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风飘飘》 第1章 有趣的娃 寒冬时分，江南这边连雪花也飘的小家碧玉一般的秀气，细碎的雪花飘落下来窸窸窣窣的，跟春日里的细雨似的，细细碎碎的在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湿意，景明府往南有个白斛镇，镇子不大，建筑却都随了江南的风格，青瓦白墙，屋顶斜出飞檐来，看着特别的精致，家家独门独院，因着人少，也没显出几分拥挤，反而怎么看怎么秀致。 南边的人多都抵不住冷，就是大白日的也都户户关门闭院在家里烤着暖融融的火炉，偶尔有几个行人在街道上路过，也是双手抄袖快步而行，冷的直挫牙花。 此刻雪已经停了，四周一片的寂静，就在这片寂静中，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乱哄哄的声音中有人骂骂咧咧的直叫唤：“哎呦，这哪儿来的野小子，疼死爷爷了！” “都愣着干嘛呀！打呀！上呀！没见他在揍大哥啊！” “哎呦！好小子下手真他妈重！” “哎呀！打人别打脸！别打脸！” …… 随着最后一个人被甩到树下，树枝上的雪水哗啦啦掉下来，凉的刺骨，树下小山似的趴着一群人，一个叠一个，一共十五六个，个个都鼻青脸肿哎呦哎呦的叫唤。 这是一群山匪，都是这白斛镇后面的白水山上的，平日里出来抢抢过路的行人，靠着山上的野味和抢来的一点儿金银度日，这入冬了，日子更难熬了，大冬日里的路过的行人也少的可怜，当家的一合计，干脆进白斛镇去抢一票过冬得了。 下山来刚到镇子口，就见一白衣少年往这边走，身上背着个小包袱，左手里拿着一把剑，剑鞘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就感觉莹白莹白的，莹玉一样温润的质感，衬的那少年一股子斯文劲儿，再看身上衣裳，云织锦的面料啊！ 这群山匪当时脑海里就剩下了三个字：肥羊啊！ 可谁知道是这群人出门没看黄历还是眼神儿不好，十来个兄弟连人家的衣裳角儿都没挨上呢，就被揍趴下了。 当家的心里忒不服气了——老子连那孙子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呢！ 正想呢，就见眼前走过来一双白缎面的靴子，干净的连点儿雪水都没溅上，接着就是那把莹白的剑将当家的从人堆里挑下来扔外面，少年冷冷的问道：“是自己去衙门认错还是我送你们一程？” 当家的就觉得脑海里一根弦崩了一下——这声音好听啊！ 抬头望去，就见到少年一张漂亮的脸，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年龄还小，也就十六七岁，白净的就跟温玉雕出来的似的，长发被一顶冰玉的公子冠束着，云织锦的白衣，宽袖的外袍里是窄袖的里衣，腰间腰带上有块跟发冠配套的冰玉装饰，左手拿着莹白的剑，剑鞘的尖正轻轻压在自己的肩头上，长的略单薄，穿的也单薄，斯文的整个儿就是一富家小公子。 当家的细细的瞅了一遍，呆愣着念叨：“妈呀，长的忒好看了……。” 这少年正是从栖羽来的方旭。 前几日赵家庄广发英雄帖，说要办英雄宴，江湖上有点名望的大门小派基本都收到了英雄帖，而作为武林正道之首的灵山门下的栖羽山庄自然也少不了，他爹方敛晨接了贴子看了一眼，就没再看第二眼，理由只有一个——这帖子上的字写的太难看了！ 恰逢方旭武艺有所成，方敛晨就把帖子甩给了儿子，让儿子代替自己去。 他爹说了，这次去的全是江湖人，正好让方旭见识下什么叫江湖。 方旭默默的叹气，爹爹就是嫌麻烦！ 一路上慢悠悠的走到这景明，正叹这江南好冬景呢，就见十来个不长眼的土匪妄图打劫，方旭无奈，就顺手收拾了一遍，顺便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真不经打！ 此刻见当家的一副“养眼啊养眼”的表情，方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啪”一剑鞘将他敲晕，对着不远处的一堆人勾了勾手指，道：“带着你们老大去衙门认个罪，可以在里面过冬，免费吃住的。” 二当家的哭丧着脸喊道：“少侠啊，那是官我们是匪，进去不得少半条命啊？” 方旭一翻白眼：“杀过人害过命没？” “没。”二当家摇头，委屈的道：“我们就抢些钱财，路费还给人留着呢。” 方旭挑挑眉：“那不就得了？有吃有住还不去？傻啊？” 二当家挠了挠脑袋，思索了会儿：“也对哦。” 等着一群人带着老大向衙门去了，方旭才转身去牵墙根下的小毛驴。 刚准备继续走，雪又下起来了，方旭仰头看了看天，从毛驴身上一个搭袋中抽出一把鹅黄色的伞来，伞是特制的缎面做的，精致漂亮，伞面上绘着一副水墨的寒梅图。 望了望不远处的白水山，方旭伸手拍了拍小毛驴：“小毛啊，你说咱是上山呢，还是回景明镇子住呢？” 小毛驴甩了甩尾巴，没搭理他，方旭瞅瞅白水山，又回头瞅瞅远处的城镇，来来回回瞅了两三次，有些拿不定主意，好纠结，就站在那里认真的想了起来。 正想着，突然有个声音说道：“下雪天的上什么山哪？当然是回景明住客栈了，再说了，就算你现在上了山，那赵家庄也没地方给你住，你还得下山去镇子住呢。” 说话的是洛萧，天穹派的新任掌门人，中原武林这一辈的佼佼者，同样也是收到了赵家庄的请柬，比方旭早来了小半天，方才方旭揍土匪的时候他就在远处看见了，因为离得远，看不清楚，就看见那窄肩细腰的身段，还有那一头过腰的长头发，心里琢磨了半天，中原武林啥时候出了这么亮眼的一个人物啊？ 抓抓头发，还真没见过啊，别说见过了，听都没听说过啊。 等到了近前看清楚人长什么样了，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个后起之秀呀，年纪这叫一个轻的，看来是第一次独自出门，看看这一脸的懵懂，就差写张“涉世未深“的条子贴脸上了。 洛萧觉得有趣，忍不住就出声“提点”了。 方旭听见这声音带着点儿笑，略略有点儿轻佻，正想抬头，就见青瓦的屋顶上落下来个人影，落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踩了地上那些被雪水浸湿的泥土，啪一声，泥点子乱飞。 “哎呀！”方旭躲闪不及，衣服下摆被溅了一片，看着脏兮兮的，方旭瞪来人一眼，瘪瘪嘴，一边从小毛身上的搭袋里拿出一块帕子擦泥点，一边问道：“为什么没地方住啊？” “抱歉抱歉。”洛萧笑笑，没什么诚意的道歉，轻轻的耸了耸肩：“这五六天来，已经有十几批人往赵家庄去了，照人数看，少说也有三四百，除了最先去的几家，其余的都是上山一趟就打道回景明，可见是没地方住了嘛，你来的也不算早，你要上山的话，弄不好双方都会尴尬嘛。” “尴尬？”方旭歪着头想了想，便点了点头：“也是。” 他这会儿上山，天又下着雪，对方总不好在雪天让他下山，但是山上又都住满了，不能走又没得住，可不是得尴尬嘛。 洛萧又凑上来，笑眯眯的：“所以说嘛，怎么样？咱两一块儿回景明吧？搭个伴儿？” 方旭斜眼看他一眼，抿着嘴没说话，把小毛身上的搭袋整理了下，转身撑着伞拉着小毛就走。 洛萧见他要走，觉得放着这么个第一次出门的小孩独自在外面还是有点儿危险啊，便拦了他一把：“急什么啊，同路嘛。”伸手就去拉方旭。 谁知道连碰都没碰到，眼前的人影就不见了，同时脑后有空气浮动的声音，洛萧赶忙一偏脑袋，就见方旭一个手刀砍下来，还带着些内力，凌厉的很，洛萧心里一惊，赶紧正了脸色抬掌去接，这一接不得了。 洛萧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一个莲花步退出去，叫道：“我去你怪物啊？内力这么高深？”这小孩儿才几岁啊？怎么这一身内力少说也有五六十年甚至更高呢，开玩笑呢吧？ 方旭见他退开，也就收了手，眨眨眼，嘴角抽了抽，那个气啊！心说你才怪物呢！ 转身拉了小毛就走。 边走还边对着小毛驴念叨：“小毛啊，咱出门的时候爹爹说什么来着？哦对，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说你怎么就记不住呢？什么？你说是我搭理那神经病的？好吧，我记住了，真记住了！” 洛萧站在原地抱着胳膊摸下巴，一脸的郁闷的：“我看着像那种人吗？真是的，这小孩儿忒有意思啊，就是刚刚那一闪身的轻功路数看着怎么有点儿眼熟呢？”伸手抓了抓脑袋，看了看天：“啧，想不起来了。” 第2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方旭牵着小毛驴进了景阳府，慢悠悠的晃荡了一圈，终于找到家合心的客栈入住进去，第一件事就是要了一间上房，洗澡换衣服。 刚刚那个混蛋溅了他一身的泥点子，脏的要死。 方旭看着手里提的衣服磨牙：“此仇不报非君子！下回一定让你进泥潭！” 等他洗完澡换完衣服，肚子也饿了，便下楼去叫饭菜，楼梯刚下了一半，就看见有只手在对着自己招啊招，笑嘻嘻的，嘴里叼着半筷子肉。 方旭就是一皱眉，莫名觉得这脸怎么这么讨厌，这下好了，不饿了。 洛萧见他不说话，甚至有转身上楼的趋势，便将嘴里的食物吞了，叫道：“来吃饭啊，你不饿啊？” 方旭瘪瘪嘴：“看见你就不饿了。”白了他一眼，转身回房。 晚上再叫吃的好了。 洛萧眨眨眼：“这小孩真不可爱。” 叫来小二，要了一份粉蒸鸡，一份狮子头，一个糖醋鱼，再加了一盅鸽子煲和一碟糯米做的小点心，让给小孩儿送房里去。 怎么着也是因为自己才没吃上饭的嘛，适当的补偿一下喽，省的饿坏了呢？ 房间里，方旭坐在桌边一手托着下巴在生闷气，他出门没看黄历是一定的，不然怎么就遇到这么讨厌的人，脏了身衣服不说，连饭都没吃上，气死了！ 伸手揉揉肚子，有点儿饿……到底是下不下楼呢？ 方旭纠结了。 纠结的方旭显然忘记了可以叫小二把饭菜端到房里来吃，没经验的可怜小孩。 正纠结呢，小二来敲门了：“小公子，小的给您送饭菜来了。” 方旭挑挑眉毛，小跑过去打开门，顺便敲了自己脑袋一下：“哎呀，我怎么这么笨呢！都怪那混蛋！” 方旭打开门，见小二手里托盘上满满的食物，得，更饿了，便跟小二道了个谢。 小二笑呵呵的答：“您不用谢我，是楼下那位公子给您点的，您慢用。” 方旭抬眼往楼下看，就见洛萧手里捏着筷子冲自己挥了挥手，依旧笑眯眯的，方旭撇撇嘴，做了个无声的口型：“混蛋！” 洛萧睁大了眼睛，眨眨眼，心道我怎么混蛋了啊？不记得了。 心情极好的夹了一只油爆虾在筷子上左右看看，自言自语道：“没长大就是没长大，小孩子果然都对食物没有任何的抵抗力嘛，挺好解决的啊。” 楼下洛萧饱餐了一顿，要了方旭隔壁的那间房，便一手拿着牙签剔牙，一手提溜着自己的包袱溜溜达达上了楼，正好撞上吃饱了的方旭开门喊小二来收拾东西。 洛萧在方旭询问的神情加白眼中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子，关门前还不忘伸个脑袋出来感叹一句：“哎呀，邻居呀，有空来串门啊！” 方旭呆愣的站在门前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开始认真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换个房间？ 随即又想，唉？凭什么呀？明明是自己先来的呀？没道理自己去换房间啊？ 于是也关门回屋，忍不住揉揉额头，有这么个邻居可真头疼。 那头洛萧回想了一下刚刚方旭那呆愣的表情，捶着床笑：“哎呀，太可爱了！跟个看见狐狸的兔子似的。” 努力憋了憋，没憋住，继续捶床：“笑死了真是！” 窗户一开，一个人影闪进来，看了看洛萧，抬脚就踹床，骂道：“要死了你？神经病啊？没事捶什么床？哪儿学来的怪毛病啊？” 洛萧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坐起来抱着胳膊直抖：“小息你来了啊？哎呀你刚刚没看到，那孩子太有趣了。” 小息忍不住白他：“你才多大呀？还好意思叫人家孩子，真是不要脸。” 洛萧正色道：“那可不？比他大了至少五六岁吧！” “四岁！”小息伸出四个指头晃了晃，坐下来给自己倒茶，边说着自己查到的东西：“他叫方旭，是栖羽的人，今年十七岁，确实是第一次独自出门，好像是方敛晨的儿子？” 边说边忍不住给洛萧递白眼，昨儿这人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把他从天穹喊来让他去查一个小孩儿，那副色迷迷的样子简直让小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真想直接给他两刀砍死算了！ 死不正经的，以前也没见多关注过谁啊？今儿这是怎么了？中毒了还是神经了？他宁可相信后者！ 洛萧摸下巴：“栖羽的少主？哎呀难怪功夫那么好，人却那么呆！”抬头看小息：“还有没？” “没了。”小息一摊手：“你还想知道啥啊？” “有啊。”洛萧笑眯眯的点头：“是否婚配啊？” “……。”小息眯了眯眼，一脚踩上他的脸碾碾碾：“我今天就替天行道踩死你个死流氓！” 隔壁方旭靠在床头上撑着下巴叹气，边叹气边瞪通向隔壁的那面墙，终于在持续不断的噪音中忍无可忍的起身！开门！踹隔壁！ “砰”一声，正闹腾的欢的洛萧和小息齐齐回头，就看见方旭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怒气冲冲的。 洛萧眨眨眼，突然抬手挥了挥，笑眯眯问道：“嗨，来玩儿啊？” …… 沉默。 小息就感觉自己身边一阵风一过，窗户已经大开，洛萧不见了，紧跟着又是一阵风过，门口的方旭也不见了，眯着眼睛趴窗户上瞅，就见半空中两个人影正在打架，空气中满是一股股外泄的内劲。 方旭手里拿着一把莹白通透的剑追着洛萧漫天的蹿着砍，边砍边骂道：“王八蛋！吵死了！老子灭了你！” 小息张大了嘴看着天上乱窜的两个人影，喃喃道：“哎呀！好久没人能揍的这混蛋漫天蹿了，真过瘾！哎呀，那是方敛晨的迷踪涉影呀！真快！哎呀！那剑是传说中的止水剑啊！太漂亮了！” 总结一下：方旭有种啊！真牛！ 等方旭终于出了气，回了房砰一声摔上门，洛萧抽着嘴角歪着一张脸坐回来，嘴里嘶嘶的抽着气，就见身上那破了两处小口子，渗了一点点血出来。 小息睁大眼张大嘴的看着，啧啧两声：“居然还有人能让你受伤，这小孩不简单啊！” 洛萧挑了挑眉：“那明显是栖羽的武功路数，加上刚才那迷踪涉影的轻功，这小孩儿是得了方敛晨的真传啊？简直神了。” 想了想，偏头问小息：“那把剑是什么剑来着？怎么没见过？” “止水剑，相传是九天上掉落下来的一块天玉打造的，锋利无比，剑身很薄，通透的颜色，不过只是传说喽，事实上是用什么打造的我也不知道，没听人说过，只知道是一把流传下来的神器，是古物。”小息摆摆手：“那把剑据说脾气还不小，只要不惹怒它就没事，一旦惹怒了就一定要见点儿血，啧啧。” 说罢瞅了瞅洛萧身上的两道细细的伤口，托着下巴道：“看来人家是对你手下留情了啊。” 洛萧撇嘴：“明明是我对他手下留情了好吗？”嘟囔道：“那么漂亮的小孩儿，真伤了岂不是可惜的很。” 小息白了他一眼，翻身上房走人，懒得再跟他废话。 换好了衣服的洛萧眨眨眼，收拾东西去敲隔壁的门，这房间的门被方旭刚刚踹坏了，正好可以去蹭一下房不是？ 洛萧摸摸下巴，感慨，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流氓了呢？一定是错觉！ 大摇大摆溜溜达达的到了方旭的门前，抬手，敲门：“开门呀，要债的来了。”说罢一推门。 方旭郁闷，抬手一个枕头砸过去，嘴里爆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的开骂：“你有病没病啊？有病赶紧去治没病就死远点总之不要再来招惹我！你属跟屁虫的啊？你上辈子是跟屁虫投胎转世的啊？你有完没完啊？蜘蛛看见你就上吊青蛙看见你就跳河你还没点儿自觉性啊？要不要脸啊你？滚！” 一口气骂完，埋头裹被睡觉，烦死了！ 洛萧站在门口眨眼，小声道：“你把我房间踹坏了。”带着点儿小小的委屈。 “咻”一声，一个东西飞过来，洛萧伸手接了一看，是个钱袋，再看床上，方旭整个儿闷在被子里看都不看他一眼。 洛萧嘿嘿一笑，过去将钱袋放桌上，往床上一坐就伸手扯被子：“不用了，在你这儿将就几晚上就行了呗？床也不小嘛，别小气嘛。” 沉默过后，不远处的房顶上又多了两个打的不可开交的人影。 还没来得及走远的小息蹲在大树上叹气摇头：“唉……不作死就不会死啊……该！” 第3章 好与坏 洛萧和方旭把客栈搅了个一团乱，踹坏了人家一扇门不说，还顺手毁了一间屋子，还好是在外面打架的，不然还不知道要吓跑多少客人。 “行了，别打了，天都黑了。”洛萧伸手指了指天，拽着方旭的衣袖将他拉回房里，顺手给楼下的小二扔了一锭银子算作毁坏屋子的赔偿。 方旭气闷，边被拽着走边拿白眼仁儿白他，洛萧忍不住“噗”了一声：“别白了，再白就看不着黑了。” 洗漱完毕，将屋里两张凳子一拼，洛萧躺上去还翘了个二郎腿，对方旭摆摆手——晚安啊，手一抬，灭了灯，四周立刻暗了下来。 方旭坐在床边上，听见窗外似乎又飘起了雪花来，便跑过去将窗户开了一扇看了看，还下的挺大，纷纷扬扬的，就又回头看了睡在凳子上的洛萧一眼，轻手轻脚关好窗户，转身走到柜子旁边打开柜子。 洛萧就睁着眼睛看着方旭在黑暗中穿着一身白跑来跑去，一会儿开窗户一会儿开柜子的闹腾，然后就有挺大一块东西向自己扔过来，接到手里，软绵绵的，一床被子，每个客房都有，毕竟是冬天，客栈大概怕客人晚上冷，因此每个房间都多准备了一床被子放在柜子里。 方旭爬上床去：“盖着，又下雪了。” 洛萧的嘴角就挑了起来，抱着被子蹭了蹭，软乎乎的，暖和啊！ 第二天一早，洛萧睁开眼睛就看见方旭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正盯着他看呢，见他醒来就是一撅嘴一皱眉：“待会儿重新去开个客房去。” 洛萧翻了个身侧躺在椅子上：“这会儿哪儿还有客房啊？没见着一大批一大批的江湖人往景阳来嘛。” 方旭眉皱的更紧：“那你换个客栈呗。” “也没地儿了。”洛萧挑挑眉，抱着被子跑床上去，方旭连忙一脚踹他，洛萧躲了一下：“哎呀，天都亮了，椅子上可冷，让我捂捂呗。” 方旭犹豫了一下的功夫，洛萧已经坐在了床上，紧挨着他裹着被子，见他还皱着眉，洛萧就伸出手给他揉了揉眉心：“别老皱眉。”又仔细看了看他，见他眼圈有点点发黑，就问：“没睡好？” 方旭白了他一眼，胳膊叠在膝盖上，把下巴放在胳膊上，闷声闷气的道：“不太习惯。” 洛萧稍稍有点儿内疚，但是他那张嘴实在是欠，脱口而出：“多睡睡就习惯了呗。” …… 一片沉默…… 洛萧悄悄把内力凝在掌心，以防方旭发飙一巴掌拍过来也好抵挡一下。 可是方旭没动弹，大概是真的没睡好，整个人都闷闷的没什么生气，就算洛萧这欠嘴他也没力气去恼，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就着下巴叠在胳膊上的动作闭上了眼。 洛萧眨眨眼，伸手戳戳他腮帮子：“饿不饿？吃不吃早餐啊？”顺便感叹下方旭的好皮肤，这溜光水滑的，软软白白的。 方旭轻轻点了点头，仍旧闭眼养神。 “等着。”洛萧就笑了笑，把自己身上被子给方旭裹上，跳下地开门出去了。 方旭睁眼看着关上的房门，眨了眨眼，一撇嘴，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沉默着。 不多会儿就听见门开了，有馄饨的香味飘过来，方旭睁开眼，盯着洛萧手里的托盘，上面放了两碗鸡汤小馄饨，两屉小笼包，还有两个蘸蝶。 洛萧端着小馄饨往床边一坐，用勺子舀了一个，笑眯眯道：“来张嘴，啊~” “……。”方旭不满的瞪他，心说你喂小孩儿呢？ 掀了身上被子自己坐到桌边开始吃饭，自动忽略了洛萧的存在，洛萧边吃边道：“吃完了我带你出去逛逛，再有三天那赵家庄才招呼人呢，时间还早着呢。” 方旭想起那帖子上的时间，觉得有点儿奇怪：“那为什么帖子发的这么早？” “聚揽高手呗。”洛萧冷笑两声：“二十年前赵家庄还并不存在，庄主赵枫那会儿只是邪派离人谷里的一个弟子，后来他背弃了离人谷，自己出来建了这赵家庄，花了一番功夫将赵家庄归入了武林正道的范围内，只是去年的时候脑子抽风又得罪了离人谷的鬼医肖即墨，据说肖即墨半月前放下话来说要在腊月初七荡平他赵家庄，赵枫急了呗，就想到了这个英雄宴的法子，把武林上出名的高手都聚集在他白水山下。” 洛萧撇嘴，透着一股子的不屑一顾：“今儿不是腊月初三嘛，你想啊，到时候要是肖即墨真出手灭他赵家庄，这么多武林正派高手在这儿也不能袖手旁观啊是不？到时候就是整个武林正派与离人谷为敌了，要是真能灭了离人谷，他赵家庄估摸着就能在正派的行当里头翻个身了。” 方旭咬着勺子皱眉，墨叔放话要荡平赵家庄？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半个月前他还在离人谷去吃辣子鸡来着，没听说墨叔跟赵家庄嗑上了啊？ 唇边递过来个软白的小包子，方旭下意识的张口咬住，洛萧抬手敲了他脑袋一下，笑道：“想什么呢？快吃吧，大冷天的待会儿就凉了。” 方旭问：“你信不？” “信什么？” “肖即墨要灭赵家庄。” “呵。”洛萧耸耸肩道：“不是说了嘛，不作死就不会死，要说肖即墨因为一年前的仇恨现在来寻仇，鬼才信，我倒是信他赵家庄一定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住肖即墨的事儿。” 方旭眨眨眼：“可是武林正派信。” 洛萧哈哈一笑，伸手揉揉他头顶：“所以说嘛，邪的不一定都是坏的，相反的，做坏事儿的多是那些自诣正派的江湖人，江湖上的事儿乱着呢。” 方旭点头：“离人谷都是好人。” 洛萧突然盯着他开始看，方旭一愣：“干嘛？” 洛萧笑笑：“没什么，快吃吧，吃完咱出去了。” 吃完饭，方旭换了件软烟罗的衣服，依旧一身白，跟着洛萧出门，下意识里，他觉得洛萧除了嘴欠了点儿，人痞了点儿，招人烦了点儿，讨人厌了点儿，基本上其他都还不错。 至少人品是正的。 洛萧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啧，这人还真是，好看的有点儿抢眼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衣服：“把披风穿上吧。” 方旭道：“不冷。” 他有内力护体，这么点儿冷风根本算不得什么。 洛萧瞅了瞅他，一皱眉，转身回屋去在他包袱里翻了翻，翻了一件白色的狐裘披风来给他系上，道：“我看着冷。” 方旭不满的嘟囔：“怎么跟我爹爹似的，罗里吧嗦……。” “行了，走吧。”洛萧再揉了揉他的头顶，可别说，方旭这一头长发实在是好，发丝很细，但是很黑，发质极软，迎着风一吹，就带点儿烟波浩渺的感觉来，本来人就长的好看，往风里一站再配上这一头柔软的长发，整个人都带着点儿仙气，仙的分外的好看。 