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人类谋长生》 第1章 我还会回来的! 对于罗森来说，做噩梦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明知自己身在噩梦中却无法醒来。 比如说现在。 虽然头顶上是蓝天白云，四周围绕着鸟语花香，手边还牵着一个模样可怜巴巴的小萝莉，但罗森却依旧觉得这是一个噩梦。 因为前头正有三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在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嗯，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盯着自己身边这个瘦瘦矮矮的小可怜儿。 “小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黄老板既然已经把你妹妹卖给咱们楼子了，你这么搞，就让我们哥儿几个很难做啊！” 说话的这个瘦高个儿叫刀子，属于怡花坊的金牌打手。 意思就是如果打手这项工种能入选奥运会的话，刀子绝对是有本事拿金牌的人…… 而罗森之所以能够知道这一点，是因为不远处还躺着一位如死狗一般，浑身衣衫褴褛，鼻青脸肿的哥们儿。 正是之前被刀子三人一顿拳打脚踢，狠狠教训的范例。 这个人是…… 鬼特么知道这是谁啊！ 罗森一睁眼就看到这哥们儿在被刀子他们围殴，压根儿连个自我介绍的机会都没有啊！ 你说吓不吓人！ 罗森对比了一下自己跟那倒霉哥们儿的身材，随后非常悲催地发现，自己还不如人家呢！ 瞧瞧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模样，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真真正正的皮包骨头啊！ 别说是跟刀子正面硬刚了，感觉随便被碰一下就得折了啊！ 由此，罗森做出了一个非常伟大的决定。 那就是认命。 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屠遍诸佛回人间的，都特么是狗屁！ 赶紧被打完了结束这个噩梦才是正途！ 因此下一刻，罗森直接一屁股墩儿坐倒在了地上，弯着腰，尽量把肚子往后缩，并双手抱头，厉声大喝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番话说得倒是显得霸气十足，但配合罗森此时的动作，就显得有些扯蛋了…… 因此看到这一幕，刀子三人竟然不约而同地愣了半晌，倒是七七这个小家伙，也就是罗森身边的小萝莉，趁着罗森松开自己小手的一瞬间，转过头撒丫子就跑！ 等刀子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七七已经钻进了林子里，一时间连影子都看不着了…… “还愣着干什么！追！” 刀子的两个手下应声而动，就像是离弦的……嗯，应该是如同饿了三天三夜的疯狗般冲进了林子。 倒是刀子本人，大概是觉得小丫头一个人肯定逃不出自己两个手下的追捕，竟慢条斯理地走到了罗森的面前，居高临下，并且满目鄙夷地看着他。 “倒是识时务，不过……” 然而，刀子这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林子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惨叫。 不是七七的，而是他一个手下的！ 闻声，刀子面色一变，大声喊道：“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 刀子心道一声不好，伸出脚狠狠地踹了罗森一下，随后便也朝着林子追了上去。 怡花坊的大当家交代过，这个外乡来的野小子可以不管，但那小丫头必须带回去！ 似乎感觉到刀子已经跑走了，被一脚踹倒的罗森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然后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颐指气使地跳着脚对树林的方向喊道：“你们都给小爷等着！下次小爷会手持屠龙宝刀，骑着进化成功的腐鲲来灭了你们这群小瘪三儿！” 话音未落，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即刻袭上罗森的大脑，让他眼前一黑。 …… 再次醒来的时候，罗森依旧躺在他那不足三十平米的出租公寓里，他睁开眼，先是长长地出了口气，这才翻身下床，准备去冰箱拿一罐儿肥宅快乐水，嗯，也就是可乐解解渴。 但刚一动，罗森就感觉一阵若隐若现的痛楚从腰侧传来。 “嘶……” 罗森倒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掀开衣服，看向自己的左腰。 有一些轻微的红肿。 这是什么鬼！ 难道是昨天晚上的睡觉姿势不对？ 还是说…… 罗森脸色大变：“不会是肾出问题了吧！”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事儿绝对高于生死。 因此下一刻，罗森忍着疼痛，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裤子，拿上手机和钥匙，便准备冲出家门，去最近的医院做个检查。 然而，就在他刚刚打开门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更准确的来说，门外的那几个人也呆住了，当先一步的房东手举在半空，还保持着拿钥匙开门的姿势。 但这种尴尬与沉默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便被打破了。 房东一脸惊惧不定地模样朝后退去，一名身穿警服的中年男子一手把着门框，一手从怀里面掏出了证件。 “警察。” 没有多余的解释，剩下的两名警察随后从罗森的身边鱼贯而入，风风火火地走进了罗森的房子，另外还有两名军人则恰到好处地拦在了罗森所有可能的逃跑路线上。 罗森被这样的阵势吓得不轻，缓了大半天之后才暗暗吞了一口唾沫，盯着中年警官的证件，开口道：“你们有逮捕……” “嗯？” 只不过一个字，就把罗森的一整句话彻底噎了回去。 于是罗森不得不换上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说，几位，呃，要不要进来，坐一坐？哈哈哈哈哈……” 中年警官摆摆手，目光越过罗森的肩膀，看向去而复返的两个手下。 “刘队，经过比对，应该就是这里！” 罗森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正看到两人手中都拿着一张照片，但还没等看清楚照片上是什么，便听到刘队开口道：“你叫罗森是吧？” 闻言，罗森脖子有些僵硬地扭了回来，然后摇头道：“不是。” 这突如其来的否认让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沉重，然后刘队又跟变戏法儿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照片。 这回罗森看清了，那是他身份证的照片。 “按照法律规定，如果在公安机关依法执行国家安全工作任务的过程中，行为人拒绝提交身份证明，提供有关情况的，可以妨害公务罪论处，最轻的可处十五日以下拘留，如造成严重后果……” 刘队的这番话还没说完，罗森便已经点头如捣蒜了：“没错没错，我就是罗森。” 不论是从罗森的表情、肢体语言，还是说话的语气，似乎都并没有丝毫的尴尬与难堪，反而显得相当的自然，就像是，之前的谎言从未发生过一般…… 刘队干咳了两声，收起了手中的照片，然后一脸严肃地问道：“罗森先生，我想请问你，刚才你开门出来，是想要去哪里，去做什么？” 罗森愣了愣，一双小眼睛在刘队和两个军人的脸上来回扫了扫，终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本来打算去一趟医院。” 谁曾想，话音刚落，罗森便发现面前三人的脸色都瞬间变了，两名军人没有说话，用眼神交流了些什么，随后不约而同地向前跨了半步。 距离罗森更近了一些。 几乎已经能让罗森听到他们粗重的呼吸。 而刘队这边则好不容易压下了心中的紧张情绪，继续开口问道：“为什么去医院？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罗森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切，脑中百转千回，一时间竟有些激动。 难道说，我的真实身份终于要揭晓了吗？ 我就知道！ 像我这么优秀的人，肯定不能只是一个小说作家的儿子！ 我的亲生父亲难道是军中大佬？还是经常出现在新闻联播里面的那几位？亦或者是哪位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土豪？ 要不然我的身体健康问题怎么会惊动警察和军方！ 苍天垂怜！ 我的苦日子终于要到头了啊！ 眼看罗森似乎原地发起了呆，刘队不禁再次咳了两声，把对方从无边无际的幻想中拉了回来。 “啊……哦，嗯，对，嗨，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罗森尽量把语气变得云淡风轻了一些，伸手掀了掀衣服：“就是睡醒之后觉得腰有点儿痛，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咯着了，绝对不是肾出了问题啊，我还是能生儿子的，继承权什么的一点儿问题没有……” 面对罗森这一番天马行空的胡说八道，包括刘队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笑。 因为他们的注意力全都被罗森腰间的那一处红肿给吸引了。 于是下一刻，刘队额间的热汗淌得更密了一些，两位军人的步子朝前迈得更深了一些。 罗森对于众人的表现非常满意，他们对自己的身体健康越关心，不就越是证明了自己的身份非同小可吗？ 但紧随其后，刘队的又一个问题，却令罗森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来了。 “与其说是被咯着了，是不是更像是你坐在地上，被人给踹了一脚？” 咦？ 这个说法怎么感觉有些耳熟……不对，是眼熟呢？ 不知不觉中，刀子那可恶的面容再次浮现在了罗森的眼前。 “呃……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儿……” 这一次，不等罗森说完，刘队便将他打断道：“罗森先生，我想，您恐怕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罗森注意到，刘队对自己的称呼已经从“你”变成了“您”。 第2章 同病相怜 走出公寓的时候，罗森身边的人从五个减少到了四个，有一个军人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先行离开了。 此时的罗森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这些人至少不是来抓捕自己的。 理由有三。 其一，刘警官在带他离开前，还特地让他回屋收拾了下个人物品，说是可能离开的时间不短，但不用携带衣物，如果之后有这方面的需求的话，会有专人帮他准备。 听听！ 听听这话！ 专人准备！ 而且特别指出了是在罗森有需求的情况下，才会让他换衣服什么的。 这说明肯定不是让罗森去监狱穿囚服的。 其二，没有人给罗森带手铐，自然也不需要用衣服遮挡，而且从刘队等人这一路上的态度来看，他们更像是在保护罗森，而并非想对他不利。 从罗森家门口到公寓门口这段路，即便再加上坐电梯的垂直距离，总共也不到五十米。 罗森走了差不多十五分钟。 每经过一个房门口，两名警察都会严阵以待地堵在人家家门口，小心翼翼护送罗森通过。 看看！ 看看这姿态！ 懂什么叫护送不？ 最重要的是，从头到尾，刘警官都如履薄冰般搀扶着罗森。 注意了，绝对不是押送，而是搀扶！ 不论从姿势、力度，还是从神态、步频都恰到好处，丝毫不会让罗森觉得有任何的不愉快。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刚一走出公寓的大门，罗森就看到了门外那两排拿着真枪实弹，身穿防爆背心，严阵以待的警察叔叔。 枪口，对外。 这要是再转过身来，齐声来一句“森哥好”，就妥妥儿的是电影里面那些黑白通吃的枭雄人物才能有的排场了好吗！ 罗森大概数了一下，差不多有二十个人左右，用他们的身体铸成了两道肉墙，彻底隔绝了一切有可能对罗森所造成的威胁。 在两面人墙的尽头，是一辆造型别致的黑色suv，防不防弹罗森不知道，起码看起来足够拉风。 更远一些的地方还听着七八辆警车，三四辆黑色小轿车。 见状，罗森不禁后知后觉地感觉有些担忧。 自己作为一个足足隐藏了二十年身份的富二代，或者官二代，或者红二代，一出来就搞得这么大张旗鼓，明目张胆的，总感觉影响不太好啊…… “那什么，刘队，这阵势是不是，有点儿夸张了？” 刘队没有回话，此时他的目光正不断扫视着四周的情况，不管是大街上的，还是附近住宅楼，似乎任何细节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看刘队的表情越发谨慎，罗森撇了撇嘴，也不再耍贫，就这么在众人小心翼翼的护送下来到了车前。 车门是打开的，里面除了司机，还坐着一位身材壮实，留着一小撮儿山羊胡的中年男人。 刘队看着那人，似乎愣了愣，随后苦笑道：“我还说是谁，原来上面把您这尊大佛给请来了。” 中年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看了看罗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揣了回去。 “唷，你认识我？” 刘队摇摇头，搀着罗森走上车，应道：“在咱们这个系统里，应该没人不认识您吧？这么看来，我的工作任务应该就到此结束了。” 中年男人点点头，示意让最后那名军人上了车，坐在另外一边靠窗户的位置，随后对刘队等警察说道：“辛苦了。” 言罢，中年男人一把拉上了车门。 而这个时候的罗森，正在观察车内的环境。 车子内部的空间很宽敞，相比之下，车窗却显得有些小，从窗沿处可以看到厚厚的车壳，应该是经过特殊加固的，窄小的车窗透明度非常糟糕，可能与罗森之前的猜测一样，有着一定的防弹功能。 没想到才刚刚跟刘队等人熟悉了一下，竟然又把自己丢给了陌生人，罗森心中有些郁闷，正想着怎么跟这位新“保镖”客套两句，前面的司机却抢先开口了。 “蔡队，刚才他们在电话里面说，沿路全都又摸了一遍，所有的警戒位也都布置好了。” 蔡队摇摇头：“这一路不是那么好走的，预设路线周边的环境很复杂，时间又这么紧迫，就算再摸几遍也没用，一会儿开车的时候你多注意一些，至于警戒位……算了，随他们去吧。” 说完，蔡队又转头看向罗森身边的那位军人，开口问道：“交接的事情有谱儿了吗？” 军人的腰背挺得笔直，摇头道：“我没有接到命令。” “真特么扯蛋……”蔡队暗骂了一声，随后吩咐司机出发。 下一刻，蔡队将车窗两遍的窗帘拉上，也不知道按了个什么按钮，随后有一块银色的挡板从罗森身前升起，将驾驶位与后方彻底隔绝了开来。 于是罗森就彻底看不到车外的景象了。 等做完这一切，蔡队才慢慢露出了一个笑容，对罗森道：“小罗是吧，我叫蔡毕，你不用紧张，咱们这边反应速度很快，从概率上来说，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对我们进行阻截。” 相比起刘队，蔡毕对罗森的态度要显得更加随便一些。 对此，罗森倒是没产生什么负面情绪，只是笑道：“没事儿，我不紧张，蔡队，咱们这是去哪儿啊？另外，有人能给我解释下现在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吗？” 蔡毕沉了口气道：“去的地方说了你也不知道，至于说具体情况，等到了地方我再跟你仔细说。” 说着，蔡毕顺手从座位底下摸出了一件防弹衣，递给了罗森。 “来，先把这个穿上，小心无大错。” 接过防弹衣，罗森的心头终于又平添了一分紧张。 不是说这一路都安全得很吗？ 怎么连防弹衣都拿出来了…… 而且看这阵势，看来是真的有人要对自己不利啊！ 就是不知道这种看不到的危险到底是来自于什么政敌、商业对手之类的，还是即将上演各大王储争夺家产，不择手段的狗血戏码？ 可惜蔡毕暂时什么都不肯说，相比起罗森，这会儿他的大部分注意力倒是放在了手边的对讲机上。 这一路上，对讲机几乎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始终在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罗森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而蔡毕则时不时拿起来回应两句。 罗森不知道这一路到底要开多久，也没人跟自己说个话，百无聊赖之间就又有些犯困了，不禁靠在座椅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立刻让蔡毕和那位军人全都情绪激动了起来。 “别睡！” “睁开眼睛！” “快醒醒！” “你做什么！” …… 两人一边拉着罗森一只胳膊，剧烈地摇晃着，惊得罗森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脸懵笔地看着蔡毕。 于是场面终于被控制住了。 “呃……” 罗森张了张嘴巴，正想要问些什么，便听到蔡毕抢先一步开口道：“也怪我没提前跟你说，小罗，你在车上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睡觉！” 看着蔡毕那满脸严肃的样子，罗森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好……好，不睡，不睡。” 闻言，蔡毕和那军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次意外，罗森哪怕心再怎么大也终于忍不住了，不禁对蔡毕开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蔡毕抿了抿嘴唇，叹道：“事情比你想象的要更复杂，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 话音落下，罗森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都不知道我想象的是啥，怎么就更复杂了？ 这特么完全就是不讲道理啊！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就不能多说两句吗？ 卖关子装神秘真的这么好玩儿吗！ 见罗森似乎面色有些不善，蔡毕犹豫了一下，终于转过身来，脱下了自己身上的防弹衣，解开了裤子，把掖在里面的衬衣给掀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罗森整个人都傻了。 卧槽！ 这特么是要干嘛！ 光天化日之下没人管管吗！ 一时间，无数可怕的词汇在罗森脑中汇集。 比如恋童…… 车震…… 先奸后杀…… 自己还是个孩子啊，守身如玉二十载，难道今天…… 一个又一个恐怖的念头接踵而起，然后罗森看到蔡毕的衣服只掀起了一半就停下了。 嗯？ 这又是啥情况？ 这货良心发现了？ 浪子回头金不换，放下屠刀立地佛了？ 紧接着，罗森看到蔡毕伸出手指了指他的腰侧。 在那里有一个轻微的红肿。 看形状似乎跟自己身上那个有点儿像啊…… 啊！所以说…… 所以个屁啊！ 这特么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好在很快蔡毕就给出了解释。 “小罗啊，你今天……是不是做了个梦？在梦里面被人给踹了一脚……” 罗森愣住了。 这是第二次有人提及这件事。 上一个是刘队。 只不过蔡毕说得更加直接，更加明确了一些。 “我……我没听懂……”罗森满脸迷茫。 “你看？我就说这事儿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吧？”说着，蔡毕面带无奈之际，递给了另外一边的那位军人一个眼神。 罗森转头看去，只见那军人正一脸纠结地看着自己，随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宽衣解带…… 最终露出了他腰侧那道让人无比眼熟的红肿。 罗森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有些跟不上节奏了，在沉默了半晌之后，这才一脸同情地看着蔡毕和那军人。 “所以，你们的肾也不行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罗森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说也呢…… 第3章 一飞冲天 直到这个时候，蔡毕才终于看出来，自己身边这个小家伙的脑回路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啊！ 这特么跟肾不行了有啥关系？ 啊？啥关系！ 我这好不容易跟你说点儿正经的呢，结果你倒变得不正经起来了？ 闹呢！ 念及于此，蔡毕不禁在心底翻了八十八个大白眼，重新穿好了衣服裤子，摇摇头道：“不是肾的问题……等到了地方你就全明白了。” 闻言，罗森也不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肾没问题就好…… 于是接下来，一路无话。 蔡毕再一次把注意力放到了对讲机上，罗森也没有再睡觉。 唯一有些蛋疼的是，罗森原本打算掏出手机来上上网，打发打发时间，却发现不知道是不是车内有着什么信号屏蔽装置，让他手机屏幕的右上角显示着三个恐怖无比的大字。 无服务。 得，觉也不能睡，网也上不了，这注定是一趟无聊的旅程啊…… 好在一路非常顺遂，车子甚至连一次减速都没有过，自然也就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和危险。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车子停下，蔡毕率先下了车，然后拉上了车门，让罗森稍等片刻。 隐隐约约中，罗森听到了阵阵恐怖的轰鸣声。 子曰：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所以罗森凭借他多年对电影、电视剧的研究，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那应该是直升机的声音。 “还要坐飞机？”罗森一脸懵笔地对军人问道。 可惜后者却是惜字如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就跟一尊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好在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蔡毕重新拉开车门，示意罗森下车。 于是罗森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就变得开阔了起来，随后他意识到，自己的想象力还是太过匮乏了。 直升机的确是有，却不止一架，而且没有落地，就这么悬停在半空中，分别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监视着四周的情况。 正前方是一架客机，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但在机身上却没有来自任何一家航空公司的logo。 除此之外，周围还有十几辆大小各异的车辆分落于四面八方，近一百名武装到牙齿的战士严阵以待，以罗森所在的suv和不远处的客机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圆圈，场中的气氛肃穆且紧张。 罗森暗暗咽了一口唾沫，跟随者蔡毕向着客机的舷梯走去。 然后他敏锐地发现，在整个宽阔的机场内，似乎只有这么一架客机，在稍远一些的停机坪上，竟然停放的是一整排不知是什么型号的战斗机！ 这里肯定不是民用机场。 罗森在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一点，对于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爸爸”有了更多期待…… 很快，蔡毕就带着罗森走进了机舱内，接下来的一幕，便让罗森再一次目瞪口呆。 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并不是寻常客机那样一排排整齐摆放的座位，而是，一间，办公室？ 是的，罗森觉得这就是一间办公室。 两大排真皮沙发，看起来颇有质感的木桌，64寸液晶电视，地板是原木的，旁边还有一列被堆得满满当当的酒柜，这还不算完，因为这只是整个套间的一部分。 在更远一些的地方，罗森似乎透过舱门还看到了一间卧室…… 相较之下，蔡毕的表情就显得有些淡然了，他拉着大惊小怪的罗森到沙发上坐好，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拉出来了一条安全带，帮罗森扣好。 “这玩意儿最好全程都绑着，如果要起来活动的话，先给我说。” 罗森下意识地点点头，还在不断打量着四周新奇的一切。 如果不是稍后飞机引擎发出的轰鸣，以及沙发底下所传来的轻微震动的话，罗森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原来是在一架飞机上。 几分钟之后，突如其来的超重让罗森和蔡毕双双陷进了软软的沙发中，窗外的风景急速后退，伴随着柜中酒瓶的微倾，罗森飞到了空中。 …… “嗝……” 放下筷子，罗森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他刚刚享用完一顿不逊于任何米其林餐厅的飞机餐。 不论是菜色还是口味，都仿佛是为罗森量身定制的一般。 对面的蔡毕也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擦擦嘴，下意识地又从怀中掏出了香烟，但很快手就停住了。 罗森笑道：“这种专机应该可以抽烟的吧？你问问？” 蔡毕有些泄气地把香烟重新揣了回去，摆摆手道：“不是这个问题。” 于是舱内的空气再一次变得沉默了。 良久之后，蔡毕才重新开口道：“接下来的时间，恐怕要辛苦罗老弟你了。” “嗯？”罗森轻轻挑了挑眉头：“怎么说？” 蔡毕苦笑着道：“因为我不能让你睡觉。” 又是睡觉？ 罗森将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并且从蔡毕的这番话中听出了一个额外的信息。 恐怕飞行的时间不短。 所以，这特么到底是飞去哪儿的飞机？ “既然时间这么多……”罗森将身体向前倾了倾，认真地对蔡毕说道：“你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出乎罗森意料之外的是，这一次蔡毕没有再推脱或者回避，而是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当然。” 说着，蔡毕从座椅底下拿出了一个遥控器，打开了侧面的液晶电视。 罗森一脸茫然地转过头去，很快便在电视画面中看到了……自己！ 唔，这么说或许也不太准确。 因为电视上的那个“罗森”明显要比现在的他瘦了一大圈儿，个头也要矮一些，身上穿着一套跟抹布差不多的破烂衣服，估计城里的乞丐都瞧不上他这套制服。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电视里的罗森手边牵着一个小女孩儿，对面站着三位凶神恶煞的小混混，为首的那个，叫刀子…… “这……这是……你，你们怎么……我……” 罗森顿时整个人都傻了。 因为这分明是自己梦境中的画面啊！ 怎么会落在别人手里了？ 难道说…… 自己的身份已经高到了这种级别，朝廷连自己的梦境都进行了监控？ 罗森并没有因此表现出丝毫的焦虑和恐惧，反而还有些……兴奋？ 蔡毕有些意外于罗森的反应，从这一路上与罗森的接触来看，这家伙似乎天生心就很大，也不知道这到底算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没错，罗老弟，这就是你在今天早上，北京时间7点18分53秒做的那个梦。” “呃，所以呢？” 这会儿的罗森已经从短暂的震惊中缓过神儿来了，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上继续播放的画面。 他看到自己抱头坐下了，看到七七跑了，看到刀子走到了自己面前，伸出了那罪恶的一脚。 画面就此停下。 蔡毕拿着遥控器按下了暂停。 “嗯？”罗森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蔡毕。 “罗老弟啊，你还记得咱们腰上的……” 话音落下，罗森的脸上立刻露出了见了鬼一般的神色，如果到现在他都还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的话，那他的脑回路就不是奇怪，而是直接蠢得跟猪一样了。 下一刻，罗森下意识地就想解开安全带，再看看自己腰上的伤痕，却招来了蔡毕的一阵慌乱。 “别动！罗老弟冷静！” “小心！” “罗老弟！” 蔡毕在第一时间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并上前压住了罗森的双手。 罗森挣扎了两下，随后很快放弃。 “好，好，我不动。” 闻言，蔡毕这才心有余悸地松开了手，对着罗森叹了一口气：“你看，我就说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解释吧？” 然而，接下来罗森的表现却再一次令蔡毕刮目相看。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做梦所梦到的东西，竟然对现实世界的我产生了影响？” 蔡毕点点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罗森抢白道：“你刚才说了‘咱们’，所以这种影响还不止于我自己？”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罗森此时所表现出来的冷静和敏锐，完全超乎了蔡毕的想象，他甚至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与先前那个满嘴胡说八道的家伙联系起来。 “根据我在来时所接到的报告，这种影响，恐怕已经波及了全世界……” 罗森瞪直了眼睛：“什么意思？” 蔡毕无奈地摊了摊手，然后指着自己的腰侧：“意思就是，罗老弟，当你在北京时间7点21分16秒，在梦境中被刀子踢下这一脚的时候，全世界的人民都感觉到了切身之痛，上至百岁老人，下到刚刚出生的婴儿，不分男女，不论长幼……” 罗森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陷入了沉默。 他的理智告诉他，蔡毕没有必要欺骗自己。 因为没有意义。 费了这么大的周章，出动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如果最后的结果仅仅是为了编一个故事的话，那除非朝廷疯了，这个世界也疯了…… 眼看罗森此时的表现终于显得正常些了，蔡毕不禁摇摇头，继续开口道：“还不止如此，事实上，罗老弟，你的这个梦境，还在全世界范围内进行了实时直播。” 听到这句话，罗森的眼中重新露出了一些神采：“怎么说？” 蔡毕指着液晶电视上的画面，开口道：“这些东西，是一个摄影爱好者对着天空拍下来的。” 罗森精神一振：“所以说，我现在是大明星了？” 蔡毕一愣，随后点点头道：“理论上，你的这场梦境直播，收看人数有七十多亿，大明星这个词或许不太准确，应该叫……巨星。” 第4章 巨星之路 现如今的罗森到底算不算巨星？ 这件事蔡毕说了肯定不作数，而且一点儿也不重要。 但既然罗森这么问了，蔡毕就这么答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蔡毕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欣赏面前这个小家伙了。 其他的先不说，至少在面对人生寥寥可数的重大变故之时，罗森的心态真的很好。 是的，就是心态。 蔡毕这一生阅人无数，见过的风浪比普通人一辈子所能遭遇的困境还多，他的本能告诉他，不管罗森梦境中的那个异世界到底为什么选中了他，至少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这绝对不是世界末日。 而是全人类的幸运。 关于大明星，或者巨星的话题当然只是一句玩笑话。 场中严肃的气氛就此变得轻松了很多。 罗森笑着叹了一口气：“所以这跟我的身世没关系？” “身世？”蔡毕愣了愣，回想起了之前看过的某份资料，犹豫着道：“你父亲应该是一名小说作家吧？你母亲……” 话还没说完，蔡毕就看到罗森无比失望地摇了摇头。 “那这架飞机……不会是想要把我送到什么神秘研究所当成小白鼠关起来吧？” 蔡毕郑重其事地摇头道：“当然不是！” “不会威胁到我的生命安全？也不会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蔡毕再次做出了肯定的回答：“我以国家的名誉保证！” “那就好。”罗森松了口气，随后又疑惑不解地问道：“可是，这么大个事儿，组织上就派了你一个人来保护我？” 闻言，蔡毕不禁轻轻一笑：“相信我，人越少，越安全。” 或许是蔡毕不知不觉中所展露出来的强大自信，也感染了罗森，总算让他彻底放下心来。 完全冷静下来的罗森这才来得及理清思绪，把先前种种看起来不合理的事情赋予合理的解释。 比如说，难怪蔡毕一直没有当着自己的面抽烟。 原来是因为…… 等会儿！ 罗森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这一路过来……我的意思是，你们如此尽心尽力地保护我的安全，是担心我在现实中受了伤，也会波及全世界人民的安全？” 蔡毕沉默着点了点头。 “可是……”罗森指了指自己腰上的那处红肿：“不是只有当我做梦的时候，才会……” 蔡毕苦笑着摊了摊手：“所以这正是我们接下来需要搞清楚的问题。” 闻言，罗森顿时心中一沉。 “如果，我是说如果，最后的研究结果表示，我只有在梦境中受到伤害的时候，才会对现实世界产生影响，那么，你们会把我怎么样？” 这个问题，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蔡毕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后露出了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罗老弟，你想听实话吗？” 罗森认真地看着蔡毕，点头道：“当然。” “我不知道。” 这当然是一句再诚实不过的回答了。 看着罗森目色逐渐暗淡下来，蔡毕似乎于心不忍，补充道：“但我可以保证，一定让你平安回到祖国。” 罗森再次从蔡毕的这番话中听出了更多的线索。 原来这架飞机并非驶向国内的任何一座城市，而是直接离开了这片神州大地。 但此时的罗森已经不关心这个问题了。 任他心态再好，再怎么乐观，在面对生死难题的时候，也难免内心惶惶。 他的目光穿过机舱的窗户，投射到了蓝天与白云之间。 这才发现，原来在这片美丽的天空下，他们并不是孤独的航者。 就在客机的身边，还有三条笔直的气线在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它——那是三架歼击机。 “呵……” 罗森自嘲一笑，然后忽然对蔡毕开口道：“老蔡，给我根儿烟。” 蔡毕愣了愣，不是因为罗森对自己的这个称呼，而是因为对方的要求。 “罗老弟啊，我必须得再次提醒你一下，现如今你的健康问题、安全问题，已经不仅仅是……” “我知道。”罗森点点头，再次重复道：“给我一根儿。” 看着罗森伸出来的，饱含着某种倔强意味的手掌，蔡毕的脸色变得无比复杂。 片刻之后，蔡毕沉了一口气，四下张望了一下，确认附近没有别的人，这才郑重其事地从怀中掏出了烟盒。 “管他娘的，有句老话儿怎么说的来着？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罗森对于蔡毕的文学素养表示了高度的赞扬，然后“啪”的一声，点燃了打火机。 火光中有一缕青烟袅袅而起，映得罗森的面庞有些模糊。 “这事儿……值得得意吗？” 罗森指的当然是蔡毕刚才念的那句诗。 “必须的！”彻底放飞自我的蔡毕也跟着吸了一口烟，心满意足地说道：“全世界所有人的命运都系在你一个人身上，你说牛逼不牛逼？” 罗森笑了：“确实很牛逼，老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牛逼。” “那不就得了！”蔡毕砸吧砸吧嘴：“凡事儿啊，得往好的地方想，你说是不是？” “是啊……” 罗森的声音有些飘，就跟窗外的云一样变幻莫测。 接下来的时间，罗森没有再向蔡毕提问多余的问题，在美美地吃完晚餐之后，为了担心罗森无聊犯困，蔡毕还跟罗森一起看起了电视剧。 当然是罗森平日里最喜欢看的美剧，而且还是刑侦类的。 虽然蔡毕对于剧中的探案手法嗤之以鼻，但却也不得不佩服人家编剧和导演所营造出来的叙事节奏和反转魅力，竟不知不觉地跟着罗森一起看入了迷。 时间就这么沉默地流逝着。 几个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 待飞机彻底停下后，蔡毕这才解开了安全带，对罗森道：“到地方了，起来准备准备吧。” 说完，蔡毕便率先走出了机舱，大约五六分钟后又走了回来。 身边多了一个欧洲面孔的陌生人。 “请问是罗森先生吗？”欧洲人的汉语非常蹩脚，但罗森还是听懂了。 他点了点头。 一旁的蔡毕对罗森介绍道：“这位是卡尔先生，是负责接你的。” 卡尔微微躬身，脸上充斥着诸如紧张、好奇、担忧等各种复杂的情绪，但他却非常好地将这些情绪都只留在了脸上。 不管是接下来与罗森的握手还是谈话，都透出了良好的教养与礼貌。 甚至还有一些善意。 众人走出机舱的时候，外面的天还亮着。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罗森算是穿越了。 穿越到了十二个小时之前。 “那么现在我们可以进行进行交接了吗？”蔡毕对卡尔问道。 “不，蔡先生，我所得到的命令是，罗森先生的安全将继续由你负责。” 闻言，蔡毕不禁微微一愣，却并没有表示反对，相反，却好似松了一口气：“好，那么我们现在是直接前往会场吗？” “当然。” 卡尔一边做出回答，一边领着蔡毕和罗森朝着舷梯尽头的那辆黑色轿车走去。 空中仍旧有轰隆声不绝于耳，跟来时一样，罗森看到头顶正悬停着好几架直升机，飞机四周围满了军车和全副武装的战士，在小心戒备着什么。 上车之后的罗森罕见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与之前在国内时候的表现完全不一样。 不知道是因为异国他乡所带来的压力，还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生死宣判。 在有些压抑的气氛下，罗森不知道车子到底行驶了多久，或许只有十几分钟，也或许有一辈子那么长。 卡尔突然开口道：“快到了。” 于是罗森这才探着头往窗帘的缝隙朝外看去，立刻捕捉到了一座在全世界范围内都非常具有代表性的雕塑。 那是一个高大的人影，左手握着一把扭曲变形的铁剑，右手拿着铁锤，似乎正在用力向下敲击。 罗森这辈子虽然从未出过国，却也认出了这座标志性的雕塑。 于是他终于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车子停下后，立刻有一大堆人群蜂拥而至，看样子不是记者，而是类似安保人员的样子，不过罗森却在卡尔和蔡毕的贴身保护下迅速穿过了人潮，进入到了面前的建筑物中。 众人沉默地穿过大厅，匆匆拐过一条长廊，终于来到了一间独立的房间中。 房间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座四四方方的大铁块儿，上面泛着淡淡的绣色，而在尽头处的墙面则被一幅画所全部占据。 那是一幅全部由几何图形所构成的抽象画，底部是一个蓝色的长方形，就像是一片汪洋大海，或者一座小小的泳池，上面则覆着各种不明其意的方块、三角、园等图案。 以罗森的艺术造诣，当然是看不懂这幅画所暗藏的寓意的。 对他来说，这玩意儿是个人都能画出来…… 但通过这两件特别的陈设，罗森却立刻认出了自己所在的这个房间到底是哪里。 “会议还有多久开始？”不等罗森好好参观下这间举世闻名的房间，蔡毕便不解风情地开口问道。 卡尔看了看表，点头道：“马上。” 这个回答在蔡毕的意料当中。 因为整个会议本身就是为了罗森而开的，现在既然他到了，那么会议理应马上开始。 时间拖得越长，变数就越多。 正如卡尔所言，下一刻，门开了，又一个外国人探着头进来，开口道：“可以入场了。” 卡尔对罗森笑了笑，抬手道：“请。” 罗森向前走了一步，却发现蔡毕留在了原地一动没动。 于是罗森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卡尔解释道：“接下来由我带您去会场。” 蔡毕对着罗森点点头，表示认可。 然而罗森却笑了：“不行。” 闻言，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卡尔勉强维持住了脸上的微笑，开口道：“罗森先生，这些都是早就安排好的，为了避免发生意外……” 顿了顿，卡尔又强调道：“我们现在时间紧迫……” 但罗森却一点儿也没有妥协的意思，坚持道：“我要老蔡跟我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 蔡毕露出了一脸苦笑。 而卡尔则焦急地看着罗森，下意识地掏出了电话，却没有拨出号码，而是很快又重新将其揣回了裤兜里，然后一咬牙，点头道：“好！” 下一刻，在蔡毕和卡尔两人的陪同下，罗森举步走出了传说中的默思室，踏入了联合国大会堂的会场。 第5章 国际玩笑 在之前二十年的人生中，罗森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他没有什么让人叹为观止的一技之长，也没有什么叫人羡慕的家庭条件，他的学习成绩普普通通，甚至就连相貌也稀松平常。 直到今天，罗森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点也不普通。 普通人有走进联合国大会堂开会的资格吗？ 普通人有挟持全世界人民的胆气吗？ 普通人，能在近两千名各国代表那沉默且愤怒的目光下仍旧镇定自若吗？ 不能。 所以罗森觉得自己怎么着也应该算得上是天选之子。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个天选之子的待遇似乎有些差…… 这会儿的罗森已经站在了联合国大会堂的主席台上，耳朵上挂着同声译的耳机，身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话筒，只是代表电源开启的红色指示灯暂时没有被点亮，他的左手边站着蔡毕，右手边站着一位身形娇小的女人，通过蔡毕的介绍罗森知道，这位便是现任联合国秘书长，奥莉斯·阿蒂卡女士。 关于自己身边站着什么人罗森并没有意见，只要蔡毕还在就好，但四周那层透明的玻璃囚笼却让罗森觉得自己变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任人参观。 这种应急措施当然是为了罗森的安全着想，却难免叫人心头不爽。 尤其对于一觉睡醒就被人带上飞机，连续十多个小时没能闭眼，而且即将面临生死宣判的罗森而言。 但他却来不及表示出自己的不满，便见联合国秘书长，阿蒂卡女士走到了桌子前，话筒上的红色光点及时亮起。 “在进入正式议程之前，我想先对诸位再确认一遍，站在我身边的就是罗森先生，也就是大家在今天下午见到过的那位，这是既定事实，希望各位都能冷静相对。” “各国都已同意了以下事实：在北京时间，2017年3月16日，早上7点18分53秒，全球不分昼夜，不分经纬度，都在天空出现了同样的异象。” “异象关于罗森先生在某东方国度，与名为“刀子”的匪徒发生冲突，最终被暴力伤害，导致身体左侧受到轻微的挫伤。” “同一时间，全球人民身体左侧同一部位出现淤痕，不分男女，不论老幼。” 话音落下，整个会场骤然爆发出了强烈的嘈杂声。 主席台底下不管什么肤色，什么国家的代表都纷纷交头接耳，相互议论起来。 一时间，对于罗森充满愤怒和厌恶的目光更多了几成。 看着这一幕，罗森不禁暗暗撇了撇嘴，如果不是蔡毕提前把这事儿告诉他的话，恐怕自己这会儿已经被吓傻了。 但现在有了心理准备，罗森反倒放开了，一副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模样，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来自大天朝的骄傲。 好不容易出趟国，总不能给咱国家和人民丢脸不是？ 为啥这个梦别人梦不着，偏偏罗森能梦着？ 这就叫大国底蕴！ 这便是咱华夏先祖的庇佑！ 念及于此，罗森不禁把胸口抬得更高了一些，把鼻孔也睁得更大了一些…… “请大家安静！” 阿蒂卡不断示以双手下压的手势，好不容易才让会场重新恢复了秩序，这才继续开口道：“出于对全球人民的责任与义务，经联合国安理会研究决定，对‘天启事件’主体——中国公民，罗森先生进行微创实验，以进一步确认‘天启事件’的后续影响与后果。” 闻言，罗森顿时愣了愣。 微创实验？ 这事儿怎么老蔡没说？ 他转过头，正看到蔡毕也皱着眉头，一副不解其意的模样。 于是罗森懂了，这件事情老蔡并不知情。 便在这时，一个亚洲面孔的参会代表站起身来，终于说了一句罗森能听得懂的话。 “在此之前，我国已经多次重申，罗森先生作为我国公民，关于此次试验的安全性问题，我国需要进一步确认，负责实施此实验的人员也必须由我国来挑选！” 阿蒂卡轻轻摇了摇头道：“时间紧迫，此议题已经通过之前的表决通过了议程，联合国并非不尊重你方政党的决策，只是通过客观事实证明，美方所安排的实验人员更具权威性和安全性，此次实验将关乎全人类的未来，乃至于整个世界格局，不容儿戏，希望陈先生能予以理解。” “你说时间紧迫，为什么要把罗森不远万里送到这里来？你说美国的实验人员更具权威，请问是哪里认证的？我方实验人员和医疗人员早在两个小时前已经抵达了大会堂，为什么你们连面都不见？理解？我理解你大爷！” 此言一出，顿时满堂哗然。 就连罗森都没想到，这位刘先生竟然在这么严肃重要的场合爆了粗口，那脸红脖子粗的样子跟他浑身上下的西装革履简直格格不入。 阿蒂卡似乎也显得有些尴尬，只是勉强笑道：“如果刘先生没有其他异议的话，那么，下面，我将代表联合国，宣布开始对‘天启事件’第七项决议进行表决。” 话音落下，罗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啥意思，这是不顾自己国家的反对，强行开始投票了？ 投票的议题就在于，让那些美国佬安排的实验人员对自己进行“微创手术”？ 不是说咱们国家作为联合国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之一，拥有牛炸天的否决票吗？ 怎么这会儿不管用了？ 这边还不等罗森想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所谓“天启事件”第七项决议已经开始投票了，于是整个会场又变得无比的嘈杂、喧嚣。 蔡毕走上前来，打算跟罗森解释一二，却被阿蒂卡抢先一步拦住。 “蔡先生，您在来之前应该知道这里的纪律性，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触罗森先生，包括口头语言上的交流，事实上，这次让您走上主席台，已经是联合国最大的让步了，希望您不要得寸进尺。” 蔡毕呼吸一窒，随后默默点头，重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只来得及对罗森叹了口气。 这下子，罗森就觉得有点儿欺负人了，顿时恶狠狠地瞪了阿蒂卡一眼，然而后者却仿佛把他当做了空气一般，直接转头又回到了主席台的桌前。 这事儿罗森能忍吗？ 那必须不能忍啊！ 哥现在还是那个每天睡醒了吃，吃饱了睡，整天无所事事的无业青年吗？ 不是了！ 哥现在还是那个找不到女朋友，被人事部经理简历甩脸，生活处处不如意的死肥宅吗？ 不是了！ 哥现在可是跟全世界、全人类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天选之子！ 如果之后那个什么狗屁“微创实验”成功了，那哥们儿就是救世主！ 你敢对着救世主爱答不理？ 如果失败了，那哥们儿估计也就活不成了。 一个即将快死的人，能让你这么个小娘们儿在跟儿前撒野？ 于是下一刻，罗森集毕生之力，死死地盯住了阿蒂卡的后脑勺。 仿佛要将其盯出一个洞来…… 就在罗森的死亡之瞪蓄积查克拉的同一时间，议会投票已经结束了，根据最后的结果，只有两个国家选择了弃权，两个国家投了反对票。 除了罗森的祖国之外，另外一个是巴基斯坦。 阿蒂卡没有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当即宣布了最后的结果：“现在，我代表联合国，宣布‘天启事件’第七项决议通过，两分钟后，将由美国专家所组成的医疗小组对罗森先生进行实验性微创手术。” 话音落下，罗森看到身后已经有一群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推着小推车的外国人来到了防弹玻璃的面前。 场下一片寂静，仿佛全世界都在注视着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然而，仅仅过了不到五秒钟，整个会场便再一次沸腾了起来。 因为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的一幕发生了。 罗森忽然抬腿走到了桌前，当着阿蒂卡的面，一伸手，把话筒抢到了自己面前。 “喂……喂喂？啊……啊……” 罗森煞有介事地试了试话筒，然后说出了第一句开场白：“我反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蔡毕，包括刚才发言的那位陈先生，自然也包括联合国秘书长阿蒂卡，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罗森。 半晌过后，阿蒂卡才慢慢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问道：“你说什么？” 罗森微笑着露出自己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开口道：“我想，在座的诸位在做决定的时候，是不是都忘了，问一问我的意见？关于你们这个什么，什么天启……第七项的投票，我反对。” 阿蒂卡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笑脸，轻轻挑了挑眉，她并没有伸手去抢话筒，而是就这么站在原地对罗森说道：“我想罗森先生应该是在开玩笑吧？事实上，这项决议并不是罗森先生一个人能够否决的，毕竟这事关全世界人民的安危，所以不管……” 阿蒂卡的声音就此而止。 下一刻，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舌尖突然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紧接着，一丝腥甜以最快的速度占满了她的口腔。 事实上，不止是阿蒂卡，包括今天出现在会场的每一位各国代表，不，应该是全世界的人民，在这一刻都感同身受。 于是阿蒂卡的目光中突然多了一丝恐惧。 她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年轻人突然张开嘴，非常没有素质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第6章 威慑纪元 整个联合国大会堂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就像是一座坟场。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一刻就是世界末日。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人类的末日。 联合国兴师动众弄出来的表决，在这一刻已经彻底失去了意义。 罗森不想把自己的命运交给那群来路不明的美国佬，所以他自己动手了。 他用自己的方式对联合国，对全世界，做出了最完美的抗议。 他咬破了舌尖。 于是全球七十多亿人民的舌尖跟着他一起破了…… 罗森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刚才说的话绝对不是一个国际玩笑，而是舌尖上的中国。 在这一刻，他就是上帝，也是撒旦，人类兴亡，全在他一念之间。 别说是联合国秘书长了，哪怕是美国总统、英国首相、俄国总统等世界上所有强国的大佬齐聚，都再也不敢对罗森说一句重话。 否则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现在只是咬个舌尖，要是罗森再掰个手指头，或者用小拳拳锤自己的胸口可咋整？ 谁付得起这个责任？ 罗森用最强硬的态度让整个世界闭了嘴。 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此时的罗森也正处于最危险的时候。 在这个世界上不乏最虔诚的信徒，也绝对不缺妄图让全人类一起毁灭的狂徒。 以前这种想法或许显得很可笑。 但现在不一样了。 毁灭世界从未变得如此简单。 只需要毁灭罗森即可…… 罗森或许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天才，但他也绝对不傻，更何况自从蔡毕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之后，他这一路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所以下一刻，罗森不再计较阿蒂卡之前的态度问题，而是手握着话筒转过身来，看着底下黑压压一片的人群，开口说了两个字。 “散会！” 话音落下，蔡毕第一个走上前来，拉着罗森的胳膊，言简意赅地开口道：“走！” 罗森当然不会作死地继续在现场拖泥带水，赶紧跟随着蔡毕的脚步朝主席台下走去，随后他眼尖地发现，之前原本应该负责带自己来会场的卡尔竟然被几个亚洲人死死地拦在了一旁，再也没有机会接触自己。 见状，罗森心中稍安，他知道，既然国家愿意将自己不远万里送到这里来，就绝对不会不做任何准备！ 事实上，仅仅蔡毕知道的，关于罗森从联合国撤离的方案就有三十多套！ 当然，这种撤离包括两个方面。 一种是罗森被证明在清醒的时候无法对全人类造成伤害。 另外一种，就是现在所出现的情况。 毫无疑问的是，第二种情况更值得被重视，也更加紧急。 所以蔡毕选择了最简洁的一套方案。 正如他之前在飞机上对罗森说过的那样，越简单，便越没有破绽。 罗森的突然离场让整个联合国的大会堂立刻变得比春节联欢晚会还要热闹，却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阻拦这位天选之人的脚步。 更加荒诞的是，在某一个瞬间，大家除了震惊、愤怒、悲伤、绝望等负面情绪之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既然已经是世界末日了，再做任何事情还有意义吗？ 对于世界人民而言，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伴随着舌尖的阵阵疼痛，他们必须意识到一个更加恐怖的问题。 当罗森寿命终止的那一刻，是否就意味着，全世界都将为他陪葬？ 今年的罗森已经二十岁了，就算他能在各国的倾力帮助下成功活过一百岁，好吧，传说吉尼斯纪录最长寿的人是一位中国的老中医，整整活了二百五十六年，即便以此来计算，距离世界毁灭也只剩下了二百三十六年…… 如果罗森出了什么意外…… 比如他的身材看起来有些微胖，会不会有糖尿病？高血压？心脏负荷重不重？ 或者他以前是不是经常熬夜？抽不抽烟？ 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当然，最令人们绝望的是，即便他们能够控制罗森现实生活中的健康情况，那么，梦中的世界呢？ 今天罗森只是被“刀子”踹了一脚，运气算是爆了棚，那么下一次，万一他被什么“钉子”、“斧头”、“钉耙”之类的捅上一刀怎么办？ 那整个人类文明就跟着他的这场噩梦一起玩儿完了。 虽然在这次会议正式召开前，各国都已经做了一些相关的预案，但当这一切真真正正发生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无力感。 除此之外，他们还需要考虑，当这件事情被媒体披露出去之后，是否会造成全球恐慌…… 或许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如果罗森真的能活两百多岁的话，那么至少现如今全世界的这一代人，不管是八九十岁的老人，还是刚刚睁眼的新生儿，都能够安享晚年…… 把世界末日，留给未来。 如果还能有未来的话。 当罗森在蔡毕的护送下走出联合国大会堂大门的那一刻，这个世界已经变了。 各国首脑最先得知了消息，随后无数科研机构、秘密组织、宗教团体闻风而动。 现在问题已经出现，最切合实际的解决办法，首先，当然是终止罗森的梦境。 于是当今世界最前沿、最高端的研究课题，不管是生物学、医学，还是分子学、环境科学，都只剩下了唯一一个目标：如何让人不再做梦。 除此之外，人类的宇宙梦也再一次被全世界的物理科学家们提上了日程。 什么粒子对撞、曲率引擎的研究、太空战舰的建造，都变得史无前例地急迫。 只是这一次不再关乎想出去看看的梦想，而在乎生存。 万一飞出地球就不受罗森的影响了呢？ 不试试谁知道？ 另外各国的官方秘密组织也开始了对“天启事件”的深入调查。 什么fbi、cia、mi6、kgb、mss之类的人员全都红了眼、白了头，满世界地寻找线索，哪怕是某一句歌词里的暗示、某一部电影里的台词、某一本史书上的记载，甚至于某一本小说里的世界观构造…… 相较而言，各国的宗教团体就显得干脆利落多了。 据不完全统计，罗森现在已经变成了耶稣转世、真主重生、佛陀涅槃、关二爷显圣、太阳神阿波罗的私生子、孔子手中的那根拐棍儿化灵等等…… 无数人开始从阿拉伯、印度等地出发，九叩一拜，向着天朝而来…… 当然，这一切都属于后话了，对于此时的罗森而言，他并不关心刚刚上台不久的美国总统摔烂了办公桌上的电话，也并不在乎俄国的普大帝差点儿就气得扛着枪去树林里打熊，更不想知道日本的那位天皇险些被吓得切腹自尽。 他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平安无事地回到祖国。 因为刚刚离开联合国大厦，罗森便听到蔡毕的对讲机中传来声音，说是随行车队中的其中一辆车遭到了狙击枪的远程打击！ “小罗啊，别担心，咱们这车都是防弹的，普通的狙击枪根本穿不透玻璃，等回了国会有坦克部队亲自来接你，现在先将就一下。” 蔡毕的声音非常沉稳，似乎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罗森的安全问题，但罗森还是下意识地把身上的防弹衣紧了紧。 “老蔡，谢谢。” 蔡毕一愣，随后摆摆手道：“嗨，职责所在，没什么谢不谢的，对了，首长特地交代，希望你能再坚持一下，等上了飞机再睡。” 罗森点点头：“明白。” 蔡毕叹了一口气道：“要我说，咱们就不该来这儿参加什么狗屁大会，直接在国内整个视频会议什么的不就完了么？现在搞得风险这么大！” 罗森再次点头：“我懂。” 前后两句应答，虽然听起来意思是一样的，但其实却包含着不同的情绪。 他说明白，是明白蔡毕口中的那位“首长”之所以允许自己睡觉，其实是在担心自己长时间不睡觉身体会出问题。 新闻报道上不就时常出现谁谁谁加班熬夜突然猝死的噩耗吗？ 而他说我懂，则是猜到了自己此行，国家肯定从联合国，或者更直接地说，是从其他四个安理会常任理事国那里交换来了不少好处与利益。 而且这种利益一定是非常巨大的，至少大到自己的国家很难说“不”。 毕竟之前的罗森只能算半个“救世主”。 价值不菲。 但起码是有价值可以衡量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罗森俨然已经变成了无价之宝。 接下来的时间，再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罗森成功抵达了来时的军事基地，并在蔡毕的护送下回到了飞机上。 直到此时，蔡毕才狠狠地出了一口长气，对着手机那头的“首长”报告了任务进程。 待飞机正式起飞之后，或许是注意到罗森的表情有些沉重，蔡毕不禁笑道：“罗老弟，刚才我收到一个有趣的消息，你想不想听听？” “关于我的吗？”罗森问道。 “算是吧。”蔡毕点点头：“从现在开始，咱们不再是2017年了。” 闻言，罗森顿时一愣：“啊？” 蔡毕轻轻一笑：“刚才联合国那帮人通过了一项非常无聊的决议，说是将现在，此刻，命名为威慑纪元元年。” 威慑纪元？ 罗森自嘲一笑。 倒也贴切。 他转头望着窗外那些变幻莫测的云，忽然有些怅然，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这个世界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纪元。 威慑纪元。 他，罗森，对全人类的威慑。 第7章 绝招 2017年……不，应该是威慑纪元元年，北京时间，3月17日，0点24分。 救世主罗森所乘坐的飞机从美国纽约市升空，目的地却并不是罗森的家乡，而是中国首都，北京。 此时的罗森正处于一个非常矛盾的状态中。 一方面他的身体非常疲倦，感觉手脚都有些发麻，但另外一个方面，罗森的大脑却正处于极度活跃的状态中。 这很正常。 毕竟一夜之间，罗森的人生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种兴奋感甚至比一个普通老百姓某天在地上捡了张彩票，然后中了一个亿还要夸张。 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在此时的罗森眼中，金钱真的已经变成了一个符号。 如果他愿意，别说是一个亿了，全世界的财富都是他的。 至于说权利…… 如果他足够强硬，美国也能分分钟变成共和国。 全球大一统近在咫尺！ 当然，这一切的可能性都必须基于一个条件。 罗森得活着。 而偏偏，此时的他正处于最危险的时候。 全世界的命运都寄托在他所乘坐的这架飞机上。 最坏的情况是，只需要一发导弹，人类文明就会随着罗森一起消亡。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迫在眉睫。 一旦罗森闭上双眼，进入梦乡，他是否会回到那个神秘的东方世界？ 以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表现，能否活着从梦中醒来？ 基于这一理由，所以蔡毕暂时还没有让罗森入睡。 他知道此时的罗森其实正处于极其疲惫的状态，谁也不知道当罗森下一次闭眼的时候是否会失去意识。 所以蔡毕必须争分夺秒。 好在飞机已经飞行平稳，所以下一刻，蔡毕解下安全带站起身来，对罗森开口道：“罗老弟，现在，我需要你百分之百地配合我。” 罗森有些迟钝地转了转眼珠，看着面色难得无比严肃的蔡毕，点点头道：“你说。” “因为时间的关系，我没有办法让你立刻掌握一门具有一定杀伤力的攻击手段，但我可以教你一套速成的自保方法。” “噢？”闻言，罗森的精神似乎变得振奋了一些。 “看好了！” 话音落下，蔡毕的身上突然迸发出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气质，其目光如炬，浑身肌肉紧绷，就好似一头伏击猎物的孤狼。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杀气？”罗森暗暗吞了一口唾沫，下意识地觉得后脊有些发凉。 紧接着，蔡毕动了。 只见他气沉丹田，赫然抬起右腿，向前迈了大约半米左右的距离，随即如雷霆炸裂般，轰然踏在了地面。 罗森看得很仔细，所以他非常敏锐地发现，蔡毕的右腿在半空中轻轻抖了抖脚腕儿，最后落地的时候是用后脚掌发的力。 伴随着一声闷响，仿佛整个机舱都跟着抖了三抖，然后蔡毕整个身形向上一靠，右臂用力挥出，双指如剑，于电光火石之间朝前刺去。 “唰！” 恐怖的音爆声在罗森耳边炸响，让他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瞳孔。 然而蔡毕的这一系列连招尚未结束。 接下来，便是最核心的一击。 蔡毕的左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抬了起来，弯曲的膝盖就像是一柄石锤，势大力沉地向前砸去，绷直的小腿青筋暴起，这一击犹如有千钧之重，使得即便是在旁围观也能觉得呼吸困难。 三招尽出，蔡毕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回过头对罗森问道：“看清楚了吗？” 只是此时的罗森却面色有些古怪，犹豫了半晌，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此时自己的心境。 因为他不仅看清楚了，而且看懂了。 蔡毕的这三招赫然便是，在江湖上鼎鼎有名的…… 女子防狼术三连击！ 踩脚！ 戳眼！ 踢裆！ 片刻之后，罗森终于回过神来，开口道：“呃……你要我学这个？” 然而蔡毕的脸色却一如之前般肃然，连连道：“罗老弟，你可不要轻视了这套防身术的威力，如果运用得当的话，就算是面对我也有可能偷袭成功，从而让我丧失战斗力！” 对此，罗森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苦笑着道：“这玩意儿也不用专门去学吧？我看一遍就会了……” “此言差矣！”蔡毕难得拽了句文言文，开口再道：“不如罗老弟来试试？” 闻言，罗森不禁一脸无奈地解开了安全带，站起身来，再三确认道：“你确定，让我把这套东西用在你身上？” 蔡毕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吧，不过老蔡，在这之前，我得事先声明一下……” 罗森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蔡毕，随后话音未落，便猛地伸脚朝蔡毕踩去！ 蔡毕似乎也被罗森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不过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哪怕只是一瞬之间的反应，蔡毕也条件反射般缩回了脚面，让罗森踩了个空。 然后他下意识地就抬起手掌准备护眼。 谁曾想，下一刻，罗森竟然不按套路出牌，并没有抬手，而是直接曲起了左膝，顶向蔡毕的胯下！ “嘭！” 关键时刻，蔡毕这种久经沙场的老炮反应还是更胜一筹，他也没有退，而是将自己的重心向下降了半米，双腿猛地一个下弯，直接让罗森的膝盖顶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牛顿第三定律告诉我们，力是相互的。 因此接下来，摔倒在地的变成了罗森。 蔡毕也脚下一个趔趄，险些对着罗森当头跪下。 不是因为胸口被罗森顶了一下。 而是因为他的左膝也随之变得又麻又痛起来！ 于是蔡毕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实战训练还是太草率了啊！ 因为伴随着罗森的这次倒地，全世界几十亿人的左膝都会随之感到疼痛！ 好在罗森本来也没用多大的力，所以他倒是很快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只是吓得蔡毕心惊肉跳地往后蹿了好几米。 “等会儿！等会儿！罗老弟你先别动！” 罗森一脸疑惑地看着如惊弓之鸟的蔡毕，然后也反应了过来，不禁撇了撇嘴道：“你看，我就说不用实战吧？” 蔡毕也无奈地摊了摊手：“是我欠考虑了……”随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罗老弟啊，从你刚才的那一连串动作来看，你其实已经可以出师了。” 不得不说，罗森的确又一次给蔡毕带来了惊喜。 诚然，这套女子防狼术三连招如果练好了，在初时对敌之时绝对可以做到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而这同一套招数放在不同的人手里面，威力肯定是有着天差地别的。 但在蔡毕看来，所谓的力量、技巧、熟练度，其实都没有一个要素来得重要。 出其不意。 只有足够猥琐的人，才能将这套连招发挥得淋漓尽致，甚至获得超出预期的效果。 无疑，刚才罗森的表现完美证明了，即便不需要任何的训练，他也已经觅得此招的精髓所在。 当然，如果罗森能够再经过一些强化训练，杀伤力绝对能够突飞猛进。 但现在条件并不允许。 罗森无法进行实战。 否则就是在拿全世界人类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无奈之下，蔡毕只能退而求其次，以旁观指导的办法，来对罗森的动作加以矫正。 “这里脚腕得甩得再快一些，才能让人猝不及防！” “手臂的力量还是欠缺一点，当然戳眼这一招更追求精准度，你得比常人的条件反射速度更快！” “这样不对，你是在用全部的身体来发力，应该把力量尽可能地集中在膝盖上，务求一击必碎！” ……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过去了，而直到这时罗森才感觉到，原来这一套三连招其实并不如看起来那么简单。 只不过是无限重复、纠正三个动作，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热汗淋漓。 眼看罗森的反应速度越来越慢，动作幅度越来越小，蔡毕知道，这个小老弟的体力已经快到极限了。 再练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他只能叫停了这次特训，对罗森开口道：“适当运动一下对身体没什么坏处的，今天就到这里吧，去洗个澡，然后……好好地睡一觉。” 罗森点点头，他已经没什么力气回应了，直接走到了机舱的卫生间中。 里面当然是配备了淋浴设施的，伴随着水花中的热气袅袅升起，罗森的世界变得有些虚幻了起来。 他用力搓了搓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掀起了一丝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弧线。 片刻之后，罗森浑身舒爽地回到了蔡毕身边，撑着最后的精神跟蔡毕说笑了几句，随后便系上了安全带，缓缓闭上了双眼。 “罗老弟，接下来，如果真的回到……那个世界，我希望你能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一切后果地，活下来。” 伴随着蔡毕最后的寄语，罗森的呼吸逐渐放缓，他的思维飘得越来越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秒钟，也或许是一个小时，甚至可能有一生那么长，罗森的眼前重新出现了颜色。 四周翠玉葱葱，湛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无比清新的空气直钻口鼻，让人心旷神怡。 罗森趴在地上，身上穿的衣服比城中的乞丐还要破，上面还新添了一道大泥印子，那是刀子的脚印。 晃神了片刻之后，罗森这才慢慢爬了起来，之前的疲惫已经尽数褪去，只是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痛。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罗森暗自嘀咕了一声，抬头看着那一贫如洗的天空，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不是已经出现在了地球几十亿民众的眼皮子底下。 他鬼使神差般抬起手，用力挥了挥：“老蔡！看到我了吗？” 当然没人能够回应。 于是罗森只能认真思考起来一件事情，接下来自己该做些什么？ 尼玛老蔡什么也没跟他说啊！ 是去看看那个叫做七七的小丫头？ 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此时的罗森跟七七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血缘关系，哪怕对方貌似是他这具身体主人的妹妹。 可现如今罗森肩负着整个地球人类文明存亡的重任，他如果选择去救七七的话，风险自然不小。 再挨刀子一顿打都是轻的，要是再发生什么意外，罗森恐怕就要拉上全人类一起陪葬了。 所以，干脆就放任不管了？ 现在自己应该撒丫子开跑？ 可关键是……跑的话往哪儿跑啊？ 正在罗森无比纠结的时候，从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呼救。 “救……救命……” 罗森转过头，看着旁侧那个跟自己一样衣衫褴褛，却被刀子等人打得面目全非的哥们儿，顿时一拍脑门儿。 怎么把这家伙给忘了！ 第8章 玩儿得有点大啊! 罗森在成为全人类的救世主之前，他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是一个无业游民，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智商不够。 事实上，从罗森在联合国上的表现来看，他是一个聪明人。 在飞机上的时候，蔡毕并没有交代罗森在回到这个鬼地方之后该怎么做，其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因为时间有限。 毫无疑问的是，就在罗森去往联合国路上的这十几个小时里面，各国已经无数次分析过了之前在天空中直播的画面。 虽然整个画面的时间很短，所能够得出的信息量也并不多，但至少各国专家可以分析出罗森这个世界大致的朝代、气候、社会阶层、民生状况、科技水平等等，但偏偏，蔡毕什么都没有跟他说。 理由很简单，相比起这些东西，在那短短的一个多小时里面，罗森更需要知道，当他面临生命威胁的时候，怎样可以活下来。 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下，如果刀子去而复返，再次来到罗森面前的时候，他应该怎么做，才能不让地球的人类文明就此毁灭。 所以蔡毕用了全部的时间，来教罗森如何使用踩脚、戳眼、踢裆三连击。 这件事情说起来可能有些好笑，实际上却是再重要不过的必修课。 好在即便蔡毕没有对罗森接下来的行动有任何交代，罗森自己也大致可以理出来几个方向。 还是那句话，他是一个聪明人。 首先，罗森得知道自己是谁。 或者说，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谁。 除了刀子之外还有没有什么仇家？ 除了七七之外还有没有什么亲朋？ 其次，罗森还得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从衣着风格、皮肤颜色，甚至是说话的语言来看，这似乎是一个跟华夏文明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东方国度。 但除此之外，罗森需要知道的事情还很多。 比如这里有没有皇帝？ 兴不兴科举？ 上厕所有没有纸？ 原本为他解答这些疑惑的最佳人选是七七，但现在罗森不敢冒险去找自己这个便宜妹妹，再加上此地四处荒无人烟，鬼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走多远才能见到城池。 万一一个不小心迷了路，以罗森几乎为零的野外生存经验，被饿死也只是时间问题。 好在上天垂怜，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旁边那个倒霉催的哥们儿竟然“活”过来了！ 于是下一刻，罗森三步并作两步走，赶紧来到对方身前，连声道：“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罗森不知道这哥们儿叫什么，跟自己有没有关系，但他至少可以看得出来，对方着实是被揍得有些惨。 脸上鲜血淋漓就不说了，胸口也夸张地朝下塌了一些，不知道被打断了几根肋骨，除此之外，对方的一条腿也折了，几乎已经弯成了一个s型，暴露在空气中的森白骨刺狰狞可怖。 罗森不懂急救包扎技术，他唯一知道的救命手段不外乎最简单的cpr，也就是心肺复苏术。 嗯，再加上一个人工呼吸。 这些东西还是当年高考结束后，罗森在考驾照的时候学的。 但很明显，这两样东西现在都派不上用场。 所以理论上来说，罗森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予对方精神上的鼓舞和支持…… “救我……救我……” 迎着对方那饱含祈求的眼神，罗森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心无力，他在身上摸索了一阵，随后发现在自己腰间竟然系着一个皮袋子，打开来一看，是水。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喝水治百病的理念，罗森赶紧将皮袋子送到了那哥们儿的嘴边。 “来，先喝点儿水。” 对方依言照做了，但才刚喝了两口，却又从口中喷出了一口血花。 罗森见状，顿时心下急沉，此时的他只能蹲在一旁干着急，甚至不敢轻易去翻动对方的身体，深怕将其伤势进一步加重。 谁曾想，在吐了一口血之后，那哥们儿却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竟然眼中恢复了些神采。 他突然抬手拉住了罗森的胳膊，低声道：“森……森哥，在我的鞋里面，有……帮我交给，我娘。” 罗森握紧了对方的手，连声安慰道：“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但非常可惜的是，这一次罗森的话并没有起到半点实质性的作用，下一刻，捏住他胳膊的那只手松开了。 这是罗森生平第一次如此近在咫尺地，见到真正的死亡，因此他的整个脑子都有些发木，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抬起手掌，学着电视里面那些人的样子，轻轻盖在了逝者的眼帘上，随后浑身忍不住地急急颤抖起来。 下一刻，罗森转过头，对着地上发出了一阵干呕。 他的胃部开始痉挛，却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 于是他又拿起水袋往口中猛灌。 袋嘴处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顿时让罗森再次感到一阵恶心。 “哇……” 这一次，他终于成功吐了出来，涩嘴的酸味让他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罗森才渐渐回过神来，他慢步走到旁侧，脱下了死者的鞋子，看到了里面被揉得皱皱巴巴的一团纸。 罗森此时也顾不得脏不脏了，他伸手将那团纸取了出来，轻轻展开，顿时瞪直了双眼。 那不是纸。 而是一张……银票！ 价值，五十两！ 罗森不是学霸，也从来没有过目不忘的超能力，所以他的历史文化水平并不高，并不知道五十两银子的面额在中国的历朝历代中分别有着怎样的价值。 但他的本能告诉他，这件事情绝不简单。 于是罗森重新转过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死者的穿着打扮。 这才发现，对方除了脚底的这双鞋做工尚可之外，身上再无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衣服裤子比自己还烂，罗森至少腰间还挂着只水袋，这哥们儿则是真正做到了穷得叮当响。 再看对方的体型，典型的皮包骨头，脸色黄得发黑，皮肤没有半点血色，哪怕罗森不懂医学也能看出，这哥们儿绝对是长期的营养不良。 那么这张五十两的银票就显得格外的突兀了。 难道是他偷来的？ 所以才被刀子等人追杀至此，最后因此而丢了性命？ 然而还不等罗森多想，便突然有一阵悉悉索索之声从不远处的野林中传来。 罗森当即一个激灵，担心是刀子去而复返，赶紧将银票如法炮制般塞到了自己的鞋里面，随即便准备撒丫子跑路。 但很可惜的是，他还是慢了。 下一刻，四五道人影整齐划一地出现在了罗森的面前。 不是刀子。 却似乎比刀子更加可怕。 几人穿着统一的制式服装，胸前绣着一个大字——裁！ 当头那人手中提着一柄大刀，身形魁梧，长着一张大圆脸，络腮胡，一双虎目精光爆闪，在看到罗森之后当即发出了一声大喝。 “前方何人！速速俯首就擒！” 罗森心尖儿一颤，下意识地就打算逃跑，只是脚还没迈出去，便忽感到一阵恶风从旁侧袭来。 紧接着，一道血光自他耳边穿过，于罗森身前立起了一张大网，猛地罩在了他的身上。 罗森的眼睛都看直了，还不等他搞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便忽的感觉身上传来了一阵恐怖的紧缚感，直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罗森身不由己地倒在了地上，然后眼前一黑，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罗森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他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却发现自己双手被反绑到了身后，四周是铜墙铁壁，前方是几行铁栏杆。 最恐怖的是，在墙角的阴影处，似乎正有一双无比狰狞的眼睛在盯着他看！ 于是两行清泪从罗森的眼中轰然淌下。 坑爹啊！ 为什么我还在这个鬼地方啊！ 尼玛我不是晕过去了吗？ 为什么这个梦还不结束！ 这是干啥呀！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特么是传说中的牢房啊！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在罗森悲痛欲绝之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至，伴随着一阵叮铃当啷的声响，牢房的大门被推开，之前与罗森有过一面之缘的络腮胡来到了他的身前。 在发现罗森醒了之后，络腮胡也没说话，只是轻轻偏了偏头，于是旁边两个小伙儿就走上来把罗森给架了起来。 罗森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哪怕是当初警察上门的时候他都没这么害怕过。 “这位……大人，我是冤枉的啊！我什么都没干啊！人是刀子杀的！跟我没关系啊！” 不得不说，罗森虽然心理素质差了些，但脑子还是转得很快的。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就猜到了自己被捕的一个可能性。 然而络腮胡却没有搭理他，只是慢步在前方走着，头都懒得回一下。 片刻之后，罗森被带到了一个有些像是审讯室一般的地方，浓烈的血腥味直窜口鼻，墙角处还堆砌着发黑的血渍，四周分门罗列着各种刑讯工具，刑架、铁链、鞭子、烙铁，应有尽有。 看着这阵势，罗森的腿顿时就软了，若不是前列腺功能良好，恐怕当场就得被吓尿。 但令人意外的是，络腮胡却并没有命人把罗森绑到刑架上，反而让他坐在了一只木凳上，甚至还示意手下给罗森松了绑。 罗森惊疑不定地揉了揉手腕和肩膀，连口粗气都不敢出，只是期期艾艾地看着络腮胡，希望对方明察秋毫，能把自己当做良民给放了。 下一刻，络腮胡挥挥手，于是两个差役离开了审讯室，不知道去了哪里。 但不管怎么说，对方既然没有立刻对自己用刑，罗森觉得情况还是很乐观的。 然而，仅仅一秒钟之后，络腮胡的第一句开场白，就让罗森重新把心给揪了起来。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罗森暗暗吞了口唾沫，违心地点了点头：“知……知道。” “呵……”络腮胡轻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罗森，接着道：“罗森，清河村人，五日前来到我徐州州府，有个妹妹叫陈七七，被卖到了怡花坊为奴，昨日正午，你假扮为怡花坊的菜房伙计，带着你妹妹逃出了怡花坊，随后被怡花坊的打手追捕至城郊秋叶林，可对？” 罗森努力消化着络腮胡给出的这一连串信息，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再次点头道：“对，对。” 闻言，络腮胡满意地笑了笑，抬手轻轻搭在了罗森的肩膀上，开口问道：“那么，我很好奇，以你这个身体条件，到底是怎么杀死刀子的？” 第9章 信息量有点大 罗森有些傻了。 这次不是被吓傻的，而是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络腮胡的一番话，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同时，也留下了数不清的疑问。 罗森首先听到了两个地名。 清河村。 徐州州府。 前者是罗森的家乡，后者则是他现在所在的地方。 当然，这件事情对于此事的罗森而言，意义并不大。 除此之外，络腮胡还告诉了罗森七七的全名。 有意思的地方来了，既然七七是罗森的妹妹，那么，她为什么姓陈？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络腮胡竟然怀疑罗森是杀害刀子的凶手！ 罗森大概知道自己的嫌疑所在。 因为他有动机。 而且当他被络腮胡抓住的时候，估计距离案发现场也不太远。 但问题在于…… 刀子竟然死了？ 怎么死的？ 什么时候死的？ 太多的疑问萦绕在罗森的脑中，让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片刻之后，罗森才下意识地问道：“刀子死了？那七七呢？” 罗森的反应似乎并不令络腮胡为之意外，他只是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这件事，不应该由你告诉我吗？” 于是罗森如条件反射般坐直了身体，连声道：“大人冤枉啊！刀子不是我杀的！我，我是无辜的啊！” 络腮胡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盯着罗森，仿佛要在他的脸上看出朵花儿来。 见状，罗森只能继续为自己解释道：“大人您觉得，以我这小身板儿，能是刀子的对手吗？再者说了，要是我有那本事，哪里还用带着七七逃亡？要是……那……就不会死了……” 罗森从来没有学过表演，在撒谎方面也算不上有多少天赋，但很明显，最后这句话，是他刻意为之。 他努力回想着那位不知名的伙伴交代遗愿时的一幕幕，眼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一丝悲伤。 罗森不知道对方是谁，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 但有一件事罗森是知道的。 他们彼此之间绝对不是陌生人。 因为对方在临死之前，唤了他一声“森哥”。 络腮胡看着罗森脸上的黯然，轻轻皱了皱眉头，开口道：“你是指的袁巾吧？听说你们两人关系极好，却又不是同乡，事实上，袁巾早在三年前便在州府的东升酒楼做工了，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罗森心中一抖。 原来他叫袁巾。 “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罗森的回答有些含糊，却也算得上是合理。 闻言，络腮胡也不再追究此事，大概是因为他早就知道罗森与袁巾的死没有什么干系。 于是话题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一个。 “你说刀子不是你杀的，那你觉得是谁杀的？” 罗森苦笑着抬起头来，叹道：“我哪里知道……不过，刀子是怡花坊的金牌打手，想必这些年结下的仇家也不少吧……” 络腮胡冷哼一声道：“真的这么巧吗？” 的确是有些太巧了。 罗森正带着妹妹在逃避刀子的追捕，他的好友袁巾才刚刚被刀子等人殴打致死，如无意外的话，罗森的下场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但偏偏，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刀子死了。 陈七七下落不明。 罗森于命案现场附近被抓了个正着。 不管怎么看，都有些像是罗森为了给好友报仇，为了保护妹妹而杀了刀子，随后发现络腮胡等人追来后，让陈七七先行逃走，自己留下来断后。 这个故事合情合理，除了一件事情。 也就是在最开始的时候，络腮胡问罗森的那个。 以罗森的这副小身板儿，在正常情况下，是绝对杀不了刀子的。 别说杀了，就连打都没可能打得过。 不过瞬时之间，罗森便已经理清楚了整件事情的逻辑关系，要不怎么说他脑子快呢。 于是罗森得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结论。 要么，面前这个络腮胡根本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黑捕快，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把自己当做替罪羔羊扔出去，好尽快了结这个案子。 要么，就是对方在诈自己！ 念及于此，罗森心中总算是有了数，不禁慢慢弯下了身子，对络腮胡道：“大人想听真话吗？” 络腮胡看了眼罗森的小动作，却丝毫不在意，只是点头道：“你说。” “刀子的确不是我杀的，我也并不知道我妹妹究竟逃去了哪儿，现如今是生还是死，希望大人能够明察！” 言罢，罗森已经将两根手指伸进了靴子中，迅速夹出了一个纸团儿。 那当然不是纸团儿，而是来自袁巾的遗物，一张价值五十两的银票。 罗森将其递到了络腮胡的眼前。 如果对方是一个见钱眼开的黑捕快的话，罗森觉得，这张银票很有可能能赎回自己一条命来。 如果对方并非贪官污吏，那么…… 络腮胡看着罗森手中的银票，眼中终于透出了一丝意外：“这是……？” “这原本是我打算攒来为七七赎身的钱，现在……” 闻言，络腮胡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沉声道：“世人皆知，我裁决司向来秉公执法，从不收受贿赂，你这般做了，恰巧说明你心中有鬼！” 话音未落，罗森赶紧开口道：“大人误会了，这些银两并非是我赠予大人的，而是希望，不论此事的结果最终会如何，大人都能替袁巾收一收尸，不说买多好的棺椁，哪怕是一张草席也是好的。” 此言一出，络腮胡目色中的怒意微敛，却仍旧留存着一丝质疑，随之道：“若你当真无罪，自然可以活着从这大牢走出去，又何需求助于我？” 罗森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大人觉得，即便我走出了这座大牢，还能活着离开州府吗？” 络腮胡难得愣了一愣，这才皱着眉道：“你是指怡花坊……？” 罗森为之默然。 事至于此，罗森能做的已经都做了，接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在下一刻，他便感到指尖那微薄的重量消失了。 络腮胡收走了银票。 这是一个好迹象。 不论对方到底是不是贪财枉法之辈，罗森都为自己赢得了非常重要的喘息之机。 果不其然，接下来，络腮胡没有再盘问罗森，而是打开了审讯室的大门，朝着外面招呼了两声，随后便有两名差役押着罗森回了牢房。 这一次，罗森的双手没有再被绑着。 对比起之前的情况，这已经算得上是无比的优待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但真正当罗森回到牢房之后，却发现自己的麻烦还远远没有结束。 因为之前藏在墙边角落处的那双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罗森下意识地避开了双方眼神的交流，小心翼翼地走到自己原先所躺的草甸子上坐好。 但对方似乎并不罢休，竟然一步步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朝着罗森不断逼近。 罗森用余光扫到，对方是个身材高大的壮汉，上身赤裸着，露出了胸口处一道狰狞的伤疤，目色中似乎藏着一些不怀好意。 “小子，犯什么事儿进来的？” 大汉的声音稍显低沉，让人听不出善恶。 而罗森则注意到了两个细节。 对方的两只手腕上各戴了一个黑色的手环，约三指宽，似金似石，重量未知，亦不知是作何所用。 另外更重要的一点在于，这个大汉没有穿鞋…… 因此下一刻，罗森主动站起身来，露出了一个无比讨好的笑容，点头哈腰地开口道：“这位，这位大哥，我是被人给冤枉的……” “哈哈哈哈……”不等罗森说完，大汉便用一阵笑声将其粗鲁地打断了：“来这儿的人，都说自己是冤枉的，不怕实话告诉你，老子在外面奸杀了十几个黄花大闺女，还有几个跟你一样细皮嫩肉的男娃娃，嘿。” 似乎是对于罗森的态度还算满意，大汉在走到他身边之后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罗森。 “当然，我更感兴趣的是，他们为什么会把你关到我这里来？” 这句话罗森没听懂，他只是认真地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汉的一双赤脚。 而对方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你刚到这儿，不懂规矩很正常，但从现在开始，我得跟你交代交代规矩了。首先，这口洞我说了算，我让你跪着你不能站着，我让你趴着……啊！” 大汉的这番话还没说完，便突然转成了一声惨叫。 因为罗森毫无征兆地抬起了右腿，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脚面上！ 紧接着，几乎便在大汉开口惨叫的一瞬间，罗森的手指已经狠狠地朝他双眼插了上去。 于是第二声惨叫接踵而至。 一时间，大汉只来得及用双手捂住眼睛，竟忘了反击。 因此罗森的最后一击到了。 “啪！”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罗森就没有丝毫的留力，即便对方看起来比罗森要高大威猛得多，但身体最脆弱的地方遭受如此重击，还是直接给跪了。 这个跪不是某种修辞手法，而是那大汉真的就这么跪倒在了地上，身体弯曲成了虾米状，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发出一连串脆响。 但这并不是结束。 接下来，罗森再次抬脚，狠狠地踹在了大汉的脑袋上，近乎疯狂地踢打着对方身体的各处要害，并大声喊道：“你赔我兄弟性命！你赔我兄弟性命！” 牢房中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几名差役，等他们匆匆赶到之时，无不被场中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我没看错吧，韩老魔竟然被那个新来的后生给……” “都别愣着了，先救人！” 话音落下，一众差役赶紧打开了牢房的大门，从外鱼贯而入，有的负责去拉扯罗森，有的负责查看大汉的伤势。 所幸没有生命危险。 只是光着屁股的模样实在有些恶心。 其中一个长脸的差役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站起身来便打算教训一下在牢房闹事的罗森，却被旁边一人给拦了下来。 “大人说了，不管此间发生何事，需先向他汇报，再做论处。” 长脸差役犹豫了半晌，又看了看被三人按倒在地，双目无神，却始终在不断呢喃着“你赔我兄弟性命”的罗森，只能冷哼了一声。 “阿大、阿二，你们俩先把韩老魔抬出去治伤，我们去找大人禀报。” 片刻过后，确认一众差役都已离开，罗森的眼中这才闪过一丝精光，看向不远处的地面上，那条被自己特意扒下来的大裤衩子，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妈的，大不了赢了会所嫩模，输了下海干活！” 第10章 强制唤醒? 罗森从来都不是一个赌徒，但这一次，他却没有选择。 因为从韩老魔的态度与那一番话来看，如果罗森选择忍气吞声的话，等待着他的，一定是更加恐怖的屈辱。 先下手为强是罗森所能看到的唯一出路。 但罗森并不知道，就在他选择出手的一瞬间，整个地球各国专家都随之炸锅了。 此时距离所谓的“天启事件”席卷全球才过了还不到24小时的时间，绝大部分的普通民众尚未注意到他们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或者更准确的来说，几乎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头顶上所出现的异象。 原因很简单。 时间太短。 人在梦境当中往往是很难意识到时间的流逝的，所谓浮生若梦，便是这个道理。 在梦中，你可能度过了几天、几月、几年，甚至是整个人生，但实际上，回归到现实世界，你可能只在床上躺了两三个小时。 这就导致了现实与梦境的时间流速会产生倍差！ 拿罗森在“天启事件”中所做的那个梦来打个比方，当时的他于梦境之中，从意识苏醒，看见袁巾被众人围殴，到他自己被刀子一脚踹倒，再到他站起身来放出狠话，总共用了不到十分钟。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部，即mss所属，神秘事件调查一处，特殊视频监察工作组的精确计算，应该是9分12秒77。 那么，这段画面呈现在全世界天空中的时间又是多少？ 5秒52。 换言之，两者的时间流速差为，一百倍。 对于普通人而言，罗森在梦境中所经历的一切，在他们看来其实只是一些杂乱无意的光影，只有将这段影像拍摄下来，并进行一百倍的慢放之后，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么，除了各国的官方组织之外，民间就真的没有人发现“天启事件”的真相吗？ 不见得。 但至今却没有任何消息在各大媒体、社交平台上出现。 为什么？ 还是那个理由。 时间太短。 这一次不再是影像的时间。 而是“天启事件”发生的时间。 纸包不住火。 但却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你看不到火苗。 当然，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便是，各国统治阶层的反应速度足够快。 事实上，早在罗森还在前往联合国的飞机上的时候，就有一个美国的天体爱好者，偶然拍到了空中的异象，并且也用专业的视频软件将其放慢了一百倍，最后，再结合自身胸口所无故出现的淤青，这位叫做威尔克森的外国友人猜到了个中真相。 因此在半个小时之后，他将此事以一种阴谋论的口吻写了一篇帖子，发布到了某论坛上。 但很可惜，他的这篇帖子最终的点击量只有四个。 然后便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删除了。 十秒钟之后，威尔克森在该论坛上的账号被封查。 一分钟之后，威尔克森在各大论坛、视频网站、社交平台上的账号被全部清除。 与此同时，威尔克森的电话号码变成了空号。 再十分钟之后，就在威尔克森一脸懵逼坐在床上的时候，他家的房门被敲响，十几个全副武装的fbi特工将他带走…… 诸如这般的情况虽然并不多，但毫无疑问的是，任何试图将“天启事件”真相公诸于外的个人或者团体，无一例外，都暂时失去了继续发声的机会。 在这个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转折点面前，各国首脑都作出了一个统一的决定。 就是先把真相紧握在自己手中。 然而，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罗森第二次进入了梦境中的异世界。 而且刚一上来就做出了令人心惊肉跳的举动。 “该死！如果接下来真的面临生死逃亡，在野外想要生存，水是必不可少的战略物资！怎么能就这么给一个死人喝了！” 这是各国有资格观看到视频影像的顶级野外生存专家的共识。 “天呐！他怎么能对嘴喝呢！这水袋刚刚才被那个死人碰过！鬼知道对方有没有什么传染病？他不要命了吗！” 这是来自各国顶尖医学专家的哀嚎。 当然，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警报！警报！出现未知人物模型！疑似官方警备力量介入！警报！警报……” 突如其来的警报蜂鸣声响彻在一座不知名的防空洞中，令mss一处的各级人员面如死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目色惊恐地看着前方那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 在中年男子的面前，竖立着一块巨大的荧屏，清晰度比国内什么imax影院的屏幕自然是要高得多的，几乎已经能够让人身临其境，完全代入到罗森的梦境中。 作为mss一处的最高领导人，齐远山已经很久没有过这般的无助感了。 因为这一次，没有人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自己是生是死，国家是存是亡，人类文明是否会就此画下休止符。 但与此同时，齐远山却也在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欢愉，仿若枯木逢春，也好似久旱遇甘霖。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感觉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是二十年前跨境捕获那头水妖的时候吧…… 果然是有些老了啊。 齐远山轻轻捏了捏手指，贪婪地享受着指尖所传来的酥麻感，目光却丝毫没有从屏幕上挪开，然后他看到了络腮胡从手中突然激散出了一点红光。 红光如箭，自空中呼啸而过，落在罗森的身前，立地成网，绽放着嗜血的光芒。 “这……这是什么……” 齐远山慢慢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向着荧屏迈了半步，然后戛然而止。 因为前方的画面黑了。 “怎么回事！”齐远山大喝一声，于是场中立刻响起了一片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 “一号机正常！” “二号机正常！” …… 就像是瞬间沸腾的油锅，整个防空洞从原先的一片死寂变得喧闹无比，齐远山手边的电话也轰然响起。 但齐远山没有伸手去拿话筒，而是仍旧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黑屏，仿佛要将其看出朵儿花来。 这或许是齐远山人生中最漫长的两秒。 也是全中国，乃至于全世界最恐惧的两秒。 两秒钟之后，画面重新亮起，罗森已经出现在了牢房中。 “立刻让三组的人进行全身检查！” 不过瞬息之间，齐远山就判断出了之前黑屏的原因，随即下达了最正确的命令。 但他轻轻皱起的眉头却并未松开。 如果刚才的黑屏是因为罗森陷入了昏迷，那么，为什么地球上的其他人没有发生同样的状况？ 比如说，自己为什么没有晕过去？ 除此之外，还有，罗森到底是怎么晕过去的？ 刚才出现在屏幕上的那张光网又是如何出现的？ 有什么效果？ 带不带电？ 齐远山搓着手指的动作变得更大了一些，浑身上下的血液似乎正在剧烈燃烧。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位身穿军装的男子走到了他身边，手中拿着话筒，沉声道：“齐处，是首长的电话。” 齐远山没有回应，只是伸了伸手，于是军装男子将话筒递了过去。 “老齐，刚才怎么回事？” 齐远山的目光仍旧一动不动地锁定着牢房里的画面，随口答道：“应该是罗森晕过去了，但情况与之前不太一样，详细情况需要等三组的人做完全身检查才知道。” 话筒那边似乎沉默了片刻，然后才道：“现在这种局面，是否需要强制唤醒？” 闻言，齐远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他知道所谓的强制唤醒是什么意思，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联合国那边怎么说？” 话筒那头的“首长”直接开口骂道：“管他娘的联合国，现在这事儿我们可以直接拍板，你怎么看？” 对方似乎很是看重齐远山的意见，也对其抱有绝对的信任。 这种尊重与信任当然不是凭空来的，而是靠着齐远山在一处这么多年，一次又一次用命换来的。 眼看屏幕上的罗森已经被几名差役带出了牢房，齐远山犹豫了半秒钟，终于回答道：“再看看。” 此言一出，电话那头似乎响起了一片激烈的争论声，齐远山将话筒拿远了一些，随后听到“首长”开口道：“好。” 挂断了电话，齐远山重新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荧屏上，很快便听到了络腮胡与罗森的谈话。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齐远山的判断与罗森一致。 认为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 “那么，我很好奇，以你这个身体条件，到底是怎么杀死刀子的？” 闻言，齐远山的身体猛地绷直了，眼中骤然迸发出了一道精光，死死地锁定在络腮胡的脸上。 与此同时，电话铃声再次急促响起。 这一次，齐远山没有迟疑，直接拿起了话筒，不等对方开口，便抢先说道：“是诈唬，让老李那边的测谎专家跟进。” 说完，齐远山直接挂断了电话，等待着罗森的反应。 片刻之后，齐远山眼睁睁看着络腮胡收下了罗森的银票，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有些急智，虽然不是最好的应对方案，但在那种情况下，也算是不错的选择了，国之大幸！” 很可惜的是，齐远山的这口气才松了没多久，便看到牢房中那张恶心的嘴脸。 “趴下！全特么给我趴下！发布红色警报！” 说完这句话，齐远山率先匍匐在了地上，仰头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心跳骤然加速了不知多少倍，但他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直到罗森如行云流水般使出了三连击，再隐蔽地扒掉了韩老魔的裤头，最后声嘶力竭地开始哀嚎，齐远山终于从地上跳了起来，狠狠地握住了拳头。 “干得漂亮！” 第11章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这或许是齐远山近二十年来最激动的一刻。 与此同时，这或许也是罗森这辈子最紧张的一刻。 不论他在回到这个梦中世界前做了多少心理准备，预设了多少应对方案，事实证明，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 在飞机上的时候，罗森最担心的是刀子会不会去而复返来找自己麻烦。 而事实上，现如今罗森最大的麻烦却并不是刀子。 那个络腮胡叫什么罗森暂时还不知道，但他至少知道了对方的来头。 裁决司。 对方是这么说的吧？ 以罗森的历史知识储备，他自然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机构的，或者说，在中国历朝历代里面，也压根儿就没这么个地方。 所以罗森只能粗浅地判断，这恐怕就是个类似于官衙之类的地方。 名字倒是挺唬人的…… 罗森心中明白，不管这个所谓裁决司的权利大不大，名头响不响，自己既然进来了，恐怕想要脱身并不简单。 好在之前络腮胡审问他的时候，罗森暂时算是过了一关。 可好景不长，罗森这才刚刚回到牢房就又闹事儿了。 打伤韩老魔是罗森的无奈之举，换言之，他别无选择。 为了尽可能地不要破坏自己在络腮胡心中的形象，罗森尽力将自己包装成了一个在极度悲愤情绪下的，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小绵羊。 他不知道这一策略到底行不行得通，但这已经是他在现阶段的情况下，能做到的最好了。 果不其然，那位韩老魔才被抬走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牢房的大门就再次被打开，先前来过的长脸衙役再度出现在了罗森的眼前。 对方走上前来，粗暴地将罗森一把从床上拎了起来，朝着牢房门口处一推。 “老实点！” 罗森脚下一个趔趄，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平衡，却不敢造次，只是低着头，无比顺从地迈步走了出去。 让人有些意外的是，这次长脸衙役并没有带着他去往审讯室，而是从阴冷潮湿的各个牢房前穿堂而过，随后来到了一条长长的石阶前，通往地上。 “愣着做什么？快走！” 长脸衙役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好，朝着罗森的肩膀又是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罗森直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刺入脑中，随后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拾阶而上。 这个时候的罗森已经顾不上地球那边的人民群众会不会因为这一巴掌生出意外了，比如正在做手术的医生偏了一刀，再比如正在开车的司机方向盘一歪，甚至正在持枪与罪犯对峙的警察手指一抖…… 相较而言，罗森必须先保证自己能够活下去。 而命运的宣判，就在眼前。 片刻之后，罗森来到了石阶的尽头处，在那里有一道铁门，长脸衙役将其推开来，露出了里面一个有些简陋的房间。 没有窗户，面积也不大，但桌椅齐全，屋内点着一盏昏黄的烛灯，给人一种莫名的暖意。 络腮胡独自坐在屋内，手边抬着一个茶壶，双目微闭，却似乎并没有入眠。 “大人，带到了。”长脸衙役笑着拱了拱手，随后也不等络腮胡指示，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走之前还满含深意地看了一眼罗森。 在他的认知中，往往大人在审讯室中亲自提审犯人的时候很少有见血见伤的，相反，如果大人要在此处问话的话，那么问题可就大了。 就长脸衙役所记得的，便有十六人在进入这间屋子的第二天被问了斩。 如果罗森只是打伤了韩老魔的话，当然罪不至死，大不了上一顿鞭子以作惩戒，或许还得断食两天。 但如果再加上刀子的案子呢？ 长脸衙役觉得，自家大人可能是准备结案了。 罗森当然是不知道这一切的，但他却意外地并没有因为房间内的陈设而放松警惕。 自己明明打了人，却被叫到了比审讯室要舒适千万倍的地方来问话，这件事情本身就有些说不通。 事有反常，则必有妖。 这是他在自己那个作为侦探小说作家的老爹的熏陶下所培养出来的直觉。 所以在进屋之后罗森没有急着开口，而是老老实实地站在门边，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乖巧模样。 良久之后，才见络腮胡抬起手，将茶壶嘴送到唇边嘬了一口。 “呵，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这可不是好事。” 罗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握紧了拳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络腮胡对此没什么评价，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踩脚趾，戳眼珠，踢胯下，这么下三滥的招数，你倒是用得很熟练嘛。” 罗森没有回应。 这倒是令络腮胡有些意外了。 往常被他审问的犯人，一般到了这个时候都会赶紧讲理由，说原因，但罗森却没有这么做。 “不说说你为什么这么做吗？” 闻言，罗森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思想抗争中。 在来之前，他就预备了两套方案，但直到此时此刻，他也尚未下定决心用哪一套。 要不要再冒一次险？ 孔子说过，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啊！ 眼看络腮胡的目光似乎变得有些不耐，罗森知道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当即一咬牙，一跺脚，伸出了三根手指。 “理由有三。” “噢？”络腮胡来了兴趣，开口道：“一条一条说给我听听。” 罗森点点头，彻底豁出去了，沉声道：“第一，此人想要侮辱我，甚至脱了裤子，让我，让我……” 络腮胡轻轻一笑：“倒是刚烈。” 言辞中有些微嘲，但罗森并不为意。 “第二，他在听我说了我兄弟的死之后，竟说我兄弟死得活该，没落在他手里已经算是运气好。” 络腮胡的情绪依旧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点了点头：“还有呢？” 罗森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一字一句地说出了第三个理由。 “第三，我认为这是大人在考验我。” 话音落下，络腮胡手中的茶壶轻轻歪了歪，他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好奇之色。 “考验你？” “不错！”罗森点头道：“大人刻意将我与那龌龊之人关押在同一间牢房，其实就是想看看我在面对绝境的时候，会不会动手反击，反击的效果怎么样，能不能跟刀子的死对上！” “啪。” 络腮胡伸手将茶壶放到了桌上，慢慢坐直了身体，盯着罗森道：“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还敢动手？” 罗森亦挺起了胸膛，理直气壮地开口道：“因为我是无辜的！我没有杀刀子！我罗森或许地位卑贱，但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大人的任何考验！” 络腮胡看着罗森轻轻一笑：“既然你早已猜到了我的用意，那么我又如何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罗森沉声道：“若真的如此，那么我便不会将第三个理由说与大人听。” 络腮胡不再说话了。 场间的气氛骤然变得无比的压抑，令罗森仿佛都能听到自己那无比剧烈的心跳声。 良久之后，络腮胡才突然开口道：“的确有些小聪明，难怪能带你妹妹从怡花坊逃出来，测过骨龄没有？” 闻言，罗森顿时一愣。 骨龄是什么？ 这次他不敢再编瞎话了，只能硬着头皮道：“大人……骨龄，是什么？” “嗯？”络腮胡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怎么，你们清河村没有上师去收徒吗？” 这话是越来越难理解了，罗森也不知道自己该答有还是没有，犹豫了片刻之后，他只能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络腮胡有些奇怪地看着罗森，直觉告诉他这个小家伙说的是实话。 但总觉得有些不太合常理。 随后他就释然了：“也是，若你真的有那机缘，也不至于让人把妹妹给卖到了楼子里去。” 罗森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只能沉默以对。 紧接着，络腮胡便再次开了口，却是问了一个有些跳脱的问题。 “原本你将妹妹救出来之后，是打算逃到哪里去？” 罗森怔了怔，下意识地就想回答清河村，但临到嘴边却改了口：“不，不知道。” 这是罗森第二次做此回答了，但言下之意却不太一样。 因此很快他就接着补充道：“实不相瞒，大人，我之前满脑子就是赶紧把七七救出来，至于之后的事情……如我等这般贫贱之民，去哪里不是一样呢？” “为什么不回清河村？” 罗森苦笑着摇摇头：“回去肯定会被抓住的，黄老板他……” 这个时候的罗森无比庆幸自己的记性着实给力，就这么一个名字还是当初他从刀子的口中听来的。 好在效果不错。 只见络腮胡笑了笑，再次端起了茶壶，优哉游哉地靠在了椅背上，开口道：“那现在刀子死了，你妹妹也不知所踪，如果你真能从牢里出去，又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去找七七！”罗森毫不犹豫地答道。 “嗯……”络腮胡点点头，然后冷不丁地开口道：“说到找人，倒是我裁决司的长项，不知你想没想过留在我司？” 闻言，罗森彻底傻了。 这是啥意思？ 络腮胡说留在裁决司，当然指的不是监牢，而是…… 罗森这才真的是连做梦都没想到。 自己这一搏，已经不仅仅是将单车变成摩托那么简单了，而是直接搏出了一辆坦克啊！ 第12章 裁决司的小杂役 罗森不知道络腮胡为什么会突然如此莫名其妙地看上自己，唔，应该说是看重。 诚然，自己是一个集盛世美颜与无量才华于一体的男人，从小就扶老奶奶过马路，长大了遇到抢钱的小学生也会斥责两句，不仅在三年级的时候获得过全班作文大赛第五名，而且还被很多女孩子夸奖过是个好人，的确是完美得不能再完美，可问题是…… 络腮胡是怎么看出来的？ 难道真的应了那句老话，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 但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一件好事儿。 络腮胡不仅洗脱了罗森的杀人嫌疑，而且还古道热肠地帮他找了份工作…… 这样的反转实在是来得有些快，让罗森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走出裁决司的大门脑子都还是懵的。 此时正值傍晚，州府华灯初上，但街上却有些意外的冷清与萧索，放眼望去竟看不到半个人影。 “因为咱们裁决司的关系，黄梨街一直就这样，你才来州府没几天，很多东西都还没摸熟，以后就习惯了。” 说话的是一个瘦高个儿，叫做郑安，大概是在暗无天日的裁决司中待的时间太久了，皮肤有些发白，此时正眯着一双小眼睛，拍着罗森的肩膀为他解释着。 “啊……哦。”罗森随口应了一声，赶紧跟上了郑安的脚步。 黄梨街的两旁也开着一些小铺子，不过大多卖的都是各式丧葬用品，不时有几个贼眉鼠眼的家伙露出头来，殷勤地向郑安打着招呼。 “郑爷！” “郑爷来啦？” “郑爷万福！” …… 罗森对于这样的场面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没有多问，只是一脸茫然地跟着郑安来到了一丛杂乱的民居前。 “按照规定，咱们裁决司的杂役是不住在府上的，统一安排在这里，这几日因为掌旗大人出巡，把大部分杂役都带走了，这间房暂时就你一个人住，之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去找南房的李三儿。” 推开门，罗森看着屋内的环境，竟然出乎意料的整洁，只不过地上桌面都落了一些灰，想必是好几日没人打理了。 屋子没有隔间，只是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四张木板床，其中有三张上面都铺着草席，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想来那第四张床就是罗森自己的了。 有些像是大学宿舍啊…… 而且还是个四人间的。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样的待遇已经足以令罗森满意了。 在这之前，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身份是什么，来自哪里，家里面除了一个妹妹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亲人，但从身上的衣物，以及被饿的皮包骨头的身材来看，必然是混得不咋样的。 之前络腮胡还在无意间透露过一个信息，在为了救妹妹而来到州府的前段时间里面，罗森都在露宿街头…… 相较而言，现如今的他起码有了住的地方，还混了个类似于公务员之类的工作，只能说幸福来得太快。 正在罗森胡思乱想之际，郑安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木质的腰牌，丢到罗森手中。 “这是咱们裁决司的牌子，虽然你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杂役，但也不是州府其他地方的人能够看轻的，衣服和月饷我稍后再给你领来。” 罗森正低头研究着腰牌，听着这话，顿时下意识地开口问道：“月饷？” 郑安轻轻一笑：“咱们这儿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月饷都是提前发放的，普通杂役也不例外，每个月都有一两银子，节庆的时候也有食票发放，你小子运气好，被展大人一眼瞧中了，其他王公贵胄想要塞人进来都没这么容易呢！” 郑安的外表看起来有些阴冷，但骨子里却是个老好人，也难怪络腮胡让他来负责安置罗森了。 闻言，罗森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直到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络腮胡的名字，当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个，郑大哥，不知咱们大人的……名讳是……？” 郑安一愣，随后面露古怪地问道：“你之前没听说过？” “我来州府时日尚短，所以……” 这个解释有些牵强。 但郑安也没多想，便对罗森说道：“那你之后可得记好了，给你这番机缘的，乃是咱们裁决司的司丞，展林温，展大人，江湖人送外号，斩血狂刀！” 呃…… 罗森一时间竟不知道这么一个中二的诨号到底该如何吐槽是好，只能面色恭敬地点点头。 “感谢郑大哥指点。” “嗯。”郑安云淡风轻地甩了甩袖子，最后对罗森嘱咐道：“今日你刚来，暂时不用做工，之后再有什么问的，也可以去找李三儿沟通，但别忘了，明日卯时，准时去府上报道。” 罗森连连称是，随后一脸感恩地送走了郑安，这才一头栽倒在硬邦邦的床板上。 他没有急着出门去了解这个崭新的世界，也没有去找传说中的李三儿打听情报，而是决定先把现在得到的信息整合一下。 再思考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暂时看起来，这个世界应该还处于农耕社会阶段，但不知道是哪个朝代，裁决司有些类似于官衙，具体权利有多大尚不可知，展林温的职位是司丞，是不是一把手不知道，至少是说得上话的，另外好像还有个什么掌旗……” 整理完了裁决司的生态环境，罗森又想到了刀子的死。 “我记得当时……七七才跑出去没多久，刀子的两个手下就追上去了，然后……对！然后有惨叫声传来，所以刀子才丢下我钻进了林子，这么看来……” 罗森啃着手指，得出了最符合常理的一个结论。 “难道有其他人目击了现场，为了英雄救美，所以杀了刀子和他的手下？” 罗森心中很清楚，刀子的死的确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至于七七那个小丫头就更没这么大的本事了。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外人插手。 如此一来，七七的失踪也很好解释了，定然是那神秘人杀了刀子之后，将小丫头给带走了。 但这个推论里面有一个问题。 七七在得救之后，为什么没有让那个神秘人来找自己？ “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因为当时的七七失去了意识，要么，就是裁决司的出现惊走了那神秘人。” 可当时展林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凑巧到州府城外巡视？ 照理来说，展林温身为堂堂裁决司司丞，就算不能类比成公安局局长，至少也是个什么刑侦队的大队长吧，你见过刑侦队的大队长没事儿到处巡逻的吗？ 事情有些蹊跷啊…… 以现在罗森所知道的信息，尚不足以拼凑出整件事的全貌，所以在思考了片刻之后，他便不再纠结于此事了。 “所以现在对我来说，首要任务是先在这裁决司站稳脚跟，除此之外，刀子的死和七七的行踪也得想办法调查一下，唔……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得搞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架构！” 就在罗森躺在床上仔细规划自己接下来的人生的同一时间，郑安已经回到了裁决司。 在那间暗无天日的石屋中见到了展林温。 “大人。” 展林温的手中仍旧捧着那只温润如玉的茶壶，桌上摆着一摞卷宗。 “他都说了些什么？” 郑安摇摇头：“并没有多言，只是问了大人的名讳。” “噢？”展林温挑了挑眉，陷入了沉默。 郑安是裁决司的老人了，这个“老”并不是指的他的年纪，而是指的资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比展林温待在裁决司的时间还要长，所以面对这位司丞大人，他并没有之前长脸差役的战战兢兢，而是显得随便了很多。 “大人真的确定他不是杀害刀子的真凶？” 展林温回过神来，笑着道：“尹掌令那边发来的长卷你没看吧？” 郑安讪笑着道：“那玩意儿太晦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胆子小，最不敢碰的就是这些了。” 展林温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当然是知道郑安这老小子的忌讳的。 说起来这郑安也算是裁决司首屈一指的奇葩了。 本身裁决司主杀伐，兴典狱，从来都不是什么善地，一年死在这里的囚犯没有八十也有一百，以至于州府中的人都觉得晦气，所以黄梨街常年没有人敢靠近，生怕被邪祟所侵。 因此在裁决司的人，除了普通杂役之外，几乎没有人是没见过血的。 但几乎没有人，并不等于没有人。 唯一的例外，就是郑安。 这家伙在裁决司待了几十年了，最负盛名的一件事，不是他功夫有多高，断案多么精准，而是他的手里面从来没见过血。 刑讯犯人，他不参与。 杀人警世，他不参与。 就连出去抓捕重犯，他也是负责后勤补给的。 换句话来说，这郑安其实就是裁决司里的头号大混子…… 但偏偏，郑安却在裁决司一混就混了几十年，地位也一步步从小吏升到了管事，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超能力了。 所以这会儿展林温就不得不为其解释道：“尹掌令那边的尸检结果，刀子等人是被飞剑所杀。” 闻言，郑安顿时就瞪大了眼睛：“飞……飞剑？那，那……” 展林温点点头：“尹掌令从剑烙上判断应该是天池弟子所为，所以案子已经移送大理寺了。” 郑安吐了口气，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难怪大人这么快就放了罗森。” 展林温抬起茶壶嘬了一口，这才问道：“你觉得人怎么样？” 闻言，郑安倒是笑了：“嘿，大人此番愿意破例让这么个穷小子进裁决司，必然是看中了他无亲无故的优势，或许人还有些小聪明，所以，大人是在想把他……” 展林温摆摆手，打断了郑安如此直白的分析，再次问道：“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郑安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耸了耸肩膀道：“太短了，再看看吧。” “嗯……” 郑安放下茶壶，发出了一道悠长且深不可测的鼻音。 第13章 州府居，大不易 罗森自认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他活这么大，最大的一个目标，就是远离家乡，所以曾经在大学的四年是他人生中最惬意，最自在的一段日子。 但毕业后像他这样的学渣想要在大城市找个好工作着实不易。 父母曾无数次劝他回老家上班，凭借上一辈的关系，可以很轻松地为他找到一个每天朝九晚五，有着五险一金，买房无忧的工作。 可罗森宁愿当个无业游民也不愿回去。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大概是自16岁那年进了叛逆期之后，便再也没有走出来。 所谓的思乡之情似乎从来都跟他挂不上边儿。 可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之后，罗森却有些想家了。 当然，这个“家”的概念有些宽泛。 不是某个国度或者某个省市，而是人类共同的家园，地球。 如果按照梦境中的时间来算，今天已经是罗森来到这里的第十一天了。 日子有些枯燥乏味，也有些劳累，不过总的来说，罗森的适应能力还算达标。 在这十一天的时间里面，罗森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的了解，算是做足了情报工作。 这得益于裁决司内人迹罕至的崇文院，以及，那位传说中的李三儿。 首先是崇文院，说得直白一些，其实就是一座简陋的图书馆。 罗森不知道掌刑狱，主杀伐的裁决司为什么会建造这么个地方，但很明显，在这里工作的人们都不是什么知识分子，更没有读书修身的爱好，所以即便自己只是一名普通杂役，在第一次踏入崇文院的时候，也得到了守门老大爷的热烈欢迎。 崇文院中的藏书不算多，一眼望去也就不到十座书架，满打满算，顶了天有三百本书。 对于一个堂堂州府级的图书馆来说，实在是有些寒酸。 充其量大概算是一个图书角吧……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心的，真正让罗森绝望的是，当他满怀希望随手翻开一本书的时候，这才发现…… 尼玛根本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啊！ 罗森虽然是个学渣，但至少也算是个文化人儿了，你以为九年义务教育是闹着玩儿的吗？ 所以他能勉强看出书上的文字应该是汉字，而不是什么拉丁文之类的玩意儿，可这个汉字却绝对跟他平时用的不一样，更像是什么秦朝之类的所用的古代文字。 这还怎么搞？ 罗森拿着书，像是被雷劈了似的站着思考了半个小时人生的意义，随后一拍大腿。 “对啊！我看不懂没关系啊，那边的语言专家什么的能看懂就行了啊！”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罗森化身为人眼扫描仪，开始了非常无聊的“翻书大计”。 他不用看懂书上面写的是什么，他只需要看到就可以了。 只是光翻书也是个力气活儿，而且罗森每天能待在崇文院“偷懒”的时间也不多，所以足足耗费了七天时间，他才将所有藏书都给扫了一遍。 所以更准确的来说，罗森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并不是通过崇文院所得到的。 而是通过李三儿。 说起这个李三儿，其实当于是裁决司所有杂役的一个班头，住的地方离罗森也不远，走路五分钟就到了。 罗森在人情世故上算不上什么老油条，但一些起码的东西他还是懂的。 所以就在拿到自己第一份月饷的当天傍晚，他便请郑安和李三儿吃了顿饭。 展林温请了，但没来。 吃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大餐，而是一人一碗牛肉面。 但意思总归是到了。 因此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面，在罗森坚持不懈的旁敲侧击下，从李三儿那里套了不少话出来。 比如罗森现在所在的地方叫做大梁。 大梁总共有七个州，徐州只是其一。 徐州之下还有九个郡，大大小小的村庄更是不计其数。 而罗森的家乡，清河村，则属于明陵郡。 至于大梁之外的李三儿就不太清楚了，只大概听说还有个燕国，毕竟他这辈子都没离开过徐州，更别说是大梁了。 大概整理一下的话，以罗森自己的理解，他觉得州府就是一个类似于省会一般的地方，属于每一座大州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除此之外，经过罗森这十一天来的观察，他发现这个世界大体上还是跟他在电视剧中看到的那些古装戏差不多，除了文字不认识之外，其他的都是小问题。 比如饭菜不合口。 衣服穿不惯。 跟人没话聊。 以及上厕所没有纸…… 嗯，总的来说，罗森还是足够坚强的，如果每天干的活儿能再少一些就更好了。 关于裁决司杂役这个工种，其实说白了，就是干杂活儿的。 像是打扫一下卫生，给人端个茶倒个水，挑挑粪，帮大家跑跑腿儿，传个话什么的。 往好的地方想，这总比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好多了，更是传说中那些古代的奴隶们梦想的日子，如果按照罗森一开始计划的那样往林子里面逃亡，恐怕不是被饿死，就是被野兽叼走了。 但问题在于，罗森现在的这副小身板儿实在是太弱鸡了。 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罗森几乎干不了什么重活儿，随便扫个院子都能累得直不起腰来，挑一次水中间还得歇个五六次，最蛋疼的是，因为那个什么混蛋掌旗带走了不少杂役，导致能干活儿的人就更少了！ 也就是靠着李三儿和郑安这俩人的照料，罗森才勉强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所以在第六天的时候，罗森不得已只能请两人又吃了一碗牛肉面。 而他自己则只啃了两个馍馍。 当然，在正式成为裁决司的一员之后，也不尽是不如意的地方。 比如罗森就发现了，只要自己在买馍馍的时候有意无意亮一亮腰牌，保准老板会给自己挑几个最大的，有时候还会附赠一碗没有任何味道的，面汤…… 罗森的本能告诉他，再这么熬下去，还不等梦做完，自己就会过劳死了。 于是他开始研究裁决司这套官僚体系的晋升渠道。 答案是令人绝望的。 理论上来说，杂役这一辈子都只能做杂役。 唯一的出路，就是像李三儿一样，经过十几年的努力，成为一个班头。 除非你背后有人儿。 罗森有人儿吗？ 他有个鬼。 一时间，罗森更加怀念地球这个温暖的家乡了…… 然而，爱因斯坦说过，当你对生活失去希望，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悲惨的时候，你会发现，更惨的还在后面。 “罗森！你搞什么！怎么来了这么久了还是这么毛手毛脚的！这几个茶杯从你下个月的月饷里扣！” 说话的是当初带着罗森去见石屋见展林温的长脸差役。 现在罗森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 袁波。 这也是罗森目前为止最厌恶的一个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罗森成为裁决司的杂役以来，这家伙就有些刻意针对他的意思，无休止地使唤罗森做这做那也就罢了，关键是经常故意找茬来克扣他的月饷！ 恰如此时此刻。 原本罗森正在内堂收拾茶具，刚走到门口，却被袁波故意脚下是绊，让他手中的杯子砸了个满地。 好在罗森反应够快，才没跟着摔一个狗吃屎。 此时面对袁波的苛责，罗森暗暗咬了咬牙，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无比讨好的笑容：“袁大人教训得是，是我不小心，这就收拾，您压压气儿。” 说着，罗森便赶紧弯下身去收拾满地的狼藉。 而袁波则趾高气昂地冷哼了一声，随后便踱着悠闲的步子走了。 “真是个废物。” 对于袁波的评价，罗森一句话没说，直到对方慢慢走远，才轻轻捏了下拳头。 他不知道袁波为什么会对自己看不过眼，但他从未将此事告诉过李三儿或者郑安。 前者虽然是个班头，但比起袁波的地位还是差远了，即便李三儿愿意为罗森出头，也只能是鸡蛋碰石头。 至于郑安，说到底，罗森跟对方其实并没有什么交情，他并不认为两碗牛肉面足够让郑安为了自己跟同僚硬刚。 说到底，不管是李三儿也好，亦或者郑安也罢，都不欠罗森半分钱的人情。 相反，倒是罗森欠他们的更多。 不然凭什么他现如今分配到的活儿都是相对轻松一些的？ 凭什么他还能有时间去崇文院看书？ 罗森从来都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更不会得寸进尺。 所以袁波的事情，他咬咬牙也就忍了。 老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就在罗森对着苍天发下大愿，等自己飞黄腾达之后一定要弄死这个长脸傻逼的时候，一道人影却忽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不是去而复返的袁波。 而是郑安。 对方正居高临下地，目光戏谑地看着他。 “郑大哥。” 罗森直起腰来，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刚才怎么回事？”郑安问道。 罗森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局促地笑道：“我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这些杯子的钱……就从我的月饷里面扣吧。” 郑安的嘴角咧得更大了一些，再道：“当初在狱中的时候，连韩老魔都被你三两下给收拾了，怎么现在反而处处忍让？” 罗森一愣，没想到郑安竟然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但他却并没有急着告状，而是含糊不清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 “有点儿意思。”郑安的这句话也不知是褒是贬，但紧接着，他的下一句话，却让罗森双瞳微缩。 “走吧，大人要见你。” 闻言，罗森立刻说出了他早已斟酌多时，且预演过无数次的回答。 “我妹妹找到了吗！” 第14章 卷宗 罗森并不知道，他在展林温的心中其实早就已经洗脱了嫌疑。 所以他的应对足够小心谨慎，也绝非无的放矢。 相反，倒是知道了一切内情的郑安在听到罗森的这番话后，心中无故升起了一丝歉意。 “此事……还是等见到大人之后再说吧。” 郑安没有多加解释，只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身而去。 罗森微微一愣，意识到今日展林温见自己恐怕与刀子一案无关，当下也不再多问，便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不多时，郑安带着罗森回到了连接牢狱与裁决司后堂的那间石室中，但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展林温并不在里面。 石室内一片空荡。 “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走。”郑安低声嘱咐了一句，随后竟然就这么扔下罗森独自离开了。 罗森手足无措地站在石室中，对于当前的局面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冥冥之中，他总觉得今日与展林温之间的谈话并不简单。 可如果跟刀子一案无关的话，又会是什么呢？ 罗森暗暗抿了抿嘴唇，决定不再去瞎猜，转而四处张望了起来。 说起来，上次罗森来这里的时候，还真没仔细观察过这间属于裁决司司丞的办公室到底长什么样子。 石室的面积并不大，约莫三四十平的样子，除了桌椅之外，最为醒目的就是两旁的书架了，不过上面所摆放的并不是书册，而更像是一摞摞的档案和卷宗，罗森粗略扫了一眼，感觉应该是以时间顺序排列的。 最早的一份卷宗在封皮上写着景盛十二年。 如果罗森没记错的话，李三儿曾经跟他说过，今年是景盛十四年，换言之，这份卷宗是两年前的。 如此看来，罗森入目所及的这些卷宗当然不是裁决司的全部。 只是近两年的部分档案。 罗森在架子边伫立了片刻，随后转过身，踱步来到了展林温的书桌前。 上面除了文房四宝之外，也摆放着一摞卷宗。 第一页被翻开，所以罗森看不到封皮上的年份记录，但他猜想，最大的可能，这应该是近期展林温正在处理的案子。 会是关于刀子的吗？ 罗森不知道。 那么，要翻开来看看吗？ 这件事有些风险。 而且似乎不太划算。 首先，这个世界的罗森不识字。 所以即便他偷看了卷宗，在他回到地球之前，这一信息也根本没有半毛钱的作用。 其次，展林温身为堂堂裁决司司丞，搞了一辈子刑侦，若是被人动过卷宗都看不出来的话，那他这个司丞也太不称职了些。 即便罗森只是将卷宗翻开一页，再翻回来。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个理由。 这份卷宗出现的时机实在是有些太巧了。 罗森被莫名其妙带进石室，正好石室内一个人都没有，又正好有这么一份卷宗摆在他面前，就像是摆在老鼠面前的奶酪。 这一切不得不让罗森去怀疑，这是不是展林温对自己下的套。 或者说，是某种考验？ 就像一些人在请保姆的时候，会故意在洗衣机或者桌子上放一些零钱，以此来判别此人可不可靠一样。 若是这份卷宗很重要，展林温不可能就这么将其留在桌子上，不做任何保密处理。 若是这份卷宗不重要，那么，罗森就更没有理由去偷看了。 念及于此，罗森顿时心中有了数，于是他慢慢从桌前退开，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屋内的其他陈设中。 只可惜这石室总共就这么大，除了桌边的一盏烛灯之外，唯一还值得留意的，便是石壁上的一幅山水画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此画在整个空间里面显得格格不入，也并不契合整个裁决司的阴冷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罗森对于大梁国一片陌生，自然不知道画中的山水究竟出自何处。 而且以他的欣赏水平来说，这幅画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说是山水画，但其实山画得歪歪扭扭，水也只是用几条波纹线条来意思意思，尤其是那水上的小舟，画得就跟闹着玩儿似的，与其说是舟，不如说更像是一具棺材，四四方方，被浓墨涂了个全黑。 于是罗森知道，咱们这位司丞大人的欣赏水平，估计也就这么回事儿了。 这么想想，若是自己拿出幼儿园大班的绘画水准，也许能成为大梁首屈一指的艺术家呢！ 就在罗森心中对此跃跃欲试之时，一声轻笑猛地在他耳边炸开。 “看得懂吗？” 罗森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展林温，差点儿被吓得心跳骤停。 “展……展大人。” “嗯。”展林温点点头，再度问道：“这画可看懂了？” 相比起上一次见到展林温的时候，今日这位司丞大人的神色显得疲惫了许多，身上也带着些风尘仆仆的意味，深陷的眼窝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好几夜没有睡觉。 “啊……大，大人玩笑了，我哪里看得懂这个。”罗森倒退两部，连连摇头。 对此，展林温似乎并没有什么好评价的，也没什么表示，便走到桌前坐下了。 罗森主动走上前去，低声问道：“大人这次唤我来，可是我妹妹找到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郑安已经跟展林温提过此事，所以此刻咱们这位司丞大人并没有觉得太过意外，只是摇头道：“这倒不是，你妹妹的行踪暂时还没有消息。” 闻言，罗森的情绪适时地变得低落了起来，一言不发。 见状，展林温似乎也是于心不忍，缓缓从怀中掏出茶壶抱于胸前，随即开口道：“放心吧，根据这几日的调查，你妹妹的失踪并不是什么坏消息，我既然承诺过你帮你找到她的行踪，就一定不会失言。” 罗森吸了吸鼻子，连连点头道：“那便全靠大人了！” 顿了顿，展林温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再道：“对了，袁巾的尸体我已经叫人处理好了，就埋在州府城郊的墓园中，之后若是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 此言一出，罗森便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但具体什么地方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只能点头称是。 不过三言两语之间，关于袁巾和七七的事情便算是给了罗森一个交代，接下来，便该说正事了。 因此下一刻，展林温直接将桌上的那份卷宗递了过来。 罗森愣了愣，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最后还是在展林温那不怒自威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卷宗捧在手中，并没有急着翻开，而是先问道：“大人，这是……” 展林温抬起茶壶嘬了一口，抬了抬下巴道：“看。” 罗森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搞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似乎眼前也没什么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看了下去。 但问题在于，他看不懂啊！ 而且这事儿罗森还没法儿跟展林温解释，否则的话他前几日去崇文院为什么去得那么勤？ 你一个大文盲字儿都不认识，还天天泡在图书馆看书，说得过去吗？ 扯蛋呢！ 一时间，罗森直感觉他好像掉进自己挖的坑里面了，而且是爬都爬不出来的那一种。 接下来该怎么办？ 感觉玩儿脱了啊…… 然而，展林温果然不愧是上天派来拯救罗森的小天使，就在罗森几乎已经走投无路的时候，展林温竟然主动给他解释起来了。 “死的这三个女孩儿都是州府本地人，但彼此并没有什么交集，身份也尊卑有别，甚至连年纪都不一样，现在搞得全州府人心惶惶，府首大人责令我七日内查明此案，我知道你跟怡花坊的小蝶相识，所以，你有什么看法？” 话音刚落，罗森的心中便立刻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他大概听明白了展林温的意思。 虽然罗森根本不记得那什么小蝶到底是谁，但这并不妨碍他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我妹妹不会也……” 面对罗森那急切的目光，展林温摇摇头道：“你妹妹应该跟这事儿没什么关系。” 于是罗森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所以这是个连环采花大盗？” 展林温轻轻挑了挑眉，疑道：“连环？” 罗森心知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正想着该如何解释，便突然感觉四周的景象竟毫无预兆地开始剧烈颤抖了起来。 地震？ 不对！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的罗森猛地瞪大了双眼，然后迅速低下头，将手上的卷宗翻得沙沙作响。 该死，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不等罗森深刻地表达出自己的不满，他眼前的世界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 当罗森眼前再度亮起来的时候，一撮令人无比亲切的山羊胡率先映入了他的眼帘。 “老……老蔡？” 闻言，原本一脸肃然的蔡毕难得露出了温暖的笑容：“罗老弟，欢迎回来。” 罗森感觉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下意识地就想坐起来，却发现有些使不出力气，再仔细一瞧，在蔡毕的旁边还蹲着一个身穿白大褂，带着白口罩的中年男人，此时正一手捏着气囊，一手拿着手电照向罗森的双眼。 蔡毕随之解释道：“罗老弟你先别动，这位是陈医生，暂时负责检查你的身体状况。” 罗森点点头，默默等对方量完了血压，终于感觉自己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因此下一刻，罗森直接伸手解开了安全带，也没听陈医生那边的检测结果，便开口对蔡毕说道：“什么都先别说！厕所有纸的吧？容我先去开个大爽一爽！” 第15章 视频会议 实事求是地说，这绝对是罗森有生以来上过最爽的一次厕所。 这是可以摸着左胸肌对天赌咒的。 即便此时的罗森还在飞机上，在疏通肠道的过程中难免颠簸，但这根本就不叫事儿。 因为他终于可以用纸擦屁股了！ 俗话说得好，当你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 罗森恐怕做梦都没想到，当那柔韧且舒滑的厕纸划过屁股蛋儿的一刻，竟然使自己险些幸福得流下泪来。 要知道，在大梁国的十一天里面，罗森用的可都是木片儿啊！ 木片儿啊！ 而现在，他终于又变回那个有纸的男人了！ 世上还有比这更加美好的世界吗？ 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 所以当罗森走出洗手间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有些飘飘欲仙。 蔡毕看着罗森那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险些笑出声来，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也表示理解。 诚然，罗森在大梁国的异界直播是以他的双眼为媒介的，换句话来说，就是人们只能看到罗森所看到的东西，因此诸如罗森上厕所等画面的细节，其他人是看不到的。 这一点也得益于罗森的灵性，在上厕所的时候从来不低头…… 但蔡毕，不，应该说全世界所有有资格知道“天启事件”的人，其实都知道罗森到底经历了什么。 因为他们能够感同身受！ 木片儿刮多了也是会疼的好吗！ “罗老弟，爽了吗？” “爽了爽了，你是不知道……” 见罗森似乎大有对此发表长篇大论的样子，蔡毕赶紧摆摆手将其打断道：“先不说这个，你先吃点东西，咱们时间紧迫。” 闻言，罗森原本的满心欢喜顿时降了几分。 好在他很快就嗅到了不远处飘来的阵阵香气。 “辣子鸡米皮？” 蔡毕笑着点点头：“知道罗老弟你好这一口，不过飞机上的厨子不是你们那地方的，可能做得不够正宗。” “没事没事。”罗森连连摆手，然后如恶狗扑食一般回到沙发上坐好，看着眼前那热腾腾的早餐流下了感动的口水。 接下来的时间罗森就没工夫说话了，蔡毕也不打扰他，就这么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三分钟。 只用了三分钟，罗森就将手中的瓷碗舔了个干干净净，连一粒儿葱花都没留下，随后才意犹未尽地打了个饱嗝。 直到这个时候，蔡毕终于再次开口了：“罗老弟，咱们还有两个小时就降落了，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我让那边提前准备着。” 罗森想了想，给出了一个非常精确的答案：“我还想吃乌江鱼。” “好。”蔡毕一口应下来，随即就像是变戏法儿一样，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罐可乐。 罗森有些意外地接过可乐，感受着指尖那股冰凉，不禁对蔡毕竖起了大拇指：“老蔡讲究！” 蔡毕笑着摇摇头：“照理来说，这玩意儿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我这已经算是违背命令了。” 罗森顿时笑了：“那你之前还让我抽烟呢。” “哈哈哈哈……” 短暂的欢声笑语之后，罗森这才真实地感觉自己的确是回来了，随即对蔡毕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有些宽泛，不过蔡毕知道罗森最关心的是什么。 “整件事情暂时还被上头压着，外界并不知情，不过你这次在那边待的时间太长，不少人已经注意到了天上的异像，新闻媒体也在轮番报道，估计用不了多久全世界就都知道了。” 罗森点点头，这本身就在他的意料当中。 纸是包不住火的，只要不是全世界的人都瞎了，那么这件事情迟早会被披露出来。 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能够坚持到他第二次醒来，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所以现在我该做些什么？” 面对罗森的积极态度，蔡毕非常欣慰，当即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上面出现了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 “罗森同志你好，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部，神秘事件调查一处处长，兼‘天启事件’战略工作组组长，齐远山。” 听着对方那一长串不明觉厉的名头，罗森倒是不觉得发怵，只是点头道：“齐处长好。” “根据罗森同志你的作息习惯，以及此次的睡眠事件，我们初步判断距离下一次‘天启事件’开始还有十五个小时，所以我们必须争分夺秒对你进行培训，这也是此次视频会议，以及接下来罗森同志抵京后的主要工作内容，希望你能理解。” 罗森愣了愣，点头道：“我理解。” “好，那么接下来，我们先请吴教授为你简单介绍一下大梁国的基本信息。” 闻言，罗森顿时眼前一亮，看来自己之前在崇文院看的那些书果然派上用场了！ 紧接着，便看到电视上的视角一转，一个白发银须的老头儿出现在了罗森的面前。 “罗森同志你好，首先我必须告诉你，工作组所总结出来的一切信息，都是基于你在大梁国这十一天的所见所闻而分析出来的结论，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有效，仅能做为参考，并不一定就是事实。” “我明白。” 吴教授点点头，然后拿起了手边的一份文稿，再度开口道：“首先，大梁国并不是我们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但在政治体制上与我国封建社会时期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大体上应该是君主专制的中央集权。” 罗森试着理解了一下，直白地问道：“所以是有皇帝的？” “对。”吴教授表示了赞同，随之道：“从社会形态上来说，依旧是属于封建社会时期，以农耕经济为主。” 至此，吴教授所说的内容基本上都是罗森早已知道或者猜到的，但接下来，对方却突然话音一转。 “但值得注意的是，大梁国的锻造工艺却远远地超过了正常封建社会时期应有的水平。” 嗯？ 罗森愣了愣，感觉自己好像没听懂。 “什么意思？” 吴教授满脸严肃地为他解释道：“最显而易见的一点，大梁的钢铁锻造技术，已经可以与我们现代社会相提并论了，甚至，可能还超过了我们！” “什么！”罗森第一次表达了自己的震惊。 然后他忽的回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当初自己被裁决司抓到牢中关押起来的时候，牢门和栅栏都是用铁造的，从外观和质感上来说，似乎的确与现代的钢铁别无二致！ 但问题在于，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生铁冶炼技术的出现对于封建社会的意义，与蒸汽机对于工业革命的影响几乎可以媲美，而且的确，在炼铁技术出现之后没多久，人们便学会了炼钢，但由于技术上的限制，钢的产量低下一直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直到十八世纪工业革命之后，钢才得到了大范围的应用！ 在封建社会中，怎么可能有人舍得用钢铁来打造一间牢房？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那可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战略物资！ 常言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如果大梁国真的掌握了合格的炼钢技术，也一定会将其运用到武器的生产上，再夸张一些，也顶多在某些特定农具的打造中使用钢材。 但用来做牢房的栅栏？ 再怎么想也觉得有些扯淡。 除非拥有一个重要前提。 那就是大梁国的钢产量至少已经达到了工业革命时期的水准！ 可这是怎么实现的？ 单纯的科技树点歪了吗？ 当然不可能如此简单。 就我国历史而言，提到炼钢技术的发展，就不得不提炒钢法，这是我国古代可锻铁生产的基本工艺，从汉代一直沿用到明清，用来制作一般锻件。 包括生产工具、生活用具和兵刃器中的锻件几乎都是炒钢及其再加工的产品制成的。 而我国最早使用炒钢法甚至可以追溯到西汉时期。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当时我国的炼钢技术其实是处于世界顶尖的。 但还是那个问题，当时的炼钢技术只能保证钢可以被炼出来，却无法大规模生产。 在现代社会，大规模的炼钢方法按照热能来源的不同，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种，一是转炉炼钢，二是电炉炼钢。 其中氧气顶吹转炉炼钢法的诞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解决了大规模生产液态钢的问题。 时间在……1855年！ 那么我国首次建设氧气顶吹转炉炼钢车间，并投入生产是什么时候？ 1964年！ 换句话来说，大梁国的社会形态与科学技术的发展压根儿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这样的情况是如何出现的？ 没有人知道。 至少电视视频中的吴教授并没有给出解释。 但很快，罗森就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吴教授一开始说的并不是大梁国炼钢方法的卓越，而是说的，锻造工艺！ 这当然是两件完全不一样的事情。 于是罗森当场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吴教授，您指的锻造工艺是指……？” 吴教授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视频再度进行了切换，把一张图片展现在了罗森的眼前。 对于图片上的这件物品，罗森当然是有印象的，甚至可以说是记忆犹新。 就在片刻之前，他在从梦境中醒来之前，还见过此物。 那是一只茶壶。 展林温的茶壶。 第16章 枪与诗 罗森愣住了。 因为他不知道吴教授专门把这茶壶的图片放给自己看的意图是什么。 至少在罗森看来，这茶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如果说制作工艺，中国历朝历代出了那么多名窑，出土的精美瓷器层出不穷，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但接下来吴教授的一番话却让罗森始料未及。 “这茶壶并不是瓷器，而更像是某种特殊的矿石，里面夹杂了铁、铜、银等金属，虽然因为客观原因，我们没有办法拿到实物进行研究分析，但经过综合观测，我们一致认为这只茶壶并不是用人工打磨的。” 不是用人工打磨的？ 什么意思？ 罗森暗自思考着这个结论所蕴含的意义，但还不等他想明白，吴教授便重新出现在了电视视频的那一头。 “事实上，不仅仅是这个茶壶，包括罗森同志你所睡的木床、裁决司内堂的灯罩，以及洪桥面馆的厨具等等，都无一不在说明，大梁国的制造业非常发达，几乎与我们处于同一时代水平！” 这下子罗森彻底震惊了，因为他隐隐间明白了吴教授的意思。 “因为时间紧迫，我只负责将大梁国的基本情况对罗森同志做一个总结，暂时看来，我们工作组所得出的结论是，大梁国是一个处于封建社会，君主集权的国家，主要经济支柱仍旧仰仗于农耕，但制造工业空前发达，社会阶级体制极为森严，宗教力量暂无发现。” 罗森点点头，在一定程度上消化了吴教授所给出的信息，唯一让他觉得有些蛋疼的是，对方说只是做一个简单的总结…… 但这也太简单了吧！ 你说的这些玩意儿有啥用啊！ 而且更加遗憾的是，这个吴教授所说的一切似乎都是从罗森日常生活中的细节所总结出来的，跟他花费了大力气在崇文院看的东西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果然还是白费功夫了啊！ 为这事儿罗森还差点儿在展林温面前暴露了自己文盲的属性啊！ 早知道没用我就不用翻书翻到手抽筋，唾沫吐到狂喝水了啊！ 然而，事实证明，罗森还是太年轻了。 下一刻，电视上的画面一转，吴教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斜顶严重，带着眼镜的中年人。 “罗森先生您好，我叫赵爱国，接下来就由我教您如何制作枪械……” 话音未落，罗森顿时觉得整个脑子都懵了。 显而易见的是，这个赵爱国与之前的齐处长或者吴教授都不一样。 这个不一样指的并不是样貌或者年龄，而是对方的身份。 因为他称呼罗森为“先生”。 而不是“同志”。 除此之外，他对罗森还用了敬称，也就是“您”。 这些细节无不说明赵爱国很可能并不是官方人员，至少曾经不是。 但这些并不足以令罗森为之震惊。 真正让罗森觉得头皮发麻的，当然还是赵爱国的后面那句话。 他是负责来教罗森制作枪械的…… 枪械！ 于是罗森终于懂了。 为什么吴教授在这之前特地为他讲述了大梁国的炼钢技术以及锻造技艺的超然，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在为这一刻做铺垫！ 如果大梁国的制造工业真的能够媲美罗森所处的时代的话，如果大梁国对于钢的普及已经能够大规模生产的话，那么，罗森当然可以超越冷兵器时代的局限，直接做一把枪来防身！ 任你武功再高也是一枪撂倒！ 现如今对于全世界而言，最重要的议题是什么？ 当然是罗森的安全问题。 如果是在现实世界还好说，国家必然早已为罗森的人身安全做好了充分的预案，换句话来说，现在罗森的安保级别基本上跟那位大老板是一样的！ 但梦中的异世界却不受控制。 尤其在观看了罗森在大梁国这惊心动魄的十一天的遭遇之后，这个问题已经越发严峻了。 就在这个时候，工作组提出了一个看似有些天方夜谭的建议。 给罗森一把枪。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教罗森在大梁国做出一把枪来…… 这可比蔡毕临时传授的什么女子防狼三连击要有效多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至少在短时间内，罗森将在徐州府成为无敌的存在！ 这才是真正的技术碾压！ 然而，还不等罗森从那美妙的幻想中醒过神来，便听到视频那边传来了一阵嘈杂声，然后画面中的人竟然又给换了。 这次出现在罗森眼前的又变成了齐远山。 “抱歉，罗森同志，刚才是我们工作组的失误，关于枪械制造的问题需要等你抵达这里之后再开展，下面我先将今天的培训内容简单跟你说一下，让你有个准备。” 很明显，因为像今天这样的视频会议在mss这边也是第一次，而且谁也不知道罗森什么时候会醒，所以准备稍微仓促了一些，流程方面也有点混乱，这才导致了之前的事情发生。 对此，罗森倒是并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地方，只是点了点头道：“您说。” “在仔细研究了罗森同志在大梁国这十一天的生存内容后，工作组将短期的培训内容大致分为四个部分，首先，最重要的当然是生存与安全，其次是文化与艺术修养的加强，第三是社会地位的提升与职业规划，最后是建立大梁国的数据模型。” 闻言，罗森顿时一愣。 生存与安全的需求他懂，提升社会地位和职业规划他也能理解。 但为什么艺术修养放到了第二位？ 还有建立数据模型是个什么意思？ 子曰：不懂就要问。 罗森从来都不是那种不懂装懂的蠢人，所以他毫不避讳地就开口问道：“齐处，你说的文化与艺术修养是怎么个意思？” 对此，齐远山耐心地为他解释道：“在文化这一块儿主要是教你识字，根据我们工作组内各位专家的意见，这是近期内最重要的培训内容之一。” 罗森当然明白识字的重要性，但问题在于…… “识字？大梁国的文字你们果然能看得懂？” 齐远山笑着道：“本来这一部分内容是由咱们北大中文系的朱教授来为你讲解的，不过既然你现在问到了，我便先跟你说一下，事实上，大梁国的文字，在咱们国家也曾经出现过，从秦朝一直沿用到西汉末年。” 此言一出，罗森当即脱口而出道：“小篆？” “咦？”这下子倒是轮到齐远山意外了。 根据资料上对罗森的调查显示，这位救世主的历史知识应该没这么丰厚才对…… 稍微迟疑了一下，齐远山立刻想到了另外一份档案记录，当即开口道：“你是从你父亲的小说里知道的吧？” 罗森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道：“以前帮他查过一些资料，不过时间有些久了，之前一直没想起来，那么，艺术修养呢？” 见罗森似乎不愿意多提父亲的事，齐远山也不再多说，转而道：“根据你在崇文院所看到的那些书籍，我们基本可以断定，在大梁国，文人的地位虽然并不高，但一些有才气的诗人却深受当今皇帝的欣赏。” 罗森怔了怔，随之道：“诗人？所以我看的那些……” 齐远山点点头：“大部分是诗词集。” 罗森懂了，不得不苦笑着道：“所以这所谓的艺术修养的提升，不会就是让我背诗吧？” 齐远山严肃地说道：“当然不止是背诗，也有绘画、音乐上的基础教学，不过……若是必要时刻，能有机会当一下文抄公，也不是不可取，咱们中华五千年如此深厚的诗词底蕴，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罗森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所以接下来我的职业规划就是争取用我的才气来征服裁决司？” 视频那边的齐远山似乎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道：“根据之前我们工作组所作出的计划，的确是这样的，但是现在……” “计划赶不上变化？”罗森挑了挑眉。 齐远山点点头道：“的确是这样的，基于今日所发生的突发事件，工作组正在进行紧急调整，当然，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上。” 罗森略微思考了一下，立刻想到了所谓的“变化”到底是什么。 “是因为展林温给我看的那份卷宗吗？” “不错。”齐远山如实答道：“所以等你抵达首都之后，我们需要立刻展开的培训内容包括：体操训练、识字学习、诗词鉴赏、枪械制造，以及，刑侦技能特训。” 罗森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懵逼地问道：“所以，你们希望我帮助展林温抓到那个什么……采花大盗？” 齐远山这一次没有再详细解释，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那……那个什么数据建模呢？” 齐远山沉了一口气道：“根据优先级来说，此事可以暂时押后，而且我们这边也有大量的准备工作需要进行，所以建模的事情可以等到下次罗森同志回来之后再进行不迟。” “好吧。”罗森耸了耸肩，反正这事儿他也管不了，听安排就是了。 “那么不知道罗森同志还有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在飞机上的这段时间，就可以让蔡毕同志对你进行体操训练了。” 罗森想了想，说道：“别的倒是没什么问题了，要有咱们也可以到时候见了面再说，只是有件事我想提前确认一下，那个，乌江鱼你们做好了没？” 第17章 古汉语专家的春天 罗森的最后一个问题算是白问了。 因为很明显，他才刚刚告诉蔡毕自己想吃乌江鱼后不久，便立刻开始了视频会议，所以蔡毕还没来得及将这事儿上报。 不过视频连线那一头的齐远山倒也讲究，在充分听取了罗森的需求之后，立马保证当罗森抵达培训基地的时候，不论是乌江鱼，还是做乌江鱼的厨子都会出现在他面前。 人类共同的救世主在荣归故土后想吃一顿乌江鱼，这样的要求实在是…… 太简单了！ 别说你要吃乌江鱼，你就算要吃北极熊咱们也得弄来啊！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罗森还真是一个，朴素单纯的好孩子啊…… 简短的视频会议结束之后，按照之前齐远山的部署，接下来在飞机上的这段时间罗森也没法儿闲着，而是得在蔡毕的教导下进行体操训练。 听听这名字，体操训练…… 罗森闭着眼也能猜到这玩意儿肯定跟他知道的体操不一样。 果不其然，接下来，蔡毕便笑着对罗森解释道：“罗老弟，咱们这个训练与其说是体操，不如说是一种强身术，主要是为了提升你的身体素质，不论是在现实世界中，还是在大梁国，所以等你学会之后，在梦里也别忘了每日一练。” 罗森点点头，虽然本能地对于运动这件事情有些抗拒，但他知道，这事儿容不得自己任性。 现实世界也就罢了，即便罗森的体型胖了些，可身体各处机能也还算健康。 而大梁国的罗森却跟现实的他是两个极端。 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罗森虽然还没达到皮包骨头那么夸张，但也是面黄肌瘦没跑儿了，在正式成为裁决司的杂役之后，这样的情况非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还因为大量的体力劳动，以及不得已的省吃俭用，让罗森的身体负荷变得更大了一些。 如果再这么持续下去的话，罗森恐怕真的坚持不了多久就得累倒了。 肌肉的拉伤和劳损都算是小事儿了，万一脏腑再出点儿什么问题，那才真的是会短寿的！ 罗森的身体是他一个人的吗？ 不！ 是全世界的！ 是全人类的！ 如何让罗森同志尽可能地无伤无病的活下去，并且活的足够长久，是全中国，乃至于全世界最重要的议题。 因此工作组拿出了这套压箱底儿的强身术。 诚然，要让罗森彻底摆脱杂役的烦劳工作，其根本还是在于如何提升他在裁决司的地位，但从长远的眼光来看，不管日后罗森如何在大梁国飞黄腾达，一人之下，强身健体这件事情都是永恒的主题。 但在一开始的时候，这个过程无疑是非常痛苦甚至令人绝望的。 “手再举高一些，对，再坚持一下！” “觉得腰酸是正常现象，这个动作就是用来加强腰部力量的。” “左腿继续向后拉伸，膝盖不要弯，打直！” …… 这一套体操或者说强身术总共只有十六个动作，但罗森全部做下来却用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最后罗森是直接瘫倒在地的，淌下的汗水几乎在他身下汇聚成了一个小水洼。 作为一个胖子而言，健身和运动当然是最深恶痛绝的话题，但真正当罗森被迫完成了对自己的蹂躏之后，他却仿佛感受到了浑身脂肪急速燃烧的快感。 “有……有没有秤？快让我称一称……” 蔡毕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道：“哪有这么快就见效的，而且这套强身术也不是拿来减肥的啊。” “我不信！” 罗森如一条死狗般躺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机舱顶部，感叹童话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此时的罗森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 不是说他的身体状况。 而是因为他所搭乘的飞机已经正式进入了中国国境内。 而就在飞机距离降落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在罗森曾经所生活过的那座南方小城中，正有一个面容俏丽的女孩儿打开了电脑。 女孩儿的年纪看起来刚二十岁出头，其实却跟罗森之前的状况差不多，在大学毕业后虚度了一年的时光。 不过跟罗森的不同之处在于，罗森自从毕业后就光荣地成为了一名无业游民，而女孩儿则是找了一份朝九晚五的闲适工作，每天替人端端茶倒倒水，打印点儿资料什么的，生活压力是没有，就是感觉整个人生都生了锈。 二十多岁的年纪，理应正值青春年少时，但现实生活却将梦想之类的东西踩成了泥浆。 按照女孩儿妈妈所说的，她现在就应该老老实实工作，然后找个好男人嫁了，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好媳妇儿，波澜不惊地过完这一生。 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想要过上这样安稳舒适的日子而不可得？ 所以女孩儿是幸运的。 即便她有些不太甘心。 “叮。” 伴随着微信的提示音响起，昨天那个相亲对象发来了问候的信息。 女孩儿犹豫了一下，假装自己还在睡觉，没有理会，顺手刷开了今天的头条新闻。 果然还是关于天空异象的报道。 女孩儿拉开窗户，探着头朝外看了看，却发现今日的天上什么都没有。 一贫如洗。 连朵云都瞧不见。 昨日上班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同事都在谈论这件事，女孩儿自然也产生了些好奇，在回家的路上还特地拍了一段空中不停闪烁的小视频发了朋友圈。 可惜这事儿已经不再新奇了，大家发送的内容都大同小异，所以回复者寥寥。 “估计最后的结果就是海市蜃楼之类的东西吧……” 女孩儿撇了撇嘴，重新坐回到电脑前，照例打开了邮箱。 此时的女孩儿身上穿着一套碎花的宽松睡衣，如瀑般的长发轻泄而下，粉色的拖鞋在白皙的脚趾上轻轻晃动着。 脸上很明显是刚刚才睡醒的样子。 女孩儿输入邮箱密码，随即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被紧锁的房门，稍微放下心来。 她的家人并不知道，就在一个星期前，女孩儿偷偷背着他们投了无数的简历。 只不过始终如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女孩儿毕业的大学是一间好学校，但奈何她所学的专业有些冷门。 古汉语文学专业…… 这玩意儿学出来能有啥用？ 就连竞争教师行业都拼不过人家师范大学的高材生。 或许最好的前景便是进入研究院什么的做一个老学究。 似乎并不比在机关单位里端茶倒水有前途。 但女孩儿难得任性一次，想要凭自己的本事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去一个她喜欢的城市，遇到一些能与她志同道合的人。 千金难买她愿意。 邮箱打开，女孩儿默默祈祷着：“哪怕能有一个回复也好。” 然而下一刻，接踵而至的新邮件就刷满了她的视角。 女孩儿愣住了，握着鼠标的手掌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新邮件的未读数量。 整整五十六封。 而如果女孩儿没记错的话，她总共才投出去了十张简历。 没有任何垃圾邮件。 寄件人那一行罗列着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公司企业名字，有国企，有私企，最多的是外企，甚至有些还夹杂着她完全看不懂的语言文字。 怀抱着一种无比忐忑，甚至是荒诞的心情，女孩儿随便点开了一封邮件。 里面的内容简单粗暴。 首先表达了对女孩儿的感谢，认为她的简历完全符合公司的用人要求，如果可以的话，随时可以安排面试，其次是问了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除了古诗词鉴赏之外，请问陈小姐懂不懂小篆？ 女孩儿愣了愣，没有立刻回复，而是退了出去，点开了第二封邮件。 令人意外的是，其中的内容竟然与上一个公司的回复大同小异。 “听闻贵校的古汉语专业有选修小篆课程，面试之前还请陈小姐出示该课程的成绩单。”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样的回复一点儿也不专业，或者说，与女孩儿曾经在毕业后所收到的用人单位的那些回复在气质上完全不同。 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啊…… 女孩儿沉住气，继续查看剩余的邮件。 一封、两封、三封…… “笔试内容为古诗词鉴赏与小篆解析……” “如果陈小姐对于小篆字体有过研究的话，面试的往返机票我们可以报销。” “……只要陈小姐接受过小篆课程的学习，我们可以免除面试，直接签约上岗……” 邮件的内容一个比一个吓人。 提出来的待遇也一个比一个夸张。 女孩儿一时间竟然有些懵了。 然后她后知后觉地打开手机，点开陌生电话拦截app，发现就在自己睡觉的这段时间里面，已经累计了一百多通未接来电…… 紧接着，还不等女孩儿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所在的大学同学微信群突然炸了。 一个顶着哈士奇头像的哥们儿先说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就在刚刚，一家外企给我开了十万月薪的工资，要挖我！” 另外一人则适时地捧了一下：“卧槽！刘书宇你都混得这么好了？” 然而，还不等哈士奇回复，便有第三人跳了出来。 “我去，我正准备跟你们说呢，我昨天晚上才刚刚见了一个猎头，对方开出来的条件也差不多，不过需要去国外工作，我还在考虑。” 紧随其后，又有一条劲爆消息刷了出来。 “你们还不知道吗？我正好昨天去参加了一个调研会，在聚餐的时候听说，这两天不只是咱们学校咱们专业的人，整个西南三省所有古汉语专业的学生和老师都成了香饽饽了！川大的邱老师甚至收到了美国那边年薪千万，送房送车送绿卡的待遇！” 眼看着微信群里的消息越来越离谱，新消息出现的速度甚至已经让双眼应接不暇。 “啪”的一声。 女孩儿的粉色拖鞋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第18章 彻底与平凡告别 当飞机平稳落地的时候，罗森已经从那宛如噩梦的体操训练中缓过劲儿来了。 “老蔡，首先声明，不是我嫌弃你啊，但关于这训练的事儿，我觉得得跟你们提个意见。” 蔡毕笑着摇摇头：“这已经是最精简的动作了，训练量可是一点儿也减不得的，罗老弟，你别为难我。” 闻言，罗森顿时摆了摆手：“不是说这个，老蔡，你看啊，你们这个叫体操训练，没错吧？” 蔡毕一愣：“如果罗老弟是觉得名字不好听……” “不，不不……”罗森坐直了身体，一脸严肃地开口道：“我觉得名字很好，不过既然是叫体操训练，你们怎么着也得找几个体操运动员来辅助一下我的训练嘛……” 蔡毕听懂了，不禁轻轻笑道：“女运动员？” 罗森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我上次看奥运会的时候，觉得有几个俄罗斯的选手还是不错的……” “明白了。”蔡毕有些哭笑不得地开口道：“我会跟上级报告的。” 话音落下，飞机舱门已经打开，蔡毕让罗森先在飞机上等着，他一个人走了出去。 罗森顺着窗户看着机舱外的灯火通明，心中略微有些遗憾。 还记得刚从联合国出来的时候，蔡毕就跟罗森说过，等回了国，到时候首都这边会安排坦克来接他。 但事实证明，蔡毕还是夸大其词了。 虽然国家对于罗森的安全问题非常重视，早就在两个小时前将机场的安保等级上升到了最高的一档，但终究还是没有开着坦克来接他。 “大爷这辈子还没做过坦克呢，本来还有点小期待的说……” 罗森满含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正看到蔡毕陪同着另外一个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走了回来。 这个人罗森见过。 mss一处处长，兼‘天启事件’战略工作组组长，齐远山。 罗森解开安全带，站起身来，点点头道：“齐处。” 相比起在视频会议中那不苟言笑的模样，现实生活中的齐远山倒是显得很热情，刚走进舱门，脸上便挂上了和煦的微笑，连步来到罗森跟前，一把握住了罗森的双手。 “罗森同志，欢迎回国。” 罗森的手被捏得有些疼，龇着牙道：“好说好说。” 大概是因为时间紧迫，齐远山也没有与罗森多做寒暄，很快便带着他走下了舷梯，坐进了一辆加固防弹的黑色suv中。 汽车缓缓发动，迎着无比灿烂的阳光，驶向未知的前路。 蔡毕仍旧坐在罗森的旁边，负责贴身保护他的安全，而齐远山则坐在了罗森的对面，待车速渐渐平稳下来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从手边的文件袋中取出了一页a4纸，递到罗森眼前。 “如果方便的话，咱们先把这个字给签了吧。” 罗森接过来一看，顿时被抬头的一行字给震住了。 《入党申请书》。 “呃……这是……？”罗森明知故问地笑了笑。 而齐远山则一脸温和地看着罗森，开口道：“组织上面已经给罗森同志你开放了紧急入党通道，你只需要签个字，剩下的事儿交给我们来办就好了。” 对于这事儿罗森倒是谈不上高兴或者抵触，毕竟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是一个完全可以预料得到的过程。 当然，他也可以拒绝，而且不会付出任何代价。 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说实话，到了罗森现在这个地位，入不入党的其实已经意义不大了，更多的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既然党和人民如此信任自己，也没必要刻意去膈应人不是？ 所以下一刻，罗森笑着伸手道：“笔。” 齐远山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一些，赶紧从怀中掏出了一支钢笔，郑重其事地交到罗森手中。 “不用上党课什么的吧？”罗森一边签着字，一边问道。 齐远山肯定地回答道：“罗森同志时间宝贵，这些程序当然是能免就免了，不过党费还是得交的……” 见罗森似乎轻轻皱了皱眉，齐远山又赶紧补充道：“当然了，这部分钱咱们可以直接从工资里面扣嘛。” 闻言，罗森顿时来兴趣了：“工资？” 齐远山笑着点点头，顺势从文件袋中拿出了第二页纸。 “考虑到‘天启事件’的真相很快就会席卷全球，为了方便日后的工作开展，我们希望能够得到罗森同志肖像权30%的授权。” “噢？”听到这里，罗森顿时来了兴趣，在入党申请书上签完自己的名字之后，便赶紧接过了下一份合同。 第一眼当然是扫向收益部分。 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罗森愣是数了三遍，才数清楚那串数字总共带了几个零。 十个亿。 罗森的手终于抖了。 不，更准确的说，这会儿他整个脑子都在抖。 当然，更恐怖的并不是这个数字本身。 而是数字前面的那份期限。 一年。 罗森这30%的肖像权可不是总共卖了十个亿。 而是一年，十个亿。 谁赚了？ 当然是买家赚了。 如无意外，当“天启事件”的真相彻底曝光之后，罗森的个人价值将会突破天际，如果他愿意，金钱对他将会彻底失去意义。 不说别的，只要罗森肯在闲暇之余接几个广告，签几个代言，做点儿商业活动，或者去什么电影电视剧客串几分钟，他一年都不止挣十亿。 可这毕竟是罗森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说他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换个心理素质差的直接就脑溢血去世了好吗！ 于是下一刻，罗森只问了两个问题。 “字签哪儿？” “钱是打到我的支付宝里吗？” 对于罗森这样的反应齐远山显得很满意，虽然钱是不可能打到支付宝的，但这笔钱既然是国家给的，自是不会，也不敢赖下罗森一分一毫。 接连签下两份文件，罗森摇身一变，已经成为了身家十亿的党员。 但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齐远山难得犹豫了一下，这才对罗森问道：“另外罗森同志，考虑到接下来你的人生将会发生剧变，为了防止境外不法势力觊觎你的价值，你身边的亲朋好友……如果你愿意的话，组织上可以竭尽全力保护他们的安全。” 齐远山这番话说得比较委婉，但罗森却听懂了，不禁暗暗抿了抿嘴唇。 “怎么保护？有人身自由吗？” 齐远山点头道：“当然。” “会影响到他们的正常生活吗？” 齐远山苦笑道：“当罗森同志你做了那个梦开始，他们便已经无法再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罗森暗暗叹了口气：“行吧，这事儿你们安排吧，尽量……低调一些最好。” “明白。”齐远山点点头，看着身前这个才刚刚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羡慕于他，还是同情于他。 世人皆愿一步登天，但谁又想过，天上的日子真的就比人间好过吗？ 至少对于罗森而言，并不能一切尽如愿。 如果他足够有野心，对权势与金钱有着无与比拟的饥渴，那么，他或许将成为全世界的王，实现全球大一统或许也并不是奢望。 如果他足够自私，只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无忧无虑地活完这一辈子，那么，他或许不会接受任何利益的捆绑，不管是国家的，还是全人类的。 但偏偏，罗森不是这样的人。 说到底，在那个梦境开始之前，他只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人。 他没有多大的抱负，却有着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和责任，以至于当他成为救世主的那一刻，他愿意将全人类的命运背负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必须在大梁国活下去，并且活成人们所希望的那个样子。 但这一切单靠罗森一个人是办不到的。 为此，罗森愿意接受国家，以及全世界的帮助。 哪怕从此以后，罗森将失去作为一个平凡人的自由。 他的命运，已经不再是他自己的了。 接下来的时间，齐远山没有再让罗森签署任何文件，而是像一个老朋友一样，好奇地问着罗森在大梁国的生活。 “你真不知道袁巾的银票是从哪儿来的？” “我觉得洪桥面馆儿的那个小丫头长得挺水灵的啊，也就是罗森同志你意志力坚定，能够坐怀不乱啊……” “李三儿这人还是不错的，可以深交。” …… 罗森在大梁国的十一天，就如同是一场如梦似幻的奇遇，可惜刚从那边回来就被蔡毕拉着做体操训练了，自然是没来得及跟人分享其中的苦涩与乐趣的。 而齐远山的出现，则恰到好处地纾解了罗森那憋了满肚子的话。 说到兴奋之处，罗森的口水都差点儿喷到了齐远山的衣服上，而后者当然是不以为意的，相反，好像还非常欣赏罗森在面对危机时的急智。 “你给展林温的那五十两银子绝对是物超所值！” “你可知不道，当你对那韩老魔突然动手的时候，我在指挥部都激动得跳起来了！” “在面对袁波那个马脸混蛋的挑衅的时候，你竟然还能忍得住气，真是让我们大家都捏了把汗啊……” 便在齐远山的一阵阵赞叹与吹捧声中，不知不觉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汽车一路在山间小路上飞驰，然后驶入了一座守卫森严的石洞中，随后车子停下，但却让车内的众人感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失重感。 就像是在坐电梯下行。 于是罗森止住了话头，好奇地掀开车窗上的黑色帘子，朝外看去。 只可惜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见状，齐远山不禁笑着解释道：“快到指挥部了，这里是用以前的防空洞改的，在地下。” 罗森点点头，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紧张。 而齐远山则仿佛后知后觉般开口道：“对了，罗森同志，待会儿在正式训练之前，恐怕还得劳烦你接受一下记者采访。” 罗森一愣：“记者？哪家媒体的？” 齐远山笑道：“主要是紫光阁和人民日报两家专访。” 第19章 人民的英雄(上) 当汽车停下，罗森的双脚踏上传说中的“天启事件”战略工作组指挥中心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 因为这并不是一块营地，或者一间办公室，甚至于什么秘密基地，而是…… 一座城。 这个说法或许稍微夸张了一些，但从罗森的视角放眼望去，四周全是大大小小的建筑群，虽然没有车水马龙，却有人来人往，头顶是足以以假乱真的蓝天白云，地面是与外界别无二致的柏油马路。 如果不是齐远山提前告诉了罗森真相的话，他恐怕还真的分不出这里究竟是地底还是地面。 四周络绎不绝的人群在看到罗森之后，都不免投来了注目礼，却并没有太过惊讶或者震撼的情绪，相反，每个人都如同是罗森的老朋友一样，对其施以善意的微笑，有人顿首，有人停步，还有人脱帽致礼。 但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大家就将注意力从罗森身上转移开来，继续忙起了他们各自手边的事情。 这种感觉让罗森很舒服，至少让他并不觉得自己变成了动物园里的长颈鹿。 在短暂的适应之后，罗森跟着齐远山来到了他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 一间饭馆儿。 门口的招牌写着“毛记酸菜鱼”。 齐远山将罗森带到了包间门口，推开门，扑面而来的香气便让罗森振奋了精神。 桌上正冒着热气的当然不是这家店的招牌酸菜鱼，而是罗森钦点的乌江鱼。 “鱼是从乌江买来的，厨子是从乌江请来的，就连煮鱼的水也是从乌江运来的，绝对的原汁原味。” 齐远山微笑着说道。 罗森没想到工作组竟然把事情做得这般细致，当即满意地点了点头。 尤其当他看到锅边还放着一盘爆炒鱼肚，以及一大碗色泽鲜亮的南瓜汤之后，更是心悦诚服地吞了吞口水。 但罗森却并没有急着上桌，而是将目光扫向了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另外两道人影。 一男一女。 两位是同行，各自公司的量级相当，却并不是同事。 便是之前齐远山跟罗森交代过的，来自紫光阁与人民日报的记者。 还是那句话，自罗森从梦境中醒来之后的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除非罗森自己提出要求，比如这一锅乌江鱼之外，理论上来说，他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必须投入到工作组给他安排的各种训练中。 因此齐远山实际上对于这次突如其来的专访要求是非常不满的，如果放在其他时候，他完全有资格不鸟这两家媒体，即便他们是官方最大的喉舌。 但这一次情况却不太一样。 齐远山知道事态紧急，“天启事件”的真相随时会被公诸于众，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抑制全国恐慌，保持社会稳定，媒体的宣导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而紫光阁与人民日报就是来定基调的。 因此在足足对喷了三个多小时的口水之后，齐远山最终还是给了他们半个小时的采访时间。 当然，为了使罗森同志的宝贵时间得到最充分的利用，齐远山决定让罗森一边吃着乌江鱼，一边接受采访…… 对此，两位记者的反对意见显得一点儿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罗森的态度。 好在罗森从来都是一个非常和善的人。 “都坐下来一起吃，别客气，吃饭嘛，就是人多才热闹。” 闻言，那个男记者的反应不禁慢了一拍，毕竟他工作了十几年，这样的采访场合还是很罕见的，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工夫，旁边那个女人已经抢先一步来到主座旁边，帮罗森拉了拉凳子，然后顺其自然地坐在了罗森的左手边。 至于罗森的右边，自然是蔡毕。 “这个狐狸精！”男记者暗骂了一声，脸上却不得不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假装气定神闲地坐到了罗森的对面。 但接下来，他便明白了，什么叫一步慢，步步慢。 “罗先生你好，我是来自人民日报的记者，莫晴川，能有机会采访到你是我的荣幸。” 罗森看着身旁的这位女记者，对于这番恭维显得非常受用。 从长相上来说，莫晴川并不属于那种能够让人看一眼就坠入情网的大美女，却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齐肩的短发，淡雅的妆容，精致的五官，以及凹凸有致的身材，让人感觉到知性气质的同时，竟也能散发出一丝浅浅的媚意。 这原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魅力，却在莫晴川的身上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实在令人惊讶。 罗森伸出手，与莫晴川轻轻握了握，笑了笑道：“莫小姐客气了。” 正说着呢，便听到对面传来一阵凳子与地板剧烈摩擦的刺耳声，只见另外那名男记者也急忙站起身来，开口道：“罗森先生，我是来自紫光阁的记者李明德，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 罗森见状，也礼貌性地跟着站了起来，却发现距离有些远，两人正好坐在桌子的两端，连碰个杯都困难，更别说握手了，于是只能笑道：“李记者别那么见外，坐下说，坐下说。” 李明德很快也发现了此时的状况有些囧，无奈下只能悻悻地缩回了手掌，重新落座。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紫光阁与人民日报都是党和国家的发声者，但两家官媒的关系却并不如人们所想象的那般和谐。 若是放在以往，像这样两家记者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或者说共同采访的情况简直凤毛麟角。 这次采访罗森，虽然明面上双方并没有激烈的竞争，但暗地里自然还是有一些相互比较与争功的意思的。 毕竟这次专访是两家媒体同时进行的，在时间有限的情况下，哪一方问出的问题更重要，得到的回答更精彩，自然就成了关键。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如果能尽快与受访者拉近距离，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很明显，在一开始李明德就落后了。 罗森并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猫腻，或者说，即便他注意到了也并不关心，相较之下，他更在意眼前那口沸腾的大锅。 因此下一刻，罗森直接抄起了筷子，对两人招呼道：“先吃饭，先吃饭，都别客气啊。” 说着，罗森已经夹起了一块鲜嫩的鱼肉，迫不及待地放进了口中。 “嗯……” 鱼肉入口，罗森立刻发出了一声满意的鼻音，火辣的味蕾仿佛在翩翩起舞。 “就是这个味儿！” 罗森呼出一口热气，筷子不停，一脸的心满意足。 而坐在旁边的莫晴川也恰到好处地惊叹道：“难怪罗先生你一下飞机就要吃这个呢，确实是人间美味。” “哈哈……”罗森再吃了一口鱼肉，笑道：“我介绍的绝对没错。” 莫晴川不着痕迹地放下了筷子，顺势问道：“看样子罗先生应该很喜欢吃鱼吧？有没有尝过咱们京城的水煮鱼？” 罗森摇摇头：“这还是我第一次来首都呢，下次有时间可以让齐处弄来尝尝。” 莫晴川忍俊不禁地开口道：“咱们鼎鼎有名的齐处长怎么到了罗先生这儿倒变成小保姆了……” “哈哈哈哈……” “说到鱼，我知道贵州凯里的酸汤鱼也是非常著名的，这个罗先生肯定吃过吧？” “嗯……”罗森点点头道：“酸汤鱼的精髓其实除了鱼之外，更重要的是莲花白，噢，你们这儿叫包菜吧？吃完鱼肉之后再来一块莲花白，香软爽口，不仅解腻而且还下饭，那滋味儿，嘿。” 莫晴川深以为然地笑道：“罗先生果然是行家，那你在大梁国那边有没有找到什么好吃的鲜鱼？” 闻言，罗森顿时摆了摆筷子道：“嗨，别提了，我在那边过得跟苦哈哈似的，能吃上一碗牛肉面就得感恩了，大部分时候都是靠吃馒头过日子的。” “哦？”莫晴川立刻打起了精神，再道：“那罗先生能够坚持下来真的很不容易呢，这应该与罗先生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吧？听说你上初中的时候家里面条件不太好，也是吃苦吃过来的。” “嗯，那会儿我爹正好从工厂下岗了，家里面过得比较拮据。” 罗森简单地回答了一句，便再次投入到了与鱼肉的斗争中，似乎不愿对这个话题深入探讨。 于是莫晴川非常聪明地转言道：“我觉得罗先生你之后应该在徐州府也开一家鱼火锅，凭咱们这边儿的手艺，到时候一定让那些大梁人把舌头都给咬下来。” 罗森眼前一亮，连连道：“有道理！等我有钱了就这么干！赚不赚钱倒是其次的，主要咱们也可以宣扬一下我大中华的美食文化嘛！” 莫晴川顿时笑了：“罗先生果然是抱负远大啊！” “哈哈哈哈……” 一时间，桌上的气氛和谐无比。 只有李明德提着筷子一脸纠结。 原因很简单。 他不能吃辣…… 但眼看莫晴川那边已经快把好感度刷满了，都开始以水煮鱼为切入口展开采访了，李明德觉得自己就这么干坐着实在太没有记者的牺牲精神，于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夹了一块鱼肉送入口中。 下一刻李明德就后悔了。 只见他憋红了一张脸，一把抓起茶杯往喉咙里面猛灌，谁曾想茶水却是烫的，顿时雪上加霜，让舌头的痛觉再度被放大了数倍。 “水……水！” 李明德痛苦地喊了两声，终于顾不得矜持，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罗森不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怎么了？” 而莫晴川则捂嘴轻笑道：“大概是觉得这菜不合口味吧……” 第20章 人民的英雄(下) 李明德的突然离席只是一个小插曲，罗森当然不会将之放在心上。 事实上，若不是李明德突如其来的夺门而出，罗森都差点儿忘了这个人了。 你说你来了之后吧，鱼也不吃，问题也不问，那你来这儿干嘛来了？ 不是说记者来的吗？ 怎么看着不像啊。 怕不是个傻子吧…… 但不可否认的是，不管李明德在不在，席间的气氛都始终融洽不已，不知不觉间，罗森已经一边吃着鱼，一边回答了十五六个问题了。 有意思的是，莫晴川似乎对于罗森在大梁国的生活并没有多少兴趣，她的问题大多都是关于罗森在成为救世主之前的故事。 “没想到罗先生竟然最喜欢的电影是‘无间道’和‘电锯惊魂’啊，这两部影片的风格可完全不同呢。” “最喜欢的球星是c罗吗？不得不说，c罗的职业态度的确足以成为所有人的榜样，今年皇家马德里可是很有希望成为欧冠改制以来第一个卫冕冠军呢，对此罗先生怎么看？” “从高中到大学暗恋了整整七年的女孩儿？能透露一下对方的名字吗？” …… 莫晴川的问题越来越八卦，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一位来自人民日报的记者，更像是谋八卦周刊的狗仔队成员。 罗森不知道莫晴川能凭此写出一篇怎样的报道来，但毫无疑问的是，这种就像是老朋友聊天儿方式的专访让他这顿饭吃得舒心又惬意。 不久之后，李明德也回到了席间，脸色仍旧被涨得通红，但至少比刚才的表现要得体多了。 因为时间有限，可怜的李大记者只能从准备好的问题里面筛选了两三个出来，争分夺秒地对罗森提问。 “请问罗森先生，在肩负了全人类命运的责任之后，未来打算如何去做？” 这第一个问题，就让罗森暗暗皱了皱眉，他略加思索了一番之后，谨慎地回答道：“尽量配合工作组的安排吧，我相信国家的力量远比我个人的力量要强大得多。” “据说这次罗森先生在进入梦境里的异世界之后，多次深处险境，差点葬送整个地球文明的希望，对此，罗森先生有没有建立起预防机制？” 闻言，罗森不禁笑了。 他站起身来，拿起纸巾擦了擦嘴，随即与身边的莫晴川握了握手，开口道：“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剩下的，就交给二位了。” 言罢，罗森抬步便朝外走去。 李明德愣了愣，下意识地站起来打算拉住罗森，却被一道人影死死地挡在了原地。 蔡毕笑着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开口道：“我想李记者恐怕还没搞清楚状况，也许你以前采访过各国元首，或者那些声名显赫的商界巨擘，也曾经无数次用这样的方法撰写出博人眼球、吸引关注的报道，但罗森同志不一样，关于他的采访，不可以有任何的恶意，甚至是试探，李记者，你今天越线了。” 闻言，李明德暗暗咬了咬牙，随即低下了头，轻声道：“抱歉，是我太着急了些。” 蔡毕咧了咧嘴，不再搭理李明德，转身追上了罗森的步伐。 齐远山回头瞥了一眼面色铁青的李明德，又对媚眼如丝的莫晴川微微颔首，这才问道：“什么问题？” 蔡毕的回答干脆利落：“我建议从现在开始，严密监控那个李明德，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泄露国家机密罪将其逮捕。” 齐远山点点头，对旁边一个小年轻开口道：“交代下去吧。” “是。” 目送那小年轻匆匆离开，罗森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没这么严重吧，毕竟是紫光阁。” 对此，齐远山却显得有些严肃：“非常时期，当以非常之态度，防患于未然，永远都错不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罗森也不便再为李明德开脱，只能任由齐远山折腾去了。 接下来，鱼也吃了，专访也访了，便正式到了训练时间。 而今日工作组为罗森所安排的一项训练内容，便是传说中的……背诗。 罗森手中捧着一本《古诗词鉴赏》，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高考的时候，险些被感动得泪眼两婆娑。 但真正当训练开始之后，罗森才发现，原来这个所谓的背诗，竟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罗森同学你好，我是来自北大中文系的朱成庸，你可以叫我朱老师，今天的诗词鉴赏与小篆学习，都是由我来为你讲解的，如果有不懂的地方，请随时提问。” 罗森点点头，心想自己这个牌面还是可以了，能够请到北大的教授来为自己一对一教学，工作组也算是煞费苦心。 感觉自己以后也可以声称是北大教授的学生了呢！ 这格调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有没有！ “罗森同学，今天我们背诵的第一首诗，是《静夜诗》。” 闻言罗森不禁微微一愣。 静夜诗？ 这还用背？ 不就是床前明月光吗！ 是个中国人都会好吗！ 然而，接下来，朱成庸却话锋一转：“我知道这首诗对罗森同学来讲难度不大，但关键在于，放在大梁国，该怎么去用，我的建议是，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请展林温在家中喝一次酒。” 嗯？ 罗森顿时来了兴趣。 …… 一个小时之后，罗森对于朱成庸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哪怕今天他总共只背了三首诗，而且都是小学程度的那种。 分别是《静夜诗》《悯农》，以及《题西林壁》。 可一切正如朱教授一开始所说的那句话一样，背诵诗词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该如何利用这些诗词，为罗森谋得好处。 “听君一席话，果然胜读十年书。”罗森感慨万千，拉着朱教授的手连连道谢。 朱成庸则谦虚地摇了摇头：“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是整个工作组成员共同努力的结果，希望罗同学在回到那边之后，能好好利用。” “这算不算咱们中华五千年历史文明的文化碾压？” “哈哈哈哈……” 送别了朱教授之后，罗森获得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接下来他需要接受的训练是枪械制造与组装。 此项目的负责人罗森已经见过了，是一个谢顶严重的中年男人。 对方叫赵爱国。 但事实上，这哥们儿一点儿也算不上爱国。 因为此时的罗森已经从齐远山口中得知，赵爱国其实是一名重刑犯，罪名显而易见，便是私自制造、贩卖枪械。 也难怪此番要找他来教导罗森如何制枪了。 据说赵爱国能由此获得十年减刑，以及监狱环境的改善，甚至每年还多了两次探亲假。 简直是丰厚得不能再丰厚的条件了…… 不过在进行枪械制造学习之前，罗森却有些惊讶地发现，之前那位来自人民日报的记者莫晴川竟然还没有离开。 此时正在与齐远山低声商量着什么。 罗森有些好奇地走上前去，笑着问道：“莫记者还在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莫晴川被小小地吓了一跳，待看清是罗森之后，这才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我刚刚写完了初稿，准备让齐处长提下意见。” “这么快？”罗森一脸佩服地看着莫晴川，下意识地想起了自家老爹，那个时速两百字的手残侦探小说作家…… 此时的齐远山差不多看完了整篇新闻稿，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顺手将其递到了罗森的眼前。 “来，欣赏一下咱们莫大记者的文笔。” 罗森接过新闻稿，第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的标题。 “人民的英雄——罗森”。 都说标题是一篇文章的灵魂，光看这个题目，罗森的灵魂就已经兴奋地尖叫了起来，感觉自己已经能够与白求恩同志、邱少云同志、雷锋同志相提并论了。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时势造英雄啊！ 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达到这种高度了吗？ 罗森暗暗挺直了腰背，迫不及待地朝下看了去。 “……罗森先生在大梁国面临困境的时候，充分发挥了吃苦耐劳的精神，不放弃，不抛弃，为了全人类的未来，罗森先生将全部的责任与压力都扛在了自己肩头，并为之不断奋斗，这种精神值得我们每个人学习！” “……罗森先生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神灵，而是你我身边最平凡不过的那个人，他喜欢看‘无间道’与‘电锯惊魂’，并非是单纯为了追求感官上的刺激，而是在经受一个自我救赎的过程，从一个普通人变成救世主，罗森先生历经最开始的迷茫、痛苦，终于蜕变成了现在的模样，罗森先生喜欢球星c罗，如果说c罗在很多时候都在以一己之力扛着整个球队前进的话，那么罗森先生就是在扛着我们全人类的希望负重前行……” “请让我在这里对罗森先生表示最崇高的敬意，为他献上最真诚的礼赞，罗森先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英雄，是我们人民的英雄，更是他自己的英雄！” 第21章 万事俱备 不得不说，人家人民日报的记者写文章就是有水平，即便只是初稿，也令罗森说不出的满意。 实事求是，引经据典，简直无可辩驳。 直到开始制枪训练，罗森还沉浸在被莫晴川拍的马屁中无法自拔，从脚指头到头发丝儿都洋溢着莫名的喜气。 “罗先生，根据您在大梁国的所见所闻，那边的钢铁炼制技术，以及制造工艺已经基本达到了制枪的标准，现在，就由我向您介绍一种最简单的，甚至可以量产枪械的方法。” 罗森点点头，大手一挥，开口道：“请讲。” 赵爱国拿着手帕擦了擦脑门儿上的热汗，一脸谄媚地将罗森带到了一架机床前。 “首先，第一步，您需要记住枪身的各项数据，以及精确模型。” 说着，赵爱国递过一块已经经过了粗切割的钢模，让罗森试试手感。 “现代科技突飞猛进，如果利用3d打印技术的话，其实人人都可以造枪，但大梁国无法使用计算机，所以枪身的基本参数就需要罗森先生您主动记忆了。” 罗森点点头，放下枪身的毛坯钢材，又拿起一张由赵爱国亲笔手写的参数列表。 顿时就被那密密麻麻的数字给涨得脑仁儿疼。 但为了实现在大梁国的科技碾压，也为了保证自身安全，罗森不得不硬着头皮背了下去。 “在机身打造完成之后，第二步便是对毛坯进行镂空处理，这是第二组数据……” “……这样一来，枪身的基本模型就出来了，接下来需要对其进行防腐处理……” “然后是对机匣的制作，还有这个，是弹夹的模型……” 又一个小时之后，罗森初时对于枪械的热情已经完全消退了，此时的他正一只手揪着头发，另一只手在纸上默写枪身、机匣、弹夹等部件的参数。 接下来，他还需要根据这些参数在纸上画出2d模型来…… 好在大学的时候罗森学过机械制图，所以至少在画图这方面，赵爱国不需要浪费太多时间去给罗森从头讲解。 即便如此，罗森最后也总共用了整整三个小时的时间才达到了赵爱国的基本要求。 接下来便需要罗森在回到大梁国之后进行不断的实践操作。 相较之下，子弹与火药的制作反而还要简单一些。 不过工作组也没有期望罗森能一口气吃成一个大胖子，所以今日罗森学习工作最重要的部分其实并不是制枪。 而是认字与刑侦学。 这两项训练都是关乎罗森的职业规划，以及尽快提高社会地位的重点项目，所以被安排到了最后。 以期让罗森在回到大梁国之后，对这部分的训练记忆相对完整。 教罗森小篆的仍旧是来自北大中文系的朱成庸教授，而后者的这一次教学自然也是颇具针对性的。 “在语言文字方面，读往往比写要难，小篆也是如此，所以这次咱们的主要目的，还是先让你在最短的时间里面，认识最多的小篆字。” 罗森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发出了一阵销魂的叫声。 “啊啊啊……哦哦哦哦哦……轻点儿轻点儿……” 闻言，在罗森身后负责给他做按摩的盲人师傅立刻收了收手劲儿，重新在罗森的肩膀上揉捏了起来。 前面朱教授的教学还在继续。 “首先我们来看看你的名字‘罗森’，用小篆是怎么写的。”顿了顿，朱教授在电脑上展示出了罗森的小篆体，随之道：“怎么样，是不是看起来很眼熟？跟咱们的繁体字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罗森果然眼前一亮，点点头道：“哦哦哦哦……嗯啊啊啊……” 朱教授欣慰地笑了笑，然后展示出了另外三个小篆字体，问道：“如果我不说，能不能猜出这三个字是什么？” “裁决司？”罗森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便直接答道，随后礼貌性地哦了两声，以表示对盲人按摩师的尊敬。 这当然不是罗森真的多么天赋异禀，而是来自于朱教授刻意的引导。 首先，在小篆字体中的“司”字，其实跟汉语简体里面的“司”字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而“裁”字则有些类似于繁体字，再加上罗森天天在裁决司看到那些差役的衣服上都写着这个字，当然能一眼认出来。 由此，即便罗森其实根本不认识小篆体重的“决”，也轻松猜出了这个词组。 于是朱教授鼓励性地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裁决司，所以罗森同学你应该明白，小篆字体其实并没有咱们想象中的那么难，至少在读这个方面，其实是有办法速成的，比如我现在即将为你讲解的，联想法。” 朱教授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先从众多小篆字体中，挑出罗森能够一眼认出来的，比如像“司”字这种跟简体字基本一致的，或者如“裁”字这般，与繁体字有些异曲同工之妙的。 然后再根据词组的组合，让罗森去猜他不认识的字是什么。 说起来也是有些神奇，罗森从来都没有学过繁体字的认读和书写，但其实绝大部分繁体字他都能一眼看出来是什么字，这或许也归功于简体字的发明的确足够伟大。 这也使得朱教授的教学变得容易了很多。 而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朱教授的方法其实罗森也早就已经实践过了。 就像是在高考或者大学的英语考试中，其实很多人做阅读理解的办法，都是通过认识的单词来猜测一个句子，一个段落，甚至整篇文章的意思。 如今朱教授给罗森传授的方法也是如此。 当然，这种方法只是应急之用，到最后，罗森还是得学会全部，至少大部分的小篆字体，而且不仅得会读，还得会写！ 否则工作组为他量身定制的诗词上位攻略就得打上一个折扣！ 在结束对小篆字体的初步学习，以及享受了无比舒爽的全身按摩之后，罗森美美地吃了一碗最正宗的云南过桥米线，这才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开始了今天的最后一项训练。 令人意外的是，这次罗森的老师不止一位。 “罗森同志，这便是‘州府案专案组’的全部成员，由我、蔡毕同志分别任组长与副组长，另外这位是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犯罪心理学教授，吴成刚；北京市公安局刑侦一队大队长，章霖；四川省公安厅痕检专家，余飞飞；以及最后这位，上海某民间团体代表，汪川。” 听到这里，罗森不禁轻轻挑了挑眉，疑声道：“民间团体？” 而那汪川则报以尴尬且不失风度的微笑：“私人侦探。” 闻言，罗森更加好奇了，在国内所谓的私人侦探应该是没什么市场的，顶多帮人找一找狗，抓一抓小三儿什么的杂活儿，收入恐怕还不如人家狗仔队来得丰厚，怎么齐远山竟然找了这么个人来？ 然而还不等罗森搞明白那汪川的底细，便听得齐远山再度开口道：“罗森同志，现在由我先来为你解释一下我们专案组的具体工作。” 罗森点点头，表示洗耳恭听。 “首先，我们专案组的成立，是基于大梁国，徐州府裁决司司丞，展林温，所向你展示的这份卷宗。” 说着，齐远山在大屏幕上放出了当时罗森飞速翻动卷宗的画面。 “经过朱教授的翻译解释，我们专案组基本上已经对此案达成了一致，这应该是一宗连环奸杀案，被害三人分别是州府守备军都统的女儿，林青碧；怡花坊头牌，小蝶；以及城西猪贩钱元吉刚过门的媳妇儿，钱氏。” 闻言，罗森这才了解了整件案子的详情。 原本他以为只是一宗普通的采花大盗案，却不曾想那犯案之人不仅采了花，竟然还杀了人！ 而且正如之前展林温对他说过的那样，被害的三人身份、背景各不相同，有大家闺秀，也有风尘女子，甚至还有人妻！ 这口味也真是够广的啊…… 罗森正想着，便又听齐远山说道：“最先遇害的是钱氏，其尸骨于十一日前被人发现在州府郊野的树丛中。” 此言一出，罗森顿时一个激灵。 十一日前。 州府郊野！ 难道说…… 当日展林温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将自己带回裁决司审问，其实只是误打误撞？ 似乎是看到了罗森眼中的惊讶，齐远山也随之顿了一顿，这才开口道：“不错，根据我们专案组的分析，当日展林温率裁决司众役去到城郊，其实便是为了此案！” 罗森点点头，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示意齐远山继续。 “钱氏遇害四日之后，守备军都统的女儿林青碧也被人发现死于护城河中，作案手法基本一致，都是将被害人双手双脚用麻绳捆绑，将其强暴之后，再用利刃割喉。” 罗森一愣：“那林青碧，不是淹死的？” 齐远山摇了摇头道：“根据裁决司掌令使，大致等同于我们这里首席法医的尸检结果，林青碧是死后被人抛尸于护城河的。” 罗森了然，沉声道：“那小蝶……” “同样的行凶手法，死亡时间也正好在林青碧死后四日。” “果然是连环杀人犯。”罗森的目光也变得有些肃然了起来。 齐远山点点头：“这份卷宗上还详细记录了三名死者的一些其他基本情况，包括家人、街坊邻居、相熟朋友的口供，以及她们当日的行动采集等等，在这里我就不详述了，接下来，将由蔡毕同志直接向你讲解我们专案组的分析过程，以及最重要的，关于本案的调查方向和结论。” 罗森知道正戏来了，赶紧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将目光投向旁边正襟危坐的蔡毕。 “咳咳……”蔡毕站起身来，在大屏幕上直接展示了翻译好的卷宗档案，拿着激光笔指向其中一处。 “罗老弟你可得记好了，首先，我们几个人经过讨论，划定了几个嫌疑人……” 这一次的刑侦特训，或者更准确的来说，应该叫做刑事案件分析观摩课，足足用了罗森四个小时的时间，算是今天所有训练里面用时最长的了。 剩余的时间，便用来让罗森巩固记忆、全面消化今天所学到的内容。 当然，在重新回到大梁国之前，按照罗森的要求，蔡毕和他还在会议室里面美美地吃了一顿重庆火锅。 然后罗森才来到了这座地下城中他的专属区域。 那是一间几乎与罗森家里面一模一样的，采用一比一精确还原的，卧室。 当然，在卧室的中间，摆放了一台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的高科技设备。 齐远山称之为“睡眠舱”。 其功能除了能够让罗森安然入眠，以及实时监控罗森身体的各项指标以外，最重要的当然是…… “罗老弟，我必须跟你申明一点，虽然强制唤醒机制在很多人看来都是无害的，但这毕竟没有得到实质性的证明，所以如果不是事态紧急，我希望你还是慎用这个功能。” “明白。”罗森一脸惬意地躺进了睡眠舱中，对蔡毕比了个大拇指。 看得出来，这一次的罗森在面对即将回到大梁国的重要时刻，丝毫没有之前的惶恐和迷茫，相反，却充满了信心。 因为这一次，他彻底准备好了。 第22章 包青天是谁? “死的这三个女孩儿都是州府本地人，但彼此并没有什么交集，身份也尊卑有别，甚至连年纪都不一样，现在搞得全州府人心惶惶，府首大人责令我七日内查明此案，我知道你跟怡花坊的小蝶相识，所以，你有什么看法？”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罗森从恍惚的精神状态中苏醒过来，此时的他正手捧卷宗，站在那光线昏黄的石屋中。 展林温就坐在他的身前。 “回来了。” 罗森心中暗道一声，随后发现了一个关于“天启事件”的，非常重要的秘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个秘密对于罗森而言是一个非常大的利好。 但他并没有将喜悦之情摆在脸上，相反，却露出了急切之意，一如之前般问道：“我妹妹不会也……” 闻言，展林温微微一愣，随之摇头道：“此案与你妹妹无关。” 罗森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在卷宗上。 他没有细看，因为卷宗的内容他早已熟记于心，但还是装模作样地翻了好几分钟。 与其说罗森在研究三名被害人的资料，倒不如说此时的他其实是在练习小篆字体的识读。 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一些。 连蒙带猜的，竟然看懂了好几个段落。 眼看展林温似乎已经露出了不耐之色，罗森这才缓缓合上了卷宗，躬身开口道：“展大人，以小民之见，凶手与小蝶恐怕并不相识，至少，不是熟识，因此，即便小民曾与小蝶有些旧谊，恐怕也无法凭此来抓住凶手。” “哦？”展林温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不得不说，自他在州府城郊抓获这个可怜的小家伙以来，对方给他的惊喜着实不少。 “仔细说说。” “是。”罗森重新站直了身体，沉声道：“正如大人所言，此案中的三名被害者虽然都是州府的本地人，但不论是衣着、年龄、出身，甚至于各自的人脉关系，都并没有半点交集，所以小民倾向于认为，凶犯对于被害人的挑选并没有特定的规律。” 展林温颇有兴趣地将身体朝前探了探：“你的意思是，凶手是在流窜作案？” “非也！”罗森沉声道：“虽然凶犯对被害人的挑选没有既定的特征，但这三个女孩儿都出身州府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共同点，除此之外，三人被抛尸的地点分别在城郊野林、护城河，以及城东街道司的弃物堆中，这说明凶犯在连连逃脱我司的追查之后，已经得意忘形，最后，再加上三名死者的被害时间间隔均为四天，由此可得……” “可得？”展林温的身体已经快要从椅子上滑下来了，却恍然未知，显然已经被罗森的这番话所深深吸引。 见状，罗森也不再卖关子，直接给出了最后的结论：“由此可得，凶犯必定对州府的地形极其熟悉，而且其现如今的目标已经不再是奸杀女子这么简单，而是在肆意挑衅我裁决司！” “说得好！” 展林温大喝一声，彻底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于罗森的赞许之意溢于言表。 看得出来，罗森此言与展林温的判断几乎一致。 而面对展林温的夸赞，罗森却显得非常淡定，因为他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府首大人给出了七天的破案期限，其实关键还是在于前五天，如若调查受阻，我们至少还有两次机会。” 罗森冷静地分析道：“如果凶犯想要挑战我裁决司，那么他就绝不会放弃四天杀一人的规律，所以如无意外，明日将会再有被害人出现，如若我们无法在此期间锁定凶犯的身份，并将其抓捕，那么下一次，就只能等到第五日凶手再度行凶之时，我司孤注一掷！” 展林温摇摇头道：“不能冒这个风险，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害人会是谁，所以其实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一天。” 对此，罗森不置可否，随后直指破案的关键：“凶手是怎么杀的人暂且不论，但问题在于，他是如何进行抛尸的？” 听到这句话，展林温不禁再度露出了欣赏之意，因为罗森一针见血地抓住了此案的重点。 “不错！杀人容易，但若想要运送尸体至城外却绝不容易，不论是城郊野林还是护城河，凶犯想要抛尸都必须绕过守备军的盘查，除非他能飞檐走壁……” 罗森摇摇头，故作迟疑地问道：“会不会是守备军自身的问题？毕竟，第二位死者便是林都统的爱女。” 展林温抬起手，轻轻摩挲了一下怀中的茶壶，否定道：“当日青碧出了事，我司第一个排查的就是守备军，并无所获。” 顿了顿，展林温又补充道：“而且在钱氏的尸体被发现后，当时的我们并未想到，凶手竟敢在之后再度犯案，并抛尸护城河，所以并未加大城门口的盘查力度，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给了对方以可趁之机，错失了将其当场抓获的最佳机会。” 罗森并不同意这个观点，沉声道：“不见得，在林都统的爱女遇害后，城门口便立刻实行了戒严，而凶手也顺势将抛尸地点改为了城内，由此可见，即便钱氏死后我司加强盘查，凶手也会更改抛尸地点。” 展林温点点头，默认了罗森的判断，或许在不知不觉当中，就连他自己也没发现，竟将罗森看做了与自己能力相当的同僚。 事实上，今日展林温叫罗森来此，并不是为了听取对方意见的。 而是心存考核之意。 想看看罗森在断案方面是否有些许的天赋。 却不曾想，展林温要的是一碗水，而罗森则直接给了他一片海…… 展林温作为徐州裁决司司丞，本身就擅断案、好断案，此时从罗森那里得到了一些新鲜的思路，当即沉浸于其中，竟忘了自己一开始唤罗森来此的目的。 “如果是在白天运尸，人多眼杂，凶犯必定不肯冒此风险，如果是在晚上运尸……我州府虽未实行宵禁，但夜半出城必定更加显眼，除非……” 罗森接口道：“除非对方本来就有夜半出城的习惯，守备军也见怪不怪了。” 这番分析一出，似乎就大大地缩小了凶手的范围，但在片刻之后展林温却又摇了摇头。 “也不一定，或许凶手是在清晨出的城，混杂在一众商贩中间，如此，既可以避开大多数人的耳目，也不会让自己那般显眼。” 这就走到了死胡同里。 于是罗森紧接着提出了第二个观点：“如果无法从运尸环节取得突破的话，我建议重点调查钱氏的死。” 展林温一愣：“怎么说？” 罗森整理了一下思路，按照专案组所给出的意见，侃侃而道：“小民窃以为，即便凶犯对于被害者的挑选没有规律，但杀人毕竟不是杀鸡，尤其是在州府这种地方，凶手在第一次下手的时候，必定会留下更多的线索，而且一定有一个非常特殊的缘由。” 顿了顿，罗森再道：“除此之外，凶手的第三次抛尸地点虽然不得已改到了州府城内，但必然会下意识地避开自己所居住的地方，街道司位于城东，而钱氏所住之处恰恰在城西，我觉得这并不是巧合。” 展林温暗暗皱了皱眉头：“但关于钱氏那边，我们早已经过仔细调查了，与其平日里有所间隙之人也全都带回来审问过，并没有什么发现。” 对于罗森所给出的第二条侦查方向，展林温多少显得有些失望，虽然对方提出的观点多少有些道理，但事实证明，这也是一条死胡同。 却不曾想，接下来，罗森却突然问了一个问题：“那位钱氏……长得漂亮吗？” “嗯？”展林温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沉声道：“你是想说，杀害钱氏的人，是因为觊觎她的美貌？” 罗森轻轻笑道：“否则为何要先奸后杀？” 展林温有些没跟上罗森的思路，问道：“所以……？” “所以，我们不应该去找那些与钱氏在平日里有间隙之人，而应该去找那些对钱氏明里暗里心存爱慕之人！” 闻言，展林温顿时精神一振，目色渐明。 “有些道理！” 而罗森则接着道：“而且我倾向于认为，这种爱慕很可能是暗地里的，杀害钱氏之人应该性格比较内向，平日里显得有些孤僻，父母不可双全，居所距离徐宅不远。” 这就有些玄乎了，展林温虽然生平断案无数，却并不懂传说中的犯罪心理学，不禁疑声道：“这又是为何？” 罗森没法儿跟展林温解释，只能笑道：“只是我的感觉。” 此言一出，展林温不禁暗暗翻了个白眼，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与罗森一谈，的确给他平添了一个新的排查方向，当即便准备调兵遣将对钱氏住所附近展开地毯式搜查。 只不过在临行之前，展林温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罗森问道：“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展林温相信，这世上没有生而知之者，罗森能够将案情分析到如此地步，必然是经受过特别的学习，不过按照他对罗森的了解来看，这个从小村子走出来的苦娃娃应该没有这般机缘才对。 而面对展林温的疑惑，罗森也抛出了他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以前在清河村的时候，有个路过的老先生教我的。” “老先生？”展林温一挑眉，接着问道：“姓甚名谁？” 这下子罗森倒有些准备不足了，大概是没想到展林温会刨根问底，正打算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却见展林温的目色中似乎透着某种奇异的光。 仿佛能将罗森看个通透。 于是罗森鬼使神差地给出了一个名字。 “包青天……” 展林温盯着罗森看了片刻，随后一挥手道：“行了，今日不用做工了，回去收拾收拾，半刻钟后跟我一起去城西走一趟！” 闻言，罗森顿时激动地点了点头，匆匆行了一礼，随即便转身离去。 而展林温则仍旧坐在原地，目光幽然，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过后，展林温抬手在桌上的砚台边敲了两记，百息之内，郑安便出现在了石屋内。 “两件事情，一，召集人手跟我去一趟城西徐家，第二，在全徐州范围内，给我查一个叫做包青天的人……” 第23章 城西三绝 罗森当然不会想到，自己睁着眼睛说的瞎话，在之后会给整个徐州府所有姓包的人带去麻烦，他现在的一股心思全都放在破案上了。 要不怎么说专案组的人牛逼呢，罗森这才刚刚给展林温起了个头儿呢，就已经让后者如获至宝了。 不管展林温在这之前破获过多少大案、要案，经验有多么丰富，他一个人的智慧，又怎么比得上地球那边一众刑侦专家的集体输出？ 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罗森就这么成功取得了展林温的重视。 并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算是得到了变相的升迁。 你见过哪个杂役能够跟着司丞大人去现场查案的吗？ 没点儿真才实学你连牵马拉车的资格都没有…… 罗森走出石屋，回到裁决司外堂，正琢磨着先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所察觉到的隐秘告知地球方工作组，却不曾想，当头竟又看到了袁波向自己走来。 “真是晦气。” 罗森暗骂一声，抱着惹不起躲得起的策略，便打算绕道而行。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诶！那个谁！给我站住！” 罗森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对袁波笑道：“袁大人。” “嗯。”袁波冷哼了一声，抬着下巴道：“怎么，手边没活儿准备偷懒吗？正好，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发现马厩臭气冲天，你过去收拾一下。” 罗森轻轻眯了眯眼睛，脚下却没动，而是开口道：“抱歉，袁大人，我现在恐怕没时间。” “没时间？” 袁波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一样，双眉高高挑起，冷笑道：“才一会儿工夫不见，你小子胆子倒是撑大了不少啊！竟敢跟我顶嘴了？” 罗森摇摇头，一脸平静地开口道：“袁大人误会了，并非是我想要偷懒，而是刚才司丞大人叮嘱我半刻钟后与他同往西城查案，若是要打扫马厩的话，时间上有些来不及。” 闻言，袁波顿时笑了：“司丞大人？查案？嘿，这慌编得有些意思，你怎么不说掌令大人叫你去验尸呢？” 对此，罗森并不反驳，而是缓缓低下了头。 “既然袁大人执意要让我去打扫马厩，那若是待会儿司丞大人问起我来，还望袁大人能替我开脱两句。” 说完，罗森便抬步朝马厩走去。 而那袁波则有些狐疑地看了看罗森的背影，随之道：“等等！” 罗森停步回首：“袁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说司丞大人要带你去城西查案，当真不是诓我？” 罗森轻轻笑了笑：“如此谎言，岂不是很容易被戳破？” 袁波的眉头挑得更高了：“你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杂役，司丞大人带你能查什么案？” 罗森耸了耸肩膀道：“谁知道呢？就在十一天之前，我还只是一介贱民呢，得亏司丞大人垂怜，才让我进了裁决司。” 袁波仔细盯着罗森看了片刻，随后一拂袖道：“既然司丞大人有命，马厩的事情就押后吧。” 言罢，袁波踱步而去，只剩下罗森满脸遗憾地摇了摇头。 “可惜了。” 半个时辰之后，罗森跟着裁决司的大批人马来到了州府城西的锦绣街上，袁波自然也来了，只不过看着罗森竟有资格与展林温齐肩并立，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警意。 站在前面的罗森对此毫无察觉，或者说，即便发现了，他也并不关心。 不过一个小小的裁决司差役，在工作组给罗森所指定的职业规划中，甚至连垫脚石都算不上…… 根据展林温的吩咐，裁决司众人在抵达锦绣街之后，便立刻开始了扫荡式的调查。 查的当然是在平日里与钱氏有所暧昧之人。 而罗森则与展林温和郑安进了钱宅。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钱家在州府也多少可以算作是个大户人家了，其名下的府宅不小，不仅有四五间屋子，还带了一个小院儿。 只不过罗森刚进大门，便立刻感到了一阵哀气扑面而来。 钱氏已经下葬了，但灵堂还没拆，院中狼藉遍地，白色的纸钱随风而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罗森总感觉这里的气温比外面要低上好几度。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浑身横肉的壮汉从里屋走出，来到展林温面前当头跪下。 “司丞大人，您可要为小民做主啊！” 经过郑安的介绍，这便是钱氏的丈夫，西城有命的猪贩，钱元吉。 “都说咱们州府西城有三绝，分别便是这钱家的猪，陈家的鞋，以及赵家的铁，你可别小看这猪贩子，听说人家一个月能挣上百两银子呢！” 听着郑安那明显饱含羡慕的语气，罗森也是颇感意外，不禁多看了那钱元吉两眼。 从年纪上来看，钱元吉至少已经三十岁了，而钱氏则是他三个月前刚过门的媳妇儿，按照大梁国的普遍情况，这个钱元吉妥妥地属于晚婚。 而且还是老夫少妻。 毫无疑问，在平日里钱元吉对钱氏是颇为宠爱的，当真是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一点也得到了一众街坊邻居的证实。 因此专案组一开始以钱元吉为嫌疑人的观点也很快被否决掉了。 今日通过近距离观察，罗森本能地觉得这钱元吉的悲伤并不是装出来的，至少从其深陷的眼窝，发间的雪色，以及那悲戚到了极点的哀嚎就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因为丧妻之痛而被折磨得不轻。 一旁已经有差役将那钱元吉扶了起来，低声安慰了几句，总算是使其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之前虽然叫你去本司问过话，但近日又有了些新的线索，所以本官特来复查一番。” 闻言，那钱元吉顿时无比激动地点了点头道：“大人有什么需要知道的尽管问，小人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罗森暗暗瞥了钱元吉一眼，有些意外对方的文化程度。 然而，就在此时，展林温却将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 “你来问。” 罗森微微一怔，倒也不怯场，当即开口道：“听说你与钱氏是在三个月前才完成的婚事，以钱氏的相貌，想必在这之前应该有很多追求者吧？” 钱元吉点点头：“小花在咱们州府可是有名的美人，十里八街谁人不知？就连司乐府的赵公子据说也对她爱慕有加，大家都说，能娶到小花是我十辈子修来的福分！谁知道，现如今，现如今……” 眼看着堂堂七尺男儿又有要落泪之势，罗森赶紧摆摆手，开口道：“那在你与钱氏成婚之后，是否还有人前来纠缠？” 钱元吉抬手擦了擦眼角，随后道：“这倒没有……” 闻言，郑安不禁低声对罗森道：“与有夫之妇私通可是大罪，应该没有人会做得如此明目张胆。” 罗森点点头，问道：“那司乐府的赵公子查过了吗？” 郑安转头看向展林温，后者轻轻抬了抬下巴，于是郑安一溜小跑出了府宅大门，应该是去安排人手去了。 而罗森则继续问道：“那么，有没有人在暗地里……这么说吧，在钱氏的遗物中，你可发现了什么你之前从未见过的东西？可能是一方手帕，也可能是什么小物件儿之类的，仔细想想。” 钱元吉再次摇了摇头：“应该，也没有。” 闻言，罗森不禁大感失望，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转而道：“钱氏遇害当天所穿的衣物，随身携带的物品，可还留着？” “留着，留着。”钱元吉应了一声，随即赶紧跑回了屋中，不多时，便托着一个盘子来到了罗森面前。 “大人，都在这里了。” 说着，也不知道是因为睹物思人，还是看到裙摆上的一丝丝血迹，钱元吉的眼圈再度泛了红，托着盘子的双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罗森没什么忌讳，当即拿起了盘子上的东西一一查看。 除了衣服鞋子之外，最引人注目的，自然便是几匹新布了。 这与裁决司的卷宗所述，或者说是对钱氏遇害那日的行踪调查相符。 永德布庄的伙计证实，在钱氏失踪之前，的确去他们那里采买过布匹。 这也是现知的，钱氏生前最后所出现过的地方。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展林温双手负于身后，就如同是考场上的考官，在对罗森的调查进行考核。 罗森摇摇头道：“我想去永德布庄看看。” 展林温没有太多的犹豫，直接点了头：“好。” 罗森并没有觉得展林温对自己的信任有什么问题，当即抬步朝门外走去，而钱元吉则在其身后追着喊道：“大人……大人……” 展林温摆摆手，安慰道：“放心，若是之后案情有了新的进展，本官自会差人前来知会于你，你也不必过度伤怀，本官相信，不论那凶犯如何奸诈狡猾，也一定逃不过我裁决司的法理！” 钱元吉忍泪留步，连连作揖，目送一众差役鱼贯而出。 另一边，罗森在郑安的引领下，很快便来到了永德布庄的大门口，但他却并没有急着进去调查，而是把目光投到了对街的一间店铺中。 转头对郑安问道：“那就是陈家的鞋？” 第24章 共同点 实事求是地说，罗森在西城三绝中最感兴趣的，当然是赵家的铁。 因为这与他接下来的制枪计划息息相关。 为了不让自己之后前往赵家铁铺探查的行动显得太过突兀，罗森决定先打个铺垫。 这才故意提起了陈家的鞋。 却不曾想，在听到罗森的明知故问之后，郑安竟对展林温点点头道：“也是，既然来了锦绣街，不去大嫂家看看着实说不过去。” 闻言，展林温的脸上不禁暗暗闪过一丝慨然，随之点头道：“有理。” 而罗森则一头雾水地问道：“大嫂？” 郑安唏嘘不已地为罗森解释道：“这陈家大哥，陈子安，原本是咱们裁决司的管事，比我资历还老一些，可惜在一次抓捕任务中不幸丧生，只剩下一对孤儿寡母，而且那孩子的智力……哎！后来为了谋生，嫂子拿着陈大哥的恤银开了这家鞋铺，再加上这些年我司里里外外地帮衬着，这才有了今日的名声。” 听着这话，罗森这才明白，原来这陈家还算是烈士遗孤了，自然露出了些许的敬色。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更应该去看看了。” 郑安点点头，当先一步带着罗森朝陈家鞋铺走去，而展林温则好似刻意落后了两步，暗中长叹了一口气。 刚一进门，郑安便如同是走进了自家屋子一般，满脸展笑地喊道：“大嫂！” 正坐在柜台后面算账的一个妇人抬起头来，瞥了郑安一眼，不冷不热地开口道：“又来查案？” 郑安走到桌边，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壶茶，笑道：“还不就是钱家媳妇儿那案子么，这两日查到些新线索，于是再过来看看。” “嗯。”妇人应了一声，眼睛瞧着账目，随口问道：“抓到凶手了？” “没呢。”郑安摇摇头，拿起一双绣花鞋，笑道：“嘿，嫂子这手艺当真是越发精湛了，这鞋子穿在我家那口子脚上保准跟个小仙女儿似的。” 妇人头也不抬地回道：“三十文。” 于是郑安只能礼貌而又不失尴尬地放下了手中的鞋子，转问道：“对了，大壮呢？” “在里面玩儿鸭子呢。” 听着这话，罗森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低着头，憋着气，跟在郑安身后进了内院。 随即便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大胖小子正跟在一群小鸭子后面，插着腰，兴高采烈地喊着：“嘎！嘎嘎！嘎！” 见状，罗森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郑安说这陈家小子的智力有问题了。 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大壮！大壮！”郑安弯下腰，一脸慈笑地对陈家小子喊着。 “郑叔叔！”大壮的智力虽然不高，但至少还能认人，见到郑安之后便一溜小跑飞奔了过来，随后大笑着一把跳到了郑安的身上。 罗森立刻抬手捂住了眼睛，不忍看这悲催的一幕。 “咔！” 果不其然，很快郑安便被压到了地上，连声叫道：“哎呀，我的腰……我的腰……” 罗森睁开眼，眼看着那大壮都快把郑安给压成一个纸片儿人了，赶紧上前将其扶了起来，而那郑安虽然龇着牙咧着嘴，脸上的笑意却不减，还无比溺爱地捏了捏大壮那肉嘟嘟的脸蛋儿。 “咱们大壮还真是越长越壮实了啊！” “大壮！大壮！嘎！嘎嘎！” 郑安揉着一杆老腰，对大壮笑道：“行了，去玩儿吧，过几日叔叔给你带好吃的来。” 闻言，大壮立刻兴高采烈地手舞足蹈起来：“吃肉！吃肉！大壮吃肉！” “哈哈……”郑安笑着摇摇头：“好，好，吃肉吃肉。” 得到承诺之后，大壮这才转头去追他的鸭子朋友们去了，而郑安则对罗森说道：“其实有些时候我还挺羡慕这小子的，能够一辈子这么无忧无虑地活下去，谁说不是种福分呢？” 罗森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是啊……” 两人随后回到了前堂，正看到展林温似乎在低声对那妇人说些什么。 见罗森和郑安去而复返，展林温一脸苦笑地向后退了两步，不再多言。 场中的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见状，罗森不禁干咳了两声，满脸堆笑地问道：“大嫂，听说那日钱氏去布庄买了布之后，便失去了行踪，不知当时您有没有看到她是往哪边走的？” 妇人抬了抬眼皮，却没有看向罗森，而是对郑安问道：“他是谁？” 郑安笑道：“是我司刚来的新人，今日跟着我们查案……” 不等郑安说完，那妇人便开口打断道：“我当日忙着招呼客人，没太注意那丫头出了布庄后去了哪里。” 罗森笑着拱了拱手：“我知道了。” 言罢，罗森转身朝店外走去，而郑安则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笑道：“大嫂，那我们先走了，你忙着，有空我再来看大壮。” 妇人摆摆手，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账本上，直到最后，也没有再看展林温半眼。 展林温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络腮胡，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自讨没趣，微微顿首，便跟着郑安转身离去。 正走到门口，便忽见一女子风风火火地冲进了鞋铺中，将手中的布鞋砸到了柜台上，气势汹汹地开口道：“老板！你们这儿到底怎么回事？我这双鞋已经来改了两次了，还是没法儿穿！我不管，今天你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 闻言，郑安下意识地就准备冲进去为陈氏镇场子，却被展林温一把拉住。 “走吧。”展林温摇摇头，强行拽着郑安走到了对街的布庄门口，罗森已经进去找老板问话了。 “大人！”郑安一脸不忿，难得显得有些着急。 而展林温则叹道：“嫂子不愿意见我们，若是贸然插手，说不得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之后让小林子他们去处理吧。” 郑安皱着一双眉头，良久之后，终于还是有些气恼地跺了跺脚：“哎！” 不多时，罗森问完话走出来，正看到袁波这个倒霉玩意儿正在与展林温低声报告着什么。 “情况怎么样？” 郑安摆摆手道：“根据你所提供的条件，总共抓了六个人，至于有没有突破，就只能等带回去审了才知道了。” 罗森点点头，再次问道：“那位司乐府的赵公子呢？” 没想到罗森还惦记着这事儿，郑安愣了愣，随后道：“已经差人去唤他了，放心，跑不掉。” “嗯……” 就在这当口儿，袁波已经对展林温汇报完毕，后者摆摆手让袁波先将人带回裁决司，随后对罗森道：“今日该查的都查了，你还有什么疑虑？” 罗森犹豫着道：“从咱们刚才走过的路程来看，如果钱氏在买完布匹后直接回家，所需脚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而且锦绣街乃是闹市，过往行人络绎不绝，若真是被贼人强掳，不可能查不到任何线索。” 展林温暗暗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大人。”罗森抱拳躬身，徐徐开口道：“我想再去守备府与怡花坊看看。” 闻言，展林温不禁质疑道：“你先前不是说，钱氏之死才是关键吗？为何又要再查另外两案？” 罗森点点头道：“不错，钱氏是三名被害人中最重要的那一个，但这并不代表着另外两人就没有调查的必要了，只是轻重有别罢了。” 展林温的双眉几乎已经拧成了疙瘩，目光于罗森眉眼间不断扫视，片刻之后才终于摆了摆手：“也罢。老郑，你先回去提审嫌犯，如若有什么发现，即刻来报。” “是！”郑安抱拳领命，又抬头深深地看了罗森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待裁决司众役纷纷撤离锦绣街后，展林温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罗森一脸严肃地回答道：“小民定不负大人所望。” …… 片刻之后，罗森在展林温的带领下来到了守备府，只可惜却并没有见到那位传说中的林都统，而是由林都统的母亲负责接待的。 “我儿近日军务繁忙，鲜少能见到人影，如若有所怠慢，还望展大人多多包涵。” “夫人言重了，展某此番前来，主要是为了再查验一下青碧的遗物，不知道可否方便？” 老太太听到自家孙女儿的名字，当即面露悲色，拿着手绢儿拭了拭眼角，这才在下人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 “小五，你带两位大人去小姐的闺房看看吧。” 话音落下，一个看起来颇为机灵的小厮立刻从旁侧走来，对展林温道：“展大人，请随我来。” 展林温对着老太太行了一礼，施施然带着罗森走出内堂，很快就到了林青碧的闺房外。 顿时闻得一阵低浅的呜咽声从中传来。 见状，小五赶紧解释道：“应该是小姐生前的贴身丫鬟，翠云。” 展林温点点头，踱步而入。 罗森则多问了一句：“这丫鬟倒是衷心，都过了这么几天了，竟然还如此悲痛。” 小五摇摇头，叹道：“大人有所不知，翠云一直觉得小姐的死跟她有关呢。” “嗯？”罗森眼前一亮：“怎么说？” “哎。”小五低声为罗森解释道：“小姐被害的第二日便是兰会，据说司乐府的赵公子也会前往，所以原本小姐是打算盛装打扮一番的……” 听到这里，罗森不禁轻轻挑了挑眉。 又是司乐府的赵公子。 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两名被害人都与其相关，为何之前裁决司竟没有查到？ 毫无疑问，这位赵公子并不在专案组给罗森的嫌疑人名单上面，毕竟专案组所看到的只有裁决司的卷宗，一切推论与侦查都是以此为基础的。 而偏偏，在此之前，裁决司根本就没有调查过这位传说中的赵公子。 卷宗上当然也就没有他的名字。 却不曾想，此番罗森亲历现场侦查，竟有了如此意外的收获！ “这与那翠云又有何干？” “大人先听小的说完啊，听说啊，这赵公子有些怪癖，喜欢……”小五再次压低了声音：“喜欢女人的脚，所以原本在兰会的前一天，是翠云负责给小姐去取定制的脚饰的，那条链子小的也见了，的确是美极了，只是万万没想到，当日翠云突然发了高烧，所以……” 听到这里，罗森总算是明白了翠云的自责从何而来。 冥冥之中，他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东西。 但还不等罗森仔细将那一环一扣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便听得屋内的展林温开口道：“你不是要看青碧的遗物吗？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第25章 何方神圣? 相比起钱元吉为了缅怀妻子，而留下了钱氏生前的一应衣物，甚至是喋血的新布，林青碧的闺房实在是太过干净。 因为大部分东西都变成了陪葬品，烧的烧，埋的埋，包括小五所提及的，那条当作脚饰的银链。 罗森很遗憾没能看到林青碧生前所穿过的衣物，却从翠云的口中证实了小五的故事。 离开守备府之前，罗森跟着展林温再与林家主母寒暄了几句，当然，主要是展林温在说，罗森在一旁根本搭不上话。 直至两人走出大门，展林温才开口问道：“看出些什么了吗？” 罗森沉了口气，点头道：“有些思路了，但还没有证据，而且现在不能说。” 令人意外的是，展林温听了似乎也不恼，反而附和道：“事涉我徐州府的脸面，如若只是臆测，当然不能乱说。” 罗森对此不予评论，只是叹道：“现在只剩怡花坊了，希望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展林温默然不语，与罗森并肩行于路上，目色肃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展林温突然开口问道：“你觉得刚才那位林家主母怎么样？” 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也有些宽泛，想来肯定不是为了给罗森介绍对象，否则只怕林都统会提着三十米的大长刀来跟展林温拼命。 罗森愣了愣，他不知道展林温问出这个问题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因此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来回答。 “林家似乎并不在乎林青碧之死，林老太太拿着手绢儿抹了半天眼泪，但她的眼角根本就没有湿过。” “你看得很仔细。”展林温轻轻点了点头：“还有呢？” “还有就是……”罗森犹豫着道：“大概是因为大户人家对名节看得很重，林老太太不太愿意提及林青碧被奸污的事实，就好像是，这件事比林青碧的死更加重要。” 顿了顿，罗森再道：“之前大人给我看过的卷宗上面提到过，林青碧的尸体前脚刚被运到我裁决司，后脚就被守备府接走了，掌令大人根本没能来得及查验，而且丧事办得比钱家那边还要快，所以，这里面……” 闻言，展林温明白了罗森的顾虑，摇摇头道：“虽然青碧的尸首没能得到我司查验，但绑绳、割喉伤，以及双腿间的落红，都是显而易见的，所以此案无误。” 罗森暗暗舒了一口气，随后又听展林温冷不丁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若你是守备府的人，遇到这种情况，有没有更好的处置方式？” 这下子罗森彻底有些傻眼了。 因为这个问题明显超纲了啊！ 平心而论，如果林家真的只是为了保住林青碧死后的贞洁的话，那么他们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至少现在除了裁决司，压根儿就没什么人知道林家大小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更没人将其与钱氏或者小蝶的死联系在一起。 如何才能做得更好？ 罗森思考了半晌，仍旧没能做出回答。 而展林温似乎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于是两个人之间再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足足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罗森这才理清了思路，正欲开口，却被展林温打断了。 “没关系，慢慢想，先做正事。” 罗森一怔，抬头一看，原来已经到了怡花坊。 此时时日尚早，怡花坊还没正式开张，站在门口的几位姑娘大概是因为刚醒觉，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 门口一个小厮最先认出了罗森，当即脸色一变，站在老远的地方便开口喊道：“罗森！你个挨千刀的玩意儿！竟然还敢回来！” 罗森抬头看向那人，确认自己全无印象，只能苦笑着看了展林温一眼。 见状，展林温竟然于嘴角轻轻浮起了一丝笑意。 罗森看得很清楚，那绝不是嘲弄，而是欣慰。 可问题在于，这有什么可欣慰的？ 还不等罗森想清楚展林温这一笑的深意是什么，便见后者干脆利落地取下腰牌示前。 “裁决司办事，闲杂人等尽皆退去！” 听着这话，原本作势向前冲的小厮顿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摔了个狗吃屎。 那小厮哪里认得展林温，更不认得裁决司的牌子，但好在他有脑子，因此连半点儿的犹豫都没有，便连滚带爬地回到了楼子里，放声大喊道：“罗森那狗日的带着裁决司的人来报仇啦！” 闻言，展林温不禁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 罗森压根儿就记不得自己除了带走七七之外，与这怡花坊究竟还有些什么恩怨，如今仔细回想起来，当初刀子等人虽然架势凶狠，但其实好像也没打算要罗森的性命，否则他早就跟袁巾一起魂归九天了，哪里还有今天？ 罗森知道自己多说多错，只能保持沉默。 好在展林温也并没有真的要罗森回答的意思，向前走了两步，便见到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匆匆赶来。 自然是，也只能是这怡花坊的老鸨，春姐。 与之前前去报信儿的那个小厮不一样，春姐是见过展林温的，因为当初小蝶案发之后，她就曾被带到裁决司去问过话，哪里能忘记这位活阎王？ 此时见到竟然真的是裁决司来人，而且来的还是这位堂堂的司丞大人，春姐的脚都被吓软了，直接一个跟头摔倒在地，连连道：“贱民不知是大人亲临，有失远迎，还望多多见谅！” 一边说着，春姐还一边给旁边几个姑娘使着眼色，于是下一刻，一片莺莺燕燕便稀稀拉拉地跪了一片。 “望大人恕罪！” 见状，罗森竟鬼使神差地挪揄道：“大人你这架势，跟后宫三千佳丽跪迎天子似乎也差不多了啊！” 展林温瞥了罗森一眼，沉声道：“净胡说八道！” 言罢，展林温便迈步朝怡花坊内行去。 这才发现自己有所失言的罗森落在后头，下意识地觉得这一幕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却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 可惜此时的罗森来不及多做思考，以至于他、“天启事件”战略工作组指挥部，甚至于地球方全人类，都错失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情报。 等他们重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地球时间再半个月之后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差为地球方所带来的损失甚至难以用金钱来衡量。 此事件后来被命名为“天子误差”。 由此导致整个战略工作组重组，各国首脑史无前例地紧密团结，以及全球人民对于罗森的态度迈向一个新的维度。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罗森满脑子都只有这一起连环奸杀案。 他没有救出陈七七，与刀子等人对峙之前的任何记忆，自然也就没有“衣锦还乡”的快意恩仇。 事实上，初见春姐，罗森对其并没有太多的恶感，即便对方曾经险些将自己妹妹逼良为娼。 相反，罗森觉得这个春姐其实人还是挺好的。 嗯…… 主要应该是挺好看的。 凭良心来说，在亲眼见证过化妆堪比易容的时代之后，罗森觉得春姐脸上的妆简直淡得令人发指了，但即便如此，罗森也仍旧很难看出这个女人的年纪。 他所能给出的区间大概在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 这当然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除却样貌之外，春姐的身段儿也令人遐想无限，酥胸如雪，腰身似柳，一双细长的大白腿在鹅黄色的纱裙下欲盖弥彰。 根本不像电视剧里面那些花楼的老鸨一样长得跟鬼一样好吗！ 好在罗森虽然是个初哥，至少电脑里见过的老师并不少，所以既未被四周那滚滚的红尘气所慑，也没有沦陷在春姐那荡漾的眼波中，一脸平静地跟着展林温进入了一座雅间。 春姐亦步亦趋地跟了进来，先安排小厮上了茶水果盘儿，然后这才屏退了左右，对着展林温浅浅福了一礼，丝毫不见之前的狼狈之意。 “不知大人此番前来是为了刀子，还是小蝶？” 展林温没有开口，只是端着茶杯慢饮，于是站在一旁的罗森立刻挺直了小胸口。 “此番我司是来调查小蝶一案的，主要是看看她生前的遗物中是否有什么线索。” 闻言，春姐暗暗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裙摆，轻声软语地说道：“之前便听人说，罗公子入了裁决司，今日一见，果然神采飞凡。” 对此，罗森没有回应，而春姐也并不显得懊恼，反而眼中笑意更媚。 仿佛之前罗森从她楼子里带走陈七七，以及她让刀子等人出城追杀罗森这些事情都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两位大人请稍待片刻，我这就让人把东西取来。”说着，春姐便施施然离开了雅间。 与前面两位死者的不同之处在于，因为小蝶是最后一名被害人，而且于州府无亲无故，所以她的尸体至今仍旧被停放在裁决司，既没有下葬，也没有被怡花坊领走。 如果罗森想要看尸体的话，这是唯一的机会。 但不是在怡花坊，而是在裁决司。 所以此番前来，其实罗森别有他意。 不多时，春姐便带着两个小厮抬来了一口大箱子，里面都是小蝶生前的衣物和首饰，令人意外的是，竟还有两张银票。 春姐并没有将其吞墨。 罗森没有管银票，而是在箱子里胡乱扒拉了一阵，随后竟然看到了一块做工精美的扇坠儿。 上面刻着一个字。 赵。 见状，春姐立刻解释道：“自小蝶成名以来，赵公子便一直是她最大的恩客，此事在整个州府都不是秘密。” 闻言，罗森顿时就觉得自己有些迷了。 这个赵公子，就跟冤魂索命似的，从钱氏，到林青碧，再到这小蝶，竟是无所不在，无人不知，不管是小媳妇儿还是黄花大闺女，甚至连花楼的头牌都跟他有关系！ 你特么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第26章 公子无双 钱元吉说，在他娶钱氏过门之前，司乐府的赵公子也是竞争对手之一。 小五说，自家大小姐之所以会出门去取那条定制的银链，是因为第二天能在兰会上看到她倾心已久的赵公子。 现在春姐告诉罗森，赵公子还是小蝶最大的恩客。 赵公子，赵公子，好像什么都跟这位传说中的赵公子有关。 如果说在这之前罗森觉得三名被害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的话，现在他找到了。 赵公子。 但罗森却并不觉得这个赵公子就一定是杀人的真凶。 一来太过明显。 二来，这件事情说不通。 钱氏暂且不论，那林家大小姐原本就是赵公子的仰慕者，甚至不惜盛装打扮，只为在兰会上见其一面。 如果赵公子真的想要对林青碧做些什么的话，恐怕勾勾手指头就行了。 哪里用得着冒这么大的风险？ 至于说小蝶，虽然她作为怡花坊的头牌，其实是不用陪客人睡觉的，顶多就是弹弹琴，唱唱曲儿，再跟对方聊聊人生什么的，但罗森相信，既然在小蝶的遗物中发现了那赵公子的扇坠儿，再加上两人的关系在整个州府人尽皆知，那么想必两人的关系应该也不止精神上的伴侣那么简单。 若是赵公子提出想要两人为爱鼓掌，小蝶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抵触。 所以不管怎么说，在这一起连环奸杀案中，至少赵公子于“奸”这件事情上，没有动机。 无独有偶。 当展林温与罗森二人离开怡花坊，向着黄梨街而行的时候，展林温竟然也提出了同样的看法。 “如果你是在怀疑那赵家小子的话，我劝你趁早放弃这条线索。” 罗森愣了愣，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原本罗森还以为展林温会跟自己一样，一顿分析猛如虎，却不曾想，对方竟然给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理由。 “因为徐州府大半的女人都跟他有关。” 话音落下，罗森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是啥意思？ 什么叫徐州府大半的女人都跟那赵公子有关？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交际草？ 然而展林温似乎并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因为很快，罗森就亲自看到了答案。 两人才刚刚踏入黄梨街，罗森便立刻感觉到今天整条街的气氛都不太对。 以往的时候，因为裁决司落座于此的原因，黄梨街常年萧索，除了街边那些半死不活的丧葬品店铺，街上基本上看不到半个活人。 但今天却不太一样。 大老远罗森就听到了一阵阵尖锐的呼喊声接踵而至。 “赵公子！我们相信你是清白的！” “希望裁决司还赵公子一个公道！” “赵公子别怕！若是裁决司敢冤枉于你，我们就上京去告御状！” “赵公子，我们永远爱你！” …… 罗森直接看傻了。 那一声声浪潮就仿若清晨时分的花鸟市场，吵得人脑仁儿发疼。 密密麻麻的人群堆积在裁决司的大门口，一眼竟然看不到尽头。 上到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下到七八岁的女童，用环肥瘦燕的身姿压迫了罗森的视神经，让人望而生畏。 “这是……？” 罗森目瞪口呆地转头看着展林温，却发现后者似乎一点儿不显得意外，正小心翼翼地护着腰间的大刀，用力朝里挤着。 “让一让，都让一让啊，诶！大姐，别揪我裤子啊！大婶儿你把脚松开！我是来给你们赵公子伸冤的！” 人群之中的展林温就像是暴风雨下的一叶小舟，看起来随时都会被一个浪头拍碎，但咱们司丞大人的目光却坚定如初，面无惧色，恰似那百死无悔的英雄，又如那扑火而去的飞蛾。 这一幕看得罗森头皮发麻，但好在他见机得快，身形又太过瘦弱，赶紧使出了浑水摸鱼大法，跟只泥鳅似的，很快就顺着展林温所开垦出来的荒土赶了上去。 足足用了半刻钟的时间，展林温在付出了一只鞋，半只袖子，以及一对被掐得五彩缤纷的胳膊的代价之后，终于成功从人潮中突围而出，来到了裁决司大门的石阶上，头顶的发髻都险些被拆乱了。 相较之下，罗森就幸运多了，正所谓，天塌了有个儿高的顶着，面对这帮凶神恶煞的娘们儿军，自然也有人高马大的展大人吸引火力。 但即便如此，短短的几十米路程，也把罗森给累得直喘粗气。 “呼……大……大人，这到底是怎么，怎么回事？” 展林温压根儿没工夫回答罗森的问题，眼看近前又有一位胖大姐伸出手来掐人了，赶紧一个闪身，进了裁决司的大门。 罗森更是拿出了他这辈子最强韧的运动神经，紧赶慢赶，总算是毫发无损地跟在展林温后面脱离了战团。 紧接着，他便看到一袭白衣亮瞎了自己的狗眼。 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正站在裁决司的外院中，手持折扇，面露微笑地看着二人。 “下官赵无双，见过展大人。” 这一刻，罗森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展林温说，整个徐州州府，大半的女人都跟这个姓赵的公子哥儿有关。 他更加明白了，大门外的那群脑残粉从何而来。 归根结底，只因为一个字。 帅！ 罗森必须得承认，即便以他21世纪的审美，即便以他作为一个超级直男的眼光，这个赵无双也着实长得太帅了。 尤其那对桃花眼，仿佛是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又好似山涧最清澈的泉水，不带一丝杂质，令初见之人自行惭秽。 冥冥之中，罗森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那句被文艺小青年们说烂了的台词。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原来这便是那传说中司乐府的赵公子。 被誉为徐州州府的脸面。 一时间，作为一个男人，罗森下意识地就对赵无双生出了些许的愤懑之意。 长得帅有什么用？ 长得帅就能随便跟大半个徐州府的女人勾三搭四了吗？ 长得帅就不能是杀人凶手了吗？ 我呸！ 听听这名字！ 赵无双…… 庸俗！ 恶俗！ 谄媚！ 不要脸！ 好在展林温并不是罗森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也或许是早就过了愤世嫉俗的阶段，当即点点头道：“赵公子客气了，今日请你到此，是为了公务，若有不便之处，还望赵公子谅解。” 赵无双轻轻笑道：“此番前来，为贵司带来的种种不便，应是无双致歉才是。” 展林温摆摆手，示意赵无双入堂而坐。 于是两人就这么无比和谐地往里走了，只剩下罗森一个人还在那儿一脸的不服气。 长得帅了不起吗？ 居然敢无视大爷我？ 大爷年纪还小呢！还发育呢！ 没准儿过两年长得比你还帅！ 罗森一边给自己打着气，一面愤愤不平地跟在两人身后入了内堂，好在看到早已守候在那里的袁波之后，罗森的心里很快就平衡了。 至少单从长相上来说，他还是比这个马脸猴要顺眼多了嘛！ “不知大人此番唤我入司，究竟是为了何事？” 面对赵无双的疑问，展林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让对方先喝口茶缓一缓，随之将罗森叫道跟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还是你来跟赵公子说吧。” 赵无双姿态雅致地呷了一口茶，看着罗森问道：“这位大人倒是瞧得眼生，不知是……” 罗森没好气地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是什么大人不大人的，现在只是……” 罗森话还没说完，便猛地感觉一阵杀气从旁侧急袭而至，他侧着眼瞥了一道，发现展林温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于是罗森当即改口道：“现在只是展大人的一位学生。” “噢？”赵无双闻言，不禁露出了好奇之色：“没想到现在展大人也收徒了？” 展林温笑着打了个哈哈：“也说不上收不收徒的，就是看这小子顺眼，顺便带一带。” 赵无双点点头，重新将目光落回到罗森的身上，说道：“那么这位……” “罗森。” “这位罗小兄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罗森暗暗平静了一下心绪，开口道：“今日我徐州府所发生的三宗命案，想必赵公子应该有所耳闻吧？” 赵无双并没有表现出意外之情，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自古红颜多薄命，赵某对钱夫人、林姑娘，以及小蝶的死，深表遗憾。” 罗森眉头一挑：“这么说来，赵公子的确认识她们？” 赵无双毫不掩饰地点了头：“当然认识。” “那么……”罗森自眼中掠过一道精芒，突然语出惊人道：“她们三人可知道赵公子你那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 话音落下，场中的气氛并不如罗森一开始所想象的那般压抑，因为赵无双脸上的微笑半分未减。 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展林温，只是对罗森认真地回答道：“钱夫人应是不知，小蝶自然是知道的，至于林姑娘，赵某不敢断定。” 赵无双的坦荡让罗森下意识地撇了撇嘴，但与此同时，他也暗中长舒了一口气。 一切与他的推断一致。 但很可惜，至今仍旧没有半点证据来佐证他的猜测。 除非今夜他私自行动，去冒险蹲个点儿。 然而，就在罗森举棋未定之时，门外那始终不曾断绝的一声声“赵公子”，突然消失了。 紧接着，裁决司的大门洞开，有人高声唱名道：“府首大人到！” 第27章 第四名被害人 伴随着大门外的一阵嘈杂之声，一位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步履匆匆而入，腰间佩着一把细剑，身着金缕轻甲，脚踏七星尘靴。 “老展！” 中年人刚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随后似乎也瞧见了内堂的赵无双，顿时皱起了一双大粗眉。 见状，赵无双即刻起身，对着来人行礼道：“府首大人。” 然而中年男子却没有搭理赵无双，而是一把拉住展林温的胳膊，沉声道：“老展！案子破得怎么样了？” 闻言，展林温也是一愣，随之道：“不是还有七天吗？这儿正破着呢。” 看着这一幕，罗森不禁心里面觉得有些奇怪，似乎这府首大人与展司丞的私交颇好？ 否则两人怎么当着外人的面也能这么没大没小的？ 要知道，府首之所以为府首，便是一府之首，这里的“府”可不是指的司乐府那种小衙门，而是整个徐州州府！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位府首大人便相当于省长级别的政权官员！ 而展林温呢？ 撑死了算一个市公安局的局长吧。 毕竟在他上头还有传说中的掌旗使和掌令使呢！ 至少从行政级别上来说，都比展林温要高。 那么，你见过省长与市公安局的局长在公众场合如此亲密无间的吗？ 起码在表面上看起来不能如此明显吧？ 有猫腻啊…… 然而下一刻，罗森就没心思琢磨这些没用的了，因为府首大人的下一句话，就让场中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婉儿失踪了！” 此言一出，展林温险些跳起脚来，沉声道：“什么！” 相较而言，府首大人还算冷静，仔细为展林温解释道：“许是这几日在家中被闷得紧了，大概半个时辰前，婉儿翻着窗户跑了出去，后被姆妈发现，我带着人把她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至今没有半点消息。” 展林温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肃然之色，开口道：“你怀疑，是被……” “现在还不能确定。”府首大人暗暗握了握拳头，随之道：“但小心无大错。” 这下子罗森听懂了。 这定是府首大人家的千金不见了，现怀疑是被那连环采花大盗给掳了！ 但很可惜的是，直到现在，展林温对于凶手是谁仍旧没有任何头绪，他沉了一口气，紧接着道：“今日我们在锦绣街抓了一些嫌犯，现在应该还在审问，从时间上来看，对不上。” 府首大人有些急了：“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吗？” 展林温犹豫了刹那，然后将目光转向了罗森。 “你究竟发现了什么？现在事态紧急，不能说也得说了！” 闻言，府首大人不禁皱着眉头看向罗森。 “这小子是谁？” 罗森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却没有急着回答展林温的问题，而是对府首大人行了一礼道：“小民罗森，见过府首大人，我明白现在情况危急，就不说废话了，但有两个问题，我想提前问问府首大人。” 府首看了展林温一眼，发现后者竟点了头，于是开口道：“你问。” “首先，贵千金，不会也正好是赵公子的拥趸吧？” 话音落下，赵无双顿时露出了一脸无奈的笑容，而府首则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女的确……很欣赏赵无双的才华。” 说到这里，府首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抓过赵无双的胳膊，对展林温问道：“难道他是嫌疑人？” 话音落下，展林温还没来得及说话，赵无双便赶紧自辩道：“府首大人许是误会了，下官在半个时辰之前正巧被裁决司的人带到这里呢。” 展林温随之道：“他所言属实。” 于是府首大人又将目光落回到了罗森的身上：“那你问这个做什么？” 罗森依旧没有回答，再道：“第二个问题，贵千金平日里，算是一个有爱心的姑娘吗？” 府首大人暗暗皱了皱眉：“什么叫有爱心？” “唔……”罗森蛋疼了一下，随之解释道：“比如孝顺老人，喜欢小动物，遇到乞丐之类的也会赏个几文钱什么的……” 府首与展林温对视了一眼，然后才点点头道：“应该算吧。” “我知道了。” 罗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毫无预兆地竖起了大拇指，再猛地将手腕翻转，做了一个地球人民都懂的，代表鄙视与嘲讽的姿势。 然而这一幕却是把在场的府首与展林温，包括赵无双都给看愣了。 小伙子这是咋的了？ 下一刻，罗森似乎有些等得不耐烦地垂目低声道：“叫醒我。” …… “呼……” 罗森大汗淋漓地从睡眠舱中坐起，整个人就像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无神地睁大着双眼，足足过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 率先看到了是一群同样急的满头大汗的白大褂。 “血压正常！” “心率正常！” “脉搏正常！” …… 罗森抬手揉了揉脑袋，感觉眼皮无比沉重，他强打起精神，等着一声声“正常”报告完毕之后，这才看到了站在一群白大褂身后的蔡毕。 “罗老弟，我这才跟你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强制唤醒机制，你怎么……” 罗森摆摆手，没有多做解释，而是直接道：“快，带我去见专案组的人！” 事实证明，国家对于“州府案”还是很重视的，自从罗森进了睡眠舱以来，专案组的各位大拿就一秒钟都没合过眼，一直在分析视频中罗森所搜集到的线索和信息。 只不过因为时间倍率的问题，即便视频组已经将无用的画面都暂时给剪掉了，而且专案组的专家们也尽可能地加快了进度，但直到罗森出舱，他们也才刚刚看到他抵达怡花坊时的画面。 见罗森步入会议室，齐远山第一个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毫无疑问的是，如果不是情势紧急，罗森绝不会轻易让他们将其强制唤醒。 正如之前蔡毕所说过的那样，虽然这一机制暂时没有被证明对人体有害，但同样的，也没有被证实对人体无害。 现如今罗森的个人状况直接与全人类的命运息息相关，每一个决策，每一次选择，都必须慎之又慎，小心再小心。 如此番罗森突然要求唤醒，已经可以算得上是非常严重的大事件了。 而罗森给出的答案也非常简单明了：“府首的女儿失踪了，怀疑是被那连环杀手绑架，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现在就要结论。” 话音落下，在场的几位专家不禁面面相觑，来自北京市公安局的章霖率先开口道：“通过你与几位嫌疑人的接触，我们已经初步排除了猪贩钱元吉、布庄老板孙宾，以及怡花坊的龟公周二，现在的重点怀疑对象是……” 话音未落，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的吴成刚教授便突然将其打断道：“但我们的意见并没有完全统一，而且在缺乏相关证据的情况下，并不能百分之百保证此人就一定是凶手。” 罗森抬手捏了捏眉心，随之道：“我现在的精神状态有些糟糕，虽然我也希望能等你们完全确认后再行动，但我怕来不及。” 闻言，始终坐在角落处的那位私家侦探，汪川突然站起身来，开口道：“行了，各位老师，依我来看，这个案子几乎已经可以盖棺定论了，大家就别绕圈子了，而且我相信，罗森先生在心里面应该也已经有了答案。” 闻言罗森不禁深深地看了汪川一眼，下一刻，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两个字。 “鞋子。” …… 重新回到睡眠舱的罗森，看着满脸忧色的蔡毕，忍不住笑道：“老蔡，你说你们给我还原这么大个卧室，我也用不上，这不是浪费国家资源嘛！” 蔡毕知道罗森是想开个玩笑缓解下现场紧张的气氛，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反正是上头的命令，说是让你看着高兴点儿也好，毕竟以后……” 罗森点点头：“我明白。” 说着，罗森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我那篇新闻登了吗？” 蔡毕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哪有这么快，而且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呢，你就安心破你的案就完了。” 罗森轻轻一笑，对着蔡毕竖起了大拇指。 “行，那我去了。” 话音落下，罗森的眼皮不可抑制地沉了下来，他头顶的舱盖缓缓垂下。 眼看罗森再度进入了睡眠状态，蔡毕这才拉过旁边一个白大褂，忧心忡忡地问道：“史医生，没出什么问题吧？” 对方摘下口罩，苦笑连连地回答道：“暂时看起来一切正常，但多来几次，就算他受得了，我这心也受不了啊！” “明白明白。”蔡毕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办法，谁让全世界的命运都放在咱们手上了呢……” 罗森并不知道自己此番突然要求强制唤醒，让多少人夜不能寐，又给工作组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至少在他看来，这些麻烦是值得的。 当他的双眼重新能够看到颜色的那一刻，正瞧见府首与展林温对视了一眼，然后点点头道：“应该算吧。” 于是罗森笑了。 一切尽在掌握。 第28章 鞋子 在被强制唤醒回归现实世界之前，罗森曾明目张胆地做了一个大拇指朝下的侮辱性手势。 这个手势在大梁帝国不代表任何实际意义。 而对于“天启事件”战略工作组指挥中心而言，则代表着罗森主动要求被唤醒。 除此之外，罗森担心工作组会对自己的选择顾虑重重，进退失据，还特意说了一声“叫醒我”。 这一幕落在展林温等人的眼中当然是极其怪异的。 若是深究下去，说不得会彻底怀疑罗森的来历与身世。 但罗森依旧这么做了。 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基于他对于这个世界一个重大规则的发现。 迄今为止，已经是罗森第四次从现实世界穿梭到大梁国了。 除了最开始的第一次之外，其余三次均出现了一个非常值得玩味的小细节。 这个细节出现在罗森意识恢复的伊始。 当罗森第二次来到大梁国的时候，他倒在地上，胸口隐隐作痛。 一开始罗森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 但后来仔细想想，却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这个“后来”，指的是罗森第三次穿越，出现在展林温面前的时候。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个发现便相当于罗森的一块免死金牌！ 那么它到底是什么呢？ 便是时间跳跃！ 如果让我们回溯罗森第一次穿越到大梁国的所有片段，在他从梦中惊醒，回归现实世界之前，他在大梁国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什么？ 不是倒在地上装死。 而是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对着早已消失在野林中的刀子放了句狠话。 但当他从现实世界第二次来到大梁国的时候，他却再次倒在了地上。 换言之，整个时间线向前跳跃了大概五六秒钟！ 而罗森第二次在大梁国完成穿越的时间节点，是在他对展林温提出“连环采花大盗”这个概念，并迅速翻看卷宗之后。 可当他第三次回来的时候呢？ 时间线再度提前了。 回到了展林温向罗森解释卷宗大概内容的那一刻。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将来若罗森遇到了生死危机，在即将命殒的那一瞬间，他可以要求地球方工作组将其强制唤醒，再重新“载入”，以此来博取生存的希望！ 这一发现可谓是对罗森的重大利好，对于整个地球的人类文明更是天大的喜讯！ 但正如蔡毕自始至终所提醒罗森的那样，强制唤醒机制还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隐性弊端，所以此法不可滥用，否则很可能对罗森的身体造成强烈负担。 对此，罗森心中有数，此番要求强制唤醒，除了事态紧急之外，也存了一些主动尝试的意思。 事实证明，罗森是对的。 当他第四次回到大梁国的时候，时间线又一次前置了，展林温和府首大人，包括赵无双在内，都还没有看到罗森所做出的那个，大拇指朝下的手势。 但现在关于府首千金失踪的问题还没解决。 接下来，罗森必须要冒一次险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事涉自家宝贝女儿的生命安全，府首大人当然显得格外急切，尤其面对罗森那不紧不慢的态度，更是没什么好脸色，若不是看着展林温的面子，此时的罗森恐怕早就挨了板子了。 然而，罗森的下一句话，却令在场众人目色俱变。 “我已经知道凶犯是谁了，却不知当不当讲。” 府首大人双眉一挑：“是谁！” 罗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展林温，低声道：“此人乃我司忠烈之后，而且小民手中没有半点证据，只有推论。” 话音落下，赵无双轻轻打开了折扇，展颜一笑。 而展林温的目光则顿时变得锋利了起来，沉声道：“时间紧迫，即便只是推论，也必须一试。” 罗森暗暗低下了头，开口道：“若我错了……我不愿大人为此愧责半生，望大人能听我一言……” 片刻之后，罗森回到了锦绣街，此时已是天色渐晚，但街上却依旧热闹，几家酒楼里不时传来阵阵划拳劝酒之声，沿街的小贩也还在大声叫卖着，过往人群络绎不绝。 罗森站在马路边上等了一会儿，眼看一位大姐满意地从店门走出，这才微笑着迈开了步子。 “李夫人，您好，又见面了。”罗森微微躬身，毫无挑剔地行了一礼。 李秀茹转过身来，有些意外地看了罗森一眼：“是你？” 罗森笑了笑，然后轻轻合上了店门。 “你这是在做什么！”李秀茹大声喊道。 而罗森则毫无惧意地应道：“我想，接下来的这番话，李夫人并不希望被别人听到。” 闻言，李秀茹正徐徐往前的身形骤然而止，因为她忽的想到了一件事。 她不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家伙姓甚名谁，但对方是裁决司的人。 而且似乎地位不低。 郑安带他去过后院。 展林温让他问了唯一的问题。 所以，他到底是谁？ 李秀茹没有与对方打机锋的意思，干脆利落地问了出来。 “你是谁？” 罗森轻轻一笑，不是因为李秀茹的问题，而是因为对方突然停步的举动。 这说明，他的答案至少有九成九的机会是对的。 “我叫罗森，是展司丞的学生。” 这样的回答并不足以令李秀茹为之意外，因此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罗小兄弟，你今夜来此，究竟是想跟我说些什么？” 罗森笑道：“当然是说案子。” “什么案子？” “有关钱氏、林大小姐，以及小蝶被歹人奸杀的案子。” 李秀茹冷笑一声：“这与我何关？” “是否有关……”罗森轻轻耸了耸肩膀：“夫人听我说完便知。” 闻言，李秀茹反而变得冷静了下来，她悠悠转过身，回到柜台后坐下，将双臂枕于膝前，缓缓开口道：“看来我是不听不行了？” 罗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当我从展司丞那里初闻此案之时，我以为凶手是一个报复社会的变态，他对目标的选择是完全随机的，没有任何动机，但现在看来，我只对了一半。” 对了一半，自然也就错了一半。 “事实上，不仅是我，就连展司丞也没能察觉到，其实三名被害者都有着统一的特征。” “哦？”李秀茹似乎来了兴趣，轻轻抬手捋了捋耳边的发丝，笑道：“是什么？” 罗森道出了一人的名字。 “赵无双。” “噗……”李秀茹忍俊不禁地说道：“我想在整个徐州府，与赵公子有关的女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吧？这算什么特征？更何况，如果此案真的与赵公子有所牵连，你来我这里又是作甚？” 罗森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不知道李夫人是否听说过关于赵公子的一个传闻？或者说，是他的一个怪癖？” 李秀茹没有答话。 于是罗森自己给出了答案：“坊间传闻，赵公子喜欢女人的脚。” “那又如何？” “猪贩钱元吉曾说过，钱氏在过门之前是名动八方的美人，就连赵公子也为之心动，所以我想，那钱氏的脚定是长得极美吧？但脚再美，也需要一双合适的鞋来衬托，这一点，李夫人应该比我懂。” 李秀茹仍旧保持了沉默，只是双手的指节微微发白。 而罗森的讲述还在继续。 “我看了钱氏生前的遗物，她所穿的鞋，正是来自于你们陈氏鞋铺。” 李秀茹轻轻一笑：“我陈家的鞋被誉为西城三绝，那钱氏脚上穿着我们家的鞋有何奇怪？” “的确不足为奇。”罗森点点头：“但钱氏已知的，生前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你们家对面的那座布庄中，这难道也是巧合吗？” 这一次，不等李秀茹回答，罗森便接着道：“钱氏的美貌在整个西城都是鼎鼎大名的，就算不如赵公子那般受人追捧，但想必在暗中的爱慕者也是不少，可偏偏，钱氏从布庄离开后的行踪，竟无人能知，我想，最好的解释，就是她来了李夫人这里吧？” “因为你们两家店铺之间的距离足够短，所用脚程甚至不到百息，所以钱氏如果来了这里，没有被人注意到也在情理之中。” 李秀茹再次笑道：“就凭这个，你便怀疑我是杀害钱氏的凶手？” “当然不止如此。”罗森摇摇头。 “我们再来说说林家大小姐，林青碧。”罗森叹了口气道：“林大小姐遇害之日的第二天，是兰会，为了博得赵公子的欢心，林大小姐特意定制了一条脚饰，只不过当日林大小姐的贴身丫鬟翠云发了高烧，于是林大小姐不得不亲自出门去取，我后来打听到，打造这条脚饰的店铺，也在西城，距离您这间铺子不足百丈。” “所以呢？” “所以我想，当日林大小姐在取得脚饰之后，偶发奇想，打算再买一双能与之相配的鞋子，整个西城当属你们陈氏鞋铺的绣花鞋最为知名，林大小姐当然要来您这里购买新鞋才对。” 李秀茹淡淡摇了摇头：“简直一派胡言，这只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 罗森笑道：“不错，的确是猜测，但很合理不是吗？似乎李夫人不想再听我说说小蝶的故事了？” 对此，李秀茹不置可否，只是冷声道：“但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我是一个女人，又如何能够奸杀钱氏与林青碧？” “不错，您当然是一个女人……”罗森笑着将目光挪到了柜台旁边的那扇木门上面。 推开门，便是后院。 “但您有一个儿子。” 第29章 爱子心切 听到罗森的这番话，李秀茹的脸色终于变了。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你是想说我儿是凶手？你觉得可能吗！” 面对李秀茹的怒意，罗森的脸上并没有透出半丝惧意，只是平静地说道：“如果是大壮一人犯案，当然不可能，可如果是他负责奸，您负责杀呢？” 李秀茹气极反笑：“所以你现在是将我母子二人都当成嫌犯了吗？好，好，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森摇摇头道：“还是跟刚才一样，接下来的这番话，我没有半点证据，所以一切都只是猜测。” 李秀茹没有说话，默默等着罗森的解释。 “一般来说，连环杀人犯是没有具体动机的，大体上都是为了满足他们变态的杀人欲望，或者某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但您不一样，在我看来，您这么做，至少有两个理由。” 罗森伸出了一根手指：“其一，大壮生来异于常人，智力发育有着重大缺陷，照正常情况发展下去，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女人，作为母亲，您或许是想要弥补他在这方面的遗憾，让他至少从生理上，从一个孩子变成一个男人。” “其二，虽然我并不知道您与展司丞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想来无外乎与您丈夫的死有关，因此，这是一种变相的，对于裁决司的报复。” 李秀茹突然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还不等李秀茹开口辩解，罗森便接着道：“当然，我相信，您与大壮所犯下的第一起案子，很可能只是一次意外，毕竟绝大多数变态杀手的第一次杀人都不是仔细谋划过的……” “让我想想……”罗森略作沉吟，便接着道：“兴许是当日钱氏来您这儿买鞋，出于好心去看望了大壮，却不知道为何被大壮所伤害，为了掩盖儿子的罪行，您这才一不做二不休，将钱氏彻底送进了阎罗殿。” “犯案之后的您自然会显得心慌意乱，所以才会在之后给人补鞋的过程中屡屡出错，导致了客人的不满。” “但您的运气很好，不，或许并不单单是运气，而是您从您丈夫那里学来的一些反侦察能力，再加上展司丞，乃至于整个裁决司对您丈夫的死或遗憾，或同情，或愧疚的情绪，所以他们并没有怀疑到您，让您成功躲过了裁决司的调查。” “在尝到杀人且逃脱罪责的甜头之后，也许是在听说了府首大人对裁决司办案不利的指责之后，您再一次对林家大小姐起了歹心，并如法炮制了第二宗命案。” “然后，便是小蝶，这一次，您彻底对裁决司发起了挑战，刻意算好了日子来杀人，甚至毫不掩饰您的杀人手法，为的，便是报复展司丞！” 话音落下，光线昏暗的铺子中突然响起了一阵不疾不徐的掌声。 “果然是一个好故事。”李秀茹波澜不惊地笑了笑：“虽然你刚才说的话我有些词没有听懂，但不得不说，小兄弟你的臆想力的确很丰富。” 顿了顿，李秀茹又道：“所以，你现如今是准备拿了我去裁决司法办吗？” 罗森轻轻叹道：“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绑走府首大人的千金，当然，或许当您杀害了林家大小姐之后，这一切早已无所谓了，但不可否认，您的确下了一步臭棋。” 闻言，李秀茹不禁轻轻挑了挑眉道：“原来府首大人的千金也遇害了？” 罗森摇摇头道：“或许你是觉得此案再成，整个裁决司都会被府首大人的怒火所淹没，但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或许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因为你没有证据。” “因为我没有证据。” 李秀茹不禁笑了：“既然府首千金都已经遇害，想必现如今整个裁决司都乱了套，你却与我在这里浪费时间，不觉得荒唐吗？” 罗森再次摇了摇头：“不，府首千金应该还活着，既然您意欲挑战整个裁决司的法理与威严，那么，就肯定会严苛遵守四天杀一人的规则，而且此时天色尚早，想必也不是一个享用猎物的好时间，所以，不妨让我再猜一猜，您应该就把她藏在后院中吧？” 李秀茹的脸色终于微变，随之道：“所以，你跟我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实际上就是想要搜查一下我的院子？” 罗森慢慢伸出手来：“可以吗？” “呵……”李秀茹冷笑一声：“这事儿，恐怕你得回去请示一下你们家司丞大人。” 罗森没有说话。 于是李秀茹眼中的笑意更盛：“不妨让我也猜一猜，展林温并不相信你的这番说辞，或者说，猜测吧？” 罗森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最毒妇人心，但毫无疑问的是，您当真是让我恶心到家了。” 话音落下，李秀茹终于从柜台后站起身来，眼中的寒芒便如同两柄利刃，直刺罗森的胸口。 而罗森却仿佛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您丈夫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您之所以能够开起这间铺子，靠的便是裁决司，以及展司丞的照拂，然而您非但不感恩，反倒还一直伺机报复，为此，甚至不惜害了三人性命！” “今日事情败露，您居然还妄图将展司丞作为您最后的挡箭牌，当真是可悲！可笑！” “你知道什么！”李秀茹厉喝一声，伸手直指罗森的鼻梁，沉声道：“当年我夫君就是被那展林温给害死的！还说什么照拂，不过是他心中有愧！如果不是他临阵逃脱，这司丞的位置原本便应该是我夫君的！” 看着李秀茹浑身颤抖得厉害，罗森知道自己戳到了对方心中的痛处，不禁暗暗摇了摇头。 “我说过，我并不知道您与展司丞之间的恩怨，我也并不关心，但您为什么要把大壮给拖下水呢？他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啊！难道您不知道，若他日东窗事发，大壮也必然脱不开干系吗！” 闻言，李秀茹的神色第一次出现了些许的游移。 见状，罗森赶紧趁热打铁道：“之前您动了林家大小姐，已经是触怒了守备府，不过林家有所忌讳，或许展司丞还有机会保住大壮一条命，但若是府首大人的千金也被玷污了清白，那一切可就都晚了！您现在放了府首千金，前去裁决司自首还来得及！” 话音落下，李秀茹脚下不禁有些漂浮，她脸色发白地问道：“你果然已经把所有事都告诉了展林温？” 罗森为之默然。 然而，下一刻，李秀茹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罗森听着这刺耳的笑声，暗暗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两步。 随后便见李秀茹慢慢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差点儿被你这兔崽子给诓住了，我说过，这案子跟我没关系，人也不是我杀的，如果想要搜我这间院子，恐怕你还做不了主，但是你知道吗？我刚才改主意了。” 罗森轻轻眯起了眼睛：“您想做什么？” 李秀茹笑着道：“我也还你一句话，罗小兄弟，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一个人来我这儿。” 话音落下，于李秀茹的指间突然射出了两点寒芒，直奔罗森面门！ 见状，罗森心下急沉，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臭娘们儿竟然会武功！ 大意了！ 就在罗森下意识地准备叫地球方将自己强制唤醒的这一刻，却有一阵轰鸣声自他身后传来。 原本紧闭的门扉突然裂开了一道三指宽的裂缝，一把折扇从外急掠而至，竟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妙的弧线，绕过罗森的身体，正好拦在了那两点寒光之前！ “铛！” 清脆的金石之音在场中响起，折扇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中，岿然不动，而那两点寒芒却已经落在了罗森的脚边。 直至此时，罗森才终于看清，那竟是两支绣花针！ 下一刻，陈氏鞋铺的大门轰然倒塌，一张绝美的容颜自门外悠然而入，低声道：“罗兄，退后。” 还不等罗森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像一只小鸡般被人给拎了起来，随即一个三百六十度转身，当他落地之时，已经来到了门外。 赵无双伸出一双如葱玉般手，自空中摘回扇子，对李秀茹笑道：“一言不合就杀人，这样不好吧？” 见状，李秀茹已是脸色大变，下意识便打算朝后院退去。 然而就在这时，同往后院的那扇木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展林温的一把络腮胡探了进来，腰间的长刀虽然尚未出鞘，却已然发出了一阵清脆的低鸣。 罗森有些急切地看向展林温，而后者则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罗森一直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安然落地。 看来府首家的千金已经被找到了。 而且看情况应该还比较乐观。 相较之下，李秀茹的一颗心却是沉入了谷底，因为她分明看到，在展林温的身后，郑安正满目沉痛地抓着大壮的胳膊，并为其戴上了脚镣。 “郑叔叔，你做什么，你弄疼我了……娘！娘！郑叔叔又来看我啦！娘！我在这里！娘……” 在落日的余晖下，大壮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的天真无邪…… 第30章 发财了! 当看到大壮被郑安亲手戴上枷锁的那一刻，李秀茹便放弃了抵抗。 她虽然从丈夫陈子安那里学得一些武技皮毛，对付罗森这样的生瓜蛋子可以，却绝对不是展林温的一合之敌。 更何况，大壮已经落在了裁决司的手中，此时不论李秀茹再如何负隅抵抗，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绝望之下的李秀茹面色却反而变得平静了下来，慢慢低下了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我是主谋，大壮什么都不懂，他只以为是在玩儿游戏。” 展林温的目色中闪烁着无比的愤怒、失望、悲痛，甚至还有一丝怜悯，但临到头，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会尽力而为的。” 李秀茹点点头，慢慢挤出了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对展林温乞求道：“我能，再抱抱他吗？” 展林温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侧过身子，向着门外退了半步。 因此下一刻，李秀茹一步一顿地走到了院中，轻轻将大壮搂到了自己怀中。 已经戴上了枷锁和脚镣的大壮被抱得有些难受，连连道：“娘……娘你做什么？娘……” 汹涌而出的泪水模糊了李秀茹的双眼，她的声音终于变得哽咽了起来，喃喃而道：“大壮，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对不起……” 展林温似有不忍地偏了偏头，心中长叹了一口气。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簇鲜红突然从大壮的口中淌落。 “娘……” 这或许是大壮生来所学会的第一个字，亦是他生命中所能够道出的最后一个字，他的眼神中透着天真的疑惑，随后失去了全部的神采。 “嘭！” 大壮那敦实的身体惨然落地，一根银针在他的脑后熠熠发光。 与此同时，李秀茹也终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双膝一沉，跪倒在地，所有的声音都被强烈的悲痛所扼，如鲠在喉。 “大壮！” 郑安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一个跨步来到大壮身边，伸手探向这个傻小子的鼻息。 紧接着，根本不用展林温吩咐，四周一众裁决司差役便一拥而上，将李秀茹双手反绑，口中塞了麻核，断绝了她自尽的最后一丝可能。 事实上，这一切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因为在击杀罗森无果后，李秀茹的手中便只剩下了一根银针。 即便她知道，自己接下来恐怕会面临裁决司那惨无人道的酷刑，也仍旧把这最后的解脱的机会，送给了大壮。 以爱之名。 罗森在铺子大门外看着这一幕，内心唏嘘不已，他当然知道李秀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没了母亲的大壮，不管最终是否会被定罪，都一定很难在这个世道上生存下去。 展林温保得了大壮一时，却保不住他一世。 毕竟，大壮玷污了守备府林都统的千金女儿。 除此之外，想必钱元吉和怡花坊也不会放过他。 在很多时候，活着比死去更加可怕。 便在罗森感慨万千之时，一道声音却忽的从他耳畔传来。 “你知道吗？大壮并非生而如此，而是因为一次发烧烧坏了脑子。” 罗森转过头，看着目色冷峻的赵无双，疑声道：“你怎么知道？” 然而，赵无双却并没有解释，只是接着道：“那日陈子安丧命的消息传来，李夫人悲痛欲绝，只身一人前去裁决司讨公道，就这么将发着高烧的大壮留在了家中，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罗森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却没想到，这中间竟还有着这样的内情。 他愣了愣，正打算问问赵无双知不知道陈子安到底是怎么死的，又与展林温有没有关系，却看到袁波怀中抱着一个失去了意识的小姑娘从里面冲了出来。 “府首大人！令千金找到了！” 话音落下，早早便埋伏在锦绣街两边的州府内侍纷纷冲了出来，老当益壮的府首大人走在最前头，一把从袁波的手中接过了自家女儿。 紧接着，始终于府首身边待命的医馆大夫将指头搭在了小姑娘的手腕上。 “大人，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喝了些安神草之类的药物，等睡醒后自然就好了。” 闻言，府首大人这才终于放下心来，笑着对袁波点了点头。 “你做得很好！” 说着，府首大人微微抬颌，于是很快就有侍卫捧来两块银锭，将其交到了袁波的手中。 接过银子的袁波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连连道：“多谢府首大人厚赏！” 看着这一幕，罗森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尼玛案子明明是自己破的，这府首老头儿真是瞎了狗眼了，居然把赏赐给了个捡漏的家伙！ 看看袁波那谄媚的样子！ 恶心！ 令人作呕！ 臭不要脸！ 谁曾想，便在罗森面沉如水之时，却见府首大人竟对他招了招手。 “罗森，来，来。” 罗森愣了愣，随后上前，在袁波那一脸鄙夷的目光中，躬身行礼。 “府首大人。” 老头子笑呵呵地看着罗森，开口道：“今日婉儿能幸免于难，保全性命，你当记首功，不愧是老展的徒弟，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来人，看赏！” 话音落下，刚才那侍卫直接端来了一个盘子，上面盖着一块儿红布，将其掀开来，里面竟满满当当摆满了银子！ 粗略看去，至少有四五百两！ 这下子，罗森差点儿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了，赶紧上前从侍卫手中接过盘子，再将上面的银锭一个个揣入到了怀中。 “哈哈哈哈，还是府首大人您够意思……呃，我的意思是……”罗森看了旁边同样一脸目瞪口呆的袁波，终于把台词给想起来了。 “多谢府首大人厚赏！” 看着罗森这多少有些毛手毛脚的模样，府首大人也不恼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我还得赶紧把婉儿带回家去让大夫再诊断诊断，待会儿你就跟老展说我先走了。” 罗森点点头，目送府首大人在众侍从的拱卫下缓缓离开，感觉自己整个裤腰带都沉甸甸的。 “袁大人，怎么还跪着呢？府首大人都走远了，赶紧起来吧，这青石板怪硌得慌的……” 面对罗森那一脸的戏谑，袁波似乎是想反唇相讥，却又心有顾虑，只是狠狠地瞪了罗森一眼，随即拍拍屁股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哼，真是小人得志！” 听着袁波那毫无意义的狠话，罗森也不生气，转过头来，正看到展林温押解着李秀茹走出鞋铺，郑安没有跟着，应该是在料理大壮的后事。 “大人，府首大人说他先行回去了。” 展林温点点头，脸上无悲无喜，他抬手轻轻拍了拍罗森的肩膀，低声道：“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说着，展林温一挥手，便带着裁决司众人往黄梨街的方向行去。 罗森看着展林温的背影，知道这位司丞大人今日恐怕是心绪难定了，自己也不便打扰，便干脆回身对赵无双说道：“赵公子，今日我能破获此案，说起来还得多亏了你，再加上先前承你救命之恩，不如便由我做东，请赵公子吃顿便饭？” 闻言，赵无双合拢了手中的折扇，轻轻笑道：“当然可以。” …… 片刻之后，赵无双与罗森于桌前相对而坐，赵无双暗暗皱眉看着那块老旧的“洪桥面馆”的招牌，不禁连连苦笑道：“真看不出来，原来罗小兄弟竟是一个如此节俭之人。” 闻言，罗森知道，这是赵无双嫌弃自己请客的档次低了。 实话实说，今天人家赵无双可是真真切切救了罗森一命的，结果就换来一碗牛肉面，似乎的确有些说不太过去。 念及于此，罗森顿时财大气粗地一招手：“老板，给赵公子那碗再加半两牛肉！” 话音落下，不禁引来旁边一个黄毛小丫头的一声惊叹。 “哇！罗森哥哥，你今天发财了啊？” 罗森非常骄傲地拍了拍腰包，眉开眼笑地点点头道：“听到响儿了吗？今儿你罗哥哥我可是办了件大案子！” “真的啊！罗森哥哥你快跟我讲讲，是个什么案子啊……” 眼看小丫头已经搬着凳子来到了跟前，罗森的脸上又不禁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呃，那个，这属于裁决司机密，可不能随便说给人听！” 闻言，小丫头顿时不干了，嘟着小嘴道：“哼！罗森哥哥又骗人！” 此言一出，顿时惹来面馆老板的一声责骂：“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呢，一边儿玩儿去，嘿嘿，这个罗大人别见怪啊，小孩子不懂事……” 罗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连连道：“不碍事不碍事的……”说着，他又转过头看向赵无双：“那什么，赵公子，身上有碎银子吗？借我一两半两的。” 赵无双一脸懵笔地问道：“你身上不是有钱吗？” “哎呀，没有零的，快快……”罗森伸着手，不断催促着。 赵无双大概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明明请自己吃饭，竟然还要找自己借钱，一时间竟愣了半晌。 随后才在罗森那一脸不耐烦的目光中掏出了一辆碎银。 下一刻，就见罗森将那碎银子塞到了黄毛丫头的手中，低声道：“拿去买好吃的去，别告诉你爹啊！” 于是原本被老爹训得哭丧着个脸的小丫头重新恢复了笑容，一双眼睛仿佛弯成了天边的皓月。 “还是罗森哥哥最好了！” 见到这一幕，赵无双也不禁笑了，暗暗摇了摇头道：“说好了是借的，那一两银子以后可得还我。” 闻言，罗森顿时翻了个惊世大白眼：“你堂堂徐州府第一美男赵公子，会缺这一两银子？” 赵无双则一本正经地说道：“君子无信则不立，借就是借，这可得分清楚。” “我可不是什么君子……”罗森低声嘟囔了一声，随之才道：“好好好，说了会还你就肯定还你，看你那一副小气兮兮的模样……” “我小气？”赵无双简直被这样无赖的说辞给惊呆了，险些一扇子把罗森给拍成肉饼。 好在此时老板端着两大碗牛肉面上了桌，嗅着那扑鼻而来的香气，竟让赵无双忘了罗森的臭不要脸，一时间只觉得食指大动。 再看罗森，已经抄起筷子对着面条狼吞虎咽了起来。 一边吃着，还一边对赵无双问道：“我看你对那陈氏鞋铺的情况这么了解，而且又姓赵，不会碰巧与西城三绝中，赵家的铁，有什么关系吧？” 第31章 赵家的铁 罗森的猜测当然是有道理的。 跟中华文明百家姓排名第一的“赵”姓不一样，在大梁帝国，赵并不是一个大姓，尤其在徐州府境内，便更加寥寥可数了。 再加上赵无双对大壮的事情如此了解，甚至还知道李秀茹身怀飞针之术，才会提前于门外伺机而伏。 这么看来，赵无双很可能与西城那位名动州府的赵铁匠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对此，赵无双并没有矢口否认，甚至没有跟罗森绕圈子，而是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道：“那是家父的生意。” 说完，赵无双也拿起了筷子，先夹起一块牛肉放入了口中。 下一刻，赵无双的目光变了。 “嗯？” 但他却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评价，便赶紧又挑了一筷子面条吸了进去。 “嗯！” 劲道的面条，加之香甜的牛肉，在口中共谱起了一曲雄壮的史诗，仿佛让赵无双看到了辽阔的草原，以及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牦牛在肆意狂奔。 或许即便是史书上所记载的，三百年前的那片苍茫，也不过如此了吧。 实事求是地说，虽然赵无双还算不上一位真正的老饕，但他毕竟是吃过无数山珍海味的人，如果只是一碗简单的牛肉面，绝对不会让他如此失态。 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赵无双美美地喝了一口面汤，然后将目光投向了那位正在案边熬着汤汁的洪老板，嘴角掀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果然，黄梨街上尽皆是藏龙卧虎之辈啊…… 然而，还不等赵无双深究这位洪老板的真正来历，便听对面的罗森一脸惊喜地说道：“你说那位传说中的赵铁匠便是令尊？赵大哥！你这可真是我的贵人啊！” 赵无双将目光收回，一头雾水地看着罗森。 “怎么，罗兄弟可是要打造什么兵刃？” 罗森哈哈一笑，故作羞怯地说道：“倒也算不上什么兵刃，只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一个小玩意儿。” “有图纸吗？” “有，有。”罗森连连点头道：“如果赵大哥方便的话，不如明日我带着图纸，咱们一起去拜访一下令尊大人。” 平心而论，赵无双作为徐州州府的一块金字招牌，这些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但像罗森这么臭不要脸，却还一脸理所应当的人，真的很少。 刚才还一脸不耐烦地找人赵无双借钱呢。 结果一回头知道了赵无双的父亲便是西城赫赫有名的赵铁匠，便立刻变了一副嘴脸，一口一个“赵大哥”地喊着了…… 对此，赵无双也是毫不留情地揶揄道：“罗兄弟，你的行事风格，一向如此……见风使舵吗？” 罗森丝毫不以为耻地笑道：“赵大哥谬赞了。” 这句话顿时把赵无双噎了个够呛，差点儿把嘴里的面条吐罗森一脸。 “咳咳……好，罗兄弟你也算是赵某所认识的一个奇人了，不过有两件事情，我可得跟你明说。” 罗森连连点头道：“赵大哥但讲无妨。” “第一，家父的打铁生意，概不赊账！” 闻言，罗森顿时明白过来，这是赵无双误会自己了，赶紧又拍了拍腰包：“这一点赵大哥尽可放心，咱再怎么抠，也不能买东西不给钱啊，是吧？” 赵无双心想你还算有些自知之明，随之再道：“第二，其实，家父与我之间关系……有些紧张。” 这一次倒是让罗森有些意想不到了。 但他随即便想到了两种可能性。 莫非是因为赵无双长得太惊天地泣鬼神了，导致老赵以为这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亦或者…… “是因为赵兄去了司乐府吗？” 赵无双苦笑着点点头：“家父从小便希望我能继承祖业，成为一名名动天下的铁匠，只可惜，我最终还是让他老人家失望了。” 此言一出，罗森不禁有些感同身受的意思，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赵无双那修长的身材，琢磨着就他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要真的去做了打铁匠，恐怕距离赵家破产也就不远了吧…… 不知州府又有多少黄花大闺女为之扼腕叹息。 唔……这么想想好像也不一定。 没准儿若赵无双真的继承了祖业，未来整个徐州府所有姑娘都会腰挂佩剑，手持匕首了，赵家第一兵器铺的名号兴许指日可待啊…… 传说中的徐州府第一流量明星开门做生意，还怕不能日进斗金？ 罗森越想越觉得人比人，气死人，不禁皱着个眉头道：“不管怎么说，总得去试试，听说你们赵家的订单都已经排到明年初夏了，若不靠着赵兄这层关系走一次后门儿，等我这东西打好恐怕得遥遥无期了。” 赵无双轻轻笑道：“行吧，不过我可不敢作任何保证。” 罗森仰着脖子喝完最后一口面汤，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我明白。” …… 第二日正午，罗森趁着午休之时，便如约朝锦绣街而去，只不过此时的他非但没有神器将成的喜悦，反而紧锁着眉头。 因为今日早些时候，郑安对他说的那番话很是奇怪。 从府首大人那里得了几百两银子的厚赏，罗森虽然抠门儿，但在人际关系上却一点儿也不傻。 所以他打算请整个裁决司的同僚们一起吃顿饭。 却被郑安给拦住了。 说是裁决司没有破案后大举庆祝的惯例，让罗森私下里拉着李三儿他们高兴高兴就可以了。 可问题在于，这事儿跟李三儿有什么关系？ 罗森能够破案，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而在于之前裁决司众役的调查结果，罗森只是最后那个负责摘果子的人。 而且说到底，罗森能够有资格插手此案，其实最应该感谢的，是展林温。 但郑安却告诉罗森，展司丞近日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出身来，吃饭什么的就免了。 由此，罗森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难不成展林温觉得自己在破案的时候抢了他的风头，心生不满，所以打算适当地敲打一下自己？ 还是因为凶手是李秀茹和大壮，所以展林温心里面还没缓过劲儿来？ 念及于此，罗森不禁好生郁闷。 他原本是打算凭借此案在裁决司平步青云，想办法摆脱杂役身份的，现如今看来，却好像适得其反了。 当然，历经李秀茹一案，罗森也不是说全无收获。 其中最直接的，便是府首大人赏下的那几百两银子。 有了这笔钱，起码罗森不用顿顿吃馒头度日了，生活水平可以说是大幅度提升。 另外罗森也有了足够的资本，去打造地球方工作组为他量身定制的杀手锏。 枪械。 一旦此项工程顺利完成，若未来罗森再遇到李秀茹那般身怀武技的高手，也不会处处陷于被动了。 任你武功再高，也挡不住一颗子弹！ 心中满怀着即将无敌于天下的美妙憧憬，罗森渐渐将郑安的奇怪态度抛到了脑后，当他慢步来到赵家铁匠铺的时候，却发现大门紧闭，而赵无双则已经提前候在那里了。 “这是……”罗森心中一凉，感觉自己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却见赵无双朝他招了招手：“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绕到了铺子后面的一个小门，赵无双轻车熟路地推门而入，这才开口解释道：“家父知道我今日会来，为防止引发骚乱，所以提前关了门。” 罗森看着赵无双那张无可挑剔的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便看到一位长得跟健身达人似的肌肉男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行来。 “你说的朋友就是他？” 见状，罗森赶紧躬身行礼道：“见过伯父。” 毫无疑问，这便是赵无双的父亲，名满徐州府的第一铁匠，赵朝镜。 事实上，赵朝镜的相貌虽然不如他儿子那般帅得惊世骇俗，但却显得有些童颜，若不是两双鬓白的发线，整个人看起来就跟三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似的。 难道打铁还有驻颜的功效？ 罗森暗自腹诽了一声，却见赵朝镜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前，干脆利落地伸出了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掌。 “图纸拿来。” 闻言，罗森心中大喜，哪里还顾得上对方的态度冷淡，赶紧从怀里掏出了自己连夜画好的模型图纸。 赵朝镜接过来轻轻瞟了一眼，随后又将目光落在了罗森的身上。 罗森早已酝酿好了说辞，正准备解释一下自己要打造的是什么，却听赵朝镜问道：“搞了半天，你就是想打个这破烂古董？” 破烂？ 古董？ 什么意思？ 罗森暗暗愣了愣，还没想好该如何作答，却见赵朝镜风风火火地转过身，往炉房走去了，于是只能对赵无双问道：“伯父这是接下了？” 赵无双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道：“家父就这脾气，今日算你运气好，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我没什么男性朋友，所以此番带你过来，家父觉得高兴。” 这句话罗森不知道该怎么接。 更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起好。 但不管怎么说，此番前来打造枪械部件如此顺风顺水，当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于是罗森下意识地捏了捏拳头，对着地球那边的工作组表达了一下喜悦之情。 然而他却并不知道，此时的地球，已经陷入了一场姗姗来迟的大混乱中。 第34章 阳光下的罪恶 罗志清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却还跟个小孩儿似的，一觉睡到太阳晒了屁股才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爬起来。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写侦探小说这个工种，难免还是要到了晚上灵感才会爆棚。 当然，最不可思议的是，罗志清就这么日复一日地黑白颠倒地生活着，身体竟还吃得消，除了前些年被确诊了糖尿病之外，身体倒也没什么大恙。 “糖尿病嘛，无非就是打打针的事儿，看开点儿其实也没什么……” 这就是老罗同志的原话。 但不可否认的是，罗志清能够靠着写小说获得今日的成就，有一个人的功劳是绝对抹不掉的。 自然就是他的爱人，胡玉。 这不，罗志清才刚起床，还没走出卧室呢，就已经闻到了那扑鼻而来的饭香。 一时间，罗志清感觉自己脑中残余的瞌睡虫都争先恐后地飞走了，他迈步来到饭厅，看着眼前那只惹人垂涎欲滴的烤鸭，刚把手伸出来，却被一巴掌给拍掉了。 “先去刷牙洗脸！”胡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顺手把刚刚熬好的鱼汤给端上了桌。 罗志清讪笑了两声，屁颠儿屁颠儿地去了厕所，再一次感慨，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胡玉是罗志清的第二任老婆，自前妻去世之后，便是胡玉一直在照顾罗志清的生活起居，两人虽然没有孩子，胡玉却算是当了一位全职太太。 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样样不落，两人就这么一直生活了十多年。 要问罗志清心中有没有遗憾，那肯定是有的，便是一直没能跟胡玉有一个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 至于说他和前妻生的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罗志清虽然心中有愧，但这么多年下来，罗志清虽然仍旧无法释怀，却也早就看淡了。 如无意外，两父子的心结恐怕这辈子都解不开了。 也就随他去了吧…… 洗漱完毕，罗志清重新来到饭桌边坐下，先是美滋滋地喝了一碗鱼汤，这才拿起手边的报纸走马观花地看起来。 作为一个标准的60后，罗志清并非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平日里写作也大多利用电脑来查阅资料，但每日看报的习惯仍旧没有落下。 毕竟写作这个事情吧，你说不准他什么时候就有了灵感。 网上信息纷杂，各种无良小编写出来的故事简直让人感觉像是被强行喂了屎。 相较而言，报纸上的文章虽然没有那么天马行空，但好在写实性高一些，除了明星的八卦之外，不少真实发生的故事都给罗志清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素材。 创作原本就是基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嘛。 出于职业偏向，罗志清最爱看的当然是《法制日报》，他最擅长的也是对于真实案件的改编，但今天他却发现自家爱人竟买了一份家里面平日很少买的《人民日报》。 出于好奇之下，他翻开了这份今天直接被卖脱销的报纸…… 五分钟之后，，罗志清的筷子直接掉在了桌上。 “宝贝儿！你快来看！这……这罗森……是……是……” 一时间，罗志清话都说不明白了，嘴里面直哆嗦，当然，关于自家老婆的爱称还是显得那么肉麻。 另外一边胡玉还在厨房炒着菜呢，听到罗志清的喊声，只笑着应道：“我也是刚刚才看到的，就顺手买了一份回来，让你高兴高兴。” 罗志清坐不住了，一手抓着报纸，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厨房，瞪着一双大眼睛问道：“这上面说的，真是我儿子？” 相较而言，胡玉的反应却似乎有些过于平静了。 “罗森这个名字倒是不罕见，不过又叫这个名字，他爹又是推理小说作家的应该没几个吧，唔，关键是报纸上还写了他的住址呢，喏……” 胡玉拿着锅铲指了指角落处的一个住宅信息，随之道：“我记得去年跟你过去看他的时候，导航的位置就在这个小区呢，房租虽然不贵，但就是绿化环境太差了，而且他跟你一样，也是不太喜欢出屋的人，当时我还建议……” 胡玉这边还说着呢，罗志清已经回到客厅，拿起手机给儿子打电话了。 很可惜，话筒那头传来的是已关机的系统提示。 “不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那兔崽子就没打电话回来报备一声？” 胡玉抄着锅铲，将最后一盘菜起了锅，开口道：“你啊，也不看看上一次你们爷儿俩通话是什么时候了。” 闻言，罗志清顿时默不作声了。 接下来的这顿饭，或许是罗志清生平吃得最复杂的一顿饭了，平日里最爱喝汤的他只喝了两碗就放了筷子。 手边的那张《人民日报》差点儿被他翻得稀巴烂。 “我出去走走。” 眼看胡玉开始收拾碗筷去洗刷，罗志清拿上钥匙直接出了门。 见状，胡玉也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一般除非在写作的时候遇到严重卡文，实在没有灵感的时候，老罗同志才会主动出门走一走，今天看来这事儿给他的触动真的不小。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出了门的罗志清其实并没有能够走多远，因为他实在是低估了现代社会的信息传播速度，以及记者们闻风而动的效率。 他才刚刚来到小区大门口，就被一群激动不已的记者，以及一片片足以闪瞎眼的灯光给拦住了。 “请问您就是罗森先生的父亲，罗志清先生吗？关于您儿子成了全人类的救世主这件事情，您怎么看？” “听说您与罗森先生的关系并不好？对此您有什么回应？” “请问您知不知道那个异世界是为什么会选择罗森先生的？跟您们家的家族历史有关吗？” …… 罗志清生平第一次体会了当明星的感受，事实证明，这滋味儿并不怎么样。 然而，正当他准备落荒而逃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其中一名记者的手中竟然拿着自己刚刚出版的新书！ 虽然罗志清是一名职业的作家，出道时间也已经超过十年了，但平心而论，他的书还真的一次也没上过那传说中的畅销榜单，每个月的稿费虽然比大部分人的工资要高上那么一些，但距离大富大贵还是遥不可及。 什么签售会、发书会、粉丝会之类的，更是想都别想了…… 此时偶然见到有人拿着自己的书，老罗同志顿时眼前一亮，计上心头，奋力挪动着一身的脂肪肉，终于成功来到了那小记者的身前，一把将他手中的书给夺了过来。 随即面对着一只只被怼到嘴边的话筒，以及一簇簇摄影机上发出的红光，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不错，我就是罗森的父亲，罗志清，笔名慕白公子，如果各位想要知道关于我和我儿子的事情，其实不用来问我，答案都在这本《杀人请眨眼》里面，其中主角探长罗淼，就是以我儿子为原型所创造的，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最后的结果，罗志清当然是一个记者的问题都没回答，倒是意气风发地将自己的新书宣传了一遍又一遍，随后便打算功成身退，逃回家避难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举着话筒的中年男子却突然挤开了人群，迅速朝罗志清冲去。 他的左手口袋里，悄然露出了一道嗜血的寒光。 “都别挤，都别挤啊！那什么，今天采访就到这里吧，等我回去跟我爱人商量一下再来答复各位……” 罗志清没有注意到身侧的情况，还在跟一众记者打着哈哈，且战且退。 下一刻，那位中年记者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话筒，穷图匕见，左手高高扬起，露出了掌心紧握的一把短刀。 直接朝着罗志清的后心扎去！ 看到这一幕，旁边的几名记者纷纷发出了惊呼，全都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谁能想到，在这次看起来风平浪静的采访现场，竟然遇到了这种骇人场面！ 有人想到了。 “砰！” 一声枪响如晴天霹雳，直接在众人耳边炸开，惊得众记者与摄影师纷纷趴倒在地，罗志清也是被吓得一低头，差点儿双腿一软摔倒在地。 紧接着，从人群中突然冒出来了一名身形魁梧的大汉，单手搂过罗志清的肩膀，就将其往小区里面带。 “罗先生不要惊慌，我是反恐部队a307的徐勇，接上级领导指示，专门负责保护您的安全，请跟我来。” 罗志清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在蓦然回首间，看到那名中年记者已经被数人压在了身下，徒劳挥动的左手已是一片猩红，至于那把惊心动魄的小刀，则已经不知了去向。 十分钟之后，三辆警车呼啸而至，带队的那人气势汹汹地来到一群黑衣人面前，沉声道：“不管情势多么危急，怎么能在这里开枪？如果误伤了人民群众怎么办！我要跟你们领导投诉！” 话音落下，对面走出来了一个瘦高个儿，手里面拎着一个长条形的银箱子。 声音冷静得让人背脊发寒。 “黄队是吧？首长一再嘱咐，一定要百分之百确保罗家所有人的生命安全，然而直至事发十分钟后你们才赶到，若不是我的人日以继夜地守在这里，今日你拿十条命来都赔不起，行了，什么都别说了，回去领处分吧。” 第35章 脑残粉不分世界 黄姓警察灰溜溜地走了，因为就在那个瘦高个儿说完那番话后不到一分钟，他便接到了上级领导的电话，然后被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 虽然从管辖范围，以及刚才枪响所造成的恐慌来看，黄姓警察的确有他的道理在，但即便是天大的道理，在罗志清的生命安全面前，也不再是道理。 正如瘦高个儿所言，如果今天罗志清真的出了事，对方拿十条命来都赔不起。 危机暂时被解除，现场所有的记者被如数带走，至于那位身份不明的暗杀者，则早已从人间蒸发，或许再不得见天日。 对方为什么要杀罗志清？ 是个人行为，还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恐怖行动？ 这件事与罗森有没有关系？ 这一切都暂时不知，但想必真相有朝一日终究会浮出水面。 事情到了这一步，关于罗森亲朋好友的安全问题，再次受到了国家的深度重视，或许正如当初齐远山在车上对罗森说过的那样，当“天启事件”发生之后，他身边的人，便再也回不去普通且正常的生活了…… 关于国家到底该如何安置罗志清与胡玉这夫妻二人的生活，当然还值得商榷，但毫无疑问的是，经过这一日之后，《杀人请眨眼》这本书将成为全球首屈一指的大ip。 畅销书榜首的位置应该是没跑儿了。 这或许便是罗志清唯一的收获，虽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金钱对于这个家庭已经失去了意义。 除此之外，曾经与罗森有过交集的人，都或多或少在其身份曝光后，得到了一些好处。 比如说，某罗森的初中同学，就拿出了罗森在自己毕业纪念册上的留言，以五万块钱的天价，卖给了某职业二道贩子。 再比如说，某罗森大学时期的辅导员，声称准备写一本关于罗森的回忆录，顿时引来无数出版社争相拉拢。 当然，这里面竞争最为激烈的，还是关于《人民日报》中所提及的那位，罗森的初恋。 截止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二十八位妙龄女子实名认领…… 一时间，大部分关于世界末日的话题，都随着这位“人民的英雄”身份被曝光，彻底转了风向标。 这便是舆论导向的作用。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令人大开眼界的，是互联网时代，粉丝经济时代的各种骚操作接踵而至。 就在《人民日报》关于罗森的歌功颂德面世两个小时之后，罗森的个人贴吧开通，关注人数就像是坐火箭一样，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内突破了五十万。 一个小时之后，发帖量超过百万。 紧接着，微博上各种罗森全球粉丝后援会正式成立，试图从天启网站的手中分一杯羹。 关于罗森从小到大这二十余年的各种生活细节被粉丝们纷纷挖掘出来。 但很可惜的是，罗森作为新一代超级流量明星，有一个他绝对不会承认，却的确真实存在的致命缺陷。 那就是罗森的颜值…… 真的是长得有些磕碜啊…… 因此就在各大媒体纷纷将目标对准罗森这个个人，而不是整个“天启事件”所带来的影响的同一时间，谁也没有想到，又一代天皇巨星横空出世了。 一开始只有很少的人注意到这个名字所带来的价值，但伴随着此人的个人贴吧开通，关注人数迅速超过罗森，微博话题将罗森挤下热搜榜第一，以及各大美女主播的现场表白之后，事情终于有些失控了。 有一个比罗森更加受欢迎的新一代男神开始频频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这个人当然是，也只能是……大梁国徐州府的招牌，赵无双！ 什么流量小生，什么超级小鲜肉，什么跨时代男神，在赵无双这三个字的面前，都纷纷被秒成了渣！ 微博热搜榜第一的话题，是讨论赵无双到底应不应该继承家业，跟着他老爹去学打铁。 支持方表示学了打铁可以增强肌肉，让身体线条变得更加阳刚，当然，更关键的是，如果赵无双真的去打了铁，那么未来罗森再看到他的时候，对方很可能是裸半身的啊！ 光是想想就令人流口水呢…… 而反对方则觉得赵无双已经掌握了高强的武艺，如果贸然增肌，很可能就失去了翩翩公子的风范，看起来不伦不类，还是现在的赵无双让人最舒服。 至于中立一方则纷纷表示，不管无双公子未来做出任何决定，都百分百支持他…… 看看，这才是一个合格的脑残粉应该做出的回答好吗！ 而微博热搜榜排在第二的话题，则是关于赵无双和罗森谁才是真正的第一男神。 此话题一出，立刻引来了两边粉丝的激烈对骂，有人觉得罗森才是带着主角光环的真男人，而有人则觉得颜值即正义，单凭这一点，赵无双就足以将罗森秒成渣渣。 一时间，网络上的狂欢似乎让人们忘了，他们现如今的处境是何等的糟糕。 人们见面第一句话，不再是“你觉得在末日将来之际，咱们能做什么”，而是变成了“罗森和赵无双你站谁？” 不知有多少好友反目，也不知道有多少情侣为之分道扬镳。 美其名曰：三观不合。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一定要让罗森与赵无双争出个后宫之首来，在这个腐女盛行的时代，不少人也将此二人看做了大梁第一cp。 于是关于他们的同人小说争相出炉，关于此二人的影视作品纷纷开始筹备，关于这对大梁cp的歌曲正火热上线…… 对此，官方显得既欣慰又无奈。 欣慰的是人们的注意力总算被成功转移了，但无奈的却是，事涉罗森的个人名誉，他们必须加大对各种内容端的审核力度，这一下工作量就呈几何倍数增长了。 但总体来说，总比整个国家一瞬间经济崩溃，社会动荡要来得轻松得多。 然而，就在人们开始对“罗森”这个ip开始进行无限娱乐消费的时候，却有一盆冷水突从天降。 一个微博大v，名为紫光阁记者李明德的账号，突然在自己的个人微博中，发表了一篇对罗森的采访，虽然表面上与《人民日报》保持了同样的基调，但实则却在暗中深刻表达了一番自己的担忧。 “在采访过程中，罗森先生深知自己肩负了全人类命运的责任，但对于未来却没有太多的规划，而是将希望彻底寄托在了国家力量上……” “……罗森先生对于以后如何避免出现伤亡事件没有做出回答，但我相信他一定有了与全世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觉悟……” “……虽然我坚信罗森先生在大梁国必定会竭尽全力求生存，但他毕竟只是一介凡人，与你一样，与我一样，而我们所能做的，唯有深深的祝愿，愿罗森先生不要辜负全人类的期望。” 此文一出，立刻引来了大量的转载评论，相比起《人民日报》的吹捧，李明德的这番言论当然更加切实一些，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在如此敏感的关键时期，却不免被有心人拿来利用。 于是很快，网络上的各方妖魔鬼怪都现了原型。 《紫光阁记者实名爆料！罗森不是救世主！》 《天使还是魔鬼？细数罗森在大梁国的七宗罪》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李记者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一时间，一个个自诩客观冷静的微博博主开始对李明德的这番报道进行了深入分析，更有不少人对罗森在大梁国所引来的危机展开了抨击。 比如他把宝贵的水资源给了一个死人，不顾自己，以及全世界的死活。 比如他把银票给了展林温，背弃了好兄弟袁巾的遗愿。 再比如他贸然对韩老魔出手，根本就是在头脑发热地赌上了整个人类文明的存亡。 还有他为了出风头，提出单独与李秀茹见面，险些在对方的银针下命丧黄泉。 这一件件，一桩桩，都把罗森这个名字一次又一次地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而且这些指责还并非是无的放矢，而是有数据，有科学依据，有视频截图为证的，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不能说错，也的确让人信服。 但很可惜，他们忽略了脑残粉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这些脑残粉有着整个国家作为自己最坚实的后盾。 因此结局就可想而知了。 “你们这些键盘侠就知道瞎bb，有能耐你们自己上啊！” “你们知道森森背负了多大的压力吗？你们知道他在大梁国多努力吗！” “你们这群只会满嘴喷粪的司马玩意儿，你们要真的有本事，国家咋不让你们进工作组呢？” “看你们也蹦跶不了两天了，赶紧交代后事吧！还有那个什么李记者，坐等国家有关部门把你们全都抓起来判刑！” …… 一时间，网上群情奋起，将以李明德为首的众人喷得体无完肤，关键微博官方还让这事儿上不了热搜，只是默默地封掉了一个又一个账号。 不是骂人的那些，而是破坏和谐社会建设的“真相帝”们。 因此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隶属罗森全球后援会、罗森贴吧、罗森死忠粉的诸位将士，便兵不血刃地，拿下了这场网络战争的首胜。 当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36章 突如其来的冷遇 罗森并不知道就在自己制个枪的工夫，整个地球的人类文明已经陷入了一场大混乱中，自己的父亲遭遇了一场暗杀，自己和赵无双还莫名拥有了数以千百万的粉丝群。 但他在大梁国的生活的确出现了一些问题。 一开始罗森看赵朝镜那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还以为自己当天就能拿到在这个时代完全可以被称之为神器的手枪，然而事实证明，罗森还是太天真了。 “家父习惯于将手中的货单进行一次性批量打造，所以一旦开了炉子，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出不来的。” 听着赵无双的解释，罗森顿时整个人都震惊了。 一连工作十几天不休息的吗？ 这尼玛还是人？ 尤其这打铁还是个力气活儿啊，你不眠不休也就罢了，难道还能饿着肚子不吃饭，憋着肚子不如厕？ 再烂的电视剧都不敢这么编啊！ 因此罗森断定，赵无双的这番话应该只是随便找了个烂借口，这家伙纯粹是不想继续在他爹的铺子里待着而已。 不过毕竟是赵无双给自己开了后门儿，人情承不承的先不说，至少不能不给人家这个台阶下吧，反正这事儿也不急在这么一天两天的，罗森也就干脆利落地点了头，跟着赵无双从铁匠铺离开了。 但接下来罗森才发现，赵无双说的话竟也不完全是扯淡的！ 之后连续三四天，罗森每次回到锦绣街，都看到赵家铁匠铺关着大门，若不是从里面不日不夜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罗森甚至以为赵老爷子出门儿旅游去了呢！ 没想到这传说中的西城第一铁匠还真是喜欢囤着订单批量生产啊…… 这就尴尬了。 罗森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手枪到底什么时候能打出来，干脆把重心放到了火药的研制上。 相较而言，这事儿倒是不难。 毕竟工作组放着现有的军事专家不用，不惜给一个重刑犯减刑，也要让他来教罗森，一定是有他们的道理的。 首先，罗森所配置的火药，并不是中国四大发明中的黑火药，虽然这玩意儿相对来说好找。 在星爷主演的喜剧电影《大内密探零零发》中，就曾精准地给出了黑火药的配方。 硝石、硫磺、木炭。 大概比例是1:2:3。 黑火药的发明与中国古代道士们的炼丹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后来也被杂耍艺人用来表演幻术，但这玩意儿的缺点比较明显，比如容易受潮、威力也比较小、烟雾大影响观瞄等等，当然，最重要的是，稳定性差，容易走火和炸膛！ 为了罗森的安全，国家当然不能让他使用黑火药来填装子弹。 而现代火药的主要成分则为硝化棉、硝化甘油和硝基胍三种，如果想要在大梁国的环境下进行配置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所以需要枪火走私贩子赵爱国的帮助。 如何在限定环境下，最大程度地找到替代品，发挥出与现代枪械别无二致的威力，正是赵爱国的特长。 在进入睡眠舱之前，老赵就给了罗森三种截然不同的方案，都是属于安全性比较高，可操作性较强的火药配置方法。 再加上现在的罗森也不差钱儿了，所以很快就获得了阶段性的成功。 至于效果到底怎么样，就只能等手枪和子弹到了货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实验了。 当然，对于罗森而言，不管是去赵无双他老爹的铁匠铺蹲点儿，还是窝在家里研制火药，都并非他每日的重点工作。 从身份上来说，罗森现在仍旧只是裁决司的一名杂役。 这也是罗森近日来最为郁闷的地方。 照理来说，裁决司之所以能够破获州府连环奸杀案，罗森是需要被记上头功的，人家府首大人为此还赏了他几百两银子呢，可偏偏在裁决司内部，却似乎一点儿没有要奖励罗森的意思。 仿佛就跟这事儿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别说是职务上的提拔，或者金钱上的鼓励了，就连发个奖状，当众表扬两句都没有啊！ 一开始罗森刚回到裁决司做工的时候，那是走路都带着风，过往同僚还时不时地吹捧几句，让他整个人都飘飘然。 但眼瞅着这都五六天过去了，罗森连展林温的面都没见着，似乎一切又回到了生活原本的模样。 唯一的好消息是，之前一直针对罗森的那个长脸差役，袁波，好像是被派到别处查案去了，这些天倒是没来找罗森的麻烦。 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因为现如今的罗森怎么着也算是平地一声雷，陡然而富了，所以平常没少请李三儿他们吃面，自然在做工的时候，被分到的活儿也就越来越轻松。 罗森的日子好过了，但这与他一开始的初衷，或者说，与工作组为他量身定制的职业规划并不相符。 原本罗森是想依靠着破案之功上位的。 不说一步登天，至少摆脱杂役的身份，在裁决司内拥有查案、审案的权利，再加上地球那边各路刑侦专家的帮助，让他积累功勋，加速升迁。 但现在看来，这一战略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出了岔子。 而且情况似乎变得越发严峻了一些。 因为近两日罗森连郑安都见不到了。 对方并没有跟袁波一样外派出差，而更像是在刻意地躲着罗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展林温觉得罗森在破案的时候抢了自己的风头，有些恃才傲物，或者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所以故意想要敲打敲打罗森，顺手冷藏一下他？ 对此，罗森当真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是，当初府首大人的千金被绑，在情急之下，罗森的确在某种程度上落了展林温的面子，让自己出尽了风头，可这一切不都是为了破案吗？ 至于说大壮的死，以及李秀茹的歹毒心肠，让诸如展林温和郑安这些裁决司的老人难以接受，可这跟罗森也没关系啊！ 要不是赵无双及时出手相救，他差点儿还因公殉职了呢！ 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说冷藏就冷藏了？ 罗森心中有苦说不出，却也找不到什么突破的路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不，今天罗森一边扫着院子，还一边在心中念叨着呢。 “我为组织流过血！我为组织立过功！组织却要我忍辱负重！展林温你这个王八蛋！你不是人！就这么带着你小姨子跑了也不管我！唔……好像串台了……” 罗森自我发泄无果，转过头来，却看到一个半大的小萝莉正站在大门口四处张望。 一眼瞅去似乎有点儿面熟，但又好像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罗森拿着扫把迎上前去，笑着问道：“小姑娘你找谁啊？” 小姑娘瞪了罗森一眼，没怎么搭理他，继续肆无忌惮地朝里面观望着。 这下子罗森就不乐意了，轻咳一声道：“咳咳，那什么，小姑娘，这里可是裁决司，官府重地，不是什么人都能往里面闯的，你不说话我就关门了啊！” 说着，罗森作势把住了门框，却不曾想，与此同时，竟忽的从两侧冲出来一帮彪形大汉，杀气凛凛地看着罗森，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罗森能怂吗？ 当然不能！ 立马就准备开口喊人。 尼玛这可是裁决司！ 想找事儿也不挑个好地方？ 哥们儿随便一嗓子就能出来百八十人儿你信不！ 但很可惜，罗森的想法最终还没来得及转为实践，小姑娘就抢先一步开口了。 “我找罗森。” 咦？ 罗森当即就愣了，然后他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做好了随时开溜的架势，抻着脖子骄傲地回答道：“我就是罗森，你们是哪儿的人？” 话音落下，小萝莉脸上的寒霜立刻就融化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打量了一下罗森的小身板儿，疑声道：“你就是罗森？” “如假包换！咳咳咳咳……”罗森伸手一拍胸脯，没收住力，差点儿咳出肺痨来。 于是小萝莉眼神中的质疑更加汹涌澎湃了。 “你就是那个破获了采花大盗案，从陈氏鞋铺把我救出来的罗森？” 闻言，罗森终于知道对方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眼熟了，恍然大悟道：“你是府首家的那位千金？” 小萝莉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迈着小腿儿进了大门，伸出手道：“我叫唐琬儿。” 看着对方这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罗森也有些忍俊不禁地伸出了手：“哈哈，我还以为是寻仇的呢，唐小姐你好。” “罗森哥哥，你叫我婉儿就好了。”小家伙终于露出了笑容，拉着罗森的手就不放了。 罗森也乐得顺杆儿往上爬，毕竟对方可是府首家的大小姐，且别说人家老爹赏赐的几百两银子直接改变了罗森的生活境遇，就算是为了州府与裁决司的和谐共处，罗森也得笑脸相迎嘛！ “那婉儿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了……？” 唐琬儿拖着罗森的手晃啊晃的，笑着道：“我爹说是罗森哥哥你救了我的命，我就想着怎么也得来当面道个谢才是。” 罗森有些纠结地看着唐琬儿，总觉得对方的行为举止与说出来的话有些割裂，一方面保持着孩子的童真，另一方面却又总跟个小大人似的，让人一时间很难习惯。 “哈哈，行，那我就心领了，婉儿你先回去吧，我还得做工呢，等有空了我再去府上看你。” 罗森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被晃散架了，赶紧客套了两句。 却不曾想，竟更加激发了唐琬儿的好奇心：“罗森哥哥在裁决司里是做什么的呀？” 对此，罗森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正所谓，劳动人民最光荣嘛，当即举起了手中的扫帚道：“我现在呀，还只是一个小杂役呢，你看，要是待会儿不把这院子扫干净啊，又得挨骂啦。” 话音落下，唐琬儿顿时皱起了一双小眉头，嘟着嘴道：“罗森哥哥怎么能当杂役呢？这可都是下人的活儿！要不这样吧，罗森哥哥，你来我们家做事，保证我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职务！” 这话一出，罗森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第37章 画风崩了啊! 如果一定要说罗森在破获州府连环奸杀案里面得到了什么好处的话，其实主要有两点。 其一，当然是他结识了传说中的州府第一府草，赵无双。 然后，便是府首赏下的那几百两银子。 往更深了去说，其实是他搭上了府首大人的这条线。 所以才有了今日他与唐琬儿的相会。 反倒是罗森原本所期待的在裁决司的飞黄腾达并没有出现。 简单总结一下，就是罗森的主线任务没能完成，却在阴差阳错之下把支线奖励刷满了！ 那么，要不要彻底把支线任务转成主线呢？ 这的确是一个让人心动的问题。 具体说来，就是放弃裁决司这条大粗腿，转而去抱府首的大腿。 这两条腿谁比较粗罗森不知道，但至少以他现如今的认知来看，即便府首那边是相对较细的那条腿，也绝对比他现在当一个小小的杂役要来得有前途。 但这个决定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下得了的，或者更准确的来说，罗森希望能参考一下工作组那边的意见再行动。 因此下一刻，罗森面带难色地摇了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上次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像我这么优秀的人，咳咳，就算府首大人肯要我，展司丞也不一定愿意放我走吧……” 闻言，唐琬儿的小嘴顿时噘得更翘了，连连道：“那有什么的，大不了我去跟展伯伯说！” 罗森苦笑连连，只能说官二代的世界他不懂，相较而言，他还是觉得洪桥面馆的二丫明显更可爱一些啊…… “那这样吧，我考虑考虑，如果府首大人真的抬爱，我会与展司丞商议的。” 听着这话，唐琬儿顿时高兴了，自顾自地跟罗森拉了个勾，连连道：“以后有了罗森哥哥保护我，我就再也不怕被坏人欺负啦！” 罗森笑着伸出手，想要揉揉小萝莉的脑袋，却又觉得好像不太妥，只能悻悻地揉了揉鼻子。 “那日若不是你偷偷一个人跑了出去，哪里会这么麻烦……” 正说着呢，罗森突然眼角一闪，一个瘦高个正眯着一双小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 “咦？这不是唐大小姐吗？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裁决司玩耍了？” 罗森转过头，看着神出鬼没的郑安，心想这货难道是属猫的吗，竟然走路没声音的？ 然而，还不等罗森搞明白郑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令他无比尴尬的一幕就出现了。 只见唐琬儿插着个小腰，义正言辞地说道：“你们都是坏人！居然把罗森哥哥当成下人使唤！我就是来劝说罗森哥哥弃暗投明，来帮我爹做事的！” 正所谓，打人不打脸，挖角不当面，听着这话，罗森不禁伸手扶额，心中长念：童言无忌…… 但让人意外的是，郑安并没有透出丝毫的不喜，反而笑得脸上堆起了三层褶子，连连开口道：“唐大小姐许是误会了，司丞大人可没有亏待罗森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要让他先完成自己的分内之事罢了。” 闻言，罗森仿若福灵心至一般，张口而道：“不错。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此言一出，郑安顿时一愣，颇有些惊讶地看着罗森，似乎是被这番话给震住了。 至于另外一边的唐琬儿，虽然没能完全听懂，却颇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一双大眼睛直冒小星星。 “没想到罗森哥哥竟如此有文采，等我回去一定要说与爹爹听！” 初试文抄公之威能，罗森对于这样的结果表示很满意，臭不要脸地笑了笑道：“这只是我们这些穷苦孩子自我安慰的歪道理罢了，婉儿你可别真的为此故意不吃饭，劳累过度，以苦为乐才是……” 唐琬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赶紧又道：“那罗森哥哥，我们之前的约定可不能不作数。” 罗森瞥了一眼身边的郑安，笑道：“放心吧，我会考虑的。” “那就这么说定啦！” 唐琬儿又高兴地拉着罗森的胳膊晃了晃，随后想到罗森还得做工，当即也不好意思多做逗留，有模有样地施了一礼，便耀武扬威地带着一众护卫离开了。 眼看众人消失在裁决司的大门口，郑安这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委屈，但展大人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关于府首那边……” 罗森笑着道：“我会权衡的。” 闻言，郑安不禁目露忧虑地看了罗森一眼，摇摇头离开了。 唐琬儿的突然造访当然只是一个意外，但对于罗森而言，却是一个好的意外。 唯一值得他所担心的是，小孩子毕竟心性难定，很可能唐琬儿今天提出邀请之后，明天就直接给忘了，或者干脆被罗森那番“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道理给说服，觉得罗森就这么在裁决司当个杂役也不错，那罗森可就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唐琬儿会不会回去跟她老爹据理力争罗森不知道，也没办法控制，但令人惊喜的是，第二天，展林温终于愿意见他了。 罗森猜不透这与唐琬儿的挖角有没有关系，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好消息。 见面的地方仍旧是在展林温的办公室，也就是那间石屋，不同之处在于，这一次，郑安也在，还有一个罗森从未见过的老头儿。 长着一头酒糟鼻，头发有些蓬乱，眼球有些浑浊，眉目间满是疲态。 老头儿和展林温都坐在桌子后面，而郑安则负手立于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场间的气氛不算太严肃，却似乎有些诡异。 今天展林温没有再抱着他那只被地球方工作组认为工艺逆天的茶壶，而是捧着一面巴掌大的铜镜，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回来之后，司里面没有对你发布任何奖励，反而还有所冷遇？” 展林温的问题开门见山，并没有太多寒暄的意思，却听不出喜怒。 罗森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点点头道：“要说不甘，肯定还是有一些的。” 展林温目色低垂，轻轻叹道：“原本我这么安排，是想要有意磨砺一下你的心志，毕竟你入司的时间还太短……”顿了顿，展林温又摇摇头道：“但我没想到，婉儿会突然对你抛出橄榄枝，而且看样子如果我再不出面的话，你就真的打算走了。” 对此，罗森不禁诚惶诚恐地开口道：“大人于我有再造之恩，如若大人不同意，我是断然不会更换门庭的。” 罗森的这番话当然是半真半假，从感恩的层面来说，是真的，但最终到底该如何去选择，他却需要听从工作组那边所传达过来的意见。 展林温对此并没有露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点了点头道：“之前你曾对府首声称是我的徒弟，这当然是权宜之计，但现在我想问问你，如果我真的愿意收你为徒的话，你可愿拜在我门下？” 闻言，罗森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 这么突然的吗？ 难不成老展真的看出自己的天赋和才华了？ 可为什么总感觉这个拜师的提议有些儿戏呢？ 还不等罗森想好怎么回答，便听展林温继续说道：“我这一生，只收过一个徒弟，只可惜，那人最终背叛了我司，现在你是第二个，我不希望重蹈覆辙，所以如果有朝一日你走了他的老路，那么哪怕是追到黄泉碧落，不惜一切代价，我也会亲手诛杀了你，你可明白？” 罗森瞪着眼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明白。” 话音落下，原本还跟个空气人一样站在旁边的郑安已经端着茶杯来到了罗森的面前。 看这架势，是根本就没有打算问罗森的意见啊！ 这个师是拜也得拜，不拜也得拜了啊！ 当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对于罗森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儿，有了展林温这根大粗腿抱着，飞黄腾达的日子还远吗？ 似乎与工作组为他量身定制的职业规划并不冲突的样子呢…… 因此接下来罗森倒也干脆，直接从郑安手中接过茶杯，对着展林温当头跪下，诚声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直到这个时候，展林温才终于露出了笑容，他端起杯子轻轻饮了一口，随之道：“起来吧。” 罗森这会儿脑子还有点儿懵，他不明白展林温为什么会突然收自己为徒，也不知道旁边那个长者酒糟鼻的老头儿为什么对自己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就在他起身的同一时间，展林温的声音再次传来。 “从明天开始，你将被正式逐出裁决司，但为师不希望你跟着府首做事，而想让你进入守备府。” 话音落下，罗森脑中终于灵光乍现，彻底听懂了展林温这番话的意思。 令他浑身寒毛都炸立了起来。 卧槽这画风转变得这么快吗！ 这才几天时间啊，就从刑侦剧变成谍战剧了？ 怪不得那日从守备府出来，展林温突然问了罗森一个奇怪的问题。 怪不得破案之后展林温故意将罗森雪藏了起来。 怪不得唐琬儿一出现展林温就来安抚罗森来了。 怪不得展林温这么着急着要让罗森拜自己为师。 这是在为罗森未来的间谍工作铺路啊…… 罗森表示自己看过这一集。 这特么不就是《无间道》吗！ 任罗森与地球方工作组千算万算，也是真的没算到这一茬啊…… 第38章 什么木什么气? 罗森前脚立了功，后脚就被打入了冷宫，刚刚以为峰回路转拜了展林温为师，然后就被告知赶紧从裁决司滚蛋。 如果换个什么别的人，恐怕脑子就彻底懵了。 还以为展林温是精神分裂呢。 但罗森不一样，人家毕竟是在现代社会见识过大场面的人，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展林温的真正用意。 如此想来，当初展林温突然将他从一介囚犯提拔为裁决司杂役，恐怕便抱有这番打算了。 一个在州府无亲无故，背景一片空白，有些小聪明，而且敢于冒险的人，这样的人不去当间谍，谁去当？ 但正如一开始展林温所忧虑的那样，罗森在裁决司的毫无根基，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弱势。 优势是在于当他更换门庭之时，不会遭人怀疑。 弱势则是他对于裁决司的忠诚度是个问题。 所以原本在展林温的计划中，是准备将罗森塑造成在裁决司郁郁不得志，受尽欺压和冷遇，最终愤而离开的这样一个形象的。 但很可惜，唐琬儿的出现，打了展林温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展林温才不得不转换思路，用拜师这一招，试图强行提升罗森对裁决司的忠诚度。 想法是好的，但这里面却还是有个问题。 “师父，徒儿虽然不知道您到底要我去守备府做些什么，但徒儿大概明白了您的意思，只是您这亡羊补牢的举措，是不是晚了点儿？您看啊，昨日婉儿妹妹刚来邀请我去跟着府首大人做事呢，您就将我逐出裁决司，那我为什么不去投奔府首大人？” 要么怎么说罗森脑子快呢，不管是于公于私，他当然都不想去当这个间谍。 开玩笑，卧底这种工作危险性多高啊！ 一着不慎就把身家性命都给搭进去了好吗！ 罗森压根儿都不用去猜，就知道工作组那边肯定是不会同意他潜伏进守备府的，这可是拿全人类的生命安全在开玩笑啊！ 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非常强大的理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这口大锅扣在了唐琬儿的脑袋上。 却不曾想，听着这番话，展林温并没觉着苦恼，反而笑着道：“你且安心，此事为师已经安排妥当，届时你先去投靠府首，而他则会负责安排你进入守备府。” 闻言，罗森顿时心中一沉。 他怎么也没想到，展林温竟然把自己的后路都给堵死了啊！ 可罗森是那么容易向命运屈服的人吗？ 他不是！ 哪怕此时看来他已经别无选择，但他仍旧决定作出最后的争取。 “可是师父，徒儿也没有当细作的经验啊，万一到时候一不小心露出了马脚，岂不是让您老人家的计划满盘皆输？” 展林温一挥手：“无妨。事实上，为师让你进入守备府，并没有特定的任务交给你，一切决断均凭你自己定夺，只要你记住，你是为师的徒弟，是我裁决司的人，就可以了。” 罗森一愣，眨巴眨巴眼睛道：“那师父您弄这一出是为了……？” 闻言，展林温不禁暗暗看了旁边那个酒糟鼻一眼，后者则轻轻点了点头。 “一个月之前，我司曾接到密报，说守备军在去年的剿匪团战中，贪墨公粮、虚报战功、屠杀无辜百姓，但却始终苦无证据，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此言一出，罗森立刻想到了一件事情。 他还记得，当初在调查连环奸杀案的时候，一开始，他根据专案组的意见，曾经以运尸为突破口，将嫌疑落在了守备军的头上。 但展林温却表示，在林青碧遇害之后，他便已经将整个守备府上上下下都给查了个遍。 结论是没有任何收获。 而林家则一再声称，林青碧的贞洁从未遭受过玷污。 此时再想，不禁细思极恐。 罗森突然觉得后背阵阵发凉，所以他突然开口问道：“林青碧，真的是被李秀茹所杀吗？” 话音落下，场中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紧张。 展林温听懂了罗森此言背后的深意，下意识地就皱起了眉头。 但还不等他回答，旁边那个长着酒糟鼻的老头儿却第一次开口了。 “裘某敢以裁决令起誓，此事无假，我裁决司虽然在历史长河中多有好大喜功之悲例，却从未因此而杀害无辜，更不屑于用此龌龊卑鄙之手段。” 闻言，罗森终于知道了这位酒糟鼻老头儿的身份。 竟然是被誉为裁决司两大巨头之一的，掌令使，裘生！ 但即便如此，罗森也没有就此怂逼，而是进一步问道：“那李秀茹可还活着？” “当然。” 裘生一双浑浊的眼球绽放着正义凛然的光芒。 让人不敢直视。 于是罗森低下了头，沉声道：“是小子唐突了。” 谁料，裘老爷子竟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道：“无妨，直到此刻，我才总算明白，展司丞为何执意要让你入守备府，你骨子里面，便是我裁决司的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认可，罗森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展林温的脸色，明显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裘生便从位置上站起身来，对展林温道：“余下的我这糟老头子就不管了，你们自己折腾去吧。” 言罢，裘生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石室，屋内的光线不知为何竟变得更加明亮了一些。 展林温对于裘生的离去并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但神色间却放松了一些，随之指着郑安道：“今日之事，便只有我们四人知晓，以后由郑安负责与你联络。” 罗森一愣：“怎么联络？” 对此，郑安只是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罗森心想你们这潜伏工作怎么跟闹着玩儿似的呢，也不提前商议一下联络暗号，联络地点，联络时间之类的吗？ 而且展林温也没告诉罗森让他具体去做什么，全靠他自己发挥，您这心也太大了吧！ 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对于罗森的安全也是一种保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去做，自然是最保险不过的路子。 紧接着，便见展林温忽的从桌上拿起了一本小册子，递到了罗森的手中。 “既然你拜了我这个师父，为师自然也不会吝啬，从今往后，多多修习，也算是为师赠予你的一道护身符。” 罗森一脸懵笔地看向小册子，只见上书五个大字…… 呃，罗森只认识两个。 书名应该叫《x木x气x》。 翻译过来，应该就是……什么木什么气…… 啥玩意儿啊！ 罗森傻了。 转头再看郑安，却仿佛一脸羡慕的模样，就差点儿把口水给淌到衣领上了。 所以这应该是个好东西？ 罗森琢磨着，等到时候回了地球，再让工作组的人给自己说道说道，随之躬身道：“谢谢师父。” 看着罗森这一脸平静的模样，展林温顿时更加满意了。 既然是干潜伏工作的人，那么自然得拥有喜怒不形于色的大智慧。 “若日后林统领问起来，你该怎么说？” “啊？说……说什么？” 罗森没听懂展林温的这个问题，那一脸茫然的模样，顿时让展林温有些忍俊不禁。 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再怎么心思深沉，真的得到一步登天的机会的时候，还是藏不住心头的真意啊！ 展林温自以为他看透了罗森，当即笑着道：“若有朝一日你真的有幸悟得气感，自然是瞒不住林家人的，届时，就说是从我这里偷的，如此，既证实了你对我司的不忠，也让林家对你有了把柄。” 罗森这才半知半解地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道：“是，师父。” 这下子他彻底确定了，老展给自己的这本小册子定是很值钱的东西，只不过，气感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恐怕答案就藏在这册子的内容里。 可惜罗森看不懂……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只要等下一次他自然苏醒，有了地球工作组那边的专家为辅助，这个问题必然就迎刃而解了。 念及于此，罗森也就不再去纠结了。 接下来的时间，展林温又嘱咐了罗森一些注意事项，比如到了守备府尽量低调做事，再比如最好与唐琬儿暂时断绝来往，以及最重要的，便是林家上上下下所有重要人物的卷宗资料。 直到这个时候，罗森才总算放心，老展真的是对此计划谋算多时，而非是脑子一热让自己去送死的。 当然，留给罗森研究的时间不多了，更准确的来说，只剩下一夜。 明日展林温将会正式将罗森除名，随后罗森按照计划将去投奔府首大人，再在府首的安排下进入守备府。 好消息是，不论这次的间谍工作最后成与不成，暂时看来，罗森的境遇都会发生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他不再是裁决司的一个小杂役，而将摇身一变，成为守备府的一员。 若真的事成，那么当日后罗森重新回到裁决司的时候，可就不是一名普通差役所能比得了的了！ 怎么着也得是个小管事了吧！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没有风险就没有回报，便是此理。 眼看自己俨然已经没有了选择，留给罗森的问题，便变成了如何藏好自己的身份，在守备府，活下来。 至于到底怎么才能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帮展林温查清林都统的贪墨案，暂时并不在罗森的考虑范围内。 还是交给工作组的专家们头疼去吧…… 当夜，罗森抄起一块砖头，砸破了李三儿家的窗户。 第39章 没那么简单 李三儿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对自己一向客客气气的小兄弟，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跑到自己家中一顿撒泼。 “我为裁决司立过功！我为裁决司流过血！展林温凭什么还把我当普通的杂役看待？还有没有王法了？有没有公道了？你回头跟展林温说，如果他再继续当他的缩头乌龟的话，小爷就不伺候了！” 说完这句话，罗森转头就走，只留下满屋的酒气，以及一地的碎玻璃渣子。 李三儿这边衣服还没穿好呢，见罗森就这么走了，顿时觉得一阵脑仁儿疼，赶紧又起来收拾屋子。 “妈的，没想到这小子喝多了这么疯！看来以后不能让他一个人儿出去喝酒了……” 李三儿暗骂一声，随后又担心罗森跑到衙门里面去闹腾，连忙追到罗森的住处，却发现这家伙已经在床上把呼噜打得震天响了。 “臭小子！” 李三儿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半儿，转头一想，兴许让罗森这么发泄一下也不错，免得以后闹出更大的事儿来，便准备回屋收拾残局去。 却不曾想，刚回头，便瞧见一道瘦高的身影冷不丁地站在自己身后。 “三儿，这是怎么了？这么晚还没睡？”郑安笑眯眯地往窗户口打量着。 李三儿当然是认识郑安的，也知道这是裁决司里面有名的老好人，而且之前因为罗森的关系，俩人还坐一起吃过好几顿牛肉面，所以此时看到是郑安，李三儿也不禁在心里面长松了口气。 “是郑头儿啊，嗨，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罗森这小兔崽子喝多了说胡话，还把我窗户给砸了。” “噢？”郑安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他都说什么了？” 李三儿犹豫了一下，虽说看平日里郑安跟罗森的关系也挺好的，如果实话实说的话，没准儿对方还能帮着开导开导罗森，但问题在于，罗森说的这番话可大可小。 即便是醉话，如果被有心人听了去，或许便是酒后吐真言。 而李三儿跟罗森有一个最大的不同，便是他的阶级观念深入骨髓。 从根本上来说，不管是他，还是罗森，都只是裁决司的杂役，而郑安呢？ 则是真真正正的官老爷。 对方跟自己从来都不是一拨儿人。 哪怕他们曾经在牛肉面馆把酒言欢。 所以只是一个刹那之间，李三儿已经做出了决定，讪讪笑道：“还能有什么，不就是吹嘘自己跟着司丞大人办了案子，为咱们司立了大功呗。” “就这样？” “就这样。” 听着李三儿的回答，郑安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欣慰之色，随之道：“可我刚才怎么听见，这臭小子叫嚣着要去找大人要个公道？还骂大人是缩头乌龟？” 话音落下，李三儿顿时就尴尬了。 “原来……您都听见了啊……那什么，小罗就是喝大了，说的都是酒话，作不得数的。” 郑安点点头：“我明白，我明白。” 说着，郑安伸手拍了拍李三儿的肩膀，转头便走了。 李三儿诚惶诚恐地送别郑安，这才擦了擦脑门子上的冷汗，觉得今夜这事儿总算是过去了。 他摇摇头，重新回到屋子，花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收拾完了地上的玻璃渣子，身子刚一沾床就呼呼大睡了过去。 次日天刚蒙蒙亮，李三儿睡醒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叫罗森，生怕这家伙因为昨夜的酒醉耽误了今天做工。 却不曾想，等他来到罗森屋外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竟已没了人影。 见状，李三儿不禁笑了，看来这傻小子酒量不怎么样，但至少还不耽误事儿。 念及于此，李三儿便彻底将昨夜的小插曲给抛之脑后了，不慌不忙便朝衙门走去。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还没走进裁决司的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阵阵喧哗之声，探头看去，正瞧见在前院的青石台阶上，展林温与郑安齐肩并立站在最前方，底下一众差役散做两旁，正当中孤零零地跪着罗森一人。 紧接着，就见罗森有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脸色惨白地转过身来，一言不发往裁决司大门外走去。 李三儿心中一沉，拉过旁边一个小杂役便问道：“怎么回事？” 或许是出于同时杂役的唇亡齿寒，小杂役也是一脸的愤愤不平，低声道：“郑头儿说昨夜罗森醉饮，还大放厥词，当众辱骂司丞大人，所以将他逐出了裁决司。” 闻言，李三儿整个人如坠冰窖，看着向自己一步步走来的罗森，不禁一阵心慌。 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拉罗森，却被后者闪开。 “罗森，我，我……” 罗森没有说话，只是冷漠地与李三儿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裁决司。 来到黄梨街上，罗森这才觉得自己刚才演得好像有些过火了，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再回去安慰李三儿，只能心中暗道等事了了再请这家伙吃顿好的。 嗯…… 之后该怎么办呢？ 按照展林温的剧本儿，此时的罗森应该立刻赶往府首大人那里求职，但罗森是一个按剧本儿走的人吗？ 不是。 他走心。 因此接下来，罗森回到住处收拾好了东西，主要是那几百两银锭子，随即擅自给自己加了戏。 他先是去州府著名的四海客栈要了一个房间，算是找了个暂时的落脚地，然后转头就去了司乐府。 “你被裁决司扫地出门了？” 初闻此消息，赵无双的脸上也透着些不可理解，他挥挥手，让手底下抚琴吹笛的众女子翩然离去，拉着罗森在自己身边坐下。 “出了什么事？” 罗森轻轻耸了耸肩，毫不客气地抓起桌上的桃子啃了一口，这才解释道：“展林温觉得我在办案的时候喧了宾夺了主，一直压着我不给我升官儿，郁闷之下，我喝了点儿酒，骂了他两句，被人给检举了。” 赵无双扬着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庞，盯着罗森看了一会儿，随之摇摇头道：“这话说不通。” “是我说不通，还是展林温说不通？” 赵无双毫不遮掩地笑道：“都说不通。” 罗森点点头，又啃了一口桃肉，随之道：“我在展林温那里顺了一件宝贝，被他发现，所以将我逐出了裁决司。” 闻言，赵无双不禁暗暗皱了皱眉头：“他那边说通了，但你还是说不通。” 罗森眨巴着眼睛，笑道：“你我才认识多久？你怎么知道我说不通？” “直觉。” 罗森翻了个大白眼，舞动着手中的半个桃子，开口道：“直觉那都是女人玩儿的东西，咱们得讲证据。” 赵无双摇摇头道：“只有弱者才讲证据，强者只论直觉。” 话音落下，罗森顿时心中一惊，在犹豫了半晌之后，这才开口道：“展林温曾经承诺过帮我找妹妹，但事实证明，他只是敷衍之词，不得已之下，我只能自己采取行动。” 对于罗森这番新的解释，赵无双没有表示，倒是转而问道：“你顺了什么东西？” 罗森没有隐瞒，直接从怀中掏出了那本什么木什么气。 接下来，就见赵无双瞳孔微缩，惊声脱口道：“草木养气诀？” 至此，罗森终于知道这本小册子的全名是啥了。 然而，赵无双的反应却令罗森有些始料未及。 “此事非同小可，一个不慎便是不死不休之厄局，我希望你告诉我，这不是原本。” 罗森还是第一次见到赵无双露出如此郑重其事之色，不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道：“是我抄录下来的。” 闻言，赵无双这才长松了一口气：“这便好。” 罗森轻挑眉头道：“所以这事儿不能被展林温发现？” “当然不能，否则便不是逐名除册这么简单了。” 听着这话，罗森不禁在心中暗骂了展林温和郑安两句，心想亏得你们俩还是干刑侦的呢，差点儿就让小爷露馅儿了好吗！ 但问题在于，经过赵无双这一顿分析，罗森连最根本的理由也失去了，那么整件事情便完全说不通。 于是他只能回到一开始。 “府首家的千金，唐琬儿曾来我司，盛邀我为其父亲效力，你是知道的，我一向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 此言一出，赵无双终于难得点了点头。 “这是个好借口，但与结果不符。” 与什么结果不符？ 罗森不是自愿辞职的，而是被裁决司解雇的……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展林温与郑安的一系列安排倒显得有些画蛇添足了。 当然，罗森并不知道这两只老狐狸此举是否别有深意，但秉持着对整个地球人类文明负责的态度，他还是选择能不冒险就尽量不去冒险。 “展林温知道我已心生去意，为保裁决司脸面，所以率先发难，主动将我逐出了门户。” 赵无双再次点了点头：“勉强了一些，但说得通。” 闻言，罗森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笑道：“接下来几日，小弟恐怕得在赵兄这里多做叨扰了。” 赵无双也笑着道：“无妨，正好过两日便是家父开炉之日，我也正好见识见识罗兄弟你弄出来的新玩意儿。” 罗森哈哈大笑：“好说好说……” 第40章 你到底是谁 接下来的两天，罗森的日子过得很悠闲，每日睡到自然醒，醒了就去司乐府找赵无双聊天儿，顺便蹭蹭饭。 看起来就像是完全把展林温交给他的任务给抛之脑后了。 要么怎么说资本主义生活腐化人心呢！ 瞧瞧罗森这一天天过得，啥事儿不用干，天天有吃有喝，还能享受一下琴乐妙舞之乐，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嗨皮。 当然，人家赵无双是得干正事儿的，他在司乐府的职务叫做大司胥，兼任上琴师，说得通俗一些，就是教人弹琴的。 手下弟子百余人，没一个男的…… 所以罗森这下子总算是知道人赵无双为什么能够在外面那些妖艳女子的围攻下坐怀不乱了。 主要还是习惯了…… 托赵无双的福，罗森不仅饱了眼福，而且各种山珍海味都快吃吐了。 没办法，姑娘们都太热情，有点儿啥好东西都往赵无双这儿送啊！ 尤其是每天带带饭，买买水果儿啥的，基本上就没断过，反正赵无双一个人又吃不完，罗森便义不容辞地帮他分担了。 因此只用了两天时间，罗森就感觉自己已经胖了快三四斤，身上总算是看起来有点儿肉了。 赵无双正常教课的时候，罗森也不打扰，就一个人儿在旁边吃着水果儿听着歌儿，顺手再对场下的那群莺莺燕燕做一番排名评价，可惜他的这番场外打分注定是无人可以分享。 两天时间过去，罗森觉得赵无双的这群学生里面，最养眼的还是一个叫做雪儿的姑娘。 名字有些俗气。 但人长得漂亮，琴也弹得好，说话得体，举止端庄，或许这便是传说中大家闺秀的模样。 只可惜，人家一看就是全心全意为了赵无双来的，罗森就算是使出十八般武艺，敞开了去追，也没戏。 子曾经曰过，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这就好比赵无双与罗森若同时对雪儿有了救命之恩，前者得到的回答一定是以身相许允报大恩，而罗森就只能听到下辈子做牛做马来还此情。 好在罗森作为一只资深的单身狗，对于这事儿还是挺想得开的。 不就是长得帅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还吃得多呢…… 短暂的两日逍遥日子转眼即逝，然后赵无双为罗森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爹终于封炉了。 换言之，罗森的枪打好了！ 得知此消息的罗森终于小小的激动了一把，然后一大早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赵无双去了锦绣街。 或许是知道自家儿子要来，今日赵家铁铺的大门仍旧紧闭，但赵朝镜为两人留了后门。 罗森探头探脑地跟着赵无双进了院子，然后径直来到了赵朝镜的工作间，一开门，汹涌的炎气便扑面而来，在罗森的额头上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看着四周墙上所挂满的各式凶兵，一时间眼睛都挪不开了，罗森伸出手，下意识地拿起一把长刀，然而还没拿稳，便感觉一阵刺痛从掌心传来。 “嘶……” 罗森倒抽了一口凉气，赶紧松开刀柄，随后便发现自己的手掌中出现了一道凄厉的灼痕。 见状，赵无双一把拉过罗森的手腕，在确定并无大碍之后，这才开口道：“这些兵刃都是家父刚刚打造出炉的，炎气未散，切不可妄动。” 罗森觉得这个解释有些胡扯，你东西都打好放墙边儿了，而且我握的是刀柄又不是刀刃，怎么会被灼伤？ 但还不等他出声质疑，便看到远处那道熟悉的人影慢步走来。 相比起前几日见到赵朝镜的时候，这位老铁匠的身体似乎变得更加健壮了一些，胳膊上的肌肉都快鼓得飞起来了，只是眼中的疲态更盛，发间的白丝也更多了几缕。 “你们来了。” 赵无双点点头没有说话。 而罗森则顾不得掌间的刺痛，连连道：“伯父辛苦了。” 赵朝镜摆摆手，抓起桌边的一个油布包袱，对两人抬了抬下巴：“出去说话。” 罗森盯着赵朝镜手中的东西，暗道这应该就是自己未来的保命符了，心中顿时一片火热，赶紧拉着赵无双走出了房门。 但令罗森有些意外的是，出来之后，赵朝镜并没有立刻将那油布包袱交给他，而是冷不丁地问了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闻言，罗森不禁愣了愣，随之道：“小子名叫罗森，来自明陵郡，清河村，之前在裁决司做工，现在……算是恢复了自由身。” 罗森的回答滴水不漏，没有半点破绽。 然而赵朝镜却直截了当地开口道：“这不可能。” 话音落下，罗森先是心尖儿一颤，随之连连笑道：“小子所言，句句属实，若是伯父不信的话……” 话还没说完，赵朝镜便开口将他打断道：“那我再问你，你的图纸又是从何而来？” 这下子，罗森终于明白了，赵朝镜似乎是在打造自己那把专属手枪的过程中，发现了此物的设计方案异于常物，甚至过于超前，所以才怀疑了自己的身份。 于是下一刻罗森故作为难地看了看赵无双，然后含混不清地回答道：“乃是由一贵人赠之。” 赵朝镜死死地盯着罗森的眼睛，仿佛在甄别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而赵无双则在旁轻轻一叹。 “父亲……” 闻言，赵朝镜目光流转，轻轻瞥了自家儿子一眼，随后才道：“原本在一开始，我只以为你想要打造一把早年间的火筒，所以并未对你那图纸的来源有所深究，却不曾想，最后打造出来的竟然是这么个玩意儿！” 说着，赵朝镜将手中的油布包袱放在了地上，缓缓将其打开，果然露出了罗森所需要的手枪的各个零部件。 然而，还不等罗森上前验货，便见旁边的赵无双竟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这是……域外的东西！” 听着这话，罗森顿时就有些懵了。 什么情况？ 怎么总觉得这番对话有种强烈的违和感呢？ 听起来……似乎赵朝镜与赵无双都认识手枪这种东西？ 域外又是什么地方？ 紧接着便听赵朝镜再度开口道：“你说这图纸是你一位贵人所赠，那么，如果他不是域外的奸细的话，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来自藏剑山庄，要么，来自宫里，我说得可对？” 此言一出，罗森感觉自己已经彻底跟不上这父子俩的思路了。 宫里是指皇宫吗？ 那么藏剑山庄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怎么听起来跟武侠小说里的帮派组织似的？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罗森的本能告诉他，在这个时候，装傻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更何况，他这会儿其实都不用去“装”，因为他是真傻了…… “我，我不知道。” 看着罗森那一脸的茫然，赵朝镜觉得对方似乎的确没有诓骗自己，顿时皱紧了眉头。 紧随其后，便听罗森继续解释道：“那贵人只说让我收藏好图纸，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试着将其打造出来，以做防身之用，我，我……” 眼看罗森都急得结巴了，赵无双不禁开口道：“不论你那位贵人到底是不是域外的奸细，亦或者是某位王公贵胄，此物都不可轻易示人，否则会引来极大的麻烦。” 罗森暗暗咽了一口唾沫，随后问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赵朝镜摇摇头：“应该是火筒的改良版，增加了便携性与安全性，你可以拿回去研究，但正如无双所说，最好不要让别人瞧见。” 这番话倒是有些出乎罗森的意料之外了。 他没想到，前一秒钟还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赵朝镜最后竟然愿意把东西给自己。 大概是觉着自己没有弹药，所以拿着也没啥用？ 罗森有些摸不准这父子俩的意思，但毫无疑问的是，先前的那番对话，好像透露出了极大的信息量，只是一时半会儿他还理解不了。 于是罗森赶紧按照之前所商定的价钱，先将两锭白花花的银子递到了赵朝镜的手中，生怕后者反悔，然后拿起油布包袱，一脸虚心求教的模样对赵朝镜问道：“伯父，刚才看您一脸严肃的样子，想必这玩意儿应该不是凡物，所谓火筒……您能不能给我具体讲讲，到底是个什么？” 闻言，赵朝镜先是有些意外地看了罗森一眼，随即联想到罗森的出身，似乎又为之释然了。 但他并没有满足罗森的愿望，而是摆摆手道：“我今日还得兑货，抽不开身，你如果真想知道，就让无双跟你讲讲吧。” 说完，赵朝镜转过身又回了打造房，不知道去鼓捣什么去了。 而赵无双则一脸苦笑地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之后，这才对罗森说道：“司乐府人多眼杂，你跟我来。” 赵无双领着罗森来到一间偏屋，里面光线有些暗，堆砌着各种废铁断刀之类的东西。 赵无双虽然长得好看，平日里也是一副白衣翩翩的模样，但却并没有什么洁癖，他找到一个大铁墩儿，轻轻用衣袖扫了扫，便径直坐下。 至于罗森就更没有什么讲究了，干脆一盘腿，找了个空地席地而坐，就像是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双眼冒光地等着听故事。 而接下来，赵无双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罗森给震住了。 “若是要说起这火筒的历史，便需要追溯到近四百年前，那时的大梁国力羸弱，朝廷腐败，民不聊生，北有草原人虎视眈眈，西有燕国大军滋扰不断，然大梁国君却不自知，仍自诩为天朝上国，纳八方觐见，火筒的第一次面世，便是来自这域外诸国的进贡……” 第41章 历史的拐点 对于罗森而言，这或许是自他莫名其妙来到大梁国之后，意义最为重大的一刻。 因为接下来赵无双的一席话，将给他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推翻之前地球方工作组的一系列推论与猜测。 解开一切隐秘的关键，便在于大梁国的历史。 在此之前，罗森虽然在裁决司的崇文院中看了很多书，但很可惜，里面大多数都是诗词文章选集，以及过往裁决司所判的经典案例。 里面有没一本书提到过大梁的历史。 罗森甚至不知道当今的年号是什么。 或者说，大梁到底有没有年号？ 工作组从崇文院诸多书籍中所得到的最重要的信息，便是当今天子对有才华的文人颇有青睐。 由此为罗森制定了以文入政的基本方针。 只不过后来因为州府连环奸杀案的突发，工作组临时调整了重心，紧急搭建了专案组，一切以帮助罗森破案为第一要务。 但总的来说，不管是罗森，还是地球方工作组，对于大梁国的信息都知之甚少。 比如大梁的制造工业为什么会如此发达？ 不论是钢铁还是玻璃，在大梁都不是什么稀罕物。 大梁的整个政治体系到底是怎么样的？ 除了皇帝之外，有没有宰相？是否成立了类似于三省六部制这样的官僚体系？在地方上，府首、裁决司与守备府之间的关系又是否存在上下级之分？ 大梁的人才选拔制度又是怎么样的？ 兴不兴科举？ 考不考八股文？ 这一切对于地球方工作组来说都是一个谜。 而就在片刻之前，赵朝镜与赵无双父子二人的一番话，则再在罗森心底的疑虑中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们见过枪。 并称之为火筒。 根据赵无双所说，火筒的来源甚至可以追溯到距今四百年前，来自域外众蛮国之手。 总觉得听起来有些耳熟啊…… 只不过从赵朝镜的态度来看，枪械似乎是一种被淘汰多时的兵器，但至少在两个地方，可能还保留着更加精妙的制作工艺。 一个是皇宫。 另一个，则是一个叫做藏剑山庄的神秘势力。 罗森不知道域外到底是什么地方，藏剑山庄又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一切，都将等待赵无双来揭晓。 因此接下来，他格外认真地开口道：“赵兄说的这些，我当真是从未听人讲起过呢，那些什么草原人，还有……燕国人，当真如此厉害吗？” 这番话当然有些跑题了。 至少与火筒的起源无关。 但赵无双仍旧耐心地为罗森解释道：“罗兄弟，即便清河村信息闭塞，民众愚昧，但你总听说过京安之耻吧？” 罗森无奈点了点头，违心地回答道：“听过。” “四百年前，献宗皇帝不思朝政，引来宦官当道，独揽专权，一时间搞得民不聊生，哀声哉道。枣州团练教头张泽世揭竿而起，随即在半年之内集结了二十万大军，一路北上，势如破竹，攻入京安城，宦官头子魏思贤携献宗皇帝及太子李仁出逃，后张泽世于京安城搜刮了白银二百余万两，再一把大火将其付之一炬，这便是京安之耻。” 闻言，罗森不禁暗暗吞了口唾沫，眨巴眨巴眼睛道：“后来呢？” “后来，草原人趁我大梁内乱，大破拥雪关，草原王携五千铁骑一路南下，擒杀了张泽世，献宗皇帝于天池自缢而亡，以身殉社稷，年仅17岁的太子李仁继承大统，遂诛魏公，肃军威，于雁荡山脉一箭射杀草原王，正式吹响了收复河山的号角，再十二年后，彻底将草原人逐回了北方凄寒之地！” 赵无双话音寥寥，却述说了大梁帝国最黑暗，亦是最光明的一段壮烈史诗。 而作为唯一听众的罗森，却已经彻底挺傻了。 并非是他觉得大梁国的这段历史有多么曲折离奇，而是…… 这一切怎么听起来觉得这么耳熟呢！ 如此强烈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感觉自己在上学的时候，曾经听某位历史老师讲述过这一段儿？ 这不科学啊！ 当然，罗森并没有急着就此下定论，而是继续问道：“草原人这么厉害都被打退了，那燕国人……” 闻言，赵无双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冷漠。 “燕国人……除了他们那位神帅以外，其余便尽是些背信弃义之辈，曾几何时本是我大梁的交好番邦，却在一百多年前勾结域外蛮国，试图将我大梁一举倾覆，不过最后的结果证明，他们终究只是挑梁小丑而已。” 说到这里，赵无双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便是在那一场旷日持久的圣战中，域外蛮敌的火筒彰显了不俗的威能，只可惜，兵器再好，也不过是外物，强弱之关键，还是在于拿着兵器的人，而他们，终究只是一介凡夫俗子。” “那，那些蛮国人，之后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赵无双轻轻耸了耸肩：“当然是被我们赶回了南荒之地，哪怕他们后来也涌现了一些实力不俗的宗师级高手，也始终不敢跨过域外战场半步，这便是我大梁国威之彰显！” 罗森听到了一个新词儿，宗师级高手。 再联想那所谓的藏剑山庄，他由此得出了一个重要结论。 尼玛武侠小说里面说的都是真的啊！ 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武林高手存在啊！ 藏剑山庄都来了，那么传说中的少林武当，华山峨眉还会远吗！ 不过随之而来的一个问题就是…… 你武功再高，拳头再快，还能挡得住子弹？ 那些蛮国人拿着枪还能打输了？ 再回想起一开始赵朝镜对枪械与生俱来的那种不屑态度，似乎终于找到了根源。 可问题在于……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罗森觉得自己的脑子又有些懵了。 而且与此同时，他心中那种强烈的违和感也越来越盛。 诚然，罗森并不是学霸，他的历史成绩也从来不曾出类拔萃，但有些东西，即便罗森没怎么研究过历史，单纯凭借网上的各种小说、电影、电视剧，也是能有所了解的。 一切自然应该从大梁帝国四百年前开始说起。 先是皇帝不思朝政，引发宦官干政，然后是农民起义，引来外民族入侵…… 至此为止，都像极了中华文明里，上下五千年历史中，那倒数第二个封建王朝——明！ 甚至就连那个鼎鼎大名的宦官头子的名字也差不多！ 魏忠贤——魏思贤！ 九千岁是你吗九千岁！ 还有那个献宗皇帝竟然也是自杀殉国了…… 崇祯是你吗崇祯！ 但不同之处在于，在大明，魏忠贤所侍奉的并不是崇祯皇帝，相反，他正是死在崇祯手上的，在大梁，圣宗皇帝，即当年的太子李仁，在父亲死后也并没有如丧家之犬一般向南逃亡，而是重整旗鼓，收复了河山，因此草原人的铁骑也并没有清兵入关那么顺利，他们最终败了。 历史仿佛在这里悄然拐了个弯儿，将一切变了个模样。 所以说…… 念及于此，罗森突然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听起来有些天马行空的可能性。 难道这个大梁国并不是一个完全独立而陌生的异世界，而是…… 华夏国所在地球的平行世界？ 这个念头一起，便彻底在罗森的脑中挥散不去了，因为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这都是有可能的啊！ 即便抛开四百年前京安之耻一役不论，那么大梁国在一百年前所遭遇的第二次国难呢？ 域外蛮人伙同燕国对大梁发动了侵略战争，带着枪械火炮轰开了国门…… 听着是不是很熟悉？ 我大清王朝可不就是这么亡的么！ 但不同之处仍旧在于……大梁，竟然，又赢了！ 而且从赵无双的口气中不难听出，这一战恐怕比当年与草原人的厮杀更加轻松，甚至可能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还是那个问题。 大梁是怎么办到的？ 从罗森这段时间的观察，以及地球方工作组所得出的结论，大梁国仍旧出于封建王朝期间，没有发生工业革命，社会形态也没有发生本质的变化，行军方面基本还是依靠冷兵器作战，却竟然瞧不起枪炮。 凭什么啊！ 脸大吗！ 罗森百思不得其解，于是编了一个理由，对赵无双问道：“将火筒制作图纸交给我的那位贵人曾经说过，说此物若真的打造成功，哪怕只是三岁小儿也能造成极大的破坏力，听得我是心神驰往，可怎么到了赵兄这里，却并不以为然？” 话音落下，赵无双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罗兄弟真不知道那贵人到底从何而来？” 罗森沉了一口气，犹豫着道：“那人的长相跟你我别无二致，我觉得应该不是从那什么域外来的吧……” “那他为什么要将这图纸交予你手？” “我不知道。”罗森一脸无辜。 赵无双沉吟了片刻，最后问道：“那你可知道他的名讳？” 听着这话，罗森知道，自己必须找个人来把这口锅给牢牢背好了，不禁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本泽马的名字，但思来想去，总感觉这名字有些违和，不得已，只能道出了咱们华夏同胞熟悉的老朋友。 “包青天。” 赵无双点点头，将这个名字暗暗记下，随后这才笑道：“你刚才说得不错，火筒的威力的确不小，射出来的弹丸速度也很快，但再快，能快得过咱们的飞剑吗？” 这一下，罗森彻底傻了。 第42章 粗大事了! 罗森并不知道，就在他从赵无双的口中获知大梁国，甚至于整个异世界的部分真相的同一时间，地球方华夏国“天启事件”战略工作组正处于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混乱中。 整个地下城的上空都闪烁着赤红色的警报灯，过往人员步履匆匆，不少人的脸上都透着惊慌失措。 通往地面的金属大门洞开，数辆黑色装甲车接踵而至。 车门打开，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被特许进入mss的核心区域。 “罗森先生在哪里？我们需要立刻见到他！”为首的一位戴眼镜的老者急声道。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数名真枪实弹武装战士的沉默。 “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如果耽误了对罗森先生的诊断，一旦出了问题，你们能负责吗！”队伍中一名短发女子也开口道。 可惜那些战士仍旧不为所动，只是默默将枪口再向上抬了寸许。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于是夹杂着各国语言的怒斥声、谴责声不绝于耳。 足足过了十五分钟，才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亚洲女人穿过重重封锁，来到一众外国友人的面前。 “抱歉各位，事发突然，现在整个工作组的人手都有些紧，我先带你们进行除菌检测处理，还请大家将个人物品上交。” 说着，女人拿出了一个箩筐放到地上。 见状，各国友人不禁面面相觑，不少人都露出了不满之色，不过这一次倒是没什么人抱怨，大家纷纷沉着脸，交出了自己的手机、钱包、钥匙等个人物品。 紧接着，女人带着所有人穿过一片冰冷的建筑群，来到了一座小白楼的大门前。 “男士往左，女士往右，等大家换好我们指定的服饰之后，再到这里集合。” 闻言，刚才那位戴眼镜的老者顿时怒了，沉声道：“这位女士，希望你搞清楚，我们是来帮忙的，不是来当囚犯的，这又是除菌又是换衣服的，难道是把我们当犯人来看待了吗！” “不错！这次是贵国邀请我们来做技术援助的，结果来了之后，没人接待不说，连顿饭都没吃上，现在还这么搞，你们是怎么安排的？我要求见你的领导！” “就是啊，凭什么就要我们做除菌处理？我看你们的人进出也没有限制啊，你们也没穿着统一的制服啊，你们这是种族歧视！是对我们的不尊重！” …… 一时之间，各种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 然而，女人却似乎并没有跟众人商量的意思，只是抬起了手腕，看着腕表说道：“我刚才说过，今天工作组的人手很紧，我的时间也很有限，给大家十分钟的时间，你们可以选择遵守我们的规则，也可以选择现在就走，门口有人负责送你们回去，嗯，就是这样。” 言罢，女人从裤兜里拿出了手机，一边拨打着电话，一边走进了白色小楼，看起来是真的不在乎这些所谓的专家们是去是留。 与此同时，正在与几名历史学教授观看视频的齐青山接到了电话。 “人都到了？不着急，先晾他们一会儿，一切等王主任那边的检查报告出了再说。” 做出了最终指示之后，齐青山挂断电话，看着旁边一脸忧虑的蔡毕，低声道：“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严重，只是大家都太过紧张了。” 蔡毕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问道：“真的跟上次强制唤醒没有关系？” “这个得等王主任他们的检查结果，我说了不算，现在我们几个的工作重心，还是放到那边。”说着，齐青山抬了抬下巴，看向屏幕上的赵无双。 蔡毕点点头，将目光投向几位兴奋过度的历史学教授，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蔡毕此时更愿意在罗森的睡眠舱旁边待着，为自己这位小老弟加油鼓劲儿，但现在不行。 因为国家为罗森所成立的医疗小组让人封锁了整座大楼，此时正在紧锣密鼓地为罗森诊断病情。 是的，罗森病了。 虽然从睡眠舱所反馈的数据来看，罗森的一切生命体征都很正常，但他仍旧病了。 这个病是什么，暂时没有人知道。 可显而易见的是，罗森已经超过四十八个小时没有从睡梦中苏醒了！ 这当然是不正常的现象！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又为什么会发生，与之前罗森突然要求被强制唤醒有没有关系，但的确让整个工作组，不，更准确的说，是让全世界的各国首脑都有些慌。 仔细想来，罗森的长睡不醒，其实最有可能的，是与睡眠舱息息相关。 因为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是罗森第一次使用睡眠舱进入大梁国。 上一次他正常入睡，还是在飞机上。 当时的罗森从梦中自然苏醒，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强制唤醒的那次当然不能被计算在内。 所以，会不会是睡眠舱出了问题？ 蔡毕不知道。 齐远山不知道。 全世界没人知道。 好消息是，睡眠舱可以自动为罗森注入营养液，以维持他的身体状况，而且从罗森梦境中的大梁国来看，也并没有什么跟以往不一样的地方。 但长此以往肯定不是办法，谁也不知道罗森会睡多久。 会不会就这么一直睡下去。 因为这一突发状况，罗森的父亲，也就是罗志清在今天早上遇袭的事情，其优先级都被工作组延后了！ 相较于罗森家人朋友的安全，他本人的生命安全当然才是重中之重！ 为此，米国、岛国、班牙国等各国医学专家、教授，组成了专家团，赶赴华夏，也就是之前出现在地下城的那群人。 却先被拦在了门外。 一时间，仿佛当初双方在联合国会议大厅的待遇及地位掉了个个儿。 并非齐远山不信任他们，而是他坚持认为，罗森的身体情况属于国家特级机密，若非迫不得已，不到最后关头，是绝对不能外泄的！ 更何况，国内也并不是没有世界级的医疗专家，比如现如今医疗组的带头人，王明宣，王主任，便是大首长忍痛割爱，交给齐远山的秘密武器。 所以齐远山在等。 等王明宣那边最后的结论。 与此同时，正如他对蔡毕所说的那样，在罗森“生病”这件事情上，他们本身是帮不上忙的，与其坐着干着急，不如着手当下的工作。 也就是此时出现在大屏幕上的，罗森与赵无双的一番对话。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罗森的这一睡不起所产生的最大后果，便是大梁国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发生了改变！ 换言之，以往罗森在大梁国度过十一天的时间，约莫等于他在现实世界中的八个小时。 但现如今罗森在大梁国才历经了八天，他便已经在现实世界睡了超过四十八小时了！ 仔细想想，在一开始，罗森第一次进入大梁国的时候，那个时候梦境与现实的时间流速有着整整一百倍的速差。 之后变成了三十三倍。 直至今日，两者的时间流速已经一下子被大大缩小到了只有三倍多！ 这对于视频工作组的成员来说，当然是工作减轻了不少，但很明显，“天启事件”正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在逐步发生着变化…… 而且谁都不知道这种变化到底对人类文明意味着什么。 是好是坏。 但不管怎么说，大梁国与地球方的时间逐步同调，也在某种程度上来，让工作组的应对越发从容。 他们再也不用加速观看视频，也不需要剪切掉一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内容，以免错过关键信息。 就此时此刻而言，工作组所得到的最大成果，自然便是赵无双说的那番话。 引来几位历史学教授纷纷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得双手双脚直打哆嗦。 “是明朝没跑儿了！” “现在看来，徐州府的府首、裁决司、守备府这三权鼎立的局面，与大明地方政权设立三司的制度别无二致！” “不错，府首对应的就是布政司，裁决司对应按察司，而守备府则正好对应都指挥使司！” “如此看来，这大梁的国运倒是不错，非但没有如明朝那般被外族灭亡，反而越发强盛，一直延续到了今日。” “这么说，难道域外指的是……列国？” “相较而言，我还是更好奇，面对我大明和大清的两次覆国危机，这大梁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 “是啊！假如域外也有所谓的八国联军，人人手持火枪火炮，也发动过类似于牙片战争、甲午海战这样的战役，大梁是如何战而胜之的？” …… 一时间，众历史专家得出了与罗森相仿的结论，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有了同样的困惑。 但很可惜的是，他们心中的疑虑却并没有得到解决。 因为就在下一刻，就在众人眼前的大屏幕上，一团光晕不知从何而来，恰到好处地遮住了赵无双的绝世容颜。 “你刚才说得不错，火筒的威力的确不小，射出来的弹丸速度也很快，但再快，能快得过咱们的，哔——吗？” 话音落下，一众历史专家顿时就傻了。 什么情况？ 这是自动消音了？ 而原本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齐远山则猛地瞪大了双眼，脑中回想起了不久之前曾被万恶之源支配的恐惧。 他一把抄起手边的电话座机，飞快地拨出了一个号码，然后几乎是以一种声嘶力竭的态度对着话筒咆哮道：“又出现了！那团光又来了！” 第43章 马赛克与自动消音 自从罗森首次将自己的梦境对全世界进行实时直播之后，天空中的异象大概具备以下几个特征： 首先，是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存在倍差。 但现在这个情况正在逐步“改良”，从一开始的一百倍缩短到三十三倍，再到现在的三倍。 理论上来说，人们甚至不再需要使用视频工具来进行慢放，只需要抬抬头，就能大概看懂罗森在大梁国所经历的一系列“剧情”了。 当然，是以三倍加速的方式。 其次，天空中自动播放的影像是以罗森的主观视角进行同步摄取的。 换言之，除了罗森在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他的形象其实并不会直接出现在画面中，人们只能看到罗森所看到的东西，而无法以上帝视角纵观全局。 这也就引申出另外一个问题。 即便在罗森身处大梁国的时候，天空中的异象也并不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播放的。 除开时间流速倍差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理由，便是当罗森长时间闭眼，比如说睡觉的时候，画面就会随之消失。 也就是工作组所谓的“黑屏”。 第三，全世界人类头顶上不断闪烁的这些画面，其实是有声音的。 但音量非常小。 在正常情况下，哪怕你把异象拍下来，在电脑上把音量开到最大，听到最多的也只是一片噪音，而且人物对话的声音会大幅度失真。 所以当初那位间接引发了全球恐慌的大导演，在发布视频之前，其实是将声音经过了后期处理的。 除了对原声进行调制、放大、精修之外，还加入了一些配音。 在“天启网站”上公布的全部视频也都经过了类似的处理的，只不过因为时间比较赶，所以没有搭配上对应的字幕。 当然，这些问题对于工作组来说，都不是问题。 齐远山在大屏幕上看到的画面、听到的声音，都是经过了各位技术大拿同步处理过的，跟看一部正常的电影并没有任何区别。 一直以来，这项最基础的工作都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 直到五个小时之前，齐远山竟突然在画面中看到了传说中的…… 马赛克！ 当然，更加准确地来说，当时大屏幕上出现的并不是大家在某些爱情动作片中所看到的那种马赛克，否则视频组的工作人员绝对有办法将其完好无损地进行复原。 那是一团光。 毫无征兆地出现，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却起到了跟马赛克一模一样的效果。 遮挡。 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当时罗森手中的那本书册。 即，《草木养气诀》！ 所以事实上，工作组的所有人，甚至于全世界、全人类，谁都没有看到《草木养气诀》的内容！ 别说是内容了，他们压根儿连封面都看不到！ 一切都被那莫名其妙出现的光晕给挡住了！ 一开始齐远山以为是视频组的工作出了错，还大发了一顿雷霆，可随后的调查结果发现，这玩意儿就是天空异象中自带的！ 所以到底是因为这一届的阳光太过出众，还是罗森得了青光眼白内障？ 事实证明，都不是。 因为当罗森放下《草木养气诀》的那一刻，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似乎是巧合。 但又有些太巧了。 工作组至今都没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曾想，同样的一幕竟然再次出现了！ 这次不仅有马赛克，而且还有自动消音！ 让你根本不可能知道赵无双到底对罗森说了什么。 原本工作组内一直处于待命状态的唇语专家也失去了用武之地。 这已经不是播放事故那么简单了。 往深了想，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对地球方的人类文明隐瞒一个天大的秘密，自动干扰了罗森的梦境输出！ 这件事当然值得工作组，乃至于全世界的高度重视。 甚至比罗森即将去守备府当间谍还要严重！ 相比之下，刚刚一众历史学专家所挖掘出来的大梁国起源，以及所谓的平行世界理论，都不再重要了。 当前齐远山所需要面对的，两个最重要的，急需解决的问题，一是罗森什么时候会醒，二就是被天空异象所屏蔽的画面和声音到底是什么！ 但很可惜，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听到赵无双被自动消音的那两个字…… 比如在华夏南方某座不知名的小岛上，在mss所设立的特殊监狱中，就有一位肤白貌美的小姐姐，正看着墙上电视中所播放的画面，下意识地挺起了酥胸。 “飞……飞剑？” 小姐姐作为监狱中最特殊的存在，待遇自然与他人不同。 她拥有属于自己的单间，平日里可以看电视打发时间，甚至还能跟监狱长称兄道弟。 除了不能与外界交流，无法上网，也没有放风时间，终生再不见天日之外，其他都好说。 在“天启事件”突发之后，小姐姐因为其特殊身份，再度获得了一项特权。 便是能同步观看工作组所制作出来的视频资料。 因为她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时间实在太久，久到足以窥破一切法则，因此国家希望她能够以此发现“天启事件”发生的原因以及根治的办法。 可惜，迄今为止，小姐姐尚未对工作组提出足够有建设性的意见。 所以在经过一开始一众国家领导的期许之后，小姐姐再度被冷落，生活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样子。 直到现在。 她看着画面中赵无双那一脸的傲色，眼角微动。 下一刻，小姐姐抬了抬手指头，抓起了床头的电话，准备让监狱长与工作组的人核实电视上所播放的信息，但最终她却犹豫了。 似乎意义不大。 如若对方需要自己的帮助，自然会主动找上门来，征求自己的意见。 