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你上!》 第1章 第一章 暮春的傍晚,彩霞满天。 坐落在北城意式风情区的星传媒独占一栋六层意式小洋楼,傍晚艳丽的晚霞给这幢百年建筑平添了几分风韵。 一道高瘦的身影从公司正门保安岗的太阳伞下大跨步走过,从伞下阴影一步跨入院中的霞光里,粉紫金红的霞光霎时洒了他一身,二分之一侧面的五官瞬间被光影勾勒出深刻俊俏的轮廓。 何健抬手遮住落日灼目的余晖,顺便用手背擦掉滚进眉毛里的汗珠。 “来了!”门口站姿笔挺的帅保安非常有职业操守地只动嘴皮跟他打招呼。 何健转头拿挡在额角的手跟保安比划了一下,接着进了前厅。电梯停在六层,他转身钻进安全通道。 五分钟后,小洋楼二层李荣天办公室。 汗意未消的何健又翻看了一遍邀请函,确认无误,是红血品牌ys明年春夏时装秀的邀请函。 “给我的?” 像这种含金量飙高的国际一线品牌秀的邀请函,星传媒有那么多模特可挑,怎么会到他手里? 当然,他必须承认自己很优秀,但他也很有自知之明——优秀是有辐射范围的——他自认为还没优秀到能日天日地日国际舞台的程度。 李荣天坐在办公椅里点头。 “感觉不太妙啊。”他笑着看向李荣天。 李荣天神色很微妙,所以直觉告诉他不单单是件“好事”这么简单。可能有坑,坑的大小有待进一步观察。 如果单纯是邀请他去走秀这种天大的好事,被金牌经纪人打压了这么多年的李荣天这会儿应该兴奋地在办公室跳脱衣舞才对。 李荣天从办公椅上起来,拉开抽屉又拿出一个精致的信封,看封皮是某国际航空vvip的定制旅游套餐邮件。 拿着大信封,李荣天绕过办公桌走到何健面前把信封递过去。 “您这什么表情?”何健打趣他,“终于发现嫂子不是你的真爱,我才是?” 李荣天笑着甩信封抽他,“少臭贫。” “这不是看你脸快掉地上了吗,再不笑笑真该砸地上了。”何健接过大信封,两手指撑开信封口夹出两张机票,“周日飞戴高乐,嗯?……三天后戴高乐飞法阿是什么鬼?” 他抬头看李荣天,李荣天正在偏头点烟很好地回避了他的目光。 抽出vvip旅程规划,里面除了机票以外,还附赠了飞机落地区域的地图和城市宣传。 李荣叼着烟,“法阿是大溪地的国际机场,不过法阿不是终点,终点是塔希提岛。” “塔希提?耳熟,在哪听过。”何健把城市宣传画册和三张全英地图一股脑塞回信封里,“李哥你痛快点说完得了,墨迹的我都起痱子了。”他说着挠了挠指甲上面那块皮肤上起的小水泡。 “你那是季节性湿疹,赶紧去医院看看。”李荣天瞥他一眼,“事先说好,这事儿我不参与只当传话筒,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何健做了个“您请说”的手势,然后把邀请函和大信封扬手全扔到茶几上。 “东西是苏总特助送来的,以另一位懂事赵佳音的名义邀请你去塔希提岛度假一个月。”李荣天说完,一口气把剩下半截烟吸完,皱着眉捏着烟蒂按在烟灰缸里。 何健嘴角抬起一个僵硬的弧度。 “什么意思不用我解释了。意外的是这位赵董先给了颗甜枣。ys正在准备明年春夏时装秀,男模那边,亚裔名模三名,其中两名男模被设计师内定了,另外一名,”李荣天拿手指点了一下斜在茶几上邀请函,“在赵佳音手里,这位上一辈的国际老名媛实力不容小觑。” 从惊讶中回神后何健掏出手机搜赵佳音这个……人。 百度百科显示这位国际老名媛,对,就是老,比她妈还大几岁。于是,他在心里一边 “卧槽!”一边“哎呦我去!”的把信息大致看完,看完后立刻把手机扔到沙发另一头,好像下一秒手机里就会爬出赵佳音似的。 看来这个坑不是趁他弱要他命,是要趁他弱要他的肾。 前0.1秒他在想,要不苟一下? 后0.01秒他就在心里甩了自己一大嘴巴!啃得下去么你?! “把你从火坑里……” “不是垃圾堆吗?”何健笑着打岔。 李荣天算是他的伯乐,在他家里状况最糟糕、人最困顿的时候把他从一个坑蒙拐骗一条龙服务的皮包公司捞出来,每次提起都说那小公司是垃圾堆。 “不能给你搞到好资源我也犯愁。特别是你家的情况花钱跟流水似的。” “我懂李哥。” 他垂头盯着交握成拳的两手。这几年大部分时候,他都肯向现实妥协,不是因为“你家的情况”、因为那些始料未及的事,而是相信一定有转机。 他办过很多套餐,也吃过许多套餐,但这种包养套餐他恐怕消化不了。 “我没什么想法。”他抬头看着李荣天。 李荣天看了他半分钟,最后拍了下膝盖,转头又点了根烟。 何健知道他很难做。李荣天算是星传煤经纪人里的元老,却一直不温不火,好资源抢不到,老板也不待见,跟他一样一直在等转机。 苏总是星传媒的董事长苏晓梅,赵佳音是另一个持有股份仅次于苏晓梅的董事—— 一位中年丧偶之后就完全放飞自我骚到国际上都有名的富婆。 他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赵佳音。 赵佳音常出现在杂志上——以古董收藏家的名义、以某位福布斯已故富豪妻子的身份、以某位古董大家独女、继承人的身份等等。 “赵佳音的前一位……”李荣天突然开口。 “千万别说。”何健赶紧打断李荣天,“我没那么好的意志力。” 想必赵佳音的前一位已经是某个圈炙手可热的名人了。 “东西先放我这,回去再想想。”李荣天并没有直接掐死这条路, “膈应归膈应,但这条路是多少模特肖想的升仙路,机会实在难得……国际四大时装周是多少模特穷其一生都做不到的美梦。现在递到你手里,第一反应可能是反感这种交易,但过后呢?哪天因为不如意、因为排挤、因为年龄不得不退圈的时候,指不定要怎么后悔。况且你现在急用钱。” 最后一句话像块石头似的“哐当!”砸在何健心脏上。他两手肘支在膝盖上,偏头盯着李荣天的脸。 这个拉皮条的太会戳人痛点了。 对,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可那又怎样! 难不成还要强按头让他吃了这份套餐不成?! “再说,你和杨美宁谈恋爱就没这种想法?”李荣天再接再厉又戳一下。 何健顿觉刚退下去的那点膈应瞬间翻江倒海回来了。 “这事儿跟她有关系吗?!不是!你觉得我是为了……对,也对,《mr.》首封的确是她的关系。” 说着说着他都笑了,不怪李荣天这么想,其实这么想的人应该不少。跟公司董事长的宝贝女儿谈恋爱还能为了什么? 难不成还为了真爱?哈! 李荣天见何健说完起身要走,有些讪讪。他并不知道何健和杨美宁这段为期两个月,面都没见过几次的恋爱双方怀揣怎样的心思,但在他看来何健捞到了一些好处。 “还有几天,让我挣扎一下。”何健起身往外走,并没有拿邀请函和大信封。 “你爸怎么样了?”李荣天起身送他。 “心态挺好。”何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有些事、有些坎也只能靠好心态和对未来的意|淫撑着。 李荣天拍拍他的肩,摆了摆手。 何健知道李荣天有压力,毕竟他跟了赵佳音,苏晓梅也能给李荣天点好脸色看。 “如果我不去会怎样?”临关门前,何健一手指怼住要关上的门,扭回头问李荣天。 如果他不去,苏晓梅会把他怎样? 李荣天看着他没说话,何健想想也笑了,结果应该是李荣天都没办法预估的。 他现在猜不准单单是赵佳音找的他?还是苏晓梅为自家宝贝姑娘找回面子,来打他的脸? 从小洋楼里出来时,只堪堪瞥见夕阳一点尾巴尖,远处许多高楼大夏在慢慢褪色,华丽的衣裳退尽后变成一座座冷漠的灰。 经过保安岗,两个人滑稽地对彼此行了个礼,惹得下班的前台姑娘直笑。 这件事如果放在前几天,他或许都不会挣扎直接拒绝。 但今天……就这么巧是今天。 “嗳!你扫不扫?” 何健扭头看见一个背着书包的学生,于是赶紧从共享单车边让开,直到那边扫码骑车走人,他才上前扫了另一辆,然后直奔地铁站。 赶到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钥匙拧动锁芯的动静打断了客厅里三人的谈话。 “大姨,舅妈。” 何健跟挤在双人沙发里的两个富态女人打招呼,又跟沙发对面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对视一眼。他爸可能看出他心情不好,眼睛一直追着他走到近前。 何健从手里的购物袋里掏出矿泉水和果汁递了过去,“从市中心过来挺远的,给我打个电话直接给你们转过去多好,省的跑来跑去。” “不是为了过来看看你爸么,远也得过来不是,”大姨拿走水,拉着何建的胳膊把人拉倒身边坐下,“看看这大个子,帅的哟~” “都知道你忙,”舅妈把拿到手里的果汁又放回茶几上,“再说我们能有什么事?全当逛街了,还想过会儿去你妈店里坐坐呢。” “谁回来了?”一道公鸭嗓子从卧室传出来,“是二姨吗?”说话间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从何健卧室里走了出来,他大小眼,自带鄙视所有人兼上帝的傲气,哪来的很是成谜。 齐藤看见何建后不自觉地抬高了下巴,“你是不是骑共享单车回来的?” 市中心到西郊坐地铁两个小时,骑单车的话……言外之意慢死了。 何健撩眼皮看齐藤一眼,没等看完又把眼皮放下了。看完整了他怕忍不住上手。 “好好说话,”舅妈抬手挥了一下,让儿子闭嘴,又对对面父子二人赔笑,“他昨晚加班,今天陪我一天还没补觉呢。” 何健没接茬,何弘铭接过话,“再年轻也要注意身体。” 齐腾是他大舅的独子,老齐家多少代单传他给忘了。总之是家里的小祖宗,从小到大被供着长大的。 从前他和齐腾都有同样的臭德行——上学时候打架斗殴,惹是生非,追妹子逃课买答案。高中那会儿开家长会,气的老师指着他妈齐雅的鼻子破口大骂“没见过你儿子这么没教养的”,他混蛋他都认了。 最让他觉得迷惑的是齐藤从来没醒过,一直拿自己当上帝。 他是从何弘铭出事后,数过齐雅偷偷掉的眼泪和何弘铭自以为不为人知的自杀未遂,他就痛快地、彻底地从混蛋这个行业金盆洗手、重新做人了。 在他金盆洗手不做混蛋的这些年,听大舅妈自豪地讲过几次“齐腾混的不错”,至于怎么不错,他都懒得问。单看齐腾那一身呲呲冒黑气的欠揍脸和社会大|佬小跟班的气质,就知道他混哪儿了。 “等的睡了一觉。”齐腾打着哈欠坐在他妈一旁的沙发扶手上,“喂,大模特,《mr.》杂志上是你吧,挺浪啊,很威风吗,不少赚吧。今晚带你轰趴去不去?” 《mr.》杂志里的大片有一张是湿|身照,确实很浪,当然说骚也是可以的。还有一张是摄影师惯用的伪人|体,那张不是浪,是明晃晃的诱惑。 大舅妈一面对何弘铭讪讪地笑着一边扯了下齐腾的衣服,让他闭嘴。 “是吗?上杂志了,怎么不给大姨送一本呢?” 何健终于给了齐腾一个眼神,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 齐腾也不是善茬,立刻砸了他的面子,低头不耐烦地催他妈,“聊完了吗!拿了钱赶紧走,我晚上跟人轰趴,现在往回赶正是下班高峰,晚了郑少该不高兴了。” “越大了性子越急。”舅妈赔笑脸赔出一脸褶子,“不过他也是闯实,就那个‘中正’董事长的儿子郑什么我忘了,总上新闻头条,他给人家当特助。” “嚯!小腾出息了。中正可是个很大的企业啊。”大姨笑着在齐藤背上拍了一下,然后得到上帝睥睨的一个眼神。 “男人该有点脾气。”何弘铭看向齐藤,“小腾该结婚了吧?” “日子暂定九月,要不然我们也不急着要钱,毕竟你们也不好过……” 舅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何建打断了。 “别,结婚是大事,我们帮不上忙就别拖后腿了。” 他拿出手机转账。 去年年末,他爸做第二次脊椎手术,齐雅跟大舅、大姨两家借了大一笔钱。两笔钱用了五个月,何建算好利息后分别转给舅妈和大姨——这是借钱时候,舅妈很隐晦的提到的“利息你 们看着给就行了”。 他大舅齐峰是个妻管严,但凡涉及到钱和儿子的事,全都是媳妇说了算。 齐腾瞪何健一眼,拿过他妈手机收款,钱一到账抬屁股就走人。 “我也是没办法,满馨要回国了,不肯跟我们住,非要买个单身公寓。哎~”大姨拎包往外走,还在拉何建吐苦水。 齐满馨是个风风火火神经兮兮的女汉子,自从大姨二婚后就出国了。 何健一直把三人送到小区的停车场。 “这阵儿确实钱紧,又是买家具家电,又是下彩礼订酒席,哎,折腾的我和你舅心力交瘁。”舅妈走在何健一侧,“年末你爸要是还用钱,那会儿齐腾也结完婚了,肯定有些礼金钱……” 何健拉开副驾车门,“用钱的话我会跟您和大舅说。” “你现在也算是小明星了,真厉害。”大姨隐晦地表示了“你应该有钱”这个意思,“别看你妈……但她是最会养孩子的。” “大姨你什么意思?”齐腾刚要上车,闻言抬头瞪着大姨问。 “哎呦!可吓死我了!我哪敢有什么意思啊?人家何健成名了出息了还不许我夸两句。你这孩子可真是……” 真是什么? 大姨碍于舅妈就在旁边听着也没有开口管管儿子,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悻悻地闭上嘴拉开后门上车。 何健心理冷笑一声,没说话。他大姨没说完的那句话应该是“别看你妈嫁人不怎么样……”。 他姥姥、姥爷家算是小富之家,曾经因为小女儿执意嫁给一个籍籍无名的工程师,差点不认小女儿。 后来见齐雅这边过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勉强认了何弘铭这个姑爷。 只是天不遂人愿,何弘铭三十九岁出了重大工程事故导致脊椎骨折。他是在高考后才知道姥姥一家人在撺掇他妈离婚改嫁。 直到现在想起高三和大一那俩年家里的混乱和困顿还会让他喘不过气。 奔驰suv七拐八拐快就要开出何建视线时,驾驶座车窗突然伸出一只胳膊,竖起的中指挑衅地对何健摆了摆。 何健砸么了下嘴,手痒,想揍齐藤。 相比面对大姨、舅妈这些人,眼下他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爸。所以往回走的脚步越来越慢。 还的钱哪儿来的? 又找谁借的? 想到钱,他立刻想到了赵佳音的包养套餐。 实话是挺划算。 就是老了点。 是“点”的问题吗? 是齐雅知道了一定以及肯定会打断他的狗腿的问题。 是何弘铭知道了会更抑郁继而……的问题。像“儿子被老女人包养”这种山崩地裂级别的打击,绝对会导致他刺激过度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就算他能瞒住齐雅和何弘铭,同在圈子里他也瞒不住付简兮,瞒不住付小爷就瞒不住林不语那个女疯子。 想到那两只野蛮无匹的畜生他就觉得老女人也不是不…… 何健搓了搓后脖颈,仰头闭眼深吸一口气。 暮春的晚风里已经有了初夏的味道。 第2章 第二章 漫天霞光渐渐消融进满城初升的华灯里。 位于北城西山别墅群最深处的一幢别墅庭院里正在举办草地婚礼。 草地上衣香鬓影,宾客们言笑晏晏地游走在豪奢的典礼区。 “来了来了!”人群中忽然有说到。 “哎唷~这么年轻一姑娘。”说话的女人刻意压低声音。 “你以为呢,林昇娶的哪一任不是年轻漂亮的,难不成娶一个跟他一样五六十的?” 这人说完,周围人全都忍着笑,却不敢真笑出声。 “看着比林昇俩儿子都小吧?” “不用问,肯定小。跟他小女儿差不多大。” “要说这人滥情又不尽然,凡是喜欢的又都会娶。挺怪的一个人。” “娶又怎样,哪一任长久了?前五任没一个跟他超过五年的。” “不过他这人有一点值得男人学。” “什么?” “不养情妇、不乱搞,喜欢的、看上的全娶回来。” “刘姐真会开玩笑。” “娶这么多也没见林家少什么。” “能少什么,有老爷子把持着,凡是进门的女人都要签婚前协议。即便有一纸协议在前,还不是有这样女人肯嫁进来。” 众人将或探究或好奇的目光投到今晚婚宴的主人身上。 一男一女相携从别墅正门走下来。 林昇年逾五十,得益于保养的好不显老态反而更显矜贵,郎健。 挽着林昇手臂的女人则二十五左右的年纪,虽不是顶尖的美人,但盛在容貌清丽可人,气质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自带一股甜美的气质。 大概就是所说的初恋气质。 “老刘,你看这姑娘像不像郭……”刚刚在女人堆里闲话的女人问身边的男人,男人名唤刘成,算是婚宴上有头有脸的富商。 刘成转头瞪多嘴的老婆一眼,随即瞅着前方敬酒的两人鄙夷道:“他就喜欢这一款的,哪一任不像?” “呵,真逗,搞不明白的还以为他情深呢。”刘成的老婆评论完林昇又开始品评林昇第六任的穿衣品味,“全钻晚礼配羊脂玉,真想问问这是出自哪位设计师的手……” “少说两句。” 刘成两夫妻这边小声嘀咕着,那边林昇带着娇妻走到了近前。 “林总恭喜!”刘成举杯与林昇碰杯。 “谢谢刘总厚礼。”林昇转头示意挽着他的潘欣敬酒。 潘欣笑着与对面高瘦的男人碰杯,又与他身侧的女人碰杯。 “艺乔,来给林叔叔敬酒。”刘成老婆回身把惊愕的女儿拽上前。 刘艺乔是刘成独女,远远看清林昇身边的女人后惊得酒都洒了。 惊诧过后,她突然古怪笑道:“潘小姐又见面了,新婚快乐。”转头又对林昇道:“林叔叔真是艳福不浅。” 说起来潘欣这种寻常百姓家的姑娘应该和刘艺乔这种豪门世家圈里的小公主八百竿子都打不着,可她俩偏偏认识。 刘成面露疑惑,但紧接着心中暗喜爬上眼角眉梢,笑道:“乔乔竟然认识潘小姐,那可真是太巧了。” “不知潘小姐……”刘夫人想探个底。 林昇在一旁听着看着,完全不打算解围。 “呵,”刘艺乔哼笑出声,“这位潘小姐就是林宇哥前段时间推辞的理由。” 周围原本“嗡嗡”的议论声突然小了下去,慢慢竟然全都停了下来。 今晚来的人大都知道林、刘两家相交甚笃,也都知晓刘家近况不妙。而且不知什么时候起,圈里几乎人尽皆知刘艺乔小公主要嫁给林家老三了。 虽是传言,但一度传的挺邪乎。其中一位当事人甚至已经狗急跳墙。 潘欣面露尴尬,挽着林昇的手收紧,她没反驳刘艺乔的话,面上挂着得体的笑。 就在尴尬无限发酵蔓延时,两辆车从别墅大门驶进来,在距离婚宴外场不远的喷泉池旁停下。 两辆车的后门全部打开,四个衣着挺括的男人下车后朝婚宴这边走来。 为首的便是宴会上大家急切想要八卦的对象林宇。 林宇个子最高,正偏头听身边的人说话,嘴角挂着笑。初绽的华灯灿然地洒在他身周,给他那身温润优雅的气质增添了一层迷幻的光晕。 四个人说着笑着走近,抬头对上婚宴上所有人的目光后,后知后觉将视线落在了婚宴主人身上。 在看清林昇身侧的女人的确是潘欣后,四个人全都皱起眉头,其中年龄最小的青年轻嗤出声,解开西服唯一的扣子接着撸袖子就要上前。 李君吾拉住蒋润,压低声警告他:“你给我消停点!” 蒋润甩开李君吾,“我他妈消停不了!” 他的肩被大手扣住,扣住他的人正是林宇。 “他什么意思?!”蒋润气急败坏地指向林昇。他西服扣子解开,袖管撸了一半,气到整张脸五官移位,“老年痴呆还是回光返照!” 老子娶儿子的前女友!还是半个月前刚分手的前女友。 猪撞树上,林昇撞猪上了吧! 因为对方是林宇父亲,蒋润不可能骂的更难听。 只是谁都没想到林昇的第六任是潘欣,半个月前才跟林宇分手还差点领证的女人。 先别管两个人分手的理由是什么,俩人谈到何种地步,或者有其他什么不可言说的事。 可只要这个女人曾经是林宇女朋友,林昇就是再他妈混仗都不该有娶她的心思。 这都不是一般二般的畜生能干出来的混账王八蛋的流氓事儿! 这得是天上地下最出类拔萃、最尼玛道貌岸然的畜生才能干出来的混账王八蛋的流氓事儿! 林宇始终盯着林昇,只在看见潘欣的最初瞥了她一眼。他脸上看不出情绪,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脾气好,绝对不会闹出乱子。 是,他不会闹,没意义。 看见林昇的下一秒,他就知道林昇知道潘欣和他的关系,或许还能查出他为什么那个时间段选择潘欣。 不过这都不重要。 林昇大概是叛逆期晚了四十几年,像蒋润说的突然回光返照,临近六十搞这一出。或许玩的就是刺激。 他倒是不觉得刺激。 但看看周围人一副坟头蹦迪又惧又兴奋的模样,就知道这些人快刺激死了。 他抓着蒋润的肩把人塞给另一边的李军吾,“看着他。看不住打晕塞车里。”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李君吾也气笑了,他抓着蒋润的胳膊被蒋润连踹两脚,“再踹!?我打电话给你妈说你那点破事了。” 蒋润立刻蔫了,“你们就知道跟我横,你们怎么……” 李君吾身后的蔡辉伸手捂住了蒋润的嘴。 蔡辉在看见刘艺乔后就没出声,这人刚刚还在给他们仨讲荤段子,眼下成了哑巴。 一个含含糊糊的“操”字从蔡辉指缝里转出来,林宇的小迷弟气fong了。 林宇穿过人群向林昇和潘欣走去,经过香槟塔时伸手取下最上面的香槟,款步走过去,唇角带笑,眉眼间却难掩不快。 “爸,恭喜。”林宇的手停在半空。 林昇目光沉稳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看了他两秒才跟他碰杯。好像他不发难,有些兴致缺缺。 父子俩对饮这种情景放在家常饭桌上是乐趣,放在当下喝了也如鲠在喉。 林宇转头看潘欣,嘴角的笑淡去,眉眼间的不快淡去。他目光从潘欣颜色褪去的脸上落在她脖子上。 他伸手的当即林昇沉声道:“你敢。” 林宇转头看林昇,目光依旧温和却不难看出其中有挑衅的意味,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拽下潘欣脖子上戴的玉。 潘欣被断掉的链子扯得向前一趔趄,手中酒杯倾斜,毫不意外地红酒泼到了她和林昇身上。 林昇脸色顿时铁青,握着酒杯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林昇压着怒气命令:“道歉。” 林宇看了他一眼,垂头看手上的玉。 羊脂玉还带着潘欣的体温,刚好垂在她两胸之间。 林宇抓到链子的瞬间心底骤然升起一股膈应。链子缠在他食指上,玉在他腿侧打晃。 林宇丢下一句“继续”转身向外走。 林昇似乎从来没被如此下过面子,气急地喊道:“站住!” 林宇不但没停,在穿过冷餐台时抬手把玉扔进了餐台下面的垃圾桶里。 他的举动不大,但还是吓到了挨着垃圾桶的服务员,服务员惊叫出声,接着捂住了嘴。 “把他给我带回来。” 林昇这边刚说完,典礼区外围的保镖里其中两人朝林宇跑了过去。 李君吾、蒋润、蔡辉百无聊赖地坐在喷泉池边等林宇,蒋润不知道哪来的小石子,发泄似的一颗一颗扔喷泉池里的水晶柱。 林昇的管家听见大动静过来劝了老半天,蒋润骂不了林昇,含沙射影地把林昇的红人管家骂的快哭了。 李君吾在一边道:“缺德吧你!” 蒋润转头吼李君吾:“不骂他骂你吗?!” 李君吾把手摆成雨刷器。 蔡辉本来隔着老远在定位刘艺乔,听见堂兄弟俩又要吵,赶紧说:“宇哥回来了。” 蒋润闻言把手中一大把石子全砸向喷泉柱,水晶喷泉柱登时“咔嚓嚓”碎了。 管家差点气厥过去。 蔡辉和李君吾率先觉察到有两名保镖冲着林宇来了,于是快速上前挡住了伸手要拽林宇的保镖。 “别逼我砸了婚宴。”李君吾一手抵住保镖的肩,刻意扬高声音说。 “兄dei你死了。”蔡辉也不甘示弱地一手抓着保镖手腕,一手裹住挥过来的拳头,顺势下压只听咔吧一声。保镖素质极强,连哼都没哼一声,但脸上已经没了血色。 “松开。”林宇转身面对婚宴,对林琼笑笑,又对李君吾蔡辉说,“走。” “走走走走,快点走!走慢了减寿!”反应慢好几拍的蒋润拖着林宇就往停车场走。 林昇怎么会让他们四个捣蛋鬼顺利的走,在他挥手的当即所有保镖齐刷刷冲四人围拢过去。 就在这时,大门外开进来一辆摆渡车,车上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 “小宇,先别走。” 摆渡车停在四人正面。 四个人七嘴八舌地叫“惠姨。”,刚靠近的保镖闻言全都停住脚步,在林昇管家的示意下原路退了回去。 “你们也在呢,一起过去吧,正好我烤饼干给你们吃。”惠姨坐在摆渡车上没下来,伸手拉着林宇坐到一旁。 “惠姨,我们早过了吃饼干的年纪了。” 蒋润自从下车后见谁怼谁,但唯独对惠姨没脾气。原因很简单,惠姨是林琼也就是林宇爷爷的管家,也是看大林宇的阿姨。 “哟原来大设计师已经过了吃饼干的年纪了,”惠姨故作惊讶地揶揄蒋润,“上车。” 蒋润知道自己作,被打趣也不还口,连连摆手,“不了我们晚上有,有……”他拿胳膊肘赶紧捣了李君吾一下。 “惠姨,我们晚上有个生日趴,您到时候千万把他从爷爷那给我们拐出来。” “地址发我。”林宇说完让摆渡车走,三个人在后面招财猫似的面带微笑跟惠姨摆手告别。 “又为了什么?”惠姨叹气问。 “羊脂玉。” “玉?你抽屉里那块?”惠姨似乎想不明白父子俩因为一块玉怎么能搞这么大动静。 “他给潘欣戴了。” “他,也真是的。” 盯在背后的目光渐渐远去后,林宇觉得整具身体都轻了,他仰头靠在椅背上抹了把脸。 他讨厌成为焦点,讨厌被很多人带着某种不明意味的目光死死地注视。 他本以为林昇就是再婚这么简单,完全没想到,二十几年过去林昇还记得尹岚抛弃他的耻辱。 这个老男人活的像个混不吝的小孩儿,记仇的本事一绝。 那块羊脂玉是尹岚的——对于林家或者林家每一个人来说它都非常廉价——尹岚跟林昇离婚时没带走,后来是惠姨为了让他留个念想才从尹岚留下的一堆垃圾里捡回来给了他。 他不喜欢林昇,也不喜欢尹岚。曾经一度不喜欢这个世界。 他搞不明白林昇为什么这么做。 不过,他现在有理由怀疑他和刘艺乔的相亲就是林昇一手促成的。 为了促成他和刘艺乔,所以亲手抢了他女朋友? 神招数啊。 不过想想又觉得完全没可能,太荒唐了。 想起刘艺乔又想起了半个月前林家和刘家安排两个人相亲的尴尬场面。 原本蔡辉和刘艺乔恋爱谈的好好的。 这么一搞,他和蔡辉、刘艺乔三个人尴尬的半个月没见面。 “姑。”林宇闭着眼叫了一声。 “嗯,”惠姨摩挲着他的鬓角,“晚饭吃了吗?” “没呢,爷爷怎么样?” “看不出情绪,但也一下午没出书房,亦铎中午回来被骂了一顿。” 林亦铎是林昇的大儿子,是四个孩子里林昇唯一喜欢的。 “你刚知道?”惠姨又问。 “嗯。” “你跟我说,你和潘,怎么回事?” 林宇垂下头没说话,惠姨也不再问。 他先前的行为和林昇当下的行为,导致的结果,对于爷爷来说错误程度不分大小。 “林先生在露台餐厅。”下车时,有人过来告诉惠姨。 林宇直接去了二楼露台餐厅。 如果他没猜错,爷爷选在二楼吃饭,是想看看婚礼情况,因为两栋别墅紧挨着,非常近,隔着一 道爬满蔷薇的矮墙,视线穿过墙头可以看到另外半边的情况。 “先吃饭。”爷爷坐在餐桌旁,手边放着书,他指着对面说,“坐这,叫小惠一起,那边热火朝天,咱们这边也不能差了。” 小惠指的是惠姨,她是奶奶的侄女。打从他记事起惠姨就在林家,一直是林家的管家。 惠姨领人摆上四菜一汤,菜摆齐,三人像往常一样聊着家常、听着隔壁热火朝天的婚礼吃晚饭。四道菜里有两道是他爱吃的菜,红烧羊排和牛柳竹笋 其间爷爷和惠姨都给他夹了菜。 他们这边看似悠闲地吃着晚饭,偶尔隔着一道蔷薇盛开的花墙看一眼那边在进行典礼。 吃完饭摆上茶具。林宇接过茶具泡茶,爷爷坐在对面偶尔指点一二。 “比你大哥强。”爷爷慢悠悠地说,“上午骂了他一顿。” 是因为挨训,所以林亦铎没来参加林昇的婚礼? 或许,林亦铎早就知道林昇要娶潘欣,所以才挨了骂? 林宇手上动作行云流水,面上不动声色。 “嗯,听惠姨说了。” “你是不是也要说刚知道。”爷爷语带愠怒。 “……是。”林宇放下茶杯,抬眼对上爷爷审视的目光。 他猜爷爷不信——不信林亦铎,也不信他。这大概是经商多年留下的习惯,凡事疑三分,揣度三 次,再三思而后行。 爷爷深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林宇似乎能看见爷爷身上笼罩的惆怅,而且爷爷有什么话想说又止住了。 “我想搬出去住。” “房子这么大,不住你爸那边可以住我这里,一会儿让小惠把东西搬过来。” “爷爷。”林宇垂眸看着桌面。 “你该想的是以后不是眼下。这件事我不追究前因。你也不许在参合了。”爷爷伸手按在他肩头。“上午跟你大哥说的话同样你也要做到,不要插手父母的感情问题,不要试图翻旧账。当然他也不能干预你的感情问题。但是,婚还是要结。” 林宇抬头看爷爷,可能他表情不太好,老爷子立刻弯下嘴角——只有当他想强硬了事的时候才会做出威严的表情。 “刘艺乔不行。”林宇说,“她和蔡辉在谈恋……” “你问问刘成乐意吗?”爷爷打断他,“你再问问艺乔什么想法!” 林宇胸闷气短,觉得老头特意在这儿堵他。刘艺乔是她见过最通透也最潇洒的女人,刘家现在急需庇护,如果她不愿意,刘成怎么会搭上林家。 “我要搬出去住。”他也刻意强硬了语气。 林琼自觉顶不过孙子再三要求,起身背起两手朝外走,生动立体形象逼真地演了一位装聋作哑的老头。 林宇朝椅背上一靠,仰头闭眼撸了一把头发。 隔着一道墙,觥筹交错,喜气洋洋。 晚宴的女主人,半个月前差点跟他领证。 半个月后再见,猝不及防就成了长辈。 就像爷爷不信不是他所为、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一样,他也不信林晟完全不知情。 就算林昇不知情,林亦铎怎么可能不知道。 “姑?”林宇闭着眼叫了一声。听见身后有水壶喷水的声音。 “嗯。”惠姨应了一声,她拿着喷水壶正在露台另一侧洗花的叶子。“你该明白爷爷为什么非让你和艺乔结婚。” “嗯。”林宇仰面朝天躺在椅子上。 爷爷的想法他明白——人老了总有一天会离开,假如他现在听话做个对林家有用的人,将来林昇会看在他做过贡献的份上不会把他整的太惨。 但他觉得,以他和林昇的关系,不是他贡献一份结婚证就能缓和的。 而且,他也不是很愿意缓和。 别墅门外,惠姨跟他并排站着等司机去隔壁把他的车开过来。 林宇仰头闭眼轻吸气,晚风微凉夹带着几分夏初的燥热。 “让司机跟着你吧。”惠姨说。 “不用,今晚不回来。”林宇扭头对惠姨笑笑。 “那我让……” “姑。”林宇看着她。 “……行吧,明早他们过来吃早饭,你大哥、二哥和小静我都通知了,你别迟了。” 惠姨说的“他们”是指林昇和潘欣。两套别墅建在一处,却开了两处大门,但两栋楼的二层之间搭了空中走廊连接。林昇的孩子大都住在林昇那边,每天都会过来陪爷爷吃饭,其中林宇是惠姨八岁从国外接回来养在爷爷身边的,所以林宇两边都住,两边都有位置。 而林昇也会每周过来陪林琼吃饭,至少一周一次,空闲的时候几乎一整天都在林琼这边待着。 “我尽量。”林宇抱了一下惠姨。 林宇上车,车子开出大门很快经过另一边热闹的出入口,甚至因为进出的车辆太多,林宇的车子还在门口堵了两分钟。 隔着挨挨挤挤的车辆和三两笑谈的人群,一眼便看见众星捧月的林昇。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远在婚礼现场的林昇突然转头看向这边。林昇目光精准地锁定他的车,甚至视线直接锁定后车窗。 林宇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昇的所有动作,接着将目光转向他身侧的潘欣。 看来他之前查到的潘欣的信息有误。 就是不知道这份错误的信息是为他准备的,还是为林昇准备的? 爷爷不让他参合,他当时理解为爷爷不想让他和林昇的关系更糟。但现在想想爷爷的欲言又止,恐怕不只是因为他们关系的原因。 不过,他确实不想再参合林昇的事儿了。林昇本就有毒,现在又加了一味药性不明、来路不明的潘欣,两人混在一起只怕是坨百年难遇的剧毒。 第3章 第三章 “送走了。”何弘铭坐在客厅窗边,背对入户门。 “嗯,”何建换鞋进屋,“饿了,吃饭吧?” “大老远跑回来能不饿吗。”何弘铭转过轮椅时脸上挂着笑,“进去看看你那些小玩意儿,我去热饭。” 何建有些惊讶何弘铭没问他钱从哪来的,他顿了一秒才朝自己卧室走,顺带催了句:“稳着点啊老何,上回一锅牛肉我一块没吃,这仇我可记着呢。” 上回是两个月前,他爸端着一盘牛肉操控轮椅,然后一盘牛肉扣在了厨房地上。 回答他的是一串低沉的笑声和厨房煤气灶打开的声音。 进卧室后,何建走到从厨房看过来时瞅不到的位置,歪着身子朝厨房看了一眼,操控着轮椅在厨房里忙碌的老何已经很娴熟了。 发现何弘铭轻生后,他和齐雅咨询过心理医生,医生给的建议——不要把长期瘫痪的病人排除在正常生活之外,力所能及的事一定要给他参与并实践的机会,久而久之他自然能找出自己的价值。否则一个对家人、家庭没有贡献价值、还要大量消耗人力、物力、财力的病人,很容易产生消极、厌世、轻生的念头。 从那以后,凡是何弘铭力所能及的事情都让他试着做。效果还算明显,至少在心态上有显著的转变。 何健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没什么心思收拾屋子,只把齐腾抖开的夏凉被叠好,又把仍在桌子上的手办试着拼回去结果发现胳膊腿掰坏了——好在齐腾长了记性,这次没手贱地动他的手风琴。去年因为齐腾把琴键抠掉了,他俩差点动手。 “能吃了吗?”何建取了碗筷摆上桌,转身出去时搂了一下正在热菜的人。 “这么饿,没吃中饭?”何弘铭端着一盘红烧带鱼放到桌上,又回厨房开电饭煲,“减肥没这么减的,三餐一定要吃。” “减什么肥啊我,今天一天没闲着,摄影棚、公司、外景、公司,”何建折回厨房端青菜,“然后家里,我就不该跟你说饿,老何你现在学的跟我妈似的,动不动就教育我。” 他爸一直笑,经过他时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 轮椅滑到他对面先给他夹了一块肉最厚的带鱼段。“快吃你的吧,这嘴。”顿了下又说,“就算不喜欢他们也别噎人,毕竟帮过咱们。” “我还不够客气,就差没给她们送到家门口了,行吧,你帅你说了算。”何建象征性顶了句嘴,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放他爸碗里。 “齐腾说的那个杂志,回头买一本回来。” “您还是别看了。”何建从碗檐上方撩了一眼对面。 “嘿!你今天……” “看看看!吃完饭我就买去。” 吃完饭何弘铭要刷碗,催何建去给他买杂志,何建只好换了身衣服去齐雅店里看看顺便买杂志。 -- “欢迎——光~临。” 何建撑着玻璃门,把电量不足的门童小鹦鹉摘下来。 “天呐!这是谁家玉树临风美少年?”一个身形高挑、气质飒丽的女人头也不抬地站在收银机旁的电脑前翻看一打外卖机打单,“王姐,七份人气三拼打包。”她回身将外卖单子递给从上餐窗口伸出来的手,又叮嘱一句,“注意看备注,有一个鸡胸肉不加黑胡椒。” 何建刚要说话,店里两个用完餐向外走的女生从他身旁经过,他顺手帮人拉开门。 两个女生看见开门的男生高高帅帅的,顿时又惊喜又害羞,一起笑着说:“谢谢。” 何建微笑挑眉:“欢迎再来。” 女生捧心点头:“好的。” 老板娘站在收银台后面叉腰看着玉树临风的美少年在店门口撩妹,得意之余又觉好笑。 “你大姨他们走了?”齐雅见儿子去收餐盘,于是拿过一打外卖牛皮纸袋往里面装配餐的酸奶和饮品。 “六点多走的,你吃了吗?进去吃饭,我看会儿。”何建端着两个餐盘送进后厨,跟打工阿姨打了声招呼,又拿新餐盘给齐雅搭配了一份晚餐。“先吃饭。”他把餐盘放到收银台旁,又搂着齐雅的肩晃了晃,按着她坐下,拿过外卖纸袋问,“装什么?” “五份酸奶,一瓶青柠蛋白质水,一瓶水蜜桃蛋白质水。”齐雅边吃边看高高大大的儿子装袋,“老何怎么样?” “老何想你想的不行了,早点下班。” 齐雅嚼着饭笑。 何建装完配餐又去拿搭配好的轻食餐,抱着一摞餐盒出来装外卖袋。 “没问钱哪来的?”齐雅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下文,等不及干脆问了。 “没问,奇怪吧?” 齐雅笑笑没说话。 外卖小哥匆匆来、匆匆走,刚拎走七份餐,电脑上又进来两单。 齐雅的轻食餐店开在电影学院侧门对过,主销低脂健康轻食套餐,深受减肥人士、爱美人士喜爱,几年下来已经是一家小有名气的网红店。 时间将近晚八点,外卖单渐渐减少。但每个小时还是会进来七八单,可以持续到零点不断单子。这就是大学附近商家的可观效益,学生的消费力度虽然不大,但架不住人多,持续时间长。有时候,晚上十点店员下班后齐雅持续开到零点。 齐雅原来是国企的办公室文员,薪资中等,加上他在上学,负担不起何弘铭高昂的医疗和康复费用,所以辞职做起了生意。 离开市中心选西郊落脚,一是因为这里有本市最好的脊椎康复疗养中心;二是因为这里店面租金相对市中心便宜很多。于是卖了市中心的房子,在康复中心旁边租了一间两居室,又在电影学院旁边开了一家小店。 何弘铭的工程事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不算伤的最严重。当时医生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说最严重的结果是腰以下截瘫。第一次手术后结果并不喜人,索性齐雅一直没放弃。由于工程事故一部分原因是个人操作失误且防护不到位造成的,公司只付了第一次手术的全部费用。而后续的手术和康复治疗,全部自费。 去年年末何弘铭做第二次手术,效果显著。手术成功当天,齐雅好几次笑着哭,是真的喜极而泣。也好几次想跟他说对不起。 但他从来都没觉得少过什么。即便很多东西没了,但有些东西还在就挺好。 “别等我了,先回去吧。”齐雅吃完饭说,“今天我也早点回去。”过了会儿又问:“钱是简兮的?” 付简兮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再加上林不语,就是无坚不摧的铁三角。 “嗯,信用卡,我透支了五十万。”钱并不是付简兮的,付简兮因为曾经有个赌鬼老爸,所以没攒下什么存款,更不可能有可以透支五十万的金卡。卡是他男朋友方俣的,但这点没必要跟齐雅细说。 “能分多少期?”齐雅问。 “12期,这个钱你不用管了我来还。”何健说。 “还是个小屁孩儿呢,总想往自己身上揽点事儿。”齐雅捏了下儿子手臂,“是不是瘦了?” “真没瘦,估计长个子肉匀开了显得瘦……啊!” 齐雅一巴掌抽在何建手臂上,“让你臭贫。” “是谁先跑题的?” “你大舅他们事先也没说什么时候用钱,早知道就不在康复中心存那么多钱了。”齐雅语气有些低落。 “存就存了,早晚要用又不会浪费。”何建顺了顺她后背,“我爸要问钱的事儿怎么说?说全是付简兮那里拿的?” “早晚要说,回头我跟他说吧,挑个他高兴的时候说。”齐雅背靠收银台发愣,“他在家没事就收拾屋子,早晚会发现老房本没了。” 何建上前抱住齐雅,“信我,肯定不会让房子拍卖。” 齐雅抱了一下儿子,笑着推开人,仰头两手捏着俊俏又好看的脸蛋左右瞧,“来,让老板娘看看,这张脸能卖几两银子?” 何建脸上在笑,心理却咯噔一下。眼前齐雅的脸忽地变成百度百科上赵佳音那张脸。 离开轻食店围着电影学院走了大半圈,手机屏幕关了又亮起。 在第三次经过书店时,何健停下,拨通了李荣天的电话。 “喂,何健。” 李荣天的声音响起的瞬间,何健忽觉有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喂?” “呼~~~”何健仰头大口呼气。 电话匆匆挂断,李荣天也没再打过来。 在书店外站了足有五六分钟何健才进去买了一本《mr.》杂志。 刚才在店里,齐雅脸上藏都藏不住的低落让他有一瞬间的动摇,大脑里有个声音一直质问他——为什么不去!去了能怎样?为什么不行?!行就上啊! 从书店出来后直接上了公交车,八点过后郊区公车上人很少,他坐在了最后一排的窗边。 手机响起的同时,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掏了三次才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 看见“小乐”的瞬间,心脏又“咚”地一声落回了肚子里。 “健哥你到哪了?我这快开始了都等你呢。” 何建刚坐下又噌地站了起来,前排有个奶奶扭头看他,他又坐了回去。 “大学城这边。”竟然把小乐生日和庆功宴给忘了。“你们先玩,我回趟家就过去。” “啊!是何叔……”小乐的嬉笑顿时没了,问的小心翼翼。 “不是,有亲戚过来我回来看看。” “哦哦,行,我这边就是瞎闹,你要是没空咱改天……” “十一点前到。”何健打断小乐。 “得嘞!么么哒~建哥!等你哦~贱哥!”话筒里突然传来两个捏着嗓子的婊里婊气的男声,第一个是小乐,第二个是付简兮。 “卧槽!傻逼么你俩!滚!” 何建挂断电话还在笑,前面有人回头看他,他扯着口罩罩在鼻梁上,仰头靠在椅背上又笑了两声。 眼睛闭上又睁开,车窗外各色灯光在他眼睑上频频闪过。 这座城市古老又辉煌,哪怕是郊区还是有它独特的喧闹浮华的景象。 -- “爸!人呢?”一进家门,何建特意高声叫了两声。 “就这么大的地方,我还能去哪儿,我倒想飞檐走壁去。”何弘铭从儿子卧室出来,手上拿着齐腾弄坏的手办的胳膊和腿,“这个用502粘上能行吗?” 何建把杂志倒扣在老何腿上,单膝点在地上蹲在老何面前把他手上被齐藤分|尸的夏洛特.玲玲拿了过去,“这个肥女人是big mom海贼团的海贼王,这女人还有一点特别强悍。知道是什么吗?” 何弘铭笑着说:“特别能吃。” 何建摆摆食指:“特别能生。” 何弘铭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儿子女儿加起来八十几个,丈夫也有四十几个……”何建盘腿坐在地板上,边说边笑地把下巴垫在老何膝盖上大侃特侃。 何弘铭边笑边用手把儿子的头推开,“天天臭贫,是不是要回市里,赶紧走吧,路上两个小时到家得十一点了。别总熬夜,三餐按时吃……” “老何最帅,听老何的。”何建边说边往玄关走,何弘铭操控着轮椅把他送到门口。 “这周末……”何弘停在和健身后。 何建刚碰到电梯键的手蓦地顿住,“明天我问问李哥周末有没有拍摄,没有的话咱们周六去南丰。” 何弘铭给儿子拽了拽t恤下摆,又把牛仔裤堆叠的裤腰扯平整,还是瘦了,这条裤子的腰身应该是刚好合适,现在扎紧腰带,侧腰上有一个拇指那么宽的折叠。 “行,还没进夏天,不急。” 电梯门缓缓关上,老何并没有目送操控着轮椅转身往回走,不等进屋先翻看起倒扣在腿上的杂志。 何建紧贴电梯门站着,眼睛追着那道窄瘦却十分挺拔的侧影,即便坐在轮椅上也会让人联想到他曾经该是个身姿挺拔且有傲气的男人。 这周末…… 他应该去不了南丰了。 第4章 第四章 “宇哥!”“宇哥。” 林宇推开包厢门,差点被各种香水混合烟味、酒味给推出去,他在门口缓了两秒才迈进去。 “别停,继续。”他冲台上玩的正嗨的一群人摆手。 移动吧台上一排十二杯酒,吧台后面坐着六个男的,其中有李君吾和蔡辉;移动吧台前面坐了六个姑娘,里面他只认识刘艺乔。 游戏是李君吾他们常玩的“g or m”,翻译后是“猜猜或量量”。 非常之猥琐变态。 男的猜或量对面姑娘三围。 至于怎么量?当然下手量。 用李君吾的话说,用尺子留着我的手玩蛋啊?! 同样的道理对面姑娘猜或量对面男的两围和两长,两围是指胸围和腰围,至于两长—— “宇哥替我。”经过吧台边,蔡辉一脸苦笑地拽住林宇。 蔡辉对面是碧海云天的姑娘,轮到姑娘猜或量,那姑娘显然不知道对面男人斜对过的人竟然是他女朋友,于是起身越过移动吧台就要量。 林宇回头瞅那姑娘一眼,“你要量哪里我告诉你。” 包厢里顿时响起炸锅似的起哄声。 那姑娘看见林宇眼睛顿时亮了两度,“他不让我量,哥哥你给我量量呗?” 姑娘声音软糯的不行,听的林宇浑身不舒服,他甩开蔡辉指着他裤子:“痛快脱了给她量。” 刘艺乔抱臂冷笑:“脱啊。” 蔡辉哭笑不得地拿余光看抱臂瞪着他的刘艺乔。 那姑娘对蔡辉已然没了兴趣,见林宇抬腿要走,赶紧上前抱住林宇胳膊,一只手臂顺着他小腹就摸了下去。 “想给哥哥量量……” “啪!” 在谁都没反应过来这姑娘上来就摸的时候,蒋润像只燃料爆缸的小火箭似的从沙发上嗖地弹起来冲过去抽在姑娘手背上。 “你敢摸个试试!” 劳资还没摸过呢! 姑娘被抽的一愣,赶紧松开林宇又退开半步,有些惶恐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林宇虽然脸色不好但没说什么。他向来知道李君吾他们玩的过火,即便很少一起闹但也听蒋润讲过,只是这么难缠又不懂事的还是第一次碰上。 局是李君吾攒的,见有人要缠林宇的时候他也跳了起来,但他喝的有点多,跳起来没站稳还是旁边人扶住了他,所以慢了蒋润半秒。 “叫经理来!”李君吾站稳后喊道。“规矩懂不懂?啊?!” 一时间整个包厢只能听见音乐声。 一个男人从蒋润坐的位置旁边起身上前,手按在李君吾肩上把人按到椅子上,“接着玩,”转头又对开门进来的经理说,“换一个。” 经理吓出一脑门汗,领着人立刻退出去。 “来晚了还搞这么大阵仗,不罚你都说不过去。”按着李君吾的男人是方俣。 方俣伸手拿过吧台上的酒又接过两个空杯往林宇面前一放,“喝了,给姑娘们压压惊,看给吓的。” 林宇伸手把李君吾和蔡辉面前还没喝的酒推到方俣面前:“陪四个。” “算我一个!我陪一个。”蒋润举着9°调和酒饮抻着脑袋凑热闹。 “来!陪一个。” “陪俩!” 气氛重新活络起来,十几个杯子叮铃当啷地碰在一起,酒洒在桌上蒸发进空气里,不多时林宇就皱起了眉头。 “哥你喝这个。”林宇的铁杆脑残小迷弟蒋润小可爱,在林宇坐下两分钟后,亲历亲为在林宇面前摆满了几种酒饮、果盘、冷餐,还顺走了李君吾的火腿和刘艺乔的红丝绒蛋糕。 “蒋润!”李君吾的怪癖喝酒就火腿,抬头跟姑娘调情的空儿,再低头火腿没了。 “听不见听不见!”蒋润捂着耳朵闭着眼,“对方拒绝接收你的信息!” 林宇笑着推开栽在他身上的蒋润。 “怎么不带简兮来?”林宇跟方俣碰杯。 “来了,楼上生日趴。”方俣手指指向天花板,“李君吾攒的通宵局,我们明天的飞机,十二点必须回去补觉,一会儿掩护我。” “去多久?”林宇问。 “最短三个月,长的话看那边情况。”方俣扭头看他,“真是潘欣?” “嗯。” “哈,”方俣觉得好笑,笑着喝了一杯酒,“那你岂不是中招了?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我中招你很高兴吗?”林宇拿杯底使劲磕了方俣杯子一下。 “高不高兴地我就看个热闹,明天就走了,还不许我今晚笑个痛快。” 说着俩人都开始笑,笑的莫名其妙,蒋润正在跟姑娘打牌,听见也莫名其妙但还是陪着笑了两声。 “这种事解释不清。”方俣突然一本正经地说,“以后少跟潘欣有交集,不知道在哪憋着坏整你,治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别给她接触你的机会。” “所以溜之大吉?”林宇觉得方俣就是猪队友。他半个月没见潘欣,这人就成了他小妈,如果一个月不见保不齐会成为他奶奶,当然这只是猜测和比喻。 “溜啊,现在买机票,明天我们两口子带你一块远走高飞。外面天高海阔,有我们多才多艺的简兮在保证饿不死咱俩。” 这下林宇确定这位猪队友喝醉了。因为方俣醉了就会见缝插针地夸付间隙,如果醉的非常厉害,就会使出浑身解数往死了夸自己男朋友。 他看看时间,十点半,再过一个半小时付简兮应该会下来找方俣。 “我跟你说,我们简兮厉害的……” 林宇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那边蒋润也翻了同款个大白眼。“是蔡辉出卖了方俣哥,蔡辉不说我们都不知道他明天要飞德国,而且去那么久,李君吾那个王……拿送行当由头进来就灌了他两轮酒。” 林宇有点后悔来晚了,李君吾玩起来疯的鬼都能吓跑,可见方俣刚才没少喝。 把方俣送到休息室后,林宇叫来人看着,自己出了休息室拐下楼,他有些不胜酒力想出去透透气。 “哎?对不起。” 迎面大跨步拐上来的人撞的他一个趔趄差点坐在楼梯上,但那人身手非常敏捷,抓着他胳膊单手就把他拉正了。 林宇有七分醉,被撞的头晕眼花,第一反应竟然是声音真好听。 他睁眼时,那人皱着眉脸都快怼他鼻尖上了,嘴里小声嘀咕:“我靠碰瓷的?” 林宇甩开抓着他手腕的手,“没事,走吧。” “真没事?” 视线清晰后,林宇才看清面前站着一个跟他差不都高的男生,学生打扮,当然极大可能是大学生,毕竟年纪在脸上摆着呢。 他摆摆手,那人从他身侧擦着墙过去,好像真怕他碰瓷似的,走过去后又不放心扭头问:“用不用我……” 林宇没搭理他,拐过弯下楼,没走几步又停下,抬头向上望时,两个人隔着两层上下楼梯中间的窄缝隙遥遥对视一眼。 男生慢吞吞向上走,垂头看他,对他笑了笑。 林宇抓紧楼梯扶手才抵挡住一阵酒意来袭,整个人晕乎乎的。等他在抬头,只看见靠着楼梯扶手吻的热火朝天的蔡辉和刘艺乔。 蔡辉还贱贱地朝他摆了摆手。 —— 何建推开包厢门时看了眼时间,十点五十。看完手机又鬼使神差地倒退一步,后仰头瞅了一眼楼梯间。 卧槽,这就亲上了! 刚刚还觉得那人醉的不行,现在看来是他太年轻,男人怎么能在妹子面前说不行。 哥们儿站稳点,别给妹子摔咯。 进门前,何健天真地以为这场趴就是kk歌、喝喝酒、撩撩妹的清水趴,推开门后顿时傻眼。满屋子冲破次元壁掉进同一个空间的妖魔鬼怪,一股股邪风刮得他大脑短暂接触不良。 然后,他把门关上了。 接着退后一步想看一眼门上方的门牌号,但还没看清门牌号,厚重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七八只手抓着他就往里拽。 还没等看清是哪只鬼在拽他,突然迎面扑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爆乳娜美?! wtf!!! 何建:“操!什么鬼?!” 他虽然喜欢小贼猫娜美……的爆乳。但是!但tm是!对男cos女真是磕不了啊!于是乎条件反射地一脚踹过去! 接着,惨绝人寰、惨无人道、惨不忍睹的画面出现了——爆乳娜美的胸瘪了一个。 何建:“……”活、活几把该。 小乐捂着自己干瘪的左胸一脸无助、彷徨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下一秒“嗷嗷嗷!”鹌鹑式转圈痛哭。 “建哥~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小乐捧着仅剩的胸器泪眼相望。 “你特么搞这——么大一对大杀器袭击我,不踹你!难道是让我给揉揉么?”何建甩开几个把他往化妆间拉扯的女模,不,是兄dei。“搞什么?cos趴?付简兮!” 话音未落,一只手臂拨开围着何建的众人,然后……香克斯出现在了何建面前。 付简兮这个畜生顶着张天颜cos了他最爱的香克斯! “靠!”何建围着付简兮转了至少五圈,就地化身柠檬精,“你特意的吧?!” “猜对了。”付简兮左眼画了三道刀疤——从眉骨穿过眉毛、上下眼睑,特别冷酷血性,顶着一头凌乱的红发,身披长款黑风衣,内里是半遮半掩的白衬衫和黑色七分短裤,所有衣饰90%还原香克斯原人物。 “给爸爸脱下来!” “小乐给你留了惊喜,赶紧去。”付简兮踢了他一下。 “来人,给建哥上装备,拉下去好好伺候。”小乐扬手冲化妆间喊。 何建两手比着中指被拉进了化妆间,不多时里面传来咆哮:“滚粗!不穿!不行!不要!别碰我!”宛若一个中二叛逆又智障的欠抽少年。 小乐一边撑着墙笑得仅剩胸器乱颤,一边对付简兮竖大拇指。 这损招,真不是他一个人出的。 付简兮是知道何建今天肯定不痛快,就想闹一闹他,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二十分钟后,化妆室的门“砰”地拍开,力道稍稍再大一点小乐唯一幸存的胸器也得毁于门板之下。 “啊———”一个抱着一柄足有两米长的大宝剑的女模特兴奋地叫的停不下来。 众人赶紧朝化妆室看去,只见两米半高的门框内站着一位身穿黑袜子、黑鞋子、黑蕾丝、黑罩子、黑发丝的……少女(?)。 何建cos的时崎狂三,一身黑色与红色相间的哥特装,黑蕾丝蓬蓬裙一直拖到地上。这件cos服原本是按照一米七几的身材定做的,他能穿进去全凭化妆师一双鬼畜手,临时找到一条黑蕾丝的内衬在他腰上层层叠叠围了长短不一的三圈后竟然围成了设计感贼强的蓬蓬裙。 对a的假胸和cos服成套来的——据化妆师说,原本这套cos服的主人是一个很有名的男coser,服装定制时就连带定做了一对让广大右臂极其发达的男同胞们要不起的a罩杯。 何建听完,表示他这个右臂非常、特别、尤其发达的男人也要不起,但是还是穿了。 “卧槽!我可以!哪个b拽我脚?放开我!”小乐从沙发上跳起来撩起裙子就要从矮脚酒桌上爬过去,脚踝被扯他整个人以蛙式趴在了酒桌上。 “建哥,骚一个!” 女模特们频频起哄。 “时崎狂三我爱你!” 一个酷爱妹系动画的男模看见海拔威猛的时崎狂三险些跪倒,但一想到这套衣服下包裹的是谁立刻清醒了五分,可是依旧抑制不住妹系男孩儿熊熊燃烧的意|淫之魂,豁出去地闭眼喊了一嗓子。 何建打了串哆嗦,心道,爱你妹腿毛啊! 一秒钟后妹系少女向在场所有人发出第一波攻击——撩了一下搭在锁骨上的双马尾。不过力道没掌控好,假发直接撩歪了。 包厢里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屋子人笑的前仰后合。 化妆师顶着一脸密密麻麻的黑线赶紧上前把歪了的假发戴正。 “贱贱哥,裙子撩起来康康!” 两秒钟后戴正假发的美少女向在场所有人发动第二波攻击——伸出穿着黑丝的大长腿从膝盖摸到了大腿根,不过由于没掌控好撩骚的力度,不小心暴露了功夫熊猫的大胖次。 所有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你丫的cos妹子,黑丝外面套功夫熊猫大裤衩是什么别出心裁的鬼穿法?! “啪!”不知谁手中的1664掉在地上,酒瓶的碎裂声好像心碎的声音,啤酒飞溅,有人惊呼,有人大笑,顿时包厢内躁动无比。 “我可以!不要停!” “等等,我干了这瓶还能坚持三秒。” “别撩了直接脱吧!” “卧槽!扒了他的大胖次!” “我抱枕就是阿宝,我以后还睡不睡觉了。” “日哩个仙人板板!把那个骚男给老子拉过来!” 众人一哄而上,将正在表演“掀裙十八mo之骚男倚门狂撩式”的何健拽到沙发上一顿上下其手。 第5章 第五章 “付简兮,你特么还看着!”何健被几十只手按着,鸡皮疙瘩掉了十几茬。 “起开。”坐在茶几上看热闹的付简兮踢了一脚小乐,“切不切蛋糕了?快零点了。” 一听今天快过完了,小乐从人堆里爬起来把何建也拽出来,“靠!正事给忘了。切蛋糕切蛋糕!” 三个化妆师、几个名模的助理上前帮一群人整理cos服、补妆。小乐蹿上蹿下地让人推来蛋糕、插蜡烛、唱歌许愿。最后他们同一期出来的模特正了八经地穿着cos服合影,挨个给同一期最小的弟弟送上生日祝福。 何建因为晚到,被罚了三轮酒,付简兮替他喝了一轮,但并没卵用。那群女模特又挨个灌了他一轮,妹系男模因为时崎狂三非要跟他走三个,就这么左一轮右一轮,女模一轮,妹系兄dei凑上来又一轮。 几轮下来,何建彻底飞升。坐在酒桌上脚踩桌沿手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跟人划拳,蓬蓬裙堆到腿根,辣眼睛的大胖次明晃晃地在众人视线下遛弯。 那画面,谁看谁瞎。 “放开他!”何建猛地从酒桌上站起来,起的太猛身体摇晃了一下,“爸爸不同意这门婚事!”他指着两个男coser怒发冲冠,两个男coser分别cos的阴阳师里的晴明和源博雅,刚才正搂着腰亲嘴儿。“不行,这个爸爸真磕不了。” “之前看书,书,嗝,就觉得你俩gay里gay气的,果真如此,小乐拿爸爸的大宝剑来!爸爸今天要劈死亲鹅纸!”说完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一屋子人先是集体出现了短暂的蒙逼,接着捧腹大笑,有人跑去按晴明和源博雅的头,原地结婚。何健则演了一个嗑不了这对cp的老父亲。 付简兮看不下去了,拉着他出了包厢,去了走廊尽头的休息室。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给他,接着按铃让服务员送解酒药。 “跟我回清河小区。”付简兮戳了一下沙发上挺尸的何健。“待着别动,我去叫方俣上来。” 出了包厢何健立刻不闹了,心理特别沉特别难受想吐又吐出来。 他翻身朝里,醉哼哼地叫:“付小爷。” “嗯?”付简兮站在沙发旁没动。 “你知道了?” “嗯。” “我该去吗?”何建难受的蜷缩了一下。 “……”付简兮本来想去二楼叫方俣上来抬人,闻言退了几步坐到对面沙发上,“看你想要什么。想要钱,以何叔现在的情况,咱们仨不成问题。如果你想上天,我现在可以送你上去。” 付简兮语气平稳沉静,何建却听得心里酸涩胀满。 他笑着躺平后胳膊搭在眼睛上又笑着骂了一句,“去你妹的上天!” “话都这么问了,你还说你不想上天。”付简兮说。“我们明天的飞机,清河得房子明天进装修团队,你先别急着上天了,隔三岔五过去盯一下装修。” “滚吧,不跟你们回清河小区,待会儿醒酒了回和棠。”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得谈话。 “您好,醒酒药是哪位?” “给他。”付简兮示意服务员把醒酒药给沙发上的人。 男服务员看见沙发上的人的一刹那怔了一下,这姑娘也太高了!他走过去弯腰轻声道:“小姐您好,您的醒酒药。” “叫谁小姐?!”何建拿开搭在眼睛上的胳膊,语带怒气、面带惊诧、表情皲裂,说完才想起来自己此时是什么打扮。 “啊!”即便碧海云天的服务员素质高、耐冲击能力强,也被这位姑,呸,男人惊得不轻,“对,对不起,先生,您的醒酒药。” 何建起身一手接玻璃瓶,一手撑住仿佛有一百斤的脑袋。“谢谢。” 服务员使出吃奶的劲儿保持微笑:“不客气,有什么需要随时按铃。”横着看像姑娘,竖着看更像了,妈呀是心动得感脚! “怎么,在你们这喝醒酒药需要服务员全程盯着?”何健抬头瞅弓着腰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对a的服务生。 “不不不,您慢喝。”服务生一手擦着汗一手捂着心脏出去了,出去后浑身血液biu地一下冲到脸上接着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喘气。 付简兮一直盯着人出门,然后起身站到何健面前,弹了一下他握着的解酒药,“赶紧喝,别回包厢了。” “付小爷,我发现你最近一年娘了……啊!” 口出骚话的后果是换来贼实诚的一套连环八卦拍b掌,掌掌到肾。何建眼冒金星,等他揉着后脑勺抬头找人时,视线穿过玻璃门看见付简兮消失在拐角处。 看见楼梯间他又想起了那个被他撞的男人。 他也想要女朋友。 他还没……滚过床单。 妈的,不能便宜老女人,他今晚必须要把第一次亲手埋葬!哎~真tm凄凉。 何健正在脑内回想今晚小乐找的人里有没有他的菜,过了一遍没有,又过了一遍还没有,在过第三遍时,一张被酒意晕染的脸突然窜了出来。 一个激灵猛地睁眼! 摸了一把汗涔涔的额头,原来是梦。 他就说嘛怎么能数着数着女的,突然蹦出个男的,是憋fong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躲这干嘛,走走走!都找你呢。”小乐推门而入,后面跟着两个女模。 “你怎么还没喝死。”何建手里攥着醒酒药想揣兜里等会儿喝,但找了一遍才发现cos服中看不中用屁大点的兜都没有。 “才喝多少啊就死!别忘了我可是酒池里泡大的,走走走!别猫这儿躲酒,”小乐说着突然凑近压低声骚里骚气地说,“春天可是嗯嗯的季节,再不嗯嗯马上就过去了。哥啊,委屈哪儿也别委屈那儿!我看笑笑就不错,刚入行半年,还做什么王子公主梦呢,你看她瞅你那眼神不比杨……” 何建起身时斜小乐一眼。 小乐当即打了个冷颤,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建哥,我错了~呸呸呸不说了,咱就喝酒。” 因为要cos时崎狂三,何健带了不同色得美瞳——一只炫丽的红眼睛一只迷幻的黄眼睛。 黑长刘海遮住大半张俊俏的脸,脸上画了淡妆,淡化了男人五官的锋利度,有两分人为的柔和与性感糅杂其中,再配上一身热血又不失唯美的装束,古灵精怪中藏着一股妖魅邪气。 醉意晕染的脸又艳又邪随便瞪谁一眼,成效极其类似“瞪谁谁怀孕”“瞪谁谁硬”这两种效果。 “哥,别瞪我,再瞪我硬给你看。”小乐手托单边饱满得胸脯夹紧双腿。 小乐身后的女模特凑一起咬耳朵兴奋的直跺脚。 何健没能顺利跑掉,回去后躲不过又是酒。 付简兮回来的及时,态度又够强硬,硬是把何健从人堆里给抢了出来。 “卧槽半条命没了。”何健抹着脸上口红,“方大爷呢?” “醉死了。”付简兮扶着他要下楼。 何健撑住楼梯扶手摇摇晃晃,“我不回去了,你俩走吧,我楼上开房去。” 他现在勉强能清醒点,再过一会儿酒劲上来就不好说了,方俣既然是“醉死了”的状态,应该已经不省人事。回到家两个醉鬼,付简兮怎么照顾?全部扔到一个屋,还是一个楼上一个楼下? 付简兮不跟他废话,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何健浑浑噩噩差点滚下楼梯。 付简兮捞回他扶正,“都这样了,你住哪都一样。” “我……呕!”何健推开付简兮冲进卫生间,一直干呕丁点都吐不出来。 “付小爷你饶了我,我醉了晕车你又不是不知道,回头吐车上你再把我扔清河里,我去楼上开房,坚决不回!我要开房,我要终结处男、埋葬第……” 付简兮在他喊出更傻逼的话之前赶紧阻止:“开开开!20、30、40、50各年龄段都给你来一个,今晚就是你精|尽人亡之夜!” “万岁!要漂亮!身材要,要前凸后翘……” 付简兮电话响了两遍,没空听他宏伟的处男夜计划,转身出去接电话。 “林宇……嗯,我这儿还要几分钟,对……今晚必须回去明天赶飞机……我朋友在楼上也醉了,我现在带他去楼上开房,你再帮我看一会儿方俣……不用,他醉得挺厉害……行,我让他过去,谢谢了。” 付简兮把何健从地上搀起来,何健看样像睡着了。他醉了向来不吐也不闹,付简兮还是很相信他酒品的,要不然也不会答应林宇让何健去睡他的套房。 电梯上行到了六层。何健睡了一觉突然醒了似的,看看付简兮又看看电梯,醉唧唧地眨眨眼:“你怎么还没走,终于发现方大爷不是你的真爱,我才是……” “滚!” “马上,等着。” 说话间电梯门打开,何健靠着电梯厢滚了出去,“看我多圆润。” 付简兮见他醉成傻子,也不搭理他,领着他去了林宇在碧海云天的套房。 碧海云天以管理私人酒窖闻名,在这里设有私人酒窖的vip都会得到一间套房,全年候使用。 服务员接到了电话通知,给两人打开门又端来一应解酒药。 “我的20、30、40、50呢?“何健躺在客房床上嘟哝。 “衣服我让小乐直接送洗,明早会送来,有什么事叫服务生,或者打电话给我。听见了吗?” “你怎么还不走?” “我和方俣明天中午的飞机。” “你怎么还在这儿?” “明天醒了打给我。”付简兮把他手机放在了床头。 “服务员把这人拖走!” 付简兮那边刚走,何健一骨碌爬起来冲进卫生间趴在洗漱台上一阵干呕,他是喝再多都吐不出来的那种,难受是真他妈难受。 扶着墙出来后,去厨房找了一瓶水喝。实在难受就靠着冰箱坐在了地上。手里的手机屏幕开开关关太多回,屏闪已经出现卡顿。 转头看向窗外时,看见了落地窗边的酒柜。 他拍了拍重的抬不起来的脑袋,起身打开酒柜也不看什么酒拿出来费劲巴拉打开就喝。 半瓶酒下去,酒液洇湿了黑色蕾丝衫,贴在对a上起起伏伏。 落地窗外是清河,河对岸就是意式风情区,他甚至看见了星传媒那栋别具一格的意式风情小楼的灯牌。 那是一幢小洋楼,要比爷爷家的老宅房龄大很多,但修缮保护的很好,古朴典雅、风韵犹存。可他还是更喜欢爷爷家的老房子,那是他爸小时候以及他小时候生活过得地方,同样是爷爷奶奶结婚生子、倾注一生心血留给他们的家。 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跟历史建筑的风韵不一样。 跟碧海云天的豪奢不一样。 跟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家都不一样。 因为那是他的家。 有三代人生活印记的家。 黑暗中,抽泣声响起,咕咚咕咚灌酒的声音混杂其中。 手机屏幕数不清多少次亮起后,突然大亮。 “喂,何健。” “李哥帮我安排吧,我去。” “你,想好了……” 没等李荣天说完,电话立刻挂断,好像下一秒就后悔似的。 去,不去? 几乎是下一秒他又拨了回去,但李荣天那边占线。他懊恼地把手机扔到几米外的沙发上。 这下好了,在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从此以后他是什么? 黑暗中,酒柜门打开又关上,一个空酒瓶不多时掉在地毯上。 ** 二十几分钟后,套房门从外面打开,刚迈进套房的林宇又被满屋酒气冲的退了出去。他皱着鼻子打开灯,从玄关到客厅灯光次第亮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躺在沙发上的女人。 这……就是李君吾送她的“小野猫”? 林宇关门进屋,先看了一眼紧闭的客房门,看来付简兮的朋友已经睡着了。 他走到沙发旁低头看着沙发上熟睡的人——胳膊搭在脸上看不清长相,只露出秀气的下巴和红润的唇。 就在他考虑是将人叫醒扔出去还是就这么睡着扔出去时,垂在腿侧的手突然被攥住。 带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火热,手心粘腻,像洗手只搓了洗手液没冲水似的。 林宇甩开那只手后退一步,沉着脸拿出手机找到李君吾…… “你,嗝,多大?” 话虽说的含含糊糊,但林宇听清楚了,他停下按键的手垂眸看着。 “二十?三十?不,不可能四十吧?” 林宇有点懵,见人撑着胳膊想起来于是又后退一步。 “漂亮……来,时间紧,别退了。” 林宇听出来了,这位小野猫挑客人,并且类似的应酬应该挺多,听意思是急着赶场子。 说话时迷迷瞪瞪、左摇右晃地,服务质量堪忧。 那张被长刘海遮住一半的脸从0.5米慢慢吞吞起到1米、然后1.5米……最后竟然越过他平行视线! 林宇:“…………” 确定是猫不是长颈鹿? 海拔这么猛的姑娘?or萝莉?说真的,他在国外那几年都没见过几个。 就在林宇被小野猫身高惊到寸步难行时,海拔威猛的萝莉突然张开双臂向他扑了过来! 林宇听见心脏“嗝!”一声抽了过去。 他闪身胡乱躲开的时候脚被茶几绊了一下,侧身摔进对面沙发里,就在他倒下的同时那人铺天盖地地砸在他身上。 “啊——”林宇闭眼痛哼,不偏不倚刚好砸到……他捂着裆在心里狂骂李君吾!!!coa! “嗝!” 酒气喷在侧脸钻进衬衫衣领,林宇屏住呼吸闭眼赶紧转开脸,脸转了一半又被掰了回去。 “让,让我,康康,咦~挺漂亮嘛,付,付小爷,靠谱,来亲一个……滚他妈的处……劳资,今晚,要要要切克闹精尽人亡……” 林宇忍无可忍腿从这人肚子下面抽出压紧的腿抬脚就要踹。 “mua~香!” 被亲的林宇:“*&%$#@!” 被亲完的林宇:“?……!” 想鲨生。 第6章 第六章 林宇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沸腾,是血! 下一秒他抬起停在半空的腿猛地蹬过去。 “啊——” 海拔威猛的萝莉和他的蓬蓬裙在空中优美地翻转360°,接着直挺挺地摔进对面沙发里,面朝下,胸也朝下。 林宇把大衣脱掉摔在沙发上,解开袖扣扔到茶几上,又解了三颗衬衫扣子才停手。喘匀气后开始找手机,找了一圈才从对面那人胸下看见若隐若现的手机一角。 他气得踢了一脚茶几腿。 这他妈什么品种的猫? 他站在原地盯着对面不明物种从头打量到尾,又从尾打量到……腰。 单看身高,直觉趴在对面沙发上的是个男人;可从头打量到尾——特别是紧束的腰腹部位——又觉得像个女人。 裙子太长看不见鞋,手上戴着到手肘的黑蕾丝手套看不清手骨节和小臂,属于喉结的位置刚好缠了三圈颈链。 唯一有能辨识性别的只剩下脸——此时半张脸被长刘海挡住,另外半边是醉生梦死的红——但不妨碍能看出五官棱角分明,鼻子英挺,眉骨略高,眼窝有些深,单看英气的五官给人的感觉更像男相。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执着,趴在沙发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对上那只眼睛,林宇冷不丁打了个激灵。 上眼睑缓慢睁开的同时,一只诡异的水汽氤氲的红眼睛从深眼窝和长眼睫间闪现。 目光迷离又惊艳。 趴在沙发上的人睁着一只红眼睛瞅了他半天,然后撑着两臂慢吞吞起身坐在沙发上深深垂着头、单薄的脊背弯出满弓的弧度。他似乎很难受喘气很急很重、脊背起伏的频率很快,边喘边胡乱扯掉右手手套,接着抬手抠向眼球。 林宇:“……” 心脏一步到嗓子眼。 两个美瞳一先一后甩在茶几上。 林宇:“……” 接着是缠绕脖子三圈的颈链,被大力地扯拽,但因为后面扣着所以再怎么扯弹性十足的蕾丝编绳还是弹了回去。 愤怒转变成好奇,林宇饶有兴味地抱臂看对面的人这里扯扯,那里拽拽,嘴里嘀嘀咕咕。 再抬眼时两个诡异的眼睛已经是两个黑眼睛——白眼仁爬满红血丝,醉意把那张脸以及那双眼侵淫的没了理智,水汽氤氲的眼底有藏不住的烦懑。 抬头看见他的霎那,对面的人反而有一瞬间的惊慌。接着色厉内荏地指着他喊,“我告诉你!小爷,是你,是你有生之年睡不到的……嗝!” 前面的话说的含糊不清、后面的嗝打的惊天动地,但不妨碍林宇明白大概意思,这句话应该不是对他说的。 他抱臂看着对面的人。 摘掉黑丝手套后露出骨节分明的手和半截修长手臂,搭在沙发边缘,腕骨嶙峋显得窄窄一条。 林宇似笑非笑地挑起半边眉毛,有些恶劣地刻意上身前倾。 “还看!”双眼迷蒙的人慢半拍地瞪大眼,愤愤地瞪着头顶的人,“我跟你说!劳资卖艺不卖身!” 林宇疑惑地一歪头,刚落下的半边眉毛又扬起,很巧妙地抓住了一个字眼“卖”。 “我!我技术很差!吓死你!” 林宇被他说的莫名其妙,试探性伸出手去碰他肩头。 “啊!妈妈!有人要睡你……” 林宇也醉着本来就气,被他一喊脑袋要炸了。不等人喊完,一个虎扑把人扑倒,三两下扯掉短小的黑丝绒的外套,入眼便是背心式的对a。 “呜呜呜,你他妈比我妈还大,能不能温柔点呜呜呜……” 林宇觉得这人喝的起止是断片,还串频了。 粗暴地把对a推上去,下面一片平原上两粒小东西吓得瑟瑟发抖。 林宇觉得李君吾可能想死想疯了才给他塞了这么一个……一个可怜吧唧的小孩儿。 放开假胸,扯开颈链,三圈颈链遮掩着不停滚动着呜鸣的喉结。 “你他妈!你他妈有完没完!要用赶紧用……” 带着哭腔的脏话一直没停。 林宇这边刚低至燃点以下的血瞬间飙至沸点,手下没停,一层一层一层剥洋葱似的,最后只剩一条功夫熊猫大胖次——阿宝吃包子撑得鼓胀的腮帮子刚巧就罩在那。 他不知道这小子是带着什么感情又喊又骂又哭又硬的。 林宇出了一身汗,翻身下去时顺手扯掉了假发。 “我他妈日|你全家!” “滚!”林宇抬脚踢在他小腿上。 “啊?完事了?” 看样子好像还没爽够。 林宇抬手把假发摔在他肚子上——六块腹肌、人鱼线甚至鲨鱼线都具备——他有些想笑。 跟一个跑错房间的醉鬼发什么脾气。 “你住哪?地址?电话?”林宇抬起他肩把自己手机抽出来,“不说是吧,报警。” “报报警,为什么?你不想给钱是吧,我踏马就知道你们这种人吃完……等着我叫人噶死你!” 林宇见他起身跌跌撞撞朝客卧走,脸上所有表情登时清空,他快步跟过去,先一步推开了客卧的门。 空空如也。 林宇:“……” 床上的被子揉成一团,显然之前有人睡过过。 林宇回头看看扶着门框摇摇晃晃的人。 “……你是付简兮朋友?” “怕了!晚了!跪下叫爸……呕!”说话的人冲进卫生间趴在洗漱台上干呕起来。 林宇烦躁地向后撸了一把头发又抹了一把脸,彻底醒了。 “我不知道你……我以为……” 他打开水龙头,扯过毛巾侵湿递过去,“别吐了,出来。” 吐不出来只会干呕,最后很可能导致胃出血。 人都躺在床上了还在骂骂咧咧,林宇站在床边扯过被子给盖上,此时再看,就是个男的吗。 妆都没化浓的只穿了一身cos服,他是哪只眼睛没看出来性别的。 今晚喝的酒里应该有假酒,导致他瞎了。 他看了一会儿出了客卧,打电话让人买了几样药,又拨通了李君吾电话。 “哥哥你行啊,都知道藏人了。” 电话接通,李君吾大着舌头劈头盖脸地给林宇扣了一口大黑锅。 “你的猫呢?”林宇问。 “我这呢,人家去你那一看沙发上躺着个人,还是小妹妹。不是宇哥你什么时候口这么嫩了……” 林宇没听李君吾逼逼完,利落挂断进了主卧,冲完澡换好睡衣出来正好有人来送药。 “换地毯、清理沙发。”林宇对来送药的服务生说,“算了,明天等人走了全都换了。” 服务生记下后走了。 林宇皱着眉进厨房拿水时看见酒柜前躺着两个空酒瓶,一瓶威士忌一瓶红酒,灰白地毯上有一大块红酒渍,他强忍着不适拎着药和水进了客房。 站在床头柜前拆药时,侧头看着床上睡着了也难受地皱着眉头的人,越看越觉得脸熟。 “来……” 他的手腕又一次被抓住,林宇这次没急着甩开,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来,上来……” 一股不好的预感蓦地冒了出来。 “自己动……” 林宇使劲甩开攥着手腕的手,用手中的水瓶挡开再次抓上来的手臂。 他就知道。 “春,春宵……” 这次林宇没让他说完,手臂穿过后脖颈快速向上抬起人。 “卧——槽~!谋,杀吧你。” 林宇一只手捏住他下颌把嘴捏开扔进去两片药,然后稍稍扬起头倒在他嘴里一口水。 “咽了不许吐。” 或许是他声音太严厉,这人真咽了,但同时两眼角biu地滑下两颗泪。 刚要松手得林宇:“……” “欺,欺负我呜呜呜……” “童话里,都tm是骗人的,年纪大的一点,都不疼人呜呜呜……” “劳资要日,你,日到你,喊爸爸呜呜呜……” “来,上来,自己动。” 林宇:“……” 他就知道。 最后一句太上头,林宇刚缓和了半分钟的脸色登时又冷了。他这边刚要松手就觉得揽在湿哒哒后颈的手腕被攥住,在他向外抽的同时,一股霸道的力量猛地向相反方向一拽。 画面瞬间颠倒。 林宇刚睁眼,带着汗珠的红鼻头就怼到了眼前,刚好嗑在他下眼睑。热乎乎的嘴唇擦过他鼻翼咬在他脖子上。 “嗯!” “别,别动,就抱抱,不进去……” 同为男人,林宇表示这么有代表性的渣言渣语他绝对说不出来。 他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只手被反钳在身后压着,一只手挡在醉红的脸上。唯一有点武力值的就是两条腿。 于是二话不说上脚踹! 乱动的人好像意识到他要上脚踹,高抬的手臂顶住他抬到一半的腿紧接着攥住他脚踝。 下一秒胯部因为大力向外掰扯,腿筋过度拉伸造成的疼直冲大脑。 “嗯~~~~”林宇闭眼痛哼。 “叫,叫的真好听……你怎么还穿着,脱,全脱!” 林宇顾不得再挡着他的脸,赶紧松手去拽睡裤但已经晚了。 重要零部件已经落入敌方手中。 “这,tm是个啥?” 林宇看看醉成傻子的人的好奇表情,直到现在他终于想起从哪见过这小子了。想下死手的念头也不得不压回去。 他这边已经单方面放了傻子一条生路,哪知傻子作得一手好死。 掂了掂他的东西,又瞅瞅他。 “枪。”林宇冷飕飕的说。接着快速从好奇的傻子手中夺回枪提上裤子,然后一膝盖撂倒傻子。 “我!呕!” 枪都被摸了,林宇也顾不上被吐一身,一手卡住他脖子,一手抓住他两手腕。 “再乱动揍你了。” “有你,你们这么来服务的吗?” “我不是……” 跟一个傻子说的着么。 “你不是!你没有!你他妈亲我、摸我!劳资长成这样是随便谁都能亲的吗?不是!是随便谁都能摸的吗?不是!”话说的贼顺溜,而且激昂澎湃的一批。 两次没抢答上的林宇:“……” 被质问得哑口无言的林宇:“……” 你特么是醉了还是没醉啊? “放开!劳资要睡,睡服你!” “醉成这样请问你想怎么睡服我?”林宇实在忍不住了,忍着笑又回了句。“要不我再给你叫一个。” “不!就要你!劳资要睡就,就睡最漂亮的,来……” “闭嘴。” “……上来……” “闭嘴!” “自己动。” 林宇被他冷不丁地顶胯吓得直接跳到地上。 他一脸迷惑地看着阿宝塞满包子的腮帮子高高拱起。 “你是g?”他有些搞不懂这人的y点在哪里了。 “你他妈全家都是g!” 林宇:“……” 既然不是,您的y点在哪里? 全靠醉串频后的yy? 捋顺后林宇脸上只有大写的服。 床上的人从仰躺侧翻成蜷缩状,似乎很难受,但嘴里还在嘟嘟哝哝,满脸的不高兴。 林宇回到主卧又冲了一次澡,重点清洗被掂过斤两的枪和被咬出齿痕的脖子。 半小时后,本着职业操守又冲了一包冲剂端着杯子进去喂了一次药。 毫无意外,又被当成去而复返、欲拒还迎、坐地起价的姑娘狠狠揩了一遍油。 那句“来,坐上来,自己动。”直到他睡着依旧在他脑海里盘旋,扰的他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 第7章 第七章 门铃响时,林宇的生物钟还在睡。 他虽然没什么起床气,但经不住一晚上都做有色的梦,所以爬起来去开门时脸色臭的一言难尽。 李悦琦打着哈欠站在门外冲他摆手:“早,你大哥让我捎上你。” 她是碧海云天老板家的小公主,也是林亦铎订过婚的女朋友。 “进来等。”林宇这么问却没有让开门口的位置。 “不了,下去等,时间有多你慢慢来。”李悦琦眼神狡黠地朝客卧那边瞥了一眼,转身走时意味深长地冲他挑了下精修的眉。 林宇站在门前无奈叹气,并不想解释,累。 昨晚兵荒马乱,他根本没注意那些扒下来的衣服丢到了哪里,转头顺着李悦琦刚刚扫过的位置看去,客卧门口躺着一件长款黑纱裙…… 与黑纱裙相隔不远那幅对a在晨光中因为有了高光点显得极其挺拔,直冲b杯的威势。 人生第一次,大早起的杀生的念头蹭蹭往上窜。 换洗好出门前,林宇还是去客房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依旧是蜷缩的姿势,被子在地板上。他捡起被子给人盖好后偏头又看了一眼。 行,记住了。 “爸,我今天没课。” 咕哝的声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在身后响起,正开门往外走的林宇转头看向床上的人。 足足看了四五秒。 有爸了不起吗? 有爸爸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有爸爸叫起床就很了不起。 “起来受死。”林宇出门就拨通了方俣的电话。 “大早起戾气这么重,我这放水呢,让你吓的都断流了。”电话那头是方俣。 “你断流,你快爽死了吧。”林宇按下电梯键等电梯。 昨晚方俣为了逃李君吾的通宵送行局,愣是挖掘出了生命中最欠缺的表演天赋,一挖就挖到了10级,表演了一套烂醉如死狗,然后出动付简兮给背出去的。 “哈哈哈哈哈哈全都仰仗林大夫配合的好我才有时间回家办……” 林宇果断挂断电话。 他本想问问方俣住在客卧的人是谁,是不是真的叫了……但转念一想谁叫了个鸡会在朋友圈里大肆宣扬。 李悦琦见他下来还好奇地看了看手表。 “这么快。” “还能更快。” “我指的不是这个。” “我指的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林宇好整以暇地说。 “欸?你有意思没意思我这关心你男健问题呢。” “我,林大夫,男健专家,请问您有事吗?”林宇扭头瞅跟在他身边的李悦琦。 李悦琦被噎的直翻白眼,两手啪啪鼓掌:“林大夫好棒棒哦。” 两人抬着杠走出会所。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停在碧海云天会所正门。 李悦琦拉开跑车门,然后指着副驾蛮横地说:“上,别想跑,今儿老娘豁出去不要这副指甲也要把你这小兔……子抓回去。” 林宇充耳不闻,径直朝骚包的紫色跑车后面走去,然后拉开suv车门上车、打火,“嗖——”地绕过跑车率先窜了出去。 李悦琦把胡了满脸的头发拿下来赶紧上车打火,“嗡——”地一声冲出去。 两辆车在初醒的城市道路上追逐疾行。 当万丈晨光刺破清晨的薄雾时,一前一后抵达西山别墅。 李悦琦的车头堪堪怼到林宇的车屁股。 惠姨刚迈出别墅大门就看见两车差点追尾这一幕,吓得直拍胸脯:“天呐,胡闹什么。起床气这么重吗?” “怎么了?”林宇好似不解地看着惠姨问,然后顺着惠姨视线回头看,略显惊讶地问走近的李悦琦:“原来你在后面?” 李悦琦进了林家就端起了淑女架子,不好直骂只能白他一眼,然后朝惠姨点了下头,扬起下巴径直进了别墅。 “你怎么总惹她?”惠姨把他大敞的黑衬衫领口系好规整了一下,“进去吧,正摆饭呢。” 林宇原本飙车畅快不少的心情,从迈进别墅第一步就跌了下去。从客厅拐进餐厅,正面对上林昇和潘欣的那一刻,什么心情不心情的全都噗呲一下跑精光。 “爷爷。”他和李悦琦进门时,所有人都在餐桌旁坐好了。 李悦琦跟林琼和林昇打完招呼后,递给潘欣一个长条礼盒,微笑道:“恭喜。” “谢谢。”潘欣接过后紧接着递给了身后的阿姨。 林琼对两人道:“坐吧,就等你俩了。” “我开车慢,不像某人一路超速闯过来的。”李悦琦坐下后告了林宇一状。 “你什么时候改管交规了?”林宇坐在林静和二哥林赫中间,随后朝身后招手,“换咖啡。” “你的规矩呢?”林昇突然开口,所有人都看向他,反应过来后又都看向林宇。 林宇自顾自地抖开餐巾,摆弄餐具眼皮都没抬一下。 林昇面色一沉刚要开口。不想林琼先开口了,“吃饭。” 林琼语气威严,不容置喙,于是等他先动筷后,所有人开始默不作声的吃饭。 惠姨端着咖啡过来换走了林宇的汤。 今天的汤明显是迁就林昇,所有人都是海鲜汤。林宇进门后只跟林琼打了招呼看都没看林昇一眼,随后又怼了李悦琦一句,接着换了海鲜汤,一连三个举动终于惹怒了林昇。 “你和刘成的事先暂时缓一缓,市局那边的消息是‘他去年触了底线’不可能善了,先观望。”早饭过半,林琼开口说道。 林昇还没说话,林亦铎接过话,“不趁虚入手,等刘家过了这关……” “是谁教你趁火打劫这一套。”林琼掷地有声。 “所以我的意思是帮他们过了这关,林家给他成凉,作为回报刘成会让出50%。”林昇说。 “他捅娄子我们补。”林宇垂眸笑,“是不是以后他再触底,我们还补?他们家可就一个姑娘” “啪!”林昇将筷子拍在桌上。 除了林琼,所有人停手收筷眼观鼻鼻观心。 林琼并未开口,其实不论是儿子还是两个孙子,说的都在理。 林亦铎想不择手段地将利益最大化。 林昇的办法比较老套,并且讲了一定量的兄弟情谊,但牺牲的却是林宇的婚姻。 林宇的顾虑的确存在——刘成是个泥腿子出身,为了发家高压线踩过无数回,有惊无险练出来的胆子不会经此一事就收手。 如果林家保了刘成,以后就是刘成的大树,刘成不出事那两家和乐生财,如若出事林家必定被脱下水。更不要说,林宇那时已经是刘家的女婿。 饭桌上的气氛剑拔弩张。 林琼咳了一声,起身时说:“不是要搬出去吗?让惠姨找个人跟过去,房子的话……” “医院旁边有一套。”林宇起身跟着林琼去了二楼。 走在楼梯上时,林宇感觉有道视线一直追着他,她以为是林静,于是转头去看,结果对上的是潘欣的目光。 林宇皱眉转回头。 餐厅里,林琼带着林宇走后,林昇和林亦铎紧接着进了一楼书房。 李悦琦长长呼出一口气转头冲旁边的林赫和林静笑:“你们还吃得下?” 林二哥笑笑:“习惯就好了。他们俩不常坐一桌,今天不是特殊吗。” 三个人的余光偶尔瞄一眼潘欣。 偏偏潘欣吃的很优雅很淡定,仿佛餐厅只有她一人享受美味的早餐一样。 李悦琦冲林静扁扁嘴,林静勉强冲她笑笑。 林静是特别不爱说话的姑娘,从小跟着林宇所以更偏向林宇,对林昇以及不喜欢林宇的人都表现的十分冷漠淡然。 “我去给三哥收拾东西,你们慢吃。”林静起身走了。 “惠姨,送两份上去吧。”林赫对惠姨道。 “好。”惠姨应道。 林赫起身对潘欣、李悦琦点头后也走了。 林赫是唯独不在林家的孩子,因为母亲家地位显赫,他过的是最舒坦的,从小跟着亲妈,亲妈那头全都从政,他也得到林琼的允许进了政坛,如今算是林家唯一一个比较稳妥且稳步上升的小辈。 因为不在林家长大又从政,种种缘故下他很少参合家里的事。 相较于林亦铎和林赫对林家的贡献来说,林宇和林静就逊色很多。 林宇医学院硕士毕业,毕业后拿到林家给的启动资金先开了一间诊所,运营两年后效益可观,第三年加入合伙人扩展成私人医院。但这点东西,放在林家人眼里根本不够看。 像林亦铎这种霸总文里分分钟上千万的人设,基本吊打底下一众弟妹。 林静就更素了,目前是国际乐团小提琴副首席。 林家人都撤了,餐桌上反而留下两个外姓人。不过地位却不容小觑,一个是眼下林家的女主人,另一个是林家未来的女主人。 李悦琦和潘欣坐正对面,她抱臂略显疑惑地盯着潘欣打量,见潘欣不鸟她,哼笑一声,“潘小姐好定力,”顿了顿,“好手段。” 她27,听说潘欣只有24,比林昇最小的孩子林静还要小一岁。 潘欣抬头看向李悦琦。她神色从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并未接话。她身后是整面落地窗,因为方位朝东,所以整个人背光却融进了暖融融的晨光中。 晨光氤氲中一张清丽可人的脸和一身出尘不染的气质,像沐浴晨光而生的精灵。 直白点就是不太像个正常人。 “难怪。”这幅容貌和气质。李悦琦很服气潘欣的淡定从容。先摆了儿子一刀,转身又投入老子的怀抱。试问有几个人敢这么玩。 玩好了是王者。 玩砸了收尸都赶不上热的。 可见这女人不是一般的狠,这种人不是有所图就是动了情。 至于“情”她恐怕林昇没有。 “看看李小姐还需要什么,”潘欣擦着手起身时对身后阿姨说,接着又对李悦琦颔首微笑,“失陪了。” ** 林宇回卧室时,林静正和两个阿姨给他收拾东西。 “爷爷骂你了吗?”林静正在整理他的专业书。 “没有。书稍后再搬,先过来吃饭。” 兄妹俩坐在阳台上又吃了一顿平静的早饭。 两个人都不是爱说话的人,平时待在一起就是闷着,能保持一俩小时不说话。一如小时候,他们坐在异国他乡的名为家的大门口看马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就那么发呆闷着能看上半晌。 那时候,小小的两个人就是一个家。 如今人很多,却怎么都不像家了。 “哥,我想……”林静欲言又止,“我能不能……” 林宇鼓励的看着她——她小时候因为亲眼看见妈妈自杀而得了抑郁性缄默症,很长一段时间白天沉默少语,晚上睡着后整夜哭。 “我想跟你一起搬出去住。” 林宇伸手摸摸她出汗的额头,她始终低着头搅着蔬菜粥,她对海鲜有轻微的过敏症状,林昇对此一无所知,而她不想说所以除了林宇其他人都不知道。 “我跟爷爷说,”林宇去药箱里拿了一管药膏给她,“医院那边的房子小,如果出去住就要自己住,可以吗?” 林静扁了扁嘴,眼眶很快红了。对于她来说三哥就是她的家,三哥不要她,她在哪都一样。 “不过你可以住我旁边,方俣记得吗?他在我对面住,房子一直空着。” “可以!我自己跟方俣哥说。”林静破涕为笑。 “我来说,吃完这些,昨天你跑哪里去了,晚饭都没见到你。”林宇伸手抹掉她没掉下来的眼泪。 “昨天住在乐团宿舍了,下个月有演出,首席病了,我可能要替他。” “我们小静这么棒吗?哎~三哥家的姑娘要坐首席位了,今晚放烟花!” 林静被夸的捂嘴笑。 惠姨进来看见这一幕觉得一大早心塞都疏通了,“我让刘姨带着人去和棠收拾了,全都按着你这屋的样子来,还有什么要添置的吗?” “把对门也收拾出来,小静偶尔去住。” “我……”林静撅嘴瞪眼要反驳,被林宇看了一眼赶紧闭嘴。 “学学你哥,长点心眼。”惠姨摸摸林静头发。眼下这屋里有林琼的老人,也有林昇的人,林静也跟着林宇搬出去住事,如果传到林昇耳朵里恐怕又要不得安宁,林宇只说偶尔去住,这样的话就不会落下话柄。 惠姨又问林宇,“你跟方俣说了?” “现在说。”他说着起身去阳台打电话,踱步到阳台朝下看时刚巧看见潘欣带着人站在林静的玫瑰园里说话,“喂,走了吗?” “你电话打的是不是有点勤。”方俣小声地说。 “你就说你是不是有点虚?” “什么叫‘有点’,是特别虚,等你有机会大战一夜就知道那是什么销魂的滋味了。” 林宇被老男人的骚言骚语噎得接不上话,不打算在跟“不要脸10+级”的人聊有色话题了。 “和棠房子有人住吗?” “简兮一个朋友刚搬进去,怎么了?” “小静要跟着搬出去。” “住楼上吧,我之前从方家搬出去那会儿我哥在楼上买了一套,从来没住过。” “用跟方秦打声招呼吗。”林宇话说。 “不用,随便住,他都忘了那有套房子了。” “路上呢?” “快到机场了,有时间来找我,我们简兮贼上进报了进修班,我尼玛估计白天只能自己上班……” 林宇:“……”所以只有白天看不到人对吗?exm您有病吗 林宇不想听他逼逼男朋友是多么多才多艺且求学上进的神人,借到房子立刻不做人,果断挂。 “哥,你好过分。”林静都不用听就知道她哥又挂方俣哥电话。 “听他说话头疼。”林宇边说边往外走,“我去和棠,捎你去乐团?” “不了,昨晚没怎么睡,我回去补觉。”林静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林静住三楼,没回楼上而是送他下楼。 冤家路窄这件事古人诚不欺我。 他和林静刚到一楼就遇见林昇和林亦铎从书房出来。 “爸,大哥。” “嗯,上班?”林亦铎见林昇沉着脸不说话接过林静的话。 “送三哥,我今天休息。”林静乖巧地回话。 林昇像尊臭脸的神像似的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高大的林亦铎,林宇和林静自然而然落后一步。 就在四个走出大门时,林昇突然偏头睥睨地斜一眼林宇:“你的教养学到哪去了?” “您指哪方面?”林宇脚步不停,经过林昇时轻嗤,“请问您教过吗?” 既然没教要什么尊重。 “林宇!”林亦铎见林昇上前一步,立刻抓住林昇后厉声喊了一句。 “?”林宇停住脚步,站在距离林昇、林亦铎三步外转身看着他们。 “哥!你送我,我想起来小提琴落在乐团了。”林静跑过去推着林宇要走。 林亦铎侧身挡着林昇,林静推着林宇,但林昇和林宇谁都没动,隔着两个人互瞪着对方。 “从小到大,我没要求过你给我什么,所以,现在!你也别要求我给你什么!”林宇话说的慢,却够狠,每一个字都像从骨头缝里钻进肉里又从毛孔里逼出来似的。带着一股划破血肉的浓重血腥味。 “很好,我什么都没给你。”林昇两手插在裤兜里忽然笑了,神色冷峻桀骜,“还真是像,如出一辙。既然她能净身出户,我觉得你也可以……” 林亦铎:“爸。” 林静:“爸!” 林昇说完一直看着林宇,好像在等他妥协。 “你开心就好。”林宇淡淡一笑转身走了。 suv在三人视线中消失,一路疾行,半小时后开进市中心和棠小区。 第8章 第8章 阳光撩开淡青窗纱落在床上人修长的身体上。薄被的一角搭在劲瘦腰腹上,被角下隐约可见健美的肌肉流线。 长腿一条伸的笔直,一条屈膝向上提到腰腹部,如果站在床尾垂眼便可赏乍泄春光。 生物钟响了两个多小时,烂醉的人才有转醒的迹象,第一反应是伸手挠了挠啊宝塞满包子肿胀的腮帮子。 睡眼惺忪的人翻身在床头乱摸一气,摸到手机凑到眼前看,下一秒扑棱从床上弹坐起来。 指纹解锁后直接按了快捷拨号键。 “几点的飞机?” “半小时后。” 付简兮恹懒得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怎么不叫我。”太晚了赶过去飞机也飞走了,何健有些懊恼得搓了搓额头。 “我叫得醒你的灵魂,叫得醒你的身体吗?” 何健笑着倒回床上,“你不只能叫醒爸爸的灵魂,还能叫醒早几把憋醒的阿宝。” “过来来不及了直接回清河吧,我们把方祁的作业落在窗台上了,今天装修团队开工,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抢一盆。” “一盆?” “嗯,‘蔬菜生长观察日记’的水培蔬菜,一盆水培胡萝卜,一盆水培白菜根。” “靠!再种两盆不就行了。”何健笑着躺倒。 “已经长了一个月了,观察日记也写了一半了。”付简兮笑着说。 “行行行,回去拿,落地打给我。” “好好待着,别总想着上天。 “滚滚滚!” 付简兮没等他骂完真挂了,看来已经登机了。 何健还想问问昨晚是不是真给他叫了人,腰怎么这么疼呢。 他拉开裤腰瞅了一眼,侧面胯骨上的皮肤青了一大片,腰上还有几个掐痕,这尼玛是找了多狠一姑娘啊,做就做还连掐带踹的? 有这么野的姑娘么? 他怎么不信呢。 于是又扯开前面往里瞅了一眼,嗯?为啥里面夹着一块纸巾? 卧槽!难道是!来大姨妈了! 何健扭头瞅瞅地上一团一团的卫生纸,扭回头又瞅瞅抟在裤子里的卫生纸。 一脸探索古老奥秘的迷惑。 看样子昨晚战况有点激烈。 也不知道人家姑娘让他弄成啥样才把他打成这样,大清早人都跑了。 操哈哈哈哈,他这么强吗? 不行了,忍不住嘴角疯狂上扬怎么肥四。 忍着胃疼洗漱完,又打电话让人送来他的衣服换上。走出客卧看到客厅的狼藉,何健有如糟了雷劈——沙发上、下散落着cos服,假胸明晃晃地躺在地毯上,酒柜前的灰白地毯上一大片红酒渍。 战况……这么激烈吗?! 找了个袋子装好cos服,何健拎着衣服去了前台。 站在前台先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你可是亲手埋葬了初夜的男人。稳住! “那什么,昨晚我那屋去了几个?” 服务员:“?” 早上八点换班时领班叮嘱过她668有客人,没叫服务不要过去打扰。所以小姐姐也不知情,于是查了下入住记录,看完恭敬道:“算您,三个。” 何健倒提一口气。 夭寿啦!他睡了两个!不是一个! 付小爷是他亲哥吧。 这尼玛得花多少钱啊。 “那什么……结账。” “668吗?”服务员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男生,“先生vip套房不需要结账。” 何健转头左右看了看这一层的环境,“这层不会是对应私人酒窖的套房吧?” “是的先生。” “好的,谢谢。”他记得方俣好像有个朋友在这里有私人酒窖,不过他也不好跟服务员多问。 “不客气,您慢走,电梯厅右手边。” 何健走出去没多远脑内又想起了服务员的话“算您三个”。 不是一个是两个。 两个? 两个! 出了碧海云天,坐上地铁回清河小区的路上他一直都处于是否已经荣升真男人的怀疑和肯定阶段。 既然是两个战况一定很激烈,为什么除了胯疼没有一点嗨过头的肾虚感觉? 难道是——他的肾输出量特别牛批? 随着宿醉难受的反应越来越小,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太瘠薄胡闹了。 付简兮个傻逼玩意儿真给他找了两个……么? 一路上心情一会儿激情澎湃,一会儿跌入谷底,反复几回后开始胃疼。 他赶在装修团队开工前抢救出来两盆水培菜。 方祁用两个巴掌大的小鱼缸水培了一盆半截胡萝卜一盆白菜根,长势喜人,可见伺候的很宝贝。 装修团队的负责人见过何健,俩人互相留了电话,何健叮嘱了一番才离开。他骑着付简兮的小电动,车把上挂着两哥小鱼缸种的水培菜,吹着春天正午热乎乎的小风溜着清河边朝和棠骑。 他本来就胃疼所以骑得很慢,没想到慢成了三迈还是有不长眼地撞了上来。 “看路!卧槽!” 他眼见一个中年女人从清河桥上跑下来,路都不看就那么直挺挺撞在他车上。 小电动车被撞得差点歪倒,何健腿长在车倒的一瞬间赶紧脚刹,鞋底差点摩擦出火星子。他一手稳稳拖住塑料袋里的花,一手撑住路旁的树才没砸到腿。 “哎哎哎!”撞上来的女人完美地侧摔在车前。 何健心想,碰瓷技术太菜,差评。 “我的天!”中年女人打扮时髦,长相算是这个年纪里比较美的了,特别是唇边的一颗痣,非常像古装剧里的媒婆。只是神色古怪的很,摔倒了也不说看看自己哪儿摔坏了,而是一直四处瞅,好像在找什么人。 团伙碰瓷?何健想。 “阿姨。”何健扶正车后并没有去扶她,坐在车上叫了一声四处瞅的女人。“欸!这呢。” “哎?哦哦,对不起我跑的太急了,后面有人追我……”她慌张地爬起来说完这句立刻抬眼瞅何健,眼珠一转换上一副可怜吧唧的表情,“小帅哥,你帮帮阿姨,桥那边有俩扒手盯上我了,这样你骑车送我去前面派出所行吗?” 何健:“……” 扒手? 清河这边有扒手? 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不过如果是坏人就不会让他送去派出所。 他将信将疑地看着这个女人,养尊处优的模样,有些气质,但不论是行为还是说的话都很古怪。 “我这不顺路,要不您打车吧。” “这边也打不到车啊,我在桥那边等车,那俩扒手一直盯着我,你看过来了!”这位大姨说着跨上电动车,拍着何健肩膀焦急地催促:“快快快!把我放到第二个路口的派出所就行。快走!” 何健被她拍的头晕,本就宿醉头疼,又两顿没吃饭,有些低血糖犯晕,真是经不起她这么拍。 “来了来了!快开呀!”她边说边拍何健的肩,还伸手去拧车把。 何健懒得跟她动手,拧动车开了出去。经过清河桥时他抬头看向桥上,果真有两个黑衣男人从桥上跑了下来。 “大姨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招上什么人了,我在清河这片住了二十几年,从没听过这片有扒手。” “是是是,是有点过节,但他们太欺负人了。你送我去派出所,有问题找警察,送我到那他们根本不敢进去。” 这位大姨还挺横。 何健又回头瞅了一眼。 嗯?原本追在后面的两个人在他拐进派出所那条街时变成了四个人和一辆追上来的面包车。 “呲——”电动车猛地刹车。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快走啊人追过来了!” 何健回头看看吓到面目狰狞的女人,这女人边尖声喊叫边下车要跑。 何健抬手朝四处找人的四个男人喊:“九哥,这儿!” 刚下车的女人一听猛地推在他肩上。 何健猝不及防朝前趴去,鼻子刚好嗑在车把上,两股温热的液体瞬间飙出。 “有事吗?”后面跑过来的人扶起何健捏着他下巴向上抬,接着从兜里掏出纸巾捂住他鼻子,“你怎么跟她在一起?” “谁?”何健闭着眼,两手戳着纸塞进鼻孔里,“有糖吗?” “口香糖。” “有多少来多少。”何健伸手过去接。手心里倒了一把方块口香糖,他一把全填进了嘴里。 天不转、地也不软了他才睁眼,小九靠在树上歪头看着他,“什么毛病?” “昨晚喝大了,早中饭没吃有点低血糖。”何健说完指着小九手下的人按住的女人,“她怎么了?” “梅哥抓人还能怎么了。”小九指指身后餐厅,“吃吗?” “不了,没胃口。”何健下车坐在小九脚下花坛边,“欠的多吗?” 小九口中的梅哥叫梅君,以前就是道上放高利贷的,现在叫信贷公司。四五年前,梅君是付简兮那个赌鬼老爹的债主,他和付简兮跟梅君不打不相识,梅君抓人无非就是欠债不还。 “800多。”小九说。 “800!”何健登时惊成一个臭傻逼。他欠了80多万都快去卖身了,这位大姨哪来的自信欠800多万?! 不得不说,狠人果真多。 他特么就是个虾米。 “给。”小九踢踢他鞋。 何健仰头时一盒口香糖掉了下来,他接住还没道谢小九已经拉开面包车走了。 车开走时,副驾窗户落下来,小九胳膊伸到外面冲他打了个响指,“别傻坐着去吃饭。” 何健冲他摆摆手,车子拐上清河桥开往梅君老巢。 正午的阳光热辣,道上行人寥寥无几。温度越高何健越难受,坚持开到和棠,凭记忆找到楼座号,又凭记忆找到楼层和房号。 何健迷迷糊糊地输入密码进屋,把水培菜放在鞋柜上时环视一圈屋内环境——干净简洁,空气清新,茶几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白色洋桔梗,窗子开着吹的花朵摇曳。 可以,看在特意收拾房间的份上,他决定原谅付简兮找俩来祸害他的肾这件事。 嗅着空气里淡淡的花香,拖着两条灌了铅似的的腿栽倒沙发上,进门前还想煮个面吃,躺下后就想直接去世。 正午温热的风一阵阵地吹过沙发,正好吹在他脸上。他翻身抬胳膊挡在眼睛上。就在他翻身时似有似无的“哗哗”水声突然从卧室传出来,接着就是持续不断的水声。 何健慢慢睁开眼看着开放厨房的方向。 低血糖会产生幻听吗? 答案是,傻逼么,明显是屋里有人。 他慢慢起身四处瞅了瞅,手边一个能正面刚的东西都没有。余光瞥见俩反光点,转头对上方祁的两盆水培菜。 他慢慢起身,踮着脚悄么声地溜到玄关,把长势喜人的菜拔|出来,一手一个小鱼缸正准备去厨房倒掉水,就听见身后门打开了。 何健:“……”来了! 他高举小鱼缸横眉立目凶神恶煞似的猛地转身。 “劳资八百年没遇上擅长民宅……”凶巴巴的话戛然而止。 这人……他似乎认识。 这不是,那个谁,那个带金丝眼睛的那个谁吗? “你在做什么?”那个谁开口问他。 何健瞅瞅两手高举因为倾斜而不停往外流水的小鱼缸,愣了一秒后果断道:“栽菜呢没看见么,那个,你也住方大,方俣这里?” 对面的人一脸烦躁地瞅着他,然后抱臂歪头。 如果愤怒能化作实质,何健毫不怀疑此时他已经被乱棍打出去了。 卧槽!好凶,能揍他吗? “我见过你,你是方俣的朋友,那什么方俣有个男朋友你知道吧?我是他男朋友的发小。” 见对面的人无动于衷,何健压着臭脾气继续解释。 “我本来跟他俩住清河小区那边,但清河的房子今天开始装修,方俣走之前,你知道吧他俩去德国了?嗯,我没想到他这还住着一个,那什么,我叫何健。” 何健尴尬地说完,见人依旧不动,有些讪讪同时也有点压不住火了。 “走错门了,方俣住对面。”对面的雕塑终于抬了抬下巴 “……”何健反应了两秒,“但是密码对。” “密码是交房时候给的初始密码,两套房同一天交的所以一样。” “我靠!”何健尴尬癌都犯了,什么都不想说,他可能低血糖把智商耗光了。转身把菜装回小鱼缸里,边往外走边说:“不好意思,你是方俣朋友吧,想不起来从哪见过你了。” 他声音越说越小。 “和棠诊所。”男人提示说。 “哦!”何健一拍鞋柜,“林大夫!” 对面林大夫一脸黑线,密密麻麻的遮住了俊俏的五官。 何健用后背都能看出这位林大夫心情不太好,应该说十分差。 按理说这世界上不太可能有人不喜欢他,所以很容易得出,这丫的是个奇葩。 他出去后转身拿脚踢上门时朝门里看了一眼。 只穿着浴袍的男人在秀场后台他见得多了,但像这种下一秒就能刷地扯开浴袍抽出大砍刀的气势,他发誓他头一回见。 大夫的领地意识都这么强吗?要不要撒泡尿画个圈啊。 何健边腹诽边打开了对面的门。 何健:“……” 下一秒门又关上了。 一定是错觉,他兄弟不会干出这么不是人的事。 于是,相信兄弟情的他第二次打开了门。 码成城墙的行李把门框堵的严丝合缝,屋内是什么情况根本看不见。 何健抹了一把脸,很想一脚踹过去。 操!狗男男! 掏出手机找到付简兮。 “慰问你大爷!” 信息发送失败。 二胡悲怆的音调在脑内乍然响起,双膝中箭的何健险些跪倒门外。 天要亡他啊!先是啪唧从天而降一个老女人、后又瘠薄莫名其妙睡了俩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玩意、新家对面还住着一个领地意识贼强的奇葩狗子、再加上俩操蛋兄弟……这他妈是何等的卧槽啊! 不活了不活了。 赶紧一道雷劈死他吧。 一分钟后,扶着门框颤巍巍爬起来的何坚强表示虽然世间变态千千万又都待他如初恋,但谁叫他帅呢,全当美化变态生活环境好了。 第9章 第9章 花了四十多分钟才把堆在门口的行李全部搬进书房,累到脱肛的何健一头扎进沙发里连个睡得过程都没有就睡死过去了。 直到第二天早晨才接到付简兮电话。 “方俣找人打听了赵佳音那边的情况,她那边没变动。”电话一接通付简兮就来了这么一句。 “没变动是什么意思?”何健从沙发上坐起来睁眼看窗外,太阳很大天气不错。 “就是那个意思。”付简兮说,“赵佳音身边以前是谁,现在还是谁。” “……谁?”问出口后何健就想抽自己一嘴巴。李荣天想告诉他的时候他不想知道,现在又问,傻逼么? “成阳。” 电话两端的人都沉默着,成阳是谁?大概无人不知。 “那邀请函和机票是谁给我的?”何健踱步到窗边,推开窗户让风灌进来,低头时刚好看见楼下通往正门的小路上林大夫不近人情的侧影——浅灰衬衫搭深蓝九分西裤,深咖皮鞋,露着脚踝,全身都素,唯独手上拎的橘黄色购物袋算是点睛之笔,一个字骚,两个字闷骚。 “会不会是苏晓梅单方面想整我?” “理由?”付简兮问。 “你感冒了?”何健反问。 “嗯,别打岔说正事。” “理由啊,理由就是我当众甩了杨美宁,那么多人听见、看见,她一个总不要面子的吗。”他甩杨美宁选的地点不对,当天是星传煤年会,他本以为找个了隐蔽的地点,没想到隔着一块不隔音的幕布苏晓梅正陪公司的董事和投资商爸爸们品酒聊天。 所以,他俩分手分的轰动一时。 苏晓梅当众被打脸。 这仇如果不报,那她这个总做的也太佛了。 只是星传煤上下都知道苏晓梅根本不佛,而且一个女人久经商场,没点手段怎么能走到今天。 “你他妈还知道啊。”付简兮操着浓重的鼻音骂了一句。 “感冒骂人会加重哦,好好说话。” “滚!方俣还再打听,不过他这边的人跟时尚圈有次元壁,你抽空再去问问李哥。” 这个消息让何健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北,挂断付简兮电话直接打给李荣天。 “如果只是想教训你,冷藏不就行了,绕弯子搞这么一出何必呢。再说邀请函可是真的。航空公司那边我也打电话确认过,两张机票确实是你的名字,连去塔希缇中转酒店都是你的名字定的。” 何健:“……” 所以到底是谁这么不遗余力、大费周章地在整他? “明天river周年庆活动李毅燃也去,提醒你不许给我搞事。”李荣天叹气道,“你既然决定去时装周,从决定那一刻起你跟他们就不再是一路人。” “我是哪路的?”何健嗤笑,“下三路吗?” 李荣天知道他膈应这事,但既然已经决定去了诋毁自己有什么用,只能给自己添堵。 “我他妈有点后悔了。”何健仰头苦笑。 “晚了。昨天我给苏总助理发信息说这事,原本他回一条信息给我就能沟通的小事,非要见面聊。你知道他带谁来见的我吗?” 何健头皮发麻,耳朵里嗡嗡响。 “赵佳音的特助。”李荣天缓缓道,“特意来跟我说了给你的配置,随行助理配了两名,私人化妆师在法国那边候着呢,要走了你的衣服尺码,赶制时装周的一应高定……” 后面的话何健全都听不清了。 他弓腰靠着阳台的墙慢慢蹲下,“操,幸好昨晚爽够了……” “什么?!”李荣天声音都变尖了,“你又搞什么?!知不知被拍到,以后不管你走多远、爬多高这些破事隔三岔五都被会拿出来炒。” “是呀,能炒一辈子。” 李荣天可能听出他语气不对,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到目前位置哪件“破事”能超过他被包养这件破事爆点高。 “行了,调整一下心态下午还要彩排。” “今天不是有两个合约要签吗?”何健从阳台出来拐进厨房,翻箱倒柜找出一包意面。 “延后了。” 李荣天没打算多说,何健却不想让他这么含糊过去。 “是延后了还是一分钟没登上飞机就不能签?”这点手段耍的太小儿科了,不就是怕他签了合约又反悔吗。 “都不是,先搞定明天的活动,回头来公司我跟你细说。”李荣天不予再多说匆匆挂了电话。 何健听着嘟嘟的忙音,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墙,闭眼深呼吸,堵在胸口胀得发疼的气怎么都吐不出来。 “操!” 意面袋“嘭”地爆裂。 黄色干面碎成节崩得到处都是。 十几分钟后,一碗由碎面煮成的意面伴着调味酱进了何健的肚子。 当时决定把爷爷的老宅抵押贷款,底气就是本应该今天签的两个合约——river男装下一季度店内宣传杂志和国外潮牌进驻国内后在几个主流网站的新品宣传片——通常会掐一段放在宝贝详情里——所以播放量非常可观。 李荣天跟潮牌的总监死磕了几个月才拿到的机会,就是看准这次机会能让手下的人进军一下国外市场,顺便在国内狠狠地刷一波存在感。 而且这两份工作所得的收益,刚好够还抵押贷款。 何健不敢想如果这两份合约泡汤了,他拿什么还贷款? 什么时装周和金主,都不现实。去一趟时装周不会立刻有工作找上他,而且按照……行程安排,塔西提要空耗一个多月的时间。到那时候,恐怕老宅已经更名了。 何健惴惴不安一天,下午去活动现场彩排碰到李毅燃,难得他和李毅燃都没搭理对方。看来不止李荣天对他耳提面命,李毅燃的经纪人应该也没少叮嘱李毅燃安分点。 李荣天让他的助理董晨跟了他一天,彩排结束还让董晨开车送他回和棠,人生头一回,觉得自己身价涨了。 “谢谢你晨哥。”下车时何健跟董晨说。 “他们都跟我叫小晨,就你叫哥。”董晨胳膊肘搭载车窗上笑,“是去超市吗?买什么我去吧。” “不用,”何健笑着说,“已经耽误你下班了。” “李哥的吩咐,你走之前这段时间我都跟着你,随叫随到。”董晨说着下了车,“我跟你一起……” “别,我不适应。”何健拉开车门又把他塞进去,“明天见。” “……明天见。”董晨叹气,“以后要有点架子。” “好,以后再有,今天算了。”何健冲他招着手进了超市。 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昨天那包被他垂爆的意面吃完了他才发现过期了。 他想吃肉,大块的肉,最好是红烧肉——肉炖的软烂咸香,红烧汤汁拿来泡饭,再配一碟爽口的青菜。完美! 不怪他爸妈总怀疑他瘦了。他确实瘦了。从年前何弘铭手术到现在,他至少瘦了十五六斤。 下午试的时装是按照他两个前月的体重定做的,今天穿差点没撑起来,幸好设计师没说什么只做了小小的改动,否则他和李荣天都要被投诉。 一名模特管理不好自己的身材,那基本就可以告别这个职业了。 “分手可以呀,出来打分手pao。” 何健:“……” 漫不经心的话,语调里带着笑意,熟悉的声音猝不及防传进站在货架前挑东西的何健耳朵里。 他转头看过去。果真是杨美宁。 如果不看她的脸,何健还真以为她在笑着跟谁开玩笑。 “怂了你就是孙子!”她仍在笑,仰头闭眼顶着一张哭花妆的脸。 何健只看了一眼转身就要走,他转身时杨美宁刚好挂电话,手机啪地摔在地上,弹跳一下正好跳到他脚尖前。 何健低头叹气,看着脚前摔碎屏的手机。踢开不太好吧?或者迈过去? “你就没想过赵佳音是我补尝给你的?” 杨美宁带着哭腔的话再一次让何健停住脚步,他回头正对上那张泪水滂沱的脸。 杨美宁胡乱擦掉眼泪,抹得下眼睑黑糊糊一块,红唇蹭到了脸颊上,一张脸惨不忍睹。 她从没在一个男人面前如此狼狈过,自从认识何建——她追了何健那么久,星传煤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再追何健,只有何健不知道;好不容易追上了,也引起了李毅燃的注意,何健又二话不说就甩了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眼下在她最慌乱最狼狈的时候,又撞见了。 “那我谢谢你了。”何健歪头看着她,搞不明白为什么感觉她还挺委屈,明明被绿的人是他。“废了那么大劲儿,绕了那么大一圈才在一起,分的是不是有点快?” 每个人在感情上或许都有一个执着的人,而李毅燃就是杨美宁的过不去。年会那天他才知道,他只不过是杨美宁追李毅燃的跳板。 “管得着么你,我至少得到过,你爱谁谁又爱过你?”杨美宁抱着最后一丁点自尊跟他battle到底。 何健耸了耸肩,“我没有,所以我没有机会打着电话笑着哭。有点羡慕你。”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眼下的一句话无意中立了g. 杨美宁气的拿背包打他,何健没躲,杨美宁只打了一下就泣不成声,抱着包蹲在地上哭得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何健没劝,李毅燃本就是风流成性的人,圈里人背后都叫他种马燃。 很显然,杨美宁爱上了一匹种马,但家里没有草原。 不过有一点杨美宁嘲的对,他爱过谁,确实没有,如果喜欢可以勉强凑数的话,那他喜欢过一个,但太久了,久到他已经不记得心动的感觉。 所以该哭的难道不该是他吗? 第10章 第10章 “林大夫,小林总来了。”安吉推开诊室门有些为难地说,“他说等您忙完。” “让他等。”林宇头都没抬,接着对病人道,“痉挛多久了?” 安吉是医科大的学生,走了教授的关系才被介绍给林宇,在他实习的这半年里,基本摸清了他们学长是什么样的人——专业上的巨人、感情上的侏儒。人长得是真帅,脾气也好,就这样依旧能凭本事单身至此。一个字,服。安吉讪讪地瞅了一眼林宇,关上门出去应付小林总了。 病人走后,林宇打电话到挂号科室,“后面还有几个号?” “目前是7个号。” “再放两个过来,剩下排给张大夫。” 隔壁诊室张大夫无缘无故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看完最后两个病人,林宇才脱下白大褂去他的办公室见“小林总”。 林亦铎好像断定不会马上见到他,索性带着秘书和特助霸占了他的办公室。 他进去时三个人正在开视频会议。 进门后林宇只朝办公桌那边看了一眼,然后进了休息室洗手、换衣服。 等他再出来时,秘书和特助以及文件、电脑都走了,只留林亦铎坐在沙发上。 “什么事非要你亲自来,底下人不能传话吗?”林宇坐在林亦铎对面,放在他面前一瓶水。 林亦铎拿过水拧开喝了两口,“你查过潘欣吗?” “当然查过。”林宇抬眼看他。“不过显然我查到的信息有误。” “那么肯定?”林亦铎摆弄着瓶盖。 “否则你为什么坐这里。”林宇笑着靠在沙发上。 “到此为止别再查了,也不要再插手他俩的事,我和爷爷不会让你净身出户。” 大家应该都知道,他现在非常不想听见、看见关于林昇和潘欣的任何事。即便如此,林亦铎还是特意跑来嘱咐他。看来林亦铎把潘欣查了个底掉,而且这其中的信息肯定有些是不能对外人道的信息,比如一定不能让他知道。所以爷爷和林亦铎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他“不要再插手”、“不要参合”。 是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事让久经商场杀伐决断的爷孙俩一再地做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 他已经有些好奇了。 “不用,”林宇满不在乎地说,“现在我手里除了股份,还有什么他能看得上的,医院吗?” 他说完戏谑地笑了起来。 “他要收回股份,你就给吗?”林亦铎语气 “给啊。不是一向如此吗?没人问过我们想不想要就给了,现在想拿走同样不用问。”林宇起身走到办公桌旁,“别觉得奇怪,不是所有人对失去的东西、得不到的东西都念念不忘。” “你就这么讨厌林家。”林亦铎皱褶眉问。 “你觉得呢?”林宇笑着转头看林亦铎。他从林亦铎的眼里看出了不可思议。“给我一个我留恋的理由,……钱?” “……爷爷、惠姨。”林亦铎犹豫地说。被这么问,林亦铎一时间真的找不出一个让林宇十分在意的东西。 林宇不说话只是看着林亦铎,他们不像兄弟,更像是谈判桌上对双方背景了然于胸的对手。 但也仅限于了解背景,无从得知彼此成长过程中的喜怒哀乐。 林宇开抽屉拿出股份赠予那套文件,转手递给林亦铎,“他还要什么你不如一起说,省的我去打听。” 林亦铎没接文件,也没开口。他有些气恼地不想在跟林宇较劲。 “让我猜猜,既然是净身出户,那这家医院最开始的启动资金肯定也要还回去,或者是直接收回这家医院。”林宇非常懂林昇的套路。林昇做事,或者说对上他,林昇一向狠绝。 当时他被撵出国上大学,林昇说不管他就不管他,别人同样不能管他。现在说出来或许根本没人相信,自胡润1999年发布富豪榜以来近二十年,曾多次荣登富豪榜首的林家,会有直系亲人流落国外数年以微薄收入勉强度日。 他从不觉得自己可怜,相反他得到了更多的自由。 “股份和房产他都可以拿回去,但这间医院不行。”林宇靠在办公桌边郑重地对林亦铎说,“启动资金我会还,给我个时限。” “你为什么一定要搞得这么僵?”林亦铎倾身向前盯着他,语气很差,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倔强的人。他甚至有些明白林昇为什么不喜欢林宇。或许是林宇身上这份倔强太像他的母亲。 “我?”林宇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的意思是我从三两岁起开始挑战他的威严吗?是我搅黄了他一桩又一桩的婚姻?还是……” “我指的是现在!” “我说的也是现在,”林宇平静地说,“你觉得,现在这种局面是昨天和今天造成的吗?”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从来就是这种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林亦铎气的站起来在沙发前来来回回踱步。 “你的意思是要我哄着他?”林宇也气笑了,笑着笑着突然目露寒光,“大哥,你要搞明白,我没这个义务哄他,我能站在这里靠的不是他!你想哄他请自便,别拉着我!” 林亦铎转身怒目瞪他。 林宇偏头躲开林亦铎视线,一把扯开了衬衫领口的扣子。 林亦铎恍然间发现他这个弟弟不是脾气好,是知道自己要什么。林家根本没有林宇想要的东西,经过林昇的千锤百炼,他从恶劣的环境中活下来,活成了最坚韧的一个孩子。他不惧凄风苦雨,同样不惧林昇的威胁。 林宇和他们不同。他没了谁都能活得很好。 两兄弟正各自气恼,门被敲了两声没等屋里的人说话就被推开。 “哈!果真在这儿!”李悦琦笑着进来,“你答应我今天陪我出去。”她挽住林亦铎的胳膊仰头撒娇,“去嘛,你都一个多月没陪我出去玩了。” 林亦铎脸色晦暗,叹气道:“出去等我。” “不!我听见了你们吵架了,我要告诉爷爷。”李悦琦突然不撒娇了。其实她在门外站了半个多小时,兄弟俩的对话她全听到了。她和林亦铎是同一种人,骨子里有继承的观念,所以拿家里的东西拿的理所当然。而林宇,她对这个常年不在家的林家人很好奇,从小她就知道林宇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所以对于林宇的许多行为,她都不能理解。 “你是告状协会常任理事吗?”林宇嫌弃地看着她。 “你是国家级抬杠运动员吗?”李悦琦掐腰怼他,“除了跟怼你爸就是怼你哥,别觉得谁都欠你……” “住嘴!”林亦铎厉声喝道。他先看了眼林宇,又斜了一眼李悦琦。 “你说的没错,谁都不欠我,所以我也不欠谁。”林宇从容道。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算了,”李悦琦懊恼地撅着嘴,“对不起嘛。” 林宇冲她摆手,“不送。” “不要这样啊,我本来想请你出去玩的,别这么小气嘛。”李悦琦讨好地看向林亦铎又看林宇,“一起去吧,结束了一起吃午饭,我定了酌园。” 林宇见林亦铎冷着脸不开口也不走,李悦琦又眼巴巴地瞅着他,非常服气这俩人的功力,于是系上扯开的扣子,无奈道:“走吧。“ 林亦铎脸色明显好了不少,被李悦琦挽着走在前面,林宇招来安吉交代了几句后跟着两人上了车。 车子停到红毯上时,林宇满心不乐意,他扭头看李悦琦,然后对司机道:“送我回去。“ 李悦琦正在补口红,闻言赶忙道:“不许送他!放心是千万vip活动,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活动。“ 林宇心说,信了你的邪。是病历不好看,还是病人不够多,他一个大夫为什么要跑来看秀? 要是知道来这种地方玩,早在医院时候他就逃了。 李悦琦不由分说地推着他下了车。 因为是千万vip活动,所以私密性极高,活动地点安排在一幢三千平的别墅内。别墅历史悠久,高雅华贵的韵味非常符合river高定的气质。 因为是名场趴,所以来参加活动的人都是年消费千万以上的高定vip。场内装潢格调极高,品味自然不同凡响。 墙上随处可见国内外名画真品;以及佳士得近两年拍出高价的珍罕艺术品、名表、珠宝首饰、名车等。甚至于有不少出于收藏大家的古董摆件。 而现场演奏的乐队以及音乐家更是世界闻名。 与其说是一场秀,不如说是一场展览盛宴——名画展、古董展、音乐家演奏会等等,不过这其中全都穿插着river的时装秀。 实际上还是秀场,只是将时装秀巧妙地融入到了各个场景中。模特有模特的动线,vip有vip的流动观赏区,可谓是别出心裁。 林宇进门后拒绝引导,径直去了画展区。从river的时装宣传册上他看到了一副名画,所以想过去一睹真容。 看过画后,他觉得名画虽然名气大,但并不喧宾夺主,相反在名画区流动的模特反而更吸引他。首先吸引他的不是那身高定西装,而是那张前天晚上以及昨天上午见过了两面的脸。 当然,他这张脸估计也同样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因为对方看见他后双眼微微睁大接着立刻恢复淡定从他身边从容地走过去站到另一副画前面。 林宇被他的表情逗笑了。 模特的动线区与vip的观赏区之间有阻隔带。林宇款步走到画前站定,跟模特之间隔着一道半米高的香槟色玫瑰花墙。 淡香缭绕,光影柔和,音乐缓缓流动。 林宇目光从画上收回,落到他背上——英伦复古西装穿在他身上毫无违和感,没打领带的衬衫里系了一条暗纹方巾衬得脸部轮廓挺俊五官英气,再配上吊着镜链的圆框金边眼镜——虽然有几分故作姿态,但不得不承认这副贵公子的精致扮相很难让vip们移开眼睛。 林宇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三位女士、两位男士,这五个人身后跟着两名river的工组人员,听解说口吻像设计师。 “这套英伦复古西装出自river首席设计师williams之手……” “不太适合我先生,我儿子倒是可以。” 林宇从太太堆里出来后,随着模特动线往前走。 “原来大夫的收入这么高吗?”小模特故作姿态地停在一副名画前,压低声音说。 林宇笑笑,“原来模特的演技这么好吗?” 前天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娘醉鬼、昨天是擅闯的邻居、今天摇身一变成了高定品牌的大模特。 “嗯?”模特小哥哥借着展示正面转身的机会跟貌似很豪的林大夫对视一眼。“不能聊会扣钱,回去找你。” “嗯,回见。”林宇目送模特小哥哥迈着大长腿上了二楼。 这栋别墅上下四层,共三千平,宣传画册上的所标注的秀场场地只有一、二层,三层则是休息区,四层是工作区。林宇猜这应该是小模特最后一套衣服了,毕竟临近午饭时间,对到场的vip river会另有安排。 “在这里,”李悦琦身后跟着两个人,笑眯眯地朝他走来,“算作道歉,送你两套,”见林宇要开口赶紧补充道,“知道你不缺,但我想送。” 见回绝不了,林宇抬手指向二楼楼梯上快要消失的颀长背影。 “哇~~你很懂嘛。”李悦琦赞叹道,“大师手笔不同凡响吧。” 林宇点头,“那要看穿在谁身上。” 李悦琦嘿嘿笑,“那个模特吗?我也觉得很帅啊,但是听说是赵佳音的人。” 林宇微弯的嘴角慢慢缩回,转头狐疑地看着李悦琦。 “怎么了?”李悦琦摸摸脸又低头看看衣服,随后摆手让跟着她的服务生和设计师离开,见人离开后才低声道,“你怎么这种表情啊,这种事很平常的,我妈前天在拍卖会上听别人说的。不习惯是吧,那我退了那套衣服?” 林宇没说话,将信将疑地又朝那道背影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他很了解方俣和付简兮的为人。按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特性,怎么也该是和方俣、付简兮差不多的性格才能成为朋友吧? “林亦铎在三楼跟人喝茶,你去找他还是陪我逛会儿?” “逛快点。” 扔下一句话林宇径直去了三楼。 他没有去找林亦铎的意思,而是随便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凉台想清净一会。凉台是外延的圆形,用一个摆满各色品种兰花的格子花架将大凉台一分为二。两边朝相反的方向开门,所以私密性还不错。 林宇刚坐在背靠花架的沙发上就听见另外半边的门打开了,两串脚步声一前一后进来。 接着一个女人语气散漫地说:“很久没人敢这么跟我玩我了。”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听见这道声音林宇慢慢坐直,声音很熟,十几分钟前刚跟他说过话。 “看看,是不是你?” 林宇偏头从花架缝隙里朝对面看,正面对着他的的确是那个小模特,那身出自大师手笔的英伦复古西装还没换,而坐在小模特对面将平板递给他的女人,正是李悦琦口中的赵佳音。 第11章 第11章 活动接近尾声,何健从秀场一楼上到二楼,绕场一圈后进入后场。 “快!”董晨急得直跺脚,“赵董找你。” “谁?”何健脱外套的动作一顿。 “赵佳音赵董。”董晨小声逼逼,把他脱了一半的外套又穿好,推着他朝楼梯那边走,“我之前在星传煤见过赵董的特助,他刚刚来后场找你,来了两趟,好像挺急的。你先去见一见,还有十几分钟才谢幕,快去!搞定了赶紧回来。” 何健一头雾水。他并不想去见什么赵董。 董晨把他送上三楼,三楼楼梯口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态度很傲慢,董晨老远就跟他点头哈腰赔笑。那男人只拿下巴看他俩,连个回应都没有。 “这边。”男人瞥何健一眼冷冷道。 他走进后,那位冷面特助只说了这一句,就领着他朝三楼最里面的休息区走去。 赵佳音的辨识度很高——身材高瘦,长相凌厉,没什么女人的柔美感。让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女强人身上强横的气势和高精度射线一样锐利的眼神。 看见她的第一眼何健就觉得浑身难受。 赵佳音从会客区贵妇堆里笑着起身朝他们走来,隔着十几米远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量。那是一种近乎透视全身的审视目光。 看的他不只是难受,已经泛起了隐隐的恶心感。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位于凉台上的休息室。 门在何健身后关上的同时赵佳音惫懒地倚靠进沙发里,撩起眼皮看着他缓缓地说:“很久没人敢这么跟我玩了。”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何健解开西装扣子,大马金刀地坐在她对面。 赵佳音皱眉抬起下巴看着何健的一举一动,她似乎非常不满何健未经过她同意就自己坐下了,丝毫没有看金主眼色的自觉性。 “看看,是不是你?”赵佳音将一直拎在手上的平板递给他。 何健接过平板,屏幕上是他,准确的说是cos时崎狂三的他——照片是付简兮抓着他的胳膊走在套房那一层的走廊上。 手指滑了一下屏幕,下一张照片明显是偷拍,因为画面不太清晰,但还能看清是他,而且……靠! 为什么他扑到的是个男人?!不是俩女的吗! 何健心里巨浪翻涌,面上勉强端稳,他抬头看向夹着烟眯眼打量他的赵佳音,“是我。” “不解释吗?”赵佳音夹着一根女士香烟吸了一口,特意把烟吹到他脸上。 “没什么好解释的。”何健在烟雾缭绕中低头又翻了几张,最后一个是视频文件,点开的前三秒看的他差点犯心脏病,玛德!他竟然是这样被脱光光的! 视频里,他那位道貌岸然的奇葩邻居骑在沙发上,沙发里陷着他,cos服一件一件从林大夫手上扔到地上,然后……没有然后,人家根本没把他怎么样,之后他们回了客卧。 画面到此为止,剩下全看脑洞开多大。 “你是g,还是有什么误会?说来听听。”赵佳音上身前倾,细长的手臂伸过去拿手指勾了一下何健系在领口的方巾。 喉结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滚动了两下,一种无法言喻的欲感直击赵佳音瞳孔。 “我……”何健下意识向后仰头,躲开了赵佳音滑到他侧脸的指尖。 他抬头看着赵佳音,“不是。不过,我想收回之前的话,对不起赵董。” 结束了。他哪都不会去。不去时装周、不去塔西提岛、不做醉生梦死的白日梦,他已经睡醒了。 何健把平板放在沙发上,两手攥在一起。 刚刚有一瞬间,他甚至想干脆谎骗赵佳音他是g。 “哼。”赵佳音扫了一眼他微微发抖的手,偏头嗤笑,“你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吗?” “没有。是我没考虑周全。”何健态度放的很低。 他不是不知道,眼下这种情况拒绝赵佳音,要比接到邀请函时拒绝赵佳音的损失更大。但,他tm的就是不行啊! 对,没看错,他不行。 豁出去他男人的尊严不要,也要承认赵佳音这个女人看一眼就能让他“不行”。 “小东西人不大胆子到挺大,知道你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吗?”赵佳音语气谐谑,神情倨傲,老贼猫一样的目光盯住何健。 何健也觉得自己疯了。但不这么做,他大概会一辈子都会在后悔、自我唾弃中度过。 “为了您好,我,”何健有些难以启齿地看着赵佳音,最后他还是秉着诚信为本的原则,诚恳道:“不瞒您说,我看见您,就觉得我肯定不行。您懂吧,是那方面不行……毕竟您是花了钱的,不能让您做亏本买卖跟我盖被纯聊天是吧。” 赵佳音原本谐谑倨傲的神色忽地冷厉起来,两道本就犀利的视线如激光似的直击何健的身体,瞬间穿透他胸膛,无形中一条血柱从何健后背飙出,喷溅在后面的玻璃墙上。 当然,这只是yy。但何健还是感觉到了森森的杀意。 他朝这位看着比他妈还老的阿姨浅浅地鞠了一躬后,转身出了凉台。 董晨看他出来,赶紧迎上来,“还有两分钟,快点。”他拉着何健正朝二楼走,余光瞥见一个人推推何健,“看那里,是不是成阳?怎么会有人这么帅!” 何健没看见成阳,因为他转头看过去时成阳已经拐上三楼,被赵佳音的特助带着去了凉台休息区。 凉台休息区内,隔着一座顶天立地的格子花架,林宇和赵佳音以同款姿势——双腿交叠、手肘支膝盖、食指摩挲下巴——背对背地坐在沙发里沉思。 休息室的门再度被推开,成阳进来后站在沙发旁双手在身前交叠,略垂着头——以一种遵从乖巧的姿态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 赵佳音的姿势和神态毫无变化,仿佛没发现有人闯进了她的空间。因为她沉醉在被小孩儿讥讽的那一刻——与何健的野性难驯相比成阳的遵从乖巧更得她欢心,却挠不到她的痒处。不过最近乖巧的人有了想法,手伸的过于长了。 “以前没觉得你特别叛逆,最近是怎么了?”赵佳音的口吻的确像在哄小情人,但也有几分长辈的威严。 “我以为您喜欢。”成阳还是那副遵从的姿态。何健用了当年他的方式吸引赵佳音注意,他本以为他脱身的机会来了。 “我喜不喜欢什么时候由别人来决定了?”赵佳音终于看了他一眼,“阳阳,你没机会了。” “我知道,”成阳抬头看她,“原本想走之前找个人替我陪着你,看来是我搞砸了。”他的语气和眼神带着一种淡淡的哀伤和暧昧。 赵佳音咯咯笑着起身,走到成阳面前。 “这么多年我自认为没少教你,怎么耍个小聪明还能露出马脚?”她本就高又踩了十厘米高跟鞋,此时站在成阳面前两人几乎差不多高,她一手托起成阳的脸,凑近仔仔细细地看这张她亲手打造的脸,“很可惜,你放出的饵根本没钓到鱼,还让鱼溅了我一身腥水。” 成阳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脸色渐渐白了。 “收起小聪明,好好善后。”赵佳音托着成阳脸的手离开时拍了两下。 清脆的“啪啪”声回荡在休息室里。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赵佳音由特助引着去一楼,因为大秀马上谢幕。 成阳则去了二楼。 就在两人离开后,休息室另一侧的门从里面推开,林宇暂停手机录像,把手机揣好后径直去了林亦铎那边。 周年庆的谢幕每个模特都有自己的站位点,然后根据音乐提示集体绕一二楼展示动线一圈后全部回到二楼半圆形舞台上。所有模特成半圆形围拢在river全球副总裁、大中华区总经理身后,等负责人致完辞后,集体华丽丽谢幕。 成阳作为river大中华区的代言人一直陪同在负责人左右当吉祥物。 何健第一次离成阳如此近——他作为今天的开场模特就站在成阳身后。想也知道,他今天有此殊荣全都仰仗刚刚被他奚落过的金主。 到了这会儿何健突然觉得自己是拔*无情的……不对,他还没用过,不存在拔不拔的,这么一想,更渣了。 “你很勇敢。”river负责人讲话时,成阳后退半步略微歪头小声对何健说。 何健不好在台上做出夸张的表情,只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你错过了全世界。”成阳对他友好地笑笑。 何健更懵了。但紧接着想起来成阳是赵佳音的人。 刚刚董晨说看见了成阳,他当时下楼,如果成阳同样下楼他们会打个照面,显然成阳是上楼了。所以赵佳音告诉成阳,他拒绝了包养套餐而且当面嘲讽了她? “你的世界别人说了算,但我的世界我说了算。”何健掏空大脑找出一句最中二的话啪唧糊了成阳一脸,然后在成阳的死亡注视下撤场回了后台。 何健搞不懂,成阳一个快失去金主宠爱的白莲男为什么好像很希望他被潜成功呢,难道赵佳音需求特别……所以成阳一个人吃不消,急需他入伙? 瞎瘠薄想的后果就是起了一身怎么都下不去的鸡皮疙瘩。 谢幕结束,模特如退潮的海水哗哗地退回后台。后台一时间人满为患。 何健这边刚脱完巨贵的高定西装交给设计师,董晨就呵哧带喘地跑过来叫他快点回公司。 “李哥说有事跟你说,让你赶紧回去。”董晨拎着包跟在大长腿后面小跑。“哎哟我的天慢点走,你们这群该死的大长腿走路时候能不能抽空算一下矮矬胖的心理阴影面积!” “李哥要说什么?”