小船涌来，接着一双双或腐烂残破或苍白枯瘦的手掌扒上了船舷。 避尘、随便同时‘噌’的一声出了鞘，两侧扒住船的十几只手腕应声而断。蓝忘机回首望向魏无羡问道：“随便？” “嘿嘿，正是随便。” “……”蓝忘机看着刻着‘随便’二字的剑沉默片刻终于出声道：“此剑有灵，这称呼……” “给你的信中提过名字的来源，我觉得挺有意义的。再说这称呼不好吗？套你这样的小正经，一套一个准。” “又来了！”此时江澄注意到了有一片长长的黑影在船队边一晃而过，连忙高声提醒。没一会儿，另一边也传来了“这里也有！”的喊声。 明明水中黑影翻腾，数十张网也都下的密密麻麻，却什么也没网住。突然一道黑影从魏无羡和蓝忘机所在的小舟旁闪过，避尘出鞘，刺入水中，下一秒，一件衣服被挑了上来。 “行啊，蓝湛，一件儿衣服啊。”魏婴没个正行地拍了拍蓝忘机的肩膀，准备把半个身子都挂上去，被蓝忘机躲开了。 “你可闭嘴吧，刚刚水里的本就是衣服。”江澄在一旁骂了一句。 随着小船离碧灵湖湖中心越来越近，蓝曦臣发现了不对之处。脸色骤变，严肃地喊住了还要向前的众人：“等等，不太对。” 突然，一道剑鸣声，一把仙剑应声入睡，惊到了剑主人身边的人。“苏涉？水中之物尚不可知，你为何擅自催剑入水？” “刚刚我见一黑影就在船边，我……”苏涉正解释着，他的仙剑就像是被人扔出来一般，噌的一声飞出水面，跌落到了船中。 “现在立刻回去。”蓝忘机在此时开了口。 话音刚落，船身就是猛地一沉，湖水从墨绿色染上了墨色，最后深的发黑，水流翻滚着，像是眼墨泉。四周原本寂静无风，湖中却渐渐聚集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十几艘小船吸着往水下沉。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御剑！”霎时间剑出鞘的铮铮声响成一片，众人陆陆续续地御剑而起。 谁成想苏涉的剑竟然不听使唤了，魏无羡下意识地弯腰把苏涉从将沉的船上拽了上来，随便却带不动两个人，两人一点一点的向湖面坠去。 魏无羡正想着若是实在扯不动，他也只能松手了，就感觉脖子上有一只手把他和苏涉两个人拽了起来。一抬头，是蓝忘机。 “蓝湛，你力气好大呀。避尘这么厉害啊。话说，你这么扯着我的领子怪难受的，我把手给你，你拉我手呗。”魏无羡哪怕在这种时候都还是说个不停，且一边说一边把手递给了蓝湛。 一旁的江澄正准备骂魏无羡两句，却见蓝湛看了魏无羡的手片刻后真的松了他的领子，握住了他的手。江澄一脸吃到奇怪东西（狗粮）的样子闭了嘴。 *文中有一些段落是从原书中摘抄，做了轻微的改动和添加。 第36章 捌 待一切都布置好后，他们也跟着水鬼一路到了碧灵湖水行渊附近。 我就在岸上隐去了身形看着他们，之前魏无羡好像察觉到我了，看着我所在的方向望了许久，吓得我又加强了好几遍隐身咒。 本想着蓝忘机一次就把衣服挑上来，那个苏涉就不会催剑入水了，也就不会让他的那个被迫害妄想症冲着病入膏肓的方向一路猛踩油门。最起码，在今天的事情上能比原来的发展稍微刹刹车，结果……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冲着水行渊下了剑。我还能说什么？干得漂亮…… 为了照顾一下这个可怜的心里有些自卑的小伙子，我决定把他的剑从水行渊“胃里”挖出来扔回去还他。结果我忘了被水行渊吞过的剑会失去灵力，所以……他可能还是要沉。 看着水行渊发狂，我并没有出手相助，毕竟我知道这水行渊不会真的伤到他们。但，即使如此，在魏无羡为了救人摔下水时我也还是握紧了拳头，只要一有意外，我定会立刻出手。不过，我是想多了。看着蓝湛把人拎出水，我松了一口气。 “蓝湛，你这么扯着我的领子怪难受的，我把手给你，你拉我手呗。”魏无羡哪怕在这种时候都还是说个不停，且一边说一边把手递给了蓝湛。 一旁的江澄正准备骂魏无羡两句，却见蓝湛看了魏无羡的手片刻后真的松了他的领子，握住了他的手。江澄一脸吃到奇怪东西（狗粮）的样子闭了嘴。‘看来等江家小伙子长大些，该帮着虞夫人给他找个媳妇了。’我躲在一旁脑子里可不闲着。 待蓝曦臣将水行渊暂时制服后，今日发生的一切与今后的安排算是尘埃落定。我松了口气，日后这水行渊另有大用，如今封印在此，再好不过。 一年后 “白长老，我需要你帮我个忙。”温若寒将我叫过去，说是有事找我。一年的时间，我干的事情不多，职称升的倒是挺快，眨眼就从白姑娘，升到了白长老。说来，我自己都有些想笑。 “何事？”算了算时间，大概是为了清谈会的事情吧。 “近日，岐山温氏清谈会各个世家都会派弟子前来，这清谈会的安全，就交给白长老了。”我总觉得温若寒跟我说的客气话都是假客气，毕竟到现在为止他都没发现我身上的控神丹已经被剖出去了。 “温宗主客气了。”不就是让我在当保镖的同时让其他世家知道温家有条龙嘛。 温氏清谈会长达七天，且七日里每日的余兴项目都不一样。前几日还算一切太平，我每日盘在温氏的一个山头上，隐于山顶的云雾之中，看着这群来清谈会的少年子弟在有温家人和自家长辈的地方规规矩矩，在无人处骂骂咧咧。每日听听八卦，看看热闹倒是丝毫不觉得无聊了。比起瘫在潭底看雀儿偷偷送来的账本，这几天的日子好玩儿的紧。 但日子总不会就这么顺我的意，果不其然，在第四日的时候，有事情做了。 秦岳崔家是温家手下的一个小世家，但因为其家主崔明能说会道，心思精明且极会拍马屁，故而受温若寒赏识。因有温家庇佑，崔家虽能人不多，但在世家中地位却不低。 这次清谈会，崔家的小公子崔天晴也来了。他是家里的老来子，备受宠爱，在家都是说一不二的地位，简单地说就是个被宠坏的熊孩子。这不，今日，那个崔小公子不知道脑子哪里搭错了弦儿，学谁不好，学温晁抢别人杀的差不多的猎物，抢完还学温晁嘲讽他们。 温晁平时作为过于霸道无礼，本就惹怒了一众小辈（还有长辈，只不过长辈们都忍着，不像小辈儿们那么容易被看出来），但因为他是温家二公子，身后有一整个温家，所以只能敢怒不敢言。可如今，崔天晴竟学温晁办事。温晁他们惹不起，崔天晴他们还惹不起吗？一时间可谓是群情激愤，无法平息，除了崔家派来保护崔天晴的护卫，连四周温家护卫拔了剑都不足以震慑了。 我打了个哈欠，这一会儿没看着，那个小傻子又干什么事儿了？虽然不想管，但是现在现身确实是有必要的，不因为温若寒的“请求”，光是为了自己，今日现身也是应当的，毕竟外门弟子还都没见过我，我必须让他们知道温家有我这个人，这样以后办事就方便很多。于是我懒懒地站起来，飞入云雾之中。 随意地哼出一声龙吟，毕竟只是为了震慑，不是为了杀生嘛。不过龙吟怎样都是龙吟，林中的灵兽野兽，鬼怪妖物皆是一抖，顾不得身后追过来的修士，皆跪趴于地上不敢抬头。众世家修士见此都停在了原地，抬头一脸戒备地看天上从云层中逐渐显出身形的我。 我的原形足以盘住几座山头，震慑力可想而知。 数声惊呼在我从云层中落于半空，悬身立说于他们头顶后打破了平静。我下一秒化为人形，脸上却并未隐去龙鳞，眸子也依旧是龙形时蓝紫色竖瞳的样子，包括发色我都没变，白银色中掺杂了些许蓝紫，总之，看起来妖里妖气的。 远处的江家以及蓝家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这让我松了口气。不过，众人抬头紧盯着我让我有些紧张。当然不是怕他们看，只是……我这个样子那帮孩子认不出来我吧？见魏婴、江澄和蓝氏双璧盯着我看时眼中都存着警惕，我放下心来。看来是没认出我。虽说就算认出来也无所谓，但是此时不是解释的好时机，还是不要徒添烦恼的好。 我故意慢悠悠地从天上飞下来，并未落地，而是在离地面一尺的地方悬停于空。草草看过去，人群里除了没有江家和蓝家人，金聂两家的人也很少，只有不过十人，不愧是大家族，这种热闹不搀和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虽说没有五大世家的人，但在场的大部分都是些不小，但也不大的世家的子弟，有他们在，我和温若寒的目的便都达到了。毕竟真正爱好八卦，能把消息传出去的，就是他们这些人了。 “白长老！灭了他们！”崔天晴本来见这架势已经怂的开始发抖了，但见我出现后，他又挺起了那颗内含未开发全新大脑的脑袋，梗梗着脖子说道。 他知道我的存在，也知道我的厉害。之前温晁出去夜猎的时候我跟着一起去过几次，有两三次就见到崔天晴了。自他见我一个响指灭掉一头山怪后便不再敢对我大呼小叫，反而尊重有加起来。跟他父亲一样，无大勇大能，小聪明却是有些。不过，这次，却是做了件蠢极的事。 第37章 玖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这些拔了剑的小辈儿，蓝紫色的竖瞳加上脸颊两侧的龙鳞掩去了脸上原有的温和亲切，不怒而威。见有些修士已经开始手抖到剑都哗哗作响了，我便不再吓他们，平淡道：“清谈会期间禁聚众打斗，劳烦各位收剑。” 众人僵了片刻，陆陆续续地将剑收回了剑鞘。之后一时间无人再出声，都等着别人说句什么打破此刻的凝重。 “要不是他欺人太甚，我等自不会拔剑。”到还真有一个胆子大的在一片噤了声的小鹌鹑堆里敢跟我喊一句缘由，道一声道理。 “跟他们费什么话，杀了罢了。”见还有人敢说这些，崔天晴恼了，拿剑指着站在我对面的那些修士吼道。 下一秒崔天晴手中的剑啪的一声碎成了粉，一阵风轻轻吹过，便将碎成灰尘大小的剑末吹的无影无踪。他吓了一大跳，往后连退了三步，惊魂未定地抬头，刚要冲我喊什么便被我的话堵了回去。 “老身说了，收剑。” “你！” “另外，烦请崔公子弄清楚。老身乃温家长老，非崔家下属。老身要做什么，轮不到你在这里教老身该做什么。”这种场面其实之前我经常见，怎么处理自然心里是十分清楚的。“麻烦各位看在老身的面子上今日之事就此罢休如何？” 面前的众人都是聪明人，见此皆冲我施了一礼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你不过就是……”见人都走了，崔天晴涨的通红的脸上怒气接近实体化，指着我就要开骂，但我是让人随便骂的人吗？当然不是。 “你猜，盖上盖，钉上钉的棺材里有光吗？”我问道。 “什，什么？” “你再说一句话，老身便让你亲自去看看，钉死的棺材里，到底，有没有光。” 见他终于也变成了只安静的小鹌鹑，我很有成就感地走了。 自从我的存在在各个世家中传开之后，便没人敢像上次那样“打群架”了。温若寒很满意现在的局面，还送了我一块令牌，有一次先斩后奏、调令温家弟子的权利。我当然是笑嘻嘻地接过来收好了令牌。如此珍贵的东西，以后有大用的。 这日，一上午的辩论之后，我蔫头巴脑地盘在一座山上吹须子玩儿。听他们叽叽喳喳地吵了一上午，道理没讲明白几个，脑子不太正常的我倒是见了不少。什么‘妖魔鬼怪皆为世间之恶，恶自当诛。’什么‘修仙乃修身养性之道，为大道也。’云云。我只想问，你们摸着自己的空脑袋瓜问问自己，这话你自己信吗？修身养性？修身养性你一个邱城的小世家跟白城抢什么底盘啊？ 另外，什么就妖魔鬼怪皆为恶了！？我不好不善吗？我十恶不赦吗？以我的修为我可以为所欲为的好吗，我没把你们这些睁眼说瞎话的都灭了，我还不够善良吗？还有，恶自当诛的话，这儿一家子坏人呢，你咋不动手啊！？ 总之，一个上午，一脑子垃圾信息，一肚子气。但是！想到下午的活动，我就忘记烦恼重新开心了。为什么？因为今天下午的活动是——射箭啊！ “蓝湛！”熟悉的声音，这几天可没少听。 靶场有二十多个入口，各家皆不同。此时蓝湛正行至姑苏蓝氏门口，听到魏婴喊他，稍稍侧身回头望去。而他身边的蓝家弟子不由得心里犯了嘀咕‘唉，二公子本就不喜魏公子那吵闹的性子，他还老是来惹二公子，一会儿怕是又要冷脸了。’ 魏无羡走到姑苏蓝氏门口不远处，先是装作谨慎小心地四下看了看，后抬手掩住嘴悄声道：“你抹额歪啦！” 蓝湛不假思索地举手扶了扶，却发现抹额端端正正的，并没有歪。略皱眉头，回头便见笑得一脸灿烂的魏无羡冲他眨了眨眼，飞快跑去了云梦江氏的入口。人走远了，蓝湛不再看他，回身入了场。留下一众不敢出声的蓝家弟子相互对了对眼神，默契地选择忘记刚才看见的一切。 另一边，魏无羡跑到云梦江氏入口处，江澄正在那儿等着。看他跑过来，江澄过去用手肘怼了他一下。“你非去招惹蓝忘机干什么？” “好玩儿呀。”魏无羡答的理所当然。 “啧。”江澄撇了撇嘴，上下扫了扫魏无羡后摇了摇头，“行吧，别废话了，就等你了。赶紧走。”边说边拽着魏无羡进了云梦江氏的入口。 众人皆入场后比赛开始。场内一千多个真人大小、活动灵活的纸人靶子里只有一百个是附着凶灵的。这比赛规则就是射错一个靶子就要退场，直到最后，谁射中的多，射的准，谁就获胜。 魏无羡从小箭术就好，无论是小时候设稻草毽子还是后来去了云梦江氏射风筝，他都是一射一个准的。所以比赛开始了他也不着急，就那么慢慢悠悠地射，遇到一个射一个，箭无虚发。忽然，有什么东西从他脸上扫过，他转身一看，是蓝忘机的抹额。 “蓝湛，你射多少了？”魏无羡跟江澄分开找纸人后本想便射便找蓝忘机的，没想到还没开始找就撞上了。 “二十。”蓝忘机冲着面前的纸人拉开了弓，话音刚落就将那纸人射中了。 “看来现在是二十一了。”魏无羡拍了拍手，笑道。忽然，他眼神往上一瞟，视线停在了蓝忘机的抹额上。“你抹额歪了。” 蓝忘机看了看他并未有任何动作，显然是不信。但这次，他的抹额确实歪了。魏无羡见他不信自己，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点儿，又说了一遍：“真的！这次你抹额真的……” 没等他说完，蓝忘机猛地拽住他的胳膊，把他往自己身后一拉。下一秒，魏无羡原本所站的地方有一支箭飞快划过，扎在了不远处的土里。魏无羡被拽了这么一下，差点儿摔倒，手便不自觉地握住了现在他最触手可及的东西——蓝忘机的抹额尾巴。 我本来吃瓜吃得认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定睛一看，不是崔天晴还能是谁。之前听说魏无羡在崔天晴抢别人符咒的时候挡了他，还出言讽刺了几句。像崔天晴这种心眼小，脑子还不好的，自然就把这个仇记下了。接下来几天都明里暗里地整魏无羡。倒是次次都被魏无羡机智化解了。 我知道这件事，可我觉得这其实也算是个锻炼魏无羡的机会，也就没阻止。但是，这次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企图用箭伤我宝贝侄子？怕不是想见识一下炼丹炉在炼丹时里面的构造！ 第38章 拾 “崔公子何意？”蓝忘机面色如霜，手中弓握得很紧，下一秒便能张弓射出一箭。 “这不是远处有个靶子嘛，我眼神不好，射歪了。”崔天晴用下巴示意他俩看远处的纸人靶子，但话里话外都是把魏无羡当靶子射的意思。 “唉，崔公子，年纪轻轻眼神就不好，以后可要注意保护自己啊。小小年纪就瞎了，这说出去多令人惋惜啊。”魏无羡与蓝忘机并肩站着，晃了晃拿在手里的箭，说出口的话却比这箭更扎人。 崔天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下一秒，突然拔箭、搭弓、射箭。箭尖冲着已经跑到魏无羡身后不远处林子里的纸人就去了。但若要射中纸人，这箭……需从魏无羡身上穿过。 崔天晴这一箭射的突然，蓝忘机和魏无羡都没反应过来，躲也只是堪堪躲过，即使蓝忘机推了魏无羡一下，魏无羡自己也往旁边躲了一下，他的衣服也还是被划出了一条深深的口子。只差不到一毫的距离，便会划伤皮肉了。 我眼中划过一道紫光，接着，魏无羡身后附着恶灵的纸人便突然变成了未附恶灵的纸人。一箭中靶，被迫出局。 看崔天晴一脸愤怒加不解地出局，我挑了挑眉，表示自己不跟傻子一般见识。你别觉着我不担心忘羡二人，那我可真就冤枉了。有龙鳞护体，就是一百个崔天晴射他们，也伤不着他们分毫的。 “怎么回事？”魏无羡看了看远处渐渐消散的纸人靶子，看向蓝忘机。“刚刚那个靶子……” “之前确有恶灵附在上面，可箭离弦后……” “靶子上的恶灵被除了？”魏无羡问。 “更像是靶子被换了。”蓝湛回答。 话音落，蓝湛向前一步，想要去刚刚纸人所在之处一探究竟，却被额头上的力扥[dèn]了一下。随着魏无羡的一声轻呼，抹额从视线中慢慢落下。再回头时，他的抹额已经在魏无羡手里了。 我看着这一幕发生，激动地搓了搓爪子。两个小孩儿从小就认识，魏无羡现在也知道蓝家抹额的意义，接下来两个人会发生什么嘞！？ 魏无羡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直到蓝忘机从他手里夺过抹额，才缓过神来。接着他连连道歉，这回不似藏书阁里的道歉那么敷衍。真诚、紧张且局促。 蓝忘机将抹额绑好后不再多看他一眼，面上毫无表情，转身就快步离去了。魏无羡从没看过蓝忘机走路走那么快过。 “完了完了。”魏无羡念叨着看着蓝忘机消失在视线里。 “怎么了？念叨什么呢？”蓝忘机的身影刚消失不见，江澄就来了。见魏无羡看着一处自言自语，也往那儿看了看，当然是什么也没瞧见了。 魏无羡扯了扯头发，恼道：“我这会可能真惹到蓝湛了。” “你干什么了！？”这一句话可吓到了江澄。虽然众人皆以为蓝忘机和魏无羡不和，但他俩关系有多好江澄知道的一清二楚。能听魏无羡说自己惹恼了蓝忘机，这可是件大事儿了。 “我……”魏无羡看起来在思考怎么措辞，最后一拍大腿，把无辜的江澄往边上推了推，道：“没怎么没怎么。赶紧去找靶子吧。”说完留下一脸懵的江澄跑远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江澄撇了撇嘴，再次跟魏无羡分头行动了。 当晚温家给蓝家众人安排的客舍内 蓝启仁刚准备去吹灭蜡烛，身后就一阵凉风，吹灭了蜡烛。 “谁！？”蓝启仁猛地回身，在打开着的窗边看到了我。 我隐去女装，穿着男装，梳着一个干净的男士发髻。若不是我脸上在月光下反光的鳞片和蓝紫色的竖瞳，我相信他猜不出我是谁。 “白……” “白泽明。”我在蓝启仁开口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今日找你，为蓝家之难。” “什么！？”蓝启仁听我来这儿与蓝家有关稍愣了片刻，眼中充满不信任。 我当然不会因他不信我而恼怒。我一个现在大家都知道的温家客卿，人家凭什么信我呀，于是……我将姐姐之前赠我的令牌掏了出来。“蜀郡人士。” 果然，蓝启仁眼中的怀疑少了一丝。“那白公子，您口中的蓝家之难是？” “温若寒准备以蓝家为惩戒对象，用以警示和提醒仙门百家温家如今的地位，以及之后想要众世家俯首听令的白日梦，具体作为很大可能上是火烧云深不知处。听温若寒说得那么详细，想必一年之内，必定动手。”我说的很轻松，带着一丝事不关己的戏谑，但看着蓝启仁逐渐凝重起来的表情，我觉得自己这次的表演很成功。 “我如何知道你说的是否是真的。”他如此问。 “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信不信。”我打了个响指，屋中的烛火被点燃，风从屋外吹进来晃动了烛火，摇曳的火苗将屋子照的忽明忽暗，火光缠着屋外打进来的月光，多出了几丝诡异。“我本没兴趣提醒你们，毕竟我如今，身在温家当值。但，姐姐的两个儿子都在云深不知处，我不得不掺上一脚。当然，如若你不信，那我也不在乎，倒是我自会将我那两个外甥救下。至于你蓝家的弟子和典籍……与我何干。”下一秒，我消失在蓝启仁房中。 我当然不会真的不管，不过，我话都说到这儿了，蓝启仁就算不信我，但这种事情本来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怎么说他蓝家都会提早做打算的，这样便足够了。 自温家回来后，蓝曦臣和蓝湛便感受到了他们叔父的不同。蓝启仁开始将云深不知处内的典籍装箱，陆陆续续存放到了可以以最快速度转移出去的位置。包括外出夜猎的弟子，也都是被安排去了较远的地方，没有一年半载的都回不来。 “叔父……”两人在几日后去找了蓝启仁，却都不知道改如何开口。 “坐吧。”蓝启仁抬头看了看两人，抬手示意两人坐下。 待二人坐下后蓝启仁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书“温家怕是要选一个世家下手，以此开始整治百家了。” 蓝曦臣和蓝忘机听到这话，对视一眼，看向蓝启仁。 “叔父的意思是……温家会选蓝家下手？” “应是如此。” 第39章 拾壹 “叔父，您是如何得知此消息的？”这消息可非同小可，它关系着蓝家的兴衰。 蓝启仁握着茶杯的手停顿在了半空，过了一会儿，他才将茶杯拿到口边，浅饮了一口。“温家的那个白公子，白长老说的。” 蓝氏双璧听到‘白长老’这个名字后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到了我，但一听蓝启仁说的是公子，这个想法又被淡化了。 “此人毕竟是温家客卿。”蓝忘机的话虽没说完，但在座的都明白他想说什么。 “这人与你们的……母亲相识。”蓝启仁再次停顿了片刻后还是如实说了。 “那人可叫白沨泠？”蓝曦臣还是想确认一下。 “非也，他叫白泽明。”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蓝忘机和蓝曦臣再次对视一瞬后看向蓝启仁。 “总之，这件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还是要早做打算。” “是，叔父。” 一年后 “温旭此次出去，烦劳白长老……” 不等温若寒说完，我便打断了他，“这次恐怕不行。” “哦？为何？”温若寒眯了眯眼睛，盯着我露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诡异笑容。 “前些年，温家地界有只水行渊作恶，宗主可还记得？”我在温家这么些年了，可以说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就连温旭看了我都要让我先走。温若寒这假装出来的笑我难道会怕？ “自然记得。这与白长老反抗我的命令有何关系？” “之前老身将那水行渊封印在了彩衣镇，但如今，水行渊破封印而出。此乃对老身修为的侮辱，老身这次必定要将它除了。”说着，我装出满面怒容，狠狠地甩了下袖子。接着又做作的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方道：“当然，也是为了彰显我温家客卿的雄厚实力和为受难百姓着想的善心。” 温若寒自然听说了这件事，也知道百姓都在暗地里骂温家。若是仙门中哪个世家敢骂温家，温家直接出手灭了他们即可。可若是普通百姓骂，那只能受着。得民心者的天下这个道理在哪里都适用，再者，若是真的杀了骂温家的老百姓，那怕是会群起而攻之了，到时候都没法收场。而温若寒他还想要称霸仙门百家呢。 如今能平众怒的办法只有将水行渊除了，但他手底下那些个客卿，还真没一个敢说自己能一下清了水行渊的。除了我本人。 “好吧，那水行渊就交给白长老了。”思虑片刻，他果然同意了。 “当然，既然老身不能同大公子同去，那这个玉珠赠与公子，可在危急时刻，挡下致命一击。”说着我递给温旭一颗不带一丝杂质的玉珠。 “收着。”在温若寒抬了抬下巴示意温旭收下后，温旭接过玉珠冲我行了一礼。 这礼，他行得也不冤，毕竟，之后他会对我万般感谢的。 回尨泉阁后，我掐诀向蓝启仁传了个信儿，让他做好准备，能送走的典籍都送走，又仁至义尽的送了他一盒叶子让他将叶子洒在云深不知处各处弟子聚集处。至于青蘅君，我给他也带了一件东西，是片玉做的兔子令牌，作用……之后再说。另外，我还给了蓝启仁一个箱子，让他将箱子放在云深不知处门外远些地方，并附信一封，说是姐姐给的。哼，当然不是姐姐给的，那可是我做的给温旭他们的好东西，姐姐才不会做那个呢！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那么……接下来，等好戏开场吧~ 第二日一早，温旭启程去云深不知处，我启程去彩衣镇。我自然是先一步到了彩衣镇。到碧灵湖边探望了一下这个被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可怜的小水行渊后，我开始结印。将整个碧灵湖的水都抽干对于我来说不算难事儿，但因为这个世界有灵力压制，一个不算太难的引水降雨的咒印竟生生费了我一刻钟的时间。 咬着牙结完印，身上同引火珠相连的辟火珠有了反应。看来，云深不知处留的那个给温旭的礼物起作用了。 伸手将咒印向天空中一拍，一湖的湖水下一秒腾空而起，一瞬的时间，在天空中凝结出了一朵巨大的快要压到地面上的乌云，随着我两手向外一挥。乌云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碧灵湖的水域很广，但除水行渊的方法就是把它所在的地方的水全部抽干。也就是说，这次降雨，碧灵湖区域内是不能有降水的。而如果要确保不在碧灵湖降下一滴雨水，那乌云就必定会向四周扩散，你说巧不巧，云深不知处还就在碧灵湖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地方。诶，你再说巧不巧，这雨啊，刚好就下到了云深不知处。这瓢泼般的大雨下了有一刻钟，不论多大的火，也是要灭喽。 等天边的云彩散去，我才低头看向缩在干涸了的湖底上委屈巴巴的水行渊。“唉，看在你从未害过人的份儿上，放你一马吧。”我想了想水行渊的‘可怜’遭遇，最后决定还是不要灭了它了吧。在空中一抓，水行渊身上浓重的怨气便飘了出来四散在了空气中。接着一道纯净的灵力从湖底缓缓升起，像是在感谢我一般围着我转了几圈。 “去将散到各地的湖水找回来吧。”我伸手轻轻点了点那道灵力，它点了点头，向远处飞去。看来日后，碧灵湖也能有一位镇守四方的小水神了。 收拾干净了碧灵湖，我便回了不夜天。刚刚跟温若寒交待完，准备回尨泉阁，就见温旭一身黑灰，发尾略微被烧焦，还被烫出了些卷儿，乌烟瘴气邋邋遢遢地走了进来。进来后，温旭给温若寒请了个安便开始交代这次工作了。总结出来就是十一个字：烧别人家把自己人给炸了。 看看他这样儿，看来还炸的不清哦。 “多谢白长老救命之恩。”汇报完，温旭还不忘谢我。将怀里碎成渣渣的玉珠掏了出来，道：“当时，云深不知处火势凶猛，不少温家弟子都被烧死了，若不是有白长老送的玉珠，温旭想必也会被烧成灰烬了。” “大公子客气。”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收下了这句感谢。至于那颗碎成渣渣的玉珠究竟是干什么的，我只能说，它超额完成了任务。毕竟小小一颗引火珠能引来烧死那么多人的大火的同时还要保护被迫安排给它的新主子，这是件多难得事情啊。小珠子，做得好，虽然你碎了，但我会记得你的！ 第40章 拾贰 我回到尨泉阁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碎成渣渣的引火珠拼在一起，然后在潭底找个舒服的位置躺好，用术法将它所记录下来的画面在水底放出来。那感觉，就差一桶爆米花了。别嫌我八卦，我准备了这么久的局，当然要看看今天蓝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嘛。 入眼，是温旭火红的衣摆，接着是站在石阶上，云深不知处门口的蓝启仁以及身后的蓝忘机和一众弟子。我有留意之前送给蓝启仁的那个盒子如今在何处，却没想到它竟在温旭右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怪不得会烧死那么多人。 话说，门口放的那个箱子是干嘛的不用我说，想必大家也猜出来了吧。没错，是箱火符咒。那符咒威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若是离得近了，也还是会要人性命的。而且这符咒的对建筑和器物的毁坏能力十分的强，故而我特意叮嘱过蓝启仁，让他把箱子放在离山门稍远些的地方。这样就算符咒被诱发出火力，对云深不知处内部的波及也不会大，再加上温旭身上有引火珠，烧到的肯定不会是蓝家人了。 “蓝老先生。”温旭的声音在近处响起，我开始停下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静下心来安安静静地看。 “蓝家乃是五大世家中德高望重之仙门，各仙门皆望来您这蓝家讨教学识，锻炼心智。然，蓝家历史悠久，许多的规矩礼法啊都太过老旧了，不实用了。故而，父亲特命温旭前来助蓝老先生重整蓝家，让蓝家可焕然重生啊！” ‘臭不要脸’我内心暗暗tui了温旭一声，不过想想这也是温若寒让做的，于是也tui了温若寒一口。 “温公子想让蓝家如何做？”蓝启仁毫不慌张，气定神闲地问。 “这都说浴火重生，不如，先生一把火将这老旧通通烧了去，留下的，自然是新生之物了。” “你！”这话一出，蓝启仁身后的弟子都来了火，虽说是蓝家弟子，需时刻雅正，却也没忍住顶了一句，众人的手也都压在了各自的佩剑上。可刚要出口的话却在蓝启仁的一个瞥视下被堵在了喉间。 “云深不知处乃山林之处，多为木质。望温公子换法。”蓝启仁制止了蓝家众弟子的暴躁行为后依旧冷清威严，他身后的蓝忘机亦是如此，两人像是一堵坚固的墙，将一切危险都拦在云深不知处外。 “诶，云深不知处不是有一处非木质之处嘛，不如从那儿下手。”温旭并没有接蓝启仁的话换个方法，反而直白的说出了他想烧的地方。 这一句算是把蓝启仁和蓝忘机都激怒了，毕竟云深不知处为数不多的几个非木质建筑之处，其中一处，也是众所周知的一处便是宗主青蘅君闭关的石室了。 “放肆！”蓝启仁目中露出怒意，眉毛微扬，一句话气势极足，竟吓得温家弟子后退了一步。这后退的动作惹了温旭的不满，他怒目圆瞪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这群怂怂，吓得众人连忙上前一步再次把气势做足。可惜这次，这阵仗怎么看怎么好笑了起来。 “看来蓝老先生不愿配合啊？那我们只好帮您了。”温旭抬了下手，温家众弟子手中立刻出现了弓箭，那箭的箭头上皆缠着火符，看来他们是要准备烧山了。之间温旭的手向上抬起，在准备落下的一瞬间，蓝启仁再次说话了。 “不过是一把火，烧便烧！”说完蓝启仁眼中坚定，慢慢抬手，手掌上是一簇小火苗。 下一秒那火苗落地，温旭本准备看看云深不知处被烧的惨状，却不想那火苗遇到了周边的树叶猛地燃了起来，顺着叶子一直燃到了他们身边。接着不远处，突然一声巨响，热浪袭来伴随着阵阵惨叫声。一时间惨叫火光相互交错，宛若人间烈狱。而我透光火光，见蓝启仁向地上洒了几片树叶，下一瞬，众人皆消失在了云深不知处。 当然，温旭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因为那熊熊烈火是冲着他们烧过去的，他们自然会慌乱，慌乱中只知道躲避和逃命是本能。所以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有闲工夫去看这火究竟是从哪儿烧到哪里去了。蓝启仁那一群人又在火燃起来的时候跑去了哪里。 过了不足两盏茶的功夫，天上便突然飘来了一大片雨云。接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将烧的正旺的火扑灭了。 终于，温旭得了空，看向山门却发现山门处被加了禁制，外人无法入内，且山门出一片被火烧过的痕迹，想必里面也烧的不轻。不然不会连护山禁制都被打开了。可这一次温旭这边损失极为严重，他自然咽不下这口恶气。转头便吩咐人去追逃走的蓝家弟子，尤其是要抓住蓝启仁、青蘅君和双璧。典籍搜查到后一律毁掉。 看到此处我松了口气，现在连我都不知道他们被传去哪里咯。不过护山禁制被激发倒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是一想那雨中满是我的妖气（灵力），禁制被激发好像也没什么毛病。不过要不是禁制被激发了，那山门口也不至于被烧成那个样子了。毕竟禁制挡掉了我一部分的雨嘛。但虽然挡掉了一部分，火还是被浇灭了。损失不大，效果却意外地好，毕竟这山门给人一种从外面看起来被烧得很惨的错觉。 不夜天大殿 “究竟怎么回事？”温若寒坐在上座俯视跪在下面的温旭，不怒自威。 “孩儿也不知，当时蓝启仁突然掐诀放火，火势极大，直接烧到了我们这边。若不是有白长老给的玉珠，再加上后来下了一场大雨，我等恐怕会有性命之忧。”温旭恭敬地回答道。 “此事需再查查。”温若寒微簇了下眉，挥挥手让温旭起来“你先回去休息吧。务必找到出逃的蓝家人给他们一个教训。” “是。” 另一边 蓝曦臣和蓝忘机冲着面前吩咐人帮忙整理蓝家典籍的女子行了一礼，齐声道：“母亲。” 第41章 拾叁 “姐姐，你……真的要帮？” “阿涣和阿湛都在蓝家，两个孩子都被蓝家教的很好，我为何不帮？”女子倒了杯茶递给我。 “那，他……那个人……” “把你的腰牌借他一下吧，让他带人把典籍都运到我这边来。蜀郡地处偏远，于百家离得都远，没有比这里更安全之处了。”女子明白我说的是谁，却没多说什么。 “那好，姐姐我去准备了。”我将杯中的茶饮尽，挥袖消失于屋中。 “恩怨难言啊。”过了许久，女子走到窗边，掩上窗，轻叹了一句。 我知道温若寒肯定还会再去查一查云深不知处到底有没有被烧，但如今云深不知处的护山禁制被我的妖力激活了，除了蓝家人无人进得去。故而，我连夜在云深不知处的禁制外设了一层幻境。只要温家人进不到云深不知处内，他们便看不出来那里毫无损坏之景象。 因为最开始的安排，蓝家留下的弟子本就不多，最后又大都随蓝启仁去了其他地方，所以这次蓝家的损失几乎没有，反倒是温家，折了几个弟子进去。 “温宗主下了什么令？”时不时来给我送饭的弟子因为近几年的接触跟我熟了，我便时不时同他聊聊天，问问温若寒的动向。关键的他也不知道，所以他都是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什么的。当然，我肯定知道他会把我问的话都告诉温若寒这件事的。 “温宗主下令去查蓝家出逃的弟子和外带的典籍。另外派人去云深不知处检查火势。” “知道了。” “白长老，您会解禁制吗？” 我睁开蓝紫色的竖瞳，看着他“为何问这个？” “蓝家的护山禁制被打开了，咱们的人进不去，最多从上面看看。但……” “宗主想进去？” “嗯。” “打不开。”我闭上眼，上半身倚在深潭边的大石头上，龙尾垂在水中晃了晃，“禁制本就是为了防妖邪的，若是妖能打开，就不叫护山禁制了。” “弟子明白。”那少年行了礼，将餐盒摆好了便再度行礼退下了。 “现在套话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呀。”我瞥了一眼送来的饭菜，都是吃了好几年的菜色，没什么胃口。“多少年了，既然有钱，换个厨子不行嘛。”我换了个姿势，趴在了大石头上。下一瞬，尾巴一拍水面，几米高的水柱‘嘭’的一声直冲云霄，将送信回来的鸟儿打了下来。 信中写的是：已找到蓝家出逃弟子踪迹，是否截杀？ 接到这信后，我皱了皱眉，按理说除了蓝家之前派出去夜猎的弟子外，不该有其他人出现在温家的搜查范围内的。而且那些夜猎的弟子所在的位置和身边的情况每日都有小妖跟我汇报，根本不可能是他们被找到了。 本来若是一切正常的话，这个局面最晚可以拖到温家教化开始，到那时我亲自去寻他们，这样温家弟子找到蓝家人后最多也就是把他们直接带来了，不会收什么皮肉之苦。毕竟，我在那儿看着呢。 为何不能一直躲着？一来，蓝家不能就此消失于世；二来若是蓝家真的躲着不出面到温家来被“教化”，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为了询问温家搜到的究竟是哪一路人马，我开启了多年不曾用过的水镜咒，同姐姐门前的那处小河连上了类似于视频聊天的实时影像。 “姐姐，怎么回事儿？谁不在蜀郡？” “小白。”姐姐听到声响，便出来了，看到我后松了口气。“蓝启仁那一路弟子一直没有回来，阿湛和阿涣靠着当年你留给他们的叶子回来过一次，后来担心蓝启仁出事，两人便出去寻了。可是温家找到他们了？” 我摇了摇头，让她先不要着急“你先莫要着急，还不知道他们搜到的是谁。这件事我来解决。姐姐，不论再发生什么，都莫要再让其他人离开蜀郡了。” “好，这边我看着。辛苦你了。” 所以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如今在外的只有两路人，蓝湛和蓝涣一路，蓝启仁及其他弟子一路。 温家同样一封信会有三只以上的鸟送信，所以即使我这里截下了一只，温若寒也必定收到了信，看来，我必须做点儿什么来确保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保证蓝家两个小子和蓝启仁这两队人不能被发现啊。蓝启仁当时为何没到蜀郡？他紧急之下会去哪儿呢？现在他们见到了吗？蓝涣和蓝湛又回去哪儿找蓝启仁呢？ 诶呀！头发要掉光了！先不管到底叶子为何没把他们带到蜀郡，就光想他们现在在哪儿也够麻烦了！ 等等！蓝启仁不会放心处于无人之境的云深不知处，所以他一定不会走远。但是为了隐藏那么多弟子，他必定会选一处人多的地方躲藏。那离云深不知处不远，人又多的地方——兰陵！ 兰陵和姑苏交接的小镇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我穿着一身象牙白的长衫，梳着最简易的书生昝，隐去了平日里有些骇人的龙鳞和蓝紫色竖瞳，手上轻摇着折扇，不急不忙地走着。 四周的小妖跟我说曾在这儿见过蓝启仁一行人和蓝氏双璧，但据说至今他们还没碰上，因为一个进来，另外一人出去。后来出去的那一拨人因有人追杀又深夜折返了回来。 我想既然是因为有人追杀而折返，那只能是蓝启仁那一波人了，毕竟他们人多，修为不高的也不少，受限过多，只能先躲一时。 正想的入神，忘记了看路，被突然从店里飞出来的人撞了一下。“叮当”一声，我怀中不知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正想将摔在地上的人扶起来顺便捡一下我掉在地上的东西，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店里响了起来。 “胆肥了你，也不看看老子是谁！敢在店里闹事儿！？” 接着另一道同样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别别别，小事罢了，饭钱要回来就得了。” “什么小事！？敢欺负到老子头上了，看我不……” 说着两个声音越来越近，两道身影从店里冲了出来，一个要打，一个要拦。要拦的那个却在看到我掉在地上的东西后愣住了。 “诶诶诶！你别掐我啊！”看来愣住的小伙子是下意识的手上使劲儿，掐了他手里拽着的胳膊。劲儿应该还不小，不然另一个被掐的也不至于疼的龇牙咧嘴的。 “白姨？” 这两个少年不是薛洋和孟瑶还能是谁，但突然被识破了身份，我虽然装作不认识他俩，一脸你认错人了的样子，内心却有些慌。‘孟瑶怎么认出我的？’ 注意到了他之前的视线，我顺着低头一看，毁了！怪不得他能认出我来。掉地上的是孟诗给我的镯子。 第42章 拾肆 我瞳孔一阵地震之后突然意识到‘诶？不对啊？我如今身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们知道我就是温家的那个以冷漠对人，以修为高深名扬修仙界的白长老啊？那我慌什么？’于是我一脸从容地将镯子拾起来，揣回怀里，顺便把在地上“诶呦诶呦”喊疼地大汉扶起来。 这大汉膀大腰圆，肥头大耳的，一般人还真打不过他。就连我若是不使些力气，都拎不动他。 待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我挑眉看着刚才还张牙舞爪，现在却站在孟瑶身边，浑身紧绷像是随时要往孟瑶身后躲的薛洋。 看着好久不见又长高了一丢丢的两个小子，我似笑非笑地调侃道：“小子，好大的威风？” 薛洋自知理亏地眼神晃了晃，他知道我最讨厌他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薛洋转头看了看孟瑶，见孟瑶一脸‘祝你好运’的表情后，只能咽了口口水，嘴唇一动刚想解释，就听那大汉以为我是来帮他的打抱不平的，开始凶巴巴地抱怨了起来。 “那可不，这小子不知道跟什么不入流的小仙门学了些旁门左道的法术，就在这里成天作威作福的！” 看来他刚才确实疼得不轻，孟瑶明明喊了我一声，他竟然没听见，还说他们学的是不入流的小仙门教的旁门左道的法术……呵呵，在下不才，正是那个教他旁门左道法术的不入流之徒。 “作威作福？不是您没交饭钱吗？”我这个人向来是先问清楚了再说话的。 “我！”那大汉一磕巴，后撇了撇嘴继续喊道：“我平日里都是把账先记下的，这两个小兔崽子竟将我打出来了！真以为自己会些法术就能无法无天了！？” “唉，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吃了饭不给钱还有理了。” “就是就是。” “说话真难听。” 