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女想回老家结婚[综鬼灭]》 第1章 花街 “所!以!说!伊之助他绝对是被坏女人迷惑了!” 穿着明黄羽织的少年抱住同伴,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我明白的!我知道的!被心爱的女人骗走全部身家!心碎成无数片的感觉!” “不要喊了善逸,这是在大街上啊!”炭治郎手足无措,“别人会困扰!” “绝对没错!我亲眼看到他向小葵预支薪水!”我妻善逸撕裂般尖啸,“那家伙是山里来的笨蛋野兽啊!怎么可能知道‘薪水’!一定是、一定是……!” “‘笨蛋野兽’这种说法太失礼了!”灶门炭治郎推他的脑门,“伊之助没那么靠不住!” 我妻善逸闻言,呆了呆。 “好啦,善逸,起来,”长男担当·炭治郎叹气,“跟踪同伴什么的,还是不要——” “啊——!”金灿灿的少年双手抱头,嚎出肮脏的高音,“啊——啊啊啊!难道遇到了好女人吗?可恶!那更可恶了!笨蛋野猪!啊——!” “……”炭治郎扶额,所以到底要怎样啊?“问题是,我们连伊之助也跟丢了。” 天照大神在上,他本该老老实实呆在蝶屋养伤;再不济,也是在道场做恢复训练。 要不是任务归来的善逸蹿到病房,用‘天塌了’的脸色拖他出来,两人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地站在白天里营业清冷的花街中央。 “哈哈哈!是纹逸!哦哦哦!还有权八郎!” 熟悉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猪头套少年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一个空翻腾身而起,越过炭治郎、狠狠砸到了善逸背上! “噗——咳!”我妻善逸恍惚间看到了地狱的景象,咳嗽着吼道,“内、内内脏要出来了……不要突然袭击别人啊!笨蛋野猪!” 伊之助呼呼嘲笑着跳开,得胜大将般叉腰站在一旁。 “伊之助好好地穿了衣服呢!”炭治郎拉起善逸,对伊之助表示赞赏,“了不起的进步!” “哼哼,”猪头套少年一边得意,又似乎有点苦恼,“还不是雀姬那家伙!非说很吓人!” 灶门炭治郎茫然:“哎?雀姬……是花街认识的姐姐吗?” 我妻善逸面目狰狞地躲在他身后:“好女人……坏女人……好女人……呜哇哇哇!” “朝花当然是好女人!”伊之助昂首,“既然如此,就赏你们就跟本大王一起吧!” “不要!”我妻善逸捂着脸,再次哭倒在地,“果然是好女人……可恶,连伊之助这种笨蛋都能好好对待吗……呜我也想、我也想……呜呜呜——!” “喂!废物平逸!快站起来!”伊之助一把抓住金发少年的脚踝,“本大王赶时间!” 灶门炭治郎:“轻一点!伊之助!善逸会骨折的!” 三个半大少年在冷清清的花街上扭作一团时,一道不起眼的灰色身影突然出现在街道拐角。灰色身影原本慢吞吞地提着东西,看到三人后愣了一瞬,旋即加快脚步。 “疼疼疼……不要扯衣服!伊之助!”炭治郎捂着被误伤的脸颊,“小声一点!还有人在休息啊!小声——” “小声一点。” 一只属于女性的、柔软的手按在炭治郎肩上,另一只手则点在善逸的眉心。 吵嚷的少年们一愣,暂时忘记争执,齐齐看向来人。 带着河神面具的女性穿了一身青灰色和服,肩颈纤细的线条宛如春日花朵,声音轻且软:“嘘。大家都在休息,跟我来。” “是你啊,鸣姬。”伊之助罕见顺从地压低了声音。 “最后一次,小伊之助,我叫羽二重鸣花。”戴面具的女性亲昵地敲他脑袋,向另外两人自我介绍,“我比你们大,也可以叫‘鸣花姐姐’。” 我妻善逸摸着被点的额头,有些发懵:“……鸣、鸣花姐?” 似乎是惊讶于这种顺杆爬的娴熟,女性怔了怔,才含笑应声:“哎。” 自称‘羽二重鸣花’的女性带着三人绕到京极屋后门,悄悄走进后院。 因为带着河神面具,无法猜测准确年龄;但从窈窕的身形、绸缎般的黑发以及轻柔的嗓音,都能大致看出是位极年轻的女性。 “请进。”鸣花拉开画着粉色春樱的纸拉门,“很简陋,请不要嫌弃。” 羽二重鸣花暂时告辞去换衣服,三个少年拘谨地在榻榻米上排排坐——好吧,除了伊之助。 “喂喂喂,这、这可是女孩子的房间啊!”善逸脸颊涨红,猛戳炭治郎,“漂亮的女孩子!” 灶门炭治郎窘迫道:“不要强调了,善逸……连我都、都开始不好意思了!” “没错!”嘴平伊之助坦然盘腿抱臂,“喜鹊很漂亮!” “果果果然!你们是那种关系吧!”我妻善逸酸得面目全非,“太便宜你了!是‘鸣花’啦!你这个笨蛋猪头!笨蛋!” “本大王当然知道!”伊之助挥拳,“你在说什么笨蛋话!” 炭治郎熟练地居中调停:“不要吵了、不要吵了,会给鸣花小姐添麻烦的。” 羽二重鸣花端着茶点返回时,少年们还在朝气蓬勃地低声吵架。 “这是客人送的高级酥饼,女孩子中评价相当高。”鸣花莞尔,“来尝尝?” 她的声音很独特,柔和,又不至于听不清;含笑时语气低缓、不疾不徐,像某种乐器,也像春日里新绿色喜雨过后,残雨顺着屋檐静谧地滴答而下。 ——然而,这并不是现在的重点。 “好、好美……咳咳咳!不是!”我妻善逸回神,趴在膝盖上无地自容,“对不起!不、不是那个意思!不对!我我我无意冒犯!” “女孩子被夸奖样貌,”鸣花跪坐在三人对面,眨眨眼睛,“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伊之助一巴掌拍在善逸背后:“拿出不要脸的气势来啊!善逸!” “什么叫‘不要脸的气势’!笨蛋猪头!”善逸快自燃了,“别在这种时候叫对名字啊!” “鸣花小姐的确是美人呢!”有妹人士·炭治郎坦荡称赞,“像刚盛开的铃兰一样,很贤淑!顺带一提,我妹妹祢豆子也是村里有名的美人哦!” 鸣花附和:“那个粉色叶纹和服的小姑娘吗?的确如此。” “嘿嘿嘿,鸣花小姐过奖了……哎?”害羞了一半的长男愣住,“难道,您……见过祢豆子吗?” 鸣花也愣:“哎?” “笨蛋大五郎!”伊之助跳起来,发出气愤的呼噜声,“你们俩根本没认出鸣花!混蛋!是暖呼呼的鸣花啊!可恶!难道只有本大王记住了吗?!” 鸣花惊喜合掌:“啊!伊之助叫对我的名字了!真厉害!” 我妻善逸&灶门炭治郎:“???”什么什么? …… 经过伊之助一通乱七八糟的解释,加上鸣花善解人意的补充,两人终于弄清了来龙去脉—— “没事啦,”鸣花摆手,“你们保护了花街的大家,该是我感谢你们啊。” “但是、但是,”我妻善逸保持着土下座,喏喏道,“竟然没认出救命恩人……呜哇!这完全不是‘没事’的程度啊!” 炭治郎同样土下座:“对不起!鸣花小姐!不原谅我们也没关系!” 伊之助大胜利:“呼呼呼!本大王最厉害!猪突猛进!” 两个月前,以鬼杀队音柱·宇髄天元为首一行七人,连带身为鬼的灶门祢豆子,与潜伏在花街中的上弦之六·谢花兄妹发生了激烈的对战。 众人协力斩杀两只上弦鬼,给花街造成巨大损失的同时,炭治郎几人也遭受重创。 最先发现他们的后藤先生说,根据当时的伤势和毒发程度,要不是有好心人临时包扎,不说生命危险,他们几个很有可能也要因伤重提前退役。 而那个帮忙的‘好心人’,就是眼前的京极屋琴师,羽二重鸣花小姐。 “炭治郎当时是昏迷的状态,”鸣花半真半假地抱怨,“但我明明指导过‘善子’的琴技啊……没被认出来,还真有点伤心呢。” 我妻善逸几乎要趴成鼠饼:“对不起!因为样貌差太多,而且大家一起练琴……”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准确区分出每个人的声音啊!呜呜呜! “这么说来,”鸣花摸了摸脸颊,“那天我是替小澄跳舞呢。”艺伎妆容嘛,大家都懂。 鸣花慢悠悠继续:“那就没办法怪罪你了呢……所以,放轻松、放轻松啦。” 就像她铃兰般清然典雅的外貌,鸣花小姐是位体贴贤淑、温柔如水的美人;她总能恰到好处地调节气氛,不让任何人感到局促不安,一颦一笑都令人舒适。 直到鸣花开口催促三个少年回家,他们才猛然发现,一下午竟然就这么愉快悠闲地过去了。 “好孩子不能晚上来这里哦,”鸣花站在台阶上,向他们挥手告别,“路上小心。” 认真感谢款待后,炭治郎手提鸣花送给祢豆子的点心,带着两个问题儿童准备离开。 “炭治郎!”然而三人还没走多远,年轻琴师突然出声。 而等少年回头时,鸣花却只是摇了摇头。 她一边目送几人离开,一边以几不可闻的音量,轻声道:“谢谢你,炭治郎。” ——太阳般的赫灼之子啊,各种意义上,都谢谢你。 第2章 炼狱 花街是个梦幻而残忍的地方,聚集着最艰辛的贫穷和最畅意的豪富,是不夜的艳色笙歌王国。 鲜艳的女孩们穿着同样鲜艳的和服,风情勾带洇红顺着眼角蔓延;日日夜夜的歌舞升平里不见世事艰难,只有无边无际、诱人沉溺的快乐。 尽管两月前才经历了堪称灭顶之灾的袭击,但花街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重回繁华。它若无其事地抱起三味线和酒壶,摇摇晃晃抛弃了逝去的花朵,继续追着糜烂和绚丽而去。 “哈呼……”衣衫凌乱的女孩靠在门框上揉眼睛,“鸣花,要走了吗?” 擦拭琴弦的少女抬头,缓声回应:“是啊。胸口露出来了哦,小澄。” “没关系啦……”被称为‘小澄’的舞伎咕哝着在她身边躺下,小猫般拱鸣花的大腿,“白天休假……你肯定是……回去照顾那个病恹恹的未婚夫……对不对嘛……” 羽二重鸣花顺开黏在小澄鼻头的碎发:“是啊,我已经一天没回去了。” “唔……”小澄困得睁不开眼,还是奋力抱住鸣花的腰,含糊道,“不要理他啦……靠不住的病秧子……那种男人有什么用……帅气也不能挣钱啊……” 所以内心还是承认他很帅气的嘛。鸣花笑,轻声哄她:“乖孩子、乖孩子,睡吧。” “才不要……”女孩的声音逐渐落了下去,“要和……鸣花……” 羽二重鸣花安静地等了一会,等小澄的呼吸声趋于平静,才冲门外的新造*招手,轻声拜托小姑娘照顾下工就乱跑的舞伎小姐。 大概三、四个月前,鸣花在花街附近租了一间便宜的房子;然后,抱着琴一家一家地自荐,最终成为京极屋偶尔为宴会助兴、主要负责教导新人的女琴师。 开始的确很辛苦,但京极屋的大家都很善良。老板和女孩们热心地帮助着外地人鸣花,让她磕磕绊绊地在花街站稳了脚跟。 尽管鸣花当初鼓足勇气向多年的老东家请辞,可她终究是个除乐器外无一技之长的弱质女性,相较坎坷但潇洒地流浪,还是更向往稳定的、每天有所期待的生活。 简而言之,就是退下创业第一线、转身回家养老了。 幸运地捡到未婚夫后,鸣花下定决心,要找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安居乐业;获得京极屋的工作后,她还意外地遇到了离职前放心不下的后辈。 脾气糟糕的后辈和哥哥相依为命,两人在花街单打独斗。无论是出于关心他们、还是关心花街的大家,羽二重鸣花都决定,要在这里开启自己全新的人生。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两个月前,前老板背叛的本家突然找上门。后辈兄妹在花街大闹一通后被本家处决,而幸运的是,在最后的最后,兄妹两人达成了和解。 是不是听起来很耳熟? 没错。后辈兄妹就是上弦之六的谢花兄妹,而前老板,就是名为鬼舞辻无惨的众鬼之王。 同理可推,羽二重鸣花,也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鬼’。 “……濑婆婆,能不能再给我一块骨头?”青灰色和服的少女语气软软,“今天想喝骨头汤呢。” “就知道和老婆子说好话、占便宜!”瘦小精干的老妇人嘴上嫌弃,扎起骨头的手却没停下,“哪里是你想喝骨头汤,瘦巴巴像只猴子,天天骗人……哼!” 才不像猴子呢。鸣花心中嘀咕,乖顺地不吭声。 “是鸣花啊,”濑婆婆的儿媳抱着婴儿走出来,爽朗笑道,“你丈夫最近如何?身子还康健吗?” 羽二重鸣花:“清醒的时间比之前长了,应该很快就能痊愈。” “那就好。”濑姐姐是个有些男孩气的女性,逗着孩子劝道,“不过啊,鸣花听姐姐一句劝。男人还是要选结实的,你丈夫……嗯,也不是说他不好……” “客气什么?”濑婆婆冷飕飕,“靠女人养的家伙,要什么面子。” “妈!别这么说啊!”濑姐姐抱歉地看向鸣花——虽然她也觉得那个人不太中用,但耐不住鸣花真心喜欢他啊。 鸣花接过草绳扎好的肉和骨头,摇头,轻声道:“婆婆,他很好的。” 告别卖猪肉的婆媳,鸣花右手拎着骨头,慢吞吞往自己租的小房子挪。 在花街的周围,生活着不少贫寒辛苦的人家;事实上,有不少花街的女孩就来自这些贫苦人家。 鸣花住的地方就来自卖女的人家——准确说,是来自被卖的女儿,也就是小澄。 小澄被父母骗进京极屋后,心灰意冷之余凭借才智夺回贩金,并手段强硬地赶走赌鬼父母,将自己长大的小房子买下,作为年老后离开花街的退路。 “我回来了。”少女抱着小半筐蘑菇,费劲推开木门。 主屋前是一个巴掌大的院子,遑说像别家那样种菜养鸡、自给自足,连稍微堆放水缸和杂物都局促。 鸣花放下蘑菇,提着骨头轻轻敲门,放轻声音提醒道:“我现在要进来了哦。” 少女耐心等了半晌。门内一片寂静。 今天也没醒啊?鸣花难免失落,但也有些担心:这么一直睡下去不会出事吧?没听说哪个新生鬼会这样连续几个月睡得昏天黑地啊,嗜杀暴食的类型才居多。 羽二重鸣花推开门,提着和服下摆走进房间。 室内的陈设像室外一样简陋而耿直。尽管没到片瓦不遮头的地步,但仅有一个隔断厨房的空间,对两个成年人而言是百分百的不够。 只有在这种时候会庆幸阿杏在昏迷。鸣花把肉和骨头放进砂锅,点着炉火慢慢熬煮后,才在床铺边跪坐下来,摸了摸男人的额头。 被称为‘阿杏’的男人有着暖阳般金黄色的头发,发梢却如火焰燎起热烈的红;此时,他正安静地躺在被褥中,面容清朗俊秀。 “就算未婚夫妻,结婚前也不能一起住。”仗着对方没醒,鸣花故作严肃地说教,“哪怕我有一千岁,嗯?好像是九百多?算了……” 果然活得太久,就容易记不清。 “……唉。”鸣花兴高采烈说了半天,又觉得自言自语真的好傻,沮丧道,“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只知道是本家产屋敷的杀鬼队士,在和上弦之三·猗窝座的战斗中,勇敢无畏地为保护他人而身殒。 当时才辞职、没有积蓄、一贫如洗、还当了半个月野人的鸣花命中注定般路过,鬼使神差把人偷偷救回来不说,还迄今一直带在身边。 姓名,家世,性格都一无所知——连在喊的‘阿杏’这个名字,还是从当时炭治郎等口中模糊得知。 “差点成功击杀猗窝座大人,那你在队士里应该很强吧?”鸣花拧干毛巾,仔细地帮阿杏擦手,“你醒了会不会杀掉我啊?毕竟我也是鬼……哦。差点忘了。你也算是鬼。” 等等。他要是自杀怎么办?少女突然想到:其他不说,杀鬼队士们的决心,可是强得不像话。 特别像阿杏这种,能为保护大家笑着赴死的队士,要是发现自己变成了敌人的同类,因无法接受、愤而自杀什么的…… 喂!好像很有可能啊! “你、你不能死!”鸣花扔开毛巾,紧张地握住阿杏的手,“我救了你,而且你没有吃人!一口都没吃! “……好吧,开始你是想吃的,但我阻止你了!你还咬我了!” “你看这个,”少女把袖子卷起来,费劲地让结痂的伤疤怼到男人面前,“不止一次!——啊,我还救了你的后辈和同事!” 羽二重鸣花明显有点着急,但面对这种伦理性的问题,数百年没和正常人类交往过的少女,此刻也只能手足无措地努力辩解。 样貌英气的男人安静躺在枕头上。没有丝毫回应。 “得想办法。”鸣花抱住膝盖,一手握着阿杏,苦恼道,“唉,要是能问黑死牟大人就好了。” 她,羽二重鸣花,一没固定房产、二没巨额嫁妆、三没高薪工作;未婚夫是偷偷摸摸从路边捡来的不提,明明是个鬼,偏偏还看中了上千年里天敌般的存在—— 哪怕知道外面的生活很艰难,可这也太艰难了吧? 男人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骨节清晰;带着长年训练磨出来的厚厚刀茧,粗糙又温暖。 此时两人掌心交叠,属于阿杏的温度温暖着鸣花略显冰凉的手——就像数月之前,他濒死时那个温柔释然的笑容,温暖了流离失所、浑浑噩噩的羽二重鸣花。 ……但是,我还是想和他结婚。 鸣花难过又坚定地想:要努力。不能随便放弃。 “至少,”鸣花握紧手中的大爪子,“至少,我要知道你的名字!” 恍惚中,少女感觉大爪子缓缓回握了一下。鉴于三个月来几乎要成惯性幻觉的空欢喜,鸣花没太在意,兀自松手,想去厨房看看汤炖好没。 “杏寿郎。”低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被以微小力道拉住的鸣花错愕回身。 他的眼眸比太阳更明亮,正像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般,专注和煦地倒影着鸣花的身影: “我的,名字,是,炼狱,杏寿郎。” 第3章 婚约 “……今天的客人太差劲了。”妆容姝艳的小澄吐出一口烟气,忿忿,“打人?没有……他嫌弃我舞跳得不好!搞没搞错!老娘可是花街第一舞伎!” “没吵架……我想好歹是客人,忍忍算了。”小澄抱怨,“谁知那家伙拉着我说个不停——啊,好烦,我得找鸣……哎?鸣花?” 正和新造闲聊的小澄赶忙起身,拖着华丽的衣裙、扒住门框喊道:“鸣花——!” 没等她踹掉外裳追上去,穿着杏色和服的少女侧身一拐,跑出了小澄的视线范围。 “可恶!”小澄干脆半趴在走廊上,用烟杆愤怒地敲纸拉门,“都好几天没见到鸣花了!她最近到底在干什么?老板给她分新人了?” 新造小姑娘跟着探头:“是教琴技的鸣花姐姐吗?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一点……” “哦?”小澄翻了个身,单手撑着脑袋,慢悠悠抽了口烟,“说来听听。” 小姑娘很有八卦精神地左顾右盼一番,才鬼鬼祟祟凑到小澄耳边,轻声道:“我听说呀,鸣花姐姐得重病的未婚夫最近突然好了;所以,两个人在筹备婚礼呢!” 花街第一舞伎呆住,烟杆‘哐当’砸在木质地板上。 而另一边,濑姐姐以同款鬼鬼祟祟告诉了濑婆婆这个消息。 “真的?”濑婆婆将信将疑,“才几天?不是病得起不了身吗?”啥灵丹妙药。 “病去如抽丝!”濑姐姐敷衍地哄两声孩子,继续八卦,“邻居亲眼所见!在门口送鸣花出门了呢!” 濑婆婆:“就算病好了,现在就结婚也太着急了吧?” “当然着急!”濑姐姐叹气,抱着孩子伤感道,“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又倒下……鸣花该怎么办啊。” 两人正说着,话题的主人公之一就慢吞吞地来了。 “濑婆婆,一份猪里脊。”眉目娴雅的少女从贴身的袋子里掏出钱,“再来两根骨头……怎么了?” 羽二重鸣花一抬头,就看见婆媳两人柔怜到诡异的目光。 “没事。”濑婆婆粗声粗气地打发她,下手利落地开始割肉,“鸣花,你多大了?” “十八。”鸣花熟练地报出假年龄,“冬天出生。” 还很小啊。濑婆婆干巴巴‘哦’了声,把扎好的肉和骨头一起递过去:“你走吧。” “谢谢婆婆。”杏色和服的少女接过草绳,入手一愣,“濑婆婆,是不是称错了?” 虽然平时濑婆婆也会悄悄偏爱她……可这已经是两份肉的重量了,真的没问题吗? “小孩子不要问来问去!”濑婆婆板着脸,“快走!” 其实我可比婆婆大多了。鸣花眨眨眼,没有深究:可能是今天开心。下次给婆婆带点心好了。 谣言的准新娘开开心心拎着肉回家,甚至向炼狱杏寿郎一本正经地炫耀:“今天吃蒜香里脊哦。