何健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有事瞒着他,气的坐上车踹了一脚副驾驶座。 “你问李哥吧,对了,你和赵董聊的怎么样?我看赵董特助不像前几天去星传煤那么热情了,祖宗你不会是……” 何健闭眼不想说话,董晨只好悻悻闭嘴。 车子拐进意式风情区,就见星传媒正门口站着怒目切齿的李荣天——活像一位讨薪未遂随时准备一头磕死在门口大狮子上的包工头。 “完了,李哥怎么出来了。”董晨吓得声音都哆嗦了。 何健睁眼坐正,李荣天何止是出来了,“看见李哥身后背着的吃鸡绝配大狙和喷子了吗?就等咱俩落地后一顿突突突。” 看来消息已经传回来了。何健心里七上八下的。 董晨耷拉着八字眉从后视镜里哀怨地看何健,“今天是不是躲不过落地成盒的命运了?” 何健瞄他一眼,董晨叹了口气,更加确定了自己即将成盒的命运。 李荣天不负他俩厚望,车刚停好,拉开车门上车后就开始左一喷子、右一枪,没出五分钟把他俩喷成了小孔不足0.5厘米的筛子网。 第12章 第12章 和棠医院门前,林宇从林亦铎的车上下来后马上拨通了方俣的电话。 “看了吗?”他问。 “正在看,没头没尾的什么意思?”方俣问。 林宇把上午录得视频发给了方俣。他是从成阳进休息室开始录的,没有前情提要,方俣看的肯定一头雾水。 “他们话里提到的人很可能是简兮的朋友,住在和棠那个。”林宇说,“我录这段视频前,赵佳音把他叫来谈过话,话里话外有些威胁的意思,但,”林宇笑着说,“那小子太刚了,直接说看见赵佳音的脸他肯定自己不行……” “靠!”方俣没忍住也笑了。“傻了吧他这么上去硬碰硬。” “后面的事就是你看的那段录像。” “连环坑啊。” “嗯。”林宇进了办公室,“你们跟他关系怎么样?” “怎么样?”方俣叹气道,“这么说吧,我和他同时掉河里,付简兮肯定先救他……啊!” 林宇赶紧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方俣的惨叫声力透耳膜。 “那小子叫何健,简兮的发小,俩人从小一起撒尿和泥长大的。陪简兮送走了奶奶爷爷,这些年俩小孩儿互相扶持着走过来的。脾气确实挺刚,但也的确很拼。他爸出过工程事故,他从高三开始自己打工挣学费、养家……我们不在这段时间,你多帮看着点。”方俣这边刚说完,手机对面就换了人。 “再看见他犯浑直接揍他!”付简兮夺过手机气急败坏地说。 “他现在正犯难的时候,揍他只能让他走极端,起来别捣乱!画你的画去。”方俣的声音远远近近地从听筒里传过来。 林宇拿着手机听对面夫夫俩你一言我一语杠了五分多钟,最后付简兮气急吼道:“订机票!我回去!” “卧槽!挂了挂了!林宇看在咱俩曾经臭袜子一起洗的份上,帮帮忙。” 林宇还没答应,方俣匆匆挂了。他站在窗边看着耀眼的太阳失笑,片刻后拨通了蒋润的电话。 “宇哥你想我啦!”蒋润的声音元气满满,“晚饭约吗?” “不约。”林宇硬邦邦地拒绝,“帮我个忙。” “不约的话不帮。” “叫上他们俩,晚上我请。”林宇无奈地妥协。 “不叫!”蒋润怒了,“约只能约我一个,多一个都不帮。” “那算了……” “哎!?” 林宇笑笑安静等着。正午的烈阳正面洒下,使他整张脸呈现出一种不近人情的炽白色,与他嘴角温和的笑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温度。 几秒钟后,电话那边嘟嘟哝哝道:“你搬家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搬去哪了?想你了,我,我们三个去看你吧。” “搬到和棠了,看我就来医院,家里太小装不下你们三个。”林宇笑着说,“我传一段视频给你,情况我附文字说明。” “讨厌你!” 林宇再次受到力透耳膜的冲击,闭眼掏了掏耳朵。 ** 星传媒停车场。 李荣天喷过第一波后,车内短暂地安静了两分钟 “怎么知道的?”何健两手肘撑在膝盖上,头垂着,后脖颈高高拱起。 “赵佳音的特助特地打电话来说‘赵董非常不高兴,这其中的信息是不是传达有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李荣天看向何健。 傻子都听懂了。意思就是李荣天和自己手下模特合伙坑他们美丽动人的赵董。 这口锅谁背? “你是奔着把自己玩死才搞这一出的吗?到现在了你说‘不去’,信不信惹怒她今晚把你沉河!?” “信。”他真信,特别是现在方俣这个小股东也不在,没人能帮他平息怒火。 “这,这么严重吗,你要被浸猪笼?”董晨用词不当地参合了一句,被李荣天和何健给瞪了回去。 “成阳红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不离开她?因为她不开口成阳不敢走走,走了就一无所有!”李荣天深吸一口气继续,“你以为你是怎么入她法眼的?” 这个问题同样困惑着何健。 “脸?”他猜。 “屁!”李荣天扯掉领带嘭地摔在车座上,“成阳那张脸是她按照自己喜欢的模样整的,你这张算什么?” 何健听的一怔。 成阳刚红那几年的确被整容的传闻黑的不轻,原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选你,很可能是成阳做的主。”李荣天见何健有些错愕,心里突然不是滋味,“这些人都他妈的是畜生!” “我没听懂。”何健眨眨眼有些迷茫地看向李荣天。 “我,”董晨慢吞吞举起手,“也没懂。” “我托人打听,拐弯抹角才找到一个去年跟过赵佳音的生活助理,他只知道赵佳音那边没有换人的意思。”李荣天掏出烟,打火机按了三下都没点燃烟。“我猜,是成阳想脱身才急着找人替他。” 这条信息跟方俣打听到的信息非常吻合,他当时怀疑是谁在大费周章的整他。现在看来是他无意间入了某些人的法眼。 何健拿过打火机给李荣天点上烟,“既然我是成阳选的,赵佳音为什么不直接退了?按照赵佳音的性格怎么会听之任之?” “成阳跟了赵佳音这么多年,应该很了解赵……的喜好,说不定成阳选你,是因为赵佳音喜欢还没来得及动手……我瞎猜的。”董晨在两头狼的注视下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 “你说的很有可能。”李荣天给予董晨肯定,而后转头看何健,“明白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从前走得通的路眼下都是死胡同。” 何健当然想过后果,现在的他,就像被滔天的洪水堵在死胡同里的人。 “river店内刊和国外那个广告片拍完,我合约也该到期了……” “你还没明白吗!这些你都拿不到了!”李荣天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 何健眉头紧蹙看着他,“合约黄了?” “……嗯。”李荣天捏着鼻梁,声音随着急促的呼吸不住地抖,“怪就怪你分手没选好地点,早在时装周邀请函送来之前,合约就被苏总按下了。” “不管有没有赵佳音这回事合约都会黄,不,不会黄,应该会给公司其他人。”何健幡然醒悟似的怔愣地说。“李毅燃?” “李毅燃没拿到,”提起李毅燃,李荣天也来了精神,“奇怪了,这次他竟然没抢你资源。” “难得吃相好看了一回。”董晨嫌弃地撇撇嘴。 “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这件事是不是成阳一手搞出来的,还是伙同……” 何健搓了搓脸,心脏堵在喉咙里怦怦急跳,心跳声呱噪地他甚至听不见李荣天后面说了什么,董晨推了推他的胳膊。 “你,没事吧?”董晨关切地问。 “能有什么事。”何健抬头对他笑笑。他整张脸搓的有些红,目光沉静眼底是不服输的坚定。 他在讥讽赵佳音那一刻就做好了一无所有得准备。 现在,只不过一切都朝着一无所有的方向走而已。不意外,只是所有的努力被轻易取代甚至抹去的感觉并不好受。 李荣天有一点说的不对,他并不是无路可退。 第13章 第13章 李荣天让董晨点了外卖,三个人从车里沉默到办公室,一顿饭吃的死一般沉寂。 “别多想了,正好休息一段时间。”李荣天气消了反过来又安慰何健,“当了四年圈里的劳模,也该歇歇了。” “我还没跟李哥的时候就听过你‘劳模’的光荣事迹,见识过后,觉得他们都没说对,说你是工作狂都是轻的。”董晨咕哝道。 “我去换衣服,”何健笑着起身,又对董晨说,“晨哥不用送我了,我回学校。” 既然赵佳音的包养套餐黄了,董晨也没必要再跟着他。李荣天虽然还没开口,但他自己心里得有点逼数。 “今天的工资下周打你卡上。”李荣天在他拉开门出去时补了一句。 何健脚步顿住却没回头,“谢谢李哥。” 今天这场秀原本是李荣天跟river谈店内刊时的附加条件,友情赠送的一场秀,现在river肯另付工资给他,看来店内刊完全没有回转余地了。 进更衣室前,何健本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清净一会儿。看见门上倚靠的人后,忽然觉得发泄一下也不是不行。 “啪!”李毅燃以手做枪对着开门进来的何健开了一枪。 “听说你凉了,”李毅燃抱臂斜靠在贴着“何健”名牌的更衣室门上。“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 何健两手插兜不耐烦地看着李毅燃。今天在活动现场他和李毅燃很好地避开了彼此,按理说活动已经结束了,李毅燃没必要再来找他麻烦。难道就为了幸灾乐祸一通? “并不知道。”何健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挨揍没够么?” “死到临头还搞不清楚状况,蠢啊——”李毅燃笑着起身靠近何健,“学人家套金主,就该有被按死在沙滩上的觉悟。” 何健虎视眈眈地盯着李毅燃。 “怎么?我说错了吗?”李毅燃转着圈地打量起何健,“当年成阳为了引起赵佳音的注意,在赵佳音面前甩了女朋友。如今你故技重施,难道不是想抢他金主?” 何健面色更冷。“屁放完了吗,放完滚!” “就算你没这打算,但成阳可不会这么想……” “恐怕这件事能成还有你的功劳吧。”何健总算听出其中的门道,恐怕给成阳提醒的人是李毅燃。 “不用谢,咱俩谁跟谁。”李毅燃呵呵笑道。“你如今可是圈里的神人。前脚甩了苏总的宝贝女儿,后脚就套中赵董,拿了人家时装周的邀请函,二话不说又拒了她,狠人呐。”他说着啪啪拍了两下巴掌。 “酒店的照片是你拍的?”何健问。能在碧海云天偷拍的人想来也没几个。 “我可没有这种本事,不过我没有,有的人可很多。”他凑近何健直直看进何健眼底,“这样你都不怒。” “看见乱咬的狗,我通常选择绕着走,为什么懂么?” “草你妈!” 何健心想来了!他发誓,如果李毅燃不喷翔,他今天肯定不打狗。 董晨听见动静跑进来时,正看见何健揪着飙鼻血的李毅燃的衣领把人掼在更衣室门上。 更衣室的门估计是纸糊的,硬生生被李毅燃从中间撞碎成两块。 “何健你等着……” “等着呢,”何健甩甩用力过度的手腕,“先爬起来再说。” 李毅燃爬不起来,他的私人化妆师和助理冲进来两个人架着他费了半天劲才站起来。 他和李毅燃不是第一次在公司动手,公司里几乎是个人都知道他俩是死对头。但凡有他俩的瓜必定抱着小板凳速速来占前排。 因为是午休时间,围观看热闹的同事越来越多。 “你和杨美宁分手,”何健突然开口道,“不会就是为了上赶着当替代品吧?有品位,好志气。”他说着也啪啪拍了两下手。 李毅燃被一语道破,面子让何健踩在脚底捻,气得他甩开化妆师和助理冲上去又要揍何健。 何健进时尚圈之前就是个混混,揍他跟玩是的,李毅燃多年种马生涯已经虚的快要移植肾了,冲到半路就被何健一脚送了回去,这一脚让李毅燃连带化妆师和助理栽了个人仰马翻。 二楼更衣室外面围观的起码有三十几人,但是没一个进去拉架。一个人缘烂的种马李毅燃,另一个是马上就凉了的劳模何健。 拉谁不拉谁啊。众人面面相觑,只当看k.o直播了。 “我|日了!”小乐挤开人群冲进来,二话不说上去就踹李毅燃。 何健拦腰把小乐给捞了回来,“消停点。” “我|操|他妈!”小乐不知道哪来的火,整个人炸成火球,“整劳资是吧!让你整!踹不废你,我踏马叫你爸爸!” 何健和董晨推着小乐出了更衣室,进了李荣天办公室。 李荣天正接电话,示意他们闭嘴。 “是,我知道……明白,让苏总放心。” 李荣天挂断电话,看看何健和小乐,忽然笑了。笑的很凄苦,又很莫名其妙。 “告诉你了?”小乐问李荣天。“没他们这么玩人心的。” “怎么了?”何健直觉小乐生气又跟他有关。 小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红着眼眶仰头看看何健,“操……你那俩合约……” “找上了你。”何健接过话。 “不是找!”小乐强调,“是他妈强塞不许退。这他妈什么套路,我不懂!为什么李哥!” “别生气。给别人我可能不甘心,给你我反而觉得咱们这波不亏。”何健一手按在小乐肩上。 “这他妈是你信我不可能抢你的!”小乐戳着自己胸口喊,“你出去随便拉个人问问,谁他妈不以为我落井下石!不只是我,就连李哥都一起骂了。他谈来的合约,你拿不到,怎么也不会让肥水流外人田,索性再死乞白赖地送上我给人家挑。” “好像是这么回事。”董晨插话道。“这不是在挑拨你和小乐关系吗?” 挑拨离间,是摆在明面的事。 谁拿到这次机会都非常有可能原地飞升,从二线迈进一线,不论是何健还是小乐。 如果何健不信小乐。小乐说多少遍“哥,真不是我抢你东西,是他们送上门的。”,何健都会就地化作柠檬精。两个人即便表面上过得去,心里也多少不爽,久而久之,何健又多了一个强劲得死对头。 李荣天一直没开口,任凭小乐骂上面的人,骂公司。从前不论公司做什么决定,李荣天作为十几年的老员工都是第一时间维护公司,这次他终于寒心了,任凭别人怎么骂都不在维护。 从公司出来,何健径直拐进地铁站。他带着口罩和鸭舌帽靠在地铁车厢上垂着头肆意地出神,直到终点站,他又返回去做了四站才到传媒大学。 他回学校是为了找张阳。 他现在急需钱,根本没时间伤春悲秋,揍李毅燃和安慰小乐已经是他浪费时间的极限了。 张阳是传媒大学播音系的大佬,网配圈曾经的红人,大二开了自己的工作室,自那时做商配起他就在张阳的工作室拿活了。 前段时间张阳找他配广播剧,因为那两个黄了的合约当时他给拒了。 他刚上大一那会除了混时尚圈,但凡有空都会去找张阳拿活干。张阳大二组建工作室时资金有限,所以只能在学校搜刮廉价劳动力。张阳缺人,而他缺钱缺工作经验,两人又投脾气,工作室困难时期,他是张阳的主要压榨对象。所以他很自信张阳能帮他。 “学长我来了。”何健推开工作室大门见前台没人,于是朝二楼喊了一声。 “你谁呀,”二楼围栏突然伸出一颗脑袋没好气地看着何健,“怎么大模特莅临还要我铺红毯放鞭炮?” 何健摘了口罩和帽子,仰头对张阳微笑,“学长,大猛攻cv找到了吗?” “怎么你终于弯了?”张阳顺着楼梯往下走,手里拿着一沓剧本。 “没弯行不行?”何健不客气地拉过前台的椅子坐下。 “没弯只能配渣攻。”张阳拿剧本拍了他手臂一下,“没事学长滚,有事滚来找学长,学长是你亲妈么?” “长兄如父,学长是爸爸。”何健觍着脸道,“求学长再爱我一次。” 张阳终于不再阴阳怪气,拉了个凳子坐他对面,正了八经道:“大猛攻的cv早一千八百年前就定了,渣攻男二还空着,行就签合同,录音期间不能轧配,对家冒头算违约。” 何健对网配、商配一知半解,有活就行。两人一拍即合,合同打出来过目一遍,何健没二话就签了。 “学长,有没有朗读演播的活?”何健把签好的合约递给张阳。 “演播?”张阳边翻看签名页边扫了他一眼,“你又缺钱了?怎么想起来接演播的活了,又累挣得又少。” “钱不多,总比没有强吧。”何健两手在身后抻了懒腰,“我真的很缺钱,学长救命~~” “少跟我哭穷。”张阳伸腿踢在何健小腿上,“你一场秀赶上我一个广播剧投资了。” “我说真的学长,”何健坐直郑重其事地看着张阳,“前段时间得罪了公司董事,合同到期就滚了,你也知道我一直都缺钱,有别人不接的活介绍给我吧。” “……有声小说演播一直有,世界名著翻来覆去年年有公司做。” 张阳将信将疑地盯着他,“你读过我就不多说了。后期配情景音时候有改动,需要随叫随到,没问题吧?” “没问题,谢谢学长。” “谢就不用了,正好我上一部广播剧缺个酱油哥,两个小时的事,友情配个音呗。过来看本子。” 张阳压榨何健成惯性,但凡何健来他工作室,他就不可能痛快放人走。 从张阳工作室回去时正赶上晚高峰,地铁挤不上去,何健又扫了单车。 一路压着霓虹回到和棠,进门时天已经黑了。 “嘀嘀。”何健刚打入户门,对面的门也开了。 “回来了。” 他的邻居一手推开门一手插在裤兜里,凹出一个非常帅气的姿势,看着他问。 何健短暂卡壳后“嗯”了一声。 “你过来还是我过去。有些东西给你看。” 何健立刻想到赵佳音给他看的视频,这位衣冠楚楚的林大夫就是亲手把他扒得凉飕飕只剩大胖次的奇葩。 想到这,何健猛地摔上门,气势汹汹进了对门。 “我从来不知道你们大夫百忙之中还匿名下海。一人分饰两角挺累吧?” “……我见过一人分饰四角的。”林宇掏手机的动作一顿,抬头看见一个凶巴巴得后脑勺。 何健转头看林宇,“那他可真牛b。”顿了顿,“是你偶像吧?” 林宇不说话,嘴角慢慢勾起,站在玄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何健:“……”怎么了?又要营业了是吧? 第14章 第14章 两套房子结构相同。何健住的那套是粗狂冷硬的loft风格,而林宇这套是禁欲的性冷淡风——灰白色调,除去个别软装单品颜色跳脱,家具大都是灰白,就连灰色茶几上的花都是白色洋桔梗。 “两件事,”林宇从何健身边走过去坐到沙发上,抬手示意分饰四角的非专业演员坐他对面,拿出公事公办的端正态度说,“受方俣所托查了成阳和赵佳音,信息刚拿到,你看看。” 一听是这件事,何健也端正了态度,暂时把自己被扒的事抛诸脑后。 “……麻烦你了。”何健别扭地坐下,因为刚刚含沙射影的讥讽再看见林宇带笑的嘴角有些窘态。 “不麻烦。”林宇找出视频把手机递给他时补充说,“毕竟是我偶像。” 刚伸出手的何健立刻把手收回来。 说谁呢你?!何健在心里骂娘但脸上表现得十分可爱可亲。 林宇又朝他递了递手机。 何健伸出关节僵硬的手接了过来,讪讪地笑笑。 林宇起身去厨房,何健点开视频。 视频并不长,林宇拎着两瓶水回来时,何健已经看完了第二遍。 “以前没觉得你特别叛逆,最近是怎么了?” “我以为您喜欢。” “我喜不喜欢什么时候由别人来决定了,阳阳,你没机会了。” “我知道,原本想走之前找个人替我陪着你,看来是我搞砸了。” “这么多年我自认为没少教你,怎么耍个小聪明还能露出马脚?” “很可惜,你放出的饵根本没钓到鱼,还让鱼溅了我一身腥水。” 赵佳音最后那两下拍脸跟打成阳耳光没区别。 何健觉得自己脸颊火辣辣的。那两个耳光像打在了他脸上。 他把手机还给刚坐下的林宇。林宇顺便递给他一瓶水,何健喝的很急所以很狼狈,水从嘴角溢出划过下巴滴在黑色t恤领口。他没擦,任凭下巴上的水渍在空气中慢慢蒸发。 林宇只看了他一眼,又找出蒋润的微信然后递给他。 “还有?”何健有些不敢置信他能查出这么多东西,“视频哪来的?” “有人拍的。”林宇含糊地说。他怕何健知道他看了全程当场给他表演一个爆哭。 “谢谢。”何健第二次接过手机。 林宇笑笑,喝了一口矿泉水然后把花瓶拉到面前用剩下的水浇花。 聊天界面显示给林宇发信息的人叫蒋润。 巧了,何健也知道一个叫蒋润的知名设计师。 蒋润:宇哥,消息发你 蒋润:2019年12月,赵佳音向d家推荐的模特是成阳,今年二月末成阳亲自联络d家时装周负责人要求换人,推荐人是何健。(标注:何健,星传媒二线模特) 蒋润:附赠时尚圈八卦。成阳当年为了引起赵佳音注意投其所好当着赵佳音的面甩了劈腿前女友,然后顺理成章成了赵佳音的小白。搞笑的是,这个何健前段时间也用了一样的套路接近赵佳音。 蒋润:快夸我! 林宇:谢谢。 这位林大夫非常之冷淡。 何健没再划动屏幕,其它信息估计跟他的事都没关系。不过看聊天内容,这个蒋润跟林宇关系不错。 他把手机递还给林宇。 李毅燃以为他想抢成阳的金主才被成阳反将一军。李毅燃还从中当了帮手。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恐怕李毅燃也只是成阳的枪。 这一切都要源于成阳想离开赵佳音。以及他当众甩了苏晓梅的宝贝女儿。 只是好巧不巧,他和杨美宁分手时的情形误打误撞地还原了当年成阳接近赵佳音的场景,从而引起了赵佳音的注意。成阳将计就计,把赵佳音给他的时装周名额送到了他这个二线模特手里,想送他上位,趁此机会抽身彻底离开赵佳音。 他们这么多人猜了那么久,原来这才是真相。 “谢谢。” “嗯。”林宇把花推回茶几中央,“信息对得上吗?” “很有用,我经纪人废了好大功夫都没弄到。” 何健略微垂着头,开玩笑说,“本年度迷惑行为大赏头名,非我这事儿莫属。” “需要我做什么?”林宇本着帮忙帮到家的原则又问了一句。 “不用,这些足够了。”他只不过是神仙打架时被波及到的鱼,还是条偶然间冒出水面后被神仙垂涎美色的美人鱼,呸,美男鱼。 操,他tm不是鱼。 那群人也他妈不是神仙,一群垃圾! 何健怨气沸腾,却只能屯在肚子里自己消化。 “不开心?”林宇问,他弯腰从茶几中间掏出一个圆盒然后推到和见面前。 何健抬头看他,林宇拿下巴指指盒子,何健打开。 一盒金灿灿的巧克力。盒盖打开时,一股微甜的味道溢了出来。 “我妹买的,吃一块,你脸色不太好。”林宇猜他可能低血糖。 何健剥了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可可脂肥腴爽滑,苦涩酸甜充斥着口腔,令人愉快的味感一路滑进胃里。 他一连吃了三颗,吃完后吐出的气息都是愉悦的。 原来他只差一口甜吗? 何健把巧克力盒盖盖上推回去时,抬头看见林宇一手搭在沙发背上正看着他。 他又想到了赵佳音给他看的视频。 从赵佳音给他看的视频里不难猜出套房可能是林宇的。他曾经在林宇的套房里把林宇扑到,貌似还啃了一口。讲真,他觉得特别难为林宇肯看在方俣的面子上帮他,换做那天无缘无故被男人瞎瘠薄啃的人是他,啃他那个男人头七都快过完了。 而且他还在人家套房里招……日! 何健咳了一声,“……碧海云天的套房是你的吧?” “嗯。”林宇坐正看着何健,“有东西落下了?” “没,没落东西,”何健一句话说的尤其艰难,“碧海云天套房的账单出来了吧,我把钱转给你吧,毕竟人是我点的。”说到后面,声音几不可闻。 “人?”林宇笑答,“我没收到账单。” “第二天我问前台了,那晚套房里住了三个,其中有我,另外两个……是我叫来的。”何健搓搓后颈,总感觉后背有个悬而未落的大砍刀,只等他坦白从宽后咔擦一下剁了他得狗头。“不好意思。” 他到现在都没问付简兮为什么把他送去了林宇的套房,既然住别人的套房为毛还给他找了俩…… 想一头磕死在茶几上。 “很强吗,还两个。”林宇笑着靠回沙发背上。想起他那晚的醉话,再联系刚刚的话,明白过来他那晚真的找了人去套房。 “哎!别打趣我了,我也是被逼的……” “被逼的上了两个?” “……靠!”何健骂完一手捂脸仰头靠在沙发上笑了起来。“微信。” 林宇掏出手机让他扫二维码,何健扫完添加联系人,然后打开转账问:“多少钱?” “嗯……我可挺贵的。”林宇收起手机看着他微笑。 何健收起尴尬瞪着他。 “三个里面有一个我,你看着给吧。” 何健猛地打了个激灵。 林宇冲他挑了下眉。 “我——日!不是吧!”他他妈的到底睡了个什么! “不给别骂人啊,给不给?” “给,给,给多少啊?”何健完全坏掉了。 林宇收起笑瞅瞅他,觉得自己玩笑开过头了,“那晚确实是三个,你、我、还有我朋友送来了一个,不过不是给你的,是给我的……” 何健:“?!!!” 何健不等林宇说完从沙发上弹起来怒指林宇戳戳戳,整张脸憋的通红愣是一个字都没骂出来。 他本来以为自己牛逼哄哄一晚上睡了俩,结果不但一个没那睡,扒了他的还是个男的。而且人家不但收拾了他,额外还收拾了另一个。 这他妈是何等苍天不公啊! 何健是怎么气势汹汹来的,就是怎么羞愤至死走的。本以为自己时王者,结果还他爹是青铜。 林宇跟过去想再详解一下当晚的事,但看何健羞窘的脑瓜顶冒烟、屁股后面跟绑了鞭炮似的,突然觉得过分了。 不过,挺有意思。 ** 何健进屋就拨通了付简兮电话。 “付简兮我日你……” “来呀。”付简兮打断他抢话道,“你站那,我站这,有种你横跨欧亚大陆日呀!” “卧槽!”何健边骂边笑,“你他妈那天为什么送我去林宇套房?!为什么不给我找妹子!?为什么?!!!” 人丢大发了。 他一个没睡,对门不但睡了一个还额外扒了他!这年头,大夫都这么吊吗! “找个屁,你他妈醉成死狗,我就是给你拉头猪过去你也能上了。饥渴死你了是吧!” 何健绷着的表情突然笑了,醉成撒逼的他在套房里追猪是什么鬼畜迷乱的画面? “傻逼!” “臭傻逼!”付简兮突然提高声音,“跟我算账?!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当初我走时候你怎么答应我的!” “我没去啊。”何健丈他短时间回不来,耍赖耍的理直气壮。 “你敢说你没想过。” 何健不笑了,握着手机坐在地毯上,头抵在膝盖上,“……想过。” “你自己坦白,别让我问,否则买墓地吧。” 何健沉默了很久。付简兮让他坦白,他都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件事归根究底全都是因为“钱”。 “……南丰的老房子让我抵押了。”何健感觉喉咙里塞满了东西,每一个字说的都很难,“我想在我爸知道之前赶快还完贷款拿回来。” 沉默持续了很久。 何健拿开手机看了看通话界面,电话还通着。他知道付简兮为什么不说话,他戳到付简兮的痛点了。失去曾经有过最美好记忆、最温暖的家,拼尽全力保不住它是付简兮,现在也是他的痛。 电话挂断了。后面付简兮一句话都没说。 他没等来期盼的破口大骂,很失落。 昏昏欲睡时他听见对面的门打开了,他想他该请林宇吃饭,林宇帮他解开了心中疑惑。 他听见林宇好像在打电话,语气很差地强调“让她/他等着……不行。”,这位林大夫似乎很不高兴。 刚刚让他转账付嫖.资时候不是笑的挺开心的吗。 ** 和棠医院,安吉等在正门外。看见林宇溜溜哒哒地走来,一溜小跑迎了过去。 “潘大夫刚刚问我你家的地址。”安吉抹着汗说。林、潘从前可是他们医院的金童玉女,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眨眼就变成了仇家。 “如果告诉她了你可以离职了。”林宇面无表情又不近人情地说。 “怎么会!”安吉赶紧道,“你没授意我哪敢说啊。不过她好像又去找护士长了。” 林宇面色很不好看,安吉也不再说。俩人匆匆进门,自动门打开的同时,两人迎面撞上正朝外走的潘欣。 第15章 第15章 “晚上好。”潘欣微笑着打招呼,“刚想去公寓找你。” 林宇没接她的话,看了一眼安吉。安吉愣了一下,继而很快反应过来大步去了护士站。 “不问我怎么知道的?”潘欣闪身让开路,跟着林宇一起往里走。 “有事?”林宇对她刚才的废话置若罔闻。和棠医院除了安吉和张培钦没人知道他和棠的住址。至于安吉和张培钦根本不可能告诉她。 “替你爸送点东西给你,以前真不知道你和他关系这么差。” 林宇带她去了医生和护士的休息区,他们俩走进去,两个医生和一个护士就要起身出去。 “坐着。”林宇示意三个人不用走。 潘欣的表情没了刚才的和颜悦色,她以为林宇会带她回办公室谈。 “这里谈不合适吧?”她不快道。 休息室有120平米,医生和护士全都带着耳机坐在按摩椅上,他们坐在最里侧,没什么不合适。 “什么东西?”林宇从茶水间给自己到了一杯咖啡,端着靠在桌边。 潘欣脸色彻底黑了,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递给林宇。 “医院初建前期林家投入的全部资金,看看有问题吗?”潘欣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宇。 “没问题。”林宇只翻到最后一页看了一眼总额,三千多万。中后期的再投入他没再跟林家要过钱。到现在为止,医院的所有收入都投在了扩建里,后来他拉来了张培钦入股和棠医院,磕磕绊绊才有今天的规模。 “两个选择,”潘欣笑了笑,“其实不用我细说你大概也明白,他不可能宽限时间给你筹款,所以我建议你选第二个,把你的股份转到我名下,这是他答应我的,如若离婚我不会再拿林家一分钱,这么做的话,我可以保留你现在的职位。” 潘欣说完将第二份股份转赠合同递给林宇 林宇偏头嗤笑并未接递到面前的合同。他放下咖啡,无视潘欣的举动径直出了休息室。 “喂,”林宇拨通了李君吾的电话,“来三千万,需要多久?” 李君吾那头音乐震天响,扯着嗓子喊得撕心裂肺才能听见。 “分分钟的事儿,怎么,终于开战了?” “他单方面打的嗨,”林宇接过安吉递来的车钥匙,“明后天我不在北城。” 安吉快速跟林宇说,“她刚刚跟人问了你的排班。” 林宇点头。 “你他妈又去哪!”李君吾换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哎你这样真没意思,每次怼完就躲,干他丫的跑什么跑!” “不跑等和事佬一二三号挨个上门?” “去哪?我们仨也去。我带几个,人多热闹。别总自己一个人solo。我他妈都怕你把自己憋变态了。” “嗯,我变态,离我远点。”林宇笑着说完挂断电话。接着把银行卡号发给李君吾。 既然林昇等不及了,择日不如撞日。 潘欣从医院出来时,只来得及远距离观赏一下林宇威力不凡的车屁股。 与林昇新婚第二天同样情景再次出现——林宇的车和潘欣的车一前一后疾驰进西山别墅区,随后急刹在林家门前。 林宇下车后直奔林昇的别墅,进了别墅管家才说林昇在林琼那边。林宇走两栋别墅中间相连的空中走廊去了爷爷那边。 林昇坐在一楼客厅跟他的秘书正说着什么,听见脚步声抬头对上林宇目中无人的目光。 林昇冷哼一声,摆手让秘书回去。 林宇走到沙发前站定,掏出银行卡递过去,意料之中林昇不会纡尊降贵伸手接他的卡,林宇两指一松,银行卡掉在茶几上。清脆的响声在客厅里回荡。 潘欣跟着林宇从空中走廊过来,此时站在二楼看戏。 林静这几天一直窝在乐团宿舍,今晚回来拿换洗衣服结果遇上林宇回来了,听见刹车声时她就有不好的预感。拎着旅行包从楼梯上匆忙往下跑,恐怕林宇吃亏。 而惠姨也从厨房方向走了出来。看见两父子又杠上了,回头叫人去喊林亦铎。 “三千八百万,”林宇淡淡道,“多的不用找了。” “假设我和你之间存在父子情义这种东西,或许我会要钱。”林昇靠在沙发上,没看林宇而是在翻阅手中的文件,“很可惜你一直没搞清醒这种情义你不值得有。而我的投入都是要有回报的,否则林家哪来的今天。” 潘欣优雅地从楼梯上走下来,手中拎着那份在医院时递给林宇的转赠合同,第二次递到了林宇面前,林宇不接,她把合同放到茶几上并在合同上放了一只钢笔。 “哥。”林静扔下包跑过来抱住林宇胳膊。 “去哪里我送你。”林宇转头跟林静说话时伸手拿起转让合同,转身跟林静朝外走时三两下撕碎,随手扔进了门口的大青花瓷瓶里。 青花瓷瓶是林昇数之不尽的藏品中的最爱。 “你!”一派镇定的林昇终于勃然大怒。他要的从来就不是钱,甚至不是转赠股份,他想要的不过是压弯忤逆不敬的儿子的脊梁骨,让林宇知道他在林家有生杀予夺大权,不容忤逆,甚至不容轻视。而他这个儿子,打从娘胎里出来,似乎就再轻视他、忤逆他,一次甚过一次。 “叫人关闭他的医院!”林昇起身怒喝道。 潘欣拿出手机要打电话。她这边刚播完号,手机就被抢走扔到了对面沙发上。 “又闹什么!”林亦铎看看林昇,再看看林宇。 “以前高估了你做人的底线。”林宇站在门口看着客厅越聚越多的人。 “你闭嘴!”林亦铎非常了解林宇的下一句就能引爆火|药。 “你的底线跟你是不是……” “嗯哼!”一声年迈沙哑的重咳打断了林宇的话。现在也只有林琼能制止住林宇玩火。 “这件事到此为止。”林琼慢吞吞从一楼卧室走出来,穿着浴袍,灰白色的头发半湿。应该是从浴室里匆匆出来拉架的。“不许再提。” 林宇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目光暗沉地看了爷爷一眼领着林静朝外走。 “去看看。”林琼跟惠姨说。 “您快回去,免得着凉。”惠姨差人送林琼回房,接过阿姨送来的两把伞小跑着去追林宇,外面雷声阵阵,恐怕是场急雨。只是她还没跑出别墅,林宇托着不肯进屋的林静气势汹汹的又回来了。 “怎,怎么了?”惠姨极少看见林宇发怒,所以林宇这副表情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紧张起来。 “哥~哥!我没关系,我不想要了才让她种的。求你了哥。”林静两手抱着林宇的胳膊往外拽。 别墅里的人本以为父子俩熄战了终于可以消停了,哪呈想那厮又杀了回来。 “纠正一句刚才说错的话。”林宇边说边拿走惠姨手中一把大黑伞。 “林宇!”林亦铎喊着朝林宇走来,他似乎和这个弟弟有什么特殊的感应,总能再林宇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微表情里读出他下一秒要做什么,“别犯浑。” 今天注定林宇要犯浑,在林家走走回回二十几年,他能忍的都忍了,不能忍的绝对不忍。 “人有底线,你没有。”林宇说着转身面朝大青花瓷瓶,“另外,我看这花瓶不爽很久了。” 林亦铎抬手去夺林宇手中的黑伞,林静使出浑身力气拽着林宇的手臂,那边林昇目眦欲裂地一掌扒拉开潘欣疾步朝林宇走去,怒指林宇道:“拉住他!” “咔嚓!” 门外一道惊雷落下,天地间骤黑骤白。 门内林宇挥伞砸向大青花瓷瓶。 “嘭!”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全都凝固在青瓷炸裂的瞬间,惊惧、盛怒、恼恨、错愕与彻彻底底的破碎。 林昇的巴掌几乎与林宇的伞同时落下。 林宇已经做好了挨这一巴掌的准备,却不想替他挨揍的是向来胆小怕事的林静。 “啪!” “天呐!”惠姨推开林昇,捧住林静的脸抬起来,手忙脚乱地扯过纸巾堵住她流血不止的鼻孔。 “爸!”林亦铎显然也没料到林昇竟然会打林静。 “滚!从此不要回来!”林昇咆哮道。 年迈林琼行动迟缓,在所有事情发生的当即来不及阻止,向来偏向的他此时只是冷眼旁观。甚至开始反思听从牧秋的遗言,让林昇走到眼下这种地步,他们这对父母真的做对了吗? 雷一道一道地落下,林静拉着林宇,惠姨推着林宇,再加上林亦铎,推推搡搡地把林宇推出了别墅。 雨点很大,雨声轰轰隆隆。 经过花园时,林宇停住脚步,伸手揽过抽泣的林静抱进怀里。 林静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两手死死攥着林宇的衣服。雨声隆隆也遮不住她委屈的哭声。 林亦铎有些发懵,他看向给兄妹俩撑伞的惠姨。 “小静喜欢玫瑰花,去年她过生日,小宇亲自动手给她在这栽了一片玫瑰,开得可好看了。”惠姨说着哽咽了,那天工人来拔花她也在,林静接到她电话跑回来时玫瑰园只剩一片翻的松软的土。 “花呢?”林亦铎不解的问,“谁让种的对兰?说!” “……林太太。” 第16章 第16章 何健本想跟林宇约个饭谢谢他和他朋友帮忙,但发了信息过去没人回,于是又在离开和棠时去敲对面的门,不想开门的是个两眼通红的姑娘。 “……林大夫在吗?”何健猜这姑娘可能一晚上没睡,黑眼圈很重,眼眶红的像兔子。 “他出门了。”姑娘嗓音沙哑,眼神有些闪躲。 何健忍不住脑补了一辆高铁列车。林大夫厉害啊! “哦,那行,我再跟他联系吧。”何健说完走去按电梯,按下电梯键扭头看了他一眼。 “……他可能两天后回来。”姑娘加了一句。 “我没什么急事,如果他回来麻烦你告诉他对门邻居约饭,你也一起吧。”何健冲她笑笑。瞎瘠薄笑什么! 这姑娘看着跟他差不多大,能在大清早六七点出现在林宇家,还是这副模样,八|九不离十是女朋友。 “……嗯,谢谢。” 何健发觉她有些无措,似乎很不擅长应付陌生人似的,跟他说这几句话的工夫手在门边攥得骨节发白。 到公司后,他把从林宇那里得到的消息跟李荣天说了。 结果已定,说实话再得知过程、真相,除了死的明白一些,再就是感叹自己活得像只蚂蚁。 公司给他的说法是,由于多位品牌商投诉他业务能力不过关,不能按品牌商要求完成拍摄、走秀等宣传工作,遂暂停他所有工作,配合公司进入休整期。 何健接受提议,好在他和星传煤的合约马上就到期了。 李荣天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外,出了公司范围才把两张名片给他,“先接触着,虽然不比星传煤的规模和资源,但小店有小店的好处。缺钱跟我说。” 何健抱了抱李荣天,“李哥,这几年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昨天翻了翻你跟着我这几年在我手下来来走走的人,才发现你也算是我的小财神爷了。”近四年,何健虽然不是最红的,却是他手底下创收最高的模特之一,劳模不是白叫的。 “路很长,慢慢走。”李荣天感慨地盯着他。 “好。”何健目光非常平静,甚至笑容可掬。 上午十点,阳光正好,洒满意式风情区的长街。街道两旁年迈的梧桐繁茂的树遮天蔽日。何健两手插兜目视前方,大步走在光影交织的树荫下,将碎梦远远地扔在身后。 高三暑假最后几天,他在商场展台前摆着夸张的pose,观察他一周的李荣天塞给他一张名片。 攥着名片辗转一宿后,第二天上午找到这条风景雅致远近闻名的梧桐街,带着自己的梦想天真地踏进了星传煤。 “您好,我找李荣天。” “我成年了。” “特长?我会弹巴扬手风琴……对不起。能吃苦算吗?“ “练习生?我没空当练习生,我着急赚钱。“ “老师昨天的形体课我请假了,今天能跟一节吗?求你了老师。“ “潜,潜我?!让他去死!“ “谢谢大家,这是我第一个庆功宴……“ “201*年亚洲名模top100,健哥89!为健哥干杯!醉死方休!“ “杨美宁?谁呀?“ “喜欢我的人多了,后面排着去。“ “mr.杂志?李哥你没听错吧?……卧槽!天降大饼于我不啃还等什么!“ “分手的分懂吗?你当我这是公交站吧?缓解你长途转乘问题呢?有种绿我你就痛快分,别磨叽,搞得好像谁对谁用情至深似的。两个月我见过你两面,加起来不到一个小时,闹着玩都比咱俩真。不是,你是不是拿我打掩护呢?“ 旧时光分解成一帧帧画面,马不停蹄地从光影交错中闪过,何健把倒扣的鸭舌帽戴正压低,遮住微红的眼睛。 如果他没拒绝赵佳音,现在他应该在等待起飞的飞机上。 这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动,追根究底要归结于他对自己底线的拎不清。他活该他认了。这些年每经历一次从头再来,都会让他更明白该往哪里走,并且以哪种姿势继续走才更帅。路很长不止可以慢慢走,还可以在每一次跌倒再爬起后拼尽全力。 不过他还是很庆幸当时的拎不清,让他还有机会陪他爸回老家给爷爷奶奶扫墓。 齐雅准备了两大包扫墓用的东西以及一包零食塞进了后备箱,从他到家后一直跟在他后面重复地嘱咐几件事——“到点吃饭”“下午一定要晾床垫”“走时候锁好门窗”“去隔壁看看王爷爷”“你俩不许喝酒”。 齐雅唠叨完恩准他们走,他们才在齐雅的目送下开出小区。按照他爸的意思,何健直接把车开去了墓地,并没有先回老房子。上午阳光最烈的两个小时,他们都在墓地里,出来后何弘铭的心情很不好。 何健自作主张把车开到了蓝河河滩,这里是何弘铭和他,两个人小时候的天堂。 蓝河与景观路之间绿树成荫,树与河之间白沙细软,河滩上扎着几个彩色帐篷,帐篷前大都在聚餐,还有一家在烧烤。 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处,三个小孩儿正赤脚踢球。再远一点成群的胖鸽子在河滩上啄东西吃。 “饿吗?“何健从齐雅准备的零食里翻出一个小面包。 “不想吃,你赶紧吃,早饭吃了吗?” 何健拧开一瓶水给何弘铭,垂着眼睛说:“一碗牛肉面、两个肉烧饼,一颗卤蛋一个丸子。” “正常顺序不该是一碗牛肉面加了卤蛋和丸子,外加两个烧饼吗?”何弘铭接过水仰头看他。 何健笑着没接话,把他推到阴凉的地方,“我去跟小孩儿踢球,零食袋挂后面了。” 他说完脱了鞋袜卷起裤腿跑向河滩,他想跟小孩儿组队踢球,结果碰上了三个成精的熊孩子,最后变成一对三。他被三个熊孩子虐的以各种丑爆的姿势接球,沙子溅了他一身一脸,裤子湿到大腿根。 “不玩了不玩了!欺负人!”何健累到精神分裂一屁股坐在河滩上。不过确实很开心,满河滩就他笑的最大声。 “大个子输不起略略略~~~” “我让你略略略!”何健猛地跳起来冲过拦腰抱起略他的小男孩儿,转身就往河里跑。 另外两个小男孩儿见好兄弟要被投河,追在何健后面一个死拽t恤下摆,一个拼命扒裤腰。 被倒栽葱的小男孩儿吓得哇哇叫,他爸妈却在坐在河滩上举着dv,笑的前仰后合。 最后一大三小经过一番互怼后勉强握手言和。 何健拉着三个熊孩子排排站跟在一只胖鸽子后面学鸽子走路——抻着脑袋、撅着屁股、支棱两手做翅膀,然后一二三左摇右摆、伸头撅腚。 树荫下的何弘铭笑出了声。 同样笑出声的还有站在不远处看了大半天何健耍宝的林大夫。 第17章 第17章 南丰市是骑行者的圣地。一条蜿蜒在景区群山与河流间的山野绿道长达45公里,自驾游车辆与成群结队的骑行者交错而过。 林宇从队尾超车骑到领队身边,“孟哥,我从前面下道。” “再骑两公里是西域口,一起去扎营爬山吧?”领队遥遥指向一处谷地。 “还有事这次不去了,下次吧。”林宇说完跟领队摆手,又回头跟身后十几个人摆手。 大家七嘴八舌地冲下道的林宇喊“注意安全!”“下次见!”“回来加微信!”“帅哥约吗——“ 哄笑声在山野绿道上回荡,两方渐行渐远,林宇拉下面罩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算作回应。这也是骑行队的特别回应方式。 下道后沿蓝河景观快速路骑行,速度减慢后注意力放到了热闹的河滩上。 一道还算熟悉的身影从他的余光中闪过,继而是熟悉的声音从左耳穿到右耳,没心没肺的笑声论谁听了都不会觉得这人最近刚失业,甚至面临巨额债务。 林宇停车后站在景观路与绿化带之间,他一身黑灰两色骑行装,同色系的面罩遮到下眼睑,外加一幅冷酷的防风墨镜。在他身边经过的人都会看他一眼,来名景点拍旅拍的人时不时瞄他一眼已经假装不小心让他入镜三四次了。 “天呐,阿婆主前21年没来到的幸运今天全来了,这他喵的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神仙爱情式相遇,我!熊大喵!一分钟后要拿到那位学鸽子走路的小哥哥的vx,啊啊啊辣条金坷垃走一波,我去咯~“ 林宇正笑着看河滩上的一大三小耍宝,闻言朝旁边瞅去……然后瞅晚了,那位熊大喵阿婆主已经举着直播手机冲向毫无形象可言的长腿鸽。 他把车子锁在围栏上也跟了过去。 “小哥哥小哥哥,可以玩个互动游戏吗?” 何健被冷不丁怼到面前的姑娘惊得退了一步,他身后还跟着三个小尾巴,小尾巴控速差,所以直接导致四人连续追尾。 何健回手把猝不及防拍在自己屁股上的脑袋扒拉开,“没看正带孩子呢,我们奶爸贼忙,没空,你要是有空帮……” “没空!对不起打扰了,您带孩子辛苦了。”熊大喵说爱的机会都没有,一颗少女心啪唧掉在河滩上,碎的比河沙还细。 林宇脚步一顿,抬头看看何健屁股后面三个小萝卜,大的六七岁,往后一个比一个小,再看看何健那张不知道过没过二十的脸,脑海里突然冒出“未婚先孕”“未成年小爸爸”这类词句。 “林,林大夫!”何健扭头目送跑得像快进似的姑娘,结果看见了一个貌似在思考人生的林宇。 “人生挺圆满啊。”林宇说着瞅瞅从他腰两侧冒出来的三颗脑袋。 “哈哈哈分你一个啊,一个个贼好玩。”何健爽朗地笑着说,“我早上去找你,你女朋友……” “小亮别粘着哥哥了,跟弟弟回来吃饭!”一顶迷彩帐篷外一个女人朝何健这边喊道。 “哥哥我家烧烤,你来呗我的鸡翅分你。”叫小亮的小男孩儿就是那个差点被投河的小孩儿。 “哥哥约了朋友,下次碰见我请你吃烧烤。”何健把小亮和他弟弟转了一圈往帐篷那边推了推. “拉钩!”小亮很执着,天真的以为他们一定会遇见,然后一起去撸串。 林宇站在一旁看快一米九的大个子弯着腰跟还不到一米二的小孩儿拉钩,画面滑稽又认真。 约撸串的孩子走了,两个人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题。 “住我家的是我妹妹。”林宇说,“找我有事?” “妹妹啊,昂,想请你和你朋友吃饭……先不说了,我爸在这儿呢。”瞥见何弘铭的身影,何健带着林宇朝树荫下走,“你玩骑行?是去长城绿道吗?” “野地骑行,绿道走的少。” 何健从前和付简兮骑公路赛,野地骑的少怕玩不好,但挑战高难度、寻求刺激是刻在男人骨子里的根性,听一听就心痒难耐,特别是最近很多事都积压在心里,他迫切地找个发泄口。 “你什么时候走?” “想骑?”林宇看他低头垂眸的神色,看样子很想。 “嗯,没玩过想试试。” “明后天我都在,有空直接过来找我。” 林宇把住址告诉他,并且让他不用带装备,野骑俱乐部有他两辆存车。 “爸,这是方俣的朋友林大夫,住我对门。”何健习惯性伸胳膊想搂林宇肩,胳膊刚环上去感觉林宇身形僵硬的同时立刻落了下去。 “叔叔,您叫我林宇就行。”林宇站在一个不会给座轮椅的人造成视觉压迫的距离,非常礼貌地跟何弘铭打招呼。他刚刚在景观路边站着时就发现了这个男人,即便坐在轮椅依旧能看出身量很高大。 “哎,你好,巧了跑这么远出来还是遇见了,过来玩么?”何弘铭略微仰着头,因为下午两点光照很强他半眯着眼,深刻的眼部轮廓与何健一模一样。 “他玩野地骑行,明天我也去,你看家。”何健把水瓶装回零食袋推着何弘铭往路边走。 “明天?来的时候不是嚷着明早去古玩市场吗?”何弘铭说。 “哦!忘了,还得买只鸡!”何健看向带着笑意的林大夫,“哎,明早逛古玩市场去不去?然后再去早市买只溜达鸡,我爸炖鸡超——级好吃!这样先请你吃饭,回了北城再请你朋友。” 林宇没意见,他全程话很少,并不是因为无话可说,是觉得只听何健一个人说话就够热闹了,随便几句把他剩下的无所事事准备窝着长蘑菇的两天安排的满满当当。 三个人在通往何家老房子的胡同口分开。何健开来的车子胡同口,他拿了一些日用品推着何弘铭走进胡同里。 林宇站在胡同口往里看,小路两旁的海棠树上花苞累累,忙碌的蜜蜂来来回回。颀长的身影因为推轮椅脊背微微弓着,走到一处红漆房檐前突然转头看过来。 林宇不自觉地笑了。何健冲他招手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笑,但是将近五百米的距离那边根本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 但他似乎看见何健和坐在轮椅上的何弘铭在笑。何弘铭很温柔,这对父子的关系好像很融洽。心中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没来由地蛰着他的皮肉。 第二天一大早,戴着外套连帽的何健吸着牛奶从胡同里走出来时看见胡同口的林宇吓得顿时吐奶了。 二十几年没吐奶了一时间没习惯,拍着胸脯一声高一声低的咳了半天。 林宇递给他一包湿纸巾后抱臂靠在车子上看着他。 还笑?还笑!何健顶着张红脸扫他一眼。 “两辆车你怎么弄来的?”他围着山地赛转了一圈,非常炫酷的车子。跟林宇的标配黑灰双色不同,给他骑的这辆是荧光橘黄色,“我记得你有个购物袋也是这个颜色,骚中带稳很配……”你。 林宇微皱眉头看着他,因为早起而双的很大的双眼皮非常明显,折痕带着光泽,看着有些慵懒。 “什么时候见过?”他问。 “有一次你上班拎着,我在楼上看见了。”何健几口喝光差点要了他命的牛奶,“你不会一手推一个推过来的吧?” “俱乐部送来的,带上。”林宇起身摘下挂在车把的橘色头盔扔给他,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双手套递给他,最后还要从背包里拿东西被何健及时制止了。 “别掏了,咱就悠哉游哉地逛市场,搞这么齐全我都不好意思逛了。” “需要导航吗?” “不需要,我7岁之前都住这儿,而且每年寒暑假这里都是我的寄存地儿,常跟我爷爷去,没有比我更熟的了,跟着我丢不了,还能带你走一段风景不一样的路。” 天蒙蒙亮,两人从海棠花满巷的路口出发,骑出市里拐上一条水泥铺成的老山路。 山路只有两车道的宽度,偶尔有去古玩市场和市集摆摊的车经过,他们就会从并排骑行改成一前一后的队形。 水泥路面被朝露侵染的有些潮湿,路两旁是迤逦的山脉,半山之上雾霭缭绕。清晨的山风裹挟着一股淡淡的泥土与松针的青涩味道拂过鼻尖。 的确是一条风景秀丽又沉静的老路。 “骑过这段路吗?”何健张开两手仰起脸让自山中倾泻而下的山雾扑在脸上,“爽!纯天然保湿面膜不湿不要钱,快仰脸。” “俱乐部很少走老路。”林宇一手把着自己的车把熟练地靠近何健,然后伸手过去扶正他的车把,顺便瞅了一眼正敷纯天然保湿面膜的侧脸。 果真很湿。仰面朝天的侧脸上的汗毛挂着一层雾气凝结成的白色细小水珠。 “来,拍拍加速吸收。”何健突然扭脸伸手在林宇脸上用指腹按压弹跳。“哎,你脸真凉。” 林宇没想到他会上手,愣怔时,身体先于意识猛地挺直上身! 但是他忘了他两只手正握着两辆车子的车把,挺身的同时车把被突然向同一个方向拽去,随后量两个前轮撞在一起。于是,做着纯天然面膜的两个憨憨肇事了。 第18章 第18章 阳光被浓雾挡住,光线穿透雾层散碎地落在路面上。 两辆山地赛一辆立着一辆躺着。 林宇单膝跪在地上,正拿钳子矫正磕歪的脚蹬。 何健懊恼地蹲在林宇旁边看他修车子。林宇手法熟练,拆卸完扳正好再装回去,一套工序做的行云流水,堪称完美。 “熟练工啊。”何健歪头看着他叹气。 “长途骑行会修车和会骑车一样重要,”林宇看他不太高兴,用钳子碰碰他手臂,“没坏,扳正就行了,扶起来。” 两人修整一番重新上路。太阳出来后,早起的鸟也开始活动,一路上耳畔都是“咕咕喳喳”的鸟鸣。他们迈力骑上一段最为陡峭的上坡路,到达坡顶后,松手任由车子蛇形无阻地下坡, “啊——啊————” 何建的喊声被森林吞掉一部分,被路过的山风夹带着飘出去一段距离,山中有什么在回应他,“布谷布谷”“嘎嘎嘎”地叫着。 林宇慢他半辆自行车的距离,抬眼就能看见他张扬的侧脸上因情绪波动而泛着红,脖颈上绷起的青筋从耳后斜斜进入缩骨里。那副肆意撒野的轻狂模样是男人属于少年时期才有的样子,有股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和任性。 他嘴角慢慢扬起,转头把目光放到出现在山路尽头的蓝顶房子上。 “古玩市场7点才开,先去早市买东西。”何健也看见了目的地,转头跟林宇说。 “列单子了吗?” “鸡and鸡。”何健笑着说。“鸡and鱼、鱼and猪youlike哪个?” 林宇身边除了李君吾、方俣这种骚话满嘴的老男人,还没见过这么爱贫嘴的人,有点忍不了了,横脚踹他车子。何健躲得像条泥鳅,车子在路上划s线躲避林宇追击,刹车后用前轮撞林宇后轮。两个人在车迹罕至的山路上追逐打闹,笑闹声、大喊声扩散进山林间,比早起的鸟都要吵。 林宇不记得他有没有跟别人这么闹过,或许从来没有过。 早市是从市里迁到郊外的,规模非常大的集贸批发市场。有许多像他们一样骑车、开车来采购的人。 何健把买到的芹菜装进背包里,半截绿油油的芹菜叶支棱在他后脑勺以及头顶上。因为不知道哪种辣椒辣,于是听摊主的亲自尝了摊主推荐的小米辣,一口下去直接飙泪,鼻涕泪水口水不停的分泌。 “卧!槽!水水水!”他边喊边翻包找水,但他没带水。 林宇笑到打跌,赶紧拧开自己杯子给他,“一定要尝吗,闻,闻不出来吗?” “你他喵的怎么不早说!”何健辣得嘴角特别红,明显肿了。 “以为你喜欢吃辣。”林宇忍着笑看他。太逗了。 “啊——苍天呐!辣死劳资了!” 因为辣椒质量非常过关,何健斥巨资买了一斤。 林宇每当看见那兜被何健嫌弃,孤零零挂在车把上的红辣椒就想笑。实际上,他一路上都在笑。如果方俣或者李君吾他们几个看见林宇这副憨批模样会觉得林宇和林昇互怼二十几年终于不幸地被糟老头子给气疯了。并且绝不会相信是另一个只认识了一周不到的男人把平时斯文败类的林大夫搞疯的。 “这鸡几年的?”何建拔高嗓门问坐在鸡笼前的奶奶。 “三年!”卖鸡的奶奶也提高嗓门喊了一句。 “几年的好吃?”林宇对此毫无常识,见何健一副买鸡大佬的模样,突然有点佩服。 何建拿手挡在嘴边,歪头凑林宇耳边小声地说:“我也不知道。装逼呢配合一点。” 林宇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尽在咫尺的脸。 “我以前跟我爷爷来买活鸡,他都这么问,每次从头问到尾跟查家禽户口似的。那会儿我就顾着烦了,根本不知道几年的好吃。问一句不是怕被骗吗。你懂吗?” 林宇摇头。 “怎么办?”何健愁的皱着眉。 “关键现在你问了也不知道几年的好吃。” 何健一脸不爽地看着瞎说实话的大夫,“以你专业的眼光看看,哪只好吃。 “我,”林宇说着笑了,他一个大夫轮到看鸡好不好吃也真是醉了,“就,那只吧。” 他指着鸡笼里一只漂亮的大公鸡。 “理由?”何建摩挲着下巴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瞧着那只漂亮的大公鸡。试图从大公鸡威武矫健的雄姿以及蓬松的羽毛下分辨出它是只徒有其表的肉鸡还是只溜达鸡。 “……尾巴漂亮。”林宇非常认真地说。 何建扭头难以置信且严肃地盯了林宇两秒确定他说的是漂亮而不是好吃,转回头看看大公鸡,一脸无fuck可说的表情。 “靠点谱林大夫!我这挑吃的你说尾巴漂亮!”何健气笑了,“你是吃鸡肉还是吃鸡毛……鸡尾巴。” “这个我真不行。” “嘿!这就不行啦!”何健逮住他口误可劲儿寒碜人家,眼睛朝他裤腰下扫一眼笑的贼欠揍。 “你行你上啊。”林宇挑着一边眉毛也朝他裤腰那扫了一眼。 “上!”何建撸起袖子提提裤子,然后指着那只漂亮大公鸡跟摊主说,“这只尾巴漂亮的给宰了!……尾巴和漂亮的毛别弄脏了,用干净袋子给装起来。” “好嘞!”老板响亮地喊道。 “装起来?”林宇惊讶地瞅他。 “嗯,我买鸡送你鸡毛,大气!”何健得瑟道,“回去后我找隔壁老王让他给你扎成鸡毛掸子。” 林宇觉得这趟不虚此行。 从早市出来,何健后脑勺不止支棱着绿菜叶还支棱着一把漂亮的尾羽。 “看我!”何健跨上车后叫林宇。 林宇也刚跨上车闻言转头看他,何健两腿支在地上,上身挺的笔直,喊完他两手背到颈后鼓捣了一秒,突然身后开出一个比他脑袋大两圈的羽毛扇。 林宇:“……” 愣完后他抬手捂脸,不忍直视。虽说傻了些,但傻里藏着可爱。 “帅哭你了是吧。”何健收起他的屏,顺手撸了两下毛。 “嗯,好看,帅死了。”林宇拿开手,给了何健一个我非常地诚恳地在夸你的表情。 “你是不是让我开屏闪瞎了?” “估计是,要不你再开一次。” “我很贵地哦~” 林宇偏开头又笑了。这还是当初他逗何健的话。兜转一圈又用到了他身上。 古玩市场比早市的人还要多,大有五一、十一长城上人山人海的壮观景象。 “我嘞个去,还进去吗?”何健看看皱鼻子的林大夫。猜他有洁癖,搂肩不行、摸脸不行、估计跟人挤来挤去能原地去世。 “去,你买什么,直接买不逛了。” 两人有目的性的买东西,所以进去后直奔相关店面和摊位。 何健再次斥巨资买了两个据说是“狮子头”品质的文玩核桃,这东西是齐雅让他买的,送给他姥爷的生日礼物。 林宇买了一方镇纸,据店主说大有来头。何健见林宇拍照发给了什么人验证,收到回复的信息后直接买了。 买完东西,他们开始闯最艰难的一关,往外走。 两个人几次在人群里挤散,林宇从包里掏出一根卡扣绳想把两人的包连在一起。 “哎,这种地方就别讲究了。”何健一把捞过林宇搂住肩晃荡着挤开人群往外走。 林宇用一秒钟回忆了一下自己兵荒马乱的童年、青春期甚至大学时期,似乎从没有人跟他这样勾肩搭背过。即便是方俣和李君吾。他看看何健这个自来熟,再看看周边形形色色的人,虽然极其不适应但什么都没说,两个人连体婴似的慢吞吞往外走。 “看看菜挤坏了吗还有你的鸡……” “咽回去。”林宇睨他一眼。 何健搂着他笑的前仰后合,“你生气也这么斯文啊。要是付简兮早揍我了。” 他话还没说完后背突然被大力捣了一下,整个人猝不及防朝前一踉跄。 林宇被勾着肩,但他踉跄的幅度小,而且眼疾手快地伸手捞住何健胳膊把人拽了起来。 何健一脸凶相地跟林宇面对面贴着站在来往的人群中,他视线越过林宇的肩朝他身后看去——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回头瞅了他一眼后走的飞快。 何健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二话不说两手摸进林宇两个衣兜里。 “干嘛?”林宇被他摸的莫名其妙。骑行服很薄,何健的掌心热度像两块熨斗似的贴到他腰上,十根手指还在里面乱抓。 “你手机呢?”林宇的兜什么都没有,何健拿出两手眼看要追出去,林宇伸手把他拽回面前。 “这里。”林宇拍拍前胸。“里兜呢。看看你的东西。” “被小偷瞄上了?”何健边说边翻兜,东西一样没丢。 “应该是,他撞你时候碰了我衣兜。”应该是想趁乱偷他衣兜的东西。 “快走,什么尼玛的虎狼之地。” 两个人虽然都没丢东西,但后来一路上何健都紧挨着林宇,偶尔挤的时候就勾肩搭背或者抓住他小臂。总觉得拉林大夫逛市场跟强拉仙女,呸,仙男下凡似的。 因为突然停住,何健回头看林宇,林宇正黑着脸低头看脚下踩到的东西——一个装煎饼果子的纸袋,以及漏在外面的半块吃剩下的煎饼果子。 何健强忍着没嘲笑他,赶紧把他从垃圾上拉走,心想,林大夫下凡太难了。 第19章 第 19 章 原路返回时太阳依旧掩藏在雾层里,空气的湿度更大了, 是下雨的前奏。 山路上快速疾驰, 两辆车身上都凝结出了水珠。两个人的衣服也愈发潮湿。 “下次有时间带你爬山。”何健说着左右看了看。 “这座?”林宇用下巴指了下位于他们左侧的矮山, 山顶有一处亭子。 “这座不是用爬的,是用走的, ”何健调侃道,“爬就爬那座,半山有泉眼,不知道还有没有小瀑布了。” 林宇注意他说的是小瀑布, 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怅然。 “事情解决了吗?” “嗯, 解决了, 无事一身轻。”何健扭头冲他笑笑。 林宇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了几分强颜欢笑,“想过改行吗?” “……已经改了。” 两人正在爬坡, 雾气渐浓,林宇扭头看他时觉得他模糊不清。 “做回本专业了, ”何健在潮湿的雾气中看向林宇, “广播剧cv,有声朗读演播。” 林宇看向前方,两辆车子刚好到达坡顶, 绵绵细雨同时落下。 何健忽然笑说:“哎, 你也是加过播主vx的金主爸爸了。记得打赏哦~” 他在揶揄自己, 林宇却看见了他曾经试图铤而走险的一腔孤勇。那是他区别于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或者男人的个性。 一场绵绵春雨酝酿了许久才降下,整个城市笼罩在蒙蒙水汽中。 下了山路,两辆山地赛在城市中穿街过巷——车水马龙中并排前行, 空旷的小路上你追我赶。 海棠满巷的胡同里传出小孩儿追逐打闹的笑声,同时到达的两人下车推着车子往回走。 “长颈鹿来了快跑!” “啊啊啊啊是俩!” 几个小孩儿故作惊吓地喊着却呼啦啦围上何健和林宇绕圈。 何健长臂一伸,臂弯里夹住两颗吱哇乱叫的小脑袋。 他用恶狠狠的口气问:“叫谁长颈鹿?嗯?老师教没教过你们不许给别人乱起外号,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两个被夹住的小男孩儿道歉飞快。这边何健一松手,俩小孩儿刺溜滑下去就跑,边跑边喊:“略略略就是长颈鹿略略略!” “我去!我刀呢!”何健一手推车子,一手背到身后摸进包里。 一群小孩儿一听长颈鹿有刀,立时一哄而散跑回家躲门后朝胡同里瞅。 只见那只长颈鹿在身后背包里抽出了一根芹菜和一根鸡尾巴毛。 在一群孩子的起哄声中,俩人哭笑不得地进了大门敞开的院里。 林宇把车停在门一旁,抬头打量这处老房子。 房子是有些老旧的一跃二的独门独院——二层有一半是复式坡顶,另外一半是半封闭的阳台,阳台有玻璃房顶却没窗子,里面晾着床单被罩以及昨天何健在河滩上穿的那套衣服。 院中最显眼的要属一颗风烛残年却枝繁叶茂的皂荚树,两三人才能合抱的树干上缠绕着一圈圈的粗麻绳,麻绳上附着厚厚一层苔藓。两根粗壮的支杆分别生长向不同方向,几乎要将主树干从中间分裂。三只麻雀斜着抓在麻绳上,头一点一点地啄着青苔。 皂荚树下有一口圆肚陶缸,同样是一件饱经风霜的老物件,圆肚上红釉剥落,缸底风化侵蚀的尤其严重。 陶缸里是满满一丛长势喜人的铜钱草,雨点落在圆叶上打的叶瓣轻颤,细雨中绿得格外娇嫩。 “到家了!”何健停车时候非常欢快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顿时让林宇觉得这个陌生的地方很舒服。 这里的所有东西几乎都与“老”和“旧”沾边,但就是这种老旧的沉静给了他温馨的感觉,再配上何健高兴的那一声喊——这才是回家该有的心情。 “爸!” “屋里!”何弘铭从屋里应了一声。他的脸从有些脏污的玻璃窗上透出来,抬手摆了摆手里的手机,示意他在打电话。 “这个矮小胖比我都大,差不多是个中年缸了。” 何健经过陶缸时敲了敲。 林宇忍俊不禁地看向中年水缸,是栽种景观花卉的陶缸,根本不是水缸。 “还有倔强的小铜钱,从来没死过。我爷爷当时种的是睡莲,结果长出一丛铜钱草。” “叶子都差不多一大一小。”林宇伸手拨弄了一下陶缸里的铜钱草叶片。 “我也是这么安慰他的,而且还在网上买了两朵假睡莲给他放在里面。” “真贴心。”林宇笑着说。 “嗯,人送外号,贴心小……棉裤。” 林宇实在不想总笑,但实在太搞笑了。 “那会儿你多大?”他指的是何健当贴心小棉裤的时候。 “初中?还没上高中,靠!我已经这么老了吗?!”何健猛地回头惊悚地看着林宇。 即将三十的林宇:“…………”谁问你多大了? 何健见林宇抓着背包带僵住,很想打自己嘴一下,他飞快地眨了眨眼朝旁边瞟了一眼。 距离陶缸一米远有根突兀地立在院中的水龙头。小水流哗哗流着,冲洗着水池里的油菜和西红柿。水池里的水满溢了出来。 何健洗了洗手关上水龙头从菜盆里抓起两个西红柿,回手递给林宇一个。 “隔壁爷爷自己种的,尝尝。” 林宇也去洗了手,接过西红柿咬了一口,一股甜酸顿时席卷整个口腔,酸味直冲鼻腔和泪腺。 “这么怕酸?”何健笑着又转身挑了一个熟透的西红柿塞他手里,拿走了半熟的西红柿,“吃的挺爽快,还以为你懂呢。” 何健拿走了林宇咬过的西红柿,边吃边往屋里走。 林宇站在细雨中,目光从迈进屋里的瘦高背影上移到复式阳台晾晒的衣服上,随即嘴角微勾低头伸手点了一下被雨点打的颤颤巍巍的铜钱草叶子。 因为厨房的油烟机坏了,做饭地点从厨房搬到了门前的雨檐下。 细雨沙沙声和油锅里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窄窄的房檐下三个男人围在临时充当捣台的餐桌周围,分别忙碌着。 何弘铭在案板上把白嫩的大公鸡剁成块。 林宇则学着何健把一根根小香葱打结后放入热油中,葱身上鼓起的油泡晶莹剔透,每爆一颗就冒出一股葱香味。 何健按照何弘铭的指示把每一种调味料按颗数放入料包,然后闲的蛋疼的打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把葱捞出来吧。”何弘铭端着肉靠近,“比何健炸的强。” 林宇笑着看一眼脸顿时拉得老长的何健。 “野心真大呀,刚来一天就想篡我位,白给你拔鸡尾巴了。”何健嘟哝着嗅了嗅香气四溢的葱油味。 何弘铭做他的招牌葱油鸡的时候,两个人一人一顶鸭舌帽蹲在院中的水龙头前摘菜、洗菜、闲扯。 何弘铭看两个人把菜全都备好,于是催道:“快去换衣服,湿了大半天了。” 何健领着林宇往阁楼走,他进屋时就抓着后衣领把半袖t恤脱了,赤着沾满雨水的上身,一边走 一边忙于安排,“这边的衣服都是我上大一时候的衣服,不过咱俩身高差不多。” 两人交换了身高尺码体重,不出意料身高和尺码一模一样。何健唯一逊色的是体重,足轻了林宇7公斤。 他站在拐向阁楼的楼梯上惊诧地回头,试图隔着林宇的衣服扫描他身上多出来那14斤肉都长哪里了。粗略看了一圈后得出一个不太明确的答案,长屁股上了。 何健轻咳一声转身继续走,进屋后先去衣柜给两人找衣服。 “没有新内裤。” “我都行。”林宇站在书柜前看一张全家福。 书柜共六层,书塞得满满当当,而且每层都有三到四个相框,并且每张照片都能代表何健的一个成长时期,不论是按年龄还是按学龄。可见冲洗照片的人视他如宝。 “走吧。” 林宇闻言转身,转身转到一半非常想转回去。 “什么表情?你不是……这都不行吧,我还想一起洗呢。算了你先吧。”何健说着把一套衣服扔给林宇,又捡起湿内裤往腿上套。湿衣服穿着时候不觉得多难受,脱下来再穿回去,难受成倍地往上长。 “别穿了,”林宇看看光溜溜的人,抓起他扔在床上的衣服,拿着两套衣服一起往浴室走,“赶紧洗完下去吃饭。” 何健把拎到膝盖的内裤麻利蹬下去,“哎我去,湿着穿太难了,要不你先洗,我等会儿……“ 林宇把衣服搭在肩上,回手抓住何健胳膊把人甩进了浴室。 因为他刚才那一停顿何健才有了顾虑。几次相处下来,不难看出何健虽然在时尚圈混了这么多年,但对朋友他不设防。 “你是不是没进过澡堂?”何健进浴室调水温,“加热器老了,热水只能用十几二十分钟,之后要等一个多小时才能有热水,所以我想一起洗算了。”否则最后一个就得洗两凉水澡。 “嗯,那就一起洗。”林宇背对他把衣服脱完扔到脏衣篮里。 “哈哈哈多出的7公斤果真都长屁股上了哈哈哈……啊——”何健从没想过斯文如林大夫也会用粗暴的猴子偷桃这一招。 “笑啊。”林宇本来挺尴尬被他没头没脑一通笑,尴尬的同时又觉得好气。 何健命握别人手里,弓着腰一动不敢动,仰头可怜吧唧地使出吃奶的劲儿求饶,“不笑了不笑了再也不笑了,林大夫,林天使,哥我疼~” “再臭贫给你切片。”林宇松手后赶紧伸手在淋浴下冲洗。水打在发麻的指尖,他发现手在抖于是默不作声地收回手反背向身后。 “卧槽!你是什么品种的变态!切片?!”何健背靠墙轻轻揉着抓疼的地方,然后低头瞅瞅,“林大夫你有点医者仁心吗?看看抓红了。” 林宇不想看,他现在只想把自己手给剁了。何健不停地说他要废了、他的子子孙孙再也没有机会见见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了……林宇听的又好笑又好气于是回手又抽了他一下。 浴室里立刻传出骟猪似的嚎叫声。 林宇觉得自己没下重手,何健也就是叫的血活。但一顿饭过去还说疼,最终林大夫被闹腾的不得不医者仁心一回带他去买药,然后回来伺候着擦药。 作者有话要说:来咯~( ̄︶ ̄*)) 林大夫:我太难了。 何**:我太惨了。 看我!!! 非常感谢大家的收藏、评论、营养液,讲真,这些都是我码字的动力、快乐的源泉。最近很忙,更新时间也乱了,保证尽量不断更吧。 第20章 第 20 章 两个人打仗似的洗完澡下楼时,四个菜已经摆上饭桌, 何弘铭正在盛饭。 何健扒拉着湿头发大步过去拿走他手上的两个碗, “不是说好让我炒一个菜吗?老何你最近有点贪功啊。” “高兴的忘了, 怎么都没吹头发?”何弘铭瞅瞅这个再看看那个,头发都湿着, 林宇的还好,何健的干脆还在滴水。 “电吹风上次来给扔了,一会儿买一个回来。”何健盛好饭递给林宇。“虽然刚刚某人趁我不备偷袭我,但我还是把仅有的一条毛巾然给了他。啊!可歌可泣啊~” “谢谢。”林宇略显揶揄地冲他挑了下眉。 何弘铭只是笑并不细问, 在他看来林宇算性格文静的孩子了, 要是何健那俩个发小在这, 三个人五分钟一小打,十分钟一大闹, 半天就能把房顶掀了。 “家常便饭多吃点,下次让何健带你来家里, 他妈妈做饭比我好吃。”何弘铭客气道。 林宇有些感动, 是真的感动。何弘铭几乎颠覆了他对于“父亲”这个角色的所有认知。这位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身上有岁月流经的痕迹,也有时光沉淀的温柔。或许是物以类聚的磁场问题,他身边这些朋友的家庭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 没谁的父亲给过他温柔、慈爱的感觉。 “好, 一定去。”林宇不擅长客套, 只能把真诚寄托于他匮乏的情绪表达上。 “来,坐……” 听见这两个字,林宇扭头看向何健。 “干嘛?”何健被林宇猛地扭头吓得差点撒了果汁, “怎么了?” 林宇看着他忽然笑了,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 “站着吃?”何健拖过一个凳子给他,“还是坐着吧,我蛋疼。” 他说的蛋疼不是一种心情的表达,是真的蛋疼。 “吃完去买药。”林宇真后悔跟他闹。 何弘铭在旁边听的笑出了声。 葱油鸡滑润细嫩,葱香四溢,小米辣炒回锅肉麻辣咸鲜,番茄炒蛋酸甜开胃,凉拌芹清脆爽口。香味弥漫的屋檐下,三个人一字排开坐在餐桌同一侧,看着细雨中的宁静小院边聊边吃。 “你能吃辣吗?”林宇在何健下箸如飞似的吃小米辣时提醒了一句。 何健边嚼边点头,咕哝地说,“怪谁?” “我。”林宇很自觉地地接了这口锅。 吃完饭两个人蹲在水龙前洗碗,何健吭吭哧哧地小声坦白,“其实蛋疼不怪你……之前有一场秀设计师贼他妈bt,裤子里面不让穿内裤……哎,就是那种自认为是设计界鬼才的br,非说只有那什么才能体现出设计的独到之处……裤子为了版型好看,上身前通常都会特殊打理,我可能过敏了……” 林宇洗碗的手一顿,偏头看他,“多久了?” “嗯……可能,十天?” “十天?” “没有没有!大概七八天,这样,吧。” 林宇叹了口气继续洗碗,“据男健专家林大夫五年临床经验看,过敏七八天,溃疡面多大60%以上……没救了。” “卧槽!这么严重吗?怎么办?” “全切了吧。” “全……沃日!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本正经地在这胡诌!”何健把抹布摔进水里,飞起的泡沫溅了他一脸。 因为某人胡诌的确起了威吓作用,洗完碗何健就拉着林宇出去买药。 听见两人要出门何弘铭进屋找伞,找到雨伞出来时,正好看见两个人一同迈出大门的背影。一人一顶鸭舌帽遮雨,同样的身高体型,又都穿着何健大学时候的衣服,一时间恍然看见了两个何健。 林宇穿着何健的衣服——一条浅蓝牛仔裤搭了一件黑白灰格子衬衫,衬衫一半塞进裤腰里,一半搭在外面,衬衫袖口挽到臂弯。 何健则穿着一条黑色工装短裤,一件白色半袖。 两人穿着同款的人字拖。 细雨中,海棠花满巷的胡同里两个人笑着闹着漫步朝外走。 路上何健折了一支海棠花顺手插在林宇衬衫衣兜里。 林宇低头看了眼粉嫩的花苞,伸手勾住何健脖子把他按到胸前然后把花枝别在了他耳朵上。 回来时,何弘铭正在午睡,两个人放轻脚步上楼。 何健边走边解裤口,“让你吓的总感觉我的弹|药库药丸。” 林宇从袋子里拿出一次性手套戴上,指指床沿,“坐那,岔开。” “前几天疼的时候想去看,后来忙起来又忘了,”他听话地岔开坐在床沿,低头扒拉开挡住视线的东西使劲往下瞅,“这个位置也太他妈暗黑了,完全瞅不着。” “拿开手,”林宇用手背打开他的手,“没洗手摸了会烂。” 烂这个字眼,对于何健来说已经刻骨铭心,烫手似的赶紧拿开手,然后撑在身后仰头看天花板,“林大夫您手下轻点,我们小雏鸡都很弱的。” “不是一夜俩吗。”林宇边检查边嘲他。 何健笑着倒在床上,感觉一股清凉触到了皮肤,又轻又凉,接着按了按连续几天发疼的皮肤……那种感觉说不清,他不自觉地动了下喉结。 林宇没听见他说话抬头看他,见他两手抓着枕头捂在脸上,不用掀开枕头也能看见他一副羞窘欲死的表情。 “发过烧吗?” “没有。” “忌辣忌腥,忌热捂,表层的皮脱落了,减少摩擦否则会更严重。”林宇一手扶着他的,一手检查,检查完后要擦药两只手就不够用了,“自己扶着。” 何健甩开枕头,顶着张红通通的脸非常凶地起身自己扶着,眼睛一直四处乱飘就是不看林宇。 林宇忍俊不禁却没再臊白他,前后擦了两种药后让他自己晾着然后去了阳台吹风。 何健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晾着晾着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听见林宇的声音随着沙沙雨声一起飘进了卧室。 “醒酒了吗?”林宇趴在阳台边给李君吾打电话。 “你就说你是不是拿了我的钱跑路了。”李君吾在睡觉,话说的含含糊糊。 “明天回,抽空帮我查一下潘欣。”林宇目光落在大门围墙外的海棠树上,“上次的信息不全。” “就等你这句话。这姑娘砸了我的招牌,不查她个底朝天我李家还混不混了。” “我哥那边你避着点。”林宇提醒道,他转身背靠墙边,目光落在床上。 “哪个哥,林亦铎?林赫?关他们什么事!林昇哪次再婚他们都没管过,这次这个怎么这么特殊,谁都要管一管!”李君吾说的义愤填膺。 “……大哥,”林宇半天才回他。 “你干嘛呢?忙的话回来再说,我先查着,你大哥确实挺难缠,不过他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啊。” “怪的不止他一个。”林宇抬手捏住眉心,如果不是这一趟南丰之行他或许对那个家,以及家里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执着,“查的时候小心点。” 电话挂断,林宇保持背靠的姿势许久。 何健具备一个模特的最佳条件——好身材,比例完美,即便达不到标准体重但依旧堪称完美。 就是睡姿没什么形。 春雨连下了两天,临时组成的“一家三口”过了两天惬意闲适的日子。第二天辞别烟雨朦胧中的秀美城市三个人两辆车一起回了北城。 林宇路上接到李君吾电话,说查到了一些信息。下高速后两辆车按喇叭告别,林宇直奔和棠医院。 李君吾没正行地在前台调戏小护士,林宇进门后他立刻换上正经嘴脸,但话说的依旧没正形。 “林院长好久不见,浪完了?” “李总别来无恙,撩够了?” 两人说着进了林宇办公室。 李君吾把手上的资料拍在他桌子上,“你大哥够狠啊,我能找到的人他基本都打了招呼。他什么意思?跟林昇联合起来轰你走,你爷爷给你什么了?” 林宇看一眼李君吾,对,这才是外人的正常看法,林亦铎和林昇这番大动作,肯定是林琼给了他什么。 给了什么?给了他一个尊称为父亲的男人,和一个貌似无与伦比的身份。 资料上附着一张两寸照片,照片上是个中年美妇,仔细看与潘欣三分像,特别是眼睛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这个中年女人一张脸上最打眼的当属嘴角边的一颗黑痣。 “上次查的信息没错,只不过不够透彻。”李君吾补充道,“她户籍上的父母的确是上次查到的那对夫妇,但那俩人同时也是他表舅、表舅妈,而这个女人,”他点点那张照片,“才是她亲妈。奇怪吗?” “她户籍什么时候改的?”林宇问,“来和棠医院前?” 潘欣是他亲自招进来的外科医生,同时还有学校知名教授的推荐。进和棠后,一年里都默默无闻,直到要债的堵上门。 “户籍没改过,或者是更改的痕迹被清除了,”李君吾敲着桌子思忖,“如果没鬼何必从小隐瞒身份。不过也有过继或者被送人的可能,她这个亲妈得查查。” 林宇翻看着资料,“先确定她的借代去向是不是他养父。” “现在能说说你当时为什么选她吗?”李君吾认真地盯着他看。 “背景干净、有债务好操控、对待工作很认真,”林宇把资料放到桌子上,靠到椅背上摊开手,“显然,没一样对。” “棋逢对手还是很爽的。”李君吾拍拍膝盖起身,“如果你和刘艺乔结婚……” “没可能。” “陌生人都行,就因为她是蔡辉的人?” “我不喜欢她。” “你也不喜欢潘欣。” “我不喜欢李艺乔但蔡辉喜欢,我选潘欣是因为她和我身边所有人都扯不上关系。” 眼下看来,后半句是错的。 李君吾咂咂嘴,拍了一下桌边,“别让她坏了好心情,晚上出去玩,你不在这几天蒋润快烦死我了,一天打几十通电话让我call你回来。你要不娶他得了,蒋家斥巨资给你俩办场世纪婚礼,林昇会不会气炸?哎,不行你爷爷估计心脏病得了。” 林宇听着李君吾的调侃送他出去。 “对了,上次套房那个小孩还跟着你吗?”李君吾好奇地问。 “……嗯?”林宇一时间没想起他说的是谁。 “就,那个,听说个挺高,萝莉相。”李君吾连说带比划。 “他……嗯。”林宇想起昨天四仰八叉躺床上晾干的“个挺高、萝莉相”的人,整张脸上浮现出一种迷之笑意。 “林宇!”李君吾被他笑的心都颤了,“你完了。老了老了奔三了你好这口,爽死你了吧!”他已经无法表达心中的震撼,最后只得朝林宇一抱拳,“失敬,幸好你骚的晚,否则哥们肉汤都喝不着。” “承让。”虽然两人聊的驴唇不对马嘴,但林宇还是不要脸的接下了夸奖。 “劝你赶紧走,”李君吾开车经过他时说,“蒋润可能在我皮下脂肪里安装了跟踪器,我前脚来医院,他过会儿就能杀来。” 林宇也冲他一抱拳,办公室都没回就回家了。 电梯到六层还没打开就传来一阵挪动重物的声音,接着是何健和林静的声音一起挤进电梯。 电梯打开,林宇脚步顿住——公用电梯厅里堆满了家具家电,地面上水光浮动,何健住的那边的门大敞四开,何健和林静正从水里拯救泡湿的小家具。 作者有话要说:e=e=e=(~ ̄▽ ̄)~ 何蛋蛋:自带家具家电床上四件套入住,来…… 第21章 第 21 章 宽敞的电梯厅三分之二的空间堆满东西。林宇的视线从杂乱无章的堆放物品上移到敞开的门里。何健的运动裤湿了大半截卷到膝盖以上,脚上的贝壳鞋也湿了。他旁边是同样湿了鞋和裙子的林静。 “哥。”林静看见林宇高兴地叫道。 她抱着一个半人多高的落地加湿器正往外走, 后面跟着抱了两个整理箱的何健。 两个整理箱摞在一起正好挡住何健的脸, 何健从箱子一侧伸出头看向电梯厅。 “接一下, ”何健咬牙喊林宇,“太瘠薄沉了。” 林宇先把林静的加湿器拿走放到了地上又把何健两个行李箱搬走。 “怎么弄的?”他放下箱子站在门口朝里看, 每个屋子里都有水,无一幸免。 林静懊恼地说:“前天检修楼上的水管,工人不知道怎么搞的弄爆了水管,当时修好了楼上, 没想到淹了楼下。” 林宇从林家搬出来那天, 因为林静也要搬出来, 他跟方俣借了他哥方秦的房子,正好在何健的楼上。林宇去南丰的第二天, 林静找人来检修空了八年的房子。也就是说前天楼上的水管就爆了,楼下的方俣家被水泡了将近两天。放眼一看屋里大多数的地板都鼓了起来, 壁纸也湿了半米多高。 林静打电话给方俣, 方俣把何健的电话给了她。就这样何健回来后开门就被一片汪洋震住了。 林宇搂着林静的肩拍了拍,“回去换鞋。” “哥,方俣哥的床是榻榻米床, 床和地板全泡了, 还有几幅油画……” “没事, 我跟他说。”林宇看看又进去搬东西的何健,跟林静说,“打电话叫物业过来。” 林静去打电话了, 林宇卷起裤腿进屋。 “我从来不知道爆水管的杀伤力这么大,”何健把电脑主机搬出来,转身就被林宇接了过去,“你搬其它的吧。” “遵医嘱,外面待着去。”林宇语气略显严厉,用下巴把何健支到了屋外。 何健保持着搬东西的姿势愣了好一会儿才出去。 物业公司的人来的很快,何健虽然没再动手搬东西,但还是跟着忙前忙后一个多小时。没泡坏的家具和家电全部送到楼上方俣他哥的家里,也就是现在林静住的那间房子。 林宇跟方俣通过电话后,让物业把泡坏的家具家电全都搬走处理掉,而后联系了物业长期合作的装修公司,按照方俣的要求重新装修。 两个大行李箱立在何健脚边,他两手插兜站在电梯厅看林宇跟物业的人交代二次装修的事。 林宇后背的衬衫湿了大片,颜色偏深贴在背上,休闲西裤卷的一高一低,皮鞋也湿了。即便这样,他依旧给人一种斯文温和的感觉,很少人能从他眼中看到冷漠或距离感。 但他看见过,林宇看着何弘铭的时候偶尔会露出疑惑的神色,独处时不知不觉中就会变得越来越冷漠。那种感觉何健一度以为是错觉。 林宇从屋里出来后,停在门外看着何健,“两个选择,跟我住或者住酒店。” 林静站在林宇家门外,语带歉然地对何健说:“对不起,装修这段时间酒店的费用我会……” “没关系,我跟你哥住。”何健扭回头对林静笑笑,然后把一个行李箱推给林宇。 林宇按住滑到面前的行李箱,笑着拎起来朝自己家走去。 “包吃吗?”何健跟在林宇后面厚颜无耻的问,“不用一日三餐全包,两餐就行,一荤一素一汤……哎!啊~~~” 林宇家的门在何健的哀嚎中无情地关上了。 关了还没两秒的门又打开,林宇拎走何健手上的行李箱抬手撑在门框上挡住路,“以后饭你做,一日三餐标配一荤一素一汤有问题吗?” 何健:“……” 林宇挑起一侧眉毛瞅着他。 何健抬手慢慢地抹了一把脸,手离开脸时已经是喜笑颜开的假脸。 “行。”何健点头,“吃了不许骂人、不许掀桌子、不许撵我走。” 林宇长臂一伸勾住何健脖子把人甩进门,接着带上了门。 “哎,蛋好疼,我现在只想要一张床。”何健扶着鞋柜拖鞋,两条腿岔开的弧度有点大。 林静拎着三瓶水站在客厅,看着林宇和何健的动作表情略显惊讶。 何健经过客厅时跟她摆摆手。 林宇领着何健径直进了卧室,进卧室后他指了一下浴室的方向。 何健洗完手出来,站在床边问:“躺了?” “裤子脱了。”林宇从被子下面抽出一个枕头扔给他。 “你妹还在呢不好吧。”何健转头看向客厅的方向,林静背对卧室坐在沙发上。 林宇闻言过去关上了卧室门,“矫情,脱吧,别捂着了。” 何健二话不说痛快蹬掉湿裤子,又把搬东西弄脏的t恤脱掉,然后直挺挺倒在床上。自从林宇说捂着会烂后,他觉得他离烂掉就差那么一丢丢的距离,每天都因为蛋蛋会烂掉而胆战心惊,所以格外遵医嘱。 林宇拉上窗帘,又从衣柜里拿出一条薄毯子扔到他身上,“别睡着了。” “你不提醒我我还不想睡。”他说着懒懒地打了哈欠,抻着懒腰看林宇把他的湿裤子和t恤捡了起来。 “从家赶过来的?”林宇扔给他一包湿巾,“擦脸。”他指了指自己左脸,示意何健左脸脏了。 “送完我爸去了趟工作室拿广播剧本子,刚到工作室就接到了你妹的电话。”何健抽湿巾擦脸,擦完一遍再擦一遍。争取不玷污林大夫清白的床。 “这么快有工作了,真厉害。”林宇站在床尾看他胡乱地擦脸,眉毛都擦成了五五分。 “那是!我是谁!”何健把额前的头发撸上去,露出整张脸,湿巾擦过挂着一层薄薄水渍。 “人见人爱的何蛋蛋。”林宇笑着将视线从他脸上收回,转身前在他膝盖下的膝跳反射肌上弹了一下,何健的小腿几乎是秒反射地向上弹起。 “卧槽什么骚操作?”何健搓着膝盖锤了一下床,“别走!一决雌雄!” 林宇拿着脏衣服笑着开门出去了。 在南丰的这两天,因为下雨没办法骑行,林宇一直跟他待在一起。陪何弘铭下棋,一起出去采购然后回来做饭,送修热水器和家电,等取货的过程中还看了一场电影。虽然认识的时间不久,但也差不多七八分熟了,总之挺聊得来。 薄毯子上味道清香,触感有些温凉,何健闻着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虽然睡着了,或许因为换了床,他甚至能清晰地听见门外的聊天声、脚步声、锅铲磁盘的碰撞声,以及突然冒出的嚎啕大哭。 垂死病中惊坐起的何健,弓着腰坐在床上平复了半天心跳才恢复正常。卧室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何健掀开毯子想下床,但发现手动不了身体也动不了。下一秒又是一声嚎啕大哭。 “啪。” 胶着的漆黑被灯光驱散,梦魇中挣扎的何健从眼皮里看见有人靠近他,接着额头被弹了一下。 疼! 太疼了! “你他妈……啊!”痛感从脑门传进大脑的同时他醒了,这次是真的醒了。 被两记爆栗弹醒的。 “睡的一脸狰狞。”林宇站在床边低头看着他。他的脸背着光,在刚睡醒的何健看来,他的脸糊了,不过糊了也能看出这个男人脸上有个大写的帅字。 “呼~~”何健搓着脑门深呼吸,“谁哭了?你妹?我特么给吓的魇住了……你有过那种感觉吗?本来以为自己醒了结果不但没醒还动不了……哎?你弹我一下我能接受,第二下给个说法。” “再说脏话直接揍你。” “我,说了吗?说了?我怎么没听见?”何健顶着鸡窝头坐起来盯着林宇发出了迷糊三连问。 林宇刚要说话,卧室门嘭地被推开,弹到墙上又弹回去,只听门外“啊!”地一声惨叫,似乎是破门而入的人被弹回去的门给拍了。 何健瞅瞅门又瞅瞅林宇,用口型说:“这傻的可以啊。” 听声音是个男的。 林宇忍着笑大手照在他脸上把他按回枕头上,对门外的人说:“撞哪儿了?” “没撞到!”蒋润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倔强的一批。 林宇低头对捂着脸假装自己没笑的何健说:“起来。” “不行再等会儿,”何健放下手坐起来把毯子抟吧抟吧堆在腿上,尬笑地看着林宇,“我头疼。” 林宇双手抱在胸前,把他从头打量到尾,最后目光落在他抟在腿上的毯子上,突然领会了他所谓“头疼”是怎么回事。 “哪个头?”林宇狡黠地看着他笑。 “都疼,信我。”何健仰脸极其认真地胡说八道,“被吓的,那一声高16度太硬核了。” “哼!” 两个人一起扭头看向站在卧室门口眼眶红红鼻头红红,斜眼瞅人的蒋润。 林宇转身走向蒋润,走近后揽住蒋润的肩想把他带出去,奈何蒋润瞪着貌似丝毫不挂只捂了一条毯子的何健一动不动,接着啪嗒掉下两滴泪。 何健虎躯一震,冷不丁颤了一下。 他看林宇,什么情况? 林宇看他,你可能惹上大事了。 何健:大事? 林宇:嗯。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v^)\~~~ 祝大家2020年健康、平安、快乐,来!发红包!^o^/ 何蛋蛋:卧槽我摊上什么大事了?! 林大夫:你没发红包。 何蛋蛋:发!必须发! 第22章 第 22 章 “在我眼皮底下眉来眼去当我是死的吗?!”蒋润哭着喊道。 林静毫无存在感地将一包抽纸巾递到蒋润面前。蒋润一连抽了五张狠狠地擤鼻涕然后把纸砸在地上。 何健的头疼止住了。这姑娘,呸, 这哥们哭的也太tm惨了。如果不是知道他在碧海云天一个没睡, 现在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爆了这哥们的菊花了。 林宇:“他……” 蒋润仰脸怒怼林宇, “睡他不睡我?!是我不够骚还是不够浪,你宁愿睡一根硬邦邦的筷子也不睡我?!” 何健立刻瞪大眼:“……”淦!说谁筷子呢! 林宇无奈叹气, 语气平静地说:“听我说还是现在走?” 蒋润倔强又骄矜地扬着小下巴,并不想走。 “何健,”林宇用下巴指向完全没有气恼自己被误认为是gay的何健,“住对门, 林静前两天装修楼上的房子爆水管把他家给泡了。” “对门不是方俣吗?”蒋润皱眉问。 “嗯, 他是方俣男朋友付简兮的发小。你应该见过他?”林宇问蒋润。 蒋润仔细打量起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何健, “……有点眼熟,诶?你是不是……river周年庆开秀的男模?首席威廉选的那个……”几乎是同时想起来, 这位开秀的模特就是赵佳音看中的小白啊!能让赵佳音看中的男人肯定不会是gay啊! “是。”何健点头。 “哦,”蒋润恍然大悟, 接着一脸兴高采烈地擦掉挂在睫毛和眼睑上的眼泪, 大步走向何健,高兴地伸出手,“对不起误会了, 蒋润, 交个朋友。” 蒋润他知道啊, 但是何健依旧黑人问号脸,歪头找林宇。 蒋润保持伸手的姿势左挪右挪地挡着何健不让他看见林宇。 何健只好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请问……” “问!”蒋润大手一挥, “只要不是情敌,我们就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何健:“……”这个姑,呸,哥们是不是个傻的? 还有,情敌是什么鬼?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林宇推着何健的行李箱再回来时,蒋润正以专业设计师的苛刻眼光打量何健。 “身材不错就是太瘦了,走秀嘛……不过可以拍vlog。” 或许蒋润只是随口一提,但何健还是有种大饼从天降啪地拍在他头顶的轻微眩晕感。 “vlog?重要吗?”林宇把箱子推到床边,接着坐到箱子上,手直接搭在何健肩上,“他很忙,不一定有时间拍。” 何健震惊地歪头看林宇:“……”你在说啥? 蒋润立刻鼓起腮帮瞪着林宇,无形的毛瞬间炸起,气哼哼地瞪一眼林宇,“j-l秋冬新品,你说重要吗?” 何健推开坐在箱子上的林宇,赶紧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条裤子套上。他心里有些激动,因为蒋润的潮牌j-l的知名度不输他从前接触过的任何品牌,在亚洲地区知名度非常高,旗下的服装、饰品、香水都很受欢迎。 穿衣服的过程中他从脑热中稍微冷静了一些。这么大的品牌不会临拍摄才找模特。 “之前的模特是谁?” 蒋润笑着打了个响指,小狐狸眼冲何健挤了一下,“哈哈,说起来你俩有点渊源,春夏两季都是成阳。” 何健脸上的笑僵住。 林宇听的嗤笑出声。 “j-l的宣传我不管,不过我可以推荐你过去试试。”蒋润说着看向林宇。 “谢了不试,我们超忙的。”林宇拍一下何健后背,“出来吃饭。” “你怎么这样!求我能死吗?”蒋润立刻炸成火球跟在林宇后面嚷。 何健总算明白蒋润表明对他有意向却又不十分肯定的意图无非是想让林宇开口求他要这个机会,也是这一秒他才看明白,两个人大概是什么关系。 “怎么了?”林宇余光瞥见何健一直瞅他,转头问。 “他,是不是……”何健眼珠灵动地朝后一瞥。 “是。”林宇非常干脆地回答。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你就是?”何健非常服气他这种口气。搞得好像他们多心有灵犀似的。 蒋润刻意从林宇和何健中间挤过去,各瞪一眼后朝餐桌走去。 林静正在摆餐,看样子是外卖。 四个人坐下后刚要动筷开吃,门铃响了。 “我去开。”林静起身去开门。 “李君吾?”林宇问蒋润。 “肯定不是他,文旅局的项目出了乱子搞得他焦头烂额。”蒋润把筷子递给林宇,又往他手边放了一杯清水。“会不会是蔡辉?” 蒋润的话刚说完,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笑说:“赶巧了,正好我们也没吃。” “二哥?”蒋润闻言赶紧起身,看见林赫后面的人赶忙叫人,“大哥。” “嗯,都在呢。”林亦铎是个行走的冷冻机,浑身飕飕冒冰渣子。 何健跟着起身,他先看林宇。 “我大哥、二哥,”林宇跟何健介绍完又跟不请而来的两个人说,“我朋友何健。” “承蒙这几日的照顾。”林亦铎对何健伸出手。 何健有些懵地跟他握了一下手。 “另外小妹造成的损失……”林亦铎继续道。 “大哥。”林赫见林宇脸色难看立刻叫住林亦铎。 林宇看着林亦铎嘬了一下腮帮。 何健略作思忖慢了半拍才明白——林宇的大哥似乎知道林宇这几天住在他家老房子里,并且知道林静在几个小时前做了什么事。这位大哥掌控欲似乎很强吗。 他跟林宇大哥握了一下手,“客气了,应该的。” 至于林静淹了方俣的房子,这个他要怎么说?他看林宇。然而林宇表现出对不请自来的两个人爱搭不惜理的样子,他只好跟着沉默。 气氛有些尴尬,大家都感受到了。 林赫把带来的食盒放到餐桌上,叫林静跟他一起摆菜。 三分钟后,六人围坐下来。桌上菜品丰富,不论是颜色还是摆盘都非常考究。但一桌人似乎都对食物没什么兴趣。 “特意让惠姨准备了羊排和芦笋牛柳,趁热吃,吃完再聊。”林赫拿起筷子笑呵呵地说。 林亦铎正襟危坐,一直看着垂眼的林宇。他动筷后其余人才动筷。 何健几次看林宇,林宇都只是沉默吃东西。不知道从哪一分哪一秒开始他变了样子,不是相貌上的改变,是气场和气息跟之前大不相同。不像山路上肆意驰骋的他,也不像雨中皂荚树下洗菜的他,甚至不像刚刚卧室里的他。此时的林宇完全是另一个人,虽然那么多个他都长一个样。 何健就坐在他身边,却感觉到了很强的距离感和冷漠感。 讲真他很久没吃过这么尴尬的饭了。就连自从进门后吵吵嚷嚷的蒋润此时也变成了一只鹌鹑,乖乖吃饭,咀嚼都没有声音。更不要提存在感最低的林静。 “放下。”林宇突然开口,所有人同时看向他。 “忌辣。”林宇说着夹走了何健筷子中间的辣椒。 “我……”众目睽睽之下菜被夹走何健有点不高兴,扭头想怼林宇,但话刚出口又想起场合不对,“……知道了。” “这道也不行。”林宇在何健伸向一道海鲜时用筷子挡了一下他的筷子。 “哎~我……”何健转头瞪着冲他扬眉毛的林宇想飙一句狠话。但转念一想这一桌好像都是林宇的家人,他只能转怒位笑,咬牙切齿含糊不清地说,“我谢谢你了!” “客气了,应该的。”林宇嘴角微勾对他笑笑。 学他说话!何健在桌子底下用膝盖狠撞了一下林宇的腿。 作者有话要说:( ̄_, ̄ )幼稚林大夫在线刷存在感(找怼! 第23章 第 23 章 何健在一桌人或疑惑或探究的目光中艰难地吃着饭。 林宇感觉到了何健的尴尬,于是放下了筷子, 与此同时林亦铎也放下了筷子, 二人隔桌对视一眼同时起身。 其余人也纷纷放下筷子, 目送两个人穿过客厅朝阳台走去。 林静起身要跟过去,起到一半被蒋润拽了一下顺势换了方向, “……二哥你喝什么?” “我喝什么哪轮到让我们小公主伺候,坐着吧。”林赫拉着林静的胳膊坐下,随即把她鬓发别到耳后,“有空回去看看, 大哥新种了玫瑰给你, 虽然不比你三哥种的好, 但我觉得还不错。” 林静垂着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蒋润皱着眉听着, 何健则一脸完全搞不懂这家兄妹四个是什么情况的迷茫表情。 客厅阳台。林宇靠在墙上,林亦铎则站在他对面。 “我说没说过不要管他们的事?”林亦铎语气又冷又硬, “你现在是一定要查到底?” “大哥你在紧张什么?”林宇漫不经心地笑笑,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没了刚看见林亦铎和林赫进门时的不悦,面对隐忍不发的林亦铎他甚至有些畅快,“试问, 换做你是我, 你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摆了一道?我的行为很难让你理解吗?” 面对林宇的三连问, 林亦铎神色更加难看。 “如果你能告诉我我想知道的,那我可以就此罢手。”林宇耸了耸肩,甚至友好地笑了笑。 林亦铎的上下唇张开又合上, 目光复杂地看着对面的人。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知道?还是不能说?”林宇盯住林亦铎的脸不放过每一丝细微的变化,发现在他说出“不知道”时,林亦铎眼中闪过一丝尴尬,“既然不知道,难道不好奇吗?” “不。”林亦铎又恢复了威严大哥的神色,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瑕疵。 “为什么?”林宇脸上没了笑意,眼中有些惆怅。如果不是见过何健、何弘铭在一起时的情景,他或许不会对这件事如此执着,让他愈发地不能理解林昇对他以及他们的种种行为,“查出来又会怎样?” “……” 林亦铎对他的疑惑充耳不闻,林宇盯着似乎已经跟他不在同一个空间的大哥,他从林亦铎黑沉的眸子里似乎看见了某些讳莫如深的过去。 “这个家里,还有谁比你更懂他的荒唐,即便我不追究、不管不问,它就不一件荒唐事了?”林宇绞尽脑汁地揣测起林亦铎的想法,“还是爷爷授意?” 林宇读不懂林亦铎的沉默,有些暴躁地扯开了衬衫衣领,他转身面对墙不想看见林亦铎八风不动的面瘫脸。阳台的白墙上落了一片路灯的灯光,林宇死死盯着那片灯光,忽然一帧画面忽闪忽现——三四岁的小男孩儿被醉酒的男人推倒撞在柜子直角上,血流过眉毛滑过眼睛——接着画面转换成——皂荚树下,热油溅到了何健手背上何弘铭放下锅铲回屋找烫伤膏,那天的鱼有一面是糊的,因为等那父子涂完药俩回来时,鱼已经糊了。 “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这样?”林宇转身质问林亦铎,“因为有你、你们……”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或许你是对的。”林亦铎冷冷地扔下这句话朝外走。 林赫从餐桌旁起身跟着林亦铎往外走,经过林宇身边时拍拍他说:“爷爷又去疗养了。” “嗯,知道了。”林宇眼神波动,语气不自觉地低了。 送走林亦铎和林赫,四个人站在客厅面面相觑。至于林亦铎和林赫登门的意图谁都没开口问。 何健下意识揉了下胃,晚饭的菜虽然很硬核但气氛不好吃的一点都不舒服。 “点外卖,吃什么?”林宇看一眼何健掏出手机。 “我去热菜吧。”林静指指一桌残羹冷炙。 “不想吃,我要吃炸鸡。”蒋润坐在沙发上,很自然地从茶几下拉出巧克力盒剥了一颗巧克力放嘴里,“真好吃。”他仰头对林静笑的眼睛弯弯。 “下一个月去意大利给你带两盒回来。” 林静坐在蒋润一旁说完拿出两颗巧克力递给何健。 “谢谢。”何健接过巧克力分了坐在他身边的林宇一颗。林静对他最多的表情就是笑,微笑,含蓄的笑,窘迫的笑,她的话很少、声音又小,似乎很怕被人注意到似的。 “想吃什么?”林宇低头翻手机。 “炸鸡。”蒋润强调道。 “那我要鸡……鸡,就是那个鸡……”何健翻了下白眼,怎么都想不起来叫什么,“那个鸡什么来着?” “我怀疑你在说黄段子。”蒋润双手抱胸冷眼看着他。 “鸡翅?”林宇偏头瞅他。 “不是!鸡那什么,就是,”何健抓了抓自己的肩头,“懂没?” 林宇忍着笑摇头。 “啊!鸡屁股!”蒋润竖起食指说。 “靠!你是怎么得出鸡屁股这个结论的。”何健两手叉腰哭笑不得地看蒋润,“我靠,我忘了叫什么了。” “翅根吗?”林静微笑着小声说。 何健立刻打了个响指。 “鸡翅还有根吗?”蒋润一脸疑惑,“吃鸡翅不行吗?你怎么那么多事。” “翅尖没肉,翅中肉太嫩,翅根比鸡腿小好入味而且有嚼劲。” 何健说完,蒋润又要怼他,林宇大声说:“还要什么,下单了。” “红豆派。” “奶茶。” “鸡翅根。” “知道了。”林宇伸手盖在坚持要吃翅根的倔强小伙发顶压了一下。 蒋润气呼呼把脑袋伸到林宇面前,“摸摸。” 林宇看了何健一眼,何健立刻明了,伸手盖在蒋润一头小卷毛上摸了摸然后压了一下。 蒋润低着头,只看见一只胳膊伸向自己,他以为是林宇所以抬起头后一脸电量满格的兴奋样。 吃完炸鸡宵夜已经过了十点,林静要走,蒋润也只好一起走。四个人到了门外,蒋润才发现何健依旧穿着家居服。 “你怎么不走?”蒋润一手按着电梯键不让电梯关上,一手指着站在门外的何健。 “我住这,不走啊。”何健回手指向门里,林宇站在门里摆了摆手。 “啊!那我也不走了,我也要住这。”蒋润松开手转身就要进门。 “塞进去。”林宇在何健身后说。 何健反应了半秒,在蒋润经过他身边时揽住蒋润,拦腰截住人就往电梯里塞。 “林宇!我要住下!别拦我!何健!啊啊啊——” 电梯在蒋润的嚎叫声中关闭,何健两手堵着耳朵回头看靠在门边笑的林宇,“我是不是又得罪了一位金主爸爸?” 林宇笑着拍拍自己,“最大的在这呢,进屋睡觉。” 何健跟在他后面进屋关门,刻意拉长音叹气说,“为什么每位金主爸爸都要有睡觉这一环节?” “因为你好睡。” “说的跟你不好睡似的。” 何健跟在林宇后面打量着他无可挑剔的身材,心说,你应该比我还好睡。 作者有话要说:e=e=e=(~ ̄▽ ̄)~来咯 第24章 第 24 章 两个人趴在阳台边上,人手一罐酒, 都不说话偶尔碰一下酒罐。 天上乌云流转, 很快遮住了月亮。 何健仰头看天, 拿酒罐底磕磕自己的肩头,“借你。” 林宇没看他, 笑着拿酒碰了他肩一下,“薄的像纸,好意思借人靠。” “啧,借你靠还这么多要求, 不靠我睡觉了去了。”何健仰头喝掉最后一口, “我看你书房的沙发能放下来……” “睡床吧, 别折腾沙发了,那套沙发特别娇气跟你的肩似的。” “说真的, 你这长相和气质特别能唬人,谁第一面见你都会以为这是一位斯文儒雅的那啥, 但真认识久了, 肯定觉得自己先前眼睛可能那啥了。”何健说着说着就笑了,见林宇伸手过来赶紧两手抱住后脑勺,林宇还是捏住了他后颈肉。 “那啥?啥?”林宇拎猫似的捏了他两下, 又用冰啤酒罐压在他后颈。 “卧槽好凉!”何健这边刚草完, 林宇抬起膝盖顶在他屁股上。“说顺嘴了, 不草了不草了。” 林宇松开他,从他手上拿走空酒罐扔到垃圾桶里。 何健从阳台出来后去行李箱里翻出浴巾径直去了浴室,进去前回头看了一眼还趴在阳台上的林宇。 送走蒋润和林静后, 林宇从冰箱里拎出一打啤酒问他喝不喝。他们就着黑咕隆咚的夜色喝了一打酒,这期间林宇一个字没说,跟他碰杯是唯一的交流方式。 很明显,林宇那两位哥哥的到来导致林宇心情直线下降。林宇没打算跟他倾诉,他也只好干陪着。 开门声打断了何健的思绪,他抹掉从头上冲下的大量泡沫,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林宇走进来后直奔马桶。 水冲在头顶,泡沫从头到脚裹了他一身。他闭上眼听见林宇放水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听见拉裤链的声音。 “我洗完了。”何健闭着眼伸手敲了敲浴室玻璃。 “嗯?”林宇往外走的脚步挺住,扭头看见水汽氤氲的浴室里一条高瘦的身影,一手撑在浴室玻璃墙上,五根修长手指清晰地印在玻璃上。水汽太浓吞噬似的模糊了那个身影,只能看出粗略的轮廓和动作。 林宇顿了两三秒,抬手解衬衫扣子。 何健关了淋浴,抹掉脸上的水开浴室门出去时林宇赤着往里走。 两人错身而过时,何健垂在身侧的手飞快拔下林宇一根毛,接着扬手一抛,“看二师兄三十六变!” 黑色毛发在水汽弥漫的浴室里下落的尤其慢,飘出了优哉游哉的姿态。 林宇因为疼皱着的脸还没来得及舒展开,抬眼盯着刚刚脱离自己身体的毛,看一眼后眼珠立刻转向何健。 何健三十六变完怎么会等着挨揍,拔腿要跑。意料之中,熊孩子跑了没半步就被逮了回来。 “二师兄我是三师弟,啊啊啊——林宇我|日!秃了秃了别拔了!” 等何健从浴室出来时,眼角挂着泪,嘴唇仅仅闭着,一手捂在下面,一手捂着心脏,一副被摧残狠了的凄惨模样。 哗哗的水声从身后传来夹着林宇的笑声。 何健抹掉眼泪,心想,你他妈终于笑了。 他围着浴巾蹲在行李箱前翻睡衣,实话是他没睡衣,他习惯睡觉只穿内裤。但现在俨然不能只穿一条内裤睡,就算是拼也要临时拼出一套睡衣。就在他拼睡衣时,电话想了。 “李哥。”他围着浴巾就地盘腿坐下,把扔到行李箱外面的衣服又一件件往里塞。 “小乐跟你说了吗?”李荣天上来就问。 “什么?”何健捡衣服的手一顿,“我今天刚从老家回来还没见小乐,说什么?” “赵佳音带走了李毅然。” 何健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按照林宇给他看的视频,赵佳音应该是不会换人才对,为什么最后带走了李毅然?凭他和李毅然水火不容的关系,得道升天后的李毅然指不定怎么搞他。 “之前并没有苗头。”何健往后一靠,头咚地砸在床上,灯光刺的他睁不开眼。 “成阳能找上他就是苗头。” “也对,这俩人隔着圈,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凑一起,”何健闭眼干笑两声,“您让小乐跟我说的就是这事儿?不是吧。” “……”李荣天在那边沉默了。 “李毅然留了话给我。”何健很肯定李毅然不会放过打他脸的机会,而且是隔着这么多人传话给他,这么传来穿去才会有踩他面子的快感。 “他说,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李荣天的声音压抑地变了调。 “是吗?”何健笑了起来,“他对他那些女朋友都没对我上心,我现在要说他是因为暗恋我才整我,我估计都有人信。” “少臭贫……我担心是合约赔偿,你有没有什么事抓在他手里?” “……暂时想不起来。”何健抬手搭在眉心遮住灯光,睁开眼时看见的不是从指缝里透进来的灯光而是坐在床边低头正擦头发的林宇。 什么时候来的? “明天抽空过来一趟。”李荣天说完挂了。 何健随手把手机扔到地板上,搭在眉心的手向上挪开一些睁开眼就对上垂眸看他的林宇。 这人的脸色又不对了,跟被乌云罩住的月亮差不多。 “要不你把你哥公司地址告诉我,明天我揍他一顿得了。”何健闭上眼说。 林宇没回他的话,拎着他的手腕把他压在眉心的胳膊甩到床上,然后把擦头发的毛巾盖在他脸上。 何健懒懒地起身拿掉毛巾开始擦头发。 “这么确定是他?” “不是他还有谁?难道是我太帅了?让你无地自容。”他捡起手机当镜子左照右照,一副被自己帅惨了痴醉模样。 “嗯,可真帅。”林宇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起身出去了,回来时手里拿着一瓶药,“喷雾,只喷这管其它不用抹了。” “哎,这个好,终于不用抹了,每次搞得好像跟跪地口一样。”何健起身要去浴室喷药,余光瞥见林宇猛地扭头瞅他,转头对上林宇杀人的目光。 何健:“……”他说什么了? 何健:“……”好像说了……吧。 coa! “撤回撤回!该用户撤回上一条信息!”何健两步窜到浴室门后面,伸出一颗脑袋看两手插兜站在床尾狞笑的林宇,“林大夫,白衣天使林大夫~~” “进去。”林宇指着浴室。 “啊?”何健虽然有点懵还是进了浴室。结果这边刚进去,门就在他鼻尖前啪地关上了,接着是门在外面锁上的声音。 “卧槽!你太阴险了林宇!你不能这么对一个蛋蛋有损的男人!同为男人何必为难男人,”何健在浴室里一边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给自己喷药一边扯着嗓子干嚎,“哎,林大夫我行李箱里有电脑,c盘有一个t经典片片。去年法国成人展我室友买来的限|制级都在里面,随便拷,真的超级带劲,怎么样,一起看片吧林大夫~~~~” 原本只想关他几分钟的林宇:“……”半小时起关。 作者有话要说:o(=?w<=)p⌒☆biu—— 欢天喜地何蛋蛋:诚邀林大夫一起看片。\^o^/ 气到爆肝林大夫:拖浴室去%¥#@(︶^︶) 第25章 第 25 章 后半夜下起了小雨,直到天亮雨才停。雨停后空气里有股潮湿的青草泥土气息。 晨风清凉, 从阳台溜进门半掩的卧室, 床上熟睡的两人都动了动。何健抱着被子蜷缩起来, 顺手抽走了带着体温的另一床被子。 身上的被子嗖地一下被拽走,林宇转醒后抓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 刚过六点半。放下手机想再睡会,肩头突然被顶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过去,何健的脑袋抵在他肩上,怀里抱着他们俩的被子。 仅剩的那么点睡意跑光了, 林宇起身下床看着斜睡在床上的人——两腿夹着一床被子, 怀里抱着一床被子, 头枕在他枕头上,头和脚的连线刚好是床的斜对角线。 这睡姿。 两米二的床都不够这货睡的。 林宇扯了两下他怀里的被子想给他盖上一角, 结果硬是没拽过一个睡着的人。 何健听见呲呲的油煎声,鼻尖嗅到煎蛋的焦香味, 于是两腿夹着被子、两手抱着被子翻身喊:“爸!我要四个煎蛋!” 喊完又睡着了。 不一会卧室的门打开, 举着锅铲的林爸爸用锅铲把敲敲门框,“儿砸起床了。” “啊?”何健睁眼迷蒙的视线里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那人举着锅铲带着围裙, 喊他儿砸, 他猛地坐起身, 惊喜万分地又喊了一声“爸!?”。 林宇原本只是玩笑地叫一声儿砸,没想到叫出事了。 “卧槽!”何健坐起身后才看清笔直地站在门口的是林宇,“哎, 睡傻了,对不起。”他弓着背把脸埋进被子里大喘了几口,抬起头对林宇笑笑,“林爸爸早。” “……早。”林宇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如果他没见过何弘铭,一定会觉得何健的行为非常神经质。可他见过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眼中有岁月淘洗后的温和从容,也有历经生死后残留的颓然。 “你做饭了?”何健拿开被子的动作一顿又把被子按了回去,“……我,等会儿帮你。” “又头疼?”林宇打趣道。 何健不尴尬反而笑嘻嘻掀开看了一眼又压了压被子,好像能压下去似的。 林宇打趣完他回去继续做早饭,何健掀开被子去洗漱。他进厨房时林宇正同时煮面和煎蛋。 “厨神,我干什么?” 林宇回手递给他一个大量杯,“接300毫升开水,倒汤碗里。” 何健从电烧水瓶里接热水回来,弯腰看两个汤碗里混在一起的菜干、肉干和浓汤膏,“豪华方便面?” “嗯,我妹的拉面说,回头别忘了提醒我再给她补上。”林宇把面盛到加过水的汤碗里,然后盖上两颗煎蛋,递给何健,“开吃。” 除了回家时吃的早饭,这算是他吃过比较豪华的早饭了。大清早新认了个爸爸,还有豪华早饭吃,有点感动。 何健舔着嘴唇端着面往外走,小声哔哔,“这个爸爸认对了。” “哪个大逆不道的儿子敢拔劳资的毛?” “哪个为老不尊的爸爸拔秃儿砸的毛?” “秃了吗?”林宇端着面出来瞥他裤子一眼。 “差点!非常悬!蛋二次受伤外加受惊今早儿头疼的时间都不对了。”何健吃着林爸爸的面完全没点逼数地控诉林爸爸昨晚辣手摧毛and蛋蛋的无耻行为,早把先撩者欠薅这一条忘脑后去了。 “以形补形,”林宇把自己的煎蛋夹过去他盖在他煎蛋上面,“吃掉这颗蛋,从此你就是这个小区无人能敌的何蛋蛋。” 何健咬着煎蛋笑,“林爸爸你太损了,你的蛋是扁的?还两面金黄、边缘酥脆。” “小处男在意的还挺多,别吃了。”林宇作势要夹回送出去的煎蛋。 何健非常迅速地在他伸筷子前端着碗挪到他斜对面,“我们小处男就是这么斤斤计较必须圆又圆,跟你们两面金黄、边缘酥脆情场老狗比不了。” 林宇看了他两秒开始笑,“吃不吃?受惊小处男。” “就事论事,吃还是要吃的,”何健说完又小声加了一句,“金黄酥脆林老狗。” 林宇突然起身,上身跃过桌面,伸筷夹走了盖在面上的煎蛋。 “啊——还我蛋!” 半小时后,收拾齐整的两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下午我回来的早,拉面我买。”何健给张阳发完信息抬头跟林宇说。 林宇正在挽衬衫袖子,挽两节露出手腕和半截结实小臂。璀璨的晨光里身姿俊雅的男人垂着眼,五官在高光下纤毫毕现地呈现出它的轮廓与主人赋予它的温润气质。 他抬头看何健,“嗯,晚上我朋友可能会过来。” “巧了,下午方祁也要过来拿他的实验水培菜。”何健的视线从他侧脸收回落在门前朝露覆盖的草地上,晨光里青翠欲滴。 雨后的风带着潮气,吹在脸上凉凉的。何健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去古玩市场的山路上林宇冰凉的脸,他下意识伸手抓了一下林宇的手腕。 林宇挽衬衫的动作一顿,扭头看他。 两人猝不及防地停在一颗高大的紫藤树下,风吹过盛开的紫藤花串发出沙沙声响。 “你一年四季都是凉的吧。”何健抓了一下不过一秒,放开手继续走,听见花串在头顶摇曳,跳起脚摸了一把花,结果摸了一手花粉。他这边脚尖刚落地,手腕突然被抓住,接着被按在跳动的温热的皮肤上。 林宇把按在颈动脉上的手松开,“凉吗?” 何健的视线从林宇的眼睛移到他沾了花粉的颈动脉处,指指他脖子说:“抹上花粉了。” 垂下手后他反复地搓着指腹上的花粉,花粉湿滑,搓几下生出粘腻感。 林宇随便抹了两下脖子,继续挽他的袖子。何建原地愣了一秒随即又跳起来摸花串。林宇跟在他后面慢慢勾起了唇角。 何健像个青蛙似的跳了一路,沾花惹草了一路,直到出了小区正门才消停。 他们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何健扫完共享单车冲站在路口的林宇挥挥手,利落地骑上车走了。 他刚刚竟然觉得气氛gay里gay气的,要不是知道林宇在碧海云天的套房里睡过女的是个直的,他都要怀疑……草!肯定是跟付简兮、方俣那对狗男男待久了,看谁都gaygay的。 ——— 李荣天的办公室里,小乐也在。见他进门,小乐起身叫了声哥。 何健能感觉到他们之间——他和小乐、他和李荣天之间——有什么东西变了。 小乐没有笑闹,李荣天没有臭脸骂人。 “李哥跟我说了,”何健坐在沙发上对小乐说,“真想不起来他能送我什么大礼。” 小乐站着没坐下,按平常他的尿性肯定直接坐在何健旁边或者沙发扶手上。 “或许他就是吓唬吓唬你,这几年你俩闹的太凶了,但凡他出头都不会让你好过,哥,”小乐有些歉然地看着何健,“我跟river那边和巧克力那边都谈了……” 何健打断他,“行了,都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落到你手里是咱们赚了,你怎么还轴上了。” 一直没开口的李荣天拎着一份合同从办公桌前绕出来,“你合同马上到期,这是公司拟的新合同,看看。” 何健接过来没打开,“李哥你看过就行了。签还是不签?” 李荣天一手插兜,一手摩挲着青胡茬,目光落在何健脸上。他似乎疲倦到了极点,眼下青黑,眼白上的红血丝即便何健离他一米多远还是清晰可见。 何健甚至能发现他瘦了不少。 “哥,北城的时尚圈星传媒独大很久了,你要不……”小乐欲言又止。他们这些从底层混起来的模特能走到今天,一路上艰难坎坷简直不要太难。更何况有太多人眼见爬到峰顶,啪叽一下摔得粉身碎骨。他很想从何健身上看见再生的希望,否则从今往后他的每一步都必将胆战心惊。唯恐步了后尘。 “转圈怎么样?”何健往沙发背上一靠,以开玩笑的口吻问两个人,“我的本专业,玩命苟一苟混口饭吃不难吧。” “转圈?”李荣天终于开口了,他嗓子沙哑的不成音,“播音主持?你毕业证拿到了吗?这四年你什么样我不知道,你要是那块料我至于……” 何健听见了久违的臭骂,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不过李荣天说的很对,他当时考进传媒大学靠的是艺术加分,进去也是吊车尾。这些年玩命学,图书馆24小时借阅室长期有他的身影,至此才拿到毕业证学位证。当时他没想过毕业后以专业为生,天真的以为能在时尚圈混得风生水起,等后浪上来时也能叫他一声前辈、老师。 结果,童话里果真都他妈是骗人的。 “晚上约饭来吗?”等李荣天骂痛快了,何健起身看着两人问,“挪窝饭,约饭是约饭,约过不散。” 他在星传媒四年,临走了散伙饭总要请一波。 “约过也不散。”小乐笑的眼中带泪花。 “人你攒,地儿帮哥选一个回头通知我,晚上见。”何健潇洒的来潇洒的走,留下办公室里两个人盯着翻都没翻的合同兀自怅惘。 李荣天依稀记得这小子拿着他的名片找上门那天,上午十点的阳光都没他亮。十七岁的少年明明已经窘困到了极点,连商场促销展台都走,却没一丝卑微与阴郁。高昂着头,笑容灿烂,如初春破土萌生的新芽。 如今的他更像初夏的花,向阳而开,明亮灿然。 作者有话要说:(^o^)/~ 即何坚强、何蛋蛋后何某某改名何花花 何某某:(╯‵□′)╯︵┻━┻ 林大夫:嗯,真香。 第26章 第 26 章 “你的声音很有魅力,用粉丝的话说就是听了会怀孕。”凯叔拍了拍何健的肩, “听张阳说你坚持了四年朗读没断过, 专业功底在这摆着呢, 自信点。” “谢谢凯叔。”何健不好意思地回了句。朗读满打满算三年多点,张阳玩命往他脸上贴金估计是怕剧组的人挑他刺。 “明儿见。”编剧孟楠经过何健身边跟他摆了摆手。 “明见孟哥。” 送走广播剧剧组的人, 何健和张阳检查了一遍配音室设备才关灯往外走。 “蓝海的剧质量都特别高,所以要求严很正常,”张阳胳膊搭在何健肩上,两个人晃荡着从录音室走出来, “策划凯叔、编剧孟楠和大海他们仨是广播剧的老搭档了。凯叔和孟楠太硬核没的说只一点太龟毛, 忍忍仨俩月就完事了。大海戏感好、出剧质量高, 以后如果想在网配圈长混,可以跟他多学学。” “我记得孟楠去年有个网剧挺火, 怎么又回来做广播剧?”何健问。 “跨圈发展怎么说呢,还是有点水土不服吧, ”张阳把何健送到楼下, “就像你,亚模前一百进过也算是小有名气,但再进网配圈还是要从小透明奋起。网配圈提‘cv大海’都知道这人是大佬, 但时尚圈知道吗?时尚圈提你何健知道的也不少, 但问问网配圈的人, 有几个知道的?” “歇着吧大佬。”何健冲张阳抱拳,又挥了挥手里的百年孤独,“书我拿走了, 回头把背景音发我。” 张阳累的直搓后颈,胳膊抬一半跟他拜拜手。“明天早点。” 何健应了一声,戴上口罩出了工作室。原本答应今天跟方祁一起吃晚饭,但早晨又没头没脑地让小乐帮忙攒了散伙饭。他掏出手机犹豫着还是拨了过去。 “嗯?”林宇似乎在忙,电话那头人声嘈杂。 何健迟疑地问:“……几点下班?” “七点前吧,你回去了?” “没回,晚上约了饭……” “那你让方祁七点以后去拿水培菜。” 何健简直爱死林宇这种一点就透的聪明劲儿了,嘿嘿笑着说:“行,我跟他说。” “远吗?回来开车?”林宇那边安静了,开门关门声传了过来。 “不近,肯定喝酒不回去开了。” “……” “喂?”何健以为没信号了,拿开手机看了一眼,“林大夫?林哥哥?林爸爸?” 听筒里传来低沉的笑声,很突然,何健赶紧拿开手机掏了掏耳朵,“瞎瘠薄笑什么,零点叫醒么你?”林宇压着声音低低的笑,声线很性感。 “少喝酒,喝多了别回来了。”林宇笑着说。 “为什么?!”何健一屁股坐在途径的长凳上。 “醉了男女都分不清,又哭着喊着要睡我,这么熟了我是给睡还是不给睡?” 何健愣了一秒爆发式嘎嘎笑了起来,起止是鹅叫,是鹅加鸭子加鸡一起笑。 “谁瘠薄哭着喊着要睡你了!” 林宇也在那边笑,“说真的,你真不记得你那晚怎么耍的流氓了?” “哎呦我去!我他妈要是记得我早跳河死一百回了。”何健头垂到膝盖上方,笑的眼角泛着水光,“别说了,我在我们学校湖边坐着呢,再说我死给你看!” “看不见,”林宇也笑出了声,“改天再跳吧。” “不行,必须回去,祸害也得可着一个人祸害,干嘛平白无故扩大祸害面,你是大夫减少别人痛苦是不是你职责所在?”何健凑不要脸地问。 “对,我是大夫。吃完别回家了来医院。” “干嘛!” “阉了你。” —— 工作室泡了一天,出配音室那会儿何健还满脑袋火。因为他的不专业差点拖了后腿。编剧和策划虽然没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大家对他的怀疑态度。张阳之前还让他配男主,他都怀疑张阳是不是想砸了工作室的招牌后好回家养猪。 跟林宇闲扯了一通,何健心情好了不少,愉快地骑上单车去找小乐、李哥他们吃散伙饭。 进包厢前他都不知道自己人缘这么好。推开门看清包厢里面满满三桌人,他震惊了。一片脑袋齐刷刷扭头看他,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健哥”“哥”“大健”“哎来了!”。 何健在一堆人七嘴八舌的打招呼中扯掉口罩,又震惊又觉得心里暖和。 “我靠!我要是知道你俩给我攒这么多人,我尼玛早跑路了。”何健对跑过来的小乐说。话虽然这么说,但都知道是玩笑话,大家起哄吁他。 小乐又恢复了活力猴子似的蹦过来把他拉进来,“晚了,今晚你买单就是我们最帅的哥,不买就是我们的……” “贱哥——” 一屋子人异口同声,房顶都要炸开了。 何健哭笑不得地被小乐按着坐在了李荣天一边,坐下又起身跟李荣天左边两个经纪人打招呼:“李姐、韩哥。” “坐吧,今儿谁买单谁老大,我们都是陪喝的。”韩哥打趣道。 “来的时候蔫不悄的,走的倒是声势浩大,如今圈里没几个不打听你的。”李姐笑着递给他一张纸巾,“汗擦了。” “谢谢姐,姐您是不是返老还童了有十八么?”何健结果纸巾把额头和脖子上全都擦了一遍。 “天呐!不是建国后不能成精吗?”李姐捧着脸笑的花枝乱颤,“老李我要抢人了?走什么走来姐这儿!姐罩着你!” 这一晚上何健耳边没清净过、身边也没断过人,熟的不熟的甚至只有几面之缘的同行都能仗着半醉跟他扯上半小时。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闹腾的散伙饭,一屋子人嗨的不行。要不是最后他上车离开时有几个女模哇地一声哭出来,以及李姐在韩哥后面抹眼泪,他都要以为自己是星传媒的祸害了——祸害终于走了大家欢天喜地摆宴席,大张旗鼓放鞭炮。 车子开出去那一刻,他才终于从闹腾中品出离别的情绪,心里泛酸眼睛也酸。同时也意识到,他的人生从前一秒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跟去年,跟昨天,跟前一分钟告别了。 这件事倘若放在几年前,放在他肆意撒野、轻狂无度的时候,他会不顾后果、甚至不择手段地把星传媒、把牵涉进这件事的每个人都闹得不得安宁,只为给自己出口气,并告诉他们劳资他妈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爸爸! 现在。 并不是说他现在不想出这口气。 而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父母的健康、老房子保不保得住、新工作能不能继续下去,以上这些都比出那口恶气更重要。 从他突然明白再也不能依靠家里的那一刻起,那种万事只能自己挺过去的念头一直陪他到现在。 以前在学校混日子、荒唐度日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棱角这玩意儿,直到什么东西在打磨他的棱角,他才发现“原来你不够圆”。 然而现在他依旧不够圆,他的棱角还有一小块倔中带刚地支棱着。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站在路边不停挥手的一群俊男靓女,一个个盘靓条顺,啧啧地感叹道:“长得可真好看呐。” 何健弓着背垂着头手心按在额头上,听见司机的话,笑着仰躺在椅背上手压在了眼睛上。当时他选择时尚圈,有一半原因是这个圈够鲜活,很潮很亮,惹人注目。现在走了,他却不留恋那些鲜活和闪亮。 “要吐吗?车门兜里有袋子。” “不用,吐不出来。” “喝多了吐不出来最难受……” 他醉的难受迷迷糊糊地时不时跟话痨司机搭一句话,就他这种散漫的聊天态度,司机大哥硬是跟他聊了一路。 下车后,拖着两条酸软的腿走在安静的有些瘆人的小区里,何健突然感觉有些毛骨悚然,接着使劲搓了搓胳膊。风吹的树叶哗哗作响,偶尔有一声拉着长调子的虫鸣。 恐怖片既视感。 看见楼里灯光后他埋头快走了几步,就在他抬脚迈上台阶时肩上突然扒上一只手。 “啊——” 何健的惨叫以失败告终。林宇一手扳着他的肩原地把他转了180°,接着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林宇皱眉看着他,眼里有楼道里透出的光,微微张着嘴好像刚才说了什么。 何健感觉浑身骨头嗖地一下全被抽光,瞬间想摊在地上。 操了。 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 林宇看着他快蹦出眼眶的眼珠松开手甩了甩他惨叫时候喷出的吐沫,发现没甩掉干脆在他胳膊上蹭了蹭。 “你恶不恶心!”何健拍开他手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卧槽吓死我了你大半夜不睡觉楼下扒人肩捂人嘴你这样会被揍死知道吗你他妈下次再玩这招看我不回身给你一脚旋风踢!” 林宇被他气都不喘一下的控诉说笑了,原本绷着的脸慢慢舒缓。 何健一口气说完,接着狠狠地深呼吸了一下,两手往身后台阶上一撑,“完了完了吓瘫了。” “胆儿这么袖珍,”林宇笑着坐在他旁边,把手里的小瓶子递给他,“我叫你两声没答应才拍的你。” 何健接过去对着楼道里透出的光看说明,解酒药。他拉开环仰头往嘴里倒,喝的时候斜眼看向林宇。 “送走方祁我又去医院了,上午手术的患者出了点问题。”林宇解释道。 何健心说,就知道不是专门等他,“严重吗?” “正常术后反应,家属情绪不稳定,主刀大夫在他们比较安心。”林宇扫了一眼他高高扬起的脖子。 “还用去吗?”何健扬手把空瓶扔进了楼道外的垃圾桶里。 “不用去了。” “我爸做第一次手术……”何健说着突然停住,扭头看林宇,“你困吗?” “还行,你说。”林宇又递给他一瓶水。 “你是哆啦a梦吗?还有什么?”何健伸手摊在他面前。 林宇从裤兜里掏出一包单片包装的面包片放他手里。 何健笑着拆开咬了一口,仰头看着漆黑的天,“我爸第一次做手术,术后危险期两次进抢救室……我把……” “把主治医生揍了?” “没有,我把主治医生办公室的门踹坏了,后来道歉人家也不吊我,但一直挺关注我爸的病。” 林宇伸手拍拍他肩,拍完也没拿走顺手搭在他肩上。 “你为什么学医?”何健突然扭头问。 “……怕生病。”林宇目视前方眸光很沉,唇线一点点拉直。 “哈?”何健脑袋更沉灌了5l矿泉水似的,没太懂怕生病和当医生之间的神逻辑。 “小时候的梦想……你小时候没想过当警察、开飞机什么的?” “没有,太低俗了。”何健冲林宇摆摆手,眼神略显鄙视,“我小学写过一篇作文,大概就是长大后想做什么,梦想之类的。”那篇作文导致他第一次被叫家长,但这个不能说。 “什么梦想?” “第一个梦想去索马里当海盗,第二个梦想去金三角当雇佣兵。”何健说着拿手盖在脸上咯咯地笑。 林宇脸上难得有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拿开何健的手瞅瞅他,“上小学?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 “一看你小学生活就不丰富,学校旁边的书店,漫画店,网游很多渠道。我那时候大部分零花钱,不,是所有零花钱都花在那上面了,哎,”他说着突然不笑了,“如果我家没变故,我现在很可能还在混着,小时候是个小混蛋,大了是社会问题青年,老了是个老混蛋……” “你,不太可能,”林宇笑笑,“大了是个流氓青年,老了……” “是个老流氓,是吗?!”何健凶巴巴地瞪着林宇。 “哎好凶,果真是当过小混蛋的人。”林宇拿手挡住他贼凶贼狠的视线。 “靠!”何健偏头一通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拉着林宇坐在楼道门口看着黑咕隆咚的夜聊天,但他就是不想回去。夜风很凉,很舒服。林宇坐在他旁边,俩人闲扯也很舒服。如果回去他肯定睡不着,还得在床上烙饼。 “今天吃的是散伙饭。”笑完了补了一句。“欢天喜地的散伙饭,特别嗨。” “只能说明你霸占了很多资源,你一走指不定多少人指着你留下的资源过大年。” “你很懂啊。” “猜的。这个圈那个圈,抢的不就是资源吗?” “什么什么圈啊?”何健觉得醉大发了,林宇说什么他都想笑。 “你什么圈?”林宇也笑了。 “我,暂时没圈。”何健有些笑不出来了。他现在是被圈里人啪叽扔到圈外的人,混的是相当惨了何蛋蛋同学。 “嗯,挺好,急需证明自己的人才需要圈,你现在不需要,你可是小混蛋,上小学就想征服加勒比……” “索马里。”何健盯着林宇纠正道。 “上小学就想征服索马里、金三角的小混蛋,长大也没长歪,还这么,这么帅,而且,圆又圆……” “什么狗屁圆又圆!”何健正认真听夸赞,猝不及防这么一句,差点没呛着。 “哎,编不下去了。”林宇捏着眉心,一脸编的很痛苦又很快乐的表情。 “咯咯咯——舒坦!”何健撑在身后的手肘一软,上身直接朝后躺了下去。 林宇眼疾手快伸胳膊把人拦腰捞起来,“回去睡。” “我想睡外面。”何健起身时晃了一下,晃的幅度太大撞的林宇一趔趄。 林宇赶紧抓住他胳膊往电梯里带,“明天在草地上支一个帐篷,睡个够。” “想吃烤羊腿。” “吃。” “……想我爸。” “这呢。” 何健记得他睡着的时候好像还在笑,眼前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但还是再笑,好像还笑出声了,也不知道高兴个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_→)又醉了,出息 何啥啥~( ̄▽ ̄)~*:这次没哭着喊着睡林大夫! 林啥啥-_-b:你我本无缘,全靠你喝醉。 何啥啥:啥?! 林傻傻:来,喝。 第27章 第 27 章 “角色情绪不到位、代入感不强,这些干讲没用, 你得吃透原著。角色背景、心路历程这些不是读过就行的。”张阳把广播剧原著递给何健, “要我说, 男二是最有张力的一个配角,情绪极端的跟坐过山车似的, 有空上网读读书评,喜欢他的书粉章章喊‘老公正面上我’,不喜欢他的书粉就仨字‘赶紧去死’!” “四个字。”何健仰躺在椅子上笑着提醒道。 录了一上午头晕脑胀,他起身过去打开了窗户。阳光猝不及防撒了他一身, 他立刻眯起了眼, 从眼缝里看见窗外大片青葱嫩绿, 听见楼下路过的学生说说笑笑。 天气真好啊。 张阳走过来拿书拍了他后背一下,“下午不录, 回家还是……” “回去准备朗读,那本书人名太操蛋了, 读着读着我自己都忘了谁是谁了。”何健转身靠在窗边, 阳光从他身体四周洒进来,正好在他身周拢成一个耀眼的大光圈。 张阳正好推门出去,闻言转身回头想说什么, 但看见靠在窗边被光笼罩的何健突然忘了要说的话, 他看了一会儿说:“……不混时尚圈, 想没想过去娱乐圈找找出路,网配可惜了。” 何健垂头笑,阳光从他发顶招进来, 把他一颗脑袋照的毛茸茸的。 “我最近目标非常明确,钱,有钱哪儿都行。” “你也就剩下嘴硬了,哪都行,怎么不去法国?”张阳早看出这是个色厉内荏的玩意儿,面上混不吝,其实心里底线比城墙还坚固。 何健抱臂一脸不爽地瞪着张阳,张阳冲他摆摆手赶紧走了。 他掏出手机想打给付简兮,拨通了才想起来付简兮那边是凌晨,接了也一准臭骂他一通。 挂断后紧接着拨了林宇的电话。 “中午休息吗?”何健开口就问。 “嗯,过来了?”林宇那边传来机器运作的嘀嘀声。 “半小时吧,请你吃饭庆祝一下。”何健腋下夹着书开门往外走。 “庆什么?” “庆祝你昨晚没被何霸霸给睡了!又逃过一劫可喜可贺啊。”何健说着自己都笑了。 “是该庆祝一下。” 何健听出林宇忍着笑,并且清楚地听见有人在叫“林大夫等等”。 电话挂断,何健又去找张阳搜刮了一堆资料,他现在是个不满半瓶子,眼下这种情形逼得他不得不多学。 坐地铁往和棠走时,他想起来,第一次见林宇是三年前,因为付简兮的病方俣带他去找林宇。那会儿的和棠医院还是和棠诊所。 现在回想起来,他对林宇的印象竟然只有一件白大褂和一副金边还是银边的细框眼镜。 “你好,”何健进门先叫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护士,“请问林宇林大夫……” “林大夫今天不在门诊,你一三五来挂专家号,排他号就行。”护士指向一个预约挂号机,“预约挂号那边。” 何健:“……” 护士有些着急,指完路推着车就走了。 何健哭笑不得地掏手机打电话,“你明天看诊,今天我是不是见不到你了?” “我让人下去接你。” 电话挂断没两分钟,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大夫从诊室方向奔何健走来,“何先生?” “你好。”何健转身看向来人,看着比他还小,学生模样像个实习生。 “哎,您好,我是安吉。”安吉引着何健上了二楼,“林大夫那边还需要十几分,他让您在他办公室等会儿。” “谢谢你。” 安吉走时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何健站在办公室里四处打量。一看就是林宇的办公室,黑白灰性冷淡的工厂风格。唯一带颜色的就是办公桌上的彩超和窗台一盆铜钱草。 何健走到窗边低头看蔫了吧唧的铜钱草,眼看要死了,看来林大夫能救死扶伤却不会种花。 看完花何健转身又看向唯一有点看头的办公桌,不是病历本就是档案袋,还有一摞胸片脑片什么的片子。 何健刚想扭头看向别处,余光扫到档案袋上的照片又转了回来。照片上的人他见过,很眼熟,尤其是嘴角那颗媒婆痣,他伸手扒拉开挡住照片的病历本。 整张照片呈现在眼前后,何健猛地想起这个人他从哪里见过了。 是那个八百万! 林宇怎么认识她? 何健很好奇,仔细确认了一遍,的确是清河边跨上他的电动车非要让他送去派出所的中年女人。 照片下是个人资料,因为资料和病例、病人档案错叠着扔在办公桌上,很多信息都压着,只漏出a4纸左上角的姓名——郭美,女,潘欣的…… 的什么? 后面看不见了。 正在何健弯腰读那点可怜吧唧的信息时,办公室的门开了。 林宇一边摘听诊器,一边解白大褂的扣子,刚买进屋就问:“饿吗?” 何健直起腰,“还挺快。” 林宇两个忙活的手一顿,看看何健手指离开的照片又看看何健,目光有一瞬的犹疑,“……认识?” “算不上认识,”何健退回到窗边,“见过一面。” 林宇扫了一眼办公桌面,何健没动其它东西。 “见过?” “嗯,清河那边,非常不认生地上我车,非让我送她去派出所。” 林宇正背对他挂白大褂,何健看不他表情,就觉得他动作慢的像卡顿。 “很熟吗?”何健补了一句,他不知道林宇知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巨额外债。 “不熟,”林宇转身一手插兜看着何健,“查一个合作伙伴的家庭关系查到了她身上。” “很重要吗?”