一路上方旭都在纳闷，昨儿还讨厌这人讨厌的跟什么似的，架都打了两次，怎么今天就讨厌不起来了呢？ 余光扫了洛萧一眼，奇怪啊，方旭再想，想了半天，脑海里全是今天早上戳自己腮帮子的那只手，还有喂到嘴边的那个小馄饨，另外还有那个塞自己嘴里的小包子，还有身上的披风……。 方旭就边走边偷瞄洛萧，完全没注意到为什么自己记得的全是洛萧的好，那些嘴欠啊手欠啊，还有毁了的那身衣服，居然全都没记得。 洛萧就见方旭边走边看自己，那双眼睛简直贼好看！昨晚下了雪，今天温度比昨天还低，洛萧从路边买了两个烤地瓜，把大点儿的那个塞给方旭：“拿着，捂手，凉会儿了再吃。” 方旭手里捧着烤地瓜，想了想，说：“小毛特喜欢吃这个。” “小毛？”洛萧想起他那匹小毛驴，就想笑：“你干嘛不骑马啊？骑头小毛驴？” 方旭道：“我爹说没寻到适合我的，带小毛帮我驼东西，我懒得拿行李。” “哈？”洛萧睁大眼：“你跟着小毛驴从栖羽走到这儿来的？” 问完，就见方旭一脸狐疑的瞅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栖羽的？” 没记错的话，他们根本没互通过名姓吧？ “呃……那个……哈哈。”洛萧挠挠后脑勺，脑后一滴冷汗，忘记了这一茬了，赶紧岔开话题道：“那啥，我姓洛，单名萧，天穹派的洛萧，你呢？” 方旭斜眼瞪他，这谎话说的，连他都看出来是谎话了！ “旭儿？”洛萧笑嘻嘻凑上去：“这会儿该是互通名姓了吧？” 方旭一抿唇，一脚踩上洛萧的脚面，还使劲碾碾碾：“谁允许你喊旭儿的！你还调查我？找死啊？今天不灭了你简直连天都看不过去！” 路上摊贩就看见两个人影呼啦一下子窜出去落到房顶上，打的不可开交，不由的都张大嘴，妈呀，人怎么会飞啊？这是神仙下凡啊还是怎么滴啊？ 第4章 钱的正确花法 打打闹闹的到了正午时分，太阳出来了，冬日里的太阳一点都不毒辣，晒在身上暖融融的，方旭和洛萧跑疯了，此刻都停了下来，洛萧伸手给方旭收拾有点儿乱了的头发，一边问：“中午想吃什么呀？” 方旭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不吃甜的。” 洛萧就笑了一声，这回答可比“想吃xxx”来的高难度了，他要说想吃什么具体的东西，他也好照着帮他点菜，可惜着一句不吃甜的，其余的不是甜食的东西可是多了去了。 “带你去吃东坡肉吧。” 洛萧带着方旭拐进了一家酒楼，这会儿离吃饭时间稍早一点，所以酒楼还没满座，在二层要了间雅间坐好，洛萧就叫来小二，点了个东坡肉之后突然就笑了一下，看起来有点贼贼的，道：“把你们这儿除了甜食以外的菜色都上一遍吧。” 小二一愣，尴尬的笑：“客官，这除了甜食以外的菜色，那可得二三十道呢，咱酒楼菜色偏多，您看您就二位……是不是……。” 方旭也被惊了一跳，斜眼瞪他：“要死了你！” 洛萧直接忽略了方旭的神情，对小二挑挑眉，摸了一锭金子放桌上，笑道：“没事儿，去上吧，少不得你钱。” 小二被那锭金子晃花了眼，忙点头说好，就想拿着金子走人，却被方旭拦了一下：“小二哥，就上五六道招牌菜就好了。” 小二一时被弄得有些糊涂，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 洛萧摸了摸下巴，对小二努努嘴：“不用听他的，去上菜吧。” 小二立时眉开眼笑：“好嘞，二位要不要换个大点儿的雅间？好上菜？” “不用，快去吧。”洛萧赶着赶他，桌下他的胳膊都快让方旭给掐青了。 小二点头哈腰的退出去，刚关上门，方旭呼啦站起来，就想掀桌，洛萧赶紧拽他：“唉别呀，别砸了客栈又来砸酒楼啊？好好吃顿饭呀。” 方旭想想也是，就这么毁了人家的地方实在不太礼貌，可他火气是真上来了，不让掀桌？ 让打人不？ 追着洛萧就是一顿揍，这人还是太欠揍了，给他点儿小风就春风得意起来了。 方旭也没用内力，就有点儿小混混打架的架势似的追着洛萧满屋子跑，洛萧满屋子转着溜方旭，心想跑跑也好，跑饿了待会儿多吃点儿，瞧这小胳膊细腿的太瘦了。 等跑出一身汗来，方旭气也消了个七七八八，菜也开始上了，洛萧拿了双筷子每样都给方旭夹一口，喜欢吃的就都留下，来来回回一两个时辰，共留了八道最喜欢的，方旭咬着筷子对洛萧使眼色——怎么着啊？剩这么多？ 洛萧看方旭对他挤眉弄眼，就没心没肺的笑，叫来小二将剩下的菜都打包好放厨房温着，说他们吃完要带走。 小二应了声，又开始忙活着往回端。 洛萧给方旭夹了一筷子糖醋鱼那鱼脊上的一块肉，蘸好了汤汁给他放碗里，方旭也懒得矫情，反正他也是自小被宠惯了的，四岁之前有他爹可着劲儿宠，四岁之后又是他师父，早就习惯了被人照顾，便边吃边道：“刚才在街上看见的那一群红衣服的人是哪儿的呀？” 洛萧道：“红峡谷的，正经儿来说其实并不算武林中门派，他们那儿专出杀手，接些卖命的生意来赚钱，算是介于江湖和庙堂之间的那种，谷主叫于千面，本名叫于洪，是个练阴阳功的。”凑近方旭耳边小声道：“不男不女的，跟个变态似的。” 方旭眨眨眼，一脸好奇：“还能不男不女呐？” “能啊，那是阴阳功夫的一种，男人练了之后行为举止越来越娘们儿，涂脂抹粉的，走路拧巴拧巴的，看着就浑身冒鸡皮疙瘩。” 方旭觉得新鲜：“那女的练了呢？” 洛萧笑着挤眼睛：“女的练了那就是一母老虎呗，还是能吃人的那种！” 方旭笑眯眯的，夹了筷子东坡肉放嘴里。 洛萧也夹了一口摸下巴，拧了拧眉毛，道：“这赵枫行啊，为了保命还真是什么人都往山上拽啊！” 方旭一听就皱眉：“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洛萧瞅了他一眼，装深沉的道：“这事儿我也是听我师父说的，离人谷是八十多年前建起来的，那会儿江湖上可乱，接二连三的有邪派的功夫流传出去，导致邪魔横行，陆忘生，也就是现在离人谷谢白的师父，那会儿可是名动江湖的人物，眼看着中原武林就快被邪魔吞没了，就跟现在栖羽庄主，也就是你爹，的师父叶知秋一起将那些练了邪功的都揍了一顿，抓了起来。” “就他们两个呀？”方旭吃惊。 洛萧耸耸肩：“那可不？那时武林正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候，整个江湖都没几个叫的上名字的高手，排的上名次的武林大派放在现在根本不够看，谁都不愿意去惹邪魔派的，就怕一个不小心被灭门嘛。” 方旭睁大眼。 “抓起来的那群人也不好处置啊，于是陆忘生就选了个山谷，建了离人谷，将那些邪魔人都赶进了谷里，自己就去做了离人谷的谷主，那些邪魔人里头有一个就是赵枫的太爷爷。”洛萧道：“叶知秋也想进离人谷，陆忘生不准，之后据说这两人打了一架，直接把一座山给荡平了，然后叶知秋一生气，就跑去建了个灵山派，整天追着离人谷的人揍，慢慢的，灵山派就成了中原武林正派这一方的老大，而离人谷就成了邪派的老大，在这之后，中原武林迎来了一个如日中天的全盛时期，天才满地走什么的，听说这两方不光自个儿那一辈在置气，还不许后辈有来往。” 方旭眯眼，幽幽道：“乱说！” 洛萧看了他一眼，一笑道：“老爷子那会儿练邪功练的走火入魔了，眼看性命不保，陆忘生就直接把他的邪功给废了，老爷子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但是因为这事儿开始恨上陆忘生了。” 方旭继续眯眼：“恩将仇报！” 洛萧点头表示赞同：“辗转了六七十年，老头儿不知道从哪儿找到的方法，说是只要抓住一个高人，就能用一种歪门的法子将那人的功力给吸回来给他自己，他太爷爷就动心了呗，就把这主意告诉了他重孙儿，也就是赵枫，于是赵枫就把主意给打到陆忘生身上了，设计好了一连串的陷阱机关，毒药迷药什么的乱七八糟一大堆，最后却被陆忘生给发现了，陆忘生说他心术太邪，怕他再用其他法子害别人，就直接把他爷儿两杀了，葬在了谷外，可惜赵枫居然没死透，最后不知道怎么得又活了过来。” 方旭戳着碗里一块酿豆腐，若有所思：“敢情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呀？这样都不死啊？不知道把他脑袋拧下来之后会不会再长回去。” 洛萧被逗笑了：“咱可以找个机会试试，看拧了脑袋还能不能活。” 继续道：“这下子赵枫算是彻底恨上离人谷了，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赵枫就消失不见了，一年之后，赵家庄出现，之前邪魔派的人做的那些坏事不知怎么的都被安在了离人谷的头上，被大肆宣扬，奇怪的是，被废了武功的赵枫，却在短短一年内，恢复了武功，并且比原来要厉害的多。” “还是邪功？”方旭继续戳豆腐，问道：“那为什么外界传言说是他自己叛出离人谷的？” “那当然不能是邪功了，若是邪功现在也不能跻身武林正派了是不？”洛萧冷笑，戳了一筷子粉蒸肉塞嘴里：“他现在可是正派嘛，当然不能说是被离人谷扔出来的了，不然多没面子啊？” “那他怎么招惹肖即墨了？” “外界传言说是赵枫找肖即墨为她老婆求医而肖即墨没理他，最后赵枫的老婆死了，赵枫就一直追杀肖即墨，把肖即墨惹毛了，直接废了他赵家庄门下六十四名弟子。” “呵。”方旭摇头：“不可能，肖即墨可有医德，不会因为那女人是赵枫的媳妇就不救的，而且要是赵枫真惹毛了他，他直接宰了赵枫的可能性倒是大一些，不会拿门下弟子来出气的。” 洛萧又夹了块剔掉刺的鱼肉，蘸好了汤汁顺手给方旭喂嘴里，笑道：“所以说是外界传言嘛，传言说他一年前废了人家弟子只是警告，现在来找正主了，不过据我师父分析，大概是肖即墨发现了赵枫的什么秘密吧，逼的赵枫要杀人了，但是他明显打不过肖即墨的，这才有了这次的英雄宴。” 方旭嚼着鱼肉瘪嘴：“这也有人信啊？肖即墨可不记仇，一般有仇他当场就报了，还用等一年？简直是笑话。” 洛萧定定的看他，突然正色问道：“旭儿，你是不是认识肖即墨？” 第5章 爹爹来了 方旭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危险的情绪，点头：“认识。” 不止认识，还很熟。 洛萧脸上的严肃表情立刻就没了，笑眯眯道：“那敢情好啊，回头让他帮我写一副字吧。” “……。”方旭愣了愣，毕竟肖即墨鬼医名声在外，这名声并不好听，没几个愿意跟这样名声的人有牵连，本来还想要是洛萧说句什么不好听的，估计今天他两又得打一架，连朋友的没得做。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只是想要一副肖即墨的亲笔……。 方旭微微一笑：“墨叔的丹青自然是一绝，可是你怎么会喜欢这种雅致的东西。” “不是我要。”洛萧略显无力的摆摆手，一脸的苦大仇深：“是我弟弟，他喜欢这些文人墨客的东西，都怪我上回手欠，不小心把他的一副古画给……。” 洛萧做了一个撕掉的手势，狠狠的戳了一筷子排骨啃，边啃边道：“于是这货愣是让我给他弄一副肖即墨的字画来……可是肖即墨最爱的就是满天下乱跑，我上哪儿找去呀。” “噗——”方旭笑出来：“活该。” 洛萧拿了一只小碗来，盛了一碗豆腐汤递给方旭，方旭接了，拿了只勺子慢条斯理的喝汤，道： “等英雄宴完事了，我们去找墨叔拿，他书房里专门有个放字画的架子，可多了。”方旭眨眨眼：“我墨叔随手乱写的都是绝品！” 方旭的“我们”两个字直接对着洛萧的心口上敲了一下，洛萧悄悄揉揉胸口，哎呀，真甜呀，江南的菜色果然都偏甜啊！ 洛萧一手撑在桌上抵着下巴，嘴角弯成一个特别开心的弧度，看着方旭慢悠悠的喝汤，心道哎呀真好看，这小孩果然怎么看怎么顺眼：“你经常去离人谷吗？” “嗯。”方旭点头：“离人谷里有一片树屋，那里的房子都建在树上，可雅致了。” “哎，那你功夫是跟谁学的啊？你爹吗？”洛萧有点好奇，心想这小孩该不会是把离人谷和灵山的功夫都学了一遍吧？ 方旭摇头：“没，原本是我爹要教的，后来秋爷爷来栖羽玩儿的时候说自己太无聊了，就把我带 走了。” “秋爷爷？”洛萧张大嘴，一脸惊讶！ 方旭看了他一眼，微笑：“叶知秋。” 洛萧抓脑袋：“啧，难怪呢，那你跟你爹是同门啊？还是师兄弟？我去！贵派真乱！” 洛萧突然问：“那会儿你多大？” “四岁。” 洛萧眯眼笑：“你小时候长啥样？胖不？” 方旭咬着勺子想了想：“也不算胖……。”一脸的纠结，不知道该怎么来表达，就伸手在空中划了个圈，道：“大概……这么圆……。” …… 沉默…… “噗——”洛萧赶紧捂嘴，从指缝里漏出两个字：“团子！” “……。”方旭端起装排骨的那只碟子就往洛萧脑袋上扣，恶声恶气道：“你才圆你才团子！你属元宵的！” 洛萧赶紧用手里的筷子把悬在脑袋上的盘子拨了一下，手一翻，半盘子排骨连滴汁水都没洒下来，稳稳的回到了桌上，洛萧赶紧举手：“旭儿你冷静点儿啊，小孩子就是要团一点才可爱啊。” 方旭白他一眼，埋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洛萧和方旭出了酒楼，洛萧手里还提着挺大一个食盒，里面全是之前点的没吃的菜，方旭瞄了他一眼，那意思是——你打算怎么着啊这些东西。 洛萧笑笑，拎着食盒溜溜达达的往回走，路上见住户就敲门送两盘菜，还让人喜欢吃什么自己挑……。 方旭嘴角抽了抽，一捂额头……好丢人啊！ 转身默念着“我不认识他”去街边买了两个烤地瓜带回去给小毛吃……。 回到客栈，两人本来是并肩而行的，可是到了楼梯口的时候，洛萧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房门，眼神颇为奇怪。 方旭见他停下，就转头看他，疑惑。 洛萧笑了笑，道：“你先上去吧，我出去一趟，有点事儿忘记办了。” 方旭哦了一声，也往楼下走：“那我去喂小毛。” 说罢就抱着两个烤地瓜跑走了。 洛萧没来得及叫住他，伸出去拉人的手在半空僵了僵，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房门，耸耸肩，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两碟点心和一壶茶，自己吃，又叫了一份让小二给送屋里去，就坐在那里百无聊赖。 方旭抱着两个烤地瓜跑到马厮里，小毛正站在那儿打盹，它住的是个单独的马棚，其他马棚里也都有马，小毛跟那些马处不到一起，那些马都会欺负它，偏偏小毛是个正儿八经的驴性子，倔的要死，它个子矮，被别的马欺负了就边叫边蹦跶起来踹别的马的屁股，跳脱的好不热闹，马夫见小毛跟马在一块儿老打架，就给它单独弄了个马厮出来给它住。 小毛可得意了，动不动就蹦蹦跳跳的冲着那些马叫几声。 方旭把烤地瓜掰开，拿了一半放在它嘴下，小毛欢快的叫了一声，一口咬掉一大截，方旭摸了摸小毛的脑袋，正想说点儿什么，就听见脑袋上“咻”的一声。 方旭身子一侧，手一伸，就见手心里躺了一粒花生米，抬头，不远处客房的窗户开着，窗口趴着个人，正对着自己招手。 方旭愣了愣，一个纵身直接从窗户进屋去：“爹爹！” 来人衣色浅蓝发乌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眉峰稍立，带出一股子懒散的气息，看外貌甚是俊俏，看起来不过三十上下，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方旭一眼：“啧，小旭儿还知道外头下雪要穿披风啊？” 这人正是栖羽山庄的庄主——方敛晨。 方旭脸红了红：“爹，你怎么来了？” 方敛晨拉着方旭左右转来转去的看，道：“想你了呗，这回的乱子可不算小，我的小旭儿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当爹的来瞅瞅也放心啊。” 方旭听的一头黑线，嘴角只抽——又说假话，明明还没开始摆宴呢。 方敛晨把方旭来回打量了个遍，便往椅子上一坐，捻了颗花生米扔嘴里，又倒了杯酒喝了一口，心想姓洛的那小子倒是挺会来事儿的啊，聪明，也挺乖。 方旭也在一旁坐下来：“你要来参加这个英雄宴吗？” 方敛晨撇嘴，一脸的不耐：“虚与委蛇，惺惺作态，没兴趣。” 方旭了然，他爹就这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不顺眼的直接看都不看，江湖上这些虚虚假假的东西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盘不合口味的菜，别说吃了，戳都懒得戳一筷子。 方敛晨伸手摸了摸方旭的头顶，夹了颗花生米给他塞嘴里，刚放下筷子，神色也一下子黯然下来，道：“旭儿，你墨叔出事了。” “啊？”方旭差点被那颗花生米给呛住，赶紧问：“墨叔出什么事儿了？” 方敛晨指了指脑袋，叹了口气道：“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疯了，只知道要找半云……而且还越来越暴力，昨天你父亲给他送饭，两人直接就打了起来，你父亲又不能真的下狠手，差点被一掌拍死，最后没办法，只能用了副玄铁的链子把他锁了。” “半云？”方旭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父亲没事吧？墨叔怎么会突然疯了呢？是中毒还是受伤？” “呵呵。”方敛晨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你父亲是什么人哪？你墨叔可打不过他，只是你墨叔这有些蹊跷啊，以他的本事，谁能给他下毒呢？天下的毒哪样他不认识？现在没办法，你父亲已经放出了一万只信蜂去寻苏尧了。” “为什么墨叔要找半云？半云是谁啊？” “半云是赵枫的幺子，全名叫赵半云，你墨叔之前救过他一次，那是个很重情重义的孩子，你墨叔很喜欢他……。” “怎么又是赵枫啊。”方旭现在一听见赵枫两个字，就觉得铁定没好事。 方敛晨又拍了拍他头，意做安抚：“半云半个月前突然不见了，两天前你墨叔突然就疯了，一个劲儿要找半云……据说半云失踪前说过要回家一趟，有事情要跟他爹谈，你有空去赵家庄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半云。” 方旭点头表示答应，方敛晨便起身说要回去了，肖即墨现在那状况，他实在放心不下来，现在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便嘱咐了方旭几句凡事小心，就先走了。 方旭站在屋里拍了拍额头，开门下楼。 楼下，洛萧坐在窗口的位子上朝他招手，方旭也坐过去，就是一脸的不大开心。 洛萧看了看他，倒了杯水递他手里，问：“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 方旭叹气：“我今晚去赵家庄一趟。” “要找什么？人还是东西？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方旭道：“找半云。” 洛萧愣了下，伸手摸下巴：“哎呀，半云？是赵半云不？赵枫那老贼的幺子？” 方旭点点头：“就是他，你知道呀？” 洛萧就笑，带着点儿痞气：“当然知道了，赵家那一顺溜下来三四代都只出了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代好不容易出个好瓜，哪儿能不知道呢，赵枫有三个儿子，赵半风，赵半月和赵半云，还有一个女儿，叫赵秀秀，是老大，赵秀秀老早就嫁人了，赵半风和赵半月功夫一般般，人也一般般，尤其是那赵半月，是个贼坏的焉种，唯独赵半云长的清秀俊雅，功夫也好，关键是人品很正，但是就因为人品正，跟赵枫有点儿对冲的感觉，所以赵枫打小不喜欢他……。” 方旭突然插话：“赵秀秀？原来是这个赵家庄啊？难怪这么坏了。” 洛萧挑挑眉：“怎么？你们有过节啊？” “过节？”方旭冷笑：“小的时候她想做我的娘，趁着我爹没在的时候威胁我，说我要是不在我爹面前替她说好话，他就让我爹把我卖了，这过节可大了去了！” “把你卖了？”洛萧眼中寒光一闪而逝，随即笑问：“那你最后啥反应啊？” 方旭蹭蹭鼻子，呵呵两声道：“我爹回来之后我就跟我爹说了呗，我爹差点没给她从白水山上扔下去，也难为他们这回敢往栖羽派帖子啊，不容易。” 第6章 夜探赵家庄 洛萧早在方旭说赵秀秀想怂恿他爹把他卖掉开始，眼底里的一点狠厉寒光就没退过，此刻见方旭忧心忡忡，自然知道他是在担心肖即墨。 就拉了拉方旭的袖子：“走了，咱们先上山瞅瞅去。”边说边从桌上的碟子里抓了一把花生米包在油纸包里，顺手给方旭塞腰包里头。 方旭边往外走边拍了拍腰包，眉眼一弯，笑了。 两人一路往白水山上走，洛萧似乎对地形很熟，认得路的，方旭跟在他身后，看了看天，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再抬眼，就见眼前有一方田地，冬天里的地里没种东西，是平整的。 洛萧伸手一指，道：“这一片是赵家庄的地，再往前一点就是后园了，是种地的下人住的地方，咱们刚才从前面绕了一下，现在是在庄子的后面，咱们先进庄子逛一圈。” “嗯。”方旭有些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左右望了一圈：“我先去上面看看。”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大叔，一跃上了树顶，往庄子里看。 就见此刻整个赵家庄灯火通明，隐约可以看见小厮侍女打着灯笼快步的在庄子里穿梭，，烛火一闪一闪的。 洛萧也上了树顶蹲在他身边，觉得方旭好像不大想去赵家庄，就问道：“怎么啦？” 方旭皱眉：“说不上来，大概是小时候在这里受了惊，所以不太喜欢这里吧，总觉得慎得慌。” “被吓到了？”洛萧睁大眼，戳了戳他胳膊，问道：“被什么给吓到的？” “嗯……。”方旭歪着头想了想，摇头：“那会儿还太小，记不太清了……好像是看见了一个池子，里面全是血，血里还泡着一个人头……。” 洛萧一听他说小时候的事情就来劲，眼儿都笑眯起来了，又伸手戳肩膀：“几岁啊？” 方旭看他，一脸的不确定外加几分迷茫：“两岁半？……还是三岁来着？” “铁定很可爱！”戳脸蛋。 方旭阴森森瞅他：“敢说团子试试？”刚说完，嘴边递来个东西，方旭打小被投食投习惯了，就下意识的张嘴，嘴里被塞了一颗花生米，炒的脆脆的。 方旭低头，就见洛萧手里捏着那个油纸包，一边又捻了一颗递到他嘴边，笑眯眯道：“乖，来，笑一个？” 方旭大眼一眯，站起来就踹：“乖你妹！” 经过这么一闹腾，方旭刚才还阴云密布的心情一下子就晴朗了，洛萧把油纸包重新包好放方旭腰包里，一边道：“你这别人给你嘴边放什么就吃什么的习惯得改改，别赶明儿人家给你递颗毒药你也吃啊？” 方旭摸着下巴想了想，点头，瞅洛萧，幽幽道：“是啊，是得改改。” 洛萧搓胳膊，莫名有点儿寒气森森的：“那啥，我喂的你可以放心吃。” 方旭瞅着他笑眯眯的，不说话。 闹了一阵，方旭也不郁闷了，便跟着洛萧进了庄子，掀屋顶找人去了。 两人轻功都好，刚入夜也没月亮，两人便踩着屋顶找到了赵家庄几个少爷住的院落里，洛萧冲着一间亮灯的屋子朝方旭一抬下巴，一跃跳过去，右手揭起一片瓦片往上一掀，左手轻轻接住，悄无声息。 