濑婆婆多送给我一份肉,婆婆一直对我很好呢。” “嗯!”在院子里做复健练习的青年认真赞同,“邻居们对鸣花都是大好评!” 暗搓搓炫耀是一回事,被喜欢的人认真夸奖是另外一回事。鸣花羞赧:“是吗?” 炼狱杏寿郎笑:“我也很喜欢鸣花。” 这、这是在告白吗?……好吧,应该不是。请不要一脸无辜地说让人害羞的话! 懵了一瞬,和服少女气鼓鼓扔下一句‘我去做饭’,头也不回地跑进厨房。 徒留谣言的准新郎茫然半晌,迟钝地反思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就像鸣花所畅想的一样,炼狱杏寿郎是一位优秀可靠的年轻男性:样貌英俊,体格健硕,性格乐观开朗、积极向上,是个笑容感染力极强的率直小太阳。 小太阳啊……鸣花若有所思:说起来,理论上鬼是不能晒太阳的。 尽管拥有不死不灭的身体,哪怕致命伤也能很快恢复,还拥有名为‘血鬼术’的独特能力; 但同时,鬼不能沐浴阳光,不能靠近紫藤花,被鬼杀队特殊材质的日轮刀砍断脖子,就会丧命。 羽二重鸣花把手伸到窗边。清晨的阳光随着鸟雀啼鸣跃进窗框,形成一道朦胧倾斜的光路,像花魁最昂贵的纱衣般,好奇地落在少女手心。 真的没关系呢。鸣花翻转手掌,依然觉得神奇:她可能是世上唯一一只不畏惧阳光的鬼。 “鸣花,需要帮忙吗?”锻炼完毕的炼狱杏寿郎放下毛巾,站在厨房门口问道。 “不用。还有,请炼狱先生不要进来。”鸣花回神,冷酷无情。 炼狱杏寿郎讪讪:“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才可怕啊。鸣花想叹气:她一直以为所谓的‘厨房杀手’只是个调侃,直到遇见了炼狱杏寿郎,才不得不承认,这果然是个‘存在即合理’的世界。 青年老实站在厨房门口:“说起来,我准备出去找个工作。不能一直麻烦鸣花。” 羽二重鸣花愣了愣:“没有麻烦。京极屋付给琴师的薪金很高,客人偶尔也会打赏。” 不然,光是炼狱先生的饭量就能吃垮一个小富之家。 “我毕竟是男人,”炼狱杏寿郎开朗地笑,“请让我帮忙!” 挽着袖子站在灶台前的和服少女没有吭声,默默把做好的里脊装盘,给煮汤的小炉子加了两块木炭。 炼狱杏寿郎困惑:“鸣花?你很为难吗?对不起。” “对不起。”鸣花双手交握,难过地低下头,“对不起,阿杏。” 青年的眼睛微微一亮,大步走到鸣花身边,撑着膝盖从下向上看她的脸:“为什么这么说?鸣花救了我,还一直守在我身边。” “但是,你已经是‘鬼’了。”鸣花喃喃,“你会杀了我吗?” 炼狱杏寿郎:“不会。因为鸣花没有伤害过别人。” “那你会自杀吗?”鸣花更难过,“我知道,你们最讨厌鬼了。” 炼狱杏寿郎:“不会!因为约好了要和鸣花结婚啊!” “就算你现在这么说,以后也……哎?”鸣花呆呆地看向他。 炼狱杏寿郎:“我们不是有婚约的未婚夫妻吗?鸣花后悔了?” “怎、怎么可能!”鸣花赶紧否认,“但、但是你是我悄悄捡回来的……” 这种情况,说是骗婚也不为过啊!会被炼狱先生的家人辱骂指责的那种! “唔,确实有这个问题。”炼狱杏寿郎摸着下巴思索,“那就去见父亲吧,他应该会同意的。” 羽二重鸣花:“啊?”问题的重点是这个吗? “别担心,”炼狱杏寿郎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他是个差脾气的怪大叔,但对我们兄弟两人还不错。啊,顺带一提,我还有个弟弟,炼狱千寿郎。千寿郎是很懂事的孩子!” “这样吗?”鸣花无意识被带走了话题。 “我们吃饭吧!”青年笑容灿烂,“砂锅在咕噜咕噜地叫呢。鸣花你饿了吗?” 忏悔大会的气氛荡然无存,只剩下热情洋溢的开饭号角。 我没饿。看得出来你饿了。鸣花认命蹲下:“它很烫,请不要动。我看看……” 和炼狱杏寿郎一起吃饭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无论作为厨师,还是单纯共食。 炼狱吃饭的姿态就像他的性格一样有朝气,却又不至于霸道粗鲁;他从不吝啬对食物的珍惜和赞美,大开大合进食的间隙,还能空出嘴来认真夸奖两句。 简而言之,就是吃得特别、特别香。 羽二重鸣花想了想,决定认真讨论一下之前的话题:“炼狱先生,本月内你最好不要出去工作。” 炼狱杏寿郎给她夹肉,直接问:“为什么?” “虽然我也是鬼,但是我和其他同类不太一样。”鸣花放下筷子,“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不害怕阳光,对紫藤花也不抗拒。” “从另一方面说,我不太容易死,可受伤也不会很快恢复。”鸣花把掌心伸到炼狱杏寿郎面前——指腹上,琴弦造成的细痕微微发红,有些隐隐可见血色。 青年认真地盯着鸣花手上的伤痕,甚至托着她的手背,凑近仔细打量了一番:“疼吗?” 人类真的很会抓重点!鸣花红着脸抽手:“总、总之!炼狱先生是我第一次鬼化的人类,之前昏睡了那么久,也从来没吃过人……还是不要轻易出门比较好。” 炼狱杏寿郎若有所思:“唔姆。” “无惨大人鬼化人类,是靠血液和肉块。”鸣花犹豫,“炼狱先生鬼化的情况……很特殊,我一直担心你会有排异反应。” 炼狱杏寿郎:“鸣花也没吃过人吧?靠什么补充能量呢?” 为什么问这个?鸣花有些困惑,回答:“我可以吃人类的食物,禽畜的肉类帮助比较大。无惨大人高兴的时候,也会分给我一点他的血液。” 炼狱杏寿郎:“唔姆。那我的呢?要尝尝吗?” 总、总感觉,有点色.情呢。 鸣花拒绝:“谢谢,不必了。” “嗯……”青年沉思半晌,勉为其难放弃,开始给鸣花努力夹菜:“多吃点、多吃点!你的胃口小得像千寿郎偷偷喂养的野猫!” “……”鸣花。 所以说!炼狱先生也好濑婆婆也好!为什么非要用动物形容我啊! 第4章 鬼杀 “哎?要去很远的地方?”鸣花调弦的手一顿,“好突然……伤口痊愈了吗?” 伊之助把奶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唔唔好吃……权八郎的刀断了,得去换新的。” “正是如此。”额头带伤疤的长男表情忧郁,“已经数不清第几把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次绝对会被钢铁塚先生杀掉的……” 羽二重鸣花:“钱的方面,我能帮上忙吗?”日轮刀感觉很贵。 “不必了,谢谢鸣花小姐。”炭治郎笑着摆手,“主公大人很慷慨,换刀不需要队士付钱;但要是损伤的次数太多,刀匠先生有怨言……也没办法啦。” 伊之助告状:“那个戴面具的老家伙!上次想打本大王!” 待遇真好,有点羡慕。明明千年前是一家人,本家的主公却比无惨大人慷慨呢。 羽二重鸣花给猪头套少年递丸子,心中默默地酸:无限城还是我这些年亲手搭起来的,没能在离职时一起带走太可惜了。 “腌肉和酥饼呢?”和服少女放下怀里的三味线,打开矮柜不容分说开始塞东西,“都带上,很好吃,也不容易坏。明天就走吗?我家里还有糖渍梅子。” 灶门炭治郎:“不、不用!太麻烦鸣花小姐了!” “请收下吧。”鸣花笑道,“未婚夫很喜欢,所以家里储备了很多。” “未婚夫?”伊之助停下胡吃海塞的手,呆呆看向鸣花,“你要结婚了吗?我听她们说的。” 路过准备接待客人的雅间时,穿着花哨衣服的女人们聚在一起说这件事。 “结、结婚?!”鸣花瞠目结舌,“没有的事!”什么奇怪的谣言! 伊之助也不甚在意,继续埋头吃东西。 “鸣花小姐有未婚夫吗?”炭治郎好奇,“是怎样的人呢?” 羽二重鸣花面红耳赤,一时缓不过来,只能捂着侧脸小声道:“是很好的人。对我也很好。” “这样吗?”鸣花小姐很喜欢他嘛。炭治郎笑了,“请一定幸福。” “谢谢。”鸣花有点心虚,又有点高兴。 “我这次前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穿着格纹羽织的剑士少年正坐,诚恳道,“可能有些突然,但考虑之后的行程,还是想请您和我的妹妹祢豆子见一面。” 羽二重鸣花愣:“当然可以。现在吗?离开店还有些时间……” 炭治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默默抱过随身携带的箱子,谨慎地打开箱门。 “啊!”鸣花惊呼,旋即飞快捂嘴。 正对鸣花的木箱里,一位样貌可爱、咬着竹子的小女孩正试探着冒出头——无疑就是两月前在一片狼藉的花街上,和鸣花有过一面之缘的灶门祢豆子。 羽二重鸣花惊愕:“怎么能把妹妹放进箱子里?!” 琴师少女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鸣花心疼地抱住‘唔唔’着扑过来的祢豆子:“她才多大!待在箱子里会闷坏的!” 、 灶门炭治郎:“对不起……”这个问题太扎心了。 而他不敢说的是,不仅闷,他们一旦打起来难免磕碰,祢豆子少不了无妄之灾。 幼童形态的少女趴在鸣花怀里,小松鼠般拱她的肩膀,仿佛在说‘没关系’。 无惨大人是禽.兽吗?鸣花越想越觉得老东家不厚道:压榨成年人也就罢了,毕竟赚钱不易;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就是伦理问题了! 嘛……其实他也不是没做过。 鸣花叹气:比如下弦五的孩子。 “祢豆子,有点特殊。”炭治郎无法说谎,只能磕绊遮掩,“她不能晒太阳,阴凉的环境没问题。” 软乎乎的祢豆子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块花朵形状的酥饼,举到鸣花面前。 “祢豆子想亲自向鸣花小姐道谢。”炭治郎帮忙翻译,“之前的酥饼和糖块都很好吃,谢谢您。” 好可爱。鸣花怜爱地摸小姑娘的额头:无惨大人真是罪无可恕。 趁开店前短暂地闲聊一番,炭治郎几人带着给缺席·善逸的茶点,以及到最后不得不收下的、一堆风味腌肉和酥饼,向准备开工的鸣花告别。 “伊之助,不要左顾右盼。”炭治郎眼疾手快抓住同伴,“赶快回蝶屋。” “权八郎,”伊之助不解地看向人来人往的花街,“我……我好像看到了……地狱先生?” 炭治郎更不解:“地狱先生?”是谁? “就是,眼睛圆圆的,”伊之助胡乱表演了一番,又失落地垂下手,“……应该看错了。” 好悲伤的味道。炭治郎没有细问,只是温和地拍了拍他的头。 另一边,准备开工的鸣花被突然到访的未婚夫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鸣花在女孩们打趣的目光中拉走炼狱,“路上没出事吧?身体还好吗?” 青年穿着简单的灰蓝色条纹小袖,金红色长发披散,顺从地被鸣花拉到休息室。炼狱自然地找地方坐下,坦荡而稀奇地打量窄小的休息室。 “请喝茶。”鸣花把托盘放在不速之客面前。 “因为鸣花没有带晚餐出门,”炼狱杏寿郎放下便当,把它轻轻推向少女,“现在吃吧。” 尽管想说京极屋提供不错的伙食,但……鸣花选择拿起便当盒,小声道谢:“麻烦你了。” 被道谢的青年顿时显露出很高兴的模样,盘着腿看向鸣花:“鸣花在京极屋工作吗?很厉害!” 羽二重鸣花窘迫:“抱歉,我只会这个,所以……” “没什么值得道歉的!”炼狱杏寿郎赞扬,“有一技之长、凭自己的力量活在世上,就是很厉害的事!京极屋我曾经来过,有了不得的舞伎小姐呢!” “是、是吗,”鸣花结结巴巴接话,“小澄、小澄的确很厉害!” ——‘花街第一舞伎’这个名号可不是嘴上说说的。 “啊,”炼狱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来花街的目的不是为了,咳;我只是喜欢看歌舞伎表演而已。任务结束、彼此有空闲时,会约朋友一起来。” 我倒没怀疑这个。您一身正气。鸣花默默吃饭:就算真的来寻.花.问.柳,对男人们而言,也是稀松平常、不值一提的事。 “对妻子忠诚是炼狱家的家训。”青年冷不丁补充,目光灼灼,“母亲去世后,父亲也一直没有续娶。” 呜哇……简直像在对我承诺忠心不二。鸣花更结巴了:“那、那很好……” 安静地盯着羞赧的鸣花看了一会,炼狱杏寿郎再次笑起来。青年没有气势十足地继续进攻,还贴心地转开视线,让她不必太紧张:“真热闹啊。” 羽二重鸣花松了一口气:“客人陆续来了。炼狱先生等会离开时小心些,有太早喝得醉醺醺的客人会故意纠缠找事。” 倒不是担心你。主要担心运气不好撞上去的客人。 炼狱杏寿郎:“鸣花没关系吗?” “我会提前一点到,延后一点走,”鸣花解释,“早上的工作不多,新来的孩子们大多在下午上课。” “鸣花一直都很努力啊。”炼狱单手撑在榻榻米上,探身摸了摸鸣花的脑袋,“辛苦、辛苦。” 嘴里还塞着半个丸子的少女呆了呆,大概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就像小松鼠般傻乎乎又嚼了两下,才迟钝地低下头,开始脸红:“哦……” “啊,三味线。”炼狱拿起倒在一旁的乐器,做弹拨的姿势,“母亲有段时间热衷于此,却怎么也学不好,对着我们发了许久的苦闷。” “这个,很难。”鸣花放下饭盒,摆出抱着三味线的姿势,“只有三根线,要花很长的时间学会控制力道,才能弹出好听的乐曲。” “不过,”鸣花偏头,回忆教导‘善子’的过程,“有优秀音感的孩子,学起来会很轻松。” 炼狱杏寿郎点头:“唔姆,果然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 “炼狱先生喜欢,我下次可以弹给你听。”鸣女开心,“大部分乐器我都会,最擅长琵琶。比不上小澄的名气,在花街中也是好评颇高的琴师。” “太荣幸了!”炼狱也高兴起来,“没帮上什么忙,还能听到鸣花的演奏作为招待,想想还真让人无地自容啊!” ……在让人害羞这方面,您可真是天赋异禀。 鸣花羞赧:“只是、很普通的曲子哦?” 等鸣花吃完饭,青年没有多做停留,提着空空的饭盒起身告辞:“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去门口。”鸣花跟着起身。 尽管是花街数一数二的花楼,但京极屋的面积并不大。两人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后院,身后是莺歌燕舞与灯火通明。冷清与繁华分离交融,恍若隔世。 “路上小心。”换上花哨和服的少女顺开脸侧飞舞的碎发,“不必担心我。” 炼狱并未出声回应,只是冲着鸣花灿然地笑了笑。 他的笑容一半落在黑夜中,一半映在灯火里。 青年垂在肩头的长发盛满月光,似柔情、似火焰,似安静又似热烈——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包含在炼狱杏寿郎温和的目光中,又不讲理地投在鸣花心口。 “炼狱先生,”琴师少女缓缓开口,“你……” “想回鬼杀队吗?” 第5章 情愿 “哎,”簪石榴花坠子的新造戳戳同期小伙伴,“听说了吗?鸣花姐的未婚夫!” “嘘、嘘!”跟着小澄学舞的小姑娘拽她,压低声音,“鸣花姐要帮小澄姐排舞,今天睡在京极屋了……那么大的事,我肯定听说了啊!” 要不是临近开工,大家抽不出空,听墙角的人绝对多到压塌纸门! “你见到了吗?!”石榴花新造兴奋,“真的很帅气吗?我觉得玲子说得太夸张了。” 小姑娘故作高深摇摇头:“是真的——超俊朗的!犯规那种!我偷偷到后门瞟了一眼……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和鸣花姐超般配的!” 石榴花新造憧憬:“和鸣花姐般配……天啊,那肯定特别、特别好看……” 没等两个小家伙继续八卦,印着杏花的纸门内传来警告般的轻磕声。小姑娘吓得攘了一把石榴花新造,疯狂用眼神赶人:完了完了!小澄姐醒了! 石榴花新造噤若寒蝉,赶紧蹑手蹑脚地站起来,一溜烟跑出小厅。 而房内,被视若猛虎的小澄正笑眯眯拿起烟杆,拿腔拿调:“哇,我都没看见哎。真的很帅气吗?” 羽二重鸣花把脑袋埋进被子,闷声闷气求饶:“不要再说啦,小澄。” 八卦这种事情,真的能获得快乐吗? 小澄笑趴在枕头上。 尽管鸣花自称‘除琴技外一窍不通’,但京极屋大家对她的好感却不限于此。 罕见的娴雅美人,没有不擅长的乐器,教导别人很有耐心。 平时喜欢把自己藏在角落,不爱说话,却会悄悄关心别人。 刚开始,大家还觉得她就是个胆小内向的木头美人;等相处久了,又觉得木头美人真是妙,光和鸣花待在一起,就让人莫名心情愉悦。 “怎么?吵架了?”小澄打趣,“前几天不是还死心塌地吗?终于发现我比较好了?” “没有吵架。”被子里的鼹鼠拱了拱,“他才不会和我吵架。” 阿杏只会纵容我、夸奖我,温煦地看着我,开朗地笑着对我说话。 “反正是你赚钱养家,话语权在握,”小澄慢悠悠抽烟,“有矛盾他滚。你不忍心我来,乐意效劳。” 羽二重鸣花没说话,内心叹气:……没事找事的是我啊。 没错,帮忙排舞完全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鸣花根本无法回家面对炼狱——昨晚,她鬼使神差问出那句话后,没等对方回答就落荒而逃了。 “小澄,我问你,”鸣花满脸沮丧:“如果无法让喜欢的人幸福,又舍不得让他离开,你会怎么做?” “首先,我不可能无法让我喜欢的人幸福;”明艳高傲的舞伎放下烟杆,笑眯眯,“其次,我会选择和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男人什么的,让他滚就是了。” 羽二重鸣花:“……我觉得你在骗我。” “你啊,就是想太多。”小澄揉了揉鼹鼠小姐的脑袋,“能不能幸福、够不够幸福,不是单靠‘我觉得’就能决定的事——茫然的话,就去问他啊。” “问他想过什么生活,想成为什么人,想不想和你一起度过余生。”卸去浓艳妆容的小澄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桃花眼空茫茫地望向纸门,目光沧桑又天真。 “问清楚后,两个人凑在一起商量;努力把‘一个人的未来’,变成‘两个人的未来’。” “小澄,”鸣花歪着头想了半晌,挤到她身边,暖呼呼靠在一起,“我们都要变得幸福啊。” “当然。”小澄诧异,“我有才有貌有钱,随时能退休;老板还想让我留下来,替他养老、顺便接手花楼呢,他和过世的老板娘一把年纪也没个孩子。” ……枉我活到今天,竟然还没小澄事业有成。鸣花酸得失去了梦想。 两人打闹一番后,各自起床整理,开始今天的工作。 京极屋的大家一致认为,如果小澄出生在好人家,绝对可以成为轰动一时的歌舞艺术家。小澄有着空灵婉转的歌喉和超然的舞蹈天赋,若不是避退前花魁·蕨姬的锋芒,以花魁的身份出道也轻而易举。 不过,小澄对于成为花魁这种事不甚热衷。相较被豪贵争相砸钱讨好,她更喜欢在歌舞伎舞台上,如白羽孔雀般随乐曲舒展。 她这种性格很得去世的老板娘三津喜欢,早在十七八岁,就被子嗣艰难的老板夫妻暗中认作养女。 与此同时,小澄也是帮了鸣花最多的人。 “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舞伎小姐没骨头般靠在鸣花身上,咕哝,“都怪前几天那个怪胎,指指点点的样子太让人心烦了。” 琴师小姐想了想,认真道:“我觉得小澄跳得很好啊。过不了多久,就会在花街流行开来吧?” “啊啦,我们鸣花说话真好听。”小澄开心了。 “再来一遍吗?”鸣花跟着笑,抱起三味线,“换个乐器试试?” “不了,”小澄瘫在榻榻米上,有气无力,“我快饿死了。