不等我说话呢，旁边吃瓜的群众就开始小声嘀咕起来了，显然都是说这大汉的。 见此我其实内心松了口气，毕竟这说明两个孩子，尤其是薛洋，没在这里做过什么过激的事情的。看来还是很听话的嘛。 “他欠了多少？”我看向孟瑶问。 “七两八钱。”我一听，呵，这绝对的不是欠了几顿饭那么简单了。这是在饭店过了个年啊？ “这位……好汉。”我一时找不到形容他的词，最后憋出了一句好汉。而他显然对这个尊称十分的满意。且十分不要脸的应了。 “诶，公子您说。” “这吃饭付钱，天经地义，您说对吧。” “对，我这不是没钱嘛，账先赊着，先赊着。”看来之前就是仗着别人打不过他，经常赊账不还啊。 “您要是有钱，肯定就付了对吧？” “那是自然。” 我看着他挑了下嘴角，抬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下一秒，一个被他藏在腰带里的荷包就飞了出去，落在了孟瑶手里。我无视掉了大汉惊恐地眼神，看向孟瑶“结账。” “你！”那大汉眼睛瞪得几乎脱了眶，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唏嘘声中涨红了脸。 “本人不才，正是您口中教他们旁门左道法术的不入流之人。”我笑眯眯地看着他石化的样子继续道：“我这人呢，别的毛病没有，就护短特别严重。我自家的孩子，外人说不得半分，何况他们还没做错什么。另外，会法术确实可以为所欲为。”说着我看向孟瑶“钱够吗？” “不够，还差二两五钱。”孟瑶刚刚就仔细点了钱，如今我问，便飞快地回答了。 “听到了？下次记得把剩下的钱还了。”说完我没再多分给他眼神，又打了个响指，那空钱袋便飞回了大汉腰间。 没再管外面的闹剧，也没理会众人的惊叹，我直接走进店里，同薛洋擦肩而过时，瞥了他一眼。余光看到他抖了一下，貌似汗毛都立起来了。我扪心自问了一下，之前对他也不凶啊？除了偶尔用再也不给他糖吃威胁过他之外，我还说过什么重话吗？或者说，我打过他吗？……好像是打过，但是那次我下手不重啊？这孩子怎么看到我吓成这样？ 一进店我就给了跑过来的小二三四块碎银子，道：“这两个孩子，我借来聊聊天。” 他刚刚应该才从后厨出来，不知道也没听到我是他俩的长辈，见我给了这么多银子也没管我为什么要找他们聊天，将两人拽进来，推到了我旁边就走了。期间还非常有眼力见的立了个屏风在我坐的桌旁。一是为了挡风，二是为了隔音。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我刚刚想明白了，若不是薛洋那个小混蛋干了什么坏事儿，他不可能这么怕我的。 “白姨，我们……”孟瑶刚要说话被我抬手打断了。 “让他说，为什么在店里。这店你们是怎么……”这回我还没说完就被薛洋打断了。 他猛地低头，吼道：“我错了！我不该砸店！” 砸店！！！？？？我刚刚只是想问他们是怎么说服老板让他们留下来赚银子的啊！？“所以，你们不是在赚钱，而是在还钱？” “是。”孟瑶脸有些红。 看着恨不得把自己缩成团的两个小子，我摇了摇头，又想到这次的目的不是抽查他俩的生活过得怎么样，便不准备难为他俩了。“算了，我这次来不是为了说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到的这里？” “一个多月前。”听我说我此次不为了骂他俩，薛洋立刻送了口气，说话腔调都变了，放松了很多。 “可有见过。”我没说蓝家人几个字，而是从袖中掏出了绣有蓝家家纹图案的布巾。 两人对视一眼，冲我点了点头，后孟瑶向前凑了凑，小声道：“前几日碰到了，如今他们在后院儿客房躲着。” “都有谁？可方便见一面？” “随我们来。”孟瑶和薛洋自己闯荡的时间不短了，知道这段时间谈论蓝家危险太大，尤其是温家现在正在找的蓝家人可能都藏在他们这儿，便选择直接带我去见人了。 “老板怎么同意他们进来的？”我在穿过去后院儿的小门后问了下身边的薛洋。 “是孟瑶见到他们后给他们换了衣服，老板不认识他们，以为他们是哪个小仙门来夜猎的，就让他们进来了。”薛洋解释道。 我点了点头，拍了拍走在前面的孟瑶的肩膀，又看了看身边的薛洋，夸了他俩一句。小孩子果然不禁夸，不过是说了句‘长大了，干得漂亮。’他们就红了耳朵。 到了后院儿本来孟瑶准备陪我进屋，但是小二觉得他俩旷工时间太久了，在大堂叫了好几声，他俩也不好再留，被我挥挥手打发走赚钱还债去了。 走到孟瑶说的那扇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门里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是蓝曦臣。 第43章 拾伍 推门进屋，刚将屋门关好，脖子上便被架了两柄剑。我感受到剑刃上传来的寒意，护颈龙鳞下意识的要显出来，被我压制下去后，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微微一晃，两柄剑便猛地离开了两个正在戒备状态紧握剑柄的弟子的手。接着，剑在空中飞了一圈儿后，重新飞回它们各自的剑鞘。 两个弟子吓了一跳，正要惊呼出声，我又挥了下手，两人便发不出任何声响了。 “这！”其他戒备地蓝家弟子皆握住了自己的佩剑，唯有蓝启仁和蓝湛蓝涣一脸意外地看着我。嗯……好吧，蓝湛脸上没什么表情。 “别慌。”说着，我将所有人的惊恐、疑惑和无措都静了个音，看着他们一脸恐惧地在嗓子上瞎动。“禁言术罢了。”看到蓝启仁不善的目光，我挑眉解释。 “白……”蓝涣和蓝湛像是要叫人，我冲他俩笑了笑，比了个‘嘘’。 “烦劳蓝先生借一步说话。”我抬手随意布了一个阵法，自己也不知道会传送到那个深山老林，总之是个无人打扰我们谈话的地方就对了。 蓝启仁缓缓起身，在众人或紧张，或不赞同的目光下走入了阵法。 “麻烦你二人为他们解术。”我看蓝启仁进去了，便准备跟进去，却突然想起来这群被我禁言了的小可怜。我懒得给他们解，也怕他们解了禁言术之后大吵大闹，便只能麻烦蓝湛蓝涣啦。“对了，现在外面都是温家人，解了禁言之后莫要大吵大闹。我会把你们的蓝老先生平安送回来的。”说完，也走入了阵法之中。 阵法将我们传到了一处深林，四周都是高壮的树木，树叶绿的发黑，树冠最顶端的树枝都有女孩儿小臂那么粗。 “这是传哪儿来了呀？”我不禁喃喃自语。 身边第一次以法阵穿梭空间的蓝启仁倒是冷静的很，看着我拱了拱手“白长老。” “客气，蓝先生。”对于这次他比之前任何一次见面都礼貌的做法，我有些受宠若惊，不过想想我救了蓝家，便也没觉得自己对不起他这么以礼相待。当然他平常不太看得惯我的时候也挺有礼貌的。 “您为何没去蜀郡？”我看向蓝启仁。 蓝启仁蹙了下眉，捏着袖子的手紧了紧“云深不知处虽已无人，亦无重要之物，但……我实在不放心。若是有历练回来的弟子，总要有人再外做个接应。” 蓝家人在蜀郡藏身的位置十分隐蔽，若不留下地图或是传信详细说明那别人根本找不到。但不论是留线索还是传信，一旦被温家人找到，都将会是灭顶之灾。所以留下一些人确实是最稳妥的方法了。可他们留下的人里，武力值高的，貌似不是很多，另外…… “云深不知处的护山阵法开启了，如今除了蓝家人无人能入云深不知处。” “我已知晓此事。” “那为何不再次使用我留下的传送符？” “唉。”蓝启仁叹了口气，“之前在路上遇到追杀，有些叶子损坏了，无法再次使用。所以我也只是把修为不高的一些弟子先行送走。今日碰到曦臣和忘机，他二人说他们的传送叶子与他人的不太相同，可传送多人。我们正想试试能不能一起传送过去，你便来了。” 怪不得小妖们说有十几人，刚刚进屋一看却少了一半，只剩六人。原来是传送回去了，不过现在的时局……“别走了。”我抬手接住一片落叶，淡淡道。 “什么？”蓝启仁被我说的话弄得有些茫然，皱着眉看我。 “温家准备以教化的名义让各世家派内门弟子去温家接受教化。我刚刚看了一眼，你留下的弟子应该均为内门弟子，如果这时候你们走了，那到那时不还是要回来。” “呵，教化？”蓝启仁冷哼一声，我从中听到了明明白白的讽刺。‘他倒是没把我当外人。’我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你晚些时候再嘲讽吧。蓝曦臣和蓝忘机必须去一个，你留下的那些内门弟子只有六个人，也都必须去。”我十分现实地提醒。“我建议让蓝忘机去教化会。” “为何？”蓝启仁虽然问了，但貌似没有对我的提议太过反对。 当然是因为忘羡在教化会有诸多名场面啊！如今他们关系本就比原来好，这名场面可不是要更多吗！？但是，我心里可以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啊。 “作为下一任家主，蓝曦臣在这种时候更需要留下来主持大局不是吗？” 蓝启仁沉默片刻，终抬手对我行了一个大礼。“望白长老在温家能多照顾这些孩子们些。” 我微微侧身并未接下这一礼，不因我受不起，只是我本就要这么做，不需他感谢。抬手扶起蓝启仁，“自然。另外，我的身份，你最好不要同任何一人说。包括蓝曦臣和蓝忘机。不然，若是出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我也没有办法。” “老夫明白。”蓝启仁点了点头，应了。 一切既已谈妥便无需多在此处浪费时间了，抬手打开法阵，我和蓝启仁便又回到了房里。这会儿刚刚一脸戒备的小伙子们都老实了，虽然还是面色不善，但终是不敢出声多言了。 “之后拜托了。”蓝启仁见我向门口走去，冲我拱了拱手。众人见蓝启仁对我这般，也抬手行礼。 “放心。”我冲他点了点头，又看向两个小子“你们两个保重，若是有什么急事，外面的孟瑶和薛洋可以信任。相信不久，我们还会再见的。” “前辈保重。”二人在之前我阻止他们叫我的时候就心领神会，这会儿也没再提我的名字，让我有种‘真不愧是我带大的娃’的骄傲感。 离开房间，孟瑶和薛洋已经从大堂回来了，正在洗碗洗衣服。我走过去拍了两人一下，轻道了声“走了。”便消失在了后院儿。 傍晚，待孟瑶和薛洋回了房间，两人在烛火前坐下，从各自怀中掏出了一个荷包。荷包中有不少银两，其中一个里还有一封信： 臭小子们 这里这些银子不知道够不够把你俩赎出来，白姨只带了这么多，若是这些还不够的话，你们闯的祸也太大了些。那样的话最好就别告诉我了，不然请你们吃棒子炖肉！ 这银子你们先收着，但先别忙着从店里出来，有件事儿你们帮白姨看着。后院儿那群蓝家人我相信你们敢救也是因为知道我与蓝家有缘。今后的一个月中，他们若是有什么请求，望你二人尽力相帮。 信看完了记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收起来，实在不知道哪里安全，就烧掉。 最后，好好吃饭！赶快长个！ 白 孟瑶，薛洋：……我们该怎么形容看完信后这复杂地心情呢？ 第44章 拾陆 离教化会不到一月，这段时间本该是我最清闲的时间，但我却突然想到教化会后不到半月，莲花坞就会出事儿。若是要挡莲花坞的劫，可就没有挡火烧云深不知处这么简单了。烧云深不知处不过是个障眼法，山上还有禁制，让人想查探都难。但若在莲花坞故技重施，一来，想造出一个有那么多人的鲜活幻境实在是太难；二来，这发生的太巧了，温若寒一定会怀疑。如今，还不能让他怀疑到我的头上来。 按照之前探查出来的这个世界对我的压制和法则，我是没有办法直接杀掉对这个世界有重大影响的人的。温若寒当然是其中之一。不然，我早灭了他了。 就在我还在潭底翻来覆去想办法的时候，一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的好事儿来敲我的门了。 “长老，再过几日是二公子诞辰，宗主请您去。” “好！我一定到！”我的热情显然吓到了来给我传话的弟子，但是，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甩锅计划。温晁啊，别怪我，谁让你娘把你生在这个时候呢。 温晁诞辰宴 温晁作为温若寒极其宠着的儿子，来给他送礼的人自然不少。宽敞的大厅里可以说得上是门庭若市，人声鼎沸了。 众人见我来后，都收了声，冲我行礼。我自然不会一一回礼，挥手以灵力扫过四方将他们托起后，我便直直走向坐在上位的温若寒、温旭和温晁。 “宗主，二位公子。”我拱了拱手，虽动作不敷衍，但心态确实十分敷衍了。 “白长老，大哥过诞辰您送了个一人高的红珊瑚树，我诞辰，您这礼可不能轻了啊。”温晁看着我，对我的礼物充满了期待。 我觉得这些年我在温家过得就像是个百宝库。每次温家父子三人过诞辰，我都会送些他们觉得十分难得的东西作为贺礼，以至于现在他们一过诞辰，最期待的就是我送礼物的环节。 “自然不轻。”我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这可是你今后的命。’心里想着，嘴上道：“这玉牌可用来打开一个巨大的传送法阵，可将法阵中的人传送到任何你想让他们去的地方。深山老林，海底深渊，无人之境。甚至包括无人知道在何处的必死之地。”说着，我将玉牌向上一拖，那玉牌便飘飘悠悠地飞到了温晁手中。“可喜欢？” “不错！”温晁听了这玉牌的用处，眼睛都在发光，握着那玉牌爱不释手。 “可有次数限制？”温若寒不愧是宗主，问了个划重点的问题。 “三次。”我眨了眨眼。 “只有三次？”温晁听了觉着这次数太少了些，心中又不爽了。 “启动这玉牌上的法阵次数倒是没有限制，只不过我只在里面注入了启动三次所需的灵力。三次之后再使用的话便需自己注入灵力了。当然，启动一次所需的灵力需要几十甚至几百人，所以我说只能用三次，也不算错。”今日我说的每一句话可都会成为日后给他们挖的坑啊。想想就有些小激动呢。 父子俩对视一眼，不再多问。四周的宾客倒是看着玉牌暗暗眼馋，却没一个敢暴露出自己的贪婪的。毕竟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什么都起不到太大作用。 该做的事都做了，该给的东西都给了，该下的暗示都下了。现在就等教化会啦！我这般想却往往事与愿违。蓝家那几个人被发现了。 “怎么回事儿？”收到孟瑶通知的第一时间，我就到了之前见他们几人的店里。找到在后院儿的孟瑶后，皱眉问。 “不知是谁报的信，说在这儿见过蓝家人。之后温家突然来搜人，虽然见到了他们，但也不过是看到蓝老先生他们用叶子瞬移走的那一瞬，人都没被抓到。所以温家这几天在城里四处找人，来来回回搜了好几次了。”孟瑶擦了擦头上的汗回答。 “那他们现在人呢？” “现在四处都是温家人，我和阿洋也没其他办法。之前让他们先躲在地窖，可躲在地窖也不是办法，毕竟那里迟早也会被搜。阿洋现在在外面找给他们暂时的住所。我在这边看着。” 我点了点头，这附近确实没有什么适合藏人的地方，何况他们人还不少，太容易被发现了。我也不是没想过给他们新的叶子让他们去姐姐那儿，或者用蓝家双璧的叶子回去。但最近狡兔三窟这个法术用了太多次了，再加上我注入了许多灵力到给温晁的那个玉牌里，狡兔三窟会不会失控着实是未知数。若失控了，那术法传送的目的地必定是温家，毕竟我在那儿待了这么久，气息已经混在了尨泉阁中，自然温家会被判定成术法失控后的自动传送点。 六个内门子弟加一个家族支柱，若是真的遇上法术失控，被传到了温家，那到时暴露的就不只他们了。在这种时候万万不能出这种差错的。所以比起冒险送他们去姐姐那儿，之后再冒险把他们送到温家，让他们留在这儿反而更安全。 正想着一会儿四处走走看能不能找到些让他们藏身的地方，就见薛洋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看到我之后眨了眨眼，道：“白姨，您来的真是时候。找着地方了。” “找着了？哪里？”孟瑶放下手里的东西，小声问。 “西郊那边是这附近流民和小混混长待的地方，那边有一个闹鬼的破庙，一直没人住，他们可以去那里躲一躲。”薛洋拍了拍身上的灰，去旁边的石桌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吨吨吨的下了肚。 “好，那他们由你们来安排。另外，最近来搜查的温家人，不要留活口。他们都见过狡兔三窟的术法，我现在还不想引火烧身。”我之所以赶过来是以为蓝家人被抓到了，不过如今看来只不过是被发现了行踪。薛洋从小在市井长大，他知道该怎么跟那些混混流民打交道，也知道哪里最安全。孟瑶又是个细心的人，我放心把人交给他俩，所以现在我便准备回去了。 最近尨泉阁的外界的结界总是被触发，我不知道是温若寒又要开始什么行动了还是有其他家族或是什么温家的弟子对我这地方感兴趣。反正这种面对未知的感觉，真让人不爽。唉，总之，先在这几天里好好放松一下。马上就到教化会了，到时候又有接连好几场硬仗要打啊。 第45章 拾柒 之后几日终于是平安无事的过去了。直到温若寒来找我，我都真的是在尨泉阁老老实实地休息养膘。他找我自然不会有其他事情，不过就是让我在几日后的教化会开场仪式上出席，顺便看顾一下之后几天教化会的安全。 说来也奇怪，我一回尨泉阁，之前总是触发我留下的结界的人就都消失不见了，像是知道我回来了似的。这让我有些许不安，但毕竟如今教化会当前，之后又有莲花坞的事儿，我自己皮厚血厚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儿，所以这些便暂时放一放吧。 这日，趁着温家人都在为教化会做准备，我准备提前去莲花坞那边看一下情况。温晁到时候去莲花坞作威作福，温若寒却不一定会让我同去，若是不提前准备一下，这次的行动就太危险了。而且这次未知因素太多，我实在是心里没底。 到了云梦莲花坞门口，这附近的老邻居们都还在，也自然都认得我，都冲我热情地打了招呼。之前常见的老阿婆还非要让我去她家坐坐，说是要谢我前些年治好了她孙子的热症，被我婉言谢绝了。毕竟这一次是带着目的来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抓紧时间看完情况回去的好。 悄悄进了莲花坞，四处转了一圈儿，该放暗示的放暗示，该放防御符的放防御符。最后走走停停，转到了正堂，也就是平日里江枫眠一家子吃饭的地方。看了看天色，想必这家人是在吃饭了。我想着过去看看，悄悄下些暗示便走，却发现真是每次来都能听到虞夫人在发脾气啊。 还没走近，虞夫人的声音便从厅内传了出来。“温家一个家奴，也敢在我面前趾高气扬！送去的十名子弟里还必须要有本家子弟！？本家子弟什么意思？阿澄和阿离，一定至少要有一个在里面！送过去干什么？教化？别人家怎么教导自家子弟，轮得到他们姓温的来插手？！这是送人过去给他们拿捏，给他们做人质！” 幸亏这是在莲花坞，在她自己家，不然这话要是被温家人听去，或是被其他什么小人听了去告诉了温家，那可是要出事儿的。不过就算这话没被听了去，莲花坞还是难逃一劫。 江澄听他娘这么说，赶紧接话，道：“阿娘，你别生气，我去就行了。” 这话一听便知是江澄说来安慰虞夫人的，但显然效果一般。虞夫人不见冷静下来反而更怒，对江澄斥道：“当然是你去，难不成还让你姐姐去？你看她那个样子，现在还在乐呵呵地剥莲子。阿离，别剥了！你剥给谁吃？你是主人，不是别人的家仆！” “三娘。”江枫眠语气中带着无奈和提醒。 我这时已经走到能看见他们的地方了，听虞夫人这般说话，不禁皱了皱眉头。虽说知道她平常就是这般说话的，说出来的话也多半是气话，或是因心中不满随口胡说不过脑的话。但我心里还是一阵不舒服。再见魏无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吃他师姐剥给他的莲子，心里更不是滋味。你心里不爽，凭什么拿我家羡羡撒火？一年两年也就罢了，魏无羡来江家这么些年了，本以为有我之前经常在这边，虞紫鸢对魏无羡的态度会比之前好些，却没想到还是原来那副样子。 若是之前，魏无羡确实是寄人篱下，被虞夫人说几句不该有什么不满。但如今却是不同，说到底，之前让魏无羡跟江枫眠来江家，一是为了让江枫眠能弥补之前的遗憾，二则是不想魏婴跟着我东奔西跑的，想让他能在一处踏踏实实地学些真本事，按部就班地过他的日子。平日里我对江澄和江厌离可是实打实的好，江家不论是平时还是过节来店里买酒，我给的价钱也算是给足了面子。如今她这般说话着实惹到我了。 之前还是狐狸的时候兴许我不会说什么，甚至打个诨活跃一下气氛，这件事大家都不提了在我这儿也就算过去了。但自从回到我自己这龙族的身子里之后，我脾气也变得更暴躁了些。可是想到之后魏婴还是要住这儿的，便也不想多说什么，更不想在这个时候暴露身份，只得将心里的不爽压了压，找地方下暗示先。 虞夫人听出了江枫眠言语中的提醒，反驳道：“怎么？我说错了吗？家仆？不乐意听这个词？江枫眠，我问你，这次，你打不打算让他去？” “看他自己，想去就去。” “我要去，要去的。”倒是魏无羡，还是那副笑嘻嘻地样子，举起手晃了晃。 虞夫人听了江枫眠的话更怒，冷笑一声，“真好啊。想去就去，想不去也肯定能不去。凭什么阿澄却非去不可啊？”她心里有气，只想把这股愤懑发泄出来，可谓是毫无道理可言。其他人显然是习惯了她这般，都安安静静地听着，任她撒火。“你……” 但可惜，我不是能任她发火的脾气。这次没等她说完，我便打断了她。“因为江澄他姓江，但魏婴不姓。”我渐渐从淡白色雾气中显现的身形显然吓到了几人，尤其是三个小辈儿。 江枫眠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虞夫人则是皱着眉头，眼中的怒意还没来得及消散。 这几年我们三人见面的机会很少，就算见到了也最多就是客客气气地说说话，聊聊天。多半还多是我跟江枫眠聊，尤其是一说到魏无羡的时候，虞夫人都多多少少会选择避开。如今虽然我才是不占理的那个（毕竟我私自进了人家家还没通报），但之前虞夫人的话让她们反而有些尴尬了。 孩子们还都在，我自然不会在他们面前掉了他们父母的面子。于是我传音给江枫眠和虞紫鸢，声音中带着他们从没听过，但我这几年却习以为常的冷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江宗主，之前您接魏婴回来的时候我就同您说过。若这孩子你们不想养，就留在我这儿。说到底，让他来不过是想让他有个能安安心心过日子的地方，能学些本事就更好了。不过，既然虞夫人这般不喜，不如早些同我说清楚。我一个开店的，把他这些年在贵地花费的银两补还给你的钱还是有的。再者，就算不是江家，我自己带着他，他过得也不会太差。”说着面色不算友善地看向虞紫鸢，继续传音道：“这样也不用让我自己心尖儿上的孩子在这儿受这份儿冤枉气。” 几个孩子见我们都不说话，也都紧张了起来，下一秒却见我冲两人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几个一脸紧张的孩子。 “你们若是吃饱了，就先回房准备一下吧。这两日便要启程了吧？阿离是个心细的，你帮着弟弟们收拾收拾要带的东西。我跟江宗主虞夫人有事儿要说。” “好。”三个小辈儿也知道，这种场合还是赶紧撤得好，于是飞快地跑了。若是江澄和魏无羡跑的时候没顺手顺走一个大莲蓬的话，我觉得气氛就能更紧张些了。 第46章 拾捌 等三个小辈儿走了，我们三个长辈就处在了一种安静且尴尬地局面里。当然，我不尴尬，谁爱尴尬谁尴尬。老娘忙上忙下的想着帮你们活下去，老娘就是擅闯你们家了，怎么的吧？！ 一般打破尴尬局面的都是江枫眠，这次也是。 “白姑娘，许久不见了。” “嗯。”我面无表情地冲他们抬了抬手，以示非常敷衍的尊重。我其实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要有亲戚来拜访。总感觉最近自己脾气有点儿大，还不受控制嘞。 江枫眠见我如此也不生气，反而放缓了语气问：“白姑娘今日到访是来看孩子们的？” 我见虞夫人这会儿没说话，一个人在旁边控制情绪，也不想再抓着什么不放。都是岁数差不多的，谁不知道谁心里怎么想啊？于是便道明了来意。 “温家教化会后，莲花坞恐有劫难，我来试试能不能破了这个劫。”本来之前不准备告诉他们我的身份的，但后来一想，之前云深不知处那次若不是因为跟蓝启仁打配合，事情可能不会那么顺利。这次，其实告诉了他们也无妨，没准儿效果还能更好。毕竟这次，温晁出手，若不做好完全准备，那就不仅仅是失误那么简单了。这一整个莲花坞的人怕是都要丧命。 果然，听了我这么说，江枫眠和虞紫鸢都愣了一下，随后面上带上了严肃的神色。“你怎知晓的？”虞紫鸢问。虞紫鸢其实从一开始对我就是不厌恶也不喜欢的，她觉得我身上太多的疑点，但因为一直对江家都很好，所以也没表现出什么。再加上我插科打诨的技能不低于魏婴，所以我俩的关系一直不算僵。 既然决定了不隐瞒身份，我也可以少费些口舌解释，直接幻化回这几年我一直在温家时的模样。也就是那副满脸龙鳞，龙瞳直竖的模样。 不出所料，这幅样子在仙门百家之中已经是妇孺皆知的身份了。两人见此皆是猛地起身。“你不是九尾灵狐吗？”虞紫鸢惊道。 他们早就知道我是妖了，这是在预料之中的。毕竟江厌离不杀生，更没听说过云梦出现过灵狐，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多出那么些灵狐的毛来做披风斗篷汤婆子。而我所知，所会的东西确实也从来不是一个普通店家该会的。所以他们早就猜出我是只灵狐了。不过，如今他们突然发现我不是狐狸，而是条龙，还是条在温家作威作福的龙。从他们二人僵硬的表情上看就知道，他们现在脑子肯定乱的很。 “我之前借了那狐狸的身子，如今灵魂归为罢了。”说着，我挥手再次隐去龙鳞和竖瞳。那副样子虽然看久了会习惯，但不得不承认，刚开始看的时候，不论是谁，都会觉得有些害怕。毕竟，在他们面前的可是随时能捏死他们的龙族啊。 “龙族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我看到莲花坞大难，而这劫难来自温家。一来魏婴在这儿，我不会不管。二来，你们同我算是有近十年交情的老朋友了，江澄和阿离我也喜欢的很，所以今日我特意来这儿布置一二，但愿能破了那劫难吧。” “什么样的劫？”江枫眠问。 “死伤之劫。”我答得一片淡然，“你与她的死劫，莲花坞的伤劫。” 两人都沉默了，这是大事，莲花坞这么多年以来最大的一件事。 “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虞紫鸢迅速调整了心态，看向我的目光中带着她独有的强势。 “这些地方我下了暗示。”我递给他们一张图，那图是前几年江澄生日我来送礼物时江枫眠给我的江家莲花坞地图。图上面积大的地方都被标记了红色的圆点，我将图给他们后解释，“这图上所标记的就是我下暗示的位置。如果这劫难是温家带来的，那到时候的局面必定跟之前云深不知处受难时差不多。这次多半是温晁带队过来找你们的麻烦。倒时，务必让他靠近这些暗示中的任意一个。不然，我也难保能救下整个莲花坞。” “白姑娘的意思是，能救整个莲花坞！？”江枫眠惊讶地看着我。 “尽量。”我在这儿又不是神仙，不过是一个长得大些，灵力强些的妖罢了，这种改命之事，只能说尽力了。 “多谢。”两人齐齐冲我行了一礼，我抬手扶了一下，见两人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当然知道他俩在想什么。“孩子们我会护着的，不过我的身份暂时不要告诉他们。我藏了这么多年，若是因为他们被温若寒怀疑，我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在温家这些年究竟是为了什么？”这问题不仅仅是虞紫鸢，江枫眠也想知道。若是蓝启仁在，想必他也会问。 “我不能在这里杀害任何一个拥有改变仙门百家命运之人，而如今，仙门百家唯温家独大。若温家不倒，我便没有其他容身之处。所以你说我在温家这些年是为了做什么。” 这话我说道这份儿上，大家自然都懂。没等他们再说什么，我的识海一动，这次是真的有人进尨泉阁的结界了。“温家那边有事儿，我先回去了。”说完没等他二人做出反应，我便闪身回了尨泉阁。 我还没在水底待上一息的功夫，便见温若寒出现在了潭边。心中一惊，想着他怎会亲自来。边想边浮出深潭。不过没等我说话，温若寒就面带冷意地冲我笑了笑，问道：“白长老刚刚不在尨泉阁？” 潭底有我设下的结界，能隔离我的气息，再加上整个尨泉阁都被我的识海笼罩了，只要有人进了结界，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在我掌控之中。所以，温若寒，他又在诈我。“温宗主可真有意思，老身没事儿出去瞎跑什么？如今温家上上下下都忙着搞那个教化会，老身可不想在这种乌烟瘴气的时候出去凑热闹。”我戏精附体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找老身何事？” 温若寒习惯性诈我，我习惯性不上当，这个我俩都习惯了。见我没说出什么，他也不多问，只是道：“无事，不过是来看看白长老在这儿住得可还舒心。” 他话音刚落，被我封印后放在龙族特有的空间之中的控神丹便有了异动。我猛地一皱眉，看向温若寒，低声喝道：“温若寒！你是何意！？” 第47章 拾玖 温若寒竟然突然动了控神丹。若是我没把它收在龙族空间中的话，我已经脱离控制这件事怕是要穿帮了。但，为何他会突然试探这个？若真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我相信那个人肯定不是温情，那……我不想多想，却依旧觉得后背发凉。 我心里思绪杂乱，面上倒是冷静，只不过眸中怒意渐深。龙尾一甩，一股水柱直冲温若寒打去。我没用太大的力，他接住时也不过是后退了一小步，但即使只有一小步，我却依旧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法则对我的压制。这一下让我胸口一闷，不禁在心里暗暗“啧”了一声。总觉得来这边越久，法则对我的压制就越严重了。 被我甩了一身水的温若寒感受到了我的怒意，立刻收了他对控神丹的控制，皮笑肉不笑地对我道：“是本宗主失礼了。” 道歉用‘本宗主’这个词的倒是第一次听说，“宗主道歉可真是真切诚恳啊。”我冷哼一声，嘲讽了一句。 温若寒这回没再多说什么，又跟我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之后走了。 这回我可以确定，他就是来看看控神丹是不是被我清理掉了。但他究竟从何得知呢？又为何如此迫切的想要知道我是否不受控制了呢？迫切到他竟自己来，还做的如此明显。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浮现于脑海之中，但因我自己不愿相信，也不愿多想，那无端而来的预感便被我压下了。 几日后，温家教化会开始了。大殿前，站了不少大大小小各家族的世家子弟。这些世家子弟都是小辈儿，零零散散的站着，三五成群，低声交谈着，神色都不怎么好。想来也是，被用这种方式“请”来温家，谁面色会好呢？ 我站在温晁身后，披着一个长长的白色斗篷，整张脸都隐藏在斗篷的大帽子里。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儿后，我找到了江家那一队人和蓝家的一队人。 这次蓝家的十个人中六个是之前见过的跟在蓝启仁身边的内门弟子，再加一个蓝忘机，剩下的三人应该是从姐姐那儿送过来的。虽然众人看起来都有些憔悴，但总是比书中所描写的样子强上太多了。尤其是蓝忘机，这次腿没有受伤的他冷着一张脸，静静地站在人群之中，背上背着避尘剑，抹额带的端正，像个入了凡尘的仙人。哪怕是同为蓝家弟子，其他人也没靠他太近。 突然，身边一个人影打破了这份冷清。 “蓝湛。”这声音除了魏无羡还能有谁。 “魏公子。”蓝湛冲他点了点头后便再不多说什么了。倒是一边的江澄皱着眉走上来，拍了魏无羡一下，小声道：“勿生事端！” “哪有~”魏无羡装作无辜地冲江澄眨了眨眼，接到了一个来自江澄的白眼。 见江澄和魏无羡都过去了，江家剩下的几个弟子也都凑到了蓝家那边。几人正欲说些什么，我也正准备悄悄听一下，却忽然被站在我身边的温晁吓了一跳。 温晁突然高声喊道：“集合！” 底下一众人都仰头看上来，面色带着怨怼和厌恶。众人的视线扫过站在最前面的温晁；接着扫过站在他左边穿着艳丽，长相明艳的王灵娇；再看向站在温晁右边，现在一脸严肃的温逐流；最后看向我这个被白色斗篷完完全全包裹住的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人。但从他们脸上畏惧的表情来看，他们应该是知道我就是那个住在温家的龙族，众人皆知的“白长老”的。 “把剑都交上来！”没给他们更多胡思乱想的时间，温晁直接下了第一个命令。这命令让底下的小辈儿们骚动了起来。修真之人剑不离身是基本常识，温晁这命令一下没人顶嘴都是奇怪的，尤其被命令的还是一群没怎么被身世、现实洗礼的小辈儿。 果然，话音刚落就有人抗议道：“修真之人剑不离身，为什么要我们上交仙剑？” 温晁抬了抬下巴，面露不悦，扫了一眼底下的众人，语气中带着不善和一丝威胁，“刚才，是谁说话？谁家的？自己站出来！”此话一出，再没人敢多说一句了。虽然都是小辈儿，但他们都知道如今温氏如日中天，不能反抗温家是他们来之前父母家主交代的最为重要的事情。再者，之前的蓝氏云深不知处一难也让他们看清了局势，若是此时反抗，怕是会连累全族受难。 场中安静下来后，温晁才满意地哼笑了一声，道：“就是因为现在还有你们这种不懂礼仪、不懂服从、不懂尊卑的世家子弟坏了根子。我才决心要教化你们。现在就这么无知无畏，要是不趁早给你们正正风气，到了将来，还不得有人妄图挑战权威、爬到温家头上来！？” 这话引来多少不满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即使他们再多不满，也只能乖乖交剑。 我看到江澄抬手按住了魏无羡，不禁偷偷笑了一下。之后见两人偷偷说了些什么，想必是谈到了温逐流的身份和我的身份吧。不过我现在的身形比原来高了不少，整个人的气势也完全不同，所以我倒是不怕他们会猜出我是他们的白姨。 其实有时候我也想直接告诉他们我的身份，但不行。他们年岁虽说已到十七，但他们若是知道了我是温家的白长老，那便要日日夜夜伪装成不认识我的样子。如今，温若寒明显对我有了些许怀疑，若真出了什么事儿我还因为这个世界的压制没办法杀了温若寒。想来想去，还不如不让他们知道。他们安全，我也安全。 我这边正暗自想着，那边收剑的弟子就收到了蓝家那边。 “这些世家子弟的剑多为认主仙剑，由老身收着妥当些。”这次教化会虽然有我的龙鳞护体，但若是没有武器傍身还是十分危险的。所以，我不想让他们的剑真的被没收。这剑放在我这儿，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也好人不知鬼不觉的归还于他们，之后再瞧瞧收回来。 “行吧。”温晁是个好骗的，没多说也没多问就答应了。抬手冲下面收了剑的弟子门道：“把剑交给白长老吧。” 他话音一落，我便是抬手一挥，将几个弟子们手中抱着的仙剑全数收于空间之中。却不知道我这一手吓坏了诸多仙门子弟，只想着日后莫要惹到我这个修为高深莫测的妖族。不过，他们倒是没想过我一个妖族为何要帮着温家。也许是因为在他们心中，妖族本恶，而温家也是恶，同属一家，相帮相助也是理所应到的吧。 第48章 贰拾 收完剑之后，各家子弟身上的其他物件儿也被收的差不多什么都没剩下了，温晁才下令让仆人把人带到他们这几天教化会休息的地方。也许是因为有温家一家独大的武力值压着，也许是听了父母的话，这些天这些世家子弟们都乖得很。虽说面上的怒气和厌恶快要溢出来了，但是该忍的还都老老实实的忍着，没人反抗。不过，我总觉着他们好像没刚来那天那么怕我了，甚至有些看到我还会冲我行个礼，这让我很是困惑。我做了什么吗？这件事儿直到我第三天当值的那天偷听了他们谈话，我才知道是为什么。 “今日中午还是白斗篷管咱们午膳吗？”一个穿着雅安杨氏家服的少年偷偷问他身旁的同伴。白斗篷是我在这帮小辈儿里的绰号。 “嘘，别瞎叫。今日确实还是白长老。”那个被问的少年轻挥了一巴掌，不让另一个少年瞎说话，四处看了看，见四周的温家守卫都没有注意到他俩，这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唉，本以为这个长老是最难对付的，结果反而只有她当值的时候，咱们才有肉吃。” 听他们说话，边儿上其他世家的小子们也都凑了过来，悄悄凑在一起说话。“可不是，她在的时候，温晁都不怎么发疯呢。” 我无声无息地凑到他们身后，“你们早晚都没肉吃？只有白长老当值的时候才能吃到肉？” “可不是，早晚都清汤寡水的，有时候还……啊！”背对着我的少年接着我的话往下说，说到一半儿却觉着声音不太对劲儿，一回头被我吓得蹦了起来，顺带着撞翻了身后的一把椅子。 他的这一声大喊，把整个食堂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四周的温家守卫都已经把手握在了剑鞘上，随时准备出鞘。这幅样子吓得刚刚还聊的挺欢的几个少年齐齐变了脸色。 我抬手示意守卫们把剑放下，之后去了后厨，跟负责给他们做饭的大厨吩咐了一声，让他们以后每顿都至少做两个肉菜。那些人知道我在温家的地位没敢多说什么，只是应是。倒是后来温晁来找我，一脸不满地问我为何要给他们加肉。我的回答冠冕堂皇却又极有道理。“送到这儿来被教化的弟子没有百家也有数十家，若是他们回去各个都面黄体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温家有多穷呢，连这么些人的饭都做不起。” 温晁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终是没说出什么，最后只好默许了。我觉得他的一时无言除了嘴笨以外，另一个原因应该是他被我打怕了。毕竟来温家的这些年里，我可是没少修理他。 不过即使伙食好了不少，他们的日子也还是不好过。毕竟温晁嘴里的教化，不过就是自己站在高高的台上，每天在众人面前发表一通讲话，然后看着台下的人为他齐声欢呼，说着一言一行都会以他为楷模罢了。 而且夜猎时，温晁总是喜欢抢人头。也就是让那些世家子弟冲在前面奔走，探路开道、吸引妖魔鬼怪的注意力，等众世家子弟奋力拼杀差不多将猎物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时他才出手。那猎物自然是被他轻松击倒。待他斩下那猎物头颅后，他便一脸不屑地看着众人，吹嘘自己的战果，顺道贬低一下别人。 这种做法让其他人十分看不起，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着实不屑，有些“演技”不好的，那份儿不屑都写在脸上了。 我应温若寒的要求，跟着他们出来夜猎，除非他们遇到什么危险，不然不用出手，说白了就是跟来保证这群小孩儿的安全。不过，温晁总是针对魏婴，蓝忘机他们，这我可就不能忍了。 这日，温晁又拽了魏婴，蓝忘机和金子轩到台上去骂。说来这事儿也确实是温晁能干出来的事儿。毕竟前年温氏百家清谈会时魏婴、蓝曦臣、金子轩和蓝忘机分别是射箭比赛的前四名，一直以为自己能是第一的温晁觉得被这四人扫了面子，所以心中一直不爽。如今除了蓝曦臣，其他三人都来了，他若不借机发难，那他就不是温晁了。 台上的金子轩眼中的怒意快要燃出火苗了，想想也是，这个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儿里养大的公子一直都是集完全宠爱于一身的，何时受过这般侮辱。若不是温晁身边站着他明显打不过的我和温逐流，台下还有几个金家弟子冲着他拼命摇头，他肯定冲上来跟温晁同归于尽了。蓝忘机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心如止水，仿佛被温晁痛骂的不是他。而魏无羡就更气人了，那副嬉皮笑脸与自己无关的样子让温晁更是恨得牙痒痒。 听他越骂越来劲儿，我只觉得烦躁。下一瞬，身旁树上叽叽喳喳叫了一个早晨都没停的小鸟发出了一声极为凄惨的叫声，接着“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悄无声息地死了。 我身旁的温晁收了声看向地上的死鸟，他身后的温逐流浑身紧绷，应该是进入了备战状态。而温晁则咽了咽口水，问道：“你，你干的？” “嗯，叽叽喳喳地叫了一早上，聒噪的很，不如死了来的安静。”我隐藏在兜帽里的脸带上了一丝戏谑，因为我感受到温晁猛地抖了一下。 不出所料，温晁没了继续骂人的胆子，将台上的三人赶了下去，自己还给自己找台阶下，道：“都是因为你们这群没用的世家子弟，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赶紧走！” 今日温晁带人去的是岐山附近的一座深山，我也不太清楚叫什么名字，但这里的妖魔鬼怪应都不是什么善茬。