何健抱臂看着他。 “嗯,前段时间被坑了,刚从坑里爬上来。”林宇坦然地笑笑。 “啊?”何健放下手几步走到他面前,“这么严重?” 林宇看着他没说话。 “嗯……”何健迟疑地看着他,“照片上那女的,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她在我朋友,也是方俣朋友,的借贷公司借了800万。” “什么时候的事?”林宇的表情立刻变了。 “啊!”何健被他变脸之快惊到了,“就,我,哭着喊着睡你没睡成的,第二天。” 两个人互瞪了两秒后都偏开头笑了。 “唉我去!干嘛突然这么严肃?!”何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仰头愤愤地问。 “对不起,”林宇跟过去坐他旁边,顺了两下他后背,“你说的信息太重要了。” “是哦,那我帮你打听一下吧。” 何健掏出手机找小九的电话。 “先吃饭,不是要庆祝吗。”林宇抓着他胳膊把人拽起来。 “走!庆祝一下,林大夫守身如玉的第n天。”何健把手机揣进兜里,突然捏着嗓门拔高声调,“震惊!守身如玉林大夫遇上强取豪夺何霸霸!” 林宇跟在他后面笑的不行,“这出戏你是不是能演一个季度。” “下个季度‘霸道总裁的带球小娇妻’呸!”何健呸完立刻改,“咱俩都带不了球这个过……” “没球你可以带蛋。”林宇张口就提了个刁钻的设定。 “霸道总裁的带蛋……靠!什么变态人设!总裁抓回来一准乱棍打死。”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走出了医院。 远远看见这一幕的大夫和护士凑一起小声嘀咕 “林大夫一直笑什么?”“你看错了?没笑。”“笑了!”“妈呀太玄幻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太困了晚安(__)。゜zzz 第28章 第 28 章 两个人都点了澳门生烧肉套餐,只两样配菜和例汤不同。 落座后, 何健把配菜摆在桌中间, 打算一起吃, 但见林宇没动于是就着摆放盘子的动作把盘子往自己面前放了放。 林宇余光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猜想他是跟朋友这么吃习惯了。他拿筷子把何健摆到自己面前的小海带拉回了餐桌中间。 “嘿!明目张胆抢食。”何健顺手把餐盘递给路过的服务员。 “稍等。”林宇对服务员说。他把配菜摆在餐桌中间后也把餐盘递给了服务员。 “你是不是从来没这么吃过?”何健非常不客气地夹了一块林宇的清蒸鲽鱼, “嗯!好吃。” “吃快餐一般就一个人。”林宇夹了他的小海带,嗯,腥。 “一个人吃饭多无聊。”何健端起汤碰了一下他的汤碗。 “我平时都是一个人。”林宇也端起汤回碰了一下。 “没女朋友?”何健见他摇头,冲他挤眉弄眼道, “那是挺无聊。别怕健哥来了, 健哥带着1t精选限制级小片片来拯救你了, 晚上一起研究研究。” 林宇慢腾腾地嚼着一片肉,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瞅着他。 “别告诉我你不看, ”何健说完突然福至心灵,趴在桌上贼小声地问, “你——是不是不太行?” 突然间撩起的眼睛锃亮, 何健被这一眼瞥的打了个激灵,他都没看清林宇这个老狗b是怎么把筷子倒换方向的,手背就被啪地抽了一下, 两条红痕嗖地蹦了起来。 “啊~~~”何健叫的血活, 手背上红痕更是触目惊心。 要不是林宇知道他是什么体制, 都要以为自己拿的不是筷子,是什么上古神兵利器了。 “敷上。”林宇撕开湿巾叠了两下拍在他手背上。 “我跟你说就我那些典藏精品小片片,平时谁跟我要都是30一个g, 我特么这不是看你生活枯燥吗?” “不枯燥。” “你们老男人是不是都不看片?”何健手欠地伸手过去抓捏了一下林宇的右臂,“长时间不使用右臂,肌肉明显不够发达,鉴定完毕此老狗已废。” 他说完惋惜地啧啧两声。 “老狗不看片,”林宇嘴角含笑,一边夹菜一边冲何健挑了一下眉,“老狗爱实战。” 何健被林老狗这一刻不要脸中带着点闷骚的气质震惊到掉筷子。一手慢慢捂住心脏,一手伸过去食指和中指窟咚跪下,“求带飞、求爸爸带我一起实战。” 林宇笑着把他手扇了回去。 饭快吃完时,何健收到了小九的回复,就俩字“是她”。 “我下午去清河小区看房子的装修进度,要不你抽空跟我去见一见这人。”何健放下筷子,拿起手机噼里啪啦打字,问问小九有咩有时间出来见一面。 “午休或下班后都行。”林宇说,“确定了?” “嗯,说‘是她’。这人说话一向简洁能不多说连标点符号都不给加,这么问太耗时间,你要是有空,我约他晚上见一面。” ———— 见面地点约在了何健常去的清河48号,一个老字号港式餐厅。 他和林宇早到了十分钟,小九却比他们到的还早。靠在门前的大树干上叼着烟骂骂咧咧地讲着电话,一脸暴躁。 何健见他跟自己摆手,也招了一下手然后指向店里。 “先进去,”何健对林宇说,“他是梅军的副手,叫什么没打听过,平时见了都叫九哥,脾气不怎么样,你有点心理准备。” 林宇进门前瞥了一眼那位脾气不怎么样的九哥,正巧那人也瞅他。一身浑然天成的江湖气,眼神非常凌厉,举手投足都写着“我他妈贼不好惹”的气质。 “这家店从我记事起就有,这片拆了建建了拆,它一直在。”何健说的很感慨。 “味道好?”林宇拉开椅子坐在何健一边。 “味道就那样。但是时间长不吃还挺想,有点‘家的味道’的感觉。”何健给他倒了一杯柠檬水,“就好比我爸妈做的饭要说有多好吃并没有,但三两天不吃就会想。” “你爸做饭挺好吃。”林宇由衷地说。 “有空去我家,尝尝我妈做的饭,也挺好吃,付简兮如果在北城一周必去一回。”何健说。 两人正说着话,何健另一边的椅子突然被拉开,拉椅子的人大马金刀地坐下,同时把电话扔到了桌子上,嘭地一声。 “九哥你头顶冒烟了。”何健倒了一杯柠檬水给他。 小九一脸不爽,伸手盖在何健头顶狠搓了两下又压了一下。 “唉我去!我的发型就不是发型了是吧!”何健被他一手压的差点以脸拍在桌面上,他伸手去找小九的头,结果被小九反钳到了后背。 “哎哎哎——九哥,给点面子。”何健猛地朝后一仰把小九钳住他的手挤在了椅背上,椅子是木椅,他本想使点劲至少磕麻小九手腕,但一想今天有求于人索性收了力道。 “小屁孩儿。”小九从他后背抽回手,非快地弹在他手腕麻筋上。 “哎操!”何健搓着手腕抬手指指林宇:“九哥,我朋友林宇。” 小九略微朝前伸了伸脑袋,隔着何健冲林宇点了下头。 林宇原本想伸手,见他这么简洁地打了个招呼也只好冲他点头,并且直奔主题,“关于郭美的借贷信息,不知道你这边方不方便……” “除了方便的其它都不方便。”小九垂眸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并没有看林宇。 “啧。”何健把额前头发向后撸了一把,一拍桌子瞪着小九,“九哥你是不是想打架。” “哟,急了?”小九转头似笑非笑地端量何健,“上次请你吃饭,你不也是这个德行吗。” “上次?哪个上次?”何健一脸懵,“上次,清河边抓郭美那次吗?” 小九没看他继续玩打火机。 林宇双手抱胸往椅背上一靠,嘴角挂着讪笑。 “卧槽!我真不记得了九哥。这样,先解决我朋友的事,饭我请你,这次不算,你什么时候想吃随时。” 小九总算正眼看俩人,并且从何健身边移开坐到了林宇对面。 “想知道什么?”小九问。 林宇跟小九对视了两秒才开口,“郭美借贷拿什么做的抵押?” “没做抵押。”小九手肘撑在桌面上两手搭在一起,一错不错地盯着林宇。 何健瞅瞅两个人,一个一身江湖匪气,一个一身豪门贵气。两个人往这一坐从气质到气场都格格不入。 “没抵押?这不合规矩呀。”何健插话道。 小九看何健,“关系户。” 郭美是关系户? 梅军的关系户? 但如果是关系户为什么要兴师动众并且粗暴地抓回去? “没有抵押,有共同借款人?”林宇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没有。” 小九说完慢慢靠回椅背上,表情有些不耐烦。 “既没有抵押也没有共同借款人让你们后续追债,这不是明摆着送钱给她花吗?”何健看着小九,一脸“耍我们是吧”的凶巴巴表情,“不对,谁吃亏梅哥也不会吃亏。郭美的家里人是不是有偿还能力?” “郭美没有名义上的直系亲属。”小九一句话拍死了何健的猜测。 林宇却听出了小九话里的机巧,没有名义上的,但有血缘上的。 “你们公司这么容易借钱么?那啥九哥借我百十来万,最近手头有点紧。”何健把手伸到小九面前。 小九捏着他食指突然往下一掰。 林宇心里咯噔一下,伸手就要拽何健。 何健却动都没动一下,满不在乎地催他:“掰不掰?” 小九忽地笑了,另一只手向上一拍何健的手背,何健的手猛地弹回去拍在自己鼻尖上。 “我去!”何健揉着发酸的鼻子,“你还不如掰手指呢。” “郭美名下本来有一处房产,但借贷后转赠了。”小九逗完何健转头对明显紧张的林宇说。 倘若借贷前转赠不会成为借贷公司讨债的靶点,但如果是借贷后转移财产,接受转增的人一定会成为借贷公司的第二个靶点。 “转赠给了寄养在亲戚家的女儿?”林宇放下扣着桌边的手,见小九没说话,又继续说,“你们的追债方向从郭美转向转赠人,但接受私产转赠的人无义务替借贷人还钱。” ……不对。 既然潘欣没义务替郭美还钱,为什么要接近他、继而转向林昇? 母慈女孝? 林宇在心里冷笑一声。 “这么复杂。”何健看看林宇,又看小九,“那你们直接找她女儿要房产抵债,干嘛还要抓郭美?” “……问梅哥。”小九露出了他坐下后第一个不自信的表情,话说的很迟疑。他起身拍拍何健的肩,“还有事,走了。”他抬手对林宇摆了一下。 何健和林宇起身出去送小九。 出了餐厅,小九没回头只冲身后摆摆手。 “谢谢九哥。”何健对小九的后脑勺喊道。 小九上了等在路边的车,副驾车窗落下小九扬起下巴冲何健吹了声口哨,挑衅似的。何健回以两个中指。 林宇站在何健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人互动。 “看见没,小混蛋长大的既视感。”何健打趣道,“初高中那会儿成天想去道上混,现在想想那会脑袋可能进沥青了,‘中二、叛逆’都不能解释我的傻逼行为。我爸妈没打死我真是爱死我了。” 林宇笑笑没说话,跟他一起回了餐厅。 “那会儿我要是没幡然醒悟,真不一定能混成他这样,小九算是混混里得道升天的混混精了。方俣说他是梅军捡的,打小跟着梅军混,不怪他脾气怪,成长环境就那样。”他有意替小九找补几句。 小九和林宇本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很容易对彼此产生排斥。 “还行,不算怪。”林宇说,“更怪也见过。” “我真怕你没受过这种待遇,脾气上来……” “想多了,我没脾气。” “你没脾气,哈!好逗,”何健笑着哒哒地敲了两下桌面,拿起平板点菜,“是谁我一爆粗口就要揍我,嗯?” 何健刻意拿出播音腔,压到极低的雄性声音不止撩人,还特意加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嗯什么嗯。”林宇对他突然改腔换调接受无能地高挑着一边的眉毛。 “嗯?”何健歪着脑袋靠近林宇又嗯了一声。 林宇伸手把他脑袋支出去老远,“小屁孩儿学大人。” “嗯?!”何健歪着头冲他瞪大眼,“掏出来吓死你!” 刚巧经过的服务员猛地顿住脚步。 何健:“……” 林宇手肘撑在桌面上,两手交叉手指抵着下巴,即便不用压低声线笑,荷尔蒙依旧四处飞溅。 从清河48号出来,何健带着林宇去看了正在装修中的房子。房子算是付简兮和方俣这对夫夫的爱巢。同时这里也有他和付简兮、林不语的童年、青春期和迷茫的困顿时光。屋里院外、楼上楼下,只要闭上眼就能看见在时光中穿梭的他们仨。 “什么时候我也能找到共享私有财产的人。”何健站在乱糟糟的客厅里感叹道。 林宇站在玄关笑,“第一步,先有私产。” “第二步,找到那个人,然后刷脸刷身材刷永动机持久性。”何健转回身捏着下巴不要脸地说。 林宇微张着嘴,张了半天又闭上了转身往外走。正经不过三句的玩意儿。 “哎?怎么走了!交流一下成熟男人的想法。”何健跟在后面锁门,“商量一下,下次打猎能不能捎上我。” 成熟男人不想理他,径直出了小别院。 “以前我们仨总在院里烧烤。哎,想吃烧烤、想野炊。要不我带着你,你带着肉和炉子咱们在和棠小区里野个炊?”何健扒着林宇的肩凑上前问。 “在小区里野炊?”林宇一转头差点撞在他鼻子上。夜里的小区灯光有些暗,何健的脸隐在昏暗中,不知道谁家的灯光把他鼻梁照的格外挺直。带着笑意的眼睛非常亮。 “算了,物业得放狗咬咱俩。到时候正要吃,几条疯狗突然蹦出来一通汪汪汪!然后我端着炉子你端着肉,被狗追的满小区疯跑哈哈哈……” 耳边炸开笑声,林宇整个脑袋里都是魔性的笑,他没忍住也笑出了声,“物业没狗。” “是吗?”何健越说越馋砸吧着嘴,“明晚你下班撸串去?” “好了吗?”林宇朝下瞟了一眼。 “好了!听听。”何健喊完原地蹦了两下,蹦完呲牙嘶了一声,“……好像没好利索。” “那只能我带着你,你带着药了。” “哎好惨,就没有特效药吗?” “切了。” “又来!你就说你是不是嫉妒它俩比你的大?” “嗯,金黄酥脆羡慕嫉妒圆又圆叮当响。” “靠!”何健笑的不行,扶着林宇肩膀边笑边呛。 —— 隔日,李君吾又带着查到的消息去找林宇。 “完事了?”李君吾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跟进办公室的林宇打招呼。 林宇精神有些疲乏只抬了下手。 李君吾伸手磕掉烟灰,“我派人去她老家打听了一大圈,她养父确实有心脏病,但是根本没严重到搭桥的地步,三甲医院的病例也是伪造的。照你那么说,她弄钱是给她亲妈还贷。” 林宇在电话里跟李君吾讲了郭美借贷的事。 林宇把手上的蓝皮夹子放到办公桌上,开始脱白大褂,“八百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她当时据实相告再跟我开口我未必不会答应她。” 当时林昇逼他和刘艺乔结婚,那种情况下他急需一个人帮他打掩护,如果潘欣看准机会跟他提郭美的巨额债务,他不是不可能帮一把。但潘欣只字未提,显然她的目的根本不是他的钱。而且一定有一个点或一件事能说明潘欣为什么冒险接近他,继而转向林昇,还能被林昇接纳的原因。 到底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她另有图谋?会不会是见过老爷子和林昇后临时起意?”李君吾从烟雾里仰头看向面前的林宇,“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多高,站远点,头要掉了。” 林琼和林昇那可都是上过富豪榜的男人,林琼老了,但林昇正当年啊。 林宇后退着靠在办公桌边,“林昇不是他想靠近就能靠近的人,从我这里走,到他俩结婚短短半个月。现在我大哥又再三阻拦,不奇怪吗?” “肯定有事啊!”李君吾拔高声调,“太瘠薄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郭美的债务摆在那里,她最初的目的很可能是钱,现在的目的也未必不是钱。”林宇面上沉稳,脑内狂风骤起,“我好奇的是,她凭什么以为自己能顺利得手?谁给的她这份自信?有什么是她知道而我们不知道的?” “别别别说了,跟不上了。”李君吾皱着脸连连摆手,“让我捋捋啊。首先她知道某些事,而我们不知道。是这个意思吧?” “再具体点,她知道林昇的某些事而我们不知道。”林宇把范围又缩小了一圈。 眼下看,潘欣的目标是林昇,所以她掩藏的事很可能是关于林昇的。他没敢说的是,还有极小一部分是关于林家的。林家自发迹至今,不会所有事情都见得了光。 潘欣又是从哪里知道的?一个比林昇最小的孩子还小的女人。 “就因为她知道了我们不知道的?”李君吾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有把握才有信心,她的自信来自于她掌握的信息,觉得只要见到林昇就一定能成功。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林宇边琢磨边说,“所以她才会接近我等机会,然后等到了林家逼我结婚这个机会,又适时地暴露自己的致命弱点让我拿捏。顺理成章我反而成了她的跳板。” “这人就是追击|炮啊,走哪都能让她炸到。话说回来她到底知道了什么?”李君吾倾身向前看着林宇问。 “谁知道。”林宇目光有些空洞地盯着门。 潘欣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林昇的什么事? “查吧,这种事,不把十八辈祖宗翻出来查不出什么。”李君吾拍着大腿起身。“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没人告诉她,她上哪知道去。” “查查她近两三年跟林家什么人有交集。” “你不会怀疑她……和林家,什么人伙同运财?!”李君吾一脸的难以置信。 林宇摆摆手,“暂时没这个可能,是我爷爷不够狠,还是我大哥太温柔。” “没有,他俩一个老煞神一个大变态,都瘠薄是商场上史无前例的狠人,这个想法pass.”李君吾抹着额头的汗说。“最近忙的顾不上你这事儿,过了这段时间,我亲自查。” “听蒋润说是文旅局的项目出了问题?” “是。我爸前年拍的地本来想做成高端住宅,年初突然下通知,周边几处景点荣升国家5a景区,周边规划全改了。高端住宅改建影视基地,给几个5a景区做配套服务。”李君吾两手齐上撸了一把头发,露出濒危的发际线,“前阵子找了三个本地名人拍城市宣传片,算是打通文旅局的关系的第一步,结果临拍摄拳击手被爆出比赛打那个什么剂。” “兴奋剂。” “哎不知道,总之延迟拍摄到现在,错过了文旅局五一黄金周的宣传,影视基地到现在也没开工。” “在哪里拍的地?” “南丰市啊!”李君吾一提南丰市就火大,“一个没有五百万人口的三线城市,我尼玛上哪给他找那么多名人去!” 林宇开门的手一顿,“南丰?” 巧了。 “你这什么表情?”李君吾诧异地看着微笑的林宇。 “模特行吗?” “什么模特?果模不行。”李君吾瞅着林宇淫笑,“是不是你那只小猫?哥哥你玩真的,都给人安排起工作来了?” “……”林宇张了张嘴话临到嘴边换了一句,“晚上叫上蔡辉去我那喝酒,楼下野炊。” “楼,楼下?野炊?”李君吾看大傻子似的打量林宇,“哥哥你刚从我这弄走三千万,就请我楼下野炊。不是,现在养小野猫这么花钱吗?” 林宇斜眼盯了他一眼,“来不来?” “必须去!能带人吗?一群老爷们有什么好玩儿的,我带几个人……” “别来了。”林宇象征性地往外送了几步转身往回走。 “哎别别别,不带了!就一群老爷们!我跟你说林宇,你这样下去早晚得搅基!” 林宇突然转身,眼刀随即甩过去噗呲扎进李君吾啤酒肚里,刀入腹三分不见血。 李君吾踩到地雷似的猛地跳起来窜了出去。 一个胖子瞬间如此灵活,可见吓的不轻。 ———— 何健刚打开冰箱想看看晚饭吃什么,林宇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下楼。” “撸串?”何健关上冰箱门靠在冰箱上。 今天一天他脑袋里都是烤串、烤肉烟熏火燎的画面,特别是从工作室去地铁站经过学校商业街,人头攒动的商业街上几乎每隔十米就有一家串店,总之今天回家的路走得格外艰难。 “野炊。”林宇笑着说。 何健靠着冰箱门一通笑,“你先去问问物业有没有狗吧。” “问了,说野炊就有,不给狗准备一份就放狗咬。”林宇非常认真地说。 “靠!那还说什么,烧烤!我负责遛狗喂狗,你……” 何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宇打断了。 “我负责溜你喂你。” “这个便宜你都占,你是人么?”何健被这位大夫的幼稚震惊了。 “这个便宜我都不占,我也不是人了。”林宇说的非常自然。 电话两端同时开始笑,好一会儿后林宇说:“楼下凉亭旁边有一片水泥地是烧烤指定地点,完事打扫干净就行。” 何健立刻从冰箱上弹起身,边往阳台走边兴奋地攥起拳无声地挥了几下。 他趴到阳台边往楼下凉亭方向看,果真有一片十几平米的平整水泥地,两个小男孩儿正踩着滑板在上面溜来溜去。 何健余光瞥见楼下有人,低头看见林宇一手拿着手机正仰头向上看。他使劲挥挥手,挂断电话冲下面喊:“真烧烤?!” “下来!”林宇也收起手机,仰头跟他喊,“拿购物袋。” 不知道几楼突然冒出一句:“带我一个!” 听声音是个变声期的男生,而且是楼上传下来的。 何健仰头回了句“美的你!”。 “背上林大夫骚包的小袋袋~~~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它永远不会堵车~~~”何健唱着歌几步走到鞋柜前摘下衣挂上的橘黄色荧光购物袋。 那么斯文一个人竟然喜欢荧光黄购物袋,真是越老越骚啊。 何健一边腹诽林大夫的品味,一边吹着口哨穿上鞋非常高兴地出了门。 “林大夫!” 林宇站在台阶下打电话,扭头看见一个人影从楼道里飞奔而来赶紧后退。 何健穿了一件黑色半袖,胸前龙飞凤舞写了一个“怼”字,怼字旁边一个小锤子;下面灰绿色五分工装裤,因为腿太长硬是穿出了四分裤的样式;黑色帆布鞋配了一双袜腰刚过脚踝的白色球袜。 林宇边讲电话边把从楼道里飞出来的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张牙舞爪的人手长脚长,跑起来格外占地方,迎着夕阳余晖背后像插了翅膀似的从台阶最上面飞了下来。 “……行了,见面再聊。”林宇对蔡辉说,“请柬带来我看看。” 电话挂断时,何健唱着歌从他身边一闪而过直奔凉亭跑了过去。 “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它永远不会堵车~~~” 胳膊抬了一半的林宇:“……”野个炊就这么高兴? 林宇跟着走了过去,“先去买东西,不用占地。” “过来看一眼,占什么地儿,我还撒……画圈呢。”何健在水泥地面上走了一圈绕进了凉亭里,趴在凉亭围栏边对走过来的林宇说,“能叫方祁吗?那天我没回来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进屋半小时都噘着嘴。”林宇站在亭子下面微微仰着头跟他聊天,“叫吧,人多热闹,我有几个朋友也一起。” “去超市叫你妹吗?”何健说着朝楼上看去。 “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林宇看着他的侧脸,汗从他头发里淌出来蜿蜒着进了t恤里,“你在楼上健身?” “没有怎么了?”何健低头瞅衣服裤子,顺着他视线抹了一把脖子,“我爱出汗,动一动就能湿透,过个夏天能要我半条命。” 林宇揣在裤兜里的手抽出来伸过去,一包单片装的湿巾递到了何健面前。 “林.哆啦a梦.宇,”何健接过湿巾时偏头眯眼斜睨林宇,“说吧,我是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大雄,dei?” “跟上大雄dei。”林宇笑着转身往外走。 何健一手撑在栏杆上,一个起跳利落跃出凉亭,落在林宇身后。紧接着两手按在林宇肩上想撑着他的肩原地蹦一下,顺便劈个叉。至于为什么劈叉,大概是良好的个人习惯吧。如果把林宇换成付简兮他这会儿已经窜到林宇后背上或者脖子上去了。 鉴于他和林宇认识了还没半个月,暂时还是别窜了。但按着肩蹦一蹦还是可以的。 但当他两手刚按上林宇的肩时,立刻在心里骂了一声。 老狗b阴他! 因为林宇突然消失的肩他两个掌心猛地一空,接着重心不稳眼看要以狗啃林宇的姿势砸在林宇背上。 林宇侧转身之快让他都没看清这人是怎么把他捞起来、顺带翻转180°然后拿膝盖顶住了他的后腰。 “别松手别松手!”何健的腰抵在林宇的膝盖上,整个人仰面朝天地躺在林宇膝盖上。 对。 就是膝盖上。 不足20平方厘米的膝盖是他全部的支撑点。 而他,一个无比帅气的男人,以一个拱桥的姿势——双脚踩地,头顶几乎触到地面,左手以畸形鸡爪的姿势撑在地上,右手手腕被林宇抓着——柔韧度非常nice的展现在林老狗面前。 只要林宇松手,他会二话不说从林宇膝盖上滚下去pia在地上。 “好玩吗?”林宇因为左腿略微弯着抵在何健后腰上,所以上身弓起垂头看着他,“还玩吗?” “卧次……”最后一个音节还没出口,脑门被狠弹了一下,脆响脆响的。 这一下让何健瞬间飙出泪花。他感觉脑仁都被弹散了,添一勺卤就是早点豆腐脑。 “哥哥,不带这么玩的,虽然我腰好肾好大家都好,但这种日|天的姿势是不是不太和谐……啊啊啊别别别松手!” “自己起来。”林宇攥着他右手腕的手向上提了一下。何健很会借力使力,林宇向上提时他立刻抬起按在地上的左手,腰向上一挺,左手顺势抓住了林宇悬在半空的那只手。 林宇直起身的同时,何健借着这股力道向上起。只是他的脚原本就在林宇身后,整个人是斜着从林宇腋下|插|过来的。所以他这么一起身两张脸毫无意外地擦身而过。 何健的鼻尖从林宇下巴擦到他颧骨,鼻息一路喷洒。 林宇的目光从他因为紧张而微张的嘴上一扫而过,手推着他的背才不至于他又摔回自己膝盖上。 作者有话要说:awsl-o- 肝不动了,晚安啦~ 再次谢谢大家支持订阅,爱你们哦~ 第29章 第 29 章 今天两个人都下班早,决定买新鲜食材回去自己做肉串。 何健跟在林宇身后用手机搜烤串攻略, 网上攻略不要太全, 只烧烤工具就列出几十样, 更别说调味料和必备食材。 “45件,不用全都买吧?”何健低头翻手机, 一只手伸向前用中指和食指夹住林宇后背的衬衫拽了一下。 林宇感觉衬衫被拽的同时条件反射地反手抓向背后,跟何健收回的手碰了一下,两根食指指尖勾了一下。 “昂?”何健抬头对上林宇后背右侧隆起的肩胛骨。 “这块,还有这块。”林宇对冷鲜柜后面的服务员说, 然后转身凑到何健手机前一起看, “……不需要, 买这几样就行。” “行,就听这位英俊大夫的。”何健抬头正对他平整光洁的额头。 两个大脑袋凑在一起看手机, 势必会造成其中一个人抬头就会对上大脑门的画面。对上大脑门的第一眼,何健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位大夫连脑门都是英俊的, 而且他头一次看出来林宇是“欧式小双” 。 林宇起身抬眼,欧式小双立刻变成了内双。 何健收回打量的视线,伸手弹了一下冷鲜柜的玻璃罩, “怎么挑牛肉?我和付简兮从来都是推荐哪个就买哪个。” 林宇也扭头看服务员正在称重的雪花和牛肉, “看——价格。” 他说的非常认真, 毕竟他真的只会看价格。 “……厉害!”何健满脸问号地崩了两秒突然笑了,冲他竖起大拇指,“差点就信了。” 林宇也笑着接过称好的牛肉放进购物车里。 “超市d区有烧烤专区, 工具什么可以去那边看看。”卖牛肉的服务员热情地指路。 “好的,谢谢姐姐。”何健对服务员笑笑。 两个人推着车朝d区走,刚离开冷鲜区,林宇转头看他,“姐姐?” “哎,不能叫姨吧,看着也就五十多。”何健说着笑了。看着比他妈齐雅能大十岁,不过他习惯这么叫了。 林宇还在笑这让何健非常不爽,他抬脚踢了一下购物车,“嘴甜不行啊!” “嗯,是挺甜。”林宇频频点头,一脸我非常赞同的表情,“今晚烤蜜汁排骨,你想想叫它什么才能不用抹蜂蜜。” 他戳了戳购物车里一盒码放整齐的小排。 何健跟在后面边笑边说,“排骨姐姐、排骨妹妹、排啊~,骨啊~,排排、骨骨,肉肉。太尼玛神经了!” 林宇一路上忍着笑不说,还不忘从经过的海鲜区顺手拿了几样,鱿鱼须、墨鱼仔、虾和虾的同类以及鱼和鱼的好朋友们。 烧烤区的工具是真的很全。 何健以为在网上看的烧烤工具必备45件已经是炫富级别的了。听见烧烤区服务员介绍的家庭烧烤必备100件后,他非常想穿回到昨晚。穷逼不配野炊,虽然在小区楼下,穷逼不配烧烤,虽然他的同居室友貌似有点豪。 在林宇多花两百多块定了一个颜值颇高的碳烤炉后,何健咬牙痛斥他,“颜狗。” 林宇回头看他,一看见他就想笑,“小排腌好了?” “过不去了是吧!”何健一巴掌拍在小排上,肉质鲜嫩的小排颤了颤。 “腌制烤肉的调味料我们这边也非常齐全,小排想吃什么口味的?这边有蜜汁酱料和辛辣……”服务员说。 “密制。”林宇认真地说。 何健瞪他一秒后破功,跟在后面嗤嗤笑,跟嘴漏气了似的。 从超市出来时人手一个大袋子,烧烤豪华100件稍后会由超市快递小哥送上门。 “啊~活过来了。”何健一口气喝掉半瓶冰可乐,然后伸手把剩下的半瓶递给林宇。 林宇没接,对他摆了一下手 何健看他一眼收回手拧上瓶盖,拎起袋子往回走。有点后悔没买两瓶,或者出来后应该先让这位事多的爸爸先喝。 林宇转头抓住他偷瞄的小动作, “不是嫌弃你,是真的不喝……有一段时间拿它当水喝,喝够了。” “嗯?”这句话轻而易举地转移了何健的尴尬并且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当水喝,胖成什么样?” “胖倒是没胖。”林宇垂眸看着地面,“主要是免费喝。” “开封菜还是mdl?”何健猜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免费喝可乐,按理说国内的开封菜也不会给员工免费喝。 “不是,我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是本地汉堡店。”林宇的声音不自觉地沉了下去,就连目光也没有了定向。 见他不予多说何健就没再问。 谁还没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他就有。最好谁都不要发现,更不想随便一个谁就来评论他的过去。不想提及的过去之所以不想提及,难道不是因为它让你在那段时间挣扎过、彷徨过甚至怀疑过人生。它在你几十年的人生里代表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感觉和一抹擦不掉的颜色。而它存在的意义,或许是为了在你走出那段时间后,让你明白你比你想象的勇敢。 你曾那么那么的勇敢过。 ———— 到家后开始着手收拾食材,改刀、腌制、穿串。 何健负责念食谱指南和瞎指挥。 “牛肉、紫洋葱、牛肉、甜椒、牛肉、青椒,峰顶再来一块牛肉。”何健扭头看见林宇正在瞎瘠薄穿,根本没按食谱指南来,“紫洋葱!青椒!” “嗯?”林宇被他一吼吓得差点穿手指上,他低头看看牛肉甜椒牛肉甜椒重复了四遍的肉串,叹了口气把肉和菜全撸下来,“这么严谨?” “严谨是烤串的颜值!”何健把平板上p了八百遍的烤串图片刷刷刷地翻给他看,“你一个买烤炉都要看美不美观的颜狗,穿个串能不能别崩人设。” 从来不知道自己有颜狗人设的林大夫叹了口气,“把鸡翅腌上。” “嗯……密制鸡翅吧,”何健把洗好的鸡翅端到面前。 林宇转身刚要说话,何健突然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播音腔道,“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欢迎大家收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第x集,隐世高人何蛋蛋同学独家蜜汁腌制法。那么这个独家密制法到底有何独到之处,我们有请何蛋蛋。” 林宇也不穿串了,侧靠在捣台上看他演。 何健再开口换上一副少年音,“大家好我是何蛋蛋,很荣幸来到这个舞台向大家展示独家蜜汁腌制法,费话不多说我们开始吧。首先准备一盘需要腌制的肉,其次要问问你身边的朋友你甜不甜,如果你的朋友说甜,很好那你可以开始腌制了,请对盘里的肉保持微笑三十……” “如果你的朋友说‘不甜’呢?”林宇憋着笑问。 “这样啊,那只能非常惋惜地说你朋友需要看大夫,在这里!隆重推荐和棠医院大夫里的颜值担当林大夫!林大夫妙手淫|心十几载……” 林宇一把夺走鸡翅,伸手揽住何健脖子夹在腋下,刚要开口,就听门口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 林宇端着鸡翅看向玄关,何健从林宇臂弯里艰难地斜眼看向玄关。 “继续,别停。”李君吾斜靠在玄关拐向厨房的墙角上拍巴掌,意犹未尽地看着闹成一团的俩人。惊悚的是其中一个是他那位性冷淡了将近三十年的兄弟,他在笑!他他妈地在笑!还跟人打打闹闹! 李君吾有点蛋疼,蛋有点疼。 在李君吾身后蔡辉抿唇忍笑,蒋润则一脸怒气。 “你放开他!”蒋润吼道。他说放开,指的却是何健。 何健保持被林宇夹脑袋的别扭姿势举起双手,“推荐你去看眼科,我才是被挟持的那个。” “你,放开他。”蒋润手指向上抬了抬,指着林宇,声音不自觉小了。 何健噼里啪啦一通拍林宇的手臂和后腰,林宇才慢慢松开他,目光往门口三个人身上扫了一遍,抬手指了指沙发然后低头开始干活。 “不是我们擅闯啊,门没关。”李君吾大摇大摆地进了屋,“诶,这位多才多艺的兄弟你谁阿?”他冲何健抬了抬下巴。 “好说,江湖人称何霸霸,这位红光满面的兄dei你谁啊?”何健见林宇埋头穿串也不介绍,想来是铁磁儿,也就没客气。 李君吾捧着啤酒肚往沙发上一坐,爷似的扬着双下巴,“好说好说……” “他叫李胖砸,这个蔡木头。”蒋润毫不留情地扔出了两个成年男人的小学外号。他脱掉西装胡乱地卷起袖子凑到林宇身边,“你怎么不叫我?” “蒋小润!”李君吾气的直拍茶几。 “李胖砸不是叫了吗。”林宇低着头认真地穿串,牛肉洋葱牛肉彩椒牛肉青椒,非常严谨。 “你!”蒋润瞪着林宇,“我要吃秋刀鱼!” 何健刚自动地挪开两步,听蒋润这么说扭头瞅瞅手边的一袋子鱼,买鱼时他还问林宇要不要秋刀鱼,林宇说不买。 蒋润眼尖地发现了何健的小动作,从两人身后绕过去扒着袋子看,抬头气呼呼地盯住从容淡定的林宇,见林宇不看他,又仰头问慌得一批的何健,“为什么不买秋刀鱼?” “额……他,”何健无辜被炸一脸无奈,“鱼,不太好。” “你还想不想拍vlog了!”蒋润抓起一条黄花鱼指向何健。 何健条件反射地抄起食材剪刀咔嚓一刀减掉了黄花鱼的脑袋。 刚走到捣台边的蔡辉噗嗤笑出了声。 “哎,蒋小润你烦不烦,再这样下次我绝对不带你来。”李君吾进了厨房,“你请他拍vlog?” “不请他请你啊!”蒋润化身暴躁小恐龙,逮谁喷谁。 “你好,蔡辉。”蔡辉是一屋子人里唯一一个正常人,彬彬有礼的贵公子模样,笑吟吟地对何健伸出手。 何健放下剪刀跟他握了一下,“何健。” “哎……”李君吾又冲何健抬了抬下巴,只是他下半句还没说出来就被林宇拿签子戳在胳膊上。 “嗷沃日!”李君吾连连搓胳膊。 “该!哎什么哎,再拿下巴指人还戳你!”蒋润说着又要拿签子戳李君吾。 李君吾赶紧挪地方,挪到捣台另一边距离何健最近,距离林宇和黏在林宇身边的蒋润正好是斜对角。 “我他妈的太难了,弟弟天天要搅基,搞得还是我兄弟,兄弟天天性|冷淡,老了老了学人家养小鸡……”悲惨让李君吾出口都押韵了。 何健听的嘎嘎笑,笑的肉都掉了两次,“哥,那你真是太难了,咱俩有一拼。走一个吧。”他回手拿了两罐啤酒递给李君吾一罐,“何健,住对门,方俣男朋友的发小。” “李君吾,通常住女人的心里,老畜生方俣的性冷淡朋友的铁磁儿。”李君吾没个人样地一只胳膊支在台面上,伸过去碰了一下何健的酒罐,“敬,越老越要骚。” “敬,千万别冷淡。”何健笑的不行,扫一眼林宇。林宇站在捣台吊灯下,两手按着台面也正瞅他。 他和李君吾喝完一口都叹了口气,对上眼神异口同声道:‘哎,太难了。’ 那边蒋润已经笑趴在了捣台上,林宇和蔡辉也一人拉开一罐酒,隔空碰了碰。 林宇笑着斜一眼李君吾,李君吾被瞅一眼挪一挪,最后都跟何健挤上了。 “你给蒋小润拍vlog?”李君吾人模狗样地腌起了鸡翅,抓到什么调味料放什么,最后烤的时候很可能需要在一盆调味料里找鸡翅。 “额……”这怎么说,蒋润提过但没落实到合同上,只要没确定他就不能瞎说,“我是模特。” “模特?”李君吾抬眼隔着长长地捣台看向林宇,林宇也抬头看他。 李君吾脑袋里闪过医院走廊上林宇的话,“模特行吗?”,他抬头瞅何健,“你是南丰市的?” “啊,是。”何健被问的一脸迷茫,猜想可能是林宇去南丰市骑行没带这几个人被记仇了。 李君吾顿时明白林老狗在医院走廊上的欲言又止,他拿手指点点点,点那头的林宇。 “点什么点,找戳啊你!”蒋润一秒变暴躁小恐龙,张嘴喷他哥一脸火。 “哥们儿商量个事儿。”李君吾拿胳膊肘撞了撞何健手臂。 “昂。”何健搞不懂这位张口哥们闭口兄弟的胖子是想搞个啥,只能含糊应着。再看看稳如老狗的林大夫,这个人就他妈不能救救他吗! “我这正给南丰市文旅拍宣传片,眼下缺个人,占不了你多长时间,一两天准能拍完,怎么样?”李君吾总算逮到个南丰市的名人,虽然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有多出名,但看蒋润的态度,应该有点名气。毕竟新锐设计师不是谁都用。 何健:“……!!!” 他转头看李君吾,这个胖子脸上每一块肥瘦相间的肉都写着真诚。 他又扭头看林宇,他竟然从这位林老狗淡淡一瞥的眼中看见了“你爸爸还是你爸爸”的嘚瑟劲儿! 作者有话要说:d=====( ̄▽ ̄*)b 李胖砸:我他妈走过最远的路就是林老狗的套路! 第30章 第 30 章 何健从蒋润手上接过请柬,大红请柬设计非常独特, 外封挂着蓝宝珠红流苏, 打开请柬一对儿镂鸟跃然眼前。请柬是蔡辉给林宇的, 然后被蒋润要了过来,蒋润看完随手递给了他。 “送呈蔡辉先生台启, 谨定于20xx年5月20日晚上18点整于西山别墅林家为林宇先生、刘艺乔小姐举行订婚典礼,恭请光临……” 他猛地抬头看向林宇,林宇估计是余光瞥见他抬头抬的非常猛,也朝他看了过来, 还笑着打趣道:“随份子。” 何健张开嘴想说什么, 但硬是没说出口。这人昨天还说没女朋友!瞎话说的炉火纯青啊! “意外吗?惊喜吗?”蒋润在旁边嗤笑一声, “知道刘艺乔是谁吗?” 何健很想问你是不是比我还惊呢,怎么没一口火喷死瞎话漫天飞的人? 他直觉林宇这位订婚对象跟蒋润或者跟林宇的关系有点微妙。 蒋润见何健摇头, 于是指向蔡辉。 蔡辉正跟林宇说话,虽然不懂蒋润要干嘛, 还是隔着老远举了一下手。 何健懵里懵懂地说:“蔡辉的妹妹?姐姐?” “嘁!”蒋润冷嗤一声, “他女朋友。” “……前女友?”何健是真的觉得有点乱,如果是蔡辉前女友的话也不是不行。 “现任,不过差不多要分了。”蒋润脸色很难看, 端起餐盘往外走, 经过打电话的李君吾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 “端东西下楼。” 何健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甜椒压低声音喊蒋润,“什么意思?别走啊,他俩打起来我拉不拉?” 李君吾边打电话边拎起碳烤炉跟在蒋润身后出去了。 何健立刻觉得自己站在捣台前很危险。 他拿余光瞥那边聊的似乎很愉快的俩情敌, 到底他妈的什么情况啊?! “……我爸这人特别记仇。我跟她这辈子不可能了,回头都结婚了玩地下可以,转地上下辈子吧。”蔡辉说完仰头灌酒,接着一把攥瘪空酒罐扬手扔到何健脚边的垃圾桶里。 何健觉得蔡辉扔的是个雷,轰—— 林宇看了一眼惊成木桩的何健,然后把一大盘穿好的鱼和虾推给蔡辉又把一袋子调味料递过去。 蔡辉也看了一眼何健,端起盘子和调味料出去了。 “不恭喜我?”林宇突然开口,语带笑意。 “哎操!刚还以为蔡辉是你们这里最……他那一攥一扔太瘠薄吓人了。”何健端着菜板站到林宇身边,又伸手勾过请柬打开点着林宇的名字,“是不是你?” “是。”林宇看都没看,整理着捣台上其它要烤的东西。 “是哪只老狗说自己没女朋友?啊!?”何健把请柬往台面上一拍,制造出惊天动地的架势。 “确实没有。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要和她订婚。”林宇说的非常淡定,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乱,特别是下午接到蔡辉电话的时候。现在又要跟何健解释,按理说他没必要跟任何人解释,但他又想让何健明白他也很被动,只是这件事随便扯出哪一头讲起来都很麻烦,林家?林昇和刘成?蔡辉和刘艺乔? 哎。 “蔡辉怎么没揍你?”何健两手抱胸看着林宇忙活,“蒋润说这姑娘是他现任。” “嗯,蔡辉女朋友,不过他俩结不了婚……” “所以你就哥俩好地帮人家结了?”何健语气非常鄙夷,眼神都带着不屑。也他妈不知道自己不爽个什么劲儿!这位大夫不讲究起来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林宇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面对何健,跟他对视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 “你给方祁打电话了吗?” 何健条件反射地回答:“打了……别打岔!说正事!”老实交代!坦白从宽! “哎,”林宇叹了口气,“蔡辉的爷爷和大伯间接死在刘艺乔爸爸手上,商场过招无关违法犯罪,两家的过节根深蒂固。他们俩刚谈恋爱那会儿谁都不知道谁的底细,好的不可开交后才知道彼此是死对头的儿子、女儿,三年分分合合,闹到现在感情差不多……” “所以你就顺手牵羊、阳奉阴违、违背兄弟情!”何健都不知道自己哔哔的什么,说完自己先乐了。 林宇伸手要盖他脑瓜顶,何健歪头躲开,但躲的有点慢,林宇的指腹擦着他眉毛一路向下。他甚至感觉自己睫毛被林宇的指肚按下又嗖地弹了起来,就是这么倔强。 “这事儿晚上在跟你细讲,下去吧。”林宇收回手,把何健切成小方块的彩椒、蒜片收到盘子里,抬手在他肩头弹了一下,“闻到了吗?” “什么?”何健揉着眼睛耸着鼻子嗅了嗅。 “楼下点碳呢,快走。” 何健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语气如此之轻快,下楼的过程中时不时瞅他一眼。 “你是不是无所谓跟谁结婚、订婚?”何健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宇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这件定下来后林宇才知道的事,他似乎一点不生气,也没什么强烈的反应,甚至还跟蔡辉有说有聊。情绪波动都没有蒋润那个局外人大。 “……嗯,可能是吧。”林宇被问的很茫然。 他的确不在乎跟谁结婚,最初的潘欣是他给自己找的结婚对象。现在的刘艺乔……还是不一样。他不喜欢被动,更不喜欢对方跟林家的人以及他仅有的几个朋友有牵扯,比如刘艺乔,就绝对不行。 “是吧?!”何健费解的一脑门问号。 “这么说吧,婚姻有两种,一种跟感情有关,一种跟感情无关。能懂么?” 何健木讷地看着他,电梯在下行,下的非常慢,仿佛停滞在了时光里。说这句话的林宇很无情。 他爸妈的婚姻肯定跟感情有关,是爱情的结晶,他爸残疾,在他姥姥家那边的人一再撺掇他妈离婚改嫁的这几年,他妈依旧爱惨了他爸。 这是跟感情有关的婚姻。 那无关的呢? 何健还是瞅着林宇,林宇目视前方,这人的侧脸是真他妈无情,也真他妈帅呀。 跟感情无关的婚姻,利益互惠算一种吧? 何健在心里承认了自己见识短这一点,他也只能想到这一种。 然后转回头对着电梯长长地叹了口气。 旁边林宇笑了。 笑个屁!何健在心里骂了一句。 两个人刚迈出电梯就听见暴躁小恐龙正在喷他哥。 蒋润对李君吾这位堂哥相当不友好,动辄小拳拳捶胸口,要么就小jiojio踢屁股。李君吾治蒋润则是万年不变的大招“再**告诉你妈啊!”,简言之,动不动就告你妈。 “你有没有先来后到的概念,我秋季新品vlog还没拍呢,后面排队去!” “你什么时候拍?我就用一天,耽误不了你新品发布。”李君吾站在碳烤炉前点碳。 蒋润见林宇来了,跑过来接过林宇手上的东西,又对何健说,“你不许答应他。” “他现在挺忙,谁的都没空拍。”林宇一句话堵回去俩金主爸爸。 何健扭头瞪林宇,林宇冲他挤了下眼。 “忙?”李君吾抬头看何健,“兄弟江湖救急,帮了哥这一回以后有事尽管开口。” “不帮。”林宇非常无情地说。 何健叹着气走到桌边,已经不想跟这群人说话了,他又看向坐在户外小马扎上看手机的蔡辉。蔡辉神情有些郁郁,女朋友要订婚了,订婚对象却是好哥们。这是怎样一出“我爱你你爱我你却嫁给我兄弟”的混乱大戏。 “哎,拆我台是吧,”李君吾撞了一下经过的林宇,“蒋小润喷他。” “李胖砸的可以不拍,我的必须拍,他还想不想混时尚圈了?”蒋润说。 “我……” “不混就不混呗,”林宇立刻打断何健的话,“人家网配圈大佬,新生代演播员,混那个圈都能风生水起。” 何健脸腾地红了,一股羞耻感霸占了大脑。这人瞎话说的果真炉火纯青啊。 他压低声咬牙切齿地说:“闭嘴!” 林宇低头笑。 “真尼玛,搞到真的了!”李君吾兴奋的把手里的碳往炉子里一砸,火星四溅。 “排队!”蒋润冲李君吾喊。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如此抢手,你特么吹的我都要信了。”何健给烤串刷酱然后摆在烤架上。 “我吹了吗?”林宇又拿出那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包脸,“多棒一小伙,圆又圆叮当响。” 何健笑的刷子上的酱都甩飞了出去。 “何霸霸如此优秀早晚上天。”他斜着把腿伸到林宇两腿前,“快,抱紧何霸霸大长腿,霸霸带你嗨皮带你飞。” 林宇笑着抬起左腿迈到何健斜伸过来的腿前,两条腿前后一夹,“起飞。” 他俩这边刚要起飞,蒋润扭头看见烧烤架前俩人四条腿横七竖八地夹在一起,立刻怒了。 “干嘛呢!干嘛呢!趁我不注意搞什么黄色?!”隔着三米远,蒋润怒指他俩。 “我靠!真爱啊。”何健被蒋润吼的一愣。 “那是!所以你少对他动腿。”蒋润说,“动手也不行。” “不动不动,他要是有36d我就不保证了。”何健边说边往回抽腿。 “36d?”林宇面带微笑转头看他,“你不是喜欢对a吗?” 何健只觉小腿肚突然一麻,被夹的那条腿以膝盖为分界点小腿被掰向后,大腿被顶向前,瞬间重心不稳地摇摆成一颗随风飘摇的海草海草。 “兄弟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喜欢对a?”李君吾笑的前仰后合。 “对a睡你家床了!”蒋润转头喷李君吾。 “听见没,对a睡你家床了!”何健费劲地抽回腿,抽回大长腿立刻变脸不认人。 “呵,”林宇笑的一脸狡猾,“睡没睡你不知道?” 何健:“……” 眼前嗖地一下刮过时崎狂三的cos服以及那副扔到碧海云天套房沙发上的对a假胸。 卧槽!着了蒋小润的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 ̄)~*今天早浪一会儿 谢谢大家的收藏、评论、营养液,鞠躬! 第31章 第 31 章 夜风里有初夏的燥热、有小孩儿的笑声、有烟熏火燎的气味,也有蒸发进空气中的酒味。 野炊是件让人愉快的事, 特别是有一群有说有聊的朋友喝着小酒吹着夜风, 漫天胡侃。虽然野炊的地点是小区凉亭旁边的空地, 既没有野餐布也没有绿草地,但是大家心情依旧非常愉快。就连心情欠佳的蔡辉最后也喝大发地唱了起来。 何健看看今天刚知道订婚消息的林宇, 这人一晚上心情都还不错,不说一直笑但也没冷脸,心真大呀。 方祁自从来了就一直粘着他,可能是因为付简兮和方俣离开的原因, 小孩儿的安全感也跟着走了。他只能舍命陪玩。方祁要骑大马, 何健就把他架在脖子上, 方祁要跟他跳舞,俩人就哼着小圆舞曲在烧烤架旁边空地上互踩脚玩。 这么一通闹下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蛋又完了。 边烤边吃了三个小时,最后酒喝干肉吃光, 是真的吃光了——这群少爷可能为了林宇这顿好几天没吃了。除了他只喝了一罐微醺, 其它人几乎都是醉醺醺的状态。 而且他发现吃过一顿饭后,李君吾对他的称呼从哥们儿、兄弟改成了“弟弟”。 “弟弟啊,做人要讲诚信, 刚是不是划拳输了, 愿赌服输!这周你行不行都要抽一天出来!行不行?!” 李君吾打着酒嗝两手抓着何健一只手玩儿命摇晃。好像所有真挚的兄弟情都在这通摇晃里。 “行行行, 我行。”何健被李胖砸摇的站不稳,他把趴在他肩上睡着的方祁递给林宇。 “就这么说定了啊!配音,对还有配音, 这么着吧,宣传片旁白给你了!”李君吾非常豪爽地打着响亮嗝拍着啤酒肚甩给何健一个肥滋滋的大饼。 何健被饼砸懵了,扭头张着嘴看林宇。 林宇伸手托着他下巴把他嘴巴合上。 蒋润起身时踉跄了一下被蔡辉接住了,接着一脚踢在李君吾屁股上。 “李胖砸,摆驾回宫。” “喳!”李胖砸特别有公公范儿的喊了一声。 何健哭笑不得地目送三个人东倒西歪的往外走,扔下一地狼藉。 “我靠!收拾完再走!”他反应慢了起码十几拍,等那仨人影都看不见了才喊了一句。 他喊完扯了下裤子,扭头惨兮兮地叫“林大夫”。 林宇朝他扯着裤子的手上扫了一眼,转身把方祁递给方家阿姨,对阿姨说,“他肉吃的有点多,回去喂点助消化的。” “好的,”阿姨说完看何健,“祁祁这几天一直闹着要过来跟你住……” “方俣那屋重装呢,”何健赶紧说,“楼上装修爆水管把他房子泡了。要不这样,他闹你给我打电话,我带他去游乐场。” 方祁可是付简兮和方俣的大宝贝,这次俩爸爸一起走了把小孩儿难受够呛,平时也爱跟他一起玩,如果他也不搭理方祁,这小祖宗可能得自闭了。 “行,那麻烦你了。”阿姨客气地笑笑。“关键他小叔他们一走,祁祁身边也没谁了,想谁了也不说关屋里自己哭。” 正收拾碗盘的林宇突然抬头看阿姨,很快目光移到趴在阿姨肩头熟睡的小脸上。 何健觉察他的动作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林宇的目光从方祁小脸上一扫而过低头继续收拾。 “这样吧,周末我带他一天。”何健说。这周末广播剧剧组休息一天。 送走方祁和阿姨何健也不装了,龇牙咧嘴地脸皱成一团,螃蟹似的岔开腿走到凉亭边慢慢地坐在椅子上。 “怎么办?”何健仰头眼珠跟着来回忙活的林宇转悠,“林爸爸救救我。” “有事林爸爸,没事林老狗,”林宇把所有东西一股脑装进一个大整理箱里然后盖上盖,“请问,有没有一个对a睡了我的床?” 何健:“……”卑鄙无耻臭不要脸。 他笑笑,“有,我呀。” 还加了一个语气助词。 唉~脸好疼。 林宇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卖乖的人。 何健依旧是半死不活地姿势躺在椅子上,伸手拽住林宇被风掀起的衬衫下摆。 林宇搬着箱子起身迈步没迈动低头瞅瞅他,又瞄了一眼他劈成150°的腿。 “难受赶紧回去晾着。”晒什么柔韧度。 何健眼睛一亮憨憨地笑了一声。他两只手顺着林宇衬衫往上爬,坐骨神经老化似的屁股慢腾腾离开椅子。起身后一手扶着林宇的肩一手扯着自己裤子像个瞎子似的跟着往回走,经过碳烤炉还不忘捎带一件东西回家。 进屋后,林宇把大整理箱和碳烤炉全放到了阳台角落。 何健站在卧室门口问:“不洗吗?” “明天有人洗,”林宇从阳台走进来推着他进了卧室,“脱了我看看。” “我,先洗个澡吧。”何健迟疑着拐进了浴室,临关门加了句,“洗干净了好擦药。” 林宇去把医药箱拎了过来。 何健洗完澡出来时,林宇坐在床尾用酒精给手消毒,见他出来拍拍身边示意他赶紧坐下。 何健毛都没穿,腰上围着一条灰色浴巾大喇喇地往林宇身边一坐,掀开浴巾一角往里瞥了一眼,啥都没看见。只瞧见一片生长良好粗壮无比的……毛中间蛰伏着一头未来将会无比勇猛、另人闻风丧胆的小怪兽。 他在心里给自己配了段激昂的bgm。 抬头对上林宇扫过来的目光,何健才从自我陶醉中回神。 “刚摸了摸,肿了,感觉比之前还严重。” 林宇起身站在他腿前,右手带上了一只一次性检查手套,“忌口了吗?” “一直忌,就今晚吃了点辣的。”何健看着他一丝不苟地把每个手指上的橡胶褶皱捋平,扎口出的皮筋弹在他胳膊上发出“啪”的一声,何健甚至因为这声抖了一下。 “嗯,”林宇单膝跪在地上,手指撩了一下浴巾边缘,见何健还捂在那里,抬眼瞅他,“拿开。” “哎。”何健任命地拿开手倒在床上,伸手拉开腰侧的浴巾。 林宇目光一路向上,一直到他下巴上才收回,“今晚吃了多少肉记得吗?” 何健立刻捏了捏肚皮、腰侧,“我是不是胖了?”四年模特生涯,身材管理第一位。林宇这句话让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胖了。 林宇扫了眼手边的腿根,“哪来的自信胖了?”他本来想说羊肉吃多了也影响恢复。 何健手搭在眼睛上嘿嘿笑了起来。 “贷款的事找方俣吧,小九的老板梅军,方俣认识。梅军人挺横的,天王老子都不一定能卖面子,但他跟方俣……你知道方俣的事儿吧?”何健抬起头看向床尾,只看见林宇乌黑的发顶,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好像林宇钻进了他浴……,他差点笑出声。 “嗯,别操心了。”林宇单膝跪在地上,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给他检查。 何健咬着牙生怕哼出声,他俩这姿势本来就够让人浮想联翩的了,他再哼一下,他怕林宇一爪子捏爆他。 “他俩比亲兄还亲……”冰凉的指尖戳了他一下,何健只觉身体中断唰地麻了,抬了一半的头嘭地砸在床上,整个人颠了颠。 “疼?”林宇抬头看他。 “有点。”何健咬着牙问,“皮磨破了?” “嗯,支起来。”林宇拍了他抽搐的膝盖一下,“躲浴室里喷药都喷哪去了?” “的确喷了,眼睛又不能拐弯一撩一喷完事。”他说的有些心虚,自己的确没上心,本以为好的差不多了,可能晚上跟方祁又跑又闹的摩擦的更严重了,前几天白养了。 何健正心虚,听见林宇笑抬起头看他,忍不住嘴贱道:“哎,就你这姿势看的我都快……” 林宇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好话,趁他没出口前弹了他一下。 何健“嗷”的一声,上身以惊人的速度弹起,膝盖以同样惊人的速度向上抬起。 “哥?”门外传来林静的声音。 林宇和何健全都一愣,接着两个人手忙脚乱地起身。但他们都太慌乱,何健起身抬腿顶到了林宇的腰,非常重的一下,林宇身形不稳手掌按在他腿根,何健被按倒敏感处,整个人扭成泥鳅,另一条膝盖突然弹起好死不死又顶在正弯着腰的林宇的肋骨上。 一连被顶两下,林宇疼的气都没喘上来,只觉眼睛冒火,“窟咚”又跪回了地板上。 “哥!”林静惊吓的喊声越来越近,听见这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不进来看一眼。 “卧槽!浴巾!”何健压着声喊。 林宇扯过扔在地上的浴巾一把按在何健身上。 “我——操~~~”一共两个字,变了八百个调。 何健感觉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立起来了,不禁悲从中来,疼的腰以上、以下都跟着哆嗦,上身一仰嘭地又躺回了床上。 半开着的卧室门从外面推开。 林静站在门外惊到失声地瞪着卧室内颠覆她三观的一幕。 入目便是何健痛苦中带着红晕的脸。 她哥带着手套。 她哥正在给何健…… “对,对不起!” 林静慌不择路地转身要走,走出半步又回手带上了门。 林宇以单膝跪在何健身前的姿势扭头看着门打开、门关上、吓坏的林静险些哭出来。接着传来客厅椅子嘭地倒地声、人撞在柜子上的闷重响声。最终以入户门重重地关上结束了这场慌乱。 “林大夫,结婚吧?”何健语气满满的生无可恋。 林宇本来乱糟糟地思绪让他一句话说笑了,一巴掌甩在他肚皮上,“起来。” “不,你妹妹已经看见你那啥了我,结婚吧。我他妈没脸见人了!”何健两手捂住脸开始搓。 林宇摔那一下摔的有点重膝盖挺疼,但更疼的事腰侧和肋骨,起来后卷起衬衫看了一眼腰侧。 “我撞的?!”何健坐起来就看见林宇腰上一片红,照这种红的趋势,不用多大一会儿就会乌青一片。 “我起你也起,撞一起了。”林宇放下衬衫又按了按另一侧的肋骨,他这边还没按完,何健二话不说掀开了他衬衫。 “……我杀伤力这么大吗?”何健惊呆了,林宇肋骨也红了。 林宇把衬衫从他手里扯出来,用手抚平,“我去看看林静,你,晾着吧。” “啊,我的清白啊,我不活了。” 何健躺回床上毫无感情地干嚎,林宇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夜风吹起窗帘,吹散了圈在卧室的中药味儿。 “拉面放到哪儿了?”林宇在客厅问。今天逛超市,何健给林静买了六盒拉面说。 “调料柜下面。”侧躺横陈地何健单手撑着脑袋,视线穿过客厅看着林宇弯腰打开柜门,露出的腰上那片红更明显了,“你的腰用不用擦药?” “回来再说。”林宇一手抱着六盒拉面往玄关走,“先睡吧。” 何健看着挺拔的身形消失在卧室门框边,关门声传来,他闭上眼往后一躺,长长地叹了口气。 “被动搞了一回基。”何健拿过手机给付简兮发信息。 “爽吗?”付简兮秒回。 何健:“关键是!我他妈根本没爽到!” 付简兮:“哦,所以没爽到让你很不爽?” 何健:“靠!重点是爽不爽的问题吗?!” 付简兮:“重点是,因为没爽到所以你现在非常暴躁。” 付简兮:懂了 何健把手机砸在床上,笑着骂了句“懂你大爷我!”,手机弹了两下好死不死地又砸到他脸上,砸到他飙泪。 爽个屁! 重点是,他怎么可能搅基! 是他妈片片不好撸,还是36d不好摸,搞个屁的基! 而且林老狗马上要订婚了。 一想到林宇要订婚了,何健心里又是一阵不爽。 看来他得搬出去了。 而且还要给老狗准备一份礼物。 想到礼物,他几乎是立刻想到了李毅然留给他的大礼。 大礼?是什么? 林宇跟林静解释完回来就看见何健成大字躺在床上,眼睛空洞洞地看着窗外,脸上一副“身体已被掏空,灵魂已被榨干,再也不会爱了”的风干表情。 “当当当。” 听见敲门声,何健条件反射地提膝弓腰,两手猛地捂住重要部位……操!他忘了他身上盖着一条浴巾。 “反应挺快。”林宇嘴角噙着笑,边说边解着衬衫扣子往衣柜前走。 何健往门外扫了一眼,见没人又躺了回去,躺了两秒蹭着往衣柜那边挪,挪到床边伸手按了按林宇青红相间的腰。肉质紧绷,线条流畅,宽度完美,好腰。 “……”林宇脱掉了衬衫,赤着上身回头瞅他一眼。 何健很想抽自己手一下,瞎瘠薄摸什么! “擦点药吧。”他轻咳一声,“你妹妹没事吧?” “没事。她在国外长大,同性恋见多了……” 何健猛地捶了一下床。 为什么所有人的重点都是弯的,呸,歪的! 林宇拿着睡衣背靠衣柜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你在意?” “这不是在不在意的问题?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干嘛瞎几把混淆!又不是娱乐圈卖腐炒话题热度,刚刚进来的也就是你妹,要是蒋小润,你看他不撕了我!你还笑!” 何健越说越激动,坐起来盘腿跟林宇面对面掰扯这件事关他性向的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老弟~ヾ(^▽^*))) 谢谢大家的收藏、评论,非常感谢鞠躬! 昨天本想干一票大的……还是高估了自己,整个右手只有小拇指幸免,其它地方都烫起泡了,唉~ 【口嫌体正直直播】 何直男:凸(艹皿艹 )劳资直得很! 林直男:嗯,我也四。 作者:全文完。 第32章 第 32 章 夜风吹动灰蓝色的窗帘,帘角划过地板发出哗哗响声。 简洁的卧室里, 两个人, 一个盘坐在床上腰间围着一条灰浴巾, 仰着脸,一副“我他妈很严肃地再跟你讨论这个很操蛋的问题”的诚恳表情, 一个斜靠在衣柜上只穿一条休闲西裤赤着脚,垂眸一副“嗯嗯我有在听”的认真表情。 何健觉得林宇这幅什么场合都能适用的认真脸,真的非常有欺骗性。如果不是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好巧不巧地窥见了这人白里透骚的性格, 还真能被这张脸以及这幅表情骗死算完。 “你认识我多久了?”林宇抬眼看何健。 “嗯?”何健一愣, 怎么问这个, “我大一见过你一面,然后就是上个月末到现在……怎么了?” 林宇拿食指在两人之间比划了一下, “你和我睡一张床睡多久了?”林宇又问。 “啊!”这次何健不是愣,是惊。 至于睡了……多久了?南丰市三天两晚, 从南丰回来就一直睡在这张床上。掐指一算靠!挺久了。 “如果被误会的人是你和付简兮呢?”林宇转回身低头从衣柜里抽了一条内裤出来。 内裤很素, 全深蓝,看了一眼又被他塞了回去,翻了几下又扯出一条深蓝带银色暗纹的, 那种暗纹被撑起时会很有立体感、突显男人的膨胀感。 何健盯着他后背和低垂的后脖颈想的出了神。余光瞥见他手边一抹暗光闪过, 定睛一瞅是条闷骚的内裤。 很好, 这只老狗抛出一个迷惑敌人的问题后,竟然专心致志地给自己挑起了内裤。而且在一条银色暗纹内裤和一条深红暗纹内裤之间徘徊了两秒。 玛德!骚。 何健在心里骂完,又把思绪拉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 如果是付简兮跪地上给他的……擦药……付简兮那个混账王八蛋中的精品混蛋怎么可能给他上药!不笑死他算完!而且就算被误会, 他只会拉着付简兮强行卖腐,恶心死付简兮是小事,能看瞎一个算一个才是大事哈哈哈哈。 林宇拿着挑好的内裤转身就看见何健嘴角挂着嘚瑟的笑,目光45°角斜看向上方,两个膝盖不停地上下扇动。 “睡不熟的小混蛋。” 林宇伸手在他脑门上推了一把。 何健完全没防备地倒回床上,扑棱一下起身,冲着林宇后背喊:“你别在这儿跟我混淆视听,熟是睡出来的吗?服才是睡出来的!” 林宇拉开浴室门的手一顿,转头挑起一边眉毛,很欣赏地看着他,“目标挺宏伟。” “……”何健被盯的舔了下唇,色厉内荏地扬起脖子道:“不服来睡啊!” 林宇嗤笑一声,貌似很开心的进了浴室,留下何.作死好手.健选手一个人夜风中凌乱。 浴室门刚关上,何健两手抱着头一顿呼噜。 操!傻了吧,干嘛接老狗b的话! 明摆着是坑! 他是坑精儿吗?见坑就跳! 林宇洗完澡出来时,何健抱着两床薄被横躺在床上睡着了,而且穿上了内裤。 他出去给方俣打了个电话,让方俣介绍梅君给他认识。 打完电话回来,床上的人依旧死死抱着两床被子,地儿都没挪一下。 林宇打开手机相机,分别从床三面不同的角度拍下何健死死抱着他被子不撒手的一幕。省得睁眼后又说自己睡觉贼老实,翻身都很少。 手机扔到床头柜,林宇走过去一手按在床上,拽了拽何健怀里的被子,结果把睡着的人拽的一脸不高兴地嘟哝了几句。 嘟哝的什么听不清。 林宇看着何健的脸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有抱着东西睡的习惯?” 他说完又拽了一下何健怀里得被子。可能是被拽的烦了,何健抱着两床被子麻利翻身,整个人横着睡到了床头。 林宇站在地上叉着腰撸了把头发,很想把人扔出去。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过是冲拿屁股对着他的人叹了口气,伸手拿过一个枕头放到床一侧,也横着躺在了床上。 睡意很汹涌,林宇感觉刚躺下就睡着了。听见响动转醒时,甚至没有体会到睡的过程就醒了。 太热了。怎么会这么热? 林宇睁开眼就看见眼前堆成小山的被子。他转头看向床头,人没在,而且两床被子都在他身上。不是规规整整盖在他身上,是抟吧抟吧拍在他身上——胸口一团被子,腿上一团被子。 这神奇的盖被姿势,林宇表示这小子欠揍了。 他翻身扯了两张纸巾擦满脸的汗,两团被子顺势掉到床上。 洗漱完拉开卧室门走出去看见的第一眼就是厨房里带着耳机甩胯、扭屁股、挥舞锅铲的人,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晨光从厨房窗户洒进来,落在何健半边身体上,白t恤、灰色运动裤、光脚穿着拖鞋,脑袋上扣着无线耳机,整个人在晨光中发亮。 林宇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屋拿手机,边往厨房走边录下何健边煎蛋边滑步,边翻汤锅里的面边欢脱地扭屁股。 “叮!” 信息提示音响起,何健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没来得及看是谁就划开了信息,视频加载半秒突然蹦出他的背影,不,不只是他的背影,还有他…… 何健猛地回头,锅铲朝后一指:“林宇!” 气势汹汹的锅铲差点把他鼻子怼飞出去,林宇后仰着上身举起双手,笑着回了句“在”。 “删了!” 林宇后退一步打开相册找到昨晚的照片点开递到他面前,“听说某人睡觉特别老实,翻身都很少,不知道这位帅气的少年怎么解释这张照片?” 何健看着递到面前的照片,嘴角一斜露出一个“这位大夫好天真,不过我喜欢”的欣赏表情。 “听说某人马上要订婚了,直的很呐,不知道这位英俊的大夫怎么解释这张照片?” 林宇始终没看递到自己面前的手机,目光盯着何健得意的表情,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还有痞里痞气的一面。 何健把手机又往他面前递了递,眼见就戳他鼻尖上了。 林宇后撤了一下头才看清屏幕上何健抱着被子和……他?不对。林宇皱眉看一眼何健,拿走他手机仔细地看了一遍。这张照片是何健拍的,传达的感觉很微妙——他俩面对面躺着,何健抱着被子,他也抱着何健怀里的被子,看似是他俩都在抱着被子这么单纯的画面,但他的手跃过被子搭在了何健腰上。 他看了又看,觉得微妙点大概是因为他穿着睡衣,而何健只穿着四角内裤。他俩的膝盖上下摞在着。 照片是何健侧躺着一手高举手机拍的,他俩都有点变形。但不难看出是真的抱在一起了。 林宇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手机赛回何健裤兜里,何健正在往外盛面。清水煮面条和青菜,然后在上面盖一颗煎蛋,再加一大勺牛肉酱。 何健回头把一碗面递给林宇,不忘揶揄他一句,“林大夫看懂了吗?” 林宇心说,懂了,你想搞事。 “言和。”林宇把他手上的碗端走,又飞快地把自己手塞进何健手里握了握,“你睡觉非常老实。” “哦~~~~”何健端起自己的面转身得意洋洋地冲林宇抬了抬下巴,“成交。” 早饭前的战火总算熄灭,只有硝烟还弥漫在各自的脑内。 早餐面很好吃,这要归功于何健从家里带来的“爸爸妈妈爱我”牌牛肉酱,牛肉粒很足,而且味道很棒,并没有一口吃下去全是味精的感觉。 如果是平时,林宇会夸一夸何健的早餐面色香味俱全,面条劲道爽滑,菜清脆爽口,肉酱咸香入味,软嫩不柴。 今天的早餐面虽然同样好吃,但林宇夸不出口,甚至不想抬头看何健。 因为那张照片? 或许是? 或许根本不是。 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是那样一个姿势,以及那样一种感觉。 他讨厌林昇,想彻底离开林家的大部分原因,要归咎于在那里、那些人给他一种他随时□□控,总是在爆发、失控边缘的错乱感觉。 没人能对别人的掌控无感。 那些被掌控、被嫌弃、被驱赶的时光,让他越长大越反感掌控不了自己的感觉。 ……原来他睡着时是这样。 ———— “方俣约了梅军。” 电梯下行时,林宇说了一句。 “什么时候?”何健扭头看他。 林宇一个早上都没怎么再瞅过他,他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臊白林宇过头了?这人即便是爱搭不惜理的状态依旧是一副“温柔认真”的神色。他觉得这世界可能欠林宇一份任性。 “明晚,你有空吗?”林宇转头看了何健一眼,看的有点潦草,不待四目相对又转了回去。 “有,必须去啊!我们可是有对方私照的关系。”何健说完电梯也开了,他憋笑憋的嘴角嗤嗤嗤漏风,在一位牵着狗的大妈“这个大傻子还挺俊”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一直到两人在大门口分道扬镳,林宇始终落后他几步。 何健在心里把想好的订婚礼物划掉,暗搓搓决定送林大夫一份大礼,以弥补他嘴欠手欠犯下的错。 在这个阳光明媚、天气晴好的大清早,他犯了一个错,他伤了一颗老男人的心,啊! ———— 隔天晚上,何健是从清河小区赶去的梅军公司。林宇则是从医院赶过去的。 梅军不好跟人约饭,有事通常都在自己地盘谈。这或许就是混久了的原因,对谁都敏感。 三个人略过繁琐的客套寒暄,因为方俣提前打过招呼,梅军虽然不算热络但还是开门见山地把干活甩给了林宇。 “听方俣说了个粗略概况,我这里只管放贷催债,之前为了搞清楚郭美的行踪,我的人跟了她一段时间,这是她近三个月的行迹跟拍,看看有你需要的吗?” 林宇道谢,接过牛皮纸袋。袋子里面起码有上百张照片。 “九哥说她是你们的关系户。”何健适时插话。 “这女的跟我们梅老爷子那头有点牵扯。”梅军叼着颗没点的烟仰靠在单人沙发上。“很多事老头想捂着,咱就不好上赶着去揭开,所以很多事我都不大清楚。” “她不会是老爷子的……” 梅军赶紧摆手,“我们老爷子眼看九十的人了,干不动了。” “猝不及防一辆车。”何健端着水杯笑的水都洒了。 “这是开车吗?这不是实事求是地讲事情真相吗?”梅军一本正经地摊了摊手。 梅军是他口中梅老爷子名义上的养子。何健之前听方俣说过,梅老爷子当年挑中梅军是因为他在一群孩子里能打、敢拼、不要命,总之是当打手养的。 所以他对梅军的为老不尊倒是很能理解。 他拿余光瞄了一眼林宇。 林宇正看着梅军递给他的照片。 从他跟梅军说话时,林宇就盯着其中一张照片看,差不多半分钟没动过。 “他谁?”何健指着照片里跟郭美坐在同一张桌上的男人,半秃,一身西装革履,挺气派的一个中年男人。 “刘艺乔他爸。林宇声音很低。 刘艺乔又是谁? 何健起先没想起这个名字从哪听过,但转头对上林宇看过来的眼神,瞬间想起来刘艺乔不就是蔡辉现任兼林宇未婚那位吗?!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第33章 第 33 章 何健记得,当时在林宇办公室他问为什么查郭美, 林宇的解释是郭美是合作伙伴的家人, 因为被合作伙伴坑了才着手查他的家人。 现在郭美又跟林宇的未来老丈人扯上了关系。 有点乱。 何健猜不透林宇什么心情, 看他神色如常便没再多问。 从梅君公司出来已经过了十点。 两个人从大厅出来,林宇停住站在门前望着不远处的清河发愣。 “回家?”何健试着问, “还是走一走?” 过了好一会儿,林宇才指向一处位于河边的建筑,“天空之眼?” “嗯……”何健见他还看着那边一动不动,猜他是想散散心, 于是手在他后背推了一下, “走, 请你。” “去餐厅还是顶层?”去买票前他问林宇。 “顶层。” 何健走出去两不忽然转头,伸手指向林宇身后, 林宇扭头看向身后,是一家奶茶店。 “想喝奶茶?”林宇问。 “嗯, 原味只加燕麦其它都不要, 去吧皮皮虾。”何健说完冲林宇打了响指。 林皮皮虾两手插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何健他可能被照片刺激傻了,或者中了“一动不动”魔咒,整个人傻傻的。 “去吧皮卡丘。”何健又打了响指。 林皮卡丘看着他歪了一下头:“……” “林爸爸我要喝奶茶。”何健叹了口气。 林爸爸看了他两秒转身去买奶茶了。 清河最早是北城的护城河, 城市外扩后它被圈在其中成了市中心的名景点, 北城的名片。天空之眼是一座高达330米的观景大厦, 建在清河最繁华的河段,被誉为北城第一恋爱圣地。天空之眼的空中旋转餐厅何顶层观景平台几乎每个月都能爆出轰动性求爱、求婚的视频。近两年更是成了网红打卡景点。 “你好,两张顶层观景票。”何健腰弯的很低对着售票口说。 “单人票188元, 情侣套票350元。”售票员说,“如果常来建议您办一张情侣卡,3000元10张情侣套票,今天的情侣套票还能免费。” 何健:“不不不,就双人套票。” 他心想倒是想办卡,但带谁来啊?带林大夫? 售票员:“您的情侣套票。” 何健:“……”情侣个脑袋啊! 他拿到票去找林宇汇合,林宇正在等餐口取奶茶。他排在一群小女生最前面显得人高马大,格外挺拔。 何健掏出手机隔着奶茶店的落地窗拍了张照片。奶茶店的装修风格是非常少女的粉蓝调调,斯文高大的男人站在店内还是有那么点违和感,但也意外地产生了反差萌。 何健看见排在林宇后面的女生戳了一下林宇的胳膊,林宇扭回头看她,女生似乎说了什么林宇也回了一句,然后接过服务员装好的奶茶走了出来。 他出来后,何健发现他不止买了奶茶,手里还拿着一盒小玛德莱娜蛋糕。真是个孝顺的爸爸呀!何健欣慰的泪流满面。 林宇把蛋糕递给他,何健接过来看看,“小妹妹送的?” 跟林宇说话的小女生看模样是个高中生,水手服、双马尾,娇娇小小的。 林宇把燕麦奶茶和一根吸管递给他,手在半空一顿敏锐地觉察到有几道目光正朝这边看,随即扫了一眼看过来的人,对何健说:“带上口罩。” 何健一手接过奶茶,低头掏出口罩戴上,抬头发现根本没人看他。他瞅瞅林宇,林宇瞅他。 “蛋糕我买的,最后一份了,她问我能不能让给她。” 何健赶紧把蛋糕盒捂在左胸口,“现在的妹子都是小妖精啊,竟然恃美抢食。” “伤了妹子心简直造孽啊~”他拿出一块蛋糕咬了一口,边陶醉地嚼着边嘟哝。 “我说,我朋友吃不到蛋糕会气的满地乱爬。”林宇快他半步,话里带着笑。 何健好悬没蛋糕混着奶茶喷林宇一背,咕咚咽下后使劲拍了两下撑的发疼的胸口。 去你老舅的满地乱爬!!! 他抬脚要踢林宇小腿,林宇后背长眼似的快走一步躲开了。 他俩在人群中跟快闪似的一直闪到入口处汇入排队长龙才消停。 即便是晚上十点,这里依旧人流不断,特别是这个时间点几乎都是谈恋爱的小情侣。 他们前面就有三对儿小情侣,甜腻的不行,对上眼神就要吧唧一口。何健瞬间感觉柠檬精上身转身背对前面三对,但看见林宇后面那对正亲亲,立时酸的牙根都软了。 林宇伸手把他卡在鼻子下面的口罩拉到鼻梁上,又问:“帽子呢?” “不用吧?”何健眼睛四处瞟了一圈,他们旁边那排还真有人举着手机往他这儿瞅,“这么黑都能认出来?帽子没带。” 他虽然在时尚圈,出镜率不高,热度也就那样,跟一个娱乐圈八线的曝光度都比不了,但时尚圈有时尚圈的粉,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们的粉质量还都挺高。 何健猜,是碰上刚巧认识他的粉了。林宇推了他肩头一下,何健索性又转了回去。 他和林宇正好和前面三对儿小情侣同乘一趟观景电梯。临近电梯前,何健听见身后有人说“真是他!”只三个字,就能听出有多兴奋。 “哎~失策了。”何健进了电梯赶紧面朝外站好。 林宇走到他朝着众人的那侧把他挡住。好在那三对小情侣专心致志谈恋爱,根本没空关心俩大男人为毛大半夜一起来天空之眼。 何健因为林宇的动作面朝外面弯起了眼睛,掀开口罩把剩下半块蛋糕填进了嘴里。 电梯缓慢上升,城市夜景跃然眼前。灯光璀璨的清河在繁华的城市中蜿蜒着伸向远方。 “建好后我就来过一次。”何健压低声说,“好像比以前漂亮了。”他说完不见林宇说话,扭头看他。 他本以为林宇在看夜景,不想转头对上林宇的目光。 “……我没来过。”林宇转头看向玻璃幕墙外,声音低的好像融化进了黑暗中的空气里。 何健伸胳膊搭在他肩上,哥俩好似的晃了晃,“下次谈恋爱……呸……”他呸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位是即将订婚、结婚的男人,以后估计就算恋爱,那也不能叫恋爱了,更不可能带着人明目张胆地来恋爱圣地打卡。 一脚踏入坟墓,从此暗无天日。好惨的林大夫!何健在心里给林大夫加了一出戏。 电梯到达顶层时只剩他俩。另外三对小情侣去了空中餐厅。 顶层是360°大观景平台,人不多不少,至少能保持一个不被看清脸的距离。 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何健趴在栏杆上向下看,偌大的城盘踞在脚下,即便远离地面三百多米,耳畔依旧是城市中的嘈杂声。 空气微凉、潮湿,打在皮肤上很舒服,何健仰头闭眼长长地深吸气再吐出。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向下看,他有点怕但还有点兴奋。 “要不是怕吓得他们跳楼,我都想喊一嗓子。”何健睁眼转头看靠在栏杆上的林宇。 林宇伸手指向一处荧光牌,何健扭头瞅过去,“乱喊乱叫罚款一百”。 “你不想喊吗?”何健转头看他,“反正我一站在高的地方就想喊,南丰那边的山基本上都让我喊遍了。” 林宇笑了笑。 何健见他脸色终于好了,拿手肘碰碰他,把蛋糕盒递过去,林宇拿走一块蛋糕咬了一口。他尝不出小玛德莱娜和其它蛋糕的区别,但看何健咀嚼时陶醉地眯起眼,就知道这小子尝的出来。 两人同时伸手,一杯奶茶和一杯冰柠檬水碰在了一起。 “哎,你谈过恋爱吗?”何健也转身背靠在栏杆上。 两个人都扭头看着彼此,璀璨的灯光映在眼底,脸上的轮廓忽明忽暗。 “没有。”林宇的神色有一瞬的空茫。 何健虽然吃惊却又觉得不谈恋爱只走肾好像更像林宇的性格。 “我大概做不到走肾不走心。”何健语气有些惆怅。 林宇并没有否认,看着他问:“走过心?” “像我们这种纯情小处男,喜欢谁是必须走心的,走就走了,不巧的是都没走到肾上就折了。”何健说的略有些尴尬。 林宇没接话。 何健继续说:“现在没空想挣钱第一位。以后吧,或许有一天突然特别想有个家、有个人陪的时候,遇见谁觉得合也就定了。” 林宇摇摇头,“千万别这样。” “嗯?”何健惊诧他竟然这么说。在他看来林宇就是个对婚姻和个人感情很草率的人,竟然对他说“千万别这样”。 “说谁呢?我吗?”何健指指自己。你怎么不劝劝你自己。 “嗯……没有感情支撑的婚姻就是灾难。”林宇非常郑重地说了一句。 何健的话,瞬间把他拉回第一次离开林家那天——那天,林昇和林静的妈妈订婚,屋里屋外热闹喜庆,而他被塞进车里送去了机场。转眼四年后,四岁的林静站在他门外,成了第二个他。 从无力感力挣扎出来,林宇换上一副平静的表情,“上班下班回家吃饭睡觉,偶尔惊喜、时不时拌嘴,半年、一年一次旅行,双方的父母,彼此的朋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感情你觉得你能撑多久?你拿什么跟她白头?男人的责任感?还是靠孩子来维系感情?那么长一辈子,因为争吵、分歧,因为种种原因冒出过离和分的念头……” 何健开始在笑,后来表情凝固在“你拿什么跟她白头”。 他似乎明白林宇为什么对订婚无感了,他猜林宇的父母或者身边的亲人没人在婚姻或者感情上给他起到榜样的作用。 他打断林宇,“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大概到了你这个年纪会找个合适的人结婚,但并不代表我会随便找个人结婚,不会。” 他深吸一口气,挖空心思地想推翻林宇的想法,但事实是很多家庭,很多人确实如此。 “你说的有些是对的,大家都是凡人,每天上班下班养家糊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听起来是很无聊又无趣。但是,回家是件轻松又幸福的事,不是吗?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不高兴吗?有肉有菜,有你有我,呸,有她,对吗?” 林宇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何健清了清嗓子,“前提是她必须是我挑的人,茫茫人海中挑中的那个人。这样的话‘上班下班回家吃饭做嗯’爱他的第100天,‘上班下班回家吃饭今天没做还吵了一架’爱她的第200天,‘情人节自驾游车爆胎我们争吵’但我还是爱他,‘春节回家看彼此爸妈,包饺子、打牌闲聊’人再多,我爱的还是她,‘出差想她,生病了惦记她,看见她喜欢的东西一定会攒钱买给她’……”懂么林大夫这才是对的人。 何健把自己说的都感动了,也不知道林宇懂没懂。他觉得林宇没懂,这个人有一副温柔斯文的外表,内里却是冷的、凉的。 “你要不要试着找一个这样的人,” 何健转头看他,林宇的表情有些微妙,“别想着凑合了,你也说了没有感情的婚姻就是灾难。” “嘭!” 一朵烟花轰然炸开,所有人眼前骤然一亮。看夜景的人脸上的惊讶和惊喜无所遁形。 只有林宇还在怔怔地看着侃侃而谈试图说服他却不得其法的人。在烟花冲上天炸开的刹那他大脑里有什么东西也跟着“轰”地一下炸开了。炸的他头晕目眩,眼前只有一张忽远忽近,忽明忽亮的脸。 何健趴在栏杆上盯着一朵朵炸开的烟花,脸上光影跳跃,眼里明暗交错。 空中餐厅有人求婚成功了,在顶层都能听见欢呼声。 “烟花爆竹不是不允许放了吗?”何健说。 林宇终于把目光移向了最后一颗炸开的烟花,艳丽璀璨,黑暗中明亮的耀眼。 不被允许就是禁忌,禁忌是指被禁止或忌讳的言行。但越是这种禁忌的言行越会给人以兴奋和激情,它是黑暗中那一抹神秘的幽光,越是盯着它就越觉得痴迷,只会越来越喜欢,越陷越深。林宇想。 烟花放完后,正对天空之眼的一栋大厦的led屏上正在播放巧克力广告,代言人是个二线女星,搭档是小乐。 何健趴在栏杆上看着led屏幕,看见的第一眼,他好像从天空之眼顶层猛地坠下,落到半空忽地停住,整个人都处于失重的惊悸里。 林宇转头看他,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中信大厦的电子屏。他不认识广告上的人,但猜了个大概。何健的神色很恍惚,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广告连播了两遍,他看完了两遍。 林宇觉得他像个仰望橱窗里玩具的大孩子,知道自己得不到了,但还会看,因为很喜欢。 他拿自己的杯子碰了一下何健的杯子。 何健猛地回神,转头时提了口气,对上他的目光勉强笑了笑。 “刚那些,我就是随便说的……”他讪讪道。 “谢了。” 何健觑了眼他神色,“你没事了?知道吗刚看见照片那会儿你脸有这——么长。”他两手臂撑开足有一米多长。 林宇笑着推开伸到下巴前的手臂,“没生气,是因为有些事太匪夷所思了,表情没控制好。” “嗯?悬疑推理剧情流?”何健一听他这么说来了兴致,转身手肘支在栏杆上面朝他,“能说吗?” “能。”林宇说完这个字停顿了好一会儿,“前段时间我家突然让我结婚,对象是刘艺乔。” “蔡辉现女友?”何健追着确认了一句。 “嗯,正好让我俩订婚结婚那段时间蔡辉和刘艺乔闹的挺凶……”林宇话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何健等了会儿见没下文,自己补了一句,“你不想蔡辉因为这事儿跟你闹掰,也不想他俩因为你彻底分了,对吧?‘好兄弟趁虚而入抢了我女人’这种戏码一看就是奔着世仇去的。” 比起有人能秒懂他的言外之意,林宇更惊讶何健能懂他的如鲠在喉。 认识何健的时间并不长。这个大男孩身上有太多对方特有而他欠缺的东西。 何健的家和家人,他的底线,他倔强的坚持。 他对于感情的见解,对于幸福的捕捉。以及他的通透。 “我跟家里说我有女朋友……” “真有?” “没有。临时找了一个,讲好她帮我打掩护,必要时候领证,我帮她付她爸爸的医疗费。”林宇说完自己都笑了。 “卧槽!”何健骂完赶紧躲,“你抽我我也要|操,这他妈什么古早狗血言情梗,你别告我你爱上了她,她不爱你,然后你强取豪……嗷!” 林宇伸手稳准狠地捏住他后颈拎到了身边。 何搓搓捏的麻嗖嗖的后脖颈,“谁被狗血糊一脸不受惊,说说说,继续,别停。” “高空开车?” “没没没,哪敢啊我,我就是嘴上老司机身体小菜鸡,比不了你,快说!”何健一拍栏杆。 “……事本来挺顺利,但她突然提出终止合作。半个月后我,爸结婚……” “结婚对象是你‘前女友’?!”见林宇没否认,何健的表情简直比吃了屎还精彩。 “这你都不让我吐槽你真不是人了。太瘠薄狗血了!我特么都要怀疑我现在是不是穿进什么豪门狗血虐恋情深文里了!” 何健不等吐槽完,恍然大悟地看着林宇:“所以郭美是……” 林宇点头。 何健半张着嘴,表情都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郭美是她妈,在梅军那里借了八百万,而她谎称是自己父亲重病需要高额医疗费才答应跟你合作,转头又嫁给了你爸,现在她妈又找上你老丈人……对不起,我乱了,从来,再捋一遍……” 何健翻过来覆过去地把这件事捋了好几遍,依旧很乱。 林宇站在一边听他捋顺,他还不想告诉何健这件事貌似只是冰山一角,他现在就想有个人在他身边,说话也好,什么都不说也好。能让他稍微安心。 零点清场,他们是最后离开的两个人。 电梯下行时,惠姨的电话打了进来。 “姑。”林宇叫了一声。 “哎,睡了吗?” “在外面,你和爷爷回来了?” “嗯,晚饭前刚到,老爷子刚睡下,叫我告诉你明天下午回来一趟。我以为你又闹上一通呢,怎么又答应了?”惠姨在那头问。 “我没答应,”林宇语带笑意,但笑的很牵强,“而且也没人通知我,还是蔡辉告诉我的。” “先回来见一面爷爷,我也是晚饭后才听隔壁管家说的,哎~休息吧。” “姑晚安。” “晚安小宇。” 林宇脚步一顿,鼻腔蓦地发酸。小时候他会偷偷叫惠姨妈妈,但惠姨不允许他在人前这么叫,因为她是林琼的管家。十几岁时他才知道惠姨是去世的奶奶的亲侄女,而他们这一辈的小辈儿应该叫她一声姑姑,但林家人何等显达尊贵的大豪门。后来他在人后不叫惠姨妈妈改叫姑姑。但对他来说两个称呼都一样。 何健把垃圾扔了,转身见林宇站在熄了灯的空地上,周围空荡荡,身后是高耸的建筑。那么个挺拔一个男人,站在那里显得格外渺小。 他走过去绕道林宇背后,两手往他两肩胛骨上一拍,推着人往外走。 “3.0版人力驱动开启。”何健给自己吹了声启动的口哨。 黑暗中他的哨声穿透力很强,清脆醒神。 林宇感觉整个后背都暖融融的,不禁放松力道把重心放在了那两只手上。。 “还有其他版本?”林宇问。 “有啊,1.0一脚踢飞,2.0拽脚拖走,4.0牵手领着走,5.0好像是背着走,6.0是公主抱,上学那会儿闲的无聊发明的哈哈哈要不我给你来个6.0?” 林宇脚步一顿,接着继续走。 到家时快一点了,匆匆洗漱后赶紧睡觉。何健长记性地只把自己被子抟进了怀里。 “你是不是有抱着东西睡的习惯,以前抱什么?”林宇从浴室走出来,带着一身水汽。 “河马。”何健含糊不清地说。 “嗯?”林宇一手撑在床边,伸手把他脸从被子里扒拉出来,“什么?” “河马抱枕,”何健闭着眼嘟哝,“又粗又长,吓死你。” 林宇一巴掌抽他胳膊上,见他困的都懒得反抗,于是给他搓了搓红印子。 “明天拿过来,别总抱着被子睡。” “……哦,又粗又长太占地了。”何健说完这句就睡死了过去。 ———— 第二天中午,林宇吃过午饭就回了西山别墅。 车子从林昇别墅门前经过,林宇只瞥了一眼,心里咯噔一声,心脏忽地沉了下去。 院子里两车粉玫瑰正在卸货,一排长不见尾的冷餐桌上铺着精致的餐布,插花师正在做装饰花篮,以及林昇结婚时拆掉的舞台此时又重新搭建起来。 这一切都在表明,这里,今晚,将会有一场盛大的喜事。 而他和刘艺乔的订婚典礼是三天后。 作者有话要说:d=====( ̄▽ ̄*)b哈喽~ 二章合一 何蛋蛋:这狗血糊我一脸,完了瞎了。 林老狗:6.0人力驱动走起。 第34章 第 34 章 林琼别墅的前院比林昇那边安静很多,林宇透过车窗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片玫瑰。花开正盛, 在阳光下娇艳欲滴。 他没问过林静喜不喜欢新的玫瑰园。后来他上楼跟林静解释他和何健没做什么那次, 看见了阳台上有一小片玫瑰, 惠姨跟他说,那是林静从拔除的玫瑰里抢救回来的玫瑰花。 车子给了司机去停, 他从门口踱步到正门都没见几个人,看来都调去隔壁帮忙了。 惠姨推门出来,跟他撞了满怀,满脸惊诧, 甚至回头朝别墅里看了一眼。 林宇的目光跃过惠姨落在客厅, 客厅并没有人, 接着视线上移看见了带着佣人从空中走廊过来的潘欣,她身后的佣人推着两个分别挂满西装和晚礼服的衣架。 “不是说下午来吗?”惠姨语气忐忑地问。 “是今天?”林宇低头看她。惠姨的忐忑让他更加确定, 这群人连订婚都要跟他耍个心计。 就连林亦铎都没提前告诉他。 “真是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惠姨带着他朝林琼的书房走, “哎。” “回来了。”潘欣站在二楼, 面带笑意朝林宇打招呼,“正好看看礼服。” “礼服放那吧。”惠姨见林宇不说话径直走了,于是抬头跟潘欣说。 “直接送他卧室去吧。”潘欣说着朝身后两个佣人招手, 示意把礼服送去林宇卧室。 林宇脚步一顿, 转头看了一眼惠姨。 惠姨跟他对上目光, 抬头在看潘欣时语气蓦地冷了,“他的卧室什么时候谁都能进了。” 潘欣招呼佣人的手还在半空,听见这话倏地停住, 目光冷冷地扫一眼惠姨最后落到林宇脸上,“恭喜了。” 她说完,带着人回了隔壁,那两排衣服就那么放在了原地。 “你大哥也在里面,”快到书房时,惠姨扯住林宇的胳膊,两人停在书房外,“实在不想也要等订婚过了再退。” 林宇眉头突然皱起,他以为惠姨会站他这边。 “你上次砸了他的花瓶,你知道那花瓶的来历吗?”惠姨心焦地问。 “……”林宇一怔,隐约有了猜测。 “花瓶是亦铎妈妈的东西,”惠姨抚着他肩头,苦口婆心地劝,“不让他出这口气,他指不定还有什么后手,先订婚,过后再退……” 两人正说着话,书房的门突然开了,林亦铎挂断电话看向林宇,“……进来吧。” 林宇拍拍惠姨的胳膊,跟着进了书房。 已经到了夏天,林琼却穿着薄毛衣,膝头盖着薄毯。神色略显倦怠地坐在沙发里,看见他进来轻轻地叹了口气。 “爷爷。”林宇走过去和林亦铎一起坐到了林琼对面。 “看见了?”林琼看着他问。 林宇知道他指的是林昇院里的订婚宴,于是“嗯”了一声。 “别怪我们瞒着你,都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刚我和爷爷还说……” 林宇轻笑一声打断了林亦铎的话,“原来你们这么了解我。” 这句话太过讽刺,以至于林亦铎脸色立刻变了,他没想到林宇上来就噎他。 林亦铎转头瞪林宇,“你觉得我们这么做过分?!难道……”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难道我做的就不过分,对吗?”林宇笑着补上林亦铎后半句话,“我耍心机往他身边赛自己的人,我想方设法让医院成了我的,我闹他的婚礼,砸他的花瓶,还有什么?” 林宇对着林亦铎愈发气愤的脸一口气说完,林亦铎听完猛地把头转开,看向一旁。 “觉得我们怀疑你,所以一直查她想证明跟你无关?”林琼上身前倾给自己倒了杯茶,“这事儿要怪就怪你识人不清,意气用事。” 林宇没接话,手臂搭在膝盖上,两手在膝盖前交握,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手。他明白爷爷的意思,识人不清指的是潘欣,意气用事指的是蔡辉和刘艺乔。同时,老头也承认了他们曾怀疑过潘欣是不是他有意塞到林昇身边的人。 林宇在心里冷笑两声。 “嘱咐你的话当耳旁风,你这么满世界查来查去真当别人不知道吗?”林琼从手边的矮几下抽出一个透明文件袋放到桌上。 林宇没动,只抬眼看向文件袋,昨天他在梅军那里看过的几张照片、李君吾查到的资料副本、以及他从其它渠道拿到的信息,几乎都在文件袋里。 林宇忽然听见了心脏颤栗的声音,听见肌肉筛动的声音。 “闹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林琼无力地叹了口气,朝沙发背上缓缓地靠去,“小宇啊……” “你一直不想回来、一直想彻底脱离林家。是!你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好,这点我们都看见了!但你姓林,北城西山林家,这辈子能躲开吗?能甩掉吗?”林亦铎把声音压在喉咙里,沉闷又沉重地砸在林宇耳膜上。 是。 每次从林家离开他都想再也不回来了。 自从能自食其力,彻底脱离林家这个想法从未断过。 为什么不行? 林宇转头看林亦铎,面上平静如水,眼底却汹涌澎湃、巨浪滔天,仿佛要将所视之人拍的血肉模糊。 他一直以为他把这点心思藏得很好,原来这么多人都能看见他藏在夹缝里的心思。 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凭什么知道!你们知道什么! 一股羞耻感嘭地炸开。 他霍然起身。 林琼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林亦铎慌张地起身跨过去却撞到了桌角,桌边的茶具嘭地掀翻在地上。 一时间,屋内充斥着老人行将就木的腐败气息,茶具碎裂的锐响,桌角摩擦地面的动静,林亦铎按下医护铃声,铃声异常刺耳。 惠姨带着医护人员推门而入。 林宇站在原地看着满屋子慌乱,一张张脸熟悉又陌生,他们在跑,他们在叫,他却听不见一点声音。 他发觉他冷血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眼下这种情形,他需要耗尽全身的力气才能不让自己夺门而出。 这种混乱中他更像多余的。 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昇几乎是破门而入,后面跟着潘欣和他的管家,管家身后还跟着两个体型彪悍的保镖。 “就知道是你!”林昇怒不可遏地指向林宇。游离在焦灼状况外的林宇在他看来像个无情地旁观者,像个外人。他两步走到沙发前,扬手朝林宇扇去。 “老公!”潘欣惊叫着抱住林昇手臂。 “我看你敢!”林琼的话掷地有声,尾音夹杂着气弱的颤音,他摘掉氧气罩,挡开要上来阻止他的医生,看着林昇,“现在这种局面就没有你的问题吗?你……”他呼吸困难地急喘两口气,“……该醒了。” 林琼把氧气罩扣回脸上,仰头靠回沙发上。 他最后半句话说完,屋里凝滞般的安静。 林宇一直偏头看着爷爷——他正以惊人的速度衰老着,他身后仿佛站着拿着笔记的死神,笑意盈盈的死神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行将就木的老人——迟来的难受顷刻间席卷了他,眼眶发热的同时他垂下头闭上了眼。 “出去。”林琼的声音从氧气罩里传出不甚清楚,他原本闭着的眼睁开看向林宇,“你陪我待会儿。” 林昇的恼羞成怒短暂停歇后蹭地又窜了起来,甩掉还抱着他的潘欣,回手一巴掌扇在潘欣脸上,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出了书房。 潘欣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长发糊了她半边脸,她转正头的时候目光扫过林宇的脸。 林宇却在看林琼。 惠姨一手保持开门的动作看着潘欣。 书房重新回归平静,林宇站了一会儿才过去调医生推进来的呼吸机。 机器的响声打破了沉默。 林琼缓慢地抬手,伸过去扣住了林宇调试机器的手,“我一直想身边有个活泼的孩子,偏偏你们四个都不是,这……”他深吸了几口气,“都怪我,怪我啊小宇……” 听见“活泼的孩子”这几个字,林宇眼前忽地闪过何健的脸,笑的、怒的、倔强的,装可怜的、装感情导师的,他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 他们这样的家,这样的……养不出活泼的孩子。 他眼前又闪过何弘铭的样子,那个即便坐在轮椅上也温和的男人,他与何健在一起时的每一帧画面对他来说都是稀有的,让他羡慕的。 “……交了新朋友?”林琼松垮的眼皮半垂着,瞅见了孙子脸上那一抹淡的不能再淡的变化。 “嗯,”林宇弯腰给他整理扣歪的氧气罩,“很活泼。”还很倔,有他羡慕的所有。 林琼闭上眼,轻轻地哼了一声。 “别拖了,尽快做手术,”林宇弯腰看着他的脸,视线渐渐模糊,“……我想找一个人,你给长长眼。” 林琼没睁眼,眼角却湿了,两行老泪慢吞吞地滑出褶皱遍布的眼尾最后没入灰白的发根。 林宇手指快触到他发根时忽地顿住,慢慢地收了回来。他走到窗前向外看,院里院外的出入口全都是保镖,原本清幽的院子此时显得黑压压的。 这个婚订不了了。 林宇仰头看着窗外的烈阳,心里那点压抑掺和莫名心悸突然窜过头顶。 何健的声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 “哎,你谈过恋爱吗?” “像我们这种纯情小处男,喜欢谁是必须走心的……” “我的意思是我大概到了你这个年纪会找个合适的人结婚,但并不代表我会找个人随便将就,不会。” “……回家是件轻松又幸福的事,不是吗?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不高兴吗?有肉有菜,有你有我……对吗?” “你要不要试着找一个这样的人,别想着凑合了……” ———— 林琼缓过劲,睁眼没看见林宇还以为他走了。撑着沙发扶手要起身时瞥见了站在窗边的侧影。看清孙子脸上表情的同时,他放弃起身又缓缓地坐了回去。 这孩子平时看就是好脾气的孩子,但他知道这孩子也只是外表温柔斯文,心早让这个家,这家里的人一遍遍伤的冷硬如铁。 他记得,四岁的小林宇被送去国外前专门去医院看他,那么乖巧的一个孩子,亲口告诉他再也不回来了。他问为什么,他只说,不想要坏脾气的爸爸,也不想要陌生的妈妈。那时孩子的眼里没有恨,当然也没有留恋。 是什么时候父子间生了恨? 大概是林昇的第五任突然流产,高考完在家的林宇背了锅,即便当时已经接到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林昇还是毅然决然地送林宇去国外读商学院。 那也是他第一次削了林昇的权,第一次后悔听了妻子临终嘱咐把当年的事全都隐瞒下来。 从那时起,他从林宇眼里看见了恨和压抑。 18岁的男孩儿一意孤行地从商学院转入医学院,自那以后没要过林家一分钱。直到本科毕业,他去国外把林宇接回国送进了国内医科大读硕士,并且答应他让他做自己喜欢做的工作,父子俩的战争才算停止。 可眼下,又要炮火连天了。 林琼偏头盯着孙子嘴角的笑,那笑是发自心底的开心。 看来这个活泼的朋友已然交到心上去了。 我想找一个人。 不是找个人。 林琼心想,这是找到了? 他倒是宁愿林宇没找到那个人,铁石心肠的人一旦有了软肋,林昇怎么可能放过他。 “喂。”林宇的声音传来,压的很低。林琼慢慢起身往窗边瞅过去,脸色柔和的比外面的太阳还暖。 “……没在医院,在西山这边……哪里?那你顺路过来接我一趟吧……开车了,就是现在出去有点困难……” 林琼听了几句就觉得心脏抽着疼,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慢吞吞地靠回沙发里闭上了眼睛。看来今天注定不太平。 ———— 何健一手电话,一手方向盘,艰难地把车停进了路边停车位,又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的杨美宁——这姑娘还没换衣服,穿着鱼尾晚礼服,一双红色高跟鞋抱在怀里。 “出来困难?”何健熄了火下车关门,站在路边看向对面一间女装店,“什么情况?” “今天订婚。”林宇非常镇定地在那边说。 “今天?!”何健非快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日期,“是提前了还是我记错了?” “都不是。”林宇说。 林宇那边似乎说话不方便,话回的有些含糊。 “你是不是打算鸽了订婚典礼被家里发现了?”何健试着猜了一下。 “嗯。” 何健都搞不明白他怎么还笑的出来,“今天这日子适合逃婚啊,行吧,多你一个不多。” “什么?”这次轮到林宇疑惑。 “没什么,等我抢到你,再跟你说我今天抢了几份了哈哈哈哈,我要叫上李胖砸和蒋小润哈哈哈哈……” 电话挂断何健跑过马路,跑进女装店以最快的速度抓了两件女装和一双凉鞋付款后又飞奔回车上。 “换吧,还要什么?”何健把袋子扔到后座,杨美宁的妆哭花了,整张脸不用画能直接拍鬼片。 “能送我去机场吗?”杨美宁从袋子里拽出宽大的t恤套上,反手拉开了鱼尾服后背的拉链。 何健赶紧转过头去,“机场送不了,还有一份订婚的等着我抢呢。” 杨美宁以为他在搪塞自己,也没说什么,飞快地换好衣服,“我没钱,能借我吗?” “你没钱,去机场干嘛?你妈发现你逃婚了,肯定第一时间去机场、车站这些地方抓你。” “早上我买了飞南方的机票,现在我去国际机场。”杨美宁说。 “票怎么办?”何健问她。 “借我手机,我朋友帮我订。” 何健把手机解锁递给她。他靠回椅背上看着前面的路面。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这位姑娘刚在他的帮助下逃了婚,那边林大夫也打算鸽了订婚典礼。 杨美宁电话打的很快,电话递回来时说:“你能加我朋友微信吗她转钱给我了,麻烦你转换成现金给我行吗?” 何健回头瞅她一眼,边加好友边说:“下车、取钱。” 杨美宁跟在何健后面往自助银行走,“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找你帮忙吗?” “你妈想来想去都想不到,最后帮她姑娘逃婚的是我,因为她刚联手别人整完我,我是最不可能帮你的。”何.福尔摩斯.健说。 “你想好怎么报复她了吗?”杨美宁笑着说,“想好了告诉我,我帮你。” “哎,我先谢谢你了。”何健取了现金给她,又叫了车。 两人回到路边,何健不想陪她等车把车牌号告诉她后,拉开车门准备上车走人。 “之前的事,我欠你个答案。”杨美宁突然开口。 “快说,我这儿真着急抢下一家。”何健撑着车门没关上,看样是真的挺急。 “找上你之前我就知道自己要订婚了,所以才出此下策用你引起李毅然的注意,我初中就喜欢他,可他从来没看过我。后来在一起了我怕我妈找他麻烦,一急之下跟我妈说我要跟你结婚……紧接着你在年会后台跟我分手被她和赵佳音撞见。她是真以为我一心要嫁给你,而赵佳音也是真的看上了你……” 越接近标准答案,何健越觉得愤怒。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在说明一件事,何健你他妈的就是个sui神! 何健伸出尔康手喊停,“别说了,赶紧走。短时间内别让我看见你。” 他的教养让他对一个为了追爱而逃婚的姑娘骂不出脏话,但他大脑里脏话弹幕已经霸屏了,密密麻麻。他一边想骂人,一边又觉得她有点惨,李毅然都自愿跟赵佳音走了,她竟然还要去追。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有些人成了傻逼! “何健,谢谢你!”杨美宁哭的非常大声,冲他喊了一句,“对不起!” 何健把她的道歉嘭地关在了车门外,启动车子汇进车流里,他接上车载蓝牙拨通了李君吾电话。 “兄弟,正想给你打电话商量一下拍摄时间……” “哥,这个不急,你有空吗?有空的话陪我抢个亲呗。”何健打断他说。 “抢什么?哪个亲?”听得出来李君吾非常惊诧。 “林大夫那个亲。”何健笑着说,“他刚给我打电话说今天订婚,他现在在西山那边,我这边有他的定位,需要我发给你吗?” “不需要不需要,今天?卧槽!那群b人!”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响动,李君吾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车里突然安静下来。那股因为电话临时压下去的怒气腾地返了上来,何健攥拳砸在方向盘上。 作者有话要说:ㄟ( ▔, ▔ )ㄏ 何xx:都他妈给劳资让开,劳资的人呢! 林xx:( ̄︶ ̄)↗举手! 第35章 第 35 章 北城西山别墅区。 何健庆幸开了方俣的车,否则他根本进不来别墅区。因为内里非富即贵, 还不是一般的富和贵, 所以门禁森严。 他按照导航一路开到林宇所在的绿点附近, 因为订婚典礼的缘故,林家门前很长一段路被封了, 距离很远就看见一块精致的导视牌上写着“今日盛宴,烦请绕行。”。 何健开车绕过导视牌,然后围着两栋紧挨着的别墅绕了一大圈,最后停在林宇家后门。 后门竟然有两个保镖。 何健刚要打电话给林宇, 李君吾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 我们刚进来, 你到哪了?”李君吾问,听语气正压着火。 “我把车开到他家后门了, 前门那段路封了,而且前后门全都有保镖。”何健没敢下车, 怕引起保镖的注意。 “操!”李君吾非常暴躁地骂了一句。 “你俩应该能进他家吧?”何健眼睛一直盯着别墅后院, 院子太大了,起码小一千平米。 “怎么个步骤?”李君吾问。 “蔡辉哥和你收到的请帖日期不对,闹起来, 实在不行劳烦蒋大设计师撸袖子抢男人, 尽量把人全都引去前门。我跟林宇说在后门等他, 后门就俩保镖,我俩应该能应付。” “何健你太损了!”蒋润从电话那头喊了一句。 “兄弟,现在的问题是, 他出林家不难,但他要出西山别墅就他妈太难了。林家随便一个谁打电话到物业那里封锁出口,他就甭想跑。”李君吾说。 何健焦急地咬着嘴,手指哒哒哒地敲着方向盘,“如果不出西山别墅区呢?” “什么意思?”李君吾那边掺杂着蒋润的话,听起来都非常气愤。 “我找地方把他藏起来,你们闹完别耽搁在通往正门的路上等我,我带他走,你们随便谁过来开走方俣的车,这样行吗?”何健说的又忐忑又激动。 “你能把他藏哪里?我这么跟你说,这个区没人愿意跟林家对着干,你俩藏小树林、藏草丛里,用不了多大会儿他爸和他大哥准能把你俩翻出来剁成肉馅。” “嘿,我还真有地方藏他,不跟你说了,计划a走起。”何健一拍方向盘十分自信地扬高声说。 “还有计划b?”李君吾有些懵但临时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听何健瞎指挥。 “没有哈哈哈哈,行动行动!” 何健挂断李君吾电话赶紧拨了林宇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林宇没等他开口就来了一句,“看见你了。” “看见……认出车了是吧?”何健笑着说,“等急了吧,别怕何霸霸这就救你出火坑,带你闯天涯!” 林宇在那边低低的笑。 “李哥带着蒋小润去你家前门了,我让他们尽量闹开了,吸引你家人注意力,然后你看看能不能从后门出来,我在后门接你。” “然后呢?”林宇语气里依旧带着笑。 “然后,你今晚就是我的啦!叫破喉咙也没用!gogogo!动起来!”何健觉得自己像个下山强抢名女的山匪头子,从下山那一刻就浑身血液沸腾,今晚必定要干一票大的! “……来了。”林宇声音突然冷了下去。 何健屏住呼吸,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很小的吵闹声,高高低低的听不清谁是谁。而且就在吵闹声传过来的同时,后门两个保镖都按了下蓝牙耳机,接着交换了一个“出事了”的眼神。 但两个保镖全都没动。 何健高高提起的心啪叽又摔回肚子里。 他和林宇始终保持通话,林宇那边似乎把手机揣回了兜里,听筒里是衣料摩擦在手机上咝咝啦啦的声响,间或有说话、吵闹声传来。 说话声由远及近,想必林宇正往前门走。靠!干嘛去前门,来后们啊林狗子! “虽然我们李家入不了北城贵圈的眼,但我李君吾好歹是林宇的朋友,送我一份假的请帖,恕我不太明白,林家这是什么意思?”李君吾的嗓门不大,语气却咄咄逼人。 声音忽高忽低、语调阴阳怪气,何健差点没听出来这是李君吾在说话。 “哎!林宇!你不够意思啊订婚不叫我们,这兄弟是做还是不做了,今天你给句话!我尼玛知道你们林家门槛高,真不是我高攀,今天但凡你说一句兄弟不做了,我他妈二话不说扭头就滚!” 何健笑的不行。李君吾这演技飙的太猛了。 “让他们进来。”林宇的声音很沉稳。 何健心说你傻吗?让他们进来这戏不就完了吗?打呀!闹呀! “这里不用你管去换衣服,我带他们去隔壁。” 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说,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林宇你他妈就这么听话!”李君吾喊道。 “请李先生、蒋先生去宴会……” 何健闭眼正细听,突然一声巨响钻出听筒,吓得他一个激灵。 接着噪音越来越小,一串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似乎还有几串较重的脚步声一直尾随着。 一分多钟后,林宇的声音混杂着咝咝啦啦的声音传过来。 “我去后院透透气,别跟着我。” 何健从来没听过林宇如此冷声冷气的语调。 林宇话落一道中年女人的声音传来,“你们过来,把这些东西搬去隔壁交给林太太。” 最后,听筒里只剩下一串脚步声。又听了半分钟的脚步声后,林宇的清晰声音突然传来,“后门接我。” “等着!”何健说完,直接开车门下了车。 果真他的动作吸引了后门保镖的注意力。 何健下车时从车里拿了方俣扔在车里的一包烟,下车后也没关车门,站在门边抽了一颗烟叼在嘴上,然后开始上下兜里翻打火机。 他当然没有打火机,而且极少抽烟。 后门俩保镖的神色渐渐放松。 何健弯腰回车里找打火机,就那么敞着门让俩保镖看他四处乱翻。 一通情真意切的表演到了高潮,何健起身烦躁地把烟从嘴上拿下来想放回烟盒里,但一抬头发现路对面有俩男的,他眼睛豁然一亮,冲对面一摆手,“哎!借个火?” 俩保镖面面相觑,思量了几秒,其中一个朝兜里掏去。 何健又把塞进烟盒一半的烟拿出来叼到嘴边,优哉游哉地朝林宇家后门走去。 他漫不经心地往后院瞟了一眼,正好看见朝后门移动的林宇,而且林宇也看见他了。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触即分。 何健叼着的烟上下晃了晃,心说,哟~换衣服了?早上上班走的时候穿的可没这么骚,竟然还穿九分西裤露脚踝,一日不见骚气冲天啊林大夫。 “谢了。”何健接过保镖递过来的打火机,歪头点烟,点上烟狠狠吸一口陶醉地仰头慢慢吐出烟雾,万年大烟鬼似的摆出一副神魂颠倒的表情。他冲保镖笑笑,颠了颠打火机伸手递过去。 所有变故发生在他伸手的刹那。 原本懒洋洋递打火机的手靠近保镖后倏地变成拳头,猛地砸在保镖下颌,打的保镖向后踉跄着撞在门上。 另一个保镖挥拳砸过来的途中,后门突然打开,还未见开门的人,一条穿着西裤的大长腿横空而来,照着保镖的胯就是一脚,直接将人踹到在地。 两个人同时出手,电光火石间两个保镖倒地。 何健嘴上叼着烟,看向拿着手机好整以暇站在门边的林宇,冲他一歪头,“还看,走啊!” 他说着弯腰又给了保镖一拳顺手摘掉保镖的耳机,耳机里传来询问声。何健直接把耳机摔在墙上。 直起身时抓起林宇的手就跑。经过躺在地上的保镖,何健又补了一脚。 拉开车后门,威猛的何霸霸把人甩上后座,“坐稳了霸霸要飙车了。” 从后门走出来时一脸冰渣子的林宇此时融化了似的,神色柔和,连看着痞里痞气的何健的眼神都是温和的。 车子启动何健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轰地窜出去,把原本想拦车的两个保镖吓的反身扑倒在地。 “是李君吾的车吗?”何健问林宇,岔路口刚好停下三辆车。 “第一辆是。”林宇扒着驾驶座,“正门应该出不去。” “谁说咱俩要出去,不出,带你浪去。”何健一天抢了两拨亲,兴奋劲儿蹭蹭往上飙,顶的天灵盖呼哒呼哒想,是真的上头了。 林宇听的直笑,手穿过驾驶座在他脸上弹了一下。 何健转头一脸凶,“何霸霸的脸是尔等凡人随便摸的吗?!还摸!林宇信不信我把你送回去!” 车子突然停下,林宇的手戳在何健嘴角,他收回时何健已经下车。蒋润从李君吾车上下来跑向这边。 何健打开后门,林宇下车还没站稳又被他拉着朝一条小路跑去。 味儿都没闻到的蒋润:“……”我他妈就是大丫鬟是吧?! 方俣的车只在路边停了几秒钟的工夫,随后被李君吾的车和后面两辆车护送着浩浩荡荡朝正门驶去。 半分钟后,四辆车从林家开出来急吼吼地驶向正门出入口。 林亦铎和林昇都收到了林宇从后院跑了的消息。 林亦铎带人去查林琼后院和后门的监控,但监控在十分钟前关了。 惠姨面对林亦铎的盘问一声不吭,林亦铎见问不出什么又不好对林琼的管家发难只能怒气冲天地跑出去追人。 按照后院保镖的描述,林亦铎追上了方俣的车,但车上是蒋润,除了蒋润,整个车里只有后座一条鱼尾晚礼服和一双大红高跟鞋。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蒸发了。 林亦铎怒瞪站在他对面的李君吾和蒋润,“林宇呢?” 蒋润翻了个白眼后45°角望天,一副“爱谁谁,老娘现在是你高攀不起的基”的贵妇表情。 李君吾也想对林大少爷爱搭不理,但总得给人家点面子。 于是衣衫不整的李胖砸边吸烟边忧愁地叹了一口气,瞅着林亦铎非常诚恳地说:“是不是变成蝴蝶飞走了?” 所有人:“……” 好他妈有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 ̄)人( ̄︶ ̄〃)强制4.0也是4.0(转圈圈 何霸霸:来来来!都来看看霸霸抢回来的媳妇俊不俊。 蒋小暴龙:敲你妈噢~把老娘男人还回来!否则小拳拳锤你噢~ 何霸霸:给!(蝴蝶 蒋小暴龙:啊啊啊啊—— 第36章 第 36 章 林宇被拽着跑的七荤八素,跑出去没多远身后突然传来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何健立刻松开林宇的手, 压着他的背, 两个人慌里慌张地钻进小路旁的灌木花丛里。 就在他们钻进灌木花丛后, 从林家大院方向开过来四辆车,呼啸而过, 朝李君吾他们行驶的方向追去。 “是不是出口的方向?”何健压低声扭头问林宇。 “是。应该是追他们去了。”林宇也看着那边。的确是林家的车,而且是林昇的保镖车。 “从你家到出口要开多久?” “六七十迈开十五分钟左右。” 他扭头看何健,何健正瞅他,突然伸手抹了一下他的鼻梁。 林宇只觉鼻梁发紧发麻, 细小的电流嘶嘶地从鼻尖窜到眉心, 不禁皱了皱鼻子。 “咱俩真会挑, 钻花丛里来了。”何健笑着搓了搓指腹的花粉,仰头看着好几多支棱到他脸上的大朵玉白色的花, “什么花?” “……琼花。”林宇看着他仰起的侧脸,慢了两秒。 洁白如玉的大朵琼花间一张笑容明亮的脸庞被繁花掩映着, 洒脱俊俏。 林宇呼吸有些不畅, 鼻尖萦绕着琼花浓郁的花香,只觉胸口塞得满满胀胀,吸不进新鲜空气, 也吐不出半口气。 何健抬手拨开挡住视线的花, 见从林家开出来的四辆车追着李君吾他们去了, 才从花丛里钻出来,站在背阴处拍掉满身的花粉花瓣。 他扭头看钻出来的林宇。林宇穿的是黑衬衫,他穿的是黑t恤, 沾上白色花粉和白色花瓣再明显不过。 林宇伸手摘掉他头上和肩上的花瓣,又去拍掉他后背的花粉。 何健嫌弃一身花粉,浓郁的呛鼻子,两只手扯着t恤前后襟不停的抖,大半截精瘦的腰暴露在空气中。 “阿嚏——”花粉满天飞,他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我太不适合做采花贼了,哎,快走。” 林宇的目光落在他后腰,边跟着他走,边反手抓着后衣领摸索。 “怎么了?”何健看他手在后衣领里,转到他身后扯着衣领朝里看,几片花瓣正在黑衬衫与光滑的皮肤间朝下移动,“别动,有花瓣,我伸手了?” “嗯。”林宇声音轻的自己都快听不见了。他尾音还没落下,几个干燥温热的指腹从他后颈一路顺下去。 相触的一瞬,仿佛星火燎原。 那几点温热落下的瞬间,呼啦一下点着了他整个人。林宇半眯着眼扬起了头,日落西山,火烧云红通通地占据了大半边天,那点火延烧着山与天,点燃了他眼前的整个世界。 又红又热。 “前面扣子解一颗。”何健的小臂下到一半就卡住了。 林宇迟钝地解开第二颗扣子,何健从他后背抓出了四朵花,炫耀似的手擦过他耳畔递到他眼前,让他看看手心里的花。 林宇抬手去拿他手心的花,何健赶紧收了回去。之后的路上他手里始终攥着那四朵小白花。 “我的了。”何健颠了颠手里的花。 “去哪儿?”林宇看着他从身边擦过,走出去两三步远,才系着扣子跟了上去。 “方祁家,”何健停住脚步指指前面,又指指左面,“往哪边走?” 林宇指向左边,“大言不惭来救我,结果连路都不认识。” “嘿,挤兑我是吧。”何健吊儿郎当地抛接着花朵,顺手拽了一下要走大路的林宇,扯着他绕去人少又偏的小路,“我只来过一次,从正门找过去肯定没问题,但你家在半山腰。” 刚进来那会儿,他开车绕着林宇家两栋别墅绕了半圈,粗略掐了一下时间大概花了十多分钟,别墅外观其豪奢程度足以惊呆他这个穷逼,更别提惊人的占地面积了。 林宇家位于西山别墅区半山腰,而方祁家在山下独栋别墅区。山下别墅是88栋建筑风格统一环湖而建的独栋。而山中的别墅,全都是无规则无顺序地错落在山上,均是自建别墅,占地面积奇大,风格截然不同,园林绿地更是别具匠心。 何健以前就知道林宇家好像挺豪,没想到豪到如此高处不胜寒且让他这等屁民望尘莫及的程度。 “喂,大宝放学了吗?”何健拨通了方祁的电话,“……嗯,可想你了……大宝叫周姨接电话……周姨我是何健,我再有……”他看了林宇一眼,林宇默契地撑开五指,“五分钟到方家后门……” 挂断电话,何健愉快地吹了声口哨。 “不用知会一声方家大人吗?”林宇问。 “他们家哪来的大人啊,周姨最大了。”何健说,“诶?你不会不知道方家什么情况吧?现在整个家里就方俣和方祁两个方家人,方俣一走,只剩小方祁……” “方祁爸妈呢?我记得方家有个说一不二的方博群。”林宇说。方博群是方祁的爷爷,他听林琼说过方家。 “方博群近几年一直在养病,一年中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看病,至于方祁爸妈……哎!各自再婚,方祁一直归爷爷管。现在这小子自称是方俣和付简兮的儿子哈哈哈哈……” 林宇却笑不出来。 何健不懂他的低落,好在很快到了方家后门。 大夏天的方祁披着万圣节的斗篷,拿着一根南瓜杖,跑的脚下生风,在何健蹲下时嘭地一声砸在他怀里,愣是给何健砸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哥哥!我们去打仗!”方祁笑的眼睛都没了。 何健被林宇拉起来,顺带把方祁抱了起来,“周日哥哥带你去攀岩,今天哥哥先把林叔叔从恶龙口中救出去。” “恶龙?!在哪呢?”方祁兴奋的黑豆眼瞪的滴溜溜圆。 “快!掩护!恶龙来了!”何健一手拽着一个,呼啦啦跑进屋里,差点把迎出来的周姨撞倒在地。 “哎哟~我的妈。”周姨吓得直拍胸口。 “周姨您能找个车送我们出去吗?”何健指了指他身后的林宇,林宇冲周姨点头。 周姨似乎见过林宇,有些愕然,但还是没说什么。 “行,我让钟叔送你们。”周姨说着要去叫司机。 “周姨,”何健拽住周姨的胳膊,“是这样,坐方家的车我们肯定就出不去了,您想办法有别的车吗?” “啊?!”周姨不解地看看林宇又看何健,“别的车,我去邻居家借辆车?” 何健摇头,“有没有运送车之类的?” “……五点四十五有配送车过来送做饭食材。”周姨寻思了半天才道。 “可以。”何健立刻应下。 “那怎么能行!”周姨不知所以,打心眼里觉得不能让两个人坐货车,让方俣知道了还了得,“给家里配送蔬菜和生鲜的车,不干净着呢。要不我约个车过来接你们,不是方家的车不就行吗?” “没事没事!太好了就配送车。”何健一拍巴掌,他以为还要等上好久才能出西山别墅区。 “这怎么好,我还是请示一下方总吧。”周姨说着要打电话。 “哪个方总?”何健问。 “我小叔啊!”方祁搂着何健脖子脆声声地说。 “别打周姨,方俣在我们也得这么办,这没关系。”何健哭笑不得去劝周姨。 周姨有些不敢做主,她平时只负责照顾方祁。她是知道林宇的,林家的少爷给怠慢了回头怎么跟方俣交代? 何健好一顿劝,周姨才一脸纠结定下让他们做配送车出去。 “怠慢了林先生。”周姨对林宇一脸歉然。 “给您添麻烦了。”林宇对周姨笑笑。 五点四十五,配送车准时到了方家,厨子去后门取晚饭食材,周姨跟配送司机讲好带两个人出去,而且这两个人不坐前车厢,而是坐后面的冷鲜轿厢。 两个男人并排抱膝坐在冷鲜厢里冲车后面一脸好奇的方祁摆手。 “哥,您这车是走正门出入口吗?”何健问正要关厢门的司机大哥。 “嗨,我们这种货车怎么可能走正门,走货运通道。靠边做好咯,坐中间拐弯肯定栽倒。”司机大哥好心提醒。 “倒不了,我底盘稳。”何健笑嘻嘻地回了句。 轿厢门一关里面乌漆嘛黑,而且有制冷设备,厢内温度零度,湿度至少有七八十。 “忘了跟周姨要两件长袖衣服了。” 何健话刚说完,一只胳膊搂在他肩上,林宇的气息忽地近了。 “哎,只能这么办了。”他抱着腿往林宇身边靠了靠,太尼玛黑了,“摩擦生热,来,摩一摩。” 何健两手在林宇前胸后背一通神摩擦,直到搓的手心都热了才停手。 “你是不是特别冷?”何健觉得林宇僵硬成了一块石头,他摸索着找到林宇手臂,诶?出汗了? “你……” 他话刚出口,车子突然拐弯,底盘很稳的何霸霸猝不及防倒向林宇那边。 林宇也没好到哪去,他一手揽住何健一手在黑暗中乱撑,想撑住轿厢稳住两个人。但轿厢太大,两人又不知死活地坐在中间,眼下可好,只能顺着车厢拐弯的惯性一起栽倒。 黑暗中,空间好像有无限大,两个人谁都没找到能扶着的东西。 “卧槽!”何健感觉自己一巴掌按在林宇肚子上,接着不受控制地斜拍在林宇身上。 惊吓中,一道温凉潮湿的触感擦着他嘴过去了。 “我碰你哪了?”他没好意思问我亲你哪了,刚那一下明显是他的嘴从林宇脸上哪个部位擦了过去。 货车拐过弯打正,两个人终于摆脱狼狈,纷纷起身。 “你在哪?……靠过来。”两个人靠在一起何健还不怕,爬起来后林宇好像去了对面,整个人掉进黑暗里,何健的心脏都要吓吐出来了,“林大夫,林爸爸,过来呗~” 黑暗中一阵窸窣声,“怕黑?” 林宇的声音又低又沉,在封闭的轿厢里还有朦胧的回音。 何健浑身汗毛嗖地起立站好,笔直笔直各个带刺。特别是风冷机在他身后飕飕地吹,那股阴森劲儿直接钻进了他骨头缝里。 “操!你他妈过来!”何健压着声说,他尾音打颤,更像央求。 他刚说完,一只手突然抓到他肩头,他猛地打了个哆嗦,骨头都吓碎了。 林宇叹了口气,手臂环上他肩,接着在他后背搓了搓,跟他腿挨着腿坐好。 “刚,碰你哪了?”何健为了掩饰自己不怕黑,强行尬聊。 几秒钟的沉默过后,林宇低声说,“……脸。” “屁!”明明是嘴! 作者有话要说:(^o^)/~ * 何怂蛋:明明是嘴。 林两米五:不是。 何怂蛋:啵!是不是这个感觉。 林两米五:好像是,好像又不是…… 何怂蛋:啵!是不是?! 林两米五:是……还是不是? 第37章 第 37 章 “师傅,轿厢里没有灯吗?”何健下车时腿一软差点跪地上, 林宇手快地扶了他一下, 才没让他跪在司机脚下。 “有灯, 否则晚上怎么卸货啊,” 司机大哥说到这一顿, 接着爽朗地笑着道歉。“对不住了忘给你们开灯了,看我这记性。” “没事,关键您这车平时也不是拉活人的。”何健吓得肝颤也不忘贫个嘴。 林宇在旁边听的直乐。 “嘿你还笑!”何健站直跺了跺发麻的腿和脚,斜林宇一眼, “我这千里奔袭为红, 蓝颜, 为你智斗保镖,带你翻山越岭, 陪你做箱货,黑咕隆咚差点吓出翔。有没有良心?” “嗯, 吓的都出口成章了。”林宇笑着说。 何健拿手戳他肩头, 刚戳了一下蒋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这人是不是在林宇身上装了什么“别碰这男人”雷达? “我们出来了,你们在哪儿?”蒋润劈头盖脸就问。 “我现在要带他回我家……” “为什么回你家不回我家你要对他干什么!”蒋润一句话吼出来都没停顿。 何健赶紧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等那边不吼了才说:“请问, 你们有谁是林家不知道也找不到的?” 蒋润息声了。 “发你定位, 甩掉尾巴过来吧, 切记别让人跟过来。”何健挂断电话见林宇直勾勾地瞅着他,有些无措地眨眨眼,“看什么?我说错了?” “行话说的挺溜。” “嘿, 清河你健哥人狠活又好,要不健哥出手你现在已经是半个已婚人士了,一条腿已经进坟墓了 ,怕不怕?” “怕。”林宇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不是威武的何霸霸吗?怎么又是哥了?” 何健斜他一眼,“跟着何霸霸,爸爸带你闯天涯。”说完没绷住被自己营造的二中带傻的气质打败了站在路边一通笑,边笑边跟开车走得司机拜拜。 林宇也跟着他笑,眼前突然闪过他叼着烟打架时匪气四溢的江湖范儿,那股劲,以及那股浑然天成的气场,不是临时装就能有的。 看来,这小子曾经真的混过。 两人打车去了齐雅位于大学城的轻食店。路上何健把轻食店的定位发给了蒋润。 林宇现在不能回和棠,也不能回医院,跟他平时相熟的几个朋友那里都去不了。林家人这会儿就等他自投罗网,好把人逮回去按头订婚。思来想去,何健觉得只能带他回家猫两天。 何健开门进店时,收银台后面理单据的齐雅见到儿子立刻眉开眼笑,“谁家美少年这么俊?“ “你家的。“何健非常愉快地接了一句。跟在后面的林宇脚步一顿。 “朋友啊,快进来。“齐雅歪头时才瞥见被何健挡住的男人,她起身绕过银台出去。 “这是林宇,之前跟我和老何在南丰就跟他一起,也是方俣的朋友,”何健给两人介绍,“这是我妈。” “你好阿姨。”林宇有些拘谨,手都从兜里拿出来了,又觉得握手太正式。 “哎,你好,之前他爸说遇见了一个特别大的帅哥,哎哟还真帅。随便坐吧,大宝去拿东西喝。”齐雅拉开手边的椅子让林宇坐。 “叫大名。”何健正往冷柜那边走,闻言转头盯了他妈一眼。 “行,何大宝。”齐雅打趣道。 何健:“……”心好累。 林宇站在一旁笑,他听何健叫方祁大宝,原来他自己也叫大宝,看来大宝是他们家称呼小孩儿或小辈儿的统称。 正是晚餐时间,客流量很大,齐雅不能一直招呼林宇,只是出来打了声招呼就赶紧回去忙了。 林宇坐在角落拿着一瓶冷饮看何建替齐雅打包外卖,他带着口罩,身上挂着从齐雅身上摘下的轻食店围裙,因为个子高大围裙显得很滑稽,但他做起这些工作尤其麻利。 因为轻食店在电影学院对面,所里店里几乎全是学生,很多女生的目光都会无所顾忌地在何健身上停留一会儿,毕竟一个如此帅的帅哥就算只露一双眼睛也还是很帅的,而且因为只露眼睛,又带了那么点神秘感。 林宇手机响起时,两辆非常普通的车一前一后停在轻食店门前。 何健抬头问:“来了?” 林宇“嗯”了一声出去了。 李君吾和蒋润想必为了甩开跟踪的人半路换了车,车是很普通,但从车上下来的两个人却非常有观赏性,一个衣衫不整的胖子,一个满脸暴躁不爽的小可爱。 何健隔着落地窗看见李君吾的模样笑的打包饭盒差点洒了。 “谁呀?”齐雅略皱眉地看了眼跟林宇说话的两个人。 “林宇的朋友,我的金主爸爸们。”何健他把围裙摘下来挂到齐雅脖子上,张开胳膊搂了一下,“走了,别太晚。” 齐雅笑着拍拍他后背,“知道了,别熬夜。” 何健开门出去,林宇三个人正往店里走。 “怎么出来了,不请我们吃一顿吗?”李君吾的黑衬衫只残存一颗扣子,啤酒肚在半敞的两片衬衫间呼之欲出,若隐若现,圆润中透着油亮。 何健一见他这样就笑的不行,“你这也太惨了点。” “我他妈真是为了他这条老狗差点失身!”李君吾余光瞥见一屋子女大学生恋恋不舍地扭回头朝店里看了几眼。 “少来啊你!”蒋润非常不留情面地拆穿李君吾,“三颗扣子是你平地一声吼鼓动全身五花膘硬生生给崩掉的。” “靠!”何健脑中立刻显现画面,直接笑趴在林宇的肩上。 蒋润立刻把扒在林宇肩上的狗爪子拍掉。 李君吾老底被揭穿,索性不要脸了,“还有一颗谁拽掉的?!” “谁?!”蒋润吼他。 “你个小兔崽子吱哇乱叫躲保镖那会儿拽掉的!”李君吾一指头戳在蒋润鼻尖上。 林宇拉着何健远离李三岁和蒋两岁半。何健像被戳中笑穴似的,扒着林宇的肩笑的两个人一起共振了。 何健:“唉我去!真是难为他俩没再你家就掐起来。” 林宇:“他俩一直这样。” “哎?怎么没见蔡辉哥?”何健瞅了一圈,两辆车上再没第三个人,蔡辉呢? 林宇问李君吾蔡辉人呢,李君吾最后一颗扣子也被蒋润扯掉了,一手抓着衬衫两襟才没彻底坦|胸|露|乳。 “联系不上人,下午打电话是他弟弟接的,说他正跟他爸开会,来的路上又打了一遍关机了。”李君吾摩挲着下巴,“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他能出什么事,他最大的事就是不能和刘艺乔结婚,其余的事都不是事。”蒋润飞快地说。 蒋润说完,李君吾和林宇同时拿出手机,李君吾拨通刘艺乔电话朝林宇晃了晃手机屏幕,林宇瞥了一眼拨通了蔡辉电话。 四个人全都上了李君吾的车,想听听蔡辉那边到底有没有事。 “喂,”李君吾打通了刘艺乔电话按了免提,那头传来航班播报,“你在机场?你为什么没在林家?” “我是蔡辉,”刘艺乔的电话里传来蔡辉的声音。 “你为什么在机场?”蒋润赶紧为了一句。 “我来机场送她,她刚登机。”蔡辉声音非常糟糕,沙哑的不像话。 “蔡老大!”李君吾气呼呼地喊了一嗓子,“有事儿能不能知会我们一声!” “……”蔡辉沉默了半天才说话,“我没想到让你们帮,怎么帮?我今天也订婚。” “什么?!” “……” 四个人脸上都是不同程度的惊讶和错愕,在狭窄的车厢里面面相觑。 一个小时后,从国际机场回来的蔡辉跟四个人碰了头。 因为正在被地毯式搜索的林宇,他们不能随便出入公共场合以免被林家人闻着味找上门。最后何健只得把四个少爷打包领回了他家。 回去的路上,还不忘带着几个人顺便在超市扫荡一圈,买了不少涮火锅的食材,省得回去跟他爸抢食。 何弘铭看着把门口堵的水泄不通的五个人,愣了两秒赶忙招呼人进来。 何健挨个介绍了除林宇外的三个人,只说几个人是林宇的朋友,正好遇见都有空所以来家里涮火锅。不然呢,他还能跟他爸说这群人不是逃婚的、就是抢亲的,然后无处可去来家里避会儿风头? 哎。 家里从来没这么热闹过,何弘铭跟着忙出了一头汗。 林宇、蔡辉、李君吾三个男人把厨房塞得满满当当,正在洗菜、掰菜、摆盘。 何健和蒋润把桌子搬去阳台,煮火锅底料,摆餐具,边忙活边拌嘴。 蒋润个小暴龙简直就是个炮捻子精儿,碰火星就着。何健好几次都想把它按在锅里当底料煮了,又碍于这位是个还没发过光发过热的金主爸爸,索性把念头给死死按了回去。 他们这边炮火连天,厨房里三个老男人就和谐很多。 “这事儿吧,别人说什么都没用,你俩的感情问题,你俩自己解决,”李君吾把各种丸子倒进大盘子里,“啧,没想到你是最先放手的。。” 蔡辉简单跟两个人说了今天的事。他是今天上午知道自己今天订婚,为什么这么突然,很简单因为刘艺乔今天订婚——林宇和刘艺乔订婚的消息是上午传来的——所以蔡家准备的很仓促。刘艺乔下午打电话给蔡辉叫他带着护照去国际机场见,蔡辉从一开始就没想去,但确实犹豫过,直到订婚对象家传来那姑娘跑了,他才想去国际机场见刘艺乔,确切的说是送行。 刘艺乔的意思是他们俩直接去国外扯证,然后再生一个孩子,天真的想到时候尘埃落定两家再也不会想着拆散他们了。 “她还是太天真。”李君吾评价一句。 蔡辉的大伯因为刘艺乔爸爸刘成的商业陷阱现在还在监狱,蔡辉的爷爷更是被刘成气死的。这种仇恨,是一个结婚证和一个孩子就能泯灭的? “我爸每天给我爷爷上香……”蔡辉两手撑在水池边,头垂在胸口,“他耗费那么多人力财力就是想把刘成弄死给我爷爷和我大伯报仇,现在刘家眼看要不行了,我再取了刘艺乔,我怕我爸会当场吐血。” 林宇叹了口气,刘成被蔡家搞成这样,林昇还想着救刘成,还不惜搭进去一个儿子。这也是他最近没办法面对蔡辉和刘艺乔的原因。他既不想为了刘艺乔这个朋友救刘家,也不想因为刘家丢了蔡辉这个朋友。 “她自己走的?”李君吾问。 “嗯。” 三个人沉默的各自干着手里的活,之后再没聊过这件事。 阳台是半封闭式的,夜风吹进来非常舒爽,伸头就能看见郊外漫天星星,和大学城方向的霓虹。因为只是初夏火锅吃起来也不是很热。 按理说朋友三五个,围坐在一起扯扯淡、吃吃火锅是再美不过的生活了。但是今晚这顿火锅大家吃的都有些郁郁,尤其是蔡辉喝醉后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情绪哭的像个失去了全部了孩子。 一个大男人委屈的、愤恨的、不甘的……所有的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终于决堤了。 何健只觉得气滞,他看向一旁始终望着外面的林宇,如果不是看见他扣在腿上的手指骨节青白的吓人,单从他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他有情绪波动。 何健夹了一颗丸子放他碗里,见他依旧无动于衷,于是用膝盖碰了他腿一下。 林宇转头时目光像沁了夜里的凉风,看着冰冰凉凉。 何健拿筷子指了指他的碗。林宇低头看碗里冒着热气的丸子,热气蒸腾熏染着他的眼睛,再抬头,他眼底有笑意和雾气晕染的湿润。 何健见他埋头吃东西,于是起身进了客厅个,“爸,你困了先睡吧。” “你们怎么安排?”何弘铭关了电视,操控轮椅朝卫生间走。 “林宇跟我住,他们仨吃完就回去了。”何健跟在后面进了卫生间,“有没用过的牙刷吗?” “吃完下去买一只,家里没有了。”