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的记仇小本本》 第1章 第1章 阴冷潮湿的山洞,一名形容狼狈,但难掩俊俏的男子倒在地上,他身旁的火堆燃尽灵石碎里的灵力后,熄灭了,山洞彻底陷入幽暗之中。 陶桃飘在半空,看着这景象却没有动作,她现在自身难保了,还谈什么乐于助人呢。 陶桃是在男子昏倒前的最后一刻来到这里的,而在这之前,陶桃记得自己刚舍己为人了一把,在大货车摇摇晃晃地撞向小孩之前,将小孩扑了出去。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一定……算了算了,再来一次她应该还是会救人,而且按她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那小孩还挺可爱的。唉,只可惜自己没被救成。 “我这不是救了你嘛。”一道声音打断了陶桃的回忆。 “闭嘴!”陶桃气愤地说,不提这个还好,提了她就来气。按理说她也是个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还是为了救人出事的,应该投个好胎成为下一任国民老公才是,把她弄来这里算什么道理! “哎呀,就是看你这么根正苗红,所以让你来拯救另一个小可怜。” 饶是陶桃这么好的脾气也忍不住:“我呸,呸呸呸。什么拯救小可怜,就是当他的记仇小本本。” 刚刚通过这个“系统”的介绍,陶桃大概了解了自己的处境,她穿越进了现下当红的修仙大作中,成为了反派君晏——的记仇小本本。 对,没穿成主角或者重要配角就算了,她甚至不是个人,是个记仇小本本。而且听系统说,她的前辈,上一任记仇小本本,因为工作超负荷报废了。 “报废会怎样?” “你不会想知道的。”明明是没什么起伏的语气,陶桃却从中听出了威胁的意味。 “不行,我才不要当这个什么鬼记仇小本本,我要回去!” 这本书太过火爆,陶桃也看过,君晏作为反派,走的是现下最流行的“美强惨”路线——长得美,实力强,经历惨。 书中男主君元清的经历也很惨,但好歹出身名门正统,只是后来家族遭遇变故。而君晏却是他爹一夜风流在外留下的私生子,生在花柳之地,自小就遭人非议,认祖归宗之后生活也没有变好。他天资一般,且并非自小修习,加上尴尬的身份,故成为了纨绔子弟羞辱欺负的对象。 对了,男主与反派都姓君,因为他们的爹是一个人,君家家主君岳。君岳明知君晏的处境,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君晏就此埋下了黑化的种子,后来男主家族发生变故,也正是君晏在背后推波助澜。再后来君晏修习邪法,丧尽天良,成为了书中最大的反派。 君晏这个角色的争议很大,他前期受尽屈辱是真的可怜,但他后期杀人屠城也是真的坏。书迷贴吧里,讨论他性格心理的楼动辄上百页,分析这个角色和男主人格差距的跟贴数一度超过了水楼。 但是陶桃怎么也没法喜欢君晏,他是很惨,但是他修习邪术,屠城,拿无辜平民的血精进法术,打死也洗不白。 而且看过书的人都知道,君晏极其记仇,睚眦必报。做这种人的记仇小本本,那怕是分分钟都要报废。 “不,你不想回去。”系统一口回绝。 “不,我想。”陶桃同样坚决。 “唔……”声音来自躺在地上的君晏,他手指动了动,似乎快要苏醒。 “喂,怎么回事,快让我走啊啊啊啊!”陶桃做最后的挣扎。 “不行了哦,放心,除了记仇,你还能容纳其他实体性的东西,平时还可以现形,这可是以前小本本都没有的特权,随便走走剧情就可以打怪升级得奖励换装备,趣味升级!加油哦。” 系统留下这一段话便扬长而去,任由陶桃再怎么喊它也不出现。陶桃握拳,君晏记不记仇她不管,这笔账,她先记下了。 “谁?”略带沙哑的男声响起,洞中昏暗,但还不至于无法视物,因此君晏一醒来就看见了面前的陶桃。 “呃……我嘛。”陶桃尴尬地笑笑,飘向君晏,同时飞速想着怎么能糊弄过去。刚刚那个系统为什么只说了她可以化形,没说她不化形的时候该去哪啊! 在陶桃思考之际,君晏撑起身子,手在暗处掐诀,一片小灵石登时划破空气,直指陶桃心口。她反应不及,未能躲开,灵石冲向她,最终没入她胸口。 陶桃郁卒,果然是心狠手辣的反派,她不会一来就报废吧。 不过,好像不痛诶。陶桃摸上胸口,发现并没有伤口,甚至衣服都还完好如初。 那灵石呢?陶桃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倏地,掌中便出现了那枚灵石。 嗯?系统刚刚说的能容纳实体性物质是这个意思? 比陶桃更震惊的是君晏,但他很快便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板着脸盯着陶桃。 “嘿嘿。”陶桃挂着狗腿的笑容,飘到君晏跟前。现在的君晏还没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而且她的命都绑定在这个人身上了,还是和平相处为好。 陶桃伸手,想将他扶起来,接触到的时候,手却穿过了他的身子。 忘记了,她现在是个阿飘。 君晏这才看清陶桃原是飘荡的人影,难道是前人的精魂未散,弥留于洞中? “是这样的。”陶桃尝试将真相讲出来——【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君晏疑惑地看着陶桃,陶桃眨眨眼,怎么回事,刚刚好像被定住了。 “不可以说哦。”系统欠揍的声音在陶桃脑内响起。 你没走?那你告诉我要怎么跟他解释啊!我的前辈们都是怎么解释的?! “哎,发现之前没交代清楚,回来补充的。他们都不用解释啊,他们只能承载君晏的情绪,你是第一个化形的哦。” 呵呵,那我还很荣幸了吗。 “还好啦,不用谢。”说完这句话,系统再次消失。 陶桃深吸一口气:【我来自地球。】 【你们世界是一本小说,你是反派的那种。】 【我是你的记仇小本本,希望您以后多多指教,不要记仇。】 果然,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对上君晏越来越疑惑的目光,陶桃妥协了:“是这样的,我的经历过于复杂,现在尚且不能说与你听。” “不过,”陶桃停顿,绞尽脑汁回想书中的设定,有了! 她在掌心中变出一枚硬币,虽然她身上的衣服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书中正常着装,但是之前身上的东西都还在。 “我的精魂寄居于此,你收下,我便会跟着你,我虽不是修仙大能,但也能帮你一二。” 君晏盯着她掌心,陶桃的手很细嫩,一看就是没吃过苦,没干过重活的。 陶桃见君晏没有动作,以为他在考虑要不要带她这个累赘。要是君晏不同意,那她就一直乖乖不化形不说话,每天祈祷上天让君晏不要记仇吧。 两人僵持一阵,陶桃手举得有些累了,指尖微动。君晏立即拿过硬币,收于袖内。 “?”陶桃:刚刚他是在发呆吗,早知道我就早一点动了。 君晏低着头,表情晦暗不明:“除此之外,你需要什么供奉?” 如果她说自己是白给的,会不会显得她很低级? 陶桃试探性地说:“一天一苹果,疾病远离我?” 即使光线昏暗,陶桃也看见了君晏神色一怔,好像这个要求是过于无厘头了:“哈哈,我就是乱说的,不用管我。我就是太久没和人聊天了。”括弧,书里的人。 “无妨,我也是。”君晏声音轻轻的,却让陶桃心酸了一下,怎么这个反派这么会装可怜啊喂。 “不知如何称呼……姑娘?”君晏斟酌一番用词,寄居器物之中的多是器灵,但是听她所说,原应是个修士。 “叫我陶桃吧,陶瓷的陶,桃子的桃。” 君晏点点头,不再言语,只向陶桃伸出手,尚未开口,陶桃便将灵石递到他手上。 君晏看了陶桃一眼,没多说什么,接过灵石运功,掌上生出火光,他借着火光,向洞口走去。 之前一直没注意,陶桃现在才看清,君晏满身血污,衣袍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 君晏淡淡地说道:“外面是蛇谷。” 经他这么一说,陶桃想起来了,这会儿是君晏被君家的子弟们欺负,跌落山崖,逼入蛇谷的情节。 在宗门来挑选弟子前,君家子弟们都在一起修习。但君家家系庞大,子弟们良莠不齐,修习之余,干起了跟现在校园霸凌类似的事情,最过分的一次,他们将君晏逼得跌入蛇谷。 蛇谷的遭遇是君晏黑化的基石,在这个山洞里,他捡到了前人留下的血咒秘笈,此功法对修行者天赋要求并不高,但是修行之时要有新鲜血液为引。 陶桃盯着君晏的背影,他已经拿到那本秘笈了吧。 君晏的脚步一顿,从怀中拿出一本沾血的书递给陶桃。 “?”陶桃一惊,他能听见我在想什么吗? 见这回不像刚刚那般默契,书递出好一会儿也没有人接,君晏只好开口:“此为我在洞中拾得的,你收着。” “!”陶桃又一惊:“不怕我偷学?”君晏明明是疑心病很重的人啊。 君晏头也不回:“不怕。” 好吧,陶桃伸手,手触上秘笈的一瞬,秘笈即融入她体内。 陶桃眉毛一挑,看来她还可以当个移动仓库。君晏满意地点点头,果然如此。 “你可以收纳多少东西?” “起码比两三个大乾坤袋要多吧。”陶桃她还是很有用的,不过具体得看你有多少仇要记了。 大乾坤袋?他也就见过一两回而已。看来这人捡了,还挺有用的。 君晏继续向外走,外面恰好是白天,阳光弥补了因为灵力减少而越来越暗的火光。 “到了。”君晏站住,以身躯挡住了陶桃的视线。 “嗯?”陶桃向旁边飘了点,想看看外面的景象。 “别动。”君晏发现陶桃的意图,立马伸手按住她,然而在接触时,手再次穿过了陶桃的身体,只好改用另一手挡住陶桃眼睛的位置。 “嘶!”陶桃倒吸一口凉气,迟了,她看见了。 她看见,山洞外,无数条蛇感知了这边的动静,直起身子,朝她吐着蛇信子。 第2章 第2章 陶桃立马缩回君晏的阴影下,止不住地战栗。她向来怕冷血动物,看原著描写蛇谷时,都只是匆匆几眼扫过,不敢多看,更何况直接对上满山谷的蛇。 君晏往山洞内退了几步,语气僵硬地安慰:“它们在惧怕这个山洞,不敢往这边走。” “嗯。”陶桃应了,声音依旧颤着。 君晏见她这样,并不着急,只站在旁边默默想着,蛇谷由来已久,难以溯源,至少是在君家迁来此处之前便有了,瞧她的样子对此完全不知情,是在那之前她就被困在这了?是在留下秘笈的那位前辈之前吗? 陶桃抱着胳膊,退至后背抵住洞壁,盯着君晏带血的衣角,颤着声音问:“你不怕吗?” 君晏将手伸到陶桃眼前,翻过手腕朝上,上面有好几处被蛇咬过的牙印,盖在一道道或深或浅的伤疤上,他语气不带起伏:“按照那本秘笈所述方法运功,便不会死。” 陶桃指尖顺着手腕划过牙印,心里酸楚又添一分,说到底,现在的君晏也不过是个少年,这些经历于他而言,太沉重了。 正当陶桃感慨之时,君晏收回手,垂手而立,将伤口隐于衣袖之下。明明她不是实体,为何他仿佛感觉到了温热的触感。自娘亲死后,再未有人关心过他,此刻他心中升起怪异之感。 陶桃问:“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毕竟君晏不是主角,原著里对于他的这段经历一笔带过,陶桃也就不清楚现在该怎么做。 君晏很快答道:“那个功法修习并未要求用人血,外面这么多蛇,应该够用。” “那些可都是毒蛇!” 君晏又把手腕伸出来,重复道:“没关系,不会死的。” 我知道你说过!陶桃被他的脑回路惊呆,转念一想,确实这是君晏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只是这法子耗时之长,难怪原著里,他会错过了正一宗挑选弟子的机会。 正一宗是这个修仙世界中,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如果能进入其中,修炼之路能便捷不少,后面君晏也就不会跟了他那个坑徒弟的师父,彻底走上歪路。 陶桃握紧拳头,不行,她得想办法改变这件事。 “你不在洞中找找看其他的法子?”陶桃试探性地开口,惊奇地发现这回竟然能正常说出来。 “找过了。”在昏迷之前,君晏就已经在山洞中仔细探查过,并无发现。 也对,书里男主们为了制服君晏重返山洞,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了山洞中的秘密。难道真要让君晏这样慢慢练功法,错过正一宗,再次走上跟错师父的道路吗?陶桃郁闷地按眉心。 君晏突然转身走向山洞内:“那就再找找吧。” “嗯嗯嗯。”陶桃立马跟上。 洞口的光线斜射入洞内,再经过水潭的反射,勉强能看清山洞全貌。正如君晏之前所见,没什么特别的。中间一口浅浅的水潭,没有水源,应该是洞顶岩壁上的水珠滴落而成。贴墙有一张石床,床上有块石头,石块两拳大小,表面并不平整。 君晏一指石床:“秘笈就是在这找到的。原本有堆枯骨,我将秘笈抽出来后,枯骨便化作烟尘飘散了。” 陶桃做出一脸惊讶,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绕在石床周围,目光悄悄地往石块上飘。 君晏抿唇站了会儿,道:“我出去抓蛇了。” 陶桃赶忙阻止:“等等!我们还可以抢救一下的吧!” “我这几天没有进食。” 进食?怎么话题跳跃这么快?陶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噢对对对,吃饭要紧,去吧去吧。”刚好她也想独自探探情况。 目送着君晏走出去,陶桃在心底疯狂喊道:“系统!你快给我出来!快点!” “又怎么了,我很忙的。”系统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陶桃眯眼,幽幽地说:“我刚刚给君晏剧透了。” “什么?!”系统一下就被吓精神了:“不可能啊,你怎么可能违背这个世界的意志。” 嘿嘿,不能让我一个人担惊受怕,陶桃对系统的反应十分满意:“我刚刚跟他说,这山洞有别的办法出去。” “嗨。”系统明显放松下来:“就这事,你早说,那我继续补觉……巡视别的地方了。” 陶桃:你以为我没有听见吗?握拳。 陶桃发现系统的话里透露出了她之前不知道的信息:“所以我其实可以提醒君晏一些事情对吗?” “可以啊。” “那就可以帮君晏过的顺利一点?” “当然。” “意思是可以改剧情?” “可以是可以,但是……” 果然,她就知道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世界的意志无法改变,君元清注定一路过关斩将,不断变强,打败大反派,拯救修真界和普通百姓,名利双收后成功飞升。其他的,不过是给这个主剧情增添趣味,或者保证它的合理性。” 只要剧情能圆上就行了,陶桃抓住重点:“那我呢?我之后怎么办?” “功德圆满的话,应该会返回原世界?”系统语气十分不确定:“毕竟之前没有功德圆满的先例。” 陶桃:等我一下,我去在线回答“被系统气死是一种什么体验”了。或者我现在就把君晏解决了,看他哪还能那么记仇。 系统见陶桃面色不虞,为她打气:“其实上一任已经做的很好了,一直撑到了最终大战,只是君晏死前怨气爆发,它没撑住。你这回进步一点点,说不定就能成功了呢!” 陶桃:你这是安慰我吗?是在威胁我吧。我刀呢?我要先鲨君晏再鲨你。 “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加油哈我先撤了!”系统被陶桃越来越黑的脸色吓到,脚底抹油溜了。陶桃感觉自己前途渺茫,也没心力阻止他。 送走系统后,陶桃颓丧地坐在石床边上,盯着床上的石头看。 刚刚她没有跟君晏说,这就是出去的关键所在。 原著里,君元清等人为了找到克制君晏的方法,在与他大战之前来到了蛇谷之下,在山洞中探索时发现了这石头的不寻常之处。 它与血咒秘笈是同一位高人留下,其中含有高人修炼时的心法,作为秘笈的补充。君元清得到心法后,依据其中内容推测出了君晏的弱点,以巧法将其打败。 如果君晏能发现这其中的秘密,是不是在早期就能功力大增,不受人欺辱?不过真按照系统说的那样的话,君晏必然被打败,他最后爆发出来的怨念还是会让她报废。 而且这个秘密又不是想让他发现就能发现的,就算是后期的君元清,也用剑意激了它一炷香的时间才显出真相。 陶桃苦恼着,不自觉地用手抚上石块,登时天旋地转,紧接着她便被巨大的吸力拉扯入石块之内。嘶,我不会光荣地成为停留时间最短的一届小本本吧。 一刻钟后。 君晏拎着两条蛇匆匆回来,在洞口处却停住脚步,扯下袖子将伤口遮好,才再抬脚。 他口舌之欲不甚,能填饱肚子便好,只是不知道陶桃能不能吃得惯,她说的苹果,这里是找不到了。想到之前在自己手臂上划过的温热触感,君晏决定若陶桃真有要求,为她寻个蛇蛋改善伙食也不是不可。 思及此,君晏加快脚步走入山洞,却没想到,洞穴中空无一人。 君晏迟疑地开口:“陶桃?” 声音经山壁回响放大,但这声过后,回应他的却是无边寂静,连潭水都静得没有一丝波纹。 原来她刚才打发他走,不是他的错觉。君晏面色惨淡地站了一会儿,忽然自嘲地弯起嘴角。 他手上提着的蛇原本一滴两滴地向下滴着血,此刻蛇血却开始向上流动,汇集到君晏的指尖,继而被他所吸收。 这样也好。 第3章 第3章 且说一阵天旋地转,陶桃被吸入石块之内。待她两条腿踩到地后,还是觉得晕乎乎的,仿佛在云端走路。 等等,陶桃低头确认,她怎么会两条腿踩到地了。自从穿越过来,她就一直是个阿飘啊。这久违的脚踏实地的感觉,陶桃用力跺了两下脚,好痛! “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从远处传来。 有人笑她?陶桃四处看看,此间一片白茫茫,并无嫌疑人的踪影。在她回过头的一瞬,眼前突然冒出个人,惊得陶桃向后退了两步。 男子身材高大,面相威严,看起来约摸五六十的年纪,留着小胡子,鬓间白发点点,但身姿挺拔,精神矍铄。放在现世中,去演正剧里的皇帝绝对妥妥的。 陶桃有些尴尬地摆摆手打招呼,想到这是在书里,又改成拱手:“前辈好,晚辈陶桃。” 封郡不接话,掌心施力,隔空向陶桃打去。陶桃未能躲避,受了这一掌,但丝毫没有感觉。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打我,而且还打不了我? 封郡这招失败,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又大笑两声:“没想到啊,能遇见这么有趣的一位小友。”没白费他在飞升之前,悄悄留了一缕神识于此。 “呵呵呵呵。”有趣在哪里?陶桃陪着笑脸,眼珠子一转,问:“前辈,这里是……?” 封郡反问:“是你拿了老夫的秘笈?” 陶桃本想答没有,但是想到书确实在自己身上,只好迅速在掌心变出秘笈,递给他:“还给您,拾金不昧,嘿嘿。” “哦?你尽数学会了?”封郡心中惊奇,联系起这人能进入这里,是该有些本事,寻常人就算发现了这石头,能将它击破就不错了。 “没没没,我一眼都没看。”陶桃担心他知道秘笈泄露,要杀人灭口,连忙解释。 封郡敛了神色:“怎么,看不起这门邪术?” “不敢不敢。”陶桃欲哭无泪,怎么越描越黑了:“我就是学不了。” “血咒一术,并不要求天资。” “灵体可以学不?” “……”封郡语塞,修道之术,只能供以修士们学习,区区灵体,自然无法修习。 但若只是灵体,又怎么无视他的结界,得以入内的?封郡以神识探向陶桃,却被避开,竟然有能躲开他神识的灵体? 封郡道一声“得罪了”,随即用手搭上陶桃肩膀,只一下,便确认陶桃确实没有撒谎。 “你是怎么到蛇谷的?” 【穿越来的。】又是熟悉的说不出话的感觉呢,陶桃叹气,只好扯谎:“我跟另一个人绑定了,他来了,我就来了。” “又是怎么进到这石头里的?”封郡纠结于自己的结界,并没有发现陶桃的异样。 “我摸了它一下。” “嗯。”封郡等着下文,却看见陶桃视死如归的表情:“说完了?” 陶桃连连点头,一双杏眼扑闪扑闪。 “……”封郡再度语塞,绕着陶桃转了两圈。 不怪封郡纳闷,凭他的修为和设下的重重结界,普通灵体断不可能轻易进来,就算是即将得道的修士,想进来也要费些功夫。 封郡陡然停下步子:“你让那个跟你绑定的人试着进来一趟。” “有什么好处吗?”陶桃小心翼翼而眼神坚毅地问道,她还没忘记自己目前的任务,得帮君晏找到别的出去的法子才行。 “能进来再说。”封郡手一挥,将陶桃遣了出去。 陶桃眼前白光一闪,再睁开眼时,又身处之前的山洞之中,哎哎哎,这老头脾气怎么有点怪怪的样子啊。 陶桃还没站稳,耳边就炸开一声:“你终于回来了!” “轻点儿轻点儿,要聋了。”陶桃一下下顺着胸口,不知道是从刚刚那个空间进出的后遗症还是被系统吵的,现在她一阵阵胸闷气短。 “怎么,这回主动出现了?”陶桃眯起眼睛,之前都要她疯狂呼叫的系统,现在竟然这么热情。 “刚才追踪不到你,怕你英年早逝了。” “呸呸呸,我刚刚被吸进这个石头里了。”陶桃一指床上的石头:“为什么会追踪不到?” “报废了就会追踪不到。”系统思索一番:“或者你处于设定之外。” 听了前半段正想打人的陶桃,听完之后也思索一番:“你是说,刚刚我见到的人是设定之外的?” “不,那个人是设定之中的,但是原本不应该有人能进去。” “难怪刚刚那位大叔看见我进去了也很惊讶。会有什么后果?刚刚那个人还让君晏进去呢。”陶桃皱着眉问道,先前的不适感仍压在胸口,令她心生烦躁。 “不清楚,我需要回去查查。不过君晏进不去的,他是书里的人,也逃脱不了设定。”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轻快:“说起来,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了。” 陶桃:? 洞口传来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在这种鬼地方,只可能是君晏。 陶桃:“告诉我,我不过走了个他出去捕蛇的时间。” 系统:“您消失了两天呢。” 陶桃:“那你告诉我,我现在觉得不舒服,是进出空间的后遗症。” 系统:“是因为君晏在记仇呢。” 陶桃:干 脚步声渐近,在陶桃想出对策之前,君晏便出现在她面前。 “hi~~~”陶桃摆出标准营业笑容,向君晏打招呼。 君晏手上挽着两条蛇尸,看见陶桃站在两天前他走时所站的位置,不由得恍惚了一下,仿佛这两天皆为幻影,她没有离开。 陶桃发觉不知为何,胸口的不适感减轻了许多,便上前一步:“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只见君晏板着脸,嘴巴开合,陶桃正纳罕他在说什么,却见一滴血珠朝她眉心飞来。陶桃瞳孔骤缩,不是吧,书里君晏杀人最爱用的一招。与此同时,先前的不适感化作扼住她咽喉的窒息感,令陶桃动弹不得。 陶桃害怕地紧闭双眼,等来的却不是想象中的疼痛,而是“别装了。” 君晏声音平淡,不带感情。陶桃慢慢地睁开眼,手在脑门上摸了摸,对哦,她忘了,那些攻击应该都伤不到她,而那股窒息感也消失了,虽说仍然感觉胸口闷闷的,但是比起方才,实在好太多了。 陶桃低着头,态度良好:“你骂我出出气吧。”不要记仇什么都好说呜呜呜。 君晏一言不发地绕过陶桃,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好吧,好难哄的样子。陶桃也能理解,现在的君晏就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少年,她明明答应了会陪他,却一下子不见了两天,生气也是应该的。 陶桃跟在他身后,将方才那滴血凝在指尖,毕竟这种东西留着感觉怪别扭的。 片刻之后,陶桃盯着空无一物的指尖,她的储物功能不灵了? 试试秘笈呢?她摊开手掌,秘笈随即出现在她掌上。 再试试血珠呢?一片空白。 陶桃:被针对了。 陶桃左顾右盼,最终看向刚刚站的地方,眼尖地发现地板上有一滴血迹。开始是没有的吧。她又转回去看看君晏,正巧撞进他的眼中。 君晏原是被陶桃的动静吸引,看她来来回回折腾,发现血迹之后又转头看自己,很快猜到了她的想法。 “咳。”君晏清清嗓子,一派自然:“我刚学,控制不好很正常。” 陶桃:?我算不算知道了大boss的糗事,以后会不会被灭口。 陶桃:“放心,我绝对不会讲出去的。” 君晏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处理好蛇后串在树枝上,开始生火烤肉,不一会儿,肉香就开始飘散。 陶桃又凑近了点,眼巴巴地盯着:“好香啊。” 在陶桃殷切的目光下,那串肉慢慢递了过来。 “谢谢!”陶桃伸手,接过的前一刻,肉串在她手下滑过。 “干什么!”陶桃气急,瞪着君晏。 “嗯?”君晏面无表情,晃晃树枝:“你想吃吗?我这两天都有点腻了。” 不要跟逗猫一样好吗!陶桃很想硬气地反驳,但是把君晏丢在这里两天,又心虚了,只能小声嘀咕:“有点想。” “你,能吃吗?”君晏把肉递到陶桃面前。 陶桃见他这回没有要耍自己,满心都是食物,没有领会君晏的问题,伸手接肉串时,手却从中穿过。 啊啊啊!她又忘了自己现在是阿飘。 “看来不能。”君晏语调不带起伏,反而更具杀伤力。 “要不这样吧。”君晏顿一下,在陶桃殷切的目光中说道:“我吃,你看着。” 陶桃:再见,我申请就地报废。 君晏难得弯了唇角,好心安慰道:“其实没什么味道,闻着香而已。” 陶丝毫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感觉有被冒犯到喊系统出来拼命未果桃,咽了口口水:“你开心就好。”下次再找系统算账。 “嗯。”君晏很轻地答应了一声,陶桃正处于悲愤之中,并没有听见。 君晏很快吃完,陶桃也整理好心情,跟他报备自己这两天的去向,说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胸闷的感觉消失了,果然就算是大反派,也会被食物治愈吗。 “你是说,被这块石头吸进去了?”君晏盘坐在床上,两块石头摆在面前。 第4章 第4章 陶桃郑重地点点头,平常人听起来或许会觉得很奇怪,但是君晏是大反派诶,必然能理解的吧。 果然,君晏并没有质疑,直接问道:“怎么进去的?” “手一碰就进去了,但是按里面那位大叔的意思,应该不好进去。”君元清后来功力那么深厚,尚且没有发现其中玄妙,凭现在的君晏,怕是更不可能,还是提前打预防针得好。 君晏颔首知晓,手按在石块上,静心运功。片刻之后,缓缓睁眼:“我进不去。”不仅如此,以他现在的水平,甚至不能对其造成丝毫损伤。 陶桃挠挠头:“他还让你进去一趟呢。” “无妨,你与他说,我本领不够,被拦在外面就好了。” 君晏说这话时,神色如常,陶桃感受了一会儿,却是也没觉得身上哪里难受,看来他也没有书里写的那么小肚鸡肠,嫉妒心强嘛。 “那我去啦?”陶桃把手放上去之前再次和君晏确认,待君晏点头后,她方将手搭上石块,便被吸了进去。 等陶桃于幻境中站定,发现与上回所见大不相同,这次她竟然置身一片田园风光之中,有山有水有一小凉亭,封郡正坐在凉亭中沏茶。 “前辈!”陶桃三两步跑进凉亭,在封郡对面坐下。 “挺快啊。”封郡给陶桃递了杯茶。 “谢前辈。”陶桃端起茶杯饮尽:“前辈,那人他进不来。” “哦?”封郡早在有人进来的一瞬就去探了,此刻却假装不在意地看了眼陶桃身后:“嗯,确实没人跟进来。” “是啊。刚在外面……”陶桃放下茶杯,原想给他讲事情原由,眼神却突然黏在了茶杯上。 “陶小友?”封郡半天不听她的下文,心生疑惑,难道茶又没泡好?低头饮一口,没问题呀。 “前辈。”陶桃一脸认真:“可以变点肉吗,烤鸡烧鸭清蒸鱼红烧排骨都可以。” “咳咳咳。”封郡一口气不顺,呛住。 “诶诶诶,前辈没事吧。”陶桃狗腿地帮忙拍着他后背,生怕他不愿意帮自己,卖惨道:“前辈你有所不知,自我变成灵体后,便吃不了东西,实在是饿啊。” 封郡顺气罢:“灵体没有饥饿之感的吧。” 陶桃摸摸肚子,好像是这样,但是:“肚子不饿,嘴巴饿了。” 封郡语塞,手一挥,给陶桃备好满桌菜肴:“在外面发生何事?” 除了烧鸡烤鸭清蒸鱼红烧排骨,还有烤蹄膀!陶桃看见桌上的菜,眼睛都亮了,顾不得许多,直接开动,一边吃着,一边将方才君晏对她说的话复述给封郡。 封郡了然地捋捋胡须,虽然知道自己的结界不可能有误,但直到现在他才安下心来。封郡的目光落在陶桃身上,既然如此,眼前这灵体究竟有何本事,竟然能无视他的结界闯入此中? 陶桃大快朵颐,对周围也不是一点都没有注意,被封郡一直盯着,只好停下动作,依依不舍地看了两眼鸡腿后转开视线,乖巧坐好:“前辈有何事吩咐?” “呃……”瞧她也不像得道之物,难道是哪位大仙留下的?封郡拈着胡子,这倒是有些可能,那能与她绑定的人,该是不简单了。 “前辈?”陶桃试探道,手又悄悄往烤蹄膀上摸去。 封郡多变了几道点心上桌,并问道:“可否将绑定之事,与老夫说说。” 陶桃试着说了两句,发现还是说不出话来,手指指天,解释道:“不是晚辈不愿说,只是其中复杂,不能说,还望前辈海涵。” “哦?那便罢了。”封郡并不强求,就算他猜错了也不妨碍,他本意不过是想将毕生所学在凡界留下点痕迹。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既然能进来,也算是机缘巧合。 陶桃风卷残云地将桌上菜肴吃完,仰头将茶一饮而尽,就差打个饱嗝了。 “谢前辈!”陶桃抱拳向封郡行礼,带着十足十的诚意。 “不必拘礼。你我能相见,也算我们之间有缘分。”封郡说的也是真心话,他本不觉得会有人能发现石中玄妙,又在结界处设下多重阻挠,留下一丝神识,不过是偶然为之。 封郡一挥手,狼藉的桌面洁净如初,并多了一本书,正是原著中君元清从石中得到的心法。 “这是血咒秘笈的另一部分,可为你手中那本做添补,给外头那小子看看吧。” 陶桃眼前一亮,没想到这位高人如此慷慨。不过她若是知道了封郡设的结界限制有多么严苛,怕是不会这么想了。 “谢前辈,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了。前辈若有何事需要晚辈,只管吩咐。”陶桃不是伸手党,别人给了她这么大的好处,不回报她良心不安。 “若做了好事,别报我的名讳,若成了魔头,便继承我血魔的名头行事吧。” 陶桃:?大叔你有些叛逆。 封郡见状,朗声大笑,他为人放浪不羁,处事随性,否则也不会以修真界讳莫如深的“血”为练功材料。可惜一世独行,无人能继承他的衣钵,现在遇有缘人,将功法传给他们,能延续血魔的称号倒也不错。 陶桃伸手,书一经她触碰便融入她体内。封郡满意地点点头,又招手唤她走近些,陶桃照做,随即被封郡一掌拍在肩头。 陶桃面露惊讶,但他掌心所触并无不适,反倒觉得体内渐渐充盈。 “给你渡些灵力。”封郡收掌,解释道:“外面是蛇谷,之前有我坐镇,毒蛇不敢入侵,待我走了,怕是会蜂拥入内,这点灵力让你们好些傍身。” “前辈要走?”陶桃问道,很快就明白过来:“前辈留在此的是幻影,灵力悉数传给我后,便无法维持。” “不错,与你们接触过多,恐怕会被上界发现,我须快些回去才行。”封郡再在陶桃面前一挥手:“最后给你这一层护罩,可保灵体。” 话音一落,封郡的身影变得飘忽,陶桃脚下踩的地也开始晃荡,她拜别封郡,陡然又想起一事:“前辈,敢问刚练血咒,是否易控制不好血珠,致其半途滴落?” 封郡皱眉:“此法最难之处在于凝出血珠,既然能凝出血珠,不可能控制不好。” “原来如此。”陶桃听罢粲然一笑,紧接着便被传出幻境。 “你回来了。”陶桃刚出来,眼前还不甚清明,便听见男子一贯清冷的声音。 真好,不是系统的尖叫声迎接我。 陶桃从床上下来,站稳之后,摸摸脑袋,拍拍胸口,真好,没有后遗症。 “蛇涌进来了。” 真好,蛇……嗯?陶桃捂住眼睛漏出一条缝,从君晏身后掏出脑袋,只一眼,身上的鸡皮疙瘩便竖起来。一开始盘踞在山洞外的蛇,如今堵在洞口,直起身子随时准备攻击。 大哥!蛇进来了,你能不要说的和天气真好一样淡定吗! 君晏不搭理陶桃,左手摊开成掌,右手食指中指并作一起,欲向左掌划去。 “等等!”陶桃闪身到君晏面前,心知是徒劳,但仍伸手去挡,他这一下下去,不知道会有多深的伤口。 第5章 第5章 自陶桃进入幻境,君晏一直坐在石床上,一炷香之前,石块轻微地动了动,紧接着山洞入口传来蛇行之声。 君晏下床向外走去看了看,发现之前对山洞避之不及的毒蛇,如今聚集在洞口,虎视眈眈地盯着洞内。 应该是陶桃那边出了什么状况,石头倏而四分五裂,一阵尘烟飘散在空中,尘烟之中,陶桃出现了。 君晏低头看她:“你回来了。” “蛇涌进来了。”随着石头四裂,洞外的毒蛇也解开最后封禁般,变得更兴奋,君晏说了这么一句,便进入备战状态。 他伸出左掌,以右指为刀,向上划去。 “等等!”陶桃闪身至他面前,想挡住他的动作,自然还是没能成功。 “来不及了。”君晏看着自己掌心,血液争相从伤口处涌出来,他念动法诀,一颗颗血珠向外蛇群飞溅而去。 君晏穿过她的身子径直向外走,方才血珠所溅之处,周围的毒蛇抽搐几下便再无挣扎之力,但更多的蛇却因此而更加兴奋,直着身子,向他们逼近。 君晏和陶桃退后到山壁,防止毒蛇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围住。君晏抬起右臂,将陶桃挡在自己身后。 陶桃焦心地想着仅凭血珠攻击的方法,不知要放多少血才能歼灭蛇群。 君晏盍眼定住心神,再睁开时,眼中不带任何情绪。他再次念动法诀,陶桃看得出,这回催动的血珠却少了许多。 君晏自然也发觉了,他表情却没有波动,继续念着法诀,血珠照例向蛇群飞去,这回在触及它们之时,血珠周缘却带上了锋利的尖口,尖口狠狠地扎进毒蛇体内。 被扎的毒蛇发出嘶鸣,很快倒下。除此之外,黑红的血液从伤口中流出,与君晏的血融合为一。在君晏施法之下,蛇的血液也变作他的武器,为他所驱使。 陶桃此时也反应过来,掌心搭在君晏的后心口,借此将灵力传导到他体内。 君晏正值灵力匮乏之时,有陶桃助力,顿时觉得清泉流动周身,念咒掐诀也更加顺畅。若陶桃此时站在他的正面,将会看见他眼底闪过异样的血色。 一盏茶之后。 山洞内弥漫着浓郁冲鼻的血腥味,难以计数的蛇尸遍布每一寸土地,那口浅浅的水潭如今变成血池。君晏身上亦满身血污,比陶桃初见时更加狼狈。 “走吧。”君晏拖着身子走出山洞,以一敌多,他受了不轻的伤。 陶桃最后扫了一眼洞内之景,不知道这是否在石头内那位高人的算计之中,若君晏未想出应对之法,他们空有灵力也无济于事。 山洞外是狭长的山谷,适才逃窜出来的一两条毒蛇,如今见了君晏,转眼间便遁形,不知去向。 君晏靠着山壁坐下,运功调息,将蛇的毒液逼出。 “哇!你们竟然这么快就走完了蛇谷的剧情。” 陶桃头上冒出井字,这浮夸的语气,这该来时不来,危险过了才来的习性,不是系统还能是谁。 “那按你之前说的,是不是应该有奖励。” “哎,不要这么着急嘛,让我来查看一下你的存储情况。”系统安静了一瞬,接着道:“不错不错,比往届都要少。” 陶桃表面上不在意地哼哼两声,心里却有些得意。 “作为刚开始的奖励,只能帮你升个级。你是想增大容量,还是减轻不适感。” 陶桃陷入思考,按照系统的说法,上一届前辈是最后被君晏临死前爆发的怨念撑死的,其中究竟差了多少,应该不是升级就能解决的事情,减轻不适感,至少能让她活着的时候,过得更滋润一些。 “减轻不适吧。” “收到。” 话音一落,陶桃感觉周身被暖阳照拂,紧接着听到系统说:“升级成功。” 陶桃伸个懒腰,问道:“之前设定之外的空间,你查清楚了吗?” “查到了,设定之外的东西,大多是作者写作时留下不填的坑。” “那我在里面得到的东西呢?” “拿着就好,反正即使身处设定之外,仍旧无法违背世界的意志。” “行吧。”