主动权在她手中。 与其赶着对工作组表功，不如先想想该开出什么样的价码。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世间的一切都不过是在一度度轮回罢了。 真是无聊呢…… 念及于此，小姐姐放下了手中的电话，一双好看的凤眼中轻轻闪过冷漠的光。 …… 无独有偶，于国境之北的一座无名雪山上，一名白发老者从冥思中醒来，举头望向那片有些朦胧的天空。 于常人耳中微不可察的对话声，如果老人愿意去听，那么便响若雷霆。 自天边异象出现伊始，老人便主动结束了自己的闭关，每日观天不怠，甚至还特意在中间回了一趟首都，去拜访了一下自己的老部下，交代了一些或许无比重要，或许无伤大雅的事宜。 五个小时前，罗森手中的那抹光并没有引起老人的注意，因为他和岛上的那位小姐姐一样，与天下间所有的民众一样，都无法洞悉那抹光背后的深意。 既然看不到，就不去看。 一切天机自有命数。 以老人现如今的境界，早已不再热衷于所谓的逆天改命，更追求顺其自然。 但这一刻不一样。 老人听到了那声“飞剑”。 并且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短短两个字所传达的某种道意。 不可为外人道也。 这是一种难以述诸于笔下的感受，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明悟。 老人不知道这是不是来自于某种神秘力量的警告。 但毫无疑问。 这，就是天启。 因此老人放弃了将此事告知京城的意愿，只是略作思量，便重新合上了双眼，刹那间，风雪肆虐，茫茫白雾将他的全部身影隐入其中，再不得见。 …… 诸如此般的景象，诸如此般的人，并不只出现在华夏境内。 在这一日，不知有多少隐于山野，或藏匿世俗的非凡存在，窥破了他们苦等多年的那一线天机。 有老僧于印度古刹低颂佛号。 有年轻的商人于希腊小镇膜拜圣火。 有懒散的船夫取出了藏在夹板内的权杖。 还有浑身缠满绷带的怪人抬手敲响石壁的古砖…… 但这样的人毕竟只是少数。 对于全世界，全人类而言，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刻对他们到底意味着什么。 就连齐远山也没敢往更深的地方去想。 哪怕他作为mss一处处长，曾经见识过无数超然于自己认知的存在。 齐远山只是发现了问题，也打算解决问题，但他并没有去深究问题出现的原因是什么。 甚至来说，这个问题即便暂时无解，到最后也一定能被解决。 罗森从展林温那里得来的拜师礼到底是什么？ 赵无双此时此刻又说了什么？ 这两个疑问其实存在一个非常直接的解答方案。 便是等罗森醒来。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 罗森，什么时候能醒来？ 半个小时之后，齐远山拿着王主任给出的检查报告，看着上面硕大的“无法预测”四个大字，终于觉得有些头疼了。 好在从总体来说，王主任还是持乐观态度的。 “根据医疗组各位专家的综合意见，我们一致认为罗森先生的长时间休眠或许正是与异世界的时间流速衰减有关，但这种变化是如何产生的，又为什么会产生，最终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我们医疗组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听着这话，齐远山觉得，自己恐怕得找一帮物理学家与生物学家聊聊了。 第44章 重塑世界观 当罗森重新回到四海客栈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还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笑话。 不，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整个“天启事件”战略工作组为他所制定的计划都变成了笑话。 这个世界并不如他们一开始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依靠裁决司为跳板从此走上仕途？ 哪怕你当上司丞，天池一名内门弟子就能一句话决定你的生死。 至少赵无双是这么说的。 想要用枪械称霸天下？ 域外那群蛮人在一百多年前就试过了。 最后惨败而归。 因为这个世界有飞剑。 试图引导大梁国走上工业革命的道路？ 飞机火车有什么用？ 人家能直接御风而行。 电报电话有什么用？ 人家有神念传音。 钢铁锻造技术？ 人家早就发展得比地球还好了。 煤矿能源？ 人家出产的灵石比这玩意儿高档多了。 是的。 赵无双的一席话，为罗森揭露了这个世界最残酷的真相，给他彻底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这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冷兵器时代。 大梁国也并非一个传统的封建王朝。 这个世界并没有遵循罗森所熟知的历史进程。 这不是一个落后的世界，甚至不是一个武侠世界，而是…… 玄幻世界！ 在地球上的时候，罗森可没少看过网络小说，所以当他知道这个世界有飞剑，有修行者，甚至还有所谓法术神通的那一刻，脑中第一个闪出来的词汇，便是玄幻…… 玄之又玄。 如梦似幻。 事实上，如果罗森的观察足够敏锐的话，他其实早就应该发现此中真相了。 比如当他第一次见到展林温的时候，对方从手中抛出的那片赤红色的光网，上面还附带着疑似电击的作用，直接让罗森当场失去了意识。 那不是一张真实的网，而是展林温施展出来的术法。 再比如说，当罗森被关进监牢，险些被韩老魔就地享用之前，他仔细地观察到，对方除了没穿鞋之外，两只手腕还各戴着一只黑色的手环，约三指宽，似金似石，重量未知。 那不是手环，而是裁决司专门用来羁押修士的法器，可以在某种程度上锁住修行者的气海。 韩老魔自然也不是普通的囚犯，而是一名臭名昭著的散修。 所以他才会对于罗森的出现感到奇怪。 照理来说，像罗森这样的普通人，是不会跟犯了事儿的修行者被关在一处的。 除此之外，当初在陈氏鞋铺中，在罗森几乎已经一只脚踏进阎王殿的危急时刻，得赵无双御扇来救，当时那把扇子就悬停在罗森的眼前，整整静止了五秒钟。 这当然是不科学的。 否则牛顿老爷子的棺材板儿早就压不住了。 如今再仔细回想起来，当展林温当面赐下《草木养气诀》的时候，一旁的郑安为何会流露出羡艳之情？ 因为《草木养气诀》并非一本价值不菲的名册古籍，而是修行功法…… 对于大梁国的子民们来说，这当然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自四百年前圣宗皇帝继位，六大门派崛起于山野，从此开启了一个玄武盛世。 草原人溃败千里。 燕贼偏守南疆一隅，再不敢进犯秋毫。 域外众蛮一战失国运，至今仍没缓过劲儿来。 人民更是安居乐业，生活蒸蒸日上。 但这对于罗森而言，却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大梁世界所出现的各种玄法奇术，将会大幅度削弱地球方能为他提供的后援支持。 用科学技术碾压众生，称霸大梁？ 不存在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那特么这还怎么玩儿？ 罗森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迷茫了。 此时的他看着桌上所摆放的那本《草木养气诀》，第一次无比痛恨自己是一个文盲。 这上面到底写了啥？ 看不懂啊！ 怎么才能驾驭飞剑？ 不知道啊！ 常言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关键老展头儿就给了罗森这么一本功法秘籍，其他啥也没说啊。 现如今罗森已经被逐出了裁决司，自然是无法再回去向展林温求教了。 否则将会对之后的潜伏计划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要不再回去问问赵无双？ 罗森显得有些犹豫。 今日一番交谈，罗森已经将自己的无知暴露得惊天地泣鬼神了，虽然他暂时以自己出身于乡野农庄为由给糊弄了过去，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以赵无双的智慧，若罗森再这么来上几出，说不准就会怀疑上他的真实身份了。 这是罗森最不可示人的隐秘，一旦暴露，所带来的危机将难以估量。 所以还是先自己琢磨着吧…… 但修行这个玩意儿，似乎并不是自己想琢磨，就能琢磨得透的。 冥冥之中，罗森再次想起了当日展林温在石室中曾问过自己的那个问题。 有没有测过骨龄？ 以此引出了展林温的第二个疑惑。 “难道你们清河村没有上师去收徒吗？” 这句话放到现在，罗森可以听懂了。 所谓“上师”，应该就是指代的修行门派？ 比如藏剑山庄。 这是罗森迄今为止唯一知道的一个门派名称。 换句话来说，或许每隔一段特定的时间，各大修行门派都会差人去往大梁各州、各郡、各村落对那里的孩童进行筛选测试，看看有没有好的修行苗子，以拜入自家山门。 很明显，曾经的罗森必定是历经了这一过程的。 结果也显而易见。 他没被选上。 所以…… 至少曾经的那个罗森，是没有修行天赋的。 坑爹呢！ 这还怎么玩儿？ 念及于此，罗森差点儿就掀桌子了，好在他又想起了赵无双。 赵无双是门派弟子吗？ 当然不是。 否则不会留在州府司乐府做官，每日以教琴舞乐度日。 那么赵无双是修行者吗？ 当然是。 否则罗森早就死在李秀茹的银针之下了。 那么赵无双属于什么情况？ 散修。 这两个字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罗森的脑中。 什么是散修？ 顾名思义，就是没有编制，没有被吸收进正规修行门派的，修行者。 绝大部分的散修都是在一开始被断定没有修行天赋，或者天赋存在致命缺陷，所以与各大门派失之交臂，然后通过后天的努力，成功超凡入圣的有志青年。 这么看来，罗森似乎也还是有希望的啊。 否则展林温吃饱了撑的送他一本《草木养气诀》？ 然而修行之路漫漫长，对现如今的罗森而言，最难的，不是看清前路的方向通往哪里，而是怎么迈出第一步。 答案就在《草木养气诀》中。 但很可惜，罗森看不懂。 这当然不是一个死局，只不过需要多花些时间罢了。 想要看懂《草木养气诀》里讲了什么，首先罗森需要多识字。 要不还是等去了守备府再从长计议吧…… 正这么想着，突然之间，罗森眼前的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一袭鹅黄色的倩影出现在门外，几名凶神恶煞的护卫正巡视着屋内的情况。 因为事发突然，罗森甚至都没来得及收起桌上的《草木养气诀》，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唐琬儿过堂而入，走到了自己面前。 小丫头看起来似乎有些生气，腮帮子鼓得大大的，却在看清罗森桌面上的法诀后，露出了疑色。 “你想去参加春闱？” 呃…… 啥意思？ 罗森为自己的无知羞愧地低下了头，答非所问道：“婉儿？你怎么来了？” 闻言，唐琬儿重新瞪大了眼睛，表示自己很生气，随即回过头对自己的贴身护卫们示意了一番，于是房门被再度合上。 “你被裁决司除名了？” 罗森默默点了点头。 在得到当事人的正面回应之后，唐琬儿并没有询问个中缘由，相比之下，她更在乎另外一个问题。 “那你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我……”罗森为了这一刻，可谓是把台词背了个滚瓜烂熟，甚至还对着镜子排练过表情动作，此时自然从善如流。 “我担心会给婉儿你，以及府首大人带去麻烦……” 有些话，说一半，留一半，效果最好。 别看唐琬儿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丫头，但她出身于官宦世家，得府首唐儒无上宠爱，自小所受过的教育与官场熏陶远超常人，虽然差点儿在险恶的人心下香消玉殒，可那毕竟只是一场意外。 所以唐琬儿能听懂罗森的言下之意。 毕竟他是被裁决司革职除名之人，若府首大人贸然起用，罗森的名声是一个问题，举贤唯亲也是一个问题，更重要的问题在于，府首与裁决司之间的关系。 这就是麻烦。 然而今日唐琬儿前来，必然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的。 因此下一刻，小丫头直接开口道：“这你可以放心，我已经与爹爹商量过了，如果你愿意的话，爹爹会举荐你去守备府为官，当然……” 说到这里，唐琬儿又瞟了一眼罗森放在桌上的《草木养气诀》，犹豫着道：“如果你是想参加春闱的话，我也会尽全力帮你！” 话音落下，罗森顿时就纠结了。 因为看起来，自己好像又触发了支线任务啊…… 第45章 春闱 虽然并非自己的本意，但罗森仍旧不可避免地发现，自己的职业方向貌似出现了一个分叉口。 是继续沿着展林温的规划入驻守备府呢？ 还是参加那所谓的什么春闱？ 当然，从理论上来说，罗森暂时还不着急着去做选择，因为他的背后站着整个地球智囊团。 罗森完全可以等自己苏醒过来之后，再参考工作组的意见，综合各方专家大佬的智慧，做出最合理的决定。 但在这之前，他首先需要知道，所谓春闱，到底是什么。 “婉儿会参加春闱吗？” 闻言，唐琬儿明显愣了一愣，随后背着双手，装着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说道：“我九岁的时候便被选入了鹿鸣书院，如今不过是在进行红尘试炼罢了，自然是不用参加春闱的。” 这话罗森完全听不懂，因此他决定不再绕圈子，而是假装羞愧地说道：“婉儿你应该知道，我出身乡野，对于修行之事只是一知半解，就连春闱也只是道听途说，你能不能给我仔细讲讲？” 唐琬儿有些疑惑地看了罗森一眼，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问，而是款款于罗森对面坐了下来。 “罗森哥哥应该知道六大派吧？” 罗森闭着眼瞎猜了一个：“我记得好像有藏剑山庄。” 唐琬儿点点头：“这是其一，另外便是天池、祁山剑宗、鹿鸣书院、万寿阁，以及寒霄宫。” 罗森暗暗吞了口唾沫，尽量平静地说道：“有所耳闻。” “六大派当然以天池居首，而对于我徐州府子民而言，最崇敬的自然是鹿鸣书院……”唐琬儿顿了顿，有些好奇地对罗森问道：“为什么罗森哥哥想去藏剑山庄？” 罗森默默在心中骂了一声娘。 他哪儿知道六大派哪个最强，哪个最得徐州府众民之心？ 在唐琬儿出现之前，他就只知道藏剑山庄这一处修行地啊！ 所以为什么想去藏剑山庄？ 为个屁啊！ 好在罗森反应极快，单纯凭借自己的揣测，便试探着回答道：“因为……我觉得飞剑耍起来比较好看。” 耍贱，哦不，耍剑什么的，罗森虽然不擅长，但感觉可以试试啊…… 这样的回答当然比较肤浅，但好在切题。 唐琬儿不禁被逗笑了，捂着嘴道：“说到飞剑，虽然六大门派各有所长，但如果单从品质上来说，藏剑山庄的确不遑多让。” 此时的罗森其实并不知道，在大梁的修行界中，有着非常著名的两句话。 天下剑道，皆出祁山。 天下名剑，皆藏林庄。 这个林庄，便是藏剑山庄。 当然，此时并不是讨论飞剑的时候，因此接下来，唐琬儿接着解释道：“春闱十年一开，旨在搜罗我大梁各界散修人才，若是被六大派看上，自然一飞冲天，即便止步于三甲之外，也有机会加入一方强宗，比如近年来颇有大兴之势的南海风雷宗，西域秋鸣寺，以及中州朝天教等豪门大派……” 说到这里，唐琬儿下意识地顿了顿，随后故作神秘地说道：“听说今年的春闱圣上还将亲临观礼，所以如果运气好一些，被陛下看重，入长安潜修，亦是一份大机缘。” 听到这里，罗森总算是明白了。 大梁国的春闱，其实与华夏历史上的科举制度是一个意思。 在华夏历史上，科举只是一个统称，并不是单指一场考试，其中便包括了诸如春闱、秋闱、殿试等层级。 比如所谓秋闱，其实就是乡试，若中了榜便叫做举人。 而春闱则是会试，中榜后成为进士。 至于殿试，又称作廷试，必须是在春闱中考中了进士的才能参加。 科举制度作为华夏封建王朝中最重要的选拔人才的制度，在历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到了近代，便逐步进化为了中考和高考。 这玩意儿罗森就再熟悉不过了。 所以对罗森来说，其实经过唐琬儿这一讲解，他很快就理解了春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仍旧是人才选拔考试。 只不过…… 变成了对修行者的选拔！ 成了，便有机会进入各大门派修行，其实就相当于是考上了大学。 名次越高，便越有可能考上名牌大学，什么985,211之类的，也就是所谓的六大门派。 成绩差一点儿，也能上个一本，也就是什么风雷宗、秋鸣寺、朝天教之流。 今年情况特殊，大梁皇帝也打算来参一脚，大抵相当于看上了人才就特招进中科院之类的意思吧。 当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大梁国的春闱与华夏历史上的科举制度，或者现代高考制度还是有些区别的。 首先是时间。 大梁春闱十年一办，这个周期就有些长了。 不过相比起修行者那动辄两三百年的寿元而言，似乎也不是个事儿。 除此之外，便是春闱存在一个硬性的规定。 唯散修可参加。 也就是说，其实春闱相当于是修行界的二次选拔。 前面提到过，各大门派定期会对其势力范围之内的州、郡、村落中的孩童进行筛选，如果测得骨龄适当，天赋有佳，便直接被招入山门了。 比如唐琬儿这种的。 剩下来的，绝大部分都是没有修行天赋的普通人。 而在这些普通人里面，有些得了机缘，或者后天开了窍的，一不小心踏上了漫漫修行路，那么就被称之为散修。 春闱，就是专门给这些散修一个转正的机会的。 修行路不易，散修更不易，在没有修行资源，没有正规师承的情况下，每想要更进一步，都难如登天。 所以一般来说，九成九的散修实力都不怎么样。 对付普通人，祸害一方或许绰绰有余，但相比起真正的宗派弟子，就只是杂鱼臭虾了…… 比如韩老魔这样的。 而裁决司，便是专门对付这些为祸作乱的散修的朝廷机构。 如果事涉名门正派弟子，那么就得由大理寺负责审理了。 此时的罗森在理解了春闱到底是个什么之后，也顿时明白了一开始唐琬儿对自己的误会从何而来。 唐琬儿以为罗森想要参加春闱。 当然是因为她看到了桌子上的那本《草木养气诀》。 所以，罗森到底要不要去参加春闱呢？ 在略加思考了一下之后，他提出了一个问题：“若我进了守备府，也是可以参加春闱的吧？” 唐琬儿微微一愣，随之点头道：“原则上应该不冲突……” 于是罗森笑了：“那就没有问题了。” 这一笑，直接把唐琬儿给笑得有些断片儿，小丫头难得娇憨地伸手挠了挠脑袋，这才开口道：“可一般说来，若是入了府制，即便是散修，也少有人会再参加春闱的。” 此言一出，罗森倒是有些迷茫了。 “为什么？” 这个问题唐琬儿回答不上来，只能摊了摊手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大家都是这样的。” 这下子罗森就有些拿不准了，觉得这个问题恐怕回头还是得去请教赵无双。 但不管怎么说，今日唐琬儿的到来，的确为他解了不少疑惑，当下笑着道：“我知道了，至于到底要不要参加春闱，还是容我再考虑考虑吧。” 唐琬儿轻轻抿了抿嘴唇。 她今日前来，原本是想着带罗森去见爹爹的，却不曾想发现了罗森竟在研习《草木养气诀》，志图春闱，顿时让她准备的好一番话都说不出口了。 “这几日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来府上问我。”临到头，唐琬儿还是轻启贝齿，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她所指的，当然是修行事。 但由此罗森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先前说，已被鹿鸣书院收为弟子，那为何还会被李秀茹……” 闻言，两片飞霞立刻染红了唐琬儿的脸颊，她抻着白皙的脖子，撇着嘴道：“那是……那是我没有防备，被那贼人，被她……偷袭成功！” 罗森挑挑眉，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样，问道：“那你真的……已经是修行者了？” 这下子小丫头彻底不干了，连连道：“我师承鹿鸣书院萧重海院士，入门整整三年！虽然，虽然尚未开气海，但懂的肯定比你多！” 眼看唐琬儿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罗森不禁莞尔，笑着点点头道：“好好，之后若有不懂的，我定上门请教。” 唐琬儿一抬下巴，嘴角翘起了一抹好看的弧线：“这还差不多。” 接下来，罗森又跟唐琬儿聊了些有的没的，这才将她送出了门外，小丫头临走前还依依不舍地挥了半天手，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被她老爹给关闷了，所以分外珍惜出外放风的机会。 等唐琬儿彻底离去，罗森的屋子内再度恢复了冷清。 总的来说，一切都正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 包括此番唐琬儿的突然造访，其实也在罗森的预料当中。 他将展林温全盘策略中的“主动”转化为“被动”，当然是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 不给守备府的那位林都统任何怀疑自己的机会。 否则若是前脚刚被逐出裁决司，后者就被府首安排进入守备府，随便有点儿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有问题了。 罗森主动给了自己一些缓冲之机。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但却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罗森坐在桌边，重新看向那本巴掌大小的书册，陷入了沉思。 要不，再看看？ 第46章 先皇遗诏 罗森本能地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常言道：读书百遍，其义自见。 但这个前提是，你得识字儿啊！ 你连字儿都不认识，直接读都没法读，更别说理解那字里行间的意思了。 而且罗森面对《草木养气诀》，当初北大中文系的朱成庸教授教给他的那套联想法也根本用不了。 原因很简单。 这玩意儿不是史书，不是小说，也不是卷宗，而是一本功法。 换言之，书中的造句结构、组词搭配，无法以常理度之。 哪怕是土生土长的大梁人，即便对于书中的每一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他可能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更别说是罗森了。 所以修行梦很伟大，但真正实施起来的难度也很大。 尤其在这第一步。 所谓万事开头难，便是此理。 罗森能怎么办？ 他只能求己不如求人了。 次日一大早，罗森出了客栈便直奔司乐府，感觉都快把那儿当自己家了。 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在司乐府求学的那些姑娘们也很快适应了罗森的存在，并且大多持以认同的态度。 不是因为罗森的音乐天赋有多高，也不是因为他的人格魅力有多大，而是单纯因为，跟罗森同框出现的赵无双，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比以前更帅了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自然而然的，没有对比，也就没法儿将赵无双的俊美发挥到极致。 所以司乐府的小姑娘们都很欢迎罗森的到来。 而且自从罗森来了之后，她们还觅得了一个另类的福利。 这不，今天罗森还没走到司乐府的大门口，远远地就瞧见好几名小丫头在门外候着了。 都是在等他的。 罗森走上前去，习惯性地伸出手，于是很快怀中就多了几封浓情蜜意的书信。 当然是给赵无双的。 对此，罗森虽然难免心里面不太平衡，但却从未拒绝过这举手之劳，毕竟平日里可是吃了不少姑娘们带来的珍馐美味、可口蔬果。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在罗森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一片莺莺燕燕的感谢声中，罗森昂首阔步迈入了司乐府的大门，就像是得胜归来的大将军，浑身上下每一处毛孔都透着莫名其妙的意气风发。 有来得晚一些的少女见“传信使”已经离开，不禁好生懊恼。 进了司乐府之后，罗森这才发现自己今日来早了些，赵无双还没现身，不过前方不远处却有一道倩影盈盈而立，如瀑的长发在微风中掀起撩人的轻波，窈窕背影惹人浮想联翩。 罗森当即臭不要脸地凑了上去，笑着道：“今天来得挺早啊。” 雪儿转过头来，礼貌性地对罗森微微一笑，开口道：“罗公子也很早。” 罗森傻呵呵地乐着，却不知道下一句话该从何起。 毕竟在地球的时候他就不擅撩妹，而且人们都说，想要打开话题，得从对方感兴趣的事情说起。 很可惜，罗森不懂琴乐。 那么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赵兄怎么还没来？我还急着有些私事想要请教他呢。” 谈及赵无双，雪儿的目色中悄然闪过一丝羞怯，随之轻声道：“往日先生好晚起，也就是这几日罗公子来了，先生才会提早开课，不过听家父说，早日不进食，对身体的损害不小。” 说着，雪儿从怀中拿出了两块热腾腾的蒸糕，意思很明确。 罗森义不容辞地将蒸糕接了过来，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放心吧，等赵兄来了，我一定好好监督他吃完。” 雪儿微笑着福了一礼：“那便多谢罗公子了。” “嗨，咱俩这关系还客气啥……”罗森摆摆手，他虽然不会泡妞儿，但脸皮厚的特长却是一点儿不曾落下。 许是雪儿已经习惯了罗森的做派，倒也不觉得自己被冒犯，仍旧报之以平静的笑容。 便在这时，伴随着门外一阵兵荒马乱般的问好声响起，罗森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赵无双来了。 赵无双才刚刚走进司乐府的前院，便一眼看到了罗森，不禁有些意外这货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哎呀，赵兄你怎么才来，吃早饭了吗？” 赵无双有些愣愣地看着罗森递过来的两块蒸糕，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罗森推着进了堂内。 一般来说，赵无双到了司乐府之后，并不是马上开始授课的，而是得先准备一番，所以罗森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对赵无双请教几个问题。 “赵兄，我打算考春闱。” 刚一进屋，罗森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对此赵无双倒是没有透出太多的意外之色，只是疑道：“可你还没能开气海啊？” 罗森摆摆手道：“这个待会儿再说，我想先问一问，如果我入了守备府，就不能参加春闱了吗？” 赵无双明白了罗森的问题，不禁暗暗皱了皱眉，随之道：“按照惯例是这样的。” “为什么？” “这个原因说起来比较复杂，若是笼统概之，则主要是出于两个理由。” 罗森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等着赵无双的后话。 “首先，你得先明白，修行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有些大，罗森按照自己在小说、电视剧里面所看来的论调，尝试着作答道：“为了求道？” 赵无双摇摇头：“那什么是道？” 罗森回答不了了。 因此赵无双接着开口道：“你说的不能算错，但所谓求道，只是针对于那些站在修行界顶端的大人物们而言的，最终极的追求，于你我而言，实在太远。” 罗森点点头，他有些意外于赵无双这番如此务实的回答。 “所以修行到底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有人求权，有人求财，有人心存强国富民之高远之志，亦有人抱着为祸苍生之卑鄙邪念，所以你得先想清楚，你修行究竟是为了什么。” 罗森有些听糊涂了，他不明白，这与自己进了守备府就不能考春闱有什么关系。 紧接着，便听赵无双说道：“如果，你的目标是为了做官，自然是不能成为六大派的弟子的，因为先皇有诏，除了内阁九大长老位之外，宗门再不得涉政！” 闻言，罗森顿时愣了，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宗门不得涉政？ 道理似乎很容易被理解。 大概就是皇室与各大宗派之间的博弈吧。 然后罗森忽的想到了一个问题。 大梁作为一个修行者辈出的特殊国度，各大宗门林立，其势滔天，如果门派中人不得参政的话，那么，大梁国的实际统治阶层，其实是一群凡人？ 这件事当然说不通。 而且很没有道理。 随即罗森想到了之前赵无双的父亲，也就是赵朝镜曾经在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信息。 枪械这种东西…… 或者说，能与罗森拿出来的现代化制枪图纸相媲美的技艺，如果不是出自域外，那么便只可能出现在两个地方。 其中一个，是六大派之一的藏剑山庄。 另外一个，则是皇宫！ 这说明什么？ 皇宫，或者说大梁皇室，很可能其本身也是一方道统！ 名义上的大梁国六大派之首是天池。 但实际上，或许大梁皇室的整体实力比天池还要强！ 否则如何安守这万里江山？ 罗森的脑子转得飞快，正打算向赵无双求证，便听得对方继续说道：“所以一般来说，朝廷官员只有两种出身，要么，是皇室嫡系，要么，便是散修，当然，也有一些个别的例外，比如当朝神威大将军，狄青，便曾是天池弃徒……” 听着这话，罗森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不禁暗自倒抽了一口凉气。 看来相比起华夏国正常的历史进程，大梁国的科技树完全点歪了啊！ 从科学发展直接跃迁到了玄法自然！ 市井如此。 宗门如此。 朝廷也是如此！ 罗森摇摇头，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随之道：“那第二个理由呢？” 赵无双轻轻耸了耸肩：“刚才我说的是基于每个人自己的选择，那么反过来说，修行不易，散修更不易，朝廷好不容易吸纳进了一些散修人才，当然不希望其流失掉，或者说拱手送予六大派，因此届时如果你想参加春闱，林都统恐怕不会轻易放人。” 说着，赵无双又轻笑道：“当然，如果你一意孤行，自然是没人能拦得住的，只不过一旦落选，那么……” 罗森明白。 如果自己真的加入了守备府，到时候又不顾林都统的反对，毅然决然参加了春闱，若是被六大派看上了倒还好，若是落了榜…… 未来的日子定然不太好过！ 你丫的一心投敌，还想升官儿发财？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当然，罗森可以不在乎这个。 因为他去守备府本来就是当间谍去的，未来他真正的归宿还是在裁决司。 除此之外，罗森还想到了一个传闻…… “可是，听说今年春闱，陛下会亲临观礼，是否意味着……” 话音落下，赵无双不禁笑了：“不错，所以你的运气真的很好，今年的春闱比较特殊，朝廷各部应该不会阻止散修官员参考，就连我也已经打算报名登册了。” 第47章 爱是一道光 罗森的运气到底算不算好？ 这个问题见仁见智。 不同的人或许会有不同的见解。 但你不能否认，罗森的造化机遇绝非常人能及。 一觉睡醒，他成了整个地球人类文明的救世主，是否后无来者不知道，但肯定是前无古人了。 来到大梁国，他以一介贱民的身份，莫名得展林温看重，一跃成为裁决司杂役，再经过李秀茹一案得府首赞赏，与赵无双结下了莫名的情谊，随后拜展林温为师，拿到了超凡通圣的钥匙。 春闱十年一开，好巧不巧，今年就让罗森给碰上了。 而且今年的春闱还与往日有一个极大的不同。 便是皇帝陛下将亲临观礼。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大梁皇室的这方道统也开始往市井伸手了！ 这对于六大派，或者说整个大梁修行界来说，当然是一件大事。 而对于各方散修，尤其是已经入了官职的散修来说，则是天大的好消息。 谁不希望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一变化也意味着今年春闱的竞争力会大大加强。 而迄今为止，罗森连一个散修都还算不上。 面对那些成名已久，手段老辣，修为深厚的散修，何以为胜？ 好在罗森有一个优点。 便是当初在飞机上蔡毕的那番评价。 心态好。 所以此时的他并没有去想胜负，也不去想怎么才能在春闱中荣登三甲，而是脚踏实地的，想着如何先踏上那漫漫修行路。 之前赵无双问罗森，他修行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罗森无法回答。 因为他从未思考过。 但这并不妨碍罗森内心深处对修行的渴望，不是为了变得更强，而是为了在这个世界活下来。 活下来，比任何事情都更重要。 尤其对于罗森而言。 但他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入了裁决司，拜了展林温。 如果裁决司的责任只是为了抓几个蠢贼，办几起凶杀案，罗森自认他还能应对得来。 可现在看来，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展林温迟迟不肯将自己提拔为差役的根本原因。 罗森只是一个普通人。 除非他选择跟郑安一样，终生不见血。 否则一定不得长寿。 因为裁决司所面对的犯人，通常都不是普通人。 很可能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为罗森送葬。 亦或者是两根绣花针。 所以罗森想要在大梁立足，想要在裁决司扎稳脚跟，想要得以善终，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修行。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 一个出身乡野的贱民，想要一步登天，除非他的天赋极高，在小时候就被宗门看中，接入山门，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因为修行不是一个可以自学成才的事情。 你没有功法，没有资源，没有引路人，根本无法明白修行到底是什么。 而罗森的命很好。 他遇到了展林温，后者给了他一个天大的造化。 便是此时罗森拿在手中的这一本《草木养气诀》。 “赵兄，实不相瞒，此书我已研读数日，但仍旧不解其中真意，今日来此，还望赵兄为我解惑。” 听着罗森这番话，赵无双不禁露出了意外之色，犹豫着道：“此事你不该问我。” 罗森无奈答道：“除了赵兄之外，我实在不知道还能问谁。” 这当然只是一句恭维，因为罗森其实还有一个选择。 府首千金，唐琬儿。 只不过罗森觉得唐琬儿那个小丫头片子自己都还不是修行者，找她求教恐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这份人情还是得省着点儿用。 用一分，就少一分。 而赵无双就不一样了，他跟赵无双之间不存在人情不人情的关系，而是…… 说起来，罗森跟赵无双到底啥关系？ 朋友？ 兄弟？ 还是别的什么，不可描述的私情？ 对此，罗森自己也不太确定。 而且他似乎也从来没有仔细想过，为什么赵无双愿意这么尽心尽力地，不求任何回报地帮助自己。 有些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就是这么奇怪。 此时看着罗森那一脸的真诚，赵无双不禁暗暗叹了口气，随后唤来首座弟子。 “跟大家说一下，今日的课程往后推一个时辰。” “是。” …… 一个时辰之后，罗森慢步离开了司乐府，收获了一堆不大不小的敌视，而他却浑然不知。 因为此时的罗森满脑子都堆满了赵无双的释义。 比如什么是气感。 什么是气海。 以及最重要的，《草木养气诀》第一篇第一节到底讲了什么。 赵无双的讲解算不上深奥，至少算是在罗森的理解范围之内，也正因为如此，此时的罗森不禁感觉像是有一双大手，帮他拨开了眼前的重重迷雾，虽然仍旧一眼望不到尽头，但至少，有了方向。 罗森来大梁已经快一个月了，迄今为止，他可以说是遇到了三位至关重要的贵人。 展林温、唐琬儿、赵无双。 这三人一步步将罗森带入了修行界的大门。 哪怕此时的罗森连一只脚都还没能迈进去，但他起码已经可以看到门框了。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对罗森而言，虽然他拜的只有展林温，但实际上，他的老师不止一位。 离开司乐府的罗森好似处于一种朦胧开悟的状态，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不知不觉间，竟走出了州府的城门，来到了城郊的那片野林中。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展林温似乎对罗森说过，这片林子叫做秋叶林。 刀子就是死在这里的。 陈七七也是从这里失踪的。 罗森的命运从这里开始发生转折，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不曾想，今日罗森在鬼使神差中竟又回到了这里。 说起来，自从成为裁决司的一员之后，罗森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州府，更从未好好欣赏过秋叶林的美景。 可惜回过神来的罗森并没有郊游赏林的闲暇，而是心中一个激灵，便打算赶紧折返回去。 毕竟城外可能遇到的危险和意外比起城里可是多多了！ 但随后罗森又忽的记起一件事来。 当日展林温将罗森叫到石室，将李秀茹一案的卷宗交给他之前，曾经顺口提到过，袁巾的尸体，就葬在城郊的墓园中。 要不要去看看？ 罗森有些犹豫。 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逝者已矣，自己这副身体的前主人或许是袁巾的朋友，但自己并不是。 就算到了墓前，又能说些什么呢？ 更何况，袁巾死前曾留下遗言，希望罗森将他藏于鞋中的银票交给他母亲。 这件事情，罗森暂时还没能办妥。 好在银票虽然给了展林温，但现在罗森也算是不差钱的主儿了，所以这钱还是能补得上的。 唯一的问题是，罗森根本不知道袁巾的原籍在哪里，又该如何将钱交给他母亲。 所以这事儿便这么一直搁置了下来。 思来想去，罗森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去，等日后找到了袁巾的母亲，完成了袁巾的遗愿，再去给他扫墓。 可就在这个时候，罗森却仿佛冥冥之中心有所感，非常突兀地，伸出了一只手掌，轻轻按在了前方一株参天巨木的树干上。 他所面对的方向，正是袁巾所被安葬的墓园。 两者相距超过了十里地。 所以理论上，罗森不可能看到墓园，更不可能感受到那里萧索寂寥的气息。 但一切的不可能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可能。 罗森看到一株新绿的藤蔓转瞬成灰，从冰冷的空气中嗅到了一丝香甜的腐朽，最后，有一声仿若来自幽冥的叹息在他耳边轰然炸响。 下一刻，罗森眼前的画面悄然一转，他看到了自己。 此时的他仿佛飘在空中，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俯视着双目空洞的自己，身上泛着代表着新生与希望的光。 他手中的那株巨树开始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枯萎，他脚下的嫩草垂下了新叶，杏黄色的野花片片凋零，然后汇聚成一片荧绿，覆满了他的全身。 罗森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包裹成了一只绿色的茧，意识似乎陷入了混沌。 自己这是死了吗？ 所以灵魂出了窍？ 罗森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的苍翠瞬息黯淡，而自己则好似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将所有的生命吞噬殆尽，突然觉得有些恐惧。 “咚、咚、咚……” 罗森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仿佛随时会锤破他那脆弱的胸腔，破体而出。 这是整个世界唯一所余留下来的声音。 紧接着，他身上的那层绿茧层层剥落，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萦绕到了他的头顶，光芒万丈。 与此同时，罗森的整个身体都变得透明了起来。 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每一丝血肉，以及每一处脏器。 平地有风起。 一丝莫名的气流在罗森的腹腔悄然荡开，没有颜色，没有气味，但他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仿若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罗森感觉自己好像又活了。 他的眼中重新恢复了神采，随即下意识地缩回手，目送那株枯死的巨木坍塌成草灰。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森无比恐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然后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里面，多出了一片海。 第48章 府首一言 这种感觉很奇妙。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人体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世界。 如手脚肚腹，即便你看不见它们，也仍旧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而像是心脏肝肺等脏器，你既看不见也感受不到，但它们却真实地存在着。 恰如此时的罗森。 他看不见那片海，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海涛的波澜。 那便是传说中的气海吗？ 罗森有些没把握。 因为用赵无双的话来说，气海虽然被称之为海，但实际上只是夸大其词罢了。 对于一名初入道统的修行者而言，他们最多能够在体内结成一道气旋。 大小约莫有一瓢水那么多。 有天赋异禀者，或许能聚为一道水洼。 而像是剑圣大人那般冠绝古今的超级强者，则或许能在修行伊始凿出一口水井。 这便是大梁历史上近两百年来最恐怖的记录了。 至于说一片海…… 你说出去是会被人笑话的好吗。 而且罗森这入道的速度也实在是有些耸人听闻了。 在今日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那《草木养气诀》中到底写了些什么。 赵无双只用了一个时辰，浅显地为他讲解了这本入门法诀的第一篇第一节，甚至都还没提到怎么开气海的事儿。 按照正常修行逻辑来讲，哪怕罗森属于天赋异禀之辈，也至少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气”。 也就是所谓的气感。 然后，才是按照《草木养气诀》的修行之方，想办法将灵气纳入体内留存，也就是所谓的开气海。 若是成了，便当于正是踏入了漫漫修行路。 而罗森刚才做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做。 只是伸了一只手。 他甚至都没有依照《草木养气诀》里所记载的玄法来吸收灵气。 相反。 当时所发生的那一幕，倒有些像是这万木千丛主动祭献，将它们的生命之力争先恐后地汇入了罗森的体内。 罗森的确是被绿了，但结果却足够喜人。 所以，其实罗森的修行天赋真的已经达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了吗？ 答案显而易见。 他要真的是所谓的修道天才，早就被六大门派争着抢着收为弟子了好吗！ 所以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罗森体内的那一片海又从何而来？ 罗森根本来不及细想，便赶紧转头朝州府城内匆匆跑去。 开玩笑，这随便伸伸手就毁坏了方圆好几十米的花草树木，要是被人给逮到，赔钱倒是小事儿，没准儿还会被逮进裁决司去！ 还是先逃离案发现场才是上上之策！ 然而，罗森这一跑，就立刻察觉到了自己身体所产生的变化。 原来的罗森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面黄肌瘦的，身体素质更是不堪入目，真可谓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后来进了裁决司，罗森的境遇较之以前肯定是有了很大的改观，至少能吃饱肚子了。 但这并不能从根本上增强他的体魄。 直到李秀茹一案告破，府首大人赐下百两白银，这才让罗森的生活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裁决司的活儿少了，肉也能吃上了，再加上蔡毕教授给他的那套体术，这些时日下来，罗森的体型正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向外扩张。 虽然看起来还是瘦，但至少已经不是皮包骨头了，耐力和体力都得到了大幅度的增长。 所以一口气儿从秋叶林跑回州府城门，这对于现在的罗森来说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真正的问题在于，他这从刚一蹬地，就直接往前蹿了六七米！ 所以下一刻，罗森傻眼了。 什么情况？ 这还是自己吗？ 难道自己近日太过得意忘形，已经飘到这种程度了？ 都可以摆脱地心引力了？ 这显然是在胡扯。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罗森已经超凡脱俗。 从此刻开始，他已经可以以散修自居了。 这么看来…… “小爷我果然是天选之子啊！咩哈哈哈哈……” 念及于此，罗森不禁仰天长笑，感觉浑身毛孔都尽情张开了。 舒服！ 奈斯！ 一时之间，罗森也不担心自己会因为损毁植被遭人追捕了，他甚至有些期待，当展林温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结成了气海，会是个什么表情。 只是…… 在肆意狂笑了好一阵子之后，罗森慢慢冷静下来，随后有些无辜地发现，自己好像，无法激发灵气？ 什么是修行者？ 用务实一些的话来说，就是你能吸纳灵气入体，结成气海，就能算修行者了。 那么修行者能做什么？ 不论是飞剑、法宝，还是各类神通，想要施展出来，便需要修行者将体内的灵气激活，或注入外物，或借自然之力驭使功法。 所以光能吸收灵气当然是不够的。 你还得学会怎么把灵气给放出来。 这一出一进，往复循环，生生不息，便能不断拓宽气海，与天地相融，从而达到更深一层的境界。 理论上来说，当一名修行者初次结成气海之时，便能随之控制其中的灵气，将其激发于体外。 就像是婴儿生来就懂得吸取母乳。 花草树木为了汲取养分会将根深扎于地底。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但偏偏罗森做不到。 他能够感受到体内那片海的存在，却根本无法控制它。 就像是你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脏减缓跳动，无法控制你的肝脏迅速排毒，也无法控制你的肾脏碎掉结石。 这就有些扯蛋了。 一个有了气海，却无法激活灵气的修行者，那还能叫修行者吗？ 罗森表示出了深深的迷茫。 就如同他之前头顶的那一抹盛大的绿光，以及他这能够一步跃出六七米的能力，并不是他真正通过修行所获，而是他人赠予来的礼物。 不是你的东西，便有不听你使唤的权利。 这根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一样，是天经地义的。 所以更准确的来说，现在的罗森其实只能算作半个修行者。 他一只脚迈入了修行的大门，而另一只脚却莫名其妙地卡住了。 甚至就连迈进门的那只脚到底是怎么迈进去的他都不知道。 会跟袁巾有关吗？ 还是那片神秘莫测的墓地？ 这是罗森唯一能够联想到的答案。 因为这一切的异变都是从他举目遥望城郊墓园的那一刻开始的。 不过罗森却并没有前往墓园一探究竟的宏愿。 好奇心害死猫。 作为一个看过无数恐怖电影的现代人，罗森很清楚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真理。 就算日后真的要前往墓园探知，也得等自己有了自保之力再说。 最起码得带上展林温吧！ 要是到时候真出了什么幺蛾子，至少有师父可以挡刀不是？ 另外罗森也得听一听地球方工作组的意见，嗯……这么一说，估计地球那边的人看到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早就被吓傻了吧…… 多想无益，在经过一番利弊权衡之后，罗森还是决定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得了好处就跑，简直不要太刺激。 一路飞奔回州府，罗森只用了不到半刻钟的样子，这要是放在往日，哪怕是在司乐府吃好喝好的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跑这么长的距离，也早就累成一只死狗了。 而此时出现在州府城门外的罗森则连大气都没喘上一口。 这体魄的强健速度简直让人热泪盈眶啊！ 感觉地球人民再也不用担心罗森会轻易嗝儿屁了呢！ 刚一回到州府，罗森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府首所在的大宅，因为此时此刻他实在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 再去找赵无双似乎不太合适，毕竟你也不能总逮着一只羊往死了薅啊，交朋友这件事，分寸感很重要。 所以罗森这一次选择了唐琬儿。 毕竟按照计划，他在四海客栈逍遥了这么多天，也该办办正事儿了。 不过让罗森没有想到的是，进了唐府之后，他却被告知大小姐外出未归，管事将他领到了一间偏室等候，或许是知道罗森是唐琬儿的救命恩人，对方倒也不敢怠慢，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而罗森这边一杯茶还没喝完，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踱步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罗森赶紧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道：“见过府首大人。” 唐儒点点头，示意罗森不必多礼，随之大马金刀地坐在了罗森面前，再轻轻一挥手，屏退了左右。 面对徐州府名义上的一把手，罗森并不显得紧张，一来两人已经早就见过面了，而且自己当初在李秀茹一案中的精彩表现，想必也给这位府首大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二来罗森知道展林温与唐儒其实早已在私下里达成了不可告人的py交易，不然也不会经由唐儒之手把自己送进守备府，所以从长远的眼光来看，唐儒其实算是自己这边儿的人。 所以今日唐儒单独来见自己，难道是为了卧底的事儿？ 然而，唐儒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却直击罗森那脆弱的小心脏。 “你跟婉儿的事我都听说了，不过我希望你能知道，我们唐家的联姻，历来是很讲究门当户对的，如果你还是老展的徒弟，或许还有的商量，但现在……” 话音未落，罗森整个人都已经斯巴达了。 这一股浓浓的豪门家长劝退儿女亲家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我跟唐琬儿什么事儿都没有啊！ 您老从哪儿听来的这些八卦啊！ 等会儿！ 您这下一句话是不是就得说，我给你多少多少银子，希望你离开我的女儿？ 这天底下还有掉馅儿饼掉得这么瓷实的事儿？ 你快说啊！ 你倒是快说啊！ 我要是不敢答应就是你孙子！ 第49章 剧本不太对 罗森不知道自己与唐琬儿这般正大光明的男女关系，怎么就被人传成了不堪入目之事。 或许是因为当初在裁决司的时候，唐琬儿难得露出了女儿家姿态，也或许是因为在四海客栈中两人独处一室，惹来了非议，但问题在于…… 人家还是个孩子啊！ 不知道为什么，罗森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幕若是被地球方工作组的那帮老家伙看到，一定会极力撺掇自己成为府首大人的乘龙快婿，从此平步青云，一飞冲天，在大梁能够少奋斗二十年…… 好在这种入赘豪门的美好幻想尚未被罗森自己挖掘出来，便已经惹来了唐儒的极力反对。 这对于罗森来说究竟算不算好事？ 如果有“分手费”可以拿的话，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但非常可惜的是，罗森这种天上掉馅儿饼的梦想才刚刚燃起，便迅速被浇灭了。 因为唐儒突然止住了话头，毫无征兆地站起身来，走到罗森面前，伸手按在了他的小腹上。 这一幕让罗森多少有些猝不及防，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唐儒此举的理由。 当然不可能是因为罗森怀了唐家的血脉。 而是因为唐儒发现了罗森藏在体内的那片海。 下一刻，唐儒的表情变得精彩了起来，他慢慢瞪大了眼睛，沉声道：“你已经开了气海了？” 罗森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感觉就像是凭空丢了几百两银子那般遗憾。 功亏一篑。 功亏一篑啊！ 之前赵无双给罗森说过，在大梁的朝廷官员中，绝大部分都是修行者，只不过不入门派，要么来自皇室传承，要么便是从散修里提拔上来的。 所以唐儒既然能够坐上府首的位置，他自然不是凡人。 此时面对唐儒的询问，罗森没办法说谎，只能万般无奈地点点头道：“今日于城郊秋叶林中偶有所悟，幸而入道。” 这下子，唐儒就显得有些纠结了。 他重新站直了身体，将双手负于身后，在堂内来回踱着步，口中还念念有词。 “婉儿未来是要入鹿鸣书院的，而你不过刚刚入道，前路茫茫，不行，还是不行……” 罗森耳朵尖，一听这话，顿时感觉峰回路转，还是有戏啊！ 为了将唐儒再往前推一把，罗森决定再小小地刺激对方一下儿，刷满这位府首大人的怒气值。 于是他猛地站起身来，说出了那句在网文界如雷贯耳的励志名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罗森的本意是用这番话好好地拉一波仇恨，让对方觉得自己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坚定其花钱劝退的念头。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罗森傻了。 只见唐儒听着这话，突然精神一振，随后笑颜连连地来到了罗森跟前，无比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伙子有志气！男儿不患贫，而患无至，你很好，很好！” 这下子罗森彻底傻了。 怎么回事？ 这跟剧本上写的不一样啊！ 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装个逼，顺便打消您想要把女儿许配给我的念头啊！ 怎么还适得其反了啊！ 然而唐儒的夸赞还没结束。 “老夫之前听婉儿说过，你还在裁决司的时候，便有天将降大任的名言，今日看来，的确有一种我大梁人的坚韧与不屈之意，这样吧……” 唐儒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就像是好不容易做出了决定。 “婉儿说你准备参加春闱，若你能考入前榜，老夫就考虑将婉儿许配给你！” 话音落下，罗森顿时整个脑子都木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您老也太过开明了吧！ 您堂堂徐州府府首，平日里得有多少青年才俊赶着强着来求亲啊，再说我又不是赵无双，有一张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帅脸，您到底看上我哪儿了？ 就因为我有志气？ 神经病啊！ 不知道为什么，罗森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套路了。 这事儿肯定没这么简单。 这里面有猫腻啊！ 但一时之间他却想不出这猫腻到底是什么。 然后他忽的想到之前唐儒说的一句话。 当时唐儒说，如果罗森还是展林温的弟子的话，还有的商量，但现在…… 言下之意是，他以为罗森已经跟展林温断绝了师徒之谊。 不对啊！ 难道老丈人，呸！呸！府首大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作为卧底潜伏进守备府的真相？ 这又是什么情况？ 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出乎了罗森的意料之外。 然而现在的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之前他没有否认自己跟唐琬儿之间的关系，若是这会儿再来撇清就有些荒唐了，说不定人府首大人一怒之下就把自己拍成一堆肉酱了。 别看唐儒一直表现得温文尔雅，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修行者好吗！ 至于罗森，则完全是半吊子的水平。 甚至他现在连自己是如何入的道都还不知道呢。 这事儿蛋疼了。 左思右想之下，罗森决定还是先虚以为蛇，走一步看一步，当即一拱手，一咬牙，一跺脚，义正言辞地开口道：“多谢大人成全！” 见状，唐儒的一张老脸顿时笑出了花儿来，却故意摆了摆手道：“先别急着谢我，这事儿能不能成，还是得看你的造化，今年春闱的前榜可不是那么好争的。” “不论如何……”罗森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子定当全力以赴。” 唐儒点点头：“有这份志气总是好的。” 顿了顿，唐儒又问道：“对了，你今日来找婉儿，究竟是为了何事？” 闻言，罗森顿时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实不相瞒，小子在修行中出现了问题。” “噢？”唐儒轻轻挑了挑眉：“具体是什么问题？” 罗森苦笑着摊开手：“我无法将灵气化形。” 此言一出，唐儒的目色立刻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是一直这样，还是突然发生的？” 罗森打算隐瞒自己今日刚刚踏入修行门槛的事实，开口道：“是突然发生的。” 唐儒皱起眉头，伸手搭在了罗森的手腕之上，轻轻眯起了眼睛。 罗森没有出声打扰，静待对方给自己诊断。 片刻之后，唐儒收回了手掌，但眉间的疑惑却并没有随之减轻。 “奇怪，太奇怪了……” 说着，唐儒再次伸手按在了罗森的小腹上，似乎是在仔细感知罗森的气海。 不过刹那之间，唐儒的额头上便结成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的手指有规律地跳动着，仿佛在弹奏一件精美的乐器。 这一次足足过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唐儒才将手掌从罗森腹间挪开。 “你入道所修的可是《草木养气诀》？” 罗森点点头：“正是。” “那不应该啊……”唐儒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你这气海开出来跟老展的完全不一样啊……” 罗森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看出问题了？” 唐儒点点头，沉声道：“《草木养气诀》讲究的是生命之力，吸取万木丛草之生气补给自身，但你的体内却充斥着腐朽之力，气海也是一片死气沉沉，这完全说不通。” 听着这话，罗森顿时有些着急了，连连道：“那可有解决之法？” 闻言，唐儒顿时露出了纠结之色。 他再次背起手，在堂内来回踱步，但相比起之前，这一次的唐儒很明显更加焦躁一些。 罗森就这么看着唐儒来来回回走着，眼睛都被晃晕了，终于听到对方长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好吧，好吧……” 一阵莫名的感慨之后，唐儒终于在罗森面前停下了脚步，郑重其事地开口道：“你可愿学习我唐家的《碧水养念诀》？” 罗森立刻瞪大了双眼。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算不算因祸得福？ 呃，貌似迎娶唐琬儿也不算什么灾祸吧…… 然而，还不等他做出回答，唐儒便自顾自地解释道：“你的修行的确是出了问题，老夫暂时想不出解决之道，不过，若是修习了我唐家的《碧水养念诀》，以水生木，或许能缓解你现在的症状。” 此言一出，罗森算是彻底惊着了。 这老丈人也太实诚了吧！ 家传法诀有多重要？ 尤其对于唐儒这样的散修而言，传承外泄所造成的危害甚至比各大宗门更严重。 是，唐儒只有一个女儿，而且唐琬儿还被选入了鹿鸣书院，从理论上来说，唐家的这一脉传承眼看着就将没落。 但你罗森是谁？ 凭什么把法诀传给你这么一个外人？ 就算罗森未来真的会成为唐家的女婿，那也得等他与唐琬儿成婚之后，才有可能得到这一机缘吧！ 然而，此刻的唐儒却肯为了帮助罗森解决气海的问题，主动提出传法。 要说罗森不感动那是假的。 这是一份很大的恩情。 因此下一刻，罗森将身子躬成了九十度，无比真诚地开口道：“谢大人厚恩，小子定不负大人远望！” 闻言，唐儒不禁轻轻撇了撇嘴，开口道：“还叫什么大人，以后称我伯父吧。” 第50章 春姐 罗森最后还是没见到唐琬儿，便先行离开了唐家大宅。 唐儒说要传他《碧水养念诀》，却并不是在今日。 为了让罗森能更加顺遂地掌握此法真意，唐儒还得提前准备一些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唐家祖地的寒潭冷泉。 所以唐儒与罗森约好了，三日后再行传道。 当然，除此之外，现如今的罗森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唐琬儿。 “那什么，你爹看上我了，要让我当他的上门女婿，还准备把家传的修行秘法传给我，你怎么看？” 扯淡呢！ 你要说罗森跟唐琬儿彼此真的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也就罢了，关键这事儿根本就是捕风捉影来的啊！ 罗森当于是利用了唐儒的误会，骗了人家家传的功法，搁谁谁不心虚？ 所以，若是之后罗森真的接受了唐儒的传法，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春闱是肯定得参加的。 故意不入前榜？ 那参加春闱还有什么意义？ 若是入了前榜，就真的要娶唐琬儿？ 问题是人家唐琬儿能愿意么！ 你以为你是赵无双啊！ 那么换一个角度来说，罗森喜欢唐琬儿吗？ 老实来讲，他不知道。 至少没有一见钟情。 毕竟在罗森的眼里，唐琬儿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儿，他本身又不是萝莉控，自然很难对唐琬儿升起什么男女之情。 相较而言，还是雪儿更符合罗森心中对于美女的定义啊…… 不过事已至此，罗森貌似也该认真考虑考虑要不要来个萝莉养成了。 至于感情嘛，反正听说是可以培养的…… 心中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罗森随意在街上逛着，突然感到一阵饥肠辘辘，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 这种饥饿感当然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被前方一阵诱鼻的饭菜香味给勾起来的。 罗森抬起头来，看着店家牌匾上的四个大字，心中一动。 东升酒楼。 他举步走进楼里，立刻被热情的小二引到了桌边，滔滔不绝地为他介绍着本店最畅销的招牌菜。 对于手中没有菜单图片这件事情，罗森还有些不太习惯，只能凭着小二的一张嘴勉强记住了几个名字，随口道：“那就来个红烧肉吧，再来个土豆丝儿，嗯，黄瓜鸡蛋汤。” “好嘞。”小二点头哈腰而去，只留下罗森一个人坐在桌前发呆。 东升酒楼虽然不是整个徐州府最大的酒楼，但也算是有名气、上档次的饭店了，此时正值饭点儿，酒楼内自然是食客众多，人人面带红光，欢笑不绝，觥筹交错间，描出了好一副盛世景象。 相比起来，罗森的这一桌就有些冷清了。 毕竟他是一个人来吃饭的，而且此时的情绪有些低落。 因为袁巾。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展林温就跟罗森说过，袁巾在逃离州府，被刀子等人活活打死之前，就曾在东升酒楼做工。 说起来，迄今为止，罗森心里仍旧有很多关于袁巾的疑惑没有解开。 比如袁巾跟自己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袁巾为什么要跟着自己逃离徐州府？ 刀子等人又为什么要对袁巾下那么狠的手？ 以及最重要的，袁巾藏在鞋底的那张五十两银票，是从哪里来的？ 这一切，都随着袁巾的死，刀子的死，彻底变成了无从探查的秘密。 不，如果罗森真的想去查，或许还是能查的。 比如此时的他，就鬼使神差地走进了东升酒楼。 这里是袁巾在活着的时候，生活最久的地方。 刚才招呼罗森的那个小二，或许就认识袁巾。 罗森有些犹豫。 从本质上来说，现在的他跟袁巾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任何交情，杀害袁巾的真凶，刀子等人已经全都遭到了报应，这件事应该放下了。 但罗森仍旧惦记着那张五十两的银票，以及，更重要的是…… 冥冥之中，罗森觉得自己入道修行可能与袁巾有着某种不可言喻的关系！ 饭菜还没有上桌，罗森盯着手边的茶壶发着呆，然后忽的嗅到了一阵浓郁的胭脂香。 一道妖媚的身影不请自来，于罗森对面款款落座。 “罗公子，真是巧啊。” 罗森蓦然抬起头来，看着来人，心中立刻变得警惕万分。 “春姐。”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见怡花坊的老鸨，在环顾四周，发现对方并没有带着打手护卫之后，这才心下稍安。 春姐注意到了罗森的小动作，却并没有点破，而是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听说，罗公子离开裁决司了？” 罗森眼皮一跳，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自从被展林温逐出裁决司之后，罗森便一直在暗地里防备着怡花坊的人，却不曾想，对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而且第一句话就如此开门见山。 于是罗森笑了笑道：“裁决司那地方煞气太重，不适合我，所以我打算找府首大人谋个好职。” 春姐抬起茶杯，轻轻掩住了唇边的笑意，开口道：“罗公子误会了，此番有缘再见，我可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是么……”罗森目色中闪过一缕清光，随之道：“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请教下春姐。” “噢？”春姐浅尝了一口温茶，笑道：“罗公子请说。” “春姐可知，是刀子杀了袁巾吗？” 罗森面色凛然，忽的感到自己体内好像出现了什么变化，但他却说不清楚这种变化究竟是什么，又从何而来。 而坐在他对面的春姐则忽的脸色大变，手中的茶杯猛地一抖，溅落水渍一片。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春姐下意识地将身子向后挪了挪，脸上重新挂上了职业性的微笑。 “恭喜罗公子。” 罗森眉头一皱：“故友既逝，何喜之有？” 春姐歉然一笑：“罗公子误会了，我是说，恭喜罗公子入道。” 闻言，罗森顿时心中一抖。 什么情况？ 春姐怎么知道自己入了道？ 刚才发生了什么？ 然而，还不等罗森想明白这一切，便听春姐再度开口道：“关于袁小兄弟的事，之前展大人来楼里查过，人的确是刀子他们打死的，但这并非是来自我的授意。” 罗森摇摇头：“口说无凭。” 听着这话，春姐不禁有些进退维谷了。 因为事情的发展与她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春姐没想到，罗森竟然已经踏出了那一步。 那么之前的策略便不可取了。 而且现在更加棘手的是，春姐发现罗森仍旧对于自己，对怡花坊心存恨意。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于是春姐决定实话实说。 “罗公子应该知道，刀子等人虽然明面上是我怡花坊养着的，但实际上，他们平日里大手大脚花钱惯了，所以经常会在外头接一些别的活计，这件事我一般不会过问……” 罗森沉了一口气：“所以你是想说，刀子他们对袁巾下死手，是为了别的事情？” 春姐点点头，再道：“东升酒楼的孙掌柜也是我们那儿的常客了，我曾听姑娘们说过，孙老板有一次喝得大醉，直骂他手下的小工手脚不干净，偷了客人的东西，会不会……” 闻言，罗森沉默了。 这的确是一种可能。 袁巾在东升酒楼做工的时候，因为偷东西惹了不该惹的人，对方便雇佣了刀子想给袁巾一个教训，只不过刀子等人一时下手太重，这才导致了这场悲剧。 否则无法解释袁巾那张五十两的银票是从何而来的。 罗森在徐州府生活的时间算不得长，但好歹对于这里的物价已经有所了解了。 比如他作为裁决司的杂役，一个月才一两银子的工资。 当日在洪桥面馆，罗森一伸手就给了二丫一两银子，那纯属特例，一来当天罗森从唐儒那里获得了几百两白银的厚赏，颇有一种暴发户的豪气，二来…… 反正那钱也不是他的…… 那么袁巾一个月能挣多少？ 反正肯定没有罗森在裁决司挣得多。 满打满算，袁巾总共在东升酒楼做工三年。 再抛开日常开销，想要攒到五十两银子，简直无异于天方夜谭。 所以从一开始罗森就本能地觉得，这钱来路不正！ 那么春姐说的是实话吗？ 想要验证这一点其实很简单，罗森只需要去问东升酒楼的孙掌柜就可以了。 而就在这时，春姐竟主动开口道：“如果罗公子想要调查袁小兄弟身死背后的真相，或许我能略助一些绵薄之力。” 罗森暗暗皱眉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春姐轻笑道：“因为此番冒昧打扰，是我有求于公子。” 罗森愣了愣，立刻明白，春姐的确是个聪明人。 他不知道这话是春姐临时编的，还是她的本意，但毫无疑问，在这个时候做出这般回答，的确恰到好处。 因此接下来罗森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春姐盈盈一笑：“我想让公子帮我们怡花坊再捧一位新的花魁出来。” 此言一出，罗森顿时感觉自己心头好似出现了一万头羊驼肆意飞奔，那是他逝去的青春…… 花魁？ 让我捧？ 啥玩意儿？ 第51章一念千里 春姐希望罗森帮怡花坊捧出一位新的花魁出来。 这句话本身听着就有些匪夷所思。 首先，花魁并不是指一座楼子里的头牌，而是整个徐州州府，所有花楼一同评选出来的魁首。 怡花坊作为州府最大的楼子，自然是常年拥有花魁镇场的。 而上一位在徐州府声名大噪的花魁是谁？ 是小蝶。 现在小蝶死了。 所以徐州府各大花楼当然需要选出一位新的花魁出来。 原本在正常情况下，仍然是怡花坊的姑娘最有可能获此殊荣。 但现在事情却起了变化。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怡花坊接连出现两起命案，先是其金牌打手刀子横死城郊，然后是小蝶被人残忍奸杀。 裁决司众役频繁出入怡花坊大门，搞得人心惶惶。 除此之外，很多客人也觉得这楼子晦气，纷纷改投他家。 大家出来玩儿本来就是为了寻开心的，结果来了你怡花坊还得时时提防着会不会睡着睡着小命儿就没了，这是何苦来哉？ 如此一来，怡花坊的生意自然是一落千丈，门可罗雀。 虽说怡花坊家大业大，暂时还承受得起这般损失，却免不了下面的姑娘们人心浮动。 其他花楼自然也瞧准了机会，纷纷来怡花坊挖人，甚至有的一连挖走了十几位样貌不俗的姑娘，立刻就让怡花坊元气大伤。 毕竟相比起培养一位品、韵、才、色兼具的烟花女子所需要花费的成本，她们的赎身契可就便宜多了。 一夜之间，怡花坊便有了树倒猢狲散的败相。 所以春姐便把希望寄托在了下一次花魁争选当中。 可问题在于，这事儿跟罗森有什么关系？ 在成为裁决司杂役之前，他只是一个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流浪儿，现在的他在明面上则是被逐出了裁决司，再次流离失所，浪荡无依。 春姐来找他帮忙，那不是脑子仁儿被僵尸啃了么！ 怎料，眼看罗森那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春姐竟突然笑了。 “罗公子，你不必自谦，也不用瞒我，小蝶生前就已经跟我说过，当初就是你帮助她当上花魁的，只可惜之后不论我再如何询问，小蝶也不肯透露罗公子究竟使了何种手段。” 此言一出，罗森顿时就更加懵逼了。 这都什么鬼啊！ 自己曾经帮助小蝶当上了花魁？ 谁啊？ 哪儿啊？ 啥时候啊？ 我咋不知道呢！ 自己那会儿估计连饭都吃不上了，每天睡在大街上，还有心思管这闲事儿？ 随后罗森反应过来，恐怕这是自己当初为了从怡花坊救出七七，从而使出的迂回战术。 但问题在于，当时的罗森是怎么办到的？ 他给小蝶出了什么主意？ 春姐不知道。 现如今的罗森也不知道。 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被鸠占鹊巢。 但即便如此，此时的罗森也并没有急着拒绝春姐，而是在想着，这事儿能不能给自己带来些好处。 因此下一刻，罗森从晃神中清醒过来，微微一笑：“原来春姐都知道了。” 在得到了罗森的亲口承认之后，春姐顿时露出了智珠在握的神色，笑靥如花。 “那么罗公子是同意了？” 罗森摇摇头，不置可否道：“那就得看春姐许我什么了。” 帮助调查袁巾横死背后的真相？ 这个筹码显然是不够的。 因为即便没有春姐，罗森也可以做到。 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去问展林温。 过程可能会麻烦一些，但至少这条路是走得通的。 面对罗森坐地起价的态度，春姐并不为之意外，只是笑道：“但凡是我能给的，罗公子尽管开口。” 一位花楼老鸨能给的有什么？ 无非两样东西。 要么是钱。 要么是女人。 罗森当然两样都爱。 但问题在于，他现在暂时不缺钱。 至于说花楼的女人，即便罗森敢要，全地球的人民群众也不答应。 好在罗森的思维远超这个时代，哪怕他们有飞剑。 所以下一刻，罗森直接开口道：“我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 一个时辰之后，罗森拎着从酒楼打包的剩菜，哼着小曲儿回到了四海客栈。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罗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哼起了这首歌。 但毫无疑问的是，他此刻的心情很好。 修行的事儿有了着落。 莫名其妙多了个老丈人，而且还是徐州府一把手。 还占据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战略要地。 可以。 舒服。 至于说如何帮助怡花坊的姑娘夺得花魁的位置…… 还是交给地球方的工作组头疼去吧！ 接下来罗森唯一所需要做的，就是等。 余后的三天时间里，罗森过得并不算太无聊。 虽然这个世界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看不了电影，打不了游戏，唯一的休闲娱乐活动要么就是去赌坊玩儿两把骰子，要么就是去花楼搂两个姑娘，但这里依然有其特殊的地方。 便是修行。 现如今罗森算是半只脚踏进了修行界，但他的气海仍旧是一片死水，似乎与真正意义上的修行者都不太一样。 但罗森依旧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唐婉儿那边暂时是去不了了，所以罗森就彻底缠上了赵无双。 一方面是请对方继续给他解析《草木养气诀》，另一方面也是在恶补一些修行界的常识，免得以后出去闹了笑话。 所以这三天时间罗森过得很充实，对于大梁国的修行世界也不再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了。 三天之后的清晨，罗森起了个大早，然后特意绕道黄梨街，去洪桥面馆儿吃了一碗牛肉面，这才神清气爽地来到了唐家大宅。 府首大人已经在偏厅等着他了。 刚一进门，罗森便立刻感受到了一阵彻骨的凄寒，仿佛连骨头也被生生冻裂开来，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然后对着上首的唐儒躬身行礼。 “见过……伯父。” 大概是听着这称呼很是受用，唐儒笑着点点头，很好地掩饰住了他眉宇间的疲惫，随即招招手，让罗森近到前来。 此时的罗森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屋子里的寒气全是出自于唐儒手中的一只玉葫芦。 如无意外，这里面装的，应该便是之前唐儒所提及的，来自唐家祖宅的寒潭冷泉了。 待罗森落座之后，唐儒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开门见山为其解释道：“我不知道在这之前，老展到底向你教授过多少修道事宜，比方说，现如今我大梁所共知的修道境界，有几层？” 这些东西展林温虽然从来没跟罗森讲过，但他却早已从赵无双那里知晓了一二，当即开口就来。 “总共有九个大境界，没一重境又分三个小境界。” 唐儒点点头：“通常来讲，你一旦开了气海，便能算作超凡脱俗，也就是我们讲的一气境，一为所始，一生万物，气为所动，气造天地。想要进入一气境，便必须修习沟通天地之气的法门，譬如老展传予你的《草木养气诀》，亦或者是我们唐家的《碧水养念诀》。” 罗森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却绝不贸然开口接话。 “从理论上来讲，世间任何沟通灵气的法门都是殊途同归的，常言道，没有绝对完美的功法，也没有绝对无用的神通，便是此理。” 说着，唐儒从手边拿起一本书册，递到罗森的手中，继续开口道：“即便你已经修习过《草木养气诀》，并因此成功开了气海，也并不意味着你不能转修《碧水养念诀》，甚至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两法并行，或许对你而言也是一番造化。” 这一点之前唐儒便为罗森解释过了。 他为罗森所想到的，解决其气海死寂的方法，便是利用五行相生之理。 《草木养气诀》主木。 《碧水养念诀》主水。 以水生木。 或许便能枯木逢春。 这一理论当然并不仅仅存在于理论，而是被前人所实践过的，所以唐儒知道，此法不会对罗森产生危害。 最多就是没什么效果而已。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罗森也的确是命太好，好巧不巧，遇到的是唐儒，否则即便他能够有机会改修他门法诀，也不一定能产生这样的好处。 “在我正式授你此法之前，你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的？” 罗森想了想，开口道：“养气我能明白，无非就是沟通天地灵气，培养气感，再将其纳入体内，打开气海，温养灵韵，但养念，又是什么？” 唐儒笑着点了点头：“问得很好，简单来说，养气，是想办法增强周身灵气的厚度，让你能更容易感受到它们的存在；而养念，则是增强自身的神念，让你能够分辨出灵气的浓郁程度，若是养念小成之后，其感应灵气的范围大概在方圆十里左右。” 罗森理解了其中的差别，随口问道：“那若是大成呢？” 闻言，唐儒不禁轻声感慨道：“传闻养念达到极致，可一念千里外，杀人无形间！” 第52章 一江春水皱 不论是养气还是养念，说到底，都是在为修道打基础。 鲜少有人能等到养念大成再跨出那一步。 因为没有必要。 通常来讲，唐家的《碧水养念诀》只需要修至小成，便可以成功进入一气境了。 接下来，自然应该修行更加高深的功法，来突破天地对自身的桎梏。 伴随着个人境界的不断提升，像《碧水养念决》这般基础功法所能够发挥的作用，自然越发捉襟见肘。 要不怎么说散修难呢？ 因为就算他们能在机缘巧合之下开了气海，但缺乏系统性的功法资源，终究是走不远的。 就拿唐家来说吧。 从底子上来说，也并非是从散修起家的。 传闻唐家老祖唐晋便曾经是鹿鸣书院的学生，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从书院离开自立门户，传下三本修行功法，分别是《碧水养念决》《焚雪功》《断水绝念颂》。 三本功法层层递进，分别对应修道九重境的下三境，也就是一气、两仪、三才！ 这才有了唐家世代荣华，生生不息。 但很可惜的是，即便经过这么多年，唐家后人不断的探寻与研习，也仍旧没有能够扩充老祖这一脉的传承，现如今唐家最高深的修行功法，仍旧是《断水绝念颂》。 因此哪怕天才如唐儒，其境界也仍旧在三才境停留了数十年之久。 诚然，相比起修行者动辄数百年的寿元，几十年的光阴实在不值一提，但问题在于，唐儒知道，自己此生的修道之路恐怕已经快要走到头了。 就算最后破境至三才大圆满又如何呢？ 有些时候，能够一眼望穿秋水，也不见得是好事。 尤其当你知道，在秋水的那一头，有着一方怎样广阔的世界。 好在，婉儿终于被鹿鸣书院看中，纳入门中，想来唐家未来的希望，就落在她的身上了。 唐儒不知道，当自家女儿正式成为鹿鸣书院的学生之后，她的人生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但毫无疑问，只要她想要的，唐儒都会给。 包括罗森。 若是以后婉儿喜欢上了其他人，唐儒也会毫不犹豫让罗森断了念想。 修道中人本就少有长情之辈。 因为他们的生命太过绵长。 生命足够长久，自然能够看到足够多的风景，见过足够多的人，体验到足够多的悲欢离合。 男欢女爱，也不过如此。 喜欢一个人，与喜欢成千上万人，在唐儒看来，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前提是，你要有这个资格。 比如当今万寿阁阁主，简永册，在尘世中便曾结婚生子，后一朝闻道，入了万寿阁，遂与红尘断了牵挂。 迄今为止，简阁主已经先后有了二十六位妻子，皆未成正果，依旧不会被同道之人所不齿。 因为他是万寿阁阁主，是堂堂通圣境的超级强者。 在这个世界，终究还是以修行实力来说话的。 其余皆是小事，皆无足挂齿。 这与罗森所刻印在血骨中的认知与规则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此时的罗森并不知道，唐儒愿意将家传功法示己，其实跟对方喜不喜欢他，欣不欣赏他，是否真的想要让他成为唐家女婿，并没有太多的关系。 一切只是单纯的因为，唐琬儿喜欢他而已。 直到此时，罗森依旧没有仔细去思考过，如果他与唐琬儿之间仅仅只是存在一些绯闻的话，唐儒怎么可能把人情做到这个程度。 虽说唐家的修行传承存在着极大的缺陷与限制，但这仍旧不失为一场大造化。 如果唐儒没有确认自家女儿的心意，又怎么会对一个完全无亲无故的陌生人如此上心？ 仅仅因为罗森有志气，想要考春闱？ 扯淡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左右这对罗森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他自然没有将其往外推的理由。 在简单讲述了《碧水养念诀》的一些要点和注意事项后，唐儒将手中的玉葫芦轻轻打开，顿时有一片寒雾从中缓缓升起，让罗森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把水喝下去之后，守住心神，仔细感受气海的变化，然后跟着我一起念诵法诀。” 唐儒的这番话听起来倒是简单，罗森点点头，接过玉葫芦，顿时感觉自己的十指都快被冻僵了。 这玩意儿真的能喝？ 罗森犹豫了片刻，随即觉得唐儒没有必要害自己，而且是用这么坑爹的手段，于是下一刻，他一跺脚，一咬牙，闭着眼睛，将葫芦嘴儿送到了口边。 “咕咚咕咚……” 几秒钟的工夫，罗森已经仰头将葫芦里的寒潭水一饮而尽。 没有他想象中的难喝，或者更准确的来说，这水其实没什么味道，除了有些冰之外，罗森没感觉到任何奇异之处。 他放下手中的玉葫芦，正打算对唐儒询问一番，却忽的感觉一道冷冽的寒气从自己肚子里面升了起来。 卧槽这是什么鬼！ 罗森想要开口喊一声，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或者说，是一块寒冰堵住了他的嗓子。 有些奇怪的是，除了那道寒气之外，其实罗森并没有感觉到身体发冷，相较而言，此时的他更像是突发梦魇，浑身上下被冻得降至，甚至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口不能眼，耳不能闻，就连视线也越发模糊了起来。 这与当初他在州府城郊灵魂离体的情况并不一样。 罗森眼前的唐儒突兀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毫无波澜的水面，以及一片呼啸不止的寒风。 风吹水不动，却有岸边的一株杨柳树被刮得呼呼作响。 这是什么？ 罗森觉得视线中的这一切比看到自己更加难以理解。 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看不到自己的四肢、身躯，但却能看到其余的一切。 仿佛此时的他变成了一种虚无缥缈的存在，或者这方世界的主宰，在冷眼旁观这个世界的沧桑变化。 柳树的枝条渐渐平稳了下来，却不是因为风小了，而是因为上面被覆盖了一层寒冰，恐怕再过不了多久就将把它凝固成一座美轮美奂的冰雕。 水面没有结冰，却并不是因为风不够寒冷，而是因为这是一片汪洋，一眼望不到尽头，因为太过广袤，所以不为所动。 罗森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切，完全不明其意。 然后他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唐儒不是说要让自己跟着他一起念诵《碧水养念诀》吗？ 可是在这里，他根本连唐儒的声音都听不见，又如何如约行事？ 罗森觉得，自己好像是遇到麻烦了。 他就像是被永恒地困在了这方世界中，无法逃离，亦无法融入。 此时的他很想让地球方工作组将自己强制唤醒，可他连手都没有，又如何做出双方约定好的手势？ 这是一个死局。 而且罗森完全找不到破局的方向。 没有人提出问题。 自然也就没有答案。 仿佛接下来罗森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看着这片海面，感受着那汹汹寒风，等待着两者之间分出胜负。 究竟会是寒风将水面结冰，还是海水侵蚀掉风轮？ 亦或者，直至千万年后，双方都谁也奈何不了谁？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意义。 罗森并不觉得寒冷，也没有即将被海水吞没的窒息感，但他的思维却好像在变得缓慢，他属于人类的情绪正在逐渐抽离。 无喜无悲，无欲无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或许是一秒钟，或许是一年，也或许是万载悠悠，罗森忽的想起，他没有了躯体和四肢，但他还有眼睛。 他在看着这个世界。 那么，他唯一能够操控的，也只剩下了自己的眼睛。 因此在下一刻，罗森…… 眨了眨眼。 没有天地变色，也没有黑暗降临。 但罗森却非常仔细地看到，在水面上，忽的出现了一丝褶皱。 这原本再正常不过的景象，在这一方世界中发生，却好似神迹降临。 赵无双曾经跟罗森说过，修道的第一重境界，叫做一气。 唐儒为罗森解释过，只有有了一，才能生出千千万。 最难的，是从零，变成一。 这一丝褶皱，或许便是那个一？ 罗森有些迟钝地想着，然后再次眨了眨眼。 于是无边的波纹从刚才那丝褶皱中荡漾开来。 水面终于开始了流动。 一开始很慢，但逐渐却掀起了层层浪涛。 一片渺小的水花洒落在岸边，让已经被冻成冰柱的柳枝再次开始了摇晃。 叮叮当当。 虽然简单，却是这个世界中最美妙的乐章。 惊涛拍岸，没有卷起千堆雪，却逐渐融化了寒冰。 水泽润土，让柳树的新绿透出了蓬勃生机。 “咔。” 一声轻响传入罗森的耳中，他没看到究竟是柳枝上的冰柱裂开了纹路，还是岸边的冻土崩开了碎石，却有一种莫名的欣喜攀上心头。 下一刻，罗森的视线骤然向上拔高，穿过重重云层，回到了尘世。 他看到唐儒坐在自己身前，他看到唐府门外有担着扁担的小贩，他看到州府城郊那片枯木轻轻摇曳，他看到一座雪山秀美隽永，他看到一座山门古朴葱翠，他还看到了很多他从未见过的人，从未见过的风景。 不知多远。 约莫千里。 第53章 不可言，不可传 罗森挣开双眼，目色中还透着一些迷惘，随即便听到了一声久违了多时的问好。 “罗老弟！你可算醒了！” 罗森微微一怔，这才看清，原来自己回来了。 不是回到了唐府的那座偏厅。 而是回到了地球。 与前几次醒来的情况不太一样，此时的罗森脑子还有些浑浑噩噩的，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感觉身体颇为僵硬。 “罗老弟，你没事儿吧？”蔡毕一脸担心地看着罗森。 罗森摇摇头，觉得稍微缓过来点儿了，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在自己身边忙碌个不停的医疗组成员中竟出现了几个外国人。 “王医生，史医生，罗老弟他怎么样了？” 王明宣看了看机器上显示的各类指标和数据，目光复杂地对蔡毕说道：“暂时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就是血糖低了些。” 看不出问题，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而一旁来自其他国家的医疗专家们则压根儿没有跟王明宣他们交流的意思，却是形成了一个小圈子，在相互窃窃私语。 罗森还没来得及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便看到齐远山与一位老人走到了自己面前。 这下子立刻就把罗森给激清醒了，因为那位老人，他曾经在新闻联播里面见到过…… “总……” 罗森手忙脚乱地打算从睡眠舱里面爬起来，却发现他面前的那位老人显得更加惊慌，竟亲自上前扶住了他。 “罗森同志，不着急，不着急，慢点儿来。” 虽然罗森早已有了成为全世界救世主的觉悟，但说实话，当面“接见”分量如此重的国家领导人，还是头一次。 因此这会儿的罗森不可避免地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以至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好在老者表现得非常随和，将罗森从睡眠舱中扶起来之后，还握着他的手，笑着道：“怎么样，这一觉睡得好不好？” 罗森直愣愣地点了点头：“挺好，挺好。” 老人欣慰地对罗森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对蔡毕投去了一抹疑问的目光，后者点点头道：“王主任说暂时没什么问题。” 闻言，老人这才彻底放心下来，对罗森开口道：“饿不饿？要不要先吃饭？” 罗森有些腼腆地摸了摸肚子，笑道：“都行，您说了算。” 旁边的齐远山忍不住上前提醒道：“威尔逊先生他们还没做出最后的结论。” 老人摆摆手：“我相信王主任的判断，余下的不着急，让他们慢慢研究吧，不过……” 齐远山点头：“我明白。” 老人回过头来，握着罗森的手这才渐渐松开，笑道：“那咱们就先吃饭，听说你爱吃鱼，也爱喝汤，这次啊，我特地让他们去长白山整了几条葫芦子来炖汤，你尝尝。” 对于罗森，老人就像是宽厚慈祥的长辈一样，看不出丝毫大领导的架势。 但罗森自己知道，这一切其实都不能太当真。 若是有朝一日国家研制出能够让人终止梦境的办法，对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用在自己身上。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的生命不再会对整个国家，乃至于全世界造成威胁，那么，或许他最好的下场，也至少是终生再不见天日。 救世主三个字说来好听，可事实上，罗森一直在钢丝绳上跳舞。 一旦摔下来，便是万劫不复。 众人来到饭厅的包厢中坐下，老人坚持把主座让给了罗森，伴随着一锅香气四溢的鱼汤上桌，罗森被勾得食指大动，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见状，老人不禁笑了，亲自为罗森盛了一碗汤，笑着道：“趁热喝，看看合不合胃口。” 罗森双手接过汤碗，轻声道了句谢，这才小小地尝了一口那醇白色的汤汁。 “嗯！” 一口鱼汤下去，甜而不腻的味道立刻包裹住了罗森的舌头，顺着喉头而下，掀起一丝暖意。 “好喝！” 罗森赞叹了一声，一口将整碗汤干了个底儿朝天，心满意足地呼出一口热气。 这下子，他感觉自己彻底回过魂儿来了。 见罗森这么捧场，老人也是满脸欣慰，这才示意众人不必拘谨，但齐远山等人依旧不敢动筷子。 兴许是实在饿急了，罗森倒也没注意到大家伙儿的局促，自顾自地夹了一大块鱼肉，只是对蔡毕道：“老蔡，快尝尝，这汤简直绝了。” 话音落下，老人不禁愣了愣，随即多看了蔡毕一眼，而后者已经笑眯眯地站起身来，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美滋滋地喝着了。 当然，喝汤归喝汤，蔡毕可没忘记自己的职责。 “罗老弟啊，你知道你这次睡了多久吗？整整五天啊！可是把我们给急坏了！” 闻言，罗森刚刚探出的筷子不禁愣在了半空中。 “五天？” “是啊！如果你再不醒，我们都在考虑将你强制唤醒了！” 罗森眨巴眨巴眼睛，转头看了看老人和齐远山，见两人均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顿时心尖儿一抖。 难道自己在那片神秘的海面上待了这么久？ 罗森没有联想到时间流速倍差的问题，他只记得，自己在正式修习《碧水养念诀》之前，在大梁国才待了还不到十一天的时间，按照之前的经验来看，换算到现实时间也就七八个小时。 而蔡毕却说他已经昏睡了整整五天了？ 那岂不是代表着自己在唐府中顿悟了快小半年的时间？ 春闱都过了啊！ 下一次春闱是什么时候？ 十年后！ 坑爹啊！ 罗森觉得自己的肝儿都要碎了，一时间竟忘了工作组的人也只能看到自己看到的东西，下意识地开口问道：“那春闱的结果是什么？”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愣了。 齐远山皱了皱眉头道：“春闱？那是什么？跟咱们古代的科举考试一样吗？” 这一次，则轮到罗森懵笔了，他赶紧端起碗，喝了口鱼汤压压惊，随之才道：“春闱你们不知道吗？就是……” 罗森的话音就此而止。 老人、齐远山、蔡毕三人都郑重其事地看着罗森，等待着他的后话，但罗森却像是磁带卡了壳一般，就这么顿住了。 不是罗森不想说。 而是他说不出来。 如鲠在喉。 不由自主。 罗森也傻眼了。 他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自己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这鱼汤真好喝。” 听着这话，齐远山他们不禁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而罗森则轻轻松了口气。 没问题啊！ 自己没变成哑巴啊！ “春闱不就是……” 诡异的一幕再次发生了，罗森心中的“修行者”三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场中的气氛骤然凝固。 汤锅里袅袅升起的热气模糊了罗森的面容，在他的额间轻轻拂起一滴冷汗。 齐远山转念极快，沉声道：“是不是与赵无双在司乐府说的话有关？跟最后唐儒与你交代的事情有关？” 听着这话，罗森心中疑惑更盛。 “你们……不知道……赵无双和唐儒对我说了什么？” 齐远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道：“你近期在大梁国所传回的影像、声音都出现了问题，我们只知道你与赵无双见了好几次面，唐儒想让你成为他的乘龙快婿，不过好像提出了什么条件，但具体的事情，我们一无所知。” 罗森傻眼了。 隐隐当中，他觉得这事儿好像跟自己突然的哑口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就像是…… 就像是天地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不让地球方的人类文明获知大梁国隐藏在世俗之外的真相。 那是关于修行者的隐秘。 慌乱之后的罗森犹豫了一下，随后如实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我好像……说不出来。” 闻言，众人纷纷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蔡毕脑子却是转的快，随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与一支钢笔，递到罗森身前。 罗森拿起笔，想要言简意赅地写下“修行者”三个字。 却发现自己竟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三个字的笔画是什么。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提笔忘字了，而是仿佛有一只手，直接从他的脑海中抹除了这三个字的存在。 罗森转而想要用拼音代替，然后悲催地发现，自己竟然连拼音是怎么写的都忘了。 这股力量不可被对抗，亦不可被轻易欺骗。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罗森猝不及防，好在他的接受能力比起齐远山和蔡毕等人来说，还是要更强一些的。 毕竟在大梁国的时候，他连修行者这种原本应该只存在于电影和小说中的存在都见识过了。 还有什么能令他大惊失色呢？ 但问题在于，如果关于大梁国是一个修行世界的事情，不可言于口，亦不可书于手。 那么罗森还能怎么办？ 便在此时，一丝微弱的气流自他体内缓缓荡开，在提醒着罗森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让他终于回想起来，原来自己的体内有一片海。 后来他在无念无欲之中，看到的那片无比广袤的，与寒风对抗的海面，就是它。 那不是一方世界。 而是罗森自己的气海。 原来如此。 罗森放下笔，伸出手，举在半空中，轻轻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一团赤红色的光晕自他掌心升起，就如同一轮初生的红日，照亮了整个世界。 这便是一气境第一重。 气劲。 蔡毕打翻了手边的瓷碗。 齐远山瞪直了双眼。 而那位老人则无比激动地站起身来，紧接着双腿一软，跌倒在地，而他却仿若不自知，只是双唇微启，颤颤巍巍地道出数字。 “玄……这是，玄……玄法……自然！” 第54章 人类进化的新方向 罗森手中的红光熄灭了，便如同来时那样悄无声息。 没有人觉得罗森刚才是特意变了个戏法儿来缓和气氛。 因为今日在场的这三位，都不是普通人。 这里所谓的不普通，并非指的是他们的身份、地位、财富，而是指他们的眼光。 或者说阅历。 因为他们曾经见识过这个世界上非同凡响的人或者物，所以他们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老人回想起了前不久，自己的老首长风尘仆仆而来，与自己闲话品茶的那一幕。 所以他下意识地说出了“玄法自然”这四个字。 那正是老首长近十年清修悟道之所得。 一开始老人是不相信这些的，但不论是老首长身上所发生的事情，还是他所亲身经历的一些难以解释的异象，都让他不得不信。 至于齐远山和蔡毕接受起来则更加简单一些。 因为他们在过往执行任务的时候，就遇到过类似的景象。 比如那头在黄河害了多条性命的水妖。 再比如那位被关押在南海秘岛上的小姐姐。 只不过，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都不是人。 而罗森是。 但问题在于，罗森是如何办到的？ 与“天启事件”有关吗？ 与他在大梁国的经历有关吗？ 还是出于什么别的缘由？ 一时间，不管是齐远山还是蔡毕，亦或者是那位位高权重的老人，都因为强烈的震惊而说不出话来。 罗森不知道他们是否明白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此时的他脸色有些发白，似乎只是激活刚刚那一簇微弱的红光，便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或许是因为接连修习了《草木养气诀》与《碧水养念诀》的关系，此时的罗森已经能够非常敏锐地感知到周遭的灵气，与大梁国的，截然不同。 更准确地来说，是地球上的灵气浓度，太低了！ 这或许便是地球上始终未曾出现过修行者的原因？ 灵气不足，修行一事自然便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所以数百上千年来，始终没有人能够脱离天地桎梏，超凡入圣。 不过是一念之间，罗森便明白了这当中的关键。 那么，大梁国又是如何办到的呢？ 罗森百思不得其解，亦无法将自己心底的疑惑述于众人。 很闹心啊！ 便在这时，齐远山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来到桌边，将老人从地上扶了起来，随之道：“首长，我建议再对罗森同志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如果大梁国真的存在玄修者，甚至罗森同志也已经因此而改变了自身体质，或许我们所制定的战略方针就得随之更改了！” 老人迟迟没有开口，似乎内心所受到的震动比齐远山更胜一筹，良久之后，这才问道：“原先我们所制定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齐远山沉声道：“我们已经将陈福同志，还有聂长德同志都从国外召回了工作组，打算接下来给罗森同志加强潜伏类培训。” 工作组虽然并没有接收到大梁国那边关于修行者的消息，但他们却是知道罗森被展林温派去守备府当了间谍，自然早有准备。 但现在看来，这些准备却似乎失去了用武之地。 老人对于齐远山的安排不置可否，而是转头对罗森问道：“罗森同志，你怎么看？” 听着这话，罗森不禁愣了愣。 因为这是工作组第一次在安排培训内容的时候，征询自己的意见。 这在之前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现如今的罗森在国家领导人心中的分量更重了一些。 罗森没往深处去想，只是点点头道：“间谍工作的培训还是要的，毕竟春闱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开始，在这之前，我应该都会待在守备府。” 老人微微颔首，随之对齐远山道：“就按罗森同志的意见来，至于身体检查，还是等之前的检测报告出来了再说。” 齐远山苦笑着点了点头：“好。” 这顿饭还没吃完，但老人却打算提前离开了，他略带歉意地走到罗森面前，握着他的手道：“罗森同志，实在抱歉，今天这件事，我必须尽快跟其他老同志沟通一下，就不能继续作陪了，还请你谅解。” 罗森有些受宠若惊地回答道：“您太客气了，我明白，这事儿对国家很重要，您先忙，不用管我。” 老人点点头，再度致歉，随后在齐远山的陪同下离开了包厢。 于是场中就只剩下了罗森与蔡毕两人。 蔡毕突然轻笑了一声，然后重新拿起汤勺，给罗森跟自己都盛了一碗鱼汤，再老神在在地坐下，美滋滋地喝了一口。 罗森没想到蔡毕竟然是场中表现得最为镇定的一人，当即笑道：“老蔡，你在这儿瞎高兴个什么劲儿？” 蔡毕从口中吐出一根鱼刺，摆摆手道：“罗老弟，以前我就觉得啊，你这遭遇挺牛逼的，电影儿都不敢这么拍，但我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更牛逼啊。” 罗森以为他是说自己成为了修行者这事儿，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谁曾想，紧接着，蔡毕就继续开口道：“如果你真的修成了玄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罗森耸了耸肩道：“至少在大梁国不用再整天担惊受怕了呗。” 蔡毕摇摇头：“我是说在这边。” 罗森一愣，随之道：“就算我没能入道，在这里也已经要啥有啥了，能有什么区别？” “不一样的。”蔡毕苦笑着道：“在今天这事儿发生之前，你对于国家，乃至于全世界，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就像联合国那帮老小子定的纪年名字一样，威慑纪元，嘿，听听，威慑！” 罗森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仍旧不明所以地看着蔡毕。 于是蔡毕紧接着解释道：“但现在不一样了，你觉得，咱们历史上，从秦国一统六国开始，那么多人前赴后继修道，那么多君王热衷于方术炼丹，是为了什么？” 罗森慢慢瞪大了双眼。 同样一个问题，当初赵无双也问过罗森一个类似的。 总结起来，就是修行的目的。 当时赵无双说，有人为了求财，有人为了求权，有人为了求官，还有人为了求名。 其实，这些都不太准确。 正如蔡毕所说，在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悠悠历史长河中，不论是哪一个朝代，哪一位君王，都从未放弃过对方术、玄法、道法的钻研。 不是为了修身养性，亦不是为了杀敌千万，更不是为了证道众生。 只求一事。 长生不老。 当罗森一个人便代表着世间千万人类的生死存亡，当他超凡入圣，踏入修行那扇巍峨苍门的那一刻起，便意味着一件事。 他若长生。 全人类便可长生！ 之前全世界各国首脑最担心的一件事，便是即便罗森能够无灾无祸地过完这一生，但当他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刻，整个人类文明也会随之消亡。 所以今年是威慑纪元元年。 罗森的寿元长短，直接决定了人类历史的最终篇章。 可现在事情出现了转机。 在大梁国，修行者能活多久？ 少则两三百年！ 伴随着境界的不断提升，修行者最终是否能与天地同寿不好说，但像是简永册那般的修道巨擘，若能寿终正寝，活个八九百年似乎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华夏建国才多少年？ 虽说修行这件事并没有能够从根本上解决人类文明的危机，哪怕罗森真的能活个成百上千年，但世界的终点不会消失，只是被重新拉远了一些罢了。 可这毕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一旦罗森修得长生道，全人类也能随之增加数百年的寿元！ 这件事对于谁来说最为欢欣鼓舞？ 当然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 或许从此之后，米国总统就得四十年一换了……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罗森的存在，已经不再单纯的是一个威胁。 随之而来的，是极大的收益！ 哪怕不考虑这个，人类文明也至少有了再多几百年的缓冲，随着科技技术的飞跃发展，或许有朝一日便能找到终结罗森梦境的方法，或者，寻求外太空新家园的希望！ 所以蔡毕笑了。 人类的末日还远远不曾到来。 而伴随着蔡毕的这番提点，罗森则想到了更深一层的东西。 如果大梁国是因为修行者的出现改变了国运，乃至于改变了整个人类历史的走向的话，那么，为什么华夏做不到？ 为什么地球的灵气浓度远低于大梁国？ 关键在哪里？ 中华历史究竟错过了什么？ 罗森想到了大梁史册上最浓墨重彩的那一笔。 京安之耻。 四百年前，献宗皇帝不思朝政，引来宦官当道。 枣州团练教头张泽世揭竿而起，攻入京安城，宦官头子魏思贤携信宗皇帝及太子李仁出逃。 同年，草原人大破拥雪关，草原王携五千铁骑一路南下，擒杀了张泽世，献宗皇帝于天池自缢而亡。 年仅17岁的太子李仁继承大统，于雁荡山脉一箭射杀草原王，再十二年后，彻底将草原人逐回了北方凄寒之地。 至此，人类历史悄然拐了一个弯儿，走向了另一个不可预测的未来。 那么，当年太子李仁到底是如何一箭射杀草原王，扭转败局，重复河山的呢？ 罗森想到了一个可能。 因此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对蔡毕沉声道：“调查两个地方，天池，雁荡山！” 第55章 您这问题超纲了啊! 按照罗森的要求，关于间谍培训这一块儿还是不能放松。 此时的他已经从蔡毕口中得知了地球与大梁两方世界的时间流速差正在逐步衰减，也知道了近期大屏幕上自己的光辉形象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马赛克。 对此，罗森觉得唯一合理的猜测，便是与修道有关。 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在地球打破天地间的阻碍，将自己在大梁国的所见、所闻、所感，一应说出，但他认为，这样的情况一定不会永远持续下去。 所以今天的培训蔡毕并不在场。 他在将罗森的意见上报之后，便立刻领命离去了。 据说还带走了mss二处的人，也就是京城内最精锐的特种作战部队。 所向之处，自然便是天池与雁荡山这两个地方。 罗森的猜测当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首先说这个天池，除了是献宗皇帝自杀殉国之处，代表了大梁王朝历史转折的关键之所，更重要的是，天池这个名称本身就是大梁六大门派之首！ 如果按照赵无双的话来讲，现如今地球华夏国的天池底下，便很可能藏着一条灵脉！ 除此之外，雁荡山是当年太子李仁，也就是圣宗皇帝发迹的地方，如果按照罗森的设想，真的是圣宗皇帝在此逆天改命，成为了一名修行者，才引领大军一举击溃草原人的话，那么雁荡山脉，也可能与修行所必须的灵气有关！ 或许，一旦在天池或者雁荡山中能发掘出灵气之所在，这道口子一撕开，天地间关于修行者的禁忌便不复存在了呢？ 至少罗森是这么想的，但到底结果是怎么样的，就只能等蔡毕那边的消息了。 在失去了蔡毕的贴身保护之后，工作组的人给罗森安排了一个新的保镖，这个人看起来样貌很年轻，却是罗森曾经在州府案专案组中见过的。 汪川。 据说是蔡毕极力推荐的人选。 罗森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唯一有些不习惯的，是汪川这个人好像不太爱说话，比起老蔡来更像是一个闷葫芦。 当然，工作组本身也不是为了找一个人来跟罗森聊天儿的，所以汪川的性格怎么样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有能力保护罗森的安全。 齐远山在送走老领导之后，很快便带着两人去而复返，其中一人是生面孔，另外一位罗森总感觉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 从样貌上来说，两个人都长得很普通，没有那种可以让你一眼记住的特征，身高不高不矮，体型不胖不瘦，说不上帅气，也说不上难看，属于那种丢到人堆里你很难找出来的类型。 “这位就是罗森同志。” 闻言，两人连连上前与罗森握手致意。 “罗森同志您好，我叫聂长德。” “我叫陈福。” 罗森微笑着与二人握手，最后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对陈福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话音刚落，陈福便顿时脸色一变，随即苦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递到齐远山的面前。 齐远山微笑着接过钱，对一头雾水的罗森解释道：“之前我们打赌，说看看罗森同志能不能一眼认出他来，我当时对他们二人的乐观持保留意见，现在看来，还是我的运气要好一些。” 罗森一愣：“所以我们真的见过？” 陈福点点头，似乎还有些不敢置信：“罗森先生，您的观察力与敏锐力果然异于常人，事实上，咱们刚才在饭厅的包厢里见过。” 罗森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你是那个上菜的服务员！” 陈福微笑颔首：“不错。” 这下子轮到罗森震惊了，他沉了一口气，由衷地感叹道：“不愧是专业的。” 事实上，陈福并不知道，罗森之所以能够对他有印象，并不是因为他的伪装不到位，也并不是当时的罗森特意观察了那个上菜的服务员，而是纯粹因为在见到陈福的那一刻，罗森体内的气海稍微翻滚了那么一丝。 这便是成为修行者的好处之一。 感知力与记忆力都会大幅增强！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罗森能够帮助齐远山赢得这场赌局，纯粹是作弊了。 当然，也不排除齐远山在打这个赌的时候就预想到了这一幕。 毕竟罗森在大梁国入道一事，齐远山是知情者。 但不管怎么说，罗森与陈福的初次见面，双方都给彼此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齐远山没有向罗森介绍陈福和聂长德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在哪里执行任务，罗森也没有细问，毕竟这玩意儿属于国家机密。 当然了，如果他执意要想知道，估计齐远山也不会隐瞒。 毕竟天大地大，现在全地球罗森最大。 国家机密这个词儿再也不高大上了。 罗森机密才是一等一的核心机密。 双方短暂的寒暄之后，便正式进入了教学阶段。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潜伏工作与电影上的那些间谍特工是完全不一样的，两者最大的区别，便是陈福为罗森所上的第一课。 “罗森同志，我希望您能牢牢记住，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间谍，最重要的，不是完成任务，而是保存自身的生命。” 罗森愣了愣，感觉这跟电视上演的不太一样啊。 电视剧里面那些潜伏进敌方阵营的党员同志们，似乎随时都可以为了保全资料，送出情报什么的献出自己的生命啊！ 不过转念一想，这事儿至少对罗森来说是行不通的。 如果他牺牲了，那么全世界都没了。 主角，是不能死的…… 果然还是天选之子啊！ 罗森再度感叹了一声，随即颇为郑重地点了点头。 陈福看出了罗森心中所想，不禁笑着解释道：“罗森同志，咱们现实生活跟电视剧可不一样，事实上，包括我和聂长德同志在内，所有在海外秘密潜伏的人员，都是这么干的，宁愿行动失败，也必须以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 罗森稍稍意外了一下，随之恍然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对。”陈福笑道：“就是这个意思。” 聂长德在一旁补充道：“基于罗森同志您的特殊情况，我们希望您在之后执行任务的时候，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尽量不要做出行动。” “那万一我师父，呃，我是说展林温对我提出了要求呢？”罗森问道。 聂长德郑重回答道：“即便如此，也仍旧恪守这一准则！” 陈福点点头：“就算展林温那边的任务失败，他也不会对罗森同志的生命造成威胁，但反过来，若是罗森同志您在守备府露出了马脚，那便有性命之忧！” 罗森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明白了。” “好。”陈福欣慰地说道：“那么接下来，便由我来训练您在潜伏工作中最重要的一项技能，说谎。” 说着，一旁有工作人员抬上来了一台看起来颇有些高科技观感的机器，随后小心翼翼地将一个个电极贴片贴在了罗森的身上。 “这是咱们最新研发的测谎仪，不论是安全性还是敏感性，以及更重要的，准确性，都算得上是国际顶尖。” 罗森点点头，任由一帮工作人员在自己身上折腾，最后还戴上了一个网状的金属帽，坐在了椅子上。 聂长德守在机器的另一头，观察着上面的各项参数与波率曲线，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陈福笑着开口道：“罗森同志，这仅仅是一项最简单的测试，首先您得知道，机器毕竟只是机器，就算它再怎么精密，如果您经过特殊的训练，也是可以骗过的，所以最重要的，不是骗过机器，而是骗过机器背后的人。” 罗森明白对方的意思，点了点头，随后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么，如果对方会读心术怎么办？” 闻言，不管是陈福还是聂长德都是一愣。 读心术是什么鬼？ 咱们这可是正规教学！ 您别闹行吗！ 然而，一旁的齐远山却听懂了罗森的言外之意，不等两人开口，便再次强调道：“罗森同志并不是在与二位开玩笑，如果真的有这种情况发生，你们是否有应对之策？” 话音落下，陈福与聂长德不禁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您这问题超纲了啊！ 这问题不应该去问那些拍超能力电影的编剧们吗！ 见两人面色作难，罗森又改口问道：“唔……或许不是读心术，而是某种能够投射内心的法器呢？比如像是照妖镜什么的？” 此言一出，陈福觉得内心仿佛有一万头长颈鹿迈着大长腿在飞速狂奔。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怎么连法器这种东西都出现了啊！ 您确定不是在玩儿我呢？ 照妖镜又是从哪儿来的啊！ 有本事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这样的问题陈福和聂长德根本无法回答，这二位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自然也无法接受罗森这天马行空的设定。 见状，齐远山不禁面色一沉。 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工作组为罗森所制定的一系列计划和方案，伴随着玄法世界这一隐秘信息的发现，立刻就遇到了无法攻克的难题。 你撒谎可以骗过机器，可以骗过机器后面的人，可万一要是遇到了照妖镜呢？ 万一对方正好就修习了诸如什么“测谎术”、“逼你一定要说实话大法”、“太上吐真诀”之类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又该怎么办？ 齐远山第一次觉得，自己把这份工作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第56章 工作组集体崩溃 这是“天启事件”战略工作组自成立以来所遭遇的最大难题。 而且暂时看来既攻不破，也绕不过。 陈福与聂长德的首次教学虽然还不至于彻底宣告失败，但至少效果是大打折扣了。 好在抛开修行世界这一议题，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间谍潜伏工作不论在何时何地，其中心思想都是不变的。 首先当然是以保存自己为第一要务。 其次，便是当遭遇危险，尤其是身份即将暴露的危险的时候，应该怎么做才能挽回败局。 根据陈福和聂长德的经验，主要有以下几个步骤。 第一，当然是死不承认。 当然，这一点想要完全实施，需要参照现实情况，比如说你还有没有利用价值，比如对方的性格特征是什么，以及最重要的，对方敢不敢杀你。 拿罗森的例子来讲，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不慎被守备府发现了自己的不轨之心，那么，林都统会不会给府首大人一个面子？ 如此说来，罗森提前傍上整个徐州府最粗的大腿，的确是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当然，也不排除人家林都统明着不下杀手，却在暗地里送罗森去见阎王。 所以这就涉及到了第二种方案。 这种方案尤其适合罗森。 因为它的前提，便是以遵守保证自身安全为最大条件。 也就是招供，甚至在必要时刻选择倒戈叛变。 但这种方案也存在一个重大的缺陷，便是得谨防对方在你招供之后，直接杀你灭口。 换言之，你还是得拥有某种非常重要的利用价值。 比如说，在林都统的眼中，罗森拥有可以帮助他扳倒展林温的特殊用途。 这件事情比较难，但这只是针对于罗森而言的。 事实上，工作组，或者说主要是陈福和聂长德两人，已经根据罗森之前的情况，为他大致列举了三种截然不同的方向。 罗森听完后只能苦笑：“听起来倒是靠谱，但真的要我背叛展林温？” 闻言，齐远山不禁摇摇头道：“我明白，你在大梁国能够有今天，一切都是靠了展林温的提拔，所以你对他心怀感恩之情，但罗森同志，希望未来你每一次在做决定的时候，都能想想我们，不，或许你也可以想想你的父母、挚友，潜伏行动本身具有极大的危险性，如果真的出现最坏的情况，一旦你判断失误，或者心怀仁慈，那便是对我们最大的残忍。” 齐远山的这番话说得很平静，但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郑重其事。 其实他所说的这个道理罗森一直都懂，但此时真的听齐远山如此直言不讳，罗森的心头还是涌上了一丝感慨。 “我明白。” 简单的三个字，道尽了罗森对这个世界最大的承诺。 齐远山深吸了一口气，欣慰地对着罗森点点头，随后让训练继续。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面，陈福与聂长德尽量绕开罗森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仍旧按照原定计划，把相应的教学内容讲述了一遍。 比如怎么进行简单的易容，如何跟军人打交道，该怎么取得林府家那位老太太的欢心，怎样运用反侦察能力确保自己的安全等等。 但即便如此，罗森不时响起的话语仍旧将两位间谍专家搞得焦头烂额。 “这个易容方法真的有效吗？万一对方有火眼金睛怎么办？” “寻常的礼物估计入不了林老太太的法眼吧？以我现在的身家又买不起特殊道具，呃，我的意思是，像是什么会发光的花啦，人脑袋那么大的夜明珠之类的……” “要真的被人给逮住了，说良心话，我真觉得自己可能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 陈福与聂长德很无奈。 齐远山大概能听懂罗森这些话所传递的弦外之音，但问题在于，这玩意儿他没法儿跟两位间谍专家解释。 且不说人家信不信的问题，关键这事儿已经被列为国家机密了，不达到一定的级别是不能接触的。 更何况，即便是说出来了，恐怕两位也找不到什么解决办法。 索性就什么也别说，假装自己听不到罗森口中的疑问…… 时间过得很快，关于潜伏进守备府的间谍教学也逐渐到了尾声，然后便听到齐远山朝外说了两句什么，再片刻之后，数道身影出现在了罗森的视线范围之中。 这一次，罗森不禁惊了。 因为他一眼就认出了走在当前的那一位。 贝尔·格里尔斯。 《荒野求生》的主持人。 人称贝爷。 或者，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那个男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罗森的异样，陈福不禁为他解释道：“在最坏的情况下，如果你的身份暴露，展林温和唐儒都护不住你的话，我们必须考虑逃出徐州府，做好在野外生存的准备，所以这几位都是工作组请来的野外生存专家。” 换言之，这是罗森最后的退路。 说实在的，罗森其实也算不上《荒野求生》节目的忠实粉丝，也就是随手点开过几个视频链接，看过一些贝爷各种骚操作的集锦，然后再大呼一声“牛逼”。 而且以罗森现如今的地位，理论上来说，不管他想见谁，国家都会满足他的愿望。 只要对方还活着。 或者还能从坟坑里刨出来…… 但贝爷毕竟还是罗森自成为救世主以来所见到的第一个大明星，这货当下哪里还顾得上风度礼仪什么的，当即一溜小跑儿，在陈福凌乱的目光中冲向了贝爷。 “贝爷！啊……哈……哈喽！” 贝爷一开始看着有人冲着自己直愣愣地就来了，还被惊了一下，紧接着在随行工作人员的介绍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救世主。 虽说现如今罗森的脸已经传遍了全世界，没有看过的人几乎没有，但别忘了，那是大梁国的罗森。 瘦骨嶙峋，面黄肌瘦…… 而现如今出现在贝爷身前的这位，则一看就是没饿过肚子的主儿…… 对于罗森来说，能亲眼看到传说中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将手把手地教授自己野外生存技能，那绝对是莫大的荣幸。 反过来，对于贝爷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毕竟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罗森，才是现如今全世界最当红的大明星。 人家在大梁国那“戏”全天候24小时在天空不间歇播放，观看人次谦虚点儿说至少也有七十多亿！ 这叫牌面儿！ 或许是因为实在有些激动，贝爷当即与罗森展开了一段兴奋的对话。 “哈喽，哈喽！爱，哈无我起得，哟，修！爱，莱克一特为锐马池！” 翻译过来就是：你好，我曾经看过你出演的节目，我很喜欢！ 好歹是读过大学，并且曾经还考过四级的男人，罗森至少跟英语国家的人在简单的交流上还是没啥问题的，语法还会用现在完成时，当然，缺点是发音不太标准，另外…… 贝爷听懂了罗森的这番话，于是高兴地回答道：“&：^%&……$@#￥#……#@！￥%……” 翻译过来就是…… 嗯，罗森没听懂。 但这似乎并不妨碍他做出自己的回答。 “ok，ok，good，good！” …… 一旁随行的工作人员都看傻了，为了不让罗森丢脸丢到国门外头去，赶紧叫来两个翻译对二人进行同声译。 于是这个世界终于正常了。 简单的寒暄问好，以及相互表示了一下双方的友好立场之后，两人终于可以进入今天培训的正题了。 当然，罗森也并没有太过冷落其他的国内荒野求生专家，气氛算是融洽。 但很可惜的是，这种融洽只持续了不到十五分钟，便濒临崩溃。 “万一我在野外遇到了特别厉害的猛兽怎么办？我不是说狮子老虎什么的，而是比如说，嗯……九尾狐你们知道吧？或者什么火麒麟、黄金圣斗龙之类的……” “就算没遇到猛兽，如果碰到比如十米高的食人花，带着剧毒的曼陀罗什么的，我又该如何应对？” “对了，还有环境因素，有可能我前一脚踩的是草地，后一脚就走进沙漠了，你们说的那种用来打结的草藤要是找不到可咋整？” …… 陈福与聂长德倒是已经习惯了这位救世主的天马行空，一方面忍不住苦笑，另一方面也对贝爷等人的遭遇深表同情。 毕竟他们俩也是这么过来的啊…… 毫无疑问的是，伴随着此番罗森的再度归来，绝大部分训练计划都受到了严重的挑战，原因很简单，这些计划只适用于封建王朝大梁，而非修行之国大梁。 世界观不一样，连场恋爱都谈不好，你还妄想拯救全人类？ 于是一时之间，整个“天启事件”战略工作组的全部成员都集体崩溃了。 好在齐远山暂时还挺得住，他一边让贝爷等人继续按照原定教学内容进行培训，另一边则与mss的最高领导人进行了一场重要的会议。 其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那位被囚禁于南方孤岛上的美丽小姐姐，是时候回到人间了。 第57章 战略调整 mss一处，全称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部，神秘事件调查一处。 不要怀疑，这就是官方给出的名称，而非杜撰。 所谓神秘事件，便是非同寻常的，不可以常理度之的事件。 齐远山作为一处处长，自然得常年与各种奇人异物打交道，他也的确亲眼目睹过邪魅作祟、异兽伤人、祥瑞降世等无法用自然科学来解释的现象。 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从未见过罗森这样的情况。 诚然，直至现在，于民间仍有不少身怀绝学的特殊人才与mss达成合作，但说到底，那些人并不能称之为修道者，或者超能力者，只是他们的某种感官比常人要强一些。 比如视力惊人、听觉细微、肌肉力量超凡、对空间磁场感应敏锐等等。 这些东西并不算稀奇。 大千世界，十多亿人口里面，也出不了几个这样的人。 可罗森不一样。 他手心中的那团光火，如果不是依靠特殊道具的魔术表演，是没有人能够模仿得来的。 这是本质上的区别。 齐远山无法理解这种力量是如何诞生的，但有人或许懂。 因为细阅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浩瀚史册，有一个时代，始终充满着神秘与未知色彩。 尧舜之前。 只是伴随着一场灭世的洪水，将一切都化为了最古老的神话传说，便是上古四大奇书之一的——《山海经》。 在那里，你可以看到女娲采石补天，满目慈悲。 你可以看到精卫衔石填海，声震苍穹。 歌舞升平，仙弦袅袅而不绝，那是帝江在翩翩起舞。 干戚坠地，溅起层层黄沙，那是刑天不屈的怒吼。 夸父在追逐着烈日，共工在不周山血溅三尺，黄帝在逐鹿一统天下……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些仅存在于神话中的大人物们，便是那个时候的修道者。 唯有修道之人，才能展现出如此震天撼地的威能。 所以齐远山决定请来一位在“山海时代”闻名于天下的大能，为罗森，为全人类的未来指路。 只是完成这件事情需要时间，恐怕在一日之内很难完成，因此mss决定将两人见面的时间延到下次罗森醒来。 与此同时，齐远山也很快对接下来罗森在大梁国的战略计划进行了调整。 其中最关键的一步，便是关于怡花坊的。 “原则上来说，组织并不建议你将主要精力放在魁首争选上，当然，你给出了自己的理由，我们经过讨论也认为的确有一定的实施空间，只不过现在看来，如果能够利用大梁国的特殊情况，事情恐怕还要更简单一些。” 面对齐远山这番有些模糊的解释，罗森有气无力地开口道：“工作组给出方案，我来负责执行就可以了……啊啊哦哦……咦噢噢噢噢……” 经过之前的荒野求生训练，罗森可是被折磨得不轻，不管是攀爬技巧还是耐力测试，乃至于特殊地形的行进，比如沼泽、泥潭、草野、荒原等，几乎榨干了罗森的最后一丝体力，因此那位熟悉的盲人按摩师再度出现了…… 此时的罗森正一边接受着无比苏爽的全身按摩，一边倾听齐远山的战略规划。 “现在我们暂时还不知道这个魁首争选的步骤到底是怎么样的，是以何种形式进行竞争，但春姐透露过一点，便是最终的甄选结果，是由普通民众进行投票的。” 罗森龇牙咧嘴地点了点头，感觉齐远山还是说得太文明了一些。 什么普通民众，其实就是由各大楼子的那些嫖客们决定的。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此番魁首争选还真是相当民主…… 齐远山接着道：“所以，不管这个魁首大会所需要考核的内容是什么，万变不离其宗，我们只要抓住了最核心的评委机制，就可以从这一点着手。” “啊啊噢噢……什么……哦哦哦哦……什么意思？” 齐远山微微一笑：“其实就是造星。” 言罢，齐远山对着手下点头示意，随之便有两人被领着来到了罗森面前。 一男一女。 脸上均挂着职业性的招牌笑容。 显得很是随和、可亲。 “介绍一下，这位邵女士，是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主要负责人，这位周先生，则是好几位国际巨星的御用公关团队核心成员。” 这么一说，罗森立刻就明白了。 工作组这是希望自己将怡花坊参赛的姑娘们打造成徐州府的大明星啊！ 仔细想来，这一决策其实并不难理解。 正如齐远山刚才所说的，不管之后那个魁首大会如何举办，中间有什么弯弯道道，但掌握投票权的，始终还是各大楼子的客人。 所以如果能在魁首大会之前，通过造势，将怡花坊中某一位姑娘的声望刷高，争得各路风流人士的追捧，那么最后的魁首之争便彻底失去了悬念。 只不过，地球上的这些所谓的炒作手段，放到大梁国，能好使吗？ 罗森对此深表怀疑。 因为这两个世界有一个最大的不同。 便是通讯传播。 如果在修行者与修行者之间或许还好说，没准儿会出现什么千里传音，符篆通讯之类的高科技，但在普通人之间，却是行不通的。 大梁国没有报纸，没有电视，也没有手机，更没有互联网。 在通讯阻断如此严重的情况下，怎么造星？ 罗森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而齐远山则给出了一个令罗森大感意外的答案。 “我们这边所商议得出的解决办法有两个，其一，让怡花坊开一场演唱会，其二，让春姐手底下的那些姑娘们拍一部电影。” 此言一出，罗森整个人都震惊了。 演唱会还好说，无非就是搭个台子，然后发发宣传单什么的就能实现，可是电影…… 面对罗森那一脸的懵笔，齐远山不禁笑道：“你们那边不是有……嗯，一些奇人异士吗？可以让他们辅助舞台的灯光效果，或者用特殊物品实现音响的作用！而且我相信在大梁国一定有可以记录影像，并将其播放出来的手段，你可以去找唐儒或者赵无双问一问……” 闻言，罗森终于开窍了。 这是要用修道者的手段来模拟现代科技啊！ 不得不说，齐远山，或者说整个工作组的确是有些另辟蹊径的意思，竟然综合罗森带回来的最新情报，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来！ 罗森稍加思索了一下，觉得此法的确可行，但具体的实施难度，就只能等他回了大梁国才知道了。 有了初步的思路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办了。 邵女士与周先生不愧为当今华夏娱乐圈顶梁柱一般的存在，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就把如何制造卖点、热点，如何炒作人气，如何达到最好的宣传效果、引发市场效应等一系列秘诀倾囊相授。 邵女士甚至还拿出了好几个修改成熟的电影剧本供罗森挑选，并给出了公司所拟定的演员名单…… 大梁国的第一大超级ip眼看就要诞生了…… 这是电影的部分。 而至于演唱会方面的细节，则由国内各大选秀节目的音乐总监，梁先生通过视频远程指导。 没办法，事出紧急，梁先生现在身处国外，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亲临现场，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对罗森进行授课了。 根据梁先生的建议，演唱会最好在电影发布之后再进行筹备。 主打歌自然应该选用电影的主题曲，自带粉丝效应，而且需要具备一定的传唱度，并契合大梁国情。 他们为罗森所准备的歌曲，是来自华语乐坛顶级天后王菲的《但愿人长久》。 也算是符合爱情电影的悲伤剧情。 当然，仅凭一首歌是没办法举办演唱会的。 梁先生的意见是，让罗森在回去之后，先去一趟怡花坊，听听那里的姑娘们平日里所唱的曲目，筛选一些大梁人耳熟能详的热门歌曲进行排练，同时地球这边也会找出三四首新歌，由罗森教给竞选魁首的姑娘单独学习，如此，整个演唱会的大体框架就算是成了。 有些可惜的是，罗森并非是音乐科班出身，对于编曲、配乐等基本的乐理知识基本上是一窍不通，而且这些东西在短时间内是无法速成的。 所以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如何，就得看怡花坊的那些姑娘们能否配合得当了。 伴随着短暂的培训内容结束，罗森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半只脚踏进娱乐圈儿的人了，但毫无疑问，如果不是齐远山在场，那位邵女士一定会穷尽毕生之力，说服罗森成为她们公司的签约艺人…… 送走两位华语娱乐圈的重要人物，罗森终于从腰酸背痛的疲劳中恢复了过来，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接下来便应该是文字学习了。 有段时间没见到和蔼可亲的朱教授了，还真是有些想念呢。 然而，令罗森万万没想到的是，齐远山竟然对他提出了一个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的请求。 “罗森同志，接下来，你可以休息一会儿，但不知道你能不能配合一下我们工作组的计划方针，开一个网络直播？” 第58章 全球直播(上) 直播这个词儿对于曾经的宅男罗森而言并不陌生。 甚至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在大梁国的生活本身便是一场二十四小时不曾间断的直播真人秀。 嗯，这么说或许不太准确，毕竟当罗森在大梁国入睡的时候，地球这边的天空异象便会暂时终止。 但总而言之，罗森本身是并不排斥直播的，甚至曾经的他还有过这样的意愿。 那会儿都说直播来钱容易，门槛儿低，而罗森作为一名根儿正苗红的无业游民，自然对此动过心思，奈何罗森一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二没一身好看的皮囊，甚至连游戏也打得稀巴烂，他唯一值得被称道的，是心里很有逼数。 所以罗森放弃了。 却不曾想，现如今齐远山却希望他做直播？ 这又是搞的哪一出儿？ 对此，齐远山的解释非常简单：“罗森同志，你应该明白，现如今你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全球最知名的人物了，更是咱们国家的一面旗帜，所以人民群众很关心你现在的情况，如果你愿意露面的话，多少能够安抚一下大家紧张的情绪。” 广大人民群众为啥会紧张？ 当然是因为世界末日就要到了。 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罗森一个人的身上。 但在“天启事件”发生之后，罗森便被彻底保护了起来，再没有露过面，外界对他充满了各种猜测，而国家官方唯一的一份报道，还是来自《人民日报》。 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报纸的局限性始终还是太大了。 因为罗森始终不曾对外发声，现如今的网络上已经充满了各种来历不明的宣传报道，有的甚至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官方无法做到一条一条地去辟谣。 而且在现在这个特殊时期，为了维稳，国家也不敢搞出太过严苛的大动作，否则一旦引起混乱，便是万劫不复。 世界末日都要来了，横竖都是死，警察与军队的威慑力还能一如昨日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华夏这边，因为从始而终的禁枪制度，暂时还没闹出什么大乱子来，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人们需要知道罗森现如今的情况怎么样了，需要知道他在国家的帮助下，正在迅速成长，足以应付大梁国的所有危机。 如此方能心安。 虽然暂时罗森还无法将自己成为修行者的事情告诉全世界，但他相信，当自己下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而现在他所需要做的，便是让大家对此充满希望。 否则还等不到世界末日真的降临，人间已经变成了地狱。 “可如果我这么做了，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我的父母和朋友们……” 这是罗森唯一的担忧。 然而齐远山却报之以苦笑：“其实你的相貌已经不再是秘密了，你的好多高中同学、大学同学都把你的照片高价卖给新闻媒体了……” 闻言，罗森先是一愣，然后倒也不觉得气恼，反而笑道：“这帮孙子倒是沾了我的福了。” 冥冥之中，罗森的思想观念已经有所转变了。 如果自己已经成为了救世主，却得像做贼一样藏着做人的话，这个救世主还当得有什么意思？ 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不过是同学拿着自己的照片卖了钱，犯不着生气。 相反，他们能因为自己而过得更好，这才是罗森最希望的事情。 不过随之而来的隐患当然也是有的。 齐远山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另外有一件事我始终没来得及跟你说，罗森同志，就在几天前，你的父亲遭到了一起来自恐怖组织的暗杀。” 话音落下，罗森立刻心尖儿一颤，好在齐远山紧接着道：“人没事，杀手我们也抓到了，现在你父母已经被移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如果你想见他们的话，我也可以命人将他们接来。” 齐远山的目色中透着一丝歉疚，毕竟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属于他们的工作失误。 不过不管是罗森，还是齐远山，其实心里面都明白，即便两人之前就曾经讨论过这件事，而且当时的罗森便提到过，希望能够不要打扰到他父母和亲友的正常生活，可事实上，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被实现的任务。 罗森对此也早有心理准备。 所以此时的他并没有显得太过惊慌。 齐远山说人没事，罗森便足以安心了。 而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起意外所造成的结果其实是好的，毕竟对方就只出动了一个人，而且还是用的刀，所造成的影响并不大。 经过此事，国家对于罗森双亲的保护级别瞬间提高了好几个层次，几乎可以媲美第一领导人的配置了。 若是再有不知死活者想动这份儿心思，恐怕便没那么容易了。 然而，此时的罗森却在脑中萌生了另外一道念头。 若是自己能在修行路上走得更远一些，若是地球这边灵气的问题能够被解决，那么，有朝一日，自己可以将大梁国的修行功法传予父母，如此，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不惧外界的一切威胁。 这是亘古不变的唯一真理。 当然，罗森没有把自己的打算告诉齐远山，只是摇摇头道：“我相信你们之后一定能做好对我父母的保护工作，就不必把他们接来了。” 齐远山点点头，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但随后罗森便突然问道：“你刚才说，人抓到了，现在怎么样了？” 齐远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该审的都已经审了，应该没有遗漏，现在就等上面的命令。” 罗森眼帘低垂：“我希望，至少是个终生监禁。” 闻言，齐远山目色微滞，沉默了片刻后说道：“组织上也是这么考虑的。” “那就好。”罗森笑道：“对了，在哪儿直播？” 齐远山也重新恢复了笑容：“这个先不着急，是这样，咱们这次直播虽然主要还是面对国内的观众，但想必到时候全世界的网民都会来关注，所以怎么选择直播平台很重要。” 罗森点点头，这个道理他当然明白。 现如今国内的各大直播平台看似百花齐放，但实际上有实力的也就那几家，别的不说，要是到时候罗森一露脸，直接挤进来几亿观众，再发发弹幕，刷刷礼物，就问你服务器受不受得了？ 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次罗森开直播，不论去哪一家平台，对其都有着天大的好处。 这世界上哪儿还有比这还好的广告效应？ 足以让这家公司直接走出国门，冲向世界了好吗！ 所以，此事还涉及到利益问题。 这就让罗森有些诧异了。 因为听齐远山这意思，是打算让自己来选？ 果不其然，接下来，齐远山便将一份名单交到了罗森的手中。 “这五家平台是经过我们工作组慎重筛选出来的，你看看哪家合适？” 罗森瞟了一眼名单，发现上面的平台名字都是自己耳熟能详的，当即笑道：“哪家给的钱多？” 齐远山笑着道：“磨铁。不过这家平台以前是做图书和网络小说起家的，相较而言，涉入直播行业的时间还比较短，相比起其他四家，资历浅了些。” 罗森耸了耸肩道：“既然如此，那怎么还把它列在里面了？我相信出价能高过磨铁的应该不少吧？” 齐远山点点头，再度一笑：“因为我们知道，罗森同志你喜欢在磨铁网站上看小说嘛！” 罗森一愣，心想工作组还真是够贴心的，当即拍板道：“行吧，那就磨铁了。” 闻言，齐远山立刻一挥手，于是几名工作人员便立刻下去安排去了。 虽然时间有些紧，但这毕竟是罗森在“天启事件”发生后，首次于公众面前发声，工作组对此还是很重视的，所以其实直播的预告早在三天前就放出来了。 除了进入“决赛圈”的五家直播平台之外，国内外的各大媒体也在争相报道此事，甚至还有不少国外的赌盘开了赔率，赌罗森最后到底会选择哪一家平台进行直播。 现如今结果新鲜出炉，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唯独庄家能赚个盆满钵满。 按照工作组的安排，罗森接下来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进行准备，磨铁直播那边自然也得利用这半个小时进行最后的技术调试，然后才是在万众瞩目之下，罗森闪耀登场。 对于罗森而言，这里面最重要的，当然是观众们打赏的礼物换算成钱，该怎么分配…… 在这个方面磨铁直播很上道，表示全额交给罗森，不过之前罗森与齐远山签订过肖像权的协议，所以理论上，他只能拿到70%的钱。 少吗？ 当然不会少。 一时间，罗森突然感觉，每个人从小都曾经有过的，全世界一人给自己一块钱的梦想，终于要在自己身上得以实现了呢！ 当然，齐远山并没有给罗森太久的幻想时间，因为对工作组而言，这场直播最重要的并不是金钱上的收益，而是在于，罗森在直播中该说什么话。 工作组这边早有准备，也提前写好了稿子，但真正当齐远山将其交到罗森手上的时候，却被后者婉言拒绝了。 “齐处长，稿子我就不念了，我心中自有分寸，你们不用担心。” 这是罗森在成为救世主之后，第一次对工作组说“不”。 第59章 全球直播(中) 罗森不想在直播的时候照着工作组写好的稿子念，原因很简单，他觉得这么做会违背这场全球直播的初衷。 观众们都不是傻子，你这么堂而皇之的念稿，真当人家看不出来吗？ 那么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罗森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反正如果他自己是观众的话，一定会下意识地觉得这位救世主是被国家给控制了。 这是好是坏？ 不好说。 有人可能会觉得罗森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物，本身就该被控制起来。 也有人或许会生出一些莫须有的阴谋论来，并且担心国家激怒了救世主之后，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的观点不一样，当然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 但这是一场全球直播。 观看人数少说也是奔着几十个亿去的。 那么这种矛盾便可能演化成一场巨大的混乱与灾难。 当然，对于罗森而言，他本身可能并没有想得这么深，这么远，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更多的还是趋于一种本能。 但齐远山，或者说工作组肯定是考虑过这件事情的。 只不过在利弊权衡之后，他们还是贯彻了从始而终的决策方针，便是以可控、维稳为主。 所以面对罗森提出的反对意见，齐远山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予以驳斥，而是表示自己需要向上级领导请示一下。 片刻之后，齐远山重新回到罗森的身边，给了他肯定的答复：“就按你说的办吧。” 于是一场世纪直播缓缓拉开了帷幕。 技术方面的问题当然不用罗森担心，除了磨铁方全体工作人员集体待命之外，国家还专门派去了两个技术小组，那都是国内最顶尖的计算机专家。 至于直播的地点，原本齐远山是建议在室内进行的，然而罗森却再度有了不同意见。 “既然这次直播是为了告诉大家我现在的状况，当然各个方面都得介绍一下，比如咱们的餐厅，我的睡眠舱，还有咱们平日里开会的会议室等等……” 齐远山觉得有理，随后在十分钟的时间里面调来了一帮做网络综艺直播的摄影师、现场pd、灯光师等等，一下子排场就搞大了。 双方在进行了一些简单的交流之后，一切就算是准备就绪了。 北京时间晚七点整，直播信号准时接入磨铁平台。 而在那一片漆黑的界面中，早已有了上千万人在翘首以盼了。 直播弹幕更是提前就刷了个满屏。 “怎么还没开始啊！等得我胡子都长出来了！” “前面那个胡子长出来算什么本事？我胡子都等得掉光了！” “这个磨铁直播靠不靠谱啊，怎么一直黑屏？” “如梦随歌，森森不息！一生一世，但为君倾！” “如梦随歌，森森不息！一生一世，但为君倾！” “如梦随歌，森森不息！一生一世，但为君倾！” “卧槽楼上那一堆啥玩意儿？” “大概是直播那位的粉丝群吧。” “嘤嘤嘤，粉丝群怎么加啊，嘤嘤嘤，本宝宝也是森哥哥的死忠粉，嘤嘤嘤。” “有信号了！有信号了！” “弹幕别挡脸啊！这胖子是谁？” “不准你们看我老公！” “承包我老公的性感小肉唇一对！” “楼上怕不是一堆傻子吧，这货是不是罗老师还不知道呢，就老公老公的喊起来了。” “如梦随歌，森森不息！一生一世，但为君倾！” “嘤嘤嘤，宝宝要承包老公的小jj，嘤嘤嘤。” “尼玛楼上绝逼是个男的，死变态！” 罗森这边才刚刚接通直播信号，便看到了这满屏的弹幕在放飞自我，顿时开了眼界，果然在网络世界里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啊…… 此时的罗森虽然并不是用手机或者电脑进行直播的，而是用摄像机拍摄后进行同步传输，但为了让他能更好地与观众进行互动，在摄像机的镜头下方还特地挂了一台手机，让罗森可以直接看到自己的直播画面。 “呃，大家好，我是罗森。” 伴随着这声自我介绍的响起，屏幕上的弹幕立刻更加汹涌澎湃了起来，观看人数开始以百万为单位向上飙升。 当然，最令罗森心惊胆战的，还是那满屏幕的礼物疯狂刷动。 罗森虽然没做过直播，但好歹还是看过的，所以他知道一般在这种时候都得感谢一下刷礼物的老板。 但奈何同时间刷礼物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别说念名字了，就连看都看不过来，要是罗森一个个感谢下去，今天恐怕也别想再干别的了。 因此罗森只能挑暂时看起来最豪气的几位略表谢意。 “感谢森哥粉丝团团长的九十九组机械键盘。” “感谢撸你小管管的一百零八支马良神笔！” “感谢我是风儿不是沙的一百架超级飞机！” “那什么，刷礼物的人太多了，我就不一一感谢了，等一会儿在直播结束之前，我会筛选几位老板单独感谢，并送出由咱们工作组所准备的惊喜大礼包一份！” 话音落下，在一旁看直播的齐远山都懵笔了。 惊喜大礼包？ 那是什么？ 我怎么没听说过？ 但毫无疑问的是，罗森这番话一出口，屏幕上的礼物顿时就变得比之前更加恐怖了一些。 根据磨铁直播网的实时统计，从房间号建立，到罗森开播前两分钟，平台已经累计收到观众刷出来的礼物，价值人民币，两千多万！ 这是不是后无来者不敢说，但肯定是前无古人的恐怖记录了！ 至于说观看人数这种肯定爆表的数据就不用提了，根据磨铁官方技术人员的预测，最后的峰值起码能突破五十亿！ 从今日起，罗森这个直播界一哥的名号算是彻底坐实了，当然，罗森本身也不太在乎这个，用他的话来说…… 这点儿钱，只是毛毛雨啦…… “现在你们看到的，就是我平时睡醒之后吃饭的地方了，算是国家专门为我设立的一个私厨吧，想吃什么都有，今天中午我还跟总理先生在这里喝了一锅鱼汤呢！” 此话一出，弹幕再次炸了。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厨房啊，看起来跟外面的餐馆儿也没什么区别啊！” “关键不是厨房啊，是跟总理吃饭啊！你们难道没听到重点吗！” “求问跟巴菲特吃饭，与跟总理吃饭，哪个更有牌面儿？” “楼上简直废话！在咱们总理面前，巴菲特算个鸟！” “嘤嘤嘤，森哥哥有没有跟总理做什么羞羞的事呢？嘤嘤嘤。” “卧槽这嘤嘤怪又来了，能不能把这货封号啊！” “如梦随歌，森森不息！一生一世，但为君倾！” “如梦随歌，森森不息！一生一世，但为君倾！” “快来人治治楼上这群中二病吧！” 罗森没有理会弹幕里的热火朝天，而是自顾自地继续为众人介绍道：“这里是我的卧室，是工作组严格按照一比一还原，把我之前睡过的屋照搬过来的，这台设备叫做睡眠舱，平日里我就在这里面休息，大家可以尽情参观一下。” “哇！传说中的睡眠舱！” “这玩意儿竟然有真家伙啊！” “这就是我老公睡过的床了！捂脸！羞羞！” “老公什么时候带我一起睡啊！” “有没有人跟我组团儿去偷睡眠舱的！” “楼上+1！” “带我一个！” “卧槽嘤嘤怪不见了！撒花！” …… 一旁的齐远山看着弹幕上的反应，暗暗松了一口气，很明显，这场直播的节奏暂时还是在罗森手里把握着的，并没有出现什么过激的言论，大家主要还是很好奇这位救世主平日里的生活状况，至于什么世界末日之类的话题也许还在发酵。 “大家应该都看过我在大梁国的视频了吧？这次针对我即将进入守备府的问题，工作组特意给我安排了间谍特训，还给我请来了荒野求生方面的专家，这一位大家应该都认识，就是咱们的贝爷！” 说着，罗森把贝尔·格里尔斯也拉到了镜头前，让他向观众朋友们打招呼。 贝爷本身就是节目主持人，倒也不怯场，用了几句蹩脚的中文对大家问了好。 “哇！工作组大手笔啊！居然能在这里看到贝爷！” “森哥快跑！一会儿贝爷饿了你就跑不掉了！” “话说间谍特训跟荒野求生有啥关系？” “等等！要是罗森老师跟着贝爷吃了虫子，是不是就当于咱们也吃了？” “卧槽楼上别明说啊，呕！” “尼玛我正在吃晚饭呢！呕！” 罗森看着满屏幕的“呕”，顿时一脸黑线，然后赶紧转换了话题。 “这位是我的专属按摩师，别看个头不高，但技术是真的很好的，一般给我按个半小时，身上什么酸痛都没有了。” 按摩师是一位盲人，自然是看不到直播画面的，但还是在罗森的指引下，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哪里征聘按摩师？我也要去报名！” “放开我老公！我老公只能我来摸！” “嘤嘤嘤，森哥哥还是让我给你按吧，怎么按都可以哦，嘤嘤嘤。” “工作组这个安排也太不走心了吧！怎么找来的按摩师是个男的？” “总感觉产生了一些不好的画面啊！” “求前面的别说了！” 一时间，满弹幕都是歪念头，顿时让罗森觉得全国网友都是一群污妖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大堆弹幕刷屏，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非常突兀地打破了这片欢乐而祥和的画面。 “请问罗森先生，关于世界末日这件事情，您怎么看？” “听说您一旦受伤，全世界的人民也会遭受同样的痛苦，这是真的吗？” “您能不能现场为我们演示一下？” …… 第60章 全球直播(下) 属于罗森的首次网络直播还在继续。 只不过气氛比起之前多了些沉重。 陈馨月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张略显恼意的脸，不禁轻轻笑出了声。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家伙还是这么一副不靠谱的样子呢。 不过回想起一周前邮箱中那上百封要求面试的邮件，陈馨月又不得不承认，她所学的这个专业之所以能够焕发新春，还的确是托了这家伙的福啊。 只是很可惜，她最终还是没有接纳国外各大公司所抛来的橄榄枝。 这属于爱国主义思想爆棚吗？ 陈馨月或许没这么伟大，她只是觉得，在当前的形势下，国外的月亮还真不一定有国内的圆了。 因为他们有罗森。 世界末日就要来了，好像一切都变了。 家里人不再急着向她催婚，单位的工作也变得有些无关紧要，周围的同学们都找到了薪水无比丰厚的新工作，陈馨月却显得一点儿也不羡慕。 因为她已经有了新的目标。 就是审核过程太漫长了一些…… 再等等吧。 夏馨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直播中来，正听到屏幕上的罗森在振振有词。 “现场演示？大哥你是在逗我玩儿呢吧？这种东西是能够随便演示的吗？万一出了意外，闹出人命谁负责？你负责吗？我怀疑你这是有强烈的反.社.会人格啊！往大了说你这是涉嫌反人类罪好吗！在这里建议我们的网警同志尽快锁定这名游客的网络ip，绝不能给犯罪分子可趁之机！” 如果现在说这番话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网络主播，估计大家也就一笑置之了，但说话的是罗森，便代表着这不是在开玩笑，也绝不是在信口开河。 于是刹那间，直播画面中的弹幕再度爆发了。 “森哥霸气！” “对付这种人就该不留情面！” “人家联合国都已经认证了的事情，用你这种跳梁小丑在这里蛊惑？” “这下子键盘侠彻底慌了！” “来老铁们，一起来给咱们森哥走一波儿666！” “666” “666” …… 让齐远山没有想到的是，罗森的回应竟会如此的强硬，而且暂时看起来，广大网民还是颇为买账的，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而罗森这边也深知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因此在刻意发完一通火之后，语气再度变得平缓了下来。 “我知道大家现在最关心的是什么，我也知道大家心里面最恐惧的是什么，我无法保证每个人都一定能长命百岁，但我希望大家可以相信，不论是国家，还是我个人，都在努力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态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听着罗森的这番话，齐远山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目光，暗暗点头。 “我其实跟大家伙儿一样，都只是一个普通人，第一次在梦境中进入异世界空间，当然也会害怕、忧虑，不过正如你们现在所看到的这样，国家给予了我非常大的帮助。” “相信你们在天启网的视频中也已经看到过了，我一开始在大梁只是一个最底层的贱民，后来却进了裁决司，现在更是家缠万贯，得到了府首大人的重用，很快便将进入守备府，未来只会越来越好，而这一切靠的绝对不是运气，而是工作组所给我制定的，有针对性的计划。” 这一波牛逼罗森当然是吹得脸不红心不跳的，毕竟也不完全属于谎话。 而观众们所刷出来的弹幕顿时充满了各种正能量。 “厉害了我的国！” “果然是技术上的碾压啊！” “小小大梁，在我大中华的面前也只是渣渣！” “看国外那群孙子都慌成什么逼样了，还是咱们最淡定。” “这就叫大国底蕴啊！” “我们相信国家！相信森哥！” …… 眼看大家的情绪转变得如此之快，让罗森不得不怀疑，工作组，或者磨铁官方是不是安插了无数的托儿在里面带节奏。 不过这毕竟算是一件好事，罗森自然也不会揭穿。 于是接下来，这场直播又回到了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娱乐八卦时间。 “洪桥面馆的牛肉面到底好不好吃？” “唐琬儿和雪儿你更喜欢谁？” “赵无双真的跟电脑屏幕上看起来的一样帅吗？” “下次回到大梁国能不能多给赵无双一点镜头？” “雪儿跟赵无双是不是有一腿？” 罗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怎么发现问赵无双的问题比问自己的更多一些呢？ 不过鉴于赵无双的确可以算作自己的贵人、恩人，或许也算半个朋友，罗森还是压制住了内心熊熊燃烧的嫉妒之光，耐心地回答了大家的问题。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快到了，这也是之前磨铁官方对外宣布的，此次直播的总时长。 罗森觉得有些可惜，因为他没办法告诉大家自己其实已经成为了一名修行者，如果未来能顺利晋升至三才境的话，至少可以将全人类的寿命提升到三百岁左右。 这原本是一件重大利好的，可以为全世界带来希望的好消息，却因为天地间的莫名桎梏，让罗森完全说不出口。 只能希望自己下次醒来的时候，蔡毕那边能有突破性的进展吧。 总得来说，这次直播还算是比较顺利的，虽然中间出现了一些不太和谐的小插曲，但还是被罗森给抹过去了。 临下直播前，罗森特意看了一眼直播房间内的观看人数。 没超过一亿。 这个数据当然与磨铁官方一开始的预测大相径庭，但罗森却很快明白了这其中的猫腻所在。 看来国家还是做了充分的准备的啊。 别说是境外各国了，恐怕在本土也有一些地方是搜不到直播信号的，说是说全球直播，事实上，工作组早就做了限流，并且有针对性地只让部分网民参与到了这场与救世主面对面交流的网络狂欢中。 不要以为那些键盘侠们整天躲在电脑屏幕的后面，就能随意发表言论了。 那是国家不追究。 一旦国家想要查，你在网上所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各部门的追溯。 所以很明显，这次能有机会进入直播间与罗森进行互动的，都是之前在网络上表现良好，没有过激言论的一众网民们。 尽可能地规避掉了一些不必要的风险和负面影响。 这便是工作组一直以来不断贯彻的重要方针。 可控。 维稳。 因此在一片无比和谐的气氛中，罗森有些依依不舍地下了直播，对着齐远山笑道：“还行吧？” 齐远山点点头，让摄制组的工作人员先把素材拷出来，之后打算利用这一次的直播画面，搭配罗森在大梁国的生活，以及他平日里在地下城中的培训内容，再剪一期节目出来，挂到天启网上，供那些没能参与到直播互动的网友们观看。 这事儿罗森就不用管了，他也相信工作组不会损害自己的个人形象。 “要不要先吃饭？然后再进行今天的最后两项培训内容？” 罗森点点头，随之道：“肯定有一项是小篆学习吧？” 齐远山肯定地回答道：“对，朱教授已经来了，另外一项是射击训练。” 闻言，罗森顿时恍然大悟。 他现如今已经在大梁国拥有了自己的第一把手枪，但具体怎么用他还真不太知道，也没仔细想过。 电视上演的那些电影也好，电视剧也罢，鬼知道靠不靠谱。 所以工作组的这番安排还是很周到的。 不过刚刚说完这番话的齐远山倒是微怔了一下，随之犹豫着道：“按照现在的情况，枪械在那边，用处还大吗？” 罗森听懂了齐远山的忧虑所在，笑着点了点头：“暂时来说，还是有很大的杀伤力的。” 罗森的回答当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基于他从赵无双那里所了解到的，整个大梁修行世界的基本规则。 热武器对冷兵器的优势在什么地方？ 当然是激发速度、杀伤力，以及操作性的便捷。 所以按照一开始工作组的计划，一旦罗森有了枪，便自然能够纵横大梁了。 现在看来，情况有了一些改变。 因为人家有飞剑。 那么究竟是枪快还是飞剑快？ 这就得看境界了。 不，不仅如此，事实上，在赵无双给罗森所透露出来的信息中，还告诉了他一条非常重要的消息。 修道九重境，又分为下三境、中三境，以及上三境。 按照赵无双的讲述，想要御使飞剑，必须要在突破中三境之后才能达成！ 换言之，以罗森现如今的修为而言，枪械所能给他带来的加持仍旧是决定性的！ 即便是以后进入了中三境，面对那些刚刚掌握飞剑，尚未能够熟练操作的修行者们来说，也还是有可能被一枪撂倒的！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哪怕罗森持枪的优势已经被大幅度削减，但这个优势始终还在。 在得到罗森肯定的回答之后，齐远山也是长松了一口气，至少之前的培训并没有白白耽误工夫。 几人来到熟悉的饭厅包厢里坐好，今天的最后一顿饭是罗森钦点的美蛙鱼头，只不过这次没有了老首长的陪同，齐远山自然也放开了一些。 席间大家大快朵颐，甚至都没怎么聊天儿，尤其汪川这位贴身保镖本来话就不多，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半晌之后，罗森才终于问出了一个被他压抑了很久的问题。 “关于唐琬儿的事情，工作组怎么看？” 第61章 漏算 “醒了？” 罗森睁开双眼，有些精神恍惚地看着身前的唐儒，点了点头。 “怎么样？可有收获？” 面对唐儒接二连三的疑问，罗森干脆利落地亮起了掌心中的红光。 于是唐儒长长地舒了口气，笑着道：“不错，果然是孺子可教也！” 这会儿在罗森的脑中还回荡着各种小篆字体，以及练枪时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一时间竟忘了接话。 见状，唐儒刚落下的一颗心不禁再度提了起来，沉声道：“出什么问题了？” “嗯？”罗森回过神来，赶紧摇摇头道：“啊，只是还不太适应。” 唐儒欣慰地拍了拍罗森的肩膀，认真嘱咐道：“现在的你，总算是正式入了道，但日后的修习仍旧不能倦怠，争取早日突破一气初境。” 罗森赶紧站起身来，对唐儒鞠了一躬：“多谢伯父。” 唐儒笑着摆摆手：“日后若是在修行上遇到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另外守备府那边的事情也已经定下来了，你明日便可去营中报道。” 罗森垂着头，听着这话心中不免有些复杂。 因为他知道唐儒对自己如此上心的关键原因。 唐琬儿。 而偏偏，在罗森征求齐远山意见的时候，对方并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回答。 “这种小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是齐远山的原话，一字不落。 听完，罗森当时差点儿就跳着脚骂娘了。 这尼玛可是婚姻大事啊，哪儿小了？工作组对待自己的终生大事就这么不上心吗！ 在大梁国结婚那也是结婚啊！ 你们工作组竟然什么意见都没有？ 要你们还有何用！ 罗森没有能够从齐远山那里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因此在面对唐琬儿这件事的时候，他不可避免地显得有些迷茫。 罗森唯一拿得出手的解决方案，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说白了，就是看命。 好在从明天起，他就得去守备军那边报道了，想来短时间内也没有再与唐琬儿接触的机会，算是给了罗森一个缓冲的时间。 念及于此，罗森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对唐儒躬声道：“小子定谨记伯父教诲。” …… 离开唐府的罗森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天色已经这么晚了。 粗略算起来，他此番入道，差不多用了十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相比起当日在城郊秋叶林顿悟的时候，可以算是耗时良多了。 慢步回到四海客栈，罗森的心中既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 明天是个大日子。 关乎着自己的身家性命，未来前途，以及全人类的生死。 罗森突然想要出门去喝一杯，却奈何找不到可以共饮的人。 不论是展林温、郑安还是李三儿，现阶段都是不能见的。 赵无双今日有事出了城，司乐府也停了课，想要去找雪儿姑娘谈谈人生都没戏。 去洪桥面馆？ 今天早上他已经去过一回了。 面馆毕竟开在黄梨街上，太过频繁地出现在那里，完全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要不，去怡花坊看看？ 罗森目光一阵荡漾，但在关键时刻还是刹住了车。 算了，万一一不小心喝了个大醉，在全球人民的目光下出演一部爱情动作片，那可就真的是丢人丢大发了。 而且明天也容易误事。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罗森始终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只能闭上双眼，强迫自己赶紧入睡。 冥冥之中，仿佛总有一道倩影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魂牵梦绕。 却不知道那究竟是雪儿还是唐琬儿。 亦或者，是他本不应该再有所牵挂的陈七七，以及，陈馨月。 …… 次日一早，罗森从客栈中苏醒过来，或许是因为昨夜睡得不太好，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他今天没敢再去洪桥面馆，而是就在客栈点了几样吃食，填饱了肚子之后，便朝着城外出发了。 徐州的守备府当然是建在城中的，也就是调查连环奸杀案的时候，展林温带着罗森去过的林府。 虽说林府本身就是用来居住、办公两用的场所，但林都统通常情况还是会守在军营中，回家的次数寥寥可数。 今日前去报道，罗森自然得去军营。 这也是昨日唐儒交代好的事情。 不过像罗森这样的小人物入职，自然没有专人前来引路，更没有车马接送，只能靠他自个儿走着去。 好在前些日子在跟赵无双厮混的时候，罗森早已打探清楚了守备军所驻扎的位置，否则今天还真得摸瞎。 走到城外，罗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墓园所在的方向，仍旧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 不得不说，之前那般万木凋零，草花皆枯的画面，着实给罗森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入道是入了道，但谁知道一不小心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没准儿人家一个不高兴又把气海给收回去了可咋整？ 罗森可不想在那诡异的禁区边缘疯狂试探。 因此只是看了一眼，罗森便赶紧转过头，朝着守备军所在的方向急行而去。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每一座州府的守备军都并不是正规的作战部队，与大梁赫赫有名的镇北军、神威军、天策军、骁勇军更是无可比拟。 原因很简单。 大梁是一个修行者的国度。 其真正的主力部队，自然是担负着与修行者这一层面的敌人战斗的责任。 比如说威慑六大门派、阻击燕人入侵、讨伐草原人旧部，以及在域外战场奋力厮杀等等。 而各州府的守备军呢？ 则主要负责镇压一些小规模的叛乱、维护社会治安等等。 这种区别就有点像是裁决司与大理寺之间的差异。 放到地球文明中，就类似于防暴警察与人民解放军之间的分别。 守备军中有修行者吗？ 当然有。 而且不少。 但绝大多数还是普通人。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罗森修行者的身份在这里还是很占优势的。 唐儒为他谋得的职位叫做都卫，这个官儿具体有多大罗森没问，但不论大小起码也是个官儿了，跟裁决司杂役这种身份当然是不能比的。 因此理论上来说，罗森在来到大梁帝国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面，其地位已经实现了飞跃性的三级跳。 贱民——杂役——都卫。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还是他从普通人到修行者的身份转换。 开了气海，才是罗森能够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 虽然直至现在，他也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这气海究竟是怎么开出来的。 比刮彩票中了奖还要玄乎。 一切果然还是只能用“天选之子”来解释了啊…… 心中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罗森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块开阔地，或者更准确的来说，那便是徐州府守备军的校场了。 热闹却绝不纷杂的人声由远及近，传到罗森的耳中，仿佛一声声战鼓，震人心弦。 “喝！” “哈！” “喝！” “哈！” 如此激昂澎湃的喊声，不禁令罗森忍不住在心底哼起了一首古老的歌谣。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嗯，好像有点儿串戏了…… 罗森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拘谨地来到校场大门外，立刻有两名手持长矛的卫兵迎了上来。 “什么人！” “守备军重地，闲人速速离去！” 罗森干咳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小牌子，递到两人身前，笑道：“我是罗森，新任守备军都卫，今日特来报道。” 其中一名卫兵验过牌子，让罗森在外稍后，随即入内禀报去了。 而另外那人则始终用一种怀疑的目光在打量着罗森上下。 没办法，实在是罗森这副小身板儿太没有说服力了，哪怕前些日子入了道，开了气海，也仍旧没能从根本上改变他的体型，仍旧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罗森觉得有些尴尬，想要搭个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面带苦笑地在门外候着。 好在很快，那名前去通报的卫兵便重新跑了回来，向自己的同伴示意了一番，这才对罗森道：“跟我来。” 罗森站在原地没动，再次深呼吸，脑中回想起了之前在会议室的时候，齐远山对他最后的嘱咐。 “关于这次潜伏任务，我不知道展林温那边是如何谋划的，但根据我们工作组所得出的结论，你在一开始就可能会遭遇极大的困难，因为展林温很可能漏算了一件事情……” “还愣着做什么？”卫兵不耐烦的催促，让罗森在心底确实了齐远山的判断。 他虽然不知道都卫这个官儿究竟有多大，但想必肯定会比一个守门的小兵要强，那么为什么对方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还敢如此强势？ 答案很简单。 因为林都统可能会非常不待见罗森，甚至准备在一开始就给他一个下马威。 那么，这又是为什么？ 不是因为林都统知道罗森此番是来当间谍的。 而是因为罗森知道林青碧死亡的真相。 当日在林府，林家老太太就已经见过罗森了。 这或许是展林温的失误，亦或者是漏算，但既然罗森今天来了，便自是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下一刻，罗森的脸上扬起了无可挑剔的微笑，跟随那名卫兵走进了守备军的校场。 远远的，他已经能够看到在最前方的位置，站着一名身着重甲，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 想必就是林都统了。 但还不待罗森看清那林都统的样貌，便忽的有一阵恶风扑面而至，一缕寒光不期而来！ 罗森脸上的微笑不减，实则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然后他不急不缓地抬起了左手，扬起一缕红光，狠狠地拍在了那道恶风之上。 “叮。” 第62章 下马威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守备军校场。 原本走在前面，为罗森带路的那名卫兵已经倒在地上，右腿一片殷红。 锋利的箭头几乎贯穿了他的小腿，细长的箭尾则在恐怖的力量下寸寸碎裂，落入尘埃。 这一声惊叫立刻吸引了场上无数兵士的注意，纷纷转过头来，好奇地看着血泊中的卫兵，以及目色低垂的罗森。 事实上，罗森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在回到大梁之前，齐远山便曾经郑重提醒过他，在与林都统初次见面之时，一定要提起十二分的警醒。 但罗森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的这个下马威竟然来得如此凶戾。 若非他在展林温、赵无双，以及唐儒的帮助下成功入道，刚才这一箭足以废掉他的胳膊！ 而能够挡下这一箭，已经算是罗森气运极佳了。 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现如今的罗森只是开了气海，却从未修习过正儿八经的道术法诀。 换言之，他只是有了内力，却不懂御敌的招式。 刚才那一掌，纯粹是罗森下意识的，出自于本能的应对。 没有任何技法可言。 也好在射出这一箭的人并不是真的想要取了罗森的性命，所以出手之间有所保留。 因此在机缘巧合之下，便出现了现在的这番景象。 场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压抑。 之前还热火朝天的“嘿”、“哈”之声消匿于无形，那位高高在上的林都统也终于回过头来，把目光锁定在了罗森的脸上。 但罗森却并没有看他。 在重新抬起头来后，罗森强忍住身体的颤抖，举目远眺，死死地盯住了前方一名手持长弓的黑衣青年。 刚才那支箭，就是此人射出的。 对方似乎也不曾想到，自己的这一箭竟然能被罗森挡下来，而且还伤了自己人。 不知是出于惊骇，亦或者是羞愧，黑衣青年暗暗咽了口唾沫，转头看向林都统。 三人的目光相互交错而过，这样的场面看起来有些滑稽。 但在场的兵士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发笑，而是噤若寒蝉。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都统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就是罗森？” 闻言，罗森只能收回了目光，遥对着林都统所在的方位拱手躬身：“新任徐州守备军都卫罗森，见过林都统。” 林都统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头顶的缨盔将他眼角的寒意藏进了阴影之中，却藏不住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廓。 “拖下去，责杖三十。” 林都统的这句话是对着罗森说的，但被拖走的却是那位黑衣青年。 没有争辩，没有喊冤，一切都显得是那么平静。 不论今日这一箭是否能够重创罗森，黑衣青年都早就知道自己的下场。 然后林都统重新转过头去，沉声道：“继续训练！” 话音落下，校场内的众兵士重新挥舞起了手中的长枪与刀剑。 罗森垂首看了一眼已经被疼晕过去的守门卫兵，然后轻轻抿了抿嘴，迈步朝林都统走去。 这一次再没有人突施冷箭，或者从背后冷不丁给他来一刀子。 但与此同时，也没有任何人走上前来迎接罗森，仿佛所有人都在当之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当罗森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对此，罗森并不以为意，他慢步来到林都统身后，垂手而立，并未与身边的其他几位同僚做出眼神上的交流，而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以罗森的角度来看校场上一众士兵的训练情况，倒是跟古装电视剧里面演的差不多，无非就是拿着兵器向前劈、砍、撩、刺，或向后闪、退、格、挡，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冷兵器世界的调性。 但罗森同样明白，守备军中最强的修行者，就在自己眼前。 林都统持枪而立，腰背挺得笔直，仿佛双脚扎根，就这么死死地钉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地站了一个多时辰。 这也就是罗森在成为修行者之后体质有所加强，否则早就双腿发麻，直愣愣地倒地了。 他抬起手，悄悄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正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便突然感到呼吸一窒，双肩一沉。 就像是有一片海水突然包围了他，要将他生生溺毙。 又好似有一座大山从天而落，狠狠地压在了他的身上，要将其碾成粉碎。 罗森张大了嘴巴，有些徒劳地呼吸着，肺部开始熊熊灼烧，他伸出双手，扼住自己的咽喉，渴望着那弥足珍贵的氧气。 他的双腿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双膝红肿，生出刺骨的疼痛。 下意识地，一抹红光从罗森的腹部被点亮，原本平静的海面快速蒸腾，化作一丝清流淌入罗森的脏腑与四肢，迅速化解了他生理上的痛苦。 与此同时，那片如惊涛般的重压悄然一顿。 “碧水养念决？” 罗森用力地喘了一口气，贪婪地感受着空气中的腥甜，艰难开口道：“承蒙府首大人厚爱。” 于是那如潮水一般的威压尽数褪去。 这是罗森第一次感受到越境之间的巨大鸿沟，林都统甚至连一根手指头也没有动，仅仅是依靠着三才境对一气境的灵气压制，便险些使罗森当场殒落。 而且对方故意挑了罗森心志不坚，刚刚放松警惕的时间口，真可谓是机关算尽。 勉强活下来的罗森不禁感到一阵后怕，他甚至不敢去想象，自己之前所感受到的那种窒息感与绝望感，将在地球文明中造成多少灾难。 好在老丈人，呃，府首大人的面子还是够用的。 或许就连林都统也不曾想到，唐儒竟然会如此看重这个后生。 为罗森在守备军中谋得一官半职是一回事。 将自家修行功法倾囊相授则是另外一回事。 林都统有些意外于罗森与唐府之间的关系会如此之深，不得已收了手，算是给了唐儒一分薄面。 整个徐州府三权鼎立，守备军、裁决司、府首之间各司其职，但总的来说，府首既然作为一府之首，其权柄自然要相对来说更重一些。 因为林青碧之死，以及展林温所流露出的敌意，让林都统几乎已经跟裁决司翻了脸。 若是再得罪了府首一脉，便是得不偿失了。 因此林都统没有敢把事情做绝。 这便给了罗森无比宝贵的喘息之机。 “面对我的灵压考验，竟然能够扛过百息时间，你很不错，希望你日后能成为我守备军的中流砥柱。” 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林都统便将自己的杀心变成了考验，神色泰然自若。 罗森又哪里敢表露不满，当即躬声道：“小子定不敢负大人厚望！” 林都统点点头，抬手唤来一人，吩咐道：“你带罗都卫下去点二十新兵，各方事宜都得交代好，不得出错。” 那人躬身领命，随即带着罗森从旁侧离开，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紧接着，有一名身着雪色长袍，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男人迈着步子走到了林都统身边，轻咳了两声。 林都统低声问道：“都查清楚了吗？” 男人点点头：“这罗森在被守备府除名之后，一直住在四海客栈，日常开销靠的是当初唐儒给他的百两白银，平日经常与司乐府的赵无双来往，两人关系莫逆，前些日子唐家千金去了一趟四海客栈，第二日这罗森便入了唐府，应该便是在那个时候入的道。” 闻言，林都统一双英眉入利剑般竖了起来：“这么快？” 男人猜测道：“或许是服用了某种丹药，据说唐儒前不久才刚刚回了一趟祖宅。” “嗯。” 林都统点点头：“裁决司那边呢？” 男人应道：“我查过李三儿，至少在罗森被逐出裁决司这件事情上，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了些。” “属下认为这其中或许还有一些我们没能查到的内情，之前也有传闻说是因为罗森偷学了展家的草木养气诀，不过未得证实。” 林都统暗暗锁眉，沉声道：“那展林温一直对外宣称罗森是他的学生，功法一事不必太过当真。” 男人又遇到：“那大人认为……” 林都统轻轻一摆手：“查一下陈七七这个人。” “是。” …… 如果罗森能够听到林都统与其幕僚的这番对话，一定会深感欣慰。 这代表着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白用功。 当然，罗森自然也想不到，林都统竟然将他离开裁决司的缘由放到了陈七七的身上。 是福是祸且不能料，但起码暂时来看罗森算是过了这第一关。 但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因为林都统给他安排的任务是训练新兵。 这倒不是林都统故意为难罗森，而是一般新晋都卫上任之后的正规流程，也算是必修课，只可惜罗森提前并不知道，工作组的培训内容里面也没有这一项，一时间便难免有些慌乱。 “十日之后，各都卫御下兵士将在校场接受检阅，名次落后者将接受杖责，希望罗都卫能多多努力，届时一鸣惊人。” 此言一出，罗森顿时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第63章 论精神面貌的重要性 为罗森介绍守备军情况的那人叫做潘石，是一个旗官，换言之，便是罗森的直系领导。 一座州府的守备军常驻人口约莫在千人上下，徐州府自然也不例外。 都统之下，有四大旗官，每一名旗官手下又管着五六名都卫，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都卫这个官儿的确不怎么大。 尤其落到罗森这儿，就更加寒酸了。 下面只有可怜的二十名兵士，而且还是清一色的新兵。 如无意外，十天之后罗森在全军面前出丑是不可避免了，而且还得挨上一顿杖责。 所谓杖责，也就是打板子，这种惩处方式可轻可重，若是你与行刑官关系好点儿，用空心儿的木板打，还能勉强撑个二三十板，若是上头铁了心要弄死你，用实心儿的板子打，估计两三下你就归天了。 当然，罗森本身是修行者，有灵气护体，估计能多扛不少下。 但这毕竟不是办法。 一来就在营中丢了人，而且迟迟得不到林都统的信任，这间谍情报工作还怎么展开？ 唯一一条出路，就是在十天后用训练成果让林都统刮目相看。 但这事儿很难。 在这一刻，罗森不禁开始抱怨地球方工作组当真是一点儿前瞻性都没有…… 当然，其实换一个角度来看，也是罗森的情报工作实在太不到位。 压根儿就没想着提前打听一下进了守备军之后要做些什么。 这边罗森正盯着眼前那二十名新兵蛋子发愁，另外一边的潘石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不得不说，林都统将罗森分到他手下，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好兆头。 底下的人倒了霉，他这个做旗官的人又能好到哪儿去？ 虽然守备府没有连坐制，但一想到十天后免不得会被那三个白痴东西冷嘲热讽一顿，潘石就气不打一处来。 罗森本来就是新人，让他去调教新兵，能倒腾出什么好结果出来？ 用脚趾头也能想到结局。 不得已之下，潘石只能有些投机地为罗森指了条明路：“届时检阅的内容不会太难，关键是动作得做整齐，气势得拿出来，争取在第一轮多拿些印象分，第二轮的实战不要垫底就行。” 罗森哭丧着一张脸，应道：“属下必当尽力而为。” 潘石叹了口气，摆摆手离开了，此时的他已经开始设想，要不要战略性地放弃罗森这边，反正他们只有二十人，若是自己旗下的其他精锐卫兵能够拿到好成绩，到时候脸上也能好看些。 罗森并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的直属领导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此时的他正在打量自己未来能在守备军安身立命的全部筹码。 二十名新兵。 虽然没有老弱妇孺，但身体素质一看就令人担忧，里面大多数还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兄弟，估计这辈子除了爬犁和锄头就啥也没拿过了。 让他们去跟其他老兵油子们对抗，估计一回合都撑不下来。 所以潘石的话很有道理。 罗森正在埋头苦思，如何才能在十天时间里面将这堆人训练得人模狗样的，里面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率先迎了上来，脸上透着谄媚的笑容。 “老爷，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罗森苦笑着一摆手：“以后别叫老爷，要叫大人。” “是，大人，您看啊，我们都在这里站了这么一大会儿了，也没给发一口粮食什么的……” 罗森听明白了，这家伙进军营估计就纯粹是为了混口饭吃来的。 这并不令人意外。 毕竟守备军不是正规作战部队，危险性和死亡率都很低，有很多活不下去的乡民在决定投军的时候，率先也会选择守备府。 有了这个家伙出来当了出头鸟，立刻又有不少人上前将罗森给牢牢围住了。 “是啊大人，您看我家中妻儿都在等着我吃饭呢，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发粮啊？” “大人，实不相瞒，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进营，很多规矩都不懂，但招兵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来了就能有饭吃……” “大家都说的没错啊，大人……” 一时间，罗森被这群人给吵得脑仁儿发疼，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哪儿知道守备军啥时候发粮啊！ 眼看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旁边正在训练的其他兵士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罗森赶紧将手臂举到了半空中。 “大家都听我说！” 见“大人”发话了，这些老实巴交的新兵蛋子倒也识相，纷纷住了声。 罗森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口道：“今天的训练还没开始，发什么口粮？但凡是守备军承诺给大家的，就一点儿都不会少！等训练结束，我亲自去给大伙儿要粮食去！现在都给我立定站好！” 虽说罗森跟大家一样，都是新来的，而且看起来也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刚才罗森一掌断箭的场面这些人可是瞧见了，也知道这位大人可是货真价实的修行者，当然不敢得寸进尺。 只不过…… “大人，立定是什么？”刚才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问出了所有人心底的疑问。 闻言，罗森先是一愣，随后心头一颤，慢慢瞪大了眼睛。 他们不知道立定是什么？ 他们居然不知道立定是什么！ 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苍天呐！ 大地啊！ 小爷总算是有救了啊！ 如何能够在短短的十天时间里面，让一支二十人的队伍看起来有模有样，训练有素，至少在表面上能做到有气势，有牌面儿？ 这件事情，在华夏大陆上屡见不鲜。 尤其是每到九月份的时候，便有无数原本看起来一盘散沙的队伍，在极短的时间里面焕然一新。 那便是传说中的…… 军训！ 别看之前的罗森已经混成了无业游民，但人家曾经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对于军训这套东西自然是无比熟悉的。 所以当下罗森立刻就找到了应对检阅的最佳良方。 不就是想要看起来动作整齐，有气势吗？ 小爷干脆再拿出点儿你们这群土包子从来没见过的玩意儿怎么样！ 重拾了信心的罗森立刻就挺直了胸膛，对着手下那二十名新兵蛋子沉声道：“关于这个立定，便是今天咱们的训练内容之一，现在先集合，按照个头高低排成一列！” 闻言，众人顿时面面相觑，然后便听到罗森道出了杀手锏。 “还想不想吃饭了？今天如果做不好，我保证你们一口粮都拿不到！” …… 罗森的训练方法当然跟守备军的日常操练完全不一样，一开始的时候还没多少人注意到他们这群新兵在做什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罗森等人所在的角落便成为了整个校场上最独特的一道风景线。 “那帮家伙在干嘛呢？这也叫训练？” “嘿，你是不知道，就这破烂玩意儿，已经练了一个时辰啦！” “哈哈哈哈，你们快看，那群新兵蛋子在原地打转呢！” “我的天，这要传出去岂不是丢了我们守备军的大脸了！” “哎哟我不行了，这也太好笑了吧……” “新来的那个什么罗都卫这不是胡来吗！你们看，潘旗官的脸都绿了，哈哈哈哈……” 对于罗森这番看似完全没有章法的训练方法，自然是引来了一片奚落嘲笑之声。 其余几位潘石手下的都卫也纷纷觉得面上无光，恨不得赶紧与罗森划清界限。 对此罗森似乎毫无察觉，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早在他决定用军训的办法来操练这帮新兵蛋子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一定会成为众人的笑柄。 但没有关系。 谁能笑到最后，十天之后自然能见分晓。 “稍息！” “立正！” “向左……转！” “向后……转！” “跨立！” “立正！” 伴随着罗森的一声声口令，从未接触过这种训练方式的新兵们还显得不太适应，出错是经常的事儿，但却没有一个人觉得丢脸。 原因很简单。 他们来到守备军，是为了能吃一口饱饭。 他们比谁都更加明白，相比起活下来这件事情，丢脸根本算不得什么。 反正罗大人说了，只要他们认真训练，等结束了就肯定有饭吃。 这就够了。 罗森这边闹出来的动静自然也传到了林都统的耳中，但他却连上前去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大人，要不要我过去……” 面对属下的建议，林都统只是摆了摆手：“他想当一个跳梁小丑，就让他去当，看样子这小子也不傻，竟然想到用自污的办法逃离我军，且给他十日。” “是。” 对于林都统而言，他并不关心罗森是不是在刻意哗众取宠，他只是对其他兵士的注意力不集中感到有些失望。 因此这一日全军加练了半个时辰。 不少原本对着罗森幸灾乐祸之人也朝其投去了愤怒的目光。 对此罗森丝毫不以为意，他唯一有些头疼的是，等全部训练结束之后，自己到底该去怎么给这帮新兵蛋子要粮去？ 他转头看了看潘石，发现后者已经快要被自己气得七窍生烟了，这似乎是一个很不好的兆头啊…… 第64章 大忌 初入守备军的第一天，罗森便得罪了军中一把手、让直属领导脸上无光、引来众多同僚的厌恶，论如何在职场上作死，罗森当真是修炼到家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手下这二十名新兵蛋子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学会稍息、立正、向左向右转、跨立等基本动作了。 照这个进度，感觉明天再稍微复习一下，就可以直接开始齐步走的训练了呢！ 但问题在于，关于众人粮饷的发放，罗森这边还没着落。 他硬着头皮去问了潘石，结果后者给出的答案简直令人无可辩驳。 “按照规矩，咱们守备军是发月饷的，月饷月饷，自然是每个月发放一次，他们进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这个月的发饷时间，要想讨钱，怎么也得等到下个月了吧。” 罗森心中一沉，苦着脸道：“可他们都说在招兵的时候，告示上就说了，进了营就能拿钱。” 潘石虽然面色不耐，但还是为罗森解释道：“招兵的告示并不是我们守备军发出的，而是朝廷在各州府统一张贴的，如果要钱，就该叫他们去找朝廷要去。” 这下子罗森彻底蛋疼了。 感觉这玩意儿没办法跟父老乡亲们解释了啊！ 人家入营就是为了吃上一口饱饭，结果你现在告诉他们还得再撑一个月？ 在训练的时候罗森就靠着大伙儿眼前的这根儿胡萝卜吊着他们呢，结果现在你直接把这萝卜给掰了？ 且不说得知真相的那群新兵会不会就此罢工，即便他们不闹事，人家肚子都吃不饱，还怎么训练？ 一时间，罗森直感觉头大无比，再看看不远处众人那期盼的目光，觉得自己牙都快咬碎了。 “那么大人，这些士兵平日里一个月能有多少军饷？” 似乎是从这番话中听出了罗森的意图，潘石不禁微微一愣，随后略作犹豫，这才低声开口道：“差不多九百钱吧。” 闻言，罗森顿时整个人都傻了。 一个人一个月九百钱？ 这…… 这也太便宜了吧！ 那养二十个新兵，一个月才一万八千钱啊！ 兑换成白银是多少？ 十八两…… 换言之，这守备军的月饷跟罗森在裁决司当杂役的时候的工资水平其实差不多，甚至那会儿罗森的工资还能高出一百钱来，一个月十八两银子，养二十名新兵，对于现如今家财万贯的罗森来说，算个啥？ 养得起！ 绝对养得起啊！ 因此刹那间，罗森的脸色便阴转晴了，笑颜连连地谢过了潘石，随后昂首挺胸地朝自己的部下们走去。 “等会儿训练结束，你们都跟着我回城里领这个月的粮饷去！” 罗森的想法很单纯，既然守备军不发饷，那么就先从自己腰包里掏出这十八两银子来补上，反正自己也不差这点儿钱，而且没准儿以后还能找老展报销呢。 这买卖做得值！ 但罗森并不知道，就在他开口的这一瞬间，天启工作组里的一帮历史学家都炸锅了。 “不好！” “私发军饷，这可是军政大忌！” “快将罗森同志强制唤醒！” ……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罗森的政治觉悟的确是低了一些，当然，这也是出自于他思想的局限性。 只想着给士兵们发了钱，他们就不会闹事，就有力气好好训练了。 却没想过，若自己以私人身份给他们发了饷，那么这些人到底是属于守备军，还是算他个人的私人武装？ 这是大忌！ 历史上有多少将军因此被砍了脑袋？ 若此事被传扬出去，林都统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然而，面对众多历史学家的惶恐之心，齐远山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将罗森强制唤醒，而是转过头，对汪川问道：“你怎么看？” 汪川没想到齐远山竟然会询问自己的意见，一时间稍微有些错愕，随之答道：“罗先生此举，算是错进错出吧。” “噢？”齐远山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笑着道：“说说看。” 汪川的回答非常简洁明了：“授人以柄，本身就是献忠的最好方式。” 汪川的这番话或许别有他指，但齐远山却显得很满意。 “只是一个月的粮饷，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凭那林千军一念之间。” 汪川点点头：“说不定林千军此举，本身就是在暗中给罗先生出了个明题，罗先生的应对不能说错。” 齐远山沉吟了片刻，随之道：“但还是有问题。” 汪川对此表示了赞同：“若潘石没有说谎，朝廷既然在招兵的告示上许之以粮饷，那么就不可能不拨银子，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罗先生这般能自己拿钱来贴补的。” 齐远山笑道：“所以这钱还是被林千军给吞墨了。” 汪川轻轻一垂首：“几乎可以算是实锤了。” 齐远山的判断同样如此，他也没想到，罗森这才第一天到守备军报道，就已经找到了林都统贪赃枉法的罪证，虽然此时的他还没能意识到。 这没关系，反正这次的间谍潜伏工作并非一日能够完成的，等罗森下次从睡梦中醒来，再将这一切告知于他，也完全来得及。 完全不需要强制唤醒。 正说着呢，医疗小组的王明宣主任也来到了会议室，将一份检查报告递交到了齐远山的手中。 见状，齐远山难得露出了一丝关切：“出结果了？” 王明宣点点头：“根据那帮国外专家的结论，罗森同志的身体没有发生任何病变，相反，各项指标还比之前更健康了一些，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之前的罗森同志是患有轻微脂肪肝的，但现在，这一症状已经完全消失了！” 闻言，齐远山不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却暂时无法将其告知王明宣，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王明宣接着道：“另外就是，现在这帮人都闹着要走，齐处您看……” 齐远山冷冷一笑：“拿到了数据就想跑？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在老蔡那边结果出来之前，谁也走不了，你回去跟他们说，让他们发挥一下吃苦耐劳的精神，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 王明宣对此丝毫不觉得意外，当即点头道：“明白。” 伴随着王明宣的离去，齐远山身边的几名历史学专家的情绪仿佛变得更加激动了一些。 因为屏幕上的罗森真的领着手下二十名新兵回四海客栈了。 “齐处长！” “再不阻止就晚了啊！” “齐处长，强制唤醒吧！” 齐远山对于众人的请求充耳不闻，也没有开口解释，因为他们只懂历史，却不懂政治。 而与此同时，身处大梁国的罗森不仅用自己的钱给一众小弟发了军饷，还请他们一起去黄梨街的洪桥面馆吃了顿牛肉面。 因此在分别之时，众人对罗森那是一个感恩戴德，只有那个贼眉鼠眼的小兵在路口磨蹭了半天，久久不愿离去。 “有话说？” 经过这一天的接触，罗森虽然没能把每个人的名字都记下来，却是对这家伙印象深刻。 吴乡。 一个多少有些文艺的名字，跟本人丝毫对不上号。 见罗森主动开口，吴乡一双小眼睛左右晃了半天，终于还是低声道：“大人这般，就不怕……落下个拉帮结派的口舌吗……” 罗森一愣，发现这个吴乡的思维好像有些独特啊。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吴乡挠了挠头，犹豫着道：“怎么也得跟统领大人，或者旗官大人报备一声吧？” 罗森有些醒过神儿来了，抬手拍了拍吴乡的肩膀，笑道：“本官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闻言，吴乡不禁讪笑了一声，这才点头哈腰地离去了。 而罗森在略加思索了一番之后，却并没有立刻掉头回营，而是脚下一拐，进了徐州府曾经最火热的花楼。 怡花坊。 春姐早已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看着昔日灯火辉煌的前院如今变得门可罗雀，罗森也不禁感到了一阵唏嘘，摇头晃脑地跟着春姐进了一间雅房，紧接着，三十多位秀色可餐的姑娘们便在他的面前一字排开了…… 任君取夺。 目送罗森进了怡花坊之后，一位身着雪色长袍，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男子快步离开。 一刻钟后，他回到了军帐中，见到了正在温茶的林千军。 “都统大人。” “回来了？”林千军招呼对方坐下，看起来丝毫没有校场上的威严冷峻，而是显得和蔼可亲。 雪袍男子咳嗽了两声，随之开口道：“果然不出大人所料，罗都卫用自己的钱给新兵们发了饷，还请他们去洪桥面馆吃了顿饭。” 林千军没有说话，端起茶壶给对方倒了一杯，然后笑道：“看来还是我想得太复杂了。” 雪袍男子摇摇头，脸上浮起一丝不健康的红晕：“毕竟曾经跟过展林温，还是谨慎些好。” “嗯。”林千军点点头，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再问道：“吃完饭之后呢？” 雪袍男子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去了怡花坊。” “怡花坊？”林千军端着茶杯的手顿在了半空中，然后口中发出了一阵长笑。 “哈哈哈哈，这真是有意思了……” 第65章 初现端倪 罗森与唐府之间的关系究竟有多深？ 竟然值得唐儒将碧水养念诀倾囊相授？ 这件事始终是萦绕在林千军头顶的一片阴云。 他唯一能够想到的，能与之有所关联的，便是唐琬儿于四海客栈夜会罗森的传闻。 但现如今罗森竟然去了怡花坊喝花酒？ 这就真的有意思了。 林千军并不打算将此事知会唐儒，而是打算再看一看。 