幸好今晚我的指名不多,你也赶紧回家吃饭。柜子里的肉干,我昨天拿去分给小姑娘了哦。” 羽二重鸣花犹豫:“我想……” “你不想。”小澄抬手拍一记鸣花的额头,“去和他说清楚,垂头丧气地赖在我这算什么。” 鸣花负隅顽抗:“我们没吵架。” “行行行。”小澄嗤笑,“吵翻了也无所谓,小澄姐姐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逃避现实的琴师小姐郁闷地鼓嘴,还是不情不愿地开始收拾东西了。 没关系,阿杏脾气很好,就算无意说了过分的话,他也会笑着原谅我的。鸣花给自己打气:万一他生气了,我就弹琴给他听,他不是说自己喜欢歌舞伎表演吗? 可是……鸣花下意识抱紧琵琶:他下定决心要离开,我又该怎么办呢? 羽二重鸣花是他的敌人,鬼杀队里有他的同伴;和鸣花在一起,温饱没有问题,但本家慷慨的主公大人开出的薪金,怎么想都会是令鬼羡慕的程度…… 回去吧,回花楼。鸣花胆怯地在门口停步:阿杏不会不辞而别,只要我还在京极屋,他就会一直待在家里等我回去。 锈红色和服的少女飞快转身跑回院子,在水井旁呆呆地站了一会,又蜗牛般挪回去。 万一阿杏觉得鬼杀队的工作很辛苦呢?鸣花握紧拳头,自欺欺人:任务危险繁重,还得风餐露宿;全年无休高强度连轴转,京极屋的女孩子们都有休假呢! 这种说出来都没人信的想法,神奇地鼓舞了鸣花——可能是被前东家压榨得太惨了——使琴师少女有了直面未知的勇气。 鸣花攥着为数不多的勇气跑出后门,刚一抬头,却被吓得差点倒过气去。 “炼、炼狱先生?”鸣花喏喏倒退,“你怎么来了?” 青年穿着苔青色的格纹小袖,肩头披着黑色羽织,正靠在墙上沉着脸色,垂眼把玩手里的糖人。炼狱闻声立刻抬头回望,眼神一亮,旋即大步向她走来。 “对、对对对不起!”鸣花慌张,“不是故意不回去,也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不如说,我超担心你抛下我离开;未婚夫什么的,说白了是我一厢情……” “太好了。”眼眸明亮的青年紧紧抱住鸣花,松下一口气,“没有出事。” “情愿……哎?”鸣花呆住。 “你一整天没有回家,担心你也正常吧?”炼狱猛地放开鸣花,拽着她的手腕顾左右言它,“哈哈哈,好饿啊!今天吃什么?梅子干烧饭如何?” “炼狱先生,”他的步子太大,鸣花被拽得踉踉跄跄,“炼狱先生!” “啊,抱歉。”青年意识到这一点,放缓脚步,把手里的糖塞给鸣花,撇过头不肯看她,“是大叔送给我的,感谢我赶走了胡闹的客人。” 琥珀色的糖液在竹签顶端勾出琵琶的形状,晶莹剔透地反射出暖光。大概是等候的时间太久了,凝固的糖液有些融化,甜腻腻缠绕在竹签上。 “觉得你抱着琵琶的样子很可爱,擅自选了这个。”炼狱拉着鸣花的手走在前面,平静道。 羽二重鸣花低头看看糖,又抬头看看人,蓦地笑了:“炼狱先生。你的耳朵红红的。” “因为害羞啊!”青年大声道,“不要再调侃我了!鸣花!” 鸣花努力忍了忍,最终没忍住笑出声来——什么啊,原来不是完全的一厢情愿啊! 炼狱杏寿郎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转身捧住鸣花的脸颊,气恼地抱怨:“为什么突然说那种话?说完还自顾自地跑掉!就算是我,也会担心!而且!我认为这并不可笑!” 鸣花含笑看着他。虽然这个笑容被青年挤得很是奇怪。 炼狱杏寿郎正气凌然:“向我道歉!” 鸣花乖巧:“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不会再有下次。” “我原谅你了。”炼狱也没准备追究,“晚饭吃什么?” “梅子干烧饭。”鸣花从善如流,“炼狱先生,还有一件事。” 炼狱杏寿郎:“嗯?” “明天,我们一起去拜访本家的主公大人,还有您的长辈吧。” 第6章 主公 “既然决定要一起面对主公和父亲,”披散着金红色头发的青年在被褥上盘腿坐下,以长男促膝长谈的姿态看向鸣花,“就先来了解一下现状吧!” 擦头发擦到一半的鸣花:“了解现状是指……?” “鬼杀队以【主公的安全】和【恶鬼灭杀】为优先项!”炼狱朗声道,“所以会对进入主宅的人投以百分之三百的警惕!” “这一点不用担心。”鸣花解释,“无惨大人目前无法定位我的所在。因为不用吃人,还常年宅在无限城,我和鬼杀队的人也没多少交集。” 炼狱杏寿郎大声:“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鸣花噎住。那你还挺有礼貌,等我讲完才提醒。 虽然空间有限,但鸣花坚持‘就算未婚夫妻,也不能住在一起’。于是,两人就带着各自的被褥睡在主屋的对角线——炼狱在靠门的位置,鸣花在靠厨房的位置。 羽二重鸣花想了想,很含蓄地披上外衣,抱着枕头、赤脚跑到炼狱的床铺边。 炼狱杏寿郎热情地推开被子,给她空出坐下的位置:“无限城是什么?” ……这不是听得见吗?!鸣花感觉被套路了,但看着对方正义感十足的脸,又不好意思指责:“是无惨大人的宅邸,他很少回来,一般只有我在。” 只有在不得不开会,或一时兴起想来个团建的时候,无惨才会跑来使唤她。 “还有一个问题,”炼狱继续,“你为何称呼主公为‘本家’?” “哎?我以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鸣花歪头,“无惨大人千年前的姓氏是‘产屋敷’……大概是那种,每个家族都有的不肖子孙。” 那一般也不会称之‘本家’吧?炼狱本想顺着鸣花的话问下去,却没忍住一愣。 夏末的夜,两人只在身边点了一盏油灯。少女目光纯然不设防,在昏黄朦胧的灯光下显出几分暧昧。 “那,鸣花的名字呢?”炼狱放轻声音。 “一直是‘羽二重鸣花’。”少女微笑,“虽然记不清了,但父亲好像是很有名望的人。后来因为事故去世,我独自在外流浪了一段时间,就被无惨大人变成了鬼。” 炼狱杏寿郎:“原来如此。” “鬼杀队会排斥我吗?”鸣花小心翼翼地问,“我真的没吃过人,很弱,血鬼术也觉醒得很晚;在无惨大人眼里,我可能就是个看大门和打扫卫生的欧巴桑。” 炼狱杏寿郎:“但是在我眼里,鸣花是美好得超乎想象的女性哦!” “谢、谢谢,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鸣花害羞。 “尽管很想安慰你‘不会有问题’,但比起隐瞒,我更喜欢坦诚相待。”炼狱握住鸣花的手腕,“这次去主宅,可能会很危险。” 鸣花紧张地看向他。 “鬼杀队所培育的剑士,大多有着绝对无法原谅的、悲伤的经历。”炼狱放缓语气,“大家都有拼死和鬼战斗,直至最后一刻的觉悟,所以很难接受身为‘鬼’的同伴。 “炼狱是世代为产屋敷尽职的家族,身为柱的父亲从小培育我和弟弟,就是希望我们将来为保护他人而战,为减少这千年来的悲伤而战。” “直到死亡的最后一刻,”青年直视鸣花的双眼,金色瞳孔宛若火焰,“我的心也在为此燃烧。” 鸣花颤抖着抓住他的手掌。 “哪怕现在站在曾经同伴的对立面,在我心中,我依然是人类。”炼狱缓缓回握,“我能理解同伴的想法,也能理解鸣花的想法。” “你不是鬼。”鸣花眼眶发红,“你就是人类啊。” “你这么想我很高兴。”炼狱轻轻地笑起来,“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但我希望鸣花也能够谅解。 “主公和鬼杀队的大家能够接受我们,是最好的结果;但若他们无法接受,向父亲告辞后,我会和鸣花一起离开那里,成为‘野生’的鬼杀队士。” “我发誓,永远不会抛弃鸣花。鸣花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用帅气的脸说煽情的话,这种配置简直是作弊。鸣花哽咽:“可是……” 那是二十一年的时光啊。 舍弃曾经为之努力的人生,将一切喜怒哀乐统统推平重来;认识的人们,一直以来相互扶持的信念,熟悉的道路,从小长大的房屋,习惯的饭菜—— 都只能成为记忆中遗憾的存在。 “大家说不定会舍不得我,哈哈哈,我和他们都相处得不错!”炼狱松开鸣花,双手抱肩笑道,“但没关系!我们并肩作战的时光会一直存在!” 鸣花双手交叠放在膝头。男人掌心的温度还停留在手腕和和指尖。 少女暗自下定决心:……不会让最糟糕的结果发生的。绝对。 翌日,两人没有提前告知任何人,在清晨简装出发。 作为鬼杀队的大本营,产屋敷宅受到最高级别的保护。无论准确地址还是内部结构,都通过最复杂的手段、最多的人手和最周密的规划层层隐藏。 最高等级的剑士,即鬼杀队的柱,平时根据指令分散各地执行任务,保护一方平安;在定期的柱合会议,或遇到突发事件而召集的紧急会议时,由特殊的鎹鸦带领至产屋敷宅。 昨天决定一起前往主公宅邸后,炼狱就在花街显眼的地方留下了炎柱的标识;潜伏的队士看到后会传信回主宅,然后由主公亲自下令派出引路的鎹鸦。 “啊,来了。”炼狱杏寿郎站在树枝上,以指压唇,发出悠长而奇特的啸响。 “为了保密,可能要蒙住眼睛,”炼狱从树上跳下来,“布条带了吗?” “带、带了!”鸣花赶紧从腰带里拿出布条,“但是蒙着眼睛怎么确认方向?” “这个就交给我吧!”炼狱杏寿郎可靠地指指自己,“鸣花趴着就好!” 嗯?趴着?什么意思?鸣花茫然。 两人交谈的间隙,一只羽毛漆黑发亮的乌鸦扑棱棱地落在炼狱肩上。 青年笑着抬手顺毛,还‘好乖好乖’地夸奖了它几下;而更神奇的是,那只乌鸦竟发出了小狗般‘呼噜噜’的舒服声! 羽二重鸣花:“???”你们鬼杀队的怎么回事? 炼狱杏寿郎熟练地系上布条,确认不会松动后,在鸣花面前蹲下:“来吧!抓紧时间!” 鸣花懵逼:“要背、背我吗?”大家不能普通地走过去吗?路人会不会觉得奇怪? “我不确定路程,”蒙着黑色布条的青年回头,笑容可恶而爽朗,“鸣花的体质很差吧?有可能辛苦走到半夜还没到地方哦。”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可是比你多活九百年、拥有血鬼术的女鬼! 竟敢嘲笑我体质差?!无惨大人听了要裁员! 鸣花气呼呼蒙上布条,毅然决定……还是老实点被背过去吧。 没错,她就是这种被新生鬼看不起的老弱鬼:) 另一边,等待的产屋敷主宅内也并不平静。 “音柱宇髄的隐退已成定局,柱级剑士又少一人,”蛇柱·伊黑小芭内抱肩靠在柱子上,“顶用的鬼杀队士越来越少。再这样继续下去,局面会更艰难。” “我很看好这一届的孩子们。”虫柱·蝴蝶忍慢条斯理,“炭治郎、善逸和伊之助三人,已经连续三次直接参与十二鬼月级的战斗了。” “他们太小了,最年长的我妻善逸,也只有十六岁。”岩柱·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安静流泪,“这么小的年纪,本不该负担关乎存亡的责任。” 队士年龄盆地·霞柱·时透无一郎双眼放空:“无所谓。活的,能使用呼吸法,就足够了。” “无一郎是例外啦,”恋柱·甘露寺蜜璃小声,“贸然行动,队士们会死的……嗯?不死川先生呢?” “比起这些。”独自站在一旁的水柱·富冈义勇冷不丁开口,“炼狱是不是真的存活,才比较重要吧?” 众柱一时无言:“……” “就是这样,富冈先生才没办法和大家好好相处啊。”蝴蝶忍被他的不懂气氛气到微笑,“正因为大家都在担心炼狱先生的安危,才会在确定之前避而不谈。” 言语有灵,懂不懂? 富冈义勇:“……哦。” “我直说吧。”伊黑小芭内冷声开口,“我依然反对主公派出锵鸦的决定。炎柱的战陨我们已经再三确认过了,在这个时候用纹章找来的,十有八九是鬼舞辻无惨的手下。” “但是、但是,柱级的纹章只有本人和主公知道,”甘露寺左顾右盼,“炼狱先生不会让这么重要的东西泄露的。” 蝴蝶忍:“我和甘露寺的想法一致。” “都没关系吧。”时透盯着庭院里的石子发呆,“是鬼的话,杀掉就行了。” 伊黑嗤笑:“重点是,会泄露主公所在的位置!” “这一点上,我赞同伊黑。”悲鸣屿‘看’向几人,“至少应该在别处会面,而不是贸然让对方进入产屋敷主宅。主公的安危,才是我等……” 陡然——尖锐的刀剑交刃声破空而来! 第7章 鎹鸦 事实证明,被无惨推崇为‘强者通途’的鬼化,对小弱鸡鸣花没有任何用处。 明明努力从平安时代活到大正时代了,鸣花还在为别人优秀的体能吃柠檬。 娇小瘦弱的琴师少女趴在炼狱背上,饶是蒙着眼睛,也能从呼啸的风声判断出两人正在飞速移动。 “鬼杀队,都像炼狱先生这么厉害吗?”鸣花凑到青年耳边,小声道。 “哈哈哈!”炼狱感受到小姑娘散发的挫败气氛,中气十足,“没错!我是其中比较差劲的!年龄最小的时透,拿刀几个月就晋升为柱了!” 看你浓眉大眼的,竟然也会胡说八道。鸣花腹诽:要是鬼杀队人均炼狱杏寿郎,上弦怎么都不可能数百年没有变化。 “炼狱先生的‘纹’是什么样的?”为了驱散心中的酸,鸣花决定和他聊聊天。 炼狱杏寿郎:“‘纹’?刀纹吗?” “不,是显现在身上的花纹。”鸣花伸出手指,在炼狱肩颈处划了一下,“大概会出现在这种位置,好像是流传在鬼杀队中的一种时尚?” 黑死牟化鬼前也是队士,哪怕成为上弦之一多年,依然保留着不少鬼杀队的习惯。 “哈哈哈哈好痒!”少女划得很轻,炼狱没忍住笑着躲了躲,“鸣花说什么?” “啊……没什么。”鸣花想了想,没有继续话题,“快到了吗?” 时尚总是变化的,说不定现在不流行这个了呢? 她其实觉得那个有点丑。 “稍等!我问问!”鸣花还没吐槽‘荒山野岭的你想问谁?’,负重疾驰的青年就仰起头,“呼噜噜桑!还有多久到主宅!” 鎹鸦·呼噜噜:“嘎!还有一刻钟!嘎——!” 羽二重鸣花:“???”贵司作风是不是狂野了点? 为什么一只乌鸦会叫‘呼噜噜’?等等……为什么乌鸦会说话啊喂! 没见识的留守儿童·鸣花开始了世界观的重建,等少女接受‘大人,时代变了’的现实后,两人刚好到达主宅外围,恰巧遇见了几个正在巡逻的队士。 ——然后,场面混乱了起来。 这里提一下,羽二重鸣花应该是跟随无惨时间最长的鬼。 因为弱小,鸣花的存在感极低。等无惨鬼化一批、搞死一批、又鬼化一批,本家忍无可忍组织剑士追杀时,屑老板才发现,自己身边有工龄的就剩一个弱小无助的鸣花了。 出于还未完全泯灭的、珍惜老物件的人类心理,无惨将她安置在大后方,继续自己‘在座都是垃圾’的横行事业——直到被黑死牟的胞弟·继国缘一给吓成宅男。 除了偶尔外出采购肉类,自觉老弱的鸣花一直努力避免和人接触,特别是切她如切菜的鬼杀队。 在鸣花眼中,杀鬼剑士要么是凶神恶煞、心志坚定,要么是奄奄一息、命悬一线;总而言之,是英武、忠诚、勇毅的平安京武士形象。 至少的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抱着别人的腿嚎啕大哭。 “呜哇哇哇——炼狱大人——炼狱大人呜呜呜呜!”一个剑士抱着炼狱的腰哭喊。 “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您了……这是真的吗?还是我在做梦嘤嘤嘤……”一个剑士抱着右腿抽泣。 “呜呜呜,嗝,呜呜呜呜,嗝,呜……”抱着左腿的剑士已经说不出话了。 “哈哈哈!都别哭了,我回来了!”太阳般的青年挨个拍脑袋,大声鼓励,“有没有懈怠练习?要是被我发现退步了,就要接受惩罚哦!” 梨花带雨的队士们哽咽着应‘是’。 一路胆战心惊、默默站在炼狱身后的鸣花:“……” 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当背景板还是比较擅长的。 接下来,从主宅外围到正门的短短路途,鸣花见证了炼狱在鬼杀队的超高人气。 几乎所有队士在碰面的瞬间,都会经历相似的‘惊讶→错愕→痛哭’过程;还有些哭得格外响亮、形象全无的,大都是接受过炎柱指导、使用炎之呼吸的剑士。 鬼杀队的大家很喜欢阿杏啊。鸣花悄悄想着:他也很喜欢大家吧? 感情的付出是相互的——鸣花以诚相待,京极屋的大家才会乐于伸出援助之手。 “鸣花。”正安慰痛哭剑士的青年突然回头,向少女伸出右手,“牵着我。不要走丢了。” ……他真好。没人会不喜欢炼狱杏寿郎。 鸣花心口一暖,高高兴兴把手伸过去。 这种混乱却感人的现象,直到进入主宅才有所收敛。一位服饰和普通队士不同的白发青年站在树下,目光凶戾冷漠地看向两人:“炼狱。” 身为鬼的鸣花对这种不死不休的眼神太过熟悉,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炼狱把鸣花藏到身后,打招呼:“不死川!好久不见!” “别跟老子打招呼!谁知道你是什么东西!”风柱·不死川实弥拔刀,吼道,“我和你初次见面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给你三秒时间,一!二——!” “不知道!”炼狱声音比他更大,“而且我打赌!你也不知道!” “……”被说中·不死川实弥恼羞成怒,“混蛋!”可恶!这家伙太讨厌了! 两个音量吵得死的家伙凑在一起大喊一通,炼狱才收起浑身气势,冲多年来并肩作战的同伴笑了笑:“我回来了,不死川。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凶神恶煞的青年‘切’了一声,闷闷:“……老子还以为你真死了。” “为我落泪了吗!”炼狱熟稔地开玩笑,“那可太荣幸了!介绍一下,这位是不死川,使用风之呼吸的剑士,是在我之前就成为柱的前辈哦!” “你好,”穿落日黄色和服的少女试试探探冒出头,“不死川先生,我是羽二重鸣花——” 两人目光对上的一瞬,彼此的样貌被从记忆深处暴力拖出,惊雷般凶悍地炸裂开来! 凶戾青年瞬间调整握刀的姿势,以一击必杀的决心向鸣花劈刺! 一直以来孱弱无害的少女拽住炼狱的胳膊,毫不犹豫用右手迎上、让薄绿色的刀刃直接从手心穿过—— 因回到熟悉的主宅,短暂放松警惕的炼狱立刻反应,猛地握住两人的手腕:“停手!不死川!鸣花!” 不死川实弥暴怒:“松手!这个女的是鬼!这次我一定要杀了她!” 鸣花也相当来气:“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之前我是在救你!” “???”炼狱一头雾水,“总而言之!两边都停手!我数到三!” 不死川咬牙:“一!” 鸣花丝毫不让:“二!” 唔姆!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呢!炼狱:“……三。” 完全不抱希望的炼狱手中一轻,眼前景色如画卷般弯曲折叠,清冽诡异的琵琶声在耳边响起—— 然后世界猛然坠落。 羽二重鸣花哽咽着抱住被刺穿的手:“阿杏、阿杏我们走吧,那个家伙好凶,他之前把我绑在树上一整天呜呜呜……我明明救了他呜呜呜……” 炼狱杏寿郎懵懵地看着熟悉的庭院,熟悉的走廊,熟悉的房屋——以及熟悉的后辈、同事和主公。 “主公,”富冈义勇拔出腰间的日轮刀,“请暂避。” “等等!富冈先生!主公大人!”被喊来参加会议的炭治郎上前,“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位是在京极屋工作的鸣花小姐!她绝对不是敌人!” 甘露寺谨慎地盯着两人:“但他们突然出现在庭院里……太可疑了!” “喂!朝花!你为什么‘哗啦’一声从空气里掉下来啊!”伊之助大大咧咧站到鸣花身边,“呜哇!你的手还在流血!和谁打起来了?” 炼狱杏寿郎:“请容我慢慢解释……” “所有人,退后,”原本哭唧唧的和服少女胡乱擦掉眼泪,冷着脸站在炼狱身前,“炭治郎,伊之助,你们也退后,我不想误伤你们。” 