陶桃不满地扁嘴。 打发走系统,陶桃的目光落在君晏左手上,山洞之内,虽然君晏已身子挡住她的视线,但她仍然见到了血肉横飞的场景,除此之外,她现在闭眼,仿佛仍能看见君晏在她眼前割破手掌的一幕。 君晏刚才用的那一招,在原著中,写他攻城略池时也有用过。正是他以一人之力,杀尽全城守备,一战成名的那一役。以人体内周流循环的血为武器,怎能不令天下闻风丧胆? 照理说,君晏领略这一招数的时日应该没有这么早,是她这只蝴蝶带来的影响,希望这对她的“工作”是个好影响。 还是以后再说吧,陶桃选择了鸵鸟式的逃避,离君晏走上违法乱纪还有很长的时间,现在他还是个被困在悬崖之下的可怜少年。 待他运功结束,陶桃便走上去,伸手道:“左手给我。” 君晏照做,左手掌心朝上,悬空放在了陶桃的手上。 “打开点。” 君晏顿了一瞬,依旧照做。他伤口处血已经止住了,但仍触目惊心,血凝固在伤口上,形成薄薄的一层痂,周缘是斑驳的血迹。 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看到之后,陶桃仍旧暗吸一口凉气。这伤口虽然不宽,但一看就知道极深。 君晏见陶桃如此反应,稍作踌躇,不好开口。这伤是比以前受的都严重些,倒也不必如此。 “我知道你觉得我大惊小怪。”陶桃直视君晏眼睛,余光到他失血过多而泛白的嘴唇,心里又叹气。说她圣母也好,就算知道这在修仙界是正常的,但是在她看来就是痛,就是严重的伤口。 陶桃想了想,在掌心变出两个云南白药创可贴,她身上带过来的东西寥寥无几,只有之前在裤兜里的这个能用。早知道会到这个鬼地方,她出门前一定背上急救医药箱。 “呐,你自己用。”陶桃无法触及到君晏,只能口头指导: “横着贴,中间带药的和伤口接触就好了。” “轻点儿,这可是你自己的手,不感觉疼吗?” “两边不要贴到伤口上,不然撕的时候痛死你。” 说着陶桃忆起一段惨绝人寰的回忆,面有戚戚然,君晏手一抖,竟然真如陶桃所说的一般,贴歪了。 “先撕下来吧,不然和肉长在一起了,更难撕,更痛。”陶桃手挡住大半视线,生怕这画面勾起自己更多惨痛的记忆。 “嗯。”君晏扯着创可贴边缘,一用力,将贴歪的地方扯下来,正着贴好。 “嘶,好了!”陶桃并没有真的捂着眼睛,完整观看了整个过程,见君晏一完成,立马发来贺电。她瞥眼君晏的脸,只见他雕塑般的脸,如今有一丝松动,甚至能隐隐感觉他咬着牙关。 陶桃装作没发觉:“你也太厉害了吧,我以前都会痛哭的。” “嗯,还行。”君晏手半握拳,缩回去。 陶桃觉得他的反应有趣,为了确认心中的猜想,继续吹捧:“刚刚在山洞里也很厉害。” “嗯。”君晏清清嗓子,眼神不自然地向别的地方飘。 果然!一被夸奖就不好意思了。 “你这么厉害,之前血珠子没有打到我,是真的失手了?我也太幸运了吧。”陶桃早已心知肚明,却还是这么说。 君晏从牙缝中蹦出一个字:“是。” “这样啊。” 可惜眼下还有正经事,陶桃忍着恶趣味,把心法拿出来:“在石头之内遇见的那位前辈,给了我这本心法,说是可为你的秘笈做添补。” 君晏也恢复正经神情,接过心法,粗略扫了几眼,便愈发认真。 陶桃继续说道:“他还给我传输了许多灵力,方才用的不足一半,我现在给你传剩下的,然后我们再找法子回去?” “不可,我出来不过十数日,不便有过多变化。” 陶桃听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便作罢,只是他们现在在悬崖底,要怎么飞上去啊。 峡谷内有微风吹拂,陶桃来回看着狭长的谷道,忽而一笑:“我知道怎么走了。” 君家建立之初,创始人们特意选址于此山,正是看重了这道险关。若有敌人想要入侵君家,正面强攻,君家占据了高地优势。且君家身后一为悬崖,二为蛇谷,也断了别人绕后偷袭的路。 就算敌人闯过蛇谷,必定死伤惨重。峡谷道路窄,只需派数名精英子弟,便能守住,再不济,可以以巨石为助力,将巨石滚入峡谷中,也能重伤敌人。 即使现在是太平年代,峡谷通往君家的路上也必定有人把守,他们只需顺着路向上走便可见到君家的人,到时再请他们帮忙便可。 陶桃隐去细节,将个中事宜以猜测的口吻说与君晏,希望他能理解。 君晏颔首,他纠结于悬崖,反而忽视了这个最简便之法。 “有理。”君晏话音一转:“你对君家倒是很熟悉嘛。” 第6章 第6章 陶桃被问得哽住,笑着打哈哈:“猜得准,猜得准。” 总不能说是书中写的,以后你伙同外敌,入侵君家,男主君元清回来彻查此事时,顺便提到的吧。 “好。”君晏没有纠结于这个话题,将心法递给陶桃,便起身,当务之急是回君家,回去以后再好好看心法。 陶桃收好东西,跟在他后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之前处境危险,陶桃没顾上,现在开始感慨。不得不说,君晏生得极好,即使是现在这般模样,也像是个落魄公子。 “怎么了?”君晏感觉到后头灼灼目光,回头问陶桃。 “没事。我就在想,你刚经过战斗,现在赶路,身体行不行。”陶桃扯到。 “行。”君晏冷着声音说,转头继续赶路。 错觉吗,他怎么突然黑脸了。不过黑脸也挺好看的,如果不是反派就更好了。或者是反派也行啊,不要记仇就好了。 君晏在前头走着,陶桃在后面飘着。一路无话,却也不尴尬。越往上走,峡谷两侧绿意渐浓,不知名的杂草丛生,偶尔还能看见树。 不知走了多久,君晏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陶桃自然开心,虽然她是靠飘的,不用费力,但是赶路这么久,心理作用下,也累了。 君晏站在树下,抬头向上看。 “除了苹果,你吃不吃别的果子?”君晏没头没尾地问道。 “吃啊,只要是能吃的,什么都吃。”她不挑食的。 “好。”君晏说着,翻身爬到树上。 “?”陶桃瞪大眼睛,跑到君晏刚刚站的地方,发现树上有几颗碧绿的果子,这是给她摘野果去了? 不待陶桃做反应,君晏又灵巧地跳下来,怀中多了几个果子:“给你。” “谢谢。”陶桃捧着果子,心中既惊讶,又感动。 君晏先发现不对劲:“这个你能触碰?” 他原以为陶桃对他说的是玩笑话,但联系之前的肉串从她手中穿过,现在果子却能稳稳落在她手里,竟然是真的? 陶桃也被惊到:“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难道她接下来几十年都只能吃果子吗,太惨了吧。 “这种野果没毒,可以吃。”君晏也不追问,拿了一个果子在身上擦了擦,率先咬了一口给陶桃看。 “噢噢好。”陶桃也在身上擦了擦之后,抱着果子大口的啃着。好甜! 陶桃满足得眼睛弯成月牙状,三两下解决完了野果:“好吃,不过也不用专门去找啦,我现在感觉不到饿的。” 竟然忽悠到了少年时的大反派帮她摘果子,作为报应,以后她可能会被噎死。 君晏“嗯”了一声,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陶桃惬意地躺在树下,招呼君晏:“你要不要睡个觉。” 君晏向她走了两步,猛然停下:“有人。” 话音未落,一柄剑泛着白光,抵在君晏喉咙要害处,带起一阵风,吹起君晏鬓间落下的两缕青丝。单看这速度与力道,必定是位修为碾压君晏的剑修。 别别别。陶桃心中大叫不好,要是这个时候就死了,君晏立马怨念冲天,她就凉凉了。 “大哥,自己人!”陶桃扑向来人,却又从他身上穿过。 “何人来犯?竟然闯过了蛇谷?”那人身穿君家制服,一身浩然之气,面色冷峻。 我是不是被无视了,陶桃一脸黑线。走到那人面前,重复道:“大哥,自己人。” 那人依旧不为所动,一双眼直盯着君晏。 真的被无视了,陶桃在他眼前晃了两圈:“大哥,能看见我吗?” 得,她在别人眼中都是透明的。 君晏看着陶桃动作,她走到这名剑修面前之后,便进入了半透明状态,似乎只有自己能看见陶桃。 不知怎的,君晏心底生出朵欢喜的小花。 剑修见君晏不答话,且眼神乱飘,愈发严肃,将剑往君晏脖子上又靠近几分:“问你话呢,凭你的修为,竟然能从蛇谷过来?” 君晏对上剑修,目光坦荡:“我也是君家人,名为君晏,前几日失足落下悬崖,掉进蛇谷的。” 剑修嗤笑道:“那怎么没有传来消息要找你?” 竟然没有下令来找他?陶桃心里一惊,小心翼翼地看着君晏。 君晏呵呵一笑:“我这种人,不值得动用那么多人吧。” 陶桃心里堵得慌,虽然君晏脸上笑呵呵的,但是她能感觉出他周身的低气压,这就是她身为小本本的天赋吧。 “林大哥!”正当时,又有人喊着赶来,陶桃看去,也是身着君家特制衣袍之人,那人带着一小队家仆气喘吁吁地赶来。 他见到此剑拔弩张的氛围,只身凑到剑修的耳旁耳语:“林大哥,有门卿神识探知,蛇谷被人清扫,家主下令,碰见来人,不要硬上。” 陶桃边偷听着,边回想起来,这位林大哥是何许人也。 原著里君晏是个无情无义之人,但他也不是没有动过心。他在君家时,曾经接受过一位名叫林瑾瑶的女孩的好意,对她生过情愫,但是林瑾瑶一心爱慕男主君元清。 成为血魔的君晏,将林瑾瑶虏到身边,林瑾瑶假意对他,将他的消息卖给了君元清,被君晏发现后,死在了他手下。 这位林大哥,就是林瑾瑶的亲哥哥——剑修林泽洋,林泽洋痴迷剑术,成日在深山老林里悟道,后来得知其妹惨死,为了报仇,与君元清结盟。 不过目前,林泽洋尚未有如此高的修行,君晏也还没有遇见林瑾瑶。 陶桃狗腿地飘回君晏身侧,将偷听到的话转述给他。 君晏颔首,想起陶桃刚刚偷听的模样,心中阴霾顿扫。 陶桃:我们的大反派想出什么绝妙的点子了? 那边两人交涉完之后,后来的那人看了君晏的衣着,虽然破烂但确实为君家所制,他按下林泽洋的剑,上前拱手行礼:“我是余新,方才你说你也是君家的人?” “君晏。”君晏还礼,自报姓名。 余新的态度比林泽洋好上许多:“我们都是外家子弟,不清楚族内之人,实在唐突了。” 陶桃趁着没人能听见她,尽情吐槽:“还是这位大哥有礼貌。诶,不对,现在是不是我们是大哥了。” 君晏瞥一眼陶桃,从怀中拿出一指大的玉牌,递给余新:“无妨,你将这玉牌给家主看看,他便知道了。” 余新接下玉牌,疑惑这上面也没有君家标识,却也收下照做。离去前,对林泽洋好好叮嘱一番,不要再起争执。 余新率领两名家仆回去通报,剩下的家仆也不敢靠近,因此仍旧只有陶桃、君晏、林泽洋三人,再加上林泽洋看不见陶桃,所以只有君晏、林泽洋两人对峙。 林泽洋抱剑而立,面带不屑,君晏长身玉立,不卑不亢。 良久,林泽洋打破沉默:“你现在是何段位?” “练气。” 林泽洋冷哼一声:“蛇谷不是你清扫的吧。” 陶桃翻个大白眼:不然是你清扫的吗? “不是。” ?陶桃疑惑地看着君晏,这个时候不打他的脸什么时候打,说好的修仙爽文呢? “果然。”林泽洋再次冷哼:“我的剑不会错。” “但我确实是君家的人。”君晏也不恼他的狂妄。 “随意。”林泽洋不甚在乎:“我不是那种圆滑的人,你日后若想报此仇,欢迎前来,不要扯上余新他们。” “好。” 林泽洋见他应允,抬着下巴指着远处一个方向:“那边,他们来了。” 君晏一步当先,林泽洋跟在他后面看着,再往后便是家仆们。 陶桃估摸着距离,对君晏耳语道:“你不表明是因为血咒的特殊?” 君晏点头。 好吧。陶桃有些郁闷,但是不得不承认君晏做的对。修仙界对于精血异常看中,若君晏提前被人发现修习了血咒一术,恐怕修仙者们会在他尚未能自保之时,将他击毙。 君晏走了一小段路,就碰上余新一行人。 余新这回比上回更恭敬,远远地就向君晏行礼,道:“之前多有冒犯,我这就带您回去。” “好,劳烦了。”君晏依旧波澜不惊。 将人交接给余新后,林泽洋便不多耽误,对君晏道一句:“不要忘了约定。”足尖点地,向山间而去。 余新陪着笑脸,为自己的同僚解释:“您不要介意,他一心痴迷于剑术,对人待事,总不注意。” “无妨。”君晏并不挂心,跟着余新一路走到传送阵。 余新见君晏走上传送阵,也不再跟着:“到这里我就不再送了,到了那边会有人接应您。” 君晏颔首,临走前突然发问:“你可知君家少主?” “知道的。”余新奇怪他为什么会问这个,凡是君家人,谁不知道少主君元清,就连不是君家的,在周围仰仗他们保护的宗族,也有不少知道君家出了个雷灵根的修仙奇才。 “原来如此,我随口问问的,多谢余兄。”君晏拱手拜别余新,衣袖正好挡住了神情。 得,我们大反派还是很在意的。陶桃旁观者清,说实话,这也很正常,明明是一个爹生的儿子,自己受尽磨难,险些丧命,对方锦衣玉食,人人景仰,换谁能乐意。 “但我觉得你肯定比他帅。”陶桃忍不住为君晏说话,说完发现君晏目光灼灼盯着自己。 陶桃怕他多心,为自己圆道:“在我们那这算是很高的夸奖。真的,虽然我没见过他,但你这么好看,他肯定比不上你。” 君晏眼睫低垂,低声开口:“谢谢。” 山间到族内的传送须臾即至,果如余新所说,他们一到这边便有人围过来,看衣着,比外面的家仆更精细些。 “我等奉家主之命,带你去南山阁。” 南山阁是君家商讨要事之地,在原著里,君元清掌事之前也就去过一两次。陶桃对于君晏这回地位提升这么大,表示了不小的惊讶。 君晏眼底也划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压下去,跟着到了南山阁。 原来这便是君家的命脉所在,陶桃上下打量几番眼前高耸的建筑物。不过凭她的水准只能感慨,这楼真高,真好看。 “进来吧。”不待通传,里面便传出声音,声似洪钟。 紧接着,那两道雕花红漆大门“吱哑”一声,开了。 第7章 第7章 陶桃仗着别人看不见自己,先飘了进去。 书中有写,南山阁有君家设下的结界,结界之强大,即使君家后来为外人所破,南山阁依旧岿然不动。不过陶桃身上有系统给的加成,进去轻而易举。 君晏不疑有他,也抬腿迈进去。 如原著中所写,南山阁只有一层,墙壁上开了无数个小窗户,因此阁楼虽高,采光却不错。最为出色的是阁楼顶上透了个口子,在口子下面悬了颗圆润的明珠。明珠折射日月之光,无论日夜,阁内都十分明亮。此外,阁内藏书万千,贴着墙壁,错开窗户一层层垒上去。君家多年收集的功法秘籍,大多在此。 君晏和陶桃从门口走进来,脚下是一条灵兽皮毛所制的长毯。陶桃看着这条长毯上没有拼接的痕迹,应该是从灵兽身上,整个扒下来的,这只灵兽想必异常高大。 长毯的尽头是君家家主的座位,座位两旁点着万年不灭的人鱼烛。陶桃突然和以前在教室上课时,想象风扇掉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样,想象这个烛台倒了会有多精彩。 君岳此时正背对他们站在他的座位前,双手背在身后。 君晏第一次进来这个地方,为此间的华贵所惊艳,不由得多观察了几眼。但在看见君岳之后,立马收住了脸上的表情,毕恭毕敬地对君岳行礼。 “嗯,起来吧。”君岳的目光在君晏身上停留了不过一秒,又向旁边飘去。 不就是书脊吗,有什么好看的。陶桃腹诽道。原著里君岳对待君元清,虽然不亲昵,但是仍能感觉到他的欣赏和父爱,可眼下,他对君晏的态度,就算是对陌生人也不过如此。 君晏对此却习惯了,他记得他历经艰难,到了君家见到君岳之时,君岳也是冷淡地见了他一面,随意给他安排了吃住就走了。那之后,他们见面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 “你对外面,没有说和我的关系。”君岳以陈述的语气说着,不知是在问有没有说,还是想问为什么不说。 “没有。”君晏答道。 陶桃继续腹诽:都没有派人去找君晏了,说明你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儿子,说了和你的关系又怎样,别人肯定都不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 “嗯。”君岳沉默一瞬,又说道:“那个地方掉下去,能活下来的没有一个。” “是。”君晏应和。 所以你就不派人来找了?陶桃气得差点撸袖子。 “你掉下去后不久,那几个闯祸的就自己承认错误了。他们的父亲亲自带他们来我这里领的罚。” “是。”君晏手捏了捏拳,没忍住自嘲道:“罚跪?” 这一问倒把君岳问懵了,他顿了顿,解释道:“不止,自然还是罚了禁足禁食等等的。” 你这是还骄傲起来了?陶桃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轻的惩罚,这可是你儿子诶,你儿子被人逼下悬崖,没命了诶,再怎么样,至少杖责几十下吧。 陶桃下意识地看向君晏,他手侧放在身体两侧,握紧了拳,用力之大,指尖都泛起白。如此明显,她一个外人都发现了,难道君岳看不见吗? 君岳却好似真的看不见:“他们的父亲都是出了名严厉的长老,自然会好好教育他们的。” “儿子知道,儿子心中并无不满。”君晏提前把君岳想说的话说了,君岳自知理亏,也不好再多说。 君晏好心提醒:“父亲,说正事吧。” 君岳又顿了顿,复道:“你怎么从蛇谷出来的?有门卿探知,蛇谷内已被清扫,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跌落山崖,侥幸被树枝挂到,未伤及性命。醒来后,在那个地方遇见了个人。”君晏说着,眼睛瞟了眼陶桃。 陶桃:干嘛?你是在说我吗? “谁?”君岳问,山崖正下方,已经是蛇谷腹地,那人竟然有能力闯进那里,怎么又被困住了。 “我也不知道。”君晏答:“是个中年男子,约摸五六十岁。蛇谷中还有个山洞,毒蛇们并不敢靠近山洞,我们便在山洞里待着。这几天,那人一直在练功,偶尔出去外面,对蛇用上几招。今日我醒来时,他已不见踪影,毒蛇也被悉数解决。我便回来了。” 君岳听罢沉吟,俄而问道:“那人没有伤你?” 君晏摇头:“他说没必要。” “他可有打探君家的消息?” “没有,我也不清楚君家的消息。” “……”君岳沉默,听君晏所言,难道是个一心修炼之人,恰好功法所需,要拿毒蛇练手?君家蛇谷的名声在外,原是为了让人心存敬畏,不敢冒犯,未曾想,竟然因此吸引了这个怪人。 “你还知道什么关于他的事情?通通说来。” “这几日我们虽在一起,但是没有什么交流,只在他用蛇练完功后,让我去把蛇捡回来烤的时候说过几句话。其他的便不知道了。” 君岳听罢有些懊悔,能以一己之力,屠戮了整个蛇谷的毒蛇,只可惜,这么厉害的人没能留在君家为他们效力。若是早些发现就好了。 陶桃见君岳神色变换,知道他心中信了。修士修仙,各有其法,像这种神秘莫测的怪人更是常有,而且越厉害的人越神秘。 “对了,还有一事。”君晏说着,目光又落在陶桃身上。 陶桃:? “那人喜欢吃苹果。” 陶桃:?别整我,没结果。 “喜欢喝蛇血。” 陶桃:天地良心,这个真的不是我。 “重口腹之欲。” 陶桃:这好像又是我。 这几个线索砸到君岳头上,令他更加疑惑,修仙至大成者,往往辟谷,不食五谷,吸风饮露才对。怎么这人反其道而行之。 君岳一时想不出个究竟,挥手遣退君晏:“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两日先休息着。” “是。”君晏行礼,起身欲走。 “等等。”君岳叫住君晏,朝他身上丢了个净身咒:“出门在外,还是注重些仪表的好。” “是。”君晏郑重地行了个大礼,方转身而去。 君岳在阁内,看着君晏走远,他心中对这个孩子喜欢不起来。他向来行得端坐得正,光明磊落,好以君子自居,对待夫人也可谓一心一意,夫人难产死后,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续弦。 他只犯了那一回错,而且从那以后,他更加克己复礼,没想到那一回,就有了这个孩子。他每每看见这个孩子,就仿佛在回顾自己的错误,仿佛听见别人在背后骂他虚伪小人。 但他也没想过让这个孩子死,只是搁置在旁,随他生长。刚刚看着他,不知为何,心中又有些愧疚,对这个孩子的愧疚。 半晌,君岳叹口气,向旁唤道:“元先生如何看这件事?” 阴影中传出一咳嗽声,接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从中走出来。 老者声音嘶哑,笑眯眯地说:“老夫探查所得,和他刚刚说的有些像。毒蛇皆是因被放干了血而死。” “真是个喜欢饮蛇血之人?”君岳皱眉。 “未必,老夫担心那人是故意留了这孩子的命,回来告诉我们假消息。”老者摇摇头:“可惜我无法顺着血腥味追查到他的踪迹,恐怕他的修行远在我之上。” 君岳眉头更收紧,元先生乃分神前期,修行远在他之上,那岂不是分神中后乃至合体期了。 “老夫现在便去一趟蛇谷,亲自看看是否有遗漏的线索。” “辛苦元先生。” 至此,君岳和元老都没怀疑过君晏,毕竟一个练气期的少年,能活着出来都是奇迹,怎么可能能歼灭蛇谷毒蛇呢。 这边君晏走出南山阁,嘴角勾起浅笑。 难得见到他心情这么好的样子,不过是个简单的净身咒罢了,原来我们的大反派这么好哄。 君晏住的偏,从南山阁出来,到他的住处还有很长一段路。 蛇谷的剧情到这里算是可以翻篇了,陶桃浑身轻松,飘着赶路的速度都快了些。 算着,系统应该也要出来了。 “哎呀,也不用这么想我。” 说曹操,曹操到。 “别自恋,我就是觉着,蛇谷出来你就给了奖励,那这回从南山阁出来是不是也要给个奖励。” “抢劫呀!这才多少一点时间。”系统抱怨。 陶桃反驳道:“本来就是呀,你看原本君晏回到君家,听闻君岳只是轻罚了那几个害他掉下悬崖的人之后,是不是怨念大发,狠狠地记了仇。不能因为我的工作好,你就克扣我的奖励啊。” “好像也有点道理。”系统思忖着,突然没了声。 陶桃半天没有得到反应,问:“怎么了?” 系统说道:“我跟你打个赌,如果这回我们反派大人不生气,我就给你个大奖励。但是你输了的话,就要喊我爸爸。” “这是什么赌注?”陶桃无语,但是对于系统口中的大奖励仍是心动:“也行,如果奖励不让我满意,除了奖励以外,你也要喊我爸爸。” “一言为定。” “等等,这回是哪回啊?”陶桃打完赌,才想起来问。 “喏,眼前这回。” 陶桃向君晏看过去,发现他恰好与一衣着显贵的男子正面碰上,那男子气质非凡,一双眼睛与君晏有七成相像。 系统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谁了吧。” 陶桃瞪大了眼睛,原著男主君元清!这不是记不记仇的问题,这是要她的命。 “爸爸,我现在可以认输吗?” “你早点说还可以。” ……行。 第8章 第8章 君晏此时所走的,是建在湖面上的一廊桥,看似弯弯绕绕,其实只有一条路,君元清正巧从另一头过来。廊桥并不宽,两人遇上怎么也得打个照面才行。 陶桃郁闷之余,飘到了君晏身边,她原本就只比君晏慢半步,现在又靠近了许多。 君晏发觉了她的动作,但只是淡淡给了个眼神,不作理会。转而对着君元清:“参见少主。” 君元清今日隐约摸到了筑基的门槛,愈发勤奋修炼,今日本在房后后院感悟剑意,突然家仆来报,说父亲有事请他去南山阁一趟。 南山阁乃君家机要之地,请他前去,必有要事相商,他便立刻收拾了前来。不曾想路上会撞见君晏,且看君晏来的方向,竟然正是南山阁。 此前君元清只大概知道自己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君晏,听闻他生母乃花柳之地的女子,在他母亲死后,他便来投靠君家。 君元清亦对君晏颔首:“你是从南山阁回来?” 君晏答道:“是。” 父亲明明与他不亲近,怎么会让他去南山阁?君元清心中疑惑与烦闷参半,作为君家唯一明面上的孩子,他很看不上这个阴鹜的弟弟。 君晏话音落下,两人之间的氛围无形中更静默了些,只有湖边微风拂过杨柳的微微动静,昭示着如今时间并未静止。 良久,君元清先沉不住气:“父亲说了何事?” “蛇谷发生了些事,我恰巧前几日失足落入蛇谷,父亲叫我去问询。” 陶桃有些惊喜,她还真是幸运,现在的情况来看,君晏比君元清竟然还占些优势,不是记仇的时候。 君元清惊讶:“从悬崖摔下去了?”说罢扫了眼君晏,见他并无大碍,问道:“蛇谷出了何事?” 比起君岳,还算关心人一点,不亏是原著里霁月风光的男主。 君晏:“三言两语讲不清楚,少主自去了南山阁便清楚了。” 陶桃没忍住,轻笑一声,这个君晏倒是会给人找不自在。不过在她听来,就如同争宠的小孩子一样幼稚。 接着看向君元清的脸色,听君晏说完后,他脸色微变,但很快藏好。 “知道了,你好好修炼,别再这么不小心了。”君元清手指摩挲着佩剑的剑柄。 君元清幼时天赋初显,君岳就花了大功夫,向外求剑,最终求的了一位早已金盆洗手的大师,重出山锻造了这把碧光剑,其价值不言而喻。反观君晏,别说是为他寻法器了,从他开始修习至今,恐怕君岳连他修的是什么道都不清楚。 陶桃看君晏的目光果然被君元清的动作吸引,朝他的剑看过去。不好,君晏要是想到这一层又要开始记仇! 事急从权,陶桃赶忙扑倒君晏面前,用手挡住他双眼,如同最开始在蛇谷,君晏为她挡住与蛇的对视。 而外人看不见陶桃,因此在君元清眼中,君晏眉头皱起,似有不喜,想他也是心生嫉妒,君元清原本胸中郁结化为不屑。 君元清这一动作原是习惯,但窃喜是发自内心的,他反应之后,也为自己的心思感到不耻,遂抿唇不再言语,直接取道南山阁。 “回见。” 君晏双眼仍被陶桃蒙着,只能冲着声音来源稍稍点头。 陶桃看见君元清走远,舒了口气。升级之后,君晏记仇对于她的影响没有那么大了,但她心中仍会有所感应,而方才她并无特殊的感觉,想来是君晏的心情也没有什么大波动。 陶桃一颗心刚放回肚子里,便听见耳边传来阴恻恻的,只能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手。” 陶桃理亏,立刻收回手,讪讪地笑着。 “你这是何意?” 意料之中的问题,陶桃老实回答:“我觉得你又要不开心了,我不想你不开心。” “……”意料之外的答案,君晏本以为她会笑着打哈哈。 良久,君晏吐出四个字:“没有必要。” 当然有必要啊,我的大奖差点不翼而飞,我的小命也差点离死亡又迈了一大步呢。 这深一层的原因,陶桃只能心中默念,反正讲了他也听不见。 不过陶桃也不知道,当她挡在君晏和别人之间的时候,她是半透明的状态。君晏皱眉并非因为陷入了黑暗,而是因为他鼻尖忽然出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 不是脂粉香,比花香也寡淡些,是温和的,惬意的,细细闻着能抚平人心绪的气味。 至此回君晏住处的地方,再没有遇见人,也是幸事一件。 君晏住在偏僻之处,背靠竹林,屋后有口井,周围还有两间无人居住的空屋子。这房子要说大小,其实与其他旁支子弟差不多,比陶桃大学的四人宿舍小些。可是走进去后就能发现,这屋子远没有外面看上去那么好。 推开房门,屋内一览无余,陶桃的第一感觉是空,里头空荡荡的除了最基本的桌、椅、床、浴桶以外,再无陈设。其次这些家居都太旧了,不知是放了多久的东西。加上君晏离开这几日,上头落了灰,看起来更破败。 君晏从床后拉出一扇屏风,搬到浴桶旁。 陶桃凑上前来,这个浴桶能积聚山间云雾,自动转为温水,汇入桶中,看书的时候,她就感慨了好久是什么神仙设计,今天她可要长长见识。 陶桃满怀期待地等着,却见君晏出门一趟,回来时拎着满满一桶水。 陶桃:?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你要看着吗?” “不不不!”陶桃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拿上了女流氓的剧本,慌张摇头:“你们浴桶不应该是自动温泉吗?我想见识见识。” 君晏不知道她所说的“自动”是何意,但整句话表达的意思他听懂了:“坏了。” 陶桃不可置信地睁大眼,自然脑补出东西坏了,君晏去找人,但是无人为他解决的剧情。真是个“小灰姑娘”。 浴桶虽然无法聚集山间云雾,但是加热功能尚且良好,很快热气氤氲。 “你还要看吗?”君晏手搭在衣带间,眼睛仍盯着陶桃,雾气中一双眼黑白分明。 陶桃被热气蒸的脸热,落荒而逃:“不看,再见。” 陶桃跑到屋外,但她与君晏绑定,无法离得太远,只能在屋子前溜达。 估摸着君晏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陶桃开始呼唤:“系统系统。” “诶。”系统不情不愿地回应。 陶桃面露喜色:“奖励。” “行。愿赌服输。”系统沉默的阶段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此时丧了点,还是很爽快地发了奖励。 陶桃乖巧地等着,很快感觉体内多了个东西。她感应一阵,发现是个人泡在灵泉中。 “是你的身体,但是现在还不能用。”系统解释到:“你前世是出车祸死的,身体内大部分零件都被损坏了,要等修复好才能用。” 什么叫零件,她又不是机器人。陶桃腹诽,接着问到更重要的问题:“怎么才能修复好?” “走剧情,升级拿奖励。从蛇谷回来,和君岳谈话这件事,可以给你的修复进度条加5%。后面重要的事情,加的进度会更多。” “完成进度之后,就能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吗?”陶桃喜上眉梢,她实在不想当一辈子透明人,别人看不见她是挺方便的,但是吃东西也太不方便了! “对。”系统打了个哈欠,声音困倦:“可费了我不少力气。怎么样,这个奖励够丰厚了吧。” “够了够了,谢谢啦。”陶桃笑着收好奖励,接着想起另一件要紧事。 “你之前说我可以现身,但是我不想现身时,又该如何?” “心念所至,自然就附在他身上了。” 心念所至?陶桃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闭上眼,再睁开。 眼前一片雾气,让人无法看真切,陶桃想揉揉眼睛,发现身子无法控制,她现在能听能看,但是不能动。 奇了,她尚未弄清情况,眼前景象即发生改变,肉色入眼,细腻的肌肤上有几道疤痕,好像有点眼熟。 等等!她好像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了! 陶桃连忙闭眼,再睁开。肉色是没有了,但是—— 君晏的脸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漆黑的眸子中是她的倒影。 “……”君晏看着她,她看着君晏,两人面面相觑。 “误会误会。”陶桃脸烧起来,她控制着自己眼神不要乱瞟,转身夺门而出。老天鹅,她要坐实女流氓的名头了。 一炷香后。 君晏也走到屋外,他已穿戴整齐,头发还有些湿,用发带轻轻拢成一束,披在背后,因刚泡过热汤,面上带了薄红。 他走到陶桃面前,朱唇轻起:“你——” 陶桃欲哭无泪:“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到那里去。” 君晏咳嗽两声,也有些不自在:“无妨。是我刚刚摸了一下你的信物。” 信物,硬币?陶桃仅存的智商让她没有问君晏为什么闲着没事要摸硬币:“哦,原来是这样呢。” “嗯。”君晏嘴角下抿,转身回屋。 陶桃看着君晏的背影,登时身上卸力,逃过一劫。反派boss的眼神真可怕,谁能相信她一个柔弱的小本本竟然吃了反派boss的豆腐呢。 第9章 第9章 君晏这次回到君家后,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君家日常训练安排十分紧,从日之初生到日落。君晏按照要求,每天过着训练场、食堂、房间三点一线的规律生活,夜间无人时,看看血咒秘籍,并不与人多交流。 陶桃也在这段时间里也摸索出了和君晏相处的门道,除去偶尔现身出来,拿几个果子吃,或者在他洗浴时回避,大多时候在君晏体内待着就行。 自从那天之后,系统几乎没有露面,说是为了这条支线的更改,忙得不可开交。它若不是用没睡醒的声音说的话,陶桃可能会更相信一点。 如果能这样过下去就好了,陶桃数着日子,只要不出意外,顶多一个月,正一宗便会来君家挑选新弟子,君晏天资一般,但是勤学苦练,在入门试炼的环境中,他有血咒加成,八成能通过。 然后便是一条坦荡正途了,能在正一宗里修习,怎么都比跟他上辈子的那个师父强,这样又可以少记很多仇。她也能离报废更远一步。 陶桃想着,不由得笑出了声,一道视线随即扫了过来。 是君晏。陶桃之前觉得他训练时,晃得眼花,便跳了出来,在旁观看。训练告一段落,他拿帕子擦着下颚的汗,向陶桃所在的树荫下走来,正巧看见陶桃在傻笑。 “看你练得不错。”陶桃为自己的傻笑找借口,她不擅长说谎,但是这种介于谎言和真话之间的话,她越来越擅长。 君晏喉间低声应了,他最近确实有进步。他如今修的法修,与血咒相似,皆是念咒掐诀间定高下,按着血咒秘笈与心法上的要求运转,他所修的法术也日渐增强,目前已进入练气后期。 午间烈日灼心,陶桃虽是灵体状态,也觉得阳光刺眼,现下君晏训练完了,她便立刻附身于君晏。这几日的时间令两人有了默契,不需言语便知道该一同去食堂了。 君晏收拾着东西,忽然一阵风向他袭来,一枚银白圆形物件从君晏袖中掉落。清脆而熟悉的声音,是陶桃给他的硬币。 君晏发觉硬币掉落,没顾上这阵风来得奇怪,赶忙扑上去,欲将它抓回来。但是硬币偏生得滚落得极快,几下就跑远了。 直到一双祥云纹黑步靴阻在硬币之前,挡住了它继续往前的道路。 君晏抬头,见到一张熟悉的脸。 这人陶桃倒是没见过,来者身形宽大,腰有君晏两个那么粗,脸上堆满了肥肉,如今挂着恶劣的笑容,看着就惹人生厌。 “哟,小公子,这么快就完整地回来了?”那人开腔,言语间充满了嘲弄的语气。 一阵笑声从他身后的几人中爆发出来,他们以这胖子为首,很快走过来,将君晏围在中间。 君晏不理他们,伸手想捡硬币,却见硬币被那胖子一脚踩住。 陶桃见此情形也明白了,这应该就是一直“校园霸凌”君晏的那群人。这才多久,又来找君晏不痛快。不知道该说他们记吃不记打,还是该怪君岳的板子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并未起到惩戒作用。 这回君晏必定要记仇的,之前省下的“内存”说不定这次都要用了。陶桃几相计较,决定不现身,比起让君晏别记他们的仇,不如让他将火气发出来效果好。她就一边吃瓜,一边感慨之前的努力白费吧。 君晏直起身,直视为首的胖子,眼中血色一闪而过。 那胖子被这眼神看得一惊,瑟缩后再仔细一看,却发现君晏与往常一样,便以为自己看错了。在手下喽啰投来的询问目光下,他面上有些挂不住,于是他抬起头,更大声道:“怎么?不服气?” “没有。”君晏与他们打的交道多了,知道自己越是表现出愤怒,他们越是过分。他如今学了血咒,要教训这些人轻而易举,然而身处君家,真动了手,他也不好脱身。 君晏看了眼胖子脚下,硬币正在阳光下反射着银色光辉,他本不该表现出对这东西的在意,但以往几乎第一时间就出现的陶桃,此时却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恐怕是因为这东西被旁人踩着,连带着她的行动也受限。 君晏拳握了又松,仍是没忍住:“你脚拿开。” 果然,胖子见君晏对硬币在意,脚下踩得更用力:“如果我偏不呢?要不你求求我?” 上回他们将君晏围在悬崖边,也没真想动手,不过是每次欺负他他都没反应,想看看这人求饶的样子。毕竟一个私生子,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看谁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着实令人看不过去。