正如雪袍男子所言，这事儿不仅关乎府首，而且还与裁决司有所牵连，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另外一边，对于罗森而言，他的间谍生活总算是上了正轨。 守备军毕竟不是真的军营，在日常管理上也比较宽松，除了训练时间之外，不管是普通的兵士，还是都卫、旗官，出入营内都没有限制。 所以现如今的罗森还是住在四海客栈，除了每天拉着手下的二十名新兵进行军训，晚上去怡花坊教导姑娘们唱歌、演戏，他也没什么精力干别的了。 至于说修行…… 罗森的进度暂时还卡在认字阶段。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五天之后，罗森手底下的吴乡等人已经将齐步走练得有模有样的了。 但这依旧没能从根本上改变其他士兵的观感。 因为实在没人能看出来，这玩意儿有啥用？ 不就是走路走得整齐了一些吗？ 那管个蛋啊！ 等到了检阅的时候，这群连刀枪剑戟都没拿过的新兵蛋子还不得被打出屎来？ 对此，罗森也懒得解释，依旧我行我素，一切严格按照自己的计划来进行。 “今天我教大家另外一种行进的步伐，叫做正步，先看我示范一遍。” 罗森摆好了架势，正准备将小腿踢出去，却突然眼角一寒，瞄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朝自己走来。 “哼，一天就光知道整这些没用的东西，到时候若是被外人瞧见了，丢的可不是你们自己的脸，而是我们守备军的脸。” 罗森暗暗皱了皱眉，停下了动作，看着站在旁边，一脸嘲弄的黑衣青年。 之前罗森就听说过，这个在他来军营第一天，就企图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的家伙，叫做吕宣，也是一个都卫，但跟罗森不同旗。 据说之前很受林都统重用。 罗森不知道这个吕宣为何一直这么针对自己，但既然被人家找上门来了，他也不会怂。 “唷，这不是吕都卫么？没想到这么快屁股就好了？” 听着这话，吕宣顿时面色急沉，但他很好地克制住了心中的杀意，只是冷声道：“真是小人得志！罗森是吧？等到了检阅那天，我会对你发起挑战的，希望你能有心理准备。” 罗森轻轻一耸肩：“抱歉，我不接受。” 话音落下，吕宣的一双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了：“你说什么！” 罗森笑道：“你是军中老人了，我才初来乍到，你的修为在一气境大圆满，而我是一气初境，你居然对我发起挑战？当真是不要逼脸……” “你！” 吕宣胸口一闷，险些被罗森的这顿嘴炮怼得生活不能自理，却根本无从辩驳。 因为罗森说得句句在理。 “好，好……”吕宣气极反笑，杀心更盛：“你给我等着。” 然而，对于这种毫无新意的威胁，罗森却是一点儿没当回事，这种话都是他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用的好吗。 眼看吕宣转身便走，罗森赶紧开口问了一嘴。 “等到啥时候？你倒是给个准话儿啊，诶，吕都卫……” 此言一出，吕宣顿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被罗森给气得吐血，更是引来了旁侧一众兵士的阵阵轻笑。 论嘴炮这种事情，罗森不是针对谁…… 就你一个小小的都卫土著也敢来撩拨？ 这是罗森与吕宣的第二次见面。 再次以罗森的大获全胜而落幕。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感觉飘飘然，反而将吕宣这个名字深深地记在了心底，在这个修行者辈出的武者世界，任何威胁，都必须提前将其扼杀在襁褓中！ 只不过还不等罗森摸清这吕宣的底细，吴乡已经一脸谄媚地来到了他身边。 “大人，这个吕宣我找人打听过了，在咱们守备军待了三年，深得都统大人的信任，但跟曹旗长的关系不太好，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日后这个位置是都统大人给吕宣留着的。” 罗森轻轻眯了眯眼睛：“曹旗长？” 吴乡点点头道：“要说到咱们这个曹旗长，也是一个奇人了，论资历其实比吕宣还要低一些，如果不是去年剿匪的时候立下大功，再加上原旗长战死沙场，也轮不到他上位。” 闻言，罗森突然心尖儿一抖，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因为吴乡提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剿匪。 当初展林温为什么要将罗森安插进守备军？ 便是为了调查去年守备军在剿匪一役中，是否有过贪墨公粮、虚报战功、屠杀无辜百姓等恶行！ 而现在，上天却似乎给了罗森一个非常完美的，接触此案关键人物，旗官曹庆的机会！ 于是罗森笑了，他无比欣慰地拍了拍吴乡的肩膀。 “你做得很好，今天下午的训练你可以不必参加了，关于这个吕宣，还有曹旗长的消息，再打探一些来。” 吴乡谄媚地笑了笑：“是，大人。” 或许在今天之前，罗森也不曾想到，自己手下这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家伙竟然在关键时刻派上了大用场。 再念及当日分别之时，吴乡对自己的提点，罗森忽然觉得，这货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 既然是人才，当然就要多多利用。 否则岂不是暴殄天物？ 因此在接下来的几天，吴乡参加训练的时间都被减少了一些，直接被罗森当成情报人员给撒出去了。 当然，效果是不错的。 在罗森特批了一两银子之后，吴乡给他带来了很多有用的或者无用的信息。 比如这个吕宣，据说曾经当过逃兵，被裁决司抓到还坐了两年牢，出来后这才进了守备军。 三年时间下来，吕宣虽然没立过什么大功，但对于林千军却是极为忠诚。 这一点，从他敢揽下射伤罗森的任务，就可见一二。 而他对于罗森的刻意针对，一来可能是因为心理上的不平衡，毕竟他爬到都卫这个位置用了两年，而罗森则是属于空降兵。 二来，自然也是为了向林千军表功。 罗森初入守备军时的那一箭，吕宣失了手，自然就得想办法在别的地方把场子给找回来。 要不然对他在营中的威信就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日后还怎么当上旗官？ 至于曹庆，这个人就更有意思了。 之前吴乡说此人的经历颇有一些传奇性质，一点儿不假。 曹庆是在两年前进的守备军，也是农民出身，不过此人在武技上的悟性很高，短短一年时间，便在军府大演中勇冠三军，拔得头筹，被破格提拔为都卫。 然后就是去年的剿匪团战。 曹庆的直属领导，也就是上一任旗官，王旦，在剿匪途中殉职，而曹庆则带着一支仅有五十人的残军，一路杀到了匪窝中，一枪把那强盗头子给捅死了，就此立下大功。 什么叫同人不同命？ 这就是了。 因此守备军凯旋归来后，曹庆直接就被升任为旗长，直至今日。 常言道，军中升职是最快的，也是最便捷的，因为那是用命换来的。 但这种情况并不适合守备军。 毕竟他们并不是正规作战部队，平日里能够跟敌人交手的机会也很少。 像是去年这种大规模的剿匪运动，估计十年都遇不到一次。 这么一来，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吕宣想要挤掉曹庆的旗官位置，就很难了。 一个萝卜一个坑。 只要曹庆不犯什么大错误，哪怕你吕宣再怎么受林都统重用，也只能当一个小小的都卫。 所以吕宣才如此急不可耐地想要拿罗森开刀，想要在林千军那里再多挣一些分数。 了解了个中内情的罗森心中有了计较。 当下琢磨着什么时候去找曹庆套套话。 只需要一个契机。 然而，就连罗森也没想到，这个契机竟然这么快就出现了。 这一日，距离全军检阅只剩下两天时间了，罗森正在加紧训练众人从齐步走到正不走的转换。 虽然说十天时间短了一点，罗森也并非是专业教官，但好在他手底下的人数也比较少，总共就二十人，哪怕分成四排，一排也就只有五个人，想要在行进过程中对齐还是能做到的。 因此希望就在眼前了。 但就在他不耐其烦纠正众人动作细节的时候，远方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 这在平日的训练过程中可是相当罕见的。 更加寸的是，今日林都统恰巧没有在现场督军，而是据说去参加一个什么军事会议去了，因此场中的乱象一时间竟无人制止。 罗森眼看着自家的旗官潘石也跑去了事发现场，正想着要不要去看看热闹，便见到吴乡一溜小跑到了自己面前。 “大人，哈，哈……”吴乡喘了几口大气，随后开口道：“打起来了！曹旗长跟吕宣打起来了！” 第66章 我要弄死他 军中私斗是大忌。 不管是不是正规军，不管是大梁四大军，还是各州的守备府，均是如此。 这一点，哪怕罗森不懂军政，也有觉悟。 更别说其他老兵了。 所以当罗森得知曹庆和吕宣两人竟然在校场内打起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有些难以置信。 “谁先动的手？” 吴乡没有半点迟疑，径直答道：“是曹旗长！” 闻言，罗森不禁暗暗皱起了眉头。 他的直觉告诉他，曹庆可能被算计了。 “知道缘由吗？” 吴乡摇摇头，然后犹豫着道：“可能是为了女人……” 女人？ 罗森沉吟了片刻，随之道：“再去打探一下，有消息随时向我汇报。” “好嘞！” 吴乡兴致冲冲地去看热闹了，而罗森则守在了原地，让众人停止了训练。 “这个吕宣表现得未免有些太着急了吧？这才刚刚伤好了没几天，就去招惹曹庆这尊杀佛，人家的修为可比你高多了，一不留神你可就当场去世了啊……” 罗森对于吕宣的这番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曹庆的出手的确事出有因。 换言之，他是真的被吕宣给阴了。 罗森之所以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出于一个非常简单的评判标准。 事发之后，对谁最有利？ 当然是吕宣。 曹庆作为一旗之长，如果没有什么大的意外，比如像去年剿匪团战这样的战事，他的位置就算不说稳如泰山，也至少不会被轻易动摇。 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却突然对自己属下的都卫痛下杀手，而且是当着上千士兵的面。 不管怎么论，都是曹庆的错。 因为是他先动的手。 如此一来，他这旗长的位置可就岌岌可危了。 而如果曹庆落了马，谁最有可能上位？ 当然是吕宣。 此番私斗的被害一方。 如果他没有还手的话…… 但问题在于，罗森觉得，吕宣此举实在太过冒险，而且没挑对日子。 今天林千军不在。 也就是说，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是真的有可能被曹庆活活打死的。 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或许林千军在的话，曹庆也就不会如此冲动了。 所以，此番冲突究竟是一个意外，还是出自吕宣的精心谋划？ 罗森没有把握。 那么这对于他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同样不好说。 一方面来说，罗森可以依靠今日这场冲突为契机，在暗中与曹庆联手，先想办法把吕宣这个威胁除去。 再徐徐图之，争取获得曹庆的信任，从其口中套出关于去年守备军剿匪的情报。 但另外一方面，若是曹庆在这场政治斗争中失败，真的让吕宣成功当上了旗长呢？ 那罗森的日子恐怕就更不好过了。 所以问题还是在于一个时间上的把握。 如果罗森下定决心想要与曹庆联手，那么自然是越早越好！ 要不要冒险？ 罗森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了间谍专家陈福对他的郑重告诫。 不论在任何情况下，尤其在上级领导没有直接指示的时候，千万不要冒险！ 一切行动必须以保证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 于是罗森犹豫了。 那么，联合曹庆对抗吕宣，与保证自身安全这两件事情，冲突吗？ 从表面上来看，当然是不冲突的。 因为只有跟曹庆一起剪除掉吕宣这个威胁，才能让罗森在守备军安然度日。 但实际上，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从根本上来说，吕宣为什么要针对罗森？ 因为他想要取曹庆而代之，成为守备军的四大旗长之一。 那么，如果吕宣最后赢了，曹庆黯然下台，那么吕宣的目的其实就已经达到了。 他和罗森的冲突自然也就有了缓和的可能。 但如果罗森正式加入曹庆阵营，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首先，他将会得罪自己的旗官，潘石。 其次，他将变成吕宣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曹庆倒台，恐怕第一个被清算的就是罗森。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吕宣是林千军真正信任的人。 而罗森？ 算个屁啊…… 如果吕宣真的当上了旗长，真的要对罗森不利，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林千军根本不会做出任何阻拦。 所以此事的风险很大。 一旦曹庆输了，便是满盘皆输。 而且罗森还必须考虑到，自己的加入，究竟能给曹庆带来什么样的帮助？ 人家本来就是堂堂旗官了，在守备军中的人脉和威信都很高，如果他都对付不了吕宣，再加上一个罗森，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没有…… 说不定还会被拖后腿呢…… 念及于此，罗森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那就是暂时先不要插手曹庆和吕宣的争斗，以低调观望为最优选。 如果有可能的话，至少也得等两天后检阅结束，自己有了能够拿出手的成绩，或者说，有了被人家看重的资本，这才可以考虑阵营的问题。 这么想着，罗森心中也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由衷地感慨，自己果然天生就不是一个做阴谋家的料啊…… 当然，这是地球之福，也是全人类之福。 就在罗森暗自盘算之时，校场上的乱势暂时被控制住了。 结果不出罗森所料，吕宣被曹庆打得跟一条死狗一样，如果不是潘石等另外几名旗官上前拉架，恐怕吕宣今天就真的要当场去世了。 也得亏曹庆虽然实力不菲，论单挑在整个营中也算上上之选，但好汉架不住群狼，既然潘石等人出了手，他也就没有继续伤害吕宣的机会了。 “老潘！老林！都别拦着我，我今天就要弄死他！” 曹庆的声音还在场中不断回荡着，但众人哪里敢松手，重伤昏迷的吕宣很快就被人给抬走了，再不见所踪。 有人来到曹庆身前，单膝跪地，手中捧着一杯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热茶，连声道：“大人消消气，吕都卫再怎么不对，您也教训过了，还望您能大人有大量，动了肝火就不好了。” 曹庆一把将茶杯打飞出去，怒道：“你懂个屁！你们知道那畜生干了什么吗！他居然把怜香给，给……” 闻言，旁边有几名曹庆的亲卫顿时面露恍然之色，好似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于是有人立刻上前问道：“怜香是谁？” 对方一愣，随即发现是刚才给自家大人献茶之人，心下稍安，低声道：“一位花楼姑娘。” 闻言，吴乡眼前一亮，讪笑着退去…… 这一日，即便营中发生了如此大事，林都统也依旧没有露面，反而是那个身着雪袍的男子唤走了曹庆。 至于事后的处置会如何，就是个未知数了。 罗森照旧结束了训练，来到了怡花坊，却并没有急着叫姑娘们前来，而是问了春姐一个问题。 “在咱们徐州府的楼子里面，有一位名叫怜香的姑娘吗？” 春姐略加思索，随后道：“有些印象，好像是四季苑的人，大人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此人将是花魁大选的……” 罗森摆摆手：“你差人帮我打听一下，昨日在这个怜香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今天就要答案。” 春姐愣了愣，随后连声应下。 虽然现如今的怡花坊不比从前了，但春姐毕竟是这一行的翘楚人物，想要打探这种消息还是很拿手的，很快就吩咐了下去。 只用了半个时辰，春姐就重新回到了罗森身前。 “打听到了，您说那个怜香，昨夜被人买了身子。” 罗森明白了。 因为这些日子长留怡花坊，所以他对于这一行的规矩多少也懂了一些。 事实上，在徐州府，或者说整个大梁帝国，各大花楼中的姑娘们，大多都是卖艺不卖身的，顶多就是陪陪酒，或者遇到放浪一些的客人被摸上两把。 但这种事情自然不是绝对的。 卖不卖身，姑娘本人说了也肯定不算。 这个得看各个楼子的掌柜，或者像春姐这样的实际掌控者如何平衡。 以及，客人的分量，或者银子的分量。 而怜香，就是昨日被人买走了初夜。 至于说曹庆与怜香之间的关系，罗森都不用去打听就能猜到。 肯定不是平常的恩客。 否则曹庆不至于如此愤怒。 果然是吕宣故意布下的一个局啊…… 罗森心中有了数，当即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让冬儿她们过来吧。” …… 与此同时，在地球方天启战略工作组的大屏幕前，齐远山已经对此下达了一级指令。 “关于曹庆、吕宣、林千军的人物建模加快速度，在罗森同志醒来之前，我要看到至少三套应对方案，以及相应的利弊分析，所有的可能性都必须考虑到！” “是！” 对于齐远山而言，守备军中的政治势力交错复杂是可以预想到的，他只是有些意外，罗森竟然这么早就发现了剿匪一役的关键性人物，而且存在深度接触的可能性。 只是风险还是太大了啊…… 齐远山揉了揉眉心，好似习惯性地对汪川问道：“你怎么看？” 汪川轻轻笑道：“能够想到用咱们国内大学生军训的方式来训练新兵，罗先生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表面上听起来，汪川这番话似乎是在答非所问。 但实际上，他却是话里有话。 他认为，两天之后的全军检阅，罗森或许能躲过杖责的惩处，但想要更进一步还是很困难的。 换言之，罗森在曹庆那里没有太多的可利用价值。 这项买卖从根本上就做不成。 对此，齐远山却似乎持不同意见，他看着屏幕上如水银泻地般快速闪过的种种画面，不禁感叹道：“罗森同志，是一个很擅长创造奇迹的人啊……” 第67章 京城有人来 明天就是徐州府守备军两个月一度的检阅仪式了，虽然比不上春闱那般隆重，但好歹还是有奖惩机制的，照理来说，此时的各军各旗都应该如火如荼地为最后的冲刺做训练。 但实际上，现如今整个校场的气氛都有些奇怪。 因为昨日曹庆与吕宣所发生的私斗影响恶劣。 更因为林都统竟然没有对二人做任何的处罚决定！ 吕宣就不说了，昨天在曹庆手中差点儿被打成终生残废，现如今还在医馆里面躺着呢。 可曹庆这边怎么也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昨日曹庆被雪袍男子唤走，众人都在猜测，他这个旗长的位置可能就此不保。 谁曾想，今天曹庆还是照常来到了校场督训，而林都统也没有对昨天的私斗一事做出任何评判。 就跟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就让人有些看不懂了。 要知道，按照守备军的军律，昨天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曹庆出手将吕宣重伤至此，少说也得降职罚禄，严重一些甚至可以被逐出守备府！ 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曹庆似乎一点儿损失都没有！ 难道传说中吕宣深得林都统信任一事，完全是莫须有的臆测？ 好，就算林都统念及曹庆出手是事出有因，可以原谅，那么转过头来，就必须对吕宣进行惩处。 莫非就因为对方被打得就剩下一口气了，所以就干脆也这么放过了？ 闹着玩儿呢！ 对此，不光是罗森，就连潘石等另外三名旗官，乃至于全军上下近千号人，都看不懂林千军这是个什么神操作。 要知道，以往的林千军，可绝对不是这么优柔寡断，或者说悲天悯人的大好人。 否则他也坐不上守备军统领的位置。 所以，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林千军这次这么宽容了？ 对此罗森百思不得其解。 事情的发展与他一开始的预期截然不同。 如此一来，原本罗森想要联手曹庆打压吕宣的计划就完全流产了。 开玩笑，人家曹庆当着全军的面把吕宣打成了一条死狗，完了还屁事儿没有，这后台简直硬炸天了，哪儿还需要跟你罗森联手？ 这样的结果不免令罗森感觉有些沮丧，但很快，吴乡便给他带来了一个新消息。 “大人，我听说，昨日有京城的大人物来了州府，明天的检阅仪式恐怕会跟以往不太一样……” 闻言，罗森不禁暗暗皱起了眉头。 昨日林千军破天荒没有在营中监督士兵们的训练，这件事本身有些蹊跷。 但如果联系吴乡所带来的消息，似乎就合理了。 京城有大人物来徐州府视察工作，林千军作为州府三大巨头之一，当然得到场接待。 完全说得过去。 那么，这位大人物的出现，与今日曹庆免除惩处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罗森摇摇头，觉得这个猜测不太靠谱。 因为曹庆原本是一介农民起家的，他又去哪里结识京城中的大官儿？ 所以，这是两起完全独立的事件吗？ 还不等罗森琢磨出个结果来，便听得远方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号声。 这是全军集结的信号。 罗森拍拍手，让自己的二十名部下列队集合。 “向左看，齐！” “向前，看！” “稍息！” “立正！” “向左转！” “全体都有！跑步，走！” 整齐划一的跑步声立刻引来了其余各旗的注意，大家纷纷瞪直了眼睛，看着跑步前进的那二十个新兵蛋子，一时间竟有些目瞪口呆。 这又是什么操作？ 这群乡巴佬儿什么时候看起来还像模像样了？ 这跑步的姿势看起来还挺有气势啊！ 这还是咱们之前一直嘲笑的“野军”吗？ 讲道理啊，咱们这就随便集个合，有必要搞得这么隆重吗！ 罗森突如其来搞这么一出儿，弄得大家伙儿都有些懵，随后诸多都卫纷纷反应过来，赶紧让自己手下的士兵先行列队，再齐步行进。 然而专业的跟业余的就是不一样。 训练过的跟没训练过的自然也不一样。 罗森这边大家都是跑步进行，队列基本上还能保持整齐。 而其余那些都卫手下的士兵们光是走个路就很快走得歪七劣八的了。 要不怎么说货比货得仍，人比人得死呢…… 林千军站在高台上，看着罗森领着队伍第一个抵达了台前，也不禁觉得眼前一亮。 “有些意思啊……”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 “全体都有！立定！” “啪！” 整齐划一的靠腿声听得人心头一颤。 “向左看，齐！跨立准备！” 话音落下，众人立刻转头左摆，脚下踩着碎步，与身边的同伴拉开了距离。 “向前，看！” “稍息！” “立正！” “跨立！” “唰！” 伴随着一道齐整的风声，二十名新兵同时迈开了右腿，与肩同宽，双手后背，昂首挺胸地看着台上的林千军。 看到这一幕，林千军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从军这么多年，带过这么多的兵士，哪里见过这个啊！ 别的不说，至少这二十人在气势上着实令他大开了眼界！ 要知道，在一个多星期前，这些人还是一帮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农民啊！ 现在看起来竟然跟那些久经沙场的战士差不多了！ 唯一缺少的只是身上的杀气与眼神中的铁血意志。 但这是问题吗？ 完全不是问题啊！ 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四大强军啊！ 这只是徐州的守备军啊！ 要是明天军演的时候，全军都能展现出这样的气魄，那该是何等的景象？ 林千军在脑中畅想了一下，随后有些遗憾地承认，时间来不及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中难得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好像第一次看走了眼。 这个罗森，竟然真的有些本事！ 抛开其他东西不说，就单是刚才这帮新兵蛋子跑步集合，以及此时所展示出来的精神面貌，就足以令人惊喜了。 还是那句话，有些可惜了。 若是早知道罗森有这等本事，若是早知道明天的军演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林千军一定不会再错过罗森这个人才。 那么，现在还能有什么补救措施吗？ 林千军轻轻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当中。 场上的气氛有些沉默，刚刚集合完毕的各位旗官、都卫都是面面相觑，随后众人全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到了罗森的脸上。 这个小家伙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原本让大家看起来像是笑话一般的训练，为什么能爆发出这般令人错愕的效果？ 没有人能想明白。 也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潘石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看着罗森的目光又惊又喜，此时的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捡到宝了啊！ 台上的林千军迟迟没有开口发话，一旁的雪袍男子便走了出来，轻咳了两声。 “大人？” 林千军轻嗯了一声，却仍旧没有表示，只是扬了扬手掌。 于是雪袍男子来到台前，对着全军沉声道：“明日检阅仪式将会与过去不同，届时会有府首大人、裁决司掌院大人、军部张大人、镇北军副帅范将军亲临观礼，所以希望大家能拿出最好的状态，为我徐州争得脸面！” 话音落下，举众哗然。 谁能想到，原本应该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小演习，竟然变成了这么隆重的大事？ 徐州府三大巨头同时出席！ 京城军部的人来了！ 就连传说中镇北军也来了一位副帅！ 这阵容也未免太可怕了吧！ 这是要干啥啊！ 难道是边关战事将起，燕贼又要来犯了吗！ 一时间，不管是四大旗长，还是诸位都卫，乃至于普通的士兵，都被这一石破天惊的消息给惊着了，有些心理素质差的甚至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而罗森则没有想那么多。 相反，他从雪袍男子的这番话中嗅到了一丝别的气息。 罗森终于想明白，为什么昨日曹庆犯了那么大的忌讳，还能安然无事了。 因为明天的检阅突然变得无比重要。 而曹庆作为守备军中，武力勇冠全军的狠角色，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拿下，那么无疑将会对明日的军演造成极大的损失！ 恐怕林千军还指望着曹庆能在一众大人物的面前给自己挣脸呢！ 相较而言，校场私斗已经不算什么了。 打了就打了吧，反正没把人打死，之后就什么都好说。 至于说吕宣，只能说这哥们儿的运气实在烂得稀碎。 早不挑衅晚不挑衅，偏偏遇到这个时候，这顿打便算是白挨了…… 台上雪袍男子还在对众人进行最后的嘱咐，让他们抓紧今天这最后的时间进行集训，明日以平常心应对，争取不要出错等云云。 而罗森则还在为自己失去了一次拉拢曹庆的好机会而惋惜。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始终在台上一言未发的林千军却突然抬起头来，将目光对准了罗森所在的方向，看着站在他身后的那二十名英姿飒爽的新兵，慢慢眯起了眼睛。 “罗都卫，跟我来！” 第68章 军中秘闻 罗森没想到林千军会突然叫自己的名字，先是愣了愣，随后才迈着犹豫的步子走上前去。 林千军领着罗森离开了校场，朝着自己的大帐走去，对于身后一众士兵或好奇，或惊讶，或猜测的目光毫不在意。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罗森若有所思，揣度着林千军的用意。 捧杀？ 还是对方怀疑到了什么，想要试探一下自己？ 罗森下意识地觉得有些紧张，但脸上还是挂着平静的微笑。 片刻之后，来到军帐之前，罗森这才意识到，这还是他在入营之后第一次，与林都统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账内的陈设非常简单，就一张矮桌，两个蒲团，旁边还有一张简易的铁床。 林千军平时就住这儿？ 罗森有些意外，军营距离州府并不远，林千军为何放着偌大一座守备府不住，非要守在这么个简陋的军帐内？ 作秀吗？ 为了表达与众将士同甘共苦的精神？ 似乎没这必要吧。 而且人家已经这么干了几十年了。 不等罗森想明白，林千军已经着甲落座，缓缓摘下缨盔置于桌上，顺势一抬手。 “坐。” 罗森点点头，有些拘谨地坐在了林千军的对面，双手恭顺地搭在身前，等待着林千军的后话。 桌上没有茶水、杯盏，林千军也没有拐弯儿抹角，而是直接开口道：“罗都卫，你今天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惊喜啊。” 罗森微微颔首：“大人过誉了。” 林千军伸出手指在桌上敲了两记，随之道：“明天检阅的时候，你拿出手的东西，会比今天更精彩吗？” 对此，罗森倒也不谦虚，直接应道：“如果是比拼武技的话，下官没有信心，但如果只是展现一下气势和架子的话，下官有信心让大人叹为观止。” 这话说得有些大了，不过林千军倒没有开口呵斥罗森的不自量力，而是沉默了片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罗森觉得坐得腿都有些酸了，才听到林千军再次开口道：“你知不知道明日的检阅意味着什么？” 罗森摇摇头道：“下官之前听潘旗长说，这只是一次日常的阅礼，主要是为了检验大家平日里的训练成果，也是为了激励士兵们力争上游的精神，不过这次可能不太一样……” “是不太一样。”林千军点点头，随后深深地看了罗森一眼。 “我知道你之前跟过展林温，府首大人也对你颇为看重，而且现在还入了道，想必应该知道朝廷与各宗门之间的矛盾所在吧？” 林千军的这个问题倒是简单。 虽然这事儿并不属于地球方工作组的培训内容，而且之前不管是展林温也好，还是唐儒也罢，甚至于赵无双，都从未跟罗森仔细分析过两者之间的冲突。 但罗森毕竟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哪怕他的政治觉悟不算高，也至少具有现代人的思维，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大梁朝廷与修行界，或者说六大门派之间肯定是有利益之争的。 这毕竟是一个修行者的世界。 照理来说，皇权被削弱是必然的结果。 但大梁的情况却有些特殊。 因为大梁皇室本身也可以算作是一方道统。 如果要看得简单一些的话，其实大梁皇室有些像是普通人与修行者之间的那条纽带。 而且不管是裁决司还是大理寺的设立，都可以看得出来，朝廷还是很在乎世俗界的，并始终希望对修行界有所制约。 毕竟，普通人，才是立国之本。 因此大梁皇室与六大门派，乃至于整个修行界，都有着天然的对抗性。 各大宗门的存在，对于皇权本身也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所以哪怕在草原人余部、燕人，以及域外三方外敌的环伺下，大梁皇室与修行界的争斗、摩擦也是从未停歇过的。 听着林千军的问题，罗森这次的回答就比较谨慎了：“略有所闻。” 林千军点点头：“因为沁公主的和亲之策，这两年年朝廷与各大宗门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比如今年春闱，陛下亲临观礼，便是明证，这对我大梁本是好事一桩，不过燕贼不臣之心未死，近日更传出与草原人余孽频频接触的消息，其狼子野心早已暴露殆尽！” 这些事情倒是罗森第一次听说，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等待着林千军的后话。 “虽说暂时看来，边关战事未兴，但以长远较之，我大梁还远未到可以松懈的时候，故六大派与朝廷初步达成了一项共识，便是希望组建一支新军，为日后讨伐燕贼做准备！” 闻言，罗森终于明白了林千军这番话的中心思想。 为什么明日的检阅仪式突然变得如此重要？ 因为朝廷要扩军了。 首先来说，守备军，守备军，这三个字里面最关键的那个是什么？ 备。 换言之，守备军所存在的意义可能有很多，但最重要的那个，便是作为大梁四大强军的预备役。 一旦边关战事告急，朝廷便会率先向就近的各州府守备军抽调人手增援。 同理，若是朝廷准备扩军，最理想的兵源，自然也是来自守备军！ 不过刹那之间，罗森整个脑子都有些发懵了。 这什么意思？ 林千军难道想要把自己调到朝廷成立的新军去？ 开什么玩笑呢！ 这老天爷也太扯淡了吧！ 自己好不容易进了裁决司，还没等站稳脚跟呢，就被展林温给弄到守备军里面当卧底了，现在可倒好，自己才在守备府待了不到半个月，连特么都卫级别的同僚都还认不全，你个坑爹都统又打算把我派到前线去？ 不去！ 坚决不去！ 要知道，打仗这事儿可是比当卧底危险多了！ 你大梁国的士兵打仗是为了保卫家园，痛击敌寇，我凭啥啊！ 我特么又不是你大梁人！ 地球几十亿人民全指着我一个人活呢。 不知不觉间，罗森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快被冷汗给浸透了，正想着是不是赶紧去找老丈人帮帮忙的时候，却又听得林千军话锋一转。 “当然，此事暂时还在裁议阶段，毕竟牵扯到朝廷与各大门派之间的利益纷争，估计没个两三年是无法正式实施的，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明白，明天的军演到底是为了什么。” 罗森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道：“是为了提前选拔人才？” 林千军一摆手：“倒是还不到这个程度，主要是军部得提前考察一下各州守备军的人才储备情况，以此作为一个参考，为后续的建立新军制定相应的规划。” 大概是明白了罗森在担心什么，林千军不禁又补充了一句：“所以若是明日军演能让军部的人满意，不论是对你，还是对我，或者对咱们整个守备府，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么一说，罗森就彻底放下心来了。 原来搞了半天，这其实就是军部的人想要来摸个底，类似于一个前期的市场调查，看看现如今这些守备军里的士兵们能不能撑起一支新军来，需不需要再从四大强军里调人，手里面到底有多少可以跟六大门派谈判的筹码，以此来决定日后哪些东西可以让步，哪些原则必须坚守。 “可是大人，这跟下官……” 林千军轻轻抬了抬眼帘，低声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闻言，罗森顿时心头一震，连声道：“下官定然不会让大人失望！” 林千军摆摆手：“先别忙着表决心，若是明日你真的能让我开一开眼界，让军部和镇北军的人表示认可，赏赐我不少你的，但若是你演砸了，那么惩处自然也就不是一顿板子那么简单。” 罗森猛地一顿首：“下官明白。” 林千军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坚决的小家伙，难得升起了一丝欣赏，然后便听罗森继续开口道：“不过大人，正如下官之前所说，下官的法子只能在检阅的首轮出彩，若是到了对战环节……” 林千军点点头：“此事我自有安排，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要求？” 罗森暗自思索了一番，随即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如果可以的话，下官在想，能不能暂时把曹旗长借来一用？” 林千军挑了挑眉：“曹庆？他可不会你那些古怪的口令。” 罗森轻轻笑道：“没关系，下官主要是想借一下曹旗长的气势，另外，不知道咱们军中有没有属于自己的旗帜或者口号？” ……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罗森微笑着走出了大帐，同时还带了一份林千军亲书的手令。 他不紧不慢地回到了校场，发现众人已经重新开始了日常的训练，而自己手下的那二十名新兵也没闲着，正在吴乡的带领下联系摆头和变阵。 罗森走到前方的高台上，对着那位雪袍男子行了一礼，随之道：“金大人，都统大人让我向您要几样东西……” 说完自己的要求后，雪袍男子并没有拒绝，只是神色古怪地看了罗森一眼，随即便翩然离去。 见状，罗森终于把目光投到了场下那个最能打的男人身上。 真是没想到，跟曹庆第一次接触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呢…… 第69章 万事俱备 晨曦的光洒落在校场的沙地上，微风拂过，轻轻撩起了长旗的一角，露出了一朵青色的荆棘花。 四周整齐划一的口令声不绝于耳，数百杆长枪在风中发出尖锐的呼啸，点点沙尘漫天而起，甲衣在摩擦中所激起的重音赏心悦目。 守备军毕竟不是正规作战部队，在服饰上的要求也并不高。 普通士兵大多着布甲，只有都卫及以上的长官才有资格穿铁甲。 甚至有很多人的穿着都并不统一，这些大部分都是四大强军淘汰下来的装备，在样式上自然有着细微的区别。 除了一支队伍。 便是罗森手下的那二十名新兵。 他们的身上穿着崭新的制式布甲，一看就不是陈年旧货，尤其在鞋子的配备上，竟然是手工极为精良的军靴！ 要知道，就连潘石这等旗官脚下穿的都只是布鞋啊！ 除此之外，这会儿几乎所有的兵士都在紧罗密布地进行最后的训练，几位旗官早已将各自所属的部队全部集结了起来，众多都卫也加入进了队伍中合练，以求待会儿在军演中不会出错。 唯一例外的，还是罗森。 他手下的那二十新兵并没有与潘石的其他队伍汇合，而是单独窝在一个角落，也没训练，而是席地而坐，正倾听着罗森最后的部署。 当然，也有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了罗森旁边，那位手持旗杆的高大男子。 曹庆。 整个徐州守备军中，在旗官层面及以下众军士中，实力最强大的男人。 没有人知道曹庆为什么到了罗森的阵中，现如今负责带领他那一旗的指挥官变成了雪袍男子，也就是金无别大人。 “不管待会儿台上来了多少大人物，都跟咱们没关系，人家是冲着咱们营里的精锐来的，看都不会看你们这群新兵一眼，咱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争取等检阅仪式结束后别挨板子就行了。” 听着罗森这话，大家心里面都松了口气，只有吴乡略带狐疑地看了前方的曹庆一眼。 “那咱们是第几个上场？”有人问道。 罗森轻轻一耸肩：“最后一个。估计都统大人对咱们也没什么信心，所以故意安排在结尾，到时候那些大人物大概也没什么兴趣关注咱们了。” “那咱们怎么不跟旗里面的其他士兵合练呢？” “对啊对啊，还有曹大人是来……” 伴随着众人纷沓而至的疑惑，罗森也是一阵头疼，不得不感慨平日里自己还是不够严厉，真是让这帮家伙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废话，你们都是新兵，才学了几天啊？能跟人家合练到一块儿吗？别到时候拖累了咱们自己旗的兄弟！至于说曹大人……” 罗森轻咳了一声，继续瞎掰道：“还不是因为你们平日里练得不够刻苦，都统大人怕到时候实在太过于丢脸，所以专门给你们穿上好甲，备了新靴，再让曹大人过来撑一撑门面，不至于太难看。” 此言一出，大家伙不禁都显得有些沮丧，而吴乡则微笑着低下了头。 大概是担心众人的士气过于低落，罗森与曹庆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安慰道：“好了好了，所以还是我之前说过的，这次检阅大家就保持平常心，争取把平日里的训练成果都展现出来，让都统大人看到咱们的进步！” 曹庆也随之肃然开口道：“我知道，大家来营中的时间不长，不可能像其他老兵那样做到训练有素！” 曹庆一发话，立刻让众人的注意力更加集中了一些。 于是他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此番都统大人临时将我调到你们这里来，本身就是一种爱护和鼓励！你们可不能辜负了都统大人的一片好意！” 闻言，吴乡第一个站了起来，对其余人等鼓舞道：“曹大人和罗大人说得没错！虽然咱们训练的时间很短，但也不是没有提高和收获的，更不是一点准备也没有。这次检阅，咱们绝不能给守备军丢脸！大家伙儿有没有信心！” 经过罗森、曹庆、吴乡这三人的一唱一和，一众新兵顿时各个涨红了双脸。 “请两位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拖兄弟们后腿的！” “咱们辛辛苦苦训练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吗？有啥可怕的！” “就是就是！俺今天反正是豁出去了！” …… 罗森微笑看着众人在那儿争先恐后地表决心，低声对曹庆问道：“旗长大人，之前跟您说的事儿……” 曹庆一拍胸脯：“放心，都记下了。” 罗森点点头，正打算再交代一些什么，却听到远方有一阵骚乱之声传来。 抬头望去，正有一队府兵自校场外迈步而入，五匹高头大马排成两列，缓缓走入了众人的眼帘。 落在后面的两人，其中一位是罗森的准岳父，即徐州府府首，唐儒。 另外一人罗森没见过，但从对方那熟悉的衣着来判断，应该是来自裁决司。 再结合昨日金无别所透露出来的信息。 此人应该便是徐州裁决司的一把手，地位远在展林温与掌令使尹裘生之上的，徐州裁决司掌院，傅海。 而当先的三人，最左侧的是徐州府守备军统领，林千军。 剩下两位罗森都没见过。 不过从正当中那人的一身戎甲来看，应该便是那传说中的镇北军副帅，范将军。 这样一来，最后那人应该便是来自京城军部的张大人了。 伴随着这五人的入场，整个校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四方旗卫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训练，对五位长官行注目礼。 来到自家场子，林千军的脸上自然透着些从容，一边打马而过，一边微笑着给范将军与张大人讲解着自己麾下的这批兵士。 “老林呐，之前便听说你们营中有一位名叫曹庆的旗官，勇冠三军，武学造诣相当之深，不知是哪位？” 张大人轻轻一笑，脸上堆起层层褶子，目光轻轻扫过潘石等四位旗官。 一旁的范将军闻言并没有太多表示，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尊佛像，无喜无悲。 对此，林千军只是笑道：“关于此人，张大人待会儿在军演中自然能看见。” “哈哈……”张大人笑着摇摇头：“好你个老林，还学会卖关子了啊。” 林千军没有解释，却是暗自将目光投向了远方角落处的罗森等人，在看到众人的穿着之后，不禁在心里面点了点头。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别的不说，起码经过罗森这一倒腾，众人的精气神看起来都饱满了不少。 希望之后的军演能给自己带来惊喜吧。 这边林千军正想着罗森之前的保证，稍微落在其后的傅海却突然开口道：“怎么有一支队伍没有合军？” 闻言，林千军先是暗暗皱了皱眉头，随之笑道：“傅掌院不愧是裁决司的人，这观察力的确足够敏锐。” 惊得傅海这一提醒，其余几人也立刻注意到了远方那支孤零零的小队。 唐儒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方的罗森，不禁面色一怔。 而张大人则疑道：“莫非这就是老林你之前说的秘密武器？” 林千军继续卖着关子：“届时大家一观便知。” 行于正当中的范将军仍旧没有发话，但眼中却难得闪过了一丝好奇。 说实在的，他从军这么多年，尤其已经爬到了镇北军副帅这样的高位上，什么样的军演没见过？ 镇北军每年都得从各州府的守备军中抽调一些新鲜血液补充进去，所以范将军自然对于这些人的实力早有了解。 说白了，就是太嫩。 就算是看起来最为激烈精彩的武斗环节，也不过只是些花花架子罢了。 当个表演赛还行。 若是真的用这一套东西去上阵杀敌。 恐怕在战场上活不过一天。 此番来到徐州之前，范将军也已经接连考察了两个大州了，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有些令人失望的，那就是想要用守备军的人成立一支新军，尤其是与六大派的人共同成立一支新军，几乎是天方夜谭。 朝廷占不到半点便宜。 反倒会给六大派以可趁之机，彻底渗透进帝国的军方政权。 所以对于范将军而言，今天来徐州守备军观礼检阅仪式，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他也并不相信，远离边关的徐州能培养出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军事人才来。 哪怕是先前传闻不少的曹庆，恐怕也顶多能勉强入册。 怀抱着这样的心思，范将军与众人来到了校场最前方的高台下，五人翻身下马，拾阶而上，俯瞰而下，众官兵的言行举止已经尽收眼底。 台上自然是没有椅子的，五位大人一字排开，就站在台前。 与之前入场时的次序差不多，范将军立于正当中的位置，而林都统与张大人则分居其左右，至于唐儒和傅海这两位徐州巨头则站在了最边缘的位置。 校场上四大旗团以最快的速度集合完毕，罗森麾下的二十名新兵顿时就变得更加扎眼了一些。 伴随着台边一位士兵挥动令旗示意，林千军缓缓举起了右臂。 再如巨斧般用力劈下。 跟罗森在电视里见过的军演不一样，没有领导发言，也没有多余的废话，更没有人开口报告，便在一阵肃杀的气氛中，徐州守备军的检阅仪式正式开始了。 第70章 压轴登场! 徐州守备军共有四个旗团，每个旗团约莫两三百人，如果以旗团为单位进行检阅，人数不免多了些。 因此从军演顺序上来说，的确是一个旗团接一个旗团这么来的，但每一个方阵的人员结构还是以两个卫合为一个单位。 大概六七十人这样。 首先接受检阅的，是原本曹庆所带领的第一旗团军。 代旗长金无别迈着稍微有些虚弱的脚步来到高台下，向林千军等五位大人颔首致意，随后转过身，轻轻一挥手。 于是第一方阵自检阅台左方踱步而至。 因为昔日最得林千军信任的都卫吕宣被曹庆重伤，现在还躺在医馆中不曾苏醒，因此列于方阵最前方的，是第一旗团军中的另外一位都卫，陶孟。 陶都卫与其身后六十四名兵士一样，都是手持长矛缨枪，着半甲，一双虎目不怒自威，步伐稳健庄重，不愧为守备军中最精锐的先头兵。 行至台前，陶孟将手中长枪横亘于胸前，厉喝一声：“候！” 于是方阵中一众士兵停步转身，挺胸昂首，看着台上的几位大人。 “变阵！” 伴随着陶孟的一声令下，众人匆匆而行，将原本的方阵变成了如同一个箭头般的锥形阵。 整个过程虽然略显漫长了些，但还算是有条不紊。 阵成之后，陶孟再次开口道：“杀！” 于是六十四名士兵同时举矛向前刺去。 “嘿！” “再杀！” 又一道口令下达，众士兵同时向前迈了半步，抽手回矛，再从另一个角度刺了上去。 “哈！” 看着这一幕，立于检阅台正中央的范将军忍不住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若真的是两军对垒，这样的东西根本拿不上台面。 敌人不会给你这么长的变阵时间，举枪刺矛的动作也只是空有一副架子，没有半分气势。 换句话来说，就是要杀伤力没杀伤力，要精神属性没精神属性。 范将军当然明白，此番创立新军的消息来得有些突然，各大州府根本就没有接受军部检阅的准备，仓促之下，这已经是他们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范将军认为自己才能看到各州府守备军最真实的一面。 这就是他们每次军中检阅时应该有的样子。 甚至各大州府守备军的流程都是一样的。 先变阵，再刺挡，最后回阵。 唯一的区别无非就是大家手上拿的武器不一样。 范将军已经看到后面有些方阵手上拿的刀，有些拿的盾牌，还有拿弓箭的，但万变不离其宗，所有的阅礼都只是大同小异。 看到这里，范将军已经没了兴趣，相反，倒是旁边那位来自军部的张大人正满意地点着头。 “老林，你的这些兵绝对算得上是训练有素啊，起码比济州那帮散兵游勇有架势多了，看来平日里的训练并没有携带。” 林千军谦虚地点了点头道：“大人谬赞了，下官不过是行本职之事。”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范将军，发现这位大佬仍旧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不禁嘴角的微笑稍敛。 之前便听说此番军政改革的水太深，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林千军不是太过自傲，觉得自己手下的这帮兵能比四大军还要强，但他至少有信心，在守备军的层面，徐州至少能排进前三。 如果范帅对徐州守备军的质量都不满意的话，那么整个大梁就无人可挑了。 这是一个事实。 当然，林千军不会把话明说出来，他重新转过头，对着台下的陶孟露出了赞许的神色，后者会意，心中的压力终于缓了缓，随即下令部下收枪回阵，迈步从检阅台前行过。 接下来，四大旗团的阵列依次接受检阅，展示出来的内容一如范将军所料，基本上都是换汤不换药的东西。 毕竟这本身便是平日里各大州府守备军的训练内容。 接受过检阅的方阵重新回到校场中集结，因为今日有大人物到场观礼，大家自然免不了会相互比较一番。 “看来看去，还是陶都卫带的阵列最整齐啊，气势也不错，估计这次检阅的头名是他了。” “没办法，人家运气好，吕都卫伤了之后，陶都卫就把两边的兵拉在一起合练了，时间上比咱们有优势。” “三旗的人今天有些颓啊，刚才差点儿就失误了。” “陈都卫和许都卫带的这队人有点儿意思啊，稳扎稳打，声音也喊得响亮。” 理论上来说，在检阅期间，当然是不准交头接耳的，尤其在今天这种特殊的场合下，几位大佬都在台上看着呢。 但事实上，不仅是底下的小兵，好多都卫也在暗中低声交流着。 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无非就是以下几个： 第一旗团仍旧是军中的精英集团，虽然之前出现了曹庆和吕宣的冲突，今日曹庆还被临时征调走了，但却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发挥，旗下好几个卫团都是头名的有力竞争者。 第三旗团整体的发挥都有些失常，不知道是太过紧张还是什么别的，中间出现了好几次失误，甚至有个家伙在出刀的时候手腕儿一抖，直接把刀尖儿冲着同伴就飞出去了。 幸好最后刀锋刮偏了，没见着血，也没有整出太过严重的事故来。 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错觉，似乎隐隐之中，潘石所带领的第四旗团今天士气很足，不管是列阵向前还是拔剑回鞘，都显得很有章法。 通常来说，旗团的编号与其实力是直接挂钩的。 所以在以往检阅的时候，名列前茅的卫团，大多都出自第一第二旗队，而潘石所率领的第四旗团军则时常战绩不佳。 但今天却不太一样。 至少从整体来看，第四旗团军的表现可比第三旗团好多了，想必此番检阅的最后一名，就非那掉刀的哥们儿莫属了。 也是倒霉催的。 当然，直到现在，好戏还没结束。 伴随着第四旗团军的最后一个方阵行过检阅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校场最远端的那队“孤军”身上。 在昨天林千军集合全军的时候，他们已经初步见识到了这帮新兵蛋子的威力，但谁也说不好，当军演正式开始的时候，这些家伙究竟能拿出什么样的表现出来。 而且昨日都统大人究竟把罗森叫去做什么了？ 为什么今天这帮土包子竟然分到了最好的装备？ 就凭他们跑步跑得整齐？ 还有那个什么跨立看起来有气势？ 最关键的是，为什么今天曹庆也被临时征调过去了？ 平日里也没见曹旗长跟他们一起训练过啊！ 临时凑在一起能有效果吗？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内心都有些愤愤不平，觉得罗森这个新人似乎一来就获得了林都统的看重，有些不太科学。 其中担心者有之，好奇者有之，想等着看笑话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这里面便包括了平日里与吕宣多有交好的第一旗团都卫，陶孟。 “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林大人让他压轴，一定会后悔的，哪怕将曹庆拉过去也没用！” 对此，有不少都卫都持支持态度。 “那罗森虽然入了道，但毕竟没有从军经历，这十天来弄的训练也全是些花花架子，根本没有任何实际效用。” “不错。林大人此番恐怕是看走眼了。” …… 在这一刻，不仅是台下的一众将士，就连检阅台上的诸位大佬也露出了好奇之色。 “林都统，这应该就是你特意准备的惊喜了吧？” 因为事涉罗森，唐儒率先笑着开了口。 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林千军报之以善意的微笑，应道：“惊喜算不上，只是我军近期的一些试验成果，尚且不太成熟，但既然此次张大人与范帅来了，自然得献献丑。” 张大人对此可谓是期待已久了，当即开口催促道：“那便赶紧让咱们开开眼吧。” 范将军依旧没有什么表示，似乎心中早已有了结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远远地看到，有一道瘦弱的身影由远及近缓缓跑来。 罗森今日的身上同样穿着轻甲，不过因为身板儿撑不起来，所以略显松垮了一些，跑起步来叮叮当当一阵响。 不过他依旧努力控制住了步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从容、坚定。 来到检阅台前，罗森以一个标准的姿势停步立定，随即猛地抬起了右手，朝着台上的林千军行了一个军礼。 “报告都统！第四旗团军，第十兵卫准备完毕，请指示！” 罗森所行的军礼是地球上的玩意儿，因此不管是军部的张大人，还是镇北军的范将军都未曾见过，一时间不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不得不说，罗森刻意用灵气压厚的嗓音极富感染力，仅仅是一句话，就令人心头一震。 这句台词当然是罗森昨日早就与林千军商量好的，因此后者倒是没什么意外，有学有样地跟罗森一样行了一个军礼，沉声道：“开始。” 罗森放下手，一个颇有仪式感的转向靠腿，然后单手上举握成拳头，开口喝道：“行！” 令到，早已准备多时的曹庆将手中的旗帜向上一抛，双手紧握旗杆，身上泛起了一层深红色的幽光。 “全体都有！齐步，走！” 负责指挥的是吴乡，伴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包括曹庆在内的众人同时迈开了左腿。 赤红色的荆棘花在空中高高扬起，众人坚毅且齐整的步伐仿佛在空中敲响了一声声重锤，令人心神激荡。 “咚！咚！咚！” 看着渐渐来到近前的这个方阵，明显在行进上与其他人不太一样，范将军终于稍微睁大了一些眼睛。 二十人的队伍，被罗森分成了四排，每一排五列，或许是因为人数较少，也可能真的是这十天来的训练起到了作用，行至检阅台前，众人的脚步也丝毫未乱，队列整齐得令人发指。 罗森一直在心中默数着大家的步频，眼看时机来到，当即开口喝道：“向右，看！” “唰！” 队列靠近检阅台的这一列四人，整齐划一地举起了右手，行军礼。 其余人等齐刷刷地将头向右摆，昂首挺胸看向检阅台上的五位大人。 同一时间，包括执旗的曹庆在内，所有人将齐步走变为了正步走，抬臂、踢腿，军靴落地之声由重锤化作惊雷！ 甲胄摩擦、碰撞之声仿佛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乐曲。 不止如此。 同时在这一刻爆发出来的，还有罗森为众人准备多时的口号。 “扬我国威！兴我大梁！我军守备！九州最强！” 待众人行过检阅台，罗森随即命道：“向前，看！” 于是第二次阵列变化出现，由之前的正步走变回到了齐步走，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差错。 这支队伍是军演至今，唯一一支没有在检阅台前停留的队伍，同时他们也并没有拿着枪矛刀枪演练的过程，但在这一刻，整个校场上全部四大旗团军，都鸦雀无声。 至于台上的那几位大人，包括林千军在内，都有些看傻了…… 第71章 你叫什么名字? 一，二，一，二，立，定！” “向左看，齐！” “向前，看！” “稍息！” “立正！” “稍息！” “立正！” “左前拐弯，跑步，走！” 伴随着吴乡的最后一声指令，这支仅有二十人的新兵队伍踩着整齐的步点，自检阅台右侧离场，正式归队第四旗团。 而台上的几位大佬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直到这最后的脚步声在校场上彻底消散。 震撼，真正的震撼。 原本还心存想要看吴乡等人笑话的一众士兵各个儿都看傻眼了，感觉自己手中的兵刃仿若有千斤之重，再回想自己之前在检阅台前的表现，不禁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陶孟的一张脸仿佛要沉得滴下水来，他不敢相信，这是一支仅仅训练了十天的队伍？ 这就是罗森那个菜鸟带出来的队伍？ 怎么可能！ 罗森平日的训练手段大家都看在眼里，包括陶孟，但他并不觉得仅仅是走走路，原地转转圈儿这种东西有什么训练的价值，对罗森这个人更是嗤之以鼻。 却不曾想，单纯从现在看来，对方的这番表现，论及气势，不知道比自己强到哪里去了！ 尤其是最后一刻转头、敬礼、变阵、喊口号的同时爆发，实在是令人拍案叫绝。 即便是陶孟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一轮输了。 当然，这并不是陶孟一个人的感觉，几乎在场的所有都卫，今日都算是开了眼了，更是从未想过，一个小小的检阅仪式，竟然可以被罗森玩儿出这么多花来。 而场中思想感情最为复杂的，自然就非潘石莫属了。 照理来说，罗森所带领的这支队伍仍旧属于他的第四旗团，罗森能拿出这么好的表现，潘石当然也是脸上有光，与有荣焉，但问题在于，在队伍最前方执旗领队的，是曹庆啊！ 从表现上来看，曹庆的动作相比起其他新兵更加僵硬、生疏，毕竟只是突击训练出来的结果。 但好在曹庆是在最前方领队的，他不用与其他人保持队列的整齐，变阵之时也不用摆头或者敬礼，甚至在行进过程中不用在意手部的动作，只要步点儿踩准了就行。 再加上曹庆在罗森的嘱咐下激活了自身的气海，以灵气控制手中旗帜的动向，并衬托他自身的威武形象，或多或少也遮掩了他在技术上的不足。 所以整体看起来，曹庆的这番表现并没有什么大毛病。 这也是潘石最为遗憾的一点。 因为这么看来，就算是把执旗的换成他自己也没问题啊！ 怎么偏偏把这个出风头的大好机会给了别人呢！ 自己才是这第四旗团军的旗长好吗！ 当然，潘石并不会认为曹庆的空降是罗森的“钦定”，因为这没有道理，他还以为这是林都统的意思呢。 难道是为了给曹庆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 还是说，曹庆穿上精甲，再搭配上赤红色的灵气，就真的比自己等人好看？ 对此，潘石完全摸不着头脑。 更不会想到，罗森之所以会临时让曹庆加入自己的方阵，纯粹是想先把关系混熟，方便以后套话，问出剿匪一案的真相来…… 站在检阅台上的林千军自然也是料想不到，自己此番扶持起来的这个罗都卫，会是来自裁决司的间谍。 此时的林千军看着仍旧站在检阅台下的罗森，目色中说不出的满意。 诚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林千军的眼光已经非常独到了，他既然敢让罗森来搏这一把，本身就有一定的信心罗森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但问题在于，他要的是一瓢水…… 而罗森直接给了一片海啊！ 林千军再怎么见识广博，他也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于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自然是无法去想象的。 他见过罗森手下那二十名新兵跑步、立定、跨立等技术动作，也在平日训练时偶尔瞥到过他们的齐步、正步训练，但他哪里会想到，将这些全部结合起来，竟然能产生如此震撼人心的效果？ 林千军赌对了。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的范将军的面部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变化，忍不住轻挑了一下唇角，却并没有着急着开口。 有些话，自己说不合适。 而要说场中最会捧场的，果然还得是军部的张大人。 “林都统，这……这是什么……” 这是张大人在来到校场之后第一次以官职来称呼林千军，声带的震动让话语都变得有些模糊，脸上更是一副见了鬼一般的神色。 显而易见，对于罗森御下方阵的这番表现，张大人受到的震撼可是比林千军强烈多了。 对此，林千军只是微微颔首道：“只是我军的一个新尝试，意在加强这些将士们的精神面貌，当然，这也多亏了府首大人，将罗都卫这样的人才送到我守备军中来。” 闻言，唐儒顿时眼角一抖，沉声道：“林都统是说，这套东西是罗都卫搞出来的？” 林千军点了点头：“只用了十天时间。” 此言一出，众人的神色再度一变，尤其是来自镇北军的范大将军，浑身的肌肉都轻轻颤动了一下。 说实话，这套东西他的确从未见过，也不得不承认其展现出来的效果足够惊人。 但还是之前的那句话，这样的面子工程其实只是花架子，在对阵迎敌之时根本没有半点帮助。 可问题在于，这些东西竟然只是用了十天时间训练出来的？ 那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只用十天时间，就能将士兵的精、气、神强化到这种程度的话，那么这套训练方法可是大有裨益的！ 两军对垒，除了技战术上的要求之外，士气也是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 十倍于敌人的兵力在一瞬之间兵败如山倒的案例，范将军也不是没见过！ 究其根本，就是气势上的落差！ 而之前这一方阵所展露出来的训练成果，则在很大程度上加强了士兵们的精神属性！ 而且只用了十天！ 一时间，范将军的目光已经变得有些火热了起来。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弄出这么一支队伍来，林都统不愧是御下有方啊！” 说话的是来自裁决司的掌院，傅海。 因此这番话的分量就更重了一些。 林千军似乎也有些意外，这个一向跟自己不太对付的裁决司，竟然这次也帮着自己说话了。 或许这就是用实力征服对手的感觉？ 林千军正打算自谦两句，却听得范将军突然开口了。 “你们所说的那位罗都卫，现在何处？速速唤上台来。” 闻言，林千军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彻底落了地，随即对着台下的罗森招了招手道：“罗都卫，上台来说话。” “是。” 罗森的脸上倒是没有流露出什么惊喜之意，他仍旧一板一眼地给自己加了些转体、立正、跑步的戏份，然后来到五位大佬身前站定。 在面对范将军的时候，罗森明显感觉到这位镇北军副帅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对方并没有像当初罗森初入守备军之时林千军所做的那样，刻意激发灵气威压，但给罗森的压迫仍旧实打实地存在着。 使得罗森的呼吸立刻变得有些困难，浑身肌肉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杀气？ 但罗森死死地克制住了自己心底的恐惧，并没有选择激活气海。 “你叫什么名字？” 范将军的声音听起来比较浑厚，却带着一些令人难以揣度的心思。 罗森没有必要隐瞒，当即抱拳躬身，如实道：“下官罗森，见过范将军。” “嗯……”范将军哼了个鼻音，随之开口道：“此番离营北下，军演观了不少，能被我记住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罗森低声道：“将军谬赞，下官愧不敢当。” 林千军在旁边听着这话，心情也是非常舒畅，颇有一种打了翻身仗的感觉，但很快，他的这种愉悦就消失殆尽了。 因为接下来，范将军突然问了罗森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若我想要让你加入我镇北军，你可愿意？” 话音落下，台上顿时变得一片死寂。 林千军的这个问题逾矩吗？ 不算。 因为大梁四大强军本身就有从各大守备军抽调人手的权利。 但这番话却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因为此次范将军与军部的人一起来各州检阅守备军，本身不是为了给他们自己招兵的，而是为了组建新军！ 现如今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人才，你镇北军就要了去，是在拿陛下的旨意开玩笑吗！ 再者说，即便是镇北军要人，也必须经过军部，现如今军部的张大人就站在旁边，你这直接邀请罗森加入镇北军又算怎么回事？ 因此在这一时间，不仅罗森懵了，就连旁边的张大人、林千军、唐儒、傅海四人也愣住了。 而对于罗森来说，他愿不愿意加入镇北军？ 废话！ 当然是不愿意了！ 且不说背井离乡，远离自己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各种人际关系，关键去了镇北军可是要打仗的啊！ 打仗是会死人的好吗！ 大爷我可是背负着全地球村儿希望的男人好吗！ 去你妹夫啊去！ 罗森强压下自己想要跳脚骂娘的冲动，把脑袋垂得更低了三分，随之道：“下官作为守备军都卫，一切当以林都统之命为尊！” 第72章 守备军中有新职 实话实说，罗森的这个锅其实甩得有些生硬，纯粹属于没有办法的办法。 对于人家堂堂镇北军副帅的亲自邀请，他若是亲口拒绝，未免太不懂事，所以推到林千军的身上是唯一的选择。 但问题在于，万一林千军答应了怎么办？ 至少罗森认为，这件事情不会发生。 因为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愿加入镇北军。 诚然，林千军对罗森的重视程度必定不足以让他跟范将军硬抗，但其实罗森真正想要的，只是一个缓冲时间。 让在场的几位大佬能够回过神来。 如此一来，即便林千军想要将他送到镇北军去，旁边的唐儒和傅海也有打个圆场的机会。 哪怕他们二位说话不好使，还有张大人呢！ 人家是军部的人，来守备军阅兵可不是为了给镇北军输送人才的，而是打算应陛下旨意组建新军！ 就算要把罗森从徐州调离，也肯定得去新军啊！ 怎么可能让镇北军的人从中截胡？ 而新军的建立还需要多少时间？ 对此罗森并不了解，但他起码可以设想到，这事儿没个两三年肯定是办不下来的。 到时候的情况相较于现在肯定会有很大的变化。 抛开别的不说，哪怕只用这两三年的时间，也足够罗森把军训的那一套教给整个徐州守备军了，如果新军的建立真的需要这方面的专业人才，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只要罗森不是现当下，立马被调到镇北军，便一切好说。 面对罗森突如其来的推脱，范将军明显愣了一刹，因为他没想到，自己面前这个小家伙竟然会拒绝一个如此大的机缘。 而另外一边的张大人也反应了过来，连连笑道：“范将军的爱才之心我们都能理解，但若是将罗都卫交给镇北军，恐怕不太合适吧……” 张大人的意思很明确了。 但范将军却冷哼一声道：“我知道张大人想说什么，陛下想要成立新军，此事我镇北军当然是绝对支持的，可新军还得多久才能成立？这段时间难道就将此子放任在守备军中虚度光阴吗？若是将他带回我元州，交由大帅亲自教导，待新军正式建立，他又能发挥多大的作用？这些，张大人都想过吗！” 范将军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可见其对罗森的重视。 而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明白了范将军的真正目的。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范将军的这番话没有任何问题，找不出任何可以被指摘的地方。 一个在守备军中接受训练的罗森。 与一个经过镇北军主帅亲自调教的罗森。 哪一个对新军的帮助大？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罗森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提出这样的一套说辞来，一时间不禁心头有些发慌，生怕张大人被其说动，直接点了头。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就在这个时候，林千军却突然开口了。 “范将军此议，于罗都卫而言，的确是一番大造化，但林某却有一点疑问。” 范将军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瞥了林千军一眼。 因此林千军直接继续道：“为什么范将军会认为，罗都卫在我守备军中，就是在虚度光阴呢？”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微变。 因为林千军这番话明显有些火药味。 为什么是虚度光阴？ 这件事情还需要解释吗？ 镇北军是什么地方？ 那是大梁四大强军之一！ 人家罗森跟着镇北军主帅混，与跟着你这个小小的守备军统领混，结果一不一样，难道你心里面真的没点儿逼数？ 但这个话却不能这么说。 因为从名义上来说，大梁四大强军即便能够年年从各大州府守备军中调人，但两者却并不是上下级的关系。 守备军的直系领导是哪儿？ 是军部。 四大强军受哪里管辖？ 依旧是军部。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看，其实守备军与四大强军是平级的！ 当然，这个平级只是对于行政等级而言。 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会将各州守备军认为是四大强军的附属…… 问题在于，在这个时候，林千军问出这种问题，你让范将军怎么接？ 他要是敢实话实说，岂不就是打了军部的脸？ 打了陛下的脸？ 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在于，林千军是疯了吗？ 为了一个罗森，竟然当场跟镇北军副帅撕破脸？ 神经病啊！ 所以一时之间，场中的气氛有些凝固了。 罗森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林千军，要说心中不感动那是假的，同时也是真的为自己这位大老板在暗中捏了一把汗。 好在这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并没有持续太久。 下一刻，张大人便笑着开口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为陛下做事，何必在这种小事上伤了和气？这样吧，稍后我会上书京城，关于罗都卫以后的安排，还是交给陛下来定夺吧。” 话音落下，旁边的唐儒也低声道：“如此也好，我相信不管是去了镇北军，还是继续留在咱们徐州守备军，罗都卫的天资都不会被浪费的。” 在这种时候，府首大人和守备军一把手都明确表明了立场。 作为州府三大巨头之一的傅海自然也不会唱反调，当即接口道：“我也认为这是最好的方案了。” 闻言，范将军也知道今日事不可为，他深深地看了林千军一眼，随后没有说话，直接一转身，从检阅台上走了下去，随即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朝校场外行去！ 见到这一幕，台下的一众兵士无不噤若寒蝉，一个个恨不得把脑袋都埋到沙子里。 表示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而张大人则忍不住苦笑道：“范将军就这脾气，诸位不必介怀，我再去与他说说。” 说着，张大人也紧随其后，打马追着范将军去了。 事已至此，这场军演似乎也没有再继续看下去的意义了，唐儒、傅海与林千军三人干脆聚在了一起，个个都面色沉重。 “老林，你冲动了。”这是唐儒给出的结论。 傅海没有说话，但目色中的疑惑却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没有人知道，林千军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与一位镇北军副帅刚正面。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将罗森留在徐州府吗？ 而且此番林千军的发难似乎也太过突然了一些，如果说是因为镇北军副帅在言辞间有些看不起守备军的意思…… 这种理由，未免也有些荒诞。 毕竟四大强军的高高在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人家的确有足以自傲的资本。 对此，林千军并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只是言简意赅地说道：“是他先坏了规矩，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闻言，傅海不禁暗暗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这次林千军的态度竟如此强硬。 诚然，他们三人作为徐州府最高层的领导，其实并不怕得罪范将军，毕竟镇北军远在元州，据守拥雪关，跟徐州隔着十万八千里，双方就算再有矛盾，镇北军也没办法拿他们怎么样。 难不成范将军还敢依靠其修行实力把林千军打一顿，把罗森强行掳走？ 那除非是镇北军想造反了…… 现如今镇北军得罪了也就得罪了，林千军这边也没有低头的意思，傅海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他，此事恐怕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已经决定将今日校场内发生的一切上报司主大人。 而另外一边，唐儒见劝不动林千军，也就不再强求，转而问道：“那你准备将罗都卫如何安置？” 林千军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罗森，点头道：“我打算在军中设立一个新职，由罗森专任。” 唐儒一愣：“此事，恐怕还得与张大人商议一番吧。” 林千军对此的回答颇有深意：“我早已与张大人在私下沟通过，应该不成问题。” 唐儒有些意外于林千军与军部之间的关系如此紧密，但此时也不便深究，只能点点头道：“如此便好。” 顿了顿，唐儒又疑道：“不知林都统想要新设的职务是什么？” 林千军轻轻一笑：“守备军巡练总教习。” 唐儒略作沉吟道：“若是林都统想让罗都卫将这一套训练方法普及全军，这样的职务倒也无可厚非，可问题在于罗都卫他……” 林千军摆摆手：“我明白府首大人想说什么，而这也正是我想要大人多多支持的地方。” 唐儒缓缓眯起了眼睛，沉声道：“你是想要我……” 林千军笑道：“在此之前，我也不曾想到，罗都卫与大人之间的关系如此密切，以至于能让大人将家传秘术倾囊相授，在今日之后，我打算把缺月式传授于他，但罗都卫开海之学毕竟是大人的碧水养念诀，所以……” “若是能辅以唐家的弱水三千，罗都卫的实力提升自然能更快一些。” 话音落下，唐儒忍不住心中一惊。 将弱水三千传授给罗森，这本来就是唐儒的计划之中的事情，而且凭借今日罗森的表现，他也的确已经有了这样的资格与潜力，唐儒真正不曾想到的，是林千军的前半句话。 对方竟然打算将其压箱底儿的绝学，缺月式传给罗森！ 唐儒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那道恭立于检阅台上的瘦弱身影，心中感慨万千，这个小兔崽子真是造化匪浅啊…… 第73章 平步青云 这是近百年来，徐州府守备军最特殊的一次检阅礼。 这种“特殊”并不单单指向其隆重性与重要性。 一般来说，检阅流程主要有两个大项，其一就是刚才的各旗团轮流在台前展示训练成果，其二是诸卫之间进行武力比拼。 但现在第二轮比试还没开始，台上的一众长官就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除了一开始离开的范将军和张大人之外，府首大人与掌院大人也随之走下了检阅台。 唯一的区别在于，府首大人与掌院大人不是骑马走的，而是慢慢悠悠踱着步子，一边低声商议着什么，一边走出了校场。 这么一来，台上就只剩下了林都统这一位负责检阅的领导。 但谁曾想，下一刻，林千军直接一抬手，把金无别唤到了近前，让这位副手负责接下来的军演流程，而他自己则带着罗森回了营帐。 这一下，在场的一众将士可就彻底炸了锅。 这是什么情况？ 原本不是说今天的检阅特别重要吗？ 之前不是连镇北军副帅与军部的大人物都亲临现场了吗？ 大家伙儿原本还铆足了劲儿，想要好好表现一番，得到某位大人物的赏识，从此一飞冲天，平步青云呢！ 怎么这就结束了？ 接下来又变成以前那种普普通通的检阅了？ 那还有啥好比的？ 头名肯定还是人家曹庆曹旗长的啊！ 唯一的悬念就在于今天该轮到谁挨板子吧？ 这也太没劲了！ 事实上，他们并不知道，罗森早就已经得到了镇北军副帅的肯定，对方甚至还亲开尊口，诚邀其加入镇北军了。 但却被罗森一口拒绝…… 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得痛骂罗森身在福中不知福。 而另外这边罗森刚刚踏入营帐中，却对林千军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开口道：“多谢大人成全。” 林千军摆摆手，直接问道：“你为什么不愿去镇北军？” 罗森笑着回答道：“下官没有那么深远的抱负，小富即安便可，再说，下官也并不觉得那镇北军就真的能比我守备府好到哪儿去。” 林千军知道罗森这后面半句话纯属在拍自己的马屁，却觉得很是受用。 至少代表这罗森不是一个白眼儿狼。 “今日我替你拦了一次，但若是日后陛下真的下了旨，便是府首大人替你说话也不管用了。” 罗森明白林千军的意思。 躲得过和尚躲不过庙。 就算此番他能够顺利避开镇北军的征兆，那么等到新军建立的时候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但现在罗森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且不说在新军建立的这两三年里，会不会有一些其他的变化，光是依靠地球方工作组给罗森量身定制的计划，到时候也肯定有办法能避免被强征入伍的风险。 所以只要躲过了这一次的危机，之后会怎么样，罗森可就真的一点儿不在乎了。 作为全村儿人的希望，就是这么有底气！ 当然，这些话罗森是不会跟林千军说的，此时此刻的他只需要表示感谢就行了。 “不论怎么说，此番若没有大人，下官恐怕已经……” 林千军抬手揉了揉眉心，随之道：“之前我说过，若此番军演你能有所建树，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于你的，明日你先跟着无别去州府挑选宅邸，然后去找府首大人修习弱水三千，暂时就不用来营中训练了。” 闻言，罗森不禁微微一愣。 这是个啥意思？ 直接奖励了自己一套房子，顺带放个假？ 可以啊老铁！ 这也太够意思了吧！ 一想到日后自己也算是有房一族的人了，罗森就不禁喜从中来，连连拜谢道：“多谢大人厚赏！” 看罗森这副模样，林千军就知道，对方其实并没有真正明白自己的意思，不过没关系，之后的事情自然有金无别交代的。 “行了，下去吧。”林千军挥挥手，似乎显得有些莫名的疲惫。 罗森高高兴兴地走出了营帐，打算去看看检阅第二轮的结果怎么样了，随即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来…… 之前林千军让他明日去找唐儒学习弱水三千？ 那是……什么玩意儿？ 罗森有心想要掉头回去问个清楚，但临到头又觉得这样好像会显露出自己的无知来，反正这个问题明天见了唐儒自然会有答案，也不在乎这一时。 念及于此，罗森也就不再纠结了，重新迈着步子朝校场走去。 此时整个军演尚未结束，各大旗团正战至酣时，但令人意外的是，一向成绩不太好的第四军团却占据着场上最大的优势。 究其根本，是因为曹庆竟然在这一轮仍旧代表了第四旗团出战！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临到最后，林千军也没让他回到第一旗团去啊…… 所以，这算是对曹庆之前校场私斗的变相惩处？ 直接把他旗官的职务一撸到底，变成了一个连都卫都不是的小兵？ 没人能猜得透林千军是怎么想的。 即便是他御下的第一幕僚，金无别，也不敢妄做决定，让曹庆回第一旗团军去。 如此一来，场上的形势就很好理解了。 原本作为守备军中最精锐的第一旗团，因为缺少了旗官级别的顶尖战力，一时间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此消彼长之下，由潘石带领的第四旗团军，因为凭空多了曹庆这位一气境大圆满的强者助阵，自然就高奏凯歌了。 以至于场上即便少了罗森，或者说，连带着他手下的那二十名新兵蛋子都成了摆设，胜负也已经失去了悬念。 金无别站在检阅台上，仔细观看着三军对垒的每个细节，手中也没闲着，而是不停地在一块玉板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见罗森回到校场，金无别稍作犹豫，还是放下了玉板，对罗森轻轻招了招手。 待罗森来到近前，金无别先是咳嗽了两声，随即笑着道：“此番检阅礼，表现不错。” 说实在的，罗森其实一直不知道金无别在守备军中的具体职务是什么，反正不是都卫，也不是旗长，却好似最得林千军信任，属于真正的亲信。 此时听到金无别夸赞，罗森自然是不会拿捏姿态的，当即也笑着回应道：“这还得多谢金大人的帮衬。” 罗森说的是之前金无别帮着他去捯饬装备和旗帜的事儿。 对于这样的回答，金无别自然是很受用的，他摆摆手道：“罗都卫客气了，这是你自己用真本事挣来的，之前都统大人唤你入帐，想必罗都卫许是要高升了吧。” 罗森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笑着摇了摇头：“倒是没说这事儿，只是让金大人明日领我去选一座宅邸。” 对于这件事情，罗森没必要隐瞒，毕竟金无别应该很快也会接到林千军的命令。 无非是早晚而已。 但罗森没有想到的是，在听到自己这句话之后，金无别竟然露出了惊讶之色。 “挑选宅邸？都统大人真是这么说的？” 罗森被金无别这一惊一乍的模样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只能点了点头道：“嗯，金大人，有什么不妥吗？” 话音落下，金无别先是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即笑着对罗森道：“那我在这里可就提前恭喜罗都卫了。” “诶？”罗森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无辜。 见状，金无别这才明白，原来刚才罗森不是想刻意低调，而是对方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不禁笑着为罗森解释道：“罗都卫或许还不知道，咱们守备军可是有着严格规定的，非旗官及以上品级，是不能建府的！” 闻言，罗森顿时一双眼睛都快瞪得比鹅蛋还大了。 “旗……旗官？” 金无别点点头：“按照朝廷的规矩，守备军旗官及以上的升迁，必须通过军部，所以正如我之前所说，罗都卫这次是真的要高升了，只不过手续会繁复一些，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正式任命，所以都统大人才会让你先挑选宅邸。” 罗森是真的没想到，只不过是送一栋房子的事儿，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他还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所以说，都统大人是打算将我提拔为旗长了？” 听到这个问题，金无别也暗暗皱了皱眉，犹豫着道：“具体的我不知道都统大人会怎么做，但有一点不会错，罗都卫……” 金无别抬手轻轻拍了拍罗森的肩膀：“从明天起，你便是我徐州守备军自设立以来，由都卫晋升旗长一级的第一人了！” 金无别这个所谓的第一人，当然指的是晋升速度。 别忘了，罗森刚来守备府的时候，就已经是顶着都卫的头衔了。 而这才过了多久？ 十天！ 仅仅只用了十天时间，他便即将升任旗长级别的职务！ 什么叫平步青云？ 这就是了。 看着金无别脸上那毫不作伪的笑意，再转头看看校场上那些还在奋力拼杀的将士们，罗森不得不再一次感叹。 果然是金子到了哪里都会发光啊！ 古人诚不欺我啊！ 自己这么优秀的男人，果然是注定无法成为一名低调的间谍啊！ 师父，徒儿让您失望了！ 第74章 罗教习的烦恼 如何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间谍？ 这个问题见仁见智。 来自地球方天启事件战略工作组的陈福、聂长德两位同志告诉罗森，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当以保存自己为第一要务。 当日的培训内容也基本上是围绕着这一中心思想来进行的。 为此，工作组甚至还专门请来了大名鼎鼎的荒野求生专家，贝尔·格里尔斯先生来教授罗森。 但事实上，想要在间谍这个行当里面成为佼佼者，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 便是你得有能够上位的本事。 换言之，身居高位的间谍，其价值当然是远远高于底层卧底的。 毕竟两者能够接触到的情报等级本身就是天差地别。 那么，这种所谓的上位，需要如何来实现？ 除了个人的天赋或者努力之外，更重要的，便是得依靠你原来的组织来为你提供帮助。 打个比方。 假如你要混进一个黑帮当卧底，一开始的时候，当然得从小弟做起。 那么，如果在一次行动中，警方因为你传递出来的情报，将其中一个犯罪小组的头目给端掉了，把能够与你竞争位置的人员全部缉拿，那么，你被提拔为小组头目的几率是不是就变高了？ 事成之后，你能够接触到的黑帮成员是不是就级别更高了？你所能获得的情报消息是不是就更重要了？ 这便是放长线钓大鱼。 你给组织情报，让组织不断打击犯罪行为。 反过来，正因为组织对这些犯罪分子的抓捕，让你能够一步步爬到更高的位置上去。 两者之间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 但地球方工作组却并没有将这一点向罗森点破。 为何？ 因为对他们来说，罗森能不能在守备军中平步青云，能不能帮助展林温查清一年前的剿匪案，根本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罗森得这场裁决司与守备军的战争中活下来。 一旦罗森身居高位，那么他的价值就会迅速提升，那么展林温那边想要激活罗森这枚钉子的欲望就会变得更加强烈。 换句话来说，就是罗森所面对的危险会逐步增强！ 这当然不是地球方工作组希望看到的结果。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自罗森正式加入守备军才刚刚过了十天的时间，裁决司那边甚至都没主动联络过他，更别说为他的上位提供什么帮助了，可偏偏，罗森竟凭借一场检阅礼，硬生生地从都卫火速晋升为了能够与旗官平起平坐的巡练总教习！ 这对于地球方工作组而言当然是一个噩耗。 但对于裁决司，或者说对于展林温而言，则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因此从理论上来说，罗森非但没有让展林温失望，反而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当然，目前罗森暂时对此是一无所知的。 现如今的他正在面对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此时距离那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军演已经过去三天了。 凭借罗森的“军训”成果，以及三军阵中全无敌的曹庆，第四旗团军毫无悬念地拿下了头名。 原本金无别以为，林都统故意没有将曹庆调回第一旗团军，便是打算将第一旗长的位置留给罗森。 但事实证明，金无别想多了。 次日，曹庆便重归了原旗，职务不升不降，仍旧是稳坐旗官宝位。 至于罗森，则被金无别领着去了州府的司苑局。 自然是帮他挑房子。 罗森左挑右选，最后将自己未来的家选在了城南的双桥街，原因无他，只因司乐府就坐落在此处…… 有了金无别亲开尊口，手续自然是办得很快的，还不到正午，罗森便已经搬进了新家。 房子不算大，不算院落的话，其他全部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平，自然是无法与恢弘大气的守备府相提并论的，但如果只是罗森一个人住那是绝对的绰绰有余了。 更何况人家还带了个院子呢！ 最关键的是，这是公家出钱，罗森纯粹算是白捡的。 简直不要太舒服。 唯一的遗憾是，赵无双仍旧出城未归，所以罗森干脆便将乔迁宴的举办时间给延后了…… 办完房子的事儿，罗森就按照之前林千军所交代过的，去找唐儒了。 随后他才知道，原来所谓“弱水三千”，是一套与碧水养念诀相辅相成的武技。 换言之，之前的罗森空有一身内力无从施展，而一旦学会了弱水三千，他便正式有了对敌的手段！ 罗森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事儿之前唐儒一点儿没提，更不明白这跟林千军有什么关系，但他没有明问，而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唐儒开启了修炼生涯。 学武的时光总是很枯燥的，更何况林千军已经明确表示让罗森暂时不必归营，顿时让罗森憋了一身的间谍功夫彻底没了用武之地。 因此接下来的这三天，罗森又回到了三点一线的无聊生活。 只不过将原本的四海客栈换到了自己的府宅。 将守备军的营地换成了唐府。 至于怡花坊，还是罗森每日必去之所。 说来也是有些奇怪，照理来说，这都快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罗森频繁出入风月场所的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但唐儒却对此没有丝毫表示。 只不过罗森也再也没见过唐琬儿。 据唐儒说，是被鹿鸣书院的教习带去星域修行了。 至于什么是星域，罗森没问，唐儒也没解释。 反正照这情况来看，唐琬儿在短时间之内是回不来了，也不知道这对于罗森而言算好事还是坏事。 赵无双不在州府，唐琬儿也不在州府，罗森本来朋友就不多，想去找李三儿更加不现实，一时间日子过得平淡如水。 当然，这其中最令罗森感觉坑爹的是，他都搬到司乐府附近来住了，却因为赵无双外出的缘故，那群姑娘们对于上课这件事情的热情也消退了很多，他甚至连雪儿姑娘都瞧不着了！ 不开心！ 不高兴！ 人生简直了无生趣！ 因此罗森只能将满腔的热情都投入到了修行当中。 只不过学习弱水三千似乎比他入道还要困难很多，三天时间过去，罗森甚至连皮毛都不曾掌握，进度甚是缓慢。 今天早些时候，金无别特意来家中看望罗森，并且给他带了个消息。 自然就是林千军专门为罗森所设立的职务。 总教习。 名字听起来倒是挺唬人的，不过具体权利有多大，金无别也不知道，只能等归营之后，听从林千军的安排了。 军部的文件没这么快发到徐州，所以罗森的无聊日子想必还得再持续一段时间。 这对于地球方工作组而言，当然是重大的利好。 他们不求罗森大富大贵，位极人臣，只要他一直这么平静无事地在大梁生活下去，便是全人类最大的福音。 但事实上，不论是工作组，还是罗森本人，都早已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算上今天，这已经是罗森此轮降临大梁国的第十三天。 这是一个被地球上很多西方国家视为不祥的数字。 更重要的是，这打破了以往罗森在两个世界往复穿梭的重要规律。 他没能从睡梦中醒来。 罗森不知道地球方工作组那边是不是已经因此而变得兵荒马乱了，但说实在的，他是真的有点慌。 就如同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倍差在不断缩小一样。 罗森担心，关于自己十一天回归地球的这个规律一旦被打破，那么未来的不确定性与危险性就大大增强了。 会不会到了最后，他压根儿就再也回不了地球，一辈子都会被困在大梁？ 这对于罗森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噩耗！ 好在暂时看来，罗森还是有一定的主动权的。 便是强制唤醒。 如果他愿意的话，完全可以让地球方工作组立刻结束自己的梦境。 但罗森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想看看，这一次的异常回归，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更重要的是，他想找到这种异常的根本原因。 难道是因为…… 修行？ 仔细想一想，上一次罗森回归地球的时间点，是十一天吗？ 不好说。 因为当初罗森在进入悟道状态，被困于自身气海的时候，他完全失去了时间上的概念，再加上大梁与地球两个世界的时间流差处于一个不定值，自然也就无法精准地统计出来当时的罗森究竟在大梁度过了多少天。 那一次，是罗森正式成为修行者的一刻。 而这一次，则是罗森在唐府修习了弱水三千。 似乎都跟修行有那么点儿关系。 是巧合吗？ 不好说。 但罗森已经打定了主意，明日暂时中止去唐府学习的计划，看看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在结束了于怡花坊中的日常教学之后，罗森第二十六次婉拒了春姐让他留宿的提议，倒不是楼里面的姑娘他一个都看不上眼，而是单纯为了地球上祖国的花朵们能够健康成长…… 此时的大梁仍处于初春，晚风微凉，罗森一个人慢步在州府街头，于不经意之间，竟看到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前方迎面走来。 不是别人。 正是重伤刚愈的徐州守备军都卫，吕宣。 第75章 月色正好 如果要评选徐州府守备军年度悲剧人物，罗森相信一定会有吕宣的一席之地。 原因无他，实在是哥们儿点儿太背了。 在罗森入职之前，吕宣已经在都卫的位置上坐了一年多时间了，并且深得林千军的信任，据说去年剿匪一役，吕宣也打了好几场胜仗，但很可惜，最后的胜利果实却被曹庆信手摘走了。 所以他才会对曹庆心有不服，并时刻做好了取而代之的准备。 罗森入营，林千军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吕宣明知此事不论成败自己都难逃责罚，依旧接过了如此烫手的任务。 可偏偏，他那一箭非但没能让罗森颜面扫地，而且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是什么？ 这就是命。 罗森成了继曹庆之后，吕宣命中注定的第二道坎儿。 吕宣为此被林千军打了板子，伤还没好利索，便又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先是对罗森一阵嘲讽，继而又故意设局，让曹庆当众对自己出了手。 为的，便是孤注一掷把曹庆拉下马。 然而，命运却再一次给吕宣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因为镇北军副帅范将军，以及军部张大人亲临徐州，林千军不得不延缓对曹庆的惩处，让其在军演过程中戴罪立功。 在这个时候，罗森突然伸出手，拉了曹庆一把。 于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曹庆便成为了军演一役，罗森小分队能够惊爆眼球的重要功臣之一。 事后林千军没有奖励曹庆，但也没有将他旗官的职位剥夺，这便是功过相抵的意思。 换言之，吕宣的那顿打，便正式算是白挨了…… 而且重伤之下的吕宣直接错过了军演，也就失去了在诸多大佬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这已经不是拣了芝麻丢西瓜了，而是连芝麻都没捡着。 随后再听到罗森在军演中大放异彩，升任巡练总教习，与四大旗长平起平坐，吕宣差点儿没被气得当场去世…… 这个脸，着实被打得有些太狠了。 气急之下，吕宣甚至顾不得伤痛，浑身缠着绷带，一瘸一拐地就去见林千军去了。 结果连林都统的面儿就没见着，就被金无别给拦住了。 劝他先好好养伤，有什么话等伤好了再说。 面对金无别，吕宣当真是一点儿脾气也不敢有，只能又垂头丧气地回了医馆。 这一来一回，伤势还加重了几分，想要痊愈又得多花一些力气。 真是何苦来哉…… 关于吕宣之后的这一系列事情，罗森并不知情，但他仍旧对于三更半夜能在大街上偶遇此人觉得无比的意外。 从远处看，吕宣的步伐仍旧有些虚浮，脸色更是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无比惨白，整个人看起来就跟之前罗森在电影里见过的丧尸一样。 很明显，吕宣的伤依旧没好，甚至距离这所谓的“好”还有不小的距离。 所以他这大半夜的跑出来吓人又是闹的哪出儿？ 罗森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别说对方不是真的丧尸，即便他是，凭借现如今双方的状态，罗森也有把握把他打出屎来。 因此眼看着吕宣一步步挪到自己面前，罗森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怵。 现如今的他的确是还没学会弱水三千不假，但此时的吕宣已经不是那个在校场上拿着弓打算一箭射残罗森的猛将了。 就他现在这副鬼样子，估计随便找个力气大些的普通人，也能将其一拳撂倒。 “呵，这不是吕都卫吗？这么巧？大晚上的出来锻炼腿脚呢？” 罗森的言辞间透着毫不遮掩的嘲讽。 他可不是什么心胸大度之人，这吕宣之前在校场上的时候就曾对自己一脸不屑，甚至还当场提出过挑战一事，若不是罗森脑子转得快，差点儿就中了套了。 所以此时的罗森当然也不会给吕宣什么好脸色。 然而，令罗森有些意想不到的是，面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吕宣却显得很平静。 “我听手下的人说，你每日都会来这怡花坊，今日一看，果然不假。” 闻言，罗森的眼中立刻闪过一丝警惕，他没想到，这孙子竟然真的是冲自己来的！ “所以呢？吕都卫这是打算在私底下挑战我？” 吕宣暗暗握了握拳头，但随后又很快松开，轻轻低着头，开口道：“听说你马上就将升任巡练总教习一职了，恭喜。” 话音落下，罗森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头，没有接话。 于是吕宣接着道：“不知罗教习肯不肯赏脸，随我去医馆聊两句？” 罗森的眉头挑得更高了一些。 这是什么意思？ 是打算跟自己赔罪？ 还是在医馆埋下了重兵，准备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罗森不愿意冒险。 因为他知道这个吕宣可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儿。 曹庆的例子就血淋淋地摆在面前呢。 要不是自己在关键时刻拉了曹庆一把，这位旗长的好日子恐怕早就到头了。 “不好意思，我不肯赏脸。” 话音落下，吕宣当时就傻了，他不是没想过罗森会拒绝，关键是这拒绝得也太不留情面了吧！ 而罗森显然是不在乎吕宣内心的思想感情有多么丰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继续迈步向前走去，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见状，吕宣顿时有些急了，连连道：“罗教习！若是你信不过我，可以随便挑地方！我只是想与你单独聊两句！” 罗森回过头来，冷笑了一声：“呵，有什么话是不能直接说的？难道现在咱们不是已经单独聊了好几句了？” 吕宣的脸这次是真的有些黑了。 他没想到，罗森的聊天套路竟然会如此飘逸，简直让人跟不上节奏啊！ 眼看罗森已经渐行渐远，吕宣拖着一条残腿哪里追得上，赶紧又开口道：“要不咱们去怡花坊？” 听到这句话，罗森差点儿当场笑出声来。 这怎么感觉是在地摊儿买衣服似的。 “这t恤多少钱？” “两百！” “二十卖不卖？” “大哥你疯了吧，哪儿有这么砍价的！” “那不要了。” “诶！大哥！八十！八十你拿走！” “不要。” “别走啊大哥！你等会儿！二十就二十！” 但现在的关键问题在于，罗森压根儿就不想要这件“t恤”啊。 因此这一次罗森甚至连头都懒得回了，只是抬起手来挥了挥，以示告别，随即便直接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用罗森的自己的话来说，自己没有落井下石，把这个吕宣打成全身不遂，已经是在积德了。 回到家门口，罗森正在考虑，自己最近诸事不顺，是不是应该去附近找个庙宇拜一拜，下一刻，他心中的所有阴云便一扫而空了。 因为在皎洁无瑕的月色下，又有一位故人不期而至。 不是赵无双。 “雪儿姑娘？” 罗森轻唤了一声，随即见到一张静谧而美好的脸庞转到了眼前。 今夜的雪儿身着一套素色长裙，将她白皙的皮肤衬得恰到好处，黑色的长发被月色镀了一层银色的光，仿若夜幕下的仙子，有一种出尘之美。 “罗公子。” 雪儿微笑着福身，那一抹温暖的笑容仿佛能融化世间的一切。 罗森顿时就觉得，自己这几日的人品实在是攒得太值了啊！ 他迎上前去，对雪儿问道：“这么晚了，雪儿姑娘怎么一个人……” 雪儿笑着抬了抬手，露出了一个精致的木质饭盒，有些羞怯地低了低眉眼。 “听说先生今夜回城，我担心他在路上耽误了用膳，特地送来一些吃食。” 闻言，罗森之前的惊喜顿时就去了大半。 忍不住在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顺便感慨果然脑残粉是不分国界的…… 瞧瞧人家！ 赵无双要回城的消息，自己压根儿听都没听说过，人家粉丝都直接来接机了！ 还送饭！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深吸一口气，罗森按捺下正熊熊燃烧的嫉妒之心，强颜欢笑道：“无双兄已经回到州府了？” 雪儿摇摇头：“还没到呢，大概还得有一会儿吧。” 罗森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随之开口道：“就这么站着也怪累的，不如来我院子里面坐着喝杯茶？” 话音落下，倒是轮到雪儿意外了，疑道：“罗公子住在这里？” 罗森颇有些炫耀地掏出了钥匙，尽量云淡风轻地说道：“前两日刚刚搬来，还没怎么收拾呢，正好无双兄也回来了，明日请大伙儿吃饭。” 说着，罗森打开了门锁，推开大门，向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雪儿稍作犹豫，并没有让罗森难堪，微微颔首致谢，便抬步走进了罗森的府宅中。 片刻之后，罗森泡了一壶热茶，端着两个杯子，来到院子的石桌前，笑道：“咱们边坐边等，也不知道无双兄什么时候能回来。” 雪儿接过茶杯，柔声道：“多谢罗公子，雪儿受宠若惊。” 罗森笑着摆摆手，坐到雪儿对面，随即问道：“对了，认识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雪儿姑娘的全名叫什么呢。” 雪儿微微一愣，随之低声道：“小女夏雨雪。” 闻言，罗森立刻心中一动，终于感觉装逼的机会来了。 “噢？好名字！真是好名字啊！这么一说，雪儿姑娘这个名字还真是让我不禁想起一首诗来呢。” 雪儿轻轻饮了一口热茶，好奇地问道：“罗公子还会吟诗？” 罗森微微一笑，缓缓从石凳上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雪儿，唇齿轻启。 “上邪， 我欲与卿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棱， 江河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和， 乃敢与卿绝。” 第76章 才子配佳人 实话实说，罗森的这首诗有些过分了。 把文抄公这样的大杀招率先用在撩妹上，无疑有暴殄天物之嫌。 当然，这首诗倒也不是工作组要求罗森背诵的。 罗森能够意外地将这首《上邪》背得这么溜，得感谢那传说中的国民电视剧，《还珠格格》。 正是因为琼瑶阿姨在台词中截取了此诗的一部分，才让罗森有机会知道，并且鬼使神差地将其背了下来。 但问题在于，罗森在这个时候把《上邪》拿出来，实在是有些不太合适宜。 大哥你们俩压根儿就不熟啊！ 这才见了几回面啊！ 连名字都是刚刚才知道的啊！ 您这直接就表白上了啊！ 进展是不是太快了啊！ 当然，对于罗森本身而言，他其实并没有往深了去想，单纯就是听到了雪儿的名字跟诗句撞了个衫，顺手拿来装个逼。 彰显一下自己在诗词方面的才华。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当遇到自己心仪的对象的时候，总是会想办法表现一下自己的嘛。 但对于雪儿来说，这其中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初闻此诗，雪儿一下子就听出了这其中所蕴含的深情，脸上难得露出了只有在对赵无双时才会出现的羞怯之意。 她并没有直接回应罗森的这番疑似表白，而是在怔了怔之后，低声道：“这应该，是一首情诗吧？” 所谓明知故问，不过是在遮掩心头慌乱。 而罗森的反应也不慢，他虽然没正儿八经交过几个女朋友，但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所以一下子就从沾沾自喜的情绪中回过了神来。 “啊，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雪儿姑娘可别误会……” 话音落下，夏雨雪也没明白罗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能轻轻笑道：“没想到罗公子在诗词方面的造诣也如此之高。” 罗森赶紧摆摆手：“这首诗也不是我作的，我只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哦……” 夏雨雪应了一声，重新端起茶杯，悄悄遮住了微微泛红的脸颊。 场面顿时就变得有些尴尬了。 罗森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纯粹没话找话道：“雪儿姑娘应该不是州府本地人吧？” 夏雨雪点点头：“小女祖籍沂州，随家姐来此求学。” 闻言，罗森顿时一愣。 夏雨雪原来还有一个姐姐？ 他怎么不知道？ “诶？雪儿姑娘的姐姐难道也在司乐府？” 夏雨雪笑道：“前年京城为陛下甄选妃子，家姐被看中，便随礼官去了沧州。” 这下子罗森可就真的震惊了。 弄了半天，这夏雨雪原来还是皇亲贵胄！ 她姐姐是当朝天子的妃子？ 这信息量有点儿大啊！ “那你为何还留在这里？”罗森满脸疑惑。 但这句话刚一问出来，罗森就后悔了。 因为他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果不其然，面对这个问题，夏雨雪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脸上的羞色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还能为了啥？ 除了赵无双还能有啥？ 罗森下意识地在心底对赵无双翻了八十八个白眼，就此打住了这个话题。 但夏雨雪却主动问道：“听先生说，罗公子也有一个妹妹？” “嗯。”罗森拿起茶壶又给夏雨雪的杯中续了些热水，苦笑道：“之前发生了一些意外，我把那小家伙给弄丢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夏雨雪沉默了片刻，随之道：“如果罗公子想要找人的话，我倒是可以让钦天监的朋友帮帮忙。” 钦天监？ 罗森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新词儿，但又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光听名字似乎是个夜观星象之所，又好像是个神棍集中营。 但为了在夏雨雪的面前掩饰自己的无知，罗森并没有问钦天监是个什么地方，而是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惊讶之色。 “雪儿姑娘还认识钦天监的朋友？” 夏雨雪点点头道：“罗公子只需要将令妹的姓名、生辰八字、样貌特征告诉我就行了，当然，如果能有画像就更好了。” 闻言，罗森顿时有点儿傻眼。 因为他除了知道自己妹妹叫陈七七之外，其他的啥也不知道，就连对方的长相都早已忘得七七八八了。 “那你给我一些时间，我想办法找位画师将我妹妹的容貌画下来。” 这当然是缓兵之计，毕竟只要罗森从这个梦境中苏醒过来，回到地球，工作组那边就能提供出陈七七的照片，然后他再学着将其画下来。 至于说生辰八字…… 不知道春姐那边有没有。 得之后去问了才有谱。 夏雨雪点点头，应道：“好。” “不过……”罗森故作犹豫了一下，顺着杆子往上爬道：“不知道雪儿姑娘住在哪里？若是我有了画像，到时候无双兄又有事出城，我没办法在司乐府找到你的话……” 对此，夏雨雪倒是显得落落大方，直言道：“我就住在长顺街上，罗公子若要寻我，到了地方一问便知。” 罗森点点头，将“长顺街”三个字牢记在了心底。 这是罗森第一次能够与雪儿独处这么长的时间，虽然险些被一首情诗把气氛变得尴尬，但好在最后的结果还是不错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罗森自己的心理作用在作祟，他甚至觉得雪儿对自己的态度相比从前，要更加亲近了些。 这似乎与地球上那些给罗森发过好人卡的女孩儿们并不相同。 难道这次有戏？ 罗森想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趁着赵无双这家伙还没回来，赶紧多刷一点儿好感度。 因此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罗森绞尽脑汁想了一个又一个的有趣话题，逗得夏雨雪不时掩嘴轻笑。 总的来说，算是把气氛维持在了一个稳定值上。 但随着时间不断流逝，夜色渐深，夏雨雪朝着门外张望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多了。 罗森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脸上却笑着道：“食盒里的饭菜都凉了吧？要不要热一热？” 夏雨雪摇摇头，在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有些遗憾地站起身来，对罗森福了一礼道：“看来今夜先生有事耽搁，回不了城了。” 罗森挠挠头也跟着站了起来：“那雪儿姑娘这是准备回去了？这么晚了，我送你吧……” 夏雨雪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今夜雪儿对罗公子已多有叨扰，城内有守备军夜巡，想来应是无事，便不劳烦公子了。” 罗森哪里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赶紧摆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长顺街距离这儿不远，来回也就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不耽误。” 说着，罗森便自顾自地拎起了食盒，做出了一副护花使者的姿态。 夏雨雪似乎的确是一个不太会拒绝别人的姑娘，见状，也就不再坚持，再行道谢之后，便跟着罗森走出了院子。 大梁国虽然是一个修行者的世界，各种锻造工艺的水平相较于地球并不落后，但有些东西还是比较欠缺的。 比如没有路灯这件事情。 夜路很黑，罗森家里边儿也没有灯笼，因此两人只能凭借着头顶的月光照亮前路。 罗森默默地走在夏雨雪旁边，想着这大概是自己最后的表现机会了，干脆一咬牙，一跺脚，激活了体内的气海！ 歘！ 一簇赤红色的光自罗森掌心内被点亮，也将道路两旁的阴影驱散殆尽。 看着这一幕，夏雨雪不禁显得有些惊讶，随之道：“没想到罗公子竟然真的入了道。” 之前罗森时常去找赵无双求教修行之事，这对于司乐府的姑娘们而言并不是什么秘密，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罗森竟然还真的就这么开了气海！ 见夏雨雪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罗森顿时在心里小小地窃喜了一番。 就跟送女孩儿回家时自己突然掏出了布加迪威龙的钥匙一样。 他笑着摆摆手：“其实修行这事儿看着难，真正研究起来还是有迹可循的，至于我嘛，可能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 正说着，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顿时令罗森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这么晚了，谁还在外面到处游荡？ 会不会遇到麻烦？ 罗森暗自脑补了一些英雄救美的画面，感觉只要来人不是修行者，自己都有十足的把握将其拿下。 然而下一刻，便有三四名身穿布甲的熟悉脸孔出现在了罗森的眼前。 罗森愣了愣，随之道：“吴乡？” 话音落下，几人也看到了罗森，赶紧迎上前来行礼。 “大人！” 罗森知道他们是在巡夜，本不打算多说什么，却突然瞥到身旁的夏雨雪又是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 于是罗森知道，今夜的确是一个适合自己装逼炫耀的大好日子。 而吴乡也着实不愧为罗森手下第一捧哏选手。 这边还不等罗森开口发话呢，吴乡便已经给他铺垫上了。 “大人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儿？需不需要兄弟们给您照照路？” 罗森一脸欣赏地看着吴乡，轻咳一声道：“大家巡夜都辛苦了，不用管我，都做自己的事去吧，可不要因为夜深了就有所懈怠。” 众人齐齐抱拳道：“是，大人！” 罗森点点头，又对着身边的夏雨雪微笑道：“我们走吧。” 说着，便领着夏雨雪继续向前走去。 而与此同时，吴乡故意压低的声音也恰到好处地传了过来。 “没想到大人身边竟然有如此绝色作伴，当真是英雄配美人啊！” 闻言，夏雨雪再次羞得低下了头。 而罗森则高兴地眉毛都飞了起来。 要么怎么说这吴乡有眼力见儿呢，本教习果然是没白疼你啊！ 第77章 夜难平 罗森一路将夏雨雪送到了家门儿，心中还算有点儿逼数，并没有厚着脸皮要进门。 两人挥手告别，转过身来，罗森的嘴角已经快要咧到耳朵根了。 今夜简直赚大了啊！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赵无双，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到底被什么耽误了回城，反正算是间接助攻了罗森。 罗森哼着小曲儿慢步往回走，眉眼间满是得意洋洋。 如果说之前他跟夏雨雪之间连朋友都算不上的话，那么现在两者的关系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而罗森也有了跟人家接触的，正大光明的理由。 陈七七。 只等回了地球，记下陈七七的样貌画出来，再去找春姐问问自己这个便宜妹妹的生辰八字，罗森可就算是跟夏雨雪正式搭上线了。 罗森这边提供了资料，夏雨雪去找人帮了忙，总得把结果告诉罗森吧？ 事后不管罗森找没找到陈七七，都得感谢夏雨雪这个人情吧？ 这就叫有来有往。 一回生二回熟。 此时的罗森真可谓是志得意满，什么修行中的瓶颈，吕宣的威胁，乃至于多日不见的唐琬儿，都被他一股脑儿抛在了身后。 之前老蔡有句话说得好啊，人生得意须尽欢，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 长顺街位于徐州府的城东，距离罗森所住的双桥街并不远，眼看罗森都快走到家门口儿了，却又迎面遇到了吴乡等人。 看样子这家伙压根儿就没走，一直在路口等着罗森回来呢。 “大人，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吴乡一脸八卦的模样，嘴角透着男人都懂的轻笑。 见状，罗森倒是一点儿不生气，反而高兴地走上前去，拍了拍吴乡的肩膀道：“女人嘛，不就那么回事儿，你今天做得很好……” 说着，罗森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五两银子，大方地塞到吴乡手里，笑道：“兄弟们巡夜也不容易，拿去吃点儿夜宵填填肚子。” 吴乡没有推辞，对身边几人道：“还不赶紧谢谢大人？” 众人纷纷躬身道：“谢大人！” 罗森哈哈一笑，知道因为自己的关系，这几日吴乡在守备军中的地位可以说是火速提升，现如今看起来，已经俨然一副都卫的派头了。 对此，罗森并不觉得是什么坏事儿。 虽说在军中结党营私是大忌，但谁还没几个亲信？ 像吴乡这样，一进营就跟着自己混的，忠诚度自然也最高，而且这小子有眼力见儿，会办事，人缘儿也挺好，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副手。 日后还得多多培养才是。 念及于此，罗森再度抬手拍了拍吴乡的肩膀，便打算与众人作别。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凄厉的尖叫却打破了平静的夜色，让罗森目色一肃。 吴乡反应最快，直接开口道：“大人，好像在东边！” 罗森犹豫了刹那，随即道：“走，去看看。” 得令，以吴乡为首的几名守备军士兵纷纷向城东涌去。 尖叫声还在持续，听起来是个女人，然而，真正当吴乡循声来到一座大宅门口时，却赫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罗森不明其意。 吴乡再次抬头看了看府门上方的牌匾，沉声道：“大人，这里是曹旗长的住所！” 闻言，罗森脸色一变，沉声道：“撞门！” 众人还有些犹豫，却见吴乡第一个冲了上去，肩膀一低，猛地撞在了大门上。 “嘭！” 见状，其他人也纷纷下定了决心，再顾不得曹大人的脸面，全都冲到了门前。 “一、二……砰！” “一、二……砰！” 人多力量大，没几下木门就应声而碎，吴乡等人随即如恶狗扑食一般冲了进去。 随后便看到有一名下人匆匆忙忙来到近前。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罗森没跟对方废话，直接掏出了自己都卫的腰牌晃了晃，随之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见到来人是守备军的，顿时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连连道：“是我们家老爷，我们家老爷出事了！” 罗森心尖儿一抖，沉声道：“带我们去！” 几人绕过前院，穿过前堂，直接来到了曹家的卧房门外。 罗森立刻看到有两个丫鬟跌倒在窗边，脸色煞白。 曹家的窗户是木质的，上面不是糊的纸，也不是装的透明玻璃，而是用了某种蜡黄色的琉璃，能见度不高。 但即便如此，映着屋内明亮的烛光，也依旧能够清晰地看到，有一道人影被悬挂在了空中。 “啪啪啪！” “老爷！老爷！” 门口正有一位管家模样的男子在不断拍着门喊叫着，但屋内并没有回应。 发现有陌生人到来，管家立刻露出了警惕之色，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罗森没有理会他，使了个眼色，吴乡等人便立刻上前将其架开了，罗森来到房门口，直接一抬腿，以气海御力，一脚踹在了门缝上。 “嘭！” 房门应声而开，一把铜锁叮当落地，发出一道脆响。 罗森迈步而入，一眼就看到了被绳子吊在半空中的曹庆。 脸色铁青，舌头微吐。 “不准其他人进来！吴乡！” 看到门内的景象，管家差点儿被直接吓晕了过去，而那两个丫鬟则被两名守备军的士兵给牢牢看住了。 吴乡迈步进屋，跟罗森一起，将曹庆先放了下来。 罗森装模作样地伸手探了探曹庆的鼻息，犹豫着要不要来个人工呼吸之类的急救措施，便听吴乡开口道：“大人，曹旗长已经……” 罗森沉了口气，发现曹庆的身体有些僵硬，感觉应该是救不回来了，顿时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他随即起身，仔细观察起现场的情况来。 四周门窗紧闭，其中最令人在意的，是房门并不是用普通的门档来锁紧的，而是挂了一把铜锁，理论上来说，即便钥匙在凶手那里，也不太可能在门外完成上锁。 窗户上的插销看不出什么猫腻，窗户间的缝隙极度狭窄，估计最多也就是能穿过一根头发丝儿的距离，看起来应该是从屋内将其插上的。 当然，毕竟罗森不是专业干刑侦的，他只需要将每一个细节的画面通过自己的眼睛，同步传输到地球就可以了。 剩下的，自然有各路刑侦专家帮他研究。 屋顶严丝合缝，没有通风口，更不像某些武侠电影里面演的那样，可以随便掀开一片儿瓦就露出个大洞来。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间绝对的密室。 曹庆的死亡原因，只有可能是自杀。 但问题在于…… 曹庆被绳子吊在房梁上的时候，脚面离地三尺多，而在他的脚下，甚至连个凳子都没有！ 难不成是曹庆在自杀的时候，跳起来把脖子挂到绳圈儿里的？ 这也有点儿太扯了吧！ 当然，在旁边的地面上还倒着一张被打翻的茶桌，可茶桌的位置距离曹庆颇远，罗森走到近前看了看，发现桌面上有三道圆形的浅痕。 有些意思了…… 罗森从现场的环境初步判定，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他杀。 但凶手的行为逻辑却好像有些奇怪。 他布置了一个密室，并有意隐瞒了自己在场的信息，但却用一种夸张的方式，否决了曹庆自杀的可能。 这是为了什么？ 单纯为了炫技？ 罗森百思不得其解，便在这时，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罗森转头看去，正见潘石带着一队守备军匆匆赶到。 “潘大人。”罗森上前打了个招呼，随之道：“初步看来应该是被人给勒死的，然后再挂在了房梁上。” 潘石瞪着双眼，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曹庆的尸体，颤抖着声音道：“知道是谁干的吗？” 罗森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 说完，罗森转身走出房门，对一旁瘫倒在地的管家问道：“今日曹旗长可与人有约？” 管家恍惚了一阵，随之点头道：“有！有！不过……” 说着，管家的目光又黯淡了下来：“不过，我并不知道老爷到底跟谁见了面。” 罗森心道一声可惜，随后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铜锁，再次对管家问道：“曹旗长平日里都是用这个反锁房门的吗？” 这似乎是一个不太常见的习惯。 然而管家却又一次点了头：“老爷一般在家的时候，都是严禁我们打扰的，若有急事敲门便可。” 罗森皱着眉头看了看锁头，发现仍旧是处于紧锁的状态，他刚才那一脚踢坏的是房门内侧的插孔。 有些邪乎了。 正在此时，又有一名守备军的士兵急匆匆跑来，低声道：“裁决司的人到了！” 话音落下，潘石立刻脸色一变，暗骂了一声：“妈的，这群死狗是怎么收到消息的？” 罗森有些意外于潘石的反应，随后心中一个激灵，回想起了当初展林温对自己问过的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至今罗森仍旧没有做出回答。 那是在罗森调查完林千军爱女，林青碧的闺房之后，在随同展林温前往怡花坊的路上，展林温突然提出的。 “若你是守备府的人，遇到这种情况，有没有更好的处置方式？” 当时的罗森没有听懂展林温这个问题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 但现在他懂了。 因此下一刻，罗森赶紧转头对潘石说道：“潘大人，你赶紧带人去把裁决司那帮家伙给拦住！” 闻言，潘石不禁微微一愣，随后点头道：“好！” 话音落下，潘石一挥手，带着五六名守备军士兵朝外走去。 而罗森则又对一人道：“朱磊！你现在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出城，将此事告知都统大人！” 对方是当初罗森手下的新兵之一，也算是他的亲信了，得令之后，没有半点犹豫，转身便走。 最后的最后，罗森一把将吴乡拉回到房间里，目露严肃之色。 “吴乡，我给你的这个任务非常重要，不容有失！” 吴乡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上难得露出了坚定的表情，点头道：“大人请吩咐！” “你现在立刻赶往医馆，看看吕宣在不在那里！如果在，将其带到怡花坊，然后报我的名字！” “是！” 第78章 对峙 州府内有命案发生，而且死者是一位一气境大圆满的修行者，照理来说，此案当然是归裁决司管的。 但罗森却不能轻易将曹庆的尸体交出去。 因为对方乃是守备军堂堂旗官。 而且以实力而论，曹庆可以算得上是守备军的一块金字招牌。 现在人死了，若是再被裁决司宣扬出去，对守备军的声望可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当然不是林千军希望看到的。 而罗森作为案发现场的第一目击者，他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否则便是失职。 虽然从本质上来说，罗森其实是裁决司的人，但此事与他的任务本身并没有直接的关联，他不能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去给裁决司打助攻。 地球方工作组的陈福与聂长德两位资深间谍，给罗森上的第一课，便是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以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其中最关键的要诀，便是要将自己的思维彻底融入到潜伏的一方。 所以罗森不能站在裁决司的角度来思考对策。 而应该真正将自己当做守备军中的一员来考虑问题。 所以截至目前，他的应对没有任何问题。 趁着裁决司的人还没到，罗森抓紧最后的时间，将整个密室的角角落落都观察了个遍。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扒去了曹庆的衣物，把眼睛当成了照相机，对曹庆来了个全身检查。 曹庆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真的是被勒死的吗？ 罗森不敢确定。 他毕竟不是搞法医的。 所以他必须保证自己没有遗漏任何细节。 至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罗森在肉眼可及的范围之内，并没有发现曹庆有任何外伤，包括针孔大小的创口。 但他却敏锐地发现，曹庆的双手十指有些发黑，嘴唇所呈现的颜色也微微泛紫。 是中毒？ 罗森的老爹罗志清是一名推理作家，罗森从小在耳濡目染之下，倒也稍微懂一点儿皮毛。 可他更加明白，除非对曹庆的尸体进行进一步的解刨检验，否则就自己这点儿三脚猫的功夫，绝不能轻易断言其死因。 问题在于，要进行尸检，就必须将尸体送到裁决司去…… 这并不是罗森希望发生的事情。 在检查完尸体之后，罗森再度把注意力放回到了这个密室环境中，开始思考凶手的逻辑。 为什么要故意布置出一个密室来？ 如果不是为了让曹庆的死看起来像是自杀的话…… 那么，意义何在？ 而且需要注意的是，曹庆是什么人？ 那是整个守备军在旗官及以下层级中实力最强的人！ 一气境大圆满！ 想要让他死得如此悄无声息，至少也得是两仪境的高手才能办到！ 而拥有这等实力的人，还需要故弄玄虚，做个什么密室出来吗？ 诡异。 实在是太诡异了。 难道是先用毒让曹庆失去战斗力，再用绳子勒死？ 有可能啊…… 就在罗森暗自琢磨之时，门外已经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罗森猜到可能是潘石那边顶不住了，当即转身朝屋外走去。 果不其然，刚一来到前院，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 “潘旗长，若你再执迷不悟，阻拦我司查案，就别怪展某不客气了！” 罗森迈步走到院中，看着那张无比亲切的面容，冷笑道：“哎唷，这不是裁决司的展司丞吗，怎么今夜这么有兴致，来此地巡查？” 展林温看到罗森，立刻瞪大了眼睛，沉声道：“罗森？你怎么在这里？” “展司丞！”罗森低喝一声，开口道：“我现如今官任守备军训练总教习，与四大旗长地位相当，展司丞再如此指名道姓，怕是不妥吧？” 话音落下，场中一片死寂，就连潘石看罗森的目光也有些异样。 在此之前，几乎所有守备军的高层都听说过，罗森是被裁决司给扫地出门的，但不曾想，这罗森与展林温之间的关系，竟然差到了这种地步？ 闻言，又有一道人影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对罗森嘲讽道：“真是小人得志！” 罗森看着那张熟悉的马脸，掌心中的红光若隐若现。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当众辱骂本官！” 袁波看着罗森手中的灵气，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便猛地感觉小腹一阵刺痛，紧接着他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待落地之时，嘴角已是鲜红淋漓。 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展林温，想要说些什么，但一张口，又是大片的血色淌落。 “展某管教无方，手下口无遮拦，还望罗教习一笑置之。” 罗森哈哈一笑，对展林温说道：“既然展司丞主动出手教训了，那我自然也没那么小气。” 展林温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展某要带人搜查此处，不知罗教习是否也要阻拦？” 说着，展林温一只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上，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意思。 而在这种时候，潘石当然坚定地站在了罗森的身边，虽然一句话没说，但个中含义已经不言自明。 一时间，场中的气氛变得无比紧张了起来。 来自守备军的两个巡夜小队，与裁决司的六名差役针锋相对。 罗森与潘石，则将目光锁定在了展林温的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罗森开口说话了。 “我知道裁决司有监察一切疑案的权利，所以我很好奇，今夜展司丞到此，是因为我军曹旗长犯了什么事儿吗？” 展林温目色微怔，随之道：“非也，我只是听人说此地有命案发生，特来一查。” “噢？”罗森笑道：“命案？听人说？听谁说的？有人向贵司报案吗？” 展林温明白了罗森打的什么主意，凝声道：“所以罗教习的意思是，今夜在此地没有命案发生？” “当然没有！”罗森大义凛然地摇了摇头：“我们几位同僚正在曹旗长家中聚会，你们裁决司的人便无故闯了进来，我还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我可是知道，贵司在没有报案人的情况下，是没有随意搜查私人府宅的权利的吧？” 展林温再度沉默了下来。 但这种沉默并没有缓解场中压抑的气氛，反而让人心中更捏了一把汗。 “若事后证明展某消息有误，错闯了私宅，展某自然会给贵军一个交代！” 说完，展林温大手一挥，长刀骤然发出了一道刺耳的低鸣。 “铮！” 眼看两军大战一触即发，便在此时，一道浑厚的声音突然从曹府大门外传来。 “展司丞此举，未免有些太霸道了吧！” 此言既出，立刻有一片杏黄色的霞光从天而降，洒落在展林温的右臂上，将其尚未出鞘的刀锋再往下压了三分。 展林温闷哼一声，脸色惨白如纸，右掌虎口处骇然崩开了一丝血线。 他赫然转过头去，正看到身着甲胄的林千军向自己慢步行来。 展林温握刀的手更紧了几分，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林都统？” 林千军摆摆手：“都回去吧，等天亮了，再让你们掌令使来领人。” 见到林千军出现，展林温知道事已不可为，他深深地看了罗森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甚至懒得放半句狠话，便迈着沉重的步伐，带人消失在了夜色中。 另外一边，林千军则颇为欣赏地看着罗森，开口赞道：“你的应对很不错。” 罗森一抱拳：“幸不辱命。” 林千军点点头，再道：“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罗森一边带着林千军回到了案发现场，一边讲述了自己的发现与猜测，没有任何藏私的意思。 林千军进到屋内，看着曹庆已经彻底冰冷的尸首，目色中闪过一丝阴霾。 他迈步来到曹庆身边，蹲下身子，伸出两根手指，顺着曹庆的唇边一直划到其腹部。 罗森看得真切，林千军是将指尖的一缕灵气直接渡入了曹庆的体内。 片刻之后，林千军重新站起身来，点头道：“你的猜测不错，他死前服用了化灵散，此毒无色无味，价值不菲，可以在短时间内遏制住一气境强者的灵气，所以才没有反抗的迹象。” 罗森将倒在地上的茶桌抬了起来，指着上面的水渍，开口道：“之前我问过管家，证实曹旗长在生前曾约人到此，这上面应该摆放了两只茶杯，一个茶壶，不过现在这些东西都被凶手带走了。” “你想说什么？”林千军眼中的欣赏似乎更浓重了一些。 罗森深吸了一口气道：“凶手应该与曹旗长是熟识，在被害之前，曹旗长甚至对凶手毫无防备之心。” “嗯……”林千军对于这个结论不置可否。 随后便听罗森接着道：“属下已经叫人将吕都卫接到怡花坊暂避了，如果……” 听到这话，林千军的眼中不禁掠过一丝精芒，随后突然问道：“听说之前那起采花大盗的案子，是你破的？” 罗森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正是。” 林千军沉吟了片刻，在权衡利弊之下，终于沉声道：“我要比裁决司更早知道结果，三天之内，军中一切资源允你调用，府中一干人等许你查证！” 话音落下，旁边的潘石差点儿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了。 而罗森则轻轻躬身，云淡风轻地开口道：“遵令。” 第79章 修行界没有密室 罗森没想到，林千军会如此信任自己。 当然，这也可能是林千军对罗森的又一次考验。 而对于罗森来说，能够掌握调查曹庆被杀一案的全部主动权，这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实话实说，罗森跟曹庆两人之间的交情怎么样？ 其实很一般。 虽然两人在军演中有过合作，而且从结果上来看还很成功，但当时的罗森主要是为了借故接近曹庆，以打探一年前剿匪案的事儿。 却不曾想，罗森还没来得及就剿匪的话题起个头儿，曹庆就死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罗森亏大了。 因为他的付出失去了回报。 但上天却给了罗森一次挽回的机会。 林千军竟然把查案的差事交给了罗森来做。 这便是柳暗花明。 也许在调查曹庆被杀一案的过程中，能顺便找到点儿什么关于一年前剿匪案的证据呢？ 罗森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 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却有些严峻。 因为此案他无法获得来自裁决司的帮助。 至少在明面儿上是这样的。 所以暂时来说，罗森只能靠自己了。 他所面对的第一个难点，便在于这间密室。 凭良心而言，密室杀人一般只会出现在电影、电视剧、、漫画里面，并没有太多的现实参考意义。 你见过什么时候在网络上，或者新闻报道中出现过密室杀人案？ 因为这事儿不科学。 在现代社会中，绝大部分的杀人案都是激情犯罪，哪怕是有预谋的杀人，也不会真的搞个密室来炫技，除非凶手脑子有病。 从根源上来说，杀人之后还要搞一个密室这么浮夸的手法出来，无外乎有以下几种原因。 第一，伪造成自杀或者意外。 这也是在各种漫画或者影视剧作品中，最常见的理由。 但其实仔细想想，这事儿一点儿也不靠谱。 至少在现代科技的加持下，法医其实是很容易就能通过尸检，判断出死者到底是不是死于自杀的。 第二，将凶手嫁祸给其他人。 比如说拥有钥匙可以进出房间的人，或者本身就与死者共处同一空间的人。 可说老实话，这种动机本身就不太现实。 一个真实的杀人犯，在杀人之后，最正常的反应应该是想着如何掩盖自己的罪行，或者如何逃脱法律的责罚，亦或者怎样摆脱警方的追捕，而不会想着要怎么去栽赃给别人。 毕竟嫁祸这种事情本身的风险就比较大。 你怎么知道你所嫁祸的对象就正好有杀人动机，有犯罪证据，而且还没有不在场证明？ 就算这个人与死者共处一室，那么，这便涉及到更复杂的操作。 最简单的一个问题，你怎么控制要被你嫁祸的这个人？ 至少得让对方失去意识吧？ 下毒还是拿棍子敲？ 这些可都是在事后可以被查出来的。 除非你采取的手段是催眠…… 第三，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 这种情况一般是为了阻止其他人进入密室，以完成凶手所设计出来的其他诡计，拖延的时间越长，理论上对于犯人就越有利。 但这种理论只会在文学作品中出现。 因为这么做的前提，是凶手需要在诸多目击者的共同见证下完成不可能犯罪。 打个比方，大家同学聚会，其中有一个人声称自己不舒服，先去房间睡了，之后大伙儿叫他也没反应，确认门窗的确是紧闭的，也就没怎么多想，第二天酒店服务员开门一看，人死了。 而凶手就藏在剩余的其他同学中间。 这种剧情多出现在以《柯南》为首的各种岛国推理作品中。 但实际上，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在现实生活中是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你要真杀了人，早就跑了，还有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继续待在案发现场，等着尸体被发现，等着警方来盘问？ 扯蛋呢…… 第四，为了隐藏第一案发现场。 换言之，尸体是被凶手故意转移到密室中来的。 嗯…… 这种动机就真的是有点中二了。 理论上来说，不管是在哪朝哪代，哪个国家，对于一名凶手最难的，永远都不是杀人，而是如何处理掉死者的尸体不被发现。 大哥你都已经可以将死者移尸到密室中藏着了，为啥不干脆找个地方埋了一了百了呢…… 咋的，强迫症啊？ 第五，就是纯粹为了炫技。 哇，我想到了一个制造密室的好点子，真是忍不住要拿出来挑战一下警方呢！ 如果凶手真的碰巧就是这种神经病，那也只能算是被害人上辈子作孽作大了…… 第六，转移警方视线。 也就是说，犯人制造密室的根本原因，是为了隐藏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所进行的其他某项活动，将警方的注意力转移到密室的形成上去，从而忽略掉更加重要的东西。 打个比方。 比如凶手制造密室的手法，是用鱼线勾住门锁，利用屋内电风扇的转动，将鱼线缠在扇叶上来完成的。 而凶手的真正目的，其实只是为了将鱼线缠在电风扇上，但如果他只这么做的话，一定会引起警方的注意，所以干脆弄了个密室，误导警方以为这是制造密室的手法而已，从而在破解了密室之谜后，放松对电风扇本身的调查。 但还是那句话…… 在现实生活中，其实并没有这么多高智商犯罪，也没有人会傻到在杀了人之后，还老老实实地待在案发现场等着警方盘查。 所以当罗森发现自己竟然真的遇到了传说中的密室杀人案的时候，其实整个人都有些懵逼。 那么如果对照之前所列举出来的那六种原因，本案有没有突破？ 首先，凶手肯定不是在伪造曹庆的自杀，否则不会连个凳子都不放在曹庆脚下。 其次，凶手不是为了嫁祸，因为屋内只有曹庆一人，而那把铜锁本身就只能从屋内上锁，谁有钥匙都不好使。 再次，凶手也不是为了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否则他应该熄灭屋内的烛光，自然也就不会被丫鬟或者管家这么快发现。 然后，所谓的隐藏第一案发现场，以及纯粹的炫耀，这样的理由都有些太扯了…… 于是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种理由。 难道是凶手想要隐藏什么关键信息，转移调查人的视线？ 想要明白这个问题，罗森首先需要搞清楚，这个密室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从案发现场，也就是曹庆这间卧室的格局来看，除了门窗，便再也没有可以脱身之处。 如果用排除法进行判断，罗森实在是无法解释，凶手是如何在房门外将铜锁扣进插孔并上锁的。 因此最有可能实现这个密室诡计的关键，应该还是在窗户上。 凶手是如何在窗外将插销给插上的？ 直觉上罗森觉得这玩意儿起码比给铜锁上锁要简单一些。 也不知道地球方工作组里的那帮刑侦专家破解得怎么样了。 就在此时，却听旁边的潘石突然开口道：“都统大人，以下官之见，即便曹旗长服用了化灵散，但此药发挥作用也是需要时间的，以曹旗长的修为，不可能一点儿也没注意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般人仍旧很难在武力上压制住曹旗长。” 林千军轻轻挑了挑眉，沉声道：“你是想说，吕宣不可能是凶手？” 潘石点了点头。 对此，罗森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他让吴乡去医馆将吕宣带走，纯粹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因为凶手明显是曹庆的熟识，否则曹庆不会邀请对方进入自己的卧房喝茶。 恰巧今夜早些时候罗森还在街上见到了吕宣，后者也具有足够的杀人动机，如果他以赔礼道歉为由，约曹庆一会，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 但问题在于…… 想到这里，罗森忽然心中一个激灵。 因为他犯了一个大错误。 在此之前，他还是在以一个地球文明的公民在思考问题。 但事实上，大梁可不是地球！ 这里可是一个修行世界！ 所以所谓的制造密室的手法，恐怕不能以常理度之！ 万一人家会土遁术、穿墙术之类的玩意儿呢！ 念及于此，罗森不禁暗暗吞了口唾沫，转头对林千军问道：“都统大人，如果按照吕都卫的修为，他是否有可能，从这个房间穿墙而过？或者利用灵气，在窗外将插销给插上？” 闻言，林千军顿时一怔：“插销？” 罗森点点头，走到窗台前，指着那两扇紧闭的琉璃窗，以及手中的铜锁。 “否则属下实在是想不到，凶手是怎么从这里离开的。” 话音落下，不管是林千军还是潘石都愣了愣。 似乎在此之前，这两人压根儿就没有想过密室的问题。 下一刻，林千军没有开口回答，而是径直迈步走出了房门，来到窗外，从一个丫鬟的头上拔下了一根头发，将其从窗户间的缝隙中塞了进去。 紧接着，一道杏黄色的灵光亮起，罗森在屋内分明看到，那探入窗内的发丝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主动缠绕在了插销的木柄上，然后向上轻轻一拉…… 窗开了。 这一瞬间，罗森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他可以正式确定，凶手制造这个密室绝逼不是为了炫技。 因为在修行界，压根儿就不可能存在真正的密室！ 第80章 障眼法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是怎么办到的？” “谁能告诉我，那该死的窗户到底是怎么被打开的？” “又是马赛克！又是那该死的马赛克！” …… 一时之间，会议室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咒骂、怒斥，以及惊呼声。 就在刚刚，整个“曹庆案”专案组的成员，亲眼目睹了林千军所完成的神迹。 然而他们根本看不明白林千军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最关键的，关于插销部分的画面，再一次被糊上了一层万恶的马赛克，所有人只能看到最后窗户被莫名其妙地打开了。 “诸位！都听我说，虽然暂时我还没想明白这个机关到底是如何完成的，但起码咱们现在有了一个具体的方向，整个密室的关键是从外面完成的！” 这是来自国内某知名侦探作者的意见。 “但对方到底用的什么？鱼线？还是铁丝？窗户之间的缝隙太过狭窄，几乎不可能做到！” 这是来自国内某着名刑侦大队顾问的疑问。 相比起上一起连环奸杀案的时候，这次工作组所邀请来的专家明显多了三倍不止，而且其中也不乏如汪川这样的民间高手。 原因很简单，所谓密室杀人案，对于传统的刑侦专员来说，真的有些超纲了。 所以此番在汪川的建议下，工作组找来了很多资深的刑侦类，尤其是密室题材的编辑、作者、影视编剧，便是希望集思广益，为专案组提供新的破案思路。 但很明显，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够破解屏幕上的密室之谜。 汪川没有加入到众人的讨论中，而是习惯性地窝在角落的阴影中，一言不发。 但似乎有人不愿意让他如此低调。 “你怎么看？” 听到问话，汪川轻轻抬了抬下巴，笑道：“齐处这么问，想必是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齐远山有些意外地看了汪川一眼，耸耸肩道：“说不好，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汪川站起身来，迈步朝会议室外走去，低声道：“我不知道凶手是怎么完成密室的，但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蔡毕的影响，齐远山对于汪川的重视程度与日俱增，此时听到汪川这么说，不禁疑道：“什么地方不对劲？” 汪川走到外面，将一片嘈杂隔绝在玻璃门中，这才开口道：“大概是，这个密室其实并不重要？” “嗯？”齐远山愣了愣，随之轻笑了一声：“巧了，我也这么认为。” 闻言，这次轮到汪川有些意外了，立刻问道：“齐处为什么这么想？” 齐远山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又凭什么这么认为？” 汪川咧了咧嘴：“凭直觉。” 齐远山笑着摇摇头，对身边一位工作人员问道：“网上什么反应？” “有不少网友都提出了他们破解密室的思路，但暂时还没有令人信服的答案出现……另外，那位先生的后人已经跟咱们连上线了，要不要……” 齐远山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道：“去看看吧。” 说着，齐远山便跟着对方朝另一块工作区域走去，而留在原地的汪川则显得欲言又止。 犹豫了片刻，汪川还是紧赶慢赶地跟着齐远山的脚步而去了。 毕竟，他也想见见那位传说中的，被誉为“密室之王”的男人。 约翰·狄克森·卡尔。 哪怕是他的后人呢…… 与齐远山或者汪川所表现出来的淡然不一样，在网络上大家已经因为这起密室谋杀案吵得不可开交了。 无数键盘侦探横空出世，指点江山，各路知乎大神、微博大v、资深密室研究爱好者也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国内外各种优秀的密室题材、漫画、影视剧也重新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在某不知名的影视公司中。 “一个星期！我要求在一个星期之内把这片子给拍出来，然后我去负责跟平台谈！”投资方代表挥舞着手中刚刚新鲜出炉的剧本，发出了最后通牒。 “吴总，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吗，这本子我还没看过呢，别说修改了，咱们筹备的时间都不够啊！” 导演如此哭诉道。 “就是啊吴总，就算您这剧本咱们一个字儿不动，别的咱们也需要时间啊，您这突然就要咱们改拍一个侦探片，之前找的景儿也不能用了，演员得重新谈，美术、服化道这些都得重新弄，更别说后期剪辑、调色、配音什么的，都需要时间啊……” 制片如此劝说道。 然而，这世道有钱的永远是大爷，投资方代表似乎一点儿商量的意思也没有，直接开口道：“就说你们能不能做吧？不能做我立马去找其他公司！时效性懂吗？我没要求你们赶在罗森成功破案之前把东西拍出来就不错了！咱们就拍一网络电影，质量不用那么高，关键是得蹭上这波热度！” 无奈之下，导演与制片只能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彼此，咬着牙点了头…… 某大学食堂内。 “哇！没想到罗森弄出来的军训这招真的管用啊！瞧瞧那帮土包子那一脸惊讶的表情，真是笑死我了……” 一个女孩儿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手机上的视频，不时传来阵阵惊呼声。 而她邻座的一个姑娘则一脸鄙夷地说道：“我说橘子啊，你这一天天就知道死读书，也太不关心时政了吧！” “啊？时政？什么时政？”外号橘子的女孩一脸懵逼。 “你这都多少天前的视频了，现在罗森都开始破案了呢，你这进度也落后太多了吧！国家都已经在天启官网上正式对外征集破解密室难题的高手了。” “密室？”橘子一脸的无辜，疑道：“难道罗森后面遇到密室杀人案了？不对啊，他不是已经不在裁决司了吗？怎么又跑去破案去了？” 面对橘子那一波接一波的疑问，另一个姑娘正打算跟她说道说道，却被后者猛地开口打断了。 “等会儿！别跟我剧透啊！我慢慢看过去！” 闻言，另外那姑娘不禁翻了个好看的白眼，拿起手机打开了天启网。 一旁还不断传来橘子那花痴的惊叹声。 “罗森上台了！啊啊啊啊啊！军部大佬也被他给唬住了啊！要升官儿了要升官儿了……” 橘子在信息上的滞后当然只能算是一个特例。 事实上，自曹庆被杀一案发生之后，所谓的密室之谜，便已经成为了全世界热议的话题。 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报道此事。 几乎所有人都希望自己能够破解其中的奥秘。 并不仅仅是因为天启网上所挂出来的高额悬赏金，更重要的是，谁能率先猜中答案，谁便能一朝闻名天下知。 名利双收就在眼前…… 据说来自岛国和英国的好几名推理大师都因此而薅光了头发…… 无数日中、英中、印中、韩中等字幕组通宵达旦，实时对罗森的破案过程进行同步翻译，尽量不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这与当初那起连环奸杀案发生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因为那会儿的全世界民众尚未反应过来自己正在遭遇什么，所以绝大多数人还是通过天启网公布的视频录像才回看到了罗森破案的全过程。 而这一次就不一样了，几乎是全民参与到了罗森的同步破案中…… 说起来，这也多亏了罗森的那次网络直播。 自那日之后，世界人民的情绪似乎暂时稳定了很多，至少来自各国的混乱随之平息了不少，虽然世界末日的阴影仍旧笼罩在大家的头顶，可人们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一现实。 将罗森在大梁国的生活，也变成了他们人生中的一部分。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但只是暂时的。 想要真正将希望带到人们眼前，告诉他们所谓世界末日并没有到来，需要罗森亲手捅破那层窗户纸。 修行。 但很明显，现如今的罗森还做不到。 当然了，要是真的知道了大梁修行世界的真相，恐怕这场全民侦探的狂欢也就少了几分乐趣。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对于此刻的罗森而言，他已经解开了所谓的密室之谜。 问题在于，罗森心中的困惑却并未随之减轻。 一如之前潘石所提到的，即便曹庆事先被人下了毒，但以他的修为，其实很快就能意识到这件事情，并作出一定的反抗。 换言之，想要杀曹庆仍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起码普通人做不到。 且不论真凶到底是不是吕宣，至少这个人的修为不能弱于曹庆太多。 那么他想要布置这个密室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或许他无法隔空控制铜锁上锁，无法隔空用绳子将曹庆勒死再挂到横梁上，但他绝对可以隔着窗户把插销给插上。 如此一来，这个密室还有什么意义？ 凶手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纯粹就是一个障眼法？ 这也太过低劣了吧！ 罗森想不明白。 于是他决定将这一难题留给地球上的那帮刑侦专家们。 转而将目光投在了管家身上。 “那个谁，对，就是你，你是曹府的管家是吧？你且将这几日曹旗长的行程说给我听听……” 第81章 死胡同 理论上来说，关于曹庆被杀一案，罗森并不需要自己得出结论，抓到凶手。 按照他的设想，只要自己中断了对弱水三千的修习，便能回到地球了。 再不济，他也可以让工作组将自己强制唤醒。 然后就跟当初破获连环奸杀案的时候一样，罗森只用从专案组那边记下最后的推论，并将其告知林千军就可以了。 但在这之前，罗森仍旧有很多工作需要完成。 比如说收集信息。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那些光看了现场就能判断出凶手是谁的戏码，只会出现在或者影视剧中。 即便是地球上最顶尖的刑侦专家，破案也需要建立在各种信息的整合与分析中。 采集目击者口供。 建立死者案发前的时间线。 梳理死者潜在的仇家。 对凶器和尸体本身进行检验。 诸如此类。 罗森不是正儿八经的刑警，他从来没有接受过正规的训练，但好在罗森的父亲是一名侦探家，好在连环奸杀案的时候，他阅读过展林温出示的卷宗报告，好在之后回到地球，专案组的各路大神为他详细分析过案情。 所以在大体上，罗森还是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的。 他将自己的第一个调查目标放在了管家的身上。 曹庆早年丧妻，有两个儿子，但都不在徐州府。 大儿子在沂州为官，小儿子则被一个小门派看中，专注于修行。 平日里府中的大小事务都由这位名叫马先奎的管家打理。 因此要说在场谁对曹庆最为了解，一定不是林千军，而是曹府的马管家。 林千军没有在曹府多留，在把权利交给罗森之后，他便离开了，想来是要去裁决司周旋一番，而潘石则候在了罗森左右，随时听其调令。 守备军死了一位旗官，而且还是被人给谋杀的，这事儿的影响实在太过恶劣，对整个守备军，乃至于整个徐州府都是极大的打击，所以此时的潘石压根儿就顾不得罗森的大权在握了，他所需要做的就是配合。 配合罗森尽早查明此案真相。 罗森找了个客房作为审讯室，让潘石先控制住曹府上下人等，容他一一问话。 第一个走进房间的，自然就是马管家。 “你刚才说，除了昨天之外，曹旗长这几日都没有什么异常，还是跟以前一样，早时去营中报道，暮归于府中用膳，对吗？” 马管家点点头：“对。” “那么今天呢？”罗森拿起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今天曹旗长说有客人造访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 马管家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喃喃道：“如果一定要说老爷跟往常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的话，就是他叫我们这些下人都回避了。” “嗯……” 罗森点点头，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否则马管家不可能不知道来人是谁。 “这种情况很罕见吗？” 马管家犹豫了一下，回道：“通常只有老爷接待贵客的时候才会这么做，但的确不太常见。” “贵客……”罗森沉吟了片刻，在纸上记下，随之道：“那据你所知，曹旗长近期有没有惹到什么仇家？或者遇到什么麻烦？” 马管家摇摇头，又低声道：“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便是，便是守备军中的吕都卫……” 这对于罗森而言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因此不禁显得有些失望。 随后他又想到了之前的一条线索，对马先奎问道：“你之前跟我提到过，说昨日曹旗长没有在家吃饭，而是外出与友人聚会去了，回家的时候身上还有些酒气，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闻言，马管家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答道：“应该是去了潘大人家中，另外两位旗长也在。” 罗森一愣，显得有些意外。 守备军四大旗长在私下聚餐，林千军知道吗？ 这倒算不上结党营私，但总给人感觉怪怪的…… “那么今夜你最后一次见到曹旗长，是什么时候？” “子时，当时老爷命我泡好茶水送入房中，之后我就再没见过老爷了。” 罗森点点头，开口道：“行了，你先下去吧，让潘大人把那两个丫鬟叫进来。” “是。” 马管家如蒙大赦，连连点头，然后离开了房间。 不多时，罗森便看到潘石带着之前出现在案发现场窗外的那两个丫鬟进来了。 但这一次，罗森却没有急着问话，而是先让那两个丫鬟进了房间，他自己则走了出来。 “潘大人。” “嗯？”面对罗森，潘石一点儿也没有拿架子的意思，即便此人在不久前还是他的下属，现如今则与自己平起平坐，甚至更得林千军的信任。 “有一件事，我想跟你核实一下。” 潘石点点头：“你说。” 实事求是地讲，潘石虽然在修为上强于罗森很多，在守备军中的资历也不是罗森一时半会儿能赶上的，但若是单论破案的话，他的确是不如罗森远矣。 毕竟他是守备军的旗长，而不是裁决司司丞。 术业有专攻，便是此理。 因此在一开始林千军命罗森全权调查此案的时候，潘石还有些震惊，但事后等他回过神来，却觉得这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要是林千军让他来负责调查的话，恐怕潘石早就两眼一抹黑了。 所以现在反正罗森叫他做什么，他就依言照做就是了。 力求不犯错。 即便最后这案子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在林千军那边丢分的也不是他，而是罗森。 此时听罗森要找自己问话，潘石心里面倒是不怎么抵触，而是好奇居多。 但紧接着，他的脸上就浮出了一抹尴尬。 因为罗森的问题有些难以回答。 “据马管家所说，昨夜曹旗长去了贵府，直至深夜才酒醉归来，我想问一下潘大人，当时曹旗长在席中可说过什么特别的话？你邀请曹旗长去的原因又是什么？” 潘石面露窘态，沉吟了片刻后，这才苦笑道：“此事应该与曹旗长的死没有关系吧？” 罗森笑道：“有没有关系，潘大人说了我才知道。” 闻言，潘石不禁干咳了两声，随之道：“要说当天曹旗长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话，反正我是没发现，大家当时都喝得很高兴，期间也没人发生冲突，曹旗长算是尽兴而归的……” “那么……”罗森继续问道：“你们四人在酒桌上具体聊过些什么？” 话音落下，潘石脸上的尴尬之色更加浓郁了几分：“看来，你都知道了？” 罗森摇摇头：“我只知道除了你与曹旗长之外，另外两位旗长也在场。” 此言一出，潘石不禁显得无比纠结了起来，看起来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又好似这事儿显得不太合适宜。 见状，罗森顿时故意板起了脸，沉声道：“潘大人刚才应该听到了，林都统命我调查此案之时便允诺过，可以不计任何后果，不做任何避讳的，若潘大人在有关曹旗长的问题上有意隐瞒的话……” “好吧好吧……”潘石无奈地摊了摊手，压低了声音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当日在酒桌上谈论最多的人，其实是你。” “我？” 罗森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而潘石则露出了“早知如此”的神色，连连苦笑道：“罗教习，你应该知道，在咱们守备军中，可是一个无比讲求资历的地方，你一来就是都卫，已经引起很多人的不满了，而现如今都统大人更是将你提拔到了如此高的位置上，我们几位旗长，对此都颇为担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罗森已经彻底听懂了，搞了半天竟然是这么回事。 说白了就是四大旗长觉得自己爬得太高、太快，心有不服呗。 似乎与曹庆的死没有太多关联。 除非凶手就是罗森本人…… 好吧，看来这条线索也走向了死胡同。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这么说来，向旗长与周旗长还没到吗？” 潘石摇摇头：“他们二人的府邸距离此地都有些远，大概还需要一些时间。” “好。等他们二人到了，还劳烦潘大人将他们唤到此处来。”罗森点了点头，算是把这话题给一笔揭过了。 潘石点头应是，显得欲言又止。 而罗森则安慰道：“放心，此事我不会告知林都统的。” “那就好，那就好……” 罗森苦笑着摇摇头，重新回到了房中，正看到那两个丫鬟在瑟瑟发抖。 他抬手搓了搓脸，尽量不让之前潘石的话影响自己的情绪，然后缓步来到桌前坐下。 “不要紧张，将你们知道的如实说出来就可以了。” “是，是大，大人。” 罗森拿起笔，抬眼看着两人，问道：“你们两个是同时发现的曹旗长的尸体吗？嗯，或者换一个说法，是你们同时发现映在窗上的影子的吗？” 两人整齐划一地点了点头。 “好。”罗森仔细将其记下，再道：“那么在这之前，你们在做什么，我要你们把发现尸体的整个过程都告诉我，尽量不要遗漏任何细节，嗯，你先说。” 罗森抬手指向自己左边的那个丫鬟，正打算听一听目击者的证词，却突然有一阵嘈杂声从屋外传来，紧接着，房门被人给推开了。 “我不是说了……”罗森一脸不满地抬起头来，但话说到一半却卡住了。 “吴乡？你怎么回来了？” 只见吴乡大口喘着粗气，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目色中还带着一些自责。 “大人，吕，吕宣被，被裁决司的人给抓走了！” 第82章 鱼死网破 什么！” 罗森猛地站起身来，体内气海纷繁而乱，掀起一层浅淡的光晕，落于他的十指之间。 吴乡没有去看罗森的手指，他只是诚惶诚恐地低着头，沉声道：“属下从医馆将吕宣抬到了怡花坊，原本一切顺利，但不曾想，那吕宣竟然翻窗户逃走了，属下察觉得晚了些，待追出楼门，正看到他被裁决司的人押送往黄梨街！” 罗森紧握着拳头，没想到事情竟会在这个节口出了纰漏。 自曹庆一案案发以来，罗森便始终没有离开曹府，更没有急着去找吕宣，便是相信吴乡应该能办好此事，然而最后出事的恰恰就是吴乡那边。 罗森深吸了两口气，稍微平息了心中的波澜，开口道：“吕宣若真的要逃，你拦不住他。” 这是一句大实话。 虽然吕宣是重伤之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吕宣是正儿八经的修行者，而吴乡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问题在于，吕宣为什么要逃？ 既然他已经跟着吴乡去了怡花坊，便说明他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却为何临时变卦？ 难不成吕宣真的是杀人凶手？ 另外还有一点在于，裁决司的人是怎么抓到吕宣的？ 纯属巧合？ 罗森不相信巧合。 他本能地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却一时间想不到究竟哪里不对劲。 便在这时，潘石随同另外两道伟岸的身躯出现在了罗森的面前。 罗森只能暂时按捺下心底的不安，对那两人开口道：“向旗长、周旗长，想必都统大人的命令你们都已经收到了吧？” 两人相互对了一下眼神，随之伸手一抱拳：“但凭罗教习吩咐。” “好！”罗森迈步来到门前，沉声道：“潘大人，这里就劳烦你亲自镇守了，向旗长、周旗长，你们二位带人随我前去裁决司！”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纷纷为之一怔。 “裁决司？”潘石眼皮一跳，隐隐中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罗森点点头：“吕宣被裁决司的人抓走了，还请两位旗长随我去要人！” …… 黑夜中的黄梨街透着一种不祥的压抑，两旁的商家早已歇了业，就连洪桥面馆的灶台也变冷了多时。 阴云遮掉了斑驳的月色，笼罩在清冽的石板路上，寂静无声。 整条街除了瑟瑟寒风，再没有任何生气，就如同是一片广阔的坟墓。 裁决司大门紧闭，门口的两座石狮目色凄寒，便像是某些百年大宗里的护山神兽，随时能扑向身前的敌寇。 蓦然间，石狮眼中迸发出了一点火光，轻轻跳动了几下，让人心悸不已。 但很可惜，这道光并非来自石狮自己，而是来自于外物。 从黄梨街街口自裁决司的府门前，一条明媚的火线驱逐了空气中的寒意，将阴冷转化为肃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不禁说明了来人训练有素，而且给人以极大的压迫。 “砰砰砰！” 三声门响，彻底打破了夜色的寂寥，惊起屋檐上的雀鸟四散飞逃。 似乎是没人料到此时有客造访，门内的杂役足足用了百息时间，才将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随后便被一阵火光灼痛了双眼。 “啪！” “哎呀！” 大门被人从外用力推开，将那杂役一把撞到了地上，两列守备军士兵自左右鱼贯而入，立刻占据了裁决司的前院四方。 “什么人！” 几名裁决司的差役闻声赶来，看到如此阵势，不禁纷纷变了脸色。 “罗森！你疯了！你可知道擅闯裁决司是何等大罪！” 巧了，来人之中竟然又有袁波。 看来之前在曹家府院中，展林温的那一脚并没有给其带来实质性的伤害。 罗森在向阳、周清晨两位旗长的陪同下慢步来到院落当中，似笑非笑地看着袁波。 “吕宣在哪里？” 袁波没有回答罗森的问题，而是外厉内荏地高喊道：“吕宣乃是我裁决司缉拿的凶犯，怎么，守备军这是要来劫狱吗！” 罗森懒得跟此人废话，直接一挥手：“拿下！” 闻言，不管是向阳还是周清晨，乃至于其余守备军士兵，似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要向裁决司宣战吗？ 你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然而罗森却一点儿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两位旗长：“都统大人允我征调军中一切资源，若今夜出了岔子，二位大人可愿承担一切责任？” “可是……”向阳有些为难地抿了抿嘴唇，心中顾虑颇多。 于是罗森转头将目光挪到了吴乡的身上。 “我再说一遍，给我拿下！” 此言一出，吴乡直接从腰间拔出了佩刀，沉声道：“兄弟们，都给我抄家伙上！” 但很可惜的是，响应者寥寥。 见状，罗森顿时笑了。 他没有去看两位旗长的脸色，而是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酒坛子，拿着火把将上面的布条点燃，随后朝着裁决司内堂就扔了进去！ “嘭！” 酒坛子破窗而入，砸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随后一片火光轰然而起，将众人的脸庞映得一片雪白。 袁波看着这一幕都傻了，身为一名裁决司正儿八经的差役，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更重要的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罗森竟然真的敢动手！ 而且他刚才扔的的什么东西？ 某种攻击型灵宝吗！ 然而，就在袁波愣神的这一刹那，一道人影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抬起拳头就朝他的面门砸去。 没有任何技巧，也不存在什么花招，就是这么朴实无比的一拳，在赤红色灵光的加持下，直接将袁波一拳轰倒在地，血流满面。 等袁波反应过来，想要出手反击之时，罗森已经一个跨步骑到了他的身上，又是一拳，精准地砸在了他的小腹处。 那里是气海之眼。 “嘭！嘭！嘭！” 罗森在顷刻之间连出三拳，险些生生将袁波的气海打碎。 突如其来的动乱令裁决司众人心中大骇，纷纷下意识地激活了灵气，向着身边的守备军发起了攻击。 在这样的情况下，守备军的劣势就完全被暴露出来了。 别看今夜跟着罗森一起来的人不少，但因为时间紧迫，大部分都是普通兵士，根本不曾开过气海，而裁决司正式衙役的最低门槛也是一气境，两相对比之下，守备军众兵在这些裁决司差役的面前简直就如砍瓜切菜一般。 不过十息之内，场面已经变得异常混乱，守备军一方更是被打得节节败退，伤者不知几何。 见状，向阳与周清晨两位旗长知道，他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若是他们二人任由自己的下属被裁决司屠戮殆尽，也不用罗森去打什么小报告，就可以直接向林千军请辞了，说不定还会受到军法处置。 “该死！” 周清晨暗骂一声，身上的赤红色灵气凶狠荡开，向着裁决司一众差役席卷而去。 另外一边，袁波已经快被罗森打得不成人形了，整张脸更是肿的跟猪头一样。 忽闻耳边有恶风而至，罗森赶紧两腿一蹬，朝后来了个驴打滚儿，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对方的突袭。 再看场中的局势，对阵双方虽然被打出了火气，但仍旧保持了一定的克制，至少现如今尚未死人。 “都给我住手！” 一声厉喝自堂内传来，一片猩红色的灵光狠狠地与两位旗长撞在了一起，汹涌而至的气浪暂时将两边人马分割开来。 罗森站稳脚跟，看着从内堂步步走来的展林温，心中暗道这老狐狸出手的时机实在太妙。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想要造反吗！” 展林温的声音震若雷霆，直逼得向阳和周清晨两位旗长都双双退了半步。 但罗森却没有动，而是针锋相对地开口道：“交出吕都卫，我们即刻撤走！” “呵。”展林温轻笑一声：“当真是不知者无畏，今夜哪怕是林千军到此，也不敢说出这种话！” 话音落下，罗森尚未回应，便听到一阵急马行军之声自府门外传来，下一刻，又是一大片火光蜂拥而入，数十名着甲执器的守备军都卫来到了罗森的身后，当首之人依然穿着那身雪色长袍，与罗森齐肩并立。 林千军没有来。 但金无别来了。 便代表着林千军的意志。 看着这一幕，展林温瞳孔微缩，大概是没想到罗森竟然搞出了这么庞大的阵势来，更不明白林千军此举的深意究竟为何。 就在此时，罗森突然开口道：“展司丞，还是那句话，交出吕都卫，我们即刻撤走。” 展林温单手握于刀柄之上，笑道：“如若不然呢？” 罗森转头看向金无别，毫不遮掩地问道：“会不会很麻烦？” 金无别咳嗽两声，微微一笑：“都统大人说，只要今晚不死人，就一切好说。” 闻言，罗森心里算是有底了，当即将右臂高高举起，似乎随时都会发动一场大战。 然而，非常可惜的是，就在罗森目色与展林温在半空中激烈碰撞的这一刻，门外又有一道声音如洪钟般响起。 “府首大人到！” 此情此景，不禁让罗森回想起了当初破获连环奸杀案的一幕，嘴角轻轻一扬，总算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第83章 看破 守备军强闯裁决司，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场叛乱。 说得严重一些，就是在造反。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罗森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更没有人知道，林千军为什么就任由他这么胡来。 一切都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但时至此刻，真正可以决定这场乱局最终结果的，双方的大人物都没现身。 金无别带来了林千军的意志。 但林千军却没有亲自现身。 这与之前两边人马于曹府对峙时候的情形并不相同。 更不会有人想到，此时的林千军既不在军营中，也不在自己的府邸内，而是安坐于香茗茶馆的一间雅房内。 屋内茶雾缥缈，遮住了窗边那亮眼的火光，亦模糊了林千军对面那人的面容。 香茗茶馆距离黄梨街很近，顺着三楼雅房的窗外朝下俯瞰，若目力极佳者，甚至能看清裁决司门口的那对石狮子。 远方传来的喧哗之声时隐时现，落在林千军的耳中，便如同一首美妙的乐曲。 自桌上那壶茶烧开之后，林千军便一个字也没有说过，因为他必须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对座的那人身上。 单以境界论之，两人相仿，那么若是生死相向，便在一念之间。 直到此时，关于府首大人的唱名悠悠传来，林千军才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端起了手边的茶杯。 “看来你有些失望。” 对座的那个男人率先开了口。 如果罗森在这里的话，一定能一眼认出，此人正是之前在守备军检阅礼上出现过的，裁决司掌院，傅海！ 林千军轻轻一笑，放下了茶杯，开口道：“非也，事实上，我想要看的东西已经看到了。” 傅海摇摇头道：“我不太明白，你明明很看中那个小子，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 林千军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道：“我从无别那里听说，他之前讲过一番话，说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傅海对此嗤之以鼻：“你真是个疯子。” 林千军淡然开口道：“我今夜可是什么也没做，只是诚邀掌院大人来喝了杯茶而已。” 闻言，傅海缓缓将身体向前倾了三寸，沉声道：“但你知道，那小子与我司有隙，势必会借助这次机会来大闹一番，可你以为他真的杀得了展林温？” 林千军认真地看着傅海，说道：“掌院大人所言极是，此事还是我欠考虑了。” “你太心急了。”傅海冷笑一声：“他入营不足半月，修为尚不及一气上境，就算仗着人多，又能闹出什么来？” 林千军拿起茶壶给自己续了些水，眉眼低垂。 “既然闹不出什么来，自然就不会死。” 傅海端起茶杯，轻轻摩挲了一下杯沿，摇头道：“那是因为唐儒今天到了，否则他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是么……”林千军轻轻一笑，没有解释。 看着林千军此番反应，傅海不禁手指微紧，冷声道：“莫非这也在林都统的算计之内？” 林千军依旧没有作答，只是暗暗偏过头，将目色投入了窗外那片茫茫夜色中。 于是傅海心中杀意悄动。 今夜这场闹剧，在傅海的推演中，应该是林千军想要利用罗森来打压裁决司的声望，如果能伤及展林温，则是最好的结果。 事成之后，林千军只需要将罗森推出来即可，他最多领上一个治下不严的轻责。 而这一切的根源，当然还是因为林青碧的死。 既能够借机报复裁决司，还不用染红自己的双手，当然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 但在这个局里面，却有一个人需要被牺牲掉。 自然就是罗森。 可正如之前傅海所言，林千军明明如此看重罗森，甚至还打算将压箱底儿的缺月式传给他，此番又为什么要任由罗森去送死？ 林千军给出的理由是想要磨砺罗森。 傅海自然是不信的。 人都死了，再怎么磨砺又有何用？ 没有人猜到林千军内心的真实想法，除了…… 罗森。 所以今夜的他其实做了两手准备。 首先当然是假装与裁决司撕破脸，把事情闹大。 此举的危险系数当然很高，因为从根本上来说，罗森的修为还是低了些，也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对敌手段，若是一不小心，便很可能被裁决司一众差役送去见阎王。 好在他有一张底牌在手。 自然就是展林温。 从来到裁决司的那一刻起，罗森其实就知道展林温藏身于内堂。 所以他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挑衅裁决司众役。 罗森相信，若是自己真的遭到了生死危机，展林温一定会及时出手施以救援！ 这是a计划。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罗森面对强权毫不低头，逼迫展林温与自己妥协，即便不能当场带走吕宣，也得当着一众守备军将士的面刷一波威望。 然而，金无别的到来，却让罗森的a计划宣告破产。 在当前的局面下，罗森如果怂了，便彻底葬送了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发令让守备军强攻。 可一旦罗森这么做了，想要避免死人就有些天方夜谭了。 事后被林千军清算就不可避免。 于是罗森抛出了自己的第二张底牌。 这也是他的b计划。 唐儒。 今夜罗森率守备军众部对裁决司发动突袭，是非常隐秘的事情，唐儒即便收到了风声，也不可能这么快赶到。 所以此时唐儒既然能及时驾临裁决司，就只有一个可能。 有人通风报信。 这个人是谁？ 当然不是吴乡，因为他一直跟在罗森左右。 罗森本身也明白，吴乡作为自己的亲信，这在整个守备军中都不是秘密，所以一旦吴乡动了，便一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所以罗森派去唐府通风报信的人，是朱磊。 那个在曹庆一案案发后，去往军营通报林千军，然后就再不见踪影的那个家伙。 唐儒既然到了，那么这场仗自然也就打不起来了。 换言之，罗森的安全也就得到了保证。 那么，罗森为什么会做这第二手准备呢？ 因为他担心，林千军会借机对自己做出又一次考验。 考验什么？ 当然是罗森的忠诚问题。 罗森出身裁决司，这是一个不可辩驳的事实，虽然中间从唐儒那边转手了一次，而且罗森还做了诸多准备，但想要真正获得林千军的信任，这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而罗森想要彻底与裁决司割裂开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表达出自己的愤怒。 这件事情在曹府的时候罗森已经做了一次了。 但现在看来，似乎还不够。 所以罗森一不做二不休，决定搞一票大的。 就在片刻之前，他亲自将一名裁决司差役打成了猪头，并倾力挑起了守备军与裁决司之间的战火，这就是明证。 只有看到了这个，林千军才会放心将缺月式传给罗森。 这就是罗森凭借自身的急智，在短时间内所做出的决策。 且不论这样的谋划是否存在漏洞，起码从结果上来看，是完美的。 接下来，对于罗森而言，就只剩下嘴炮时间了。 他打算借着唐儒的到来，再与展林温把戏演全一些，比如义正言辞地指明裁决司根本没有理由抓捕吕宣。 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裁决司的人根本就没见到曹庆的尸体。 没有尸体，就没有谋杀。 没有谋杀，吕宣自然就不是嫌疑人。 守备军要将其带回营中，完全合情合理。 当然，直到此时此刻，罗森依然不明白裁决司的人是怎么抓到吕宣的，又为什么要抓他。 难不成展林温安插在守备军中的卧底还不止自己一个？ 有人把自己怀疑吕宣是凶手的事情透露出去了？ 对此，罗森暂时没有答案。 更加令他意外的是，唐儒在来到裁决司前院之后，只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说了四个字。 “都散了吧。” 今日在场的所有人，论地位，唐儒最高，论修为，唐儒最强。 所以他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金无别看着罗森，虽然没有说话，但眼中的意味已经足够明确。 但罗森仍旧没有表态。 因为他在等。 等展林温先开口。 在这样的情形下，当然是谁的官儿更大谁的压力就更大。 罗森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都闹到了这种地步，自然没有第一个认怂的道理。 果不其然，下一刻，展林温率先表态了。 “都退下！” 一众差役面带不忿，搀扶着身边受伤的战友，徐徐朝两侧散去，至于袁波这个倒霉孩子，则是被人给抬着离开的。 见状，罗森也不再得寸进尺，开口道：“都出去。” 向阳与周清晨两位旗长早就等着这一刻了，自然行动起来更快一些，不过数息时间，便将守备军众将士召到了门外。 金无别没有走，依旧守立于罗森身旁。 似乎在等待最后的结果。 便在这时，唐儒的第二句话轻飘飘传来。 “老展，你们抓来的人呢？” 展林温垂首应道：“尚关在狱中，没来得及审。” “罪名是什么？” “谋杀守备军旗长，曹庆。” 话音落下，罗森立刻急着想要开口，却被唐儒示意稍安勿躁。 “带我去看看。” 闻言，展林温略作犹豫，终于还是点了头：“是。” 然而，唐儒接下来又对罗森招了招手：“你也来。” 罗森一愣，转头与金无别对视了一眼，后者轻咳两声，然后缓缓颔首。 于是罗森不再纠结，直接跟在展林温与唐儒的身后，轻车熟路地朝裁决司牢狱走去。 片刻之后，三人来到了展林温日常办公的那间石室门外，展林温顿了顿脚步，开口道：“人就在里面。” 唐儒也随之驻足，对罗森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府首大人！”展林温立刻表示了反对：“这不合规矩！” 唐儒摆摆手，似乎并没有跟这位裁决司司丞辩论大梁律法的意思，直接一抬手，让罗森入内。 对于罗森而言，这本身就是展林温跟自己做的一场戏，当然不会有什么顾虑，当即上前一步，伸手推开了石门。 吕宣正满目肃然地坐在里面。 罗森反手将石门关上，来到吕宣对面坐下，稍作打量便发现，后者似乎并没有遭受到什么言行逼供，甚至气色比起之前还更好了一些。 “你为何没有听从我的安排？” 这是罗森的开场白。 只可惜吕宣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袖口抽出了一样东西，放到了罗森眼前。 那是一把铜制的钥匙。 第84章 无间道 钥匙是拿来干什么的？ 当然是开锁的。 那么吕宣手中的这把钥匙是用来开什么锁的？ 罗森没有百分之百的证据来证明，但他心中却有一个无可挑剔的解释。 不过刹那之间，罗森的脑中仿佛迸开了火树银花，让他看清了黑夜中的那片微光。 杀死曹庆的凶手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布置一个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密室？ 原来如此。 从一开始的时候，罗森便不认为吕宣是杀害曹庆的凶手。 虽然吕宣的动机非常明显，但曹庆不傻。 如果当夜曹庆是在府中与吕宣对坐饮茶的话，那么曹庆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喝下化灵散。 因为他明知道吕宣跟自己有仇，就不会不做任何防备。 即便吕宣真的神通广大到让曹庆对自己既往不咎，还喝了自己准备好的毒药，他也没有办法在曹庆发觉气海有恙的那一刻，成功杀死对方。 因为两者的实力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更何况，吕宣本来就身受重伤，连走个路都费劲。 他拿什么来杀曹庆？ 靠意志力吗？ 换句话来说，就算吕宣真的想杀曹庆，今夜也绝对不是最佳的时机。 所以这件事情很不合情理。 但当吕宣当着罗森的面拿出那把铜制钥匙的时候，罗森终于明白了。 “密室是你布置的？” 吕宣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不错。” 于是罗森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看到凶手了吗？” “没有。”吕宣摇摇头，补充道：“当我到的时候，曹庆已经死了。” “你为什么会去曹府？” “因为这个。”吕宣再度从袖中拿出了一件东西，放到了桌上。 那是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今夜子时，请来我府中一会。 落款是曹庆。 罗森拿着字条沉默了片刻，随之道：“这字迹是曹庆的吗？” 吕宣点点头：“至少在我看来不假。” 事情有点儿意思了。 “这条子是谁给你的？” “据医馆的大夫说，是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交给他的，没有看清相貌。” 闻言，罗森不禁笑了：“看来凶手是早就将你选作替罪羊了。” 吕宣沉了一口气：“现在看来，应该是这样的。” 罗森摇摇头道：“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如果真的是曹庆邀约你会面，为何要这么遮遮掩掩？” 谁曾想，吕宣竟然给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答案。 “我原以为，曹庆是想在今夜杀我。” 罗森满目俱惊：“所以你就准备这么去送死？” “当然不是。”吕宣笑道：“我自然也是有所准备的，只是没想到……” 话及如此，罗森突然想起一事来，问道：“那么你之前跟我说，想与我私下聊上两句，就是这事儿？” 吕宣点了点头。 见状，罗森不禁觉得有些啼笑皆非，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满头雾水。 人曹庆要杀你，你跟我商量有什么用？ 再说，按关系而论，你吕宣在我心中的分量还不如曹庆呢。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帮你？ 神经病吧！ 然而，罗森并没有打算深究这个问题，而是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了那把铜制的钥匙上。 “如果照你所说，当你抵达曹府的时候，曹庆已经死了，那你又为什么要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来布置这个密室？莫非你猜到了凶手是谁，想要帮他掩盖什么证据？” 吕宣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你难道没发现，曹庆卧房的门锁有些奇怪吗？” 罗森愣了愣神，随即下意识地开口道：“是不太常见，一般来说，没有人会在自己的卧房内安装铜锁，即便是装了，也大多会挂在门外，怎么会有人在睡觉的时候把自己给锁起来呢？” “这说明曹庆很担心在自己熟睡的时候，有人会潜入自己的房间。” “所以，他是怕自己在睡着的时候被人给暗算了？”罗森顺着吕宣的思路分析道。 吕宣点点头：“你说的是一种可能，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在房内藏了很重要的东西。” 听着吕宣的这个解释，罗森顿时皱起了眉头：“那他就不怕自己出去的时候有人闯空门吗？” 吕宣笑道：“那就得看那东西的大小了，如果容易携带的话，曹庆在出门的时候完全可以藏在自己身上。” “听起来……”罗森轻轻挑了挑眉：“你好像知道曹庆藏起来的东西是什么。” “不错。”吕宣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罗森没有接话，等着吕宣接下来的解释。 “是一册账本，上面记录了去年剿匪一役中，他所贪墨的钱粮，以及与其他几位旗长分赃的账目。” 话音落下，罗森顿时瞪大了眼睛，感觉背后一阵寒气直冲头顶。 吕宣为什么会知道账本的事情？ 说明他已经调查曹庆多时了。 那么吕宣又为什么要调查曹庆？ 是为了将这些罪证呈交林千军，好让自己成功上位，顶替掉曹庆成为旗长吗？ 如果这番对话发生在今夜之前，罗森一定会这么认为。 但现在的情况却没这么简单了。 重新回到之前关于吕宣的那两个问题。 他为什么要布置密室？ 不是为了掩盖凶手的身份，而是为了保护现场，如果往更深一层次去想，则是为了诱导调查人员，让他们在试图破解密室成因的同时，对曹庆的卧房进行地毯式搜索，找到曹庆藏在房间中的账本。 但很可惜的是，因为事发突然，时间紧迫，吕宣根本没有办法将密室做得更加复杂。 换言之，很可能密室之谜极容易就被破解。 正如现实中所发生的一样。 因此吕宣冒险下了第二步棋。 这也是他之前给罗森留下的第二个疑问。 便是罗森开场的那个问题。 吕宣为什么没有听从他的安排，莫名其妙从怡花坊逃走，甚至还被裁决司给抓住了？ 因为他需要将这件事情上报。 报告给谁？ 这个问题就有意思了。 就如同前面说，吕宣布置密室是在为了诱导调查人员一样。 这里所谓的调查人员指的是谁？ 理论上来说，当曹庆被谋杀一事事发之后，应该归谁调查？ 当然不是罗森。 也不是守备军。 而是…… 裁决司！ 难怪裁决司的人会来得那么快。 难怪裁决司的人在外面随便游荡两步就能抓住吕宣。 难怪吕宣在进了裁决司之后，非但没有受刑，而且还被安排在了这座石室等候。 难怪吕宣有信心，当自己在面临曹庆的杀意的时候，罗森会帮他。 罗森的嘴角荡开了一丝苦笑。 “原来你也是……” 吕宣点点头，然后隔着桌子伸出了手：“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罗森终于深切体会到了被人摆了一道是什么感觉，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师父…… 他向前倾了倾身体，与吕宣握了握手，随之道：“这么说起来，我之前就听吴乡讲过，说你之前因为逃兵役的事情，被裁决司抓住关了两年，难道就是在那个时候……” 吕宣轻轻笑道：“没错。” “那么，我师父曾收到密报，说去年剿匪一役，守备军内有人贪墨公粮、虚报战功、屠杀无辜百姓，这事儿也是你……” 吕宣再次点了点头：“对。” 此言一出，罗森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虚脱了。 要不怎么说还是人家这个间谍工作干得专业呢！ 自己从头到尾压根儿就没怀疑过吕宣也是裁决司安插进守备军的卧底啊！ 而且人家已经整整卧了三年之久了！ 论资排辈的话，不管是在守备军，还是在裁决司，吕宣都是自己的大前辈啊！ 这么一来，似乎之前所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有了不同的解释。 吕宣主动接下要给罗森一个下马威的任务，其实并不是为了邀功，而是为了保护罗森…… 吕宣之所以主动与罗森交恶，也不是真的厌恶罗森这个人，而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树立敌对形象。 如此一来，即便日后其中一人被发现了卧底的身份，也能从某个角度保护另一个人…… 专业！ 服气！ 时至此刻，罗森除了服气还能说什么？ “兄弟，你老实跟我说，在守备军中，除了咱俩，还有谁是奸细？” “呃……”吕宣苦笑连连道：“奸细这个词儿，用得不太恰当吧……况且，展司丞也只告诉了我你的身份而已，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闻言，罗森多少还觉得有点儿感动。 虽然展林温这个师父在大多时候都不太靠谱，比如丢给自己一本草木养气诀，却压根儿没讲过该如何修行的事情，但他既然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吕宣，便只有一个理由。 希望吕宣在暗中照应着自己。 甚至罗森在想，当日吕宣开口要挑战他，是不是准备在检阅礼上的时候故意输给自己，好给自己攒一波声望？ 当然，这话罗森没有问，但他愿意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 正说着，突然，石屋的大门被人给轻轻推了开来，不是通往外界的那一头，而是连通牢狱的那一头。 许久不见的郑安迈步而入。 “想必两位都已经正式认识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罗森微微一怔：“开始什么？” 郑安笑眯眯地来到桌前坐下，开口道：“当然是分析下案情了，怎么样，这一次你觉得凶手是谁？” 第85章 动机与手法 从根儿上来说，郑安是正儿八经的裁决司大差，经手过的案件不计其数，其资历甚至比展林温还要深厚一些；吕宣虽然没有正式入职过裁决司，但既然能被展林温选为卧底潜伏在守备军，而且这一潜就是三年时间，期间没有露出丝毫马脚，便足以说明他的能力不容小觑。 但在这一刻，他们却都在征求罗森的意见。 这本身就是一种认可。 因为罗森破获了连展林温都不曾看透的连环奸杀案。 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也就有了资格，与这二位平起平坐，共同商讨曹庆被杀一案的诸多细节、疑点，以及真相。 当然，关于郑安所提出的问题，暂时罗森还没法儿回答。 事实上，在罗森来到裁决司之前，理论上此案的唯一嫌疑人，正是此时坐在他对面的吕宣。 而如果吕宣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的话，那么罗森就不得不生出一个新的思路了。 “凶手很可能是守备军中的人。” 郑安皱了皱眉头：“此话怎讲？” “首先……”罗森伸出了一根手指，徐徐开口道：“如果昨夜将字条留给吕都卫的人，就是真凶的话，那么他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栽赃嫁祸。” 吕宣点点头：“不错。” “但想要做到这一点，需要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 郑安笑道：“此人必须了解曹庆与吕都卫之间的恩怨。” “不错。” 但吕宣却提出了不同的观点：“为什么不能是留香阁中的人呢？” 吕宣所说的留香阁，是一家春楼，也就是怜香姑娘所在之所。 按照吕宣的这个思路发散出去，凶手也有可能是留香阁的贵客，或许也对怜香姑娘情有独钟，因此对曹庆抱有妒意，之后吕宣做局，叫人买走了怜香的初夜，便与凶手结下了仇怨。 因此凶手杀了曹庆，并嫁祸给了吕宣。 对此，罗森只是摇摇头道：“从动机上来讲，说得通，但如果对方只是留香阁的普通恩客的话，想必是很难模仿曹庆的字迹的，更不会受曹庆以礼待之。” 郑安点点头：“有理，同时符合这几个条件的，便只有守备军中之人。” 罗森转头看向吕宣：“那么接下来就是动机的问题了，关于曹庆的人际关系，想必吕都卫最为了解，你觉得，谁最有理由杀害曹庆？” 这还是吕宣第一次听到“人际关系”这个新词儿，但却充分理解了罗森的问题。 他略加思考了一下，随之答道：“曹庆于军中素有威望，待下不薄，至少在我看来，没人会想杀他。” 罗森沉吟了片刻，又问道：“你之前一直说，曹庆与去年的剿匪一案颇有牵连，若此事属实，那么会不会是其他涉案人员想要杀人灭口？” “有可能……”吕宣先是皱紧了眉头，随即又发出了一声苦笑：“但我尚未查到除了曹庆之外，其他同伙的身份……” 这就有些麻烦了。 案件彻底走进了死胡同。 “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吕都卫，将曹庆吊在房梁上的人是你吗？” “是我。”吕宣直言不讳地点了头。 罗森再问道：“那么，那条绳子肯定不是你带到案发现场去的吧？” 吕宣愣了愣，随之道：“当然不是。” “所以……”罗森认真地看着吕宣道：“根据你在案发现场的判断，曹庆确实是被人给勒死的吗？” 吕宣点点头，皱着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罗森幽幽一笑：“这不太像是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吧？” 闻言，吕宣顿时恍然大悟。 在场的三人中，只有他和罗森见过尸体，自然这番对话就把一旁的郑安搞得有些懵。 “都这个时候了，咱们能不能就不要打哑谜了？” 罗森对郑安报以歉然一笑，随之解释道：“郑大人没有去过案发现场，自然不知道，曹庆是被人给勒死的，而凶器则是一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绳子，郑大人觉得，这合理吗……” 此言一出，郑安终于也懂了，顿时抿紧了嘴唇。 “确实不太合理，但你刚才所说的新思路，又是个什么意思？” 罗森笑道：“现如今看来，那条麻绳肯定不是真正的凶器，也绝对不可能勒死曹庆，那么犯人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他想隐藏什么？” 吕宣脱口而出：“功法。” “不错！”罗森沉声道：“凶手应该是擅长绞杀类武技，用了某种绳线类法器勒断了曹庆的气管，随后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才故意在现场留下了一条麻绳。” 话音落下，吕宣顿时目色一肃。 罗森随之问道：“你想到什么了？守备军中可有符合条件的人选？” 一旁的郑安也露出了期冀之色，似乎凶手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但很可惜的是，吕宣却摇摇头道：“若是提到绞杀类功法，就我所知道的，军中至少有十人精于此道。” 闻言，郑安顿时失望地摇了摇头，而罗森则将纸笔推到了吕宣手边。 “把所有你所知道的人名都写下来！” 吕宣犹豫了片刻，还是拿起了笔，在纸上将一个个人名列举了出来。 罗森从中看到了好几个自己眼熟的名字，顿时目色微怔。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都是…… 难道…… 待吕宣放下墨笔，罗森重新将名单审视了一遍，确认没有那个人的名字，这才在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你确定就只有这些人了吗？” 吕宣苦笑着摇摇头：“这些只是我知道的，其他的就不好说了……” “嗯……”罗森沉吟了片刻，总觉得之前心中的那一片阴霾挥之不去。 便在这时，石屋的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有人声传来。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出来吧。” 闻言，罗森赶紧收起了名单，又拿走了之前吕宣所出示的字条，随即对郑安和吕宣低声道：“我会对这上面的每一个人仔细调查，如果你们有了什么新的线索……” 郑安点点头：“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知会你的。” “好。” 言罢，罗森迈步走了出去，却不曾想，唐儒竟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两道森然人影。 正是来自裁决司与守备军的两大巨头。 掌院傅海！ 都统林千军！ 见状，罗森不禁面色微怔，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听展林温问道：“怎么样，问出什么线索来了吗？” 罗森转头瞥了展林温一眼，冷笑道：“我只知道，吕都卫是无辜的，你们手中明明没有半点证据，却胡乱抓人，简直没有王法！” 听着这话，展林温不禁笑了：“你还真就说对了，不论是在我徐州，还是整个大梁，裁决司这三个字，就是王法。” 罗森被怼得有些哑口无言，随后便听傅海徐徐开口道：“若事后证明吕都卫无罪，我们自然会将他完好无损地交还给贵府。” 林千军点点头：“如此便好。” 说着，林千军给罗森使了个眼色，后者也不敢再多言，赶紧亦步亦趋地跟着林千军朝外行去。 直至两人走出裁决司的大门，林千军才突然开口道：“你的胆子确实不小。” 罗森不知道这个评价究竟是褒是贬，只能垂首道：“非常时期，当以非常手段。” 林千军笑了：“有意思，不过今夜这种非常手段，不可再用。” “属下明白。” 这是罗森第一次在林千军面前自称“属下”，而不是“下官”。 对此，林千军似乎显得非常满意，随之问道：“吕宣都给你说了些什么？” 罗森如实道：“他承认到过曹府，但人不是他杀的，凶手或许是有意栽赃陷害。” “哦？”林千军点点头：“那你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罗森恭声答道：“打算再回曹府看一看。大人之前不是对裁决司承诺过，天亮之后就得把尸体给送去么？属下想趁着这段时间再找找线索。” “嗯。”林千军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守在门外的向阳与周清晨两人，轻轻一笑。 “从现在开始，你们全权配合罗教习的侦查工作，明白吗？” 两位旗长相互对视了一眼，听懂了林千军话音中的不满，赶紧诚惶诚恐地点了头。 “明白！” 林千军抬手拍了拍罗森的后背，随即唤来金无别，缓缓自夜色中隐去。 而另外一边，罗森则拿出了吕宣书写的名单，将其交到了向阳的手中，笑道：“两位大人现在可以遵从我的安排了吧？” 话音落下，周清晨不禁讪笑着到：“瞧罗教习这话说的，之前不是情况特殊，我们哥儿俩心有顾虑嘛……” 话说得客气，实际上，这会儿周清晨心里面已经在骂娘了。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八羔子！ 这才刚来守备军几天？ 竟然就敢骑在我们头上拉屎了？ 就刚才那种情况，你是脑子离家出走了吗？ 居然敢撺掇着我们强刚裁决司！ 这特么算谋反啊！ 最坑爹的是，到头来都统大人竟然真的把你给保住了？ 还反过来责怪我们不遵令行事？ 你丫谁啊！ 后台这么硬啊！ 林千军是你亲爹吧！ 第86章 步步为营 林千军当然不可能是罗森的亲爹，但估计也差不多了。 因为他即将把家传绝学倾囊授之。 只不过在这之前，林千军还需要考验一下罗森的忠诚度。 事实证明，罗森并没有让林千军失望。 至少在林千军自己看来是这样的。 甚至还让林千军再一次确认了自己这笔投资的回报潜力有多大。 昨夜守备军与裁决司的一番冲突，林千军看到了罗森与展林温之间不可调和的仇恨，看到了罗森不择手段的疯狂，但真正的点睛之笔，恰恰在于唐儒的出现。 林千军不知道朱磊曾去唐府通风报信，但他可以猜到，咱们这位府首大人之所以会在正确的时间点，出现在正确的地方，一定与罗森脱不开干系。 罗森此举，有着双重含义。 首先，代表着他虽然对展林温恨之入骨，不放过任何可以将其打落深渊的机会，但也并不是没有考虑到守备军的利益。 造反是不可能造反的，既然有唐儒在一旁盯着，事情就不会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其次，则是再度说明了罗森与唐家的交情匪浅，这对于林千军而言，当然是一件好事，更是除开“军训”那一套成果之外的，第二个投资回报点。 所以林千军显得很满意。 他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向阳与周清晨二人行为举止太过保守，以至于没有能够趁着这么大好的机会真正拿下展林温。 当然，这件事情也不用太过着急…… 另外一边，罗森在得到林千军的两度授权之后，接下来的工作展开倒是变得更加容易了。 他将吕宣写下来的名单直接交给了向阳和周清晨，让他们负责抓捕，或者说是控制上面的所有人。 当然，除此之外，在昨夜一役中，守备军一众兵士所出现的伤情，也得交给这两位旗长去处理了。 至于罗森本人，则如言回到了曹府。 主要是为了完成两件事情。 第一，保护好现场。 