方旭挑挑眉，觉得这招有意思。 两人往下看，就见屋子里是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二十多岁的样子，一个人坐在桌前喝酒，桌上有几碟下酒的小菜。 方旭冲洛萧挤挤眼——谁啊？ 洛萧轻手轻脚的将瓦片盖上，无声回答了一句：“赵半风，老大！” 方旭点头，两人又到了隔壁的小院子，院子里传来一些丝竹的音乐声，还有女人的笑声之类的，方旭兴致勃勃的想试试刚刚洛萧的那招掀瓦片，还没动手就被洛萧一把拉住，拽了出去。 方旭不满：“还没看呢！” 洛萧瞪眼，敲他脑袋一下：“看什么啊，听声音就知道是赵半月那坏种了啊，没听那声音混乱的，还有女人，谁知道他们在里面干嘛呢，你还想看啊？”心底里暗暗将赵半月一通骂，这坏种可不能让旭儿看，把旭儿带坏了怎么办？ 方旭撇嘴：“那你怎么知道那是赵半月？” 洛萧磨牙：“都说了赵半月是个贼坏的坏种，整天声色犬马的鬼混，不是他还能是谁啊。”边说边拉着方旭往旁边的院子去：“这个应该就是赵半云的院子了。” 方旭在后面撇嘴白他。 这个院子里没点灯，也没丫鬟没小厮，洛萧摸下巴，不对呀，连点儿人的气息都没有？ 想了想，就回头拉了方旭一把。 方旭继续白他——干嘛？ 洛萧努努嘴——不是想试试掀屋顶吗？试呗，看看赵半云在不在。 方旭一乐，就学着他的样子，右手揭瓦片往上一掀，左手轻轻一接…… 洛萧往里瞅了瞅，屋里确实没人，再环顾一圈，只见这个小院子周围的所有房间都没烛火，就不由的皱眉，难不成是找错地方了？ “咱们下去看看。” 两人又掀开几片瓦片，跳进屋子里，此时月亮已经出来了，清冷的月光照了下来，使整个屋子没那么暗了，两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就见门窗都关的好好的，桌上还放着半盏茶，方旭伸手摸了摸茶碗，凉的，放衣服的柜子是打开的，洛萧走过去看了一眼，柜子里并不凌乱，应该是赵半云自己打开找衣服来着。 方旭突然一拽洛萧，指了指床上：“你看。” 洛萧走过去一看，床上摊开了一个小包袱，包袱里放着两件衣服，另外还有一件绿色的铺在床上，刚折了一半。 洛萧抱着胳膊摸下巴，转头看方旭。 方旭皱着眉，也看他一眼，两人目光相对，都想到了一个事实——赵半云是收拾包袱收拾了一半的时候被人叫走的。 而且看这情况，十有*是赵枫叫他去的。 方旭拽了拽洛萧的衣袖，小声问：“去找赵枫看看吗？” 洛萧眯眼看他，想了想，点头：“行，去看看那老贼是什么情况。” 二人飞身上房，小心的盖好瓦片，便开始往主屋过去，刚走一半，就见一个院子里一片喧哗，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转身往那边走，二人藏在屋顶上，往下看。 院子里站着三个红衣女子在和四个白衣人在吵架，看起来像是两个门派，站在中间的红衣女子看来有些地位，穿着暴露，很是妖娆，大冬天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红色的羽毛折扇，阴阳怪气的说道：“一群手下败将还有胆子在这里乱吠，真是可笑。” 白衣人显得很是气愤，其中一人愤然道：“你这妖女！那日是我们教主不与你计较，别给脸不要脸，真以为自己有几分本事呢！” 红衣女子眉目一凌，手上的羽扇就轻轻的合了起来。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方旭轻轻皱眉——这什么情况啊？ 洛萧则是摸着下巴感叹——哎呀，还是旭儿穿白衣好看，跟旭儿一比，下面这群几个白衣服的就像蛤蟆一样的不顺眼，啧啧。 方旭见他笑的一脸猥琐，忍不住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喂，这两方是什么人啊？” 方旭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习惯了有不知道的江湖事就问洛萧了。 洛萧笑眯眯道：“哦，这两方都是新兴的门派，白莲教和红莲教，白莲教的教主叫白一梅，红莲教的教主叫红绡，两人是同门，因为天赋不相上下，所以彼此不服，五年前二人出师，一个就建了个白莲教，一个就建了个红莲教，白莲教只收男弟子，红莲教只收女弟子，这么些年两人一直在暗暗较劲，虽说只是两个小教派，但是还是有几分实力的。” 洛萧指了指那个拿羽扇的红衣女人道：“那个就是红绡，红莲教教主，善用鞭，还有就是……嗯……。”洛萧挠挠头，纠结了会儿，才说：“爱用美人计。” 方旭看着红绡若有所思道：“美人计啊……。” 话音落就被洛萧掐住胳膊晃晃晃：“你才多大啊？你知道什么呀？那叫媚术！媚术！你瞅她那样，涂脂抹粉的跟从染缸里跳出来的似的，那么恶心你还说她美啊？你眼睛怎么长的啊？” “呃……。”方旭被他晃的晕乎，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洛萧：“你发什么神经啊？我说她美了吗？” 洛萧眨巴眼睛。 方旭也眨巴眼睛。 最后彼此翻个白眼，继续看院子里的情况。 第7章 鱼鱼鱼找死 方旭和洛萧躲在屋顶上斗嘴，一斗嘴就忘了形，等想起正事儿再看院儿里，就见一四五十的老头儿带着四名家丁过来了。 洛萧告诉方旭：“那就是赵枫。” 方旭仔细的瞅了瞅，看样貌有四十多，蓄着不长的胡须，微微有点儿花白的感觉，戴着个太公帽，到了白红莲两教的人前一拱手道：“即各位到了我赵家庄，便都是我赵家庄的客人，还请各位给老夫个薄面，不要伤了和气。” 声音很有力，洛萧皱眉：“奇怪啊……。” “怎么了？”方旭见他抱着胳膊一脸的疑惑，便又看了那赵枫一眼。 洛萧道：“上回我见这老头儿的时候，他功夫还没这么好啊？怎么才几个月的功夫，内力就又精进了？不可能啊……。” 方旭探着头看赵枫，叫洛萧：“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儿奇怪的感觉？” 洛萧点头：“有啊，内力又增进了啊，我刚说了啊。” “不是说这个！”方旭掐了他一把：“这老头儿给我的感觉有点儿……说不上来……违和？”方旭顿了顿：“嗯……就是他的内力杂乱的有点没有章法？” 洛萧闻言就也仔细的瞅了瞅，还别说，被方旭这么一提醒，他还真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好像这个人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很多人的内力重叠在一起的那种，简直可以用混杂来形容，洛萧就琢磨开了：“这老头儿到底做了什么啊？怎么这么矛盾……。” 院子里的人因为赵枫的几句话已经都散了，赵枫也准备走了，洛萧想了想，突然把手伸进方旭的腰包里，掏出了那包花生米，捏了两颗并着三分内力射向了赵枫。 就见院子里的赵枫察觉到了，猛的转身，抬手一掌，两颗花生米倒飞回来，不论是力道还是速度，包括夹杂着的内力都高出许多。 方旭和洛萧赶紧一偏头，两粒花生米从二人中间的缝隙中飞向后方，直接将身后的一颗一人粗的大树给破了两个洞。 方旭和洛萧都愣了——这不可能！ 赵枫正准备走，就听脑后风声，是暗器飞来的声音，便连忙转身一掌拍去，却是暗暗心惊，那边藏了人？他居然没有一点察觉！ 紧跟着便一跃上了屋顶去查看，可是四野里却并没有人的踪迹，赵枫追了一阵也没发现，沉着脸回到院子里，对管家吩咐道：“派人看好那些江湖人，加强守卫，另外把半云的院子收拾了，小心露了马脚！” 管家应了声，下去分配人手去了。 洛萧和方旭早在赵枫上屋顶找人的时候就跑了，一路逃回后山，方旭盯着洛萧手里的花生米，洛萧盯着方旭，突然两人一起抬头，道：“不醇厚！” 洛萧打了个响指：“就是这种感觉，好像是把很多很多人的内力抽了出来，硬生生给他塞身体里去了似的，虽然强，但是一点都不醇厚。” 方旭点头：“我说怎么那么杂乱，不然以他那么强大的内力，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 两人至今都没从那花生米把大树穿透两个洞的震惊中醒过来，一起抬头看天，此刻天上漫天的星斗，冬日里放晴的夜晚，星星亮的跟雪水洗过的似的。 洛萧往前倾了倾身，趴在方旭肩膀上，懒懒散散的问道：“旭儿，困不困啊？要不咱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探探其他风声？” 方旭点点头，起身边吃花生米边准备回去了，边走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小树林，突然就停下脚步，一砸手掌心：“我想起来了！” 洛萧被他突然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赶紧问：“你想起什么了？” 方旭拽着他衣袖往小树林里跑，穿过小树林之后，是一个陡坡，坡下有个不大的湖泊，方旭一指那池子：“就是那里！” “什么？”洛萧依旧一脸茫然，伸长脖颈看了看，就是个不大的湖泊啊，边上一座凉亭，没什么特别的啊。 方旭跺脚：“我之前不是说我小时候被吓到过吗？就是这里！我想起来是怎么回事儿了！” 洛萧看他。 “那会儿好像也是赵家庄请宴，给我爹爹派了帖子，我爹带着我来的，那时候我刚还不到三岁，期间赵家庄死了很多下人，爹他们都去看尸体去了，我父亲嫌恶心不想去，我爹就把我交给我父亲带，然后父亲带着我出来逛逛，最后迷路了，找路的时候跑到这里来了，就看见四个家丁抬着个小厮往池子里丢，那小厮掉下去的没一会儿就在水里翻滚了起来，水里全是血，父亲连忙捂我眼睛，可我还是看见水里那血水下飘上来一个白森森的头骨。” 洛萧一阵唏嘘，看那平静的水面有点儿难以相信，问方旭：“你确定是这儿吗？” 方旭瞪他：“你怀疑我骗你？” “没！”洛萧赶紧改口，问道：“那就是说这水里有问题？” 方旭皱眉：“后来我父亲看我被吓到了，就先带我回去了，之后怎么样我也不清楚。”想了想，方旭提着剑往下走：“去看看就知道了。” 洛萧赶紧跟上。 两人顺着小路到了湖泊边上，水面上很平静，照出漫天的星辰，四面都是高高的峭壁，只有他们来的时候的那条小路是通到上面的，方旭在湖泊边上蹲了下来，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沉默了会儿，方旭突然把手伸进了水里…… 洛萧吓一跳！按方旭刚才的说法，水下的东西可是吃人的！ 洛萧赶紧把方旭的手拽出来，呵斥道：“别乱来！这样很危险！” 方旭被吼的一个愣怔，呆呆的看他，刚想说没事，就见水面上突然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接着就有一条巴掌大的鱼猛的跃出水面，方旭的手离水面不远，就见那鱼张嘴，一口咬在方旭手背上…… “哎呀！”方旭猛的一痛，手一甩，“噗通“一声，那条鱼跌入水中，再一看，手背上被撕扯了一小片皮肉，鲜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旭儿！”洛萧惊叫一声，一把将方旭拉到身后，脸色森寒的恐怖，看了那湖面一眼，先从腰包里掏出随身带的金疮药的瓶子，给方旭上了药，又从方旭腰包里摸出一条手帕来，给方旭包扎好，这手帕是他在吃饭那会儿给方旭塞包里的，打算吃了花生米擦个手什么的。 方旭乖乖的任他处理自己的手，望向湖面，道：“果然是这东西，我没猜错啊。” 洛萧沉着脸不答话，给方旭包好手，拉着他往后站了些，然后上前，站在湖边。 方旭歪歪脑袋，不解。 洛萧看见水下有很多刚刚那种鱼，一群一群的，在岸边转着圈圈，似乎是看见人了，在等待投喂。 他冷冷一笑，突然抬掌劈向水面，伴随着水波的搅动，一阵水花起，岸上不断的落下来那种鱼的尸体，洛萧一掌又一掌劈向水面，鱼的尸体一条一条的被甩到岸上，跟下雨似的。 不多会儿，洛萧便走了过来，见方旭正蹲在地上看那些鱼呢，右手上的白手帕实在是有些刺眼，就伸手把他拉起来道：“别看了，这些畜生有什么好看的？居然敢养这种东西，还伤了你，他赵枫简直是嫌命太长了！” 方旭第一次见洛萧生气的样子，没有之前的那种痞里痞气的不正经，这种气势有点儿压人，方旭张了张嘴，也没说什么，就闭了嘴。 洛萧一把将方旭抱起来，道：“咱们回去了，回去我找大夫来给你看看。” 方旭挣扎了一下：“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脚，而且就是点小伤，你放我下来……。” 洛萧瞪他：“别闹！” 方旭瘪嘴，不动了，洛萧此刻的表情和语气都和父亲好像，有次他爹受伤，父亲也是这样喊他爹闭嘴的，表情好可怕。 方旭毕竟年龄比较小，挺轻的，洛萧抱着他往回去赶，边走边听他在絮絮叨叨的说道：“那种鱼我在书上看见过，叫做食人鲳，是一种远古的鱼种，肉食的，身体扁平体型很小，但是一般都是群体而生，群体都很庞大，腹部是血红色的，这种东西就刚刚那数量，一个人掉下去确实不到一会儿就只剩白骨了，很可怕的。” 洛萧答话道：“赵枫居然在赵家庄养了这么多年的这种东西，真不知道那老头是疯了还是不要命了。” “要是我父亲在就好了，可以让信蜂们帮着找找半云，总比我们好找些。”方旭有点困，就把头靠在洛萧的肩上，稍稍有点儿迷糊。 第8章 同眠啊同眠 赵枫这会儿可是觉得头大的不得了，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样子极为焦躁，傍晚那会儿的偷袭给他心头来了重重的一击，没想到自己根本没察觉到那里有人，还有那种速度，难不成是肖即墨？ 没理由啊…… 老头招手叫来手下，问道：“肖即墨那边情况如何？” 手下道：“回庄主，东西送过去了，据说肖即墨已经癫狂，但是被谢白给锁了起来，暂时出不来。” 被谢白给锁了？赵枫冷笑：“这谢白真多事！”又对手下道：“你去想法子，把谢白给我引开。” 手下略一思索，也不问，便退下了。 赵枫越想越不甘，既然不是肖即墨，那又是谁？不管怎么说，那个高手的存在，对自己是一种强大的威胁。 正这时，管事急匆匆跑进来小声禀报道：“庄主，不好了，鲳池出事了！” …… 洛萧抱着方旭回到客栈，就想去找个大夫来，却被方旭给拽住了，方旭皱眉道：“都说了没事，大半夜也不好再去找大夫，又不是没受过伤。” 洛萧对着他也发不出来脾气了，气哼哼的磨牙：“赵枫这孙子，迟早要宰了他。” 方旭翻白眼白他——又爆粗口了！ 洛萧喊小二打来水给方旭洗漱，又问小二要了药箱子，帮方旭把手重新上药包好，让方旭躺下盖好被，才端着盆去倒水，一边感叹，他洛萧活了这二十一年，还没这么照顾过谁呢，从来只有别人照顾他的份儿！ 等都收拾好了，他就又将两张椅子并了起来，走过去将灯灭了，刚躺下，就见方旭躺在床上，被子盖在下巴下边，眨巴着眼睛瞅着他，月光淡淡的，那双眼睛跟两块琉璃似的，洛萧就笑了笑：“看我干嘛？快睡！” “嗯……。”方旭想了想，坐起来，往里挪了点儿，拍了拍空着的位置道：“要不你睡上来吧……。” “咚！”洛萧从椅子上掉了下去，揉着后脑勺，瞪大了眼睛看看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的方旭，又看看空出来一半的床，一脸惊异的指指自己：“让我睡上去？” “嗯。”方旭靠着墙躺下，左手抓着盖到下巴的下的被子看他，道：“我们算是朋友嘛，没理由让你睡椅子啊。” 洛萧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嘶！好疼！不是做梦！ 他偏过头去用爪子挠地板，实在不忍心看方旭的眼睛，那双眼睛有点儿太纯净了。 洛萧抽着嘴角，拿脑袋撞墙，天哪，好犯罪啊怎么办…… 方旭看他的举动，觉得奇怪，终于忍不住问道：“要我出去给你找个大夫吗？” 这一会儿挠地一会儿撞墙的，别是疯了吧？ 洛萧赶紧摇头，表示不用，抱着被子跑到床上去，乖乖躺下，闭眼。 一片寂静。 过了会儿，洛萧忍不住睁眼，转头了，就见方旭也睁着眼睛瞅着床帐的顶在发呆呢，就问：“还不睡？在想什么啊？” “嗯……。”方旭动了动，翻了个身，洛萧赶紧把他右手抓住放好，方旭觉得不舒服，就爬起来再翻个身，趴着睡，右手正好放在脑袋边上——舒服了！ 洛萧看的嘴角直抽，这睡相还真是……奇特。 方旭轻声道：“我在想，如果真是我们猜想的那样，赵枫藉以杀人来吸取别人的内力，那么他山庄现在可是有三四百的好手的，他会不会把他们都杀了呢？” 洛萧也翻了个身，侧着面对着方旭：“应该不会，至少这都五六天了，也没听哪个门派说是死了人或者丢了人的，离办宴还有三天了，我不信他赵枫能在三天内杀光三四百的武林好手，就算他能杀光，但是杀光之后呢？他办宴还有什么意义？” 方旭皱眉：“那万一要是已经有人死了，而我们并不知道呢？或者赵枫的目的就是把江湖人都聚集在一起，最后来个一锅端呢？” “不可能。”洛萧抓了方旭一把发丝在手指上绕绕绕：“你不知道那些江湖人的脾性，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那绝对会可着劲儿嚷嚷，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所以应该是没发生什么事儿，再就是赵枫，说他要直接把这些人一锅端，他图了个什么呀？你爹和离人谷主都没来，这每个门派也就两三个代表，这些门派里还有几个是门人弟子上千人的大门派，这些江湖门派中人要是在他赵枫的地盘出了事儿，还不得被直接弄死？而且就算杀了他们，武林还有你爹和离人谷主，另外还有陆忘生和叶知秋两位老神仙压阵，怎么着也轮不到他赵枫，所以也不可能。” 方旭就觉得——好纠结啊。 洛萧继续玩他的头发：“我有种感觉，这事应该跟你墨叔和赵半云有关系。” 方旭眉头就皱了起来：“可是我们找不到赵半云啊。”说罢又开始嘟嘟囔囔的道：“要是父亲在就好了，也不知道父亲找回苏尧没有。” 洛萧突然就想问：“你说的爹和父亲，不是一个人啊？” “当然不是。”方旭点头。 洛萧睁大眼，一脸的惊异：“那你娘是谁啊？你怎么有两个父亲？” 方旭撇他，有点儿不高兴，洛萧也觉得自己问的似乎有点突兀了，脸上也显得有些尴尬，就闭上嘴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方旭道：“我不是我爹亲生的，是我爹捡的，父亲也挺疼我，就让我给他当个儿子，但是他又不喜欢我叫他干爹，说是这样叫不亲，我总不能两个都叫爹爹吧？那还不得乱套啊？所以就一个爹爹一个父亲喽，而且，有娘没娘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影响，我爹很疼我，我父亲自然更疼我，我一个人收了双倍的疼爱，就算有个娘，也不一定有现在这么幸福，就算不是亲生的又怎样？反正跟亲生的也没什么分别。” 洛萧沉默了会儿，忽然一笑，道：“嗯，那是当然。”伸手摸了摸方旭的头，轻声道：“好了快睡，我已经让人回去喊倾过来了，明天大概就能到，他找人有一套，让他帮着找半云会好一点。” 方旭原本是有些困，都闭上眼睛了，听他说话，就又睁开：“倾？” “我弟弟，洛倾，跟你一样大……。”洛萧笑了笑，又赶紧揉了他一把：“快睡，闭眼。” 方旭弯着唇角道了一声晚安，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洛萧没那么快睡着，摸了摸方旭放在外面的右手，感觉了下，不凉，才放了心，心中思量，总觉得赵枫的目标有点奇怪，莫非是离人谷？ 随即又想，赵枫应该不知道方敛晨和谢白的关系吧？他这是想借着武林正派的手来铲除离人谷？赵半云是诱饵？啧，这下子可好玩了！ 又偏头看了看已经睡着了的方旭，这小孩不管从哪方面都看都好看死了，瞧这脸蛋儿，溜光水滑的，跟个白嫩嫩的鸡蛋似的。 越看越耐看了！ 第9章 白马飒飒 次日清晨，方旭起床，就看见洛萧已经起床了，正坐在桌前看着什么东西呢。 “你在看什么？”方旭问。 洛萧扬了扬手中的另外一封帖子，皮笑肉不笑的道：“刚刚有人送来给你的，说赵枫请栖羽的人上山住了。” 方旭穿好了外衣，拿了把梳子束着头发，一挑眉：“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大概是派人下山来查了的吧。”洛萧将帖子扔在桌上，呵了一声，道：”不过这老贼可能不知道你爹没来，帖子上的名字写的是你爹。” 抬头问方旭：“去不去呀？” 方旭一笑：“去呀，为什么不去？我巴不得进赵家庄瞅瞅呢。” 洛萧了然的笑笑，给弄来热水让他洗漱，又把右手上的伤口拆了看了看，已经结痂了，换好了药又给包上，之后伸手一搭方旭肩膀：“走了，先下去吃饭，晚点再去也不迟。” 方旭提溜着止水就跟着洛萧下楼去，在大堂里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叫来小二点了两份豆腐花，一份小笼包和一份蒸饺，洛萧想了想，又叫了一份鸡蛋羹来给方旭，说是利于伤口愈合。 方旭撑着下巴透过窗户看外面，街道上三三两两行人，也有拿着刀剑的江湖人，最近两日天气晴好，没怎么下过雪，有好动的小孩子在街道边上追逐打闹，风一吹，小脸红扑扑的。 方旭瞅着窗外，幽幽道：“我总觉有点不对劲儿……。” 洛萧端着个茶杯喝茶，问：“怎么了？” “这赵枫的请帖来的有点让人不舒服。”方旭转头看他：“按道理说，他应该是知道我爹没来的，为什么还要在帖子上写我爹的名字？” 洛萧也轻轻点头：“是有点不对。” 因为赵枫的英雄帖，景明一下子涌入了一大批江湖人，赵枫不可能没在景明安排眼线好确定来的都有哪些，毕竟要是出了什么乱子，他也不好交代。 方旭蹙眉：“他把我爹牵扯进来，究竟是几个意思啊？” 洛萧挑挑眉，笑眯眯应道：“哎呀，还不就是为了背靠大树好乘凉嘛，再说栖羽的地位，他也不敢怠慢不是？那老家伙还要有点儿脑子的，就是不知道这回到底是他自己轻率了，还是故意给我们设了个套。” 正好小二把吃的都端上来了，方旭伸手去拿豆腐花，洛萧却把鸡蛋羹推到他面前，道：“先吃这个。” 方旭看了他一眼，就拿了勺子舀鸡蛋羹吃，边问小二：“你知道这景明哪儿有养食人鲳的吗？” 小二一脸茫然的问道：“食人鲳？是什么呀？鲳鱼吗？”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方旭又问：“没听过吗？” 小二赔笑道：“哎呦，二位公子，我们景明虽说也算江南地界，但是毕竟不是靠海的，大家都以贩商为生，我们这儿出产的鱼多是些淡水鱼，像鲳鱼等那些浅海鱼，都得到了季节才能去沿海买呢，更别说食人鲳了，都没听过的。” 方旭点了点头，对小二道了谢，掏了一锭碎银给小二，小二欢喜的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洛萧筷子上插着一个小笼包自己啃，又加了一个递方旭嘴边，方旭也没多想，张口咬了一口，咽了，又挖了一勺鸡蛋羹，慢悠悠的吃着，道：“食人鲳的寿命也就二十年左右，我怀疑我们看见的这批跟我小时候看见的那一批并不是同一批。” 