谁能想到他竟然会往悬崖下面跳,害得他们挨了不少鞭子,在家吃了许久灵药,养了好段时间才全好。 要他看,那下头也没有他爹说得那么凶险,而且说不定这杂种也知道底下,故意往下跳,好让他们挨罚,不然怎么他们伤还没好,这人就回来了。这回逮到这个机会,他要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其余人心理也与胖子大同小异,明明是他们欺负君晏,但是君晏的反应每每让他们感觉自己是在耍猴戏给人看,因此对君晏的不满愈深,都想看看君晏求饶的样子。 君晏沉默半晌,口中念动法诀,紧接着胖子被一阵推力推开,摔了个四脚朝天。即使不可以动用血咒,他也有其余的咒法可以用。 胖子没想到君晏竟然敢动手,愣了片刻,接着发号施令:“上!给我打他!” 训练结束后,大多人都已离去,余下三三两两的人也在见到胖子一行人围住君晏时,害怕惹上麻烦,加快脚步走了。也正是这种环境下,胖子才敢如此无所顾忌。 他们这几人虽然不勤于修炼,家中底蕴却都不错,各种丹药将人的修为堆也给堆起来了。更何况他们几个打君晏一个,君晏又不能动用血咒,很快就落了下风,硬币也被胖子牢牢捏在手中。 “住手!”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的这些人的动作。 来人着一身水绿衣裳,容貌清丽,眸中眼波如水,因着动作,簪上的银蝴蝶微动。一眼看去,陶桃就知道这人是林瑾瑶,原著里君晏心头的白月光。她出现的时间点不该是君晏生母的遗物被人抢去之时吗? 陶桃又看看眼前的情形,好似差不多,剧情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不过她怎么就成了君晏的母亲? 林瑾瑶虽然生得好,但是也不足以让这些人停下动作,真正让他们不敢再动的是林瑾瑶身后的人,一袭月白衣裳的君元清。君元清和君晏关系平平,但是现在有美人在侧,为了在她面前出风头,从而保护君晏,教训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陶桃瓜吃得愈发起劲,原著里林瑾瑶出现的时候,没有君元清。要说君晏最不想被谁救,那么第一名必然是君元清,而且后面没有第二第三。 其实君晏此刻无暇顾及这么多,他趁这些人没有动作,立刻上前,欲将硬币从胖子手中抢回,胖子被他这动作吓得又往后一倒,硬币脱手,在风的助力下,再次欢快地滚动。最终,停在君元清的脚下。 君元清附身将硬币捡起,指尖在其上摩挲擦去灰尘,接着往方才那阵风来的方向看去。 林瑾瑶几步走近他们,眼含怒意,正义感十足:“早有规矩不可私下打斗,你们竟然还敢以多欺少,还抢别人的东西?” 不愧是剧情,连台词都大同小异。陶桃一边感慨,一边留意着君晏的动向,接下来他该对林瑾瑶一见钟情,记仇的事情也会暂时放一放了。 但是出人意料的,君晏没有正眼看一眼林瑾瑶,而是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君元清,准确来说是盯着君元清的手。 陶桃尚未弄清这改变为何发生,便感觉周身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握紧,身上的每一寸骨头都被碾过。她明明升级的时候就减轻君晏记仇给自己带来的不适感了,为什么现在疼痛如此剧烈? 巨大的疼痛令她无法淡然处之,只能闪身出来,此时她已是进气多出气少,只能用气音叫道:“君晏。” 君晏闻声看来,四目相对。陶桃心中一惊,在君晏墨色的眼眸中,一股血色涌动。然而随着两人的对视,那股血色退潮般慢慢消失,又变回星夜一样的清亮双眸。 第10章 第10章 陶桃记得原著里有写,君晏施法走火入魔后,眼中墨色被血色取代,一双血瞳令人见了为之胆颤。但她没想到自己这么早能见到初始版血瞳,而且这血瞳——明明就还蛮好看。她见到后一惊,并非因为惊吓,而是惊艳。 在君晏眸中血色消散后,陶桃周身的压力也大大减小,至少不再令她难受,她这才有空思考其他的问题。 她确定在前世中自己的审美与大众相近,目前这情况也不知是作者设定时的错误,还是剧情修正时的bug。然而眼下情况过于复杂,她无暇喊系统来询问。只能先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君晏见到陶桃后,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方才他竟然想尝试用血咒攻击君元清。且不说君元清身上有护命法宝,单说这两阵来之奇怪的风,想必是有高人在侧。 冷静下来后,君晏想起与陶桃初遇时,也是先见到人,再拿的硬币,即使她精魂寄居其中,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解了与自己的绑定。 这便好。君晏定住心神,缓步向君元清走去。 君元清这厢拾起硬币,却先向风吹来的地方看去,目光在草丛中搜寻。这风来得奇怪,风中有人与他密语,叫他将硬币捡起来。同时,他顿觉五感通达,感受万物比先前强了百倍不止。 搜寻未果,君元清只能在心中先将此事记下,打算晚些再去问父亲。能在君家如此明目张胆用法术的,至少不会是外人。 从君晏蛇谷归来开始,君家的守备加严了不少。其中原因,那日父亲将自己叫去南山阁时便已提点一二。君家目前并不太平,外界对君家虎视眈眈。蛇谷天险一经消失,君家的处境又危险了几分。 但这硬币并未发觉有什么稀罕之处。他将手中硬币来回看了两遭,一时看不出其材质为何,也未曾感觉其间有灵力波动,上面的花纹与字符更是没见过没听过。 正当他想仔细研究其中门道,却听君晏道:“劳烦少主将此物归还于我。” 言辞客气,但不容讨论,君元清将硬币捏在手中,踌躇间忽而听到风中有人传音入密:“还他吧。” 异风消去,方才变灵敏的五感又归回平常,那人言语与君元清心中所想相符,君元清在君晏面前摊开手,硬币置于掌心。 “多谢。”君晏立即拿了硬币,握于拳中。 林瑾瑶此时也教训完了那边“校园霸凌”的凶手,脚步轻快地走过来,她看了两圈君晏,最终语气轻松:“还好来得早,你没有受什么伤。” 君晏看了林瑾瑶一眼,不再与她对视:“也谢谢姑娘。” “不用这么客气,我叫林瑾瑶。”林瑾瑶做着自我介绍:“虽然不姓君,但是我从小在君家长大。你又叫什么?” 林瑾瑶的父母皆是君岳的左膀右臂,早年为了保护君岳,在一次乱斗中双双去世,后来林瑾瑶和她的哥哥林泽洋就在君家生活,吃穿用度与君元清相差无几。 陶桃看原著时还觉得君岳重情重义,此刻她的心早就偏了,只觉得君岳有些虚伪,有时间照料外人的孩子,为什么不愿意分一丝心血给君晏? “君晏。”君晏报完姓名,再次陷入沉默。 虽然这台词和原著一样,但是感觉差得远了啊。陶桃方才出来后,便没有再附身回去,所以此时能清楚地看见君晏的表情,那就是面无表情。 明明应该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因为自己身份低微而不敢多说话的羞赧模样啊! “是我的弟弟,不过比你还是大一点。”君元清声音温和地为君晏的介绍进行添补。 “噢,那又是一位哥哥了。”林瑾瑶笑着说道,她不清楚君晏的身份,只以为是哪家没落旁支的子弟。 陶桃看着锦衣华服的白裳少年,福至心灵。作为君晏和林瑾瑶两人初遇场景的唯一变故,一定是君元清的存在导致了变化。加之君元清出现时,君晏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的模样,更令陶桃确定了这一想法。 原著里这件事是发生在君元清被正一宗挑选为弟子之后,林瑾瑶本也通过了试炼,但是在试炼中受了伤,只能现在君家养伤。就是这个时间段,她遇见了君晏并对他伸出援手。 此番风波结束,当日余下的时间也过得飞快,月朗星稀之时,君晏回到自己的住所沐浴休憩,洗去一天的劳累。 陶桃按惯例从君晏身上出来,这回却没有在屋外等待,而是在屏风的另一侧等着。屏风模糊了君晏的身形,只能隐约看见个柔化了的轮廓。 陶桃没忍住八卦道:“你觉得今天那个林瑾瑶如何?” 君晏眼皮都没抬:“练气中期,可惜她未出手,不清楚修的什么道。” “……”陶桃语塞,难怪你单身:“我是说,你觉得她人怎么样?美救英雄,不失为一段佳话。” 屏风那头沉寂片刻,陶桃以为他现下经自己提点,开始害羞不愿说话,便为他找台阶:“我就是闲着没事乱说的。” “还行。”有一说一,再给他点时间,他未必不能将硬币抢回来。 “哦~”陶桃拉长了尾音,决定不再逗这个口是心非的小孩。 里头却继续传出声音:“为何只有我能看见你?我初以为是因为我持有你给的信物,今日所见,并未如此。” “!”陶桃被这一问哽住,支支吾吾半天答道:“就,大概,我想,可能是因为你是我第一个遇见的人?我与你就建立了某种连结。” 水汽氤氲而升,君晏万年如冰一般的语气,也在其中蒸化了:“即使那东西被别人抢了,也不会改变?” “不会。但是那个东西吧,最好还是不要给别人抢了。”陶桃说完点点头,自认为谎圆得很好。 “好。”君晏睁开眼,雾气在他睫毛上凝成水珠:“此连结无法轻易断开是吗?” “一辈子也断不开。”陶桃有些垂头丧气,除非自己报废,否则她就和君晏死死绑在一起,没办法走了。 君晏闻言勾起唇角:“好。” 南山阁内,月光透过阁楼顶部的口子洒进来,口子下悬着的明珠吸收月之精华,继而释放出柔和的光辉,屋内人鱼烛悉数点亮,使得阁楼内夜间也不见昏暗。 一男子立于堂上,身材挺拔,气度不凡,正是君元清。他面前站着两人,分别是君家家主君岳,和君家门卿元先生。 除却简单的寒暄与引见,元先生直奔主题:“蛇谷回来的那小子,身上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息。和蛇谷之内老夫无法分辨的那股气息有相通之处。” “莫非是被人控制了?”君岳猜测道。修真界人的气息改变,最直接相关的就是夺舍与摄魂控制。 “老夫原先也如此认为,但这几日观察下来,并未见他有任何异常。除了他身上那枚银币。” “今日我捡到过。”君元清接话:“我还纳罕那阵风来的蹊跷,原来是元老先生的手笔。” “是。老夫担心若其中真有乾坤,亲自打探会打草惊蛇,便假借你之手试探一番,若有得罪,还望见谅。”元先生回答得坦荡。 君元清同样自然应对:“谈不上得罪。只可惜,我未能发现蹊跷。” “或许真是我们多心了也不一定。”元先生道。 “真如此简单?”君岳想来多心,此刻不免发出疑问。 君元清虽不喜君晏,但也不觉得他是会与外人勾结、吃里爬外的人,只是不好直接反驳父亲,便低着头,眼睛却悄悄看向元先生,等其定夺。 元先生无言默想半晌,浑浊的眼睛转了几圈,最终叹了口气:“老夫修行不深,确实无所发现,有愧于君家的供养。” “先生言重了。”君岳忙出言劝慰,他的修为仅为元婴中期,君家自处多靠各位门卿护法,而元先生又是门卿中修为鼎盛之人。 元先生拢须沉吟,最终说道:“老夫还是先闭关修炼一段时日,等出关后,再做打算。” 君岳与君元清点头称是,行礼恭送元先生离去。 待阁内只剩他们父子二人,君岳开口:“清儿。” “嗯?”君元清收回目光,方才他仿佛看见元老先生眼底一抹精光。 “今日瑾瑶也在场?” “是,今日行至半路,瑾瑶妹妹发现自己的小香囊不见了,因是泽洋哥哥送她的,她十分看重,回训练场找寻时,正巧遇见君晏被人围殴。” “他们可有过多接触?” “不曾。”君元清答道,忽然醒悟:“父亲,不至于怀疑道瑾瑶身上。” “非也。”君岳辩解:“只是莫要叫两人走得太近。” “父亲难道是担心他们会……”君元清话未说全,不过意思到了。 君岳点头:“我不能有负于他们父母所托。瑾瑶生养得好,配你都绰绰有余。” “好,儿子会注意的。”君元清答应下来:“我把瑾瑶当亲妹妹看待,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 此番波折造成的影响如同一个小石子投如湖中,激起层层涟漪又很快归于平静,湖底的汹涌暗潮并未为水面上的人所知。 这日之后,曾经最爱找君晏麻烦的人却不敢再来了,虽然每每遇见君晏,心中仍是不服气,但是想到他与君元清与林瑾瑶的关系恐怕进了一大步,便不敢多生事端。陶桃乐见其成,少一个人找君晏的麻烦,她就少一分危险。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就到了花朝节。待周围人都开始为花朝节出游做准备时,陶桃才猛然想起,按剧情发展,君晏这回应该要对林瑾瑶动心了。 第11章 第11章 原著中没有详尽地描写君晏的感情线,不过有写到君晏腰间常年挂着一个红绳结,那个红绳结做工简单,只因是林瑾瑶在一次出游时赠与他的,他便一直珍藏着。 如今时间线发生改变,二人的相遇提前了,这个“定情信物”应该也会提前到来。 陶桃倒是不怕君元清会耽误林瑾瑶和君晏的感情线,毕竟君晏的花朝节要忙着偶遇叶一玲,传言中寒星一般的女子,日月宗宗主千金,同时也是原著的唯一女主。 日月宗独立于正邪两道,不拘所谓正派道义,做着人修妖修魔修的生意。宗主唯一的女儿与君元清在一起后,日月总便成为了君元清一大助力。 或许是为了避免读者对君元清留下吃软饭的印象,文中多次描写了日月宗生意往来中的诸多弊病,而在君元清的引导下,这些问题一一被解决,日月宗因此一跃成为了最大的第三势力。 这都是后话,眼前最紧要的是让君晏和林瑾瑶的感情线快发展起来。 “少了初见时的惊鸿一瞥,这次机会一定要把握住。”系统如是说道。 “平时看不见影子,一来就给我发任务来了。” 系统不反驳,兀自说道:“这也算剧情的一部分,踩上剧情点,你身体的修复进度条可以大大加快,否则只能龟速挪移。” “行,我立马安排。”陶桃立正敬礼。 系统:它就知道。 花朝节于二月十五日到来,君家子弟也会按习俗白日结伴踏青,夜游山下集市,放“花神灯”求花神祝福。待字闺中的少女还会剪下彩笺,用红绳寄到花树上,祈求姻缘。 陶桃打起精神,一整天都化形在外,等待机会。可惜白日的踏青并无什么奇特之处,君晏与周遭人关系一般,跟在子弟中,也没有人上来搭话。 陶桃看着远处走在队伍最前头的林瑾瑶,她正蹦蹦跳跳地与身边的君元清说着话。再看看队伍末尾的君晏,她只能无声叹气,放弃了白天作战的计划。 放弃计划后,陶桃倒自在起来,自小学毕业后,她便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春游,于是此时比小学生还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君晏为了不引人注目,只能远离人群,低声与她对答。 白日游玩告一段落,夜幕很快降临。君家师父将子弟们引到夜市边上,便将叫他们解散,他们少有机会下山,立刻散入人群,转瞬不见踪影。 陶桃一面安慰自己夜间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间,一面催促君晏快到夜市中玩。 夜市街道上张灯结彩,你来我往,吆喝声不断,半点不见春日夜晚应残留的寒意。商人们也得了消息,知道好几个修仙大家今日会放子弟来此游玩,个个都不愿意放过这个赚大钱的机会。修仙所耗材料、金钱甚多,哪怕是子弟们手指缝间流出来的,也够他们用上一阵子。 陶桃在夜市中快迷了眼,捏糖人的、卖玉石的、吹糖画的、做花灯的,多的是她这个21世纪宅女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哇,厉害厉害!”陶桃刚看完杂耍艺人的表演,跟着观众们鼓掌,转头一看,发现君晏还是一张波澜不惊的脸。 陶桃的眼神过于直白,君晏挠挠脸解释:“我小时候在市井长大,见多了。” 也对,陶桃想到君晏的身世,不觉得稀奇,转回头继续看杂耍。倒是君晏,他预料过惊奇、疑惑、同情的目光,等了半天,不想陶桃什么反应也没有。 二人继续逛着夜市,忽然君晏在一个糖画摊子前驻足:“来个兔子的。” “好嘞!”老板熟练地摆弄着道具,不一会儿一个兔子形状的糖画就出现在君晏手上。 陶桃全程目瞪口呆地看着君晏,反派大boss喜欢吃糖画,这是什么反差萌!陶桃沉浸在惊讶中,没有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跟着君晏到了个无人的角落。 现在是boss为了防止被别人发现,要将杀她灭口了吗? “拿着。”君晏将糖画递到陶桃手上。 “?”陶桃猜测着君晏的意思,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生怕一不小心,糖画签子就从自己指尖穿过。 但或许是老天看她太可怜,这回没有捉弄她,糖画稳稳当当地转移到她手上。 陶桃拿到之后眼睛都亮了,立刻开动。 君晏道:“果然,你能与草木等死物接触,但是飞禽走兽与人却会穿过去。” 原是为了科学实践,陶桃吃人的嘴软,口中含糊不清地“唔”几声附和。 解决完糖画,再次回到人声鼎沸的街道,便听见不远处有个商贩在吹嘘自己的摊子上摆的商品。 “各位姑娘好好瞧瞧,此粉水晶清澈透亮,光泽温和,乃上等的芙蓉粉水晶,佩戴以后不仅有美容养颜的功效,还可招来姻缘,有道侣的能令你们二人关系进一步,没道侣的保你们买了就遇见命定之人。这次仅有这么几件佳品,听我的,买它!” 陶桃嘴角抽搐,竟然哪都有粉水晶招桃花的说法。然而不得不说这位商贩口才不错,他摊子周围围着的一圈女修士听完后,皆摸上自己的荷包,意欲买上一件。陶桃看着,视线在一熟悉的水绿色身影上停住。那人也正巧朝她的方向看来。 君晏对此不感兴趣,转身欲走,却被叫住:“君晏哥哥留步。” 林瑾瑶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来,眼睛扑闪扑闪:“君晏哥哥可否借我一点银子,方才买脂粉时不小心将钱花多了。” 陶桃:……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君晏低头解下荷包,递于林瑾瑶。 “谢谢!”林瑾瑶笑着点了些碎银出来,投身于小贩摊上。 少顷,林瑾瑶带着满意的笑容和战利品回来:“多谢君晏哥哥,待回了去我必定还你。” “无妨。”君晏拿回荷包,低头系好。 林瑾瑶左右看了看,惊奇地问道:“君晏哥哥怎么一个人?” 陶桃:对不起,我不配。 君晏目光隐晦地朝陶桃看了眼,旁人都看不见陶桃:“是。一人也挺好。” “唔,我不喜欢一个人,但是刚刚人太多,我与元清哥哥走散了。”林瑾瑶脸上有些许失落,旋即恢复笑容:“我俩结个伴吧,我还没怎么逛过夜市呢。” 林瑾瑶说完便自顾扯上君晏的袖子,朝前走着。 陶桃满意地看着两人的互动,是熟悉的活泼灵动大小姐和害羞自卑小反派的味道。为了给他们制造二人空间,她隐去身形,附于君晏身上。 君晏不动声色地抽回袖子,四顾已不见陶桃踪影,只能隐约感应她就在附近,不知是寄居回去,还是在周围游玩。便一边跟着林瑾瑶,一边寻找着陶桃的身影。 陶桃透过君晏的视线吃瓜,对着晃来晃去的画面有些眼花,好在这两人刚开始虽有些不靠谱,但是红绳结还是按时到来了。 林瑾瑶行至花神庙,这花神庙借了个“庙”字,实则更像收费乐园。林瑾瑶对着庙内花树许愿,将彩笺挂于花树上。转身时被一妇人叫住,送了个红绳结:“这个送人,是送祝福。” 林瑾瑶拿着红绳结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回到君晏身边时,把红绳结递给他:“作为今日谢礼,辛苦你陪我逛这一趟。” 陶桃原该为剧情进展感到开心,但心中却有阵奇怪的烦闷。再看这红绳结,在烛火的照应下,它周身流淌着异样的光辉。 君晏沉吟,正欲伸手拿过来,却听耳边一熟悉的声音喊道:“住手!” 第12章 第12章 听见这声音,君晏嘴角含笑,昏黄灯火照耀其眼中水波明亮:“多谢,然我不便收下,你赠与旁人吧。” 林瑾瑶疑惑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红霞倏地飞上两颊,男女之间不好相赠红绳结,后面也不好同放花神灯的。 她将红绳结收回怀中,并肩与君晏走出花神庙,寻了借口道:“我方才忘了,早与姐妹们约了一处共放花神灯,先行告辞。” 君晏颔首,不做挽留。旋逆着人流,拐进一无人小巷。 “陶桃。”他启唇,简单的两字在他舌尖跳跃而出,平白带上了点亲昵。 陶桃对这些是听不出来的,她正在无尽的懊悔中:别叫我,我想割了自己舌头。我竟然把送上门来的剧情点给避开了5555555 君晏也不着急,靠着墙壁静静等着陶桃现形。 “嗨。”陶桃哭丧着脸向君晏打招呼。 君晏不说话,一双墨瞳眨也不眨地看着陶桃。 陶桃向后一缩:干什么,在记我的仇吗?我就说了一句话,最后是你自己拒绝的。 陶桃咬唇,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你信我,我看那红绳结怪的很,怕是有危险。” “原是如此。”君晏眼中光芒暗淡,了然地点头,转身走出小巷。 不会是以为被心上人陷害,受伤了吧?陶桃亦步亦趋在其身后,出言安慰失恋少年:“我没说林瑾瑶想害你,可能是别人动的手脚。” “嗯。”君晏脚步不见放慢,头也不回。 好嘛,看来他根本听不进去。 二人行至庆河,河道两侧早有人三三两两成群,燃放花神灯。花神灯顺水而下,如同颗颗点缀在黑夜中的星子。 陶桃被此景震撼,酝酿许久,开口却是:“哇。” 如果能重来,她一定好好背书。 不知何时君晏站在了她身边,手上还拿着个花神灯。 陶桃尚未近距离见过此物,此时凑上来,兴奋地看着这小玩意儿:“你要放吗?” 这纸灯巴掌大小,折成花状,花瓣尖染上粉色,中间一个小蜡烛,蜡烛旁边有一张纸片,一条红绳。 陶桃指着纸片“这个是不是许愿用的?” 君晏干巴巴地介绍:“将愿望写在纸片上,红绳系好,花神会祝你实现愿望。” “你讲这个的时候,语气可以温和一点。” 君晏抬眼看陶桃,陶桃立马噤声。 君晏将纸片和红绳取出,掌心在花神灯上晃过,蜡烛即冒起小小的火光。 他不信神明会帮众生,不必许愿,探出身子把花神灯放在水面上,推了一把,花神灯便悠悠向下而行。 君晏起身回头,却见陶桃闭着眼,双手合十,君晏见过,画卷中向苍天祷告的神女便是如此。在月色之下,少女原轻飘飘地像是随时会离去,但她现在面有红晕,终于带了点烟火气。 俄而陶桃睁开眼,君晏看着她眼中清明渐渐取代懵懂,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眼中绽开笑意。 君晏喉结动了动,不敢再与陶桃对视。 陶桃指着红绳小小声问:“你不许愿的话能不能把这个给我?” “花神灯已经放了。”君晏说着,还是把红绳与纸一同给了陶桃。 “没事儿,我没打算许愿,我又写不了字。”陶桃拿过红绳,就着君晏的左手手腕两头系上,打了个结。 “先前弄丢了你一个红绳结,现在赔你一个。”陶桃大言不惭:“以后我们就是栓在一根绳生上的蚂蚱,你每天开心一点,不要生气。” 君晏不言语,手腕转动,看着红线。 “好吧,确实不太美观。”陶桃见他那么认真地看自己的“杰作”,感到有些丢人,伸手上去就要解开。 “别动。”君晏另一手搭上手腕,保护红线,倏而改了自己强硬的语气,放软声音道:“谢谢,挺好看的。” 陶桃眨眨眼睛,反派boss的审美好像亟待提高。 春夜寒意未散,夜凉如水。各宗室家族早规定了集合归家的时间,放完花神灯后,河道周围的人陆陆续续朝几个大方向离去。 君晏与陶桃走出去没多远,忽然听见一阵铃铛声。这铃铛声悠远绵长,划破夜风而来。 君晏手摸上袋中的灵石汲取其中灵力,若有人前来,他能立刻甩出咒诀。 相较于备战状态的君晏,陶桃反而是一副兴致勃勃的吃瓜模样。以铜铃声摄人心魄,且今夜正是叶一玲与君元清的初遇时间,来者定然是女主叶一玲。 不多时,一身姿敏捷的夜行衣人踏风而至,可惜她受了伤,行至此处时身形一顿,已是支撑不下去。 君晏手中招式欲出,陶桃率先喊道:“先别动手。” 君晏闻言,也不问为何,便停下手。 叶一玲捂着受伤的肩,警觉地盯着君晏。眼神冰冷,寒光四射。她正欲开口,却被另一阵脚步声打断,便立马矮身躲入草丛中。 这脚步虽急却稳,夹杂着断断续续的铃铛声。近了后,是君元清,他手上拿着串旧铜铃。 君元清见到君晏愣了一瞬,立即问道:“方才可有女子朝这来?” 君晏装傻:“瑾瑶师妹?早些时间见到,但她与姐妹有约,先行离去了。” “不是。”君元清左右看着,此处视野开阔,那女子向哪去了皆有可能。 君晏出言提醒:“快到集合时间了。” 君元清脸上浮现懊恼之色,作为表率他需先行到场:“回见。” 君元清离去后,叶一玲方从草丛中直起身。方才她的气息全无,君晏甚至以为她已悄然离去,现在看来或许是用了什么独家秘宝。 叶一玲抱拳,双唇紧抿,连笑意都是清冷疏远的:“多谢。” “客气。” 叶一玲远远地抛过来个东西:“日月宗总阁,静待阁下光临。” 君晏稳稳地接住那东西,是一块腰牌,牌子上刻了日月当空图,图下刻了个“天”字。再看向叶一玲时,她所站之处烟雾弥漫,待烟雾消散,人也不见踪影。 “天”“地”“人”乃日月宗上等顾客所持腰牌,这三者中又以“天”字为尊。持这三种腰牌者,可以在各地得到日月宗襄助,也算是日月宗的一大福利。陶桃没想到,叶一玲竟然这么轻易就给出了“天”字腰牌。 原著中是在君元清与她相遇好几回后,她才给了君元清,为什么这么早就给君晏? 君晏对上陶桃的目光:“是你故人?” 陶桃摇头,她是喜欢女主,但是可不敢碰瓷。 “先收着吧。”君晏将腰牌丢给陶桃,陶桃将其纳入体内。 因这番变故耽搁了一会儿,君晏到集合点时大半人已到齐。他仍站在队伍最后,身着墨色衣裳,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一水绿色身影转身间,不小心碰上来。 “啊,对不住!”映入林瑾瑶眼中的是一袭墨色,再是一节莹白的手腕,在墨色的映衬下,手腕白得有些病态。腕上一条红线纠缠着,破坏了原有的美感。 林瑾瑶慢慢抬头,看清人后笑意漾上唇角:“君晏哥哥。” “嗯。”君晏往后退一步,保持两人间的距离。 林瑾瑶看眼君晏冰霜般的脸,看眼他手上的红线,恍然大悟,吐着舌头离开:“不打扰君晏哥哥了。” 陶桃:?白月光你看看周围有人吗,怎么就不打扰了! “你进展蛮快的嘛。”系统的声音幽幽响起,不知它出现了多久。 “别冷嘲热讽了。”陶桃欲哭无泪:“怎么突然有空来找我?”最近越来越难见到系统,有时她喊半天都喊不来。 “什么意思?君晏的感情线大有进展,我来给你发奖励啊。”系统的语气不像开玩笑。 “不可能吧,他都没拿林瑾瑶的定情信物,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不要质疑我。”系统检查了一遍,确认君晏的感情线进度条拉了一大截。 陶桃挑眉,胸中虽有疑惑,但是很快就将其抛诸脑后,不愧是剧情的力量,这样都能走出感情线。 “剧情结算,升级加强小本本与反派联结,另身体修复进度条加12%,当前进度17%。” 系统解释道:“加强联结就是能让你更多地体会到反派的心情波动。” 陶桃领了奖励,对其他的不甚在意,只是这个修复进度,能让君晏每天谈一次恋爱吗?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系统说道,陶桃知道这是它的结束语,纠结再三仍是没把它叫住,交代君晏今夜和女主的相遇。 反正按系统所说,世界意志无法违背,过程中优待君晏,令其顺遂些也无妨。 花朝节一过,君家又变回原本的样子,晨起训练,训练休息。除了君元清偶尔对着一旧铜铃铛手串出神,君晏腕间多了根红绳再无区别。 然而训练中,各子弟明显都比平时更用心,曾经每日闲来无事欺凌弱小的胖子一行人,也收敛了气焰,专注于修炼。所有人都知道正一宗挑选弟子在即,在此等决定命运之事面前,其余的皆是小事。 第13章 第13章 在这个世界中,各大世家就像各个名牌高中,世家之间往往看谁入选名门旺宗的名下修习为荣,而正一宗则是如同清北一般的存在,是所有世家想将自家子弟塞进去的宗门。 正一宗是这片大陆最出名的宗门,各位宗师皆为其所修之道中的翘楚,其余人难以望其项背。而其中最出名的又属剑宗,单剑宗一门,正一宗内就有两名渡劫期宗师,其以下的修士更不计其数。正一宗的宗主紫山君也正是剑宗出身。 君晏修的法修,是正一宗内的中游学派,虽不如剑修如此出名,但是也出了不少名师修士。 除了名师以外,正一宗所掌握的资源也属修真界金字塔顶端。无数世家为了保证自家子弟能得到优秀资源,将众多出入奇遇密境的机会给正一宗,而正一宗自身的繁荣也为他们争取到不少机会。 修真界之人皆有共识,入正一宗,便是踏入了修仙正途,从此享受无数资源,修真前路是一片光明正途。日后无论在哪,都可仰仗正一宗的势力。 每当入学季,正一宗便会在各大地点设立试炼点,统一开启入门试炼。其中表现佼佼者,便可入选。 至于试炼内容,每年不同。甚至同一年的入试者出来,所述也有出入。这么多年,仅总结出试炼秘境中多有迷雾、沼泽、森林等,具体如何,只有亲临者方才知晓。因此针对试炼内容而联系,也是不可能的。 唯一方法只有加强自身本领,以不变应万变。当然,也有传言,试炼点设在哪家地域内,当年那家的入学率就会大增。 临近入门试炼,君家上下难得地团结一气,哪怕是平时互相不对付的几位长老,也放下成见,统一为君家的利益与外交涉,最终将这一片的入门试炼设在了君家山脚下。 试炼前两天,君岳难得出现在了训练场上,君元清站在他的身侧。练习的子弟们纷纷停下动作,驻足注视着家主。 君岳所说的无非鼓舞士气的话,如同陶桃以前高考前听的教导主任的考前寄语,比起这个,她更在意君晏的反应。太阳斜射下来,在君晏的另一侧脸上投下小小一片阴影。 上次系统为她升级,增加了两人间的联结,陶桃能感觉出君晏此刻内心波动。是在嫉妒君元清能站在阳光下接受众人瞩目吗? 君岳很快交代完事宜,接着由君元清接替他上前。君元清修为已至筑基中期,在同龄人无疑已是第一梯队的存在。君元清的发言很简短,就像优秀学生代表的发言一样,作为同龄人为他们加油鼓劲。 陶桃看着君晏,能感受到他内心波动愈发剧烈。不过奇异的是,并没有在她身上引起不适。 “动员大会”结束后,君家给每人发了试炼中可以带入的小乾坤袋,其中装了点灵石、小药,另君家子弟们得到了两天休息时间,做试炼前最后的修整。 君晏与大多弟子相同,领了君家给的零钱,趁这时间下山采买道具。 如今集市比之花朝节更热闹,街上来往的不仅有年轻修士,还有为自家后辈采买的中年人。商贩们叫卖之物也大有不同。花朝节多是卖些小玩意儿,现今卖的全是实用物品。 君晏这厢刚推拒了一位上前推销“试炼宝典”的商贩,那边又迎上来一位出售丹药的。 这些商人们着实是卖力,即便对上君晏这样的冷脸,也满怀热情地吹嘘产品,反而令君晏渐渐不知该如何自处。 陶桃嗑着瓜子看戏,忽然从君晏的视角看见旁边有一间小商铺,店面不大,生意一般,在集市中并不起眼。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每位进出的客人衣着举止,皆不似普通人。再看店铺顶上的牌匾,店名左侧有几道风蚀沙刻留下的痕迹,如同一簇火纹。 陶桃知道日月宗的生意遍布四海,宗内店铺平时与普通店铺无异,只有对上暗号或者拿出腰牌的客人能得到真正的服务。但是书里开始着手写日月宗已是中期内容,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就有出现。 陶桃现形,将之前叶一玲给的腰牌拿出来对君晏道:“去那家店看看。” 君晏就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走至掌柜桌前,接过腰牌。腰牌脱离陶桃掌中,显出痕迹。 掌柜的原打着呵欠在对账簿,一见到腰牌的穗子立刻精神了,精明的鼠眼上下打量着君晏。方才君晏如虚空取物的手法令他震惊,再看其装束平平无奇,想来是位低调的主。 这类客人最难糊弄,掌柜的放下笔,叫伙计看着店面,恭敬地将君晏请到内间,比之外面店铺所示,内间极大,中间为长廊,两面各是一架大柜子。掌柜的走到长廊尽头,站到柜台后头说道:“客官可否将牌子递与小的瞧瞧。” 君晏将牌子交给掌柜的,同时看了眼陶桃,本以为她会有什么安排,没想到她也是一脸好奇的模样。 掌柜的拿过腰牌,拉开柜台抽屉拿出一本名册对比。很快将腰牌放在桌上还回来,一脸难为:“客官对不住,这个腰牌仅能在总阁使用。按照规矩,本店赠您些旁的物什,聊表歉意。” 陶桃听着耳熟,回忆起来,叶一玲说的总阁等他原来是这个意思。 “总阁。”君晏也喃喃地重复,向掌柜的解释:“这个腰牌不是我的,是别人给我的。” 掌柜的陪着笑脸:“这个小的就管不着了,本店也是按规矩办事。” 掌柜的从柜台底下拿出个盒子打开,递给君晏:“仅是些草药寒晶的,不稀奇。” 君晏扫了一眼,盒子内的东西远没有掌柜的说的这么简单,虽是草药寒晶,但都是个中精品。 掌柜的特意停留了会儿,等君晏看清了才把盒子盖好:“客官就收下吧。” 君晏此时正需要这些东西,便也不在推拒。 “客官慢走。”掌柜的目送君晏离去,长舒一口气。转身拿出千里传音符,按照前些时候上面给的吩咐,将从君晏进门开始的所有事一一记录,并传回总阁。 是夜,月色倾泻在床下阶前。 “陶桃。”君晏躺在床榻上,手指摩挲着硬币,语气郑重。 陶桃“倏”地现形,君晏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她能透过他墨一样深的眸子看见其中汹涌的情绪,之前那阵波动又出现了。 君晏沉默了许久,才慢慢说道:“我要站到更高的位置。” 陶桃恍然大悟,难怪他胸中情绪翻涌,而她未曾感到不适,君晏此刻心中的不是怨恨,而是不服输。 “会的。”陶桃回答,就像她前世高考前一般,她知道君晏此时需要的是鼓励。 君晏难得笑了,是自嘲地笑:“之前没有人相信我。” “但是我见过。”或许与他现在所想不同,但书中君晏确实成为了实力强劲且人人畏惧的存在。 君晏眼睛原看着旁处,听陶桃此言,转而与她对视。他一直好奇,这位少女究竟来自何方,缘何对他们如此熟悉,又对最简单的事情一无所知,又为何会选择他。但此时他却不想再问往事,他有更重要的问题想问:“那时候,你会在吗?” 这是君晏第二次问这个问题,陶桃依旧不假思索:“会。” “好。” 少年侠气,一诺千金重。 君晏心跳逐渐平稳,呼吸变得绵长,陶桃也再次附身回去,一夜安睡。 翌日红日初升,天色大光。正一宗的入门试炼如期而至。 第14章 第14章 正如君家所筹谋,此回试炼之地设在君家山脚。君家子弟们通过传送阵,统一传送至山脚。 抵达试炼之地入口时,旁边早已整齐地列了几队人马。除了之前露过一两面的正一宗仙君与弟子,还有些其他世家的人前来参加试炼。 君家看起来是东道主,其实试炼之地的掌握权还是稳稳地被正一宗捏在手中。不过能在自家主场参与试炼,让他们在心理上放松不少。 君岳作为君家家主,此时正与其他几位家主一同与正一宗的青城道人攀谈,青城道人为此次入门试炼掌管这一片区的话事人。 这次准备参加试炼的子弟大多目光停留在正一宗的弟子们身上,他们统一穿着正一宗白底蓝纹衣袍,身姿挺拔立于风中,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世家子弟们眼神中都或多或少透露出羡慕,甚至有些小门小户出来的开始小声谈论。 君晏站在君家队伍的后排,眼观鼻鼻观心,不知在想什么。陶桃闲着没事做,干脆跳出来,看看周围情况。君元清照例站在最前列,不知君岳说了什么,那一圈长辈谈论着忽然向他看来,君元清也大大方方地回了个笑容。 