如果一切真的如吕宣所言，曹庆将他在剿匪一役中所有的犯罪证据，也就是那册账本藏在了屋内的话，那么罗森自然就不能动用守备军的人手来搜查。 反正等到天亮之后，他就准备将尸体连同整个犯罪现场交给裁决司处理了，所以罗森唯一需要做的，便是保证在这之前，不会有人发现这个秘密。 否则便枉费了吕宣的一番苦心。 第二件事，便是基于前者的衍生。 罗森得去看住一个人。 潘石。 他甚至已经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将对方留在曹府的。 若是能早一些知道账本的事儿，罗森一定会让吴乡负责保护命案现场。 并不是因为吴乡是自己的亲信。 而是因为吴乡绝对不可能与去年剿匪案有一星半点儿的关系。 但潘石就不一样了。 在不知道整个守备军中到底还有什么人参与了这场贪污公款、谋害平民、虚报战功的剿匪的情况下，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尤其是旗长这一级的官员！ 当然，全军上下那几十名都卫也逃不掉！ 别忘了，在剿匪一役真正发生的时候，曹庆也只是一名都卫而已！ 令罗森欣慰的是，当他回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至少什么床铺、桌子，甚至是地板都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当然，具体情况究竟如何，恐怕还得依赖地球方工作组那边来进行精细比对。 接下来的时间，罗森继续对那两名丫鬟进行了审讯，倒是没有发现什么疑点。 现如今的罗森已经将凶手锁定在了守备军中之人，因此很快就洗脱了这两个丫鬟的犯案嫌疑。 照两个丫鬟所说，她们之所以会成为第一命案现场发现人，完全是一个巧合。 当夜两人其实是从厨房回住处的路上，偶然看到窗外的剪影的。 而罗森也确认，他跟吴乡等人在街边所听到的尖叫声，也的确出自这二人。 整个曹府当然不止一位管家，两名丫鬟，所以之后罗森又如例行公事般，把整个府中上上下下的人口全都调查了一番。 等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天色已经快亮了。 裁决司那边派了两名小差，已经候在了府外。 罗森让守备军众人撤走，随即对潘石开口道：“潘大人，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到府中一坐？” 面对罗森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潘石愣了愣神，紧接着笑道：“当然没问题，请。” 正如之前金无别跟罗森说过的那样，在守备军的规制里面，但凡是旗长及旗长以上官员，都是有资格被国家分配房子的。 所以不论是曹庆还是潘石，他们的府邸都是朝廷出钱给盖的。 从距离上来看，潘府与曹府隔得还是比较远的，正好一西一东。 步行的话差不多得花一刻多钟的时间。 此时天光才刚刚破晓，但潘府的下人们已经起床做工了，做饭的做饭，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见到老爷回来，纷纷上前见礼。 在守备军四大旗长中，潘石是唯一一个光棍儿，当然，考虑到修行者的寿命较之常人会延长很多，所以在潘石这个年纪的单身贵族倒也并不罕见。 入了府之后，潘石直接将罗森带到了自己的书房，这当然可以看做是某种亲密的示好，也可以理解为对权利的昭告。 对此，罗森并不想去猜潘石的心思，只是好奇地打量着房中的陈设。 与寻常武将，比如说林千军帐内的简洁不同，潘石的书房中既没有武器盔甲，也没有兵书阵图，而是真真切切地充满了书卷气。 两旁的书架上满满当当地摆放了一些诗词歌赋、杂谈文章，甚至还有几本看名字似乎有关风花雪月的书籍。 “鄙舍寒陋，还望罗教习多多担待。” 罗森看着手中袅袅升起的茶雾，感慨自己在大梁真的是喝茶都快喝吐了，简直无比想念家乡的冰镇可乐，随口笑道：“潘大人这么说，我以后都不好意思请你去我家瞧瞧了。” “哈哈哈哈……” 适当的寒暄之后，便该进入正题了，于是罗森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关于曹旗长这起案子，不知潘大人怎么看？” 对此，潘石的回答显得很谨慎：“现在看来，必定是仇家所为。” 这是一句废话。 但罗森却并没有嗤之以鼻，而是严肃认真地点了点头道：“那么据潘大人所知，曹旗长在州府有哪些仇家？” 闻言，潘石明显皱起了眉头，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这才缓缓开口道：“若要论及杀身之仇，我的确不知。” 于是罗森换了一个问题：“那么潘大人可知道曹旗长有哪些朋友？” 潘石愣了愣，疑道：“朋友？” 罗森点点头：“曹旗长既然是在招待贵客的途中被害的，而且还被人给下了毒，自然是能够获得他信任之人才能做得到。” “倒是有理。”潘石叹了口气：“若说到友人，曹旗长在军中知己不多，向旗长、周旗长，再加上我，勉强可以作数。” “除了守备军中呢？” “那恐怕就得算上赵无双公子，以及王家的遗孤，王轩然了，啊对，或许还有一些与曹旗长同乡的小商。” 此言一出，罗森顿时倍感意外，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潘石的口中听到赵无双的名字。 曹庆与赵无双居然是朋友？ 自己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除此之外，王轩然这个名字也很值得留意啊，如果罗森没有记错的话…… “这个王轩然，难道是前任第一旗长，王旦的……” 潘石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 一时间，罗森顿时觉得整个头都大了。 因为潘石突然吐露的信息量，让他措手不及。 首先抛开赵无双为什么会与曹庆结识，并且成为朋友不论，关键在于…… 罗森分明知道，昨夜赵无双原本应该回到司乐府的，却不知为何耽搁了行程，让夏雨雪白等了一夜！ 那么，赵无双没能及时归家的理由，跟曹庆有关吗？ 这两件事原本看起来毫无关联，却实在没法让人不在意啊！ 其次就是这个王轩然，如果单纯论杀人动机的话，可比吕宣要强烈多了。 曹庆是怎么当上旗长的？ 除了他当初在剿匪一役中立下斩首奇功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便是当时担任第一旗团长官的王旦战死沙场。 是的，又是剿匪案！ 那么，王旦的死有没有猫腻？ 跟曹庆又有没有关系？ 对此，罗森可不敢做任何担保。 事情貌似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 但罗森却依旧紧握着破获凶杀案的一大原则。 时间。 为什么是昨夜？ 为什么是现在？ 赵无双如果真的有嫌疑，他的杀人动机罗森暂且不知，那么关于王轩然，如果真的是为了报杀父之仇，为什么时隔一年才动手？ 相较而言，赵无双在罗森这里的嫌疑其实并不高。 基于之前罗森的判断。 他为什么觉得杀害曹庆的真凶出自守备军？ 两个条件。 一是凶手必须知道曹庆与吕宣之间的恩怨，所以才能设局栽赃陷害。 二是凶手与曹庆交情不凡，才能模仿曹庆的字迹，并得到后者以礼相待。 赵无双不符合第一个条件。 因为当初曹庆暴打吕宣之时，赵无双并不在徐州府。 但王轩然就不一样了。 作为前任守备军第一旗长的遗孤，而且与曹庆相交莫逆，王轩然是完全有可能知道曹庆与吕宣二人的仇恨的！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王轩然决定于昨夜动手杀人呢？ 是他调查出了父亲身死的真相？ 还是他境界有所突破，终于有能力杀死曹庆了？ 对此，罗森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但毫无疑问的是，今日与潘石一番交谈，他的确收获良多。 即便这并不是罗森此行的初衷。 因此在下一刻，罗森沉了一口气，笑着问道：“除此之外，潘大人，我始终对于曹旗长被害前一晚在你这儿留醉一事有些在意，不知你可否再详细跟我说说？” 第87章 鬼市 关于聚会的事情，我之前已经与罗教习解释过了，不知罗教习还想再问些什么？” 潘石显得有些无奈，当然，更多的还是尴尬。 而罗森则依旧笑意连连地说道：“我想知道当日具体的情况，比如曹旗长喝了几杯酒，吃了什么菜，除了对我升任教习一职有所不满以外，你们还聊了些什么？期间曹旗长有没有与你们发生过争执？潘大人不必紧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且当是与我闲聊几句。” 闻言，潘石脸上的苦笑更盛，摇摇头道：“争执是没有的，当天大家都喝得很高兴，席间聊了很多东西，大多都是军务，还有就是关于之后几日花魁选礼、鬼市再开，以及春闱大典的一些闲话。” 花魁选礼和春闱罗森当然知道。 因为这两件事情都跟他有关系。 但鬼市是个什么东西？ 对于罗森的疑惑，潘石显得颇为意外。 “罗教习不知道鬼市是什么？” 罗森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藏拙了，只能点头道：“我来州府时日尚短，很多事情都还不太了解。” 闻言，潘石不禁笑道：“也是，上次鬼市大开的时候，罗教习还没入道呢。” 于是罗森听明白了，这个鬼市想必是与修行界有关的。 果不其然，接下来，便听潘石解释道：“罗教习没参加过鬼市，总应该见过普通的集市吧？其实这个鬼市啊，就相当于是咱们修行者之间的集市，里面卖的东西大多是些法诀、法器、神兵之类的东西，算是专门为散修敞开的流通市场。” 这么一说，罗森就彻底懂了。 难怪呢！ 在这之前，其实在罗森的心底便一直有一个疑惑。 按理来说，大梁国既然是一个修行者的国度，那么为什么他从来没见过与修行者的衣食住行息息相关的店铺？ 东升酒楼算是徐州府最知名的饭店了，但里面也吃不着什么珍奇异兽做的菜肴啊！ 西城三绝里面，不管是陈家的鞋，还是赵家的铁，从本质上来讲，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顶多是做工和技艺比较出众，跟修行界搭不上半点关系。 除此之外，罗森逛遍整个徐州府，也从来没见过有贩卖丹药的或者兜售法宝的店家。 现在通过潘石的这一番解释，罗森心中顿时就有了一种猜测。 人家真正的豪门大宗，或者存有一方道统之地，估计都有他们所独有的交易平台，说不定还有专门只接纳修行者的城镇来专供这些特殊人群社交。 而在诸如徐州府这样的常规城池里面，虽说也有修行者入驻，但周边设施还是主要面向普通人的。 所以就出现了鬼市这样的东西。 用来在短时间内方便修行者进行沟通、交流，以及商品流通。 “照这么说，这个鬼市是定期举办的？” 潘石摇摇头道：“倒也不是，通常来讲，各地的鬼市都会在有修行盛典举办前开放，比如今年的春闱，但由于这并不是由什么正规组织所开办的，所以只要各地的修行者表现出这样的意愿，再有人带头牵线，就能办成，只不过是规模大小的区别罢了。” 这样的答案令罗森有些意外。 合着这鬼市是谁都能开的啊！ 只要你有足够的人脉。 当然，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表现出了散修的生存状态，真是难啊…… 要不怎么那么多人挤破了头也想在春闱上有所斩获呢。 罗森点点头，又问道：“那上一次在咱们州府开鬼市是什么时候了？” 潘石笑道：“其实也没多久，就在一个多月前，苗真人在域外战场拿到了一把素水扇，特地在咱们徐州开了一次黑市，不过规模比较小，大概只有百余人参加。” 罗森心道了一声可惜，那会儿的他尚未入道，自然也没听说过这什么黑市，更没机会前去开开眼界。 “听潘大人的意思，这黑市又要开了？” 潘石点点头：“时间暂定于五日之后，地方在东城翠微楼。” 罗森暗自将这条消息记下，随之道：“那曹旗长对于这次的黑市有什么看法？” 潘石轻轻耸了耸肩：“看法自然是没什么看法的，这黑市的开办对于咱们散修来说始终是利大于弊的，当日曹旗长还玩笑了两句，说打算到时候也去支个摊位，卖点儿家里面的破烂儿……” 罗森笑了两声，感觉在潘石这边似乎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干脆起身告辞。 走出潘府，罗森便随即前去与向阳、周清晨两位旗长汇合。 根据罗森所提供的名单，向阳和周清晨的办事效率倒是挺高，还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便已经将名单上的人全部给控制住了，集中安排在了怡花坊中。 罗森刚到怡花坊，便看到春姐摇曳着水蛇腰迎了出来，面露苦笑：“罗公子，咱们楼子虽然近日来客人不多，但您这直接带了这么多士兵进来，把仅剩的几个客人都给吓跑了，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罗森摆摆手：“行了春姐，你放心，这事儿你肯定吃不了亏，我心里面有数。” 闻言，春姐顿时笑颜逐开地点头道：“那既然罗公子这么说了，我也就不着急了。” 要么怎么说春楼里面的姑娘都是演技派呢，看看人家春姐，这变脸的速度简直比教科书还教科书。 安抚好了春姐，罗森抬步走进了大门，正看到周清晨这个老不修搂着一位姑娘在欢笑连连。 “咳。” 罗森轻咳一声，立刻引来了众人的注意力，周清晨尴尬地笑了笑，让姑娘从自己腿上下来，随即朝罗森迎了上去。 “罗教习。” 罗森点点头，对于之前周清晨不务正业的行为不做评价，只是笑道：“看来周大人还是挺清闲的，正好，我这儿还有一个人，需要周大人带过来。” 周清晨讪笑一声：“还有谁？” “王轩然。” 闻言，周清晨顿时目色微怔：“轩然？她怎么也跟这案子有所牵连了……” 罗森摇摇头：“我暂时还不能确定，总之，你先将人带来，我有话问他。” 周清晨无法拒绝罗森的命令，只能点头道：“好。” 言罢，周清晨便亲自带上两人出了怡花坊。 而罗森则转头找到了向阳，没有先对名单上的人进行审问，而是把向阳带到了一间包房中。 “向旗长，我这里有些问题，要找你核实一下。” 或许是因为昨夜硬闯裁决司一事给向阳心中带来的震撼太大，也可能是因为之后林千军的态度令人心悸，此时面对罗森，向阳倒是显得很客气。 “罗教习尽管问，向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罗森点点头：“我之前听潘大人说，你们几位旗长在案发前一夜曾在一起聚酒欢饮，没错吧？” “没错。” “那在席间，曹旗长有没有跟人起过冲突或者争执？” 向阳略微回想了一下，摇头道：“并没有，当日大家虽然说不上是尽兴而归，但在觥筹交错之间，也算得上是不亦乐乎。” 罗森听到了关键词，立刻问道：“为什么不算尽兴而归？” 向阳愣了愣，随之解释道：“这个嘛……主要是曹旗长突然想起家中有事，所以提前结束了聚会。” 嗯？ 罗森听到了从潘石那里不曾得到的线索。 “那么向旗长是否还记得，在曹旗长离开之前，你们说了些什么？” 向阳这次倒是没有花费时间去回想，而是直接开口道：“当时我们正说着五天后的鬼市，曹旗长还在抱怨他之前买到了残品，希望这次能在翠微楼逮住那个无良的卖家。” 听着这话，罗森顿时感觉整个线索变得越发复杂了起来。 “能不能详细说一说？” 向阳有些无奈地搓了搓额头，苦笑道：“具体大家说了些什么我记不清了，关于上次鬼市，我和周旗长都没什么收获，倒是潘旗长花重金买了一套雪魄银针，当时周旗长还嘲笑他，说暗器伤人的手段都是娘们儿才用的，然后……” 听到这里，罗森忽然面色一肃，沉声道：“潘旗长懂暗器吗？” 向阳摇摇头：“就我所知是不懂的，估计是买来做收藏所用吧，那套雪魄银针我见过，东西的确是好东西，总比买到残次品要好……” 罗森再度打断了向阳的叙述，再次问道：“你刚才所说，周旗长嘲弄潘旗长的事情，是发生在酒宴当中的吗？” “没错……”顿了顿，向阳又解释道：“不过这只是朋友之间的玩笑话，当时潘旗长也并没有因此而动怒。” 罗森点点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么，曹旗长是否是在这番对话之后决定离席的？” 此言一出，向阳顿时目色微怔，片刻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这么说起来，好像的确如此。” 刹那之间，罗森只感觉脑中仿佛被织起了一丛层层叠叠的密网，而在那网线的正当中，有一道光正在汹涌迸发。 他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却一时之间有些理不清头绪。 便在这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上罗森的心头，让他眼前的世界开始地动山摇。 他在大梁国的梦幻旅途，暂告一段落。 第88章 针与账本 罗森又一次在睡眠舱中睁开了双眼。 他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一众白大褂儿围绕着自己忙东忙西，一时间精神还有些恍惚。 不得不说，虽然罗森已经数次经历了从大梁国梦醒的过程，但至今仍无法适应。 与之前几次醒来时不一样，罗森没有听到那声熟悉且亲切的“罗老弟”，他眨巴眨巴眼睛，这才发现，今天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汪川。 “罗先生，早。” 罗森抬起手臂，轻轻揉了揉眉心，这才回想起来，老蔡被调到天池去调查地球灵气的事情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现如今他的贴身保镖换成了汪川。 “嗯……”罗森点点头，算是跟对方打了招呼，随即问道：“今天是怎么安排的？” 汪川笑道：“今天最重要的议题，当然是关于‘曹庆案’的报告会。” 对于这样的答案，罗森并不觉得意外，他只好奇一个问题。 “你们这边有结论了吗？” 汪川摇摇头：“暂时还缺乏证据，不过有了一些具体的猜测。” 罗森正想接着问点儿什么，却听到肚子传来了一阵“咕噜”声，当即一挥手：“老规矩，边吃边聊。” 说来也是奇怪，罗森发现，不管自己什么时候苏醒过来，在大梁国吃没吃过饭，当他回到地球的时候，都会感觉到一阵饥肠辘辘。 这当然是很没有道理的一件事情。 诚然，罗森这一睡就是好几天的时间，睡眠舱只能给他提供维持生命体征的营养液，无法让他产生真正的饱腹感，但问题在于…… 罗森在大梁国受了伤，现实世界中的他也会被梦境所辐射，那么为什么他在大梁国填饱了肚子，却无法照应到地球的这具躯体上。 不能这么双标吧！ 对此，罗森唯一能够想到的解释，便是自己的这种“双向穿越”，将会大幅度消耗体内的能量，所以他才会在醒来之后觉得无比的饿。 蔡毕暂时不在了，但工作组依旧把罗森的伙食安排得妥妥当当，并严格遵循了罗森一贯的口味。 今天吃的是番茄鸡，算是罗森家乡的名菜品，照例作陪的只有两个人。 齐远山当然是必须在场的。 而汪川则顶替了蔡毕的位置。 罗森这边儿才刚刚上桌，齐远山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罗森同志，关于‘曹庆案’中的那个密室，已经破解了吗？” 罗森如实点了点头，一边抄起筷子，一边应道：“密室跟整起案子没什么关系。” 汪川笑道：“我们看到在裁决司的时候，吕宣亲口承认了那个密室是他布置的，为的是拿到曹庆贪污犯罪的证据，但关于密室到底是怎么做成的，仍旧没有答案，网上更是为此吵得不可开交，不知罗先生可否解惑？” 对此，罗森只能无奈地摊了摊手：“对不住了，这事儿还真是无可奉告。” 齐远山沉了一口气：“跟那件事有关吗？” 哪件事？ 当然是修行一事。 罗森点点头：“对。” 见罗森亲口承认了，齐远山也深知，此事无法继续追究下去，当即对汪川道：“既然如此，关于密室的话题就告一段落吧。” 汪川点点头，看着罗森正对着锅中的鸡肉大快朵颐，不禁笑道：“好，抛开密室不论，现在根据罗先生的调查分析，‘曹庆案’中最大的嫌疑人恐怕还是王轩然。” 闻言，罗森却摆了摆手，噘着嘴吐出一块鸡骨头，开口道：“在我回来之前，向阳最后所提供的线索，你们听到了吗？” 汪川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是关于那个什么鬼市的吗？我们这边有很多关键词都被消了音，所以……” 罗森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因此特地为齐远山和汪川解释道：“你们可以先把这个鬼市理解为一般的集市，在一个多月前，徐州府开办了一次鬼市，守备军中四大旗长都去参加了，向阳与周清晨什么也没买，曹庆被一个无良卖家坑了一笔钱，买了一堆破烂儿，所以他原本打算在下一次鬼市再开的时候，去找那卖家算账。” 汪川有些疑惑地看着罗森，犹豫着道：“所以你觉得，那个卖家也有杀人的嫌疑？有些牵强吧……” 罗森笑道：“你先听我说完，除了这三人之外，潘石也买了……嗯，应该算作某种暗器吧，是一盒针。” “针？”齐远山愣了愣，有些不明其意。 而另外一边的汪川则轻轻眯起了眼睛，低声道：“消息确实吗？” “应该不假。”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汪川点点头，随即站起身来，对齐远山说道：“齐处，我再去重新审阅一下视频资料。” 齐远山微微颔首，目送汪川离开，回过头来，发现罗森已经重新投入到了与番茄鸡的战斗中。 “所以你怀疑潘石是凶手？” 罗森正从锅里面捞起来一只鸡爪子，正啃得欢畅呢，听着这话头也没抬，只是嘟囔着道：“纯粹是出于心证。” “就跟汪川的直觉是一个道理？” “差不多吧……”罗森笑了笑道：“我只是觉得之前潘石故意隐瞒了这段信息，肯定心里面有鬼。” 好不容易啃完了一根儿鸡爪子，罗森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专案组什么意见？都觉得王轩然的嫌疑比较大吗？” 齐远山摇摇头：“那只是汪川的个人意见，毕竟暂时看起来，只有这个王轩然有作案动机。” 闻言，罗森倒是有些好奇了：“那其他专家是怎么说的？” 齐远山苦笑道：“有人觉得马管家有问题，既然都发现自家老爷上吊死了，竟然还在装模作样地敲门，实在不合常理。” 罗森一怔，他倒是没发现这个，再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经过案发现场前后的对比，我们发现林千军好像从死者的衣物中拿走了什么东西，再联系到剿匪案，我们同样有理由怀疑，林千军符合所有的作案条件。” 话音落下，这次罗森是真的惊了。 是的。 在整个案件调查过程中，他始终忽略了一个非常关键的嫌疑人。 林千军！ 论动机，林千军有吗？ 有！ 因为剿匪案！ 这里分两种可能。 一种，林千军与曹庆都参与了剿匪案中的种种罪行，而曹庆突然想要反水，于是被林千军杀人灭口。 第二种，林千军本身是清白的，但他发现了曹庆在剿匪案中所做的一切，若秉公处理，牵连太广，甚至会影响到他自身的利益，因此林千军选择对曹庆施以私刑。 再看曹庆的死亡方式，绞杀，这本身就带有某种处刑的意味在里面。 论作案手法，林千军符合吗？ 当然！ 作为曹庆的直系长官，林千军能够模仿曹庆的字迹根本不足为奇。 若林千军亲至，曹庆当然会以礼相待，屏退左右。 给曹庆下毒很可能只是一个障眼法，或者让林千军可以更加容易地将曹庆悄无声息杀死。 至于说为什么要嫁祸给吕宣？ 则不排除林千军其实已经知道了吕宣是裁决司的卧底，因此想要借此来个一石二鸟之计！ 是的，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其实林千军更加符合真凶的各项指标！ 那么他又为什么要让罗森来全权调查此案？ 理由也很简单。 若罗森查不出来，则一切好说。 若罗森查出来了，以他在守备军中毫无根基的地位，林千军想要对其下手简直易如反掌！ 冥冥之中，罗森突然回想起了林千军之前给自己的交代。 要求他必须抢在裁决司之前查到真相！ 如此一来，好方便林千军随时毁灭证据吗！ 一时间，罗森突然觉得后脊有些发凉，连吃饭的胃口也没了，赶紧对齐远山道：“林千军拿了什么东西？我要看看！” 闻言，齐远山仿佛早有准备，从桌边拿过一个ipad，点开了一段视频。 上面播放的内容是经过剪辑的，正如之前齐远山所说，是对案发现场的前后比对。 至于比对的内容则非常简单。 就是在林千军检查曹庆死因前后，旁边曹庆衣物的变化！ 曹庆的衣服是罗森当时亲手扒下来的，为的是在没有专业法医进行尸检的情况下，将曹庆尸体的整体情况同步传输到地球。 但为此，罗森却忽略了对曹庆衣物的搜查。 还是那句话，他毕竟不是专业的刑侦人员，此番是他首次亲临命案现场，难免会有一些疏漏。 此时看着ipad屏幕上所播放的内容，罗森立刻就猜到了林千军拿走的东西是什么。 虽然画面看得不是特别真切，但从整体形状上来看，那应该是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不是很厚，质地有些软，就像是…… 账本！ 就是那本吕宣特意对罗森提到过的账本！ 在这之前，不管是罗森还是吕宣，都想岔了一件事情。 吕宣认为，曹庆之所以会在自己卧房的门内上锁，就是为了防止自己在熟睡当中被人窃走账本。 但问题在于，当曹庆被害之时，他还没有入睡，而是在招待客人！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此时的账本恐怕并不在房间的某个角落或者暗道中。 而是被曹庆贴身保管着的！ 第89章 六千五百载 曹庆果然是被林千军所杀吗？ 罗森没有把握。 因为他还缺少实质性的证据。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曹庆贴身收藏的那册账本，应该是被林千军给拿走了。 如果考虑到去年剿匪一案中两人可能存在的同谋关系，那么林千军的嫌疑就大大加深了。 这么一来，罗森心中对于杀害曹庆的真凶的猜测，便已经缩小到了三个人的范围中。 不论从动机上还是手法上，这三个人都完美符合。 但很可惜，直至现在，罗森也没见到那位传说中前任守备军第一旗长王旦的遗孤，王轩然。 自然也就没有办法作出更多的推断。 这会儿的罗森已经没了胃口，便干脆起身对齐远山说道：“走吧，去听听专案组的那些专家们怎么说。” 然而齐远山却轻轻摆了摆手：“这件事不急。” 闻言，罗森顿时愣了。 不急？ 之前汪川不是说，今天最重要的议题，就是关于‘曹庆案’的报告会吗？ 怎么到了齐远山这儿又不急了？ 看着罗森满目的疑惑，齐远山不急不缓地开口解释道：“自从罗森同志你上次回来之后，国家领导对你所提供的情报十分重视，并且已经对工作组的战略重心进行了调整。” 罗森疑道：“什么意思？” 齐远山轻轻叹了一口气：“在此之前，工作组所做的一切部署都只为了一个目的，便是让罗森同志你在大梁国活下来，包括改善生活环境，加强自卫意识，提升阶级地位等等……” 罗森点点头，这一点之前齐远山也跟他说过。 而且他一直以来的训练内容也是围绕着这一目的来进行的。 但现在听齐远山这话，难道事情起了什么变化？ 不等罗森多做猜测，齐远山便接着道：“但根据罗森同志你上次所展露的能力，以及对大梁国的信息完善，我们发现，这条路错了。” “错了？” 齐远山点点头：“如果一切真的如罗森同志你所说的那样，大梁国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封建王朝，而是有着一些超出我们想象的存在，那么……” 说到这里，齐远山突然顿住了，他满目肃然地看着罗森，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那么，如果只是在俗世立足，恐怕并不足以确保罗森同志你的生命安全，我们需要你有更高层次的追求！” 罗森听懂了齐远山的言外之意，应道：“所以工作组的意思是，想让我把更多的时间用在……提高自身实力上？” 罗森说不出“修行”或者“悟道”这两个字，只能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语句。 但齐远山当然是不会产生任何误解的。 因此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见状，罗森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 道理他都懂，但问题在于，修道这件事情，工作组压根儿就帮不上忙啊，说来说去，还不是得靠他自己在大梁国悟吗？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在于，罗森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少修行的天赋。 至少他在大梁国的那副躯体应该是没有的。 否则还不等他来到徐州府，就应该早被各大宗派挑中纳入门下了。 说白了，像罗森这样的散修，都是当初人家挑剩下的，能够误打误撞开了气海已经算是撞大运了，哪里还敢有所多求？ 至于说今年的春闱…… 实话实说，罗森压根儿一点信心都没有。 开玩笑，参加春闱的都是些什么人？ 那可都是成名已久的散修，修为至少也是一气境大圆满！ 你要说曹庆这种实力的去试试水也许还能勉强够格，运气好没准儿真能登上甲榜。 但罗森？ 想都别想，根本没戏。 抛开境界上的差距，直至现在，罗森还连一招弱水三千都没练成呢，怎么跟人家打？ 要是不小心遇到个心狠手辣的主儿，恐怕真的能把罗森给打出屎来。 所以理论上来说，此番罗森之所以要去报名参加春闱，主要还是去感受感受气氛，开开眼界的，顺便看看能不能拓展一下自己的人脉。 但现在齐远山却希望罗森能将日后的生活重心放到修行上？ 这不是为难人么…… 罗森无奈地摊了摊手：“老齐啊，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明白那些大领导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这事儿吧，也不是我说能成他就能成的，我怎么跟你解释呢……” 闻言，齐远山并没有因为罗森突然对自己所表现出来的亲切的态度感到惊喜。 也并没有因为罗森挑破了窗户纸而感到尴尬。 上级领导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让罗森拥有更强的自保能力当然是其一。 却不一定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当权者最希望追求的是什么？ 蔡毕早就为罗森指明了前路。 长生。 罗森若能长生，全人类便能长生，华夏文明，或者说，整个人类文明便将永世留存。 那么当人类真正获得了永生，真正的受益者是谁？ 自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当权者。 所以当得知罗森可以在大梁国修行之后，蔡毕便一眼看透，自此之后，他将真正获得全世界的鼎力支持。 对于罗森的毫不避讳，齐远山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罗森同志，你不必向我解释，事实上，我们也明白你在担心什么，所以这次上级领导做出了特别批示，让我带你见一个人。” 话音落下，罗森不禁面色微怔：“见一个人？谁？” 齐远山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打开了房门，对罗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人走出饭厅，来到“地下城”的街道上，不过这一次齐远山却并没有带着罗森前往会议室，而是脚下方向一拐，走向了一个罗森从未去过的区域。 说起来，罗森已经在地下待了不短的时间了，但实际上，除了会议室、训练场地，以及睡眠舱这三个地方，罗森并没有去过别的地儿。 大概十分钟之后，齐远山带着罗森来到了一栋白色的矮楼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罗森总感觉那些守在门外的安保力量甚至比自己的睡眠舱还要高。 楼里没有电梯。 两人顺着楼梯来到二楼，一眼望去空无一人。 齐远山慢步来到走廊尽头，伸手打开了最远端的一扇木门，罗森看到，里面正坐着一个肤白貌美的小姐姐。 小姐姐看似随意地坐在一张办公桌上，白皙的双腿在空中轻轻晃动，在看到罗森之后，嘴角勾起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你来了。” 罗森看了看齐远山，发现后者似乎并没有跟着自己一起走进去的意思，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迈步跨进了大门。 从容貌上来说，小姐姐绝对不属于那种一眼看起来就特别惊艳的，但也算不上普通，怎么说呢，罗森总觉得对方的相貌看起来有些不太真切。 分明五官都清晰地映在了眼中，但你却很难说出美丑的定义。 因此罗森唯一能够根据自身的口味所做出的评价只能是…… 平胸差评。 身后的木门无声而关，齐远山甚至没有向罗森介绍一下这位小姐姐究竟是何方神圣，便正式退居了二线。 罗森撇了撇嘴，打心眼儿里觉得老齐此举有些不太仗义，随即再度向前走了两步，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你好。” 小姐姐继续晃悠着一双大白腿，似乎并没有从桌子上跳下来的意思。 “看来那帮mss的家伙并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罗森如实点了点头：“我只能猜到，应该跟修行有关？” 嗯？ 刚一说出这句话，罗森便愣住了。 然后他眨巴眨巴眼睛，再度开口道：“我是一名修行者。” 诶？ 什么情况？ 怎么自己的说话突然之间不受限制了？ 难道是因为老蔡真的在天池那边打通了灵脉，使得天地间的禁忌彻底解除了？ 罗森这边儿脑子正当着机呢，另外一边便听那小姐姐突然开口道：“看来你应该是不知道，就在咱们这个世界，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是存在修行者的。” 罗森稍微回过点儿神来，疑道：“啊？你说地球上也有修行者？” 小姐姐看起来有些俏皮地耸了耸肩膀，笑道：“是呀，不过在现在的你们看来，那只是神话传说罢了。” 此言一出，在罗森的脑子里马上就浮现出了诸如什么哪吒、二郎神、铁拐李、葫芦娃之类的仙人，嗯，最后那个不算。 然而，小姐姐却给出了另外一个方向的答案：“你听说过……距今六千五百年前的，涿鹿之战吗？” 闻言，罗森再一次懵了。 涿鹿之战！ 他当然知道！ 太知道了！ 不就是黄帝与炎帝合伙儿一起打蚩尤的故事吗？ 最后以炎、黄二帝的胜利而告终，就此问鼎中原，一统华夏。 所以咱们才会自称为炎黄子孙！ 但在罗森的理解中，不论是炎帝还是黄帝，都只是被神话了的部落首领而已，怎么可能是真的仙人……或者说，修行者？ 这不科学啊！ 也许是出自于一种无比的荒谬感，罗森甚至没有开口质疑对方的这番话，而是下意识地问道：“你难道是传说中炎黄二帝的……” 话音未落，小姐姐终于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在原地轻轻转了个圈儿，带起五彩斑斓的光尘，轻轻笑道：“我跟他们没关系，你可以称我为……” “凤凰。” 第90章 道种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噗……” 罗森终于还是没忍住，如冬夜中的野菊一般笑了。 你是凤凰？ 我还是金刚狼嘞。 唔，这个比喻好像不是很恰当，反正就那么回事儿吧。 然而，面对罗森那满脸的质疑，小姐姐却并没有显得太过意外，她只是略微透出了些失望。 “你可以相信一梦一世界，可以相信修行者的存在，却为何不能相信吾辈之超然？” 呃…… 这话把罗森给噎得不轻，他笑声渐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是两回事……好吧，你说你是凤凰，有何为凭？” 小姐姐撇了撇嘴，轻轻歪过头，目色无比清澈，低声道：“你想看到什么？” 罗森犹豫了片刻，苦笑道：“比如说，在我的认知里面，凤凰肯定不是人形的吧？你能不能变回你的真身？” 小姐姐摇摇头：“不行。” 没有后续的解释。 罗森强忍住笑意，再到：“据说凤凰不是可以死后涅盘重生么？好吧，我也不能让你死一次来看看，噢，对了，凤凰应该可以喷火……呃，我的意思是，可以控制火焰吧？” 闻言，小姐姐轻轻蹙眉，应道：“这只是世人误传，事实上，我并没有涅盘之力，至于你所谓的控火……更是谬论。” 话音未落，罗森已经显得满目惆怅了，你说你这也不行，那也不会的，别说让我相信你是凤凰了，你就说你是只麻雀精我也不信啊…… 然而，罗森还没来得及仰头四十五度角表达出自己的忧伤，眼前的世界便突然被五团光晕点亮了。 红黄蓝绿金。 五种颜色的光团共同结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圈，凭空悬浮于罗森的鼻尖前寸许，没有温度，却仿佛带着天地浩大的压迫。 罗森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凝声道：“这是……” 小姐姐轻轻翻过手腕，于是五团光晕便犹如有了生命力一般，于空中缓缓流动起来，宛如一条美轮美奂的光带，又好似一条镶嵌了五彩宝石的项链，看得人眼花缭乱。 “我所拥有的可不仅仅是火素之力，而是，五行俱全。” 说着，小姐姐抬起一根手指，于是那团红色的光晕在刹那间来到了罗森的眉心处，不等后者做出任何动作，便尽数没入了其皮肤之下。 “既然你喜欢火素之力，我便将其送给你吧。” 罗森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根本来不及说出一个“不”字。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脑中突然响起了一阵轰鸣。 他的眼前再度出现了那片广袤无边的大海。 惊涛拍岸，让那株生生不息的垂柳浇灌成了参天古木，一簇火花自枝头蓦然爆开，随即以一种肉眼难及的速度升入空中。 火光越来越大，沸腾的空气纠缠在一起，扭曲了视线，炙热的气压与蒸腾的水气汹汹撞击，仿佛令整个世界都为之摇摇欲坠。 好在很快，火光就已远离了水面，直刺苍穹，就像是变成了一轮红日，悬挂在寂寥的天边。 一切又重归于平静。 罗森的意识从气海中退了出来。 这才发现自己正满头热汗地跌倒在地上，身上已不着寸缕。 罗森赶紧抬起头来，看到那位小姐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再度回到了桌子上坐下，此时正满目淡然地看着自己的赤身裸体！ 情急之下，罗森的反应还是很快的，赶紧身体一翻，盘腿坐在了地板上，双手恰到好处地遮挡住了自己的要害部位，看起来就像是在打坐冥想似的。 只是场中的气氛依旧有些尴尬。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罗森自己一个人的尴尬。 “我……晕过去了多久？” “十几分钟吧。”小姐姐坦然看着罗森的眼睛，给出了一个不太糟糕的答案。 但场面却再度沉默了下来。 片刻之后，小姐姐才主动开口道：“现在，你信了么？” 罗森本能地觉得这个逻辑不太对。 因为对方所展露出来的能力，似乎与他生平所知的凤凰并没有什么共同点。 但他还是点了头。 “所以蚩尤和刑天什么的也是真的？” “当然。” 罗森暗暗咽了口唾沫：“那精卫呢？夸父呢？还有……祝融和共工之类的神仙呢？” 小姐姐，或者说，凤凰，轻轻摇了摇头：“首先，他们并不是神仙，其次，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只能告诉你，即便是自古流传下来的故事，也不见得都是真的。” “那你……”罗森欲言又止：“你与mss之间是什么关系？” 对此，凤凰的回答倒是显得很坦然：“他们担心我的存在会对世人造成伤害，所以将我囚禁在了一座海外的孤岛上。” 此言一出，罗森整个人都震惊了啊！ mss原来这么牛逼的吗！ 连凤凰都能抓住关起来！ 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凤凰当然看出了罗森眼中的疑惑，但她却似乎并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只是沉默地看着罗森。 一时之间，罗森的脑中萦绕着数不清的问题，但理所当然的，他选择了最重要的那个。 “你刚才放到我身体里面的是什么？” “火素之力啊……”凤凰有些可爱地耸了耸肩，随之道：“当然，你也可以叫它道种。” 罗森有些懵。 啥？ 什么玩意儿？ 你能说中国话吗？ 见罗森还是一脸白痴的模样，凤凰不得不又补充道：“你在大梁国不是已经掌握了水素和木素之力了吗？现在我把火素送给你，应该能增强你的……嗯，修为？” 这个解释，怎么说呢，其实跟没解释也没啥区别。 因为罗森还是没听懂。 他只能尝试着用自己的理解回应道：“所以当于你刚才是对我传功了？那团火光就如同是《草木养气诀》一样的东西？” “差不多吧。” 听到这里，罗森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叫差不多啊。 是就是。 不是就不是。 你能不能有句准话啊！ 当然，除此之外，罗森还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可惜，还不等他问出口，就被凤凰给抢了白。 “我知道你想让我干脆把土素和金素之力也传给你，好凑齐五行大圆满，但这是不可能的。” 罗森略带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虚心请教道：“为什么不可能？” 凤凰再次耸了耸肩，撇着嘴道：“因为这是我跟mss之间的协议，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罗森再次感到了与对方交流的困难度。 大姐。 你这说话能不能一句一句地说完啊！ 老是留这么个尾巴让人很难受啊！ 既然跟mss之间的协议不是最重要的，那重要的是啥？ 你倒是说啊！ 很可惜，凤凰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而是直接转开了话题：“既然你已经于大梁与现实世界中往返了多次，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罗森败了，只能顺着对方道：“什么问题？” “第一，你在第二次回到大梁国的时候，舌头破了吗？” 闻言，罗森顿时目色一怔。 这一次，他很快就明白了凤凰的言下之意是什么。 罗森第二次回到大梁国是在什么时候？ 是他离开联合国，在飞机上跟老蔡学了女子防狼三连击之后。 那么，罗森在联合国的时候做了一件什么事情，让全世界首脑为之哗然？ 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为了拒绝来自美国佬的实验。 后果是全世界的人民都跟着罗森一起破了舌尖。 然而，当罗森回到大梁国的时候，他的舌头并没有任何不适。 这说明什么？ 说明如果罗森在现实世界受到了伤害，是无法反向投射到大梁国的！ 这件事情有什么意义？ 以前的罗森从未思考过，似乎也并没有引起过工作组的注意。 可既然凤凰在这个时候点出了这一关键，便一定不是无的放矢。 因此下一刻，罗森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我听懂了你的意思，但我不明白这件事对我来说有什么影响？” 然而，凤凰却并没有回答罗森的问题，而是竖起了两根手指。 “第二，为什么你在大梁国成为了修行者，却没有将修为传递给现实世界中的所有人？” 凤凰的这两个问题粗略听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强的联系，但落在罗森的耳中，却仿佛变成了一道惊雷。 罗森沉默了下来。 眉头越皱越紧，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没穿衣服的话，他一定会站起来在屋中踱步。 从根本上来说，凤凰的第二个问题如果是单独列出来的话，罗森一定能很快给出自己的解释。 答案很简单，因为地球上的灵气浓度太低了啊！ 这里的人们没有办法修行，自然也就无法继承自己的修为了呀！ 所以蔡毕才会去了天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改善现在整个地球的灵气环境。 但如果将凤凰的两个问题结合起来看，似乎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的时间，罗森才理清了头绪，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凤凰深吸了一口气。 “你是想说，大梁国对我的伤害会投射到现实世界，但我所得到的好处却没有办法投射过来？” 凤凰难得露出了一丝微笑，点点头道：“或者反过来，你在现实世界中所受到的伤害也不会反向投射回大梁国，至于说好处嘛，就只有试了才知道了。” 罗森慢慢瞪大了眼睛：“所以你才在我的体内植入了那什么道种？” 凤凰不疾不徐地从桌子上跳了下来，走到罗森面前，弯下腰看着他。 “你忽略了第三种情况，就是你在现实世界中获得的好处，能不能投射到其他人类的身上？” 话音落下，罗森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因为在冥冥之中，他终于想明白了凤凰与mss之间的协议到底是什么。 mss又为什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凤凰从那座孤岛上放出来。 为了让自己能够在大梁国更好的立足？ 为了让自己的修为更上一层楼，从而实现全民都长生？ 狗屁！ 第91章 搓火球 凤凰是怎么被mss给囚禁起来的？ 又被囚禁了多久？ 罗森不知道。 但从凤凰送入自己气海的那颗道种就可以看得出来，凤凰的实力绝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挡的。 这么恐怖的家伙被从监牢里面放了出来，mss难道就不怕对方喋血以报吗？ 当然怕。 可国家领导还是这么做了，将她送到了罗森的面前。 为了什么？ 就是想要试一试，假若罗森的体内有了那一颗火素道种，那么，是不是全人类也能传承到同样的力量？ 罗森在大梁国所获得的好处无法投射现实世界。 那么，原本就在现实世界获得的好处呢？ 之前蔡毕对罗森说，一旦他能够修行的事情上达天听，便会获得国家完全不遗余力的支持。 因为国家领导也是人。 站得越高，便越是怕死。 越有权势，便越想长生。 所以只要罗森的修为不断提升，境界不断突破，相对的，他的寿命自然也就越发绵长，自然也就是全人类的福音。 但凤凰却从中看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即便蔡毕真的打通了地球灵脉，使得天地灵气复苏，罗森在大梁国所获得的修为，恐怕也无法直接投射到全球人民的身上！ 问题在于，这样的可能性真的只有凤凰想到了吗？ 显然不是！ 如果罗森所料不错的话，恐怕工作组也早就对此有了预案。 但齐远山却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罗森。 而是请来了凤凰。 瞒着世界各国，在罗森的身上做了一个实验。 若是成功了，那么全人类，自然包括那些手握无上权势的人们，都将正式踏入修行之路。 唯修行，可长生。 对此，罗森没有什么可愤怒的，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因为一切都是人之常情。 至少在这一刻罗森的脸上只是浸满了苦笑：“所以，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是好是坏？” 凤凰浅浅一笑，有些俏皮地伸出一根手指，搭在了罗森的眉心处。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人类……” 此言一出，罗森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后背骤然窜上了一阵彻骨的凉意。 他腹中的气海狂躁而动，争先恐后向外喷涌，一道鲜红色的气芒自罗森手中升起，然后他抬起右掌，狠狠地拍向凤凰。 一层悠悠的波纹在空气中荡开，如石入水面，溅起寸寸涟漪。 凤凰仍旧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眼中的笑意更盛，看起来跟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别无二致。 但罗森手中的灵气光芒却就此熄灭了。 便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未能伤到她分毫。 二人实力上的差距宛如天堑，不可以道里计。 没有人知道，这是人类文明最危险的一刻。 或者换一句话来说，人类这个物种的生死存亡，仅在凤凰的一念之间。 因为凤凰说，她不是人类。 或许是因为她早已习惯了以人类的面貌出现在世人面前，时间跨度甚至长达千百年之久，所以mss忘了，那些身居高位的国家领导人也忘了这件事情。 所以，如果凤凰杀了罗森。 于她自身而言，将不会有任何伤害！ 甚至于，她将能够彻底从mss所编织的巨大牢笼中脱困而出！ 罗森一击未果，心跳骤然加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他竟感觉凤凰的那根手指有千钧之重，压得他痛彻心扉。 然而，下一刻，凤凰却笑着松开了手指，踩着欢快的脚步向后退了退。 “若是你们都没了，那这个世界将会多么寂寞啊，不是吗？” 罗森大喘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刚刚是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再也顾不得走不走光这件事情了，整个人大汗淋漓地向后倒去，如一条死鱼般躺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他只能相信，凤凰不会再对自己动杀心了。 否则，不论此时的他怎么做，都逃不了。 罗森的滑稽模样不禁引来凤凰的一声声轻笑。 “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呢……” 足足在地上躺了四五分钟，罗森才小心翼翼地爬起来，苦笑连连地说道：“凤凰姐姐，幸好我没有心脏上的毛病，不然刚才就算不被你一指头戳死，也被吓死了……” 罗森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当然带着些讨好的味道。 他不得不承认，从见到凤凰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已经不再“全世无敌”了。 凤凰笑颜不减，开口道：“为了补偿你，我再授你一道术法。” 闻言，罗森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活脱脱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贱骨头。 当然，这也很可能是因为他故意做出的惊喜姿态。 “看好了。” 言罢，凤凰双手合十，掌心轻轻交错，再单掌向上一提，顿时有一片火光于她掌间放大开来。 紧接着，凤凰的右手屈指成爪，仿佛虚空抓住了火球，赫然向前一挥。 “轰！” 恐怖的火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窗边激射而去，狠狠地砸在了窗台下的水泥墙上。 下一刻，一道恐怖的豁口带着焦黑的余色出现在了罗森的眼前。 相比起徐州府府首唐儒传授给罗森的弱水三千，凤凰的这一道火球可谓简单到了极致，也粗暴到了极致。 虽然观赏效果不怎么样，但貌似实用性很高啊！ 唔…… 一定要说有啥缺陷的话，就是施法时间貌似有点长的样子呢。 现如今的罗森也不是没见过修行术法的愣头青了，但面对凤凰的这一击，还是非常捧场地表达了自己的震惊。 “哇！凤凰姐姐好腻害！这是怎么办到的？” 对于罗森如此刻意的阿谀奉承，凤凰并没有表现出不喜，只是抬抬手道：“站起来，跟我学。” 闻言，罗森顿时有些尴尬地偷瞄了一下自己的双腿之间，但还是硬着头皮从地上爬了起来。 而凤凰则如同没有看到他的小动作一般，只是平静地讲述道：“你刚才拍我的那一掌很没有章法，或许这也是你迟迟无法学会弱水三千的原因，因为你还没有习惯将自己的灵气进行区分。” “区分？” 凤凰点点头：“现如今在你的气海中，并不止一股灵气的存在，而是有着水素、木素、火素这三种力量并存，你若想要使用弱水三千，便只能调用水素之力，反之，当你使用焚天术的时候，则只能调用火素之力。” 焚天术？ 听到这个名字，罗森差点儿就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脸部肌肉，翻出一个完美的大白眼来。 不就是搓火球么！ 还整个这么装逼的名字…… 不要脸！ 不过凤凰所说的这番话，倒是真的引起了罗森的思考。 的确，教授罗森弱水三千的唐儒，如果按照五行所属来区分的话，他这辈子就只修过水力，自然是无法理解罗森体内多种元素力存在的特殊情况，若还是照着自己的方法和经验来指导罗森的话，罗森进步缓慢也就在所难免了。 而现如今，凤凰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罗森的问题。 因为她本身就是五行俱全的超级大佬！ 所以对于罗森的情况，她再了解不过了！ “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提炼出单一属性的灵气出来？” 凤凰伸手指了指罗森的小腹道：“我知道现在的你已经可以做到内视气海了，你需要记住，在气海的这一方世界中，你自己才是主宰，而不是灵气，所以，你是可以命令它们的，所谓法随心动，便是你要学会掌控灵气的走向。” 说着，凤凰再次摊出了手掌，上面的火光重新出现，但很快却变换成了代表着水素之力的蓝色光团，紧接着，光团的颜色顺势变成了绿色。 “就像你刚才对我出手的时候一样，当时的你希望将灵气聚集在掌心，并聚集了全部的意志，所以灵气便能如你所愿，而你现在所需要做的，便是只让火素之力单一出现。” 罗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有学有样地合拢了双手，相互交错着搓了搓，目光死死地盯着掌间，仿佛要将其看出朵花儿来。 “焚天术！” 罗森气沉丹田，大喝一声，然后抬起了右掌。 一簇赤红色的光团如期而至。 但凤凰却摇了摇头：“这还是将三种灵气混在了一起，再来……” 闻言，罗森只能失望地熄灭了掌中的灵气，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摆好了架势。 ……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凤凰所教授的方法非常简单，就是让罗森靠意志力掌控灵气，甚至于整个气海。 但在很多时候，最简单的事情，往往才是最困难的事情。 比如让你每天早上五点半准时起床。 比如按时吃饭。 比如不要说谎…… 光是学习如何从气海提取单一元素力，罗森就用了整整四十多分钟的时间。 而且最后的效果仍旧没有达到最好。 按照凤凰的评价就是，罗森提取出来的火素之力中仍旧留有杂质。 当然，对于现阶段的他来说倒也够用了。 接下来的就是需要不断加强练习。 然而，这才是焚天术的第一步而已。 火球是搓出来了，但如何如臂使指般将其抛出去，才是更难的课题。 而且往往罗森抛出去的火球还没击中目标就已经在空中自动熄灭了…… 一时间，罗森彻底在心底消除了之前对于这个火球术的鄙夷之心，看向凤凰的目光也越发充满了敬畏。 两个小时之后，罗森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浑身上下就像是被人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正式达成了“真·湿身”成就。 这是凤凰无比仁慈地给予他的休息时间。 罗森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但有一个问题却始终压在他的心底，趁着这会儿的空档，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凤凰……姐姐，哈，哈，既然你说，在涿鹿之战的时候，有，有很多像大梁国那样的修行者，那为什么，为什么现在……” 闻言，凤凰的眼中不禁悄然闪过了一丝落寞，或者说，是怅然。 “因为一场灭世的洪水，几乎湮灭了所有的道统，当然，那最后一名修道者你应该听说过，叫做大禹。” 第92章 波澜壮阔的史诗 当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姐姐就是传说中的凤凰的时候，罗森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自己更加震惊了。 然而他错了。 因为凤凰道出了大禹的名字。 对于一名土生土长的华夏儿女来说，不论男女老少，不论权职高低，不论富贵贫穷，都当然知道大禹。 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故事深入人心。 若是再说得更深一些。 从《拾遗记》中所知。 传闻大禹在治水之时，自太上老君处求得神珍铁，以测江河湖海之深，又请应龙摇尾画江于前，玄龟负青泥筑堤于后，这才平定了这场灭世之灾。 后大禹携泼天之功高登帝位，立夏，正式开启了家天下的时代。 而其治水之时所用的神珍铁便镇于东海之地，取名定海神珍，后被无支祁，呃，也就是孙悟空取走，护送唐玄奘一路西行…… 然而现在凤凰却说大禹是最后一名修道者？ emmmm…… 这个…… 实在是让人有些接受不能啊！ 传说故事毕竟只是传说故事，其中被神化和杜撰的成分肯定不小，而对于罗森来说，他更多的了解大禹，还是在历史课本上。 但现在你直接把体系都给变了啊！ 一时之间，罗森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对方，然而凤凰的话音竟尚未结束。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大禹应该属于半人半神，在他之后的那些才能算作修道修仙之人，不过在我的眼中，人就是人，神就是神，哪有一半一半的说法？那漫天仙佛，也不过是比大禹还要不堪的修士罢了。” 此言一出，罗森有一点算是听明白了。 搞了半天，这凤凰完全就抱着厚古薄今的思想啊。 哦，大禹之后就没有修道的了，都变成修士了，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修士修的是啥？ 修仙？ 修佛？ 仙佛就不算道了？ 你这完全就是不讲道理嘛！ 当然，凤凰会怀抱着这样的思想也无可厚非，毕竟人家本来就是一枚货真价实的“古人”。 而且有一点罗森的确是认同的。 那就是大禹的泼天之功。 首先咱们来说，洪水的确是灭世手段之一，在世界各国文化的神话传说中，几乎都提到了远古时期有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洪水，将整个世界化为了汪洋。 比如诺亚方舟什么的。 而放在中国，那就是《山海经》中所记载的，大禹治水的故事。 那么在中国的神话传说中，这场灭世洪水是怎么来的？ 在《山海经·大荒西经》的描述中，是当年共工与颛顼争夺帝位失败后，怒撞不周山，从而引发了滔天洪水灭世。 如果按照凤凰的划分，这里的共工与颛顼自然也是属于修道者之列的，而他们在举手投足之间便能毁天灭地，的确非人能及。 而大禹就更厉害了些。 因为他把这场洪水给治住了！ 这跟诺亚方舟的故事可不一样。 根据《希伯来圣经·创世纪》以及伊斯兰教的《古兰经》所述，制造这场灭世洪水的是上帝，因为他见到地上充满败坏、强暴和不法的邪恶行为，于是计划用洪水消灭恶人。 而诺亚则是上帝认为唯一的一个好人，于是上帝指示诺亚建造一艘方舟，带着他的妻子、儿子与媳妇，以及牲畜与鸟类等动物带上方舟，包括雌性与雄性，以躲过这场灭世之灾。 换言之，在这个故事里面，人类是完全无法抵挡这场大洪水了，只有靠建造方舟来躲避。 相比之下，大禹可就要刚得多了！ 人家直接招来应龙和玄龟，手持太上老君的法器，神珍铁，竟硬生生把这洪水给挡住了！ 如果神话传说都是真的的话，那么大禹这个表现，确实已经超越了寻常意义上的神仙了，凤凰称其为世上最后一名修道者，也恰如其分。 当然，这里的重点在于，修道比修仙修佛还要恐怖！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那些神话传说都是真的？那封神榜呢？杨戬、哪吒、雷震子、姜子牙他们不算修道者？” 凤凰轻轻摇了摇头：“故事不一定是真的，但力量是真的，至于你之后说的那些人，他们只是修仙者罢了，你必须要知道，神，与仙，是完全不同的，先天神只与后天神灵亦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罗森觉得自己又开始听不懂了，只能虚心求教道：“这些，都有什么区别？” 凤凰似乎对此讳莫如深，只是简单地解释道：“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神，是永恒的，而在女娲造人之后，譬如夸父、后羿、大禹等，都只能算作修道者，所以，修道才会求长生。” 罗森挠了挠头，犹豫着道：“那我算什么？” 凤凰微微一笑：“我不知道……” 听着这前半句话，罗森差点儿就动手打人了，如果他打得过的话，好在凤凰还有下半句。 “但根据你现在的情况，我猜你身上或许具备了神的血脉，即，新一代的修道者。” 此言一出，罗森彻底懵了。 跟之前的懵不一样。 这次他是被喜懵的。 自己居然身怀神的血脉？ 这么牛逼的吗！ 但随即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呃，这么说来，岂不是我爸我妈也有……” 不等罗森说完，凤凰便挥手将其打断道：“所谓血脉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我知道你希望将世间万物都通过科学来解释，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我只能说，你如果真的身怀神血，那么便跟所谓的什么dna，或者基因无关。”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凤凰的确是一个与时俱进的好姑娘，竟然连dna都知道，但这并不能解答罗森心头的疑惑。 眼看凤凰没有多说的意思，罗森倒也上道，硬是压着脑子里的一万个为什么终结了这个话题。 转而问道：“既然如此，那么在大梁国的那些修行者，岂不是人人都有着神的血脉？” 凤凰再次摇了摇头：“如果你的猜测是正确的，大梁道统是自明末天池一役所崛起，那么他们便不是真正的修道者，至于他们究竟是修的什么，还有待观察。” 绕了这么大半天，这一次罗森总算是稍微理清了一些头绪。 结果是喜人的。 意思就是罗森即便在大梁修行界中，也是最特殊的存在，或者说，是比他们更高一层级的存在！ 这不禁让罗森有了更足的底气，一时间颇有一种睥睨天下的雄心壮志，当即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朗声道：“我休息得差不多了，再来！” 罗森的积极态度令凤凰非常满意，悠然一笑：“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罗森知道自己是神的后代之后，信心大增的缘故，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面，他的进步明显比之前更大了一些。 修行不易，尤其对于罗森这么个半路出身的家伙。 但事实证明，不管在哪行哪业，都会不可避免地进入拼爹时代。 在修行界混，不拼天赋，怎么着也能拼个血脉不是？ 而经由凤凰亲承，罗森的血脉很可能是全地球加上全大梁最得天独厚的存在，只不过是搓个火球，又哪里能真正难倒他？ “咻……嘭！” 伴随着一声厉啸，以及一道恐怖的撞击之音，窗台下的水泥墙再次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豁口，而罗森则站在原地，满脸的喜不自胜。 “成了！” 凤凰点点头：“这一术法的基本功你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至于最后施展出来的威力如何，是否真的能够焚天，就要看你气海内的火素之力有多强，以及你所提取出来的灵气有多么精纯。” 罗森长吐了一口气，看着凤凰，轻轻鞠了一躬，诚声道：“谢谢。” 这一声谢，是真心实意的。 虽然之前的罗森差点儿被这位凤凰小姐姐一指头给戳死，真切地感受了一遍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但实事求是地来说，相比起来，对方给他的帮助真的是要大得多。 不管是那一枚名为火素之力的道种。 还是倾囊相授的焚天术。 乃至于中华历史上的那片波澜壮阔。 都将成为罗森前路上无比宝贵的财富。 面对罗森的谢意，凤凰只是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我只是很好奇，你究竟能走到什么高度，又是否会重启修道者的狂潮，自绝地天通之后，这世界真是太无聊了。” 此时的罗森还听不懂凤凰这番话中所蕴藏的真意所在，只是有些懵懵懂懂地开口问道：“等我下次回来的时候，还能见到你吗？” 凤凰耸了耸肩头：“那可就不一定了，等那些人发现我给你的道种并不能传承给众生之后，应该便不会再冒这样的风险了。” “那你还会被关回那个小岛上去？”罗森暗暗皱了皱眉头。 凤凰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事实上，如果我不愿意的话，别说一个小小的mss了，即便是把那位活佛请出来，也没有办法将我强制羁押。” 听到这句话，罗森不禁松了口气，也终于证实了心中的某一个猜想。 他鼓足勇气，对凤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因为，你是……神？” 对此，凤凰丝毫没有避讳，竟突然抬起手，在罗森的脑袋上揉了揉，就像是在宠溺自己的孩子。 “是的，我，是神。” 第93章 我想上去看看 当罗森赤身裸体出现在齐远山面前的时候，对方的眼中很明显地表现出了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 再看看几乎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的场地，齐远山不得不感慨，还是年轻好啊…… 走出大楼，罗森并没有对齐远山说他与凤凰聊了什么，自己又有何等的收获，只是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齐处，你感觉自己的身体跟之前相比，有什么不同吗？” 罗森的这番问话令齐远山暗暗皱了皱眉。 因为他分明感觉到了罗森言辞中对自己的疏远感。 不是刻意为之。 却让人心生不安。 如果罗森面对的是一个普通人，或许根本不会发现这其中的微妙差别。 但齐远山不是普通人。 他是mss一处处长。 平生最擅长之事，便是识人心。 齐远山不知道这种变化是从何而来，又与凤凰有没有关系，他只是把这种不安轻轻压在了心底，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显得力不从心了吧……” 罗森笑着摇摇头，没有接话，下意识地转身抬头，朝着大楼高处望去。 他没有看到凤凰的身影。 倒是看见了墙上那两个黑黝黝的豁口。 罗森突然意识到，原来大楼下面的安保力量并不是为了防止凤凰逃走，而是担心两人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伤及无辜。 “呵……” 罗森笑了笑，重新回过头来，看着眼前这座看似热闹非凡，实则如牢笼一般的地下城，感慨万千。 从齐远山的回答听来，自己体内被植入道种一事，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 否则此时的地球应该早就陷入一片混乱了。 所以说……那些大领导的如意算盘打空了？ 罗森不知道这对于自己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毫无疑问，今日与凤凰一会，让他心中多多少少生出了一些危机感。 这是曾经的他鲜少去认真思考的问题。 或者说，罗森不愿意把任何事情都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有着“天启”加身的他，是全世界的救世主，自带无敌超buff，至少在全地球范围内，没有人敢对他不利。 但如果有朝一日，天启异象突然消失了呢？ 从威胁，到利益驱动，最后尽数化为一片虚无，届时的罗森将面临怎样的结局？ 上天给的，不一定就是自己的。 或者说，不会永远是自己的。 而对于罗森来说，他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底牌，其实只有一张。 修行。 只有自身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所以当罗森在学习五行灵气分离，在学习焚天术的时候，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专注。 你可以说这叫未雨绸缪。 也可以称之为看得更远。 总之，罗森打算为此而做一些改变了。 从天启事件发生至今，其实在现实世界中只过了差不多十天时间，而对于罗森来说，则在大梁帝国度过了快两个月的光景。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跟一个暑假差不多。 但就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面，罗森却仿佛过完了另一个人生。 从一介贱民到裁决司的杂役，从裁决司司丞的徒弟到府首大人的乘龙快婿，从一个小小的守备军都卫升任总教习。 最后最重要的，是从一个普通人到修行者。 罗森突然看到了太多太不一样的风景，经历了太多如梦似幻般的起落，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从某一个时刻开始，他已经与那个住在二十多平米的公寓里，每天混吃等死的无业游民不一样了。 而今日与凤凰的一番交谈，则将罗森心底的这种变化彻底激发了出来。 当然，从目前来看，没有人知道这种变化究竟是好是坏。 但不论好坏，都一定不是齐远山所希望看到的。 就像下一刻，罗森突然开口对他说：“我想上去看看。” 上去？ 去哪里？ 当然是地上。 闻言，齐远山顿时面色一肃，沉声道：“罗森同志，作为天启事件工作组组长，我有义务提醒你，这样的想法是很危险的，一旦走出这里……” 罗森没有等齐远山把话说完，便轻轻摆了摆手，非常平静地开口道：“我知道。” “罗森同志！”齐远山的话音再度加重了几分：“我明白，在这座人工城里待的时间太长，可能会让你产生压抑的情绪，但你要相信组织的决定，要体谅组织的苦心……” 罗森第二次开口将齐远山打断道：“齐处。” 齐远山看着罗森那双平静到了极点的眼睛，心中一沉，随即便听罗森开口说出了一句有些“大逆不道”之言。 “我不是在请示你。” 话音落下，场中的气氛立刻变得有些异样了。 齐远山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向与工作组合作良好的罗森突然表现出了抵抗情绪，更加麻烦的是，齐远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罗森。 如果一定要从根儿上来说，齐远山当然不是罗森的上级领导，而更像是他的一个保姆，或者管家，所以罗森一旦做出了任何决定，都可以不请示齐远山。 你可以建议。 但我可以选择不听。 在此时此刻之前，罗森享受了作为救世主的诸多好处，也得到了很多实惠，虽然难免牺牲了一些自由，但总体来说还是在生活品质上获得了质的飞跃。 只有一件事，他从来没有做过。 便是施行救世主的权利。 救世主的权利是什么？ 便是肆意妄为。 直到现在。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罗森提出想要到地面上的世界去看看，这个要求过分吗？ 既过分，又不过分。 但毫无疑问的是，这对工作组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齐远山沉默了良久，最后只能开口道：“此事，兹事体大，我需要向上级领导请示。” 对此，罗森倒是没有拒绝，依旧淡淡地回答道：“好，我等你回复。” 齐远山的这番话当然不是在甩锅，也不是想要拖延时间，而是他真的做不了主。 如果罗森离开地下城之后出了什么意外，那么他就是全人类的罪人。 当然，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了，也不会有人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毕竟届时，整个人类历史将会正式被画上一个啼笑皆非的句号。 齐远山唤来尚未查阅完视频资料的汪川，让他贴身保护罗森，或许也可能是监视，然后匆匆朝着会议大楼而去。 见到这一幕，汪川难得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发生了什么事？” 罗森笑道：“没什么，你那边怎么样，有发现吗？” 汪川摇摇头道：“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如果一定要说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的话，便是在案发之时。” 罗森疑道：“案发之时？你是指什么？” 汪川下意识地从怀中掏出了烟盒，看了看罗森又收了回去，幽幽吐出了两个字：“巡夜。” 罗森听懂了，暗暗皱眉道：“但这还不够。” “我知道不够……”汪川点头道：“所以这件事还需要等你回去之后，再找他身边的人问问。” 罗森点了点头，随之问道：“经过这两次的案件，我看你比很多刑侦专家靠谱多了，怎么当了个私家侦探？” 这倒不是罗森看不起私家侦探这个职业，只不过因为自家国内的国情所限，导致这一行其实在整个华夏都不怎么吃得开。 估计除了帮人找猫找狗，顺便捉捉奸，最大的挣钱手段就是跟狗仔一样去挖明星的黑材料了。 汪川没想到罗森会突然对自己的历史感兴趣，只是轻轻笑了笑：“我以前也曾想过考警察的，不过政审没通过，所以被刷下来了。” 闻言，罗森也是一愣，却是就此打住了这个话题。 很明显，这涉及到汪川的个人隐私，而且很可能跟他的家庭有关，说多了，便无异于往人家的伤口处撒盐。 “那你还想当警察吗？你知道的，我可以帮这个忙……” 话音落下，汪川的双眼明显绽放出了一缕清芒，但很快又随之熄灭。 他再次掏出烟盒，从中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没有点燃，然后耸了耸肩膀。 “算了，已经懒散惯了，现在再让我去按部就班地办事，反而不自在。” 罗森点点头，并不强求，有些话，点到即止便可。 “最近老蔡那边有消息吗？” 汪川咬着烟，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应该是直接跟齐处联系的，说实话，其实我跟他也并不怎么熟……” 罗森笑了：“看来齐处还是没把你当自己人啊。” 话音未落，说曹操曹操到，远方正看到齐远山去而复返，面容较之刚才更加凝重了一些。 罗森没想到齐远山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才过了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看来自己的要求的确让这位工作组的一把手吓了一大跳。 等对方来到近前，罗森轻笑着问道：“怎么样？” 而齐远山则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五个字。 “上面同意了。” 第94章 人间正妖娆(上) 从齐远山神色中的恼意可以看出，他并不明白，上头那些领导们为何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作为传说中mss一处的处长，齐远山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早就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他仍旧表现得很愤怒。 这说明罗森的要求真的非常棘手。 但这样的结果却令罗森很满意。 他当然知道那些大领导们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就同意了自己的要求。 因为他们在怕。 或许心中还有三分愧意。 可这并不是罗森为之高兴的理由。 他只是很欣慰，齐远山原来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错怪了他。 因此下一刻，罗森破天荒地拍了拍齐远山的肩膀，就像他在守备军中之时，夸赞吴乡时那样。 “放心，我心中有数。” 这句话并不能真正安慰到齐远山，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了。 罗森要离开地下城，这绝对不是一件小工程。 各项准备工作都需要做得极其充分。 至少方圆十里之内需要彻底清场。 除此之外，雷达监测、反导弹系统、人工排查等手段也需要尽数拿上台来。 光是mss的人肯定无法完成。 因此一直驻扎在地下城附近的两个集团军紧急调动，正式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如此浩浩荡荡的架势，无异于古时皇帝出巡。 较之现代什么总统访问，过犹不及。 罗森并没有感觉到太过惭愧，而是兴致勃勃地看着地下城中众将闻风而动，像极了古时那些好大喜功的帝王。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古代那些皇帝那么喜欢出巡或者打仗了。 宫中的生活当真是寂寞如雪啊。 汪川的嘴里仍旧叼着那根香烟，有些懒洋洋地坐在罗森旁边，并没有对罗森的这番决定作出任何评价，他只是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突然想着上去看看？”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包括齐远山。 只是没有人像汪川这样当面问出来。 罗森为什么突发奇想要离开地下城？ 这件事很没有道理。 或者换句话来说，其实很不符合罗森本身的性格。 当天启事件尚未发生，罗森还没成为救世主之前，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用废柴这样的言辞或者过于严厉了。 但他的确是一个无业游民。 更准确的来说，他是一个无业宅男。 只要水电不断，网络不离线，外卖一天不倒闭，罗森就可以一直待在家中。 唯一出门儿的时机，大概就是倒倒垃圾。 在近半年的光景里面，罗森甚至没有走出过出租屋方圆千米的范围。 而罗森才来了地下城多久？ 不到半个月。 在他离开睡眠舱之后，起码还得去饭馆儿吃吃饭，去会议室开开会，去训练场做做功课，相比起之前的他来说，已经勤快很多了。 用罗森自己的话来说，如此辛劳的工作都让他活生生瘦了二两。 当真是为国为民，赤胆忠心。 完全够的上感动世界十大人物的名额。 因此以罗森如此懒散的性格来说，他连整个地下城都还没有逛全过，却突然想要出去看一看，的确令人费解。 而面对汪川的疑问，罗森给出的答案却着实令人有些意外。 “在虚假的世界中待得太久了，我担心会忘了真实是什么样的。” 汪川误解了罗森的这番话，笑道：“可这里也是真实的世界啊。” 罗森摇摇头，伸手指向头顶上的光：“这个太阳是假的，这座城市是假的，甚至就连空气中的花香都是假的，跟大梁国又有什么区别呢？” 汪川怔了怔，随之道：“但真实的世界太危险。” 罗森笑了：“能比大梁国还危险吗？” 这个问题汪川没法儿回答，因为他没有真正去过大梁，所以无从比较，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也不得不承认，罗森有他的道理。 并非是一时兴起的逆反心理。 紧接着，罗森伸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喃喃道：“而且你难道不觉得，这里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笼吗？” 汪川看着四周匆匆而往的人群，叹道：“但有的人，宁愿在这座囚牢中奉献自己的一生。” 罗森点点头：“我相信，我也很钦佩他们，但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或许我从来就不是那么伟大的人。” 闻言，汪川沉默了。 如果换做齐远山在这里，他或许会说，罗森别无选择，因为这就是他的使命。 但汪川不是齐远山。 因此在沉默之后，他只是问道：“既然如此，那么，上天为什么会选中你呢？” 对此，罗森有太多的答案可以说。 比如这是一种巧合。 比如他只是运气好。 亦或者，是因为他身怀神的血脉。 但临到头，罗森却是笑道：“或许凡人拯救世界的故事才更加惊心动魄吧。” 闻言，汪川也笑了。 “是这个道理。” 余下的时间，两人相坐对无言。 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齐远山再次铁青着一张脸出现在了罗森的面前。 “都准备好了。” 罗森点点头，眼中闪出一丝莫名的期待。 见状，齐远山的脸色更沉了三分，最后一次开口劝阻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安全，即便是我，也没有办法对你做出百分之百的保证，一旦从这里出去，所有的危险都将变成未知的。” 罗森笑道：“既然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安全，那待在这座地下城，与离开这座地下城，有什么区别呢？” 这番话颇有一种辩证思考的意味在里面，让齐远山一时哑口。 良久之后，齐远山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走吧。” 没有其余的战士或者工作人员护卫，三人就这么慢步来到了整个地下城最北面的一架升降机前。 这跟罗森来时的路并不相同。 而且这架升降机看起来也有些老旧，一点儿也不符合整个地下城的科技感，给人一种非常违和的第一印象。 不过罗森却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因为他相信齐远山的专业。 就如同当初蔡毕只身护送罗森往返联合国一样，既然齐远山让罗森从这里出去，便一定有他的道理。 三人上了升降机，关上铁栏，齐远山按下挂壁上的一颗铜纽，于是有轰隆之声瞬时传来。 罗森很快习惯了那久违的超重感，抬头看向升降机顶部的铁板，心中隐隐有些激动，仿佛重见天日般兴奋。 相较而言，一旁的齐远山与汪川倒是显得面色平静。 不知道这地下城到底距离地面有多远，但在升降机上行的整个过程中，罗森却好似感觉过了一生那般漫长。 升降机内幽暗的灯光让人压抑，但在罗森眼里却变成了破晓前那微弱的曙光。 终于在某一刻，日出东方，光照大地。 罗森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葱翠。 他抬起手，轻轻遮了遮眼睛，随即迫不及待地上前拉开铁栏，迈步向前。 空气中的芬芳从未如此真实过。 草随风动，罗森甚至看到了一只不知名的虫子在泥土间艰难爬行。 一抹微笑自他的唇角荡开，罗森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宛如新生。 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山谷。 或许用空旷来形容并不准确，因为放眼望去，罗森能看到四周都密密麻麻地站着很多人。 有的身着军服，有的穿着工作组的制服，还有的竟然穿着白大褂。 一时之间，罗森不禁感觉有些啼笑皆非。 若是自己真的遭受袭击，受了重伤，全世界的人类都将感同身受，这些医生又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罗森笑着摇摇头，对汪川问道：“这是哪里？” 汪川耸了耸肩：“不知道。” 于是罗森将目光又投到了齐远山的身上。 却不曾想，齐远山竟冷哼了一声：“军事机密。” 罗森有些意外，像老齐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耍孩子脾气的时候，不禁脸上的笑意更盛。 齐远山没有回答他的疑问，但很明显，这里远离城市，如果没有四周这些保卫自己安全的战士，以及各式令人眼花缭乱的装甲车辆，甚至看不到太多人类文明的痕迹。 看来之前罗森所在的那座地下城，或者说军事要塞，应该是藏在了深山之中。 罗森抬头看向天空，有些遗憾此时的太阳被一片阴云遮去了容貌，他向前走了两步，随后发现四周人群皆闻风而动。 “让大家放轻松一些，我不想这么多人跟着。”罗森苦笑着道。 齐远山虽然一脸的不满，但这一次却没有与之争辩，而是很快就将命令下达了出去。 于是接下来，罗森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谷中悠闲乱逛了。 相比起地下城的规模，这个山谷自然是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的感觉，但对于罗森而言，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自然更加难能可贵。 难得的是，罗森并没有违反齐远山的禁令，踏出山谷半步。 汪川自始至终都跟在罗森身边，此时正见到这家伙跟个二傻子似的摘下了一朵野花别在耳边，顿时笑了。 “这里跟大梁国有分别吗？” 闻言，罗森顿时怔了怔，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片刻之后，他有些沮丧地摘下了野花，摇摇头道：“我看不出来。” 这个答案令汪川有些意外，但他并没有跟着罗森一起丧气，而是抬手指向旁边的一辆辆装甲车：“这玩意儿大梁总没有吧？” 罗森眼前一亮，一抬下巴，意气风发地笑道：“走，去看看！” 第95章 人间正妖娆(下) 当罗森提出要开装甲车玩玩儿的时候，可把车里的小战士给吓坏了。 大哥，这玩意儿是开着玩儿的吗！ 然而，当齐远山听说这事儿的时候，却直接一挥手，允了！ 原因很简单，罗森待在装甲车里面肯定比站在外面安全啊！ 前提是别翻车。 但问题在于…… 你让罗森这个连驾照都没考的家伙去开装甲车？ 疯了吧！ 齐远山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没有疯。 只是接下来，原本密密麻麻围在山谷里的各方人员都朝外撤了，毕竟没有人会嫌命长。 这玩意儿碾起来可比汽车刺激多了。 装甲车里只坐了三个人，除了罗森和汪川之外，便是之前负责开车的小战士，齐远山没凑这个热闹，外面这么多人还得靠他指挥着呢。 几分钟之后，刚刚学着上手的罗森一脚油门轰了下去，差点儿直接怼到旁边的岩壁上，顿时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坐在车里的小战士脸都吓白了，一时间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相较而言，汪川倒是显得一脸的云淡风轻，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笑道：“感觉怎么样？” 罗森重新发动了装甲车，屁股墩儿跟着抖了三抖，咧着嘴道：“挺有意思的。” 听着这话，小战士都快哭了。 您是有意思了，我可还不想死啊！ 好在这座山谷总共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哪怕罗森来来回回开个四五轮，也总有玩儿腻的时候。 所以仅仅过了十多分钟的时间，罗森就一脸遗憾地从车门里跳了出去。 “地方太小了，没意思。” 一句有意思，一句没意思，便道尽了围观众人那宛如过山车一般的心路历程。 见罗森下了车，齐远山不禁没好气地走上前来，开口道：“上也上来了，风景也看了，车也开了，差不多了吧？” 罗森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但不可否认的是，在现如今的条件下，他能做的事情也就这些了。 顶了天还能来顿野外烧烤什么的…… 念及于此，罗森忍不住暗自在心底发了一个宏愿：“等我入了惊元境，学会了飞剑，一定得回城市看看。” 一气、两仪、三才，之后才是惊元。 罗森口中的惊元境属于中三境，以他现在的修行进度来说，可谓遥遥无期。 但与此同时罗森也明白，只有到了惊元境这等层次，他才真正算得上在现实世界有了自保之力。 为了活命，暂且便再忍耐些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罗森便打算招呼汪川返回地下城了。 却在此时，罗森注意到远处有一群人正拿着手机不断对自己拍着照。 这是一件非常不寻常的事情。 或者说，很不符合常理。 因为一旦照片泄露出去，拍到罗森倒是没什么，但若是将这里的地形、地貌特征也给拍了进去，那么便很可能被有心人找到罗森的所在之处！ 不等罗森发问，齐远山便也注意到了那些人的举动，当即一挥手，立刻就有人上前去没收手机了。 “因为你突然要求上来看看，情况紧急，我来不及往其他地方调人，只能将就着把这些实习生也拉来帮忙了，估计他们连保密条例都没背好。” 齐远山的声音中透着些幽怨，倒是不太担心有人会把刚才拍到的照片发到朋友圈之类的。 毕竟为了罗森的信息安全着想，始终这次参与到罗森“出世”的人员太多、太杂，也为了防止组织内部被人渗透，齐远山早就在罗森上到地面之前，将方圆好几里之内的通讯网络给彻底阻断了。 别说发朋友圈了，能连得上微信都算你赢好吗。 远方因为手机归属的问题引发了一些小骚乱，对于齐远山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儿，但罗森却突然目色一怔，抬脚就往那人群中走去。 齐远山皱着眉头看着罗森，不知道这家伙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却不曾想，等罗森走到人群近前之后，竟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卧槽，馨月你怎么会在这儿？” 话音未落，场中众人的兴奋之意纷纷一滞，随后整齐划一地赫然转头，将目光聚集在了一个女孩儿的身上。 为了能够加入到传说中的“天启事件”工作组，这些人都是经过了层层选拔、短期培训的，相互之间当然认识，也自然知道在他们中间，有一个名叫陈馨月的姑娘。 貌似还是古汉语专业的高材生。 因为其长相姣好，而且据说还名花无主，所以这些实习生里面也有不少男同胞生出过追求她的意愿。 只不过大家接触时间尚短，所以没来得及出手罢了。 谁曾想，传说中的救世主罗森，竟然认识她！ 这是什么情况！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仅把这些实习生给搞懵了，就连齐远山也大感意外。 他随手拉过一名自己的下属，沉声道：“马上给我查清楚，这个叫馨月的女孩儿什么身份背景，审核处的那帮家伙都是吃屎长大的吗！居然连她与罗森是旧识都不知道！” 就在齐远山险些被气得当场去世的同一时间，人群中那个女孩儿翩然行来，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本来说给你一个惊喜来着，没想到提前被你发现了。” 罗森看着女孩儿，惊得下巴都差点儿掉下来了。 等他确认自己既不是产生了幻觉，也不是认错了人之后，心脏顿时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糟了，难道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其实真要这么说也不算太错。 因为女孩儿的身份其实早就传遍了全世界。 只是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 是的。 这个叫做陈馨月的女孩儿，便是当初登载在《人民日报》头版头条中的，罗森的，初恋！ 当然，与大部分人的初恋都不太一样，罗森与陈馨月虽然只做过六年的小学同学，外加三年的初中同学，但两人的联系却从未伴随着初中毕业真正断绝过。 只可惜一场高考，理所当然地将他们分隔在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城市。 城市不同，学校不同，身边的人不同，圈子自然也就不再相同。 除了偶尔的同学聚会之外，两人在私下里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之后的罗森也陆陆续续交过一些女朋友，虽然未得善终，但基本上也属于好聚好散。 至于说陈馨月，罗森虽然一直保存得有对方的微信，却是压根儿没敢主动联系过。 两人的聊天记录就此止步于当初同学聚会时系统发来的那条消息。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所以今日突然在这里看到陈馨月，罗森怎能不惊喜？ 好在这些时日的经历已经大大地锻炼了罗森的心脏承受能力，让他能够在足够短的时间里面回过神来，没有将这次重逢搞得太过尴尬。 “哈哈，你这惊喜也搞得太大了吧，差点儿变成惊吓……” 标准的直男癌回答。 好在陈馨月并不以为意，只是笑道：“没想到一段时间没见，你倒是真出息了啊。” 罗森有些受宠若惊地挠了挠头，又看了看四周围观群众那见了鬼一般的神色，干咳了两声道：“运气好，运气好而已，那什么，你吃饭了吗？” 陈馨月笑着点了点头：“吃过了，你忙你的吧，不用特殊照顾我。” 罗森一撇眼：“那怎么行，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同学，呃，你跟我来。” 说着，罗森便领着陈馨月往齐远山那里走去。 陈馨月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跟上了罗森的脚步。 来到齐远山跟前，罗森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开口道：“齐处，这位是我的同学，现在来咱们工作组了，你看着给安排一下吧。” 齐远山被气乐了：“你这是当众要我公权私用？” 罗森摆摆手：“哪有那么严重，再说了，就算真的公权私用又怎么了？要不，你再请示一下领导？” 齐远山被噎了个不轻，只能翻了个白眼道：“好了，我知道了。” 而一旁的陈馨月则大大咧咧地开口道：“您应该就是齐处长了吧？以后请多多关照。” 齐远山点点头，倒是没有把气撒到人家小姑娘身上。 罗森见事情安排好了，赶紧给齐远山和汪川使了眼色，两人倒是配合，非常主动地离得远了一些。 很明显，罗森这是想要私底下跟老同学说两句悄悄话。 虽然是在成百上千人的瞩目之下…… “放心吧，老齐这人别的不咋地，说话还是算话的，以后在这儿有他罩着，没人敢欺负你。” 听着罗森这话，陈馨月不禁乐了：“我还以为是你在罩着我呢。” 罗森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又想到了《人民日报》上的那篇报道，顿时感觉心里头有些紧张。 “说起来，你是怎么想到来这儿工作的啊？不会是因为……我吧？”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此时的罗森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也或许是因为在大梁国见识到了唐琬儿与夏雨雪这样的佳人，心态上有了改变，面对陈馨月竟然没有以往那么羞涩了。 虽然仍旧是一副面红耳赤的模样，但好歹能将真心话当做玩笑说出口了。 但很可惜的是，陈馨月的答案并不如他所愿。 “有一部分原因吧，更重要的还是我不希望把自己大学四年所学的专业给白费了。” 正在罗森失望之际，又听陈馨月突然笑道：“对了，我听人说，我是你的初恋？” 第96章 短暂的美好 陈馨月的一番话，立刻让罗森脸色更加火烫了三分。 很明显，陈馨月也看过那篇文章了。 即便没有看过，之前那阵轰轰隆隆的认领罗森初恋的活动也曾被各大媒体竞相报道过，其壮阔之势，丝毫不弱于古代帝王开举的宫廷选秀。 所以想要陈馨月不知道这事儿很难。 只是当时仅图一时口快的罗森从未料想过，有朝一日正主儿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且正大光明地问了出来。 若是一般女孩儿，即便知道了这种事情，通常也羞于开口，更不会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以免大家都尴尬。 但此时看来，陈馨月显然不是一般的女孩儿。 人们常说，初恋有很多种，像罗森这样的单相思，或许将其称之为“恋”还为之过早，更像是少儿时代的青春懵懂。 陈馨月也是如此认为的，所以她大大方方地把事情给挑明了。 而对于罗森来说，他能怎么回答？ 只能发出了一阵阵尴尬却不失礼貌的笑声。 “哈哈哈哈……你说的是《人民日报》上的那篇报道吧？哈哈哈哈……” 罗森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便相当于默认了。 陈馨月有些意外于罗森的反应，不禁哭笑不得地瞪着眼睛道：“你不会到现在还惦记着我吧？” 面对接二连三的，如此直白的诘问，罗森显得有些招架不能，除了尬笑还是尬笑。 “哈哈哈哈……常言道，初恋总是最美好的嘛，免不得记忆深刻些，哈哈哈……” 陈馨月摇摇头，翘着嘴角笑了笑：“常言还道，初恋总是无疾而终的呢。” 罗森笑声渐弱，他干咳了两声，随即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已经结婚了吧？” 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事实上，罗森虽然才毕业了一年多的时间，可他身边的同学已经有好多都陆续结了婚，甚至有的还生了娃，每个月随的份子也是罗森生活艰辛的一大主因。 “没呢，之前上学的时候交了个男朋友，毕业之后就分手了。” 陈馨月的回答让罗森心中重燃希望，忍不住弯了弯眉角，却又感觉好像不太合适，赶紧收敛了内心的雀跃。 “啊，我也，我也差不多，要不怎么说毕业季也是分手季呢。” 陈馨月笑道：“你可别想歪了，我来这儿工作真不是冲着你来的，你别自作多情啊。” 听着陈馨月的玩笑话，罗森赶紧把头点得跟个鹌鹑似的，连连道：“我知道，我知道，哈哈。” 但紧接着，陈馨月的下一句话，却让罗森心道一声糟糕。 “说起来，我还一直想问你呢，你在大梁国喜欢的到底是唐琬儿还是夏雨雪？” 闻言，罗森知道，自己之前的诸多幻想已经彻底付之流水。 大梁国害人啊！ 一朝直播误终生啊！ 更何况是全天二十四小时的全球直播！ 下一刻，罗森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干笑了两声：“你还关心这事儿呢？” “那当然了！”陈馨月一脸认真地说道：“为了来这儿工作，我可是把天启网站上的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呢，当然主要还是挑着有大梁文字的部分看的，不过我可是坚定的婉儿党！” 罗森摇摇头，无奈地开口道：“我跟婉儿还八字没一撇呢，以后再看吧。” 听着这话，陈馨月不禁显得有些失望，只能连连嘱咐道：“你可不能辜负人家小姑娘的一番心意啊，要不是她啊，你哪里能在守备军这么顺风顺水啊？” 罗森满脸受教之色，其实心里面已经比黄连还要苦了。 本来今日见到陈馨月，罗森是打算趁着自己还有救世主光环加持的时候，在女孩儿面前多刷一点儿好感度的，以前自己就一穷屌丝，根本生不起追求女神的半点想法，但现在咱不是底气足了么！ 说不好就真的成了呢？ 然而，唐琬儿和夏雨雪这两个名字，却成为了阻隔在罗森面前的两座大山。 而且短时间内他还没办法绕过去。 愁人！ 真是太愁人了！ 这时候若是罗森真的表达出对陈馨月的爱慕之情，人家会咋想？ 朝三暮四！ 脚踏两条，哦，不，是三条船！ 呵，男人！ 结果自然也是显而易见的。 大抵便是，你是个好人。 我一直把你当哥哥看待。 我觉得咱们不合适。 之类的。 所以罗森干脆就不去触这个霉头了，赶紧见好就收。 “那什么，馨月啊，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去跟他们开开会，讨论一下曹庆案的凶手是谁，可能就不能陪你了……” 话音未落，陈馨月便非常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要忙的事情肯定不少，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叙旧，你先忙，不用管我。” “那行。”罗森笑道：“不管怎么说，这次能见到你，我很高兴。” 陈馨月非常认真地点头道：“我也是。” 初恋是美好的，而往往越是美好的事物便越是短暂的。 罗森与陈馨月的重逢在万众瞩目之下，就这么匆匆结束了。 罗森的首次“地面考察”也告一段落。 之后的他在齐远山和汪川的贴身护卫下，重新乘坐升降机回到了地下城。 如果这会儿蔡毕在的话，一定会忍不住八卦两句罗森跟那陌生女孩儿之间的关系，但很可惜，齐远山和汪川都不擅此道，干脆一字不提。 反正对于齐远山而言，想要弄清楚陈馨月的身份，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之前在接受《人民日报》采访的时候，罗森已经非常详细地描述了自己的初恋是什么样的，比如她爱吃什么东西，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两人有过什么样的互动趣事。 这些事情，只要工作组愿意花时间去查，两相对照之下，很快就能从陈馨月的身上得到答案。 这次罗森回到地面的时间并不长，也算是他难得给自己放了个风，但该做的工作还是不能耽搁。 其中最重要的，当然便是曹庆案。 因此紧接着，齐远山便领着罗森来到了专案组会议室。 里面除了之前已经与罗森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犯罪心理学教授，吴成刚；北京市公安局刑侦一队大队长，章霖；以及四川省公安厅痕检专家，余飞飞这三大刑侦高手之外，还多出了不少陌生的面孔。 只不过这次专案组的副组长从蔡毕换成了名不经传的汪川。 对于组织上的这次决定，不少人都怀抱异议，但最终却不得不选择接受。 因为这是国家层面的任命。 没有人可以质疑。 除了， 罗森本人。 整个会议的流程还是一如之前，在座的各位专家逐个为罗森讲解了他们的破案思路，以及现场所发现的各项证据之间的关联，最后便是提出嫌疑人名单。 结果并没有出乎罗森的意料之外。 依旧是之前齐远山跟他说过的那三个人。 曹府管家，马先奎。 前任守备军第一旗长王旦的遗孤，王轩然。 以及守备军统领，林千军。 罗森一边听着众人的陈述，一边翻动着手边的侦办报告，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神明，而是一个普通人，自然有着天生的七情六欲，与陈馨月的相见与分别，自然就显得是那么的魂牵梦绕。 直到专案组的一众专家提及第四个嫌疑人的名字，罗森才逐渐回过神来。 汪川手中拿着遥控笔，频频变换着大屏幕上的画面，将视角对准了各个仆从、下人，包括管家、厨娘在内的各式人等，然后缓缓放大了镜头，给了他们每个人固定部位的特写。 罗森看懂了汪川想要表达的意思，不禁缓缓摇头道：“这个算不上证据，毕竟这是在城西。” 汪川点点头：“我还是之前的观点，将这个人列为嫌疑人，咱们只有心证，没有实实在在的物证，所以如果想要进一步证实，就只能等你回到大梁之后，将相关人等逐个提审。” 话音落下，一旁的章霖也随之补充道：“其实想要找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关联，你只需要再去一趟裁决司，或许便有收获。” 对此，吴成刚却似乎有不同的意见：“我不这么看，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对方既然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而且罪名已然确实，无法逃脱杀头之祸，以她那绝烈的性情来说，是绝不会供出其他人的。” 章霖皱了皱眉头，不得不承认吴成刚说的的确很有道理，一时间未能想到更好的应对之策。 而汪川则开口道：“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角度来想，当夜曹庆到底是发现了什么？或者联想到了什么，从而招来杀身之灾的？会不会守备军中有什么记录？比如当夜本来是曹庆手下的人值守？” 罗森点点头：“这些我都会去一一查实，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还都是猜测，关于另外三名嫌疑人，我之后也不会放松调查。” 伴随着罗森的这一句结语，整个会议便算是圆满结束了。 走出会议室，罗森罕见地显得有些疲惫，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见状，齐远山不禁问道：“困了？” 罗森点点头，然后对齐远山说道：“对了，我的手机还能用吗？我想给我爸，还有几个朋友打个电话。” 齐远山暗暗皱眉：“跟破案有关吗？” 罗森幽幽叹了口气：“没有，我就是想找人说说话，无敌的感觉实在是……太寂寞了。” 第97章 寂寞如雪 有人说，世上最孤单的事情，莫过于一个人吃火锅，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去医院，当你打开微信，看着上面纷繁的各色头像，翻开通讯录，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电话号码，却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罗森是一个宅男咸鱼不假，但他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罗森的朋友不多，却有着不分日夜，不分时段，都可以点开的微信头像，可以拨出的电话号码。 只可惜，他的这些好友大多跟他不在一个城市，平时想要见上一面着实不易。 却从未断了联系。 他们可以几个月不说一个字，不发一个表情，但只要对方一句话，谁能都为其赴汤蹈火。 或许是因为今日与陈馨月一见，竟让罗森难得生出了一些寂寥之感。 说起来，自从天启事件开始，自己被送到地下城之后，便再也没有跟他们联系过了呢。 虽然他们每天都可以从天空，从电脑屏幕，从手机新闻中看到自己，但难免还是会担心的吧？ 罗森这么想着，拿着齐远山交到自己手中的崭新手机，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手机不是他的。 但上面复制了他的通讯录。 罗森先是习惯性地登录了自己的微信，随后被接踵而来的上百条信息直接震麻了手掌。 发来消息的大多是自己平日里压根儿就不熟的“朋友”。 另外好友申请的消息更是直接让手机瞬间卡屏。 好不容易等消息全部读取完毕，罗森挑着一些留言看了看，却是一个也没有回复。 里面的内容都大同小异。 大体上可以分为三类。 一种是比较要好的朋友，数量比较少，发来的消息也比较简短，全都带着关切之意。 “卧槽，傻逼你怎么跑天上去了！看到消息回我！” “孙子你居然闷声发大财啊！没事儿吧？” “狗屎森，听说你被国家有关部门收监了，找到机会给哥知会一声。” 另外一种则是平时压根儿就没怎么联系过，或者仅仅有过几面之缘，礼貌性加了微信的好友。 “森哥牛逼啊，我看了报道了，您可别忘了哥儿几个啊。” “网上那个罗森就是你吗？” “您好，我是王利，咱们在同德广场那边见过的，不知道您还记得我吗？” 最后一种，就最令罗森啼笑皆非了。 “罗森同学您好，经校领导一致同意，我们决定将您纳入荣誉校友的名册中，希望您在看到消息后回复一下。” “小罗啊，我是张经理啊，那什么，公司上头开会说了，想让你回来继续上班，工资待遇什么都好谈，你空了给我回个电话吧。” “阿森，我听说你的事儿了，最近过得好吗？我跟那个渣男分手了，有时间出来吃个饭？” …… 看着这些应接不暇的消息，罗森并没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快意，反而显得无比的平静。 现在的他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对于这聚集在小小微信中的众生相一点不觉得意外。 罗森摇摇头，退出了微信，然后翻开了通讯录。 手机不是他的，而且就算是他的，也早就关机多时，上面自然不会有未接来电的显示。 但罗森却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哪些人曾给自己打过电话。 这件事甚至都不用让齐远山动用工作组的资源去查。 片刻之后，罗森轻车熟路地在手机屏幕上点击了一个名字，拨通了电话。 嘟…… 嘟…… 嘟…… 西南财经大学的一间小教室里，一个短发青年坐在最后一排，正百无聊赖地拿着手机看着。 任同贵虽然勉强靠着本科期间最后大半年的时间，成功考上了研究生，但对他来说，其实生活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改变。 除了身边的同学全都焕然一新，任同贵每天还是该吃吃，该睡睡，有机会撩撩妹子，有钱了去学校门口的小酒吧喝两杯，去路边吃两顿烧烤。 与本科时候别无二致。 但身边能够交心的朋友却少了。 再也没有了那种去通宵ktv，第二天还能爬起来打一天麻将的豪情壮志。 不是因为不会唱歌了。 而是因为一起唱歌的人没了。 也不是因为没有精力打麻将了。 而是可以凑一桌的人没了。 最后，便是任同贵逃课的频率比起本科时候少了很多，好在有的陪伴，倒也不是那么难熬。 嗡……嗡……嗡…… 任同贵正看到兴起，手机屏幕却突然一闪，露出了来电显示。 上面的电话号码很长，长得让人足以将其认作是一串身份证号。 任同贵愣了愣，第一直觉是诈骗电话，却不知道为什么，竟鬼使神差地将手指按向了接通键。 然后他埋下头，把听筒贴到了耳边。 “喂？” “喂！是龟孙儿吗？”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任同贵顿时就愣了，下一刻，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声嘶力竭地吼道：“卧槽！罗森？” 任同贵这一吼，立刻让在座的其他同学，包括讲台上的老师全都傻了眼。 而任同贵则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扰乱课堂纪律的自觉，只是抬起手对着老师挥了挥，笑道：“罗森！我哥们儿！就是你们在网上看到那个罗森！” 说完，任同贵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便自顾自地拿着电话往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你个呆逼！还知道打电话啊！你现在在哪儿？” 听着任同贵的声音渐行渐远，课堂上终于后知后觉地炸了锅。 一个跟任同贵同寝室的室友慢慢张大了嘴巴。 尼玛真的假的啊！ 合着这家伙之前老是吹嘘救世主是他兄弟，真的不是在说胡话？ 而讲台上的老师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 这什么情况？ 突然脑子抽风了吗？ 还是说真的是那位罗森同志给他打电话了？ 这事儿需不需要报告给校长？ …… 无独有偶。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在贵州茅台酒厂的办公大楼里，原本一场严肃认真的会议，也因为一个电话被打乱了进程。 原本负责做会议记录的小程，竟然当众接起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差点儿把自己的眼珠子给瞪了出来。 “卧槽！不是说你被国家有关部门给控制了吗？逃出来了？” 话音未落，在场的一众领导纷纷面色一肃，难不成这个小程还与国家犯罪分子有关联？ 这事儿可不能姑息！ 好在相比起任同贵，小程的反应速度还算快，当即按下了免提键，对着电话那头说道：“你先等会儿，我正在开会呢，咱们厂好多领导都是你的粉丝呢，你跟他们打个招呼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小程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之道：“大家好，我是罗森。嗯，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个罗森。” 此言一出，整个会议室立刻就变得鸡飞狗跳了起来。 之前罗森进行直播的视频早就被剪辑出来，挂在了天启网站上，所以在场的绝大部分人其实都是听过他的声音的，而且正如小程所说，他们里面有不少都是罗森的忠实粉丝，或者说的信徒，自然将整个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自认不会错认救世主的声音。 但他们哪里能想到，自己竟然能在有生之年听到，活的救世主的声音？ 而且还是从一个小小的会议记录员的电话里！ 是他们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好不容易从各位领导的手中抢回手机，小程重新关闭了免提键，然后做出了一个歉然的表情，转身走出了会议室的大门。 “啊，是我，你接着说……” 小程走了，但在场的各位大领导们却仍旧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抹不开。 半晌之后，终于有人开口道：“我提议，破格将小程提拔上来，这样的人才，公司可不能亏待了。” 话音落下，立刻响起了阵阵附议之声。 还有人建议道：“既然有了这一层关系，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可以趁势再做一下宣传？” 一直闭口不言的董事长缓缓抬起了手：“不着急，有机会先问问小程，罗森同志喜欢喝什么样的酒？” …… 这一日，是独属于罗森朋友们的狂欢。 他们很高兴罗森还有着人身自由，但也很担心罗森在大梁国的冒险。 有很多人因为这一通电话而彻底改变了命运。 也有很多人只是单纯因为朋友的飞黄腾达而感到欣慰。 罗森的朋友不多，但每一个都是可以彻夜长谈的那种，只可惜他的时间有限，所以没有办法给大家细细讲述自己这些时日所经历的光怪陆离。 当然，在大梁国的一切即便他不说，大家也已经能够从网上看到了。 他们更加在乎的，还是罗森有没有在现实世界中被为难，在大梁国所遭遇到的困境有没有办法解决。 罗森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在与他通话的这所有人里面，没有一个，因为自己身份的改变，而对自己心存敬畏。 仍旧是那么的没心没肺。 嬉笑怒骂均无底线。 这样， 挺好。 挂断最后一个电话之后，罗森犹豫良久，站在原地深吸了好几口气，然后关掉了通讯录，在拨号界面非常熟稔地输入了一串号码。 这一次的接通时间比之前要长了一些。 对方的声音传来后，罗森沉默了片刻，这才有些艰难地从喉咙里面挤出了三个字。 “爸，是我。” 第98章 老旧照片 工作组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十分钟之后，关于陈馨月的一应资料已经摆放在了齐远山的桌上。 答案一点儿也不难猜，甚至可以说是送分题。 因此齐远山只是将手中的档案草草翻了几页，便已经失去了兴趣。 从齐远山的角度来看，陈馨月与罗森的过往怎么样他并不关心，只不过是一个初恋而已，还不至于让国家太过重视。 他真正想要知道的是，陈馨月的到来究竟是不是一个巧合。 还是在背后有其他国家、其他势力的角逐？ 这才是审查的重中之重。 想要了解这件事情，便需要从天启事件开始的那一刻起，调查出陈馨月全部的动向。 在罗森正式成为全人类的救世主之后，陈馨月见过哪些人？ 跟谁通过话？ 行为习惯有没有改变？ 是否与国外势力有过接触？ 通讯记录、网络信息、微信聊天记录、电子监控等等，一个都不能少。 但这需要时间。 一时半会儿齐远山还无法做出判断。 但毫无疑问的是，短时间内，陈馨月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都将被工作组以保密协议为由头带走。 她将面临有史以来最严苛的政审。 当然，这些事情有下面的人去做，齐远山只需要等待最后的结果就行了。 所以此时的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便准备将陈馨月的资料放到一边。 相比起来，还是罗森的态度转变更加让人头疼啊…… 但就在这个时候，齐远山却突然眼角一寒，突然顿住了手边的动作，然后伸出两根手指，从那厚厚的一摞档案中抽出了一张照片。 陈馨月与罗森是小学同学。 这张照片就是两人在小学毕业的时候，全班一起拍下的合影。 不知道为什么，齐远山一眼就认出了一副小萝莉模样的陈馨月。 然后他慢慢瞪大了眼睛。 手中的档案被再度翻开，齐远山按照时间顺序向前查找，很快就看到了陈馨月在小学一年级时所拍摄的单人照。 下一刻，齐远山的脸色大变，就像是见了鬼一般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 然而，与此同时，会议室的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罗森慢步走了进来。 见状，齐远山的表情瞬间恢复了自然，信手将手边的照片重新插回到文件夹中，合上了黑色的封面。 “搞定了？” 罗森点点头，将手中的电话交还给齐远山，并没有多说什么。 或许是因为精神实在是太过疲惫，也或许是因为齐远山的遮掩完全不露痕迹，罗森并没有发现对方的异常，只是揉了揉脸坐了下来。 “今天还有什么安排？” 齐远山平静地回答道：“主要还是识字，以及射击训练。” 罗森强打起精神，点头道：“那就速战速决吧。” 齐远山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暗自将陈馨月的资料往旁边挪了挪，拿起一个工作记录本，对罗森问道：“过两天美国总统、英国首相，还有法国总理都准备访华，上面的意思是，如果罗森同志你没什么意见的话，还是跟他们见上一面。” 罗森耸了耸肩：“外交的事情我不懂，你们安排吧。” “好。”齐远山拿起笔在本子上记了些什么，随之道：“另外，最近各国宗教领导人都纷纷抵达了我国边境，通过网络与纸质媒体不断喊话，你看要不要回应一下？” 罗森愣了愣，反问道：“怎么回应？” 闻言，齐远山也显得有些无奈，摇摇头道：“这件事儿上面也还在讨论，照理来说，罗森同志你身为共产党人，当然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在现今的国际局势下，如果我们这边坚决不配合的话，可能会引发一些动乱。” 罗森叹了一口气：“怎么这么麻烦。” 齐远山苦笑一声：“没办法，这次不仅仅是蓝毗尼来了一位活佛，就连梵蒂冈和耶路撒冷两方派出的阵势也不小，如果处理不好的话，恐怕很难收场。” “那就等上面讨论出结果之后再说吧，我反正是给不了什么建议的。” 面对罗森这甩手掌柜一般的态度，齐远山倒也不恼，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事实上，齐远山之所以把这事儿提前告诉罗森，本来就不是要他去做决定的，只是起到一个知会的义务。 “最后，说一个好消息，经过国家精确统计，自‘天启事件’之后，我国的各大医院门诊就诊率降低了20%！” 话音落下，罗森立刻就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道：“因为我？” 齐远山笑着点点头：“暂时看来是这样的，毕竟你的身体情况会直接投射到全人类的身上，只要你一直无灾无病下去，想必有朝一日，全世界所有人都能健康长寿。”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是全人类的福音。 更是罗森为这个世界所作出的卓越贡献。 但下意识地，罗森却在暗地里皱了皱眉头。 因为这与凤凰跟他说过的不一样。 根据凤凰所说，罗森在现实世界中所受到的伤害，是无法投射到梦境中的大梁国的。 反之，他在大梁国所接收到的好处，也没有办法直接反馈到现实世界中。 但现在齐远山的这番话，却在某种程度上推翻了凤凰的判断！ 那么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罗森一时间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当然，也有可能双方都没有说谎。 打个比方，罗森的身体情况的确可以帮助现实世界中的所有人提高免疫力，治愈疾病，但他的修为，是没有办法凭空送给他们的。 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得等现实世界中的灵气浓度提高之后，罗森才能进一步论证。 但不管怎么说，有一点齐远山是没错的。 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 罗森笑了笑，摇摇头道：“我怎么感觉给了全世界的人们一个作死的理由？” 齐远山微微一怔，随后也发出了阵阵苦笑。 如果当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了疾病的困扰，代表什么？ 99%的医生将会下岗。 99%的医院将会倒闭。 除此之外，吸烟的人不会再有任何顾虑。 作息不规律的人将更加肆无忌惮地颠倒日夜。 没有人再运动。 没有人再在乎养生。 食物的安全变得不再重要。 空气的浑浊可以视而不见。 假以时日，或许罗森还活得好好儿的，这个世界已经被糟蹋得不忍直视了。 所有的社会秩序都将重新洗牌。 这不一定是件好事。 当然，罗森也管不了。 相较于全人类的命运，罗森更加关心的还是自身的情况。 “这么说起来，在我睡觉的时候，那些专家不是在对我的身体进行全天24小时监控吗？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为什么我现在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了？” 这是一个有些敏感的话题。 而且齐远山没办法回答。 他摇摇头，沉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关于这件事情，医疗组的所有工作人员已经进行了大大小小十几次会诊了，但直到现在也没能讨论出什么结果来。” 罗森肃然道：“需不需要我再做个体检什么的？” “暂时不用……”齐远山应道：“根据医疗组专家们的监测数据，你的各项指标都非常正常，只有在个别时候，体内的什么多巴胺、内啡肽之类的激素会突增，根据我这边的实时比对，基本上都与那件事情有关。” 哪件事情？ 当然是修行。 闻言，罗森只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他心里面很清楚，每次自己苏醒过来的时候，那些围守在睡眠舱旁边的医生都会抽取自己的血液样本，如果真的有了什么问题，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让自己知道的。 在很多时候，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但这事儿就这么悬着也着实让罗森肾疼，鬼知道以后会产生成什么不可逆的严重后果？ “行吧，之后有了结果随时通知我。” 齐远山点点头，站起身来：“这次暂时就这些事了，咱们开始最后训练吧。” 罗森伸出手来揉了揉脸，试图驱赶掉困意，随即跟着齐远山朝训练场行去。 一如齐远山之前所说的那样，今天的最后两项训练是识字与射击。 这都是罗森之前做过的老项目了。 倒也显得驾轻就熟。 而另外一边的齐远山，在嘱咐汪川照顾好罗森之后，便重新回到了会议室中。 这一次，他非常谨慎地将会议室的大门给反锁了。 确定附近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之后，齐远山再次小心翼翼地从陈馨月的那一摞档案资料中抽出了她的照片。 按照时间推算，那个时候的陈馨月应该只有七岁。 小小年纪五官已经长得非常精致，看起来就像是个瓷娃娃一般。 当然，这不是齐远山关注的重点。 下一刻，齐远山打开了会议室的大屏幕，调出了罗森在大梁国所有的视频资料，并选择了序列最早的那条视频进行了播放。 这是“天启事件”0001号文件。 上面的画面自然是罗森初到大梁国时，地球天空所投影出来的影像。 罗森站在徐州府城郊的秋叶林中。 对面站着刀子等一众怡花坊的打手。 不远处的袁巾已经倒在了血泊中，眼看已经快活不成了。 而在罗森的手边，则牵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儿。 她叫陈七七。 是罗森在大梁国的妹妹。 曾经被一个叫做黄老板的人卖进了怡花坊，随后被罗森救出来踏上了逃亡之路，却在刚出州府不久便被怡花坊的打手给堵住了。 后来在罗森被裁决司司丞展林温缉拿后得知，刀子等人死于非命，而陈七七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彻底失去了踪迹。 作为天启事件工作组组长，齐远山对于这一系列的信息可谓是烂熟于胸，倒背如流。 但问题在于…… 屏幕上的陈七七，为什么会跟陈馨月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第99章 轩然 不过这只是朋友之间的玩笑话，当时潘旗长也并没有因此而动怒。” 向阳的声音徐徐传来。 罗森轻轻抬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怡花坊。 但不知为何，这次他心底的疲惫却并没有随着时空的转换而消散。 反而越发深邃了一些。 罗森抬起手，轻轻揉了揉眉心，对向阳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眼看罗森的眉宇间满是倦意，向阳以为今日的调查就到此为止了，便打算转身离去。 却被罗森开口叫住了。 “对了，在咱们军府里面，可有每日城门值守的记录？” 向阳愣了愣，不知道罗森为什么突然提到了这一茬，犹豫了片刻后道：“有是有的，不过平日里都归曹旗长保管，现如今……” 罗森心尖儿一颤，知道自己很可能猜准了方向，当即发令道：“你马上带人去曹旗长府中搜查，务必将此物带来！” 闻言，向阳顿时满目苦色。 “可现在曹府已经被裁决司的人接管，我们若是再插手的话，恐怕不合适吧……” 罗森怔了怔，倒是忘了这一茬儿。 “你可知道，现在负责封押曹府的是裁决司的谁？” 向阳皱着眉头道：“好像是衙头儿郑安。” 罗森心下稍安，故意露出了一丝冷笑道：“一个小小的衙头儿有何俱之？你且带人前去，若是遭受阻拦，就报我的名字。” 若是放在之前，向阳一定会对罗森的这番话嗤之以鼻。 报你的名字？ 你特么算老几？ 哥哥我还是正儿八经的旗长呢，都不敢跟裁决司硬刚，你哪儿来这么大的脸？ 然而在经过昨夜的裁决司喋血一役后，向阳可不敢再这么想了。 行吧。 你连裁决司的场子都敢砸，你确实脸大。 要是人家郑安不卖你面子，哥儿几个大不了白跑一趟，倒也没什么损失。 念及于此，向阳干脆利落地点头道：“好。” 罗森挥挥手，送别了向阳，随即整个人瘫软在了椅子上，困意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 “砰！砰！砰！”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是一个小时，罗森被一阵不大不小的敲门声惊醒。 “谁？” “罗教习，王轩然带到了。”周清晨在门外开口道。 罗森抬手搓了搓脸，感觉精神要好一些了，当即调整了下坐姿，沉声道：“进来。” 下一刻，房间的木门被人从外推开，撒下了一片暖意盎然的光。 一道倩影幽幽来到了罗森的近前。 罗森傻了。 他看了看旁边的周清晨，又看了看身前那位身着红衣的女子，一时间竟感觉脑子有些当机。 王轩然乃守备军前任第一旗长的遗孤，论资排辈，周清晨应该算是她的叔叔。 所以人不可能带错。 但问题在于，罗森千算万算，怎么也不会想到…… 这王轩然竟然是一个女人！ 这特么王旦缺心眼儿吧！ 谁会给自家女儿取个这么阳刚潇洒的名字啊！ 红衣姑娘慢步上前，立刻将罗森的视线吸引到了她的某个身体部位上。 实话实说，这位王轩然小姐论长相，丝毫不逊于怡花坊的头牌姑娘，但在某种程度上，却会让人在第一时间忽略掉她的长相。 只因为她有另外一个特点，实在是太突出了。 罗森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那一片波涛汹涌，仿佛终于明白了王轩然这个名字所带来的美好寓意。 所谓轩然大波，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小女轩然，见过罗总教习。” 王轩然的声音如灵雀一般悦耳，但此时罗森满耳朵里都是充满了特效音的震颤。 duang…… duang…… duang…… 大概过了两三秒钟的时间，罗森这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挪开了目光，干咳两声道：“坐。” 王轩然依言坐下，而周清晨则暗暗退出了房门。 房间内的光线重新暗了下来，两旁的红色烛光越发显得暧昧了起来。 罗森暗暗吞了口唾沫，又抓起桌上的茶杯往喉咙里灌了一大口，这才慢慢道：“王姑娘想必已经听说了昨夜曹旗长遇难之事了吧？” 闻言，王轩然轻轻低下了头，迟迟没有回话，半晌之后，竟然传来了淡淡的抽泣之声。 罗森放下茶杯，再道：“没想到王姑娘对曹旗长竟如此情深义重。” 片刻之后，抽泣声止，王轩然语带哽咽地开口道：“曹旗长待我如父兄，自家父去世之后，家中全凭曹旗长照应，否则我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又如何在这世上立足？”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王轩然的这番话很有道理。 在这个世道上，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的确很难生存。 尤其是，一个长得如此漂亮的女人。 “对于曹旗长的遭遇，我深表遗憾，但也请你相信，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查清真相，还曹旗长一个公道。” 闻言，王轩然徐徐起身，对着罗森福了一礼：“多谢大人。” 罗森摆摆手，让王轩然坐下，随之道：“此番唤你来，也是为了查案需要，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 王轩然抬手擦了擦眼角，低声道：“大人请问。” “据你所知，曹旗长平日里有没有什么仇家？尤其是在近期刚刚结下的怨恨？” 王轩然沉默了片刻后道：“若一定要说有的话，便是贵军第一旗团的吕宣，吕都卫了。” 这是一个完全没有新意答案。 但罗森却很满意。 因为这句话彻底证明了王轩然犯案的可能性。 她知道曹庆与吕宣之间的仇怨。 这是整起命案最重要的前提之一。 罗森点点头，再问道：“实不相瞒，之前我曾去府中寻过王姑娘，却无人应门，不知道王姑娘之前去了哪里？昨夜又是否离开过家门？” 王轩然似乎并没有听出罗森言下的深意，只是喃喃道：“我昨日去了春雪亭，半个时辰前才刚刚回城。” 闻言，罗森顿时一愣。 春雪亭他知道，是距离徐州府数里之外的驿站，这么说来，案发之时，王轩然竟然并不在城中？ 罗森暗暗皱了皱眉头：“可有人为证？” 王轩然点点头：“驿站的人，还有赵无双公子均可作证。” 话音落下，罗森再一次反应慢了半拍。 赵无双？ 怎么他喵地又扯到赵无双了？ 尼玛这货属空气的吗？ 怎么哪哪儿都有他啊！ 李秀茹一案的时候，赵无双就是犯罪嫌疑人之一。 这次曹庆被杀，他不但是关系人，而且又有了作案嫌疑。 这都什么鬼啊！ 紧接着，罗森的心中又生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昨夜原本赵无双应该返回徐州府的，却放了夏雨雪一个不大不小的鸽子。 难道说，这货竟然在春雪亭跟王轩然厮混去了？ 尼玛啊！ 这个故事的发展简直让人脑子抽筋啊！ 不过话说回来，之前潘石其实就对罗森说过，赵无双是曹庆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而王轩然与曹庆的关系又匪浅，两人有所交集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说，昨晚曹庆被害之时，其实王轩然和赵无双都有不在场证明？ 对于这样一个消息，罗森着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高兴还是蛋疼。 尤其在看到王轩然胸前的那片波涛之后，心中遗憾之意更盛。 比雪儿还大啊…… 但怎奈，在他的面前却有一座永远无法翻越过去的大山。 赵无双。 冥冥之中，罗森终于明白，这货为什么会被誉为全徐州府男人的噩梦了。 麻蛋的！ 你这是行走的春药吧！ 天不生你赵无双，万古春道如长夜啊！ 罗森深吸了两口气，渐渐平复了心中的不忿之意，再看王轩然那一脸天见犹恋之色，顿时没好气地摆了摆手：“行了，我能看出你其实对于曹旗长之死并没有半点悲伤，就不必在我这里装模作样了。” 闻言，王轩然先是微微一愣，唇齿轻启，似准备辩解什么，却听罗森的声音再度传来。 “你既然已经回到州府半个时辰的时间了，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曹旗长身死之事，却仍旧身着红艳之服，是不是也太明显了些？还有啊，我刚才听你哭了半天，怎么半滴眼泪也没瞧见呢？” 话音落下，王轩然脸上的悲意悄然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如春花一般的微笑。 “大人明鉴。” 罗森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干脆利落地就变了脸，更没想到她笑起来会如此好看。 然后罗森突然意识到，似乎“轩然”这个词，本来就是指的美好的笑容啊…… 紧接着，罗森又回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曹庆与吕宣两人之间的仇怨之所以会突然爆发，是因为吕宣设局，找人买了留香阁一位名叫怜香的春楼女子的初夜。 但事实上，在此之前，整个守备军府中，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曹庆与怜香之间的关系。 或许是顾忌名声的问题，也有可能是担心流连花楼之事传出之后会影响自己的军威与仕途，所以曹庆将此事保密得极好，直到事发之后，人们才猛然发觉，原来曹旗长也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 那么，吕宣是怎么知道怜香的呢？ 在今日之前，罗森一直觉得是吕宣自己调查出来的，毕竟他可是出身裁决司的高级卧底。 但现在，罗森却有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揣测。 潘石说过，曹庆的朋友不多。 能够知道曹庆与怜香二者关系的人便更加屈指可数。 如果这个人还认识吕宣，有足够的动机来施行借刀杀人之策的话，便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罗森突然对着王轩然笑了：“原来是你。” 第100章 最后一块拼图 直到最后，罗森也没有向王轩直接袒露自己的推断。 因为不管到底是不是王轩然向吕宣揭破的曹庆与怜香之间的关系，都已经不重要了。 罗森更不在乎王轩然这么做的苦衷是什么。 他不想知道关于对方的任何一段苦难故事，哪怕那足够打动人心，可歌可泣。 他也不想知道曹庆在私底下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在王轩然的眼中又是一个何等的恶魔一般的存在。 王轩然有着铁一般的不在场证明。 所以曹庆不是她杀的。 这就够了。 虽然按照专案组成员，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犯罪心理学教授，吴成刚的意见，通常来讲，下毒这种手段更加符合女性犯罪人的行为侧写，但这一判断却并不符合大梁国的实际情况。 为什么在现代社会中，大部分的投毒案凶犯都是女性？ 这里不是存在着某种性别歧视的意思，而只是阐述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 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当人类文明发展至今，男性在大部分时候，仍旧处于社会主导地位。 换言之，女性在很多情况下都是弱势的一方。 以弱胜强，用毒最善。 为何从古至今，不管是在史书上、中，还是在影视剧作品里面，当两方对战之时，下毒者通常会令人所不齿？ 因为这是一种非常不公平的战斗序列。 当一个女性行凶者在面对体格更加强壮男性被害目标的时候，用毒可以将双方本来就不公平的力量差距大幅度缩短。 简单一点来说，就是更容易成事。 但在大梁国，这个逻辑会变得更加宽泛一些。 因为大梁有修行者。 这本身就是一种跨越了性别和年龄的不公平。 即便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战斗，也会因为修为上的落差，让两个人的战斗力形成天差地别的鸿沟。 曹庆作为徐州府守备军旗官一级的最强之人，如果不是林千军亲自动手，其他人想要杀他，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也是罗森在一开始没有怀疑过林千军的原因。 若是林千军动的手，他根本就不用把事情搞得这么麻烦。 曹庆是什么境界？ 一气境巅峰。 林千军呢？ 人家可是堂堂正正的三才境巅峰强者。 用赵无双的话来说，在相差整整两个大境界的情况下，林千军如果想杀曹庆，恐怕只需要动一根手指头就够了。 但这是林千军。 对于守备军中的其他人来说，想要杀曹庆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境界之间的隔阂便如同是天地法则一般，极难违背。 那么下毒，变成了最好的选择。 此时在罗森的心中，既然王轩然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那么除了林千军之外，他其实就只剩下了一个嫌疑人。 向阳搜查城防记录一事暂时还没有进展，但罗森不想再等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一场小寐让他恢复了些精神，也或许是因为王轩然身前的那片波涛汹涌让他肾上腺素飙升，总之，这会儿的罗森已经打算外出去调查了。 他要去看看这起凶案的最后一块拼图。 哪怕吴成刚曾经言之凿凿地告诉罗森，此行可能不会有任何收获，但罗森还是打算去试试。 走出怡花坊大门口，春日的阳光难得显得有些刺眼。 罗森提了提裤子，将右手搭在腰间，左手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把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 像极了那些刚从花楼一度春宵而出的纨绔子弟。 一路向南。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罗森已经来到了黄梨街的街口，他远远地看着站在洪桥面馆大门口玩儿着石子儿的二丫，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正准备抬步向前，却忽的眼角一寒，瞥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从黄梨街旁的小巷中闪过。 罗森瞳孔微缩，犹豫了片刻，手中折扇停摆，脚腕一转，便朝着那人跟了上去。 因为裁决司坐落于此的缘故，所以黄梨街常年冷清如孤冢，旁边的巷道说不上蜿蜒，但也透着无比的寂静。 罗森担心暴露，故意放慢了脚步，脚面踩在松散的沙石中间，发出一阵阵轻响。 大概百息之后，前方那人非常突兀地止住了身形，就这么孤零零地站在了巷道中间。 罗森环视左右，实在是没有遮蔽的地方，硬着头皮又往前走了两步，随后跟对方一样，停在了原地。 两人距离不足二十米。 然后那人终于徐徐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 “没想到罗大人还是找到这里来了。” 闻言，罗森浑身的肌肉顿时暗暗发紧，腹间气海蠢蠢欲动。 “你是故意引我来这里的？” 对方笑了笑，伸出双臂，看着不远处从墙头探出的一朵杜鹃花，声音中满是遗憾。 “身葬春花繁枝之中，也是极美的，不是吗？” 罗森也跟着笑了：“看来潘大人是已经决心杀我灭口了？” 潘石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问道：“虽然这句话很没有意义，但我还是很想问问你，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这句话，罗森只能在心中暗暗感慨。 子曰：反派死于话多。 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当然很乐得与对方拖延时间，因此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因为我从向阳，向旗长那里听说了你们在案发前一夜聚会的更多细节。” “比如说？” “比如说，上一次鬼市开办之时，你买了一套雪魄银针，还遭到了周旗长的一番奚落，而曹庆也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决定离席的。” 潘石轻轻眯了眯眼睛：“说下去。” 罗森笑着摊了摊手：“你运气很不好，如果这个案子不是由我来负责的话，或许其他人根本联想不到这其中的关系，但很不巧的是，李秀茹的案子也是我破的。” 闻言，潘石也露出了惋惜之色。 “李秀茹一案虽然早已石落水出，但实际上，在整起案件里面，有一个关键点，我始终没有想通，这件事情在我首次翻开卷宗时，就曾对展林温提出过，但并没有得到解释，事后因为李秀茹伏法，我也就没有再去追究，却不曾想，竟然在时隔多日后，成为了曹庆案的重要线索。” 听到罗森终于提到了李秀茹的名字，潘石轻轻摇了摇头，但视线却始终锁定在罗森的身上，片刻不曾离开。 而罗森似乎也对此并不在意，而是继续开口道：“李秀茹一案，动机我找到了，杀人的罪证我也找到了，但关于她的整个犯案过程，却有一点说不通。” “她究竟是怎么把尸体运出州府的！” 潘石为之默然。 罗森笑道：“关于这件事，展林温其实一早就注意到了，并且重点调查了守备军，却没有任何收获？为什么？答案很简单……” “帮助李秀茹出城的本来就不是主犯，而是帮凶，自然就不存在任何的杀人动机，并且可以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这个人，想必就是潘大人了吧？” 对此，潘石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罗森已经显得智珠在握。 “潘大人不懂暗器，却偏偏在鬼市中用高价买来了一套雪魄银针，自然不是自己用的，好巧不巧，我正好知道，李秀茹惯用的就是银针。” 罗森接着道：“或许曹庆也知道这一点，也或许是因为李秀茹一案实在是闹得满城风雨，所以他才会在宴会中的时候联想到了这件事，回去之后翻看城防记录，应该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虽然现在的我还没有找到这份记录，但想必一位堂堂旗长大人，突然选择值守城门，怎么看也很诡异吧？就如同曹庆案发之时，潘大人竟然会以巡夜的身份来到曹府一样。” “而一旦曹庆将此事公开，你就必定活不成了，因为李秀茹不是一般的凶犯，她可是杀了林都统的女儿，林青碧！” 面对罗森接二连三的真相输出，潘石并不显得慌乱，反而幽然一笑。 “这么看来，早在我以巡夜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就已经怀疑上我了？” 罗森摇摇头：“非也。当时的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真正让我觉得你有嫌疑的，还是凶手的作案手法。” “噢？”潘石缓缓向前走了几步，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而罗森却对此视而不见，既没有掉头就跑，也没有开口求饶，而是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傻站在原地没动。 “我推测出，凶手之所以会以绳索勒住曹庆的脖子致死，应该是想要遮掩自己真正的行凶手段，所以我找出了守备军中最擅绞杀技的兵卫，打算一一审讯，但有意思的是，这些人我竟然大多都认识。” “我来守备军时日尚短，平日里更鲜少与普通兵士接触，所以出现这样的结果着实令人意外，除非……” 潘石笑道：“除非他们都出身于第四旗团。” 罗森点点头：“不错。而潘大人你身为第四旗团的第一长官，想必这些人的绞杀技，都是跟你修习的吧？” 潘石自口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手中的明黄色光芒若隐若现，事到临头，他还是忍不住轻轻感慨了一声。 “像你这样的人才，竟然被裁决司逐门出籍，当真是可惜了。” 第101章 一声惊雷春花颤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潘石的这声感叹中带着淡淡的遗憾。 为罗森遗憾。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其实潘石是真的有些欣赏这个小家伙的。 如果对方没有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的话。 但很可惜，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罗森不是正儿八经的刑侦人员出身，更不是裁决司的大捕头，所以在很多时候，他做事难免还是稚嫩了些。 比如说，当他发现杀害曹庆的真凶是在有意用绳索遮掩自己身怀绞杀术这一线索的时候，他并没有做全盘的考量，便把吕宣写下来的名单交给了向阳与周清晨，让两人大张旗鼓地把军中擅长此道的兵士给逮捕了。 罗森没有考虑到，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被潘石所知。 而潘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这之前，罗森其实对他并不是那么了解。 两人在守备军第四旗团中是名义上的上下级关系，但这种关系也仅仅持续了十天时间。 在这十天时间里面，罗森绝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给那群新兵蛋子进行军训上，跟潘石说过的话不超过二十句。 潘石对于罗森的所展示出来的另类集训也采取放养政策。 因此两人的交流并不多，更遑论相互了解。 十天之后，罗森升任守备军训练总教习，从地位上已经可以跟潘石平起平坐，两人的关系顿时就变得有些尴尬了。 所以才有了曹庆被杀前一夜，四大旗官同聚一堂，共述不满的一幕。 间接导致了曹庆的死亡。 罗森不了解潘石，但在破获曹庆一案的过程中，他却逐步了解了凶手的一切。 首先，凶手是一个非常谨慎，非常小心的人。 杀人之心或许只是临时起意，但此人却没有选择马上动手，而是谋定而后动，丝毫不逞匹夫之勇。 他先是模仿了曹庆的字迹，引诱吕宣入曹府，给自己找了个非常完美的替罪羊。 如果吕宣不是裁决司的人，或许他已经在牢狱中被屈打成招了。 不仅如此，凶手在行凶过程中还特意备下了化灵散，以确保曹庆必死无疑，在杀人之后，还用绳索掩盖了自己真正的杀人手法，可谓是谨小慎微到了极致。 其次，凶手还是一个行事果断，心理素质极其过硬之人。 在曹庆发现了他的犯罪证据之后，他没有选择与对方虚与委蛇，也没有选择跟曹庆私了，而是干脆利落地选择了杀人灭口。 只有死人，才是最保险的。 而在案发之后，他甚至还带人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非但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而且还引诱罗森把嫌疑人目标锁定在了他人的身上。 如果不是王轩然有着铁一般的不在场证明，罗森恐怕也不会这么快就排除她的作案嫌疑。 因此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潘石绝对算得上是一位高智商罪犯了。 只是很可惜，他偏偏遇到了罗森。 亲手破获了李秀茹一案的罗森。 因此当潘石发现罗森已经开始怀疑守备军中，身怀绞杀术的兵士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有了防备。 相较于其他几名犯罪嫌疑人，潘石的优势在于，他的作案动机极难被人所知。 而想要确认潘石的作案动机，就必须通过一个人。 李秀茹。 换言之，罗森不管是否会空手而归，他都必须来裁决司一趟。 经过昨夜一役，罗森与整个裁决司的关系可谓是降到了冰点，理论上来讲，对方恐怕并不会给他大开方便之门。 但潘石不敢冒险。 所以他在罗森离开自家府邸，回到怡花坊之后，便一直藏在黄梨街附近，监视着裁决司的大门。 一旦罗森查到了这里，那么，此子便不可再留了！ 事实证明，潘石的小心谨慎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 现在的他只需要杀死罗森，再想办法毁尸灭迹，那么曹庆案的真相就将被长久地掩埋下去。 而杀一个罗森，可比杀曹庆要简单多了。 虽然他跟罗森两人都是一气境。 但一个是一气境巅峰，一个只是一气初境。 一个是在战场上杀人舔血的悍将，一个只是初入守备军的新人。 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唯一让潘石有些意外的是，即便到了这种时候，罗森竟然也没有选择朝巷外逃亡，或者大声呼救。 果然是好胆色。 还是那句话，可惜了。 “我不知道你在期待着什么，或者等什么人出现，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今日不论是都统大人，还是府首大人，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闻言，罗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 潘石微笑着单掌握拳，鹿皮的拳套被一层明黄色的光晕所包裹，看起来绝非凡物，而是一件高品阶的法器！ 由此可见，即便是面对罗森，潘石也丝毫没有轻敌之意，而是把压箱底儿的宝贝都给掏出来了。 眼看潘石步步逼近，已经从二十米开外的地方来到了自己身前不到十米，罗森的呼吸终于变得有些急促了起来。 不是恐惧。 而是有些紧张。 他相信，此时正在看着“直播”的天启工作组，乃至于地球上的全人类，一定比自己更紧张。 但事实上，相比起罗森初来大梁之时的手无缚鸡之力，此时的他，早已今非昔比。 潘石的右拳向后狠厉一摆，整个身体仿佛变成了一张巨大的长弓，恐怖的气罡拂过枝头的杜鹃花，直接将其泯灭于虚无。 虽然此时的他距离罗森尚有十米之遥，却又好似近在咫尺。 潘石给了罗森激发气海的时间，但对方看起来并没有珍惜，或者说，不打算做徒劳的抗争。 因此潘石不打算再等了。 他有自信，这一拳之后，即便罗森身着法甲护身，也至少会身受重伤。 明媚的灵气光芒将罗森的一双眼睛也映得一片雪亮，他的左手依然握着那把廉价的折扇，右手则紧紧地扣在腰间。 与潘石心中所想的并不一样。 此时的罗森其实并不是甘愿受死，他只是在纠结一件问题。 临到头来，自己到底要不要问一问潘石关于守备军贪墨一案的事情呢？ 从头到尾，罗森真正在乎的都只有这一件事。 但他有些心怀忌惮。 不是在忌惮潘石。 而是担心林千军会不会也埋伏在附近。 隔墙尚有耳。 更别说如同林千军这种级别的修行强者，不排除其有某种可以窥伺或者探听千里的本事！ 眼看潘石的拳头已经呼之欲来，罗森终于做出了决定。 根据工作组所给出的专业意见。 不论在任何情况下，当以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 因此下一刻，罗森的右手终于从腰间拔了出来。 紧紧地握着一把黑得发亮的枪。 罗森双脚打开，与肩同宽，左手丢掉了折扇，轻轻托住枪底，对着满目惊色的潘石，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 六声枪鸣，便如同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轰落了六道惊雷。 震得罗森耳膜生疼。 一缕青烟自枪口袅袅升起，笼罩在轻轻颤动的花枝上，将那绚烂的杜鹃花映得一片朦胧。 潘石仍旧保持着举拳向前的动作，但身形却顿在了距离罗森只有三尺之遥的地方。 那最后的三尺，便宛如天堑。 潘石的目色间还带着些茫然无措，他抬脚向前跨了半步，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刚一张开口，却只淌出了一片猩红的血花。 潘石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和腹部所露出的血洞，随即脚下一软，彻底栽倒在了地上。 但即便如此，罗森也没有敢贸然向前，而是轻车熟路地退开了弹夹，从怀里掏出了两枚子弹，重新填装进去，再次对准了潘石的脑袋。 “砰！砰！” 这下子，潘石才算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见状，罗森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他俯下身，将地上的弹壳全部收集起来，再小心翼翼地将其尽数藏进了袖中，然后这才迈步来到了潘石的身前。 这是罗森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杀人。 不免让他有些反胃。 但罗森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 接下来，他打算将潘石体内的弹头取出来，然后再用焚天术将潘石的伤口焚毁，这才算是彻底了结了此事。 总共七枚弹头，一枚都不能少。 罗森抬起左手的衣袖，挡住口鼻，再伸出右手，强忍住恶心，朝着潘石小腹处的那道血洞挖去。 然而就在这时。 就在罗森的右手食指刚刚触及到潘石腹部那道致命伤口的同一时间，一道黑色的气线却突然从他的指尖游弋而出，抢先一步钻入了潘石的体内！ 罗森不知道这黑色气线是个什么玩意儿，又从何而来，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他就看到潘石的尸体竟然开始以肉眼可及的速度干瘪了下去！ 不过瞬息之间，潘石的尸身便已经干瘪得不成人形，而与此同时，一道恐怖的灵气却在罗森的气海中充盈了起来。 于那炙热的骄阳之下。 于那垂柳的隔岸之遥。 于那海面的尽头之处。 一座金灿灿的高塔平地而起，高耸及天，于漫天水雾中若隐若现，巍峨不可欺！ 罗森傻了。 这特么又是个啥！ 第102章 趁热? 就在罗森一脸懵逼的同一时间，地上躺着的那一坨尸体已经仿佛变成了一张枯老的树皮。 骨头、血肉尽数碎裂成渣滓。 各种脏器、四肢，包括头颅，都像是被碳化了一样，迅速变黑，又像是漏了气的皮球，正在不断缩水。 不到百息之间，潘石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巴掌大小的血晶。 “铛铛铛铛……” 五枚弹头落在青石地上，发出声声脆响，也把罗森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惊醒。 “卧槽！” 罗森惊呼一声，赶紧松开手掌，任由那血晶坠地，却并未被砸碎半个边角。 罗森的眼中带着莫名的惊惧，他仔细看了看地面，发现除了之前潘石被自己开枪击中所落下的几点殷红之外，竟再无任何血渍。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免去了罗森处理尸体的麻烦，却着实令人背脊生寒。 罗森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唾沫，确认这一切的确是出自自己之手之后，顿时脸呼吸也变得沉重了几分。 他赶紧弯腰拾起那五枚弹头藏进袖中，在纠结了半天之后，还是重新把血晶石拿在了手里。 “这玩意儿别真是人血凝结而成的吧？不行不行，得尽快找个地方给扔了，实在太不吉利！” 罗森非常庆幸，在自己吸干潘石之时，周围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否则还不得把他当做什么邪道弟子给抓起来？ 念及于此，罗森赶紧搓了一个火球，将地上潘石的衣物尽数焚毁。 正如他之前所料，那潘石戴在右手的拳套应该是一件法器，即便被烈火焚烧竟然也别无所碍。 见状，罗森不禁一脸心疼地将拳套收入怀中藏了起来，又抄起潘石留下的一柄短刀，走到了不远处的石墙边。 在那里面正镶嵌着最后两枚弹头。 罗森用刀把弹头给挖了出来，连带着短刀一起收好，再回过头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犯罪现场”。 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别的疏漏之后，罗森这才赶紧迈步朝着巷外行去。 …… 大约十分钟之后，罗森回到了自家的宅邸，将自己关在了卧房中。 他掏出那块血晶放到桌上，然后看着这玩意儿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或许是因为潘石死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冲淡了罗森心底的罪恶感。 这不一定是一件好事情，但对于现在的罗森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 潘石该杀吗？ 该杀。 但生而为人，即便对方再怎么该杀，当他真的死于你手之时，你还是难免会感到一些罪恶。 罗森不是刽子手，也并非执法者，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虽然当他知道大梁国是一个修行世界的时候，甚至更早一些，当他成为全人类的救世主的时候，他就已经有过心理准备，恐怕有朝一日为了自保，他必须要面对这样的极端情况。 工作组的专家们也提前给罗森做过心理建设，让他相信自己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是为了全人类，为了全世界。 但真正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事情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就像是很多士兵在离开战场回归正常生活之后，都会因为曾经长时间处于高技术战争的压迫，从而患上海湾战争综合症、ptsd等心理创伤一样。 大概的临床表现为：精神压抑、疲劳、头痛、失眠、腹泻、记忆力衰退、注意力分散、肌肉和关节疼痛、呼吸障碍等各种症状。 如果没有得到及时的心理治疗，甚至会导致自杀。 罗森没有参加过战争，但只要是一个正常人，在杀死自己的同类之后，都难免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心理阻碍。 当然，某些变态杀人狂除外…… 罗森是幸运的，因为他还来不及感到罪恶，就被接踵而至的神秘异象给转移了注意力。 比如他眼前的这块血晶石。 这玩意儿到底是个啥？ 难道真的是潘石全身血肉所化？ 对此罗森不敢确定。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那条从自己指尖突然飘出来的黑线实在是太霸道了。 竟然把一个活生生，呃，应该是一具死翘翘的尸体给变成了块儿石头！ 这是什么原理？ 完全不科学啊！ 好吧，在一个修行的世界中讲究科学是纯属闲得蛋疼。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一系列的事情的确是颠覆了罗森的世界观。 关键那条黑线到底是个什么？ 从哪儿来的？ 感觉比什么化尸水之类的东西还好用啊！ 简直是杀人越货、毁尸灭迹的必备良方！ 罗森翻遍了自己的气海，也没看到丝毫这东西存在过的迹象，但伫立在他气海远方的那座金塔，以及再度浓郁了三分的灵气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 所以这就是翻版的吸星大法？ 但就算是吸星大法也没这么霸道吧！ 不仅吸了人家的功力，还把人都给吸没了啊！ 随即罗森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先不管这黑色气线是从哪儿来的，但这东西运行的原理是啥？ 首先肯定不是吸活人。 否则的话罗森之前接触了这么多修行者，不管是赵无双还是李秀茹，乃至于展林温、林千军啥的，也没见自己把对方给吸没了啊。 那么就是得吸死人？ 可这也不对啊！ 因为潘石绝对不是罗森所接触到的第一句尸体。 往远了说，袁巾就是死在罗森怀里的。 好吧，姑且认为当时的罗森尚未开气海，还没能踏上修行之路，所以他的这个天赋没能被激发出来。 那么曹庆呢？ 曹庆的尸体罗森可是摸了个遍啊！ 论修为，曹庆跟潘石一样，都是一气境巅峰。 论年龄，两个人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 论性别就不说了。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曹庆与潘石这两个人的各种指标都是很接近的，那为什么当时罗森没能把曹庆给吸成一块儿红石头？ 难道是因为…… 罗森想到了两者之间的一个关键差别。 当罗森触碰到曹庆尸体的时候，对方早就死了多时了，连身体都已经略显僵硬。 但潘石的情况却不一样。 对方才刚死了没多久，罗森就吸上去了。 所以说，这玩意儿还得趁热？ 念及于此，罗森不禁感到一阵恶寒，身体也跟着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颤。 “妈的，这玩意儿也没法儿验证啊！总不能再杀个人来试试吧！” 罗森正自言自语着呢，突然又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性。 难道…… 被自己所吸食的对象，必须是死在自己手里才行？ 罗森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现在再怎么瞎想似乎也没什么用，只有等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的时候，恐怕才能搞清楚这玩意儿是怎么用的了。 往高兴的地方想想，先不管那黑色的气线到底是魔功还是邪功，又是从哪儿来的，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它的存在的确给罗森带来了很大的好处。 比如此时罗森分明就能感觉到自己的疲惫一扫而空，简直精神得不得了。 就像是吃了好几瓶十全大补丸一样。 除此之外，更加重要的是，罗森还发现，自己的修为也已经突破了！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一气初境了。 而是一气上境！ 罗森伸出手，将灵气激发于掌，立刻蹿起了一道三寸长的赤红色血芒。 这便是一气上境的特征。 气芒！ 之前的罗森只能将灵气覆于体表，用以增强战斗力或者对抗力，这叫气劲。 而当灵气可以越出体表，真正产生杀伤力之后，这便叫修出了气芒。 而一气境的终点，也就是像潘石那般，可以彻底将灵气离体，在周身布下气甲，或者如展林温那样，以灵气化形，作为罗网用来限制敌人的身法，这便是气罡。 也就是突破一气境巅峰的重要标志。 说起来也是有些丢人，自罗森踏入修道之程，莫名修出气劲之后，他其实压根儿就没有用来战斗过。 嗯，好吧，勉强算是有一次。 就是在裁决司暴打袁波那次。 还特么是偷袭！ 而这次与潘石对决，罗森更是连气劲都没用上，甚至把刚刚从凤凰那里学来的火球术，唔，焚天术都给放弃了，直接把对方一枪给撂倒了。 这算啥？ 算不算给修行界丢人了？ 然后，就跟入道一样莫名其妙，罗森大概是吸了潘石几十年的功力，随即便晋升为一气上境了…… 这哪里是修行者正儿八经的修道过程？ 简直跟闹着玩儿一样啊…… 但对于罗森来说，他才巴不得如此呢。 修行多累啊。 还是像自己这样没事儿破破案、军军训、筹备筹备电影啊演唱会啥的，最后还能把修为给提升上去，这才叫王道好吗！ 嗯，这么一想，果然就虚浮了。 念及于此，罗森感觉自己放松了一些，弯腰从床底下撬开了一块地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匣子。 他将七枚弹壳、弹头，再加上潘石随身携带的短刀、皮手套，一股脑儿都丢了进去。 在犹豫了半天之后，他还是放弃了收藏那块血晶石的打算，而是准备坚持自己的原则，把这不知名的玩意儿找个没人的地方给丢了。 重新藏好木匣，罗森又补充了一下弹药，随后便怀揣着那块儿血晶石出了门。 曹庆案的真相已经查明了。 是时候向林千军报备了。 但此时的罗森并不知道，自己的初次杀人直播，已经在地球那边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103章 圣母遍地走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罗森在大梁国的一切影像都是没有版权的。 全球共享。 像“天启网”这样的官方平台当然不是特例，各大国家也有他们自己的“天启网”，除此之外，经过后期制作的“精华版”视频也会在各大卫视轮番播出，几乎抢占了所有的黄金时段。 有意思的是，不同的卫视播出的版本也各有差异，有的找了专门的配音演员来配音，有的通过剪辑采取双线叙事，甚至还有的重新写了台词，直接把整个故事情节都给变了…… 当然，这样的乱象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便被广电叫了停，并正式下发了文件，表示播出方必须尊重罗森同志在大梁国的奋斗成果，不得随意篡改既定事实。 这只是国内的。 国外的情况就更加复杂了。 毕竟人家没有广电这只大老虎钳制，各种各样的花招层出不穷。 甚至还有大牌的电影公司为整个视频重新添加、制作了特效，活脱脱把罗森在大梁国的日常变成了“魔戒”。 但不管怎么说，对于现在的全球人民来说，想要实时、同步观看罗森在大梁国的表现，当真是一点儿也不难。 即便你不想去各大卫视或者网络平台上看，也可以直接在网上买一个视频减速器。 淘宝最便宜的售价299一台…… 有了这玩意儿，如果你还有一台dv的话，那么就可以将其直接连接到电脑上，将天空中的异象进行同步慢放，就跟在罗森眼睛前装了一个摄像头一样。 直接，干脆！ 虽然这样的画质肯定有所缺损，而且少了字幕啊、调色啊之类的东西，但胜在原汁原味，绝对百分之百真实！ 因此从一开始，罗森与潘石两人在巷道中对峙的画面，就已经被很多人在电脑上同步收看到了。 “卧槽！居然凶手是潘石！完全没想到啊！” “我想问之前说凶手不是林千军就吃屎的兄弟还健在吗？” “罗总这波推理简直666啊……” “我觉得这应该是工作组那边分析出来的吧！” “如梦随歌，森森不息！一生一世，但为君倾！” “如梦随歌，森森不息！一生一世，但为君倾！” “前面那群妖怪！别挡着我看老公的脸！” …… 某知名网络视频平台上，各种各样的弹幕刷得飞起，因为新出的曹庆一案之前在网络上就掀起了一波热潮，各种密室分析专家层出不穷，好些网站、贴吧之类的还发起了真凶投票，微博上甚至还有猜对真凶赢抽奖的活动，因此大家对于这最后的结果也是非常关心。 不久前罗森梦醒，回到了现实世界，短短十多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让网络上的各大吃瓜群众饥渴难耐了，现如今好不容易等到罗森再次上线曹庆案副本，当然是得实时观看的。 这盛况可是甩了什么世界杯之类的好几十条街了。 但最大的缺憾是，罗森近期在大梁国的直播实在是太容易闹幺蛾子了，一会儿一个马赛克，一会儿一个自动消音的，搞得大家剧情都看不连贯了啊！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罗森在潘石面前大秀推理，“天启系统”竟然忽略了某些关键字。 比如说“雪魄银针”。 再比如说“绞杀术”。 之类的。 大概是老天爷觉得，这些词汇不会让人直接联想到修行？ 嗯，要是硬让武侠设定背个锅好像也说的过去的样子呢…… 但不管怎么样吧，总之罗森这一波分析下来，倒是让全球观众大概明白了他发现真凶的前因后果。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些不怎么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哇！这潘石居然跟李秀茹是一对啊！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啦！” “这么说起来，潘大人的本质其实也不坏，只是因为一个女人而误入了歧途。” “其实我一直觉得潘大人长得挺帅的，现在看来，他对李秀茹也是一往情深啊！” …… 不过这样的弹幕和评论暂时并不多，并且很快就被人给刷了下去。 “喂！我说前面的几位有没有搞错啊！现在是关心潘石帅不帅的时候吗！” “就是啊！我怎么感觉森哥危险了啊！” “我觉得森哥应该是提前呼叫了外援的吧！不然这还怎么打？” “还逃跑干嘛？愣着啊！” …… 紧接着，潘石那边的画面直接被打了马赛克，将他的脸直接给糊成了一坨坨的色块儿，终于再也没人说潘大人帅了。 这还不算完。 当罗森在全球人民那一双双目光的热切注视下掏出手枪的时候，屏幕上的弹幕彻底爆炸了。 “尼玛！我没看错吧！这是直接掏枪了？” “我勒个去，要不是森哥把这玩意儿拿出来我都给忘了这茬儿了！” “求提醒，罗总什么时候搞的枪？” “应该是赵无双他老爹给他打的，忘了在多少集了。” “前面正解！就是我公公打哒！”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赵无双给你们了，偷偷承包我家小森森……” 接下来，便是一阵急促的枪声从屏幕中汹涌而出。 或许是电影电视剧看习惯了，倒是没有人为此而感到大惊小怪，只是在这么一部古装剧里面突然出现了枪械，不得不说的确是违和感极强。 顺着罗森的视角，潘石身上的马赛克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令人心悸的满地鲜红。 这一次，终于跟电影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了。 哪怕电影拍得再怎么真实，演员的演技再怎么高超，但那毕竟是假的。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名演员，能够表演出真实的“死亡”。 假的，就是假的。 而真的，则永远跟假的不一样。 当潘石倒在血泊中，罗森再度上前补了两枪，直接把潘石的脑袋给射烂之后，屏幕上的弹幕立刻就少了许多。 或许是不少观众第一次直面如此真实而血腥的死亡，心里有些承受不了了。 好在随后的画面因为关乎修行功法，所以潘石被吸成干尸的那一段画面再度被打上了马赛克，否则一定会让不少心理脆弱的观众直接吐上一电脑。 但之前那一幕所导致的直接后果，则是各大直播平台的在线人数开始锐减。 想来是很多人都对于突如其来的杀戮无法接受，干脆关掉了视频。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在罗森反杀潘石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有两篇文章突然在国内的网络上爆红。 第一篇还比较正常。 算是一篇同人文。 大概就是写了一段潘石与李秀茹之间的爱情故事。 从两人的相遇、相识、相恋，再到李秀茹嫁做人妇，潘石苦苦等候，然后李秀茹丈夫惨死，是她再也回不到过去，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潘石的爱慕。 最后自然就是连环奸杀案案发，潘石一开始并不知道李秀茹要出城做什么，但还是默默答应，后来潘石知道了李秀茹所犯下的滔天罪行，依旧选择为她包庇，直到罗森破案，大壮被李秀茹亲手杀死，而她也入了裁决司的黑狱，等待秋后问斩。 不得不说，写这篇同人文的作者的确是功力深厚、文笔细腻，也不知道是哪位大神披的马甲，简直把虐恋这两个字完全给写活了。 因此顺理成章地骗到了很多小姑娘的眼泪，甚至让不少大老爷们儿为之唏嘘。 让很多的少男少女对潘石与李秀茹这对苦命鸳鸯心怀同情。 也就是在这个当口，第二篇文章顺势也跟着火了。 不是同一个作者，体裁也不一样。 如果说前者算是一篇同人文的话，那么后者则是一篇看似有理有据的纯分析文。 分析什么？ 分析潘石到底该不该死。 其核心内容大致有以下三点： 其一，即便潘石有包庇罪犯之嫌，而且亲手杀死了曹庆，但依照大梁国的律法，他到底会不会被判处死刑？这不一定。 其二，罗森并不具备执法者的身份，在裁决司那边，展林温是让他去当卧底的，而在守备军中，林千军明确说明了，一旦罗森查清真相，必须在第一时间进行汇报。两人可都没有赋予罗森对罪犯私自处刑的权利。 其三，即便罗森当时身处险境，属于正当防卫，那么他对着潘石连开六枪，是否有防卫过当之嫌？很明显，当时的罗森一味就是为了让潘石身死当场，而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将对方制服之后送往裁决司或守备军府！ 伴随着这两篇文章一前一后相继出炉，立刻就引爆了整个互联网的舆论，各大新闻媒体虽然没有发声，但不少所谓的专家、网红，乃至于各种乱七八糟的公众号，都开始跑出来带节奏了。 《潘石之死，罗森同志是否存在过错？》 《警告！罗森的杀戮欲望很可能会波及我们每个人！》 《带你了解正当防卫》 《千古奇冤！潘石罪不当诛！》 无数吸人眼球的标题层出不穷，各路圣母开始纷纷发表他们的见解，大概意思都一样，就是对罗森在道德层面的模范树立表示担忧，希望工作组能及时进行引导并使其改正！ 而当齐远山在得知了这一消息之后，眼中则罕见地露出了三分杀气。 他只在电话里对首长说了十个字的建议。 “非常时期，当用雷霆手段！” 第104章 雷霆手段 圣母不分国界，也绝不是中华民族的光荣传统。 因此这次不管是在网络上，还是在现实生活中，各个国家都有一帮人跳出来指责罗森的草菅人命。 在“天启事件”刚刚开始的时候，各国首脑为了控制舆论，强压下全世界人民对于真相的探寻，全都不约而同地动用了最强硬的手段，将一切真实的声音都扼杀在了萌芽状态。 但今天却不一样。 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此番对于罗森的质疑浪潮不是由零星的个人所组成的，而是如星火燎原一般，大有越演越烈的架势。 照这么发展下去，潘石同志恐怕就将变成人类文明历史上的下一个窦娥了。 中国有句话叫做法不责众，这好像也变成了广大人民群众的行事准则，因此一旦某种舆论扩散开来，不管是不是谣言，只要符合某些人的需求或者自我满足，便会进行无脑跟风。 现在的情况便是如此。 事实上，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一幕其实工作组早有预料。 这一阵突如其来的“倒罗风”并不是毫无缘由的。 其根本，还是来自于罗森对于全人类的威慑。 人类文明失去了未来，失去了希望，每个人的命运都寄托在了罗森这一个人的身上。 若他长生，自然皆大欢喜。 可若他早死呢？ 这样的阴影从“天启事件”真相被公诸于众以来，便始终萦绕在所有人的头顶，不论男女老少，也不论你富贵还是贫穷，都无法将之挥散开来。 一开始的时候，人们会感到恐惧，会变得彷徨，接下来，便是不甘、怨恨，甚至是疯狂。 这一口气憋在心中，你总得给他一个发泄的渠道。 所以其实各国都早就对这样的情况做好了充分的预案。 最好的情况，当然是有计划，有目的的，对各国民众的负面情绪进行逐步疏导，和平过渡。 但很多事情，不是你有计划就可以的。 便如此时。 便如此刻。 工作组没有想到，这一阵“倒罗之风”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同时这么汹涌。 所以齐远山在与上层领导展开电话会议的时候，说出了那十个字。 非常时期，当用雷霆手段！ 什么是雷霆手段？ 便是强控！ 而到了这个时候，便到了体现个人政治觉悟的时候了。 比如说李萌萌，她便是写出那篇潘石与李秀茹同人文的作者，在网上的笔名叫做“微风潇潇”。 李萌萌不是职业作家，她平日里的身份，只是一个银行的小柜员，写作纯属她的业余爱好。 没事儿发发贴吧文，甚至也在国内知名女频网上注册了账号，写过几篇短文。 李萌萌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自己突然就跟那些明星、大神级作家一样，一夜爆红。 截止到目前为止，她在天启网论坛上所发布的那篇同人文已经有了过千万的点击量，评论数十万加，转载者更是不计其数。 一时之间，各种网站编辑、影视剧制片人、综艺节目导演，甚至于各种广告商都接踵而来。 李萌萌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电话的，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她的手机铃声几乎一刻都没有停歇过。 在这个泛娱乐时代，在这个ip至上的时代，李萌萌心里面明白，自己这篇同人文的爆红意味着什么。 说得粗俗一点，她正站在一夜爆红与一夜暴富的临界点上。 向前跨一步，她就可以这辈子再也不用到银行坐柜了。 但被馅儿饼砸到的幸福并没有让李萌萌失去冷静，当她发现网络上的舆论风向逐渐开始呈现出质疑罗森的时候，她开始怕了。 诚然，从根本上来说，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其实并不是她，而是那位历数罗森“三宗罪”的逻辑帝。 可李萌萌同样清楚，自己的这篇同人文其实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 一旦被追究责任，怎么也跑不掉一个帮凶的名头。 在这个世界上幸运的人很多。 但在幸运之后还能保持理智的很少。 李萌萌就是这样的人。 因此在思量再三，眼看网上的舆论风暴已经越演越烈之后，她做出了一个看起来匪夷所思的决定。 她关掉了自己的手机。 然后轻点鼠标，亲手删除了自己发表在天启网论坛上的那篇同人文。 十分钟之后，李萌萌有些担心自己的删文会不会引发别人恶意的揣测，当即决定再发一篇声明到天启网上。 可当她再一次刷新天启网界面的时候，却发现网站的主页竟然弹出了一则公告。 “因为技术原因，网站服务器将进行一天时间的维护，对您造成的不便深表歉意。” 看着这段简单到极致，且官方到极致的话语，李萌萌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三分。 便在这同一时间，李萌萌家的门铃突然响起，差点儿把小姑娘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 李萌萌拖着小心翼翼的脚步来到门前，通过猫眼看到外面站着四五个身着制服的人员，当先一人是一名女性，正朝着猫眼的位置露出一道春风般的微笑。 李萌萌鼓足了勇气，轻声问道：“谁？” “李萌萌小姐您好，我是天启事件工作组的外勤人员，徐菲，不知道方不方便进去聊两句？”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在这一刻，李萌萌开始无比庆幸自己在十分钟之前所做过的决定，她暗暗紧了紧唇角，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缓缓打开了房门。 …… 相比起李萌萌这边所受到的，还算是礼貌的待遇，另外一个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李良柱的家门直接被撞了个稀碎。 这间房子是李良柱租的一间小公寓，房门也是木质的，自然给门外的一众特种作战人员减少了很多麻烦。 同一时间。 “啪！哗啦啦……” 客厅向阳的四面窗户齐声而碎，四名全副武装的战斗人员从天而降，直接飞进了李良柱的屋中。 当听到动静从卧室走出来李良柱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紧接着，几名特种战士蜂拥而上，将他双手反剪在背后，整个人压在地板上，按了个结结实实。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李良柱做着微不足道的挣扎，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身不由己。 有人从李良柱的卧室中搜出了他的笔记本电脑，带到了一位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身前，沉声道：“报告首长，证实此人就是‘逻辑帝’无误！” 中年男子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李良柱一眼，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只是轻轻一挥手。 “带走。” 下一刻，有人给李良柱戴上了头套，扣上了手铐，直接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拖到了公寓大门外，塞进了一辆黑色suv中，很快便消失在了街头。 …… 对于王念祖来说，今天原本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 在他的身上有很多头衔，比如国内第一富二代，比如全民男友，再比如沪城四少之首，他的微博粉丝上千万，平日里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没事儿在网上怼天怼地怼空气。 江湖上流传着这一句话，没有被王少怼过的明星根本就不叫明星，没有被王少喷过的富豪也不是真富豪。 罗森杀人的事情在网上闹得如此沸沸扬扬，王念祖当然也不会作壁上观，而是立场明确地站了队。 他转发了李良柱的那篇文章，并配上了这么一句话。 “如果救世主做错了事，是不是也该下罪己诏？” 实事求是的来说，王念祖其实并不是圣母，更不需要去蹭罗森的热度，所以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发这篇微博，也没人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王大少的一时心直口快。 还是有别的什么深意在里面。 比如会不会是因为，之前他们家族集团旗下的影视公司想要拍摄以罗森为原型的系列电影，最后却被天启工作组给否了。 所以怀恨在心？ 王念祖今天所待的别墅位于沪城最着名的“富人街”，平日这里都是一片安静祥和的氛围，但今天却被三辆来势汹汹的军车给打破了宁静。 上百名真枪实弹的军人一上来根本没有跟这里的管理人员废话半句，便直接将王念祖所在的别墅给团团包围住了。 门口那条同样作为“网红”的王念祖的爱犬只因为多吠了两声，便被打了麻醉针装进了麻袋。 别墅中的一应闲杂人等尽数被缉拿，一一押送出去。 最后，一名身穿中山装的年轻人来到了王念祖的面前，看着眼前这位强装镇定的富二代，轻轻一笑：“王大少，您看您是自己走，还是我们抬着您走？” 王念祖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即便在这个时候，也依旧保持着风度。 “我能问问是什么事吗？跟我爸有没有关系？” 年轻人笑道：“原本是没有关系的，但现在有关系了，因为你涉嫌诋毁罗森同志的名誉，抹黑国家领导人的功绩。” 王念祖知道对方说出的这两句话分量有多重，尤其是后面半句。 “你不用吓唬我，直接说，需要我怎么配合？” 年轻人摇摇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上面下令，要求你跟我们走一趟。” 大概是耐心即将消耗殆尽，年轻人朝身边的军人看了一眼，后者立刻迈着坚定的步伐来到了王念祖身边，一把架起了他的胳膊。 王大少吃痛低呼了一声，却没有做任何反抗。 只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可以叫我的律师来吗？” 年轻人再一次笑了：“当然不可以。” 第105章 油盐不进 李良柱与王念祖的遭遇当然不是特例。 在这一日，有很多人都因为“倒罗事件”而被有关部门带走。 只不过轻重缓急有所不同罢了。 比如某网红，传说中某个直播平台的一姐，原本正在义愤填膺地在摄像头面前为潘石鸣不平，随后便在万千观众的面前，被派出所民警从家里面给直接带走了。 五分钟之后，此网红的直播账号被全网封杀，过往直播视频全部下架。 再比如某便利店员工，刚刚拿着自己的武器——手机键盘，在“罗森吧”狂怼罗森的粉丝，一个账号被封，立刻又拉出一个小号来冲锋陷阵，正战得不亦乐乎，便看到两名警察同志走到了自己面前，差点儿没被吓得尿了裤子。 十分钟之后，便利店老板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店里，目送自家员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坐上了警车，心中一阵后怕不已。 在齐远山“雷霆手段”这四个字的指示下，整个网络环境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噤若寒蝉。 这一日，拘留所人满为患，各地警方、军方、mss外勤忙得焦头烂额。 不是所有人都能“幸运”地被派出所民警请去喝茶的。 像李良柱这样情节比较严重的，压根儿就没人知道他被移送到了什么地方。 “警察叔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这东西犯法啊，要不然您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做啊，我这就删帖道歉，行吗？” 有识时务为俊杰者，在第一时间就表达了自己的忏悔之心。 但也有一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愤青人士仍旧在审讯室中叫嚣着。 “你们凭什么抓我！作为国家公民我有言论自由！你们这帮人就只敢窝里横！国外论坛上骂罗森的人多了去了，你们有本事把他们也抓来啊！” 说这话的人叫做陈东，是一名在校大学生，同时也是百度“潘石吧”的吧主，据说还是他们学生会里的一个什么部长。 在李良柱的文章发出来之后，陈东便将微博链接发到了学生会的微信群里面，并明令要求下面的干事进行扩散、转发，而且要将转发的内容截图发到群中进行验证。 有学生对此表示了质疑。 立刻遭到陈东的一阵怒斥，并责令其写一篇一千字字的检讨，亲自交到自己手中。 “我在这里通知了，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而是要求你们立刻执行！没有你们发言的权利！” “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请各位干事以后注意自己的身份和说话方式！@全体成员” 坐在陈东对面的一个年轻民警一脸戏谑地翻阅着群里面的聊天记录，冷笑道：“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陈东抬着头，极其不屑地瞟了对方一眼，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鄙夷之意溢于言表。 年轻民警笑着摇摇头：“进了这里还能这么狂的我见过，但像你这样油盐不进的还真是少见，得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年轻民警竟然直接站起身来，走出了审讯室的大门。 陈东见状，脸上更是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不多时，审讯室大门再度被人打开，一名穿着军靴的男人慢步走了进来，眼中带着一丝阴郁，身形不算特别壮硕，却莫名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男人来到陈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沉声道：“我是国家安全部外勤，范子良，如果之后你对我的工作有什么不满，欢迎你随时向我的上级领导投诉。” 陈东瞟了对方一眼，没有搭理他，继续声明着自己的权利：“我就想知道，你们凭什么抓我？这属于政治迫害！你们……” 范子良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陈东在那儿噼里啪啦说了将近十分钟，什么表示也没有，就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 大概是独角戏唱得有些无趣，也或许是实在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了，陈东终于慢慢止住了话音，随即就见范子良竟然还递过来一瓶水。 见状，陈东顿时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仿佛早就知道对方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然而紧接着，却听范子良冷笑了一声道：“政治迫害？就你也配？” 闻言，陈东先是一愣，然后猛地将水瓶往桌上一砸。 “别以为你是警察我就怕你！你们是为人民服务的！这是什么态度？我要找记者曝光你们！我要举报……” 范子良看着陈东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白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刚才说过了，如果你对我的态度不满，可以随时投诉我，事实上，这次我来，也不是来问供的，因为你的犯罪事实已经确凿无误，在现在这样的特殊局势下，即便是零口供，我们也是可以结案的。” 陈东握着拳头，沉声道：“你们有什么证据？不就是转发了一篇文章吗？大不了拘留我几天就是了，反正老子也不是第一次进这儿来了。” 范子良难得轻笑了一声：“果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法盲，像你这样社会的渣滓，就是以前得到的教训太少了，所以留在外面也是个祸害。” 闻言，范子良猛地将身体向前探了探，低声道：“像你们这种人，根本不知道这个社会是什么样的，你信不信，等我出去之后，只需要在网上打几个字，就能弄死你！” 审讯室外的年轻警察看着这一幕，有些疑惑地对旁边的人问道：“所长，这人说的零口供结案，是真的吗？” 所长瞥了年轻警察一眼，轻轻耸了耸肩道：“上面说了，要我们全权配合小范同志的行动，国安部那边也已经将一切手续办好了，文件是经过上头签过字的。” 年轻警察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审讯室里面的范子良那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禁对陈东接下来的遭遇感到遗憾。 “你在你们学生会里面耍官威我管不着，也不归我管，但你既然敢袒护一名杀人犯，污蔑罗森先生的名誉，那么这事儿可就没那么容易过去了。” “我看过你的档案，发现你十三岁的时候就进过少管所，还是因为不满同班同学炫耀他的新钢笔，就把他从三楼推了下去，虽然人没死，但也废了，可惜啊，现在的你已经成年了，不再能像当年那样享受未成年保护法了。” 范子良的声音不疾不徐，他似乎也并不关心对面这个年轻人这一辈子是不是就这么完了，接下来的一切，不过是例行公事。 “我听你之前说到了国外的事情，你也知道那是在国外，而罗森同志是我国公民，你在别的地方诋毁他或许我拿你没办法，但现在的问题是，你也是一个中国人，出了事儿你哪儿也跑不了。” “另外我劝你平时少在学校里面搞风搞雨，有时间多看看新闻报纸，估计你还不知道吧，就在前几天，罗森同志已经被正式任命为国务委员了。” “所以……”范子良笑道：“你现在的罪名是丑化党和国家的形象，污蔑党和国家领导人，而且情节较为严重，来之前，我们部长给出的建议是，十五年有期徒刑，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 范子良接着道：“既然我今天来了这里，这十五年的刑期自然也不是一定的，主要还是要看你的表现，以及有没有悔过的意思，很可惜，根据我刚才的一番观察，你好像一点儿也没有悔改的意思，所以我会回复部里，维持原判。” 范子良的这番话当然不是在跟陈东商量，而其实是在问他，你后不后悔？ 或许在范子良报出“十五年”这一刑期之前，陈东还对范子良丝毫不以为然，但在这一刻，他却猛地抬起了头，双眼瞪得跟电灯泡似的，满脸的不可置信。 十五年有期徒刑？ 开什么玩笑！ 自己不过是在网上发了几个帖子而已！ 就算犯了法，怎么可能这么重！ 此时的陈东再看范子良，仿佛感觉对方是一头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正露出嗜血的獠牙。 “还是那句话，因为是特事特办，所以你这边我不需要你的口供或者认罪书什么的，待会儿会有人带你去看守所，然后经过审理之后移交到监狱。” 说完，范子良慢慢站起身来，对陈东笑道：“你刚才说，等你出来之后要弄死我？很好，我等着你，希望你这十五年能好好改造，千万别忘了我。” 话音落下，范子良重新迈开脚，踩着军靴朝门外走去，而陈东则第三次摇动起了手铐，嘴里面呜咽着，只是眼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狂妄，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哀求。 只可惜，因为一时间太过震惊，他甚至没来得及从口中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声音。 “你……我……” 至于范子良，则根本没有再理会这个可怜的社会渣滓，直接拉开审讯室的大门，走了出去。 第106章 从心所欲 实事求是地来说，在这次的“倒罗事件”中，像陈东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在少数，却并非每一个人都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作为整场动乱的始作俑者，“逻辑帝”李良柱，仅仅只在小黑屋里被关了三天，罚了五百块钱，然后就被转到了拘留所。 用齐远山的话来讲，这人的认错态度良好，可以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李良柱很快就被放回了家中。 当然，出租房所受到的损失，就得他自己来承担了。 由此可见，此番“雷霆行动”，mss的权柄之大，几乎可以算是一手遮天。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答案很简单。 mss一处处长齐远山，是天启工作组组长。 换言之，如果罗森是神的话，那么齐远山就是他在人间的代言人。 所以中央在经过反复讨论、权衡之后，将“雷霆行动”总指挥的位置，给了齐远山。 而齐远山的原则也很简单。 只要认错态度好的，改正速度快的，都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而那些油盐不进，犯了事儿还把自己当天王老子的，一律重判！ 李良柱在回家之后，并没有立刻删除自己在网上发的那篇分析贴，而是直接开了一篇新帖，洋洋洒洒写了两万余字，仍旧是采用的逐条分析、论证的风格，这一次其中心思想只有两个。 洗白罗森。 论述潘石为什么该死。 此文一出，随即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非常容易地便上了热搜榜第一。 底下的留言虽然众说纷纭，但大体上还是力挺李良柱的。 鲜少有几条评论怀疑李良柱被有关部门收买，或者请去喝茶之类的，很快就被淹没在了网络的海洋中，连半点儿波浪都掀不起来。 “不愧是逻辑帝，这是教我们凡事都得看到事物两面性，不能以偏概全！” “我觉得不管是站潘石还是站罗森都没问题，关键你得明白自己为什么站他，而不能盲目跟风！” “上次那些说逻辑帝是倒罗派的键盘侠们出来走两步啊？怎么没人了？” …… 李良柱作为曾经的倒罗派反戈，绝不仅仅只是一个特例。 不过短短一两个小时之内。 某直播平台知名主播便转了口风，表示自己在看了逻辑帝的分析文之后，深感惭愧，并为自己之前辱骂罗森的言论表示歉意。 好几名之前与罗森粉丝对骂的微博大v也纷纷删除了自己之前的评论，在取得各位粉丝谅解的同时，还不约而同开启了自省模式，深刻地检讨了自己的错误。 王念祖表示自家的影视公司今年会斥巨资拍摄一部关于罗森的纪录片进行全院线播放，宣传正能量，弘扬民族精神，所得收益将会全部捐给公益组织。 …… 相比起李良柱或者王念祖这样的识时务者，像陈东那样的愣头青实在是太少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史书为鉴，越是站得高，越是明白政治正确的重要性。 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拥护罗森，将比拥护党还要政治正确。 因为不管是哪朝哪代，哪个世界，政权永远都是一时的。 但罗森，却是永恒的。 如果他没了，那么整个人类文明也将随之消逝。 那些藏在电脑、手机屏幕后面的键盘侠，在没事儿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狂妄，因为他们以为法不责众，以为没有人会去追究他们的责任。 可真正当有关部门把他们从网线的那头拉到现实世界的时候，却一个比一个更懂事。 说白了，这就是从心。 一个字，怂。 没办法，任何一个个体，在面对国家机器的时候，除了怂，你还能干什么？ 那些真正站着死的，比如说陈东，没有人知道他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但毫无疑问的是，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最爱的人，都将为他感到遗憾。 最可笑的是，这些人并不会被史书所铭记，因为他们的抗争不是为了自由、生命、反歧视等崇高的意义。 而单纯因为自己的口嗨。 人间没有不值得。 但他们是真的不值得。 这一次“倒罗事件”彻底让全世界都看到了mss的强硬手腕，更让那些躲在网络里的键盘侠们明白，当国家愿意追究的时候，哪怕你只是转发了一篇帖子，留了个言，点了个赞，同样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而且代价不菲。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便是集权的好处。 尤其在这种特殊环境下。 正如齐远山说的那句话一样，非常时期，当以雷霆手段。 而罗森的祖国，就用了这么一场雷霆行动来表明，不管出现任何困难，他所在的这片土地永远是他最坚强的后盾。 不计一切后果。 不惜一切代价！ …… 当然，对于此时深陷沉睡，意识还停留在大梁国的罗森来说，他并不知道这一切的发生。 或许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杀了一个潘石，竟然会在全世界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 此时的他刚刚离开自己的府宅，马不停蹄赶往守备府。 “守备军训练总教习，罗森，求见都统大人。” 守门的护卫见过了罗森的腰牌之后，便非常痛快地放了行，随后由一名小厮带着罗森去往林千军的书房。 这名小厮倒也算得上是罗森的熟人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对方好像叫做小五。 当初罗森随着展林温来林府调查连环奸杀案的时候，还是小五告诉了罗森一条关键线索。 便是赵无双是个足控这件事。 这才诱使罗森顺藤摸瓜把嫌疑人锁定在了李秀茹的身上。 来到书房之后，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小五为罗森泡了一杯热茶，笑道：“罗教习且在这里稍等片刻，老爷待会儿就来。” 罗森点点头，突发奇想问道：“对了，上次我来的时候，你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好像叫做……翠云吧？她还好吗？” 闻言，小五的神色间顿时显得有些不太自然，片刻后才道：“翠云因为小姐的死伤心过度，前些日子生了一场大病，没能挺过来。” 话音落下，罗森不禁暗暗皱了皱眉头。 他知道小五的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翠云死了。 但到底是不是生病死的，就不好说了。 林青碧的死，翠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林家如果真的要秋后算账的话，像她这么一个小丫鬟，又能怎么办呢？ 这件事情罗森管不了。 虽然他心中有些唏嘘，对方毕竟是他曾经见过的，活生生的人，而现在说没就没了。 但罗森同样知道，在大梁国，主人家对于下面的仆从丫鬟，是有着生杀予夺大权的，就算翠云真的是被林家所害，就算把这事儿捅到裁决司去，也没人能给翠云做主。 天下尽是可怜人啊…… 罗森摇摇头，突然觉得手中的这杯热茶也苦得发涩。 小五退下了，整个书房里就留下了罗森一个人。 他没有左顾右盼，更没打算趁这个机会在林千军的书房里翻找点儿罪证什么的，而是在默默思考等林千军来了之后，自己该怎么说。 要不要把潘石死的事情抖出来？ 或者说，要不要告诉林千军，自己已经把潘石给杀了？ 有风险。 也有好处。 究竟该如何取舍，完全得看罗森自己的判断。 不知道过了多久，罗森杯中的茶水已经变得微凉，书房的大门终于被人推开，林千军慢步走了进来。 作为徐州府守备军中的一把手，林千军其实是很少回自家府宅的，他更喜欢跟将士们一起住在军营中。 这次还是因为曹庆被杀一案，他才回了趟林府，也是方便罗森禀报。 “查得怎么样了？” 林千军的第一句话，开门见山。 而罗森则站起身来，给了对方一个最完美的答案：“关于杀害曹旗长的真凶，属下已经找到了。” “噢？”罗森的办事效率显然让林千军有些意外，随之道：“是谁？” “潘石，潘旗长。”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林千军并没有露出太过意外之色，只是轻轻眯了眯眼睛，再道：“有证据吗？” 罗森点了点头：“有。” 言罢，罗森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琥珀色的玉石，将其安放在了茶桌上，将一丝灵气渡入了其中。 下一刻，一片光影自石中喷薄而出，竟然露出了潘石的样貌！ “没想到罗大人还是找到这里来了。” “你是故意引我来这里的？” “身葬春花繁枝之中，也是极美的，不是吗？” “看来潘大人是已经决心杀我灭口了？” …… 整段影像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概两三分钟的样子，从罗森与潘石在巷道中的对峙开始，到潘石向罗森扑杀而来为止，至于之后罗森开枪的画面，则是一点儿没透露出来。 罗森拿出来的玉石叫做影蛊。 属于低阶灵器，连法器都算不上。 原本是他从唐儒那里讨来，准备给怡花坊夺花魁拍摄宣传片用的。 却不曾想，竟然误打误撞，记录下了潘石的认罪口供。 对于这样一份证据，林千军显得很满意。 在影响全部结束之后，他只问了罗森两个问题。 “潘石死了？” 罗森点了点头：“对。” “尸体处理好没有？” 罗森再次肯定地回答道：“绝对没人能发现。” 直至最后，林千军也没有问罗森是怎么杀死潘石的，哪怕这是整件事情里唯一说不通的瑕疵。 他只是挥了挥手：“之后查抄潘府的事情，交给你去办。” 第108章 横财 当密室门打开的那一刹那，罗森就知道，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此时的他瞪大了双眼，下巴已经完全合不上了，嘴角险些淌出哈喇子来，整个人呆若木鸡。 什么是没见过大场面的样子？ 这就是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不怪罗森。 