洛萧笑眯眯的继续夹了个蒸饺喂方旭，一边道：“所以你怀疑这种鱼的来路？” “嗯。”方旭一边吃鸡蛋羹，一边吃洛萧喂过来的东西，道：“不知道赵枫要那些鱼做什么，但是你昨晚将那些鱼都杀了，赵枫要是真的需要，应该会去重新弄的，另外，他可能会找一找杀鱼的真凶。” “所以你想进赵家庄啊？” “是啊。”方旭点头：“我想看看那老头是从哪弄到食人鲳的，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吃晚饭我带你去找长孙沼，他是这一片地面上的百晓生，说不准知道些什么。” 方旭点点头，等他吃完鸡蛋羹，刚又拿了个蒸饺，就听远远的传来一阵喧哗，方旭从窗口探出身子去看，就见不远处一户人家的院落里乱糟糟的一片，还能听见马匹的嘶鸣声，不多会儿，就见那院子里跑出来一个小厮，跑到一处医馆里，边跑边嚷嚷着：“哎呀要死了真是，秦大夫，秦大夫，不得了了快救命啊，我家老爷被马给伤了。” 方旭和洛萧对望一眼——被马给伤了？ 洛萧指了指窗外，看方旭，那意思是问——去看看不？ 方旭想了想，点了点头，洛萧想了想，方旭就吃了一碗鸡蛋羹和两个蒸饺一个小笼包，估计没吃饱呢，索性伸手将剩下的几个小笼包和蒸饺都装在盘子里，端上盘子抓了双筷子，就和方旭直接从窗户上跃出去，落到那家的偏远的屋顶上。 方旭抱着胳膊站在屋顶上，洛萧站在他旁边，从盘子里夹了个递给方旭，方旭看了看他，望了望天想了想，就伸手接了，慢悠悠的吃起来，边往下看。 就见院子里十来个家丁，手里都拿着棍棒，还有一个像是驯马的教头，手上握着一条马鞭，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匹俊美的白马，大眼尖耳，颈子长而高挺，雪白的鬃毛很长，从颈子上垂挂下来，看起来特别飘逸，浑身雪白不掺一根杂毛，此刻却被人用一根铁钩子勾着鼻子，鼻子上不断往下滴着血，但是它的眼神很是倔强，有人靠近边用蹄子踹他，那腿脚极有利。 有个胖胖的一身员外打扮的老头半躺在一张椅子上捂着胸口哎呦哎呦的直叫唤，看来是被这马给踢了，疼的整张脸都扭曲了，此时正边嚎叫边对那些家丁道：“将这不服管的畜生杀了！哎呦，疼死我了，大夫怎么还没来啊！” 方旭就是一皱眉，洛萧一脸兴奋的笑了一声：“哟，是白龙驹啊，还是纯种的，难怪这么傲气了，这老头儿也太狠了，这千金难求的马他说杀就杀啊？”边说边又递了方旭一个小笼包。 方旭一边啃着小笼包，一边看那马，点点头：“确实漂亮。” 两人正在屋顶上纠结要不要去救这马儿呢，下面躺在椅子上的老头却看见他们了。 老头儿本来没注意，就偶然一转头，眼角余光瞥见屋顶上立了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惊得“娘呀！”一嗓子的嚎了出来。 这一嚎，所有的家丁都转头来看了。 “呃……。”方旭和洛萧无奈，只好跳下院子来。 众人就看见两个长的很是俊美的年轻人轻飘飘的从屋顶上落下来，黑衣的那个长的轮廓分明，带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只是手里端着个碟子，碟子里还有一个蒸饺两个小笼包，还冒着热气呢。 白衣的那个长的那叫一个好看，白净漂亮，虽然身量教小，但是看起来并无一点弱气，潇洒俊美，此刻手里捏了半个小笼包，嘴里还嚼着半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这员外老头自然知道最近景明有很多江湖人，猜想着这两位估计也是，都说江湖人不讲理爱冲动，老头生怕自己惹着他们了，平日里都是绕着走的，这会儿见来了这两位，心下就有点儿忐忑，忍着疼问道：“二位公子是何人啊？来我府上有何贵干哪？” 那张肥嘟嘟的脸都疼的扭曲了，看起来格外的难看，方旭看看老头，又看了看手上的肉包子，感觉有点恶心，吃不下去了……。 就回头看看站在身后的洛萧——吃吗？ 洛萧眉开眼笑的张嘴，让方旭把那半个包子给自己噻嘴里，笑眯眯的一脸幸福状。 洛萧把盘子递给方旭让他端着，走上前看了看那马，转头对着老头笑眯眯的问：“这马卖不卖呀？” …… 方旭看了看手里的盘子，又看了看正在打量那匹马的洛萧，没说话。 老头睁大眼来，刚想说不卖，他还没答话呢，就见那教头冷冰冰的开口道：“这畜生伤了我们员外，理应偿命，二位是想救这畜生？” 话音落，就听方旭冷冷一笑，道：“你们要杀它，还不许人家自救了？哪来的这道理？或者说我现在要杀你，你也乖乖给我杀？” 洛萧极少听见方旭这样的语气，忍不住回头看了方旭一眼，方旭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止水，那样子实在是有点儿逗乐，就忍不住笑了一声，回头对那教头眯了眯眼，又回头对那老头道：“要么卖，要么送，您不妨考虑考虑？” 那教头还想说话，老头赶紧接口：“卖！卖！少侠牵走就是，这马凶悍，我等也驯服不了。” 洛萧笑眯眯对老头一拱手：“多谢员外。”顺手从腰包里掏了三个金锭子给了一旁的小厮，伸手拉过那勾着马鼻子的铁钩子，正想动手，却见方旭走了上来，伸手接过铁钩，内力一过，一捏，就见那铁钩子碎成了渣，掉在地上。 洛萧眯眼摸下巴，旭儿果然是个强悍的。 在一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两人往门外走，那匹白马站在原地歪着脑袋看了看他们，突然哒哒哒追上去，跟在方旭身后离开了。 第10章 小毛的地位危机 方旭和洛萧从院落里走出来，那匹被救下来的白龙驹也紧跟在他们身后。 方旭回头看了一眼，那马不发脾气的时候看起来挺沉静也挺乖巧的，尤其是那长长的鬃毛，风中一扬，忒漂亮！ 方旭无奈的问洛萧：“这算明抢？” 这马千金难求，白龙驹中的纯血统，可谓有市无价，也不知道那胖子员外是从哪得来的，想必是花了大心血的，现在被洛萧三锭金子牵走，连方旭都为那胖子肝疼了一把。 洛萧溜溜达达的往胡同里拐，笑嘻嘻道：“那又如何？总比被他一刀剁了的好不是？你不是说没找到适合你的马吗？这匹怎样？” 方旭看看马，再看看洛萧，他对这马也很是满意，但是不知道洛萧需不需要，就有点犹豫。 洛萧见他在马和自己之间团团转转的瞅，就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不由的牵了牵唇角，伸手揉了揉方旭的头顶：“傻。” “嗯？”方旭一时没明白过来，一脸茫然。 “回去带你去看我家飞飞，那就是匹黑马，可威风了，就是性子有点疯。” 方旭点点头，指了指跟在后面乖乖的白马问道：“它怎么办，叫什么呀？” 洛萧摸着下巴想了想：“飒飒吧，如何？” 方旭看了看马，又想了想名字，点头，弯眼一笑：“不错。”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一户门前，这边的建筑风格都是独门独院，方旭四周望了望，就见周围的房子几乎都是一样的，四四方方的院子，胡同纵横交错，每户看起来都差不多。 洛萧抬手敲了敲门，喊道：“长孙老头，在不在？开门问你点事。” 没回应。 方旭皱眉——是不是没在家啊？ 洛萧挑挑眉，拉了方旭一把，指了指不高的围墙，方旭会意，二人纵身从围墙跃进院子里，就见一个手里拿着烟袋的老头正在翻墙，一见他们进来了，“哎呀”一声，嘴里喊着“要命啊！”一边身手敏捷的往围墙上蹿。 “长孙老头，你跑什么呀，就问你点事儿。”洛萧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笑眯眯道，也不追。 老头一看洛萧没追，赶紧就蹿上围墙，谁知还没站稳，就被人一脚从围墙上踹了下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一看，就见围墙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白衣人，手里提着一把莹白通透的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似笑非笑。 洛萧一把搭上他肩膀，痞笑道：“怎么着？见鬼了你？” 那老头却跟个泥鳅似的滑不留手，肩膀一错就从洛萧手底下滑出去，冲着门就继续跑，脸上表情真跟见了鬼似的。 洛萧一挑眉，看着老头再次被出现在门口的方旭踹回来，跟个西瓜似的骨碌碌的滚了几圈，再次被洛萧提溜在手里：“还跑啊？” 长孙沼翻着白眼白了洛萧一眼，干脆往地上一坐，把眼袋往嘴里一衔，嘟嘟囔囔道：“两小子欺负我一个老头子，不要脸。” 方旭觉得这老头挺有趣，就走过去蹲下看他，问道：“老前辈，你跑什么呀？” 长孙沼看了方旭一眼——哟，这是个懂礼貌的。 完全忘了刚刚是谁踹的他满地滚的了。 洛萧也蹲下看他，老头瞅了他们两眼，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对他们招招手道：“进来说，外头不安全。”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不安全？ 二人正跟着进屋，方旭却被身后的飒飒咬着袖子拽了一把，方旭没防备，一个趔趄，飒飒咬着方旭的衣袖眨巴着大眼睛，那意思是它也要进去。 方旭一头黑线，洛萧伸手把它推开，嫌弃的道：“去去去，一边儿去，怎么这么黏人啊？” 飒飒心不甘情不愿的在院子里蹦跶了两下，冲着洛萧只打响鼻。 进了屋，老头把门窗都关好，仔细的看了看没什么疏漏，才往榻上一坐，对二人道：“最近景阳不太平，江湖人太多，赵家庄这动静闹的太大，摆明了是要出事的，老头儿也是为了保命，一个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呀……。” 长孙沼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撇嘴道：“老头儿这脑袋就得搬家。” “赵家庄到底想做什么？” “你们不知道？”长孙沼惊异的问二人。 二人摇头——不知道。 长孙沼吐了口烟圈，冷笑了一声道：“现在整个江湖上都传开了，你们居然还不知道，真是……据说啊，当年邪魔大战的时候，邪魔派留了一样宝贝，在邪魔弟子手中，邪魔弟子不是都被陆忘生给救了嘛，现在传出来说那宝贝就在离人谷的某一个人身上，武林众人就是为了那宝贝去的，现在都在赵家庄聚集呢，就等着时机到了想一举攻下离人谷呢。” 方旭和洛萧听的直皱眉，洛萧看方旭——什么宝贝？你知道吗？ 方旭也一脸郁闷，摇摇头——不知道啊，父亲从来没说过啊？ 老头叹气，念叨着：“江湖要大乱喽。” 方旭问道：“那前辈知道赵家庄有个鲳池吗？” “鲳池？”老头明显一颤，睁大着眼盯着两人看了会儿，眯眼，叹道：“知道啊，那玩意儿可是害人不浅呢，这赵家庄也是坏事做绝的了，可惜老天没长眼哦。” 方旭继续问：“您知道那些鲳鱼都是从哪儿来的吗？” 老头想了想，站起来走到靠墙的一个架子上，从架子上的一个的一个香炉下面拿出来一张羊皮纸递给方旭：“看看。” 方旭接过来，打开看，就见是景阳的地形图，洛萧凑过来，眯眼：“这是古代的景阳地图，不是现在的。” 方旭看了他一眼：“古代？” 洛萧点头伸手指了指其中一条河流道：“这个地方，就是现在的赵家庄，当初这里是一条河。” 老头儿咂巴着烟袋，道：“对，这条河是连通中原和西域的一条主干河，那些食人鲳，中原没有，但是西域有，有一年西域和我们打仗，西域那边就想了个损招儿，弄了几千条食人鲳投进了这河中，这鱼繁殖速度十分迅猛，没多久就繁衍出上万条来，沿河居民多都不小心喂了鱼，一时民怨愤起，当时的大将军万江就带着士兵拉着网将整条河都网了一遍，然后挖了个大坑，将这些鱼给埋了。” 洛萧听的有点不耐烦，问道，“那赵家庄的那些呢？” 老头儿斜了他一眼道：“那条河下有个泉眼，通到不远处的一个山泉中，就在现在赵家庄后山的那个鲳池，那些鱼是不小心漏进去的，赵枫养了它们二十多年了。” 得了这些消息，两人便告别了长孙沼，出门回客栈。 方旭照例买了两个烤地瓜给小毛带回去，飒飒甩着尾巴跟在身后，只是除了方旭和洛萧，看谁都送一记白眼。 洛萧带着飒飒陪方旭去喂小毛，伙计来给飒飒收拾马房，看了看二人，有几分为难的道：“二位，马房都满了，您看可不可以让这马和小毛驴委屈一下啊？” 方旭看小毛，就见小毛一脸傲娇的吃着烤地瓜，还拿眼瞪飒飒，再看飒飒，也是一脸嘲弄的表情看着小毛。 突然，飒飒冲过去，从方旭手里抢了喂小毛的地瓜，得意的直甩尾巴。 小毛怒了，叫了一声蹦跶起来踹飒飒，飒飒得意洋洋的一样蹄子，众人就看见小毛被结结实实的踩在了飒飒脚下…… 方旭和洛萧连同小二一起目瞪口呆的看着，心道——这两货，怎么这么二…… 方旭赶紧去拉飒飒，对小毛报以了同情的一眼，转身准备批评下飒飒，就看见飒飒低着脑袋一副认错的姿态，脑袋在方旭胸口蹭来蹭去，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讨好。 方旭哭笑不得。 洛萧跺着脚笑，摸了摸飒飒长长的鬃毛，拽着方旭的衣袖往一边的马棚走，道：“走啦，让飒飒和飞飞一间屋吧，我家飞飞可疯。” 两人到了一间很大的马棚前，马棚里有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正在吃草，看见洛萧便往他旁边踱，全身毛色黑亮跟一匹上好的黑缎似的，又抬眼看了飒飒一眼，往旁边让了让。 方旭挑眉——你家飞飞看来挺喜欢飒飒啊…… 洛萧就笑——谁都爱美嘛，马也不例外，你看你家飒飒多漂亮啊。 伙计暗暗的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心里默默的叫了一声娘呀。 安顿好了飒飒，两人上楼准备吃午饭，洛萧问方旭，是在屋里吃还是在楼下，方旭想了想，说：“屋里吧。” 刚进屋，一青衣男子追上楼来，见到洛萧就赶紧道：“老大，二公子在赵家庄后山查到点东西，说让您瞅一眼。” “阿一？”洛萧好奇问道：“什么呀？” 这男子正是洛萧的几名暗卫之一，阿一。 阿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来，打开。 方旭和洛萧都好奇的低头一看，就见布包中，躺着一截森森的白骨。 第11章 白骨坑与赵家庄 洛萧让人叫洛倾来帮着找半云，洛倾带着人去白水山转了一圈，却发现了一堆的白骨。 洛倾抱着胳膊靠在树上跟十几个暗卫将那深深的坑都扒了一遍，就守在边上等着洛萧的到来，漂亮的眼眸瞅着赵家庄的方向，幽幽道：“这赵家庄，有点儿意思啊。” 洛萧和方旭一起跟着阿一绕了半天路，爬了半座山，一直绕到一处密林深处，这地方树木大都低矮，树枝舒展的很开，遮天蔽日的遮挡在头顶上，甚是压抑，这树木的叶子即便冬天都是葱葱郁郁的，树冠上积了一层皑皑白雪。 三人远远的就看见一棵树下靠着一个人，抱着胳膊低着脑袋似乎在想些什么，穿着一身像根葱的衣服，上半是白色，越往下就渐渐成了青翠的绿，加上一头黑发，远远看着就像棵倒立着的大葱…… 方旭为自己的想象冒了一头黑线，赶紧摇摇头，把那葱的印象甩出脑袋，阿一一溜烟跑过去：“艾玛，二公子，全挖出来啦？” “可深。”洛倾点点头，拍了拍手，回头，一眼就看见了方旭，眨眼，问洛萧：“这谁啊？你居然会带人在身边？稀奇啊？” 洛萧撇嘴道：“说什么呢你，这是栖羽的少主，方旭。” 洛倾一笑，稍稍拱了拱手：“方小少哦。”一把拉过方旭指指洛萧道：“赶紧的，别跟那二货站一块儿，逗比是会传染的。” 方旭眨眼，洛萧上前就是一个爆栗：“有你这么说你亲哥的吗？别闹了，发现什么了？” “哦。”洛倾正了正色一指那深深的坑道：“发现个白骨坑，大概数了一下，光头骨就有一百三十一个，大概也就一百三十一个人的样子。” 方旭走到边上看了一眼，皱眉，坑里乱七八糟的全是骨头，没一具是完整的，都分不清哪根骨头是谁的，就问：“赵家庄以前是被灭过门吗？怎么死这么多人。” 洛倾摇摇头，道：“不是一次死的，这些人中间的相隔至少有一二十年了。”说着上前捡了一块头骨来给方旭看：“这个应该是很久以前死的，坑底都开始积水了，这骨头都酥了。”说罢拿手指敲了敲，果然那骨头有点酥酥的。 洛萧在旁边摸着下巴思索：“也就是说这二十年来，赵家庄一直在不断的死人了？” 方旭回头看洛萧，二人眼神一对，同是想到了那些食人鲳……。 洛萧对洛倾道：“倾，能瞅出来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洛倾摇了摇头，撇嘴：“我又不是什么神医，这情况想要分清哪根骨头配哪个头就够我忙活的了，不过刚才磨了一点骨粉下来看了下，至少不是中毒。” 洛萧对方旭挑挑眉——应该就是食人鲳吧？ 方旭皱眉，看骨坑——这么多？全是鱼饲料不成？ 洛萧摇头，摊手——谁知道赵枫那老王八在想些什么啊？ 方旭朝赵家庄递了个眼神——先去赵家庄看看再说？ 突然一个脑袋凑到两人中间，笑眯眯问道：“你两……眉目传什么情呢？” “呃……。”方旭转身看别处，莫名的有点脸红，暗自拍了拍额头，好尴尬……真是的，能看懂洛萧想表达什么这也不是他的错吧？ 洛萧无语的瞪自家弟弟——没事瞎捣什么乱啊？一点都不会为你哥的幸福着想！ 洛倾笑嘻嘻的望天，哎呦，春天要来了吗？ 最终洛倾让暗卫们将那些骨头都又扔回了坑里，还原，准备试试看能不能用这条线来钓钓鱼什么的，而方旭和洛萧则下山，收拾东西准备上山，看能不能想办法套一套赵枫那老头的话。 回客栈吃了午饭，方旭牵着小毛，小毛身上挂着搭袋，里面装着方旭的行李，洛萧瞅了瞅，也顺手把自家的也放进了小毛的搭袋中，笑眯眯贿赂了小毛两个烤地瓜。 飒飒乖乖的跟在方旭身后，也不用人牵，溜溜达达的走着，鼻子上的伤被抹了些药，激的它直打喷嚏。 相比起飒飒而言，飞飞就野的多了，一个劲儿的往前蹦跶，被洛萧牵着绳拽了，就回头咬着洛萧的袖子往前扯。 洛萧无奈，翻身上马，拉着一个劲儿想跑的飞飞转头看方旭，方旭看看飒飒，见它也拽自己袖子，就回头看了看小毛，有点犹豫。 阿一和阿二被洛倾赶过来跟着洛萧，见此就赶紧道：“方少放心，小毛我们两给你们看着。” 方旭瞅了瞅飒飒，又瞅瞅小毛，对阿一阿二道了声谢，就上马跟着洛萧先走了。 飞飞不愧叫飞飞，速度那叫一个快，方旭本来慢慢哒哒的跑着，后来飒飒见飞飞不受控制冲出去了，也来劲儿了，它本来就是野马，撒开了蹄子就赶了上去，好马都有好胜心，跑的那叫一个快，给方旭郁闷的，估计他们上了山小毛连山脚都没到呢。 一路冲上去，就见门口已经有人在等了，见他们上来，连忙跑进去请出了赵枫。 洛萧对方旭挑挑眉——面子挺大哟。 不多会儿，赵枫出门来，迎面就喊：“哟，方庄主，好久不见，真是越发的年……。”一句话未完，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站在门口的 白衣人，并非方敛晨。 两人就见门口走出来个青衣人，戴着太公帽，一副相貌看起来极是威武。 方旭和洛萧下意识的对视一眼——还没出门就嚷嚷？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赵枫上上下下打量了方旭一遍，那双眼睛尤其在方旭手中的止水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一脸的惊异与不确定的问道：“莫非是方贤侄？” 方旭微微一笑，上前见礼：“赵世伯，晚辈方旭，家父琐事缠身不能应邀，特瞩晚辈代家父向世伯问好。”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一个方形的盒子道：“这是家父送于世伯的贺礼。” 洛萧听的直咂舌，方旭这腔调儿打的，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不妨事不妨事，方贤侄能来已经是给了老夫莫大的面子了，倒是劳烦庄主费心了。”赵枫哈哈的笑，接了，随即一转头，一脸欣喜的看洛萧：“洛掌门也到了，有失远迎啊！” 洛萧对赵枫的印象很来就极坏，便呵呵笑了两声，简单打了个招呼：“赵老爷子。” 赵枫也不计较，将二人迎进了庄子里，嘱咐下人带二人去房间休息下，说晚上有晚宴，会叫人来请他们的。 洛萧和方旭随着下人进了偏院，赵枫也算是有心，将两人安排在了一个院子里，下人给上了茶点就先下去了，就剩他们两在，便道：“旭儿，你刚刚有没有看见赵枫的表情？” 方旭点了点头，回想了一下刚才赵枫听见他说他爹不能来的时候，那种表情……应该算：“窃喜？” 洛萧托着下巴看方旭，同意：“确实有一种非常开心的样子，不过奇怪啊，按照长孙老头的说法的话，他应该是非常希望你爹来的啊？怎么反而是不希望？” 方旭摇头，拿碟子里的桂花糕吃：“不知道。” 洛萧也拿了快糕点嚼着，莫名的，两人都觉得，这赵枫似乎还有什么别的蹊跷。 方旭揉眉心，洛萧转头看见了，就伸手帮着揉了揉：“怎么了？不舒服啊？” 方旭撇嘴：“烦。” 洛萧一听，咧嘴一笑道：“没事儿，还有两天嘛，这事儿完了你先带我去离人谷拿字画，然后我带你去天穹山上逛逛，山上可好看着呢，有个蝴蝶泉，那边有道彩虹是从不消散的。” 方旭一听就好奇上了：“从不消散？这么神奇吗？” “那是。”洛萧笑眯眯道：“下次带你去看。” 说罢，突然又想起来，问道：“你刚送给赵老头的是什么呀？” 方旭望天，笑的有点贼贼的：“我父亲给我爹弄的一块玉石，我爹拿来磨脚后跟皮的。” “噗——”洛萧一口茶喷出来，捶着桌子笑。 方旭也乐呵：“我其实并不知道，走的时候我爹交给我让我带着送给赵枫，看样子我爹还挺高兴的，昨晚我才想起来打开来看看，就看见了那东西，不过我父亲早就给我爹弄了块新的玩儿，这块是扔掉的那个。” 等庄子里都点上了灯，小厮来请洛萧和方旭去用饭，谁知道这顿饭用的，算是真正的将方旭和洛萧给惹毛了…… 第12章 长牙的兔子 方旭和洛萧跟着下人到了赵家庄的院厅里，就见院厅里已经摆了数十张圆桌，那些住在赵家庄的江湖人都到了，分门别派的落座着，赵枫将方旭和洛萧引到最上的位置，跟赵枫同桌。 洛萧见方旭微微皱了皱眉，就知道方旭不想跟赵枫同桌，不过现在也不好说什么，暗暗后悔刚刚没多让他吃几块点心，这顿饭估计是吃不好的。 赵枫请两人落座，奉为座上宾，两人也不推辞，大方落座，在场的不少江湖人都开始小声议论，毕竟洛萧他们都是认识的，但是方旭还真是头一次见，纷纷打听这被赵枫如此看重的少年人是何人，细一打听，竟无人知晓，不由的有些面面相觑。 洛萧和方旭都是定力好的人，可不管那些人在想些什么，赵枫殷勤的给他们上茶，二人也就捧着茶盏不动声色，等赵枫先起个头呢。 可赵枫还没说话，就有人站起来大声道：“赵老爷子，这少年是谁啊？你这毕恭毕敬的，怎么跟见了亲爹似的啊？哈哈哈！” 此语一出，所有人都转头去看他，只见那人身材魁梧，却长的有些难看，面前桌上放了一把黑漆漆的大刀，刀上穿了九个铁环，看起来甚是霸气，声若洪钟，那一声笑夹杂了些内力，即便这晚宴摆的规模有点大，也让所有人都感觉到耳朵在嗡嗡作响。 