时辰一到,长辈们停止了交流,青城道人走至试炼入口,入定作法开启试炼,其余弟子站在其身后摆阵。君家家仆们也绷紧了身子,谨慎地扫视周围。 在这试炼入口百十里更有君家数名门卿长老,施下结界,确保试炼安全进行。 一炷香后,青城道长睁开眼,宣布试炼内一切正常,可以开始。君家人一分为二,前一部分率先进入试炼打头阵,另一部分殿后。 入门试炼比之其他密境安全许多,顶多受些皮外伤,不会对精魄造成影响。 陶桃在君晏入试炼之前匆匆回到他体内,同时听见耳边响起“叮——”一声。 系统:“副本已开启。” 陶桃惊讶:“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系统:“为了适应前面的改变,剧情做了不少调整,此处为关键节点,我得来盯着。不过我平时也不出现,你就当我不存在就好。” 陶桃:果然指望不上你。 君晏在试炼秘境中站定,发现自己处于山谷之中,一条狭长的古道在他面前蜿蜒前行。他旁边还站着几个人,看着装打扮皆不是君家的。 一道洪亮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欢迎各位侠士来到试炼之地,在此试炼中,最快从古道中穿越者即为胜者。攻击伤人筋骨及以上者即刻传出秘境。若无问题,即刻便可开始。” 陶桃听完一脸问好:“系统系统,这就是你说的调整?原著里的试炼不是这样的啊。” “一半一半吧,本来每个人进试炼就会遇到不一样的挑战。” 陶桃还处在状况外,其余参与试炼之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传言都说正一宗试炼规则千奇百怪,难以捉摸,没想到真正来了,竟然是如此简单的竞速。 君晏在初听到规则时也双眉紧蹙,很快便放下疑惑,古道狭窄,最好使风,他手中掐了个风诀,足尖点地,向古道中奔驰而去。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使出各自的本事。 陶桃就着君晏的视野向外看,仿佛置身飙车现场,还好她不晕车。君晏速度是几人中最快的,很快将其他人甩下,率先到了第一个岔路口。 陶桃:“这还是迷宫?” 系统:“非也非也。” 陶桃:“你不是说你平时不在吗?” “现在是答疑解惑时间。” “那你说怎么才能最快出去。” “……” 在一人一系统拌嘴的时间里,君晏做出了选择,他踏上两侧山壁,借力向上飞跃而起。只要站的高了,底下的情况自然能看清楚。 看清形势后,君晏很快下来,选择了更好走的一条道。可惜此时之前被他甩下的人也趁着这个时间追上来了。 那人见到君晏从上头落下来,便知道这人已探好路,紧紧跟着他就可以省去麻烦。 这倒还是好的。君晏摸了小乾坤袋中备好的灵石,继续掐着风诀赶路,眼看又可以将人甩下,那人突然向君晏扔来一个暗器。君晏闪身躲过暗器,赶路的脚步也不由得慢了。 陶桃:“不要脸!” “暗器人”见此招见效,将更多的暗器纷纷向君晏抛来,君晏躲闪之际,也掐着诀给他“回礼”。 两人的打斗使双方的速度都下降得厉害,眼看后面又有人要跟上来。那人辨认出君晏是最开始领先之人,也将自己的符咒朝君晏的方向扔来。 “真是不要脸中的不要脸。”陶桃气鼓鼓地现形,心念一动,今早早饭时省下的香蕉出现在她的手上。 她三两下剥掉香蕉皮,对准方向一扔,“暗器人”不预此事,脚下一滑便摔了。 君晏眉毛一挑,手上动作不停,少了一个人后他对付剩下的那名符修也方便许多,很快再度拉开距离。另施了土诀,在道路中横下一道障碍,拖延他们时间。 陶桃满意地拍掉手上残留的粘腻,哼,我打赛车游戏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 古道竞速虽然谈不上什么技术含量,但也考研人耐力,君晏一面赶路一面法术不停,不一会儿,额前沁出点点汗珠。好在后面君晏每个岔路口都设下障碍,无人再近他的身玩些不干净的手段。 随着君晏越跑越远,古道转为宽敞平坦的大路,终于到一处,道路中断,山壁封住前路。山壁前有一面锣,旁边挂了个小锤子。 君晏没有任何迟疑,取下锤子敲响锣。预想中的锣声震天到来之前,君晏周身白光一现,转瞬消失。 君晏再睁开眼时,费了点时间适应突然变亮的环境。环视一周,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森林之外,这回倒是不见其他参与者的身影。 上个试炼开始前那道洪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森林之中,百兽游走。若能狩猎之,可作为上等材料,侠士们各凭本事,猎物越多者,得分越高。” 君晏很快理清规则,并发现与上一回的不同,这回不是直接定胜负,而是采取记分制。 陶桃问:“这回是要打猎吗?” “是。”方才的话语是直接传音入密与他,陶桃估计没听见,于是他重复了一遍。 陶桃点头,终于到她熟悉的流程了。原著里君元清遇见的也是这个试炼,这个试炼中对人影响最大的不是凶猛的灵兽,而是森林中的迷雾。 “这回我们会遇上君元清吗?”陶桃向系统问道。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行,再问系统她就是憨批。 陶桃抖着裙摆出现,她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树林,自以为不经意地提点:“这么密的森林,会有迷雾吧。” “嗯。”君晏颔首,拎起进入试炼时脚边出现的猎物框向林中走去。 第15章 第15章 千里之外,正一宗,众多长老汇聚一堂。上座的人中随意一人出来咳嗽一声,都可让修真界为之颤动。但此时,他们都端坐堂下,盯着各自面前的水雾镜。 水雾镜中显示的正是此次各地入门试炼中的场景,水雾镜最初俯视整个试炼之地,后又随着长老们心中所想,切换到任何角落。因此每人的水雾镜中皆是不一样的景象。 长老们偶尔在通牍上记录一二,旋即有木灵童子将其领走抄录。 殿内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连熏炉里的青烟都以稳定的速度缓慢飘出。除了坐席末尾的一人。 他衣着与旁人并无不同,皆是正一宗正统着装,样貌看起来也步入中年,但偏偏给人以轻浮不稳重之感。更别提此时他一边打着瞌睡,一边看水雾镜,一脸不耐烦。 就这么划水了半天,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师兄,这次试炼也没什么不同啊。” 被他唤作师兄的正是坐在正首的正一宗宗主紫山君,紫山君也不计较他称呼上的问题,温和地说道:“玄天道人卦象少有出错,我们这回还是更谨慎些的好。” 玄天道人,修天机道,一手算卦之术出神入化,万事皆不出他所料,不过透露天命有损自身修行,故他常年不与外界联系,这回主动找他们说注意入门试炼,必然有其中道理。 兹事体大,紫山君不敢忽视,故这回的派去各地掌管试炼之人都换成了更有经验的,另拖了各位长老在此坐镇,若有意外,他们便联合施法关闭试炼,将试炼者安全送出。 “而且修明你也该寻个新徒弟了,正好趁此机会瞧瞧有没有合眼缘的。”长老们每次试炼都会通过水雾镜回顾当年试炼的内容,从中寻找更适合自己的弟子。今年紫山君将此流程稍作修改,让长老们提前观察试炼者。 修明道人哼哼两声,不搭话。他可不乐意带徒弟,要不是听说今年有热闹可以看,他都不会过来。他百无聊赖地看着水雾镜,镜中两个小人正在古道中互相追赶,各式法术武器在这两人中来来回回。接着又有另一个人跑了上来,也向第一个人扔去攻击。 第一个人为了躲避频繁的攻击,速度越来越慢,眼看就要被超过。修明正想要转别的地方看,突然地上出现了一个明黄色的东西,正是香蕉皮,后面两个人中有一个人踩中香蕉皮,摔了一跤。第一个人借此机会,多个法术并施,成功稳住第一。 修明狭长的眼睛眯起,操控着水雾镜,将画面倒回第三人刚出现时,三个人术法来来回回,扰人视线,但在修明眼中都只是小儿科。他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地面,直到地上突然出现香蕉皮。 他来回反复几遭,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没人动手,那个香蕉皮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修明倒回当下时刻,画面转到第一个小人身上。那人优势明显,将其他人远远甩在后方。修明伸手在他前方道路画了个障眼阵,很快这人便如他所想,转换到了另一个空间。这么看,这个人也没什么了不起之处啊。 做完这些事,修明举手:“师兄,这里有点事。” 再说回镜中,君晏拎着猎物筐走入林中,林内果然弥漫着大量白雾,且越往深处,白雾越浓,灵兽也越高级。 君晏将一头雄鹿放倒,走上前去,把鹿放进猎物筐中。这猎物筐看起来不大,实际与乾坤袋原理相同,能容纳许多东西。 君晏四周看了看,选定好方向欲走,忽闻背后有响动。 “陶桃?”迷雾对陶桃视觉的影响比对他的小很多,他以为是陶桃想帮他向另一边探路。 “嗯?怎么了?”陶桃的声音传来,却不是方才那个方向。 君晏登时觉得不对,转而将猎物筐背在身前,小声说道:“有人。” 陶桃巡视一圈,突然看见斜后方大树后面,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陶桃指着那个方向喊道:“在那里!” 君晏法术立即向陶桃所指方向而去,他在迷雾中连自己的五指都看不清,眼下却能立即领会陶桃的目标所在。森林中草木众多,君晏所施法术同样是利用木系灵力。 法术具象化为一支尖头木箭,直指那道黑影。“黑影”摆弄着手中木系阵盘,操纵着将木箭化为己用。 “是个阵修。”陶桃提醒君晏。 可惜“黑影”心思不定,未能完全将木箭转化,部分法术仍然穿过阵盘击中了他。 君晏见法术奏效,朝他施法的同时,根据陶桃指的路一路追赶,“黑影”四处逃窜却被君晏死死咬住,中了好几道攻击,气急之下,他收起木系阵盘,从乾坤袋中拿出另一个。 这回君晏的木箭才近了他的身,便被一团火焰吞噬。 陶桃:“换了个火系阵盘。” 君晏无声笑了,动用身上大半灵力,数箭齐发,向“黑影”袭去。 “黑影”见这次箭来得又多又急,心知君晏也使出了大招。他推算着箭阵来势,改动阵盘,前两只木箭在被火焰吞噬,他嘴角勾起,火克木,他赢定了。 但随着后面木箭呼啸而来,他却开始疲于应对,并不是没算出木箭的方向,他也摆好了阵盘,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最终,一只木箭抵在他的咽喉,胜负已分。 君晏施施然走到他身边,没有看“黑影”,也没有管自己的木箭,径自伸手探入他的猎物筐内,将猎物悉数拿出,放入自己的筐内。 “黑影”叫道:“我就拿了你一只小兔子!” 君晏看了“黑影”一眼,默不作声。 “黑影”觉得咽喉的木箭又往他的肌肤上靠了几寸,他缩缩脖子:“大哥想怎么拿就怎么拿。” 陶桃:神奇了,竟然有比我还怂的人。 这“黑影”确实穿一身玄衣,玄色底色之外,用金线细细密密地绣了许多纹样,看着就价格不菲。 这也符合其阵修的身份,阵修所用阵盘耗材昂贵,越优质的阵盘所用材料越稀少,且每一位阵修修炼出来,其刻错刻坏的阵盘都不计其数,这其中浪费的又是一个巨额数字。 “大哥,你修为到什么境界了啊?金丹初期?”“黑影”问道,想了想又说:“不对,我记得这次没有金丹的,难道大哥你是在试炼之地进阶的?” “练气后期。”君晏搜刮完猎物,转身便走,“黑影”喉间的木箭也失了控制,掉落地上。 “不可能啊,我这可是找大师帮忙一起刻的阵盘,就算我的技术不到位,控制不好,也不可能被同境界的人打败。”“黑影”说着,发觉威胁没了,没顾上整理衣着,噔噔噔跟上君晏:“大哥等等我啊!” 君晏蹙眉看着“黑影”。 “黑影”丝毫没眼力劲,继续追着君晏:“大哥,你都应了我这声大哥了,我就是你小弟了。带带我吧。” 陶桃:神奇了,竟然有比我还舔的人。 君晏不作理会,脚下速度加快,想要把这人甩下。未曾想那“黑影”的速度也不慢,一直紧紧跟着:“大哥,你慢点,或者你说你要去哪个方向,给我指指路啊。” “黑影”像是故意一般,声音不小,沿路将他们周围的灵兽吓得四散,眼见时间慢慢流逝,君晏仍没能捕到新猎物。 君晏停下脚步,忍不住道:“闭嘴。” “好嘞大哥,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夏同和,你可以叫我同和。” 陶桃被此情此景笑得肚子疼,难得见到君晏吃瘪的时候。 君晏目光冰冷,夏同和终于噤声,一双杏目有些害怕地看着君晏。 “好了,看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陶桃忍着笑意劝阻。 君晏垂下眼,磨了磨牙,面色松动,这笔账他以后再算。 夏同和的脸色却越发难看,他颤着手指着君晏,准确来说是指着君晏身后:“大、大哥,你身后,小心!” 君晏和陶桃立刻回头,还未看清是何状况,便闻见一阵腥风,紧接着又被一个大掌拍倒在地。 君晏被拍得眼前发白,身体先大脑做出反应,掌心撑地,一用力,站起身子,看向攻击自己的生物。 月蚀白虎!陶桃率先辨认出,这个生物在原著里也有出现,哪怕是君元清那样手握主角光环、拥有法宝加持的人,也险些在它手下出事,更何况他们。但此时要跑,也不可能了。 陶桃立刻到君晏身边,掌心搭在君晏后心上。上回从石中那位高人处得到的灵力尚有大半,此时她不及多想,只能将灵力悉数传入君晏体内。 第16章 第16章 林中雾气弥漫,但在此处却看不见一丝白雾,他们要逃要躲也不方便。 更何况君晏现在的状态也不方便逃,这回又与蛇谷之中不同,蛇谷中君晏施法,耗费灵力巨大,灵力传给他后,尚未流过他体内大小周天,就被直接被利用,他仅为一条电路上的一根导线,不用承受过载的灵力。 但如今,君晏并未施法,所有灵力汇聚在他体内,在他的奇经八脉无头苍蝇似地乱撞。 “大哥,你怎么回事?还好吧?”饶是夏同和,也看出君晏不知为何体内灵力猛涨。别提水雾镜外的修明和紫山君。 修明指着镜中:“你看,这小子又凭空多了这么多灵力。” “这……”紫山君也面露疑惑,入门试炼参试者一旦带了过多的东西,就会被自动检测出来。这么多的灵力明显已经超过了他们的规定。 但更奇怪的是,这孩子明明没有做什么动作,他的乾坤袋袋口还是紧闭的,这股灵力如同凭空冒出来,涌入他体内。 “不过,这么多灵力也不是好事,他自讨苦吃咯。”修明幸灾乐祸。 灵力一旦超过了自身所能承受的范围,将会胀大经脉,再超过一定界限,经脉将会受损,不仅之前的修为白费,更会对身体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他旁边还有月蚀白虎在,可谓进退两难。 紫山君板着脸,即使这孩子真瞒天过海,做了些不干净的勾当,夹带私物进试炼,也罪不至此。他抬手画了个剑阵,落在月蚀白虎身上,限制它的攻击。他能做的也仅此而已,能不能过这一关,还要看这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君晏此时承担的正是这临界的灵力,他强打精神,摆好姿势,入静让灵力顺着他体内的经脉。大周天过程中,灵力运行的路线因人不同,但君晏此时灵力充沛,故而每条经脉内皆有灵力流通。 陶桃看君晏苍白的脸色,意识到自己好像给喂得太多了,怕是要把君晏撑死,尝试反着用力,将灵力吸回来。 吸人灵力本是修士的大忌,修士会条件反射地做出抵抗。但是陶桃的存在特殊,她本来就是君晏的记仇小本本,吸收君晏的怨念,故一时之间,竟然真的给她试成了。 部分灵力被带走之后,君晏体内大周天运行更为流畅。自头顶百会穴,至足底涌泉穴,体内七百二十大穴,皆有灵力运转打通,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夏同和见君晏入静,也拿出木系阵盘,稍作改动,作保护用。木系阵盘本来就是柔和包容的,用作保护,正好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它的效用。 夏同和阵盘之上,千叶升起,一部分环抱保护他们二人,另一部分向月蚀白虎而去,阻挠它的动作。 叶片近了月蚀白虎的身,感受到强悍剑意。月蚀白虎再厉害也不过是灵兽,不可能有剑意。那这剑意是从何而来?夏同和蹙眉。 幸而这剑意并不与他相抗,反而相辅相成,剑主杀戮,本与木系阵法相克,但这个剑阵却很温和。夏同和体会着剑意,猛然醒悟,脑中推算阵法演变,将原本单一的阵盘来回修改。 另一侧,君晏体内灵力顺着他的驱使而动,初时灵力充沛冲撞经脉,撞开了经脉长久以来的堵塞之处,现在灵力温和地抚平伤口,流过每寸经脉,将原本杂乱的经脉理顺。 不多时,君晏缓缓睁眼,体内灵力流通较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顺畅。 “大哥!我筑基了!”夏同和看君晏回神,抱着自己的阵盘上前献宝:“诶,大哥你也筑基了啊。” 陶桃看不出来他们的修为变化,但是见君晏如今脸色确实红润不少,应该是脱离危险了。 “筑基中期了。”君晏看着陶桃的眼睛,说道。 陶桃:“那就和君元清一样,进入第一梯队了!” 话音一落,就见君晏柔和的脸又板正,糟糕,他好像又开始记仇了。 “哇!大哥你也太厉害了吧!明明我们刚才还是一样的啊。”夏同和继续叨叨:“还是说你之前就比我境界高?我就说相同境界,没可能有人可以打败我。” 君晏心中不快,不想听他聒噪,见他还在纠结之前的事,便直接挑明:“火阵,林中白雾属水。” 夏同和本以为君晏会继续无视他,听到他的解释后楞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水克火,水又生木,难怪自己打不过他! 夏同和想通后,彩虹屁得越发起劲:“大哥你好厉害!” 被忽略良久的月蚀白虎挣脱了阵法的束缚,挥舞着大掌向他们拍来。陶桃计较一番,重新躲回君晏体内。 君晏手中掐诀,催生藤条,欲将白虎环住,再用木箭伤其要害。夏同和摆弄阵法,经过刚刚的改变,他阵盘上升起的不再是叶片,而是竹剑。 然而月蚀白虎不愧为林中最凶猛的灵兽,多次躲掉了致命一击,木箭竹剑刺入它眼睛之后,反而刺激了它,它怒吼着拍下大掌。夏同和一时没注意,被掌风拍翻在地。 “小心!”一把清脆的声音喊着。 陶桃心想,这场面、这台词怎么有点熟悉? 果不其然,一道水绿身影很快出现,少女手中捏着符咒,身后跟着一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手持碧光剑,凌空而起,向月蚀白虎而去。月蚀白虎本就受了重伤,加上刚才一掌用了它大半力气,此时只能无能狂怒,意图震退来人。 但君元清是何人,手握主角光环的男主角,自然不会被震退。 夏同和受了伤,加上君元清的凛冽的剑意与他的阵相克,他悻悻退出战斗。君晏不再用木箭攻击,专心用藤条限制月蚀白虎的行动,配合着林瑾瑶的符咒,君元清的剑法,很快月蚀白虎丧失战斗力,死在了君元清的剑下。 “呼,好累啊!”夏同和大喊。 陶桃:你累什么累,你不是最早开始休息的吗? 在场其他三人心思纯正,倒是体谅他这个伤号,林瑾瑶甚至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丹药给他。 陶桃:唉,年轻人。 君晏收了法术,上前查看月蚀白虎。打斗中没有看清楚,现在才发现它身形竟然如此巨大。这个猎物应该能算不少分。 君元清也跟上来,但他看的不是月蚀白虎,而是它所站之处。方才他攻击月蚀白虎时,发现此处有残存的剑意。那剑意虽已微弱,但雄浑厚重,绝不是他们这种水平就能领略出来的。 君元清摸着泥泞的土地,欲从中汲取其中更多的剑意。 “有点意思。”水雾镜外,修明看得津津有味。 “确实,这几个人都是可造之材。”一长老接话,方才紫山君的动作吸引了诸位长老的注意,好几位长老先后切到同一景象,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现在的少年剑修,都已有如此剑意了吗?” “虽然剑法青涩,还有待磨炼。” “这名法修也不错,念咒掐诀,与人配合,灵力使用得很顺畅。” “看这符修在这几人中虽不抢眼,但是她的身法出手时机,已算不错了。” “这名阵修能在危急之中,如此稳健地做出运算,并且下定决心改变阵盘,日后必有大作为。”那名长老说着,叹口气:“可惜,奇文道人今年是不是不收徒了。” 此言一出,几位长老应和,奇文道人是出了名的阵修,教出无数名师子弟,之前几届他都收了徒,这回却是闭关了。 一名没有参与讨论的长老却在此时默默在通牍上写下“夏同和”的名字,交给木灵童子。 紫山君笑道:“年轻人们自有他们的修行。”这不过是一小段插曲,除了有心人在通牍下记录名字,诸位长老谈论一番后,又各自切换画面,投入新的观察之后。 “君晏。”修明查看了镜中人的名字:“师兄,这法修给我吧。” 其他长老切换画面后没有回溯之前的内容,但是修明和紫山君是一直看下来的,知道这个法修不只是与人配合灵力通畅这么简单。紫山在他们脱险后,就将剑阵收走,这剑修能发现他残留的剑意,也不是泛泛之辈。 都是可塑之才,但紫山君顾及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灵力,担心这人的秘密恐怕会给正一宗带来影响。 修明知道自己师兄的想法,继续道:“若真有乾坤,想必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我看他有些意思,正巧师兄不是喊我收徒喊了许久。正一宗收徒,向来公平,他的技术,八成是能通过试炼的,与其给别人,不如给我。” 紫山君拇指摩挲着另一手的虎口,修明说得也不错。他是法修,主意也多,将这人给他教,倒是不错。 “行,有教无类,你到时将通牍承来,若与其他道人重了,我在中间做调度。” 镜中人不知外界变化,陶桃现形出来,在掌中变出药丸。之前日月宗那拿的,比君家发的草药好上千百倍。她走到君晏身边,将药丸塞到君晏手中。 君晏接过药丸,正欲道谢,却发现她的视线黏在旁边君元清身上,不由得神色一黯。 其实陶桃就是好奇,书中君元清在杀月蚀白虎中发现了之前机缘巧合得到的法宝的用法,这回他没有用法宝,是借了君晏、夏同和、林瑾瑶的力完成的。那他又会得到什么好处呢? 看他对这块土地这么执着,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 “君晏,这地下会不会有宝物?”陶桃偏过头道。 君晏闻言看向地上,没发觉有什么不同,但心下释怀,比发现了宝物更为高兴,原来她是为了这个。 “我去找找?” “算了算了。”陶桃摆摆手,肯定是剧情对主角的优待,他们反派就安心找别的机会吧。 君元清起身,将剑意在脑中强化,打算从试炼之地出去后再行感悟。听见动静,侧视过来,见君晏不知在小声嘀咕什么,君晏的举止似乎愈发奇怪了。 第17章 第17章 君元清走近君晏:“方才我和瑾瑶妹妹在附近听见了虎啸声,往这边赶来,看到情况危急便出手了。” “多谢。”君晏不多言语,低头吃下药丸。 君元清无意观察旁人,但还是注意到这药丸不是君家的手笔。 陶桃看君元清的眼神奇怪,便又变出两枚在掌心,递给君晏,示意君晏拿给他们。能搞好一点关系是一点,说不定最后就量变导致质变了呢! 君晏将药丸递给君元清,此时林瑾瑶也扶着夏同和站起来,走到倒下的月蚀白虎旁。 原著里林瑾瑶和君元清也是共同传到这个试炼之中,但在对战月蚀白虎时,不堪重击被打伤,很快就被传送出去。幸而他们在遇见白虎前表现不错,因此林瑾瑶也获得了加入正一宗的机会。 这次她神色如常,看起来仅身体上有些小擦伤。 “谢谢君晏哥哥。”林瑾瑶自己也有带药,但她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便接过药丸吃了下去,没想到这个药的效果十分好,刚吃下去,便感觉周身暖暖的,丹田充盈。 “君晏哥哥在哪家店买的药?我还没见过药效这么强的。” “山下集市的一间小店。”君晏没说谎,日月宗那家店铺的店面确实很小。 “小店?小店可做不出来这种水平吧”君元清吃了药丸,也发现其中不凡之处,心中疑虑更甚。 君晏冷着脸报了店名。 “我竟没留意过,这回出去就去看看。谢谢君晏哥哥。”林瑾瑶闻到两人间的□□味,出言活跃气氛。 夏同和探出脑袋,看看君晏,看看君元清:“你们在讲什么,可以给我个试试吗?” 陶桃十分不想给,但是也不想在外人面前坏了君晏名声,只好不情不愿地拿出药丸。 君晏看了眼陶桃,拿着药丸,在夏同和面前晃了晃,在他伸手的同时收回去。 “大哥。”夏同和眼睛湿漉漉的,仿佛一条摇尾巴的小狗。 陶桃忍俊不禁,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是低估了夏同和的脸皮。明明看起来是个富家子弟,怎么做起这些事情如此熟练。 君晏也不逗他,把药丸放在他手中。 “谢谢大哥!”夏同和吃下药丸,随即夸张地拍拍胸脯:“我感觉体内真气充盈,能再打十只老虎。” 夏同和的这个本事还真起了作用,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殆尽,在场各位或多或少被他逗笑了。 “去哪里还有老虎给你打。”林瑾瑶嗔怪:“我从书上看过,这个是月蚀白虎,灵兽之王,珍稀得很。” 君元清想起战斗中君晏的身手,不像是练气期能有的水平:“你现也筑基中期了?” “是,试炼时领悟的。” 林瑾瑶眼睛一亮:“这么紧急的时刻还能进阶,君晏哥哥真厉害。” “我刚刚也进阶了!”夏同和举手:“虽然不像大哥那样一下提升那么多。” 这话令在场的人都看向君晏。 君晏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看向白虎:“不如想想这个怎么分。” 此言一出,场面又有些冷下来。这只白虎如此珍奇,必然可以加上许多分,他们在打斗中可以合作,但是试炼结算分数时,可不会一样的分。 “大哥,救救孩子。”夏同和继续露出狗狗眼。他的猎物在偷袭君晏不成之后,全被君晏抢走了,现在是零分选手。 “我们来时,这月蚀白虎已气息将尽,我和瑾瑶的功劳不算大,要不就你们分吧。”君元清不愧是男主,高风亮节。 林瑾瑶听罢,对君元清的崇拜又多几分,点点头很是同意他的说法。 “好。”君晏当即同意了。 陶桃点头,嗯,不愧是我们的反派boss,关键时刻该争的就得争,没什么可谦让的,在试炼中取胜才是正途。就是在林瑾瑶面前,这样有些不太绅士。不过原著里也是君晏单箭头林瑾瑶的剧情,应该没事。 “那大哥你给我点别的猎物?我就不跟你分这个了。”谁知道是不是按个数算分呢,他现在可就打了这么一个东西。 正当众人分赃时,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从林中飞驰而来,出现在他们面前。待看清以后,发现是个小白虎。 正如它名字一样,月蚀白虎通体纯白,普通白虎额间的“王”字,到它这成了一半月弯状印记,如同月亮被咬了一口,留下的印子。当然还有另一种说法,月蚀白虎跳跃力极强,且性情凶猛,人们认为它真有蚀月的本事。 然而眼前这只小白虎刚出生,只比人巴掌大些,完全看不出它会有这么霸气的时候。 因着这一变故,他们的交谈停下来。这只小白虎生得可爱,直接猎杀了未免过于残忍。 陶桃看见它,心都被萌化了。她前世就是个猫奴,现在看到这是白虎,忍不住上前撸一把。 这熟悉的舒服的温暖的毛绒绒触感,天上人间,陶桃快乐得眯起眼睛。她撸猫撸多了,触碰到小白虎后,手条件反射地以最令它舒服的方式顺毛。 不一会儿,小白虎忍不住翻了肚皮,用爪子与陶桃玩耍。 “它太可爱了!”在场的另一位女性,林瑾瑶被小白虎俘获,凑上前来摸它。 陶桃错开身子,给林瑾瑶让位,在林瑾瑶的手穿过她的时候,愣了一下。 除了君晏,一直没有人能察觉她的存在,她也一直只能接触草木死物,为什么她刚刚能撸“猫”? 陶桃仔细看了小白虎,浑身纯白没有花纹,额前弯月印记,眼睛一黄一蓝阴阳眼。 阴阳眼?是因为这个吗? “你能不能别再让我加班了!”系统的咆哮在陶桃耳边炸开。 陶桃了然,看来又是设定之外的事情,上一回设定之外是进入那块石头,在石头里的那个大叔也能看见她的存在。 陶桃自知理亏,低头默默听着系统的训斥。 这一幕在别人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 君晏见陶桃垂着头退到一旁,以为她是因为没得撸猫心中失落。 “换个分配方式吧,我不要这头白虎了。” 其余几人都看向君晏,连林瑾瑶手上撸猫的动作也停住。 君晏指着还在卖萌的小白虎道:“我要它。” “它尚未修炼,不是值钱的,而且还这么小……”林瑾瑶为小白虎求情。 君晏解释:“我不杀它。” 陶桃:你不会是看见人妹子喜欢这个东西,想要过来然后送给她吧? 陶桃想起书中君晏为讨林瑾瑶欢心,赠她无数奇珍异玩的情节。不知该感叹孩子开窍早好,还是气他败家好。 君晏三两步走上前,将小白虎抱起。眼神往陶桃身上一瞟,陶桃就很没骨气地飘到他身边,。再一瞟,陶桃的手就很没骨气地搭上小白虎。 啊,舒服,陶桃忍不住多撸几下。 小白虎初被抱起来,身体僵硬,在陶桃的抚摸下又放软了身子,乖乖地在陶桃手心里蹭着。 林瑾瑶本想说什么,见到小白虎如此喜欢君晏,也不好再说。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君元清拱手,随即从自己的猎物筐里取出几个猎物。 “大哥,看不出来你这么有爱心啊。”夏同和一边说着,一边把地上的猎物往自己筐里装。 林瑾瑶不参与这个分配,一心仍在小白虎身上,她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再摸一下吗?” 陶桃识相地往旁边飘,小孩长大了,该谈恋爱了。 君晏眼皮都没抬:“它太小了,或许不习惯太多生人触碰。” 林瑾瑶:“有道理,君晏哥哥可要好好照顾它。” 陶桃闻言愣住,太小了不喜欢太多生人触碰?就算别人看不见,难道你君晏看不见这只小白虎有多喜欢被我撸吗? 看见林瑾瑶走远,陶桃继续霸占撸小白虎的最佳位置,虽然君晏直男了一点,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夏同和和君元清分好赃,各自背着满满的猎物筐走来。 “后面时间不多了,不如还是分开狩猎,才好取得更好的成绩。”君晏开口,便是要与他们分道扬镳。 “好,有缘再见。”君元清也正有此意,向人拱手拜别。林瑾瑶自然也跟着君元清走了。 “嘿嘿,大哥。”夏同和一脸无害地笑。 “回见。”君晏率先开口。 “大哥不用这么讨厌我吧,我们好歹是过命的交情。”夏同和哭着脸,他之前黏上来是因为被君晏抢了猎物,他想跟着伺机将猎物抢回,但他们可是刚出生入死过啊。 “你想多了。” “嘤嘤嘤,大哥你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有数。”夏同和立刻顺杆爬,捂着脸假哭。 半晌,一片寂静,只有树叶响动。夏同和放下手,转了一圈,发现竟然只剩下他一个人。 “真走了啊。”夏同和勾起嘴角,同样是笑着,现在却露着邪气,与方才纯良的夏同和判若两人:“有趣是挺有趣的,就是太冷了吧。” 三方别过,各自抓紧时间为自己通过试炼增添筹码。在一番辛勤劳作之后,起先那道洪亮的声音又传音到每个参试者耳中:“试炼结束,请诸位现在前往森林南侧,上交猎物。” 君晏与陶桃对视,陶桃回到君晏身上。他们身处森林北侧,与森林南侧相去甚远,最是需要赶路。 好在试炼结束后,阳光愈发热烈,将林中迷雾驱散,对赶路的人不会造成阻碍。 待君晏抵达森林南侧,大部分人都已交完猎物,等待盘点。君晏把方才赶路时丢进猎物筐的小白虎取出,它倒是舒服,竟然睡着了。 君晏的举动引起了几名参试者的目光,他迎着目光走到管事的正一宗弟子面前,卸下猎物筐上交。 那名弟子看见君晏手上抱着个不知是猫还是什么的东西,问道:“侠士,您手上这是?” “月蚀白虎。” 正一宗弟子以为自己听差了,他还是知道月蚀白虎的威力的,怎么可能在别人手中如猫儿一样温顺。 于是君晏见他没听清,又说了一遍。 那名弟子听清是听清了,但仍不知如何接话,这么多年来,试炼之地的灵兽要么乖乖地待在试炼之地,要么被猎杀被他们收走,像这样光明正大要拿走的事情还没发生过。 若是没有伤害的兔子灵鹿也就罢了,月蚀白虎拿出去伤了人可不好交代。 那弟子与他旁边人商量一番,对君晏道:“此物你不能带走。” 君晏抿唇,正欲说话,忽然地动山摇,下一刻,他们便被传出试炼之地。 第18章 第18章 变故来得突然,在参试者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好在这一回来得正一宗弟子都是有经验的,最初的喧闹过后,又恢复得井然有序。 传送出来的人皆四顾,寻身旁好友,见其无恙安下心来。这其中又有几位在试炼之地中,未来得及赶到森林南侧的,他们以为自己错过时间,无缘上交猎物,大为沮丧,经正一宗弟子上前解释交接,又笑逐颜开。 君晏仍与面前弟子对峙,他压下眉宇,脸色寒于雪夜冰凌。怀中原本抱着的月蚀白虎却是不见了。 正一宗弟子摸不着头脑:“白虎呢?” “传送出来时便不见了。”君晏眼中闪过一瞬不自然,很快又被眉宇间的冰霜笼罩。 正一宗弟子不疑有他,道一句:“这便好。”也就罢了。 君晏走入不起眼的角落,陶桃从他身侧探头探脑地出来,怀中紧紧抱着月蚀白虎。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竟然真叫她试成功了。 原本活物,陶桃是接触不到的,但是这月蚀白虎能看见她,就证明其不寻常,现在这般也可以理解。 “此举有些不妥。”君晏压低声音,看着在陶桃怀中打滚撒娇的月蚀白虎,目光又冷了三分。 他们这番突然传送出来,也出乎试炼入口外的人的意料,青城道人立刻走至试炼入口检查状况,几大家主纷纷围上来为其护法。却没什么问题,青城道人好言安抚了参试者,彻底镇下人群中的异动。 按照惯例,试炼结束后便由家主各自领自家子弟回去,不出三日正一宗会公布入选名录,然而这回试炼中道截止,君家作为东道主,只能在府上开了位置,暂时安置各位同僚。 千里之外的正一宗,几大长老刚运完功,归魂睁眼。 方才的变动于参试者而言不过尔尔,于他们而言却是一场凶险的斗争。 “何处势力,竟然能在正一宗入门试炼时动手脚?”一位长老说道,苍老的声音不失威严。 紫山君对此也十分费解,入门试炼关乎重大,以前也出过人想在此时动手,不过他们严加防范,尚未有人能成事。此刻紫山君只好安抚众人:“还好有玄天道人天机神算,我们提前做了准备。” 出事的仅有君家山脚的试炼之地,其余各地仍安然进行着。不知道这股势力究竟是想找正一宗的麻烦还是找君家的麻烦,若只找君家的麻烦,凭刚才他们露出的实力倒也不用如此隐晦。 “先安排他们把试炼举行完吧。”修明对谁做的完全不挂心,只想着看看自己这个准徒弟后面还能干出什么事。 君家好歹是一地大家,很快安排好了诸项事宜,众人在操练场上休养生息,等待试炼。试炼仍有最后一重,历届的保留项目——问道。 在此试炼中,参试者随机抽取题目并作答。 