何弘铭边刷牙边含糊地说。 何健没说话,倒退回客厅靠在沙发后面歪着头看卫生间里的人刷牙、洗脸,撑着轮椅半起身拿毛巾、挂毛巾,洗漱后操控轮椅回了卧室。 卧室门门关上的同时,身后响起林宇的声音,“你这样,他也会紧张。” “哪样?”何健扭回头看见林宇背对他坐在沙发上。 林宇偏头看他,指指他的脸,“紧张。” 何健看着他微红的脸,眼前忽然闪过黑咕隆咚的车厢里嘴唇擦过……时的触感。 “是嘛,我以为我装的挺好。”他低头冲着地板笑笑。 林宇说的没错,他非常紧张他爸,即便现在他爸是能自理的状态,但他只要看着就会紧张。那种生怕他一个动作不慎摔倒在地,或者再生意外的恐惧,那是一种只要他看见他爸就会不停不停地联想的紧张。有一段时间,这种紧张折磨的他差点去看心理医生。 送李君吾三个人下楼时,遇见了下班回来的齐雅,几个人又在楼下寒暄了几句。把三个人送走后齐雅上楼,何健跟林宇溜达着去买洗漱用品。 晚上十点多,市郊的马路上人少车少,显得空旷寂寥。夜风微凉,吹在脸上很舒服,两个人全是微醺的状态,踩着路灯的灯光走了很久没说话却也不觉得什么。 林宇转头看何健时,何健在打哈欠,眼角有水光。 何健转头看林宇时,林宇正垂头看影子,后脖颈拉的很长,让他想起了那四朵落在箱货上的小白花。 买洗漱用品时,何健顺手买了两个冰淇淋。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又忙着舔冰淇淋。 “来西山前你在工作室?”林宇突然问。 “没有,抢你前,还抢了一个。”何健扭头瞅他,林宇的问题有点突兀,细想他好像特意拐了个弯。因为之前他跟林宇说过今天是个抢亲的好日子之类的话。 “在哪抢的?”林宇在心里叹了口气,会不会只是巧合。 “……”何健脚步一顿,看着走过去的林宇,“我不会抢了你的……” “不是。”林宇回头看他,示意他快走。 “哦,那就好,你不是跟刘艺乔订婚吗?”何健快走两步跟上,“人是,我,前女朋友,算是前女友吧,从上城那边接的她。” 林宇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心想还真是,蔡辉家就住上城。今天他特意把蔡辉拉倒厨房问他下午发生的事,当时就想着千万别这么巧,结果真的这么巧。 “怎么了?”何健有点懵,林宇盯着他,看的他怪不舒服。 “……还喜欢她?”林宇所有的话在嘴里过了一遍最后问了他最意想不到的问题。问完他自己都是一愣。 “谁?杨美宁?” “名字挺好听。” “不土吗?听着像我妈他们那个时代的名字。” 林宇没答他,反问道:“健是健康吗?” “嗯,只有这一个意思,据说他俩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健康,然后快乐平安。土吧?”何健不太好意思地看他一眼。 “土。”林宇打心眼里羡慕。 “哇,宇是世界的意思吗?很洋气哦~”何健贱兮兮地捏着嗓子回敬一句。 林宇被他逗笑了。他的名字是爷爷起的,并不是取世界广阔之意,是取“上下四方规规矩矩”之意。没有父母的寄托,只有老人根据父母言行给与他的教诲。 重点就这么歪了,最后何健也没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 门口留了一盏门灯,两人进屋后都放轻了脚步。何健先去阳台看了一眼,杯盘狼藉已经收拾干净,厨房也收拾了。 卧室门关着,门缝里没有灯光,看来他爸妈已经睡了。 他领着林宇直接回了他的卧室。 “你先、我先?”何健拿了换洗衣服给林宇。 林宇接过去搭在肩上,又接过一条内裤,“一起?” 何健痛快脱的只剩一条胖次,然后屁颠颠带着人进了卫生间。他刷牙洗脸,林宇冲凉;他进去冲凉,林宇洗完澡出来刷牙洗脸。 何健冲完凉出来,搬着林宇的肩伸手戳他肋骨,“怎么还没好?”他拿膝盖顶那一下这么多天还有淤青没下去。 林宇没看自己肋骨,抓着他手肘翻转看他上臂内侧,有一条破皮的划痕,伤口新鲜,切口很粗糙。 “下午打架划的?”他问。 “不知道,应该是躲在灌木丛里树枝划的。”何健也看着红肿的手臂内侧。 “明天打一针破伤风。”林宇拧着眉头说。 “必须打吗?不用吧,消消毒不就行了吗?”何健一脸哀愁地看着眼前的无比威严的大夫。 “必须打。”林宇盯着他。 何健在心里嗷一嗓子哭成狗,面上只是叹了口气,边往回走边小声逼逼,“为毛要找一个大夫。” “嗯?”林宇刚含上牙刷转头看他。 何健脚步一顿,也发现自己这话歧义非常大。按理说两个大男人,实在不必太敏感,但是他今天就是有点敏感。 现在让他怎么解释?作为直男必须不能解释啊!于是在停顿了一下后,他继续往前走,不能回头,回头就输了! 林宇含着牙刷看他僵硬地同手同脚往回走,嘴角止不住地上勾。洗漱完回去推开卧室门,就看见只穿着一条胖次撅着屁股铺新床单的人。因为铺床单这项艰难的运动,何健周身都萦绕着“我他妈非常不高兴”的气息。 林宇从书桌前的凳子上拿起长达一米五的河马抱枕,抱在怀里压了压,挺舒服,上面有何健身上的味道,而且被压的形状已经不圆滚滚了,而是圆扁扁。 “今晚抱不了了,”何健铺好床累的呼哧带喘地一屁股坐在床边,扯过林宇怀里的抱枕把脸埋了进去狠狠吸一口,“这床上有你没它,有它没你,哎,我太难了。” 林宇偏头笑,“你多大了?” “这跟多大没关系,这是一种爱好,你就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林宇转过看着他,看了半天,好像在想有没有。何健也从抱枕里抬头看他。 “……有,最近刚发现。”林宇看着他说。 “上不上头!”何健啪啪拍两下抱枕。 “嗯。”林宇赞同地点点头。何止上头。 “哎,以后你就知道了,根本戒不了。”何健不舍地把抱枕放到椅子上,滚到床里侧拍拍旁边的空地儿,“来,抱枕睡觉了。” 林抱枕:“……” 作者有话要说:(o|o) 二更合一(飞快逃走! 第38章 第 38 章 两个将近一米九的男人睡在一张不到一米五宽的床上,实话是有点挤。特别是其中一个睡觉还不老实, 另一个就会倍受其扰。 每次喝了酒睡眠会很好的林宇, 今晚也失眠了。 何健背靠墙面朝他睡, 一条腿的膝盖曲起提到小腹位置,因为这个姿势五根脚趾轻踩在他小腿上, 或许是睡着后无意识的动弹,脚趾蜷缩了两次,脚趾抓在他皮肤上的感觉痒痒的。 在那几根脚趾第三次动时,林宇抓住他脚踝把它搭在自己膝盖下面, 直接架空了五根脚趾。 “别动。”感觉手掌里的脚踝抽了一下, 林宇按住没让他动。 “贴一会呗, 你皮肤凉的还挺舒服?你是不是凉席精转世?”何健半睡半醒含糊不清地说。 林宇低低地笑着“嗯”了一声。 何健抽回脚转身面对墙睡,背对着林宇屁股一撅直接顶到林宇手腕上。 “是凉席精还不给睡。” 林宇知道他快睡着了, 话也说的迷糊就没接他的话,只是手腕处顶着的那团q弹的存在感着实很强, 大有提神醒脑、浮想联翩的功效。 他叹了口气也转身面朝外, 但摆好姿势后又感觉更不对了,床就那么大他俩背对彼此睡就会造成对方的屁股格外有存在感。最后他只得翻身面朝何健的背,以两个互不挨着的汤勺的姿势躺着。 盯着那个打起小呼噜的后脑勺, 大脑里不自觉地响起今天下午的事, 走马灯似的又过了一遍。 如果订婚这件事发生在一个月前或者一周前, 他应该都不会选择鸽了订婚典礼,也不会选择这么激烈的方式反抗林昇的决定。他更擅长选择悄无声息的方式,或者缄默。 放在那之前, 这件事对他的生活,具体点说是他自己的生活、他的世界不会有任何改变。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生活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那种看不见、抓不着的改变,一点一点积累到现在,致使他在无法得过且过。他的大脑里和心里有了明确的想法——我想要“这样的生活”,我想要“那样一个人”,我想要“那样一份感情”,我不想让他对我失望。 你要不要试着试着找一个这样的人。这几天,每当大脑空闲下来时这句话就会在耳边响起。起初让他心烦意乱,后来越听越觉得着魔,他意识到他想“找一个人”,直到现在偶尔想起这句话,心里是痒的。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他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猝不及防又轻而易举地穿过他的胸膛,在搏动的心脏上撩拨似的轻戳一下,而后全身而退。 不算黑暗的卧室里,夜风穿过半敞的窗户吹动窗帘,乍隐乍现的月光忽而落在地板上忽而落在床上。 一根修长的手指缓慢地、迟疑地穿过刚落下的月光,轻轻地戳在何健后脑勺上。 林宇感觉人动的同时赶忙抽手,但还是被何健反手一把抓住了食指。 何健抓住他的食指后并没有松手,而是用骨节蹭了蹭后脑勺,嘴里呓语着听不懂的话,说了长长一串,愣是一个字都没说清楚。 林宇闭眼翻身对着空气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这边气还没吐完,何健突然翻身,长胳膊长腿紧接着呼在他身上——胳膊绕过他脖子搂住,腿勾住他两条腿箍住——然后心满意足地把他往怀里抟了抟。 标准抟抱枕的姿势。 林宇拽了拽他胳膊,越拽越紧,勒的他呼吸都不畅了。 几分钟后,他放弃了挣扎。 平稳舒缓的呼吸很催眠,林宇当着人形抱枕听着小呼噜慢慢睡了过去。 迷糊糊间,感觉何健想抱着他翻身,可能因为他太沉没翻动最后只得保持这个姿势继续睡。 他感觉自己刚睡着,何健就醒了。睡醒后咋咋呼呼地又是扒他眼皮又是按压他心脏,他太困了又有点不可言说的反应故而就没动。 但是他还是败在了何健猛如虎的操作下,在何健掰开他嘴要人工呼吸时睁开了眼。 天光大亮,明媚的阳光透过不遮光的窗帘洒了一屋子。 “卧槽!你醒了,我特么以为我把你勒死了!”何健松开捏着林宇上下嘴唇的两手,心有余悸地一屁股坐在床上,一边拍自己胸脯,一边把掀到林宇下巴的睡衣拽下来。 林宇皱着眉,顶着俩黑眼圈抬头看看放下的睡衣。 “按压心脏为什么掀衣服?”他很费解何健这项操作的专业性。 “靠!我哪知道掀不掀呀,我不是以为掀开效果好点吗。哎,你这什么眼神,我不是看你怎么也醒不了,以为我一不小心把你勒……你怎么不拽开……” 林宇翻身冲外,曲起双膝略蜷起身体,“没事。”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鼻音,沙哑里带着柔和。 “哦~,我去买早饭,你吃什么?”何健起身迈下床,站在床边弯腰盯着林宇的脸。 这家伙又睡着了,看来被他强行当抱枕一宿没睡好,一脸“身体被掏空灵魂被榨干”的虚样。他嘿嘿地笑了两声,正笑着林宇突然睁开眼,伸手捏住他鼻子往前拽。 “哎哎哎!疼!” “笑啊。” “不笑了不笑了,错了,我晚上睡地板行了吧。” 林宇松开他又翻身朝里睡。 何健见他这么翻来翻去觉得奇怪,略一寻思,终于明白他怎么了。 作为成年男人大清早不可言说的二三事之一的那点破事,他还是很懂的。 哈!让你丫的装!还骗我装死! “窟咚!” 何健猛地跪在床上,□□着上手就去扒林宇蜷起的两条腿。 “装的可真像!” 林宇笑着抓住何健两手碗,他正撑着帐篷,打起来太吃亏。 何健手被抓住,抬脚蹬住林宇膝盖往下踩,誓死要看看他大清早的雄赳赳气昂昂的鸡儿。 “别闹。”林宇把他两手按在枕头上,翻身抬腿压在他腰上。 “这是闹吗?”何健挣扎两下也没爬起来,跟他面对面躺着,“这是鸡儿与鸟儿的友好会晤……” “什么?”林宇噗嗤笑了。 何健也被他带笑了,笑的使不上劲儿反抗,“哎~刚才真吓着我了,喊你好几声就差人工呼吸了,演技可真好啊。” 林宇平躺着一手搭在额头上,闭着眼嘴角勾着,两脚踩在床上,依旧是个看不出情况的姿势。 何健撑起上身朝他那瞥了一眼,坏了吧唧的上手就要抓,其实他就想试探一下。 林宇跟他睡这么久了,早习惯了他这个大清早不搞事就会死的性格,在他抓过来时,伸手拧了他一下。 他本想拧肚子,哪呈想何健撑着上身坐起来了,所以…… 何健“嗷”一嗓子窜到地上,一手捂着左胸顿时感觉半身不遂了。要不要这么准!?! “原来你就是馋……”他抖着手指林宇。 一听是这句话,林宇拎起枕头砸过去,“闭嘴。” “啊啊啊不活了!”何健捏着嗓子和兰花指边娘里娘气地飙戏边穿衣服,“人家的清白身子就这么让你糟|蹋了嘤嘤嘤~~~” 林宇脑袋嗡嗡响,像钻进去一百只蜜蜂似的。翻身躺到何健的枕头上,鼻尖上隐约嗅到了花香,是那瓶家庭装洗发沐浴二合一的味道,也是何健的味道。 何健高高兴兴地吹着口哨出门买早点,半小时后丧里丧气地揉着后反劲儿的胸口进门。 何弘铭见他龇牙咧嘴地揉胸口,赶紧问:“怎么了?” “大清早遇见个流氓,被袭胸了。” 何弘铭一脸问号地瞅瞅自家将近一米九的儿子……那人是蹦着袭的吗? 何健如果听见他爸的心里话,一定会回一句:不,是躺着。 何健见他爸当真了赶忙打哈哈道:“逗你的,撞了一下没事。” 他把豆腐脑、包子、油条豆浆放到桌上,扭头往卧室瞅,刚巧袭胸的贼人开门出来。 四目相对,眼神在空中相撞,呲呲冒火星子。 何健恶狠狠地隔空戳了林宇一下。 林宇愣了一下,接着抬手捂住心脏部位一副“哎哟我中招了”的不走心表情。 何健:“……”老狗b还是个演技派。 作者有话要说:<( ̄ c ̄)y▂ξ原来你是这样的林老狗 第39章 第 39 章 清晨六点的晨光不算太耀眼,林宇迎着晨光站在阳台边看向市郊一座远山。 何健擦着脸走到他身后, 胳膊穿过他肩头擦过他耳畔指向远山下面一处面积很大的低矮建筑。 “我爸在那里做复健。”他说。 林宇略一偏头就闻到了他呵出的清凉薄荷味, 刚刚他也用过那只牙膏。 施恩是国内顶尖的康复中心, 他以前推荐过需要做康复的病人去施恩,那里不止技术一流, 服务也好,当然价格也是国内最贵的。 “去多久了?”林宇转身背靠在阳台边看向何健。 何健正仰头把湿毛巾搭在晾衣架上,升降晾衣架升到天花板上,他踮起脚、伸长手臂, 仰着头就那么挂了上去。这个姿势把身体拉伸的修长, 后仰的头使胸膛略微拱起, t恤下摆和裤腰间露出一大截精悍的腰身。 林宇的目光扫过每一处他觉得惊艳的部位。目光收回时,潦草地瞥了一眼晨光中显得格外柔润的唇。他无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 “去年年底做完第二次手术后就去了。”何健挂完毛巾, 顺手把昨晚晾晒的两条内裤抽了下来,“还换吗?”他把内裤朝林宇递了递。 林宇抿唇摇头, “昨晚换了。” “哦, 我看你在家都是睡前一条,第二天早起又一条,别不好意思。” 林宇笑着抬脚踢他, 何健灵活地闪开。 “效果怎么样?”林宇问他。 “嗯……”何健沉思一会儿, “有成效, 但没预想的成效大。” “多久复查一次?”林宇并没有就复健成效的问题宽慰何健。何健爸爸的病严重又复杂,一般的家庭别说昂贵的复健了,就是基本的治疗都很难维持下去。宽慰对他们无用。 “遵医嘱一季度一次。”何健两手撑在阳台边, 仰头盯住被风吹动的毛巾。 “把病例档案转到和棠吧。”林宇没再拐弯抹角。 “嗯?”何健的眉心蹙着、眉梢高高竖起,表情怪异地看向林宇。 “听过张培钦吗?”林宇拿手机打开和棠医院的app,点开专家号简介递到何健面前。 何健只扫了一眼,“不用看,我知道他,我爸第一次手术时候他还在医科大。” “后来去和棠了,”林宇收回手机揣进兜里,“别这么看我,挂号费免不了。” 何健看了林宇好一会儿才转开头,笑着伸胳膊揽住他脖子,“哎,无以为报……” 林宇感觉不太妙,好像有骚话要脱口而出。 “我2t片片的继承人是你了。”何健揽着林宇进屋吃饭,觉得自己太瘠薄大方了。 2t小片片新任继承人一脸密密麻麻的黑线,表示并不想继承什么小片片。 何弘铭把何健买的早点一样样装进了盘子和碗里。 林宇坐下时看了一眼何健。 何健跟他对上目光迟疑两秒猜到他的意思,于是说:我妈10点上班,咱们吃不用等她。” “我今天不做复健,她能多睡会儿。”何弘铭接了一句。 林宇听的心里暖呼呼的,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却频繁地在这一家人身上感受到。即便跟他没关系。 早饭很简单,林宇吃的很慢很细致。听着另外两个人聊天,哪怕不说话也觉得很舒服,浑身惬意又放松,总感觉一不小心就能笑出来。 “我买了羊排和牛肉。”何健拿两根筷子插|着包子啃。 “正好想吃牛肉。”何弘铭喝着豆浆说。 “羊排蒜香还是红烧?”何健的筷子伸过餐桌用插|着的包子蘸了一下林宇的豆腐脑,“你吃的也太专心了。” “……红烧。”林宇抬头盯着包子从眼前离开最后进了何健嘴里。何健只咬了一口蘸了卤的包子皮。 “红烧好,我就会红烧,别的不行。”何弘铭笑着说,“牛肉呢?” “牛肉炒芦笋吧,这位大夫的最爱。”何健又要拿包子蘸林宇的豆腐脑,伸到半路被何弘铭给挡了回去。 “你这孩子。”何弘铭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林宇。 “没关系叔。”林宇说着伸手一把拿走何健的筷子,然后把筷子头上插|着的包子整个在他的豆腐脑里滚了一圈,然后递给何健。 何弘铭看的直笑。 “你俩是没吃这包子,一口下去咬不到馅。”何健吸溜吸溜嗦包子,听声以为嗦面条。 “调一碟蘸料去。”何弘铭操控着轮椅要去调蘸料。 何健伸手拉住他胳臂给拉了回来,“不用,我蘸他的豆腐脑的卤就行。他刚继承了我的2t小片片,没看吃饭都走神了哈哈哈哈哈……” 何弘铭是习惯了儿子臭贫,但他怕林宇不习惯,毕竟俩人也没认识多久。 不到六点半,何健就匆忙出门赶地铁。林宇穿了一身何健给他找的t恤运动裤也跟着他出了门。 何健一条腿撑在地上扭头看扫共享单车的林宇,“你想遛弯在小区里溜,或者电影学院里也行,贼多美女。” “我送你去地铁站。”林宇骑上车先蹬了出去。 何健张着嘴看着林宇的背影半天没说出话,这人,这……人的背影还挺帅。白t恤、黑色运动裤、白色板鞋,穿的都是他的,清爽的像个大学生。况且骑车的姿势好看,背影不帅都难。 他快蹬几下追上去,扭头盯住林宇,“你是不是不习惯跟长辈待着?电影学院西门有图书馆,要不你去那……” “不用,”林宇扭头瞅他,伸手把他一直看着自己的脸推正,“看路。” “我下午早点回来。”何健看着前面的路说。突然想带着人去上班是怎么回事? 林宇转头看他。他们穿了优衣库的同款白t恤,何健的裤子是青蓝色带杠的运动裤,非常青春洋溢。 晨光渡他一层好看的颜色,他成了这个清晨最靓丽的风景。 车子在地铁口的p点还车,何健锁上车转回头冲人行道上的林宇摆手,然后大步进了地铁站。 林宇在原地停了半分多钟才调转车子往回骑,半路拿出手机开机,昨天从林家离开后他就关了手机。 开机后信息提示音不停地响,直到他到了何健家楼下,手机才安静下来。 他站在楼前翻看信息。 信息多是林静和惠姨发的,电话多是林昇的管家和林亦铎的秘书打的,其中竟然还有潘欣的两通未接,以及郑涵的未接? 郑涵? 看见郑涵的名字,他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谁。尹岚的儿子,他同母异父的弟弟。 林昇不可能找他找到郑家去,难道是林亦铎联系过郑家? “小静。”林宇先给林静打了过去。 “哥!你没事吧?”林静的声音非常焦急。 “没事,昨天谁找的你?”林宇问。 “是二哥,他在我这儿坐了一晚上,他说你逃……哥……”林静说着开始哽咽,最后哭了起来。 林宇闭上眼,“别哭小静,你什么时候出国巡演?” “这个月末。”林静的声音几不可闻。 林宇感觉喘不上气,他最怕的就是看见这样的林静。每次遇类似的事,他第一反应就是把她藏起来,藏到一个别人伤害不到她的地方。但她那么敏感,她曾亲眼目睹最可怕的事,她见到林家人、听见林家的事只会下意识的颤栗。 “先过去好吗?”林宇觉得让林静留下只会让她不停地被林家惊扰,然后不停地在难过里挣扎,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离开。 “好,我现在订票。”林静说完立刻又问,“哥,你能送我吗?” “嗯,我送你。” 他和林静的电话还没打完,惠姨的电话打了进来。林宇嘱咐了林静两句接起了惠姨的电话。 “姑。” “小祖宗诶!你终于开机了。” “爷爷怎么样?”昨天离开前爷爷还挂着呼吸机,林宇甚至都不敢跟爷爷说一声“我走了”,哪怕爷爷猜到了他会跑。 “他没事,”惠姨连连叹气,“我们一会儿去和棠,做术前检查,你打个电话跟医院交代一声吧。” 林宇只“嗯”了一声。 “住哪了?昨天受伤了吗?我查了整个园子的监控录像也没看见你们的影,吓得我一宿没睡,大早起还打了个杯子,哎……” “姑,我没事,挺好的,我出去几天,爷爷那边准备好我再回来。” “行吧,出去散散心。” 惠姨没提林昇和林亦铎,这反而让他不安。从前发生类似的事,惠姨都会告诉他林昇和林亦铎的动作。 这次为什么没说? 几乎是瞬间何健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不等惠姨挂断,他先挂断了电话,立刻拨通何健的电话。 “你在哪?”林宇听见心脏砰砰跳。 “地铁上,怎么?迷路了还是想我了??”何健的声音里有诧异也有幸灾乐祸的笑意,“我刚走十五分钟还没到。” 林宇闭眼抬手捂在眼上,慢慢深吸一口气,“到工作室打给我。” “为什么?”何健笑的非常愉快。 “……”林宇放下手仰头慢慢吐气,“因为那会儿差不多该想你了。” “哎哟我去!你这肉麻不是一般厉害啊!”何健压低声在那边笑着说,“你是不是快无聊死了,看手机,我发你电脑密码,看片吧,够你看一天。” 林宇没等他说完赶紧挂了电话,站在楼门前瞪着越来越大的太阳看到眼花缭乱。 往楼道里走时,他在心里鄙视自己道:叫你老狗一点没错。 现在好了,老狗家的老房子着火了。 作者有话要说:┗|`o′|┛ 嗷~~好饿赶紧睡觉 第40章 第 40 章 下午四点,太阳毒辣空气闷热。 何健全副武装后从工作室出来, 热风呼啦啦扑了他一身瞬间像裹了一件长款加厚羽绒服, 热得他差点转身钻回空调房里。 中午李君吾打电话给他, 让他带着录音成品和简历去公司见一见宣传片的导演。计划这周末去南丰拍摄,导演要提前相相面。 何健扫楼前的单车时, 楼下长椅上的小情侣一连瞅了他好几眼。或许觉得他大夏天又是鸭舌帽又是口罩,挺奇怪的。 他怕热,而且苦夏,过个夏天能去半条命。车子骑了没三分钟, 前胸后背湿透, 汗从鬓角往下流, 顺着侧颈动脉滑进衣领里。 偏偏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操!”何健嘟哝着按了蓝牙耳机,“喂?!” “……” 对面沉默, 何健心里一跳,心想不会是哪个金主爸爸吧, 他刚要掏出手机看来电显, 对面说话了。 “谁惹你了?” 听见这句淡到不加盐的话,何健感觉瞬间凉快了,心跳都平缓了。 “通了干嘛不说话, 吓的我都凉了。” 他说完这句紧接着精分似的嚎了一嗓子, “林爸爸我快热死了!救命啊——” “在外面?”林宇笑着问。 “去地铁站, 李哥让我过去见见宣传片导演,这周日可能要去南丰拍摄。卧槽!为什么这么热!”何健擦掉眉毛上的汗珠。 “打车吧。” “不!坚持走环保路线不动摇,就是这么倔强。”何健把单车停到地铁口的p点, 赶紧跑进了地铁站,“最近几天你是不是都要苟着,跟我去南丰吧。” “拍摄几天?” “李哥说一天,不太懂,没拍过宣传片不知道怎么玩,你要是在家待着没意思一起去吧,去老房子里继续苟着。”何健正刷卡进站,突然被拽了一下胳膊。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不是……” 何健赶紧转身冲后面“嘘”了一声,他在心里暗骂一声,都瘠薄捂成木姨奶还有人能认出来。 “哦哦,好的。”拉住何健的是个女孩儿,十五六岁的样子。 “先挂了碰见粉丝了。”何健转回头压低声说 “人多吗?”林宇飞快地追问了一句。 “不多就一个。回去说。”何健电话挂的太快,挂断时听见林宇说“我去……”剩下的被他切断了。 他继续刷卡进站,小女生跟在他后面刷卡进站。 两人并排往站里走,何健扭头问,“捂成这样你都能认出来,厉害了。” “本来不太确定,听见你声音才确定的。你声音超好听、超性感。”小女生害羞的整张脸都红了。 “小不点还知道性感。”何健哭笑不得地看看还不到肩头的小姑娘。 “当然知道,哥哥,能拍照吗?” “我能说‘不’吗?”何健拿食指把帽檐网上顶了顶。 “不行,否则哭给你看。”小女生眼巴巴地看着他。 “这个梗什么时候能过去?”何健无奈地边笑边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几步。 小女生立刻跟过去,“谁让你就吃这套。” 一年前,何健走过一个国内品牌的春夏新品发布会红毯,当时红毯外围有两个从他入圈就粉他的小姐姐,在红毯上看见他瞬间飙泪,哭的周围媒体都惊了。他最怕女生哭,又不会哄,当时直接吓傻成塑像。后来这群无良妹子们都知道了他这个致命弱点,不给拍照就哭,不营业就在他微博下哭成海,动不动就哭给你看。 何健简直想哭给他们看。 两个人在自动售票机旁边拍了一张合照,小女生激动的直跺脚,“我是你和小乐的剪刀手,爱你们哦~river的秀我也看了,超帅的,哥哥加油!” 小女生冲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蹦跶着走了。 被迫提供卖腐素材的何健原地成沙雕,又他妈被腐女阴了!还他妈有没有清纯不做作的妹子能吸了。 好在没耽误很长时间,他赶在五点前到了李君吾所在的公司。直到公司的前台送他上电梯他才知道,这位李君吾是正午影视公司的总经理。 靠!这条大腿直径两米粗。 “来了,先坐,”李君吾对进门的何健抬抬下巴,指向沙发,又对送何健进来秘书说:“请赵导过来。” 何健拿出简历文件夹放到李君吾桌上,“太麻烦你了李哥。” “哎?”李君吾绕过办公桌走到何健身边,抬手想搂何健脖子,抬了一半觉得两人的身高差是个难题,刚想收手,何健歪着身子把脖子送了过来。 李君吾大笑着搂了一下,“说起来这事儿是你忙里抽闲帮我,因为凑不齐名人这活耽搁半个月了。谢也是我谢你,再说你连哥都叫了,我这见面礼也不能太差吧。” 何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放在之前,他只把李君吾、蒋润这些人当林宇的朋友,也没想到李君吾竟然是正午的总经理。如此粗的大腿抱起来有点颤。 让他更想不到的是,玄幻的并不止李君吾是影视公司大佬这一点,见到宣传片导演,何健差点自闭。 一个美食纪录片大导演为什么会给南丰拍城市宣传片? 赵晓军国内美食纪录片导演,执导风格非常有个人特色,国内首屈一指,响当当的大佬。 赵导话不多,看了何健的简历点头认可了他可以代表南丰市名人拍城市宣传片。 “只一点,”赵导把简历文件夹放回桌上,看着何健说:“不能有黑历史。这话我说的可能过于直白,因为我们接下来拍的不是商业电影,是城市文旅宣传片,这里面的角色必须有正面引导意义。” “这点您放心,人既然是我找的,品质肯定能保证。”李君吾赶在何健开口前打了包票。 只是谁都没想到,之后会被打脸。 何健似有迟疑,但李君吾包票打的太快,他也不好插话。 “听说配音也是你,之前有作品吗?”赵导看向何健。 “我最近在配广播剧,角色配音行吗?”何健打开手机,想放下午的录音。 “不不不,怎么说呢,角色配音和宣传片旁白还是有差别的,有没有演播之类的?”赵导把何健的手机推了回去。 “有,这是我最近演播的一部名著。”他点开广播app,首页推荐上五部作品里其中一部正是张阳工作室出品的。 宣传海报下首两行—— “著名配音演播员何健倾情演绎” “曾获传媒大学播音主持艺术学院第八届‘配音与演播奖’金奖……” 其后另有第九届、十界奖项说明。 赵导看见那一串奖项抬眼赞赏地看了眼面前的年轻人,给出了他进办公室后的第一个微笑。 名著演播分集,赵导连着听了两集,又提了一下宣传片配音的要求。如此一来,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接待室等我几分钟,我跟赵导说两句话。”李君吾送何健出办公室时说。 事情就这么谈妥了。何健晕乎乎地飘出了李君吾的办公室。 直到飘到没有人的地方才使劲冲空气挥了两拳,兴奋劲儿冲的他头发昏脑热,只觉得天灵盖要被热气给鼓开了。 “这么高兴?” “哎我操!”何健正对着消防通道的门打空拳,门外猝不及防一句话吓得他没收住劲儿,一拳砸在门上。 “嘭!” 巨响的一声。 何健手疼的龇牙咧嘴,抬眼对上拉开消防通道的门迎面走出来的林宇。 林宇抓住手腕看了一眼,骨节红了,没大碍。 “怎么了?”李君吾秘书听见声音跑了过来。 “没事没事,不小心踢门上了。”何健赶紧冲秘书道。 “吓我一跳,接待室在这边。”秘书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宇抬手推了一下何健的背。 “你猫消防通道干嘛?”何健搓着手低声问。 “接电话。”林静打电话告诉他,林亦铎在和棠公寓等他,声称等不到他不走人。 手上痛感消了,何健的兴奋劲儿又开始往天灵盖上窜。他胳膊往林宇肩上一搭整个人都靠了上去,碍于前面走着秘书姐姐,他只能凑到林宇耳边小声嘀咕,“我今天被上帝爸爸翻牌子了,猜我遇见谁了?赵晓军!……” 林宇听到一半越来越听不清他说什么,只觉得耳朵热辣辣的,整个耳道都在嗡鸣。 进了接待室,林宇甩掉狗皮膏药似的何健,熟门熟路地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又翻箱倒柜找出一包湿巾。 “太热了。惨了惨了霸霸要化了。”何健边拿湿巾擦脖子和脸,边仰头灌冰水。 林宇看着他汗淋淋的脸和脖子,觉得他喝进去的水赶不上他出汗的速度快。 衣领口被湿巾浸湿,何健扯着领口一直扇,“怀疑你没有汗腺。”这人脸上一滴汗都没有。 “安静点,别说话、别乱动,一会儿就不热了。”林宇又扯了两块湿巾给他。 安静是不可能安静的,世界安静了何霸霸都不会安静。 “我爸做的羊排好吃吗?”何健坐在林宇对面,喝一口水说一句话。 “嗯,没给你留。”林宇又递给他一瓶冰水。 “无耻啊!好歹是同居室友还能不能爱了。”何健一手接水,一手把玻璃空瓶放到桌上。 林宇只笑不接话。扫了一眼何健放下的玻璃空瓶,瓶口湿润,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干嘛突然跑来?”何健一眯眼,“来接我?卧槽!震惊!” “不爱你我无耻,来接你你震惊,难伺候。”林宇起身去水吧台到了一杯清水,然后端着杯子靠在台边看他。 沙发距离水吧台至少五米远,何健看他要仰头,于是站起来走过去站在了林宇身边,两人手臂挨着手臂靠在吧台边。 过于明显的触感让林宇端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扭头看何建。 何健余光看见他瞅自己也扭头看他,不明所以地拿自己的玻璃瓶碰了一下他的玻璃杯,然后仰头喝了一口。 “为了明天!干!”被上帝爸爸翻牌子的爽劲儿还没过去,喝个水都能喝出激情。 林宇在心里叹了口气,慢他一拍仰头整杯水灌进嘴里。他灌的太急,仿佛急需这一杯水灭火似的,不管不顾地就浇了下去。溢出水杯的水从他嘴角流到下巴上,喝的狂野,但也狼狈。 何健看他灌水的姿势就知道要完,他眼疾手快地伸手到林宇下巴上抹了一把流下来的水。 “你……喝个水,要不要这么刚。”何健一只手抹掉他下巴上的水,另一只手攥着纸巾按了上去。 林宇抓住他擦下巴的手的手腕,看了他一眼,接着推开他的手,转身在吧台上抽了几张纸胡乱地擦着。 “哎,你不对劲啊,逃婚后劲这么大吗?”何健转身趴在吧台上,偏头想看看这人一惊一乍地究竟怎么了。 林宇一手按在吧台上,头垂的很低,见手臂一旁伸过一张探究的脸,撑开五指按着脸给推了回去。 何健被推开也不恼,没羞没臊地又伸过去,林宇二话不说又把他推了回来。 如此反复两次,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咳嗽。 “如果蒋小润在这儿,我毫不怀疑他会手撕了你们两个狗男男。”李君吾斜靠在接待室门框上,一副“我就看你俩能gay成什么样的”戏谑表情,抱臂盯着吧台边上的俩个貌似直的不能再直的大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u.u )...zzz晚安啦~ 第41章 第 41 章 接待室里,三个人各占一个沙发。 李君吾狡黠地眯起三角眼看何健, 何健不甘示弱地眯眼跟他互看, 在互瞪中败下阵的李君吾转头看向沉迷于翻手机的林宇, 何健同样转头看向林宇。 林宇稳如老狗,谁都不看, 慢条斯理地翻着某宝app。 从何健的角度刚好能看见闷骚老狗在看一款树脂键帽——性感翘臀穿着黑色小裤衩,拇指大小的键帽做的立体又性感。 何健心说,怎么还没骚死你呢。 李君吾抻着脖子看过去正好看见林宇提交订单、付款。他把文件袋子放到桌上推到林宇面前,“有36d蕾丝胸衣的吗?” 林宇把手机装回兜里, 伸手拿过袋子, “有, 自己买。” “送我一对儿。”李君吾按住文件袋。 林宇伸手的同时抬眼皮扫了李君吾一眼,那目光仿佛再说“36d你不配, 对a才是你的归属。”。 李君吾被看得后背一紧,色厉内荏地问:“送不送?” 他作势往回抽文件袋子, 林宇手快的嗖地一下抽走了。 何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大笑起来, 他坐到李君吾旁边,打开某宝,“来来一起买。” 他们这边看键帽diy看的一脸猥琐, 林宇在对面看郭美资料看的一脸冰渣子。 “老爷子是不是知道了?”李君吾在何健付款后, 收起一脸猥琐看向林宇。 “嗯, 没事,继续查。”林宇把资料装回袋子里。 “这次查的比较坎坷,你大哥比我快一步, 你知道的他应该也知道了。”李君吾说。 林宇点头,表示他知道。 “潘欣那边就两个底子比脸还干净的养父养母,都是规规矩矩的平常百姓。她那个亲妈郭美只有一个姐姐,叫郭甜,要不是郭甜从前在私立医院留下了就诊信息,根本查不到什么。现在能肯定潘欣是郭美女儿,而这个郭甜是潘欣的姨。郭甜死于难产,死的时候才20岁,私立医院档案显示她产有一子。” 李君吾说完,接待室里一时陷入沉默。 林宇示意李君吾继续。 “我怎么感觉,潘欣和郭美这母女俩是寻仇的套路?”李君吾摩挲着下巴。 “800万怎么解释?”林宇问,“借贷公司的负责人是方俣的朋友,信息不会作假。” “借钱、铺路,这俩人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寻仇。”李君吾脑洞开的跟黑洞那么大,说完觉得郭、潘母女俩瞬间三米五。 何健听的一脸密密麻麻的问号,豪门水太深,他还是买键帽吧。 林宇陷入沉思,如果像李君吾猜测的这样,郭家和林家有恩怨,而郭美和潘欣是回来报仇的。 那么给潘欣提供了上位时机的他简直成了林家叛徒。 难怪林亦铎和林琼都怀疑他,是不是他刻意把潘欣送到林昇身边的。 郭美、郭甜。 郭甜? 林宇忽然觉得在哪里见过或听过这个名字。 在哪里? “日!太骚了!就这个再来一对儿,啊哈哈性感!”李君吾跟何健头挨头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哒哒在屏幕上敲着。 何健被李君吾笑的脑仁疼,一口气送了这位李爸爸两对儿键帽,将近三千瞬间蒸发。 林宇拎着文件袋起身,对何健说:“走吧。” “回我家?”何健起身跟上。 “先回和棠。”林宇说完看李君吾,“签合同了?”他指的是何健的宣传片合同。 李君吾没好气地冲他一抬下巴,“林院长兼职经纪人了?没签,周末再签。” “费用再加5%。”林宇说。 “我干……嘛加?!”李君吾在林老狗的威慑目光下硬生生把脱口而出的脏话给换了。 何健知道这俩男人在斗嘴,他平时也和付简兮臭贫,贫不够还上手,所以不插话就在旁边乐呵呵看戏。 林宇给了李君吾一个“你细品”的眼神。 李君吾觉得可能脂肪太厚影响了他的机智,慢两拍才懂,“卧槽你不是吧林老狗!四个键帽加我5%!完了,基情决裂,从此江湖不见。” 李君吾捂着心脏冲林宇竖中指。 林宇绕过怼到脸前的中指,对忍着笑的何健说: “周末拍摄的话,晚上在你家院子里烧烤吧。” 李君吾眼睛歘地蹦出一道光,赞同地拍拍何健后背,“哎,这个可以有!” 林宇瞥一眼李胖砸,“来的话自带食材、烤炉、调料,最好带个师傅……” 李君吾截口打断林宇的话,叉腰站在电梯口冲进电梯的林宇一通喷,“滚滚滚!老狗b你已经失去我了!三千万,十进十五出!” 林宇微笑着冲堵着电梯门的李君吾摆摆手。 电梯缓缓关上,隔断了李胖砸的愤怒。 何健撑着电梯厢笑的不行,转头看林宇,“真加5%?” “嗯,加5%便宜他了。”林宇义正言辞地说。 “太黑了你。”何健笑了好一会儿,“回和棠行么?你家人会不会……” “已经在那了。” 出了一楼大厅拐向停车场时,林宇突然说:“把你手风琴带来了,还有坏了的手办。” “嗯?”何健略显惊讶,“带它们干嘛?” “林静乐团有一个手风琴手,让她问问那人平时修琴都去哪里。” 手风琴被齐藤抠掉了键子,风箱也出了问题,估计是昨天林宇看琴时听他念叨了几句,就上心了。不得不说这男人心细如发,闷骚如狗啊。何健在心里腹诽道。 “可,准了。”何健刻意操着庄重的口吻,爷似的拍了拍林宇的肩,顺手搭在他肩头。 林宇抬手去拍肩头的狗爪子。 何健躲他的手时身体歪了一下,原本能弹回来的他,眼珠一转顺势倒向经过的车上。中计的林老狗动如脱兔,眼疾手快的抓住胳膊把他拉了回来。 何健在心里笑歪了嘴,反弹回来顺势推了林宇肩头一把。他推这一下是想让林宇倒向另一边,然后他再把人一把拽回来,玩个刺激的。只是他没想到林宇拽回他也不撒手,他这一推连带坑了自己,两人一起向一个方向歪去。 两个人倾倒的惯性让林宇来不及支撑,手肘咚地捣在前车盖上,何健重心不稳地又撞在他身上。 何健脑海里突然闪过林爸爸脑袋嗑在车上然后失忆的惊悚片段,吓得他伸手过去捞起林宇的腰把人给揽了回来。 两人栽的猝不及防,弹起来的也快。 何健吓得汗哗哗流还不忘臭贫:“卧槽刺激!怎么样有没有心动的感觉?”他反正吓得心脏差点吐出去。 林宇斜他一眼,心脏在肚子里蹦迪似的咚咚跳的他耳鸣。 就在他们站直的同时,被他们撞到的车的车门打开了。 林宇:“……” 何健:“……” 两人对视一眼。 何健:别慌,稳住,是熟人。 林宇:“???” 赵导看看车前的两人,目光扫到何健的脸,严肃的表情稍微放松下来,“吓我一跳,以为是碰瓷的。” 何健上前一步半挡住林宇,“不好意思赵导,您刚走?” “是,我这刚要启动,人就撞上来了,刚心里还念叨幸好没启动,要不就坐实碰瓷了哈哈哈……” 何健哭笑不得地陪着干笑两声。“耽误您时间了,太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你俩要是不急的话让个路我先走?”赵导撑着车门笑眯眯看看俩人。 “您慢走。”何健拉着林宇赶紧让开。 车子缓缓开出停车位,不知道是谁先噗嗤一声笑出来,两人笑着上了赵导停车位旁边的车。是昨天蒋润开走的方俣的车。 何健拉开副驾车门上车,“哎,傻死了。” 林宇边启动边笑,“中肯。” “嘿!我这说谁呢?你就中肯!你——是你!” 林宇但笑不语,从车兜里拿出一包纸巾扔给他,“擦擦,洒水似的。” 何健靠在椅背上,抽出纸巾胡乱擦了一把,伸手把空调风开大,“蒋润把车停哪了?” “医院停车场。”林宇说。 “你从市郊打车去的医院?” “坐地铁。”下班高峰期打车不如坐地铁快,如果打车他现在可能还堵在外环。 “啊!”何健惊得眼睛瞪大,“所以你背着琴从电影学院坐地铁到的医院,又开车过来这儿?有瘾啊你,琴先放医院呗,再说文件我也可以帮你带回去。” 他的手风琴将近三十斤重,大夏天背来背去不热吗?还把手办也带来了。何健忍不住地笑了两声,头在椅背上转了半圈看向开车的人。 看见林宇侧脸的瞬间,何健忽然产生了一个非常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人不会是为了来接……不可能! 谁他妈这么傻大夏天翻山越岭跨越多半个城市,背着三十几斤的琴拎着一堆坏了的手办,赶在下班高更挤地铁,辗转三个多小时就为了来接他?!接一个男的,一个大丁丁的男的?!有病吧! 何健被自己的想法雷的大脑嗡嗡作响。 林宇余光瞥见他侧着头,过了几分钟也不见他变换动作。这时车子刚好从一条路拐进另一条路,红灯停车时他转头看过去。 车子转向后,向西开,夕阳晒的何健半眯着眼,一副怔愣的样子,目光有些迷离地瞅着他这边。 林宇伸手过去把副驾的遮光板放了下来,又找出车里的墨镜给自己戴上。 何健平复了一下起伏的性情,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带上墨镜平添了几分冷酷的林大夫,一个没管住嘴由衷地夸了一句。 “帅。” 林宇勾起唇,学着何健平时贫嘴的句式,模仿了一句:“帅晕你了是吧。” “嗯,别说,真有点人模狗样的味……啊!” 林宇伸手过去照着他鼻尖弹了一下。 何健只感觉泪和鼻涕嗖地一下同时飙了出来。捂着脸嚎的贼血活。 车子拐进和棠,林亦铎的车停在正门。林宇的脸色不太好,何健也不闹他了。两人一人一根琴带拎着琴上楼,刚出电梯就见门口站着俩高大的保镖。 那副严峻的架势,何健觉得弄不好一会儿又得干一架。 俩保镖冲林宇半鞠躬,林宇拎着琴带扯着慢半步的何健进了屋。 何健眼尖地发现保镖之一跟他动过手,确切的说是他先动的手,哦不,是先飙的演技后动的手。 瞟了一眼保镖五彩斑斓的脸,何健在心里唾弃自己一句:玩战术的你已经脏了。 两人拎着琴进屋,对坐在沙发上的林亦铎和林赫同时抬头看过来。 见进屋的俩人脸上完全没有做错事的愧疚和忏悔,以及更没有主动认错的自觉,林亦铎的脸顿时黑成锅底,整个人大功率制冷剂似的飕飕飙冷气。 林赫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什么东西这么沉?” “大哥、二哥。”何健自来熟的打了声招呼,“我的手风琴。”他说完林赫冲他笑笑。 “放进去。”林宇在何健背上推了一下。何健顺着他手推的力道,拎过琴进了卧室。 林宇走到沙发旁把手里的文件袋放到茶几上,然后去了厨房。 林赫扭头问:“我能看吗?拆了?” “拆。”林宇在厨房说。这里面的信息,想必林亦铎已经知道了。 林赫麻利拆了文件,从里面拿出一沓个人资料——家庭关系、人际关系网、生活轨迹、重大事件及关联人这些方面几乎都查了一部分,但不尽详实,很多信息空白,标记“待查”。 林宇从厨房出来经过客厅没停留,径直进了卧室,把一瓶冰水和一罐冰镇微醺放到床头柜上,又弯腰捡起脱到床尾的裤子扔进脏衣篓里,出去时看了眼亮灯的浴室,玻璃门上的人影晃来晃去。他勾起了嘴角。 “潘欣的母亲郭美?你查她干嘛?”林赫把资料掉转反正后推到林亦铎面前。 “洗脱嫌疑。”林宇随手抽了一个圆凳坐在茶几一端。 “嫌疑?”林赫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弟弟,“怀疑你给他使美人计?”林赫既没有说谁怀疑林宇,对于心照不宣的那个人用了“他”指代。 林赫觉得这件事很好笑,说完大笑起来。 在林宇看来,林赫是受林家荼毒最小的孩子,他完全有理由笑。 林亦铎皱眉看林赫瞪了一眼他,又扭头看林宇,“闹够了?” “没有。”林宇非常叛逆地回了一句,起泡酒的易拉环拉开发出嘶嘶响声,听起来格外热闹。他仰头灌了半罐酒。 “你闹这一出毫无意义,逃不逃,婚已经订了。”林亦铎冷声说,“这些信息能说明什么?”他重重地敲了两下茶几上厚厚一沓资料。 “我以前从不信你会一叶障目,也不信你会自欺欺人,当然或许是我蠢,事不关己时谁都能看热闹……”林宇说的慢条斯理。 林亦铎拧眉盯着他,似乎受不了他这么慢吞吞的指桑骂槐,开口打断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郭美是谁?”林宇两手肘撑在膝盖上,上身前倾靠近他,轻声问,“我打碎的青花瓷是谁的?” 林亦铎像猛然间被扼住咽喉,呼吸顿滞,目光颤了颤。他身上裹着的那层薄冰,仿佛受到撞击陡然碎了一地。 从李君吾公司回来的路上,车子转向后陡然洒下的夕阳恍如暴雨夜猝然划破夜空的闪电。电闪雷鸣间砰然碎裂的青花瓷瓶底崩他脚边,瓶底模模糊糊地镌刻着一个人的名字。 是 “郭甜”。 那一刻他恍然记起,他在哪里见过“郭甜”这个名字。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名字,原本一项不参与他和林昇战争的林亦铎变得异常敏感起来。 所以,她是谁? “哥?”林赫神色不悦地叫了一声林亦铎。他终于发现所有人对他都有隐瞒,他以为林亦铎最近对林宇的不满只是因为林宇不接受联姻安排,不肯为林家的兴盛贡献婚姻。原来,远不止如此。 林宇只觉心脏卡在喉咙间不上不下,咚咚咚的心跳鼓动的他太阳穴生疼。无意识的捏扁了手中的易拉罐,咔嚓咔嚓的响声拉回了三个人的思绪。 林亦铎猛地起身大步向外走。 林宇被一个想法冲击的大脑混乱不堪,他坐在圆凳上垂着头,不轻不重地像是在自问一般地说:“是不是你?” 正大步朝外走的林亦铎脚步蓦地一顿,接着快步走出去,门在他身后嘭地摔上。 整间屋子因为爆发式地摔门不堪重负地震颤不已,玻璃发出哗哗响声。 “什么意思?”林赫也站起身,他弯腰找垂着头的林宇的脸,“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林赫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我不明白你们到底在搞什么,但我知道有爷爷在他不敢把你怎样。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惹他俩?” “我惹的。”林宇低低地笑起来,那笑声很空泛很机械,毫无感情。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回事?”林赫一拳砸在自己掌心,瞪着林宇。 “我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林宇依旧垂着头,以一个谁都看不见他表情的姿势掩藏着情绪,“我为什么会被扔到国外,小静为什么会重复我的路?” 他突然抬头看向林赫,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狰狞,“我们到底怎么了?小静和我没有父母,你没有爸,而林亦铎没有妈?你明白吗?你来告诉我!” 林赫:“……” 林赫愣在那儿,两兄弟久久对视,他们像在看着彼此,但其实眼中根本没有彼此。透过彼此的瞳孔都看见了漫长晦暗的童年、青春期、成熟期不能自控地陷入自卑、自弃、自责里无法自拔。 他们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是无数人眼中贵与富的标杆,但剖开那层金贵无比的躯壳,内里一片焦土,贫瘠的寸草不生。 作者有话要说:何霸霸:凑!欺负劳资的人活腻味了是吧!(╬▔皿▔)凸 第42章 第 42 章 何健站在敞开的浴室门边很久,他脖子上挂着毛巾, 上身赤着, 下面只穿了一条大裤衩。 直到客厅没了动静他才走到床头柜拿起挂满水珠的微醺走了出去。 他从没关心过林宇家是做什么的, 只从方俣那里了解到林家很大,各种意义上的大, 而且很豪,各方面的豪。 跟林宇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在这人身上看见最多的是他的斯文、教养和闷骚,以及到不了眼底和心底的温柔。 很多时候, 他都觉得林宇跟豪跟势力不沾边。 林宇完全不符合他对于富二代或者官二代的认知, 当然他也不认识什么富二代和官二代。即便如此, 哪怕是林宇的三个朋友,李君吾身上自带一股霸气, 蒋润有些倨傲,饶是是寡言的蔡辉都给路人一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但这些气质他在林宇身上看不到。 或许, 他该去挂个眼科看看。 在他这里, 想到林宇,他冒出的第一个标签是优秀,一位对自己的职业倾注心力的优秀大夫, 第二个标签是英俊, 这位大夫实在是很英俊。 走出卧室看见英俊的林大夫的瞬间, 何健突然心疼了这人一秒。 是什么样的家人会逼孩子订婚,是什么样的家庭能让林宇觉得自己没有爸妈,没有关爱。还有这四个兄妹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小可怜。 家里经济困顿那几年, 他曾幻想过一夜暴富,也对财富有过近乎变态的渴望。现在想想支撑他走到现在,没走弯路的原因,极大的可能是他爸妈。 何健偷摸地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这样看来,他是世界上另一种意义的大富翁。 想了一大圈后他将目光投向坐在客厅中央的人。 林宇坐在70厘米高的圆凳上,长腿向前伸着,两个手肘撑在大腿上,因为头快垂到大腿上,后背弯起了满弓的弧度。手中攥着捏扁的易拉罐,酒液从灌口溢出流过手指、手腕,最后浸湿卷了两截的衬衫袖口。 何健仿佛看见了笼罩在他身上近乎化成实质的落寞。 沉沉地压在他弓起的脊背上。 他像一座风雨中即将风化的雕塑,沉重却不堪时间反复的冲洗。 何健走到他身后站定,林宇纹丝未动。他曲弯膝盖碰了碰林宇弓起的背,林宇像输入密码后解锁的机器人,慢慢收起支在腿上的手臂,缓缓直起上身向后靠在他腿上。 ———— 感觉到后背强有力的支撑,林宇慢慢靠过去,鼻腔里发出一声叹息。 一股满足的踏实感慢慢充盈进心里,那股无依无靠的恐慌消减褪去。 一只手落在肩上,拽着他衬衫的袖子提起他的手臂,拿走他手上捏扁的易拉罐然后抓着他手腕卷起被酒侵湿的半截袖管。 林宇闭着眼,感受着偶尔滑过手臂上的指尖,高于他的体温的温度是另一个人的,那温度托起了他跌入谷底的心脏。 何健把自己的酒塞进他手里,然后拿走他捏扁的罐子扔进了垃圾桶里。 林宇就那么靠着他的腿,看着窗外慢吞吞地喝光了那罐酒。 林赫走后,心里突然泛出的迷茫让他犹豫还要不要坚持下去。 就算最后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 曾经没有的就会有了吗? 不,他并不想要回失去的,他要的从来都不是“我失去的全都还给我”,他只想知道为什么。 这一切,他、他们经历的所有都该有一个原因。 谁的人生都不该被轻视,被任意摆布,所有失去的,没得到的,不公平的对待,难道不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他想知道原因,想要一个解释。并不是想弥补自己什么。 这种近乎执拗偏执的行为或许是接了别人的伤疤,但他管不了那么多。 从前他只想逃避、离开,游离在林家以及林家的势力之外,不想与林家有任何瓜葛,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外人。直到今年,一件件事情失控,眼见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显然逃避、离开已经解决不了问题。 那就干脆打碎这种难以为继的关系。 彻底打碎。 感觉到后背靠着的腿动了动,林宇余光看见何健揉了揉胃。 “饿了?”他站起来转身面对何健。何健只穿了一条大裤衩,一脑门汗,甚至于前胸都挂了一层不小的汗珠。 何健倒换着僵硬的腿,无奈地看着他叹了长长一口气,从脖子上扯下毛巾胡乱擦着脸和胸膛。 “点外卖吧。”何健揉着肚子进了厨房,“不动还没感觉,饿死了。” 林宇跟在他后面,抬眼就见他后背都是汗。怎么这么怕热,他回头看了眼客厅的空调,22度。 何健开冰箱取了一罐冰饮,冰箱门都顾不上关拉开环仰头就灌。 咕咚咕咚的吞咽声特别急,在林宇的角度能看见他后仰的脖子上突兀的喉结不住地耸动。 “凉面行吗?”林宇走到他一旁把他撑着的冰箱门大敞开,从里面拿出一包拉面和一袋肉馅,又拿了一袋奶白菜和西红柿。 “有吃的就行。”何健拿手背抹了一下嘴,冷饮喝的太急他说话带着喘,“加煎蛋,四颗!” 林宇瞅了他一眼,眼底带着笑。他把奶白菜递给何健。 肥瘦各半的肉馅炒到焦黄然后加入西红柿熬煮成酱,两相搭配炒出的味道有肉的焦香也有西红柿的酸甜,何健边摘菜边流口水,一直往锅里瞟。 肉酱快熟时林宇用锅铲挑了几颗肉粒递到他嘴边,“尝尝咸淡。” 何健迫不及待地张嘴就把肉粒抿进嘴里,舌尖触到酸咸焦香的肉粒的瞬间,口腔里分泌出唾液,香味充斥着整个口腔。 刚出锅的肉烫到舌尖,他不停地吸哈着凉气。 “嗯!好吃!”何健在心里嗷地哭成一只狗,这肉酱太绝了! “咸不咸?”林宇的目光扫过他唐红的舌和嘴角的酱汁,扯过一张纸巾按在他嘴角。 “别擦!”何健拿开按在嘴角的纸巾,“这种要舔的才过瘾好嘛!” 林宇半张着嘴看他伸出舌头舔掉嘴角的酱汁,无法直视,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饿成这幅德行? “拌面的话再加点盐。”何健伸手去锅里捏肉粒,手到锅边就被林宇拿锅铲挡了回来。 “烫着你。”林宇说,“递我一个汤碗。” 何健把洗干净的奶白菜一股脑倒进煮面的锅里,弯腰拿了个一个汤碗递给林宇。 肉酱出锅后林宇又煎了两颗蛋。 “四颗。”何健在一旁盯着他凶巴巴地强调。 林宇知道他饿狠了,对他的要求充耳不闻,还指使道:“快盛面,菜煮软了。” 何健不满地从鼻腔里喷出一声重“哼”,林宇听的直笑。 这一餐很简单,两个人一起做饭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 面条用凉水冰过配上几勺肉酱,肉酱炒出了少量的油拌面正合适,青菜脆爽,煎蛋焦香。 简单的家常凉面,好吃到何健差点哭出来,两颗煎蛋全都给了他,三人份的凉面,他吃了两人份的量,原本没什么胃口的林宇,也被他带的吃了一大份。 吃饱喝足的两个人坐在椅子上都懒得动弹,何健一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的手腕搭在餐桌边缘,盯着林宇发愣的脸手指缓慢地敲着桌面。 吃饱了心情还不好?这令何健很费解。 通常他不高兴或者郁闷了,也就是一顿烧烤或者一顿烤肉的事儿。这人还真难搞。 伸腿跃过桌下面,他用脚尖碰了碰林宇的腿。 “超市出口放了两台抓娃娃机。”其实那两台抓娃娃机上个月就摆出来了。上周去采购,他等林宇结账的空当还玩了三把,结果一个没抓到。 林宇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何健正好坐在餐灯下,明亮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淡化了五官的棱角,亮的有些晃眼。 何健见他无动于衷,从椅背上弹起来趴在桌上,下巴垫在手背上眼巴巴瞅着明显心情又不好的人,“我想抓娃娃,去呗。” 林宇看了他好几秒,起身端着碗盘进了厨房。 他这边刚转身,身后的人就嚎了起来,听的他太阳穴一跳。 “啊————我,一个风华正茂的美少年,一个多才多艺的美少年,一个学富五车的美少年,人生中就这么点追求,谁来满足我?啊~~~”他像个耍赖的熊孩子闭上眼直挺挺地往椅背上一趟,长胳膊长腿抽搐似的乱踢腾。 “啪!” 脑门被呼了巴掌,毫无感情的干嚎顿时被拍回嗓子里,何健睁眼看着从他头顶走过的人。 “去吗爸爸?”他抽了抽鼻子。 林爸爸斜他一眼,径直往卧室走,走过半个客厅才说:“换衣服。” 何健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挥拳对着空气嘿嘿哈嘿,他这边还没嘿完林宇突然转身,何健猛地收手立刻做了个“我他妈什么都没干你瞅我干啥”的无辜表情。 林宇回手一指他。 这个动作何健略感熟悉,凭着本能捂着中弹的心脏,一手撑住桌边,不走心地念出台词:“你,你好毒,说好的孝顺爸爸呢?a!wsl!” 林.冷血杀手.宇收枪转回身时面无表情,冷酷的一批,脸转过去后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 作者有话要说:e=e=e=(~ ̄▽ ̄)~来咯 第43章 第 43 章 何健觉得自己和全世界的抓娃娃机都星座犯冲,他在这项回报率低穿地心的有氧运动上花费的心力不亚于他储存各国小片片耗费的心力。 打个比方, 他一年抓一百次, 能抓到一个他这一年都会喜笑颜开。但他他妈就愣是一个没抓着过! 林宇看着他跟两台抓娃娃机刚了一个回合后, 可能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把他往旁边一扒拉, 弯腰塞进去一个硬币。 “哎,你这姿势就不对,得扎马步,下盘要稳, 气势要足, 不能让这群小崽子……哎哎哎!我靠!“ 何健眼珠子差点飙到娃娃箱子的玻璃上, 两手扒在上面看看里面又看看林宇,然后蹲下掏出大猩猩使劲捏了两下。 触感很真实。 是真的。 操! 凭什么!? 他看向林宇, 上下打量一遍。 这他妈是什么品种的抓娃娃小神仙?! 不,他不同意! 何健一屁股挤开林宇, 扎好马步、清了清嗓子, 硬币在两手心搓呀搓然后凑到嘴边吹一口气郑重地塞进去。 结果很容易猜到,何霸霸又一次被箱子里的小崽子给虐了。 何健特别想哇一声哭晕在林爸爸怀里。 林宇看他那副激愤到要原地自爆的炸毛模样,差点笑出声。伸手在他后脑勺搓了一把。 何健回头瞪他一眼, 直起身时气的拍了一下抓娃娃机。 “吱————” 刺耳的响声乍然响起。娃娃机也是有脾气的, 被拍的报警了。 两个人愣了一秒同时转身飞快走出超市, 前脚刚迈出超市,身后就传来超市保安的咆哮“谁这么没素质,玩就玩, 又拍又踢老年痴呆啊!”。 林宇忍笑忍得脸部肌肉僵硬。 何健羞愤欲死,转头看见他那副憋狠了的德行,咬牙切齿地戳他肩膀,“没事你笑吧,我肯定不打你。” 林宇拍开他的手,眼睛都不敢看他,生怕瞥他一眼后忍不住暴笑出声。 “好受伤,哎~”何健一手揣兜,一手捏着林宇抓到的大猩猩一通猛搓。 林宇忍着笑推着他往超市旁边的烘培店走。 何健后仰着身体不肯进,“干嘛?”这家烘焙店的东西超贵。 “请你喝奶茶回回血。”林宇用了点劲胳膊在他后背一带把人带进了烘焙店里。 “不要珍珠……” “知道了,去找位置坐。”林宇打断他的话径直去了柜台。喝奶茶半糖加燕麦;蛋喜欢吃煎蛋;夏天酷爱喝冰镇饮品;饿了会低血糖……略一想就能列出一长串。 一楼只有一张空桌,空桌四面都有人。何健去了二楼,往楼上走时伸手打了个响指。 林宇闻声抬头看过去,看见何健皱着眉的脸,还是没忍住笑了。 何健还在刚才的挫败感里没爬出来,林宇这么一笑,他顿时觉得脸热。那么大人了爱抓娃娃,爱抓娃娃就算了手还臭,手臭就算了抓不到还拿娃娃机撒气。也是没谁了。 他凶巴巴地隔空拿食指点了林宇一下。 林宇很有默契地没在众目睽睽之下捂心脏,而是在侧脸旁飞快抓了一下。 他俩这顿操作看的正在给林宇夹蛋糕的服务员一脸蒙。 二楼只有一桌有人,何健挑了靠窗的角落坐下。刚坐下又站了起来,朝音乐播放机走去。 “在每个繁星抛弃银河的夜里,我会告别,告别我自己……”二楼正在放《后会无期》。 虽然刚才林老狗笑他笑的鱼尾纹都暴露了,但他觉得如果听上半小时《后会无期》,这只老狗的心情说不好又得暴跌。 暂停音乐后,何健搜了一会儿也没找到合适的歌曲,最后放了方祁最爱的儿歌。 “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它永远不会堵车……” 换完音乐何健朝另一桌看了一眼,那桌是对儿小情侣,他怕这首欢快中带着皮的儿歌影响人家谈恋爱。 见那俩人陷入忘我的你瞅我我瞅你中无法自拔,何健哼着歌回到了窗边坐下。 林宇端着餐盘和奶茶走上来,一眼便看见了坐在窗边的何健,正单手支着侧脸朝窗外瞅,t恤后背被汗渍晕湿出斑斑点点,就连后颈边的青茬短发里也隐约可见晶亮的汗珠。 “来吧来吧和我一起上路,嘟嘟嘟,嘟嘟嘟嘟……” 林宇走进就听见他在唱歌,从他站着的角度看过去,这人正噘着嘴对着窗外“嘟嘟嘟”,目光扫过他撅着的嘴巴放下餐盘的手一顿,停在了半空。 何健听见脚步转头就见林宇的手僵在半空,表情要笑不笑的,他闭嘴接过餐盘。 “不许笑,笑你就完了。”他拿了冰柠檬水放到林宇面前,又把蛋糕摆在两人中间,“什么蛋糕?” “北海道,里面是香草奶油。”林宇把蛋糕叉递给他一把,在何健接过叉子收回手时捏住了他中指,“怎么弄的?” 何健叼着吸管瞥一眼自己指甲上面破了的泡,“湿疹出水泡挠破了。” 林宇打开他又挠皮肤的手指,顺便松了手,“季节转换才有,还是对什么东西过敏才出?” “嗯?”何健嚼着燕麦仰头做苦思冥想状,“好像一年四季都在出,冬天很少出,夏天好像没断过。” 林宇目光落在他抓着奶茶杯的四根手指上。手指修长,骨节不凸出,指甲很干净,整只手都算得上赏心悦目,唯独指甲上面那片皮肤上的水泡破坏美感。 何健把抓到的大猩猩摆在靠窗的桌边,让它面朝外坐着,给一只猩猩摆出认真看夜景的姿势。 “给你爸打电话了吗?”林宇看着他摆弄大猩猩。 “嗯,他们其实不愿意我总回去。”何健插了一块蛋糕放嘴里。 蛋糕绵软,香草奶油甜度适中,不腻反而有股淡香,口感很棒。他掏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照片里是两杯茶和一块吃的不怎么讲究的蛋糕。 林宇大概能猜到何健爸妈的想法,不想儿子累的喘不过气,没有自己的生活和空间。何弘铭和齐雅都十分了解他,所以明白何健的性格注定了他是一个会把责任和义务都抗在自己身上的孩子。 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让一个曾沉迷混日子的少年懂了什么叫责任和义务。 那是一种近乎压制天性般的改变,如果林宇没有同样的经历,他不会明白那是何种感受。 直至现在,何健在职场被打压、被驱赶出圈,却依旧能为为了眼前的小目标、为了家人、为了以后努力向前,坚韧的活着。活的既明亮又快乐。 他自有一片广阔的天地,任谁见了都会流连忘返。 何健这边刚发完朋友圈,小乐的评论就蹦了出来。 乐你大爷:卧槽健哥你纵欲弯了 何健刚想骂爹,又蹦出一条。 乐你大爷:打错字的我觉得还挺对 紧接着下面冒出三个+1. 何健回了个“滚”后点开拍的照片看了又看没看出什么,于是递到林宇面前。 “有问题吗?”他非常不解,拍两张照片怎么他就弯了。 试问这世界上有比他还直的吗?如果他都弯了,从此以后世界再无直男! 林宇接过手机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然后迟钝地在第二章照片的一角看见了自己的手,手的占比非常小,而且很模糊。 松松握着冰柠檬水杯子的手是他的,嗯,再就是蛋糕上面的两把叉子,叉柄各指一方,但叉子爪爪却别在一起了。 他低头看向蛋糕上面。 何健也看向蛋糕上面,接着飞快把自己叉子拿回去塞嘴里,“我不是故意的。” 林宇把手机还给他,“删了?” “不!”何健把手机放回兜里,“腐眼看人基,删我就输了。” 林宇笑着扭头看窗外,“你赢了,真棒。” 何健听他这戏谑的口气,伸手戳在他胳膊,“笑话谁呢?不孝的玩意儿。” 林宇抓住他戳自己的手指作势要掰,假动作还没做完,那边人就叫上了。 “疼疼疼~” 林宇无奈地看着他。 何健感觉自己被骗,但还是梗着脖子给自己加戏,“我跟你说我的痛觉超级敏感,你稍微有点想干点什么的想法,它就能捕捉到然后提前就能疼的死去活来。不信你试试。” 林宇试了试,看着他三秒没动。 何健:“……”哈喽? “哪里疼?”林宇扬眉梢看着他。 何健若有所思地挠了挠额头,突然眼睛一亮,竖起食指,“哪都疼!啊——” 这粗劣的演技,真是让人恨不得……林宇笑着伸手过去按住它脑袋往桌面上压,“贫吧你。” “爸爸饶命。”何健笑的没力气反抗。 林宇还是把他的脸侧着压在了桌面上,又从蛋糕里挑出一撮奶油,从他眉心抹到鼻尖。 “嗷哟我…次,激!”一句脏话临出口四分五裂。 林宇原本要弹他脑门的手停在半空。 何健顺势在他手上狠抽了一下,“以后我都不会给你机会抽我,我特么不要脸的吗!啊?” 林宇伸手捏住他鼻子,毫不怜惜地把他牵到自己面前。 “‘特么’是什么?”他笑嘻嘻地问。 “是,是,特别的么么哒!”何健被牵着鼻子,上身趴在桌上两手肘撑着桌面,脸凑在林宇脸前,感觉林宇一开口就能咬到他。 “啊,接吻呢。”不远处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两个人都僵在原地。 何健眨眨眼,幸灾乐祸地小声逼逼:“爸爸你玩脱了。” 林宇赶紧松手,但何健还趴在桌上没动。 “等会儿,那俩人正往外走呢,等走了我在起来,他们刚也就看见了我的脖子以下,脖子以上发生了什么根本看不见。”何健说着低头嘬了一口林宇的冰柠檬水,接着五官挤到一处,“没加糖,你自虐呢!” 太瘠薄酸了。 林宇听见脚步声下了楼,推着何健的肩把人推了回去。 何健坐回去就开始笑,“你那是什么喵的表情?不是吧你,下海打野都多少回了,一个假动作你脸红啊哈哈哈哈好纯情哦~” 林宇知道说什么都会被嘲,干脆不接他的话,让他嘲回来,于是拿起冰柠檬水咬着吸管转头看窗外。 “爸爸,吸管刚才我含过哦~”何健贱兮兮地歪着身体看他脸上的表情。 “咔嚓!”林爸爸一怒之下把吸管咬碎了。 “卧槽!”何健听见吸管碎裂的声音发自内心地骂了一句,说完才发现自己飙脏话了,又梗着脖子说:“打我我也要|操。” 林宇放下杯子起身,大步绕过桌子,边走边面带微笑地撸袖子。 “爸爸!我是你亲鹅子啊!”何健本想跑,但林宇长腿一迈挡住了他去路,他最后只得背靠落地窗一手挡脸,一手挡鸡儿,“打个商量,除了脸和鸡儿其它地方都行……” 林宇不等他说完,按住人一通瘙痒,边上下其手边说:“憋着不许笑。” 何健也知道这是店里笑成鹅肯定不好,吭吭哧哧地憋的脸红脖子粗后猛地暴起,一把将林宇掀倒在沙发座上,先在腰上掐了一把,又按着他肩头要挠他胳肢窝。 “别别!”林宇一手撑住何健的肩,一手抓住他手腕,腰上被掐那一把已经让他半边身体都麻了。 “别?求我啊,”何健说着又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否则叫破喉咙也没用。” 林宇刚要开口,楼梯那边突然传来两串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他们俩敢闹着玩也是因为二楼就他俩,来人了就不一样了。 于是两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的神速飞快起身,然后好整以暇地正襟危坐,除了两张脸都略微发红,其它全部正常。 上来的一男一女根本没往他们这边瞥一眼,径直朝距离他们最远的方向走过去。 “噗~”何健没憋住笑了出来。 林宇嘴角也扬了上去。 下一秒,何健瘫倒沙发上,背靠着林宇手臂肩头,膝盖顶到落地窗上拿起奶茶嘬了一口。 林宇稳稳被他挤歪的身形,也拿过柠檬水喝了一口。 之后两个人都没再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何健甚至拿出手机调出明天的剧本读起了本子。 何健把林爸爸当靠枕,林宇则偏头视线越过他头顶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听着他念剧本。 时间将近十一点,何健连着打了两个哈欠,两个人起身回家。 进门后何健就开始脱衣服,走到浴室门口身上只剩一条白胖次,推开门的同时把t恤裤子扔进了脏衣篓里。 “我先洗,太困了。”他说完就进了浴室。 林宇的目光从他背上收回,转身出去拎了药箱回来,坐在地板上翻药箱。 何健没拿干净内裤,出来时也没围浴巾,只拿一团毛巾捂着前面,弓着腰啪啪啪一溜小跑到衣柜前。 林宇见他这样,立刻抄起手机就要拍。 “林老狗!你敢拍!”何健听见手机解锁的声音,扭回头就见林宇举着手机要拍他,他来不及找内裤随便扯下一件衣服抖开挡在身前,然后两步走过去呼啦一下将整件衣服兜头盖在林宇脑袋上。 林宇在衣服里笑的停不下来。 何健跑回衣柜前赶紧翻找内裤。 “浴巾都哪去了?一条都没有。”何健套上内裤又是一条好汉,随后又扯了一条大裤衩套上。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大夏天即便屋里开着空调,再多一件他都不肯穿。 “你一天洗三遍澡,用了三条浴巾,还问去哪了,都在阳台挂着。”林宇往床上扔了一罐药膏,“擦手。” 何健举起手怼到他面前,“全都破了,擦了也不管用,我从小到大用过的湿疹药膏没有一百种也有八十种了,抗药了。” 他说完转身噗通趴在床上,一只手扯着夏凉被在怀里抟成团,舒坦地蹭着被子哼唧了两声。 林宇也不催他擦药,听他哼唧踢了一下床脚,结果不要脸的玩意儿哼唧的更来劲儿了。 “嗯~~~啊~~~~” 林宇带着一身鸡皮疙瘩进了浴室。等他赤着上身出来时,卧室里响着小呼噜。 他擦着头发经过床尾随手拿起那管药膏,坐在床边扯过抱着大团被子的手臂放到自己膝盖上。 “嗯?”何健眼睛都不争迷迷糊糊地要抬头。 “睡你的。”林宇声音很轻,把他要抬起来的头又按回被子里。 “你……” 林宇转头看他,看了好半天也没等来第二个字,结果他刚转回去那边又开口了。 “……心情好点没?” 林宇忽然感觉心里一片酸软。他伸手盖在露在外面的那只耳朵上,耳骨微凉,耳垂很软,他揉了揉才收回手。 缓解瘙痒疼痛的药膏冰凉,刚一抹上何健的手往回抽了一下。 林宇一只手按在他手背上,食指拇指捏起他一根手指,另一只手挤出药膏擦在破皮的患处。 “白衣天使……是你吗?” 林宇笑着扭头看藏在被子里的脸,搂着被子的人睡的迷迷糊糊,话也含糊不清还带着鼻音,说完又打起了呼噜。 擦完药把药和纱布装进药箱后,他拿起手机去了客厅的阳台。 “喂!”李君吾那边闹闹哄哄,说话都用喊的,“等会儿我出去接!” 林宇等了一分多钟,听着他那边安静下来才说,“一会儿看微信,传了一张照片给你。” “什么东西?”李君吾问。 “林昇的青花瓷,查查来历。”林宇说。这张青花瓷的照片是他从以前的照片里找到的。 “什么意思?” 林宇顿了顿,“上个月被我打碎了,瓶底刻了名字……” 李君吾难得跟兄弟心有灵犀一回,立刻抢答道:“郭甜?” “嗯。”林宇把头发撸向脑后,从客厅的阳台走向卧室阳台,两个阳台之间只有一道推拉门。他到了卧室阳台,走到窗边拨开窗帘朝床上看了眼。床上的人姿势没变,搭在枕头上晾干的手还是他摆的角度。 “这么巧!”李君吾惊讶的声音都劈叉了。 “不算巧合,”林宇又走回客厅阳台,“我早该察觉林亦铎不对劲。” “你大哥不对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早说他跟林昇一条裤子,你还不信。你今天回去不就是为了见他吗?他怎么说?”李君吾一提到林昇、林亦铎父子就能想起狼狈为奸这个词,偏偏林宇还不信林亦铎跟林昇是一个德行的人。 “是不是他,跟他有没有关系,只能查。”林宇到现在依旧不信潘欣的事跟林亦铎有关系,他觉得林亦铎最多是知情不报,他这个大哥肯定知道的比他多,也察觉到了这件事的复杂和严重程度,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他别在查下去了。 “行,我抓点紧,尽量明后天挖出点什么,否则以你大哥毁尸灭迹的速度,我特么连渣都挖不着。” 林宇听着笑了,“别浪了,早点休息。” “哎我就浪!谁跟你似的,三十岁活得跟三百岁一样。真他妈没劲!”李君吾损完又诱惑,“哎今晚有你喜欢的那款,贼高的小野猫,有一米八,那小眼神野的诶,那身材辣的诶……” 林宇听的牙酸,果断挂了。 他在阳台吹了会风,认真体会了一下现在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如果今天何健没跟着他回来,他大概会在小圆凳上坐到天荒地老;如果何健不嚷着去抓娃娃非得虐自己一顿他心情应该又是另一种感觉;如果他们没去烘焙店坐坐…… 这一夜打破了很多个如果。 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也幻想过谁能拉他一把、拽他一下,让他别那么一直一直往下陷。 现在有人拉着他拽着他,心情是真的好,整颗心脏像坐在热气球上,在蓝天下飘来飘去。 然后呢? 这个人能拉着他拽着他多久? 过了零点,夜风有些凉,直到头发干透林宇才回卧室。 关了灯他慢慢踱步到床边,放轻动作躺到床上,旁边的人小呼噜忽然停了。 “回来了?”何健呓语似地说。 躺好后,林宇翻身从黑暗中找着他的轮廓。 “吵醒你了。” “没,我认床失眠了。”何健含含糊糊地边说边打呼噜。 黑暗中响起低低的笑声。 “笑屁,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吗?”何健翻了个身抱着大团被子背对林宇,“终极土味情话,我认床,没有你的床我都不认。” 林宇的笑凝固在黑暗中,小呼噜又响了起来,听着就睡的很香。他再一次伸手触向那个后脑勺,只是指尖快碰到时停住了,最后缓缓落在床单上。 作者有话要说:e=e=e=(~ ̄▽ ̄)~来啦~ 第44章 第 44 章 碗盘的碰撞声吵醒了失眠半宿的人,林宇伸手抓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过了八点。 他下了床径直朝外走, 想看看何健在干什么。门拉开的同时正好和要推门进来的何健撞上。何健嘴上咬着包子、一手端着皮蛋粥, 另一只手是推门的动作。巧的是门被他拽开了,所以何健的手直接按到了他胸上。 何健:“……”大清早这个福利我可以! 于是, 抓了下。 欸?似乎有料。 林宇打哈欠的动作一顿,,把他按到胸前的手挡开,从他嘴上拿走包子看了看包子馅儿, 香菇素菜的, 看完又塞回了何健嘴里。 “怎么不叫我?”他打开门没出去, 看见人后转身进了浴室。 何健把包子从嘴上拿下来,就势靠在门框上从敞开的浴室门里看他洗漱。 “你怎么知道我没叫你, 我就差没打你了。”何健一口包子一口粥,还不忘了控诉林宇, “你昨晚不止抢我被子, 枕头你都抢。” 林宇含着牙刷抬眼看他,“是你先枕到我枕头上,我被挤得没办法才睡得你的枕头。” 何健:“……” “是不是有那种长度来两米得枕头, 要不买一个那种枕头吧, 省得咱俩抢来抢去的。”何健一听是自己不要脸在先, 赶紧抛下一句话熄战的话端着碗回了餐厅。 林宇从卧室出来看见何健站在客厅套t恤,这人怕热,不出门从来都是赤着上身。他经过何健身后时, 顺手扯了一下卷成卷堆在何健后颈的t恤。 穿个衣服穿出一身汗,整个后背布满细汗珠。林宇弯腰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擦掉手指上沾到的汗。 何健热的就差没伸舌头了,他扯着t恤后面扇风,边扇风边往林宇面前靠,“帮擦擦汗,太热了。” “怎么把空调关了?”林宇又扯了几张纸巾,掀起他t恤下摆伸进去从后颈一路擦下来,来回擦了几遍,一把纸巾全湿了。 “我起那会儿特别凉快,估计是晨跑跑的。”何健又坐下穿袜子。 林宇使劲攥了攥手里的纸巾,扬手扔进了垃圾桶里,径直进了厨房开冰箱拿出两瓶冰水,拧开水迫不及待似的仰头就灌。 “你不是不喝凉水吗?”何健见林宇喝的急,以为自己大清早把空调全关掉把这人热坏了,于是抓过空调遥控板把空调打开了。“我真是服了你和方大爷了,装个空调,为毛要装中央空调,一打开整个屋子都开,就不能分开装。” 林宇喝了半瓶水,把手里另外一瓶抬手朝着何健扔了过去。 何健余光瞥见有东西砸来,伸手抓住一瓶水,接着又有东西飞来,但是他已经没手了,另一只手正在提袜子。 一包冰镇湿巾兜头拍他脑门上,感觉像贴了一张退热贴,冰冰凉凉还挺爽。 这个逼人就不能好好送过来吗?! 何健瞪了趴在厨房与客厅之间的捣台上的老狗比一眼,抄起一个抱枕砸了过去。 林宇抓住抱枕直接垫到两手肘下面,边小口喝水边看他穿袜子。脚踩在沙发上,曲起的膝盖直接抵住了下巴,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小腿很直。 “林静是不是今天走?”何健换上另一只脚,拎着一只袜子瞅林宇。 “嗯,下午三点。”林宇在他看过来时转头看向窗外。 “这个给她,今天不能送她了,等她回来给她接风。”何健很羡慕林静,他从四岁学手风琴,如果在他十八岁之前还有什么是能让他拿出来炫耀的,就是手风琴了,但阴差阳错终究没能继续。 林宇看了眼他放到桌上的牛轧糖小礼盒,是他们昨晚从烘焙店带回来,精致的长方形的小盒子上面打了一个漂亮的粉色扇形结。 他本以为牛轧糖是何健买回来他们吃的。 “喜欢她?”林宇脱口而出,说出口立刻后悔了。 “嗯?”何健扯着袜口抬头看他,林宇正仰头喝水,“喜欢!为什么不喜欢,漂亮姐姐我的最爱,白衣天使也是我的最爱,爱你哦~林大夫~”他说着嬉皮笑脸地在头顶拢了一颗心。 林宇见他又臭贫不正经,简直哭笑不得,这个傻子根本什么都感觉不到。小王八蛋一颗。 “我下午去南丰,带着方祁去,你去吗?” “几点走?” 林宇盯着他把黑色工装裤的裤脚卷上去一截,露出脚踝,这样一来袜子亮黄与亮蓝撞色的窄边便露了出来。如果再搭一双白鞋会显得非常打眼。毕竟他这一身衣服,只有袜子和斜挎包是亮色。 何健把湿巾、水一股脑装进包里,然后挎上包,转动背带让包搭在后腰上。 “录音四点结束,方祁四点半到和棠,我也差不多四点半能到家,你要是去的话回来等就行。”他说着走到玄关,打开鞋柜拿出一双白色板鞋穿上,“快吃饭,先走了。” 门还没关上,口哨声就传了进来,林宇笑着走到餐桌旁拿了一个香菇素菜包子咬了一口,然后转身去了阳台。 很快,楼下的红砖小路上出现了一道颀长身影,绿树掩映中的人批了一身清晨八点的阳光,即暖又亮。 “……老何你听我港……” 讲电话的声音越来越远,只有背包上和脚踝上那一抹亮黄色还在大片的翠绿中跳动。 吃完了包子,林宇依旧背靠阳台站在原地侧着头望着红砖小路看不见的尽头,偶尔有人走过,但都踏不起波澜了。他转回头,面前刚好是昨晚晾晒的衬衫和t恤。 他的衬衫、何健的t恤,并排地晾在衣架上。 晨风吹过,两件衣服晃晃悠悠地撞了衣角,窸窸窣窣地摩擦着。 林宇看的心里莫名一阵悸动。 他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停在晾衣架下面,衣服下摆刚好到他鼻梁的高度,稍微仰头,鼻尖就触上了t恤的衣角。 慢慢地吸一口气。 是与他的衣服同样的味道,但还是有一点不同,那细密的棉线里还残存着几丝没洗去的味道,那味道他闻过。 —— 安吉值夜班还没到下班点,前台小护士打电话告诉他林院长来了,他赶紧去了林宇办公室。 “您这个月的休假还有一天。”安吉把林琼的体检报告放到林宇办公桌上,又把一沓预约单放在报告旁边。 “这两天先别排我班,”林宇站在衣架前穿上白大褂,开始系扣子,“张大夫来了吗?” “张大夫上午有一台手术,现在在六楼做准备工作。”安吉打开备忘录开始记下待安排事宜。 林宇走到办公桌旁拿起预约单翻看,一共七个预约,李君吾的爸爸、李悦錡的大哥……除了关系户,剩下的三个是明星。成阳? 安吉听见林宇念成阳的名字,赶紧科普道:“一个男明星,最近两年特别红,问他看什么也不细说,只说不舒服想约诊看看。” 他记起来这个人了,好像是给何健挖坑的那个。他弹了一下预约单,单子唰啦响了一声。 “嗯,”林宇把预约单里两个看男科的和一个林昇的朋友的预约单挑出来递给安吉,“问问张大夫有时间接吗?不接的话直接回绝。” “啊!”安吉很诧异,他跟了林宇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林宇推单。 “还有事吗?”林宇拿起林琼的体检报告开始细看。 “……有一位郑先生说是您弟弟,连着来了三天了……” “来了吗?”林宇好整以暇地翻着报告,头都没抬。 “来了,在休息室喝咖啡。”安吉说。 林宇放下报告,两手往白大褂兜里一揣,大步朝外走,“我去看看,你忙吧。” 距离休息室还有几步,一串串笑声从休息室里传出来。 林宇站在玻璃墙外往里看,三个下夜班的小护士坐在郑涵对面正听他侃侃而谈。郑涵长的不错,举手投足间有些风流,再加上那一身价值不菲的名牌,想要不招人都难。 有个小护士眼尖的发现了玻璃墙外的林宇,拉拉另外两个人的袖子,三个人立刻从休息室出来了。 “林院长早。” “院长。” “早,”林宇面带微笑,“下班了?” 三个人匆匆应了几句就相携离开了。 郑涵翘着二郎腿爷似的坐在沙发上斜眼看林宇,“你人缘不行啊,看给小姑娘吓的。” 林宇没瞅他也没应他的话,径直到水吧台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不过你这儿的小护士可真是长得够带劲儿的,看脸招的人吧。”郑涵跟着他走到水吧台旁坐下,“见你一面可真难啊,好歹是亲弟弟,躲我合适吗?” 林宇依旧不说话,悠闲地喝咖啡,翻翻和棠医院这个月的月刊。有张培钦这个老男人的专访。谁访的?安吉? “跟你说话呢!”郑涵终于不耐烦地拉下脸狠狠敲了两下桌面。 “我要是你就不攀交情,有事直说,毕竟我们也没有。”林宇点到即止。 “操……”郑涵估计想骂娘,临出口想起他俩是一个娘,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借我点钱花。” 林宇从来没见谁借钱借的如此趾高气昂,他目光毫无感情地扫过郑涵的脸,然后掏出手机转了一笔钱过去。 郑涵看他的动作不免有些得意,麻利打开了手机……6.66?! 操! “你他妈有病吧!”郑涵一巴掌拍在吧台上。 “九进十三出。”林宇自动屏蔽他的咆哮,放下手机又开始翻杂志,“不借的话不用收。” “九进十三出我他妈还找你!一千万,最快多久?”郑涵气的脸红脖子粗,俩眼睛瞪成200w的灯泡死盯着林宇。 “哼,”林宇翻着杂志笑了一声,头也不抬地问:“这么多做什么用?” “……你管呢,”郑涵脸色五彩斑斓地吭哧了一会儿,“挪了我爸公司的公款。” 林宇抬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勇敢。” “少废话,借不借?!”郑涵又喊道。 “不借。”林宇放下咖啡杯,合上杂志,在郑涵错愕的注视下款步朝外走去。 郑涵醒过神,快步追上去抓住林宇胳膊,“林宇……你想好了!” 林宇回头先看了一眼抓着胳膊的手,然后看向郑涵,“我劝你坦白。” 毕竟郑涵是尹岚和郑纯的独子,当小祖宗养大的,挪用公款……最多骂一顿,家里关一阵也就过去了。 “我草你……”郑涵被他看得缩回了手,咬牙切齿地看着林宇,“你他妈知不知道我现在只需要跟我妈说不许见你,她以后都不会再见你了。” 林宇背对郑涵,眉头慢慢皱起,他转身盯住郑涵,“你把这个当把柄?” 郑涵慢慢冷静下来,那股没来由的自鸣得意重新出现在他脸上。他的确把尹岚的独宠当做在林宇面前炫耀的资本。他一个暴发户的儿子除了父母宠他外惯着他,他拿什么跟首富的儿子比。尹岚不喜欢林宇,提起都很少,而且每次提起都格外伤神。这几年,尹岚会每年见林宇一面,林宇如约而至,从不爽约、从不摆架子,任凭尹岚在他面前甩脸子。他见过林宇看他妈的眼神,那时他上初中,林宇大概上高中,首富的儿子竟然会眼巴巴地望着他妈的背影,从那时起他就明白,他有一样东西是林宇永远得不到的。 而且在他看来他妈每次见林宇,对林宇来说无异于恩赐。 只是,眼前的林宇的神色,让他又不能确定从前看见的是不是真的。 “不借也行,”郑涵两手抱在胸前,颇有些倨傲,“我妈和你爸离婚有一笔钱没要,现在!我替她要回来!”他拿食指狠狠在两人中间点了两下。 林宇的目光从毫无感情到同情,最后扔下一句“愚蠢。”走了。 “你他妈说谁蠢!?” 休息室的门隔绝了郑涵的咆哮。 从休息室出来左拐再右拐,走不到一千米就能到他的办公室。 但今天他发觉医院的走廊格外的荒凉,特别的长,身体两侧的白墙不再是毫无交集的平行墙,而是越来越趋于交集的两道高墙,能行走的地方越来越狭窄,令人窒息。 林宇停住脚步,猛地转身推开一侧的门迈出医院的走廊。门推开,门外是停满员工车子的员工停车场。 迎面走来的熟悉面孔跟他打招呼,林宇耳鸣的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点了下头。 他掏出手机,无意识地摆弄着,不多时电话那头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 “喂……喂?” “这里是何霸霸爱你专线,请在嘀一声后叫霸霸。”何健操着亲切和蔼的中老年嗓音说完又换上性感御姐音,“嗨~帅哥~聊聊吗?” 一道声音乍然间破开紧紧裹着他令他窒息的那层屏障,阳光突然照进他眼底,刺的他有一瞬间睁不开眼。 他声音有些哑,问:“忙吗?” “忙个毛毛啊,录音室门锁着,钥匙在张阳身上,他他大妹的在东门排豆腐脑的长龙,我……你嗓子怎么了?” “没事,”林宇清了清嗓子,“那你现在在哪里?” “图书馆借阅室。”何健叹气,“外面太热了,而且正是上课的点到处都是学生,我还是躲着点吧。” “我去……” “你骂人!”何健准确地掐住林宇的卡顿反咬他一口。 林宇站在一辆越野车车尾,闭着眼仰头轻笑。 “你去?你要来?” “……没空,中午跟林静吃饭,吃完饭送她去机场……”林宇说着停下,心里火烧火燎的迫切快要冲出口,他能清晰的感觉心跳在指尖、在舌尖、在每一处神经末梢剧烈搏动。 我去找你。 我现在过去找你。 我想!现在!看见你! “……从机场回来,顺路过去接你应该来得及。”他一手撑在车身上,头垂慢慢垂到臂弯以下。 “哎,你才是我爸爸,爸爸爱你哦~” 林宇在上扬变调的尾音里匆忙挂断电话。 那道他听了很久,再平常不过的音调在窒息与死寂后猝不及防打在他耳膜上,直击脑内神经元拨动了隐匿的弦,弦音落在他每一寸皮肤上,飞快滑过的电流使每一个汗毛孔倏然张开,血液从冰点直至沸点。 那温度不烫,像上午九点的阳光,让人迷恋。 许久后,心跳慢慢恢复,喷张的汗毛孔缓缓收拢,他才转身回了楼里。 作者有话要说:ㄟ( ▔, ▔ )ㄏ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看给老狗折磨的。 第45章 第 45 章 陪林静吃过中饭,林宇开车送她去机场。 林静话很少, 如果没人跟她聊天, 她可以一整天都不开口, 不是练琴就是摆弄些花花草草,是个十分安静且没有存在感的人。 “下飞机打给我, 到了酒店把定位发我。”林宇说。 “好,”林静神色犹豫,看了一眼林宇,“哥你别跟他们……我怕他们……” “没事, 别担心。”林宇为了安抚林静不惜撒谎, “这件事过去后我们搬出来, 再也不回去了。” “嗯。”林静看着林宇的眼睛全是依赖和期盼。 林宇伸手摸了摸林静额头对她笑笑,转回头时忽地从左侧后视镜里瞥见一辆黑车疾驶过慢车道、中间车道, 径直冲他开来。 从开驶进机场高速,林宇就发现了这辆黑车, 跟在他身后一直频频超车、试图靠近他, 眼下黑车猛地提速,他心里跟着一紧。 来不及提醒林静,林宇猛踩油门突然加速。 黑车撞过来的同时, 白色suv嗡地一声窜出去。紧接着为躲避慢车道的大货车, 白车直愣愣地冲向边缘的应急车道, 就在车头堪堪撞上护栏的刹那,车头猛地转向,但车灯还是被护栏挤爆。“嘭”的一声, 车声随之颤了颤。 快车道上巨大的响声淹没了suv爆车灯的声响。 林宇颤抖着手死死抓着方向盘,踩着油门的脚也稍稍松了些力道。右侧后视镜里那辆试图撞他的黑车砰地撞在内侧护栏上,巨响伴随着一阵浓烟火光腾天而起。 “啊————”林静两手紧紧抱住脑袋,整个人缩成一团,如果不是安全带勒住她,想必已经溜下去了。 “没事了没事了!小静小静……看三哥,小静……” 车子开进机场停车场,两兄妹已经从惊惧状态稍缓过来。熄火后,林宇按住林静抓着他胳膊的手。 林静的手冰凉,一直在抖。 林宇转身面朝她,“小静看着三哥。” 林静木讷的转头盯住林宇,眼底是褪不去的恐惧,“我不走了,我要陪你。” “刚刚只是个意外,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有事,”林宇见她不住的摇头,大手掌住她煞白的脸,“你留下我只会更分心。” 林静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看着他。林宇懂她的面无表情下的惊涛骇浪,她的缄默像一种对抗,对抗纷杂的世界、对抗冷漠的人心以及抛弃。 他看着面前煞白的小脸突然笑了一下,“三哥现在是世界上最坚强的人,因为我有小静……还有了……” 喜欢的人。 “……想保护的人。所以我会小心。” 他拿出小时候哄林静的口吻,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对她微笑,手轻缓地擦过她密布冷汗的额头,给小小的她不安的她一个保证。 林静的缄默终于有了裂缝,收回扣住林宇手臂的手,看着林宇眨了一下眼。她所有的动作都非常慢。 她不算敏感的神经都能捕捉到,三哥那句“还有了”后面的话是出口前改了。 喜欢是需要被回应的,而保护则不需要。三哥在暗恋吗? “我见过吗?”她问。 林宇垂眸,没否认却也不想说是谁。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看来是见过,林静想,是谁?可是最近跟三哥走的最近的是何健。 何健的脸在她眼前一闪而过,随后是几个女人的脸。 “先办登机。”林宇拍拍她的胳膊。 两人下车,林宇去后备箱拿行李,林静从后座拿小提琴。 “哥,叫人把你的车开回去吧,让惠姨派人来接你。”林静依旧面色惴惴。他们轻易不会向家里开口,只是这次分明有人刻意针对三哥。从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女朋友、到那个女人成为林昇的妻子、再到林宇和刘艺乔的订婚,这半年发生在林宇身边的事,一件比一件荒谬。 为了让林静安心上飞机,林宇打给了惠姨。林琼直接让他的司机来接,如此一来万无一失。 送走林静,林宇等了半个多小时就坐上了林琼的专车,司机带来的人开着他的车跟在后面。 “林董说,高速上的车祸林家那边会处理。让我这段时间跟着您。”司机是林琼的保镖兼司机,林家的保镖队长。 “我跟他说吧,先送我去传媒大学。”林宇给惠姨打了电话。沟通不畅,林琼不肯收回司机,还骂了他一顿。 下午三点半,林宇出现在张阳工作室楼下,他站在树荫下仰头打量古朴的红砖小楼,墙面上几乎爬满枫藤,显然是校内的老楼,很有韵味。 他靠在树干上,两手插在兜里,眼睛扫过枫藤绕开的每一扇窗户, 每一扇窗里面都有可能是他。 午后的风又热又潮,头顶树叶沙沙作响伴随着蝉鸣。可能是下午第一节课下课了,校内环形路和小路上随处可见学生。他已经很久没看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了。 午后的暖阳里每一张青春洋溢的脸都像极了他青春洋溢的样子。 林宇唇角翘起,心里那点惊惧不知不觉间全跑光了。 “嘿!楼下的小哥哥,等谁呐?”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高处传来,林宇抬头找人。 红砖小楼三层位于东侧的一扇窗上趴着一个人,那张脸被茂密青翠的枫藤围着,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旧能看出俊俏的轮廓和带着笑意的眼。 林宇觉得他的脸像盛开的向日葵中间长满葵花籽的大圆盘,枫藤像花瓣却是绿色。 他从树荫下走出来,站到阳光里,仰着头被刺的眯着眼也睁开看着。 “小哥哥,约吗?”何健一只胳膊伸出窗外挥了挥手里的……纸巾。 林宇:“……” “约!” “约啊~下来!” “你敢下来我就敢约!” 林宇有些哭笑不得地扭回头看着三五成群路过楼下的学生,几乎听见何健喊话的学生都大笑着、扯着嗓子回一句。 年轻真好。 肆无忌惮真好。 他转回头,正好看见何健收回胳膊要关窗户,窗户关上前何健捏着鸡叫的嗓子冲下面喊了句“美的你门!老娘今儿没空!” “哈哈哈哈……” “妹子有空再约哦——” 五六秒的工夫,没人刻意驻足,只是凑个热闹打个岔,听见楼上的回话全都嘻嘻哈哈地应一句就走了。 林宇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他刚坐下身后就响起“噔噔噔”的下楼声。 “我靠!我为你下海营业,您倒是回一个啊,搞得我被迫公开约p。” 林宇先听见声音,转头找人只见不走寻常路的何霸霸一手按住长椅椅背,原地起跳直接从后面跃到前面,然后噗地一屁股坐在他身边。 林宇看看长椅前后,又目测了一下绕过长椅走到前面再坐下所需的距离,好像还真是直接跨过来比较快。 “怎么回?”他噙着笑看满头大汗的何健。 “怎么骚怎么回。”何健戴上口罩,又戴上鸭舌帽,“这种公开喊话,玩的就是刺激,又没让你真约。真约我从您哪儿下口啊我。”他后半句完全是自己嘀咕。 林宇笑着瞅他露在外面的眼尾,汗津津的眉梢。 “明天不来,请假了吗?” “请了,为了不脱后腿中饭时间都耗进去了。”何健捂着胃揉了揉,大手往林宇膝盖一拍,“林爸爸请你吃面,走!” 林宇跟着起身,听何健又补了一句,“今儿你是想约也得约,不想约也要约,强制约走一波。” 临近下午四点,还没到晚饭时间,面馆里算上他们这一桌一共两桌。 何健点了一碗加麻加辣的麻辣面。店里招牌面是凉面,他非要反其道而行在大夏天的午后吃麻辣面。报应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前面两口爽的他直翻白眼,再吃下去就开始狂流鼻涕和眼泪。 吃个面吃的那叫一个惨。 林宇面前是一碗青菜排骨面,他不饿但还是点了,只吃了一口就被何健边哭边吃面的给搞得惊呆了。 “太辣了,”何健嗦一口面条,呼哈地吸一口凉气,“太爽了。” 林宇:“……爽点在哪里?” “知道这碗面让我想起了什么吗?”擦泪、擤鼻涕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何健抬头眼泪汪汪地问林宇。 “……一重山。”林宇已经get到了他的贫点。 但学渣何同学不懂林爸爸的学富五车,他挥挥手,“菊花台,”说完边嗦面边唱了起来,“菊花残满腚伤……” 林宇听不下去了,不想搭理他的臭贫,又觉得他吃完这碗面明天肯定就是那首歌的后果,于是强行端走麻辣面,又把自己的面推了过去。 何健眼泪汪汪地看着面抬头惨兮兮地叫了声“爸爸”,末了叹气说:“还是你懂我的含蓄啊。” 林宇真不懂。 排骨面拯救了何健即将残了的菊花,一碗面下肚他又是一条好汉,喝汤时问林宇,“一重山是什么?” 林宇刚刚说出来就后悔了。就像早晨问何健喜不喜欢林静一样。但他隐藏的东西偏偏是世界上最藏不住的东西。 理智时知道不会有回应,但还有不理智的时候。 何健见他看着窗外出神,索性自己搜。 “长相思,一重山,”何健端着手机念,“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菊花开,菊花残……” 他抬头看一眼林宇,同样表达菊花残,人家林爸爸能想起诗,他就只会网络梗,这尼玛的差距拍马不及啊。 “林爸爸,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对面突然冒出一句霸总台词,再配上刻意低沉又富有磁性的霸总调调。 林宇听的忍不住抽嘴角,转头见何健捧着大汤碗喝汤,浓浓的违和感拍了他一脸。 人家霸总对着女主念这句台词要么西装革履摇晃着红酒杯,要么衣衫不整来个深情壁咚,他可好坐在面馆里端着大汤碗,眼眶因为辣还微红着,而且俩t恤的半袖卷到了肩上。 画面太雷,林宇看一眼就想笑,他手肘撑在桌上手搭着额头低下了头。 “诶?激动哭了?不至于吧。”何健歪头瞅他,“我靠!我这玩深沉你笑,能不能认真点。” 林宇真是接不住他的梗,起身去结账,又拿了两瓶冰镇水。 从店里出来,两人上了林宇的车。 车子走了几分钟,原本懒洋洋躺在椅背上的何健突然拍拍林宇手臂,指指后视镜。 “从面馆出来就跟着你。” 林宇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林琼的车,他打了两下双闪,后面的车很快回了两下双闪。 “嗯?”何健坐直后扭着身子朝后看,后面跟着的司机冲他摆摆手。 “是家里的车。我的车要保养,开那辆去南丰。”林宇说。 何健看了一眼林宇,直觉他有事不想说。 按理说林宇从来不炫富,也很少谈及他家里的人或事。再加上前几天被逼着、骗着订婚,最后大闹一场逃婚,就知道他跟家里关系不咋地。这个时候,如果车子真需要保养,他们完全可以开方俣的车,真的有必要开一辆如此豪的车吗? 略作思忖,何健还是没说。谁没点事儿,更别说这些很富很豪的一二三代们。人家也不能总低调,毕竟豪才是他们最真实的面貌。 林宇见他不说话,看了他两次,“买点东西路上吃。” “去和棠的超市吧。”何健瘫在座位上,横着手机打游戏,“那家超市有方祁爱吃的糖。” “方祁跟过去,还有别人跟着吗?”林宇问。 “多稀奇啊,”何健笑笑,“他是方家的独苗苗,方俣要是带着他也就周姨跟在身边,要是方俣不在,司机、周姨好像还有一个什么老师。少了三个,去人多的地方至少五个。” 林宇没说话,已经感觉到了何健有一点不高兴。 “……我这口气是不是挺酸。”何健被自己的莫名其妙搞得心里别别扭扭,“被辣傻了。” 他嘀咕一句直接退出游戏,转头看窗外。 下车后,何健径直往超市里走,林宇却去了超市旁边的烘焙店。 何健快进超市了才发现后面没人,不禁皱眉四处找人,隔着超市的玻璃门看见站在烘焙店外的黑西服……司机or保镖? 干他屁事! “你先回去吧。”何健站在超市门前的台阶上,对走上来的林宇说。 闻言林宇脚步放缓,抬头看他。站在台阶顶上的人双手插兜,大长腿岔开站姿矫健挺拔,带着黑帽子、黑口罩,拧眉垂着冷眼盯住人。没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整个人又飒又酷。 林宇矮他几阶楼梯,略仰头看着他,如果不是看见何健呲呲往外冒的匪气,他都要忘了何健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他往上走了两阶,只矮何健一阶,伸手把冰奶茶递上前。 “一起。” “方祁可能到了,你回去开门吧。”何健看看那张平静的脸,瞅一眼挂满水珠的奶茶,迟疑了一下接过奶茶,触手冰凉,心里那一丢丢小火苗噗地灭了。 “你是不是遇到事了?”犹豫了两秒,何健还是问了。 林宇甩掉手上的水,奶茶杯上的水珠顺着他手心滑倒了小臂上,何健手快地伸食指揩掉水珠,从他臂弯一路刮到手腕。 “……嗯,”林宇放下轻飘飘到没了质感的手臂,抬眼盯着他皱起的眉心,“送林静去机场差点出车祸。” “啊!”奶茶吸管从嘴里掉进杯子里,啪嗒一声,何健伸手就要捏林宇的肩,伸到一半意识到林宇说的是“差点”。 “那你还来学校接我!”这行为简直让他匪夷所思,何健眉头锁的更紧了。 “从机场回和棠顺路而已。”林宇貌似无所谓地说,“进去吧。” 顺你妹的路,多跨了一个区你他喵的顺的哪门子路! 何健烦躁地一把摘掉口罩,转头往里走,“真他妈没见过你这么不要命的。” 如果是正常的剐蹭,何至于这么小心翼翼地让保镖跟着。肯定不是单纯的车祸,蓄意谋……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何健猛地扭头看林宇。 林宇被他猝不及防的停住和回头搞得立在原地。 何健的目光跃过林宇瞥了一眼距离林宇四五步远状似真的来购物的保镖。 “走我前面。”他不由分说抓住林宇的肩把人扯到自己身前,“别说话,我现在脑回路跟你不搭,说多了可能还得动手,先别聊了。” 今天的事如果换成付简兮……如果林宇是付简兮,他还能理解。毕竟他和付简兮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都在彼此最困顿、最难熬的那段时期扮演了彼此人生中最重要的角色,此生难忘。换成武侠小说,他们就是生死之交。 但林宇不一样,他和林宇满打满算认识两个月,虽然睡挺久了……屁!跟他妈睡不睡有什么关系! 何健脑内乱糟糟一团,扯出哪一头都要理很久。 到底是哪个傻逼在搞事?! 烦得很,就连他被苏晓梅挖坑填土的时候都没这么烦。 他盯住前面挺拔的背影,这个男人差不多也到了可以和他生死之交的程度了。敢冒死来接他下班…… 卧槽!跨越半个城市冒着险就为来接他下班? 这剧情怎么这么言情呢?! 何健吓得一个激灵,脚步一顿停在了女士内衣区。 走在前面的林宇听见身后脚步停下的同时也停住了。 保镖兢兢业业地扮演某购物居民,慢慢悠悠从林宇身边逛游。 两个男人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女士内衣区,理货员频频看过来。 林宇转身面对何健,先扫了一眼旁边的内衣货架,不是黑蕾丝就是红粉纱。 “要买吗?”林宇问。 何健回过神瞅着他,扭头看见四排内衣,又是一激灵。 他看看林宇,伸手点在一件性感黑蕾丝内衣上,“我买你穿吗?” 理货员:“…………” 保镖:“……”打不打? 林宇:“……”混蛋玩意儿。 林宇忽然狡黠地笑了起来,“跟你在碧海云天穿的那件很像。” 何健凶巴巴地甩他一记眼刀,满脸写着“同归于尽吧!”。 游走在附近的保镖:“……”对不起,告辞。 眼睛一亮的理货员:“……这款特价399,明天恢复原价,现在买挺合适的……” 特价小达人何霸霸习惯性地拎着特价产品,看了眼原价签。 1099?! 他一脸不解地看向理货员,“超市特价这么任性吗?” “是的,您看原价签还在这摆着呢,”理货员终于逮到推销机会,于是大胆发言,“您看看里面拖垫的质量,蕾丝的质感……咳,肯定物超所值。” 何健从理货员的急刹车中找回了丢失的脑仁儿,看看抓着内垫的手,下一秒黑蕾丝脱手而出,飞了出去。 理货员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抓。 林宇噗嗤笑出声。 何健气虚地瞪他一眼,“还笑!来,过来试试。” 他伸手去抓林宇,抓住手腕就往自己面前拽。 林宇被他拽的一趔趄差点撞在他身上。何健赶忙松手扶了他肩一下,才没让他真撞上来。他没想到林宇毫无防备,换成别人……随便谁怎么会让他得逞。 窥见了大秘密的保镖惊成雕塑,心里翻江倒海,这,要不要告诉林董? 再次陷入迷惑的理货员,“……先生,您还要……” “不要了,他不喜欢这款。”何健摆摆手,大步越过林宇朝前走。 林宇推着车跟上,“谁不喜欢?” “你!”何健头也不回丢下一个字。 林宇好脾气的点头,“确实,我还是喜欢对a。” “没完了是吧,”何健豁然转身做了个撸袖子的动作,“刚才我就想说,同归于尽吧!咱俩今天势必有一场死斗!” 不他妈过了! 林宇还在笑,走到何健身边,换成一手推车,一只手伸过去搂住何健的肩。 “我不会拿自己开玩笑,而且林静还在车上。去找你是因为确定安全后才去的。”他说的很平静,但一直没看何健,“我有何霸霸的霸气护体,平常牛鬼蛇神根本碰不到我。别气了。” 何健跟他哥俩好地肩并肩走着,听他说完,气不足似的哼他一声。伸手拿了两包香辣牛肉味的方便面扔购物车里。 林宇松开搂着他的肩,弯腰捡起方便面放回了货架上。 何健余光瞥见面回了货架上,“我想吃,很久没吃方便面了。” “不健康。”林宇拿了一包拉面,“吃拉面。” “不!我,要,吃,香辣牛肉!”何健熊孩子似的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林宇叹了口气又把香辣牛肉拿了回来,“又不怕菊花残了?” “怕,我一半你一半,一起残,然后阳台排排坐一起高歌一曲菊花歌。” 望着前面那颗圆溜溜的脑袋瓜,林宇在心里叹了口气,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Ψ( ̄? ̄)Ψ~~ 这段时间一直是隔日更,非常抱歉。因为这几天跑了几家医院,之前被烫的手好了,留了很丑的烫伤疤痕,哎~真的很丑,还有点狰狞,小孩看了都会害怕。所以很时髦的跑了两家整形医院哈哈哈哈…… 3月想要一排小红花,就是全勤嘻嘻,如无意外会玩命天天更新。 感谢大家开文后扔的地雷和浇灌的营养液—— 读者“montmart”,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红酥”,灌溉营养液 +2 读者“祝东风”,灌溉营养液 +1 读者“不谈风月”,灌溉营养液 +5 读者“一团软萌软萌の被子”,灌溉营养液 +1 读者“zhen”,灌溉营养液 +6 读者“小范”,灌溉营养液 +1 读者“一团软萌软萌の被子”,灌溉营养液 +1 读者“montmart”,灌溉营养液 +9 读者“耐冬”,灌溉营养液 +5 读者“zhen”,灌溉营养液 +4 读者“zhen”,灌溉营养液 +1 读者“zhen”,灌溉营养液 +5 读者“不谈风月”,灌溉营养液 +5 读者“一团软萌软萌の被子”,灌溉营养液 +1 读者“空格”,灌溉营养液 +5 读者“zhen”,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天天等更新”,灌溉营养液 +1 读者“一团软萌软萌の被子”,灌溉营养液 +1 读者“耐冬”,灌溉营养液 +20 读者“小泪”,灌溉营养液 +1 读者“一团软萌软萌の被子”,灌溉营养液 +1 读者“小泪”,灌溉营养液 +1 读者“一团软萌软萌の被子”,灌溉营养液 +1 读者“啊咧”,灌溉营养液 +30 读者“小泪”,灌溉营养液 +1 读者“小泪”,灌溉营养液 +1 读者“……”,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小泪”,灌溉营养液 +1 读者“小泪”,灌溉营养液 +3 读者“小泪”,灌溉营养液 +1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第46章 第 46 章 4s店的人来开走了林宇的车。何健看见了爆掉的车灯,林宇跟4s店的人说话时, 他拧着眉站在车前。 林宇只说他躲车时跟护栏发生了剐蹭。但以车灯爆掉的位置看, 这辆车应该是以正面怼到护栏时发生的剐蹭。 也就是说林宇的车几乎是横着开在高速上。 两个人拎着购物袋和从车里拿出来的东西往回走, 何健难得沉默了一路。 方祁像个小炸弹,踩着滑板从灌木丛小路上飞奔而来。 “哥哥!看我!” 何健抬头就见方祁从小路上坡上冲下来, 临到他面前一个急刹后原地漂移。 心脏咯噔一下,如果是以前何健会跟方祁击掌。但现在,他眼前瞬间闪过林宇的白色suv撞向护栏的刹那猛打转向后险象环生的惊悚场面。 “停!”何健伸手撑住方祁的脑门,蹲下后一脸严肃道:“你这样急刹然后转弯太危险了, 如果没看见我们, 冲出来撞上人怎么办?” 周姨追着跑过来, 呵哧带喘地说:“快说说他,太皮了。”她说完转眼看见林宇, 有些拘谨地道:“林先生打扰了。” 林宇对周姨点了下头。 “我练了好多遍,肯定不会摔, 再说漂移转弯不是你教我的吗?”方祁躲开何健的手, 一头扎他怀里。 何健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抬头看了一眼林宇,“你今天是不是就这么玩的?” “没这么夸张, 我车技比他好。”林宇笑着对他说。 “那你好棒棒哦。”何健斜他一眼, 拎着东西领着方祁进了楼里。 只在南丰住一天, 他们不需要带太多东西。林宇拎着一个手提行李包站在衣柜前问:“t恤还是polo衫?” 浴室里,何健正拿着洗漱袋装两人的牙刷,“随便两件t恤, 一条短裤、一条运动裤。”他只装了一把剃须刀,除了牙刷,其它东西都只带一样。“你的毛巾呢?” “扔了。”林宇拎着何健两条内裤进了浴室。 何健往浴室垃圾桶里扫了一眼,“败家玩意儿!什么时候扔的?” “昨晚,你把我毛巾扔脏衣篓里了。”林宇冲他抖了抖手上的内裤,“碧海云天那晚你穿的是阿宝吧,大裙子一撩起来吓我一跳……” 何健一把抓过两条内裤塞进行李包里,“坏吧你就,早晚收拾你。” 林宇笑着撑开行李包拿下巴指指洗漱袋,“逗逗你,脸黑的快下暴雨了。” 何健把洗漱袋塞进行李包里挤开他出去了。他那是脸黑吗?!他是后怕。想想“万一……”就觉得后脊发凉,这人还跟他开玩笑,好像今天差点嗝屁的不是他似的! 他想问,但又顾及到这人很豪的背景,不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你有一位貌似很了不得的朋友,他家的背景是个谜,连带着他也是个谜,再看看一直杵在门口的黑西服保镖,他他妈就算是想问,也碍于这种架势开不了口。因为他都不知道这位保镖是林宇的人还是他那个糟心的家里的谁的人,万一他们说了什么传回去了怎么办? 你怎么会被撞?什么人撞的你?高速上出了车祸难道不该等着出警、等着保险公司……怎么会让你离开? 谁他妈给你的狗胆让你优哉游哉地去学校接人? 林宇拎着行李包从卧室出来,看见方祁骑在何健脖子上伸手够客厅的吸顶灯。他经过时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巾拍在何健额头上,纸巾沾上汗贴在了何健脑门上。 “你他……”何健斜着眼珠从纸巾边缘瞪着走过去的人,还笑?挑衅是吧! “小祁快下来,让哥哥歇会。”一直站在旁边的周姨赶紧上前拍方祁的小腿,“快下来,要走了。” 方祁从何健身上下来,背上小书包拽着何健往外走,“哥哥,我跟你坐一辆车。” “你先下去,我拿点东西。”何健揉了一把方祁的小卷毛。 方祁下楼,何健攥着拍脑门上的纸巾进了厨房 林宇站在敞开的冰箱前,往购物袋里装肉和菜,估计是想带过去做晚饭用。 何健走过去靠在冰箱旁的捣台上,盯着林宇,伸手把展开的纸巾拍在他脑门上。 “定。” 正拿着冷冻肉的人一动不动,只眼珠转了半圈看着何健。 何健看了他一会儿,“我特别讨厌有话不能说死憋着的感觉。按理说你今天在高速上被人追的屁滚尿流满地乱爬还来学校接我,咱俩已经算是生死之交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惹了什么人,我就算在冷血也得问一句。但是吧你……这种情况,我都不知道该不该问。说这么多,我只是想表示一下我不是不关心,就是无从下口。当然,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憋着。” 林宇转眼珠向上看,提醒何健他被“定”着,不能说话。 何健的嘴角不争气地翘了起来,然后又强行拉直,他拿走纸巾,林宇赶紧松开抓在手里的冻肉,手指尖儿都冻白了。 何健挤开他,拿过购物袋往里胡乱装,一条黄花鱼,一袋鱿鱼,然后是不知道什么肉的肉。 林宇靠在了他刚才靠的位置,看着何健胡乱装一气也不提醒,“能说,但很麻烦,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明白的,晚上吧,晚上跟你说,行吗?” 都这么说了,有什么不行的。 何健把装满的购物袋往肩上一挎,“知道么,你要是付简兮我早骂你了,我见过最多的是太把自己当回事的人,但我真没见过你这种太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人。你都不考虑我……身边的人的感受吗?没挨揍你该谢谢你这张斯文英俊的脸。” 长这么大除了林昇动不动就指着他破口大骂,何健是第二个跟他吹胡子瞪眼的人。 但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林宇只觉得心脏又乘着热气球飘了起来,闭着眼也能看见天高海阔,绿草暄软,心里一片暖。 两辆车一起出发去南丰。 方祁不坐自家的车,非要跟何健挤在一起,于是周姨把方祁的安全座椅卸下来装在了林宇车上,如此一来林宇的豪车后座坐满了三人。 车上,林宇在打电话跟张培钦商量林琼的手术时间,何健和方祁凑一起吃糖。 林宇刚挂了电话,何健转手捏着一颗绿色贝壳糖递到他面前。 “尝尝。” 林宇看看糖又看看他,方祁伸长脖子瞅着他,他大概猜到了糖不是什么正常的糖。 他拿过贝壳糖填嘴里,面无表情的含着糖垂眸翻手机。 何健和方祁对视一眼,一人从糖罐里拿出一颗绿色的贝壳然后扔进了嘴里。 “呸呸呸!水!”糖放进嘴里不过一秒方祁就飙泪了,舌头伸的老长,手不停摇何健的胳膊。 何健已经被糖刺激傻了,只觉得天灵盖被一股冲天芥末味鼓开。鼻涕眼泪嗖地流下来。 那边林宇手肘撑在车门上,好整以暇地嘎嘣嘎嘣嚼着糖看何健和方祁出洋相。 “老骗子!”何健先给方祁拿水,然后拿纸擤鼻涕擦眼泪。 “老骗子!”方祁吨吨吨喝了半杯水,放下水杯就喊了一句。 糖是多味糖,五颜六色的贝壳形状,不算是整蛊糖,因为里面水果味居多,其中掺杂着几种特别刺激的味道。 “你的是什么味?”何健狐疑地看着林宇嚼糖,怎么看都觉得林宇吃的糖不像芥末味。 “薄荷味,挺冲的。”林宇说着忽然前倾身体,隔着半米远冲他哈了一口气。 何健没吸鼻子就闻到了浓浓的薄荷牙膏味道,“这是牙膏味的吧。” “哈哈哈哈哈林叔叔你吃的是牙膏啊!”方祁大仇得报,在儿童座椅上笑的前仰后合。 “叔叔?”林宇要笑不笑地看看俩人。 “你和方俣平辈,不叫叔难道叫哥。”何健看他一脸别扭,嘎嘎地笑了起来。 “他叫你哥哥,叫我叔叔,你叫我什么?”林宇支着脑袋瞅着何健笑问。 “林爸爸。”何健脱口而出。 “错了!”方祁大声纠正,“你该叫他叔叔。咱俩平辈。” 林宇大手兜住何健后脑勺:“你既是我儿子又是我侄子。不亏。” 何健打开他胳膊,回敬一句:“搓!你霸霸永远是你霸霸,别得空就占便宜。” “对,我即使是哥哥的弟弟也是叔叔的侄子,你们不亏。就是没事别总欺负我。”方祁有一说一,跟着凑了一句。 何健大巴掌按住他小脸把小孩给按回座椅里,“挺厉害啊你还会造句了。” “那你看,哥哥你教的好呗!”方祁声音贼响亮的又拍了一句马屁。 林宇仰在椅背上闭着眼笑的停不下来。方俣和付简兮把这小孩儿养成小人精了。 何健也笑的不行,捏出一颗橘黄色的糖凑到鼻尖下闻了闻,没闻出来是什么味,转而递到林宇面前,“尝尝。” “拿我当小白鼠呢。”林宇接过去放进嘴里,还是那副吃了薄荷牙膏的表情。 何健和方祁全都伸着脑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脸,生怕错过他脸上一丝丝的细微变化。 “橙子味。”林宇津津有味的砸吧了一下嘴。 方祁迫不及待地把整个胖手手伸进糖罐里拿了两颗橘黄色贝壳出来,先塞何健嘴里一颗然后又塞自己嘴里一颗。 结果他俩这边刚拿口水润湿糖衣还没品出什么味儿,林宇那边就崩溃似的皱着脸,麻利抽出一张纸巾噗地把糖吐了出来,然后转头冲着车窗呼气。 何健和方祁见状,二话不说就吐,方祁吐的比较狂野直接吐到了副驾座位上,何健是直接吐到了自己手里。 他们这边刚吐完,林宇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俩,然后忽然笑容变大,眼尾都弯了。 何健脸一僵吧嗒了一下嘴,甜的,橘子味。 操!老狗阴他! 他攥着吐出来的糖扑上去捏住林宇下巴就往他嘴里塞。 “给我吃了!浪费!”何健像只发疯的二哈,也不管保镖还在前面看着,粗暴地按住人就塞糖。 林宇也不反抗任由他捏着下巴把自己吃过的糖塞进了嘴里。何健抽手时,他吭哧咬在他指尖。 “啊——”何健这一声没收住,车顶都颤了。 方祁被安全带固定在座椅上,只能挥舞着小胳膊“啊啊啊——”地给何健助威。 车里闹腾的像装了一个幼儿园小班。 —— 到南丰时已经过了七点,因为林琼的专车是车宽加长的高配豪车,停在胡同外太显眼,司机只好把车子停到了市中心酒店的租车位。周姨也让司机带着方祁的老师去了酒店下榻。 进了胡同,方祁像被狗撵似的张牙舞爪地往里面疯跑。 胡同里有一群跟他差不多的小孩儿,见到方祁先是愣了一会儿接着原地蹦着喊了起来。 “方祁来过?”林宇两手拎着东西站在红漆大门外等何健开锁。 “付简兮常来这边采风,来了就住这里,比我回来的还勤。他和方俣俩每次来都带着方祁,方俣总怕方祁在家憋坏了。”何健打开锁,回手拎过林宇手上的袋子,又要拿他肩上的袋子。 “走吧。”林宇在他肩上推了一下,推着他进了院里。 “到家了!”何健一迈进院里就高兴的喊了一声。林宇跟在后面勾起了嘴角。 小院没怎么变,老皂荚树经过了春末和初夏更茂盛了,枝头挂着新月形的荚果;陶缸里的铜钱草竟然开花了;房檐下的佛珠吊篮足足有一米多长。 墙头趴着一只三花猫,看见有人进来懒懒地摇了两下尾巴。 何健冲猫吹了一声口哨,猫冲他喵了一声。 隔壁传来老头的声音,“何大宝回来了。” “王爷爷吃了吗?”何健走到墙边,一手撑墙跳起来坐到墙头上。 “嗐!混小子快下去墙要塌了!”隔壁老王走到墙边冲何健挥胳膊,“你爸来了吗?” “我爸没来。您是不是又独孤求败了?” “一会过来杀一盘。” “好!”何健笑着跳下墙头,看林宇弯腰在树下的水龙头前洗手,过去拍拍他的背指向墙根。 大门那侧的墙根下一排绿油油的青菜,长势十分喜人。 林宇略显惊讶,那是上次他们临走那天种的,本以为不会长出什么,毕竟种的很随意,而且种子还是何健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陈年菜籽。 只道是无心之举,结果一片盎然。 何健开门进屋,把楼上楼下的窗户打开通风。 周姨站在大门外看着方祁跟小伙伴玩,一面朝二楼阳台的何健道:“小何你来帮我看一会儿方祁,我去做饭吧。” “周姨不用你做,他做就行。”何健在二楼阳台搬花,闻言趴在围栏上指指正蹲在墙根拔菜的林宇。 “那怎么使得!”周姨见他指林宇,说话的嗓音都尖了。连连冲何健摆手,意思是让他不要胡说。 周姨对林宇的态度一直很恭敬,对方俣都不会这样,眼下似乎还有些怕劳烦林宇,这让何健有些疑惑。 “我做就行。”林宇抬头对周姨说。 “这怎么好意思啊。”周姨满脸为难,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在厨房做饭时,林琼的保镖回来了,在院里屋里来回地看了一遍。 “你就说你身上是不是藏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搞得这么神秘。”何健扫一眼院里的保镖。 “……有,”林宇翻炒着青菜扫他一眼,“说出来吓死你。” “哎哟~可吓死我了。”何健非常配合地喊了一声。 林宇拿锅铲挑了一根菜递到他嘴边。 何健叼走菜嚼了两口频频点头冲他竖大拇指,“是墙根下种的菜吗?” “嗯。”林宇扫了一眼他油汪汪的嘴,“明天走之前再种一些。” “种了的话,下一场雨就能长出来,时间长不摘要么开花要么烂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下过雨后我来摘。” “你来?”何健笑了起来,使劲后仰头凑过去看林宇的脸,“就为了摘几颗菜。” “嗯。”林宇嘴角噙着笑垂眸看着他凑过来的脸,拿手捏了一根青菜塞他嘴里,手指收回划过他下唇然后又塞进了自己嘴里嘬了一下。 何健嚼着菜,背对林宇切肉片,“任性还是你林爸爸任性,种吧,既然你来摘,把皂荚树后面那片土都翻了种上,以前那片就是篱笆夹成的小菜园,我爷爷……没了就没种过。” 听出他语气里的低落,林宇偏头看了一眼,只看见一只耳朵,耳朵尖都耷拉了。他转回去,拿食指在盐罐子里戳了一下,然后手指穿过两人肩头,头也没回地说:“张嘴。” 何健也不看也不问,偏头张嘴。林宇炒菜时特别爱让他尝味道,他都尝出惯性来了。头偏着,嘴巴半张,下一秒一根手指塞了进来。 何健:“!!!” 何健:“呸!” 他皱着脸冲地上一通呸。太咸了!咸的舌头打卷,牙槽里的牙都跑路了! “暗算我!暗算我!”转身一巴掌呼在林宇背上、一巴掌呼在他屁股上。他这边巴掌刚呼上去,神出鬼没的保镖突然从厨房窗外飘过。 何健心里一惊:卧槽!什么鬼! 你他妈敢进来正面刚吗保镖先森。 —— 将近八点才吃上晚饭,两荤两素搭配的色香味俱全,开吃前周姨和保镖还有些不自在,但见林宇只顾着何健和方祁,两个人反而自在了不少。 吃完饭,周姨带着闹着不走的方祁睡在了楼下卧室。保镖想睡在客厅沙发上,何健去储物室找了一张行军床给他睡。安排妥当后已经过了十点。 “怎么有种拖家带口出来度假的感觉。”何健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跟林宇擦身而过。 “霸霸带着叔叔,叔叔带着侄子。”林宇笑着进了浴室。 “占便宜没够是吧。”何健回手拍在浴室门上。 浴室里传来林宇的笑声。 何健下楼给神出鬼没的保镖大哥送了一床夏凉被,保镖大哥很敬业衣服都没换,只脱了外面的西服,正坐在床上打电话。 见他下来,保镖大哥挂断电话,看着他说:“林先生,他……” “洗澡呢,你有事直接上去吧。”何健把夏凉被放到床上,指指楼上。 保镖赶忙摆手,“不不不我没事,就问问。谢谢。” “不谢。” 何健回到楼上,林宇正赤着上身站在床边穿睡裤。他走过去伸食指勾住正往上提的裤腰。 林宇抓着裤腰回头瞅他。 何健呲牙嘿嘿一笑,突然松手。 皮筋啪地打在林宇肥而不腻的腚上。 声音太清脆,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何健拔腿就往阳台跑,林宇裤子都不提了,追上去拦腰把人捞回来,转身把人扔到床上,接着跪倒床上,一手按住何健肩,一手勾住他裤腰皮筋。 “别别别!这个皮筋特别紧弹一下我下半辈子都废了爸爸~~” 林宇嘿嘿一笑,然后无情地松手。 “啪!” “嗷——” 何健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 不是他夸张,是真的很疼,不是皮筋抽在肉上疼,是余震波及到了他的鸡儿。 鸡儿受惊了,蛋可能也不太好。 感觉非常他妈的操蛋。 林宇见他滚来滚去抬手又往他腿上甩了一巴掌。 “卧槽!没完了是吧。”何健翻身躺平,揉了揉肚子。 “不装了。” “没装!”何健扑腾着坐起来,因为林宇还跪着,就跪在他两腿边,他这么毛躁地坐起来差点一脑袋撞林宇肚子上,他屁股灵活地朝后挪了几厘米,然后扯开裤腰,指着里头愤然控诉。 “你看让你吓的!你康康!你他妈到底还是不是我爸爸,你要断子绝孙了!” 林宇瞅瞅里头,黑黢黢地就看见一条虫委委屈屈窝在那儿,然后又抬头看看何健的脸,不知道是嚎的还是闹的,脸红脖子粗。视线向下,肚子上一条中间红两端浅红的红痕横亘在不算明显的腹肌上。 “小混蛋,你是不是胖了?”林宇的目光在他腰上扫了一圈。 “谁混蛋!你……啊?胖了?不可能吧,起来起来!” 胖对于模特来说无异于毁容,精心管理的身材,有一点不对劲都能吓秃头,当然秃头也是不行的。 何健蹦下床,楼上楼下的开始找电子称。这里是老宅,不可能有电子称。 他丧里丧气地从楼下回来,站到林宇面前皱着脸问:“胖的明显吗?” 林宇伸手掐掐他胳臂,收回手时又抓了一把侧腰,“明显有肉了。” 何健一脸末日降临的颓丧,走到床尾直挺挺趴到床上,两手嘭嘭拍床,“劳资不活了!” 林宇觉得太好笑了,逗完又安慰,“我是标准体重,你不可能比我沉。” “嗯?”何健翻转身侧躺,支着脑袋看他,“我的确不可能比你沉,但你多的那十几斤都长屁股上了,我长肉容易长脸……哎!干嘛!好好说话动什么手啊——” 林宇从来没觉得肉长屁股上是件什么害臊的事,但从何健口里说出来,他就觉得别扭。这小子是不是天天就盯着他屁股瞅了?! 作者有话要说:b( ̄▽ ̄)d 林老狗:干嘛瞅我肥而不腻的pp? 何霸霸:我不是!我没有!别瞎唆!……我就想摸一摸。(/▽\) 第47章 第 47 章 二楼阳台,两个躺椅一前一后吱哟吱哟地晃悠着。三盘蚊香分别放在躺椅脚下和两边, 烟雾袅袅呛得俩人直咳嗽。 “坦白从宽吧。”何健歪头瞅了一眼貌似睡着的人。他脚踝搭在膝盖上, 曲起的膝盖支棱到林宇那边, 上下扇动膝盖咚地砸在林宇腿上。 林宇睁开一只眼看他,“想知道什么?”他突然不想跟何健和盘托出, 因为全讲出来必定会说到他和潘欣的事。 “机场高速的车祸不是意外,对吧?”何健从地上拿了一罐冰饮递过去。 “不是。”林宇接过来看了看味道,“换个柠檬朗姆酒。” “保镖这么跟着你就表示还会再搞事,你现在跟着跑这来不是更危险, 还有你今天跑我学校……算了等这事儿过了再跟你算账。知道是谁吗?”何健挑了一罐柠檬朗姆酒递给他。 “不确定, 猜了个大概。”林宇拉开环伸过去碰了一下杯。 “那你还来?还不赶紧查。” “已经在查了, 之前见小九、找梅君都是为了这件事,李君吾也在查。” “是那个郭, 郭什么,是她?”何健坐起身盘腿面对林宇, “李哥说这母女俩回来寻仇, 你哥跟你怼了半天就是不让你查下去,都跟这件事有关?” “嗯,不过寻不寻仇只是猜测, 我查她们只是想撇清自己……”林宇说着停下, 看了一眼何健。 “撇清?” “郭甜的女儿潘欣, 是我前女友。”林宇说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啊?”何健一愣,“昂~~” “潘欣跟林、跟我爸结婚了,上次在蓝河河滩遇见你, 是那段时间的事。”林宇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何健的表情一直没变,他的心脏也慢慢地卡在了嗓子眼。 “卧——槽~” 何健非常震惊,第一个字发音很重,第二个字直接飘了。 “所以你查郭美、潘欣是想撇清你跟她俩不是一伙的。这尼玛用撇清吗?你有嘴不会解释吗?再说你家就没个智商在线的?”何健拿正常家庭的情感关系考量一个豪门家族,说完发现不能这么想。 从逼婚这件事就能看出林宇和家里的关系很糟糕。他家人不信林宇才正常,信他才怪。 “想明白了吗?”林宇伸手点了一下他的胳膊。 “不明白,这事儿跟你被撞有关系吗?”何健伸手抽在他手背上,“再动手动脚睡了你!” 林宇偏头开始笑,笑呛了才停下,“有,下黑手的就在这些人里。” “这些人里?”何健有些诧异。 听林宇的口气不止潘欣母女有可能会撞他。还有其他人,也就是自家人也有可能。 “大户人家果真戏最多,既然你家人以为你和那俩女的是一伙,那她俩应该拉拢你,也不对,她现在是你小妈,我天,你俩见面是不是能尴尬死。“ “不尴尬,我跟她是合作,不是真谈恋爱,我没谈过。“林宇偏头看着他说。 “对,你之前说过,只走肾不走心。“何健很服气地竖起他酸溜溜的大拇指。 “哎。”林宇仰头灌了半罐酒,拿手背擦粗鲁地嘴掉嘴角的酒渍,看着何健强调,“我也没走过肾,在碧海云天那回,是……” “骗我的?”何健立刻坐直,见林宇点头,一巴掌呼在他肚子上,“又骗我!个老骗子!” 林宇蜷起腿抵挡他的巴掌。 “昨天你哥过来怼了你一通是因为你踩到他痛脚了吧?”何健叹着气躺回椅子里,“不长三个脑袋在你家都活不过一天,累死了。” 林宇笑出了声。 “诶?不对啊,既然那俩女的很可能有问题,你爸干嘛还要娶她?”何健问。生活太乏味自导自演一出戏逗孩子玩儿? 这是直击灵魂的疑问。 林宇看着满天星星,语气冰凉,“我也想知道。” 林家那三个男人,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先前林琼还阻止他,但自从上次他打碎青花瓷瓶林琼就不再管了。他查到郭美的债务后,林亦铎又突然冒出来警告他、阻止他,帮着林昇骗他订婚。 今天撞他的车,最有可能是出自郭、潘的手,但也不能否认还有其他人想让他就此罢手。 “我大胆的猜一下你的想法,”何健手指在躺椅上哒哒哒地敲着,“你想撇清这件事,不是怕她俩可能是来寻仇而你家人以为你是她们的帮手这一点,你是怕真出了什么大事有人往你头上扣锅对吧?” 林宇转头看着他,眼里有笑意,还有阳台那一盏小灯摇晃时洒下的灯光。 他心想,不臭屁的时候可可爱爱的。 “你知道我现在看见你是什么想法吗?”何健也偏头看着林宇。 “什么想法?”林宇直觉他又没好屁。 “好惨一男人,活成老狗就算了,还尼玛是大魔法师哈哈哈哈……” 林宇横腿踹在他跨上,“贵精不贵多,谁跟你一样。” 何健躲他躲的赤着脚蹦到地上,“我哪样?我也没贵多不贵精啊,一共才俩,俩加一起都没谈够半年,最惨的是……算了说多了都是泪。” “最惨的是你也快成魔法师了。”林宇接上他的话。 “你厉害!贵精了三十年,你到是精一个啊!”何健噗地躺回椅子里,横腿踹了回去。 “精到了一个。”林宇没躲他,在他踹过来时一把扣住他脚踝。 何健踹完把脚顺势搭在林宇腿上,一下一下地晃悠着,闻言抬起头看他。 “嗯?你天天在我眼皮底下,我怎么没发现你爬墙了?我见过吗?” 林宇脑袋枕着胳膊看天不看他,“见过。” “卧槽!别打,打我也操!谁呀?我怎么没见你对哪个姑娘一见倾心、二见倾身、三见宽衣解带,天天跟我睡还冒出个妖精,哪个妖精渣了我?!” 林宇不想再跟他聊是哪个妖精,聊多了怕他崩溃,于是起身穿上拖鞋往卧室走。 “别走啊,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再聊三千字呗。” 喝完手里的酒,何健也起身回去了。 林老狗没在卧室,听动静在漱口。这人一天差不多能漱十几次口,一日三餐吃完要漱口,吃完巧克力要漱口,喝完奶茶要漱口,就算是喝酒还是要漱口,总之是个洁癖精。 他横着趴在床上,肚子下面压着抟起来的夏凉被。肚子上凉凉的感觉非常爽,而且他喜欢趴在一团软绵绵的被子上的感觉,再加上喝了酒发晕,整个人都像是趴在飘忽的云上。 “啊~~~爽~~~” 林宇迈出浴室听见这声浪里带骚的哼唧,走过去照着小腿肚呼了一巴掌。 “啊——”何健抱着被子翻身,“不孝子!打老子!” 林宇似笑非笑地往床上扫了一眼,径直去关了灯。 何健感觉老狗比那一眼有什么他没看出来的含义,于是赶紧抱紧自己抟好的被子往床里挪,床晃了晃,接着一个黑影猛地扑来。 “靠!”何健被压的差点把肚子里的酒喷出去。 林宇压了他一下后果断把他抟在怀里的被子抢走然后翻身回了自己那边。 何健暴起了,睡觉抢被子谁他妈能抢过他!淦! 黑暗里,大床上两个人扭成一团,一会儿是一大团在黑暗中蠕动,一会儿分成两小团。上了年纪的床不堪重负,终于在何健整个人扑到林宇身上时,发出断裂的“咔嚓”声。 空气突然安静。 林宇推了一下何健的肩。 何健压低声:“别动,床板好像裂了。” “不是弹簧床?”林宇喘着气问,“你慢慢下去。” “我不下,坏了咱俩就得睡地上了,我这么睡吧。”何健非常不要脸地提了一个极其不要脸的要求。 林宇大喘几口气,两手搬着他肩把他推下去,果真床板又发出“咔嚓”一声裂响。 “操~”这声操何健说的小心翼翼,生怕吓着床板似的。 “别挪了。”林宇还抓着他一侧的肩,“慢慢躺下。” 何健听话的慢慢躺下,两个人挺的笔直并排躺在床上,只占用了三分之一的面积,闪出的那三分之二只有一床被抛弃的夏凉被躺在上面。 “我的小被被,没有它我怎么睡,这一夜我失去了它……”何健一边擦汗一边哼哼唧唧地小声唱了起来。 林宇同样满头大汗,一动不动地任由热气蒸腾的人紧挨着自己。他一身的血几近沸腾,心跳到快窒息,黑暗中好像冒出无数举着小锤子的小黑人,爬满他全身敲敲他太阳穴,砸砸他胸腔,锤过他每个触碰过紧致皮肤的指尖,搞得他无所适从。 没有绮念的人闹起来无所顾忌,他一面卑鄙的享受着这种看似安全的关系,又一面担惊受怕于自己愈发无休无止的幻想。 从前但凡遇到疲于面对的事,他都会选择离开几天,骑行、出海或者干脆找一个酒店住几天。尤其像订婚这种糟心的事,按照以前的行事做法,他早走了。都不会给林昇坑他的机会。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他走不了了。 他成了那只温水里的青蛙。 何健怀里抱着个小锅,手拿小锅铲,边搅拌青蛙边唱 “这一夜我失去了它……”。 林青蛙就在半吊子厨师扰民的歌声里睡了过去。 —— 何健听见了手机响,他启动灵魂接电模式,但明显这个模式屁事不管,手机响第二遍,他蹭着床单往床边爬,爬到一半感觉爬上了一坐山丘,而且山丘在动。 他睡眼惺忪地往肚子下面看了一眼,不得了了!林大夫被压了! 他一条胳膊撑起上身直接跃过林宇上方,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林宇翻身朝里,胳膊擦着他肚子过去了。 何健被胳膊擦到咬着牙唔了一声,要不要这么寸? 他低头看林宇,林宇缓缓睁开眼先是看了他一眼,又朝他下面扫了一眼,“早鸡儿。” 何健困的撑不住手肘,他顺势趴在林宇肩上伸手抓过手机,“早个屁,我的鸡儿还没起呢。” 林宇闭着眼笑了一声。 “喂,李哥。” “还没起吧,把你家定位发我,我去接你咱一块去趟文旅局。”李君吾一句话打了三个哈欠。 “知道了李哥,你来吃早饭吗?”何健闭着眼,用三分清醒的意识回着话。 “我路上吃,你再睡会儿吧,对了林老狗是不是在你那?” “嗯,已经成功爬上了我的床。”何健笑着说,刚说完林宇一爪子抓在他肚皮上。 操了! “哈哈哈好好好,赶紧睡服他省得蒋小润要死要活的惦记他。” 闲扯了两句,也没把何健的瞌睡扯没,电话挂断,他把定位发给了李君吾。手机一扔翻身朝里继续睡。 睡着前他戳戳林宇后背:“我昨晚不是睡在外面吗?” “大半夜抱着我翻身,累的吭哧吭哧的,我只能自己主动翻到这边了。” 两个人的笑声都很慢又带着鼻音,没笑完一个回合又都睡了过去。 八点半李君吾的车到了胡同外,何健一个人上了大佬的车。 “人呢?”李君吾伸长脖子往何健身后看。 “找到了新乐趣,刨土种菜。”何健说。 “我发现他跟你比跟我们待得住,而且还开发了新技能,都学会刨土种菜了,这大夫快废了。”李君吾拍着肚皮笑呵呵的说。 听他这么说,何健下意识问:“有吗?” “有——认识久了你就知道了,别看他平时对谁都好脾气,其实谁都不爱搭理,更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李君吾说到这停了,强行换话题,“带你去见见文旅的负责人,负责旅游宣传这方面,宣传片的人都是他挑的。你是正午影业送来的,虽然咱们不是主导,但你不必觉得低人一头。” “听你的,李哥。”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接李君吾的人摆出的阵仗,何健差点就信了李君吾说的“咱们不是主导”。 文旅局正门外站了将近十个接李君吾的人。李君吾只跟大领导握了手,张口就管副局长叫叔,可见这位大佬就他妈是个关系户。 他们在文旅局的会议室待了半个小时,何健全程当背景板,听李君吾跟副局长要影视基地项目的扶持政策。 李君吾的影视基地项目是南丰市文旅第一批重点扶持项目,意义重大。对以后的招商引资以及后续文旅发展有引导性的作用。正午影业实力雄厚,商业影片和娱乐项目的年输出量不容小觑,所以相关部门算是给正午开了绿色通道。 从文旅局出来,两方人马浩浩荡荡一起前往正午影业在南丰5a旅游景区开发的影视基地。 到了地方,何健才知道他不只是来拍城市宣传片这么简单。城市宣传片是影视基地建成后第一个项目,很有意义。两方负责人全都到场,开业剪彩,媒体采访等一系列活动一应俱全。 何健从来没参加过如此隆重的仪式,他把自己归类到演员行列几次想从李君吾身边退到后面演员那一排里,但李君吾总能瞄到他,把他拉回身边甚至拉着他跟政府领导合影。 “这个项目真是掉了我一半的发量,本来规划做度假酒店建别墅群,结果一个文件下来全瘠薄泡汤了!就这块地的规划足足跟他们耗了大半年,才搞出个影视城,妈的呕心沥血啊!” 陪着领导参观影视城时,李君吾拉着何健吐槽这个骂那个。 “刚跟那群领导合照你还拉着我,合适吗?”何健拿余光瞟走在他俩前面的政府领导,和身边的赵导。 “怎么不合适,我这是给他们做政绩来了,还不许我拉着哥们出个镜了。放心吧他们高兴着呢,影视基地一开张,这周边的旅游景点全都能带活了。正午影业的商业拍摄也会挪到这边,以影视中心为原点向外辐射什么餐饮、住宿、交通等等,单单商业盈利就能让他们赚个盆满钵满。” 何健心说,难怪你要横着走。 两人正说着话,从前面领导队伍里过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胖的跟李君吾如出一辙,都有一个圆墩墩的啤酒肚,一张憨态可掬的脸,笑起来眼睛都找不到。 “李总,辛苦了。”男人走过来跟李君吾握了一下手。 “不辛苦不辛苦,听副局说以后开发宣传这块是汤主任负责。以后就承蒙汤主任照顾了。”李君吾象征地客套着。 “哎,您这话说的可折煞我了,我这成天一堆事求您,还不是您照顾我。这不人都是您出面请的吗,不瞒您说我这还有点事请李总帮个忙。”汤主任面露歉然,话说的又十分客气。 李君吾摆摆手,“说帮就见外了,汤主任也没少给正午开绿灯,但凡我们正午能帮一定帮。” “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是这样,网络综艺下一期的嘉宾来不了了。这事儿怪我,太拿自己当回事了,结果让人给鸽了。” 正午影业有一档网络综艺,连做了三季,每一季有十期,其中四名常驻演员固定不变,而每一季有一到三名流动嘉宾。第四季放在了正午影业新开发的南丰影视城拍摄,也算是给自家产业打打广告。 年后,文旅那边突然向正午推荐了第四季的演员,一个非常有名的一线流量小生。 眼下流量小生不来了,这脸打的他们估计很没面子。又不得不开口跟李君吾道个歉,毕竟曾经开口向正午要资源的是他们,晃点了正午的也是他们。 李君吾偏头冲何健一挑眉,何健总算听出点门道。正午影业有不少明星,一二三线都不在话下,只要李君吾松口,这事儿就不算事儿。 “哦哦这样啊,”李君吾装的人模狗样,略显为难,“下个月录,现在月中了,半个月着实不好找人,现在啊有点名气的都需要提前敲档期。就连我这弟弟过来拍一天的宣传片还是我求了好几天给生拉硬拽来的,人家经纪人恨不得大斧头劈了我。哎,这不是给老弟出难题吗。” “李总可是我们南丰的福星,我们也不会让李总太为难,扶持政策这块一定让你满意。”汤主任脸上堆着笑。 “汤主任都开口了,我就是不行也得行啊。”李君吾爽朗地笑了起来。 这位汤主任就是上面推出来顶锅的,李君吾也无意为难他。 “太谢谢李总了,这样!中午我做东,请李总尝尝南丰本地菜。” 李君吾赶紧摆手,“我这连着喝了几天,下次吧,汤主任来北城我做东。” 两人商业互吹一通,汤主任总算找到机会把话头聊到了何健身上,“之前拿到您秘书传来的资料,好家伙,我们南丰还真是出名人的宝地。” 何健冲汤主任笑笑,心说,你们南丰这位名人穷的老房子都抵押了你知道吗?不,你不知道。 李君吾拍拍何健胳膊,与有荣焉地吹了起来,“我这兄弟,国际名模,拿过奖的演播员,国际知名设计师的宠儿!” 何健都想翻白眼了,他这么牛他怎么不知道。 “是是是,一表人才,”汤主任赶紧附和,他笑眯眯地看向何健,“其实何先生就非常符合综艺嘉宾的人选条件,既是南丰本地人,而且还很有名气。何先生不考虑一下吗?” 李君吾心里窃喜,心说来了来了! “综艺节目我没有经验。”何健很客气地说。 “何先生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其实可以考虑一下。”汤主任笑眯眯地说。 何健搞不懂他这是什么操作,不都说好让李君吾解决人选了吗?你咋还哔哔个没完没了。这人不拉皮条真是太浪费了。 李君吾在汤主任看不见的那边冲何健贱兮兮的挑了下嘴角。 手机响,李君吾接通前看了眼何健,“喂。” “在哪?”电话那头林宇问。 “影视城里。”李君吾说,“听说你刨土种菜呢,挺会玩啊。” 林宇不理他的揶揄,问:“中午有饭局吗?” “有。”李君吾眼睛都不眨地说。 “看着何建别让他喝酒。” “哎你停!到底谁是你铁磁?!”李君吾一手叉腰,声调拔高活像个要骂街的泼妇。 何健偏头开始笑。 “你是我铁磁,他是我儿子,有问题吗?”林宇笑着问。 逻辑满分,李君吾很服气觉得没问题,把手机塞何健手里,气哼哼地说:“快安抚一下你爸爸焦虑的老心脏。” 汤主任自以为听出了名头,赶忙附和道:“儿行千里父担忧啊,可怜天下父母心。” 何健一脸问号,手机凑到耳边前先看了一眼来电显“闷骚老狗”。 何健:“……”可见大家对林宇的闷骚性格所见略同。 何健皮道:“哪位爸爸?” 林宇在电话那头笑,“你林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有三多小红花了,啊啊啊啊—— 第48章 第 48 章 “爸爸你是不是贼闲。” 何健叫爸爸叫的毫无违和感,就是语气有点大逆不道。 他对李君吾指指一旁, 然后就离开了参观队伍。 “还没开拍么?”林宇问。 “没有, 影视城今天开业, 哎,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个流程, 完全状况外,李哥全程拉着我走c位。走的我好心虚。”一上午小心翼翼,这会儿总算逮着个人何健迫不及待似的一通突突。 “嗯,那你岂不是今天最靓的崽。”林宇语带笑意。 “林爸爸我发现你真的很潮, 什么梗你都能玩儿。” “家有靓崽爸爸被逼背诵网络热梗大全。”林宇边叹气边说, “爸爸太难了。” “那爸爸你要不改人设当鹅子吧。”何健躲在阴影里笑, “从今天起何霸霸教你背诵笑话大全和黄段子大全。” 两人隔着电话贫了两分钟,方祁的声音突然从听筒里传出来, “哥哥!我可以请我的朋友来家里一起烧烤吗?求你了!” “你帅你说了算,不过你要征求一下林叔叔的意见, 再问问周姨, 如果他们都没问题,随便你请。”最多也就是把整条胡同的孩子都叫来,孩子多了……应该挺热闹。 “还有事吗?”何健问。 “中饭怎么解决?”电话那头换上林宇。 “应该跟着拍摄团队吃, 别操心了爸爸, 你要是实在闲的慌, 帮我把昨天的袜子洗了吧。”何健嬉皮笑脸地说。 电话无情挂断,何健瞅了瞅屏幕,说好的父慈子孝呢, 全他妈是骗人的! 李君吾跟着领导走了,何健则跟着赵导去找拍摄团队。 “时间有点紧,咱们边走边说。”赵导说。 “好,您说。”何健赶紧应了一句。 “全片分三部分,你这部分属于乡愁,一个游子对故乡的思念……本来我这全片的主题都是乡愁,但,哎,这不是顶着个城市宣传片的大帽子吗。” 何健见赵导有苦难言的样子,顺口接了一句,“所以宣传为主,情怀为辅。” 赵导笑着点了他一下,“没办法团队要恰饭,如果这不是我的老家天王老子找我我都不干!” 何健是听过这位赵导的臭脾气的,只是没想到原来连拍摄团队的导演都是南丰人。 “一会儿拿到本子,先看看解说词。这一块是从“你”的个人角度出发,所以要求情感到位。拍摄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你孤身在外打拼’,第二部分是‘你回来了’然后以你的视角带着观众看看另你魂牵梦绕的故乡。几个取景地都是宣传部那边选的,今天拍第二部分,回到北城加拍你工作的部分。” 何健没拍过宣传片,更遑论赵导这种以纪录片形式拍的宣传片,他本以为自己算是有点经验不会太卡,但一个镜头拍了五遍后他怀疑人生了。 “轩辕阁是传统意义上的文化遗产,南丰市历史建筑,你不远万里回到家乡看见这栋历史悠久的建筑,应该有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它属于南丰市也属于南丰人,而你就是土生土长的南丰人……”赵导把何健拉倒屏幕前把片子回放边看边讲。 何健捏着下巴看屏幕里自己的背影,在心里由衷赞叹一句:这人简直是个大帅逼啊! 轩辕阁前的一百阶他走了五遍,快累出翔了。 “歇会儿,再来一遍。” 大半天辗转了三个取景地,下午三点何健才吃上中饭。得知下个取景地是蓝河河滩他稍稍松了口气,总算不用爬山、爬楼梯、在野草地里来回趟了。 一行人在车上匆匆解决了中饭,下车前赵导问何健:“会不会划船?” 一听划船何健直接把一大口干面包咽了下去,撑的嗓子都发疼,“不会,要划船?” 赵导拿出本子点了其中两句旁白给他看,“像这几句旁白,是必须体现出蓝河的。70年代前也就是我父母那一辈儿出南丰市唯一的路就是水路,船是沟通南丰与外界的桥梁。” 何健听爷爷奶奶说过,跨河大桥建成是50年前的大事记,在跨河大桥建成前出南丰只能坐船。 “除了游乐场的海盗船是真的没碰过别的船。不过我胆大,可以试试。”何健有些不好意思,他来之前根本没做准备,说出来就觉得羞愧。 车里的人都笑了,赵导笑着问:“游泳没问题吧?” 为了画面效果,他们准备的可是一条漂亮的小木船,还是事先跟一个古装剧剧组借的道具,拍出来肯定好看。 何健心一沉,随即摇摇头,“我……小心点,尽量不落水。” “好,”赵导拍拍何健的胳膊,转头有对副导演说,“找一个潜水教练什么,水下面跟着,别真出什么事不好跟李总交代。” 副导演点头,用赞赏的眼神看了一眼何健。今天的拍摄为求质量,没少折腾演员,但这小子从头到尾没说一个不字,让怎么做就怎么做,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虚心受教又踏实的演员了。 因为何健不会划船,所以先跟着教练学了半小时。 蓝河这一镜要求是拍出人在画中游的缥缈感。夕阳西下时宽阔的河面波光粼粼,蓝河环绕的群山升起淡淡的水汽,山岚叠翠,云蒸霞蔚,一条小船自河面悠然划过,停在河中心。 何健盘膝坐在船头,上身一件改良短款汉服,下面是同款裤子,脚上一双复古布鞋。 航拍无人机以何健为中心绕了一圈,将四周景色收入眼中。 红通通的夕阳慢慢落入水中,青山绿水归于沉寂,但很快河面落下一轮满月,星子漫天,银河璀璨自河中人头顶横亘而过。 夕阳落下后,所有人在等月亮和星星出来,最后一镜就是何健坐在河中的小船上看星星。 赵导想用延时拍最后一镜,最大的问题是画中人必须全程在,枯坐几个小时不是闹着玩的,会出人命。在摄影师和副导一只要求下,这一镜用后期,但天色变化的关键时期何健还是要回船上坐着。 如此一来拍到八点,星空美的不像话,月亮很给力,就挂在人物头顶。这一幕拍下来把导演和摄影师激动的挨个抱了抱何健。 “非常好!辛苦了。”赵导使劲拍了两下何健的胳膊。 通过这次拍摄,何健明白了赵导大概是完美型人格,对自己的作品要求尤其高,能让他满意实属难得。这一天下来,他半条小命都没了。 “可以了!收工。”副导演走在何健一旁,“难为你了,跟着我们折腾了几个小时。” “您别这么说,能跟赵导的团队合作我求之不得,我也是看过赵导作品的,严谨才能出高质量作品。”何健搜肠刮肚地找词回应。 他实在不擅长客套,以前但凡拍广告和大片李荣天和董晨都会跟着他,应酬也不用他上,现在他单枪匹马只能应着头皮自己上。 “明早拍仁义胡同,也就是乡愁的终点,‘你’的家。”副导翻着本子说,“明早我派车去接你,你住哪个酒店?” “我……住仁义胡同左数第二个胡同。”何健说。 “啊!这么巧!”副导大笑起来,“那我们还借什么仁义胡同啊,直接拍你家不就得了哈哈哈……” “我家那条胡同住户多,可能不好拍。”何健说。 “嗐,本来也是日出后拍,那会儿估计都睡觉呢。行了先上车,送你回去。” 到家门口时已经过了九点。 赵导听说何健家就住仁义胡同旁边,于是跟着下了车,想看看胡同的环境怎么样,如果环境好可以直接拍摄那再好不过了,毕竟这才是南丰名人真实的故居,而非租赁的场地。 “这胡同很干净,而且很有些烟火气,”副导演频频点头,“我觉得可以,这两排海棠树有年头了吧。” 何健在前面带路,边走边介绍:“海棠树打从我记事起就有。这边的房子是我爷爷奶奶的……” “这么晚过来打扰老人家休息了。”赵导说。 “……不打扰,他们早几年就去世了。”何健说。 “哦,这样啊。”赵导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我也是偶尔过来,今天有几个朋友在院里烧烤。”他说话时已经听见方祁的声音,隐约能听见李君吾的声音。 “哈哈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副导毫不见外地看了眼赵导。 三个人说着话停在门前,红漆木门大敞着,传出小孩的小笑闹声,男人的拔高音的说话声。 烤肉的焦香味漫过低矮墙头飘进胡同里,皂荚树的枝丫同样跃出墙头搭在外面。 “回来了。”端着烤盘从屋里出来的林宇第一个看见了大门外的何健,“怎么这么晚?” 何健看见他忽然咧开嘴笑,隔着老远冲他挤了一下眼,“林爸爸我回来了!” 林宇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哥哥!我哥哥回来了!快看!”方祁跟一群小伙伴围着小圆桌坐在房檐下,听见何健声音转身冲何健飞似的跑。 何健弯腰一把抄起方祁。 李君吾听见声音也从皂荚树下走出来,看见赵导也笑了,“贵客来了,上肉!” 赵导朝李君吾招了下手,站在门前打量这处老宅。 二层小楼古朴大方,阳台挂着晾晒的衣服,院里院外灯火通明,一群奶娃娃在房檐下等着吃,老树下架着烧烤架,菜有菜的姿色,肉有肉的香气。门前廊下端着烤盘的男人看见何健后生出的那抹笑,温柔深沉。 这四四方方一隅天地,好一处人间烟火、岁月静好。 何健走到院中间才看见烧烤架前站的是蒋润和蔡辉,他抬手冲两人摆了摆。 李君吾把两位导演安排在了唯一的餐桌旁坐下,又叫了蔡辉来陪着,如此何健才得空溜了。 “爸爸我想死你了!”何健走到廊下张开胳膊抱住林宇的肩,瞬间垮掉似的挂在他身上。 “这么累?”林宇拍拍他的背示意他起来。 “让我趴一会儿,你看我腿。”何健闷声说。 林宇顺着他后脊向下跃过谷丘然后看见了两条打摆子的大长腿。 “进屋,”他推着何健的肩把人推起来,“饿吗?” 何健寄居蟹似的趴着林宇的肩就是不肯离开,“想吃面。” 见周姨和方祁的老师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他赶紧站直跟两人打了声招呼。 “先吃还是先洗澡?”林宇看着他问,目光从下到上把他打量了一遍。 “怎么弄的?”他抓起何健手腕朝外翻开,小臂内侧一片擦伤,不严重没出血,但是红肿起来看着很吓人。 “船上摔了一跤,蹭船舷上了,有点痒,是不是有刺扎肉里了?”何健低头凑近仔细看。 林宇拿手撑开他的头,低头细看,“是木船?” “嗯,老木船挺漂亮。”何健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胃。 “先吃饭,等着。”林宇进厨房煮面。何健搬了个板凳坐在林宇身边,靠在橱柜上打游戏。 “去沙发上玩。”林宇拿脚踢踢何健坐的板凳。 “你不想我吗,”何健头也不抬地说,“挨你近点让你看个够。” 林宇笑了笑,等面熟的过程中挨着他站,低头目光落在他听挺翘的鼻尖和因为输了游戏微微撅起的嘴上。 “洗洗手,面熟了。”林宇拿膝盖碰碰他胳膊。 何健洗手回来又坐回了厨房的板凳上,然后随手抽了一个板凳放面前当桌子。林宇把面放到板凳上,然后去了二楼,再进厨房他一只手上拿着碘伏、棉棒和镊子,另一只手拎着个小板凳。 “手。”他把板凳放到何健左侧,然后坐下。 何健把擦伤的手递过去,嚼着面条含糊地问:“真有刺?” “嗯,蹭到木头上能没有刺吗?”林宇抓着他的胳膊放到自己膝盖上,见他看着胳膊不动了,伸手把他脸转过去,“吃你的面。” 两个人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偌大的客厅沙发不坐,偏要坐在小板凳上挤在几平米的小厨房里吃面,挑刺。 “菜种完了吗?” “没种完,明早你教我扎篱笆,把剩下的种了。” “我袜子洗了吗?” “方祁闻过臭晕了,我就给扔了。”林宇面不改色地说。 “屁!我的袜子不臭,香喷喷的!别污蔑我。”何健拿筷子戳了他一下,把人戳的一趔趄。 林宇专心挑刺,何健吃碗面专心看他挑刺,半晌后忽然道:“他们明天可能要拍这房子。” “你不想?”林宇抬眼看他,见他神色发愣。 “没,拍吧,或许以后再想看这房子也只能看他们拍的了。”何健又困又累脑袋晕乎乎的,一不小心就把藏在心底话说了出来,沉默很久后他抬眼见林宇盯着他,他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于是状似无事地笑笑,“菜还能吃两拨,没事。” 林宇没再问,感觉到了他的有口难言。 这个坚强的小太阳,似乎从未因为生活困窘抱怨过,他一直在努力。 他那么努力。 他那么倔强。 这一刻,林宇被突如其来的心疼堵住了喉咙、塞住了耳朵,只看得见他、嗅得到他。 他值得人间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 ̄)~ 第49章 第 49 章 烧烤架前,蒋润烦躁地把一把肉串塞进保镖手里, 径直进了屋里。从何健回来后, 林宇就没再出来。蒋润进屋后, 楼上楼下找了一圈发现两个人都不见了,于是跑到院外朝李君吾喊:“他俩去哪了?” 李君吾脱口想说飞走了, 别找了。但碍于外人在,只得说:“还能去哪,犄角旮旯搜一搜,指不定躲哪搞事呢。” 蒋润听到这句让人浮想联翩的话眼睛瞪的眼珠差点飙出去。他进屋把楼上楼下的犄角旮旯都找了一遍, 终于在厨房两排橱柜间找到了两个闷头憋笑的狗男男。 两个人全都坐在不到半米高的小板凳上, 再加上全都弯着腰而且是在厨房最里面, 被橱柜和门的死角挡了个严严实实,不怪蒋润找不着。 蒋润气成河豚, 心想,何健一回来林宇就跟着跑了, 这个妖孽留不得! “surprise!”何健举着筷子朝进来的蒋润一挥。 “你们躲在这儿干什么!”蒋润气急败坏地嚷道。 何健一揽林宇的肩, “搞事啊!” 林宇斜何健一眼,抖掉扣在肩头的手。何健的手顺着林宇肩头滑到手肘弯里,他不明就里地又拿上去扣在林宇肩头。 “狗爪子拿开!”蒋润走过去扒拉掉何健的手, “你那个录音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vlog还拍不拍了, 不拍我找别人了!” 何健拿开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嬉皮笑脸道:“拍拍拍!录音再有十天准能结束, 您看月末开拍行吗?” “你给我离他远点!否则……”蒋润气哼哼地说幽怨地瞥一眼从头到尾没看他的林宇。这人是个瞎的吗?! “哦哦,离这么远行吗?”何健搬着小板凳挪开半米。 蒋润瞪了何健一眼转身出去了。他那边刚走,何健搬着小板凳又凑到了林宇身边。 林宇面无表情地搬着小板凳往里挪了半米,“保持距离。” “别介啊爸爸我不是你最爱的鹅子吗~”何健赶紧搬着小板凳追上去。 林宇再往里挪半米,何健又追半米。林宇勉强绷直嘴角又要挪,但是他已经挪到墙根了。何健见他无路可逃赶紧堵死退路,挤到林宇身边,把人堵在墙和自己中间,然后长腿一抬蹬上橱柜门。一副混不吝的熊样。 何健扭头露出一脸猥琐的狞笑:“跑呀,看你能不能跑出我的五指山,”他把手伸到林宇面前狠狠地做了个抓握的手势,“插翅难逃!” 林宇突然抬手,手中的镊子精准地夹住他中指,“说啊。” “啊啊啊疼,爸爸我错了——” “哥哥!原来你们在这儿啊,刚才蒋叔叔到处找你们。”方祁趴在厨房窗台上,好奇地看着俩闹成一团的大人。 “周姨!”何健抻长脖子冲窗外喊,周姨远远地应了一声,“他拿着签子爬窗户!” 周姨火速出现在窗外,拿走了方祁手上的签子,“我天!祖宗诶,慢点下。”她伸头朝厨房里看,看见快被何健挤扁的林宇先是一怔,随即像没看到似的问:“想吃什么我拿给你们。” “肉串每样两个,算了,我们出去吃吧,”何健这么说却没起身,又提醒周姨,“烤肉给小孩儿吃把肉撸下来,签子别给他们。” 周姨去打对一群娃娃了,林宇看着何健,“很懂嘛。” “那是!生活小能手何霸霸你值得拥有~”何健拿肩头撞撞林宇的肩,“挑完了吗?” “嗯,先去洗澡,出来再擦药。”林宇只觉得窝在何健和墙中间热的难受,他说着话就起身,后脑勺堪堪撞在向里开的窗户角上,何健眼疾手快拉了他一下。 “哎!你急什么。”何健使劲向下拽了一下他的胳膊,才没让他后脑勺磕在窗户角上。 保镖听见何健喊,突然出现在窗外,于是就看见坐在板凳上的何健仰着头,起身的林宇90度弯着腰,两张脸中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咳。 又看见了。 林宇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僵住。 何健发了两秒的愣,手按着林宇的背往下压,“先坐下,我先出去,你能不能看看头顶上是什么再起。” 林宇抬头,头顶正对窗户角。 “真磕上去保管你失忆。怎么想当男猪脚?”何健边贫嘴边起身拎着小板凳往外走。 林宇弯腰挪出来跟了出去。 “药呢,给我吧我自己擦。”何健在前面走,手在身后冲后面跟上来的林宇招了招。 林宇看着那只手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触到何健掌心在五指收拢的刹那,烫到似的猛地收回。 何健抓了个空,感觉只抓到了三四根手指尖。 他扭头瞅林宇:“?晃点我。” 林宇飞快把药塞进了他手里,被狗撵似的去了院里。 何健原地愣了会儿,他怎么感觉林老狗好像、似乎、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是他的错觉吗? 对,一定是他的错觉。 老狗单身已久,闷骚的一批,能让他不好意思,那他得是个多浪的女人才能浪得动这条老狗的春心。 何健打了个激灵,他自问没这身本事。 院子里热火朝天。方祁真的把整条胡同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儿都请来了,笑闹声、吵嚷声,再加上李君吾和赵导大嗓门的聊天声,院子里活像是装了五百个人,而每个人都在说话。 林宇拨通了方俣的电话径直出了院子拐进了胡同里。 “烧烤趴结束了?”方俣接起电话就问,“让方祁别给我发短视频了,从七点到现在发了三十几条。” “那你就收着,”林宇笑说,“问你个事。” “问。床事就算了,我到现在还没摸清你是喜欢人还是喜欢兽……” “滚。”林宇难得爆了句粗口,声音不高带着笑意,怎么听都不像骂人,跟问“早上好”别无二致的口吻。 “何健家的老房子是怎么回事?”林宇问。 “老房子?”方俣语气有些诧异,像是没想到他打电话来只是问何健的事,“我不知道,等会儿,我问问简兮。” 电话那头响起另一道声音,隔着听筒太远听不清楚。林宇保持着接听的姿势,慢慢溜达到胡同口,外面停着几辆豪车,他扫了一眼又转身朝胡同里走。 “……老房子做了抵押贷款。怎么?那小子肯放下面子跟人借钱还贷了?”话是揶揄的话,但完全没有揶揄的口气,方俣叹气道:“他家现在能卖的也就剩老房子了。” 林宇心口堵的厉害,停在墙外,伸手拽了一下伸出墙头的皂荚树枝,余光瞥见小楼二层阳台站着一个人。 是何健。 何健正看着他这边。 林宇心里咯噔一声,隔着这么远应该听不见,他挤出一个笑,抬手冲那边挥了挥。 何健望着他这边,半天才抬了一下手,懒懒的很快又放下了。 “简兮知道贷款什么时候到期吗?”林宇问。 “下个月月末,具体哪天何健没跟我们说。这小子自尊心不是一般的强,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跟我们开口,更别说其他人了。他跟你提了?” “没提,不经意说漏嘴了,听他的语气应该是钱没凑够。”他站在墙外,视线穿过枝丫罅隙看着何健晾晒浴巾、毛巾,然后拨弄了一下挂在衣架上的袜子。 那是他上午洗的两双袜子,一双黄色、一双白色,四只袜子并排晾在一条绳上,阳光暴晒了一天。 “没事,下个月末我和简兮回去一趟,给方祁过生日,顺便偷摸去南丰把老房子买过来,吓一吓他哈哈哈……”方俣说着大笑起来,紧接着传来一声惨叫,看来是被何健的铁磁给揍了。 林宇在心里说了句“揍得好。”。 “论缺德无人出你其右。”林宇评价完好友的缺德行为就挂了电话。 事情不太麻烦,只是不论他和方俣谁出手解决这栋房子的产权问题,都会或多或少伤一下何健的自尊心。 他记得何健说过,何弘铭出事是高二暑假。应该是从那时起,家庭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少年人的自尊心变得尤其敏感,还是少年就把自己推上了家庭顶梁柱的位置。敏感的自尊心让他不想要施舍,更不想看见同情的目光,所以一个人暗自较劲、玩命的努力,和齐雅两个人倾其所有维持这个家,尽最大的能力给何弘铭最好的治疗——单单这一点,母子两个人就要耗尽所有的精力,花光所有的家财。 林宇在心里叹了口气。 何弘铭的病历档案从医科大转到和棠后,张培钦第二天就拿着档案找了他。档案里,特殊备注一栏写着“经诊断患者患有中度抑郁症,且在201x年2月、11月发生过轻生行为……”的说明。 一步步了解何健,一点点了解这个家庭。林宇觉得他有必要找时间跟何健谈一谈了。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何健就被林宇从床上拽了起来。 何健困成傻逼,站在床尾闭着眼左摇右晃,脑袋一磕撞在林宇肩上。 “站直。”林宇一手抓着他肩,一手拿着t恤套在他脖子上,“快穿,化妆师在下面催了。” “哦,好的,我正在穿呼~呼~呼~” 林宇都气笑了,抬手在他胳膊上抽了一巴掌。 何健勉强睁开黏连的眼皮瞅瞅面前的人,一脸蒙,“你打我?为啥?” 林宇把他手从身上拽下来,指指浴室,“你还有两分钟,导演来催过一次,化妆师也来催过一次……” 何健立刻精神了,胡乱套上t恤,“你怎么不叫我?” “我第一遍叫你,你说‘谁叫我谁孙子’,第二遍叫你,看。”林宇指指自己胳膊上一块红,“谢谢何霸霸不杀之恩。” 何健凑过去盯着林宇的胳膊看,像是拳打的一块红,再加上皮肤白,看着就疼。 他那手指摸摸那片红,“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白,来,吹吹痛痛飞。”他说着还真吹了一口,然后又上手搓了两下,“哎,太困了,对不住。以前付简兮叫我也挨过揍,那啥,以后在遇见这种情况你隔着三米远直接泼我一盆水比较快,伤害也比较小,肯定不掉血。” 林宇被他搓的整条胳膊都麻了,在他后背推了一把,“快去洗漱,早饭时间搓没了。” “没了就没了,我大逆不道打爸爸,必须挨点罚,要不我a一口吧……” 大清早,林宇感觉要爆血管,二话不说一脚把他踹进了浴室。 何健下楼时,已经过了四点。 昨天他又爬楼梯、又爬山,还玩命划船是真的累过头了早上才会家暴,呸,误伤林宇。再加上昨晚烧烤趴结束已经十二点,凌晨三点半起床拍摄,他是真的爬不起来。 不过这都不是事儿,早在他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比这还不如呢,还不是过来了。 化妆师给了他一套校服,很古早的校服,换上衣服又给他化了减龄妆。大清早第一镜就是“年少时离家去外地求学跟爷爷奶奶告别的场景”。 因为何健的超长发挥,这一镜拍的是前所未有的顺利。 副导问:“是不是想起了往事,你眼里有戏啊小子,厉害。” 何健垂头笑,刚刚他差点泪崩,站在胡同口扭头朝身后的老人摆手那一幕,虽然和从前不一样,但感觉是一样的。 以前爷爷奶奶总是能送多远就送多远,恨不得把他送回北城家门口在回来。 他肩上还挎着帆布书包,再配上一身校服,英俊的“少年”站在清晨的阳光下垂着头感伤的样子让摄影师都忍不住多抓拍了几张。 “回头。”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何健,他抓着书包带扭头向后看。 “咔嚓。” 林宇看着手机上抓拍的照片满意的点点头,收起手机慢慢走近,目光锁定着仿佛穿越时光而来的少年。 “你高中,是这样吗?” “肯定不是啊,这是标准好学生的样子。我,校服我倒是有,但从发下来就不知道去哪儿了。”何健把书包道具和校服外套直接脱下来递给了道具老师。 “没有校服,平时升旗、有活动不穿?”林宇问,他从国外回来就一直上国际中学,国际中学都需要穿校服,更别说其它学校了。 “穿啊,穿校服又不需要自己有,随便谁的扒下来就能穿。”何健揽着他脖子往回走,“像你这种好学生是理解不了的。” 林宇大概能猜到,班上小班霸,每周一升旗就强抢同学校服,简直令人发指。 他越想越想笑。 “笑吧,现在我脾气可好了,搁以前……也不能把你怎么地,毕竟你这么帅。帅爸爸有饭吃吗?” 早饭是周姨叫司机出去买的,十几个人坐在院里吃早饭,相比昨天晚上,同样是人多,但早饭吃的尤其安静。 安静的清晨,古朴的小院,初升的太阳,未干的露珠,一切都让人舒服的不想开口说话。 老胡同里的最后一镜,是现在的何健穿过时光的薄暮在同一个清晨踏入了几年后的家,家里没了等他归来的老人,但老树还在,旧陶缸里生机盎然,房檐下佛珠吊兰随风轻摆。年久的木门发出吱哟响声,彼时他走有人千里先送,此时他归只余一室浮尘。 站在房檐下的男人一身改良汉服,微仰着头目光悠远地看着这座城,轻声问:“南丰你好吗?我回来了。” 这是乡愁部分最后一镜,后期会把他之前在轩辕阁、在山顶、在蓝河上问候南丰的画面剪成快闪镜头,来一个点题。 拍摄结束,拍摄团队呼啦啦撤走,赵导临走跟何健定了回北城的拍摄时间。 送走所有人,何健站在红漆木门槛上看着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然后慢慢蹲下直接坐在了门槛上,面朝里仔仔细细打量起这里。 林宇依旧站在正门口的房檐下,两个人隔着一个院子,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就这么看了许久。 “想什么呢?”半晌后,林宇走到何健身边坐下。 “想你种的菜什么时候能吃。”何健手肘支在膝盖上,一手托腮呆呆地说。 林宇笑笑,目光从他侧脸收回放到对面的小楼上。 “你有没有过特别想,想要的东西?”何健突然问。 “……有。”林宇淡淡地说。 “然后呢?”何健扭头看他。 林宇沉思半晌,“……看住他,别让他跑了。” “幼稚。”何健诚恳地评价道,“不过也没什么好办法……林宇。” “嗯。” “我可能看不住它了。” 林宇赶紧闭上眼睛,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伸手过去抓住了何健搭戳在地上的手,“……下海营业吧,林爸爸包你。” 何健都顾不上手被抓了,一脸震惊地瞪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老狗比:“林爸爸你,你他妈真是感动的我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好瘠薄感动。操~”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谁先开始笑的,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何健在心里骂了林老狗一通,真他妈会破坏气氛,现在好了伤心都伤不下去了,还得陪他傻笑三百回合。 不过想想,人生得一闷骚老狗,似乎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 c ̄)y▂ξ 第50章 第 50 章 李君吾三人进院时,何健和林宇卷着裤腿蹲在皂荚树后面扎篱笆。 “篱笆扎这么漂亮, 会给菜的产量加buff吗?”李君吾背着手站在两人身后, 伸脚踢踢刚插进土里的木棍。 “啪咚咚咚……” 被踢的木棍倒了。紧接着多米诺骨牌似的, 一排只扎进土里一寸深的木棍都倒了。 李君吾:“……” 何健深吸一口气扭头凶巴巴地瞪向脚欠的人。 “哈哈哈哈!”蒋润爆笑,“你这是扎篱笆?搭积木吧哈哈哈……” 林宇手里拿着木棍回手抽在李君吾小腿上。 李君吾一米八二百斤, 输在不够灵活被抽了个结结实实,“嗷”一嗓子喊得老树上的麻雀都惊飞了。 蔡辉边笑边蹲下,把倒了的木棍一根根浮起来插好,“怎么不扎实?” “他想十根绑一串用麻绳连接, 不扎土里。”林宇解释说, “刚摆好姿势, 还没来得及绑绳子。” “那你不早说!”李君吾一屁股坐在地上,抽走何健手里的麻绳, “这个我会,我小时候长干。” “你小时候长干?”何健一万个不信, “可信度零。” “他小时候住的地方跟你家差不多, 不过他跟着外公外婆。” 林宇说。 李君吾嗯了一声,“你这小院卖吗?卖我吧,我还挺喜欢……怎么了瞪我干嘛?” 林宇收回冷飕飕的目光, 用眼神示意李君吾闭嘴。 李君吾看看何健, 他何其精明的一个胖子, 赶紧转移话题,“这种老宅卖了可惜了,老物件情怀, 这老树、这陶缸看着就舒服,而且这片紧挨着仁义胡同……又,怎么了?” 蒋润和蔡辉也一头雾水,林宇平时很温和,气都很少生更别说连瞪谁两回了。 —— 返程回北城的车上少了方祁。 方祁因为周一要上课,起床后就走了。 车子开出去很久,两个人都在沉默。 何健看着副驾的椅背问:“你知道了?” 林宇有些紧张,从瞪李君吾第二眼后他就没再看过何健。他不善于处理自己的情绪,更不善于处理别人的情绪,他现在满心焦躁、无所适从。 “……嗯。” “没什么,早晚要知道,而且你还在院里种了半园子菜,到时候摘不了总要给你个说法。”何健笑笑,“省得我说了。” 林宇扭头看向窗外,给了何健一个后脑勺。那股心疼又窜了上来,搅得他要心肌梗死了。 眼下车里十分安静,保镖大哥大气都不敢喘。 一只手跃过林宇肩头,手背擦过他耳廓伸到他眼前。 “尝尝。”何健手里捏着贝壳糖,“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在心里写小作文,吃吧,吃了激发点灵感。” 林宇姿势没变,垂眸看着两个指尖捏着的糖,略一低头抿进了嘴里。 何健一个激灵!接着一掌拍在林宇背上,“懒死你得了。” 他抽出纸巾擦指甲上的口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吃他的手指尖。 这老狗真他妈对着谁都敢骚! 碍于有点小动静就飘过来的保镖何健没能骂出口,窝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于是拿出手机。 ——你就说你是不是疯了,吃我手!!! ——嗯,你打我 ——卧槽!这种要求我一天能满足你一百遍 ——来,过来,自己动 ——操!林老狗你骚我知道,但你骚成这样我他妈真是要爱!死!你!了! ——拿好号码牌,城门外排着 ——爬上我的床还想让我排队,你他妈怎么不原地起飞! ——床也有我的,按日期算,多数时候是你爬我的,哦对了,今晚又要爬我的床了。等你 ——【劳资一个720°螺旋踢送你上天.jpg】 开车的保镖满脸黑线,自从后面那俩不说话后,没隔半分钟手机信息音响起,接着就没停过。“叮叮咚咚……”热热闹闹地响了足有半小时。 这俩人真的没问题吗? 到了北城,林宇先把急着上班的何健送到了传媒大学。 林宇坐在车上让保镖把车停好,看着何健走进大学校园又拐进工作室那条小路,才道:“回和棠医院。” 安吉看见林宇进门,赶忙道:“李总三人在您办公室。” “我知道,忙你的吧。”他说完又对保镖道,“别跟着我了。” 保镖停在医院大厅正中,看着林宇走进办公区,转身出门打给了惠姨。 林宇推开办公室就见李君吾在沙发上笑的前仰后合,就连最近心情欠佳的蔡辉都咧开了嘴。 他顺着俩人的目光看过去。 蒋润穿着他的白大褂、腋下夹着一本病例、脖子上挂着听诊器,食指正推划到鼻翼上的眼镜。 见他进来,蒋润赶紧摘了眼镜放办公桌上,从椅子上蹦起来给林宇让地方。 蒋润瞄一眼林宇的神色,嘟哝道:“那么大人了不会打车自己回去吗?还要送,送就送你干嘛跟去?” 林宇径直坐到沙发上,从茶几上拿起李君吾带来的资料打开。 李君吾恢复正经,揉揉脸说:“你打碎的青花瓷瓶底虽然有郭甜的名字,但三十七年前拍下青花瓷的人却不是郭甜。” 林宇找到拍排行留存的拍卖资料,“梅青山。” “是这个叫梅青山的人在北城德隆拍卖行拍到的这对儿青花瓷。”李君吾问,“确定你家只有一只瓷瓶?” “嗯,的确只有那一只,摆在林昇的别墅很久了,很多摆件都换过,唯独那个花瓶没换过。”林宇看着梅青山的照片说,“这人资料有吗?” “有,但是难搞,不过也不用费事查了,你哥估计现在都查不到梅青山的资料,满北城估计没有比我们李家更了解梅青山的人了。”李君吾说着要点烟,余光瞥见林宇偏了一下头,又把打火机扔回了茶几上,只叼着没点燃的烟。 “你爸的人?”蔡辉问。 “看他那德行就知道是了。”蒋润抽走李君吾嘴上的烟扔进了垃圾桶里。 “85年以前梅青山是李老爷子的得力干将,后来他在东南亚犯了一次事,关了三年出来后就没再回李家。”李君吾说,“这人一辈子没结婚,没老婆没孩子因为没生育能力,但有一个情人……” “情人是郭甜?”蒋润猜道。 蔡辉摇头,“梅青山现在八十大几了,郭甜如果活着刚五十五岁。应该是郭甜的妈妈。” “就你聪明。”蒋润朝天翻了个白眼。 “对,是郭甜、郭美她妈。”李君吾说,“不过梅青山有情人这件事,几乎没人知道,当然除了我们李老爷子。” “梅青山拍到的青花瓷,瓶底刻的是郭甜的名字,最后出现在林家别墅,还被当宝贝似的供了这么多年,不奇怪吗?”李君吾拿出破案的迷惑口吻试图制造紧张气氛。 “奇怪个屁啊,梅青山和郭甜是一家人,拿自家东西送礼很寻常啊。”蒋润用看白痴的眼谁斜一眼李胖砸。 “为什么只送一只,另一只呢?”蔡辉问。 “留着呗,你一个我一个当定情信物。”蒋润说。 “这,定情信物可真大。”蔡辉无语地说。 “定情,跟谁?”林宇沉默了半天突然开口。 三人都闭了嘴,能查到的是事实,其余的都是猜测,而猜测又能说明什么。现在他们手上所有的东西都是不能说明已故的郭甜曾经跟林家什么人有关系。 林宇弹弹纸张,慢条斯理地说:“现在能确定梅青山的情人是郭甜、郭美的母亲,郭美是潘欣的母亲。关系铁证了。潘欣最开始接近我的借口是钱,而郭美在放贷公司借了800万,却没做任何抵押,梅军只说郭美是关系户不用抵押……所以梅军是梅青山的养子?” 李君吾半张着嘴,半晌后闭上叹气道:“对。感觉到了?” “嗯。”林宇眼睛盯着前方一眨不眨,“梅长青借了那么大一笔钱给郭美却不要她的抵押,说是关系户,但何健亲眼见到梅军的手下当街抓要跑路的郭美,这怎么解释?” “能怎么解释,”蒋润接过话,“这不是放贷公司的常用手段吗?借钱的时候好声好气,到还钱的时候就恶声恶气。” “没那么简单。”蔡辉说,“梅青山这么慷慨借钱给郭美很可能是圈套。只是为什么这件事会扯上林家?潘欣偏偏在会找上宇哥?” “或许梅青山就是知道郭美母女有办法还钱呢。”蒋润随口道。 蒋润刚说完,林宇突然瞅向他,李君吾和蔡辉也后知后觉地看向他。 李君吾激动地打了个响指。 林宇忽然笑了。 李君吾拍着巴掌起身,“当局者果然迷,蒋小润你也不是太傻啊。”他转头又对林宇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证明郭甜跟林家有关系,我这边继续查,你是不是……” 林宇抬了抬手,“我让方俣去问。”向梅军打听梅青山的过去他不合适,方俣还行。 “行了,走吧。”李君吾起身向外走。 蒋润脱掉林宇的白大褂,恋恋不舍地抓在手里,“送我一件呗。” 林宇没说话,只扫了一眼那件白大褂。 蒋润恐怕他开口拒绝似的抓着白大褂跑了出去。 蔡辉没起身还坐在沙发上,先走的那俩都没等他,显然知道他和林宇有事谈。 林宇起身去拎了两瓶水回来递给蔡辉一瓶,问:“知道了?” “嗯,其实那天在何健家涮火锅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不太确定你什么态度……”蔡辉对林宇笑笑没继续说下去。他是从家周围的监控录像上看见了方俣的车,结果开车来接杨梅宁的是何健。 “他什么都不知道,”林宇捏着矿泉水瓶子,“你家那边怎么说?” “我不闹他们怎么都行,等人回来就结婚了。订不订婚对咱们来说不就是个通知、公告的作用吗。”蔡辉垂着头,盯着大理石地面,说完忽然抬头看林宇,“我听我妈说,杨美宁的妈妈把杨美宁的前男友整的够呛,真是何健?” “……嗯。”林宇虽然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但面色几乎是瞬间冷了。 “哈!他行啊,苏晓梅可是出了名的悍妇。他现在还能玩的风生水起是你、还是方俣?”蔡辉笑问。 “苏晓梅是方祁的大姨,方俣也不能偏袒太过否则夹在中间很难做人。我让蒋润查的赵佳音,那边估计以为何健是蒋大设计师看上的模特,才罢手。” “蒋小润知道他被套路了吗?” 林宇笑着摇头。 “行吧,现在也没人敢动他了,不过……”蔡辉说着站起来,他难得露出狡黠的神色,“小心蒋小润,否则他真有可能手撕了何健。” 林宇猛地抬头看向蔡辉,心脏蓦地一颤。 “……不会只有我看出来了吧?”蔡辉被盯的冒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宇坐在沙发上,以一种极危险的表情盯住他。 “我,我会保密宇哥。”蔡辉举着双手慢慢往门口挪,一手小心翼翼拉开门,下一秒快速闪出去,接着走廊传来“咚咚咚”的跑步声。 林宇慢慢呼出一口气,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很明显吗? 作者有话要说:( ﹁ ﹁ ) ~→你都骚成这样了你问谁呢 第51章 第 51 章 回到北城,接下来的一周何健只见过林宇两次。 一次是半夜, 这人湿漉漉地坐在床边靠着床头发呆。 想想看, 大半夜睁开眼对上一双锃亮的眼睛盯着你, 是什么感受? 何健表示,林宇敢这么玩第二次, 他会不惜失去这个爸爸也要大逆不道地揍他一顿。 第二次是他吃完晚饭在家无聊去医院找林宇。 林宇趴在办公桌上补觉,听安吉说他那天做了一台大手术。 何健有些不解,为什么宁愿趴在办公桌上睡都不回家睡。从和棠医院走回和棠公寓,连带上楼进门都花不了十分钟。 他站在林宇办公桌前盯着他后脑勺看了许久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 然后去那家贼贵的烘焙店买了北海道蛋糕和冰柠檬放到了林宇办公桌上。 又一周后, 宣传片的工作和广播剧的录音同时完工, 何健主动联系了蒋润,然后去了一趟j-l的工作室。 j-l拍的是秋冬新品的单品vlog, 秋冬各选10件主打单品,作为系列广告的一部分, 拍摄取景地选在西伯利亚, 为期一个月。 这一个月,何健和其余五名模特都要跟着拍摄团队在国外奔波。 这趟拍摄直接跨过了抵押贷款的还款日,他没有代理人, 这套房子是他爷爷过到他名下的, 所以抵押贷款什么都是他在办, 这样的话,他只能拍摄中途回一趟南丰。 距离出国还有三天,何健约了林宇吃中饭。是的, 他们俩现在吃一顿饭都要用“约”的了。 因为这段时间他在赶广播剧录音,一天差不多12个小时耗在录音室,早上他起床上班时林宇还没起,而晚上他睡着了林宇才回来。而且最近林宇似乎很忙,一周有四天睡在医院。 就这样两个人即便隔三岔五睡在一张床上,但总共没说几句话。 “来了。”林宇坐在办公桌前,抬头看了眼开门进来的何健,一指沙发,“稍等一会儿。” “都说外科医生最忙,怎么你个男健医生也这么忙啊。”何健坐在沙发上嘟哝了一句。 林宇笑着看他一眼,拿起座机打电话,“……366床陈奇再加一个脑ct,对。” 何健见他是真忙的顾不上聊天,索性拿出手机打游戏。 林宇边翻着病例边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水一瓶果汁放到茶几上,然后直接坐在了何健身边。 “我这打游戏呢你坐我旁边,能不能认真点工作。”何健头也不抬地说。 林宇偏头瞅他,手指发痒很想刮一下他的脸。这半个月他发觉躲着不见根本不管用,相反越是见不到某些想法越是疯狂。 “什么游戏?”他问。 “星际拓荒,探索太阳系的奥秘嘻嘻~”何健刚坐上飞穿让他一打岔摔死了,扭头看他,见他转头看手里的病例,于是也伸头看,“火星文?你们大夫是不是没一个会好好写字的。” 林宇失笑,把他的脸推开,合上病例起身,“想吃什么?” “吃火锅?太热。,烤肉附近没有好吃的,炒菜不想吃,要不生烧肉?”何健起身几步绕过茶几抓过他要挂在衣架上的白大褂,“我想试试。” 林宇手没松开,稍一用力从他手里拿走白大褂拎着两肩抖了一下。 何健赶紧转身让他给套上。 “怎么样!”何健学着林宇平时的样子把两手往衣兜里一插,略微抬起下巴,“是不是就差一对儿翅膀。” 林宇笑着抓了他后颈一下,“快走,我下午还有个会。” 七月末正是酷暑,室外高温36度,两个人猫在包厢里空调开到18度,吃起了九宫格火锅。 “啊~~爽!”何健一口麻辣涮肉一口冰镇酸梅汤。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t恤领口湿了半掌宽。 以前林宇很震惊,后来惊着惊着习惯了,这会儿边吃边琢磨以后再一起出来吃火锅,该给他带两件换穿的t恤。 酒足饭饱后,何健瘫坐在包厢沙发上捧着肚子晾肚皮,一边晾一边拍。 林宇端着茶水经过身手在他肚子上弹了一下,嘣地一声,脆响。 “熟了,不甜不要钱。”何健捧着自己的肚子当西瓜推销。 林宇上手又要拍,何健拿胳膊挡开,“不买莫挨。” “说说你爸的问题,”林宇笑着坐到他对面,“我和张培钦看了转过来的病例和这五年的档案,有一个问题我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 “什么问题?”何健放下t恤,立刻前倾上身盯住林宇。 “心理问题,”林宇紧跟着解释道,“这种问题对于重大疾病患者来说很常见,特别是像你爸这种经过两次大手术还未痊愈需要长时间康复治疗的患者,我话说的可能过于直白……” “没关系你说,我想听。”何健十根手指攥在一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宇。 他的眼神充满渴望,林宇心尖儿猛地揪了一下,他在许多无望病人的家属的眼里都见过这种近乎炙热又绝望的渴望。 他伸手掌住那张带着薄汗的脸,“听我说何健,别紧张,他的问题是时间的问题,。我接下来要说的是你的问题。” 何健从微怔中回神,那只干燥的手已经收回去扣在了膝盖上。 他垂眸盯着林宇扣在膝盖上的手,“我也知道我太紧张了,控制不住,谁一提我爸我所有神经会下意识绷紧,你懂吗?” “懂,”林宇赶紧说,“你想听我和张培钦的建议吗?或许这个建议早在医科大,主治医生就说过,这次你不妨试试。” “嗯,你说,我遵医嘱。”何健还是垂着头,额头抵在十指攥成的拳上。 林宇伸手抓住他的大拳头,朝上的拇指刚好抵在他额角,他摩挲着汗湿的额角,“把他从家里放出去,让他找到自己的价值……” “可他坐着轮椅!”何健声音猛地提高,大的吓人,脸上的表情更是凶的不行。 “听我说!”林宇攥着他拳头的手加大力气,“你家的轻食店……” “轻食店人满为患,让他在那……你说。”对上林宇无奈的目光,何健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档案里有他的职业简历,桥梁高级工程师,天南海北都有他的足迹,做过那么多知名项目,你觉得他的野心和事业心随着病痛消耗光了吗?” 何弘铭46岁,正当年,却在轮椅上、病床上度过了五年。在旁人看来他的病拖垮了一个家,就不要说他自己怎么看自己了。 “肯定没有,他的床头柜上放了两摞工程相关的书,每个月都会换新书,那些书他都看过。”何健声音很低,气息微微发抖。 “让他试试,不能一直把他关在家里,空间就那么大,视野就那么点。” “去轻食店他能做什么?”何健依旧不敢想。他觉得餐馆的环境不适合养病,不适合坐轮椅的人待在那里,不适合行动不便的人在里面工作。 “你确定没有?”林宇收回手抱臂沉下脸看着他。 何健抬眼皮看他,重重喷出一声鼻息,“有!” 的确有,接打外卖订单,给堂食的客人下单,甚至能帮忙装外卖。但是…… “有!但是他去了会被所有人……你想没想过,他怎么消化那些来自陌生人的目光?!”何健想到这就感觉要胸口堵得死死的。 他不想把何弘铭推出去接受陌生人的注目礼,被迫接受别人同情的目光、指指点点。 林宇眉头皱紧,“你先冷静冷静,我们再谈。” 何健猛地起身,走到餐桌旁抓过冰镇酸梅汤的果汁壶直接往嘴里倒。喝掉半壶酸梅汤,转身走回去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冷静好了。” 林宇瞅着他一脸无奈,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他,“擦擦嘴。” 何健仰头靠在沙发上,把纸巾盖在脸上,“对不起。” “以死谢罪吧。”林宇也放下手臂靠在沙发背上。 何健笑了一声。 “你说的这些我不敢想。”他顿了顿又问,“我的问题比他还大,对么?” “之前,你爸是不是跟你们提过?”林宇一语道破。 何健一把抓到脸上的纸巾,惊诧地看着林宇,“……他跟你说的?” “没有,猜的。你和你妈直接把他的想法驳回了?” “……对。”何健感觉两颊火辣辣的,汗都蒸发光了。 “你们保护他保护过头了。”林宇直接点破,不打算在哄着他往下聊了,“他没再提,也是考虑到你们的感受,你想没想过,很多‘他不能做、不可以做、做不到’的事都是你们以为的。” 何健瞠目结舌地盯着林宇,脑袋里嗡地一声。 “我去店里帮忙怎么样?”新年的饭桌上何弘铭喝了点酒,兴致很高突然提出要去店里打下手。 何健想不起来他和他妈是怎么劝说的,只记得从那以后,何弘铭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下午,林宇回医院开会,他回轻食店找他妈谈这件事。 当晚他留在家里住,顺便跟他爸说了让他去店里帮忙的事。 这么多年,何健很少在他爸眼里看见兴奋,这一晚他爸眼里一直有一撮按捺不下去的兴奋劲儿在眼里蹦跶。高兴的像个孩子。 去国际机场这天,林宇非要开车送他。 何健在车上又拿出了贝壳糖,是昨晚林宇在超市买的。昨晚,这人疯了似的给他买了一行李箱的生活用品外加换洗睡衣、内裤。一晚上都在絮絮叨叨地注意这个、注意那个,他一度怀疑林宇被他妈给魂穿了。 但没有,林爸爸还是那个英俊斯文的闷骚老狗。 “我跟你说我可能憋疯了,昨晚做梦跟人又亲又摸的哈哈哈哈……你什么表情?”何健捏了两颗糖递过去。 “没手。”他原本一手抓方向盘,见何健伸手过来赶紧两手一起抓方向盘。 何健把糖塞进他嘴里,“你就欠儿吧,早晚把自己腿骚断了。”他顿了顿,“还有你刚刚那是什么破表情,搞得好想你没做过春|梦似的。” 林宇嚼糖不说话,拿余光瞥他,“这么念念不忘,爽吗?” 他们昨晚在家做了一顿大餐,因为是送行宴所以开了一瓶酒。何健喝醉了,他也醉了。 “爽啊。”他其实也不记得了,只隐约记得那种要泄不泄的爽感,“跟你这种不做春|梦的大魔法师说不着。” 他们掐着点到的机场,何健拿着证件去办登记手续,回来后从林宇手上接过行李。 “我爸这两天适应的特别好,我很久没见他心情那么好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只谢没礼没诚意。”林宇一手插兜朝他张开一只胳膊,“带礼物回来。” 何健松开行李箱,在身后一群同行工作人员的注视下大步冲向林宇,几乎是撞上去的,然后紧紧抱了一下。“哥,谢谢你。” 林宇不能呼吸了,“……不是爸爸吗?” “爸爸谢谢你。”何健笑着松开他,离得近他看见林宇颤了几颤得睫毛,“爸爸等我回来!” 林宇很想再抱一下。 何健转身抓起行李跟着大部队往里走,走了十几米突然回头,一只手拢在头顶,毫不在乎地喊:“爸爸爱你哦~” 一群人哄笑,何健也笑,接下来的路他走几步回头瞅一眼,直到消失。 林宇站在原地很久才找回心跳。刚刚何健撞上来抱住着他那一刻,他差点脱口而出,那不是什么春|梦,是真的。 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工) ̄)你已经长大了,是该挺会一下做春|梦的感觉了~ 至于为什么概括的写西伯利亚,是想避开国名,酱紫~ 第52章 第 52 章 机场高速上,林宇抬头透过前挡风玻璃看着飞机从头顶飞过, 很快消失在余光里。 心里突然空了一大块。 后视镜里林琼的司机跟在他的车后面。最近一直这样, 保镖不再寸步不离地贴身跟着, 而是远远地跟着。 宿醉的后劲还在,头疼, 心里隐隐发痒,屁股火烧火燎地疼。 他们没做什么,胡天胡地一通也只有他的屁股惨遭毒手。醉大发的人拿它当胸揉了大半宿,揉的相当凶残。 昨晚吃饭前何健剪了指甲, 剪完没有锉圆棱角, 结果划得他几次想把人掀下去。 失控后每一次的碰撞、触碰他都记得——唇是火热的, 腰是柔韧的,拿他当姑娘哄说出的的话带着色气, 揉搓的力度刻进了他的肉里——这辈子或许都忘不了了。 一夜胡闹,天亮时他才睡了一小会儿。他很怕何健醒后都记得, 又怕何健忘了。 最终, 小混蛋还是忘了。 他笑笑,忘了挺好。 —— 何健离开的第三天,林琼在和棠做了心脏搭桥手术。主刀大夫是他的老师, 也是林琼的好友, 他是副手。 商界威名赫赫的大人物重病入院, 术后第三天消息不胫而走。 上次林琼病重入院还是他在国外即将读研,林琼带病去国外接他回国。 这次与那次不同的是林琼签了遗嘱。 林琼掌握着林家大部分资产,这些年重在培养林亦铎, 所以股权和资产分配上看似更倾向于林亦铎。而林亦铎作为林昇最喜欢的孩子,这些年林昇也表现的志得意满。 可这次明显风向变了。 林宇虽然对遗嘱不感兴趣,但他还是从林昇臭到发黑的脸上看出爷爷的遗嘱对林昇不利。 之后的半个月,他和林昇保持着面上的和谐。偶尔在病房碰倒,都会很自然地视对方如空气。这是有史以来他们相处最好的一段时间。无风无浪。 二十世纪末至二十一世纪初胡润富豪榜霸榜人物,曾经商界的半边天、风向标,稍有动静就是国内的大事件。 就连远在国外的何健打电话来还跟他八卦:“哎你知道吗?林琼好像重病了?前两天新闻头条、经济大事件都是他,哎,巨人啊说倒就倒了。” 林宇哭笑不得地问:“你知道林琼是谁?” “什么屁话?有几个人不知道他是谁,曾经的首富,我爸的偶像!我靠!都姓林你不会连林琼是谁都不知道吧?”何健用那种超级震惊,震惊到无以言表的语气问他。 林宇只是笑,“不太了解。” 他确实不太了解。 他对林家的了解始于回国读研后,但那时属于林琼的时代已经过去。他爷爷是商界神话,但神话终究没能延续下去。林昇这个独子除了在婚姻方面比较“出类拔萃”,经商头脑不及他爷爷的十分之一。 就连他爷爷都曾感叹过,这份家业只能寄希望于孙子辈了。 —— 病房里,今天在住院部值班的林宇在给自家爷爷查房。 林琼坐在病床上由惠姨伺候着吃早饭,边吃边念叨孙子:“我都这样了,人也不带来给我看看。” “哪样了?”林宇站在病房的电脑前翻看查房记录,假装听不懂,“你好着呢。” “哼!”林琼重重地喷出一声鼻息,“我看你就是唬我。” 林宇转身两手往兜里一插,无奈地看着病了以后愈发任性的老头,“……有,还没追到。而且……” 林琼眼睛一瞪,神色严厉道:“没追到!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这么难追!领来我瞧瞧!” 惠姨舀了半碗粥放到林琼面前,劝道:“他们这些年轻人谈个恋爱就喜欢抻着,您跟着着什么急,您要是着急赶紧好,好了咱俩去瞧瞧,我也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不是姑娘。”林宇突然开口。 林琼和惠姨全都看向调试机器的林宇。看他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仿佛只是说了句“早上好”。 “什么?”惠姨纳闷道,她听错了吗? “他说——不是姑娘。”林琼沉声说,转头又对林宇吹胡子瞪眼,“是个什么你都没追到!能耐的。” 林宇刚要开口反驳,病房门开了,林昇和林亦铎走了进来。 自从林琼住院后,这俩人一天来探望两次,早晚各一次。 林宇扫了一眼进来的两个人,转身继续忙自己的,又打电话叫护士进来。 林昇进来后径直坐到病床边,关切地问:“今天胃口怎么样?昨天不是说想吃灌汤包吗,我让厨师做了四样。” 惠姨接过食盒打开,一样一样摆出来,足有四种汤包,味道鲜香,飘满整间病房。 林琼每一种汤包都尝了尝,一个只一口。他吃,大家就静静地陪着,连林宇查完房都没急着走,背靠窗边看着这几天的各项检查的结果。 林琼吃完饭对林昇说:“待会儿回去叫李博涛来一趟。” 林亦铎闻言有些诧异,李博涛是李悦錡的爸爸,他虽然跟李悦錡订了婚,但林琼也只在他订婚时见过李博涛一面。 “叫他来?”林昇也同样疑惑。 “一个两个的三十大几不结婚,天天在眼前晃,我头晕,赶紧结也好让我入土前抱上重孙子!”林琼气哼哼地说,说着睨了一眼林宇的背影。 惠姨站在病床一旁笑:“哎哟我的天,这些天就琢磨这四个小孩儿了。” “您说什么时候结婚我们都行。”林亦铎好声好气地哄着。 “林赫呢,他不是有女朋友吗,还打算谈到四十嘛!” 一屋子人让林琼逼婚逼出一头汗,就连没出场的林赫和林静都没逃过这波隔空逼婚。 林宇一听是这事儿放下检查结果抬腿出了病房。 他这边一走,林琼立刻对林亦铎道:“去查查老三最近跟什么人走的近,追个人费劲的。” “追……他追谁?”林亦铎先看林琼,然后抬头看惠姨。他知道惠姨拿林宇当儿子养。 惠姨摆摆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让你查就查,哪那么多废话。”林琼不满地说。 “他那么大一个人追不到是他废物,您这养病呢操他的闲心干什么。”林昇皱着眉说,“再说这不是胡闹吗,他可是订了婚的人。” 林琼哼他一声,“你这个爸……行了,走吧,让我清净会儿。” —— 林宇前脚刚回办公室,林亦铎后脚就跟了进来,进门劈头盖脸就问:“你在追谁?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跟刘艺乔订婚了。” 林宇没转身,只回头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人,“我还真不知道。” “我不管你在追谁,你不该告诉爷爷,他现在正养病……” 林宇打断他的说教,“我是大夫我比你了解,用不着你在这儿跟我上纲上线。还有!追谁是我的私事我谁都不想说,但是爷爷问了我会说,但也只限于他能问、他能管。你,歇歇吧。” 林亦铎被他一通怼气成疯牛,胸膛起起伏伏,“你以为我想管,老爷子让我查你追的是谁,你是不是把自己想的太自由了。” “你是不是把自己活的太伟大了?”林宇立刻驳了回去。 “我不伟大!但我知道我该做什么,我生在林家,林家给了我最好的资源,我就该为这个家倾尽我所有。”林亦铎看着他,语气咄咄逼人,“同样的道理,你拿到的和你付出的要成正比。” 林宇终于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看向林亦铎,他听出了这段话里的信息量,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爷爷的遗嘱里,你的资产比例比林赫还要多,整整多出15%,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要为你所拥有的付出同等牺牲。你可以恋爱,但你的婚姻必须对林家有利。”林亦铎的话铿锵有力。 林宇皱眉听完,忽觉两肩哐地压上两座大山,压的他差点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你想要吗?”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你想要都拿走。” 他的语气太过认真,林亦铎听的愣了一瞬,好像没听懂似的眉心皱起。 林宇咬牙切齿地低声喊道:“我从来没想要!从来!没想过!不要拿你那些狗屁豪门理论绑架我!从前我没有现在我不要!滚!” 摔门的声音响彻整个走廊。 无用的争吵后,铺天盖地而来的竟然是想念。 林宇从来没这么、这么想过一个人。那种近乎疯狂的想念使他整个人都空了,空的太难受。 同一个电话号码拨了十几遍,全都是不在服务区。 前天他们通话时,何健说最近拍摄的取景地很偏,一整天手机都没有信号。 结果他当天晚上就做梦何健丢了,在西伯利亚的森林里走丢了,那一夜他疯狂地在梦里找何健。无边无际的大森林时而闪过熟悉的身影,仅凭一闪而过的身影他在梦里跑了一整夜。 此时的北城烈阳当空,他却觉得像三九严寒。 他一天只给何健发一条信息,隔一天睡觉前打一通电话,如果那边没收工或者在吃晚饭,话不多说问候一句就挂。 掌控着这个微妙的度,他安静地待在何健的朋友列表里。 但今天不行,他太想了。医院里没有何健的东西,他直接回了公寓。 进门后直奔卧室扑倒在床上,扯过床左侧的枕头、被子把脸埋了进去。 意识昏昏沉沉,感觉时间过的太慢、空气让人窒息。 手机突然响起,睁眼眼前一片黑。他翻身看向窗外,对面的楼上有灯光。 他睡了一天。 看见来电显示,他犹豫了一下才接通。 “喂!”何健雀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爸爸我想死你了!” “嗯……”他的声音鼻音太重。 “你在睡觉?”听筒里何健的声音和着北风的呜鸣声传来,“那你睡吧我没事,刚好有信号能打出去电话,我挨个骚扰一遍。”他说着嘿嘿笑了起来。 林宇让他笑的晕乎乎的,他的脸埋在枕头里,手抟起被子压在身下。他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想问“你想不想我?”、想问“你梦到过我吗?”。 满腔的话一股脑地堵在喉咙里,撑的喉咙发疼发哑。 最后挑了一句似乎最无关紧要的问出口,“那边冷吗?” “肯定冷啊,包成狗熊还是能冻的透透的,”何健笑说,“你是不是又连着加班了,嗓子哑成鸭子了。” “嗯加班了,”林宇闷在枕头里苦笑,“发张照片来治愈一下。” “妥妥的,等着!” 电话挂断,林宇保持接电话的姿势一直到手机上传来信息提示音。 打开对话框,一连三张照片蹦出来,第四条信息是表情包。 ——妈妈这小伙好俊我要嫁给他.jpg 林宇笑着点开照片。 一片冰天雪地的背景中间一张拍糊了的脸。 糊到什么程度,五官全都看不清,但林宇能从轮廓和气质上分辨出糊了的脸是谁的。 手指在那张糊到看不清五官的脸上摸了摸,忽然笑了。 第二章照片明显是摄影师拍的成片,大片既视感扑面而来。 大雪覆盖的森林里,一身复古装扮的男人静静站在雪中,身旁是一颗被雪压弯了树枝的大树。 设计感十分粗狂的针织斗篷随意地批在他上身,一头与斗篷同色的亚发色卷发未经打理,蓬乱又慵懒,卷发发梢垂到眉毛以下,堪堪遮住那对湛蓝的眼睛,深邃纯净,是冰天雪地的森林里唯一的颜色,甚至于他身上都没有如此明亮的颜色。 第三张照片是背影照,着重点是靴子。所以从拍摄的角度看过去,模特的腿起码有三米长,行走中的雪地靴带起的雪像噪点,模糊了背影却增加了神秘感。 “小王子。” 雪森林里的小王子。 黑暗中翻身平躺,林宇把手机倒扣在心脏部位,十指交叉扣在手机上。 思念成疾大概就是这样——想念不分白天黑夜、不分场合,眼前只要闪过跟他相关的东西,疼和痒立刻爬满全身。 那种疯狂的想念像暴雪,铺天盖地的下了一世界。 他很想打电话过去问问,“你那里下雪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ㄟ( ▔, ▔ )ㄏ你们品,细细品,这老狗是不是想内谁想疯了? 第53章 第 53 章 八月末,付简兮和方俣回国了。 林宇拿着何健提前准备的生日礼物去给方祁庆生。过完生日的第二天一大早方俣和付简兮就带着方祁去了南丰。走之前还打电话问他, 要不要一起去搞事。 林宇果断挂了电话, 心说, 损友无疑。 后来方俣再打电话他都没接。那俩人估计怎么都没想到不远万里回来搞事,结果被他截胡, 估计现在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他估算着时间,猜何健大概是三两内能到北城。 睡前习惯性拨了他的电话,机械音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 林宇心里一沉,抓着手机坐在床头很久都没动。 对话框里最新一条信息是昨天何健发来的。 ——漂亮吧!瞅我一眼心都化了 信息下面是一张照片, 何健和一位俄罗斯姑娘的合照, 看两人的服装能猜出对方也是模特, 两个人是搭档。那确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林宇没回他,不知道怎么回, 整整酸了一天。医院食堂做的最好吃的酸辣白菜,平时他会让安吉打两份给他, 昨天愣是一口没吃。 过了零点, 夜似乎更静了。坐在黑暗中空荡感很强烈。解锁屏幕是那张森林王子的照片,指腹摩挲屏幕发出几不可闻的响声在黑暗中无限放大。 闭着眼,他感觉似乎真的摸到了温热的皮肤, 甚至摸到了他嘴角勾起的弧度。 “嘀嘀~” 电子锁解锁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林宇只觉浑身汗毛炸起, 接着每个毛孔都冒出热汗。 他不想猜是谁。 还能是谁。 “咕噜噜……” 行李箱的轮子压过地板仿佛压在他心脏表面。 他慢慢坐起,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行李箱的轮子停止滚动,接着是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响, 随后是重物砸在沙发里的闷响。 门缝里没有灯光挤进来,闷响过后也再没有其它动静。 林宇按捺不住,下床赤脚往外走,门打开的同时沙发上躺直的人影抬起头。 “吵醒你了?”何健的声音很低,像是真怕吵到他似的。 林宇走到沙发旁从茶几上摸到遥控器,一键全开,屋里登时大亮。 何健躺回沙发上,一脸疲惫地看着林宇笑,“哎,你睡觉也太轻了,我都没敢进屋。” “不进屋打算在沙发上睡一宿?”林宇站在他小腿旁,垂眸看着他。下巴上冒出了胡茬,眼下有乌青,唇干的起了皮。 “哪就一宿了,三点多了。”何健指指餐桌上的电子表,“你不是还没睡吧。” 林宇也看向电子表。他竟然枯坐了三个多小时,不过最近失眠和发呆已经是常态。 “怎么买红眼航班?” “拍摄赶的,明天南丰的房子最后期限,要不也不急着回来了。”何健把胳膊压在额头上,阴影里的眼睛始终盯着林宇,忽然笑道:“爸爸你这套睡衣是不是我的?” 林宇不慌不忙地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白色半袖和灰色大短裤,半袖前胸和大短裤的裤兜上都印着吹单簧管的章鱼哥。这套睡衣的确是何健的,至于为什么在他身上,大概是他疯了。 林宇抬头看何健,他不可能直说我想……想疯了,“随便拿的。” “哈哈哈这身你穿好逗!”何健扑腾坐起来,围着林宇转了一圈,转完刚好停在林宇身后,两只大长胳膊搭在他肩上然后整个人趴趴熊似的趴在他背上。 “爸爸我要累死了。”他小声嘟哝。 林宇叹了口气,一只手抓起他两手碗用力往下一拽,接着弓腰毫不费力把他向上托了一下,直接把人背了起来。 何健在他背上咯咯笑,笑的趴不住又滑下去,见林宇往卧室走,赶紧说:“转弯转弯,找点吃的,飞机餐难吃死了,我两顿没吃了。” 林宇转了个弯又拖着人进了厨房,然后嫌弃似的把人往捣台的椅子上一扔,问:“吃什么?” 何健揉着磕在捣台边的后腰,“我自己做,你去睡吧。” 林宇打开煤气放上一口蓝色的珐琅锅,接着倒水,盖好盖子又去开冰箱。 何健是真的累到半死的状态,但也不好意思半夜三点多让林宇起来给自己煮面。 他几步走到冰箱前,搬着林宇的肩转身然后往外推,“睡你的觉,我自己煮,你是不是要煮拉面,我想吃方便面。” 林宇拿掉肩上的手,捏了捏中指,回头说:“我煎蛋。” 何健看着他叹了口气,“以后你有了小孩儿肯定能惯成熊孩子。”他说着转身回去找方便面。 林宇忍俊不禁,“你不就是嘛。” “嗯,以前谁要这么说我我能撸袖子怼死他,但是这几年越来越没有底气了,发现自己以前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熊孩子。”何健下了两块面饼进锅里,只放了一包调味料。 “从机场回来打的车?”林宇煎蛋的同时,在煎锅上放了一小把青菜,四片火腿。 “没,有个摄影师也回来了,有人接他顺路把我送到和棠。”何健搅拌着面,却盯着林宇煎的蛋和火腿。 林宇夹起一片煎的边缘发焦的火腿送到嘴边吹了两口,眼睛一斜见何健眼巴巴瞅着他,笑着递了过去,“烫。” 何健哪还管烫不烫,叼住就吸溜进嘴里,仰头闭眼陶醉地边咀嚼边哼哼。 “哎,好吃,灵魂得到了升华,同样是煎火腿,我都服了他们了,每次都煎得贼难吃,再来一块!”何健把煮面的火关掉,凑到林宇旁边,挤着林宇,“让开让开我就就着煎锅吃吧。” 林宇关火,端着锅直接转身去了捣台,何健抽抽鼻子吸了几口香味,回手把面倒出来端着面跟了过去。 他在捣台这边呼噜呼噜吃面,林宇就坐在他对面,一手托腮似乎是困傻了似的盯着他正后方眼睛眨都不眨。 大半夜吃完一碗豪华方便面何霸霸又是一条好汉。他绕过捣台,抓起林宇的胳膊弯腰搭在自己肩上直接把人架了起来。 “嗯?”林宇陶醉在家里终于有人、心里满满胀胀的感觉累醉醺醺的,猛地被提起来脚下踉跄了一下。 何健身上的气息瞬间笼罩了他半边身体。 “靠!你都困成这样了干嘛非陪着。” “还行,你,洗澡吗?” “洗。” 林宇把胳膊从他肩上抽回来,推了他后背一把,“赶紧去洗,天快亮了。” “嗯,你睡吧别等我了,我不睡了,待会儿坐六点的大巴回南丰,下午办完事回来再睡。”何健说着进了浴室。 林宇站在浴室门外,何健没关门,门是半敞着的状态,他边往浴室走边脱,还没迈进浴室就果了。 林宇转身面朝大床,他从来没觉得水声能让人这么煎熬,水点打在耳膜上全世界都是燥的。 何健围着仅有的一条浴巾出来时,林宇没在床上。他从卧室的阳台转进客厅的阳台看见林宇趴在阳台边上,望着正前方出神。 那张平时斯文英俊的脸此时映在靛蓝的天幕里显得格外冷。脸上棱角过度分明,眼底毫无情绪。 “你是不是不舒服?”何健看了一会儿才出声问。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林宇猛地转头看向他,何健甚至被他这一眼盯得想后退。 林宇闭上眼两只手搓了搓脸,捂了一会儿才拿下来,“不用急着去南丰了,这两天一直打不通你电话,我找人延迟了还款日期。” “……”何健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面无表情。 林宇立刻补充道:“你上次说……” “我没跟你说过还款日期。”何健还是一脸空白地看着他。 言外之意,你查我。 林宇深吸一口气,无力感铺天盖地兜头泼了他一身。他就怕这样,稍有不慎、稍稍用力就碰碎了何健那个比蛋壳硬不了多少的自尊心。 他皱着眉舔了下唇,又撸了一下头发,刚想开口就见何健大步朝他走来。 他心想,完了…… 何健整个人气势汹汹地撞上来,撞的他后退半步,一手抓住阳台边缘,还未站稳就觉得呼吸瞬间被两条胳膊勒断了。 林宇:“……” 他们抱过,但何健从没这么用力的抱过他,紧紧的勒着他。这一刻他特别想收起所有的力气就让他抱着。 “你要是帮我还了,我可能真的会生气。”何健声音发紧,两条抱着林宇肩膀的手臂又紧了紧,“但,我发现我对你生不起来气,就算你还了,最多失去了鹅子,哥们儿勉强能再做一百年。” 林宇一面如释重负一面心如擂鼓,他的下巴抵在何健肩窝,半边脸贴着他的耳朵。 何健上身光着,他们中间只隔着一层t恤。有一点点的凸起都能感觉到。 “先放开。”林宇抬手推在他肋骨上,触手一片水渍。 何健松开,后退一步,伸手扯了一下林宇身上沾湿的睡衣,“完了,你脏了。” 林宇失笑,“一惊一乍,以为你要冲上来揍我。” “一声爸爸一生爸爸,打是不能打,爱你还来不及呢,等着以后我好好孝顺你。”何健说完不好意思的笑笑,“付简兮也说过我就是毛病太多。其实自尊算个屁,但我不能活这么大什么都没有了……爸爸你懂吗?” 没了年少轻狂,没了肆无忌惮,没了狗屁的梦想,当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只能抱着自己分文不值的自尊心跟这个世界较劲。 “嗯,懂,你是世间最棒何霸霸,值得所有,”林宇看着他,“你想要的。” “哎!好好地灌什么鸡汤,灌的我一蒙。”何健伸胳膊搂住林宇脖子,“不赶大巴,还不睡等什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整整两天,我就在飞机上睡了四个小时,我旁边有个胖大哥那呼噜打的……” 林宇抓过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掰开手指问:“冻疮?” “咱也不知道啊,反正湿疹到了那边彻底没了。”何健伸手挠了挠,他两只手一交汇,两条胳膊圈起来的圈中间是林宇的脑袋,搞得他好像抱着林宇的脑袋似的。 林宇从他胳膊圈里转头看他。 何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个姿势很有问题,奔着搞事去的,于是慢腾腾抬起胳膊又慢吞吞地从林宇脑袋前后抽走。 他这贱兮兮的一出,看的林宇没憋住笑出了声,一巴掌拍在他后背直接把人拍的趴在床上。 “啊——我的小被被!”何健顺势抱住床中间的被子打了个滚。 林宇去客厅关灯,回来时说:“方俣他俩回来了你知道吗?” “啊?!”何健从被子里抬起脸,“什么时候的事儿?” “回来给方祁庆生,昨天一早带着方祁去了南丰。”林宇躺到床上,扯过自己的枕头翻身面朝何健,把他的头压回被子里。“上次我打电话问他你家老房子的事,他当时说要回来给方祁庆生,顺便要买了你家老房子。” 何健笑着砸了一下床,“俩臭不要脸的玩意儿!骗我说不回来,让方祁在这边跟爷爷过完生日后再让周姨把方祁送过去到德国过暑假。” “看来是早有预谋。”林宇又翻身下床去了衣柜那边。 何健以为他要换沾湿的睡衣,“昨天去的南丰?还款延期后,房子是不是不会拍卖?” 林宇拿着一条内裤和一件睡衣回来,“不会,打过招呼了,谁都不卖,天王老子来都不卖。” 何健听的嘎嘎笑抱着被子满床打滚,“爸爸你太霸气了!” 林宇把他扒拉到跟前把内裤呼他脸上,“穿上睡。” “围着浴巾睡不行吗?”何健坐起身,盘腿面朝林宇抬屁股把浴巾摘下来扔到床尾,“其实我更想果睡。” 天快亮了,卧室里虽然昏暗但已经能视物,林宇面前的人是个什么样子,一览无余。 何健穿完内裤,还舒坦地拿屁股砸了两下床。 林宇跟着床的起伏颠了两下,何健见他被颠的左摇右晃伸手撑住床,于是更用力地砸了两下床。 这次林宇没再撑床,直接倒在枕头上,倒下去是顺手掀起被子罩住了何健坏笑的脸。 林宇遮住他,是不想他看见自己龌龊的眼神,但他在被子里挣扎,又笑又骂,每一个挣扎的动作都抓挠在他心上、背上,火辣辣的、痒的他发狂。 他翻身压上去,整个人完整地罩住何健,两手按住盖在何健脸上的被子,防止他掀开被子看见自己的样子。 他贴上去,只隔着一层被子,拿鼻尖碰碰凸起的鼻尖,求饶似的说:“别动。” 被子下面的人突然停止挣扎,只闻呼吸。 林宇觉得他真的疯了,他控制不住地靠近再靠近,然后压了上去。 那是唇的位置。 他只敢碰一下,轻轻地贴着,若有似无地贴着。 那一块的被子是热的,也是软的。 “呼啦!” 何健猛地发力把压在身上的人掀了下去,起身用被子把林宇裹了个严严实实。 “偷袭我!暗算我!”何健麻利的把人包成木乃伊,然后翻个,接着抬手抽在林宇屁股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何健抽了两巴掌,突然觉得抽在林宇屁股上的手感有些似曾相识? 难道他……不可能不可能!何健觉得自己绝对不会睡着后偷袭林宇。要是他以前干过这事儿林宇早宰了他过年了,还能留他活到今天。 但是这触感也太你妈真实了! 何健这么想着,手先于大脑有了想法,上去就狠抓了一把。 卧槽!这么好抓的嘛! 即便隔着被子手心里q弹的触感也十分明显。简直回味无穷,让人心生荡漾! 林宇身体僵直地从被子里钻出来,伸手打开何健又抓上来的狗爪子。 “鉴,鉴定完毕,你那十几斤真的长屁股上了,次——奥,手感让我无法自拔,爸爸再给抓一下呗。”何健趴在枕头上,脸朝林宇贱兮兮地说。 林宇仰面朝上,胳膊压着眼睛,“快睡,我困死了。” “求上帝赐我绝世好腚!信女愿一生吃肉!”何健四肢划船似的扑棱着干嚎。 林宇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闹了一通,何健几乎是秒入睡。 听见均匀的小呼噜声响起,林宇放下胳膊,转身面朝何健,盯着他熟睡的脸看了半天。 指尖触到他微张的唇,温热的呼吸拂过指被,带起一阵麻痒。 他碰了一下不甘心,又拿指腹按了按饱满的下唇,等他反应过来时半截指尖已经戳进了微张的两唇中间。 湿润、温热、柔软…… 一股电流从指尖迅速划过手臂,过度的悸动直击心脏,瞬间击碎他所有伪装。 没错,他就是想他——想他的人,想他的温度,更想他随随便便一个举动就能激起他的谷欠望。 作者有话要说:(╯▽╰ )好香~~ 第54章 第 54 章 何健起床时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手机在床头柜上冲电。他记得昨晚摸黑进屋后, 手机被他放在了茶几上。 他盯着鸡窝头、打着哈欠满屋里找“爸爸”, 然后在餐桌上看见了留言小黑板。 小黑板右侧用白|粉笔写着“我去买中饭, 醒了先开机”,左侧用黄粉笔画了一个黄方块, 黄方块中间有三条波浪线。 何健拿着小黑板咯咯笑,然后从电子表上面的盒子里拿出粉笔在最下面回复——好的爸爸! 他边走边脱睡衣,赶在进浴室前把自己扒光了,又拐弯去开手机。 从浴室出来时客厅有动静, 他伸头往外看——林宇衬衫、西裤穿的笔挺英俊, 用肩头夹着手机打电话, 腾出的双手正给外卖摆盘。 何健穿好内裤大裤衩,拎着t恤往餐厅走, 边走边套。 林宇夹着电话的动作极其别扭,只偏头看了他一眼。 何健走到他旁边拿走手机贴在他耳朵上解脱了他耸起的肩。 他一只手伸进袖管里, 又换一只手拿手机。 “……我今天不过去了……”林宇停下倒蔬菜粥的动作, 手绕到何健后背把堆在后脖颈上打卷的t恤给扯下来,又抽了两张纸巾从衣服下摆伸进去擦了擦他后背的汗。 何健爽的直翻白眼,伸手捏了一条鸡蛋干填嘴里。 “明天上午10点, 不能更早, 过点不侯……好, 拜拜。”林宇的耳朵离开手机。 何健关了屏幕把手机顺手放桌上,然后指着一桌十几个盘子,“这么丰盛, 不会是散伙饭吧爸爸?” 林宇在他后脑勺上推了一下,“吃了这顿,从此各安天涯。” 何健一把揪住胸口的衣服,一脸痛苦,“爸爸,你不爱我了吗?爸——” 林宇眼疾手快地拿起一个包子塞他嘴里,一声爸硬生生断了。 何健咬掉一半包子,看了眼馅儿一副如翔在喉的表情,嫌弃地皱着眉。 林宇也看见了包子的馅儿,伸手去拿何健手里的包子,“应该是装错了。”他没买茴香馅儿的包子。 何健满面悲痛,突然高举半个茴香馅儿的包子,语气凄怆地念了起来,“‘曾几何时男人很善良,他们的声音很温柔,他们的语言很动听 ;曾几何时爱,父爱很长久,这世界充满欢乐,充满激情’……” 林宇忍俊不禁,“父爱?改的很有灵性。” 何健念的这段台词是《悲惨世界》里芳汀的台词,他和何健一起看过这部电影,那段时间何健反复念这段台词,各种音调各种表情。所以他记得那句不是“曾几何时父爱很长久”而是“曾几何时爱情很长久”。 何健幽怨地瞪他一眼,转头猝不及防地仰头唱了起来,“他~~~不爱我,说话的时候不够认真,沉默的时候又太用心,我看到了他的心,演的全是他和她的电影……说吧,是哪个小妖精下毒害我?我是不是该给她让地儿了。” 听听,这酸溜溜的话。 林宇斜睨着他看他又念又唱,笑的不行,拿过他高举的半个“道具毒包子”咬了一口。 “可以了吗?” “啪啪啪!”何健赶紧鼓掌,“好大一段社会主义父子情深大戏,爱了爱了!” 林宇呛了一下,偏头开始咳嗽。 何健拍着他后背一下下顺着,“……爸爸你感动到我了,我决定单方面做你鹅子一辈子。”他端过一盘肠粉,拿了两双筷子分给林宇一双。 两个人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有椅子不坐,并排靠在餐桌上一人一双筷子一盘一盘地解决掉了餐桌上所有的饭菜。 “不行了撑死了,我骑车去南丰吧,不坐车了。”何健端着盘子进了厨房,然后放进洗碗机里。 “我今天休息,送你过去。”林宇跟着进了厨房。 “不不不,你不是为了……才……” “想什么呢,”林宇打断他,“我找方俣有事,明天我没空,后天他和付简兮一大早赶飞机。” 何健看了林宇一眼,林宇正在水龙头前洗手。他怎么感觉今天林宇眼神总躲他,平时说话总是看着他,并不是说林宇喜欢看他,而是林宇这个人一贯的涵养就是如此。 去南丰的路上他又睡了过去,而且一睡就是一路。车子停到银行门前才转醒。 “怎么不叫我?”出发前说好了到服务区后换他开。 “下车吧,人来了。”林宇指了一下银行门前台阶上的人,“正午影业的法务总监李霖,有什么想法跟他说,让他跟银行沟通,这家银行刚好是正午影业的合作单位。” 何健惊讶地看向林宇,“这么巧。” 他又看向李霖,一个看起来就非常精明且头发丝都透着严谨的中年男人。 原本他今天来还贷款是还最低还款额,类似于信用卡账单上的最低还款额。无力偿还的剩余部分延期,因为他现在没多余的钱把全部贷款还清。 不过有了精明的法务总监,事情解决的比想象的快。而且因为正午和银行的战略合作关系,银行方面没收他的延期罚款,而且很好说话的从延期一个月,变为一季度。 何健心情很复杂,更多的是兴奋和感动。 林宇说他自尊脆的像蛋壳,并没有说错。去年他爸临近二次手术最佳时期,他迫于无奈抵押房产,当时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自己挣钱赎回房子,所以不管今天谁插手帮他还钱,他或多或少都会心里有疙瘩。但延期不同,或许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因为办这件事的人是林宇罢辽。 他对这个过分温柔的男人真的没脾气。 “何先生,下次您过来还款麻烦提前一天打给我,我来约经理。”李霖递给何健一张名片。 何健跟李霖客套两句,等送走人才问林宇:“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 “不会,影视城最近有项目核查,李霖正好在南丰。”林宇没看何健,垂眸往停车场走。 他当时找的是北城银监的主席,李君吾听说他找了那么大一个人物就为了房子抵押贷款的事,吓得筷子都掉了,二话没说把李霖从北城支了过来。 何健给李君吾发信息感谢他动用公司高层给自己解决私人问题。假大空的话不多说,直接给李金主发了一首打油诗过去。 李君吾回他一张照片,照片上是diy树脂键帽,一对儿黑蕾丝大胸。 李君吾:手感贼好!再来一对儿 何健突然想起林宇之前也买了一个pp键帽,转头问他:“你买的树脂键帽到了吗?” “到了,在书房抽屉里。”林宇飞快看他一眼又转了回去。 何健一眯眼,心说,老狗比你绝对有问题。 “手感怎么样?李哥说他那对儿键帽手感贼好。” “是挺好。”林宇语带笑意。 何健几乎是立刻想起昨晚抽在他屁股上那两巴掌,他抬手看着五指指腹,鬼使神差地做了个抓握的动作,“有你屁股手感好吗?” 这句话一出口,车里登时安静的像真空了。 林宇一脸古怪地扭头瞅过来,何健眼珠四处乱撞猛地转头看向窗外,由于转的太猛咚地撞在车窗上。 林宇憋着笑继续开车。 何健晕乎乎地在心里骂了句“操!”。 车窗外熟悉的老街景提示他们到家了。未免尴尬,何健放下车窗问沿街水果店的老板,“叔,芒果特价吗?” “哟回来了!”老板转头看见他笑道,“你买我就特价,来一箱吧!” 一箱,何霸霸现在穷的就剩脸了,哦不对,他还有林爸爸。但林爸爸现在估计想手刃他这个胆儿肥到敢觊觎老父亲屁股的儿子。 何健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傻逼!刚刚明明可以臭屁两句把尴尬气氛搅和光了,唯一不能做的是沉默。 但好死不死他俩都沉默了。 车子开到胡同口还没停稳,胡思乱想到神志不清的人开门就要跳车。林宇吓得赶紧拉手刹,顺便一把拉住何健。 “干嘛!”何健被拽的向后倒去,撞在中控台上,头顶是林宇的脸。 “你急什么?”林宇松开手。 何健扑腾着坐起来,眨眨眼强调道:“你没听老板说芒果特价吗?” 林宇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何健感觉汗毛一根根立起,死鸭子嘴硬地转移话题,“特价有什么错要被你嘲笑!” 他说完见林宇的笑慢慢消失,于是泄气似的转身面朝林宇,一脸愧疚地拜了拜,“爸爸我错了我不该觊觎你的屁股,我就是说顺嘴了,要不你骂我吧,你应该下不去嘴,那打我呢,你可能下不去手,这样吧你买一箱芒果撑死我吧。” 他边说边往前凑,话也越来越不要脸,最后把自己都说笑了。 林宇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最后只不解气地把他的脸推了回去。 何健抱着一小箱芒果,吹着口哨走在胡同里,临近门前视线越过墙头朝院里喊:“方大宝儿!” “哥哥!”院里立刻传来方祁的声音,“我画画呢就不出去接你了!” 何健听的直笑,扭回头看林宇,“到家了。” 林宇脸上早就浮现出笑意,这句“到家了”让他心里踏实又愉悦。 何健一手托着芒果盒,一手推开虚掩的红漆大门,门刚开到一半就见一只灰色洞洞鞋横空而来直奔他的脸。 何健:“!!!” 门在林宇面前哐地拍上,差点拍到林大夫笔挺的鼻子。 紧接着洞洞鞋砸在门上,咚地一声。 林宇面带疑惑的看向何健。 何健竖起食指一本正经地说:“民间最歹毒的暗器,臭拖鞋!别怕看我的。” 林宇一脸问号地接住他赛过来的芒果盒,转头追着他想看他要做什么。 已经是秋天,胡同里的海棠树上接满了海棠果。何健揪了一把半生不熟的海棠果,然后悄咪咪地爬上墙头。他这边刚冒头就听院里方祁喊,“三点钟方向!” 何健赶紧蹲下。 “嗖——”灰色洞洞鞋带着摧枯拉朽之势越过墙头、越过胡同,直接飞进对门院里。 林宇:“……?” 何健:“……”好拖鞋! “嗷~汪汪汪!” 对门院里传来狗子一声惨叫,接着就是狂吠。 “谁啊!?”女人凶悍的喊声盖过了犬吠,听着更为吓人。 何健一个激灵蹦起来一把海棠果朝皂荚树下砸过去,接着转头飞奔向纹丝不动的林宇。 抓紧一切时间在对门大姐冲出来前消失在胡同里。 他跑到门前抓起林宇的手,推门进门,把林宇甩到身后、关门,一气呵成。 院里三大一小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对门大姐带着被拖鞋砸的狗破门而入。 作者有话要说:︿( ̄︶ ̄)︿一更补上昨天的,零点前还有二更哟~ 第55章 第 55 章 院里的皂荚树下摆着一大一小两个画架,画架前被海棠果砸到脑袋的付简兮和方祁齐刷刷地瞪着闪身进来的俩人。 何健对俩人做了个“嘘”的手势。 就在这时, 对面的大门豁然打开, “哪个缺德带冒烟的!有种暗算老娘, 有种站出来吗!” 何健松开抓着林宇手腕的手,伸手一指付简兮。 付简兮站在画架前一脸蒙, 抬手指自己,意思是“我暗算了她?”。 邻居大姐象征性地骂了两句就回去了,隔着两道院墙隐约能听见她说她家大汪,“别睡了傻狗, 盯着点没准过会儿还扔进来一只, 这样咱就有一双了。” 何健忍着笑和林宇对视一眼, 并冲他抬了抬下巴。 林宇略疑惑的一歪头,何健拿脚踢了踢他脚下的拖鞋。林宇愣了一秒弯腰捡起拖鞋, 接着扬手一扔。 付简兮:“!!!?” 何健无声笑到暴露了小舌头,扒着门缝看对面。 “嘭!” “哎哟我这暴脾气!”大姐怒骂一句后忽然笑了, “哟~还crocs, 谢啦!” 何健无声地笑得前仰后合拍拍林宇赞赏地竖起大拇指,扭头冲光着脚的付简兮竖起中指。 方祁揉着被海棠果砸疼的脑袋叫了声:“林叔叔。” 付简兮瞪完何健,也跟林宇打招呼:“宇哥。” “嗯, 方俣人呢?”林宇应了一声又问。 “在屋里。”付简兮说。 林宇进屋前把水果放在了树下的水池里, 对方祁说:“过来洗水果吃”。 他说完径直进了屋里, 这边刚迈进屋,院里突然炸了。 付简兮随手拔了篱笆光着脚奔何健去了,何健一看他拔篱笆, 回手抄起大门前的长扫帚指着他就骂。 “付简兮你个臭傻逼,你他妈给我插回去! ” “你他妈不傻逼!” “啊啊啊啊打架了小叔,快出来啊——”方祁边画画边不走心地喊。 林宇听见动静转身想往外走,刚走一步肩被扣住,他停下看向身后。 “甭管,他俩凑一块没一天不闹的。”方俣揉着后脖颈站到他旁边。 林宇没说话,还没两秒,院里满天飞起竹笤帚的叶和杆。笤帚打秃了,又打起水仗,何健一盆水兜头浇了付简兮一个透心凉,付简兮抓住何健直接把他按到水龙头下面。 何健反手抓住付简兮后衣领把人也按进了水池里。 方祁见惯不怪,兴奋地瞎蹦跶拿小水枪围着他俩呲水。 方俣抻着懒腰笑呵呵地说:“每次看他俩闹,就感觉咱们那会儿活的死气沉沉的,还没年轻就老了。” “那是你。”林宇淡淡地怼了回去。方俣岂止是还没年轻就老了,他是自从进了方家就老了,然后遇见了付简兮才返老还童。 “嘿,怎么您还嫩着呢是吗?”方俣阴阳怪气地打量起他,“你这气场不太对劲儿啊,怎么有点粉里粉气的,你!恋爱了?” 最后一句“恋爱了”方俣问的小心翼翼又惊恐,就觉着这事儿发生的概率跟明天就会世界末日似的那么荒唐不可信。 林宇斜他一眼。没否定,然后沉默。 “诶哟!”方俣娘唧唧地拍了一把门框,接着笑了起来。表情浮夸的快成表情包了,他笑着转身往厨房走,“就不问你是谁了,看你这欲求不满的表情也知道事儿没成。不过不得不说好好享受单身吧兄弟。等以后有家有室了,像我,百忙之中还要抽空给俩宝做饭,哎,不自由。” 林宇忍不住又斜他一眼。完全听不出他哪里不自由,只觉得被秀了一脸。 “你不自由?”付简兮湿淋淋走进屋,就听见后半句。 正往厨房走的方俣身形一顿:“……” 林宇嗤笑出声,心道,天道好轮回。 方俣转身去追付简兮:“不自由说的不是我,是林老狗,他现在让他爷爷给圈林家了……” “嘭!”卧室门在方俣面前无情拍上。 方俣气的砸了一下门,“打开!” 门呼啦打开,一只手伸出来抓住方俣,下一秒整个人突然消失在门前。 何健走进来就见林宇站在门一旁,他边走边滴水,从上到下全都湿透了。 “站这儿干嘛?方大爷呢?” 林宇看着他紧贴在前胸后背上的t恤,移开眼又移回去,抬手指向一楼卧室。 何健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贼溜溜跑过去哐哐踢两脚门,“大白天关什么门!打不过就跑,付小爷你是不是不行!” 他喊完转身往二楼跑。 卧室门哐当拍在墙上,付简兮气势汹汹迈出来,追着何健跑上二楼。接着楼上传来响声。 林宇抬脚疾步上楼,后面跟着衬衫湿了半面的方俣。 二楼的卧室是斜屋顶,两个高个子在里面打闹起来伸展不开,撞来撞去动静特别大。 林宇上楼,转头视线穿过敞开的门就看见付简兮把何健搡到床上,被子一掀蒙住何健,然后跳起来骑到何健身上就是一通胖揍。 何健被打了两下,憋足劲猛地起身直接把付简兮掀到地上,他抖开被子裹住付简兮把人裹成蚕蛹,一脚踹过去付简兮在地上滚了三滚。 方俣挤开堵在门口的林宇进屋抄起裹成蚕蛹的付简兮扛肩上就往外跑。 边跑边喊:“你歇会儿,换我的。” “放开!”付简兮闷在被子里吼了一嗓子。 何健一屁股坐在地上,“操!狗男男!” “换衣服。”林宇走进来停他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干嘛下那么狠的手?” 何健反手拎着后衣领把上衣脱下来摔在地板上,屁股抬起来麻利把湿裤子也脱了,臭着脸把裤子蹬开。 “狗|逼玩意儿早想打我了!”何健撸了一把脸上的汗和水。 林宇看着他等他说完。 “……我抵押房子没告诉他。我谁都没告诉又不是单单没告诉他。我妈都是后来才知道的,我爸可能到这会儿还不知道。他出国以后才知道,憋火憋了好几个月,就攒着今天揍我一顿狠的。”何健说完头仰到床上,胳膊压在眼睛上,“以前……他家的房子就是让他爸给赌没的 ,后来他爷爷的房子也是这样,差点就没了。我不告诉他就怕他想起来难受,他他妈还揍我!付简兮你他妈再揍我一个试试!”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重响。应该是踹在门上的动静。 何健嗤嗤地笑了两声。 林宇叹了口气,转身去浴室拿了一条毛巾出来。出来时何健还是那个动作,从他的角度看胳膊下的眼尾已经湿了。 他嗅到了空气里的委屈成分,还挺浓。 何健哭了。既坚强又乐观的何霸霸哭了。当然肯定不是被揍哭的,是因为付简兮真的把他当成了亲人,因为他的一腔孤勇没带上付简兮一起。 两个暴躁大男孩儿,没法用肉麻的语言说出对彼此的在乎,最后就酿成了不打一张过不去的程度。 林宇坐到床上,把毛巾搭在自己腿上。他搬着何健湿漉漉的脑袋枕到自己腿上,然后用毛巾把他整颗脑袋包了起来。 毛巾从何健后脑勺兜过来,然后用多余的两端盖住了他的脸,像两扇门,打开就能看见他的脸,当然他也能看见外面的人。 林宇隔着毛巾抓了抓他的脑袋。 毛巾两端盖住他的脸后只有一小块下巴尖暴露在林宇的视野中,视线稍稍下移,因为后仰突兀的喉结尤为明显,接着是大片胸膛。 他盖住了何健想掩饰的尴尬,却给自己留下了大片大片的春光。 类似的景色他从前不是没见过,但是从来没有一个……让他如此心生荡漾。 从前见过的与荡漾无关,眼下再看,只觉得心里翻起巨浪,大浪揉出雪白的浪花,惊天动地地涌上来,漫过那些沟壑与山丘,抚过肖想已久的隐秘地带…… “哗……” 汹涌而来,最后却轻声细语地退下去,细小的水流如电流,流经之处蚀骨灼心。 指尖点在扬起的下巴上的刹那,林宇蓦地回神,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及时收手。 指尖轻抬,抚过皮肤上微不可查的汗毛却不触及皮肤,慢慢向下,最后点在突兀的喉结上,喉结下意识在他指腹下滚动了一下。 —— 何健突然“唔”了一声,脖子上生出一股痒意,他抬手抓了抓,接着在毛巾下打了个大哈欠。 他不知道在林宇腿上枕了多久,感觉眯了一觉。 林宇收回手,掀开毛巾一角看过去。他垂着眼,颤动的眼睫毛扫过白毛巾边缘,一黑一白趁着眼尾的淡粉。 心跳豁然加速,手指一抖毛巾掉回何健脸上。 何健撑着地板起身,两手按着毛巾擦脸、擦头,擦了半天才起身拎着毛巾往浴室走。这期间没敢正面看林宇,不尴尬是假的。 “你裤子湿了,怎么不叫我?”他眼睛扫过林宇之前铺着毛巾的腿。西裤裤管上半截湿了,看着像尿偏了似的。 “我以为你还……”林宇仰头看他,视线落在他下巴上没再上移。 “我得多惨能哭半小时?”何健嘁了一声。 林宇笑着打趣道:“你不是洒水机成精吗?小洒水机。” “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救了你一命!”何健进浴室前恶狠狠地指着林宇说,“早晚有一天我要大逆不道。” 林宇偏头开始笑。何健被他笑的凶不下去,嘴角扬起又赶紧绷直,最后实在绷不住,在破功笑出声前转身进了浴室。 他洗完澡出来时,林宇趴在阳台边。落日余晖洒了满院,也洒了他一身。 李君吾说过,林宇喜欢独来独往,他以前也觉得林宇的温柔浮于表面。 但经过几个月相处,他发现这个男人是暖的。 一个贴心又温暖的男人。一个趴在阳台上尽显宽肩窄腰翘臀的男人。 可真他妈会长! 他突然有点好奇,这样一个又骚又暖的男人谈起恋爱来是什么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 ̄)~*二更 第56章 第 56 章 从老宅吃完晚饭,他们收拾东西回了北城, 因为第二天方俣和林宇都有事要忙。 到北城后, 两辆车直奔清河小区。 周姨早早等在付简兮家门前, 她来是接方祁回去休息。 “小叔你和哥哥还回来吗?”方祁拽着付简兮的手问方俣,嘴巴使劲收着才没撅起来。 “我们十点前肯定回, 不过你要早点睡,明天哥哥带你去海洋馆。”方俣蹲在方祁面前,轻声细语地哄着。 方祁原本委委屈屈的小脸一下就乐开了,不好意思地撒开付简兮的手就往自家车上跑, “那你们早点回来啊!” 四个人站在路边目送方祁离开, 然后一起往梅军公司走。 “后天你们带他一起走?”何健问。 “你他妈不搞这么一出, 他现在已经到那儿了。”付简兮瞪他一眼。 何健搓着后脑勺嘿嘿笑,“骂吧, 反正我不报销飞机票。” 付简兮和方俣回来的意图是为了买下他家老房子,如果不是为了这件事, 他们根本不会回北城。原本计划是让方祁跟爷爷在北城过完生日, 周姨再把他送到方俣那边过暑假。 方俣也看了一眼林宇,“下手真快。” “承让。”林宇笑笑。 过了清河桥,没走几步就是梅军公司。 何健看见写字楼门前熟悉的面包车, 以及下车的人, 拿胳膊碰了碰付简兮:“九哥又咬人了。” 何健的声音不大不小, 隔着面包车十几步远,小九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咬”字。他把从车上拎下来的人随手丢给手下,用嘴上叼着的烟一指何健和付简兮:“饭后遛弯呢?” “九哥你夜生活过得挺刺激啊, 大晚上还逮人。”何健胳膊往付简兮肩上一搭,歪头瞅了一眼小九身后鼻青脸肿的男人。 这一瞅,他身体顿时僵住。 付简兮感觉到他的反应也偏头朝小九身后看去。 小九见何健反应不对,他回手拎着那人后衣领把人提溜到前面往何健身上一推。 “认识?”小九甩开打火机点上烟,“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 何健心说我他妈也不想认识啊!他抓住那人衣领,手指往他下巴上一怼,那张五彩缤纷的猪头脸跃然眼前。 “何,何何健……救……”他嘴肿的说话不利索,而且吐出的话多数听不懂。 真的是齐藤。何健眼皮猛跳了一下。 “他借钱了?”他一手揪住齐藤的衣领一手架着他腋窝,使劲往上提着。 齐藤已经站不住了,只要一松手,齐藤能像快软面似的拍在地上。 付简兮上前抓住齐藤的胳膊把人从何健手里拽了出来,接着往小九身上一搡,“叫他爸妈来,你少管。”何健现在欠着银行一大笔钱,自顾不暇,脑袋长包了才会往身上揽齐藤的破事。 齐藤是何健大舅的独子,齐家的独苗苗、小祖宗,齐家绝对不会放着齐藤被打死而不赎人。 方俣看看一圈人,“先上去吧,堵这儿说话不合适。” 小九看向方俣,恭敬地叫了声“方哥”,然后把齐藤又甩给了身后的手下,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上了楼。 林宇见何健一直皱着眉,问他:“朋友?” “表弟。”何健抬头看了一眼被两个人架着的齐藤,“我应该摆摊算卦去,上高中那会儿我就跟他说他他妈早晚让人收拾残了……” 林宇抬手在他胳膊上抓了抓,何健瞅他一眼才没破口大骂。 付简兮走在何健另一侧,斜他一眼,“他家的钱还了?” “还了,你走之前全部还清了……卧槽!”他说着突然想起一件大事。 所有人被他这声变了调的卧槽喊的停下脚步。 “他,他……”他了半天何健都没把舌头捋直。 “拍!”急性子付简兮一巴掌拍在何健后背。 林宇揣在裤兜里的手猛地攥紧,眉头倏然皱起,看付简兮的目光都不对了。 “你大爷的!”何健反手搓着后背,“他,应该快结婚了,我忘了是下个月几号?” 小九冷冷地甩他一句,“九月十五号。” 也就是说还有半个月齐藤结婚。 “九哥你们狠了点吧,这样怎么结?”何健指着齐藤耷拉的脑袋问和明显瘸了的腿。 “马上还钱,现在送诊,婚期推迟一俩月,坐在轮椅上还是能结的。”小九混不在意地说。 何健:“……” 出了电梯,梅军正等在外面。 “嘿!你们遇上了。”梅军拍拍方俣的胳膊,又跟林宇握了一下手,“人这么齐,完事打八圈?” “闲的你,”方俣说着指向被小九带进去齐藤,“怎么回事?” 梅军带着四个人进了办公室,办公室桌上摆着刚吃完的外卖,一屋子饭菜味儿。 “欠债不还,多大事搁我这都不是事儿。”梅军打开窗户,转身发现何健和付简兮神色有些不对,“怎么?认识?” “他借了多少?”何健坐在沙发扶手上面朝窗边的梅军。 梅军靠在窗边点了一根饭后烟,“一千万,两个人联名借的。” 听见一千万,何健不敢置信地歪了一下头,“一……什么叫联名?另一个人是谁?” “借贷是以齐藤的名义借的,但他的房子不值这个钱,他找人联名抵押,另一个叫什么我忘了。跟你什么关系?”梅军走到办公桌边打内线电话叫小九进来。 “我表弟。”何健叹气说,“借多久了?” 梅军挠挠耳廓,想了一会儿,“六月初借的……借两个月。到现在逾期一个月。可恶的是,俩人都跑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 “梅哥,”小九突然出现在门口,“有事?” “跟齐藤联名借贷的人叫什么?”梅军问。 “郑涵。”小九瞥了眼头扭出一百八十度的何健。 “郑涵?”何健念着这个名字,“没听过。” 坐在沙发上的方俣抬眼看向林宇,林宇面无表情跟他对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郑涵是中正集团太子爷,齐藤是他的助理,齐藤借的钱应该是给姓郑的堵窟窿,”小九说的简洁。 “一个太子爷帮一个助理借钱不太可能,反过来一个助理在太子爷的威逼利诱下帮太子爷借钱是很有可能的。”梅军补充道。 “那你们抓他有什么用?”何健更不解了,这么说来齐藤就是个虾米。 “必须有用,他抵押了一套市价600万的新房,实地考察了一下,新装修的婚房整售能卖个好价。”小九斜靠在门上,对何健笑的狡黠。 何健冲他竖起中指。小九回他一个中指转身走了。 “弟弟,这事儿你管不了,除非那个姓郑的还钱,否则梅哥也不能拿一千万打水漂不是。”梅军拍拍何健的肩,绕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走到沙发前递给林宇。 “我把郭美放出去了,没想到钓到一条大鱼,你看看。” 林宇接过照片,入眼便是林亦铎的侧影,一身笔挺西装站在北城最高端的会所门前,林亦铎对面是改头换面的郭美。之所以说改头换面,是因为照片里的郭美换了发型和装束,带着口罩和大墨镜。乍一看以为林亦铎正在私会哪个明星。 他抬头看梅军,梅军似乎很明白他的疑惑。 “放心不会错,就是郭美。她背着债,我敢把她放出去,就不会弄丢弄错。”梅军坐在方俣旁边把方俣挤得朝付简兮那边挪了半个位置。 “郭美真是梅老爷子的闺女?”方俣顺势往付简兮身上一歪。 “这个真不知道,”梅军胳膊撑着膝盖,弯腰又从茶几下面抽出一打资料,“我们家老爷子那是老油条了,要不是林宇告诉我他有情人,我尼玛真以为老头一辈子没找过女的。” 方俣翻着梅青山的资料,挑出一张他早年的人际关系表递给林宇,“看看有用吗?” 林宇把照片扔到茶几上,接过关系表,从上到下仔细地看了一遍,在倒数第二栏看见“刘瑞成”的名字时指尖倏地顿住,眉心慢慢蹙起。 他和刘艺乔订婚之前,刘家差人送给他一份礼单,惠姨拿给他看过。当时礼单上价值最高的要数市中心一处三千平的商业房产,直接从刘瑞成名下转赠给他,当时他问过惠姨刘瑞成是谁,被告知刘成改过名字,刘瑞成是刘成85年以前用的名字。 何健见林宇指尖点着纸上发愣似的不动了,于是伸手过去想扒拉开他的指尖,结果刚碰到林宇指尖,林宇突然攥住了他的手指。 “……这人谁?”何健抽了一下没抽回来,抽第二下林宇才松开。 因为林宇收的纸是斜着竖起来的,所以对面的三个人都没看见他们的小动作。 林宇回神,仰头看他,“刘艺乔的爸爸。” “拜把子兄弟,”何健念着人物关系的备注,“他和梅老爷子是拜把兄弟?差的有点大吧,梅老爷子八十大几了,刘艺乔他爸应该也就六十吧?” “谁?”方俣也抬头问。 “刘成,”林宇说,“改名前叫刘瑞成,这上面备注,他和梅青山是拜把兄弟。” 梅军一把抽走林宇手里的纸,仔细地看了起来,“……下周我去看老爷子,试探着问问,不过别抱太大希望。” 临走前,何健还想再看看齐藤,梅军揽着他往电梯那边走,边走边劝,“肯定不打他了,明天让他联系家人来保他,你跟着掺和,你让哥怎么办?” “不会,我就是……算了,走了。”何健把话全都憋了回去。 不过梅军说的没错。明天齐家来人赎齐藤,他大舅和舅妈要是知道他和梅军关系这么好,他到时候是帮着齐家求梅军网开一面,还是帮着梅军向齐家要账? 左右都不是人,所以还不如滚远点。 方俣和付简兮开车回西山别墅,何健跟着林宇回了和棠。临走前付简兮跟他约了明天上午去看他爸妈。 回到和棠,他们没急着上楼,两个人心情都不太好,于是在楼下步道上遛起了弯。 “感觉你自从进了梅哥办公室脸色就没好过。”何健倒着走在林宇前面。 路灯下的林宇整个人都是冰冰凉凉的,没一点温度。原来这个人冷起来也是个开门冰箱。 “你不是也一样吗?”林宇抬眼看他。他们正好走到拐弯处,眼见何健腰倒进了草丛里,他伸手抓着何健胳膊往自己面前拽了一下,又手动帮他拐了个弯。 “我是烦……我爸去年手术,我大舅帮过我家,虽然齐藤……但总觉得……算了不想说他。明天让我妈去问问到底怎么弄。” “想喝奶茶吗?”林宇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突然问。 两个人转了半圈,转到了烘焙店,买了奶茶又回到小区里继续转圈。 “果冻的好喝吗?”何健嘬着自己的燕麦奶茶,眼巴巴瞅着林宇的新品。 林宇松开咬着的吸管,把奶茶递到他嘴边,“尝尝。” 何健一愣,林宇又往前递了递,吸管直接戳到了他上唇。 林宇看着被他吸管戳到凹陷的上唇,手上蓦地一紧,心尖儿都颤了一下。 何健低头嘬了一口,“唔,软乎乎的,不像初吻,像豆腐脑。” 这款新品奶茶的奶茶杯上印着的广告语是“奶茶の初吻”,卖点是里面的果冻。 林宇收回奶茶杯,含住吸管吸了一口,嚼着软乎乎的果冻问:“想吃豆腐脑了?” “不像豆腐脑吗?”何健回味了一下那种软软滑滑的感觉,“哪有人的嘴巴这么软乎。” 何健的话瞬间把他拉回昨晚,隔着一层被子的触感的确是软的……林宇猛地吸了一大口奶茶,吞咽太急果冻呛进喉管,顿时呛的满脸通红,咳出泪花。 作者有话要说:( ̄▽ ̄)" 关于齐藤是谁指路第一章,郑涵是谁指路44章。 大概再有十章左右(尽量控制寄几不写废话),会达到剧情高|潮和感情突破,这个突破意思是何霸霸终于知道了林大夫不是在养儿子而是在养男票,嘻嘻,然后指路文案二…… 第57章 第 57 章 初秋的夜晚很凉爽,秋虫偶尔拉一声长调子。 两个人并排坐在凉亭的长椅里, 何健头仰躺在椅背上望着凉亭外的夜空。秋天的天很高, 在夜里看也是一样的感觉。 “那个郑涵……”林宇看着他拉长的脖颈突然开口。 “嗯?”何健坐直看向他, “你认识?” “嗯,我弟弟。”林宇转回头, 目光落在凉亭里摇晃的树影上。 “你刚才没说,肯定不是怕梅军跟你要人。有隐情?” 林宇转头盯住他,黑暗中眼睛很亮,嘴角一点点勾起, 随即落下, “我们同母, 但不熟,关系很……” “烂。”何健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眼里的疏离淡漠。 “嗯, 他前段时间来找我借过钱。今天中午安吉打给我说他在医院。”林宇的语气毫无感情。 “先等等。如果齐藤那边实在顶不住,我只好从你这里套线索卖了郑涵。不过梅军一旦找到郑涵, 而且还是在你的医院抓人, 对你肯定不好。算了。”何健烦躁地拿舌尖顶着腮帮子。 林宇看他的小动作看的入神,伸手戳了一下他鼓起来的腮帮子,戳的里面顶着的舌尖蓦地一缩。 “说话呢, 干嘛偷袭!”何健凶巴巴喊了一句, 伸手在林宇脸上戳了一下。 林宇偏头躲开, 抓住他又戳过来的手指就往嘴里送。 “我靠!你还咬!”何健吓得赶紧收回手,惊吓未定地吹了吹差点被咬的指尖,“哎, 梅军那人别看总乐呵呵的,其实特别狠一个人。当时追付简兮家的债,带着人把付简兮爷爷的灵堂都给砸了。” 林宇神色不太好地看着他,“你也在?” “当然在,你以为我和小九怎么建立的‘友谊’,就那次,他胳膊让我一脚踹折了。”何健哼笑一声,“后来梅军公司的人找不到付天宇,也就是付简兮他爹,连着骚扰了付简兮好几年。清河小区那么大一栋房子里就我们俩,开始被他们吓的提心吊胆,后来慢慢打出感情来了。” 林宇看着他略显得意的脸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伸手抓了抓他后脖颈,在心里叹了口气。 何健仰头用后脑勺压住他的手,当枕头枕着,“齐藤如果还不上一千万,梅军能把齐藤家搞得鸡犬不宁。” “别想了,”林宇蜷起三根手指在他后脖颈上挠挠,“我跟梅军说。” 何健被挠的整个后背都发痒,于是赶紧抬头松开夹着的手。 “你怎么说?就像我不可能跟梅军开口求他们别讨债一样,你既不会借钱给郑涵,也没理由把郑涵卖给梅军吧?” 林宇点头,“逻辑是对的,但总被骚扰我也很烦。” 何健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和寡淡的表情,突然分不清他是真的烦郑涵骚扰,还是单单想做点什么,为了……为了他? 沉默的时间很长,两个人都瘫在长椅上不想回家。 “星星真多。”何健的头仰到凉亭外面,一条胳膊横着搭在椅背上。 “南丰的星星更多。”林宇学他把头仰到亭子外面,一条胳膊横在椅背上。 “我把你画成花,未开的一朵花,再把思念一点一滴,画成雨落下,每当我不在,请记得我的爱……等待秋去春来,等待下一次花开……” 林宇偏头看哼歌的人。路灯的光混着月光、星光照在他脸上,他闭着眼睛,颤动的睫毛搅乱了黑夜里光影,光影迷离中他翘着唇角,黑暗中背景是暗的,所以轻声哼着歌的他是黑暗中的一点亮,随意的样子很迷人。 他掏出手机点开录音,何健听见他动,停下偏头看他。 “继续,我录下来。” “录什么?录我牙疼哼哼声嗯~嗯~嗯呃……” 不分场合的发浪听的林宇差点扔了手机。他暂停录音看了何健一眼,把手机揣回兜里,起身往凉亭外面走。 “嗯?不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何健说着发现林宇根本不理他,起身撑着椅背直接跳出了凉亭,“爸爸你忘了你儿子了!” 林宇迈上台阶,唇角眼角全都挂着笑,等何健追上来窜到他面前,唇角和眼角的弯立刻绷直。 “什么情况?爸爸你叛逆期到了,一言不合就走人,你人设崩了爸爸!” 何健爸爸长爸爸短了一路,林宇愣是一脸高冷斯文坚持到家。 刚进门,他突然转身把何健堵在他和门中间。 何健被他突如其来的霸总模式吓得女主式贴门,一只手塞进嘴里做了个“你想把我怎么样我是不会从你”的清纯不做作的表情。 “再唱一遍。”林宇一手插兜,一手撑在身侧的墙上。 他刻意压低声,声线沉稳又磁性,听的何健打了一个激灵。 “啊!”何健表情空白一瞬后立刻浮夸地一把揪住胸口衣服, “爸爸你拿错剧本了吧,我可是你鹅子啊——” “唱不唱?”林宇玩命压住上翘的嘴角和疯狂向揉搓他的手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要贴上何健。 何健看着人突然放大,吓得往下出溜了一截,他倒是想往后退,他再退只能镶门里了。 “唱,唱呗”何健松开贴着门的手,接着揪起前胸衣服叼在嘴里,无条件创造条件做了一个 “咬手帕嘤嘤嘤”的表情,“咱也不敢问。” 林宇再也憋不住,转身转了一半就笑喷了。 何健见他终于正常,原地一蹦弹跳力惊人地窜上他后背,两只手按住他肩往下压,“大半夜不好好说话你飙戏!什么古早狗血霸总你都敢演,来呀!再飙一场!” 林宇在他窜到背上的同时赶紧弯腰,两手背到身后拖住他膝盖窝。何健晃他也晃,没等他托稳人,两个人猝不及防一起摔倒在地板上。 林宇摔得胳膊发麻,他撑起胳膊偏头找何健,刚看见人影在眼角一闪而过,何健就骑到了他腰上,接着“啪”地一巴掌甩在他屁股上。 林宇被打的浑身一僵,而且后腰的那两团的感觉更真实。何健本就不老实,坐没坐相,左摇右摆,所以是什么感觉只有他知道。 “起来。”他压着嗓音说。 “说!你又打什么坏主意?”何健趴在他后背,一只手肘压着他肩胛骨,是一个十足的压制姿势。他的脸凑到了林宇耳边,吊儿郎当的语气他自以为很有威胁。但传进林宇耳朵里的是另一种感觉。 贴身的压制,凑到耳畔的呼吸,隔着衬衫的温度,以及后腰上挪来挪去那两团。 林宇只觉得浑身血管都要爆了! 一个字,燥! 那种燥,是今年夏天最酷热的时候都没有体会过的燥热感。 从里到外地灼烧着——不烧干血液、不烧烬骨肉决不罢休。 何健见他不说话,腾出来的那只手向后伸去,摸到地方,上手掐了一把。 那手感,真是绝了! 他这一把可能掐在了林宇的开关上,因为上一秒还闭口不言的男人,突然拔地而起。 两臂突然使力,致使背部肌肉猛然间成坚硬的块状。 何健用屁股都感觉到了那种紧绷的力量感。 以前他在网上看猛男做俯卧撑时都喜欢在背上放个美女,彰显一下雄性魅力。 他当时羡慕的要死,就想着以后有了女朋友一定也要这么浪一回。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还没等到自己背上坐上美女的那天,他先坐在了另一个猛男的背上,不,是腰上,然后就这么被撑了起来。 突然的失重感,让他慌乱中抓住了林宇腰上的衬衫,没等他做出反应突然天旋地转,两个人瞬间颠倒位置。 “我,我我草~~”这个草是二声而且是曲流拐弯的二声,可见他要吓尿了。 林宇顶着一脑门汗,赤红着双眼,一手按在他肩上,一手按住他要抬起的胳膊,喘出的热气扑在他脸上,微张的唇非常红,饿狠狠又极尽忍耐的样子看的何健登时大脑错乱。 他怎么感觉林宇看他的眼神像狼,像狼看…… “啊——” 牙齿刺破皮肤钉在骨头上的锐痛让何健眼前一片炽白。 疼疼疼。 老狗比咬他! 还掐他! 咬哪不行,咬他锁骨! 掐哪不行,掐他腰! 操,他好像刚才还掐人家屁股了。但他没咬啊! 何健浑身零部件散架似的瘫在地上,“林老狗没发现你这么小气。” 林宇从仅有的理智里回神,抬头就见何健皱着眉,紧闭着眼睛,眼角晶莹。 他慌忙起身,手脚乱了方寸起到一半又跌了回去,整个人半趴在何健身上。 “你今晚不玩废我不罢休是吧。”何健终于睁开眼睛,入眼便是林宇的脑瓜顶。他抬手推推林宇的头。 林宇两手撑起上身,只匆匆看了他一眼就跳了起来。走的太快,等他坐起来,林宇已经进了卧室,听声音是直接进了浴室。 t恤领口被扯的松松垮垮,露出左边锁骨上一口牙印,整齐,漂亮,肉粉色里透着红血丝。 这只老狗比最近怎么了? 春天早过了,夏天都走了,一个初秋过得这么燥吗? 何健扯着自己的衣领盯着那一口牙印看了半天,手指刚触上去疼的他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算不算一首歌引发的血案。 他坐在地板上以屁股为轴心转了半圈,看着卧室的敞开的门,浴室里传来了水声。 这人不跟他道歉,竟然洗起了澡! 何健腾地跳起来,进了卧室直奔浴室,二话不说直接开门。门把手转了两下没打开门,他确定门反锁了! “开门!你咬完我你洗澡,到底是谁脏了!”何健气势汹汹地拍了两下门。 浴室里水声没停,但脚步声近了。浴室门上有一条磨砂玻璃,能看见一条人影靠近了门边。 “你先找碘伏消毒,一会儿我出去再给你看看。” 何健一怔,林宇的声音特别哑,即便混杂着水声,也能听出他喉咙里有火。都是男人,都是动不动就撸一发的男人,这声音有什么不懂的。 “……哦 ,你……” 算了,问个屁。 何健后退一步,离开浴室门玻璃的可视范围。里面的脚步声远去,最后融进水声里。 他坐回床上,听了十几分钟水声,感觉很热,抬手脱了上衣,衣服擦过牙印,疼的那一片的肉蹦着疼。 按理说,这会儿他最不应该在卧室里,但他不想走,热的烦躁也不想出去开空调。 他无聊地掐了一下时间,从水声起到水声停下,差不多四十五分钟。 很好,老狗很持久,儿子很欣慰。 作者有话要说:o( ̄▽ ̄)d腻害 第58章 第 58 章 何健坐在床尾,身边放着打开的药箱。手里的棉棒沾了碘伏消毒液, 正擦拭冒血丝的牙印。 浴室门推开, 林宇带着一身潮气走了出来。 何健本想抬头看一眼, 手上一个不稳棉签戳在小伤口上,疼的他立刻皱着眉倒吸一口气。 他偏头看林宇, 阴阳怪气地问:“一会儿等于四十几分钟?” 林宇撩起眼皮刮了他一眼。湿哒哒的碎发拧成绺散在额前,湿发下半遮半掩的眼珠还是红的,肉眼可见里面温度滚烫。他走到何健面前,拿走棉签, 低头看伤口, 血已经凝固了。上下各有两个刺破皮的小口子。 何健也低头看, 看完伤口伸手去掰他下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虎牙, 张开,看看。” 林宇没抬眼, 扒拉开他的手, 又推开他垂到自己脸旁的头。 何健索性往后一仰,两手撑着床让他擦药。他盯着面前湿漉漉的大脑袋,稍稍一偏头就能看见林大夫擦药时专注的脸, 和悬在发梢上将落未落的水珠, 目光下移, 落在随着他胳膊起落而时深时浅的锁骨窝上。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林宇撩起眼皮从碎发中间瞥过来。微小的动作导致悬在发梢的水珠接二连三地掉落。 胸前和肚皮上的皮肤紧接着一凉,水珠顺势向下滑去。 水珠在皮肤上蜿蜒, 留下几道凉凉的痕迹。何健鼻梁慢慢皱起,然后扭头看向衣柜。 消完毒,搽了清凉的药膏,最后贴上半个巴掌大的硅胶创可贴。 “防水贴可以洗澡。”林宇起身收拾药箱,“疼吗?” “你让我咬一口试试。”何健转头瞪他。 林宇跟他对视两秒,手里的药往药箱里一丢,随即矮下肩头送到何健面前。 “干嘛!”何健又往后仰了一些,吃惊地瞪着递到嘴边的肩头,从皮肤里钻出的热气拂过他嘴边、鼻尖,那股热气带着沐浴液的香味。 “咬吧。”林宇看着他,唇角忽地翘起,“咬完录歌。” 何健难以置信他竟然还在执着于录歌,哭笑不得地倒在床上,“你什么毛病。” 林宇站在床尾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灰色床单上的人——皮肤是漂亮的小麦色,身材趋近于完美,比例更是万里挑一——只是相较于以上这些,他似乎更喜欢灯光下的这张脸。 何健没听见动静,睁眼看过去,就见他又在发愣,抬脚踩了一下他大腿。林宇被他踩的一晃,垂在腿侧的手飞快抓住他脚踝,惩罚似的猛地将他往床尾一拽。 “卧槽!”何健被拽的向下滑了一大截,他伸手想抓床头,结果只抓到了枕头。 枕头嘭地拍在林宇脸上,林宇才堪堪回神。未免尴尬,他抓住枕头立刻按在了何健脸上。 刚刚精虫上脑那一拽,倒置何健此时像骑在他腿上。他后退一步,转身出了卧室。 “我他妈!”何健扑棱着坐起来,发现人走了。 走!了! 又他妈一言不合就走! 他鞋都没穿追到客厅没发现人,阳台没人,厨房没有……书房,操!又锁! 何健气哼哼地叉腰在门外站了一分多钟,掏出手机一顿操作猛如虎,接着书房里响起手机信息提示音。 书房里,林宇盯着他和何健的聊天界面,一个接一个地的往外冒视频—— “湿身校花给我做完人工呼吸后”、“陪女总裁加班的那一夜”、“好痛+哥哥拿出来好不好”。 那些辣眼睛的片名还在不停地往外冒。与此同时,他身上那股邪火也在不停地往外冒,冲的天灵盖呼哒呼哒作响。 他起身大步走到门前,伸手要开门,指尖触到冰凉的把手蓦地顿住。 隔着一扇门,何健一脸狞笑叉腰站在门外,等着里面的大鱼被他炸出来。 下了猛料不信炸不出来一条老狗! 又是半分多钟过去,门里门外静的能听见楼上踢踏着拖鞋从头顶走过的声音。 何健怀疑人生了,那些可都是他典藏的小片片啊,这人有病么! 他疑惑地放下叉腰的手,掏出手机,聊天界面赫然显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拉黑他!??? 何健气的踢了一脚门,转身去厨房拿了一罐冰饮灌下去,太阳穴被冰镇的发木发疼。盯着书房的门看了一分多钟,他打开音乐播放器,找到《画》然后播放。 接下来,伴着音乐他在书房外高歌了一曲,唱嗨了还跳了起来。他一只手拎着饮料罐,一只手拿着手机,仰头闭着眼在门外轻盈地左摇右摆,陶醉的像个酩酊大醉的人。 “咔哒。”随着解锁的声音落下,书房的门开了。 “我把你画成花,未开的一朵花……” 何健转身两手捧着两颊,朝走出来的人比了花的样子。 林宇脚步一顿,嘴角止不住地扬了上去。 何健比完花 ,拿着手机的手突然变成枪隔空把对面的人哔了。 “老狗,你死了。” 林宇一遍眉毛挑起,抬手按住心脏,非常不走心地“啊”了一声。见何健根本不像生气,索性往门框上一靠看他随着音乐自嗨。 “看了吗?”何健点了下一首,换上一首更欢快的歌,“刺不刺激?” 林宇抱臂靠在门框上,饶有兴味地点头,“不错。”个屁。 何健愉悦地打了个响指,“你是不是从小到大没跟别人住过?” 林宇再次点头。 “我说呢,但凡有点群居生活经验的男人都不是你这种反应,卧槽,我刚才都让你整尴尬了。不是我说,你要是看见我们寝室四个哥们一起上阵齐撸管的架势,是不是能吓萎了……” 林宇嘴角、眼角均一抽搐,目光恶劣地往下一扫。 何健说完转头看见林宇五官几乎皱成一团,顿时笑疯了,“哈哈哈哈别动,你这个表情跟我上铺那个身寸不出来的兄弟一模一样哈哈哈……” 他打开手机照相机对着林宇的脸咔嚓咔嚓拍了两张,刚要点开照片看一眼成果,手机就被抽走了。 林宇抢走手机要删照片,何健窜过来抢手机把他撞的退了半步,怕何健摔倒,下意识揽了他腰一下。何健对此毫无防备,能近身肉搏绝不放弃机会。 接下来十几分钟两个人从客厅追到厨房,又从厨房打进卧室。等何健抢到手机时,整个屋子乱的像被洗劫过似的。 沙发垫子扔得满客厅都是;,厨房里的围裙、防烫手套甚至于垃圾袋都被当了武器;更不要说卧室里,床上除了一个人掀不动的床垫子,其余的能扔能撇的东西,全都扔到了地上、柜子上。 照片还是被林宇删了一张,何健把另一张加密保存。完事后,趴在床上揉后腰,“你拿什么砸的,我的腰啊~~” 林宇捡完客厅满地的东西回到卧室时,扬言五分钟就能收拾好卧室的人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地上的东西自然是一样都没捡。 他走到床一侧先捡起一个枕头,然后单膝跪在床边,另一只手托着何健的脑袋把枕头给他垫上。垫完枕头,何健舒服地扯到被子抟进怀里,然后睡的更死了。林宇两只手按在他头两侧,垂头盯着他睡着的脸看了许久,看到又一次情不自禁地吻在了他额头上。 —— 何健第二天起床时已经过了九点。 餐桌上放着林宇买的早餐,留言小黑板上写着“早饭加热一分钟,回家前来医院拿复查报告。”,他叼着包子毫无新意地又在留言板下面回了一句“好的爸爸!”。 吃完早饭他就去了和棠医院。进门正好遇见安吉。 安吉一看见他,先朝前台一个护士招招手。 他以为安吉要安排护士送他去林宇办公室,赶忙说: “我自己过去不用送。” “不好意思何先生,耽误您半分钟,”安吉见他要走赶紧说,“我们这一个小妹妹特别……来了来了!” “哥哥!”粉衣小护士跑到何健身边,激动地原地蹦了两下,“你不舒服吗?为什么总来医院?” 何健:“……” 何健摘掉口罩,对妹子微笑道:“我没有不舒服,我特别好,我过来找朋友,嘘……要保密哦。” 小护士简直要原地晕倒,连声说:“好的好的哥哥!能签名吗?”她说着摘下工作牌,翻过去递到何健面前,又递给他一只油性笔。 何健看看大厅来往的人,接过东西朝旁边走了几步,问:“想写什么?” “写什么都行!”小护士全程处于激动上头的状态。 何健写了“好好工作,加油!”最后画了一个笑脸。 安吉见完事了赶紧把小护士轰走,又朝何健说,“何先生对不住,她跟我说好几次了,上次您过来,她差点冲林院长办公室去,我怕她再因为这事被炒……我跟她说好了签过名以后不许在打扰你。” “没关系,你不用送我了。” 安吉还是把他送到了林宇办公室,似乎怕他告状一路上都在说,“我们休息室杂志架上有《mr.》杂志,有一期首封是您,我之前还不敢认,后来还是她们说是你……” 何健推门而入,林宇正在穿白大褂,见他进来脸上突然绽出笑容,“这么早回去?” “……嗯,”何健愣了一下才回手关门,“付简兮带着方祁要在店里吃中饭,我早点回去。” 林宇从抽屉里拿出八月的复查报告递给他,“张培钦针对复建项目做了一些调整,上面有建议,先给复健中心的复健师看看,他如果有其它想法,直接联系张培钦或者联系我都行。” “我爸说上次来做复查,是你去接的他。”何健拿着报告站他对面,看他给白大褂一粒一粒的系扣子,一丝不苟,像他这个人一样。 “嗯,顺路。”林宇言简意赅,低着头燎眼皮瞅何健,“怎么,要付接送费吗?” “付啊。”何健垂着眼看他笑。 “肉偿吧。其他偿还方式不接受。”林宇系完扣子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和电脑转身往外走。 “可吓死我了。”何健笑着跟他出了办公室,“开会?” “嗯,病例研讨,不送你了。” “现在开会,几点吃饭?” 林宇没回他的话,扭头眼里带着笑看他。 何健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总算到了大厅,他扬了扬手里的报告,被狗撵似的出了医院。 —— 轻食店里,付简兮和方祁坐在靠窗的桌边吃饭,何弘铭陪在一旁。 何健推门而入,刚迈进去一条腿方祁就喊了一声“哥哥!”。 “怎么这么晚?”何弘铭问。其实刚过十二点。 “去医院拿了你的复查报告,复健项目好像做了改动……”何健坐在仅有的空位上把报告递给何弘铭,然后把林宇的话转述一遍。 他这边刚说完,电话响了起来。 “喂,李哥。” “急事,电话里一两句说不清,你来一趟我公司。”李君吾鲜少用郑重的语气说话,何健听的一怔,什么急事?感觉不太妙。 “我在大学城这边,过去最快两个半小时。”他说。 “尽快吧。”李君吾说完挂了电话。 “怎么了?”付简兮问。 “没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何健揉揉方祁的小卷毛,“你是不是长个儿了?” “对!暑假还没过完我长了三厘米!”方祁高兴地喊。 何弘铭笑的不行,一个劲儿给方祁夹菜,“我们方大宝可真棒!多吃点,一定比你俩哥哥长得还高。” “好的何叔叔,你也多吃点,也要比他们俩长得高!”方祁捏了一根薯条递到何弘铭嘴里。 吃完饭,何健在他妈和他爸留守老人一般的幽怨眼神攻势下坐上了斥巨资约的车里,然后直奔李君吾的正午影业。 车上,李君吾发给他两张照片。 何健点开只看了一眼,全身的血瞬间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第 59 章 李君吾办公室里,法务部总监李霖拿着合同扫描件翻看, 问何健:“确定是你亲笔签的?”他点着合同末尾乙方的签名。 “签名是我的, 但我在红橙的时候并没有签过独家经济约。”何健手里也拿着一份同样的合同扫描件。 合同上首的甲方正是他高三暑假时做兼职的那家公司, 红橙传媒。今天上午正午影业的法务部收到一张法院传票,起诉书写明, 起诉原因是本公司艺人何健的经济合同违约。 李霖看到传票第一时间告知了李君吾。起诉方是红橙传媒,但这家传媒公司明显不知道何健并不是正午的艺人,却知道何健拍了正午影业的宣传片。 李霖看何健一眼,神色略惋惜, “如果你确定合同上的签名是你签的, 那你已经构成实质违约。” 他略作停顿, “摆在眼前的事即便并非事实,但法律上是认可的——高三暑假你和红橙传媒签了独家经纪约, 合约为期五年,也就是说明年一月份这份独家经济合约才到期。在这五年期间你并没有与红橙传媒解约, 却又和星传媒签了经济合同。如此, 对于星传煤来说,如果它想现在插一手,完全可以告你欺诈。而且以红橙经纪约分成比例来算, 你这几年在星传媒所得报酬的6成是红橙的。” 这个“六成”听的何健心里一颤。 他两手紧握,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纸张, 他极其确定他没签过这份独家经纪约。 “弟弟啊,这种字怎么好乱签,你那会儿多大?”李君吾靠在办公桌前问。 “不到十八, 红橙的工作室兼职公司介绍的,如果我没记错当时我签的都是些兼职协议。绝对!绝对!没有独家经济约的合同。”何健点着合同,神色凝重地强调道。 李霖见惯不怪的解释,“红橙这种公司玩的就是肮脏套路,你不红这合同完全无用,只要你红了它们就发了。想脱身至少被他揭掉一层皮。这种合同效率只在于是不是你签的,哪怕是他骗你签的,只要你没有证据就站不住脚、告不倒他。” 李霖说的他都知道,何健把当年的事,事无巨细的回想了一遍,“……有一件事,我在红橙做兼职大概有八个多月,只拿到30%的工资,这算不算一个突破点?” 李霖眼睛一亮,“拖欠雇佣者劳动报酬,违反劳动法,当然算。兼职协议和工资流水还留着吗?” “都有。不过红橙三年前已经倒闭了。”何健说。 “哈,他这不是自动送上门了吗。”李君吾接过话。 “何先生,我列一张单子给你,你那边能提供的东西尽量都给我来一份。”李霖说。 何健感激地对李霖笑笑。 “这事儿过了,现在说点棘手的,”李君吾递给何健一个ipad,“你以前脾气这么差吗?当初我可是跟赵导打过保票我找的人绝对没黑料,他才敢用你拍城市宣传片。结果那边刚宣传片刚上映宣传,你这黑料就漫天飞了。兄弟啊现在校园凌霸可是禁忌,谁碰谁死。” 何健在车上看了李君吾发给他的截图。 长篇图文始于一个叫 “不二不是我”的三百万营销号,发了一篇关于校园凌霸的图文后又上传了一段凌霸视频。 不二不是我:#盘点校园凌霸十大校园暴力事件# #向“校园凌霸”说no~~!#国内知名男模校园凌霸……# 不二不是我:视频请配十大校园暴力事件第三件食用。 第三件校园暴力事件,讲述的是北城清河区清河一中七年前一桩校园暴力事件,某高一男生长期受校霸凌|辱,多次自杀未遂后精神奔溃出国治病。 视频一点开上来就是混乱的群殴,前十秒镜头晃动的太厉害根本看不清谁是谁,十几秒后才看清三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正在围殴一个抱头蜷缩在地上的男生,施暴的人里其中一个是何健。 碾压式的殴打进行了四五秒,镜头一晃,只剩地上蜷缩的男生,男生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形略微发胖,一身衣服皱皱巴巴,他艰难地爬起来抬头对着镜头的方向露出一个痛苦又诡异的笑。 营销号上午十一点发文、上传视频,截止下午三点视频评论过万,转发三千加,评论里骂声一片。 何健在车上时登录他的微博看了一眼,微博私信和评论下面清一色的臭骂加诅咒——“校园凌霸死全家!”“人渣你怎么还活着!”“看着像个人其实是坨屎~呕!”。 整段以校园暴力为名的黑料视频不到一分钟,何健看的一脸平静,心里却已经凉透了。 他不怕被黑,他只是心凉那些死都不得安宁的人。 