这人说话也实在是不中听，不知道是想诚心气一气赵老爷子还是缺心眼，一句话说的赵枫脸色变了好几变，酒盏往桌上一放便赔笑道：“金大侠可切莫胡言乱语，这位可是栖羽山庄的少主，方敛晨方庄主家的公子，金大侠说话可要掂量掂量分量，切莫因为一句话，惹了不该惹的人啊。” 方旭和洛萧俱是一挑眉，这赵枫行啊？明明人家是针对他的，他倒好，四两拨千斤的给拨到方敛晨身上去了，有种啊！ 那胖子一听，略有几分尴尬，哈哈一笑，对方旭一拱手：“原来是方公子，失敬！” 方旭轻轻点了点头，没接话。 但是洛萧知道，方旭不开心了。 也是啊，赵枫这孙子敢拿他爹当挡箭牌，方旭是该不舒服的。 赵枫这一介绍，周围立时又响起一片议论声——原来是栖羽的少主，方家的公子啊！ 正此时，就见那金姓的胖子身边坐着的一个灰衣人慢悠悠开口道：“想必方公子身边坐着的，就是天穹派新一代的掌门，洛萧洛掌门了吧？” 洛萧挑挑眉，笑眯眯答道：“是啊，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认识我，真是荣幸啊。” “洛掌门小小年纪武功便大有造诣，实乃中原武林之幸啊。”那人依旧慢悠悠的说道，语气中多了一丝的挑衅。 洛萧毫不在意他那一点挑衅，依然笑眯眯的答：“没办法啊，天生的嘛。” …… 阿一和阿二暗暗的扶额，老大这张嘴就是欠！ 方旭正捧着杯子在喝茶，听见他这句话，差点没把口里的茶喷了出来，对着洛萧翻了翻白眼——真自恋。 他这话一出，可算是把在座的人都给得罪光了，谁不知道年轻这一辈最有出息，武功最好的就是洛萧啊？他的意思明显就是说“小爷的天赋是天生的，可怜你们狂练几十载也比不过小爷天赋异秉，谁让你们生下来就是蠢货啊？” 方旭默默在心里吐槽。 洛萧见方旭白自己，就回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夹了一块白云酥给方旭放面前的碟子里——那是，人不自恋妄少年嘛。 方旭默默低头啃糕点——这人果然是天下脸皮第一厚！ 一片沉寂之后，几人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了，空气中多了好几道充满了敌意的目光，有人因为愤怒而控制不住的内劲也在空气中悄悄散开来。 方旭没什么反应，继续喝茶吃点心，洛萧继续托着下巴笑眯眯看方旭喝茶吃点心，赵枫则是眯了眯眼，格外的多看了洛萧一眼。 “哦？”那灰衣人不紧不慢的笑着，继续道：“洛掌门果真是天资聪颖啊，就是不知道方公子是否也一样，武艺超群呢？” 洛萧一听，眼神就是微微一眯——原来这货是冲着方旭来的。 也难怪，毕竟方旭年龄还小，也从没在江湖上走动过，众人只知方敛晨而不知方旭，既然打不过方敛晨，那么欺负一下方旭总可以吧？到时候真不小心伤了一心半点的，废了残了的，就说是切磋失了手嘛。 江湖人的这点小心思，在座的都心知肚明，因此也没有一个人反驳那个灰衣人，为方旭说句话的，包括赵枫。 洛萧托着下巴看方旭，心道哪个不知死活的，旭儿有一分不高兴老子分分钟剁了你！ 方旭依旧不答话，也不抬眼，小口小口的嚼着洛萧递过来的白云酥，仿佛没听见一样。 灰衣人就是一笑：“所谓虎父无犬子，不若方公子与我这金护法比试比试，不知方公子意下如何啊？” 方旭端了茶杯喝了口茶，抬眼，淡淡的瞥了那灰衣人一眼，终于说了到了这院子里以来的第一句话：“如何比？” 方旭年纪本来就小，声音还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清脆，此时他淡淡的一句，众人只听见自己脑中有根弦被崩了一下——好听啊！ 灰衣人也愣了愣，但很快便回了神，道：“既是随意比试，伤了谁都不好，不然这样，二位谁先取到对方的一缕发，便胜，如何？” 话音落，洛萧的火气就上来了，发同于首级，这人明显是想让方旭难堪！ 他眼神微眯，放在桌下的手猛然握成拳，看那灰衣人的眼神等同于在看一个死人一样的可怖。 正当他想起身的时候，却被方旭轻轻一把按在握成拳的手上，方旭将他的手摊开，往他手心里放了一杯茶，毫不在意的淡淡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灰衣人点头：“当然。” 他的“然”字尾音还没离口，众人只见眼前一袭白影一闪，再看座位上，方旭已经不见了，连同他的那把剑也都不见了，众人皆是一惊。 灰衣人眼神一滞，好快！ 金义自然也没看见方旭是怎么离开的，正抬头想找，就感觉脑袋上一凉，伸手一摸，不由的一声哀嚎：“我的头发！” 洛萧早在方旭给他放了一杯茶在手里的时候就不生气了，他相信旭儿能解决，解决的让这些人都心服口服，正想着，就见手心里的茶杯被人拿走了，再看，方旭已经又坐了回来，左手拿着茶杯，右手拿着白云酥在吃，若不是厅前的台阶上扔着一大把黑黝黝的头发，洛萧会以为他根本就没离开过。 此时的金义头上的头发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光秃秃的脑袋，最好笑的是这人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脑袋并不是圆溜平滑，反而有点儿畸形，中间凹下去了一个弧度，仔细看像是长了两个肉犄角一样，怪异的很。 洛萧眼中一片惊喜，他的旭儿果然很棒！只是表面看太好欺负了，却被当成了小白兔啊。 吃完一片白云酥，又喝了一口茶，方旭不理会乱作一团的众人，对洛萧道：“有帕子没？止水不喜欢沾上脏东西，待会儿若是发了脾气要喝点血什么的，可就麻烦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正好能让所有的人都听见，止水刚刚给金义剃了头的。 洛萧递出一块帕子，方旭接了，仔细的将止水擦干净，还入鞘中，才转头看向那灰衣人，平静道：“你输了。” 他面色平静，语气平静，只有洛萧看见，他眼底里那一点亮晶晶的光芒昭示着——方旭现在很不爽，他在挑衅！ 灰衣人盯了方旭许久，终于缓缓抬手对方旭一拱手：“方公子不愧为名门之后。” 方旭嘴角轻挑，说了一句：“没办法，天生的。” …… 洛萧差点忍不住笑，果然这是只长了牙的兔子，而且脾气还不大好，惹毛了是要咬人的！ 话音落，洛萧看见方旭淡定瞥了那方一样，微微的笑了，同时，众人只听“哗啦”一声，那灰衣人面前的桌子整齐的变成了四半，向四边倒去，桌上茶点翻倒下来，洒了桌前的人一身，甚是狼狈。 灰衣人捏着被酒水浸湿的袖子，远远的看着自如喝茶的方旭，这是个和洛萧不相上下的高手啊！ 洛萧在桌下暗暗的对方旭比了个大拇指。 一直沉默的看着这场比试的赵枫终于说话了，安抚了一下众人的情绪，让下人换了张桌子上来，又让将菜都上来，就开始招呼大家吃喝。 洛萧给方旭夹了一筷子鸡肉放碗里，桌下轻轻捏了一把方旭的手，示意他别生气。 方旭总算是平静了点儿，刚刚那股骇人的气势也慢慢的消退了，埋头默默的吃饭。 正这时，后院里一阵喧哗，惨叫声此起彼伏，瞬间便将这边的气氛打破了，众人都往声音的来处望去，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从后院冲过来，双眼血红，衣着散乱，手中拿着一只一尺长的笔。 方旭一惊：“墨叔？！” 第13章 妙笔生花 突然冲出来的披头散发的男子让方旭忍不住一阵错愕——墨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爹爹不是说他疯了吗？ 没等方旭想清楚，人群在一阵短暂的静默之后，有人惊讶喊道：“肖即墨？” 肖即墨此时双目血红，神情也甚是凶狠，突然怪叫了一声，便冲向了人群，一把抓住了离他最近的白莲教的一名弟子，手中笔转了几圈，甚为狠厉的朝着那弟子的颈子抹去。 方旭一愣，皱眉，没动。 白莲教中的一名白衣男子已经上前，手中剑往肖即墨抓着笔的手腕子一点，肖即墨笔锋一偏，那男子将小弟子一把拽住往出来扯，谁知道肖即墨抓着那小弟子的胳膊抓的很紧，这一扯，只听一声惨叫，那小弟子的胳膊居然被生生的扯断了，白衣男子被溅了一身的血，身后其余弟子连忙将那受伤的小弟子扶到一边去，其余几派的管事人一看情况不太对劲，也都纷纷拿起武器，将肖即墨团团围住。 以赵枫为首，怒喝一声：“肖即墨！你居然如此残暴，残害武林正派之人，今日我等必要将你生擒！去离人谷寻谢白讨个说法！” 众人立时附和，场面顿时有些难以控制的嘈杂。 洛萧看方旭，见他抱着胳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就轻轻拍了拍他：“看出什么了？” 这种神情，方旭定是看出了什么不对劲来。 方旭低声道：“有点不对啊，我墨叔要杀那小弟子，哪里用的到妙笔生花啊？”转头问洛萧：“你有没有感觉，他刚刚用笔去抹那小弟子的脖子，动作似乎是有一点刻意了？” 洛萧眯了眯眼：“我去把他制住好了，说不准又是赵老头玩的什么把戏，别再伤了什么人，让离人谷背黑锅。” 方旭点点头，叮嘱道：“避开他手里的笔的笔锋，那人功夫看起来不咋样，可别打死了。” 洛萧一笑，伸手揉了揉方旭脑袋：“放心。” 便蹿了出去。 人群正将那假的肖即墨围住，准备动手呢，就听有人道了一声：“都让开！” 甚是平静的声音，大家都一愣，再看时，就见洛萧站在假肖即墨面前，看了他手里的妙笔生花一眼，邪邪一笑：“肖即墨？” 那人红着眼睛看着他，眼中满是被惹恼了的怒意，却见洛萧一闪没了人影，身后有声音道：“往哪儿找呢？这儿呢。” 假肖即墨手中妙笔生花一翻快速往身后一刺，同时转身抬掌，一阵掌风袭来，洛萧瘪瘪嘴，这冒牌货也太那啥了一点，不过也难怪，在座的这些人除了方旭也没哪个是跟肖即墨接触过的，都只知妙笔生花肖即墨，认得的除了这张脸，也就他手里的这只笔——妙笔生花了。 洛萧避开笔锋，绕着假肖即墨逗他转圈圈，想看看他的武功路数是哪一派的，可越看越不对，这人的招数怎么这么乱啊？完全没个章法？内力还正经挺不错！ 功夫平平的一众就看见洛萧和肖即墨打了个不想上下，都暗暗心惊，肖即墨的功夫这么好啊？只有少数几个功夫高的，有点儿名望的，看出来洛萧是纯粹溜着肖即墨玩儿呢，心里可比那些没看明白的更吃惊了，洛家小子不得了啊！ 方旭同样也在看，他跟洛萧有相同的疑惑，这人别真是个疯子吧？ 试了有一二百招，洛萧得出一个结论——得，这就一疯子，完全是疯子的打法。 也就懒得再跟他周旋，直接一掌扫向他肋下，趁着他翻手去挡的功夫一跃而起，空中莲花步移了两步，一脚踢向他胸口，顺便连着穴道一起给点了，踢回到赵枫面前，自己纵身一跃回到方旭身边，对着方旭摇了摇头。 方旭默默叹了口气，真烦！ 赵枫看着地上的人呆了呆，才抱拳对洛萧道谢：“多谢洛掌门出手相助。” 洛萧挥挥手：“客气，你们慢慢处理，我和方旭先回去了，太吵。” 赵枫点头让路，洛萧一手背在身后悄悄冲着站在身后的阿一和阿二做了个手势，就和方旭一起先回院子了。 等回到院子，两人坐下，洛萧缩在袖里的手伸出来，手上捏着一块帕子，帕子里躺着三根牛毛针，往桌上一放道：“刚从那笔锋上摸下来的。” 方旭盯着看了看，又衬着帕子捏了一根针闻了闻，一脸惊异：“果然是真品啊！” 洛萧挑眉询问：“怎么说？” 方旭放下那几颗针道：“墨叔的妙笔生花是他十四年前自己设计的一把武器，外形是一只一尺长的笔，但是那笔锋却是一百零三根牛毛针，针上都淬了特制的毒，无色五味，笔锋上的壳子里装了小机关，内力一过机关打开，那些牛毛针就四散飞开，速度极快，是个极危险的武器。”方旭突然一笑：“不过那些针上要是不淬毒，沾些夜光粉什么的，夜里冲着天空把机关打开，那叫一个漂亮！” 洛萧越听越纳闷儿，怎么感觉方旭的描述往一个奇怪的方向去了呢？ “那什么，妙笔生花最开始是用来干什么的？” “呃……。”方旭尴尬挠头：“那个……我三岁生日的时候，墨叔弄那个给我看流星哄我高兴来着……。” 洛萧默默的撑着额头叹气，谁能想到江湖新秀武器排行榜第三的妙笔生花出现的目的只是为了给这个小孩过个生日……这小孩到底是得有多宠啊？这都什么世道啊？ 方旭见洛萧一脸的纠结，自己也越发的尴尬了，好像是有点过分了啊……就推了他一把：“说正事。” 洛萧抬头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正色道：“那你之前认为他是肖即墨，是因为妙笔生花？” 方旭点头：“是啊，第一眼扫过去确实很像，再加上那人一副疯癫样，我爹之前又跟我说墨叔疯了，所以有一点怀疑，不过再看第二眼就不像了。” “他刚才是拿那支笔去抹那小弟子的脖子来着？”洛萧想了想，道：“好像是这样？” 边说边学着那人的样子虚虚一握，手腕微斜，做了个往斜上抽的动作：“奇怪啊，这动作怎么有点像是在用匕首？” 方旭点头：“他拿笔的姿势就不对，他那不叫握，叫抓。”方旭也做了个握东西的样子，手心朝上，又做了个抓的动作，手心是朝下的。 洛萧摸下巴思索：“也就是说，这个假的肖即墨，是有人故意安排下来的，或许连他出现的时机都是安排好的了，听赵老头刚刚的说法，这人出现伤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挑起武林正派和离人谷之间的仇恨，这么看来……得益最大的还是赵枫喽？” 方旭一脸疑问：“怎么说？” “你想啊。”洛萧抱着胳膊道：“肖即墨无故跑出来伤了人，要让武林正派那群脑子缺根筋的傻缺不间接记恨离人谷是不可能的，到时候正邪两派的争斗又起，而赵枫那老狐狸铁定不能打头阵，到时候正邪两派双方都有死伤，实力大减，那可不是最好的重整江湖门派排名的一个好时机吗？” “我比较在意的是，那人是怎么拿到妙笔生花的？”方旭郁闷。 “这个嘛……。”洛萧也郁闷。 正当两人想的头疼的时候，有小丫头敲门，洛萧应了一声，小丫头提着个食盒进来了，从食盒里拿出两盅甲鱼汤放桌上，又摆出了好几碟各式花样的小点心来，道：“二位少侠，庄主说方才宴上二位怕是没吃好，特命厨房给二位做了些点心来，二位慢用。” 这么一说，两人都觉得有点饿了，方才那会儿他两就吃了几块白云酥喝了几杯茶，真没来得及正经儿吃饭，洛萧心道那老狐狸还有点儿心，边抱着甲鱼盅搅了搅，对方旭道：“先吃点东西，我已经让阿一和阿二跟着去看看那假的肖即墨是怎么回事儿了，估摸着一会儿就能回来。” 方旭点头，也拿过汤盅：“他两能行……。” 还有一个“吗”字尚未出口，洛萧一勺汤刚刚送到嘴边，方旭快速伸手一把抓住他手腕子：“别喝！” 洛萧愣了愣，看了看方旭严肃的脸，又看了看汤盅，放下了勺子。 方旭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食物，冷笑道：“有毒。” 洛萧整张脸都寒了，阴森森笑道：“这老贼，行啊！” 要不是方旭敏锐，他两就栽了！ 突然，头顶上一阵轻微的响动，二人抬头，就见屋顶上的瓦片被揭起来了一片，一个脸圆圆的长的特别可爱的小丫头探出头来笑嘻嘻看着他们，问道：“老大，二公子问你们吃不吃饺子啊？” 这小丫头是洛倾身边十七暗卫中的第十六个，就叫十六。 两人下意识的点头。 点头完了，方旭才纳闷，看洛萧——谁啊？ 洛萧笑眯眯：“倾身边的暗卫，十六。” 说罢又仰头问十六：“他们在山上煮饺子啊？” 十六点头：“下午的时候苏神医来了，带了好些好吃的，二公子可开心了，他们都在那边张罗着要煮饺子呢，二公子差我来问问老大，你两要不要。” 洛萧听完就点头：“要的啊。” “哎。”十六笑嘻嘻的应了一声，道：“那我回去跟二公子说。”说完将瓦片盖好，走了。 等十六走了，方旭和洛萧才开始郁闷，怎么他们这儿闹的这么精彩，后山咋那么平静呢……。 第14章 饺子啊饺子 等十六走了，两人才又将注意力放回桌上的食物上，洛萧趴桌上看着，感觉肚子好饿啊……他们好可怜啊…… “什么毒啊？” 方旭在腰包里翻了翻，拿了一个精致的小木匣子出来，里面装了一盒的银针，方旭拿了一根往汤里戳了戳，拿出来看，银针呈红色的了。 洛萧看的稀奇：“红色？” “嗯。”方旭指了指帕子里的牛毛针道：“一样的，墨叔特制的毒药，所以是红色。” 说罢又拿了几根，每样点心都戳了一遍。 洛萧戳戳他胳膊，指了指小盒子，问：“多少根啊？” “二百根，墨叔给的。”方旭眯眼笑。 恰好，阿一和阿二也回来了，阿二揉着胳膊边嘟嘟囔囔的：“那什么骨头啊？硬的要死，是不是人啊那？” 阿一同样撇嘴，问二人：“老大，十六来过了没啊？” 洛萧点头：“来过了。”又问阿二：“怎么了？追的人呢？” “嘿，别提了！”阿二甩着手一脸的晦气，伸手就去拿桌上的糕点，被方旭伸手挡了一下，愣了愣：“什么情况啊？” 洛萧敲着桌子催促：“赶紧说成不？待会儿去山上吃饺子，这会儿吃什么糕点啊？” 阿二想了想，也对，就道：“我跟阿一两人一路跟着那人往山里走，是两个赵枫的手下给带着的，一路到了鲳池那边，那两人把那人抬着就往鲳池里扔，扔了就赶紧跑了，我两去把他拽上来的时候那人都被咬的不成样子了，不过还有一口气在，二公子他们不是在附近嘛？我们就把那人带过去，正好苏神医也在，扎了几针把命保着了，又给灌了一大碗灰不溜秋的不知道是啥玩意儿的水，那人居然清醒了，然后二公子就让我两回来跟你两说说，让你两上山去看看呢？” 方旭问道：“你刚不是说什么骨头硬？” 阿一在一旁一拍脑袋道：“哦，那什么，我们回来的时候遇到赵枫了，那老头儿跟疯了似的在那边练功呢，我两看他武功路数有点奇怪，阿二就说去试两招，谁知道那家伙那么厉害，要不是我拉了阿二一把，阿二就被那老头儿给一掌拍死了。” 阿二点头：“那老家伙的骨头老硬了！我跟他对了一掌，胳膊到现在还疼呢。” “过了几招？”洛萧问。 阿一和阿二同时伸出一根指头，然后摇了摇头道：“一招都没有，对了一掌就赶紧跑了。” 阿二瘪嘴：“那就是一老怪物！”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这么厉害啊？ “哦对了。”阿一又道：“我们走的时候又来了两位忒英俊的公子，二公子说一个姓方一个姓谢，让你两上山去看看呢。” 方旭一愣，心里一惊——别是他爹和他父亲吧？ 洛萧笑眯眯的拉过方旭道：“走啦，上山看看，顺便吃饭，饿死了。” 两人带着阿一和阿二出门，顺路到阿一阿二遇见赵枫的那地儿去看了一遍，赵枫已经不在了。 四人上山，绕了一层一层的树林，洛萧啧啧两声：“倾可真会找地方啊。” 再往里走，就看见一块平坦的空地上围了好些人，还架起来了三口大锅，冒着热气，好些人都蹲在旁边，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碗。 方旭一眼就看见了方敛晨和谢白，他两一人端着一个碗，蹲地上吃饺子呢，方旭欣喜：“爹！父亲！” 方敛晨和谢白转头，一乐：“小旭儿来了啊？” 十六和十七跑过来跟他们数说有猪肉馅儿和虾肉馅儿的，另外还有素的，问他们吃什么的。 洛萧和方旭睁大眼：“还这么多种呐？” 十六开心道：“那可不，好些呢。” 两人都道要猪肉的，方敛晨举着筷子对方旭招了招手：“旭儿，过来。” 方旭乖乖跑过去，被方敛晨塞了个饺子在嘴里，问：“爹，父亲，你两怎么来了？对了墨叔呢？” 谢白戳着饺子道：“你墨叔没事儿了，苏尧回来捣鼓了两天，说是中毒了，折腾了一番把毒给解了，这会儿在离人谷休息呢。” “那赵半云呢？”洛萧也走了过来在方旭身边蹲下，笑眯眯的跟方敛晨和谢白问好。 谢白打量了洛萧几眼，眯眼：“周老头的徒弟？周老头还活着没啊？” 洛萧笑眯眯点头，伸了三根指头出来道：“活的好着呢，每顿要吃三碗白米饭！” 方敛晨嘟囔：“怎么还是那么饭桶啊？” 十六和十七端了饺子来递给方旭和洛萧，洛萧顺手喂了方旭一个，点点头道：“我师父外号不就叫周饭桶嘛，对了赵半云找到没？” “找到了，中了妙笔生花的毒，被关在下面呢，难怪你们找不到了。”谢白指了指远处的鲳池。 “又是妙笔生花啊？”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方旭就把刚才在赵家庄赵枫给他两下毒的事儿说了一遍。 阿一和阿二听的在旁边一阵唏嘘：“难怪刚才不让我两吃点心了，敢情是加了料的啊？” 方敛晨和谢白沉默了会儿，方敛晨拍了拍谢白的肩膀：“喂，赵枫想让我两打架呢。” 谢白翻白眼：“他想让我两打我两就打啊？多大脸啊他？”说罢就看见方敛晨笑的有点儿得意，转头看了自己肩膀一眼，上头湿乎乎的一个手印子，还能闻见一股子饺子味儿。 谢白盯着方敛晨幽幽道：“怎么着？屁股又痒了是吧？能下床了你很得瑟是吧？” 沉默…… 方敛晨呼啦站起来碗一扔骂道：“姓谢的！老子操你大爷！” 谢白捧着碗喝汤：“x尸啊？你口味真重。” “我%￥#&……。”方敛晨飚着脏话暴走了…… 方旭和洛萧端着碗跑洛倾身边去，看着暴走的方敛晨，方旭用手肘戳了戳吃饺子的洛萧，问：“屁股痒？” “噗——咳咳！！！！”洛萧端着碗，捂着嗓子锤胸口——被呛到了！ 方旭还想问，被洛萧一个饺子堵了嘴：“那是脏话，不好听，别学！”心道那两大人到底有谱没谱啊？ 方旭眨巴着眼睛看他爹跟谢白打闹，嘴里嚼着饺子，觉得他两绝对不是来帮忙的……。 洛倾吃饱了，也不管闹腾的热闹的一群，十五、十六和十七在洗碗，阿三和阿四在拆架子，其余人烤火，苏尧把阿九和十二拉过来，给了他两一人四个香囊，让他两系在腰上。 阿九和十二好奇，闻了一下，打了个大喷嚏：“这什么呀？”好香哦！ 苏尧跑前跑后的忙，对他两道：“香草，鱼最怕的那种，你两要下水就带上，保证那些食人鲳不敢动你们。” 阿九和十二一脸不信任：“这东西靠谱不靠谱啊？下面那些东西可是吃人的啊。” 苏尧阴测测转身，手里还捏着一把菜刀，眯眼：“你两嫌活的太长了是不？” “没！”阿九和十二赶紧摇头，心里腹诽——娘啊，别真被吃了啊！ 方旭手里端着一杯热茶跑过去：“要下水呀？” 洛倾点点头，指了指鲳池道：“两位伯父说那下面另有乾坤呐，阿九和十二的水性最好，让他两下去看看到底是什么。” “会不会有危险啊？”洛萧有点担心，毕竟那东西可是长牙的还是吃肉的啊，就靠几个香包能行吗？ 在苏尧幽幽的目光中，方旭赶紧掐他一把：“别乱说话！” 洛萧挨了一掐，揉着胳膊瘪嘴——怎么？不能问啊？ 方旭瞪他——不能！苏尧和墨叔两师徒最恨别人怀疑他们的医术！ 洛萧无奈，往方旭身后挪了两步，方旭看了看那不远处的鲳池，回头对苏尧道：“还有吗？我也去。” “！”洛萧一愣，瞪他：“不行！” “我会水啊，我想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方旭远远望着鲳池，一脸的好奇。 洛萧急了：“不许去！谁知道那下面有什么呀？你会水你有阿九和十二水性好啊？瞎捣什么乱呐？” 方旭还在争辩：“我水性很好的，哪儿能有事啊？就凭那几条鱼伤不了我的。” 洛萧见他不肯妥协，就冲着苏尧道：“苏神医，给我也准备一份，我也要去。” “啥？”苏尧伸手挖挖耳朵，回头冲着谢白道：“谷主，我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啊？怎么这大冷天的一个两个争着要下水啊？” 方敛晨那个气啊，正想上前拉方旭回来，被谢白一把拦住：“哎，旭儿去也好，让他锻炼下嘛，你还不信苏尧啊？” “有你这么做爹的吗？”