炭治郎傻眼:“鸣、鸣花小姐?” “头很晕吧?”鸣花低声安慰炼狱,“是我的血鬼术。要过一段时间才能适应。” 这种大脑都要被晃出来的感觉……青年浑身颤抖:鸣花的血鬼术到底是什么啊? 留着端庄姬发的和服少女站在庭院中间,像海中巨兽誓死守卫孤岛:“鬼舞辻无惨前下属【鸣女】特来拜见——如果无法好好说话,我们现在就离开。” 伺机而动的伊黑冷笑:“呵,果然是敌人——” 没准备给他强袭突破的机会,鸣花举起右手狠狠一握,伤口带着血崩裂开来——同时,伊黑的身影也倏地消失在庭院中。 少女微微仰起下巴,高傲而冷酷:“退下。” “炭治郎、伊之助退后!”蝴蝶忍高声,“甘露寺!富冈先生!时透!她的能力类似转移,不要靠近她!优先保护主公!” “鸣花……”炼狱头疼欲裂,“不……” “产屋敷雄次,让你的下属退下。”鸣花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你该不会忘了之前的约定吧?取你性命,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我知道,鸣花小姐。”端坐在木质檐廊上的年轻男性微笑,“但我并不是父亲。我是耀哉。” 摆好反派架势、准备威慑全场的少女一卡,傻眼:“……哎、哎?不、不是雄次吗?” 主公大人:“真的不是哦。” 第8章 曾经 羽二重鸣花在路边捡到产屋敷雄次的那年,这个国家正经历着百年一遇的干旱。 河床见底,奄奄一息的鱼咕噜噜冒着泡;肥沃的土地龟裂,路边横陈着枯瘦的尸体。每天、每天都是看不到尽头的滚烫炎阳,未来却如黑夜般令人绝望。 慢吞吞走了整整三天,鸣花也没找到购买禽畜的店家,只能空手返回。 就在此时,一个衣着华丽、姿容与贫民窟格格不入的幼童,突然抓住了她的衣摆。 “你走丢了吗?”鸣花左右看看,没见到类似家仆的人,蹲下和他平视,“需要帮忙吗?” 小男孩没吭声。摇摇头,又点点头。 鸣花想了想,轻轻握住他的手:“我不会伤害你。这里很危险,我们一起离开好吗?” 孱弱的女人和幼小的孩子,在充斥着饥饿和混乱的村庄里,并不是安全的组合。 男孩点头,小声:“……雄次。” “你叫雄次吗?”鸣花牵着他的手慢慢走,“我叫鸣花,羽二重鸣花。” 就算被变成鬼,鸣花的体能和人类时想必,并没有增长多少;雄次更是身体虚弱,稍微陡峭的山坡都得分两次才能爬上去。 虽然孱弱,雄次毅力却十分惊人,一声不吭跟着鸣花从正午走到黄昏,脸色发白也没喊停。 “雄次看起来很累,我背你吧?”鸣花不由分说蹲下,“小孩子可以撒娇。” 两人在田地中间的道路上僵持半晌,以雄次认输结束。 羽二重鸣花很娇小,胳膊纤细,肩膀也瘦瘦薄薄。雄次安静地趴在她背上,少女温热缓慢的呼吸隔着烟灰色布料传来,安定得像是雷雨中温暖的鸟巢。 男孩冷不丁开口:“你是鬼。” 正心里为自己鼓劲的鸣花一愣,笑道:“你看出来啦?不愧是产屋敷家的孩子。” “你是鬼。”雄次重复了一遍,继续道,“我是产屋敷家的孩子。你不吃我吗?” “不吃哦。”鸣花语气轻快,“我更喜欢烤鸡肉串。怎么看出我是鬼的?” “你的眼睛,被阳光刺中的时候,会变成竖瞳。”雄次解释,“只有一瞬。” “雄次很厉害嘛。”鸣花夸奖,“想被我吃掉,才特意找来的吗?” 雄次平静:“嗯。我拿不起武器。你吃了我,就不会吃别人。也算我保护了他们。” “雄次、呼、想保护大家吗?”到底是负重,鸣花有点喘。 “不知道。”雄次喃喃,“但是这样死去,比较有意义吧。” 鸣花不太理解现在小孩子的想法:“你这个年纪,应该每天都是快乐的才对吧?” “我已经七岁了,”雄次的语气古井无波,“很快就会死。哥哥也很快就会死,只有嫂子生下的孩子不会立刻死掉。嫂子喜欢哥哥,她每天都在哭……所以,无所谓了。” “结婚了啊?真好。”鸣花叹气,“我也想结婚。父亲最后的愿望,就是看我穿上白无垢。” 雄次不解:“鬼也能孕育后代吗?” “不知道。”鸣花用侧脸蹭他的额头,“结婚又不仅仅是为了生孩子。”还因为爱情啊。 雄次笃定:“结婚是为了孕育后代。” “唉……我走不动了,今天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不好?”鸣花矮身,把背上的男孩放下来,“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找柴火。回来请你吃桃子?” 雄次笔直地站在地上,黑色眼眸一瞬不瞬盯着鸣花。 ……在鸣花连续失败了半个时辰后,雄次成功点燃了篝火。 “我不擅长这个。”鸣花苦恼,“无限城的灯笼是自燃的,只要打开纱罩取火,就能点火做饭。” 雄次:“鬼也要吃饭吗?” “嗯……可能只有我要吧?”鸣花歪着头思考,“毕竟,其它鬼的主食是人类。” 雄次:“你不吃人吗?鬼都吃人。” 羽二重鸣花无奈:“结婚是为了孕育后代、鬼都吃人——这些理论是谁教给你的?世间千变万化,不能一概而论啊,笨蛋雄次。” “因为你们吃人,”雄次垂下眼,“所以产屋敷家才要消灭鬼。如果鬼不吃人,那么产屋敷家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鸣花被他的理论震住。烟灰色和服少女表情微妙:“正义的一方……是你们吧?” 明明是不死不休的敌对面,却被你说出了共存感哎。 “产屋敷家的孩子活不过三十岁。”雄次若无其事,“十岁时,我的脸上会长出紫色的瘢痕;这些瘢痕将随年龄增长而扩大,日夜灼烧我的身体。 “十八岁,我会失明;二十五岁,我将卧床不起,连饮食都离不开别人的照顾;三十岁,我会在巨大的痛苦中苟延残喘几日,然后悲惨、狼狈、毫无意义地死去。” 一次说这么多话,雄次有些喘不上气。 男孩费劲地低头咬了口桃子,低声道:“我的出生毫无意义,还为母亲带来了灾难。如果我的死亡能回馈些许,就可以微笑着去父母身边了吧。” 人类真难理解。鸣花摸摸他的头发,跟着难过起来:我以前也是这么复杂的生物吗? “你为什么会被变成鬼?”雄次躲开她的手,仿佛刚才说丧气话的人不是自己,“为了力量?还是为了永生?你看起来很弱。” “……说话不留情面的样子真讨厌。”鸣花郁闷,拿树枝拨开火堆,“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没有想做的事,不知不觉,就变成鬼了。” 雄次沉默:“……看来,大家都不容易。”鬼王手下也有摸鱼员工啊。 “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吐槽。”鸣花敲他脑袋,“我跟雄次不一样。我是要结婚的人。” 雄次:“和谁?鬼舞辻无惨?” “这个还是算了。”鸣花断然拒绝,“老板那种男人,适合和梦想纠缠一辈子——我可以和人类结婚啊,我又不像鬼。” 雄次颔首:“的确,你不怕阳光。无惨没拿你做实验吗?” “无惨大人不知道我不怕阳光。”鸣花挠头,“他也不在乎我,我太弱了。” “那,要来我这边吗?”雄次幽幽,“我可以帮你引荐。” “鬼杀队不会让鬼加入吧?”鸣花捧脸,“与其被关着,还不如守着无限城当小透明。” 看着笨笨的,危机本能倒是很灵敏。雄次暗自撇嘴。 “你要来我这边吗?”鸣花突然来了兴致,“无限城很——大的!你可以挑喜欢的屋子住,我把你藏起来,无惨大人很少来这边,你不会被发现的!” 反挖角?小看你了。雄次:“你自己住?” “是啊。”鸣花垂眼,“我自己住。以前只有无惨大人会来,最近访客多了些。” 十二鬼月。有能利用的信息。雄次:“你活了多久?” “一千一百,五十六年,再六个月。”鸣花缓慢地回答。 少女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缅怀,最终茫然也平静地笑了笑,“虽然,于我而言……时间已经是无意义的存在了。” 静谧黑暗的森林中,同样寂寞的两人围着小小的火堆。暖盈盈的火光映在鸣花柔润的脸颊上,却悲伤如望不尽的深渊。 少女低垂的目光慈怜如众神之母,又像是陷进河底淤泥的殉道者。 雄次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从未体验过的激昂几乎要把他淹没,男孩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眼眶发红,视线模糊。 真不可思议,我在怜悯她。雄次迷茫而喜悦:不,不仅是怜悯。 我想……拯救她。 此时此刻,活不过三十岁的产屋敷雄次,想要拯救徘徊在无尽时间里的羽二重鸣花。 鸣花疑惑:“不舒服吗?” “那就、嫁给我吧。”雄次脸色惨白,“等我十三岁,你就做产屋敷家的新娘。” ……不不不,十三岁太小了。鸣花下意识拒绝。 “十三岁不行,就十五岁。二十岁、二十五岁、三十岁!”雄次拔高声音,“只要我活着,你就是产屋敷家唯一的主母!” “嘘、嘘!”鸣花窘迫,“就算你这么说——彼此爱慕才能结婚!” “我会变得优秀。”雄次微喘着逐渐平复,“你会喜欢我的。” ……我还能怎么办,跟你打一架吗?鸣花硬着头皮:“这种事,不能着急。” “告诉我你的血鬼术。”雄次变回了那个冷静淡漠的男童,“我用我的私人纹章交换。” 羽二重鸣花犹豫。但雄次的目光太过坚定,压倒性地战胜了无知宅鬼。 “好吧……我的血鬼术,能折叠类矩形的‘房间’。”鸣花在地上画出一个琵琶纹样,“把这个花纹,用鬼的血液画在角落;‘房间’越近似矩形,我对它的控制越强。” 雄次颔首,从衣襟里掏出手帕,郑重交给鸣花:“这是我的私纹。” 鸣花收下,好奇:“有什么用吗?调用队士?还是能兑换钱财?” “都不能。”雄次肃容,“你是鬼。不能让鬼舞辻无惨有机可乘。” 啊,也是。羽二重鸣花顿了顿:……?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直到翌日清晨,鸣花把产屋敷家的次子送到安全的地方,目送他离开;被平白吃了两个桃子、整晚陪聊的少女还在思索:……他这是空手套白狼吗? 喂!怎么想都是空手套白狼吧! 第9章 夫妻 “忍,蜜璃,”主公缓声,“义勇,无需紧张。鸣花小姐没有恶意。” 青年的音容二十岁上下,青紫色的古怪瘢痕自额头蔓延,只有肌肤白皙的下颌与肩颈,还能勉强看出原本俊逸的样貌。 “主公大人,属下认为不能掉以轻心。”蝴蝶忍挡在主公夫妻身前,眼眸中毫无笑意,“这位鸣花小姐,毕竟是一只‘鬼’呢。” 富冈义勇:“属下怀疑,她身后之人也不是炼狱。” 咿唔!不愧是富冈大人!总能戳中最让人为难的地方! 尽管没有听从主公的指令,甘露寺其实十分犹豫:她曾是炎柱·炼狱杏寿郎的继子。 “属下、属下觉得……”樱草发色的少女眼泪汪汪,“鸣花小姐身后的人,是炼狱先生没错……” 不愧是我的继子!在我连话都说不出来时,看穿了事情的本质! 炼狱本想爽朗地夸奖一下那孩子,却眼前一黑昏险些厥过去。 羽二重鸣花勉强撑起来的反派气势早已垮掉,只能干巴巴地挽尊:“既、既然这样,我们就走了!下次有机会再——” “走个屁!”被撂在门口的不死川怒吼,“给老子把命留下!” 去宅邸门口查看的的悲鸣屿紧跟其后。 好快!果然不能小看鬼杀队的柱!鸣花再次抬手,试图把最棘手的家伙转移。 “奇袭只有第一次管用哦,”蝴蝶忍鬼魅般出现在她身侧,“鸣·花·小·姐~” 和服少女心下一惊,果断反手推开炼狱,同时凶狠曲肘、砸向蝴蝶忍胸口—— “忍!实弥!”产屋敷耀哉拔高声音,“立刻停手!是命令!” 已经拔出短刀的娇小女性强行收住攻击,疾退数步,单膝跪下:“是。主公大人。” 不死川咬牙切齿地瞪着近在咫尺的鸣花,同样跪下:“……是!主公大人。” “鸣花小姐,抱歉,”产屋敷耀哉双边调停,“我无法责备他们对我的忠诚。作为和平相处的交换,我能否向在场的柱公布您的血鬼术?” 这倒没什么。鸣花抱住摇摇欲坠的炼狱:“你们还可以清查宅邸内的琵琶血纹。” “谢谢你的理解。”主公握了握身旁妻子的手,“麻烦你了,天音。” 天音颔首,无声地带着女儿离开。 “接下来将要说的话,我希望庭院之外的人永远不会知晓。”罕见的严厉让产屋敷耀哉有些疲惫。 在场所有剑士整齐地跪下,连神志模糊的炼狱也不例外。 青年强撑着残存的意识如往日般单膝跪下,向产屋敷氏宣誓忠诚。资历尚轻的炭治郎和伊之助跪在靠后的位置,年幼的孩子们低着头,目光中充斥着敬仰和坚定。 ……真的不一样。鸣花忍不住替前东家心酸:本家的剑士,是发自内心向主公效忠的。 鬼舞辻无惨在战国时代结束了狂浪的生活,开始着手组建十二鬼月;鸣花身为看门大爷,被迫参与这一过程:比如带年轻气盛的孩子,打架打太凶了、出面阻止之类的。 上弦队伍固定,下弦反复更迭的数百年里,鸣花组织了大大小小上百场会议;小秘书鸣女发现,开会的双方之间没有丝毫感情,甚至都没有塑料。 工龄最长的黑死牟都曾在会议中打盹——可见无惨开会是真的无聊,以及真的没有领袖魅力。 所以说,选择离职跑路真是太正确了。鸣花庆幸。 “……鸣花小姐,对目前的安排,你有异议吗?”主公微笑着点名。 习惯性发呆·小秘书·鸣花:“……?”抱、抱歉! “不能任性走神哦,鸣花小姐。”蝴蝶忍有些不悦——尽管她一直都在温柔地笑着,“作为信任的交换,在接下来一个月内,你将留在蝶屋接受观察。 “顺带一提,炼狱先生的观察期是半个月。” 鸣花下意识看向单膝跪在地上的炼狱杏寿郎。 炼狱安抚地笑了笑,哑着声音开口:“主公大人,我希望,观察期内,我也留在蝶屋。” “哈?你俩凑一起跑掉怎么办?泄露宅邸的位置吗?”不死川抗议,“主公大人!属下认为不可!” “她是我的妻子。”炼狱强忍着溢到喉口的血腥气,一字一顿,“不死川,鸣花是我的妻子。” 短暂静默后,众人哗然。 炭治郎了然:“原来鸣花小姐的未婚夫就是炼狱先生?” 悲鸣屿落泪:“是没有结果的怨侣啊……令人悲伤……” “竟然结婚了?”甘露寺内心尖叫,“第二个结婚的竟然是炼狱先生?”呜呜呜人家连恋人都没有呢! 不死川震惊:“你疯了?”不然怎么会娶鬼为妻!? 羽二重鸣花慌乱:“不、不是!我们还没——”还没结婚啦! “总之,就是如此。”炼狱打断她,“是夫妻的话,就没有分开的理由了吧?” 富冈义勇:“我觉得,这不是夫妻不夫妻的问题。” 主公也很诧异,不过他诧异的点和剑士们不太一样——但也不太好在新婚夫妻面前说:“在失去联系的数月里,杏寿郎竟然已经解决了终身大事吗?” 是闪婚呢。众人的思绪整齐地歪了一下:真厉害。 炼狱稍微克服了晕眩和头疼,正气凌然地回答:“正是如此!” 之前还独自演全场的强硬和服少女闻言,一下就端庄贤淑了起来。鸣花乖乖怯怯地跪坐在炼狱身边,孱弱无害地冲众人微笑:“正是如此。” “……”众人。是有点夫妻的感觉。 “可以一起留在蝶屋观察,但需要减少接触。”主公无奈,“忍,可能要辛苦你了。” 蝴蝶忍柔声:“是下属的职责。”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鸣花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又一时想不起来。 “既然如此,鸣花小姐,”主公温和地问询,“能否告知小芭内的所在?他一直没能回来,而鸣花小姐的血鬼术似乎有后遗症,我很担忧。” ……啊,果然是忘了什么。鸣花暗示:“后院是不是,有个正方形的池塘?” 富冈义勇:“应该是队士用的浴室。不知道是男用还是女用。” 甘露寺捂嘴尖叫:“伊黑先生!” 我能有什么办法。鸣花无辜地看着众人:整个产屋敷宅它最方啊。 半个时辰后。蝶屋。 “鸣花小姐,请坐。”发梢洇着鸢尾紫的娇小女剑士核善微笑,“不用担心,不会对你做过分的事。毕竟,你也不是第一只进入主宅的鬼。” “第一只是祢豆子吗?”鸣花小声。 “没错,当时可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呢。”蝴蝶忍以说趣事的口吻回忆,“富冈先生一支的水呼吸师门,全员以切腹担保,才为小祢豆子争取到一线生机。” 羽二重鸣花钦佩:“富冈先生是……?” “就是那个永远看不清气氛的水柱。”蝴蝶忍笑眯眯,“真讨人厌啊,不是吗?” 鸣花还是有点怕她,没敢回答。 “请张嘴——”蝴蝶忍抬起鸣花的下巴,检查她的牙齿,“鸣花小姐好像没有鬼的特征?” “有,只是不明显。”鸣花老实地凑近蝴蝶忍,皱着眉直视阳光。 “是竖瞳。”蝴蝶忍松手,“不畏惧阳光,受伤不会立刻恢复,鬼的特征不明显,性格也接近人类。” 女剑士笑容深了深,“真是罕见的样本啊。” 羽二重鸣花本能地打了个寒战。 另一边,本该同样接受检查的炼狱杏寿郎,却无声无息地来到了柱级会议的房间。 “尽管经历了很多波折,我还是为你的归来感到高兴,杏寿郎。”产屋敷耀哉低声道,“我优秀的剑士,无论如何,你都是让我骄傲的孩子。” “不胜荣耀。”炼狱恭敬地以额贴地,“幸不辱命。” 除蝴蝶忍和昏迷的伊黑外,所有现役柱级都聚集在这个房间里。 年龄最大、差不多看着所有人成长起来的悲鸣屿缓缓开口:“炼狱,噩梦列车的任务结束后,蝴蝶忍曾亲自前往现场,确认你的伤势。哪怕后来尸体莫名丢失,我也相信她的判断…… “你究竟,是怎么变成鬼的?” “还有,根据小忍的调查,鬼是由鬼舞辻无惨通过血肉直接转化的生物。”甘露寺小心翼翼,“但鸣花小姐似乎坚持,炼狱先生是被她转化的。” “的确!”炼狱认真道,“虽然一开始的记忆很模糊,但能确定的是,我的转化无惨并没有参与!” 不死川暴躁:“难道那家伙是另一个鬼王?” “鬼王这种说法……也不准确。”炼狱尝试寻找比较准确的形容词,“不畏光,不抗拒紫藤花,需要进食,受伤无法快速恢复,心智没有受到影响,几乎没有鬼的特征…… “如果除去奇迹般的起死回生,我现在的状态,比起鬼,更像正常的人类。” 金红发色的剑士拉开衣襟,显露出胸腹的伤疤——从胸口正中笔直向下,穿过腹部暗红色的圆形伤疤,几乎将他整个人劈成两半。 “结合种种,属下认为,”炼狱杏寿郎语气微沉。 “鸣花可能是鬼舞辻无惨一直在寻找的‘成功品’。” 第10章 残念 “与上弦之三的战斗中,我的内脏大面积受损,”炼狱边整理衣服边解释,“失血量也到了致死的程度——于是,鸣花为我换上了她的内脏。” “内脏?!”甘露寺讶然,“难道说现在的鸣花小姐……没有内脏吗?” “理论上,没有。”炼狱强行按下情绪,“鸣花的身体能像正常人一样代谢,受伤后不能马上复原,却很难死亡。” 哪怕失去大半的内脏,也只是让她比常人虚弱了些。 大概是鸣花表现得太像人类,此时揭秘了不可思议的起死回生之术,众人反而产生了一种‘果然如此’的安心感。 “主公大人,”哪怕知道对方已经不能视物,炼狱还是诚恳地直视着主公,“她是特殊的。” 端坐主位的年轻当家没有立刻回应——许久之后,才大梦初醒般低声喃喃:“她是特殊的……父亲……她是……” “千年来,鬼舞辻无惨一直在寻求对抗阳光的方法。”主公含笑的声音蕴着嘲讽,又有无尽的愤怒,“他想要成为名副其实的,不死不灭的人类。” 众人静默。 为了达成目标,千年之间无惨创造了无数的鬼。它们丧失了身为人类的理智,忘记了身为人类的悲欢,疯狂地以曾经的同类为食,带来数不尽的、不断绵延的悲伤。 复仇也好,守护也罢——从进入鬼杀队,甚至从拿起刀剑开始,剑士们就和身为鬼王的男人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 “灶门祢豆子,克服了对血肉的渴望,”主公呼吸急促,脸色愈发苍白,“本以为这是我穷尽一生所能窥见的,唯一希望……但是,鸣花出现了。” “我的父亲,产屋敷雄次在世时,曾经向我讲述‘不惧阳光,言笑与人类无异’的鬼。” 