刚一进山，浓浓的血腥味儿就扑鼻而来。妖族的嗅觉比人类好上太多了，他们现在还没闻到血腥味儿，但像魏无羡，江澄，蓝忘机他们已经感觉到了不对之处，几人都提高了警惕，不像温晁那么无所事事，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这山不简单，温公子不如换个夜猎的地方吧。”我低声给温晁提了个醒。 “换什么，温公子修为了得，还会怕那些小鬼小怪不成？”温晁身边的王灵娇仰头娇俏地靠着温晁，软声软气地说。 这句话让本来就狂妄自大的温晁更是把下巴都仰到天上去了，连说“娇娇说得对，不过是些杂碎，能耐我何！”说着驱赶着那些世家子弟往深处走。 我看了一眼江家和蓝家的位置，还好都在后面，应该就算遇到什么事儿也不会受太严重的伤。但再一想，难道前面走着的孩子就不管了？无声轻叹了一下后，我调动灵力，正准备放出龙族威压，就听到队伍的最前方传来了一声惨叫。 第49章 贰拾壹 扑鼻的恶臭从前面涌来，我一惊。懂得隐藏自己身形的山鬼不多，能在我面前隐藏身形还隐藏了味道的山鬼更是绝非是善茬，虽说我是不怕跟它硬碰硬的，但毕竟这么多小辈儿在，还是以他们安全为先的好。可惜不能在温晁面前用传送，不然我直接把这山鬼扔去哪个犄角旮旯，让它自己自生自灭就好了。 想着我腾空而起，和我同时动的还有魏婴。而他身旁的江澄收回了伸出去没拽住魏婴的手，喊了声“魏无羡！你干嘛去！”也跟着冲了上去，紧随魏无羡的还有不远处的蓝湛。‘这群死孩子！’我心里暗骂，脚上不敢松力，下一秒便出现在了最前面。 那山鬼长得极丑，青绿色的皮肤上满是粘稠的粘液，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身上一片一片的不知是布料还是干掉的泥巴。大张的嘴占了半张脸那么大，口水还顺着参差不齐的尖牙往下淌。整张脸像是被火烧化了，鼻子不知道斜去了哪里，倒是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还在原位，只不过眼皮太过厚重，嘟嘟囔囔的堆起了好几层褶皱，几乎将眼睛遮的严严实实的。 山鬼其实很常见，因为一般的山鬼都是死于山中的猎户，死后心有不甘所化。它们长得恶心，但人形还是保留着的，而且实力不强。但这个明显同普通山鬼不同，它除了四肢外几乎找不出任何人类时的模样。身上往下淌的粘液则是因为吞噬了太多山中生灵而存于身体中消化不得的油脂所化。照它这种流法，这山上的生灵怕是都被它吃光了。 这么厉害的山鬼我已经许久没见过了。就在我还在想怎么弄死它还能不碰到它的时候，身后极远处传来了温晁的喊声：“前面的还在等什么！还不快上！”看来他自己带着温家子弟后退了不少啊。 站在最前面的几个少年要么是家中的独子，要么是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少爷，何时见过这种场面。有不少人都被吓得腿肚子发软，有几个哆哆嗦嗦地几乎站不住，更有甚者已经跑到一边儿吐了。也是，这山鬼身上腐尸的味道刺鼻的很，我都忍不住皱眉头，何况是他们呢。 “魏无羡，你干嘛？你不会是真想上吧？”江澄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看来几个小子是到了。 “温晁那，咳，温晁才会不管别人死活，他定会让我们都来送死。与其让这山鬼伤了别人再来祸害咱们，不如直接上，没准儿还能赢呢。”魏婴将偷偷藏在身上的符咒拿了出来，捏在手里，小声跟江澄说。我想他最开始应该是想骂温晁的，不过看到我站在离他不远处，便没说出口。 “你这是……”江澄还欲阻止，却被魏婴打断，“不可为而为之嘛。” 江澄“啧”了魏无羡一声，却也不再多说，手上掐诀，站在魏无羡旁边随时准备冲上去。蓝忘机则从一开始就站在魏婴另一侧准备了。 也许是被他们感染了，也许是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劫，我身后不少世家子弟都握紧了拳头，准备拼死一战。我知道他们这么多人，也许用上车轮战还真能杀了这山鬼，但若是如此，死伤数目绝对小不了。所以我还是有必要用现实的冷水泼醒他们。“你们打不过它。” “那能怎么办？”人群中一个捏着手诀的少年带着哭腔倔强地盯着我的背影喊道。“我们难道能逃吗？温晁在后面堵着呢！” “所以老身在前面给你们挡着呢。”我将手向后一背，他们在第一天交上来的仙器甚至是储物的法器都回到了他们各自手里。 “这……”一众世家子弟都懵了，看了看回来的东西又看了看我。 魏婴看着手中的随便多了一丝蠢蠢欲动，我从小看他长大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我回头看向魏婴那个方向道：“你们不要出手，还你们武器是为了让你们自保，不是让你们自尽。” 魏婴习惯性的缩了缩脖子，又觉得不对。想必是在想为何自己对我的话有种莫名的信任和熟悉吧。不过，人的身体有时候确实比思维更加敏感。 “吼！”身前的山鬼发出了一声吼叫，声浪冲了过来，将地上的野草连根拔起，不过到我这儿之后就归于平静了。站在我身后的各家子弟有不少都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却又发现，他们连一丝风都没感觉到。不禁瞪大了眼睛，看向了站在他们面前的我。 这山鬼刚刚因为被我身上发出来的灵力震慑到了，所以一直站在原地停滞不前，应该是在想要不要进攻。但这么半天过去了，它见我一直不动终于是安耐不住，大吼了一声后向我冲了过来。 我在心里也大喊了一声，不过不是害怕，而是……‘噫！！！太恶心了！你不要过来啊！’ 感觉到那股恶臭越来越近，我终于是没忍住爆发了。手上白光中混着蓝紫色的光碎，一瞬间便结成了一杆落神戟猛地向山鬼刺去。这一下我用了五成的力，一戟下去就把那山鬼戳出去了十几米。但我知道它还没死，毕竟四周的草木之灵都向那山鬼涌去，一点一点修复着山鬼胸口被我戳出来的大洞。 见此情景，我身后的一众世家子弟都懵了，连蓝忘机都微微皱了皱眉，而他身边的魏无羡则低声惊道：“怎么还带自己修复伤口的！”但这事儿在我眼里就没那么简单了。我觉得有些事情逃避不得了，有些人要再见一见了。但现在，要先把这个恶心巴拉的东西清理掉。 我的能力是控制空间，既然可以控制空间，我自然有的是办法不让那些生灵之力进到山鬼的身体里去。一个响指过后，山鬼就被无数个阵法包围了，所有被它引过来的生灵之力都原路回到了它们的来处。 “吼！！”山鬼挣扎着爬起来，冲我怒吼了一声，下一秒被我隔空捏住了喉咙。龙爪的抓力有多强不必言说，不过是轻轻一捏，那山鬼的脖子就被我捏断了。不过我向来不喜那种血腥的场面，也不想让身后这群没被社会洗礼过得少年人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于是一把火将那山鬼烧了个精光。 面不改色的转身，手一挥，将刚刚还给他们的武器重新收了回来。手上一空，众人才有了反应，却发现他们的武器还没捂热乎呢就又被收了。但他们可不敢跟我要，毕竟我有多强他们刚刚才见识过。但马上就有人发现，他们之前被收走的收纳法器都没被收走，里面的药、食物、符咒还原封不动的摆在里面。想到这儿，不少人都装作一副平静，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这愁人的演技啊。’我不禁暗自吐槽，这种时候一脸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才可疑好吗！？于是我从他们身边走过时，十分小声地说：“东西藏好了，要是被温家其他人找到了，那便是你们自己偷回去的。”说完，没管身后那群眼睛都亮起来了的小动物们，走到了温晁身后继续做我的隐形人。 第50章 贰拾贰 魏无羡想着教化会上肯定能见到蓝湛。果不其然，第一天刚到温家的指定集合地点就见到了仍旧清冷，神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蓝忘机。 魏无羡自然地凑上前去跟蓝湛打了个招呼，不过这次蓝湛的反应倒不如之前那么“热情”，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声“魏公子”，便不再多说什么了。本来魏无羡准备再去逗蓝湛多说几句的，但被江澄制止了，想着之后有的是时间，就顺了江澄的意，老实了下来。 被收了仙剑、仙器之后，他们就被安排到了各自休息的地方。晚上竟还有人守在他们的门外不许他们随便走动，这哪里像是保护他们，分明就是把他们都囚禁起来了。 第二日一大早向来不早起的魏无羡被那些守卫叫了起来，“护送”到温家的外食堂后，一脸没睡醒的魏无羡一眼便找到了气质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蓝湛。想了想后，悄悄凑了过去。 “蓝湛，早啊。”魏无羡边打哈欠边在蓝忘机身边挤了挤，坐了下来。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向外侧挪了挪，生生从一个不长的凳子上给他留出了一块儿刚好能坐住的位置。 “诶，蓝湛。你怎么都不说话啊？你好像瘦了啊。”魏无羡万分自然地坐在了蓝忘机给他留出来的那个位置上，忽视掉了旁边几个蓝家弟子或恼怒或担忧或欲言又止的表情自顾自地跟蓝湛聊天儿。 而带着江家弟子过来，坐在他们旁边桌的江澄狠狠地“啧”了魏无羡一声，示意旁边还有不少温家守卫，让他闭嘴。 魏无羡抬手做了一个拉拉链儿的动作，示意江澄自己这就闭嘴，然后又笑嘻嘻地看向蓝忘机。 蓝忘机微微偏头看了看一脸笑容的魏无羡，放松了紧绷的肩膀，却不理他，低头吃自己的早饭。 这早饭清汤寡水的，魏无羡的盘子里更是没分到一丝荤腥，吃得魏无羡那叫一个难受，吃到最后垂着个脑袋扒拉盘子里剩下的几根炒的有些发苦的菜叶子。蓝忘机皱了皱眉，最后将自己面前的碟子稍微往魏无羡那边推了推，绿油油的一片中，几丝淡棕色的肉丝又可怜又显眼。 魏无羡先是看着被挪到面前的盘子愣了一下，接着嘿嘿笑起来，拄着下巴看向蓝忘机，小声问：“给我？” 蓝忘机点了点头，没说话。却见魏无羡把盘子又推了回来，手在蓝忘机的胳膊上捏了捏，道：“你都瘦了，还是你吃吧。话说，你怎么瘦了？在家吃的不好？” 蓝忘机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却还是没有开口。见蓝忘机依旧不理自己，已经习惯如此的魏无羡继续低头扒拉盘子里的叶子去了。 待众人吃完了饭，他们便被叫去听温晁说些个笑死人又大言不惭的话。魏无羡在底下听得直打哈欠。站在魏无羡身旁的江澄被他传染了，跟着也打了一个哈欠，打完才觉着不对。这要是被温晁看见了，指不定怎么罚人呢。想着，江澄偷偷戳了魏无羡一下，“我说，你打哈欠能不能低着头打？生怕上头的看不见啊？” 江澄这一下戳的有些狠，魏无羡躲了一下，连声道：“知道了，知道了。”说完，往边儿上蹿了蹿，离江澄远了些，怕他再给自己来一下。接着就开始站在那儿慌神。左看右看地便看见了不远处皱着个眉头，满脸脏话样子的金子轩。魏无羡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一下。江澄听到了，有些好奇地靠过来，问：“笑什么呢？” 魏无羡悄悄给江澄指了指金子轩，“你看看那一脸的苦大仇深，看来金孔雀从来没受过这个待遇呀。” “也就你，这种时候还能在这儿笑别人。”江澄脸上也带着笑意，却不忘撅一下魏无羡。 魏无羡又道：“你说，蓝家人平日里虽然也冷冷清清的，但这次来怎么觉着他们都有些憔悴呢？” “谁被强行抓过来不憔悴啊？”看来现在，江澄他们还不知道云深不知处被烧的事情吧。 “谁在底下说话！？”他们身旁不远处的守卫突然喊了一嗓子。江澄和魏无羡对视一眼，皆挑眉耸了耸肩，闭上了嘴。 几日后，一大清早的，一众世家子弟就被温氏的家仆拽了起来，驱赶着朝新的夜猎地点走去。这次的夜猎之处名为暮溪山。自上次因为温晁一意孤行进了一处深山，使得这群少年险些命丧于深山后，众人就对温家附近的深山有了些心理阴影。一进山，之前站在前面的几个世家子弟就下意识的往白沨泠身边儿走。 一路向山林深处前行，头顶的阳光被愈发浓密的树叶渐渐挡住，地上的光斑也越来越密，最后融成一片一片的阴影。腐烂的树叶味道混着泥土的腥味儿让人有些呼吸困难。身边除了时不时传来的几声鸟叫虫鸣外，便只剩下一行人的脚步声了。 许久之后，众人与一条小溪迎面汇合，溪水潺潺，几片火红的枫叶随流而下，将腐坏的味道和沉重的气氛冲淡了不少，隐隐约约竟渐渐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几声嬉笑。 魏无羡和江澄几人一路上都嘀嘀咕咕地变着法子咒骂温狗，又时不时聊几句之前站在他们身前帮他们灭掉山鬼的那个与温家格格不入的大妖怪。果然还是少年人，只不过是因为人家给他们每顿饭里加了肉，又救了他们一命，渐渐地，他们竟将那大妖怪从温狗中择了出来。 正说着，忽然一阵香风从远处飘来，令人神清气爽。魏无羡向那方向侧头望去，登时眼睛一亮。只见那边，三五个少女走在一起，中间一名穿着浅绯色外衫，外罩一层薄纱衣的少女手里拿着一个香囊。微风吹拂，纱衣摇曳，窈窕的背影格外好看。 那少女身旁的女孩儿笑道：“绵绵，你这香囊真是好东西，配上之后蚊虫果然就不来了。气味也好闻，闻一闻，整个人都清醒了。” “多亏了白长老把之前收走的东西还了咱们。”绵绵软糯糯，甜丝丝地开口道，“这香囊里都是些切碎的药材，用途挺多的，你们还有谁要？我这儿还有几个。” 话刚落，魏无羡就跟阵儿风似的飘了过去：“绵绵，给我也留一个。” 绵绵被魏无羡这一声吓了一跳，一回头便看到了魏无羡俊俏含笑的脸，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想到这几日被温晁叫上台去骂的人中有他，有些不确定地唤了一声“你是，魏公子？为何叫我绵绵？” 魏无羡笑嘻嘻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你认识我呀。我听她们都叫你绵绵，以为绵绵就是你的名字呢。怎么，不是吗？” 江澄见魏无羡又发作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你，魏公子还是不要这么叫我的好！”绵绵知道魏无羡是江家首徒，不好太过无礼，只能涨红了脸，软软地凶了他一句。 “既然不能这么叫，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如何？” 还没等绵绵再说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就插了进来，“魏婴。” 魏无羡听了连忙回头，见蓝忘机站在不远处，脸上虽没有表情，但他总觉得蓝忘机好像不太高兴。魏无羡几步走过去，冲他嘿嘿笑了笑，“早啊，蓝湛。” 蓝忘机点了点头，看向绵绵那边，也冲她们稍稍点头。 “蓝二公子。”几个姑娘回礼，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香囊不错，试试加些这个。”一个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声音从他们身旁的树林中传来，竟是温家的白长老。那人今天依旧完全被裹在白色斗篷里，如此燥热的天气中，她过来时身上竟还带着一阵水的清凉感。她从袖子中掏出来了一把细长的草药，递给了绵绵。又扔了一个布袋给魏无羡。 绵绵下意识地接过了白沨泠给的草药，定睛一看，惊道：“龙须草！？” 龙须草只长在深山老林，且有龙须草的地方必定有凶兽看守，很难采到。就算采到了，一般也就一两棵，向白沨泠这么一掏一大把如此珍贵之物的，着实少见。 “这，如此珍贵之物，我，我……”绵绵想要把草药还给她，却听她淡淡道，“龙须草喜欢长在龙族住处，我那儿多得是。”说完，就像不曾出现过似的消失了。 绵绵捧着一把龙须草跟几个小姐妹凑到一起边惊叹边摆弄，倒是一边的魏无羡和蓝忘机看着白沨泠离开的地方久久没收回视线。 “我觉得，这人有些像白姨。”魏无羡打开刚刚她扔过来的布袋，看着一袋子的草药对蓝忘机道。蓝忘机没回话，魏无羡却知道他也有同感。 第51章 贰拾叁 “魏无羡！你走不走啦！”走出去不少的江澄回头冲还站在原地的魏无羡喊了一声。 魏无羡这才回神儿，冲江澄挥了挥手“来啦来啦！”说完冲还在摆弄龙须草的绵绵道：“下次再问你的名字。” 绵绵没理他，拉着笑做一团的其他几个少女气呼呼地走了。 “唉，怎么说走就走啊。”魏无羡虽装作无奈，语气中却满是笑意，转身看向身旁的蓝忘机，却见他脸色比之前还要冷沉。他愣了一下，“蓝湛，你……生什么气啊？” 蓝忘机垂眸半晌，敛了脸上的怒意，冷冷地说：“江公子在叫你了。” “哦哦，那我先过去了。回聊啊！”魏无羡也没多想，冲蓝湛摆了摆手，几步追上了江澄。 谁知道刚到江澄身边，就见江澄上下瞟了他一眼，狠狠地说了句：“你好无聊！” 魏无羡听了眨了眨眼，笑了，“你怎么跟蓝湛学起说‘无聊’了？不过他今天脸色一直不太好，也不知道谁招惹他了。” “可能是他嫌你烦吧。”江澄没好气地回他，接着又面露烦躁地踢了一脚脚边的石子，道：“唉，你还有闲心管他，先管好自己吧！也不知道温晁那个蠢货把我们赶到暮溪山来找什么洞口又是要搞什么鬼。可别又像之前几次似的，拿咱们当肉盾。” 一旁一个门生听他们聊天，凑过来低声道：“你们还不知道吗？蓝家人这次这么憔悴，还不是因为上个月云深不知处被烧了。” “烧了！？”魏无羡猛地转头看向那门生，惊道。 江澄这几日听多了这种事，跟蓝忘机关系也没那么熟，也就没魏无羡那么惊讶，只是问道：“温家人烧的？” 那门生说：“可以这么说。唉，也可以说是……蓝家自己烧的。温家长子温旭去了一趟姑苏，不知道给蓝氏家主定了个什么罪名，逼姑苏蓝氏的人动手烧自己仙府。美名其曰清理门户，焕然重生。据说这一场大火把蓝氏的护山法阵都启动了，云深不知处整个山林都浓烟滚滚的，山门都烧黑了一大块儿。火势大的把温旭都给烧着了，甚至折了不少温狗进去。若不是当时下了一场大雨，也许那场山火会更严重。现如今，蓝家家主、蓝老先生和一众弟子在里面生死未知，这么多天竟没一人出来过。就来这儿的几个还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百年仙境，就这么被毁了呀。唉……” 魏无羡道：“温家人没派人抓他们？” 那门生抬了抬手，擦掉了额间的汗，道：“怎么可能不找？从烧山那天开始找，一直找到教化会开始那天，人自己到了。东躲西藏的这么些天，也难怪他们来的时候一个个都那么憔悴。” 魏无羡听着皱了皱眉，接着回头就要往蓝忘机那边走，被江澄一把扯住，问：“你又要干什么去？” “这么大的事儿，他若是受了什么伤，走了这么些天，怕是要恶化了。我去看看。” 江澄扯着他没松手，“人家那么多蓝家子弟，用得着你去担心？现在温晁盯你们几个盯得紧，你还是小心些吧。” 魏无羡“诶呦”一声，把江澄的手从胳膊上拽下来，道：“他那么个闷性子，受了伤也不会同别人说的。再者，他这几天脸色都不太好，心事儿在心里憋久了，要生病的。我还是过去问问吧。” 江澄甩了甩手，怒道：“就你人好，跟他熟！滚吧滚吧，被抓去当肉盾，没人管你！” “你也就嘴上这么吓唬我吧。”魏无羡用胳膊肘怼了怼江澄，江澄恼了，抬手要打他，魏无羡连忙跑了。没跑几步就听身后江澄重重地“啧”了一声。 蓝忘机这边见刚走不久的魏无羡又跑了回来，有些不解。本来冷冰冰的脸有些僵。待魏无羡跑过来跟他并肩而行后，魏无羡低声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看你这几天脸色都不太好。” 魏无羡没有直接问关于云深不知处的事儿，只是问他有没有不舒服，明显不想触到蓝忘机的痛处。但蓝忘机却立刻明白了他知道了云深不知处被烧一事，想着他一知道这件事就立刻过来看他有没有受伤，本来还冷着的脸彻底柔和了下来。蓝忘机摇了摇头，道：“无事。” “真没事儿？你要是不舒服跟我说，别自己忍着。”魏无羡在这种事儿上有些不相信蓝忘机，又问了一遍。 “真的无事。”蓝忘机侧头，认真看着魏无羡道。 见蓝忘机盯着自己的眼睛里带着认真和确定，魏无羡这才信了。松了一口气之后，把手背到了脑后，哼了几句小调儿，又道：“咱俩这么熟了，你要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就算跟别人不好意思说，也别不好意思跟我说啊。”说完又想起，跟蓝家弟子比起来，好像他跟蓝湛才是不熟的那个人，刚想改口，就听蓝湛认真地道：“好。” 魏无羡偏头看了看蓝忘机的侧脸，有些惊喜地挑了挑眉，继续哼他的小调了。 “让开！让开！别挡道！”突然，身边一个张扬地声音扰乱了得来不易的平和和放松。原来是一名温氏家仆。他仰着头走过来，推开了前面的两个世家子弟，接着侧身，请身后的人过去。 那家仆身后正是之前一直跟在温晁身边的王灵娇。她灵力低微，配不得仙剑，手中便拿着一只细长的铁烙。这种铁烙，温氏家仆人手一个，无需放进火里烤，只要往人身上一贴，便能烫出一个能让人疼的死去活来的烙印来。 王灵娇将它持在手里，威风凛凛地斥道：“温小公子让你们找的洞口找到了吗？都给我认真找！别想着偷懒！” 不过是个爬床的使女，如今却能在这些个世家子弟面前如此得意忘形。她那不可一世的样子，让一众少年恨得牙根痒痒，却反抗不能。 “劳驾，让让。”这时，白沨泠冷清的声音引得一众正准备转头不去看这恼人的女人的少年们抬起了头。 只见白沨泠站在王灵娇身后，一条小路被王灵娇和她带着的家仆们挡的严严实实的。这小路两旁都是腐烂的叶子混着的泥土，想要过去，要么走泥里，要么让王灵娇让开。众人虽不想踩进那宣腾腾的泥里，但跟去和王灵娇硬碰硬、得罪温家一比，这泥路好像也没什么了。可是白沨泠可就不怕得罪谁了。 于是，就见王灵娇一脸憋屈的给她让开了路，等她过去。这一幕被这些憋屈了许久的少年看到，有几个不由得没憋住，笑出了声。 “谁笑的！？”王灵娇一听，恼羞成怒，猛地一挥袖子。只听“呲啦”一声，她手中的烙铁好巧不巧地打到了离她不远的白沨泠。 第52章 贰拾肆 众人皆知那烙铁烫到身上能让人抓心挠肝的疼，听到那“呲啦”一声响声后，不由得皆看向白沨泠。就连王灵娇都吓得变了脸色，连忙转头去看。 可白沨泠却丝毫不像是被烫到的样子，就连外面披着的斗篷都没有丝毫破口。她淡定的抖了抖袖子，对王灵娇道：“拿着这种危险的东西还是多小心的好。这次只划了个痕迹出来，下次你若是不小心再打到我，万一把这烙铁划断了，你还要再去弄个新的。” 听她这么说，王灵娇先是一愣，接着便举起烙铁查看，果然见烙铁上有一道极深的划痕，应该是烙铁打到了她的斗篷时，被划出来的。外人不知，可王灵娇却知道，那斗篷不是一般的布料，而是白沨泠用龙鳞幻化而成，是这世间最坚韧之物。这还是温晁告诉她的。她之前不信，现在却吓得一身冷汗。如此刀枪不入的妖怪，若是跟她对上了，那她…… 其实王灵娇想到了温家人不曾想到的问题。像白沨泠这样的龙族，若是哪天纯心跟温家对着干，那温家可还有个好？不过，不知道是他们对于控神丹太过自信还是对他们自己太过自信了，竟一直没人想过这些。也许，有人想过，不过他们应该觉得自己太杞人忧天了，然后随之一笑而过了吧。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喊道：“找到了！” 王灵娇登时忘记了那一闪而过的想法，冲白沨泠草草行了个礼便转身奔了过去。一看，真是洞口，欢声叫道：“温公子！找到啦！找到入口啦！” 那是一个很隐蔽的地洞，藏在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榕树下。先前他们一直找不到，一是因为这个洞口很小，不到半丈；二是粗大纠缠在一起的树根树藤织成了一张结实的网，挡住了洞口，其上还有一层枯枝落叶、泥土砂石，隐蔽非常。若不是刚刚那人在这儿摔了一跤踢开了上面的那层落叶，想必那人直接就从这洞口旁走过去了。 王灵娇拿着烙铁，驱赶了几个人过去扒开腐败的枝叶和混成一团的泥土，斩断了树枝树藤交错而成的大网，一个黑黝黝、阴森森的洞穴便暴露了出来。 洞口通向地底深处，一股令人寒战的凉气从地底涌上来。有人投了一颗石子进去，却半晌都没听见回声。 赶过来的温晁大喜，道：“肯定就是这里！快，都下去！” 而走到洞口的白沨泠却将隐在兜帽中的眉头皱地紧紧的，之前她没找到这洞口是因为她一直都在无所事事，本就没准备找。可如今洞口近在眼前，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底下的任何情况，且直到洞口打开，她才感觉到整个地底都被一种龙族极为排斥的味道包裹了起来。这种气味让她不能靠近这洞穴半步。那感觉就像是……有谁在刻意针对她，不愿让她进去。既然如此，“我在上面帮你们守着，免得外面出了什么事儿把你们都困在里面。” 反正温逐流还在身边，温晁也没在怕的，点了点头就开始赶世家子弟下去探路。 金子轩被赶着到了洞口实在忍不住了，冷冷地道：“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说是来夜猎妖兽，那么请问究竟是什么妖兽？提早告知我们，也好合力应对，才不会再像上次那么手忙脚乱。” 温晁挑眉看向金子轩，“告知你们？”他直起身子，先指了指金子轩，在指了指他自己，张狂道：“你们还要我再说多少遍才能长记性？不要搞错了。你们，只不过是我手下的修士，我才是发出命令的人。我不需要别人来建议我什么。指挥作战和调兵遣将的人是我！能降伏妖兽的人，也只有我！” 他将“只有我”三个字说得格外大声，咬字极重，再配上那高昂自大的语调，让人听了觉得又憎恶，又滑稽。 而他身边的王灵娇此刻继续狐假虎威，哦不，应该是狗仗人势道：“没听见温公子说什么吗？还不都快下去！” 金子轩站在最前面握紧了手，正准备忍怒下去，就听白沨泠道：“应该是只屠戮玄武。” 温晁的脸拉了下来，看向白沨泠。白沨泠却轻笑了一声“温小公子在，你们怕什么，他定能降伏妖兽的。”说着，手一挥，一根一人腰粗的藤蔓顺着洞口而下，隐约间听到“啪”的一声，应当是藤蔓触底了。 这回众人都不再说话，金子轩第一个抓住了那根藤蔓，一掀衣摆，跳了下去。剩下的人也依次下去，心里却多了一丝底气，毕竟就在刚刚，他们的仙剑都回来了。 虽然仙剑回来了，但他们还没傻到让温晁知道。一个个的都慢慢顺着这条异常结实的藤蔓往下爬。魏无羡一边缓缓下降，一边暗暗计算他们下了多深。约莫着下滑了三十余丈，才终于碰到了地面。 温晁在上面喊了几声，确定底下安全吼才踏着他的剑搂着王灵娇慢慢悠悠地御剑下来了。片刻之后，他手下的那些门生和家仆也纷纷落地。 见白沨泠真不在其中，不少世家子弟竟有些发慌，毕竟这些天他们遇到了不少危险，都是白沨泠帮他们处理的。 温晁从剑上跃下，见众人都停在原地，皱着眉道：“都停在这儿干什么？该做什么还要我教吗？走！” 一群人便被驱赶着，朝地洞深处走去。 一路往里走，洞口照进来的光越来越弱，温晁吩咐家仆给了他们些许火把。洞中湿气很重，时不时有水从洞口低落，被滴到的世家子弟大多被吓一跳，在身边伙伴的安慰下才慢慢定神。 “屠戮玄武这名字有些陌生，你知道是什么吗？”魏无羡边走边小声问身旁的江澄。 江澄翻了个白眼，道：“你这个天才都不知道的东西，我哪里知道是什么？” “嘿，少来这套。”魏无羡笑骂了江澄一句，又转头去问旁边的蓝忘机。 蓝忘机倒还真知道，他低声对魏无羡说：“我曾在古籍上读过记载。四百年前，岐山曾出现过一尊‘假玄武’作乱。体型庞大，嗜食生人，有修士命名其为‘屠戮玄武’。” 魏无羡和江澄听此皆是一惊，魏无羡道：“那温晁带我们来是为了猎这只四百多岁的屠戮玄武兽？” “应是如此。”蓝忘机点了点头。 “真是不要脸，自己家弄不死的玩意儿让我们来送命给他们解决。”江澄在一旁讽刺了一句。 众人走了许久，直到一片深潭之前，却仍不见凶兽出来。这片深潭如果放在地面上，那也是一片宽广的大湖。湖水幽黑，水中还突起着大大小小的许多石岛。 一个曾给白沨泠送过口信儿的温家弟子不由感叹了一句，“这地方长得跟白长老住的尨泉阁似的。”引来了众人的侧目，且不少弟子都开始猜想，也许这个白长老在温家过得也没有那么好，毕竟住的地方竟和这里差不多。 同时，站在洞外的白沨泠打了个喷嚏，她一脸茫然地摸了摸痒痒的鼻尖，继续望天发呆。 第53章 贰拾伍 如今已是无路可走了，等了好一会儿，夜猎的对象屠戮玄武却还是没有出现。这让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就怕那妖兽在暗中埋伏着突然冲出来跟他们致命一击。而温晁则是有些急躁。 他骂了两句后忽然“灵机一动”，一脸不爽地道：“找个人，吊起来放点儿血，把那妖兽引出来。” 虽然这些人中知道屠戮玄武的人不多，但多半都知道，妖兽大多嗜血如狂，定会被大量的血气和吊在半空无力挣扎的活人吸引。若是被抓去放血，那肯定是有去无回了。想着，皆悄悄后退一步，心中不停想着‘别叫我，别叫我。’ 王灵娇此时应了一声，立即指向一名少女，吩咐道：“就她吧！” 被指的少女正是绵绵。她被点到后先是一愣，接着吓得连连后退。 温晁见王灵娇点了绵绵，面上带了一丝可惜。想着这人还没搞到手呢，就这么喂了假玄武怪浪费的，便冲王灵娇道：“点这个？换个人吧。” 王灵娇点绵绵自是有目的的，她之前不止一次见温晁对这个长得不错的少女毛手毛脚的，心里又醋又气。如今借了这个机会，只想把她除掉。听温晁这么说，她更不乐意了，但她知道怎么说能让温晁答应。王灵娇委屈地靠到了温晁身边，软软地说：“为什么要换？我点这个，你莫不是舍不得？” 温晁最爱王灵娇撒娇，她这么一撒娇，温晁立刻眉开眼笑，也没再多啰嗦什么，抬手拍了拍怀里的王灵娇道：“瞎说，我有什么舍不得的？随便你，娇娇说了算！”说完就抬手示意手下的人过去绑人。 绵绵自知若是被吊上去了，肯定是没有活路了，连忙仓皇逃窜。但她往哪里躲，哪里便散开一大片。躲了许久，绵绵忽然发现，有两个人巍然不动，连忙躲到了他们身后。这两人正是金子轩和蓝忘机。 上去绑人的温氏家仆见他俩都没有让开的意思，便喝道：“你们！一边儿去！” 蓝忘机一脸漠然，仿佛没听到。金子轩也是一动不动。 温晁见情况不对，冲两人发出了警告，“你们杵着干什么？听不懂人话？还是想英雄救美？” 金子轩忍了这么些天，终于忍不住了，扬眉讽刺，“够了没有？让旁人给你当肉盾还不够，现在还要活人放血给你当饵？” 这话让江澄和魏无羡都有些诧异，魏无羡轻声对江澄说：“没想到金子轩这厮倒还有几分胆量。” 江澄看了一眼魏无羡，“我现在只求你没有这份儿胆量。” “那你只能想想了，我还真有。”魏无羡撇了撇嘴，得到了江澄一个怒瞪。 另一边，温晁听了金子轩的话不为所动，“这是要造反了？我警告你们，我容忍你们很久了。现在，立刻自己动手，把这丫头给我绑了吊起来！否则你们两家带过来的人都不用回去了！” 金子轩哼哼冷笑，瞥了温晁一眼便看向别处，并不挪动。蓝忘机也恍若未闻，静如入定。倒是一旁一个蓝氏门生，听着温晁的威胁之词一直微微发抖，此时终是忍不住，冲了上去，欲抓住绵绵。蓝忘机眉峰一凛，一掌将那门生拍出去数米。虽没说一个字，却不怒自威，俯视着那门生，面上分明写着：姑苏蓝氏有你这种门生，当真可耻！ 魏无羡见此皱了皱眉，想着‘按蓝湛这性子，怕是要糟。’江澄也握紧了拳头，准备随时把三毒招出来。毕竟如今这场面，恐怕是再不能独善其身了，更不要想能不流血了。 果然，温晁大怒，喝道：“反了！给我杀！” 数名温氏门生抽出明晃晃的长剑，朝蓝忘机和江澄杀去。两人身后的金氏、蓝氏弟子正欲拔剑，却被金子轩和蓝忘机拦住。白沨泠给他们剑想必是违背了温家给她的命令，不然她不会偷偷给他们。既然如此，两人皆想着，此时能不给她添麻烦，便不给她添麻烦了。再者，温晁身边最难对付的温逐流并没有出手，他们二人对付几个空有其表的草包温氏还是绰绰有余的。 几人马上要打起来时，突然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回荡，“这种仗家势欺人，为非作歹之徒，通通该杀。不光要杀，还要斩其头颅，使之遭万人唾骂，惊醒后世！” 闻言，温晁猛地回头，看向刚刚说话的魏无羡：“你说什么！？” 魏无羡眨了眨眼，讶然道：“你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好的。”说着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而此时站在魏无羡身边的江澄微微向前走了半步，绷着弦，随时准备跟温氏的人打起来。 温逐流听了魏无羡的话，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魏无羡。温晁却暴跳如雷，怒道：“你竟敢说这种狗屁不通，大逆不道的狂言妄语！” 魏无羡先是“噗”的一声弯了嘴角，接着爆出了一阵放肆的大笑。他这一声笑，让另一边快要打起来的三波人都停了动作，看了过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魏无羡扶着有些僵硬的江澄笑得喘不上起来，边笑边道：“狗屁不通？大逆不道？我看你才是吧！温晁啊温晁，你知道刚才这句话是谁说的吗？肯定不知道吧，我告诉你好了。这正是你本家开宗立祖的大大大名士温卯说的！你竟敢骂你老祖宗的名言狗屁不通、大逆不道？哈哈哈，骂得好！好极了！哈哈哈哈哈……” 江澄看扶着他笑得前仰后合的魏无羡心里感叹，‘也就他魏无羡吧，竟然还真把温晁给他们的那个记满了口水话和吹得天花乱坠的屁话的那本《温门菁华录》给记住了。’ 其实魏无羡也不是记住了那本《温门菁华录》，只不过是他看到这句话时觉得异常讽刺，所以记忆深刻罢了。倒是没想到还有学以致用的一天。 温晁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魏无羡又道：“诶对了，辱骂温门名士是什么罪名？该怎么罚来着？我记得是格杀勿论是吧？嗯，很好，你可以去死了。” 温晁再忍不住，大吼一声，拔剑朝魏无羡刺去。这一冲，便冲出了温逐流的保护范围。 温逐流没想到温晁突然发难，他竟一时间来不及反应。而魏无羡本来就有意激他，就等他失控。见温晁冲过来，脸上笑容不减反增，一手按住遇拔三毒格挡的江澄，一手出手如电，瞬息之间便夺剑反杀、一举控制住了温晁。 他一手擒着温晁，几个起落便跃到了深潭之中的一座石岛上，与岸上的温家人拉开了距离。另一只手将温晁的剑抵在他的脖子上，收了笑道：“都别动，不然，我可就要给你们温公子放放血了！” 温晁感受到脖子上的凉意和一丝痛感，撕心裂肺地叫道：“都别动!别动！” 之前围到蓝忘机和金子轩身边准备动手地一众家仆子弟皆停了手，握着剑看向温晁。而魏无羡突然喝道：“化丹手你也别动！你们是知道温家家主的脾气的，你主子在我手里，他只要流一滴血，这里的人包括你在内，一个都别想活！” 温逐流听到这话果然收回了准备发难的手。 就在这时，魏无羡脚下的地面突然颤了颤。他立刻警惕地问道：“地动了吗？” 他们现在在地底，若真是地动，无论是堵住了入口，还是将他们活埋都是极其可怕的事。而站在岸上的江澄却摇了摇头道：“没有！” 但魏无羡感觉脚下的地面晃得更厉害了，剑锋好几次都抖得碰到了温晁的喉咙，吓得温晁连连大声惨叫。 “魏婴，危险，快回来！”远处的蓝忘机突然想到了什么，面上再没了清冷，反而带了丝慌乱。几乎是同时，江澄大声喝道：“不是地动了，是你脚下的东西动了！！！” 魏无羡也发现了，不是地面在颤，而是他落足的这座石岛在颤。感觉着这石岛不断地上升，他立刻明白了，自己和温晁此时竟站在了屠戮玄武的身上！ 沉睡的妖兽被突然跳到它身上的两人吵醒了，黑潭深处，一对儿发亮的黄铜镜一样的东西升了起来，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大。魏无羡心道不好，托着温晁退了两步，脚下却猛地一震，徒然升高。一个黑黝黝的巨大兽头顶着几片火红的枫叶破水而出。在一片高低不一的惊叫声中缓缓扭过了脖子，用那一对儿大得离谱的眼珠凝视站在自己背上的两个人。 “还真像只……大王八。”魏无羡在这种时候也没忘了苦中作乐，却急坏了岸上的众人。 蓝忘机攥紧了手，避尘的剑柄已经出现在了手中。江澄的手也已经探到了放在收纳袋中的三毒。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啸从远处的洞口传来。那似一条巨蛇般的大脑袋猛地一颤，嗖的一下缩回了水中。 魏无羡连忙拖着吓软了腿的温晁跳到了另一座离岸边不远的石岛上，边跳边小声道：“可千万别告诉我，这个也是只大王八！”正说着，就听岸上的江澄喊道：“小心背后！化丹手来了！” 魏无羡猝然回头，果见一只大手无声无息地袭来。他下意识地拍出一掌与温逐流对击，只觉得一股异常刚猛又阴沉的力量传来，几乎冻住了他的一条手臂。下一秒，一股暖流从他胸口放着的平安符中涌入他的经脉，接着涌到了他与温逐流对击的手臂上，将那股阴沉的力量散去，直到流到魏无羡的手掌处，那股暖流猛地化为一股比温逐流的内力更为阴冷的寒气，顺着还未分开的手掌，刺进了温逐流的手掌中。温逐流猛地退掌，另一只手飞快地拽过了温晁，落回岸边。嘴边却慢慢流出来一股鲜血，应是被刚刚那股力量伤的不轻。 魏无羡摸了摸胸口的护身符，也跟着跳回了岸上，刚到岸上，就被江澄给拉到了离水十几米远的地方。 此时，屠戮玄武的大脑袋又从水中抬了起来，金黄色的竖瞳死死盯着岸上的人。所有温氏门生都取下了身上背着的弓箭，边后退，边瞄准妖兽，箭如飞雨，叮叮当当地击打在妖兽的黑鳞甲和龟壳上，火星四射，看起来战况十分激烈，事实上却没伤到它分毫。不论是那黑鳞，还是那龟壳都硬如顽石，箭头根本伤不到它。 魏无羡见身旁一温氏门生正喘着粗气架箭，使了吃奶得劲儿拉弓却依旧半天拉不开后，忍无可忍地一脚踹开了那名门生。箭筒中还剩三箭，魏无羡一股脑地架在了弓上，将弓弦拉到最满，凝神瞄准，弓弦在耳边发出吱吱的响声，正准备松手，忽然后方传来了一声惊叫。 这叫声惊恐万状，魏无羡转目一看，就见王灵娇在这时候竟指挥着三个家仆，两人粗鲁地架着绵绵，掰起她的脸，另外一人扬起手中的烙铁，直冲她脸上烫去。 魏无羡隔得有些远，见状立刻调转箭头，松手放弦。三箭齐发，命中三人，这三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仰面翻到在地。谁知，弓弦仍在颤抖，王灵娇却突然抓起落在地上的烙铁疯了似的压住了挣扎着起身的绵绵，猛地薅住她的头发，再次将烙铁往她脸上压去。 王灵娇修为极差，下手却又狠又毒。这一下压下去，就算绵绵一只眼睛不瞎也是要终生毁容的。只听一声剑响，绵绵抽出刚刚一直没来得及从收纳袋中抽出的仙剑，死死地抵住了王灵娇的烙铁。 “剑！？你怎么会有剑！？”王灵娇愣了一下，被绵绵猛地甩开。下一秒却缓过神来，另一只手也捡了一个烙铁，冲绵绵冲去。绵绵何时见过如此疯魔的女人，吓得有些发抖，连剑都跟着不稳了。 此时众人皆拔剑的拔剑，对付妖兽的对付妖兽，无人注意她二人。魏无羡手中已没了箭，见王灵娇发疯似的用烙铁轮番击打绵绵手中连连哀嚎的低等仙剑，随便出鞘，向王灵娇扔去。 “啪”一声，打掉了王灵娇左手的烙铁，同时王灵娇也打得绵绵一下没站稳，摔在了地上。王灵娇被妒狠蒙蔽了心智，竟连微微发麻的左手虎口都不管，直直将右手的烙铁往绵绵脸上烫去。 魏无羡情急之下，一手招来随便，一手劈开她抓向绵绵的手。王灵娇正面受了魏无羡一剑，被剑气震出去了老远。而那烙铁前端，正好压在了魏无羡胸口。 只听呲啦一声，衣服的烧焦味便传了出来，魏无羡却惊觉自己没感受到半点疼痛。低头一看，他放护身符的位置已经被烙铁烫穿了。那护身符被烧出了一个大洞，那洞中赫然是一片闪着蓝紫色光芒的白色龙鳞。魏无羡盯着龙鳞愣了神，下一秒，却立刻将龙鳞拿了下来，藏在了完好的衣襟里。 此时，被他一剑震出去老远的王灵娇正嚎啕大哭，鲜血从她的伤口中不停地往外流。江澄举手往王灵娇头顶劈去，温晁见此大叫：“娇娇！娇娇！快把娇娇就回来！” 温逐流虽然不愿，却还是飞身上前，击退了江澄，将王灵娇提了起来，扔到了温晁脚边。温晁见了浑身是血，满脸眼泪的王灵娇心疼不已，连忙蹲下把人抱起来。接着下令，让温家的家仆和弟子都围过来将他和王灵娇护在中间。 “快出来！洞口要塌了！”白沨泠的声音从洞口传来，接着又是一声龙啸。龙啸过后，一阵乱七八糟地兽吼接连响起，外面的情况貌似比里面还糟。 众人一听洞口要塌，皆慌慌张张地往洞口赶去，可还没走几步，就听见白沨泠喊了一句“用阵法！”接着便是“咣噹”一声巨响，或大或小的石块儿砸了下来，巨响声从远处传来，不用看也知道，洞口塌了，他们被堵在洞里了。 温晁慌乱地看了看四周。王灵娇在这时突然有气无力地提醒道：“温公子，白长老刚刚说阵法。是何意？” “阵法？阵法！对了阵法！”说着，温晁搂过身旁的王灵娇，抬手拿出了一块儿玉牌。下一秒，人影便消失在了洞中。