然而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就在一小时前,一个新注册的微博小号名叫恶有恶报@不二不是我,然后上传一段视频。 恶有恶报:良心难安为自己的懦弱向她道歉,希望恶有恶报。[视频]//@不二不是我: #盘点校园凌霸十大校园暴力事件# #向“校园凌霸”说no~~!#国内知名男模校园凌霸…… 紧接着不二不是我转发了这条微博。 不二不是我: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视频]//恶有恶报:良心难安为自己的懦弱向她道歉,希望恶有恶报。//@不二不是我: #盘点校园凌霸十大校园暴力事件# #向“校园凌霸”说no~~!#国内知名男模校园凌霸…… 恶有恶报上传的视频很短,只有27秒。 镜头跟在一个奔跑的男生背后,男生在镜头前跑,偏头时很容易认出来他是上一段视频里被殴打欺凌的胖男生。胖男生找到男卫生间后开始疯了似的撞门,门撞开后,镜头从他肩头穿过拍到了卫生间地上骇人的一幕。 一个一|丝|不|挂的女生蜷缩在地上,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正跪在女生旁边,他正在脱上身t恤。镜头扫过跪在地上的男生的脸,同样很熟悉,正是上一个视频里对胖男生拳打脚踢的何健。见有人闯进来他把脱掉的t恤往女生身上一盖,冲上去揪住闯进来的男生就是一顿揍。 胖男生被他连踹几脚踹进了卫生间外面的墙角里。跟着拍摄的人一直在喊“住手、不要打了”却从未放下设备上去帮忙。 不到半分钟的视频结束在何健赤着上身回到男卫,在关上门的同时抬手对着镜头无比凶恶的一指。 视频到这里掐断,后续发展留给看视频的人自行脑补。 这段视频的转发量高过了评论,并且凡是转发必定@国内各大知名媒体以及公安系统账号。 两段视频看完,何健气笑了,还尼玛报警。厉害了! 何健把ipad推到李君吾面前,舌头顶住腮帮,舌尖发苦,那些他自以为已经忘了的记忆全部涌了上来。那一瞬间,他像被按着脑袋侵入带着冰渣子的水桶里,怎么挣扎都没用,刺骨的凉,窒息的恐惧,无力感铺天盖地地浇了他一身。 他看见李君吾嘴巴在动,却听不见他说了什么,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不,不是全部,他听见了蜷缩在地上的人的呜咽声,他看见了手机上来自她的最后一条信息……视线忽明忽暗间他听见了沙滩上、学校走廊上、操场上那道轻灵的笑声。 最后一条以鲜血书写的白色条幅从眼前一闪而过。 他立刻闭上眼以手按住双眼。 这个操蛋的世界! “……何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以你现在的处境如果坐实这些罪名、任凭他们扣锅,以后你会寸步难行,合同违规是其次这个胜率还是很大的,主要是凌霸和……疑似强|暴,一个明星一旦被扣上道德败坏的名声……” “我知道。”何健深吸一口气,哑声打断李霖的话。 “这他妈就是个雷区,谁趟谁死。”李君吾手指哒哒哒地敲着桌子,“其中一个是付简兮对吧?” “嗯。”何健总算开口,只沉默了一会儿嗓子就哑的不像话。 “我让后期分析过片子,不是拼的。这事儿你需要完完整整地跟我们讲一遍,否则谁都帮不了你。”李君吾郑重其事地看着何健说。 李君吾是真的生气了。城市宣传片是一个城市的脸面,而他推荐过去拍宣传片的人如此不堪,先不说赵导那边,单就是南丰文旅局那头的战略合作恐怕都要有损。这一出戏下来,无异于自己打自己的脸。 “事情肯定不是我们看到的这样对吗?”李霖问。 何健木讷地点头。 “能让当事人出来发声吗?”李霖看着何健,发现他脸色非常不好,“这种全网嘲的局面,唯有当事人的话才最可信。” 李君吾也问:“能联系到那个,那个女生吗?” 他的话说得有些艰难,毕竟是赤果果地呈现在几亿网民眼中,要让人家姑娘出来发声,其实太过强人所难。 何健感觉心脏被狠拧了一把,他摇头,盯着桌面的目光颤了颤,“她,自杀了。” 李君吾和李霖有那么几秒震惊到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定定地看了何健两秒,然后各自移开了目光。 李君吾几乎瞬间摸到了事情最糟糕的走向,对方为什么敢这么黑何健,就是因为当事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即便何健出来澄清,不,只要何健敢澄清,会被骂的更惨。以后都休想翻身。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李君吾刚说了一个“请”字,外面的人等不及似的急匆匆推门而入,门大敞,一股脑地涌进来四个人。 “你,”李君吾指完林宇指蔡辉,又点点方俣和付简兮,“你们约好的?” 何健顶着一张煞白的脸,脸上是惊诧和些许的懊恼。付简兮和方俣一旦知道了这件事,明天肯定不会走了。 付简兮瞪了他一眼,他看着付简兮怒气冲冲的脸反而觉得心里没那么凉了。 一道阴影笼罩下来,何健抬头,看见头顶的人,忽然不太想这个时间,这种场合看见林宇。为什么这个人总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出现,碧海云天那晚、river周年庆被赵佳音威胁也是,还有现在。 “你怎么也来了?”他仰头看了一眼林宇就低下了脑袋。 林宇脸色阴郁,看了他两秒长长叹了口气,抬手按在他脑瓜顶。 “别怕,没事了。”他语气里是压都压不住的心疼。 林宇的声音太低了,几不可闻,但何健还是听见了,不但听见了还感受到了,那只盖在他头顶的大手抓了抓他的头皮。指腹蹭过头皮带起的温度,让他心里没来由的一暖,鼻腔突然泛酸。刚刚在李君吾和李霖面前强装的镇定眼见就垮了。 这个人怎么回事,一来就拆他的盔甲。 “我有什么好怕的。”何健撅了一下嘴小声地嘟哝道。 他说完稍稍偏头正好对上垂眸看着他的那双眼睛,温柔如水大概就是这样吧,他想。 林宇弯腰坐下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嗯,我们何大宝最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_<)}}}瑟瑟发抖 第60章 第 60 章 蔡辉打开李君吾的手指,端起他办公桌上的茶水仰头灌了下去, 毫不顾忌自己贵公子的形象, 喝完拿拇指抹了一下嘴角, “我正开例会呢,这俩老流氓硬给我架出会议室的。” 蔡辉的目光在林老狗和方老流氓的身上扫过, 没敢停留太久。 李君吾啃啃啃地笑了起来,不解地问林宇:“你把他拎来做什么?凑数?人多力量大。” 林宇斜李君吾一眼。 方俣清清嗓子,笑呵呵地看着蔡辉:“不凑数,求蔡总帮个小忙。” “有你们这么求的吗?”饶是蔡辉是个好脾气, 被莫名其妙拎出来也有点火大。 “事情解决起来有些麻烦, 有些证据除了蔡总没人拿得到, 所以才需要蔡总帮忙,”付简兮突然开口, “我们需要凤凰国际商场的监控录像。” “凤凰国际?”蔡辉转身看方俣。凤凰国际商场是蔡家旗下的商业地产,找他的确是找对人了。 方俣点头, 搂着付简兮的肩把人带到身前, 向前推了推,示意让我家大宝贝儿讲。 “13年5月,有人在凤凰国际三层e区拍了一段视频, 为了黑他。”付简兮走到何健一旁踢了何健小腿一下。 李君吾把ipad转手递给蔡辉, 顺便点开了第二段视频。 视频很短, 蔡辉神色凝重地问何健:“找商场那边要过监控录像吗?” “找过凤凰国际安保部门要当天的监控录像,但负责人声称三楼e区监控录像坏了,那一周都没有录像存档。”何健说。 “既然敢在凤凰国际拍这种视频, 并且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一个女生拖进男卫……”林宇突然开口,语气冰冷,“事先肯定是做过铺陈,就算事先没有打算,但这个人有把握这件事在凤凰国际搞出来,原视频肯定不会流出去。” 李君吾幸灾乐祸地拿食指戳戳蔡辉的胳膊,“听明白没,你宇哥的意思是,搞事的这小子在凤凰国际有人,往高了猜,高层有人给他顶着。” 蔡辉感觉脑瓜顶半米高的位置嘭地炸开一道雷,震得浑身难受,却没有实际性的伤。 蔡辉从困惑转为气恼,“如果那一周的监控真的坏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付简兮:“我可以确定没坏。” “是,”何健直起上半身,“我们把孟想想从男卫带出来时看过周边监控,至少有三四个监控能拍到男卫那边,而且工作灯一直闪着。” “如果我没记错,商场监控录像保存时间是三个月,三个月后如无意外是不会特意拷贝存档的。”蔡辉说着掏出手机,“你要有心理准备。” 一时间,大家都没说话,没有存档是最坏的结果。时隔六年多,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故,在公安备过案,铁定不会留存。 蔡辉出去打电话了。 李君吾打内线叫了宣传部和网络信息中心的负责人上来,人到齐后大家转移到小会议室开会商讨对策。 “我想知道,就这件事,你们还有没有什么黑料在对方手里?”宣传部的负责人问道。 “……有。”何健跟付简兮对视一眼。 “知道孟想想自杀的消息后,何健和吴超打了一架,吴超小腿骨折,”付简兮简略地说,“他家人以儿子被校园暴力为由报警,警察来学校问过话。” “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炸。”网络那边的负责人接过话,“能不能把事情的全部经过讲一遍,我们反击要有理有据,再者你和你同学那里有没有什么有利的证据。” “孟想想,自杀前发给我一段视频,还有一条短信,”何健说,“还有一些,我们班平时聚会的录像。” ‘’可以,越贴近生活的反而越能体现事实,”宣传部负责人忙道,“最好尽快传给我们,好分析一下到底什么时候放出去比较有利。” “那我回去拿。”何健猛地站起来,他像是急着赶紧离开众人视线似的,迫不及待地就站了起来。 在一群人略显惊诧的目光中他又坐了回去,“不行,不能发。” 付简兮转头吼他:“为什么不能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何健也转头瞪他:“我没有权利让她一遍一遍被人观摩!” 付简兮气的砸了一下会议桌。 这时坐在他身旁的林宇慢慢起身,拍怕他的肩,“起来。” 林宇垂头看他,何健嘴唇都是白的,抬头看着他神色茫然委屈嗫嚅着不知道想说什么。 “他现在走不了……”李君吾赶紧开口。 “没事,这件事从开始到结束全程我都参与了,我留下一样。”付简兮看出何健快要顶不住了。何健一直自责于没能救回孟想想。 “辛苦了林老,大夫。”方俣拍拍林宇的胳膊,又拿下巴指指门的方向,示意他赶紧带人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会议室,正好跟蔡辉打了个照面。 蔡辉脸色黑成碳,他问何健:“视频里的人是吴超?” 何建心脏一沉:“……嗯,我同班同学。” “现在说对不住有点多余……”蔡辉艰难地笑笑,“幸好监控录像还在。” 蔡辉绕过他进了会议室,何健猜到吴超大概跟蔡家有关系。 “蔡辉的妈妈姓吴。”林宇伸手在何健背上推了一下。 接下来两个人一路无话,何健坐在副驾看着窗外,林宇把车子开到限速边缘。 到家后直奔卧室,何健从床下的整理箱里翻出一个灰色格子文具袋,从里面拿出一个老式u盘。 “走吧。”何健对等在门边的林宇说。 林宇一把拽住他胳膊,“现在传。” 何健木讷的像个木头桩子,愣愣地看着林宇。 “别皱眉。”林宇拿拇指刮过他眉心,“自从下午看见你到现在,你这眉心就没松开过。” 他拿走何健手上的u盘,走到床边坐下,然后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提电脑打开,插|上u盘。 何健背对卧室,站在门框中间很久,回头往里看时,林宇已经合上电脑把u盘装回了文具袋里。 他看着林宇走进,这人搬着他的肩把他转了半圈,低头摸着他脑门哄小孩儿似的说:“看给我们何大宝吓的,都吓傻了。” 何健抬手挡开他摸着额头的手,瘪着嘴靠在了门框上。 林宇歪头看着他,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这个抱的姿势很别扭,毕竟他斜靠在门框上。但紧接着林宇把他往怀里揽了一下,让他脱离了门框的依靠。 “我陪着你。”林宇偏头唇蹭到他鬓发上,“我们都陪着你。” 何健蓦地笑了,笑着笑着鼻腔一酸两滴泪啪嗒砸在林宇肩上。 —— 这天下午六点,正午影业微博官方账号连发两条微博。 正午影业:后会无期,敬那女孩儿!【视频】 视频上来就是一串欢声笑语——夕阳西下的沙滩上一群少男少女。 视频拍摄的角度很好,能看见远处的沙滩上男生在打排球,近处的遮阳伞下女生在烧烤。 “孟想想,别看了,人都被你看穿了。”一道女生笑着打趣道。 叫孟想想的女生正盘腿坐在蓝色游泳圈里,两手托腮痴痴的捧着脸看向那群打排球的男生,她忽然转过头,一脸花痴地叫了起来:“啊啊啊啊我健哥好帅啊,看见他那个扣球了吗?妈呀帅死啦——” 孟想想一个十足可爱的小姑娘,扎着双马尾,胖乎乎的圆脸蛋,笑起来有酒窝,大眼睛会说话似的布灵布灵闪着亮晶晶的光芒。花痴的样子是每个怀春少女都有的样子,她全程盯着的人正是何健。 男生们打球回来,一群女生起哄告诉何健孟想想想要给他生猴子。 “健哥,想想要给你生猴子!” 孟想想鸵鸟似的一头扎进自己的游泳圈里,两个小拳头锤的游泳圈砰砰作响,“我没有、我没说、我不是啊啊啊啊啊……” 所有人顿时笑疯。 一个个子最高、长相清秀的男生出现在镜头里,他穿着白色球衣,腋下夹着排球经过小鸵鸟孟想想身边,大手盖了一下她的脑瓜顶,“小不点想多了带颜色的不长个子哦~” 一群学生又是一阵哄笑。 孟想想猛地抬头抓住何健手腕,“健哥我要排队!” 何健欣慰地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过去,“拿着号码牌,城外排着去。” 孟想想笑的前仰后合拿过纸巾对着身后众姐妹挥了挥,“看见啦!健哥发的爱的号码牌,独一份哦~” 一群女生男生一哄而上,先是瓜分了何健的纸巾,又去抢孟想想的纸巾。 “恭喜孟想想童鞋成为第一个拿到健哥爱的号码牌的girl!” 孟想想兴奋地举着仅剩的一条纸巾原地蹦跶加疯叫。 这条微博紧接着被三个大营销号转发。 正午影业:谢谢你来过我的世界!【视频】@何健233 视频点开一直在摇晃,像素不高,画质模糊,十几秒后才出现一张消瘦到脱相的脸。仔细看她正是上一段视频里玲珑可爱的花痴女孩儿孟想想。 只是这段视频里的她是截然相反的样子,娃娃的女孩子两颊凹陷,大眼睛陷进眼眶里,眼下是水肿的眼袋,丰润的唇列出数到血口,头发蓬乱的像个乞丐。 她眼里没有生气,整个人死气沉沉。 “……离开学校那天我拿走了你的球衣,我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谢谢你肯帮我,但我太懦弱我,我不敢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之后是长达一分多钟的“对不起”,又半分钟的沉默后,一直垂着头的女孩儿慢慢抬起头,泪水滂沱冲刷着她消瘦的脸、空洞的眼睛,她努力扯出一丝苦涩的笑。 “我讨厌这个世界,讨厌活着,讨厌所有一切……但我喜欢你。谢谢你来过我的世界,再见了何健。” 最后一句话被哽咽和抽泣掩盖,声音小到听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不敢说话,怕怕的~~(瑟瑟发抖 第61章 第 61 章 短短两个小时,正午影业两条微博下面评论五万加, 转发一万加。 当然这其中有正午宣传部和网络中心的洗白手笔。 评论大致可以分为四类——兢兢业业的永黑户(敌方)、被风向吹的到处晃的墙头草(我方混淆视听)、搅混水(我方与敌方参半)、以及持观望态度的路人(是真的路人)。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小撮何健的粉丝在极力挽救爱豆的风评。但这股力量实在是微乎其微, 几乎一发声就淹没进网络浪潮里。 “搞不懂为毛还要洗白, 还走温情套路。【笑死】闲着也是闲着哥就给你分析一下,首先校园暴力已经实锤了, 就问你打人的是不是你?不论什么理由打人就是不对的,而且是以多欺少。垃圾!其次,男卫里和赤身|裸|体的女生待在一起的是不是你,脱衣服都他妈给你拍上了, 别管人家从前喜不喜欢你, 那他妈都不是你强|暴人家姑娘的理由!滚!趁早死!” “这瓜吃的真的很不舒服。离开校园很久了, 社畜也当了很久了,虽然见识过成人世界的残酷, 但不得不说校园暴力真的比成人世界还要残酷。很想知道这个女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正午影业不会随便放出一个视频混淆视听、搅混水,劝大家别太早下结论, 看样子后面有更猛的, 指不定谁才是幕后大佬。” “同意楼上说的,孟想想那段告别视频,最后一句提到的是何健, 告白加告别, 挺让人感动。如果真的伤害过她, 导致她自杀,怎么会那么说。” “不同意,很明显在洗白。这个模特最近真的很活跃, 怕不是在炒作。要是敢拿这种事炒作,我保证是他这辈子最忠实的黑粉。” “不明真相别瞎比比,不会说话都闭嘴!” “哥哥加油!永远支持你!” “清河一中19级学生,【链接】欢迎大家参观本校校内网站及贴吧,划重点!!!清河一中校网首页宣传照!!!” “逛完清河一中校内网和贴吧的人表示太清纯了趴!”【照片】 照片里,穿着校服的两名男生和两名女生走在通往教学楼的路上。蓝天白云,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枝繁叶茂,阳光穿过树叶落在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脸上。漂亮的校花是林不语、帅气的校草是付简兮,可爱的姑娘是孟想想,清秀的男生是何健。 最近清河一中贴吧又搞校花校草评选,按照惯例,之前每届的校花校草都会被拉出来溜溜。这么多届评选下来,真心没有哪一届能比过13级的那四位。故而每年一到评选季,这张照片就会在校内贴吧、校内网主页上飘好一阵子。 配上这次黑料食用,简直不能更爽。 何健的微博之前刚破百万粉,校园暴力事件出来后,眼见只有半天的时间粉丝量直冲二百万大观。当然多出来的那些粉丝都是来骂他的。随便点开他近两个月的微博,下面的评论几乎全是臭骂,间或有他的粉丝在吵架。 总之,乌烟瘴气。 何健把手机调成了震动,几乎是每隔几秒手机就会震几下,通话记录里几百个未接,很多陌生号码,信息里塞满了信息。 很多人都在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人问他校园暴力到底是不是真的。 林宇从他手里抽走手机,退出微博,退出校内网站,手机直接揣进了自己兜里。 “没收了,有电话我接,有信息我看,这几天你都不要看手机。”他难得强势一回,实在是何健的脸色太难看了。 何健坐在床上抬头看他。 小小的卧室里,林宇靠着桌边站在他对面,两人中间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 何健动了一下脚,鞋尖碰到了他的鞋尖,“我想去店里看看。” “去可以,我去进去跟他们说,你在车里待着。”林宇起身,抓着他的手臂把人拎起来。 这个时间点,正是大学城最热闹的时候,街上、街边的店里到处都是学生。其中肯定有关注这件事的人,如此一来关注的人里一定会有认识或认出他的人。 —— 车子缓缓停在轻食店门前的临时停车位,正是晚饭时间,店里人满为患,两名外卖小哥正在前台等着外卖装袋。 “想吃吗?”林宇熄了火转头问望着窗外的何健。 “……不了,人这么多。”何健看着店里,透过车窗和店里的落地窗,视线穿过人群的缝隙,正好能看见他爸坐在前台打单和收银,得空了会帮忙装外卖。 林宇看着那颗倔强的后脑勺,眼里全是心疼,他伸手盖住那颗脑袋,五指在头发里抓了抓。 “知道吗,”何健说了半句,尾音在低声中消失,沉默半晌他好像才想起自己还没说下半句,“我一直觉得是我……” 林宇大手抓着他后脑勺,迫使他转头看向自己。他上身前倾,压着何健的脑袋靠向自己,就在两个人的鼻尖快碰到时蓦地停住。 “别乱想、别瞎猜,有我呢不会有事,好吗?”林宇轻声说。 何健盯着那双沉稳的眼睛,里面有他熟悉的温柔和心疼。他张了张嘴,“林宇……” “嗯?”林宇拼命压制住想亲他的冲动,目光盯住他轻碰在一起的两片唇,毫无血色,但依旧诱人。 “你是不是……”何健略感疑惑地盯着那双温柔中透着其它意味的眼睛。 林宇所有的气血翻涌登时被这四个字拍回腹腔里,压着何健后脑勺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何健停住,盯着他慢慢撩起的眼皮。 林宇收回手,目光端正时在何健脸上一扫而过,转身开车门下车,关门前叮嘱道:“别下来。” 何健扭头看车窗外,林宇大步走进店里,他爸笑着说了句什么,紧接着齐雅从后厨走了出来,然后歪头从林宇的肩朝外后望。 他妈在找他。 何健狠狠拍了一下车门。 隔着两道窗户,不到一百多米的距离,三个人正在聊天,他爸的表情一直都很和蔼,但嘴角的笑淡了。 十多分钟后林宇推门出来,手上拎着一个果绿色的圆饭盒。 “手机。”何健朝上车的人伸出手。 林宇掏出手机递过去,何健接过去马上拨了他爸的电话。 “喂,大宝?” 何健赶紧捏住鼻梁,“爸……” “没事没事,多大个事儿啊,”可能是听见他声音不对,他爸赶忙连声安慰,“这会儿挺忙的,今天我们早下班,下班再给你打电话。自从开店以后你妈就没放过假,正好给大家放个假休息几天,你忙你的不用惦记我们。” 他有一火车的话要说,那些话争先恐后地从肚子里一股脑涌出来,最后全都卡在了喉咙里,撑的喉咙又胀又疼,愣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儿子,”电话那头换了齐雅,“我才想起来牛排上洒了黑胡椒,你少吃点对嗓子不好。” “嗯,放煎蛋了吗?”何健搓了搓鼻子,一只手拧饭盒盖子,拧了两下都没拧开,饭盒直接被林宇拿了过去。 “放了,分林宇一半,快走吧别在门口停着了。”齐雅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宇一手托着打开的饭盒递到何健面前,一块香煎牛排,两颗煎蛋,点缀着西蓝花和胡萝卜。 “忘了拿筷子。”林宇看着他突然笑了。 何健盯着放盒里的肉和菜舔着嘴唇,听见没筷子无语地往椅背上一躺,胳膊盖在眼睛上笑了起来。 堵在胸腔里那团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的气瞬间散了一半,鼻尖萦绕的食物香气冲散了无力感。 这一瞬间他成了化冻的鱿鱼,只想瘫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他听见林宇把饭盒盖子拧好,又发动车子。 “回正午?”何健问。 “回和棠。”林宇说,“吃完饭再过去。” 正说着话,林宇的手机响了。何健偏头看他,只听他叫了一声“姑”,之后就没再说话,电话那边说完他冷着脸挂了电话。 “怎么了?”何健感觉自己有点惊弓之鸟,身边的谁有点动静,他都能联想到自己的事。 “我先送你……”林宇说着转头看何建,“你陪我回一趟家。” 何健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 林宇被他眨的心尖儿都颤了,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伸过去盖住了他的脸。 何健拿开他的手,低头看手机。 “手机。”林宇把他甩回来的手又伸了过去。 “等等,问问付简兮怎么样了。”何健声音很小,说着偏头悄咪咪地瞅他,“要不先送我去正午……” 他话没说完,林宇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下一秒“咔哒”一声,车门上锁。 何健:“……”幼稚。 晚上十点,车子驶入林家。 惠姨站在别墅门前,林宇的车子直接停到了别墅正门前。 “走了吗?”林宇下车就问。 “正要走,林太太过来了。”惠姨给林宇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看客厅。 一楼客厅里,潘欣坐在沙发正位上,对面坐着郑涵。 林宇只看了一眼,正好屋里的两个人也看见了他。 正门四敞大开,他又把车直接停到了门前,想不打照面都难。 惠姨刚要转身,就听林宇弯腰对车里说“下车”,她刚才急着出来都没看清车上还有人。想到之前林琼住院时林宇说过他正在追人,这一下惠姨感觉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抻着头就往车里瞅。 副驾驶的门打开,从惠姨的方向只看见一颗脑袋钻了出来,接着半张脸转了过来。 “他是!”惠姨拽了林宇衣袖一下。 林宇扫一眼何健又赶紧看向惠姨,他脸上是鲜有的讨好的表情。 惠姨抿唇笑,拍拍他胳膊,“这位怎么称呼?” “何健,”林宇端着一脸平静,“这是我姑。” “姑姑您好,打扰了。”何健绕过车头朝惠姨半鞠躬。 “不打扰,进来坐。”惠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何健,眼中压着欣喜。 三人进屋时,潘欣已经迎了出来,“回来的挺快,郑先生等不及都要走了。” 林家这段时间颇为冷清,林琼最近在国外疗养,林昇陪着去了,林亦铎最近住在公寓里。所以整个林家就潘欣一个女主人。 林宇对潘欣置若罔闻,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他这么一走过去,闪出身后一脸莫名的何健。 敏锐地觉察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住,林宇转身一把抓着何健胳膊往前拽了一下,“平时,我和爷爷住这里,小静偶尔回来,爷爷最近在国外养病,以后再介绍给你。” 何健瞥了一眼僵在门口的女人,尴尬癌要犯了,他拿胳膊碰碰林宇,然后眼珠向后瞟了一下。 林宇知道他在看潘欣,故意道:“饿了?” 何健深吸一口气,然后斜瞪他一眼。 “你是不是故意的!”郑涵腾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气急败坏地瞪向林宇,“电话不接、医院不回……” “热一下。”林宇回手把饭盒递给身后的惠姨,“再准备点吃的,我们还没吃晚饭。” 惠姨嗔怪地看他一眼,拿着饭盒去了厨房。 “第一,”林宇转头盯住郑涵,目光瞬间冷下去,“离婚财产想要的话让她自己来拿,第二,别让我再看见你出现在林家、医院。送客。” 一声“送客”说出,院外的保镖走了进来。 “你跟我装什么装!”郑涵挥着拳头就冲林宇去了。 何健虽然一头雾水,但下意识挡在了林宇面前,然后被林宇一把扯到了身后。 两名保镖上来按住郑涵,接着架着人往外走。 “来者是客,放开。”潘欣站在门口对保镖道。 保镖略一迟疑,把郑涵架到门外松开。 潘欣笑意盈盈地看着林宇,“我送送郑先生。”说着她揽住冲进来的郑涵,“郑先生我送您。” 郑涵被她含笑看了一眼气焰稍熄,骂骂咧咧地跟着她往外走。 林宇踱步到别墅门前,看着黑夜中的朝外走的两道身影。 —— 别墅门外,潘欣叫来林家的车等在一旁。 她端出高贵优雅的姿态,笑吟吟道:“做事讲究方法,求人讲究投其所好,郑先生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欠妥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郑涵不耐烦地啐了一口。 “想必郑先生也懂拿捏之道,只是一时急火攻心了。”潘欣眼波流转间朝灯火通明的别墅里看去,“是人就有软肋,你有,他也有。” 郑涵咕咚咽了一口口水,嗓子里火烧火燎,眼前的女人是真漂亮,但话也是真的毒。 他似懂非懂地看向别墅,正和站在门前的林宇遥遥相望。 “他有吗?”郑涵愣愣地问。 “不妨试一试。”潘欣笑说。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何霸霸的旧事就了了。 第62章 第 62 章 未接电话里又多了三十几个,何健大致翻看了一遍, 几乎都是陌生号, 其中竟然有李毅然的号码, 他打开微信在上百条新的朋友里找到了李毅然。 “先加我。”好友申请只有干巴巴三个字。 何健没迟疑加了李毅然,他这边刚加上对话框立刻跳出来三条信息。 李毅然:料不是我爆的, 爱信不信 李毅然:红橙的合同是我搞 李毅然:操!你他妈说句话能死吗 何健非常干脆地回:滚 李毅然:这次你死定了哈哈哈我就看你是怎么凉透的哈哈哈 何健懒得骂他直接拉黑。 他加李毅然只是想知道这次的黑料跟他有没有关系。李毅然既然肯承认红橙合同的事是他搞的鬼,想必校园暴力的事跟他没关系,否则以李毅然张扬狂妄的性格做了必然会承认。 所以,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能耐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把他搞成全网黑? 拉黑李毅然后小乐的头像右上角的红色43太过醒目, 他点开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前面一半的信息小乐都在臭骂营销号和带节奏的黑子。后面的信息则是不痛不痒的分析, 分析这次的校园暴力事件会给他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最后一条信息吸引了何健的注意。 乐你大爷:我问过韩哥, 如果你没有把握一击反杀,最好静待热度下去, 不要给黑子和营销号加料的机会。网民记性都差,等过段时间网上再爆出新料, 到那时这件事热度下去了, 也没人再盯着你,再营业也不迟。 这段话让何健心里产生了微妙的感觉。他看了三遍,都没法相信这段话出自小乐的口中。 何健:李哥走了? 对话框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接着消失, 几秒后又是“对方正在输入……”, 如此反复了半分多钟。 乐你大爷:嗯, 我现在跟着韩哥 乐你大爷:哥你怎么样了? 何健:挺好,不用担心 之后小乐再发信息他没再回。 李荣天离开星传媒他有些惊讶。李荣天是个职业荣誉感很强的人,是类似愚忠的那类职员, 他在星传媒工作了十七八年,之前金牌经纪人合伙挤兑他,他都没走。现在走了?为什么? 因为公司把冉冉升起的新星小乐给了韩哥这个新锐金牌经纪人? 偌大的别墅客厅里只有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林宇站在门前面朝外站着,挺拔的身形顶天立地杵在门框中间。 何健盯着林宇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好身材啊!看看那肩、那腰、那屁股、那长腿……咳。 他赶紧扭回头,结果扭回头就看见林宇的姑姑笑意盈盈地站在餐厅和客厅中间的鲜花架旁看着他。 何健赶紧坐直,顿了顿干脆站起身朝林宇姑姑笑着点了下头。 “哎,快坐着,我是来问你有没有忌口?”惠姨边说边走进客厅,笑着问何健。 “辣和腥。”林宇走回来抢先一步对惠姨说。 何健一脸问号地瞅他。他什么时候需要忌辣和腥了? “你嗓子哑了,”林宇走到他面前站定,“张嘴。” 何健毫不怀疑他身体里藏着从小到大被大夫支配的恐惧,因为林宇这边刚说张嘴,他就仰头张开了嘴,还自觉地“啊~~~~~”。 林宇抿唇鼻腔喷出一声笑,打开手机手电筒对准他口腔,抬手捏住他扬起的下巴压低,仔细地看了一遍口腔、喉咙。 “扁桃体肿了,”说着用手背在他脑门上试了两秒,“没发烧。” 何健捏着嗓子清了清,这才发觉喉咙疼的要命,抬眼一脸愁容地问:“大夫我还有救吗?” “大夫心情好你就有救。” 林宇笑着捏住他两颊又朝嘴里看了一圈,用捏着他脸颊的拇指敲了腮帮,“这颗牙补过?” 那是左边倒数第二颗槽牙,林宇的拇指尖隔着腮帮子肉精准地敲在上面。 “虫牙,驻空了。”何健搓着被他捏到发酸的腮帮。 林宇站在他对面噙着笑看他搓脸。何健很想问有虫牙很好笑吗?但碍于林宇的姑姑站在一旁,他只是往前凑了凑压低声说,“收起你的淫|笑。” 林宇的表情一僵,接着按着他的肩把他转了半圈,推着他往餐厅走,“吃完饭再吃药,如果发烧了扎屁股针。” “我次……”何健刹车过猛音都变了,“这位大夫我虽然读书少,但也知道现在发烧不扎屁股针,你就说你是不是想以权谋私?” 这话一出,林宇揽着他往前走的动作一顿,转头盯住他,确切地说是目光直直地锁住了他的眼睛。 何健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他竟然看见了林宇身上的紧张和眼里藏匿不住的精光。 他在紧张?紧张个屁?现在有人比他更紧张吗? 没有。 全世界最紧张的他还是被盯得喉咙发疼,不对他本来就疼。余光里林宇的姑姑目不斜视且端庄地走进了厨房,好像并没看见他俩雕塑似的横在路中间。 淦! “你……”刚说了一个字,林宇拿开了揽着他肩的手,先一步进了餐厅。 何健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讪笑道;“我是不是用错词了?” 林宇没答,从容地坐在餐桌一旁抖开餐巾,然后拉开身边的椅子。 何健绕去餐桌另一面的脚步稍顿,接着继续往对面走。 林宇身子一歪,隔着大半张餐桌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给我过来。” 他这句话的语气很是霸道不讲理,又有点开玩笑的意味。 何健被他从餐桌一端直接拽了过去。他从来没见过林宇这么霸道又幼稚的一面,坐下后笑着瞅他,“神经吧你。” 林宇眼角荡出坏笑斜他一眼。斯文败类说的就是他,何健要瞎了,转头一手捂住脸。 惠姨带着两个阿姨推开厨房连接餐厅的门走了进来,后面的阿姨推着一辆小餐车,惠姨边摆餐边客气地说:“这次准备的有些仓促,正好中秋快到了,小宇的爷爷中秋节回来,到时候让林宇带你过来吃饭。” 何健:“……” 何健:啥?!! 他歪头瞅林宇。 林宇轻咳一声,唤了声“姑”。 惠姨摆盘的动作一顿,接着抬头面带歉然地对何健笑笑,“何先生别介意,小宇很少带朋友回来,看我,高兴过头了。” 何健:“…………” 何健:“没关系,我,可以。” 他可不可以他反正不知道,但现在好像不能说不可以……吧? 他跟林宇姑姑说话时感觉旁边一道目光定定地瞅着他,转过头,果不其然林老狗正端着一副春意盎然地表情看着他。何健深深怀疑,这只老狗可能得了一种叫“春天紊乱综合征”病。妈的智障! “可以?”林宇笑着问他。 “那可太好了,人老了就图个热热闹闹,喜欢吃什么告诉小宇,我都给你们备着。”惠姨说完招呼其他人下去了。 “不是,我怎么感觉……”何健见人都走了才敢开口。 “感觉什么?”林宇拿起筷子先给他夹菜。 “感觉哪里怪怪的,你不觉得吗?”何健打开那双不停给他夹青菜的筷子,“吃你家肉心疼是吧。” 林宇叹气,伸筷子夹了一块叉烧肉放在他碗里。 何健挑挑眉,眉梢眼角飘出小得意。 “唔好吃……刚才想了一遍,想不出来到底是谁在坑我。” “越是不可能的人,越有可能。”林宇盛了半碗汤放他右手边。 这句话一说出来,何健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他木呆呆地转头拿筷子一指林宇,“你。” 林宇夹菜的手顿住,接着筷子放下,大手伸过去盖住何健后脑勺就往汤碗里按,“小没良心的,吃我的住我的睡着我,还敢倒打一耙。” “爸爸我错了!错了!”何健放下筷子和碗,把按在后脑勺的手拿下来抱在两手里,“世上只有爸爸好,有爸的健健是何大宝……” 林宇笑的不行抽出手拿起筷子吃饭。 何健歪头悄咪咪地觑他一眼,“哎,我睡你了吗?没有。所以这口锅撤回。” “不撤。”林宇嚼着菜不看他。 “你这人!”何健咬着筷子头凶巴巴地瞪他, “你真是……” 林宇扭头看他,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着菜。 何健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且咬牙切齿地说:“可爱死我了!” —— 到正午影业时临近零点。林宇的白色suv后面跟着一辆林家的私家车。 两人下车后,司机和阿姨把惠姨准备的食盒拎上,跟着两人送上了顶楼。 李君吾看见林家的食盒先是警觉地朝林宇身后看了一眼,“谁?谁送来的?” “惠姨。”林宇说。 何健瞅他,不是姑姑吗?怎么又成惠姨了? 林宇看他一眼并没有当众跟他解释称呼问题。 听说是惠姨准备的,李君吾和蔡辉没了顾及,让人把宵夜摆满了休息室的茶几。 吃饭时,何健坐在付简兮一侧,他手机被没收了,只能看网络信息中心准备在第二波放出去的信息汇总。 “有点心理准备。”付简兮吃着东西突然开口,他声音很小,但何健听见了。 “熟人?”何健被林宇事先提醒过,眼下已经有了免疫力。 付简兮略显诧异地看过来。 “李毅然发信息说,红橙合同的事是他做的,但校园暴力黑料跟他没关系。”何健解释说。 “合同现在不重要,”付简兮接过方俣递过来的粥,“清河一中这件事不是熟人不可能捋顺的这么清楚,黑你黑的这么准。” “所以很可能是清河一中的人,而且必须具备同行这个条件?”何健顺着往下猜。 “清河一中从13级往后那么多届,每一届毕业的人又那么多,这范围太广了。”李君吾接过话。 “没听明白吗?在同一个圈混,时尚圈、娱乐圈,”蔡辉说,“而且有竞争关系的才会不惜重金出手黑他。因为圈里资源有限。” 方俣非常赞同蔡辉的分析,赞赏地冲他竖起大拇指。 “你最近抢过哪些人的资源吗?”方俣问何健。 何健看了一圈瞅着自己的七八双眼睛,他想说我他妈哪有空抢,都是这些爸爸们一言不合就塞过来的啊!他冤枉啊! 但是他能那么说嘛?他又不傻,爸爸们玩命爱他,他却不能骄傲。 他摇头,“没有,广播剧没有、朗读没有、宣传片是拳击手不能出演才轮到我、j-l的秋冬vlog应该也没有……别的……” 李君吾补充道:“公司在南丰拍摄的那档综艺,我让他们给你留了常驻嘉宾的名额。” 闻言,一群人全都转头看向李君吾。 李君吾咬小排的动作一顿,然后恋恋不舍地把肉从嘴里拿出来,不解地说:“这事儿不是拍宣传片时候就定了吗?还有你忘了说一个,蒋小润定了你做品牌带盐。” 众人:“……” 何健:“……”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上帝遗落在人间的亲鹅子? 作者有话要说:( ̄︶ ̄)↗不,你只是林爸爸一个人的鹅子 啊——今天没写完黑料事件,明天吧,再拖我就是小狗! 第63章 第 63 章 宵夜时的闲聊,一不小心推演出了真相。这是谁也没料到的可能。 李君吾让人去查综艺节目定下的常驻嘉宾是谁, 又一个电话把最近忙于明年早春show的蒋润叫了过来。 “带盐怎么了?找他拍vlog就默认他是代言了。”蒋润一脸不耐烦地对李君吾说完, 转头看见付简兮眼睛欻欻冒光, “简兮!你来啦!” 付简兮叼着羊排抬起脸跟蒋润打招呼,“好久不见, 蒋老师。” “啊哈哈今天什么日子,我的男神一号和男神特大号集聚一堂啊啊啊……” 一群大男人理解无能地半耷拉着眼皮看蒋润土拨鼠叫。 蒋润毫不客气地拽起位于林宇和付简兮中间的何健,把人甩到对面沙发上,然后一屁股坐在林宇和付简兮中间, 又把手机塞何健怀里, “快!给我们仨拍照, 快快快!” 何健把菜心吸溜进嘴里,一手捂住塞进怀里的手机, 一手接过林宇递过来的纸巾擦嘴。 “你挑男神是不是太随意了点,这俩八竿子打不着的……”何健嘟哝着打开照相机, 随手拍了两张递回给蒋润。 “挑男神当然看脸看……关职业什么事, 何健!!!”蒋润翻看完两张糊到看不清脸的照片,期头顶都冒烟了。 何健赶紧堵住耳朵,“你说照, 又没说质量要求。” 林宇一见这俩人又要杠上了, 赶紧给蔡辉递了个眼神。 “给我给我。”蔡辉临危受命, 拿过蒋润手机,“坐好了,你们仨一个吃饭、一个低头一个兴奋到要厥过去的熊样……” 蔡辉还没说完一屋子人都笑了。 付简兮放下筷子, 胳膊往蒋润肩上一搭,抬头看坐在沙发扶手上的林宇,这人也是怪,长沙发多的是空地,非要坐在沙发扶手上。 林宇低头看了一眼搂在一起的俩人,催蔡辉:“快照。” 蔡辉因为表弟吴超的事郁闷了大半天,眼下终于逮到机会逗林宇,于是伸着手瞎指挥,“简兮那边搂着,能不能劳驾您也贡献一条胳膊搭一块。” 林宇嘴角那抹笑在何健被蒋润甩到对面的时候瞬间淡到几近于无,蔡辉一句臭屁放出来这下彻底没了。 林宇作势要起身,蒋润一把拽住他胳膊,冲蔡辉吼:“就你屁话多!快照!” 蔡辉笑的手抖,余光瞥见何健笑倒在沙发里,心想这还有一个心更大的。 宣传部的负责人回来,几个人才正了八经地端起架子转移到会议室。 “综艺节目的制片人给回了话,说常驻嘉宾是之前南丰文旅那边推荐的人,您还记得汤主任吗?”宣传部的负责人对李君吾道。 “老汤,背锅侠?”李君吾问。 “是他,影视城开业那天他跟您说推荐的综艺嘉宾来不了了,其实并不是嘉宾来不了了,是推荐人让南丰文旅直接把人换掉。”宣传部负责人把一份作废的综艺签约协议递给李君吾,又把余下几份亲手分发下去。 综艺签约协议,甲方自然是正午影业,乙方则明晃晃写着“成阳”的名字。 看见这个名字,何健短暂地想了想这人是谁,下一秒眼睛突然瞪大,这不是赵佳音养的小白吗?! “这个成阳是哪个公司的?”李君吾问。 “这人好像是……”蒋润一根手指搓着额角,苦思冥想了半晌不太确定地说:“好像去过我工作室。” 何健:“……”他有个不好的预感。 蒋润余光瞟见何健瞅着他这边,转头看过去时脑内突然闪过一份带盐合约,“呀!他就是那个带盐人吗?” 何健翻着白眼叹了口气,脊背肉眼可见弯了下去。付简兮也心累地拍拍他的肩。 林宇目光凉飕飕扫过蒋润和李君吾。 李君吾赶紧海豹摆手,辩解道:“卧槽!你别这么看我,我哪知道这这这个什么羊还是牛的跟他有过节!”他喊完又问何健,“你跟这个羊有过节?” 何健非常乌鸡鲅鱼。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从何说起。 宣传部负责人见终于没人说话了,赶紧插一句:“成阳的推荐人是佳美国际的董事赵佳音,赵董推荐他做综艺常驻嘉宾、文化旅游宣传推广大使,而且建议过赵导只启用他一位名人拍摄城市宣传片,赵导婉拒后,文旅为了不得罪佳美国际,承诺以后与正午影业合作的项目都会首推成阳。这件事是今年第一季度的事,结果五月中旬赵佳音撤回了所有推荐,包括成阳一部将要进组的影视剧。” “这也太巧了。”蔡辉摩挲着下巴,“有种‘坑已挖好,敬请你跳’的诡异感。” 何健往椅背上一靠,隔桌看向蔡辉,“哪里写了?” “赵佳音找你谈过之后,我跟苏晓梅说过,让她适可而止。”方俣扭头看何健,又扫一眼林宇,“她当时既然应了,就不会背后使绊子,但这并不代表赵佳音会罢手。” “那不对,”蒋润的嗓音有点细,高声说话显得声音很尖,“宇哥让我明目张胆地去打听过赵佳音的那些破事,我查赵佳音,赵佳音不会不知道,她哪来的胆子还敢反过来整我?” “她并没有整你。”李君吾说。 “你少说废话!我和方俣哥都插手了这件事。她瞎还是你瞎!”蒋润转头喷了李君吾一句。 “咱们俩,她有可能还真不放在眼里。”方俣笑着说,“而且你们不知道当时何健对她怼的多狠。” 何健指着自己,“所以是我自己作的一手好死?” 林宇打开他指着自己的手,“跑题了。你们觉得成阳是赵佳音特意留给何健的‘大礼’?我更倾向是成阳和熟悉何健的人联手,之前的方向是对的,校园暴力黑料非一中的熟人而不能为,所以是熟人提供了信息,但发酵这件事的另有其人。暂且就当幕后黑手是成阳,他操控媒体,一步步把何健搞成全网黑,我疑惑的是成阳离开赵佳音后哪来的这么大实力?” 几个人纷纷坐直,李君吾两手搭在桌边看宣传部负责人一眼,“去查,看他搭上了哪个金主爸爸,牛成这样。”他邪魅一笑,“咱们这么多爸爸奶一个娃,还让人莫名其妙给黑了,我他妈不搞得他们悔不当初我就叫他爸爸!” 蒋润兴奋地拍桌子,“太长时间没被人挑衅过,我都快忘了什么滋味了。燥起来!” 蔡辉哼笑,“我就算了,我这是戴罪立功。” “联系第一批放黑料的营销号。”林宇对网络安全中心的负责人说,“出双倍价钱买他们第二批要放出来的料,不卖的话发律师函。不论以什么方式都要截下来第二波要发的信息,不能再给他们机会炒下去。” 李君吾见他神色威严,补充道,“推手和黑子那边警告一下,告诉他们还想在圈里混就老实点。” “准备好了?”林宇问李君吾。 “就等你一声令下。”李君吾笑说。 林宇转头看一头雾水的何健,“有一个人……” 只是四个字,只是林宇看过来的一个眼神,何健顿时明白他说的是谁,原本带笑的脸霎时沉了下来。因为当孟想想的事刚一爆出来,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她千万别看到。 付简兮见状扣住他手腕,“听宇哥说完。” “如果她没有意愿站出来我不会跟你说,也不会把人请回来。” 林宇说着站起身,低头盯着他的眼睛,“她想见你。” 何健仰头看着挡住灯光的高大身影,他从来没觉得他和林宇之间存在身高差这东西,但此刻有了。这个成熟的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沉着和稳重是他羡慕且不具备的,那种厚重且温和的感觉给他一股温暖的力量。 推着他向前走,只要走,一定会见到光。 从会议室出来,去往接待室的路上所有人都默契地沉默着。 后半夜的空旷走廊上,只能听见一串串的脚步声。 到接待室门前,林宇停下转身面朝何健,抬手想拿手背蹭一下他起了鸡皮疙瘩的脸颊,最后碍于身后几双眼睛只抓了一下他的肩。 门从里面打开,李君吾的秘书出现在门里。 何健的双手蓦地攥紧,眼睛盯住沙发上的中年女人。他张嘴说了什么,但谁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他的声音被困在了喉咙里。 “何健?”沙发上的女人慢慢起身,起身时身体晃了一下,身边的人赶紧扶住她。 何健死死压制住汹涌的情绪,拼命站在原地才没让自己转身跑掉。 只是短短六年,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种模样? “是何健吗?”女人哽咽地站在沙发旁,“是他吗?” “高姨是我们。”付简兮揽住何健的肩带着人朝里走去,“高姨我是付简兮。” “天呐!这些孩子怎么都长这么大了?”被叫高姨的女人破涕为笑,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眼底也真真切切的溢出哀痛。因为这些孩子多年前跟她的孩子一样大,她的孩子一直十六岁,而他们已经长成了大人模样。这个女人就是孟想想的妈妈高芫。 何健还是站到了她面前,那双粗糙的手不停地擦着他的脸。 “别哭别哭,没事啊。”高芫的声音发着抖,手上的动作温柔细致,执着地擦掉从何健眼眶里奔涌出的每一滴热泪。 何健盯着她面黄肌瘦的脸,一道道深刻的皱纹,最后目光落在那道从她右脸颊延伸到大动脉的痕上,他看着时手已经落在了那条丑陋的疤痕上,“高姨,这……” “已经好了,”高芫拿下何健的手握在手里,仰着头愧疚地望着他,“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找我,你是不是恨姨当时没出来帮你说话?” “没有,”何健低下头,头垂在胸口,“我没这么想过,我也没帮上你们。” “我那会在医院,一心想死,可我死了,我们这一家子就没了,但我又不敢再出头……”高芫语气里充满绝望和悲恸。 女儿自杀,丈夫被害,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想死了一了百了,但又不甘心。那些帮过想想的孩子和老师怎么办? “我懂,”何健赶紧打断她,“那几个人走了以后……就好了。” “可我听说你爸出了事故……” “高姨!”付简兮厉声打断高芫的话。 但还是晚了,何健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就连林宇一行人都僵住了。 高芫被惊得身体一颤,不明所以地看向付简兮,“简兮……” “高姨,麻烦你配合他们做采访,麻烦你了。”付简兮扶着高芫坐下,然后转身揽住何健的肩带着人往外走,边走边压低声飞快地说:“你他妈别给我装死!说句话!” 林宇豁然起身,一把拉开付简兮。付简兮被他拽的向后踉跄两步撞在伸手接他的方俣身上。 林宇有些无措地看了方俣一眼,“我去。” 方俣皱着眉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付简兮作势要追,方俣抱紧人说:“别去了。” 何健像个上了弦的木头人似的径直出了门,遇弯就拐,最后拐进了消防通道。 林宇大步追出来,紧跑两步追着他进了消防通道。 “何健!” 回声在楼梯间里无限回荡,何健木讷转回头。 林宇急切地站到他面前很想抱住他,“对不起。” 他突然想起,车子停到轻食店外时,何健趴在车窗上看着店里说的那半句话“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是我……” 他当时以为何健要说的人和事是关于孟想想的,却怎么都没想到是关于何弘铭。 “她说的可能是对的。”何健一脸木然,他像是被抽离了感情的机器。 林宇看着他忽然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他、宽慰他,让他舒服一些。 他第一次体会到对一个人束手无策是什么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汪! 第64章 第 64 章 凌晨,正午影业的演播室里, 高芫的采访已经进行了五分钟。 李君吾带着林宇等人浩浩荡荡进了导播间, 然后停在多功能大屏幕前。 “……那个孩子经常在我家楼下等想想, 早上等,晚上跟着回来, 偶尔还会在楼下站很久,有时站到半夜。我和我先生都跟他谈过话,但他性子很执拗,我们说上十几二十分钟, 他都不会回一句话。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我喜欢孟想想, 我要当他男朋友。’。” 高芫坐在镜头前, 她枯瘦的脸上满是岁月风霜留下的痕迹。 “我原本以为只是青春期的孩子叛逆,怎么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主持人:“您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儿的?” “当年的五一假期, 那天我在家休息。想想回家后,我发现她出门穿的衣服换了, 不是一件, 是全身,连鞋子都换了。”高芫的眼泪倏然流下,气息里带着颤音。 这时, 导播把采访画面切换成小窗口, 大窗口开始播放凤凰国际监控录像四宫格 ——孟想想独自一人乘扶梯上到凤凰国际三层e区, 在e区很巧地撞见了吴超和一名体型高大的男生。看见吴超后一脸惊恐的孟想想转身要跑,却被两个男生抓住轻巧地带进了身后的走廊,而后径直进了走廊一侧的男卫。不到三分钟, 吴超和体型高大的男生拎着几件衣服从男卫出来,紧接着两人躲进了消防通道。 接下来,画面出现了十三秒的无人状态。第十四秒一道身影从商品区跑进走廊。这个人的正脸对着走廊的监控录像,正是何健。何健打开男卫的门,他的身形在男卫外定了两秒,才迈进去。 就在男卫门关上的同时,躲进消防通道吴超跑了出来,身后跟着举着手机录像的高个男生。接下来的一幕与营销号“不二不是我”发到网上的内容一模一样。 在短短的27秒后,也就是男卫门在何健面前关上的同时,付简兮和一个女生从商品区跑了过来。 吴超和男生再次慌里慌张地跑进消防通道。 “您看过这段视频吗?”主持人问。 “看过,”高芫说,“还是吴超给我看的,他只给我看了这一段,”她指向监控录像的第三格,那正是网上疯传少年何健强|暴女同学的视频,“我当时气疯了,冲到学校,冲进班里打他,我报警抓他,跟学校闹……我……” 高芫两手捂住脸,呜咽声从指缝里流出来。 —— 导播间里,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攥紧了拳头。这种污蔑对于成年人尚不能承受,更何况是一个青春期的孩子。 即便很气愤,但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转头看何健。 这种委屈如果是个孩子可以给他安慰,但他已经不是孩子,且成年已久,一个成年人身上的旧伤疤,要怎么安慰? 林宇揣在兜里的手抽出来,扣住了垂在自己腿侧的手腕。 何健脸上挂着无所谓的表情,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屏幕。 —— 主持人也皱起了眉头:“当时您并不认识何健是吗?”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何健、付简兮和林不语这三个孩子跟我们想想一起长大的。只是何健这小孩儿很淘气,不服管,是我们那片的孩子王,我下意识就觉得他……想想一直喜欢他我知道。那天想想回来后一直把自己关屋里,整整关了假期三天。我是第四天才从吴超手机上看见的视频,我只以为何健欺负了我们想想……天杀的人心怎么能这么黑!” 主持人:“后来您是怎么知道不是何健做的?” “简兮和小语跟我解释了很久,而且想想也说了是吴超,就是那个天天跟踪他的男同学。我一下就明白了,当时急糊涂才会那么做。但已经晚了,吴超手机里的那段视频上传到了清河一中的校内网。想想被人指指点点,何健,这个孩子更是被我害惨了……”高芫的眼泪连成线,却没有哭声。 主持人:“抱歉,我很想知道,吴超为什么突然以这种恶劣的手段报复孟想想?” “想想说,她为了让吴超死心,跟吴超说她跟何健在一起了。” —— 导播室里,林宇转头盯住何健,何健也转头看他。 林宇低声问:“在一起过?” 蔡辉站在林宇后面非常小声地提醒:“宇哥我劝你善良。” 即便何健真的和孟想想在一起过,可人已经没了。但他转念一想,这个人如果何建真喜欢过,两个人又经历过刻骨铭心的一段,只怕以后都没人能替代她在何健心里的地位。 何健不明所以,挣了挣越攥越紧的手腕,“……没有。” 林宇蓦地松手,手重新揣进裤兜里,转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大屏幕。 何健看得出他心情很不好,每隔几秒就歪头看他一眼,直到旁边的付简兮不耐烦地问:“脖子抽筋啊你!” 何健瘪瘪嘴,“没抽。” —— 主持人:“所以吴超在受到刺激后转而报复两个人,你有没有跟学校反应过这件事?” “怎么会没反应过,校方说是会查,可查来查去不过是反复质问几个孩子,”高芫目露愤恨,“想想被问的几近崩溃,每晚都哭醒。” 主持人:“听说,孟想想退学前在学校发生过与凤凰国际类似的事件?” 高芫陷入沉默,镜头再次切换成小窗口。 与凤凰国际类似的事件再次上演,只是这次背景换成了培育祖国花朵的校园。事情发生在大课间,可想而知有多少人围观了孟想想和何健。 这次不止何健一个人去救孟想想,而是何健带着付简兮、林不语以及班里其它几个班干部一起冲进了多功能媒体教室从众目睽睽中抱走了孟想想。 第二天孟想想退学。 何健再次成为众矢之的,当天他带人揍了吴超不为自己成为风口浪尖的渣子,只为孟想想再也抬不起的头,和那张俨然已无生气的脸。 “我们想想退学后,校方领导登门道歉让我们不要声张,承诺一定会严惩那些学生,可是……那一次严惩的学生里竟然有何健!简兮和小语上门找想想让她出面说明真相,但那段时间想想已经崩溃了,几次自杀、抢救……我们对不起那个孩子,那是个好孩子啊~~~” 高芫的哭声再次响彻整个房间。 主持人的安慰显得苍白无力,“这件事刚爆出来时我们第一时间采访了清河一中相关领导,据他说,孟想想休学半个月后吴超因病入院,后经多方证实吴超患有严重精神疾病因此无法继续追究下去。请问,您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我和我先生几次去学校讨要说法,校方领导告诉我们吴超被诊断出精神疾病,已经出国治疗了,而且吴超家人一口咬定吴超的病是受同学欺辱、凌霸所患。那段时间我们家想想和参与过这件事的许多同学都被警察传唤过。” —— 蒋润火冒三丈地一拳砸在设备台上,转头怒瞪蔡辉:“这傻逼真得了神经病?!” 蔡辉脸色青黑,“是,偏执性精神病。” “不就是偏执狂吗?这也算精神病?”李君吾瞅完蔡辉又问林宇。 林宇盯着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十六岁的何健,青涩又俊秀的少年脸上没有笑,目光里多是防备。 他冷冷道:“妄想性障碍,患者多固执、猜疑、敏感、高傲、自负和容易嫉妒,在意外事故、挫折或失败作用下开始发病,急性偏执性精神病会让患者丧失理智,执着于自己的妄想。” 方俣叹气一把搂过付简兮,低头看着他的脸,“一个精神病引发的血案,就这么不了了之。你们就这么忍下了?” “没忍,”付简兮言简意赅,“小一百号的学生砸了校长办公室,惊动了教育局。” “哟嚯!”李君吾笑着竖起大拇指,“真冲。” “后来呢?”蒋润问。 “校长以54岁高龄成功病退。”何健说。 林宇从鼻腔喷出一声笑。 何健赶紧凑过去看他,“笑了?” 林宇垂眸看伸到面前的脑袋,眼里的冷意瞬间化了,无奈地看着他。 —— 演播室里,采访接近尾声。 主持人:“最后一个问题,能说说您脸上这道疤的来历吗?” “到了现在没什么不能说的……想想自杀后,我和我先生相继被公司辞退,后来我们在夜市摆摊卖些小吃,白天我先生会去学校门口、教育局门口扯横幅,晚上我们出摊。有一晚我们收摊回家刚进楼道就被四个人堵了,我先生身中三刀当场死亡,我逃过一劫留了这么一条疤。” 镜头里一张张孟想想父亲跪在学校门前扯着血横幅的照片一一划过。 其中好几张照片里,孟父后面站着一群穿校服的学生,其中就有那些锲而不舍帮助孟想想的同班同学。 这段长达半小时的采访结束于孟想想那句“谢谢你来过我的世界”。 —— 凌晨一两点,正是修仙党修仙的最佳时间,就在这时网上突现一个惊天巨瓜。 谁也没想到反击来的这么快且选的时机竟然是多数网民睡梦中的时间段。 第一波反击,采访视频经由正午影业官博发出后每隔半小时到一小时,这条采访就会被一到三个营销号转发,接着上传到各大视频平台,目的是保持热度居高不下。 这些营销号下面过半的评论都在震惊中捡下巴和眼珠,其中混杂着上蹿下跳不服输的黑子,以及打死都要搏一搏的背后推手。 截止上午八点事件终于出现大转机,国内首屈一指的官媒转发正午影业官博,以此事件批评学校对于校园暴力事件的不作为,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销声敛迹的行为。 这期间,清河一中的校内网因浏览人数过多导致瘫痪,之后的半个月都是“维护中”的状态。 第二波反击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炒作,许多明星和有头有脸的人物下场,转发微博@何健。其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黑料事件24小时后,何健微博下面的评论终于能看了。 —— 休息室里,何健躺在沙发上翻微博评论。 林宇抽走他手里的手机,塞给他一个包子。 手机刚到手一分钟还没捂热乎,何健顶着俩黑眼圈不自觉地噘起嘴,“还没看完。” “先吃饭,起来。”林宇拽着他手腕把人从沙发上拉起来。 何健一宿没睡,早上七点多才睡的,被拽起来才发现脑袋有几十斤重,当即一脑袋砸进林宇肩窝里。 “爸爸你杀了我吧。”何健勉强坐直,又仰躺到沙发背上。 “这么困?”林宇见他没胃口,拿走他手里的包子放回餐盒里,“走吧,回家睡。” “李哥他们呢?”何健半睁着眼,眼底布满红血丝,眼下挂着黑眼圈,活像个瘾|君子。 他四下扫了一圈,休息室里就他和林宇。桌上摆着林家的食盒,热腾腾的食物散发着热气和香味。他伸手把林宇放回去的包子又拿了回来,两口吃完一个肉包又躺回沙发背上。 林宇盯着他鼓鼓的腮帮,被肉汁润湿的唇,无力的咀嚼越来越慢,半分钟才咽下去。 他又拿了一个肉包子直接递到何健嘴边,“李君吾开会去了,付简兮和方俣他们几个八点就走了。” 何健迷迷糊糊间感觉嘴上一热,下意识张嘴叼住肉包子咬了一口。 林宇收回手也咬了一口包子,然后把剩下一小口塞进了何健嘴里。 “你怎么没走?”何健含糊不清地问,所有人都回去补觉了,他意识到这点赶紧坐直,“你回去补觉吧不用等我,我等李哥开完会问问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也回去了。” “走吧,”林宇起身的同时揽着他的肩把人带了起来,“不用等了,他去开会前说没事了。” “他几点去开的会。”何健站起身时晃了一下,胳膊挤在两人之间他下意识搂住了林宇的腰,“哎,有点晕。” “睡眠不足。”林宇松开他,跟他面对面站着伸手搓了搓他的脸,“清醒一下。” “你怎么不往我头上泼一盆水,搓脸管用吗?”何健被他搓的整张脸都变形,话也嗦的不利索,“李哥几点去开的会。” “九点多。” “那你不叫醒我。”何健又甩甩胳膊和腿。林宇没说为什么,只看了他一眼。 他掏出口罩、帽子戴上,出了休息室跟李君吾的秘书打过招呼后,两个人一起下了楼。 初秋的天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清风裹挟着秋老虎的燥热吹了迈出大门的两人一身。 两个人迈出旋转门的第一个动作都是抬手挡太阳。视线适应了强烈的光线后从指缝穿过去刚好看见了站在公司正门外的一群粉丝。 烈阳下,少说有五六十人的规模。 拐进一楼大厅时,何健以为这群粉丝是正午哪个一二线大咖的粉丝,结果刚一迈出门就被“何健”、“哥哥”这俩称呼喊得生生退回到大厅里。 大厅负责接待的经理抹着汗跑过来,“何先生,李总安排的车马上到,这群粉丝也是刚到,要不我让人……” “不用,我出去看看。”何健说着扯下口罩,深吸一口气大步朝外走去。 林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何健突然停住回头对他说:“你别跟着了。”这人好歹是个豪门阔少爷,这种时候要是跟他这个话题人物扯上,还不定怎么让人炒话题呢。 林宇驻足看着他,眼里的沉稳有一瞬是化为实质的纠结。 最后也只说了一句,“小心点。” 何健身后跟着经理和四名保安。 正午最热的时候,一群举着应援牌的粉丝站在门前喊着他的名字——其中有和棠医院的小护士,地铁站追着他要合照的小姑娘——他们脸上没有见到自己爱豆的兴奋和雀跃,很多人脸上都挂着泪痕和汗水。 高举的应援牌做成小横幅的样式,每一条都是一句话,烈日的高光下愈发明亮显眼。 —何健,谢谢你来过我的世界。 —哥哥等我长大娶我好吗? —哥哥,我要保护你! —你没变,还是我喜欢的健哥。 —欠你一句对不起,还有,我喜欢你。 …… 何健从没认为自己是明星,最多是个小有名气的模特。所以他无法想象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会出现这么多粉丝以如此轰动的方式力挺他。 站在一群人面前,他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 粉丝群里发出哭泣声,接着有人喊“一二三”,下一秒集体合唱的歌声伴随着哭泣声响起。 “这一天,我开始仰望星空发现,星并不远梦并不远,只要你踮起脚尖,我从此不再彷徨也不再腼腆,张开双臂和你一起飞的更高看的更远……” 歌声开始第二遍循环时,何健眼泪唰地落下,随后人群中有人哭着喊“哥哥加油!”“哥哥别哭!”。 他说不出话,深深一鞠躬到底。长达半分钟鞠躬后何健起身拉上口罩,转身钻进了车里。 林宇坐在车里,递给他一张纸巾。 车子开出去很远,何健还能听见“加油”的喊声,直到进了家门他脑袋里还是烈阳下那一张张挂满泪痕和汗水的脸。 林宇推着他进了浴室,“洗澡,用我帮你脱吗?” 何健抬起肿眼泡瞅他,“帮我搓背吧。” 五分钟后,冲过水的何健腿上搭着一条毛巾坐在圆凳上,林宇一只手按着他的肩一只手带着澡巾给他搓背,“睡着了?” “哎,你别说话呀,”何健不满地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说话我就睡着了。” 林宇低声笑,搓完背抓着他手腕搓胳膊。 “再拍两下,舒服。”何健捏着自己的上臂,“怎么这么酸?” “你侧着睡,压了三个小时。” “你盯着我睡的?少糊弄我,我一晚上能睡够一百零八个姿势,怎么可能三个小时保持一个姿势不变。” 林宇垂眸看他闭着眼,困的脑袋摇摇晃晃。心说,小混蛋你露馅了。 “冲一下去睡觉。”他拍拍何健湿哒哒的后背,摘掉浴巾。 “舒服,再搓一会儿呗。” “快洗,洗完给你捏捏,”林宇带着一身汗走出浴室。汗浸湿了他的衣裤,热意几乎要蒸发掉了他体内所有水分,口干舌燥的感觉强所未有的浓烈。他穿着一身湿衣服站在冰箱前灌了两瓶五百毫升的冰水,那股汹涌灼人的热意才压下去。 他回卧室时何健已经趴在了床上,听见脚步声只懒懒地睁开一只眼看他,声音沙哑的不像话,问他:“你怎么搞的,衣服全湿了。” 林宇没搭理他这个始作俑者的疑惑,径直进浴室脱|光洗澡,洗完出来床上的人正打着呼噜。 他单膝跪在床边低头盯着趴在枕头上的人,手指拨开挡住额头的头发,指腹轻轻按了一下肿起的眼皮。 “何健。”他轻声唤,唤了一声怕何健听不到似的再次凑近,凑到他耳边,“何健,你知道了,对吗?” 何健:“呼~呼呼~~呼呼呼~~~” 林宇抚摸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吻在他耳廓上,上移后落在头发上、额角、额头。 最后吻在挂着汗珠的鼻尖上。 痒意终于撼动了熟睡的人,何健挠着鼻尖翻身,长臂一甩直接搭在他背上。 林宇感受着横在背上的手臂,慢慢放低上身躺在他身侧,看着那张脸着魔似的伸手把人搂进怀里。 满足感像血液流经全身每一处,他从来没觉得如此满足过,只要抱着他就好。 何健不舒服地翻身,额头抵在他脸颊上,嘴里发出呓语,热气喷洒在他脖子上,一股股的痒意从皮肤表层钻进肉里,最后直达心底。 林宇叹了口气收紧手臂。唯恐偷来的幸福,一撒手就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 ̄)~*何霸霸听说你已经鸡道了? 何霸霸:不!我不知道!别叫醒我! 第65章 第 65 章 何健被叫醒时感觉是半夜三四点,从艰难撑开的眼缝里看见林宇站在床边接听电话。 “好……我马上叫醒他, 嗯, 别客气阿姨……应该的。” “我妈?”何健翻身成大字摊在床上, 话出口发现嗓子哑成公鸭嗓子了。 “嗯,说你姥姥和你舅妈他们去了, 让你有空的话就回去一趟。”林宇把他的手机放回床头,“电话响了两遍,叫你也不醒。” “啊~~~~”何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朝床边翻身滚过去, 伸手抱住了站在床边的林宇的腿, “几点了?” 林宇抬手落在他脑袋上, 何健的额头抵在他大腿上,那股热感让他肌肉发颤。 “八点, 起来吃点东西,我送……” “送什么送, 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有吃的吗?” “想吃什么?”林宇低头看着两条胳膊从自己腿两侧抽回去, 他稍稍抬手,发梢扫过手心带起酥酥麻麻的痒。 “蛋包饭……昨天的包子,额是今天的包子, 还有吗?算了我回家再吃吧。”何健说完深吸一口气, 接着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到地板上, 然后高举双臂骄傲地冲观众林大夫鞠躬,操着一口公鸭音佯装激动地致感谢词,“谢谢!谢谢——” 林宇被他逗笑, 往外走时,伸手在他脑门上推了一下,“不用谢,以身相许吧。” “爸爸没想到你这么肤浅,肉偿不行非要以身相许。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啊——” 一个抱枕不偏不倚地拍在何健侧脸上。 何健揉着耳朵,捡起抱枕抱在怀里揉吧了两下,“砸傻我你就没有最靓的崽了!” “再废话 你就没有最靓的爸爸了!” 蛋包饭出乎意料的好吃,何健边吃边觊觎林爸爸那一份,最后林宇剩下的三分一也扒进了他肚子里。 他开着林宇的车回家,林宇则去见李君吾。 —— 开门进屋前,何健就听见了他姥姥在训斥他妈,他在门外听了两句,压了压火才开门进去。 “哎,可算是给等回来了,大明星就是不一样。”舅妈连嘲带讽的话糊了何健一脸。 “姥姥,舅妈。”何健换鞋时发现门口没有写,抬眼扫了一圈屋内,除了他爸妈全都穿着鞋。 “吃饭了吗?”何弘铭操控者轮椅到玄关接他。 “吃了,开多久了?”何健低头拖鞋小声问他爸。 “中午就来了。”何弘铭叹气道,“齐藤借贷的事儿。” 何健心下了然,齐藤必然是知道了他和梅军的关系。 “这外孙就是给别人养的,养多大都不亲。”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坐在沙发正中,满头白发,表情严肃,说话时刮一眼何健,转头又心疼地瞅一眼身边的乖孙子。 “姥姥您有话直说,我今天刚荣升大明星,确实有点忙。”何健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没家教,跟你妈一个样!”老太太气哼哼地瞪何健一眼,“我问你,抓小腾的那家讨债公司的老板你是不是认识?!” 何健眉头微皱,目光冷冷地扫过乖孩子似的齐藤,又看向趾高气昂的舅妈,“谁告诉你,我认识那个老板?” “你不是你去他们公司做什么?”齐藤想抬胳膊指他,但他两个胳膊一只打着石膏,一只挂在脖子上,左腿膝盖以下全都打着石膏。 何健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完全猜不出他这个熊样是怎么过来的。 他慢吞吞道:“我去那种地方能干什么?跟你一样借钱啊。” “你他妈放屁!”齐藤破口大骂,“借钱老板亲自出来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跟着你的那几个人是谁。别逼我拆穿你!” “祖宗诶,别动别动。”舅妈见齐藤如此激动气愤,突然哭了,按住齐藤非要抬起来的胳膊,扭头瞪着何健,“我就问你何健,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们家,你家出事那年你舅帮着跑前跑后,你爸做手术缺钱我给钱,前前后后借了你们小一百万。你倒好,小腾让人抓去打个半死,你管都不管,他怎么说也是你弟弟,也是老齐家的独苗苗!让人打死他我看你怎么跟你姥姥、姥爷交代!” 这话一出,姥姥立刻火冒三丈地抄起手边的四爪拐杖就要隔着茶几抽何健。 眼看拐杖的四爪要怼到何健脸上了,齐雅腾地起身一把夺过老太太的拐杖,“甭冲我儿子发火,我们家欠你们什么我还!我的孩子没家教也是我的事儿,还轮不到你们又骂又打!” “好啊!你还,行!你还!小腾欠了六百多万,你不用都给还,你还一半。” 老太太的话中气十足,掷地有声,何健听见天花板上的吸顶灯都在发颤。 齐雅气笑了,眼角也湿了,“妈你可真逗,我以前借大哥家多少都还了,现在我帮他,也是如数借给他。” “奶奶,”齐藤突然开口低声叫老太太,“不用借钱,只要让何健他朋友签了这个就行。” 齐藤递给他妈一个眼神,他妈立刻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文件袋,里面只装了一张支票。 何健看着推到他面前的文件袋,抬头看齐藤。 “那天跟你去梅军公司的那个男的,是郑少爷的大哥,他姓林对吧,我之前送郑少爷去和棠医院找他见过那个姓林的,听说林家欠郑少爷他妈五千万,你把这个拿给姓林的让他签了这个就行。”齐藤扬着下巴说完看向齐雅,“小姨不是我不信你,以你家现在的情况也借不了几块钱给我,还不如让何健劝他朋友签了这个,咱们都好。” 齐雅一头雾水看着何健,怎么又扯上姓林的了。 她坐在何健一旁,看一眼何健。 何健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接着拿起文件袋甩了回去。 甩回去的文件袋正好拍在齐藤脸上,“啪”的一声。 齐藤气到呜哇乱叫。 何健见他爸脸色不好,脱口道:“让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郑涵一开始就知道抵押给贷款公司的房子有问题,才找你联名贷款,为的就是等贷款公司催收时,拿你当靶子。” “你放屁!”齐藤的腿打着石膏起不来,于是拿打着石膏的胳膊砸茶几。 玻璃茶几立刻裂成三块。 何健怒目瞪他:“你自己傻!谁他妈能救得了你!”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这就是你教的好孩子!啊?!真有出息啊!” 舅妈架着齐藤往外走,姥姥跟在身后扶着,长达一分多钟的嚷骂后屋里终于安静下来。 —— 两个女人搀着齐藤下楼,出了小区两个人把齐藤扶上一辆等在路边多时的白色保姆车里。 保姆车里,郑涵摇晃着红酒杯,看都没看齐藤,问:“签了?” “……没签。”齐藤艰难地坐在座位上,“郑少怎么办?借贷公司那边只给我三天,就剩两天了。” 他急的声音里带着哭音。 郑涵目露嫌恶地扫他一眼,“死不了你。” 他按开手边的平板电脑,接着打开今天的热搜榜,第七名赫然是—#何健,谢谢你来过我的世界#。 “是他?”郑涵把平板电脑正对齐藤,“知道这条热搜代表什么吗?” 齐藤愣在座位上,他从来不知道何健这么出名,这可是热搜榜前十啊。代表什么?代表他这个表弟现在很红,代表…… “昨天他被黑出翔,今天就红了,他背后是正午影业,而正午影业的老板是林宇的兄弟。呵呵,”郑涵握着平板的手突然松开,平板电脑嘭地砸在地上,屏幕碎成蛛网,他仰头灌下红酒,眼睛里是穷途末路的人才有的凶恶神色,“你这个表弟,不简单……” 他冷笑了两声,突然重复起一句话,“是人都有软肋,我有,他也有。” 这个他,自然是指林宇。而这句话,是潘欣说给他听的。 他现在猛然间明白了这句话的价值。 齐藤还在愣怔地看着碎成蛛网的屏幕,他隐约间也明白了何健的价值。 —— 何健把摔在地上的杯子捡起来,又找出拖把拖地。 他爸在沙发前后忙活着,沙发套让齐藤倚靠的扭成一团。 “你说的是真的?”何弘铭问。 “嗯,是梅军说的,就是贷款公司的老板。”何健边拖地边说,“昨天店里没出事吧?” “没有,我和你妈今天都忍不住想去开店营业,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吓人。” “看来我还是不够红。” 何弘铭被逗笑了,也不再问了。 齐雅从阳台打电话回来,叉着腰冲屋里俩男人喊:“简直气死老娘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婆媳俩这么不讲理!” “因为从前齐藤没惹这么大的祸,所以没激发出姥姥和舅妈的潜能,六百多万呢,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卖了齐藤的婚房,你说她俩急不急。”何健说。 “烦死了,这小子什么时候能长大。还有他一口一个郑少爷,到底是谁啊,怎么还跟林宇扯上关系了?”齐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见碎裂的茶几火气腾地又冒了起来,“不行我要跟他家要茶几钱!” 何健扔了拖把,从沙发后面趴到沙发背上,伸胳膊过去给他快要化身喷火龙的老妈捏肩,“您消消火,气大老的快,你看我爸帅的诶,你要是老了,你自不自卑?” 齐雅反手在何健手背上狠狠掐了一下,“老娘这都是为了谁怼的亲妈!啊?!” 何健疼的龇牙咧嘴,“我的妈呀!你这口气跟你亲妈一模一样。” 齐雅噗嗤乐了,叹气道:“人最怕的噩梦,就是你终于变成了你最讨厌的人。哎~” “说说林宇,怎么回事?”何弘铭问。 “郑涵是林宇的弟弟,同母异父,这俩人关系不怎样,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至于欠不欠钱,这事我也不好问,而且齐藤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很可能是郑涵让他这么做的,昨晚我在林宇家见过郑涵……” 一家三口聊天聊到后半夜,何健把黑料事件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等他洗完澡才想起几个小时没听见手机响了,找了一圈才发现手机在玄关的柜子上,铃声是震动模式。 未接电话十几通,其中有三通未接是林宇的。 他擦着头发进了卧室,直接拨了视频。 视频接通,屏幕里是大片的黑,镜头很晃,林宇的脸一会儿出现在屏幕左下角,一会儿消失不见。 何健:“你没在家?” 林宇:“你在哪?” 两个人同时开口,话音重叠在一起。 何健笑着把手机扔到枕头上,然后趴在床上盯着手里的大片黑,“脸呢?” “这儿呢。”林宇说完,镜头从下到上,一张挺帅的脸从变形到回归原形,接着霸占整个屏幕。 “爸爸你拿远点行吗,鼻孔占了半个屏幕。” 林宇带笑的眼睛突然放大,接着镜头拉远,整张脸变小,最后停在一个刚刚好的位置。 “你是不是没跟人视过频?”何健笑着看他玩镜头,“跟我爸有一拼。” “没有人跟我视频,你是第一个。”林宇的脸又突然拉近,鼻子两秒内放到最大。 何健下意识往后仰,“你干嘛呢,舔屏?” 屏幕里的人一顿,接着笑了笑,“嗯,舔了,看见了?” “卧槽!你要点脸爸爸!”何健笑倒在床上,拿起手机对着自己的脸,捏着嗓子说:“看这位小哥哥帅的呀,迷死人啦~” 林宇笑容忽然变大,眼睛都笑弯了,“看我家大宝帅的。” 黑夜里,英俊的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被无限放大,忽然翘起的嘴角,忽然弯下的眼尾,以及黑夜里也格外明亮的眼睛。 回应林宇的是一声惨叫。 何健:“嗷——” 视频促不及发挂断。 何健躺在床上木呆呆地盯着天花板,鼻头被手机拍的红肿,他抬手按了一下鼻尖疼得倒吸凉气。 天花板上蓦地出现了林宇的脸,视频挂断前,他笑弯了眼睛的脸。 不知道是嫉妒还是羡慕林老狗有张英俊的脸,以及那张脸笑起来原来那么……他只觉得心里痒痒的。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笑起来是真的挺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e=e=e=(~ ̄▽ ̄)~ 第66章 第 66 章 视频突然挂断,林宇脚步一停原地顿住, 等了两秒见没动静于是回拨。 视频连接响了很久, 直到挂断。 睡着了?还是去洗澡了?或者……不想接? 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回到家后这种空落的感觉更加明显。 洗完澡,林宇又把李君吾给他的资料看了一遍。 资料是刘成公司的信息。84年, 也就是36年前,刘成的公司面临债务危机,申请破产,结果转年起死回生, 而后一步步壮大至此, 简直是商界的奇迹。然而天不假年, 36年后刘成的公司再次面临破产,也就是现在。 这种现象, 很像一个死亡循环。 他在看见这份资料的同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也只是猜测。 眼下, 重中之重是要搞明白85年林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亦铎生于85年, 而郭甜死于85年,郭甜死后一个月,他奶奶, 也就是林琼唯一的妻子病逝。 种种迹象表明, 85年是林家天翻地覆的一年。而他五年后才出生。 执意要和林家联姻的刘成是梅青山的拜把兄弟, 而梅青山的继女郭甜极大可能是林昇未娶进门的女人,也就是林亦铎的妈妈。 为什么郭甜没能进林家的门? 反而是郭美的女儿在36年后嫁给了林昇? 一沓资料从林宇手中掉到床上,林宇盯着虚空脑内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他拿过手机拨了李君吾的电话。 “哥哥你是不是爱上我了?这一天二十四小时咱俩有20个小时泡一起, 我现在有理有据地怀疑你在泡我。”李君吾那边很吵,他是后半夜活动的动物,这会儿正是玩的最嗨的时候。 “呵,”林宇发出极尽嘲讽的一声气音,“你查过潘欣的父亲吗?” “查过,当初查郭美的时候就查了,这个难度系数100.0,”李君吾那边安静下来,“其实不用查,咱俩就这么猜都能猜出个大概。” 林宇心下了然,李君吾跟他的猜想一模一样。 “验证一下吧。医院那边还留存着潘欣入职的体检报告。” “行,我让人搞到刘成的dna.” 电话挂断,林宇疲惫地仰躺在床头,伸手捞过何健的枕头抱在怀里,低头埋进了枕头里。 鼻尖蹭在枕头上,淡淡的香味钻进鼻腔,两条手臂一再收紧把柔软的枕头勒进怀里。太软了,并不是下午抱紧后的感觉,也没有那种让人愉悦的满足感。 这一夜,林宇都在失落和空荡中度过,半睡半醒到天亮,简单洗漱后去了医院。 安吉上夜班,刚跟同事换完班走出办公室就见林宇从大厅拐进走廊。 “林院长?”安吉看了一眼表,还不到八点。 “下班了。”林宇今天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因为黑眼圈很严重,“谁的班?把预约单送过来。” 安吉应下,转回身进了办公室,同事还在扒早饭,只得他拿预约单去了林宇办公室。 “之前您推掉的那个明星,他又约了两次。”和棠的预约单,特别是林宇和张培钦的预约,预约费就要交五千,这个明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非林院长不可。 林宇接过预约单翻看,看到成阳两个字以及预约时间,算上7月那一次,成阳预约了三次。 看来之前是他疏忽了。 “排第一位,通知他过来。”林宇在预约app上给预约单排序,然后把又递回给安吉。 —— 一个小时后成阳出现在林宇办公室里。 林宇头也不抬地用拿着笔的手一指沙发,“坐。” 成阳摘掉口罩帽子,嘴角挂着淡笑,神色略显恭敬,“打扰了林先生。” “有话直说。”林宇低头翻看病历,冷冷地说。 “我来的目的是想告诉您,这次的事并非我本意,之前想见您是想就这件事跟您通个气。”成阳手扣在膝盖上,直直盯着即便低着头掩去半张脸也英俊不凡的男人。 他真的想不明白何健是怎么搭上林家的。 “从赵董那里看到您和何健的录像……” “录像?”林宇慢慢抬头,锋利的目光钉住成阳。 成阳张着嘴却没说出来后半句。实在是林宇身上的气势和目光里的锋利给他的冲击力太大,以至于他一时间瞠目结舌。 林宇从鼻腔喷出一声冷笑,“碧海云天的录像是第二波黑料?” 当时让李君吾的人买断了第二波黑料,原来竟然是他和何健在碧海云天的乌龙录像。 现在想想,那晚扒完何健确定“小野猫”是个男人后犹如遭雷劈的心情,只觉得哭笑不得。当时打死他都不会相信,他会喜欢上这个人。 “是,”成阳神色有些端不住,目光发颤,“想必您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赵董推了我所有的资源,而那些资源转而到了何健手里,如果我想继续在这个圈里混下去,必须按照赵董早就设好的套路往下演,我也是迫不得已,希望您,”他咬牙改词,“求您谅解。” 林宇盯着他垂眸伏低的神色,差点信了他的说辞,“按你的说法,7月第一次预约时,你已经猜到了赵佳音的想法——她把你的资源全部推掉,这些资源转而到了何健手里,她想看你报复何健。现在你照她的意思做了,她该高兴才是。” 言外之意,她既然高兴了,你也达成所愿了。 成阳目露哀求地看着林宇,“对不起林先生。” “你找错道歉对象了。”林宇低头继续看病历,“不过,不要让我看见你出现在他面前。” “是!我一定不会……” “请便。” 成阳压抑着轻颤的呼吸慢吞吞起身朝外走,拉开办公室的门后他回头看了一眼林宇,他今天来的目的不过是想告诉林宇他的难言之隐,唯恐接下来的报复让他一无所有。 只是他求也求了,做小伏低也做了,却没得到肯定的答复。他不甘心! “林先生!”拉开的门又关上。成阳转身面对林宇的办公桌。 林宇面露不耐地抬头,“这是他的事,所以他想做什么,我都看他。” 成阳只觉得喘不过气,这个男人未免太不讲理。是你刚刚说不想让我见何健,现在又说“看他”! “当初你想方设法让何健替你陪赵佳音出国,现在又一波黑料把他推上风口浪尖。你想让他对你既往不咎,对不起我不答应。”林宇面上带笑,目光却如看着一个死物一般,冷硬无情。 “他是我见过最好说话的人,这个你应该比我有所体会,不是吗?” 想起何健,他眼里的冷春风化雪似的融成一汪春水。 成阳哑口无言,是,都是他做的!那是因为没人拿他当人看!一股恨意如蛇毒般刹那间深入骨髓。他忽然癫狂地笑起来,“林先生,我劝您以赵董为戒,您就没想过几年后他会跟我一样想方设法地离开你?设计你?甚至厌恶你!” 林宇眼里是毫不掩饰地嘲讽,“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成阳一愣:“……” 林宇哼笑:“你想多了。”他倒是想,但小混蛋不开窍他能怎么办。 成阳只觉一道雷劈向天灵盖。 他满腹狐疑,一脸疑惑,心里咆哮道:怎么会?! 什么关系?难道不是他想的那样?既然不是为什么耗费如此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就为了帮何健洗白? 他买通那些营销号和推手放黑料在网上煽风点火,花了小一千万。后来那些人拒绝第二次合作的理由是对方给出了双倍价钱让他们停手。 所以到底是什么关系能让这个男人给何健豪掷一笔。 铁哥们? 呸! 成阳站在办公室外,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许久。疑惑有如万蚁噬心。 —— 办公室里,林宇拨通了何健的电话。 “起了吗?” “……嗯,马上起,几点了?”何健声音懒散,慢吞吞带着鼻音。 “九点多,”林宇放下笔,起身踱步到窗边,“成阳打过电话给你吗?” “打了,昨晚打了五六个,不过没接到,刚刚看见有他的拦截电话,怎么了?”何健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变尖,“他找你了?卧槽!我打给他,你别见他。” “我为什么不能见他?”林宇捏着鼻梁,闭眼笑着问。 “你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跌不跌面?” “你见不跌?” “我有那东西吗?我这就去锤爆他的狗头!” “李君吾已经警告过他了,你不用见他。” 何健当即笑了起来,“李哥被你和方俣逼良为流氓,什么都干哈哈哈……” 林宇眉梢挑起,“我为什么逼李君吾?” 扯上方俣是因为付简兮和何健是铁磁,扯上他算什么? “因为……”何健的话戛然而止,后面是将近半分钟的沉默。 林宇嘴角的笑收起,心悸到指尖开始发凉。他一面高兴于何健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一面惧怕何健一旦窥见了他心里的想法,他们之间维持了很久的和平假象将毁于一旦。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问:“什么时候回来?” “吃完饭回市里,先去一趟付简兮那边,林不语回来了,靠!网上的事我没跟她说,惨了,那姑娘疯起来超几把可怕。” “会揍你吗?”林宇笑着问。 “揍!全世界动辄就对我和付简兮又打又骂就她了,太惨了我俩。”何健笑着说。 听筒里响起哗哗的流水声、或轻或重的碰撞声,何健应该在洗漱,林宇背靠在窗边半仰头闭眼听着。 几分钟后,听筒里传来何健的哭嚎。 “什么情况为什么没有早饭?爸爸我失宠了,老何竟然不给我留早饭,心碎了心碎了……” 林宇噙着笑听他在电话那头唠唠叨叨。 关门声传来,何健说:“电梯里没信号,挂了。” “嗯,回来吃晚饭吗?” “下午送林不语去她奶奶那里,如果奶奶不留饭……” 视频突然断了,何健的半张脸短暂地停留了两秒,林宇都没来得及触碰到那半张脸,聊天界面就跳了出来。 这一天过得尤其漫长,他时常走神。 他能感觉有些东西快藏不住了,何健即便再迟钝也该感觉到了。用不了多久他或者何健会一个不小心戳破看似和平的假象。 何健会怎么想? 因为付简兮和方俣,何健或许不会对他有什么异样的目光。 但何健会接受吗? “林大夫?”安吉叫了第三声,有些不敢再叫,左右看看磨蹭着起身。他还是先走吧。 “……嗯?”林宇慢了十几拍才应了一声。 “我去帮您端杯咖啡吧。”这失神失的,赶上丢魂了。安吉在心里腹诽一句。 “谢谢。”林宇说着摘下眼镜扔到桌上,抄起手机看时间,结果手机脱手而出摔在地上,嘭地一声吓得安吉一哆嗦。 林宇瞪着碎裂的屏幕没有动。 安吉看他黑锅底似的脸一时间竟不知是该捡还是不该捡。 “我来。”林宇捡起手机按亮屏幕,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我去端咖啡。”安吉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说完赶紧出去了。 看着碎裂的屏幕出神时,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刚响了一声对面就接了起来。 “林爸爸?他管你叫爸爸,哈,可真会玩啊。” 熟悉且狡猾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并不是何健的声音。 林宇皱眉,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他拨的确实是何健的电话。 “……让他接电话。”林宇沉声道。 “他可没时间接电话,你要是有急事可以过来亲自跟他说。”郑涵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传出来,他语带讥笑,“来不来随意。” 电话挂断,紧接着信息跳了出来。 郑涵用何健的手机发了定位给他。 林宇立刻把定位发给李君吾,又拨了电话过去,“看信息我发了定位给你,我现在过去,你带几个人过来。” “什么?怎么了?”李君吾懵里懵懂地问。 “何健被郑涵带走了。”林宇脱掉白大褂,来不及穿外套开门就往外走,他太过着急正好和端着咖啡进来的安吉撞在一处,咖啡洒在他衬衫上顿时湿了半边,西裤也淋湿了大半。 安吉下了一跳:“对不起,我没看见你……” 电话那头李君吾还在骂人,林宇直接挂断,打断安吉道:“车子借我。快!” 给林宇做助手一年多,安吉从来没见林宇如此慌张过,他掏钥匙的手都不利索了,递过去的钥匙在半路被林宇一把抓过去,出门后疾跑向停车场。 见此情形,安吉只迟疑了一秒,边脱白大褂边追了上去。 林宇发动车子时,驾驶室的车门突然被拽开。 安吉盯着一头汗呼哧带喘道:“我来开车,你这样开车太危险……” 林宇直接从驾驶位迈到副驾,急道:“上车。” 车子一路超车、超速,导航显示41分钟的路程,安吉被夺命催的只开了不到20分钟就到了目的地。简直开出了死亡的速度,下车时险些因为腿软跪在地上。 根据郑涵发来的定位,他们到了一处正在开发中的别墅项目,目前还没到交房期,小区里正在做 绿化,随处可见工程车辆。 “有没有门牌号?”安吉扶着车门干呕了两下。 “88幢。”林宇抓住一个绿植工人,“请问88幢怎么走?” “88?这边是6字头,8字头往前一个区,看见人工湖了吗?”工人指着远处的一片湖,“湖的西面是8字头的门牌号。” 林宇拔腿就往那边跑,安吉匆匆到了声谢赶紧追了上去。 疾风在耳边掠过,心跳声大到盖过了工程车施工的声音,林宇从来没这么怕过,从来没有。 风带走他皮肤表层的凉汗,一阵阵的寒意直往心里钻。 何健,千万不能出事! 两个人先后跑到人工湖西面,然后分头找88幢。 “这里!”安吉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他声音刚落一道身影从他身侧跑过,只是眨眼的工夫林宇已经跑到88幢门前。 安吉跑过去要按门铃,他伸手的同时,林宇后退一步抬脚猛地踹向别墅大门。 只听“嘭”地一声大门应声而开,门锁崩坏叮当落地,门里正准备开门的保镖被轰然弹开的大门撞得人仰马翻,惨叫不止。 一时见,屋内所有人全都一脸惊愕地看向门前煞神一般突然出现的高大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o( ̄▽ ̄)d 第67章 第 67 章 有生之年,安吉总算见到什么叫“吓得满地乱爬”了。他惊到嘴巴大张, 眼前的林院长哪还有平时的温润斯文, 活脱脱一个来索命的煞神, 浑身从里到外呲呲冒黑气。 “嘿!我好心开门请你进来,你竟然踹门?!”郑涵气得腾地从沙发上蹦起来。 他从公司带出来六名保安装保镖原本是想吓唬吓唬林宇, 这下可好让林宇一脚踹倒俩,而且半天都没爬起来。 “人呢?”林宇黑着脸沉声问。 郑涵咬牙瞪一眼四个木呆呆的保镖。保镖这才赶紧跑到门前拦住林宇,其中一人伸手递给林宇一张单据。 林宇始终盯住郑涵,目光带着几分狠戾。 在郑涵的印象里, 他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是个脾气很软的男人。即便他妈尹岚不待见林宇, 林宇还是每年都会来见她一面。在他看来林宇不会打架、不会骂人, 甚至没有富三代的架子,根本不配做一个纨绔。 但林宇今天的举动让他大跌眼镜, 只身赶来不说,刚刚踹开大门的那一脚, 以及现在看他的眼神, 都让他心脏发颤。 郑涵抑制住吞咽口水的冲动,转身不看林宇紧接着拨了手机快捷键。 他不耐烦地挥手催促道:“赶紧签,签了我就放了他。” 林宇垂眸, 扫过那张境外支票。是c国的支票, 郑涵是怎么知道他在c国有存款? 眼前闪过那晚潘欣送郑涵出门的景象。 这一刻, 他忽然觉得潘欣、郭美、郑涵、刘成这些人就像始终飘在林家高墙外的摄魂怪。筹谋已久,伺机而动。 “谁给你出的主意?”林宇的声音冰冷无机质。 郑涵听的一激灵,他使劲攥紧手机, “你他妈少给我拖时间,不签是吧!你给我等……” 郑涵的话还未说完,挡在林宇面前的保镖突然惨叫一声,接着向后飞去不偏不倚地砸在郑涵面前的茶几上。 “哐!” 还未拆封的木质茶几碎裂一地。 郑涵大惊失色:“林宇!” 林宇哪还听他喊叫,弯腰躲过保镖照脸打来的拳头,以手肘抗在保镖肋骨上。保镖痛哼一声,接着向后踉跄着撞在郑涵身上,两个人狼狈地摔进沙发里。 林宇抄起沙发旁装修用的三角梯,不由分说拍在举着电棍冲过来的保镖身上。 安吉已经吓傻,但见林宇疯了似的打人,失声喊道:“林,林,别打了!” 不过一分钟的工夫,六名保镖以不同样的惨状满地打滚。 林宇赤红着眼,揪起郑涵的衣领二话不说,一拳砸在鼻梁上。 鼻血喷溅而出,郑涵被血糊了一脸,白衬衫的前襟瞬间血染一片。 “林宇!哥!我错了哥!别打我!” “人呢?”林宇单手把人从沙发上拎起来。 郑涵被拎的双脚离地。这一刻的林宇是他从没体会过得凶狠,惊恐爬满全身,眼泪、鼻血止不住地流了一脸。 “嗬在,在卫,卫生间……嗬……”越攥越紧的衣领勒得郑涵直翻白眼。 安吉踉跄着跑过来掰林宇的手,“林大夫先放开他,放开他,他倒气了!” 余光瞥见整条手臂爆出青筋,十分骇人,安吉掰林宇的手时瞥到这一幕吓得赶忙收手,甚至倒退了半步。 林宇把郑涵扔到沙发上大步朝卫生间走去。 手抓在门把手上的同时,他听见门里的动静 把手按不下去,门是锁着的。他抬脚又要踹,但抬了一半又放下转身回到客厅。 “钥匙!” 郑涵吓得往沙发里一缩再缩,赶紧掏出钥匙扔给林宇。 那把钥匙上都是血,郑涵的鼻梁已经塌了。 “唔……唔……” 随着门锁转动,门里的动静再次传来。 林宇手在抖,闯进别墅时他没抖,打人的时候他也没抖,但现在他抖的拧不动钥匙,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咔哒”一声响,还未调试好回弹的门应声弹开一条缝,林宇站在门外透过那条缝看见何健被绑在椅子上,椅子则被捆在装修一半暴露在外的水管上。 “嗯嗯~~唔……”何健眼睛瞬间瞪大,趁的他脸上的伤口格外刺眼。 林宇只觉得眼皮烫的眼珠生疼发涩,转一下都困难,视线里所有的东西都在晃,全世界的噪音一股脑地钻进他耳朵里。整个脑袋几乎下一刻就要炸裂。 早上离开他时还完好无损的一个人,此时狼狈地被捆在椅子上。polo衫的领口和袖口全都扯破了,运动裤两个膝盖部位蹭破,隐约可见皮肉。手臂上和脸上都挂着划伤。 林宇只觉得全身灌了铅似的重,一阵阵的心疼往上泛,疼的他脑袋发晕。他艰难地、机械似的走过去先弯腰撕绑着何健手腕的胶带。他撕胶带撕的毫无章法,撕不开的就用牙咬,斯文温润荡然无存。 他全程都没敢看何健的脸。 何健整个人是被一卷胶带缠在椅子上的,就连嘴上那块胶带也是同一卷。 “操!”何健嘴巴刚得自由就气急败坏地脱口骂了一句,“这群傻逼!” “伤哪了?”林宇单膝跪在椅子前,双手从他脚踝往上检查,捏到膝盖时何健疼的龇牙咧嘴。林宇烫到似的收回手,接着慢慢卷起他裤腿查看。 何健长长地喘了两口气,然后轻轻晃了一下手肘,疼得直冒冷汗,“好像脱臼了。” 林宇握住他手肘,顺着手臂抓住肩头,仰头看何健时他努力地想笑,但眼里的心疼终究盖过了所有笑意,哑声道:“忍一下。” “嗯。”何健咬着牙闭上眼,冷汗浸湿了他的头发。 林宇的手法很是熟练,干脆利落地一推一按。正骨的声音和何健的痛哼登时在狭小的空间里爆开。 林宇疼的喘不过气起身弯腰抱住何健的头按在自己怀里,低头时两滴泪落在何健发顶,与泪一同落下的还有吻。 “没事了,没事了……”他反复地念着这句。 何健疼的不停急喘好一会儿才找到知觉,左臂垂在身侧,他抬右手抓住林宇的衬衫,“卧槽,太疼了。” 他的声音从头到尾都是颤的。 林宇闭着眼,嘴唇印在他发顶始终没离开过。 “林宇。” “……嗯。” 这一声嗯听的何健心尖儿一抖,因为林宇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好像还有哽咽。是他的错觉骂? “你怎么进来的?”何健手在他肚子上推了推,“闷死我不是你来的目的吧。” 林宇笑了,两只搂着何健的背和脑袋的手慢慢松开,手掌搭在他肩上,低头看他,那道伤依旧触目惊心。 何健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颊上,抬手轻轻碰了一下,混不在意地说:“不严重。” 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推开,随着门打开,蒋润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蒋润的目光从担心到惊诧再到隐约发怒只有短短的一秒。 “你们在干嘛?!” 两个人都没觉察到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对。何健的手还抓着林宇腰侧的衣服,仰头笑着;林宇的两只手则搭在何健肩上,正垂眸满脸心疼地盯着他看。 何健看看蒋润,又回头看看他俩的姿势,然后收回手。 林宇也收回搭在何健两肩上的手,接着手臂穿过他腋下揽住他的背,直接把人提了起来。 “卧槽!用叫救护车吗?”李君吾出现在蒋润身后,扒拉开蒋润伸手就要扶何健。 林宇打开李君吾的手,“不用,报警。” 李君吾两只手还伸在半空,他瞅瞅死死瞪着林宇、何健的蒋润,又看看站在沙发旁似乎完全不意外的蔡辉。嗯?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吗? “报警?”李君吾后知后觉林宇说了什么,“报警,你怎么跟你妈,跟他妈交代?” “报警!”林宇斩钉截铁地重复道。 “报报报!报警!”李君吾对跟着他一起来的几个哥们一摆手。 “不许报警!”一道尖利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这一声惊得别墅里所有人全看向门外。 一道瘦高的身影背着光走进别墅,那是一个气质温婉、相貌雍容的中年女人。 何健只看了这女人一眼,就知道这人是谁——林宇的亲妈。 因为林宇跟这个女人长的非常像。 郑涵看见尹岚进门,原本缩在沙发里装死的他扑腾着爬起来,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抓住尹岚的手,带着哭腔嚎道:“妈——” “涵涵~我的天,谁打的?” 看见一脸血的郑涵,尹岚震惊到身形摇晃,声音哽咽,眼眶瞬间红了,。 对所有状况置若罔闻的林宇搂着瘸腿的何健正好走到沙发前。 郑涵拿带血的手一指林宇,“他打的!进来二话不说上来就打我,你看看我的鼻子都塌了!” 尹岚转头对上对她视若无睹的林宇,见林宇看都不看她,伸手抓住林宇的胳膊强行把人转向自己,“你为什么打涵涵?!” 面对气到脸色清白的尹岚,林宇则一脸漠然。 “你有空质问林宇,难道不该问问你家宝贝儿子都干了什么好事吗。”李君吾走到林宇一旁看着尹岚非常不客气地说。 尹岚整个人怒气腾腾,她不理旁人,只一错不错地盯住林宇,“他是你弟弟,就算他做错事你也不能打他啊!” “真搞笑,”蒋润突然笑道,“他有弟弟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你谁呀?!” “看看你都交了一群什么狐朋狗友,就让他们这么跟我说话?”尹岚气到发抖,厌恶的目光扫过李君吾、蒋润、蔡辉以及何健的脸。 “他们说的有问题吗?”何健转头看向尹岚,“你儿子光天化日绑架我,他打我、关我在先,威胁林宇签支票在后,请问这位女士,你儿子不该打吗?” 听到何健这么说,尹岚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郑涵,见郑涵目光闪躲,她抓着林宇的手慢慢松开。 这时门外传来警车的警鸣声。 郑涵吱哇乱叫地抓住尹岚的胳膊狂摇,嚎叫道:“妈!他报警了!我不想进去……” 尹岚心疼地看一眼郑涵,转头语气生硬地对林宇道:“关于绑架的事我希望私了。” “不行。”这是林宇见到尹岚后说的第一句话,绝情又冰冷。 “你!”尹岚的火气再次腾起,她咬牙切齿道,“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让他有案底!” “他不是。”林宇语气沉着,毫无感情。 “你再说一遍!”尹岚气血翻涌,扬手扇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惊得屋内再次鸦雀无声。 巴掌落下的刹那,原本在林宇左侧的何健突然拉开林宇,并转身挡住了林宇。见此情形尹岚不但没收巴掌,还不偏不倚地扇在他侧脸上。 何健抬手揉着火辣辣的侧脸,闭了闭眼。他从小到大闯了祸从来都是罚站、挨骂、写检讨,最狠的一次他爸打了他屁股两巴掌,就是从来没人打过他耳光。 他转头目光犀利地扫一眼尹岚,冷笑道:“你还真打。” 这女人虽然是林宇的亲妈,但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位亲妈视小儿子如命,视大儿子如草芥。 这时,两辆警车停在门外,红蓝光倒映在屋内大理石地面上。 “你他妈有病吧!”蒋润疯狗似的冲上去推了尹岚一下,又被李君吾抓了回来,“你有病就去看病,少他妈在外面装疯卖傻!你儿子什么熊样你不知道吗?他他妈挪用公款填不上窟窿,死到临头想起有这么一个哥,林宇招倒了八辈子霉才有你这么一个妈!你再打一个试试——” 最后一嗓子蒋润喊破了音。整栋别墅都是他声嘶力竭的回音。 尹岚见警察走了进来,急的眼泪唰地掉了下来,伸手要去拽林宇,结果被何健打了回去。 是真的打了回去,抬手一抽,尹岚的胳膊被抽的甩到了身侧,惯性带着她的身体晃倒在沙发上。 “小宇!” 林宇始终盯着何健肿起来的半张脸。心里在流血,面上却平静如波。他揽住单腿蹦的何健,轻声说了句,“走吧。” 然后带着何健出了别墅。 李君吾和蒋润留在别墅内挡住了要追出来的尹岚以及死不承认的郑涵。 警察是熟人,算是他们一个圈里玩大的官二代,见到林宇客气道:“宇哥,你先去车里等会儿,完事我送你回去。” 警车里没人,林宇搀着何健坐进去,车门一关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何健揉着隐隐发疼的手肘问:“一地打滚的保镖和郑涵都是你打的?” 林宇没看他,垂着眼皮遮住了眼里的神色,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还会打架!哈!”何健语气里满是惊奇,“你打架什么样儿?” 林宇抬眼扫过他的脸,心尖儿倏然一抽,疼的要命,半边脸是伤,半边脸红肿。 “为什么要挡那一巴掌?”林宇拿开他揉手肘的手,手掌按在他肩周揉着。 “本来想拉开你,以为……不会打,没想到……”何健忽然觉得,他说什么林宇都难受。哪有亲妈这样的,说打就打,这是一个将近三十岁的大男人,不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儿。 林宇发觉何健的目光很复杂,忽然笑了,“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何健想,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浑身疼的厉害只得往椅背上一躺,戳戳自己的手臂,“这里,肌肉疼。” “反钳拉伤了。”林宇捏着手臂说。 “今天的事不怪你,”何健说,“我是被齐腾,就是我表弟给骗出来的,到了别墅才发现郑涵早在这等着呢。这俩人被梅军追债追的狗急跳墙了。” 林宇胸口堵的死死的,心脏不时传来抽痛,作为大夫这种症状他最了解,是急性心肌炎的症状。但他知道他没生病,他只是太心疼了。 尹岚对他是什么表情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在意,很久以前就不在意了,更不要说郑涵对他的态度。 但他很介意让何健看到这些人、这些事。这就像他的污点。那些人对他是什么态度他都无所谓,但他不希望何健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o- 第68章 第 68 章 警察架着郑涵走出别墅,经过大门时郑涵抓住了门把手死活不肯上警车。 “妈!救我!我不想坐牢!妈~~~” “涵涵!”尹岚慌了神, 追着跑出来险些摔倒。 蔡辉伸手扶了她一下, 她才站稳。 结果这个女人拽住蔡辉就骂:“你们这群不安好心的混蛋!林宇呢!他还想不想认我这个妈!” “呵。”李君吾轻蔑地瞥了她一眼, “阿姨我不得不提醒你,别跟他攀亲情, 毕竟他也没这东西。” 李君吾的大实话噎得尹岚表情皲裂。 “妈?原来您是宇哥的妈!”蒋润故作震惊地上下打量尹岚,“不好意思我认识他十几年了第一次见,太惊讶了,刚才对不住了。” 尹岚见跟这三个人说不清, 毫无形象地扒拉开众人就要去拽林宇坐的那辆警车的车门。 等在车边的小警察抓住尹岚的手甩开, “劝您不要妨碍公务。” 尹岚气到发抖, “林宇!你给我出来!哪有你这么害你弟弟的吗!你有没有良心!” “他有,”蔡辉冷冷道, “但跟你们有关系吗?” 郑涵还是被警察带走了。尹岚几次三番想见林宇都被李君吾和蔡辉给拦了下来。 从警局出来后,下班的小警察开车送林宇、何健、蒋润回和棠医院。李君吾和蔡辉则留下来和尹岚及她带来的律师周旋。 自从坐上警车, 蒋润犀利的目光一直盯着林宇和何健, 警觉地不放过两个人每一个细微的互动。 何健对蒋润的警觉完全无感,林宇则是直接忽略了蒋润的存在。 医院门前,安吉推着轮椅等在门外。何健被林宇半搂半托的扶上轮椅, 林宇亲自推着他回了办公室。 蒋润全程抱臂围观, 气到五官移位。恨不得原地化成一颗雷, 跟那俩搂搂扶扶的男人同归于尽! 护士推着多功能车等在林宇办公室外面。 “都去忙吧,我自己来。”林宇把何健推进门,又转身接过推车,“破伤风针准备了吗?” 护士弯腰拉开抽屉,“在这里。” “行了,都出去吧。”林宇刚说完,跟在一群人身后的蒋润推开办公室门大摇大摆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歪头睨着何健。 何健不解:“……你瞅啥?” 蒋润懒得跟他搭腔,直接冲他翻了个大白眼。 林宇皱着眉关上门,推着何健进了他的休息室,回手关休息室的门时,蒋润抢先一步靠在了门框上。 蒋润哂笑:“清理伤口而已,用得着关门吗。” 林宇淡淡地看蒋润一眼,转身开始处理何健身上的伤。一处一处清理下来,半个小时间,三个人都一言不发。 何健终于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儿,林宇抓着他手腕边上药边吹凉气时他抽回胳膊,低头压低声问:“你没感觉到一道死亡的瞪视吗?” 林宇撩眼皮看他,叹了口气,转头对蒋润说:“出去,关门。” “干嘛出去!都是男的还怕看?”蒋润皮笑肉不笑地冲何健扬了扬下巴,眼神极尽挑衅。 林宇起身,大步迈向蒋润。 蒋润见林宇直直撞了上来,赶忙后退,结果刚退一步门砰地在眼前关上,接着反锁。 “宇哥!”蒋润顿时七窍生烟,两拳猛地砸在门上,“林宇!你混蛋!” 门里传来何健幸灾乐祸的大笑声,“蒋老师我要脱裤子,快来看!” 声音戛然而止,接着变成“嗯嗯唔唔”的哼声。 这声音! 脑补的情景气疯了蒋润,激得他不停地拍门、踹门。 “何健你敢!你放开他!” “闭嘴。”林宇突然开口,即便隔着一道门,低沉的声音也非常有震慑力。 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只闻门里门外的呼吸声。 休息室里,林宇捏着何健的两片嘴,捏成了鸭子嘴,他凑上前盯着何健的眼睛,“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大方。” 他语气里夹杂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怨气。只在心里一句一句地骂“小混蛋!”。 “嗯嗯嗯唔唔……”何健的嘴巴被捏的严丝合缝,声音从鼻腔里发出来,带着鼻音嗯嗯唔唔的又粘又闷。 林宇没忍住笑了,松手后挑起他下巴,“别动。” 何健大喘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喉结下面的划伤,不太疼,应该只划破了一层皮。 “就划了一下,不用擦了吧。” 林宇拿开他的手,沾着碘伏的棉签点在伤口上,而后每擦一遍都会吹一吹。 “哎,别吹了,你没看蒋润看我的眼神,估计扒我皮的念头都有了,痒~” 第二口气吹在喉结上,他忍不住地滚动喉结,赶紧伸手挡住林宇还要靠近的脸。 掌心的温热按在脑门上,林宇脱力似顶在他掌心里,闭上了眼睛。 何健被顶得手背抵在自己喉结上,林宇的发顶就抵在他下巴上,一股股喷出的热气扫在两锁骨间,他手上用力想把林宇推开,但刚用力又收了回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何健犹豫再三还是问了。 他的直觉通常都不准,但这次的直觉太强烈了——林宇有事瞒着他,林宇身上萦绕的那种挣扎的、纠结的情绪已经化成实质肉眼可见,他看的都心累。 “想说吗?”他放轻声音问,抬手轻拍着林宇的后背。 过了很久,林宇在他手心里摇了摇头。 何健坐在床上手顺着林宇的背,林宇单膝跪在地上,发顶又抵在他下巴下面,这个姿势很像是他在环抱林宇。 这个男人从来没暴露过自己的脆弱、彷徨,这是第一次。何健几乎可以肯定林宇的坐立不安、心神不定,以及不能宣之于口的事跟自己有关。 是什么? 校园暴力的黑料?上午林宇提到了成阳,但如果是这件事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爸的病?这个更没可能,他爸现在只要不出意外,只要坚持复健总有一天能站起来。 到底是什么? 手心里的额头转了转,更像是轻蹭。这一蹭,何健心里的异样更明显。 难道是……是他想的那样吗? 眼前的休息室忽然间扭曲变形,何健赶紧闭眼。 ……希望不是。 如果是,他能给的回答,林宇大概早就猜到了。 回家前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偶尔眼神碰上总会有一个先转开目光。 “一会儿我姑姑过来。”进门后,林宇突然说。 “要不我……”何健屁股刚碰倒沙发又站了起来,顺手把刚扔到沙发上的斜挎包也拿了起来。 林宇拿走他的包又扔回沙发上,转身进了厨房,“她过来做晚饭,”他顿了顿又纠正,“之后的几天都是她来,你不用管。” 何健听见了心跳声,特别吵,吵得他皱起了眉头,心里的异样感觉让他如鲠在喉。 “我最近都没办法工作,我做不行吗?” “不行,”林宇洗了一盘水果拿了两瓶水放到茶几上,“胳膊少动。” “可以叫外卖啊!”何健有些急了,“我受伤了让你姑姑做饭,合适吗?” 林宇坐在他对面,一错不错的盯着他,眼里是无穷无尽的无奈和表达不出的情绪。 两个人都各怀鬼胎似的盯着彼此,都是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何健从鼻腔里喷出一股热气,怕了他似的转头看向一旁。 “……换钟点工可以吗?”林宇语气放缓,拿出商量的口吻。 他现下有些草木皆兵,除了最亲近的人,根本不敢随便找个人来照顾何健的起居饮食。 何健猛地转回头看向林宇。 这他妈是什么口吻!哄小孩儿还是哄…… “别麻烦了,我回家住。”何健起身拿过包,瘸着腿就往外走。 林宇大步追上去一把抓住何健胳膊往回拽了一下。 何健单腿蹦被他拽的向后仰去,林宇稳稳地拖住他后背,拽着他胳膊把他身形稳住。 站稳后,何健扭回头看着他,“……你这样,不难受吗?” 林宇一手拽着他,托在他后背的手拿走了他的包,“不看见你更……” 这时入户门随着“嘀~”的解锁声响起,门突然开了。 拎着菜的惠姨站在门外,乍一看见门里是这种情形她也是一愣,但下一秒门砰地关上了。 何健:“……” 他看看林宇又看看门。 林宇则像是没看见门外有人似的只看着他。 何健脑内飞快飘过一句经典台词“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在适合此情此景不过了。 林宇松手,按着何健两肩把人按在沙发上,“你一身伤的回家,你妈知道是你表哥把你骗出来的,她是不是要去你舅舅家理论?对门在装修,清河小区也在装修,你现在带着伤住酒店,让媒体拍到又要炒作,别跟我说你要找付简兮、林不语。林不语家有奶奶,七老八十照顾你?付简兮、方俣因为黑料的事已经多留了几天,你现在去,付简兮势必又要延期回去。” 何健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心说,合着现在全世界我就只能住你家,住你眼皮子底下了是吧。 “我,这几天有一台重要的手术,没空……” 何健截口打断林宇拙劣的谎话,“一台手术做几天?” 林宇被拆穿只好默不作声,无奈地看他一眼,然后去开门。 门外,惠姨噙着笑站在原地,“我下次敲门。” 林宇神色不见尴尬,反而叮嘱道:“他有伤需要忌口。” “好——姑姑这点事还办不好吗?你要去哪儿?”惠姨笑问。 “不用等我吃饭,医院还有事。”林宇把惠姨让进屋里,关门前看了一眼一瘸一拐走到玄关的何健。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今天争取三更。前两天有事耽误更新了,抱歉,今天补上。 ( ̄▽ ̄)" 第69章 第 69 章 林宇在门外站了半天才慢慢吁出一口气。 电梯下行时他拨通了方俣的电话,“帮我跟梅君要一个人。” “嗯?”方俣尾音上扬, 别有意味地一个尾音, “谁这么能耐, 把好好一个斯文败类逼得要当土匪。都知道要人了,行啊, 厉害啊。” 林宇听着对面的揶揄走到楼下停住仰头看楼上,卧室的灯开了。 “付简兮很久没收拾你了吧。”他说。 “是,浑身痒痒。”方俣开完玩笑又一本正经地问,“出什么事了?” 他们虽然都没说向梅君要什么人, 但仅凭默契也知道要的人是谁。 林宇没想跟方俣说实话, 怕这对儿夫夫俩一留再留, 最后落下话柄在方家老爷子手里。 “还没出事,不过快了, 最近查她查的太紧,李君吾和梅君双管齐下, 很快就能知道来龙去脉。” 他刻意含糊其辞, 希望能骗过方俣。 “人给你送哪儿去?”方俣问。 “送给李君吾。”林宇说。 “你大哥那边怎么样了?” “他查不到梅青山,自然也查不到刘成,李君吾说他那边的信息进度卡住挺长时间没动静了……”林宇边说边小区正门走, 还没出正门, 远远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子打着双闪, “曹操到了。” “哈哈论翻人老底儿还是李君吾、梅军这类黑灰道的在行,你大哥自诩正派怎么肯用这两条道上的人,估计卡的难受坐不住了。”方俣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电话挂断, 林宇停步远远望着正门外的车子,几秒钟后,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林赫的脸,以及他伸出窗外雨刷器似的摇摆的手。 车子慢吞吞地跟在林宇身后进了和棠医院,林宇没带这人走正门,而是从停车场的侧门带林亦铎、林赫回了办公室。 进门后林赫不等坐下就道:“我姨夫让我给你带个谢,用不用送你一面锦旗还是什么牌匾?” 林赫的姨夫是林宇的患者。 正从小冰箱里取水的林宇动作一顿,接着淡淡地问:“你很闲?” “是啊,要不怎么又跑来了。”林赫意有所指地看一眼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的林亦铎,“大哥正好也闲,过来看看工作狂林院长。” 给不请自来的两人面前各放了一瓶水,林宇拿着一罐冰镇咖啡坐到了单人沙发上,林赫、林亦铎对坐在茶几两边。 “就为了道谢?”林宇垂眸拧开咖啡。 “当然不是,我姨夫说下午在警局看见李君吾、蔡辉了,这俩人告你,告郑涵,别说你不知道。”林赫两手肘撑在膝盖上,上身前倾,偏头盯着林宇,“郑涵怎么你了?” 林宇也偏头看林赫,目光与林赫的目光一触即离,“你真的很闲。” 林赫气笑了,“大哥你自己问吧,我不行了。” 他受了重伤似的抚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林亦铎撩起眼皮,锋利的目光没了遮盖,瞬间扎在林赫身上。 林赫双倍重伤,只觉当老二很不易,特别是大哥和三弟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夹在中间次次双面焦糊。 “郑涵的事跟潘欣有关系?”林亦铎没看林宇,伸手拿过水,慢条斯理地拧着。 “有。”林宇敛目垂眸,慢慢啜一口咖啡。 “查到潘欣背后的人了?” “她背后的人?”林宇戏谑地看向林亦铎,“她背后难道不是林总吗?” 林总自然指的是林昇。 林亦铎估计忘了带脾气出门,林宇的冷嘲热讽只换来他平静地一眼。他的确怀疑过林宇刻意把潘欣送进林家,所以面对这句嘲讽,他并不恼。 “我想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林亦铎淡定道。 “插一句,虽然不知道你俩杠了这么久在杠什么,但我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宇事情如果关系到林家,你最好不要自己抗,后果……” “我挺期待后果。”林宇笑着喝了一口咖啡。他两次离开林家,一次被送走,一次被撵走,如果有第三次他想彻底斩断跟林家的关系。 林亦铎和林赫自然都明白林宇为什么“期待”。 “你想的美。”林赫听了不止不怒反而笑了,“你知道爷爷打的什么主意,遗嘱公证过了,上面明晃晃地你排第二,仅排在大哥后面,连,连我们的林总都在你之后。老头子明摆着不给你自由,你想都别想,做梦倒是可以想想。” 林宇从鼻腔喷出一股热气,狠盯了林赫一眼。 林赫笑着抬手挡住林宇犀利的视线,“这事如果很严重,我劝你跟我们通个气。” “公平起见,大哥先说。”林宇刻意加重了“大哥”两个字。 林亦铎身形一僵,接着哂笑出声,“说什么?你的人能耐通天,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这话就很讽刺了。林亦铎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从林昇那里继承了自诩正派的光环,故而一直看不上黑道发家后慢慢洗白的李家,以及商界新贵也就是爆发户起家的蔡家。 林宇再次敛目垂眸做出不看、不听、不想聊的样子。 林赫啧了一声,“你俩这就没意思了,要不我先说。” 林宇和林亦铎一齐看向林赫,神色各有各的意味深长。 “我妈说咱们林总有个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初恋,是谁都知道吧,大哥的亲妈。”林赫是个有心眼的直肠子,他吐出的信息在林宇和林亦铎看来都是早就知道的信息,打发时间闲磕牙才会拿出来又嚼一遍。 于是林宇和林亦铎分别又给了林赫一个“你快闭嘴”的嫌弃眼神。 “嘿!瞪我?!”林赫又气笑了一拍大腿,“让你俩说你俩打太极,我说又瞪我,咋的老二活该被夹中间难做人!” 没人理他的怨气,但嫌弃的神色都收敛了不少。 林赫很满意继续嘚啵,“下面才是重点,大哥的亲妈是谁?” 林宇哼笑一声,晃了晃咖啡罐,液体碰壁的声音响在三人中间。 林亦铎直直地盯住林赫。 林赫像被钉在了十字架上的废话精,“别这么看我,你既然想从小宇口里套话,总该给他句实话。” 林宇垂眸摆弄着咖啡罐,闭塞视听的样子像个局外人。 “郭甜。”林亦铎冷冷道。 “唉~”林赫叹了口长长的气,“果真是表妹啊。”既然林亦铎的亲妈是郭甜,那作为郭美女儿的潘欣,可不就是林亦铎的表妹。现在表妹成了小妈,林亦铎不闹心才怪。只是谁都不知道林昇知不知道这层关系。 林亦铎没再说什么,办公室里充斥着沉默酿出的焦灼。 林宇之前对郭甜和林亦铎的关系只是猜测,乍一听到他亲口承认,心里还是一紧。毕竟整件事的开端是他。 经年之后,林家这道口子是从他这里豁开的。也难快一开始爷爷怀疑他。 沉默良久后,林宇率先开口道:“郭甜、郭美的母亲有个情人叫梅青山。”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林赫皱着眉半眯眼,苦思冥想这人是谁。 “李君吾爸爸的左膀右臂。”林宇提醒说。 “哦——是他!”林赫恍然,颇有些吃惊。 林赫听过梅青山的名字,是因为他姨夫那边几辈人都在北城的公检法,而梅青山这个人曾因为与东南亚毒|枭有关联而入狱。 李君吾的爸爸曾是黑道赫赫有名的人物,梅青山自然也是名人。黑道大佬折了左膀右臂,公安部门谁人不知,他姨夫每每提起都要感慨一番。 “梅青山80年入狱,83年出狱。出狱后没再跟着李君吾他爸而是进了拜把兄弟的公司。”林宇起身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资料袋递给林亦铎。 “拜把兄弟,谁?”林赫起身坐到林亦铎旁边歪头一起看资料,半分钟后惊道,“刘瑞成,刘成!” 林亦铎同样错愕地仰头看站着的林宇。 林宇明白他们的错愕。 刘成是谁?他不只是梅青山的拜把兄弟,他也是林昇最好的兄弟。 这也是为什么林昇非要让他娶刘艺乔。 如果刘、林两家成功联姻,林家成了刘家的靠山,很多想弄死刘成的人都会看在林家这个首富的面子上放过刘成。特别是一直死死盯着刘成的蔡家。 在所有人都想痛打落水狗的时候,林昇依旧选择死拽着刘成不放。 林昇为了救好兄弟刘成于水火之中,宁愿搭上儿子的婚姻也要救。 刘成在林昇心里的地位可见一斑。 又是很久的沉默,林亦铎雕塑似的坐着,林赫翻看着资料,突然拎出一张纸甩到林亦铎面前,“这个青花瓷不就是咱家玄关那只吗?” 他手上的资料显示,于1984年梅青山在北城某家拍卖行拍得两只青花瓷瓶,信息栏附了一张两只青花瓷的照片,一张梅青山亲笔签名的拍卖单据。 “会不会是因为大哥的妈妈,林总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力保刘成?”林赫揣测道。 “刘成的事他从不瞒我,”林亦铎声音很低很沉,甚至有些哑,“很大可能,他,不知道刘成认识梅青山。” 林赫和林宇叫林昇为林总,林亦铎则称“他”。 既然林昇不知道梅青山这个人,自然就不知道郭甜与刘成相识于他之前,更遑论这些人隐瞒关系的初衷。 三兄弟在办公室里烧脑揣林家早年的旧事。 和棠公寓里何健则与林宇的姑姑话起了家常。 要打下手的何健被惠姨安排在捣台边的椅子上坐着。 “我做饭从来不叫别人插手,你要无聊坐那陪我聊会儿天吧。”惠姨笑着说。 何健走又走不了,那么大一个人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乖巧地回了句“好”。 “看你伤的不轻,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得亏这里离医院近。” “就是看着重,其实都是皮外伤,林宇检查过了您放心吧。” “我们小宇从没谈过恋爱,不懂照顾人但是他性子好……” 惠姨突然转了话题,何健一时没接上话,心说,你们家小宇可会照顾人了,谈没谈过恋爱就不知道了。 他心不在焉地听着惠姨说如数家珍地数着“我们小宇”的优点。 这种感觉挺怪的,怎么感觉像是在推销自家儿子呢? “没事,多谈几次就会了。”何健小声嘀咕。 惠姨一愣,拿着菜转头看何健接着笑开了,“……你这孩子。” “姑姑……”何健叫完人忽然后悔开口了。想起今天下午尹岚对林宇的态度实在让他费解。 “嗯?”惠姨端着菜到捣台上摘,就站在何健身边。笑着瞅一眼何健,便一目了然。 她在林家待久了,什么人没见过,何健的欲言又止只肖一眼她就能看透,她避而不问后半句是什么,又换了话题。 “林宇走的急,我看他手上有伤,你身上也是伤,能说说怎么了嘛?可别糊弄我说你俩打架了。” 何健低头笑,笑了一半突然觉得惠姨后半句话不对味,至于哪里不对又没品出来。 他放弃细品这位姨的话中有话,把下午遭绑架的事避重就轻地说了两句。 “郑家就这么一个老来子,惯得不像样。他那个妈也是,没见过那么冷血的女人。”惠姨还是气不过地埋怨了两句,“是不是觉得挺奇怪,母子关系这么差。” 何健笑笑,确实奇怪。 “小宇一岁后就没见过尹岚,直到十四岁才见着这位妈,还是我去找的尹岚,自那以后每年也只见一面。”惠姨叹气道,“尹岚恨林宇他爸,他爸也一样怀恨尹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让他们夹在中间折磨。” 即便之前就能感觉到林宇跟父母关系不好,何健还是没猜到林宇从小没有妈妈。 “我听说,他从小住在国外。”何健忍不住问了一句,不是好奇,纯粹是想知道更多。 “小宇四岁前住在国内,”惠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温和地看着虚空,“他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小孩儿,知道自己没有妈妈,爸爸不喜欢他,所以特别乖,很会讨人喜欢。现在想想我都没见他哭闹过。” “他现在也一样,”何健笑笑,“心有惊雷,面如平湖。” “哎,这个比喻贴切。”惠姨赞成地看何健一眼,“还是你了解他。” 何健:“……”您这就看出来了?是不是草率了些? 惠姨逗完他继续说。 “小宇四岁时去的国外,是他爸娶林静妈妈那天,他跟着一个保姆和一个司机一大早去了国际机场。我去送他,他问我能不能不送他走……我没办法就给尹岚打电话,但那天正好尹岚和郑涵的爸爸也结婚。” 林昇四婚,同一天尹岚再婚。两人共同的孩子被送去了c国,跟着林宇一起去的只有一个保姆和一个司机。 四年后,林昇的第四位妻子自杀。身在异国他乡的林宇在小别墅门前接到了据说有抑郁缄默症的四妹林静。小小的林静同样四岁,跟他离开林家时一样身后只跟着保姆、司机。 同样因为母亲被父亲厌烦。 同去送林静的人里还有惠姨,也是那时惠姨才得知林宇在国外的处境。 别墅门铃按响,来开门的是瘦小且明显营养不良的小男孩儿。惠姨当时险些认不出面黄肌瘦的小孩儿是林宇。彼时她本以为离开林家换个生长环境或许对林宇更好。但迈进别墅,看见横陈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膘肥体壮的保姆,以及围坐在桌边与三个陌生男人打麻将的司机,她简直悔不当初。 富人区漂亮的别墅里面乌烟瘴气。 林家的钱养肥了一群外人,却独独没花到林宇身上。 司机和保姆都知道林昇厌恶林宇,索性也不怎么管林宇,只要饿不死、丢不了,其它一概不管。那么小一个孩子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放学后如果家里没人就冲奶粉泡麦片,甚至能熟练的用纯英文说明的洗衣机、烤箱等等。 “我从没见过一幢别墅里存放那么多奶粉和麦片,我当时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奶粉麦片,他说是超市大减价时保姆和司机开车拉回来的。那会儿他才八岁……”惠姨气的把菜摔在台上。 何健脸上血色渐渐退去,心脏绑了大石头似的一直往下沉。 “保姆和司机鬼混在一起,一周七天有三四天不在别墅里。就留他一个小孩儿住在一千多平米的三层别墅里。他爷爷气得打了他爸,老爷子为这事儿险些气厥过去。后来我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回了国内,从那以后我亲自带着他俩。所以我也算是他半个妈。” 何健抬手搓了搓僵硬的脸,支撑不住似的一手扣住大理石的边缘,“他从没打电话回家告过状吗?” “我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为什么不打电话回家告状。他说 ‘我以为家里不要我了。’,也是太小了,保姆一直吓唬他。” 晚饭何健只吃了几口,味同嚼蜡。 手机上一直开着他和林宇的聊天界面,他想问林宇怎么不回来吃饭?还回不回来睡?手术顺不顺利? 又觉得问出口更不合适。他差不多猜到了林宇的难言之隐,所以很多话即便没有多余的意思,都不能在说了。 百般纠结的在公寓里独自过了两天,这种纠结延续到了梦里。 梦里一个瘦小的男孩儿占据了他整个梦,这个梦占据了他两个夜晚。 梦到后来,迷迷糊糊之际他想,既然不能在白天拥抱他,那就在梦里抱抱他吧。 于是,他们隔着白天与黑夜,在梦里抱成一团。 林宇很小,但是很暖。 他很高,却在怕,怕梦醒,也怕梦醒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让你们说的我也好紧张(⊙o⊙) 另外,没有三更了。 第70章 第 70 章 因为要出门,何健拆掉了手臂上的加压绷带;为了遮住脖子上的划伤难得穿了一件衬衫。 深蓝衬衫配上浅色西裤, 皮带束起精悍的腰肢, 显得身材格外挺拔修长。头发有些长, 如果不是工作他从不搭理,今天也是随意散着头发。配上俊俏的一张脸, 乍一看颇有几分风流气。 他没带鸭舌帽只带了口罩,三天没出门,出门就被夕阳刺的睁不开眼。站在楼门前拿手挡了半分钟的夕阳才适应光线,拿开手就看见树荫下长身而立的林宇。 林宇双手插兜站在熏风和余晖笼罩的大树下, 背着光的脸看不出情绪却能看见疲惫, 像长途跋涉三天三夜不休不眠的人一样憔悴。 三天没见而已, 他目测林宇至少瘦了十斤。 “一台手术做了三天?”何健走到他面前,不着痕迹地打量他。 林宇的目光发怔, 没有焦点似的落在他身上,懒懒地从他脸上到脚下, 然后又溜达回来, “怎么穿成这样?” 何健有点恼火他岔开自己的话,换做以前他肯定打趣几句再刨根问底他到底怎么了把自己搞成这样。现在吗,很多话他都问不出、也说不了。 