陶桃记得,原著男主君元清抽到的题目是:“何为道。”君元清的回答被奉为典范,原著也正是凭借他的回答火速出圈,一举成为小有名气的修仙小说。 具体回答为何,陶桃已经忘了,她只记得里面最后一句:“我为道,道即我。”书迷贴吧背景图用的也是这个句子。 陶桃在人群中搜寻着君元清的身影,一下便找到了。人中龙凤,或许如是。这个回答令他一下子吸引了正一宗的注意,后面拜入名师之下。 陶桃以手托腮,转而看身边的君晏。 临近正午,阳光愈发炽热,杂着暮春的暖风袭人。场边蓬勃生长的青竹剪碎缕缕阳光,将细碎的光影洒在二人身上。陶桃露出的一截手腕,阳光下如同凝脂,白得耀眼。君晏闭目入定,身着深色衣裳,愈趁得人如雪如玉,身上常年的冰霜似在阳光下融化了。 “君晏。”她抿了抿唇,有些紧张。 君晏睁开眼,眸色幽深地看着陶桃,日光洒在他浓密的眼睫上,兀自投下一片阴影。不得不说,君晏这副好皮囊,确实拥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陶桃在小白虎身上蹭蹭有些湿润的掌心,声音绷得有些紧:“我为道,道即我。” 陶桃说罢便抿着唇,指尖关节因紧张而用力到发白。签是随意抽的,谁知君晏会不会刚好抽上这个签子,她既然偷偷得了一套卷子的满分答案,不管有多少可能,她都要说的,只是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也不知道君晏能不能理解。 君晏神色不曾改变,眸中翻涌的情绪也被阴影遮住,看着如往常无异。通过联结,陶桃觉出他心中是不平的,难道是以这话神神叨叨不愿多说?罢了,陶桃摆摆手:“你当我说糊话好了,以后可能会知晓的。” “好。”君晏再次摆好姿势,却无法静心,他早知她并非等闲,却也未想到是如此存在,脱身世俗之外也就罢了,竟然就是“天道”吗,那她便是天上的神仙? 君晏盍上眼,却满脑子都是骄阳之下,陶桃向他娇笑,脸庞耳垂泛着细腻的光。神女应该就是如此吧。 最终一重试炼很快展开,为了防止月蚀白虎被人发现,陶桃只好一直将其抱着站在君晏身侧。进入试炼时,却只有君晏一人进去了。 陶桃:我是不是又被针对了? 陶桃在入口处来来回回走了几遭,每次都从入口穿过而进不去,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倒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对待。几次下来,怀中的小白虎都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她。 系统凉凉地开口:“还不是因为你捡了这个小白虎啊。” 陶桃:“早说我就不捡了。” 系统叹口气:“你以后还是少做些事为好,你把君元清的题的答案告诉他有什么用?” “说不定就撞上了呢。”陶桃小声嘀咕。 “如果能撞上就不会让你说得出来了。” 陶桃眨巴着眼睛,半天委屈地瘪瘪嘴,她竟然忘了还有不准剧透这种限制,那她白白给君晏当了傻子去。 “跟你说个好消息。”系统看她这样子着实有些可怜,另提到:“方才君晏的感情进度又加了。” 陶桃转眼忘了心中的委屈:“加到多少了?在试炼里他是遇见了林瑾瑶来着。” “加到了能让你身体修复进度增加的地步。等试炼结束,与你一同清算。”系统就知她是这种没心肝的性子。 这头陶桃和系统盘算着剧情奖励,那头君晏考虑着答案。 君晏进入试炼后发现陶桃并未跟进来,而他也不能再退出去。使用信物唤她无果,许是试炼之地的结界所致。他只得先通过了这试炼再出去寻人。 待君晏注意集中后,发现已身处云雾缭缭的庭院中,庭院四方,一月白色衣着的虚影端坐在青石铺就的地板上。君晏走至其身侧,同样静坐。 须臾,虚影问:“道友所见,何为命?” 君晏看着正前方,眸光黯淡,轻声道:“天命之谓性。” 第19章 第19章 天命之谓性?常解罢了,虚影不说话,示意君晏继续。 君晏续道:“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天命即赋予众生的性,依据天命而为,便是道。” 水雾镜外,修明看着君晏的回答,困倦地打了个呵欠,怎么这人净说些场面话,他一时竟有些后悔向师兄讨了他来做徒弟。 “天命有数,人生天地间,如滴水,命如河流,无论如何滴水始终难脱出江河。”这是他们初修炼时便由先生讲解的话,如今复述并不难,但君晏却止住话头,不自觉咬紧牙陷入纠结。 虚影也不着急,表情柔和地等着君晏,给他足够的时间思考。 天命从未善待过君晏,君晏也知自己生性不如旁人豁达,这便是他的命吗?君晏眸光闪烁,恍惚间一个女子的身影撞入他的识海,明眸善睐,巧笑倩兮,是陶桃。 君晏不再坐定,右手摸上左手手腕,花朝节时陶桃绑的红绳还在他的腕间,那人当时怎么说来着,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越来越多的回忆潮水般涌来,初见时说以后跟着他的陶桃,后来说不会离开的陶桃,以及方才进入试炼前,说“我为道,道即我”的陶桃。 君晏一直很好奇,如此七窍玲珑心的陶桃为什么会与自己绑定,是天命的善举,还是神女的垂帘。君晏眼中突然出现一分寒意,不论如何,既然她说了,就要信守承诺不可以走了。 许久未见下文,虚影温声引导:“天命有数,则你如何?” 君晏入定,回答得十分果断:“我自行我道。” “则天命予你,你如何,天命夺去,又如何?” “我皆取我所需。” 虚影笑了:“道友,你也说了,滴水难脱于河流。” 君晏道:“天命顺我,则天命于我如江河之于滴水,我顺流而行;天命逆我,则天命于我如樊笼之于鲲鹏,我超脱樊笼自寻逍遥。” 君晏此言,不仅虚影一惊,连水雾镜外的修明也陷入沉默。天命有数,人生天地间,应当顺应天命,抓住其给予的,舍弃无缘的,他们修士也是在这其中感悟天命常数,从而提升修为。 虚影周身温和的气质褪去,语气严肃:“道友,恐怕不是樊笼之于鲲鹏,而是黄帝利刃之于刑天,执念过深,对修行无益。” “无妨。” 虚影又笑了:“道友此时又超然起来。” “前辈谬赞。”君晏起身向虚影作揖。 虚影摆摆手:“罢了,你去吧。” 话音一落,庭中云雾拢上来,君晏飘飘乎于云雾中漫步,片刻即出了试炼。 试炼之地外,仍是君家山脚,午后的阳光少了正午的毒辣,又经山石草木遮蔽卸去大半功力,洒在身上,只觉得惬意。 君晏传送出来,陶桃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他的踪迹,扑上来:“你回来啦!” “嗯。”君晏冷淡回应,眼中常年的冰霜却在看见陶桃粉扑扑的双颊时化开。“方才在里面不曾见到你。” “被结界拦下了,我该收了身形与你一同进去的,可惜手上抱着它。”陶桃下巴指着怀中的小白虎。 小白虎在两人尤其君晏的目光注视下,呜咽一声,又往陶桃怀里缩了缩。 “好啦,也没有真怪你。”陶桃被小白虎萌到,立刻安抚。 两人避开人群,走至无人之处,陶桃才想起问:“最后这一试难吗?” 想起试炼中自己想的事,君晏眼神游移:“尚可。” 尚可是什么?每次学霸考完试之后的“发挥失常”?陶桃还想再问几句,眼角见有人往这边来便止住了。 “大哥!你在这里呀!”夏同和因兴奋,这一句话嗓门极大,将不少目光吸引过来。只见这位小公子虽衣着不凡却不是君家的制服,但他走的方向朝一名君家子弟而去的。 几名君家子弟见着,不由皱眉。 对于外界的目光,夏同和浑然不觉,亲昵地扑到君晏身旁的树上。 陶桃合理怀疑,如果不是因为君晏动了一下,他很有可能会扑到君晏身上。 “大哥你刚刚是什么题目。”陶桃看着君晏,这也是她想知道的。然而不待君晏回答,夏同和就自顾说道:“我刚刚进去就有个人问我‘入定’何解。这我哪说得出啊,就只能给他表演了一个打坐入定,然后他就放我出来了。大哥你说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陶桃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可可爱爱,没有脑袋,说的应该就是夏同和这种人。 “好。”君晏回答,眼睛却看着陶桃的笑靥。 “大哥你有在听吗?”夏同和在君晏面前挥挥手,这个君晏哪里都好,就是总是看着旁处是怎么回事? 被戳穿的君晏在陶桃发现之前忙把视线移开,看向夏同和,眼神变得危险:“听了,挺好的。” 半点没感觉到威胁的夏同和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大哥应该也没问题的,想必不用多久就能再见了。” 一番折腾,陶桃还是没有听出君晏试炼的情况,心中直道可别再见了,君晏也不搭话,态度明显,然而夏同和偏偏是个独角戏也能唱响唱好的,硬是拉着君晏一直说到世家们各自收队。 试炼过程中突然中断是件大事,好在正一宗出面周旋,方让其他世家没有落井下石的机会。君岳更下令让君家内不要过多讨论此届入门试炼,因此试炼来时满城风雨,结束后却没有过多的风声。 陶桃几次问君晏最后试炼究竟是何状况,皆被他含糊带过,干脆作罢,从系统那里领了奖励便不再管此事。这回系统给的奖励直接让她的身体修复进度增至30%,又给她升了级。陶桃对于升级没有概念,回想这段时间君晏记仇对她的影响并不大,便选了增大自身容量。 试炼之后,君家的训练又放了两日假。第一天,林瑾瑶便登门拜访,彼时君晏正在屋内与小白虎大眼瞪小眼。陶桃自己是个铲屎官,养宠物早有经验,奈何君晏不是。 “君晏哥哥。”林瑾瑶从门后探出投来。 君晏看向她,面带疑惑。 林瑾瑶窜上前,抱起小白虎:“果然你把它偷偷带回来了。” 一直在给小白虎顺毛的陶桃见状,飘到一侧,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望你保密。”君晏见陶桃走开,蹙起眉,耐着性子对林瑾瑶道。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是来给你帮忙的。”林瑾瑶从怀中拿出一立方形小盒,长宽高等大,小盒初仅比手掌还小,放到地上后慢慢变大至小白虎能进去的规格。 陶桃:修真界的智能猫窝? “我听其他姐妹推荐,这个饲养盒专为养灵兽而做,将灵兽放进去,定时添补食物即可。”林瑾瑶说着就把小白虎放进去示范。 陶桃正感觉新奇,等着林瑾瑶展示,君晏便也不阻止她的动作。然后真如陶桃猜测一般,这个“猫窝”自带给小白虎洗澡和喂食的功能,还能带着宠物一起增大缩小。 林瑾瑶走后,陶桃试着将缩小的饲养盒纳入体内携带,发现并无不妥。如此一来,小白虎的安置问题也解决了。 这两日对比起君晏和陶桃的闲适生活,君元清要忙碌得多。虽然试炼中断一事无人追究,但是君岳对此却十分看重,他担心是有人特意借此打君家的脸,因此私下里派人彻查。君元清作为君家少主,对此自然知晓。 他想起君晏近日来的不寻常,特意去山下集市找了君晏说的那家店铺,寻到之后却见店铺大门紧闭,门上贴了张休息的告示。 无论怎么过的,两日时间终究短暂,来不及留神便悄然而过。两日后,正一宗的选拔结果便来了。 名单上君元清一骑绝尘,成绩遥遥领先。陶桃却无暇多看,焦急地寻找着君晏的名字,最后终于在中间看见。 陶桃这才放下心来,能从这里改变君晏的人生轨迹是最好的,正一宗怎么都是名门旺宗,正统出身,君晏歪不到哪儿去,后面便不会害君家,也不会和君元清彻底杠上,不死不休。 她这条小命也能保住了。 出发前往正一宗的日子直接定在第二日,往届皆没有这么赶时间,然今年因试炼时的变故,正一宗怕拖的时间长了,再生变故。 陶桃乐见其成,只恨不得直接将君晏丢过去,以免节外生枝,君晏对此也并无异议,只是临行前唯一还有一件事,他要去见君岳一面。 第20章 第20章 这回是君晏主动要见君岳。君岳并不常年在南山阁,平日处理公务,多在书房。君晏便去了书房寻人,陶桃惴惴不安地跟着,君岳对两个儿子一向偏心,两父子每次相处都不愉快,这次见面君晏不记仇才怪。 可她也不能不让君晏去见君岳,虽然君岳对君晏不好,但他毕竟是君晏的生父。去了正一宗修习后,君晏很有可能不轻易回来了,走之前与君岳道别也实属正常。 只能盼着君岳稍微有点良心,表面功夫做足就好。 君晏穿过红漆回廊,停在书房外,书房房门紧闭,两个家仆左右立侍门外。君晏表明来意,家仆推门进去通传。 陶桃以游客心情看着周围的环境,书中说过,君家的建筑向来是古色古香中带着威严,眼前书房的红漆门上正雕刻着龙生九子图。夜间凉风习习,卷起君晏垂落的发丝。 他们并没有等太久,君岳在得知名单后的第一时间就与君元清说过话了,此时独自办公,家仆很快便请君晏进去。 书房内同样是大气的陈设,案上摆着的册子记录了君家近日诸项事宜,君岳正坐在案几之后,翻阅着册子。 君岳见君晏来了,放下册子,手按着眉心,疲劳之色难得地浮现在这位大家之主脸上,他见君晏进来后并不说话,只静静地立于堂下,叹口气问道:“何事?” “我明日启程去正一宗。” “我见过正一宗的名单了,恭喜。我已嘱咐人为你将些必备用品一同打包了。” 父子俩又陷入长久的沉默。君岳看着这位自己从未管教过的儿子,即使没有自己的教导,他竟然也得此佳绩,属实不错。他在得知正一宗选拔结果后便想过君晏会来找自己。 君岳知道,自己的作为并不算是好父亲,若君晏大吵大闹抑或是出言讽刺,他都能接受。但他此时的表现,过于乖巧了些,仿佛一孝顺的儿子,但知子莫若父,即使他与君晏交往不多,却也能看出他眼底幽深的心思。 “父亲可曾怀疑过我是否是您的孩子?” 君岳听他开口,注意力集中于他的身上,不料他竟然是问这个,君岳摇头:“不曾。”他第一眼就知道君晏一定是他的孩子,眉眼与他有□□分相像。 “那你可疑惑过为何我娘亲会生下我?”君晏毫不掩饰眸中寒光,直直对上君岳的视线。 君岳被这眼神看得很不舒服,假意低头饮茶,实则避开视线。他当初不过逢场作戏,如今他甚至忘记了君晏娘亲的样貌,只记得是烟花之地的女子。 君晏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放在案几上,玉的成色极好,中间隐隐透露出一个“君”字。陶桃看了眼,这应该是君晏娘亲的遗物,原著君晏和林瑾瑶见面时,林瑾瑶帮他从别人手中夺回的那个。 君晏的声音轻轻的,仿佛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这是你当年留在娘亲那的,她说她看见这个就将你的身份猜了七八成,知道你来头不小,便没有吃药,只是没想到你再也没来过。” 君岳神色一凛,许是他在高位久了,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人如此计算:“什么意思?” 君晏的话如淬了毒的利箭,箭箭往君岳心上插:“意思便是,娘亲不是真心待你,你不过是她想踩着向上爬的垫脚石,我也是她的工具。你没有对不起我们,也不必心存愧疚。” “夜深露重,父亲保重身体。”说罢君晏便自行行礼告退,不管君岳的脸色。 君岳目送君晏离去,面如土色,他拿起玉佩忽而怒火中烧将其扔出去,静待片刻又觉出些不对劲。 夜凉如水,月色如洗。君晏打头走在九曲回廊中,廊下灯色昏黄,洒在君晏身上,为其平添三分落寞。 陶桃盯着他的背影,胸中疑惑始终难以除去,君晏说的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陶桃。”君晏轻声道,声音小得与气音无异。陶桃连忙飘上前,圆圆的鹿眸看着君晏。 君晏与陶桃对视半晌,脚步越来越慢,最终停住,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似经过重大的纠结。 “不是这样的,我的存在确实是个意外。但是娘亲十分喜欢他,所以才宁愿挨罚,也要生下我。”君晏身上常年的冰霜破了个口子,浑身的情绪从破口处倾泻而出:“娘亲对他一见钟情,明知他是薄情郎,也不曾改变心意。我小时候,娘亲常说,我的父亲是个英雄,是个好人,他不来看我们也很正常。” “娘亲不想打扰他的生活,所以从来没想过要来找他。她想一个人将我抚养成人。” “那玉佩娘亲一直珍藏着,我们的生活再苦,娘亲也没有想过将它卖了换钱。” “但是娘亲死了,她只能让我来找君家。” “她临死前说,如果君岳半点不喜欢她,就要我像刚刚那样骗他。” 君晏的声音散在风中,他人也如同要转瞬消失一般。这段剧情原著没有描写,但陶桃半点没有八卦或好奇的心理,因着二人联结,她切身体会到了君晏心中的哀伤。 “好了,都过去了。”陶桃靠近君晏,很想抱抱他或者摸摸他的头,但是她仅是灵体,两人无法接触,只好隔空做着这些动作。 君晏配合地闭上眼,甚至歪了歪脖子,如同小白虎一般蹭着她的掌心。 “都过去了,不要想了。”陶桃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好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陶桃,我还有一件事要说。”君晏睁开眼。 “嗯?”陶桃看着君晏眼中自己的倒影,嘴角上扬,意图带动君晏的情绪。 君晏的脆弱展现不足一刻,冰霜便再次结上:“但父亲不会相信。” “嗯?” 君晏看眼陶桃眼中的茫然,转过身去,只留个背影给陶桃:“他不会相信,反而会推测出娘亲对他的真情,从而愈发觉得对不起我们。” “这才是我将事情告诉他的原因。”君晏握拳,指尖掐着掌心肉,他原就是如此不堪之人。 回答他的是无边沉默,陶桃愣住了。 君晏自嘲地笑了,掩盖方才心中的期待,他继续踏着月色往住处走:“你最好早日习惯,我不是什么好人。” “我能理解。”陶桃加快速度飘到君晏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这回愣住的是君晏,陶桃见他这样,心中冒出找回面子的满足感,她惊讶没什么,让反派boss惊讶明显更有面子。 “你这样想是很正常的,你的做法我也可以理解。”陶桃琢磨着用词,死者为大,陶桃不好评价君晏娘亲的做法,但是这本书的背景是一夫多妻制的古代,人们的思想和现代不同,君岳如果不死要面子,是可以承认自己有了君晏的,君晏的处境也可以比现在好得多。 不管怎么说,孩子都是无辜的,而君岳对君晏的不管不顾,间接导致君晏的艰难处境,以及他落入蛇谷的悲剧,他本就该对君晏感到愧疚。 君晏眼角发红,死死地盯着陶桃,试图找出一丝迟疑的表情,但是陶桃脸上坦坦荡荡,她是真的这么想。 “你不要后悔。” 陶桃看着君晏匆匆赶路的背影,不由感叹:真是个别扭的反派。 翌日。 这次选拔中得以被正一宗选上的弟子在君家山脚集合,先传送至城中,再与其他世家一同随青城道人前往正一宗。君岳在他们动身前最后一刻还是出现了,他先是说了几句场面话,眼睛不住地往君晏方显看,君晏每每避开他的目光,君岳说完话后又找君元清嘱托了几句,最后装作路过一般,走到君晏身边。 “这个你拿着。”君岳将昨夜的玉佩强硬地塞到君晏手中,玉色苍翠莹润,较昨日更多了沉淀之美:“你母亲保管了那么久,我也不好再拿回来。” 君晏做出一副不愿与君岳多废话的模样,收下玉佩:“多谢。” “好好保管,莫要丢了。”君岳再三叮嘱,踩着时间,方让他们传送。 前往正一宗的路途遥远,好在沿路有传送阵方便出行,当天下午他们便到了正一山脚下,抬头望去便是山群,山顶直入云霄,外人窥视不得。 青城道人一挥拂尘,一群灵鹤随即出现:“请。” 各位备选弟子即使出生大家,也未见过如此场面,纷纷觉得新奇。 众人坐上灵鹤,青城道人再一甩拂尘,灵鹤展开双翅,须臾载着人穿过层云,众人回过神,眼前便是宗门,门上面一块匾额:“正一宗”。 第21章 第21章 这匾额乃正一宗立宗时所立,经岁月吹打已久,但仍能通过苍劲有力的笔迹看出立匾额者的气势。 穿过宗门往里看,则是楼阁林立,廊腰缦回,错落有致,飞泉瀑布,气势磅礴。 纵是一众世家子弟也少见这般景象,一时间对正一宗的向往更多,而又为自己能入大宗求学而自得。 待众人看够了,宗门内又出来两路人,样貌年轻已有仙风道骨。方才仙鹤的动静不小,底下各宗的师兄师姐们闻声前来接人。 为首的师兄向青城道人作揖行礼:“青城长老,我们带了师弟师妹的玉牍来。” 青城道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负手离去。 师兄师姐们领命,拿出各宗的玉牍,随即有木灵童子出现,将玉牍一一交到对应的新弟子手上。 木灵童子看起来如人类孩童一般大小却并非人类,生性温和,喜与人交往,正一宗里常有它们的身影。 君晏看着手上的玉牍,约掌心到掌根那么长,两指宽,至于手上,散发着莹润光泽玉牍一面刻着“君晏”,另一面刻着“修明”。 陶桃看这名字有些熟悉,然一时又想不起来。转念一想,干脆作罢。毕竟原著百万字大作,前前后后出现的人物不计其数,可能是其中哪个出场过一两回的小配角。 玉牍派发毕,一位师兄上前,其身侧佩剑剑鞘极简,无一丝花纹:“师弟中玉牍上刻了‘青萍’的,且来我这。” 话音一落,人群中的讨论声立刻止住了,青萍道人乃剑宗宗主,甚少出山,不知是谁,竟然有幸成为他的亲传弟子。 陶桃心中冒出提前知道剧情的苏爽,能有此作为的当然是原著男主君元清。而且她还知道,君元清后面会从师门中脱颖而出,成为首席亲传弟子。但在正一宗欲将他培养为日后宗门继承人时,他离开了正一宗。 他离开的理由也很简单。陶桃看向君晏,其余人多伸长脖子等待,而君晏却低头把玩着自己的玉牍。君晏勾结外人攻破君家,君元清为报此仇而离开。 这一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陶桃捏着掌心,心中有些慌乱,剧情的力量太过强大,她不确定自己所为到底能改变多少。 “怎么了?”君晏觉察出陶桃不对劲,侧头用口型无声询问。 “没事。”陶桃笑着摇头,转移话题:“你不好奇是谁?” 此时君元清也以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师兄身边,两人共骑一只仙鹤而去。陶桃往君元清之前所站之处看去,果然看见了林瑾瑶的身影。 余下众人也解了心中疑惑,难怪只说了师弟中,原来竟只选了一名弟子。这作为开端以后,各宗的师兄师姐纷纷开始喊自家师弟师妹,场面好不热闹。 “猜到了。”君晏趁着喧嚣,低声道。君元清从来是天之骄子,出尽各种风头,君晏早已习惯了。 这话本没什么,但陶桃听着,却有点不是滋味:“没事,我觉得你更厉害。” 君晏一愣,唇边勾起浅淡笑意:“好。” 两人边闲聊着,边留神师兄师姐的声音,却迟迟不曾听见喊“修明”道人,直至最后,未分配的仅剩君晏一人。 起先为首的那名师兄看到君晏,露出爽朗的笑容:“师弟应该是修明道人的徒弟了。” 君晏记得他方才喊的不是修明,不明就里:“正是。” 师兄和善的笑容里掺了歉意:“修明道人久未收徒,此番要辛苦师弟自去落雁峰寻修明道人。” 陶桃眉头一皱,生怕君晏又被剧情打发给了哪个不靠谱的导师。 君晏反倒不甚在意,应声上了仙鹤,由其载往落雁峰。 “别看了。”师兄目送君晏离去,转头揶揄身旁的一位师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能理解,这师弟也的确长相出尘,但是他们现在可是有正经事要做。 “可惜了,这师弟长得这么俊俏。”师姐收回目光。修士双/修有助修为,不少修士都有自己的道侣,且修真界风气开放,不拘甚男追女抑或女追男,她方才真动了点心思,可惜这人是修明道人的亲传弟子。 修明道人脾气古怪,与各位长老关系平平,独自占着最偏的落雁峰,她可不想和那边扯上什么关系。 “走吧。”最后的两个师兄师姐也带着新弟子驾鹤而去,一刻钟前热热闹闹的宗门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另一边仙鹤落地,君晏抵达落雁峰。这山峰不似在宗门处所见仙道风骨,反而与穷乡僻壤无异。大片的草地,偶尔见到裸露的黄土,放眼望去没有林立的楼阁,只有一座小小的房子,还是茅草房。 陶桃:剧情是不是又开始发挥作用了?这个环境比原著里君晏师父待的还差,不会刚好这个师父也比原著君晏师父差吧。 君晏四下环顾,其他地方不像有人,只能前往茅草房寻人。 走近了却发现这里也不算很差,茅草屋简陋但牢固,只是用茅草盖了屋顶,想来此处不会下雨,影响不大。屋侧一道河流,不见水源,河水清澈如碧,串串白色气泡自溪流底冒出,仿佛飘撒的万颗珍珠。 还有一块田,陶桃估摸不出大小,田间作物刚长出几节,她也分辨不出,可能是什么了不起的灵植吧。田地旁的躺椅上躺着一人,帽子遮了脸在晒太阳。 君晏上前作揖,还未说话躺椅上的人先开口:“哎,徒弟,见师父第一面可不是这样行礼。” 这人就是君晏的师父,修明道人?陶桃皱眉,这才发现这人穿着制服,比之师兄师姐们的花纹更为繁复,与青城道人的更相像些。 君晏略一停顿,向其行叩拜大礼,道:“君晏拜见师父。” 好大的下马威,陶桃知道修真界重师道,拜师大事更是庄重,叩拜礼是应当的,但也没有师父躺着,让徒弟叩拜的道理,这修明道人的架势着实令人不爽。 “好徒弟。”修明即刻揭下帽子,指尖微动施法,在君晏刚说完就让他起来,没多为难他。 修明盘腿坐好,手肘撑着膝盖处,掌心托腮。他中年样貌,下颚有青色胡茬,饶是这样,却还有几分俊朗,玩世不恭的表情在他的脸上并不违和。 修明漫不经心地问道:“徒弟,你之前学过什么术法?” 君晏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基本的各系咒诀。” “嗯?”修明笑着,却不带笑意:“是吗?” 难不成血咒一事被发现了?不可能啊,君晏可是大boss,不应当这么早暴露底牌。陶桃心里一慌,同时发现方才“潄潄”而过的风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田间作物也蔫蔫地低着身子。 她关切地看向君晏,君晏生得极白,此时脸上又与平时不同,是一种苍白。 君晏比陶桃想象的处境更难,他正承受着越了几级的修士的威压,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半晌他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是。” “好。”修明忽而灿烂笑开,收起肆意释放的压力。 第22章 第22章 君晏短促地呼吸着,较之先前身体明显放松下来,但仍维持着挺立的站姿。 “坐吧。”修明斜一眼他额前细密的汗珠,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小孩。 草地青青,不见脏污。君晏索性不再强撑,席地盘腿而坐。 陶桃立马上前来,凑在君晏面前来来回回地观察,只恨她现在不是实体,无法触碰到人。 眼见着君晏的脸慢慢爬上红晕,与眼尾的红在雪白的肌肤上“相映成彰”,陶桃两道柳眉拧在一起:“哪里不舒服?” 君晏小幅度地摇头,在脸上红晕更明显之前,向后仰躲开过于靠近的距离。 修明并不知道这些,他视线在君晏身上一略而过,又躺回躺椅上,声音困倦:“你这块玉,挺好的。” 玉?陶桃就势看向君晏身侧,是君晏之前还君岳,而君岳又给回君晏的玉佩。如今一道细小的裂纹从内里透出来,令原本完好无暇的玉佩出现了瑕疵。 君晏手托着玉佩,温热的触感随即传来,这是以往不曾出现的情况,想必是那晚君岳的动作。 “你好生带着,以后不用了也勿随意丢弃。” 碎玉不详,多数人弃之不顾,可这玩意儿相反,看在这小孩是他徒弟的份上,修明出言提点一句。 “谢师父。” 两人一来一回,端的是师徒和谐之象,仿佛修明用威压逼迫君晏的事情不曾发生一般。陶桃见君晏并无大碍,于是亦缄口不言。 半晌,君晏调息毕,从入定中回神,灵力于经脉中周流无阻,身体不适感消失殆尽。 修明躺在躺椅上,实则假寐:“你从试炼秘境带出来的月蚀白虎,该还回来了吧。” 闻言陶桃脸色一变,抬眼向君晏看去,君晏面上闪过一瞬迟疑,道:“是。” 君晏侧身挡住乾坤袋,陶桃立即领会他的意思上前,将饲养盒变至掌上。 在正一宗这种大宗门里,要背着师父养小白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本就打算来了之后便上交。饲养盒与其余物品一起放在乾坤袋中恐怕不妥,故由陶桃纳入体内保管,想着找个机会拿出来。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修明如此说了,他们不好推脱,只能在君晏的遮挡之下,装作是从乾坤袋中拿出的。修明看不见陶桃,应该不会起疑。 饲养盒传到君晏手上,君晏将其置于地上,增大至平常大小。打开后,小月蚀白虎眼睛湿漉漉地朝外看。 小白虎素来与陶桃亲近,笨拙地滚出饲养盒,朝陶桃扑来,可爱得陶桃心都要化了,可惜眼下情况特殊,她撸了两下小白虎的毛就收手。 修明手肘支起身体,看君晏抱来小白虎,狭长的眼睛眯起。月蚀白虎的气息是突然出现的,最初并不存在。水雾镜中所见也是这般,君晏周围总是莫名奇妙出现些东西。 可惜问不出来,修明心中不爽,却也不打算再做用越级释放威压之事。他是行事不羁,不是仗势欺人,方才释放威压也不过想吓唬吓唬君晏而已。 修明伸手戳了戳小白虎,安排它的去处:“就放我们落雁峰吧,我替师兄保管着,月蚀白虎长得快,不多时,就能犁地了。” 君晏、陶桃、小白虎:? 田中灵植随风而动,瑟瑟发抖。 修明不觉有问题,自顾说道:“你且进去放行李,西侧偏房。” 君晏此行携带之物少极,很快便安置好。这个房子从外头看就是个小茅房,实际内部别有洞天。 单是一进门的回廊左右之长就远超房子的大小,穿过回廊是回字形的院子,下为青石板铺就,上竟然可见天。君晏住的西侧偏房内设一小厅,一卧室,青竹排隔开,里面又有一浴室。 “这个应该是好的,你可以看看。”君晏指着浴桶,没有忘记陶桃的执念。 陶桃尴尬地摸摸鼻子,连连点头,紧接着又听见:“不要在我洗浴时来就好。” 怎么这个他也记得!陶桃脸色爆红:“那是个意外,意外!”说罢陶桃理不直气也壮地抬头挺胸看着君晏,虚张声势。 “嗯。”君晏斜她一眼,唇边笑容转瞬即逝,很快变回平时冷漠疏离的反派:“走吧。” 陶桃跟着走出去,半晌才想起来,刚刚应该把责任推回给君晏,当时他也以为是因为他摸了硬币,自己才会过去的。 “怎么了?”君晏见她脸色几变,问道。 陶桃条件反射般回答:“没事。”算了算了,她可不敢惹君晏生气,忍一时风平浪静,进一步小命不保。 “嗯。”君晏眉头微不可见地一皱,紧着牙,喉间低低发出声音,随即加快脚步。 陶桃忙加快速度,堪堪跟上。心中不解,怎么回事,他是生气了? 新弟子们见过师父后,理应由同门师兄师姐带着熟悉正一宗,只是落雁峰久未有弟子,修明便唤来了仙鹤,让君晏自己架仙鹤四处走走。 君晏换上屋内之前备好的正一宗弟子制服,白底蓝纹的衣裳减轻了他的疏离感,增添了几分少年气。 在陶桃看来,就是好看。作为一个外貌协会会员,她好像能有些理解为什么美强惨反派的人气会这么高了。 仙鹤舒展双翅,很快将人带到了仙宫林立之处,仙宫由白玉石建造,顶部为金色,富丽堂皇大抵如是。 君晏看着落脚处旁边的石碑,碑上写着:太极峰。 “这里是太极峰,平日上课皆在此处。”君晏闻言看去,入目是两位同样身着正一宗制服之人,一位师兄正在为新弟子介绍。 这名师兄国字脸,人也方正,就差把“敦厚老实”四个字写在脸上了,而他旁边的新弟子娃娃脸,二人发现君晏的目光后,也朝这边看来。 娃娃脸的脸上突然绽开大大的笑容,挥着手臂道:“大哥!” 没想到这里也能偶遇夏同和,陶桃不止一次思考过,为什么夏同和能有如此好的心态,忽视君晏的冷脸贴上来。明明阵修应该和他旁边的师兄一样,沉默稳重才是。 夏同和与旁边的师兄说了两句话便跑过来,还未到君晏身边又停下步子,冲着君晏身后笑笑:“也太巧了吧。” 陶桃闻言先回头看,见到来人之后不得不想怀疑,这本书里是不是只有这几个主角了,为什么他们每次都能遇见。 第23章 第23章 来者林瑾瑶,她不再穿以往最爱的水绿长裙,换上了正一宗统一的白底蓝纹制服。她原是跟着师姐一同前来的,薄唇紧抿,杏眼转来转去,期待中带些拘谨。 见到君晏与夏同和后,她明显放松许多,笑着招手回应他们。君晏侧身回望,与林瑾瑶点点头。 陶桃摸着下巴,把这一幕悄悄记在心里。书中不仅一次描写过君晏对林瑾瑶的眼神,是深沉而又压抑的。她看书时就想象不出是什么样的眼神,现如今见了这么多回,也无法将君晏的表现与这两个词对上。 不过系统不会错,君晏的感情进度条飞涨,他对林瑾瑶已经有感情了。 陶桃想得入神,不觉间夏同和已经走到君晏身边:“大哥,在宗门门口时我就见着你了,但是你没看见我,没想到我们竟还是有缘的。” 君晏皱眉瞧他,他不喜多言,故不出言反驳,此番举动却更给了夏同和继续黏上来的动力:“我问过师兄了,你们落雁峰许久不曾有新弟子,你现在是不是要自己认路?” 君晏点头,陶桃听着这话,隐约猜到夏同和的目的。 “那不如与我们一道吧,我师兄很好人的。” 果然。陶桃扶额,虽然不知道夏同和的身份,但是试炼秘境中所见,凭他的衣着与阵盘,家底应该不错,却不知为何对君晏像个狗皮膏药一般。 君晏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显然对夏同和所说的有些心动,但尚存疑虑,迟疑间他先看向陶桃。 这是让她决定的意思?陶桃慌张地眨眨眼,感到受宠若惊,不经大脑道:“其实我对正一宗也多少有些了解。” 语毕陶桃恨不得掐死自己,要是君晏问起来,她该怎么解释自己一个在偏僻蛇谷山洞中,寄居在一枚小硬币上的灵体,为什么会知道如今第一大门派正一宗的事情。 陶桃鸵鸟一般低下头,试图躲过这一劫,却听见君晏的声音:“不劳烦师兄了,师父已嘱托过我。” “真的吗?大哥你不用跟我客气的。” 这回君晏不再回答,略过他径自走向陶桃。陶桃看见君晏来,将头低得更低,奈何君晏走至她面前时特意放慢了步子,背在身后的手指尖勾了勾,确保陶桃一定能看见他的动作。 陶桃咽口口水,紧张地跟上去,走之前不忘回头看一眼林瑾瑶的方向。林瑾瑶一脸懵懂,看了几眼君晏的背影就收回视线,跟自家师姐说话。 好吧,她要独自面对疾风了。 陶桃跟着君晏走到宫殿群中,看他背着手抬头观察一座仙宫,半晌幽幽道:“这是平日上课之处?” “对。”能拖一时是一时,陶桃顺着君晏的话说下去:“正一宗弟子分为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亲传弟子。你是修明道人的亲传弟子,以后法修课程将由他亲授。” “除此之外,外丹炼造,天机断事,养气锻体等等课程,将与其他亲传弟子或内门弟子一同,在这太极峰修习。”就像大学的通识选修课,陶桃为自己这一完美类比满意地点头,可惜没人可以分享。 “怎么了?”君晏的目光依旧是平静无波的,陶桃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却觉得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已被他洞察。 不对,对于心绪的感受是单向的,要洞察也应该是她洞察君晏的心思。做完这一层心理建设,陶桃稳定心神,摇头:“没事。” “那继续吧。”君晏不再看她。 接下来的时间,陶桃绞尽脑汁回忆书中对正一宗的描写,无论是不是有用的都倒豆子一般讲出来,终于像模像样地完成了“正一宗半日游”的导游工作。 走完最后一个地点,君晏不急着回去,倚着仙鹤闲谈:“你对这里还真挺熟的。” “一般般吧。”