一同消失的还有围在他身边保护他的温家众人。 第54章 贰拾陆 一众世家子弟愣在了原地，接着，一片寂静之中，金子轩怒骂道：“无耻狗贼！” 如今洞口塌了，地洞顶端的洞口离他们所站的地面最起码有三十余丈远。虽说现在他们手里有了仙剑，能飞上去。但是刚刚的塌方不仅仅把洞口堵住了，就连通往洞口的路都被十几丈高的大石头堵得死死的。若是想出去，要么用仙剑一点儿一点儿把石头轰开，要么另寻他路。 现在这个情形，想要把石头轰开跟送死没什么两样。毕竟身后不远处的那只大王八现在躲起来只是因为害怕白沨泠的龙啸，他们如果用灵力震石头，定会把它震出来，到时候等多久才会死也就是看它想吞几口的事儿。再者，就算那大王八不要了他们的命，洞里空气流通性差，那么大的石头被炸开，他们多半会被扬起来的石灰呛死。 在这地底深处，没有了外面照进来的本就不明亮的阳光，只剩下几个还在燃烧的火把，将数个茫然有僵硬的身影照亮。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无言。 “我们……我们被困在这儿了。”一片寂静中，不知是哪个少年开了口，颤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应该是被吓坏了。 另一名少年听他这么说，低着头喃喃道：“上不去也没关系……我父亲母亲回来找我的。他们听说了这件事，肯定会找到这里来的。” 此人话音一落不少世家子弟也跟着附和，但立即又有人道：“他们还以为我们在岐山接受教化呢，怎么会来找我们……再说，温家的人逃走之后，肯定不会说实话，肯定会编个什么理由……我们就只能在这下面……” 也许是被他的悲观和现实影响到了，有些人也陷入了悲观的情绪里，跟着道：“我们就只能待在这个地洞里面……没有食物……跟一只妖兽在一起……” “但最起码我们还有防身的武器。”一个稍微平稳些的声音打断了这无尽的悲观，不想听到更坏的猜想。 “而且白长老在外面，她会通知我们父母的吧？”一个站在最外围的小个子女孩儿满眼泪汪汪地问道。 “谁知道呢？再怎么说，她也还是温家的客卿。”她身边的另一个女孩儿红肿着眼睛喃喃。 那小个子的女孩儿一听，扁着嘴吸了吸鼻子。然后强装镇定地跑到绵绵身边，把吓坏了，还在抽抽搭搭地绵绵扶了起来。几个女孩儿将绵绵搀到一旁，一边安慰一边不由自主地跟着开始流眼泪。 这边，魏无羡摸了摸藏在衣襟里的龙鳞，把江澄和蓝忘机拽到了离人稍远些的地方，轻声道：“蓝湛，白姨给没给过你一个用锦缎抱着的护身符？” 蓝忘机听了点了点头，从胸口的衣襟中拿出了之前滴血认主的护身符。那护身符被包子用云纹锦制成的小袋子里，袋口系得很紧。 江澄将自己怀里莲花纹的锦缎袋子拿出来看向魏无羡问道：“你不也有一个吗？怎么了？” “你们看过里面是什么吗？”魏无羡看了一眼两人袋子的大小和形状，确定了里面装的东西应该是一样的。 “没有。”蓝忘机回答。江澄也摇了摇头，接着皱眉看向魏无羡，“到底怎么了？刚刚护身符帮你挡了一下那个烙铁，没烫着你，你不爽啊？” “白姨是白长老。”魏无羡道。 “什么！？”江澄瞪大了眼睛，要不是极力压低了声音，现在怕是整个山洞都回响着他的喊声了。而蓝忘机在听到这话后，也紧紧地盯着魏无羡。 “你们看。”魏无羡将衣襟中的龙鳞拿了出来。他们站的离火把有些远，所以他们附近几乎没有光亮。但在一片黑暗之中，魏无羡手中龙鳞上带的蓝紫色柔光便变得明亮又显眼了。那光很柔和，不会引来身后少年们的注意，却也能照亮半壁距离的空间。 “这是……”江澄盯着魏无羡手中闪烁着微光的龙鳞一脸不敢置信。 “龙鳞。”蓝忘机轻轻打开自己手里的护身符，看着里面一模一样的龙鳞淡淡道。 “几百年来，被人发现的龙族只有温家这个白长老一个。白姨当时一下送了至少五个护身符，而且就它上面的灵力竟然能把温逐流给震伤来看，这片鳞肯定不是来自于什么龙的残骸。那这龙鳞，肯定是白姨自己的。”魏无羡探头看了一眼蓝忘机袋子里的龙鳞，肯定道。 “那，她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啊？”江澄消化了一会儿这个事实之后，有些弱弱地问。 “蓝公子，江公子，魏公子，你们在看什么呢？”没等魏无羡和蓝忘机说什么，他们身后的一个少年就在不远处小声喊了他们一声。 三人迅速收起了手里的护身符，正当魏无羡想随便编个理由糊弄过去时，他被突然怔了一下的蓝忘机轻轻拉了一下袖子。“潭里有枫叶。” 他们三人因为离人群远了些，正好站在一个拐角处，既能看到人，又能看到远处的黑潭。刚刚蓝忘机转身时，突然被黑潭上的火红晃了眼睛，定睛一看便看到了那片枫叶。 “蓝二公子，枫叶怎么了吗？”有几个世家子弟被他们说话的声音吸引过来，听蓝忘机说潭里有枫叶，一时没反应过来。 魏无羡和江澄却听懂了，回头一看，果然黑漆漆一片的潭水上飘着几片火红的枫叶。 “通的！”魏无羡喜道。 “什么通的？”几个少年依旧没听明白。 江澄见众人都往这边走来，便指着潭水解释，“黑潭的潭底很可能有洞与外界的水源相通，这才将山林溪水中的枫叶带了进来。”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这个洞够不够大，能不能让人钻出去呢？万一很小，万一只是一条缝呢？”一个人怯怯地问道。 “而且那只妖兽还守在黑潭里不肯出去。”金子轩走过来看着幽深的潭水皱紧了眉。 “有希望就动起来，总比干坐着等爹妈来救要强。咱们手里都有武器，就算打不过它，自保逃命还不行吗？”魏无羡将手按在衣襟上道。同时，他按着那片龙鳞，心里想‘白姨，你要是能听见，帮帮忙，让那只大王八安静些！我们可能找到出去的路了。’ 魏无羡记得，之前看过的一本古籍上有记载，灵物大部分都有传递消息的能力。白沨泠的龙鳞灵力这么强，应该能传递消息吧。总之，不管能不能，总要试一下，万一可以呢。 与此同时，在地洞口不远处的白沨泠怔愣了一下，接着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了一眼洞口，深吸了一口气。 第55章 贰拾柒 众人商量了几句，最后决定让善水性的江澄下去探一探情况，而魏无羡在岸上跟他打配合。毕竟两人从小一起玩儿到大，默契是别人比不了的。商量定了之后，一众世家子弟皆握紧了武器，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黑潭附近。当然，他们离那只大王八还是很远的。 那只大王八大半个身子仍泡在水里，只露出了之前魏无羡踩的那处龟壳。从龟壳中探出的长长的蛇身大部分都埋在水下，只漏出了两只铜镜大小的黄眼睛在水面上警惕地看向洞顶。 听到脚步声，屠戮玄武将沉着的脑袋微微抬起了些，眼睛也转而定向了岸上的一众世家子弟。黄橙橙的大眼珠亮起了诡异的光，它看众人的眼神就像是饿了许久的流浪汉看到了一桌满汉全席，还是免费的。这样的眼神让不少人都打了一个寒战。 接着，让一众少年少女胆寒的一幕出现了。 屠戮玄武终于不再躲着了，它将它长长的脖子探到了岸上，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岸上的一具尸体。然后缩脖子将之拖进了自己如堡垒般的龟壳里，像是要一会儿在里面细细品尝，享用。 它张开嘴时，一嘴獠牙暴露在了众人眼前。发黄的黏液顺着屠戮玄武尖而长的獠牙滴落在地上。它咬住那具尸体的时候，哪怕是尽量轻轻地了，少年们仍然听到了那尸体骨骼碎裂的声音。其咬合力可想而知。 看到这一幕后，有几个女孩儿和小少爷都忍不住捂着嘴干呕，甚至憋出了几滴眼泪出来。 魏无羡等了半天，没听到外面白沨泠的动静，放下了按在胸口的手。准备等屠戮玄武再伸头的时候用火把引走它的注意力，好让江澄下水。 没过一会儿，屠戮玄武便再次将头伸向了岸上的尸体，准备再拖一个下水。魏无羡看准时机，给了江澄一个眼神。江澄会意，悄悄朝黑潭便靠近。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在这一瞬间。 魏无羡刚准备将手里火把扔出去，头顶便传来了一阵龙啸。这声龙啸威力十足，竟一下将屠戮玄武的脑袋拍在了岸边，震得整个地面一动。但即使威力如此惊人，他们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想必是白沨泠故意对他们收了力。 江澄见此连忙入潭探路，入水时竟悄无声息，连一朵水花都没激起来。同时，魏无羡，蓝忘机和江澄三人脑中响起了白沨泠的声音“玄武洞里有禁制，我进不去，你们要靠自己出来了。动作快些，这声龙啸最多再拖五个呼吸。” 魏无羡和蓝忘机对视一眼，皆握紧手里的武器看向岸上被拍蒙了的屠戮玄武。五个呼吸的时间太短，不够他们去切掉屠戮玄武的脑袋。若是贸然靠近，没准还会丢了性命。 “别放松，等它再醒过来，还是个大麻烦。”魏无羡提醒道。 在这种紧张的时候，五个呼吸的时间转瞬即逝，却又十分漫长。不知过了几个呼吸，岸上的屠戮玄武摇摇晃晃地醒了，伸了伸脖子，稍稍抬起了脑袋。 下一瞬，数张定身符飞了过去，打在了屠戮玄武的长脖子和大脑袋上。立刻，它便动弹不得了。 魏无羡回头，见金子轩和金家弟子手里皆拿着厚厚一沓定身符和其他什么杂七杂八的符咒，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不愧是金家，真够有钱的啊。撒那么多定身咒跟玩儿似的。” “哗”的一声轻响，江澄在此时浮出水面。被定住的屠戮玄武觉察领地被人侵犯，怒吼了一声，四肢笨拙而用力的挣扎了起来。贴在它身上的定身符哗啦啦的作响，有几张撑不住，燃成了灰。 蓝忘机立刻招出忘机琴，琴弦随着蓝忘机的灵力将屠戮玄武的四肢牢牢捆住，虽然不能完全将它困住，但它挣扎的幅度明显小了不少。 同时，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谁还管符咒多少钱啊，命最重要了。所以一见那定身符烧了几张，其他几个宗门的弟子有定身符的连忙把符咒甩了出去。一时间，定身符纷纷扬扬的向屠戮玄武飘去，将它盖了个严严实实，也压了个结结实实。 江澄借机上岸，喊道：“潭底有洞，不小！” “不小是多小？”魏无羡问。 “一次能过五六个人！” 众人听了皆面朝着屠戮玄武向潭边退去，以防符咒失效，他们好赶紧补上几张……嗯……几十张。 边退，魏无羡边喊：“所有人听好了！跟紧江澄，下水出洞。没受伤的带一下受伤的，会水的带一下不会水的。一次能过五六个，谁都不要抢！下水了立刻御剑加速离开。现在，下水！” 站在前面的几个人立刻下水，却在下水前一瞬将手中的符咒皆留在了岸上。身后的众人见此，也纷纷将符咒留下。魏无羡上前捡过定身咒捏在手里，紧盯已经开始冒符烟的屠戮玄武。 “魏无羡你干什么呢！？”江澄本转身欲走，却见魏无羡如此动作，怒喝道。 “你才干什么！？赶紧带人走！”魏无羡头都没回地吼了一声。 江澄看着愈发浓重的符烟，一咬牙，道：“所有人，跟我走！”说完猛地入了水。 岸上的人陆陆续续地下水，这边屠戮玄武终于挣脱开了些许束缚，怒急地大吼了一声。魏无羡飞快上去补了几张定神符，蓝忘机也跟着拉紧了琴弦。身边一个金色的身影闪过，几道雷电符就被拍在了屠戮玄武身上。不见天日的洞顶突然一连几道惊雷劈下，屠戮玄武怒吼一声，从鼻孔中喷出了些黑烟。 魏无羡转头一看，竟是金子轩。 “你怎么还不走？” “等他们走得差不多了我便走了。不然，就凭你们，控制得住这个东西？”金子轩又拍了几张符上去。 ‘金孔雀，现在还不忘梗梗个脖。’魏无羡暗暗吐槽。 这时江澄从水下的出口折返回来，见岸上只剩下最后一拨人，冲魏无羡喊道：“你快过来！” “就来！”魏无羡边说边往后退。金子轩也飞身到了岸边。 ‘嗖’一张符咒飞了过去，下一秒，火光照亮了整个地洞。 金子轩的怒吼声跟着响了起来，“谁扔的离火咒！” 第56章 贰拾捌 离火咒，顾名思义，火系符咒。它会将触碰到的一切烧毁，但一张离火咒的能力并不足以伤害皮糙肉厚的屠戮玄武，可是一张离火咒，足够惹怒它了。 金子轩和魏无羡顺着符咒飞来的方向看去，是那个之前被蓝忘机怒视的蓝家门生。些许是他看那屠戮玄武狰狞可怖，如今被压制了，着急将功补过，一时间没动脑子，竟扔出个离火咒来。 金子轩怒急，冲他吼道：“这个时候添什么乱！” 那门生被吼得一愣，总算是想明白了自己做错了什么。脸色愈发苍白，转身便扑入水中，落荒而逃。 同时，效用本来就在逐渐消失的定身咒在屠戮玄武猛烈的挣扎下如扑火的飞蛾，一瞬间化作无数火红燃烧的符灰，飞向空中，再慢慢落下。如果没有屠戮玄武的怒吼声，这可以说是个美景了。 被压制的屠戮玄武挣脱所有燃烧的差不多的定身咒只用了不到一瞬的时间。金子轩和魏无羡再想补救皆被它灵活地躲开了。 “嘣”的一声，魏无羡身旁不远处的蓝忘机猛地退了一步，他手中刚刚拉紧的琴弦被屠戮玄武的巨力给挣断了。血液顺着还留在手里的半截琴弦滑落下来，有些滴在地上，有些染红了他绣着云纹的衣角。蓝忘机抬手封住穴道，阻止更多血流出，却已是来不及。 “不好！”魏无羡看到蓝忘机手上的血后迅速向蓝忘机那边冲了过去。 血腥味大大刺激了本就在暴怒状态中的屠戮玄武，它猛地伸长脖子，嘴巴大张，尖长锐利的獠牙皆露了出来，冲着蓝忘机就咬了过去。 蓝忘机侧身避开了屠戮玄武的一口。只听“啪”的一声巨响，是屠戮玄武的上下颚合在一起发出的声音。这声音听得被屠戮玄武隔在另一边的江澄和金子轩打了个颤。 魏无羡顺势猛地将随便刺进了屠戮玄武铜镜大的眼睛里。只听它一声怒吼，巨大的头颅猛地一甩，将魏无羡连着他手里紧握的随便甩了出去。鲜红的血液从伤眼中喷出来，被刺伤了眼睛的屠戮玄武没有停顿，立刻长大了嘴，冲着两人再次咬去。 被甩开的魏无羡刚刚落地，还没站稳就见屠戮玄武那张血盆大嘴近在眼前。还没来得及思索出应对之策，身子就一偏。他身旁的蓝忘机将他猛地推开。眼见那獠牙要随着即将合上的上下颚咬住蓝忘机，一道刺眼的白光将屠戮玄武的头猛地崩开。同时，蓝忘机和魏无羡被这股力量推到了地洞深处，而在潭边的江澄和金子轩直接被拍进了水里，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魏无羡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嘶……”挣扎着欲起身的魏无羡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只觉得背后火辣辣的疼，想必是刚刚被白光推到地洞深处时撞到了。看了看身后凹凸不平的石壁，他反手摸了摸后背，接着立刻想起了，蓝忘机也被推过来了。 “蓝湛，蓝湛？”魏无羡不敢大声叫，也不敢点火，怕吵到那只现在不知行踪，亦不知死活的屠戮玄武。但是如今洞中又是一片漆黑，没错刚刚所有的火把都被屠戮玄武被震开后翻入水中所掀起来的巨浪浇灭了，他只好一点儿一点儿摸着找。 走了几步，他就摸到了一片衣角。魏无羡精神一震，四处看了看，没见到黄橙橙的大“灯笼”，便掐了个诀，燃起来了一个指甲大小的小火苗。他将那火苗往刚刚摸到的方向送了送，果然看到了还在昏迷中的蓝忘机。 “蓝湛。”魏无羡凑过去右手继续托着小小的火苗，左手将蓝忘机的头扶起来，顺势坐下，将左腿垫在了被他稍稍抬起的蓝忘机后背下面，让他整体抬起来些，不至于一直躺在阴冷的地面上。这一抬，借着火苗的光，他却发现蓝忘机背后也渗出了几丝血迹。 魏无羡低头想，要不要先把蓝忘机安顿好然后去看看屠戮玄武死没死，要是它没死或者这位置离黑潭远，他也好生个火，方便处理蓝忘机的伤口。正想着，蓝忘机突然皱了皱眉，醒了过来。 一睁眼，蓝忘机便看到了魏无羡微微皱起的眉头。见到后，立刻跟着皱了皱眉。 他这一皱眉，倒是把魏无羡从思考中拉回了神，“诶，蓝湛，你一醒看到我就皱眉是怎么个意思啊？” “你受伤了？”蓝忘机声音有些沙哑，刚说完就轻声咳了几下。魏无羡想，他离那光不近都撞得后背火辣辣的疼，蓝忘机这一下肯定伤着了，也就不准备继续逗他了。 “我没什么大事儿，倒是你貌似伤的不轻。我先去看看咱们在哪儿，你在这儿歇一歇。”魏无羡不敢直接跟他说他要去看屠戮玄武在哪儿，怕蓝忘机生气，便只提了去探路的话。说完，将蓝忘机靠在一处相对平滑的石头上，刚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蓝忘机“不许乱动啊！” 见蓝忘机抬眼看着他，没乱动。魏无羡满意地点了点头，出去四处转了转。他发现他们被推到了一处狭长的洞道深处，这洞道入口很窄，过道又长，根本不用担心屠戮玄武会进来。确认安全后他折返回去，一路找了些枯藤树根，回到蓝忘机身边生起了火，将外衫脱下来烤。 脱下自己的外衫后，魏无羡也没忘靠在一旁的蓝忘机，伸手要去脱他的，被蓝忘机伸手拽住了手腕。 “干嘛？害羞啊？又不是没见过你换衣服，赶紧脱了，我给你烤烤干。你背上有伤，不能这么闷着，一会儿我给你上个药。”边说，魏无羡边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动作略显粗暴地抢过了蓝忘机的外衫。蓝忘机皱着眉，一言不发地盯着火光看。 魏无羡将两人的外衫都搭在刚刚支起来的石头架子上后，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之前白沨泠给他的一袋子药，挑挑拣拣，拿出了不少止血化瘀、止痛消炎的草药。结果，又翻了翻，发现里面竟然有已经做好的药粉，立刻将装药粉的瓷瓶拿了出来，将那些草药又扔了回去。 “蓝湛，脱衣服，赶紧的。”拎着几个药瓶，魏无羡就跑到了醒来之后除了问他受没受伤外就再没出过声的蓝忘机旁边。 蓝忘机看了一眼魏无羡手中的药，又看了一眼魏无羡。在魏无羡挑了挑眉，坐到他旁边后，默默往前挪了一下，撑起了上半身。抬手时一顿，过了一息，继续抬手默默解开了里衣的衣带。 白色的里衣被后背上的血几乎染红了，随着里衣一点一点褪下，魏无羡倒吸了口气。 蓝忘机背上几乎满是撞在石壁上形成的刮痕和撞伤，青青紫紫的一片，还满是血痕。 魏无羡边给蓝忘机清理伤口边想‘不该啊，我后背最多破了些皮，现在连火辣辣的疼都没有了，只觉得有些麻，他怎么会伤的这么重啊？’ 他自然是不知道被白光震开后，他除了在被推到这洞道入口处时撞了一下石壁晕过去了之外，他之后一直被蓝忘机护在前面，一路跌跌撞撞都被蓝忘机挡住了。 第57章 贰拾玖 上好了药，魏无羡帮蓝忘机把衣服披回去。本来他打算帮蓝忘机把腰带也系上的，但是，看蓝忘机好像不太想要他帮忙系的样子便作罢了。 将药瓶子收起来，魏无羡又翻了翻白沨泠丢给他的乾坤袋，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个小夹层。小夹层里有不少干粮，应该够他们吃两三天的了。 魏无羡将干粮掏出来了一些，递了一半给蓝忘机。见蓝忘机接过干粮默默地吃起来便也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边吃边看着蓝忘机说：“江澄他们跑出去了，下山要一两天，下山之后肯定各回各家，绝不会回温家报到了。不过就算他们手里有武器，要找到援手却不知还需要多久。也不知道温家会不会派人拦截，从中捣乱。总之，我看我们在这底下恐怕还要待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咱们得想办法解决一些问题。” 顿了顿，见蓝忘机点了点头，他又道：“刚刚我去看了一下，咱们现在在地洞的一处洞缝里，屠戮玄武进不来，倒是可以安心休养。不过，它一直踞在黑潭里不出来，堵着潭底的洞口，咱们也出不去。” 见蓝忘机依旧不怎么理他，魏无羡偏了偏头，有些不解，想着自己最近也没惹他生气呀，怎的突然不理自己了。但恍然间，又突然想起从别人嘴里得知云深不知处被烧的事情，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洞缝深处陷入了片刻的沉寂后，魏无羡再次开了口，“从暮溪山到云梦也就三四天，江澄人机灵，温家的人肯定挡不住他。咱们还有白姨给的干粮，没什么可担心的。”之前大家一起逃出玄武洞时，魏无羡尝试过联系白沨泠，但是自洞中那次联系之后，他便不能用龙鳞联系白沨泠了，所以这次没能联系上，他也不觉得意外。 蓝忘机吃完了手里的干粮，抬头看魏无羡，他自然从魏无羡略微躲闪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他在刻意避开云深不知处的事情。他也不想瞒着魏无羡，如今只有他们二人，蓝忘机便直接同魏无羡道：“云深不知处没什么大事。” 魏无羡一愣，像是没听清楚，面带疑惑地问蓝忘机“你说什么？” “云深不知处出事前，白姨就提醒过了，典籍、重要之物和人都一早就转移去了安全的地方。这件事，蓝家几乎没有损失。” 魏无羡听了松了口气，将手里剩下的干粮都塞进了嘴里，嚼了几口吞下后，又转头看向蓝忘机问：“那你刚刚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是因为什么啊？” 蓝忘机猛地皱了一下眉，这种情绪波动在蓝忘机的脸上非常明显，且十分难见到，把魏无羡都吓到了。正想着蓝忘机为何会突然皱眉呢，就见他将视线落在了魏无羡被烙铁烫出来一个洞的衣服上。魏无羡顺着蓝忘机的视线低头一看，了然地挑了挑眉，抬头冲蓝忘机笑道：“嗨呀，没事儿，这不没受伤嘛。” 蓝忘机却没理他，稍微挪了挪身体，闭上了眼睛。 魏无羡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是蓝家就寝的时间到了。见蓝忘机睡觉了，他也起身抖了抖吃到身上的食物残渣，在蓝忘机身边找了个地方，靠在石头上枕着手睡觉了。 这一觉前半宿睡得还算安稳，后半宿却梦到了好些断断续续的片段。梦中他被白光推了出去，撞在了一处大石头上，脑袋也撞到了一下，嗡的一声后陷入了片刻混沌，身体却因为在梦里而并没有感受到真实的疼痛，甚至连神志都还算清醒。 正想着后面又要跌跌撞撞一路了吧，就见一片绣着云纹的衣角从他半睁的眼前闪过，接着他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那人将他和凹凸不平的石壁完全隔绝开来。即使身后时不时传来几声闷哼，他却没有再撞到任何东西。最后‘嘭’的一声，他身后的人松了手。两人撞到了洞缝深处的石壁，跌落到了地上，微微的痛感和突然消失的温度让魏无羡从梦中惊醒，猛地坐了起来，“蓝湛！” “我在。” 魏无羡待眼睛聚焦后，看到了蓝忘机的脸。这个视角让魏无羡一愣，下一秒才惊觉自己竟然躺在了蓝忘机的腿上。他连忙坐起身，看了看蓝忘机挺直的后背，问：“你这后背还有伤呢，怎么不把我叫起来，你这不又没休息好嘛。” “无碍。”蓝忘机摇了摇头，盘腿坐正，又将视线从魏无羡胸口的破洞处略过。 “哎呦，真没事儿。”魏无羡挑了挑快要熄灭的火堆，添了些之前捡过来的枯藤进去，火苗渐渐拔高，将热量传了过来。他又收了烤干的衣服递给蓝忘机。放空的大脑突然想到了梦里的衣角，不由自主地，魏无羡偏头看了看蓝忘机的衣角，问：“蓝湛，你……是不是因为护着我不被石壁撞伤才伤成这样的？” 蓝忘机整理外衫的手停了一下，却只是一顿便又继续了动作，没有回答魏无羡。 “唉，咱俩都这么熟了，你就不能多说些话吗？”魏无羡见蓝忘机没理他，随意地穿好了外衫就挨着火堆坐在了蓝忘机对面，透过火焰上方的热浪看向身影稍稍有些变形的蓝忘机。 “……”蓝忘机张了张嘴，像是欲言又止。魏无羡等了片刻，蓝忘机终于出声了，“下次不要莽撞，若不是护身符，定会受伤。” 魏无羡明白了他在说哪件事，调整了一下坐姿，靠在了石头上，“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谁知道那个王灵娇那么阴毒，都快烙到人眼睛里去了。那个绵绵是个女孩子，还是个挺美的女孩子，要是瞎了一只眼睛，或者脸上打上那么一个东西一辈子都去不掉，那多不好啊。” 蓝忘机看着他，淡声道：“那若是你被烫到，也是一辈子都去不掉的。” “那不一样。我就算被烫到了也不是在脸上。而且我一个大男人，一辈子还能不受几次伤，留几个疤？” 说着，他又跑到蓝忘机不远处用树枝挑了挑蓝忘机那边有些要熄的火，让火重新旺起来。弄完也没再坐回去，反而就坐在蓝忘机正对面很近的地方，抬起右手拄着下巴道：“而且，换一边想想，若是真留了疤。那这疤就代表着我曾经保护过一个姑娘。而且这个姑娘，今后一定会记住我了，这辈子都绝不会忘掉。”魏无羡边说边盯着蓝忘机看，他突然非常想知道蓝忘机听到他的话后有什么表现。虽然他不清楚他为什么想知道蓝忘机的表现，也不清楚他先看到蓝忘机怎样的表现。“这么想着，突然觉得其实还挺……” 没等魏无羡说完，蓝忘机突然伸出手拽住了魏无羡的手腕，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魏无羡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倒是没挣开蓝忘机的手，有些懵地问：“怎么了？” “你喜欢她？”蓝忘机眼中带着魏无羡看不清或是不确定自己是否看清了的情感。 “没有啊，我才见过绵绵几次就喜欢她啊？”魏无羡如实回答。 “既然你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要去撩拨人家。你也知道她会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了！你喜欢随心所欲，也不要害别人心烦意乱！”蓝忘机又皱起了眉，话说的有些大声，带着怒意和…… 魏无羡觉得自己好像应该再往前一步，却不知该怎么做，只得嬉皮笑脸地看着蓝忘机，笑嘻嘻地开口，“蓝湛，我又没撩拨你，心烦意乱也不该是你心烦意乱吧，你……” 不等魏无羡把话说完，蓝忘机猛地低头，一口咬住了他抓着的魏无羡的手臂。 “啊啊啊啊啊！蓝湛！蓝湛！你松口！松口！！”魏无羡发出一阵惨叫，却因为蓝忘机咬得死死地而不敢甩开手臂。“蓝湛！你不要以为你护着我，咱俩从小就认识我就不会踹你！你给我松口！” 蓝忘机不理他，甚至下齿更用力了。 “啊！！！蓝湛！你是不是吃醋了！！！”一片混乱中，魏无羡下意识把从脑子里闪过的念头喊了出来。刚喊完，自己就想着‘蓝湛只是小时候认识的朋友，平日里就不太爱同自己讲话，也许还有些嫌他烦，若不是看在白姨的面子上没准都不会理自己，怎么可能喜欢他呢？还吃……’ 没等他想完，蓝忘机竟像是被说中了心思似的猛地将魏无羡的手臂甩开，别开了头。 魏无羡“！？！？！？” 第58章 叁拾 “蓝湛？你真吃醋了？”魏无羡不敢确定地看向蓝忘机。 蓝忘机看着他手臂上深的出了血的牙印冷冷地道：“既然想留下个疤，如今有了。”说完，起身坐的离魏无羡远了些，靠在墙边不说话了。 魏无羡低头摸了摸发麻的手臂上印着的新鲜牙印，又看了看靠在墙边不说话的蓝忘机，突然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心里想‘这小古板，看来真是没什么朋友。我还以为他不待见我呢，没想到竟然会因为我救别人跟我闹脾气。有意思。’虽然这么想，他却没敢说出来，省的胳膊上再平白多出一个牙印来。 过了一会儿，魏无羡见人平静下来了，他便又不要命的凑了上去，从乾坤袋里掏出药瓶子，没管蓝忘机的反应就直接抓过了他的手，往之前被琴弦崩伤的伤口上洒了些，又用纱布缠上。之后手又向蓝忘机的衣带伸去。 蓝忘机抬手拍开了魏无羡的爪子，背对着他将衣服褪下，倒也没说什么。 魏无羡挑了挑眉，安安分分地给蓝忘机上了药，又拿了干粮给他。等着看蓝忘机何时才会主动同自己讲话。 这一等，就等了一日。等到他们被困在洞里的第三天时，连蓝忘机背后的伤都几乎痊愈了，蓝忘机还是没主动跟魏无羡讲话。魏无羡终于憋不住了，哀嚎一声道：“蓝湛，你真的太闷了！你怎么能忍住不讲话的啊！？”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往外走。 “去哪？”魏无羡自然地跟了上去。 蓝湛未答，只是带着魏无羡到黑潭附近窥探了几圈。一路上，两人从岸边捡起来不少长弓，羽箭，铁烙。回去一数，羽箭大约□□十支，长弓接近二十把，铁烙大约四五支。 待回到洞缝之后，蓝忘机左手拿起一支长弓，凝神查看了一下它的材质，右手在弓弦上一拨，竟弹出了铿锵的金属之音，可见这材料并非凡品。蓝忘机将所有的弓弦都从弓上拆了下来，递给魏无羡。魏无羡则是将羽箭十支一把的捆在一起，又将铁烙两支朝下，三支朝上的用弓弦捆牢。后来想了想，又用剩下的□□支羽箭将那捆铁烙围了起来，绑了个严实。 经过三日的休养，乾坤袋里的干粮吃的差不多了，伤也休养的基本上痊愈了，如今忘羡二人的状态应该是达到了巅峰。但若是再等下去耗下去，那就要逐渐下滑了。而且，已是第四天了，救援的人还是没有来。两人想了想后，一致觉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全力一搏。 两人如今武器在手，灵力又都恢复了个七七八八，若是合力能斩杀了这只屠戮玄武，就可以从黑潭底下的水洞逃出去了。 “从内功破。”两人决定了战术。 屠戮玄武的龟甲固如堡垒，表皮又坚硬无比，不可突破。但越是如此，它藏在龟甲之中的躯体部分越是脆弱。魏无羡水性好，活动也灵活，就算落水，也能以最快速度逃出来。而蓝忘机的弦杀术则十分适合在外面等屠戮玄武伸出脆弱的部分，然后将其绞杀。待两人分好工，他们便带着准备好的羽箭铁烙，悄悄接近了黑潭。 屠戮玄武还浮在黑潭水面上。它的四只被蓝忘机之前捆出了血痕的兽爪和头尾都缩回了壳里。前方一个大洞口，左右和后侧分别排列着五个小洞口。像是一座孤岛、一座小山，山体漆黑，凹凸不平，青苔遍布，还挂着绿油油黑乎乎的长水藻。 蓝忘机招出忘机琴抬手拨动了琴弦，无声，琴弦却都猛地飞了出去，在六处洞口布起了密密麻麻的网。网在洞口处很松，只等屠戮玄武的脆弱之处出来，猛地收紧便大功告成。 魏无羡也拔出随便，悄然飞入了屠戮玄武头部的洞口。虽然魏无羡可以直接游过去，但在水里动作再快，都不如在飞剑上飞的快。随便轻快又灵活，在这种情况下再适合不过了。 通过头洞之后，魏无羡便入了龟壳内部。剑下是一层厚厚的烂泥，这烂泥还冒着泡，铺天盖地的恶臭扑面而来，险些没让魏无羡从剑上掉下去。 他边在心里暗骂，边捏着鼻子想，‘这鬼地方幸亏没让蓝湛进来，他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劲儿，又爱干净的很，若是闻了这个味道还不立刻吐了。就算不吐，怕是也要被熏晕过去了。’ 随便下面的烂泥越来越厚，屠戮玄武平稳的鼾声也越来越清晰。龟壳里的空间有限，魏无羡现在只能蹲在随便上才能不撞到顶。黑暗的空间里，魏无羡感觉身边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擦着他的腿过去了。他随手一摸，摸到了一把人的头发。 魏无羡收回手，心知这定是被屠戮玄武拖进来的人。再看一旁，一个只有半截上身还少了头的尸体斜斜地飘在烂泥上，腐烂的内脏清晰可见。 看来这只妖兽很不爱干净，它没吃完的残渣或是还来不及吃的部分，就从牙缝里漏了出来，往壳里这么一吐，越吐越多。几百年下来，堆成了这么厚厚的一层“烂泥”，或者说，尸泥。 这几日的摸爬滚打，魏无羡身上的衣服早就脏的不能看了，他也就根本不在意让衣服再脏些，手随意在裤子上抹了抹，便继续往前走。 离妖兽越来越近，它的呼声越来越大，气浪也越来越重。剑下的泥更是从尸泥变成了尸堆。终于魏无羡碰到了妖兽凹凸不平的皮肤。他缓缓顺着皮肤继续往里摸索。 果然，头部和颈部是鳞甲，再往下就是坑坑洼洼的坚硬表皮，越往下皮肤越薄，越脆弱。 正想着再往里去些，脚下的随便却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轻微的“当”的一声。魏无羡立即僵住了。 半晌，四周并无动静，屠戮玄武也并未发难，魏无羡这才松了一口气。伸手去摸随便撞到的东西，摸到了一个长条状，很钝，表面爬满铁锈的东西。当他的手碰到那东西的一瞬间，魏无羡耳朵里便响起了成千上万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那些声音充满了绝望，霎时间，一股寒气顺着他抓住那东西的手臂爬遍全身。魏无羡一个激灵，猛地抽回手，内心惊道：‘什么东西！好强的怨念！’ 这时，四周忽然亮了起来，一阵淡淡的赤黄色的微光，拉出了魏无羡的影子，照出了前方一把漆黑的铁剑，就斜斜插在他影子的心脏部位。这可是在屠戮玄武的龟壳内部，怎么会有亮光？ 魏无羡猛然回头，果不其然，一对金黄的大眼近在咫尺。他这才发现，那闷雷般的呼噜声已经消失了。而那赤黄色的微光，就是从屠戮玄武这双眼睛里发出来的！ 屠戮玄武龇起了黑黄交错的獠牙，张口咆哮起来。魏无羡就站在它的獠牙之前，被这咆哮之声的音波正面袭中，身上柔和的白光乍现，将他牢牢围住，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被冲得后退了一下。 等魏无羡缓过神，便眼看屠戮玄武咬了过来。他连忙把那捆作一束的铁烙羽箭往它口里一塞。这一塞无论是时机和位置都刚刚好，不多一分不少一寸，顶住了妖兽的上颚和下颚！ 铁烙贴到了屠戮玄武的上下颚便开始发热，“呲啦”一声，一股热气混着恶臭蒸腾而出。妖兽被烫着了，吃痛地甩了甩头。魏无羡借机将几捆羽箭用力扎入了它最薄弱的那片皮肤里，直推到尾羽没入，就像是扎进了一大捆毒针。 急痛之下，屠戮玄武把顶住它牙口的铁烙和羽箭都压弯了，那七八根原本笔直的铁烙一下子被它强大的咬合力折成了勾状，外面的一圈羽箭则直接从中折断，箭头却深深没入了屠戮玄武的上下颚。 魏无羡又在它的软皮处将最后剩下的几捆箭扎了进去，这妖兽自出世以来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疼得疯了，蛇身在龟壳里使劲翻腾起来，蛇头撞来撞去，尸堆也随着翻江倒海，犹如山体倾塌滑落，把魏无羡淹没在腐臭的残肢之中。 屠戮玄武睁大双眼，黄目狰狞，大开牙口，似乎要一口气气吞山河。尸堆如洪流一向它口里滑去，魏无羡连忙御剑，逆流而上，却被屠戮玄武这一口气的巨大吸力拽的连连后退。 魏无羡手四处抓了抓，想找个东西将自己定住，忽然抓到了一柄铁剑，心中一凉，耳边又响起了凄厉的哭嚎尖叫声。但护在他身边的白光下一秒便带着一股柔和的暖意在他的手与那柄铁剑之间设下了一层屏障。 屏障设成的那一秒他耳边的哭叫声瞬间消失。也正是因为这声音的突然消失，魏无羡清楚地听到了在千万哭嚎声中，一个他极为熟悉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穆安！”那是白沨泠的声音。 但不等魏无羡多想，他的身体已经被吸入了屠戮玄武的口腔之中。眼看妖兽即将闭口，他召回随便，左手抓着这柄铁剑，右手握紧随便，故技重施，将两把剑紧紧卡在妖兽的上下颚之间。 魏无羡牢牢抓住手中的两柄剑，像两根刺一样卡在它口腔里不上也不下。屠戮玄武撞了一阵头，怎么也咽不下这两根不让它合拢嘴吧的刺，但它又不愿意松口，终于冲了出去！ 它在龟壳里被魏无羡扎怕了，像是要整个从壳里逃脱一般，拼命把身体往外挤，挤得之前藏着护在这层铠甲里的嫩肉也暴露了出来。而蓝忘机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见它冲出来，便猛地收紧琴弦，在弦上一弹，弓弦震颤，切割入肉！ 这妖兽被他们两人合力逼得出也不是、进也不是。它是畸形的妖兽，并非真正的神兽，原本就没几分心智，疼痛刺激之下彻底疯狂，甩头摆尾，在黑潭里横冲直撞，在一个庞大的漩涡里翻滚扑腾，掀起滔天水浪。可任它怎么发疯，这两人一个牢牢卡在它嘴里，让它咬不动吃不得，一个死死用弦勒住它皮薄处的要害，寸寸切割进去。伤越切越深、血越流越多。 蓝忘机怕耽搁久了魏无羡有什么危险，右手紧拽着琴弦，左手招出避尘，向被勒得死死的屠戮玄武颈处的嫩肉刺去。下一秒，鲜红的血便喷涌而出，眨眼间就染红了半个黑潭。本来黑乎乎的水变成了紫红色，血腥气浓郁如烈狱血池。一刻钟后，屠戮玄武渐渐不动了。 待屠戮玄武不动后，蓝忘机立刻跳入水中，游到蛇头附近。 第59章 叁拾壹 此时，屠戮玄武的双眼仍然大张着，但瞳孔已经涣散了。獠牙之间有一道细细的缝隙，里面有柔和的白光透出来。 蓝忘机急急地向屠戮玄武的头游过去，喊道：“魏婴！” 妖兽嘴里传来一声有些虚弱的“蓝湛……” 蓝忘机听到魏无羡回话后面上表情稍微放松了些，但却不敢耽搁，猛地伸手，握住了屠戮玄武的上下牙，用力往两边掰开。他泅在水里，无处使劲，好一阵才掰了开来。 白光将屠戮玄武原本黑乎乎的口腔照的微亮。只见一柄漆黑的铁剑和随便牢牢地卡在屠戮玄武的口中，两柄剑的剑柄和剑尖都已深深刺入了它的口腔，而那柄铁剑的剑身已经弯成了一道弧形。 魏无羡整个人蜷成虾米装，白光将他牢牢围住，而他的双手还紧紧抓着两柄剑的剑身，那柄铁剑剑身很钝，所以魏无羡抓着它的左手没受什么伤，反而是他右手抓着的随便上早已染上了他的血。 蓝忘机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了出来。魏无羡双目微睁，软软趴在他身上，一条手臂搭在他肩上，喘着粗气，身体不由自主地往水里沉。蓝忘机紧紧搂着他的腰，带着他浮在血水里，低头轻声道：“魏婴！”他的手微微发颤，伸出去碰了碰魏无羡的脸。 魏无羡强撑着睁开了眼，声音发虚地问道：“死了没？”他挣扎着扑腾了一下，带得两人身体都在水里沉了一沉。 蓝忘机连忙稳住他，道：“死了！” 魏无羡听了目光一阵茫然，像是反应有些困难，想了一阵，才道：“死了？死了……好！死了。刚才它一直在叫，边叫边翻，把我震晕了。洞，水洞，快走吧。从水洞出去。” 蓝忘机道：“你怎么了。” 魏无羡将手里的铁剑收紧乾坤袋后终于清醒了，有了精神，自己划了划水道：“出去再说，我们先快些出去，事不宜迟。” 确实事不宜迟，蓝忘机一点头，顾不得血水脏污，两人深吸了一口气，潜下了水。半晌，紫红色的水面破出两道水花，两人又钻了出来。魏无羡呸的吐了一口血水，抹了把脸，抹得满脸都是紫红色的血，越发形容狼狈，道：“怎么回事？！怎么没有洞口？！” 蓝忘机的头发湿漉漉滴着水，没有答话。两人对望一眼，都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可能……屠戮玄武在剧痛之下，兽爪狂拨，震塌了水下的岩石，或是踢到了什么地方，刚好把这个唯一的逃生水洞……堵住了。 魏无羡怕刚刚太过匆忙没找到，便一个猛子再次扎入水中，蓝忘机也跟着扎了下去。一通好找，却依旧没有找到一个洞口。 “这怎么办？”魏无羡看向一旁的蓝忘机。沉默了一阵，蓝忘机道：“先上去吧。” 魏无羡点了点头，“行，先上去吧。” 两人慢腾腾游到岸边时皆是精疲力尽，出水都是一身血淋淋的紫红色。 魏无羡把衣服脱了，拧干用力甩了甩，忍不住骂道：“这是玩我们吧？本来是想着再不来人救我们，想杀都没力气杀了，这才过来跟它干。结果好不容易死了，这王八孙子把洞踩塌了。操！”听到那个“操”字，蓝忘机眉尖抽了抽，低低喊了一句“魏婴。” 魏无羡一愣，扁了扁嘴，不说话了。忽然，魏无羡脚下一软，想着地面就摊倒下去。蓝忘机本就紧跟在他身后，见此连忙上前去托住了他。 魏无羡扶着他的手道：“没事没事。力气用尽了。” “别动，回去休息。”蓝忘机皱紧了眉，拍开他准备推开自己的手，将魏无羡半搂在怀里向岸边一处角落走去。 将魏无羡扶着做好后，蓝忘机一手压上他的额头，沉吟片刻，道：“魏婴，你……好热。” 魏无羡也把手隔着抹额放到他的额头上待了片刻后道：你也很热。” 蓝忘机拿开他的手，神色淡淡，“那是你手冷。” 魏无羡往后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半躺下来，“好像是有点晕。”说完自己想了想，困惑道：“怎么这么容易就烧了？我都好几年没发过烧了。” 蓝忘机看了看他没做评论，只是在他身边生起火后开口道：“躺下。” 魏无羡依言躺下，蓝忘机握住他的手，给他输送灵力。 躺了一会儿，魏无羡嫌身下的地凹凸不平硌得慌，又坐了起来。 蓝忘机将他按回去，道：“躺好。” 魏无羡抽回手，枕在脑袋底下，道“你不用给我输灵力了，你也忙了好一会儿了，自己歇歇吧，不用管我。我身子骨好，一会儿自己就退烧了。” 蓝忘机没理他，又将他的胳膊抓了回来，继续握着他的手输送灵力。 魏无羡见说不通，安静了一会儿，又不舒坦地挪了挪后背，一副怎么待都不舒服的样子。 蓝忘机看着扭来扭去的魏无羡，沉默不语。 魏无羡感受到了蓝忘机的视线，哼唧了一声，“这地太硌人了。” “那你想怎样？” “换个地方躺。”魏无羡的眼睛瞟向了蓝忘机的大腿。 “这时候你还想躺哪里？”蓝忘机显然没有明白魏无羡眼神的含义。 魏无羡抬起有些泛红的眼睛，脏兮兮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软下心。他就这么抬着脸冲蓝忘机笑了笑，耍无赖般道：“借你的腿躺躺呗。” 