能说出口的都是些不痛不痒, 意味不明的话。 两个人站在初秋傍晚的树荫下, 何健仰头看树, 他还记得春天紫藤花开得正盛时,他蹦起来揪花,花瓣抖落林宇一身。 那时的林宇是温润的、斯文的, 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他收回目光,拿食指压下衬衫领口顺便弯腰给林宇看那处位于喉结下面的划伤。 “衬衫领高遮一遮,”他整理着衣领问,“蒋润为什么请客?别是鸿门宴吧。” “是。”林宇看着他笑笑,眼角眉梢的笑遮住了疲惫。 “那行走吧。”何健抬胳膊想揽林宇的肩,抬到一半尴尬地停住接着向上抻了个懒腰。而且只抻了一半。 林宇余光瞥见,眼皮下遮住的目光黯淡下去,一直揣在裤兜里的手指蜷了起来。 从市中心开到度假酒店,一路无话。 何健很想说点什么,但总怕一开口气氛就不对了。他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装了两个行李箱,就放在林宇公寓的玄关处。 这件事,总要赶在他们吃完饭回家前跟林宇知会一声。否则一进门拎着行李就走,这他妈怎么看都很渣啊! 一路上,他如坐针毡。 窗外景色渐渐退去颜色,黑夜慢慢降临。 他想,他大概是无意中滴进林宇生活中的那滴墨水,先前或许只觉惊艳,等随着时间慢慢融开了也就淡了。 关于他,林宇需要的只是时间。 他亲眼目睹了付简兮和方俣的分分合合,始终没断得了那是因为两个人都放不下彼此。都放不下的两个人才能成就一段感情。但凡有一个人彻底放下、离开,就谈不上以后了。 车子绕过通往度假酒店的路,拐上另一条单行道。 何健扭头问:“不是去酒店吗?” 林宇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忽然笑道:“害怕了?” “嘁,”何健慢慢呼出提着的气,“怕什么?荒郊野外,怕也是你这个富二代怕吧。” 林宇没说话,只转头看了他一眼。他有感觉看一眼就少一眼,这种流逝是他无法把控的。但看一眼就痛一点,痛也没让他清醒多少。 一公里后,车子停在河边停车场,下车时林宇忽然开口,“这条河是清河的分支,沿河别墅都是度假酒店的,景区也是酒店的,很安全。” “我没觉得不安全!”何健有些气,听出来林宇话里的刻意解释。 “嗯。”林宇又看了他一眼,径直朝桥上走去。 桥的北面沿河建了一排度假小别墅,而蒋润请客的小别墅刚好距离拱桥最近。 别墅院里架着烧烤架,李君吾和蔡辉正在烧烤,而蒋润独独自坐在桌边自斟自饮,已经是七分醉的状态。 见他们两个走进来,李君吾在蒋润看不见的角度朝林宇使眼色,然后偷偷指了一下蒋润。 蒋润听见脚步声,扭头看见林宇腾地站起来。他起身太猛带倒了椅子,因为醉了身形左右摇晃了两下,然后抓起面前的一个小盒子跑到林宇面前,抓着林宇胳膊开始傻笑。 何健自觉地停住脚步,如此一来他就和前面那俩拉开了一步的距离。 “宇哥!你来了,等你半天,我可想你了,这个!给你的!”蒋润是真醉了,话说的散碎又不利索,他把手里的小盒子塞进林宇怀里,一双眼睛里蒙着水一般晶莹灵动,痴痴地仰望着林宇,“你打开看看。” 何健有些不知所措地站了两秒,然后转身向烤架那边走去,“李哥,辉哥。我来吧。” 他伸手去拿李君吾手上的酱料刷子,李君吾抬手躲开,刷子脱手扔到肉串盘子里。 李君吾揽住他的肩兴奋地带着他往林宇蒋润那边走,“刷什么刷,来来来看好戏!蒋小润把自己灌醉就为了这一刻,来吧见证他被拒的时刻到了!” 蔡辉心累地看了一眼何健紧绷的脸,伸手拽住李君吾的胳膊,“瞎打什么岔,他就闹着玩,你跟着凑热闹一会儿恼了又骂你。” “骂就骂,劳资怕他骂!”李君吾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揽着何健、拽着蔡辉凑了过去。 林宇一手捂住差点掉下去的盒子,两条眉毛拧着,余光瞥见何健走过来心下稍安,他按着蒋润的肩把人从自己身上推开扶稳。 “宇哥你快看看,喜欢吗?我跟高定师傅一起做的。”蒋润见林宇不止不看还把盒子还了回来,于是气恼地夺过盒子打开又递到林宇眼前。 深红色方盒里赫然是一枚男戒,月光与灯光交织下,戒指表面蒙着一层银辉。 而拿着戒指盒的那只手的中指上也带着同款男戒。 很显然是一对儿男戒。 李君吾感觉胳膊下的人蓦地一顿,带得他的脚步也生生停住,他转头看呆住的何健,“你,你不是,不知道蒋小润喜欢林宇吧?” 何健感觉胸口被重物砸到似的,整个人都有点蒙。他斜一眼李君吾,心说我得多瞎看不出来蒋润喜欢林宇。蒋润就差没在脸上刺上“我喜欢林宇”这几个字了。 转念一想,是呀,他得多瞎才没发现林宇喜欢…… 蔡辉真实心累,抱臂叹了口气,看看林宇又看看何健。 “宇哥,我一直喜欢你,喜欢多久了,我都忘了……”蒋小润边说边往林宇身上凑,醉酒让他把握不好距离,戒指盒直直怼到了林宇鼻尖上。 李君吾小声嘀咕,“初一到现在,多久了?” 蔡辉装聋作哑。何健下意识计算起来,按照蒋润的年龄算,有十三四年了。 单恋一个人十三四年!何健惊到哑口无言。只觉得这一刻蒋润很高大,又勇敢。 “你喜欢我好不好?”蒋润说着哽咽了,一只手死死抓住林宇小臂不让他后退,恳求的目光里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绝望。 “我有喜欢的人了。” 淡淡的一句话,甚至还没有夜风拂过树梢的声音大。但这一句话好似惊雷,凭空丢到了五个人中间,炸得所有人愣在当场。 何健没想到林宇会直言不讳,拿这个理由拒绝蒋润的求爱。不过话说回来,很多拒绝追求者的理由里,“我有喜欢的人”了这句的确最管用。 李君吾和蔡辉都收起了热闹的心思,只因为他们了解林宇从来不说假话,更不屑糊弄蒋润。 蒋润喜欢林宇这么久又不止告白这一次,从前林宇都是果断地拒绝蒋润,拒绝的理由是“我不喜欢男的”,眼下突然自爆有了喜欢的人。 是谁?! 哪个妖精撼动了这只老狗的春心?! 与蒋润再再再次受伤相比,李君吾更诧异且好奇林宇喜欢的人是谁。他本以为林宇这辈子都会一个人。 蒋润的表情从震惊到“果真如此”,最后垂头开始笑,自嘲又讽刺的怪笑咯咯咯地满院子乱窜,非常瘆人,他笑的站不稳撞到了院里的灯杆。 灯杆上的挑灯大幅度地晃荡起来,一时间院子里灯光缭乱,五条人影一时左一时右,忽短忽长,气氛诡异。 “是我不够骚还是不够嫩?我不好吗?为什么不看我?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看得见吗?你是不是瞎了林宇?!不行、不可以、我不同意!!!求你了,喜欢我好吗?” 蒋润疯了似的扑到林宇身上,抓住林宇衣领就要亲。 李君吾、蔡辉见状两步过去把人拽下来。 “蒋小润你他妈给我清醒点!”李君吾抓过桌上的湿巾,胡乱扯出几张擦蒋润的脸。 何建像个旁观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蒋润闹,打翻一桌东西,桌子椅子砸了一地,李君吾和蔡辉两个大男人都按不住他;而林宇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儿,像孤魂又像是行尸,手上拿着戒指盒,眼睛一直盯着那枚戒指。 他下意识嘀咕道:“两个傻子。” 敏感如蒋润还是听见了何健的评价,他怒指何健,破口喊道,“你滚!都是你!” “再耍疯揍你了!”李君吾把挣扎着站起来的蒋润又按回椅子上,“你看清他是谁再骂,关他屁事。” “骂的就是他!都是他!都是他,啊——”蒋润甩开李君吾的胳膊胡乱抓起手边的东西就朝何健砸去。 “何健!”蔡辉脸色大变,这一生喊破了音。他伸手去抓从身边飞过去的东西,那东西被他胳膊挡了一下,发出“当”地一声响。 何健反应过来时,烤架上的大铁盘已经飞到眼前,他自觉躲不过于是下意识抬胳膊挡住了脸。 “咚!” 铁盘磕在骨头上的声音,听的何健的心脏一颤,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臂上没有迟来的痛感。他睁开一只眼就见一颗后脑勺挡在他脸前,头发稍几乎要戳到他鼻尖。 他赶忙从林宇身后转出来,乍一看见血,第一个念头就是林宇被铁盘开瓢了。伸出去的手指在要碰到林宇额头时蓦地顿住,然后收回。 林宇看了一眼何健收回的手,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擦掉流进眉毛里的血,指腹按了按伤口周边,骨头没问题。他瞅向脸色煞白的何健,“只擦破了皮。” 何健松了一大口气,骨头都吓软了很想瘫到地上,吁出一口气后眼眶蓦地发烫,他赶紧撇开眼,但之后再看哪里眼前都有一条血红色。 “卧槽!打打打120!”李君吾慌不泽路地踩着倒了一地的椅子桌子往这边跑,一脚不慎摔趴在一堆东西上。 蔡辉松开蒋润也跑了过来,他身后蒋润直接踩着李君吾的背跑了过来。 “宇哥,骨头裂了吗?”蔡辉焦急的问。 “没有,没事。”林宇语气淡淡道,“别打120。”他按住了蔡辉拨打120的手。 “你为什么替他挡!”蒋润踉跄着扑上来拽开蔡辉,“就是他!对不对?!”他指向何健。 何健呼吸猛地停住,大脑里突然一热,那股热冲得他耳鸣,脸上火辣辣的热。像被蒋润的话隔空扇了一耳光。 蒋润两手抓着林宇的胳膊,他整张脸都是红的,特别是眼角、眼尾流着血一样的红,那是醉狠了又怒气攻心造成的,狠戾的样子仿佛要啃噬了眼前的人。 “我追你这么久!你才认识他几天啊?!为什么?是不是他……”他两手抓着林宇用力一推,林宇被大力推开的同时,他转而扑向何健。 何健全身灌了浓铅似的,大脑里喊着快跑,但就是一步都迈不开。 他眼睁睁地看着蒋润的脸一再放大,最后嘭地扑在他身上。 蒋润醉的脚下发飘,整个人重达二百斤,实实在在地撞在何健身上,两个人惯性作用下连连向后退去。 一股股焦香味钻进鼻腔,起先味道很淡,而后越来越浓。何健心道完了,身后是烧烤架——里面是正烧着的碳,上面摆满了肉串,肉油滴在碳上发出滋滋响声。 李君吾和蔡辉使出吃奶的劲儿朝这边跑来。 何健更是使出浑身的力气阻止他和蒋润撞在烧烤架上。 就在他后背抵在架上并且很快感觉肉皮发烫时,蒋润突然不见了,紧接着一只手抓住他胳膊猛地一拽! 那股力道大的险些闪了他的腰。 何健只觉天旋地转,咬着牙拍在林宇身上。他还未站稳,后背的衬衫被一只手从裤子里扯了出来,几根冰凉的手指碰了碰烫到的肉皮。 “有事吗有事吗……”李君吾顾不得被扔出去的蒋润,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凑上前看何健的后腰,“操!吓死我了!我他妈……蒋小润!” 蔡辉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何健的后腰,衬衫烫破,后腰上烫出一条横亘的红痕。 庆幸林宇出手快。否则何健和蒋润两个人撞翻烧烤架,后果不堪设想。 林宇一手搂在何健背上,一只手抓着他烫破的衬衫,鼻尖喷出的热气抖得厉害,他把衬衫放下,慢慢松开何健,继而后退一步。仿佛刚才的紧张和后怕都是何健一个人的错觉。 “不太疼,应该不重吧。”何健避开林宇红碳似的目光,扭头朝后腰上瞅。其实根本看不见。他心脏突突突跳个没完没了,就更不敢看林宇。 “问题不大,只有一条红印子,赶紧擦药,水泡都不会起。”蔡辉安慰何健说。 虚惊一场,四个人一齐看向靠在树干上的蒋润——大闹一场,几乎砸了院子里所有东西,险些撞翻烧烤架,这会儿靠在树上哭的泪流满面。 没人埋怨他,一场十几年的单恋到今晚截止了。 戒指盒躺在院里的草地上,戒指蹦到了树下,距离蒋润的脚尖一步之遥。他珍之重之地献上自己的一腔热血,如今戒指却被扔到了泥土上。恐怕他就是用血浇灌,它也不会扎根发芽,开出花。 “怎么办?”何健把抽出来的衬衫塞进西裤里。蒋润脾气爆他知道,蒋润粘林宇他也知道,但他没来没见蒋润哭的这么惨、闹的这么凶过。 蒋润在四个大男人注视下,蹭着树蹲下,伸手抓过戒指攥进手心捂在胸口。 林宇忽然开口:“对不起……” 李君吾偏头瞥林宇。 林宇皱着眉解释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 蔡辉叹了口气,“蒋小润……”喊完名字又不知道说什么 单恋痛不痛苦?他们之中大概只有林宇有体会。但林宇是什么人,用何健的话说,是个“心有惊雷,面如平湖”的男人,没人能从他的温润斯文里洞悉他隐匿的心事。 而蒋润不同,蒋润是把喜怒哀乐全都放到脸上的人,孩子心性——性子直,脾气爆,喜欢的坦率,憎恶的也猛烈。 现在的情况是他有多喜欢林宇,就有多憎恶被林宇喜欢的那个人。更何况他已经知道了林宇喜欢的是谁。 曾经口口声声说“我不喜欢男的”的林宇,现在却喜欢了一个男的。如果林宇喜欢男的,难道不该先喜欢他吗? “我哪里不好?我不优秀吗?我没有他帅,但我可爱啊,为什么不是我?怎么会不是我?我有多爱你你知道吗……”他攥着戒指蜷缩在树下,嘴里不停地念叨这些话。 因为醉了,所以这些话格外的真。 他扶着树慢慢站起身,踉踉跄跄朝外走。 四个人一同迈出了一条腿。 “别过来。”蒋润停住头也没回,声音很小但足够后面的人听见,“不许跟着。” “好,不跟着。”李君吾哄着他说了一句,“但是你去哪儿得告诉我呀,回头你妈找我算账……” “别过来,不许跟着……”蒋润反反复复地念着这句话走出小别墅大门,径直上了拱桥。 四个人悄无声息地跟在蒋润身后。他们走到桥下时,蒋润已经到了拱桥最高处,并且面朝河面站在了石栏边。 李君吾一把抓住了蔡辉的衣服,“他不会……” “不会。”蔡辉刚说完,蒋润抬腿跨上石栏。 李君吾吓得险些跪了,“蒋润你别犯浑!” 蒋润坐在石栏上,转头看着他们嘴里还念叨着那句“别过来”。 “你说句话!”李君吾瞪着林宇,“先把人哄下来。” 林宇眉头紧锁,向前一步刚要开口猛地被拽了回去。 何建把林宇拽到身后,朝桥上走了一步,“蒋润你是林宇这个人的附赠品吗?” 李军吾顿时一个激灵,气得吼何健:“你会不会说话?!” 林宇按住要上前阻止的李君吾,“让他说。” “他不喜欢你,你就去死,一个附赠品去死谁管你啊!”何健边说边往桥顶走。 “啊————”蒋润两手扣住石栏,抻着脖子朝河里大吼,吼得撕心裂肺。 “我告诉你蒋润!今天你从这儿跳下去你附赠品的人生就彻底结束了!死了一了百了,不死你他妈就活的像个人样!你和林宇再没感情瓜葛!懂吗?!你他妈知不知道心甘后面俩字叫‘情愿’!跳不跳?!要跳赶快!不跳滚下来!”最后一句话说完,何健已经走到蒋润身后。 李军吾忽然明白了何建的意思,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隐约感到畅快淋漓。 蒋润十几年得单恋,他们都看在眼里,横冲直撞不加掩饰。单恋从来都是甜里参着苦,尤其……像何建说的那样,蒋润把自己活成了林宇的附赠品。耗费全部心血创立的时尚品牌j-l,是他和林宇姓氏的首字母,j-l每一年每一季的新品里都有一个产品是非卖品,那是蒋润送给林宇的高定。蒋润给自己操的专情人设太稳了,这么多年,这么执着,丁点回报都不要。 偏偏林宇不是他能焐热的石头,林宇对感情太凉薄。 蒋润的单恋一定会有个轰轰烈烈的结束仪式。只是谁都没想到,最后拉开仪式的人是何建。 “啊——呜呜呜……”蒋润哭的声嘶力竭,整个人都在石栏上前后晃荡。 就在大家无声无息地靠近蒋润时,他身形突然向下一栽! 何健瞳孔骤然一缩,踩着风似的扑上去伸手抓向蒋润的胳膊,他想抓胳膊然而只抓到了衣服。 衣服撕裂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刺啦!” “拉住!拉住!” 三个人呼啦啦跑过来七手八脚把吊在石栏外的蒋润拽上来。 手上的下坠力消失的那一刻何健一屁股坐到地上。 林宇把蒋润托到蔡辉背上,李君吾扶住蒋润,两个人一溜小跑,跑进了别墅。 “又抻到了。”何健坐在地上,背靠石栏,手抓着拉伤的上臂。 林宇单膝跪在他一旁,抓着他手腕检查他的胳膊。这条胳膊是郑涵绑架何健那天拉伤的,养了三天刚好一点,又拉伤了。他似乎感受到了何健手臂上的痛感,那痛感一股股地经由他手指爬上他手臂,最后钻进心里,疼的心脏发抖。 两个人一坐一跪地沉默了很久。 月光笼罩着那张满是担忧的脸,何健偏头看着,林宇正好捏到他拉伤的肌肉,他疼的猛地闭上眼,忍不住地痛哼从鼻腔里发出。 “起得来吗?”林宇拿手背擦掉他额头滚下的汗珠,“得马上去趟医院。” “不想动。”何健闭着眼,秋夜的风凉凉地拂过他的脸,他抬手擦了擦鼻尖的汗,睁开眼,眼里沁着泪,嘴角却挂着笑,“林宇……” 林宇一直看着他,他手里攥着何健的手腕,手腕内侧的脉搏有规律的跳动着,砰砰砰地砸在他手心上。 何健眉心皱起又松开。 “你是不是……” “是。” 两个人的话无缝衔接。 林宇像是等不及承认似的,又像是怕听见后面的结论,索性打断,哪怕再给彼此一点点斟酌、犹豫的时间,结果是不是会截然不同? 何健的背从石栏上离开——因为刚才拽蒋润时肋骨刚好卡在石栏棱角上,应该是蹭伤了,现在动一下都疼得他想满地打滚哭死过去——他慢慢地凑近林宇,很认真地盯住他的眼睛。 直到看破了他隐藏的侥幸心理。 是什么让这个人变得寸步难行?是他吗? “我说什么你就‘是’?”他语气略带愠怒。 他对林宇的一再遮掩和拖延,似懂非懂。 只知道这个人应该活的快乐一点,肆意一点,他该捡起他丢的骄傲和自信,重新追求所有他认为值得的。 林宇松开他手腕,眼里的担忧化成破釜沉舟的勇气和热烈,他缓缓道:“是gay,喜欢你,还想听吗?” 作者有话要说:~( ̄▽ ̄)~*来啦 第71章 第 71 章 夜风吹过河边的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响声,这声音在安静的拱桥上听显得格外地响。 何健感觉一身的汗毛也被吹得起了波浪, 电流一遍遍地从头到脚划过, 每过一遍神经就敏感一分。 林宇眼里流动着河水的波光, 反复地冲刷着他的眼睛,黑的很沉却暗藏热烈, 就那么直直地盯着 他许久;英俊的脸每一处的表情都写着认真。 什么都说不出口,甚至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听下去。 他垂眸,算是拒绝了林宇接下来的倾诉。 “中秋,”林宇看着他的发顶, 忍不住又舍不得他纠结地抬手盖在上面抓了抓, “我和刘艺乔结婚。” 何健猛地抬头, 动作之猛甚至甩开了林宇盖在他头顶的手。 “中秋,当天?”他突然开口, 嗓音紧得声调很低很怪,像被大手死死掐住脖子发出的声音。 林宇抬起跪在地上的膝盖, 转身靠着他坐下, 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你和刘艺乔,她知道……” 不, 刘艺乔不知道, 她也不需要知道林宇喜欢谁。林宇和刘艺乔都不喜欢彼此, 这段婚姻的本质大概就是婚姻的关系,无关爱情。 “那你还说。”何健心情很怪。 林宇这是打的什么主意?既然一定要结婚,干嘛要告白。如果他脑袋有坑答应了, 他是不是还得答应林宇跟刘艺乔结婚? 他转头发狠似的瞪着林宇。 林宇也转头看他。 他们俩并排坐着,这么转头看着彼此,其实两个鼻尖之间的距离连十厘米都不到。但眼下没有暧昧,因为何健一脸气,鼻孔隐约有火苗窜出。 林宇还非要在上面添一把柴,他好整以暇地问:“有空来吗?” “哼。”何健笑着转开头,从鼻孔喷出一声嘲讽,他怎么突然看不懂林宇了。 一分多钟的沉默后,何健压不住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假设,当然这事儿不能当真……” 林宇被他预先一长串的铺垫逗笑了,“知道了,是假设不是真的。说吧。” “嗯嗯,”何健清了清发紧的嗓子,“如果……” 他突然抿紧嘴把后面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神经病才做这种假设,找不痛快才想听这只老狗的后话。 去他妈的! 何健扶着石栏起身就要走,“没有假设了。” 林宇也起身抓住他胳膊,拽住他,“你想说,如果你答应了,中秋我还会不会结婚,对吗?” 何健慢慢扭回头看他,忽然明白林宇刚才为什么要说中秋结婚的事。 这都要算计他! 他深深地吁出一口闷气,“你当医生屈才了。” “是你说的,‘你要不要试着找一个这样的人’,你忘了?”话说到最后俩字林宇的声音已经沙哑,压抑的情绪压不住似的漏了出来。 “我是说过,”何健从来没见过林宇耍赖,拽着他不肯松手,拿他从前说的话堵他的口,又用 “你是骗子”的眼神看着他,他无奈地舔了舔唇解释道,“但这并不代表你找的人一定是对的,找的这个过程有时会出错,你懂吗?” “这半年多,回家对我来说是件轻松又幸福的事,我喜欢坐在餐桌旁吃饭,有肉有菜,有你有我。” 何健的双眼像被刀扎了似的猛地颤了颤,并不是因为这句话曾是他说给林宇听的,而是林宇眼里有泪。 这个男人怎么会有泪? “你是我挑的,茫茫人海中挑的那个人……” 听见这句话,何健使劲挣了一下,胳膊不是他挣出来的,是林宇松开了手。他很怕听见后面的话。当时在天空之城的顶层这句话后面跟了一长串他对未来情侣生活的幻想,现在想来那些幻想并不是幻想,认识林宇的这半年,他们在一起除了没做过,其它几乎都做过了。 心跳骤然停止,大脑里一帧帧的画面马不停蹄地闪过。都是他们,都是生活,是他们在一起的生活。 那些情景如果说他们是情侣也不为过。 “对不起,”何健慌乱地将两手插|进头发里抱住头,“我不知道你……是我的问题,对不起对不起……” 林宇双眼一闭,两滴泪很快滑过脸颊落在桥上。上前一步抱住何健,把他揪住头发的手掰开,“不用说对不起,你说的对,找的这个过程会出错。别哭。” 何健垂着头退后半步,抬胳膊狠狠擦过眼睛,“我没哭。” “嗯,我们大宝最……” 何健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林宇,林宇的话咽了回去。 他很想问,我有没有给过你错误的信息导致现在这种结果。但一想事已至此,再掰嗤谁对谁错又有屁用。 “爸爸。” “嗯。” “对不起林宇,我不能再做你儿子了。” “……好。” 林宇脸上始终挂着笑,眼里的温柔比之秋月不知道要多多少,被温柔包围的人一脸歉疚、无地自容般躲着那目光,眼里是刚压下去的慌乱。 何健想说的话很多,他似乎对着林宇总有说不完的话,但那是从前,现在有多少话他都不能说。甚至于不能再道歉那会让林宇的付出显得很卑微、很愚蠢。 原来,有口难言的感觉让人如此讨厌。 “别纠结了,”林宇垂眸笑笑,又抬眼看他,眼底沉静如水,“已经过去了。” 何健还是忍不住抓了一把头发,偏开头“嗯”了一声。 “回去还是住这里?”林宇边说边错过他往桥下走,“我现在开车可能会出事,你要是回去的话,约酒店的车……” “不用了。”何健落后他小半步,总忍不住瞥他的背影,试图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因为窥不透林宇的从容不迫,所以他想留下来。如果现在急着走,会让林宇觉得他避嫌避的迫不及待,像躲瘟疫、病毒。 “原本还想跟你泡温泉,现在只能便宜蔡辉了。”林宇说着笑了,回头拿揶揄的目光瞟了何健一眼。 四目未触即离,何健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男人找老婆都喜欢找善解人意的了,看看,看看! 他大步超过林宇走进别墅小院,院里一片狼藉。他经过哪里就顺手扶起倒了的桌椅。 林宇想叫他不用收拾了,打个电话让酒店服务员收拾就好。他站在门外盯着那道忙碌的身影,忽然间觉得他浪费了很多时间,很多可以跟何健在一起的时间。 如果再来一次,会不会更好一点? 别墅大门粗暴地被推开,李君吾急匆匆跑出来,他先瞧见林宇,张口就喊:“出事了!” 林宇的目光从何健身上收回,皱眉问:“哪里?” “大学城!”李君吾粗着嗓子喊。 “哐啷!”一把铁椅子脱手砸在桌上,何健扭头找李君吾,不敢置信地问:“大学城?!” 林宇神色立时变了,“人怎么样?” 李君吾这才看见烤架旁的何健,张口结舌了两秒才说:“人,人困在店里了。不过都没事,别急,我的人成天在那看着,肯定没事!” “你的人!”何健大步朝李君吾走去,“你监控轻食店!?” 与此同时林宇也朝李君吾走去,正好赶在何健之前拦在两人中间,他一手撑住何健的肩,“是我让他找人看着店,之前你被郑涵绑架,不只是你表弟和郑涵借贷还不上这么简单。”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何健转头吼道,“早知道会出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兄弟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李君吾边打电话叫人过去支援边朝何健说。 林宇转头盯了李君吾一眼,李君吾张着嘴硬是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得,我多嘴了。”李君吾讪讪地朝外疾走,边走边朝屋里喊,“蔡辉!” 何健挡开林宇按着他的手,焦急地原地转了两圈,然后猛地转身朝外跑。 林宇赶紧跟上去,赶在何健拉开驾驶座车门时把他推搡上了副驾驶位。 何健急得七窍生烟根本不听林宇安排,非要自己开车。 “安静!”林宇从没如此疾言厉色地冲何健喊过,喊完立刻放轻声,“你现在这种状态开车,是想跟我一起殉情吗?” “……开车。”何健怔了一下,手死死抓着安全带,“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吗?” “打给蔡辉。” 何健完全是六神无主的状态,事关他爸妈,他已经慌了。林宇说打给蔡辉他就打给了蔡辉。 “辉哥,到底出什么事了?” “一个疯子在店外泼了汽油,发现他时他已经把墙根和墙面全都泼了……” 蔡辉忽然停在这里,何健只觉头晕眼花,四肢全都麻了,舌头发直地吐不出字,“现……着,着了?” “嗯,消防到了,正在救人。” 电话从手里脱落,何健一脑袋磕在车前。 白色suv“嗡”地一声,火箭似的窜出去。 已然超速的李君吾被震天响的轰鸣声吓得手一抖,稳稳神赶紧追上去。他问蔡辉:“他俩是我想的那样吗?” 蔡辉抓紧车顶把手,“应该不是,宇哥好像还没……” 李君吾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道:“我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o|o) 抱头鼠窜啊啊啊—— 第72章 第 72 章 两辆车先后急刹在消防线外,外围站满了围观的人。消防线里停着消防车、救护车和警车。 何健顶着煞白的脸不管不顾地扒拉开人群就往里冲, 林宇三人紧跟其后。 秋天夜里风大, 火势凶猛, 窜天的火苗足有五六米高,轻食店上面是主题酒店, 两个店里困了将近百十来号人。 两辆消防车正在灭火。大火烧炸了轻食店两面落地窗的玻璃,玻璃炸裂有如炸雷一般响,惊得围观的人发出一阵阵惊呼。 火舌钻进屋内瞬间燎着了木质桌椅。 “闲杂人等退到消防线外!不能进去!拉住他!”消防员指着何健大喊。 “我爸妈!我爸妈在里面,求你让我进去救人!”理智全无的何健使出浑身的力气挣脱消防员的手, 结果又被林宇拽住。 “火太大你进不去, 听话!”林宇前半句还耐着性子说, 看见何健通红的眼,后半句忍不住吼了出来。 “何健何健!”李君吾见火势这么大心脏一下提到嗓子眼, 就怕何健冲动冲进火场,“我的人在里面看着你爸妈, 信哥一回, 我保证他们不会有事。” 蔡辉直接去找消防大队长,回来时手里拎着两套消防服,“进去可以, 但一定要等火势小了再进。” “谢谢。”何健拿过消防服开始穿。林宇见他手抖的厉害, 帮着他穿好, 又拿过另一套自己穿上。 “为什么不多拿两套?”李君吾急的团团转。 “已经违规了别为难人家,幸好认识否则早给咱们扔出去了。”蔡辉被火烤的出了一脸汗,“火势好像小了。” 他这边刚说完, 消防大队长朝他们一招手。何健撒丫子冲了过去,林宇紧跟在他身后。 店里浓烟滚滚混着灭火器的泡沫和干粉,几乎看不见店里的人是什么情况。 何健被清理坠落物的消防员拦在店外,隐约间看见了位于后厨和前台之间的何弘铭。 “我爸!”何健一把抓住林宇,心脏猛地一抖。他爸为什么会坐在地上?! 林宇透过烟雾也看见了何弘铭,他转头对从二楼抬着担架下来的救护人员喊道:“这里需要担架!有人受伤了!” “担架现在不够,能背到救护车上吗?”救护人员灰头土脸地转头喊。 “不行,我是他的大夫,他的脊柱受过重伤不能轻易挪动!”林宇追着救护人员补充道。 救护人员愣了一下,立刻点头道:“好,马上来!” 轻食小店里距离落地窗三四米的位置,桌椅全部烧焦,店里的服务员和顾客全都退到了后厨。只有李君吾的两个保镖陪着齐雅和何弘铭躲在后厨和前台之间的空当里。 何弘铭似乎昏迷了。 “爸!爸!”何健是摔到何弘铭身前的,膝盖咚地砸在地上。 李君吾的人伸手去挡何健都没拽住他。 “别动他。”紧随其后的林宇立刻挡开何健要碰何弘铭的手,“阿姨可以拿开了。” 齐雅边咳边拿开捂在何弘铭口鼻上的湿毛巾,伸手拉住林宇衣袖,焦急道:“老何被疯子推了一把从轮椅上摔了下来,我和他们……”她看一眼一直护着她和老何的两个保镖,“从门口把老何抬到这里的,挪到这儿他突然喊疼……怎么办林大夫?” 诚然齐雅是个女强人,但突如其来的祸事已然吓得她六神无主。 何健一把摘掉了消防帽子,眼睛通红,他擦掉齐雅的眼泪又扶正他爸靠在齐雅肩上的头,“爸,没事了我来了。” 何弘铭是半昏迷的状态,一张脸上毫无血色,只眼皮半睁着表示这个人还没有失去意识。 林宇也不敢动何弘铭,特别是何弘铭曾经脊柱受过重伤,显然这次从轮椅上摔下来伤得不轻。 他边检查何弘铭身上其它地方有没有受伤,边安慰母子俩:“叔叔不会有事,他康复的很好,没事没事……”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出卖了他,他也慌了。 他不敢想如果何弘铭出事,何健会变成什么样。让何弘铭出来工作是他的建议,如今店里遭此横祸也跟他脱不了干系,都是因为他。 都是因为你! 脑内忽然闪过林昇一次一次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都是因为你!祸害!” —— 救护车没有回指定医院而是开进了和棠医院。张培钦带着从其它医院着急忙慌请来的两位医学泰斗等在门外。 林宇跟张培钦等人说了何弘铭的情况后,何弘铭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 林宇并不是主刀,但为了让何健、齐雅安心他势必要跟全程。 进手术室前,何健拽住林宇,不安道:“给我句准话。” “放心,有我呢。”林宇把他紧紧抓着衣服的手拿下来紧紧攥着。 “谢谢。”何健抓着他的手,一如高二那年他抓着另一位主治大夫一样,眼里的恳求和悲恸谁看见都会为之一颤。 林宇心疼到麻木,看着这样的何健只觉得喉咙里塞得满满的发不出一丝声音,他想告诉何健——只要是你想要的、你想保护的,我都帮你做到,别哭也别难过。 手术室外,蔡辉一直陪着何健,李君吾则审疯子去了。 齐雅由安吉陪着正在做身体检查。 凌晨三点刚过,手术室的门开了,但上面的灯没灭。 林宇和张培钦走了出来。 何健起的太猛放到腿上的水瓶嘭地掉在地上,吓得张培钦脚步一顿。 林宇从张培钦身边走过去,伸手按住何健的肩,“没事了。” 他的语气口吻都不像是哄人,何健只觉天降福音般瞬间回暖——冰了一夜的手脚,冻结了一夜的血液,停止转动的大脑,以及涩到转不动的眼球。 他两手握住抵在眉心,虔诚无比地对着林宇和张培钦鞠了一躬。 “谢谢!真的太感谢了~” 蔡辉长长吁出一口气,仰头瞪着天花板两手捏住眼角,眼眶瞬间红了。 张培钦扶起何健,“是这样,就何先生目前的病情我和其它两位大夫商量了一下,有个建议……” “您说。”何健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揪了起来。 “脊椎康复治疗最先进的国家是a国,霍华德医科院想必从前的主治大夫也推荐过,只是从前的时机不比现在,眼下立刻送何先生过去治疗是最佳时机。” 何健瞪着张培钦好几秒,才明白他的意思。在二次手术时,主治大夫曾说过以国内目前的医疗水准,在国内进行二次手术对何弘铭的作用不大,做完手术还要配合几年的康复治疗。 他和齐雅当时选择在国内做二次手术,唯一的原因是他们负担不起国外的医疗费用。 张培钦讲完后又匆匆回了手术室,林宇陪何健站在原地沉默。 蔡辉很识相地溜了。 “之前咨询过?”林宇站在何健对面,看他两只手紧攥在一起垂着头,手忍不住地伸过去捏着他后脖颈迫使他抬头。 “……嗯。”何健即便抬起了头还是垂着眼皮,目光死死盯着地面,嘴唇张开又合上。 “何健,”林宇捏着他后颈的手往上捏了几寸,何健被迫扬起下巴,“我们还是朋友吗?” 何健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复杂地看着林宇。即便他现在慌不择路地已经想到了极端的方法去弄钱,但对着现在的林宇他还是开不了口。 “我、李君吾、蔡辉,你难道从来没把我们当朋友吗?”林宇端出朋友的立场真情实感地质问他。 何健依旧看着他。 “好,顾及我之前打你主意,你可以不向我开口,但李君吾和蔡辉,他们会怎么想?”林宇从来没做过逼别人向他借钱的事,话说的很生硬,索性现在何健乱了阵脚,眼里的无助出卖了他。 “还没说完?”蔡辉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林宇像拎小鸡崽儿似的捏着何健后脖颈,“宇哥你干嘛?有话好好说,他现在正着急别激他,我家飞机正好闲着,航线还在申请,手术怎么样?何叔叔什么时候能走?” 蔡辉的话说得很轻松,仿佛只是打开约车软件约了辆车。但何健却僵成了铁板。 林宇松开手,又掌住他侧脸,手掌里的皮肤冰凉,他放缓放轻声音,脸稍稍凑近直直望进何健眼睛里,“别想太多,换成付简兮和方俣,他们也会为你做所有能做的。去跟你妈说一下情况。” 蔡辉原本已经站在了何健身边,见林宇毫不避讳地摸人家脸,赶紧背过身去。 林宇说完只静静地看着何健,他的眼里又有了往日的温柔。 温暖和踏实纷沓而至,一股脑地灌进心里,何健只觉得那些已经散光的力气又回来了。他勉强挤出一个笑,点点头。 林宇收到回复,手落在他肩上捏了捏,转身回了手术室。 蔡辉余光看见林宇走了,未免尴尬赶忙道:“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叔叔的事重要,等叔叔到了那边踏实了,再收拾那帮……何健?” 蔡辉说了一堆见何健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林宇的背影发怔。 手术室的门合上前林宇回头看了何健一眼。 直到感应门合上最后一丝缝,何健才转头朝蔡辉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谢谢你辉哥。” “哎,你是不是拿我们当长辈了,天天客客气气的累不累?这么说吧何健,这些事对于我们来说真不是什么大事,但我们也不是谁都帮,因为是你,哥哥们才护着你,没别的,稀罕你。” 蔡辉性情寡言耿直,不是迫不得已很难说这么一大段话。 何健忍俊不禁,心里的暖意熏热了眼睛和冰凉的皮肤。 —— 林宇几乎把和棠医院所有能用得上的高精尖医疗设备都搬上了蔡辉的私人飞机;三位主治医生里面有两位随行去a国,张培钦和一位老泰斗;林宇另外派安吉带着两名高护一同过去陪护。 过了术后危险期,何弘铭由齐雅和一群专业医生护士陪着飞往a国。 何健则留下来处理轻食店被烧一事。况且林宇跟他说一定要让他亲眼看着下手的人被绳之以法。 绳之以法这个词让何健心神激荡。反之一想,如此一来林宇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他欠林宇的,或者说林宇觉得欠他的……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扯平。 “想吃什么?”从机场出来,林宇问何健。 “……我有事跟你说。”何健停在林宇身后。 林宇拉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头也没回地说:“过了明天再说好吗?” 何健歪头看着他的背影,这几天林宇给他最多的就是背影,一个个看不出情绪看不出想法的背影。他想说的是他要搬走的事,过了明天再说难道就不一样了?他不懂林宇在想什么,但还是选择了闭嘴。 “行,”何健转到车子另一边开车门上车,“我不太饿,你想吃什么直接去吧。” 林宇把车子径直开到了和棠的烘焙店门前,何健什么都没说直接去前台点了奶茶、柠檬水和北海道蛋糕。他端着餐盘上楼时,林宇正坐在他们常做的位置上发呆。 何健端着餐盘站在楼梯口看着发呆的人。 林宇的样子让人很心疼。一个大男人,一个那么温润斯文的男人难过起来原来是这样——低垂的眉眼间是浓浓的忧愁;他看见了林宇发自心底的难过从心口钻出,密密匝匝地把他整个人缠绕的密不透风。 那么委屈,那么愁。 端着餐盘的手紧了又紧,何健很想放下餐盘就跑。 跑路的想法终止于林宇抬头看见他站在楼梯口后唇角撩起的微笑,春风化雨,丝丝绒绒的暖。那些密密匝匝地缠在林宇身上的难过化成了和风细雨,丝丝缕缕地飘向他,轻轻地绕着他、小心翼翼地碰一碰他。 何健低头闭眼,让黑暗挥散幻想,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去。 “没给你加冰,已经秋天了少喝凉的。” 林宇边往外端东西边轻笑着应了一声“好”。 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两个人身上的疲惫藏都藏不住,坐下后只是慢条斯理的吃东西,很少开口说话。 何健斜倚在沙发里叼着奶茶管发呆,不知不觉耳边的声音小了,眼前的画面也没了,手里一空奶茶也被拿走了,他实在太困太累眼睛都懒得睁,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想眯一会儿。 但也就两三秒后,或许更久,下眼睑被蹭了一下,他虽然迷糊着但也能感觉出来蹭他眼睑的是指腹——干燥温热,带着淡淡的酒精味。 紧接着他朝上的那半边脸贴上一个热乎乎的掌心,然后下眼睑又被摩挲了一下。 何健没睁眼,甚至都没有多余的情绪,只觉得无奈,深深的无奈。抱在胸前的双手打开,抬手抓住那只胡来的爪子,呓语似的嘟哝道:“披着羊皮的老狗。” 他的声音懒懒的含糊不清,不似愠怒。 林宇被抓住也不慌乱,定定地盯住何健发出绵长呼吸的脸,珍之重之地看着,“对……” “我是不是只要在你面前,你就好不了?”何健慢吞吞含糊不清地说,他把林宇的手送回桌面,“我没谢你,你也别对不起,这不是你说的朋友立场吗?” 林宇哑口无言,何健说的话句句直击他心窝,不,只要何健看着他开口,不论说什么都能击中他。 林宇起身坐到何健那侧的沙发上,伸手拉上落地窗的纱帘,然后在何健睁眼时按着他的脑袋枕在自己腿上,“再给我两天时间,睡吧。” 何健躺在他腿上眼睛睁得很大看着林宇略显慌乱的神色。 林宇拿手遮盖住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眼底是他承受不住的无奈。 不是错觉,何健对他的容忍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一面不能自控地去触碰,一面踌躇着要不要退回去。 只是每次何健的容忍都让他想放肆一回。 是他想的那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x⊙;) 第73章 第 73 章 目送何健走进和棠小区,林宇转身回了和棠医院。 医院正门偏停车场的方向停着一辆劳斯莱斯, 林宇拐进医院时车子后门打开, 刘成从车里走了出来。他站在车旁先是遥遥对林宇一笑, 笑里透着奸诈和得意,一脸的老谋深算。 林宇手机上有刘成和刘成助理的十几通未接, 都是何家出事后打来的,这两天忙着何弘铭他无暇分心,眼下人送走了,也该会会这些牛鬼蛇神了。 “大侄子真是日理万机, 这一面可让我好等。”刘成瘦瘦高高的一个中年男人, 说话时惯于端着长辈的架子微仰着头, 话也说的连嘲带讽,语气却有几分和蔼。 “刘总里面请。”林宇表情淡淡, 抬手招呼刘成往办公室走。 “之前你刘姨送了一份订婚礼过去,后来我看了眼礼单, 那些礼恐怕大侄子都瞧不上, 这不前两天我又亲自给你补了一份,怎么样?还满意吗?” 刘成的话虽然掩去了刻薄的意味,但任谁都不难听出其中讥诮。 林宇脚下一顿, 很快又跟上刘成的步伐。虽然早就猜到了是谁在背后玩弄手段, 但眼下真真切切地听到本人间接承认, 还是被刘成的阴险狡诈恶心到了。 刘成余光觑见林宇的停滞,抬手拍拍林宇后背,一副长辈提携的姿态, “以后啊,你就是我半个儿子了,刘叔也就小乔这么一个宝贝儿,这刘家我费尽心力保下来,将来都是你们俩的。别怪刘叔多事……” 林宇推开办公室门,停在门边似笑非笑地望着刘成,“刘总记错了吧?” “嗯?”刘成刚要坐下,闻言一手撑着沙发扶手扭回头看林宇,“哪里错了,大侄子给说说。” “不过刘总非要说家里就一个宝贝也无可非议,既然您拿人当火钳使,帮您火中取栗,想来也没拿她当一回事。”林宇意有所指地说完回身关门。 刘成盯住林宇的目光突然变得凶狠,脸上的表情扭曲一瞬,不过在林宇转身的瞬间神色恢复平静,又端起了长辈的架子。 郭美突然失踪,梅青山和他的关系无缘无故地暴露,最近几个月很多人都在查当年的事,逼得他夜夜不得安生,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这群想看他死的人。幸好潘欣激灵,借郑涵的手试出了林宇的软肋,希望这次的敲打能让这小子安安分分地跟刘艺乔结婚,好叫刘家度过难关。否则他非得杀了这小子一泄心头之恨! 35年前他能死里逃生,这次一定能! “大侄子是个聪明人。”刘成端坐在沙发正中,审视地望着对面的林宇,“哎,我是个从来见不得孩子受委屈的人,就说你们家这四个孩子,除了你大哥哪个孩子好过了?林昇这个人啊一辈子风流,老了也不消停,我是劝不动了。我不得不给你提个醒,林家只要林昇把持一天,你们谁都甭想过好日子。你这次帮刘叔渡过难关,以后林家自然有你一席之地。你大哥那个人太正派,现在经商好比古时候的战场,哪一次交手不是拼得你死我活。林亦铎那种自诩正人君子的性子以后非得吃亏。大侄子就不同了,这次悄么声地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可真没想到你们林家还有你这么一号能人,以前……” 刘成先是替林家三个孩子鸣不平,又不痛不痒地指责林昇枉为人父,然后又把林琼指定的接班人损了一通,最后赞许林宇的有勇有谋。如果能与他为伍之后必定能执掌偌大的林家。 林宇嘴角翘起,做出洗耳聆听、虚心受教的样子。心想,如果林昇有刘成一半的心机,林家也不会一而再的被人打歪主意。 “刘总这话说的有些牵强,您既然见不得我们这些孩子受委屈,给我提个醒而已用不着动我的人吧。”林宇收起脸上的笑,见刘成脸色发沉,他话锋一转,“不过还是要谢谢林总高抬贵手。正好明天爷爷回来,邀请刘总一家明晚到林家小聚,顺便商量一下我和艺乔的婚事。” 刘成看了林宇两秒,两手啪地拍在膝盖上,开怀大笑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好侄子啊必成大器!” 林宇起身送刘成出门,送到医院大门外,刘老丈人拉着准女婿又是一番言辞恳切,一副势必帮他拿下林家的架势。 林宇自然是陪他演到底。看着刘成的车消失在视线里,林宇脸色蓦地冷下来,前所未有的冷峻。 一个小时后,李君吾、蔡辉外加梅军、小九齐聚林宇办公室,临近零点林亦铎和林赫急匆匆赶来。 林赫推开门还未迈进去就被满屋的烟味儿、外卖味儿熏得退了回去,“你们可真坐得住。” 林亦铎也皱着眉,稍作停顿便走了进去。 蔡辉和李君吾起身挤到林宇身边,把沙发让给了林亦铎和林赫。 林赫环视一圈屋里的人。他很少见林宇的朋友,更别说梅军和小九,但他的性格要比在林家长大的三个孩子都好,为人处世八面玲珑,很是圆滑。 “这两位是?”林赫对梅军客气地点头,又问林宇。 “梅哥,方俣的朋友,也是梅青山名义上的继承人。”林宇说,“梅哥,这是我大哥、二哥。” 梅军怎么可能没见过林亦铎,只是林亦铎没见过他而已。财经新闻上三天两头不是林亦铎就是林昇。他礼貌地朝二人点头,并不打算过多恭维。 林亦铎:“我听你传过来的录音了,刘成什么意思?” 林宇提前开了录音,把他和刘成的对话录了下来,本来想作为证据,后来又传给了林亦铎。这才把林亦铎和林赫都招了过来。 “这个刘成,平时一副惟林总是从的狗腿子模样,真没看出来他还是只千年的老狐狸。”林赫中肯地评价一番。 “他对你们林家‘有意思’不是一年两年了,他是曾经尝过甜头,眼下大难临头又故技重施。”李君吾接过话道,“梅哥。” 梅军抬头看林宇,林宇点头后他才把手里的资料递给林亦铎。这些陈年的资料和转账信息是他从梅青山的保险柜里翻出来的,如今梅青山因为心脏衰竭奄奄一息,他也不怕事情抖落出来,林家和刘成拿一个将死之人说事,索性看在方俣的面子上卖林宇一个人情,以后不至于再挖出陈年旧事拿他一个养子喊打喊杀。当然,这个主意是方俣给他出的。 “我跟小宇一样叫您一声梅哥吧,梅青山是你?”林赫客气地问梅军。 “养父。”梅军坦诚地说,“我不到十岁被他领养,老爷子一辈子没儿没女,眼下也没几天活头了。这些资料和转账信息我是看在林宇的面子上才拿出来的,事情一旦抖落出来,还请林家不要折腾一个将死的老头儿。” 林亦铎先前只是翻看资料,后来因为某些信息戳到眼睛把纸张翻的哗哗作响看到最后竟甩手把资料摔在茶几上,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是一愣,林宇起身,“你们先谈,我去看看。” 梅军的资料里写明了郭甜的死因,林亦铎作为儿子即便从未见过郭甜,从没体会过母爱,但该愤怒还是会愤怒。 “我不同意!那个梅青山分明是背后主谋!”林亦铎站在走到尽头的窗户边,听见脚步声猛地回头也不看身后是谁就不管不顾地喊了出来。 “这事轮不到你不同意,我答应方俣会保梅军,梅军肯拿出这些东西唯一的条件就是别折腾梅青山……” 林亦铎根本不等他说完,强调道:“他是杀人凶手!” “如果这么说,林昇这个帮凶是不是也要一并告了?”林宇逼近一步,盯着他质问。 “他,他怎么会是,帮凶?”林亦铎满腔怒气变为诧异,资料他并没有看完,所以不知道林昇怎么就变成了帮凶。 “你以为爷爷这次为什么放任我们随便查当年的事而不管不问?”林宇转开头不看他,气他愚笨和愚孝,“开始你们都怀疑我,我只想证明这件事跟我无关,但越查越觉得匪夷所思。爷爷为什么不说?为什么偏要我们查来查去?” 林亦铎满脸茫然,好像完全听不懂林宇在说什么。 “因为这件事一旦挑明,林昇等同于帮凶,奶奶的死、郭甜的命,惠姨父母的命谁来赔?!”歇斯底里的质问生生逼得林亦铎退到了墙根。 林赫闻声赶来,站在两人中间,“多大人了吵架玩,隔着这么远,办公室里听得清清楚楚。大哥不是我多事,这件事已经查到现在了,刘成的尾巴也露了出来,眼下不收拾他等他再次卷土重来吗?从前爷爷奶奶对林总抱的什么想法不难猜,难道我们现在还要发扬爷爷奶奶护犊子的传统?” 林昇要是一个可颂可敬的长辈,他们四个孩子定会维护他。可这些年他是怎么为人父的? 林赫的话,话糙理不糙。林琼夫妇甘愿隐瞒当年的事,或许是抱有侥幸心理,觉得当年的事林昇也是受人迷惑不该让他留下心病。作为父母护崽心切这么做没人说什么。但他们四个孩子对此事一无所知,为什么要替林昇受过?从小到大那么多年,四个人的童年、青春和幻想中的家,谁赔给他们? 天将亮时,一行人出了林宇的办公室,各自散去。 两天三夜未眠,林宇头痛欲裂,他去药房找来止疼药吃了才好一些。等到睡着时已经是早晚班的交接时间。 这样的睡眠注定质量高不到哪里去,迷迷糊糊间总能听见何健的声音——高兴时的放声大笑、生气时脱口而出的粗话、玩闹时的大喊大叫;朦朦胧胧地看见他在自己前后左右地蹦跶,穿着那件他最喜欢的白色灰条纹的衬衫,阳光下清爽俊秀,笑起来数九寒冬也能刹那间融化成万物萌生的春日。 梦里的美好终止于推开一扇门的瞬间,遍体鳞伤的何健被绑在一张椅子上,他跑向何健,何健连带椅子越退越远,那张布满伤口和鲜血的脸慢慢抬起,干裂的唇缓缓张开,咬牙切齿地对他说:“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何健——” 林宇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前一片白,梦里的残影被休息室里的摆设穿透,梦境消失,他醒了。 头埋进两手里,手心里和脸上全是冷汗。 “睡个觉可真热闹。” 大口大口呼吸的林宇猛地一顿,接着抬头看向门口。何健两手插兜站在门外,似乎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以前怎么没听过你说梦话?”何健走到床边,从一个移动柜子上拿过纸巾递给林宇。 林宇擦完脸又擦手,他衬衫前后全都湿透了,整张脸是颓废的白,白的吓人,眼里的红血丝特别突兀。 “有事?”林宇头也没抬的问。梦里的情绪还未退去,他不敢看何建,生怕何健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有余悸。 “出来吃饭,”何健望着他低垂的眉眼,“不是说下午去你家吗?一点了。” 林宇换了一身衣服才出去,何健坐在沙发上摆餐盒。茶几上昨晚留下的垃圾已经收走了,屋里打扫的焕然一新,就连他的办公桌都规整过。 如果不是整洁的办公桌,他还会以为是护士进来打扫的。但如果是护士打扫,根本不敢动他的办工作,所以是何健打扫的。 “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多小时了,看你睡觉就叫了外卖,等外卖无聊就顺便收拾了一下。”何健手伸到林宇面前,“付费,小时工。” 林宇笑着伸手过去拍了他手心一巴掌,“先欠着。” “爸爸你是不是……”何健顺嘴秃噜出来,说着赶紧打住,抬眼看林宇一副魂不归体的模样才续上后话,“病了?” 林宇沉默了很久才苦笑着“嗯”了一声,又抬眸看着他,“心病,敢治吗?” 何健夹着菜的筷子停在半空,慢了半拍才抬眼跟林宇对视,他想干脆利落地否认,但一看见林宇那张以惊人速度消瘦的脸他就什么话都咽得下去。 “既然不敢,礼尚往来总可以吧。”林宇料到何健能忍下刚才的话,于是得寸进尺地拍拍身边的沙发。 何健从鼻孔喷出一股热气,筷子也不放了随手往餐盒里一摔,一根掉进菜里,一根掉在地上。他双手抱胸瞪着林宇。 林宇还是那副平静的表情,手放在刚才拍过的沙发上,低头开始喝粥。 何健干挺了半分钟,在林宇连半碗粥都没喝完就放勺子时猛地起身一步跨到对面,然后又极其不满地一屁股坐在林宇身边。 “啪啪!”他拿巴掌拍拍自己大腿。不就是礼尚往来吗,来呀! 林宇刚要放下勺子,何健马上指着粥碗道:“都喝掉。” 林宇端起碗呼噜呼噜两大口喝光半碗粥,然后抽纸巾擦嘴,嘴还没擦完上身一歪躺在了何健腿上,他翻身朝里不管何健愿不愿意,把脸埋在何健肚子上,两手抱住了何健的腰。 何健被他一套泼皮无赖的动作惊得嘴巴半张,高举两手,愣了半天又挪了挪腿,想把林宇的头颠下去。 “别动。”因为整张脸都埋在肚子里,林宇的声音瓮声瓮气,懒懒散散好像已经睡着了,“最后一次。” 何健收起震惊,慢慢放下高举的手,放下后才觉得这两条胳膊太碍事,根本不知道放哪里。放哪里都能碰倒林宇。最后他只能把多余的手搭在了沙发背上,然后彻底仰靠在沙发上。 听见林宇的小呼噜时,何健又震惊了,还真睡得着啊! 作者有话要说:(o_ _) 第74章 第 74 章 酣甜无梦的一小时,是近半个月林宇睡的最踏实的一觉。 上车后, 何健说:“顺路去一趟我姥姥家。” 自从轻食小点出事的当晚——也就是郑涵、齐腾绑架他那天——他姥姥和舅舅一家轮流给他和他妈打电话。 这件事说起来, 还是因为郑涵为了让林宇私了何健的绑架案, 竟然不惜把何健的表弟齐腾当主谋咬了出来。李君吾和蔡辉在林宇的授意下主办这件事,所以二话没说把何健这位操蛋的表弟也给抓了进去。 齐家的小祖宗一朝入狱, 全家六神无主,最后打通门路才知道齐腾伙同上司郑涵绑架了何健。 今天一大早,他姥姥、姥爷又打电话给他,让他回去一趟。 何健不胜其扰, 眼下他爸的事告一段落, 他既然有空就回去一趟, 免得他姥姥打越洋电话去骂他爸、他妈。 睡饱后的林宇,脸上的倦色一扫而空, “定位发我。” 何健习惯性地伸手到他面前,“手机。” 林宇勾唇掏出手机递给他, 提醒道:“导航在第二个文件……” “知道。”何健说着已经打开了导航。 他又不是没用过这个手机, 以前拿来打游戏、刷积分、抢外卖红包用了没有一百回也有八十回了,多余提醒。他设完导航又点开 “何霸霸”的文件夹,里面有他下载的塔防游戏、小说app、外卖app还有海淘网站, 大概一看, 至少十几个应用。 他偏头看林宇, 想说“文件夹删了吧”但转念一想未免太刻意,于是又退出,打开导航放到支架上。 “蔡辉家?”林宇启动车子扫一眼导航。 “嗯?”何健又看了一眼设定的目的地, “我姥姥家。辉哥家也住龙城?” 林宇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何健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总觉得林宇那一瞥别有意味。 沉默一直延续到车子开进龙城小区,停在联排别墅外面。 下车时,何健的动作忽然停住,抬头看向小区另一面,龙城小区也是沿着清河分支河流建的高档小区,河东是联排别墅,河西是独栋别墅。就在看见河西的独栋别墅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杨梅宁逃婚就是从河西别墅逃出来的。 林宇站在车前正打量联排别墅,何健突然站到他面前,两手叉腰一副气势汹汹的表情。 凶巴巴的何霸霸上线了。 “你订婚那天蔡辉去国际机场送刘艺乔,回来后你们在我家吃火锅,我听辉哥说他差点成已婚人士。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何健既无语又气恼。 他帮杨梅宁逃婚,结果导致蔡辉被看了笑话! “没什么好说的,他本来也不想结婚,人跑了对他更好。”林宇噙着笑看着他说,“为什么帮杨梅宁。” 何健正气着,闻言一愣,为什么? “你说呢?!”他凶巴巴地反问。 他刚刚那一愣,在林宇看来他像是失神了一瞬,于是笃定道:“想复合。” 何健无语至极,气极反笑,咬牙说:“……你眼神真好!” 他气得原地转了一圈,刚转回身就看见他大舅妈搀着他姥姥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小兔崽子!你还敢来!”离着老远,他姥姥拿拐棍颤巍巍地指着他就骂,因为气性大所以声音不可谓不洪亮。 何健刚抬脚还没迈步,胳膊就被攥住。林宇直接把他拽到身后挡住,且拧着眉盯住从院里乌泱泱走出来的一群人。 他姥姥、大舅妈为首,后面跟着大舅和姥爷,最后面是大姨一家三口。齐满馨竟然回来,而且隔着中间一大票人,齐满馨给他打个“赶快走”的手势。 何健抬手扣住他的肩让他稍安勿躁,“你看着就行,都是长辈动手不合适。” 他说着往前迎了过去,林宇追了两步停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他姥姥首当其冲走到他面前,抡起拐杖就抽在他胳膊上。 何健闪躲不及,哪呈想老太太这么大年纪火气还这么爆。 他龇牙咧嘴地搓着胳膊,“姥姥您真是老当益壮啊!这拐杖抽得跟我小时候一个力道。” 他不知道,在他身后,林宇整个人顿时凌厉地如一把刀子。何健大舅与林宇目光乍一对上,被盯得一个激灵,愣是杵在当场好几秒没动弹。 “混账玩意儿!吃里扒外的东西,帮着外人坑你表弟,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妈怎么能生出你这么个混蛋呀~~~”姥姥说着哭了起来,声泪俱下,情真意切。 大舅妈也跟着边哭边声讨起来。 何健只听着,冷眼看着一群护犊子大军是怎么闹的。 “你表弟虽然做的不对,但你也不能把他弄监狱里去啊,他以后还怎么做人……” “那就不做!”齐满馨从人群最后面走出来,出来时被大姨使劲拽了一把但也没拽住这个倔姑娘,“他做的那叫人事吗!啊?!绑架自己弟弟勒索……” 姥姥抡起拐杖甩向齐满馨,何健长臂一伸抓住拐杖,“您不解气您打我。” 齐满馨一个姑娘家被这么抽上一棍子,还要不要脸了。 “老顽固!”齐满馨气急败坏地嚷道。齐满馨他妈离婚又再婚的那几年,齐满馨一直住在齐雅家里,姨妈把她当亲闺女疼,她跟何健自然比跟齐腾好一百倍。别人可以不插手,她是绝对不能看着何健挨欺负。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我就打你这个四六不懂、吃里扒外的东西!”拐杖从何健手里抽回来,扬起,落下,直冲何健肩头抽去。 齐满馨伸手去夺拐杖,被大舅妈推得一个趔趄。 何健躲都没躲,他姥姥今年刚好九十,如果他敢胡乱来,把老太太气个好歹,他和他妈以后都会被说三道四。 “啪!” 何健眉头一皱,拐杖砸下的力道隔着一只手掌震的他肩都疼。他扭头看向身后,林宇站在他侧后方,一只手按在他肩头,拐杖不偏不倚砸在林宇手背上。 一阵揪心,疼的何健差点没唤上气。 “你们这群人就是为老不尊!”齐满馨气炸了肺,也不管什么尊卑有度,“小姨的店被烧你们不问,小姨夫重伤住院你们不管,现在人家夫妻俩出国看病还不知道怎么样你们把人家儿子叫过来喊打喊杀!就齐腾那个混账保出来干什么!他祸害人还没祸害够吗!” “啪!”齐满馨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 大姨慢了半拍,喊着冲上来推了大舅妈一下,“你凭什么打我姑娘!啊!?满馨说的对,那混小子保出来干什么,你们齐家还没让这个混蛋折腾够吗!” “他们何家的事我管的少吗?哪次手术不是我掏腰包!我就问问何弘铭、齐雅有良心吗?凭什么用完我们齐家的钱转头就抓我儿子!” “大舅妈你可要点脸吧!你借钱,哪回的利息不跟高利贷似的,好意思说我小姨小姨夫没良心。你们家有良心,联合外人绑架自己家人勒索,可真有良心!” 大姨拉着齐满馨骂完大舅妈转身就走,身后跟着其貌不扬的大姨夫。 林宇从冲上来挡下那一拐杖后也拽着何健离开了,不由分说把何健塞进车里。车门关上还能听见姥姥和大舅妈的喊骂声,何健闭上眼仰头靠在椅背上。 林宇看一眼不胜其烦的何健,车子带着主人的怒气轰鸣声响彻整个高档小区,几秒工夫就出了龙城。 开到熟悉的路段后,何健让林宇停车,林宇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临时停车位。何健开门下车,林宇伸手去抓他却没抓住 他开车门下车,追问:“去哪?” 何健戴上口罩冲他摆摆手,“车上等,马上回来。” 林宇赶紧拉开后车门拿他的鸭舌帽,再抬头人已经跑着进了国际商场。 不到十分钟何健从商场里跑了出来,身后跟着十几个尾随其后的粉丝。 他上车后一叠声地催道:“快走快走快走!” 照相机的闪光在车窗上闪了几下,林宇急打方向盘,车子很快汇进车流里。 “我忘戴帽子了。”何健有些懊恼地呼噜了一把头发。 他头发长了,八月给j-l拍片烫了卷,所以很有辨识度。而且随着j-l新品上市,他的新片也上市了,国内几个杂志都有刊登,外加广告片什么的。所以就像他刚才只带个口罩就冲进商场买东西,不被认出来才怪。 而且国际商场有j-l和river的专卖店,店内外都有他的等身海报和内刊。那些天天瞅海报和内刊的店员,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从药店刚一出来就被几个人给围了。人都爱凑热闹,围观的人一多,即便不认识他也都知道他好像是个明星,于是开始了“追星”。 林宇不怎么高兴地皱着眉,“买什么了?” “恐龙套装,方祁就喜欢恐龙,睡觉的床上一床恐龙。”何健把卡在车门与车座的套装盒拎起来给他看。 “没有下次了。”林宇颇为严肃地警告了一句。 “啊?”何健不懂怎么就没有下次了,他略一琢磨觉得可能是被粉丝围追堵截的事,“我这才哪到哪啊,也就是前段时间黑料满天飞黑得我小红了一次。时尚圈跟娱乐圈没办法比,很快就没人记得我了。” 林宇板着脸不说话。 何健又抬起一直垂着左手,轻咳一声,“顺便买了药。找个人少的地方停一会儿。” 拧成麻花的眉毛终于慢慢舒展开,林宇忍着没转头确认他买的是什么药,绷直的嘴角却不知不觉弯了。 车子停在意式风情街一处不起眼的旮旯里,车头对着墙,完全不用怕有人从墙里穿出来,然后发现车里俩男人凑在一起,一个正在给另一个擦药。 “抽我肩上伤的还能轻点,抽手背上都是骨头,你怎么想的?”何健低头林宇的手擦药。 “你这条肩,已经上了两次了,再伤一次,这辈子可能都养不好了。”林宇说的慢条斯理,像个跟患者讲道理的老医生。何健的左肩,一周前郑涵绑架他时脱臼一次、肌肉拉伤一次,就在三天前蒋润跳河,他扑上去拽人用的也是左臂结果没来得及处理当晚齐雅的轻食店就出事。齐雅是被何健从店里背到救护车上的,所以肩上和胳膊的伤一直就没好过。 老太太那一拐杖虽然力道不比成年男人,但对于何健的肩来说已经是承受无能。 要不是当时何健留了一句“都是长辈动手不合适”,林宇毫不怀疑他真可能丧失理智对一个老太太下手。 何健抬眼瞄了一眼林宇低垂的眉眼,半垂的眼皮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但脸上绷紧呈块状的肌肉出卖了他。 起先,何健对林宇最多的评价是温柔斯文,时长骚得一批,现在嘛,他发现这个男人不是不会气,也不是不会发狠,只是他掩饰的太好了。 善于伪装的老男人。 果真是披着羊皮的老狗。 胡思乱想的人没拿捏好力道,下手重了,林宇疼地抖一下。 何健就着弯腰的姿势抬眼皮看他,“很疼?” 林宇的皮肤比他的皮肤白,手背上血管脉络很清晰,所以伤了看着格外显眼。白皙的手背上肿起宽宽的一条青红痕,泛红是肉多的地方,发青是皮包骨的地方。 “……嗯。”林宇说着抿了一下唇。 何健叹了口气垂下眼皮吹了两口。 温热的气息隔着一层消肿止痛的药膏洒在皮肤上,林宇整条手臂被电到似的颤了一下,下一秒倏然抽回手。 “可以了,有纱布吗?”话音被隆隆地心跳声掩盖住,林宇甚至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有。”何健还保持着擦药的姿势,整个人定住似的,闻言赶紧找纱布。 他现在才觉得自己刚才那两口气吹得轻浮了,本来就不该惹林宇,现在算怎么回事。撩人? 拿出纱布递过去时整张脸都是热的,感觉正一层层地向外肿起,像烘烤中膨胀的面包。车厢都快装不下他肿胀的脸了。 林宇比他更乱,单手甩开纱布一头就要往手上胡乱缠。 见状,何健夺过来纱布,又蛮横地抓着手腕扯过他胳膊。 “我来……”林宇说。 “你来个屁!老实点。”何健莫名其妙地口气很冲,说完又有些讪讪。 秋天的夕阳给人的感觉有些寂寥,远没有夏天的漫天晚霞那样恢弘瑰丽惹人遐想。 李君吾打电话来催了一遍,林宇挂断后还是没启动车子。 何健神色懒懒地瞪着车窗前的红砖墙。 他俩已经瞪着墙半个多小时了。 何健也不催林宇,安静地坐林宇身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他似乎听见了林宇藏在肚子里的一肚子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夕阳的余晖燃尽,天光忽然暗了。 作者有话要说:e=e=e=(~ ̄▽ ̄)~ 预判一下,下一章林爸爸家里的事了结,给何蛋蛋报仇,下下章两位“爸爸和霸霸”的感情也会告一段落,嗯~是这样计划的,看手速能不能写到吧。(/▽\) 第75章 第 75 章 西山别墅林家,一墙之隔的两栋别墅全都灯火通明, 表示两栋别墅的主人全都在家。 林昇那边的别墅院里管家站在门前正在迎来送往, 车进车出好不热闹。 林宇径直回了爷爷那边, 惠姨站在门前等他,一看见他就笑着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爷爷刚刚还念叨今晚能不能见到真人呢。” “晚饭后跟李君吾他们一起过来, ”林宇停在惠姨面前,“姑。” “哎,”惠姨见他欲言又止,不免有些发慌,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事儿不顺利?” “不是。” 他说着抱住惠姨, 把临到嘴边的心里话又咽了回去。对于他和何健的关系, 他自己都理不清,跟其他人更说不清。索性还是不要说了。 惠姨提心吊胆一通, 吁出一口气拍拍他后背。自己带大的孩子,脾性最了解——除非他想说, 否则问是问不出来的。 林琼等了几分钟也不见林宇进来看他, 等林宇开门进来时先是哼了他一声。 “爷爷。”林宇走到床前,扯过凳子坐下,“听说你晕机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看你就跟你姑亲, 别的谁都不亲。”林琼老小孩儿脾气上来, 先抱怨了孙子两句,“这么仓促叫我们回来,这才几个月, 该准备的都准备齐全了吗?刘成贼的很,可别让他反咬一口。” “放心吧,他没机会了。”林宇什么都没带,也没打算给林琼看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上次心脏手术立的遗嘱,是林琼给孙子们的一个信号。那份遗嘱里,林昇财产分配位于三个儿子之后,而且最不待见的三儿子竟然位居财产分配第二位。这个信号,算是林琼默认了林宇在林家的地位,以及林宇正在做的事情。 林琼要借孙子的手,摆平儿子曾经留下的烂摊子,以及再次卷土重来的老狐狸。 林琼之所以不选林亦铎,是因为林亦铎是林昇一手带大的孩子——林亦铎就像当年的他,对林昇所有的要求竭尽所能,对林昇的污点则是能遮掩就帮着遮掩——以至于林昇从小就没受过什么大风大浪,才养成这样一个不负责任、恣意横行的品行。 林赫是妈妈一手带大的对林昇没感情也没有怨言,所以也没有执着和动力。 只有林宇,他与林昇像彼此的克星。让他查当年的事,揭林昇的短,林宇会毫不手软。而且林宇虽是惠姨带大的孩子,但也是唯一一个养在林琼跟前的孩子,行事作风上有两三分林琼的影子。 “怪我吗?”林琼闹完老小孩儿脾气,声音和目光全都和缓下来,眼里含着慈爱和无奈,“这件事办好、办不好,你都讨不到好。你爸大梦一场谁叫醒他,他就恨谁,你大哥也一样,他虽然不会自欺欺人,但好面子。” 潘欣是林亦铎的表妹,郭美就是林亦铎的姨,目前已经确定这两个人再打林家的主意,再加上貌似对此事一无所知还在助纣为虐的林昇。这件事一旦放到明面上说,只会让林亦铎颜面尽失。 林琼把独子和长孙分析的很透彻。倘若这件事交由林亦铎去查,最后林亦铎会碍于自己的脸面和林昇的名声,把这件事压下去,让它不了了之。 要说这四个孙辈的孩子,谁最果决、心狠,非林宇莫属——就看他当年毅然决然离开林家,要知道当时的林家可是煊赫一时的巨富之家,林琼则是享誉国内外的大富豪——但这些诱惑对一心想离开林家的林宇来说都不算什么,可见其性格里面的冷性冷情且决绝不悔的一面。 所以这个坏人只能由林宇来做。 “你开始怀疑我,是真是假?”林宇不问别的,先想起了这件事。潘欣刚嫁给林昇那段时间,爷爷和大哥对他的怀疑毫不掩饰,几次三面质问他。 林琼叹了口气,厚实的手掌拍在林宇胳膊上,“刘成玩手段很是毒辣,目的是让林家人都怀疑你对你爸用心险恶,这一招声东击西他用的很妙。以你和你爸的恶劣关系,反而没人去追究他们真正的目的,都去怀疑你了。起先我是怀疑过你的,后来老秦查到了当年那件事的痕迹。” “所以你一而再再而三不许我再插手这件事,不许查下去,是激将法!”林宇不敢置信自己竟然着了老头得道。 “你是我眼前长大的,我虽然没有惠姨了解你,但也大概齐明白你是个什么脾气。这件事,如果我让你做你反而不做了,不让你做,你偷偷摸摸也得搞明白,特别是经过高三暑假那件事,但凡你的事要是跟你爸沾边,在让谁冤枉你几句,你不查下去、查个底朝天才怪。” 高三暑假,林昇冤枉林宇误伤他的小娇妻,导致小娇妻流产。事发后,林宇找出监控、找到佣人作证,几次三番与林昇争辩。即便最后林昇知道小娇妻流产与林宇无关,还是趁林琼不在家,把林宇撵去了国外。 经此一事,林宇彻底对林昇失望,不抱任何感情。也不愿意他的任何事与林昇扯上关系,最后厌恶林昇一度到不愿回国,大学四年愣是没花林家一分钱。后来林琼和惠姨再去接他,都没能说服他。 林琼把自家孙子那点小脾气、那点倔性子摸得准准的。但凡这件事把林宇和林昇这对水火不容的父子俩搅合在一起,林宇势必要把自己擢出来不屑与林昇为伍。 林宇一口气卡住,差点翻白眼。 人老了老了,成精了! 刘成一家到林家时正好晚上六点。 林宇听见客厅传来的寒暄,搀着林琼出了卧房。两家人为了喜事凑到一起,即便各怀鬼胎,还是要做样子客套几句。 餐前和用餐时两家人默契的不提婚事、不提刘成公司即将破产的事,只聊家常。 林亦铎的女朋友李悦錡也来了,陪在刘艺乔一旁,潘欣作为林家女主人则陪着刘成的老婆。 小聚的由头虽然是商量林宇和刘艺乔的婚礼,但一晚上也没人说婚礼,却不妨碍餐桌上的气氛喜气洋洋,人人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的笑。 这一桌人,要说演技最佳,绝对是刘成夫妇。这对夫妻脸上完全没有穷途末路的商人正在不择手段地活下去的扭曲。 就连被刘成从国外抓回来的刘艺乔也只是少言,偶尔与李悦錡说一两句话。 更让人惊讶的是但凡凑在一起就炮火连天的林昇和林宇既没有怒目而视也没有恶语相向,因为全程,两个人都在努力视对方如空气。 餐后大家转移到客厅,为了这次聚餐,客厅提前布置过,四个女人围坐在一方小茶几旁,其余的男人则围坐在林琼的大茶台旁。 林昇要上手泡茶,林琼赶在他拿起壶前道:“让他来。” 林宇的背被林琼拍了一下,他正好坐在林昇对面,看都没看林昇兀自拿起另一把茶壶开始泡茶。 “当!”林昇并不是气林琼不让他泡茶,而是林宇对他的无视。他拿在手里的茶壶是林琼最喜欢的一把壶,而林宇则避过他手里壶,随便拿了一把壶,都不接他手里茶壶。 林亦铎和林赫跟林宇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如果换做平时林亦铎会帮林昇说话,或者打个岔分散林昇的怒气。但今天他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似的,垂着眼把玩着一个茶宠儿。 林赫唇角挑起一抹弧度很快拉平。 林昇看向单人沙发上的林琼,林琼正半阖着眼状似假寐,对此视若无睹。 林昇从鼻腔喷出一股火,往沙发背上一靠。端出威严的架子开始指点江山,“明天开始,亦铎这边就着手帮刘叔把他公司贷款的事摆平。”他转头看身侧的刘成,“你不方便出面就让他去……” 林昇说的是刘成那个马上申请破产的公司。为了周转,先前刘成从银行带了一批款,一个月前就说要放款,但是想至刘成于死地的人太多了,各个关口都能卡他几天,拖到现在银行愣是不放款。 林亦铎:“怎么摆平?蔡家紧咬着不松口,刘叔有空还是先把蔡家的事搞定吧。” “嘿!”刘成被个小孩儿教训,顿时横眉立目地瞪向林亦铎,但碍于林琼和林昇都在场不好发作,只得对林昇指了一下林亦铎,意思是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连你的话都不听了。 林昇压下刘成的手,转头看林亦铎,“蔡家的事让林赫姨夫出面,林赫回去跟你姨夫知会一声。” 林赫没接林昇的话,先抬头看了一眼林昇又看了一眼刘成,后又笑着说:“蔡家和刘叔的事先放一边,林总,我一直好奇您和刘叔关系怎么这么好。” “我和你爸!”刘成突然开口,声音高亢,“那是莫逆之交!” “哦~~”林赫佯装好奇,“怎么个莫逆,刘叔给说说呗?” “想当初你爸刚接手林家那会儿,多少人想看他笑话,是谁一力挺他?是我!”刘成这话完全不假。 林琼第一次做心脏手术,养病那几年,林家确实交给了林昇。 正是因为林琼见识了林昇的经商、交友手段,才垂死病中惊坐起开始手把手教林亦铎怎么当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凭借一口气挺到现在,林老头自问林家有现在跟他刘成还真是脱不了干系。 “啪啪啪!”林赫假模假样地给刘成鼓了几下掌,“好感动。‘ 刘成:“……” 高亢的音调还在客厅回荡,刘成狐疑的目光扫过对面沙发上三个神色各异的青年。 林宇专心泡茶,一茶一世界,那副行云流水又目空一切的淡然神色,仿佛跟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老头则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不对!刘成心里咯噔一声。他飞快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样。但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林昇的关注点却不在林宇和林琼的神色上,他关注的是平时对他言听计从的大儿子竟然反驳他,就连一向不问林家事的二儿子也阴阳怪气的。他目光犀利地扫过两个儿子的脸,突然转头锁定林宇。 “婚后林家会赠与艺乔3%的股份,全从你那里出!”林昇盯住林宇,语气不容置喙,神色极其严肃。 这句话别人没反应,反倒是李悦錡不高兴了。她与林亦铎结婚,才拿到1%的股份,凭什么林昇张口就许给刘艺乔3%! 林宇没停下泡茶的动作,只抽空抬头瞥一眼林昇,目光很快移向已经发现端倪且目露狐疑的刘成。 “前几天刘总送了我一分大礼,”林宇把分杯的茶递给一旁的林琼,“论理,我要回一份大礼给刘总,就是不知道刘总敢不敢收?” “哈哈!笑话!”刘成动作表情夸张至极,“大侄子敢送,我有什么不敢收的!让你爸给我长长眼,看看他儿子送的什么好东西!” 林昇的神色骤然冷下去。 “大侄子,呵。” 林宇嗤笑一声,特意强调了刘成对他的称呼。 只是他这边还没说完,林昇已经怒了,他最见不惯林宇在他面前言行无忌且目中无人的样子,他手里还拿着林琼最喜欢的那把茶壶,闻言脱手朝林宇砸去。 所有人倒吸一口气。 林琼大喝一声:“林昇!” 作者有话要说:(o|o) 被大姨妈折磨的死去活来,卖不了萌了~晚安。 这章和下章都是剧情,原本想这章一次写完,完全没想到会被大姨妈给偷袭了,太狡诈了! 第76章 第 76 章 一把上好的紫砂壶擦着林宇的耳廓嗖地飞过去,嘭地砸在大理石地面上, 碎渣四处飞溅。 巨响吓得所有人均是一惊。 林琼恨其不争地睨一眼林昇, 气得直拍沙发扶手。 惠姨闻声从厨房跑出来, 看见林宇歪着身子,又看见林宇坐的沙发后面一地的紫砂壶碎片, 登时怒不可遏地横扫林昇一眼。她语气生硬地对跟出来的阿姨说:“赶紧扫了。” 惠姨走到林宇坐的沙发后面,搬过林宇的脸仔细瞧,低声问 :“伤哪儿了?” “没有。”林宇握了一下惠姨的手。 惠姨是不怕林昇的,平时该给的尊敬她都会给林昇, 但前提是林昇不去刻意刁难林宇。她问完也没离开, 堂而皇之地站在林宇身后, 略微抬起下巴,目光一沉, 一副“我看谁敢再欺负他!”的护犊子架势。 林赫看着好笑,也真笑了。心说, 亲生父亲还不如一个阿姨。 “你给我老老实实坐那听着, 再敢砸东西,滚出去!”林琼怒斥道。 林昇被骂的浑身一凛。林琼何时对他如此凶过?生平仅此一次,所以他愣是没回过神, 怔愣地看着林琼威严的神色陷入茫然。 “不如今天就到这吧, ”刘成的妻子突然开口, 讪讪地笑着,她拉着刘艺乔走到刘成身侧,“改天再谈也是一样的。” “刘太太急什么?”林赫笑着说, “我听我妈说,您和刘总可是经历了艰难险阻才走到一起的……” 刘成立刻打断林赫的话,轻蔑地嗤了一声,“我当今晚就是场小聚,原来是鸿门宴。我刘成有什么做的不对地方,老爷子您尽管说我,让一群小孩儿下我面子,呵,你林家就是这么做人的!” 他突然激愤地拔高声调,与林昇摔茶壶的声音不相上下。愣是喊得他身边的两个女人打了串激灵。 “我林家一干老少怎么做人,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倒是刘总近来没少往我林家伸手,怎么?想教我林家怎么做人吗?”林琼半阖着眼,语调不疾不徐,有些犯懒似的爱搭不惜理,但话却说得十分重。 这话噎的刘成面色铁青。他看看林昇,林昇向是刚回过神似的,转头对他说:“你先回去……” “他回不去了。”这句话音量不高不低,乍一听像句玩笑话,细细品来只会觉得骇人。 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的眼睛全都看向说话的人。 林宇放下茶盏,上身直起的同时似笑非笑的瞥向刘成,“刘总还没收我的礼。” “你!”刘成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怒指林宇,“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林宇刻意把一个词掰开说,他起身踱步到刘成和林昇坐的沙发后面,“请问刘总,我什么时候欺你刘家了?是盛华85年第一次破产,你拿自己的女人钓富商的儿子;还是盛华今年破产,你又故技重施不惜拿私生女钓老友,请刘总明示,这两件事到底哪件与我有关系?” 刘成眼睛倏然瞪大,惊恐从眼底满溢而出!他和林宇中间隔着沙发,一个目光平静沉稳,一个满面惊惧。 林宇口中的盛华,正是经刘家两代人的手才经营起来的盛华集团。盛华集团与林氏集团年龄相仿,在林氏集团稳定上升的半个多世纪,盛华经历两次兴衰,可谓是业界经久不衰的谈资和传奇。只是盛华集团兴衰荣辱的背后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就不得而知了。 眼下经由林宇的口说出,不免让人惊诧。因为在刘成看来,林宇就是林家的外人,要不是盛华再次陷入危机,他甚至不知道林家还有林宇这么一个孙辈的孩子。 “他,他在说什么!”刘成的妻子身形打晃一脸懵,完全状况外,但不妨碍她觉得事情越来越诡异。 刘艺乔扶稳亲妈,低声道:“别问,也别管。”刘成为了救盛华,不惜牺牲她的婚姻,以她对林宇的了解,刘成未必干不出以上两件骇人听闻的事。 “信口开河谁不会!”刘成脸红脖子粗地挥舞着胳膊,语气颇有些胡搅蛮缠,“血口喷人!我要告你诽谤!” 林宇哼笑一声。 刘成恼羞成怒,低头质问林昇:“你就看着他诬陷你、我!!” 林赫赶忙开口,佯装叹服道:“刘总真是机智过人,我弟可没说您的那位‘老友’就是林总。” 刘成顿时瞠目结舌地定在原地,一只手还停在半空,犹如公园里滑稽的雕塑。 林昇刚要开口,林琼重咳一声,林亦铎端起茶盏递给林琼。 林昇嘴巴张开又合上,只转头警告地盯住林宇。 林宇看都不看林昇,瞥一眼雕塑刘成忽然冷声道:“要说‘欺人太甚’我林家没有一个人能比刘总精通此道,但要说‘做人’我林家就是随便拉出一条宠物也胜你刘成百倍!”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如雷贯耳。又仿佛一记猛锤,砸在每个人的胸口,让人为之一颤,久久处于情绪激荡中无法回神。 林昇着实被林宇的话震得不轻,扭头问林琼:“您就看着他放肆!” “他哪里放肆?”林琼眼皮掀开又耷拉下去,好像懒得看林昇似的,“你比他放肆的时候,我说什么了。” 林昇也被噎的够呛,气滞血瘀地喘不上气,又什么都不能说。他算是看出来了,今天是老爷子带孙子声讨他来了! “说话讲证据,否则就是污蔑。”刘成扯松领带,狞笑着打量林宇,“两片唇一碰就想泼我脏水……” 林宇从刘成身后转到刘成身前,打断刘成的阴阳怪气,“证据有。人,我也有,刘总想看,管够。” 他话落,别墅大门从外面推开,李君吾抓着一个女人的胳膊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步子迈的大,连累的那个女人趔趄了一下,险些撞到门框。 “哐当!” 沙发椅倒地,制造的动静着实不小。屋里屋外十几双眼睛齐齐瞅向潘欣。 李君吾抓着郭美推开门那一刻,潘欣豁然起身带倒了椅子,手边的果茶洒了一桌子。溅出的汁水淋她一身,她浑然不知,只错愕地注视着头发凌乱,面白如纸的中年女人。 李悦錡好整以暇地托腮坐在潘欣对面看她一副慌张的样子,不禁笑了一声,“怎么,林太太认识她?” 潘欣的失态出卖了她,哪怕只是一两秒,但是之后无论她再怎么端起事不关己的态度也于事无补。 失态的人何止是潘欣,刘成眼中的难以置信同样暴露在众人眼前。 “她是谁?”刘成的妻子第一个出声询问,她也是最先捕捉到刘成脸色转变的人,“你说!”她抓着刘成胳膊质问。 刘成一气之下甩开妻子的手,他力气之大甩得刘太太连连倒退,还是刘艺乔及时扶住才免于夫妻二人的难堪。 “刘成!刘成!救我!” 李君吾抓着的女人正是失踪近半个月的郭美。刘成知道自己暴露了,赶快收起满脸的难以置信,一转眼的工夫他就换了一副“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的神色。变脸之快,让人为之叹服。 “刘成她是谁?!”刘太太上前一把拽住刘成,拽的刘成身形一晃。正如林赫的妈妈说的那样,她嫁给刘成历经千难险阻,她曾是豪门千金,委身下嫁,后又助刘成救盛华集团于危难之时,刘成曾发誓这辈子只会爱她一个。 “她是谁?”李君吾边往客厅走边笑呵呵地说,“怎么刘太太不知道吗?她可是刘总的小情儿,三十几年如一。话说回来,刘总认识她可比您早。” 刘太太眼前一花险些栽倒。刘艺乔吃力地扶她都没扶稳,两个人一起撞在客厅中式摆架上,架子两摇三晃,一个古董花瓶啪地摔在地上。 刘成赶在妻子开口胡闹前,绕过沙发冲着李君吾就去了。 林宇眼疾手快,长臂一伸拦住他,毫不客气地将刘成甩在沙发上,堪堪压住林昇半边身体。 两个有地位有声望的男人撞在一起东倒西歪,颇有些狼狈。 林昇无辜遭殃,抬头怒瞪林宇,“搞得家里乌烟瘴气,你开心了!?” 他生气,一半原因是刚刚潘欣过于激烈的反应,另一半是刘成那些乌七八糟的勾当可能牵连到他,如今让三个小辈儿来声讨他,他颜面何在! 惠姨到门外叫进来两个保镖,保镖进来后看惠姨眼色行事一个站在刘成身后按住刘成肩膀,一个抓着郭美坐在椅子上。 郭美面色如纸,如泣如诉地叫着刘成的名字:“刘成……” “闭嘴!”刘成怒指郭美。 郭美的哭声戛然而止。 “刘总,不跟我们介绍一下?”林赫问完,又看向潘欣,“看来你也认识?要不你来……” “林赫!”林昇威严地喝止林赫再说下去。 林赫混不在意地挑挑眉,还端起茶跟林亦铎碰了一下杯,他倒是真像个看热闹的外人。 郭美见刘成不管她,扭头泪眼婆娑地望向潘欣。郭美人如其名非常貌美的一个中年女人,即便面白如纸,头发凌乱,一样美的别有一番风情。 潘欣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背对所有人。 李君吾随便拉了一张凳子坐在郭美旁边,胳膊肘撑在郭美坐的椅子背上,凑她耳畔蛊惑道:“看见了,他们都不管你,你如果不自救没人能救你……” “郭美!”刘成突然大喝一声,“别信他!” “不信我,难道信你?”李君吾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小情儿失踪了半个月,你找过吗?” 刘成怒急攻心,浑身发抖,依旧色厉内荏道:“故意绑架犯法!” “哈哈哈刘总竟然跟我说犯法……”李君吾笑的整栋房子里笑声乱窜,他笑着笑着突然收起笑脸,“你他妈杀人越货的时候怎么不提犯法,反过来教训我,先看看你有命吗!” “嗯哼~”林琼咳了一声,屋里立时安静。 嚣张的李君吾都放下了二郎腿,板板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林琼清完嗓子,不容置喙道:“说吧。” 刘成见势不妙,反而压下火气,低声下气道:“老爷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林琼:“你不说也成,有人替你说。” 林宇看向郭美:“刘成涉嫌纵火伤人,自身难保,他救不了你。” “你说什么?!”刘成再次暴怒,起身起到一半,他身后的保镖捏着他的肩给按了回去。捏得他龇牙咧嘴,声音都发不出来。 “怎么回事?”林昇终于觉出事情远比他想的复杂,他没问别人,问的是林亦铎,这一屋子人他也只信自己养大的儿子。 林亦铎一晚上没怎么开口,隐形人一样地坐在那里不说不动,他抬眼跟林昇对视,“85年的事还有印象吗?郭……”他卡壳似的顿住,顿了两秒,似乎在斟酌某一个用词或者称呼,“郭甜的死你查过吗?” 林昇忽然沉下脸,如果这辈子有什么时间点,是他死都不想回忆的,那就是85年。他失去了最爱的人,也是去了一位亲人,好好的人生天翻地覆。 “让他们给你讲讲你没听过的另一面。”林亦铎平静道。相较于看热闹的林赫,他则是冷静的旁观者,甚至接替了林宇的泡茶工作。 “另一面?”林昇说着看向刘成和椅子上的女人,他这时才肯仔细地打量李君吾带进来的女人。 他以为林宇抓到了刘成的把柄,找到了他藏在外面的小情人,然后以此要挟他和刘成作废刘、林两家的联姻。但现在细看这个女人,那张即便衰老也难掩美丽的脸,与记忆中那个人的脸有四五分相似。 林昇猛地睁大眼,一瞬间像是看见了死而复生的郭甜! “你是,郭,郭美?”林昇猛地起身,起得太猛重心不稳又跌了回去,连着起了两次才站起来走到郭美面前。 之前郭美一进来,像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谁,但所有人都默契的没说她的名字。 所以林昇根本无从知道她是谁、他叫什么,只从这些人扯皮的话里得知他是刘成的小情儿。如此高贵的林昇根本不屑于看一眼刘成的小情人,更不想知道她的来龙去脉。 但前提是她不是郭甜的妹妹。 郭美怎么会是刘成的情人?! 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昇整个人陷入困惑,脸色非常难看,眼睛瞪圆,眉头死死皱着,抻着脖子打量郭美,回头又打量老友刘成。 这两个人…… 刘成自觉难堪至极,他转头避开林昇的目光。他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他完全不信林琼当年没抓到他的把柄,如今会找齐证据。不可能!完全没可能! “怎么回事?你们俩在一起?”林昇瞪着刘成,他有些语无伦次,刘成刚要开口他立刻抬手打断,“你不要说!你说!”他转身怒指郭美,“你来说!” 李君吾拿胳膊肘碰碰抖成筛糠的郭美,“说吧。” “我,我和刘成,是在姐姐死后……” “啪!” 郭美的头猛地偏向一边,林昇的巴掌停在半空。郭甜死后,郭美母女俩拿了他给的钱,连郭甜的葬礼都没参加就消失了。他找了很久,当时以为是林琼把人送走了,原来人被刘成藏起来了。 但那时,他根本不认识刘成。 潘欣的两手死死抓紧圆桌边缘,她在颤,圆桌上的杯子也在颤。李悦錡手肘离开桌面,双臂抱胸仰头别有意味地看着潘欣。 林昇固然不受孩子的爱戴,但他作为林琼独子日积月累的威严不容小觑。所以他一旦发威,就连刘成都噤若寒蝉。 而且有林亦铎的话在先,他笃定郭甜的死另有原因,故而此时再看郭美和刘成,已然没了多余的感情。 “郭甜怎么死的?”林昇看着嘴角流血的郭美,咬牙低声盘问。 “她怎么死的难道你不知道吗?林家始终不肯交赎金,她是惊吓过度大出血……” “啪!” 又是一巴掌。巴掌落下的同时,林昇抬脚踹向郭美胸口。凡事与郭甜有关,林昇的理智都会几近于无。从前是,现在也是。 林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皮彻底垂下,遮住眼底隐藏了半辈子的愧疚。他又看见了从前毫无理智可言的儿子——那个幼时过分乖巧,少时叛逆顽劣,一脚踏进情爱里就会理智全失的孩子。 这样脾性的一个男人无论是作为丈夫还是作为父亲,都不会合格,他伤的那些女人,从未管过的那些孩子——林琼每每看到都觉得愧对那些人,或许那时他不该听妻子临终的嘱托,就该让林昇晓得他到底犯了多大的错。 李君吾眼明手快地抓住椅背硬生生连郭美带椅子转了半圈,如此才躲过林昇那一脚。如果这一脚踹中,就可以叫120了。他和梅君花了小半年的时间查来查去,就差挖人家祖坟了,要是郭美倒了,今天算是前功尽弃了。 所以,李君吾怎么都不可能让林昇踹中。 “林总宝刀未老啊!”李君吾横在郭美和林昇中间,双手叉腰一副目中无长辈的混账样,“劳驾,您有力气收着点,这人归我管,有丁点闪失我……” “君吾。”林亦铎突然开口打断李君吾。 他实打实是林昇的好儿子,见不得别人对林昇放肆。他走过去搀着林昇坐回单人沙发上,然后转身对郭美说,“看见了,你现在是众矢之的,说与不说下场同样惨烈。如果你一五一十地把知道的都说了,我可以看在,”他又顿住了,“郭甜的份儿上,让你好过点。” 李君吾看着林亦铎没好气道:“凭什么你……” 林宇抬头扫一眼李君吾。李君吾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又一屁股坐在了郭美旁边的椅子上,他拍拍郭美的椅背,语气不善地警告道:“有话快说,给你的时间有限,别以为除了你我从别人嘴里套不出东西。” 被林昇连扇两巴掌,那一脚即便没踹在她身上,郭美也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眼里还有没散的惊惧,她看看自己的亲生女儿和那个用到她时就百般哄她的男人,这两个人是她在这世上唯二的亲人,本以为他们能救她。 “狼心狗肺!”郭美突然疯笑起来,接着往地上啐了一口,“过河拆桥!求我的时候好话说尽,现在想装不认识,晚了!” “我劝你!你想好了再说……啊!!!”刘成一句话没说完,他身后的保镖接到林宇的眼神暗示,出手卸了刘成的膀子。 刘成的嚎叫被堵在嘴里,侧身歪倒在沙发上。 林昇猛地坐直,伸手指向保镖,结果被林亦铎抓着手按了下去。 看见刘成被卸了膀子,狼狈地歪倒在沙发上,郭美笑得前仰后合,她笑的极尽疯癫却在不停地流泪,“你从来就没爱过我,留着我不过是看我像郭甜罢了,你活该!活该——”她扯着嗓子吼,“为了钱、权,你什么做不出来?!先是哄着郭甜勾搭他,现在又让你亲生闺女嫁给他,你丧尽天良!你天打雷劈!” 她句句撕心裂肺的咒骂全是瞪着刘成喊出来的。刘成一边因为疼痛五官扭曲,一边因为郭美的歇斯底里而愤怒不已。 所有人都看出来郭美已然对刘成死心,接下来,她会不能自控地揭出刘成老底,讲出当年事情的真相。 —— 李君吾查到的信息真实度很高。 郭甜、郭美的母亲郭静文的确是梅青山唯一的女人,而且郭静文和梅青山两个人臭味相投,同样没什么人性可言,而且都是黑道起家。梅青山出狱后带着郭静文母女三人投靠了拜把子兄弟刘瑞成——刘瑞成后来改名为刘成。 只是好景不长,刘家虽然两代经商,但却不善经商。盛华集团经营不善,面临破产危机。 为了让盛华活下去,梅青山和刘成精心排了一场大戏—— 为此刘成不得不贡献出自己的女人郭甜。 八几年北城西山林家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商业巨贾。梅青山盯上了林家这块肥肉,因此撒出去人手把林家里里外外的人查得非常详细,最后锁定了林昇这个目标。 为了钓到林昇这个商业巨贾之子,梅青山照着林昇的喜好培养郭甜,正所谓郭甜身上每一个优缺点都是照着林昇的喜好和趣味点精心调配出来的。 郭甜不负众望成功引得了林昇的注意,使尽浑身解数让林昇为她神魂颠倒。 为了能跟郭甜结婚,把郭甜娶进林家,林昇不惜多次冒犯林琼、牧秋。 郭甜当然没那么容易嫁进林家。林琼和牧秋能驰骋商场自然不是吃素的,郭甜这个女人也只有林昇一眼看不透,在林琼、牧秋看来她浑身都是算计。 没能嫁进林家的郭甜顺利怀孕,林昇喜出望外,对郭家母女许以重酬。 郭静文在郭甜怀孕后对林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催他们尽快结婚。 林昇再次回家大闹一场,结果导致牧秋直接上门找郭甜母女。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都跟豪门狗血剧没什么区别——牧秋甩了五百万的支票给郭甜母女。 郭甜本以为事情到此该收手了,不料梅长青让她把支票亲手还给林昇。拒不收那五百万,言语间还要表露出被林家羞辱到想死的念头,而后是两个月的闭门不见。 梅长青是算准了林昇的德行,才让郭甜出此一招。事实证明,这一招对林昇非常有用。 那时林昇正迷恋郭甜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与郭甜分别的两个月他魂不守舍、理智全无,几乎每天都要大闹一场。那段时期,牧秋晕厥入院,当时便查出癌症中期。 很巧的是在牧秋入院的当天郭甜也住进了医院。林昇没去问牧秋为什么住院,却趁牧秋入院,林家疏于对他的看管跑去求郭甜见他一面。 郭甜不肯见林昇,只让郭美这个妹妹在中间传话——说两个人不如断了,这样两家都好。 被爱情冲昏了头的林昇怎么肯,为了表忠心,林昇毅然决然离开林家与郭甜在外面过起了二人世界。二人世界一过便是三个多月,直到林琼得知妻子病重回国,后又把林昇从外面揪回了家,一顿痛打关了起来。 那时的林昇已经被郭甜母女哄的昏了头,把林琼扔给他的关于郭静文和梅青山混黑的履历当着林琼的面撕得粉碎,一个字都没看。堂而皇之地指责自己父母诋毁郭甜的母亲和继父。 事情进入胶着期。林昇被关在家里,郭甜待产。 巧的是,就在牧秋癌症恶化住进重症监护室时,那边郭甜也要生了。 林昇以为郭甜生下孩子,就算林琼和牧秋再怎么看不起郭甜,也会看在孙子的面子上让他和郭甜结婚。但意外发生的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还有一周就要分娩的郭甜被绑架了。 郭静文带着郭美大闹林氏集团,让林琼和牧秋还她女儿郭甜和外孙,一口咬定是林家人绑走了即将分娩的郭甜。 得到消息的林昇疯了似的砸了林家,以死相逼,让林琼放了郭甜。 绑票郭甜的人把电话打到了林氏总部,目的昭然若揭,林琼还未出世的孙子在他们手上。赎金五千万。 为了安抚寻死腻活的林,林琼明知道这可能就是个圈套,还是给了绑匪五千万。 绑架郭甜的绑匪拿到钱后,丢下郭甜跑了。等警察找到郭甜的时候,郭甜因为大出血昏迷不醒。 林琼把林昇从家里放了出来,等林昇到医院时孩子剖了出来,郭甜却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走了。 从那以后,林昇如疯子一般地活着。 奇怪的是不等郭甜办完葬礼郭静文和郭美失踪了。饶是林琼只手遮天,愣是没找到郭静文、郭美这母女俩。后来警察在远郊找到了绑匪,四名绑匪两死一伤,还有一个跑了。 郭甜的死导致林昇恨透了林琼和牧秋。因为,他笃定一切的一切都是林琼和牧秋的手段,林昇对此深信不疑——为了不让穷酸的女人嫁进林家,林琼和牧秋不惜搞一出绑架戏码。事发后,即保住了林家的孙子又免除了郭甜嫁进门。后来郭静文和郭美的失踪,更让林昇确信了这一点。 林昇像个疯子似的不让任何人接近他和郭甜的孩子,然而孩子刚满月,牧秋就病逝了。也是那时林昇才知道牧秋得了癌症。 彼时便是35年前,林亦铎出生的那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 ̄▽ ̄)"来咯~ 谢谢集美们种草的各种大战大姨妈的装备武器,哈哈哈我又活过来了! 其实,今天这章涉及的旧事以及这些人的关系,在第二章有埋伏笔,猜你们都没人记得了~ 第77章 第 77 章 当年的事,从郭美口中讲出来很片面, 因为这件事涉及到刘成的部分几近于无。 梅、刘的这个计划铺陈了一年、实施一年, 这期间全部事情由梅青山作为主谋支配所有人行动。刘成是躲在大幕背后等着收割成果的大boss。 所以郭美刚讲完, 歪在沙发里的刘成突然大笑起来, “你说这件事跟我有关就有关, 是谁让你污蔑我,是他?还是他!” 他样子虽然狼狈但他这么猖狂的一笑,竟然笑出了几分气势。他先指李君吾,后又笃定地指向林宇, “你不满林昇你找他算账, 拉我下水要讲证据。” 郭美怨毒地瞪着死不承认的刘成。她恨自己没留下刘成参与此事的丁点证据。 林昇听完郭美长长的讲述, 整个人木然地坐在沙发里发怔,听见刘成大笑又指责林宇, 他扭头看向林宇,目光犀利多疑。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林宇算计他, 也不会信郭美污蔑郭甜的那些话。 李君吾鄙夷道:“死到临头还嘴硬, 真是服了你了。”他转头对身后的保镖说, “把人叫进来。” 别墅门打开,蔡辉抱着一大摞资料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何健、梅军、小九。 小九手上抓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是刘成的司机。 司机看见刘成歪在沙发上挣了几下, 小九不耐烦地提膝顶在司机肚子上,司机叫都没叫出声就跪倒在地。 林宇转头看过去,跟何健的目光撞在一处, 两个人都勉强地扯了一下嘴角。 林宇:“梅哥,你说吧。” 梅军点了一下头,指向跪在地上的司机,“他是刘成的司机,是他和梅青山拜把子后,梅青山送他的人,也是绑架郭甜后唯一逃走的绑匪,其它三个绑匪是他做掉的。” 一时间,别墅里十几双眼睛全都盯在跪在地上的绑匪身上。 “还有,”梅军看向刘太太,“你未婚夫也死在他手上。” 刘太太脸上出现了两秒的空白,接着腾地站起身,满面怔忡,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大,就在大家觉得她会气厥过去时,她转身抄起椅子砸向刘成。 “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哭嚎,木椅先是砸在沙发背上,接着落在刘成身上,几乎是没伤到刘成。刘艺乔抱着刘太太往后拽,和保镖合力把人弄进紧挨着客厅的花房里。 蔡辉的目光从刘艺乔身上收回,走过去把一大摞资料直接放到林宇面前。 林宇拿起上面dna鉴定报告扔给林亦铎,那是一份证明潘欣与郭美和刘成都有血缘关系的报告。 林亦铎打开袋子抽出纸张递给林昇。 林宇起身,打开一个牛皮纸袋里,袋口朝下,哗啦啦倒出几十张照片。三分之二的照片非常老,这些照片都是梅军从梅青山的保险柜里拿出来的陈年老照片。 林宇捡起其中一张照片,正面朝刘成,他点点照片下面的时间,“拍摄时间1979年5月16日,”照片上勾肩搭背的是梅青山和刘成,他说完把照片递给林琼又捡起一张,“这张是同一天拍摄的,如果我没猜错你和梅青山这天成了拜把子兄弟。” 照片里,青年的梅青山跟处于青、少年之间的刘成对着香案磕头,香案两侧各站着两名黑西服保镖——其中一人正是被小九按住的司机。 刘成的脸唰地白了。他慌乱地看向林昇、林琼,最后落在梅军身上。 “你敢出卖老梅!白眼狼!”刘成冲着梅军大吼。他怎么都没想到最后是梅青山的养子倒戈相向。 林宇从一个文件袋里抽出一张旧报纸,哗啦抖开,看一眼刘成开始念头版头条的摘要:“1979年4月,北城地产龙头盛华集团董事长刘东升独子被东北黑|帮绑架,当地警方与黑|帮多次交涉,于同年6月救回刘瑞成。” “对!刘瑞成就是他!”郭美抢话道,“郭甜死后他才改叫刘成!” 林宇把报纸递给伸手要的林赫,又抽出几个文件袋打开,“单从报纸上这条消息看,79年4月到6月这段时期你一直被当做人质留在黑|帮本部。但是你和梅青山的合照显示的时间是1979年5月16日,再加上这张对着香案磕头的照片,也就是说在你被当做人质留在黑|帮本部的时候跟梅青山做了拜把子兄弟。” 刘成哑口无言,怔愣地盯着茶台上那些散乱的老照片,很多都是他和梅青山的。其中还有一些是梅青山一家——包括郭静文、郭甜、郭美——和他的合照。 这些老照片上都有拍摄日期,根本做不了假。他一再掩盖的事实——三十几年前他和梅青山一家其乐融融的情景——如今赤裸裸地暴露在林家人眼前。 他只觉双颊火辣辣地疼。 林宇:“1981年梅青山因涉|毒被抓入狱,83年年末出狱后投奔你,不巧的是,84年盛华面临破产危机。危急之下你和梅青山策划从商业巨贾身上获得周转资金,好盘活盛华。计划铺陈了一年,85年得以实施,只这一年林家被闹得人仰马翻。” 郭甜和牧秋相继去世,林琼险些一蹶不振。 林宇拿起一个老旧的塑料文件袋,把刚才倒出来的照片推到一边后,倒出塑料文件袋里的一沓资料和几十张老照片——资料是梅青山着人查的林家人的信息,其中包括林琼、牧秋、林昇,以及林家旁支亲戚;而那些照片,都是偷拍的林家人出入各种场合的照片。 林琼伸手拿过一张照片,那是他和牧秋相偕出入商会年会的照片——那时的牧秋风姿绰约,凭谁见了他林琼都是先赞一句他家有娇妻上得厅堂下得商场,巾帼不让须眉赞的就是牧秋这种女人。 “不!不是我!都是梅青山做的不是我!”刘成咬牙否认,充傻装楞像个疯子。 一个个证据摆在刘成面前,根本容不得他矢口否认。 最后一张是一张转账票据。 林宇:“86年初,得到资金注入的盛华复活,只是破产危机使得盛华元气大伤。于是同一年,在梅青山的再次策划下你成功取了北城名门望族之女,也就是如今的刘太太,盛华再得助力,如鲤鱼跃龙门,一跃成为商界传奇。” 闻听此言,刘太太甩开刘艺乔,从花房跑出来扑倒刘成身上撕打起来,刘成气性犹在,反手一巴掌将刘太太打得摔在地上。刘太太泣不成声,险些哭晕过去。 “从那以后盛华一跃成名,刘家跻身北城名流圈。”林宇从一摞资料的最下层拿出一本商业杂志,杂志首封是林昇,刊号显示那是87年,翻开专访,林昇提到了好友刘成。 林宇把杂志扔到林昇面前,冷冷道:“至交好友。” 采访中,林昇称刘成是他的至交好友。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位至交好友差点搞得他家破人亡。 刘成是一条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咬住林昇咽喉的毒蛇。 刘成认识林昇是在87年初,林、刘两家共同竞拍北城地王,作为地产龙头盛华首当其冲,对地王本是唾手可得,但刘成把拍得地王的机会拱手送于林昇,从此两人成了知交好友。 不成想,时过境迁,35年后盛华再次陷入危机。但刘成的狗头军师梅青山已经垂垂老矣不能献计,他才铤而走险,拿自己的私生女潘欣接近林宇,从而让她有机会在林昇面前露面,只要露面,必能俘获林昇那颗因为郭甜死寂几十年的心——因为潘欣和郭甜太像了,单从容貌上看足有五六分相像,但如果看气质,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林昇最喜欢郭甜那股气质——娴静淡雅,略带冷艳。 刘成断定从前能有尹岚这个替代品,眼下只要潘欣送上门,林昇必定不会错过。 他有把握林昇只要见到潘欣,必能激起林昇因为失去郭甜而生出的凄切优思的心境,随后便是娶回家当替代品。 刘成这一手故技重施进行的非常顺利,这其中唯一一个不安分的因素是林宇。不知什么时候起林宇竟然查起了潘欣的身世。刘成怎么都想不到林宇能查到梅青山的身上,更不可能猜到林宇认识梅青山那个心狠手辣的养子梅君。 等他意识到事情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时,他只能铤而走险威胁林宇停手,威胁一个人当然要抓他的短,可是林宇没有短,那就抓他的软。 如此,才有何健突然被全网黑校园凌霸,但这件事没起到多大作用。故而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潘欣撺掇郑涵把视线移到何健身上——这才有了后来的何健被绑、齐雅的轻食店起火。 这一系列的威胁下来,可见刘成手段之毒辣,只是他万万没料到林宇不但没怯懦收手,反而狠狠将了他一军。 “是我又怎样?”刘成呵呵地奸笑起来,“林家一群废物被梅青山玩于股掌之中,一波死了又送一波哈哈哈哈你们林家就是人多,再死一波又能怎么样……啪!” 林赫锋利的目光收回,抽在刘成脸上的是装满文件的牛皮纸袋,足有三两斤重,这一下抽下去,将近六十岁的刘成趴在沙发里半分多钟呼哧呼哧地急喘,一句话都说不出。 响声唤醒了木然坐在沙发里的林昇,回过神的他先是把茶台上散落的资料和照片看了一遍,接着抬起眼皮目光犀利又多疑地环伺整个客厅,目光刮过每一个人的脸,仿佛再看一个充满敌意的世界。 “她都死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林昇目光和声音都在发颤,他先是看向林琼,后又盯住林宇,“你不想结婚就不结,为什么、为什么要歪曲事实,诬陷郭甜。” 林昇的声音很小,期间夹杂着刘太太悲惨的呜咽声、刘成呼哧呼哧的急喘声,所以很难听清。他嘀嘀咕咕地说着,突然站起身,两步走到林宇面前,抬手就打! 所有人都没预料到在事情已经如此明了的情况下,他竟然出手打林宇。 他从前活得愚蠢荒唐、病态狂想,事情再次爆发,他依旧如此活。 这世界上仿佛就没有什么能叫醒沉睡于谎言中的林昇。 “啪!” 清脆响声久久回荡。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何健拨开身前的人飞快上前抬胳膊挡在林宇面前。 扬起的胳膊挡住了林昇落下来的巴掌。 使足气劲的巴掌抽在胳膊上,何健整个人陡然一晃,被林宇拦腰抱住才没摔倒。 站在林宇身后原本一派平静的惠姨,反应过来后怒气翻涌指着林昇骂道: “林昇你够了!三十几年了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觉得所有人都欠你一份美满的婚姻,一个完整的家,一个郭甜!可她对你根本没有感情,全是骗!你一头扎进去不听劝!你不想看清自己挑选的女人是什么德行,这是你自己的事!你别拉着全家、这几个孩子陪你受罪啊!这四个孩子哪个有一个幸福完满的家?啊?!秋姨死在病榻,我爸妈死于绑匪的车轱辘下,小静妈妈……” 惠姨的话戛然而止,怒急炽目地瞪了林昇两秒突然闭上了眼睛,两行泪夺眶而出。李悦錡走过来抱住了惠姨。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惠姨。 就连林昇的表情都变了几变。 先前,除了林昇、惠姨,没人知道惠姨的父母死在绑架郭甜的绑匪手中。 但这半年查下来,林宇知道了当年的误杀,后来林亦铎和林赫也从零碎的信息中拼凑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原本在郭甜死后,梅青山、刘成计划杀的人是林琼,如此一来牧秋病重,林琼意外死亡,林家岂非落在了浑浑噩噩的林昇手上,到时凭借郭家母女的能耐,林昇还不是对她们听之任之——只是这场故意制造的意外却误杀了坐在林琼专车里的惠姨的父母。 这么多年,林琼对惠姨视如己出,进进出出都带在身边,并不是没有原因。 林宇拿开何健挡在他脸前的胳膊,垂下后握住了他的手。 “报警吧。”林琼语气沉重道,他抬眼看向林昇,“你也该醒了。” “为什么当年不说?”林昇面如死灰地看着林琼。 “你妈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怕你知道了真相寻死腻活再有什么闪失,如今看来还不如那会儿就告诉你。”林琼叹气道。 每每想起林昇这些年荒唐的行径,林琼就悔不当初。后悔不该听牧秋临终的嘱咐,隐瞒郭静文母女的险恶用心。就该让林昇看看人间险恶,人心奸诈。或许,林昇根本不会像牧秋说的那样被打击的从此一蹶不振。 要问他为什么当时不收拾刘成和梅青山,因为他那时根本没查到这件事背后的人是刘成。就连梅青山这个人他也是查郭甜时,才知道梅青山是郭甜的继父。对于刘、梅二人的计划更是一无所知。 如果不是林宇认识李君吾,而李君吾又从自己父亲那里得知梅青山曾是父亲的左膀右臂,只是因为不法犯罪后入狱。时至今日,就算他林琼只手遮天,富可敌国,他依旧查不到这些信息。一来是年代久远,隐藏颇深;二来是刘成出现的时间很晚,让他根本怀疑不到刘家。 梅青山此人智计无双,性情狡诈,擅于玩弄人心,他一手教出来的刘成糊弄一个锦衣玉食、不经风雨长大的林昇,简直易如反掌。 林昇喘着粗气狠狠撸一把头发,接着弯腰猛地掀翻茶台。 茶台足有百斤重,翻落后客厅的地都在震颤。 茶具砸了一地,热水四处喷溅,围在茶台周围的人纷纷起身躲闪,一时间只有林昇站在满地狼藉的客厅中央,沙发上也只有行动不便的刘成还歪倒在那里。 林赫搀着林琼躲到沙发后面。每个人脸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惊吓。 那边,掀翻茶台的林昇疯了似的在地上找着什么,接着他抄起一把木椅,转身砸向刘成。 “啊——杀人了!”刘成连滚带爬地滚到地上。 椅子砸在刘成背上,砸的刘成整个人趴在地上。 林昇弯腰揪起刘成的衣领,“骗我!你骗我!” 刘成被砸懵了,攥紧的衣领勒得他发不出声音。他一只手胡乱地在地上划拉,突然触摸到冰凉的金属,他抓起后才感觉出来那是一把水果刀,就在林昇拳头落下的同时,水果刀猛地刺向林昇左胸口。 刘成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喊道:“要死一起死!” 变故发生在刹那间。 站在沙发后面的保镖甚至来不及阻止刘成。只因为林昇逼得太紧,两人又离得太近。 “噗呲!”利器插入肉里发出闷响,在一阵混乱中并不明显。但林宇听见了,他整个人抖了一下。 何健冲过去一把抓住刘成刺下的第二刀,保镖紧随其后按住刘成。林宇和林亦铎冲过来时堪堪扶住仰倒的林昇。 刘成那一刀是奔着林昇的心脏刺的,林宇目测这一刀偏了很多。 鲜血从左胸口汩汩流出,林亦铎转头颤声喊道:“叫车!叫车——” “都给我陪葬!哈哈哈给我陪葬!”刘成被保镖按在地上,癫狂地狂笑着。 何健还抓着刘成的手腕,反钳到他身后就是怎么都抠不出刘成手里的刀,一个穷途末路的人手中的刀就是他的命。保镖按住刘成手腕,示意何健松手。 何健松开后才感觉到手臂肌肉在抽搐,痛感越来越清晰,温热的血滑过手臂,血染红了衬衫,滴滴答答地滴到地面。 李君吾跑过来不解气地踹了刘成一脚。 如此一来,送林昇去医院的车上多塞了一个何健。 —— 一夜兵荒马乱,等何健再见到林宇时,天已经亮了。 林宇一身手术服,疲惫地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 林昇的手术很成功,已经送进了icu。林家人分别陪在林琼和林昇的病房里,唯独林宇,独自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冰凉的椅子上。 受伤的胳膊挂在脖子上,何健站在走廊尽头等了很久见林宇没动,于是走过去坐到林宇旁边,把手里的热豆浆塞进他手里。 “回办公室睡一会儿吧。” “怎么还没回去?”林宇接过豆浆两手一起握着,也不看他,没有焦点的目光落在走廊的天花板上。 “回去也睡不着。”何健叹了口气,“你爷爷是林琼,你爸是林昇。这世界太吓人了……那些事都是真的。” “是真的。”林宇笑笑,头顶在墙上扭头看他,“怎么怕了?” “有点,”何健也笑,“但像刘成这种有勇有谋的疯子还是太少了。” 李君吾带着郭美进去后,他和蔡辉、梅军待在外面没一起进去。但也听见了郭美的话。 时隔35年,虽然是旧事重提,但还是觉得太荒唐、太让人惊恐。 “其实,抖你黑料的事也是刘成做的。”林宇说,“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没拿出来说。” “因为牵扯到了蔡辉家的凤凰国际?”何健问。 “嗯,一石二鸟,即威胁了我,也将了蔡家一军。刘成很会抓人短,他找的人是成阳,成阳找的星传媒经纪人,那个‘韩哥’是送成阳出道的经纪人。” “我知道,也是小乐的经纪人。小乐是我学弟,比我小两届,那些料是小乐跟韩哥说的。” 现在说起这些事,何健依旧觉得寒心。他离开星传媒,小乐给他团的散伙饭,韩哥也来了。他那会儿当他们是朋友,完全没看出来人人都以面具示人,只他一个傻子。 因为黑料事件,小乐再也没联系过他。曾经三五不时发信息约饭、约歌、约片的小乐,自己消失了。 “别伤心,时间会证明哪些人是值得的。”林宇闭着眼,头顶在墙上,声音很低又哑。 看着他疲惫的侧脸,何健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又忍不住问自己,我值得吗? 作者有话要说:d=====( ̄▽ ̄*)b狗血终于撒完了! 第78章 第 78 章 两天眨眼便过去了,那天清晨离开和棠医院后何健就没再见过林宇。 林家别墅里荒诞无稽的那一晚好像梦, 过去就过去了, 之后谁都没再提过。 他忙着跟房东商议重装烧毁的店, 外加抽空补拍j-l秋冬装单品的广告,忙的像个失控疯转的陀螺。 林宇或许是因为林琼和林昇都住在和棠医院, 所以一直没回家。 何健一直想跟他说搬出去的事,但一直没机会说,林宇避而不谈的态度很明显,但他却不能一声不吭就抬屁股走人。如果他那么做了, 以后他俩再见面会非常尴尬。 三天睡眠不足十二小时, 何健困的直打跌, 进屋连灯都没开一头栽倒在沙发上,连个睡的过程都没经历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东西落在脸上, 毛茸茸的很暖和,暖意遍布全身驱散了寒冷让他彻底坠入梦里。 美梦没做多久, 手机就响了。手机铃声带震动嗡嗡响了半分多钟, 他的手在裤兜里掏手机却碰到了另一只手。 他反应再慢也知道是谁,睡眼惺忪地半睁着眼看见林宇弯腰掏他裤兜,掏出手机后接通然后递到他耳边。 “喂。”何健闭着眼翻了个身, 抟起身上的被子按在下面。遮住不可描述的部位, 大清早的也是够了。 “何大健!” 何健腾地坐起身, 睡意全都跑光,他赶紧看了眼来电显,操!付简兮。他又抬头找林宇, 林宇已经回到对面沙发上躺下了。合着这人也睡了一晚上沙发,为什么? 何健拍了拍脑门支支吾吾道:“付小爷,那什么……” “什么?我不问,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付简兮声音冷成冰,字字都跟冰锥子似的刺的何健耳膜疼。 “嗳~这不是还没抽出空吗。”何健憨憨地笑了两声,往后一仰又躺回了沙发上,“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林不语去店里了。”付简兮说。 “卧槽!”何健这次直接一个打挺蹦到地上,“她她她,现在在哪儿?” “正往你那儿杀呢,准备受死吧。”付简兮幸灾乐祸地呵呵两声,“把医科院地址给我,我现在过去。” 何健也不跟付简兮矫情了,付简兮一旦知道北城出了什么事肯定会去看他爸妈,这小子把他爸妈当自己爸妈似的,不让他去估计得打架。 “店怎么解决?”付简兮又问。 “商铺有保险,能报一部分,不能报的那部分我家赔钱,房东的意思是,他不要钱,他想让我们装修回原样,能继续租更好,因为我妈去年才续签了五年租约,这才一年,一般出事的店不好往外租,嗳~” “你别过来了把店面搞定吧,我过去陪他们住几天。”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电话挂断何健把a国医院的地址发给付简兮,紧接着收到了转账信息,转账账号他在熟悉不过。 付简兮:给爷磕一个 何健边叹气边笑,笑的呛了一下,然后发了一个猥琐萌小人抱着长满腿毛的大腿春心荡漾的表情包过去。 他打着哈欠看了眼时间,刚过七点,茶几上放着一袋外卖早点。应该是林宇拎回来的。 何健顶着随时随地要炸开的脑袋,抱着被子绕过茶几把被子盖在了林宇身上。 林宇眼睛睁开一条缝,眼眶通红,疲惫不堪地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 “几点回来的?”何健低头看他那俩大黑眼圈,他真的很少见林宇胡子拉碴的模样,还挺新奇,特别有男人味儿。 “四点多,早点。”林宇懒懒地抬手指了一下茶几,手落下时抓住了他腿外侧的裤子。 何健的目光移向他攥紧的裤子,一秒一秒过去,足足过了半分多钟林宇的手才稍稍松开,然后垂到沙发边上,手心因为用力泛着红,指腹却是白的。 何健在心里叹了口气,拎起早点往厨房走,然后转头看了眼门口的俩行李箱,林宇应该看见行李箱了。所以,刚才拽他裤子是因为…… 早点刚放到桌上,门铃突然响了。 “日!这么快。”何健嘀咕着踮起脚尖儿往玄关跑。 按付简兮说的,应该是林不语那个疯丫头杀过来了,他开门前先从猫眼往外瞅了一眼想看林不语有没有提刀,同时手也搭上了门把手。 按下把手的动作一顿,何健吃惊地挪开眼睛,顿了顿在门铃第二次响起时又从猫眼里往外看了一眼。 确定了。 是郑涵的亲妈。 何健回头看向沙发,林宇睡的人事不知。他转身大步走到沙发上,一手抓起林宇的胳膊,一手捞起他的背直接把人从沙发上拽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拽起来林宇,只是觉得以林宇现在这个熊样如果再被尹岚纠缠半天,恐怕是要过劳死。 “嗯?”林宇一脸懵,“谁来了?” “郑涵,他妈。”往卧室走的脚步顿了一下,何健瞅着林宇问:“见吗?” “……不见。”林宇犹豫了一下,从他肩上抽走胳膊,捡起掉到地上的被子,“不用开门。” 何健看着他抱着一大团被子走进卧室,回手关上门。他站在原地回头看向沙发,对放在茶几两边的长沙发上还留有他俩压了一晚上的痕迹。有床不睡,难道就为了陪他睡三个小时的沙发? 那边尹岚见按门铃不管用,又开始粗暴地拍门。 “砰砰砰!砰砰砰!” “开门!我知道你在家!开门!” 何健烦躁地扒拉一把头发,大步过去一把打开了门。 尹岚乍一看见何健的脸先是愣了几秒,接着嫌恶地抿起唇,扬起下巴,“林宇呢?” “他不在。”何健一手撑着门框,挡住尹岚的路,居高临下地看着门外的女人。别说,这张脸跟潘欣真的挺像。 “我知道他在。”尹岚笃定道,她把目光从何健脸上移开,侧身对着何健,一副看都不想看何健一眼的嫌弃表情,“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不一般,但这是他的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家事?呵,”何健颇为无语地嗤笑一声,郑涵、音浪这母子俩被潘欣卖了还帮人家撇清是家事,“说到家事,请问林宇是你什么人?” “你!”尹岚美目瞪大,怒急斥道:“没教养!你以为你是谁?没有林宇,你敢这么为所欲为?” “我没教养?我为所欲为?”何健指着自己的鼻子,冷嘲道,“如果我没教养,开门看见你就该让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你以为你是谁?!林宇的亲妈!你配吗?” 尹岚被他激得当即喊出:“我怎么不配!” 何健气极反笑,连连点头,“好,非常好,那我问你,林宇四岁被送出国那天要见你,你在哪?我听惠姨说,他走那天正好赶上林昇和林静的妈妈结婚,而你也是当天结婚,他在机场打电话给你,你连接都没接。他才四岁,汉语还没学明白,就被送到国外学英语,你知道保姆天天怎么管他吗?” 尹岚开始发抖,两手死死攥在一起横一眼何健转身要走。 何健一把抓住她,发狠道:“给我待着!” 尹岚被吼的打了个激灵。 何健刚刚一直压着声音说话,他怕声大吵醒林宇,他拽住尹岚后一脚迈出门,回脚踢上门。 “保姆、司机都知道林昇不喜欢他,俩人拿着林家给他的生活费出去鬼混,看着他不饿死不跟林家告状就行,你知道他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怎么解决一日三餐吗?” 何健站在尹岚对面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他,那双眼从来没那么狠过,“早晚餐牛奶泡麦片,中餐学校五美元套餐。知道五美元套餐都有什么吗?你知道过期奶粉泡过期麦片是什么滋味吗?” 尹岚抖着抖着平静下来,咬牙道:“她的监护人不是我,这些不归我管。” “你不是说你是她家人吗?”何健突然拔高声调道:“我就问你你配吗!” 闷雷似的喊声在电梯厅久久回荡。 尹岚猛地一抖眼泪倏然落下。 “你送他上过学吗?你给他开过家长会吗?你知道他从小学到大学都上的哪些学校吗?你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你不知道!你也不配!” “我不配!”尹岚失声喊道,“你就配!同性恋!恶心!不要脸?!” 何健冷笑一声松开她,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瑟瑟发抖的女人。她真的很可怜。 尹岚是个很会自怜自艾的美丽女人,大家都觉得她可怜,她也觉得自己可怜。 情窦初开的男人拿她当一个死人的替代品,她与那个荒唐的男人生下的孩子很像那个男人。她太渺小,她的恨也强大不到哪里去,完全催毁不了那个男人令他悔悟,故而将恨意转嫁到孩子身上,她对那个孩子不闻不问,仿佛襁褓里的他是毒瘤,看见就恶心,另她想起曾经自己多么可怜、多么无助。 “终于讲到重点了,既然我们恶心、我们不要脸,你来找他干什么?你这么崇高洁净、出淤泥不染的人,干嘛求林昇的儿子,要林家的钱补郑涵的窟窿?不觉得自己太双标、太可笑了吗?郑涵杀人放火你连恨不得一辈子不见的人都能拉下脸来求,当初为什么不能在他出国前去见他一面?” 何健说着说着鼻腔蓦地一酸。 忽然间,他很想抱抱那个四岁时只身独行的孩子。 时过境迁,他没能遇见四岁的小林宇,现在,他只想站在林宇面前替他挡住这些可恶的嘴脸。 尹岚气到面白如纸,浑身战栗。她从未被如此羞辱过。 “别在来找他。”何健慢慢后退到门前,看着站在电梯前的可怜女人,“林宇对你们已经很仁慈了,口供上的证据只有一半,如果我全说出去,郑涵最少坐三年牢。” 尹岚眼神晃了几晃,不敢置信地瞪着何健。她怀揣一肚子算计,却没想到被一个不相干的人说的哑口无言。 何健转身输入指纹开门,拉开门便对上一脸漠然的林宇。 林宇的目光很苍白,眼睛无神,疲惫席卷全身,他双手插兜,背脊甚至有一点驼,肉眼可见他又瘦了,而且瘦了很多。 何健很肯定他比自己多的那十几斤已经都瘦没了。 “袜子呢?”林宇的目光从他脸上落到他赤着的脚上,“进来。” 何健机械似的从他身边走过去。林宇转头道:“穿袜子。” 双打的茄子似的,何健低低的“哦”了一声。 林宇转回头看向惶惶不安的尹岚。 “你……在家?”尹岚眼中的不敢置信还来不及遮掩,又把刚刚受的委屈全展示在了脸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一面想林宇听见何健羞辱她,一面又不想林宇听见何健控诉她不配当妈。 林宇沉着脸走到电梯旁,按电梯下行键,冷冷道:“我送你下去。” 尹岚跟着上了电梯。她从来没觉得电梯里如此密闭,透不过气,热汗夹杂着丝丝冷意裹着全身,让她根本搞不清是冷是热。 “郑涵的事到哪步了?”林宇突然开口。 “介入司法程序,他挪用的资金太多,还有绑架的事……妈求你帮帮你弟弟……” 郑涵干了两件大事—— 一是挪用公款,数额太大以至于公司几近瘫痪;二是,被潘欣怂恿绑架何健威胁林宇拿钱赎人。就这两件事彻底把自己搞进去了,也把他爸郑纯攒了大半辈子的身家玩没了。 “这事我帮不了,但我会跟林奕铎说一声。” 尹岚脸上立刻浮现出惊喜,激动地抓住林宇的胳膊。 林宇眉头立刻皱起,低头看了眼抓在胳膊上的手。 尹岚烫到似的赶紧收回手,“谢……” “我会让林亦铎收购时尽量不为难郑家。” 从惊喜到错愕,尹岚脸上青红交加。她和郑涵的意图都是让林宇借钱给郑家度过难关,从来没想过卖公司。 “小宇,一定要这样吗?”尹岚仰头,目光哀求地看着林宇。 林宇从电梯镜面里看着她的侧脸——很陌生,尹岚很少正视他,应该跟他和林昇太像有关。 “不一定要这样。”林宇坦然道,“郑涵不打何健主意,我或许会帮他。” 言外之意,郑涵动了何健,一切都没有转圜的余地。 电梯打开,林宇大步走在前面。 尹岚惊愕地愣在原地,直到电梯门快合上,她才侧身挤出来追出去,但她从林宇的背影上看到了决绝。 林宇把尹岚送到路边,转身离开时冷冷地撇下一句,“既然觉得恶心就别再来了。” 尹岚站在路边,望着林宇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突然脱口喊道:“小宇!” 林宇停住脚步,顿了两秒才扭回头望向站在路边的女人。 “你恨我吗?”尹岚忽然哽咽。 林宇望着她像看一个不怎么熟的人,许久后摇摇头,然后转身一脚踏进秋日的树荫里。 一个人长大后或许不会记得小时候自己被父母抱在怀里呵护的时光,但幸福是有烙印的,一个人被父母疼爱过、呵护过,哪怕他不记得,他的心里也有幸福时光留下的烙印。 像何健,很多时候他能从何健的眼睛里看见属于他的幸福烙印。即便他过得很难,但他依旧是个被幸福包裹的孩子。 除了幸福,孤独、寂寞、害怕同样是有烙印的,它们刻在人的骨子里,灵魂里。像他,他搜不到自己身上关于幸福时光的烙印,但那些关于孤独的、害怕的烙印,他有很多。 但要问他,他恨不恨谁。现在想想,他不恨尹岚。就连林昇,他现在也恨不起来了。因为看见了林昇被刺伤倒下的那一刻的脆弱,以及在手术台上林昇心跳骤停时他的惊慌。 何健以前问过他为什么学医。 他当时说不想生病。听起来是个搪塞人的拙劣理由。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从小到大数不过来的生病的夜晚,他特别想有人陪、有人哄,有个人问他还难不难受。 他知道不会有那么一个人,所以他不能生病。 生病时人会脆弱,脆弱时就会妄想——想有一个家,家里有爱他的爸爸妈妈…… —— 尹岚撑着后车门愣愣地看着那道背影。 她是从林宇十四岁起才见他,每年只见一面,每一次分别留给林宇的就是背影。 现在轮到她看着那道背影渐行渐远,仿佛写着“不如不见”,亦如每年转身离开的她。 站在嘈杂的街边,她突然想不明白她恨这父子俩什么。 不,这一切的缘由都在林昇。 恨林昇不爱她? 恨林昇欺骗她? 还是恨林昇彼时糅杂在一起的长情和滥情? 或许她只是恨林昇曾经豁出一切爱郭甜,而那个被歇斯底里爱着的人不是她;就像林宇如今拼尽全力搞到母子、父子关系决裂也要护着何健。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林昇的儿子一定像林昇。 他们骨子里有一种极其相似的矛盾情感——可以为所爱之人豁出一切、歇斯底里的爱,哪怕那个人被全世界不认同,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值得。但他们爱就好了。 这就是林家的男人。 只是林昇从小生活环境优渥,不经世事、不懂人心险恶,而林宇从小没有父母呵护只能自强不弃,活久见后他反而更剔透更懂人心。 四岁、八岁、十四岁的他经过不同生活环境的洗礼、目睹她和林昇失败的感情,他应该非常鄙视林昇的滥情,甚至鄙视她的软弱自怜。所以林宇从不告诉别人他过的好不好,也不会向别人求救,因为那么做会让林宇觉得自己像失败的父母。 尹岚从未像此刻一样想过林宇,无关想念,只是思索,这应该是她自生下林宇后第一次想一想这孩子的性格成因和生存处境。 三十年河东时,林昇的荒唐不是为她。 三十年河西时,林宇的重情也不是为她。 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别考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用法,我就是想这么写嘻嘻~ 第79章 第 79 章 林宇输入指纹进门时,正好何健从里面开门出来, 门打开后两个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对视了两秒才各自转开视线。 “林不语来了。”何健边提鞋边干巴巴的说。 林宇站在门外侧身让开路, 看他满头汗就往外走伸手从鞋柜上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 “擦擦汗。” 何健自然地接过纸巾擦汗。 “起风了,穿件外套。”林宇靠在鞋柜上看着他。 何健边擦汗边抬头摘下格子衬衫套在半袖外面。林宇习惯性地伸手帮他整理衣领, 又把衬衫下摆拽齐整。 他每次这么做,何健都忍不住想叫他爸爸,但这个称呼他很久没叫了,他偏头看向林宇, “肉粥我放在加热杯垫上了。” 林宇低低地“嗯”了一声。 何健余光瞥见跟鞋柜并排的两个行李箱上, 他想, 是时候说了。 “我……” “我晚上的飞机。” 何健的话被打断,林宇很明显是想抢他的话, 而且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去哪儿?”何健后退靠在墙上,跟他面对面站着。 “替张培钦出国考察, 和棠医院是医科院的临床医院, 医科院上半年定下的考察计划,他回不来我替他去。”林宇慢条斯理地说着,他靠在柜子上, 双手插在裤兜里, 两腿交叠着伸向何健, 用鞋尖碰碰何健的贝壳鞋,“别急着搬了,先住着吧。” 心里五味杂陈, 何健都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对不起。张培钦是为了他爸才跟着去了a国,林宇现在又要替张培钦出国考察。 他垂着头,盯着抵在他鞋尖的皮鞋,“去多久?” 他在一肚子的问题里挑出了一个似乎最重要的问出口,但是问出来后,又觉得其它的问题才重要。 “没有具体归期,大概……”林宇停下,手穿过两个人之间,落在何健后脖颈上,“不是因为你。” “是吗?”何健苦笑两声,“骗术不怎么高明嘛。” “……你说的对,只要看见你,”林宇勾住他的脖子,后背离开鞋柜,慢慢靠近,“我总幻想我们可以,所以该清醒的人是我。” 何健感觉到了人在靠近,勾住他脖子的手把他带离了墙面,他抬头时林宇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他赶紧偏头但还是没拧过林宇的手。 如果说他猜不到林宇要做什么是骗人的,只是他的感觉太过迟钝,林宇的靠近让他心生警惕,抬头看见林宇的脸继而偏头时,林宇的唇已经压了上来。 他偏头只偏了一半,林宇的唇压在他唇角。 抬手想掰开林宇抓住他脖子和掌住他脸的手,只是他没想到消瘦到如此地步的人力气竟然这么大。 从前没感觉到的力量悬殊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温柔的人一旦霸道起来,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山呼海啸而来,何健被硬生生压在墙上,唇上吮吸的痛和后背摩擦的痛不分伯仲,而且他发现他不会呼吸。 林宇的吻跟他的温柔无关,发着狠、带着恨似的撵磨、吮吸,他试图撬开何健的牙关,何健的闪躲、挣扎给了他最大的阻力,也激起了他的粗暴和占有欲。 他曾在梦里无数次吻过这张唇,那么甜软,那么招人,醒后很久他都记得那感觉。 只是现在他才知道那感觉并不真实,真的感觉是欲。刚一碰到,那股莫名的触感刹那间点燃了他拼命压在心底的龌龊想法——他想用力的占有,他想狠狠地亲吻他,听他发出让他心醉的声音,享受他在勒紧的双臂中挣扎,以及他奋起的反抗…… 这一切都是他极尽粗鲁猜得到的。 而且,即将失去。 超大声的耳鸣和心跳糅杂在眩晕里,恐惧感随之而来,何健顾不得会不会伤到林宇,提膝顶向林宇裆|下。 “啪!” 捏在下巴上的手突然松开,又稳又准地扣住他上提的膝盖。 林宇的唇停在他唇角,热气滚烫地一遍遍扑在他脸上。 “再不走,我怕我会生吞活剥了你……” 何健无力地仰头顶在墙上,闭眼等天旋地转的感觉过去,他下意识抬手抹了一下嘴。 嘴巴上湿漉漉的,他拿手背擦了一下就无力地垂了下去。提膝盖不轻不重地顶在林宇小腹上,气息不稳地较劲道:“你敢!” 林宇的唇擦着他侧脸滑下去,一头扎进他颈窝,两手死死搂紧他的腰。 这一吻,林宇使出浑身的力气制霸他,而他使出浑身的力气想挣脱,所以停止后,两个人都脱力似的靠在仅有的支撑上。 他靠在墙上努力让自己不顺着墙滑到地上。而林宇一脑袋扎进他颈窝里,死死搂着他,好像稍微松一点力气,就会跪下去似的。 何健的纵容让这个拥抱在这间屋子里持续了很久,直到林不语的电话打进来。 林宇一手撑在墙上把身体从他身上撑起来,离开后没有看他转身托着疲惫的脚步往卧室走。 何健拿着响个不停的手机一直盯着林宇的背影,直到憔悴的背影消失在卧室门后。 他从来没意识到林宇也有不堪一击的一面,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要摔倒,脆弱的像一只金贵的瓷瓶,只要倒下必定摔得粉身碎骨。 