那个本该被他称为叔叔的男人垂危时虚弱的话语缭绕耳边,主公缓缓握紧掌心,伴着痛楚微笑,“没想到,她真的出现在我眼前。” “主公,”悲鸣屿垂泪,“身体为重。” “抱歉,失态了。”主公费力平复呼吸,“我只是太高兴了……也许,我们能让这千年的悲伤和仇恨,能让那个轻贱人命的男人……终结于此。 “——诸位,羽二重鸣花,将是转机。” “炼狱,你确定那家伙会帮我们吗?”不死川看向死而复生的同伴,“她会背叛无惨吗?” “抱歉,”炼狱并未隐瞒实情,“我无法保证。” “连、连炼狱先生也无法保证吗?”甘露寺担忧。 “但我能保证,鸣花不会伤害人类,也不会辅佐无惨。”炼狱直截了当,“噩梦列车中她救了我,以宇髄为主力的花街战中,她也没有参与战斗。” 时透慢悠悠道:“也许只是因为,太弱了?” “鬼能够无限复生,”悲鸣屿摇头,“她不需要做太多,仅仅藏在暗处使用能力,就足够左右战局。” 不死川沉默数秒,低声道:“属下能保证,羽二重鸣花……对人的血肉没有渴望。”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白发青年身上。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不死川恼怒,“富冈义勇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不。”安静旁听的富冈义勇开口,“只是认为你的话很奇怪。” 没错没错。甘露寺连连点头:不死川先生之前还想杀了小祢豆子呢! “啊——啊!”不死川狂躁地挠头发,“可恶!老子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那件事了!” 事情的原委并不复杂。 在不死川还没加入鬼杀队,怀着灭门的仇恨单打独斗时,偶遇了实力准下弦级别的鬼;幸运的是,对方小看了当时的他,受罕见的稀血迷惑,漏出了可乘之机。 不死川拼命杀死对方后,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被瞎溜达的鸣花捡到了。 少年不死川毫无鬼杀队常识,本无法分辨鸣花和普通人类的区别的;倒霉的是,那只鬼嚎叫了一句‘鸣花大人救我!’—— 少女热心救助野生剑士的故事,瞬间破灭。 “……她对我的血毫无反应,甚至亲手包扎伤口。”不死川脸色难看,“那时我不知道鬼杀队的存在,也没有日轮刀;我把他们两个挂起来,以为等到天亮就没问题。” 这不就巧了——鸣花不怕太阳。 满心仇恨的少年本以为能看到两堆燃烧的灰烬,没想到都特么晒到中午了,被称为‘鸣花大人’的少女还在有气无力地抽泣——没见识的乡下少年傻眼。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后悔没在当时杀了她!”不死川忿忿。 “不死川,不要被仇恨懵逼双眼,”悲鸣屿合掌,“鸣花小姐是你的恩人。” 不死川悲愤难纾:“老子才不想被一只鬼救!” 呜哇!逞强的不死川先生好可爱!甘露寺捧心:明明都在为鸣花小姐说话了嘛! “说到救助剑士,”主公笑了,“花街战的报告中,隐的成员也曾提到‘姿容姣好的花街少女,无私帮助了年轻剑士’,想必就是鸣花小姐。” “属下认为,”富冈义勇沉声,“无论羽二重鸣花立场如何,都不能让她落入无惨手中。” 时透:“把鬼……放在主宅附近?” “这一点请放心,”炼狱补充,“无惨与他转化的鬼之间有联系,但这种联系与距离和血液的量有关。鸣花化鬼时摄入的血量微乎其微,除非百米之内,否则无惨感受不到鸣花的存在。” “这么说,炼狱先生和鸣花小姐,”甘露寺不知该如何准确描述,“是、是一体的?” “没错!”从会议开始一直表现得很沉稳的青年话锋一转,陡然变回之前的热血笨蛋,“我和鸣花一体同心的!我们是夫妻!我愿意为她做的所有事负责!” 不死川反击:“你是富冈那个笨蛋吗?不要随便为鬼赌上性命啊混蛋!” 富冈:“不死川,我对笨蛋这个说法有异议。” “谢谢大家愿意给鸣花机会!”炼狱大声,“她是非常温柔的好女孩!今后你们会知道的!还有!将来我们的婚礼也会邀请大家参加!” 悲鸣屿:“啊啊……真是不胜荣幸……” 富冈:“炼狱,我对温柔这个说法有异议。” “真、真的吗!”甘露寺害羞地捧脸,“参加婚礼的和服要抓紧定做了呢。” 时透皱眉思索了一下,最终选择放弃:啊。算了。就这样吧。让炼狱操心去。 柱合会议这边达成了奇妙的共识,另一边的蝶屋也结束了身体检查。 “为什么不愿意脱下衣服呢?”蝴蝶笑眯眯扯住鸣花的腰带,“都是女孩子,不要害羞嘛。” “不要!”鸣花哭喊,“绝!对!不!要!” 这、这孩子怎么回事?看起来眉清目秀、漂漂亮亮的!怎么能说出最不讲理的老油条客人、都说不出口的下流话!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嘛,”蝴蝶忍无趣地松开手,坐下,“那就算了。” 羽二重鸣花没有轻信敌人的缓兵之计,战战兢兢缩在角落。 “之前不是保证了吗?”蝴蝶忍微笑,“绝对不会对鸣花小姐做过分的事。检查结束了,接下来,蝶屋的孩子会带你去暂时隔离的房间,有需要可以和她们说。” 你还想拥有我的信任吗?鸣花小声啜泣:我告诉你!不可能了! 炼狱有一点没说错,她不太像鬼。蝴蝶忍想笑。 不是习惯的笑,而是看到毛毛躁躁、畏畏缩缩的新人时,无可奈何又觉得好玩的笑。 更直白、更恶劣一点说——就是‘欺负只会哼唧的弱小可真好玩:)’ “我要去向主公汇报了,”糟糕魔王·蝴蝶忍起身,“不许乱动东西,不许随意走动,不许和炼狱接触,不许伤害蝶屋的孩子。” 渐变鸢尾紫发色的少女勾起嘴角,笑容森然:“鸣花小姐,无论有谁为你保证,哪怕主公也下达了命令,我也——完·全·不·信·任·你。” 羽二重鸣花:……嘤嘤嘤。 反复确认蝴蝶忍是真的离开、不会杀回马枪,鸣花才从墙角小心翼翼站起来。 鬼杀队的柱好可怕。鸣花泪汪汪:难怪每次开会,无惨大人都非要用柱级做业绩指标——也难怪下弦的鬼月们更迭那么快。 让那些没什么脑子的孩子和柱对战,和上赶着送菜有什么区别! 刚经历了鬼生不能承受之痛的少女正靠在床边发呆,却被窗口轻轻的敲击声喊回神。 ——上拉式玻璃窗外,金红发色的青年笑着冲鸣花招手。 和服少女眼睛一亮,高兴地跑到窗边;刚准备打开窗户,又突然想起蝴蝶忍离开前的警告。 不能,和你,接触。鸣花按住窗户无声开口,让他看清口型:蝴蝶小姐,不让。 青年赞同地点头:唔姆!没错!方才他也向主公保证了这一点! 两人就这样隔着窗户眼巴巴地看着彼此。最终,鸣花局促地垂眼,悄悄把左手贴在玻璃上。 炼狱很快理解了她的用意。青年左右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地也把手贴了上去。 ——窗户内外,两人相视而笑。 “甘露寺小姐?”小葵诧异地看着藏在树后的恋柱,“您在干什么?” 红娘少女万分尴尬:“小葵,嘘、嘘——!” 第11章 规定 “体温正常,口腔正常。请把手伸出来。”扎着蝴蝶发饰的双马尾女孩冷漠道。 蝶屋危险观察对象·羽二重鸣花老老实实伸出手。 “……伸左手有什么用!”神崎葵气不打一处来,“右手!我要看你的伤势!笨蛋!” “哦、哦哦哦。”鸣花赶紧伸出缠着绷带的右手。 啊啊——这个人真是没救了!没救了! 神崎葵想发脾气,可对方表现得过于乖巧配合,反倒她像个得理不饶人的恶毒女配:“没有发炎!愈合正常!不要碰水!以上!” 穿着一身条纹病号服娇小瘦弱的少女连连点头。 “光点头有什么用!”神崎葵忍不住点着她的额头训斥,“两天前为什么伤口会崩开!你还没有给我解释!不仅要记住别人的话,还要老老实实、不折不扣地履行啊!” ‘因为和炼狱先生聊天太兴奋,不小心把手压在窗台上’……这种理由怎么想也不能说出来吧?鸣花别无他法,只能苦逼兮兮地当个莫得感情的点头机。 “哼。”神崎葵冷哼一声,一边气势汹汹地收拾药品和器具,一边面无表情放狠话,“别以为装出顺从的样子,我就会对你放松警惕、对你知无不言; “忍小姐早就告诉我们了!你是高度危险的观察对象,休想迷惑我们!” 呜哇,蝴蝶小姐说得还真含蓄。鸣花哪敢吭声:竟然没给我冠个‘杀人犯’之类的头衔。 脾气不算太好的队士女孩抱着药品箱,瞥了瞥迫于生计、唯唯诺诺的少女,犹豫着咕哝道:“……不过看你也不像什么厉害的角色。吃得比小猫还少,体质差,脑袋还笨。” ……怎么还退化了呢?之前不是还能和猫咪比拼一下的吗? 鸣花大胆逼逼:“不能拿我和正值青春期、参加高强度训练的男孩子比啊。” “有什么好反驳的,”神崎葵无情毒舌,“有这个力气不如赶紧痊愈,节省一下蝶屋的人力。” 好吧。这个是我理亏。给鬼丢人了。 鸣花小声:“……哦,对不起呀。” 说完自觉语气不够真诚,还有点故意抬杠的味道,少女赶紧起头,冲蝶屋小护士讨好地笑了笑。 ……真讨厌。神崎葵脸色泛红,掩饰般大声道:“不许乱动东西!不许随意走动!不许和炼狱接触!不许伤害蝶屋的孩子!还有注意避水!记住没有!” “嗯嗯嗯!记住了!”鸣花小鸡啄米。 神崎葵万分不信赖地瞪她一眼,拎着药箱离开了病房。 “砰。”极轻的敲击声从窗边传来。即将进入百无聊赖·待机状态的鸣花顿时目光一亮,先是做贼似的看了看门口,才踩着拖鞋小跑到窗边。 “炼狱先生,”鸣花扒在窗边,小声道,“小葵走啦!” 窗外安静了片刻,金红发色的青年宛如造访森林木屋的猫头鹰,‘嗖’地一声从窗台下冒了出来。 炼狱杏寿郎:“中午好!鸣花!今天过得怎么样?开心吗?” 根本还没走远·差不多站在门口的神崎葵:“……”这个人怎么回事?我才刚说完吧? 蝶屋少女握着拳头站在走廊上气了一会,最终还是纵容又无奈地离开了。 两个笨蛋情侣还自以为避人耳目。炎柱先生那么大个人杵在蝶屋的病房边,瞎子才看不见。 ——不同于之前做检查的诊疗室,大概是年久失修的缘故,这间单人病房的窗户不太严密,就算隔着一层玻璃,也能隐约听到对方说话。 我可是被关在房间里重点观察的危险人物,竟然还问我开不开心…… 鸣花:“今天很开心。早餐吃了蒸饼和味增汤,很美味;小葵做检查时,也没骂我。” “不错的开始!”青年的笑容似乎永远是晴天,“我从今天起进入道场做恢复训练!之前一直使用的日轮刀损坏了,所以现在很苦恼呢。” 啊。这个是我的锅。因为对日轮刀有本能的害怕,所以带走炼狱的时候没有顺刀。 鸣花:“抱歉……我记得炭治郎说过,日轮刀可以向相应负责的刀匠领取?” “唔姆!的确如此!”炼狱点头,“我的刀是适合炎之呼吸的特殊构造,已经尽快把消息递给刀匠先生了,但时间上还是有些来不及……鸣花不用为此道歉!” “炼狱先生很厉害吧?”鸣花回忆道,“我记得放在你身边的日轮刀——有着很漂亮的、火焰一般的红色刀纹,刀锷也是火焰的形状。” “鸣花很仔细!”炼狱大声夸奖,“的确如此!” “嘘、嘘!”鸣花紧张地阻止他,“太大声啦!炼狱先生!” “唔姆,好像是!”炼狱丝毫没有收敛。正气凌然、浓眉大眼的青年抬手,熟练地轻轻贴在窗户上,神情无辜而认真:“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啊!鸣花!” 太恶劣了。这个人真是太恶劣了。鸣花耳尖都烫起来了:这次、这次绝对不能答应! “……你要小声点哦。”病号服少女别别扭扭地伸手贴上去,没什么气势地威胁道,“以及!不、不能有下次了!” 薄薄的玻璃与掌心贴合,最开始渗透而来的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凉意。等时间稍久,不知是肌肤适应了玻璃的冷淡,还是玻璃被肌肤所温暖——总而言之,就变得暖融融了。 炼狱杏寿郎:“鸣花和灶门少年关系不错吗?那是个不错的孩子!” “我在京极屋工作时,炭治郎、伊之助还有善逸偶尔会来拜访。”提到有关京极屋的事情,少女明显有些情绪低落,“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 “虽然炭治郎学习的是水呼吸,”炼狱曲了曲手指,仿佛穿过了鸣花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可总觉得,这孩子长了一张写着‘炎呼吸の大才’的脸呢!” 羽二重鸣花的思维被带偏,忍不住笑出声:所谓‘炎呼吸の大才’是什么样的脸啊! “唔姆!总而言之,我想试着邀请他做我的继子!”炼狱摸了摸下巴,给未婚妻认真地分析,“富冈好像也很属意他,但我是不会输的!鸣花会帮我吗!” “哎?”鸣花呆了呆,“我、我能帮上忙吗?” “毫无疑问!”炼狱理所当然道,“富冈是灶门的直系师兄,劝说方面有优势;而我有鸣花——‘身为恩人的姐姐的丈夫’,听起来不是很有说服力吗!” 羽二重鸣花害羞:“这样啊……” 哎呀。是听起来有点朴实的情话呢。 “另外两个孩子也很优秀,”炼狱兴致勃勃地靠近窗台,“但他们很适合正在学习的呼吸法……啊,嘴平好像独创了一门‘兽之呼吸’!真是了不起的孩子!” 说到熟悉的少年们,鸣花忍不住话多了些:“伊之助他啊,就像山上的小野猪一样,整天横冲直撞。” 炼狱杏寿郎:“嗯!听起来很有朝气!” 眉眼娴雅的少女趴在窗台上,漆黑如点墨的眼眸微垂,语气轻软地说着那几个孩子的事情。 因为一只手要贴在玻璃上,鸣花下意识地贴近窗户;而从炼狱的角度往下看,鸣花软软的鼻尖正乖巧地靠在他胸口的位置。 鸣花的个子……还要再矮一点吧?炼狱走神想道:我的下巴似乎刚好能放在她头顶上。 不喜欢用发油、香膏之类的东西,头发却总是有淡淡的香味呢。炼狱的思绪越走越远:与其说是头发的香味,不如说,整个人身上都有淡淡的—— “……炼狱先生!”鸣花好笑地敲了敲玻璃:提问的家伙为什么在明目张胆走神啊! “抱歉,”眼眸明亮的青年笑着道歉,“因为鸣花一直在说别的男人的事,不小心就生气了。” ……你为什么总说这种让人害羞的话!鸣花气恼地瞪他:“怎、怎么能怪我啦!” 炼狱杏寿郎:“唔姆!当然是我的错!” 啊啊啊——这不是更让人害羞了吗!鸣花捂着脸趴在窗台上。 “鸣花小姐、鸣花小姐,”蝶屋的女孩在门口小声提醒,“有人来了哦!” “我听到啦,谢谢小菜穗!”鸣花赶紧起身回应对方。 那,我,走,啦。窗外的炼狱没有多做停留,无声地道别:明,天,见。 ‘明天见’啊……听起来真不错。鸣花向他挥手。 虽然当初约定的是作为‘危险观察对象’,但事实上,蝶屋对羽二重鸣花的管理十分宽松。 三餐定时,隔日检查,不禁止她和别人的交流;默许任务归来的我妻善逸、嘴平伊之助拜访,甚至不排斥蝶屋的女孩子们偶尔和她凑在一起玩闹。 可以说,除了‘外出禁止’和‘炼狱禁止’两条规定外,鸣花和普通病人没什么差别——当然,‘炼狱禁止’这条形同虚设。 “鸣花小姐,日安。”霜花般端庄的美人颔首。 “天音夫人,日安。”刚刚还在违规的边界线横跳,现在就见到当家夫人,鸣花万分羞愧,“请、请问有什么事吗?” “说来惭愧。”天音目光柔和,“这些天来,我们已经尽量调动有空闲的剑士,拜托他们寻找宅邸内的血纹……却只找出不到十处。” “这样,我看看。”鸣花二话不说虚握右手. 然后半晌说不出话来。 天音从她的脸上看出了答案:“……不愧是父亲大人。” “雄次,咳,前当家太能藏了。”鸣花扶额,“我粗略算了算,应该有五十个左右。” 这也是她之前单打独斗演全场的信心来源——整个产屋敷宅,遍地琵琶血纹。 “那么,不知鸣花小姐近几日有无空闲?”天音循序渐进,“如果时间方便,能否伸以援手?” 很好。‘外出禁止’这条也没了。 鸣花果断答应:“不胜荣幸!” 第12章 道场 考虑到鸣花的立场和队士的心情,主公并未公布她的身份,而是以‘客人’临时定位。 至于蝶屋内部流传的‘高危观察对象’……就完全是虫柱的恶趣味了。 “……请小心,”穿着藤花紫和服的少女撑着膝盖,偏头看向蹲在地上的剑士,“鬼的血液有腐蚀性。” 年轻剑士猛地红了脸颊,慌张转头:“哦、哦哦哦!麻、麻烦鸣花小姐了!” 羽二重鸣花:“应该的。”毕竟是天音夫人拜托的任务。 从前天开始,处于观察期内的鸣花就暂时归入搜查小队,负责寻找、清除宅邸内的琵琶血纹。 既然说到血纹,就不得不提始作俑者、上任家主产屋敷雄次先生: 他真的——太能藏东西了啊喂! 正常人会在地板的夹层印血纹吗?不是地板上,也不是地板下;而是把木板劈成两半,中间用血液印上花纹,再把木板严丝合缝粘起来! 搜查的大家差点撬开整个屋子的木地板,要不是鸣花察觉血纹在移动,大概找到晚上也找不出这一枚。 “哦,找到了,在桌子上。”一位隐成员擦掉额头上的汗,“这次很普通嘛。” 竟然不是巧妙地隐藏在花瓶的花纹里,或者干脆印在死活看不到的奇怪花瓶的内部。 “鸣花小姐,休息一下吧,今天辛苦你了。”后藤指指外面的树荫,“而且仓库的灰尘很大。”可不是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该呆的地方。 “谢谢。”鸣花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叫我。” 其他人还能轮换休息,人形搜索器·鸣花却得连续作业。 “那个、后藤先生!”年轻剑士暗搓搓凑过来,“你认识鸣花小姐吗?” “认识啊。”后藤慢吞吞地锉血纹,暗红色碎屑堆积在桌面上,“音柱大人不是和上弦六在花街打起来了吗?鸣花小姐有帮忙,偶然就认识了。” 年轻剑士小声:“……能跟我讲讲、鸣花小姐的事情吗?” “好好干活啦!鸣花小姐的事,天音夫人不是说了吗?”后藤漫不经心,“她是主宅的客人,临时被调来帮忙……等等,我说你小子——” 后藤顿住,目光怀疑:“你小子,不会看上鸣花小姐了吧?” 被说中心思的年轻剑士脸红得像蒸汽机:“我、我我才才、才没有!” “哎哟?”后藤揶揄地拐他脖子,“哎~哟?明明是秋天,为什么后藤哥闻到了春暖花开的味道?快点老实交代!” 年轻剑士原地爆炸,恼羞成怒地推他:“我、我也不想啦!谁、谁让鸣花小姐刚好是我的理想型!稍微问一下又、又不会怎样!” “理想型啊……”后藤压制着害羞的剑士,若有所思转头。 窗外,面容姣好的少女独自站在树荫下,衣摆上层叠印着繁茂的藤花纹样,从纤弱窈窕的腰际、舒舒展展垂落至脚踝。 羽二重鸣花的样貌属于娴雅美人,眉眼温润无害,肌肤柔软纯净。不算炽烈的光斑穿过树叶缝隙,甜蜜地落在少女绸缎似的的黑发上,恬静安然如名家画作。 感觉到这边的注视,鸣花茫然抬头,对上后藤的目光后,又露出礼貌柔和的笑容。 “喂。”后藤掰着年轻人的脑袋,逼他直面内心,“鸣花小姐是你的理想型?你确定?这种女孩——说是所有男人的理想型都不为过啊! “赶紧承认吧!年轻人!你就是喜欢她温柔好看!” 年轻剑士尴尬到猝死:“本、本来就是啊!要是能娶到鸣花小姐这么美丽的妻子,我的酒鬼老爹说不定会从骨灰盒里跳出来哈哈大笑!” “算了吧,别麻烦老人家。”后藤被他奇妙的比喻逗笑,“鸣花小姐她啊,已经结婚了。” 年轻剑士懵:“哎?” 后藤松开春心萌动的年轻人,落下现实的无情铁锤:“暗恋别人前也打听一下啊!鸣花小姐是炎柱大人的妻子——这件事可能只有你不知道。” “我、我……”年轻剑士崩溃,“我前天才出任务回来……” “所以才让你好好干活!”后藤继续锉血纹,“好像是鸣花小姐救了炎柱大人……总而言之,人家小夫妻可是相当恩爱——不许骚扰鸣花小姐,听到没!” “知道啦!”初恋大失败的剑士有气无力,“呜……我可能这辈子也没办法结婚了……” 不提这边的失恋现场,树荫下的鸣花并没有看起来那般岁月静好——她已经三天没和炼狱见面了。 