蓝忘机沉默地低下头，连手上输灵力的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分开了。又沉默了片刻，就当魏无羡准备继续哼唧的时候，蓝忘机将他扶了起来，然后让他把头枕在了自己的腿上。 魏无羡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蓝忘机，眼睛睁得圆圆的。 下一秒，一只凉凉的手盖住了他的眼睛，“睡一会儿。”蓝忘机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也许是真的累着了，也许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发烧，魏无羡真的就慢慢陷入了昏睡之中。 他睡着的时候，一只凉凉的手搭在他发热的额头上，舒服得很。他心里高兴，滚来滚去滚得欢，还无人斥责他。结果一下滚到了地上，摔得这一下让他从梦中稍稍清醒过来，却不等他真的醒来，那凉凉的手便在他头上摸了摸，又将他挪回原来他枕着的位置。 待魏无羡醒来，蓝忘机正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火光映得他的脸，犹如美玉，暖而温雅。头低下软软的感觉告诉他，自己还枕在蓝忘机的腿上。 魏无羡不知为何，脸有些发烫，心里觉得有些别扭，便手臂使力，想撑起身子坐起来，却不想这一动脑袋嗡的一声。 蓝忘机感受到了腿上的动静，睁开眼低头看向魏无羡，道：“别乱动，再休息一会儿。” 魏无羡头晕乎乎地，但意识十分清醒，“不睡了不睡了，刚醒，睡不着了。” 蓝忘机想了想，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个药瓶，倒了一粒到魏无羡嘴里。然后收腿，让魏无羡靠在他腿上坐着。 “这都快六天了，江澄怎么还不带人过来啊！”魏无羡无聊的要死，蓝忘机又不是个爱说话的，这些日子把他憋得够呛。“蓝湛，我好无聊啊！咱们聊聊天吧。你开个头。” 蓝忘机想了想，看着靠在自己膝盖上的脑袋，淡淡地问道：“你丑时息的恶习改掉了吗？” “……”魏无羡被他问的一噎，接着捂住了耳朵，怪里怪气地说：“诶呦喂，蓝二哥哥，我病着呢，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哄哄我？” 蓝忘机闭口不语，片刻，伸手顺着魏无羡有些打结的头发一下一下地摸着。 魏无羡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被摸得舒服也就没躲开，反而更放肆地蹭了蹭背后蓝忘机的腿，找了个位置将头直接全部搭在了蓝忘机的膝盖上。“蓝湛，要不你唱首歌来听听吧。”魏无羡的声音里再次带上了些许睡意。 他本来就是信口一说，却没想到静默半晌，一阵低且轻柔的歌声在空旷的地洞之中悠然回荡了起来。蓝忘机真的唱歌了。 魏无羡感觉背后靠着的腿一点一点放平，他又平躺了下来，头上的手却没停下。“好听……”他半梦半醒给了个评价。“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蓝忘机半晌未答，见魏无羡闭上了眼睛后，又等了片刻才道：“忘羡。” “忘羡啊……”魏无羡喃喃了一句，来不及思考，便进入了梦乡。 第60章 叁拾壹点伍 魏无羡再清醒过来的时候，脑袋下枕着的不再是蓝忘机的腿，睁眼看到的也不是漆黑的洞顶和蓝忘机没有表情有些苍白的脸，而是一面木板。木板上画着滑稽的一串人像。那人像是他画在莲花坞床头的涂鸦。 坐在塌边看书的江厌离见他醒了，放下书，轻喊了一声：“阿羡！” 魏无羡偏过头，“师姐！”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回来了。 醒了醒神，他从塌上爬起来，嗓子有些干。魏无羡问：“是江叔叔带人来就我们的吗？蓝湛呢？江澄呢？”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让人听着都觉得难受。 话音刚落，房间的木门就被推开，江澄单手托着一只白瓷罐走了进来，喝道：“叫什么叫！公鸭嗓，难听死了！”说着，走到塌边，对江厌离收敛了语气，道：“姐，你熬的汤。我帮你拿过来了。” 江厌离点了点头，接过罐子，带着汤的舀了几块炖的软烂的藕块，又挑了块脱了骨的排骨到碗里，盛满了一碗后递给坐在塌上的魏无羡。 魏无羡接过碗，甜甜地冲江厌离说了句：“谢谢师姐~”然后几口把碗里的莲藕排骨汤喝光了。 江厌离含笑接过空碗，拿去厨房洗。屋里便只剩下了魏无羡和江澄。 “江澄，你小子，过来！” “干嘛？你要跪下来感谢我吗？” “六天才带人来，要不是有白姨留下的干粮和药，我怕是要死在那个破洞里了！” 江澄撇了撇嘴，“你这不是活得挺好。” 魏无羡见江澄如此，“嘿”了一声，丢了个纸团过去，江澄没躲，刚好砸在他手臂上，“你从暮溪山回云梦最多只要五天吧！” 江澄瞪大了眼睛，抓住打到他的纸团扔了回去，“你脑子磕坏啦？只算回的时间，不算去的时间？何况去了之后，我还要领着人找那棵老榕树，还要挖开被堵死的洞口。要不是白姨留了记号，又帮我们清了一大块洞口，你们恐怕还要在里面待得更久呢！六天把你们救出来，感恩戴德吧你！” 魏无羡一愣，眨了眨眼，心想‘还真是磕坏脑子了，竟然忘了算上从云梦去暮溪山的时间。’但转念一想，不禁喃喃道：“那蓝湛怎么没提醒我啊？”不等江澄答话，魏无羡便又问：“那蓝湛呢？在这儿吗？还是回姑苏他家里去了？” “之前还在跟父亲讲话，现在应该启程回姑苏了。”江澄坐在了之前江厌离坐的位置，看起来有些烦躁，“你先管好你自己吧！阿娘肯定要骂你……” 话没说完，江枫眠就走了进来。魏无羡和江澄转头望去。 “江叔叔！” “父亲。”江澄站起来，让江枫眠坐下。 见魏无羡也要起来，江枫眠拍了拍魏无羡撑着身子的胳膊，道：“坐着吧。” “父亲，温家的人还没给个说法吗？”江澄问。 “近日他们在庆贺。”江枫眠缓缓道。 魏无羡不解，问：“庆贺什么？” “庆贺温晁以一人之力，斩杀了屠戮玄武妖兽。” 闻言，魏无羡险些从床上滚下来，眼睛睁得老大，不敢相信地重复，“温晁杀的？！” 江澄嗤笑一声，动作有些粗鲁地把魏无羡按到被他抬起来的枕头上靠着，道：“不然呢？他们那副德行，你还指望他们如实说是你杀的？” “臭不要脸的，明明是蓝湛杀的！”魏无羡一脸厌恶，越想越觉得温家恶心。 江枫眠听了却微微一笑，问：“是吗？可巧，蓝家二公子刚对我说，是你杀的。那到底是谁杀的？” 魏无羡将他与蓝湛杀屠戮玄武的过程同江枫眠说了。江澄听完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倒是与蓝忘机说的差不多。这么算来，是你们俩合力杀了他。是谁杀的就是谁杀的，你们两个推来推去的做什么。” 魏无羡摇了摇头，“不是推，就是觉得比起他来，我确实没出什么力。” 江枫眠点了点头，“做的不错。” 江澄听了，也拱手道了声“恭喜你了。” 魏无羡一听江澄这语气，就知道他酸劲儿又上来了，立刻转头看向江枫眠道：“不过，我俩杀了那妖兽纯属是被逼无奈。江澄倒是实实在在救了那些世家弟子的性命呢。要不是他探到潭底有出路，怕是不会没有伤亡。再者，要是没有江澄这几天连日奔波，我和蓝湛也出不来呀。” 江枫眠抬头看向站在魏无羡塌边的江澄，点了点头“不错，这几日辛苦了。” 江澄愣了一下，低了低头。半晌，他猛地抬头，红了耳尖，冲魏无羡喝道：“什么叫没有伤亡，你和蓝忘机没受伤吗？” 江枫眠平和的神情上带了一丝笑意，坐在床上的魏无羡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地傻笑了几声。 “他受伤还不是他自己作的？”一个冷厉的女声从门外传来。犹如一道紫色的闪电，虞夫人带着一阵冷风刮了进来。她站在魏无羡窗前五步之处，双眉扬起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倒是把江家家训理解了个透彻啊。明明知道会给家里添什么麻烦，却还要闹腾！你是不清楚如今温家正找世家下手吗？” “阿娘……”江澄试图阻止虞紫鸢，可惜被虞紫鸢打断了。 “喊我做什么！你也长进了！跟着他一起闹腾！什么不学，你学这个？怪不得白沨泠说江家有……” “三娘子！”江枫眠难得的大声说话，打断了虞紫鸢的话。 虞紫鸢话一出口，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因为还在气头上忍不住顶了一句，“早知道还不如让他老老实实待在莲花坞禁止出门。温晁难道还真的敢把姑苏蓝氏和兰陵金氏的两个小公子怎么样？就算敢怎么样，那也是他们运气不好，轮得到你们俩去逞英雄？” 被骂的江澄和魏无羡对视一眼，心道：“温晁还真没什么不敢做的。” 但魏无羡却依旧记得虞紫鸢话中的重点，他抬头问道：“白姨之前来莲花坞是因为知道江家将有劫难？” “……”虞紫鸢难得的一时无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魏无羡。魏无羡被盯的缩了缩脖子，就听江澄道：“那白姨在温家的时候怎么不同我们说？” 江枫眠和虞紫鸢皆是一愣，看向江澄。江枫眠道：“你们已经知晓白姑娘的身份了？” “知道了。”魏无羡点了点头，江澄接话道：“之前魏无羡去救人，险些被王灵娇手上的铁烙烫伤，被白姨给的护身符挡住了。后来我们发现护身符里是白姨的鳞片，就知道她就是温家的白长老了。” “这事可还有其他人知道？”江枫眠看着两个小子问。 “蓝湛也知道。”魏无羡答。 江枫眠沉默了一会儿，对虞紫鸢道：“我们回去说话。” 虞紫鸢在大事上从不含糊，率先转身出了门，江枫眠随即起身，也走了出去。 待两人消失在了江澄和魏无羡的视线里，江澄坐下来给了魏无羡一拳，怨气四溢地说：“都是你，连累我也被阿娘骂了！” “那你还被江叔叔夸了呢。”魏无羡龇牙咧嘴地揉着被江澄打疼的肩膀，不甘示弱地反击。 “算你小子有良心。”江澄被江枫眠夸了，心里高兴，扬着个下巴哼了一声，嘴角一直落不下来。 屋里安静了半晌，江澄再次出声道：“这次你和蓝忘机合力斩杀屠戮玄武，虽然温家说是温晁杀的，但是大家都知道是你们两人的功劳。恭喜少年成名啊，了不起。” “嘿嘿，也不看看我多厉害！”魏无羡不要脸地接话，让江澄扭曲了脸，怼了一句，“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诶，江澄，你也不要太羡慕。将来，你做了家主，我这么厉害，给你做下属，帮你撑腰！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揍他！” “滚！谁会被欺负啊？再说，用得着你去揍？就你这样，能揍谁啊？”说完，江澄在他还没好全的手上猛捏了一下。 “江澄！！！死来！！！” 第61章 叁拾贰 第六日傍晚，江澄一行人顺着我留在山中的痕迹找到了那棵老榕树下的洞口。本应该被堵死的洞口早就被我挖开了一大半，只不过因为后来时间实在不够，我又不能进地洞，所以里面还剩下了一小堆石块。他们十几个人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清出了路，顺利把蓝忘机和魏无羡救走了。 这几日来，我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了。也许是我的到来带来了太多的变数，反正突然出现在暮溪山上的妖兽潮我是真的没想到。 当时，我正百无聊赖地躺在老榕树上等他们出来。本来心里想着，‘这次有我在外面，温晁定是没有机会把洞口填上的。’但没成想，我突然感受到了地在微微颤动。接着，妖兽特有的味道从远处飘过来。 我只觉得自己浑身一绷，不用看也知道，我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竖瞳。作为立于妖族巅峰的龙族，能让我下意识的出现这种紧张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只可能是妖兽潮。且不是一般的妖兽潮，应是至少有几百只妖兽组成的大兽潮。这根本不符合常理，毕竟这一代常有世家子弟夜猎，就算有保住一命的妖兽也不该有这么多。但是都这种时候了，我哪里还有心思琢磨这件事合不合理呢。 “快出来！洞口要塌了！”见兽潮离洞口越来越近，我从树上翻下来，冲着洞里喊了一句。接着变成龙型，冲着靠近的妖兽们警告地吼了一声。 那些妖兽被我的龙啸吓到了，减缓了速度，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过来。但这场面没维持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被兽潮中一只妖兽的怒吼打破了。它那一声像是给妖兽们重新找回了赴死的勇气，吼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一个个不要命地往洞口冲过来。 我甩了甩尾巴，把靠过来的妖兽都抽出去老远，但即使如此，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洞里的人过了一会儿还没出来，我有些着急地回头看了一眼。 突然，四周的妖兽静了下来，不再往洞口冲。我警惕地往洞口处退了几步，却见它们突然开始原地上下跳。几百只妖兽的重量让整个暮溪山都晃了起来。 我心里一惊，只来得及冲洞口喊了一声“用阵法！”提醒温晁，下一秒便听到地底传来“咣噹”一声巨响。看来洞口塌了，世家子弟们还是被堵在洞里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糟糕。毕竟巨响之后，温晁便带着王灵娇、温逐流和一众温家弟子出现在了洞口处。 看来他紧急之中只想着出来，却没想着直接回温家不夜天。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们出来了，洞里的人也就少了腹背受敌的危险。一切还不算太糟。 “怎么回事儿！”温晁出来以后刚站稳就看到四周紧紧盯着他们的几百只妖兽，吓得破了音。而他身边的温逐流和一众温家子弟皆攥紧了拳头，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若是知道上面是这么个情况，他们宁愿在洞里对付那只大王八！ “不知从哪来的妖兽潮。”我有龙鳞护体，自然不怕这些妖兽的攻击，所以我回答的务必淡定。“拿上剑，赶紧反击，老身可护不住你们所有人。” “护他们做什么！？赶紧把我带回温家！”温晁推开站在他身前的人，直接抓住了我的前爪。 若是人形，他便能看到我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了。我就是需要他这种慌乱的情绪，这样才方便我下暗示呀。 “其实你也不用害怕，你不如直接用阵法将它们都传送去不见天日的无人之境。”我用巨大的龙瞳盯着温晁，慢慢道。 温晁眼中晃过一丝茫然，接着恍然般拿出了令牌，扬起手道：“对！对！让它们都消失！”一声令下，除了在他怀里的王灵娇和离他很近的温逐流，以及本身就对这个阵法免疫的我以外，整个暮溪山地面上的所有妖兽，甚至是人都消失了。 “……”温逐流皱紧了眉毛，看向我问，“白长老，它们去了哪里？” 我变回人身，将脑袋上的兜帽摘了下来，抬手在空中一划，一处黑暗且不见日月的深谷便出现在了温逐流眼前。温晁和王灵娇也看了过来。 只见无数妖兽和那几十个温家弟子同时出现在了深谷之中，妖兽和人皆是一阵茫然后，妖兽率先回过神来发起了攻击。那几十个半吊子的温家弟子哪里是几百只妖兽的对手。境中，惨叫连连，血肉横飞。没一会儿，最后一个活人也被妖兽们分而食之了。 王灵娇看得面色惨白，温逐流脸色也不好，反而是温晁，看到这幅景象之后竟道了声：“好地方！好地方啊！” “此后这处无人之境内的几百只妖兽想必会自相残杀很久才会全部消失，你手里的阵法令牌也只剩下一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将人传送到这里。”我无意般地提醒了温晁一句，见他敷衍地点了点头，也不愿再多说什么。 “这里太过危险，回不夜天吧。”温逐流缓过神来，低声对温晁道。 温晁点了点头，率先向前走去。 “你们先走，老身看看能不能把洞口打开，让他们出来。”我没跟他们一起走。 “管他们作甚！”温晁不满地回头瞪着我。 我挑了挑眉，抬指点了一下一块巨石，巨石瞬间化成了石粉。见温晁从瞪我的表情变成了畏惧，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他道：“表面功夫要做足。既然宗主让老身保护他们，那么不论他们是死是活，我总要先‘努力’地救他们一下才好啊。” 温晁不敢多说什么，生怕他会跟那巨石一个下场，“哼”了一声边加快脚步离开了。 待他们离开后，我试着用灵力将洞口的石头震碎，但是清楚一片通道后，我发现洞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拦我继续向里清理落石。没办法，我只得向洞口靠近了些，却又因为里面龙族讨厌的感觉而浑身难受，只得退回远处。一时间，竟想不出来清开洞口的办法。 正站在洞口附近发呆，我的脑子里却突然传来了魏无羡的声音。 他说：“白姨，你要是能听见，帮帮忙，让那只大王八安静些！我们可能找到出去的路了。” 我一愣，接着看向了清不出来的洞口，叹了口气。‘唉，还是掉马了。’ 忍着因洞口内的能量而难受的感觉，我将神识探入洞中，一直等到屠戮玄武将它的大脑袋整个探到岸上后才发出一声龙啸。 按理说，龙啸对妖物的压制是百分之百的，但不知是不是洞中那种能量的影响，我的龙啸竟只能对屠戮玄武起到五个呼吸的压制作用。在发现这一点后，我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魏无羡、蓝忘机和江澄三人。之后本想着再来一声龙啸，却在下一秒，神识被强制顶出了地洞。 感受着那股熟悉却又令我极其厌恶的能量，我好像知道它是什么了。 第62章 叁拾叁 可即使知道了那股能量是什么，我也不能在这里久留。毕竟温晁已经回温家了，若是他做了什么预期之外的事我又不知道，就有些麻烦了。 再看了一眼洞口，我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温家图腾，又一路在下山的路上留下标记，好让逃出来的人更容易找到老榕树下的洞口。做完这些，我立刻转身回了不夜天。 意料之中，我比温晁先一步到了不夜天。但我当然不会就这么进去的，不然我比温晁先回来像什么话嘛，我可是被派去“保护”温晁的呀。 等温晁进了大殿之后，又过了一会儿，我才显出身形，也进了大殿。这时温晁正在跟温若寒哭诉他的“悲惨”遭遇。 “父亲！我出来的时候，那满山的妖兽，几百只！黑压压的！”温晁声音有些尖锐地嚷着。 “其他人呢？”温若寒应该是听了有一会儿了，终于想起只有他儿子一个人回来了。 “那洞塌了，他们那群废物……”没等温晁说完，我就走进去打断了温晁的话。“地洞塌陷了，其余世家子弟都困在里面了。需要派人去救吗？” “你不是都救了吗？”温晁被我打断了话，不爽地瞥了我一眼。 “老身没有宗主的命令自然只会做做表面功夫。”我会傻到告诉他们我进不去那个地洞？不过，看温若寒的样子，看来他对我说的这句话相当的满意。 “一群蠢货，救他们作甚！尤其是金子轩、蓝忘机和魏无羡，竟然敢顶撞我！”温晁抬手猛地甩了一下袖子。 “哦？他们顶撞你了？”温若寒挑眉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 “那个江家的魏婴竟然还敢辱骂我！当真是该死！”温晁不嫌事儿大的继续挑事儿。 看温若寒的表情，我就知道，他要对莲花坞下手了。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温晁可真是个好儿子啊，怪不得温若寒喜欢他。他可真是极会给他爹创造条件呢。 “好了，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温若寒装作疲倦地样子冲温晁摆了摆手，却不等温晁走出去就对我说：“白长老，你晚上去地洞附近找找，看有没有方法进去把那些孩子们救出来。毕竟都是世家子弟，在我温家的地界出事，着实不好看。” 我点了点头，道了声“好。”后又听温若寒道：“不过既然这个江家首徒对我儿出言不逊，便不要管他死活了。” “是。”我接着答应。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我正想着怎么把这活接了呢，温若寒倒是直接把这事儿交给我做了。不过想想也明白，毕竟温家上下谁愿意做这么一件吃力不讨好的活呢。 温晁倒是对他爹的安排很是满意，仰头挺胸，横着就从大殿晃了出去。王灵娇一早就回了她的住处，而跟在温晁身后一直没说话的温逐流也跟着温晁走了。大殿上只剩下我和温若寒。在这种让人难受的局面里，我可待不住。没等温晁的脚踏出大殿，我就也转身走了。 出了大殿，我就回了尨泉阁。毕竟温若寒是让我晚上去救人，现在还是下午，我可不能走得太早。再说，那帮孩子能顺利出来这一点我是十分确定的。所以，暂时还没什么可着急的。毕竟对于我来说，今晚之后，真正的硬仗才会开始。 无聊时，我跟姐姐确认了一下，现在蓝家人都已经悄悄地回云深不知处了。毕竟遭了那一劫之后，蓝忘机又来参加了教化会，温家应该是没有兴趣继续跟蓝家过不去了。 在尨泉阁一直窝到傍晚，我才起身回了暮溪山。顺着之前做的标记，我顺利找到了那条飘着红枫叶，是玄武洞出口的小河。 河岸上湿乎乎的，像是有很多人刚刚从水里出来，把草地给洇湿了。 ‘看来他们都逃出来了。’我心想，‘那我就可以开始搞事情了！’ 第一站，我选了离岐山最近的其余四大世家中的清河聂家。 去的路上，竟让我碰到了往回赶的聂家子弟。向来“好心肠”的我自然不会看着这群脏兮兮的小孩儿在夜晚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地赶路呀。于是，我落到了他们身前，冷声问道：“需要送你们一程吗？” “qaq”有一个弟子脚下的刀猛地抖了一下，看上去一脸要哭的样子，但为了顾及聂家的脸面，他还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十分的冷静。所以，现在他的表情有些……狰狞。 见他如此，我觉得我刚刚那句话好像有歧义，于是我又问了一遍，“需要我送你们回聂家吗？会快些。” 这回他们没那么害怕了。其中一个之前说悄悄话被我抓住的弟子试探着跟我说：“那，麻烦白长老了？” 我知道这是个疑问句，但是我迫不及待要见聂明玦了。所以我淡淡道：“不麻烦。”然后下一秒就挥袖将他们送到了不净世的门口。 几个少年先是一脸懵地四处看了看，接着等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家门口后，都忍不住用崇拜地眼神看向我。 “来者何人？”不净世看门的都带着一股杀气，身高体壮的，看着人的时候，压迫感还真是蛮重的。也许是因为我身后这群小孩儿已经脏的看不清楚样子了，所以守门人连自家子弟都没看出来。 “温家白氏。”我将被晚风吹得有些要掉的兜帽重新拉了拉，淡定地回话。说完又加了一句，“送贵家子弟回来。” 那守门人听到我的姓氏时表情就不太对了，再一听我是来送人的，又看了看我身后那群埋汰孩子，表情更奇怪了。连忙通报了一声后，将我们放了进去。 我自然是被带到了大殿见聂明玦，而身后那群提前回来的孩子们自然也是要先来跟聂明玦复命的。所以，当我站在聂家大殿上的时候，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聂宗主。”我意思着向他拱了拱手，“如今人平安送回来了，老身也不好意思多待，不过走之前，要麻烦聂宗主让老身问这些孩子们一些问题。” “白长老请便。”聂明玦厌恶温家，但还不敢跟温家撕破脸，所以对我也满有礼貌的。不过，我这次来的目的嘛，就是要让聂明玦跟温家撕破脸。 “诸位是如何逃出来的？”我转身问身后的一排聂氏弟子。聂明玦则是因为我话中用了“逃”这个字而皱起了眉。 一众弟子见宗主皱眉，都有些发慌，连忙将今日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聂明玦则是越听，眉头皱地越紧。我见此，连忙降低自己的仇恨值。 “那你们可有在温晁面前使用武器或是符咒？” “没有！金公子他们觉得您把武器和乾坤袋还给我们肯定是违背了温家的命令，为了不给您添麻烦，我们就等到温家人跑了才拿出来用的。” 见聂明玦看向我的表情缓和了一些，我眨了眨眼，道了声：“多谢。”之后继续再接再厉。“那洞里的子弟可都逃出来了？” 第63章 叁拾肆 “不知道，我们出来的时候有些乱，都不是一起走的。所以别家弟子还有几个没出来，分别是谁，我们也不清楚。”他们中像是领头的那个弟子答道。 我点了点头后看向聂明玦，“既然如此，老身就再去各家问问，孩子们是否都回来了。告辞。” “白长老辛苦。”聂明玦因我用的‘孩子们’这个词再度放松了些表情。 我向殿门口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对坐在正座上的聂明玦道：“温家这次不知要再对哪个世家下手。上次蓝家能逃过一劫，不代表这一次受难的世家能不被灭门。聂家作为除温家以外四大家族中最能打的世家，还望聂家主多多堤防，早做准备。” “等等！”聂明玦果然抓到了我话里的重点，我刚刚说蓝家逃过一劫，但其实在他们眼里，蓝家虽然宗主、蓝老先生一众人物并没有殒命。但就光说被烧了的仙府和化为灰烬的无数典籍，他们也算得上是损失惨重了，根本不能称之为逃过一劫。“白长老的话……” 我打断了他，毕竟现在还有其他弟子在场，这个谈话一点儿都不安全。“聂宗主若有疑问，可待我无事时同我联络。”我隔着一众弟子扔了一个玉坠给聂明玦。说完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而在玉坠飞过那一众弟子时，他们都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空，仔细一想却也不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若非要说，可能就是忘记了刚刚我到底对聂明玦说了什么吧。 接着，我将离温家近的几个世家挨个走了一遍。若是在路上遇到了谁家的子弟，我还会好心的送他们回家。 其实我这么做，确定孩子们都回家了是一方面，让他们人人自危是另一方面，但最重要的其实是，让那些有一些反抗能力的家族感受到被压制的怒火。比如，兰陵金家。 当然，挑起金家的怒火十分容易，毕竟我到的时候，金子轩已经在一旁骂了好一会儿了。我到的时候，金家人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们已经怒火中烧了。金光善还好，金子轩的母亲看着我的眼神都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要不是金子轩帮我说了话，我真怕她会扑上来。 反正这一次，不论金家能不能站出来，他们对温家的怨气是不会小的。再者，金光善怕他家夫人，金夫人又最疼她儿子。如今她儿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还在其中添油加醋地说了几句，我才不信她能咽的下这口气。金夫人之后若是主战，那金家就不再是最大的墙头草。 如今，只要有一个家族站出来反抗温家了，其他怨气值点满的家族自然会抱团在一起。提前射日之征这个目标，指日可待。现在，只缺少一个火星，把我安排好的□□点燃了。 当然，一切的意料之中里还有一些我预料之外的事情，不过都是好事。比如，我去拜访的世家中，去教化会的一众弟子居然都在他们的宗主面前替我说了好话，弄得好像我不是温家的似的。这倒是让我觉得又好笑又开心。不就是给了几顿肉吃，还了武器让他们防身嘛，还真是小孩子。 我才不会承认，我有一丝丝被感动到了呢！ 等我走到最后，天都已经大亮了。被温若寒派来看我的人早就回去了，所以当我感受到玉坠的召唤时，我就大大方方地一个瞬移，去了聂家。 这次来聂家跟上次来之间每隔几个时辰，聂明玦对我的态度却多了一丝试探，少了一些敌意。他现在在一个宽敞的房间里，刀架上放着一把刀。屋里没有其他人，看样子应该是他自己的房间内。 “白长老可愿告知之前话中之意？”聂明玦直截了当地进入了主题。 “字面上的意思。上次蓝家一劫，躲过去了。”我没有摘下兜帽，这就表明了我对他也并不信任。 聂明玦看了我半晌，又道：“温家下一个要下手的是哪家？” “聂宗主凭什么觉得老身会告诉你这个呢？”其实我找聂家当‘火星’，却不找金家的原因就是因为聂家一向直白，有什么说什么。比起弯弯肠子一堆的金光善，聂明玦值得信任太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有领兵之才，有管家之能，却很容易被激怒。“这可是关乎到了老身的身家性命呢。” “可这也关乎其他世家全族人的性命！” 你看，急了吧。 “聂宗主，温家现在可是一家独大。即使老身不愿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但是老身还是需要一个安身之所的。”适当的谎言有利于事情的推进。 “你若是不愿明说，老身也没什么能告诉聂宗主的。”适当的逼迫有利于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这次老身虽说帮了各世家子弟，但下次老身也不知道是否能如愿在场了。”适当的提醒有利于让跟你‘谈判’的人想起自己还欠你一个人情。 这些步骤之后…… “温家不能一直这么一手遮天下去。” 你就会得到你想听到的话了。 我隐藏在兜帽下的脸上扬起了一个胜利的笑容，待我把笑隐去。我摘掉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了没有龙鳞掩饰的脸。 “我生为龙族，对人族来说本该是中庇佑。如今的局面……我愿能早日消失。”我真的觉得，今天自己的戏过了，但是因为效果很好，所以……就这样吧。 “你！”聂明玦可能是被我并不丑陋诡异的样貌惊到了，也可能是被我这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惊到了。总之，他看到我后愣了一下。 “温家会对江家下手。”我继续我精湛的演技，低着头看着仍旧燃着的烛火。看来聂明玦做了一整夜的心里斗争呢。“只是因为温晁说，江家首徒顶撞了他一句。” 聂明玦听后，皱紧了眉。 我见他皱眉，继续道：“很荒谬吧。可我无力阻止。我可以庇佑信奉我的人，但在这里，没人信奉龙族。我在你们眼里也不过就是一只妖，一只你们打不过，却巴不得我死的强大的妖。” 聂明玦像是想要反驳，但他终是没有开口。我倒是对他这个反应很满意，毕竟他没有违背自己的内心说些口不对心的话。 片刻寂静后，聂明玦问道：“蓝家……你为何说逃过一劫？你帮他们了？” 此时，蓝家的事不用再瞒。我点了点头，“我有个故人曾在蓝家久居，故而蓝家一劫，我自当相帮。蓝家如今虽在外面看上去一片惨淡，但其实里面的人和物皆无损伤。不关护山法阵不过是怕温家再次刁难罢了。当然，你若是不信，可以去蓝家问问蓝先生。” 见聂明玦表情彻底放缓了，我继续道：“可这次江家一劫想救的话，若是没人帮衬，怕是难了。” “你需要如何帮衬？”聂明玦顺着我的话接道。 我憋住了到嘴边的笑意，“上钩”了呀，聂宗主。 第64章 叁拾伍 “我需要有一个地方接应从江家救出来的人。”我实话实说。从现在起，聂明玦算是真正当定了这颗点燃射日之征导火索的“小火星”了。所以，谎言没什么作用了，套路也没必要再用了。之后的交流，也许只需要直白的表达，和对话题走向的略加引导吧。 “白长老需要什么样的地方？聂家愿意帮忙。” “要一处僻静的深山，最好山上有不少妖邪作祟的传闻。” “好，交给我。”聂明玦点头应了一声，从书柜上抽出清河的地图看了片刻后，指了一个位置给我。“这里。此处是处山谷，树木繁茂，很容易迷路，有食人谷的传闻。” 我伸手在地图上点了一下，空中立刻出现了那处山谷中的景象。在聂明玦暗暗惊叹我的法术的时候，我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跟上次温晁把人和妖兽潮送去的那个无人之境长得很像，完美！ “好，那到时候劳烦聂宗主了。”我再次轻点地图，让景象消失。“大概是五六日之后。那段时间就麻烦聂宗主带人出去夜猎了。” “交给聂某。”聂明玦点了点头，冲我拱了拱手。 “也许……百家合力，这太阳也不是落不下来的。”我突然状似无意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聂明玦一惊，转头看向我，我却盯着桌子上几乎要烧没的烛火没理他，继续喃喃道：“明明怨气已攒足了，天时地利都有了，只差人和……只差人和了呀。”说着，我将手靠近了桌上燃烧的烛火，用手在上面扶了扶，火苗便跟着我的手晃动了几下，“黑暗之中，人们总把烛火当成唯一的光源。当久了，这火就觉得自己是太阳了。可笑的是，其他人竟然也会信。” 我冷笑了一声，猛地收手，用手指捏灭了烛火，转身推开了聂明玦房间的窗。屋外的阳光一下子倾泻进来，将本来有些昏暗，被烛火照的发黄的房间照了个亮堂。 “聂宗主，天将明，烛可熄。”我的身影随着话语消散，留下皱着眉若有所思的聂明玦。 将近一个时辰的沉寂，聂明玦突然转身推门而出。 “秘密给姑苏蓝氏、云梦江氏、兰陵金氏、伏牛尉氏和雅安杨氏的家主送信，请他们到不净世密谈。” “是，宗主。” 以我的速度，今天应该是我能出来在各家跑的最后一天。所以，我现在最该抓紧的就是把聂家同意接应江家一事告知江枫眠。 从清河到云梦的路其实对我来说不远，但毕竟江澄现在应该还在路上，所以我并没有瞬移去江家，而是一路往云梦找着走。不过，找江澄倒是没浪费我多少时间。我刚出了清河往岐山向云梦那个方向上走，就很快在快到伏牛地域的一条小路上找到了江澄一行人。 找到人了，回云梦就快了。我一个响指便将几个小孩儿带到了莲花坞的正门。 这还是我第一次以白长老的身份来莲花坞呢。看着门口弟子戒备的表情，我莫名感觉到了一丢丢的兴奋。好像吓唬他们一下啊……算了算了。收起我脑子里不太友好的幼稚想法，我看向了一旁的江澄。 江澄立刻带我走了进去。而门口的弟子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在我走进莲花坞的下一秒就飞快跑进莲花坞跟江枫眠和虞紫鸢通报去了。 江枫眠和虞紫鸢在正殿接见了我和回来的江澄以及其他几个江家弟子。见我亲自来了，江枫眠和虞紫鸢便知道我是带了消息来的，但见回来的人中没有魏无羡，江枫眠心里又是一沉。所以不等江澄说什么，江枫眠便问了魏无羡为何没有回来。江澄急急忙忙地把情况跟江枫眠说了。江枫眠想了想，让江澄和其他弟子们先下去吃顿饭，休整一下，同时调集了十几个人，待江澄休整好后，同江澄去岐山救人。 江澄得了话给他爹娘行了个礼就又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想必他也就最多对付着吃几口就会带人往岐山赶了。 等大殿的人都走光了，虞紫鸢抬手示意，她身后的两个侍女便走到门口将门关上，同时自己也退了出去。 “白姑娘，阿婴他……”江枫眠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我便直接答了，“温家这次选的夜猎之地里有我无法靠近的能量，所以，我也不能进到里面去救人。不过阿羡现在和阿湛在一起，两人都有我的龙鳞护体，不会受什么致命伤的。最多也就磕破皮什么的吧。” 听我这么说，江枫眠松了口气。他身边的虞紫鸢却皱紧了眉，开口问道：“那这次白姑娘带来的消息是好的还是坏的？” “好的。”我摘掉了兜帽，找了个座位坐下。虞紫鸢起身给我倒了杯茶，倒是让我受宠若惊了一下。“多谢。” 虞紫鸢点了点头，重新坐回主位。我便继续道：“聂家同意帮忙接应你们了。另外，等莲花坞一劫成功过去之后，百家可能会联手反温家了。” “什么！？”江枫眠和虞紫鸢皆是一惊。聂家愿意帮忙接应他们本来已是意料之外的喜事了。这百家突然要反温家是怎么……毕竟现在温家如日中天，温若寒的修为又是一手遮天的，他们本以为想要团结百家抗温还需很久呢。 “怎会这么快？”虞紫鸢问。 “姑苏云深不知处被烧之后人人自危，这次温家强制召开的教化会让百家积攒了太多只能引而不发的怨气。”我浅饮了一口手中的茶，“而教化会后，如果他们真的对云梦莲花坞出手，就代表了不论他们有多归顺于温家，也终究是逃不过一个被吞并的命运。既然如此，又何必隐忍不发呢？不如拼个鱼死网破，也许还有条活路。” 江枫眠点了点头，突然道：“但，若是江家走了，温家岂不是会对云梦百姓胡作非为？” “又不是不让你们回来。”我扔了一个乾坤袋给江枫眠，“你们这次和蓝家一样，保存实力，待之后真同温家打起来了，自然会重新回到莲花坞的。这个袋子容量很大，你们先把重要之物放在里面，然后留在大殿便可，到时候会有人去收走给你们送到聂家的。云梦这边有我的人帮忙看着，再说，温家想在百姓眼里竖立以理服人的形象，明面上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交代的差不多了，我看了看外面渐暗的天色，道：“差不多我也该走了。之后要是有什么其他消息，我会让福娘告诉你们的。另外，这次是江澄找到的地洞出口，算是立了大功了。待他回来，江宗主可不要忘记嘉奖一下啊。” “自是会的。”江枫眠点了点头，冲我行了一礼。 待我消失在大殿之中后，坐在江枫眠身侧座位上的虞紫鸢冷哼了一声，拂袖起身，向外走去。边走边冷声道：“夸自己的儿子，也要外人提醒。这爹当的真好。” 看着虞紫鸢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江枫眠低头叹了口气，也起身走了。 第65章 叁拾陆 出了莲花坞，我去如梦楼坐了一会儿，让雀儿去兰陵店里找孟瑶和薛洋，跟他们说去温家找我。 我不能杀温若寒，那就还是让孟瑶杀了他好了。毕竟孟诗虽然现在不说让他认祖归宗了，但她心里还是有这道坎儿的。哦，忘了说。孟诗的病这几年一直温养着，前段时日已经痊愈了。如今在兰陵地界里帮我照顾我去年新开的分店呢。 孟瑶和薛洋现在也还完欠的钱了。据说薛洋被老陈骂了一顿，虽然憋了一肚子气，但是也没敢吭声。现在‘老老实实’跟孟瑶在兰陵店里打打工，学学我留给他们的术法典籍，顺便没事儿的时候在店里当当‘保镖’。 他们俩收到雀儿的消息怕是要到明日中午，赶去岐山就算用上我给他们的传送符也不会比后日早上更早到。那我现在趁着还有空，再在路上捡几个可怜的小孩儿送回家好了。等明日，还要去跟温晁谈谈呢。 说实话，送小孩儿回家这件事本身不费力，但是找小孩儿真的太难了。一直忙到第二天上午，我才回温家。虽然应该还有不少世家子弟在路上，但是实在是不想找了。那种感觉就像是你在玩儿游戏练级，同一个任务做了几十次，真的是做到恶心的感觉。 回了温家，我去跟温若寒禀报了一声就走了。我现在要去找温晁。 路上问了几个弟子，最后我顺利得到了温晁现在所在的坐标——练武场。 其实，练武场这个地方跟温晁这个人有些格格不入。不说他修为不高，就光说他平常那副爱耍赖的劲儿，就连温家弟子其实都看不上他。只不过毕竟是自家公子，他们就算再看不上，也还是要让着他。不然，温晁作为温若寒最宠的儿子，受了一点儿点儿皮外伤，他们怕是都不好过。 所以当我到了练武场的时候，意料之中的看到了一群温家弟子在带着温晁“过家家”。现在，正有一个内门子弟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看样子，在跟温晁比试的时候，他应该是几乎没有还手的。但即使众人心里清楚，他们还是围上前去，赞叹温晁有多厉害。 温晁听了他们的话脸上带着洋洋得意的表情，练武场外的王灵娇也喊了句：“温小公子真厉害！”温晁就喜欢听王灵娇撒娇和夸他，被她这话说的骨头都酥了，快步走出练武场搂着王灵娇的腰，笑道：“娇娇嘴可真甜。” 王灵娇之所以站在练武场外面，是因为温旭看不上王灵娇，认为她不过一个奴婢，进了练武场简直是污了这个地方，所以明令禁止她入内。温晁就算再嚣张跋扈，他大哥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不论王灵娇怎么撒娇，他都最多是笑笑，从来没允许她进去过。就光从这点看来，温晁其实还不笨。 