陶桃笑着打哈哈,该来的终究是要来了。 不想君晏闻言眼神一黯,转身架上仙鹤,不欲深究。这反倒令陶桃愣在原地,盯着君晏的背影,负罪感上头。 “走吧。”君晏发觉陶桃没有跟上,出言提醒,只是依旧没有回头看陶桃。 陶桃被他这副模样弄得有些心慌,她知道君晏从来就是冷淡的,只是她凭着系统给的金手指,每每能猜到君晏的心情,因此并不觉得他遥远,可眼下她尝试着去感受,却发现君晏的心情几乎如死水一般没有波动。 君晏似乎真不在意这件事,她本该庆幸。可是现在她宁愿君晏是愤怒的,也不愿被他的冰霜隔开。 陶桃靠近仙鹤,伸手揪仙鹤的羽毛,意料之中的,指尖变成半透明状穿过仙鹤。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里?”陶桃的声音细如蚊呐。 君晏侧头看她,眸色深沉,却不说话。 陶桃半天等不到回应,小心翼翼地抬头,与君晏对视上,心里无由翻出一阵委屈,紧接着鼻头一酸,眼前忽然被水雾遮挡。 君晏身形一僵,未料到陶桃会如此反应,他本想故意激陶桃说出真相,现在看到她蒙着水雾的眸子,之前的打算便全都放弃了。 他翻身下来,走近陶桃,看着陶桃头顶柔软的乌发,两人靠得如此近,少女独有的幽香萦绕鼻间,仿佛他一伸手,就能将人揽入怀中。但是他也知道这只是假象,他若伸手,必定会穿过她。甚至不用他伸手,眼前人自动向后退了一步。 陶桃低下头,自觉丢人,只是控制不住眼眶发热,尤其是在君晏的态度稍有软化,向她走来之后。为了避免她做出更丢人的事情,只好先拉开距离,同时手指刮掉两滴泪珠。 可这样强撑着的表情,更显出她的委屈。君晏眉间皱成“川”字,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这才抑制住明知是虚妄,仍想伸手去拥抱的冲动。 陶桃眨眼按下酸意,勉强扯出个笑容:“这天儿太热了,热得我眼睛发烫。” 君晏盯着她泛红的鼻尖,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心乱如麻。 这心情陶桃自然接收到了,她又重复一次:“你别因为这个愧疚,我真的没事,就是天气热。” “我初以为你是玩笑,不愿与他人同游。”君晏开口解释,声音沙哑,瞥一眼陶桃惊讶抬头的表情,续道:“结果发现你竟真对正一宗有所了解。” “从蛇谷开始,我便知道你有许多我不知晓的事情,你不愿与我说,不怪你。从前是,今日是,以后也是如此。”是他自己的问题,他若再强些,想必陶桃会放心地告诉他更多事情。 君晏少有的说了这么多话,然而陶桃在最开始“以为是玩笑”的时候注意力就全跑偏了,所以她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逃过一劫?亏她还兢兢业业地当了那么久导游! 君晏说完,脸上也有些烧,挂心于陶桃的回应,见她脸上反应,怕是又没听懂他的话。他伸手至陶桃眼下半寸不到的距离停下,指尖动动便能触上她的睫毛。 陶桃不明白君晏意图,呆呆地不动,直至被君晏的指尖的热气惊醒,自己揉揉眼睛。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两人静默而立,陶桃慢慢想起君晏后面还说了几句话,带着鼻音辩解道。 君晏收手,脸色晦暗不明,挑眉似在问她要今日的解释。 陶桃撅着嘴,心虚地再次低头看自己的鞋面:“虽然我确实很多事不能说,但是你相信我,我是来帮你的,从初见开始,我是为了帮你才存在的。” “好。”君晏言语依旧清冷,眉目间却多了分柔情。 第24章 第24章 新一批弟子陆续抵达后,正一宗便开始了新一年的修习。君晏每日按部就班地在各峰之间来往,上课修习,与之前在君家时相似。不过正一宗的训练比之在君家的自然是更系统更专业。 修明道人行事不羁,也是真有几分功夫的,在君晏来的第一天就给了他本秘笈,上面各系术法注解详细,即便是不懂这些的陶桃,都能从君晏每日训练中看出他的进步。 修明也发现,自己这位看起来没什么天赋的弟子,实际上进步比其他峰的人还要明显。观察几日后他发现,其他的新弟子多少因离家心绪不定,而君晏完全不受此影响,他与外人交往又少,一心扑在修炼之上。 修明把小白虎放在脚边,看着低头在菜地里为他打理灵植的少年,他本是故意为难少年,让他种地而又不准用术法,打算磨磨他的性子,谁知他欣然接受,每日干活认真,不曾抱怨。 左看右看,都有几分道心天成之貌。然而越是如此,修明越是警惕,水雾镜中所见,君晏试炼里的回答,他究竟对何事有如此深的执念?平日里压抑得狠了,爆发时后果越会严重。 陶桃坐在君晏旁边的地上,在他的阴影里遮阳,忍不住叨叨:“君晏,你这每日地里劳作的,要不考虑修体修好了。” 上次陶桃急得落泪后,两人达成共识,君晏不会多问她的秘密,她遇见不好回答的事情只管说不好回答。陶桃也逐渐不像以前一样怕君晏,偶尔还会出言打趣。 君晏停下动作,目光灼灼看着陶桃,吓得陶桃往后一缩,却什么也没说,转头继续干活。 陶桃见他不生气,又放心地缩在他的阴影之下,看君晏拔杂草。陶桃以前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美滋滋地看别人干农活,可眼前君晏的动作,确实担得起欣赏二字。 正一宗惯用的制服袖口宽大,又为白色底,干活恐会粘上泥土,因此君晏穿着自己带来的黑色收袖长衫,袖口挽起,露出莹白的手腕,黑白加上腕间红绳的红,三种颜色碰撞,莫名产生了奇异的美感。 君晏的手很好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既没有多余的肉也不干枯,明晃晃是造物主精心分配的成果,即使是拔杂草的动作,也如同抚笛一般优雅。 “你会吹笛子吗?”陶桃没头没脑地问道。 君晏蹙眉疑惑她为何问此问题,摇摇头。 “唔,我就是随便问问。”陶桃摆手,继续看着。 随着君晏的动作,他腕间的红绳转动了方向,露出了胡乱系上的绳结,如一幅完美的画作上突然被黑笔划了一道一般突兀。 绳结的始作俑者陶桃陷入沉默,半晌颤着声音地开口:“这个红绳你真的不打算换一个吗?” 君晏眉头拢得更紧,没控制住手上的力气增大,手下的杂草被拦腰拔断,他仍浑然不觉,只顾问道:“为何要换?” “就是,它这个也未免太……”陶桃难为情地停顿一下,最终自暴自弃地说:“太丑了!” 得到答案后,君晏松了口气,将断掉的杂草扔在一旁,拎着剩下的部分,将其连根拔起。他眼皮也不抬地回:“我倒觉得挺好看的。” 陶桃郁结,企图开口纠正他的审美,却被修明打断:“徒弟,过来!” 正好君晏也不想听陶桃继续说,立马从放下手中的活,赶到君晏身边。步履匆匆带起来的风刮到修明身上,令修明迷惑了一瞬。他徒弟不是向来沉稳,行事不疾不徐的吗? 修明理好鬓角处被风吹散的两缕碎发,说起通灵石传来的消息:“宗内有比试,各长老手下的新弟子都要去。” 修明说的简单,陶桃立即想到书中内容。这个比试所有新弟子都会参与,公平起见,亲传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之间的各自比试,三种弟子中皆会有一名最终优胜者,得到不菲的奖赏。 原著里,自然是君元清拔得头筹。君元清得入剑宗宗主门下,引得不少人侧目,又有传言说他在试炼中表现卓越,许多人都想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一个人,有多大的本事。 君元清正好稳稳地接住了这个机会,一举证明自己的实力。从此再有人讨论起这一辈中的翘楚,皆是以君元清为先。不过现在还没进行到那一步,眼前只是简单的比试。 “落雁峰许久没有参加过这种事了,你去凑个热闹,若能赢下前几轮,我再去看看。”修明说完后,又躺回躺椅想继续睡觉。 “是。”君晏拱手行礼,回房换了制服,随即前往。 走之前陶桃眼角余光扫过菜地旁的躺椅,小白虎蹲在修明脚边,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而修明半支起身子,目送君晏的背影。什么嘛,这个师父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漠不关心啊。 君晏离开后,以为自己动作隐蔽的修明躺回躺椅上,十分放心地想,他给君晏的秘笈可是他亲手编著的,君晏好好练了,前几轮必然没问题。 君晏抵达比武场,放眼望去,不少圆形高台筑起,这便是比武台。比武台周围以金绳围住,金绳实则为结界,隔绝了外界对台内的干扰,台内的招式也无法穿透界限到外头。 在比武台的正前方,又有一个白玉高楼,楼顶有一凸出的看台,楼两侧为长阶梯半环抱着众比武台。若要观看比试情况,在看台或两侧阶梯处凭借地势,能将比试台上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君晏先去抽了签,等了不多时,便被通知该轮他上场了。陶桃生怕自己会被结界隔绝在外,同君晏说了声便附身于其上。 第一轮,君晏便碰上了一位符修。这符修手握符纸,身姿敏捷,看准时机,为自己贴上增强符纸,或隔空向君晏飞来符咒控制君晏。君晏则主要用火术,符纸属木系,火克木,很快符修便败下阵来。 第二轮,对手同为法修。这法修身材矮小瘦弱,出手却狠厉,花样百变。法宗门下分为好几位长老,而法修修炼所需的天材珍宝多有重叠,因此各长老之间的多有不对付,连带着底下弟子之间也不甚和平。 这位新弟子来了没几天,这些人情世故学得倒快,想漂亮地赢下比试,回去领师门内的奖。 君晏不知晓这些事情,几次侧身躲过他的连环术法,陶桃看着他扔过来的花里胡哨的招式,只觉得眼晕。 好在君晏迅速摸清了他的套路,趁其施法之时,迎面而上至其身旁。法修们多以远程攻击为主,不精于近身搏斗,这对手也是如此,被君晏贴身后,他慌张地几次后退想拉开距离,均被君晏死死跟上。 君晏近身搏斗技术算不上好,但他占了先机,不慌不乱,攻守有度。表面上冒进贴身,想要近战,实则同时掐诀念咒,那法修终于拉开距离,自以为逃脱,却正好落入君晏算计好之处被拿下。 他们这一战变幻多端,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待君晏赢得胜利,走下比试台时,看台上响起了些许掌声。 “看来,你真有体修的天赋呀。”陶桃打趣道,心中同样为他高兴。 君晏开口欲回她话,声音却被看台上突然暴起的掌声掩盖。陶桃跳出来看了情形,原是另一比试台上,君元清漂亮地结束了战斗。 君元清之前已有了名声,不少师兄师姐特意来围观他的比赛,想一睹剑宗宗主新门徒的本事。他们这一溜新弟子,或担心与君元清对上过早结束比试,或盼着和他对上以证明自己,也对君元清的位置挂心着。 君元清在台上挽了个剑花,收剑下台,一抬头便对上双淡漠的眼眸,是君晏。君元清礼貌地报以笑容,君晏点头示意。 “元清哥哥好厉害。”林瑾瑶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兴奋。 “嗯,谢谢。”君元清抽回手,再向方才的位置看去,已不见君晏的身影。 两人的互动没有躲过看台上多双眼睛,陶桃看完后立刻观察君晏的状态,嗯,表情正常,心情平和,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我们的反派很有进步。 君晏在场外没有待多久,再次投身一轮又一轮的比试,几乎与各宗弟子交手了个遍。随着比试的进行,弟子们逐渐由看台向阶梯处挪动,看台上陆续出现了几位长老的身影。 君晏又一次被喊上台之前,看台上终于出现了姗姗来迟的修明道人,修明见君晏还未被淘汰,冲他鼓励地笑了笑,同时传音入密:“小子不错啊,这一局赢了,明天的农活不用干了。” 君晏嘴角小幅度地扬起,踏上比试台。对手也正好同时上来,两人对视,面露讶然之色,而陶桃直接心如死灰。 这一轮,君晏对上了君元清。 两人互相作揖罢,君元清立刻提剑上前,抢占先机,利剑泛着寒光朝君晏刺来。 第25章 第25章 君元清来正一宗后,得入剑宗宗主青萍道人真传。青萍道人忙于修炼,与门下弟子交往甚少。他已许久不收亲传弟子,此回机缘巧合下见到君元清最后试炼对答的应答,方破例将他收入门下。 君元清入其门下,见青萍道人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每每能有新体悟,眼下剑意比试炼秘境中,君晏所见更为凛厉。 君元清一剑朝君晏刺来,剑意四散。君晏侧身躲过了他的剑,使咒护身,仍被招摇的剑意所伤。 君晏受下这一招,自是不会吃亏,手中法诀掐动,连环咒诀向君元清攻去。这连环咒诀与君晏之前对上的那名法修,为了炫技而使的不同,君晏每一招一式都经过计算,招招是为了攻击人而出。 君元清在这连环攻击中刚躲了上一式,又被下一招击中,也吃了不少苦。 场上剑拔弩张,场外气氛也沸腾起来。备受瞩目的君元清自不必说,君晏前几轮的漂亮表现也让不少人注意到他。现两人对决,开场不多试探,直接上了真本事,让人更期待接下来两人会作何表现。 陶桃仍附在君晏身上,作为看过剧情的人她知道,虽然现在是五五开的场面,但是君元清是男主,君晏会输给他。 她眼前浮现君晏每日废寝忘食训练的身影,心中忽的有些不舒服,不仅是为了君晏输了之后会记仇,具体为了什么她也说不准,就是闷闷的,如同一块大石压在胸口。 在陶桃神伤之时,君晏与君元清又过了几招。君晏的法咒角度刁钻,几次击在君元清身上,即便没有造成大影响,也能看出君元清出剑的速度微不可查地慢了下来。 竟然是那法修占了上风?场外看得清楚,部分人开始疑惑,他们原以为这次是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大出风头,没想到竟然还有黑马。而修为更深的一部分人,却抱持另一种想法。 君元清的动作慢了,但是直击要害的术法通通被他挡下,受下的不过是一些不痛不痒的招式,看似落了下风,实际上是节省力气,等待机会。按照那法修的攻击速度,不过多久,便会因灵力不足而落败。 修明摸着下巴观察瞬息万变的比试,眸中笑意点点。君晏的灵力断不会如此简单就用完,他早就见识过了,君晏能凭空取物,甚至得到灵力。至于君元清,小伤虽无伤大雅,积少成多,却也不好受。 实际上君元清打的算盘确实和场外大部分人看到的一致,开局一剑他并未省力,却被君晏躲过,证明两人水平旗鼓相当,他干脆转攻为守,待君晏虚弱以后再一击得胜。 陶桃看着场上形势变化,心中疑惑,很快忆起书中内容,君元清在最后一局比试中,没有硬上,是消耗对手之后取胜的。见君晏未发觉似的急攻猛进,她着急地开口想要提醒君晏:【君晏,他要耗尽你的灵力!】 陶桃的手抚上自己颈间,又尝试了一次,仍是无法发出声音。心中感到悲凉而无力,比试之前,剧情就以它强大的力量决定好了结局,任他们如何努力,也无法更改。 忽然,君晏手下的动作出现了停顿,君元清立刻利用这个停顿,足尖点地,发力近了君晏的身。法修近身作战能力远在剑修之下,君元清使剑冲君晏的心口而来,强悍的剑意与碧光剑同出,形成几道光影。 众人皆以为胜负已定,下一刻,剑势却硬生生停在了君晏的面前几寸。定睛一看,一道水光屏障阻隔了碧光剑。他竟然还有灵力设一道如此强大的法术!水纳万物,对强硬的剑意有优势,可也要有足够的深厚的灵力才能将对方的剑意全纳入自己法术之中。 在场上的君元清更是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他出击不仅是因为君晏的动作迟疑,更是算出了君晏的灵力耗费,不料奋力一击竟然被他轻松挡下,连剑意也通通被吸入水光屏障中。 君元清脸色灰败,自认不敌,却不知君晏是何时已有如此修为。抬眼看向君晏,只见他神色讶异不小于自己,眼神空洞地盯着怀中,那处分明空无一物。 陶桃瑟缩于君晏怀中,方才她见君元清持剑而来,未来得及多想就抽身而出,挡在了君晏的身前,极力将扑面而来的剑意吸收。 君晏看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女子,她像是怕极了,双目紧闭,睫毛轻颤着,一下一下地似乎划在他心上,直令人心里痒痒的。君晏忍不住伸手想要环住陶桃,触碰之时却是虚无。 她仍是他无法触及的存在。 半晌,陶桃慢慢睁开眼睛,入目是看见宽厚的胸膛,她抬起头,目光顺着眼前人脖颈向上爬,最终停在一汪深沉的黑潭中。两人对视着,陶桃心忽然地漏跳了一拍。 也正是在这时,一道银白剑光晃了她的眼。碧光剑剑意被尽数吸收,剑本身却可以破开水屏障。君元清也是等了许久,见君晏没有下一步进攻,试探性地将剑西斜而下,划破君晏的胳膊之后,君元清发现此法可行,立即挥剑,再次向君晏胸口而来。 陶桃听见剑划破空气的声音,连忙转头,便看见君晏衣服被划破,几滴小血珠从伤口处冒出。流血了?陶桃对于血极其敏感,又发现君晏心绪动荡,她还记得这是在正一宗,若君晏会血咒一事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君晏!”陶桃喊道,企图叫醒君晏。 君晏这回没有回应她,伤口处的小血珠迅速凝结离体,飘到君晏指尖不过转瞬的工夫,血珠凝成冰状,君晏以此为武器,指向君元清的咽喉。 这过程说起来复杂,实则与君元清两次挥剑时间差不多。比试有要求点到即止,不得伤人。两人便维持着姿势,无论谁动一步,都会被刺中要害。 “君晏!”陶桃恨不得把君晏摇醒,他怎么可以在这里用血咒。 “水诀,水凝成冰。”君晏看了眼君元清,又把目光转到陶桃脸上。君元清以为是对他讲的,也说了自己使用的剑招。 金绳由外部解开,一位师姐上来道:“两位师弟辛苦了,局势难舍难分,待我们商议之后,再公布结果。” 君晏收了招式,作揖行礼,对师姐道了声谢便下台,君元清也随之下来。两人一下台,便听见席卷全场的掌声。除了君晏最后以血为武器,让一些人受了惊吓,其余的,这场比赛让人看得十足过瘾。 君晏走下台没多久,忽然又听见修明的传音,其用了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道:“你给我过来。” 第26章 第26章 陶桃跟在君晏身后下台后,扑到君晏面前,仔细地观察他的眼瞳,深夜星空似的墨色中闪着光亮,不是用了血咒后失控的血色。看来真是普通的水诀。 “不是血咒就好。”陶桃放下心来,不忘提醒道:“还是要低调些好。”毕竟他是真的查不得的。 “好。”君晏神色清冷,语气不咸不淡。 君晏答完抬头,很快看见了锁定在他身上的阴沉目光,两人对视,修明道人从看台上离开,走到最高层阶梯的无人之处。他定定心神,向修明走去。 修明在两人周围设下透明屏障,隔绝外人对此处的探查,开门见山问:“你这术法何处学来的?” 君晏垂下眼眸:“师父给的秘笈上记载了水诀变通之术,令水成冰。” “一派胡言!”修明不客气地驳斥,追问:“秘笈是我写的,我知道自己都写了什么,血中能有多少水,你用血?!” “场上形势变幻万千,徒弟灵力不足,前又用了水屏障护体,此乃情急之下想的变通之法。” 修明见他不承认,直接问道:“你知不知道血咒?” 陶桃心下一惊,知道血咒的人寥寥无几,原著里是在君晏用血咒大杀四方后,修仙界才慢慢了解了血咒。修明居然如今一下就看了出来。 君晏眼神古井无波:“不知。” 修明冷哼道:“你今日用的咒法与血咒有异曲同工之妙。” “若仅是用血水这一处相同,徒弟已经解释过了。” 两人相持不下,一蓝白身影忽的靠近,是师姐来宣布刚才一战的比试结果。修明撤去结界,负手而立。 “恭喜师弟,刚才一战,经过判定,乃是平局,你们二人皆可进入下一轮比试。” 平局?怎么还有这样的设定?陶桃还以为主角光环会让君元清赢下比赛。 外人看不见陶桃,君晏挑眉,代为表现惊讶。 师姐解释道:“原是不该如此的,只是经商议后,两位师弟水平皆是不俗,结果又恰好如此之巧,便在有先例可循的情况下,做出了这般决议。” 君晏拱手:“多谢师姐。” “不必了。”修明冷冷地打断两人对话,君晏本身在比试中的不妥举动,已经惹他生怒,这逆徒对于比试结果的情绪起伏,比面对他训话时还大,更令他气不打一处来。 “本尊教徒无道,现便带他回落雁峰严加管教,后边的比试,他不参加了。”修明端起长老的架子道。 “这……”师姐面露难为之色,眼睛在师徒二人间徘徊。 修明同样看向君晏,既然他看重比试,那就故意捣乱了他的比试。 只见君晏颔首道:“劳烦师姐通传。” “好吧。”师姐勉强地对师徒二人笑笑,随即离去,留君晏与修明两人相顾无言。 修明甩手转身离去,眼角余光瞧见君晏胳膊上的伤口还渗着血珠,碧光剑之锋利,伤口不会轻易恢复。修明咬咬牙,还是朝他丢了个法咒。 君晏伤口处一阵清凉,伤口虽没有愈合,但也不再疼痛。 “你本有取胜的机会,自己不珍惜,想来也不是那么想赢,那么后面的比试也不必参加了。”修明冷冷地说道,这是另一个令他不爽的事情,挡了那一剑之后,这小子本该即刻出击。 陶桃同样不解地看向君晏,不论是这处停顿,或后面用血她都不理解,照她的了解,君晏不是此等不分场合、不懂轻重之人。 “灵力不足。”君晏答道。 修明以为他死咬着这个理由不愿松口,索性不再多说,给他一记眼刀便唤来仙鹤,率先架鹤而去。陶桃听罢却恍然大悟。 修明走后,君晏目光毫不掩饰地看着陶桃。 “我是不是不该出来?”陶桃问道,她相信君晏所说属实,他应该为了抵御君元清的剑意,耗尽灵力筑那水屏障,但是自己出现吸收了剑意,才导致看起来他游刃有余,又故意不出手,狂妄自大,失了机会。 “没有你,我未必能承受他的剑意。” “我应该直接给你传输灵力才对。”陶桃陷入自责,明明有更好的方法。 “如此便胜之不武。”君晏也有自己的骄傲。 “好吧。”陶桃垂头丧气地看了眼下面的比试台,倏而想起另一个问题:“你最后到底为什么用如此奇怪的方式?” “……”君晏沉默。 陶桃像发现了新奇事一样:“为我出头?” 君晏目光沉沉注视陶桃,却不说话。陶桃不自在地左右转移视线:“好啦,我是开玩……” “算是。”君晏打断陶桃的话。 陶桃愣住:“哈?” “其实不用的,我又不会受伤。”陶桃说着,在君晏的眼神威胁下声音逐渐变小,最终闭嘴。 两人沉默片刻,陶桃壮着胆子道:“还是谢谢你。”说完又低着头,一双鹿眸却控制不住地不时瞟向君晏。 君晏装作不曾发现,唤来仙鹤飘然落地,他乘上仙鹤回落雁峰,在无人知晓时他握紧拳,掐着掌心。修明猜得没错,他最初是真想用血咒。见到陶桃出来替他挡剑意后,他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失控,在听见陶桃喊他名字后才回神,可血珠已经凝出,为防止被人发现,他立即改用了水诀。 回到落雁峰后,修明接连几日没有与君晏好好说话。君晏反倒很乖巧地每日继续替他打理菜地,只是每次君晏干活的时候,修明都会气鼓鼓地回房,不愿见到君晏。 这情况直到几日之后才好转。 这日午后,君晏照例在田间除杂草,陶桃照例坐在他的阴影下遮阳,修明照例在君晏来了之后就起身,不过这回他走向的不是房内,而是君晏身边。 修明清了清嗓子,道:“我与当日在场的其他几位长老讨论过了,你当时的术法虽奇怪了些,但也在情理之中。” “谢师父。” “修真之途艰苦,为师也知道,正一宗能保你有光明正路千千万万条,你切莫动歪心思。”修明之前话说得狠,其实心中也希望自己徒弟没有走歪路,与其他长老交流后,便欣然接受了这一结论,如今不过再敲打敲打。 “是。”君晏答应得很快。 “继续干活。”说完修明立即恢复了往日困倦的模样,打着呵欠回躺椅上午睡。 比试的最终结果是君元清得胜,不过君晏的精彩表现也给不少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的弟子在正一宗学习的同时,也肩负着日后继承家族的责任,便想方设法与君晏接触,日后君晏若真有作为,他们也好拉拢。 陶桃对于这个结果十分满意,连带着系统给自己的惩罚也几乎忘却,直到一次外丹炼造的课堂上,君晏和旁边的人起了冲突。 第27章 第27章 系统的惩罚,还要从比试当日说起。 原著中是君元清一路取胜,大出风头。而如今虽然结果上,君元清和君晏的比试仍是君元清进入了下一轮,但在在场诸位观众心中,不少人认为是君晏水准更高一筹。 当日傍晚,君晏于房中沐浴,洗去一天的疲惫,陶桃在庭院中无事闲坐,系统便来了:“陶桃!” “嗯?怎么了?发奖励了吗?”陶桃一脸无辜,不知系统哪来这么大的怒意。 “今日比试,君晏与君元清是平局?” “对啊,不过最后君晏没能继续参试。”陶桃语气中的失落毫不掩饰。 “你还觉得可惜了?这本就是主角的名场面!”系统气急败坏。 “剧情已经掰正了……”陶桃仍有些不服气,小声反驳。 “如果没有掰正,现在你要面对的,恐怕不仅是我这么简单了。”说着系统发现了陶桃的不对劲:“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和君晏站在同一阵营了,你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当他的记仇小本本,承载怨念就好了。” “那为何要让我能化形?” 系统语塞,沉默了会儿才道:“你可以开解他,但是不能动主线。反正这一回你要接受惩罚。” “好吧。要把我身体的修复进度扣掉吗?”陶桃当时出面就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眼下也不再逃避,只是可惜了她之前好不容易攒起的进度条。 “你想得美。”系统道,语气阴恻恻的:“惩罚是【金针】。” 不动身体修复的进度就好,陶桃听着惩罚,脑中想的却是一团金针菇:“什么意思?” “等君晏记仇的时候,你就知道了。”系统说罢,又道:“这回的奖励也照常发,修复进度目前是35%。” “你绝对是最好的系统!”陶桃闻言,心中欢喜,将惩罚一事丢之脑后。 几日后,外丹炼造课上。 修真界一颗上等丹药价值连城,对修为大有增益,更顶级的丹药,甚至有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不过他们现在学的仅是些简单的灵力丹药。 讲授这门课的敏智道人不知多少年岁,身形佝偻,须发皆白,他在课上并不严厉,有些弟子不时会在课堂上做出些不合规矩的事情来。 按照陶桃穿越来之前的性格,不合规矩的人中必定有她一个。可她现在并非实体,只能看着君晏跟前世的学霸一样,屏蔽外界干扰,认真修习。 君晏照着敏智道人所说,将材料放入面前的小丹炉中,施火术煎煮。 这次教的丹药需要文火慢煮,虽不难,却最废工夫,偏的上课中途,敏智道人有事出去,一时没有回来,底下弟子很快便待不住,原本就不安生的殿内愈发喧闹起来。 就在这喧闹之中,君晏的丹炉被人打翻了。 那人原是背对着君晏,和他人打闹间,无意碰到了君晏的丹炉。这本是件小事,他们炼造用的材料并不稀有,只需他道个歉,待敏智道人回来后,君晏重新要了材料炼造便是。 但这人原本脸上带的惊讶在转身见到是君晏后,通通变成了得意,半点没有道歉的意思:“呵,原来是你啊。” 陶桃蹙眉,见这人有些面熟,多看了几眼后想起来,是比试之中输给君晏的那名法修。 君晏在君家遭受的冷嘲热讽就多了去了,对于这种场面也司空见惯,看法修的眼神中充满不屑。 君晏的态度再次激怒了法修,法修嚣张地说:“看什么,不服是吗?” 这台词也是万年找茬专用,别说君晏,就连陶桃也觉得他有些不上档次。 法修在比试之中败给君晏,已是丢了好大的面子。这几日他每次听旁人讲到君晏的名字,都觉得刺耳。正好有机会送上门来,他决定借此证明自己。 两人间火/药味弥漫,很快吸引了其他弟子的注意,法修对于他人的瞩目十分受用,加之与他玩的好的几名弟子纷纷站到他身边,他愈发嚣张地看着君晏。 看来少不得一场纠纷,陶桃心中无奈,林瑾瑶与夏同和并未和君晏在同一课上,君晏显得势单力薄。关键时刻,无人帮衬,这或许也是反派的宿命之一。 气氛逐渐紧张起来,周围的人自觉地让开个圈子,中间留他们二人对峙。弟子中除了大部分看热闹的,还有之前企图拉拢君晏的,也想趁此机会,近距离看看君晏究竟有几分本事。 一时间,竟无人上前劝架。 君晏不欲多言,挥手施法,一簇火光出现在掌心出现,面前几人即刻立起护身罩或拿出法宝抵御,他们也见识过君晏的本事,能在灵力匮乏之时将君元清强悍的剑意悉数吸收,若用全力攻击他们中的一个,他们大概率是受不住的。 法修盯着君晏的动作,他同是修法术的,知道施法术时灵力情况尤为重要,君晏施用第一击时灵力最充盈,挡下这一击,后面的也就好说了。 君晏薄唇轻启,火团随之而动。全场人屏息观察,却见这火团越过人群,径直向丹炉而去。下一刻,这几人的丹炉底下的文火,经火团的刺激,猛然变大,炉内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倏而,几道黑烟升起,他们的丹药也别想要了。 以法修为首的几人面色一变,君晏竟然如此戏耍他们!一种前所未有的羞愤直冲脑门,几人都拿出各自的本事,各式攻击向君晏袭来。 君晏在身前立起屏障,殿内位置狭小,不易施展招数,防守比进攻更容易。因此,君晏明明是以少敌多,两相对比,却显得他更游刃有余,仙人之姿。 陶桃心中不禁又产生了几分骄傲。 在场的看客里很快有人看清了形势,采取行动。一相貌儒雅男子上前当起和事佬,他从袖中抽出一圆形石头,以灵力催动,石头上便出现一屏障。法修那边的攻击触碰到屏障后,悉数脱力,坠在地面。 “同是宗门弟子,何必如此?”男子笑道,同时理了理身侧的玉牌,陶桃的位置看不清玉佩上的字,不过从法修脸上强行压抑的不爽表情上推测出,恐怕是个不好得罪之人。 君晏不动声色,静看男子表演,面前的屏障却仍未收起。 正当这时,门口传来响动,敏智道人偏这么巧在这个时间回来了。 “这些丹炉是怎么回事?”因着方才的打斗,殿内陈设乱成一团,敏智道人脾气好,也语带愠怒。 “先生!是他施法毁坏了我们炼造的丹药。”法修身旁的人几步上前,指着君晏恶人先告状。其脸皮之厚,让陶桃令人“佩服”。 “是你做的?”敏智道人疑惑地看向君晏,他隐约对这孩子有印象,课上不与人说话,常自己干自己的。 君晏咬着牙,眼底寒冰笼罩。与此同时,陶桃手腕内侧传来细细密密的痛觉,如同针扎一般。 陶桃抬手一看,一个从未见过的名字出现在了她的腕间。名字以无数个细孔组成,仿佛是用针扎上来的。 所谓【金针】,原来是这个意思。 第28章 第28章 殿内的气氛随着君晏的沉默变得凝重,丹炉是君晏所破坏,然而其中瓜葛并非如此简单。围观的人不想惹麻烦上身,因此与敏智道人一样,都等着君晏开口解释,可君晏偏偏嘴被上锁了似的,一言不发。 “先生,这其中有些误会。”方才那位站出来的男子为君晏解围。 他将事情缘由一一说来,有他开了这个头,其余弟子也纷纷出言附和,很快就将此事说清楚明白。 敏智道人听罢点点头,目光在法修与君晏之间来回转动,最终双方都判了不轻不重的处罚,以各打五十打大板的方式结束这一场闹剧。 陶桃一心在手腕间的伤疤上,无暇留心听个究竟。直到炼丹课结束,才向君晏细问起后续。 金光殿距离太极峰上能乘坐仙鹤之处有一段路,两人走在林荫小道上,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太极峰的树并非凡物,而是集天地之灵成长的灵植,林间满是它们集聚的灵力夹杂着袅袅木香,人走在其中,倍感舒服。 “敏智道人作何决定?” “无妨,小惩大诫。”君晏寥寥一语,便带过此事。敏智道人让他们各自将今日所学丹药练上十份,下回课上上缴。炼药不难,主要是让他们在丹炉前几个时辰不能走动,磨他们性子。 “好。”陶桃刚一说完,腕间的伤口又传来隐隐刺痛,她将手腕翻过来看了一眼,发现伤痕比之前又深了些。 伤痕在左手手腕内侧,陶桃右手摩挲着伤痕。说来奇怪,这伤口虽然是针扎的,但其实并没有真的如针扎一般疼痛,反而是酸麻胀,应该也是小惩大诫。 陶桃再抬头时,发现君晏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想起手上的伤不好解释,便把手背在身后。 “怎么回事?”君晏瞟了一眼,已经发现她手上的痕迹,见她将手背到身后,更加起疑。 “小事小事。”陶桃还想假装无事发生,君晏目光倏尔变得幽深又危险,陶桃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那我为何不能看?”君晏停下步子问道,细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却未能融化他周身的寒冰。 陶桃仍是咬着下唇,不愿伸手,手在身后揪着衣袖口。 君晏见状,放软了声音:“不论何事,不怪你。” 陶桃心中在这“诱哄”之中,终于将手从背后拿出来,手腕向上展示伤口。 君晏一看见伤痕,立刻走前两步至陶桃面前,抓过她的手腕,却扑了个空。 君晏捏着指尖平复心情,复将手打开,维持着手虚握着陶桃的姿势,咬牙压下心头恨意,忍得眼眶充血,他盯着伤口看了一会儿,认出了名字:“这是那个法修干的?” 疼痛感剧增,陶桃倒吸一口凉气:“疼……” 紧接着君晏便看着伤口在他眼前慢慢变得更严重,原本只是数个的针孔组成法修的名字,针孔周围泛着红,而现在从针孔内部隐隐投透出血痕来。 君晏看着陶桃眼中的雾气,由气极改为担心与无措:“别怕别怕,我即刻为你报仇。”说完便转身要回去找那法修。 “诶,不是。”陶桃趁着疼痛感减轻,连忙叫住君晏,老实交代了:“这不是他干的,别人伤不到我,应该是你对他的恨意所致。” 君晏眼中出现一丝茫然:“是我令得你受伤的?” “也不能这么说,”都怪系统。陶桃在心中唾骂系统两句,续道:“你记恨他,便会有金针在我身上扎上他的名字。” 君晏想起二人的绑定,信了大半,嘴角下抿:“何时开始的?” “今日是第一次。开心点,伤又不在你身上。”陶桃看他委屈巴巴的样子,想上手将君晏的嘴角提起,靠近了才发现自己触不到他,便悻悻收回手。 “果真?”君晏目光追寻着陶桃的手腕。 “真的。”两人聊天转移了君晏的注意力,陶桃的伤口又没有那么疼了,便有力气与他多说几句:“不信你看。” 陶桃挽起袖子,将手递到君晏眼前,凝脂般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君晏被晃了眼,急急忙忙低头,耳尖红了个透。 君晏轻轻咳嗽两声,转回话题:“这伤如何能好?” “不知道。”系统还没跟她说呢,陶桃只能根据目前的情况推测:“不过你要是不那么记恨他们,伤就会轻一些。” 这也太难为大反派了,陶桃暗自摇头,难怪系统说惩罚没那么便宜,按照君晏的性格,大概用不了几天,她这只胳膊就要被刺满名字了。即便外人看不见她,她自己也觉得膈应。 陶桃又挽起袖子,对着自己现在白白瘦瘦的手臂正正反反看了几眼,不尽惋惜。 “好。”君晏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令陶桃疑惑地抬头,联系前面的内容,陶桃回过味来,笑道:“谢谢。你有这份心就好了。” “你的袖子,这样不好。”君晏看一眼陶桃,立马移开目光,伸手虚指,磕磕绊绊地说道。修真界风气开放,也是有男女之防的,陶桃在硬币中待的久了,许是忘了这些事情,她这般不设防,他不能趁人之危。 “嗯?”陶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自己仍裸露在外的手,热着脸忙将袖子放下,她似乎又无意间耍流氓了。 不消多久,那法修的名字就渐渐消散,陶桃腕间肌肤光滑如初。