嘛……也不是完全没见面。偶尔清晨醒来,鸣花也能迷糊地撞见在窗台留下花束的青年。 但,这不能掩盖两人三天无交流的事实。 虽然知道最近阿杏很忙……鸣花看似无表情,内心哭唧唧:还是好想见面啊。 禁足期间,炼狱会在午饭前悄悄过来,见缝插针地和鸣花聊天。聊天的内容没什么营养,大概是早餐吃了什么,今天做了什么,看了什么书,有没有被小葵骂一类。 当时觉得很普通,鸣花时不时还会嫌弃话题太过老年;可一旦连聊老年话题的机会都没了,只能收到新鲜花束和匆忙笑容的寂寞感…… 就让人觉得,无所适从。 “鸣花小姐,这边处理完了。”后藤向鸣花打招呼,“下一个地点是道场。” 少女神游天外:“嗯,好的。”道场啊……阿杏好像在道场指导训练…… 等等。鸣花精神一振,紧张问道:“请、请问,是蝶屋的道场吗?” 哦~这不是反应很快吗~ 受人所托的后藤微笑:“没错。” 与此同时。蝶屋道场。横尸一片。 “炎柱……今天……是不是……”女性剑士痛苦地翻身,“太……太……”太有精神了啊! “……”没人能回答她。因为大家已经累到说不出话了。 “这种程度可不行啊!”唯一站立·胜利者·炼狱杏寿郎环视,大声鼓励,“不能因为受伤就疏忽训练!懈怠是剑士最大的敌人!拿出觉悟、打起精神来!” 这不是觉悟不觉悟的问题。大家像被锤了八百遍的咸鱼:您是怪物吗? 一个上午了!一对多!哪怕他们拿出‘大病初愈’的借口,也不能掩盖您魔鬼级的体力啊! 啊啊啊这就是柱吗?请放过我们吧!梦想和自信要变成汗水、被迫哗啦啦流出来了! “唔姆!看来大家都没有力气了啊!”炼狱摸下巴,“果然,不能用正常标准要求恢复期的病人……唔姆!我明白了!今天干得不错!” 青年笑容爽朗,声线习惯性高扬;加上太阳般温暖的嗓音,让人有心口被阳光照亮的振奋感。 呜呜呜呜……这个、这个太棒了!众人淌泪:虽然训练很辛苦,但被炎柱先生鼓励还是超开心! 正当大家准备强撑残存的体力、来回馈炼狱的信任时,蝶舞道场的门被后藤敲响。 “打扰,血纹搜查。”后藤带着大家鱼贯而入,“不用在意我们,请继续。” 路过金红发色的青年时,后藤做贼般压低声音:“在后院。时间有限哦。” 炼狱向懂行的隐成员投以感谢的笑容。正气凌然的青年朗声:“大家辛苦!因为表现很好,所以今天的训练提前结束!下午做基础练习就够了!不要松懈!” 起了一半的剑士们‘哗啦’躺平,感激地变回咸鱼:“是!炎柱大人也辛苦了!” 真·只热了个身·炼狱放下竹刀、往外溜:“哈哈哈!不辛苦!大家加油!” “呜呜呜……炎柱大人太好了!”一开始吐槽的女性剑士泪流满面,备受鼓舞,“特意陪我们训练,还体谅我们、给我们放假!可恶——老娘一定要努力!” 看破一切的后藤:唉。让我说什么好呢。年轻人啊。 “炼狱先生!”坐在檐廊上的鸣花探头,“这边!” 还穿着道场训练服的青年大步走过来,站在鸣花身边左右看看,干脆地席地而坐。 “哎、哎?”鸣花惊吓,“请、请坐在上面!地上有灰尘,要是弄脏衣服……” “我不要。”炼狱果断拒绝,“坐在身边,鸣花会别开脸;坐在你面前,就不会有这种困扰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你在审问犯人吗!容我拒绝!鸣花:“就算这么说……” “抱歉,我太想念你了。”眼眸明亮的青年仰着头,直视坐在檐廊上的少女,语气坦荡,“最近你很忙碌,所以一分一秒也不想浪费能相处的时间。” 为什么我被说得像是不顾家的丈夫……明、明明阿杏也很忙碌啊…… 鸣花默默别扭一会,小声开口:“……我也很想念、炼狱先生。” “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炼狱笑容灿烂,“因为时间有限!我能牵你的手吗!” “……?”这个人的逻辑怎么奇奇怪怪的? 鸣花努力不被‘炼狱式思维’带飞:“炼狱先生,首先,‘牵手’和‘时间有限’是完全无法构成因果关系的两件事。” 炼狱毫不在乎,甚至大声重复:“所以可以吗!” “……其次,”鸣花再次被他的气势打败,害羞地伸出手,“可、可以。” 坐在地上青年胡乱擦掉掌心的汗渍,轻轻握住她的手,金红色眼眸温柔地注视着鸣花。 明明只是牵着手,炼狱甚至还克制守礼地隔开了两人身体的距离—— 可失落的心情却逐渐平复,身边的一切也开始变得可爱。 阿杏一定有魔法。鸣花软软地回握:即是什么都不做,也能让我开心的魔法。 “鸣花,”炼狱凝视少女墨色的眼眸,“虽然听起来像是亡羊补牢,但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你心中留有遗憾。” 鸣花:“嗯?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你想不想……”神奇的猫头鹰先生眨眨眼睛,“现在回一趟花街?” 第13章 告别 羽二重鸣花缩在被褥里,看着熟悉的横梁,恍若梦中。 各种意义上,炼狱杏寿郎都是个奇男子。 不过在下午闲聊时,以随口一提的语气问‘鸣花想回花街看看吗?’,她还没搞懂出题老师的用意,两人就已经踏上归途了。 ——要不是见到抱着鎹鸦·呼噜噜的天音夫人,鸣花真以为炼狱想带自己离开鬼杀队、从此浪迹天涯。 “在想什么?”奇男子·炼狱在鸣花身边坐下。 “在想……”鸣花表情空白,“在想早上吃什么……” ——突然出发、连夜赶回,厨房里不出意外的一贫如洗。 “我检查了一下!”说到吃,青年可就不困了,“剩下的肉和蔬菜全都坏了!” ……你这种兴致勃勃的语气,总让我产生不切实际的期待。 鸣花:“应该还有腌肉和小菜,希望大米没出事——决定了,早饭是白粥。” 炼狱:“唔姆!听起来不错!真让人期待!” 嘛,阿杏好像吃什么都很高兴。鸣花莞尔:真可爱。 千年前还是人类时,鸣花貌似是个家境不错、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但独自在无限城消磨了年单位、近四位数的时光后,物.欲和生活需求被迫降到了最低。 “炼狱先生,麻烦晒一下柜子里的被褥,”鸣花边淘米,边给无所事事的同居人安排任务,“等下把它们送给濑婆婆,等健一长大些,就能派上用场。” 炼狱:“没问题!交给我吧!” “只是普通家务……”不用这么有干劲。鸣花说到一半顿住,“算了,也不错。” 昨天半夜才到达,两人来不及仔细收拾,只做了简单的整理,就各自梳洗睡下了。 “晒被褥就够了吗?”炼狱几乎被怀中的棉被淹没,闷声闷气,“旁边还有彩色的——” 你还有家务苦手的设定吗?鸣花:“那些是我的衣服。晒被褥就够了。” 移动被褥山·炼狱:“我知道了!” 家具留给小澄,日常用品送给濑婆婆,零食送给京极屋的孩子。鸣花在煮粥的间隙分配家产:留一点钱在手上,其余的拿给小澄;如果有准备赎身的孩子,说不定能帮上忙。 做饭少女左思右考半天,苦逼地发现——自己的贫穷可真是明明白白。 产屋敷宅的一切用度,都是小康水平起步的公费;剑士和隐根据等级不同定期领取薪金。而鸣花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客人’,无论赚钱还是花钱都没有途径。 ……多留点钱在身上。前途惨淡肉眼可见,鸣花忧郁:就当是嫁妆储备金。 “在想什么?”吭哧吭哧晾完被子,炼狱趴在窗台上,“需要帮忙吗?” 鸣花回神:“辛苦,暂时不需要……小菜只剩黄瓜哦?” “没问题,腌黄瓜很好吃。”炼狱摇头,却没有离开,而是安静地注视着鸣花。 青年眼眸和瞳孔的形状很独特。 明明是很有气势、很精神的眼型,偏偏在上下边缘弧出两条幼态的弯度;金红色的瞳仁永远闪着烁烁有神的光,偶尔无意识的专注,却深情到不像话。 为什么会有这么明亮的眼睛呢?鸣花放下手里的坛子。 不。为什么,会有这么明亮的人呢? 他一定出生就带着全世界的阳光和期待,在宽容的家庭中成长。父亲可靠,母亲温柔,第一次拿起刀时,就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勇毅和坚定,以及灿烂到令人钦羡的未来—— 炼狱杏寿郎,是鸣花此生遇到的,最美好的人。 少女的声音温软:“怎么啦?” 炼狱露出笑容,没有立刻回应,向鸣花招了招手。等她走到窗边,青年才笑眯眯地摊开掌心:“没什么。可以牵你的手吗?” “……”一回生二回熟,鸣花无奈地伸出手,“可以先去做饭吗?” 炼狱满意地握住:“唔姆!我去向邻居们问好!” “啊,把剩下的茶点分给大家吧,”鸣花把盒子抱给炼狱,“以后大概很难回来……那么,就请炼狱先生帮我向大家好好告别。” 炼狱:“以后也可以来拜访!我记得这是小澄小姐的房子?” “去吧去吧,”砂锅噗噜噜地顶起盖子,鸣花催促,“不要太晚回来哦。” 赶走闲不住的猫头鹰先生,鸣花把精力投入在迟来的早饭,或说提前的午饭上——直到濑姐姐抱着哇哇哭叫的健一路过。 “鸣花?你回来啦?”濑姐姐熟门熟路推开院门,抱着孩子站在窗口前,“前段时间是不是去婆家啦?走得那么急,招呼都没打一个,妈妈她可担心了!” ……差点忘了这个结婚梗。鸣花顺着说道:“是。抱歉啊,濑姐姐。” “准备嫁过去了吗?”濑姐姐担忧,“那边没有欺负你吧?鸣花你没有长辈……” “炼狱先生的家人对我很好。”鸣花昧着良心瞎掰,“父、父亲和弟弟,都是好相处的人。” “那就好,”濑姐姐笑眯眯,“这次回来是准备搬家吗?要不要帮忙?” “不、不用!”我甚至想分家产、咳。鸣花,“因为要结、结婚了,准备买新的;那边住得有点远,就不带太多过去了——所以,能不能把被褥之类的送给姐姐呢?” “看来是不错的家庭……那可帮大忙了!”濑姐姐夸张道,“鸣花的被褥肯定比普通被褥聪明!” ‘比普通的被褥聪明’是什么说法啦!鸣花哭笑不得。 濑姐姐抱着健一离开,没过多久,雷厉风行的婆媳就拖着板车过来了。 濑婆婆还是老样子,凶巴巴揪着鸣花斥责一通后,才别别扭扭、拐弯抹角地关心她‘婆家’的情况。 等收拾得差不多,濑姐姐把刚会爬的健一交给婆婆,就独自一人拖着板车回家了。 “鸣花,过来。”濑婆婆冲她招手,从怀里掏出碎花布袋,硬邦邦道,“我们家不占你便宜。” “谢谢婆婆。”鸣花笑着接过——婆婆就是这样的性格,推拒才会让她难过。 满脸皱纹的卖肉婆婆拉住小姑娘的手腕,握着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松开。 濑婆婆抱起咯咯笑的小孙子,撇过头:“在丈夫家要好好吃饭,受欺负别忍气吞声。” “哎。”鸣花柔声道,“我知道啦,婆婆。” “实在不行就回来,”濑婆婆低着头,语气有些哽咽,“你会弹琴,在花街工作饿不死。” 鸣花应声:“好。” “老婆子不会说好话,”濑婆婆终于忍不住转身,逃离般阔步走出院子,“想办法好好过吧。以后回来拜访,会勉为其难接待你的!” 鸣花下意识追了几步,站在门口提高声音:“婆婆也是!要身体健康!” 小孩子无忧无虑的笑声逐渐消失,少女在门口发了好一会呆,才平静地回到厨房。 “鸣花,我回来了。”去而复返的青年怀里抱着邻居送的蔬果,表情尴尬,“还有,嗯,其实,我在路上遇到了……” “婆妈什么?”小澄不耐烦,“鸣花,是我。” 小澄小姐还是很讨厌我。炼狱向鸣花递了个无奈的眼神。 尽管没有面对面相处过,炼狱和小澄依然像亲昵的闺蜜与新上任的男友一样,以鸣花为媒介,维持着着远程对线的状态。 “小澄,”鸣花拥抱走进厨房的舞伎小姐,小声道,“我可能要辞职了。” “嗯,知道,”小澄推开她,“那家伙说了。既然要嫁过去,也办法——老板那边我来说,不用担心。 “东西也别去收拾了,就一把破琵琶,留给我当纪念品;你要是跑过去、被小丫头们逮住,她们一旦闹哄哄地哭起来,今天可就别想走了。” “谢谢小澄。”鸣花想了想,“帮我带零食过去吧?我、我这里还有些钱……” “钱什么钱,”小澄弹她脑袋,“你那点钱,拿出来让我丢人吗?”强势的女孩垂眼,从袖子里掏出一支铃兰挂坠的簪子,塞给鸣花,“……这个是我给你的纪念品,拿着。” “哦。”鸣花老老实实地拉开濑婆婆的碎花钱袋,想把簪子一起收进去——打开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放着钱币,而是一串莹润的珍珠手链。 “这个,好贵吧。”鸣花有点难过,眨眨眼,“我得还给婆婆。” “别人的好意就收下。”小澄把簪子塞进去,简单粗暴地结束话题,“就这么说,我走了,以后有机会回来看看……那个大嗓门的家伙,看起来还算靠得住。” 炼狱先生的特征果然是音量吗?鸣花笑了笑。 尽管口头上承认了鸣花这位捡来的丈夫,小澄对炼狱的态度也没有好上几分;鸣花送匆忙拜访的舞伎小姐离开,在门口被她突然转身抱进了怀里。 “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小澄用力地抱紧她,声音微微颤抖,“……你、你要幸福。” 鸣花点头:“嗯。小澄也是。” 小澄转身离开时,天上的云朵正软绵绵地堆积起来,像甜蜜的糕点,也像妙龄女孩蓬松柔顺的长发。 鸣花茫然地摸了摸脸颊,无声回到了屋内。被一直晾在旁边的炼狱自觉盛好早饭,乖巧跪坐在桌边。 “其实,”鸣花抿了抿嘴唇,“上弦六的堕姬和妓夫太郎刚化鬼那段时间,是我负责照顾他们兄妹……堕姬的名字是‘小梅’,很可爱吧?” 炼狱:“嗯,的确!像受宠的女孩子。” 鸣花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什么,干脆磕磕绊绊地继续话题:“我、向无惨大人辞职前,和小梅吵架了;后来在花街重逢,一直也没能好好说上话。” 青年点点头,温柔、耐心地看着她。 “阿杏,”鸣花垂眼,慢慢趴在桌上,“其实,我有点难过。” “没关系。”炼狱摸了摸她的头发,“鸣花,没关系。” “……嗯。”许久之后,少女抽泣应声。 第14章 谢花 一方面,鬼舞辻无惨血液的摄入量,影响着被鬼化者血鬼术的强度;另一方面,被鬼化者的身体强度,决定了其能摄入的血液量。 根据‘实力=血液量’的等式,十二鬼月体内的血含量远高于普通鬼——所以他们拥有临时鬼化人类的能力。 “啊啦,遇到鸣花小姐太好了~”上弦之三·童磨身上带着还未凝固的血液,笑眯眯从揪出两只黑乎乎的孩子,“我还有事——他们俩就拜托你啦~” 还‘太好了~’。鸣花抱着琵琶,面无表情:在无限城,你想遇到谁? 同事间风评极差的童磨这次也没读懂空气,血呼啦地丢下几句烂话和两个孩子后,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唉,我只是看门的啊,最多加个会议秘书。鸣花认命般冲两个孩子招手:“晚上好,我是鸣女。你们是……兄妹吗?叫什么?” 别怪她迟疑的语气——因为面前这两个小家伙,真的已经脏到看不出性别和年龄了。 稍高一点、骨瘦如柴的小流浪汉浑身紧绷,费劲地把妹妹藏在身后,不吭声。 妹妹脏兮兮的程度稍好,隐约还能看出妍丽的眉眼。小姑娘正害怕又好奇地瞅鸣花。 ……差点忘了,我现在是独眼怪。鸣花在心中‘啊’了一下。 大概因为年纪轻轻就成了鬼王,鬼舞辻无惨的审美显然没跟上他身份的变化。简单来说,无惨大人偏爱喜欢抽象派,或者干脆野兽派长相的鬼。 ——这一点鸣花一直很奇怪。毕竟无惨自己的拟态都很常规,有些甚至还挺赏心悦目。 六只眼睛的黑死牟,浑身刺青的猗窝座,奇形怪状的玉壶,还有干脆精分的半天狗。为了照顾(迎合)老板审美,营造和谐的上下属关系,鸣花随大流地把自己变成了独眼怪。 “这样就不害怕了吧?”琵琶少女的面部缓缓扭曲,最终变成一张称得上好看的脸。 “你这样比刚才好看!”不知到底是胆大还是胆小,妹妹的声音清脆又骄傲,“虽然我更好看!” 倒是挺自信。鸣花莞尔,把琵琶放到一边:“要不要洗澡?无限城有很大的浴池。” “喂!滚开!丑八怪!”干瘦的哥哥推着妹妹后退,目光凶狠地向鸣花呲牙。 “……”算了算了,童言无忌——鸣花一边这样想,一边毫不手软地扒光两个倒霉孩子、分别扔进浴室。 这不是鸣花第一次帮鬼月们收拾烂摊子。 事实上,比脏小孩更糟糕的新生鬼她也处理过。 新生鬼被临时转化后,必须正式摄入无惨的血液,形态才能稳定。 鸣花遇到的那只鬼,连临时转化都没完成,玉壶就把它扔进了无限城;大闹一通后,招惹到路过的无惨,被一把捏爆了脑袋。 “……无限城塌了大半,无惨大人还揪着我和玉壶骂了一顿。”鸣花郁闷,“我做错了什么?我很弱的,那种一拳一个小朋友的力量型——唉……” “鸣花!”妹妹拍她腿,“眼睛痛!” “抱歉、抱歉!”鸣花赶紧冲掉她头上的泡沫,“小梅,好了吗?” 谢花梅揉揉眼睛,呸掉嘴里的泡沫:“好了。鸣花好蠢。” 羽二重鸣花:“……”不愧是童磨大人转化的鬼。 “喂!小梅!活着吗!”浴室的门哐哐响,“再不回答我进来了!那个丑八怪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谢花梅回应:“没有!哥哥你不要叫鸣花丑八怪!” 还是很懂事的嘛。鸣花欣慰。 谢花梅继续:“她还是比你好看那么一点点的!哥哥比较丑!” 羽二重鸣花:“……”小看童磨大人的影响力了。 幸运的是,谢花兄妹的天赋和他们嘴臭的功力一样高,骨瘦如柴的哥哥尤为突出。短短数年,同体行动的兄妹两人就摆脱了新生鬼的名头,势不可挡地开始挑战下弦鬼月。 作为两人的推荐者,童磨只是短暂地新鲜了一下,把兄妹俩扔给鸣花就再没过问;击败上弦二的猗窝座后,童磨更是再也没想起自己捡到的两个小可怜。 “……童磨大人太过分了!”谢花梅抱怨,“竟然恬不知耻地笑着问‘你们是谁’?” “不要用‘恬不知耻’形容前辈——别动,”鸣花揪着小姑娘的头发,轻轻拉她,“快好了。最近流行这种编发吗?” 姿容娇艳的少女捧着镜子左看右看,美滋滋:“是啊!昨天我吃的女孩子就是这种发型——鸣花虽然是老古董,手艺倒不错~” 羽二重鸣花:“……你可以夸我心灵手巧。” “不能娇惯比鸡仔还弱的鸣花,”谢花梅理直气壮,“哥哥你说是吧!” 在旁边磨刀的女支夫太郎:“啊。” “一开始就挑战下弦三,会不会太着急了?”鸣花试探性地询问,“那位大人已经维持了数十年现在的位置,你们贸然挑战……” “干嘛说别人的好话!”谢花梅不悦,“那种躲避高等级剑士的家伙——我轻轻松松能打败一堆!” 女支夫太郎浑不在意地继续磨刀:“啊。” 这不是根本没考虑战术吗。鸣花觉得这样不行:“我去拜托黑死牟大人指导你们?” 稳坐上弦之一数百年的黑死牟,姑且算十二鬼月中的战术流派。 “用不着。”女支夫太郎眯眼打量刀刃,“做好迎接我们来无限城开会的准备。” ——严格来说,普通等级的鬼不能随意进出无限城;只有高等级的十二鬼月以及棘手的新生鬼,才有自由出入无限城的资格。 谢花兄妹结束短暂新生期后,鸣花看童磨实在靠不住,特意跑去拜托黑死牟带兄妹俩一段时间;收了这份人情的黑死牟大概误会了什么,时不时就把谢花兄妹往无限城里送。 饶是两人独立行动后,这种暗搓搓的串门习俗也延续了下来。 ……有自信是很好啦。本想再劝两句,可想到这俩早不是当年脏兮兮的小鬼——鸣花又觉得,自己唠唠叨叨是不是太多事了。 “别担心。”谢花梅粗暴地搓她脸颊,笑容傲慢而狂肆,“只要我们兄妹两人在一起,就是最强的!” ——事实证明,小梅没有信口开河。 飞速晋升的共生兄妹引起了鬼舞辻无惨的注意,他们获得了更多的血液和更强的力量,也更加忙碌;性格阴郁、天赋却更为出众的女支夫太郎再也没出现在鸣花面前。 “哥哥不知道跟着无惨大人去哪了。”体态趋于成熟的少女对着镜子勾描花纹,“去玩感觉很无聊,虽然鸣花也很无聊,但终归少无聊那么一点点。” “要不要吃蒸蛋?”