因为不管在地球还是在大梁国，他的阅历都属于比较浅薄的那种，自然没有办法想象一位成名已久的修行强者，堂堂州府守备军旗长能够有多么丰厚的家底。 从资历上来讲，潘石虽然只是守备军第四旗团的一把手，在综合实力上比不过曹庆，但却比曹庆入伍的时间多了十多年的光景。 罗森不知道潘石有没有参与去年剿匪一役的贪墨案，但毫无疑问的是，就凭此时展露在他面前的这满堂金光，这潘石恐怕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密室的总体面积并不算大，顶多十平米左右，但入目及处，尽是珠光宝气。 一如罗森所料，密室的左右两面墙壁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布鞋，做工精细，暗纹特殊，一看就是出自李秀茹之手。 除此之外，地上还摆放着好几口大箱子，都没有上锁，而是就这么正大光明地敞开着。 里面摆放着各种宝石、珍珠、明玉，以及最直接的，金条。 罗森没有动这些东西，而是抬起脚步，走到了正对面的那面石墙前，上面只摆放了三个看起来非常简朴的小盒子。 第一个没有锁，里面是一沓厚厚的银票，但罗森却敏锐地发现，这种银票似乎与自己知道的不太一样。 起码跟当初袁巾藏在鞋底的那张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并不是指的面额。 而是整体的版型、材质，以及手感。 每一张银票都薄如蝉翼，完全透光，但摸起来又不像是纸钞，而是有些光滑，质地有点像塑料薄片，可又没有塑料的那种硬度。 最令人好奇的，是上面的数额。 三十，中品。 这肯定不是指代的三十两银子，或者三十块金条，否则不会被潘石如此郑重地摆放到这里。 罗森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难道这是修行界的货币？ 当然，这件事情暂时得不到证实。 这一次，罗森一点儿没客气，直接将一盒子银票全部揣进了兜儿里，不留下半片云彩…… 另外两个盒子都上了锁，而且不是外面书桌抽屉那种明锁，至少罗森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圈儿都没找到锁孔，无奈之下只能用蛮力来掰。 事实证明，这两只小盒子也不是凡品，哪怕罗森现在已经有了一气上境的修为，也依旧奈何不了其分毫。 这就很让人头大了。 好在盒子本身也不大，最后罗森只能选择将其一股脑儿全部带走。 如无意外的话，潘石保存在这三个小木盒里面的东西就是最值钱的，剩下的不管是鞋子还是金条，罗森都没什么兴趣。 抄家抄家，如果最后啥都没抄出来，也太不给林千军面子了不是？ 在这一点上，罗森还是很会做人的。 他甚至已经打算把那个黑色小球给交上去。 再拿出一半的银票给林千军。 应该就差不多了。 罗森走出密室，重新回到潘石的书房，正听有人叩门。 开门一瞧，是吴乡。 “怎么样了？” 吴乡笑着将一张单子交到了罗森的手中。 “这是卑职清点出来的贵重物品，最值钱的一些古玩字画。” 罗森简单扫了一眼清单，发现即便不算密室里面那些金银珠宝，这潘石的家当也已经足够令人咋舌了。 却不曾想，紧接着，吴乡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银票，以及一枚黑色指环，交到罗森手中。 在见识过修行界的的交易货币之后，罗森对于普通的银票倒是没什么兴趣了，直接分了一半递给吴乡，然后这才拿起那枚指环好奇地看了看。 “这是什么？” 吴乡接过银票，没有表现得太过惶恐，也没有拒绝，而是堂而皇之地收入了袖中，随即低声道：“卑职也不知道，不过这玩意儿藏得比较深，是卑职从一件古董瓷器中发现的，要将其取出来，就得把那瓶子砸了才行，所以卑职觉得应该价值不菲。” 闻言，罗森不禁一愣。 且不说那件古董花瓶到底价值几何，单单是这种藏物取物的手段，就让人好奇心大起啊。 难道是传说中的空间法器？ 罗森试着将一丝灵气渡入到那指环当中，却发现如石沉大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有意思了。 这指环到底是不是法器？ 不好说。 因为罗森并没有如雪魄银针那样，从里面察觉到任何的灵气波动。 但这玩意儿却能够容纳灵气入体，本身就不是凡物。 所以这到底是个啥？ 怪只怪罗森实在是阅历太浅，踏入修行界的时间也尚短，没见过的东西简直不要太多。 一时间他拿不准这指环的效用是什么，但反正是个好东西，便干脆利落地揣进了怀中。 “我在这书房里发现了一间密室，藏了不少金银珠宝，叫人来清点一下，点到为止即可。” 吴乡听懂了罗森的告诫，连连点头，然后转头去找其他人帮忙去了。 至于罗森，则重新背起手朝外走去。 这一趟来抄个家，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夜暴富，相比起来，当初唐儒赐下的几百两银子，根本不值一提。 当然，要说罗森真的有什么遗憾，就是他没能在潘石这里找到任何修行的功法、丹药、飞剑之类的东西。 从某种角度上来看，这潘石也仅仅算得上是俗世里的富家翁。 放眼修行界，就完全是个穷光蛋了啊！ 对此，罗森倒也算是有些心理准备的，否则林千军为何让他来抄家？ 要是潘石手里面真的有什么天材地宝、无量功法，林千军早就自己动手了。 说明在林千军那个层次，人家压根儿就看不上潘石这点儿家当。 这也是为什么罗森敢明目张胆地昧掉密室里那两只木盒的原因。 这种行为犯法吗？ 理论上来讲，这整个抄家的行动都是不合规矩的。 因为守备军本身没有这种权利。 但罗森的做法却跟去年剿匪一役的贪墨案有本质上的区别。 劫富济贫当然不能算正义所为，但总比草菅人命要好太多。 反正罗森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整个抄家行动差不多持续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罗森在之后就完全变成了一个甩手掌柜，看着吴乡和陶孟他们将查抄出来的值钱物件儿一样样清点、封箱，再装上马车，接连运出州府。 至于这些东西到底是运到守备军营中，还是什么别的地方，罗森就不管了。 这些都是林千军早就安排好的。 像吴乡这样，在查抄过程里顺手牵羊的肯定不少，但罗森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大家掌握好分寸，不要太过了就行。 所以等一切结束，众人离开潘府的时候，一个个都面带红光，新来的那些兵卫还有些紧张，纷纷揣紧了双手，一副掩耳盗铃的模样，看得罗森满脸戏谑。 事情办完了，罗森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林府汇报，而是先回了趟家，把自己搜刮来的东西一一藏好，拿出半沓修行界的银票，以及那个黑色小球，再次求见林千军。 “这是属下在潘石书房密室中发现的东西，属下才疏学浅，研究了很久也不知道究竟是做何作用，又担心是潘石的重要罪证，故特来让大人鉴识。” 林千军对于罗森的表现很满意，随手拿起那黑色小球递到罗森面前。 “这是日障，可以在短时间内阻碍敌人的视野，关键时刻用来保命倒是不错，使用的时候只需要将灵气渡入其中，激活藏在里面的微型法阵即可，你拿着吧。” 闻言，罗森倒是一愣。 他没想到林千军这么直白地就把东西给自己了，顿时心感惭愧。 早知道林千军这么好说话，就把那两个盒子也拿过来给他瞧瞧了嘛！ 然而，紧接着，林千军却没跟罗森讲解那沓修行界银钞的用法，而是直接将其收了起来。 “这东西你暂时用不着，我先给你存着，等日后时机到了，再给你。” 这话一出，罗森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尼玛还好没把其他值钱的玩意儿拿过来啊！ 还替我先存着？ 这话听着咋这么耳熟呢！ 以往过年的时候我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啊！ 结果存了十几二十年的压岁钱，我愣是一个子儿都没瞧见啊！ 得了，反正这些钱本来就是打算“孝敬”给林千军的，倒也不心疼。 念及于此，罗森赶紧拱手致谢。 “我知道你一直在帮着怡花坊争选花魁，这我不管你，但现如今我守备军也是多事之秋，明天你到营中报道，训练的事情也需尽快落实，军心不能散！” 此话一出，罗森心中顿时一激灵，连连道：“属下明白。” …… 离开守备府之后，罗森走在路上都颇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仿佛整个徐州府都是他的。 时至今日。 权利有了。 钱也有了。 不久前还刚刚破了境。 平心而论，罗森的确有得意的理由。 蔡毕怎么说的来着？ 人生得意须尽欢。 因此罗森脚腕儿一拐，就直接朝着怡花坊去了。 第109章 乔迁宴 罗森当然不是去怡花坊行欢愉之事的，而是去请人的。 曹庆案算是告一段落了。 赵无双也回城了。 现如今咱们罗大教习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正是财大气粗的时候。 自然是时候办乔迁宴了。 要办宴，就得请人。 原本罗森是打算就叫上几个好朋友，大家一起聚一聚，吃吃喝喝就完事儿了。 但现在他改主意了。 一是罗森本来在州府就没几个朋友。 数来数去就一个赵无双。 就算把夏雨雪算上，也还是不够热闹。 正好今日抄家让罗森发了一笔横财，他便索性准备搞一场大的。 罗森将第一个目标放在了怡花坊，当然不是因为他跟春姐的关系已经好到了这种程度，而是纯粹因为顺路。 守备军的人已经从这里撤走了，现在的怡花坊又恢复了往日冷清的模样。 但当罗森迈步走进楼子里的时候，却瞧见周清晨正搂着一位姑娘往客房里钻呢。 当真是白日宣淫。 世风日下…… 周清晨看起来已经喝了几杯了，脸上带着醉晕，回过头也看到了楼下的罗森，顿时心中一激灵。 工作时间在风月场所逍遥快活，被林千军知道了可不得了。 当然，更加可怕的是，如果这事儿要是被他家那位母老虎发现了…… 眼看罗森慢步走上木梯，一脸戏谑地来到自己面前，周清晨感觉自己冷汗都下来了，连连解释道：“罗教习，我……” 罗森摆摆手，笑道：“大家都是男人，我懂的，周旗长尽管放一百个心。” 周清晨没想到罗森竟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不禁长出了一口气，赶紧开口道：“果然是好兄弟！以后你来这儿放松，一切消费都算在我的账上！” 罗森见识过潘石的家底，自然知道这点儿小钱对于同为旗长的周清晨不算什么，也没直接拒绝，只是朝着周清晨轻轻眨了眨眼睛。 “周旗长或许还不知道吧，我也是这怡花坊的老板之一。” 话音落下，周清晨顿时就愣了，他下意识地就觉得罗森是在开玩笑。 这怡花坊开了多少年？ 而罗森才到州府多久？ 他怎么可能是怡花坊的幕后老板之一？ 这件事情说不通。 而就在这时，春姐却摇着她那撩人的水蛇腰来到了两人近前。 “罗大人，您回来了。” 罗森点点头，一抬手：“今天周大人的消费全免了，再挑两个懂事的小姐妹去房中。” 春姐笑颜如花：“是。” 看到这一幕，周清晨不相信也得相信了，立刻瞪直了双眼，甚至连酒意都彻底醒了。 此时的他不禁再次感到，这位当今林都统眼前的第一大红人，果真是…… 深不可测啊！ 待春姐离开，罗森这才转过头来对周清晨笑道：“对了周旗长，今夜我打算举办一场乔迁宴，来的都是朋友，不知周旗长可否愿意赏脸？” 闻言，周清晨赶紧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连声道：“罗大人客气了，届时周某一定准时赴宴。” 罗森笑了笑：“那可就这么说定了，周旗长不用招呼我了，别让佳人等着急了。” “哈哈，好。” 周清晨大笑两声，转身就进了客房，看样子是钻被窝儿去了。 不多时，春姐也带着两位姑娘来到了房门前，将两人亲自送了进去。 “大人。” “嗯。”罗森点点头，与春姐朝楼下行去。 “今晚我要举办乔迁宴，赵无双也会来，还有我营中的几个兄弟，所以我想让冬儿也带几个姐妹过去，你就不必去了。” 罗森的意思简单明了，春姐本来也不是什么愚蠢之人，当然听懂了罗森的言下之意。 她只是试探着问了一个问题：“那，要不要让冬儿准备一下……” 罗森瞥了春姐一眼，摇头道：“赵无双是我朋友，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希望你坏了规矩。” 话音落下，春姐顿时诚惶诚恐地低下了头：“我明白了。” 交代完事情，罗森便离开了怡花坊。 他心中有些遗憾，因为自己卧底的身份，今夜没有办法正大光明地宴请郑安和李三儿他们。 想必李三儿还在因为自己被逐出裁决司的事儿愧疚不已吧？ 只能等日后自己恢复了身份再向他解释了。 不过今天既然请了周清晨，那么向阳那边自然也不能落下，看来还得跑一趟军营。 罗森倒是不嫌麻烦。 以他现如今的修为，从州府到军营，即便只是跑着去，也仅仅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当然，罗森还可以选择更简单的方法。 他直接在城门处找了一名守备军的士兵，让他去通知吴乡来自己府上候命。 回家路上，罗森顺手买了几张柬帖，文房四宝家里面有，只需要回去写好了帖子，让吴乡去派送就好了。 当然，既然要办宴，自然就得做饭。 罗森本身是不会做饭的，平日里他在公寓里的时候也基本上是靠外卖度日。 后来去了工作组，虽然在进行荒野求生训练的时候，贝爷教了他该怎么吃，什么能吃，但这玩意儿肯定是上不了台面的。 难道你让赵无双、夏雨雪、周清晨他们吃一盘大虫子？ 还美其名曰补充蛋白质？ 闹呢！ 因此罗森干脆去东升酒楼请了一位厨子，连带备菜、洗碗、帮厨的小工直接来了一套。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啊！ 而罗森出的价格，哪怕让东升酒楼歇业一天也值了。 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好买卖。 回到双桥街，吴乡还没来，罗森将东升酒楼的一干人等带进家中，便悠哉悠哉地朝司乐府去了。 有些人可以发帖子请。 比如说向阳，再比如说王轩然。 但有些人，则必须罗森亲自去请，这不是地位或者职权高低的问题，而是代表一种诚意。 比如赵无双。 当然，还有罗森一直心心念念的雪儿姑娘。 更何况，此番罗森请赵无双赴宴，本身还存着一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不亲自跑一趟实在说不过去。 来到司乐府大门外，里面的袅袅琴音顿时让人感到一阵心旷神怡。 不知道是不是跟着赵无双混得久了，让罗森竟也开发出了一定的音乐天赋，竟然一耳朵就听出了是赵无双在弹琴。 走进门去，果然不错。 赵无双正安坐在台上，膝间搁着一把素琴，指尖轻轻拂过，仿佛有亿万星辰在欢呼雀跃。 台下一众女学员听得如痴如醉，当然，也可能是看得如痴如醉，究竟学到了几分本事不知道，但至少寻得了一时的欢愉。 罗森没有打扰赵无双教课，而是习惯性地来到旁边一处阴暗的角落坐定，将目光投在了夏雨雪的身上。 几日不见，雪儿姑娘貌似越发美丽动人了呢。 赵无双弹着琴。 夏雨雪看着赵无双，目色中光彩照人。 而罗森则看着夏雨雪流着哈喇子。 他当然不知道，正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此时正遭到地球上亿万观众的集体声讨。 进而演变成了一场旷古烁今的骂战。 “我们要看赵无双！” “跪求罗导多给赵无双一些镜头！” “就是！谁要看这小浪蹄子啊！” “那是我老公！坚决抵制小三儿！” 这当然是绝大部分女观众的声音。 然而很快，广大的男同胞们就不同意了。 “卧槽，楼上说谁是小浪蹄子呢！雪儿姑娘是我女神！” “还你老公？要脸不要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样子！” “谁敢诋毁我们家雪儿，我赵日天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 可惜的是，这双方人马的你来我往根本传不到罗森的耳朵里面，此时的他也根本不会去考虑各位女观众的需求，眼睛长在他身上，自然是他想看谁就看谁。 大概是瞧见了罗森的旁听，也或许是刚刚回到州府还有些疲惫，今日的赵无双提前小半炷香的时间结束了课程，不禁让一众女学员大感遗憾。 在这种时候，罗森是断然不愿意背这口锅的，所以直到大家都散得差不多了，这才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去。 “雪儿姑娘？” 夏雨雪通常是课堂上最后一个离开的，此时的她正打算将手中的食盒送给赵无双，便听到了来自身后的声音。 夏雨雪转过头来，发现是罗森，顿时露出了一抹微笑。 “罗公子。” 罗森看着夏雨雪手中的食盒，顿时心底醋意大发，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干咳了一声道：“咳咳，那什么，今日我打算举办一场乔迁宴，请几个朋友聚一聚，不知道雪儿姑娘有没有时间？” 闻言，夏雨雪先是愣了愣，却没有犹豫太长的时间，随即便笑着点头道：“雪儿荣幸之至。” 这下子罗森就高兴了。 因为他还没抬出赵无双的名号，人家就答应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自两人月下私会那一夜之后，他们的关系果然更进一步了啊！ 当真是值得普天同庆的好消息啊！ 当下罗森就决定，让东升酒楼的厨子今晚再加两个菜！ 正在罗森飘飘然之际，台上的赵无双也收好了琴具，慢步走了过来。 “罗兄弟，好久不见。” 于是罗森分明看到夏雨雪的目光比刚才更亮了三分。 这该死的赵无双！ 第110章 高朋满座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ap.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罗森要举办乔迁宴，这在徐州府当然算不上什么大事。 近些日子对于城中民众而言，他们只关心两件事情。 一件是男人们的盛事，花魁大选。 另一件是修行界的盛事，春闱初试。 至于说再开鬼市的消息虽然也传了出来，但真正感兴趣的却只有那些散修们。 修行不易，散修更不易。 所以他们属于小众中的小众。 除此之外，跟当初州府连环奸杀案闹得满城风雨也不一样，曹庆案的性质虽然恶劣，守备军与裁决司的对峙虽然火爆，可这一切并不为外界所知。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当然是罗森破案的速度足够快。 仅仅用了两天时间，罗森不仅找到了真凶，还顺手把人家府邸都给查抄了，办事效率简直感天动地。 非但没有在州府引起太大的骚乱，甚至来说连一丝波澜都没掀得起来。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今晚只是一个非常寻常的日子。 并不会因为罗森举办乔迁宴就彰显出什么特殊的地方来。 刚刚升任守备军巡练总教习，破获曹庆凶杀案的罗森固然有理由意气风发，但放眼偌大徐州府，他仍旧只是一个小人物。 顶了天算是一个混得还不错的小人物。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小人物，今夜开宴的排场却并不小。 罗家宅院并不大，相比起军中四大旗长的府邸更是小巫见大巫。 但今天却满满当当地摆了三张大圆桌，每一桌都坐了十个人。 罗森、赵无双、夏雨雪、王轩然，再加上周清晨、向阳两位旗长都坐在主桌。 除此之外，来自怡花坊的冬儿，以及罗森在守备军中的第一亲信，吴乡，也出现在了席间。 至于空下来的两个位置，则不知道是留给何人的。 另外两桌则主要坐了些罗森在守备军中的小兄弟，比如朱磊，再加上冬儿带来的一些小姐妹们。 人数不算太多，但场中的气氛却很是热闹。 这主要还是得益于那一群活泼可爱的小姐姐们。 今日除了周清晨和向阳，罗森所邀请来的守备军兵卫，几乎都是他手下的那群新兵蛋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一开始个顶个儿的羞涩，连话都不敢搭。 好在这些怡花坊的姑娘们也是撩人的好手，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让众人放开了来，若是能再辅之三两杯酒水下肚，想必效果会更好。 但直到日落西山，华灯初上，罗森也没有宣布开宴。 大概跟主桌旁的那两个空位有关。 罗森的左手边坐的是王轩然，右手边坐的是冬儿，至于赵无双，则被他安排在了冬儿的另外一边坐下。 没有人知道罗森为什么会邀请王轩然来赴宴，也没有人知道王轩然为什么会答应前来，而且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主人家的旁边。 但今天到场的人里面没有傻子，所以自然也没有人问。 有意思的是，自王轩然到场至今，除了一开始罗森礼貌性地跟对方打了声招呼之外，两人便再无交谈。 王轩然非常熟络地与周清晨、向阳二人聊着天，虽然从辈分上来说，她得管这俩人叫叔叔，但大家言谈举止间却似乎并没有太多的代沟或者隔阂。 就像是一段时间没见的老朋友一般。 至于罗森，自然是忙着撺掇赵无双帮自己拍电影。 冬儿作为罗森钦定的女主角，在面对传说中的赵公子的时候，显得颇为局促，一张笑脸红得就像是熟透了的苹果，纤细的双腿来回交错，就像是在阐述着她内心的不安。 当然，也很可能是她的演技的确了得，不放过任何一个展示自己美腿的机会。 赵无双喜欢女人的脚。 这件事情在徐州府并不是秘密。 也不需要罗森特别提点。 “为什么找我？” 赵无双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冬儿双腿间挪开，有些好奇地看着罗森。 而罗森的解释则非常光棍儿：“没办法，我在州府就认识你这一个朋友，不找你帮忙还能找谁？” 赵无双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这三大桌子的人，也不知道罗森这番话到底存了几分真心。 “若是让家父知道我为了花魁争选的事情这般热忱，恐怕日后连门都不让我进了……” 闻言，罗森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倒是没考虑过赵无双他爹的这层因素，更没想到伯父原来这般保守。 略微思量了一下，罗森这才开口道：“如果你这边没问题的话，我去游说伯父！” 大概是对于自己父亲的固执信心满满，赵无双当即点头道：“好，如果你能让家父同意此事，我便全力配合。” 此言一出，冬儿的头顿时低了更深了些，白皙的双腿都好似被染上了一层粉晕。 这番话夏雨雪完全插不上，更不明白罗森口中所谓的“电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相较而言，她更好奇，罗森是怎么把邻桌的那群莺莺燕燕请来的。 “大人许是怕兄弟们放不开，所以找了她们来活跃气氛。”吴乡的解释无可挑剔。 但夏雨雪却疑道：“罗公子与怡花坊的人这么熟悉吗？” 吴乡一愣，随之道：“算不上，只不过怡花坊的掌柜想求大人办事，一来二往，自然就有了些交情。” 夏雨雪恍然大悟：“花魁大选？” 吴乡点点头，再次为罗森开脱道：“大人本来不想插手这等风月闲事，但那怡花坊的掌柜似乎开出了让人难以拒绝的条件，我觉得很可能跟大人的妹妹有关系。” 罗森的妹妹宋七七，曾经被人卖到过怡花坊。 现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这事儿夏雨雪知道。 当初她甚至还提出可以帮罗森去找自己在钦天监的朋友帮忙。 只不过后来这事儿就没了下文。 如果怡花坊的掌柜拿到了什么线索，想要与罗森做交换的话，当然是很说得过去的。 念及于此，夏雨雪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 或许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刚刚究竟是在失望些什么。 便在这时，有一位白发银须的老者慢步走进了罗府的大门。 罗森刚刚搬过来，也没有请个丫鬟、下人什么的，自然也无人迎接。 但罗森却是眼尖，在发现又有客到之后，赶紧站起身来。 “苏管事，您来了！快这边儿请！” 罗森走上前去，一脸恭敬地将老者请到了主桌边，随之对大家介绍道：“这位是唐府的大管家，苏先生。”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一愣。 徐州府当然不止一家人姓唐。 但能够被罗森如此郑重以待的唐家只有一座。 自然便是府首唐儒所在的唐家。 这么说来，这位苏先生，竟然是唐儒的亲信？ 周清晨与向阳虽然官至旗长，在州府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但说实话，真是跟唐儒没什么接触，更从未受邀去过唐府，自然也就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苏大管家。 却不曾想，罗森面子竟然这么大，将这位老先生也请来了！ 事发突然，大伙儿心里面都没什么准备，纷纷匆忙起身，与苏老先生见礼。 苏先生笑着一一回礼，这才对罗森说道：“老爷今日实在公务繁忙，抽不出身，所以特命我来此为罗大人道贺。” 说着，苏先生还将手中的一个礼盒郑重其事地递了过去。 罗森双手接过，没有当着其他人的面打开，只是笑道：“苏先生客气了，小子只是想着借乔迁之喜请府首大人吃顿便饭，却险些耽误了大人公务，实在是孟浪了。” 苏先生哈哈一笑，觉得罗森这个后生的确是会说话，随即便在众人的寒暄声中落了座。 罗森这边屁股还没碰着椅子，便又见一身雪袍不期而至。 这次不用罗森再介绍，周清晨与向阳二人也主动站起身来。 “金大人。” 金无别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来到众人近前，轻咳了两声，这才道：“都统大人今夜在府中有家宴，不便前来，所以就让我代他多饮两杯。” 说着，还不等罗森开口，金无别便看到了一旁的苏先生，顿时面色微怔。 “没想到苏管事也来了？” 苏先生笑颜连连，点头道：“我也不知道金大人今夜会来。” “哈哈，看来金某今天得不醉不归了……” 罗森有些意外于两人的熟识，算是省去了他介绍的麻烦，而且看样子这二位的关系还挺好，对于这顿饭来说至关重要。 另外一边，周清晨则与向阳面面相觑，二人的目光都变得严肃了很多。 今夜罗森乔迁宴，竟然还请了府首大人与林都统。 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简单的事情。 如果关系不到一定的程度，只是作为一名普通下级的话，你连请人家的资格都没有。 出于某种异曲同工的考虑，今夜唐儒和林千军都没有亲自到场。 但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派遣了自己的心腹前来贺礼。 这便代表了对罗森的重视。 徐州府三大巨头，有两位都站在了罗森的身后，这个年轻人的未来将会如何？ 四个字可以概括。 不可限量！ 如果罗森知道此时周清晨与向阳心中所想的话，一定会忍不住发笑。 要不是被卧底的身份所碍，我今天还能把展林温给请来你们信吗！ 若是守备军、裁决司、府首，三方势力今夜同时来给自己捧场，还不得吓死你们！ 很可惜，罗森的这个逼注定是装不成了。 但即便如此，今天的这番排场，也让他非常知足。 人到齐了，自然就该开宴了。 因此下一刻，罗森站在自己的坐席前，举起了手边的酒杯，笑道：“承蒙诸位抬爱，让鄙舍蓬荜生辉，这一杯我敬大家，愿我大梁永福，愿我州泰民安！干！” 第111章 你要了我吧 实事求是的说，罗森这场乔迁宴虽然办得规模不大，但席间的气氛却是和乐融融，热火朝天。 酒过三巡，宾客尽欢，尤其是那些守备军的兔崽子们，一个个都被怡花坊的姑娘们整得五迷三道的，若不是念着明日还得出操，恐怕早就被灌到桌子底下趴着去了。 罗森敬了一圈儿酒，又应了三桌子人的轮番轰炸，却仍旧只是微醺。 倒不是说罗森的酒量惊为天人，而是大梁国的酒实在太淡了些。 相较之下，旁边夏雨雪的一张小脸儿已经染上了粉色的红晕，目色也略微有些迷离，着实看得人心神荡漾。 平日里的夏雨雪都是一副贵门千金的矜持模样，只有在面对赵无双的时候才会偶尔露出小女儿家的羞怯之意。 但今夜的她却让罗森看到了娇媚的一面，简直是天生尤物。 令人意外的是，今夜主桌上的三名女孩儿，夏雨雪的酒量是最弱的，但酒量最好的竟然不是冬儿。 而是王轩然。 竟然连周清晨和向阳这两个老兵油子都不是其对手。 罗森眼看着王轩然有意识地支走了冬儿，抢占了赵无双身边的宝座，一个劲儿地勾搭着全徐州的男神，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简直臭不要脸！” 罗森说的当然不是王轩然。 而是赵无双。 竟然在自己的乔迁宴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场洒起了狗粮！ 而且一洒就是两份儿！ 轻浮！ 污秽！ 不堪入目！ 被王轩然挤走的冬儿大概是看出了罗森眼中的不忿，小心翼翼地陪坐在了旁边，笑道：“罗公子，我来陪你喝酒吧？” 罗森倒是没有把气撒到人家小姑娘头上，只是喃喃自语道：“照雪儿姑娘的性子，应该不会接受去当个小妾这样的事情吧？” 罗森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脑子还是好使的。 之前的他不知道夏雨雪的身份，可后来已经听说，人家姐姐进皇城做了嫔妃，还认识钦天监的大佬，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出身。 若是王轩然真的把赵无双给勾搭走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是好事儿啊！ 念及于此，罗森的心情顿时就好了不少，但很可惜的是，这样的好心情却并没有能够持续太长时间。 “在冬儿看来，其实雪儿姑娘可是比轩然妹妹更聪明一些呢。” 闻言，罗森不禁目色一愣。 “你是说，雪儿在装醉？” 冬儿笑着点点头，一口将杯中的花雕饮尽，随后脸色竟突然变得无比红润了起来，她轻轻偏了偏脑袋，靠在罗森的肩上，眼中尽是意乱情迷。 与夏雨雪的表现如出一辙！ 罗森一脸懵逼地看着冬儿，来不及感叹对方这段时间的演技提升速度之快，便恶狠狠地要紧了后槽牙。 “没想到雪儿姑娘居然为了赵无双这么豁的出去，妈了个鸡的！” 常言道：女人不醉，男人没机会。 这一点在夏雨雪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长得帅果真就是能为所欲为是吧！ 果不其然，待到月上三竿，众人尽兴而归之时，王轩然虽然趁机揩了赵无双不少油，但最后赵无双却决定送夏雨雪回家。 毕竟人家喝醉了啊！ 连路都走不稳了！ 得靠着赵无双的搀扶才好不容易走出了罗府的大门…… 看到这一幕，罗森整个人都显得无比郁闷。 而冬儿则在一旁低下了头：“罗公子，需不需要冬儿留下来……” 罗森怔了怔，随之苦笑道：“别闹，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酒后乱性这种事情还是干不出来的，若是春姐知道你在我这儿留宿，恐怕待会儿就上门讨人来了。” 冬儿轻轻咬了咬嘴唇，因为低着头，所以罗森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他认为这只是小姑娘在酒精的作用下一时的冲动。 或者只是下意识地向自己示好的一种表现。 至于说真的以身相许？ 别逗了…… 虽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春姐已经打算将整个怡花坊的重生希望寄托在罗森的身上了，但在罗森的计划中，即将继承花魁之名的可是冬儿。 人家还是处子之身呢。 怎么可能在花魁大选即将开始的时候献身给罗森？ 你要说她之后在跟赵无双的接触中两人天雷勾地火，一不小心春宵一夜，还更令人信服一些。 在得到了罗森的明确拒绝之后，冬儿并没有回话，而是默默走到了门边。 如果之前罗森没见识过对方的高超演技的话，或许还真的会觉得自己伤害了人家小姑娘，稍微露出些自责之色。 但很明显，冬儿的这招没管用。 罗森仍旧是一副坐怀不乱的表情，活脱脱一个现代版的柳下惠。 然而，令罗森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冬儿走到门边，却没有就此离开，而是伸出手，轻轻关上了大门。 紧接着她翩然转过身来，在皎洁明媚的月影之下，轻解衣衫。 下一刻，如无暇之玉的胴色在罗森眼前一览无余。 罗森傻了。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虽然在地球的时候仍旧是个小处男，但拜各方岛国老师的教学，他绝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冬儿是现如今怡花坊的头牌。 所以不管是相貌还是身段都无可挑剔。 罗森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既没有闭上眼睛，也没有转过身去，否则岂不是显得太不尊重人了吗！ 可一时之间，罗森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以冬儿率先开了口，她轻轻抬起头来，露出了有些怯懦的羞涩。 “罗公子，你要了我吧。” 天地良心，这会儿的罗森压根儿就顾不上这一幕正在被同步直播到地球亿万民众的眼里了，更不知道这样的画面会不会给小朋友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他只是尴尬地伸手扯了扯裤子，在确保自己的肾的确没什么问题，性取向也一切正常的前提下，长长地出了口气。 “你很漂亮。” 只不过说了一句话，罗森便感觉自己的喉咙正如同被火燎似的干涸。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柳下惠。 所以疯狂的欲念正在迅速吞噬他的理智。 冬儿鼓起最后的勇气，向前走了两步，想要钻进罗森的怀中。 至于罗森则像是一块儿木头一样，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显得无所适从。 冬儿抱住了罗森，让罗森近距离地看到了那如雪丝一般的肌肤，闻到了惹人心醉的体香，感受到了那正好可以盈手一握的柔软。 罗森的身体更加发僵了，他礼貌性地伸出手，抱住了冬儿的后背，随即明显感觉到对方身形微微一颤。 下一刻，一道凛冽的寒气自罗森小腹急蹿而上，他轻轻闭上了双眼。 “我能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此情此景，罗森的这番问话当然有一种煞风景的意思，却不曾想，竟让冬儿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抽泣声。 罗森目色一怔，双手抚上了冬儿的肩膀，轻轻向前推了一下。 正好看到冬儿那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模样。 “因为，冬儿，喜欢罗公子。” 冬儿的唇间带着袅袅清香，钻到罗森的鼻中就像是最烈的媚药，让他浑身发烫。 好在那道寒气再次恰如其分地压抑住了他心中的那把火，使他仍旧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会在想到他或者她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向喜欢的人告白，是会紧张得手脚冰凉，脑子发木。 但绝不会哭。 罗森不知道今夜促使冬儿投怀送抱的缘由到底是什么，但她肯定是在言不由衷。 这是罗森第一次被女孩儿告白。 所以他的心中稍微有些遗憾。 深吸了一口气，罗森伸手褪下自己的外衣，轻轻披在了冬儿的身上。 “若你想在我这儿留宿，可以去客房，床榻丝被俱全，至于……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不便如此。” 罗森的脸上带着一些歉意，以及深深的无奈。 他婉拒了冬儿，却并没有让对方太过难堪。 所以他说的是“不便如此”，而不是“不能如此”。 至于说身体不太舒服这种烂借口，有总比没有的好，毕竟他总不能说自己大姨夫来了吧。 有意思的是，在听完罗森这番话之后，冬儿并没有觉得羞愧，虽然眼角的泪水淌得更加汹涌了些。 在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罗森感受到了她的柔软。 所以自然而然的，冬儿也感受到了他的强硬。 这体现了罗森对冬儿最大的敬意。 但他仍旧拒绝了。 才更显得难能可贵。 因此下一刻，冬儿向着罗森歉然一跪。 “多谢，罗公子。” 罗森摆摆手，没有说话，而是非常装逼地背上了双手，抬步朝着院落深处行去。 一边走，一边用咬牙切齿地骂着自己。 “怂货！傻逼！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这可是要遭天谴的啊！活该一辈子处男！啊啊啊啊啊啊……” 冬儿看着罗森那有些萧索的背影，抬手擦了擦眼角，却根本止不住泪水的肆虐，她慢慢蹲下身来，感受着罗森衣衫上残留的余温，将头埋进了双膝中，开始低声抽泣起来。 就连天边的月色，仿佛也随之变得黯然了许多。 第112章 万恶之源退散! 卧槽，怎么没了！”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这也能十动然拒？罗老板还是不是男人了！” “罗森不会性取向有问题吧！还是他硬不起来？” …… 就在罗森为冬儿披上衣服，决绝转身的那一刻，地球上各大贴吧、微博、论坛，全都爆了。 不知道多少人守在电脑边扼腕痛惜，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急匆匆赶往男科医院检查身体。 当然，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小姑娘在看到罗森的这一举动后被彻底圈粉，纷纷加入了罗森的粉丝团，高举森王子的大旗，高喊“如梦随歌，森森不息！一生一世，但为君倾”的响亮口号。 更加令人好奇的，则是官方的态度。 “刚才那段直播谁录下来了？求资源！” “感觉这段视频很快就会被和谐啊，有没有好心人发一份给我？” “好人一生平安！********@qq.。” …… 事实证明，这些人的直觉是正确的。 半个小时之后，天启网上线了官方完整视频，关于冬儿的画面并没有被剪掉，而是被糊上了一层万恶之源——传说中的马赛克。 工作组也很无奈啊，尼玛平时也不知道老天爷抽了什么风，动不动就来一道圣光，或者自动消音，但真正到了关键时刻，竟然啥也没干！ 实事求是地说，这段影像其实并不能算是淫秽视频，工作组更不可能以公然传播违法录像的罪名逮捕老天爷，但他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其他国家倒也罢了，他们无非将这段视频分个级，就能堂而皇之地上架他们的“天启网”，尺度是稍微大了点，但还不算特别严重。 但偏偏，国内是没有电影分级制度的，尤其对于色情画面的打压最为严厉，监察部门才不管你这段影像到底是不是违法内容呢，只要是露了点，便一律剪刀手！ 于是问题就来了。 罗森在大梁国的一切所见，都是全球直播的，换言之，虽然中国官方“天启网”可以对视频内容进行打码，但你防不住其他人的录播啊！ 尤其是那些根本就不在各大视频网站观看影片，而是利用降速软件，自己用dv拍摄同步观看的宅男宅女们。 中国有十几亿人口。 流露出去的视频有多少？ 尤其在所有人都关注罗森一举一动的情况下？ 哪怕是最乐观的估算，也起码有几万份吧！ 这还不算完，现如今国内这些年轻人，谁还不会翻个墙上个外网什么的？ 即便不求资源，人家也能正大光明地去国外“天启网”上观看好吧！ 一分钱不花，还不用充会员！ 简直美滋滋！ 仅仅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在国内各大隐蔽的不可描述网站上，纷纷出现了关于“冬儿”高清无码的截图，然后是大概几分钟的视频种子。 同一时间，各大贴吧开始出现了卖盘的广告。 还有一些顶着各种美丽小姐姐头像的微信用户，向他们的客户进行了轮番轰炸。 “罗森与冬儿高清视频，五元一部！” “十块钱三部高清视频，有冬儿！” “买一部冬儿的视频，附赠三条十分钟以上的真人爽片，欲购从速！” …… 于是国内新一轮的净网行动轰轰烈烈展开。 当然，这只是国内的情况，在国外，不管是日本还是欧美，都有更加实力雄厚的公司从中嗅到了商机。 以罗森为第一视角，冬儿为女主角的vr大片开始了紧张的制作。 当然，这些视频的前戏都是采用的真实素材，后期的肉戏则纷纷采用了影像合成技术，想必在很短的时间内即将与广大观众亲切见面…… 面对如此紧急且不可逆的突发状况，某国家领导直接来到了广电总局的一把手面前，摔碎了对方最心爱的茶杯。 “给你们三天时间，我要看到电影分级制度的初步方案！” 或许罗森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无意中，推动了国家电影的发展，彻底粉碎了拴在各位电影人脚下的那条枷锁。 他即将成为中国电影发展史中最为举足轻重的人物。 是否后无来者不敢说，但肯定是前无古人了。 这会儿的罗森并不知道自己又在地球引起了一场大乱子，他正在为自己的圣人装逼行为深感悔恨。 然而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再收回来就太无耻了。 虽然罗森觉得如果自己愿意的话，冬儿依旧会如之前那般义无反顾。 “算了算了，难得当次好人，就算是攒人品了……” 罗森摇头晃脑地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儿，再三确认冬儿已经回了客房睡下，这才蹑手蹑脚地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了书房。 别看罗森这间宅子面积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仅有一间客房，还有专门的厨房、书房等配套设施。 就是地方小了点儿。 罗森的这个书房大概只有潘石的三分之一大，更不可能有什么密室，一进门便能将全部景象一览无余。 里面就简单地放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座空空荡荡的书架。 罗森将手里面的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两眼冒光地搓了搓手。 这些都是今夜到场的宾客们带来的礼物。 像吴乡、朱磊他们这些刚刚进入守备军的新兵们，本来就没什么钱，所以合伙给罗森众筹了一把短刀，做工倒是精致，挂在腰间也不算是堕了咱们罗总教习的威风。 对此罗森显得很满意，丝毫没有嫌弃礼物寒酸的意思，而是高高兴兴地将其搭在腰间比划了半天。 当然了，相比起其他几位贵宾送的东西，这把短刀只能算是开胃小菜。 桌上还摆放着六件东西。 分别来自赵无双、金无别、苏管事、周清晨、向阳，以及冬儿。 冬儿的礼物并不代表她自己，而应该是春姐送的，或者换言之，是代表了怡花坊。 至于说王轩然，则压根儿就是空着手来的。 这个抠门儿娘们儿！ 不带东西也好意思来吃饭！ 凑不要脸！ 回到愉快的拆包时间…… 罗森在吃饭的时候有一个习惯。 就是先吃自己不爱吃的，把更好吃的留在最后。 开礼物也是这样。 那么在这剩下的六份礼物中，哪一件可能会更贵重呢？ 自然是金无别跟苏管事的。 毕竟这俩一个代表了守备军，一个代表了府首大人。 春姐拿出手的东西应该档次也不低，毕竟怡花坊之后还得指着罗森东山再起。 而赵无双嘛，处于感情上的考虑，罗森决定放到最后一个再打开。 那么这个顺序就很好选了。 罗森率先拆开了向阳送来的盒子。 里面放着一只茶壶，四个杯子…… 罗森苦笑着将其摆在了书桌上，说不上失望，只能说向阳这家伙的确不太了解自己。 就算这只茶壶再怎么名贵，甚至是老古董，关键罗森也用不上啊…… 他没有喝茶的习惯，更没有泡茶的习惯。 在大梁国的这段时间，甚至已经快要喝茶喝吐了。 好吧，再怎么说这也是人家向旗长的一份儿心意，罗森只能笑着接受。 接下来就是周清晨的礼物了。 如果单从包装盒的大小来看的话，周清晨的礼盒无疑是所有人里面最大的一个，所以罗森还是满怀期待的。 拆开盒子外面的布质包装，罗森立刻发现木盒的做工非常不凡，在顶端刻着一个类似于眼睛符号的标志。 虽然罗森不认识这个标志，但起码说明这东西应该是出自于名家之手。 罗森再次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盒盖，随即看着里面的东西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 一套软甲！ 甲衣的质地非金非玉，通体流淌着墨色流光，看起来极为不凡。 更为重要的是，罗森还在上面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灵气波动。 是灵器！ 虽然灵器的品级不如法器，属于修行界中比较低端的东西，但这里的“低端”，是需要分类别的。 或者换一个说法，对于不同的东西，炼器的难度是不一样的。 而罗森早就从赵无双那里听说过，甲衣类的物品，炼制最为难得，所以即便只是一件灵器级别的软甲，其价值有时候也能超过普通的法器！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此番周清晨来参加罗森的乔迁宴，可真是下了血本儿了！ 罗森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疯狂示好，但毫无疑问的是，在收到这件软甲之后，罗森对周清晨的好感度直接以火箭的速度上升！ 这小子会来事儿啊！ 此时的罗森丝毫没有拿人手软，吃人嘴软的觉悟，而是迫不及待地就将软甲穿在了身上，在镜子前照了又照。 帅！ 真特么帅！ 在得到了如此贵重的厚礼之后，罗森不可避免地对后面的几件东西更加期待了，而接下来，就该轮到春姐送的礼物了。 罗森喜笑颜开地打开冬儿提来的一只木匣，却愕然发现，里面竟然放了一张…… 银票？ 罗森一时间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 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即便春姐不是修行界中之人，怡花坊近期的生意也的确是惨淡得可以，但仅仅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也着实太过分了吧……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从木匣中拿起了那张银票，慢慢皱起了眉头。 不多不少，正好是， 五十两？ 第112章 不解风情 自从奉命去抄了潘石的家之后，现如今的罗森不仅不缺钱，而且已经算得上是身价不菲了。 一张小小的五十两银票，落在罗老板的眼里，其实就跟你空手儿来的没什么区别。 这倒不是说罗森有了钱之后就变得嫌贫爱富了。 若论真正的价值，吴乡他们送的那把短刀恐怕还不值五十两呢。 所以这主要还是个态度的问题。 人家吴乡他们送的乔迁礼哪怕只值十两银子，跟你怡花坊大掌柜拿出来的五十两银票，是一个概念吗？ 抛开东西的价值不论，吴乡他们几个起码对这事儿上了心，这短刀一看就是经过精心挑选过的。 而你春姐直接就甩来一张银票？ 看不起谁呢？ 但很快，罗森就发现事情并不如他一开始所想的那么简单。 此时被他拿在手中的这张银票不论是从面额、质地、新旧程度，还是上面散发出来的味道，都给罗森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跟他当初从袁巾鞋底掏出来的那张银票，几乎一模一样！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春姐送来的这张银票上没有太多褶皱，而当初袁巾藏在鞋子里的银票却是被揉成了一团的。 所以这不是同一张银票。 但却看起来如此相似。 说明什么？ 罗森暂时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但毫无疑问的是，春姐其实是在借用这张五十两的银票告诉他，袁巾的事情有进展了！ 虽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查证袁巾被害的真相，本身就是罗森帮助怡花坊重夺花魁之名的先决条件之一，春姐拿这事儿作为乔迁礼不免有种耍流氓的意思，但这左右是个好消息，罗森也就不打算计较了。 收好银票，真正的重头戏就要来了。 罗森非常慎重地将金无别带来的礼盒拿到近前，甚至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 与周清晨送来的大礼盒正好相反，不论是从大小还是重量上来说，金无别的礼盒都是众人当中最小的，也是最轻的，甚至还不及罗森的一个巴掌大。 以罗森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盒子就跟电视里那些求婚人士专门准备的戒指盒一样。 当然，金无别不可能是来跟罗森求婚的，所以这个里面到底装了个什么小玩意儿？ 下一刻，答案揭晓。 罗森打开了盒盖，然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尼玛里面真的放了一枚戒指啊！ 夭寿啦！ 这特么什么跟什么啊！ 金无别这是什么鬼意思啊！ 好在罗森的反应很快，转念间立刻就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罗森将戒指戴在了指间，将一丝灵力渡入其中，果不其然，紧接着，他便感应到了一方虚无的空间向自己敞开了怀抱。 仿佛还伴有一群怡花坊的小姐姐们那宛如天籁般的嗓音。 大爷，进来玩儿啊…… 空间法器！ 卧槽金无别，不，应该是林千军竟然拿出了一件这么值钱的东西送给自己！ 罗森瞪着眼睛，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林千军的大手笔。 然后他下意识地将向阳送给自己的茶壶拿到了手中。 没有灵光闪耀。 也没有传说中“咻”的一声音效。 茶壶于罗森掌心中凭空消失。 而戒指里那片虚无的空间中则多了一缕幽淡的茶香。 真的可以放进去啊！ 操作简单，携带便捷，实用性高，而且灵力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尼玛在修行界你没个空间法器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吧！ 罗森再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作为天选之子的福利。 这才对嘛！ 没个空间戒指怎么能算主角？ 因此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面，罗森手中的茶壶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 放进去，再取出来，放进去，再取出来…… 玩儿得不亦乐乎。 好不容易压抑住了内心的兴奋之情，罗森这才开始感念起林千军的好来。 搞了半天，还是人家老林最仗义啊！ 又是给自己升官儿，又是让自己去抄家的，最后还送了自己这么一份大礼。 讲究！ 实在！ 这还让自己以后怎么去检举揭发他的贪污误国之罪啊…… 罗森的脸上写满了纠结，但很快又放下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 实在自己想不到办法，就交给工作组头疼去吧！ 念及于此，罗森稍微变得心安理得了一些，随即便将目光投到了剩下的两件礼物上。 苏管事今日代表府首大人前来赴宴，想必带的礼物应该也是价值不菲。 不过有了空间戒指的珠玉在前，罗森反倒对此没有了太多的奢望，想着只要是一件法器就不错了。 下一刻，苏管事送来的礼盒被打开，露出了一只淡青色的瓷瓶。 嗯？ 这是个啥？ 罗森拿起瓷瓶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特殊之处，随即打开了瓶盖。 顷刻间，有一阵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 只不过轻轻一嗅，便立刻让罗森感觉到一阵心旷神怡，仿佛浑身的毛孔都尽情舒展了开来，气海中的那片惊涛更是喜不自胜地激起了千层浪。 灵丹！ 唐儒送来的竟然是一枚灵丹！ 实话实说，罗森来到大梁国的时间也不短了，他开了气海，修习了功法，灵器法器也都见过了，唯独不曾接触过灵丹。 好在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罗森没服用过灵丹，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干什么的。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 这颗灵丹吃下去之后，肯定能增长罗森的修为！ 至于说是能短暂补充他的灵力，还是能帮他打碎破境的桎梏，亦或者是可以让他生出一门新的神通来，罗森就不得而知了。 还是等下次去唐府修习弱水三千的时候再请教唐儒最善。 想到这里，罗森赶紧把瓶嘴儿塞了回去，生怕药效会消散开来，然后手腕一翻，就将那瓷瓶给送入了空间法戒中。 不得不说，有了空间类法器就是方便。 这么说起来…… 罗森刚收好灵丹，还来不及看赵无双送来的最后一份礼物，便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当即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黑色指环。 这玩意儿是吴乡从潘石家中搜出来的，藏在潘石卧房的一个古董瓶子里面，若不是吴乡够机灵，恐怕就错过了。 之前罗森拿到这指环的时候，就曾试着通过灵力将其激发，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现如今拿到了林千军送的空间法戒，立刻让罗森猜到了一个可能。 莫非这是潘石的空间法器？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在这指环里面肯定藏了更好的东西啊！ 不死心的罗森故技重施，将大把的灵力灌入了指环当中，然而却跟上次一样，连一朵浪花儿都没掀起来。 其实仔细想想，如果这玩意儿真的是潘石的空间法器的话，那么对方何必还费尽心力在书房里面打造一个密室？ 当初去黄梨街截杀罗森的时候，潘石为啥不把这指环戴上？ 而且还得藏在古董花瓶里面？ 难不成对方早已预料到自己会被抄家？ 扯淡呢…… 美梦落空的罗森多少显得有些失望，眼看拿这指环也没啥办法，便随手将其扔进了自己的法戒中。 最后，终于轮到赵无双的礼物了。 从包装盒来看，这东西应该是呈细长型的，联想到赵无双他老爹是西城三绝当中的超级铁匠，所以罗森猜测可能是一把佩剑。 这么说起来，其实罗森自入道以来，一直都没有一把趁手的武器。 当然，他学的弱水三千也并非剑法，所以即便他有了剑似乎也用不上。 但自从得知这大梁国是一个修行的世界之后，罗森便不止一次设想过仗剑走天涯的潇洒场面，而且最关键的是，一旦进入中三境，就可以使用飞剑了啊！ 修行中人之所以如此看重飞剑，当然是有很强大的理由的。 当然，对于罗森来说，他暂时只觉得这玩意儿够拉风，够装逼。 试想，当你真正进入了中三境的第一层，惊元境之后，人家出门打架都是御剑而行，互相以飞剑比拼，而你则掏出一把狼牙锤，多么跌份儿啊！ 要想帅，就是得用飞剑！ 虽然罗森觉得以赵无双的身家，应该是送不起仙剑这样的高档货的，但也无碍于自己先拿一把俗剑抖抖威风啊。 然而，当罗森真正打开盒子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因为里面放的并不是一把剑。 而是一支…… 笛子。 一支笛子…… 支笛子…… 笛子…… 子…… 或许是因为实在太过震惊，罗森的手都开始轻轻颤抖了起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尼玛什么鬼啊！ 滚你妹的蛋啊！ 送笛子是几个意思啊？ 你咋不送我支萧呢！ 小气鬼！ 大抠门儿！ 感觉你跟王轩然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狗男女啊！ 脸真大啊！ 罗森气急败坏地将笛子扔到桌上，坐在椅子里一个劲儿地翻着白眼，随后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挪到了书房的一个角落处。 那里摆放着夏雨雪送他的礼物。 因为没有包装盒，而且夏雨雪来得很早，所以一开始罗森就像宝贝似的将其藏到自己书房里了。 那是一坛酒。 听夏雨雪说，名字叫醉生梦死。 第114章 又要搞事情了 夏雨雪送给罗森的乔迁礼是一瓶酒。 而她却在罗森的乔迁宴上以不胜酒力为由，主动对赵无双投怀送抱。 事实证明，还是冬儿的眼光毒辣，在两女相争之间，王轩然完全落了下风。 真相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完美的佐证。 也无疑让夏雨雪在罗森心目中的女神形象瞬息崩塌，但谁又说女神就不能耍点儿小心机呢？ 毕竟她面对的可是全州府女人都为之狂热的赵无双。 而且人家夏雨雪之所以会选择留在徐州府，为的，也是赵无双。 这一点，罗森压根儿就没法儿比。 这叫先天不足。 但不管怎么说，醉生梦死终归是夏雨雪送给罗森的第一份礼物，收藏的意义已经远超了其本身的价值。 所以罗森喝是不可能喝的，就这么先收着吧。 就如同潘石默默收集了李秀茹整整两面墙的鞋子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罗森就翻身下了床，待洗漱完毕才发现，冬儿已经不在屋里了。 至于这丫头究竟是什么时候走的，罗森完全不知道。 客房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桌上放了一张字条，大体意思是感谢罗森的收留。 厨房里还温着一碗热粥。 罗森喝了粥，随即便出了门。 今天的他该到军营报道了。 近日的守备军真可谓是多事之秋，虽然一场军演在军部那边大放异彩，却在短时间内接连损失了两位旗长。 曹庆被害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至于说潘石，则被认定为畏罪潜逃。 反正裁决司那边是这么说的。 通缉令在昨夜便发到了大梁九州，裁决司的人也正在全城搜捕，沿路铺设关卡。 罗森不知道林千军到底是怎么跟裁决司说的，反正他这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不用他操心。 刚到营中，罗森便立刻感受到了一种悲戚、严肃的气氛。 周清晨、向阳和金无别都已经到了，正满脸肃穆地站在林千军身边，低声商议着什么。 罗森走上前去，正听到周清晨一脸不忿地说道：“军部那帮王八蛋，出了事儿没人想着帮忙，就知道来争权夺利！照理来说这属于咱们徐州的内务，任命旗长的权利在都统大人手中，哪里轮得到他们插手？” 闻言，罗森立刻就明白了。 这是眼看徐州守备军这边空出了两个旗长的位置，军部那边准备空降人选了。 罗森原本不打算介入这事儿，却没想到，自己才刚来，林千军就直接对他问道：“你怎么看？” “啊？”罗森一脸懵逼，目光在几位大佬中间来回游移了半天，这才硬着头皮开了口。 “军演当日，军部的张大人对咱们多有照拂，若是大人能用一个旗长的名额从军部换来些好处的话……” 此言一出，周清晨明显露出了不满之色，不过也只是轻轻撇了撇嘴，并没有出言反驳。 至于林千军，则轻笑了一声：“你倒是跟老金的看法一样，不过我不是问你这件事，我是想问你，你觉得军中谁人能担旗长一职？” 这下子，罗森顿时觉得自己比之前更加懵逼了。 而旁边的周清晨与向阳则立刻目色微变。 只有金无别，泰然自若，就好像是没听懂林千军这番问话中所潜藏的深意一般。 “属下觉得……”罗森龇牙咧嘴地琢磨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吕宣的名字，因为这并不符合他所树立的睚眦必报的形象。 更重要的是，时至此刻，吕宣仍旧没有离开裁决司，回到守备军。 若是林千军真的足够信任吕宣，甚至对其抱有很大的期许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因此在多方权衡之后，罗森还是怂了。 “属下觉得，陶孟，陶都卫可以胜任。” 话音落下，林千军的嘴角立刻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于他而言，罗森的心中到底想要推举谁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罗森是否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因此在下一刻，林千军轻轻点了点头：“如此也好，那么即日起，陶孟便担任我军第四旗团旗长，剩下一个旗长的名额，容我再斟酌一下。” 听着林千军这话，罗森不禁心道果然如此。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其实是他猜对了林千军的意中所属。 否则当日抄家潘府，林千军为何偏偏把陶孟给派了过来？ 这就叫暗示。 当然，这是对罗森而言的。 他并不知道，自己与林千军打出的这把默契牌，直接就把旁边的周清晨和向阳给看傻了。 尤其是周清晨。 他仿佛感觉自从遇到了罗森，自己的三观随时都在接受挑战啊！ 一来就是都卫就不说了。 一次军演就直接与四大旗长平起平坐，林千军还专门为他特设了一个新的职务！ 曹庆案发，罗森率兵喋血裁决司，事后林千军非但没有责怪，反而放了大权！ 再然后，周清晨还听说连怡花坊都是罗森的产业！ 而就在刚才，罗森竟然能一言决定一位旗长的归属！ 是他疯了，还是林千军疯了？ 亦或者，这罗森压根儿就是林千军的私生子？ 一时间，周清晨无比庆幸，自己早在怡花坊的时候就看清了形势，昨夜提前就在罗森的乔迁宴上示了好，别看人家现在在军中的根基还尚浅，没准儿以后就是一条全徐州最粗的大腿啊！ 此时不抱，更待何时？ 眼看林千军已经做了决定，周清晨立马赶着锦上添花道：“果然还是罗教习考虑周全。” 罗森笑着对周清晨点点头，感觉对这个小老头儿的好感度再度上升了几个百分点。 关于旗长之位的讨论，就此告了一个段落。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罗森刚一到场，就结束了。 接下来，便到了日常训练时间。 经过曹庆一案，徐州府守备军损失严重，但生活还得继续下去。 陶孟升任第四旗团旗长的消息很快就被金无别官宣了，立刻引来了众人一片骚动。 恭贺者有之。 羡慕者有之。 嫉恨者有之。 不忿者亦有之。 周清晨上前为陶孟祝贺之时，顺带再次捧了罗森一把，暗中将罗森提名的事情告诉了陶孟，立刻让陶孟对罗森的感恩之情溢于言表。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罗森第一次以巡练总教习的身份出现在军营中。 林千军给他布置的任务倒是简单。 就是让罗森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让全军都达到演习时他那个小分队的水平。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事儿一点儿都不难，从时间上来说，也基本上跟大学里面的军训时长相仿。 但问题在于，罗森只有一个人。 所以他给林千军提了一个要求。 将他之前所教过的那支小队，也就是吴乡、朱磊等人打散，平均分配到四大旗团里面，以老带新。 或者换一个说法，这些人就相当于军训中每个班的教官了，而罗森则属于总教官。 甩手掌柜是当不成的，但起码会轻松不少。 对此林千军当然是欣然应允的，甚至破格将吴乡和朱磊两人提拔为了都卫。 这就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除此之外，为了回报林千军送来的空间法戒，也算是让林千军觉得自己的投资物有所值，罗森还祭出了一个大杀器。 “今天我先教给大家一套热身动作，从今往后，在正式训练之前，大家需要先认真热身，以免发生受伤的情况。” 话音落下，金无别不禁转头看了林千军一眼，后者倒是没什么表示，只是开口道：“既然任命他为巡练总教习，那么关于军中日常训练事宜，自然都由他处置。” 金无别点点头，心中顿时好奇之意大起。 从林千军这番话可以听出，罗森所提出的这个什么热身动作，应该是没有提前与林千军报备的，不过既然林千军选择支持罗森放手去搞，金无别自然也不会反对。 更何况，军演一事，已经让金无别对这个小家伙刮目相看。 此时的他更想知道，这个罗森究竟还能掏出什么新花样来。 场下的周清晨和向阳等人虽然也不明白罗森要做些什么，但场还是要捧的，更何况，军中兵卫在训练时发生受伤的事情也并不是什么秘闻，若能有效将其几率降低，对于整个守备军都是一件好事情。 “罗教习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 “都给我仔细瞧好了！不准开小差！” 有了军中几位大佬的撑腰，罗森的底气自然是很足的，虽然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从某种角度上来看，颇有些羞耻的味道。 下一刻，罗森转过身去，以侧面对向全军将士，开口道：“我先演示一遍，大家听我口令，动作很简单，能跟上的就尽量跟上，原地踏步，走！” 话音落下，吴乡与朱磊等新兵率先反应了过来，在各大旗、卫面前摆手踏步。 这个动作倒是谁都能做，顿时众人都有学有样地踏起步来。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为了让全军先熟悉节奏，罗森故意拉长了前戏的时间，直到所有人都整齐划一地做出了动作，他这才停止了口令。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停！伸展运动，预备，起！一二三四……” 伴随着话音落下，罗森平举双手，向前跨了一步，随后双手打开，再向上高举…… 是的，他所拿出来的大杀器就是鼎鼎大名的——第八套广播体操！ 第115章 广播体操显神威! 扩胸运动……” “体转运动……” “整理运动……”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第八套广播体操的动作实在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对于一个智商正常的成年男子来说，基本上只需要看一遍就能跟着做了。 即便无法完全记住动作，但只要前面有个领头的，还是能整得八九不离十的。 而现在，罗森就是这个领头的。 说来这守备军的兄弟们也真是给面子，或者是因为营中军律实在森严，也或许是因为之前罗森的表现的确是征服了这帮糙汉子，虽然这一系列动作对于他们来说羞耻感爆表，却依然跟着做了下来。 周清晨与向阳一开始还满怀期待地跟着罗森原地踏了下步子，但很快，伴随着伸展运动的开始，两人便不约而同地假装起木头人了。 “罗教习这个热身训练，不会是，闹着玩儿的吧……”向阳满脸苦笑，实在是觉得这样的训练动作太过小儿科了。 能有什么效果？ 对此，周清晨倒是没有急着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微微皱眉道：“再看看吧。” 周清晨不相信罗森会在新官上任的头一天，在这么一个严肃认真的场合下，故意哗众取宠。 因为那意味着啪啪打林千军的脸。 尤其在接连见识过罗森这个人的深厚背景，处事哲学，以及他本身的真才实学之后，周清晨即便现在看到再怎么荒谬的场景，只要是罗森搞出来的，就一定不敢轻视。 当初罗森对那群新兵进行军训的时候，他们不是一样表现出了不屑一顾的态度呢？ 结果怎么样？ 到来头还不是证明是自己的眼光不行？ 现如今的周清晨算是学聪明了，除了自己揣测罗森这套热身训练的用意之外，还在不断打量着不远处林千军的脸色。 层次不一样，看到的东西自然是有所差距的。 周清晨觉得即便自己眼拙，但林都统的眼光总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果不其然，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林千军对于罗森那宛如儿戏一般的训练动作表现得有些失望，但很快，他的目光就变得无比锐利了起来。 “老金，你怎么看？” 大概是今日的气温比平时低了一些，金无别将他整个瘦弱的身体都藏在了袍子底下，只在帽兜的下沿露出了一对亮得瘆人的眸子。 对于罗森拿出的第八套广播体操，金无别只有四个字的评价，却是至高的赞誉。 “大道至简。” 林千军点点头：“此术不但适合于军中，更适合那些没有开智的普通人，若是将其推广开来……” 金无别轻咳两声，笑道：“我大梁可保百年安宁。” 事实证明，林千军与金无别这两只老狐狸的眼光还是非常毒辣的。 从根本上来说，其实罗森在这个时候祭出第八套广播体操并不是特别的合适。 因为这东西对于守备军众兵士的效用并不大。 所以罗森给它的定位是热身训练。 广播体操真正适用的人群是什么？ 是身体尚处在发育期的孩子！ 是气海未开的普通人！ 这是国民强身健体之术！ 若是将此术通过军部推广出去，至少能将大梁民众的身体素质提高一个层次！ 林千军的眼中透着惊喜与满意，对罗森这个小家伙也有了更多的期待。 时至今日，在此子的身上还存有很多的秘密，连林千军都捉摸不透。 比如他是如何入的道？ 比如他是如何击败潘石的？ 更重要的是，他究竟是为何与展林温交恶至此？ 当然，这些秘密相较于罗森给守备军所带来的好处，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冥冥之中，林千军已经预感到，此子的未来一定不可限量。 不知不觉中，罗森的一整套广播体操已经演示完毕，场下的一众兵士还显得有些茫然，大概是不明白这些东西学来有什么用。 跟当初军演时罗森展露出来的东西相比，似乎有些太小巫见大巫了吧？ 在这个时候，早已从林千军神色中得到答案的周清晨站了出来，脸上洋溢着赞许之意，连连鼓掌。 “不愧是罗教习，此训练看似简单，实则充满了大智慧，真是让周某佩服，佩服啊！” 周清晨自己在那儿瞎捉摸了半天，也着实没看出来罗森这套玩意儿究竟有什么用，但这并不阻碍他把表面功夫做得比谁都足。 另外一边的向阳和陶孟都反应慢了一拍，等再想给罗森锦上添花一下的时候，金无别已经开口了。 “从今天开始，大家要多多熟悉此术，以后在正式训练之前都需要全军操演。” 金无别的这番话算是给罗森的贡献定了调。 周清晨心中暗暗窃喜了一番，知道自己赌对了。 而在很多时候，站对了队伍，都是会有收获的。 比如说吴乡。 比如说朱磊。 再比如说，周清晨。 待今日所有训练结束之后，金无别带来了林千军的第二轮调令。 周清晨升任第一旗团旗长。 向阳维持第二期团旗长不变。 而罗森，则以巡练总教习的身份，兼任第三旗团代旗长之职！ 从表面上来看，林千军的这番决定颇有种闹着玩儿的意思。 他为什么不在今日训练开始之前，在将陶孟升任旗长一职的时候，便将一应职务的调整全部定下来？ 而非要等训练结束再宣布？ 答案只能是，这一切都是因为罗森所拿出的那套广播体操所起到的作用。 至少在今日之前，林千军是肯定没有让罗森担任代旗长的职务的打算的，但广播体操一出，谁与争锋？ 连林千军都被罗森展露出来的真才实学给征服了…… 至于说周清晨，看似守备军四大旗长的位置完全平起平坐，但四大旗团的实力本身就各有强弱，第一旗长的身份便代表着一种荣誉的象征。 否则当初军演之前，曹庆闯了那么大的祸，为什么林千军会选择既往不咎？ 因为他是第一旗团的旗长，是徐州守备军的一面旗帜！ 而现在，这个位置给了周清晨。 你要说跟罗森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恐怕连周清晨自己都不相信。 这是守备军自两大旗长殒落之后的第一次训练，四大旗长的权利几乎都进行了重大变更，除了向阳的位置没有动，另外三位可谓是皆大欢喜。 从某种角度上来看，徐州府守备军的高层算是彻底变了天。 当然，这件事情对于州府的绝大部分民众而言，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训练结束之后，罗森婉拒了周清晨宴客的邀请，独自一人去到了城西，直奔赵家铁铺。 今天的赵家铁铺倒是在正常营业的，罗森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大马金刀坐在堂中，精神矍铄的赵朝镜。 “伯父好。”罗森来到近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赵朝镜看着罗森，似乎有些意外于这位后生的拜访，点点头道：“倒是有些时日不见了，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没闯什么祸吧？” 罗森没想到对方一开口竟然问起了赵无双。 更没想到的是，赵朝镜作为一个当爹的，竟然要通过自家儿子的朋友来询问他的近况？ 看来之前赵无双说他跟父亲的关系不太好，并不是瞎说的。 “赵兄近日照常在司乐府教课，与往常无异。” 赵朝镜微微颔首：“那你今日前来，是准备再打造点儿什么东西？” 罗森笑着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莹白剔透的盒子，笑道：“小子无意中得到了这么件东西，特来让伯父品鉴一番。” 赵朝镜接过玉匣，将其打开来，立刻感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这是……法器？” 罗森挠挠头：“算是吧，不过小子不修暗器之道，所以好像拿着也没什么用，便想着……” 有很多时候，说话说一半，是最合适的表达方式。 但赵朝镜却并没有接受罗森的好意，而是随即合上了玉匣，将其放在了桌上。 “东西是好东西，老夫也的确用得上，不过，先说说你想要什么？” 罗森今天为了说服赵朝镜，让赵无双跟自己去拍个小电影儿，可谓是下了血本儿，直接拿出了从潘石家中查抄而来的雪魄银针，绝对算得上是诚意十足了。 但他却没想到，赵朝镜对雪魄银针的态度似乎并不是特别狂热啊…… 这就难办了。 但事到如今，罗森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因此下一刻，罗森直接开口道：“不知道伯父有没有听说过怡花坊？” 赵朝镜垂了垂眼帘：“徐州府最大的花楼，谁会没听过？” “那伯父可知，近些日子怡花坊濒临绝境，马上就要将花魁之名拱手相让了？” 赵朝镜看着罗森，慢慢皱起了眉头：“此事与老夫何干？” “当然有关系！”罗森义正言辞地说道：“能让男人争勇斗狠的理由，除了名利之外，无非就是女人！作为咱们徐州府曾经最大的楼子，若是怡花坊就此一蹶不振，砸了招牌，那么日后为那些姑娘们争风吃醋，酒后私斗的男人岂不是也会少了很多？” 赵朝镜一愣：“然后呢？” 罗森急道：“没有了争风吃醋，自然也就没有了相互的攀比，没有了酒后私斗，自然也就没有了刀剑的折损，您这家铺子的生意岂不是会大大受损么！” 赵朝镜目瞪口呆地看着罗森，良久之后这才猛地一拍大腿。 “是啊！” 第116章 一剧传千古 眼看赵朝镜那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罗森也是心尖儿一抖。 卧槽这老爷子原来这么好忽悠的吗？ 明明之前看起来很精明的样子啊！ 这人设崩得有点儿太快了吧！ 一时间，罗森仿佛感觉自己变成了那些为了推销保健品，不惜榨干老人最后一点儿棺材本儿的大骗子，一种浓厚的罪恶感不禁油然而生。 偏偏赵朝镜还一副非常配合的样子，反倒搞得罗森有些无所适从了。 “所以你是想让我去帮着怡花坊争花魁？” “啊？”罗森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赵朝镜则面露急切道：“我是说，你刚才讲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让我做些什么？” “哦……”罗森定了定神，决定还是先照着计划走。 “是这样的，小子有一计可以帮助怡花坊东山再起，但恐怕得牺牲一下无双兄的名节，您看……” 赵朝镜不明白这事儿怎么又扯上自己儿子了，当即眉头一皱道：“你先把你的办法说来听听。” 罗森点点头，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赵朝镜，随后毫无悬念地，引来了赵朝镜的一通斥责。 “胡闹！怎么能让无双去跟那些……那些风尘女子有染呢！这事儿我不同意！” 罗森赶紧摆摆手道：“伯父您误会了，我不是真的要让无双兄跟怡花坊的姑娘发生什么关系，只是让他们看起来两情相悦就可以了。” “不行不行……”赵朝镜将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连连道：“就算我这铺子开不下去了，也不能坏了无双的名声。” 罗森继续劝道：“其实事情没有伯父想的这么严重，古往今来，多少才子佳人的故事感天动地，流传千古啊？以无双兄这般的才情，即便跟怡花坊的姑娘长相厮守，也是一段佳话，更何况我这说的也不是真的嘛！” 直到这个时候，赵朝镜终于显露了其固执的一面，不管罗森怎么说，反正就是不同意，一个劲儿地摆手。 “我说了，这事儿是不可能的。” 闻言，罗森不禁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他还想最后再争取一下，只能苦笑着道：“这样，伯父可否听我说一个故事？等听完之后，若是伯父依旧不同意，那我也就作罢了，这套银针就算是小子孝敬伯父的。” 赵朝镜直接闭上了眼睛，身子靠在藤椅上，撇着嘴道：“你说吧。” “好。”罗森深吸了一口气，在脑中仔细回忆了一下整个剧本的故事情节，向着赵朝镜娓娓道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祝家庄，玉水河边，有个祝员外之女英台，美丽聪颖，自幼随兄习诗文，却恨家无良师，一心想往绍兴城访师求学。 祝员外拒绝了女儿的请求，祝英台求学心切，伪装卖卜者，对祝员外说：‘按卦而断，还是让令爱出门的好。’祝父见女儿乔扮男装，一无破绽，为了不忍使她失望，只得勉强应允……” “英台女扮男装，去会稽求学。途中，邂逅了会稽郡城书生梁山伯，一见如故，相读甚欢，在草桥亭上撮土为香，义结金兰……” “二人来到会稽郡城的书院，拜师入学。从此，同窗共读，形影不离。梁祝同学三年，情深似海……” “待山伯去祝家求婚时，岂知祝父已将英台许配给太守之子马文才。美满姻缘，已成沧影。二人楼台相会，泪眼相向，凄然而别。临别时，立下誓言：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 “英台被迫出嫁时，绕道去梁山伯墓前祭奠，在祝英台哀恸感应下，风雨雷电大作，坟墓爆裂，英台翩然跃入坟中，墓复合拢，风停雨霁，彩虹高悬，梁祝化为蝴蝶，在人间蹁跹飞舞……” 是的，罗森给赵朝镜说的这个故事，便是中国古代民间四大爱情故事之一的——梁山伯与祝英台！ 一开始的时候，赵朝镜还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但在听到祝英台女扮男装三年梁山伯都没发现的时候，却忍不住抬了抬嘴角。 随后听说祝英台被许配给了马文才，赵老爷子立刻皱紧了眉头，连身子也慢慢挺直了一些。 直到罗森说到梁祝二人凄然离别，赵朝镜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将整个身体都向前探了出去，面色中似有不忍，也有深深的遗憾。 最后，听闻梁祝二人双双殉情，化蝶而出，赵朝镜再也压抑不住内心悲痛的情绪，竟抬起袖子轻轻抹了抹眼角。 人老了，就是容易感伤。 尤其面对一个本身就如此凄美的爱情故事。 更能令饱经沧桑之人，想到他们内心深处最思念的那个人。 再加上罗森那极富感染力的声音，画面感极强的描述，几乎完全将赵朝镜代入到了梁祝的情境之中，为语中人而喜，而悲。 故事讲完了，赵朝镜的情绪甚至还没能抽离出来，只是泪眼朦胧地对罗森问道：“你说的这个故事……” 罗森点点头：“正是我打算让无双兄与怡花坊冬儿姑娘来演绎的。” 赵朝镜又抬手擦了擦眼泪，抽着鼻子道：“故事是挺感人的，可是……” 看得出来，赵朝镜的内心对于这件事还是颇为抵触的，但似乎并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罗森心中一喜，感觉有戏啊！ 也不枉费自己祭出梁祝这出大戏啊！ 赶紧趁热打铁道：“如果无双兄真的能把故事演绎好的话，这可是能流传千秋的东西，非但对他的文名无损，甚至还有可能得到圣人的垂青呢！” 闻言，赵朝镜立刻露出了非常纠结的神色，他正想让罗森退一步，把祝英台的角色交给一位家世清白的姑娘来演，却又忽然想到了梁祝二人这场悲剧的根本结症。 为什么祝英台的父亲不愿意将女儿许配给梁山伯？ 不就是嫌弃梁山伯家贫，认为自己把女儿嫁给太守家的公子，才是最正确的决定吗？ 而现在自己嫌弃冬儿的出身，觉得对方会坏了儿子的名声，与故事中的祝员外又有什么分别？ 念及于此，赵朝镜不禁一时词穷了。 罗森将赵朝镜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知道咱们这位赵老爷子的内心已经彻底动摇了，但如果继续劝说的话，很可能会适得其反，便干脆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对方最后的决定。 铺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默了起来，只能听到赵朝镜那轻微的呼吸声。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赵朝镜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回在铺子里踱起步来，然后一挥手道：“这样吧，你先按照你的想法去搞，但最后的成果我必须要先过目，如果我觉得可以……” 罗森不等赵朝镜说完，也怕对方之后会后悔，赶紧点头答应下来：“伯父放心，等东西拍好了，我第一个给您看！若您到时候还是觉得这东西对无双兄有所损害，咱们也不对外宣告。” 赵朝镜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好吧。” “多谢伯父！” 罗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便准备赶紧开溜，但他一条腿刚刚跨出大门，却又收了回来，随即转头对赵朝镜说道：“伯父，小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赵朝镜没好气地撇了撇嘴：“还有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可否让伯父在剧中扮演祝员外？” 闻言，赵朝镜顿时一愣：“我？” 罗森笑着点点头：“对啊，我觉得到时候有伯父在，无双兄也不会太过紧张，再说，要是咱们这出戏火了，也对您的铺子是个好的宣传嘛！” “呃……”赵朝镜没搞清楚罗森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这么一听，倒是挺有道理的样子。 而且有了自己亲自下场督阵，想必赵无双也不敢做出那逾礼之事，的确是一箭双雕之策。 “如果到时候铺子里没什么生意的话……” “那就这么说定了，多谢伯父！” 罗森一句话堵住了赵朝镜的推脱，然后一溜烟儿地跑了，看得赵朝镜一脸无奈。 “这小兔崽子……” 离开了铁铺，罗森没有半点耽搁，直接就去了司乐府，他得趁着赵朝镜这张金牌令箭还没来得及反悔，就把事情给钉死了再说！ 有些遗憾的是，这会儿司乐府的课程已经结束了，赵无双虽然还留在府中，但夏雨雪却是没见着。 让罗森少了一个给咱们雪儿姑娘上眼药的绝佳机会。 “什么？你说家父同意了？这不可能！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片刻之后，从司乐府深处传来了赵无双那惊愕到无以复加的呼喊。 若是让那些无双公子的小迷妹们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意外于一向镇定自若的偶像，竟然也有如此气急败坏的一面。 而罗森则气定神闲地翘着个二郎腿，微微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赵兄，你可是之前答应过我的，现在再反悔来不及了吧……” 赵无双满脸颓色地坐倒在椅子上，沉声道：“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罗森一耸肩：“如果你看中了怡花坊的其他姑娘，咱们还是有得商量的。” 赵无双一咬牙：“你到底图什么？” 罗森幽幽一叹：“其实，我一直有一个导演梦。” 第117章 郊野墓园 罗森说他有一个导演梦，当然是纯粹瞎扯淡的。 拍电影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哪怕你手上有了一个像梁祝这样的好故事，但如何把你心目中的影像传递给别人，这就需要大学问了。 若是每个学了几年理论基础的导演都敢出来拍大片，那估计全世界都是逐梦演艺圈这种奇葩作品。 更何况罗森还没学过。 所以工作组对他的要求很简单，拍摄现场不需要打什么光，或者请专门的摄影师，也没什么剪辑、调色等后期工作，罗森只需要按照人家成名大导演画出来的分镜，一个画面接一个画面地把人物故事拍清楚就够了。 不需要什么技法，关键在于朴实…… 至于说帮罗森画分镜的那位大导演，则是请了大名鼎鼎的李安。 赵无双这边敲定了，罗森也不再耽搁，第二日便开始联系拍摄场地的问题。 关于梁祝的这出大戏，总共主要有三个比较重要的场景。 一个自然是祝英台家，也就是祝府，必须要显得恢弘大气，富贵难当，罗森自家的院子肯定是不够的，因此他就把主意打到了曹府上。 没办法，现在罗森就这么点儿人脉，他能动用的资源也不算太多。 反正曹庆和潘石俩人都死了，府宅也暂时被街道司给接管了回去，这两天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拿来拍拍电影正好。 而之所以罗森不选潘府，要选曹府，理由也很简单。 一是曹庆作为曾经的州府守备军第一旗长，不管是家底儿还是府宅的建制都是要比潘石高的，所以从规模上来说，曹府比潘府要装修得更加金碧辉煌一点。 另外就是现在整个潘家都被查抄了，而且是两遍，第一次是罗森自己带人去的，几乎把贵重值钱的玩意儿都扫了个遍，第二次则是被裁决司的人给抄的，但凡是能卖点儿钱的都被搜刮走了，恨不得刨地三尺。 所以现在的潘府压根儿就没法儿看，罗森想用它来拍戏还得花钱置景，比如什么桌子椅子啥的…… 至于说曹府死过人，拍戏会不会晦气这件事情，罗森压根儿不在乎。 当然，想要征调曹府来私用，罗森自己肯定是做不了主的，这事儿还得请示林千军，顺便跟人家街道司打声招呼。 相较而言，祝府这边还算是容易的。 接下来两个地方就有些麻烦了。 比如说学堂。 作为梁山伯与祝英台定情之所，书院学堂的戏份可是很重的，可不能随随便便找个地方糊弄过去。 之前罗森也让吴乡帮他打听过州府里的一些私塾，但规模的不大，场地看起来也有些lo,思来想去，罗森还是觉得赵无双所在的司乐府最合适。 只需要稍微布置一下，就跟寻常学堂差不多了，而且后院也建有宿舍，正好能在剧情上用得上。 但赵无双只是司乐府的大司胥，平时只管教课，并没有什么实权，最后在罗森的好说歹说之下，才勉强同意帮他牵线司乐府的府令。 时间就定在两天后，地方还是东升酒楼。 最后一个重要场景，则是梁山伯的坟冢。 这是全片最大的高潮点，也是电影的大结局，绝不能马虎对待，而罗森唯一能够想到的合适的地方只有一处。 便是州府城郊的那座墓园！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罗森虽然从来没有去过那里，却早已与之有了极深的渊源。 袁巾的尸体就被埋在那里。 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罗森之所以能够开海入道，与那墓园本身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由此而论，罗森应该是感激那片墓地的，可事实上，他的心中对其只有恐惧与惊骇。 实在是他破境入道的方式太过诡异了！ 仔细想来，当日罗森击杀潘石时，从他指尖射出的那条黑色气线，是否与墓园道种也有关系？ 当初罗森只是在秋叶林中，隔着老远看了那墓园所在的方向一眼，便接连发生了一系列诡异无比的事情，你让他现在为了拍戏直接去把墓园征用了，他哪里敢？ 但事实上，罗森虽然口头一直没有提过，并不代表着他心里面忘了这件事。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墓园的存在，以及他开海入道的一幕幕，始终就如同是一根尖锐的毒刺一般，扎在他的心头。 这件事情如果不弄明白，对罗森的道心必然有着深远的影响。 以往在看恐怖片的时候，罗森跟绝大部分人一样，都觉得主角太过傻逼，明明知道危险还要去触碰，当真是不作不死。 可当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头上的时候，罗森才终于明白，有些时候，有些东西，是你没有办法选择的。 就如同那城郊的墓园。 你不去，并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相反，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影响很可能化作心障，永恒地扎根在罗森的心底。 此番拍戏，其实只是给了罗森一个理由。 一个让他去一探究竟的理由。 当然，罗森并不打算自己孤身涉险，像一个傻逼一样去作死，跟有所准备地去作死，还是有区别的。 他能想到去求助的人，放眼整个徐州府，只有两位。 唐儒。 林千军。 至于说裁决司掌院，傅海大人，罗森跟对方交情不深，或者说压根儿就不熟，更何况他现在还有卧底这么一层身份，也着实不太方便去请人家。 若是抱着万无一失的心态，罗森当然应该把唐儒和林千军这两位都给带上，到时候天塌了至少也有两个个儿高的顶上。 但思来想去，罗森还是没去找林千军，而是选择了求助于唐儒。 毕竟帮怡花坊争选花魁这事儿与林千军完全没有任何的利益关系，虽然罗森现在是林都统眼下的大红人，但说话做事还是得有分寸的。 更重要的是，从根儿上来说，罗森加入守备军本来就是动机不纯。 之前不管是林千军给他升官儿、送钱、送礼，罗森都能接受，依然不忘自己的初心。 但倘若对方对自己有了救命之恩呢？ 到时候找到了守备军贪墨违法的罪证，罗森还怎么上交裁决司？ 这种事情不关乎什么正义不正义的，也不关乎所谓的什么使命感、荣誉感，罗森本来就不是大梁人，对整个国家都没什么归属感，即便自私自利也无可指摘。 罗森不希望自己日后为难，或者辜负展林温的开蒙之恩。 虽然这个便宜师父貌似自从他进了守备军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拿定了主意之后，罗森便去了一趟唐府。 在罗森道明来意之前，唐儒先是考教了一下罗森的修行进度，赫然发现这小家伙虽然这几天都忙着办案，但对于弱水三千的掌握却比之前快了不少，已经要摸到入门之境了！ 然后唐儒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皱着眉头道：“你老实说，是不是已经将那水梦丹给吃了？” 罗森一愣：“水梦丹？您是说苏管家送来的那瓶丹药？” 唐儒点点头，面色肃然道：“也怪我没跟你交代清楚，那丹药是用来帮助你破境用的，虽然对弱水三千的修行也有帮助，却只是微末。” 闻言，罗森赶紧摇头道：“伯父放心，那水梦丹已经被我珍藏了起来，尚未服用。” 唐儒疑道：“那你这修为……” 罗森笑道：“大概是之前在裁决司一战有所领悟，所以开窍了吧。” 这话倒是没引起唐儒的怀疑，毕竟通过实战来提升境界、熟悉功法，本来就是修行之辈最重要的勘道途径之一。 “如此便好。” 见唐儒放下了疑心，罗森这才试探着道：“其实今日小子来此，是想求伯父陪我去那郊野的墓园走一趟。” “墓园？”唐儒皱了皱眉：“去那里做什么？” 罗森轻轻叹道：“小子这些时日帮助怡花坊争花魁的事情想必是瞒不住伯父的，这次去墓园，主要是想要征用一下那里来做戏用。” “做戏？” 唐儒作为一府之首，当然是知道花魁大选的事情的，更何况这罗森还是自家女儿的倾心之人，若是他连罗森与怡花坊的关系都不知道，那么这个府首也当得有些太过儿戏了。 所以此时的唐儒并没有询问罗森为什么要掺和到花魁大选的事情里面来，只是对罗森想要征用墓地的想法不求甚解。 因此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罗森又只能耐着性子，将自己的计划对唐儒一五一十托盘而出。 电影这个东西对于大梁人而言当然是陌生的。 但大梁有戏曲，还有影蛊这种灵器，所以将戏剧通过影蛊记录下来，再传播开来的手段其实并不难理解。 当然，具体能弄出什么新鲜玩意儿出来，就只有等罗森把片子拍完了，诸如唐儒、赵朝镜这些人才能有直观的感受。 此时的唐儒只是疑道：“虽然我还是不太明白，你弄这一出到底能对花魁大选有什么影响，但你之前说，只要是把这事儿搞成了，就能让我州府的财政问题得到缓解，可是真的？” “小子不敢妄言。” 唐儒知道罗森有本事，也有悟性，可在他的认知里面，这仍旧是一件有些天方夜谭的事情。 “如果你只需要征地一日，我可以直接允了，发给你一道文书，可又为何一定要我同往？” 罗森故作神秘一笑：“此事，请允许小子先卖个关子，等伯父到了那墓园，便知道了。” 第118章 守墓人 徐州府城郊只有一座墓园，里面埋的大多数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寻常百姓哪里有钱去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随便找个小山岗啥的刨个坑就埋了。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大梁人也讲究个落叶归根，大多人死后都会选择葬回家乡，所以埋在州府墓园的几乎都是本地人。 这还得除去那些本来就在其他地方建有祖坟的人家。 所以其实墓园的生意算不上太好。 几百年来都只有一位守墓人，负责照看坟茔，做些日常打扫的工作。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徐州府郊野的这座墓园其实属于公墓，就是对安葬人员没什么要求的，属于任何人去世后都可以进行安葬的地方。 罗森是一个现代人，对于公墓这个概念并不陌生，但事实上，如果放在大梁国，这件事情并不寻常。 一般来讲，大梁国的墓地构成主要分成五种。 第一种就是帝王，或者说皇室成员的陵墓，这很好理解。 第二种就是宗族墓地，主要是指各大修行宗派，以及一些世家豪门的葬墓群，所选的地方即便不如皇陵那般特殊，但也不是普通地方能够轻与的。 第三种是家族墓地，也就是普通人家所谓的祖坟，尤其是世代久居一地的原住民，通常太祖、祖爷、爷爷、父亲都是埋在同一处地方的。 第四种比较特殊，通常是因为某个特殊事件，或者是战争等因素，所特别设立的安葬有关人员的墓地，比如说在域外战场就有一座非常着名的天葬山。 第五种就是所谓的乱葬岗之类的地方，没有规制，也没什么讲究，通常出现于某些三不管的混乱地带。 而像徐州府城郊的墓园这种，让各家陌生人都葬在同一处的公墓却是少见的。 据唐儒所说，就连他也不知道这座墓园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建成的，又是因为何种原因所建的。 别说是当他升任府首的时候了，就连他刚刚才生下来的时候，这座墓园就存在了。 或许是因为墓园本身的特殊性，会让人生出些不好的联想，所以这么多年来倒也没有人对其追根问底过。 如果不是今日罗森突然提起，恐怕就连唐儒都忘了原来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还有这么个地方。 一路无话，当唐儒与罗森来到墓园大门外的时候，天边已经隐约露出了一丝月色。 夜探坟冢，这当然不是一件什么吉利事，但唐儒却显得非常平静，这与信不信鬼神无关，而在于他对自身修为的信心。 三才上境这四个字，便是他睥睨整个徐州府的底气所在！ 除非鹿鸣书院的那位夫子，或者六大掌院亲临，而且丝毫不顾忌朝廷的脸面，才有可能对唐儒产生威胁。 除此之外，哪怕是林千军与傅海联手而来，唐儒即便不敌，也至少有把握带着罗森逃离。 别看平日里唐儒作为府首没什么架子，不显山不露水的，对林千军有求必应，甚至能与展林温称兄道弟，但这并不代表着他的年纪掩埋了心中的锐气。 只是他所坐的位置，决定了他待人接物的态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唐儒坐镇的缘故，导致一切邪祟不敢侵，这一路行来，罗森竟丝毫没有再感觉到墓园的诡异之处。 来到墓园大门外，罗森打量着那一座座颇有些破败、荒芜感的石梁，以及四周那锈色斑驳的铁栏杆，心中暗暗沉了一口气。 罗森对这墓园的第一印象，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唯一就是觉得这园子太过死气沉沉了些。 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毕竟这里本来就是一座墓园。 要是真的热闹了起来，那就只能是闹了鬼了。 两人推开墓园的大铁门，踱步而入，入目及处，立刻耸立起了一块块墨色石碑，排列不算是特别齐整，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感。 就好像这些墓碑的搭建并不是随机放置的，而更像是…… “阵法？有些意思，这便是你所说的惊喜？” 唐儒一眼就看破了这些墓碑之间的关联，立刻目色一凝。 而听到这话的罗森，则更是身形微震，这竟然就是传说中的阵术！ 这是罗森第一次，亲眼见到活生生的阵法，之前只是从赵无双的口中听说过，而更加奇妙的，则是他压根儿没有从这不知名的阵术中感应到丝毫的灵力波动。 他的气海也如一潭死水一般，没能掀起半缕波澜。 “小子只是觉得这墓园有些诡异，倒是没能识出这阵法是何用途。” 唐儒点点头，开口道：“跟紧我。” 言罢，唐儒脚尖轻轻一点，向着最近的一块墓碑翩然而去。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算是唐儒失职了。 作为堂堂一府之首，竟然不知道自己管辖范围内的墓园，在何时搭建起了一座不知何用的阵法。 这件事可大可小。 具体当然得看这阵法究竟是用来干嘛的。 如果是用阵意来压制邪祟之意，让逝者尽入轮回，或者改变所谓风水，让先辈福佑后人，这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但如果是用来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譬如修炼邪门功法，吸食死人血气，或者将死气渡入州府，这便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罗森紧跟在唐儒身后，眼看其来到第一座坟茔之前，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点在那墨色石碑之上。 下一刻，一道明黄色的灵气自唐儒指尖此入了碑石，将上面所印刻的逝者姓名、生卒年月等字迹都染成了金色，再顺着碑文深入地底，不知何往。 唐儒是三才上境的强者不假，但他并不擅阵道，之前能够一眼识破此术，仅仅是因为他感知到了那一座座墓碑之间的灵气往复。 所以整整用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唐儒的手始终搭在那墓碑之上，眼中的疑虑却一点也不曾消退。 便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自不远处响起。 “府首大人亲临于此，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罗森骇然转过头去，下意识地往唐儒身后挪了挪，正看到有一位身着灰衣的老者手持一盏昏黄的灯笼，慢步而来。 唐儒眼中的疑色稍敛，缓缓收回手掌，对那灰衣老者笑道：“原来是何伯。” 老者走近了些，罗森这才看清对方的模样，不禁暗暗咽了口唾沫。 从年纪上来看，这位何伯至少得有八九十岁了，头发稀疏，每一根都白得刺眼，脸上的皱纹便仿若一条条沟壑，密布难填，双手干瘪得瘆人，一看就是气血衰败到极致的表现。 而最令人在意的，则是何伯的一双眼睛。 死灰色的眼球，一道丑陋无比的刀疤，以及肉色层层堆叠的眼皮，无不在说明，对方竟然是一个…… 瞎子！ 瞎子打灯笼？ 这一幕落在罗森眼中，实在是诡异到了极点。 而唐儒则好像与这何伯是老相识了，竟还与对方拱了拱手：“没想到何伯还在做着这守墓人的工作，我还以为您已经将衣钵传给他人了呢。” 何伯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既然还能动一动，自然不能放下对家师的应诺。” 闻言，罗森这才知道，原来这何伯便是此墓园的守墓人。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这何伯出现之后，罗森竟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气海彻底沉寂了！ 他的指尖竟然连一丝灵力都激发不出来！ 果然有鬼！ 但罗森却并没有将此事告诉唐儒，只是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沉重了许多。 看来自己的气海所开，的确与这墓园有着极大的关系！ 另外一边，唐儒与何伯稍作寒暄之后，终于说到了正题：“今夜造访此地，是我听闻此园好像出了些变故，何伯可知？” 何伯将手中的灯笼抬高了寸许，映照着他那张衰老且丑陋的面容，笑道：“大人说的是这座大光明阵吧？” 唐儒点点头。 何伯则轻轻叹了口气：“大人虽然只来过我这园子两次，但想必应该听说过，这里曾埋葬过昔日天魔教四大镇守之一的，狍鸮。” 唐儒暗暗皱了皱眉，这件事情他不是特别清楚，但的确是听上一代府首提过两句。 “有所耳闻。” 何伯点头道：“数月之前，我感知到那狍鸮神魂依旧未灭，甚至有了倾覆之意，故特设此大光明阵，意图镇灭其最后一丝血魄，也算是完成我这守墓人最后的职责。” “哦？”唐儒盯着何伯那双丝毫没有神采的眼睛，不知道对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既然如此，那劳烦何伯带我去看看那狍鸮的墓穴。” 闻言，何伯再一次笑了，他伸出手，将灯笼里那昏黄的光在身前绕了半圈，轻声道：“这里的一草一花，一坟一碑，均是狍鸮安葬之所。” 话音落下，罗森下意识地踮起脚尖跳了两步，惊惧莫名地看着自己脚下的黑土。 他虽然不知道那狍鸮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感觉一听就不是个好东西啊！ 而唐儒的目光却丝毫没有从何伯脸上挪开，只是微微一笑。 “原来前辈是秋鸣寺的人。” 第119章 你很不错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ap.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自那守墓的老头儿出现的第一时间起，唐儒对其就很客气。 这种客气并不是出自于实力上的尊重，而是纯粹因为对方的年纪太大了。 唐儒乃徐州府府首，虽然这座墓园他在今夜之前只来过一次，平日里也从未关心过这里埋了什么人，但他却知道这位守墓人。 哪怕只是被记录在卷宗上的，以及一些道听途说的只言片语。 何伯叫什么没人知道。 何伯在墓园守了多少年也没人知道。 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在唐儒祖父尚在人世的时候，这位何伯就是守墓人了。 修道之人的寿元不短，所以如果从唐儒祖父的年纪来推论，何伯至少也有两百来岁。 只是在今夜之前，唐儒从不知道何伯也是修行者。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直至此时此刻，他依旧没有能够从对方的体内感受到丝毫的灵力波动。 这说明什么？ 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何伯擅长某种隐匿气息的秘法。 要么，何伯的实力恐怕远在唐儒之上！ 修行界中有这么一句话，修道，就是在修年岁。 换言之，在很多时候，一个人活得越长，那么他的修为便有可能越发深不可测。 哪怕你的天赋再低，但如果你的命够长，能活个千年之岁，那么境界自然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路再远，只要你一直走，也总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 这或许是最笨的法子，却没有人能够忽视时间的力量。 这也是六大门派之一，万寿阁的开山宗旨。 当然，在很多时候，当修行者寿元将尽之时，伴随着气血的衰败，气海的阻塞，也会出现修为跌落的现象，这也在常理之中。 唐儒从未想过，今夜墓园一探，竟然会发现如此一位藏龙卧虎之辈。 他更没想到，对方已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多年。 若不是罗森突发奇想，要让唐儒送他来这一趟，恐怕唐儒还会被继续蒙蔽下去！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唐儒发现了何伯的身份存疑，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但似乎从何伯的态度来看，对方并没有与唐儒为敌的意思。 所以唐儒唤了对方一声“前辈”。 这便是在求善。 而一旁的罗森听到“秋鸣寺”这三个字，却是眼皮轻轻一跳。 不太对劲。 关于秋鸣寺的来历，罗森不是很清楚，只是在唐琬儿给他介绍春闱的时候顺便提过一嘴。 所以罗森只知道这秋鸣寺是近些年突然崛起的修行势力，扎根西域，算是承袭了佛门一脉的香火。 即便如此，罗森也觉得唐儒的这番话有些对不上号。 首先是时间问题。 之前说过，这守墓人何伯至少有两百多岁的年纪了，而秋鸣寺却是近十年才突然崭露头角的新兴势力，何伯怎么会是秋鸣寺的人？ 除此之外，那秋鸣寺乃是佛门大宗，而罗森却是知道，自己的气海之根是怎么来的。 这玩意儿能是佛门的东西？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扯淡的！ 然而，对于唐儒的这番话，何伯却并没有反驳，只是笑问道：“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唐儒抬手在墓碑上轻轻一点，应道：“如果只是普通的阵法，或许我会误以为前辈来自寒霄宫，虽然寒霄宫多收女徒，倒也不是没有招收男性弟子的先例，不过我却是知道，西域秋鸣寺的前身乃六百年前赫赫有名的大光明寺，而刚刚前辈说了，此阵名为大光明阵。” 闻言，何伯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唏嘘之意，叹道：“没想到千年之后，还有人记得大光明寺。” 此言一出，便当于何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但唐儒却是疑道：“既然刚才前辈提到了天魔教的四大镇守，莫非这座墓园……” 何伯点点头：“你猜得不错。天魔教灭世数百年之久，世人早已遗忘了其滔天威势，狍鸮作为四大镇守之一，哪怕只是一根遗骨，又岂是一座普通的墓园所能安葬的？更何况，这里镇压的，可是那狍鸮完整的尸身，而我们守墓人的职责，便是待其精魂被磨尽的那一天。” 关于天魔教，别说是罗森了，就连唐儒都所知不多，除了这么个名字之外，就只知道这是曾经一统江湖的魔道大宗，更是正道千年之耻。 所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不是唐儒才疏学浅，而是因为天魔教的存在被人从史书上刻意抹去了。 现如今听何伯这么一说，唐儒不禁面露敬色。 “原来前辈身负如此重任，所行所为皆为天下苍生，倒是之前唐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何伯摆摆手，看似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灯笼向上抬了三尺，正好挡住了唐儒的目光。 照亮了罗森的脸。 灯笼的光是淡黄色的，带着浅浅的暖意，但落在罗森的脸上，却让他感受到了一股彻骨的凄寒！ 下一刻，罗森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彻底失去了控制，他想要伸手去拉唐儒的衣角，却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他想要开口惊呼，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的眼前只剩下了那一轮淡黄色的光晕，填充了整个世界。 好在这次的情况与罗森开气海，或者坐而问道之时不同，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 仅仅过了五秒钟，罗森眼前的世界便重新恢复了清明。 只不过此时的他却已经不在墓园中了，而是出现在了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里。 没有门窗，也没有桌椅，四周流淌着黑色的流光，使得整个画面看起来仿若是一副水墨画。 屋子的正中央躺着一具尸骨，不是人类，而更像是某种异兽。 头顶的两只断角已经快要风化，坑坑洼洼尽是斑驳，如人一样的头骨探出了三对利齿，即便经过岁月的洗礼，仍旧显得锐不可当，身体像是牛羊类的动物，有些大，但最让人头皮发麻的，还是这尸骨的四只利爪。 看起来竟是跟人手一模一样！ 罗森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儿的，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正在这是，何伯却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不知道是不是罗森的错觉，他总觉得面前的这个何伯比起之前似乎要年轻了一些，手里面也没有提着灯笼，而是双手负于身后。 直到此时，罗森哪里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这位守墓人搞的鬼？ 他下意识地就想要催动气海中的灵气，却发现跟之前一样，竟然激发不出一丝灵力来，整个气海便仿若是一片死海，掀不起半点浪潮！ 于是罗森把手搭在了腰间。 下一刻，罗森毫不犹豫掏出了手枪，照着眼前的何伯就是一顿狂射！ 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而且又是偷袭出手，罗森不认为自己会打偏。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只是令罗森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被他打出去的子弹竟然从何伯身体上一穿而过，连一滴血沫都没溅出来，便打在了远方的石壁上。 这一下罗森彻底懵了。 这何伯究竟是人是鬼？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邪祟屏退！” 罗森在心底默念起了二十四字真言，希望能镇住一切妖魔鬼怪。 却不曾想，最终换来的，却只是何伯的幽然一笑。 “你很不错。” 罗森无比警惕地看着这丑老头儿，随时做好了让工作组将自己强制唤醒的准备，却是没有回答对方的这番夸奖。 于是何伯接着道：“我已在此等了你数十日了，却没想到直到今天你才现身，还带来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闻言，罗森立刻眯了眯眼睛：“是你帮我开的气海？” 这是罗森心底最大的疑惑，也是他此行的最终目的，反正此时也没有唐儒在，他倒是很光棍儿地直接问了出来。 不曾想，那何伯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选择了你，而是圣使选中了你，虽然我不知道这其中的因果何在，但今日一观，你倒的确不是什么凡夫俗子。” 这番话罗森压根儿一个字都没听懂，他也不需要懂，至少现在的他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 自己入道的确跟这丑老头儿分不开干系！ “那你现在带我来这里是想要做什么？就不怕被唐儒发现？” 何伯呵呵一笑：“你很特别，从现在开始，我的使命也算是彻底结束了，不过在临走之前，我还是想问你一句话。” 罗森暗暗朝后退了一步，将手中的枪重新插回到腰间，双手交叉于身前，开口道：“什么话？” 何伯丝毫不在意罗森的这些小动作，因为他认为不管对方怎么做，都只是徒劳。 所以下一刻，何伯咧开了他那一口碎烂的牙齿，笑道：“你是否愿意加入我天圣教？” 话音落下，罗森突然将双臂向前一伸，一道明媚的火光如天外烈日，在何伯那微微错愕的脸上拉出了一条笔直的红线。 “焚天术！” 刹那间，空中的那一道道黑线疯狂扭曲，何伯那双灰白色的眼睛大放光明，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于罗森耳边轰然炸响。 宛如阿鼻地狱。 第120章 天魔教镇守，狍鸮! 唐儒算错了一件事情。 何伯的年纪确实很大了，但他却并不是一位修行者，更不是秋鸣寺，乃至于六百年前大光明寺的传人。 何伯也不用刻意去隐匿自己的气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可隐匿的。 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何伯也不算是普通人。 因为他的手里面掌握了很多常人穷极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大资源。 比如说墓园中的法阵。 罗森之所以会被带到这座不知名的石屋中，也正是因为墓园法阵所起到的作用。 阵法当然不是为了镇压所谓的狍鸮神魂。 就如同何伯自称守墓是为灭除天魔教在世间所留存的痕迹一样。 在罗森的面前，他称呼自己师承为，天圣教。 天魔，天圣，一字之差，所代表的意思截然不同，却是指的同一处道统。 只不过立场不同，所以称呼迥然罢了。 何伯没有想到罗森今夜会带着唐儒造访，好在他早已对此做了万全的准备。 但他还是算错了一件事情。 自罗森来到墓园，发现丛丛墓碑所结成的法阵，再到何伯现身以来，他体内的气海一直都是一潭死水。 这一点也不令人奇怪。 因为罗森之所以能够开海入道，与墓园，与何伯，或者更准确地说，与现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那具尸骸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他的一身修为是从这座墓园来的，所以当何伯想要锁住他的气海之时，不过是小菜一碟。 事实上，何伯的目的几乎已经达到了。 此时在罗森的气海之内，整个海平面变成了一潭死水，岸边的垂柳被冻得僵直，再无生气，就连远处的那座金塔也被覆上了一层黑色的光晕，使其锐气难出。 可这并不是罗森气海内的全部。 于那远空的天边，还有一轮烈日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这道力量不是罗森在大梁所获，而是凤凰为他种下的一粒道种！ 因此在这关键时刻，罗森终于拿出了他苦习多日的焚天术！ 凤凰神焱既出，自可焚尽世间一切不洁之物。 此时来到罗森面前的何伯只是一道虚影，他没有力量，更无法抵抗那汹涌而至的烈火炎光，眼看就将被灼成虚无，一道长啸终于自石屋中央处响起。 “吼！” 四周那惊恐退散的黑色气线仿佛终于找到了可归处，于眨眼间汇聚于何伯身前，凝成了一张骇人的大嘴，鳞次栉比的怪齿纵横交错，看不到尽头，竟一口就将罗森搓出的火球给吞掉了！ 紧接着，那血盆大口没有停留，毫不犹豫向着罗森欺身而近，朝他脑袋咬来！ 见状，罗森毫不犹豫地抬头看向那低矮且压抑的石木板，沉声道：“唤醒我！” …… 这是自李秀茹连环杀人案之后，罗森第一次要求工作组将他强制唤醒。 醒来的罗森感觉脑袋比以往都要沉得多，精神一阵恍惚，就像是熬夜熬了一个通宵之后，刚刚睡了两个小时，就被人从床上强行拉了起来。 很难受。 也很想发火。 他足足在睡眠舱里坐了五六分钟，才逐渐调整好了情绪，起身看着近前的齐远山。 “罗森同志！你今天还是太冒失了！” 面对齐远山的责难，罗森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齐远山的指责没有错。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此番罗森的强制唤醒，与李秀茹那一次有着本质的区别。 因为这是罗森第一次在身涉险境的时候，选择用这种办法保命。 这其中存在太多的风险。 万一罗森根本来不及让工作组将自己唤醒呢？ 万一工作组这边的操作稍微慢了那么一两秒呢？ 那么整个地球的人类文明就得跟着罗森一起陪葬。 哪怕早在去往墓园之前，罗森就已经在梦境中通知了工作组，让他们随时待命，进入一级警备状态，但要知道，大梁国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是存在倍差的！ 很可能罗森那边已经出了事儿，工作组这边还没看到最新的画面呢！ 这其中不可控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从表面上来看，罗森此举的确有些冒失。 但罗森却有着更加深远的考量，他慢步来到齐远山身前，摇摇头道：“找个地方单聊两句？” 齐远山这会儿正气不打一处来呢，当即黑着脸转过头去，带着罗森去了会议室。 旁边的汪川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是低声道：“看来这次齐处是真的被你给吓到了。” 罗森面露凝重，没有说话。 三人来到会议室，罗森倒是没有赶汪川走，既然老蔡信任他，齐远山也把他当自己人，罗森自然也不会矫情。 刚一坐下，罗森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与那潘石一战，想必齐处应该是看到了。” 齐远山轻轻皱了皱眉头，不知道罗森为什么会突然提到潘石，只是没好气地说道：“你还好意思提这事儿，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杀了潘石，在我们这边生出了多大的乱子？” 罗森轻轻一摊手：“那齐处的意思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就应该等他来杀我？” 齐远山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之后不管是查案还是其他，都需要更加小心谨慎一些，比如就像潘石，既然你已查清他就是真凶，为何不提前找人将其控制起来？” 闻言，罗森不禁摇摇头道：“齐处这话对，也不对，潘石这事儿，的确是我掉以轻心了，没能提前做好防范工作，但世上又哪有万事皆在计算之内呢？有些时候，我不去找麻烦，但麻烦却是会找上我。” 顿了顿，不等齐远山回话，罗森便继续道：“上面那些领导人们希望我能求长生，为人类谋万福，但哪怕我不说，齐处你也应该知道，一旦踏上这条路，此生便再无太平之日，潘石也好，那何伯也罢，都只是一个开始，大梁机缘多，危险也更大，刀剑无眼，一朝入了江湖，谁又能确保自己能终寿于善呢？” 罗森的这番话说得很长，也很认真。 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他脑子一热说出来的，而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思考和判断。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罗森的话一点儿不错。 修行是为了什么？ 对于整个地球人类文明来说，他们希望罗森修行，当然是为了长生。 但在大梁国这样的修行世界，哪怕你出身自六大门派，也没有说就一定能安度一生的，有江湖，就有恩怨，有争夺。 你不去争，那么长生之路就会停滞。 你去争了，那么就避免不了会受伤，会流血，会身陷绝境，甚至身死道消。 所以这两者其实原本就是一个矛盾点。 今日罗森冒险在生死一线间启动强制唤醒机制，便想要凭此来为自己的未来做谋划。 这是罗森的最后一张底牌。 也是人类文明的最后一条防线。 罗森必须提前让工作组这边适应这样的机制。 这次有着罗森的提醒，工作组做好了准备，所以算是万无一失。 但下次若是没了罗森的提醒呢？ 并不是每一次生死危机都能提前被预见到的。 修行路途上谁也不知道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比如触发了什么阵法机关，比如被人下了剧毒，再比如被人暗中偷袭一击致命。 不是每一次罗森都有机会喊出那句“唤醒我”的。 所以他需要工作组的人打起百分之两百的精神，在发现情况不对的那一刹那启动强制唤醒，将他从生死边缘一次次拉回来。 想要守护全人类，罗森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他同样需要全人类的帮助。 首当其冲的，便是工作组。 罗森的这番话让齐远山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就连汪川看向他的目光也多出了些惊诧。 汪川是在李秀茹连环杀人案的时候，才偶然加入工作组的，在这之前，他并不知道罗森是个怎样的人，更没有经历过罗森被送到联合国接受“审判”的场景。 但他却从蔡毕和齐远山等人的口中听说过他们对罗森的评价。 有些小聪明。 心态好到爆炸。 但同时，也有些怂。 究其根本，罗森只是一个普通人。 至于他为什么会被上天选中，通过梦境连接两个世界，没人知道。 可至少现在从汪川的角度看来，罗森相比从前，已经有了非常大的改变了。 不经历风雨，就见不到彩虹，花草也无法茁壮成长。 便是此理。 片刻之后，齐远山颇有些丧气地摆了摆手，开口道：“先不说这个了，这次你准备怎么办？什么时候回去？” 罗森撇了撇嘴：“之前那何伯说的狍鸮，你们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吗？” 齐远山看了汪川一眼，后者随之点头道：“一开始我们这边只以为那是大梁国独有的东西，但自从你在石屋内看到那具骸骨后，网上就有人给出了答案。” 闻言，罗森倒是有些愣了。 实话实说，他其实对于工作组调查出狍鸮这玩意儿是没抱什么希望的，只是顺嘴问一下，却不曾想，竟然真的有收获！ 要知道，罗森通过双眼传回到地球的影像可是没有自带字幕功能的，换言之，其实罗森只知道何伯说的那个什么来自天魔教的镇守叫做“paoxiao”，但他压根儿连那俩字儿是怎么写的都不知道。 而地球这边的网友竟然推理出来了？ 跟自己之后看到的那具怪兽的尸骸又有什么关系？ 莫非那就是paoxiao的尸骨？ 正在罗森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便听汪川对他耐心解释道：“根据《山海经·北山经》所载，钩吾山有兽焉，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鸮，是食人。” 罗森听着汪川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文言文，虽然不难理解，却依旧是一脸茫然。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便见汪川突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狍鸮这个名字的确叫人耳生，但它的另外一个名字你肯定听过，叫作饕餮（taotie）。” 第121章 微表情专家 这下子罗森是真的震惊了。 尼玛这饕餮他是真的听说过啊！ 在现如今的各种玄幻类，或者影视剧里面，这都是被用烂了的一种上古凶兽。 有人说它是上古四大奇凶之一。 也有人说它是龙生法，关于这饕餮，都有一个共同的描述。 那就是贪吃。 所以世人也常将贪吃、好吃之辈称之为老饕，这不算是一个贬义词，反而代表着此人能对各种珍馐美食如数家珍。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罗森却是第一次听人说到这饕餮的具体相貌。 再结合他在那间神秘石室中所见到的尸骸形状，顿时了然。 羊身人面、虎齿人爪，果然是《山海经》中对于饕餮的描述！ 这么想来，当时罗森使出焚天术，那些黑色气线也是在那饕餮的尸骨上凝成了一张巨口，一嘴吞下了炎火，当真是与饕餮的特点再切合不过了！ 也所幸罗森看到的骸骨画面准确传回了地球，而没有被打上那万恶的马赛克，才让网上的各路大神在第一时间就猜到了其真身。 可现在的问题在于，即便罗森知道了他所面对的敌人很可能便是中华传说中的饕餮，似乎也对他的破局之法没有任何帮助。 于是他只能对齐远山说道：“暂时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解决办法，所以只能用最笨的一种了。” 齐远山仍旧紧皱着眉头：“你想说什么？” “穷举法。” 闻言，齐远山立刻摆了摆手：“不行，这样风险太大了！” 罗森所谓的穷举法，便是通过无数次的试错，最终找到正确的应对手段。 比如说他之前在那何伯的眼皮子底下用了焚天术，最后却产生了反效果，险些被饕餮所幻化的巨口给当头吞下，那么便证明此举不可行。 只要工作组能够及时将罗森强制唤醒，让他回归现实世界，那么，等罗森下一次再回到梦境中去的时候，他便可以换一种应对的办法。 只要此路不通，便一直试，直到试通为止。 所以罗森说这是最笨的办法。 所以齐远山表示了坚决的反对。 正如他刚才说过的那样，此举风险太大。 倒不是说他作为天启工作组的组长，不敢承担这种风险，而是他觉得没这个必要。 眼看齐远山的态度如此坚决，罗森也只能一摊手：“那齐处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齐远山走到会议室门口，拉开门，立刻有一位中年男子迈步而入。 “这位是我国最杰出的‘心理应激微反应学’专家，姜振声。” 罗森一脸疑惑地看着来人，不明白齐远山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紧接着，便见那位姜专家微笑着道：“罗先生不必质疑我的专业水准，事实上，在我来这里之前，已经与国外的好几位微表情专家视频沟通过了，我们基本上达成了共识。” 罗森眉头一挑：“微表情？” 姜振声点点头道：“有一部非常有名的美剧，叫做《lietome》，想必罗先生即便没看过，也应该听说过吧？” 罗森愣了愣，这部美剧他当然是听说过的，大概就是讲一位微表情专家通过分析罪犯、被害人亲属、作案嫌疑人等相关人员的微表情来破案的故事。 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拿电视剧给自己举例子。 尼玛电视剧里面演的不都是假的么！ 像《lietome》这样的看似科学的设定更是有着夸大其词的成分在里面啊。 能特么当真么！ 不等罗森开口质疑，姜振声便打开了会议室内的电子屏幕，上面出现了何伯的影像。 “注意看这里。”姜振声拿出一支激光笔，指向何伯那微微张大的口齿。 “下颚下垂，嘴唇和嘴巴有所放松，眼睛张大，眼睑和眉毛微抬，这是典型的惊讶表情，但问题在于，在正常情况下，我们正常人的惊讶持续时间只有一秒左右，而何伯却足足惊讶了三秒钟，这代表他的惊讶是假的。” 罗森暗暗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时候？” “当唐儒指出对方来自秋鸣寺的时候。” 罗森点点头：“所以说明何伯在说谎的意思么？” 对罗森而言，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多的意义，因为根据之后的结果来看，何伯亲口承认了他来自天魔教，所以姜振声的判断很可能是根据结果来逆推的，不具有太强的参考性。 然而下一刻，姜振声却将画面切换到了何伯在石屋中的表现。 正是罗森使出焚天术的那一刹那。 “相较而言，这个惊讶就显得真实多了，表情跟前面我们看过的惊讶如出一辙，但只持续了不到一秒的时间。” 说着，姜振声按下播放键，果不其然，何伯脸上的惊愕之色一闪即逝。 这下罗森倒是显得有些意外了。 重复样本的提取与比较，的确比单一样本的分析要显得可信很多。 “我还是不太明白……”罗森轻轻摊了摊手：“您到底能帮到我什么？” 姜振声对着罗森微微一笑：“看来罗先生已经对我打消了不少疑虑，那么接下来，请看这张图片。” 姜振声迅速跳切了一下屏幕上的影像，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把播放时间往前调了调，依次落在了何伯对罗森表达肯定态度的三个瞬间。 “你很不错。” “今日一观，你倒的确不是什么凡夫俗子。” “你很特别。” 罗森转过头，对姜振声疑道：“他又说谎了？” 姜振声笑着摇摇头：“恰恰相反，经过我和几位国外微表情专家的商讨，我们一致认为，何伯说的是真话。” “所以呢？” “所以我认为，罗先生下次再回到大梁国的时候，应该向对方表达肯定的意愿，就说，你愿意加入天圣教。” 罗森怔了怔：“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姜振声点点头：“相信我，这是科学。” 至此，罗森终于明白齐远山为何反对自己使用穷举法去不断试错了，因为工作组这边给出了明确的建议。 他沉默地看着电视荧屏，一时间愣了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另外一边的齐远山则对姜振声颔首致意，让汪川把这位微表情专家送出了会议室。 “我知道，自从罗森同志你在大梁国掌握了超自然的力量之后，心态有所改变，我也理解，但我同样希望，你能够明白，迄今为止，工作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能够更好地在大梁国生存下去，为此，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一切后果。” 罗森轻声道：“我明白。” “不。”齐远山摇摇头：“你不明白。我想说的是，不管这个大梁国与我们一开始所设想的普通国度到底有着多大的区别，你也需要对自己的国家，对我们整个地球文明有信心！哪怕他们可以飞天遁地，可以一念千里，在单纯的力量层级之外，工作组依旧可以给予你强大的帮助！” 罗森再度沉默了。 他知道齐远山意有所指。 片刻之后，罗森揉了揉有些疲惫的双眼，慢慢站起身来。 “我回去试试。” 齐远山也跟着站了起来，在罗森离开会议室之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不要再杀人，抛开意料之外的情况，即便万不得已一定要杀，我也希望你能提前与工作组商议一下，请相信我……”齐远山幽幽一笑：“在杀人这件事情上，我比你更擅长。” 罗森看着齐远山，仿佛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然后点头笑道：“好，我尽量。” …… 十分钟之后，罗森重新回到了那座不见天日的石屋内，何伯的笑容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是否愿意加入我天圣教？” 罗森恰如其分地露出了完美的惊讶之色，而且非常小心谨慎地只让这个表情在自己脸上持续了一秒钟。 “天圣教？您是……” 何伯笑着点点头：“我的身份不值一提，不过从今往后，你可以称呼我为三先生。” 罗森抬手挠了挠头，疑道：“我还是不太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何伯没有详细解释，只是开口道：“圣使大人选中了你来继承它的衣钵，现在你体内便流淌着圣使大人的神魂，所以我只想问你，你是否愿意成为我圣教的使徒？” 话音落下，罗森再一次“惊讶”了。 “您是说，我的这一身修为……”罗森的目光不断在饕餮的尸骨，以及何伯的脸上游移着。 眼看何伯似乎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罗森赶紧伸手一抱拳。 “我愿意！” 令人意外的是，对于罗森的这个答案，何伯竟并不觉得满意，反而笑容微敛。 “你可知道，一旦加入我天圣教，意味着什么？” 罗森抬起头来，并没有注意到何伯的表情变化，只是按照工作组之前给他设计好的“台词”，苦笑着道：“三先生应该知道，在下入道时日尚短，很多事情都还不太了解，所以，其实在下，并不知道天圣教究竟是何方大宗……” 话音未落，不等何伯有所反应，罗森又紧接着道：“不过在下却是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在下的这一身修为是圣使大人给的，那么不论三先生想要在下做什么，在下都定当遵命！” 闻言，何伯的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似乎这样的回答才算是在情理之中。 他点点头道：“那么，若是我告诉你，加入我天圣教，便是大逆不道，将与整个修行界为敌呢？” 罗森一愣，眨巴眨巴眼睛道：“咱们这么牛逼？” 第122章 这活儿我熟啊! 罗森的这番回答有些出乎何伯的意料之外。 正常人听到要与整个修行界为敌，还不得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就算没这么严重，至少也得是个脸色刷白吧？ 可罗森呢？ 竟然觉得很牛逼？ 说明他真的不是个正常人。 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何伯却对于罗森的态度感到非常满意。 “你怎么会这么想？” 罗森讪笑两声道：“嘿嘿，您想啊，虽然在这世上被称之为大逆不道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有资格与整个修行界为敌的，可就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小势力了，如果您不是在诓我的话，那么说明咱们这个天圣教肯定比天池还牛逼啊！天池都不敢说有跟整个修行界为敌的底气吧！” “有道理。”何伯微微一笑，再次露出了一口烂牙，眼角挤出了几丝难看的鱼尾纹。 若是按照姜振声这些微表情专家的解读，这一次，何伯是“真笑”了。 因此接下来，何伯终于耐心地为罗森解释道：“要说起我天圣教，在这大梁七州倒也不是什么隐秘，不过时至今日，只剩下了一个名字，其余历史均被那所谓的正道人士给抹灭了，甚至就连名字，也被他们改成了天魔教。” 罗森倒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当即吹捧道：“如此看来，我教当年应该算得上是威风八面吧！” “岂止？”何伯冷笑一声，眼中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追忆之色。 “我圣教大兴之时，什么狗屁六大门派，什么燕贼草蛮，不过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甚至就连皇室也对我教噤若寒蝉！我圣教之令，便是这天下金律！” 闻言，罗森不禁心尖儿一抖。 他想过这所谓天魔教应该不是个小门小派，估计差不多能与六大门派平起平坐的样子，却不曾想，这来头竟然这么大啊！ 罗森非常“懂事”地没有去问着天魔教是怎么覆灭的，以免勾起何伯不好的回忆，杀心大起。 不过既然外界将天魔教称之为天魔教，想来也不过是个正道联盟除魔卫道的老套故事。 最后天魔教没顶住，直接土崩瓦解了。 因此下一刻，罗森直接开口问道：“之前三先生说要让我成为圣教的使徒，继承圣使大人的衣钵，却是不知，具体需要我做些什么？” 何伯一挥袖：“春闱在即，我需要你通过散修的身份进入六大门派，隐藏好自己的身份，待他日我圣火重燃之时，你便负责从中策应，以应万全！” 此言一出，罗森顿时有些发懵。 这意思是，要让自己去六大门派给天魔教当间谍？ 卧槽！ 这活儿哥们儿熟啊！ 都不用花时间培训了，直接就可以持证上岗的那种啊！ 于是罗森很快便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开口对何伯道：“不瞒三先生说，别的我不敢随便夸下海口，可如果您是想要让我潜伏到六大门派去当谍子的话，这事儿我擅长！” “哦？” 何伯再一次被惊着了，他怎么感觉自己每一次跟这小子说话，对方总能给自己一些意想不到的回应呢？ “三先生恐怕还不知道吧，其实我现在的身份就是裁决司派到守备军中的谍子！” 罗森这话一出，何伯顿时笑了：“原来如此，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命数，天佑我圣教，这便是中兴之兆啊！” 然而罗森还有后话。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得是我能考得上春闱才行，至少也得上个前榜，才能入得了六大门派的法眼吧，但三先生应该知道，我现在的修为……” 罗森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看在何伯眼中，却是觉得有些好笑。 很明显，对方是在明晃晃地索要好处了。 倒是直接得很。 春闱十年一开，大体上分为初试和复选，所谓前榜，也称甲榜，便是复选前十。 那么，想要入选前榜这件事情难吗？ 当然很难。 虽说参加春闱的都是散修，但值得注意的是，春闱本身是对修行者的境界和年龄没有硬性要求的！ 换句话来说，哪怕你已经入了中三境，甚至是上三境，也是可以来参加春闱的！ 当然了，那些真正有了中三境修为的散修也大多数丢不起这个人，再加上本身也自在逍遥惯了，很难接受朝廷的束缚，所以在过往的历届春闱中，出现惊元境的高手都是一件稀罕事。 绝大多数情况，都是一气、两仪、三才境的修行者进行比拼。 比如说十年前，也就是上一届春闱的榜首，杨猖，便是靠着三才初境的修为登顶的，后被济州的祁山剑宗收入门下。 此番因为皇帝陛下将会亲临观礼的缘故，导致很多在朝堂体制下的修行者也将参加到春闱大比中，无形中便给罗森制造了更多的竞争者。 而现在的罗森才是个什么修为？ 一气上境。 击败潘石，罗森靠的不是修为，而是子弹。 但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在春闱中使用却是个未知数。 毕竟枪械的出现违背了春闱大比召开的初衷。 人家六大门派为什么要从春闱前榜上挑选弟子？ 不就是看中了他们后天激发出来的潜力吗？ 你罗森拿把枪上台，就算最后摘得了榜首之位，想必也不会受到六大门派的青睐。 更何况，这玩意儿可是被罗森当做底牌来用的。 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示人。 所以理论上来讲，以现在罗森的修为，想要去冲击春闱前榜，无异于天方夜谭。 别说是一气上境了。 哪怕是两仪上境，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毕竟还有那么多两仪境巅峰，甚至是三才境的高手等在那里呢！ 实事求是地来说，其实罗森的境界提升已经算是很快了。 从一个普通人入道，再迅速破境，期间只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如果再给他一些时间的话，等到下一次春闱大比，罗森未必就不能拿一个好名次。 但时间不等人。 下次春闱都什么时候了？ 十年后…… 罗森等不得。 不是说他有多么火急火燎地惦记着跟唐儒的赌约，上了前榜就能迎娶唐琬儿，而是他急着想在现实世界中获得一份自由。 散修难，最主要的便体现在资源匮乏上。 想要靠常规途径破境，鬼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用上飞剑了。 远的不说，就像唐儒和林千军，他们修行了多少年？ 现在也尚未突破惊元境。 而罗森即便继承了他俩的衣钵，顶了天也就是这个程度了。 想要迅速提升实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入六大门派。 背靠大树好乘凉。 便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此番春闱大比，罗森是真的有想法的。 只不过在今日之前，他还没有更多的办法。 唯一一条路就是按部就班地学习唐家的弱水三千，或许之后还能从林千军那里套来缺月式，这便是罗森现有的，最好的资源了。 然而此时此刻，却有另外一条路摆在了他的面前。 天魔教。 面对罗森那毫不遮掩的索要好处的行径，何伯倒是一点儿没生气，反而显得很满意。 “你既然成为了我圣教使徒，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不过一个小小的春闱而已，只要你天资不是太过愚钝，我便有办法让你在半个月的时间里突破两仪上境！” 闻言，罗森顿时眼前一亮。 然后他忽的想起了自己体内的那道神秘黑线在将潘石吸成血晶石后，自己修为暴涨的情况！ 天魔教之所以会被称之为天魔教，或许真的有速成大法！ “还望三先生指教！” 罗森弯腰一抱拳，一脸的诚心诚意。 何伯摆摆手：“此事不急，我以噬魂大法将你带至此地，耽搁的时间已经有些久了，再不回去恐那唐儒生疑，更何况，要让你传承顺利，我还得再布置一二，三日之后，你再来园中，我传你日月心经！” 也不知道是不是罗森的人格魅力打动了何伯，或者何伯真的觉得这个年轻人是个可造之材，原本说好问完一句话就要离去的何伯，竟然愿意花费了这么多时间来跟罗森交代。 甚至约好了下一次会亲自传功于他。 天魔教灭门至今六百余载，饕餮残魄寻来传人何止千百之数，但何伯可从来没对其他人给过这么多的好脸色。 当然，事后也证明那些所谓的传人也没一个靠谱的。 兴许何伯也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时不他待，所以此次格外显得耐心了一些。 话音落下，罗森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却与他从梦境中醒来的感觉不太一样，身体竟无端感受到了一阵轻微的拉扯感。 几秒钟之后，罗森发现自己回到了墓园中。 唐儒依旧守在他的身前。 何伯仍然打着灯笼站在墓碑旁边。 “既然如此，那唐某也就不多叨扰了，若日后前辈用得上唐某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里何伯到底与唐儒说了些什么，一回来，罗森便直接听到唐儒准备告辞了。 而何伯也笑着点了点头：“府首大人客气了。” 言罢，何伯将唐儒和罗森二人送回到墓园大门口，随即提着灯笼翩然而去。 转过身来，唐儒面色不动，只是低声对罗森问道：“你是怎么发现这里有问题的？” 【推荐：txt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第123章 大梁第一部电影诞生史(上)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对于唐儒突如其来的问题，罗森却是早就有了准备。 “伯父应该知道，我之前有一好友名叫袁巾，在被刀子那群暴徒谋害之后，展林温便将他埋在了这座墓园里，前日我想要来此祭拜袁巾，顺道采采风，结果却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灵气波动，我不敢靠近，为探查其中真相，这才请了伯父来。” 唐儒对于罗森的这番话倒是丝毫没有怀疑，他只是有些惊讶于罗森的感知力竟如此敏感。 “你的应对没有问题，遇到问题不孤身冒进是好事。” 罗森笑着点点头。 事实证明，罗森跟恐怖片里面的那些妖艳贱货的确不一样，明知要死还去作死，那不死都没有天理了。 像罗森这样的表现，才是正常人的行为逻辑。 你可以说他怂。 也可以说他心里面很有逼数。 总之，这是一个好习惯。 尤其在罗森背负着几十亿地球人民的生死的情况下。 “伯父觉得，那守墓人说的，是真的吗？” 眼看两人已经距离墓园很远了，罗森终于忍不住试探了唐儒一句。 而唐儒的回答则有些模棱两可。 “我不擅阵道之术，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大光明阵，不过暂且看来，那何伯确实没做什么某人财命，伤天害理之事。” 罗森暗自在心里面翻了个白眼。 很明显，他这位便宜岳父，或者说准岳父，也是个心里很有逼数的人。 夜探墓园一行，唐儒应该是察觉到了何伯的实力不俗，这个实力不是指的对方的修为，毕竟他压根儿没从何伯的身上感应到丝毫的灵力波动，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唐儒的确有些看不透这位活了两三百年的守墓人。 所以这个实力，更多的是指那座不知名的神秘阵法。 唐儒觉得自己不一定刚得过那座大阵。 反正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徐州府府首，跟对方始终井水不犯河水，大家一直相安无事，那么自然也没有必要去跟何伯撕破脸皮。 只要何伯没有在他的管辖范围内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那么唐儒就可以当做他不存在。 至于说何伯用这么多墓碑摆了个大阵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唐儒也没兴趣。 镇压狍鸮神魂？ 狍鸮都死了六百年了，鬼知道是不是真的。 照唐儒看来，那座阵法更有可能是某种邪魔外道，比如用来汇聚死气，给何伯增加修为、寿命之类的。 但对方打的不是生人的主意，而是死人的，那么唐儒就懒得管了。 更何况这事儿还没证据。 所以还是那句话，只要何伯别在徐州府境内搞风搞雨，本本分分地守着他那一亩三分地儿，别闹出人命来，唐儒便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对于罗森而言，这一次他算是捡到个大便宜了。 且不论那何伯口中的天魔教是不是那么牛逼，也不说对方究竟是不是天魔教的人，反正这次罗森算是空手套白狼，弄好了，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个大靠山！ 就算从长远来看这靠山也不一定靠谱，但起码短期内的成效还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那何伯没有说大话，真的能让罗森在春闱开始之前，将他的境界提升到两仪上境的话，这波就妥妥的血赚了！ 看看！ 人家这才是对卧底的正确投资方式！ 展林温你个老抠门儿看看！ 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何伯说了三天之后再在墓园给罗森传功，罗森倒也没那么不知好歹。 正好，趁着这三天的空闲时间，罗森先把梁山伯的电影给拍了。 因为影蛊里的影像是不能进行后期剪辑制作的，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罗森要靠影蛊拍电影还是有点麻烦的。 主要是费时间。 他必须按照故事的发展顺序依次拍摄，而没办法根据场景的需求集中开拍。 好在这些事情都不用罗森去头疼。 李安大导演早就考虑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画分镜的时候就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不仅在原来的剧本上做了大幅度的删改，合并了许多场景，而且就连日夜戏都进行了严格控制，甚至对于镜头的运用也简化到了极致。 能一镜到底拍完的，就绝对不用第二个镜头！ 理论上来说，罗森这次要拍的并不是一个电影长片，满打满算也就是个半小时左右的短片。 唯一的缺陷就是有点儿费影蛊。 罗森可不敢把全部的戏份都放到一个影蛊里来完成。 万一好不容易拍好了一场大戏，后面一场有演员ng了可咋整？ 难道从头再拍一次？ 所以罗森只能一块影蛊拍一段儿。 这也就是唐儒家大业大，而且影蛊本身的价值也不高，否则还真经不起罗森这么霍霍。 当然，除开这些之外，罗森也不是没有优势的。 首先是在服化道方面。 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本来就是个古装戏，服装方面罗森根本就不用操心，就让演员穿他们自己的衣服就行了。 扮相一看就是纯纯儿的古代人。 除此之外，罗森最大的杀手锏，是赵无双。 开玩笑，人家可是徐州府堂堂第一美男子，自带流量脑残粉，就算啥都不干，光往那儿一站，也能引来一大片尖叫声的好吗！ 至于说冬儿，虽然名声没有小蝶生前那么大，毕竟人家是正宗的花魁，可冬儿的相貌本来也不差，不然也当不了现今怡花坊的头牌，稍微包装一下，还不得刺激得徐州府的一众老少爷们儿嗷嗷叫？ 不过现在多出了一个问题。 就是司乐府的场地问题。 原本罗森是让赵无双牵线，定好两天后在东升酒楼宴请司乐府的府令邱大人，来沟通这件事情的，但现在时间却有些来不及了。 罗森还想着赶紧把电影的事情搞定了，然后一心一意去找何伯修习那什么日月心经呢。 这事儿可耽搁不得。 因此秉持着资源绝不浪费的理念，自墓园回到徐州府城中之后，罗森便干脆又把唐儒拉到了司乐府去。 有了唐儒的这张老脸，事情自然是好办多了。 当然，罗森也不是那么不上道的人，并没有赖掉人家邱大人的一顿饭，只是将时间往后挪了几日，权且当做是电影拍摄完成后的庆功宴了。 一切准备就绪，罗森特地去找林千军请好了假，第二天一大早，罗森便前往司乐府找来了赵无双，带着冬儿一起出了城。 这第一场戏，拍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相遇、结拜。 当然，在这当中，罗森还加入了老套的英雄救美的桥段，让祝英台在路途中遭遇歹人劫财，却被梁山伯喝退，两人这才有了初时。 这样的情节对于地球人民来说一点儿也不新鲜，但别忘了，罗森现在拍摄的可是大梁国有史以来第一部电影！ 大梁人哪儿见过这个啊？ 所以不论罗森怎么拍，都是最新潮的！ …… 半个时辰内后。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停！” 罗森没好气地大喊了一声，随手用灵气抹掉了影蛊中的画面，相当于将其直接格式化了。 紧接着，罗森皱着眉来到吴乡面前，沉声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凶狠一点！你可是劫匪！劫匪懂吗？而且你并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别搞怜香惜玉那一套！” 吴乡一脸苦笑，连连作揖道：“是是，大人我再来一遍。” 一旁的赵无双倒是没了一开始的心不甘情不愿，反而满脸都是好奇之色。 闻名不如见面。 任之前罗森说得多么天花乱坠，赵无双都没当一回事儿过，但等他真正看懂了罗森的操作，倒确实觉得新鲜无比。 这可跟他平日所见过的戏曲太不一样了啊！ 原来罗森说的拍戏是这么拍的？ 正想着呢，赵无双突然感觉旁边有人挠了自己一把，这才惊觉，该自己上场了。 “何方宵小！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此劫道！真是胆大妄为！” 说着，赵无双英姿勃勃地出现在了影蛊的画面中，随即一个长拳便朝吴乡打去。 …… “好，停！下一场，去司乐府！” 罗森满意地将影蛊里的画面重放了一遍，虽然瑕疵不少，但总体还算是合格，尤其在如此有限的条件下，把故事交代完成就达到目的了。 另外一边，一场戏就杀青的“劫匪”吴乡则满头大汗地凑了上来。 “大人，我表现得如何？” 罗森撇撇嘴：“还凑合吧，行了，接下来没你事儿了，你先回营吧，若是都统大人问起我，就说我去了司乐府。” 吴乡点点头，跟赵无双与冬儿打过招呼，便马不停蹄地朝军营去了。 而罗森则带着二人又回了城中。 第二场大戏，自然便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在书院中的同窗生活了。 这是全片最重要的戏份之一，所以罗森打算用一整天的时间来拍，除了正常的求学、玩耍，夜里同被相眠的场景自然是重中之重。 “赵兄，别这么腼腆嘛！你不会是第一次跟女人睡一张床吧？搞得这么害羞干嘛！” “靠近点儿！对，再近点儿！” “你再不配合，信不信我叫冬儿强吻了你！” 【推荐：txt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第124章 大梁第一部电影诞生史(下)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ap.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这一夜的冬儿不如乔迁宴时那般风情万种，却依旧闹得赵无双满脸通红。 这还是罗森第一次见到赵无双有这种表现，当真是稀奇得很。 当然，为此，罗森也遭遇了剧组里首次男一号罢工事件…… 全凭罗森那三寸不烂之舌，才给赵无双活生生劝住了，否则这戏还真没法儿拍下去了…… 整整拍了一天一夜，罗森和赵无双都是修行者还算能抗，但冬儿却是精神有些萎靡了。 无奈之下，罗森只能将冬儿送回怡花坊休息，并商定了下午继续拍摄学堂部分的戏份。 因为唐儒的关系，罗森不仅从司乐府府令那里借来了场地，同时也给赵无双请好了三天的假，所以赵无双倒是不用回去教课的。 “所以现在怎么办？” 罗森意气风发地一挥手：“走，吃火锅去。” 大梁国当然是有火锅的，味道虽然不如正宗的重庆火锅那般地道，但胜在食材新鲜，毕竟这儿没有冰箱…… 唯一令罗森有些不满的，是大梁国吃火锅用的蘸碟滋味儿欠缺，不如单纯的香油蒜泥吃得得劲儿。 赵无双不太能吃辣，所以罗森破天荒地点了一个鸳鸯锅，打破了他多年来吃火锅的底线。 趁着菜还没上，罗森装作漫不经心地模样对赵无双问道：“对了，赵兄，你听说过天魔教吗？” 闻言，赵无双目色微怔，随后皱着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这可是咱们大梁修行界的忌讳。” 罗森笑道：“咱们之后拍摄要去的那个墓园，传说中就葬着天魔教的四大镇守之一，狍鸮，我这不是好奇么……” 赵无双恍然，轻轻点了点头：“嗯……其实真要说起来，也没什么，你应该知道，我大梁有着两个太祖皇帝吧？” 这个罗森倒是之前就听赵无双说过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现如今的大梁与四百年前的大梁并不是一个概念。 以雁荡山战役为界限，在曾经的太子李仁登基之前，算是前梁，而在李仁驾崩后，谥号也为太祖皇帝，因此由他统御的大梁则被世人唤做后梁。 虽然从血统的继承上来说，不管是前梁还是后梁，其实都是一家人，但这两者却有一个本质上的区别。 前梁，是一个普通的封建王朝。 而后梁，则是修行者的国度！ 从这个角度而论，李仁被认为是大梁的第二个太祖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事儿放在地球的那帮史学家那里当然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完全难以理解。 但大梁人民却是没有半点儿意见。 “要说起这天魔教，它的历史甚至比六大派还要深远，早在前梁的时候，便有了天魔教，而且一度统一了整个武林，号令千军，压得所有正道门派都喘不过气来，甚至在暗中叫骂都不敢！” 闻言，罗森不禁面露疑色。 这便是他从墓园回来之后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如果按照唐儒与何伯所说，天魔教应该在六百年前就已经灭门了，可雁荡山战役却是发生在距今四百年前！ 换言之，在天魔教大兴的时候，大梁还并不是一个修行者的世界！ 这事儿对不上啊！ “即便如此，想必那天魔教也是不能与六大派相提并论的吧，毕竟前梁的时候，还没有修道者出现……” 赵无双点点头：“照理来说是这样的，但近些年渐渐有不少人都发现了天魔教分舵的遗迹，从中捞得了不少好处，甚至还有人拿到了魔道传承，似乎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这天魔教并不是我们所猜测的那般简单。” 罗森一愣：“赵兄的意思，该不会是说这天魔教其实是一个修行宗门吧！比雁荡山战役还早了两百年？” 赵无双笑道：“我们毕竟不是那个时代的人，对于前梁的历史都只能从书上窥得只言片语，但偏偏，关于天魔教的一切记录，都被人给刻意抹去了，所以那会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只能猜测。” 罗森摇摇头：“史书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天魔教在六百年前便被灭了门，想来那些正道宗派也不愿留下那段屈辱的历史吧？” “便是此理。”赵无双轻轻抬了抬眉：“不过伴随着近些年天魔教这个名字重出江湖，也有人说当初太祖皇帝于雁荡山起势，便与这天魔教有分不开的关系，甚至还有人猜测现如今天池所在的山门，便是当年天魔教的一处分舵！” 这倒是一个有些石破天惊的消息。 罗森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如果说天魔教真的是一个修行宗门，而且是六百年前唯一的一座修行宗门的话，那么碾压整个大梁武林，似乎也是一件非常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那么赵兄可知道这天魔教是怎么被灭门的吗？” 赵无双摇摇头：“没有相关记载。” 这下子，罗森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些。 越来越不对劲了。 “照理来说，即便秉持着胜者为王败者寇的原则，不论是何方神圣灭了那被世人所唾弃的天魔教，应该都会拿来大书特书的吧？史书上可以没有对天魔教的具体记载，但连抹黑与诋毁也没有吗？” 赵无双一摊手：“事实就是如此，你要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问谁去？” 随后罗森想到了一个可能。 “赵兄刚才说，太祖李仁可能会与天魔教有所牵连，莫不是……” 赵无双伸出一根手指搭在唇间，笑道：“不可言，不可意。” 罗森深吸了一口气，目色闪烁。 他的这个猜测当然是符合逻辑的，毕竟能够对史书下手的，也就只有大梁最大的当权者了，换言之，就是皇帝。 尤其在那个宗门尚未林立，皇家一言堂的江湖。 若太祖李仁真是得了天魔教的传承，才能够于雁荡山一役扭转大梁气运，守住这千里江山的，那么在国泰民安之后，太祖亲手抹掉那些关于天魔教的诋毁，以及各方势力对于灭门天魔教的夸夸之词，也在情理当中。 当然，这事儿也正如赵无双所说，可以猜，却不可言。 否则一个不小心可能就祸从口出了。 正说着，店小二已经将火锅端上了桌，升腾的热气氤氲了视线，扑鼻而来的香气更让人食指大动。 于是关于天魔教的话题就此而止，罗森与赵无双都沉浸在了与肉片的战斗中。 吃过饭，罗森又跟赵无双去司乐府晃荡了一会儿，有些可惜的是，因为赵无双宣布停课，所以今日也没瞧见夏雨雪的身影。 不然罗森还打算把赵无双与冬儿的“床戏”拿出来给雪儿姑娘欣赏欣赏，给她上上眼药呢。 可惜了！ 下午的时候，冬儿准时回了司乐府，罗森这边也重新开了机。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了。 接下来，便是祝英台回家，被祝员外许配给马文才，梁山伯上门求亲未果的戏份。 罗森已经从街道司那里拿到了批令，所以这场戏是在曹府拍摄的。 赵朝镜也终于迎来了他的荧幕首秀…… 另外罗森还叫来了向阳，让他负责扮演马文才这个全剧唯一的反派角色。 相比起学堂的戏份，祝家这场戏的人虽然多了些，但拍起来倒是容易，天还没黑，罗森就满意地让赵朝镜和向阳杀青了。 最后，终于轮到了全剧最重要的戏份，片尾大高潮，化蝶！ 这场戏原本是用不上赵无双的，但罗森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在赵无双所化的那只蝴蝶加上一个“灵魂人像”的特效。 嗯，准确的来说，那也不算是特效，而是正儿八经的道术！ 至于具体怎么做嘛…… 罗森打算直接以弱水三千在赵无双的身上蒙了一层水雾，让他看起来有些虚幻就行了。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哗啦啦…… 那是罗森以弱水三千之术，模拟出来的骤风急雨。 轰！ 那是罗森从唐儒那里借来的雷魂木，直接引来一道天雷劈碎了墓碑。 吴乡早已在旁边等候多时，赶紧将捉来的两只蝴蝶放飞至空中。 罗森以草木养气诀安抚着两只彩蝶，引诱着它们于空中翩翩起舞…… 再用铁丝绳将赵无双和冬儿吊至半空，以水气模糊掉他们的身影，掩盖住铁丝绳的存在，将全剧的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两人深情对望中。 “好！停！” 罗森看着影蛊中所呈现出来的画面，满意地拍了拍手，赶紧让旁边负责拉铁丝绳的两个守备军新兵把赵无双和冬儿放到地上来。 “不错不错，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就到这里，收工！” 这一趟搞下来，别说是冬儿了，就连赵无双都给折腾得够呛，连连开口道：“下次你要再叫我干这种事儿，不拿一件法宝来，免谈！” 罗森不要脸不要皮地哈哈一笑：“赵兄玩笑了，玩笑了，就凭咱俩这关系，计较得那么清楚干嘛？是吧！那什么，赵兄，冬儿姑娘就劳烦你送她回去了。” 赵无双没好气地瞥了罗森一眼：“你还要干什么去？” 罗森暗自对藏在墓碑后阴影处的何伯点了点头，笑道：“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当然是要去做一番大事了！” 【推荐：txt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第125章 日月心经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ap.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罗森的确是去干大事的。 在大梁国，修行就是最大的大事。 甚至百年前朝天教教主，陈朝天，便曾提出过一个非常极端的观点。 修行，高于生死。 这句话对于罗森而言当然是狗屁不通。 人都死了，还修个屁的行？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对修行有着如此强烈的执念，才能让陈朝天有了今日的成就。 据说此人也是一介散修起家，却硬生生凭借着一己之力，撑起了一座大宗，成为了近百年来唯一一个突破了归虚之境的修行巨擘。 修行九重境，上中下各三境。 现如今的罗森才刚刚起步，连一气境大圆满都没能突破。 而在一气之后，还有两仪、三才。 更别提惊元、知名、归虚这些更加高深的境界了。 至于那些进入上三境的恐怖大能，则无一不是超凡入圣之辈。 是以上三境的第一重，便叫做通圣。 若有朝一日罗森能够走到这一步，至少能给地球方面再添五百年的寿元！ 当然，罗森并不是好高骛远之辈，更懂得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步走的道理。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当下最重要的，是先登上春闱甲榜再说。 这件事情很难。 哪怕罗森的修行天赋万里挑一，进步神速，但光靠唐儒的弱水三千，就算再加上林千军的缺月式，也还是不够。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究其根本，还是罗森入道的时间太晚了些。 好在现在有了何伯，立刻让罗森的春闱大考平添了几分希望。 目送赵无双和冬儿等人离开墓园，罗森这才悠然转身，慢步来到了何伯的面前，微微躬身。 “三先生。” 何伯今日手中没有提灯笼，但他脸上的笑容在月色的映照下仍旧是那么丑陋。 “你们刚才弄的那些东西，倒是很有意思。” 罗森怔了怔，有些意外于何伯会看上自己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不禁笑道：“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手段。” 对此，何伯只是摇了摇头道：“有朝一日，若时机成熟，小手段也可以有大用处。” 罗森眨巴眨巴眼睛，随即心尖儿一颤。 卧槽！ 这老家伙不会是想借着拍电影来给天魔教做宣传吧！ 当然，罗森没有点破，也不敢点破，否则若是何伯真的要他这么做，岂不是作了个大死么！ 好在何伯也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只是轻轻一挥手，遮住了天上的明月，也遮住了罗森的双眼。 “时间紧迫，我们开始吧。” 话音落下，罗森发现自己又出现在了那间神秘的石屋中。 身前仍旧是饕餮的尸骸。 四周还是游弋着那些诡秘的黑色气线。 一切照旧。 说起来，其实罗森一直没太搞清楚何伯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带来这里的，这里又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从那日离开石屋，回到唐儒身边的景象来看，自己的肉身似乎仍旧停留在了墓园中没有移动，甚至何伯还能分神出去跟唐儒继续交谈。 所以这算是一方小世界吗？ 进来的只是自己的神识？ 这其实不算是罗森第一次将自己的神识落入小世界中。 早在他于唐府喝下那瓶寒潭冷泉的时候，他的神识便曾浮于气海之上，观遍了那里的沧桑变化。 可这还是罗森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人能够强行将别人的神识拘到小世界中？ 别看何伯浑身上下一点儿修为都没有，但行事手段还是高深莫测得很啊！ 若是何伯将这样的手段用在敌人身上，把对方的神魂关上一辈子，那对方不就变成了一个活死人？ 这尼玛可是太吓人了！ 念及于此，罗森对于何伯不禁再添了一分敬畏之心。 “今日我要传予你的功法，属于我圣教三大秘经之一，名为日月心经，此术虽然算不上我圣教最顶级的功法，但若是配合狍鸮大人的吞噬之力，却能发挥出不逊于七重神功的威能！” 闻言，这下子罗森算是彻底震惊了。 修道九重境。 世间万法自然也分九重品阶。 一重品阶一重天！ 但凡功法品阶达到七重以上，便能被称之为神功！ 属于能让整个修行界都为之眼热的重宝！ 就跟那什么屠龙刀、倚天剑一般，一旦出世，便必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甚至就连六大门派也会全力出手争夺！ 比如唐儒教给罗森的弱水三千，便属于最低阶的一重功法。 而唐家余下的两本《焚雪功》和《断水绝念颂》，则分别属于二重和三重功法。 谁曾想，人家何伯随随便便拿出来的，竟然都是七重神功！ 而且还说不是天魔教最顶级的功法！ 这说明什么？ 说明六百年前就被灭门的天魔教绝逼就是修行宗门没跑儿了啊！ 而且还是整个大梁国最最顶尖的那种！ 其全盛时期，即便放到现在，恐怕也不是六大门派能够比拟的存在！ 罗森这边儿正持续震惊着，而何伯的讲述还在继续。 “所谓日月心经，理解起来倒也简单，便是教你如何以日月精华淬炼肉身、神魂、气海，从而不断增进修为，只要日月常在，你体内的灵力便源源不断！” 罗森暗暗吞了口唾沫，问道：“所以，这日月心经其实算是一门内功？” 何伯一愣，随之笑道：“内功？这倒是个新词儿，不过意思是对的，但就像我刚刚所说过的，日月心经本身算不上什么特殊功法，正常情况下也就是一本四重功法，唯有结合了狍鸮大人的吞噬之力，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能！” 说着，何伯伸手指向饕餮的残骨，幽幽一笑：“你既然是被狍鸮大人所选中的继承者，想必一定是有些特殊之处的，现在，你可以开始吃了。” 罗森有些傻了。 吃？ 吃啥？ 吃饕餮的骨头？ 坑爹呢这是！ 这玩意儿能吃么！ 先不说啃不啃得动的问题，关键这玩意儿都放了几百年了，上面得有多少病毒细菌啊，别说是吃了，感觉随便舔一口也得现场去世了吧！ “这样……对狍鸮大人的神魂不敬吧……” 何伯摆摆手：“让你吃你就吃，第一口可以先从左肋开始，这边的骨骸保存相对完整，口感应该不错，然后你一边炼化骨魂，一边听我授经。” 闻言，罗森不禁觉得有些反胃，脸色一阵犯难。 还口感不错？ 听着就瘆得慌啊！ 然而，此时相较于饕餮的残骸，罗森明显觉得何伯脸上的笑容更加可怕。 妈的。 打又不能打。 貌似除了乖乖听话也没啥别的选择了啊！ 再怎么说，只是啃一块儿骨头，总比吃虫子什么的好接受多了呢。 硬要把这玩意儿想象成一只烤全羊什么的也不是不行嘛！ 反正眼一闭，牙一咬，也就过去了。 罗森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工作，终于在何伯那逐渐不耐的目色中张开了嘴。 “咔！” 一嘴咬下去，还真别说，至少人家何伯有一点没骗罗森。 这饕餮的骨头啃起来真是嘎嘣儿脆，口感的确不错。 而且骨头本身没什么味道，跟猪排骨一样，如果不仔细去想，甚至还有点儿香…… 罗森闭着眼睛，还在想着自己到底应该怎么炼化这骨头，一道清凉之气便主动从他的气海中急蹿而上，落入到他的口中，然后将那残骨包裹了个严严实实，顿时让罗森感觉自己好像是含了一块儿冰。 不过一瞬间，罗森便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快要被冻麻了，他下意识地想要张开嘴哈口气，却感觉自己整张嘴都僵硬了，肌肉完全不听使唤。 紧接着，何伯那不急不缓的声音恰到好处地落在了罗森的耳中。 “太阳真君主照临六合，舒和万汇，太阴真君主肃静八荒，明明辉盛，日月者，天地之司徒、司空也，子欲为真，当存日君，子欲升天，当存月君，凡入山，思日在面前，月在脑后，凡暮卧，思日在面上，月在足后，赤气在内，白气在外。凡欲从人，各思日月覆身而往，当无所畏……” 伴随着这声声清音，罗森的意识仿佛进入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空明状态。 他舌尖的那团寒冰顷刻消融，转而变成了一粒灼热的火石，再在凛冽的寒气中凝结为冰，如此往复。 一寒、一火两气于罗森周身游弋，自头皮坠入足底，再悄然升起，交替轮转，最后汇集到他的腹部气海之中，成为一片氤氲的雾气。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何伯的诵经之声渐止，他看着盘坐于身前的罗森，眼中露出了满意之色。 不愧是狍鸮大人亲自选中的圣教使徒，对于日月心经的领悟，以及对吞噬之力的契合，简直堪称完美！ 照此进度下去，他有把握，让罗森在十日之内破境两仪！ 所谓两仪境，便是讲究阴阳相合，以气海分天地，世有昼夜轮转，人也亦有灵轮不绝。 一旦进入两仪境，那么灵力便不需要完全从外界汲取，而可以以自身气海为灵根，凭借其自身的运转来孕育灵力。 当然，这样的过程是无比缓慢的，但与一气境相比却是本质上的区别。 当于一个只能进行存、取。 而另一个则能自我生产。 从境界上来看，这或许只是向前微不足道的一小步，但对于修道本源来看，这却绝对是通往超凡之路的一大步！ 日月心经的本质是以日月精华来帮助修行者淬炼肉身、神魂、气海，而饕餮的吞噬之力则能让修行者对于日月精华的汲取越发恐怖。 按照时间推算，此时的大梁正值暮夜深时，正是萃取月华最好的时候，所以理论上来讲，罗森这会儿应该主要是在运转月经修行。 可何伯却看着身前的罗森慢慢皱起了眉头。 他有些疑惑。 这对于何伯而言是一种极其难得的情绪。 因为现如今的修行界，已经鲜少会出现让他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直到此时。 直到一道日轮与一轮圆月的虚影，同时于罗森的身后浮现了出来。 【推荐：txt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第126章 有缺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ap.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日月心经是一部完整的功法，但日月同辉鲜有时。 故日出之时修日气，月升之时吸月华，是每个修习日月心经之人的共识。 即便深不可测如何伯，也是如此认为的。 可罗森此时的状态却出乎了何伯的意料之外。 他竟然在日月同修！ 这件事令何伯百思不得其解，此时明明正值月夜正盛时，天上连太阳都看不见，罗森是从哪里汲取的日轮之力？ 这与饕餮的吞噬之力无关。 因为罗森并不是第一个同时获得饕餮传承，并且修习日月心经的人。 真正的原因，是罗森跟其他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不同。 罗森比大梁国的任何一名修行者都更加明白，昼夜轮转，日落月升，并不代表着太阳就真的就会消失。 虽然现如今的罗森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大梁国所在的这个世界就跟地球一样，是一颗悬挂于宇宙中的蓝色行星，但他所经受的教育和根深蒂固的理念，却让他下意识地将大梁国也代入到了同样的情境中。 所以在罗森的认知里，夜幕的降临，当然不是因为太阳没了，只是纯粹源自于星球的自传。 日月永在，只是你看不看得到的问题。 同理，昼时吸收月华精气，夜幕汲取日轮伟力，其实对于罗森而言，也只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而已。 日月同修。 这一被何伯认为是天方夜谭一般的行为，却在罗森的身上变得顺理成章。 此时的罗森当然不知道自己这下意识的举动落在何伯眼里，掀起了何等的惊涛骇浪，他正沉浸在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里，不可自拔。 数日之前，凤凰曾赠予罗森一枚道种，在他的气海中升起了一轮红日。 而此时伴随着饕餮骸骨的炼化，日月精气的交替轮转，一片月影竟悄然于罗森的气海之上若隐若现。 静谧的银色光晕与那暴烈的灼气分庭抗礼，燃烧的柳树之下盛开了一朵朵洁白无瑕的小花，为这个世界再添一抹生机。 这便是火树银花。 这便是真正的日月同辉！ 远方的水雾渐渐消散，露出了更加广阔的海面，金色的高塔光芒更盛，滔滔不绝的浪潮在空中愉悦翻腾，变幻着各种形状，就像那天边的野云，兴致勃勃。 一层赤红色的光雾自罗森体外激散开来，色泽越发浓厚，仿佛凝结成了实质性的壁膜，万物难侵。 这便是气罡！ 也是一气境的终点。 代表着罗森正式破境一气大圆满！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罗森体外的赤色罡气还在持续向外扩张，不过刹那间就已经填满了这整座石屋。 四周那些黑色气线仿佛被陷入了泥沼当中，游动的速度越发缓慢，岩壁上的土石似有些经受不住这恐怖的力量，朝着地面簌簌而落，暗红色的屋顶开始摇摇欲坠。 何伯站在罡气当中，眼中精芒爆闪，却丝毫不曾躲避，只是缓缓抬起了那如枯枝一般老朽的右臂。 于是石屋重新稳固了下来。 可那饕餮的残骸却开始以肉眼可及的速度风化了起来。 何伯不知道罗森的罡气究竟扩张到了何种程度，但看这架势，起码也有十丈之遥了！ 这对于一位刚刚晋升一气境大圆满的修行者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而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若仔细观察罗森体外的赤红色罡气，竟还有着朝明橙色转变的趋势！ 这说明什么？ 说明罗森的破境还在继续！ 如无意外，他恐怕很快就将突破一气境的桎梏，直接将修为提升到两仪境！ 这可就有些恐怖了。 要知道，罗森距离晋升一气上境才过了还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如今刚刚得到日月心经就突破大圆满，已经算是天赋极佳了。 这要是再破一个大境界，可就太不讲理了！ 就连何伯恐怕都会怀疑对方是不是六大门派故意落下的棋子。 否则以这样的悟性，怎么可能没被六大门派看中收入门中？ 好在这样的景象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百息之后，罗森外散的罡气重新收敛于气海，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明橙色光芒也彻底消退，看起来，就像是破境失败了一般。 下一刻，罗森睁开了双眼。 但他的脸上却没有太过喜悦的神色，反而显得有些迷惘。 何伯笑着拍了拍罗森的肩膀，开口安慰道：“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提升修为，这是人之常情，但修行一事，讲究的是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不能好高骛远，更不能急功近利，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罗森有些惊讶地看着何伯。 感觉这一点儿也不像是魔教中人说出来的话。 按照罗森的理解，魔教之所以为魔教，不就是讲究速成吗？ 哪怕是杀生证道，把人吸干成一块儿血晶石这样的邪门秘法，为了破境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之类的。 但怎么感觉何伯这番话说出来更像是正道人士了？ “三先生所言极是。” 罗森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对何伯行了一礼，一脸受教的模样。 但事实上，他没有说实话。 因为何伯并不知道，先前的罗森之所以没有能够成功突破两仪境，并非是他不能，而是不愿！ 是的！ 如果罗森想要继续破境的话，在刚才的那一刻，他其实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但冥冥之中，罗森却感到了自己的根基不足。 这是一种不可言述的状态。 世人常以月有阴晴圆缺来形容人生处处不完美。 之前的罗森更是深刻领悟到了这句话所蕴含的深意。 若那时的他选择强行突破两仪境，将对他未来的修行道路产生严重的影响。 这种影响是什么？ 是好是坏？ 罗森不知道。 但他仍旧做出了自认为正确的选择。 罗森不是处女座，也不算是什么完美主义者，在修行的道路上更算得上是一个门外汉，所以他压根儿不知道造成自己根基有缺的原因是什么。 但他还是决定等一等。 距离春闱大比开始还有半月光景。 不必如此操之过急。 当然，何伯是不知道这一切的，于他而言，自己留在墓园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或许当未来某日罗森殒落之后，他会再回到这里，但现在的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领悟了心经真意，既然如此，我也能放心离去了。” 闻言，罗森赶紧开口道：“三先生！若是日后我还想来此地修行，该如何激活法阵？” 何伯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我离去之后，墓园的法阵会自行消散，此地也将永久被封存，若你想要再来……” 罗森一脸的郑重其事：“还望三先生通融！” 罗森可不傻，且不说他眼前这么一大坨饕餮的遗骨有多大价值，单论这方小世界能让他身魂分离的神异之处，就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宝地！ 何伯当然看出了罗森的那点儿小心思，当然，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儿，罗森的境界提升越快，参加春闱时的实力越强，对于他的计划自然便越有帮助。 可问题在于，何伯还需要考虑更多的场外因素。 因此在沉吟片刻之后，何伯还是再度摇了摇头：“此事不可为，这样吧，我允许你再带一些狍鸮大人的遗骸出去，以便修行。” 罗森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倒是没有再讨价还价，因为他感受到了何伯态度的坚决。 于是下一刻，罗森毫不客气地从饕餮身上掰了三根肋骨下来，还想再掰的时候，却是遭到了何伯的阻拦。 “这些已经够你用到惊元境了，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贪多嚼不厌，狍鸮大人的遗骨只是助你领悟吞噬之力的引子，而不是神丹，需要慎用。” 罗森舔了舔嘴唇，躬身道：“谨记三先生教诲。” “行了，时候不早了，日后我圣教需要你回报之时，我会再联系你的。” 说完，何伯轻轻一挥衣袖，罗森重新回到了墓园之中。 只是睁眼再看，原本之前站在他身前的何伯已经不知所踪。 “真是小气……” 罗森在心里面嘟囔了一声，看着已经微微放亮的天色，转头朝州府行去。 照理来说，此时的罗森刚刚将境界提升到一气境大圆满，最保险的做法，是再多花一些时间来稳固修为。 但罗森却并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怡花坊。 现如今电影已经拍出来了，关于花魁大选的第一波宣传攻势也即将展开。 在这之前，罗森是该去找春姐收一收报酬了。 别忘了，从一开始，罗森答应春姐帮她重振怡花坊昔日的雄风，最重要的条件之一，便是要春姐查清楚袁巾之死的真相！ 而在罗森乔迁宴的时候，春姐托冬儿给他送来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似乎便意味着，春姐的调查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罗森刻意压了这么多天的时间，一直等到电影拍出来了才去找春姐，已经算是很给对方面子了。 交易嘛。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天经地义。 片刻之后，罗森只身走进了怡花坊的大门，而春姐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来，已经在雅间中等候他多时了。 但令罗森有些意外的是，春姐并不是一个人。 在她的身边，还坐着一位红了眼圈的小姑娘。 看起来眼生。 至少罗森从来没见过此人。 据春姐介绍，这女孩儿叫做怜香。 留香阁的怜香。 第127章 不可承受之真相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ap.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罗森当然记得怜香是谁。 因为当初他还特意让春姐调查过这个人。 而罗森之所以会对这个花楼姑娘感兴趣，则是源自于曹庆与吕宣的争斗。 吕宣找人买了怜香的初夜。 导致曹庆大怒，在军营内当众把吕宣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这也是为什么潘石会选择吕宣来当替罪羊的原因。 但问题是，怜香是留香阁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与怡花坊有着很强烈的竞争关系。 尤其在花魁大选在即的这个当口，怜香来怡花坊做什么？ 难道是弃暗投明来了？ 很可惜的是，春姐并没有给罗森解释怜香的来意，只是让怜香与罗森打了个招呼，随即便挥手让她离去了。 罗森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 免得自找麻烦。 “听冬儿说，大人昨夜就已经拍完了那个什么……” “电影。” “啊，对，电影，妾身还以为大人一定会深夜造访，可是苦等了大人一夜呢！” 春姐的脸上多少带了些幽怨之意，分外惹人怜惜，但罗森才不吃这一套，只是笑道：“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幸不辱命。” 对于罗森的冷淡态度，春姐倒是不以为意，好奇地问道：“不知大人什么时候让妾身长长见识？” 罗森从怀里掏出一堆影蛊，按照次序摆放在桌上。 春姐想要伸手去拿，却被罗森轻轻按住。 “不着急，我要的东西呢？想必春姐应该早就准备好了吧？” 闻言，春姐不禁轻笑了两声，收回了如春雪般白皙的手臂，撩了撩耳后的发丝。 “妾身让冬儿带去的乔迁礼，大人应该看了吧？” 罗森点点头：“确实很像袁巾给我的那张。” 春姐笑问道：“不知袁兄弟交给大人的那张银票，之后又到了何人手中？” 罗森暗暗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春姐话里有话，随之道：“在裁决司司丞展林温那里。” 闻言，春姐的脸上顿时浮出了一抹诡秘的微笑。 “那就难怪了。” “什么意思？” 春姐抬手为罗森斟了一杯茶，不疾不徐地开口道：“那想必大人听妾身说完之后，一定会为当日的交易感到万分值得。” 罗森喝了茶，却没有跟春姐绕圈子的意思，直接沉默不说话了。 见状，春姐也不再打哑谜，便如同变戏法儿一样，从胸口摸出了一张银票。 面值仍旧是五十两。 罗森将银票拿在手中，粗略看去，似乎与当初冬儿送来的那张没什么区别。 “在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自然也没有完全相同的两张银票，这是官钞，上面带着金堂钱庄的密押，不论从纸张的质地还是用墨，都跟真钞无异。” 闻言，罗森顿时面色微动：“你的意思是，这是……假钞？” 春姐点点头：“的确是假的。” 罗森本来就不是大梁人，当然对于大梁银票的防伪技术不甚了解，当即问道：“何以见得？” 春姐简单解释道：“金堂钱庄的密押非常特别，朝廷对于印钞的纸张也是严格管控，常人极难仿造，同理，若是真的能有人做到以假乱真，像妾身这样的普通人，也断然是识别不出的，但巧的是，就在五年前，我徐州府便出过一桩非常着名的假钞案。” 罗森一愣，下意识地将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州府假钞案？ 感觉好像有点儿印象，又似乎记不清其中的细节。 随后便听春姐继续道：“大人当时还没来州府，想必对此不甚了解，但当时此案却闹得沸沸扬扬，好几位官员被砍了头，但幕后主使却始终没能被抓捕归案。” 罗森摇摇头：“我不明白，这与五年前的假钞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是想说袁巾给我的那张五十两的银票是假的？” 春姐笑道：“大人请先听我说完。刀子已经死了，想要调查是谁派他去对袁巾下的死手并不容易，所以这段时间我寻遍了刀子生前所有的朋友，终于从一人那里听说，刀子在追您出城的前一夜，曾在一家赌坊里见过金堂钱庄的方掌柜。” “有意思的是，就在不久之前，袁巾也曾光顾过那家赌坊。” 此言一出，罗森顿时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 袁巾怎么会跑到赌坊去赌钱？ 他拿什么赌？ “然后呢？” “然后刀子便去了东升酒楼，可惜，扑了一个空。” 罗森对于自己来到大梁前的记忆完全为零，所以他压根儿不知道，当初自己从州府逃出来究竟是自己的主意，还是来自袁巾的引导。 如今听春姐这番话，难不成当时袁巾已经知道自己惹了很大的麻烦，所以才唆使自己跟他一起逃的？ “再之后，我让刀子出城去追你和七七，便有了后面的事情，所以现在看来，刀子在秋叶林撞上袁巾，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闻言，罗森顿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搞了半天，绕过来绕过去，袁巾其实是被自己给害死的？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袁巾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若他当初不与自己一同逃出州府，或许便能躲过这场杀身之祸。 当然，这一切只是春姐的猜测。 或许真相恰恰是反过来的。 比如当日刀子等人其实是出城追杀袁巾的，却正好逮到了罗森带着七七逃亡，于是一箭双雕。 现在探讨这个没有意义，因为与真凶无关。 “所以春姐你是想告诉我，真正雇佣刀子等人杀害袁巾的，其实是金堂钱庄？” 谁曾想，春姐竟然摇了摇头。 “事实上，妾身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大人，便是那刀子在赌坊中面见金堂钱庄方掌柜之时，其实还有第三个人在场，可惜，却没人留意到此人的样貌，只有一位赌坊的小厮隐约记得，对方内衬的衣摆处，有一个，裁字！” 罗森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正在脑中努力消化春姐给出的信息。 随后便听春姐接着道：“巧的是，就在两天前，裁决司的几位大人，曾经在东升酒楼聚过一次餐。” “你是说……”罗森慢慢瞪直了双眼。 春姐点点头：“五年前，州府假钞案落幕之后，便有坊间传闻说，那些被抄没的假钞其实并没有被尽数焚毁，而是有一部分被封存在了裁决司的司库中。” 这下子，罗森是真的震惊了。 因为春姐告诉他的这个真相，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如果将春姐之前的所有话全部连起来，那么这个故事是怎么样的？ 五年前，徐州府假钞案爆发，主谋不知所踪，涉案官员头颅落了一地，部分假钞被封存于裁决司司库。 长而久之，便有人对这批未销毁的假钞动了心思，然后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其挪为了己用。 罗森降临大梁两天前，裁决司众役在东升酒楼举办了一次聚餐，席间那人怀揣的假银票被袁巾拾到，亦或者是盗取。 随后袁巾便打算去赌坊将银票洗白，却被赌坊的人在事后察觉。 于是请来了金堂钱庄的人验钞。 或许是顾忌五年前那起大案所造成的恶劣后果，也或许是为了自家钱庄的名声，总之，金堂钱庄的那位方掌柜并没有选择将事情公诸于众，而是在私下里请来了裁决司的捕快来解决此事。 而那位裁决司的捕快竟然也没有亲自动手，却是转而找到了在市井里混得如鱼得水的刀子，让其直接对袁巾杀人灭口。 然后，便有了罗森初入大梁的那一幕。 春姐的这番推论粗看起来没有什么大毛病，但里面却牵涉了两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其一，如果那位金堂钱庄的方掌柜真的找了裁决司的人，对方又为何还要把此事转交给刀子？ 如果此人与丢了银票的是一个人，那么对方肯定不会假借他人之手，否则风险太大。 万一刀子出工不出力，或者实力不够，让袁巾跑了怎么办？ 万一袁巾死前把银票的事情给抖了出来，让刀子知道了又怎么办？ 所以理论上来说，方掌柜所托之人应该与丢银票的不是同一拨的。 那么对方又为什么要另请他人？ 是价钱给得不合适？ 还是他觉得刀子杀起人来比自己更方便？ 总之，这件事情存在太多疑虑，实在有些说不通。 即便抛开这些问题，春姐的这番推论也存在一个更加核心，也更加致命的缺陷。 就是她其实并不知道，袁巾交到罗森手中的那张五十两银票，到底是不是假钞！ 毕竟那张银票前后只有三个人碰过。 而春姐则不在此列。 如果不是假钞，那么她之后的所有推论都不成立。 反之，如果真的被春姐给猜中了，当日罗森拿到的就是假的银票的话…… 那么问题就更大了！ 因为这张假钞除了袁巾和罗森之外，可是也被展林温过了手的！ 五年前的展林温就已经是裁决司司丞了。 假钞案他不可能没有参与。 换言之，展林温一定能够分辨出来罗森掏出的那张银票是真是假！ 但他却选择秘而不宣？ 为什么！ 只有一个可能。 他便是那挪用了假钞之人！ 第128章 首映礼安排一下 监守自盗、知法犯法、道貌岸然，这三个词儿不管是在大梁还是在华夏，都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但罗森却不敢相信展林温是一个这样的人。 不仅仅因为展林温是他磕过头、奉过茶的师父。 也不是罗森对于自己的眼光有多大的信心，觉得自己一定不会看错人。 而是基于工作组对于展林温的建模分析结果。 你可以说展林温的实力不强，直至现在，境界仍旧停留在一气境停步不前，甚至已经被他的徒弟罗森给迎头赶上了。 你也可以说展林温的破案能力有待提高，一桩简简单单的连环奸杀案，如果没有罗森的帮助的话，恐怕他真的会被盛怒之下的唐儒拍成肉泥。 你甚至可以说展林温做事不靠谱，在守备军中安插卧底这么大的事情，结果他就丢给了罗森一本草木养气诀，其他什么事儿都没管，一副听天由命的随缘模样。 但至少在罗森，以及一众工作组专家的眼中，展林温绝不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春姐认为展林温与此事脱不开干系，理由很简单。 像私自挪用假钞、买凶杀人这种事情，哪怕是裁决司的人，如果只是一个小喽啰的话，肯定无法做得如此滴水不漏，唯有像展林温这般，既有手段，又有地位的人才做得成。 所以当罗森说，袁巾给自己的那张银票现如今落在了展林温手中的时候，春姐才会露出了然的笑意。 想要知道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只有两个办法。 要么，查清楚当日跟刀子一同出现在赌坊中的那名裁决司官员究竟是谁。 要么，就只能去问金堂钱庄的方掌柜了。 或者对于罗森而言，其实他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去找展林温当面对质。 “好了，我知道了。” 罗森的表现出人意料的冷静，不禁让春姐微微一愣。 毕竟在她看来，罗森与裁决司可是有着旧怨的，而袁巾则是罗森的朋友，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罗森竟然不打算借题发挥，把事情捅到府首大人那里去吗？ 当然，这不是春姐可以去干涉的事情，罗森让她去查袁巾是怎么死的，现在她查到了，事情便算是告了一段落，剩下的事情，不用她操心，也轮不到她操心。 春姐作为怡花坊的大掌柜，最懂的便是看人眼色，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 所以下一刻，春姐直接转口道：“大人让妾身办的事，妾身已经办了，那么大人……” 罗森摆摆手，随之道：“对了，最近一段时间实在太忙，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忘了问。” 见罗森竟然露出了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春姐心里也打了个突，连连笑道：“大人尽管问，但凡是妾身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这里有没有留存过七七的生辰八字？” 春姐微微一愣，随之点头道：“有的，不过籍册都保管在后堂，如果大人需要的话，我这就让冬儿给您取来。” “不用，我自己去吧。” 言罢，罗森轻轻一挥衣袖，便熄灭了房内的灯火，随即将灵力渡入影蛊之中，将留存在里面的影像投到了旁边的白墙上。 紧接着，罗森直接转身走出了屋子，将春姐独自一人留在房中观看这出《梁山伯与祝英台》。 自从答应帮怡花坊争选花魁以来，罗森来这里的频率甚至比去军营还要高了，自然是对此轻车熟路。 一路来到怡花坊的后堂，负责看管的小厮倒也认识罗森，当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春姐让我来的，你把七七的籍册取来我看看。” 小厮知道罗森在楼子中的地位，哪里敢废话半句，不多时，便将一本名册交到了罗森的手中。 罗森找到了陈七七的名字，干脆将那一页给撕了下来，仔细叠好放入怀中。 小厮见状，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一脸苦笑地保持了沉默。 关于这位爷的事儿，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罗森拿到了七七的生辰八字，想着反正来都来了，干脆又去看了一会儿冬儿她们几个小姑娘的排练。 还真别说，经过这段时间的不断练习，再加上这群姑娘的嗓音条件本来就不差，现如今演唱起来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看来办演唱会的事儿也得提上日程了。 估计这种连专辑都没出，直接就开演唱会的神操作，在地球上都是头一遭。 罗森随口夸赞了几句，顿时引来了姑娘们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让罗森看得也是好笑。 重新回到雅间内，春姐这边已经看完了片子，正拿着手绢儿抹眼泪呢。 “怎么样？” “真是一对儿苦命鸳鸯，看得妾身心疼得紧呢！” 罗森哈哈一笑，将影蛊重新收了起来，摇摇头道：“既然这故事能把春姐这样的老江湖都看得掉眼泪，那这事儿就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了。” 春姐抽了抽鼻子，一脸哀怨地看着罗森：“大人准备什么时候举办，那个什么……” “首映礼。”罗森轻轻耸了耸肩膀：“我之前答应过赵伯父，等东西拍出来了，得先给他老人家过过目，如果他觉得这事儿不算辱没了无双兄的名声，咱们才能进行下一步。” 春姐无比认真地开口道：“赵公子在这里的形象可是人见犹怜得很，说不定还能凭此声明大涨呢，哪里会辱没了他。” “这事儿咱么说了可不算……” 罗森笑了笑：“你先把一楼给布置一下，到时候首映礼我可是会请不少大人物来看的，别整得那么胭脂俗气！” 春姐赶紧点了点头：“妾身明白。” 剩余的时间，罗森又给春姐交代了一些细节，这才施施然走出了怡花坊。 接下来他自然得跑一趟城西，去把成片给赵朝镜看一眼。 不过在这之前，罗森准备先顺路往司乐府走一遭，拜托夏雨雪调查一下陈七七的下落。 来到司乐府，赵无双照例在台上教课。 兴许是因为前几日赵无双忙着拍戏，都没怎么来上课，搞得台下这些小姑娘们思君心切，所以今天大家都显得分外热忱。 罗森来得正是时候，不多时，早上的课程便结束了，趁着一众莺莺燕燕将赵无双层层包围的时候，罗森直接找到了夏雨雪。 “雪儿姑娘，又见面了。” 夏雨雪轻轻福身：“罗公子。” 罗森笑着从怀里掏出了写着陈七七生辰八字的条子，递到夏雨雪身前。 “之前雪儿姑娘说，可以帮我查一下舍妹的消息，不知道这一承诺，现在还算数否？” 夏雨雪接过字条，笑道：“罗公子玩笑了，雪儿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罗森痴痴地看着夏雨雪那嫣然的笑容，一时间觉得心都酥了。 紧接着，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又拿出了一张画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不擅书画，所以难免弄得粗糙了一些，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这画上的当然是陈七七。 是罗森在工作组的时候，绘画专家依照陈七七的视频截图描摹，再一笔一划教给罗森的。 但很可惜，相比起在修行上的天赋，罗森在绘画方面完全就是白痴一般的资质。 而且因为时间紧迫的关系，也没怎么好好学。 所以等罗森回到大梁之后，画出来的肖像只能说是与陈七七神似，跟真人比起来还是很有差距的。 然而夏雨雪却笑道：“无妨，只是一个大概便足够了。” 罗森也不知道钦天监那群神棍想要定位一个大活人到底是个什么程序，听夏雨雪这么一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如此，我便静待雪儿姑娘的佳音了。” 正说着，赵无双那边已经熟练地应付完了一群心怀不轨的女弟子的纠缠，来到了罗森面前。 “罗兄。” 要不怎么说还是人家赵无双涵养好呢。 即便觉得罗森在拍电影这事儿上坑了自己一把，但再次见面，还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 “赵兄，正好，我待会儿准备去铁铺看望一下伯父，不如一起？” 赵无双苦笑着摇摇头：“我待会儿还得教课，就不与罗兄同行了。” 罗森当即想到了赵无双与他爹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强求，只是点头道：“好吧，不过两天之后我打算在怡花坊办一场电影的首映礼，到时候赵兄你可不能缺席。” 闻言，赵无双先是微微一愣，随之道：“怡花坊？好……好啊。” 赵无双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让罗森看得一阵莫名其妙。 然后他忽的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件事情。 赵无双在徐州府的声名不必多说，可以说是万千少女、少妇，以及中老年妇女的超级偶像。 从小到大，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即便是面对夏雨雪这样的绝色，也是丝毫不会露怯的。 可怎么偏偏在拍摄“床戏”的时候，却在冬儿面前…… 别说是因为赵无双从来没跟女人有过肉体上的接触，所以才会显得慌乱。 别忘了当初罗森跟赵无双是怎么认识的！ 是因为州府的连环奸杀案。 赵无双是嫌疑人之一。 三位被害人都跟他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尤其当罗森调查到怡花坊的时候，还从花魁小蝶的遗物中发现了赵无双的扇坠。 然后他才从春姐的口中得知，赵无双曾是小蝶最大的恩客！ 所以赵无双绝对不是个初哥！ 那么，他对冬儿的态度…… 一时间，罗森赫然瞪大了双眼。 卧槽！ 这货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冬儿了吧！ 【推荐：txt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第129章 多愁善感赵铁匠 坊间传闻，徐州府第一美男，无双公子，赵无双，有一项非常特殊的癖好，就是喜欢女人的脚。 而在罗森那个世界，则流传着这么一句神秘莫测之言：二十岁的小伙子看女人先看脸，到了三十岁看胸，四五十岁看腿…… 照这么来看，这赵无双倒当真是早熟得，当然，脚和腿貌似也不尽然是一个概念…… 以现如今罗森的境界，他显然已经修炼到了胸、脸齐看的大成之境，但关于脚该怎么看，他当真是一点儿经验都没有，所以自然也无法确定，赵无双喜欢上冬儿，究竟是不是因为对方的脚。 或许是因为拍戏期间两人培养出来的感情？ 当然，关于赵无双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冬儿，又是为何喜欢上对方的，这是人家的私事，赵无双不主动提起，罗森自然也无权过问。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这事儿其实跟罗森还真是存在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为何？ 若是赵无双真的钟情于冬儿，那么，夏雨雪咋办？ 罗森的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虽然子曾经曰过：舔狗最终将一无所有，但罗森始终还是对夏雨雪抱有一丝期望的。 谁让夏雨雪是罗森来到大梁国之后第一个看上的女人呢？ 人嘛，尤其是男人，最容易对自己的初恋产生执念。 夏雨雪，便可以算作是罗森在大梁国的初恋。 至于说府首大人的女儿，唐琬儿，对罗森来说，则只是一个见过寥寥两面的小姑娘，两人连朋友都算不上，谈何婚嫁？ 告别了赵无双之后，罗森便去了西城，自然是去拜会赵朝镜，赵老爷子的。 上次罗森为了说服赵朝镜，让他儿子来给自己拍戏，还特意带了一套雪魄银针送去。不过罗森本来家底儿也不厚，手里面剩下的一些东西都还是去潘府抄家抄来的，他自己留着有用，寻常物件儿想必赵朝镜也看不上，索性这次就非常光棍儿地空着手去了。 临到铺子了，这才花了不到一两银子在旁边的水果摊儿买了一袋苹果，权当做意思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日在片场的时候让老爷子好好地过了一把戏瘾，现在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当罗森走进铺子的时候，明显听着赵朝镜嘴里竟然还嘟囔着祝员外的台词…… “小子见过伯父！” 听到罗森的声音，赵朝镜赶紧住了声，随后脸上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是你来了啊，怎么样？都拍好了？” 罗森点点头，笑道：“还请伯父鉴赏。” 闻言，赵朝镜顿时急不可耐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连道：“走，去内堂看。” 早在一开始罗森给赵朝镜讲述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的时候，老爷子就表现得非常感性，再加上昨日在片场的亲身经历，此时对于成片抱有如此高的好奇心，罗森倒是不觉得奇怪，拱拱手，便随赵朝镜走到了铺子后面。 