方敛晨掐着他脖子晃啊晃：“我儿子今天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子跟你拼命啊！” 谢白无奈——方旭那可是叶老爷子看中又手把手教出来的，一个小小的水池加上一群鱼罢了，能出什么事啊？这人就是太宠儿子了。 那边一团乱，苏尧摊着手道：“没了，就两人份的，我来的时候没带多少那东西。” 所有人都拿白眼仁儿白他——可不是嘛？都带吃的了，哪儿还有地方带药啊？ 洛萧见方旭一脸的好奇，心道让他去看看也好，反正自己还陪着呢，再不济还有方敛晨和谢白两人呢，怎么着都不会让他们出事的，便对着阿九和十二摊手，勾了勾手指，那意思是——拿来。 第15章 凶菩萨 洛萧见方旭兴致勃勃，执意想要下水，只能叹口气，给两人将香包绑好，洛倾想的周到，又递过来两个羊皮气囊给他两。 他自然是不担心他哥，他哥自小性子就野，下水摸鱼的事儿没少干，更何况他哥内力护体，江南的冬天又温和，湖面又没有结冰，他哥能怕了没结冰的湖水才怪。 相反的他倒是有点儿担心方旭，方旭看起来就跟个小兔子似的，就算手里拿着剑，一眼看上去也还是那么无害，这样的人，怎么看都是需要人保护的那种。 两人收拾好了就憋了一口气下水了。 方敛晨担心的整张脸都白了，谢白无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你自己儿子有多少本事你自己还不知道啊？别看旭儿是只兔子，可那可是长了牙的兔子，牙利着呢。” 谢白正安慰方敛晨呢，就听见苏尧突然破口大骂道：“艹！赵枫这神经病！他妈的想武功想疯了吧！还有没有点儿人性啊？是不是人啊？” 众人转头，看见原本在检查那一堆白骨的苏尧正跳着脚在骂赵枫。 大家都走过去，看着那白骨坑，问：“怎么了？” 苏尧两只手上，一手拿着一个头骨，一手拿着一根腿骨，愤愤的对众人道：“这些人都是内力被吸净了。”说罢，手上两块骨头相互敲了敲：“骨头是酥的。” 洛倾眨眼：“咦？不是因为泡水了才呈酥质的吗？” “不是。”苏尧道：“两种不一样，这片土地中含有一种天然物质，泡水之后骨头会慢慢的，一点一点的酥软，相当于泡了醋的效果，但是你看。” 苏尧把那根腿骨往谢白面前一伸：“谷主，掰一块下来看看。” “……。”谢白脸色僵了僵，一脸的嫌弃，左右看了看，考虑了一会儿，才伸手掰了一下。 一掰，谢白就是一愣，好酥啊…… 苏尧拿着那根断掉的腿骨指了指谢白摊开的手心里的一块碎骨，道：“看，干的。” 洛倾很感兴趣的凑上去，从谢白的手里捻起那块骨头看了看，又用指甲抠了一下：“果然是干的，跟沙石似的。” “这是被人吸了内力的后果，被吸了内力的人都活不了。”苏尧将两块骨头放下，拍了拍双手。 谢白则抱着胳膊摸着下巴思索：“吸内力啊……。” 方敛晨问他：“是不是很熟啊？” 苏尧突然问道：“谷主，你两能不能干成这事啊？” 谢白和方敛晨对视一眼，齐齐点头：“能啊。”方敛晨又道：“不光我两能，我师父和陆老爷子也能的。” 说罢又看谢白，谢白拧着眉：“ 其实我比较担心的是另外一种情况……。” “什么？”方敛晨问。 “你还记不记得……我师父他们当年说过，他们那一代的时候，曾经出现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邪功满武林的情况？而邪功中有一种功夫，是可以将人的内力吸出来据为己有的？” 方敛晨想了想，哦了一声，一砸手掌道：“破天掌！邪功的祖宗！” 苏尧和洛倾乃至一众暗卫都好奇：“破天掌？什么功夫啊？” 方敛晨和谢白靠在树上跟他们解释：“那是一种很阴毒的功夫，发掌后要在被吸的人的前胸和后背的心脏位置各拍一掌，然后再从头顶以掌力将人的内力从丹田吸干，那种掌力太强劲，往往人被吸过之后，丹田就被毁了，心脏破碎，人也就死了，而吸功的人完全可以将别人的内力转化为自己的。” 方敛晨摸着下巴念叨：“难怪呢，十五年前看赵枫那小子的时候功夫实在是一般般啊？我说怎么就这短短十几年的功夫，就能抵得上你我了，原来是练了破天掌呀！” “那你俩会不？” “不会。”方敛晨摇头道：“这功夫很邪气，一个弄不好，内力反噬，伤人还害自己，不过嘛，倒是有一个人会……。” “谁啊？”众人都好奇。 谢白叹了口气道：“我师父，不过据我所知，我师父就在八十年前灭邪魔头头那会儿的时候用过一次，之后再没用过……。” 周围的一干小辈皆是一脸的崇拜加向往，哎呀，武林至尊就是武林至尊啊！牛！ 再说下了池子的方旭和洛萧。 冬天的水凉的刺骨，好在两人都是内力深厚的，倒没觉得有多难受，就见水下果真又有许多的食人鲳，不过只要他两一过，那些鱼都自动给他们让了路，洛萧忍不住默默赞叹一句——苏尧果然厉害啊。 下了水才发现，水下是有一条通道的，二人顺着通道一直往前游，不多会儿，两人就从水里冒出来，眼前呈现的却是另外一种光景。 他们身处在一方不大的水池中，水池我周围围着一圈铁栏，只有一个方向有能容一个人过的一个缺口，看起来是故意留下的。 二人上了岸，用内力把身上的衣服都烘干，洛萧帮着方旭搓头发，方旭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四处打量，就见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石板路，脚下的石板都是田字形铺成的，路很长，两边的墙上隔几步远就有一盏长明灯，灯光昏黄。 方旭觉得有点奇怪：“长明灯不该是陵墓才有的吗？” 洛萧也点头，疑惑道：“莫非是哪代王侯将相的陵墓在这儿？” “可是空气是流通的呢。” 二人顺着石板路往前走，走了没多远，就见一条长长的台阶一直往上，方旭仰头看了看，台阶的尽头是一扇石门，他两直接上台阶，等站到了那石门面前，却见那石门大的惊人，石门上雕刻这一层浮雕画，雕的是一种传说中的神兽，羊身人脸，两只大大的眼睛长在腋下，张大着嘴牙齿尖尖俨然是虎齿，六只像人手一样的爪子。 整个神兽呈一种扭曲的状态被雕刻在石板上，看起来异常的怪异和恐怖。 洛萧搓了搓胳膊问道：“这什么呀？这恐怖！” 方旭看着浮雕，道：“是饕餮，传说中龙生九子，饕餮为第五子，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爪，其爪有六，是一种贪婪而残暴的猛兽。” “谁家陵墓会雕这东西来看门啊？” “这不是陵墓。”方旭神色冷然道：“这应该是个金窟，饕餮预示贪婪与守财，这地方，应该有很多的钱财，亦或者是别的宝贝，才需要饕餮来守门。” 洛萧想了想，就准备伸手将门推开，却见方旭正在旁边找着什么，他的手在周围的墙上慢慢的，一寸一寸的摸索过去，摸索到某一处的时候，就听见轻轻的一声“咔哒”，石门缓缓的打开了。 洛萧看的啧啧称奇，问方旭：“你玩过机关啊？” 方旭拍了拍手，翻了个白眼道：“以前在书上看见过，这种神兽镇门的，一般都是有机关的，机关这东西，尤数陵墓中的最为凶险。” 二人进了门，迎面就看见一尊巨大的金菩萨，这金菩萨还不同于其余的菩萨，一般的菩萨多都慈眉善目，这个菩萨的眼神却略有些凶狠，它的背后还有一片雕刻着一只巨大的眼睛的团扇，扇上的眼睛所表达出来的目光更是凶狠。 “凶菩萨？”方旭皱眉。 “凶菩萨？还有这种菩萨吗？”洛萧对这方面的东西基本上并不了解，就是看着这菩萨，越看越觉得怪异，浑身都不舒坦。 方旭解释道：“凶菩萨是象征大恶的，准确来说不算是菩萨，据说它身后团扇上的那只眼睛就是恶眼，被那只恶眼盯上的人，都会性情大变，凶残异常。” “啧。”洛萧咂嘴：“那咱两也被看见了呀，怎么没见咱两有变化呢？” “都说了是盯上啊，你哪只眼睛看见它盯上我们了啊？”方旭瞪他一眼，拽着他的袖子就走：“走啦，去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宝贝是需要饕餮和凶菩萨来看护的。” 凶菩萨的左右两边各有一条路，方旭拽着洛萧往右边的路上走，刚走了没几步，方旭突然转身，疑惑的看着身后，眼中有一丝警惕。 洛萧轻轻的拍了拍他：“旭儿，怎么了？” 方旭回过身来，摇了摇头：“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旭刚刚感觉到，有一股视线在盯着自己，这视线中，似乎还包含着一股仇恨与怨毒，可是当方旭转过身去看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他转过身正准备继续走，突然又转身看身后，眼中的疑惑越来越重，又来了！ 洛萧看出他的不妥，便问：“怎么回事？” “那个……。”方旭迟疑的看了看身后，问洛萧：“你有没有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盯着我们？” 洛萧怔了怔，看了眼身后：“有吗？” “没有吗？”方旭反问，再次转身，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顺着脊背爬上了脑海。 方旭不解，莫非是有人跟着他们？不可能啊，他和洛萧并没有感受到一丝人的气息，况且以他两的功力，要想不被发现的跟踪他两，那至少得要他爹那种级别的才行。 而且，为什么只有自己能感觉到，而洛萧却完全没感觉呢？ 第16章 占便宜与被占便宜 方旭的疑惑让洛萧无法不在意，便又转过身回到凶菩萨跟前去，仰头看着那尊高大的金佛像，佛像依旧还是透着股子凶狠和诡异，背后团扇上的那只眼睛大睁着看着前方，怎么看都只是一尊普通的雕像。 洛萧抱着胳膊摸下巴：“莫非这恶眼真的会盯人啊？” 方旭却松了一口气，伸手揉着自己的后脖颈道：“没了。” 刚刚感觉到的那股目光让他后脖颈直发凉，背上寒毛都竖起来了。 洛萧又看了凶菩萨一眼，走到方旭身边帮他揉了揉脖颈：“真没了啊？”啧，这脖子白嫩的，简直好看的不像话。 两人往前走，方旭感觉了一下，摇头道：“真没了，大概刚刚是我的错觉吧。” 洛萧也就不说什么了，跟着方旭往前走，却见这石板路并非直路，而是往左边弯的一个弧度，一路上只有脚下的石板路和两边墙上静静燃烧的长明灯。 两人越走越不对，怎么什么都没有呀。 最后，两人眼前又出现了那凶菩萨，再一看，他们是从左边那条路上出来的。 两人就纳了闷儿了，莫非饕餮守的东西就是这凶菩萨？ 洛萧疑惑，看方旭，方旭低着头想了想，抬头看凶菩萨，问洛萧：“有没有觉得她的眼神变了？” “眼神变了？”洛萧站在方旭身边看，凶菩萨依旧牵着嘴角微微的笑，眼睛却是那么凶狠，再看她身后的团扇，洛萧心里一惊。 他们刚刚看的时候，团扇上的眼睛是直直的看着前方的，但是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洛萧总觉得那双眼睛是微微往下倾斜了点儿，在看着他们？ “旭儿……。”洛萧回头正想叫方旭，却见方旭脚下的石板突然间裂开，方旭一惊，“啊呀”一声直接掉了下去。 “旭儿！”洛萧心里一紧，也顾不上其他，连忙跟着跳下去，头顶上裂开的石板迅速闭合。 方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那凶菩萨，他的心里猛然升起一种恐惧，便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突然脚下一空，就坠了下去，方旭被吓了一跳，连忙提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身形，落了下去。 刚站稳，洛萧也同样下来了，一脸的担心：“旭儿！” 方旭摇摇头：“没事。”再看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水池，看起来像是人工修筑的，大水池的周围均匀的分布着许多小水池，方旭数了一下，不多不少，十二个。 洛萧看着眼前的情形皱眉：“这是什么地方……。” 他跑到大水池旁边往里面看了一样，眼睛陡然睁大：“嚯！好家伙！” 赶紧退后。 “什么呀？”方旭恰好也跟了上去，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水池中突然冲出一个庞然大物来，带动着水池中的水一跃跳起老高，那怪物的眼睛正好跟方旭撞了个正着，就见青白青白的眼珠子，瞳仁很小，可恐怖。 “呀啊！！！”方旭被吓了个措手不及，脚下一乱，失误了，一屁股结结实实的坐在了地上。 方旭眼泪都快出来了——摔着尾巴骨了，好疼！ 洛萧愣了愣，跑过去扶他：“哪儿摔着了？” 就见方旭眼圈红红的，憋着嘴坐在地上不动弹，抱怨着：“那什么东西呀？！” “呃……。”洛萧将他扶起来，顺手就给他揉了揉：“好像……是鱼？” 方旭不说话，幽怨的瞪他。 “怎么了？”洛萧不解。 方旭眼光撇了撇，洛萧身子一僵——好像摸到不该摸的地方去了啊……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洛萧嘿嘿的笑了笑，摸着鼻梁道：“看着挺瘦，后丘还有点肉的啊……。” “……。”方旭眯眼，突然伸手往洛萧后边拧了一把，手劲儿不小，拧的洛萧嘶了一声，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旭儿刚干了什么？他摸了他的……呃……屁股？ 洛萧傻了。 方旭还没个自觉，似乎是感觉自己没吃亏，就笑眯眯的拍了拍手，一手捂着尾巴骨一瘸一拐的跑水池边看那大的离谱的鱼去了。 身后的洛萧赶紧搓脸，脸烫的都能煎鸡蛋了！ …… 方旭一手扶着腰一边看着水下那庞然大物，不时的龇牙——真疼！ 那鱼是超大号的食人鲳，巨大的身体在水池中转着弯，看见人就往上蹦，尖利的牙齿看着异常的可怖，方旭盯着那鱼皱眉：“鲳鱼王？” “食人鲳可以长这么大啊？”洛萧搓完脸开始搓耳朵。 “倒是没听说过，这鱼看起来有五六尺吧？”方旭蹲下来，伸手小心鞠了一把水，在鲳鱼王进攻过来的时候退开，闻了闻水，道：“果然，是海水。” “我闻闻。”洛萧凑过来抓着方旭的手腕子闻了下，立刻捏鼻子：“好咸！” 方旭看四周，脸色一变：“难怪了！” 洛萧见他脸色，也知道是什么了，耸肩冷笑：“我说前几天刚被我灭了几千条，今天怎么又有那么多了，原来都在这下面养着呀！他赵枫可真能富态！” 他们周围的十二个小池子里全是食人鲳，每个池子少说也有几百条。 两人正震惊着，就听见脚步声传来，二人一愣，同时抬头看头顶，却听见石门打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二人转身，方旭一扭身尾巴骨就是一疼…… “哎呦”一声，洛萧赶紧伸手揽着方旭的腰把他扶住。 谢白和方敛晨愣在石门门口…… 良久，谢白清咳了一声：“那什么……你们……。” 两人脸一红，洛萧想到的是他摸屁股和被摸屁股，而方旭想的是摔到尾巴骨了……便同时转脸看别处。 门口的人显然都想歪了。 不过看眼前的情况，方旭扶着腰喊腰疼，洛萧体贴的搂着方旭，两人身上都是水渍，看起来衣冠不整的，也怪不得大家会想歪。 方敛晨不乐意了，跳着脚要跟洛萧拼命，说他抢了自己儿子，被谢白给拖住了。 苏尧笑的贼兮兮的跑过，手里拿了个小瓷瓶，本来是要放方旭手里的，想了想，就塞洛萧手里，并对他比了个大拇指，拍了拍洛萧的肩膀道：“ 那啥，方旭年龄小，节制着些啊。” 洛萧就感觉从方敛晨那边传来一阵杀气，连谢白都对他皱眉，洛倾躲在后面不出来，默默的扶额——他哥就是作死啊！这才认识多久啊？真没节操！ 众人的反应把方旭和洛萧两人搞的稀里糊涂的：“什么呀？” 苏尧眨眼，戳方旭：“你不是腰疼？” 方旭点头，一脸的无辜：“是啊，刚摔了一跤摔到尾巴骨了，疼死……怎么了？” 洛萧算是明白了，嘴角只抽——这群人的节操都拌饭吃了吗？他看起来像是那么流氓的人吗？像吗像吗？ 方敛晨不跳脚了，谢白也不皱眉了，苏尧一脸的惋惜，把洛萧手里的小瓷瓶夺了回去，塞了另一个药瓶给方旭，洛倾靠在墙上无语，一干暗卫忍笑。 谢白走过来看了眼池子，点头：“鲳王啊，这东西可难得，更不好养。” 方旭才想起来：“父亲你们怎么进来的？” “哦，这样的……” 方旭他们下水走后，几人研究了一下那堆白骨，又问了那个假扮肖即墨的人赵枫还安排了什么，可惜那人并不知道多少东西。 方敛晨始终担心方旭，也是，打小就是捧手里长大的，方敛晨对这个捡来的儿子可宠，不放心也是自然，便蹲在旁边唉声叹气，谢白忙着安慰他，十六那丫头收拾完东西，就靠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翻着一本小人书，刚翻了没几页，就跑过来嚷嚷说她听见那石头后面有声音。 众人就跑石头旁边去，苏尧将耳朵贴在大石头上听了会儿，说确实有声音。 谢白和方敛晨对视一眼，谢白抬手一掌就将那石头给拍碎了，面前出现一个深深的山洞，有往下延伸的台阶，众人想了想，几个暗卫做了几个火把，几人拿着火把就顺着台阶下来了，一直往下走，就见一扇石门，旁边有个凸起的石头，谢白伸手拧了下石头，石门打开…… 众人就看见洛萧搂着方旭的腰，方旭嘶嘶的喊疼，顿时就想歪了…… 当然后面这两句他们是不可能说给两人听的…… 方旭和洛萧听完，不由的对视一眼，满是无奈——得，咱两白下水了。 谢白围着池子踱步，摸着下巴道：“把这儿直接端了吧。” 众人就退到了门口，就剩他和方敛晨两人在里面。 “你们干嘛……。”两人无奈。 一群小辈都以一副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两，方敛晨挑挑眉，冲方旭招手：“旭儿，止水借我用用。” 方旭将止水扔给他，方敛晨屈指在剑上弹了下，轻声道：“我是你主人他爹你知道不？借我用用，别小气。” 说罢便将止水抽出剑鞘……周围瞬间一片冷气而过，冷的众人不由的搓了搓手。 洛萧眯着眼看着方敛晨手上的止水的剑身上布满了一层寒气缭绕，便轻轻碰了碰方旭：“寒气？” 方旭解释道：“止水剑本身就是一把寒剑，平日里不显露，爹刚刚把它唤醒了。” 第17章 后患啊后患 众人眼巴巴的瞅着谢白和方敛晨，想看他两露一手。 方敛晨觉得无所谓，不过就是弄死一群鱼嘛，没什么难度，不过为了让几个小的高兴，就顺手把自己儿子的剑借来用用。 相反的，谢白就有些郁闷了，在场的几个人功夫都不错，用的着自己出手？而且这鱼长的好恶心…… 便看了方敛晨一眼，见他一副“随意，杀鱼就杀鱼嘛”的表情，默默的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方旭。 方旭赶紧望天，装没看见，继续揉他的尾巴骨。 谢白嘴角抽了抽，默默捂心口——这小没良心的…… 方敛晨提着剑就是一个跃起上了半空，这地方的天顶特别高，空间很是开阔，方敛晨在半空中身形一动，众人只见空中一串串的残影，止水剑在空中划过而留下的寒气随着方敛晨的动作而起伏，是迷踪涉影呀！ 再看那十二个小水池，都结了冰，从上至下冻了个通透，方敛晨落地轻轻跺脚，众人只觉地面一阵微微的震颤，冰块被震出池子，方敛晨笑眯眯挽了个剑花，一掌扫过，“啪嚓”一阵响。 四周落下无数细小冰晶来，包括那些鱼都成了粉末，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 众人呈痴呆状看着这片奇景，默默的冲着方敛晨看过去一个仰慕的眼神！ 方敛晨得意的收剑，还给方旭，笑眯眯道：“漂亮吧？止水真是好用。” 众人一片点头，太养眼！方旭接过剑默默的将止水背到身后，要知道他爹要用止水来切鱼，他是绝不会借的！ 谢白暗自扶额，默默的念叨一句——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爱现！ 抬头，一群小辈都星星眼的看着他，谢白嘴角加眉角一起抽，伸手一掌将那条鲳鱼王拍出水面，丢到众人面前，拍了拍双手，一脸的嫌弃。 再看众人，都一副痴呆状，洛萧替大家问出心声：“这就完了？” 谢白翻白眼：“杀条鱼嘛，哪儿那么多花样，累不累啊？” …… “小气！”片刻后，一片异口同声。 方敛晨在一旁双手插腰笑——谢白被小辈们给嫌弃了~ 洛倾蹲在那被打死了的鲳鱼王面前，伸手戳了戳那鱼身上的鳞片——好硬！ “这鱼能吃不？”洛倾问。 方旭和苏尧一起点头：“能！” 洛倾笑眯眯打了个响指，对暗卫们道：“抬上去，咱去烤鱼吃！” 暗卫们乐呵呵忙着去抬鱼，方旭一瘸一拐的上楼梯，洛萧凑过去担心的问道：“还疼啊？” 方旭皱着眉点头，谁知道这么疼啊，铁定青了，他是武人不假，可那也是从小娇惯着长大的，还真没受过什么伤，再加上天分好，就是练功那会儿都没怎么受过伤，尾巴骨这块儿可脆弱，这下摔的狠了，一走路就疼。 洛萧就干脆伸手将他抱起来，顺着台阶往出去走。 后面方敛晨又开始跳脚，谢白想了想，这人估计是羡慕了，就也把他打横抱起来道：“别闹了，旭儿都没反对你瞎跳脚什么呀？羡慕就直说嘛。” 走了两步，又补了一句：“啧，最近是不是吃多了？长胖了？怎么感觉又重了！” “我乐意！有本事你别要我啊！” 方旭憋着嘴被洛萧抱出去，天都放亮了，暗卫们快手快脚的扎起几个帐篷来，把火升起来，洛倾和苏尧体子不比其他人，嫌冷，一人裹了一条厚披风窝在帐篷里去睡了。 方旭和洛萧也钻了一顶帐篷，方旭趴在毯子上揉屁股，外面隐约还能听见方敛晨和谢白在斗嘴的声音，洛萧在他身边坐下，问道：“抹点药吧？” 方旭想了想，就点头，横他一眼，抓着裤子道：“你出去。” 洛萧往他身后瞄了一眼，摸着鼻梁出去了，方旭褪了裤子抹药，果然是摔的厉害了，一碰就疼，洛萧靠在帐篷边上听见方旭似乎是穿好衣服了，就进去，见他仍然趴在毯子上，大约是有些困。 就把另一条毯子给他盖好，道：“快睡会儿，今儿初七呢。” 方旭迷迷糊糊的点头道：“赵老头今儿摆宴呢。” 边说边往洛萧腿上蹭了蹭，裹着毯子安稳睡好，还不忘帮着洛萧盖点儿，洛萧僵着身子哭笑不得——得，把他当枕头了，要命了真是。 等方旭醒来，洛萧半边身子都麻了，想动不能动，只能当练功了。 方旭爬起来坐在毯子上揉眼睛，洛萧揉腿：“醒了呀？” 方旭眯着眼点头，见他揉腿，想起自己把他当枕头，就有点不好意思，伸手也帮着揉，洛萧一下子就又僵了。 外面一片笑闹声，方旭捏着洛萧的腿问：“他们在干嘛呀？这么热闹。” 洛萧道：“烤鱼吃呢。”伸手把他拉起来道：“行了别揉了，不麻了。” 又问：“还疼不？”边说边往方旭身后看了一眼。 方旭伸手摸了摸，摇头：“不疼了。” 两人出了帐篷，见一群人都围着好几个火堆在烤鱼，那条硕大的鲳鱼王被暗卫们处理了一下，片了好几盘子的肉片下来，晶莹剔透的，又拿签子串了起来，在火上加了调料烤呢，空气中满是烤鱼的香味。 “呀，你两起了？”苏尧拿着两串烤好的鱼肉过来塞给二人，问方旭：“听说今儿赵老头摆宴呢，你两待会儿要过去呀？” 方旭和洛萧便吃鱼肉边点头：“要过去呢。” 谢白也拿着一串鱼肉溜达过来瘪嘴：“过去什么呀，待会儿赵枫那小子铁定得带着人上来。” 方旭鼓着腮帮子问：“为什么呀？” 谢白吃完了，把签子一扔冲不远处的方敛晨招手：“来来，咱把这后患先除了你再慢慢吃。” 方敛晨一听，三两口啃光肉扔了签子，跑湖边上去，看着湖面眯眼：“那这动静可大哦。” 