我站在远处看够了他们两个腻腻歪歪恶心巴拉的样子，走过去打断了他俩黏糊糊地行为，“温小公子又长进了。” “你回来了。”温晁瞥了我一眼，旁若无人地在王灵娇的腰上轻轻捏了一下，两个人又要开始调情。 “江家首徒和蓝家二公子被困在洞里了，老身没管他们，不过江家怕是会派人来救。”我决定装瞎，眼不见心不烦。我现在还不能走，最起码要先让温晁上我的套才行。 等等，我看向了在一旁矫揉造作的王灵娇。也许……她比温晁更适合我下套。 “不错！”温晁刚赢了比武，现在心里正高兴。听了我这话，更高兴了。“那你此次出去可看到什么适合夜猎的地方？最近本公子闲得慌，想去夜猎！” “见到了。”温家父子真是待我不薄！我想什么，他们就来什么呀！“聂家地界有一处深山谷地，树木繁茂，鬼怪横行。被当地百姓称为‘食人谷’。不过，那处有些像之前老身提到过的无人之境，太过于危险了，还是不要去那里夜猎。倒是邱城和连州两处都有不小的迷林，虽说偏远，但常有人去夜猎。小公子既然有所长进不如去那两处地方夜猎。” “危险？哼，有本公子在！什么鬼怪都不在话下！”温晁一贯自负，如今这股劲儿上来了，像是一定要去聂家那处深山夜猎了。 “公子，老身一人去还好，多一人，老身都不能保他全身而退。数千怨鬼妖灵不是开玩笑的。”我在这儿吓唬了一下温晁，果然他一愣，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最近父亲忙着准备下令建监察寮，我也忙得很，等不忙了再去吧。”说完，搂着王灵娇走了。 果不其然，快到傍晚的时候，温若寒便下了监察令，派人明日一早去各世家下令，后日开始，温家周边的城镇皆开始建立温家监察寮。 这次出去下令的事儿不算大事儿，温若寒自然不会让我出去奔走。所以我又可以在尨泉阁无所事事了。但是看着一直没什么动静的玉坠，我有些着急。也不知道聂明玦召集百家召集的怎么样了。想着想着，我就发现……玉坠亮了？！ 不是！这世界是意念控制的吗？今天要不要这么顺啊？ 我正窝在水里懒得动弹，随手一挥手，聂明玦那边的景象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没等他从突然出现的水镜上缓过神来，我便问他：“何事？” “你……”聂明玦难得没有直奔主题，而是看着水镜里我的影像，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我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好吧，我忘记收起自己的龙尾巴了。在尨泉阁待惯了，回来就会把腿变成龙尾盘着，好枕，舒服，又随意。第一次看到的话，半人半龙的样子确实会让人有些惊讶。但，我自知，还是挺好看的。 “哦，我的尾巴。”说着我甩了甩，一两个泡泡被我的尾巴抽出来，在水里渐渐上升，浮出水面。“聂宗主见谅，这么待着习惯了，您有什么事儿？” 他看到泡泡的时候再次愣了一下，但随后想，我是龙族，住在水里理所当然，便没再问什么跟他找我的事无关的问题，直言道：“明日我约了蓝、江、金、尉、杨五个世家的家主密谈，不知白长老可有空来一趟？” 我想了想，确实可以见一下，便点头答应了。“定在何时？” “定在明晚亥时，在聂家。” “好，我会去的。对了，我还会带三个人。麻烦你通知他们一声。” “好。”聂明玦说完便碎了水镜。 趴在尾巴上便无聊的吐泡泡，我心里便盘算，正好我上午去接薛洋和孟瑶，晚上去密谈时间刚刚好。 第66章 叁拾柒 第二日一大早，我先去了一趟夷陵。我说了，我去密探会带三个人。现在我便要去找第一个人。当然，我出来这件事，依旧隐藏的好好的，没让温若寒发现。唉，这么久了，突然觉得温若寒怪可怜的，成天做着能掌握龙族的春秋大梦，结果从来就没发现过我经常往外跑。 到了夷陵，这里地广人稀，只有几个小县城里人还算多，所以夷陵的监察寮是第一个建起来的。而我来此地的目的就是要找现在是夷陵监察寮寮主的温情。 我自然不敢直接露面，不然我还不如直接跟温若寒禀明去处呢。所以，我直接闪身进了温情的房间。 正巧，温情此时就在房里。我的突然出现把她吓了一跳，几道银光向我飞来，快得看不清楚。下一瞬，那几道银光打在了我的斗篷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然后掉在了地上。 “别紧张，是我。”我摘下兜帽，看着温情面色不太好的脸，看来我真的吓着她了。“抱歉，来之前没跟你说一声。” 温情用鼻子“哼”了我一声，重新坐好，摆弄着她手里的药材，问我，“找我干嘛？” 她自从之前帮我取过控神丹之后就完全不怕我了，有时候连甚至都不给我面子。明明我比她年长十几岁，算是她长辈的，她却偏说，我看起来不比她大几岁，再说妖族的寿命比人族长太多了，所以按我们的寿命来算，我这个岁数其实还是个小孩儿，所以她拒绝叫我白姨。如果不是知道她在背地里叫过我白姨，我还真是会被她的一系列言论和逻辑绕的哑口无言。但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这个姑娘好生厉害，惹不起惹不起。 如今被她这么一问，我连忙回答：“我想带你去参加一个密谈。” “关于什么的？” “关于……”话到嘴边，我停住了。因为我突然觉得我好像不太该来，总觉得这个密谈的内容不太适合跟她说。但人来都来了，该问的还是要问的，若是她的回答与我想要的不同，那边算了。大不了让她忘了今天见过我好了。 “我先问你，你觉得温家如今怎么样？” 温情看了看我，挑了挑眉“听实话？” 我点点头，“实话。” “污秽不堪，染满了血。总之，不是什么好地方。这次我受命上任，来了这么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我心里倒是高兴。毕竟不用再看到温晁那个蠢货和他身边那个恶心的女人了。”温情恶狠狠地剁了剁手里的草药，看得我有些心里发毛。 她见我不说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我。我连忙点了点头，“很，很真实的评论。”低头想了想，我再次试探性地问道：“那若是温家被灭了，你会伤心吗？” 从温情那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来看，我就觉得我问这句话多余了，“今天那个密谈可能有关温家的未来。我知道你一早便看不惯温家的做派。而灭温一事对于其他世家来说迫在眉睫，若是他们真的成功了，我不想看你这学医一派的人受到牵连。我信得过你才跟你说这件事，各大世家做什么你不用帮忙，温家让你做什么，你也不用推脱。只要你当做不知道他们在谋划灭温一事就好。” 温情半晌没说话，我知道她在权衡利弊。 “温家如今罪行累累，走向覆灭是迟早的事情。若是温家真的灭在了这次战争中，无论你们是否无辜，你们都必死无疑。但你们学医的从没杀过什么人，温家造的孽不该你们扛的。而且，温宁那副柔和又善良的性子，你甘心让他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那这次密谈你叫我去既不用我替他们传递消息，又不用我推脱温家的命令，我去有什么意义？” “若是之后灭温成功了，参加这次密谈的，无论姓什么，是什么身份，那都是功臣。另外，有聂明玦那种守死理的人在，学医的这一脉人不会受到波及的。就算聂明玦的话也不好使了，还有我呢。他们打不过我的。不过，我还是想给你们争一个能光明正大继续活下去的资格嘛。毕竟你可是帮了我大忙的。” “好，我跟你同去。”温情松了口，轻声答完便看着窗外忙活着晾草药的温宁发呆。在她心里，她对温家的做派是不喜甚至厌恶的，但谁让她也是温家的人呢。可若要她和整个学医一脉的人因为温家其他人的做派买账，她做不到。“谢谢。” 其实听她答应，我也松了一口气。但最起码这样，温情这一脉的人算是保住了。“客气了，我先走了，晚上来接你。亥时带你去聂家。” “好。”温情接受的非常快，从自己钻进去的牛角尖里出来之后，她便又回到了我刚刚进屋时的样子，重新开始钻研起医书了。 我从温情那边出来以后，在岐山和清河交界处接到了孟瑶和薛洋。 “白姨。”两个小子还是那个样子，薛洋好像又长个了，孟瑶嘛……唉。 “今日晚上我带你们俩去个地方，你们听到的所有东西都要保密。另外，我需要你们尽快成为温家的弟子并且被温若寒提拔和信任。我知道很难，但我相信你们两个的脑袋，绝对能想到办法。”我将两人拽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拉着他们就说了一通话。看着他俩有些短路的样子，我抿了抿嘴。这个该死的世道啊！这么大的孩子就要面对这些见鬼的事儿了。 “白姨放心。”孟瑶消化完了我话里的内容，冲我乖巧地点了点头。“我们可以的。” “最近不是说温家下了什么监察令嘛，从那儿下手呗？”薛洋提议。 果然是两个机灵的，瞬间找到了一个简单又完美的切入点。 “想法不错。”我立刻给予了肯定。“晚上密谈之后，你们可以再休整一下。顺利进入温家之后，用这个和我联系，但切忌，不要在温家表现出认识我的样子。” “等等，白姨。您为什么在温家啊？” “！！！”对啊！他俩还不知道我是温家的白长老啊！ 第67章 叁拾捌 找了处酒楼，带着两个娃吃了顿午饭，边吃边跟他们解释。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还占这个雅间儿。要不是我给的银子多，我觉得那个小二都快把我们赶出去了。 总算是解释清楚之后，我让他俩先去找地方住，我先回温家休息，等到了时间再来接他俩。为了避免温家人查到我跟孟瑶和薛洋见过面，所以在外时，要么我变成别的样子，要么我直接隐身。但舒坦日子过久了，这么折腾实在是不舒服。他俩也不喜欢我把他们当小孩子，所以能不管的我也就放手让他们自己闯去了。 等睡了一觉之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亥时了。我在潭底伸了个懒腰，抬手在潭底躲布了几个阵法，然后去了夷陵监察寮接温情。之后带着温情去岐山和清河交界处的小镇子接了在屋里闲得快长蘑菇了的孟瑶和薛洋。 再次瞬移去聂家不净世，我当然没傻到转移去大门口。所以，一屋子早到的家主们在看到我们四个凭空出现后，手中的武器皆下意识地出了鞘，连聂明玦都吓了一跳，将手按在了刀柄上。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我以为……你告诉他们我要来了？”我看向正座上的聂明玦，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默默地把手从刀柄上移开。 也许是因为我这次没带斗篷，而是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裙，全身只有裙摆处和腰带上绣着的蓝紫色的龙纹隐约显示了我的身份。所以，屋里除了青蘅君和江枫眠以外，其他家主都还在猜测我的身份。 但当他们看到我身后穿着温家家服的温情时表情皆是一变，即使面上不显，但警惕和防备之意还是能从他们身上的一些小动作中感受到的。 “白姑娘。”青蘅君和江枫眠跟我打了个招呼。 “蓝宗主，江宗主。”这两位都是老熟人，我也没跟他们装不认识，和平常一样很友（随）好（意）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这位是白长老。”聂明玦跟其他宗主介绍我。其实在这儿的家主，我都见过。毕竟前几天给他们送孩子的时候也都客套过的。他们似乎也想起了这件事，抬手跟我打了个招呼便示意我和温情他们坐下说话。当然，如果忽略掉他们时不时往温情身上看的眼神的话，我也许会真的相信他们不在意我和我带来的人的身份。 待我们坐下后，聂家的侍女便端来茶水，放于我们身旁的小几上。还没等我们喝几口，便有家主忍不住问，“白长老，您今日来，我们不意外，但温寮主和这两个孩子是？” 终于可以说重点了，我坐直了身子，准备开始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许兴奋。“温若寒的实力如何想必在座各位都清楚，若真想灭温，温若寒便必定不可活。想杀他，除了里应外合，各位还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吗？” 尉宗主身边的杨宗主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可……白长老，她……说句不中听的，再怎样，她也是温家嫡系一脉，温若寒又待她不薄，我们怎敢轻易信任她？” “尉宗主既然知道温情的身份，想必一定也知道她掌温家学医一脉。温家近几年来罪行累累，其中不乏有令人不耻的手段。温情一脉皆为医者，学医只为救死扶伤，虽身在温家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而温家如今的种种行径显然也与他们的想法背道而驰了。所以这次的灭温之事，温情自然不愿她这一脉的人受牵连，替温家还债。” “我这一脉世代行医，医术如何尉宗主心里也是有数的。这次我来，便是希望如果此次当真灭温成功，还望各位不要波及到我温家医者一脉。若是各位同意。期间，我愿私下为各位提供药方药草上的帮助，毕竟疑难杂症，各世家的医者皆不如我们。”坐在我身后的温情突然开了口。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些许惊讶，我没想到她会同意帮他们。但见她面色如常，我便装作淡定地又转回了头。 温家虽说恶行不断，但温情一脉的医术是非常有名的，尤其是温情和其他温家嫡系不太一样，她从不目中无人，更不视其他人的人命如草芥。所以若是有谁家里有人得了什么一般人治不好的病，便会想方设法去找温情。她一般都能治好，收的诊费也不多。算是在众世家中难得口碑好的温家人。 金、杨、尉三家家主听了温情的话后，一是还算了解她的为人，二是有温家医脉相帮的诱惑实在不小，三是看聂明玦、青蘅君和江枫眠的样子，他们能看出，那三个人是完全信任我的，所以也松了口。但虽然松了口，心里却还是带些提防的。 “之后的密谈我不会参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秘密送信去夷陵监察寮就好。”温情这句话算是给了所有人一剂定心丸，毕竟这句话意味着她无法透露任何有价值的信息给温若寒。而按照温家的自负，即使他们知道百家暗中联合想要灭温家，他们也只是会觉得其他百家太过天真，嘲笑一番罢了。 “这两个孩子也是温家弟子吗？”这回是青蘅君开了口。 自上次姐姐同意帮蓝家之后，我看到他就有些说不出的尴尬，所以我跟青蘅君还没跟蓝启仁熟呢。本来想着这次蓝家来的人肯定是蓝启仁，却没想到青蘅君回来之后就出关了，竟然还来参加“团体活动”了。 “还不是。他俩是我外甥。”在看到一众惊讶的眼神后，我赶紧补充了一句，“认的外甥！他们是人，不是妖。” “哦，哈哈，哈哈。”几个理解错了的家主尬笑了几声，示意我继续说。 “若是之后灭温一战开始了，我虽然能拿到温若寒的第一手消息，但是他必定会把我当做底牌，不让我轻易上战场。但若是真的打起来了，战场前线瞬息万变，我需要有信得过的人给你们传递前线消息。他们二人是最佳人选。无论是他俩的机灵程度还是为人处世，都完全没问题。所以……”话没说完，我突然一顿。有人在敲温情的门！ 我看向温情，温情立刻会意。 众人见我们两个神色不对，连忙问怎么了。 “夷陵监察寮那边有人找温情，我先送她回去了。”我起身示意温情该走了。 “还望各位守诺。”温情抬手冲在场的几位家主拱了拱手。 “自然。” 听见回复后，温情表情放松了些。被我送回了夷陵监察寮。 待我回来后，聂明玦开口了讲了一下这次密谈的大概内容，同时询问了一下几位家主的意见。不出所料的，大家都同意这次的灭温一事，并表示会全力以赴。 尉家主性子像聂明玦，早就看温家不爽很久了，他的加入是在所有人预料之中的。而杨宗主则是看起来温文尔雅，其实十分能打的。据他自己说，杨家其实很早就在暗里培养人才，准备跟温家对抗了。甚至连金家这个最怕事儿的金光善都选择了同意而不是中立，并表示他们可以提供资金上的援助。看来他是真的怕老婆啊。 “我有一疑。”在灭温一战终命名为“射日之争”后，金光善看着我道：“从刚刚白长老能瞬间来往于两地来看，白长老修为极高，为何不直接出手杀了温若寒？” 第68章 叁拾玖 “妖之所以能修成正果，修得人身，不过是气运二字。妖有气运，人亦有。越强大的人，气运越强。温若寒的气运，不是我能改动的。他的死期自有定数，我若是擅自改动，必遭天罚。”我一本正经地解释，说的难得都是实话。在这个世界上，妖能修成人身确实是因为气运，而我杀不了温若寒，也确是因为他是前期的大boss，他的生死不能由我这个外来者改动。但说着说着，我不正经的劲儿又上来了。“虽然我年岁不小了，但自诞生在此世间后，多半在睡觉。好不容易醒了几年，后来还被抓到了温家。这么算来，我也还算是个孩子吧。我还想多活几年见识见识这大千世界呢。” “……”金光善沉默了。 整个密谈之中，聂明玦和江枫眠都没有提过莲花坞将会遭劫一事。这个是我们三方沟通好的。毕竟这次密谈之所以能成功，除了几位家主确实想反温之外，不乏他们近期对温家有所不满。但一旦这个不满的劲头过去了，他们是否还会如今日这般义愤填膺，我也不得而知。 所以，暂时不让他们知道莲花坞的事，等事发之后，人人自危的感觉会再次加强他们的不满和对温家的恐惧。到那个时候，这个同盟，才算真正站住脚了。 “另外，近期温若寒下的监察令你们应该都收到了。我希望诸位尽量表现地配合一些。”我在他们谈了谈之后的分工后，提醒了他们一句。 “白姑娘的意思是，让他们先放松警惕，这样方便我们对攻打温家？”青蘅君道。 我看其他几位家主也是一副明白了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建设监察寮会分散温家的战斗力，逐个击破总比硬碰硬方便的多。”跟聪明人说话总是愉快的。 “明白。” 总之密谈顺利结束，我在准备送孟瑶和薛洋回去时他俩说还有些事情想和尉宗主商量。我也就没多管他俩，自己先回去了。 我当然没错过孟瑶经常看向金光善的眼神，孟诗那般执念于让他认祖归宗，将金家说的那样好。他自己也开始期盼了吧。 其实这次带他来也是为了让他见一见金光善，虽然这个人就是个渣渣，但是射日之争时，孟瑶必定还会和金家有接触。虽然不必和这个没什么用的父亲处好关系，但跟金子轩那个傲娇以及他那个强势的母亲金夫人打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若是日后立功真的回了金家，他的日子就会好过不止一两倍了。 今天也是为孩子们操碎了心的一天啊…… 我回尨泉阁之后预测了一下，离江澄把魏无羡他们救出来应该还有差不多两天的时间。这段时间里，除了偶尔出去转转以外，我没什么事情可干了。不过，出乎我意料的事，才过了一天，我就在温家见到了孟瑶和薛洋。 看他俩由温家弟子引入大殿后，我从暗处走出来，抓住从大殿出来的弟子问：“刚刚那两个人是谁？不像是温家弟子。” “哦，他们啊。伏牛尉家的内门弟子。今天去尉家下监察令，尉千风那个老匹夫死活不干，他俩倒是机灵，接了监察令，还送了不少好东西。如今过来，弃暗投明呗。” 待那弟子走远后，我看着从大殿里出来的孟瑶和薛洋重新回了尨泉阁。看来这两个小的不用我操心了。我说昨天怎么不跟我走呢，原来是要跟尉家主演场戏啊。 不过，这戏可是要做全的。我趁着温若寒的人还没去尉家找孟瑶和薛洋的资料，便偷偷去找了尉千风尉家主。跟他一起改了尉家入门弟子的资料后，我俩还给两个小子编了一个经历。感人至深的悲惨经历、惊天动地的成长历程、荡气回肠的英雄事迹这些都没有。 薛洋的资料怎么自负傲慢怎么写，孟瑶的资料怎么贪图权势怎么写，反正温家就喜欢这种嘛。 “这……白长老，这么写会不会不太好？”尉千风都有些看不下去我这么编排自己侄子了。我倒是坦坦荡荡地放下笔，看着他俩的经历沉思了一会儿，“嗯，没什么不好的，再加点儿他俩卓越的成绩就大功告成了。” 尉千风一个六十多岁的正直老人在我的要求下，迟疑地写了些薛洋和孟瑶的功绩。我看了看，给这几页做了个旧，调了个顺序。 自然、真实、完美。 “好了，大功告成。”我满意地将册子放回架子上，跟尉千风拱了拱手。“劳烦尉宗主了。” “无事。”尉千风还了礼，看我瞬间消失在藏书阁也没了最初惊讶的反应。这种场面见多了，就习惯了。 果然，温家去要薛洋和孟瑶的资料时，那份经过我和尉千风精心编写的生平让他们非常满意，甚至直接让两个人当了伏牛的副寮主，寮主不在时，可暂代寮主主事。 再后来，就是那日之后第二日的晚上了，当时有人禀报暮溪山深处发现数十火光，打探后发现，是江澄带人去暮溪山把蓝忘机和魏无羡救了出来。温晁对于他们擅闯“温家夜猎场地”之事非常愤怒，直接去找了温若寒告状。 温若寒便下令，让温晁于次日去莲花坞建监察寮，好好管一管云梦这群“没教养”的家伙。当晚，王灵娇就带着人启程前往莲花坞了。 不过，让我有些意外的是，温若寒竟问我要不要跟温晁一起去莲花坞。 “看温小公子吧。”我如此答。当然，我这句话与我不想去一个意思，毕竟温晁老是被我管束，又因为打不过我不敢反抗，成日里憋屈的很。若不是什么真的十分危险的事，他是能不带我，就不带我的。于是，我成功获得了在尨泉阁趴窝的机会。 说是在尨泉阁趴窝，其实是在潭底掌握全局。毕竟只有我有能力同时观测十几个世家的动向。 忘了说，自那次密谈之后，几位家主都跟他们附近的其他较小的世家家主进行了密谈。江枫眠同虞紫鸢说了情况之后，在虞紫鸢布置莲花坞时，去了夷陵。 在小辈儿们的撺掇以及他们自己本就对温家不满的状况下，江枫眠得到了他们肯定的答复。在大多家主都说会在名义上归顺温家建在夷陵的监察寮后，其他几个世家也终于松了口并开始了准备。同温情进行了一番讨论和协商后，夷陵监察寮接受了这些世家的掌控权。为此，温若寒还嘉奖了温情。当然，温情对温若寒的嘉奖一笑了之了。而且，说是接手，其实就是夷陵的几个世家相互多了些联系而已。 总之，几日时间内，射日之争的队伍已经壮大到了十几甚至几十个家族。 若是问如何分辨哪些家族同意一同抗温，你就看建立温家监察寮时，哪家听话就行了。 第69章 肆拾 回了尨泉阁后我就窝在潭底，开始监视王灵娇和温晁的一举一动。 王灵娇灵力低微，赶路的速度自然不快，等她到莲花坞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的午后了。此时，江厌离已经被江枫眠和虞紫鸢安排去了聂家，而好的差不多了的魏无羡和江澄正和一众师弟们在校场射风筝。 王灵娇到时刚巧碰到出来捡风筝的江家弟子，眉毛一挑便将人抓了，让人把那可怜孩子押走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莲花坞。 与此同时，得知王灵娇来了的虞紫鸢拉着脸找到了得知此事后有些着急的江澄和魏无羡，冷声道：“慌什么！金珠，派人去悄悄把人救出来，虽然是准备撕破脸了，但还是尽量不要有太大的冲突。银珠，去问问他到哪儿了。” “是。”金珠银珠得令点了点头，各自找人去了。 “一会儿，你们俩都给我老老实实的。江澄，你镇定些，作为未来的宗主，要有未来宗主的样子！”虞紫鸢看着皱着眉的江澄冷静地说。 “阿娘放心。”江澄点了点头，被身边的魏无羡拍了拍肩膀。 刚说完，王灵娇就带着身穿炎阳烈日袍的十几名温家修士从校场的大门鱼贯而入。王灵娇仰着头，逛铺子似的四处看了看后才冲虞紫鸢抿嘴一笑，造作道：“虞夫人，我又来了。” 虞紫鸢面带冷色，见金珠站到了自己身后冲自己点了点头，便知人已经救下了。等王灵娇带着人走下了大门的台阶，虞紫鸢才问：“你抓我云梦江氏的弟子做什么？” 王灵娇摆了摆手，自顾自地往里走，“抓？你是说刚才在外面抓的那个吗？唉，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们进去坐下后慢慢说吧。” 虞紫鸢虽然做好了准备，却还是难掩心中怒气，右手上带着的紫电轻轻发出了两声“呲啦”的声响，“进去坐下说？” 王灵娇对虞紫鸢的怒气视而不见，继续道：“是啊，上次来下令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坐一坐呢，虞夫人请吧。” 她说的下令便是之前温若寒下的监察令，上次来莲花坞下令的也是她，当时虞紫鸢没给她什么好脸色，让她生了好久的气。如今想到莲花坞马上就要成为温家的监察寮了，心情才好些。 这一路往里走，王灵娇挑挑拣拣、兴味盎然地转了一圈儿，一路上还不忘发表意见，什么房子老旧了，木头上黑色的漆不好看了的废话说了一箩筐。江澄和魏无羡跟在后面听得牙痒痒，心里想着‘白姨是怎么忍住没弄死她的？’同时，也担心地一直盯着虞紫鸢，怕她暴怒，直接把王灵娇一掌批了。幸好虞紫鸢除了眉头抽动不止以外，没有要杀人的迹象。 银珠在王灵娇游览莲花坞期间回到了虞紫鸢身后，轻声跟虞紫鸢道：“江宗主今早从夷陵监察寮走的，如今快到莲花坞了。” 虞紫鸢听了点了点头，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但在看到身前的王灵娇后，眉头又再次皱了起来。 终于，这一番指点游览了了，王灵娇坐到了厅堂之上。没人邀请谦让，她自顾自地坐在了首席，坐了一会儿见无人来侍候，她皱眉毫无教养地拍了拍桌，问：“茶呢？江家连家仆都没有了吗？” 虞夫人坐在次席，金珠银珠侍立在她身后。见王灵娇如此做派，银珠丝毫不惯着她，开口道：“没有茶，要喝自己倒。” 金珠接道：“江家的家仆有更重要的正经事要做，这种端茶送水之事无需旁人代劳。又不是没手没脚的残废。” 王灵娇听了目光一狠，上下扫了她俩一眼，“你们是谁？” “我的贴身侍女。”说是不给倒茶，虞紫鸢身旁的小几上却早早放上了一盏香茶。虞紫鸢抿了两口盏中的茶，看都不看王灵娇。 王灵娇见此更怒，讽刺轻蔑地笑浮在脸上，“虞夫人可真是治家有方，连个侍女都敢在厅堂上乱张嘴，这样的家奴在温家是要被掌嘴的。” 魏无羡和江澄对视一眼，表情上带着不屑。 虞紫鸢更加直接，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是吗？没看出来。” “你！”王灵娇这次倒是不傻，听懂了虞紫鸢话中有话。但刚要说话，就被虞紫鸢打断了，“你抓我云梦江氏的那名弟子究竟做什么？” 王灵娇的话无非就是蹩脚地说他包藏祸心，目中无人。一众人听得瞠目结舌，怒气上涌。 江澄终是忍不住了，怒道：“所以你来就是为了风筝？” “当然不是。”王灵娇将视线落在江澄和他身边的魏无羡身上，“我这次来是代表温家和温公子，惩治一个人。” 江澄眉头一皱，向前了半步侧身挡住了魏无羡。魏无羡则心道‘要遭。’ 王灵娇见江澄明显有维护之意，手指着魏无羡道：“这个小子，在暮溪山上趁温公子与屠戮玄武奋勇相斗的时候出言不逊、多次捣乱，害得温公子心力交瘁，险些失手。连自己的佩剑都损失了！” 听她如此颠倒黑白，信口胡诌，江澄都被气笑了。 王灵娇不管他的脸色，继续胡诌：“还好，天佑温公子。纵是他失了佩剑，也还是有惊无险的拿下了屠戮玄武。可这个小子，实在不能姑息！我今天来就是奉温公子之命，请虞夫人严惩此人，给云梦江氏其他人做个表率！” “什么鬼话！就算你们如此说，难道连你们自己家的白长老的功劳也一并抹去了吗？！”江澄甩开了魏无羡拉住他的手，冲王灵娇怒道。 王灵娇突然听到我的名号愣了一下，接着心安理得地说：“白长老亦是如此说的，这就是事实，她何时出了什么功劳了。” 我在潭底听得憋了一肚子气，骂了一声，“放屁！不要脸的东西，等你回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白……白姨？”江澄和魏无羡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我一惊，连忙闭了嘴。完了，忘记他们现在能用龙鳞跟我交流了。 “咳，你们放心，我看着呢。一切按安排进行。” “好。”两个小子虽然心里被我骂的话惊到了，面儿上倒是没被人看出来。 而江澄缓过神后突然想到王灵娇说要虞紫鸢严惩魏无羡，连忙看向虞紫鸢道：“阿娘……” 话没说完，虞紫鸢就瞪了他一眼，道：“住口！” 第70章 肆拾壹 看见虞夫人的反应，王灵娇很是满意，对虞紫鸢道：“这个魏婴，没记错的话是云梦江氏的家仆吧？眼下江宗主不在，相信虞夫人掂量得清分量。不然，若是云梦江氏要是包庇他，可真让人怀疑，有些传言……是否属实了呢~哦，对了，听说云梦江氏门口那家酒楼的老板长得好看，之前收留了魏婴。魏婴回江家之后，江宗主貌似跟她关系也不错吧？” 她坐在江枫眠平日坐的首席上，掩口而笑。下一秒，紫电倏地抽了过去，将王灵娇整个人甩到了大厅门边，“咚”的一声巨响，让里里外外几十号人都吓傻了眼。 我在潭底见此情形不由得一愣，本以为虞紫鸢怎么也要抽魏婴一顿，等王灵娇说出更无礼地的要求时才会反击，却没想到，她直接就出手了。 王灵娇狠狠撞在了门框上，滑落下来时，一口血从嘴里喷出来，半晌爬不起来。瞪着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虞紫鸢。却见虞紫鸢扬手一挥，紫电顿时飞出一圈紫光，将拔了剑的温家门生打倒在地，瘫软着爬不起来。金珠银珠机灵地上前缴了他们武器。 “区区贱婢，也敢教我怎么做？我家的人也是你这种不知从哪个阴沟旮旯里钻出来的下贱东西能管教的？”虞紫鸢早已忍了多时，江枫眠一踏上莲花坞的码头，虞紫鸢手里的紫电便有了反应。得知江枫眠回来了，她便无需再忍让。如今走到王灵娇面前，面目狰狞，目露凶光，吓得王灵娇拖着半麻的身子拼命往后爬，边爬边尖声大叫道：“你……你敢做这等不分尊卑之事……岐山温氏和颍川王氏都不会放过你的！” 虞紫鸢扯着她的头发，抬手就在王灵娇的脸上甩了两个巴掌。这两下下手极狠，瞬间王灵娇的脸就红肿了起来。眼泪哗的流了下来，哭喊声更是惹人心烦。虞紫鸢直接一脚将她踢翻，骂道：“闭嘴！我眉山虞氏百年世家，纵横仙道，从没听过什么颍川王氏！什么下贱家族，一家子都是你这种东西吗？在我面前提尊卑？我就教教你何为尊卑！我为尊！你为卑！” 一旁，魏无羡和江澄早已惊呆在了原地，魏无羡地手还牢牢抓着江澄要冲去时向后摆的手腕，江澄则瞪大了眼，连迈出去的腿都忘了收回来。虽然他们心里早有准备会跟温家撕破脸，但魏无羡从没想过，虞紫鸢竟会……总之，他俩都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般快。 金珠银珠早在虞紫鸢开口骂王灵娇时便抽了长剑，将厅堂中的几十名温家门生尽数杀尽了。 王灵娇眼看着快轮到她了，垂死挣扎道：“你……你以为你能杀人灭口？温公子马上就到了！你以为他到了之后，会放过你们吗！？我，我可是温公子身边最亲近的人！你们要是敢动我一下，他会把你们……” 虞紫鸢又是一记耳光，打得王灵娇往后一仰，头狠狠地撞上了门框，“怎么样？烧仙府？还是派万人大阵将莲花坞夷为平地，设立监察寮？” 金珠在虞紫鸢的眼神示意下，提剑走向王灵娇。王灵娇满眼的惊恐，却早已退无可退，只能放声大叫：“来人啊！救命啊！” 金珠的剑正要落下，忽然“噹”的一声被弹开了。 魏无羡与江澄扭头望去，就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走入大厅。他周身黑衣，面容阴沉。正是温晁那明修为了得的贴身护卫，温逐流。而温逐流身后，便是一脸目空一切的温晁。 虞紫鸢扶住被弹开的金珠后，抽出佩剑横于胸前，“化丹手？” “紫蜘蛛。”温逐流冷然道。 温晁这时看到了斜瘫在门框旁的王灵娇，心疼地上前将人扶了起来。指着虞紫鸢冲温逐流怒道：“温逐流你还等什么！？给我动手！反了，我看江家是要反了！” “温逐流？化丹手，你本名不是赵逐流吗？分明不姓温，却挤破了头也要给自己改姓。一个两个，都这么趋之若鹜，温狗这个姓，就这么金贵？背宗忘祖，可笑！”虞紫鸢显然与温逐流认识。 温逐流却不为所动，漠然到：“各为其主罢了。得罪了。” “惺惺作态！”佩剑直指温逐流，不过一个呼吸，两人便打了起来。虞紫鸢早就动了杀心，招招致命，却招招皆被温逐流躲掉。心中多了几分忌惮。 同时，搂着王灵娇的温晁从怀里掏出一个烟花筒，冲着门口要发信号。江澄和魏无羡一见，连忙飞身去拦。岂知正在此时，温逐流刚好一掌打掉了虞紫鸢的佩剑，趁虞紫鸢甩出紫电的功夫，聚起一掌向虞紫鸢拍去。 江澄忙叫：“阿娘！”他立刻弃了温晁，向虞紫鸢扑去。魏无羡则冲到温晁身边劈掉了温晁手中的烟花筒。 另一边，江澄飞身过去已是来不及，眼看着温逐流这一掌要拍在虞紫鸢身上，厅外忽然飞进来一个人，随着“叮铃”一声铃响。那人挥剑挡下了温逐流的一掌，拦在了温逐流和虞紫鸢之间。 江澄定睛一看，喜道：“父亲！” “江叔叔！”魏无羡也是一喜。 下一瞬，一个烟花从天空中绽开，魏无羡一僵，望向被他用随便抵着的温晁，却见温晁冲他不屑地笑了笑。“你以为我不放信号弹你们就安全了？这个信号是说他们已经处理掉外面的江家弟子了。你们这群废物，还妄想同温家作对！？” 魏无羡目眦欲裂，却听江枫眠道：“阿澄，阿婴，带人去码头。” 得了令，魏无羡和江澄便挟持着温晁和王灵娇往码头走。温逐流和外面赶来的温家弟子怕温晁出事，自是不敢再出手。 温晁被剑比着脖子，心里发慌，嘴上却不停，“你们以为到了码头就能跑得了了？”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被魏无羡用剑一顶，温晁还是怕死地闭上了嘴。 几人身后跟着一众温家门生，浩浩荡荡地到了码头后却发现之前被绑起来的江家弟子也都在码头，正被一群温家门生看守着。 温逐流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不知何处不对，只得皱着眉跟着，怕魏无羡伤了温晁。 见了江家人，江枫眠，虞紫鸢，江澄和魏无羡自然劫持者温晁和王灵娇往江家弟子身边走去。站定后，江枫眠道：“只要你们让我们安全离开，我可保温晁安全。” 温晁一向怕死，正欲妥协，却听身旁脸肿了老高的王灵娇叫道：“大胆！你们敢威胁温公子！定要将你们丢去聂家那处深谷喂妖兽！”话落，一个飘忽的声音便在她脑中响起，‘你没用了，可以死了。’ 下一秒，王灵娇勃颈上便出现了一道极深的伤痕，鲜血猛地喷涌而出，片刻便没了气息。 江澄呆愣地看着手中的剑，有片刻茫然，魏无羡也惊讶地看着王灵娇的尸体。我连忙用龙鳞给他传信，“是王灵娇受了暗示自尽了，不是你杀的。”江澄和魏无羡这才反应过来。 可就是这片刻的慌神，温逐流便找准了时机。他猛地冲上来，一手将被控制的温晁丢到了身后，一手聚气，猛地拍向了离他最近的虞紫鸢。 如今虞紫鸢和江枫眠一边一个站在江澄和魏无羡身旁，江枫眠离虞紫鸢最远，根本来不及救人。而就在江澄反应过来去挡的时候，魏无羡已经一个闪身，截住了温逐流的化丹手。 被丢到一旁刚刚染了一身血的温晁被王灵娇提醒，想起了传送阵法，又被王灵娇突然的死刺激了心神。离开桎梏后，他面目狰狞着猛地掏出玉佩。白光乍现，下一秒，江家众人便消失在了莲花坞。 第71章 肆拾贰 聂明玦在食人谷等候已久，白光消散后，终于接到了江枫眠一行人。 众人在白光消散处站稳，魏无羡因为刚刚受了一掌，猛地向后退了两步，被虞紫鸢扯住。江澄和江枫眠连忙上前。化丹手的威力众人皆知，听人告知了来龙去脉的聂明玦也皱着眉头看向魏无羡。 虞紫鸢掐着魏无羡的脉，下一秒却惊讶地松了手。被江澄扶住的魏无羡则站稳了脚，连连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化丹手那一掌太用力了，我没站住脚。” “怎么样？”江枫眠看向虞紫鸢。 虞紫鸢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没事儿。” 见魏无羡无事，聂明玦立刻派人带着江家一众人偷偷回了不净世。 不净世大殿 江厌离听到消息急匆匆地赶来了大殿，看到安然无恙的四人，松了口气，坐在虞紫鸢身边看两个弟弟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自己说的那般没受伤。 “江宗主，你们如何在江家汇合一同过来的？”这是聂明玦一直不懂的地方。想让温家将江家的人都抓住简单，但若让温家人将被抓住的江家门生带到指定地点，几乎是不可能的。“魏公子受了温逐流一掌却毫发无损又是如何做到的？” “白长老早就猜到化丹手会动手，所以在教化会之后给了我和江澄一道护身符。今日，这符正巧用到了。”顺好气的魏无羡扯谎不脸红的对聂明玦说了一个半事实半谎言的解释。因为我之前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我曾嘱咐过魏无羡他们，不要把我除白长老以外的身份告诉别人。 聂明玦听了魏无羡的解释，想到我确实一直都做事安排的缜密，便相信了。转头去等江枫眠的回答。 江枫眠坐在次席上喝了口茶，对聂明玦解释道：“我之前去夷陵，温姑娘说白长老留了个东西给我。”说着，江枫眠从腰上取下了一个带着紫色流苏，与江家九瓣莲铃铛极为相似的铃铛腰坠。这腰坠若不仔细看，怕是江家人都分辨不出其中区别。“这铃铛上下了暗示，我从夷陵回来后，去守在外面的温家门生驻地走了一圈，给他们下了抓住江家门生后带去莲花坞码头的暗示。故而，才能在码头与众弟子汇合。” “白长老还真是心思缜密，未雨绸缪啊。”聂明玦暗自感叹。 如今夜已深了，聂明玦待几人用过晚膳便安排他们去休息，其他事，明日再聊。 回屋之后，魏无羡和江澄的房间却并不平静。 两人刚躺下，一个人影便出现在了房中。江澄和魏无羡连忙拔剑，直指来人。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中，两人隐约看清了来人的衣着，是炎阳烈日袍。 ‘温家人！’两人一愣，一时不知该不该放下剑。毕竟知道他们现在在聂家的只有远在尨泉阁的我本人，以及在夷陵的温情。 来人被用剑指着明显紧张的不行，磕磕巴巴地开了口，“两，两位公子莫，莫怕，我……我是……白长老派来，送，送东西……的。” “……”听他这一顿委屈巴巴地结巴，江澄和魏无羡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剑。月光下，魏无羡却觉得这人意外的眼熟。“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魏，魏公子，还……记得！？”来人一喜，眼睛都亮了起来，“我……前几年，在岐山的百家清谈会上，我……我射箭被，被您看到……了。” 魏无羡和江澄又面面相觑地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了这个少年。 “你好像是叫……温琼林？”魏无羡试探着问。 “对。”温宁点了点头，从怀里那处乾坤袋放到了桌子上，“这里是，是江宗主收拾出来的，江家的……重要之物。两位公子……收，收好。” 本来江澄和魏无羡有意想再问他些什么，但听他这般磕磕巴巴的，两人最后还是放弃问他，改用龙鳞了。 跟温宁道了谢，待他用狡兔三窟走后，魏无羡和江澄躺在床上握住了龙鳞。 “白姨，我们如今从莲花坞出来了，那莲花坞怎么办？” 我本来看事情没出什么差错，正准备眯一觉呢，结果被魏无羡的声音吓了一跳，清醒了。 “江宗主不是给温家门生下了暗示了嘛，他们最多也就是搜刮搜刮江家的法器法宝，换个门口的标志什么的。温宁应该已经把收纳江家法宝的乾坤袋给你们送过去了。标志的话，换……也只能让他们换了。毕竟你们如今没什么损失，日后回去重整莲花坞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江澄和魏无羡自然也懂这个道理，同我道了谢便乖乖睡觉养精神去了。 第二日一早，由我提供“技术”援助的密谈在各家家主的房里无人注意的开始了。 几十家家主的房里同时张开了一面水镜，走入镜中，竟是一个巨大的大殿。大殿内，夜明珠将整个大殿照亮，待众人皆入水镜之后，无数座椅凭空出现。同时出现的，还有我和温情。 之前温情虽然说过不会再参加密谈，但这几天里，夷陵一带的家主在夷陵监察寮的“保护”和帮助下，确实日子比平常好过了很多。而温情的人品其实很早之前众世家就是认可的，所以越来越多的家族开始同意温情在密谈会上露脸了。这是个好事情，我和温情自然不会拒绝。 待我和聂、蓝、江、金四位家主在主席落座后，其他家主也依次入了席。 另一边，江澄一觉醒来已是辰时末，巳时初了，却看魏无羡还在睡，就先起来练剑去了。待江澄出了房间，魏无羡睁开了眼，翻身起来，从怀里掏出之前去教化会时我给他的那个乾坤袋。 打开乾坤袋后，他想了想，还是在关着的房门上扔了一道符，确保没人会突然闯入。接着，从乾坤袋中抽出了从屠戮玄武壳里捡到的那柄铁剑。 那柄铁剑如今已经没了当时锈迹斑斑的样子，反而变成了一块发着黑光的圆形的阴铁，可见这几日魏婴早已开始研究这阴铁的用处了。 