程序还是一样的，罗森先后拿出了好几枚影蛊，依照拍摄顺序摆放好，然后用灵气激发了留存在里面的影像。 冬儿一身男装的俊俏容貌便立刻浮现了出来。 电影的第一幕，便是祝英台向祝员外表露求学心声的场景。 所以自然也有赵朝镜的身影。 这段剧情是后面去了曹府之后才拍的，但因为跟后面的情节没有场景上的连接性，所以单独摘出来列作第一幕倒是没什么问题。 赵老爷子一脸兴奋地坐在椅子上，欣赏着自己的雄伟英姿，显得非常满意。 而罗森则没有去看墙上的画面，主要将视线集中在了赵朝镜的脸上。 这倒不是罗森故意要给地球上的观众卖个关子，硬生生要把成片的放映拖到首映礼上，而是他始终牢记着自己此行的目的。 片子拍得怎么样不重要。 重要的是赵朝镜的观感。 只有对方认可了，自己才能进行之后的动作。 否则一切心血可就都白费了。 果不其然，罗森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当赵朝镜看到自家儿子与冬儿在学堂寝室同床共枕，彻夜难眠的景象之后，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 罗森见状，立刻心中一沉。 看来这赵老爷子还是无法接受赵无双跟春楼姑娘之间的“绯闻”啊！ 再联想到自己之前在司乐府的猜测，罗森顿时为赵无双狠狠地捏了一把汗。 若是日后赵无双假戏真做，真的对冬儿产生了爱慕之心，他老爹这一关可是不好过啊！ 难不成他还打算拉着冬儿化蝶去？ 但事实上，罗森此时却是想错了。 赵朝镜这会儿已经完全代入了故事情节，下意识地忽略了冬儿和赵无双的身份，而已经将他们视作祝英台和梁山伯了。 所以赵朝镜看着冬儿，只会想到她是祝员外的女儿，一个一心求学的大家闺秀。 但问题在于，祝员外本身就是他扮演的。 所以在戏里面，冬儿就是他赵朝镜的女儿。 而赵无双呢？ 那是赵朝镜的亲生儿子。 所以现在赵朝镜看着梁山伯和祝英台在床被之中你侬我侬，这尼玛不就是自家儿子跟自家女儿在谈恋爱么！ 简直就是哔了狗了！ 好在这种无比狗血的感觉很快便随着剧情的发展急转直下。 很快，祝英台回到家中，得知父亲已经将自己许配给了太守之子，马文才，顿时悲从中来，数次跪求父亲无果。 随后梁山伯来到祝家求婚，闻此噩耗，悲怆不已，又被马文才所折辱，即便想要见英台一面，也遭到了祝员外的万般阻挠，不禁心如死灰。 看到这一幕，赵朝镜顿时红了眼眶，忍不住厉声骂道：“这祝员外和马文才真不是个东西！” 罗森闻言，只能无比尴尬地转过身去，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毕竟这是赵朝镜在骂他自己不是东西呢…… 这玩意儿你哪儿说理去？ 指不定一会儿就会迁怒于罗森，逼迫他把片子重新拍一遍…… 最后，当赵朝镜看着祝英台出嫁，于梁山伯墓前哭得昏天黑地，跳入坟中与梁山伯双双化蝶的场面时，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呜呜呜……这真是……太感人了……不容易啊，真不容易啊……” 赵朝镜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得不比那祝英台轻多少，倒是把一旁的罗森看得一惊一乍的。 他有心去劝，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这本身就是罗森想要达成的效果，如果不够感人的话，说不定赵朝镜就不同意这片子公开放映了。 但罗森是真的怕这赵老爷子万一一个激动，直接给哭死过去了，到时候赵无双不来找自己拼命才怪。 “咳咳，那什么，伯父别伤心，您看这梁山伯与祝英台最后化成了蝴蝶，不也在一起了么？” “呜呜呜……生不得同欢，死后才能同眠，实在是太惨了，呜呜呜……” 罗森一脸无奈，感觉赵朝镜再这么嚎下去，估计得把狼给招来，赶紧开口道：“事实上后来这梁山伯与祝英台又重新从蝴蝶修炼成人，成了一对神仙眷侣呢！” 闻言，赵朝镜立刻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颤抖着嘴唇道：“真……真的？” 罗森秉持着吹牛不打草稿的原则，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不过这是下一集的剧情了，咱们以后再拍。” 听到罗森这么说，赵朝镜才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抽泣着。 见状，罗森赶紧趁热打铁问道：“那伯父您看，这片子，拍得怎么样？应该对赵兄的声名无损吧？我是不是可以给更多的人看看？” 赵朝镜抬手抹了抹眼角，点头道：“这么一个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若是不被人所知，便太过可惜了，你看着办吧。” 说完，赵朝镜便一脸悲容地转头回屋去了。 看得罗森一脸懵笔。 在来之前，他的确是有把握打动赵朝镜，让对方松口的，但他万万没想到，这赵老爷子看起来一身铮铮铁骨，内心里却是如此多愁善感，竟然看个梁山伯就哭得稀里哗啦的。 那自己日后要是把《泰坦尼克号》《忠犬八公》《七号房的礼物》这些重磅催泪弹拿出来，这赵老爷子还不得直接哭得昏死过去？ 但不管怎么说，罗森此行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剩下的事情，就等着春姐那边安排首映礼了。 走出铁铺，罗森琢磨着要不要回府去稳定一下自己现在的境界，却迎面看到周清晨走了过来。 “周旗长？这么巧？” 周清晨看到罗森立刻面色一喜，笑着道：“罗教习，你可真是叫我好找啊，我刚刚去了怡花坊，听说你去了司乐府，又赶到司乐府，后听闻你来了西城，赶紧马不停蹄赶来，差点儿又错过了。” 罗森一愣：“周旗长是专程找我来的？难道是营中出了什么事？” 周清晨摆摆手：“那倒不是，看来罗教习果然是忘了啊！” “啊？”罗森一脸的莫名其妙：“忘了什么？” 周清晨笑道：“罗教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罗森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正准备摇头，却猛地记起了一件事情，当即一拍大腿：“鬼市！今天是鬼市开市的日子！” 【推荐：txt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第130章 翠微楼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ap.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黑市，又称鬼市，但这个称呼并不代表着这件事情就见不得光，举办之地得鬼气森森。 事实上，历届鬼市都算是办得热热闹闹，说不上有多么隆重，至少也是光明正大。 就拿徐州府的地界来说，若是真的出了好东西，有时候连唐儒和林千军这样的修行大佬也会参加。 比如上一次徐州府开鬼市，便是因为那什么苗真人，在域外战场偶得了一把素水扇，当时林千军虽然没来，但像是周清晨、曹庆、潘石这几位旗长可都是现身了的。 当日潘石便是在这鬼市上采买了一套雪魄银针，打算送给李秀茹，这一幕也被曹庆等人看见。 为之后潘石设计毒杀曹庆埋下了祸根。 当然，现在这套雪魄银针已经被罗森转送给了赵朝镜，估计已经被赵老爷子融了之后，再锻成了其他兵刃也说不定。 关于这鬼市，罗森倒是真的很想去长长见识的。 毕竟这还是他来到大梁之后，第一次接触到修行者之间的坊市。 平日里罗森也真是没什么渠道接触这些东西，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当然不愿意错过。 只不过之前罗森实在是忙得有些昏天黑日的，一时间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日子。 好在今日这周清晨专程来邀请罗森同行，否则罗森可就真赶不上了。 这不能算是人情，却是周清晨主动示好的表现。 对此，罗森倒也会做人得很，当即笑道：“若不是周大哥提醒，我还真是差点儿忘了，不如同去？” 这是罗森第一次称呼周清晨为“大哥”，其中所涵盖的意义可想而知。 因此周清晨顿时笑得鱼尾纹都撑开了，连连道：“罗老弟客气了，正好，从这儿走到城东还需要一些时间，不如我再跟罗老弟仔细讲讲这鬼市的规矩？” 罗森没想到周清晨竟然真的顺杆儿就爬，但不可否认的是，对于周清晨的这番话，他是真的很感兴趣。 之前潘石就跟罗森提过，这次举办鬼市的地点在东城的翠微楼。 但关于这翠微楼究竟是做什么的，罗森还真是不太清楚。 说起来，来大梁这么久，罗森去城东的次数还真是寥寥无几。 或者更准确的说，只有三次。 一次是送夏雨雪回家。 还有两次则是去街道司。 从头到尾，罗森都没怎么关注过这翠微楼。 “先说这翠微楼，表面上看，只是一家寻常的酒楼，只不过消费高了些，不是寻常百姓去得起的。” 罗森眉毛一挑：“那么实际上呢？” “实际上……”周清晨暗笑了两声：“这翠微楼的大掌柜，白秋水，据说可是大有来头。” “哦？怎么说？” 罗森没想到，仅仅是一个酒楼的老板，竟然会引得周清晨如此重视，而能够被一位堂堂守备军旗长称之为“大有来头”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小人物。 “罗老弟既是散修，应该知道听说过沂州天地盟吧？” 闻言，罗森不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实话实说，罗森来到大梁的时间并不长，就连这徐州都只知道一座州府，其下九大郡县，包括他理论上的老家，清河村，罗森都没去过。 跟别提大梁其他的六个大州了。 用一句话来概括罗森的见识，那就叫井底之蛙。 但沂州却是一个例外。 因为赵无双特地为罗森提到过这个大梁疆域内最特殊的大州。 世人皆知，修行难，散修更难，若无宗门栖身，便是无根浮萍，寸步难行。 而大梁最顶尖的六大门派，则分别开宗于六个大州。 比如鹿鸣书院，便是徐州修行界独一无二的标志。 那么问题就来了。 大梁有七个州，却只有六大派，那么，剩下的那个州呢？ 不是京城所在的沧州。 而是沂州。 沂州被誉为散修的圣堂。 这里没有如六大派那样的超一流宗门，也没有如朝天教、秋鸣寺这样的后起之秀，虽然有一些小门小派，却都不成气候。 在沂州，是一个散修为王的地界。 但没有大宗，却不意味着没有修行势力。 比如周清晨所提及的天地盟，便是沂州最着名的一个散修联盟。 盟主燕南北乃是归虚境的至尊强者，盟中还有十大知命境强者坐镇，近百名惊元境执事共治，下三境的修道者更是不计其数！ 单单从规模上来讲，这个天地盟已经有了丝毫不逊于六大门派的底蕴！ 当然，盟会毕竟不是宗门，凝聚力没那么强，平日里的管理也比较松散，再加上燕南北始终不曾通圣，所以总的来看还是不如六大派那般耀眼的。 可即便如此，这样的一方势力也足以雄霸一州了！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天地盟中所吸收的成员精英，皆为散修出身的修道者！ 罗森不知道周清晨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沂州和天地盟，但紧接着，便听后者沉声道：“据说咱们这翠微楼的大掌柜，昔日便是天地盟执事出身！” 此言一出，罗森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可能！ 要知道，能成为天地盟执事的，最次都是惊元境的高手，这样的大人物放眼整个徐州府都可谓全无敌手，怎么可能窝在一家酒楼里当个掌柜？ 似乎是看出了罗森眼中的质疑之色，周清晨轻笑了两声，随之这才解释道：“不过这大掌柜昔日被仇家追杀，受了重伤，据说连气海也破损难医，境界更是直接跌落到了两仪境，所以才会跑到我徐州府来休养生息。” 周清晨这么一说，罗森这才心中恍然。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倒是说得通了。 “即便如此，有堂堂两仪境的高手坐镇家中，这翠微楼也是了不得了。” “这是实话。”周清晨点点头道：“不过这翠微楼在我徐州府开了十几年，倒是克制得很，从没闹出过什么幺蛾子来，规矩得不能再规矩了。” 罗森耸了耸肩膀道：“兴许是那位大掌柜担心太过招摇，又把自己昔日的仇家给引上门来吧？” 周清晨嘿嘿一笑：“这就没人知道了。” “我跟罗老弟废话了这么多，可不是无的放矢……”紧接着，周清晨又一脸神秘地开口道：“这是罗老弟第一次去翠微楼，所以如果运气好一些的话，说不定能赢来一笔横财。” 闻言，罗森立刻瞪大了眼睛：“哦？这又是个什么说头？” “那翠微楼的大掌柜出身天地盟，所以向来对散修后辈颇有提携之意，更希望广结善缘，但凡是第一次在翠微楼吃饭的散修，都是可以免单的，更重要的是，可以参与那大掌柜所设立的千机考，若能顺利通过，可是能拿到一百块中品灵石的！” 顿了顿，周清晨又补充道：“我知道罗老弟出身于微末，家底也不丰厚，但咱们既然来了这鬼市，怎么也不能空手而归不是？正好，若是有了这一百块中品灵石，你可就算是身家不菲了，灵器和法器还不是随便买？” 罗森笑了笑，没有说话。 现如今他当然已经知道了，这修行界中所流通的货币，便是灵石。 而这灵石也分下品、中品、上品、极品这四种档次。 相互之间的兑换比例大概是一百比一，但在不同的地方，汇率可能会有轻微的浮动。 说起来，罗森其实也不算是真的一穷二白。 除开他从潘石家里抄来的日障、空间戒指、鹿皮手套之类的东西以外，别忘了，他当初还私藏了一沓星石票呢！ 虽然最后罗森忍痛割爱孝敬了一半给林千军，但他留下来的那沓票子少说也价值三百块中品灵石！ 什么叫身家不菲？ 这才叫身家不菲好嘛！ 当然，没人会嫌钱多，若是真的有机会去参加那什么千机考，罗森必定也不会拒绝。 看罗森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周清晨还以为对方没有信心去赢得那一百块灵石，当即笑道：“话是这么说，不过即便到时候没能通过千机考，罗老弟也别灰心，毕竟这鬼市也不尽然都是用灵石交易的，在很多时候，以物易物，也是常见的方式。” 罗森点点头，这一点倒是在他的意料当中。 随后他忽的想起一事来，当即对周清晨问道：“我记得上次鬼市开启，是因为那什么苗真人在域外战场获得了一把素水扇用来拍卖，那么，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闻言，周清晨不禁笑了：“我还以为罗老弟你不会问呢，其实真要说起这事儿来，也算是咱们徐州修行界的一件趣闻了，不知道罗老弟你有没有听说过颍川郡谢家？” 罗森在这个时候非常机智地掩盖了自己的无知，轻轻点了头。 “半月之前，谢家长孙谢白与其贴身护卫在花楼一较雄风，当场输给了那护卫一块玉佩，也不知道这护卫究竟算是运气好还是不好，第二日便不慎将这玉佩摔了个粉碎，结果你猜怎么着？里面竟然藏着一段佛宗秘经！” 罗森一愣：“然后呢？” “然后这护卫倒也不是个蠢人，当夜连谢家都没回，直接去了翠微楼，说是要把这秘经给卖了，于是便有了今日的鬼市。” 【推荐：txt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第131章 五花八门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ap.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听完周清晨的这番话，罗森不禁再次感慨，这个传说中的鬼市，貌似开得也太随意了些。 一个多月前是因为那什么苗真人得了一把扇子，就开了一次鬼市。 这次则是因为有人拿到了一段佛宗秘经，于是又开了一次鬼市。 这也从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徐州散修的惨淡现状。 大量的修行资源被各大宗门所把持，连流通的渠道都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因此但凡有点儿什么由头，就赶紧把大伙儿召集起来热闹热闹，互通有无。 当然，像这次一样，能在短短两个月之内接连开办两次鬼市的情况，还是不多见的。 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受到参加人数的掣肘。 散修之所以为散修，便是无宗无门，浪荡无依之人，流通性实在太大，想要在短时间内集结众多散修参与鬼市，本来就不太容易。 人都没有几个，开办这鬼市还有什么意义？ 而此番徐州府能够连开两次鬼市，主要还是托春闱的福。 春闱召开在即，大梁七州均设有初试场，各州州府作为一州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当然是承办地的不二之选。 而春闱本身就是大梁散修界十年一次的盛会，所以近些日子，明显可以看到，徐州府城内的人流量已经变得比以往多了很多。 除开各郡县的散修齐集于此之外，甚至还有一些异乡人来凑热闹。 关于这件事罗森也曾向赵无双询问过，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赵无双给罗森详细介绍了沂州和天地盟的情况。 大梁有七个大州，每一州都设有一处春闱初试场，各州能够晋升榜试的名额也相差无几。 那么问题就来了，各地的散修人数与实力难道都一样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就像是沂州这样的散修圣地，关于春闱的竞争肯定比其他六州要更加惨烈得多。 尤其像今年这种特殊情况，因为皇帝陛下将亲临榜试现场，使不少朝廷中的散修高手也对春闱虎视眈眈，普通散修想要登榜及第就更加艰难了。 因此不少人便生出了迁州争考的心思。 就像是沂州的一些散修，明知自己在沂州参加春闱肯定没有半分机会，干脆就换个州考，比如跑到徐州来。 这便造成了一些散修势力比较弱的州府，近期将涌入大量的异乡人来。 当然，想要报名春闱，是需要户籍证明的，如果你的户籍所在地是沂州，那么你即便来了徐州也考不了。 但俗话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户籍证明而已，对于那些有身家，有积累的散修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儿。 贿赂各州的户部官员更改籍册只是最低级的手段。 有的人会找来一些贫困人家，给些好处直接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族谱上，装作是刚刚寻回的私生子之类的。 这还算是温和的。 还有人会让母亲改嫁，顺势将自己的籍贯更改到别地。 更有甚者，还有灭人满门，再取而代之的狠辣手段。 若是目光足够长远的修行者，或者那种本身就在春闱户籍上吃过大亏的散修，为了下一代着想，在娶妻生子之时，甚至会专门挑选好考的大州去播种…… 总而言之，为了钻春闱规则的漏洞，各方手段真可谓是五花八门。 这种事儿对于罗森而言也不算新鲜，毕竟在地球上的时候，这样类似的事情就层出不穷。 为了一个录取分数线，或者是政策上的加分，在高考之前更改户口的事儿还少了么？ 对此，罗森倒是没什么可抱怨的，他本身也没打算用这些投机倒把的方式去考春闱。 打铁还得靠本身硬。 倘若你的实力足够强，在哪个州参考不一样？ 再说回这鬼市，也正是有了这么多徐州各郡县，乃至于其他各州的散修齐聚一堂，今日这鬼市才开得起来，甚至比一个多月前还要显得热闹许多。 当罗森和周清晨来到翠微楼外的时候，里面已经是一片人声鼎沸之势了。 不止如此，此时在翠微楼的大门前，甚至还排起了长龙，不少来晚了的散修们都面露焦急之色。 翠微楼的背景再怎么深厚，占地面积再怎么大，也毕竟只是一座酒楼而已。 在正常情况下，容纳三四百人不是问题。 可今日来参加鬼市的各地散修又何止这点儿人数？ 很明显，翠微楼这边似乎也没想到今天的鬼市竟会火爆到了这种程度，一时间竟有些准备不足，所以只能使出了最拙劣的，限流的方式来维持楼内坊市的顺利开展。 看到这一幕，罗森也是有些傻眼了，却见身旁的周清晨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罗老弟，这边走。” 说着，周清晨领着罗森绕过了翠微楼的正门，转而来到了侧面一处有些脏乱的小巷中。 看样子这边应该是临接着翠微楼的后厨。 罗森本身倒是没什么洁癖，他只是有些好奇，周清晨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儿？ 两人来到巷子中段，一扇灰扑扑的木门出现在了翠微楼侧，有一位小厮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周大人、罗大人，里面请。” 罗森有些意外地看了周清晨一眼。 而周清晨则微微一笑：“早在这白掌柜放出消息说要开鬼市的时候，我便已经来预定过位置了。” 罗森疑道：“那为何不走正门？” 在罗森看来，既然是正大光明预定了位置，何必还要这么偷偷摸摸地进楼？ 然而周清晨却别有一番考量。 “话是这么说的，但刚才罗老弟也看到了，正门那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咱们进了楼，其他人却要排队，难免有不服气的， 万一碰上过江龙，人家要强抢这预定的位置呢？” 罗森一愣：“咱们可是守备军的人，哪怕他是过江龙，敢在州府的地界上造次？” 周清晨摇摇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怕愣的，就怕不要命的，散修之所以是散修，可不光光是资质不够，有些是不想被那些大宗大门的规矩所束缚，这种人最麻烦，因为他不讲规矩，只讲拳头，横行无忌，咱们是来看热闹的，别把自己变成热闹最好。” 罗森点点头，没有与周清晨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 两人在小厮的引领下进了翠微楼，果然与罗森一开始的设想一致，进了门，便是这翠微楼的后厨，人声嘈杂，火光四溢，一阵阵饭香扑面而来。 穿过后厨，眼前的光景便立刻变得金碧辉煌了起来，金镶玉的楼柱，白石纹的地砖，就连楼梯的扶手都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所造，入目及处，一切陈设都非常讲究。 因为今天这翠微楼是作为鬼市举办地，而不是往日的饭馆儿来开楼的，所以在一层大厅内甚至看不到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而更像是一处闹市，各色不同的旗帜便代表了一处摊位，来往人群络绎不绝，讨价还价之声也不绝于耳。 “清雪丹，十枚下品星石一瓶！童叟无欺！支持当场验货！” “十字剑诀残篇，三枚中品星石一本，手快有手慢无，都来看看啊！” “九色玉莲一株，仅支持以物易物，有兴趣的兄弟这边来！” “同盛镖局招人！一月二十两银子，五枚下品星石，一气上境者优先！” …… 罗森眼看着这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眼中满是惊奇。 “罗老弟第一次参加鬼市，可以先四处转转，不过若是想要买东西的话还是小心谨慎些好，这里面假货和骗子可是不少，逛完之后可以来二楼找我。” 罗森点点头，目送周清晨上了二楼，而他则在这大厅里面转悠了起来。 实话实说，在这翠微楼一层所举行的鬼市质量的确有些堪忧，大家都是没门没户的散修，能拿出来的好东西有限，所以别看喊着热闹，其实基本上还是漫天要价的多。 但对于罗森这样的土包子而言，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这是罗森第一次参加鬼市，也是他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眼花缭乱的修行资源，一时间头都转晕了。 还真别说，这满大厅叫卖的散修虽然都不怎么入流，但拿出来的东西是真的五花八门。 有卖功法的，有卖武器的，有卖丹药的，还有卖一些草药和炼器材料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没人卖的。 还有些跟之前那同盛镖局一样，趁着鬼市开办期间散修人数众多的机会，也纷纷打出了招人的旗号。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有些招人的修行势力开出来的条件可是比裁决司、守备军这样的朝廷部门优渥多了。 远的不说，就说这同盛镖局。 人家一个月可不光给钱，还有五枚下品星石呢！ 而罗森来守备军这么久，除开抄家这种特殊情况不算，他还没在月饷里见过星石长啥样呢…… 罗森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清楚得很，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对自己的眼光非常有逼数。 再加上之前周清晨对他的提醒，所以一圈圈转下来，罗森还真就只看热闹了，什么也没买。 要说此番鬼市大开，其实罗森还是有目标而来的。 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只是顺带的。 如果有可能的话，罗森准备在这次鬼市上买两件东西。 首先是丹药。 其实现在的罗森手里面是有一颗品相不差的灵丹的，就是在乔迁宴的时候，唐儒送他的那枚水梦丹。 但罗森暂时没打算服用，唐儒说了，这玩意儿是用来帮他破境两仪的时候吃的。 罗森打算啥时候自己准备正儿八经破境了，再有准备地服用这水梦丹。 可除此之外，罗森手上可就啥都没有了。 所以这次他想着在鬼市上买点儿治伤的，以及增加灵气的灵丹，关键时刻用来应急也是不错的。 除此之外，罗森还打算买一把剑。 主要为了装逼…… 唔，其实也不算，虽然现在的罗森还不懂剑法，但林千军已经跟他说了，准备择日传他缺月式。 缺月式便是一套剑术。 所以如果有品相不错的长剑，罗森还是可以考虑买一把的。 实在不行就只能去找赵朝镜了。 不过赵朝镜能打造的基本上都只是凡兵，就算罗森在一气境的时候勉强能用，等他晋升两仪境之后，也会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不一会儿的时间，罗森便已经将一楼大厅草草逛了个遍，正想着是不是去二层楼找周清晨的时候，一片灵气光辉却猛地从不远处爆开，惹来了阵阵惊呼声。 “你这老秃驴找死！” 【推荐：txt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第132章 佛缘 一秒记住【2016】或手机输入：ap.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罗森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更何况此番产生冲突的双方，一个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另一个则是身着一袭僧袍的老和尚，不管罗森站在哪一方，好像都没什么好处，连个英雄救美的名头都没有。 但今日翠微楼集结了数百名散修共开鬼市，竟然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事，也真是头够铁的。 纯粹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罗森也凑了过去。 作为一名合格的吃瓜人士，罗森可不希望待会儿事情闹大了波及到自己，所以离得有些远，还不等他搞明白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却忽然瞟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王姑娘，你也来了？” 王轩然回过头来，看到罗森也是目色微怔。 “原来是罗大人。” 罗森摆摆手，笑道：“大家都是朋友，别这么生分，叫我名字就可以了，那边出了什么事？” 王轩然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模样，笑道：“那个小胡子是白水郡一个名气不小的散修，叫做方珣，说他名气不小，是因为此人做事心狠手辣，疑似修炼过魔功，最喜欢摘下敌人的头颅炼药，而那个和尚则是寒山寺的主持，释悲大师，出了名的爱多管闲事。” 听到“魔功”二字，罗森不禁心中一跳。 人家方珣还只是疑似，他可是正儿八经得了昔日天魔教传承的。 “魔功？那什么天魔教不是已经湮灭了六百多年了么？现在还有正魔之分？” 王轩然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罗森一眼，似乎对于罗森的这个白痴问题颇感意外。 “天魔教的确已经灰飞烟灭了，可这些年魔道的传承可是从未断绝过，远的不说，三个月前，秋鸣寺率众僧所剿灭的蟠龙寨，据说那寨主便是偶然在上古遗迹中拿到了魔道传承，这才能在短短一年之内晋升知名境，组建起这么庞大的势力来。” 罗森暗暗咽了口唾沫，干笑道：“这么说来，这魔道中人在我大梁岂不是连半分立足之地也没有了？” 王轩然撇了撇嘴：“倒也不尽然，比如建宗于南疆枣州的拜月教，便是正儿八经的魔道宗门，不过不成气候，而且因为南疆林瘴密布，易守难攻，所以一直延续到了今日。” 闻言，罗森这才在心底稍微松了一口气，正想再问些什么，前方的争吵声已经越发激烈了起来。 “你这个老秃驴！老子想卖什么是老子的事儿！你不买就不买，凭什么毁了老子的密卷！” 说着，方珣直接从指间激射出了一道暗红色的血芒，直刺那释悲大师而去。 老和尚手中握着一只损毁的玉简，另一只手单掌竖于身前，只是低喝了一句：“阿弥陀佛。” 刹那间，一道佛意盎然金光自他体内荡漾开来，扫过方珣的那道血光，直接将其消弭于无形。 “施主此法，乃魔教遗毒，若被他人拿到，害人害己，有损天道，故贫僧替你将其毁掉，岂不是两全其美？” 听着释悲这话，方珣的脸色已经沉如死水。 而一旁的罗森也终于听明白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想来应该是这方珣在鬼市中摆了个摊儿，卖些功法密卷，正好被那寒山寺的主持给瞧见了，并且发现其中一只玉简里承装的是魔道功法，随即便出手将其毁了个干净。 这种行为在罗森看来，说得好听些，叫做除魔卫道。 说得难听些，便是霸道不讲理。 当然，罗森并不打算管这事儿。 他是得了天魔教镇守的传承没错，但还不至于跟魔道中人同气连枝到这种地步。 尤其在听王轩然道明了现如今魔道中人的处境之后，罗森就更不敢冒头了。 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方珣，显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 “你说我那功法是魔道遗毒，你有何证据？”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所见，便是证据。” 方珣没想到这老和尚竟不讲理到了这种地步，当即狞笑道：“好，好，你说的就是证据，那既然你不愿意这功法传出去害人，为何不自己买下？偏要毁了我的东西？” “阿弥陀佛。”释悲一脸悲天悯人之色，开口道：“贫僧手中没这么多灵石。” 听着两人的这番对话，旁边不少人都对那释悲露出了鄙夷之色。 说了这么多，你既没有证据证明人家玉简中的真的是魔道功法，也没钱将其买下来，就这么自作主张地将其毁了，当真是霸道之极。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还是低估了释悲的霸道。 因为下一刻，这老和尚竟然对方珣笑道：“我观施主眉宇间煞气颇重，执念太深，距离那魔道也是不远了，既然施主想要让我付这玉简的钱，不如便请施主来敝寺一坐，贫僧可用清心咒为施主祛除这一身魔气，回归自然道法，从此做个普通人。” 话音落下，场中不少人都脸色一变。 别听这老和尚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对方的意思是打算废了方珣的一身修为，将其打落凡尘！ 这还让方珣如何忍得？ “老秃驴你欺人太甚！” 伴随着一声怒吼，一阵汹涌的血光自方珣体内轰然而起，尽数汇聚在了他的十指之上，使其看起来凶戾万分！ 围观众人纷纷朝后退去，没人打算掺和这两人之间的恩怨。 下一刻，方珣的十指曲节成爪，又仿若是十把锋利无比的剑刃，笔直地刺向了释悲的脑袋。 恶臭难闻的腥气扑面而至，但那释悲却连眼皮子也没有眨一下，只是以双手合十，向着方珣轻轻颔首。 “阿弥陀佛。” 一言落下，于方珣的头顶突然出现了一道明黄色的图符，看起来有些像是一个草写的“山”字，散发出恐怖的灵能光辉，尽数笼罩在方珣的身上，竟使其再难向前挪动半寸！ “咔。”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声响，方珣的十指尽皆折断，紧接着，他双膝一沉，直接跪倒在了释悲身前，以头抢地。 释悲向前迈了两步，弯下身子，抬手落于方珣头顶，满脸的慈悲为怀。 见到这一幕，场间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曾想，这位在徐州府名不经传的寒山寺主持，竟然有着三才境的恐怖修为！ 当然，想必这会儿最后悔的还是方珣。 若是早知道这老和尚是个扮猪吃虎的狠角色，他哪里还敢这么不依不饶地招惹对方？ 而一旁的罗森则暗暗缩了缩脖子，当即便打算撤了，别一会儿被这老和尚看出自己身怀天魔教传承，那可就麻烦了。 然而，还不等罗森脚底抹油，场中竟又有变故生！ 眼看释悲和尚已经将手掌落在了那方珣的头顶，似是打算驱散掉对方所修习的魔道功法，一道声音却突然自远方传来。 “还望大师手下留情！” 话音落下，两道流光由远及近疾驰而至，有眼尖之辈立刻惊呼道：“是白掌柜！” 闻言，罗森下意识顿住了脚步，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位身着素衣，头戴礼冠的中年男人，不禁面露奇色，难道这位便是传说中翠微楼的大掌柜，白秋水？ 而那另外一人则以黑巾遮面，身负一把长刀，此时右手的两根手指正搭在释悲大师的腕间。 从那黑巾男子指尖所绽放的杏黄色灵辉来看，此人竟然也是一位三才境的高手！ 相传翠微楼大掌柜白秋水的修为只是两仪境，所以这位黑巾男子必然不是白秋水。 果然，下一刻，那头戴礼冠的中年男子对着释悲拱了拱手，微微笑道：“在下翠微楼掌柜，白秋水，见过释悲大师。” 释悲的手掌停在半空中，被那黑巾男子两根手指所阻，竟再难近半分，他微微蹙眉，随后收手回到身前，转头对白秋水颔首道：“阿弥陀佛，白掌柜是打算庇护这魔道狂徒吗？” 作为今日鬼市举办地，翠微楼的主人，白秋水本来正在三层楼招待贵客。 突闻一楼大厅有人闹事，他本来是不用亲自出面的，但随后又听说其中一人是寒山寺的主持，这才知道事情难以善了，赶紧带人前来解围。 此时听到释悲的责难之音，白秋水只是苦笑连连道：“大师想要除魔卫道，白某自然不会阻拦，但今日乃我辈散修之盛会，这位方珣兄弟既然是我的客人，我便不能让他在这翠微楼中出了事，所以还望大师能给白某一个面子，高抬贵手。” 释悲沉了一口气，面色慈悲地看了看刚才拦下自己的黑巾男子，没有表态。 于是接下来，白秋水又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笑道：“我知道大师心怀天下，慈悲为怀，今日之举是为了防止后辈误入魔道，正好，我这里有一瓶抱心丹，若给方珣兄弟服下，可抑制其体内魔气横生，假以时日，定能将其彻底转化为清明正气。” 言罢，白秋水将丹瓶交到了方珣的手中，笑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知错便改，这才是佛祖普度众生之意嘛！” 顿了顿，白秋水又对释悲大师拱手道：“另外我知道，大师今日前来，必然是为了主拍品，三藏佛经，不如此刻大师便随我去楼上先品鉴一番？” 白秋水这番话说下来，围观众人无不为之称道。 要不怎么说人家白掌柜会做人，情商高呢！ 看看这处理问题的手段，简直叫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来！ 方珣是来翠微楼参加鬼市的，白秋水不管对方到底是不是魔修，至少在这翠微楼里，他就要保住对方。 为此，甚至不惜让出了一瓶三重灵丹！ 只是为了给释悲一个台阶下！ 除此之外，他还亲自邀请释悲提前观赏那三藏佛经，真可谓是既解决了矛盾，两边还都不得罪。 果不其然，在听完这番话之后，那释悲和尚的态度也明显有了变化，当即双手合十，对白秋水微微颔首。 “阿弥陀佛，既然白施主这么说了，那么贫僧便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闻言，白秋水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当即带着释悲朝一旁的木梯行去。 而罗森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对王轩然嘀咕了一声：“原来这佛教中人，也是这般欺软怕硬，会审时度势的？” 罗森的声音很久，在四周这嘈杂的人声中根本掀不起半分浪花来。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自己说完这句话的下一个瞬间，那释悲和尚却仿佛心中有感，竟主动将目光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卧槽！不好！” 罗森暗骂一声，转身便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却是有些晚了。 因为就在下一刻，那老和尚已经笑眯眯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阿弥陀佛，这位小施主从何而来？贫僧觉得，你应该与我佛有缘，可否考虑随我去寒山寺落发出家？” 【推荐：txt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可直接下载】 第133章 孽缘 实话实说，罗森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去招惹这寒山寺的老和尚。 尤其在发现对方居然是堂堂三才境的高手之后。 但罗森万万没想到，自己不去惹那和尚，那和尚竟然主动找上他来了！ 而且这开口第一句话，就让罗森跟他去寒山寺出家？ 出你个蛋蛋的家啊！ 大爷对当和尚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好吗！ 罗森不知道是不是这释悲和尚的脑子秀逗了，还是对方听到了自己刚才的腹诽之音，心中不知道骂了多少声老秃驴，脸上却是笑得很客气。 “多谢大师赏识，不过小子心系俗物，并没有向佛修法的打算。” 罗森说完这句话，转头就准备跑，却被释悲一把拉住了袖子。 “阿弥陀佛，小施主此言差矣，谁说出家人便不能心系俗物了？人在俗世中，便免不得沾染这红尘之气，只要施主潜心修佛，有朝一日，自然能脱离尘世的羁绊，获得大自由之法。” “呵呵呵呵……”罗森干笑了两声，再道：“大师既然说我与佛有缘，可这缘之一字又岂是能够强求而来的？今日我不愿随大师落发出家，便说明我的佛缘尚未来到，大师又何必苦苦相逼？” 话音落下，在场的不少人都愣住了。 就连旁边的白秋水也是满目异色，都说这些佛宗的和尚们最能巧言善辩，谁曾想，此时这个年纪轻轻的后生，竟能在释悲大师的步步紧逼之下丝毫不落下风！ 然而，释悲却并没有被罗森的诡辩所说动，而是摇摇头道：“小施主可知，所谓缘之一道，也是需要修的？缘到不到，贫僧说了不算，施主说了也不算，而是佛祖钦定，既然贫僧今日在这里遇到了施主，便是缘到了，若不能让施主早日向佛，贫僧便是罪孽深重。” 顿了顿，见罗森神色间丝毫没有动容之意，释悲当即气沉丹田，自体内激发了万丈金光。 “佛语有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若贫僧任凭施主身心在这俗世中蒙尘，不早日将其拭除，便会平添几分如来障，何时才能再入轮回？” 释悲此言如佛音灌耳，在场除了寥寥数人之外，绝大部分都被镇住了心神，甚至有人面露迷惘之色，仿佛进入了顿悟之境。 这不是开坛讲道，但释悲一言，却真的叫人道心清明，的的确确称得上是佛法无边。 但受其影响的却并不是所有人。 比如白秋水与他身边的那位黑巾男子，便微微皱眉，似乎对释悲此举颇有不满。 当然，这件事情对于释悲而言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真正的目标，罗森，竟然也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 初闻佛法宣道，或喜不自胜，或迷惘不知，或厌恶不善，均有其解，但唯独，不应该感到惊讶。 难不成这位小施主是在惊讶于佛法的浩瀚与深邃吗？ 正在释悲心生疑虑的同时，他看到罗森笑了。 但在这笑容当中，却似乎夹杂着某种莫名的窃喜。 是的，罗森的确是在窃喜。 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么赶着上来送人头的？ 在地球上的时候，罗森的确对佛法了解不深，但即便再怎么没接触过佛法的人，应该都会对释悲刚才说的那句话有些印象。 巧的是，罗森他爹曾经的某本刑侦，写的就是寺院里的杀人案，所以当初帮着老爹在网上查阅资料的罗森，正好记住了这句话。 所以他知道，释悲的这句话其实并不完整。 后面还有下半句。 下一刻，罗森没有激发体内的灵气，只是将腰背挺得更直了些，对着释悲和尚轻轻摇头。 “大师着相了。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话音落下，释悲体外的金光瞬息溃散，场中变得鸦雀无声，而释悲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无比震惊之意，瞪着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看着罗森。 旁边的白秋水与那黑巾男子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凝重。 释悲大师作为寒山寺主持，佛道高僧，他能够以一言开悟众生，这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面前这个小家伙明明看起来才十多岁的年纪，怎么可能说出这么一番发人深省的偈语？ 但从层次上而论，不知道比释悲大师要高明多少！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两者压根儿就不在一个境界上！ 这个境界当然不是指的修为。 而是指的对佛法的明悟！ 论及佛法，在场所有人里面，当然属释悲大师最有发言权。 所以此时他心中的震撼之意，也是所有人里面最强的。 罗森还来不及为自己这文抄公的行为沾沾自喜，便发现自己这个逼好像装得有些太大了，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事了拂衣去，紧接着，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释悲大师面朝罗森，缓缓落身，竟对罗森行了一个大礼！ “今日闻君一席话，胜修十年佛，贫僧惭愧。” 罗森懵逼了，赶紧伸手将释悲从地上扶了起来，连连道：“大师言重了，言重了，方才小子不过是随口胡诌的，大师不必介怀。” 然而，释悲大师却摇了摇头道：“贫僧所料不错，施主果然是与佛有缘之人，若施主肯来我寒山寺剃度，贫僧甘愿让出这主持之位！” 罗森心中大喊一声卧槽，感觉自己貌似是弄巧成拙了啊！ 好在就在此时，一旁的白秋水笑着迎上前来，对罗森开口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啊！这位小兄弟看起来面生得很，不知师从何人？” 散修虽然是散修，但不少人还是有师承的，不是每个人都像蟠龙寨的寨主那般，在获得一番奇遇和传承之后，突然悟道开海的。 在白秋水看来，像罗森这般，小小年纪就能有大智慧之人，其师必定是某位徐州的大人物，所以他的这番话问得没有半点问题。 当然，这其中或许还存着些替罗森解围的意思。 既然有了师承，自然就不能随意改修别法，你释悲想要让罗森修佛，是不是得问问人家师父的意见？ 罗森显然也想通了此中关节，当即笑道：“白掌柜客气了，小子罗森，现如今于守备军中任巡练总教习一职。” 话音落下，白秋水立刻又是目露错愕之色。 而一旁的释悲则轻轻皱起了眉头。 罗森没有提及自己的师承，却点名了自己目前在守备军中任职。 这便有些麻烦了。 对方竟然是朝廷的人？ 若是寻常散修，释悲只要是认了死理，大可以强迫对方入寺为僧，他坚信，即便是再贪念红尘之人，只要日夜听经百遍，也终究能皈依佛祖。 可如果罗森是守备军的人，这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就在释悲和尚无比纠结之时，白秋水却是豪爽一笑：“哈哈，是白某眼拙了，不知是罗教习当面，请恕在下怠慢。” 说着，白秋水立刻转头对释悲和尚介绍道：“大师不常来州府，可能并不知道，这位罗教习，可是我州府近些时日风头正劲的俊杰之才，不仅深受那守备军林都统的赏识，据说其开蒙之师还是咱们州府的府首，唐大人，我更听说……” 白秋水后面的话语已经细不可闻，但从他那略显八卦的神态，罗森便明白，对方是在跟释悲说唐琬儿的事情。 这么看来，这个白秋水除了长袖善舞，情商极高之外，也是一个心里面很有逼数的人。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从什么渠道听说了罗森与唐琬儿之间的“绯闻”，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白秋水认为此事不宜大肆宣扬。 所以他只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释悲一个人。 目的，当然也只有一个。 便是劝退这个老和尚！ 若是将白秋水的这番话深度总结起来，其实就是三个中心思想。 你面前这个罗森，是守备军统领眼前的大红人！ 是府首大人的徒弟！ 未来还很可能成为府首大人的女婿！ 就问，这样的人，你还敢不敢让他去寒山寺出家？ 敢不敢！ 你若真的这么干了，你以为守备军林都统是吃干饭的吗！ 你以为府首大人还能容得下你那破寺庙在徐州宣道吗！ 果不其然，在听完白秋水这番话之后，释悲和尚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极其遗憾之色，他连连哀叹了好几声，最后好似非常不情愿地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或许施主说的是对的，缘之一字，的确不可强求，但贫僧坚信，施主有朝一日，一定能成就正果的。” 此言既出，便代表着释悲暂时放弃了让罗森去寒山寺当主持的想法。 顿时让罗森长长地松了口气。 “若真有缘，他日自然会应验。” 释悲执手行了一个佛礼，也不再执着于罗森身上，转而便与白秋水一起向楼上行去。 白秋水非常有眼力见儿地没有邀请罗森，却是对身边那位黑巾男子使了个眼色，因此后者没有动，而是留在了罗森的身边。 等释悲和尚彻底消失在了眼前，一旁的王轩然才突然又冒出来头来，抬肘轻轻蹭了下罗森的手臂。 “我现在觉得你刚才说的那番话的确很有道理。” 罗森愣了愣：“什么话？” “别看这些臭和尚平日里一副死板样，但如果真的遇到了事情，却比任何人都懂得审时度势。” 罗森轻笑一声：“自古如此。”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134章 二层楼 王轩然与罗森的这番对话并没有刻意回避那名黑巾男子。 反正对方有着堂堂三才境的修为，如果他真的有意偷听的话，即便罗森把声音放得再低也无济于事。 说起来，自从这黑巾男子现身以来，脸上的表情便始终不曾变化过，当然，他本身以黑巾遮住了口鼻，整的跟个被通缉的盗匪似的，光凭一双眼睛也很难看出喜怒来。 除此之外，这黑巾男子从始至终也没说过半句话，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木讷。 若不是刚才对方只用两根手指就拦住了释悲和尚的手掌，技惊全场，罗森甚至会觉得对方是不是有点儿傻。 眼看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之后，四周的一众散修都投来了火热的目光，罗森知道这一层大厅是待不住了，当即对王轩然说道：“我们去二楼看看吧？” 王轩然愣了愣，随之展颜一笑，胸前微颤：“好啊。” 罗森不明白这妞儿在笑什么，但不得不说，真的是养眼得很呐！ 可惜了，对方喜欢的是赵无双。 又是那该死的赵无双！ 说起来，今日这鬼市算是徐州府散修的一场盛会，不知道赵无双有没有来？ 罗森心中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随即便在那黑巾男子的陪同下，往二楼去了。 走到二层楼的楼梯口，罗森这才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两名翠微楼的人守着，似乎在查验着过往宾客的身份。 这盘查的力度甚至比大门口还要严格一些！ 见状，罗森顿时了然。 以王轩然的身份，她不过只是上上代守备军旗长的女儿，本身无官无职，修为也只有一气境而已，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当然是没资格上这二层楼的。 但现在有了罗森的陪同，却是通行无阻了。 事实上，守在楼梯口的那两名武者比罗森想象中的更有眼力见儿，当然，也可能是之前的白秋水事先打过了招呼，所以当罗森与王轩然来到近前的时候，两人只是暗中瞟了一眼那黑巾男子，连半句问话都没有，便放两人通行了。 来到这翠微楼的二层楼，罗森不禁眼前一亮。 单从面积上来说，这二层楼相比起一楼大厅其实要显得窄小了一些，但却没有一楼那么嘈杂，各式摊位也分门别类地排列得整整齐齐。 卖丹药的，就专门是卖丹药的，卖功法玉简的，就专门是卖功法玉简的，各家摊位错落有致，一眼看上去非常清爽。 而且过往的宾客较之楼下也少了五六成的样子，所以自然就显得整个二层楼都宽松很多。 罗森刚走上二层楼没一会儿，便立刻有一名小厮迎了上来。 “小人王喜，见过罗教习。” 罗森微微抬眉，有些疑惑地看着对方。 王喜则一脸谄媚地笑道：“若是罗大人有需要的话，小人可以为您详细介绍一下咱们这二楼的分区和知名店家，若是罗大人想要与佳人单独逛逛，小人这就离开。” 嗯，这是一个非常会来事儿的导购。 罗森转头看了看王轩然，发现后者一脸的无所谓，当即点头道：“行，那你在前头带路吧。” 王喜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立刻就为罗森讲解道：“此番开市，不知道罗大人有没有想要采购的物品？如果有的话，来这二层楼就对了，这里的所有店家，不敢说是价格公道，但绝对的童叟无欺，若大人在这里买到了假货，咱们翠微楼在核实之后，会照价赔偿您十倍的灵石！” 闻言，罗森倒是有些意外于这翠微楼的财大气粗了，随后问道：“若我想要以物易物呢？或者干脆也在这鬼市卖点儿什么东西出去，该怎么做？” 对于罗森的这个问题，王喜只是微微一怔，随后便笑着答道：“如果大人今日没带够灵石的话，可以将想要卖出的物品拿到旁边的押房中进行估值，如果急着出手，可以直接将其卖给咱们翠微楼，如果不着急的话，我也可以为大人介绍一些专门收购丹药、法卷、灵器之类的商家，大人亲自去与他们谈。” 顿了顿，王喜又接着道：“至于以物易物，那便全凭店家的眼缘了，若大人拿出来的东西足以让对方满意，那么自然可以当场进行交换。” 听到这里，罗森不禁对于这个翠微楼的服务评价更高了一些。 果然是想得挺周到的。 竟然还备有专门估值的人手，以及现场押当的灵石。 看来这白掌柜的确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念及于此，罗森下意识地摸了摸指尖的空间戒指。 如果真的想要拿东西来换钱，或者跟人家以物易物的话，其实他还真没多少东西能换的。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只有三样。 其一，是那颗名为“日障”的黑色小球。 其二，是潘石随身佩戴的短刀。 最后，便是潘石袭杀罗森手中所戴的鹿皮手套。 很遗憾，这三件东西里面，后两样都有些见不得光，所以罗森不敢拿出来。 至于说那件名为日障的法器，罗森暂时也不打算将其卖掉，毕竟这玩意儿可是能在实战中用来保命的。 所以这么看来，罗森其实一无所有…… 此时的他简直比任何时候都想把从潘石家里抄来的那两个盒子给撬开来看看。 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好玩意儿。 如果无用，便赶紧趁着这鬼市给它卖了！ 哦，这么一想，罗森的手里面貌似还有个不知用途的东西呢…… 就算不卖，似乎也可以拿去估估值看看！ 心中有了打算，罗森便对王喜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先带我去那押房看看吧。” 闻言，王喜并没有因此露出半分的鄙夷之色来，反而表现得更加点头哈腰了些。 “大人请随我来。” 罗森跟着王喜去了，但王轩然与那黑巾男子却留在了原地没有动。 罗森见状，微微一怔，随后便想通了此间关节，感觉世间所流传的“胸大无脑”这四个字简直就是瞎扯淡。 来到押房门前，王喜自然也没有入内，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又向后退了好几步。 虽然屋内有着隔绝声音和光线的阵法存在，但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就跟王轩然和那黑巾男子一样。 罗森点点头，迈步入内，身后石门无声而锁，然后他发现，整个房间内竟然只有一个看起来昏昏欲睡的老者。 似乎是感觉到有客前来，老者有些浑浑噩噩地抬起头来，身上逐渐飘散出一丝酒气。 罗森笑了笑，上前开口道：“小子这里有一物，想请老先生过过眼。” 老头儿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清醒了一些，然后从藤椅上坐直了身体，点头道：“拿来吧。” 罗森将手掌于那空间戒指上轻轻拂过，随即将一枚黑色指环递到了对方身前。 老头儿慎之又慎地接过指环，先是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又眯起眼睛看了看指环的内圈，然后将一丝灵力渡入了其中。 罗森敏锐地观察到，那灵气是杏黄色的。 于是他心尖儿再抖了三分。 竟然又是一位三才境的高手！ 在来参加这鬼市之前，罗森可没想到，这么座小小的翠微楼，竟是如此的藏龙卧虎！ 即便那大掌柜白秋水只是两仪境的修为，但他手下已经接连出现了两个三才境的强者！ 什么时候三才境像大白菜一样满街都是了？ 还不等罗森揣测出这翠微楼的真正实力，便听得那老头儿发出了一声轻咦。 “诶？” 紧接着，便见那老头儿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脸上的酒气彻底消退不见，然后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掏出来了一个通体晶莹的玉盒子，将黑色指环轻轻放在了盒顶。 顷刻之间，盒中霞光四溢，仿佛里面藏了一轮烈日，让人不敢直视。 然而，这样的异象却只持续了短短的两三秒钟，盒中的光辉便非常突兀地湮灭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咔。” 一条细如发丝的裂纹于盒顶蔓延开来。 老头儿赶紧一脸心疼地把指环从盒顶摘了下来，随即对罗森苦笑道：“这位贵客，实在抱歉，老夫实在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也无法估价。” 闻言，罗森顿时满脸失望。 要知道，今日翠微楼开鬼市，既然敢让这老头儿一个人坐镇押房，便说明对方必定对于鉴物一道有着非常高的造诣，或者换句话来说，对方的眼力恐怕比他的修为还要高深无数倍！ 但偏偏对于罗森的这枚指环，老头儿却连是个什么东西都说不出来！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黑色指环的价值远在罗森的预期之上！ 可问题在于，即便价值再高，你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干嘛使的，拿着又有啥用？ 然而，面对罗森眼中的消沉之意，老头儿却是满脸的兴奋，竟突然开口提议道：“若是贵客信得过老夫的话，可以将此物暂存于翠微楼中，三日之后，老夫一定能有个交代。” 罗森知道这是对方见猎心喜，但他却不想冒险。 因此下一刻，罗森伸出手来，干脆利落地答道：“这位老先生，咱们今日才第一次见面吧？您就要让我把如此贵重的东西放在您这儿保存，您觉得，合适么？” 闻言，老头儿也是一脸尴尬，却仍旧没有放弃，而是再度开口道：“贵客若是不信，老夫愿意拿出十枚上品灵石作为担保，三日后待物归原主，您再把灵石给我。”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老头儿的确算是喊出了一个天价了。 那可是十枚上品灵石！ 换成中品灵石就是一千枚！ 换成下品灵石就是十万枚！ 然而，罗森却丝毫没有露出惊喜之色，反而眉头一挑：“听您这意思，是打算强买强卖了？”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135章 当爹又当妈 齐远山作为mss一处的一把手，兼任天启工作组组长，日常工作当然是非常繁忙的。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自从罗森成为全世界的救世主以来，齐远山已经没怎么管过mss一处的事情了，他的工作与生活重心全都放到了天启事件上。 罗森才从强制唤醒的状态下回到大梁没多久，这边齐远山已经被罗森闹出来的各种动静搞得焦头烂额了。 罗森学习日月心经的画面地球这边看不到，所以齐远山并不知道罗森现如今的修行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但他觉得，罗森的心境恐怕遇到了大问题。 跟修行无关。 而是因为展林温。 罗森与春姐的一番长谈，将杀害袁巾的幕后黑手直指裁决司内部。 其中最大的嫌疑人，便是展林温。 如果最后查实了展林温的罪名，罗森该怎么办？ 是选择装聋作哑，还是大义灭亲？ 这不是罗森一个人的选择，而是整个天启工作组的选择。 对于齐远山而言，不同的选择，当然会产生不同的后果，但关键在于，孰优孰劣，暂时难以判断。 徐州府三大朝廷势力，府首、裁决司、守备军，罗森全都占了，如果他跟展林温翻脸，与裁决司交恶，暂时看来并不会伤筋动骨，但也绝对不是多么明智的行为。 因为齐远山有一种感觉，裁决司的权柄或许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更重。 现在他们所看到的，或者说罗森看到的，只是裁决司的冰山一角。 而且如果罗森真的断绝了与展林温的师徒情谊，这件事或许将对罗森的内心产生长足的影响。 当然，选择跟展林温翻脸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 其中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彻底将罗森的身份洗白，摆脱他作为卧底可能会遭遇的危险。 只不过两相比较起来，齐远山还是倾向于维系住与裁决司的这几分香火情，说不定日后便有大用。 那么问题就来了。 若是展林温的罪行被实锤，如何让罗森接受与展林温的和解？ 这可有些违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啊…… 事实上，如果齐远山能与远在大梁的罗森进行实时通讯的话，那么他就会发现，自己的这番忧虑完全就是不存在的。 因为在罗森心中，早已认定，展林温肯定是无辜的。 但齐远山不知道罗森是怎么想的，所以他必须要提前做些准备。 因此齐远山大手一挥，不少落马的高官，尤其是那些贪污金额巨大的，都在各自的小黑屋中收到了一份减刑协议…… 好不容易解决了罗森的心理问题，齐远山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那边罗森竟然又惹事儿了！ 此时的齐远山看着手中七局不断发来的密报，感觉整个头都大了。 mss下辖三个办事处、十七个职能局。 其中一处的的全称，是神秘事件调查一处。 那么二处呢？ 全称是特种作战二处。 二处有多牛逼？ 只简单地说一点，那就是传说中的那什么海的保镖，便是来自于此！ 除此之外，七局和八局也绝非什么普通的部门。 这两个局的职能有很多相似之处，就连名称也是统一的：反间局！ 不过两者还是存在非常明确的分工，简单来说，就是七局负责查，八局负责抓！ 一般情况下，天启工作组这边是用不到七局的情报的，因为不管他们查到的间谍跟罗森有没有关系，都不会姑息，直接通知八局去抓人就完事儿了。 但这次的情况却有些特殊。 因为从理论上来说，七局通报上来的消息，跟名义上的间谍没什么关系。 而是关乎国内一个比较特殊的群体。 情报最初是从藏区传来的，随后很快就牵涉到了全国各地那一座座古刹，尤其在嵩山地界上，对于罗森的抗议之声最为激烈。 仅仅就因为罗森在翠微楼与王轩然的那番对话。 这事儿对于齐远山来说很不好处理。 若是好处理的话，藏区那边前些年早就安分了。 之前潘石被杀，罗森被网民肆意抹黑的时候，齐远山曾向上级领导提出了十个字的总方针。 特殊时期，当以雷霆手段。 但同样的这句话，却并不适用于现在的情况。 齐远山揉了揉眉心，感觉这事儿还是得等罗森醒过来之后，由他亲自向外界解释一番。 否则免不得又得大动干戈。 一次两次还行，专打一些小喽啰也行，但长此下去毕竟不是办法，很容易引起国家的动荡。 尤其这次的事情还有些敏感。 当然，如果到时候罗森醒来不想给个说法，那么齐远山也有他的做法。 最简单的手段，就是不搭理。 除了藏区那边需要特殊照顾一些之外，其余地方的人，再怎么闹也闹不出个什么玩意儿来，抗议、谴责什么的谁不会啊，咱们国家本来就很擅长这个嘛！ 翠微楼中的罗森早就给这帮家伙定了性。 能够在一方国土扎根千百年还岿然不倒的道统，往往靠的不是自身的强大，而是心里面得有逼数。 说得文雅一点，就是会审时度势。 齐远山不怕他们闹，反正罗森待在工作组里伤不到一根毫毛，等过段时间，热度自然也就下去了。 念及于此，齐远山便准备给七局和八局的人互通一下有无，却在此时，他桌上的警报器突然绽放出了急促的红光。 “滴滴滴滴……” 见状，齐远山面色急变，立刻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了门外。 “怎么回事！” 守在门口的一位工作人员抬手一指不远处的大屏幕，只见一片张牙舞爪的马赛克扑面而来。 自上次罗森主动要求强制唤醒，从何伯的手中捡回一条命来之后，齐远山这边便立刻建立了相应的紧急应对机制。 简单来说，便是当工作组发现罗森深陷生死危机之时，可以不经罗森同意，主动激活强制唤醒程序！ 罗森的生命安全本来就是整个天启工作组，乃至于全世界的头等大事。 所以此番齐远山从一处又抽调了一百余人，组成了十个应急小队，专门对罗森的实时情况进行同步监测，一旦发现危险情况，将随时发布警报。 而守在睡眠舱旁边的汪川，则负责判断事情的危急程度，并有权利随时下达强制唤醒的命令！ 那么问题来了。 如何看出罗森的生命安全正在遭受威胁呢？ 最重要的一个依据，便是马赛克！ 齐远山的主旨非常明确：但凡罗森在与人交谈之时发生了冲突，并且对方的样貌突变成了马赛克，那么便算是危急时刻！ 那么，当危机时刻出现的时候，又如何判断是否应该启动强制唤醒程序呢？ 汪川提出的建议同样非常简单。 那就是看当敌人变成马赛克之后，罗森有没有便成马赛克！ 之前释悲大师与那方珣交手的时候，罗森并没有涉事其中，所以即便屏幕上堆满了马赛克，应急小队也没有发布警报。 但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了。 所以齐远山难得显露出了一丝紧张。 这是工作组应急小队所发布的第一条警报，也是检验汪川应对能力的关键时刻。 换言之，在这一刻，全地球人类的命运，都交到了汪川的一念之间。 一秒钟过去了。 三秒钟过去了…… 红色的警报灯仍旧在整个地下城闪烁不止，但汪川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理由很简单。 罗森没有变成马赛克。 这并不意味着罗森选择了束手就擒，因为他也是知道齐远山这边的计划的，并且还在建议书上签了字，否则工作组也不敢去碰强制唤醒的权柄。 所以一旦罗森发现自己深陷危机，就算面前的对手再不可敌，他也必须在第一时间激发自身的灵气，为工作组提供参考。 罗森没有这么做，说明他知道自己尚处于安全阶段。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他对面的那片马赛克消失了，重新露出了那个押房老头儿的面容来。 见状，齐远山不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骂一声：“这个小兔崽子！” 虚惊一场之后，满城的红色警灯尽数熄灭，齐远山摇摇头，便准备转身回去，却突然接到了来自蔡毕的电话！ 齐远山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一串加密号码，立刻眼前一亮，按下了通话键。 “老蔡？情况怎么样了？” 蔡毕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应该是信号不太好，但齐远山还是勉强听懂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真有发现？先别着急，组织上已经又派了两个勘察大队去了，应该就在这两天能到，另外我那位老首长也亲自下了山，到时候一切听他指挥！” “好，好！注意保护好现场，也注意自身安全，有了新的进展再向我汇报。” 话落，齐远山挂断了电话，眉宇间却并没有彰显出太多的喜悦之情。 因为即便再老成持重如他，这一次也无法判断，这件事情对于整个人类文明究竟是福还是祸。 当然，到了他这个位置，屁股决定脑袋。 哪怕齐远山本人再怎么不愿意，只要上面领导决定了，他便无权反对，只能执行。 自古以来，不管是君王将相，还是寻常百姓，谁不希望长命百岁呢？ 但长生一事，本就违背天理，又岂是这般容易便能谋得的？ “哎！” 齐远山长叹一声，悠悠转身，脸上似乎难得浮现出了一抹，追忆之色。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136章 不差钱儿! 罗森并不知道自己的这番举动给工作组带来了多大的压力。 事实上，他也是没想到，那小老头儿竟然真的打算用境界的优势来强压自己。 翠微楼的人都这么土匪的吗？ 罗森当然不可能跟对方硬刚，因为他刚不过。 但他也断然不会将黑色指环双手奉上。 因此罗森做出了非常简单的回应。 他伸手入怀。 没有掏枪。 而是拿出了守备军的腰牌。 “我乃现任守备军巡练总教习，我的开蒙恩师乃府首唐大人，就算你翠微楼的白当家在我面前，也不敢如此张狂，老先生确定，真的打算与我不死不休吗？” 在修行的世界里，当以实力为尊，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在对敌之时论背景，摆后台，是一件非常没品的事情。 但罗森在这么做的时候，却丝毫没有感觉不好意思。 而是显得泰然自若。 因为站在罗森的立场上来论，他今天愿意把林千军和唐儒抬出来，其实算是给了翠微楼，给了这个小老头儿一个天大的面子。 他不是打不过对方。 如果他真的心存杀意，刚才那一刻掏的就不是腰牌，而是手枪了。 出发点不同。 心态自然也不一样。 闻言，老者下意识眉头一皱，当即散去了漫天的杏黄色灵气。 州府三大巨头，对方直接抬出来两位，这阵势可是不小。 老人虽然没听说过罗森的名字，却可以肯定，对方所言非虚。 下一刻，老人的脸上立刻挤出了千层褶，露出了一个无比和蔼的笑容，开口道：“贵客误会了，老朽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实在见猎心喜，望贵客见谅。” 罗森懒得跟对方废话，直接迈步上前，一把从老人手中夺回了黑色指环，并将自身的一缕灵气渡了进去。 东西没有被掉包。 这就好。 紧接着，罗森转头便走。 而那老者却依依不舍地在身后喊道：“贵客留步！” 罗森本不欲理会，但还不等他迈开步子，那老者已经不知何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于眨眼之间拦在了他的眼前。 罗森眉头紧皱，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眼前一道灵光闪过，老者笑呵呵地把一叠灵票塞到了自己手中。 罗森一愣，暗中瞟了一眼，发现这叠灵票至少得有个百十来张，虽然上面都刻着下品的印记，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这些就当是老朽的赔罪礼了，还望贵客大人不记小人过。”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么，难道有钱就能让罗森为五斗米而折腰了吗！ 能。 因此下一刻，罗森笑眯眯地将灵票收入袖中，点头道：“老先生放心，今日之事，我是不会告诉白掌柜的。” 见状，老头儿眼中喜色更盛，却并不是因为罗森的许诺。 “老朽知道，空口无凭，贵客必定是难以信任老朽的，这样，若是贵客不介意的话，两日之后，老朽将带上几位在鉴定灵器上别有造诣的友人造访府中，不知可否？” 闻言，罗森却是摇了摇头：“财不露白，我不想冒险。” 老头儿一愣，随后又像是变戏法儿似的，掏出了一叠灵票送到罗森手里。 这次是中品灵石票了。 而且粗略看去竟也有上百之数！ “老朽也不白看，这便当作是鉴赏费了。” 罗森捏着灵票，脸上不禁露出了犹豫之色，苦笑着道：“老先生，实在不是我不愿意，而是……” 话音未落，老头儿顿时一咬牙，干脆拿出了两张上品灵票来。 “小友，这是老朽最后的底线了，老朽可以命格起誓，绝非对此宝物心生觊觎之心，圣天可鉴，还望小友成全！” 言罢，老头儿朝着罗森深深地鞠了一躬，看起来倒真是诚意十足。 而罗森的反应却比之前干脆利落得多，直接手腕一翻，将灵票收了去，随之道：“既然老先生这般有诚意，我应了便是，小子罗森，老先生若想寻我，可以去城南双桥街。” 闻言，老头儿立刻露出了无比和煦的笑容，拱了拱手道：“老朽张行之，两日后将准时去府中拜访。” 罗森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押房，王喜早已再门外等候多时了。 “罗教习，可还满意？” 罗森不露声色地递出一张面额为十的下品灵票。 “带我去看看贩卖灵丹的地方。” 王喜接过灵票，身子忍不住狠狠一抖。 这是翠微楼第一次开办鬼市，自然也是王喜第一次做导购，但在过往的时候，翠微楼照常营业期间，这王喜也因为其眼力见儿得到过一些达官贵人的赏赐。 他不是没拿过小费，却绝对没有拿到过这么高昂的小费！ 这可不是普通的金银，而是灵票！ 而且是十枚下品灵票！ 没想到这罗教习看起来其貌不扬，出手竟然阔绰大方到了这种程度！ 换位思考一下，若这王喜是罗森的长辈，恐怕都恨不得怒斥对方是败家子儿了！ 收了好处，自然要用心办事。 王喜不傻，因此下一刻，他竟然突然跪倒在地，对罗森低声道：“多谢大人厚赏！” 罗森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对于王喜这般大的反应有些哭笑不得。 当然，此时的他对于整个大梁帝国的经济体系还不太明白，更不知道这在他眼中丝毫不算什么的十枚下品灵石，完全可以改变一个普通人一生的命运。 伸手将王喜从地上拉起来，罗森摇摇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必如此。” 闻言，王喜看向罗森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敬重。 虽然只是一闪即逝。 紧接着，王喜的脸上再次挂上了谄媚无比的笑容，对罗森开口问道：“不知道大人想要采买何种丹药？对品级有要求吗？” 罗森想了想，随之道：“主要是应急用的伤药，或者恢复灵气的灵丹，三重左右吧。” 正说着，王轩然与那黑巾男子也已经走了过来，听到罗森的这番话，王轩然不禁面露惊讶之色。 “三重灵丹？那可价值不菲，没个十几枚中品灵石可是拿不下来的。” 闻言，罗森顿时心中有了底，当即豪气云天地一拍胸口：“放心，不差钱儿！” 不多时，几人便在王喜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家看似毫不起眼的摊位前，老板正襟危坐于前，上身就穿着一件短褂，露出那快要爆炸的腱子肉，知道的都晓得他是炼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货是个铁匠呢！ “吴大哥，我给你带客人来了！” 听王喜这语气，似乎与摊主颇为熟络，不过罗森相信这小子不敢糊弄自己，倒也不以为意。 但有意思的是，那吴大哥在听到王喜的声音之后，却并没有起身迎接罗森等人，而是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声如洪钟般喝道：“两位贵客下午好！” 王轩然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顿了顿脚步。 而罗森也抬手掏了掏耳朵，显然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这么大嗓门儿问好的。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吴天明炼出来的丹药可不便宜，而且不能讲价，若是得罪了两位，那么，就对不起了！” 罗森皱着一张脸，来到吴天明身前，干咳了两声道：“这些规矩王喜都跟我说过了，不过我说这位大哥，你说话就不能小点儿声？” 闻言，吴天明坐在椅子上，立刻对着罗森弯腰致歉道：“对不起！” 音量并没有丝毫减弱…… 罗森差点儿被这一声吼真的脑仁儿疼，当即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听王喜说，你这儿炼制的恢复性灵丹最好，我要三重以上的丹药，最好是哪种吃下去能迅速恢复伤势或者补充灵气的，钱不是问题。” “有！” 这次吴天明的回应简洁明了，随后对方站起身来，一翻手，就将一个小瓷瓶递到了罗森眼前。 让罗森不禁在心中一阵腹诽。 合着你不是下身瘫痪啊…… “这是藏血丹！对治疗内伤有奇效，一颗下去，哪怕伤得再重，也可保心脉不绝！” 紧接着，吴天明又拿出了一只木匣。 “这是化灵丹！可在短时间内补充一定灵力，效果大约相当于两仪境大圆满的高手施展百次神通！” 闻言，罗森也是满目惊诧之色，如果这两种丹药的效果真的像吴天明说的这么恐怖的话，实在是有些太变态了。 “副作用是什么？” 照罗森看来，这种一颗丹药下去，还能强行施展百次神通的玩意儿，肯定不可能尽善尽美，然而，那吴天明的回答却着实令人心尖儿直颤。 “我吴天明炼出来的丹药，没有副作用！” 罗森一脸的不可置信，而一旁的王喜则低声为他解释道：“传闻这吴天明的老师是万寿阁弃徒，是以在炼丹上的造诣绝非常人所能想象。” 此言一出，罗森倒是有些信了。 大梁六大门派中，万寿阁最擅炼丹之术，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若传闻属实，这吴天明能炼制出无暇丹药，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罗森还是显得非常小心谨慎。 “你说这藏血丹可以护住修行者心脉不绝，那么，其他脏器呢，是否也能有所防护？” 吴天明一甩袖子：“那我管不着！” 闻言，罗森差点儿被自己一口唾沫噎死，再问道：“那这化灵丹呢？若是换算成三才境，所生灵气可以支撑多久？” 吴天明一脸的理所当然：“没试过，所以不知道！” 于是罗森当即转头看向王喜，虽然一言未发，但脸上却写满了两句话。 把这货介绍给我，你是认真的吗？ 你真的不是在逗我玩儿？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137章 大出血 搜索【小説2016】手机访问ㄨiaoshuo201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迎着罗森那充满了质询之意的目光，王喜先是讪笑了两声，随后一把拉住吴天明的袖子，急道：“吴大哥！我知道你炼丹的本事不俗，但哪有像你这样做生意的！你这种态度，还有谁会来找你买丹药啊！” 面对王喜的劝说，吴天明丝毫没有受教之意，反而更加义正言辞：“我吴天明行走江湖从来都是凭良心说话！说没试过就是没试过！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听着这话，罗森也是醉了。 他知道丹师向来傲气，但像吴天明这样的，已经不是傲不傲气的问题了，完全就是脑子一根筋啊…… 不过说起来，这吴天明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倒真是个人才。 散修难，散修中的炼丹师当然更难。 自古穷书富武，尤其像丹道一途，可不是什么人都玩儿得起的，先不说各种珍稀的炼丹材料本来就价值不菲，光是好一点的丹炉，那价钱都比得上一把天造神兵了！ 而这吴天明身为一名散修，不仅成为了一名炼丹师，竟然还能炼制出三重灵丹这样的重宝，只能说对方的天赋真的很高。 若是放在普通宗门里，至少也能被许以一个长老之位，但偏偏这货还是一个散修。 看来应该是性格决定命运没跑儿了。 眼看王喜被吴天明这番话急得跳脚，还欲再劝，罗森干脆抬了抬手。 “这丹既然是你炼的，至少在效用的强弱方面你心中应该有谱儿吧？还有没有比这两种丹药更厉害一点的？” “有！”吴天明厉声一喝，随即又掏出了一只玉葫芦，递到罗森手中。 “这是造命丹！同样是三重灵丹，却是结合了藏血丹和化灵丹的双重效果，药力也更足几分，既可以治疗内伤，也可以补充灵气！价钱也更贵！” 闻言，罗森顿时一愣，这倒是个好东西啊！ 品阶一致，当然并不代表就没有强弱之分。 就像大家都是一气境大圆满的修为，同样有能将同阶对手一剑秒杀的超级高手。 人如此。 丹药自然也是如此。 虽然造命丹跟藏血丹、化灵丹一样，都是三重灵丹，但这效果可不是单纯的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价格更高也在情理之中。 罗森揭开玉葫芦，一阵浓郁的药香立刻铺面而来，只是轻轻一嗅，竟也让人生出了清心之意。 “开个价吧。” 吴天明干脆利落地伸出了一只巴掌。 “一颗三十中品灵石，两颗五十！” 闻言，罗森顿时一阵肉疼，尼玛刚才王轩然还说一颗三重灵丹只需要十几枚中品灵石呢，结果到了吴天明这儿直接给翻了三倍！ 好在现在的罗森实打实是财大气粗，直接还了对方一个巴掌。 “五颗一百二！” 话音落下，吴天明竟直接点头道：“成交！” 一旁的王轩然顿时面露鄙夷之色，是谁刚才说买自己的丹药不能讲价来着？ 转头就变卦啊！ 你这原则性也太低了吧！ 而始终站在后面一言不发的黑巾男子则轻轻挑了挑眉毛。 大概是没想到罗森出手竟如此豪气，看来不仅来头不小，身家同样不菲。 罗森这边跟吴天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随手便将那玉葫芦丢进了空间法戒中。 “除了这造命丹之外，你这儿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比如镇店之宝之类的？” 闻言，吴天明这次难得没有说话，而是干脆利落地拿出了一只巴掌大小的木盒子。 “玄心破障丹，只差一丝便能进阶四重宝丹，服用此丹，可以进入顿悟状态一息时间。” 闻言，这次不仅是罗森，就连旁边的王轩然和那黑巾男子都露出了惊叹之色。 无他，实在是这吴天明说出来的话太过难以置信了！ 世人皆知，修道难，难于上青天，而对于修道之人来说，不论是领悟功法，还是破境升道，都绝非朝夕之功，只有大机缘者，方可进入顿悟之境，一日千里。 传说祁山剑宗的掌门首徒，宗青阳，入门三十年依旧只有一气境的修为，却因一朝顿悟，连破六境，直接成为了通圣境的超级强者！ 顿悟之所以被称之为顿悟，本身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而这吴天明却说自己炼出来的灵丹可以让人进入顿悟境！ 这怎么可能！ 哪怕只有一息的时间，也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了。 就连那黑巾男子也颇为意动。 但很可惜的是，接下来吴天明的一番话，却直接打消了黑巾男子想要竞价购买的打算。 “不过此丹只有在一气境的时候服用才有效果，能悟多少，也全凭个人机缘，我不作保证！” 此言一出，罗森与那黑巾男子非但没有觉得奇怪，反而在暗中点了点头。 如此，便说得通了。 王轩然则脱口而出道：“这么说来，你这玄心破障丹岂不是鸡肋一般的存在？寻常一气境的散修，哪里买得起这么高阶的丹药？还只是为了搏一搏运气？而那些大宗大门的弟子，本身就有着丰厚的修行资源，又何必买你这玩意儿？又不是人人都是宗青阳……” 话音落下，吴天明的脸上倒是没有半丝尴尬，仍旧理直气壮地回答道：“那我不管！反正这就是我压箱底儿的东西了，若是看上了眼，您就买！看不上，便当我没说过！” 王轩然正想再说点儿什么，却见旁边的罗森已经直接将木盒收了。 “多少钱？” “一百中品灵石！” 闻言，王轩然当即翻了个白眼道：“就你这价，连普通一些的四重宝丹都买的着了……” 然而，罗森却财大气粗地摆了摆手：“我要了。” 言罢，罗森从空间法戒中拿出了一沓灵票，数了一百交给吴天明，随之道：“不知道吴老板有没有什么联系方式？若是日后我想再采买灵丹，也好直接通知你。” 吴天明收下灵票，大声喊道：“我吴天明四海为家！居无定所！贵客既然这般豪爽，这样！” 说着，吴天明从怀里掏出了一面小巧玲珑的铜镜，将其递到了罗森的手中。 “这是无距镜！两只为一对！若贵客之后还愿光顾，可将灵气渡入其中，便能联系到我！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贵客是想要定制丹药的话，材料可是要自己准备的！” 罗森点点头，拿起无距镜好奇地看了看，感觉这玩意儿就是修行界的手机了啊，可惜，只能一对一传递信息。 “那好，祝吴老板生意兴隆。” 罗森对吴天明拱了拱手，随之便带着王轩然等人离开了摊位。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这趟鬼市已经算是来值了，不仅买到了心仪的丹药，还结识了一位水平不错的炼丹师，这些人脉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有大用的。 王喜也是对罗森一阵恭贺，随之道：“不知罗教习还想买些什么？” 罗森笑道：“我还准备买一把品相不错的长剑，不知道哪里有卖？” 闻言，王喜顿时一阵苦笑道：“罗教习玩笑了，像鬼市这样的散修聚集之地，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但像刀剑这样的兵刃，可就没有什么好东西了，顶多是一些残兵的碎片，或者不常见的兵刃，比如灵鞭或者暗器什么的，而且那都不是用灵石就能买到的，大部分人也都是拿来换刀剑之类的趁手兵器的。” 话音落下，罗森不禁一脸失望之色。 但随后又听王喜开口道：“不过若是罗教习打算参加拍卖会的话，在今日的拍品中，倒的确有两把黄阶法剑，或许罗教习可以考虑考虑。” “哦？” 鬼市中的拍卖会罗森当然知道，比如那谢家护卫送到翠微楼来的三藏佛经，便是今日拍卖会的主拍品。 但罗森可没想到，竟然还有两把黄阶的法剑！ 在大梁修行界中，功法与丹药的品阶一般用“重”来区分，从一重到九重，一阶一重天。 但兵器的品阶却是以天、地、玄、黄来区分的。 黄阶以下的兵刃，皆不入品，修行者当然也能用，效果却是大打折扣。 比如当初潘石随身所佩戴的那把短刀，就连黄阶都算不上，只能说在不入品的兵器中算是不错的。 然而听着王喜的这番介绍，罗森也是颇为犯难。 他刚刚为了购买造命丹和玄心破障丹，已经花了整整二百二十枚中品灵石了。 现在他口袋里所剩余的中品灵石尚不足二百。 想用这点儿财力参加拍卖会，而且还是去竞拍那传说中的黄阶法剑，怎么看都有点儿捉襟见肘啊！ 当然，现如今的罗森压根儿也不会剑术，对这种有品阶的法剑也并不是有着多么急切的需求。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不过念及于此，罗森却是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来。 “对了，听说你们白掌柜不是在楼中设立了那什么千机考吗？不知道我能不能参加？” 王喜不知道罗森怎么突然提起这茬儿来了，反应倒也快，当即点头道：“当然可以！反正这会儿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些时间，不如我这就带罗教习过去？” 罗森点点头，转头看着王轩然，想了想，干脆从兜儿里掏出了一把下品灵票。 “我要去参加千机考，你要不就在这儿随便转转？我身上的钱也不多，这些可都是要还的啊！” 王轩然没有拒绝，欣然接过了灵票，笑道：“没有利息就行。” 罗森摆摆手，一脸的财大气粗：“你看大爷我像是差钱儿的人吗！” 转过头来，罗森与王喜往远处而去，顺口问道：“对了，我还听说，但凡是通过了那千机考的人，都可以拿到一百中品灵石，不知是真是假？”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138章 千机考 首发【小説2016】手机访问wap.ㄨiaoshuo201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罗森的这番话一问出来，像王喜这么机灵的人，立刻就意识到，原来这位罗教习参加千机考，是为了钱去的。 这件事情本身并没有什么可值得鄙夷的。 哪怕人家再怎么家缠万贯，也没人会嫌钱多。 而且自这翠微楼千机考设立以来，大部分参加的散修也都是冲着钱来的。 毕竟那一百枚中品灵石可不是小数目。 因此王喜的面色没有半分改变，只是转头看了看慢步从身后跟来的黑巾男子，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听罗教习这话就知道，您应该对这千机考并没有太多的研究，事实上，如果您的实力足够强，甚至能够碾压千机榜上所有人的话，最后所能拿到的钱可不止这么些！” “哦？”罗森眼前一亮：“详细说来听听。” 王喜嘿嘿一笑，详细为罗森解释道：“虽然小人的确不知，掌柜的设立这千机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罗教习说的也的确没错，如果第一次来咱们翠微楼的贵客能够通过这千机考，便能当场拿到一百枚中品灵石，但这只是最基础的。” 顿了顿，王喜朝罗森伸出了两根手指：“除此之外，还有两条重要的规则，第一，便是这千机考分为文考和武考，若罗教习能够全部通过的话，所得的奖励自然就能翻倍！” 这倒是之前周清晨没跟罗森提到过的，一时间罗森倒是来了兴趣：“文考是什么？武考又是什么？” “武考比较简单，便是考验您的实战技术，只要能在守关人手中撑过百息的时间，便算是通过了！” “实战？”罗森暗暗挑了挑眉毛，没想到这玩意儿还得打架。 然而王喜却接着道：“当然，这不是让您真打，而是相当于将您带到一方幻境中，即便落败，您也不会受到丝毫的创伤。” 罗森了然，点点头道：“那么文考呢？” 王喜笑道：“这文考说起来就比较复杂了，虽然是当场出题，但这题目的范围却是极广，从诗词歌赋，到书画琴棋，甚至于礼学、术科，都有可能，所以能不能通过，还得看运气，若是正好碰上了您擅长的题目，自然能答得轻松些，如若不然，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罗森暗暗沉了一口气，看来这一百枚中品灵石，还真不是那么好拿的。 当然，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否则若是人人都能通过这千机考，那白掌柜岂不是早就破产了？ “如此看来，应该往日通过武考的人数要比文考多得多吧？” 王喜点点头：“正是如此。” 罗森又道：“你之前说有两条重要的规则，文武榜算一条，还有一条呢？” 王喜笑道：“在这千机考之外，掌柜的又设立了千机榜，这榜上有名者，自然都是通过了千机考之人，但文武双榜皆只取前十，排名规则倒是简单，文榜比的是答题速度，武榜自然比的就是谁坚持的时间长。” 罗森一怔，疑道：“文榜我能理解，但这武榜……难道就没有人能在幻境中击败守关人的？” 王喜苦笑一声，向着两人身后使了个眼色：“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守关人是这位爷。” 罗森回过头，看着面无表情的黑巾男子，不禁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怪不得武榜的规矩是只要在守关人手里撑过百息时间就行了。 毕竟对方可是正儿八经的是三才境高手啊！ 正常情况下，像罗森这样的一气境大圆满，面对黑巾男子估计一招都撑不下来。 更别说坚持百息了。 这么看来，估计那武榜上的至少都得是两仪境的强者，这才有得一拼。 当然，规则上也没说你一定要跟守关人硬拼，若你本身就擅长速度类功法，能够凭借身法放对方风筝，自然也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罗森不禁心中一动。 “照你之前所说，这武考是进入幻境厮杀，那么，我身上所携带的法宝之类的东西岂不是都用不了？” 王喜摇摇头：“这倒不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千机考其实算是相对公平的，幻境中会将您身上所携带的所有物品都一比一地仿造出来，比如说，若是您身上携带了一张堪比惊元境强者一击的神符，在幻境中将对手一击秒杀，自然能荣登武榜榜首，毕竟，这张神符本来就是您实力的一部分。” 闻言，罗森不自觉从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 “我明白了，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能挤到这千机榜上，还有额外的奖励？” “当然！”王喜点头道：“每上升一个名次，都有相应的灵石奖励，若您能登临榜首之位，便能再拿十枚上品灵石！” 此言一出，罗森是真的惊了。 刚才在王轩然等人看来，自己已经算是财大气粗了，然而，俗话说得好，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跟人家白掌柜的财力比起来，罗森这点儿身家简直就是笑话！ 别说了罗森了。 即便是寻常的三才境强者，也没白秋水这般腰缠万贯好吗！ 刚才那名为张行之的小老头儿，想要拿十枚上品灵石为罗森的黑色指环做抵押，这几乎就是人家的全部家底儿了。 而白秋水呢？ 随随便便一个千机榜榜首的奖励就是十枚上品灵石！ 什么叫壕气冲天？ 这便是了。 不过对此罗森也能理解。 毕竟按照周清晨的说法，这白秋水以前可是天地盟的执事，正儿八经的惊元境强者，只不过因为被仇家追杀，这才跌落了境界，跑到徐州府来开了这翠微楼。 如今看来，这便是传说中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了。 别看白秋水现在只是这翠微楼的一个掌柜，但其手下却有两位三才境的高手为他做事，而且手中的财富足以媲美一家三流宗门了！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一边说着，王喜已经带着罗森来到了二层楼的尽头处，往左转就是通往三层楼的楼梯，前方藏着一道暗门，两名修行者守在门口，隐隐有喧闹声从里面传来。 见状，罗森不禁微微一怔。 “以往这千机考也是在这里举行的吗？” 王喜点点头：“是啊。” “那么，往常你们翠微楼照常营业的时候，这二层楼是可以随便出入的？” 王喜不明白罗森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只是摇了摇头：“也不是，一般来说，能到二层楼用餐的，都是一些贵客，三层的包厢一般也不对外开放，只有掌柜的一些至亲好友，或者他亲自邀请的客人才能入内。” 闻言，罗森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总觉得这有些不合理。 就像今日鬼市大开，可能够进入二层楼的人只占所有散修人数的一成左右，那么，其他人岂不是就不能参加这千机考了吗？ 诚然，若论修为，那些聚集在一楼大厅的散修绝大多数都只有一气境的实力，想要通过武考的几率非常渺茫。 但这不是还有文考吗？ 谁能断言在这些境界低微的散修里，就没有博学通才之辈？ 白秋水既然设立这千机考、千机榜，就应该希望越多人参加越好才对，怎么现在感觉却并不是这样的？ 当然，这话罗森没有对王喜问，估计就算他问了王喜也答不出来。 所以暂时罗森只能将这疑问压在了心底。 两人来到门前，那两名守卫倒是没有阻拦，只是对罗森微微颔首，挥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刚一进门，罗森便发现这里面原来还真是别有洞天。 屋内大概有四五十平的样子，正前方有两张鲜红色的榜单分列左右，每一张榜单上各有十个墨色人名，应该便是之前王喜说过的千机文武榜了。 左右两边各设了一方小擂台，每一个约莫能容纳五六个人站在上面，两座擂台上都布置了相应的阵法，左边那个似乎是隔音用的，听不到任何动静，右边这个则在正当中的位置放了一块玉碑，此时正有五名修行者坐于碑前，将手掌按在碑身上。 五人神色各异，有人欢喜有人忧，但共同之处是，他们的额头上都浸出了一层细密的热汗。 估计幻境中的战况正烈。 而在擂台下，还围着不少人，有的跃跃欲试，有的面露讥讽，有的则完全是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 罗森看着稀奇，抬步朝着左边那方擂台行去。 理由倒是简单，因为这边排着队准备上台的人要少一些。 没走几步，罗森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周清晨。 难怪他之前在二层楼逛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货的身影，原来对方跑来吃瓜看戏来了。 “周大哥！” 听到声音，周清晨回过头来，当即笑道：“来了老弟？怎么样？要不要试试这千机考？” 罗森走上前去，点点头道：“来都来了，怎么说也得试试，万一运气好就过了呢？” 闻言，四周有不少人都将目光落在了罗森的身上，待发现对方似乎只有一气境的修为之后，又都纷纷挪开了目光。 周清晨干笑两声，一把搂住罗森的肩膀，笑道：“罗老弟，你来得正正儿好，这边的文考马上就结束了，你正好可以上去试试运气。” 罗森一愣，回头看向王喜，后者立刻诚惶诚恐地开口道：“哎呀！都怪我，差点儿忘了给罗教习介绍了，这文考也是有时限的，最多一炷香的时间，若是时间到了还没能答出正解，便算是淘汰了。” 闻言，罗森这才了然，倒也说不上太过意外。 “怎么样，周大哥，你看了这么久，有人通过这千机考吗？” 周清晨笑道：“武考那边倒是有几个，虽然没能上榜，但至少也算是通过了，至于这文考嘛，暂时还没有。” 罗森点点头，随即好奇地将目光扫向文考擂台上的那面水镜，上面所显示的，正是此轮文考的题目。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之下，罗森顿时就傻眼了。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139章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首发【小説2016】手机访问wap.ㄨiaoshuo201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相比起隔壁的武考擂台，此时在文考擂台上，只剩下了一个人。 问了周清晨之后罗森才知道，原来这文考总共有三道题目，一开始擂台上也有五名参考者，但随着前面两个问题的筛选，其他人都已经被淘汰了。 现在就剩下这个叫做彭晨的年轻人。 说起来这彭晨，似乎也不是个简单人物，虽然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却在徐州小有名气，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此人的博学多才。 传闻彭晨自幼便是鬼谷先生的侍童，后来鬼谷先生冲冠一怒为红颜，一人一剑杀上万寿阁，虽以血染碧天，却仍旧被万寿阁九大长老联手镇压，现如今生死不知。 当时的彭晨还只是一个一气下境的小虾米，竟硬生生凭借其智谋之力，逃亡千里，从元州众修的重重追捕中突围而出，躲到了徐州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来。 这才过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彭晨已经有了两仪境大圆满的修为，着实令人感慨，后生可畏。 而此时彭晨所面临的文考最后一道题目，则是一局残棋。 彭晨的面前就摆着一个棋盘。 而水幕上的画面则是对彭晨下棋的实时直播。 至于彭晨的对手是谁…… 只有鬼才知道了。 罗森不知道这彭晨能不能过关，但他知道，若自己遇到这种题目，除了就地认输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谁让他完全不懂围棋呢…… 有种你倒是跟我下跳棋啊！ 军棋也行啊！ 实在不行，感觉飞行棋也不是没有胜算呢！ 就在罗森暗自腹诽之时，彭晨已经往棋盘上落下了最后一子，然后他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不等宣判，便直接站起身来，对围观众人拱了拱手。 与此同时，在那片水幕之中，则浮上了一个金色的大字：善！ 然而，这还没完。 紧随其后，擂台旁边的那张红榜之上，最后一人的名字竟然自动隐去，取而代之的，正是彭晨！ 见状，周围众人纷纷对那彭晨发出了恭贺之声。 “早闻彭兄有博学之才，今日一观，果然不同凡响啊！” “恭喜彭兄，贺喜彭兄！” “传闻这千机文榜已是半年不曾更迭了，没想到彭兄这一来就榜上有名，实在是令吾辈汗颜呐！” 众人的捧场之声不绝，与此同时，旁边立刻有翠微楼的人捧来了价值两百中品灵石的灵票，并大声唱名道：“恭贺彭晨荣登千机文榜第十！” 此言一出，旁边原本还在围观武考的人也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看向彭晨的目光充满了羡艳之色。 更有心思灵巧之辈已经凑了上去跟彭晨攀交情去了。 对此，彭晨倒是显得很谦虚，只是笑道：“运气，运气好而已，诸位抬爱了。” 周清晨也是一脸羡慕地看着彭晨，摇摇头道：“这开了鬼市来的高手果然是不少，没想到今天竟然能亲眼见证文榜更迭，罗老弟……” 周清晨转过头来，发现罗森已经没了身影，顿时一愣。 随后周清晨才发现，罗森竟趁着场面混乱之时，悄悄咪咪地跑上擂台了！ 见状，周清晨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倒是旁边的王喜暗暗举了举胳膊，低声道：“罗大人加油！” 其他人看到罗森上台，或许也是想要借一借彭晨的喜气，竟争先恐后地往擂台挤来，一时间搞得场面有些混乱。 “我来！” “都闪开，老子早就排好队了！” “我先来的，我先上！” …… 好在翠微楼的人很快就维持好了秩序，之前排队的四人紧跟着上了擂台。 只是经过这么一闹，先前彭晨通过文考并登榜的事情似乎也没几人提起了，使得那彭晨不禁在暗中皱了皱眉。 见状，旁边立刻有人一脸谄媚地说道：“彭兄不必介怀，等这帮人灰溜溜地下了台，不就更显得彭兄你学识渊博了吗？也好让其他人明白，这文考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儿！” 闻言，彭晨的脸色顿时松了几分，笑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正说着呢，擂台上的那片水幕已经再度浮出了新的考题。 因为彭晨登榜的缘故，这会儿围在文考擂台前的修行者比刚才多了一倍，题目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向前挤去，待看清那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之后，却又纷纷面露苦笑之色。 “没想到竟然是术科的考题，解出来倒是没问题，不过看来得多花些时间了。” “我早就说这文考是人为操控的吧？现在可算是证据确凿了！明显是因为之前彭兄登榜，这翠微楼的人觉得脸上挂不住了，故意出了更难的题目！” “文考登榜本就不易，能通过就不错了，要我看来，这题目倒还算是中规中矩，现在就看谁能更快解出来了。” 听着周遭人的议论声，王喜不禁低声对周清晨问道：“大人，这题，很难吗？” 周清晨尴尬地咳了一声，摆摆手道：“别问我，我就是一大老粗，压根儿就看不懂这是啥意思。” 王喜又道：“那……罗大人能解出来吗？” 周清晨没好气地瞪了王喜一眼：“我怎么知道！” 闻言，王喜不禁缩了缩脖子，也不敢说话了。 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当罗森看到这文考第一题的时候，其实也是有些傻眼。 但同样是傻眼，在不同的情境下，却代表了不同的意思。 比如当罗森看到彭晨破解残棋的时候，那是纯粹一脸懵逼，因为他看不懂。 但这一次，他却是在意外于这题目…… 也太简单了吧！ “昔日沂州梅家老祖为夺金锏，与天地盟洪执事约战青石溪，梅家庄距离天地盟千里之遥，梅家老祖御剑而行，可半日疾行二十里，洪执事更盛十里，二人同刻动身，同临溪畔，问，梅家庄据青石溪几里？” 这是啥？ 小学生应用题啊！ 如果要列方程求解的话，仅仅是一个一元一次方程！ 而这边罗森甚至都不用打草稿，只需要心算一下就能得出结果了！ 梅家老祖与洪执事的速度是2比3。 俩人同时出发，同时到达，那么青石溪距离两地的里程数自然也是2比3！ 一千里的五分之二是多少？ 四百…… 因此几乎就在读完题目的同一瞬间，罗森就举手了。 然后他站起身来，从口中说出了答案。 因为擂台阵法的原因，其实台上的五人是被相互隔绝开来的，他们既听不到场外的声音，也听不到相互答题的声音，甚至就连彼此的口型都看不清，所以这会儿他们只能看到罗森起身，却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 没有人相信这小子能够这么快就解出答案，所以他们当真是一点儿压力没有，还以为这家伙是随便瞎猜了个答案呢。 这当然也是一种技巧。 管他对不对，如果在选项较少的情况下，先猜一个去抢时间也是可以的。 反正这千机考又不问你的解题思路。 所以理论上来讲，如果有人脸皮够厚的话，面对这道题，完全可以将1到1000之间的数字全都说上一遍，最后肯定能答对…… 当然，时间有限，能不能在一炷香之内猜到答案就两说了…… 但场外的观众不一样，他们是可以听到罗森的声音的。 刚才罗森误以为擂台上的阵法是为了阻隔参赛选手们答题的声音，其实是猜错了，只是碰巧当时的彭晨是在下棋，所以才显得静悄悄的。 所以罗森的话音刚一落下，不少人都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彭晨。 目光中带着征询之意。 显然是在问，台上那小子答得对不对？ 这就搞得彭晨有些尴尬了。 因为他压根儿还没算出来啊！ 鬼特么知道对不对啊！ 好在善解人意的水幕随之浮出了一个大大的“善”字，于是众人这才放过了彭晨。 但场中的议论之声却轰然炸开了。 无他，实在是这罗森的解题速度也太快了吧！ 与此同时，台上的四个人也是心神剧震。 他们听不到罗森说了什么，但却可以看到水幕上的那个“善”字好吗！ 这说明啥？ 说明这货真的不是在瞎猜啊！ 人家竟然真的答对了啊！ 他是怎么办到的？ 莫非是某位术科大能的弟子？ 等会儿！ 我特么刚才算到哪儿了？ 因为罗森的秒答，导致台上其他四位选手的节奏都被打乱了，竟是越算越急，越急越错，直到这第一炷香已经快要烧到头的时候，才有两人堪堪答对了题目，而剩下两人，则直接来了个一轮游…… 眼看两道人影走下擂台，罗森整个人都傻了。 尼玛这么简单的题目都有人答不出来？ 还特么被淘汰了两个？ 扯蛋的吧…… 然而，此时的他根本来不及去质疑别人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因为紧随其后，文考的第二题也已经公布了。 之前王喜跟罗森说，这文考的题目包罗万象，抽到什么都有可能。 此时再看，果然不假。 因为此时文考的第二题，竟然是一道诗词题！ 要求罗森等人现场作一首诗出来！ 最终这诗文是否符合要求，全凭那片水幕，或者说是由水幕后面的人来判断！ 而此番诗文的主题则只有一个字：春！ 看到这一幕，擂台下的一众修行者已经有些面面相觑了，毕竟他们这些人里面大部分都是像周清晨那样的大老粗，这辈子就只知道修行，让他们算一道术科题已经有些勉为其难了，现在居然还让作诗？ 神经病吧！ 这玩意儿是需要文化底蕴的好吗！ 文化底蕴怎么来？ 那是得从小培养的！ 若不是大宗大派的弟子，每日衣食无忧，谁特么有工夫去研究诗词这些破玩意儿？ 然而，众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骂上两句娘，或者腹诽这翠微楼的文考黑幕，便全都呆住了。 因为他们明显看到，就在考题显露的同一时间，又有一个人举起了手来。 竟然又是刚才秒答的那位哥们儿！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140章 无敌太寂寞 首发【小説2016】手机访问wap.ㄨiaoshuo201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说真的，就连罗森自己都没有想到，他此番来参加这千机考，竟然会这么顺利。 起码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第一道术科题，在罗森看来，完全就是送分的。 而这第二题，竟然是让参赛选手以“春”为题来作一首诗…… 这件事难吗？ 如果放在那些出身书香门第的学子们面前，压根儿就不算事儿，随口就能吟来。 但问题在于，在场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草莽出身的。 这也是大梁散修的一个普遍现状。 修行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出人头地。 是为了求生存。 在这个世界上，修行是比读书重要千万倍的事情。 春闱不考诗词，只凭实战能力说话。 这就像在高考的时候，理科生不考政治、历史、地理，所以理科生在分科之后就不会再把心思放在这些科目上一样。 而在大梁国内，这样的偏科情况要严重得多。 若不是为了在修行的时候得知道功法密卷上写的是什么，估计大部分散修连字都不会去学。 文化修养，是贵族的专利。 换言之，只有那些大宗大门，或者皇室宗亲，才有机会被从小培养诗词歌赋这些“无用”的兴趣爱好。 虽说当今梁帝多偏重有文采的官员，但这并不能改变整个修行界的现状。 只是为那些饱读诗书的学子们多争取了一些上位的机会罢了。 更何况，朝堂与江湖始终不是一回事。 这也是为什么文考的通过率远比武考要低得多的原因。 彭晨能够登榜，是因为他的背景比较特殊，他的老师是素有博学之名的鬼谷先生，从小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在各个领域均有涉足。 但即便是他，在文考期间也是走得磕磕绊绊，每一道题都思考了不短的时间。 能够跻身文榜前十，纯粹就是因为这玩意儿的通过率实在太低了，上榜的那些也不见得答得多快。 相较而言，罗森这边的答题速度就实在是太过恐怖了。 连续两题都是秒答。 让人不得不怀疑这货是不是提前就知道了考题。 或者干脆就是白秋水的亲儿子吧！ 当然，这会儿的罗森还没将诗文吟诵出来，所以场中众人多少还是抱有一些幸灾乐祸的意思的。 术科你答得快也就罢了，没准儿你从小就接受过此道的学习。 可作诗岂是这么快就能随口吟来的？ 别一会儿说出来的诗句狗屁不通，那才是贻笑大方！ 然而，此时的罗森却是没想这么多。 他的动机也非常单纯。 既然登了榜就能拿到大批的灵石，而且名次越高奖励越多，那么自己答题的速度自然也得越快越好。 所以他再一次秒答了。 无他，实在是这题目简单得有些过分。 在罗森眼里，依旧是小学生程度的问题。 只不过从数学变成了语文。 还记得，曾几何时，天启工作组在对罗森未来的发展规划中，总共提出了三个步骤，其中第二步，便是加强文化与艺术修养。 而在罗森所参加的第一次工作组培训中，背诗便是重中之重的内容。 工作组的意见是，让罗森干脆当一个文抄公。 这样的决策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基于大梁国的发展历史。 根据工作组内一众历史学家的研究，大梁国在雁荡山战役之前的发展轨迹，与明朝历史高度相似，但相似，并不代表着完全相同。 比如大梁国的亡国之危，是源自于宦官头子魏思贤的专权跋扈，引来枣州团练教头张泽世揭竿而起，也就是京安之耻。 同年，草原人大破拥雪关，草原王携五千铁骑一路南下，擒杀了张泽世，献宗皇帝于天池自缢而亡。 一代雄主，太祖皇帝李仁继承大统，于雁荡山脉亲斩魏思贤，再一箭射杀草原王。 这才有了大梁后四百年的繁荣昌盛。 在明朝历史上，也有这么一位大太监，便是鼎鼎有名的九千岁，魏忠贤，但问题在于，明朝亡国的时候，魏忠贤都死了十七年了。 这只是其一。 那么在大梁之前的其他王朝呢？ 也有唐宋元吗？ 并不尽然。 在大梁之前，的确有一个大元王朝，却并不是游牧民族入侵所建立的，而是正儿八经的中原王朝。 至于唐宋，反正历史上并没有这两个国号。 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了唐诗宋词的千古流芳。 也就没有了…… 孟浩然。 文考第二题，是让罗森以“春”为题，作一首诗。 翻译一下，就是让他从大中华的诗词库里面，赶紧抄一首跟“春”有关系的诗词出来。 那么，在正常情况下，罗森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是什么？ 当然是……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话音落下。 场中突然陷入了如死一般的沉寂。 在场的这些修行者们九成九都不懂诗词歌赋，所以他们听不出好坏来，只能在第一时间觉得…… 这玩意儿还挺押韵啊！ 但对于像彭晨这样的文化人儿来说，可是直接被罗森的这首《春晓》给吓尿了好吗！ 对仗工整！ 韵脚完美！ 平仄错落有致！ 甚至初读之时还觉得平淡无奇，反复读之，竟发现诗中别有天地！ 此诗的语言平易浅近，自然天成，一点也看不出人工雕琢的痕迹。 且其言浅意浓，景真情真，就像是从诗人心灵深处流出的一股泉水，晶莹透澈，灌注着诗人的生命，跳动着诗人的脉搏。 细细品之，如饮醇醪，不觉自醉。 诗人将情与境融汇于此，觅得大自然的真趣，大自然的神髓。 正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首《春晓》便是最自然的诗篇，是天籁！ 这尼玛真的是当场作出来的？ 不可能！ 彭晨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首诗绝不是罗森当场所作。 但问题在于，像这样精妙绝伦的诗句，若真的是前人所作，彭晨便不可能从未读过。 因此此诗必定是罗森原创！ 哪怕这是他之前早就写好的，今日只不过借着文考的机会诵出，也是符合规则的！ 彭晨心中的震惊之意尚未褪去，便发现四周修行者再度将目光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尼玛！ 我招谁惹谁了啊！ 怎么又看我啊！ 但这一次，彭晨没有保持沉默，只是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好诗。” 似乎便是为了映证彭晨的鉴诗能力，便在他说完这两个字的同一时间，水幕上再度浮现了那道熟悉的光辉。 善！ 过了！ 竟然又通过了！ 罗森两度答题，两度秒举，竟然都通过了文考的判别！ 这代表什么？ 代表只要罗森再答对最后一题，不管耗时多久，登临文榜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毕竟他前两题所用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啊！ 一时间，擂台前的人群纷纷爆发出了热切的议论之声，有人在打听罗森的身份，有人激动得溢于言表，有人在招呼旁边武考擂台前的同伴过来看神仙。 奇迹不多有。 正因为如此，所以世人都是喜欢看奇迹的。 哪怕创造奇迹的人不是他们。 但作为奇迹诞生的见证者，所有人都与有荣焉。 出去吹个牛皮也有资本，有牌面儿好吗！ 你们可知道，大爷我昨日参加鬼市，亲眼见证了文榜天才的诞生？ 不知不觉中，已经没有人关心隔壁武考的情况了，几乎所有人都围在了文考擂台前，等待着最终结果的揭晓。 甚至还有人不耐烦地朝着擂台催促，让剩余的那两个哥们儿别丢人现眼了，赶紧认输下台，不要耽搁他们看神仙的时间！ 事实上，这会儿擂台上幸存下来的另外两名参赛者都已经傻了。 虽然他们听不到外界的喧闹声，但他们已经知道旁边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压力山大。 尼玛我们就是随便上来碰碰运气的，咋就碰上这么逆天的对手了？ 术科的问题你秒答也就算了。 连诗也能秒作啊！ 你咋不上天呢！ 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很可惜，剩下那俩哥们儿虽然中间也站起来答了题，却着实没写出什么有水平的东西来，不仅令围观群众大感失望，水幕上也没有半分表示。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遗憾出局。 因此在见证神仙登榜的吃瓜群众里，再添两抹羡慕的目光。 就在两人一脸丧气下台的同一时间，水幕上的字迹发生了最后一次变化。 场中的火热气氛骤然而熄。 所有人都屏息静气，似乎已经忘了隔音阵法的存在，生怕影响到罗森答题。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看到了最后那道，近乎扯蛋的问题。 这一次，就连彭晨都傻眼了。 因为他压根儿没看懂这道题是个啥意思。 这翠微楼有点儿不讲道理了吧？ 这题目出得……完全就是耍人的好吗！ 难不成这翠微楼也担心罗森登临文榜，甚至于榜首，拿走一大批星石，所以在故意刁难他吗？ 不仅仅是彭晨，一时间，场中群情激奋，周清晨第一个面露不满道：“这翠微楼未免也太小气了些！” 话音落下，应和者无边无际。 “就是啊！这叫什么破题目？我看就连首辅大学士来了也答不出来吧！” “我要是这罗森，立刻就甩袖子走人！” “黑幕！绝对是黑幕！这就是故意让罗大人不通过！” …… 这是自罗森参加文考至今，第一次没有举手秒答。 似乎也坐实了其他人的猜想。 因为这最后一题，实在是有些太扯了。 但他们并不知道，其实罗森只看了水幕一眼，就已经知道了正确答案。 他之所以没有在读完题目的第一时间举手，只是基于一个理由。 他有些疑惑，这道题，不应该出现在大梁。 此事别有猫腻。 他在思考，若自己答对之后，翠微楼要求他给出解题思路，他应该怎么说。 这事儿解释不清。 所以，要不要放弃？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141章 榜首之名难自弃 首发【小説2016】手机访问wap.ㄨiaoshuo201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若一头普通的成年壮熊，掉入深及五十八尺八五的猎熊陷阱中，坠落时间共一息，这头熊是什么颜色？” 这便是此轮文考第三题的题目。 一眼看去，这道题完全就是瞎扯淡的。 前面的题干部分貌似又是一个术科的问题，结果最后却在问熊的颜色是什么？ 坑爹呢！ 闹着玩儿呢！ 谁特么知道这熊是啥颜色的？ 想知道你问熊去啊！ 出题人怕是脑子有毛病吧？ 精神分裂吧？ 这尼玛题干和题目都不挨着好吗！ 这也是为什么在场的一众散修如此群情激愤的原因。 他们觉得罗森这一把是被翠微楼给黑了。 所以才会抽到这般不讲道理的题目来。 但事实上，罗森早在看到题目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这与他的教育背景没有关系。 也跟工作组的培训没有关系。 纯粹是因为， 这道题，罗森见过。 不是在大梁。 而是在地球上。 所以他知道，这道题其实是有解的，只不过解题的思路比较复杂，或者更准确的来说，这道题真正要考教的内容并不止数学方面的知识，还有物理和地理，甚至还夹杂了一些地质学与动物学的学问。 问题也就出在这里。 罗森知道答案，却不知道该不该当众说出来。 他只知道这道题如何用地球的方式来求解，而不知道如何以大梁人的身份来推算结论。 换言之，这个解题的方法，他无法述诸于众。 为何？ 因为想要求解此问，需要了解两个重要概念，还需要套用物理公式。 这两个重要概念分别是： 重力加速度！ 空气阻力！ 相应的物理公式为： s=1/2gt^2。 f=（1/2）cpsv^2。 那么，在大梁国，有物理学的相关研究吗？ 罗森不知道。 换个说法，若是类比于华夏历史，在大清之前，咱们有哪一代王朝，曾经在物理学方面有过研究和建树，得出过重要成果吗？ 有。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墨家所着的《墨经》中，便曾经有过譬如杠杆原理、浮力理论的叙述，甚至在声学和光学领域，还有关于光影关系、小孔成像等各种物理学知识的记载。 好。 那么即便大梁在科学研究的发展道路上，与华夏历史有着惊人的一致性，却还是绕不开一个问题。 不管是数学还是物理，在此时的大梁，应该都只具备理论基础！ 没有公式！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困境。 文考第一题，要求计算的是梅家庄与青石溪之间的距离。 这个问题即便不用数学公式，不列方程，也是可以算出来的，只不过会显得麻烦一些，耗时长一些。 而用了公式，只是简化了计算的过程，大大缩短了得出答案的时间。 可这第三题的概念可就不一样了。 在没有物理公式的情况下，根本寸步难行！ 所以，这是一道本应不该出现在大梁国的考题。 但偏偏，它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了罗森的面前。 很难受。 那么若是依照罗森原知的，此题的解答步骤是怎么样的？ 这里需要分成两种情况。 一种是假设这头落下的熊做的是自由落体运动，也就是忽略空气阻力不计。 第二种，自然就得考虑空气阻力的影响了。 不同的解题思路，得出来的答案，当然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首先来说，如果忽略空气阻力， 那么就可以利用初中物理学的自由落体公式：s=1/2gt^2来求解。 这里的s代表的是距离，也就是五十八尺八五，换算之后为19.617米。 t代表的是时间，也就是一息，换算之后为2秒。 代入公式，可以轻松得出。 g=/s^2。 这个g，就是重力加速度，也称为重力系数。 若是放在平时的初中考试里，基本上都将g视为一个常量，以9.8的数值代入。 但事实上，g并不是一个固定的值。 这里就涉及到只有地球人才知道的知识点了！ 因为地球是扁的，赤道方向半径最大，所以万有引力小，相反，两极半径小，所以万有引力大。 而每个地方的重力等于万有引力减去向心力，不同纬度的向心力不同，向心运动的半径等于地球半径乘以纬度的余弦值。 所以两极的向心力最大，重力最小。两极的向心力为0，重力最大。 重力系数g自然也就会随着经纬度的变化而有细微的变化。 那么，当g=/s^2的时候，大概是在地球的什么位置呢？ 南北纬44度。 再根据熊这种生物的地理分布可知，南半球是没有熊的，所以这头掉进陷阱中的熊，必定出现在北半球！ 至此，这道题已经算是解出大半了。 接下来，根据题干部分有限的信息量来进行推测： 这个陷阱既然是猎人专门设置的猎熊陷阱，那么所针对的就一定是陆栖熊，因为陆栖熊的视力不好，难以分辨陷阱，所以才会那么容易便掉入其中。 陷阱深度将近20米，这说明布置陷阱的土质一定为冲击母质，这样才易于挖掘。 最后，猎人既然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猎杀一头性情凶悍，危险系数极大的成年的壮熊，所图谋的，无非就是这头熊本身所拥有的价值，比如熊胆、熊掌等。 综合各种陆锡熊在北半球的地理分布，以及其被猎杀的可能性、价值高低等因素。 答案只有一个。 这头熊是一头亚洲黑熊。 所以颜色自然也就是，黑色。 这是在假设熊落入陷阱做的是自由落体运动的情况。 那么，如果考虑空气阻力的影响呢？ 具体的计算过程不再赘述，这里只说结果。 在套入空气阻力的相关物理公式之后，可以得出，在第一种答案的基础上，g会产生3——4%的相对误差。 重新计算的g=/s^2。 与北极相符。 所以这是一头北极熊。 颜色，自然也就变成了白色。 答案就在嘴边了。 但罗森却不知道该不该说，如果说了，会不会引起什么麻烦。 鬼才知道在大梁国，在这个小小的翠微楼文考中，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道违和感极强的题目？ 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阴谋？ 难道自己地球人的身份被发现了？ 如果待会儿人家翠微楼问自己是怎么解出这道题的。 自己该咋说？ 跟他们科普什么是重力加速度，什么是空气阻力，什么是地理分布，什么是赤道和两极吗？ 扯蛋呢！ 谁特么听得懂啊！ 难道自己还得在这里跟大家伙儿普及一下初中物理知识吗？ 咋的，这就准备在大梁国展开轰轰烈烈的工业革命了？ 打算推翻大梁皇室的封建统治了？ 这特么还不如说是自己瞎猜出来的靠谱呢！ 诶？ 等会儿…… 念及于此，罗森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终于在一炷香刚刚烧到一半的时候，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红色！” 话音落下，场外的一众散修，包括周清晨和彭晨在内，全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啥玩意儿？ 熊还有红色的？ 先不说这答案靠不靠谱，实不实际，关键你是咋算出来的？ 好在，罗森并没有使大家这满脸诧异的表情持续太长时间，因为他接下来的这番话，立刻就让所有人恍然大悟。 “橙色！黄色！绿色！青色！蓝色！紫色！” 这下子，大家都懂了。 搞了半天这罗森是在瞎猜啊！ 虽然暂时听起来，罗森猜的这些颜色都不怎么靠谱儿，特么哪有熊是彩虹七色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的确是一个破局的好办法啊！ 这才是传说中的穷举法啊！ 如果罗森能把这世界上的所有颜色都挨个儿说一遍的话，这道题他就一定能答对。 当然，罗森也不会浪费那么多的时间。 所以在适当的意思意思之后，他终于步入了正题。 “棕色！灰色！黑色！白色！” 话音落下，在那层层水幕之中，总算是姗姗亮起了那个略显挣扎与不甘的文字。 善！ 伴随着这道字符的出现，现场骤然爆发出了一阵如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就连彭晨都是一脸激动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一切还是靠了翠微楼的神助攻。 正是因为在这最后一道题上，翠微楼表现出了像是刻意打压罗森的意图，才会在这一刻让围观众人感到浑身舒爽。 就像是看到不屈的英雄终于斩杀了邪恶的魔龙。 但在短暂的狂欢之后，所有人都又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庆祝。 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擂台旁边的那张红色榜单。 激动又紧张。 当然，彭晨是个例外。 此时的他只剩下满脸苦笑。 如无意外，他马上就将成为自千机榜设立以来，登榜时间最短的修行者。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荣耀的事情。 罗森上榜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唯一的悬念在于，他能排在第几。 但不管罗森排在第几，都肯定会将落在末尾的彭晨给挤下来。 便在这万众瞩目之下，千机文榜终于发生了变化。 跟之前不一样。 并不是只有一个名字被墨色晕去，再更迭上新的登榜者。 而是从头到尾，全部十个名字都发生了变化！ 最后一名彭晨的名字消失了。 其他九人的位置则纷纷往下挪了两寸及许。 在榜单的最高处，一个崭新的名字傲视群雄。 正是罗森！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142章 要不我试试? 首发【小説2016】手机访问wap.ㄨiaoshuo201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难以预料。 工作组最初为罗森所制定的，增强文化修养的计划，包括选择让他重点背诵的诗文，原本是为了攻略展林温所做的准备，打算让罗森借此慢慢平步青云，最终直达圣听。 但偏偏，罗森在大梁国的第一首诗，送给了夏雨雪。 第二首诗，帮他顺利通过了千机文考的第二关。 这都是工作组所没有想到的。 这就像今日罗森之所以能顺利通过文考，并登临榜首，其实也并不完全靠的工作组的培训。 尤其是这最后一道考题。 则纯粹是靠罗森自己答出来的。 曾几何时，展林温对罗森最重要的一个评价，便是认为此子颇有急智。 此话一点不假。 所以罗森才能在关键时刻既隐藏了自己“外来者”的身份，又顺利拿下了文考的榜首。 事后，翠微楼的人并没有来询问罗森的解题过程。 因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罗森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大爷是猜的。 怎么着吧？ 虽然感觉有些无赖，却完全符合文考的规则。 毕竟这玩意儿又不是春闱，没那么多讲究。 属于罗森的文考结束，擂台上的法阵即刻消散，于是他听到了场外那惊天动地的欢呼声，看到了那一张张比自己还要激动千百倍的笑脸。 “罗大人威武！榜首之名，实至名归！” 王喜满脸欢喜，高高举着右拳，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 旁边的周清晨则显得要克制许多，只是不断向罗森挥着手。 “恭喜罗老弟！贺喜罗老弟！” 至于其他人，则像是嗅到了血腥气息的鲨鱼，争先恐后地游到了擂台前，又像是那些初见偶像的脑残粉一样，一个个用力向前伸着手。 “罗大人，我是城北章家的章顺旗，能在这里见到大人登榜，实在是三生有幸！” “罗大人！你这下可是给俺们散修涨脸了！俺李大全最欣赏的就是你这样的少年英雄！” “罗教习，不知道你鬼市结束之后有没有什么安排？我们陈家在东升酒楼包了一桌酒席，不知大人可否赏光？” “罗大人……” 罗森挠挠头，还没闹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旁边一位翠微楼的小厮却满脸尴尬地挤了上来。 罗森记得此人。 因为刚才这就是这货给彭晨发放灵石奖励的。 但让罗森微微错愕的是，对方来到自己面前，竟是两手空空。 卧槽！ 难不成这翠微楼还想要赖账不成？ 事实证明，罗森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对方并没有打算昧下罗森的奖励，只是…… “罗大人，事发突然，我手中的灵石数量不够，若是您不介意的话，还请稍待片刻，我这便去向掌柜请示！” 闻言，罗森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不是对方不想给，而是一时间准备不足，暂时给不起了…… 毕竟谁特么能想到今日千机榜的榜首之名会换人啊！ 之前彭晨虽然是第一个通过文考的修行者，但武考那边可是已经发放了不少奖励下去了，现如今要人家立马拿出十枚上品灵石出来，也着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没有人能事先想到罗森真的拿下了文考的榜首之名。 不论是那些围观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还是翠微楼本身。 所以在跟罗森再三表达了歉意之后，那小厮便打算出门去找白秋水批钱去了。 然而罗森却一把将那小厮给拉住了。 “不着急，先记着吧，待会儿一起给。” 闻言，包括那小厮在内的，一众挤到擂台前列的修行者们都是微微一愣。 一起给？ 跟什么一起？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罗森转头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另一座擂台。 于是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那小厮暗暗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罗大人还准备挑战一下武榜吗？” 罗森微微一笑：“我试试。” 话音落，罗森缓缓抬步，干脆利落地朝着武考擂台而去。 围观众人纷纷主动向两旁散开，给罗森留下了一条笔直且宽敞的道路。 原本已经上了武考擂台的几人也下意识地愣了神，有一名原先排好了队，正准备上前的修行者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将最后一个名额留给了罗森。 其余人等都将抬起的手掌僵在了半空中，迟迟不曾去触摸那灵光四溢的石碑。 待罗森慢步来到武考擂台，台下的人群便自动朝着旁边迁移而去，一时间，原本热闹非凡的文考擂台，又重新变得冷冷清清了。 罗森上台之后，对着台上的其他五名武者微微颔首致意，随即站到了石碑的正前方。 一道灵光自罗森身上急速刷过，就像是一台巨大的扫描仪一般，对罗森做出了最细致的检测。 然后罗森伸出手掌，激发了体内的深红色灵气，轻轻按在了石碑之上。 见状，台下众人立刻爆发了一阵热切的讨论声。 “一气境大圆满？这罗教习是一气境大圆满？” “原本我还想着今日能见证一人连登两榜的的奇迹呢，现在看来却是有些难了……” “是啊，罗大人在文道上的造诣我等心悦诚服，但这武考……恐怕机会渺茫啊！” 伴随着一道道议论声四起，不少人的脸上都带了些遗憾之色。 实话实说，若是在平常情况下，一气境大圆满的修为放眼整个徐州府，也都能算上还不错的战力了。 但现在不一样。 因为春闱召开在即，整个徐州，包括其他大州的武者都齐集于此，可以说是高手如云，群英荟萃，一气境大圆满这样的境界就稍微有些上不了台面了。 更何况，这武考的守关者，乃是正儿八经的三才境强者化身，在通常情况下，一气境大圆满的修行者，是很难在对方手中扛下几招的。 更别说撑足百息时间，甚至于登临武榜了。 所以场中看好罗森的人并不多。 毕竟境界这种东西是很难隐藏的。 只要你出手，那么别人就能依照你灵气的颜色来进行判断。 除非是像当初潘石那样，手上戴了非比寻常的法器，才能在短时间内混淆视听。 此时的王喜也是一脸忧色，想要转头问下周清晨的意见，却发现后者竟是一脸惊诧之色。 周清晨的确是被吓着了。 不是他觉得罗森凭借一气境大圆满的修为也能通过武考，而是因为…… 这家伙的破境速度太快了吧！ 如果周清晨没记错的话，当初罗森刚来守备军任职都卫的时候，还只是一气下境的修为。 这才过了多久？ 一个月？ 两个月？ 对方竟然就已经一气境大圆满了？ 在实力上与自己完全平起平坐了？ 这怎么可能！ 实话实说，就算是刚才罗森以碾压之姿登临文考榜首的时候，周清晨都没有这么惊讶过。 毕竟就像他之前说过的，自己只是一介粗人，对于什么诗词歌赋之类的玩意儿一窍不通，在武言武，周清晨虽然只是散修，但作为堂堂守备军旗长，他当然明白破境这件事情有多难。 所以，罗森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晋升为一气境大圆满的？ 平时也没看这小子怎么修炼啊！ 是磕了药了？ 还是被人给灌了顶了？ 完全说不通啊！ 当然，对于其他人来说，他们并不知道罗森从一个普通人到现在的一气境大圆满用了多少事情，在他们看来，一位守备军的巡练总教习有着这样的修为，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些人只是觉得，罗森想要通过武考，恐怕不会像之前参加文考那般容易了。 不过虽然没人看好，倒也没人出口冷嘲热讽。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千机文榜的榜首，哪怕此番在武考中败下阵来，也不是他们可以企及的。 至于跟罗森同台参加考核的其他修行者，则纷纷在心中长松了一口气。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谁愿意成为强者一展风采的踏脚石和背景板啊？ 现在一看罗森也“只有”一气境大圆满的修为，大家顿时都放心了。 且不管自己能不能通过这武考，至少没那么大的压力了。 另外一边，罗森倒是不太关心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在将灵气注入石碑之后，他眼前的画面便已经发生了改变。 擂台消失了。 四周的人群也消失了。 整个翠微楼都不复存在。 脚下是一片辽阔的戈壁，乱石丛生，却难见半抹苍翠之色。 在他的对面，就站着那位黑巾男子。 即便是在幻境中，对方也依旧蒙着脸，使人看不清他的样貌。 不过此时在罗森与那黑巾男子中间，却隔着一道琥珀色的光壁，就像是结界一样，将两人暂且分开。 罗森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看着眼前这一幕，立刻露出了笑容。 “原来这还给准备时间的啊，那正好了……” 言罢，罗森立刻将手搭在了腰间。 以一气境大圆满的修为想要对阵堂堂三才境强者有多难？ 想想罗森在面对林千军的时候就知道了。 所以他心里面其实很明白，如果在正常情况下，自己毫无胜机。 但罗森…… 有枪啊！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143章 卡机了 首发【小説2016】手机访问wap.ㄨiaoshuo201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事实证明，王喜没有骗罗森。 也不知道立于擂台中央的那座石碑究竟是何宝物，竟然真的能将罗森，包括他的随身物品全部照样摹进这方天地来。 这样的场面罗森不是第一次见了。 当初在城郊墓园见到何伯的时候，对方也是用了类似的手段，把他的神识拉入了一方封闭的空间里。 所以罗森的空间法戒还在，从潘石那里抄家抄来的各种东西还在，刚入手的造命丹和玄心破障丹还在。 自然，腰间的枪也在。 拔枪。 上膛。 瞄准。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枪口所指之处，自然便是三丈开外的黑巾男子。 此时隔在两人之间的琥珀色屏障尚未散去，所以罗森没有急着开枪，只是将全部的心神都灌注到了对方的要害处。 不求一击必杀，也至少得一枪让对方丧失战斗力！ 机会只有一次。 所以这次的罗森显得格外郑重。 但他的手却抬得很稳，没有半分抖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有一两秒，也可能是三四分钟，前方的屏障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顷刻消失，若是毫无准备之人，恐怕得被这一幕吓一大跳。 但罗森没有。 几乎便在同一时间，他的手指已经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如雷，在湛蓝的天光下绽放出了鲜艳的血花。 但罗森却一点没有掉以轻心的意思。 “砰！砰！砰！砰！” 五枪连发，罗森所对准的位置，始终在于黑巾男子的胸口。 事发突然，黑巾男子的身体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半分移动，也没有于体内聚起丝毫的灵气，看起来就像是被罗森一枪伏杀了。 然而罗森却依旧没有举步向前，而是手腕一翻，将手枪藏入空间法戒，双掌掌根用力合拢，自其中闪出了一道恐怖的火浪。 焚天术！ 火色滔天，于半空中划过一道凄厉而笔直的炎光，准确地轰在了黑巾男子的身上，将其染成了一支直立的火炬。 见状，罗森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向后倒退三丈，重新紧握手枪，熟练地退出了弹夹，再度填弹，第二次拉开了保险栓，举枪瞄准。 场中的画面仿佛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时候。 除了远方正有一具尸体在熊熊燃烧。 十息之后，黑巾男子那已经被炎火烧成了焦炭的尸体终于轰然倒地。 然而，场中却任何异变都没有发生。 罗森没有动，而是自心中暗自默数着时间。 很快，百息光阴转瞬即逝。 理论上来说，此时的罗森已经通过了武考的考核。 直至此时，罗森才终于解除了戒备姿态，收起了手枪，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朝着四周张望了一番。 啥意思？ 卡机了？ 他都已经把守关人给直接击败了，系统不应该自动判定他荣升武榜榜首吗？ 怎么还把自己留在这儿了？ 罗森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随后想到了一个问题。 武考的规则是，看谁能在幻境中坚持的时间长。 换句话来说，能否击败守关人，并不是判定名次高低的标准。 当然，你都把守关人给干掉了，自然是想在这里待多久，就能待多久。 这就稍微有些坑爹了…… 罗森当然是希望自己能够荣登武榜榜首的，不为虚名，只是为了那额外的十枚上品灵石！ 但现在的问题是， 他怎么知道之前的榜首在幻境中坚持了多长时间？ 一炷香？ 一刻钟？ 还是一个时辰？ 若是能知道现在武榜榜首的成绩的话，罗森只需要比对方多待一秒钟，就能够轻松将其压在身下了。 但偏偏，罗森对此一无所知。 他甚至没怎么关注过之前位列武榜榜首的那位修行者名字叫啥。 这可咋办？ 自己总不能一直就这么在这儿干耗着吧？ 别一会儿错过了拍卖会，可就蛋疼了。 罗森还指着用这千机考的奖励去搞一把黄阶法剑来呢！ 思前想后，罗森终于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 随缘吧…… 那么接下来，反正闲着也闲着，罗森便干脆朝着戈壁四周逛去，万一在这儿也藏着如同饕餮残骸这样的好东西呢？ 人生总是要有点儿梦想的嘛…… 而就在罗森独自一人于幻境中闲得蛋疼的时候，武考擂台上正有一位修行者睁开了双眼，脸上露出了喜不自胜之意。 此人名叫伍司胥，来自沂州，年纪虽然才三十岁，却已经是一名正儿八经的两仪境高手了。 因为沂州与徐州接壤，再加上前面说过的，沂州春闱的竞争压力太大，所以这伍司胥便干脆来了徐州备考，今日听说翠微楼举办鬼市，便想着过来凑个热闹。 像他这样的两仪境高手，虽然没有预约，自然也不用跟其他散修一样在大门口排队。 人家可是在亮出实力之后，被翠微楼的人给请到二层楼来的。 此番参加千机考，伍司胥的心思倒是简单，就是纯粹冲着那一百块灵石来的。 虽然感觉上榜无望，但凭借着一身底牌尽出，伍司胥还是在黑巾男子的手底下成功撑过了一白息的时间。 所以当伍司胥从幻境中被杀出来之后，并没有显得太过沮丧，反而对自己的表现颇为满意。 伍司胥定了定神，对着台下众人拱手执意，却发现，似乎没几个人搭理自己。 难不成这徐州人如此排外吗？ 伍司胥苦笑一声，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坚持的时间比自己长的。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顿时大惊失色。 这一次上到擂台同时参加考核的总共有六人。 伍司胥是第四个退出幻境的。 换言之，台上除了他自己之外，还剩余两人。 其中一个打扮有些寒酸，一身布衣布鞋，裤子上还打了好几个补丁，背后一把绣色斑驳的铁剑，一看就是那种十几文钱一把的地摊儿货。 这倒不是伍司胥为之惊诧的原因，毕竟常年行走江湖之人，尤其像他这种散修，早就明白了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对方的扮相比较寒碜，却绝对不代表人家的实力就弱了。 真正让伍司胥目瞪口呆的，是因为台上竟然还剩了一个罗森！ 见鬼了吧！ 这货不是一气境大圆满吗？ 怎么可能在幻境中坚持得比自己还久？ 一时之间，伍司胥感觉自己的三观都有些崩塌了。 要知道，这千机武考考的可不是什么所谓的潜力、资质、根骨之类的玄而又玄的玩意儿，而是考的修行路上最直接，也最实在的东西，实战！ 所以除开某些特殊情况，比如此人身怀的功法正好克制守关人，或者特别擅长身法与速度，一直在跟对方放风筝，正常情况下，这武考的结果，便代表了个人的实力强弱！ 换言之，如果放在实战当中，伍司胥，是打不过罗森的…… 面对如此残忍的真相，伍司胥的第一反应当然不是翠微楼帮着罗森作弊了，也并不觉得对方胜之不武，而是苦笑连连。 天才果然就是天才。 人家不仅在文道才学方面能够碾压众修，竟然在武学上也有不凡的造诣！ 如此一来，伍司胥终于明白为什么当自己成功通过武考之后，围观众人的反应如此平淡了。 并不是人家徐州人排外，而是相比起罗森这边所创造的奇迹，自己这边仅仅是通过考核，压根儿就显得不值一提啊！ 摇摇头，伍司胥颇有些尴尬地走下了擂台，很快就有小厮将属于他的一百枚灵石双手奉上。 便在这时，突然，有一道惊呼声从人群中炸响。 “快看！快看榜单！” 伍司胥目色一怔，下意识地回身过去，看向擂台旁边的千机武榜。 末尾的一个名字已经被抹去。 取而代之的，则是罗森两个大字！ 与文榜的更迭不一样，武榜这边显然是施行实时更新的。 毕竟两者的规则也不尽相同。 文考是需要答完全部三道题才算是通过，才能计算入榜名次。 换言之，哪怕你前面两道题的答题速度再快，也无法提前登榜，毕竟若是你最后一道题答不出来的话，那么直接就算淘汰出局了。 但武考不同。 只要在幻境中坚持超过一百息，便算作通过了考核。 那么接下来，伴随着参赛者坚持的时间越长，只要成绩超过了榜单前十的修行者，自然就可以马上登榜了！ 看到这一幕，伍司胥顿时一阵懊恼。 若是自己能再多坚持一段时间，岂不是就有了登榜的机会了？ 哪怕只是昙花一现，也能多拿一百块中品灵石啊！ 当然，就像罗森在地球上所见过的那些运动项目一样，真正到了顶尖对决的时候，或者想要破纪录的时候，每想提高一秒、一厘米，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除非出现了极具革命性的变革，比如训练方式，或者运动装备的更迭，才会发生大规模刷榜的场面。 千机武考同样如此。 别看伍司胥距离登榜就差了那么几十息的时间，但事实上，这几十息，便是他现阶段极难跨越的鸿沟。 放在生死决战中，这几十息的时间，便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便在伍司胥这边对自己的表现懊悔不已之时，人群中再度爆发了阵阵骚乱之音。 抬头看去。 武榜上的名字再度发生了变化。 原本排在榜单第九的名字烟消云散。 罗森取而代之。 而在罗森之下，则出现了一个新的名字。 这个名字的笔画非常少，就像他的穿着一样简洁利落。 宁山。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144章 来自三层楼的震动 首发【小説2016】手机访问wap.ㄨiaoshuo201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翠微楼共三层，之前王喜给罗森介绍过，今日鬼市大开，一楼大厅是用来给那些寻常散修交易的，二层楼则属于精品店，能来这里的散修也往往不是泛泛之辈。 要么是像周清晨这样有官职在身的人，要么是像彭晨这样声名在外的，或者像伍司胥这般实力强劲的。 那么翠微楼的三层楼又是怎么样的？ 若是在平时，这里是不对外开放的，通常只用来招待一些白秋水的贵客，或者他的亲朋好友。 而在今天这个特殊的场合下，则被白秋水有效地利用起来结交各方权势。 能够登上三层楼的，只有两种人。 要么，你的权势够高。 要么，你的修为够强。 比如来自秋鸣寺的主持释悲大师，便是属于后者。 但整个徐州府能有多少三才境的散修高手？ 屈指可数。 所以此时白秋水身边的人，大部分都不是释悲大师这种散修高手，甚至还有几个修为只有一气境的年轻人。 事实上，如果不是罗森与释悲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他此时也应该是三层楼的座上宾。 白秋水暂时没有将罗森请上来，不是他不想结交这位守备军的新贵，而是单纯因为释悲和尚就虎视眈眈地守在旁边。 但这白秋水也着实是长袖善舞之辈，他将那黑巾男子留在罗森的身边，其实便存着几分交好对方的意思。 一旦有不开眼的敢在翠微楼找罗森的麻烦，那么，黑巾男子就会当场教对方做人。 然而，此时的白秋水还不知道，罗森今日所遭遇到的真正的危险，正是来自他翠微楼押房中的那位小老头儿。 很可惜，押房中有着特殊的阵法护持，所以当那张行之以三才境灵压威迫罗森的时候，守候在门外的黑巾男子压根儿就没发现此事，自然也就没有出手相助。 还非得闹得罗森自报了家门，才算是化解了这场飞来横祸。 好在之后那张行之的表现着实令罗森满意，再念在这翠微楼即将因为千机榜送给自己大笔灵石的面子上，罗森倒也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 否则白秋水还不得当场郁闷死。 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会儿白秋水正在准备稍后拍卖会的会场，这可是今日鬼市的头等大事，容不得丝毫的马虎，所以即便是再细小的事情，白秋水也必须得亲力亲为。 同时他还不能怠慢了这些三层楼的贵客们，一时间真是忙得焦头烂额。 便在这时，一名小厮匆匆从远处跑来，神色间满是慌乱之色。 见状，白秋水顿时眉头一皱，生怕楼下再出了之前类似于释悲和尚的事情。 “又怎么了？” 那小厮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儿，赶紧开口道：“掌柜的，有人拿到了千机考文榜的榜首！” 话音落下，旁边不少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尤其是那几位年轻小辈，更是一脸的目瞪口呆。 千机考他们当然知道。 事实上，但凡是第一次来这翠微楼的人，几乎没有不去那千机考上试一试的，所以在场的这些人非常明白，千机考的含金量怎么样。 尤其是那文考，更是难度极大。 现在听闻今日竟有人夺了文考的榜首，这当然是一个天大的新闻。 闻言，白秋水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一位摇着折扇的中年人便抬步走了过来。 “若是姚某没记错的话，之前千机文榜的榜首，应该是那白首玉龙，花非非吧？” 白秋水点点头，笑道：“潜龙渊不愧是潜龙渊，姚先生竟然连我这小小的千机榜也了如指掌。” 姚先生笑了笑，没有应话，倒是对那小厮问道：“新上榜的是谁？” 小厮看了看白秋水，又看了看姚先生，随之道：“现任州府守备军巡练总教习，罗森，罗大人。” 此言一出，白秋水顿时目色微怔。 竟然又是这罗森？ 不过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如果是罗森拿了那文榜的榜首，白秋水倒是没之前那般惊讶了。 毕竟之前罗森与释悲大师的一番偈辩尚且历历在目。 人家小小年纪竟然便对佛道有如此之深的见解，博学多才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会儿白秋水实在是太忙了，也抽不出身去二层楼，只能对小厮点点头道：“去账房支十枚上品灵石，送到罗大人的手中。” “是！” 小厮领命，正欲离去，竟然又有另一名小厮自楼下匆匆而来。 “掌柜的！千机武榜的前两位恐怕要易主了！” 话音落下，在场的其他人都不禁面面相觑，莫非今日这鬼市真的来了这么多神秘高手？ 那千机文榜的榜首才刚刚被一位新人摘去，转眼间，武榜也有异动？ 不过相比起文榜的更迭，这武榜的更迭，倒是没那么惊世骇俗了，白秋水也显得比之前平静许多。 “噢？不知是哪家子弟？” 报信人立刻答道：“有一位从未听过，也不知是不是徐州人，叫做宁山，我来的时候，已经闯入武榜第四了，尚且没有结束考核！” 闻言，白秋水倒是有些意外了，下意识地转头朝姚先生看去。 而那姚先生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尴尬，但随后便笑道：“潜龙渊可不是姚某一个人的潜龙渊，若是白掌柜感兴趣的话，我稍后可以帮你查一查。” 白秋水赶紧摇头道：“这倒是不麻烦姚先生了，等鬼市结束之后，我亲自去问问。” 对此，姚先生倒也没有强求，只是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你刚才说武榜前两位都要易主了，这么看来，除了这宁山之外，还有一个是谁？” 那小厮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何，脸上竟浮上了一丝苦笑。 “守备军巡练总教习，罗森，罗大人，已经闯入了武榜前三！” 话音落下，场间突然陷入了如死一般的寂静。 随后，是一声声倒吸冷气之音。 今日在这三层楼中的各方大佬也好，年轻才俊也罢，几乎都没怎么听过这罗森的名字，即便有听过的，也所知不详，此时突然听说对方不仅登临千机文榜榜首，还闯入了武榜前三，顿时都有些傻眼了。 尤其是那位来自潜龙渊的姚先生，更是连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迈步朝楼下走去。 见状，其他人也像是跟风一样，下意识地随着姚先生想要去看看热闹。 这下子就轮到白秋水有些尴尬了。 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苦笑道：“再去找账房多支二十枚上品灵石，我下去看看。” 言罢，白秋水招来几名心腹，嘱咐他们负责会场的布置，切勿耽误了拍卖会的举行，然后匆匆往二层楼而去。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今日这翠微楼的千机考也算是创造了一处难得的盛景。 原本面积就不算很大的房间此时已经满满当当都是人了，并不仅仅因为今日翠微楼举办鬼市，所以全徐州的散修都齐集于此，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 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多了。 若是在正常情况下，一般大家过来参与参与千机考，通过了就拿灵石走人，没通过也不能再考，自然也就散去了，把位置腾给刚来的新人。 但这会儿的情况却不一样了。 自从罗森上了文考擂台之后，原本聚集在屋里的修行者们，不管是参加千机考的，还是不参加的，都没一个人走的，大家都见证了一个奇迹的诞生。 现在正在等待第二个奇迹。 其他原本已经参加完了千机考，甚至出了房门的修行者们，在听到消息之后，又纷纷赶了回来，只为了一睹传说中文考榜首的真容。 一时间，搞得整个二层楼的生意都变得有些门可罗雀，因为大家…… 都特么看罗森去了啊！ 千机考设立的时间不短，但像今天这么火爆的情况却是不多见，于是在口口相传之下，甚至就连一些在二层楼卖货的商家也丢下生意跑来看热闹了。 人家虽然来鬼市卖东西，但好歹也是修行者好不好！ 对于这样的热闹谁不想瞧上两眼？ 所以当姚先生等人从三层楼踱步而下，来到进行千机考的房门外的时候，立刻就被那黑压压的人群给吓了一跳。 这会儿别说是挤到擂台边上近距离瞻仰罗森的音容笑貌了，连特么门外都已经一层又一层地围了好几圈儿人好吗！ 更加坑爹的是，那些围在门外的修行者们压根儿都看不到擂台上的景象，却还是一脸执着地守在原地，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玩意儿。 难道是在研究其他修行者的后脑勺有啥奥秘吗？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姚先生等人都有些傻眼了，大家面面相觑，正想着要不要露出各自的身份，强行往里面闯一闯，便听到屋内突然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欢呼声。 门外的一众修行者们也跟着大声喝彩起来。 姚先生走到最末尾处，探着脑袋往里看了看，发现的确是啥都看不见，无奈之下只能拍了拍前面一个激动得跳脚的哥们儿。 “这位兄弟，前面发生了什么？” 对方回过头来，看了看姚先生，随后咧着嘴道：“不知道啊……” 姚先生顿时一头黑线。 尼玛你不知道瞎激动个啥？ 好在很快便有解释的声音从前面层层传了过来。 姚先生等人也终于有幸得知了“内部消息”。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罗森的名字，已经升到千机武榜第二位了。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145章 双榜榜首 首发【小説2016】手机访问wap.ㄨiaoshuo201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若是寻常的武榜第二，当然不值得姚先生等人如此郑重以待。 说白了，在他们看来，翠微楼费尽心思弄出来的这什么千机考，完全就是不入流的玩意儿。 哪怕你是武考榜首，又代表着什么呢？ 顶了天，不过说明你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三才境的标准而已。 若是只放眼徐州，将人群限定在散修里面，三才境的确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了。 徐州府三大巨头，也不过只是三才境大圆满的修为。 可问题在于，像姚先生这样的人，他的眼光当然不会这般狭隘。 见过了真正的高山，便会知道小土丘的可笑。 尤其是那些沾沾自喜的小土丘们。 别说是放眼全大梁了，单单是一座鹿鸣书院，三才境的修为也不过只是人家内门弟子的入门门槛儿罢了…… 就这，也不是人人都能去得了的。 比如徐州府府首唐儒，如果仅仅凭借其散修的身份，想要拜入鹿鸣书院，人家都不一定会收。 因为年纪太大了。 真正的顶尖宗门，在招收弟子的时候，往往更看重潜力，而不是当下的实力。 什么是潜力？ 若是大家都处于同一境界，自然是谁年纪更小，谁的出身越发微末，谁的潜力就更大。 要不然为什么会有青霄榜这样的东西出现？ 姚先生可是真正见过那些出身大宗大门的天之骄子的，所以在他看来，这白秋水设立的千机文武榜，纯粹就是在玩儿过家家。 但今日那名叫做罗森的少年，才刚刚拿到文榜第一，现在眼看便即将登临双榜榜首，的确算是一件稀奇事。 就连姚先生都不禁对此生出了一些兴趣。 便在这人声鼎沸的当口，白秋水也终于走下二层楼，一众散修见状，纷纷拱手相迎。 “白掌柜。” 作为今日鬼市的主办方，翠微楼最大的地头蛇，千机考的创立者，大家还是很给白秋水面子的。 眼看白掌柜亲自前来观战，大伙儿倒也自觉，纷纷为白秋水让开了一条向前的通道。 白秋水一边对着众人拱手致意，一边缓步向前，而姚先生等人则趁此机会，跟在了白秋水的身后，朝着武考擂台而去。 见状，有人想要出声阻拦，却被一道宛若实质的三才境灵压所慑，于是大伙儿都下意识地往后撤得更多了些。 白秋水与姚先生等人来到擂台前方，第一眼扫向的，自然便是旁边那鲜红色的武榜榜单。 罗森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二。 紧随其后的，则是刚才那小厮来报的宁山。 榜首之名暂时还是由白首玉龙，花非非所把持。 能够有资格在姓名之前，加上一个雅号的，自然不是寻常才俊，而是曾经登上过青霄榜的超级天才！ 譬如这白首玉龙的雅号，可不是自己取来自己叫的，否则谁会认啊？ 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哪怕你自称剑圣，也只能贻笑大方。 那么雅号从何而来？ 一般情况，都是来自潜龙渊所开设的青霄、游龙、逍遥三大榜单。 也是被整个大梁修行界都承认的名号。 或者来源于功法名字，或者源于样貌长相，或者源于家世身份，或者源于行事风格等等…… 花非非便是整个千机武榜上，唯一一个拥有雅号的人。 当然，谁也不知道，他的这个榜首位置，是否随时可能易主。 见到白秋水临前，周清晨当即笑道：“没想到把白掌柜也给惊来了。” 周清晨虽然是堂堂州府守备军旗长，而且现在已经升任第一旗团旗长，却仍旧没有在白秋水的面前摆谱。 抛开实力上的差距不论，周清晨同样清楚，人家白掌柜的背景可是比自己要深多了。 而这边白秋水倒也客气，连连拱手道：“周旗长，贵军现在可真是人才辈出，后生可畏啊！” 姚先生没有理会二人的客套，只是手中折扇灵光一闪，对着擂台上的罗森遥空一挥。 下一刻，罗森的容貌竟然化作了一副水墨画像，出现在了扇面之上，再迅速晕开，消失不见。 等做完这一切，姚先生轻轻合扇，重新将目光落在了罗森的身上，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与此同时，之前一直藏在擂台旁角落处的黑巾男子突然踱步走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白秋水微微摇了摇头。 见状，白秋水罕见地皱起了眉头。 而姚先生却是认出了黑巾男子的真容，略带意外地说道：“断魂手，燕里？” 话音落下，黑巾男子双瞳紧缩，向着姚先生所在的方向迈了半步，却被白秋水伸手拦下。 “不得无礼！” 闻言，黑巾男子立刻转身，于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人潮中，不知去向。 而姚先生看向白秋水的目色中则多了几丝玩味。 他没有参加过千机考，自然不知道幻境中的守关人是谁。 而之前他刚到翠微楼三层大厅的时候，白秋水正巧带着黑巾男子去处理释悲的事情了，所以两人正好错过。 直到此时此刻，姚先生才知道，原来在这翠微楼中，还藏着这么一位被红花榜所悬赏的凶徒。 还真是有意思啊…… 另外一边，白秋水也是着实没有想到，姚先生能够一眼认出黑巾男子的真实身份来，而且还是在对方遮住了面容，没有说话，也没有出手的情况下。 只能说，他还是有些低估潜龙渊的人在识人辨物方面的造诣了。 这么一来，这燕里却是不能再在翠微楼待下去了…… 即便姚先生不会把消息主动宣扬出去，但若是有人来潜龙渊买燕里的情报，事情也是藏不住的。 一时间，白秋水顿时感到一阵头疼，看向台上罗森的目光也是充满了幽怨。 若不是这小子在千机考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姚先生等人也不会这么早就与燕里照面，让自己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刚才姚先生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是被很多人给听到了，不过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没听说过断魂手燕里的凶名。 有少数几个听说过的，则是面色一变，看向燕里离开的方向，满目犹豫。 在这些人里面，就有周清晨。 不过他深知自己的实力究竟有几斤几两，自然是不会去追的，倒是对于姚先生产生了一些兴趣。 此时再看对方手中折扇的吊坠儿，立刻心中一动。 顿时觉得罗森的运气当真是逆了天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众所期待的一幕终于发生了。 只见那擂台旁的血色榜单上，墨韵染开，其他榜中的名字都没有发生改变，唯有第一与第二悄然换了个位置。 曾经霸榜长达三个月之久的，白首玉龙，花非非，屈居次席。 徐州府武道新秀，罗森，登顶！ 刹那间，场中赫然爆发了一阵穿云裂石般的欢呼声，一个个散修均面露红光，激动地高举着手臂，在为罗森摇旗呐喊。 千机考武榜榜首不稀奇。 但千机考文武双榜榜首均为同一人，却是破天荒头一回！ 尤其是，此人乃仅凭一气境大圆满的修为达成的！ 如果这都不算奇迹，那什么才是奇迹？ 跟着姚先生和白秋水走到二层楼来的各家年轻才俊全都面面相觑，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幕。 罗森是谁他们不知道。 但那花非非是什么样的天才他们还不清楚吗？ 眼下罗森竟然连花非非都给击败了，成功登顶武榜榜首，岂不是说明此人比花非非还要恐怖？ 徐州府什么时候出了一个这样的人物？ 他们怎么没听说过？ 别说是他们了，此时就连姚先生也是满脸的疑惑，并深感自己的失职。 好在很快，他手中的折扇便传来了消息。 重新打开扇子一看，姚先生立刻眯起了眼睛。 原来之前在整个徐州境内都闹得沸沸扬扬的连环奸杀案，便是此子破的。 他还是裁决司司丞展林温的弟子。 不过后来却是被裁决司革名除职。 随后转投守备军，从一个小小的都卫发迹，在短短十天时间里，就升任了巡练总教习！ 据说连镇北军副帅，范将军也对此子赞不绝口！ 等等！ 姚先生忽的想起一事，原来，当初自己所听说过的军演改革，竟也与此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最后，姚先生将注意力全部放到了罗森的入道修为上。 他终于发现了迄今为止最恐怖的一件事情。 根据扇面上所透出的信息，这罗森在初入守备军的时候，只有一气下境的修为。 但根据现在姚先生亲眼所见的，罗森掌间所绽放出的灵气光辉，他分明已经是一气境大圆满的高手了！ 潜龙渊的情报从来不会出错。 所以姚先生认为，自己这是捡到宝了啊！ 然而，还不等姚先生想明白自己究竟能从罗森身上获得怎样的好处时，又是一阵如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于场间爆开。 擂台上的罗森，终于徐徐睁开了双眼，转身来到了众生之前。 白秋水第一个迎了上去，笑道：“哈哈，恭喜罗大人，贺喜罗大人，竟能相继于我这千机文武榜上登临榜首之位，实在是英雄出少年呐！” 说着，旁边已经领来灵石的小厮也赶紧将托盘双手送上，上面满满当当地摆放了整整三十枚上品灵石的灵票。 罗森似乎还没从幻境的世界中彻底醒过神来，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直到白秋水将灵票送到自己手中，这才用力眨了眨眼睛，笑道：“白掌柜谬赞了。” 闻言，白秋水稍微愣了那么半秒钟的时间，随后笑道：“这里是三十枚上品灵石的灵票，多出来的十枚，便当是罗大人勇夺双榜榜首的彩头了。” 话音落下，罗森这才彻底回过神来，连连笑道：“白掌柜仗义疏财，义薄云天，实乃我辈楷模，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花花轿子人抬人，人家白掌柜一下子多拿了整整十枚上品灵石出来，自然是想要交好罗森，顺便在众多散修的面前彰显一下自己的大气，罗森自然也是拿人手软，多说几句恭维话又不会死。 “哈哈哈哈……”闻言，白秋水总算是乐开了怀，正准备再对罗森夸赞两句，姚先生却是迎了上来。 “恭喜罗大人，我乃潜龙渊白衣掌事，姚谦，初次见面，不知可往楼上一谈？”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146章 潜龙渊 首发【小説2016】手机访问wap.ㄨiaoshuo201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听着姚先生这番话，罗森直接给愣在那儿了。 潜龙渊是个啥？ 白衣掌事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找我有何贵干？ 当然，罗森不会傻到真这么问，他只是眨巴了眨巴眼睛道：“现在吗？” 姚谦有些意外于罗森的镇定自若，随之手中折扇轻轻一摆：“若罗大人不方便，等鬼市结束之后也可以。” 罗森不喜欢打没有准备的仗，像潘石那样的事情来一次就可以了，真要是每回都那样，且不说他受不受得了，反正地球上那几十亿观众肯定受不了。 因此在没有搞清楚对方的来意之前，罗森还是显得非常谨慎的。 “如此，还请姚先生多多担待一些，在下尚有不少私事需要处理。” 闻言，姚谦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幽然一笑：“好。” 说完，姚谦转头对白秋水颔首之意，转身朝外走去。 热闹看完了，自然也就该走了。 而白秋水则笑着对众人道：“今日咱们罗森，罗大人，喜夺千机考双榜榜首，可是一个好兆头，半个时辰之后，鬼市拍卖会将如期举行，届时，还望诸位能多多捧场。” 话音落下，在场一众散修自然是纷纷应和。 等到拍卖会正式开始的时候，不管是二层楼还是三层楼都会彻底对外开放，当然，受制于三层会场的容纳人数有限，想要参加竞拍还是有一些门槛儿的。 这个门槛儿倒也简单。 不看修为。 只看你的财力。 任何想要进入三层楼拍卖会现场的修行者，都需要拿出十枚中品灵石作为入场门票，再至少缴纳五枚上品星石作为保证金！ 门票的意思很容易理解，这钱就是给人家翠微楼挣的。 至于保证金，翠微楼却不会昧掉，若你整场拍卖会都没买到合适的东西，等结束的时候，翠微楼这边自然有人将保证金退还给你。 而如果你在拍卖会中买了东西，这保证金也能用来抵押最终的成交价格，多退少补。 这样的门槛高吗？ 至少在罗森看来，着实不低。 想一想他当初从潘府里面才查抄了多少灵票？ 差不多六七百中品灵石的样子。 换算成上品灵石，也就六七枚。 别忘了，潘石可不是普通的散修，而是堂堂州府守备军旗长！ 就连潘石的家底儿都只能勉勉强强交个保证金，凑凑热闹，其他散修就更不用说了。 当然，如果你的实力真的高到了一定地步，比如说像释悲大师那样的三才境高手，或者本身就是白秋水希望结交的人物，比如一早就被他请到三层楼的那些年轻才俊们，即便拿不出保证金来，也会被翠微楼奉为拍卖会的座上宾的。 而现在，有这样资格的人，又多了一个。 “罗大人，白某已经在拍卖会上给您留好了位置，不知道您有几位朋友随行？” 罗森笑着道：“这位周大哥想必白掌柜应该是认识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位王姑娘与我同行，若是白掌柜方便的话……” “方便！当然方便！”白秋水连连点头道：“既然如此，那白某就不打扰罗大人了，还请大人自便。” 罗森点点头，趁着围观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赶紧带着周清晨跟王喜溜之大吉了。 虽然罗森很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也对于一切的阿谀奉承来者不拒，但这儿人实在是太多了，一个个应付下来也是麻烦。 更何况，罗森还想趁着拍卖会没开始的时候，跟周清晨好好问问那什么潜龙渊的事儿呢。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哪怕对方压根儿也没表现出任何的敌意来。 相较于罗森那脚底抹油的速度，在场众修的确是反应慢了一拍，等发现罗森不见人影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不得不暗自懊恼之前没抓住机会好好跟这位“黑马选手”套套近乎。 白秋水走了。 罗森也走了。 该看的热闹都看完了。 不一会儿的工夫，原本挤得水泄不通的考房便随之一空。 大家伙儿来这鬼市可都是各有目的的，这倒好，光看一个罗森登榜就耗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再不抓紧时间在这二层楼扫扫货，估计好东西都被人家给抢光了！ 刹那间，原本还冷冷清清的二层楼各家摊铺，立刻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而那些还没离开的武者要么就是打算继续参加千机考的，要么就是刚来不久，还在听人讲述罗森所创造的奇迹的，要么就是之前被挤到了最里面，还没来得及走出门儿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发出了一声轻咦。 这人只有一气境的实力，却想着蹭一下罗大人的好运气，也去武考台上试一试。 不曾想，还不等他上台，便猛地发现…… 上面怎么，还有一个人？ …… 此时的罗森并不知道，他这个传说中的千机文武榜双榜榜首的名号，其实只保持了很短的时间，便被人给一脚踢了下来。 当然，即便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反正灵石都拿到了，至于虚名什么的，从来都不是那么重要。 相较而言，此时的他反而对那位姚先生更感兴趣。 “周大哥，之前那个什么姚谦，你认识吗？” 周清晨摇摇头，笑道：“没见过，不过罗老弟，你这运气是真好啊，居然连潜龙渊的人都对你如此感兴趣，想必日后平步青云，名震江湖，是板儿上钉钉的事儿了。” 看着周清晨眼中那毫不作伪的羡艳之色，罗森心中疑虑更盛，当即问道：“这潜龙渊，又是个什么来头？” 闻言，倒是轮到周清晨诧异了。 “你不知道潜龙渊？” 罗森苦笑连连：“周大哥你是知道我的，入道时间尚浅，平日里对这方面的东西的确了解不多，还望周大哥多多指教。” 凭良心讲，罗森这真不是在变着法儿地炫耀自己的修行天赋，但落在周清晨耳中，却难免觉得有些苦涩。 好在这次还不等周清晨开口，一旁的王喜就把话头给接了过去。 “罗大人有所不知，这潜龙渊可算是咱们大梁修行界最权威的情报组织了，大人即便没听说过潜龙渊，也应该知道青霄榜吧？那便是潜龙渊设立的！” 话音落下，罗森仍旧是一脸懵逼。 这潜龙渊还没闹明白呢，怎么又跑出来一个青霄榜？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好在这时一旁的周清晨已经回过神来，当即为他详细解释道：“说到这潜龙渊，也算是由来已久了，其历史之深远，甚至比咱们大梁国的开国时间还要长！” “罗老弟应该知道大元王朝吧？据说潜龙渊便是在那时所创立的，其创立之初，原本是一个杀手组织，久藏于底下，所以谓之潜龙，那个时候的潜龙渊号称无人不可杀，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何，却是渐渐没落了下来。” “即便如此，这潜龙渊的气数也始终未能尽也，反而在之后改头换面，做起了情报生意，竟比以前混得更加风生水起了。” 这一番话把罗森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这潜龙渊还真是大有来头。 从杀手组织改行谍报单位，这样的转型倒还真是天才般的想法啊！ 本来嘛，当杀手的，在接了订单，打算动手杀人之前，肯定是需要查清目标人物的一切资料的，包括其行为习惯、行动路线、有没有后台、身怀几种功法、手里面有什么法宝等等。 所以说不定原本的潜龙渊就有专门调查刺杀目标资料的部门的。 不过之后彻底发扬光大，竟将潜龙渊从地下带到了阳光中。 真不知道是何等惊才艳艳之辈才能想出来这样的主意。 高。 的确是高。 “以前的潜龙渊暂且不论了，现如今的潜龙渊在大梁七州都有分部，其眼线更是遍布各地，一般说来，除了编外人员，在潜龙渊中地位最低的为黑衣执事，然后便是白衣掌事，在这二者之上，还有红衣掌院，四大楼主，以及那位传说中的大先生。” 罗森点点头，现在的他大概算是知道刚才那位姚先生在潜龙渊中的地位了。 不过这么听起来，这潜龙渊的势力貌似也不比一些一流宗门差了啊！ 当然，其综合实力究竟如何，其实说白了，还是得看其最顶尖的战力究竟如何。 换言之，也就是这潜龙渊的主人，或者说那位大先生，究竟是什么修为的！ 不过罗森并没有开口打断周清晨，而是继续听他讲了下去。 “比如咱们徐州府，我便知道好几个潜龙渊的堂口，不过咱们徐州的潜龙渊总坛却不在州府，而是在明陵郡。” 闻言，罗森顿时一愣，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他的老家就在明陵郡！ “那之前王喜说的那个青霄榜……” 周清晨点点头：“除了买卖情报之外，这潜龙渊在我大梁修行界最了不起的事情，便是设立了青霄、游龙、逍遥三大榜单！” “据传潜龙渊的大先生一身修为神鬼莫测，似乎在很多年前就触摸到了通圣之后的那片风景，更是掌握了某种预测未来的仙宝，可以就此推演出世间所有修行者的大道之运，再加上潜龙渊对各式情报的收集、整理，他们自然能对每一位修行者的修为、潜力、特质等了若指掌！”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147章 未来可期 首发【小説2016】手机访问wap.ㄨiaoshuo201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伴随着周清晨的这番话落下，罗森这次是真的惊了。 不是因为那什么预测未来的仙宝，也不是对于潜龙渊的能力有所质疑，而是在于大先生的实力！ 通圣！ 哪怕只是修道上三境的第一重，也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要知道，那鼎鼎大名的天地盟盟主，燕南北，现如今也不过是归虚境而已！ 这么看来，这潜龙渊已经不仅仅是足以与一流宗门媲美了，而是有着足够的资本与其平起平坐！ 而这样的一方势力，竟然只是一个情报组织？ 一时间，罗森顿时觉得自己对于怡花坊的那点儿谋算简直就是跟小孩儿过家家般可笑。 “青霄、游龙、逍遥三大榜单，简单来说，便分别对应了修道下三境、中三境，与上三境的各方强者。 换言之，想要登上游龙榜，至少也得有惊元境的修为。 而但凡能登上逍遥榜的，则无不是一方修行巨擘，比如那六大派的掌教、长老，或者如秋鸣寺方丈、朝天教教主这等后起之秀，最低的门槛，也是通圣境！” 闻言，罗森不禁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随之道：“这么看来，三榜当中，应属青霄榜的竞争最为激烈吧？” 周清晨点点头：“罗老弟果然心思聪颖，一点就透。” 罗森满脸苦笑：“想要破境通圣，何其之难？现如今我大梁又有多少上三境的强者？相反，能够有资格竞争这青霄榜的武者，可是太多太多了。” “不错。”周清晨应道：“当然，这也与潜龙渊所设立的开榜时间，以及一些比较特殊的原因相关。” “比如这青霄榜，便是每年都会颁布的，而游龙榜则是五年一换，至于逍遥榜嘛，却是十数年不曾更迭了。” 对此，罗森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随之道：“那周大哥所说的，特殊原因又是什么？” 周清晨笑道：“对于青霄榜来说，除了境界的限制以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评判标准，便是年龄，但凡能够登上青霄榜的强者，都必须是三十五岁以下的！” “而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青霄榜的名次也并非是完全按照境界实力来排列的，而是以潜龙渊所自创的某种复杂算法，再考虑进诸如气运、声望等这些看似虚无缥缈的东西，最后得出的综合排名。” 这倒是个新鲜的说法。 罗森略带疑惑地问道：“有切实的事例吗？” “有。” 周清晨点点头道：“其中最为着名的一个例子，便是出自济州的某位名不经传的散修，名叫穆九。” “此人修为虽然算不得高，勉强突破了两仪下境，却是一个天生的冒险家，热衷于寻找各种宝藏、古迹、洞天福地，久经大难而不死，反而获得了一身福缘，于是在某一届观星大会中，得潜龙渊认可，竟然名列青霄榜前三！ 而排名在他身后的很多家伙，无不是一巴掌就能将其拍死的狠角色！ 不过后来在某次意外中，那个叫做穆九的散修遭到了数位三才境强者的围杀，其中也不乏名列青霄榜前二十的高手，最后的结果，却是穆九以一己之力连克数敌，最后硬生生凭一把断剑突围而出，逃出生天。 而那些围杀他的三才境强者，则付出了五死七伤的惨重代价！ 经此一役，世人对于青霄榜再无质疑，对于潜龙渊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皆叹天机一事，果然非常人所能勘破的。” 此言一出，罗森倒是对于周清晨的说法有着不同的观点。 什么天机无人勘破，在他看来，必定是潜龙渊的人对这穆九所收集的情报足够完善，知道人家手里面有什么底牌，所以才敢将其排到这么高的位置上。 “那游龙榜呢？有什么特别的说法吗？” 周清晨摇摇头：“这倒没有，一般来说，游龙榜的上榜规要相对更加严苛一些，多以实战胜负为凭，打个比方，若你能战胜游龙榜第十位的高手，那么你自然就能顶替对方的位置，反之，即便你的境界已经到了归虚，却从未出手彰显过实力，那么也是上不得榜的。” 闻言，罗森顿时笑了：“那游龙榜五年一换，那万一我在这五年里又被其他人给击败了呢？这帐怎么算？” 对此，周清晨只是轻轻耸了耸肩膀道：“那就说明你没资格登上游龙榜第十呗，若你仍想要提高名次，就去找排名第十一的人打不就完事儿了。” 这么一说，罗森就懂了。 看来这游龙榜的竞争也是丝毫不逊于青霄榜的残酷啊。 你原本排名第十，被排名第二十的击败了，那么你的名次就落到了二十，若是被无名之辈击败了，那么就直接除名。 若想要重登游龙榜，即便你打不过第十名，也得去跟第十一名打上一场才行…… 这么看来，若想要万无一失登榜，还是得掐着潜龙渊开榜的时间去打才最划算啊！ 这么坑爹的设置，也不知道是潜龙渊哪位脑残想出来的。 当然，即便如此，罗森也依旧觉得这潜龙渊实在是深不可测。 如果仅仅是一个杀手组织，或者谍报组织，都不足以罗森对其做出这么高的评价。 事实上，在罗森看来，这潜龙渊真正的价值，恰恰便在这青霄、游龙、逍遥三大榜单的设立上。 上榜规则什么的轮不到罗森来吐槽，因为这已经成为了整个大梁修行界所公认的事情。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潜龙渊的影响力，已经可以跟六大门派掰一掰手腕儿了！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潜龙渊的大先生貌似并没有这么大的野心，也没有开宗立派的想法，只是想单纯地做一个生意人。 哪怕现如今这潜龙渊所经营的生意，并不比他们当杀手组织的时候见血少。 买卖情报，本来就是在杀人。 设立三榜，则是杀人诛心。 但偏偏，潜龙渊还能活得这么好，这便说明那位传说中的大先生，并不仅仅是一个生意人。 念及于此，罗森当即对周清晨问道：“这么看来，之前周大哥说我运气好，难道便是因为……” 周清晨大笑着拍了拍罗森的肩膀，开口道：“那还用说！既然那姚掌事想要单独跟你聊一聊，肯定是把你纳入今年青霄榜的考核名单中了啊！” 罗森暗中长叹了一声，心道果然如此吗。 修行是为了什么？ 为名为利为长生。 对于大梁国的很多武者来说，名声这件事情，甚至可以比性命还要重要。 但罗森却不这么看。 盛名之下必然会有很多麻烦。 也所幸这青霄榜跟游龙榜的上榜规则不一样，并不完全是靠武者之间的相互挑战来排名的，否则一旦他上了青霄榜，这辈子还想不想安生了？ 地球人民还活不活了？ 齐远山是会跟他拼命的好吗！ 在了解了潜龙渊这方势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后，罗森心里面也算是有了数。 随即他便想到了一个问题。 既然这潜龙渊主营的生意是买卖情报，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去找那姚谦问一下宋七七的消息？ 当然，这事儿不着急。 若是夏雨雪那边找到了，也能省下一份儿钱来。 不过，除此之外，罗森还可以向姚谦买一份关于…… 假钞案的情报！ 罗森这边正思量着呢，却突然有一道熟悉的人影来到了他的面前。 理论上来说，罗森跟这人一点儿交集都没有，不过却是知道对方的名字。 彭晨。 “在下彭晨，见过罗教习。” 没想到对方真的是冲着自己来的，罗森眉头微挑，笑道：“彭兄客气了，有事？” 此时的彭晨丝毫看不出有嫉妒罗森的意思，更不像是来找茬儿的，虽然对方一把将自己挤下了千机文榜，但在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 当你面对一个跟你实力不相上下，却排名在你前面的人的时候，你会感到不服气。 但如果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你反而就释然了。 恰如此时的彭晨与罗森。 所以即便面对罗森那稍微有些不善的语气，彭晨也丝毫不以为意，只是笑道：“方才有幸得见罗教习傲视群雄之姿，实乃三生之幸，不知罗教习师承何方？” 罗森摇摇头道：“算不得什么师承，不过是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有一位教书先生路过，跟着老先生瞎学了些东西。” 闻言，彭晨顿时叹道：“如此看来，那位老先生定是世外高人了，再加上罗教习天资卓越，这才能有今日的一鸣惊人。” 罗森颇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 感觉跟这货聊天儿真是累，绕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来意来。 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来了之后便一直客客气气的，罗森也不好意思甩脸子，只能干笑道：“听闻彭兄师承的鬼谷先生，才是真正的博古通今之辈，我这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彭晨笑着摇了摇头：“罗教习自谦了，对了，听说再过几日，便是花魁大选的日子了，不知道届时罗教习有没有雅兴，跟在下同游？” 话音落下，罗森看向彭晨的目光顿时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148章 压轴大戏 首发【小説2016】手机访问wap.ㄨiaoshuo201求书、报错请附上：【书名+作者】 才子佳人成双对。 文人骚客何处欢？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大梁国跟华夏历史上的很多封建王朝都有一个共同点。 花楼是合法的。 文人不一定骚，但逛花楼肯定是一件雅事。 楼里面的姑娘大多卖艺不卖身，各楼头牌更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通，不知比多少名门子弟学识更渊。 彭晨来邀请罗森同游花魁大选，仔细想来，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毕竟罗森在万众瞩目之下勇夺千机文考榜首，在彭晨眼里，他自然也是一位正儿八经的文人。 都说文人相轻，自古而然。 但实际上，文人也可以互赏。 同游花楼，便是相互之间增进友谊的一个好办法。 只是彭晨并不知道，罗森本来就是今年徐州府花魁大选的参赛者之一，人家在怡花坊可是有股份的！ 当然，这话罗森也没有点透，他只是笑着应了邀约，算是把这位鬼谷先生的弟子给应付了过去。 等彭晨走后，罗森并没有跟周清晨继续在二层楼闲逛，而是打算直接去拍卖会的现场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现如今的罗森才算是正儿八经的不差钱儿了。 一次千机考，直接让他拿到了三十枚上品灵石，就这财力，说句大话，整个二层楼的摊铺，就没有罗森买不起的东西。 但罗森却并没有冲动消费的意思。 因为他的目标很明确。 他想要拍一把黄阶的法剑。 机会难得。 即便他用不着，反正这玩意儿也不会贬值。 假设日后罗森学了一门牛逼哄哄的刀法，那么到时候他也可以选择把法剑给卖了，或者跟人家进行等价交换。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不会亏本的买卖。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法剑本身的价值得对得起他付出的灵石。 大梁国的一切灵兵在大体上只有天、地、玄、黄这四个品阶，这也就说明，同阶之内，哪怕是相同属性的武器，也会存在很大的差距。 这种差距甚至会比灵丹、法器、功法等东西还要高。 “周大哥，你可知道，一般来说，一把黄阶的法剑多少钱能买到？” 周清晨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这可说不定，一般来说，普通一点儿的，大概一二十枚上品灵石就能买到，但也不乏有些黄阶中的精品，或者本身就有来历的法剑，那价钱可就不是你我能够买得起的了。” 闻言，罗森顿时转头对王喜问道：“今日拍卖会上的那两把法剑，有什么说头吗？” 别看王喜压根儿连气海都没有开，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人，但既然他能够被白秋水委派来作为罗森的导购，本身就是一种能力的象征。 不管是翠微楼内的各方商家，还是连罗森都没听过的潜龙渊，他都能如数家珍。 更别说是今日鬼市的重头戏，拍卖会了。 听到罗森的问话，王喜甚至连半秒钟的思考都没有，张嘴就来：“说起今日咱们翠微楼拍卖的那两把黄阶法剑，倒还真有一些故事，其中一把据说可是出自枣州炼器大师，施野之手，虽然对于施大人来说，这只是信手而为的东西，但放在咱们鬼市里，就是一等一的珍品了！” 罗森眉头微皱，感觉事情有些棘手了。 他没听说过施野这个名字，却知道枣州的炼器大师多如牛毛。 毕竟六大门派中最擅铸器的藏剑山庄，就坐落在枣州。 所以要问全大梁哪里的飞剑品质最好，答案自然在枣州。 按道理来讲，此番罗森好不容易发了一笔横财，本来就是打算把全部身家都投入到那黄阶法剑中的，那么法剑的品质越高，其保值，甚至是升值的空间自然就越大。 可问题在于，罗森手上这三十多枚上品灵石，想要跟徐州诸多豪强争夺太过名贵的法剑，压根儿就不现实。 “那另外一把呢？” 王喜笑道：“另外一把则是由白掌柜亲自从一片星域中带出来的，来历虽然不明，但也是锋利无比，厚重如山！” 此言一出，罗森立刻就知道，如果自己想要在拍卖会中如愿的话，唯一的希望，恐怕就在这把来历不明的法剑上了。 不过听王喜的描述，那似乎是一把……重剑？ 另一边的周清晨倒是有些疑惑地问道：“罗老弟这是打算修习剑法了？” 罗森点点头：“之前都统大人说要传我一式剑诀，我便想着趁着这次鬼市的机会，提前准备准备。” 闻言，周清晨顿时笑着摇了摇头：“罗老弟真是玩笑了，咱们又不是那血剑圣尊，哪有先买了法剑再修剑诀的道理？” 罗森微微一愣，第一时间竟没听懂周清晨说的是个什么意思。 但随后罗森便会过意来。 他没有学过剑，可即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因此他大概猜到了周清晨的调笑从何而来。 对于一名修行者来说，是功法难得，还是一件趁手的兵刃更难得？ 这个问题见仁见智。 但无疑，兵器这个东西，尤其像刀剑这样的常规兵器，任何一位炼器师都能打造，无非是品阶的高低问题。 可功法就不一样了。 这玩意儿得随缘。 有可能三才境的武修一朝顿悟，就能创造出一门三重功法来，但哪怕你让一位归虚境的强者闭关苦思一年半载，也不一定能自创一门三重法诀。 说白了，就是不确定性太强。 这便导致功法的产出，必然会低于兵器的产量。 现如今市面上绝大部分的功法，都是来自于传承，或者换句话来说，在于时间的积累，尤其在各大宗门，这样的情况更是严重。 兵器就不讲究这个，传承下来的神兵利器也有，新鲜出炉的刀枪剑戟更比比皆是。 所以在通常情况下，修行者都会先挑功法，然后再根据功法的性质，去找一把适合自己的兵刃。 一般来说，这事儿不难。 无非就是你手持的兵刃有没有品阶，以及品阶高低的区别。 但总而言之，兵刃只是外物，修行者所真正依靠的，还是自身。 假如你所修习的只是最普通的一重功法，哪怕给你一把天阶法剑，你又能使出几分威力来？ 但反过来，如果你身怀九重神功，即便手上拿的只是一把木剑，又有谁敢轻视于你？ 大梁修行界发展至今，各类功法神通多的不说，几万种总是有的，单单对于剑法而言，自然也各有其侧重点。 有偏于灵动的，有擅于搏杀的，有注重防守的，甚至还有用来续命的，等等等等。 不同的剑法，自然就得搭配不同的法剑。 正如王喜所言，此番拍卖会上那把来历不明的黄阶法剑，乃是一柄重剑。 那么万一之后林千军教给罗森的缺月式是一招快剑怎么办？ 那罗森岂不是搬起重剑砸了自己的脚？ 作为一种投资可以。 但作为安身立命之法却值得商榷。 要是到最后罗森买来此剑却发现自己完全用不上，那还不如用这些灵石多买点儿保命的丹药和法器呢！ 至于说跟人家以剑换剑，这就更得靠缘分，靠碰了。 想明白了这一切之后，罗森顿时对周清晨笑道：“我也就是提前了解了解，至于到时候到底买不买，还是得看缘分。” 周清晨点点头，倒也没有细问，正说着呢，两人恰好看到王轩然一脸喜色地从远处行来。 见状，周清晨这才恍然道：“原来罗老弟之前跟白掌柜所提起的王姑娘，是她啊。” 罗森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照理来说，周清晨跟王轩然的父亲，也就是上上任守备军旗长王旦，是属于同辈的。 而现在罗森又与周清晨以兄弟相称，那岂不是说…… 王轩然就算是自己的小辈了？ 当然，相比起这个，罗森倒是更好奇，这王轩然究竟在鬼市中买了些什么东西。 说来也是奇了。 之前罗森让王轩然随便逛逛，还给了人家一把下品灵石，然后他自己就跑去参加千机考了。 但此番罗森参加千机考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除开白秋水和姚谦等人之外，几乎整个二层楼的修行者都跑去看热闹了，唯独这王轩然却是不见踪影。 此时再看对方那一脸捡了漏儿的喜悦之色，显然是收获不小。 看到罗森和周清晨，王轩然似乎还不知道罗森在千机考中所创造的奇迹，竟开口问道：“怎么样？上榜了吗？” 这个问题都不用罗森亲口回答，旁边的王喜便抢着开口道：“姑娘没去一睹罗大人在考台上的英姿，当真是可惜了，要知道，这才罗大人可是拿了千机文武榜的双榜榜首呢！” 闻言，王轩然顿时一愣，再看向旁边的周清晨，后者则面带微笑点了点头。 然而令王喜颇为意外的是，即便是听到如此震撼人心的消息，这位王姑娘也仅仅只是愣神了一刹而已。 紧接着，她便微笑着对罗森道：“看来你运气不错啊，得到的奖励不少吧？” 此言一出，王喜当即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的各种马屁之词都被憋死在了口中，一时间差点儿背过气去。 而罗森则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还行吧，鬼市拍卖会快开始了，有兴趣去看看吗？” 王轩然傲然挺胸，脸上的笑容越发妩媚了一些：“你请我去看？” 罗森在暗中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好啊。” 【推荐：ㄒㄨㄒ2016一个超【十万】完结站，手机输入（m.txt201）可直接下载】 第149章 有反应了! 一秒记：(小説2016)：网址：ㄨiaoshuo201 鬼市不是徐州府的专利，也并非每一次鬼市都有拍卖会举行的。 但无可争辩的是，但凡有拍卖会的鬼市，其规模自然要比那些没有拍卖会的鬼市要大得多。 比如今天的翠微楼，就集结了好几百名散修共聚一堂。 而想要举办拍卖会，首当其冲的，你得有足够镇得住场子的拍品才行。 要是你拿出来拍卖的东西跟外面鬼市散户卖的东西档次差不多，岂不是贻笑大方？ 此番拍卖会用来压轴的东西当然是那本三藏佛经，除此之外，那两把黄阶的法剑也算是分量不小，尤其是经由炼器大师施野打造的那把。 不仅如此，各种高阶的法宝、丹药，甚至于功法，也是应有尽有。 可以说，为了这次的拍卖会，掌柜白秋水几乎是动用了他在徐州的所有人脉，甚至为表诚意，人家把自己从星域带出来的黄阶法剑都给纳入了拍品当中。 此时的罗森与王轩然一行人已经来到了翠微楼的三层会场中。 因为白秋水的原因，罗森倒是被安排到了一个不错的位置，此时正翻看着翠微楼发放的，印着全部拍品的小册子。 册子上所罗列的各种物品的顺序跟拍卖顺序是完全一致的，而今日即将拍卖的第一件物品，则是一瓶三重丹药。 诚然，普通的三重灵丹在二层楼也可以买得到，但就像罗森买来的玄心破障丹一样，算是人家压箱儿的宝贝，而且即便把整个鬼市全部的摊铺都加起来，恐怕也买不到十颗。 更何况今天出现在拍卖会上的这个“金丝蝉蛊”，也确实是一种比较罕见的丹药。 根据册子上的介绍，罗森了解到，别看金丝蝉蛊这四个字听起来挺唬人，实际上这玩意儿并不是蛊虫，而是用来抵御蛊术的灵丹妙药。 在南疆，尤其是枣州拜月教附近，炼蛊杀人的修士多如牛毛，若是寻常人等初入江湖，惹到了这群难缠的家伙，估计连自己怎么中的蛊都不知道。 稀里糊涂就枉送了性命。 而有了这金丝蝉蛊，便能在某种程度上于南疆横行无阻了。 罗森对这玩意儿兴趣不大，一来他没打算去枣州试试自己的命够不够长，二来这丹药的起拍价就是五十枚中品灵石，估计最后的成交价不会低于两百，几乎是玄心破障丹的两倍价钱了。 买了也不划算。 除了丹药之外，拍品名册上还记录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罗森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倒是对里面的一件法器有了些想法。 千里烟。 在大梁修行界，宝物类的东西大体可分为灵器、法器、灵宝、法宝、仙器、仙宝等品阶，总的来讲，就是“宝”要比“器”更值钱，“法”要比“灵”值钱。 而即便在同一个层次里，也是得细分为上中下三品的。 比如这道千里烟，便是正儿八经的上品法器！ 其功效也非常简单粗暴，修行者以灵力将其激活之后，可以在十息之内，被随机传送到别处！ 传送距离与修为呈正相关，最多千里！ 可以说是杀人越货，逃亡跑路时的必备佳品！ 当然，这玩意儿用起来的缺陷也非常明显。 首先便是那坑爹的“随机”这两个字。 若是运气不好，没准儿直接给你传送到一片绝地，或者更加凶险的场所，甚至有可能给你扔到天上或者地底，那你就干脆等死吧。 其次这法宝的激发时间足有十息，若是面对生死危机，还不等你传送走估计就已经凉透了。 最后一点，就是这玩意儿竟然还有冷却时间，每十二个时辰只能用一次…… 但总的来说，这千里烟毕竟只是一件法器，你也不能要求太高，而且这传送的功能在某些危急关头还是显得非常实用的。 罗森有些心动，但到底要不要买，还得根据到时候拍卖的情况而定。 若是价格炒得太高，便只能果断放弃。 若是能在五枚上品灵石以内的价格拍到，罗森还是想再给自己增添一道护身符的。 最重要的是，这千里烟的拍卖顺序正好在那柄重剑之后，所以到时候罗森也可以根据自身的财力来进行衡量。 不多时，眼看着齐集于会场中的修行者越来越多，拍卖会也是召开待即了。 白秋水的安排也是很有意思，坐在罗森前面的，正是来自潜龙渊的姚谦，姚先生，而至于那位寒山寺的主持，释悲大师，就距离罗森比较远了，想搭话也鞭长莫及。 更有意思的是，今日这场拍卖会虽然是在翠微楼三层楼举行的，有财力、有资格直接参与其中的散修人数还不足百数，但翠微楼却非常贴心地将这场拍卖盛会进行了现场直播。 方式便是在一层大厅和二层楼的中央位置，各放置了一块长宽一丈多，高三尺的水镜，这东西可比罗森手里面的影蛊值钱多了，不仅可以达到实时转播的效果，而且最远距离可达数里之远！ 也让其他那些来到鬼市的散修们有一份参与感。 如果此时的罗森能够在一二层楼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能联想到世界杯期间，无数球迷聚集在酒吧、餐馆、学生食堂等地，围守着一台电视机的热闹景象。 这边罗森还在与周清晨讨论着拍品名册上的稀奇玩意儿，会场内的灯光却突然暗了下来，一道翩翩倩影徐徐上台，露出了精致而姣好的面容。 经过周清晨的一番介绍，罗森这才知道，原来这位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姑娘，是徐州鬼市拍卖会的知名“主持人”。 名叫水儿。 很少有人知道水儿的故里是何处，师承又是何人，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但凡是有水儿参加的鬼市拍卖会，通常都会达成不错的交易量。 算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吉祥物了。 想必此番翠微楼将其请来，也是抱着这么一个念头。 “今日有幸来为大家介绍拍卖会中的各项珍品，是水儿的荣幸，待会儿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诸位贵客能多多包涵。” 水儿一开口，便透出了清亮且婉转的嗓音，那甜美的笑容更是融化了不少单身散修的心。 但坐在罗森旁边的王轩然却是冷哼了一声。 “不过是学了一些媚术的皮毛，也敢在这里恬着张老脸装嫩，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罗森转头看了一眼王轩然，感觉两人好像是认识，而且从王轩然的态度上来看，或许还有仇。 不过他没有深究，而是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了会场当中。 “好了，闲话不多说，水儿知道大家都已经等急了，那么现在，便让我们请出今日拍卖会的首件拍品，金丝蝉蛊！” 话音落下，两名翠微楼的小厮已经抬着一方桌子来到了台上，桌子正当中放着一个小瓷瓶，正散发着若隐若现的灵光。 “金丝蝉蛊，三重灵丹，可以说在市面上极为难得，其最主要的功效，便是能抑制南疆蛊虫的侵袭，即便遇到高阶蛊虫无法驱逐，也会生出剧烈的反应，向我们的身体发出警告，可谓是咱们散修行走江湖的一道保命护符！” “起拍价五十枚中品灵石，若是感兴趣的贵客，现在便可以开始竞拍了。” 伴随着水儿的一声话落，立刻便有一位浑身都藏在灰色蓑衣里的男子开口道：“五十一枚中品灵石！” 另外一边也有一名短发女子不甘示弱：“五十五枚中品灵石！” “五十八枚中品灵石！” “六十五……” 现场的热闹情况有些出乎罗森的想象。 原本在他看来，这金丝蝉蛊完全就只是鸡肋一般的丹药，此刻却竟然引起了多方的争夺。 如此看来，恐怕白秋水也是对今日即将到场的修行者都有过一番调查，所以才会有所针对性地拿出了足够吸引他们的开场拍品。 最后这金丝蝉蛊的成交价也远远超出了其本身的价值。 竟然拍出了整整三百五十枚中品灵石的高价！ 折算下来，这价钱已经是玄心破障丹的三倍有余了！ 唏嘘之余，罗森也算是对白秋水对这次拍卖会的准备程度有了更深的了解。 如果接下来其他拍品都如此抢手的话，那么罗森想要拿到那把黄阶法剑，恐怕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了。 好在情况并不如罗森所想象的那般糟糕。 随着拍卖会的不断进行，出现的拍卖物品也有热有冷，甚至中间还出现了一次流拍的现象，着实让罗森有些没想到。 那是一本身速类功法的残篇，虽然高达四转，而且施展起来的效果不错，却有着极大的副作用，就连罗森都没敢出手。 几轮拍品轮番上阵之后，自然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而罗森则秉持着自己一开始的原则，坚决不浪费一分一毫。 然后，便在他那殷切的盼望中，一柄宽厚沉重的巨剑，终于登上了拍卖台。 而与此同时，还不等水儿对这把剑进行详细的介绍，罗森便忽的脸色一变。 因为他分明感觉到。 那只原本一直深藏在自己空间法戒中的黑色无名指环，竟突然散发出了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 ㄒㄨㄒ2016十万完结书籍免费阅读下载 第150章 到手! 一秒记：(小説2016)：网址：ㄨiaoshuo201 什么叫惊喜？ 这就叫惊喜。 那只黑色指环是罗森从潘石府上抄家抄来的。 更准确的来说，是吴乡在无意中找到，然后交给罗森的。 指环被藏在一只细嘴儿的花瓶里，而那花瓶在吴乡看来则应该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古董。 但想要取到这只指环，却需要将那古董花瓶打碎。 那么问题就来了。 这指环是怎么被放进去的？ 最直接的一种可能，便是在花瓶被塑性之前，指环就在里面了。 那么，这只指环的来历恐怕也不浅，至少得有百十来年的历史。 但这样一来，就产生了第二个疑问。 潘石知不知道花瓶里面有东西？ 如果他知道。 又为什么没有把指环给取出来？ 难道纯粹是因为他舍不得那花瓶？ 总感觉这样的解释有些牵强…… 可你要说潘石连放在自家卧房里的花瓶有什么猫腻都不知道，也不太现实。 这就陷入了一个罗生门当中。 但不管怎么说，起码在罗森眼里，这指环的价值应该不会比他手上的那只空间法戒要低。 尤其当那位名叫张行之的押房老头儿也看不出这指环的来历，甚至不惜冒着得罪自家客人的风险，也想要强行将其拿来研究之后，罗森更加确认了这指环绝非凡品。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黑色指环竟然会在这一刻有了反应！ 这反应来自于何处？ 是对某个人？ 还是对某件东西？ 或者干脆就是针对刚刚出现在拍卖台上的那把，黑色巨剑？ 罗森试图隔着空间法戒，将灵力渡入那指环当中，与其产生联系。 却发现这一切仍旧只是徒劳。 他送进去的灵力再次如石沉大海，根本没能掀起半点涟漪。 或者换一种说法。 是人家指环大人压根儿不搭理他。 这就有些蛋疼了。 你要什么，你倒是跟我说啊！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呢？ 你说了，我又不是不买给你，你不说，我万一买错了可咋整？ 你到底说不说啊…… 便在罗森心中一阵碎碎念的同时，台上的水儿姑娘已经完成了对黑色巨剑的介绍。 基本上与王喜之前所说的，以及拍品册子上所介绍的一致。 剑没有名字，所以不是一把名剑。 是翠微楼掌柜白秋水自某片星域中得来的，具体的取剑过程水儿没有详述，只是对这巨剑的相关数据进行了一番介绍。 剑长三尺半，宽半尺，厚一寸，重两百三十斤！ 虽然对于大梁国的修行者而言，只要修为达到一气境大圆满，单手提起两百多斤的重物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若是想要随身携带这把重剑，倒是一件麻烦事。 而且这巨剑的卖相也不是太好，剑身表面隆起了一个个丑陋无比的铁疙瘩，也不知道以前是不是被什么浓酸腐蚀过，甚至让人怀疑，若此剑不是因为宽厚无比的话，恐怕早就断成两截了。 再加上大梁剑修多走轻灵之风，所以一时之间，这柄巨剑的行情甚至不如之前的金丝蝉蛊高。 也难怪白秋水舍得将其拿出来拍卖。 不过再怎么说，这也是一把正儿八经的黄阶法剑，所以行情不好，并不代表着没人竞价。 便在罗森愣神的这几分钟时间里，已经有人喊出了一千中品灵石的高价了！ 兑换成上品灵石，就是十枚！ 周清晨用胳膊肘杵了杵罗森，对他轻轻挑了下眉毛。 意思你之前不是说想买这把剑吗？ 怎么没动静了？ 是不是听了哥的劝，打心眼儿里觉得有种爱叫做放手？ 而罗森却是在周清晨的这一胳膊肘下，彻底回过了神来，当即举起了右手。 “一千五。” 话音落下，周清晨当即就是一愣。 啥情况啊？ 这是跟自己赌气呢？ 没必要啊大兄弟！ “罗老弟，我刚刚不是都说了么，你买这剑有啥用啊……” 然而，罗森却只是轻轻摆了摆手，并没有向周清晨解释。 而另外一边，刚才喊出一千灵石的那名武修却暗暗皱起了眉头。 他所修的剑法正好是走的大力出奇迹的路子，正好适合这把重剑，之前眼看着其他竞争者都逐渐退出了喊价的行列，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个毛头小子？ 而且这一出手就把价格直接抬高了一半儿啊！ 该不是卖主请来的托儿吧？ 咬了咬牙，这人再次举手道：“一千八。” 然而，还不等他的喊价落地超过一息，罗森的声音便再次悠悠传来。 “两千三。” 不多不少，正好又在他的竞价上加了五百。 这下子这武修顿时就蛋疼了。 尼玛这不是欺负人吗！ 他摸了摸口袋，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跟对方死磕到底，这时旁边却有人一把拉住了他。 “齐兄！你来得晚了，没看到今日的千机考，跟你竞价这人便是刚才我与你说过的，千机考文武双榜的榜首，罗森！” 闻言，这位齐姓武者彻底蔫儿了。 不是他怕了罗森那文武双榜榜首的名头，他也不怕得罪了这位来自守备军的权贵。 问题在于…… 这罗森可是刚刚从千机考中获得了整整三千枚中品灵石的奖励啊！ 人家那才叫财大气粗好吗！ 就自己这点儿家底儿，怎么跟人家拼？ 只是他并不知道，就在自己决定放弃的这一刻，其实罗森那边也是在暗中握紧了拳头。 自家的事儿只有自己知道。 罗森现在身上满打满算，只有三十三枚上品灵石，多出来的那三枚，是他在参加千机考之前剩下来的。 