而君晏的承诺,陶桃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反派boss不记仇是不可能的,这可是他的人设。 直至几日后,系统又一次找上门。 “你对君晏做了什么?”系统一开口,就是陶桃不能理解的问题。 “我能对他做什么?我小命可和他绑在一起了。” 系统声音严肃:“这几日,除了几次小波动以外,收不到他的动念,可仔细分析后,他的动念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强行压制了。” 陶桃不明所以。 “意思是他最近没有记仇。”系统解释,忽而想起之前给陶桃设的惩罚:“你把手臂伸出来。” 陶桃捋起袖子,想起之前因这惩罚受的苦:“你这糟老系统坏得很,明知道君晏最记仇了,还把他记仇的人的名字用针扎在我胳膊上。” “但是你现在一个伤痕都没有。” 系统一语道破,陶桃愣了会儿道:“我还以为是惩罚已经结束了。” “还有一日才结束。” “难道是因为他答应了我不记仇?”陶桃语气中充满不确定。 “你觉得可能吗?” “不。”陶桃毫不犹豫地回答,她宁愿相信是系统的记录错了。 两人商讨许久,始终得不出结论,系统叮嘱两句陶桃多留心便离去。 不多时,君晏抱着小白虎,从屋内走出来。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刀削般的轮廓打上一圈柔光。 陶桃看着君晏,借着不知哪生出的勇气,问道:“君晏,这几日你没有记仇,是因为我吗?” 第29章 第29章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徐徐夜风吹动小白虎柔软的毛,也吹开陶桃额前的刘海,露出她光洁的额头。 君晏坐在庭院的长椅,小白虎置于膝上。陶桃在他旁边,侧着身子伸手撸小白虎。女子身上若有似无的甜香令他喉间一紧,她还在这个时候问他这种问题。 陶桃单知道月光下的君晏看着柔和,不知道君晏眼中所见,她周身被镀了一层银光,笑眼中又笼着星河。 君晏微微眯了眸子,答案就在嘴边,对上她澄澈干净的目光,又说不出口。 陶桃却将这沉默理解成另一个意思:“我就是随便问问哈,这两日手上没有出新的痕迹。” “手伸来看看。”君晏顺着她的话道。 陶桃把手摊在小白虎身上:“呐,我觉得奇怪得很。当然!不是说你没记仇奇怪。” “嗯。”君晏视线细细描摹她的手腕,不与她深究。这目光如有实物,看得陶桃面上发烫,收回了手。 陶桃边转动手腕边道:“也是好事,还有另一个好消息,过两日,我身上应该不会再有这种反应了。” “为何?”君晏不解。 “我也说不清楚。”陶桃抬头,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今晚星星好多好漂亮啊。” “嗯。”君晏默许了她这一行为,心中同时被侥幸与惋惜占据。他不愿引起她再细想为何这两日不会有伤痕,他知道这回不说,下一回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只是现在并非良机,他尚有许多事情要做。 他不能容忍陶桃离去,因此必须在自己足够强大,能将人锁在自己身边时才能开口。 几个月后。 正一宗能如此强盛,少不了修仙界资源的倾斜,也离不开凡人众生的供奉。作为回报,普通人们遇见了问题,可以上报给正一宗,正一宗会每几个月便会派弟子去到当地,为当地人解决问题。 作为正一宗的弟子,为众生服务,也是他们修习的一部分,弟子们第一次外出,由师兄师姐带领,经过几次历练,才具有自己选择任务的权利。 “本来你第一回出外修炼,应该是给师兄师姐们打下手,但是咱落雁峰的情况你也知道,不过我也与师兄说过了,他会给你安排个人一同前往。”修明道人这么说着,就将君晏打发去了老君宫。 老君宫便是弟子们领取任务之处,宫殿博大恢弘,门口两座大鼎炉日日夜夜焚着檀香。踏进老君宫,贴着正对的墙壁便是一座大木架,架子分数层,每一层都悬挂着木签,这些都是外界的委托,越往上难度越高,签子也越少。 现在正是弟子们要外出历练的时间,宫内三三两两站了不少弟子,大多仰头望着木架,搜寻着合适的任务。 君晏到了后,先没有抬头寻找,打算等了宗内给他安排的人后,一同决定。 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老君宫,他四下张望,看见君晏后,笑着跑来:“大哥!” 陶桃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仍是不愿意相信,直到夏同和开口:“大哥,这回任务我和你一起去去,我们强强联手,必定能圆满完成。” 君晏皱眉:“是你?” “对啊,大哥你怎么不太开心的样子?我师门里各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都太安静了,也不是说他们不好,但是和他们一起,我每天都要被憋死。听说别的峰需要个人一同完成任务,我就猜到是你们落雁峰,就报名了,果然是你。”夏同和机关炮一般说完缘由。 阵修都是安静的啊,只有你是异类吧。而且君晏不是更半天不说一句话吗?陶桃每次遇见夏同和,就有一堆槽点要吐。 君晏对此不甚在意:“没有,同谁都一样。选任务吧。” “哎呀,怎么会同谁都一样呢?我们肯定更有默契。”夏同和说完转头看向木架上的任务,很快在中层找到目标:“要不就这个渔村吧,我喜欢吃鱼。” 君晏点头,意为同意。陶桃也没有异议,原著里没有渔村相关的剧情,应该是无关紧要之事。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签子上的红绳解开,木签翩然而下,夏同和伸手去接,恰巧错开了签子,签子“啪”一声掉在地上。他笑着打了哈哈,立刻将签子捡起来,同时左右环顾,确认没有人看见这丢人的一幕,又对君晏叮嘱道:“大哥,你可别说出去。” 君晏点头,解下入门时发的玉牍。这玉牍除了证明身份,还有诸多用处,比如现在,夏同和将木签置于玉牍之上,玉牍立刻读取了木签的任务,君晏做了同样的动作,木签上的任务信息传递完毕,融入君晏玉牍之中。 老君宫内突发喧闹,他们几人看过去,原来是位于最高一层的签子被解下,漂浮到一名弟子手中。越高的木签,任务难度越大,同时奖励也越丰厚,围观群众投去或羡慕或钦佩的目光。 目光之下,打头的弟子是一位佩了柄单调的剑的弟子,剑鞘无花纹,剑尾无剑穗,是青萍道人座下弟子。比起这人,陶桃更关注的是他身侧之人,君元清。 他们领的是妖修作乱的任务,妖修修炼与人修不同,人修讲究采天地之灵力,而妖修需天地之邪气。灵力与邪气为相互对抗的关系,灵力充盈则邪气虚弱。为了营造更好的修炼环境,人族与妖族各尽其法,斗争不断。 这个任务便是因北方森林有妖修潜入,破坏森林,种了毒草生邪气。君元清会在这个任务中认识个妖艳女配妖修。 作为男主,桃花不断也是标配。还是我们反派好,陶桃看向君晏,君晏方才不过瞟了一眼喧闹中心,便继续研究任务。 我们反派用情至深、从一而终,心中只有白月光,即使这个白月光眼神不好。为什么不看看我们君晏呢,明明长得又好,能力又强,而且这一世也没有走歪路。 君晏抬头,对上陶桃“慈爱”的目光:“?” “你继续。”陶桃摆摆手,想着之前君晏、林瑾瑶两人的相处,灵机一动,想通了之前疑惑的地方。 难怪君晏看林瑾瑶的眼神变了,现在剧情改变了这么多,说不定两人由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所以君晏的感情没有那么沉重! 想通这一点的陶桃,忽然有了无限动力,后期君晏那么记仇,林瑾瑶绝对有一半功劳,他们要是能在一起,她的小命就保住了呀。 几日后,还不知道陶桃心思的君晏与夏同和收拾好行囊,使用千里传送符,到了木签任务的嘱托方之处。 抵达之时正是傍晚,夕阳的余晖笼罩着小渔村,将村内房屋的影子拉得极长。 一位老者拄着拐杖从阴影中走出来,明明暗暗的光影在他老皱的脸上掠过,显得有些诡异。 “你们就是正一宗来的弟子吧,我是这个渔村的村长张平。” 第30章 第30章 村长张平的声音苍老沙哑,像是从远处传来一样。陶桃听完,后脖子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君晏与夏同和却十分正常,夏同和还很热心地上前两步搀住村长:“我们正是正一宗来的,看见木签上你们的委托,是说近来常有雾气缭绕,无法出海是吗?” “对,你们来了就好,咱边走边说。”村长被搀着,露出客套的笑容,脸上的皱纹交横,愈显怪异。 “好嘞。”夏同和元气满满,与村长走在前头。君晏注意到陶桃脸色不佳,特意慢了几步,问她情况。 陶桃也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劲:“无碍,就是觉得这处怪怪的。” 渔村中的道路平坦宽阔,两侧的房子建的也高,可以想见往日的兴盛,只是现在家家闭户,街道上不见行人,十分冷清。夏同和自来熟的性格现在十分管用,与村长聊了一路,再与玉牍读取的信息相互对照,他们很快便找出问题。 这渔村由来已久,村民们几乎世世代代以捕鱼为生,他们临海,鱼肥美鲜嫩,村民们虽不能大富大贵,但是日子过得也算滋润。约摸两个月前,海上突然飘起大雾,白日雾气浓重,村民无法出海,直到晚上雾气才会散去。 以前从未有过此类情况,他们初以为是天气异常,过两天便会好,可过了一个月,仍未有好转。有三两渔民胆子大,在浓雾中或在夜间雾气散去后去捕鱼,再也没有回来。 很快,村内传起海中有妖怪害人的谣言。即便不被妖怪害死,继续待下去也会饿死,村中青壮年便外出寻出路,留下来多是老弱妇孺。村长担心再这么下去,渔村将不复存在。 村长领着他们到了一农家门口,用拐杖推开门,向里面喊道:“林嫂,正一宗的仙人来了。” “好,马上来。”里面传来妇人的回应声,很快一位衣着干净利索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 村长将两边介绍一遍,又对君晏与夏同和说道:“这两日,便委屈你们在此居住了。” “村长客气了。”夏同和应对。 “现时间不早了,两位先歇息,明日我再带你们去海边看看。”村长又与他们叮嘱了几句便离去。 村长走后,林嫂将他们引入屋内落座,不一会儿,又端了热好的饭菜上桌:“两位仙人舟车劳顿来此,估计还没有吃东西吧。” 饭是糙米做的,菜肴简单,夏同和心心念念的鱼有是有,不过只有一条咸鱼,另有两道青菜,看样子应该是普通的野菜。 “谢谢林嫂。”夏同和十分礼貌地道谢,没表露出心中的失望。 林嫂笑的有些勉强:“我们村已经很久没有出海了,土地又不好种庄稼,只能吃吃以前晒的咸鱼,挖些野菜,偶尔去赶集换些粮食,两位仙人莫要见怪。” “味道不错。”从进村以来一直沉默的君晏开口道,末了嘴角上扬,展开个微笑。 君晏面无表情时,阴鹜高冷,旁人不敢轻易接近,而笑起来后又好看极了。 陶桃知道君晏已经在尽可能地释放善意,联系他幼时的经历也不难理解。君晏小时候生活贫苦异常,因此对同样困难的人,多抱了几分好意。 林嫂也被君晏的笑容感染,整个人放松下来。 餐间三人聊天,林嫂说出自己家的故事,林嫂的丈夫就是在大雾中出海的渔夫中的一人,他们一家三口原本幸福美满,全被这场大雾破坏了,林嫂的儿子也在前些天外出谋生。 饭后林嫂带君晏和夏同和上到二楼,君晏住在林嫂的儿子房间,夏同和紧挨着他住在一间客房。走动时,陶桃对屋内环境有了大致的了解,这间房子老旧了些,但是很大,住一家三口绰绰有余。现在林嫂一个人住,更是冷清。 君晏与夏同和在走廊中约定了第二日起床时间,便分别回房休息。 陶桃跟着君晏到林嫂儿子的房间,先在门口设好法阵,把修明道人给的玉流珠放在法阵中间。君晏现修为已隐约快到金丹期,再加上这枚法宝坐镇,便是元婴后期的人来了,也无法轻易破阵。 君晏放置好行李,又拿出两本血咒秘籍翻看。正一宗内高手如云,他又在修明道人眼皮子底下,平日里不好修炼血咒,唯有趁着外出的机会参悟。 陶桃在一旁瞧着,看不懂秘籍所写,目光很快便游离到君晏身上。君晏专心修炼,并未察觉,一人运气练功,一人细细看着,无人说话,自有一番沉静之趣。 不多时,陶桃便在这沉静中沉沉睡去。再睁开眼,是被一习凉风吹醒。她向窗边看去,正好看见君晏神色凝重,凭窗而立的侧影。 “醒了?”君晏回头看她,表情柔和许多。 “嗯。”陶桃揉着惺忪睡眼,向窗边走去,看到窗外景象后,一激灵瞌睡全醒了。 乌云遮月,不见光亮。从窗口下望,街道上弥漫着浓白雾气,夜色之中,这雾气如吞噬一切的怪物,所过之处,外头怎么也看不清,夜灯也悉数熄灭。 村长不是说,只有白日有雾气,而且这雾气为何漫入了村内? 陶桃想起自己读书时,深夜蒙在被窝中看的鬼故事,立刻汗毛倒立,有意无意地往君晏身后靠。 君晏心顿时乱了几分,就势将人虚拢入怀。 陶桃抬头看君晏,一双鹿眸在黑夜中亮得惊人:“你要出去看看吗?” 君晏略一迟疑,伸手将窗关上:“不去。” 陶桃长舒一口气,安下心来,与君晏拉回安全距离,又担心自己阻碍了对方:“其实也可以去,我有法子不看。” 君晏手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顿了一下收回:“我用玉牍向夏同和传了消息,他没有回我,大抵是睡着。” 凭现在君晏的水平,只身前往还是危险了些。 君晏道:“明日去海边看看,再做打算,先睡吧。” 陶桃点头,附身于君晏,听着君晏平稳的呼吸,再次进入梦乡。 翌日,乌云不散,天阴沉沉的。 第31章 第31章 君晏起身先检查了一遍门口的法阵,昨日那奇怪的浓雾也蔓延到了他们住处,今日见法阵却仍是完好的。 君晏按下心中疑惑,下楼在打厅与夏同和汇合。夏同和打着呵欠,明显精神不佳,见到君晏也不像往常一般聒噪。 两人在林嫂的招待下用了早饭,饭桌上陶桃一直等着君晏说昨晚的事情,但君晏迟迟不开口。用完饭后,门口传来村长的声音。 他们起身出去,村长与昨天一样,拄着个拐杖,不过比昨天看起来更加苍老,看来村里的情况着实不容乐观。村长与林嫂寒暄了几句,便领着他们去海边。 天气不好,连带着人心情也不佳。乌云如同压在人心上,令人心生烦闷。 在路上,君晏难得开口问道:“村中的浓雾确定是夜间就会消散吗?” “是呀,实在是太奇怪了,你说清晨有雾倒也罢了,就是这雾气出现时机与以往不同,才叫人着急。”村长急得拐杖多点了几下地。 听罢君晏与陶桃对视一眼,昨夜他们分明见到了浓雾,怎么与村长口中说的不一样。 君晏又问道:“你们是夜间起来了没看见,还是夜间睡得深没起来?” “当然是起来了没看见。之前那些晚上出去的村民,就是觉着晚上没有雾,凭着自己对海上的熟悉,能平安归来。”村长答完,反问道:“仙人何出此言?难道是昨晚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君晏摇摇头,不与村长继续说下去。 夏同和同样觉察出不对,见君晏不想说,便打起精神与村长攀谈,岔开话题。 渔村离海不远,他们很快便到了海边。天气使然,向来湛蓝的海水此刻泛着黑灰色,顶上又压着浓雾,看不清远处情况,整片区域显得死气沉沉,连海风呼啸,海水拍打岸边的声音都略显阴森。 “这里便是了。”村长驻足,用干枯如柴的手指指着海,末了深深地叹口气。 如果没有这变故,他们渔村还是其乐融融之景,而如今,出海的不知所踪,没出海的,也不知今后日子还能不能过。 “村长你先歇着,待我们打探打探情况。”夏同和将村长扶到一块大石上坐下,从乾坤袋中拿出阵盘。他与君晏对了个眼神,两人一起避着村长走开,陶桃自然跟上。 夏同和压低声音问:“大哥,昨夜发生了什么?” 君晏沉吟片刻,说出昨夜观察到的情况,又提醒道:“先别与村民们说,现不知其中缘故,讲出来也只是平白惊吓了他们。” “好。”夏同和看着大大咧咧,也知道厉害,听完旋即拿着阵盘向走近雾中,君晏也在海岸线上画了个法阵,施法探查。 陶桃想着自己在试炼秘境的迷雾里,不受迷雾影响,便走近浓雾之中,想试着能不能提供什么帮助,却没有所得,甚至险些找不到回来的路,凭着与君晏的感应,方才回到海边。 “如何?”君晏见陶桃回来,停下了施法动作。 陶桃摇摇头:“这次和森林里的不一样。” 君晏点头表示知晓,不多言,再次施法探查。陶桃看了会儿君晏认真的身影,移开视线,正好看见村长。 在海风的吹袭下,村长宽大的衣袍被吹得后扬,衬得他身形愈发老瘦,配上脸上松弛的皮肤,成了平日里难以想象的衰老模样。村长显然对这件事上心极了,坐在大石上,目光仍然不住地君晏和夏同和身上瞟。 不容易呀,陶桃心底叹口气,收回目光。不多时,君晏与夏同和两人便探查结束。 夏同和从雾中出来,沮丧着脸:“这大雾克制我的阵盘,我一进去,连方位都不清楚了,走了几圈,尽在绕圈子。” 陶桃失败归来后,君晏对夏同和便没有抱什么希望,此刻颔首:“我探查出了点东西,但是每每接近其要害之时,便被巧妙地躲开。” “大哥你觉得是何物在作怪?是妖?”夏同和问道。 君晏眯着眼看向雾气方向:“不敢断言,我只能感觉到微弱的灵力波动,若是妖,有本事弄出这么大动静,灵力不该如此弱。” “先将雾气消减下去,再做打算吧。”君晏重新施法,夏同和见状也跟上,虽然他们此回前来只有两人,但是身上却带了宗门的法宝。夏同和拿出由师父改造过的阵盘,两人合力,海面上的雾很快变得稀薄。 可见度变大,夏同和又拿着阵盘走进雾气中探索,同样败兴而归,不过从这两次的失败,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迷惑人的或许不是迷雾,另有其他。” 可具体是什么,他们一时无法得出结论。 此时,村长见雾气消减,走了过来,面露喜色:“两位仙人已经解决了这一怪事?” 夏同和见村长这样,有些不忍,为了村民的生命着想,却不得不说:“只是一时消减了雾气,其中根结所在,暂时不明,还要等明日看看,雾气是否复发。” “这样。”村长的笑容褪去,又问道:“那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君晏抢先答道:“先回村,看看其他环境。” 于是村长又领着两人回了村,村里与昨日相似,不过因为是白天的缘故,宽敞的街道上零星有几个人,依旧冷冷清清的,只能说是比昨天稍微好一点。 村民们见到他们一行,皆客客气气的,并不上前攀谈,但也隔着一段距离,向他们作揖,目光中含着期待,令陶桃好不紧张,生怕辜负了村民的委托。 为了防止夜间迷雾对村民们身体有损,君晏在村中几个角落都画了法阵,法阵中心放下灵石,威力不比昨夜他在门前画的,但也绰绰有余了。 夏同和则向师门的师兄师姐们求助,将村中奇怪的景象详细禀告。他在师门里是最会活跃气氛的,师兄师姐对他颇有好感,加上这也是为民做事,皆乐意效劳。 一天忙活下来,还真让夏同和寻到些线索。 “有个师姐说,她在书里看过类似的妖怪,不过得等她查了书,才能知道具体为何。” 若能知道是敌人身份,对他们行动大有助益,但这之后,却再也没有等到这位师姐的后续传信。 夜晚如期降临,有了昨夜的经历,夏同和不敢大意,打起精神,不打算入睡。 君晏安排道:“你留在村中保护村民,我去海边探测一番便回。” 夏同和自知在探查方面为短板,欣然接受这一安排,闪着湿漉漉的狗狗眼嘱托道:“大哥,你可一定要回来,打不过就跑。” “……”君晏沉默,径直走了。 夜晚海风更大,夹杂着海特有的腥咸气息,海面上浮着厚重的雾气。 陶桃看一眼君晏,便猜到他的打算:“要用血咒?” 君晏颔首,血咒也有探查之用,比法阵更好,他方才引开夏同和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即使夏同和不懂他的咒术,却难保他不会跟别人说。 君晏右指为刃,划破左手指尖,略施力度,一滴血即从指尖飘出,摇摇晃晃地进入浓雾之中。 君晏施法控制着血滴飘动,忽而风中传来一阵铃铛声。 这铃铛声清脆悦耳,在空寂的夜晚里格外响亮。 第32章 第32章 铜铃?陶桃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女主叶一玲,紧接着想到,她的铜铃一大作用——招死灵,乱生魂。叶一玲的铜铃在花朝节之夜落入了君元清手中,这铜铃应该与那大同小异。 陶桃状态特殊,不受外界干扰。君晏则不同,更何况他正在施血咒,亟需集中精力。 原著里没有写君晏和叶一玲正面交锋,但是侧面提过君晏对叶一玲颇为忌惮,或者说是对叶一玲手中,她师父做的铜铃。 叶一玲修道与主流不同,修的是法器,听来与法修相像,却是在锻造法器时,将自己的修为融入其中,法器即是她的道。这个特殊的修道方式,还被书迷们调侃为新东方“器”修。 叶一玲的师父是一名出神入化的器修,他一件得意法器就是铜铃手串,在叶一玲出师时赠与了她。 陶桃此时无暇多想究竟是来了位器修,还是有人拿了法器,因为君晏在听到铜铃声后,眉头蓦然一皱,旋即吐了口鲜血出来。 铜铃声忽然很体贴地停了下来,似乎想看看君晏会做何应对。 “小心。”陶桃赶忙上前想扶住君晏。 刚刚的铜铃声,打断了君晏的体内灵力运转,此刻灵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君晏来不及擦拭嘴角的血,先稳住灵力,引导其顺经脉流动。 灵力运转逐渐平稳,君晏缓缓睁眼。他原本白皙的脸受伤后更加苍白,如同玉人,薄唇却因染血而变得殷红。他不甚在意地用袖口拭去血迹,眼中露出阴狠之色。 见他好转,那铜铃声又陆陆续续地传来,君晏向陶桃身上丢了个护罩,同时心中默念静心诀,防护自身。 “我不用的。”陶桃连忙摆手,见他浪费灵力,有些心疼。 “安静收着。”君晏的目光冷冷,说罢合上眼。陶桃担心打扰他运功,只好闭嘴,待在护罩。 随着铃铛的声音,浓雾中慢慢出现数个身影。 陶桃定睛一看,几人皆是普通农家装扮,应该是渔村里的人,只是他们身材胀大,脸色青紫,已不再是人类。 君晏一心二用,边抵御铜铃声,边施了水系法术朝这几人攻去,这里近海,水系法术最为节省灵力。 那几人被法术击中,眉头也不皱一下,继续向君晏走来。也对,他们身死,五感尽散,对于外界做不出反应,现在只听命于铜铃而动,比丧尸还丧尸。 水系法术虽然使用起来省力,但是浓雾属水,被淹死的死尸也属水,低阶法术打过去并不造成什么威胁。君晏又被铜铃声限制着,使用高阶法术恐会走火入魔,灵力爆体。 死尸走到君晏附近便散开,慢慢成环状,意图将君晏包在中间围击。他们走近了,陶桃才看清,这几人口鼻腔前分布着部分泡沫,联系其他症状,应该都是淹死的。 人被淹死后,尸体通常会膨胀漂浮,这些人没能浮起来,是因海中有东西作怪。 死尸们没有修为法术,攻击方式简单粗暴,直接动手,这却恰恰击中了法修不擅近战的弱点。君晏发现水系法术作用不大后,立马改用木系,生出木箭向死尸飞去。然而死尸数量众多,君晏一时不敌,只能且战且退,避免落入包围圈内。 陶桃看着胶着的战况,心中着急却不知如何帮忙,手搭上君晏后心传输灵力,又想起上回输灵力过多,令得君晏受伤一事。踌躇间,眼角余光瞥见一死尸欲从侧面伸手攻击君晏,不及多想便挡了上去。 于是死尸的手穿透陶桃的胸膛,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那手,眼底一片茫然。 陶桃:忘了,我只是个灵体。 可君晏所见所想却与陶桃不同。他本与面前的死尸缠斗着,忽而听见风声,回头见到的便是陶桃为他挡死尸而被攻击,面露慌张的一幕。 死尸并不知晓其中弯弯绕绕,他的手如愿触碰到了君晏,并成功地扯破一大片布料,伤了他的后背。血从伤口处渗出来,奇怪的是血液并不是分散的,而是凝成一滴血珠,摇摇晃晃地飘到空中。 不曾间断的铜铃声有了片刻停顿,君晏利用这个机会,下一瞬,这滴看似没有什么力量的血没入死尸的眉心,死尸应声倒下。 有了这个开端,越来越多的血滴浮空。陶桃看向君晏,他以往明亮如黑曜日一样的眼睛里,血色翻涌。 糟糕,难道要走火入魔?陶桃心被揪起。 铜铃声再度响起,凝出的血滴倏的落下,君晏眼底恢复清明。 陶桃一口气松下,下一口气又提起。 刚才随着铜铃声停顿的死尸又发起攻击,力度甚于之前。君晏双拳难敌四手,不免落了下风。一死尸拳风扫到君晏脸上,下一刻拳头击上来,“碰——”一声,君晏面前突然出现一透明护罩,死尸的拳头打在了护罩上。 几乎是同时,更大的护罩从天而降,将君晏包裹住,其中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大哥!我来救你!” 夏同和手上拿这个阵盘,匆忙赶到,气还没喘匀。 几个死尸见到夏同和的到来,向他的方向走去。夏同和也不跑,反而借势,走近死尸的包围圈内至君晏身后。 “大哥,我这出场帅不帅?”大敌当前,夏同和仍然不忘唠叨。 “嗯。”君晏从鼻中哼一声算是答应,又问:“村中情况如何?”。 “好着呢,我多带了一个阵盘,放在村中心,那个可是我师父帮我改过的,绝对没问题。” “那你现在这个呢?” “这个是我自己刻的啊,你见过的啊,试炼秘境打月蚀白虎的时候。”夏同和说着,懊悔道:“唉我是不是应该把那个拿过来啊,我没想到这里会这么危险。” “这个便很好。”君晏记得夏同和在秘境中用的是个木系阵盘,木克水。“能隔绝铜铃声吗?” “可以,我刚就觉得吵了。”夏同和执行起来很快,他一番摆动后,铜铃声果真小了些。 不是完全隔绝,但是足够了。君晏手上掐诀,口中念咒,不一会儿,一条水龙从海中翻涌而出,冲向死尸们。 “这又谁?”夏同和瞪大眼睛,这怎么看都是金丹水平,他可不敢保证自己在防御死尸的同时,还能挡住金丹期的攻击。 陶桃也颇为吃惊,但是与夏同和的原因不同,她能感应出,这条水龙,是君晏弄的。 “是我。”君晏解决死尸们的同时,抽空回答夏同和:“刚没来得及说,我金丹了。” 第33章 第33章 即使同属水系,法术也分三六九等,君晏步入金丹,外加夏同和保驾护航,他得以更自由地运用法术。水龙的强度远高于死尸,这是修为上的压制。 夏同和见状,也运转阵盘配合,他的阵盘属木系,但是早就经过改造,领略了剑意,此刻空中生出数把木剑。 陶桃则在君晏身后为他提供灵力,一番配合,死尸自然不敌。用铜铃那人也发现不敌,放弃抵抗,死尸们更是不堪一击。 就在他们以为快要解决死尸之时,铜铃声忽然变得凄厉,撕开夏同和的防御屏障。夏同和与君晏立即在面前重铸护身罩,然而这一回铜铃声并不是冲他们而来。 死尸们在铜铃声中跪下,表情狰狞痛苦,有什么东西似乎要从他们体内破出来。下一刻,死尸的身体猛然炸开,碎成多个碎片。 其惨状饶是君晏和夏同和也不住皱眉,更别提从小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养下成长的陶桃。 陶桃闻见刺鼻的血腥味,胃中翻江倒海。若非灵体限制,恐怕现在她就要忍不住呕出来。 君晏体贴地靠近,将她挡在身后,小声地说道:“上来。” 陶桃即刻附身于君晏,虽然逃不掉这恶心的画面,好歹少了血腥味的刺激。 君晏用神识快速地探查了死尸残骸,连带着海上浓雾。进入金丹期后,他六尘清净,六识通明,以神识探查也简单许多。 “大哥,我……”夏同和开口没说几个字,就见君晏施法而去,离开了海边。 离开了那骇人的场景,君晏在回村的小道上停下来,陶桃从他身上下来,夏同和后脚跟上。 “大哥,你怎么走这么急,还没检查现场呢。” “我已用神识探查过了。”君晏说着,感觉腿外侧有个东西发烫,低头一看,原是君岳给的玉佩,玉佩中又多了道裂痕。 夏同和一拍大腿:“对!大哥你就进入金丹了?” 不怪夏同和惊讶,金丹与前两境界大有不同,练气筑基乃引气入体,灵力充盈则修为长进,金丹则需将周身灵力压缩,在气海中形成一颗金丹,待有需要时,再借金丹中灵力施法。 按照进度,君元清也是在这次历练中进阶金丹。看来君晏的修炼速度与君元清相差无几。 陶桃满意地点点头,抬头见君晏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 君晏道:“方才在海边领悟的。” 陶桃想了想刚才惊险的打斗,连连点头,确实在危急之中,易有进步。这也是正一宗派弟子外出的原因,正统修习是修炼的一部分,但往往在外出历练中,方能悟道。 “唉,我真来迟了,你说若以一敌多的人是我,会不会我也突破金丹了。”虽是这么说着,夏同和心中也清楚,悟道之事,于每人皆有不同。 君晏在听到以一敌多时,轻抿了唇,又问道:“你来是为何?” 夏同和一拍大腿,想起正事:“师姐给我回信了。” 之前夏同和给师兄师姐传信询问,有位师姐说隐约见过,查了古籍再告诉他,一查就是几个时辰,直到君晏前往海边后才回信。夏同和见村中弥漫的白雾对人身体无害,放了个阵盘留守,便来找君晏汇合。 夏同和拿出随身玉牍,摊在手上给君晏展示。 青沙妖,海中精怪,能造云雾,性情温和。普通人若进了迷雾,易产生幻觉,迷失自我。青沙妖还有个弱点,它不能长时间离开海域,出了海顶多一个时辰就要回海中休养生息。 君晏看完问:“铜铃声不是她干的?” “应该不是吧,没有说到这个。”夏同和皱着眉,一知半解。 君晏抽回身,正与对上陶桃懵懂的眼神,便把玉牍传达的信息又念了一遍,见陶桃唇瓣几次开合,似有什么想说的。 “先回村里。”陶桃仗着夏同和听不见,对君晏说道。 君晏敛眸,几句话结束话题,与夏同和一同回村。 村中一片死寂,空气中飘着浓雾。两人走到林嫂楼下,夏同和才想起自己还没收回阵盘,又外出去取,叫君晏先行上楼休息。 回到房中,君晏如之前一样画好法阵,点起灯蜡,烛火摇曳。 陶桃等他弄完,立刻说:“你可知器修?” 这种修炼方式较为少见,君晏思索片刻,点点头。 陶桃又道:“我们以前见过一个器修。” 君晏挑眉。 “花朝节当晚,我们见到的那位女子,就是器修。那夜听到的铜铃声是她法器发出的。” “铜铃手串在君元清手中。”君晏很快回忆起来,说到君元清的名字时,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对,我怀疑今夜也是位器修。”陶桃脸上略显踌躇,倒不是因为对自己答案不自信,而是不知道这样会否又被剧情阻止,说完后心中轻松了不少,看来剧情对与君元清无关的支线限制没有那么大。 君晏稍作沉思,道:“你的意思是,村中之事,是由青沙妖和一器修共同造成的。” 青沙妖温和,只会造雾,人未必是她杀的。可人就不一样了,人什么都干得出。 君晏忽然问道:“你觉得会是那晚的女子吗?” “我觉得——”陶桃正说着话,突然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她伸手捂上喉咙,清清嗓子,又能发声。 陶桃:行,剧情你真狠,你这不就是给我剧透,还不让我给别人剧透吗。 陶桃只好摇摇头:“不知道。” 君晏看着陶桃前后反应,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目光移到地上,灯火之下,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显得孤零零的。 第二日。 昨夜君晏直到后半夜才睡去,今早照样早早起身,晨起运功的场所由房内改为屋外的小院。 林嫂刚醒来,外出准备今日饭菜,便撞见了君晏。 君晏睁开眼,道:“可否带我去村长家。” 君晏将昨日之事简略地复述给村长,村长召集了家中有人在海上失踪的一同前往海边。不一会儿,海边挤满了村民。 昨夜的激斗痕迹犹在,血腥味却淡了不少。海浪拍打着沙滩,部分海水扑到死尸上又退下,沿途留下一路血迹。失去至亲的村民们的哭嚎声响彻海滩。虽然人失踪许久,但是村民们心中都存着些希望,而面前的死尸残骸却将真相□□裸地展现在他们眼前。 村长组织着人将尸块重新拼接,好迁回家下葬。君晏站在旁边,夏同和则站得远远地,不忍心看这一幕。 这时一村民上前道:“村长,尸体好像多了一具……” 第34章 第34章 尸体若少了一具还可以理解,多了一具则怎么也想不通。村长立刻上前确认尸体,原本彼此间就隔着一段距离的村民们分得更远,为他让出一条路。 昨夜铜铃声驱使下,死尸皆炸成碎肢残骸,面目全非,难以拼凑回原本模样,但是辨认有多少具并不困难。村长一番盘点,发现尸体果真多了一具。 “村长……”村民的脸上除了悲戚,又多了分惊惧,却并不惊讶。村长出来主持大局:“尸体既已如此,怕是一时半会儿分不出什么了,不如一同葬在村后,共同立碑。” 君晏和陶桃一对视,皆在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之意。他们昨夜便怀疑有器修在村中,如今所见,应是假借死者的身份,混迹村民之中。 这边的动静大,夏同和也走过来,君晏将自己的推测讲与他听。夏同和眼中尽是惊讶,却也很快消化了这个消息。 不知这器修为何而来,但通过之前的接触,对他们不报好意,当务之急,不仅要解决青沙妖,更是要揪出器修,以免日后他再伤害村民。 村民在村长的号召之下,摸了眼泪,便开始行动。君晏本在旁观,忽然闻见一股淡淡的青竹香味,在血腥味和海水的咸腥味中几乎不显,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他们不便参与村民的家务事,便先请告退,在村中闲逛。村中不少地方挂上了新的白布条,整个村子变得更阴森森的。 君晏走了一圈,见到一个小胡同,上回踩点的时候,只是大致逛了逛,没有每个地方都看,这回进来却见一家家门紧闭,门上的黑白布条落了灰,应该是挂了有一段时间。 夏同和上前敲了敲门,无人应答。这时他们才发现,连门上都沾了不少灰尘。 胡同里还有另一人家,夏同和于是敲开了这家人的门。“吱哑——”一声,门很快开了。 一道稚嫩的声音凭空冒出来:“你们是谁?” 夏同和低下头,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到他腿那么高的小女孩,他笑道:“小朋友,你知道隔壁那户人家是怎么回事吗?” 小女孩皱着脸上下打量他:“村长说,不可以和陌生人说话。” 夏同和尴尬地挠挠脸:“我们不是坏人,是村长请来解决村里怪事的。” 小女孩:“那你们很贵,我没有钱,你们不要过来。” 陶桃看着夏同和沮丧的脸,忍不住笑出来,估计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一个小孩这迎来人生滑铁卢。她正欲伸手在君晏面前摇了摇,却发现对方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陶桃并未多想,把自己的主意对君晏说了。 于是君晏蹲下身子,从乾坤袋中翻找片刻,拿出个红纸包,递到小女孩面前:“不用钱。” 小女孩圆圆的眼睛看了君晏一会儿,接过红纸包,打开发现是两块糖,她咽了口口水,继续看着君晏。 君晏在陶桃的目光注视下,无奈拿出温柔的语气哄小孩:“甜的,你先吃。” “谢谢。”小女孩稍有迟疑,最终敌不过糖果的甜香,拈了一颗放入口中,随即笑得眯起眼。 君晏目光柔和:“现在可以跟我们说,隔壁那家人去哪了吗?” 小女孩的笑脸登时消失,轻声说道:“他们家的叔叔死了,后来婶婶也死了,就剩个大哥哥,大哥哥走了。” 君晏:“是在大雾里失踪的吗?” 小女孩摇摇头:“在那之前。” 君晏蹙眉:“为什么死的,那个大哥哥有没有说去哪了?” “我不知道。”小女孩又摇摇头,紧接着目光看到他们身后:“娘亲!” 三人回头,见到一中年农妇过来,面色不佳。