魏无羡的手在握上阴铁的那一瞬，熟悉的惨叫声、怒吼声、哭喊声在脑中响起，怨气四溢。系在腰间的龙鳞护身符立刻用柔和的白光将魏无羡包裹住，却在触碰到阴铁后闪烁了片刻，消散于房间之中。 魏无羡紧闭着眼，感受着阴铁剑对四周怨灵怨气的控制，渐渐控制住了被阴铁召唤进房间，没有目标四处游荡的怨灵。魏无羡的眼珠在紧闭的眼皮下转了转，似有所获。但他的脸色却逐渐苍白，额头上也渐渐有冷汗一点点冒了出来。 “魏婴！”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房里，随着“铮”的一声弦响，阴铁从魏无羡手里脱出，滚落到了床上，房中的怨灵也被灭了个干净。坐在床边的魏无羡猛地一抖，睁开了眼，有些心虚地望向来人，呲牙笑了笑，“蓝湛，你怎么来了？” 阴铁落在硬木床板上发出不符合它重量的一声轻响，坐在密谈主席的我突然觉得心头一紧，‘唉，看来魏婴那小子开始学会使用阴铁了。’ 第72章 肆拾叁 “我下在莲花坞的暗示不会存留太久，否则温若寒会起疑心。所以，究竟要不要在此时打温家个措手不及，就看诸位了。”我平息了心中突然涌起的战意，对一众家主道。 “此时确是大好时机，不知诸位可有准备好？”聂明玦道。 底下坐的一众家主皆点头道：“已准备妥当了。” “夷陵这边继续维持现状就好。”我看向一旁的温情，温情点了点头。 “伏牛这边我跟两位小友已商量好，倒时不会将监察寮里的温狗全部灭掉，会让他二人带几十人安全撤离，以便两位小友能更得温若寒的信任。”尉宗主道。 青蘅君待尉宗主说完后道：“云深不知处的护山法阵我已解开，众门生亦皆已安全归来。” “兰陵依旧如常。”作为为数不多的几个跟温家闹得没那么僵的家族之一，兰陵金家地界跟其他大大小小的世家比起来，可以说是相当和平了。毕竟金家不仅有钱，还有一个“极会做人”的家主，金光善。 待他们将各家现状讲完后，我把我这边收到的第一手资料告诉了他们，“温若寒下一步不是去清河聂氏就是去雅安杨氏，这两家皆是主力，所以各位若是准备好了，请务必在温家派人前去之前动手。” “雅安与夷陵相邻，若是有伤亡，夷陵可以第一时间帮忙，但是清河与夷陵之间相隔甚远，有些麻烦。”温情突然开了口。 “这个温姑娘放心，伏牛尉氏定会鼎力相助。”尉宗主如今跟温情渐渐熟悉了，说话便客气温和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针芒相对的了。 虽说还有不少家主在听到“温姑娘”这个称呼时觉得不自在，但鉴于温情医家一脉真的会在射日之征时起到巨大作用，他们也不得不习惯和肯定温情的存在。 “温晁一脉由江家来负责。”江枫眠道。这次的战术本来就是将温家的势力分割开来逐个击破，因为温家百年独大，温家的实力不容小觑，若想灭温，只能这般。温若寒对温晁的看重众世家都看在眼里，温晁手下的人实力必定不弱。 “到时江宗主知会一声，蓝家定来相助。”青蘅君冲江枫眠抬了抬手。 “金家亦然。”金光善想起金夫人同他说她有多喜欢江厌离这个儿媳妇，结果被他们爷俩搅黄了时恶狠狠的眼神，浑身一抖，连忙开口刷好感。 “多谢。”江枫眠含笑冲两人抬手回礼。 这边密谈结束的顺利，各位家主都去准备明日丑时动手了，魏无羡和蓝忘机在房中的尴尬局面却并没有缓解。直到江澄一剑震掉了门上的符咒，踹开门小声骂骂咧咧地进来，才将这僵局打破，“好你个魏无羡，又偷偷摸摸的研究阴铁！你……蓝二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江公子。”蓝忘机冷着一张脸跟江澄打了个招呼，后皱着眉问：“你早知魏婴在研究这邪物？” “我前几日做召阴旗的时候总有地方不对，这不，就想到之前咱们在玄武洞里找到的那柄铁剑了嘛。”魏无羡起身将江澄拽进屋里，把门关上，接过蓝忘机冷脸递过来的外衣边穿边解释，“那铁剑有招邪之能，我就想研究一下其中原理，好在召阴旗上加以运用嘛。” “你成日里就捣腾那些邪性的东西，多亏了你在江家，不然还不被逐出家门。”江澄被魏无羡拖进来后顺势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浑身冒冷气的蓝忘机拿脚尖踢了踢魏无羡当啷在床边的腿。 “什么叫邪性东西，这召阴旗要是真做出来了，可是有大用处的！它能吸引一定范围内的阴灵、冤魂、凶尸、邪祟对携带召阴旗的人进行攻击。用这个抓鬼驱邪大大缩短了四处乱找的时间呢。”魏无羡挥了挥从怀里掏出来，做了一半的召阴旗。 “厉害厉害。”江澄点了点头，被魏无羡踢了一脚，“你敷衍我！” “魏婴。”蓝忘机打断了两个坐床上还不忘打一架的人，认真地看着魏无羡。 魏无羡被蓝忘机盯得不自在，连忙说：“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炼化它的。” 蓝忘机虽然仍似有话要说，却终是没说出口。 “诶，阿姐刚刚叫你去吃饭呢，你要是弄完了赶紧过去。”江澄见两人气氛有些僵，再次帮忙缓解了一下。 “啊，这就去。”魏无羡两三下将召阴旗半成品和那块阴铁塞进了乾坤袋，然后拉起了坐着的蓝忘机，“走走走，你来这么早，肯定没吃饭。吃饭去。” “我吃过了。”蓝忘机看了看快升到头顶的太阳，没反驳魏无羡口中的“这么早”。 “吃过了就当午饭吃！”魏无羡拖着蓝忘机往外走，走在前面的江澄冷哼了一声道：“你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起来都可以吃午饭了啊？” “你小子可闭嘴吧！”魏无羡笑骂了一句，跟蓝忘机说：“我师姐做饭可好吃了，你可要尝尝。”蓝忘机皱着的眉头放松了些，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第二日一早，温若寒刚接到温晁来信说拿下了莲花坞就把我叫了过去，让我给他看看江家人被送去哪儿了。 我相当熟练地张开水镜，水镜显现的便是聂家食人谷之中的景象，只不过这景象同现实有些“小小的”差距。水镜中的食人谷内，满地血肉，白骨累累，成群的妖兽张着大嘴，尖牙上挂满了血肉，有几只甚至还挂着江家门生的仙袍。时不时几只已经有了实体或是还没实体的恶灵阴森森的飘过，将一地的血肉腐蚀成黑漆漆黏糊糊的一滩。 温若寒看着这人间地狱般的场景竟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看了一会儿后问：“江枫眠呢？” 我一挥手，水镜里的画面一转。只见巨石堆积而成的洞穴里，浑身灰土的江枫眠守在一个火堆旁，不远处是浑身脏兮兮的虞紫鸢和挂了彩的江澄和魏无羡以及几个脸色很不好的江家门生。 “他们大概活不过今晚。”我冷声道。 温若寒将视线从水镜移到我身上，“哦？为何？” “除了江宗主和虞夫人之外，其他人身上都有伤口，满山的妖兽，想找到他们并不难。即使他们能抵挡一阵儿，也终究难逃死路一条。” 温若寒嘴角一挑，“辛苦白长老了。” “无事。”反正我骗你骗的也挺开心的。 第73章 肆拾肆 温若寒的愉快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到午时他就收到了伏牛的监察寮发来的求救信，还没等他派去镇压的人到伏牛，孟瑶和薛洋就带着一队温家门生伤痕累累地到了不夜天城。 “怎么回事儿！？”温若寒脸色阴冷，盯着底下东倒西歪，不到二十个温家门生问。 “宗主，他们，他们反了天了！之前的归顺都是他们装出来的，若不是两位公子相救，我们怕是会全军覆没啊！”主管伏牛监察寮的寮主趴在地上，满身的血迹，应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孟瑶和薛洋身上也挂了彩，这场戏为求逼真，他们也是真刀真枪地打了一场的。 温若寒听那寮主这么说眉头瞬间皱紧，“来人！去查！看其他监察寮情况如何？” “是。”那答是的门生话音刚落，就有一人慌慌张张从大殿外跑进来，向温若寒行了一礼后，道：“宗主，夷陵监察寮来信。” “拿过来！”温若寒脸色愈发不好，打开信草草地读了一遍后，冲之前那个被派去找人查其他监察寮情况的门生道：“直接去请白长老过来！” “是。” 我被请到大殿上前心里早做好了准备，毕竟刚刚我在潭底才收到各个家主发的成功剿灭温家门生的信号。一上大殿，看到两个小子，再感觉着这低的吓人的气压，我就知道温若寒已经猜出来发生什么了。 “麻烦白长老让我看看监察寮的情况。”温若寒声音冰冷，像带着冰碴。可惜，我向来不怕冷。 “好。”我挥手张开水镜，将各个监察寮的情况展现在温若寒眼前。在他看时，我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摄像头。除了，每日让他看看他想看到的，或者说让他看看我想他看到的东西之外，好像就没什么太大作用了。唉，龙生好失败，好无聊啊。 “嘭！” 一声巨响让我回了神，抬头向温若寒望去时，大殿里已经跪倒了一片。 “好好好！”温若寒被如今的情形气笑了，连到三个好后，又将手边桌上摆着的茶盏摔了出去，发出了“啪”的一声碎响。白色的碎瓷瞬间飞得到处都是，跪在地上的人，头压得更低了。 “哪些监察寮还在掌控之中？”温若寒虽然没看我，但我知道他是在问我。 “夷陵监察寮虽然发生了□□，但是因为夷陵地广人稀，在那边的世家都是小世家，所以都被温情成功镇压了，暂时还在掌控之中。云梦监察寮刚刚建好，因为江家被灭，所以完全在温家的掌控之内。”我冷静回答，还不忘补刀，“除此之外，其他几个大监察寮内的温家门生皆全军覆没。其附近小监察寮派去的援兵亦被剿灭，形势并不妙。” “废物！” 也不怪温若寒气急，这次分出去监管各地，建立各监察寮的人力占了温家一半甚至五分之三的人力，如今基本全灭，温若寒难免怒不可遏。 但是我可不管他生不生气，我只负责火上浇油，让他赶紧再分一部分人力出去。但我又不能让温若寒怒火中烧之下，头脑一热，派出全部的人力。不然，众世家人力没聚齐，到时候反被温家逐个击破可就麻烦了。 “当务之急是确保温小公子不被云梦附近的其他世家突然袭击的同时，尽量稳定局面，重新夺回其他监察寮的掌控权，顺势灭掉那些愚不可及的世家。”我待温若寒发了一通火后冷声道。 “那你说，先去哪好？”温若寒冷静了下来，眯着眼睛盯着我。 我确信他不会按我说的做，所以我道：“清河不净世是聂家的地方，如今蓝家、江家接连遭创，这次他们口中的射日之征定是聂家组织的。不如去清河灭灭他们的威风。” “那派谁去好呢？”温若寒又问。 “温大公子为最佳人选。” “好，辛苦白长老了。” 看这意思，是让我走了。我敷衍地行了一礼，回了尨泉阁。 据说后来温若寒叫了温旭过去，并在孟瑶的建议下去了伏牛附近的秣陵监察寮。此次除了重新夺回了秣陵监察寮之外，还在薛洋的帮助下重创了伏牛。温若寒得知后大喜，嘉奖了温旭的同时，还重赏了孟瑶和薛洋。 温旭在伏牛士气大涨，准备往聂家那边去。孟瑶和薛洋在从伏牛去清河的路上发现了一处绝佳的埋伏之地——河间。他们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聂明玦后，去了温旭的房间。 “何事？”温旭见两人进来，问。他对这两个人的印象其实并不是特别好，尤其是孟瑶。倒不是温旭有多聪明，发现了两人的不对劲儿，而是他对两人一出现就得了温若寒的赞赏这件事十分不喜。 “大公子，我二人听闻您想前去清河，特来阻止。”孟瑶轻声毕恭毕敬道。 “阻止？”温旭冷哼了一声，挑眉看向孟瑶和薛洋二人。“为何阻止我？” “从伏牛到清河路上有一处天险，易守难攻，十分适合伏击，名为河间。而此地是去清河的必经之路。聂明玦擅战，想必会有所警觉，若是在河间设伏，那必是危险万分的。”薛洋抱着降灾斜靠在桌子上。 温旭见薛洋这幅样子，皱了皱眉，不以为然。 孟瑶他俩本来就是来意思意思的，见温旭如此反应，心里开心，面上叹了口气，双双离开了温旭的房间。回屋后通知了聂明玦一声，让他准备在河间阻击。同时给温若寒写了封信，将之前劝温旭的那一套都写在了信里，算是把责任推给了温旭自己。 温旭其实不笨，只不过这次连胜的战局给了他自信和再战一场的战意；而他对薛洋和孟瑶的不喜更让他不愿听他二人的意见。我发现，自射日之征开始之后，好多事情都顺风顺水的进行着，顺利的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了。 不出预料的，温旭丧命于河间，被聂明玦斩于刀下，薛洋“重伤”带着温旭缺了头的尸体赶回温家，孟瑶“被擒”。 温若寒见到温旭的尸体后大怒，却也不能怪到薛洋和孟瑶头上，毕竟他们都“尽力”劝阻过了，尤其是在薛洋断了一条腿和几根肋骨的情况下还和孟瑶把温旭的尸体救了下来，导致了孟瑶被擒。 半夜子时，我悄悄去了薛洋的房间，看着那小子被包的跟个球似的，黑灯瞎火的，躺在床上睁着眼看天花板发呆。 “怎么还不睡？” “身上难受睡不着。”薛洋知道是我来了，也没什么反应，就是哼唧着动了动胳膊，貌似还扯到了伤了的肋骨，轻轻“嘶”了一声。 说不心疼是假的，毕竟是我带大的孩子，“不是说演演就行了吗？怎么伤这么重？” “不逼真的话，温若寒怎么会相信啊。”薛洋倒是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再说，这点儿小伤，没什么大事儿，几天就好了。” “说什么混账话。”我突然想起他命里被我挡下的那些苦，皱了皱眉，坐到床边，拍了一下他的头，“这也叫小伤？”说话间，我看到了之前一直没见到的薛洋的武器，如今正安安静静躺在他身边。 “这是？” 薛洋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降灾，“哦”了一声，“机缘巧合找到的，上面刻了名字，应该是叫降（xiáng）灾。” “降（xiáng）灾？”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心里的感受，只是突然有些想哭。“好名字……” 第74章 肆拾伍 我用手顺了顺薛洋的头发，聚起灵气，将他身上的伤治了个七七八八。他却不乐意了，说：“白姨，你治好了，被人看出来了怎么办啊？” “看不出来。”我打了个响指，“有幻术撑着，就算他们把脉也诊不出来。你就放心吧！” 薛洋不傻，能不疼的时候他自然不会选择疼着了。呲着小虎牙冲我乐了几声，让我赶紧回去休息。 天色确实晚了，我也就不继续打扰他休息了，起身一息间回了尨泉阁。 同时，“被俘”的孟瑶也没闲着，他如今正四处奔波，忙着安置被波及的村民以及清点伤亡和核对战场信息。 聂明玦对孟瑶的印象不错，机灵的周旋于敌我之间，战场上能够迅速做出反应和配合，做事也都井井有条，对待村民那样的普通人细心谦逊又和气。如此的人，很难不让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但他却在队伍中听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之前，他就见过孟瑶在照顾受到波及的村民时，有聂家门生在一旁看着他偷偷说什么。孟瑶的样子像是听到了，但是面上却坦然一片，所以聂明玦也没多注意什么。直到有一天，他从聚堆的几个门生身边走过，才听到了他们谈论的具体内容。 “那个是不是之前咱们在兰陵见到的那个烟花才女的儿子啊？” “什么烟花才女，还不就是个娼妓。他爹是谁都不一定嘞。” “不是说，他爹是金光善吗？” “金光善？金光善的儿子能混成这样？又是在尉家当弟子，又是到温家当走狗的。” “谁叫金光善的婆娘厉害呢，金光善在外面生了一堆儿子女儿的，你看他认过谁没有？” “这么说那个女的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没人他回去丢人现眼啊。” “切，那还不是因为受了人家的施舍，现在在兰陵如梦楼当分店老板呢。不过听说，那个如梦楼的老板也是个一个人带着孩子的，这算不算人以群分啊？哈哈哈哈。” “他娘有自知之明，他可没有。如今被咱们抓住了，宗主不说怎么处置他，他竟然还真就当了个没事儿人，来这儿装好人了。成天跑来跑去地，装的跟个人似的呢。” 聂明玦越听越气，刀猛地出鞘，锋芒一闪后，那几人身后三人合抱才能抱住的大树被拦腰斩断，轰然倒地。 正坐在树荫下休息的几个修士吓得皆是一抖，齐齐拔刀，在看到是聂明玦后，吓得收了刀，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我聂家教给你们的就是这些！？满嘴阴毒之词！你们投我座下，不是来斩杀温狗，却是来嚼舌根的吗！？”聂明玦喝道。 看着几个人缩着脖子不敢出声，聂明玦“哼”了一声，甩袖离去，却刚巧在转角处遇到了刚刚正好路过，不小心听到那些人说话的孟瑶。 孟瑶见了聂明玦，平静地行了一礼，像是没听到那些人的话一般。 聂明玦看了看面不改色的孟瑶，低声道：“你跟我过来。” 孟瑶有些惊讶，却没反驳，跟着聂明玦走到了一个无人处。 “男子汉大丈夫，行得正站得直，不必在意这些流言蜚语。”聂明玦沉默了半晌，终于开了口。 孟瑶听了聂明玦的话，抬头冲聂明玦笑了笑，“多谢聂宗主。” “你好像……并不在意。”聂明玦皱了皱眉，继续问道：“他们口中的如梦楼老板可是白长老？” 孟瑶并没有回答聂明玦的问题，反而自顾自道：“如梦楼的老板确实与我家有恩。她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小时候曾觉得因为自己的出身，我注定不如别人，所以只有千般百般的努力，才能得到别人的认可。但是她同我说，如果我自己都不认可自己，那别人的认可便没有任何意义。而一个人活在世上，也并非一定要得到谁的认可才说明他做的事情是对的。不过是求个不悔罢了。” 孟瑶眨了眨眼，继续道：“我觉得她说得对。我受的所有苦都是为了我自己。我认识的朋友、曾经的经历，现在做的事情，我从不曾后悔过。这就足够了。” 聂明玦半天没说话，直到孟瑶同他行礼道别，他才僵硬地说了一句，“这个如梦楼的老板好见解。” “其实，你见过她的。”说完，孟瑶便转身走了。 “我……见过她吗？”（见第二卷，第五章。聂明玦甚至说了同样的话） 这边孟瑶和聂家正忙着安置村民，讨论下一步的计划。那一边，江家、蓝家和金家的门生也已经在云梦附近的江城集合了。 三位家主并没有亲自来，而是留在自家（江枫眠现在暂时在聂家）以便得到新的有关温家的情报。所以这支队伍的主力便是云梦双杰、姑苏双璧和金子轩。 温晁以为自己在莲花坞大获全胜，这时正是警惕最松的时候。三家队伍一到，温晁在没有任何的防备的情况下，被这支队伍打杀着一路追到了夷陵，妄图寻求温情的帮助。然而他的求救信屡屡被截，最后走投无路，只得带着所剩无几的十来个手下，躲进了乱葬岗外围。 蓝曦臣和金子轩在追剿温晁的途中收到其他世家的求援信号，带着一部分蓝家弟子和全部的金家门生去救援了。如今队伍里便只剩下江家门生和蓝忘机带着的一部分蓝家门生。 “还真是走投无路了啊。乱葬岗他们也敢进。”江澄站在乱葬岗外看着乱葬岗冲天而起的怨气皱着眉说了一句。虽然这句话带着调侃的语气，但大家都知道，江澄是在想——“要追进去吗？”江澄看向身旁的魏无羡问。 “不可，乱葬岗阴气太重，易出意外。”蓝忘机道。 “找个东西来问问不就好了。”魏无羡说着从怀里抽出一张符来，往面前一扔。不出片刻，一个满是怨气的怨灵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蓝忘机略皱了皱眉，看向魏无羡。江澄和他身后的江家弟子倒是没什么反应，像是已经见惯了。但是蓝忘机身后的蓝家门生反应可就没江家那么平淡了。他们除了小部分人露出了惊讶和好奇的表情之外，更多人露出了厌恶的表情。看了看那怨灵，再看向魏无羡时，表情都有些复杂。 毕竟蓝家家风雅正，蓝启仁又最是讨厌这种邪魔外道，如今魏无羡当着他们的面招鬼，他们的脸色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几个跟魏无羡关系还算好的蓝家弟子有些紧张的看向蓝忘机，见他果然皱着眉，都暗暗替魏无羡捏了把汗。 第75章 肆拾陆 别人替他捏了把汗，但魏无羡可不觉得哪里不对，一脸坦然地问那怨灵：“可见到有十几人进去了？” 那怨灵虽然怨气重，但品阶并不高。如今魏无羡把召阴旗和招鬼符都练得小有所成，控制这个怨灵并不是什么难事。故而，那怨灵呆呆地回了话，“见到了……”怨灵的声音极为难听，像是漏了好几个大洞的破风箱，沙哑的嗓音中，还时不时出现几声怪叫，听得人之期鸡皮疙瘩。 “他们到哪儿去了？” “他们在乱葬岗外围……迷了路……往内走……” “你可有办法将他们引出来？”魏无羡眯了眯看着呆呆地怨灵问。却见那怨灵摇了摇头，“里面，怨气重……恶鬼……吞噬……” 怨灵说话断断续续，磕磕巴巴，但魏无羡理解了它的意思。它是说乱葬岗内部怨气太强，滋生了太多恶鬼，会将它吞噬，所以它也无法靠近。 魏无羡想了想，觉得那怨灵已然无用，便挥手将它驱走了。一回头见众人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想起他们听不懂怨灵在说什么，便解释道：“温晁他们进乱葬岗后迷了路，现在往里去了。刚刚那怨灵说里面怨气太重，它也不敢进。所以，既然谁都进不去，那咱们就在外面等等吧。他们没有干粮也没有水，修为高的也不多，怎么也活不过十天的。” 众人听了皆点头同意，之后便找地方建帐篷去了。 忽的，魏无羡觉得脑后一凉，猛地转身，便见不远处乱葬岗的外围，有一根通体漆黑的竹子立在那儿。魏无羡眨了眨眼，发现刚刚外围的怨气竟因为那竹子稀薄了不少。“有意思……”他喃喃道。 “魏无羡！你走不走！”江澄在远处喊了他一声。 魏无羡连忙转头，指着刚刚那鬼竹所在之处冲江澄喊：“你刚刚看没看到那儿有根竹子啊！之前我记得那儿什么都没有的。” 江澄顺着魏无羡指的方向看了看，冲他翻了个白眼，“现在也什么都没有！” 魏无羡一愣，再回头时，那处确实空无一物了。“诶？”他歪了歪头，来了兴致。 这几日，魏无羡借着乱葬岗的怨气，白天不停完善着他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发明。什么招阴符、风邪盘的，花样层出不穷。到了晚上，他便躲在乱葬岗附近观察那棵竹子。而前几日，江枫眠来信叫江澄带江家门生先回云梦重整莲花坞。于是现在剩下的便是魏无羡，蓝忘机和其他几个江、蓝家的门生了。 这日傍晚，魏无羡终于摸清了那鬼竹的习惯，趁着夜色偷偷摸摸进了乱葬岗。 刚一踏进乱葬岗，他身上的那块阴铁便动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熟悉又令人暴躁地哀嚎喊叫和嘶吼。魏无羡皱眉“啧”了一声，但很快他发现，那些怨灵恶鬼好像很惧怕他，或者说……他们在惧怕那块阴铁。但来不及容他细想，他看到了今晚的目标，鬼竹。 绕过恶鬼走尸，他走到那鬼竹旁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睛一亮，“做支笛子刚好！”手一划，那竹子便被他削掉了一段。他拿着那竹子在手里转了转，甚是趁手。当下便拿出小刀随随便便的划了几下，戳了几个洞出来。拿到嘴边一吹，耳边本来吵杂的声音竟瞬间归于宁静。 魏无羡挑了挑眉，看了看手里有些走音的笛子，还没等再做什么，一个人便从天而降，冷冷地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怒意。“魏无羡！” “！！！”魏无羡见来人是蓝湛，倒吸了口凉气。‘完了完了！这回真生气了！’蓝湛之前不曾叫过他魏无羡，这次想必是气急了才如此叫他的。 两人回到驻地时，大家都觉得他俩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从前都是魏无羡在前面叽叽喳喳地吵着逗蓝忘机说话，而蓝忘机一言不发地走在后面；如今，蓝忘机手里拿着一支黑漆漆的笛子，难得快步地往前走，脸上的表情冷得吓人，像是结了一层冰碴，而跟在他身后的魏无羡更是难得的低着头，没了声响。 直到第二天，他二人都没有任何交流。当然，期间魏无羡试过各种闹腾人的手段，但是都被蓝湛单方面屏蔽了。到了后半夜，蓝忘机直接拿着笛子走了。被撂在那儿的魏无羡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手足无措。 待天亮后，蓝忘机从帐中走了出来，难得不雅正地将笛子扔给了魏无羡，之后一声不发地走远了。魏无羡来不及拦，连着叫了蓝湛几声，都不见他理人。待蓝忘机不见了身影之后，魏无羡低头看向蓝忘机扔回来的笛子，心里想着‘还以为他会把它烧了呢。’却发现那笛子的孔竟被人重新挖过，调过音了，笛子的尾巴上还被挂上了一条红色的尾穗。不由得咧嘴一笑。 自从得了笛子之后，魏无羡就全神贯注地开始研究起来。他本来就心思灵活，再加上有之前做招阴符那些道具的经验，不过两天，他就能用这鬼笛控制乱葬岗外围的走尸和鬼怪了。 但，他这边进度越快，蓝忘机就越担心。在魏无羡驱尸将温晁他们一帮人的尸体从乱葬岗深处拖出来后，蓝忘机的脸色已经冷得旁人不敢靠近他半分了。 可众人在看到温晁几人的尸体后，便没了害怕蓝忘机的功夫，都各自找地方吐去了。 那几人的尸体其实早已分不清谁是谁了，稀稀拉拉地混在一起，血淋淋的一滩。脸上的皮早被恶鬼撕成了片状，靠着贴在骨头上的肌肉粘着，耷拉着挂在头上，更别提头发了。而这一摊尸体中，谁的腿少了半截，谁的胳膊断成了几段更是不得而知，毕竟脸已经成那样了，实在是分不出来。 站的离尸堆最近的魏无羡此时反而反应最小，他抬手冲围绕在他身边的两个恶鬼招了招手，两只鬼听话的飘了过去，安静的不像是恶灵。 “把温晁的尸体找出来。” 那两只恶鬼得了命令，听话地飘去那一滩尸体上，左翻翻右找找，把原来凝固了的血都拨到了一旁，露出了里面尚未凝结成块儿的粘腻血污。好不容易吐完回来的几名门生一回来就闻到被恶鬼搅得翻腾起来的血腥气，又一次跑去一边吐了。 终于那两只恶鬼挑挑拣拣地把一个不成人形的东西找了出来，放到了魏无羡面前。魏无羡眯着眼低头看了看，挑了挑眉道：“送去给温若寒看看如何？”说完也不知是喃喃自语还是问谁，低声道：“还真想看看他会是什么表情。” 两只恶鬼呆在原地愣了愣，像是不想离开乱葬岗去不夜天送“东西”的样子，又像是没听懂魏无羡下的命令。于是魏无羡将鬼笛放在唇边吹了几个尖锐悚人的调子，那两只鬼才恍然大悟一般地动了起来。 站在魏无羡身后的蓝忘机终于忍不住了，上前扯住魏无羡的胳膊，不等魏无羡反应，就拽着他往无人的地方走去。 第二次吐完回来丢了半条命的几个门生见此，当然不敢去拦，心中却都想着‘这回这本就不对付的两个人，看来是要闹掰了。’ 自那次之后，魏无羡和蓝忘机不和的消息便多了更多的版本，也有更多人深信不疑了。 第76章 肆拾柒 但他二人到底说了什么呢？ 蓝忘机将魏无羡拉到无人处后，看着他闪过一丝红光的眸子，沉了脸。狠狠将他按坐在地上，接着拿出忘机琴，开始弹奏清心音。魏无羡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闭上了眼，调息静心。一曲终了，魏无羡睁开眼吐了口浊气。 “魏婴，修习……邪道，不可入迷，若不及时遏止，将来后果不堪设想。”蓝忘机说出邪道二字时稍加停顿，皱了皱眉。 “我知道。”魏无羡挠了挠头，正坐的姿势变成了瘫坐在地上。 蓝忘机见他这样，眉头皱的更紧，“此道损身，更损心性！你刚刚……” 他的话没说完，但是魏无羡明白。刚刚他看到温晁尸体时，那般恶心的景象，他竟除了喜悦没有丝毫不适。而且随着他驱使召唤走尸鬼怪越来越熟练，他听到那些哀嚎的时间便更长，心中的愤恨、不安、悲怨也更加明显。这样下去，怕是会出事。可是…… “可若我不继续了解这些，那阴铁便寻不到彻底毁掉的办法。阴铁有控制邪物之能，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想毁掉它用一般的办法肯定是不行的，那这不一般的事总要有人做不是？”魏无羡从怀中掏出他从屠戮玄武那儿捡回来的那柄铁剑融成的铁块，那铁块儿如今越发的透亮，从中渗透出来的怨气也愈发重了。 蓝忘机看着阴铁想了半晌，突然开口道：“跟我回姑苏。” “啊？”魏无羡没想到蓝忘机想了半天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话，半调笑半惊讶道：“不是吧？我知道你叔父最讨厌这些邪魔外道，但你也不用抓我回去吧。这种齐心杀温狗的时候，别了吧~” 当然，他相信蓝忘机带他回去不是为了问罪。毕竟他在蓝忘机眼皮子底下做这些邪道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最起码也十三年了吧。所以要问罪，早就问了，可等不到今天。 “你明知我不是这意思……”蓝忘机语速一下快了不少，像是怕魏无羡会误会。 魏无羡见他认真了，连忙打断他，“诶诶诶，蓝湛，我就开个玩笑，你还认真了。我当然知道你是要让我跟你回去找找有没有封印阴铁的方法，但是这种时候，这邪魔外道杀伤力可是比正道法术强多了。法术不分善恶，人才分，不是吗？” “……”蓝忘机像是被他最后一句话说动了，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那日后每日都来寻我听清心音。” 魏无羡知道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连声道好，笑嘻嘻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转着手里的笛子往回走。蓝忘机顺势跟在他身后。 来时，蓝忘机在气头上，拽着魏无羡走出来好远，这会儿，竟有些不知如何回去了。魏无羡倒是不着急，跟蓝忘机聊起了天。 “蓝湛，你说我以后驱尸驭鬼，是不是该有一首自己的曲子啊？你上次玄武洞唱的那曲子是谁写的？怪好听的。” 这话题跳跃的快，一般人怕是会被问愣住，但蓝忘机跟魏无羡从小认识，对此早已是见怪不怪了。“我自己作的。”他如实答道。 “你自己作的？！”魏无羡一惊。不为别的，只是他还记得，那曲名叫……忘羡。‘这……这忘羡何意啊？’魏无羡一时心里乱成一团。 “怎么？”蓝忘机见他一惊一乍地，有些不解地问。 “没事儿没事儿，嘿嘿。”魏无羡摇了摇头，示意蓝忘机继续往前走。自己却越走越慢，看着前面这个熟悉的身影，心里突然想，‘以后蓝湛会便宜哪家姑娘啊？他娶妻生子会是个什么样子呢？’越想越不得劲儿。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定了定神后，再看向蓝忘机，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脑子里，‘这人以后要是便宜我了就好了。’ 想完，魏无羡一惊，猛地站定，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心中暗骂，‘魏无羡啊魏无羡，你想什么呢！’ “魏婴？”蓝忘机回头就看到魏无羡狠狠给了自己一下，快步走过去扯住魏无羡的手腕，探了探脉，发现并无不妥。 “额，我……”魏无羡脑子转的飞快，终于想到了一个借口，“我突然想起来，咱们可以拿风邪盘找回去的路！”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风邪盘。风邪盘的指针转了几圈，转向了邪气最重的地方。 夷陵邪气最重的地方便是乱葬岗，可他二人没想到，他们走了这么久，竟然走反了。 魏无羡看着指向身后的指针，眨了眨眼，“蓝湛，咱们好像走反了。” “嗯。”蓝忘机点了点头，回头向来的方向走。走了几步，见魏无羡低着头皱着眉停在原地，便回头等他。过了一会儿，魏无羡猛地抬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跑到蓝忘机身边，拽着他往风邪盘指的方向走，边走边道：“蓝湛，今天晚上咱们出去吃一顿怎么样？” 蓝忘机以为他是出门在外多日，馋肉了，没多想便答应了。 当晚，两人去了夷陵当地有名的馆子，那馆子其实也不全是吃饭的地方，它还有一层房间，是专门为过路的旅人、彻夜谈心的友人或是喝多了找不回家的客人准备的，可以住上一晚。 魏无羡想了想今天的目的，最后要了个房间。由小二引路进房间点好菜之后，魏无羡特地出来同小二说：“小兄弟，来一壶你们这儿最给劲儿的酒。” “好嘞！”那小二不过是普通老百姓，自然不会知道什么蓝家禁酒的规矩，依着魏无羡的话，上了一壶度数不低的酒。 菜上齐了，酒也上了桌。两人一如往常似的吃了一会儿，魏无羡这次带着目的，吃饭吃得异常着急，没一会儿就差不多吃饱了。抬头看蓝忘机碗里的饭也下去了不少，便倒了杯酒，自己跟壮胆儿似的，一仰头干了。 没想到，这急匆匆饮下去的一口酒，味道却着实出乎了魏无羡的预料。在他有些心虚又烦恼的当下，被它惊艳到了。那酒的辣味在口中变成了热气，顺着嗓子一路流进胃里，让魏无羡整个人都暖起来了。而这酒还在口齿间留了一丝淡淡的木香。 魏无羡略带惊喜地又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推到蓝忘机面前，歪头看着他说：“蓝湛，这儿的酒有木香，着实少见，你要不试试？” 蓝忘机思索了片刻，就在魏无羡准备把酒杯拿回了说算了的时候，他伸手拿过了酒杯，一仰头，学着魏无羡刚刚的样子，把一杯酒都饮尽了。 “诶！”魏无羡知道蓝忘机喝醉以后是个什么样子，所以本是想骗他喝多了，问他些问题，却不想蓝忘机这一下喝的跟借酒泄愤似的。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本就一杯倒，这回带着情绪，还不得醉到明天去？ 果不其然，下一秒，蓝忘机就“咚”的一声趴在了桌子上。 第77章 肆拾捌 “蓝湛？”魏无羡戳了戳蓝忘机，见他没反应只得把他抬起来，搬到床上去让他好好躺着。 “诶呦，蓝湛啊，你怎么这么沉啊！”魏无羡虽说力气不小，但是要把昏睡着的蓝忘机抬去床上，还是要废不少的力气。尤其是在这人不太配合的情况下…… 这马上要到床边儿上了，蓝忘机却突然醒了。“魏婴？”他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声。 “诶……在呢。”魏无羡艰难地应了一声，他觉得自己快要拽不住蓝忘机了。“你醒了就自己使点儿劲儿，去床上歇着去。” “嗯。”蓝忘机猛地抱住魏无羡，吓得魏无羡发出了一声惊呼。“蓝湛，你干什么！？” “去床上歇着……”蓝忘机站稳了身子，走起路来丝毫不像是喝醉了。目的地明确的把魏无羡抱到床边，紧抱着他倒在了床上。 蓝忘机是喝醉了，对痛感没那么敏感，魏无羡可还是醒着的。这一下砸在床上，疼得他“诶呦”了一声。蓝忘机听到他的痛呼连忙坐起身，拉着他看了看有没有伤到。 看着蓝忘机有些幼稚和不协调的动作，魏无羡确定，这个人喝醉了。 “蓝湛。” “嗯。” “我是谁？” “魏婴。” “这是哪儿？” “夷陵。” 魏无羡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有问必答，正合他意。 “咱们玩儿个游戏吧？”魏无羡盯着眼中盛满迷茫的蓝湛，开始下套了。 “什么游戏？”蓝湛一本正经地看着魏无羡，乖乖地等他回答。 “我问你答。”魏无羡眨了眨眼，面上带笑，心里却有些紧张，生怕蓝湛不同意。 “好。”蓝湛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答应了。 “蓝家有家训不可说谎，我问你问题，你可要如实回答。”魏无羡见蓝忘机答应了，咧开了嘴角，又补充了一句。 “嗯。”蓝忘机再次点了点头。 “你……你在玄武洞时唱的曲子叫什么？” “……忘羡。” 魏无羡咽了口口水，又问：“那为什么叫忘羡？你想忘什么？又羡什么？” “……”蓝忘机这次没回答，反而看着他盯了一会儿，盯的魏无羡都有些发毛了，只能放弃这个问题，另问了一个，却是他真正想知道的问题，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蓝忘机这回没沉默，反而回答的飞快。魏无羡心里莫名揪了一下，他将右手放在胸口揉了揉，继续问，“谁啊？哪家的仙子？” 蓝忘机摇了摇头，不答，反而道：“我，问你。” 魏无羡一愣，好家伙，这都醉了还要问他问题。“行，你问。”魏无羡其实还挺想知道他会问自己什么的。 “你，有喜欢的人吗？” 魏无羡听了问题有些懵，这不是他刚刚问的问题吗？蓝忘机这是在学他，重复他的话？还是他真的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喜欢的人……魏无羡突然开始认真的想了起来，他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呢？‘我喜欢谁？江叔叔、白姨、师姐、江澄，我都很喜欢。但……’魏无羡知道蓝忘机问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可蓝湛问的喜欢，他给了谁呢？魏无羡看着面前目不转睛盯着他的人，突然有了答案。 “有。”魏无羡点了点头。 听了魏无羡的答案，蓝忘机猛地皱起了眉头，怒意渐渐浮现在脸上。让魏无羡吓了一跳，‘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生气了？难不成是因为我的回答？但我还不能有喜欢的人吗？’想着，魏无羡问了一句，“你怎么啦？怎么生气了？” “哼”蓝忘机难得有了小性子，将头扭到了一边，不理魏无羡了。 “诶，你别不理我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魏无羡没见过这样的蓝湛，觉得好玩儿，伸手将他的脸捧着转向自己，笑道。 蓝忘机这次没将脸扭开，也没回答魏无羡的问题，反而一脸认真地问：“你喜欢谁？” “你怎么老学我的问题啊？”魏无羡无奈地放下手叹了口气，“那，咱们一起回答，行吧？” “嗯。”蓝忘机点了点头。 “三，二，一。”魏无羡数了倒计时，然后…… “蓝湛。”“魏婴。” 两个声音交织在一起，片刻，两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们都在等对方说出一个他们不愿知道的名字，却在对方嘴里听到了……自己。 蓝忘机这么回答完全是因为他喝醉了，魏无羡问什么，他就实话实说地回答什么。但魏无羡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因为他知道蓝忘机醉了，不会记得他说什么，所以才敢把刚想明白的事情说出口。却没想到得到了这么个答案。 蓝忘机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又扯着魏无羡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哪怕是躺在床上也不肯放手，像是怕他跑了似的。嘴里念叨着什么，但说的话都断断续续地，即使魏无羡认真听，也没听明白。夜深了，蓝家的作息让蓝忘机老老实实闭上了眼，胳膊却没从魏无羡身上拿开。 魏无羡被他抱得有些难受，挣扎了几下，最后不得不佩服蓝家的巨力。他实在是挣脱不开。秉承着不能逃避，不如接受的原则，魏无羡放弃了挣扎，在蓝忘机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听着蓝忘机的心跳，闭上了眼。 第二日一早，吵醒魏无羡的不是小二的敲门声，而是“噗通”一声巨响。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就看见蓝忘机面无表情地坐在地上，看着床的侧板发呆，满眼的迷茫和惊慌。记忆回炉，魏无羡想起了蓝忘机的回答，心情大好，只觉着被箍了一晚上的身子都不难受了，反而神清气爽。调戏起人来也更得心应手了。毕竟……肯定是他的跑不了了嘛。 “蓝湛，你没事儿吧？赶紧起来。”魏无羡爬到床边看着坐在地上的蓝忘机眯眼呲牙笑了笑。 地上的蓝忘机猛地站起身，向后退了半步。显然，他还没从刚刚睁眼就看到魏无羡睡颜的刺激中缓过神。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昨晚……” “你不记得啦？”魏无羡歪头看向蓝忘机，盘着腿坐在床上，“昨天你喝醉了，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还问我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蓝忘机听着紧张地缩了下手。 “我说有。” 蓝忘机藏在袖子里的手猛地攥紧，微微低了低头。 “我问你你喜欢谁，你反过来问我。最后咱们一起回答的。诶，你还记得你的回答吗？”魏无羡蹭到床边，站起身，走到蓝忘机身边，盯着他问。 