鸣花已经习惯了小梅傲慢欠揍的说话方式,并学会了无视。 “这是小孩子才会吃的东西!”谢花梅大呼小叫,“你不会把胡萝卜切成了花朵形状吧?” “不好意思,”鸣花麻木,“正是如此。” “哇,鸣花是无趣的家庭妇女。”样貌愈发美丽的少女嘲笑,“简直像七老八十的老婆婆!” 算了算了。现在她一个能锤我十个。鸣花疲惫:这就是‘能揍孩子时,不抓紧机会’的后果。 “生气啦?生气啦?”谢花梅咬着勺子,笑容恶劣,“鸣花是老婆婆~鸣花~老婆婆——痛!” ……但是,该揍还是得揍。鸣花冷酷无情地放下凶器·琵琶。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鸣花以为鬼生大概就这样了:守着无限城,时不时修房子;无惨大人下命令就准备开会,偶尔接待十二鬼月的各位,带带瞎惹事的麻烦新生鬼。 谢花梅隔三差五会跑过来吃东西,窝在深山老林的累会托鬼送蔬菜;禽畜储备不够的时候,偷偷下山买东西;闲来无事,晒晒着太阳猜测无惨大人下次回来的形态…… 直到有一天,像不期而至的事故,也像意料之内的结果——鸣花决定辞职。 带走房产(无限城)的要求被无惨拒绝后,鸣花本想默默收拾好家当,不打扰任何人,就这样安静地告别自己作为工具人的数百年—— 熟料,谢花梅冷不丁找上了门来。 已改名‘堕姬’的美艳少女并不清楚鸣花的辞职事件,她只是闲着没事想找人学琴,误打误撞逮到了准备跑路的某位老弱女鬼。 场面陡然陷入混乱。 无论鸣花怎么解释自己离职的原因,在脑子不灵光、脾气超暴躁的堕姬看来,统统可以归类为‘鸣花对谢花梅的背叛’。 早就晋升上弦、打出赫赫凶名的少女撕扯着嗓子辱骂,陷入疯狂般不断攻击鸣花——要不是女支夫太郎及时赶到,别说回老家结婚,鸣女可能会被暴怒中的堕姬当场撕成碎片。 “小梅、你听我说,”鸣花手忙脚乱地把内脏塞进肚子,试图和她好好谈谈,“我并不是去死。如果你想我了,可以……” “你闭嘴!贝戋.人!丑八怪!臭女人!”堕姬歇斯底里地抓散头发,双眼血红,“你是骗子!你闭嘴!骗子!去死吧!我要杀了你!我——我要杀了你!” 女支夫太郎按着狂怒的妹妹,意简言赅:“走。” 鸣花无法,连收好的行李都没来得及带上,匆忙离开了无限城。 鸣花其实一直想告诉小梅,她和传统鬼不太一样,就算离开了无惨大人也能正常生活;也想告诉小梅,鸣花一直把兄妹两人当做弟弟、妹妹,只要他们愿意,什么时候都能来找她。 可是小梅一直在生气,气得快疯了。就算后来阴差阳错在花街重逢,别说友好相处,身为花魁的小梅连看鸣花一眼都怒气满满。 鸣花不着急,等待是她最擅长的事情。 鸣花就这样等啊、等啊—— 直到最后的最后,也没来得及好好告诉她:谢花梅是鸣花一生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子。 第15章 义勇 “……鸣花?鸣花?”神崎葵担忧地在少女面前蹲下,“你在走神吗?脸色也很难看。” 抱着空药瓶发呆的鸣花猛然回神,对上小葵的视线,立刻茫然又歉疚地露出笑容:“对不起,没睡好……不过,我有好好完成小葵交给我的工作!” 这是什么难看的表情。小葵皱眉,抽查药瓶的标签:简直像为了让人安心才故意挤出笑一样。 呜哇。感觉要挨骂了。鸣花小心翼翼:“这次原谅我吧?下、下次一定不会了!” “笨蛋鸣花!”小葵没好气地弹她额头,“在你眼里我是妖魔还是鬼怪?不舒服就老老实实去休息!蝶屋不缺你的一双手!” “哎……其实……”鸣花捂着额头,小声为难,“让我有点事做,反而不会胡思乱想……” 小葵愣住。 半晌,双马尾少女不太熟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贴心地没有追问:“去病房帮忙处理轻伤的队士——要是有什么大家能帮忙的,不要因为不好意思独自憋在心里。” 小葵顿了顿,不情愿地补充道,“……我也会支持你的。” 鸣花莞尔:“谢谢小葵,小葵是好孩子。” “你在说什么啦!笨蛋!”小葵恼羞成怒地戳戳戳,“你没比我大多少!笨蛋笨蛋笨蛋!禁止用老婆婆的语气说话!” 鸣花干笑:“……好哦。”其实我真的比你大不少。就是我不敢说,哈哈。 作为产屋敷家族支持的鬼杀队医疗中心,蝶屋有着不输给任何一所专业医院的医疗配置。轻伤处理隶属急诊科,是为了日常磕磕绊绊的剑士们而单独开辟的病房部门。 “……好了。”鸣花把换下的绷带扔进垃圾桶,仔细嘱咐,“请注意不要沾水,保持创面洁净。如果出现发炎或有灼烧感的疼痛,务必及时来蝶屋更换绷带。” “没问题!辛苦你了!”女性剑士拍着胸口保证,“所以,下次还能找鸣花换绷带吗?” “很高兴能听到你这么说,”鸣花柔和地笑,“我很乐意。” 送走留下超好评发言的女性剑士,鸣花一边更新托盘上的药物,一边心情不错地向下位前来包扎的伤员打招呼:“你好,蝶屋轻伤处理,羽二重鸣花。请问是怎样造成的伤口呢?” 富冈义勇:“咬伤。” “啊,富冈先生?”看到了熟悉的脸孔,鸣花友好打招呼,“您最近如何?是哪里被咬伤了呢?” “一般。”富冈义勇伸出手,“手肘。” “很严重的咬伤啊。”黑色的队士服上被撕咬出斑驳血迹,内里的白色衬衫更是一片狼藉,鸣花小心剪开布料,“是出任务时被鬼咬伤了吗?可能需要先去做详细检查哦?” 话说竟然被咬成这样……难道是没有理智的新生鬼吗? 富冈义勇沉默。直到鸣花感到了空气中的尴尬,青年才慢吞吞地再次开口:“……是狗。” 穿着蝶屋统一制式白裙的少女呆住:狗?什么狗?是我想的那个狗吗?人类的好朋友那种?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富冈义勇平静,“但我并没有被动物讨厌,这是意外。” 好的,明白了。看这熟悉的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看得出狗和您都很努力。 鸣花想笑,但又觉得真笑出来,就有种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嫌疑:“先打破伤风。” 富冈义勇表现出熟门熟路的淡定:“嗯。” 乖巧沉默地挨了一针,捂着小臂上渗血的针口,青年冷不丁出声:“鸣花小姐,你和炼狱吵架了吗?他最近气氛很差。” 夹着酒精棉准备处理伤口的少女再次愣住—— 怎么说呢,这句话的重点过于密集,反而让人无从下手。 比如性格明明不差、却相当游离的富冈先生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 比如脸上写着‘同事关系苦手’的他,是如何会推论出情侣吵架的高情商结论; 又比如炼狱先生到底气氛多糟糕,才会连气氛绝缘体的富冈先生都察觉到了。 羽二重鸣花讪讪:“这件事该怎么说呢……” “不方便回答?”富冈义勇坦坦荡荡,“我问了不合适的问题?” 倒不是不合适的问题。而是这种问题大家一般不会这样直接问。鸣花:“……没有。” 憨批之王·气氛杀手·富冈义勇:“嗯。所以原因是什么?” “是我的缘故。”鸣花挣扎了一下,向耿直人设认输,“因为一些原因,最近无法面对炼狱先生。” “你出轨了?”富冈义勇语气陡然严肃,“还是炼狱出轨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不不不,没那么严重!”我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鸣花想笑却不敢笑,“前几天向在花街认识的大家告别时,我很丢脸地哭出来了……因为自己表现得太不争气,所以面对炼狱先生时,就觉得很害羞。” “为什么会害羞?”富冈义勇费解,“变强就好了。” 在富冈憨憨眼中,一切不争气的情绪都是因为不够强。 所以努力变强,就能解决一切情绪问题。 “非要这么说的话……”鸣花哭笑不得。 ——与其说是害羞,更多的应该是担忧。 在回到花街前,鸣花本准备好好地、微笑着和大家告别,带着对彼此的期许走上各自新的路途——然而俗话说得好,生活永远不会按照预定进行。 哭了大半天,因为哭累了睡过去、被炼狱先生背回主宅,这件事固然让人尴尬;但比起颜面问题,鸣花更担心的是炼狱的感受——从那天起,炼狱先生就陷入了奇怪的自责。 其实这件事很好理解。 在炼狱眼中,好不容易脱离无惨控制的鸣花,本就是为了过上宁静的生活才在花街定居;结果因为偶然救了他、与他定下婚约,被迫再次参与人与鬼之间前途未知的争斗。 而鸣花的眼泪就是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压进了无尽的愧疚之中。 “因为太认真,炼狱先生似乎把我的选择当成了自己的责任。”鸣花试图以简单的语言解释,“我不知道该如何传达我的心情……这让他觉得,我是在用沉默和安抚的方式责怪他。” 鸣花苦笑:“其实……富冈先生说得没错,我得努力变强。”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既然已经决定要和阿杏相伴一生,就要有支撑他的觉悟。 “我认为,”富冈义勇根本没听懂她在说啥,凭本能继续艹人生导师人设,“任何一场战斗,都不能把成败算在一个人身上。 “所有人,不懈怠平时的训练,尽全力提高自己,在关键时刻做好力所能及的、正确的事——最后赢了固然很好,就算输了,也不会因为不够努力,而抱有遗憾。” 似乎想起了什么,富冈义勇垂下视线,语气低落:“……不要因为可避免的无能,而在接下来的一生中,都活在遗憾和悲伤里。” 鸣花再一次愣住——随后,就是醍醐灌顶般的清醒。 其实无所谓的。悲伤也好,遗憾也罢,自责也无所谓,人类短暂的生命里本就充斥着种种得不到和放不下——但他们还是不断地站起来、一刻不停地向前行走。 因为不是独自一人,所以有永远都有努力的理由,有绝不放弃、生生不息的勇毅。 “富冈先生,谢谢您!”鸣花感动不已,包扎的手感激地放轻几分,“您说得对!沉溺于此、裹足不前的我太笨了!我会和阿杏好好谈谈的!让您担心了!” 之前她都在怕什么啊!现在又不是孑身一鬼了!她可是有未婚夫的人! 鬼杀队这么多单身狗都在勇敢面对生活,鸣花酱要比大家更勇敢才对! 不知道她又在说什么。但似乎已经打起精神了。 富冈义勇满意:“嗯,没事。你明白就好。”我真棒。 就这样,脑回路从头到尾都没接上线的两人,奇迹般得到了各自想要的答案;甚至在后续的治疗过程中,还酒逢知己千杯少般亲切地聊了起来。 窗明几净的病房内,白裙黑发的少女笑容娴静,声音低缓,点墨般的眼眸中装满了明亮柔和的光彩;坐在对面的年轻剑士同样神情放松,浑身上下都以罕见的不设防向她展开。 ——独自苦恼好几天,终于下定决心来求和好的炼狱某人,撞上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如果蝶屋的孩子能听到他内心的懵逼,一定会高高兴兴地解释‘啊啦,鸣花小姐对伤者一直都很温柔。嘛,不如说鸣花小姐对大家都超温柔的’; 如果富冈某人能听到他内心的懵逼,一定会无辜而茫然地解释‘你在说什么?谁在接受治疗的时候会浑身紧绷、全副武装?不想接受治疗为什么来蝶屋?’。 ——但可惜的是,没人能听到,也就无从对他解释。 所以,眼下站在病房门口的炼狱某人只能独自震惊。 “炼狱先生?您受伤了吗?”身后的年轻剑士友好提醒,“因为大家训练的时候经常受伤,蝶屋的轻伤处理要先领号码牌的。啊!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先用我的,我不着急。” 某种意义上,我的确受伤了,很严重的那种。炼狱目光发直:“谢谢。不用。” “您没事就好。”炼狱先生在看什么?刚结束任务回主宅轮值的年轻剑士好奇。 顺着炎柱的视线往病房里瞄了一眼,剑士恍然大悟,羞赧道:“嗨呀,您也是特意来找鸣花小姐的吗?其实,我有点害怕打针……但是听大家说,鸣花小姐是蝶屋里打针最稳、最轻的!” ……你是来雪上加霜的吗?需要我用你最喜欢的【炎之呼吸·玖之型】来感谢你吗? 炼狱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纠结半晌,默默离开。 无意插刀的年轻剑士:“???” 第16章 师徒 炼狱杏寿郎是坐以待毙的type吗?当然不是。 作为火焰属性剑士,在他人眼中,炼狱是一直处于燃烧状态的精神小伙:声音洪亮,心怀守护的觉悟,笑容有感染力,思维和言语一样直率。 当然,这是一方面,是名为‘炼狱杏寿郎’的个体,最易捕捉的表象;从更深的层次,精神小伙炼狱,比他人所理解的、单纯的爽朗的形象,更加善于思考。 鸣花对我心怀怨憎吗?不,这是不可能的。金红发色的青年坐在道场中央,以特殊的节奏呼吸:她比任何人都温柔,比任何人都善于原谅。 不是单纯的怯懦,或干脆是懒惰——鸣花一直都发自内心地,去体谅别人。 所以结论是:鸣花并未责怪我。是我擅自为她的落泪感到自责。 炼狱睁眼,金红瞳孔缓缓凝聚:这份以自我为中心的情绪被她感知,而鸣花太过温柔、太善于体谅他人,因此产生忧虑和失落。 另一方面,鸣花不善于表达自己,为了降低我的自责,才在束手无策的前提下选择远离。 “问题确定了!”炼狱朗声,“那么接下来,就要寻找解决方法!” “……啊?”一大早被前辈+师父的炼狱拉过来,正无所事事吃东西的甘露寺,“炼狱先生在说什么?问题?解决方法?哎、哎?” “没错!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炼狱目光热烈地看向樱草发色的少女,“就是你!甘露寺!” 甘露寺·工具人·蜜璃:“……?” 怎么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炼狱此刻斗志昂扬,立刻向她如此这般地解释了一通。 万幸曾当过一段时间炎柱继子,甘露寺顺利提纯炎柱先生的本意,喃喃:“炼狱先生的意思是……我去邀请鸣花小姐,让她旁观我们练习?” 炼狱:“没错!”父亲就是这样做的! 只要父亲惹母亲生气了,就会让他和千寿郎到母亲面前撒娇,连蒙带骗把母亲诓进道场——然后伺机而动的父亲立刻出现,虎虎生风、气势凛凛地表演一套炎之呼吸! 父亲演示到第伍型·炎虎时,道场边的母亲大致就会消气;等最后一型结束,虽然杏寿郎还是不知道原理,但两个人就那么和好了! 所以结论是:炎之呼吸大法好!它能挽救婚姻危机! “不,炼狱先生,我觉得……”甘露寺欲言又止,“令严能哄好令慈,和炎之呼吸没有本质上的关系……” 她还是炎之呼吸的衍生呼吸法、恋之呼吸呢!难道她脱单了吗! 那你说怎么办?炼狱眼神灼灼地盯着弟子,就差写上‘你来’两个大字了。 “……算了。”甘露寺向猫头鹰势力屈服,“无论什么办法,都要尝试一下才行!就像不同地域关东煮里的福袋!咬下去之前,谁都不知道会不会是喜欢的口味!” 炼狱赞同:“没错!” ——总而言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甘露寺站到了蝶屋的病房前,忐忑准备面对疾风。 “怎、怎么办……借着气势答应下来了……”樱草发色的少女焦虑到搓发梢,自言自语,“人家没和鸣花小姐说过话……如、如果她讨厌我……呜不然还是算了……” 所、所以炼狱先生为什么要拉她来帮忙啦qaq! 甘露寺疯狂想打退堂鼓,即将落下鼓槌时——鸣花结束了上午的工作,出门和她撞了个正着。 “甘露寺小姐?日安,”白裙黑发的少女愣了愣,“您受伤了吗?” 呜哇!近看真的好好看!简直是壁画里的大和美人!甘露寺磕磕巴巴:“不、不用了!鸣鸣鸣花小姐准备去吃午饭吧?一、一点小伤,我自己——” “小伤也不能掉以轻心,”鸣花柔和地劝说,“请让我看看吧,我很担心。” 好温柔!关心人的样子好可爱!甘露寺脸颊涨红。 眼看炼狱先生交代的剧情逐渐走崩,甘露寺又想不出拒绝鸣花的借口;她心一横,干脆闭上眼睛、凭气势大声喊道:“鸣花小姐!请、请陪我吃饭!” 鸣花:“……哎?” 满头雾水的鸣花就这样,被甘露寺半拖半抱地拉到道场——在担忧这孩子是不是因发炎引起的高烧而神志不清时,不期然看见了道场正中的青年。 鸣花看看神色窘迫的剑士少女,看看周身写着守株待兔的炼狱先生,了然。 炼狱毫无愧疚之心,甚至还正气凌然地冲鸣花笑了笑。 甘露寺已经害羞到捡不起剧本了。 半路加入的主人公鸣花捡起剧本,微笑着帮两人走流程:“好巧,炼狱先生也在这里。你们还在练习吗?我能在旁边等甘露寺小姐吗?” 炼狱理直气壮:“没错!可以!”果不其然!一切顺利! 我好尴尬!我好尴尬啊!但既然走到这一步了! 被绑上贼船的甘露寺硬着头皮:“嗯、嗯……” 本就可以忽略不计的负面情绪彻底消失,鸣花心中只剩下好笑,以及无边无际的柔软。抱着竹篮的少女在道场旁坐下,道场内的师徒两人相对而立,刀尖缓缓垂落—— 气氛陡然一变。 尽管鸣花是鬼中保育员+老弱宅,但她并非对鬼杀队士一无所知;毕竟,在自由出入无限城的同事中,就有个和她关系不错的第一代呼吸法剑士,即上弦一·黑死牟。 鸣花曾看过黑死牟使用月之呼吸。 那些脱胎自始呼吸‘日之呼吸’的招式,在他手中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暗如深渊的寒冷,薄如蝉翼的剑锋,血光乍现的刀光。 那是多么无情、残忍、可怖的杀戮技术。 也因此,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陷入对‘被斩杀’的恐惧。 ——眼前的炼狱和甘露寺,却颠覆了鸣花一直以来对呼吸法的认知。 持刀的炼狱与平时别无二致,还是那个烈烈燃烧的青年;但同时,从他的明亮的眼眸、敏捷的四肢、有力的躯干中,一种难以描述的气势瞬间溢满道场。 本该毫无杀伤力的竹刀仿佛燃起了烈焰,随着两人的对抗、随着招式挥洒的弧度,源源不断飞溅出热意蓬勃的火花。 不同于炼狱周身让人心潮澎湃的激昂,甘露寺的氛围更加柔和灵敏,却也分毫不让。 鬼体拥有的动态视力在此刻发挥作用,让鸣花能清晰地看清两人的每一个动作。饶是在这种招式目不暇接的情况下,甘露寺和炼狱也谨慎地保证不会真正伤害到对方。 “甘露寺!”毕竟当过一段时间的师父,一旦真正进入状态,炼狱总会下意识严厉对待弟子,“刚才的那一招速度慢了——集中!” 甘露寺也找回了魔鬼训练时期的本能,大声回应:“是!师父!” 半个时辰后,围观群众鸣花在心中用力鼓掌。 一个时辰后,欣赏完全套炎之呼吸和恋之呼吸的鸣花保持笑容。 一个半时辰,鸣花开始思考这俩是不是有点上头了。 两个时辰后,鸣花心如止水地开始啃饭团。 …… 漫长的三个时辰后,这场旗鼓相当的对战终于结束——以炼狱抓住甘露寺因疲惫而松懈的瞬间、斜砍击中其手腕,作为胜利的宣告。 “非常不错!甘露寺!”炼狱擦掉汗水,毫不吝啬地夸奖弟子,“无论战斗意识,还是力量的使用,都是最适合你的方式!这些年你没有懈怠!” “嘿嘿嘿,”甘露寺也是一身狼狈,害羞地捂脸,“好久没被师父这样……糟了!” 炼狱:“嗯?你说什么?……糟了!” 师徒两人的脸色齐齐空白,旋即紧张又忐忑地转头看向鸣花——刚开始的打斗,多少还有些彩衣娱亲的展示意味;打到后来,身为剑士的、酣畅淋漓的战斗本能,就控制不住一路高歌、碾着剧本过去了。 “嗯?结束了吗?”鸣花无聊到啃柿饼,闻声回神,“练习辛苦了,要吃饭团吗?” 自觉搞砸一切,甘露寺窘迫到头都抬不起来:“对、对不起,我我我就不麻烦……” “没关系,”白裙少女温和地冲她笑,眼眸弯弯,“我按炼狱先生的饭量准备了很多。” 