农妇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起小女孩,从小女孩手中拿掉红纸包,目光在他们之间一扫,勉强撑起个笑容:“不好意思,我家闺女怕生,不方便招待两位仙人。” 多数村民刚经过失去至亲之痛,他们确实不适合久留,便先行告退。离开时听见小女孩脆生生的声音说着:“娘亲,他们里面有一个哥哥是好人。” 夏同和:“……” 三人离开,夏同和忍不住问道:“大哥,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哄小孩的东西。” 君晏:“好吃。” 夏同和、真正觉得糖好吃的陶桃:“……” 他们在村中没逛多久,村长就佝偻着身躯前来,说是要请他们一同去祠堂,为死者超脱。 这事或许佛修更擅长,夏同和话说到一半,被君晏打断。 君晏:“准备一下吧,我记得你的阵盘也可以驱邪。” 夏同和除了身上带的木系阵盘,还有个改造的烈火朝圣阵,非要用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得再改改。 听君晏如此说了,夏同和不疑有他,从乾坤袋中拿出阵盘:“村长,您给我指个路,我去了那先看看环境,先为阵盘做些调整。” 村长先看看君晏,见君晏颔首,遥遥指了个方向,夏同和立即前往。 等夏同和的背影渐渐消失,村长和君晏也缓慢走上那条路,没走几步村长感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右肩,那手的主人说道:“别装了。” 村长老皱的脸上露出个讨好的笑容,用浑浊的眼睛看着君晏:“仙人是何意啊?”下一瞬,一个冰凉尖锐的物体触到他颈间,他眼皮一动,看见是把匕首。 陶桃有原著加成,想起来叶一玲有一绝技,便是易容。 “仙人饶命,你这样给别人看到可如何是好。”村长仍在演戏,连皱纹都在述说惶恐 君晏见状,不与他多说,直接将匕首往他脖颈送去。力度之大,在匕首与村长的护身罩相撞之后,手一阵发麻。 “真狠啊。”村长张着嘴,声音如初破冰的山泉,不复苍老,“他”四下看了看,率先走进一个岔路口。君晏跟上,胡同内哪有什么老人,只见到一唇边带笑,身材玲珑有致的女子。 这女子眼熟得紧,正是花朝节当晚所见的叶一玲。 叶一玲抱胸靠墙而立,挑眉看着君晏:“怎么发现我的?” 君晏:“村民之间相处太生分了,对我们的态度也不正常,或许是你提前说了什么。”君晏小时候生长环境比渔村好不到哪里去,知道什么才是正常的邻居间该有的样子。 叶一玲在成为村长后就说村民中或许有人是外头妖怪假扮的,为的是少与他们接触,以免被发现自己的身份。她还让人少与君晏他们接触。 她点点头:“还有呢?” 君晏眼皮都不抬:“气味。” 叶一玲皱眉,闻了闻自己身上,又听见君晏继续说:“在海边待久了应该有海的味道,凭村长的年纪不应该没有。今早我达到金丹,六感通明,还闻见了点青竹味。” 叶一玲正好从自己身上闻出青竹味,顿时红了脸。 陶桃看见忍不住皱眉:叶一玲你脸红什么,这个是你小叔子。 君晏注意到陶桃的表情,向她投去关切的目光,陶桃板着脸不理会君晏,悄悄往君晏跟前挪了挪,企图阻止两人更多对视。 君晏见到这小动作,眼底一片温柔,片刻定了心神,才继续。 “到你了,你又是为何在此?”君晏不是多管闲事的个性,但是昨夜两人交手时,他暴露了自己会血咒之事,便不得不多了解这人。 叶一玲早想好了托词,此刻不紧不慢:“我名为叶一玲,日月宗的人。有个手下以前是这渔村的,听他说了些事,便过来了。借这个村长的身份好办事,观察了他几天,还没想好怎么解决,他自己跑海里了。” “这么巧。”君晏说着,并不相信。 “是挺巧的,事情解决完了见到你们过来,忍不住多待几天。”叶一玲睁眼说瞎话,补充几个细节:“那个手下的家你们也见过了,挂了好久白布条的那家。” 君晏仍是不信,一双幽深的眼盯着叶一玲。 叶一玲在这目光下,却笑起来:“没白待,没想到竟然见到你会血咒。”昨夜她见君晏的招数奇怪,回去找人查了许久,才知道是传说中的血咒。 此言一出,君晏神情一变,眼带杀气。 第35章 第35章 叶一玲正想说话,忽然一滴血出现在她的眼前,从昨夜查来的信息中可以得知,这是血咒中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杀人方式。 饶是身有多样法宝傍身,血滴未能打中她,她也不禁瞳孔骤缩,露了怯。 君晏走近叶一玲,居高临下看着叶一玲,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人笼罩住。 叶一玲手随着君晏的靠近,退无可退,手抵上墙壁,指尖触碰到潮湿的青苔,她对上君晏染血的眼瞳,一阵心虚,仍强撑起笑容:“别紧张啊,我没打算说出去。” 君晏眉头紧锁,不知何时又催生出几滴血珠,血珠们得了命令,接二连三地向叶一玲攻去,企图找到突破点。 叶一玲心随着血滴打在屏障上的声音一下下跳动,她双手背在身后,迟疑要是否要拨弄手串上的铜铃。上回师父给她打造的铜铃遗失后,她自己照着又打了一个,但是威力远不及之前那个。君晏现在修为高于她,血咒还是个如此古怪的术法,两人交手,她恐怕占不了什么便宜。 但即便不出手,君晏似乎也并不是能和善沟通的人。 “君晏!”陶桃见两人就要打起来,忍不住喊出声,她所在的位置在两人侧面,正好能看见叶一玲身后的动作,若真打起来,动静绝对不小,被夏同和发现君晏会血咒,那可不能保证他会不会说漏嘴。 君晏听此声音,眼底闪过一丝茫然,他猛然回神,侧头向声源看去,。 陶桃在君晏转头的一瞬便看见他眼中翻涌的血色,然而现在不是发花痴的时间,她向前挪动几步靠近君晏,小声喊着他的名字:“君晏。” 叶一玲看不见陶桃,只能看见君晏侧头不知看见了什么,攻击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按理说,现在是她出手的大好时机,但叶一玲的动作却因君晏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情所停滞。 日月宗收集资料能力一流,所以昨夜她派人查了之后,发现血咒属实为禁术,不仅因为它以血为修炼材料,还因为每一个修炼者,都会在修炼中慢慢走火入魔,成为只知道杀人的行尸走肉。 可是,眼前这个修炼了血咒的人,此刻却在拿这种深情的目光,注视着一片空白。 叶一玲第一次怀疑日月宗的资料收集有误。 在叶一玲发愣的这段时间里,陶桃走到了君晏跟前,并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神回神,在这里打架太危险了,而且她手上有铜铃。” 盘踞日空多日的乌云裂开了个小口子,一缕阳光从裂缝中透出来,正好流泻入胡同之中。陶桃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之下显得有些透明,十指尖尖上又透着点粉。 君晏看得眼睛眨也不眨,盯了她一会儿,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向后退了两步。 君晏退开后,叶一玲得以重见天日,刺眼的日光射入她眼中,她不由得抬手遮挡,等适应了骤然变强的光线,再看君晏时,君晏脸上又变回冰封模样,哪还看得出半点深情。 君晏:“对不住。” 叶一玲恢复最初的姿势,抱胸斜靠在墙上,心情却不如一开始那么轻松,她用探究的目光不加掩饰地看着君晏,很快发现君晏对她的动作毫不在意。 她于是换了方向,看着君晏原本注视之处,同时悄悄观察君晏的表情,后者仍是不在意。 陶桃见两人煞有介事,也不禁回头看自己刚刚待的地方,看了两眼,现在那里确实没东西了啊。 “没事。”叶一玲索性收回视线,将此事记在心中,拿出谈判的口吻说道:“我真没打算将此事说出去,这对我没有好处。” 君晏不置可否,等她下文。 叶一玲出身矜贵,从小是人追星捧月的对象,后来出外游学历练,吃了些苦,性子磨砺得高傲又自负,还没有人这样对她过。正欲发作,见到君晏滴血的指尖,又忍了下来。 叶一玲:“我不希望自己来了的事被传出去,你也不希望血咒之事被人知晓,正好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君晏不假思索:“好。” 叶一玲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干脆,挑眉问:“没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君晏:“没有。” “那我问。”叶一玲找回了原本的气势,问起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我给你的日月宗腰牌,你可带有带在身上?” 君晏眸光一凉,拿到牌子后就给了陶桃,事关陶桃,他这回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与人周旋:“何事?你要收回去?” 收回去他倒是不在意,虽说那夜他引开了君元清,但不过是小事,没想着要平白受人回馈。 “送出去就不收回来了,我只是想看看你将牌子如何处置。”叶一玲唇边带笑,笑得张扬。 陶桃听问题cue到自己身上的东西,把东西取出,握在手中。她走到君晏身后,借君晏的身子做掩护,将腰牌放进他的乾坤袋中,有前一次在修明道人眼皮子底下运送小白虎的经验,这回在叶一玲跟前更不可能露馅。 君晏与陶桃配合着,佯装从乾坤袋中取出腰牌,拿着牌子递到叶一玲面前。 叶一玲看着腰牌有些疑惑,那夜给君晏的是块动了手脚的腰牌,不论隔着多远,她都可以在一张地图上看见腰牌的下落,但是她那夜刚走出没多远,地图上属于这块腰牌的痕迹就消失不见。 她本以为是君晏不识货,将牌子毁了,可过了一段时间,地图上又短暂地出现了这块牌子,位置所在正是离他们相见当晚不远之处,后来她也确实从日月宗那处的店铺得到了这人的消息。 再往后,这牌子又好长时间没有出现。 叶一玲接过腰牌,确认这便是自己给出去的那块,她咬破左手食指,将血滴在腰牌上,腰牌吸收了血,银光一闪,表面上没有留下血迹。这块腰牌原本是她的,她的血能增强腰牌在地图上的显示。 叶一玲把腰牌递还给君晏,怕他不收,叮嘱道:“收好,下一次去别的店铺也可以兑换东西。不可拒绝,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君晏本不愿意接,看了眼陶桃,陶桃也不知道这唱的是哪出,摆摆手任君晏决定。君晏想着两人现在也算是合作,便把东西收了下来,放入乾坤袋。 叶一玲道:“交易结束,你先出去,我马上跟上。” 君晏转身欲走,被陶桃叫住:“好歹给人家女……呃,女孩子擦擦手吧。” 陶桃想着自己好不容易减少了君晏和君元清的矛盾,可不能让他和女主又杠上,加上她自己看书时就挺喜欢女主的,便假借君晏的手照顾一下女主。 于是叶一玲便看见转过身准备走的人,又转回来向她走来,紧接着她眼前便出现一块帕子。她一眼就能看出帕子的材质一般,顺着帕子向上看,递帕子的人仍是冷着张脸,而她隐约看出些苦大仇深的意味。 “擦擦手。” 叶一玲接过帕子:“谢谢。” 君晏再次转身,这回终于成功走出了小巷子,他看着陶桃一脸心满意足,脸色又沉三分,眼中寒气肆意。若没记错,花朝节那晚第一次见到叶一玲,也是陶桃让她别动手的。 君晏:“你是不是早认识她?” “嗯?”陶桃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放心,我做什么绝对都是以你为先。” 嗯,和主角们搞好关系也是保命的法则之一。 君晏脸色稍霁,两人走了没几步,叶一玲就重新扮好,村长苍老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仙人,等等老夫。” 第36章 第36章 君晏与陶桃驻足回望,就见村长弓身驼背的身子迈着缓慢的步伐,向他们走来。若不是他手中还拿着君晏给的帕子,陶桃都要怀疑是否已经换了个人。 “村长不急。”君晏也往村长走去,到他旁边扶着。以免被其他村民看见,引起怀疑。 “这手帕……”村长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把手帕还给君晏。 君晏的目光由手帕慢慢挪到陶桃脸上,半晌道:“你收着吧。” 陶桃:错觉吗?他刚刚是不是在看我? 这帕子在普通村民眼中或许是个值钱的物件,但是在村长张平身躯之下的,是叶一玲。这手帕在她眼中不值一提,她便不再推脱,将帕子收入囊中:“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仙人。” 三人并肩走着,很快到了村中祠堂。之前那些死尸还未入葬,在村后的坟场放着。叶一玲本想趁早下葬,防止被发现多的尸体是村长,引得自己暴露,最终仍是顾及了村里习俗,另寻吉日。 人没有下葬,祠堂也没有摆他们的牌子,自然要吊唁也不会来此。此时祠堂内只有夏同和一人,夏同和也早改良好了自己的阵盘,坐在祠堂的台阶上等他们。 见到他们来了,夏同和立刻起身:“你们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啊?” 村长抱歉地笑着解释:“对不住,人老了,腿脚不利索,走一会儿就不舒服,因此在路上耽搁了会儿,好在有这位仙人在,否则老夫怕是要半路再歇会儿才能来了。” 夏同和闻言挠挠头,顿觉不好意思,他慌乱地摇头:“不是不是,我也不是在催你们,就是随口一问。” 陶桃见他这样,又想起一刻钟前,见到的村长的真面目,不禁觉得有些滑稽。好在村长并没有再说什么,只笑着点点头,此事就算翻篇了。 他们在外头往祠堂里看去,正对门就见到一巨大的香案,上面摆着许多牌位,牌前供着香炉烛台和供品。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况,村中也没有短了供奉,又或者说,正是因为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之中,人们对神灵先辈的供奉变得更加虔诚。 他们一行人,虽然表面上有渔村的村长在,实际上没有一人是村里人,实在不方便入内,于是叶一玲扮作的村长找了由头,与君晏配合着,将夏同和引走。 君晏和夏同和回到林嫂家中,屋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屋内保留着今早他们出去时的样貌。想也正常,林嫂的丈夫也是死尸中的一名,现在面目全非,难以辨认,林嫂自然不会有心情打理这些。 两人到了二楼,相互告别就会各自回到屋内。 夏同和:“我先给师门报告情况,再问问师姐有没有更详细的信息。” 君晏:“那下午再见。” 陶桃一见君晏合上门,立即向他伸出手:“腰牌。” 君晏不问缘由,直接从乾坤袋中取出日月宗的腰牌,交到陶桃手上。 陶桃把腰牌纳入体内,解释道:“她往这上面滴血属实奇怪,放我这里可以防止她动手脚。” 陶桃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虽然书中没有写过这一茬,但是联系叶一玲的人设和日月宗的设定,腰牌的权限予夺,全靠日月宗发达的消息网传达,她滴这滴血,断然是有别的目的。 君晏听着,脸色越来越沉,心中开始后悔把腰牌给她:“对你会有何影响?” 陶桃见他面色不虞,以为有什么问题,不想竟是这个,灿然笑道:“没影响。” “要不把腰牌扔了吧。”君晏眉头紧锁,虽是商量的句子,却用着已经决定的口吻说着。 “不行!”陶桃听他这么说,立刻来了气,同时不解,明明是穷养的小孩,怎么现在这么奢侈:“这个腰牌可有用了,你这是暴殄天物懂吗。” 君晏目光锁定在陶桃脸上,同样不肯退步。 两人僵持,是陶桃先败下阵来,她一看见君晏眼中的怒意,就害怕他记仇,导致自己报废。于是软下声音讨饶:“真的没事,之前你都见过了,轻易伤不到我的。大不了我一感觉不对劲,就把牌子扔了。” 君晏脸色松动,最终点点头,答应了。 陶桃嘿嘿一笑,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发现君晏性子颇有些吃软不吃硬,与他好好说两句话,他多半会依了自己。这么做虽然不太有面子,但是可以保命。 陶桃小算盘打得正响,却不知君晏心中完全是另一种想法—— 陶桃明知这块腰牌可能被人做了手脚,却宁愿身处险境,也要将牌子留下,就是因为这块牌子能给他带来好处。而这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他现在还不够强。若他足够强,则能保护好自己,也能保护陶桃。 君晏:“你觉得什么境界算强?”要到什么境界才足以与你比肩,成为你的依靠。 “?”陶桃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懵,脑中想着书里的设定,回答道:“渡劫飞升?” 要到渡劫期才可以吗,君晏眸光暗了暗,很快又想通,凭借陶桃的实力,要求自己到渡劫期不算苛责:“好,我努力。” “嗯嗯,加油?”陶桃手握拳道,心中想的却是,不愧是热销榜第一的修仙小说,即使风马牛不相及,也能突然插入一段莫名燃起来的剧情。 还不知道自己无形中为人打了鸡血的陶桃,半晌后才想起来不对,渡劫到飞升之间还有个大乘期来着,她刚刚说漏了。 没到君晏和夏同和约定的时间,楼下就传来一阵响动。君晏神识一探,发现是林嫂回来了,旁边还跟着个村长。两人在楼下发生了些小争执。 林嫂:“送到这就好了,村长你回吧。我的意见不会改变的,真要这样,我就一个个找,我和孩子他爹生活了这么多年,总能拼出他的尸体。” 村长:“胡闹!你这样让其他失去至亲之人情何以堪,这些死尸放着也不是个事,还是早日入土为安的好。” 林嫂:“我孩子还在外面呢,孩子他爹现在下葬,他肯定赶不回来了,他日后知道了,指不定要有多悔恨。村长,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村长:“……是,你说的我能理解,但是你难道就忍心看着他在外面这样放着?” 林嫂一时答不上来,掩面抽泣。 村长继续劝导:“我和两位仙人说好了,趁他们现在在这,还能帮我们在祠堂做法,令那些村民超脱。” 想来是村民们在死尸下葬一事上产生了不同意见,村长说是送人回来实则想劝她改变主意。君晏听得差不多结束了,便推门而出,正巧撞见走廊上的夏同和。 夏同和眼瞟瞟下方:“要不我去说我们也可以在这里多待几日?先解决了青沙妖,后面等人回来了超度也可以。” 这话若给林嫂听见,便更有理由晚些下葬了。陶桃闻言立马看向君晏,死尸越晚下葬,越容易节外生枝。叶一玲如果身份暴露了,定然也不会让君晏好过。 君晏神色淡淡:“村内的事,我们不好插手,等他们得出结论再说。” 夏同和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便又退回房中,见到君晏要下楼,问:“大哥,你要出去吗?” 君晏头也不回:“嗯,找村长谈谈。” 夏同和:“要我一起去吗?” 君晏:“你等到师姐的消息了吗?” “没有,我接着等。”夏同和苦着张脸,将房门关上。 君晏在楼下与林嫂打了个照面便出门,正好看见村长的背影,他走快两步追上去。 第37章 第37章 村长听见脚步声,便停下来,慢悠悠地转身,见到是君晏,露出个和善的笑容:“仙人,有何贵干?” 即使面对已经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叶一玲依然不忘自己现在扮演的角色。这种精神,陶桃不禁佩服。而君晏却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与她演戏,加上他此行有事想确定,知道周围没有人,便开门见山。 “这渔村夜间会飘浓雾,你可有见过?” “白雾?”村长摇摇头,口中却道:“叶一玲见过。” 这意思就是村民不知晓,但是她本人知道了。 叶一玲将君晏带回村长家,和进胡同那次一样,她不过先进去几步,等君晏再进去时,她已经换回玲珑少女的样貌。叶一玲喜穿玄衣,袖口收紧,衣摆贴身。她偏好夜间出行,这一身衣服不会妨碍她的行动。 村长的屋子比林嫂家的要更豪华一些,然依旧被渔村这个小地方所局限着,比不上正一宗的房屋,再勉强也顶多能说君晏在君家居住的偏房差不多,自然是更不如叶一玲的闺房的,毕竟她可是日月宗的千金。 原著中,君元清为了躲避仇敌,曾被叶一玲收留过一段时间,不慎闯入了她的闺房,连君元清这样的天之骄子,也觉得叶一玲的房间过于奢靡。 但叶一玲此刻在这个简陋的渔村中,丝毫没有不适应。她甚至翻出一套茶具,给君晏沏了壶茶。 陈旧的碎茶叶在茶碗中翻腾,陶桃不懂茶,也知道这个茶叶不太好,但叶一玲仿佛浑然不觉,洗茶煮茶忙活着,泡好茶后往君晏面前一推。 君晏看着面前的茶碗,没有动作。虽说村长寡居,他死后,这屋子便不再有人了,但是叶一玲占了别人身份,登堂入室,用村长的东西,仍是有些不妥。 叶一玲却以为他是担心茶中有东西,径直饮了一口自己面前的茶,展示给君晏看。喝完她嘴角勾起浅笑看着君晏,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君晏不恼,坦荡地迎上她的目光:“我来是为了问你问题的。夜晚的浓雾,你知道是为何?” 叶一玲:“渔村内的是我干的。” 此言一出,君晏微愣,这几次的交手,他知道叶一玲不是喜欢开玩笑的性格,并且她脸上此刻不带一丝笑意,想来是说真的。 叶一玲也没有吊君晏胃口:“我是为了自己的行动能更方便些,不想他们来找村长,发现我不在。夜间的迷雾只对不修仙的凡人有效,令他们沉沉睡去,不晓外界动静,即使有人夜间醒了看见些东西,第二天也会全然忘却。加上我以村长的身份告诫了村民们,夜间最好减少外出。” 她饮口茶,润润嗓子继续:“所以,之前对你们说的浓雾日间出现,夜间消失也是真的,至少在村民们眼中如此。而昨晚在海面上看见的,是因我先前与那妖怪进行了一番打斗。” 君晏不置可否,问起另一个问题:“青沙妖又是怎么来的?” 叶一玲面上风平浪静,唯独执茶碗的手顿了顿,很快她就为自己想好了解释:“你发现是青沙妖了?” 待君晏颔首,她答道:“不清楚。他们出海遇事故,也与我无关。我想要动手,不必费这些工夫。” 这话有些刺耳,陶桃听着,两弯秀气的柳眉几乎纠结到一起,旋即想通。叶一玲的出身注定她不是什么伟光正的人,她原本是出手狠辣的角色,与君元清相识相知后,才慢慢受到君元清的影响而改变。 “我也一直在找寻青沙妖的下落,刚得出些线索,那些村民的尸体也是昨日才找到,后来海边遇见你,觉得凑巧,便与你比试几招。” 几句话下来,君晏手边的茶还没凉,叶一玲便把自己身上那些令人怀疑之处全都讲清了。 君晏还有一个疑问:“青沙妖性情温和,应该不会主动攻击人,为何会对这渔村下手” “这些弯弯绕绕,我也不清楚。”叶一玲耸耸肩,又道:“我这趟来部分原因是为这青沙妖,如今我已大致掌握了它的下落,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言毕,她以手支起下巴,露出腕间铜铃手串。 君晏:“什么条件?” 叶一玲坐直了身子:“我要它身上的鳞片。” 正一宗仅要求解决木签委托上的问题,不强求要带回什么凭证,君晏不多想便答应了。眼下便只有一件事还需商讨。 君晏:“与我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弟子,不方便让你们相见。”多一个人知道叶一玲的存在,便多一分得知他会血咒的潜在风险,君晏不愿冒这个险。 叶一玲也不愿意更多人知道自己身份,闻言一笑:“我有办法,不过需要你我配合。” 是夜。 连日的乌云在今日白天裂了个口子后,便产生了即将消散的趋势,到了晚上,乌云仍在但已经薄了许多,圆月从稀薄的云层后探出身子,皎洁的月光倾洒于世间。 今夜海上没有雾,海中本该有圆月的倒影,然而月的光辉偏偏没有洒落在海面上,海水独自黑沉沉的。 “大哥,我们为什么不在白天来啊?”夏同和在海风中抖着身子,一开口又吃了满嘴冷风。 他不解还有另一个缘由:“虽师姐后来传了消息说,这青沙妖习惯夜间休整,不再造雾,但她也说了夜间与白日里的强度差不了多少呀。而且这只妖怪变异了也不一定,村中现在还四处是浓雾呢。” “既然差不了多少,尽快解决不是更好。”君晏神色淡淡,不见半点心虚。 夏同和性格使然,又习惯了听君晏的,很容易被这个借口说服,甚至还反过来夸了君晏两句。 陶桃:这就是传说中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吧。 君晏等他说完,问:“你阵盘带了吗?” “带了。”夏同和低头从乾坤袋中拿出两个阵盘,嘟囔着:“我觉得单拿这个烈火朝圣阵就好啊,这个威力大,还是师父帮我改过的。” 夏同和抬头的时候,看见远处有个地方闪了下亮光,作势要追:“嗯?哪里是不是有动静!” “不必。”君晏拦下夏同和,他修为已至金丹,探查比夏同和强上不少,早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那是与叶一玲之前约好的信号。 为了夏同和的转移注意,君晏难得开口接他前面的话:“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当然记得,是在试炼秘境里……”夏同和以为君晏是要与他追忆往昔,滔滔不绝地描述着自己当时的心境变化,讲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君晏打败还被抢走猎物的时候,他停住,重复了一遍君晏给他的解释:“火阵,白雾属水。” 见他终于反应过来,君晏又道:“这片海,也同属水。” 夏同和恹恹点头,他在这上面吃过亏,自然能理解其中重要性。正当他垂头丧气时,眼前突然出现颗药丸。 “吃了。”君晏怕他多说话,冷冰冰地命令道。 夏同和接过药丸,沮丧一扫而空:“大哥,你是在安慰我吧!我就知道果然我没有认错大哥!” 君晏:“……” 陶桃:我错了,这才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这药丸是叶一玲给的,能封闭铜铃声对修士的影响,但此时它起的是另一个用处,它会将修士的五感尤其是听力减弱至仅比普通人好一些的状态,这便足够了,作为普通人,是捕捉不到那么远的铜铃声的。 君晏的神识追随着叶一玲的身影而动,不多时便感应到了一处不正常之处,应该就是青沙妖所在。 君晏:“你在此处设阵,我去探查探查便回。” 夏同和不疑有他:“大哥小心。” “切忌不要脱离阵盘。”君晏走前又叮嘱了一句。 夏同和身上有两个阵盘,木阵进可攻退可守,火阵又是经正一宗长老改过,即使不慎被妖怪近了身,也可将其击退。别说是夏同和,就算是一个凡人拿着这两个阵盘都不会出差错。 君晏纵身上海面,在夜风之中捕捉叶一玲的铜铃声,紧接着向声源而去。陶桃则在他飞起的那一刻,就回到他身上。 “这里!”叶一玲的声音传来,同时还有一阵凄厉的嘶吼。这嘶吼声如同用指甲在墙上剐蹭的声音,陶桃听得寒毛直立。 君晏顺着声音而去,很快看见海中一个快速游动的身躯,铜铃声也对它造成了影响。 叶一玲与他约定,她只帮他找到青沙妖,剩下的便有君晏解决。于是在君晏出现的第一时间,叶一玲便想办法脱身。 在君晏接近它的一瞬,青沙妖忽然飞出海面,去的正是夏同和的方向。 第38章 第38章 君晏紧随青沙妖后面,追赶过程中看清了它的样貌。这是个高等妖兽,身材高大,已初具人形,虽然在海中生活,但是进化出了四肢,肢干上布满了青色的鳞片。 在观察时,君晏也弄清了自己最后一个疑问,这只青沙妖,身有多处伤口,除了几处渗血的可能是这两日叶一玲打伤的,其他的都是旧伤。受了这么多伤,它自然要造雾自保了。 追逐间,他们一人一妖便到了海边。青沙妖在海中游动速度极快,比君晏还早两步,等君晏到的时候,就看见它正和夏同和缠斗。 即使君晏几次叮嘱夏同和不要脱离阵盘,现在仍然看见有个阵盘被远远地丢在十数尺外。他现在手上就拿着个可怜兮兮的木阵,在和青沙妖搏斗。 夏同和现在五感被削弱,虽不致命,却会令他反应较之前迟缓。因此,君晏一抵达岸边,脚还没落地,立刻在施法在夏同和面前支起屏障。 只见传说中性情温和青沙妖大掌一挥,下一击正好打在这屏障上,屏障结结实实地挨下这一击,一瞬间便裂开。 夏同和利用屏障为他争取的时间,凭借灵敏的身法拉开距离。他一抬头,果然找到了君晏。 “别分心。”君晏落在青沙妖身后,施法从海中凝出两条水龙。陶桃则站在君晏身旁,以备不时之需。 巨大的动静引起了青沙妖的注意,它转过身子,俯视着君晏,下一刻欺身横扫。 近距离的接触,陶桃看见它不仅有人的四肢,甚至进化出了人脸。不过它的鼻子扁平,嘴巴和眼睛极大,占了全脸三分之二。因在常年生活在海中,青沙妖海腥味浓重,随着它的动作,腥臭味扑鼻而来。 陶桃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几乎是同一时间,君晏长臂一伸,做出了个将她保护在身后的动作。她生怕影响君晏,乖乖地站到他身后,还不忘说道:“不用担心我。” 君晏:“嗯。” 君晏声音沉稳,一下令陶桃的心安定下来,但是紧接着,又比之前跳动得更剧烈。陶桃疑惑地抚上胸口,她明明没有在怕啊,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 不待她想出答案,青沙妖和君晏就激烈地打斗起来。君晏同样向后撤,避免被近身,操纵水龙击打青沙妖。青沙妖并不惧怕水,因此水龙的威力大大减弱。 几招过后,君晏便发现这青沙妖竟然有金丹的水准。好在他已进阶,否则他们两人还得再搬救兵。 这边君晏和青沙妖打着,那侧夏同和也没有闲着。他趁着君晏牵制青沙妖,矮身去捡丢在一旁的另一个阵盘。 偏在这时,青沙妖如同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发现了夏同和的意图。它转头冲上前,夏同和一时不察,被青沙妖近到跟前。 眼看青沙妖的手掌挥起,眼看要打到夏同和身上,夏同和急急忙忙地摆弄阵盘,青沙妖走在他阵盘范围之内,两条藤蔓升起,减缓了它的动作。但下一刻,它挣脱了藤蔓的束缚,仍旧挥掌向夏同和打去。 夏同和在危急关头,脑子极为清醒,手指拨弄阵盘,几柄木剑横空出现。他身上带着护命法宝,不会被这一击毙命,他现在躲不多,只能希冀青沙妖被木剑击中后,给他片刻逃离时间。 夏同和做好了被击飞的准备,但想象中的攻击并没有来,青沙妖甚至在打到他之前就转了身回去。 脑中写好剧本的夏同和:? 他侧身探视,只见青沙妖后背已经插着一把木剑,剑身上金光流转,不用想也知道是君晏的手笔。 青沙妖被木剑所伤,转身对向君晏,夏同和就在这时,默默摆动阵盘,又补了几剑上去。它受此重创,从喉间发出“嘶嘶”的沙哑叫喊,朝夏同和而去。 君晏见状,立刻上前,夏同和的修为不比他,且服药以后又受削减。然这回青沙妖却在转头的半途中转了回来,与君晏贴脸而对。 只见它尖声叫喊,嘴角几乎咧到耳朵,一阵浓雾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君晏的护身心法在前头的打斗中已受损耗,这时距离又近,难免被迷雾侵体,陷入昏迷。 陶桃心中一惊,飞身至君晏跟前,尚未查明原因,也眼前一花,失去意识。 夏同和显然没想到这样的发展,他飞快地拨弄着手上的阵盘,在君晏身边建立起重重屏障。 一直藏在暗处的叶一玲也闪身而出,张开自己的护身法宝,将君晏揽入其中。 夏同和见到叶一玲出现,半点不惊讶,反而有心思与她玩笑:“你看看,玩脱了吧。” “少废话,先解决这东西。”叶一玲也语气熟稔。 青沙妖本就受了重伤,在吐完浓雾后,便陷入虚弱状态,不消多时,便被两人合力拿下。 夏同和拖着君晏到礁石旁,将其摆正背靠石头而坐,自己也在旁边坐下。他看向叶一玲,后者仍在费力地拔取青沙妖的鳞片。 夏同和将之前问过的问题又问了一遍:“费这么大工夫,你真不是喜欢他?” 叶一玲眼皮也不抬:“我说过了,仅是因为腰牌之事,感到奇怪。” 夏同和穷追不舍:“那你又为什么要给他腰牌?” “你的问题太多了。”叶一玲终于把鳞片拔干净,又从身侧取出一净瓶,打开瓶口,将另一种的鳞片倾倒出来。 夏同和无所谓地耸耸肩:“行吧,后续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这个迷雾除了让人进入幻境,没有旁的伤害。他这还昏迷过去了,顶多是个梦境。” 陶桃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周遭皆是白色。她花了些时间清醒,又花了些时间想起失去意识之前的事。 对了!君晏现在可能还有危险。陶桃转了一圈,想要找出突破口,从这鬼地方逃离。 “别找了。”系统的声音在这空间内回荡。 “系统?”陶桃不确定地开口,她怎么觉得这次的系统比以前高冷了很多。 “是我。”系统应声,为陶桃解释眼前的情况:“君晏进入了幻境,根据剧情的安排,你不能去,所以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陶桃:“什么幻境?” “剧情需要的幻境。”系统又道:“我是来给你发这次的奖励的,恭喜你又升级了,依旧是扩容奖励。另外,你最感兴趣的,目前修复进度是45%” 陶桃听见奖励就连声道谢,顾不上其他。 “君晏要醒了,你该回去了。” 修复进度就快一半了,按这速度,能在剧情完结前得到自己的身体,陶桃立即想到了拿到身体后要做的事情一二三四条,以至于听见系统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这么快?” “哪儿快了,这个空间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你能敬业点吗?”系统忍不住恢复了平日的语气。 “行吧……”她话音未落,即被传送出去。 陶桃再睁开眼,面前是放大版的君晏的脸,即使是放大了,他脸上也找不出一丝瑕疵。 陶桃:大清早的这是干什么,是要我贫血吗。 君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确认眼前人实实在在存在后,眼中的慌张减了大半,他轻启唇道:“陶桃。” “诶。”陶桃听着这声音,终于发现不对劲,难怪她看君晏是放大版的,他们现在脸贴着脸,身子贴着身子,躺在同一张床上。 陶桃红着脸下床,状似不经意地问:“你醒了?之前是不是被迷雾弄入幻境了?” “幻境。”君晏蹙眉重复这个词,倏而笑开:“是,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不能动,只能看着。” 陶桃看着他,等下文。 “我梦见时间回到了蛇谷。” 陶桃继续看着他,点点头。 “梦中和之前的情况一样,但是没有你。” 陶桃不敢看他了,但他仍然说着:“梦里我只有一本秘籍,我用谷中的蛇血练了血咒,耗费了很长时间才出来。梦里我没有到正一宗,最后跟了个很不好的师父。” 陶桃低着头,完蛋,这不就是原著里反派的凄惨经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