蓝忘机避开了魏无羡的视线，他虽然没有了昨晚喝醉酒时的印象，但他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魏无羡看着蓝忘机袖子里的手攥得用力到发白，抬手握住那只血管清晰可见的手，认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蓝忘机，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你说巧不巧，你的答案跟我说的一样呢。” 蓝忘机猛地抬头，睁大了眼。入眼入心的都是魏无羡那张笑得灿烂的脸。 你说巧不巧，咱们的答案刚巧都是一个“你”。 第78章 肆拾玖 那边几个小孩儿日子过得忙且有意义，我这边……忙且真的很忙。 蓝家和江家现在属于射日一方的隐藏实力，在各大战场上他们出的人都不多。尤其是江家，明面上的战役他们几乎都不参加，但探查、围剿都由他们负责。这是我跟其他几位家主共同商量后得出来的结论。 另外，为了不穿帮，在江家人被聂明玦接走之后，第二日一早我就去跟温若寒说了聂明玦救走了江枫眠一行人的事情，将温若寒的怒气值稳定地丢给了聂明玦。 根据我对温若寒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江枫眠他们下手，毕竟他们在他眼里如今已翻不起任何波澜了。结果同我预料的一样，温若寒直接无视了江家，选择对聂家下手。但这三个月来，温若寒本以为不费吹灰之力就会灭掉的射日一方渐渐压制住了温家。温家的局势处在了劣势。 之所以会如此，除了最开始射日一方采取的分散温家实力去各个监察寮然后逐个击破的战术之外，温旭和温晁的接连去世对温若寒、对温家的巨大打击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而这三个月的时间里，魏无羡对鬼笛陈情的控制已经十分熟练了。他操控走尸灭温，走尸不知疲惫亦不知疼痛，全听魏无羡的命令。这样的对手让温家大吃苦头，不得不放弃夷陵的监察寮。而温情早在那之前就受命带着她的手下去琅邪那个刚刚收复，现在还乱成一团的监察寮主持大局了。所以魏无羡在夷陵杀起温狗来更是毫无拘束可言。 因此，温若寒的情绪可以说是坏到了极点。从何处能看出？从他一度想要让我离开岐山，上战场这一点便能看出来了。当然，最后他也只是调动了他手底下亲自带出来的门徒和护卫，而我则被继续留下来，保护不夜天。 因为，只要有我在，不夜天就不会被攻破，但我若是离开了岐山，他便不能确定离我太远之后，他还能不能继续控制我了。虽然他离我再近也是控制不了我的。 反正我乐得在潭底给各个世家传递温家的消息，也乐得把各个世家的消息传递给温若寒。但，传给温若寒的消息有多少成分是真，又有多少成分是假就全凭他自己猜了。 说实话，温家能撑三个月才逐渐被射日一方压制这件事有些出乎我的预料。毕竟有我、孟瑶和薛洋在其中传递消息，本以为此战的进度会再快些的。不得不说，温家在各仙门世家中百年称王，它的根基还是十分稳健，难以撼动的。能走到今天这步，大家都着实不易了。 另外，两个月前，孟瑶以“卧底”的身份在聂家扎了根，时不时给温若寒传递一些消息。这不仅让温若寒更加信任他了；在他后来跟聂明玦设计好“被发现是卧底”，受了重伤回到温家后，还得到了精心的照顾。 如今，孟瑶和薛洋已经成了温若寒眼里的左膀右臂，比我得到的消息要内部多了。所以我现在除了转述他二人得到的消息外，一般只负责通过水镜告诉各个世家，哪里的地形易守难攻，哪里的天气适合休息这样的后勤信息。每天我就像是个信息中转站一样，忙却也没那么忙。 但让众人不太方便的事情还是有的，比如因为射日之争的缘故，很多客栈、酒楼都停业关门了，这使得成日奔波的门生没了休息吃饭的地方，只能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在路上休整。 我想着这不是我老本行吗？于是借着这个时机，我除了在夷陵开了一处如梦楼的分店外，还在兰陵那个寸土寸金的好地段，甚至是离岐山较远的昌都和雅安都开了分店。 这些分店可以当做射日一方各个主力密谈的场所，也可以给赶路的各世家门生提供休息的地方。因为店员多是妖族，所以也不用担心他们会走漏消息。除了绝对的安全、方便了各个世家之外，我还免费要到了店面，成功把如梦楼分布在了各地。可以说是一举多得了。 而现如今射日一方的主要战力有五拨人：以聂明玦为首的聂家，以金子轩为首的金家，以蓝曦臣为首的蓝家，以江澄为首的江家，以及……魏无羡。 魏无羡之所以自己就是一拨力量自然是因为他“一曲陈情驱群尸”的事迹了。他现在的名气可是超过了所有人，稳居话题榜榜首的位置。 前几个月，魏无羡凭一己之力，驱尸驭鬼，在夷陵乱葬岗连破温家数队人马。近几日又在夷陵灭了一队温狗后又与蓝忘机大战一场的事情已经是妇孺皆知了。 当然，这是口口相传之后的版本了。这被千百人加工了的故事跟原本的事实比起来简直是满汉全席和清水煮白萝卜的区别。 事实本来是这样的： 蓝曦臣有事叫蓝忘机回去帮忙，于是没有蓝忘机在身边的魏无羡觉得十分无聊，便想着出门上街转悠转悠，却没想到刚好碰到十几个温狗在夷陵的一个小镇上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强取豪夺。 魏无羡手中的陈情一转，一声如凤鸣般的笛音便直冲云霄，不出片刻，一群晃晃悠悠的走尸就将那几十人团团围住。这里毕竟是大街，虽然为了躲温狗，很多百姓都闭门不出，但街上还是有些人的。 一开始那些百姓看到走尸时，都吓得尖叫连连，夺路而逃。但后来发现这些走尸是受人控制，并不会攻击他们后，又都一个个不要命的好奇地开始观望起来。 魏无羡自然不能在城里动手，于是用陈情驱尸将几十个温狗赶出了小镇，一路将他们逼进了一处深林，最后控制走尸将他们灭了。 蓝忘机自两人心意相通之后便一直跟着魏无羡，这回蓝家的事情一办完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魏无羡身边。他一回来，魏无羡这边刚好杀完了温狗。蓝忘机见魏无羡又用陈情了，便将他拉回夷陵如梦楼的分店休息调息，顺便弹清心音让魏无羡静心去了。 结果不知是谁，传着传着将几十人传成了几百人；又不知是谁，说着说着就将魏无羡同蓝忘机回了夷陵说成了蓝忘机看不惯魏无羡的邪魔外道，同他大战一场后将人降伏，压回了夷陵，准备带回云深不知处问罪。 总之，不论怎么说，魏无羡在夷陵算是成名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得了一个“夷陵老祖”的称号。 所以当魏无羡最近去清河附近跟大部队集合准备围攻不夜天时，他和蓝湛便在客栈里听到了各种版本的含光君大战夷陵老祖的故事。 “噗！”刚听到这事儿时，魏无羡一口茶水就喷了出去。一脸震惊地用袖子抹了抹嘴后看向蓝湛道：“这是怎么传成这样的？还夷陵大战？他们够能想的啊。哈哈哈。” “那可不，这版本后来还是夷陵老祖被含光君擒了，准备带回云深不知处受罚呢。”魏无羡话音刚落，江澄就走了进来，跟蓝忘机打了个招呼之后，看着魏无羡坐没坐相地瘫在椅子上翻了个白眼，道：“你就不能好好坐着吗？看看你这幅没骨头的样子。” “江澄！”魏无羡自动忽略了他后半句的话，一脸开心地冲他招了招手，“这家店的饭菜还真挺不错的，尤其是这道菜，吃点儿不？” “就知道吃！”江澄低声骂了一句，却还是坐到了魏无羡旁边，从筷子篓里抽出一双筷子，夹走了魏无羡碗里他说好吃的那道菜扔进了嘴里。“没阿姐做的好吃。” “那肯定的，但也挺好的了。出门在外，别那么挑嘛江澄。”魏无羡依旧是一幅没骨头的样子，懒洋洋地靠在蓝忘机身上，“师姐怎么样？” “挺好的，之前本来在莲花坞，但是最近前线受伤的人太多了。温情又被派去了琅邪，实在照顾不过来，所以阿姐就来帮忙了。等一会儿有空，去看看阿姐。”江澄道。 “好。”魏无羡点了点头。 待蓝曦臣，聂明玦和金子轩都到齐了之后，江澄和魏无羡便走到他们的位置上坐好，蓝忘机也走到了蓝曦臣身边坐下。当然，过去之前魏无羡在袖子的掩护下拉住蓝忘机的手小声说了一声：“一会儿陪我去看看师姐啊？” “好。”蓝忘机点了点头。 第79章 伍拾 他们密谈的时候我自然也是要到场的，从水镜中出来，几个小辈都起身给我行了个礼，叫了声“白长老。”我点了点头，在次席坐下后，我们便开始商量要在哪日围剿不夜天，给射日之争好好收个尾。 “如今温若寒将分散在外的门生都招了回去，决定死守岐山不夜天城。如此一来，再想像之前这三个月那样采取分散战力再逐个击破的战术是不可能的了。虽然咱们已经耗掉了温家七成的战力，但最后这一战，我们会直面温家剩下的三成战力，此战，会是十分难打的一场硬仗啊。”聂明玦看着桌上的岐山及岐山附近地区的地形图叹了口气。 “如今离岐山比较近的队伍是金、江两家对吗？”其实我一直压了一个大招没用，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呢？ “是。”金子轩和江澄点了点头。 “我明晚会提前派一队温家门生去岐山和伏牛交界处，你们提前在那里做好埋伏，务必将他们剿灭。”我轻轻敲了敲桌面，“如今能杀多少是多少，这样最后一战的压力才不会太大。” “我也去帮忙。”魏无羡抬了抬手，蓝忘机便忘了过去。 “废话，都说了江家负责，你不去帮忙还想去干嘛？”江澄白了魏无羡一眼。魏无羡嘿嘿一笑，抬胳膊轻轻怼了江澄一下。 蓝家这边，蓝忘机看向蓝曦臣，轻声喊了一句，“兄长。” 蓝曦臣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蓝忘机，叹了口气，“去吧。” “多谢兄长。” 突然，一面水镜从屋子中央的半空展开，是孟瑶。 “温若寒三日后决定突袭射日一方的清河驻地。” 话落，水镜就消失了。看来这是个百难万险之中传来的信息。 得到了这一有利消息后，经过我们多方权衡利弊，最后围剿不夜天城的日子定在了两日后。定这个日子一是给了各路人马赶去岐山的时间，二是如今温家的主力应该都在准备突袭清河驻地，先他们一步刚好可以打乱他们的阵脚，提高胜算。三是金、江两家明日晚上剿灭我派出来的那队温狗之后，第二日一早就打上不夜天城刚好可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密谈结束后，我便回了尨泉阁。没办法，最近温若寒盯我盯的紧。其实我本来想用□□的，但是越是临近最后一战，我受到的世界法则压制就越严重。能不用法术，我都尽量不用了。当然，我临走前不忘偷偷跟魏无羡和蓝忘机眨了眨眼，有些暧昧地笑了下。 魏无羡还是小时候那副没脸没皮的德性，蓝忘机也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但一害羞紧张就红耳朵尖儿的样子。 待我回了尨泉阁，江澄，魏无羡，蓝忘机和蓝曦臣也都离开了房间。 蓝曦臣需先回蓝家驻地，便不与他们同行，先走了。 魏无羡双手叠在脑后，左边蓝忘机，右边江澄。江澄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蓝忘机冲魏无羡挑了挑眉，魏无羡嘿嘿一笑，没解释。但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金子轩密谈一结束就不见了。便问身边的江澄，“诶江澄，金孔雀呢？” 江澄想都没想就直接答道：“去找阿姐了吧。” “找师姐？他找师姐做什么？！”魏无羡一惊，放下了脑后的手，拽住了江澄。 江澄面带嫌弃地把魏无羡抓着自己袖子的爪子扒开，道：“他同他娘和我阿娘又求了次亲，跟姐姐道歉，想让阿姐嫁给他。如今日日去找阿姐陪礼道歉呢。” “什么！？金子轩在当时让师姐伤心成什么样子你不记得了？你看看他爹那个德行，指不定他今后也是那个鬼样子，天南地北到处鬼混找女人的。师姐跟他？你忍得了？” “他敢！”江澄喝了一声，顿了顿，又道：“但既然金子轩已经知道自己错了，现在悔过也为时不晚。毕竟是一场误会而已。” “道歉了就要原谅啊？”魏无羡皱了皱眉，冷哼一声。 江澄偏头看了他一眼，“原不原谅也不是咱们说了算啊。阿娘和金夫人谈了谈之后允了这婚事。再说，谁叫姐姐喜欢他。” 魏无羡一噎，哼了一声，狠踢了一脚路上的小石子。 进了江厌离的小院儿，一个金色的身影正忙忙活活地把一捆柴火往厨房搬。江厌离的声音从她房间里传了出来，“金公子，那些活不用你做。放下吧。” “没事儿没事儿，我来就好。”金子轩头上挂着一层汗，但也没停下搬柴火的动作。 魏无羡站在门口愣愣地眨了眨眼，“嘿，这金孔雀还真转性子了。” 金子轩自然听到了魏无羡的话，猛地抬头，叫道：“魏无羡！” “是阿羡来了吗？”江厌离听金子轩突然喊了魏无羡的名字，匆匆地从房里走出来，一出门就看到门口的三个人。 “姐。” “师姐！”魏无羡甜甜地喊了一声。“江姑娘。”蓝忘机冲江厌离行了个礼。 金子轩还算有眼力见儿，放了柴，跟江厌离道了个别就走了，没打扰她跟几个弟弟一起吃午饭。 江厌离的目光在蓝忘机和魏无羡的身上转了几圈，突然笑了。“阿澄，厨房有做好的午饭，你去帮忙端过来吧。” “好。”江澄进了小院后熟门熟路的去厨房端饭去了。 “坐。”江厌离将两人拉到桌旁坐下，笑眯眯地看着二人。魏无羡的脸竟突然有些发烫，他咽了口口水，开口有些磕巴，“师姐，我，我们……” 江厌离拍了拍魏无羡的手，冲他笑了笑后，对蓝忘机道：“蓝二公子以后把莲花坞也当自己家就好，有空常来。对了，今日正巧我炖了莲藕排骨汤，阿羡最爱喝这个。你也尝尝。” “师，师姐？”魏无羡愣愣地眨了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倒是蓝忘机先反应过来，恭恭敬敬地答了话。 江厌离笑得开心，抬手摸了摸魏无羡的头，“以后小孩子脾气要收敛些，不要跟蓝二公子耍性子知道吗？” “无事。”蓝忘机没等魏无羡回答就接了话。 江厌离听了笑得更开心了。 江澄端着午饭过来时，看江厌离笑得开心，蓝忘机的表情比起往日柔和了不少，魏无羡更是破天荒的红了脸，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同时，他又隐隐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惊天巨瓜。 第80章 伍拾壹 依言，我在回去后第二日晚上拿着很早之前温若寒给我的调兵令去了温家三号营。你们别看这是三号营，其实剩下的这五个营的兵力里，三号营虽然人最少，但它营里的兵各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厉害角色。如果三营被灭，那明日他们攻上不夜天便会容易非常多。 “白长老，何事？”三营的营长见我来了，连忙走了过来。 “刚刚发现有一批射日方的探子从伏牛方向一路往咱们这边来了，修为应该不弱，连过了三道关卡都没拦住。故而，宗主派你们去拦住他们，并将他们活捉回来。”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了一个半真半假的消息。真的自然是温家的三道关卡都没拦住金、江两家，如今应该已经被偷袭团灭了。假的更明显，毕竟温若寒连有人偷袭这件事都还不知道。 打斗时惨叫会不会被温家的探子听到？真不巧，薛洋在三道关卡处都布了结界，声音根本传不出来。 “这……”非常时期，这营长也不是个傻子。明明温若寒都下了死守不夜天的令，如今却突然让他们出去，尤其是派三营这张温家底牌出去，他自然会觉得奇怪。 我不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我在他再要张口时，从怀里掏出了调兵令递到他眼前，“调兵令。” 见令牌如见温若寒本人，那营长看到了调兵令，立刻不再猜忌，低头抱拳道：“领命！” 待他们赶到岐山与伏牛交界处时，等待他们的是一场恭候多时的围剿。 一声笛音骤然响起，走尸将他们团团围住。 但三营并没有过多的慌张，因为这样的敌人他们遇到过，知道该如何应对。再者，他们的实力比普通门生强很多，所以他们解决起走尸的速度也确实比普通温家门生或是温家侍卫快上太多了。 可走尸毕竟不痛，不死，若不将他们打到灰飞烟灭，他们还是会不停地爬起来，进攻他们。而且只要他们这一方一有人倒下，那人便会被魏无羡操控着加入走尸的队伍。这让本来不算慌乱的三营渐渐乱了阵脚。 挣扎了许久，终于，所剩不多的三营修士从走尸的包围中拼出了一个缺口。但他们冲出那个缺口后，三营的营长绝望的发现，他们早已被金家和江家的人包围了。此次，他们已是强弩之末，必死无疑。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三营的营长冲天空发出了怀里藏了许久的信号弹。接着，一个代表着一切顺利的信号弹在空中炸开，绿色的烟火应在他渐渐失去光亮的眸子上，最后归于黑暗。 我看着远处天空中出现的信号弹，开心地回头让跟在我身边的门生去禀报温若寒，外围巡逻的弟子发了信号弹，外围一切正常。 待那门生走后，我从怀里掏出求救的信号弹在手里颠了颠，之后手上一使劲儿，纸粉和火药便随风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第二日一大早，温家众人刚吃过早饭，就见在外巡逻的门生大惊失色地跑向温若寒的书房。他带来了一个消息。百家已在不夜天城外集合，如今正在往不夜天上攻来。 温若寒听后不怒反笑，阴沉着脸坐在主座上，“既然他们上门来送死，温家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说着转头看向在一旁吃瓜的我，“白长老倒是让我有些失望啊，这么多人上不夜天，你竟然没发现？” 我没答话，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温若寒见我如此，眯了眯眼睛，“那这回，白长老你将来人困在不夜天不要让他们逃，也不要让援兵进来，可做得到？” “可以。”我毫无情绪地回答。不就是让我变回龙身把不夜天围起来嘛。反正我就是看个戏，作为外来者我根本不被法则允许参与这次斗争，当个结界还能减小这次仙界大战对周围普通百姓的打扰。何乐不为呢。 “别再让我失望了。”温若寒在威胁我。 我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倒是很给他面子的点了点头。死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打上不夜天的是以聂明玦和蓝曦臣为首的聂、蓝两家以及一众大小仙门修士。待所有人都上了不夜天城后，温若寒瞥了我一眼。我便化作龙身，将他们围在了不夜天城。 龙鳞刀枪不入，万法不侵，就如一堵城墙，将来的众仙门世家都牢牢锁死在了岐山不夜天城。但被锁死的到底是百家还是温家就不得而知了。 温情负责的是外围的守卫，想必现在已经在处理外围的人了。 如今这样的局面，开打用不了几句话。电光火石间，两拨人马就交织在了一起。 但温若寒之所以能撑起温家又保温家不倒，他的实力不可小觑。如今，蓝曦臣、聂明玦联手，都被温若寒压制了下去。之后，几个家主陆续加入进来，也只有被温若寒打飞出去的份儿。 家主这边战况不容乐观，门生修士那边倒还算意料之中。两拨人打得难舍难分，射日一方伤亡惨重，但温家也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一个时辰本来该是很漫长的，但如今这个局面，一个时辰竟然过得像一炷香那么快。 而温若寒早已发现了事情不对。毕竟，虽然三营离不夜天最远，但再远，三刻钟也够他们过来了，甚至一个来回都够了。可为何如今大战在即，他们迟迟没有出现？ “你们蓝家看来学到的教训还不够多啊！”温若寒一剑劈开聂明玦的刀，抬手将蓝曦臣一掌拍了出去。趁着聂明玦和蓝曦臣无暇顾及他的空档，温若寒回头冲不远处的薛洋喊道：“三营呢！？” “回宗主，三营空无一人！”薛洋一剑划过身边修士的大腿，那修士登时瘫倒在地，哀嚎不止。下一瞬他又转身捅穿了一个修士的肩膀。总之，薛洋被各家修士包围的严严实实地，危险重重。他这可算是百忙之中，抽空回了温若寒一句。 “听闻昨日夜里，他们被您调出去了，至今未归！”同样离温若寒不远的孟瑶虽然没被修士包围，但他也正跟尉宗主正打得“难舍难分”。“想必，是有人故意将他们引出去了。如今……怕是凶多吉少啊宗主！”孟瑶说着躲过尉宗主的一剑，踮脚飞出去老远。 温若寒听到这话，眉头立刻皱起，眼睛刚要往我这边看，一声笛音就从不夜天城外传来。 “是援兵！”早已挂了彩的一位聂家修士喜道。 “灭了他们！”温若寒冲我冷声下了令，甚至用上了控神丹。 我挑了挑眉，虽然他应该是看不出来，“杀生这种事，老身可做不来。”说着，我把尾巴从被拦住的城门处挪开，顺便还甩了一下尾巴，帮他们把大门撞开了。 大门一开，金子轩、江澄和魏无羡便带着身后一众修士冲进来，将剩下的温狗都团团围住。 “白沨泠！”温若寒如今若还是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就是个傻子了。看着江家的门生们，温若寒狠狠地瞪着我。 但我可不怕他吼，“在呢在呢。”我答得安逸，甚至直接从龙变回了人形。我抬手在不夜天城设了道结界将该困的人困在结界中。接着，从体内拿出来那个藏了许久的控神丹，当着温若寒的面，捏了个粉碎。 第81章 伍拾贰 “呵。”满脸怒容的温若寒忽然笑了，“你以为就凭他们，就能灭了温家吗？” “能不能，总要试试才知道嘛。”魏无羡捥出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向温若寒攻去。 我不能插手最后的这场战斗，所以只能看着他们在不夜天城厮杀。 “白长老！”不知是哪家门生突然喊了我一声，求助之意不言而喻。 “她可帮不了你。气运极强之人，她是不能伤之分毫的。”温若寒一剑将他身边围攻他的一圈修士划伤，伤口深可见骨，若不及时救治，怕是命不久矣。 而温若寒也终于使出了他的杀手锏。这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他暗藏了一批人在不夜天地下。我和同样惊讶地孟瑶以及薛洋极快地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的都是并不知情。看来温若寒就算重用一个人也不会让他知道自己的所有底牌呀。 而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有的莫说以一当十，甚至可以以一敌百了。 局势从本来的一片明朗又渐渐向不妙的方向发展。魏无羡一掌拍开身前的温家门生，收了随便，将腰上别的陈情抽了出来。笛声一响，阴气袭来。本来正午燥热的阳光瞬间失去了温度，怨灵、走尸晃晃悠悠地从远处走来，加入了战斗。 虽然这些东西的战力没有那些高手强，但一来它们在数量上有巨大的优势，二来，不死不休、不惧不退的对手是令人畏惧的。 ‘有些东西，你该想起来了。’突然，我眼前一黑，下一瞬，面前出现了……另一个自己？ 我皱了皱眉，面前这个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没错，身上的灵力波动也一模一样，可这一脸的怨气和悲伤让我有些不安，却又想要靠近。 ‘这么多年，咱们来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了。你怎么都不来找我啊？那些事情你就真这么忘了？’对面的我冲我走过来，在我面前两步不到的地方站定，上下打量了我一通。‘什么都不记得真好。能开开心心的活着。’ “你在说什么？什么意思？”我有个想法……这个人可能是上一个世界的我。那她说我忘了什么，可我明明是穿到这里来的，不该忘记任何东西的呀。 ‘我其实不想打扰你，但有个仇，我一定要报。或者说，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你在哪儿？这是哪儿？”我心里发慌，大脑一片空白。 ‘我？我在阴虎符里。哦，对了，它现在不叫阴虎符，还是块阴铁呢。’对面的我眨了眨眼，冲我笑了，‘我被封印在这里，出不去。阴铁若是被毁，我就会消失，我身上带着的这段记忆也会消失。但如果阴铁不被毁掉，魏婴很可能会被影响，导致性情大变，走向……原来的结局。’ 我听着，皱紧了眉，我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我来这儿之后的目的不就是让大家都好好的吗？“我……可魏婴身上有我的龙鳞，不应该……” 她抬起手打断了我的话，‘我们都不允许这件事情发生，可是阴铁已经融合了我的些许灵力了，它如果想要影响魏婴的心神，龙鳞会感知到咱们的灵力，选择不张开结界。所以，三个月的时间。我用灵力封印住阴铁不让它影响魏婴，你带着记忆去报仇。回来之后毁掉阴铁。我的灵力只够封印它三个月了，你务必要准时回来。’ “可毁掉阴铁之后你怎么办？”她就是我，她确实是我，只不过，还没有她那段记忆的我比她要快乐轻松太多了。 ‘我？我乐得消失。我是你的悲、恨、怨。解开记忆的封印之后，这段记忆不会因我的消失而消失，但我消失之后，它便不会激起你内心的波澜了。我消失了，你也就过得轻松了。’ 她脸上的笑带着太浓重的负面情绪，在记忆被解封之后，那些负面情绪就像是海啸一般将我卷入海中，渐渐沉入海底。 ‘出去吧。’她的声音渐渐消散，再睁开眼，眼前还是不夜天那副血流成河的景象。只不过此时，魏无羡手里捏着阴铁，眼中闪过一丝红光。而阴铁被浓郁的阴气笼罩，大批走尸涌入不夜天，大大减轻了射日一方的负担。蓝忘机则站在魏无羡不远处，帮他挡下所有的偷袭，让他安心控尸。 战场又慢慢变回了一边倒的局面。 聂明玦挥刀劈开身旁的温狗，提刀冲被金子轩和蓝曦臣牵制住的温若寒砍去。温若寒浑身灵力大涨，将三人震开。那灵力强到他身边的空气都“嗡”的响了一声。 “就凭你们，也想……” “宗主小心！”薛洋突然在温若寒左边大喊了一声。温若寒下意识地向左面看去。下一秒，一柄软剑迅速而又精准地从温若寒右边刺入了温若寒的胸口。血瞬间涌了出来，将温若寒身上的仙袍浸透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偌大的战场上，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温若寒僵硬地转过身，孟瑶借势将软剑抽出。血喷涌的更凶了。 “你……孟瑶！竟然是你们！”温若寒瞪着眼睛看向孟瑶，又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已经走到孟瑶身旁，笑着露出小虎牙的薛洋。 “可不是我们嘛。”薛洋将左手搭在孟瑶的肩膀上，右手上的降灾却被他紧紧握着。温若寒就算是心脉受损，又有谁知道他会不会还留了些什么其他的后手呢？ 谢天谢地的是，他没有留后手。失血过多的他渐渐只能靠剑才能稳住身形。 地上的这轮太阳，终于是落下了。 射日之争落下了帷幕，但战后的事情却刚刚开始。 一片寂静中，魏无羡的笛声格外清脆响亮。刚刚失去指令的走尸们得了令，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不夜天，只留下一众修士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魏无羡。 众人将剩下的温狗都绑了起来。 “这些是全部了吗？”一个世家的家主问道。 “是全部了。”孟瑶走过来看着被绑着的人点了点头。 “温情那一脉呢？”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是一个在射日之争中立下不小战功的修士。 “温姑娘那一脉从来不曾为难过我们什么，又从射日之争初始便私下帮助我们。对温家的仇怨不该落在她们身上。再者，之前我们已有协议，温家被剿后，不会动他们医脉分毫。”蓝曦臣看向那修士不赞同地回答。 而此时，温情早带着她那一脉的人去了夷陵。夷陵地界的世家对她的印象都还不错，那儿她也熟悉，在夷陵会安全很多。现在这个局面，不用她亲自解决，我相信几个小辈儿也是能处理好的。尤其是这种时候，她出面很可能反而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可她们终究还是温家人，若是之后死灰复燃，岂不是会给咱们带来大麻烦？”那修士不同意蓝曦臣的话，歪着头冲旁边的修士们道。他这句话到还真的到了一些修士的赞同。 “既然已有协议，我们便要遵守！射日之争温情一脉虽说在明面上没帮忙，但私下救治了无数我们的伤员。我等自允正义之士，怎可行忘恩负义之事？”聂明玦不悦地看向那修士。 “可聂宗主，蓝宗主……”被之前那修士说动了的另一个修士张口想要反驳。 我扬手直接禁言了他。 “这……”其实见过我的人只有几个重要的宗主，其他门生修士只不过是从他们宗主嘴里得知我的事的。所以他们对于我的这个做法，看起来十分不满。 “白长老说是帮我们，可从始至终，都没见您出过手呢！”战火看来是要往我身上转移啊。 “若是她一开始就出手了，我们也不至于死伤如此惨重。” “说的好。”我点了点头，打断了更多人的义愤填膺，“但我若是从一开始就不出手，你们能不能活到今天，都还是个未知数。” “……”这句话让本来渐渐上头了的一众修士闭上了嘴。 “若是没有孟瑶和薛洋，温若寒现在应该还生龙活虎地把你们变成尸体呢。”我冲他们笑了笑，“气运强的人我动不得，你们嘛，不讲信用之人的生死簿，我还是可以改改的。” “白姨？”几个小辈儿被我的态度吓到了，甚至连聂明玦都愣了愣。 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话，做的事都有些吓人，但，那些记忆扰得我心神不宁。一口怒气憋在胸口，说的话怎么也不会好听到哪里去的。 “那……魏公子之前使用的阴铁，是否可以毁掉？” 来来来，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可爱”把话题从我的一个怒点上转移到了另一个怒点上？ 第82章 伍拾叁 ‘我需要去做一件事，三个月后回来。这三个月里，阴铁不能被毁。你们能帮白姨守一下阴铁吗？’我直接用灵力传音给了身上带着龙鳞的几个小孩儿。 他们转头看向我，接着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这阴铁怨气极重，要想办法才能彻底毁掉。诸位多给些时间啊。”魏无羡最先开口，挡了问题。他其实说的也是实话，这阴铁想要彻底毁掉，确实需要费些事才行。 “这阴铁在魏公子手里过于危险了，可否交给我等保管？”一个盯着阴铁许久的修士在此时开了口。若不是他满眼的欲望，也许我就信了他是一心为他人安全着想了。 “这阴铁还是放在魏公子那儿安全。毕竟只有他控制得了阴铁。若是阴铁里的阴气失控了，你们谁能控制的住？”薛洋抱着降灾，说话的口气有些冲。 “再说，若是修为不够，被阴铁控制了，会很麻烦。”孟瑶接话道。 “可若是放在他手里，他要是做些什么邪魔外道的事情，岂不更麻烦？” “魏公子向来为人正直，阴铁放在他那儿确实最为稳妥。”蓝曦臣突然开了口。他身旁的聂明玦看了看他，若有所思。 “这可不好说。”说着就有修士上前一步，大有要抢的架势。 也是，阴铁这种东西在没练成阴虎符的时候就能控制走尸无数，若是稍加炼化，让其认主，那威力岂不是能称霸百家。如此“神物”，这些人怎会放过呢？ 人性的丑陋就是这么容易被激发出来。刚刚还站在同一个队伍里共进退，同生死。如今就刀剑相向，只为得到这么个害人害己的鬼东西。其实他们会这么激进也是因为受到了阴铁的影响，但若不是心性不正，又怎会如此失控呢？ 见越来越多的修士蠢蠢欲动，蓝忘机向前一步挡在魏无羡身前，拔出了避尘横在面前。江澄也反应过来，抽出了刚刚收回鞘中的三毒，手上虞夫人给的紫电“噼里啪啦”的作响。“各位是要在这个时候跟我江家过不去吗？” 见蓝曦臣没有阻止蓝忘机，众人便知江澄和蓝忘机两人的态度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而是蓝家、江家两个世家。 金子轩如今同江厌离有婚约，对江家的事自然不能无动于衷，见江澄出了手，他的剑也跟着出了鞘。 现如今，聂家与蓝家交好，金家又与江家有婚约。若是此时动手，怕是一下将剩下的四大世家得罪了个遍。一众被阴铁迷了心智的修士终于冷静了下来，收了心思，安心开始收拾不夜天的残局了。 但究竟是真的安心还是表面上做做样子，这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而待他们剑拔弩张的架势过去之后，我便瞬移到了一处空旷无人之地，去办自己的事情了。 我走的这段时间大家都没闲着。 百凤山围猎之后，金江两家的联姻日被正式提上了日程。 而除了金家仍是金光善当家主之外，蓝家和江家的家主之位都被传给了小辈儿。江澄和蓝曦臣最近每日都忙得见不着人。尤其是江澄，不仅要忙着莲花坞，还要忙着安排江厌离的婚礼。但由于他的安排和想法过于直男，不出意外的被虞夫人收了这件事的管理权，被她踢去书房安心跟江枫眠交接家里的大小事务了。 而魏无羡和蓝忘机这些日子因为家中新家主刚上任，需要他们回家帮忙，所以他们经常很久都见不到面。也正因如此，现在两人只要一见着，就跟连体婴儿似的，走到哪儿都一起。 不知道的以为蓝忘机是怕魏无羡使用阴铁，所以才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但像江厌离这种知道的，每次看到他俩都会笑着避开，不打扰两个人难得的相处时间。 金子轩和江澄都曾十分没有眼力见儿的去打扰两个人。在拿之后，江厌离难得的说了他俩一顿。而这两个人，虽然都不明白发生了啥，但一个怕姐姐生气，一个怕江姑娘不开心，所以之后都没敢再在忘羡两人冒粉泡泡的时候过去打扰。 可是光这俩人有眼力见儿显然是远远不够的。薛洋现在对魔道兴趣浓厚，射日之争结束后，就每天跑去江家，跟着魏无羡追着问了好些天问题。终于，在某天早上被突然到访江家的蓝忘机用目光中的杀气和冷气吓走了。 孟瑶因为在射日之争中立了大功被嘉奖了一番。金光善得知孟瑶有认祖归宗的想法后，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事情，让孟瑶入了族谱。虽然金夫人不是很乐意，但金子轩倒是对这个弟弟并不反感，也帮着说了两句话，堵住了金夫人的嘴。 本来，入了金家的孟瑶，哦，现在该叫金光瑶了。本来，回了金家的金光瑶想让薛洋也来兰陵金氏。不过薛洋在魏无羡那儿收获颇丰，决定自己先去闯荡一番，没过几天就自己出去夜猎去了。 当然，这三个月里也不是每天都很宁静祥和，偶尔还是有一两个小插曲的。比如，有些修士不爽温情一派的医脉还都活着，曾私自攻打夷陵，结果被去夷陵闲逛的魏无羡给打回去了。 再比如说金子勋曾经带了不少人马，试图从魏无羡那儿抢走阴铁。但结局是被魏无羡和蓝忘机打成了重伤。如今还在兰陵养伤呢。 也正是因为这些小插曲，一些仙门世家对魏无羡的忌惮也日渐加剧了。一些不好的言论和谣言声渐起。 但江澄对此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势。他向外放话说，魏无羡作为江家的一份子，他无论做什么，江家都会和他一同承担，并让那些打阴铁注意的人想清楚再动手。 魏无羡也表示，阴铁之事不劳烦他们操心，如今他已找到了销毁阴铁的办法，再花些时间准备，便可将其彻底摧毁了。 同时，蓝忘机对魏无羡的维护之意也终于在百凤山围猎之后被众世家察觉。 于是，一时间，夷陵老祖魏无羡又一次名声大振。不仅仅是因为他开创了魔道、发明出了那些召阴旗、风邪盘一类的法器；也不仅仅是因为他一曲陈情驭群尸，或是有阴铁在手；更是因为如今的魏无羡，活脱脱一副稳坐四大世家团宠位置的样子，四大世家都护着他。哪怕是之前出了个打阴铁注意的金子勋的金家，也在金子轩的意思下对他十分维护。当然，到底是金子勋对阴铁有意还是金光善对阴铁有意，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总之，三个月过去，我准时归来。 怕阴铁中的自己灵力耗尽导致阴铁影响到魏婴，我一回来就去找了魏无羡。同他商量了一下彻底毁掉阴铁的方法后，请聂明玦帮了个忙，召开了一场清谈会，并当众将阴铁销毁。同时，也毁掉了那些修士心里不干净的小心思。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了。 江厌离成亲之后，我就变回孩子们熟悉的样子，安心地继续做我的老板娘。 大年初一晚上 “江澄，你别干坐着，来帮忙端菜啊！”魏无羡从后厨扯着嗓子喊坐在大堂大圆桌前等开饭的新任江宗主。 “让我一宗主来帮你端菜，魏无羡，你面子不小嘛。”江澄嘴上虽然这么说，身体倒是极快的往后厨走去。从一边胳膊上放了三个盘子的魏无羡身上接过两个盘子，往桌子上放。 魏无羡走到桌边后就站在那儿跟个盘架似的，边看江澄把菜往桌子上放，边调侃道：“那蓝宗主还在后院儿洗菜呢，人家就没你这么多话。” 话音刚落，后院儿就传来一声木盆碎裂的声音，接着，蓝曦臣被金光瑶从后院儿推了出来。 “二哥，您还是在这儿坐着吧。洗菜这活，我和薛洋熟，我俩来就行。”金光瑶将蓝曦臣按在椅子上，无奈道。就这么一会儿，蓝曦臣已经洗裂两个盆了。金光瑶心想：‘再这样下去，白姨怕是要敲诈他一大笔银子说是用来换盆，其实不知道是买些什么了。’ “抱歉。”蓝曦臣面上划过一丝尴尬，跟同样被禁止进入后厨的蓝忘机坐在一块儿。当然，蓝忘机被禁止进入后厨完全是因为魏无羡不想让他干活。没办法，有人疼就是了不起。同样了不起的还有刚刚怀有身孕的江厌离。而金子轩则一直在江厌离身边转来转去，嘘寒问暖一刻不停，看得魏无羡和江澄牙根发痒。 “你别这么紧张，我没事儿的。我去后厨看看温姑娘，她刀工好，我去学学。”江厌离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准备起身。下一秒就被一脸不赞同的金子轩拦住了。 “江姑娘，您刚怀宝宝，就听金公子的话少去厨房吧。那儿油烟重，容易犯恶心。姐姐说等您平平安安把宝宝生下来之后，欢迎您去夷陵玩儿。”温宁从后面端了几盘片好的肉片出来，摆在了离江厌离稍远些的地方，怕她看到这些肉类犯恶心。 突然，一个白瞳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我们回来啦！” “东西呢？”薛洋从后厨探出个头冲那小丫头喊。 “在道长手里呢！”小丫头一屁股坐在大圆桌前，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像是渴极了。“买了好些糕点，应该是够咱们这么多人吃了。” “阿菁，你下次跑慢些。”一个柔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小师叔，你们动作好快啊。”又运了几盘菜过来，现在依旧在充当盘子架的魏无羡边等蓝忘机把盘子摆好边侧头看向走进来的一黑一白两人。正是薛洋夜猎途中认识的宋子琛和魏无羡的小师叔晓星尘。 “道长啊，”没等薛洋说完，晓星尘就将手里提着的一个纸包拎起来冲他晃了晃，“没忘了给你买糖。” “谢谢道长~”薛洋呲着小虎牙笑了笑，接住宋岚扔给他的一颗糖，塞进嘴里，回后院儿洗菜去了。 今天晚上人多，我又想着这大过年的，不如吃个火锅。等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和聂明玦、聂怀桑刚好踩着点儿回来。 “哇，都准备好啦！”聂怀桑一进来看着准备的极其丰盛的火锅，眼睛一亮，兴奋地将手里的扇子在手上拍了拍。 “放心，活也给你准备好啦。”魏无羡冲聂怀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吃完你洗碗啊。” “别了吧！”聂怀桑瞬间蔫儿了。 等所有人都入了座，我又拎了几坛子酒过来。几个小孩儿没过一会儿就吃开心了，扯着嗓子吆喝着玩儿行酒令。 魏无羡玩儿这东西在行，好几圈儿下来才输了一次。爽快地拿了酒杯一仰头，猛地一顿。接着，魏无羡喊了一嗓子，“我靠！我杯子里的怎么是茶？” 下一秒，看着好久没出声也没动弹过，如今正一脸正经盯着他的蓝忘机一惊。“糟了！蓝湛！你是不是喝酒了！？” “无事！喝一些不妨事！”蓝曦臣突然出了声，但这声音……明显也不对啊！ “诶诶诶！蓝宗主，你小心……” “二哥！别往后院儿去！不用你洗盘子！” “蓝湛！你别喝了！” 一片混乱中，我把江厌离和金子轩送到了楼上的客房。让他俩先歇了。毕竟，下面这种场面伤到我们阿离就不好了。 但日子嘛，开开心心、红红火火、吵吵闹闹的，多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