呜呜呜!她真好!她真好!甘露寺眼泪汪汪,小松鼠般蹲在鸣花身边:“谢谢鸣花桑!” “好乖、好乖。”长年带孩的鸣花摸摸她的额头,塞了个饭团给甘露寺,拿出茶壶,“还准备了梅子茶。请稍等,我记得,外面有供应热水的地方?” 一直没吭声的青年突然开口:“有。我陪你去。” 鸣花本想拒绝,偏头却看到抖抖索索缩成一团、拼命试图降低存在感的甘露寺,只好笑着应下:“好。那就麻烦炼狱先生了。” 两人并肩走出道场。 从中午打到傍晚——柱级剑士是体力怪物这一点,目前看来毫无疑问。 鸣花在洒满夕阳霞光的走廊上左右看看,不出意料找到了道场标配·全天候热水间。 “我来吧,水很烫。”仗着身高优势,炼狱轻轻松松就从鸣花手里抢走水壶。 “谢谢。”鸣花站在一旁,注视着弯腰接水的青年,偏头微笑,“我还是第一次看炼狱先生练习,真的非常厉害;尤其您挥刀时,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感觉厚此薄彼的意味太浓,鸣花补充,“甘露寺小姐也是,身体非常柔软。很多不可思议的攻击角度,就算是以鬼的眼光来看……” 炼狱突然关掉热水。 青年随手放下水壶、转身逼近,手臂强势地揽住鸣花的后背;正绞尽脑汁找话题的鸣花眼前倏然一黑,踉跄半步,猝不及防被炼狱按在了胸口。 “炼、炼狱先生?”鸣花茫然。 “——可不可以不要看别人。” 无论富冈、甘露寺,或其他认识的、不认识的人。 炼狱轻轻握住她的肩膀,低声道,“——看着我就好。” 鸣花。只看着我吧。 第17章 和好 在长年坚持锻炼的年轻剑士面前,蘑菇宅了上千年的鸣花显得格外娇小。炼狱只是站在她的身前,甚至还克制地在两人中间留出空余—— 饶是如此,青年仅用左手手臂,就成功把鸣花整个环住。 鉴于无限城保育员的奇妙职位,鸣花不止一次被面目凶残的新生鬼绞缠。在花街工作时,娴雅的美貌和无害属性也让她颇受女孩子们的欢迎,小澄和小梅更是经常没骨头般的黏着她。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来自炼狱的拥抱,却与之前所有的肢体接触截然不同。 不是腥黏到令人呕吐的杀念,也不是柔柔软软、无忧无虑的亲昵。像偶然走丢、在野外逐渐回归本性的家养大型犬,于捕猎途中见到旧主的瞬间,毫不犹豫飞扑而来—— 是占有欲。 是带着蓬勃野性,再怎么温柔、也难掩霸道的占有欲。 ……快说点什么。鸣花张嘴,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大脑也不给面子地一片空白。 “抱歉。”停顿几秒,炼狱猛然惊醒,旋即赶紧放开她的肩膀、倒退几步,“吓到了吗,鸣花?” 为了佐证自己的无恶意,青年干脆放下水壶、毫无防范地举起双手。 白裙黑发的少女神色茫然,类似于被猛兽吓傻、愣在原地引颈受戮的小仓鼠。 “咳、咳咳!”炼狱撇过头——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做出刚才的举动,“莫名其妙的话请当没听见……我保证!绝不会有下次!” 尽管对自制力产生了怀疑,炼狱还是个拼死说话算话的正义青年:“抱歉!让鸣花有了糟糕的经历!如果不放心,我可以向鸣花发誓!” 炼狱家的男人一诺千金、一言九鼎! “不、不用了!”眼看场面逐渐忠肝义胆,鸣花于慌乱中找回声音,“我只是有点惊讶!没有责怪炼狱先生的意思!” “这更让我愧疚了!”哪怕得到鸣花的原谅,炼狱也无法顺势宽容方才的轻浮——他在清正朗直的家风中长大,二十一年来所受的教育都是‘尊重他人’——更何况是自己未来的妻子! 稍作思索,炼狱再后退半步,准备给鸣花来个诚意到位的土下座:“什么惩罚我都能接受!鸣花!这是非常恶劣的行为!不能轻易地原谅我!” “???”还能这样吗?鸣花傻眼,连忙抱住跪了一半的青年,“炼狱先生!请不要这样!炼狱先生!这不是罪不可恕的事!” “唔姆!这次我不能认同鸣花!”担心带倒瘦弱的鸣花,又无法原谅方才冒犯的举措,炼狱只能半迁就地和她僵持,“至少让我拿出道歉的诚意!” “不、不不!”鸣花惶恐,更加拼命地抱住炼狱,试图把他拔起来,“别!千万别!” 到底要怎样啊!非得我开口承认,刚才突然被抱住其实还挺高兴的吗!那也太羞耻了! 炼狱大声:“拜托了!鸣花!我刚才的行为是错误的!” 鸣花无奈:“没关系!炼狱先生!我原谅你了!真的!” “那个……”稚嫩的童声传来,陷入奇妙争执的两人一顿。 眉目清秀的女装正.太站在门口,揶揄味十足地捂着眼睛。见两人看来,辉利哉含笑继续,“母亲请鸣花小姐有事商量——抱歉,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不!你来得太好了!鸣花热泪盈眶:“是、是吗!天音夫人找我!我、我立刻就去!” 炼狱岂会轻易放弃:“在此之前——” “一定很着急!”鸣花哪敢让他在此之前,眼泪汪汪地向辉利哉求救,“炼狱先生,我们另外找时间谈!梅子茶和饭团就交给你和甘露寺小姐了!夫人那边要紧!” 辉利哉想笑,但现在笑出来感觉很不道德:“是。母亲在茶室等您。” “既然如此,就没办法了。”炼狱失望。青年轻松提着鸣花起身,甚至还有余韵帮少女整理挣扎中散乱的裙摆,“天音夫人那边要紧,去吧。” “那、我们走?”鸣花感激地看向救世主·辉利哉。 “稍等。”炼狱冷不丁抓住鸣花的手腕,歉意地向辉利哉笑了笑。 到底是早慧儿童,辉利哉懂行地眨眨眼,默默退出两人视线。 你、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表现得很好吗! 鸣花慌张地拖拽他的手腕,生怕对方固执病复发。 “在此之前——”炼狱稍用力,把惊慌的少女拉到面前,略显恶劣地拖长尾音。 别!鸣花内心尖叫: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等小仓鼠快炸毛装死了,炼狱才笑着继续,“——我们和好了吗,鸣花?” 鸣花愣住。 “我想和好,”炼狱拉住鸣花另一只手腕,松松拢在双手之间。青年金红色的眼眸柔和不失强势地锁定眼前的小姑娘,低声重复,“可以吗,鸣花?” 说、说什么和好……鸣花结巴:“我、我们又没有吵架。” “唔姆!那就是和好了!”炼狱一锤定音。 气氛有些微妙的青年放开鸣花的手腕,变回朝气蓬勃的火焰猫头鹰:“去吧!记得和天音夫人说你没吃午饭!她会照顾你的!” 等等?这就……和好了?鸣花糊里糊涂:至少该坐下来仔细谈谈……哎?哎?? ——直到和天音面对面坐下,鸣花也没捋清炼狱式逻辑的前因后果。 “鸣花小姐,请用。”天音把蛋羹放在少女面前,“时间仓促,先暖暖胃吧。” “谢谢天音夫人。”鸣花接受这份好意,“其实我不太饿。” 在道场等师徒两人练习的期间,鸣花慢吞吞吃了不少。 “鸣花小姐最近如何?”天音寒暄开头,“听忍说,鸣花小姐最近在蝶屋照顾伤员?很了不起。” “其实没帮上什么忙,”鸣花摇头,“是大家在照顾我。” “您能适应主宅的生活就好。”天音端庄地坐在屏风前,单薄的脊背挺直,“事实上,这次我有些事情,冒昧想和您商量。” “请说。”鸣花下意识用了敬语。 说到一半,少女笑着摇头,“天音夫人,请随意些——我已经上百年没有和人用敬语对话了。” 话落,恍惚想到什么,鸣花顿了顿才继续道,“几十年前……倒有过一两次偶然的对话。” “好的。”当家夫人善解人意,“接下来的话可能你会觉得冒犯,但我绝无此意——鸣花小姐的身份,可能被主宅的一些剑士发现了。” ……何等心惊肉跳的话题!您倒是紧张些,给我个心理准备啊! 鸣花解释:“一直以来,我有小心掩饰——” “不是鸣花小姐的错。”天音的语气无奈,又有些许柔和的骄傲,“鬼的寿命长达千年,你可能在一些难以察觉的细节上,让剑士们感受到了异样。” 鸣花惊叹:“如此细致的观察……” 不愧是和无惨大人正面厮杀数百年的鬼杀队! “谢谢夸奖。”天音稳重地拉回话题,“尽管还未完全确定鸣花小姐的真实身份,但已有剑士暗自向各位柱提交报告了——顺带一说,这件事是伊黑先生提醒的。” 伊黑先生?那个被不小心扔到……咳。他可真是个不计前嫌的好人。 鸣花配合:“需要我暂避一段时间吗?”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天音不急不缓,“无论是调开有所察觉的剑士,还是再次禁足鸣花小姐,这种时候都显得有些刻意……对双方而言,也不公平。” 雄次。虽然你人不怎么样,但你儿子和儿媳真是好孩子啊。 鸣花感激:“不必为我考虑太多。当初决定来拜访——” 她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糟糕结果的准备。 “请不要说这种话。”天音罕见地打断了鸣花,认真道,“无论鸣花小姐如何看待我们,耀哉和我,从始至终都将您视为产屋敷家的贵客。” 天音的皮肤白如霜雪,平时的神情多是恬静端庄,精致如玉器摆件。 此刻,却仿佛要让鸣花看清她的真诚般,颇孩子气地微微倾身。 “是,我感受到了。”鸣花忍不住微笑,“一直以来,谢谢你了。” 短暂失态后,天音很快察觉,并调整了仪容。霜雪般的女性窘迫地清清嗓子,继续道:“我和丈夫商量后,决定让鸣花小姐作为临时成员加入鬼杀队。” ……其实吧,我感觉我已经在给你们打工了。鸣花心有戚戚:还夸你们的员工福利好。 “然后在不显眼的时间,以执行任务为由将鸣花小姐外派。”天音拿出准备好的资料,递给鸣花,“请放心,不是很危险的任务,类似组织间的成员交流。” 鸣花:“组织间……成员交流?” 我一直以为你们是单打独斗的? “鬼杀队的存在不受官方承认,”天音看出鸣花的疑惑,娓娓解释,“但产屋敷是清清白白的世家大族。更何况,不受官方承认的组织,也不仅鬼杀队一个。” 话题突然走向违法犯罪了呢。鸣花打开资料:“横滨?port mafia……?” “是近十几年,以‘港口黑手党’为统一意志,在横滨集结起来的组织。”天音简单介绍,“父亲在世时,机缘巧合与其中名为‘广津柳浪’的家臣有旧。 “我们也是经由这位老先生,将鸣花小姐拜托给组织的首领。” 雄次的旧识?这不是让人更不放心了吗! 鸣花忐忑:“那位首领是怎样的人呢?” “……”这你就问到我了,天音犯难。 虽说有交往,但两边也只是有纯粹商业上的往来。产屋敷家主底蕴深厚、足不出户在豪贵圈已是默认的规矩,也因此,天音从未和那位首领有过正面的交谈。 “应该是,”天音联想广津先生的形象,描述,“旧派、沉稳,相当有威严的老先生?” 听起来不错哎。鸣花:“哇。” 第18章 花篮 横滨港黑总部,旧派、沉稳、有威严的‘老先生’森鸥外,也在召集下属谈这件事。 “产屋敷?”中原中也搭腿踩着昂贵茶几的边沿,“去年我和他们的剑士合作过……能力很强,似乎是个忍者?记不太清,反正花里胡哨的。” “问题在于,”森鸥外坐在办公桌后,笑眯眯地托着下巴,“产屋敷过世的当家和前首领有旧,又是广津做保证人推荐过来的——啊,真是个麻烦的客人。” “拒绝不就行了。”中原中也对这种人情往来向来不耐烦,“谁知道会送来什么娇气的大小姐?去自家商铺打工,轻松挣个零花不好吗?” 港黑可不是大小姐能悠闲喝茶的后花园。 “据说,是现任家主都有所忌惮的贵客呢。”森鸥外回忆广津柳浪留下的只言片语,“‘性格温柔,虽是闺中长大、却异常能干的美丽小姐’?” 恕我直言,哪个有钱人家不是这么吹自己女儿的?中原中也:“不会是上任当家的私生女吧?产屋敷的子嗣似乎格外薄命,女性成为继承人也不奇怪。” “哦哦!中也君这么认为吗!”森鸥外没制止,甚至乐呵呵地跟他一起瞎猜,“突然出现的、野心勃勃的竞争者,因血脉无法残忍对待,只能逐渐边缘化。” 中原中也被无良首领唬住:“……好像挺有道理?” 一旁的尾崎红叶不参与话题,淡定喝茶,不置可否。 “但是无法轻易拒绝呢。”森鸥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将暗示化为明示,“明年有一项重要业务,我们不得不和产屋敷家族合作——多少得打好关系。” 无论是哪种产业,产屋敷家都相当有钱。 不仅是祖辈丰厚的积累,尽管每任当家异常命短,但在执掌家族的几年或十几年中,投资也好、守成也罢,数代人几乎没有做过错的决定。 连‘足不出户’这种匪夷所思的处事方式,都能成为豪贵圈默认的规矩。 中原中也迟钝地察觉危机:“难道说……”首领想把麻烦大小姐推给他们?! “没错!就是中也君想的那样!”森鸥外笑容更盛,“广津因为任务去了国外,一时半会回不来;交给其他人,又体现不出港黑的重视——所以~就要麻烦你们了!” 早听到风声的尾崎红叶:“我负责的审讯部门,应该不适合大小姐。” 喂!这么说不是只能给我了吗!中原中也拒绝:“交给我也不好吧?打打杀杀也不适合大小姐……a那边怎么样?做秘书、或者助理一类的!” “我当然考虑过。”森鸥外把蛋糕递给爱丽丝,语气惋惜,“但a最近在忙一批进口武器的交接——尽管本质上是黑.帮,但我们也是有商业机密的哦!” 我懂了。我全都懂了。你们在套路我!首领是主谋、红叶姐是帮凶! 中原中也:“我能带她干什么?剿灭敌方帮派吗!?” “没关系,”森鸥外擦掉爱丽丝嘴边的奶油,毫无意义地安抚炸毛下属,“前段时间,有个黑心药商好心来碰瓷,芥川已经把他们解决了。你带大小姐去做战利品清算?” 为什么把武斗派的我当文职用啊! 中原中也:“要说诚意,不如首领亲自带她!清算工作让芥川去也没问题吧?!” “对方是位十八岁的美丽小姐,年轻的中也君会比我更受欢迎吧?”森鸥外半真半假,“芥川君还有其他任务——总而言之,就这么决定了。” ……我只恨她不是八岁女童。性格暴躁的青年憋屈到极点:他真的要过上陪大小姐逛街的悲惨生活吗?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有奇怪的爱好,或者干脆是个怪胎—— 重点在于!因为是相当要紧的合作对象!他还不能轻易动手! “打扰,”黑衣黑发的青年礼貌性敲门,拿着一叠文件,“首领,这是昨天缴获的违规药物清单。我从明天开始休假,后续的清算工作……” 任务结束、一身轻松的病弱干部顿住,茫然回望:“有什么事?” 怎么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我不是早就提交了休假申请吗? “芥川君,我为你努力过了。”森鸥外语气怜惜。 “总而言之,就这么决定了!”中原中也拍板,“没人比休假的芥川更适合陪大小姐逛……咳,了解港黑员工文化了。那个什么鬼清算我来解决!好!会议解散!” 等等?芥川警觉:“什么大小姐?” 尾崎红叶慈爱地看着他:“是‘性格温柔,虽是闺中长大、却异常能干的美丽小姐’。” 三日后,火车站。甘露寺作为大家的代表,送鸣花上车。 “事情太突然,”甘露寺歉疚地握住鸣花的手,“那边的情况又只有炎柱熟悉……鸣花不要伤心!等任务告一段落,炼狱先生会去横滨看你的!” 鸣花软软回握:“阿杏都和我说过啦!任务重要,我知道的。” 这就是坦荡属性的好处——就算三更半夜接到紧急任务,炼狱绝不会轻易一走了之; 哪怕踩着出发的死限,也要把鸣花从被子里扒出来、亲自说清楚原因,才肯离开。 “这样啊。”呜哇!超甜蜜的!甘露寺日常羡慕了一下,“虽然任务的时间只有半个月,可毕竟是完全陌生的城市……鸣花酱要照顾好自己哦。” “近几十年的消息中,鬼舞辻无惨很少在横滨地区出没。”鸣花柔声安抚,“据说是民众安居乐业的发达城市呢!那边的首领也是好相处的长辈,所以不必担心。” 甘露寺担忧:“可是……” “好啦,我该上车了!”雾蓝色和服的少女踮脚抱了抱她,“蜜璃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受伤。” 甘露寺依依不舍:“好吧……路上小心哦!” 今天前往横滨是双方提前交洽好的行程。按照语气,本该是近期复工的炼狱亲自送鸣花前往,没想到前一天遇上紧急事件,临时征调了身为炎柱的复工青年。 唯一有空闲的甘露寺必须留守主宅,调派普通剑士随行显得有些突兀,让产屋敷家年幼的孩子陪伴就更奇怪了——斟酌之下,鸣花决定独自赴任。 好神奇啊,这就是火车吗?按照小葵的叮嘱,鸣花找到座位老实坐下,等待检票。 听说那边的人平时会穿西洋服装,必要的话,我也得去买几件呢…… “箱子,”披散着白色长发的青年神色冷漠,单手拎起鸣花的箱子,“放上面。” “抱、抱歉!”鸣花赶紧起身,“我是第一次坐火车,给您添麻烦了!我立刻——” 白发青年躲开鸣花拿箱子的手,不耐烦地把它塞上行李架:“行了。” 有点凶。鸣花小声:“……谢谢。” 对面落座的青年穿着长款深灰色风衣,散乱的前襟隐约可见猩红衬衫的衣领;身形高挑,容色憔悴,白皙的面孔有数道陈旧伤疤,让本该清俊柔和的五官狰狞起来。 出于礼貌,鸣花没敢多看,道谢后就安静地坐下看书。 这节车厢的乘客不多,谈话声细碎,窗外有挂着布袋的孩子沿车窗叫卖。鸣花听了一会,觉得有趣——老实说,她还是第一次来人这么多的地方,看什么都很有趣。 在无限城当宅鬼时,来往的都是奇形怪状、血肉横飞、阴阳怪气的鬼;还有暴脾气如上弦三猗窝座之流,怒火上头搞拆迁也不罕见。 这样细细数来,姿态行为接近正常人类的,竟只有无惨大人。 ……啊,我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鸣花心酸。 黑心企业离职员工羽二重小姐正回忆往昔,车窗突然被一只小肉手敲响——窗外是个提花篮的小女孩,扎两个麻花辫,发尾打了漂亮的蝴蝶结,笑脸甜蜜。 “好漂亮的花,”鸣花惯来乐意给女孩们面子,“能卖给我一束吗?” “姐姐漂亮!”麻花辫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回答,费劲地把花篮举到窗户的高度,“给姐姐!” ……哎?是一步到位吗?鸣花哭笑不得。 “算了吧,”白发青年抬头,冷冷扫了一眼窗外的小女孩,“她们可比你想象的聪明。” 唔,是个热心的人呢。鸣花伸手接过竹篮,摸她圆脑袋:“这次算姐姐帮你——下次不能这样了哦,社会可是很残酷的!” 小姑娘一笑两排小白牙:“不要姐姐钱,是哥哥让雅雅给的!” 嗯?不是碰瓷吗?鸣花茫然:“哥哥是……谁?” “是哥哥!”小姑娘举起肉乎乎的手,在额头上比触须般勾了勾手指,“猫头鹰哥哥!呼啦呼啦!” 呜哇,我认识的‘猫头鹰哥哥’……只有一个呀。 鸣花忍俊不禁:“猫头鹰哥哥还说什么了吗?” “唔……”小姑娘苦恼地抱住脑袋,灵机一动,“对了!哥哥说‘把花送给七车厢最漂亮的姐姐’!” 这种直率到让人害羞的地方,还真是…… 鸣花努力让自己不要傻笑:“谢谢你。” 正好火车发动,麻花辫小姑娘赶紧摇摇晃晃退开几步,踮着脚冲她挥手:“姐姐再见!” 车窗内,和服少女抱着一篮子还带露水的野花,微笑回应。直到火车驶出车站、再也看不到麻花辫小姑娘的身影,鸣花才放下手,喜爱而珍惜地抱着竹篮。 ……搞什么啊。白发青年自觉多管闲事,瞥了一眼鸣花,默不作声。 “您好,我能和您说说话吗?”和服少女冷不丁开口,眼眸闪闪发亮。 白发青年意简言赅:“说。” “这个花是我未婚夫送我的,他昨天刚和我分开……我现在有点想念他。”鸣花语气轻软地说了一通,顿了顿,还是没控制住喜悦和傻笑,“不好意思,嘿嘿嘿。” “……”白发青年眼神死,“啧。” 闭嘴吧。情侣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