谢白冲着他眨眼，笑道：“就是要动静大嘛，不大他赵家小子不来。” 几个小辈拿着吃的跑边上站着看他两，就见谢白和方敛晨一人站湖的一边，对视了一眼，便一起出手往水边拍了一掌，强大的内劲卷的湖中的水跟煮沸了似的翻滚，水中的鱼纷纷落到岸上。 两人顺着湖边走，走几步便拍一掌，不多会儿，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坍塌了，接着湖水倒灌，形成了一个大漩涡，众人吃着东西看着湖中的水一点一点的随着漩涡消失。 洛倾叹道：“好家伙，这些水都流下面去了？” 谢白和方敛晨收工，十六和十七乖巧的给他两递吃的，谢白道：“可不是？这架势，赵家庄要不了多久就得垮。” 方旭和洛萧却是一愣，对视——湖水倒灌？哎呀！忘了跟他两说凶菩萨的事儿了！ 两人泄气，下面应该都被淹了吧，那凶菩萨估计也被泡了汤了。 方敛晨见他两神色不太对，就凑过来问：“你两怎么了？” 方旭想了想，便问：“爹，你知道凶菩萨吗？” 话音落，方旭就看见他爹的脸瞬间刷白，无意识的嚼着嘴里的肉，似乎是呆了。 方旭看洛萧，皱眉——我爹怎么这么大反应？ 洛萧也皱眉，轻轻摇头——别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 “凶菩萨？你两见到了？”谢白也突然过来，询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的急切。 方旭和洛萧一起点头，指了指已经干了水的湖道：“在下面的石室中，还有饕餮守门，那个团扇上的眼睛可邪气。” 谢白和方敛晨默默对视，眼神甚为复杂。 方旭和洛萧同时摸下巴——这两人有问题！ 谢白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方旭的肩道：“旭儿，这东西你两别管，最好忘了你们看见过，知道吗？” “忘了？”方旭挠头，这都看过了，要怎么忘啊？ 洛萧皱眉：“谢伯父，是那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谢白一手搂着白了脸的方敛晨安慰，一手冲他两摆手摇头道：“别问，你们小辈最好什么都不知道，关于那东西的事情你们不要管，提都不要提，记住了？” 方旭和洛萧见他两眼神都不大对，就乖乖点头，决定装不知道，洛萧握着鱼肉喂方旭。 众人继续吃东西，方敛晨和谢白的脸色一直都不大好，两人都靠在旁边默默的吃东西想心思。 吃了大半，便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众人俱是一挑眉——人还挺多。 带头的正是赵枫，他给方旭和洛萧下毒之后，今天早上就说去看看两人怎么样了，谁知的过去哪儿还有人呀？赵枫有点着急，别是没成功？ 这会儿所有宴请的江湖人都到了，众人就听后山传来一声巨响，连带着脚下的地面都颤了三颤，都纷纷好奇后山怎么。 赵枫一听就知道，估计是鲳池出事了，可是江湖人他哪儿拦得住啊？而且也没有正儿八经的理由去拦，思前想后只能自己带他们去，心想大概是方旭和洛萧发现什么了，不过那两都是江湖小辈，只要自己掐住离人谷害武林正派的事儿不放，谅他两也翻不过天去。 上来一看，果真一片狼藉，湖水都被放干了，地上满是食人鲳的尸体，还有一条巨大的鲳鱼被片的就剩了一副骨架和半片肉了。 再一看，十几个穿着天穹派衣服的年轻人正在烤鱼，洛萧坐在一块石头上，方旭站在他旁边，两人手里都捏着鱼肉，见他们来，眨眼。 第18章 对峙 谢白和方敛晨早在赵枫出现的时候就跑后边躲了起来，两人蹲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看着赵枫带着四五百的江湖人跑过来，默默的吃东西。 洛倾看了看，也跟着爬上去，蹲在二人身边，手里捏着一大堆烤串。 赵枫一看这情景，心里就是一抽，暗骂方旭和洛萧太狠，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吃惊的表情来：“二位贤侄，这是怎么回事？” 洛萧慢悠悠的再塞给方旭一根烤串，才皮笑肉不笑的道：“哎呀赵庄主，你这赵家庄可真是稀奇啊，后山还能养出这么大的鱼来，别说，还挺好吃的。” 赵枫眼角抽了抽，心里在滴血啊，见身后的一众江湖人都面露疑虑，有人见那鱼长的怪异，惊问：“这是什么鱼啊？” 方旭不紧不慢的答道：“食人鲳，一种远古的鱼种，来自西域一带，多数不过五六寸长。”说罢轻笑道：“也不知赵世伯是从哪儿弄来这鲳王的……。” 洛萧轻轻挑眉，这话说的妙，这鱼产自西域，却出现在赵枫的赵家庄，不免让人想到赵枫的目的。 那些江湖人也都不傻，更何况方旭还有栖羽和方敛晨做后盾，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对赵枫的质疑度就又上了好几个层次。 洛萧和方旭就看见，赵枫的眼底里闪现了一层寒光，狠狠的瞪了方旭一眼。 方旭才懒得理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没吃饱，就往身后看，十七特有眼色的拿了一个油纸包递给方旭，里面是蜜汁藕，十七笑道：“我家二公子私藏的甜点，方少您尝尝。” 洛倾蹲在树杈上，手里捏的烤串的签子都被他给折断了，嘴里小声骂道：“这卖主求荣的丫头，好歹给你家少爷我留一点儿啊？就这么全拿出去了，你家少爷我可心疼死了啊心疼死了！” “谢谢。”方旭一见甜品，就眯起眼睛笑，低头专心吃东西。 洛萧也懒得理赵枫，就碰了碰他问道：“不是不喜欢吃甜食？” “没有啊。”方旭特无辜的道：“喜欢的，江南的甜品好吃呢，要不要尝尝？” 洛萧点头，嘴里就被方旭塞了一块蜜汁藕，甜的心都化了。 赵枫气的浑身都颤抖了，这两小辈也太目中无人了，正眼就没瞧他一眼，他最郁闷的还是这两人居然没中毒，肖即墨妙笔生花的毒无色无味，下到食物里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样都被这两个小的给逃脱了，真不知道该说他们运气好还是别的。 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也没办法发火，只能陪着笑道：“二位贤侄说笑了，老夫根本不知有这东西呀，这白水山之大，也不尽是我赵家庄一家的地方啊。” “哦？”洛萧冷冷一笑，幽幽的道：“既然赵庄主这么说，那么想必这一堆白骨，赵庄主也是不知道的了？” 话音落，身后众暗卫都配合的移了个位子，正好将那被他们捡出来的一堆白骨给亮在了众人眼前。 森森的白骨被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人群中一阵骚动，先前在赵家庄为难方旭的那灰衣人慢悠悠的站出来笑道：“呵，这许多白骨，倒不知方公子和洛掌门是在哪儿找到的啊？这少说也得在地下埋了一二十年了吧？” 方旭眨眨眼，转头看洛萧，问道：“这谁？” 他并未刻意压低声音，这声音清冽，因此众人听的清清楚楚，灰衣人脸色一冷，面上显出三分尴尬，加上七分恼怒来。 洛萧冷笑了一声，道：“罗门的门主，万点尘，罗门介于正邪两派之间，黑白两道的生意都有插手，因此金多，江湖上的有些威名——用钱堆起来的。” 方旭点点头，转头看万点尘，道：“谁说形成白骨一定要一二十年？若是肉被什么东西给吃了，很快就是一具白骨，万门主是没见过吧？” 万点尘神色又阴郁了几分，眯着眼看方旭，问道：“看来方公子是知道这些人是因为什么而死的了？” 方旭微微一笑道：“或许赵庄主知道。” 他看赵枫，连世伯也不叫了。 赵枫看着方旭，双眼都充了血，冷声问道：“方贤侄切莫血口喷人啊，老夫哪里知晓？” “不知吗？” 洛萧接口道：“阿十，把名单给赵庄主看看，看他认识不。” “哎，好嘞。”阿十一溜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册子，边翻边念：“王宇，东方琦，马东明……。” 阿十一个一个的念着，人群中有人嘶了一声，摸着下巴道：“这东方琦不是三年前赵家庄出的最优秀的那个弟子吗？后来不是说失踪了？原来是死了呀？” 那人一提醒，又有人接口：“马东明好像也听说过哦，好像也不明不白的死了吧？” 赵枫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方旭，冷声道：“谁都知道肖即墨要灭我赵家庄，离人谷存心要挑起事端，我赵家庄弟子都是死于离人谷人之手，我赵家庄自来与离人谷势不两立，今日我请众位英雄到来也是为了能一举将离人谷从江湖上铲除，为我赵家庄众弟子报仇……。” “啧啧。”没等赵枫说完，洛萧便咂嘴，摇着头道：“赵枫，你也算是武林前辈了，这么打自己的脸不嫌疼吗？方才可还说不知白骨之事，这会儿怎么就成了要为这些人报仇了？” 十一和十二将那被救出来的假肖即墨带到众人面前，方旭幽幽道：“你还认得肖即墨吗赵枫？” 赵枫心里就是一咯噔：“你……。” 这人为何没死？明明都扔进鲳池中了，怎么还没死？ 那人脸上还有着被鱼咬出的伤痕，道：“我不是肖即墨，我是赵家庄第四代弟子何崇，英雄帖发出的半个月后，庄主突然把我叫去，说我最近功夫练得不错，给了我一小坛子酒，我回去喝了酒之后，便失了神智，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方公子等人所救。” 何崇看了赵枫一眼，指了指被放空了水的湖道：“这湖里养了许多吃人的鱼，我以前虽不知晓，但是赵家庄只要出现天赋好的弟子，内力有几分成色之后，不出一月就会消失，大家都说，赵家庄被诅咒了……。” “呵呵，诅咒，真能说。”方旭冷冷道：“那些人不过是做了你的祭，你练邪功吸取他们内力据为己用，养食人鲳毁尸灭迹，传出肖即墨要灭赵家庄的消息，又派人假扮肖即墨伤害武林中人，意欲挑起正邪两派的斗争，我说，你当大家都是傻子不成？” 方旭说的这些话与他们近日来所知的实在不在同一个方向，众人顿时开始怀疑，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可再看地上那些堆积如山的死鱼，还有赵家庄弟子为证，想让人相信赵枫都难。 洛萧轻挑嘴角冷笑道：“对了，还有一笔账我们得跟你算算，你给我和方旭下毒，想成功之后把我两的死归于肖即墨身上，让栖羽和天穹与离人谷为敌，不过可惜你算错了一点，方旭识毒。” 万点尘本是低着头的，听见洛萧这样说，就抬头看着方旭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洛萧和方旭都没注意到。 赵枫听见方旭和洛萧一件一件的数着他的计划，脸色难看至极，缓步往方旭身边走，道：“方贤侄真是聪明人。” 方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过嘛。”赵枫阴测测道：“聪明人多都命短。” “是吗？”方旭弯唇明艳一笑。 周围的气势一下子就变了，赵枫身上衣袂发丝无风自动，强大的内劲外泄而出，搅动着空气。 那些原本对方旭的话还有一些疑虑的人见此情景，都忍不住想——如此强大的内力，莫非方旭说的都是真的？ 洛萧拿了方帕子将方旭刚才吃了东西的手擦干净，便靠在了石头上。 他们看见，方旭的看着赵枫，微微的皱了皱眉，问道：“你害那么多人，就是为了这杂乱的内力？” “想站上武林巅峰，就得有绝世的武功，我相信每一个人都会追求高强的功夫，就算是谢白和方敛晨也一样，我相信有一天，我会跟他两一样站上高峰，只要是你来给我做祭，灵山派的纯正内劲，实在不可多得。” “别把你跟我爹相提并论。”方旭不悦的撇嘴：“我爹那是天赋异禀，谁跟你似的，丧心病狂。” 说罢，方旭屈指一弹剑鞘，止水伴随着一声呼啸出鞘，立时，寒气四溢。 方旭手握止水，一身软烟罗的白衣和着黑发飘动，自止水散发出来的寒气围着方旭一圈圈的缭绕，说不出来的仙气漂亮。 止水剑出，方旭连声音都掺上了一层冰冷，道：“我爹没空来收拾你，我代我爹来为武林正派清理门户，也让你见识下，什么是纯正内力。” 蹲树杈上的洛倾远远的看着那边情景，问旁边悠闲的不得了的谢白和方敛晨：“那赵枫看起来很厉害哦，内力好强大，方旭打的赢吗？” “切。”方敛晨噘嘴，拿手里的竹签子指了指方旭道：“我家旭儿那是我师父亲手教出来的，就赵枫那半路抢来的野路子，那里打的过旭儿？看着吧，这赵枫也是作死，惹谁不好偏偏去惹旭儿，该！” 洛倾看了看谢白，见谢白也没有半分担心，就跳下树跑洛萧旁边，拍了拍洛萧的肩道：“哥，不担心啊？” 洛萧拿眼角看了他一眼，道：“没什么好担心的，旭儿发火了，这下可热闹。” 第19章 内力反噬 方旭的一番话成功的惹恼了赵枫，赵枫看起来当真相当的恼怒，内力外放，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大刀。 那刀很大，刀叶甚宽，刀身上纹了几片祥云，刀柄处则镶了三枚铜钱……。 洛萧靠在石头上，见此挑眉，自言自语道：“三文刀啊……这老头的宝贝还真不少……。” 方旭握着止水站在原地，见他手中大刀模样，轻声嘟囔了一句：“好丑……。” 手中的止水剑似乎是同意他的话，便轻颤了起来，方旭瘪嘴，把止水竖于眼前对止水道：“别激动，那就一蛤蟆刀，就你最漂亮，乖。” “方！旭！”赵枫眉目一凌，咬牙切齿道了一句，猛然一股气流炸开来，周围一众江湖人都纷纷退开几步，为他两留出足够打斗的地方来。 方旭抬眼看他一眼，止水往身后一撤，往前踏出一步，同样一股气流从他的四周炸开来，天上开始飘落下来小雪花，那气流也更加的冷冽起来。 方旭拿眼角看了看赵枫，偏过头去又嘟囔了一句：“又不是就你一个人会……。” 放气场嘛，谁不会啊……。 洛萧嘴角已经挑成了一个特别乐呵的弧度，方旭的这点小性子还真是可爱，这下可好，不光方旭发火了，连止水都发火了，不得了啊。 赵枫被方旭刺激的眉毛都快立起来了，冷笑一声：“小子无所畏，我今日便代替你爹教教你怎么夹着尾巴做人！” “你有尾巴我又没有。”方旭回他一句：“自己不是人还好意思到处嚷嚷。” …… “噗——。”洛萧最先笑出声。 众人就见赵枫身形一动，人已经不见了。 方旭不紧不慢往侧边撤出一步，止水在身侧一挡，挡住赵枫砍来的刀，一个翻身落到了一边，刚落地，止水再往后一背，只听“锵”一声，再次挡住了赵枫的刀。 赵枫速度奇快，但是方旭手中一把剑每出一招却都能恰好挡住赵枫的大刀，一时间，只听刀剑相撞声四起。 洛萧不免啧了一声，赵枫这老贼速度真快。 洛倾完全没看见赵枫的影子，就见方旭身边雪花乱飞，间或有刀剑相摩擦而爆出的火花来，手就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洛萧的袖子：“哥，真不用帮忙吗？” “不用。”洛萧平静道：“旭儿虽说内力不如那老头高，但是胜在他聪明也敏捷，懂得使巧劲，再来个赵老头旭儿都应付得了。” 众人就见赵枫跟方旭交手十来招，却没一招占了上风，心里也不免唏嘘一下方旭的能耐，这娃，不能小瞧！ 赵枫心里也气，自己苦练数十年，用了多少人的性命堆筑起来的东西，居然在这小娃娃身上讨不到半点便宜，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想罢，突然一跃而起，速度太快，导致整个人瞬间就消失了。 众人只见方旭脚下错开两步，突然转身换位，右手一挥，止水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妙的弧度，随即闪开，再回身，接了一刀。 用刀者，力气都大，更何况赵枫那把三文刀，至少也有二三十斤，方旭每接他一刀，都要错开少许，将赵枫的力量尽可能降至最小，加之他的迷踪涉影的轻功，闪躲的巧妙，战了这许多招，都没硬碰上。 苏尧蹲在方敛晨和谢白旁边看着那边战况，奇怪问道：“这是在比速度？怎么两人都不见杀招？” “哪儿啊？”谢白摆手道：“赵枫那是招招都想致旭儿以死地，不过旭儿聪明，不跟他硬碰硬，就想把他的变招给逼出来呢。” “变招？”苏尧不解。 谢白道：“赵枫吸食了那么多人的内力，他内力非常强大且紊乱，若是直接硬碰硬，旭儿旭儿比不过的，旭儿就是顾忌这个才没下狠手，就等他变招呢，比刀剑他伤不了旭儿，所以如果这方面他伤不了，大概就会弃刀，直接用内力了。” 正说着，就见果真，赵枫不再用刀去攻击方旭，而是趁着方旭换位之际，抬起一掌拍向了方旭心口。 “卧槽！”洛萧眼猛的睁大，赶紧对方旭叫了一声：“旭儿，小心！” 却见方旭冷冷一笑——等的就是你这个。 一击打去，赵枫就见眼前一空，方旭不见了，同时手臂上传来一种酸麻，身后风声一紧，方旭的剑到了，赵枫再次抬掌，强大的内力裹的方旭发丝凌乱纷飞，狠狠的对着方旭天灵盖拍下去。 方旭身法奇快的躲开，止水剑柄趁着赵枫下狠手的时候再往他手臂穴位上顶了一下。 众人就见方旭跟赵枫两人打了个不相上下，尤其是方旭那奇快的身法，让人唏嘘不已。 人群中有一长相丑陋的老头突然哑着声音道：“是非不分，黑白不辨，此子不除，中原武林难定！” 谢白、方敛晨、洛倾和苏尧等人同时挑眉——这谁啊？说话这么不中听？ 方敛晨搓着手就要去收拾要除了自己儿子的家伙，被谢白给拽住了，谢白冲着人群一努嘴道：“有人已经去了，你就安心呆着吧。” “有人去了？”方敛晨望了望，眯眼——洛萧不见了！ 老头话音落，就听“锵”一声，有刀剑出鞘之声，同时老头感觉自己脖颈上一凉，却是洛萧冷笑着握着一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幽幽道：“哎呀俗话说的好，丑人多作怪，你说你长的丑也就罢了，声音还这么难听，就这样还老喜欢多说话，并且说的话也这么不中听，你说你活着是不是没什么用啊？” “你！”老头瞪大眼来，却不敢动。 “我什么我？”洛萧抬眼看了眼依旧在跟赵枫兜圈子的方旭，拿剑敲了敲老头道：“他赵枫伤人性命，挑唆事端，拿你们这群傻子当刀使，想给武林来个腥风血雨，你还说他是是是白啊？我说你老头子倚老卖老，善恶不明，老头子你不除，天下都难定，你说是也不是？” “你这张嘴反正长着也不会说什么好话，你说我是直接割了你的舌头呢？还是刺穿你的喉咙要好些？” 谢白挑眉：“洛家小子这嘴皮子倒不错嘛，倒是个会维护人的。” 方敛晨蹲在一边生闷气——死小子！抢他儿子！ 方旭溜的赵枫一掌接一掌的出掌，却见赵枫突然直接抽搐了一下，瞬间，双目血红，脖颈上爆出一条条的青筋，连那双手都不由自主的曲成了爪状，也不在攻击自己了，面露痛苦之色。 方旭皱了皱眉，眼看着赵枫痛苦的整张脸都扭曲了，脸色都青了，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走火入魔了嘛。 方旭看了看止水，突然止水出手，三两下便将他身上几处经脉挑断了，血从赵枫身上喷洒而出，而赵枫那之前发青的脸色却逐渐好转发白，一身是血的跟烂泥一样的瘫倒在地上。 洛萧愣了愣，看方旭，手下的老头突然叫道：“毁他筋脉？方旭你身为名门正派怎么如此残忍！” 音落，脖颈便被一剑刺穿，洛萧阴冷的将剑抽出扔在地上，无视了众人的神色，走到方旭身边看着地上的赵枫皱眉：“什么情况？” 方旭把止水还了鞘，道：“内力反噬，他体力内力杂乱，原本就不是他能控制的，刚才又拼命的使用想致我于死地，身体承受不住，内力岔入了经脉了，不放血会爆体而亡的。” 洛萧不悦：“干嘛不杀他？”这老头害了多少人啊？ 方旭瞪他一眼：“好歹是赵半云的爹。” 洛萧明白了，赵枫是赵半云的爹，赵半云跟肖即墨又是那关系，方旭今天要是杀了赵枫，赵半云不好过，肖即墨也难做。 “倒是便宜了他了。”洛萧看了那些白骨一眼，叹气，身子一歪，下巴搁在方旭肩膀上，问道：“下山吗？” 方旭点头：“嗯，想吃小馄饨。” “成。” 无视了那一坨江湖人，两人溜溜达达的往山下走，洛倾带着一众暗卫跟上，那坨江湖人见识了方旭打架，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乖乖让路。 苏尧无奈的摇头，叹道：“得，方旭这下子算是有名喽。” 边说，边双手抱头吹着口哨溜达着跟着走了。 谢白扯了扯方敛晨的衣服，道：“走了，咱先去把那事处理了，别给旭儿惹了什么麻烦才好。” 方敛晨被他一提醒，神色立马严肃起来：“旭儿看见了。” 谢白也皱眉：“我知道，所以咱先去想办法处理了，旭儿有洛家小子看着不会有事。” “要去找师父和陆老爷子吗？” “说不准，看情况吧。”谢白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跟方敛晨两人消失在林中。 第20章 离人谷 方旭和赵枫这场架一打，英雄宴无疾而终，赵枫的所作所为很快的就被传了出去，那些曾参加赴宴想要跟离人谷作对的门派此刻都贼不要脸的嚷嚷，声称自己是发现了赵家庄的异状才去收拾赵枫的。 方旭捧着碗吃着馄饨，听洛萧一件一件的给他数那些门派怎么个宣扬法，怎么个不要脸，方旭笑眯眯的喝汤：“总得有个台阶下啊，这名声传出去好听点。” “是啊，所以说一群不要脸的嘛。” 洛萧在方旭身边坐下，伸手戳了戳方旭胳膊问：“两位伯父呢？” 方敛晨一脸不高兴的摇头：“不知道，刚才好像没跟我们一起下山。” “方大侠和谢大侠走了。”阿一手里抱着个包子靠在窗边上啃，听他们问了，就答：“刚才你们走了之后，他两好像说什么要去处理什么事情，还说要找什么陆老爷子，二公子听见了，不过没听清，返回去问了，两位又说没什么，神神秘秘的。” “事情？”方旭一听，也就不纠结了：“大概是有什么事儿要处理吧？他们两走哪儿一般都一起。” “哎呀方少我还没说完呢。”阿一摆着手，从怀里掏出来个东西道：“他两让把这个交给你，让你带回去还给肖即墨，顺便让把赵枫也带去了。” 方旭伸手接了，是肖即墨的妙笔生花，就拧眉：“这样说的话，他两不回去啊？” 阿一继续啃烤包子，道：“没说，估计是不回吧。” 方旭撑着下巴搅着勺子，洛萧想了想，问方旭：“别是为了那什么凶菩萨吧？” “有可能。”方旭回想了一下他爹和父亲听到凶菩萨的时候的表情，就觉得，一定有什么蹊跷，心里不开心：“怎么都不打声招呼的……。” “放心吧，他两一起出去还能有什么危险啊？别担心。” 洛萧回头问阿一：“倾呢？” 阿一眨眼：“回去了呀。” “回哪儿去了？” “天穹山呀。” 洛萧困惑的瞅阿一：“那你干嘛还在这？”没道理倾走了阿一还在啊？ 阿一瘪嘴：“二公子让留下来跟着你呗。”掰着指头数：“我，老二，老五，老六还有十七那丫头都留下了，十七还老大不乐意，把十六丫头也拽上了，二二公子还说了，别忘了你欠他的肖即墨的墨宝。” 洛萧黑线，跟方旭一起撑着下巴叹气——这群人，怎么走也不说声啊？ 两人吃晚饭，阿五跑过来问他们什么时候走，洛萧回头问方旭：“带我去离人谷？” 方旭想起之前答应过他带他去跟墨叔要字画，就点头：“好。” 洛萧对阿五挥手：“明儿早上再走，下午就能到云曦山，今晚都好好休息下。” 阿一和阿五点头，说要出去逛逛，就跑出去了。 