所以理论上来说，如果对方还要继续喊价的话，那么他就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那就是把全部家底儿都给赌上去。 赢了，便是除了巨剑一穷二白。 输了，便是彻底与那巨剑无缘了。 之前在地球上的时候，罗森当然是没有参加过拍卖会的，只是在电视剧电影里面看过，所以当他真正亲临这一刻的时候，才真正感受到了那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 刺激。 真是太特么的刺激了！ “两千三百枚中品灵石，一次。” 罗森从未如此渴望过，台上水儿的语速能更快一点，停顿的时间再短一点。 之前周清晨跟罗森说过，一般来讲，一把黄阶法剑的价格，在一二十枚上品灵石左右，所以当罗森喊出二十三枚上品灵石的时候，其实已经几乎触碰到这把巨剑的价格天花板了。 但水儿作为此番翠微楼亲自邀请过来主持拍卖会的拍卖官，而这把剑又是翠微楼掌柜白秋水拿出来的东西，于情于理，她当然希望能把价格炒得更高一些。 所以接下来，水儿不自觉地拖长了声音。 “两千三百枚中品灵石，两次。如果再没有朋友出价的话，这把剑可就归了这位年轻公子了噢，大家别看此剑样貌普通，但经过咱们翠微楼的鉴物大师亲自测试……” 话还没说完，水儿突然眼角一寒，瞥到坐在第一排的白秋水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于是水儿懂了。 “这剑可不是普通的黄阶法剑呢！两千三百枚中品灵石，三次！正所谓，宝剑配英雄，恭喜这位公子，成功拍得此剑！” 原本罗森还在座位上暗骂这拍卖师故意拖延时间，想要吸引更多的竞拍者入局，却忽的又听对方猛地加快了语速，顿时目色微怔。 然后，便是一阵狂喜。 到手了！ 竟然真的被自己给拍到了！ 从今往后，大爷也是有剑的男人了啊！ 实话实说，罗森能以这个价钱拍到这把巨剑，的确是有一些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因为今天的拍卖会有两把剑，而重头戏，自然是在枣州铸器大师，施野打造的那把剑上。 所以其实场中的不少剑修都攒着劲儿想要争夺真正的名剑呢。 而罗森在千机考打出来的名声，以及他正大光明获得三十枚上品灵石奖励的事情，也让不少人知难而退。 最后，便算是白秋水卖了罗森一个面子，减少了最后此剑被人截胡的风险。 不过不管怎么说，反正剑是到手了！ 而且一不偷二不抢，罗森可是正大光明拍来的！ 事实证明，罗森的好运气还在继续。 重剑之后，便轮到了那上品法器，千里烟的拍卖。 这一次的竞争显然比重剑要激烈了很多。 而最后的胜利者，竟然还是罗森！ 因为千里烟使用的缺陷太大，所以起拍价并不算高，只有三百枚中品灵石。 而罗森为了拿到这件法器，也终于耗尽了自己全部的资产。 整整一千枚中品灵石！ 也就是他最后留在手上的那十枚上品灵石！ 这么一来，之后的拍卖会罗森已经彻底无欲无求了。 他唯独想买的两件东西全部到手。 剩下的，即便他想买，也买不起。 比如那把出自铸器大师施野之手的黄阶法剑，最后竟拍出了五千枚中品灵石的天价！ 被一名之前就被白秋水请到三层楼，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散修收入囊中。 后来罗森才听人说，此人竟是藏剑山庄的弃徒！ 或许也只有他，才比在座的其他人更懂，施野铸造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而到了拍卖会的最后。 自然便轮到了今日鬼市真正的大高潮。 那本三藏佛经。 ㄒㄨㄒ2016十万完结书籍免费阅读下载 第151章 吃瓜看戏 一秒记：(小説2016)：网址：ㄨiaoshuo201 有意思的是。 真正轮到此番拍卖会重头戏上演的时候，水儿的话反而少了。 她甚至没有对那本《三藏佛经》做过多的介绍，仿佛只是将东西往台上一摆，就一切足矣。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知道是不是罗森的错觉，当那经书终于在众人眼前出现的一刻，整个会场的光线就变得明亮了几分，四周寂静得落针可闻，急促的呼吸声、狂躁的心跳声，以及众拍客摩拳擦掌之音混杂在一起，令人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压抑了许多。 罗森对这本经书不感兴趣，即便他已经知道，所谓“佛经”，并不一定就是和尚用来念诵的经书，也可以是佛宗的高阶秘法，习之百祟难侵，光明之意常在心。 如果只是一本普通的佛经，当然不值得翠微楼特意为此召开一场鬼市。 所以这本《三藏佛经》真正的来头，是传说中大光明寺的遗藏。 说来也是巧了。 自从罗森于城外墓园遇到何伯之后，他似乎便真的是有了几分佛缘。 当日在墓园中，何伯对唐儒谎称的身份，便是秋鸣寺的僧人。 而秋鸣寺的前身，据说便是大光明寺。 除此之外，罗森先前在一楼大厅所招惹到的释悲大师，便是徐州府城外，寒山寺的主持。 而此番鬼市拍卖会最值钱的玩意儿，则是传说出自大光明寺的三藏佛经。 但在罗森看来，他即便真的有了佛缘，也一定是一段孽缘。 理由很简单。 现如今的他，而是正儿八经的天魔教传人！ 照理来说，身怀日月心经这等魔功的罗森，在面对佛宗功法的时候，应该会感觉到不适。 毕竟世人皆知，道门降妖，佛门除魔，正宗的佛门功法，通常对魔功颇有克制。 六百年前天魔教覆灭一役，大光明寺便功不可没。 可此时面对那《三藏佛经》散发出来的微弱灵光，罗森却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因此他怀疑，这玩意儿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大光明寺的遗藏。 这只是翠微楼故意炒的一个噱头。 否则的话，为啥秋鸣寺的人没来？ 为啥六大门派的人不来？ 要是真的大光明寺遗藏现世，翠微楼别说是开这场鬼市了，能不能留得青山在都不知道。 匹夫无罪。 怀璧其罪。 大光明寺的传承哪里是那么好拿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即便这《三藏佛经》不是出自大光明寺，也一定是一本非常了得的佛宗功法，看看此时会场内一众散修那如恶狗扑食般的目光便知道了。 能够有资格来到翠微楼三层楼，参加这场拍卖会的散修，没有一个是傻子。 更不会只为了一个大光明寺的噱头就拼个头破血流。 可惜的是，不管是在拍品名册上，还是在水儿的介绍中，都没有说这本《三藏佛经》究竟是几重功法，倒是弄得罗森有些心痒痒的。 旁边坐的周清晨和王轩然也不懂此道，更无法判断。 于是罗森探了探身子，对着坐在前面的姚谦低声问道：“姚先生，这经书有什么说法儿吗？” 听到声音，姚谦先是一愣，似是没想到罗森会主动找自己搭话。 随后姚谦笑道：“我事先看过了，是一本四重功法，怎么，你也对它感兴趣？” 闻言，罗森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姚谦的答案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 竟然是四重功法！ 要知道，现如今的徐州府三大巨头，府首唐儒、守备军都统林千军、裁决司掌院傅海，都“只有”三才境的修为！ 换言之，他们手中所施展的，必然也是三重功法，譬如唐家的《断水绝念颂》。 而在这么一个散修所组织的拍卖会上，竟然出现了四重功法！ 难怪此番鬼市的规模比上次那什么苗真人组织的要大了好几倍！ 甚至连潜龙渊的人都来了！ 原来大家还真都是冲着这《三藏佛经》来的啊！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这玩意儿也着实有些烫手。 反正罗森是不敢拿的。 一时间，罗森倒是有些好奇这场拍卖会最终的结果了。 他摇摇头，对姚谦苦笑道：“小子何德何能，哪里敢蹚这趟浑水啊……” 闻言，姚谦的表情却显得有些无所谓，只是轻轻耸了耸肩膀道：“若你本身就有佛功的底子，真的想要这本佛经，我倒是可以帮你抢一抢。” 此言一出，罗森是真的震惊了。 但随即他却是非常果断地摇了摇头：“姚先生玩笑了，小子是真的对此不感兴趣。” 姚谦的脸上倒是没有表现出失望，只是默默点了点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了这场超级竞拍中。 作为潜龙渊的掌事，姚谦今日来并不是为了来买东西的。 事实上，他从头到尾也没有喊过一次价。 他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一切，完整无误地记录下来，然后上报上去。 而在罗森重新坐回去之后，一旁的周清晨还瞪着一双大眼睛，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罗森。 “你为什么不答应下来？” 罗森愣了愣，这才明白过来之前姚谦的话被这货给听去了，当即笑着摇了摇头：“我又不会佛宗功法，学这《三藏佛经》来做什么？” 周清晨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就算你买来不学，也可以转手卖出去，或者换取其他功法啊！” 罗森没有多加解释，反而一脸诧异地看着周清晨。 “可我现在只有一气境的修为，即便真的拍到了这本功法，短时间之内也用不上啊……” 呃…… 周清晨立刻就被噎住了。 或许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罗森当做了可以登上青霄榜的超级天才了。 但事实上，即便是像他们林都统那般惊才艳艳的人物，现如今都没能突破三才境的瓶颈，放到罗森身上，得花多长时间？ 十年？ 二十年？ 甚至五十年？ 周清晨无话可说了。 因为他觉得罗森说得很有道理。 但实际上，罗森没有接受姚谦的意见，只是基于一个非常简单的理由。 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之前在千机榜前的一番邀约，罗森还能姑且认为潜龙渊的人看上了自己这双榜榜首的噱头，想要炒作点儿新闻什么的。 这件事罗森并不排斥。 大家互利互惠嘛。 但他并不认为，仅仅凭自己在千机榜上的表现，就可以让潜龙渊的人送给自己一部四重功法！ 天上没有掉馅儿饼的事情。 更何况从本质上来说，潜龙渊这个机构其实是盈利性质的组织。 商人，无利不起早。 罗森背负着地球几十亿人民的身家性命，他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足够小心翼翼。 更何况，现如今的罗森已经学了日月心经。 按照何伯的话来讲，这本功法配合饕餮的吞噬之力，其最终的威力甚至可以媲美七重神功！ 相较起来，这《三藏佛经》算个蛋蛋！ 都说穷养儿，富养女，其本质的道理就是让女孩儿在成长的过程中不会受到冲击性的诱惑，从而让她们做出违背本心的选择。 罗森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被富养了，但毫无疑问的是，自从有了何伯吹的那一通牛皮之后，罗森足以傲视这世上百分之九十的功法！ 更不会为此让自己身涉险境！ 罗森已经打定主意，这最后一场压轴大戏，自己只需要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唔，一个安安静静的吃瓜看客就可以了。 说话间，场中的气氛已经变得无比火热起来。 甚至都不用水儿来刻意“勾引”一众拍客举手，叫价声便已经络绎不绝。 但很明显，在这满场的散修当中，真正有资格进行最后角逐的，其实只有三方势力。 其一，便是来自颍川郡的谢家。 说起来这谢家才是今日鬼市真正的苦主。 理论上来讲，这本《三藏佛经》其实算是他们的。 仅仅是因为他们不识货，再加上谢家公子的败家，竟然因为与其贴身护卫在花楼一较雄风这种坑爹原因，就把族里最宝贵的东西给拱手让人了！ 据说谢家家主在听闻这个消息后，直接被气得吐血三升，卧床不起。 要知道，那可是堂堂两仪境大圆满的超级强者啊！ 可想而知，《三藏佛经》的失落，给谢家带来了多么严重的打击。 所以今日这场拍卖会，谢家是铁了心，即便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也一定要把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给拍回来！ 代表谢家来参加拍卖会的不是谢家长孙，而是谢家的二爷，一身两仪上境的修为也是不容小觑。 当然，更加可观的，是他今日带来的大笔灵石！ 截止到目前为止，已经喊到八十枚上品灵石的天价了！ 单凭一个小小的谢家，自然是没有这样的财力的，所以也不知道为了筹款，这谢家究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或者与魔鬼做了什么样的交易。 然而，即便谢家已经做出了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场中也仍旧有人不给面子。 其中便有安坐于会场第一排vip位置的一名年轻人。 身着一身麻布粗衣，看起来穷得叮当响，但真正喊起价来却是一点儿也不口软。 据说此人名叫薛笛，一身正宗的佛家功法，但他本身却并不是个和尚，他的师父是某位圆寂了多年的高僧，刚收下薛笛不久便坐化于舍庙，甚至没能为薛笛完成剃度。 而薛笛之所以能出手如此豪气，便是因为其曾经找到了一处上古遗迹，得到了不少佛土秘藏。 但真正令罗森为之意外的，还是此番同样参与了竞价，并且绝对不敢令人小觑的第三方势力。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那是一个人。 寒山寺主持，释悲！ ㄒㄨㄒ2016十万完结书籍免费阅读下载 第152章 落幕 一秒记：(小説2016)：网址：ㄨiaoshuo201 大部分和尚都有这么一句口头禅。 叫做出家人不打诳语。 然而，今天罗森却亲眼见证了堂堂寒山寺主持撒谎不打草稿的全过程。 之前在翠微楼一层大厅的时候，释悲强夺了人家方珣的魔道功法，所以才引起了之后的一切连锁反应。 而当时方珣曾经问过他，既然觉得自己这功法危害苍生，为什么不用钱买下来？ 释悲给出的答案非常光棍儿。 他说自己买不起。 然而，现在面对这人人垂涎欲滴的《三藏佛经》，释悲大师又突然有钱了……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已经把价格喊到了九十枚上品灵石。 那可是整整九千中品灵石啊！ 现在当和尚这么好赚吗？ 先是一个已经死了师父的佛家俗世弟子，从佛土遗迹中搜刮出来了大笔财富。 现在连一个小小的寒山寺的主持也这么有钱了？ 你这让隔壁道观的人咋想？ 罗森并不觉得释悲是想要坑翠微楼一把。 即便他是三才境高手。 但在某些特殊场合下，也是要讲规矩的。 更何况，咱们这位释悲大师可是一个心里面非常有逼数的人。 所以归根结底，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有钱的和尚。 一时间，罗森甚至都有些心动了，若是自己去当了那寒山寺的主持，一年能搜刮多少民脂民膏？ 还能美其名曰香火钱？ 换个角度来想，若是罗森真的剃度为僧，从此不问江湖纷争，或许对整个地球的人类文明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当然，罗森是舍不得这片花花红尘世界的，更何况他现在学了魔功，若是到时候被什么佛宗高僧给看出来了，要废了他的修为，这让罗森哪儿哭去？ 所以他此生注定与佛无缘。 修行，就是修资源。 释悲和尚作为堂堂三才境高手，能够拿出九十枚上品灵石，其实真的不算什么稀罕事。 只不过他是一名僧人，所以才被轻看了一些。 说话间，会场中众人对于那《三藏佛经》的争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谢家二爷在听到一百一十枚上品灵石这声竞价的时候，脸色终于变得一片死灰，直接站起身来，转头离去。 没有人会责怪谢家不懂规矩。 因为这场拍卖会本身就是在往人家身上撒盐。 当然，在拍卖会结束之后，那位一夜暴富的谢家护卫，能不能够活着逃出谢家的追杀，这就不关其他人的事了。 翠微楼只会保证他在此地性命无虞。 余下的，便是各安天命。 伴随着谢家的退出，最终有资格拿到《三藏佛经》的，就只剩下了释悲大师与那麻衣少年，薛笛。 自六百年前大光明寺遁世之后，道门大兴，佛徒尽散，已是许久没有出现过佛家子弟大放异彩的场景了。 今日鬼市拍卖会作为徐州散修的一场盛事，因佛经而起，最后的落幕也归结在了两位佛教徒的身上，真是令人感慨。 当然，伴随着秋鸣寺的声名渐威，各方佛宗大能出世，想必这样的盛况将会越发频繁。 “你觉得谁能争到那佛经？” 听着王轩然这问话，罗森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轻轻耸肩道：“我哪儿知道去，真要我选的话，我倒是希望那释悲和尚能赢。” “诶？”王轩然一愣：“为什么？” 罗森笑道：“因为若是那释悲和尚拿到了佛经，自然就顾不上我了，还不赶紧回寺庙里研习神功去？” 王轩然笑得花枝乱颤，点头道：“有理。” 正说着呢，前方释悲大师已经报出了一百二十五枚上品灵石的天价，而那位名叫薛笛的少年则轻轻低下了头，将面容隐藏在了阴影中。 场中再无声响传来。 于是众修明白，此番鬼市拍卖会的压轴大戏，已经有了最终结果。 到了这个阶段，每往上加一枚上品灵石，都很有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如今一看，这稻草，却是握在了释悲大师的手中。 唏嘘者有之。 激动者有之。 遗憾者，亦有之。 终于，伴随着水儿姑娘的一声恭贺，释悲和尚成功拍到了这本高达四重的佛宗神功，《三藏佛经》。 释悲站起身来，双手合十，朝着远处的薛笛微微躬身，轻吟一声佛号，随之便在一名翠微楼小厮的带领下，去往了会场的后方。 至此，本届徐州鬼市便算是完美落幕了，但在场的众修却都没有急着走，而是在热切讨论着刚才那一番看不见的腥风血雨。 也有不少刚刚才相互结识的修士们在热络地攀着交情。 鬼市真正的价值从来都不是用来交易的东西，而是来这儿的人。 罗森也跟着站起身来，笑道：“走，去看看我买下来的宝贝去。” 然而，还不等他动身，坐在前列的姚谦便笑着将其拦下了。 “罗大人不必心急，此时释悲大师已经去了后台，若是遇到岂不麻烦？不如先与我聊上两句？” 这已经是姚谦对罗森第二次发出邀请了，若是再度拒绝，未免太不给面子。 为了如此小事得罪对方，实在不太划算。 尤其在罗森已经得知潜龙渊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之后。 因此他只是轻轻笑道：“也好，姚先生请。” 姚谦点点头，随即领着罗森朝着会场旁行去。 这翠微楼的三层楼原本就是白秋水用来招待亲朋好友的，所以两边隔出了好几座宽敞舒适的雅间，而姚谦便带着罗森进了其中一间。 轻轻一挥手，雅间内立刻变得灯火通明了起来，然后姚谦自怀中掏出了一颗灰色的小石子，将其放置在房门口。 于是下一刻，随之有一道氤氲的光雾将雅间四周的门窗和墙面都包裹在了其中。 罗森一看就懂了。 这肯定是某种防止偷听和窥探的阵法。 看来姚谦所谓的闲聊，也绝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闲聊。 果不其然，下一刻，姚谦便直接开门见山道：“不知罗大人对我们潜龙渊了解多少？” 罗森笑着摇摇头：“不是很多，我只知道贵门是大梁第一风媒。” 姚谦点点头：“虽然不是特别准确，但也差不太多，那么罗大人可知道青霄榜？” “当然知道。” “那就好。”姚谦轻轻一笑：“我打算将罗大人上报给总楼，让您参与到今年青霄榜的评选中。” 这事儿之前周清晨已经有所猜测，所以罗森倒不是特别意外，只是微微拱了拱手道：“那小子便多谢姚先生垂青了。” 姚谦摆摆手，非常实诚地开口道：“只是一个提名而已，算不得什么，即便我不这么做，待今日千机考的事情传扬开来，也会有我的同僚来找罗大人的。” 罗森有些没想到，这姚谦竟然这般耿直，于是笑道：“那么，我想，如果仅仅是青霄榜提名之事，姚先生应该不至于如此谨小慎微吧？” “不错。” 姚谦轻负双手于身后，问道：“如无意外的话，想必罗大人应该会参加今年的春闱？” 罗森点点头：“当然。” “那么……”姚谦犹豫了片刻，随之道：“罗大人认为，自己有几成把握晋升榜试？” 罗森当然不会说何伯对自己保证过，他很快就能破境两仪，甚至能赶在春闱开始前提升到两仪境大圆满的修为，所以他的答案相当保守。 “大概，一成。” 这个答案在姚谦的意料当中，却并不是他希望听到的。 因此下一刻，姚谦直言不讳道：“我觉得罗大人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潜力，或者说，你还不明白，自己在徐州府参加春闱真正的优势是什么。” 罗森被姚谦绕得有点糊涂，所以他没有接对方的这句话，而是反问道：“若我能在春闱初试上拿到好名次，对姚先生来说，有好处吗？” 闻言，姚谦笑了：“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跟聪明人谈生意。” 罗森对此欣然接受，随之道：“那么，还请姚先生摆出您的条件，以及，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句话比刚才姚谦所说的更加赤裸裸。 但姚谦却并不以为意，反而满意地点了点头：“很简单，若罗大人能够以春闱初试三甲的身份晋级复选，那么，你将收获到我潜龙渊徐州分院的友谊，并拿到红石权令！” 罗森听懂了姚谦的要求。 却对于那什么红石权令一脸懵逼。 至于说潜龙渊徐州分院的友谊，到底值几两银子，几块星石？ 但他并没有拒绝姚谦，因为暂时听起来，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春闱初试三甲固然不是那么好拿的，但即便拿不到，罗森这边貌似也没什么损失。 这不应该是一个生意人的态度。 所以罗森不禁问道：“姚先生如此看重于我，是我的荣幸，但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罗森不是在问姚谦为什么看重自己。 而是在问对方为什么会对自己提出这样的交易。 然而姚谦却只是摇了摇头：“理由，罗大人不必知晓。” 于是罗森笑了：“既然如此，为了提前预祝你我合作愉快，不知姚先生能不能免费送我一个消息？” 姚谦眉头一挑：“你说。” “我想知道，在翠微楼的千机文考中，用来出题的那块水幕是个什么来头？幕后出题人又究竟是谁？” ㄒㄨㄒ2016十万完结书籍免费阅读下载 第153章 抄手剑 一秒记：(小説2016)：网址：ㄨiaoshuo201 这个问题已经憋在罗森的心里很久了，他当然也可以选择直接去问白秋水，但对方却不一定会告诉他实话。 东西是人翠微楼的，你一个外人若是对主人家刨根问底，未免显得太不懂礼数。 所以不管怎么看，问姚谦都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这潜龙渊乃是大梁国最大的谍报组织，没准儿对那水幕的了解程度，比白秋水更甚！ 果不其然，在听到罗森的问题之后，姚谦甚至连半秒钟的思考都没有，便非常明确地伸出了两根手指。 “这个消息我可以送给罗大人。事实上，在我来此赴会之前，便已经对这翠微楼，包括千机考，均有过详细的调查，最后得出来的可能性，有两个。” “要么，此物乃是从前朝大元流传下来的，要么，此物便是来自域外！” 罗森愣了愣，对于这两个方向迥异的答案均有些意外。 “姚先生可否详细说一说？” 姚谦点点头：“罗大人或许不知，这春闱大比，并不是我大梁的首创，而是承袭自大元王朝的科举制度，只不过在近四百年来加以革新，才有了今日之面貌。” 关于大元王朝，罗森所知不多，工作组那边连大梁的历史都还没闹明白呢，哪儿有工夫去研究前朝的事情？ 但罗森知道的是，大梁七州中的元州，便是曾经大元王朝的都城。 而现在镇北军就驻扎于此。 除此之外，六大门派中的寒霄宫，也坐落在元州境内。 此时听姚谦突然提及大元王朝，又说到春闱的改革史，罗森立刻反应过来：“难道那文考上的题目，都是曾经大元科举所用过的考题？” 姚谦点点头：“大部分是的。” 闻言，罗森顿时感觉自己刚解开了一个疑团，却又陷入了更深远的迷雾中。 这事儿怎么又跟大元王朝扯上关系了？ 当然，大元王朝已经被覆灭了上千年，现在也没有什么反梁复元的口号，这翠微楼的白掌柜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大元的余孽。 所以想要据此查证那水幕所存在的问题，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刚才您说，这东西也有可能是从域外流传过来的？” 姚谦笑道：“不错，这是第二种猜测。因为我潜龙渊的一些前辈曾亲赴域外杀敌，也将其所见所闻记录于案，经过对比我发现，这千机文考中的一些术科题目，倒是与域外某些书院的考题非常相近！” 罗森暗自沉吟了片刻，感觉若是这玩意儿真的牵扯到域外，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首先域外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如果按照华夏历史来看，很有可能就是类似于欧美大陆之类的其他国家。 但若是参照修行世界的设定的话，你即便说是住着一群什么精灵、矮人、恶魔、天使之类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尼玛也不是不可能啊！ 想要知道个中真相，就只能等罗森有朝一日亲自踏上域外战场，才能一探究竟了。 当然，罗森希望永远没有那么一天。 相比起保卫大梁边疆这等荣光无上的职责，他还是得先考虑一下怎么保卫地球…… 深吸了一口气，罗森感觉自己这个问题问了当于没问，只能苦笑着摇摇头道：“我知道了，多谢姚先生赐教。” 姚谦则摆了摆手，衣袖轻轻一挥，便隔空将那放置在门口的小石子收了回来。 “如此，我便在潜龙渊静待罗大人的佳音了。” 罗森一拱手：“小子定当尽力而为。” 姚谦点点头，也不再废话，转身便离开了雅间，只留下罗森一人在里面，满目疑虑。 此番姚谦来找他，其实就只讲了两件事。 其一，是准备将罗森上报为青霄榜的候选人。 其二，便是希望罗森能在春闱大比的初选阶段拿到徐州三甲的好成绩。 但罗森却觉得，即便将这两件事情加在一起，也不值得姚谦表现出如此慎重的态度。 只不过是想要让对方在春闱上大放异彩而已，这种事情，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地提出来，而要这么偷偷摸摸地讲？ 这事儿，绝对没有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好在罗森有一个非常良好的习惯，那就是想不通的事情，暂时就不考虑了。 还是交给工作组的那群专家学者们去研究吧。 接下来，便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了。 取剑！ 实话实说，像罗森这样，花费巨款拍来了好东西，还能忍到现在才去取的，已经算是心性极其沉稳了。 等他来到会场后台的时候，释悲和尚已经不见踪影了。 似乎也从侧面证实了罗森的判断。 《三藏佛经》一到手，那货就直接把罗森给忘了。 这对罗森而言当然是一件好事，取剑的心情顿时也更加美丽了几分。 见到罗森前来，白秋水也是亲自上前来迎。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此番拍卖会罗森买下的那把重剑，以及上品法器千里烟，都算是翠微楼送给他的。 因为这些灵石压根儿就是罗森从千机考上赢来的奖励！ 还得加上押房老头儿张行之的友情赞助…… 这趟鬼市实在是来得，太特么值了。 什么叫空手套白狼？ 这就是了…… 但即便如此，白秋水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丝毫没有被罗森占了便宜的意思。 “恭喜罗大人，此番鬼市可算是斩获不少啊！” 罗森笑着拱了拱手：“这还得多谢白掌柜的豪爽大气，才让我侥幸如愿。” 两人客套了一番，随后便有专人将那重剑与千里烟给抬了过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整个过程倒是直接干脆。 罗森先是拿着千里烟把玩了一阵，发现这东西倒是携带方便，只有纽扣大小，晶莹剔透如一颗湛蓝色的宝石，在坚硬的外壳里面似乎包囊着重重水雾，或许便是其得名所来。 手腕一翻，罗森将千里烟收入空间法戒中，然后搓了搓掌心，终于将手伸向了那把足有两百多斤沉的重剑！ 近看之下，这剑模样更加丑陋了一些，斑驳的剑身夹杂着一些荧黄色的碎屑，一个个凹凸不平、大小不一的铁疙瘩密布四周，甚至在剑刃上还出现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当真是磕碜到了极点。 但那蕴势不露的浩瀚灵力却是绝对做不了假的。 这的确是一把货真价实的黄阶法剑！ 罗森伸出手，一把握住剑柄，想要试试手感，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右手食指却突然亮了起来。 不。 更准确的来说，是他戴在食指上的空间法戒亮了起来！ 见状，罗森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喜色。 赌对了！ 他当即将神识挪入了空间法戒中，果然看到那原本如一潭死水般的黑色指环，突然绽放出了璀璨的灵光。 罗森下意识地就想要将其取出来一探究竟，但可惜的是，还不等罗森的神识靠近，那指环上的光便突兀地消失了。 紧随其后，一道繁琐难懂的文字猛地于罗森脑中浮现了出来。 当先四个金色大字绚烂夺目。 混沌剑气！ 这下子，罗森是真的懵逼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部功法，更严谨地来说，是一套剑术。 但问题在于，这玩意儿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脑子里的？ 莫非是那黑色指环强行灌顶来的？ 扯蛋呢吧！ 那又不是个人，只是枚戒指啊！ 成精也不是这么个成法儿吧！ 好吧，暂且抛开这个问题不讨论，反正好处拿到了，用就是了。 那么这混沌剑气跟自己手上的这把黑色重剑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配套的？ 所以说那黑色指环又跟这黑色重剑有啥关系？ 指环是某位剑修转世投胎？ 然后偶然发现了自己曾经使用过的佩剑，于是给了罗森提示，并将自己当年的成名绝技倾囊相授了？ 你特么以为这是独孤求败呢！ 如果罗森的神识能够说话的话，他这会儿一定会站在那黑色指环面前，不断伸手拍打着戒面。 开门呐！ 开门呐！ 你有本事给我剑法，你有本事开门呐！ 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我知道你成精了！ 然而很可惜，罗森的神识不会说话，也没有手脚，而那黑色指环也不会鸟他。 在给完剑法之后，黑色指环就再度陷入了“沉睡”，仿佛之前只是偶然从梦中惊醒。 而将神识从空间法戒中退出来之后，罗森正看到白秋水正抬手在自己眼前挥来挥去。 “罗大人？罗大人你没事儿吧？” 罗森缓了缓神，眨巴眨巴眼睛道：“啊，没事，我只是在想，给这把剑起个什么名字好。” 白秋水被罗森这突如其来的思维跳跃搞得一愣一愣的，随后笑道：“也是，名剑配名士，罗大人文采非凡，想必一定能觅得佳名。” 罗森点点头，然后重新拿起那黑色重剑瞅了瞅，随口道：“不如便叫抄手剑吧。” “啊？” 这一次，不仅是白秋水，就连旁边的王轩然和周清晨都是一脸懵逼。 抄手剑是个什么剑？ 这尼玛是个什么鬼名字？ 很可惜的是，罗森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肚子：“哎，又是馄饨又是抄手的，搞得我都有点儿饿了，白掌柜，现在鬼市结束了，你这儿现在还做吃食的生意吗？” ㄒㄨㄒ2016十万完结书籍免费阅读下载 第154章 截杀! 一秒记：(小説2016)：网址：ㄨiaoshuo201 罗森胡乱找了个理由，就这么硬生生地扯开了话题。 另外也归功于翠微楼宵夜的味道着实不俗，让周清晨和王轩然光顾着大快朵颐，再没问过罗森关于剑名的问题。 这顿饭算是罗森请的，虽然他灵石一分不剩全部花光了，但翠微楼还不至于黑到吃顿饭也收灵石，普通的银两便已足矣。 酒足饭饱，三人于翠微楼大门口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若是放在平日里，罗森一定是哼着小曲儿往回走的，但今天的情况却有些特殊。 此番鬼市他虽然收获不小，但遇到的问题也实在是太多了些。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那不知从哪儿来的《混沌剑气》法诀！ 刚刚在翠微楼吃饭的时候，罗森便已经不声不响看了好几遍了，但非常可惜的是，他完全判断不出来这究竟是几重功法。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除了“混沌剑气”这四个字之外，他压根儿连功法的内容都看不懂。 这就很尴尬了…… 事实上，这也的确是罗森自莫名踏上修行路以来，最大的一块短板。 时至今日，他对于大梁国的文字虽然已经认识了个五六成，但却从来没有单独修习过一本功法。 罗森的开道功法，《草木养气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学成的。 《碧水养念诀》，则是唐儒通过寒潭灵泉，强行灌输给罗森的。 焚天术，连法诀都没有，算是凤凰手把手教会罗森的。 弱水三千，同样是唐儒手把手教给罗森的。 《日月心经》跟《草木养气诀》一样，算是何伯用灌顶秘术来传授的。 所以现在面对一本正儿八经的功法传承，罗森就彻底抓瞎了。 他根本不知道该从何练起。 上面的大部分字他都认识，但连在一块儿却着实难以理解。 甚至来说，罗森都没搞懂所谓混沌剑气，里面这个“混沌”到底指的是什么个意思。 按照华夏文化来讲，一般来说，混沌，是中国古人想象中的，天地未开辟以前，宇宙模糊一团的状态，也常用来形容思想模糊不清，不分明。 还有另外一种常见的用法，便是指代华夏古代神话中的四大凶兽之一。 与饕餮、穷奇、梼杌齐名。 具体记载见于《左传》《史记》《庄子》等着作。 那么，现在这个混沌剑气中的“混沌”，到底是指的一种状态呢？还是像天魔教镇守那样的凶兽？ 对此，罗森脑子里当真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更加坑爹的是，这事儿暂时还没办法求助于工作组。 因为此事涉及修行，即便罗森将脑子里的功法描摹下来，地球那边看到的也只会是一团马赛克！ 此番鬼市拍卖会，罗森收获颇丰，当然值得高兴，但现在遇到这么一档子事儿，却无疑又叫人觉得郁闷。 因此在出了翠微楼之后，罗森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试图以此来理清思路。 这个习惯是罗森从他老爹那儿学来的。 每每当罗志清在写作之时遇到卡文，便会离开家门，到街上去逛上一逛，所遇之事，不管是人还是物，都有可能激发他的创作灵感，让他在重新回到电脑桌之后文思泉涌。 罗森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通用于解决一切困难，但他却是早已习惯这么做了。 从城东翠微楼，到城南双桥街，这段路的距离其实并不是很远，但罗森却故意在绕着圈子走，一路经过了东升酒楼、四海客栈、香茗茶馆等徐州府的地标性建筑物，然后来到了一处四下无人的寂静巷道。 这会儿夜还不算深，守备军的巡夜队也尚且没有出现，翠微楼更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但在城中的某些角落，却早已入了眠。 罗森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感觉自己实在是找不到头绪，与其这么干耗着，不如早些回府歇息。 因此下一刻，他摇摇头，便打算转身往回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却从罗森面前一闪而过，让他目色微凝。 方珣？ 罗森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前不久才刚刚见过的人，他还不至于转眼就忘。 所以他认了出来，那人影正是刚才在翠微楼一层大厅中，差点儿被释悲和尚一掌废掉修为的方珣。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未知往往意味着危险。 以罗森这般小心谨慎的性格，当然是不准备跟上去招惹是非的。 所以罗森的脚步顿了顿，在确认对方已经走远之后，这才重新朝外行去。 走出小巷，方珣的身影果然不见其踪，罗森也没打算多管闲事，便欲向城南行去。 然而，根据传说中的墨菲定律。 当你担心某件事情会发生的时候，往往这件事就真的会发生。 所以下一刻，罗森眼前的黑暗突然被驱逐殆尽，一道金色佛光从天而降。 这不是如来神掌。 也不是有佛宗大能打算将罗森这个接受了天魔教传承的余孽扼杀在襁褓之中。 落下来的是一个人。 释悲大师。 相比起当初在翠微楼时的满脸慈悲，此时的释悲浑身浴血，须巾皆红，自左眼眉骨到右侧唇角，更是被直接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看起来狰狞可怖，宛如一头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释悲跌落在地上，手中的佛珠崩散开来，滚得满地都是，珠子与地面敲击所发出的脆响，便宛如那一道道催命音符。 罗森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手中空间法戒清光一闪，他已经在指尖捏住了千里烟。 平心而论，他的确是不太待见这主持和尚，但两人也的确无仇无怨，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释悲大师还颇为欣赏罗森。 如果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罗森不介意伸手拉对方一把。 但现在的情况，却绝对不是罗森能够插手的。 释悲乃堂堂三才境高手，居然落得这副模样，说明动手截杀他之人，修为至少也得是惊元！ 是的，就是截杀。 虽然自释悲和尚倒地至今，罗森一句话也没有问，但他已经下意识地猜到了整件事情发生的原因。 除了那本《三藏佛经》，还能是什么！ 是谢家的人吗？ 不对，他们没这么强的本事。 否则当初就直接从翠微楼手中抢了。 那么，会是那位名叫薛笛的少年散修吗？ 罗森不知道。 但他已经准备跑路了。 然而，无比蹊跷的是，直到现在，那动手截杀释悲的凶手也没有现身，难道是对方已经抢走了佛经，所以直接逃走了？ 刹那间，罗森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不是他不想使用千里烟，而是这玩意儿的副作用实在太大，若非迫不得已，罗森不愿轻易动用。 至于说转身逃走这件事，罗森又不曾学过身法类功诀，若是对方铁了心要杀人灭口，与其把后背留给敌人，不如正面拼一拼，兴许还有生机！ 因此一时间，罗森就这么僵在了原地，当真是一动也不敢动。 一息过去了。 十息过去了。 直到半刻钟都过去了。 罗森才终于确定，凶手已然逃离了现场。 于是他抬腿走到释悲和尚面前，想要伸手探一探对方的鼻息。 便在这时，释悲和尚猛地睁开了双眼，一把揪住了罗森的衣服。 “千……千机……” 从头到尾，释悲只说了这么两个字，便彻底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撒手人寰。 这下子，罗森彻底傻了。 “大师？大师……” 罗森的心跳丝毫没有因为释悲和尚的圆寂而变得舒缓，反而越发剧烈。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猛地蹿到了罗森面前。 罗森下意识地自手中扬起一道赤红色的灵辉，便准备施展焚天术，却发现来者竟然是方珣。 面对罗森的信手一击，方珣赫然拍出一道黑烟，轻松将其泯灭，然而下一刻，他却并没有对罗森发起攻击，而是满脸惊恐地指着自己。 “罗大人！别动手！是我！咱们在翠微楼见过的！你，你可要为我作证啊，这臭和尚的死跟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闻言，罗森立刻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方珣这番话满满的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呢？ 你要是不出现，我都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好吗！ 要是你能打得过释悲和尚，又哪里会在翠微楼的时候搞得那么狼狈？ 要不是白秋水出现，你都废了啊！ 但你现在主动跳出来跟我坦白，就莫名显得很可疑了啊！ 罗森猛地抬起一个巴掌，阻止了方珣想要靠近的企图，随之道：“马上通知裁决司，我去周围搜索一下凶手的踪迹！” 闻言，方珣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好！罗大人小心！” 说完，这货就一溜烟儿跑了。 寂静无人的长街上，就只留下了罗森与释悲和尚的尸体。 夜气森森，罗森倒是不觉得害怕，但他也没有如刚才自己所说的那样去搜寻凶手的行踪。 一来，他不想主动作死。 二来，也是更加重要的一点。 这会儿罗森已经分明察觉到，自己体内正有一股熟悉的力量在蠢蠢欲动了！ 四下无人。 月黑风高。 对方还是修为达到了三才境的超级强者。 尼玛到底要不要趁热来一发啊！ ㄒㄨㄒ2016十万完结书籍免费阅读下载 第155章 不动如山印 一秒记：(小説2016)：网址：ㄨiaoshuo201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吸还是不吸，这也是一个问题。 对于罗森来说，显然是后者更加难以抉择。 释悲和尚的死，让罗森终于揭开了何伯口中关于饕餮之力的谜底。 曹庆被杀一案。 罗森把伏击自己的潘石吸得尸骨无存，然后他的修为便直接从一气初境跨越到了一气上境。 气海中还多出了一座高耸入云的金色宝塔。 这样的功法如果还不算魔功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天理了。 而现如今罗森至少可以确定，想要使用饕餮之力，对方不一定需要被自己亲手杀死。 但得趁热……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得趁着死者气海未散之时，赶紧把对方的一身修为纳为己用。 吸了一个潘石就有这么丰厚的回报。 而对方只有一气境大圆满的修为。 若是吸一个释悲呢？ 罗森不敢想象。 若是放在正常情况下，罗森一点儿都不会犹豫，反正现在那方珣也被他支开了，此时不吸，更待何时？ 但罗森却在刹那之间，考虑到了更多的东西。 他没有立刻动手，理由有三。 首先，上次他吸潘石，纯粹属于意外，那会儿罗森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体内的那道黑色气线是个什么玩意儿。 而现在要他主动把释悲吸成一块儿血晶石，说实在的，这给罗森带来的心理负担并不小。 华夏人民讲究人死之后要落叶归根，土归土，尘归尘，安冢葬生魂。 哪怕是火化，留下的骨灰，也至少是死者生前的一部分。 但这血晶石算是个什么玩意儿？ 从根儿上来说，释悲和尚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更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罗森的事情，就这么把对方给化了，尸骨不存，这吃相实在有些难看。 这是一点。 其次，说实在的，现在的罗森其实并不担心自己的修为。 当初还在城郊墓园的时候，罗森若是愿意，早就可以破境两仪了，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便是在冥冥之中觉得自己还少了点儿什么东西。 直至现在，罗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缺了什么，更无从弥补。 若是此番吸了释悲，他再也压不住自己的境界，立马就破境两仪，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罗森无从判断。 所以他不敢轻易动手。 最后，释悲大师是被人给谋杀的。 这一点无从质疑。 而且现场除了罗森之外，还有一名目击者，方珣。 但很可惜，罗森并没有看到行凶者的样貌。 这起案子最终会落到裁决司的头上。 从正常逻辑上来讲，这起案子怎么破？ 最简单的，是两个方向。 要么就是之后有人用出了《三藏佛经》的功法，此人便大概率是杀害释悲的凶犯。 假如不是，那么也一定可以从这人的身上挖掘出凶手的线索！ 除此之外，便是让裁决司的掌令使，即专业验尸官尹裘生看一看，在释悲身上留下的伤痕究竟是出自什么样的刀法。 雁过留痕，更别说杀了人。 尤其是修行者杀人，还是杀的释悲大师这样的高手，想要不留下痕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像是当初罗森破获曹庆被杀一案，其中有一项关键线索，便在于曹庆脖子上的勒痕。 由此罗森推断出凶手懂得绞杀类武技，这才一步步锁定了潘石。 释悲和尚此番死得如此惨烈，其尸体的伤痕上，必定有凶手的成名绝技！ 而且对方至少也有着三才境以上的修为，这样两相映照之下，找到凶手应该不难。 所以问题就来了。 若是罗森动用了饕餮之力，到最后释悲和尚连尸体都留不下来，这案子就很难办了。 罗森怕的不是裁决司破不了案。 而是觉得自己此举，便当于是变相地帮助凶手逃脱了罪责。 释悲和尚若是泉下有知，定然死不瞑目。 所以说来说去，罗森迟疑的主要原因，还是觉得此法有损天道轮回。 这也是为什么魔功之所以为魔功，魔教徒人人喊打的原因。 罗森迟迟没有动手，但他知道，留给自己犹豫的时间其实已经很少了。 等待会儿方珣带着裁决司的人到此，或者随便哪个路人经过，罗森便再也没有了下手的机会。 更何况，饕餮之力吸人是讲究趁热的，若是下一秒释悲的气海便损裂，那么届时即便罗森想吸，也吸不了了。 罗森沉了一口气，伸出手，并没有释放出那道黑色气线，而是在释悲和尚的身上搜了起来。 尼玛人吸不吸先不说，搜个尸总是可以的吧！ 说实在的，原本罗森其实是对于搜尸这件事情不抱什么期待的，毕竟对方身上最值钱的《三藏佛经》都已经被抢走了，灵石应该也在拍卖会上花得差不多了，还能搜出来个啥？ 他这么做，其实只是为了强行说服自己，给自己一个不用饕餮之力的理由。 哪怕搜到一件最低阶的灵器，也能勉强有个交代。 但万万没想到，罗森还真就在释悲怀中翻到了一本造型古朴的册子。 上书五个大字： 不动如山印！ 功法！ 竟然又是功法！ 罗森刚刚才在那神秘的黑色指环中得到了一本《混沌剑气》，这秘籍在脑子里都还没怎么弄明白，捂热乎呢，竟然又在释悲身上找到了一本佛宗的功法！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释悲大师用来对付方珣的，貌似就是这不动如山印！ 再对应释悲和尚那一身三才境的修为…… 这么看来， 这功法的层级至少也得有三重啊！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罗森这一趟出来，亲眼目击释悲被杀一事，已经算是赚大了。 出来随便遛个弯儿也能遛出本三重功法来，这特么上哪儿说理去？ 既然已经有了收获，那这释悲和尚的遗体…… 便算了吧。 罗森打定了主意，强行说服了自己，也说服了自己体内的那道饕餮之力，咬着后槽牙站起身来，尽量离释悲的尸体远了一些。 照理来说，这起案子肯定是不用罗森去管的，更何况释悲和尚死于修行者之手，尸体上的伤痕也不能以地球上的医学知识来解释，但出于习惯，他还是把自己的双眼当做了照相机，将释悲的尸身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拍了个遍。 只是苦了那些受不了血腥镜头的人民群众了。 有时候罗森甚至在想，说不定自己将成为推动中国电影分级制度诞生的英雄…… 就这么守在释悲和尚的尸体旁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远处终于有人声传来，展林温携裁决司众役匆匆赶到！ 再见展林温，罗森颇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当然，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所以等到对方走来近前，罗森立刻将腰背挺得笔直，目光中也充满了不屑。 “事情的经过想必展司丞已经听方珣说过了，我就不再赘述，释悲大师死前，跟我说了两个字，千机，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言罢，罗森没有去看展林温的脸色，也并不在意那帮裁决司差役宛若吃人的眼睛，就这么旁若无人地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说此番命案有罗森在场，所以那个马脸差役袁波并没有来。 旁边有人想要开口阻拦罗森，却被展林温示意不要胡来。 因此罗森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了，轻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片云彩。 回到家中，罗森只感觉浑身疲惫。 也或许是来自那位始终不曾露面的凶手的压力，让他始终紧绷着一根心弦，直到此时，终于有所松懈。 罗森甚至没有去翻看那本《不动如山印》，便直接倒在了床上，合上了双眼。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罗森没有出门去打听关于释悲遇害的消息，也没有去军营，而是就这么窝在了家中。 之前几天先是去墓园练功，然后是拍戏，再然后参加鬼市，最后还目击了释悲大师被害一幕，罗森这段时间当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但真正当他闲下来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左右无事，罗森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昨夜从释悲那里搜来的佛宗功法，不管最后到底练不练得成，试一试总是好的。 “天海无垠，山岳有实，风雨可飘摇，水火难侵挡，唯吾山不倾，厚土不穷……” 罗森眼睛一扫，发现又是这种虚无缥缈的调调，顿时大为扫兴，但为了修行，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将整本书册从头到尾念诵了一遍。 俗话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 这句话究竟有没有道理，罗森暂时不得而知，但他正走在用实践检验真理的道路上。 读书总是一件枯燥的事情，而罗森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料子。 所以他只耐着性子念了几遍，便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一双眼皮子又开始打架了。 仿佛随时都会再次进入梦乡。 春困春困。 大概便是此意。 但事实上，或许就连罗森自己都不曾察觉到。 他每低诵一遍《不动如山印》，气海中海潮便会随之褪去半分，露出那有些湿漉漉的，却坚实无比的地面。 远处的高塔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塔身上的金光更盛三分，直逼日月。 随后海潮欢快地向上翻涌，浪卷变幻莫测，欢欣鼓舞。 岸边的垂柳渐渐长出了新芽，随风轻动，生机盎然。 空中的日月光辉没有变的更加炽烈，却越发和谐自然。 日现则月隐。 日落，则月升。 代表着每一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刻度，时轮。 日月轮转，便是沧海桑田。 土、金、水、木、火，五行相生，便是生生不息。 而罗森，则在这生命中的重要时刻，沉沉睡去。 窗外春光正好。 微风不燥。 ㄒㄨㄒ2016十万完结书籍免费阅读下载 第156章 造势 一秒记：(小説2016)：网址：ㄨiaoshuo201 事实证明，罗森的担心是多余的。 释悲和尚的死，根本就没能在州府掀起多少风浪。 因为裁决司的人直接封锁了消息。 昨夜罗森虽然是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案发现场，但另外一名目击者，方珣，却是进了裁决司的大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所以压根儿就没人知道昨夜鬼市拍卖会的最大赢家，已经身死道消。 若死的只是一名普通的散修，或者一个无关紧要的寺庙主持，裁决司自然不必做得如此谨慎。 但释悲却是堂堂三才境高手。 在徐州府的地界上，出现了这么一宗命案，若是传扬出去，不免会引起整个徐州修行界的恐慌。 尤其在春闱大考即将开始的时候。 而且这件事本身对于裁决司也非常棘手，调查工作当然是要做的，但查到凶手之后该怎么办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对方可是连一位三才境强者都能杀死的大魔头，就算你裁决司掌院亲自出手又有几成把握将凶手拿下？ 所以傅海一方面命展林温低调查案，另一方面已经将消息递到了京城。 一来是为了向裁决司总部求援。 二来，一旦之后发现此事涉及某座名门大宗，也可以立刻把案子转交给大理寺。 这也就导致，在现如今的徐州府内，裁决司并没有大张旗鼓进行搜查，只是把翠微楼的大掌柜，白秋水，请到衙门里喝茶去了。 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释悲在临终前给罗森留下的最后一句遗言，便是“千机”二字。 而说到千机，最先能想到的是什么？ 当然便是翠微楼所设立的千机考。 所以在展林温看来，杀害释悲和尚的凶手，很可能在昨日就曾出现在翠微楼中。 亦或者，干脆便是千机榜上所罗列的各大高手！ 以及，最后一个，也是最有价值的可能。 真凶，正是昨日在千机考现场出现过，却被潜龙渊掌事姚谦揭露了身份，于是只能匆忙离去的，三才境强者，断魂手，燕里！ 更何况，要说起这燕里与千机考的关联，可是比普通的看客要深厚多了。 他可是千机武考的守关人！ 因此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燕里既符合释悲和尚的死亡信息，也的确有杀死释悲的实力，自然就被展林温视为了头号嫌疑人。 只不过在鬼市拍卖会尚未开始之前，燕里就已经失去了行踪，所以裁决司只能把白秋水找来问话。 至于最后究竟能问出些什么来，白秋水又为什么会与这么一位被红花榜高额悬赏的凶徒有所牵连，就没人知道了。 对于徐州府的广大修行者而言，他们讨论的依旧是昨日所举办的鬼市。 其中最令人瞩目的，除了最终拍得《三藏佛经》的释悲之外，便是登临千机文武榜双榜榜首的罗森。 一时之间，罗森在整个徐州修行界名声大噪。 不知道有多少势力去了守备军府打探消息，也不知道有多少关于罗森的消息被潜龙渊明码标价卖了出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又有一条小道消息开始在坊间流传开来。 说是明日罗森将在怡花坊举办一场“电影首映礼”，届时会彻底颠覆大家对于传统戏曲演绎的观感。 没有人知道电影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首映礼是个什么玩意儿，但这件事情跟罗森有关，立刻就吸引了不少散修的注意。 尤其是那些昨日在千机考现场见识过罗森创造奇迹的人，全都一窝蜂涌向了怡花坊打听消息。 然后这些人才听说，明日罗森的确会到场，但是想要明天到场观礼，却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资格的。 一开始还有人不以为然，觉得一个小小的花楼，搞这么一套，纯粹是为了自抬身价。 然而，很快，他们就不这么认为了。 因为首映礼的名单被怡花坊的一名小厮在“无意中”给流露了出来。 但凡看到这份名单的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府首大人会到场！ 守备军林都统，包括四大旗长都会到场！ 司乐府府令邱大人会到场！ 司乐府大司胥，赵无双公子会到场！ 就连潜龙渊的白衣掌事，姚谦，也会到场！ 这特么是什么神仙阵容啊！ 除了裁决司没有受邀，几乎大半个徐州府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啊！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甚至比翠微楼所举办的鬼市还要恐怖啊！ 是他们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然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便在那什么“电影首映礼”的消息席卷整个徐州府的时候，一张张早已备好的请帖从怡花坊被发了出去。 受邀者，无不是徐州府的权贵与武道强者。 东升酒楼与四海客栈的掌柜收到了请帖。 街道司与司苑局的参事收到了请帖。 孙家、吴家、苗家等几大世家的家主也收到了请帖。 据说这次连裁决司也收到了帖子，当然，至于到时候会不会有人去给罗森捧场，就没人知道了。 不过一日之间，在偌大一个徐州府内，便已经人人以能够参加明日的“电影首映礼”为荣了！ 修行者们相互一见面，问的不是你吃了吗，也不是你今天炼化了多少灵力，而是问你有没有收到来自怡花坊的请帖…… 在某些地下交易的暗庄中，一张怡花坊的请帖已经被炒到了五枚中品灵石！ 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哪怕直至现在，也压根儿没人知道这“电影首映礼”究竟是个啥东西！ 所幸之后怡花坊放出消息，说是为了回馈过往各位贵客的捧场，特意添加了一些观礼名额，虽然位置不好，但好歹是有了入场的资格。 名额有限，只有五十位，先到先得。 在消息放出的一瞬间，当初离开怡花坊，转投他家花楼的豪客们，便立刻挥舞着银票蜂拥而至。 要知道，只要得到了入场的名额，哪怕最后自己不去，也可以转卖出去啊！ 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以说，在这一天，全徐州府，都因为罗森这个名字，以及怡花坊所闹出的动静，全部乱成了一锅粥。 而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罗森正优哉游哉地待在家中。 这会儿的罗森已经从春困中醒了过来，怡花坊的掌柜兼老鸨，春姐，以及新任守备军都卫，吴乡，就坐在他的面前。 “罗大人果然神机妙算，竟然只用了短短一天的时间，就差点让我怡花坊的门槛都被踏破了！哪怕是以往生意最好的时候，咱们怡花坊都没来过这么多人呢！” 春姐笑得花枝乱颤，脸上的愁云早已烟消云散。 而另外一边的吴乡则是满脸疑惑：“可是大人我不明白，明明怡花坊还有很多空余的地方，为什么只对外放出五十个名额呢？” 罗森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摇摇头道：“你不懂，这叫饥饿营销。” “什么销？” 罗森用最浅显的话解释道：“就是物以稀为贵。” 闻言，吴乡顿时恍然大悟，然后又道：“那为何大人还要给裁决司发请帖呢？那帮家伙……” 罗森放下杯子，轻轻一摆手：“这是礼数问题，我虽然与裁决司的人不合，但若是连张帖子都不发，也不免显得太小气了些，发不发是我的问题，来不来，就是他们的问题了。” 吴乡一脸受教之意，随后笑道：“大人一向算无遗策，想必明日一定能开创州府数年未见的盛景了！” 罗森对于吴乡的这记马屁安然受之，随之对春姐问道：“冬儿她们那两首歌练得怎么样了？明天可别掉链子。” 春姐连连点头道：“大人放心，这几天冬儿她们都在加紧时间练习呢，到时候一定不会给您丢脸。” “嗯……”罗森哼出一个鼻音，重新端起了茶杯，脑中盘算着关于明天首映礼的事情。 应该是没有什么遗漏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只等明天梁祝的电影一放，冬儿再唱两首歌，之后花魁大选的事情就没什么悬念了。 当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此事现在对罗森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他更多的需要去考虑，自己接下来能用“电影”这个新鲜玩意儿创造出多少利益来。 另外就是，明天首映礼姚谦也会来，届时，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他问点儿什么？ 比如关于假钞案的真相？ 而就在这个时候，春姐却突然开口问道：“对了大人，之前有件事我一直没跟您说，留香阁的怜香姑娘，您应该知道吧？” 罗森微微一愣，不知道春姐怎么突然提到了这个。 怜香他当然知道，当初曹庆差点儿把吕宣活活打死，不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吗？ “是这样……”春姐犹豫了一下道：“前两天的时候，这个怜香找到了我，说是想转投我们怡花坊，不知道大人意下如何？” 闻言，罗森倒是回想了起来，之前他去怡花坊给春姐看《梁祝》成片的时候，就在楼里见到了怜香。 但问题是，这种事情，春姐来问他做什么？ 罗森没有把自己的疑惑直白地说出来，但他脸上的迷茫却已经代表了一切。 于是春姐轻轻笑道：“若是大人担心因此而与贵军的吕都卫交恶的话，我这便找人带话回绝了她。” 话音落下，罗森的眉头顿时就高高地挑了起来。 嗯？ 搜【完本】秒记：{\()\}书籍无错全完结 第157章 人算不如天算 一秒记：(小説2016)：网址：ㄨiaoshuo201 罗森感觉自己完全没听懂春姐在说什么。 更不明白吕宣又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然后罗森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怜香是留香阁的头牌姑娘吗？” 春姐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道：“以前自然是的，不过自从……那之后，怜香在留香阁的地位便可谓是一落千丈了，毕竟大人应该知道，很多男人，还是对姑娘是不是完璧这件事情，很在意的……” 罗森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问道：“所以那怜香是因为在留香阁待不下去了，所以选择投奔我怡花坊？” “也不尽然。”春姐犹豫了一下道：“据说在吕都卫给她赎了身之后，这怜香就消失了好一阵子，直到前两日突然来了怡花坊，说是希望我能收留她。” 闻言，罗森终于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吕宣竟然给这个怜香赎了身？ 而在离开了留香阁之后，怜香去了哪里？ 为什么又突然选择回来重操旧业？ 而且想要更换门庭？ 难怪春姐要来问罗森的意见。 她是在担心怡花坊收下怜香之后，会间接惹恼吕宣，使其迁怒于自家的花楼。 当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现在的罗森也算是怡花坊背后的股东之一了，而他还是吕宣的上司，如果吕宣脑子正常的话，是绝对不敢招惹怡花坊的。 可别忘了，之前怜香还是曹庆看中的女人呢！ 还不是照样被吕宣给先下手为强，买下了初夜？ 春姐并不知道，吕宣做这一切，其实是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秘，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为了完成裁决司的卧底任务，而不是真的脑子有病。 所以春姐的担心，当然是有道理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罗森却从春姐的这番话中，察觉到了一丝非常微妙的气息。 有点儿意思。 因此下一刻，罗森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道：“若是春姐觉得这怜香能给咱们怡花坊挣钱，收了也无妨。” 闻言，春姐当即了然。 “好的。” 闲聊的时间已经够长了，罗森并没有打算留春姐在家中吃饭，所以他第三次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抬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杯沿，这便是送客的意思。 春姐非常有眼力见儿地站起身来，微笑着告辞。 待院中的胭脂气消散几分之后，罗森这才对吴乡开口问道：“吕宣是什么时候回营的？” 说起来，若不是此番春姐提起，罗森都差点儿把自己这位真正的“同僚”给忘了。 曹庆案破获之后，罗森是负责去潘府抄家的。 至于吕宣是怎么出的裁决司，罗森却是没有关心过。 毕竟他早就知道，吕宣是自己人，所以裁决司的人即便为难他，也只是对外做做样子。 但即便是抱着事后诸葛亮的态度，也不得不承认，吕宣找人买去怜香初夜的这步棋，实在是下得太臭了。 此举不仅害他差点儿被曹庆活生生给打死，最后干脆连旗长的位置都丢了。 早在罗森初到守备军的时候，便已经听人说过，这吕宣是林千军的亲信，随时可能将他提拔为旗长之职。 但他却太过心急了。 如果当初吕宣没有干出那等蠢事的话，那么按照正常的剧本来说，会是怎么发展的？ 罗森因为军演一事被破格提拔为巡练总教习。 于是曹庆、潘石、向阳、周清晨四位旗长齐聚一席表达不满。 席间曹庆发现了潘石在李秀茹案中所起到的作用，提前离宴。 潘石随后杀人灭口。 再被罗森一枪毙命。 一时间，守备军便出现了两个旗长的缺口。 这个时候，吕宣上位，便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了。 但偏偏，军演的时候，吕宣因为被曹庆打成重伤，躺在医馆，所以错失了表现的机会，于是在除了罗森之外，最大的风头被同为第一旗团都卫的陶孟抢了去。 之后，曹庆案发，吕宣进了裁决司。 好巧不巧，罗森破案的速度就比裁决司快了那么几分。 于是在林千军当着全军面前要宣布新的旗长人选的时候，吕宣仍旧不在场。 整件事情，都可谓是一环扣一环，吕宣一步错，便步步错。 自从将广播体操教给全军之后，罗森最近几日都忙着拍电影、参加鬼市，以及布置明天的首映礼，已经好几天没去营中了，所以他甚至不知道吕宣是什么时候被裁决司放出来的。 还是守备军去把人给要来的。 直到此时，吴乡给出了答案。 “吕宣是三天前回到军营的，职务不变，但也没有得到抚恤金，据说周旗长很不待见他，干脆让他回家继续养伤去了。” 吴乡对吕宣直呼其名，而且一脸的幸灾乐祸，他可没忘记当初这家伙是怎么挑衅罗大人的！ 然而在听完吴乡的这番话之后，罗森却是对吕宣这倒霉哥们儿的遭遇一阵唏嘘。 当初吕宣被误当做杀害曹庆的真凶，进裁决司蹲了大牢，虽然他是裁决司的人，郑安对他照拂有佳，但下面的一些小役可不知道这些，再加上不久后罗森立刻到裁决司大闹了一场，搞得很多人心里面都憋了一口气。 正好，大牢里就关了个守备军的人，不拿他出气还拿谁出气？ 所以实际上，吕宣着实在裁决司里都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 所以照理来说，等他被放出来之后，守备军应该是要去找裁决司讨要一个说法的，也得给吕宣发一笔抚恤金以作安慰。 但之前吕宣跟曹庆于校场私斗的事儿还没了呢！ 所以林千军的态度就很明显了，对吕宣算是功过相抵，既没有给予惩处，也没有多余的宽慰。 而周清晨现如今调任第一旗团旗长，能对吕宣这种目无尊长，挑衅同僚的下属有好脸色才怪了！ 这么看来，这吕宣在守备军的仕途算是彻底玩儿完了。 就是不知道之后裁决司会让他继续卧薪尝胆，彻底潜伏下去，还是会有些什么别的安排。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罗森的嘴角突然泛起了一丝冷笑。 “回家了也好，似他这样的小人，眼不见心不烦，待他回营之后，记得叫下面的兄弟给我把他盯紧了。” 吴乡点点头：“明白。” 接下来，罗森又与吴乡有的没的聊了两句，便送他离开了宅院。 现如今的罗森真可谓是潇洒到了极点，他虽然身为守备军的巡练总教习，但实际上，请假的时间比去军营的时间还要长，这几乎已经算是某种特权了。 当然，能够从林千军那里拿到这种特权，也是罗森的本事。 罗森打定主意，等明天首映礼的事情搞定了，就得回营里瞧瞧了，唯一有些头疼的就是，下次该拿出点儿什么东西来震撼林千军呢？ 唔…… 要不干脆抄一本《孙子兵法》出来？ 给大家上上理论课？ 貌似可行的样子啊。 正这么想着呢，院外突然响起了一阵不急不缓的叩门声，罗森懒洋洋地站起身来，还以为是春姐或者吴乡去而复返，打开门来，却看到了一张梦中女神的容颜。 “雪儿姑娘？你怎么来了？” 夏雨雪站在门口，亭亭玉立，宛如一朵洁白无瑕的水仙花，惹人娇怜。 “罗公子。”夏雨雪款款行礼，随后笑道：“罗公子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一回生，二回熟。 在罗森三番五次的刻意接触之下，两人的关系显然已经熟络了许多，至少夏雨雪对待罗森的态度已经更像是一位老友，而不是陌生人了。 罗森哈哈一笑，将夏雨雪请进了院中。 “早知道雪儿姑娘要来，我就备上一桌好菜了。” 夏雨雪缓缓走到石桌前坐下，笑道：“罗公子倒是有雅兴，可知今日整个州府的修行者，都为罗公子的一张请帖而乱了套？” 罗森摆摆手道：“只是雕虫小技，倒是让雪儿姑娘见笑了，这么说起来，不知道明日雪儿姑娘有没有时间捧场？” 请帖当然早就给夏雨雪发过去了，不过对方一直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所以罗森才有此问。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夏雨雪竟微带歉意地摇了摇头：“雪儿恐怕要让罗公子失望了，今日雪儿收到消息，家中有些急事，需得回家一趟。” 闻言，罗森顿时一愣：“你要回沂州？”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曹庆案发当夜，夏雨雪就跟自己说过，她老家是沂州的，她还有个姐姐，之前被当朝天子选为了妃子，进了皇城。 夏雨雪点点头：“好在片刻之前，雪儿在钦天监的朋友已经传来了消息，所以此番雪儿不请自来，一来是为了向罗公子道别，二来也算是不负所托，能给罗公子一个交代。” 话音落下，罗森心尖儿再抖了三抖。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钦天监的办事效率居然如此之高！ “我妹妹有消息了？” 夏雨雪从怀中掏出一张尚存温热的字条，轻轻递到了罗森的手中。 “若是罗公子所提供的信息无误，那么令妹现如今应该是在济州，极有可能已经拜入了天池门下，正在一心求道。” 搜【完本】秒记：{\()\}书籍无错全完结 第158章 有人来踩场? 一秒记：(小説2016)：网址：ㄨiaoshuo201 实事求是的说，今夜的怡花坊真可谓是高朋满座，蓬荜生辉。 单纯从规模上来讲，怡花坊虽然曾经是在整个徐州府都红极一时的花楼，但比起像翠微楼那种有背景，有实力的高端场所，还是显得寒酸了一些。 一楼大厅就算是全部堆满了，也坐不到一百人。 而今天为了让自己的“电影首映礼”逼格能显得高一些，所以实际上罗森只在一楼大厅安排了三十个座位，剩下的人就只能站着看，或者去二楼走廊挤一挤。 像是府首唐大人，以及守备军都统林大人这样的大人物，自然是有座位的，而且是在观影体验最好的位置。 赵无双、吴乡、向阳、赵朝镜等人作为正儿八经的演员，都坐在了第一排，算是特别的优待。 除此之外，包括像司乐府府令邱大人、潜龙渊掌事姚先生等人的位置安排也颇有讲究。 但凡是怡花坊正儿八经发了邀请帖出去的，跟后来主动来争抢观礼名额的，待遇自然有所区别。 不过在场却是没有人敢出言抱怨半声。 若是在平常情况下，就算他们倾家荡产，也不可能在这里见到这么多徐州府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好吗！ 若是随便跟在座的某一位牵上线，搭上桥，这一趟就算是来值了！ 照理来说，在今天这么特殊的场合下，罗森应该是要亲自出面迎接各方贵客的。 但事实上，此时的罗森正一个人躲在二楼的包间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雨雪已经离开了徐州府。 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没人知道。 但她在临行前所留下来的谜团，却令罗森无比困扰。 毫不虚伪地来说，罗森与自己在大梁国的便宜妹妹，陈七七，其实是没有半点感情的。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罗森在睡梦中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对于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便没有半点记忆。 如果不是罗森恰巧被裁决司的展林温路过带走，又主动道出了他的身份信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来自哪里，又为什么会被人追杀。 所以迄今为止，罗森对于陈七七的印象，只有当初牵在自己手边那张可怜巴巴的小脸，以及最后那决绝撒手，转身逃跑的背影。 他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为什么姓陈。 他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是怎么被人卖进怡花坊的。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她给救出来的。 为了带陈七七逃走，罗森甚至还连累了袁巾，让对方惨死于刀子等人的手中。 要说罗森真的对陈七七有什么感情，那纯属扯淡，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在罗森不离开徐州府的情况下，那么，这个小萝莉，便是唯一一个知道罗森过去的人。 刀子的死，早就让罗森确定，陈七七肯定还活着，他只是不知道，对方究竟去了哪里。 这团迷雾不算是罗森的心结，却的确从来都不曾消散过。 所以当夏雨雪说她可以帮助罗森寻找陈七七的时候，罗森还是配合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陈七七居然已经离开了徐州，去了遥远的济州。 而且很有可能已经成为了大梁第一大派，天池的入门弟子。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使得罗森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都没能将其消化。 如果钦天监的消息无误，那么，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当初刀子的死，必然也跟天池有关系。 带走陈七七的那位神秘人，很可能便是天池的弟子！ 那么，既然陈七七能拜入天池这等豪门大宗，是否就说明其修行天赋实非常人能所及？ 这当然是有可能的。 之前展林温跟罗森说过，一般各大门派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到尘世中寻找那些具有修行潜力的孩子，将其带入山门悉心培养。 而这一切的前提，便是被测试对象的骨龄，不能低于9岁，不能超过12岁。 这个世界中的罗森已经年满16了，所以他肯定是测过骨龄的，并且因为天赋不佳而直接被筛掉了。 但陈七七今年只有10岁。 所以，这个小萝莉在之前很可能是没有被各大门派的负责人测试过修行天赋的！ 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么陈七七被那神秘人带回天池，并成为天池弟子的事情，便合情合理了。 而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当罗森知道陈七七拜入天池的那一刻起，便说明，两者之间恐怕很难再有交集了。 罗森现如今只是一介散修。 虽然他寄望于通过春闱被各大门派看中，从此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但即便他到时候能够荣登春闱甲榜榜首，恐怕也很难入得了天池的法眼…… 毕竟人家天池已经好几十年没有从春闱里吸收过入门弟子了。 作为六大门派之首，天池自然是有这个底气的。 他们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12岁前都没有被自己瞧上的修行者，哪怕之后有了些许奇遇，获得了些许机缘，又如何呢？ 其他门派想要，给他们就是了。 这便是大宗底蕴。 所以现如今的罗森与陈七七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并且他们之间的差距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大，再无靠近的可能。 这对于罗森来说并不觉得遗憾。 他甚至有些庆幸。 至少他已经知道陈七七还活着，而且活得比自己好得多，这便够了。 现在的罗森，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把陈七七救出花楼的少年了，若再相见，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她。 他不知道他们的过去，也不知道他们有着怎样相依为命的感情，更不知道他们该如何相处下去。 如此，便不如不见了吧。 整整思考了一天一夜之后，罗森最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心情也顿时放松了很多。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名怡花坊的小厮轻轻推开了房门，面露急切地对罗森说道：“罗公子，不好了！裁决司的人来了！” 闻言，罗森立刻皱起了眉头。 裁决司的人来做什么？ 他虽然之前给裁决司递了请帖，但却绝对没有想过对方真的会到场，难道展林温就不怕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来人是谁？” 小厮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连连道：“一位自称是裁决司的大捕头郑安，还有一位则是裁决司的掌旗使大人！” 话音落下，罗森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一些。 在这样的一个场合下，如果说裁决司真的要派谁来观礼的话，郑安当然是一个非常合适的选择。 现如今几乎整个徐州府的人都知道了罗森与展林温之间的仇怨，但展林温毕竟不能代表整个裁决司。 而郑安又是裁决司中出了名的老好人，裁决司此番若是只叫了郑安来观礼，或许还能视作是想与罗森重归于好的信号。 但问题是…… 怎么还来了位掌旗使？ 罗森好歹也是在裁决司待了好一段时间的老人了，所以对于整个裁决司的权力架构非常了解。 裁决司的总部当然是在沧州，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在京城，一把手叫做司主。 除此之外，每一州的裁决司最高领导人为掌院。 跟潜龙渊第三级别掌权者的称谓一模一样。 比如徐州府裁决司的掌院，傅海，罗森便是见过的，就在当日他率众大闹裁决司，在见过吕宣，走出石室的时候。 而在掌院之下，还有两使一丞。 其中司丞展林温，掌令使尹裘生，自然就不用多说了。 偏偏，今日前来的这位掌旗使，魏洪，罗森与其素未谋面。 但真要说起来，当初在罗森初入裁决司的时候，却是从李三儿的口中听说了这位掌旗使的事情。 为啥罗森能够在裁决司的宿舍里面独霸一间空房？ 为啥之后罗森被展林温冷落之后，作为一名杂役，差点儿干活儿干到吐血？ 就是因为这位裁决司的掌旗使，魏洪，魏大人出巡，把大部分杂役都带走了。 可问题在于，今天这位掌旗使来怡花坊做什么？ 来砸场子吗？ 罗森与裁决司的恩怨众人皆知，所以春姐在看到裁决司的人来了后才会如此紧张，赶紧派人来跟罗森知会一声。 但罗森却并不这么认为。 除非那魏洪嫌命长了。 开玩笑，今日这电影首映礼，罗森可是把自己在徐州府明面上的两大靠山，唐儒和林千军全都请来了。 你一个小小的掌旗使敢在这里闹事，那只能是自取其辱好吗！ 一时间，罗森也有些搞不明白这裁决司到底是闹的哪一出，于是当即起身，对那小厮一抬手：“带我去看看。” 片刻之后，罗森与那小厮一同来到了一楼大厅，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场中有两个人，格格不入地站在角落处。 四周一个上前攀谈的人都没有，反而大家都不自觉地朝旁边躲了躲，仿佛是被两人身上那死气沉沉的冰冷气息所慑。 其中一个瘦高个儿，皮肤有些发白，一双小眼睛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正是裁决司内为数不多知道罗森卧底身份的大捕头，郑安。 而另外一位一身红衣，目色阴郁，下巴留着一撮山羊胡，双手藏在袖中，有森冷的灵气隐而不发。 想必便是那传说中的掌旗使，魏洪了。 罗森不疾不徐自楼梯步下，来到近前，皮笑肉不笑地对两人道：“没想到贵司真的会来捧罗某的场，有失远迎，还望两位不要介意。” 话音落下，那魏洪便猛地抬起头来，一双充满了死气的眼睛骇然盯紧了罗森。 “你便是那打伤了我徒儿的罗森？” 搜【完本】秒记：{\()\}书籍无错全完结 第159章 不知死活 一秒记：(小説2016)：网址：ㄨiaoshuo201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这种罗森在幼儿园都没见识过的场面，今天终于见识到了。 对方出身裁决司。 而在整个裁决司里面，罗森唯一与之有过仇怨，并且亲手将其打伤的，只有袁波。 只是罗森没有想到， 袁波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差役，竟然是堂堂掌旗使魏洪的徒弟？ 对此，罗森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忌惮或者后悔之意。 相反。 罗森觉得这件事情很有意思。 当日他在裁决司衙门暴打袁波的时候，其实从头到尾展林温都是看在眼里的，甚至来说也根本瞒不住掌令使尹裘生。 如果他们当时坚决要出手阻止罗森的话，以当时罗森仅仅一气初境的修为，根本不可能伤得了袁波一根毫毛！ 但偏偏，当日不论是展林温，还是尹裘生，都没有出手。 展林温算是情有可原，毕竟罗森是他徒弟。 可即便如此，哪怕是为了同僚之间的和睦相处，展林温当时也应该对罗森有所劝阻才对。 至于尹裘生就更有意思了，这位堂堂掌令使压根儿就没现身。 现如今的罗森相比起当初那个每天窝在家里不出门的死肥宅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别的长处可能提升不是很大，但政治觉悟绝对是有了质的飞跃。 所以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罗森就已经意识到了裁决司内部的权利斗争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当然，这件事情与罗森没有根本上的关系。 袁波打了就打了，你魏洪敢在这个时间，这个场合来找我麻烦，那我算你有种好吗！ 因此下一刻，罗森只是微微一笑：“是我。俗话说得好，子不教父之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魏大人徒弟教不好，那么小子便只能代劳了。” 话音落下，旁边的郑安顿时满脸苦笑，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想要拦住魏洪。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魏洪在听到这番话之后，脸上的表情竟然没有半分改变。 “素闻罗教习胆识过人，乃天之骄子，今日一看，果然有趣得很。” 言罢，魏洪直接转过头，朝着怡花坊为裁决司安排的位置行去。 郑安在暗地里给罗森使了个眼色，随后长叹了一口气，随着魏洪离开。 见状，罗森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咬人的狗不叫。 他不怕袁波那种把怨恨写在脸上的真小人，却有些忌惮像魏洪这种懂得隐忍，会在暗地里捅刀子的伪君子。 被这样一个两仪境的高手盯上，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 当然，现如今的罗森如果单凭实力的话，还真不一定就怵了这魏洪。 抛开他手中的手枪和子弹这两件大杀器不论，罗森压箱底儿的手段还有很多。 哪怕是越阶杀，他也有把握试上一试！ 但罗森不会这么做。 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输了，代价将是整个地球的人类文明，哪怕只是在战斗中受了伤，也是非常要命的。 如果能够有将敌人解决的万无一失的办法，哪怕麻烦一些，罗森也绝不会逞匹夫之勇。 目送魏洪与郑安慢步离开，罗森慢慢将身子隐到了楼梯转角的阴影中。 用只有自己，以及全地球人民能够听到的声音， 轻轻开口：“想个办法，解决掉这个麻烦。” 言罢，罗森的脸上重新挂上了和煦的微笑，迈步迎向了今日到场的诸位宾客。 “邱大人！无双兄！幸会幸会啊！” “唐大人，小子刚才有些急事，有失远迎，还望不要责怪。” “林都统，属下来迟一步，没能招待好，恕罪恕罪。” “哎呀姚先生也来了？真是令鄙舍蓬荜生辉啊！” …… 罗森的表现看起来就像是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也丝毫没有对林千军、唐儒、姚谦等人提起过魏洪的名字。 但在这同一时刻，地球的天启工作组却直接炸锅了。 “啪！” 齐远山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对各个小组下达了死命令：“半个小时之内，我要这个魏洪所有的资料！从裁决司的卷宗里面找！” 紧接着，齐远山转过头对旁边一个身着军装的年轻人道：“启动紧急预案程序！魏洪必须死！在罗森同志苏醒之前，我至少要看到五套方案！” 闻言，军装男人顿时满脸难色，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随之苦笑道：“可是齐处，理事会那边还没有结论……” 齐远山一摆手，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音：“理事会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只需要记住，你是一个中国人，罗森同志也是一个中国人，我们的决策不需要为全世界人民负责，也不需要为大梁国的任何人负责，我们只对我们的国家负责！” 闻言，军装男子当即目色一肃，抬手行了一个军礼，沉声道：“明白！” 等军装男子离开之后，齐远山独自一人伫立在大荧屏之前，双手负于身后，身上的气势就如同是一头下山猛虎，亦或者，是被惊醒的巨龙。 不止是罗森看到的裁决司。 有人的地方，就有权利斗争。 大概是觊觎华夏天启理事会对罗森的掌控，某些所谓的大国终于坐不住了。 毕竟时至今日，他们在现实世界中连罗森的面都没有见过。 这让他们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因此一个名为“全球防御理事会”的组织应运而生。 但在齐远山看来，那个什么狗屁理事会根本就是一个笑话，想要把大家都拉到同一张谈判桌上来，首先，你得有足够的筹码才行。 而理事会上的那些人有什么？ 只有一张嘴。 诚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罗森的存在并不仅仅是对其他国家的一个威慑，而是对全人类的威慑，不论罗森在现实世界，或者在大梁国做了什么，都无法针对某个国家的人民造成影响。 所以对于很多人来说，即便他们联合起来对华夏施以制裁，逼迫天启工作组共享对罗森的知情权，华夏方也无法通过罗森做出任何反击。 否则就是伤人伤己。 甚至华夏方所遭受到的伤害将会更大。 因为他们的人口更多。 但事实上，这种思想只是非常浅薄的，如果华夏天启工作组真的想要利用罗森来打压其他国家的话，其实他们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现如今在齐远山的手头上，就有针对每个国家的打击方案。 只不过不到最后关头，华夏不想打响这第一枪罢了。 齐远山知道现在还不到时候，所以他还在等。 等蔡毕那边有好消息传来。 等己方完全占据大义之理。 等罗森在大梁国的收获更丰。 因为齐远山的隐忍，以及上面领导的多方嘱咐，所以实际上理事会已经逐渐把手伸进了工作组中，但这次针对魏洪的事情，齐远山却丝毫没有跟对方商量的意思。 既然罗森想要一劳永逸解决掉魏洪这个麻烦，那么，工作组就会全权配合，绝不手软！ …… 便在齐远山决心以死亡结束掉魏洪未来有可能带来的威胁时，网上也已经一石激起千层浪，针对罗森的这番话做出了热切的讨论。 “讲真，像魏洪这种人，在电视剧里面都活不过两集！” “两集？你也太看得起这货了，要我看，他连里两章都活不到！” “楼上未免戾气太重了吧？为啥一定要打打杀杀的呢？人家魏洪也没说要把罗森怎么样啊！” “圣母婊滚蛋！你想死，老子可不想死！这魏洪一天不死，老子连门儿都不敢出！” 华夏人民的主流观点跟齐远山是一致的，那就是赶紧弄死魏洪这丫的。 否则他们将会一直活在跟罗森一样的，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活里。 万一哪天魏洪为了给袁波报仇，在暗地里给罗森来这么一下儿，就算没能要了罗森的性命，只是捅了他一刀，那也是非常恐怖的！ 正在开车的司机可能会出车祸。 正在高空作业的工人可能丧命。 正在给病人开刀的医生可能杀人！ 因为这一刀，全世界的医院都会被挤爆！ 全球人口不知道会减少多少！ 就像有人说的， 在魏洪死前，最好人人都待在家里，别出门儿了，甚至干脆在医院门口去搭个帐篷。 否则意外随时可能发生。 因此，就在魏洪表露身份，并且对罗森释放出恶意的那一刻，他在全球人民的眼中，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不是他死。 就是我死。 选谁死？ 没得选。 与此同时，在京城最着名的那座大会堂里，由各国首脑所组成的“全球防御理事会”，也终于开始了最终的投票。 投票的内容非常简单，就是该对魏洪处以何刑。 是杀是剐。 偌大的一座大会堂，总共可以容纳一万人。 但今天却显得空空荡荡。 有资格坐在这里的，共计二十，便代表了二十八个国家。 其中有两个来自华夏。 会长由华夏最高领导人担任。 因为其亲切和蔼，且平易近人的形象举止，被民众爱称为“大大”。 但此时发起投票的却并不是会长大大，而是他身边那位身着中山装的老人。 老人没有使用桌上每个人手边都放置的投票器。 而是直接举起了手。 “我提议，对大梁国，徐州府守备军掌旗使魏洪，处以死刑，立即执行，谁赞成，谁反对？” 搜【完本網】秒记网址：anЬen.me书籍无错全完结 第160章 全民公敌与偶像 一秒记：(小説2016)：网址：ㄨiaoshuo201 魏洪死不死是一回事，怎么死又是另外一回事。 以罗森现在的修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杀死一位两仪境的高手，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理论上来说，想要以弱胜强，当然以偷袭暗杀之手段为善。 更何况罗森的手里面有枪，只需要等到魏洪落单的时候，在暗中扣动扳机，似乎颇有一番大事可成的样子。 但真实的情况却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罗森主要需要面对两个问题。 怎么杀人。 以及杀了人之后怎样才能逃脱裁决司的调查。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罗森如果真的想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干掉魏洪，其实风险是非常大的。 因为释悲和尚刚死没多久。 裁决司高层，以及大理寺的刑侦高手，即将抵达徐州。 哪怕罗森事后可以用饕餮之力把魏洪的尸体吸成一块儿血晶石，但魏洪的无故失踪，罗森仍旧是第一嫌疑人！ 所以罗森需要在案发之时有一个非常强力的不在场证明，以摆脱自己的作案嫌疑。 亦或者，在不使用手枪的条件下，在万众瞩目之下让魏洪死于非命。 针对于此，不论是天启工作组，还是网络上的各路大神，都展开了非常激烈的讨论。 一日之间，关于罗森该怎么杀死魏洪，并且还能置身事外，成为了各大微博、贴吧、门户网站的最热话题。 关于魏洪的百度搜索指数瞬破十亿大关。 各大视频平台、推理论坛都紧急上线了相关活动，举办起了脑洞大赛。 至于天启官方网，则干脆对全网用户发布了一条新的公告，向全世界征集完整可行的刺杀方案，将近高达五十万人民币！ 说来也是有些叫人唏嘘。 当初罗森以正当防卫为由，杀死潘石的时候，还曾引发了一众圣母婊们的口诛笔伐。 而时至今日，当罗森在主观意志上想要置魏洪于死地的时候，魏洪却成了全民公敌。 网上的舆论风向完全就是一边倒的。 几乎所有人都视魏洪为仇寇，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或许并非每个人都同意罗森所做出的决定，但却极少有人公开发表自己的反对意见。 也不知道这与上次华夏有关部门的雷霆行动有没有关系。 总之，在此番针对魏洪的生命清除计划中，各国首脑难得与普通民众达成了高度一致。 各大推理名家、刑侦精英、秘密特工，乃至于某些臭名彰着的在押，或者在逃犯罪分子，都纷纷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中大显神通，贡献出了一个个清奇的脑洞，以及完整的暗杀方案。 有人想要让罗森把魏洪的死栽赃在杀害释悲和尚的凶手身上。 有人提议让罗森自己创造一场连环谋杀案，扰乱裁决司的办案思路。 有人提供了比如交换杀人、延时杀人、连锁杀人等各种各样的，那些曾经只出现在，或者影视剧中的特殊作案手法。 没有人知道这对于整个地球的人类社会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齐远山不知道，全球防御理事会的会长大大也不知道，或许就连罗森也不知道。 但齐远山知道一件事。 一个无比残酷且混乱的时代即将来临。 或许每一名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人类，都得提前做好准备。 相较而言，魏洪死不死只是一件小事。 齐远山将这这件小事小题大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当然明白，在罗森从睡梦中苏醒过来之前，不管工作组做出了多么详尽，执行性多高的计划，最后都有可能行不通。 因为魏洪不是一个普通人。 罗森也不是一个普通人。 但齐远山有着更加深远的考虑，同时也希望借此来加快徐州府建模工作的完成。 希望陈馨月能给他一张完美的答卷。 是的，就是陈馨月。 或许就连罗森都不知道，自己的初恋其实早就已经离开了天启工作组的地下基地，她并没有依靠着自己在大学时期所学到的知识，帮助工作组翻译大梁国的文字，而是被齐远山调去参加了另外一个更加宏达，也更加复杂的项目。 在这里，还有一些其他罗森的好友。 比如一个星期前还在西南财经大学读研的短发青年，任同贵。 比如现在已经被提拔为贵州茅台集团团党委副书记的程实。 他们有的原本待业在家。 有的原本已经开始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有的甚至已经娶妻生子。 却在国家的召唤下，在对罗森的忧虑中，毅然决然背井离乡，去往了人迹罕至的荒山脚下。 跟着他们一起来到这里的，还有数万名解放军战士、国内顶尖的建筑设计师、各大名校的历史学教授、负责过各种国家项目的地质学家，以及工作组从各地抽调而来的，百人专家顾问团。 有了人的荒山，自然就再也不是荒山。 不过数日时间，山脚下便已经有一座座矮楼拔地而起，大部分建筑都采用了最古朴的木质结构，如果罗森站在这里的话，一定能一眼认出，这些人试图进行一比一现实还原的，正是大梁国，徐州府！ 此时的陈馨月正坐在一家尚未竣工的酒楼一层大厅，桌上闪烁着屏幕的笔记本电脑与周遭的景象格格不入，显得无比诡异。 从大厅的装潢风格来看，几乎跟罗森最爱去的东升酒楼一模一样，只不过缺少了一些生气，既没有掌柜的，也没有小二，更没有人来人往的食客。 任同贵灰头土脸地走到陈馨月身边，随便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长长地叹了口气。 “总部那边来消息了，说是让我们优先把裁决司和魏洪的住处搞出来。” 陈馨月的一双大眼睛仍旧盯着屏幕上的直播画面，轻轻开口道：“裁决司的复建工程是最早展开的，现在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倒是魏洪的住处，我们还得等总部把图纸传过来才能开始。” 任同贵点点头，随之问道：“你觉得，这次为了模拟暗杀魏洪的行动，那个呆逼会过来不？” 陈馨月知道任同贵说的是谁，不禁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咱们这儿距离总部太远了，一路上可能出现的意外太多，上面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嗯……”任同贵轻哼了一声，随之把脑袋也凑到了电脑屏幕前。 “电影放到哪儿了？拍得怎么样？” 屏幕中画面就像是很多人在盗版网站上下载下来的盗拍电影，画质虽然还算说得过去，但因为镜头并不是完全固定住的，各种晃来晃去，给人的观影体验并不算很好。 毕竟此番用来“盗拍”的摄影机，是罗森的双眼。 怡花坊内的首映式已经开始了，罗森上台说了几句客套话，大概意思就是感谢大家的捧场，然后便直接在大荧幕上通过影蛊播放起了《梁祝》。 按照事先的安排，怡花坊内的灯火尽数熄灭，将所有人的视觉焦点都集中在了荧幕上。 从这会儿陈馨月电脑上的画面来看，电影已经演到梁山伯与祝英台在学堂内的互动了，赵无双尽显儒雅暖男之风范，而冬儿则在假扮男装之后透着满脸的英气。 罗森导演的实力先不说，至少在选角儿上的确是眼光狠辣。 直接给观众展现出了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单纯从演技上来说，赵无双其实还不如冬儿，人家冬儿毕竟出身花楼，为了能够取悦来这里消费的客人，那绝对是表情变着跟玩儿似的。 上一秒钟还是个小萝莉，下一秒就能展现出御姐的气质。 清纯与妩媚完全可以自然切换。 至于说赵无双…… 除了脸真的就没啥能看的了。 然而，全徐州的观众，嗯，包括屏幕前已经露出了一脸痴汉笑的陈馨月，人家看的就是脸啊！ 在很多时候，长得好看，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一时之间，在很多支持弹幕的直播网站上，无数赵无双的脑残粉已经开始疯狂刷屏。 “不准看我老公的脸！” “电影好不好看？好看的话就多看一会儿，我先抱走无双哥哥了。” “楼上哪里来的妖艳贱货，休想！” “嘤嘤嘤，本宝宝要承包无双老公的小jj。” “卧槽这个嘤嘤怪又来了，大家赶紧打死他！” …… 当然，面对诸多女性脑残粉的狂热态度，广大男性同胞也毫不示弱。 但很可惜，就连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尼玛这赵无双是真的长得帅啊！ 貌似也不能说自己不认识…… 也不能说人家娘炮啊！ 于是赵无双那蹩脚的演技就成了大家群起而攻之的重点。 “你们说人长得帅我认了，但尼玛能不能不要尬吹演技这件事啊！” “就是！要说演技，我七十多岁的外公都演得比他好！” “敢问楼上外公是何方神圣？” “别问！问就是两开花！” 不知不觉间，对赵无双的讨伐便被莫名其妙地带偏了…… 好在又有有识之士高举起了冬儿的大旗，开始与无双党正面硬刚。 “冬儿冬儿我爱你！我愿变成阳光融化你！” “冬儿你是我的女神！你才是影后！让那什么赵无双的放开你！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也不同意这门亲事！祝员外威武！” 一夜之间，继赵无双以优质偶像c位出道之后，怡花坊的冬儿也以年度女神的称号，成为了地球上无数痴心宅男的梦中情人。 无数广告商朝着天启工作组招商部蜂拥而至。 毕竟，国家刚刚颁布的法律规定，罗森在大梁国所见所闻的一切，都是有知识产权的，任何个人及企业想要用来进行商业化运作，便必须通过罗森的同意，或者，得到其代理人，天启工作组的授权…… 搜【完本網】秒记网址：anЬen.me书籍无错全完结 第161章 全场轰动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因为一个仅仅只在荧屏上出现过一次的魏洪，整个地球都闹翻了天。 让这个看起来完全就是个龙套的角色瞬间变成了无敌强boss。 但事实上，罗森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杀了对方。 他说的是：想个办法，解决掉这个麻烦。 而不是：想个办法，让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 是的。 从头到尾，罗森只是觉得魏洪是个麻烦而已。 他并不觉得，杀人是唯一解决问题的答案。 更重要的是，从根本上来说，魏洪与罗森两人之间的矛盾，并没有上升到生死之仇的地步。 罗森只是打了袁波一顿，又没有杀了对方。 更何况，现如今的罗森可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小角色了，他可是堂堂守备军巡练总教习，对外宣称府首唐大人的爱徒好吗！ 魏洪若是真的想要动罗森，不得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这么大的脸？ 魏洪是懂的隐忍，人家又不是傻。 犯得着为了一个袁波去跟整个守备军，跟徐州府的一把手结仇？ 扯蛋呢…… 只不过，若是有朝一日罗森遭了难，魏洪是绝对不会介意去落井下石一把的。 为此，魏洪可能会时时刻刻盯着罗森，寻找一切可以找回场子的机会。 而罗森所谓的解决掉麻烦，便是想要工作组找个办法打消了魏洪的这个念头。 他可不知道，现如今在全地球人民的心中，魏洪已经是个死人了。 最好今天就当场暴毙。 那绝对是人人喜大普奔。 罗森却低估了魏洪对于整个地球人类文明的威胁。 哪怕对方只是把他暴打一顿为徒弟报仇，也是全地球人民不可接受的结果。 这会儿的罗森对工作组的计划一无所知，只是在兢兢业业地为全球人民直播自己执导的第一部电影——《梁祝》。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现场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电影已经演到祝员外棒打鸳鸯，将梁山伯赶出祝府，再将祝英台许配给马文才的情节了。 不时能听到暗自抽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当然得益于罗森良好的营销政策。 今天他请来的可不止是唐儒、林千军、姚先生这些大人物，更重要的是，罗森特别邀请了他们的女眷同来。 比如这会儿坐在罗森不远处的唐夫人就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不断拿着手绢儿抹着眼睛。 比如坐在向阳旁边的向夫人，看向自家夫君的目光中已经多有幽怨。 毕竟向阳正是那马文才的扮演者。 大家都入戏有点儿深呐…… 当然，这对于罗森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请广大女同胞来观影的缘由。 女人嘛，总是要比男人感性一些的。 尤其在面对像《梁祝》这样凄美的爱情故事的时候。 不知不觉中，荧幕上的影像已经来到了最后的大高潮。 凭借冬儿那无比精湛，且感染力十足的表演，完美诠释了祝英台在看到爱人身死之后的绝望与悲戚。 夜雨哭坟，无处话凄凉。 那纵身的一跃，足以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伴随着两只蝴蝶翩翩起舞，于朝阳的清辉中消失于天地之间，冬儿那幽幽的唱声恰到好处响起。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颂深深爱，山伯永恋祝英台。 同窗共读整三载，促膝并肩两无猜，十八相送情切切，谁知一别在楼台。 楼台一别恨如海，泪染双翅身化彩蝶，翩翩花丛来，历尽磨难真情在，天长地久不分开……” 歌名《化蝶》，曲子当然就是那首华夏人民耳熟能详的，由何占豪、陈钢于1959年所作的小提琴协奏曲。 大梁没有小提琴，所以奏乐是用的本土乐器，却与冬儿那优美婉转的歌声相得益彰。 曲声起，怡花坊内灯火渐明，但在场观影的所有人却全都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仿佛还在歌声中回味着故事里梁山伯与祝英台那至死不渝的爱情。 一曲终了，冬儿翩翩行礼，台下鸦雀无声。 足足过了十息时间，才终于有一道孤零零的掌声响起。 紧接着，热烈的掌声接踵而起，久久不散。 在场所有人纷纷起立致意。 便在如此其乐融融的气氛当中，罗森带着赵无双、向阳、吴乡等一众主演上台谢场，并向大家隆重介绍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当然，最主要还是为了介绍冬儿。 毕竟罗森拍这个电影的根本目的，就是想要把冬儿捧成徐州府的花魁。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像唐儒和林千军这样有家室的大佬，其实并不是罗森所针对的客户。 他真正希望吸引的，是那些经常逛花楼的散修，或者普通人。 到时候在花魁大选上有投票权的也是这些人。 所以才有了之前怡花坊回馈老顾客的活动。 就目前看来，罗森的计划一切顺利。 在场的这些人哪里瞧过电影这么高科技的东西啊，虽然罗森拍摄的手法还很粗糙，也没有后期的剪辑、调色、配音等制作，但对于大梁而言，绝对是里程碑式的技术飞跃。 “罗大人搞出来的这个什么电影，果然比听说书有意思多了！” “不愧是咱们徐州府年轻一代的俊杰，随便拿出点儿东西来，都让人大开眼界啊！” “话说我以前怎么没觉得冬儿姑娘长得这么好看呢？” “就是啊！我决定了，以后别的楼都不去了，就来怡花坊点冬儿姑娘！” “你小子想得美！想要让冬儿姑娘给你陪酒，有没有问过我朱元的意见？” “啥意思？你是要跟我抢？” “就是抢了，怎么着吧！” 这边电影刚结束，台下已经有个别散修为了冬儿争风吃醋起来了，若不是念着在场还有这么多大人物在看着，恐怕恨不得当场就打起来。 而对于唐儒、林千军，以及姚谦这样真正的大人物而言，他们却是看到了这个所谓“电影”更加深远的价值。 “林大人，看来你们守备军是真的捡到宝了啊，若是将此法用得好了，当真是价值千金！” 林千军微微一笑：“府首大人过誉了，现如今整个州府谁人不知罗教习是您的学生？要我说，还是府首大人教导得好。” 唐儒和林千军在这边商业互吹中，而一旁的姚谦则明显脸色更加郑重一些。 “以往我等用影蛊所记录下来的，几乎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但现在罗大人却是编排了一个故事录入其中，若是能够推广开来，这其中的效用不可估量。” 若是罗森能够听到这三位大佬对于自己这番实验性成果的评价的话，一定会深谙姜还是老的辣。 电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是为了给人们带来共鸣、希望、情感宣泄，以及，洗脑。 现如今罗森只是拍了一部《梁祝》，就已经让在场不少人都感动落泪了。 那么，若是他未来拍点儿广告呢？ 拍点儿招兵的宣传片呢？ 或者干脆跟个别门派来合作，拍一部《大梁武修联盟》呢？ 那所产生的影响力，绝对是轰动性的！ 六大门派为什么是六大门派？ 除开他们自身的实力雄厚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他们对于俗世的号召力极强。 号召力有什么用？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而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号召力和影响力这种事情，几乎便是一个宗门的根基。 打个比方，假若鹿鸣书院和徐州铁剑派的人同时看中了一个有修行天赋的孩子，想要让其拜入自家山门，你猜人家会怎么选？ 当然是选鹿鸣书院！ 但如果有了电影这种东西。 针对铁剑派定制一个特别热血，特别有感染力的剧本，直接把铁剑派吹得比六大门派还要牛逼，在大梁全国各地上映，轮番洗脑。 那么，那些本来就涉世不深的乡民便很容易被更换立场。 等有了足够多天赋高、潜力强的弟子之后，铁剑派的未来便是一片光明。 哪怕在短时间内仍旧不可能跟六大派一争朝晖，却是给了他们无限发展、扩张的希望！ 打仗打的是人。 门派的传承靠的也是人。 世界的客观规律是可以被计算清楚的， 但是人，你永远算不出来。 好，即便上述这个例子过于极端了一些，那么，如果大家同为六大门派，罗森用电影为鹿鸣书院做大肆宣传，又会发生什么呢？ 假以时日，人们提到六大门派，恐怕第一个想到的就不是天池了，而是鹿鸣书院了！ 这样的影响力不仅仅针对普通人，同样针对一众散修，包括各大门派的弟子！ 工作组那边费尽心力，帮助罗森推出电影这样一个东西，所瞄准的当然不只是一个小小的花魁大选。 而是为了更加长远的计划！ 同时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罗森的影响力！ 作为大梁历史上第一位正儿八经的导演，电影技术的创造者与开拓者，毫不夸张地来说，从这一刻开始，罗森已经将他的名字刻在了大梁的史书上，永垂不朽。 一时间，姚谦甚至有些怀疑，哪怕没有自己的帮助，这罗森登上青霄榜，似乎也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啊…… 如此一位极具潜力的年轻才俊，自己是否应该加大对他的投资呢？ 搜【完本網】秒记网址：anЬen.me书籍无错全完结 第162章 疑团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总的来说，罗森所举办的这场《梁祝》首映礼获得了圆满的成功。 当然，这主要还是得益于各家夫人的鼎力助攻。 现场的气氛那叫一个完美，一个个女观众哭得稀里哗啦的，跟上坟似的…… 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就是罗森的目的。 最好的电影营销是什么？ 是口碑。 罗森拍一部《梁祝》出来，可不仅仅是为了今天放给在座的这一百个人看的，从明天开始，他便打算把怡花坊当做暂时的电影院，开始卖票挣钱了。 当然，单靠一间怡花坊也赚不了多少钱，罗森的根本目的，还是在于为冬儿做宣传。 而想要宣传的效果好，最重要的前提，当然是来看的人要足够多。 罗森先是玩儿了一波饥饿营销，再等在场的这些观众回去做一次“自来水”，到时候不愁没有观众买票入场。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罗森拍出来的这部《梁祝》，暂时只能在徐州府进行放映，否则所造成的影响力肯定会更大。 但罗森明白，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只要这第一仗打好了，便未来可期。 只是有些可惜，原本在罗森的安排中，是准备邀请在座的所有人留下来一起吃一顿酒宴的，一来算是给电影庆功，二来也是打算趁着这热度再把冬儿炒一把，但唐儒和林千军都有公务在身，无法久留。 只有他们的夫人留在了怡花坊，参加稍后的宴会。 至于说魏洪，则早在电影放映结束的时候就离开了，罗森分明看到，这厮走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 大概是有些不忿于罗森的大出风头吧。 倒是郑安一直待到了最后，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了罗森的身前，笑道：“罗教习，实不相瞒，今日前来，其实郑某是带着任务来的，我司的展司丞，托我来向罗教习请教一个问题。” 闻言，罗森不禁暗暗皱眉。 场上虽然林千军走了，但向阳、周清晨、陶孟等人可都在呢，人多眼杂，这郑安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来找自己接触，就不怕露馅儿吗？ 因此罗森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郑捕头但说无妨。” 郑安转头看了看四周的人群，故意压低了声音：“是关于释悲大师的事情，不知可否与罗教习单独聊上两句？” 话音未落，周清晨已经走到了罗森身边，笑道：“罗老弟，是有人想要找麻烦吗？” 释悲大师的死，在整个徐州修行界都秘而未宣，甚至连寒山寺的和尚都并不知道自家主持已经圆寂了，还以为释悲和尚是不是在获得《三藏佛经》之后找了个隐秘的地方闭关研习。 可这只是对于大部分人而言的。 有资格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比如府首唐儒。 再比如林千军。 亦或者潜龙渊的白衣掌事，姚谦。 而周清晨之所以知道这件事，却是罗森亲口告诉他的，为的是让周清晨把整件事情的经过转述给林千军。 罗森没有亲自把这话说给林千军听，是因为他不方便出城。 当日释悲和尚的命殒现场，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方珣自从进了裁决司通报消息，就再也没有走出来过。 照理来说，罗森至少也是得去裁决司录口供的，但当日他嚣张离去，展林温没有阻拦，事后自然也就没有再请的意思。 因为罗森的身份比较敏感。 也因为在外界看来的，罗森与裁决司之间的仇怨。 所以裁决司选择了暂不追究。 但罗森也并没有因此而得寸进尺之意，而是老老实实地待在了州府，甚至连城门口都没有靠近过。 便是不希望被裁决司拿捏住把柄，认为他有畏罪潜逃的可能。 至少罗森展现给林千军的态度，是这样的。 因此当周清晨把罗森的话语一字一句告诉林千军的时候，林千军并没有觉得太过意外。 而林千军今日之所以会出现在怡花坊，也并不是真的对罗森所鼓捣出来的那什么电影感兴趣，而是为了给裁决司展露一个态度。 罗森是我罩着的。 想要动他，最好掂量一下守备军的分量。 这么一来，展林温那边就更有了台阶下，不会再刻意来找罗森的麻烦。 这便是展林温与罗森这对师徒俩所打出来的默契牌。 所以当听到郑安说要找自己聊一聊释悲案的时候，罗森的第一反应就是诧异，并很快就引来了周清晨的误会。 “该说的我那天都说过了，不知道郑捕头，或者说展司丞，还有什么想问的？” 郑安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周清晨，随之道：“周旗长误会了，并非是我司有意想要刁难罗教习，而是着实有些疑问想向罗教习请教一番，而且这话，实在不太方便再透露给他人。” 周清晨闻言，当即就要发飙，却被罗森拦了下来。 “既然郑捕头坚持，那便请吧。” 说着，罗森一抬手，领着郑安来到了二层楼的一座雅间中。 进门之后，两人并没有做什么隔音的措施，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像姚谦那样，随手就能掏出刻有阵法的宝物。 所以罗森只是快速地与郑安交换了一下眼神，随之傲然道：“有什么话，郑捕头现在可以问了。” 郑安点点头：“之前罗教习曾说，释悲大师在死前道出了千机二字，不知可有凭证？” 罗森一愣：“没有。你们怀疑我说谎？” “这倒不是……”郑安连连摆手道：“只是，我司根据罗教习所给出的线索，已经将整个翠微楼的人都审讯了一遍，上到白秋水白掌柜，下到在里面做工的每一名小厮，却仍旧没有任何发现。” 闻言，罗森这才反应过来。 尼玛，原来是自己那便宜师父破案遇到了瓶颈，想要来问自己的意见！ 这话要是说出去，是会惹别人笑话的好吗！ 堂堂裁决司司丞，破案破不出来，竟然要来找被自己逐出门庭的弃徒？ 然而，事实上，如果他们知道了罗森自裁决司“出道”以来的战绩，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李秀茹连环奸杀案，是罗森破的。 曹庆被杀案，罗森在没有尸检报告的情况下，仍旧比裁决司更早一步就锁定了真凶。 近期整个徐州府所发生的大案就这俩，都被罗森给破了，展林温不来问他， 问谁？ 只能说，这货的脸皮也是够厚的。 因此罗森当着郑安的面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但不得不说，此番裁决司在对释悲案的调查过程中，无意中倒是帮了罗森一个忙。 便是翠微楼押房的那名，有着三才境修为的老头儿，张行之。 原本罗森跟张行之约好了，将在今日把黑色指环再交给对方研究研究，为此，张行之甚至都付了一笔费用不小的定金。 但因为释悲案的案发，整个翠微楼都深陷嫌疑之中，所以不仅仅是白秋水，就连张行之也进了裁决司。 当然，以张行之堂堂三才境的修为，裁决司的人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反而恭恭敬敬地供着。 但张行之想走也是走不了的。 傅海现如今就守在他身边。 因此今日张行之压根儿就没机会来找罗森。 这对于罗森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 当日在鬼市拍卖会中，那黑色指环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吐出了一本品阶极高的剑法出来，虽然之后就再度陷入了“沉睡”，但也足够令罗森清晰地认识到，此物的价值逆天了！ 是以，现在再让罗森把黑色指环交给张行之去研究，他还真有些不愿意。 生怕对方能看出那黑色指环的底细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能够闷声发大财，就坚决财不露白。 这是原则问题。 但罗森当初毕竟是收了人家张行之的定金的，你要现在突然反悔，却是有些没道理。 而且让他把定金退给人家，他还退不出来。 所有的灵票在鬼市里都花光了啊！ 一个子儿都没剩下啊！ 论修为，你打不过人家。 讲道理，你特么还理亏。 这是逼人家张行之翻脸呢？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一位堂堂三才境高手！ 好在裁决司无意中帮罗森解决了这个难题，至少让他暂时不用为此而发愁了。 至于以后咋办…… 以后再说呗…… 念及于此，罗森顿时觉得人家裁决司也不容易啊，自己再怎么说也是裁决司的人，能帮就帮一把吧。 “那千机榜上的人呢？都查了吗？” 郑安点点头：“但凡在州府的都查了，除了……” 罗森眉头一挑：“除了我？” “还有一个，也就是现如今那千机武榜的榜首，叫做宁山，据说此人当日在结束千机考，领取了奖励之后，便直接离开了翠微楼，不知去向。” 宁山？ 罗森眨巴眨巴眼睛，总觉得这个名字既熟悉又陌生，好像在当时自己获得千机双榜榜首的时候，这个宁山就排在自己后面。 不过当时的罗森并没有留意对方长什么模样，又是何时超过自己登上武考榜首的。 那会儿罗森的注意力都已经放在拍卖会上了，正琢磨着自己怎么才能拍到一把黄阶法剑呢。 “这个宁山是什么修为？跟释悲和尚有旧怨吗？” 郑安摇摇头道：“据当时翠微楼负责发放奖励的小厮称，这个宁山只有两仪境的修为，跟释悲和尚无仇无怨。” 闻言，罗森倒是有些意外了。 自己能够在千机武考中坚持那么长的时间，登临榜首之位，靠的是枪，在一开始就把守关人给一枪崩了。 而这宁山若真的只有两仪境的修为的话，又是怎么坚持那么长时间的？ “潜龙渊怎么说？” 搜【完本網】秒记网址：anЬen.me书籍无错全完结 第163章 展林温的直觉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潜龙渊不是神殿，也不是仙宫，传说中那位大先生虽然有着超越通圣境的修为，但他毕竟不是生而知之者，亦非可以洞悉世间一切隐秘的先知。 潜龙渊做的是生意，买卖的是情报。 而情报这个东西，从来都不是凭空从的地里长出来的。 要么，是你调查出来的。 要么，就是有知情人与你进行了交易。 术业有专攻。 就连裁决司都暂时没能调查出来的案情真相，你期待潜龙渊告诉你答案？ 不太现实。 除非是有知情不报者，没有对裁决司说真话，却转头把消息卖给了潜龙渊。 亦或者，潜龙渊中超一流的刑侦密探，恰好查到了裁决司没有发现的蛛丝马迹。 但对此，罗森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所以他问郑安，潜龙渊怎么说，不是在问潜龙渊认为杀害释悲的凶手是谁。 而是在问宁山这个人。 对此，郑安的回答倒是有些令人意外。 “这个宁山祖籍沧州，一年前来到咱们徐州明陵郡久居，根据翠微楼里负责给千机考发放奖励的小厮交代，此人的修为应该是两仪境大圆满。” 话音落下，罗森不禁暗暗地皱了皱眉头。 明陵郡？ 怎么又是明陵郡！ 潜龙渊在徐州所设立的总坛便在这明陵郡内。 现在这宁山竟然也跟明陵郡扯上关系了。 而别忘了，罗森自己的老家，就在明陵郡。 那么，有没有可能以前罗森与宁山见过？ 对此罗森毫无头绪。 因为自从他通过梦境来到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之后，他便失去了这具身体前16年的全部记忆。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亲生父母是谁。 他也不知道自己跟陈七七的关系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兄妹。 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是否见过宁山。 但从当日宁山在千机考中的表现来看，两人素未谋面的可能性是极高的。 抛开这件事情不谈。 宁山的修为，也引起了罗森的重视。 两仪境大圆满。 大梁国是一个修行者的世界，那么修行者的境界划分，本身就代表了强弱的规则。 所以，一名两仪境的修行者，到底有没有可能杀死作为三才境高手的释悲和尚呢？ 很难。 但很难，并不代表着不可实现。 比如罗森，在有枪的情况下，对一名三才境强者实施暗杀手段，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而宁山的情况就更加明确了。 他曾经在千机武考中，面对着同样具备三才境修为的守关人，不仅撑过了百息的时限，甚至坚持的时间比罗森还要长久！ 在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只罗森一个人，藏着底牌与后手。 这个宁山到底隐藏着什么样恐怖的手段，暂时无人能知。 但既然他能够超越罗森，登上那千机武考的榜首之位，便代表着他有击杀释悲和尚的实力！ 可现在就连裁决司也没查清这宁山的下落，单凭一些没有证据的推测，就妄下结论，未免太过儿戏。 因此下一刻，罗森直接撇开了宁山的问题，转而对郑安问道：“那薛笛呢？查了吗？” 事实上，在今天郑安抛出宁山这个嫌疑人之前，其实罗森心里，对于杀害释悲和尚的真凶，只有两个猜测。 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个薛笛！ 也就是当初在鬼市拍卖会上，与释悲和尚竞价到最后的那个佛宗弟子！ 释悲和尚是因何而死的？ 至少在罗森现在看来，是因为那本《三藏佛经》。 那么当日在场的所有人里面，最有动机为了佛经杀害释悲的，便是这薛笛！ 当然，其实谢家也是有这个嫌疑的。 但一来谢家没这个实力，就算把他们老祖请来，恐怕也奈何不了释悲和尚。 二来谢家最恨的其实也不是翠微楼或者释悲和尚。 他们真正想杀的，是那个拿着佛经来拍卖的护卫！ 所以罗森便直接将他们排除在外了。 说回薛笛。 罗森没有见过薛笛出手，自然不知道对方的修为境界如何。 但别忘了，当初在拍卖会上的时候，翠微楼的掌柜白秋水，可是将薛笛的座位放在第一排的vip坐席的！ 这说明薛笛在白秋水的心目中，分量并不比释悲和尚要弱！ 而薛笛虽然出身佛宗，却只算得上是一名俗家弟子，其师圆寂归天已久，甚至都没来得及为他剃度，所以薛笛与姚谦、罗森这些人不一样，他无权无势，只是凭借着极强的气运，从某一上古遗迹中获得了大量的修行资源，这才走到了今天。 那么这薛笛既无权势，却又能够得以白秋水如此之重视，便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他的修为。 在罗森看来，这薛笛就算不是三才境，恐怕也差之不远了。 但罗森没有想到的是，郑安接下来的一番话，直接让他给愣住了。 “薛笛不可能是凶手，因为在案发当时，他尚且留在翠微楼中，有不少武修都能给他作证。” 这下子罗森就傻了。 薛笛竟然有不在场证明！ 好吧，从理论上来说，这件事是完全有可能的。 毕竟当日在鬼市拍卖会结束之后，罗森也没有立刻离开翠微楼，而是跟周清晨、王轩然两人吃了顿宵夜。 散修难，便是难在修行资源的获取上。 而开鬼市，便是给了他们一个互通有无，建立人脉，获取资源的渠道。 所以哪怕你在鬼市上什么也没买，拍卖会也没参加，但凡是结识了那么一两位同道中人，也是非常值得的。 所以在拍卖会结束之后，大家迟迟不愿离去，而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再多认识一些朋友，再巩固一下彼此的友谊，再多交流一下修炼的心得，都是情有可原的。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其实是为裁决司的查案取证减小了难度。 因为在释悲被害之时，尚且有九成参加鬼市的散修还留在翠微楼中！ 而他们，都可以彼此为对方证明清白！ 那么，有哪些人提前离开了呢？ 有宁山。 之前郑安就跟罗森说过，这宁山在取得榜首之位，拿到翠微楼的奖励之后，便立刻消失不见了，甚至连拍卖会都没有关注。 从作案时间的角度来看，薛笛的嫌疑被彻底洗清，而宁山的嫌疑竟又加重了三分！ 罗森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因此而把目光转回到宁山身上，而是问出了他心目中的第二名嫌疑人。 “好，既然那薛笛有不在场证明，那么断魂手燕里呢？他总没有了吧？” 断魂手燕里。 也就是当日在鬼市中，一直跟在罗森身后的那名黑巾男子，后来在被姚谦识破真实身份后，匆匆离去。 从实力上来说，此人乃是正儿八经的三才境高手，与释悲和尚是处于同一水平线上的。 他如果想杀死释悲，绝对比宁山要更具可实现性。 从作案时间上来讲，燕里离开翠微楼的时间点比薛笛还要早，自然是具备杀人的可能性的。 至于说作案的动机…… 这燕里本身就是被红花榜悬赏的凶徒，或许杀人掠货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只是如吃饭睡觉般家常便饭。 这一次的案件与以往不同，罗森并没有全程参与到侦查环节，所以他只能根据自己的主观判断，来给予裁决司帮助。 然而，郑安却再一次给了罗森当头一棒。 “根据潜龙渊所提供的消息，燕里当日在离开翠微楼之后，便立刻逃出了城门，下落不明，此人乃是在红花榜上被高额悬赏的凶徒，狡猾至极，应该不会为了区区一本佛经，便冒着生命危险返回徐州府。” 对于这个理由，罗森不敢苟同。 毕竟在他的观念里，有一句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还不等他开口反驳，便听到了郑安的下一句话。 “除此之外，根据尹大人的尸检结果，释悲大师的死因是因为一门诡谲的刀法，而并非死在断魂手之下！” 此言一出，罗森就真的是无可辩驳了。 这叫铁证如山。 尹裘生作为徐州府裁决司的掌令使，不可能在尸检环节上出太大的纰漏。 既然他说释悲和尚是死在刀下，就一定没有错。 而燕里，是不用刀的。 如果他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抛弃自己最强大的功法，转而故意用自己并不擅长的刀法去跟释悲硬刚，那死的只能是他…… 念及于此，罗森顿时心中一动。 “那宁山，用的是刀吗？” 郑安点点头：“正是。” 罗森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抛出来的两个作案嫌疑人，最后竟然都将嫌疑引回到了宁山的身上。 现如今除了作案动机之外，这个宁山基本上可以说是符合了凶手的全部特征！ 他有作案时间！ 他有作案的实力！ 他甚至还具备杀死被害人的手法！ 但罗森知道，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不是他对宁山有多么信任，而是基于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 如果这起案子真的已经这么铁证如山了，那么裁决司直接去发通缉令逮捕宁山就完了，为什么展林温还特意派来郑安问自己的意见？ 事有反常，其必有妖。 “展司丞觉得，宁山不是凶手？” 郑安苦笑着点了点头。 “为什么？” 这一次，郑安的笑容更加苦涩了几分：“大人说，是他的直觉。” 搜【完本小說網】秒记网址：ШanЬen.me书籍无错全完结 第164章 一票难求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直觉这个东西很微妙。 因为你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判断其正误。 说得更加通俗一些，就是撞大运。 展林温作为堂堂徐州府裁决司司丞，靠直觉断案绝对是大忌。 凡事靠证据说话，才是一名合格的刑侦人员应该守持的本分。 但现如今郑安却告诉罗森，展林温觉得宁山不是凶手的原因，竟然是因为直觉？ 一时间，罗森的脑中立刻浮现出了一万个黑人问号。 翻译过来就是…… 你特么逗我玩儿呢！ 然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直觉这个东西，也可以看做是一种经过无数类似经验累积起来的阅历。 这就有点类似于传说中的杀气。 杀气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凭什么能够从人家身上感受到所谓的杀气？ 因为你见过真正杀人的凶徒。 所以你从另外一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了类似的气场。 这就是杀气。 而如果是从来没有见过血的人，是很难发现什么杀气不杀气的。 在他们的世界中，只会觉得面前这人的表现很奇怪。 有可能是愤怒。 有可能是憋屈。 也有可能是不甘。 但他们却无法准确地判断出对方是否想要对自己不利。 所以事实上，不管你相不相信科学，你都无法证明，直觉这玩意儿到底准不准。 只不过，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性。 当你的直觉告诉你做这件事情是会有危险的时候，那么你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去做。 不要去挑战苍天有没有眼。 从辩证的思维来看，当你“觉得”此事不可为的那一刻，便说明，你的内心其实已经倾向于判断你无法独善其身了。 而对于展林温来说，他现如今的直觉并不一定就是一件坏事。 因为这个直觉所产生的后果，直接导致了他触发了对卷面答案的质疑，以及对真相锲而不舍的追求。 而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所以展林温托郑安来求助罗森。 但很遗憾，罗森在一顿分析猛如虎之后发现，最后的嫌疑人，依旧还是只有一个宁山。 所以他只能无奈地摊了摊手道：“郑捕头，如果你今天是来问我谁杀了释悲大师，那我真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我只能告诉你，释悲大师死前确确实实说了千机二字。” 郑安笑了笑，随之道：“根据翠微楼的人交代，前夜是释悲大师第一次造访楼中，而且他也没有在二层楼逗留过，是被白掌柜直接从一层大厅带到三层拍卖会现场的。” 郑安的这番话说得非常隐晦，却令罗森目色微凝。 是了。 他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 释悲和尚在鬼市当天压根儿就没有去过千机考的现场，如果翠微楼的人没有撒谎，那么释悲和尚甚至连千机文武榜都没有见过，如此一来，不管凶手到底是不是宁山，他怎么知道对方是千机文榜榜首的？ 换言之，释悲和尚的这番死亡留言，有问题！ 除非，他口中的千机二字，不是指的千机考或者千机榜！ 一时之间，罗森看向郑安的目光生出了些变化。 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难道展林温，或者说裁决司真的怀疑自己？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罗森有着跟宁山一模一样的嫌疑。 甚至当初他还出现在命案现场过。 但有一点，罗森也不是用刀的。 所以如果展林温怀疑罗森的话，是一件非常没有道理的事情。 还不如去怀疑燕里靠谱一些。 但由此，罗森的心中也生出了一丝警觉。 看来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生死一线，绝不能贸然动用不动如山印了！ 否则他很可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当然，罗森没有将自己的心虚表现出来，或者更准确的来说，人本来就不是他杀的，他问心无愧。 甚至当初若不是罗森心怀一份善意，释悲压根儿连尸体都留不下来好吗！ 罗森自觉坐得端行得正，倒是不怕展林温来调查自己。 “那我与郑捕头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若是郑捕头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还得去招待其他客人。” 眼看罗森已经下了逐客令，郑安倒是自觉，只是连连笑道：“既然如此，那郑某也不再叨扰了，若是罗大人之后再想到什么线索，还望及时告知。” “好。” 罗森点点头，干脆利落地转身出了门，果然发现周清晨和向阳两人正守在门外。 看到罗森走出房门，周清晨立刻用眼神示意了一番，似乎是在询问罗森有没有麻烦。 而罗森则轻轻摇了摇头。 因此周清晨稍微往外让了半步，只是对着郑安笑道：“没想到堂堂裁决司都破不了的案子，竟会找到我们守备军来？” 对于周清晨的冷嘲热讽，郑安不以为意：“希望贵军日后也永远用不上我裁决司的力量。” “哼。” 周清晨冷哼一声，拉走了罗森，一旁的向阳也是没什么好脸色，甚至连招呼都懒得打一个。 毕竟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堂堂旗长的身份，可是比一个小小的捕头要高贵多了。 郑安倒是表现得不卑不亢，既然该问的话都对罗森问了，他再继续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当即转身离开了怡花坊，想来是去跟展林温复命去了。 而另外这边，罗森则全然当做之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与众人其乐融融。 赵无双貌似趁着这次机会又开始在明里暗里勾搭冬儿了。 向阳则朝着罗森一顿诉苦，感觉他这马文才的形象将会恶名远扬。 几大世家豪门的夫人千金们则纷纷围拢过来，向罗森一诉倾慕之情。 罗森一套社会笑出来，感觉脸都有些发僵，嘴角发疼，却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场这些达官贵人们嘻嘻哈哈。 等宴会结束之后，罗森一个人躺在怡花坊二层包间的大床上，脸上的酒晕尚未褪去，但双眼却亮得有些瘆人。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这一夜，罗森没有回府，但也没有让春姐找人来给自己暖床，而是独自一人将自己锁在了房内。 第二天一大早，罗森这边还没起床，怡花坊的大门刚一打开，就已经涌来了一大群挥舞着银票的男女老少。 吓得开门的小厮扔下扫帚就跑了回去。 而门外还有人不断喊着：“开门呐！我们要买票！” “我们也要看《梁祝》！”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卖票！” 好在昨夜罗森早已对春姐有了交代，所以很快的时间，怡花坊的大门便重新打开了，怡花坊的账房先生端坐在一张木桌之后，上面放了一摞薄薄的木片，写着编号和时间。 这便是罗森搞出来的电影票了。 有怡花坊的打手出来维持秩序，一群还没睡醒的莺莺燕燕在楼上探着脑袋好奇地张望着，还有来来往往的小厮在热情地端茶倒水。 似乎大家都好久没有见到自家楼子有如此盛景了。 昨天不一样，那是人家罗大人请人来的。 而今天则是大伙儿争着抢着要来啊！ 这玩意儿能比吗！ 理论上来说，现如今的怡花坊跟罗森在地球上所见过的电影院还是存在着很大的差别的。 所以整个怡花坊就只有一楼大厅能用来放映《梁祝》。 好在现如今能放映的片子也只有这一部，所以在时间的安排上，几乎就是一场接着一场的。 根据地球时间来算，基本上从早上9点，一直到晚上12点，都有排片。 一个小时一场，中间间隔十分钟，所以算下来，一天差不多能放13场左右。 当然，根据时间场次的不同，这票价也是不一样的。 尤其根据怡花坊的现实情况，罗森将晚上8点之后的几场票价直接翻了五番！ 你可以带着家眷一起来看。 也可以一个人来看。 如果是一个人来看的话，怡花坊负责提供美女与你陪看！ 就是这么耿直！ 当然，陪看的姑娘并不能与你发生什么，如果在电影放映结束之后你们俩想去二楼包厢谈一谈心，那么请另付费用…… 原本在罗森的预计中，晚场的票在一开始肯定是很难卖的，只有等那些牲口们意识到好处之后，才会纷纷加大投资的力度。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 就在他还在二楼包厢睡得正香的时候， 一楼大厅的“售票处”已经炸了锅了。 “什么？没票了？你知道我在门口排了多长时间吗！” “明天的也没了？后天的呢？” “卧槽，哪个挨千刀的把这三天的票都买了？有种给我站出来！” 自然是不会有人应答的。 更不会想到，《梁祝》的票才没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把三天的票全部卖光了。 而此时距离怡花坊的大门打开，仅仅只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再然后，一个伟大而崭新的职业，开始在大梁国的这片热土上发光发热。 黄牛。 一个早晨的时间，当罗森睁开眼，打算起床到楼下去吃个早餐的时候，徐州府市面上，一张《梁祝》晚场的电影票，已经被炒到了5两银子一张！ 搜【完本小說網】秒记网址：ШanЬen.me书籍无错全完结 第165章 爆款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罗森觉得整个徐州府的人民群众都疯了。 想当初，他还在裁决司当杂役的时候，作为一名光荣的大梁公务员，一个月也就才1两银子的例钱。 而现在，只是看一场《梁祝》，就得花5两银子？ 要是按照那会儿罗森的经济实力，得不吃不喝五个月才看得起一场电影！ 当然，这是黄牛价。 而且能够抢到票去怡花坊看电影的，基本上都是徐州府的达官贵人，或者正儿八经的修行者。 所以人家可以不在乎这5两银子。 至于普通民众，就只能多等上几天了。 万恶的阶级制度，当真是无所不在。 而这还只是《梁祝》上映的第一天。 如此火爆的情况会持续多久，谁都不知道。 哪怕有一天这票钱被炒到一枚灵石的天价，罗森也不会再为之惊讶了。 一时之间，他仿佛看到了当初《阿凡达》在国内上映时候的盛景。 什么叫做一票难求？ 这就是了。 而罗森，便是徐州府，不，应该说是整个大梁国的詹姆斯·卡梅隆…… 只是有些可惜，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八卦杂志，也没有娱乐记者这种东西，所以自然没有狗仔队对罗森进行围追堵截。 所以当他从怡花坊走出来，漫步于州府街头的时候，也没有人找他签名合照。 罗森一身轻松地出了城门，往军营而去。 为了拍这电影，他可是找林千军又请了好几天的假，这个所谓的巡练总教习实在有些不太称职。 现如今电影也拍完上映了，再不回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一路上，罗森所到之处，几乎听到所有人谈论的话题，都是《梁祝》。 有人在炫耀他今早刚刚抢到的电影票。 有人在吹嘘自己道听途说的剧情内容。 还有人在四处打听怎么才能买到三天后的电影票。 此情此景，不禁让罗森一脸的飘飘然，就如同自家儿子考上了清华北大一样骄傲自得。 当然，他所看到的听到的，仅仅是冰山一角。 罗森不知道的是，从今天开始，徐州府的各种高档聚会场所内，各方豪门千金渐渐不再炫耀自己的胭脂水粉，或者金银珠宝，而是各个以看过《梁祝》为荣。 修行者见面打招呼的第一句话，问的也不是境界和功法，而是问你有没有看过《梁祝》，有没有听说过罗森。 怡花坊一众姑娘的身价也是水涨船高，一个个分身乏术。 就连怡花坊的小厮，说话也堪比豪门管家一般底气十足，不知道靠着带人从后门入场看电影赚了多少好处。 一夜之间，赵无双、冬儿这两个名字，成为了整个徐州府内被提及次数第二多的存在。 仅次于他们所扮演的角色，梁山伯与祝英台。 让罗森有些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来到守备军营的时候，正巧碰到巡练的间歇期，校场内一众大小伙子都围在一起，满脸的荷尔蒙爆棚，所讨论的竟然也是《梁祝》。 昨夜电影首映式，罗森当然不可能请全军将士都去看，所以他只叫上了林千军，再加上周清晨、向阳和陶孟这三位旗长，以及在电影里面有演出戏份的吴乡和朱磊。 顿时搞得大家都有些幽怨。 看着吴乡和朱磊的目光也颇有些羡艳之色。 当然，他们也知道，吴乡和朱磊是从一开始就跟在罗森身边的嫡系，有些事情的确是羡慕不来的。 据说这俩人现如今在整个徐州府都是小有名气的名人了呢！ 要是放在其他时候，鬼才知道守备军的都卫都有谁啊！ 今天罗森来军营，当然是想着监督大家好好巡练的，却不曾想，刚一现身，就被金无别给堵上了。 “经过鬼市与怡花坊的事情之后，现如今罗大人在州府内的声望可谓是如日中天啊。” 罗森一脸苦笑：“金大人您可别挤兑我，昨夜首映礼，我可是记得给您发了帖子的，是您自己没空，可不关我的事啊！” 金无别笑道：“我可没那么小气，不过那什么首映礼没去成，我找罗大人要张票总没问题吧？” 罗森一摆手，豪气干云地点了点头道：“这还不简单？等晚上我回去就跟怡花坊的人吩咐一声，让他们把票送到金大人的府上。” “如此甚好。”金无别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三分，随之道：“今日巡练的事儿罗大人就不用操心了，正好都统大人有事找你，你直接去帐中吧。” 罗森点点头，又与周清晨等人打了个招呼，便踱步进了林千军的营帐。 见到罗森走进来，林千军放下了手中的兵书，对着罗森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没想到你搞出来的这个什么电影竟然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有没有考虑过根据咱们守备军想一个故事拍一拍？” 对于林千军的这个要求，罗森早有心理准备，当即点头道：“大人放心，属下已经在构思了，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罗森这句话倒也不完全是敷衍之词，工作组那边是真的给他筹备过这件事的。 嗯，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 《红海行动》就该亮出来了啊！ 林千军点点头，话头一转道：“不过我辈武者，这些都是小道，不应耽误太多时间，修行才是重中之重。” 罗森对此深以为然：“属下明白。” 林千军抬手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问道：“春闱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罗森当然不可能说出日月心经和不动如山印的事情，只是谨慎回答道：“之前属下一直在府首大人处修习弱水三千，现如今算是初有小成，不过想要在春闱上一鸣惊人恐怕……” 林千军面色不动，似做无意再道：“那在翠微楼的时候，你是如何登上那武榜榜首的？” 罗森知道这事儿瞒不过林千军，只是苦笑道：“那是属下取巧了。” “嗯……”对此，林千军倒是没有追根问底的意思，毕竟每个修行者都有自己的秘密与底牌。 因此下一刻，他缓缓站起身来，沉声道：“你是我守备军的人，自然可以修习我守备军的武技，只不过你现如今已经是巡练总教习了，再让几位旗长倾囊相授自然不妥，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将亲自传你一套功法。” 对此，罗森并不觉得意外，因为之前唐儒就已经向他透露过林千军的决定了。 他只是不知道，林千军即将教给他的功法，究竟有多大的威能。 但不管怎么样，在修行界中，传授功法这种事情，可以说是极大的恩情。 当初展林温传他《草木养气诀》，是展林温作为师父的本分。 唐儒传他《碧水养念诀》《弱水三千》，则可以说是对未来女婿的投资。 而至于林千军，其实只能算是罗森的上司。 虽然在守备军中没有门第之别，传授武技是一直以来的传统，但从来都是旗长传都卫，都卫再传普通的兵士。 堂堂守备军一把手亲自传功的，这还是第一次。 这也足见林千军对于罗森的厚爱。 即便林千军拿出来的并不是自己压箱底儿的东西。 因此罗森非常诚恳地对林千军行了一礼。 “多谢大人厚恩！” 林千军摆摆手，直接开口道：“我将传你的这套武技，名为缺月式，走的是杀伐狠厉的路子，你先看我演示一遍。” 罗森点点头，主动朝后退了两步。 下一刻，就见林千军伸手从帐挂上取下了随身的佩剑，目色骤然变得无比锐利。 一时之间，罗森仿佛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初到守备军营的那一刻，林千军尚未出剑，但那如实质性的灵压却如一双大手，死死地扼住了罗森的咽喉，让他呼吸变得无比困难。 林千军最擅长的是枪法。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的剑术就稀松平常。 相反，林千军早年间就是以剑道开海的！ 有剑在手的林千军顿时变得锐不可当，他轻轻躬身，右腿向前迈了半步，气息变得如炎火一般滚烫。 “铮！” 一声尖锐的剑啸声响彻庭帐，明媚如月的剑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弧，夹杂着死亡的绚丽。 月色有缺，但剑意无损！ 只是一记起手式，便让罗森看得双目刺痛！ 庭帐半空仿佛升起了一轮残月，皎洁的月光将帐顶无声而断，悄然洒落在地上，带来的不是静谧的幽息，而是凄厉的伤痕。 厚实的土层寸寸碎裂，露出一道深及寸许的沟壑，一丝锐气与罗森擦肩而过，带来令人心悸的死意。 紧接着，空中的月光骤然崩碎，但近在咫尺的剑意却更盛了三分，仿佛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罗森下意识地激活了气海，在体外凝结了一层清冷的水泽。 却依然抵挡不住那由剑光所铸的月霜。 此时的罗森于心底无端生出了一丝绝望。 在这一剑的面前。 他所有的底牌似乎都显得那般拙劣可笑。 哪怕他掏出手枪。 也挡不住这一剑。 不。 更准确的来说，他甚至没有掏枪的勇气。 这便是三才境强者真正的大恐怖！ 好在今日林千军并不是敌人。 所以便在剑光几乎已经快要触及到罗森鼻尖的那一刻，时空静止了。 林千军回手收剑。 账内月光骤然而止。 “看懂了几分？” 搜【完本網】秒记网址：anЬen.me书籍无错全完结 第166章 帐中不知年岁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修行是很枯燥的一件事情。 或许对于那些武痴而言，沉醉于修道只是一件家常便饭的事情，因为他们天生就只会做这一件事情。 但罗森明显不是这样的人。 当初跟着唐儒修习弱水三千的时候，罗森就常常感觉到生不如死。 仿佛又回到了曾经被高考所支配的恐惧中…… 所以当罗森被林千军一剑所慑，真的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修行上的时候，整个工作组都震惊了。 罗森已经整整五天没有回家了。 林千军让金无别在自己的营帐旁边给罗森也扎了一只大帐，这些日子罗森就待在那帐内，日夜与长剑相伴。 如果单纯从品阶上来说，缺月式比弱水三千要高，乃是正儿八经的二重剑法。 原本林千军是打算在罗森破境两仪之后再把剑诀教授给他的。 但近期罗森在徐州府内闹出来的动静实在太大，《梁祝》的事情也就罢了，关键是这小子竟然在千机武考中夺得了榜首之名，不禁让林千军开始重新审视起罗森的修行天赋来。 在修行界中越阶修法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譬如那祁山剑宗的大师兄宗青阳，在刚刚开海入道的时候，便被祁山掌门传授了不世绝学，浩然剑。 那可是传说中的八重功法！ 当然，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宗青阳，也不是人人都有如此修剑天资的。 越阶修法，吃的是天赋，否则人家即便把神功法诀摆在你面前，你也看不懂，悟不透，一不小心还会走火入魔，又是何苦来哉？ 更何况，俗话说得好，打铁还得靠本身硬。 你只有一气境的修为，想要强行使出七八重神功的威力，这本身也不现实。 因为灵力不够。 只是一个起手式，恐怕也足以把你气海吸干了，甚至直接让气海崩碎，到时候，这修行之路可就算是彻底废了。 所以此番林千军敢把缺月式提前传授给罗森，一来现如今的罗森已经有了一气境大圆满的修为，而缺月式的品阶只比其高了一重，勉勉强强还是可以施展出来的。 二来也是想要验证一下罗森在修行上的天资究竟怎么样。 别看罗森自加入守备军之后一路风生水起，又是搞出什么军训、广播体操，又是破案拍电影的，但实际上，在林千军眼里看来，这些都只是外道。 大梁是一个修行的世界。 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你修为不够，再有多少阴谋诡计，到头来也只是镜花水月。 而说实话，林千军关于罗森在修行方面的造诣，还真的是摸不太清。 但他隐隐间觉得，罗森的天资绝不平庸。 千机考只是其中一件事例。 别忘了，当初潘石袭杀罗森的一幕，罗森可是给林千军看过的！ 虽然当时林千军并没有问罗森究竟是怎么杀死潘石的，但这无疑便代表了罗森的某种实力！ 而现在，林千军想要亲眼看上一看。 若罗森实在没有修行天赋，只是在外道上有所建树，林千军仍旧可以将其当做自己的亲信，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可一旦罗森表现出了符合林千军预期的天分，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林千军可是打算将罗森当成自己接班人来培养的！ 事实证明，罗森在剑道上所表现出来的痴迷，以及他对缺月式的领悟速度，实在是让林千军有些头皮发麻了…… 五天。 只用了五天时间。 罗森已经达到了缺月式的小成境界！ 如此修武速度，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也一点儿不夸张！ 要知道，即便是当年林千军修习缺月式的时候，也整整用了三年时间才略有小成！ 而罗森直接把这个时间缩短了两百倍！ 这是什么概念？ 这代表着就算罗森的修行天赋不如宗青阳这等精彩艳艳之辈，也绝对是上乘之选了。 难道真的是鹿鸣书院在测试的时候走了眼？ 林千军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己捡到宝了，但毫无疑问，罗森对于缺月式的领悟速度，更加坚定了林千军想要悉心培养他的决心。 但在这之前，林千军需要确保，罗森对自己有着绝对的忠诚。 另外一边，罗森并不知道自己的修行速度在林千军的眼中掀起了多么恐怖的惊涛骇浪，实话实说，他对这玩意儿当真是一点儿概念都没有。 他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是，自己对于缺月式的掌握的确是比弱水三千要更加轻松简单一些。 难道说自己真的是百年难见的修剑天才？ 亦或者，单纯是因为自己对于飞剑的执念在作祟？ 这就真的只有鬼才知道了。 罗森闭关的这五天时间，当真可以说得上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算是一种非常新鲜的难得体验了。 所以他不知道怡花坊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冬儿又火到了什么程度。 他也不知道释悲大师的案子怎么样了，裁决司有没有抓到凶手。 事实上，就在罗森沉心练剑的这段时间里面，的确有两件跟他有关的事情发生了。 其一便是坐镇翠微楼押房的那位三才镜高手，张行之，已经被裁决司给放了出来。 老头儿刚一出来就想去找罗森看那黑色指环，却在罗府扑了个空，后来听说罗森回了守备军营，老头儿又怂了，愣是没敢找上门来，估计是怕林千军的暴脾气。 因此张行之干脆就来了个守株待兔，就这么堵在罗森家门口儿不走了，不管是吃饭还是喝水都寸步不离。 结果这一等就是五天，差点儿没把老头儿给憋死。 毕竟饭可以在人家门口吃，尿总不能就地脱裤子撒吧？ 要不然等人家罗森回来，你还想看戒指？ 看手纸去吧……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军部的调令到了。 不是把罗森调到镇北军去。 而是新调了一位旗长过来。 历经曹庆被杀一案之后，守备军中就突然出现了两个旗长的空缺。 其中第四旗长的位置，由陶孟顶上了。 周清晨升任第一旗团旗长。 向阳维持第二气团旗长的位置不动。 而在名义上，其实罗森除了巡练总教习的职务之外，还兼任着第三旗团旗长呢！ 不过罗森从一开始就没把这旗长的职务当回事儿，一般军中杂务都是交给了吴乡去处理。 现在军部调令正式下来了，换句话来说，罗森这个代理第三旗长的位置算是彻底被撸了下来。 兴许林千军也是抱了些补偿的意思，所以才会提前把缺月式给拿出来。 不过调令到了，人还没到，所以罗森暂时也不知道这位空降的旗长究竟是个什么操行。 嗯…… 只要不再是个什么卧底之类的就行了。 不然还真是实名心疼林千军一波啊。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在缺月式有所小成之后，罗森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闭关了，现在的他恨不得有个实战的机会，来试试自己手中的剑到底有多厉害。 俗话说得好，实践才能出真知。 如果只是一味闭关，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当然，即便没有实战，其实罗森也能感觉到，自己想要将缺月式施展到极致，还是存在很多的掣肘。 首先便是他的修为问题。 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既定事实。 缺月式毕竟是一套二重剑法。 只有当罗森破境两仪，才能百分之百发挥其威力。 其次，便是罗森手中的抄手剑，有些不太适合这套剑法。 要不怎么说周清晨乌鸦嘴呢。 还真是被这货一语成谶了。 缺月式虽然走的是杀伐狠厉的路子，但剑路却有些阴柔，若是用一把轻灵一些的长剑施展出来自然效果最善。 但偏偏，抄手剑是一把重剑。 所以罗森不管怎么练都会觉得有些别扭。 可即便是在这样的条件下，他还是硬生生地将缺月式练成了，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天无眼吧…… 而想要解决抄手剑不称手的问题，也只有一个途径。 就是靠时间去习惯。 罗森这边儿正摩拳擦掌，想着该去找个谁来练练手的时候，林千军却是慢步走进了他的帐中。 “大人。” 见到林千军前来，罗森当即收剑抱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林千军看着罗森的目光有些复杂，因为他实在是没想到，就这么个看起来整天不务正业的浑小子，竟然在剑道上的天赋比自己还要好。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成为各大宗门的漏网之鱼的。 在这之前，林千军当然是希望罗森的修行天赋越高越好。 但现在看来，他错了。 这天赋太高了也不是个什么好事儿啊！ 照这情况发展下去，这罗森一旦踏上了春闱的舞台，还有他守备军什么事儿？ 还不得被鹿鸣书院这种档次的超一流势力抢了过去？ 但林千军也不是一个为了一己私利，去断送人家前途的人，毕竟这种天之骄子，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世，你毁了人家机缘，有可能未来培养出来的就不是接班人了，而是仇人！ 林千军不是个蠢人，自然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所以此时的他并没有开口敲打罗森的意思，只是暗暗叹了一口气道：“缺月式你已经基本掌握了，接下来就是时间问题，只要修为上去了，一切自然水到渠成，今天就回去吧，府首大人那边来找我要人了。” 闻言，罗森不禁一愣：“府首大人？出了什么事？” 林千军摆摆手：“没什么事，就是唐家大小姐从星域回来了，今晚设宴，指定让你参加。” 罗森呼吸一窒。 唐家大小姐？ 唐…… 婉儿！ 搜【完本網】秒记网址：anЬen.me书籍无错全完结 第167章 夜宴洒狗血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唐婉儿回来了。 今夜州主府特地设宴为贺。 却并非家宴。 否则罗森还真不一定能被邀请。 唐家宴请的宾客，主要是来自鹿鸣书院的一众师生！ 现如今的罗森已经不再是修行界的小白了，所以关于星域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也略有所闻。 简单来说，就有点像是什么秘境之类的东西。 官方解释，星域来自上古圣者之战所留下来的空间碎片。 一片星域就是一座独立的小世界！ 跟大梁相比，星域中的灵力更加浓郁，甚至可能残留上古强者殒落后所留下来的宝藏，但危险性也更高，不仅存在各种未开智的强大灵兽，而且还有无数足以令惊元境强者都为之胆寒的禁制。 更要命的是，星域世界本身的不稳定性就极强，哪怕是三才境强者去多了，都会崩碎。 所以一般来说，星域是各大宗门、世家用来培养低品天才子弟的圣地。 唐婉儿能去，足见其修行天赋之高，哪怕在鹿鸣书院，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之前罗森初见唐婉儿的时候，对方甚至还没开海入道，但此番从星域归来，唐婉儿已经是一名正儿八经的两仪初境的高手了！ 如此恐怖的修行速度，足以令人头皮发麻。 想想罗森，虽然在入道初期只能算是误打误撞，但这一路走来，也是机缘无数，又是掌握了吞噬之力，又是修习了日月心经的，人家凤皇还送了他一枚道种。 而现在的罗森都没突破两仪境！ 唐婉儿还比他小两岁呢！ 当然，唐婉儿出身州主府，小小年纪就被鹿鸣书院看中收入门中，底蕴比罗森强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此番星域一行，只能算是厚积薄发罢了。 当罗森来到州主府的时候，门口的守卫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纷纷笑道：“罗大人来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现如今的罗森的确算是徐州府的大名人了，在修行者层面上，他当初在鬼市荣登千机榜文武双榜榜首的事迹至今仍传扬甚广，而在普通人的层面上，则是因为《梁祝》的大火，几乎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幕后操手罗森的名字。 嗯，现如今在大梁人民群众的心里，还是没有所谓“导演”这个概念的。 当然了，作为唐家护卫，他们对罗森的客气自然还有一个层面的原因。 传闻罗森可是未来唐府的姑爷！ 今日大小姐刚刚从星域归来，罗大人就屁颠儿屁颠儿地来了，看来传言非虚啊！ 所以一时间，唐府的小人们看向罗森的目光都多少有些暧昧的意思。 这倒是把罗森搞得有些蛋疼了。 说实在的，一开始唐儒想要把罗森当成准女婿来培养的时候，罗森还是挺乐见其成的，那时的他在徐州府根基尚浅，自然是乐得顺杆儿往上爬，但现如今真到了这个关口儿，他倒是有些怂了。 之前唐婉儿去了星域，罗森也没什么机会跟人女孩儿多接触接触，所以从头到尾，他也压根儿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想的。 唐婉儿真的喜欢他吗？ 就因为他随口说了一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总感觉有些不太靠谱。 现如今正主儿回来了，要是发现人唐婉儿当初根本就不是那意思，罗森多尴尬啊…… 换个角度来说。 罗森喜欢唐婉儿吗？ 这事儿也没谱儿。 如果把唐婉儿换成夏雨雪，罗森恐怕犹豫都不带犹豫的，直接就点头认了。 而犹豫的本身，就代表了否定。 罗森或许对唐婉儿有些好感，但说到喜欢…… 至少是没有如喜欢夏雨雪那般喜欢唐婉儿的。 之前唐儒许诺，如果罗森能够在今年的春闱考入前榜，他就将唐婉儿许配给罗森。 那会儿的罗森想也没想便承了。 因为当时的罗森认为，就自己这点儿水平，想要考取春闱前榜，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 现如今的罗森已经是一气境大圆满了，只差临门一脚就是两仪，而且他还修习了诸如日月心经、缺月式、混沌剑等高等功法、战法，届时未必就没有一搏之力！ 若他真的拿到了春闱前榜…… 这唐婉儿是娶是不娶？ 所以当罗森听说唐婉儿已经早自己一步破境两仪的时候，心里面反而长松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人家唐儒就不一定看得上自己了啊！ 然而，罗森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此时的他也没让唐府的下人陪同，正一个人往内厅走去，毕竟来都来了这么多次了，跟回自己家也没啥区别。 不远处已经有谈笑声徐徐传来，一片其乐融融之势。 罗森正头疼着待会儿见了唐婉儿该怎么面对这小家伙的时候，一道人影便无端拦在了他的面前。 罗森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发现对方不是唐府的人，身着一身黑衣，目色阴郁，正盯着自己看。 罗森不以为意，朝着旁边挪了一步，再欲朝前，却发现对方竟又一次拦在了自己身前。 这下子，罗森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你就是罗森？” 话音未落，一道澎湃的灵压便随之而至。 两仪初境！ 对方是两仪初境的高手！ 罗森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此人年纪看着与自己相仿，境界却比自己高了一重，说句大话，在整个徐州府的散修里面，恐怕都找不出几个来。 对方不是散修。 罗森面色不变，目光却扫向了对方腰间露出的半块玉令。 有一个鹿字。 是鹿鸣书院的人！ 可鹿鸣书院的人跟自己有仇吗？ 对方一上来，只问了一句话，甚至都没得到答复，便直接动用了灵压来挑衅自己，为什么？ 不过瞬息之间，罗森体内的赤红色灵力便已经蠢蠢欲动，罗森单手压在抄手剑的剑柄之上，目色郑重地看着对方。 “阁下何人？” 黑衣青年没有回答罗森，却有人替他回答了。 “谢远，不得无礼！” 此言一出，罗森分明感到有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灵力气韵从自己身前一扫而过，而那黑衣青年则闷哼了一声，倒退半步，体内灵压无声而敛。 紧接着，唐儒与一位中年男子并肩而出。 那中年男子头戴玉冠，身穿一件黑色长袍，刚一现身，便对身旁的唐儒开口道：“唐大人勿怪，我这徒儿初入红尘，不懂规矩。” 唐儒哈哈一笑，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年轻人嘛，血气方刚很正常，孔教习，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守备军的罗森，罗教习，也算是我半个徒弟。” 罗森始终冷眼看着这一幕，他明显发现，那孔教习口中说着抱歉，面上可一点儿歉意都没有，对方更是懒得看上自己一眼，只是在唐儒提及自己是他半个徒弟的时候，微微侧目了一下。 不用说，对方肯定就是鹿鸣书院的教习了，但问题还是那个。 自己到底哪里招惹到对方了？ 但心里面虽然有些不满，罗森的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足的，当即执手微微躬身道：“见过孔教习。” “嗯。”孔教习轻哼了一声，转头便示意之前那黑衣青年回厅。 然而，那名叫谢远的黑衣青年却对着罗森冷笑了一声道：“在星域的时候，常听婉儿师妹提及你的名字，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听说你身为守备军教习，还在州府开了个青楼？当真是可笑至极！” 此言一出，罗森终于懂了。 合着这货是唐婉儿的爱慕者？ 所以把自己当成情敌了？ 尼玛蛋啊！ 劳资这是无妄之灾啊！ 背了好一口大黑锅啊！ 没想到传说中只在电视剧里面出现的狗血桥段，竟然也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啊…… 一时间，罗森只觉得自己比那窦娥还要冤，自己跟唐婉儿到底怎么样还八字没一撇呢，居然半路上就杀出一人来要跟自己决斗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然而，在这种局面下，罗森也不可能开口解释什么，而且更加令他蛋疼的还在之后。 兴许是听到了院内的喧闹声，下一刻，一道小小的身影也从旁边蹿了过来，直接挡在了罗森的面前。 “谢远！你做什么！罗森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许你对他无礼！” 话音落下，谢远的脸顿时就黑了。 当然，罗森的脸更黑。 他知道，现在啥都不用解释了。 关键这唐婉儿早不出来，晚不出来，这会儿事情都快过了才出来，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而且我一堂堂大男人，用得着躲在你后边儿么！ 这个什么谢远谢近的，要真的敢对我动什么心思，大爷一枪就把他给崩了好吗！ 心中这么想着，罗森的脸上却是笑意盎然。 “哎呀，这不是婉儿吗？没想到这才多久没见，竟然都长这么高了啊！” 罗森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唐婉儿的胳膊将她带到了身旁，余光瞟到那谢远似乎已经被气得哆嗦了起来。 紧接着，便听谢远沉声道：“罗大人，有没有兴趣与我打一场擂台？赢了，婉儿师妹就是你的！” 闻言，罗森的火气也立刻从心底窜了起来，他抬起手来，无比亲昵地在唐婉儿脑袋上揉了揉，随之豪气干云地对谢远笑道：“没兴趣。” 搜【完本網】秒记网址：anЬen.me书籍无错全完结 第168章 皎月初把剑锋拭 记住《2016》网址：求书、报错、附上书名+作者 罗森说他没兴趣，并不单纯只是为了把谢远气吐血，而是他真的不打算与对方在修为上一较高下。 与其说是没兴趣，不如说，是没这个必要。 首先，罗森本来就跟唐琬儿没什么爱慕情愫之类的东西，他可不愿意为了唐琬儿去背这口大黑锅。 谁知道唐琬儿在鹿鸣书院是不是人见人爱的小师妹？ 今天打退了一个谢远，明天还有谢近、谢高、谢低…… 罗森暂时并不打算把自己搅入这场无比狗血，且莫名其妙的争风吃醋中。 其次，人家谢远可是正儿八经的两仪境高手，而罗森本身只有一气境大圆满的修为。 越阶战，尤其是低品的越阶战，或许并非不能以弱胜强，但罗森并不打算去赌。 谢远是鹿鸣书院的弟子。 不管是底蕴还是背景，都远胜罗森这个可怜巴巴的小散修。 罗森没有必胜对方的把握。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罗森不愿意拉着全地球几十亿人民的生命安全，来做意气之争。 修士之战，哪怕只是点到为止的切磋，想要不受伤，几乎是天方夜谭。 除非是高阶修士对低阶修士的实力碾压。 比如若是宗青阳站在这里，估计连一根小指头都不用动，只需要轻轻吹口气，罗森就死了。 但偏偏，此番罗森对阵谢远，本身就在修为上是处于劣势的。 除非他一开始就弃剑认输。 否则如果想要既胜过谢远，还全身而退，那除非鹿鸣书院的学生都是名不副实的蠢货。 而鹿鸣书院作为大梁六大门派之一，偌大一个徐州修行界执牛耳者，哪怕只是一个看似普通平常的外门弟子，会是蠢货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要不然这谢远也不会拿到与唐琬儿一起进入星域修习的机会。 对方提出擂台比试，本来就存着羞辱罗森的意思，而如果罗森真的应了，那才是脑子进了水。 而站在罗森的立场，他的修为比谢远低，底蕴比谢远弱，他开口拒绝对方的挑战，谁也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来。 因此就在罗森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唐儒眼角悄然闪过了一丝笑意。 丝毫没有因为罗森的避战而看低了他半分。 相反，唐儒认为罗森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而与唐儒齐身并立的那位孔教习，则难得转头看了罗森一眼。 但也仅此而已了。 哪怕唐儒说罗森是他的半个徒弟。 哪怕对方有着一气境大圆满的修为。 哪怕面对谢远的接连挑衅，对方也能气定神闲。 但在孔教习的眼中，也只能算是一个有些意思的年轻人。 散修就是散修。 还入不得堂堂鹿鸣书院教习的法眼。 更何况，罗森故意与唐琬儿表示亲昵的行为，更令孔教习不喜。 两位今夜唐府的至高强者都表现得比较平静，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对于谢远来说，却差点儿被气得吐血三升。 这罗森什么意思？ 不仅如此草率地拒绝了自己的挑战，竟还敢当着自己的面对小师妹动手动脚？ 真当我鹿鸣书院的人好欺负？ 简直岂有此理！ 从修为上来说，谢远比罗森高了一个大境界。 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从心性上而言，却是不如罗森远矣。 因此在下一刻，谢远衣角微动，赫然对罗森遥空拍出了一掌！ 此时的谢远距离罗森极近。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不足三尺。 因为距离太近，所以这一掌避无可避。 便在谢远体内灵力波动骤升的同一时间，唐儒的双眉已经高高扬起，抬手便打算拦住这个莽撞少年。 今夜是唐府夜宴，唐儒作为主人家还在这里站着。 这谢远就敢当着自己的面出手伤人？ 可笑！ 就如谢远对罗森有着天然的灵力压制一样，唐儒可是正儿八经的三才境高手，哪怕谢远的出手再怎么突然，再怎么决然，只要唐儒要拦，就一定拦得住。 如果，孔教习不动手的话。 然而，偏偏就在唐儒抬手的这一刻，孔教习似作无意般向他的肩膀靠了一记，杏黄色的灵辉在半空中与唐儒的气机相撞湮灭。 竟是帮谢远拦住了唐儒！ “唐大人，不过是小辈之间切磋几招，不必当真。” 事发突然，唐儒对孔教习的出手毫无准备，一时间竟微微错愕了那么片刻。 就是这片刻之机，唐儒再向出手保住罗森，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唐儒的救援被挡下，理论上来说，现如今罗森想要接下谢远的这一掌，只能靠他身后的唐琬儿。 毕竟唐琬儿与谢远一样，都是两仪境的高手。 事实上，唐琬儿的确早有准备。 因此不待那道明橙色的掌风拂至罗森的身前，小丫头已经自腰间抽出了一根银色软鞭，从罗森的身后朝着谢远的右手手掌狠厉抽去！ 唐琬儿站在罗森的身后，出手更加隐蔽，这一鞭显然有些出乎谢远的意料之外。 所以谢远的脸色变了。 不是惊讶，而是愤怒。 怒于小师妹竟然真的为了一个外人，对同门师兄出手！ 然而，谢远眼中的怒意只持续了短短的一息时间，便顷刻转为了骇然。 因为天黑了。 不。 这样的说法或许不够准确。 毕竟此时正值华灯初上，整座徐州府原本就被笼罩在夜幕之下。 但就在片刻之前，空中皎洁的月色尚能带来一丝清亮的光色。 而现如今，天边的月色蓦然缺了一角。 一片乌云自远空悠然飘来，挡住了星月的璀璨，自然便让天色黯淡了三分。 残月的清辉之下，有一袭黑影不知从何时升起，又在何时落下，几乎便在转瞬之间，已来到了谢远的胸口。 隐隐之间。 竟比唐琬儿的软鞭还要快了半分！ 毕竟，罗森距离谢远更近一些。 剑锋三尺。 谢远所在，刚刚好，是他最喜欢的拔剑距离。 罗森自来到大梁国之后，出手次数寥寥，而且几乎就没有动用过道法，他更喜欢用枪。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是罗森第一次对敌拔剑。 面对谢远的多番挑衅，他不愿动手。 因为他背负着地球几十亿人民的生命安全。 但当有人要对他不利之时，他却别无选择。 罗森知道唐儒在场，也知道唐琬儿就在自己身后，但面对谢远的这一掌，他谁都不相信。 他只相信自己。 罗森没有拔枪。 不是觉得这个场合不适合拔枪。 只是他觉得在这一刻，拔枪的速度不如拔剑。 毕竟从一开始，他的手掌就紧握在抄手剑的剑柄之上。 虽然中间他拉了唐琬儿一把，但右手却从未离过剑。 有剑在手的他，便如当日有剑在手的林千军，体内自有睥睨天下的无敌之势！ 所以当谢远体内灵力喷薄而出的那一刻，第一个动手的，既不是唐儒，也不是孔教习，更不是唐琬儿。 而是罗森。 他距离谢远更近，他用的缺月式同样是二重功法，所以哪怕抄手剑沉如山岳，也依旧比软鞭的速度更快！ 谢远没有料到唐琬儿会对自己动手。 他更没有料到罗森的反应竟如此之快。 一时之间，心神竟有些慌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半空中的掌风被唐琬儿抽裂了大半，再被抄手剑一斩而断，已再无威胁之势，但此时猎人与猎物的位置却完全掉了个个儿！ 不远处的孔教习目色一凝，半转身向前跨了一步，却被唐儒一把拉住了手臂。 “孔教习，不过是小辈之间切磋几招，不必当真。” 片刻之前，孔教习的一番话，被唐儒如数奉还。 与此同时，远空中原本已经缺了一角的月色却好似更亮了一些，映照在黝黑的抄手剑上，反射出一道璀璨的清辉。 天之道，损有余，所求本就不得圆！ 天如此，日月皆如此！ 罗森此剑，不求直，而是于谢远身前划开了一道美丽的圆弧，带着致命的美丽，熊熊燃烧了起来！ 谢远面色急沉，接连于身前拍下了八道掌印，层层叠叠，就像是一道厚重的蚕茧，拦住了天外月火。 但这样的阻拦也仅仅只持续了一息之机。 下一刻，八道杏黄色的掌印整齐划一从中碎开，火光犹有余力，携一往无前之势，燎向谢远的心口！ 谢远大骇之下，只能抽手回护，他最擅掌法，一双肉掌自然经过数度淬炼，看样子，竟是打算凭借肉身硬接罗森的这一剑！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孔教习面沉如水，心中暗骂了一声蠢货，却已是救援不及。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场中响起。 谢远倒退数步，一双手掌被灼成了焦黑，掌心处一道淡淡的血痕，带着刺鼻的焦味。 当然，这不是最令他痛苦的。 最痛苦的是，在谢远的右脸脸颊上，还出现了一条深入骨血的鞭痕。 一时间，场中寂静无声。 罗森抽手回剑，先是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一眼唐琬儿，发现后者正一副横眉冷眼的野蛮丫头模样。 于是罗森暗自松了一口气，微笑着对谢远拱了拱手。 “谢师兄，承让了。” 谢远没有说话。 也没有看向罗森，更没脸看向唐琬儿。 倒是孔教习与唐儒，郑重其事地将目光投向了罗森。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两人看的都不是罗森这个人，而是他手中的剑。 自始至终。 罗森的抄手剑，都没有出鞘。 《txt2016》网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txt 第169章 知己知彼 看完结好书上【完本神站】地址：免去追书的痛！ 抄手剑当然是有剑鞘的，或者更准确的来说，原来的确没有，但翠微楼却免费送了罗森一只配套的剑鞘。 大概属于某种售后服务。 但刚才罗森的拔剑却并不是将其从剑鞘中拔了出来。 而是连带着剑鞘从腰间抽出。 倒不是罗森单纯想要去装一个逼。 只是他下意识地觉得，如此出剑的速度更快，而且若是谢远的掌法太过强大，带着剑鞘的抄手剑，至少在防御上能更高一筹。 然而罗森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一剑将谢远逼退。 甚至还伤到了这位鹿鸣书院的天才学生。 这当然非罗森一己之功，唐婉儿的出手才是点睛之笔。 可此战仍旧给罗森树立了极大的信心。 原来大爷我已经这么强了吗？ 即便只有一气境大圆满的修为，也能硬刚两仪境的高手？ 而且是在不动用现代化武器的情况下！ 劳资太牛逼了啊！ 传说中的大梁六大派也不过如此嘛。 要不是大爷不想与鹿鸣书院交恶，在最后时刻有所留手，说不定谢远那小子已经被自己一剑砍死了！ 念及于此，罗森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下来，咧开的十六颗大白牙，每一颗上都写着四个大字。 志得意满。 相较于罗森的笑颜连连，谢远的一张脸已经黑得不能看了。 他一句话也没有多说，直接垂首转身，向唐府大门行去。 不远处的孔教习迟疑了片刻，终究没有阻拦，只是低声骂了一句。 “废物。” 唐儒则迈步走到罗森旁边，皱着眉头喝道：“简直胡闹！今日鹿鸣书院的学子均是我唐府的贵客，你们两个竟然动手伤人！” 唐婉儿撇着小嘴不说话。 于是罗森只能微微躬身道：“伯父教导得是，今日是小子孟浪了。” “嗯。”唐儒抬着鼻子哼了一声，随之一抬手：“行了，还在这儿干站着干嘛？都进去，也不嫌丢人。” 闻言，罗森赶紧拉着唐婉儿朝内厅走去，在路过孔教习身边的时候，还不忘面露歉意地拱了拱手。 孔教习没有搭理他，自然也不会知道， 在两人错身而过之后，罗森的脸上再度笑开了花。 稍后的晚宴气氛略显沉闷，孔教习在酒桌上虽然喝了两杯，但全程却是一个字没有说，其余寥寥几名鹿鸣书院的学生大概也是听说了之前谢远的事情，暗自瞥向罗森的目光都或多或少有些敌意。 也不知道是单纯因为同仇敌忾，为谢远打抱不平。 还是因为唐婉儿对罗森的态度。 相比起上次见到唐婉儿的时候，罗森分明感到，这小丫头的性格好像变得开朗了不少。 席间不断与他分享着星域中的趣事，俨然一副朝着话痨方向发展的趋势。 “罗森哥哥，你看我这条软鞭，就是从星域中获得的，可是正儿八经的黄阶法兵呢！” “还有啊，我们在一座废弃的城镇底下，居然见到了一条灵脉！足有上百米长！” “不过星域里面也处处都是危险，当时我们刚进去不久，便遇到了一头四品蛟狮的突袭，最后被我师父一剑斩杀。” “对了，之后我们还……”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罗森还是更怀念之前那个满脸冷傲的唐婉儿。 不过对方说的这些东西，几乎都是罗森闻所未闻的新鲜事物，对于地球方的天启工作组而言，更是非常重要的情报。 所以罗森全程都显得很耐心，时不时附和两句，还会露出满脸震惊的模样，对唐婉儿的话痨之势报以绝对的纵容。 直到此时罗森才知道，原来孔教习并不是唐婉儿的师父，也并不是此番鹿鸣书院学生星域之行的领队。 唐婉儿的师父叫做黄寺，是堂堂知命境的超级强者。 在鹿鸣书院中的地位不知道比孔教习高了多少。 这次从星域归来，黄寺与其他教习并没有在州府多做停留，便先行回了书院，只有孔教习作为老师留了下来，为了照看一下几位学生。 却不曾想，这才一天不到，谢远便在孔教习的眼皮子底下被罗森和唐婉儿联手所伤，也不知道会留下多少心理阴影。 更何况谢远还是孔教习的弟子，也难怪人家在酒宴中全程黑脸了。 眼看孔教习与一众鹿鸣书院的学子的情绪都不高，唐儒倒也识趣，很快便散了宴会，将众人送进了事前准备好的客房中歇息。 唐婉儿刚回来，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 但罗森知道唐儒肯定有更多的话想跟女儿说，所以干脆利落地起身告辞。 对此，唐儒倒是没有挽留的意思，倒是唐婉儿一直将罗森送到了大门口，不断对其嘱咐道：“罗森哥哥你若是有空，可以来鹿鸣书院找我玩儿。” 话音未落，唐婉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摆摆手道：“还是算了，春闱大考在即，等你拿到前榜三甲，自然就能来鹿鸣书院了。” 罗森笑了笑，没有应话，只是轻轻挥手与唐儒、唐婉儿这对父女告别，转身离去。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此番罗森来唐府赴宴，收获不小。 他亲自体会到了缺月式的强大，并有了首次用灵力与同辈修行者交手的宝贵经验。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了更多关于星域的事情，想必对天启工作组那边的研究极有帮助。 当然，这次因为唐婉儿，罗森算是得罪了一帮鹿鸣书院的学生。 罗森相信以堂堂六大门派的度量，不会因为自己伤了谢远而追究什么，但无端惹来一个仇人，的确叫人郁闷。 打蛇不死，很容易反遭其害！ 但现如今罗森却是没精力管谢远的事情了，因为春闱大比快要召开了。 更准确的来说，就在七日之后。 反正接下来包括谢远、孔教习之内的鹿鸣书院一众师生都将返回鹿鸣山，一时半会儿无法再对罗森造成威胁，所以罗森决定还是将全部的心力都放在准备春闱初试上。 七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罗森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比如说要不要突破两仪境？ 能不能将缺月式掌握得更熟练一些？ 若是能够赶在春闱之前，再把那什么混沌剑法搞明白就再好不过了。 如此一来，罗森的底牌便真可谓是层出不穷。 至于说如果罗森真的侥幸在春闱初试中脱颖而出，入了复选，登了前榜，到时候究竟要不要迎娶唐婉儿，就只能…… 到时候再说了。 “总感觉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罗森暗自在心中长叹了一声，总觉得在大梁国谈婚论嫁真的是一件太过荒谬的事情。 不知不觉中，在他的脑海中，悄悄浮出了一道恬静美好的倩影。 也不知道夏雨雪回到沂州之后怎么样了？ 怀抱着各种复杂纷繁的念头，罗森回到了家中，没有修炼日月心经，也没有再拔剑，而是倒头昏睡了过去。 原本在罗森府门前苦苦等候的张行之，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二天，罗森去了一趟怡花坊，从春姐手中拿了一本小册子，却没有回军营，也没有去唐府找唐婉儿，而是到了司乐府。 刚一进门，他便一眼瞧见了坐在人群中的冬儿。 教台上的赵无双单手抚琴，一双笑眼却只落在了那道独影的身上。 见状，罗森顿时觉得一阵头疼。 这俩人现在已经变得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这要是被赵老爷子知道了，会不会一刀砍死自己？ 毕竟，赵无双能与冬儿相识，是因为《梁祝》。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罗森就是红娘…… 但罗森并没有当场棒打鸳鸯的意思，他今天来找赵无双，是为了春闱大比。 待晨日教学结束，罗森赶紧上前拉走了赵无双，不给他与冬儿继续腻歪的机会。 “罗兄，再过几日就是春闱大比了，你不在家中修习功法，怎么又跑到我这儿来了？” 很明显，对于罗森流露出来的单身狗的恶意，赵无双非常不满。 而罗森只是翻了一个大白眼道：“无双兄，你也知道快要春闱大比了，居然还有心情在这儿谈情说爱，这要是被你爹知道了……” “有事儿就说事儿！” 赵无双难得褪去了一贯的儒雅，没好气地瞪了罗森一眼。 罗森撇撇嘴，也不再多说，而是将春姐交给他的那本小册子，递到了赵无双的手中。 “这是什么？” 赵无双满脸疑色，见罗森不答，只能自顾自地将其翻开。 随后轻轻皱起了眉头。 “徐州府春闱初选的种子选手名单？” 罗森点点头，目色中丝毫没有炫耀的意思，反而透着无比的郑重。 “我只想知道，这东西，准确吗？” 赵无双没有急着开口，而是仔细浏览了一下册子上所记录下来的那一个个人名，以及名字下面的详细介绍。 片刻之后，赵无双轻轻吐了一口气，沉声道：“类似的东西，潜龙渊也有，详细一点的大概需要五枚中品灵石，我这里也买了一份，不过相比起你这个……” “怎么样？” “各有千秋。”赵无双想了半天，终于给出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评价。 闻言，罗森立刻咧开了嘴，一把将那册子抢了回来，随之问道：“你从潜龙渊买的情报，关于我，是怎么说的？” 《txt2016》网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txt 第170章 灵气复苏! 看完结好书上【完本神站】地址：免去追书的痛！ 面对罗森那满脸的期待，赵无双的回答着实令人有些扫兴。 “前三十，没有你。” 话音落下，罗森的脸顿时就黑了。 要知道，春闱各州初试，只有前十才能晋级复试，复试前十才能入选甲榜。 而罗森在潜龙渊所排出的徐州种子选手里，竟然连前三十就进不了？ 坑爹呢！ 那还去比个什么劲？ 不过随后罗森便想到了一个问题，立刻对赵无双问道：“排名是按照修为境界来的吗？” 照罗森看来，如果潜龙渊列出的名单是按照各位参加春闱的散修的境界来排序的话，自己进不了前三十倒也情有可原。 毕竟现在的他，只有一气境大圆满的修为。 很可惜，赵无双一脸戏谑地摇了摇头。 “不然，有些两仪境的散修也能排在三才境强者的前面。” 此话一出，罗森顿时就愤怒了。 这潜龙渊也忒不靠谱了吧！ 之前姚谦还说能让自己入选青霄榜呢！ 搞了半天，即便不以境界来排榜，自己竟然连徐州散修前三十都进不了？ 那还进个屁的青霄榜？ 闹呢！ 或许是见到罗森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得紧，赵无双终于忍不住笑着解释了一句。 “潜龙渊所出示的名册榜单，毕竟是以真实战绩来排列的，自开海入道以来，你可跟其他修行者交过手？” 闻言，罗森终于懂了。 原来如此。 实事求是的来说，罗森与其他修行者动过手吗？ 动过。 比如他曾经一枪打死了潘石。 但这件事没人知道。 即便是林千军，也只是怀疑，不敢认定。 毕竟此事太过惊世骇俗。 再比如，罗森还曾在千机考的时候，击败过燕里的力量分身。 可对于其他人而言，他们所看到的，只是罗森在千机考中坚持的时间比较久罢了。 具体的交战过程，无人能知。 罗森也不会说。 毕竟他不是凭借的自身修为或者某种强大的战法胜过燕里的。 而是用了枪。 除此之外，最近的一次与修行者交手记录，便是昨夜在唐府与鹿鸣书院的学生，谢远，对了一招。 这件事罗森不知道潜龙渊那边是否收到了消息。 但即便人家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把罗森列到前三十的名单里。 原因很简单。 罗森与谢远的交手并不是一对一。 唐婉儿当时也出手了。 所以严格算起来，并不能算作罗森击败了谢远。 更何况，两人只是简单地对了一招而已，连切磋都算不上，更不能当成正儿八经的实战记录。 念及于此，罗森的心中不禁有些沮丧。 但换一个角度想一想，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春闱初选，每州只选十人。 潜龙渊列出他们所认为的，徐州散修前三十，已经算是很保守了。 意味着潜龙渊觉得这三十人都有机会竞争复试的名额。 这里面没有罗森。 哪怕现如今的他在徐州府风头正盛。 这就会导致一个结果。 真正到了春闱初试的那一天，罗森的对手，将对他一无所知！ 不。 这么说或许不太准确。 他的对手大概能知道罗森是个破案的高手，知道他鼓捣出了一套“军训”和“广播体操”的玩意儿来，也知道他拍了一部叫做《梁祝》的电影，曾经获得过翠微楼千机考双榜榜首。 但罗森修什么功法？ 会什么样的剑术？ 最擅长的是身法还是神通？ 那就真的只有鬼才知道了…… 敌明我暗，当然是一项很大的优势。 这么一想，罗森的心情顿时就好多了，当即对赵无双笑道：“也许不入前三十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吗？” 对此，赵无双不置可否，倒是非常自觉地拿出了自己从潜龙渊买来的情报，递到罗森面前。 罗森自然不会客气，一把接到手中，翻看了起来。 随后他便有些惊讶地发现，在潜龙渊列出的这份三十人名单里，竟然有好些他都认识！ 比如说那个抢走了自己千机武榜榜首的宁山。 在比如说那个与释悲和尚竞拍佛经的麻衣少年，薛笛。 还有伍司胥、彭晨等人…… 基本上都是当日罗森曾经在鬼市中见过的。 仔细想想倒也合理。 翠微楼举办鬼市，原本就是徐州府散修界的一件大事，各方有实力的修行者自然都去凑了个热闹，所以罗森在这份榜单上见到他们并不意外。 真正令罗森意外的是， 在这三十人名单的末尾处，竟然出现了…… 赵无双的名字！ 而且下面所标注的修为乃是正儿八经的两仪境大圆满！ 见状，罗森原本已经平复的心绪顿时就再起了一丝波澜。 尼玛啊！ 原来一直跟自己称兄道弟的这家伙竟藏得这么深！ 这么说起来，当初李秀茹案的时候，罗森虽然见过赵无双出手，倒还真没太注意这货是什么境界！ 原本罗森认为自己才是在春闱上打算扮猪吃虎的狠角色。 现在看来，人家赵无双已经在自己身边暗戳戳地藏了这么久了！ 一时间，罗森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将名册还给赵无双，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背后不断传来赵无双那充满了快意的笑声。 “罗兄，这就走了？准备回家准备去了？不跟冬儿聊两句？” 罗森黑着一张脸回到家中，重新将春姐列出的小册子仔细翻阅了好几遍，却并没有如赵无双想象的那般，急着修行。 因为他知道，是时候回去了。 原本按照时间来计算，早在前几天的时候，罗森就该回到地球了。 但可能是因为他之前一直醉心于剑道的修习，昨日又在与谢远的交手中动了灵力，所以导致一直没能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今天罗森铁了心不修炼，不用灵力，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理论上在子时过后他就能回归现实世界了。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罗森倒也不怕无聊，而是在对册子上的一应信息进行针对性地背诵。 跟潜龙渊的消息来源不同。 春姐交给罗森的册子，是怡花坊的姑娘们收集起来的。 上面所记录的也不是那些散修们擅长什么样的功法，有过什么样的战绩，而是一些看似家长里短的小事。 像是某位赵姓男子喜欢女人的脚这样的东西。 罗森暂时不知道这些信息对于自己参加春闱会有什么样的帮助，但他可以先将其记在脑子里，然后再让工作组的人一一给他分析。 也算是为回到地球之后的培训内容提前做一些预习功课了。 一切正如罗森预料中的那样。 子时刚刚一过，罗森便感觉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浓烈的空腹感。 下一刻，罗森从睡眠舱中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待意识逐渐恢复之后，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天来睡眠舱外迎接自己的，既不是医疗组的王主任、史医生，也不是老蔡或者汪川，而是齐远山。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哪怕上次罗森发现了大梁国是一个修行的世界，并且沉睡时间过长，齐远山也是之后才陪同那位国家领导人前来看望自己的。 但今天，齐远山却笑眯眯地亲自来到了睡眠舱前等待着罗森。 事有反常，其必有妖！ 罗森下意识地警惕了起来，随之眨巴眨巴眼睛道：“齐处？出什么事了？” 齐远山仍旧是一副笑面虎的模样，并没有直接回答罗森的问题，而是笑道：“你没感觉到什么不同么？” 罗森一脸的莫名其妙，除了觉得腹中空空如也，此时的自己能吃下一头牛之外，似乎与以往回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啊…… 而齐远山则显得耐心十足，用一种鼓励的口吻再道：“你仔细体会一下。” 罗森翻了个白眼，从睡眠舱中站了起来，并不打算跟齐远山这老狐狸打哑谜。 然而，下一刻，罗森却突然心中一动。 唔…… 更准确的来说，那并不是心动。 而是他的小腹内有一股气体在缓缓涌动。 这种感觉，罗森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只是在今天之前，他只在大梁国体会过。 那是气海在翻涌。 之前的罗森以为自己饿了。 但事实上，是他的气海有些空乏。 这是一种绝不应该出现在地球上的感受。 因为地球上的灵气太过稀薄。 稀薄到根本无法与罗森的气海产生共鸣，更不可能引发罗森体内灵气的涌动。 “这……是……” 齐远山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开口道：“发现了？” 罗森暗自咽了一口唾沫，惊道：“老蔡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齐远山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四四方方的石块儿，举到罗森的眼前。 “你小子这次可算是立了大功了！” 此言一出，罗森便明白，蔡毕等人的确是在天池有了收获。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罗森一眼就认了出来，此时齐远山紧握在手中的灰白色石块儿，分明就是…… 大梁国修行界的通用货币。 灵石！ 居然是，特么的，灵石！ 这下子，罗森整个人都懵了。 《txt2016》网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txt 第171章 一个新的时代 看完结好书上【完本神站】地址：免去追书的痛！ 老蔡居然在天池里面挖到了灵石？ 这件事情如果是别人告诉罗森的，他一定会认为是一个笑话。 不。 即便是齐远山亲口告诉他此事，罗森也不会当真。 但现在他亲眼看到了。 耳听为虚。 眼见为实。 这当真是实得不能再实了。 罗森有些颤抖地从齐远山手中接过灵石，仔细感受了一下里面所蕴藏的灵力。 有些斑驳。 如果按照大梁国的标准。 顶多算是下品灵石。 以罗森现如今的身家来说，根本看不上眼。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地球上竟然真的有灵石存在！ 再结合之前罗森气海中所感应到的灵力波动。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这一刻。 地球具备了大梁国的修行环境！ 虽然这一切对于罗森，包括整个天启工作组来说，都早有预料。 但当它真正发生的时候，罗森还是被吓到了。 自“天启事件”开始至今，才过去了多久？ 几个月而已。 从罗森发现大梁国是一个修行世界至今，又过了多久？ 按照地球时间来算。 不到一个月。 就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地球的灵力浓郁程度虽然还不如大梁远矣，但至少已经具备了修行的条件！ 世间最难的事情，不是从一到无穷尽。 而是从零到一。 “老蔡他们……到底在天池发现了什么？” 面对罗森的这个问题，齐远山只是幽幽一笑，随之开口道：“不着急，老规矩，边吃边说。” 看得出来，此时的齐远山心情非常好，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为他亲眼见证，甚至是亲手主导了一个全新时代的到来。 一个修行的时代。 地球上有了灵气，可以修行，会对地球的未来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暂时不得而知。 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件好事。 只是在罗森看来，地球的困境其实并没有得到根本上的解决。 在罗森在梦中进入大梁国之前。 地球没有灵气，或者说灵气极其稀薄的时候。 人类社会有什么大问题吗？ 没问题啊！ 人类文明最根本的危机是无法修行吗？ 也不是。 而是天启事件。 换言之，是因为罗森。 即便地球上的人类文明开启了修行的新时代，会对天启事件造成什么本质上的影响吗？ 反正罗森对此不抱什么希望。 哪怕地球上人人能修行，人人会使飞剑，若有朝一日罗森在大梁国被敌人给干掉了…… 那人类文明还不是说没就没了。 当然，换一个角度来看，地球步入修行时代也还是有好处的。 比如说当下次罗森在大梁国与敌人战斗的时候，哪怕受了伤，地球上的几十亿居民也不至于受到太过严重的影响。 对地球上的人类文明而言，修行真正的好处，不是人人能使飞剑。 而是强身健体。 换言之，便是更能承受住罗森受伤的代价…… 说起来有些悲观。 天启工作组不可能没有看出来。 所以在这个当口，罗森也没有开口破坏齐远山的好心情，而是选择了沉默。 片刻之后，两人来到了那间熟悉的包厢中，今天工作组为罗森准备的是板栗鸡火锅，属于养生局。 在美滋滋地喝了一大碗鸡汤之后，罗森这才心满意足地将目光投到了齐远山的脸上。 这一次，汪川没有作陪，听齐远山说，是被派去天池了。 罗森不知道汪川作为一名私家侦探，去了天池有什么用，也没有问。 与前几次的情况不一样，今天齐远山在餐桌上难得大快朵颐了一回，眼看罗森无心享用美食，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筷子。 “即便我不说，想必你也应该猜到了，蔡毕同志他们在天池的确是发现了一条矿脉，也就是这玩意儿。” 齐远山将灵石放到桌子上，接着道：“不仅如此，事实上，根据蔡毕同志所汇报的情况，他们为了开采这条矿脉，遇到了非常大的困难，其中最诡异的一点便在于，这条矿脉看得见，却摸不着。” 罗森一愣：“什么意思？” 齐远山不急不缓地开口道：“用蔡毕同志的原话来说，在矿脉的上方，存在一道看不见摸不着，而且无法逾越的屏障。” 闻言，罗森立刻心中一个激灵，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阵法？” 话音落下，罗森马上愣住了。 齐远山也是瞳孔微缩。 紧随其后，罗森又接连不断地开口道：“我是一名修行者，暂时的修为是一气境大圆满，我的开道功法为《草木养气诀》，大梁国的六大门派是天池、鹿鸣书院、藏剑山庄……我……卧槽！” 罗森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多到连齐远山都觉得有些难以消化。 但毫无疑问的是。 从这一刻开始，天地间对于罗森的封口令…… 被解除了！ 这不管是对于天启工作组还是对于罗森本人，乃至于对整个地球人类文明而言，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尤其在地球灵气刚刚开始恢复的这个里程碑时刻！ 徒有灵力却不知如何开气海，如何修行，便相当于只有发动机却没有轮子的汽车，只能待在原地干瞪眼。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罗森可以说话了！ 他便可以传法！ 甚至或许之后罗森在大梁国的一切所见、所闻，都不再会被马赛克与自动消音所遮挡！ 这对于刚刚迈入修行新时代的地球人类文明来说，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但相较于罗森的满脸惊喜，齐远山的眉目间却闪过了一丝忧色。 无他。 只因为罗森的传道，乃是无差别进行的！ 换言之。 地球上的每一个人，都可以从罗森在大梁国的见闻中，得到修行秘法！ 便是所谓的全民修行！ 这是好事吗？ 不然。 功法没有善恶。 但人有。 尤其在威慑纪元这么一个无比特殊的时期。 人性的恶，迟早将被释放得淋漓尽致。 在修行新时代尚未开启的时候，国外就已经彻底乱套了，国内是因为常年的严格禁枪，以及如雷霆一般的高压政策，这才强行守住了人心。 但若是人人可以修行…… 那人心，还守得住吗？ “如此看来，这世道要彻底乱起来了啊……” 一时间，齐远山之前的好心情尽数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 他摆摆手，打断了罗森的滔滔不绝，随即开口道：“你说得没错，根据我那位老领导的经验，千百年来地球上之所以鲜少有人能够修行，便是因为有人故意封住了世界上所有的灵脉。” 罗森没想到齐远山竟然对于自己被解除封口令的事情显得这般淡然，一时间还有些错愕。 但很快他又被齐远山的这番话给吸引了注意力。 “人为的？这么来说……” 齐远山点点头：“也许，世界各国的神话传说，也不尽然都是假的，所谓上帝，所谓佛祖，乃至于什么宙斯、阿波罗、后羿、西王母之类的，都只不过是那个时代的修行者罢了。” 此言一出，罗森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然，他知道，老齐也就敢在这儿说说这话。 要是放在外头，别的不说，仅仅需要华国佛教徒一人一口唾沫，也足以淹死他了…… 所以罗森没有接话，而是问道：“那为什么要把灵脉给封起来？老蔡他们又是怎么破掉阵法的？” 齐远山摇摇头：“你第一个问题我没法儿回答你，当然，我有一些猜想，或许，跟全世界所有神话中都提及过的那场大洪水有些关系。” 闻言，罗森便知道，在自己回来之前，老齐应该是做了很多功课的。 如果一定要说东西方神话传说中有什么共同点的话，的确就是那一场足以灭世的洪水了。 西方有诺亚方舟。 而东方则有大禹治水。 所以，正是因为这场洪水，所以那些远古的修行者们才选择了用法阵封印灵脉，让这个世界再无法修行吗？ 那么，从根源上来说，地球上充满了灵气，让人们可以修行这件事，最终会引来灭世之灾？ 罗森觉得脑子有些乱。 紧接着，便听齐远山接着道：“至于说打开法阵的办法嘛，如果我说是用导弹轰开的，你信不信？” 罗森瞪大了双眼，眉毛高挑，一副信你个鬼的神色。 “当然，我那位老领导，以及凤皇等人也帮了一些忙，这是国内的，国外的……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西方各国领导人访华的事情吗？” 罗森当然记得，当时齐远山还问他要不要见呢。 不过后来罗森和齐远山都没将其当回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现在齐远山又提起了这茬儿。 “也算是我们一处失责，居然事前一点儿消息也没收到，这次跟那些领导人随行来华的，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埃及金字塔你知道吧？有一位活着的法老王来了……” 这下子罗森是真的惊了。 然而，齐远山的话还没完。 “印度那边来了位活佛，希腊来了为圣使，好像还有个天使什么玩意儿的也来了，总之，这一次，若是有时间，我还是建议你见上一见。” 闻言，罗森一针见血地问道：“关于矿脉的份额？” 《txt2016》网址：超【十万】完本书籍站，手机可直接下载t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