方旭打了盆水洗手，见洛萧坐在那儿研究妙笔生花呢，就问：“要我给你演示一遍不？墨叔教我玩过。” 洛萧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这又不是玩具。” “严格来说，是玩具。”方旭很严肃的道，突然问：“对了，我发现个问题，你的刀呢？我听我爹说过天穹掌门的刀法精妙。” 洛萧愣了愣，苦笑着摇摇头，道：“丢了。” “丢了？”方旭睁大眼，吃惊。 洛萧点头：“本来这次这劳什子英雄宴我是不感兴趣的，不过在帖子发了第二天，我的孤月刀就被偷了，那人还留下字条，说是赵家庄的人偷走的，所以我才来看看，不过这些天阿一他们帮着查了，没发现孤月。” 方旭好奇：“怎么会被偷？”不应该啊？丢刀？ 洛萧无奈的摇头，叹气：“那天恰好倾的病犯了，我一急，就让人钻了空子，不过说起来，能从天穹带走我的东西，这人也绝不简单。” “洛倾……。” “假死症，听说过没？” 方旭摇头：“假死？” “嗯。”洛萧揉着额头道：“这病是倾打娘胎里带来的，发病的时候呼吸脉搏心跳全部停止，跟死了一样，醒来的时间也不定，所以没人知道他到底倒下去后还会不会醒……倾体质弱，这病了十多年了，近些年倒是稍有些好转，两年没犯过病了，偏偏那日又倒下去了。” 方旭听的心惊，这得多残忍？洛倾每发病一次，他们就得痛苦一次？ “或许墨叔有办法呢？世上没墨叔治不好的病。” 洛萧苦笑：“三年前就找过了，肖即墨也没办法，只能慢慢调养，整日拿药灌着，不然你以为苏尧为何会认识倾？” 方旭沉默着，连墨叔都没办法吗？ 洛萧见方旭闷闷不乐，就伸手揉揉他脑袋道：“行了别想了，我相信倾能长命百岁，他可还没活够呢。” 方旭转头看他，却见眼前一张放大的脸笑眯眯的瞅着他，忽然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 洛萧笑的痞里痞气，眼看着方旭一张脸红透，连带着耳朵和脖子都红了，呆呆的看着他，半响没动静。 洛萧暗想，完了，别是生气了吧？ 方旭愣了会儿，伸手捧脸，一脸同情的看着洛萧叫道：“你完蛋了！我爹说了谁敢亲我他一定亲自废了他！你死定了！” “……。”洛萧开始仰头数着瓦片计划着逃哪儿去安全点……嗯……得把旭儿也带上。 第二天一早，几人吃早餐，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走了，十六怀里抱着个白乎乎的东西跑过来放到洛萧怀里笑嘻嘻道：“老大，帮我养着啊，我要去喂飒飒吃饭，哎呀没见过那么漂亮的马。” 边说边跑走了。 洛萧一脸的郁闷，低头，看见怀里放着一只兔子，白色的小小一只，毛茸茸的忒可爱，一只后腿上还缠着纱布，好像是受伤了。 阿二正好提着行李从楼上下来，一眼看见了，就跑过去摸了摸：“哎呀，十六真给把这兔子留下了啊？真可爱。” 洛萧眯眼：“什么情况啊？” “哦，这是十六早上在山脚下捡的，腿被捕兽夹子给夹伤了，十六说毛茸茸的很可爱，就抱回来了。”说完提着行李就跑出去收拾了。 洛萧嘴角直抽，看了看怀里的兔子，又看了看咬着汤勺看着兔子的方旭，这兔子也在看方旭，一人一兔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同时一歪头……。 ……贼像！ 洛萧提着兔子的后劲毛把兔子放方旭怀里，顺手揉了揉方旭的头道：“你养。” 方旭接了，点头，顺手把汤羹碗往旁边一推。 洛萧眯眼敲桌子：“要吃完。” “吃饱了……。” 洛萧看了看他手边，就解决了两根油条而已，就又敲了敲桌子。 “……。”方旭瞪他一眼，撅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又把汤碗拖回来，拿勺子舀了口汤，心想：我干嘛这么听他的话啊？ 他把兔子抱到碗旁边，兔子忒配合的低头在碗里舔了一口，方旭抬头无辜的看洛萧——脏了！ 洛萧无奈扶额，无语。 几人上了路，脚程也不慢，到了傍晚就到了云曦山的山脚下，方旭决定先带洛萧去离人谷，几人就跟着方旭往谷里走。 离人谷里其实特平常，就跟一个小村落似的，好些青瓦白墙的房子错落有致的分布着，甚至还有农田和小商铺，好些人都是认识方旭的，见着了都打声招呼。 “旭儿。”到了一座大院前，方旭还没敲门呢，就有人收到风声出来接他了。 方旭一笑：“潘叔。” 来人是个很精神的中年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褂子，留着一撮小胡子，是个面善的，看见洛萧和阿一他们，问了一句：“哟，旭儿带的这谁呀？来来，进来坐。” “我朋友。”方旭笑眯眯的让人把马都牵下去，问：“对了潘叔，我父亲回来没？” 潘义摇头：“没呀？谷主没跟你一起回来呀？” “没。”方旭无奈，又问：“那我墨叔在家不？有点事儿找他。” “在呢在呢。”潘义道：“即墨前几天受了点伤，在家养伤呢，不过嘛……。” 潘义顿了顿，道：“旭儿啊，你爹是不是跟谷主一起出去的？” “是啊”方旭点头。 “哦……。”潘义迟疑了一下，问道道：“那你爹说他什么时候回来不？” “没……。”方旭皱眉，总觉得潘义好像有点不对劲：“潘叔，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潘义立刻摇头：“没有没有，旭儿你先去找你墨叔吧，潘叔去让人给你们弄晚饭。”说完就便走了。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怎么感觉他隐瞒了什么呢？难不成出事了？ 第21章 多出来的画 潘义有些遮掩的语气让方旭心中生疑，不过既然潘义不想说，方旭也不便去逼问，只能看着潘义离开，自己纳闷。 洛萧拽了拽他衣袖，示意道——别郁闷了，去问问肖即墨吧，说不定肖即墨知道呢。 方旭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就点头，带洛萧往肖即墨的院子里走，刚走了没几步，方旭突然停了下来，脸色也跟着奇怪了起来。 洛萧歪脑袋看他，问道：“怎么了？” 方旭转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洛萧。 洛萧就皱眉：“又有目光吗？” 方旭拧着眉轻轻点头，认真的问洛萧：“你真没感觉吗？” 洛萧摇头：“没有啊。”说罢，也往身后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不禁摸摸下巴道：“不太对劲啊，一般来说有人跟踪的话，被发现了也应该换个法子吧？没理由一直跟呀？” 方旭脸色有些难看，提醒他道：“最重要的是，咱们根本没发现那人是谁，甚至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人……离人谷不乏高手，想在离人谷这样跟踪实在很有些难度。” 一时间，两人都觉得有些冷气森森，尤其是方旭，他脑海中一直闪现着那凶菩萨身后团扇上的恶眼。 洛萧见方旭神色不宁，便伸手将他的手握住，拉着缓缓往前走。 方旭抬眼看洛萧，道：“没了。” 总是这样，时有时无的。 洛萧安慰的笑笑，抬手揉了揉方旭头发道：“不用那么在意，既然我们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那咱就先等等，总会露出狐狸尾巴来的，不着急。” “只能这样了。”方旭点点头，两人已经进了肖即墨的院子。 院子里很干净，没有多少花草，只简单种了些药用的树，摆了几张石桌石凳，房间的门开着。 方旭叫了一声墨叔，便和洛萧一起走了进去，房间里的桌旁坐了两个人，一个一身紫色的袍子，乌黑长发简单用条发带一绑披在背上，面容俊朗，只是整个人带了一点点阴郁，看起来不像是个爱笑的，另外一个一身蓝，穿的极规矩坐的也极规矩，长的很是俊秀，桌上摆了一盘棋，紫衣的撑着下巴下棋，蓝衣的则是一手嗑瓜子，一手捏棋子。 紫衣的正是肖即墨，前两天受了伤，被自己徒弟苏尧呵斥了一顿便被不允许出门了，在屋里闷的都快长蘑菇了，而蓝衣的是赵半云，他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的，同样被苏尧拿着扫把守着门禁了足，两人都郁闷——这年头的徒弟怎么都这么凶啊？ 听见方旭喊，肖即墨和赵半云一起抬头，肖即墨微微一笑：“旭儿回来了？” 方旭点点头，跟赵半云问好，洛萧也极礼貌的跟着问好。 方旭将妙笔生花拿出来还给肖即墨，在旁边坐下问：“我爹说你受伤了，怎么样了？” 肖即墨脸色沉了沉，摆手道：“这事儿就别再提了，倒是苏尧那小子翅膀硬了，敢跟他师父叫板了哦。” 赵半云把装瓜子的碟子往方旭手边推了推：“吃吗？” 方旭不客气的抓了一把，道了谢，见肖即墨不想说之前的事儿，也不好再问，就问道：“对了墨叔，最近谷里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啊？” “没有啊。”肖即墨眨眼看他，一脸的奇怪问：“怎么了？”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摇头：“没，就回来的时候看潘叔脸色不太好，以为是有什么事儿让潘叔烦心了，所以问问。” “哦。”肖即墨歪着头想了想，又问赵半云：“半云，你听说什么没？” 赵半云一脸茫然的摇头：“没啊，倒是厨房大娘今天送饭的时候念叨了两句方旭怎么还不回来之类的。” 方旭和洛萧都有些泄气，没想到连肖即墨也不知道啊？潘叔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 怎么都不说的？ 原本方旭是有很多问题想问肖即墨的，比如说他为什么会中毒之类的，不过看样子肖即墨一点都不想提那段时间的事，只得作罢，而关于潘义为什么有些奇奇怪怪的，肖即墨也一无所知。 聊了几句，方旭便跟肖即墨说洛倾想要他一幅字画，肖即墨二话不说起身就回房去拿。 等肖即墨走了，洛萧对赵半云道：“你爹好像被送到这里来了，你打算怎么办啊？” 谁知赵半云一摆手平静道了一句：“等谷主回来再说把，我不插手。”就不想再说其他的。 洛萧和方旭同时挑眉——哟呵，看来这赵枫是对他们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儿哦。 很快潘义便让人来喊方旭他们出去吃晚饭了，洛萧拿着肖即墨给的几卷字画哭笑不得，看来这下子倾铁定特开心了。 “墨叔不出去呀？”方旭问。 肖即墨和赵半云的脸色立刻就垮了，就差跳脚了：“苏尧说我两病好之前都不让出去，你潘叔看得可紧！” 方旭捂嘴笑，跟洛萧一起跑出去了。 两人抱着好几卷的字画跑出去，洛萧将字画交给阿六让他拿好收着，回去的时候给洛倾带回去，便和方旭一起到饭厅去吃饭，饭厅里就坐了潘义一家子，潘义的媳妇儿叫齐兰，大家都喊他潘婶儿，是谢白院里的厨娘，方旭特喜欢吃她做的辣子鸡，今天潘婶儿也做了好大一盘子的辣子鸡来，又差人给肖即墨两可怜的也送过去一桌子饭菜。 吃完饭潘义说是给洛萧收拾间客房出来，洛萧在桌下轻轻的扯了扯方旭的袖子，看他，那意思是——能跟你住不？ 方旭想了想，转头看了看自己小楼的方向，对潘义说：“潘叔啊，把我楼里隔壁的屋子给他住吧。” “……。”潘义和潘婶儿都愣了愣，潘义不确定的问：“真的呀？” 方旭点头，小声道：“反正有空房的。” 潘义和潘婶儿对视了一眼，就跑去给洛萧收拾屋子去了，怪了，方旭居然舍得让人住他的楼里，简直稀奇啊！ 而方旭的想法很简单，在景明的时候洛萧一直在照顾他，这都到自己家里，没理由拒绝人家的请求不是？ 方旭的小楼是肖即墨给他建的，三层的小楼完全可以用精致来形容，各布局都很精巧，二楼是方旭的卧房，二楼通向三楼的楼梯是收起来的，有个小机关控制着，机关打开楼梯就下来，三楼放了一些方旭很宝贝的东西。 洛萧和方旭的房间就一墙之隔，方旭有日子没来离人谷了，但是楼里依旧干干净净，他换好衣服躺下，脸一侧，不由的一呆。 窗户边上，正对着他视线的方向的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幅画，说是画也并不准确，因为只是一张白纸加上黑的墨汁，再没别的颜色，笔锋实在凌乱，像是不识字的小孩子拿着笔在纸上胡乱涂抹出来的一样，线条很粗，杂乱的墨线横七竖八的交叉在一起，与这屋子里的东西显得格格不入。 方旭看着那画呆了呆，爬起来跑过去，仔细的看了看——奇怪，他屋里什么时候多了一幅这样的画呢？ 正好潘义拿着灯笼从楼下走过，方旭趴在窗上喊了一声：“潘叔，有人进过我楼里没啊？” 潘义听见声音，仰头看他：“没啊？怎么了？” 边说边往楼上去，心道别是闹了贼丢了什么东西吧？ 洛萧在方旭喊潘义的时候就出来了，一眼见方旭就穿了件里衣站在窗边上，皱着眉看着什么东西，窗户大开着，赶紧进屋拿了衣服来给方旭披上：“怎么了？衣服都不穿就站在这儿吹冷风？” 方旭一指墙上道：“多出来一幅画。” 洛萧一见，就皱眉：“以前没有？” 方旭摇头：“没有啊，我不喜欢在屋里挂东西。” 潘义也跑上来看见了那幅画，拍了拍手叫道：“哎呀要死了真是，这谁恶作剧啊怎么挂这么个东西在屋里啊。” “墨叔，我不在的时候没人进我楼吧？” 潘义摇头：“没啊，就昨天阿兰听说你要回来，带了几个丫头来给你打扫了一下，再没别人进来了。” 方旭郁闷了：“谁给挂上的啊……。” 洛萧走上前将那幅画摘了下来，看了看墙面，道：“刚挂上不久，墙上没痕迹。” 听见动静的跑来凑热闹的肖即墨和赵半云也来了，两人看着那画，也是一脸郁闷：“这画的什么呀？” 肖即墨是丹青好手，指了指画道：“这人根本不会写字。” “嗯……。”洛萧将画递到潘义手中：“潘叔帮忙拿一下。” 几人远远的看了看，洛萧道：“潘叔，麻烦把画翻过来，我感觉画反了。” “哦。”潘义将手里的画翻了个面，方旭还是觉得不对劲，就让潘义将画给倒过来，横着放…… 一横过来，几人的脸色就是一变，洛萧和方旭惊讶的指着画叫道：“哎呀，这是那恶眼！” 第22章 滚来滚去 方旭和洛萧一声叫喊，倒是把大家都给喊愣了。 潘义奇怪的问方旭：“什么恶眼？” 方旭和洛萧对视一眼——他们不知道吗？ 方旭摇头，想着还是不要说太多，免得他们担心，可还没等他开口，本来靠在肖即墨肩上困的有点晕乎乎的赵半云却突然来了精神，问：“方旭，你是不是感觉有人一直在看你？” 方旭和洛萧同时一愣，看赵半云，方旭轻轻点头。 赵半云眉峰一皱，问方旭：“你身上有没有长的像眼睛的东西？” “呃……。”方旭眨眨眼，指了指自己眼睛：“我眼睛算吗……长的像眼睛……。” …… 赵半云翻了个白眼，道：“我是说珠子，或者圆形的玉佩什么的，有吗？” 方旭把自己腰包翻出来东西倒在桌上，袖袋中的东西也倒在桌上，几人趴桌边上仔细的找了找，方旭的袋子里装的多是些小零碎，比如肖即墨给他的银针盒子，方敛晨给他的削水果的小刀子，谢白给的几块扇形的玉佩，还有洛萧在景明买给他的一把糖豆，找来找去，也没找到什么特别的像眼睛的。 方旭指了指糖豆问：“这个？” 边说边扔一颗到嘴里，好甜，还有水果味儿。 赵半云看着桌上的东西皱眉，摸下巴琢磨：“不应该啊……。” 这边洛萧已经在方旭身上摸来摸去，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了，方旭被摸的痒痒，边打他手边躲来躲去，道：“真没了！” 洛萧狐疑的看了看方旭，再看看桌上东西，问赵半云：“你知道恶眼的事儿？” 赵半云打了个哈欠道：“我不知道，不过倒是听说过，两年前我爹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尊大菩萨金像，之后我爹就老是说感觉有人盯着他，让他不自在，派了好些赵家庄的弟子盯梢都没弄明白个所以然来，过了大概半年左右，有个游方道士跑到庄子里说我爹被邪魔缠身了，说我爹身上戴着个眼睛，我爹纳闷了半天，最后道士在我爹身上找到一块豆荚型的玉佩，是我爹弄金菩萨的那天捡来的，戴在身上大半年了，那玉佩拿掉之后我爹就说那种被盯着的感觉没了。” “这么神奇？”洛萧睁大眼看赵半云。 方旭则在自己的身上再瞅了瞅：“我身上没那种东西啊，也没捡到过什么啊？” 赵半云哈欠连连：“那就怪了。” 肖即墨看了看方旭，又看了看赵半云，道：“先休息吧，明天再好好查探下，看这画怎么会挂在旭儿房里的。” 潘义点点头，将那幅画卷好收了在手里，叮嘱了方旭几句不用太在意，就先下楼了，肖即墨跟着赵半云也先回去了，洛萧看了看方旭，出门回他屋子。 方旭一个人站在门口望着那面挂画的墙发呆。 不一会儿，洛萧又回来了，手里抱着被子和枕头，往方旭床上一扔开始整理床铺，方旭回头看他：“你睡这儿啊？” “陪你。” 洛萧把床铺收拾好，走过来把方旭拉过去躺下，自己也跟着躺下，灭了灯。 方旭依旧心有余悸，偏着头看那面墙，洛萧无奈，伸手揉了揉方旭脑袋道：“别太在意，或许是我们想多了，那幅画那样挂着，不翻过来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像眼睛。” 方旭翻了个身，一滚，脑袋正好压在洛萧的胳膊上，问：“你信鬼神之说吗？” “当然不信。” “那刚才赵半云说那个道士从赵枫身上找出了眼睛形状的玉佩，之后就没有目光了。”方旭瘪嘴。 洛萧笑了声道：“那些游方道士可会就地取材说事了，如果当时赵枫没捡到那块玉佩，那道士说不定还要说是赵枫撞邪了呢，玉佩只是个说法罢了。” 方旭皱眉，再滚了滚，半个人都趴在洛萧身上，面对面看着他道：“可是赵半云说玉佩拿掉后那目光又确实没了，怎么解释？” “呃……。”洛萧看着方旭眼睛，望了望屋顶：“那什么，或许赵枫长的太丑了，那菩萨被恶心到了不想看了吧……。” “唉……。”方旭叹口气，脑袋搁洛萧胸口叹道：“说了半天，还是那凶菩萨。” 洛萧就感觉方旭黑黝黝的头发滑进自己的脖子，跟块绸缎似的滑溜溜，扫的他脖子痒痒的，另外方旭趴的这姿势实在有点别扭，就伸手搂着方旭的腰把他往上提了提，一手把滑进脖子的头发扒拉出来，给他整理到身后。 方旭抬头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后腰，洛萧的手还在那儿搂着呢，就眯眼看他。 洛萧一笑，拍了拍后腰的手，问：“就这么睡？” 方旭想了想，反手去拽被子，盖好，赌气的嘟囔了一句：“睡就睡。” 头往胸口一放，却不小心撞到洛萧的下巴，疼的他嘶嘶抽气。 方旭脑袋也撞疼了，爬起来皱着脸揉脑袋，却感觉洛萧的身子一下子僵了。 方旭瞄了他一眼，见洛萧眼神怪异的看他，然后指了指床铺里面空出来的一半道：“睡好，别坐我身上。” 方旭顶着被子不明所以，就见洛萧不光眼神怪异，脸色也很怪异，眼神微眯的盯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方旭乐意见他吃瘪，嘿嘿一乐，伸手戳了戳他肚子：“怕痒？” “嘶……。”洛萧倒抽一口凉气，伸手一手拽胳膊一手按背往自己怀里一拽，方旭没个防备，一下子扑下去，被子一滑，连他整个脑袋都盖住了。 方旭在被子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把脑袋弄出来透气，刚没喘两口，就听见洛萧轻声问了四个字。 “喜欢我不？” …… 方旭愣了愣，翻身滚床里边去，连带着被子一块儿裹走，闷住头，就剩一把黑亮的头发散在被子外面。 洛萧抓着头发轻轻拽了拽，没动静，干脆爬起来去被子里扒拉人：“出来透气，待会儿闷坏了。” 正扒拉着，就听见方旭隔着被子闷声闷气的道了一句：“喜欢的……。” 洛萧就傻了，一张脸腾的红起来，都能摊鸡蛋了。 脑海里就剩了方旭的声音，小小的——喜欢的…… 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方旭醒来的时候自己又半个身子都趴洛萧身上，睁眼，就见洛萧笑眯眯的瞅着自己，突然脑袋往前一凑，在额上亲了一口：“旭儿，早安。” 方旭脸微微一红，抬手蹭额头：“没洗脸……。” 两人穿好衣服跑楼下去洗脸，赵半云和肖即墨两人各捧着一杯茶在方旭院子里溜达着转圈圈，没一会儿潘义也过来了，看了看他两，也跟着捧了一杯茶，溜达着转圈圈，赵半云边转圈边念叨：“在哪儿见过呢……。” 方旭和洛萧拿着帕子擦脸，见他们三围成一个圈这整齐的队形，不由的纳闷：“墨叔潘叔，你们干嘛呢？” 肖即墨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拍了拍赵半云的肩问：“真想不起来啊？” 赵半云皱着一张脸摇头：“总觉得差了一点点。”说罢抬头对肖即墨道：“即墨，给点儿提示呗？” 肖即墨扯着嘴角干笑两声，继续转圈圈。 潘义捧着茶杯跑方旭旁边去，方旭擦完脸正在擦手，问潘义：“潘叔，墨叔他们在想什么呢？” 潘义一脸看神经病的眼神看肖即墨和赵半云，瘪嘴摇头：“不知道，大清早的跟魔障了似的。” 洛萧把脑袋凑到方旭面前道：“旭儿帮我弄一下，头发缠住了。” “哦。”方旭扔下帕子给洛萧解头发，间或按他脑袋一把：“别乱动。” 潘义啧啧的看看肖即墨和赵半云，再看看方旭和洛萧，幽幽的道：“微妙啊……。” 潘婶儿带着小丫头们给他们几个送早饭，进院子就看这气氛，肖即墨和赵半云在院子里踱步转圈圈，洛萧低着脑袋，方旭正给他弄头发，潘义站在一边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情形十分的诡异。 潘婶儿对着肖即墨和赵半云喊了一句：“别转了，吃饭了，晕不晕啊你们。”又对洛萧和方旭喊道：“还有你两，又不是丫头，头发弄那么仔细做什么？来吃饭！” 被潘婶儿一声吼，几人赶紧跑过来吃饭，潘婶儿看看方旭和洛萧，双手叉腰琢磨——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变了呢？好怪异…… 赵半云还在郁闷想不起来的事儿，肖即墨给他喂包子，无奈道：“实在不行就慢慢想吧。” 方旭捧着碗喝豆浆，洛萧给他喂包子，问：“墨叔，你们想什么呢？” “哦。”肖即墨从怀里扯出昨晚那张纸道：“半云说他好像看见过这幅画，但是就是想不起来了。” “真的呀？”方旭眨眼，把放包子的碟子往肖即墨面前推了推，道：“先别想了，吃饭吧。” 肖即墨一看包子，脸色就是一变，摆手道：“不用，我喝豆浆。” 潘婶儿在一旁斜眼：“还真坐下病来了。”边说边让小丫头拿了些油条出来递给肖即墨道：“喏，吃这个，总不会怕了吧？” 肖即墨接了油条蘸着豆浆吃。 方旭捧着碗看洛萧：“怕包子？” 洛萧挑挑眉，看肖即墨脸色确实不大好，估摸着大概是发生过什么关于包子的事儿吧，就对方旭道：“先吃饭，别问。” 方旭不情不愿的低头喝豆浆，感觉有人拽了自己衣袖两下，回头，见是送饭的小丫头妍妍，妍妍低头在方旭耳旁小声说：“云公子失踪的那时候，赵家庄派人给墨叔送来一小屉包子，告诉墨叔是用云公子的肉包的，把墨叔给弄疯了，这不，墨叔坐下病了，打死不吃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