那天,何健已经意识到他会很长时间见不到林宇。 或许一个月,或许三个月。 直到临近年关,他爸痊愈后回国、轻食店开张、付简兮和方俣也回国过年,他才意识到林宇是真的会走很久很久。 在机场看见付简兮和方俣并排走出来那一刻,突然泪盈于眶。付简兮当他是想自己想疯了才会泪洒机场,煞是欣慰地抱了抱他。 大年初一,他忍不住向方俣打听林宇的消息。 “上次联系到他还是圣诞节,考察队从中东辗转去了南非,”方俣边包饺子边抬头瞟他一眼,“怎么,有事?” “有,大事!”这个消息让何健胸闷气短,他急需一个大夫。 又过了一个月,蔡辉来摄影棚给他送结婚请柬,他从蔡辉口中得知林宇留在了维和部队驻地医院。 那一天他搞砸了river的拍摄。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过渡章来咯~ 第80章 第 80 章 中秋节,何健去了趟a国跟何弘铭、齐雅、付简兮一起过了团圆节。回来当天, 销声匿迹很久的李荣天突然打电话给他, 问他有没有意向进正午发展。 何健欠李君吾的人情, 进正午自然没话说。李君吾给了何健最优选的艺人合同,而且指定李荣天只带两个人, 一个是他,一个是蔡辉的小妹妹。 论起经纪人的资历,李荣天算是老油条,跟着李荣天, 何健心里还算踏实。另外董哥也被李荣天叫来给他当私人助理。 节后第一份工作是正午那档网络综艺。巧的是他在影视城遇见了小乐——他是那一期的客串嘉宾。 小乐见到他像见到一个前辈似的恭谨小心。 物是人非的荒凉感, 在那段时间一直萦绕在何健心头。 似乎有什么不对了, 但他又搞不懂到底哪里不对。 进了正午的李荣天没了从前的强势,不再随意给他安排工作。但何健需要工作、需要忙碌、需要马不停蹄的行程占满他的生活。之后的半年, 他像个失控的工作机器,不停地转, 一直到年关, 才得以喘口气。 方俣的信息让他辗转难眠一个月,蔡辉的话则让他一度大脑空白。 拍摄找不到状态是常事,但他明显不是不在状态那么简单, 摄影师一再调动他的感觉但都无济于事。他浑浑噩噩地从台上下来时撞倒了柔光灯, 脚下勾到了电源线, 紧接着影棚里的设备像多米诺骨牌似的丁零当啷地倒了一片。 为了道歉,李荣天请拍摄组全组人吃饭,见他实在难受就让董哥送他回家。 上了保姆车, 何健瘫在后座揉了揉空荡荡的胃, “找个地儿吃点东西。” “早上不是吃了吗?”董哥从后视镜里瞄他,他们到摄影棚还不到一个小时,“送你来摄影棚前,你在和棠吃了一碗牛肉面。”还加了卤蛋、肉丸和豆皮,外加一个麻将烧饼。 何建摸过后座的鸭舌帽扣在脸上,闭上了眼。心里堵的难受,胃里又空荡荡的,烦躁感简直快把他憋炸了。 “你今天肉类和主食摄入量够了,吃素餐行吗?”董哥见他是真的心情不好,试探着问了一句。 “随便。” “心情不好?”作为何健的私人助理,董哥很有发言权,何健是他见过脾气最好、工作能力最强的明星。只是最近却一反常态,“我毕业那会儿和女朋友分开了,低谷期,天天做什么都没劲儿,总觉得胃里空,想吃东西。其实不是饿,人难过的时候心里就会空荡荡……” 何建像被戳中了伤口似的,一把拿下扣在脸上的帽子,“嘭”地摔在后座。 车子猛地急刹,愤怒的喇叭声紧接着从后面传来。董哥愣了一下,赶紧发动车子。 “……对不起。”何建搓了把脸,“你说得对,不是饿。” 春天的雨说来就来,车子行至半路,豆大的雨点突然砸在车窗上。砰砰作响,扰得他更加心烦意乱。 车子停在和棠正门外,董哥拿手遮住脸一溜小跑到后背箱,拿出一把大伞就往车后门跑。 何健没等伞来就从车里出来了,他站在雨里仰头看细密的雨线淋下。一身单衣眨眼便湿透。 “怎么出来了,别淋雨啊!”董哥赶紧把伞撑开遮在他头顶。 何健猛地转头看董哥,“你说什么?” “啊?”董哥很蒙,“我说‘你怎么出来,别淋雨,这几天……’” 那两个字眼让何健心尖儿猛地一跳,只是读音相同的字而已,他在想什么? 他拿过董哥手里的伞,“谢谢,路上慢点开。” “你不是饿吗,我去买饭,你想吃什么?”董晨追在何健身后。 “……我不饿,”何健停住,转头看董晨,“就是心里空,没事了你回去吧。” 见何健走了,董晨赶紧跑回车里,坐在车上抻头看着何健的身影消失在雨雾里才启动车子。过年开工后,他就发现何健有些魂不守舍,时长出神,要不就是看着手机发呆,偶尔在车上睡着还会惊醒。他跟李荣天反应何健的状态,李荣天跟何健商量后推了几份工作,只是这样一来何健的精神并没有好多少,反而更魂不守舍了。 开始他和李哥都以为是何健连轴转半年累坏了,所以才减少他的工作量。眼下工作量是减半了,但精神状态较之从前反而更差了。 董晨觉得他家摇钱树可能失恋了。 李荣天让他看紧点,找机会探探何健的口风。 刚才一试,果然如此。 —— 和棠小区里,何健站在打满花苞的紫藤树下,雨势凶猛,打得一串串紫藤花在风雨里颤巍巍地晃着。他身在雨中,眼前却是艳阳高照、花香扑鼻的初夏。 去年初夏,他和林宇走到这颗紫藤树下,他跳起来够花串,扯动树枝落了林宇一身紫藤花。 落花如雨,英俊的男人站在落花里微眯着眼勾着唇,撩起眼皮看向他的那一眼是那么温柔。 那时他只觉得站在紫藤树下的林宇赏心悦目,却与心动无关。 此时再想起来,只觉得心头发热,世间最美不过如此——艳阳高照,花香扑鼻,还有你。 时间过得很快,像一列装满记忆的火车,从瑰丽的夜空下穿梭而过,穿过无数人的梦,眨眼便是一季。 天还没亮,从梦里挣扎出来的何健似醒非醒地合眼倚靠床头——他又看见了两山之间斑驳的路面上林宇骑行而过的身影,微凉的晨风中转头对他笑;老皂荚树下,蹲在小菜园里的那个背影;站在门前看着他笑的人;阳台上伸长手臂挂衣服的人;无数个清晨真开眼看见的人;以及离开那天强吻他的人。 那个人,仿佛暮春清晨从山间吹来的微风,有松柏的气息,有朝阳的味道,也有朝露的湿润。 半梦半醒时,他听见心脏怦怦跳。心悸的几乎让他窒息。 他从没想过,喜欢上一个人会变得这样难受。时间就像侵蚀意志的毒,每过一天就搜刮走他一分原本无坚不摧的意志力。让他想不顾一切地无视父母的期许,无视所有人的目光。 只想看见他。 不行! 不能再等了! 去找他!找到他…… 光线昏暗的卧室里,何健猛地睁开眼从床头弹起身,胸膛起伏,满脸汗珠。 他下床快步走进浴室,冰凉的水冲散了梦留下的余韵。 镜中,他睡衣湿了大半,湿发粘在前额,两条撑在洗漱台上的手臂微微发着抖。 类似的梦已经梦了多久,何健记不得了。只记得那些沉浸在梦里的挣扎和幸福像两个永远不能融合的对立面,彼此站成一道坚不可破的城墙,他站在两墙之间,进退维谷恨不能十天半个月都不眠一觉。 大清早天刚亮,睡不着觉的何健开车回家接何弘铭去医院复查。 “脸色怎么这么差?”何弘铭拄着臂拐上了副驾驶位,“上次听小董说,这两个月你工作不多。” “嗯,就是睡眠不好没事。”何健被失眠多梦折磨的心力交瘁,连装样子应付父母都有心无力,也难怪何弘铭一眼就能看出他有事。 “是不是失恋了?”何弘铭试探着问,“没事,好姑娘这么多……” “爸,”何健赶紧出声制止何弘铭说下去,“我没失恋。” 何弘铭不予多说,连叹气也是在心里叹的。 每两个月来和棠复查一次,安吉和张培钦跟何弘铭都非常熟了。到了医院,安吉带着何弘铭先去做检查,何健则去取了结果找张培钦看。 “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张培钦起身从冰箱拿水给何健,“你这脸色,几天没睡了?” “能不能给我开点安眠的药。”何健把体检单递给张培钦,顺便接过矿泉水。 “失眠多久了?一天大概睡几个小时?”张培钦边翻看体检单边问。 “从年前开始,半夜醒了就睡不着。一天三四个小时这样。” 张培钦抬眼看他,“小半年了,去医院看过吗?” “没有。年前吃褪黑素挺管用,后来也不管用了。” “你这,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张培钦放下何弘铭的检查单,皱着眉看何健,“看过心理医生吗?” 何健摇头,很多原因他都说不出口,所以他也知道自己在讳疾忌医。 “建议你看看心理医生……哎正好!林宇快回来了,让他给你看看……” “嘭!” 矿泉水瓶脱手掉到地上,依云玻璃瓶碎成无数块,水溅到鞋上和裤子上,湿了大半。 张培钦赶紧起身,拿起桌上的纸巾递给何健,“吓我一跳。” “……没拿住,太滑了。”何健伸手接过纸巾,赶紧垂下眼皮遮住眼里的慌乱和紧张,大脑里无数道声音在喊“林宇回来了林宇回来了……”,霸屏似的从他眼前刷过,他瞪着一地狼藉眼前一阵阵发白。 “他什么时候到北城?” 张培钦迟钝地发现了何健的古怪,“我没问具体时间,我是从医科院同学那里知道的,去年他和林宇一起留在了驻地医院,这次也是一起回国。” 其实张培钦的这条信息是三天前听到的。 复查结束,何健叫了网约车送何弘铭回家,因为他现在的状态开不了车。 何弘铭揣着一肚子话上了车,担心地扒着车窗看着何健,“大宝,抽空回来一趟。” “好,到家发信息给我。” 何健站在路边看着车子汇进车流,直到消失,他站在大太阳下,正午的阳光太烈照的他头晕眼花,眼前五彩斑斓,脑内轰隆隆地跑着一辆不停拉汽笛的蒸汽小火车,呜呜呜个不停。 他分不清是兴奋多一点,还是慌乱多一点。但无论是什么,他都想见一面林宇。但看林宇的决绝,应该并不想见他。 他到正午时,刚巧碰上李君吾也下车。 “兄dei!”李君吾叼着烟,朝何健抬了一下手,“号外听不听?” 何健停在正门前等李君吾,勉强扯出一个笑,“不听。” 李君吾装聋作哑道:“林宇那个瘪犊子终于回来了!玛德!人没露面又跑了,个没良心的!” 何健脸上那点可怜的笑一点点消失,眉头蹙起,“什么叫又跑了?” “我跟蔡辉去堵人,就他妈看见一个行李箱!” 何健:“……” 何健感觉喉咙哽住舌头打结似的发不出声音,手心的汗一层层往外冒,后脊梁骨窜起一道电流,心跳声盖过了整座城市的喧嚣。大脑里那辆蒸汽小火车已经疯了,哐当哐当压过每一个沟沟壑壑,汽笛声呜鸣着连成长长的调子,引发一阵阵耳鸣。 他定了定神,问:“他回来了?” “昂!”进电梯前,李君吾把烟按灭丢进垃圾桶,“回家放完行李又去了内蒙。” “李哥,”何健突然伸手挡住即将关上的电梯,扭回头看着李君吾,眼里死灰复燃似的迸出火星子,他语速极快地说:“地址发给我。” “啊?”李君吾一愣,“谁的地址?” “林宇的!”何健突然大声说,“我要去找他,快!” “啊!”李君吾愣了一秒,忽然福至心灵,一拍轿厢,“行!你等等!老王!” 司机老王就在李君吾身后跟着,被他扯着嗓门一喊吓得一激灵,赶紧举手,“李总我在这儿!” “你送他过去,路上注意安全。”李君吾的话还没说完,何健大步跑出电梯,边跑边笑着朝后摆手,“谢谢李哥!” 李君吾被他又跑又笑搞得有点小兴奋,站在电梯里冲着镜面轿厢嘿嘿傻乐。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了晚安( ̄o ̄) . z z 明天就见面咯~ 第81章 第 81 章 车子驶入高速后,熟悉的北城从视线里退去, 何健从最初的激动、兴奋里慢慢冷静下来。 爱情中有一种软弱感、一种保护他人的渴望、一种行善和给与他人快乐的热切, 还有着某种羞怯。 软弱如此时的他, 保护的渴望如彼时的林宇。 如果林宇对他没了渴望,他要怎么办? 如果林宇有了新人, 他又要怎么办? 车子开了五个多小时,何健心里起码装了一千多个疑问,几乎要煎熬的白了头发。 车子停在内蒙一个小镇的医院门前。 落日余晖和粉紫金红的晚霞笼罩着小镇。镇子之小一眼便能望到头,镇子背靠长满白桦树的矮山, 其余三面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草原上零星地散布着几处蒙古包和成群的马牛羊群。 “我进去问问?”司机停好车回来, 见何健站在医院门前看着远处,迟疑地问道。 “我去吧, ”何健收回放远的思绪,“王哥, 今天肯定回不去了, 辛苦你找个地方先去休息。” “我还是跟着你吧,”司机老王目光锐利地扫过几个进进出出的人。那些人从何健身边走过时差不多都会瞄他一眼,即便不认识何健, 也会因为他出色的身材和俊秀的脸多看他几眼。 何健拿出口罩帽子戴上, 没再跟司机多说转身进了医院。 不到五分钟, 两个人又从医院里走了出来。 “义诊?”司机老王笑着说,“嘿,以前只从电视剧里听过这个词, 真稀奇。” 何健心里又开始发堵,林宇一个豪门阔少爷,竟然为了躲他躲到一个偏远小镇去给游牧的牧民义诊。 他心里隐隐有股火,可偏偏心疼更多一点。 他们按照护士说的地址,徒步往镇子西边一处十几个蒙古包组成的牧民聚集地走去。 看山跑死马古人诚不我欺。 两个人从医院出来走了将近半小时才走到镇子外围。司机老王年逾五十虽然是老司机但平时疏于锻炼,徒步半小时速度渐渐慢下来。 “我自己过去吧,”何健把老王送到镇子边一家小卖部里,“有什么事我给您打电话。” 老王坐在小卖部外面的木桩上喘着气对他摆手,意思是赶紧去吧。 夕阳停在草原与天相接的地平线上。 夏日的橙光暮色给辽阔的草原洒了一层绒绒暖暖的色泽。 大步走了几步后何健突然拔腿快跑起来,他想赶在太阳下山前找到林宇。 或许因为要落下的夕阳,脚步越跑越急,心里的焦急也越来越甚。跑到蒙古包群落周围,何健碰到个人就问“请问林宇林大夫在哪儿?”。 开始碰到的人都是放牧回来的牧民,汉话不好沟通起来很费劲,而且没一个认识什么林大夫。 因为拉住放牧的大叔说话,他被几百只羊包围了,站在数不清的绵羊之间何健无语地哭笑不得,他拿手遮在额下四望,发现在一堆半旧的蒙古包中间有一个非常新的蒙古包,门口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人。看体型像个男人。 心脏猛然间提到嗓子眼,他不管不顾地冲那边大声喊道:“林!宇!” “咩~~~~~” 羊群被突如其来的喊声惊到,几百只羊抻着脑袋咩咩叫。 喊声湮没在浪潮般的羊叫声中,因为距离不远,蒙古包前的白大褂转身朝他这边看来,而且朝他挥了挥手。 何健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哐当掉回肚子里,脸上的激动僵住,因为那个人不是林宇。 但随即又升起希望。那个人既然能回头冲他挥手说明认识林宇。 他迈开大长腿,耗时半分多钟才从惊叫的羊群中挤出去,而后朝新蒙古包跑去。 “你好。”站在蒙古包前的男人客气地跟何健打招呼,“找林大夫?” “你好我找林宇!他,在里面吗?”何健急出满头大汗,话说的前半句猴急后半句又猛地慢下来。 “林大夫刚才被放牧的大爷叫走了,你要是不急的话可以先……” “我急,挺急的。”何健急吼吼的打断他。 男人四十多岁略微发胖,有些憨态可掬,一听何健这话忽然笑了,抬手指向一个大木栅栏,“他在羊圈里,从这边绕过去。” 何健赶忙道谢,谢完又是撒腿就跑。 风从耳边呼呼刮过,太阳一半隐没进地平线下,只露出红通通的半张脸,但余晖更刺眼了,迎着光往西跑,根本看不清前方都有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拢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 何健在大木栅栏外围停住脚,羊圈里挨挨挤挤的全是金灿灿的绵羊,一个人都没有。倒是羊圈西边一个相邻的小羊圈里或蹲或站着四个人。 只是大略一扫,何健便锁定了蹲在地上的一道背影——那人黑衬衫加浅色裤子,弓背垂头,散落的头发遮住了侧脸,他单膝跪在地上,正给躺在地上的羊包扎腿。 包扎完后,他起身跟一个再三道谢的牧民说了几句话,然后支着两只占满血的手绕出羊圈,朝与何健相反的方向走去。 兴奋掺杂着想念摧枯拉朽地冲破何健薄薄的胸膛,冲出一个血洞,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前方那道背影而去。 是林宇! “林宇!”破口而出的喊声哽在喉咙里,声音又沙又哑只够他自己听见,他闭上眼,两手攥拳,豁出去似的朝着那道背影再次大喊道:“林!宇!” 脑内的轰鸣声冲进耳朵,刮擦着耳膜发出骇人的响声,一时间天地间全是纷沓至来的“林宇”。 再睁开眼,眼前景象是模糊的,氤氲在水汽里和灿金的夕阳里,光影迷离中那道背影僵在原地。 背对着他不肯回头。 别走了,回头看我一眼,看我一眼让我跑断腿追落日也行。 何健用完了所有力气,自觉也出尽了洋相。以前林宇的百般温柔被他付之一炬,如今人家对他避之不及,他却反过来要穷追不舍。试问世界上哪有他这样恬不知耻的男人?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林宇肯见他,哪怕回头看他一眼…… 他破罐子破摔地迈开灌了铅似的腿朝那视线里的背影走去。 在他靠近时,那道僵硬的背影慢慢地转过了身体。 看见那张脸,何健蓦地顿住脚步,积在眼眶里的泪蓦地滚出,滑过下眼睑、脸颊砸落在草地上。 一只无形的手倏地抓住了他砰然跳动的心脏。 见到真人的激动和看见他变化之大的心痛在大脑里沸反盈天,令他大脑阵阵发麻。 林宇更瘦了。头发长了不少,未经打理的长发一半散落在额前,碎发掩映下那张脸更显英俊,也更显生人勿进的锋利感;眼底乌青,下巴上挂着青胡茬,整个人又糙又颓废。 丁点不见从前的斯文温润。 衬衫领口的扣子开着两颗,大喇喇地露着锁骨和半拉胸膛;衬衣下摆一边塞在西裤里,一边搭在裤子外面;西裤两个膝盖上全是泥土,更不要说那双皮鞋。 印象里林宇从来都是英俊斯文的林大夫,何健从来没见他如此狼狈过,自然也没见过他如此粗野的一面。 像个吊儿郎当的草原汉子。 而且手上还夹着刚点燃的烟。猩红的烟头、缭绕的烟雾配上那双沾满血的手,足可以用血腥可怖来形容了。 他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 从前李君吾他们都不敢当着林宇的面抽烟,如今他却学会了抽烟。 何健踩着心跳和最后一缕余晖走向林宇,在林宇惊诧和怔忡的目光中慢慢加速,最后急不可耐地冲向他,嘭地砸在他身上。 林宇下意识抬手接住何健,但不等他张开手何健已经抱了上来,连带他指间燃着的烟一起抱进了怀里。 “烟!”林宇被撞的生生后退一步,硬是用一只脚撑住了两个人的重量。 烟头按在何健左肩下侧,林宇使劲抽手但都敌不过何健勒紧的两条手臂。 衣料烧焦的味道和肉焦的味道钻入鼻腔。 “不疼吗?”林宇的愕然尽数化成温柔心疼,他用一只手搂住何健,手掌虚贴在何健后背。何健的心跳一下下砸在他手心里,好像他不按住那块,心脏能凿穿后背蹦出来似的。 “怎么哭了?”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开口何健立刻松手后退一步,后退时匆匆抹了一把脸。 林宇的目光从他脸上落到他肩下被烟头烫穿的洞上,透过指头大的洞隐约可见一片红. 何健有些不知所措地扭头看了看肩下的伤,他到现在还没感觉到疼,只觉得太阳穴和心脏比着法地狂跳。 “怎么来这儿了?”林宇手伸进兜里掏出烟盒,刚掏出来又放了回去。 何健看着他的动作,嘴唇掀了掀,难以启齿般地又闭上了,只抬眼看着林宇的脸。 林宇也看着他,夕阳镀他最明亮的色彩,明艳动人。其实他知道无论时隔多久,眼前的人都是他的“曾经沧海”,或许那一次心动,动了他这个薄情寡性的人仅有的那么点感情,所以无论以后再是谁,都不能比,也不可比。 心底那片冰湖悄然融化,在心底荡漾。林宇垂眸遮掩眼底神色,看着沾满血的双手,“我先换件衣服。” “……嗯。”何健迟疑地点头,“我在这……” “一起。”林宇打断他,转身先一步朝一个蒙古包走去。 新蒙古包后面停着一辆越野吉普车,车后支着一个野外淋浴棚。 林宇很长时间没这么精心打理过自己了,换上精心搭配的衣服,打理头发、刮胡子,甚至喷了古龙水。 他出来时何健坐在吉普车头上,两手撑在身后,眯眼看着草原。 林宇站在车后门旁边贪恋地用目光描摹何健的轮廓,看了很久才走过去。 他停在车头前面转身背靠车身,“走走吗?” 何健垂眸看他侧脸,忽然笑了,伸手曲起食指刮过他下颌,那里先前还挂着青胡茬。 “发现你糙起来还挺性感。” 林宇躲开他的手指,抬手抓住那根手指按在车上,看着前方也笑了,然后离开车身向前走去。 何健从车上跳下来,快走几步跟上他,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冷香。 老男人臭美起来还真要命。 何健跟在后面猥琐地吸了两口,又不好意思地搓了搓鼻子。 林宇放慢脚步一再等他也不见他跟上来并排走,索性停下等他。这一停,后面猥琐闻香识男人的何健差点撞他身上。 两个都不会害羞的人难得略显羞涩地对视一眼,又都赶快挪开目光。 两人踱步到一处小土包上,何健一屁股坐在暄软的草地上就不肯走了。他这一天大惊大喜太过,耗光了精力,这会儿只觉得累的一闭眼就能睡一年。 “听李哥说你回国了,接着又来这儿了。”何健扯出一个话头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来就是想问问……” 话到这里又停住,他盘腿坐在草地上,两手腕搭在膝盖上,盯着地平线的眼珠飞快地瞥一眼林宇 林宇无动于衷地坐在他旁边没接他的话,同样盯着地平线。 何健心想还是那副模样,心里哪怕翻江倒海,面上也是一派平静。 他提着一口气,不敢再看林宇,只想把心里话一股脑地倒出来。 “其实这一年,也不到一年才十个月,我没什么变化,脾气还那样,臭毛病也没多,至于优点,吸金算吗?差不多再有三两年就能还清你了……其实我想问,你好了没?如果没好,我陪你行吗?” 何健使出毕生所学,自觉说了一段极尽肉麻的话,就算不够直白,他相信林宇也能听得懂。 “怎么陪?”林宇压下满心悸动,两只按在草地上的手,十指已经抠进了草坪下的泥土里。 何健转头看着他,眼里有光,唇角带笑 ,郑重道:“陪你到老。” 林宇瞪着地平线红了眼眶。 手从膝盖上滑下来,抓气抠进泥土里的手握住,何健羞涩又愧疚地垂眸轻轻拍落他指尖的泥土草屑,轻声说:“林宇,跟我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e=e=e=(~ ̄▽ ̄)~yooooo~ 第82章 第 82 章 风吹过草原,吹起层层波浪草叶摩擦发出沙沙声响。远处传来牧民召唤牧犬的口哨声。一群飞鸟从远处飞过, 消失在长满白桦林的山间。 良辰与美景全都有了, 似乎只差有情人的暮暮与朝朝。 何健等着林宇的回复, 林宇却望着天际线出神,好一会儿才转身看他, 依旧红着眼。 这样的林宇让他忽然想到一句话,爱情总是先让人红了脸,再让人红了眼。 只是世间情人间通用的规律法则到他俩这里总是错乱的。。 这该死的感情,让他们都红过眼, 却还未红过脸。 “知道吗?你只要主动出现在我面前, 我就不会再给你犹豫不决的机会, ” 林宇单手托着何健半边脸颊,发红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你再也走不了了何健。” 何健被他唤的心脏一哆嗦,呼吸不畅地垂下眼很快又抬起来, 张开手抱住他的脖子, 脸埋进他脖颈间,狠狠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冷香,鼻尖反复地蹭着衬衫衣领下那块温热的皮肤。心里无比熨帖地吁出一口气, 心里那块空荡荡的地方忽然间满了, 满满胀胀的感觉像晒足了太阳的猫, 原来他心里缺的是一个人。 “以后我敢反悔,你就打断我的腿。”何健闷在脖子里瓮声翁气的说,他勒紧手臂, 心疼地嘟哝,“怎么这么瘦?” “回来前生了一场病,”林宇被勒的腰快断了,拍拍他后背示意他松开一点,“你也瘦了。” “得了相思病的人很难不瘦。”何健恬不知耻地把自己的缺根弦比喻成相思病。他松开一只手,舍不得似另一只手横过林宇后腰按在他身后的草地上。活像个刚谈恋爱就要宣示主权的小男生,青涩的傻不拉几。 不过,他也确实刚谈恋爱。 林宇被他逗笑了,学着他的动作,一只手穿过他后腰按在草地上,做出半搂半抱的姿势。 两只手在两个人中间交叉出x型。 何健难得耳朵红了,他转头问:“生了什么病?” “当地的传染病,并不严重,只是那边医疗条件跟不上所以……” “所以什么?”何健突然拔高声调,又突然放低声调,“你要是出什么事……我这辈子都要打光棍了。” 他又是前半句语调高昂,后半句气势虚弱。 他自问没脸置喙林宇过去一年的行踪。只是林宇的离开是因为他,即便没几个人知道是因为他,所以林宇一旦在外面出了事,他这辈子都会愧疚难捱。而且一想到,林宇曾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没有一个亲人朋友的地方缠绵病榻,心如刀绞大概就是他现在这种痛吧。 林宇见他眼珠颤个不停,突然看懂了他的心疼,他就着何健凑过来的姿势,凑上去轻轻吻在他唇上。 何健先是一愣,接着手忙脚乱地收手,后仰脑袋,睁大眼看着林宇。 林宇没想到他这么慌,有些无措地僵在原地。 “我,”何健赶紧转头看向前方,垂眸掩饰眼里的慌乱,“吓我一跳,可能是之前被强吻的阴影太强烈……” 他说了一半恨恨地咬了自己下唇一下。都他妈瞎逼逼的什么啊。 林宇轻笑一声,笑他还挺记仇。 “能讲讲吗?”何健垂着脑袋薅草,他想知道这十个多月林宇是怎么过的。 从黄昏到启明星升起,最后星子洒满夜空,瑰丽的银河横亘在辽阔的草原之上。 夜空辽阔,草原宽广,天地之间两个人席地而坐,在无数星辰的瞩目下诉说着彼此隐匿而缠绵的想念。 直到蒙古包全部熄灯,两个人才起身往小镇走去。 “你回来过?!”何健倒着走,惊诧地瞪着林宇。 如果不问,他都不知道林宇竟然回过北城。 “除夕那天到的北城。”林宇伸手拽了他一下,抓着他手腕绕过身后半截栓马木桩。 何健头都没回,略显委屈地撇撇嘴,心说,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见一面? 林宇会读心似的,看着他说:“我去看你了,你和付简兮在楼下放烟花。” 何健停住倒退的脚步,愣愣地看着他,“你去了?为什么……” 他的话戛然而止。 林宇明白他要问什么,也懂他为什么突然说不出口。见他停下顺势抓着他手腕带着他往回走。 “总觉得看见你就功亏一篑了,但不看一眼再走又不甘心,”林宇苦笑起来,“其实距离远或近根本没用。” 距离只是他自欺欺人的借口。 其实他一点都不希望时间冲淡这份感情,哪怕在那时看来结局很潦草,但这份几近于无疾而终的感情是他将近三十年来唯一一份让他感到幸福和满足的感情——它来自何健,所以他宁愿把它捂在胸口长长久久,经久不衰,也不愿意用时间和距离销毁它。 何健的胳膊长长地抻着,神思恍惚地被林宇拽着走,他和林宇之间有一臂的距离。他蓦地停住,林宇也停住转身看他。 “你都看见了?”何健略显愠怒。 “嗯,看见你蹲在雪地里,是哭了吗?”林宇抓着他手腕的手慢慢松开顺势下滑,抓住他的手掌,试着拉了一下,何健毫无防备脚步散乱地靠了过来。 他和付简兮放烟花是初一,那天他问了方俣关于林宇的消息,得知林宇留在了维和部队驻地医院,那一天怎么过的他都忘了。付简兮和方俣走后,他一个人站在雪地里放完了最后一盒烟花,然后蹲在空烟花桶前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他不记得有没有哭过。很可能是林宇诈他,污蔑他,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哭,娘炮都没那么娘吧。 “我没哭,”何健坚持嘴硬到底,“那天方俣告诉我你留在驻地医院了。” “想我了?”林宇又凑近一点。 何健直直地看着他,眼底没有欲,很纯洁,映着远处的灯光和天上的星光。 “嗯。”他抽抽鼻子,“你不想吗?” “我每天都在想,比起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白眼狼破天荒地想一回,我的想不值一提吧?”林宇怕他紧张特意打趣他一句,再凑近一步,抬手勾住何健的脖子。 “行吧,白眼狼就白眼狼吧,”何健在他一步步靠近时身体慢慢绷紧,最后僵成一块木头桩子,舌头都快打结了,“以后你别想了,我多想点,欠你的都还你,就是……” “就是什么?”林宇的声音很轻,但两个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所以即便是气音也听得到。 “就是……”何健大气不敢喘,脖颈被勾住,他现在敢挣脱林宇的手他就是天理难容的渣男,他吞了好几口口水,“就是,你是不是要亲,能不能……” “能。”林宇忍着笑亲在他鼻尖上,那里积了一堆小汗珠,就连他手心里的后脖颈都出了一层汗。 “卧槽!”何木头桩子,定了三秒忽然吐出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骨头发酥。 这是什么妖精,一口亲下去,骨头都酥了。 林宇一只手扣着他后脖颈,一只手扣在他腰上,他刚才一再靠近就是想证明刚才何健的慌乱是出于什么。 吻过带汗的鼻尖,何健整个人松垮下去,手心里的肌肉不再是紧绷的状态。 林宇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何木头桩子还不适应跟一个男人亲热。 他收回手,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回去吧,很晚了,明天我有一台手术。” “那么多地方能去,干嘛要来这里?”何健跟在身后偷偷抹了一把汗。 “来这里是临时接到的通知,这边有一起医科院找了很久的罕见病例,明天专家会诊……” 回去的路上林宇把来这里的目的讲了,原来他来这里只是为了一例罕见病例,出来义诊是因为赶上镇医院一年一度给游牧牧民义诊,他被邀请才过来的。 镇医院给医科院的专家安排了接待所,何健跟着林宇回了接待所,司机老王接到电话等在前台。 “林先生好久不见。”司机老王客气地跟林宇打招呼。 “麻烦你送他过来,辛苦了。”林宇对老王道。 何健站在一旁当背景板,抽空回李荣天的信息。 林宇:“他后天跟我一起回去……” 何健猛地抬头,他什么时候说的后天回去,搞砸的拍摄怎么办? 林宇:“明天你可以先回去了。” 司机老王:“好的没问题。” 老王走后,何健扭头盯住林宇。 林宇不看他,先一步迈上楼梯,何健跟在他后面爬上五楼,临近门前他咬牙凑林宇耳边小声说:“装死没有用。” 林宇噗嗤笑了,他憋了一路就想听何健怎么说。 他开门进屋,刻意恭敬地给何健让开路,然后在何健大摇大摆进门后关上门,接着转过身从后面抱住何健。 “别走,陪我两天。”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后脖颈上立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后脑勺被鼻尖顶着,何健停住任由林宇抱着。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撒娇的动作,很多电影、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他现在不止觉得骨头酥,而且心都化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会? 是买了什么恋爱速成大全吗? 手肘以上被紧紧抱着,只能动手肘以下,他抬手轻抓住林宇交握在他胸前的两只手,然后掰开一根根手指。 “商量懂不懂,”何健拿出男朋友的一丢丢的威严,“恋爱是你一个人的事吗?再自作主张不打报告,就等着跪……” 林宇被他掰开手,顺势就松开了,又把人转一圈面对自己。 心里灌了蜜似的甜,忍俊不禁地笑问:“跪什么?” “跪,是不能跪的,毕竟宝贝还没宝贝够呢。”何健说的自己臊的够呛,整个人都要着了。 林宇简直要让他甜死了,伸手捏住他下巴看世间奇宝似的左右上下地看。 “看什么?”何健通红着一张脸,故作不耐烦地问。 “看看我男朋友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 “想好了再说!”何健赶紧出口警告,唯恐他恋爱第一天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怎么这么……”林宇忍不住又凑过去要亲他,何健被捏着下巴也躲得飞快,吻落空。 林宇松开他,两只手往胸前一抱。 何健有些窘迫地搓搓鼻子,磨蹭着往前挪一步,“就你这个动不动就亲的毛病,要不是看你帅,早揍你了,给,亲吧。” 他把半边脸凑了过去。 林宇被倒打一耙又好气又好笑,怕他紧张也没亲,伸手在他脸上弹了一下。 何健心里还有愧疚,不是一点,是很多,关于林宇离开的十个多月,现在又加上一个莫名其妙的条件反射。 他是真的没被男人亲过,当然强吻不算。躲避是下意识的行为,每次躲开后他也后悔,但这种条件反射是根植在他二十三年的直男生涯里的铁律,根本不是一句他喜欢林宇就能立刻改掉的。 因为林宇明天有手术,两个人洗漱完没再聊什么各自躺下睡了。 何健甚至没再开一间房,不请自来地睡在了标间里的另一张床上。 失眠多梦小半年,不说病入膏肓但也算是旧病难医。半夜三点他又惊醒,从床上坐起来甚至不知道今夕何夕,满眼都是让人窒息的黑。 他大口大口地急喘,匆匆下床光着脚按照记忆里的地图就往记忆里的卫生间走去,所以当他拐过床尾时猝不及防地撞在墙角。。 “啊。”黑暗中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叫。 房间的灯倏然亮起,林宇跑过去扶起捂着额头蹲在地上的何健。 “松手我看看。”林宇拿开他的手,看见浅浅的红痕立刻松了一口气,“没事没事,做噩梦了?” 何健就势坐在地上靠着床尾,“没有,想去卫生间。” “听见你说梦话了。”林宇单膝跪在他对面,一手揉着他的额头,一手捏着他硬邦邦绷着的肩,“你叫我的名字,我以为我在做梦。” 何健沉沉地垂下头抵在他胸口,也不说话,梦的余韵还在,他的气息非常不稳,短促无力,那是一种精力不济才会产生的气短反应。 林宇一下下地顺抚着他的背,“跟我睡吧。” 灯熄灭时,何健翻身搂住林宇。 林宇在他的环抱里翻身面朝他,手附在他后脑勺指腹轻轻地抓着他的头皮。 “不要再一声不吭就走了,以后去哪里都要告诉我。” 何健的发顶抵在他喉结上,声音很闷很小。如果不是他气息在抖,林宇不会发现他的异样。 “好。”林宇拿下巴碰碰他的脑门。 “我是傻子反应慢,你可以骂我,但不能说走就走,这对傻子不公平。” 等傻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傻子找谁说理去。 黑夜沉沉,林宇的心疼铺天盖地倾注在一个人身上,他的傻子终于反应过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 ̄)~* 何霸霸:倒打一耙小能手(^u^)ノ~yo 第83章 第 83 章 清晨的阳光穿透不遮光的窗帘,被过滤掉一层明亮度后, 依旧热情似火地洒在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身上。 招待所的老床还是十几年前的老样式, 不止宽度不够, 长度也偷工减料,导致两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都略微蜷着腿。一张双人被盖着两个人, 四只脚却交叉着踹在被子外面。 何健采用一贯抱着抱枕睡觉的姿势,把林宇蜷起的腿夹着,整个人半趴在他身上。 这种半摞叠的姿势确实很省位置,如此一来不到一米五宽度的床, 两个人睡还余出十几厘米, 。 林宇在何健躲阳光往他脖子扎脑袋的时候就醒了, 他提起被子拢在曲起的胳膊上暂时搭了个遮阳棚,把何健的脸遮住。又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刚过七点。 手术是下午,时间并不急。 他垂眸盯着那张埋在他脖子里的脸——半仰的额头贴在他颌下最软的那片皮肤上;鼻尖顶在他喉结上方, 喷出的气息羽毛似的反复地扫过喉结;嘴唇略微噘着, 两片柔软的唇一多半压在他脖颈上。 越清醒就越煎熬,林宇垂眸看了很久,直到心生邪念才收回目光。他试着抽了一下被何健夹着的腿, 然后慢慢往后撤屁股。 因为何健顶到他了。其实, 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个男人最尴尬莫过于大早起的反应。 他这边刚后撤一点, 何健紧跟着贴了上来。 还…… 在他大腿上蹭了两下。 积攒了小一年的邪火轰地炸开,炸得大脑里漫天火光。滚烫的心脏嗖地挤在嗓子眼,呼吸随即滚烫, 林宇闭眼仰头吐出一口热气,捞起何健的腰把人往后撤。小混蛋,睡着了倒是敢撩了,醒着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么不怕死。 煎熬了一个多小时,林宇又多看了睡着后就不怕死的小混蛋一个多小时——手掌轻轻扣在他肩头,指腹反复地摩挲着他光滑的肩头,摩挲一会儿又扣住他后脑勺,把整颗脑袋往怀里搂一搂。 宝贝失而复得大概就是他这种确认了再确认,搂紧了再搂紧的德行。 难得好眠无梦的何健终于被吵醒,从被子里拱出半个脑袋,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呼在林宇脸上,接着两手抱紧林宇想翻身,估计以为自己抱的是个抱枕。 林宇见他吭哧吭哧抱不动也非要转身,于是半支起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转身,只是刚转一半,何健突然睁开眼。 林宇一手撑在床上悬在他上面,另一只手还被他抱在怀里,他忍笑问:“醒了?” “你,你想干嘛?”何健从睡眼惺忪到像喝了二斤鸡血似的状态,只转换了0.1秒。 “想|干的多了,你让吗?”林宇撑在床上的手臂曲起,脸慢慢凑近。 何健赶紧偏头躲开,捏着沙哑的嗓子喊:“别过来,我叫了!” 他说完自己先笑了,放开林宇的胳膊,张开双臂搂住林宇的脖子,“大清早想搞事被抓现行,过来吧你!” 林宇被他粗暴地搂过去,胳膊撑不住索性整个人趴在身上,“你再不醒我都要搞完了。” “对不起耽误你搞事了。”何健笑着打哈欠,一连打了三个。 “下次记得装睡。”林宇把他脸上的头发撩开,露出整张睡迷糊的脸。 “好,那你下次搞快点。” 林宇笑着拿额头撞了他鼻尖一下。 何健也笑着翻身把林宇放到另一面,懒懒地闭着眼蹭枕头,“知道我最想你什么吗?” “嗯?”林宇跟他鼻尖对着鼻尖,听他带着鼻音懒懒散散的晨话,听的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 何健蛄蛹着腰和胯靠近他,手搭在他腰上,手指点在他后腰的裤腰边缘,接着麻利挑开,手飞快进去揉了一把。 浑身一僵,林宇一言难尽地看着耍流氓的人。 何健动作之老练,色狼流氓见了都要自愧不如。 他揉完pp一脸陶醉,色令智昏到神志不清,开始嘿嘿呵呵嘎嘎地笑了起来,“还是原来的感觉咯咯咯,你瘦了这么多,怎么屁股还是那么多肉?” 林宇木然地看着他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脑内恨不得现在就把他…… 他深吸一口气,张嘴叼住何健鼻尖。 “啊啊啊爸爸我错了!” 林宇也只是轻咬了一口在上面留下了四个牙印,“喜欢?” 何健揉着鼻子,眨了眨眼看着他不说话,其实眼里的羞涩快要溢出来了。 林宇盯着他刷上刷下的眼睫毛心脏也跟着一上一下的蹦,被他这么看着只想什么都答应,于是拉过他的手又按了回去,“你的了。” 按上去的一瞬间,何健觉得像吃了膨化剂似的,整个人嘭地一下膨胀两倍之多,心跳声也大的吵人。 他看着林宇真诚无比的表情,觉得林宇可能说真的。 “真是我的?” “嗯。”林宇笑笑,“不过……” “不摸了!别说了!” 他就知道,林老狗怎么会这么大方。 “晚了,摸都摸了想白嫖?”林宇把他嗖一下收回去的手抓回来强按在屁股蛋上,大有强制|嫖的架势。 “林宇,你就说你这十几个月是不是没少出去浪,老司机本质藏不住了是吧。”何健狠狠地抓了一把,抓的林宇皱着鼻子猛地一仰头,可见是真疼。 但是何健没看懂他疼不疼,只觉得他隐忍着猛地仰头的瞬间,有一股让人燥热又兴奋的气味扑鼻而来,让他呼吸不畅、口干舌燥,恨不得、恨不得扑上去叼住林宇的咽喉。 心潮荡漾的何霸霸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被一个人的荷尔蒙激起了兽性。 他赶紧收手,立刻躺平,两手交叠着按在不安分的小腹上。 林宇也不敢再瞎撩了,疼是真的疼,但在疼痛的同时却夹带着一股呼之欲出的欲|感,在体内横冲直撞。 两个人在床上并排平躺,同样的姿势静静地看着天花板数羊。平复了将近十分钟才各自去洗漱。 错过早饭,林宇跟招待所借了厨房亲自做中饭。何健打下手是一把好手,捣乱更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捣蛋鬼,完全不愧于他何蛋蛋的名号。而且何蛋蛋擅于试菜,林宇炒的每一道菜他都要试吃好几回,就连蔬菜汤都要尝一尝。 林宇吹凉汤勺里的汤递到抻着脑袋等喝的人嘴边,提醒道:“有点烫。” “嗯~~好喝。”何健闭眼陶醉的点头,一只胳膊勾着林宇的脖子,他还是那副好哥俩的姿势,但已经学会把下巴垫在林宇肩上,这个姿势着实让他害臊了半天才适应。 他夸完还不忘了乱指挥,“加点鱼露,缺鸡精,是不是可以加蚝油?” 林宇全都一一应下,但并不会全都照做,毕竟加那么多调味料汤也不用喝了。 何健见他阳奉阴违只应承不办事,于是拿了鱼露和蚝油自己加,结果被林大厨撵了出去。 接下来两天林宇都很忙,但还是会抽出闲着的一分一秒跟何健待在一起。 两个人去草原上骑马,晚上躺在草原上看星星月亮聊天,后来又去了小镇后山的白桦林,在那里林宇再一次忍不住强吻了某个不自觉瞎瘠薄撩的人。 结果亲到一半,被一群放学后上山掏鸟蛋的小孩儿给撞个正着。 五个半大小孩儿把挤在树上的两个人围一圈,仰着小脑袋看两个亲的难舍难分的……男人?全都是一脸“这是干啥呢”的疑惑表情。 被按在树上强|吻的何健:“……” 正在办事的林爸爸:“……” 这哪行啊,何大明猩不要脸的嘛!于是乎在五个小孩儿天真的注视下何健拉起林宇撒丫子就往山上跑,跑出两道残影,跑的那叫一个快,好像身后不是五个小孩儿而是五只狼狗。 一口气跑到山顶,何健背靠树干喘成狗,林宇则一手撑在树干上,另一只手按住岔气的胃。 “跑,跑什么?”林宇纳闷地问他。 “不跑,难道,等着,小孩儿问,哥哥你们,在干嘛吗?”何健呼哧带喘地指着山下说。 林宇依旧不解,“你怕,怕他们看,还是……” 何健赶紧摆手,“收起你 ,的脑回路,那几个最大,不过十岁,你当着小孩儿的面,接吻,大哥,现在小说网站,都不敢写脖子以下,你还敢当着小孩儿面接吻!想被烧死吗?” 林宇似懂非懂,撑着树的胳膊垂下,整个人拍在何健身上,学着何健昨晚的样子一脑袋扎进何健脖子里。 “痒,别蹭,哎~~” 耳根一热,浑身骨头酥的感觉又来了。 何健一只手反过去抱住树干,另一只手搂住林宇,心想要命了,一舔舔掉他半条命。 林宇搂住他往身上带,顺着他大动脉在他侧颈竖着咬出一排牙印,最后舌尖在耳根处一扫而过。 傍晚的山风吹过润湿的耳根处,突然的凉意使何健打了一个哆嗦。 林宇磨他不再这一两天,就是忍不住想亲他,想的狠了就憋得想咬他。他懂对何健这种弯得格外艰难的男人要懂得徐徐图之、循序渐进,但人就在眼前,那么可爱、那么诱人、那么惹人欲壑难填,他就算在理智,也有理智拉不住想放肆一秒的时候。 索性何健对他放肆的容忍一直都在。 无名火被山风吹散在山野间,红通通的火烧云笼罩在草原上。何健枕着双手、翘着二郎腿躺在山坡上,林宇坐在他一旁两手撑在身后,同样是一个十足惬意的姿势。 昨晚没有说完的话题再次续上,林宇讲在国外飘时遇见的奇闻异事,何健则说一说北城这边的事。 又一次从红霞满天聊到银河横亘,下山时,何健借着天黑谁都看不清谁的脸更红,破天荒地主动伸手牵了林宇的手。 于是下山的脚步被某个人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拖成了负两倍速,即便心大如何健都发现了某人的用心之狡猾。 “你是不是想磨蹭到天亮?”何健佯装抱怨他。实际那颗一笑就暴露的小虎牙一直在黑夜里放光,就没收回去过。 “我能怎么办,男朋友害羞,好不容易趁夜黑风高、四下无人牵个手,还不允许我慢慢品,过够瘾。”林宇也假模假样地叹了口不存在的怨气。 何健忍不住笑了,为了成全自己男朋友的用心良苦,牵着他在半山腰围着每一颗白桦树转一圈。 “哎——醒醒了——都别睡了——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男朋友友友友……” 何健边拽着人在山里疯跑边漫山遍野地散播这个让镇上牧民听到后就能把他俩架火上烤了的喜事。 喊声在山中回荡,惊得宿鸟惊叫,蛇虫鼠蚁唯恐避之不及。鸟语虫鸣此起彼伏,似乎都在骂他这个漫山遍野撒野的小混蛋玩意儿。 林宇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只能陪他疯。他心想疯起来的样子也像个小傻子。 此间事了,第三天浪得意犹未尽的两个人一道回了北城。 车子刚进北城地界,林宇就接到了惠姨的电话,说是爷爷让他把人带回家看看。 何健一听要见家长顿时如坐针毡,他怎么把林宇的爷爷是林琼这回事儿给忘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w\@)……… (/w?\@) 点评:没羞没臊! 有个聪明机智的萌萌已经猜到了正文快完结了,嘻~ 第84章 第 84 章 车子下了高速开往西山别墅的方向。何健手肘撑在车门上,手背支着脸偏头愁眉不展地盯着林宇。 “你爷爷要是甩我支票让我离开你怎么办?” 他搜肠刮肚把自己往看过的古早言情狗血剧上安, 一想到那场面, 就觉得自己活不过今晚。 林宇心里笑到打跌, 面上却一派平静,“给你就拿着, 正好还李君吾的钱。” 何健一拳垂在操作台上,凶巴巴地瞪着林宇,“拿我回家捞钱是吧?” 林宇笑着咳了一声,伸手抓过他捶操作台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一口, “他们早就知道了, 不会为难你, 而且你去年救了林昇,林家欠你一份人情。” 何健心想, 欠一份人情就能拐走人家儿子吗? 他略作思忖又凑过去问:“早就知道是多早?去年你走的时候?” “比那还早。”林宇松开他的手。他不太确定现在坦白,何健听了是什么心情, 但坦白是早晚的事。 “还早?”何健从凑近变为后仰, 靠在车门上眯眼盯着林宇。 “嗯,你来林家抢我那天我就跟爷爷说过了。” “我什么时候抢过你!?”何健一脸茫然,说完忽然想到林宇订婚那天他把人从家偷……, “我那是去接你大哥!怎么就是抢了!?” 林宇看他惊得脸都绿了, 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抢了就是你的了,谁知道你始乱终弃不要我。” 何健听的心里咯噔一跳,一股心疼突然从心底溢出。 谁知道你……不要我。 他坐正目视前方, 许久后才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原来那么早。” 怀揣一件不为人道的心事那么久,肯定很累吧? 林宇大概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不论多久都是我的事,我乐意藏着,你答不答应我都乐意,走也是因为我实在管不住自己了怕给你负担,别多想。你就想啊你是我蓄谋已久、费尽心机、千辛万苦算计来的,这么一想是不是……” 何健定定地望着窗外,打断他说:“这么想还是心疼你。” 车子猛地停下,停在西山别墅盘山路上,索性前后无车。 何健因为惯性差点拍在前挡风玻璃上,幸好系了安全带。 他转头愕然地看向林宇,伸手抓住他胳膊把人转向自己,林宇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接着手忙脚乱地解开两个人的安全带,一把将他勾过去,按下头便亲。 何健吓得赶紧后退,但退无可退因为林宇使出浑身力气束缚他。 越野车停在盘山路正中,开始还剧烈地晃动,半分钟后偃旗息鼓般安分下来。 何健只觉舌根发麻,扯痛感从舌根部传来。他琢磨着林宇的舌头可能比他的舌头长一倍都快捅到他喉咙里了。他抓在林宇腰上的手终于还是拧了下去。 “嗯~”林宇疼地痛哼一声,慢慢放开对他的束缚,但勾着他脖颈的手臂还没拿开。 何健反手到后颈掰开他的手,接着双手齐上想推开林宇。 林宇两手捧着他的脸狠狠嘬了一口才松开,目光温柔地看着何健又气又羞地拿手背胡乱擦嘴。他凑过去低头顶在何健肩上,手臂绕过他前胸抱住他,有何健这句话,所有爱而不得的孤寂时光都值了。 何健擦汗的动作一滞,随后垂下手叹了口气,歪头枕在林宇后脑勺,手寻到他的脸单手捧住,“你这什么毛病,动不动就玩命的亲。” 林宇闷声发笑。 何健在心里叹了口气。 林宇的离开,一度让觉得这份感情到了他不能承受的重量。 所以在他醒悟后、在林宇回来后,他能做的似乎只有解脱林宇的煎熬,解开他的枷锁,答应他就好。直到近两天他才发觉并不是这样,他能做的有很多,比如首先他该给林宇一份安全感。林宇的父母没有给他,林家没有给他。 如果连他都不能给林宇这份安全感,那他无异于在消遣这份感情。 最开始,他误以为林宇不需要赤|裸的表白,因为他也不需要林宇的表白,因为林宇对这份感情更多地体现在行动和肢体上,爱的深沉又隐匿,因为过于深沉隐匿,将要爆发时怕他为难于是独自离开。 现在他发现他错了,他竟然忘了,关于爱情,表白从来都是难忘的和必不可少的。 或许爱的深沉的人就需要一场轰轰烈烈的表白。 车子在路上停了将近半小时后开进了林家。 自从驶入林家,何健就紧张地身体发僵,目光都是愣的。 丑媳妇终究是要见公婆。况且林宇觉得他家何大宝也不丑,满北城掘地三尺也找不出几个比何健更帅的男媳妇儿。何健是那种长相非常标志周正的帅,可奶可狼,可盐可甜。 每次林宇回来,惠姨必定会在门前等待。今天却有些不同,别墅正门前热热闹闹地站了五个人。惠姨站在中间,右边是林亦铎和李悦錡,左边则是林赫和他女朋友。 下车前林宇攥了何健的手一下,又打趣他一句,“看给我们大宝吓的。” 何健太紧张都懒得回敬他一句,深吸一口气开门下车,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哎~见咱们小林总一面太难了。”林赫耐不住寂寞先开口揶揄了一句,然后笑着抬手朝何健摆了一下,“好久不见。” 林亦铎面色如常,不苟言笑地朝何健点了一下头。 “大哥二哥。”何健心里抖成狗,但面上还算镇定,特别是林宇绕过车头后直接贴着他半边身体站在了他身后,“惠姨。” “怎么都在这儿站着?”林宇伸手牵住惠姨伸过来的手。 “个小没良心的,回来扔下行李就跑还好意思问我们,家里有人咬你不成。”惠姨假模假式地捶了林宇胳膊一下,接着扯过何健拽过去,“别跟他站一块,都让他带坏了,他不在你也不来看我。” 何健因为绑架受伤,那段时间一直是惠姨照顾他,所以两个人还算挺熟,林宇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惠姨还打过两次电话给他。 何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能说什么,他也很无奈啊。 惠姨拉着何健走在前面嘘寒问暖,两个女朋友走在中间,三兄弟走在后面。 林亦铎看一眼林宇,打量一圈后道:“暂时先别走了,我要结婚。” 林宇知道林亦铎说的是公司而不是婚礼,他笑笑,“有二哥,用不着我吧。” “别别别!”林赫连忙摆手,“早就说好了,公司的事儿别找我,我一个从政人员经商,是想我早早下马吗。小林总能人多劳,国外浪了快一年,再不上班说不过去了吧。” “下周一上班。”林亦铎郑重地给林宇下了通知。 林宇脚步一顿,盯了林亦铎的背影一眼。 在他离开北城这段时间,林家连带公司都发生了变化。林琼卸任董事长职位,林亦铎升任,林昇因为重病辞去总经理职位,林亦铎二话不说把林宇推上了总经理的位置。 就这样,他人在国外飘,锅从天上来。 林宇最后一个迈进屋,所以也是最后一个看见林昇坐在沙发上的人。那边林赫、林亦铎带着女朋友已经坐到了林昇对面。 惠姨则拉着何健正往林琼书房走。 林昇没什么变化,依旧对林宇视而不见,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林宇自然不会主动上前打招呼,他绕过沙发径直去了书房。 惠姨把人送到书房门前,敲了两下门示意两个人进去吧,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爷爷。”林宇推开门叫了一声。 林琼坐在书架前,转头正好对上林宇牵着何健进来。他的目光从两人的手上扫过,然后转开头继续翻书架,嘴角微弯指向沙发,沉声道:“坐吧。” 林宇松开手示意何健过去坐,何健犹豫时被他按着肩坐在了沙发上。林宇踱步到书架前,拿走林琼手上拿反了书,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提醒道,“书拿反了。” 林琼睨孙子一眼,然后以拳抵唇咳了一声。林宇把人扶起来搀到沙发上坐下。 “你爸爸怎么样了?”林琼坐下后问正襟危坐的何健。 何健没想到这位大富翁竟然会问他爸,他赶忙说:“还需要借助肘拐,不过比去年好很多了。” “这件事原是林家的问题,却牵扯你们家受累。”林琼两手交叠放在腿上,看着何健的目光略显慈爱,“也是小宇没处理好,他该向你父母赔不是才对。” 何健有一瞬的懵,忽然福至心灵悟到了这位大富翁的言外之意,“我,会带他回家。” 他说完才觉得过于直白,赶紧改口,“我会带他回家向我爸妈赔不是。” 林琼点到即止,心想,是个机灵孩子一点就透。他查过那一家人,很不错的平常家庭,或许那家人有的正是林宇欠缺的,既然林家和林家人都不能给他,就让那家人给他也不失为一种弥补。 之后都是些闲话家常,聊了二十几分钟惠姨进来叫吃饭。 晚一步回来的林静拉着林宇不肯松手,被林赫打趣了两句依依不舍地坐在了林赫女朋友旁边。 林家的餐桌上难得坐的如此齐全——林琼和林昇各坐一端,四个女人坐一边,四个男人坐另一边。 一顿晚饭既没有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也没有父子间的恶语相向。老爷子偶尔问问林亦铎的婚事,又催催林赫,连累林静都被催了一句。 “眼下看来,就我们小静还单着,”林琼戴着老花镜笑呵呵道,“小静要抓紧啊。” 林静羞的脸通红,垂头不语。 林宇见状接过话,“她还小。” “恋爱这方面你就别教她了,自己老大不小才脱单,别搞得妹妹也成剩女。” 林赫意味深长地瞟一眼林宇和何健。 何健听得出林赫在打趣他,嚼着菜瞄一眼林宇,林宇回看他笑,压低声问:“好吃吗?” 何健自从坐下很少说话,只专注于吃,闻言敢怒不敢言地冲林宇翻了个白眼。 “哎哟我可知道什么叫眉来眼去了。”李悦錡坐在对面把两个人的互动看在眼里。 “你和大哥在家里眉来眼去三四年了,我们说什么了。”林赫说。 “嘿,你到底是哪一伙儿的?”李悦錡嗔怪道。 “他哪一伙都不是,瞎搅合。”林亦铎接过话,精准地评判林赫一句。 林宇伸胳膊搭在何健椅背上,手指在椅背上当当敲两下,何健抬头看他。林宇伸手引向对面的李悦錡和林赫女朋友,“大嫂二嫂。” 何健愣了一秒,再次懂了林宇的路数,放下筷子擦擦嘴,面带微笑对李悦錡二人道:“大嫂二嫂。” “哎,我的天!”李悦錡单手撑额哭笑不得,“爷爷你看他。” 林琼笑呵呵道:“既然改口了,你俩快给红包。” 一桌人哄然大笑,就连坐在另一端的林昇嘴角都忍不住弯了。 林亦铎和林赫的女朋友都是早就订过婚的,这么叫自然没问题,但先前是没人叫的。但最近林亦铎在准备婚礼,林宇和何健这么叫就舔了些喜气和乐趣。更何况也是为了逗老爷子一乐,人老了总想家里其乐融融儿孙绕膝。再者,林宇不想何健第一次来家里就觉得拘谨,李悦錡和林赫都是圆滑的人,拿他们活跃气氛最好不过。 所以何健的林家之行很愉快,一扫进门前的紧张。 离开时,林亦铎和林赫又带着女朋友出来送他们,几人相谈甚欢已经没了来时的拘束。 惠姨更是让人大包小包地把吃的用的往林宇车上装,又叫来司机送他们回去。 回到和棠公寓已经过了零点。出了电梯何健向右拐,林宇向左拐。 等两声密码锁解锁的“嘀嘀”声发出,两个人同时回头才发现,彼此开的是不同的门。 何健保持扭头的动作尴尬地看着林宇。 林宇则慢慢转身背靠在门上,好整以暇道:“我去你那,还是你过来?” 何健眉头一挑,转身也背靠在门上,“就不能各睡各的。” “不能。”林宇不容置喙地说完起身几步走到何健面前抓过人就往对面走,“给我过来吧你。” 何健跟在后面嗤嗤地笑,“我东西都在对面。” “你什么东西是我没有的,用我的。”林宇开门把人甩进去,回手把东西拎进来。 “我的书……” 何健还没说完,林宇已经压了过来。 去年离开时就是这个玄关,再回来还是这个玄关。 区别于去年分别时的强吻,这一次是两情相悦的缠绵。 衣服从玄关剥落,洋洋洒洒扔了一路,尽头是水汽氤氲的浴室。 作者有话要说:(*/w\*)别多想,不可能全垒~最多……嘻嘻~ 第85章 第 85 章 超大瀑布式的花洒制造出的水雾几乎淹没了两个人的身影。 何健没想过他们会这么快。 起初的尴尬被渐渐升起的兴奋全面碾压,碾成了渣。 那辆时常出现在梦里的小火车, 突然开出了沟沟壑壑的大脑, 跟着林宇的手压过他全身。 时轻时重, 凡路过必留痕迹。 当那只手向下时,何健赶紧伸手扣住, 哑着嗓子说:“别,我自己来。” 他说着上手握住。 林宇见他仰头顶着墙,脖子折出一道大大的弧度,张嘴便咬了上去。 何健痛哼出声, 疼的手一抖, 差点没掐死他家鸡儿, 简直想揍人! 林宇挡开了何健要推开他的手,一个个牙印从喉结开始一路向下排布。 何健脑内叫嚣着推开他, 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牙齿轻咬在肌肤上,制造出微微的疼和痒, 经由咬痕扩散向四周, 所过之处一片酥麻。 温热的唇一路流连,目的地是他不敢想的位置。 他觉得林宇不会这么做。 至少目前不会这么做。 他们才刚开始,至于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吗? 但林宇的动作打破了他的疑虑 那轻轻一含, 让他稳固了二十几年的城墙瞬间坍塌, 立刻就想举手投降。 何健情不自禁地把手按在林宇发顶, 跟着他的动作一拉一收。 瀑布水流制造的响声被无限放下。 体内有什么几近沸腾,灼热感烧红了他双眼。赤红的双眸垂下时,正好与仰头望过来的林宇对上, 只觉一股热流猛然间开闸而出! 最后那一吮,魂儿都给他吸出来了。 林宇从地上起身,仰头任由水灌进嘴里,草草漱过口,捏住何健下巴吻了上去,顺便拉着何健的手向下,“帮我。” 换做平时两个人分别单独洗澡,一个人最多十五分钟,加起来也就半小时。这次一起洗澡 -并不是第一次凑一起洗——却足足浪费了一个多小时。 何健趴在床上昏昏欲睡时想,谈恋爱太浪费水了。 林宇端着一杯水从外面进来时,看见何健半睁着眼似睡非睡地发愣,他单膝跪在床边放下水,接着毫不客气地扑上去抱住人。 “哎~~”何健压的直哼哼,翻身都不能。 “又胡思乱想什么呢?”林宇的鼻子在他后脑勺嗅来嗅去,最后抵在他耳朵后面。 “一起洗澡太浪费水了。”何健也不挣扎了,随他为所欲为。 林宇低低笑了好一会儿,“还有更浪费水的,改天试试?” 何健头上压着一颗头,但就凭某人光天化日,不,已经三更半夜了,就凭某人三更半夜不睡觉在这放骚话,他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于是闷吼一声,两手撑床翻身而起,直接把林宇掀翻下去,接着一骨碌倒骑在林宇背上,再然后对那俩浑圆的屁蛋饱以老拳,又打又搓又揉,连带戳戳戳,直到某老狗忍不了他上下其手开口求饶。 “让你大半夜发骚,”何健四仰八叉地躺回床上,“关灯碎觉。” 林宇托着发麻的屁股,蠕动到床头伸手按遥控器,一屋子灯立时全灭。 这边灯刚灭,何健立刻翻身搂住人,弱弱地来了句,“爸爸抱紧我。” 林宇简直要笑死了,撒泼是他,撒娇也是他。 何健睡的很快,醒的也很快,睡前凌晨一点半,大概只睡了两个小时就醒了。 林宇迷迷糊糊听见何健在他耳边说梦话,抱着他的手脚忽然勒紧、又忽然放松,那股挣扎连他都感觉到了。他赶忙开灯,何健几乎是在灯亮的同时猛地一激灵醒了过来。接着瘫在床上大口喘气,汗湿透了他的睡衣,头发里全是亮晶晶的汗珠。 林宇扯过纸巾给他擦汗,又下床拿睡衣给他换。 上衣换完,何健躺回床上,这期间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林宇甚至略微皱着眉,因为他听清了何健的梦话,或者说听清了一部分,何健叫了孟想想的名字。 何健翻身背对他,把被子抟吧抟吧紧紧搂着,脸深深地埋进被子里。 林宇睁着眼愣了很久最终还是翻身从后面抱住了何健。乍一抱住时,何健身体僵了一下,接着慢慢放松,甚至松开了搂紧的被子,然后在林宇的怀里翻身面朝他。 林宇略微抬头拿下巴蹭蹭他脸颊,何健的手缠上他的脖子,手插|进他后脑勺的头发里抓了两下。 两个人心思各异地拥抱着躺到天蒙蒙亮。 何健抬眼看林宇,见他睁着眼,目光清清凉凉地盯着空气,藏在林宇头发里的手一路慢慢爬上他前额,接着拇指指腹擦过睫毛。 林宇眨了下眼,垂眼看他,看了很久后唇印在他眉心。 “想什么呢不睡觉,我都没敢动。”何健说。 摸过睫毛的手收回落在林宇后背,一下下轻拍着。 林宇抓过拍抚后背的手狠狠咬了一口,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怨似的发着狠。 何健被咬的紧紧皱起眉头,再看手指,四个齿痕几乎快咬出血了。 他没气反而愣愣地看着林宇,林宇眼里还是那股淡淡的清冷。 “我说梦话了?”何健小心翼翼的问。 “怕我听见。”林宇的话是问句,但语气是笃定的。他的语气里有股醋意,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何健翻身躺平,一只手枕在脑后偏头看着侧躺的林宇,“不是你想的那样,别瞎想了。” 林宇的脸色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好多少,反而岔开他的话问,“饿吗?早饭想吃什么?” “让我看看你的胆儿有豆子大吗,”何健笑着在他肚子上乱摸一气,因为半宿没睡声音是哑,语调是倦懒的,笑起来带着几分性感。 林宇抓住他乱摸的手,盯他一眼起身就要走。 何健一骨碌爬起来拦腰抱住人拖回来,按着肩把人按回枕头上,“躺着别动。” 林宇静静看了他好一会儿抬手搂住他,一条手臂搂在后脖颈上,一条手臂横在腰上。 何健趴在他身上索性不动了,思忖半天才开口,“我挺长时间没梦到她了,”他顿了顿,“她刚走那段时间,我总能梦见她,差不多都是她躺在男卫地上和多媒体教室的样子。” 林宇闭眼收紧手臂,偏头吻在他耳廓上。 “我电脑和手机里有很多片,不止1t,”他说着笑了一声,“其实我几乎都没看过,有的打开瞥一眼就关了。” 林宇松开搂着他脖子的胳膊,手拖着他的半张脸把他的头推开一些,好看见他的眼睛。 何健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着眼皮,也不看林宇,低声说:“有时候感觉比看恐怖片还恐怖。” 这句话一出,林宇立刻皱起眉头。他想起从前看过的一例相似病例,有些类似创伤后遗症。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被欺辱最严重的是孟想想,然而他们忽略了被牵连其中的何健的感受。 林宇忍着心疼问:“是什么感觉?” “开始有很强的代入感,”何健又把头扎进了他颈窝里,“只要是女的脱的精|光,我立刻就能想起……” 林宇感觉手心里的肌肉在绷紧,他赶紧轻轻地从何健后颈顺着脊柱往下揉。 “昨晚,可能睡前……”他俩没羞没臊了一个小时,虽然男人的身体不会让他联想,但梦还是来了。 “去年黑料事件过后,你失眠也是因为……这件事儿?”话临出口,林宇把“她”换成了“这件事儿”。 何健没应,算是默认。 林宇记得网传黑料事件后,何健失眠了一周。那段时间几乎每天睡前何健都会喝酒。 他没在问,何健也没再说,手掌下的肌肉慢慢放松,没多久舒缓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 林宇没敢乱动,就这么摞着一起睡了过去。 再醒来,门铃声和敲门声一齐从门缝里挤进卧室。 林宇起身时发现何健侧躺在他左边抱着一团被子,头顶着他肩头,睡的脸发红,嘴唇还微微张着。敲门的动静那么大都没吵醒他,看来是真的困极了。 门铃声和敲门声不厌其烦地不停地响,这么扰民的动静,林宇就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来人是谁。 门打开,李君吾砸门的拳头正好捶在林宇胸口。 举着胖拳头的李君吾愣在原地,看清面前衣衫不整的人,接着又一拳头捶上去,这一拳轻飘飘、贱兮兮的。 “卧槽!快看!活的!”他捶完又是一连三句惊叫,接着眼尖地勾住林宇睡衣往下一拉,“这尼玛是什么?!” 稳如老狗的蔡辉憨憨一笑:“俗称吻痕,艳名种草莓,一般是为了……” “秀恩爱!”蒋润双手抱在前胸,气哼哼接上蔡辉的废话。 林宇整理好被拉歪的睡衣,闪身让开路,在李君吾迈进第一只脚的同时提醒道:“小点声,他还没醒。” 李君吾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睨着林宇猥琐地问:“昨晚折腾到挺晚?那什么要不……” “进不进?!不进让开!”蒋润一脚蹬在李君吾大腿上,李君吾踉跄着冲进屋,由于胖体重带来的惯性愣是让他冲到客厅才停下。 蒋润进屋就大声嚷嚷:“何大健,起床了!” 蒋润的话还没落下,卧室门突然大开,接着一条只穿了四角裤的大长腿迈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条大长腿上,笔直修长,一台一落间肌肉拉抻鼓起又平复,难以言喻的美感油然而生。 只是在李君吾三人顺着大腿根朝上看时,一道身影嗖地刮过,顶天立地地堵在门前把大长腿的主人反手推回卧室。 李君吾伸过去一探究竟的脑袋差点被拍上的门给撞到,赶紧收回,摸着鼻尖讪讪一笑,“嘿!还不给看,好像谁没有似的。” 蔡辉和蒋润转头一言难尽地扫过李君吾的大象腿。 卧室里,何健被倒着推坐在床尾,他挠着肚皮仰头问:“谁来了?” “谁来了你也不能穿着四角裤出去。”林宇从衣柜里扯出一套家居服扔他脑袋上。 何健扯下家居服低头扫了一眼光溜溜的两条腿,偏头问林宇:“我睡裤呢?早上你又干嘛了?” 林宇深吸一口气,笑眯眯看着他。 其实睡裤昨晚汗湿后脱了就没再穿,何健只换了新的睡衣。很明显这个小混蛋给忘了。不止忘了还怀疑他大早上没干好事。 “干了该干的,你说要,我能不给吗?” 何健惊诧地指指自己,然后忽然狡黠地笑了,他挑起四角裤朝里面一瞥,“那你不行啊,它怎么还嗷嗷待哺地肿着呢?” 林宇表情一僵,低头瞅过去,看了一眼忽然觉得手痒,于是伸手狠弹了一下。 “啊——”何健抱着小肚子滚到床上。凑不要脸的老狗! 作者有话要说:e=e=e=(~ ̄▽ ̄)~ 第86章 第 86 章 洗漱完穿戴好两人才出去。李君吾看见何健第一眼,挑着一条眉毛打趣道:“哟, 同款草莓。” 何健刚迈出来的脚步立时停住, 赶紧去看林宇的脖子, 同时林宇也扫了一眼他的脖子,还笑着伸手摸了一下他耳根下面。 何健猜想吻痕应该在耳根下面。 想起昨晚两个人胡天胡地的场景不禁面皮发热, 但还是佯装浑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后抬手揽过林宇的肩,专业种草秒上线,“999品种的草莓, 种一颗保管长长久久, 而且不甜不要钱, 来一颗吗李哥?” 听前半句林宇心里甜丝丝的,再听后半句面上一僵, 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扣住何健后腰毫不留情地捏住他后腰的肉。 被捏住了命运的小泳圈,脸上两条眉毛立刻竖起, 疼的眼睛瞪圆, 何健木着一张脸转头用眼神向林宇求饶,满眼写着“爸爸再爱我一回!”。 林宇对上他委屈吧啦颤动着泪光的俩大眼睛,心里一酥手不自觉地就松了。 “看来李悦錡没说错, 你果真下凡了, 终于像个人了。”李君吾狗嘴里吐不出人话, 说着溜达进厨房,“有吃的吗?我这通宵达旦过后还得上赶着来看你俩撒狗粮,也不能只吃狗粮啊, 荤素搭配上一桌呗。” 林宇没搭理李君吾毫不客气的要求,松开手问何健:“想吃什么?” 听见他这话,蒋润忍不住地朝天翻了个白眼。 何健反手捂住后腰,半身不遂似的往沙发上挪,然后被蒋润斜了一眼又顺势改了路线拐进了厨房,“昨晚惠姨给拿了小馄饨,吃吗?” 浪了一夜的李君吾和蔡辉异口同声:“吃。” 同样浪了一夜的蒋润慢半拍:“……吃。” “你们仨昨晚干什么去了?”林宇绕到玄关拎起昨晚随意撇在那里冷藏箱,拎着进了厨房。 “干什么?”李君吾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牛奶扔给走进厨房的蒋润和蔡辉,“蔡总单身派对第一夜,整整嗨了一宿,今晚你俩别想跑。” 李君吾拿胳膊肘捣捣何健。何健想起杨美宁还是没点头,见林宇走进,回头看林宇,那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林宇跟他对视一眼,把冷藏箱放到捣台上,伸手在何健脑袋上呼噜了一把。 蔡辉和杨美宁的婚事从去年拖到现在,总算尘埃落地。特别是刘成入狱后刘家大势已去,刘太太萎靡不振,刘艺乔为了保住盛华最后不得不嫁给一个追了她很久的老男人——其实说老也不老,男人年过四十,也是北城一位响当当的大人物。如此一来蔡辉和刘艺乔再无可能。蔡辉拖到现在,拗不过命运,最终为了利益还是取了杨美宁。 “一共几场?”林宇问蔡辉。 “三场,隔天一聚,你们最后一天来就行。”蔡辉说完看向何健,“怎么抢了辉哥老婆,现在知道怕了?” 蔡辉从来不开玩笑,谦谦公子即便开玩笑打趣人也带着一股温和。 何健忽然笑了,单手捂住一只眼,“我那天可不止抢了辉哥你的人,我还抢了他,”他伸手勾住林宇的脖子把人拉倒身前抱住,“杨美宁我纯粹是吃饱了撑了单纯帮个忙,至于这个嘛是必须要负责的。” 林宇被他说笑了,他侧身站何健身前,刚想转头看何建吊儿郎当地说出这番话是什么表情,只是他还没转头一个吻突然落在他脸上,毫不含糊地嘬在他脸颊上,嘬出来的响声在厨房里回荡。 林宇被亲的一愣,他没想到何健会当着他朋友的面亲他。 “噗~”李君吾一口奶喷在捣台上。 蔡辉也含着牛奶咳了起来,他紧紧闭着嘴咳嗽,但牛奶还是顺着他嘴角流了出来。 何健一个吻,吓得两个大男人吐奶了。 何健抱着林宇笑的前仰后合,“手机手机!快录下来。” 最稳的人要数蒋润,怎么说这位小暴龙也是个gay,除了觉得秀恩爱那俩狗辣眼睛,完全没觉得吃惊,所以他一边横了何健一眼,一边幸灾乐祸地拿手机录李君吾和蔡辉吐奶。 林宇拿开何健搂在他腰上的胳膊,松手时执起何健手凑到嘴边点了一下。 蔡辉、李君吾:“!!!!咳咳咳咳……” 海鱼馅儿的小馄饨足有小一百个,整整摆满了冷藏箱四层。小馄饨是惠姨让林家的厨师昨晚现给两个人准备的,放到冷藏箱里足够他们俩吃个三四天。 甚至还在里面放了塑封好的榨菜丁、干虾皮、紫菜。 燃气灶上放了两口珐琅锅,翻滚的热汤里海鲜小馄饨和榨菜丁、虾皮上下翻滚,五个人饿的像五头狼似的挤在厨房盯着煮锅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 馄饨煮好,倒入放好配料的汤碗里。紫菜和香菜的香味顿时升起,闻得人口舌生津,再撒上胡椒粉,滴上几滴香油、香醋,一碗地道的海鲜小馄饨就做好了。 馄饨上桌,一时间餐厅里充斥着鲜香味和呼噜呼噜喝汤的声音。 吃完饭,李君吾才一本正经地跟林宇说了来意,两个人去了书房谈事。 “郭美出来了,”李君吾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站在秋风里抻了个迟来的懒腰,“林昇找的人。” 郭美作为35年前和35年后两个案子的从犯,被叛了6年。眼下服刑不到一年就出来了,肯定不合理。再说潘欣,因为郭美和刘成都一口否认她参与了这件案子,她反而成了唯一一个置身事外的人。 林宇原本想坐下,闻言顿了顿,“刘成呢?” “刘成手里有人命,肯定保不出来,刘艺乔年前找过蔡辉,蔡家怎么可能放过刘成。”李君吾说。 “潘欣在他身边一天,郭美出来时早晚的事。” 林宇不是没想过林昇会怎么处理潘欣和郭美,眼下林昇的做法要说意料之外又不尽然。 林昇是个执拗到极点的人,即便全天下的人都指证郭甜背叛他、骗他、没爱过他,只要他自己觉得郭甜爱过他就行。就为了这点自欺欺人的执念,林昇就会让郭甜的妹妹和侄女后半生过得无忧无虑。 而且就凭林昇对他这个儿子的恨和怨,林昇不会承认自己错了,反而会用自己的方法继续活在自己的世界,谁都别想叫醒他。 为了尊严也好,为了幻想不破灭也罢,林昇一定会给潘欣和郭美一个好结果。 “你最好问问林亦铎,林昇打算怎么安置这母女俩,”李君吾有些杞人忧天地搓着下巴上的胡茬,“他要是把这俩人都带回林家,卧槽!太瘠薄膈应人了。” “不会,”林宇一口否定道,他这么说不是基于对林昇的了解,而是对林亦铎的了解,“林亦铎不会让郭美进门,更甚的话,他会把这俩人保下来然后送的离林昇十万八千里远。” “就你大哥对林昇言听计从的那乖样,我看悬。” 事实证明,林亦铎当机立断地忤逆了林昇一回。 一周后林宇得知,林亦铎把郭美母女俩送去了国外——一个以旅游度假闻名的小国。并且让人看着潘欣、郭美,警告二人这辈子都休想离开那里。如果林昇想了可以过去看,但绝不可以把人领回来。 为了这件事儿,林昇足足大半年没搭理一手带大的儿子。直到林亦铎有了儿子,父子俩的关系才算缓和,但那之后一年里林昇有一半时间都在国外。 —— 何健拿了几种饮品和零食放到茶几上,他知道蒋润喜欢吃这些。这一年蒋润虽然对他爱搭不惜理,但从来没因为他和林宇的事为难过他,甚至带着他进了国内设计师的圈子。这一年里,他一半的工作都来自蒋润这个外冷内热的小暴龙。 零食刚摆上茶几,蒋润立刻拿过一袋薯片拆开,又指着电视支使何健,“反光了,转一下角度。” 何健过去把电视调了角度,然后站在电视前叉着腰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滚开。”蒋润嫌弃似的摆摆手。 何健笑着叹了口气,转身去阳台找抽烟的蔡辉。 “辉哥,帮个忙呗。”何健踱步到蔡辉一旁,跟他同一个姿势趴在阳台上朝下看。 “嗯?”蔡辉叼着烟转头从烟雾缭绕里笑眯眯瞥他一眼,“说。” 何健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手搭在后颈捏了捏颈骨。 何健把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跟蔡辉讲了一遍。 蔡辉一颗烟抽了一半,忍笑忍的嘴皮子发抖,抖得半颗烟直接掉了下去。 “哎?”蔡辉伸手朝下捞了一把,幸好烟掉到了雨檐棚上,上面有昨夜小雨的积水,烟灭升起一股青烟。 何健都怀疑人生了,皱巴着脸问:“好笑吗?不感动吗?” “……感动,”蔡辉一手撑开虎口按在人中上,遮住了疯狂上扬的嘴角,“就这么办吧,宇哥肯定会惊呆。” 何健侧脸斜眼瞅蔡辉,心说人人都说你憨厚,原来也是条奸诈的田园老狗。 —— 林宇从书房出来,见蒋润盘腿坐在沙发上吃何健的薯片,瞅了一圈没见到人,于是问:“他们俩呢?” 蒋润看都不看他,直勾勾盯着某大场走秀节目,闻言抬手指指阳台。 林宇径直去了阳台,何健和蔡辉站在客厅阳台和卧室阳台交接的位置,正好被墙柱挡住了。 蔡辉一看见他就笑,跟他错身而过时,大逆不道地揶揄道:“怪不得你栽了。” 林宇听的一头雾水,他扭头目送蔡辉径直出了阳台,才走到何健面前站定。 何健耳朵有点红,局促地舔了下唇,抬头问:“谈完了?” “嗯。”林宇意味深长地看着何健,想等他自己交代。 何健懂他的意思,摆摆手,“不能说,秘密。” 林宇两手穿过他腋下按在阳台边缘,把他圈在自己和半截墙中间,略弯腰后跟他鼻子对着鼻子。 因为近在咫尺,两个人的眼睛里满满当当装着彼此。 “什么时候揭晓秘密?”林宇把声音压到最低。 熟不知压低的气音最撩人,何健赶忙用一只手撑在身后,怕自己再听一句就出溜到地上去了。 “过几天。” 他抬起另一只手搭在林宇后颈,松垮垮地搭着,噘嘴碰在林宇唇上。因为一触即离,这甚至不能称之为一个吻,但皮肤相触带起的痒却足够绵长,后劲十足。 “还有馄饨味儿。”何健垂眸盯着他唇笑。 林宇忽然动了,鼻尖擦过他侧脸,滑过搏动的动脉,最后停在耳根处。何健痒的抓心挠肝,全凭强悍的自制力才没动。 林宇很喜欢何健耳根下的那一小片温热柔软的皮肤,“何大宝的味道。” “什么味儿?”何健实在痒的难捱于是歪头躲了一下,林宇得了空间索性把这张脸都埋在他侧劲里嗅。 “热的、软的,”林宇拿鼻尖磨蹭着那块皮肤,然后又巡回他唇边,将那两片唇抿进嘴里,轻轻吮了一下,“诱人。” “别亲。”何健推着他脑门把人推开。 林宇唇上挂着水渍,盯着他看了两秒,视线忽然向下一扫,接着笑了。 何健尴尬转身背对他,撅着屁股看楼下,“这几天才想明白,你以前可真没少下狠功夫撩我。” 林宇拍了他屁股一下,“背对我还撅屁股,难道不是你在撩我?” “脸呢?”何健扭回头看他,“说的好像你行似的,你行你上啊!” 他说着开屏孔雀似的摆了摆翘上天的腚。 如此不怕死的行为,他可能是史无前例第一份。 林宇只觉心头一热,鼻腔倏然发烫,隐约嗅到血腥味儿。他笑意|淫|淫地抬手落在何健后颈,指尖顺着脊柱一路到后腰,在何健挑衅地注视下,手忽然捏住他的腰就要往上撞。 何健没料到他说干就干,如临大敌,猛地跳起来,一连声道:“别别别,爸爸我错了,是我不行!” 眼看就要炮火连天,林宇硬生生刹车收枪,“这次是谁先撩的?嗯?” 何健不敢背对他了,只好转身又靠回阳台上,前面还撑着他也顾不上臊了,“我先撩的,我不该拿屁股对着您,怎么上火了?” 何健学早上林宇弹他的手法,指尖往他喉结上一点,接着顺势往下滑,一路滑到底,接着报复似的在上面弹了一下。 林宇被弹的眉心一跳,心脏也嗖地一蹦,眼睛更红了,猛然间窜起两簇艳丽的火苗。 两人四目相对,都被彼此撩到了极限。外面那三个不识趣的探照灯大有常驻不走的架势,就这样,他们也只能干撩不管灭。 作者有话要说:d=====( ̄▽ ̄*)b 第87章 第 87 章 初夏正是好时节,或许是心情美丽, 何健觉得满城的花都开了, 抬眼便见花开正浓。 这种好心情无比强悍, 连参加齐腾的婚礼都能保持全程微笑不冷脸。 他表姐齐满馨坐在他旁边吐槽了一个多小时,齐腾是怎么被他大舅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连打带骂管教了小一年, 如此一来齐腾如今总算有个人样了。 婚宴过后齐雅和何弘铭留下跟着一道送客。齐满馨则拉着何健溜之大吉,只是两个人刚从电梯间拐进酒店前厅,就看见了等在休息区的林宇。 “那什么,姐, 我朋友来了, 我忘了下午约了他, 这个给你。”何健把一张银行卡递给齐满馨。 去年他爸妈去a国不久,齐满馨就把他大姨之前要回去的钱连带自己的存款全部转给了何健, 非常大一笔钱,当时也算解决了何健的燃眉之急。 “我家现在周转过来了, 别人的钱我妈说都晚些给, 先给你。”何健说。齐满馨年底结婚,眼下正是用钱的时候。 齐满馨笑着接过银行卡,“行吧, 用钱再跟姐说, 快去吧。” 林宇站在何健身后几步远, 跟齐满馨客气地微笑颔首。 齐满馨面带微笑,目光狡黠地从自己弟弟绯红的耳廓上扫过,心领神会地对林宇笑笑。 上车后, 压在心里的小兴奋一股脑冲上何健的脸,他笑容憨憨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酒店?” “这是李悦錡家的酒店,她打电话说看见你在酒店,以为你在这边办事宴请,问我用不用过去关照一下,我就来了。”林宇说着抓过他手闻了闻指尖,“什么味儿?” “焗龙虾。”何健抽回手也闻了闻,“我姐喜欢吃,臭美做了指甲,我给她剥……啊!” 何健疼的两条眉毛都飙到发际线上去了,抽回手不停地甩,“林宇你是不是……” “都没给我剥过。”林宇目视前方,语带怨气,说完轻飘飘瞥何健一眼。 何健顿时没声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我姐!我姐的醋你也吃?!” 正好红灯,车子停住,林宇转头看他,目光里有一丢丢的委屈。 何健自觉占理,扭过身体跟无理取闹的林大夫对视。他有理他怕啥,那是他姐,总不能是个异性就得避嫌吧?不对他现在是不是同性也要避嫌?越想越歪,渐渐的气势也越来越弱。 把脱缰野马一样的胡思乱想拉回来后,何健才恍然明白林宇根本不是在吃他姐的醋,是他这份对别人的贴心,他倒是很少用在林宇身上。因为林宇比他大,平时让着他、宠着他,甚至惯着他,他都快忘了这人不是他爸,是他男朋友,需要被特殊关心和对待的男朋友。 想通这点,何健只觉得心虚的连带肾都有点虚了。 他轻咳一声,“好好好,不剥了,以后都不剥了!以后只给我男朋友剥,要不今晚咱们吃焗龙虾,你不用上手,我整只给你剥出来?” 林.最好哄的男人.宇,被对方一句“男朋友”说的心里泛甜,伸手勾住何健脖子拉过人亲了一口。 何健被亲了一口,心立刻落回肚子里,顿时就踏实了。他仗着屁大的狗胆伸手戳戳林宇胳膊,笑嘻嘻地问:“哎,你这么好干嘛非找我?找个圈里的人早提前一年甜甜蜜蜜了。” 林宇觉得何健可能最近几天挨收拾少了,胆儿也壮了,才敢大放厥词。他没接这句话,只给了何健一个暧昧的眼神。 一股电流从尾椎骨窜上脊椎,顿时激起一片酥麻,何健立时背靠车门,如临大敌似的盯住林宇警告:“开玩笑懂不懂?我跟你说,别什么事都拿到床上去解决,正面沟通会不会啊?” “床上运动难道不是正面沟通?”林宇故作沉思状,复又了然点头,“忘了,昨晚是……” “闭嘴老流氓!”何健脸颊火辣辣的热,他自诩脸皮厚如李君吾,但还是抵不住老狗频频发骚话。 车厢里响起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笑声,餍足里透着撩。 几句话而已,何健被撩得出了一身汗,只得解开衬衫袖扣和领口第二颗衬衫扣子,有恃无恐地撸袖子、半坦胸膛。林宇这么一说,他的思绪无法控制地回到了昨晚的床上运动。 昨晚他洗完澡趴在床上玩手机,也不知道哪个动作撩到老狗比了,按着他……想想屁股缝都疼。 为了证明自己没害臊,何健赶紧扯出一个话题聊。 “当初为什么把齐腾和郑涵都给放了?” 去年林宇跟着医科院考察队离开北城前,把齐腾和郑涵放了出来。去年中秋那天他大舅妈打电话跟他道谢,那会儿他才知道齐腾和郑涵都被放了。后来问李君吾得知是林宇的意思。 “动动你没二两的小良心猜一猜。” 何健又气又好笑,这人隔三差五就要说他一回没良心,他到底…… 他慢吞吞转过头直愣愣地瞅着林宇,“你怕郑家和齐家找我麻烦?” 这个疑问,很有自作多情的嫌疑。 按理说,即便林宇和尹岚不亲,但郑涵也是他实打实的亲弟弟。换做是去年林宇一走了之的情况,他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跟自己扯上关系,但是现在,他忍不住觉得林宇这么做跟他有关。 见林宇好整以暇地开车,看都不看他,何健着急地伸手戳了他胳膊一下,催问:“是吗?” 林宇嘴角绷不住,终于还是翘了上去。又是红灯,他停车转身一指头戳在何健心脏处,一连点了三下,不解恨似的盯着他问:“真想挖出来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 何健被他点的心跳都停了,见他眼底溢出惆怅,一把抓过点在心脏上的手两手握住抵在眉心,连声讨好,“有有有,真有,虽然不肥但都给你。我就是反应慢,又不好自作多情,也没什么联想力,你以后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别跟我兜圈子,下暗示真的没用,以后想说什么你就指着我鼻子跟我说‘何健我爱你爱惨了你知不知道?’‘何健我想你想疯了快来找我!’……” 如此不要脸的话,他替林宇列出了十几条,照着这个句式说,他觉得他俩之间保证不会再出什么差错。 林宇先前还有些伤感,但让他一笑一闹,顿时豁然开朗。 他爱不释手地摸了一把何健的额头,“那时你父母都在国外,你又过不去,还要顾着烧毁的店面和工作,哪还有精力去应付你大舅一家,而且就算尹岚不会再找你,但郑涵的父亲还会再找你,威逼利诱也会让你写出谅解书。” 操心的林爸爸真是为他用尽心思啊,何健仰靠回椅背上,闭眼叹了口幸福的气。 —— 四天后,蔡辉最后一场单身派对在天空之城旋转餐厅举行。 这次来的人不多都是与蔡辉和准新娘交好的亲朋好友,更奇的是林家三兄弟竟然来了,而且人手一名家属随行。林亦铎、林赫各自的女朋友圈里尽人皆知,唯独林宇带来的男人,让大家着实开了眼界。他们这个圈不是没有gay,但任谁为了前途都不会带一个男人同进同出。既然林宇带来了,说明这个男人是林家老大、老二所认可的。 所以即便有些人心里纳闷,但为了不得罪林家,也不敢旁敲侧击地瞎打听。 “好长时间没过来了,一会儿去顶层看夜景吧?”林赫的女朋友跟李悦錡说。 “现在就去,走。”李悦錡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拉着人就要走。 正在跟林赫说话的蔡辉,赶忙阻止:“先等等,顶层现在不行。” “怎么不行?”李悦錡问,“你不是吧,包还不整栋楼包下来?” “是整栋楼,但是顶层一会儿有人先用,完事儿咱们再上去看热闹。” “是不是告白啊。”林赫女朋友捂嘴笑,“你不会还没跟你媳妇求婚吧?” 蔡辉笑着摆摆手,瞥了一眼旁边坐立不安的何健,“肯定不是我啊,求婚告白这种事宜早不宜迟,我早办完了。是某些人,恋爱都谈半个月了,才想起来要告白,总之顶层先给他们用,完事了我带你们上去看看,那手笔之大,赶上春晚了。” 一屋子人顿时笑了起来,眼神都在仅有的几个单身男女身上扫描。 唯有林亦铎和林赫心有灵犀地把目光一齐投向了林宇。 林宇挑了挑眉,微微耸肩,示意不是自己。 何健则心虚的转过了身。 音乐响起,一位知名歌手上台,《明天我要嫁给你了》的前调响起。杨美宁和蔡辉被推到了舞池中央,一首舒缓的歌曲紧跟着嗨曲,大部分涌进了舞池,开始群魔乱舞。 机会来了!何健趁乱拉着林宇出了空中餐厅。 “嫌吵?”出来后林宇问,他从兜里抽出纸巾递给何健。何健怕热,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 何健接过去也没顾得上擦汗,忐忑地看了他一眼强拉着人进了电梯。 林宇见他伸手要按36层 ,“蔡辉不是说顶层……”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有些不敢置信地转头看何建。 何健没看他,脸上绷着,忐忑和羞涩从眼里溢出,漾出一小片红堆在眼尾。 迈出电梯那一刻,初夏夜晚的微风裹挟着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目光所到之处全是盛开的洋桔梗花。白色的洋桔梗花铺满整个顶层,两人站在电梯外,仿佛置身于茫茫花海中。 林宇喜欢白色洋桔梗,何健一早就知道。 他牵着林宇的手转身看林宇,紧张的脸都变色了。 怔愣过后是心潮澎湃的涌动,这还有什么不明白,林宇上前一步,单手捧住何健的脸轻吻在唇上。 何健跟过去狠狠嘬了一口,像是要把林宇的魂儿嘬出来似的。得到勇气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草原那晚,我说要陪你到老,不是信口开河。” 抬眼间,何健从对方缱绻的目光里看到了盛在其中的他。 “我知道。”林宇定定地看着他,温柔如夜风包裹住他。 “之前我以为,我们懂彼此心意就行,什么喜欢和爱都不用挂嘴边,”何健说着咬了一下下唇,“你先喜欢我的,但没面对面跟我说过,其实我有点庆幸,幸好你没说,否则都被你捷足先登了,我一样都没有。” 林宇笑容变大,噙着宠溺的笑看着他——看他在洋桔梗花海里朗若星辰的黑眸;看他羞涩却坚定的眼神;看他张张合合只为吐露爱意的唇;以及透过那副胸膛看见了他爱意汹涌的心房。 何健被他感染忍不住也笑了。 他拉着林宇慢慢趟过随风摇摆的洋桔梗花海,两人的指尖从花瓣上轻轻滑过,淡淡的清香萦绕着执手走过的两个人。 停在观景台边,何健伸手指向市中心一栋商业大楼。楼顶的led大屏幕是北城最绝佳的广告位,就在此时此刻那块led大屏幕上正播放着j-l的广告。 从天空之城的顶层看过去一览无余,无比清晰。 如此声势浩大的阵仗,林宇不免吃惊地看向何健,又赶紧转头看大屏幕 ——屏幕上,穿着背心和睡裤的何健站在衣帽间的衣柜前精心地比搭着今天要穿的衣服,他嘴角挂笑,眼中不乏期待的欣喜,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他那副比例完美又立体的好身材。更难得的是,拥有这样一幅好身材的他还拥有一张格外俊秀的脸。 ——镜头转换,他穿着一件波西米亚风格的针织毛衫和一条素色休闲裤走出了衣帽间。晨风吹起客厅薄透的纱帘,任薄纱在晨光中轻飘舞动,他款步走在纱帘间,沐浴在大片绚烂的晨光中,整个人皓如日月,仿若谪仙。 ——镜头再转,他从厨房端出两份烤面包片和爱心煎蛋,盘中搭配颜色鲜艳的水果。摆好两幅餐具,他又拿来一只白色洋桔梗,镜头里他垂眸深深地嗅着花朵,笑容甜蜜又羞涩,接着忽然撩起眼皮看向镜头,唇角带笑。“我喜欢你,想给你一个家。” 户外led广告的声音可以忽略不计,所以这句话是以字幕形式出现在大屏幕上,何健也只是做了个口型。 “我喜欢你,想给你一个家。” 耳边同时响起这句话,声音虽不大但就在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令他砰然心动,心潮倏然间荡漾开来。林宇眼睛发热,转过头时已经看不清何健的脸。 何健伸手抱住他,手扣在他后脑勺,犹觉不够似的补充道:“这段时间很多时候,我会忽然间很想你,很想抱着你、靠着你,哪怕你只是在书房接电话而我在客厅看电视;我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因为我弄丢过你,那十个多月的煎熬,每过一天,都让我不得不承认我不止喜欢你那么简单。你离开的那段时间,我跨越了喜欢,已经爱上了你,你听见了吗?” 为了这份爱情,他们各自撕心裂肺过——无穷无尽的想念在夜深人静时将他们割裂,为了重逢,他们又不得不在太阳升起时将自己拼好,日复一日,终于月明云开。 从此一屋两人,三餐四季,执子手共白头。 两人紧紧相拥之际,椭圆形的观景台四周墙壁上突然灯光大亮。 由不同色的灯管做出的两个人的轮廓和景物的轮廓,如走马灯一样环绕光景台一周。 处处流光溢彩,每一处都曾是他们相处的点滴时光。 …… 山路上共同骑行的他们,两辆自行车一辆是荧绿色的灯光,一辆是橙黄色的灯光,而人都是莹白色的灯光。一处细节完美的还原了当时的情景——何健伸手碰了一下林宇的脸。 那一碰,他们翻车了。 或许从那时起,对彼此的吸引就开始了。 只是爱情从来就来的悄无声息。它悄悄地钻入你的衣兜里,偷偷地探出小脑袋看着那个让你开心的人,它自作主张地拉着你靠近他,它在你们之间缠上一圈又一圈看不见、解不开的红线。 厨房里,林大厨拿着锅铲将从锅里挑出的菜递到馋嘴猫的嘴边。他们相对而立,同时品尝着世间的烟火气,不知道是谁先将谁拽入了滚滚红尘里,从此柴米油盐酱醋茶。 老房子的皂荚树下,一方篱笆圈着一园青菜,也将两个嬉笑的人圈在一起,世间之大,他们有这一隅足矣慰平生。 老阳台一条晾衣绳上挂着两个人的衣服,两个老藤椅安放在晾衣声下,两个人一躺一坐,岁月在两人身旁缓缓流过,滑过带笑的嘴角,挑起的眉梢。 烘培店二楼的卡座里,一人枕在另一个人的腿上。桌上一块吃了一半的北海道蛋糕,两杯并排而立的茶。已经不记得是从哪一天开始冰柠檬和燕麦奶茶相恋了,北海道蛋糕是它们的见证蛋糕,并祝它们永远大麦! 围着观景台走一圈差不多十几分钟,林宇却走了将近四十分钟,他将每一处灯光图都仔仔细细地看一遍,那些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过去的十个多月想起来是丝丝缕缕的疼和念,眼下再看再想只觉得唇齿间泛出阵阵回甘,心头发甜。 最后一幅灯光图是银河横亘而过的草原,两个人席地而坐均仰头望天,两人按在草地上的手十指相扣。 那时他只觉得,天地如此辽阔却盛不下他的欣喜和从心底溢出的满足。 此时,亦是同感。 停在最后一幅灯光画前许久,林宇才转头凝视一旁的何健。灯光下轮廓分明,眼尾眉梢俱是眷眷之意,目光缠绵地望着他,对他微笑。 林宇张开双臂。何健笑容放大,上前一步抱住他。 “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么多么多么的重要。”话说一半林宇忽然哽咽。 “我不是你,我当然不明白我对你有多么多么多么重要,同样,你也不能理解,你对我有多么多么多么的重要。”何健紧紧抱住他。 夜风里他们的话有些飘忽,却钻进了彼此的心里。 林宇:“我们以后,我是说‘这一生’,可能都不会有一段以婚姻成就的爱。” 何建心头忽地发热,心想真好,他们的以后是一生。 林宇 :“但我可以保证给你的爱是不朽的。” 眼泪在秋风里沸腾。 很久很久以后,何健依然记得,那年六月,在水草丰美的草原上、繁星无数夜空下,他和他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坐在小山坡上,他承诺陪他到老;就在半个月后,这个男人承诺 “给他的爱是不朽的”。 那天,皓月当空,星辰璀璨,洋桔梗花随风轻摇,星、月与花皆为他们的见证。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 ̄▽ ̄)~* 谢谢大家四个月的陪伴,鞠躬! 后面还有番外,想看什么可以点哦~三两章这样吧。 下面是广告时间 看这里!看这里!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错过再拐个弯回来看一眼哟~ 接档文:《攻略炮灰受指南[穿书]》 文案: 靳文曦穿书了,穿进了他和白莲受刘宸的he文里。 上一世他被刘宸算计,导致林子贤一怒之下和他离婚。 而在这本书里,林子贤是个被狗血剧情糊了一身的炮灰受,可谓是惨的一批。 曾经抱憾而死的靳文曦睁眼回到20岁。看看镜子里帅得天理难容得自己,他觉得他又行了。就是林子贤那个狗血炮灰人设太他妈坑人了! 毫不费力的找到林子贤后,靳文曦看着眼前刚成年的男生总感觉哪里不对,这个又惨又弱又软的小仙男是谁?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曾经主动热情得林子贤现在对他爱答不理,桃花多如牛毛。 靳文曦急的险些薅秃头发,跪倒猛捶地表示这道题不会做!太尼玛难了! 背景:同性可婚 排雷:狗血、双重生 ps:1v1,甜文,he。 第88章 番外一 蔡辉带着林家两兄弟和李君吾他们上来时,何健正和林宇蹲在一片洋桔梗里挑花。 林宇想把观景台上的洋桔梗花都搬走, 何健一句“整一万盆, 放哪里?”, 林宇再再再次惊讶后决定先挑两盆带回去算了。至于剩下的花,他通知了惠姨。惠姨说会带人过来把花全都搬回林家。 “我的天!”李君吾还没迈出电梯就娘里娘气地喊了一句, “有生之年啊你俩。” 何健抬头对着一电梯的人傻笑,“那是,一辈子一次再隆重也不为过,是吧?”他最后那句“是吧”问的林宇, 林宇扭头捏着他下巴在他唇上嘬了一口。 “哎哟~” “哎!” “omg!” 一群人齐齐发出辣眼睛的惊叹。 “头一回见他在人前这么放的开。”林赫双手插兜站在原地。 “嗯。”林亦铎长身而立, 望着单手抱着两盆花站在花海里带笑的弟弟, 唇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勾勒两人轮廓的场景灯光图换成了星空图,配上围绕观景台一周的洋桔梗花, 堪称美轮美奂。 “天呐!怎么这么美?”林赫的女朋友公主心泛滥,陶醉地拉着何健问这问那。 林宇抱着花等在一旁, 见林赫过来, 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林赫。 林赫秒懂,走过去把女朋友拉走,“人家今晚有大事等着办, 改天你单独找何健问。” 何健耳朵热, 抬手抓抓耳朵, 林宇停在他身后抓过他挠耳朵的手牵住,“我们先回去了。” 林赫揽着女朋友目光狡黠地对他俩笑笑,“看你们这意思是就这么定了?不办了?” 何健眼睛倏地大了一圈, 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还办场婚礼? 林宇看看何健,“再看吧。” 林赫笑道:“祝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林赫女友赶紧看向何健补充道:“有份礼物要送你,之前问林宇他说你一直忙,改天聚聚。” 林赫这边刚走,林亦铎和李悦錡又过来连打趣带祝福地聊了几分钟,等两个人从李君吾、蔡辉那里脱身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离开天空之城后马不停地取车开往和棠公寓。 “上立交桥看一眼。”何健坐在副驾突然开口。 林宇没说话,打转向灯、变道而后驶向立交桥第四层。 车子本应该直接从立交桥下面穿过去,然后再开五六分钟就能到和棠。如此绕上立交桥再从另一个匝道下桥,等折腾一通回到家起码慢了二十分钟。 但林宇什么都没说,他知道何健心里在打鼓,小混蛋害怕了。 凌晨的立交桥车子不多,偶尔驶过一辆,等行至最高处,城中心的繁华尽收眼底。 何健打开车窗,夏夜的热风呼啦啦灌满车厢,中和了身周的冷气,他歪头看向窗外,把手伸向林宇,林宇抓过他的手十指交叉握着。 何健转头枕着自己曲起的手臂,专心致志地看林宇,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想试试。” 车子刚开进地下车库,闻言林宇攥着他手猛地一紧。 停车入库时抽空扫了他一眼。 电梯上行时,两个人都靠在轿厢上盯着变换的数字看,偶尔四目相对克制地轻吻一下,所有的缠绵尽在眼中。 目光在空中交汇刮擦出的电光火星在空中呲嚓作响。 出了电梯,林宇在前何健跟在后面,林宇开门进屋伸手要去开灯。何健等不及似的,抓过林宇要按开关的手按在墙上,一只膝盖抵在他两腿间,直接把人按在了墙上。 “等我……”林宇的话被吞没。 何健急不可耐的样子像个色中饿鬼。 两盆洋桔梗被草草安置在玄关处,碰掉了鞋柜上一排海贼王的周边。东西砸在地上咚咚作响。 黑暗中,两道急促的声音显得格外大。 这次的火,火势凶猛,根本不可能草草了事。林宇按住何健向下的手,把腰带从他手上拿过去。 “先洗澡。”林宇紧紧搂住何健,再不喊停他怕何健在玄关就做起来,“一起。” “……看见柜子里的东西了,”何健一巴掌拍开灯,屋里登时灯火通明,“什么时候买的?” 两个人全都是衣衫凌乱的状态,何健更是浑身汗津津的。 林宇捡起两人的外套和皮带,搂着人往浴室走,不答反问:“想在上面下面?” 何健脚步一顿,转头定定地看着林宇,“我,我没想过?你想,你可以……” “我都行。”林宇笑笑搂着他肩继续往浴室走,“我怕你……” “没什么怕的,”何健赶紧说,“不过我确实没想过……” “没想过下面。”林宇同样截断了他的话,很容易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何健再次停下,略显尴尬地看着林宇,他衬衫早在玄关就扯开了,胸膛袒露着,上面一层汗,还有几道红痕。 “你不会……”何健吞吞吐吐,有些不敢说,号不对这件事他听付简兮说过。现在是什么情况?枪都掏出来,别告诉他号不对?! 林宇突然笑了,没再管他自己进了浴室,打开储物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何健从门缝里看过去,见林宇根本没跟他挣上下问题,突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够豁达,自己男朋友,怎么样还不行? 他这么寻思时,浴室里传来塑料袋撕开的响声,接着响起大瀑布似的冲刷声。他在浴室门外原地转了一圈,下定决定推开门大步流星迈了进去。拔高生壮胆道:“我喝酒了没轻没重,今天你来。” 半个小时后,自请清肠的何霸霸一脸囧地扶着墙、门框走了出来。 林宇打开浴室消毒后也跟着走了出来。 “你都没有异样感吗?”何健很纳闷,他俩都做了同样的准备工作,这人怎么跟平时没两样? “有,不过还好。”林宇走到床边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套和油扔到床上,“过来我看看,哪里不舒服?” “也不是不舒服,嗯,就是,总感觉,你知道吧。”何健支支吾吾说的含糊。 林宇抓着他胳膊把人按到床上,弯腰就要看。 何健利落翻身,伸手抱住人在床上打了个滚,“别看了,给我留点脸,这还什么都没干呢,就清个肠,跟被上了似的,哎?你怎么没事?” 林宇被他抱的紧,两条手臂都箍着,使劲抽出一条手臂绕过他的腰往后摸。 何健顿时皱眉闭眼,整张脸顿时通红。 指腹下触到的地方并没肿,再看何健脸皱成一团,林宇就知道他是害羞别扭,其它什么事都没有。 “嗯~”感到按压的力道,何健拼命咬着牙还是忍不住哼唧了一声。 林宇心脏蓦地一颤,不是吓的,是酥了。呼吸立刻灼烧起来,他凑过去吻住那张紧闭的唇,试着撬开齿关。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大奉送,本章送三千字。 第89章 番外二 何健不想动,林宇简单清理了一下, 又找来提前备好的药给何健擦——他还是不够小心, 何健受伤了。 但何健毫不在意, 一直处于甜蜜愉快的气氛中,一脸餍足地躺在床上眼珠追着忙活的林宇, 等林宇躺下后抱着他很快睡了过去。 只是天刚蒙蒙亮他又挣扎着要从梦里醒来。 半睡半醒间林宇感觉他在挣动,闭着眼吻在他额头,向下落在唇上,轻轻地吻着两片唇, 慢慢地顺着他的背。或许是之前做的太过激烈, 疲惫感还未消退, 奇迹般的何健没能从梦里醒过来。片刻后呼吸渐匀,人也放松下来。 将近半年之久, 何健终于睡了一个囫囵觉,而且从后半夜睡到了大中午。 一觉醒来精力充沛, 心情愉悦。没有预想的疲惫和浑身酸疼, 何健在床上翻滚了几个来回,证明自己是真的身体素质过硬,傻里傻气地笑了一会儿, 忽然想到今晚是不是该他了? 昨晚出于对男朋友的宠爱, 让林宇先。疼完男朋友了, 是不是男朋友也该疼疼他了? 他一只胳膊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摸到床头柜上的窗帘遥控器。嘀的一声,窗帘缓缓向两侧退去, 正午热辣的阳光立刻洒了进来,从他躺着的角度还看见客厅阳台上挂着的衣服。 他们昨晚换下的衣服并排晾在阳台上。四只袜子在风里拧在一起又打开,衬衫的衣角蹭来蹭去。 一道人影拎着两条内裤出现在阳台,浅灰色家居服下颀长矫健的好身材一览无余,抬手够晾衣杆时露出窄窄一截腰。 何健舔着唇啧了一声,心说也就外表斯文,床上就是个生猛的畜生。 有感应似的林宇忽然转头,目光直直望进卧室的床上,与何健隔着玻璃四目相对。 何健懒懒散散地翻身面朝阳台,看林宇穿过阳台拉开卧室和阳台之间的门走了进来。 “刚醒?”林宇两手按在床上低头拿额头贴在何健额头上。 “嗯,醒多久了?”何健抬胳膊勾住他脖子,一使劲直接把人捞进怀里。 林宇在他胳膊下面翻身,跟他面对面,“一个多小时,饿吗?” “饿呗,昨晚就被掏空了现在才问我饿不饿,有没有点做男朋友的责任感?” 林宇笑着贴上去咬他的嘴巴,就这张嘴最后叭叭。 “哎!”何健捂着嘴一骨碌翻身跳到床下,动作之利落完全不像是被|干了的人该有的利落。 林宇一手撑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上下打量,“还怕你爬不起来了……” “您可有点数吧,一共两回我就起不来了,纸做的我。”何健红着脸转身脱掉仅有的内裤,甩着俩吻痕斑斑的屁股蛋进了浴室。不动不知道,走起来大腿根发酸。 林宇忍俊不禁地瞅着他同手同脚进了浴室,门关上前,几步跟上挤了进去。 不多时,浴室里水声响起伴随着何健一连串的疑问。 …… “这怎么弄的?” “咬的。” “咬?这里!怎么咬?” “这样。” “啊——” “别告我这里也是咬的?” “不是,这是你跪着磨的。” “我什么时候跪的?” “第二次。” “不可能!不是我!我没跪!” …… 洗了一个极度怀疑人生的澡,再照照镜子,何健险些跪在落地镜前。 带着一身吻痕,让他怎么见人?! 是畜生就可以不做人了吗?! 林宇端着早饭从厨房出来,就见何健双手抱胸、双腿岔开,凶巴巴地站在餐桌一端瞪着他。 “明天蔡辉结婚,后天带你回家,之后还要跟你二哥他们吃饭,这周还有两次拍摄,你告诉我,我怎么出门!怎么拍摄?!”何健气呼呼地把手伸过去抖了抖,又歪头让他看脖子,然后勾着衣领往里瞄了一眼。 手腕内侧一串吻痕,绕起来正好是一个手链;脖子下面一圈吻痕,围起来正好是项链;更不要说耳朵后面、下面,就连肩头和……大腿根这种地方都没放过。 这人怎么不把他拆吧拆吧吃了呢! 林宇放下餐盘,走到他面前勾起衣领往里面瞄了一眼,前胸一边一个创可贴。创可贴的图案是他特意挑的何健喜欢的动漫。 他特意顾左右而言他,“上次在超市看见这种创可贴还有海贼王图案……” “那你为什么不买!”何健赶紧松开抱胸的双手,凶巴巴的眼神里立刻浮起兴奋,但下一秒又恢复凶巴巴的样子,“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林宇笑着搂住他,讨好地拿侧脸蹭他的耳朵,“下次你也咬我,嗯?” 何健只觉心尖儿一抖,魔音入耳似的舒坦的他想哼哼。哼哼是不可能哼哼,这么严肃的时候哼哼一声就完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地抬手搂住人,把耳朵往林宇嘴边送。 心说这么会“嗯”再“嗯”一声听听。 林宇以为他在索吻,绵绵密密地碎吻一点一滴地轻落在他耳廓上。 一个耳朵吻完,何健早忘了拍摄、回家、谁和谁结婚的事了。 色厉内荏地勒紧手臂使两副腰身紧贴,“说你错了。” “我错了。”林宇笑着说。 “说,”何健卡了一下,“说你爱我。” “我爱你,”林宇话里带着甜蜜的笑,“最爱你。” 何健忍不住地咧开嘴笑,怕笑太大声又使劲抿着唇,憋的一脸红,眼角都飘着初夏特有的艳。 在这个美丽的初夏,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除了三个掐准点找上门的灯泡精。 “就知道你俩不可能起早了,怎么样准吧?”李君吾边往屋里走边狗似的耸着鼻子四处嗅,“有股内味儿。” 蔡辉忍着笑坐在沙发上,蒋润刚进屋就停住了脚步转而靠在玄关的柜子上玩起了手机。 “辉哥你明天结婚,今天这么闲吗?”何健坐下吃饭。 “他结婚跟他关系不大,他忙什么忙,”李君吾溜达到厨房,打开冰箱拎出一打冰饮,“他现在四处划拉伴郎,女方那边有六个,他这边只有咱们四个。” 何健的笑容一僵,抬眼瞪了林宇一眼。他这一身吻痕,明天肯定下不去,当伴郎是去搞笑的吗! 林宇收到信号,言简意赅道:“再雇四个,别算我俩。” 何健抿紧唇忍笑,低头吃饭。 蔡辉哀嚎一声:“宇哥不带这样的,怎么说我也是你……” “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李君吾精准地接上后半句。 蔡辉抄起抱枕嘭地砸在李君吾身上,蒋润笑的手机掉在地上。 这下何健是真吃不下去了,端着豆浆笑的豆浆洒了。 林宇伸手朝沙发一指,“安静一会儿。” 李君吾吹了一声流氓口哨,狡黠的瞟了何健脖子一眼,拎着冰饮回了客厅。 吃过饭,五个人围坐一圈商量伴郎团的事。商量到最后也没找到更合适的人选,最后蔡辉只得打电话让杨美宁那边去掉两个伴娘。 结婚当天,何健比新娘上妆还麻烦,整整涂了一管遮瑕才遮住那些重灾区。 当天事事顺利,唯独让何健感叹的的经历家庭巨变后的刘艺乔。从前的刘艺乔虽不是个天真的姑娘,但眼神清澈,性情直率可爱;如今的刘艺乔身上有一股世事变迁后的持重精炼,目光犀利,笑不及眼底。挽着传说中追了她很久的男人。 刘艺乔挽着男人从林宇和李君吾身边经过,看向他们的目光仿佛看两个不怎么熟的人,客客气气地叫一声“林先生、李老板”。 那一瞬间,何健如鲠在喉。 林宇和李君吾却习以为常似的只客气地朝刘艺乔夫妻俩点头。 从婚宴厅出来,林宇见何健一只闷着不说话,抓了他手腕一下。 “嗯?”何健扭头看他,他略微怔了一下随后苦笑道:“很明显吗?” “嗯,我们何大宝满脸不高兴。” 何健偏头笑,“他们俩那会儿爱的死去活来,刘艺乔为蔡辉逃婚逃到了国外……”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就要变成陌生人?”林宇接过他的话。 “是,看着难受。” 上车后,林宇伸手盖在何健发顶,“其实不是。” 何健转头看着林宇。 “这次搞垮刘成,除了林家,蔡辉他爸一马当先,蔡辉爷爷和大伯都间接死在刘成手里,当然这其中也有梅青山的手笔。当年刘艺乔和蔡辉在一起一年半后才知道彼此的身份。刘成奸诈狡猾,坏事做多了不敢让刘艺乔对外宣称他们的父女关系,所以阴差阳错……但爱是没办法掩藏的。” 都说世间有三件事藏不住,贫穷、咳嗽和爱。 相爱一年半才发现互为仇家子,难道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形同陌路是对彼此最好的保护,以刘家现在的实力,蔡辉敢再去招惹刘艺乔,蔡辉他爸保准让刘家从此在北城消失,别管刘艺乔嫁给了谁,谁都不会为了她得罪蔡家。刘艺乔大概是同样的想法,她现在孤立窘迫,如果硬拽着蔡辉跟她私奔不是不可能,况且只要刘艺乔敢把蔡辉拉下水,蔡家为了脸面能果断不要这个儿子。如果刘艺乔这么做蔡辉就什么都没了。他们都在成全彼此的体面。” 何健抬手搓了一把脸,心脏沉的难受。 要体面,那感情呢? 林宇长臂一伸揽住他的肩,“我们很幸运。” 下沉的心脏慢慢停住,何健转头对上林宇温柔的目光,一颗颤巍巍的心脏忽然晕乎乎地飘了起来。 是啊,即便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幸运的那两个。 一个小时后,两个幸运鹅被齐雅一通火急火燎的电话叫回了大学城轻食店。 车子停在轻食店门前的街边停车位,下车时何健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店里,纳闷道:“怎么一个人没有?” 一个小时前他俩刚参加完蔡辉的婚礼,婚礼酒店离大学城近,所以到这里时还不到两点。 两个人边往店里走边四处扫视。 “不对!”何健突然停住脚步,一把抓住林宇胳膊,“我妈清了店里的人会不会就等咱俩……走。” 林宇虽然一脸莫名但还是跟着何健转身返回。 只是他俩刚转身就看见何弘铭拄着肘拐从车尾绕出来,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他俩一眼,语气轻飘飘地说:“既然来了,进去吧。” “爸。”何健只觉头发都立起来了,“能给点提示吗?” 之前接到他妈电话,他妈的口吻就非常不好,让他“现在立刻马上回来!”,当时他没多想,但或许是与父母之间多年之间的默契感应,在看见他爸那张冰冷的脸时,立刻想到了他和林宇的事。 到底是不是? “提示屋里有,进去看。”何弘铭目视前方从两人身边走过去,突然垂眸扫了一眼何健抓着林宇的手。 何健被烫到似的松开五指,低声对林宇道:“车里等我。” “我跟你……” “我说!车里等我。”何健话说的不重,但字咬的特别重。 “来都来了,进来吧。”何弘铭拉开门回头看向林宇,“耽误不了林大夫多少工夫。” 何健心里咯噔一声。他爸因为林宇对他们一家的关照,所以对这位年轻有为的大夫赞赏有加,甚至当恩人一样看待,平时见面都是客客气气的,从来没用过这种凉飕飕的口吻跟林宇说过话。 “爸!”何健抓住向前走的林宇扯到身后,“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说,干嘛扯上他。” 何弘铭皱着眉,眼底哀鸿遍野,只看了何健一眼就进去了。 何健没看林宇,在他松手时林宇却突然拽住他。 “等等我,马上好,”何健被他拽着手,手臂抻的老长横在两人中间,握着他两根手指死死攥着,“不管好不好,都等我。” 林宇深深看了他一眼咽下所有的忐忑和心疼,只道:“去吧。” 何健大步流星进门,本以为等着他的是斥骂、是质问、是逼迫分手,唯独没想到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笤帚。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番外无虐。 第90章 番外三 一道叫声突然穿门而出,林宇猛然转身大步跑向轻食店推门而入——齐雅正拿着笤帚追着何健打。 空心铁杆一次次落空抽在店内桌椅上, 抽在桌面上震耳欲聋, 抽在椅子上, 椅子应声而倒。 可见齐雅气炸了。 何健余光瞥见林宇进门,边躲边喊:“出去!没你事儿!走——” “……好的不学, 你学这个!给我滚过来!”齐雅双眼通红,声音嘶哑,气的脸红脖子粗。 何弘铭则好整以暇地站在柜台前,目光追着母子俩。 林宇进门转移了何健大部分注意力, 一个不慎被笤帚杆抽在腰上, 窜起半米高, 疼的嗷嗷叫。 林宇不管不顾地推开桌椅大步冲过去,一把将歪倒在桌面上的何健拉倒身后。与此同时, 齐雅的笤帚已经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抽在林宇上臂。 “妈!!!” 齐雅被何健吼的一愣, 整个人都晃了晃。 何健赶紧搓林宇的胳膊, 拽着人就往身后塞。 林宇也是被抽的一愣,整条手臂都在发麻发颤。从小到大从来没挨过家长打,突然被打完全做不出反应, 于是就那么愣着被何健甩到窗边, 直甩出去两米多远。 “这事儿你跟他犯不着, 你们要是觉得我有错使劲儿打我,我绝不还手!但事先说好跟他没关系,是我先找的他, 他为了躲我去年中秋没过就出国了,上个月刚回来……” “你还跟我撒谎?!”齐雅气的浑身发抖,横着笤帚杆指着何健,“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好好的姑娘你不喜欢,你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齐雅说着两大串眼泪哗地流下。她想起来林宇为了何弘铭搭关系走门路的那段时日——如果不是林宇,何弘铭或许八年、十年后才能站起来;或许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倘若不是有人寄来那些东西,她大概就信了何健的话。 更让他吃惊的是,何健竟然把这件事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不是他……” “你闭嘴!”何健回头瞪着林宇后了一嗓子,打断了林宇还未出口的话。 林宇皱眉看着何健凶巴巴的脸,只觉得心疼的要窒息了。小混蛋为了保护他,竟然不惜撒这种谎。齐雅和何弘铭只要认定两个人感情是何健一手撺掇成的,就不会把气撒在他身上,另一方面何健笃定以他爸妈对他宠爱,只要不是他先招惹何健,时间一长夫妻俩总会原谅自己儿子的荒唐,继而接受被何健无辜拉进这个家的他。 只是感情的事,另一个怎么可能逃得开、躲得过。 甜蜜和心疼搅在一起,泛出了酸和涩,这一刻林宇竟然觉得特别满足。 齐雅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气,何健吼林宇那一声让她愤怒到了极点,她二话没说扔掉笤帚,上前就是一巴掌甩在何健脸上。 “啪!” 何健被打的身形一晃。他很高,但齐雅也不矮。再加上齐雅气急攻心,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气。 林宇死拧着两条眉看着何健挨了一巴掌,心脏都裂开了。 何健咬牙挨了一巴掌,两手在腿侧死死攥成拳,眼泪不争气地从紧闭的眼皮间往外渗。 “对不起妈对不起爸,我爱你们,但我也爱他……” 他哽咽住,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 林宇耗尽全身定力才把自己定在窗边,没跑过去抱起何健就跑。他想既然何健想一人独挡,那就让他挡。 “可以了小雅。” 何弘铭实在不能继续无动于衷,相比齐雅,他更惯孩子,齐雅抽下去的那一下下,跟抽在他们自己身上无异。 他拄着肘杖走到齐雅身边搂过她的肩拍拍,抬眼目光微凉地扫过林宇的脸和攥紧的拳——那张俊脸上青白交加,手指骨节绷紧到要断裂,手臂上青筋虬结,眼里的心疼化成实质死死盯住何健的后脑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定力超然的人突然如此情绪外漏……何弘铭心里蓦地松了口气,看来并不像他们想象那么糟。至少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在演戏。 “可以什么可以!不可以!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撒谎!”齐雅气到爆炸,眼泪扑簌簌地流,决堤似的泪湿了围裙的领子。 何弘铭短促地叹了口气,他收起眼里的心疼,对何健道:“事情是什么样子,我们只知道个大概,你也不用大包大揽地往自己身上揽,”他抬眼看向走到何健身后的林宇,“我们家的确欠林大夫不少,只是我不理解既然是他纠缠你,你为什么又一次次帮他帮我,花出去的钱是骗不了人的,有债我们一定还,但绝不会拿儿子偿……” “爸!”何健正低头拿舌头顶腮帮子,闻言猛地抬头叫住何弘铭,“谁跟你们说的?谁告诉你我替咱家还债去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何弘铭搂着齐雅坐下,又去柜台后面拿来一个袋子。 何健不等何弘铭走过来就先迎了过去,一把夺过袋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一打照片和一打复印件。 所有的照片里都是他们俩,以至于单拎出一张照片明明看着没什么,也让其它出双入对的照片衬的有什么了。照片上的日期从去年四月一直到今年六月。 时间最早的照片是碧海云天闹乌龙的那晚。林宇认出了那些照片是赵佳音手里的照片,还有他和何健在river秀场错身而过的照片。很多如今都想不起来的情景,全被拍了。 更神奇的是,当初黑料事件,林宇花钱买营销公司第二波黑料的付款单据的复印件都在袋子里,更不要提林宇后来给何弘铭找人看病打通关系花的那些钱。 林林总总加一起委实是笔巨款,放在平常人家的确只能靠卖儿子来填平这笔债了。 “这!”何健看着看着也笑了,“谁这么神通广大!林大夫你被拍了都没发现?” 林宇见他还有心情嬉皮笑脸,心说你就记吃不记打吧。 果然何健这边话刚落,齐雅又火了,一巴掌拍在桌上就要起身揍孩子。 何弘铭按着齐雅的肩把人按在椅子上,“中午同城快递送来的,这东西刚到,我们还没拆开,你妈又接到了陌生人的电话,说你,说……” “我不管你俩谁追的谁,”齐雅算是看出来了这俩人是真的,根本不像那个陌生人电话里说的那样不堪,“我就问这事儿怎么解决,那人扬言要发到网上去!” 何健和林宇同时抬头看齐雅,又看何弘铭。 何健指着自己鼻尖问:“说我被包养?被他拿巨额债务要挟?” 何弘铭先叹了口气,又点头。 林宇面色古怪地挑起一边眉毛,垂头看同样忍俊不禁的何健。 何健心想林宇要是这么龌龊的人,他俩说不定早在一起了,哪还能兜兜转转一年多啊。 他捂着腰坐下,冷静下来后才明白他爸妈虽然气他和林宇在一起,但更着急他和林宇的关系如果被公开,他将会被口水淹死、被人戳脊梁骨戳死。 何健忽然咧嘴笑,伸手抱住齐雅的手拉过来亲了一口,“妈我爱你。” 他额头压在齐雅手心里,齐雅挣了一下,抽泣着训他,“从小就不服管,不服管你倒是管好自己啊?!你学什么做什么我和你爸从来不左右你,时尚圈进就进了,现在又混什么娱乐圈,混就混吧,你倒是保护好自己的隐私啊,这都让人家威胁到我们眼前来了……” 齐雅边说边哭,她气急了也急坏了。因为何健高中被污蔑凌霸同学的事历历在目。看着儿子被口水淹没,被全校师生戳脊梁骨。高二高三两年如果不是有林不语和付简兮陪着,以何健当时自暴自弃的态度能不能顺利毕业会变成一个怎样的人都未可知。 类似的事如果再发生一次,她不敢想何健会变成什么样。再看何健和林宇两个人模样肯定是确有其事,也确实被人抓住了把柄。虽说这个时代对同性恋情已经很包容,但明星不同,何健从去年夏天开始渐渐转红,势头有增无减,如今也算是正当红的明星。但凡现在被曝出同性恋情,那就废了! “不不不,妈你先别急,这事儿有点奇怪。”何健抽纸巾给齐雅擦脸,仰头问翻看票据复印件的林宇,“去年黑料事件是怎么摆平的,圈里圈外也就咱们几个知道,当初那些票据是李哥亲自经手的,这东西不是谁都能拿到的吧?” 林宇点头,这些复印票据里所牵扯的事很多都是李君吾经办的事。 当时他特意再三叮嘱李君吾务必不能外泄此事,从营销公司那里买回来的照片以及购买留下的凭证全都销毁了。显然这些东西是李君吾身边的熟人,而且是特别熟悉的人才能拿到。 这些东西如今出现在何健父母面前,他只能猜是不是李君吾那边的人出了问题。 何健嘬着腮帮子琢磨,突然咦了一声,“不对啊,要整我,全网发或者卖给狗仔不好吗?干嘛寄给,寄我家来?” 两个人眼前一亮,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个人。 小暴龙蒋小润!!! 这手笔,既不像要毁了何健,又不像要毁了林宇。倒像是幼稚的报复。 时隔一年多,蒋小润终于动手了。 何健又好气又好笑,把照片划拉划拉装进袋子里,“别担心了,我知道是谁搞的鬼,没事肯定不会往网上发,放心吧。” 齐雅红肿着眼睛瞪着何健:“长点心行不行!这都发家里来了,让我们不担心,你倒是别做啊!” “妈~~”何健上身趴在桌上,伸手抓住齐雅的手,牵动侧腰的肉疼得他龇牙咧嘴,“哎腰疼,你要是不解气再抽我两下。” 林宇在他身后站着,听他这么说话,伸脚踢了一下他坐着的椅子腿。 何健抓着齐雅的手,仰头对林宇呲了一下牙。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个混账小王八蛋!”齐雅咬牙瞪眼一拳拳捶在他肩上,一拳比一拳力气小,最后拧了他脸一下才作罢。 “对对对我是小王八蛋,”何健整个上身趴在桌上,边挨打边哼唧,“我这个小王八蛋坏得很啊……” 何弘铭没忍住笑出了声,齐雅转头瞪他一眼。 四个人从店里出来时正好是晚饭的时间,何健收起店外摆着的“今日不营业”牌子,林宇见他扶着腰,接过牌子搬进店里,出来后又回手锁店门。 何健把他爸妈送上车,“我去找寄照片的人,明天我带林宇回家。” 齐雅转头看一边不说话,何弘铭胳膊搭在车窗上问:“知道是谁了?” “嗯,情敌。不过人不坏,也就是为了报复我……” “你还得意了!”齐雅转头气哼哼地说。 “嘿嘿,要不然呢,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追了一年,好不容易落我手里,分是不可能分,世界末日都不分,您要是不乐意,我以后最多……” 齐雅和何弘铭全都瞅着他。 “最多,上哪给您捡个孙子去……” “滚——” 齐雅一声吼,吼的车都晃了。何弘铭也气笑了,连连摆手让他赶紧消失。 车窗升上去,车子嗖地开了出去。何健还站在路边招财猫似的摆手摆手摆手…… 林宇刚才锁完门就站在何健身后不远处,所以何健的话听的一清二楚。他走过去抓过何招财猫的爪爪送到嘴边亲了一下。 “蒋润憋了一年憋了个大的,行啊!”何健转身就变了脸,“走,砸他工作室去!” 两个人上车,直奔蒋润工作室。 两个多小时后,j-l工作室前台礼貌客气地接待了何健、林宇,并对他们老板的行踪直言不讳。 “蒋老师参加完中午的婚礼直飞巴黎,那边有一场秀。他说如果您来,让您别白来,把前段时间落下的片子补拍了。” 何健一口老血闷在喉咙,气得差点厥过去。 “另外,您跟j-l的带盐合同到期了,蒋老师的意思的是,”接待小姐姐略显为难地笑笑,“下一年的带盐需要您无偿……” “无,无偿?!”何健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扭头看林宇,就见林宇已经在新代言合同上签了他的名字。 “哎,你代签无效。”何健赶紧阻止。 “没关系,蒋老师说您要是不签,林先生签也是一样的。”小姐姐尽职尽责的当传声筒。 “带话给蒋老师,何健无偿带盐j-l一年没问题,让他拿river未来三年的代言合同给我。”林宇签完把笔放到合同上推给送合同进来的工作人员,又道:“他腰受伤了,今天补拍不了,下周吧。走。”他说着拍了下何健的后腰。 何健懵里懵懂地看他一顿神操作,腰上一疼顿时龇牙皱眉。 “何先生稍等,这是您的时装周邀请函,j-l的秀蒋老师定了您开秀。另外ys也送来了邀请函,蒋老师帮您回绝了。这边还有两张国际一线品牌秀的邀请函,是ys的对家,蒋老师的建议是随便哪家都比ys强。” 何健上一分钟还恨不得一拳揍扁蒋润,这一分钟又被惊喜冲得脸上五彩缤纷。 去年赵佳音拿ys春夏时装周的邀请函压他,试图让他顶替成阳当小白。苏晓梅的落井下石,成阳的百般算计让他那一段时间过的尤其落魄困顿,一度怀疑人生。 现在想想,是从他认识林宇后开始走运的吗? “没有我的?”林宇替何健接过三张邀请函,挨个翻开看了一眼。 接待小姐姐尴尬笑笑。 林宇不太高兴地合上邀请函牵过何健的手大步出了工作室。 何健一路都木然地被牵着走,上了车也是坐在副驾驶位上发呆。 一下午发生的事龙卷风似的狂卷而过,刮得他大脑一片空白,眼下想起来不禁心头发颤,又一阵阵的热。 这跟他预想的出柜不一样,跟他预想的有一天拿到时装周的邀请函的该有的情绪也不一样。 蒋润会憋了一年也不过是让他挨了顿打,结果又塞给他三颗甜枣。 突如其来的轻松和惊喜混杂在一起,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苦尽甘来后反而觉得心里突然空荡荡。 他扭头看林宇。 “发完呆了,”林宇也扭头看他,“说说你是怎么追的我?” 何健脸一热,心头愈发的热。善解人意如眼前的男人只字不提他那段困窘的过去,ys曾是梦也是痛。他差点因为突如其来的机遇放弃底线,又因为坚守底线而一无所有。 见证他起起伏伏的是这个男人,陪他走过那段时期的也是这个男人,爱他如初的还是这个男人。 这会儿,他终于体会到了林宇说过的“满足”是什么感觉。不是千金难求的机遇,也不是日进斗金的运势,是无论他衰还是兴这个人都在。 “梦里追的,谁跟你似的明里暗里的撩,我爱的深沉,只敢睡着之后狂轰滥炸似的想,哎,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何健闭眼躺在椅背上,摸索着抓住林宇的手按在胸口。 林宇笑着在他脸蛋上拧了一下,“还疼吗?” 之前齐雅也拧了一下那边的脸蛋。 “疼,也不知道亲亲止疼吗。”何健愁眉不展地揉着脸往驾驶位那边凑。 林宇勾住脖子把人拉倒面前先亲了一口被拧的脸蛋,然后寻着侧脸亲到嘴角,他吻的小心翼翼,轻的像羽毛扫过。 何健抱住他,脸大的给林宇的内心加了一段独白:“打在我身痛在你心是吧,何大宝惨遭亲妈毒手要心疼死林大夫了。” 林宇两手捧着他的脸,嘴边噙着满足的笑,眼底隐约有泪光。 “明天带你回家,”何健摸摸他下眼睑,又拿指腹轻轻刮他的眉峰,“进门要改口,改口给大红包,是不是不亏。” 心里的幸福迅速膨胀从每一个毛孔钻出,林宇闭眼,额头抵着他眉心,泪润湿了眼角和睫毛。 关于林宇和林昇、尹岚的关系,何健全是听惠姨讲的——尹岚离开林家时小林宇还不满一岁,所以从来没叫过妈妈,即便十几年后再见也从没叫过妈;四岁之前小林宇叫过林昇爸爸,但四岁以后就再没叫过爸。 何健曾说过给他一个家,家里自然要有疼他的爸爸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来咯~e=e=e=(~ ̄▽ ̄)~ 第91章 番外四 回和棠公寓前,林宇先回医院拿了药。 进门后, 何健一改在外面的坚强, 身体一歪挂在林宇身上, 龇牙咧嘴地把鞋踢掉,口罩、帽子胡乱扔在柜子上。 林宇不敢搂他的腰, 只得转而搂着他的肩。 何健半死不活地被拖到沙发上,腿一挨到沙发立刻倒下,连带林宇也给拽的趴在他身上。 林宇撑着胳膊要起身,何健搂住他不松手, “抱会儿。” 他额发汗湿成一绺一绺, 贴在额头上, 林宇用五指把他头发梳向后面,抽纸给他擦汗。 “脱了我看看。”林宇作势要解衬衫, 何健赶紧扣住他手腕。 “在这?”何健眼睛睁开一条缝问。 林宇忽然笑了,边笑边解扣子。因为今天当伴郎, 他们穿的是同款同色的衬衫和西裤, 就连领带都是同款不同色。上午何健穿戴好走出来,他转头看见的瞬间就在想,回来后一定要亲手把这套衣服脱下来。 一件一件地脱, 一件都不能落下。 何健对上林宇别有意味的眼睛, 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躺回去抬手搭在额头。 挡住脸是何健在床上害羞时的一贯动作,仿佛看不见就不羞一样。 暗纹领带慢慢扯松,扣子一颗颗向下解开, 衣衫大敞后领带还挂在脖子上。 皮肤接触到空气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林宇低头咬住激|凸的小东西。 何健抓住他领带把他拉到面前,使劲咬在他唇上,“发什么骚,嗯?” 林宇手碰倒他腰上的伤,何健疼的手软立刻松了领带。 林宇起身坐在他腿上,掀开衣角露出横在腰上的伤,肿的足有手掌厚,青紫一条。 “这里。”何健点了一下大腿外侧,然后解开腰带抬起胯。 林宇抽掉他的西裤,果然,大腿外侧也横着一条抽痕。 齐雅拿的是轻食店里废旧的笤帚杆,一根空心铁棍,气急攻心地抽他肯定是用足了力气。 浑身上下只剩一条胖次,何健翻身趴在沙发上,露出斜跨整个背部的伤。 看见伤的当即林宇心跳蓦地一顿,呼吸都带着刺。手指刚碰上去,何健立刻倒吸一口气。 “林大夫?”没听见身后有动静,何健反手胡乱摸了一通抓到了林宇的手,“又心疼了?总不能这辈子都是你护着我、等我、疼我在先,我也想体会一次护着你是什么滋味儿。” “什么滋味儿?”林宇压着喉咙里的疼问。 “再来第二回我也愿意。”何健说着扭回头,手顺着林宇手臂攀上去,捏住他后颈肉拉下来亲了一口,“别这么霸道,作为有名有分的男朋友我也有保护欲。林爸爸笑一个。” 林宇勉强找回心跳,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爸妈应该知道不是你……” “无所谓,我这么做不是想告诉他们谁先追的谁,谁先招惹的谁,是想告诉他们我非你不可、我活了24年在感情上终于动真格的了。为了保护你,我宁愿在他们知情的情况下撒谎也要揽到自己身上,表现的就是这股他们甭想拆散咱们的霸气劲儿。这么做他俩肯定气,但就这件事来说,根本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无论怎么解决他们都得气一阵。” 养了24年的儿子突然弯了,无论以什么方式谈,齐雅和何弘铭都不会接受的太轻松,肯定会气的不轻。 “火上浇油。” “算是吧,我第一次主动激怒他俩,我再不犯傻犯冲怎么证明我被爱情击昏了头?我认真了?”何健趴在抱枕上闷头笑,笑着笑着就没声了。 林宇低头凑近,看见他闭着眼睛,抱枕上有两块湿痕。他抬腿下去,侧身躺下从后面抱住人搂进怀里。 他很少这样搂何健,睡觉时都是何健以各种姿势搂着他。把人搂进怀里,那种想护他不被分吹雨打的强烈感觉又来了,他甚至恶劣滋生出一点狠——因为蒋润,因为齐雅、何弘铭。 手臂一紧再紧,似乎勒疼了何健。何健掰开他的手翻身面对他,脑门贴在他脸颊上,“又困又饿又不想动。” 林宇轻轻叹一口气,松开他起身去厨房煮了两碗拉面。端着面转身时才发现何健悄无声息地靠在捣台上,双手插兜双腿交叠,光着上身穿着西裤流里流气地歪头盯着他。 “专心做饭的男朋友真性感,突然不想吃饭了。”何健说着舔舔嘴唇。林宇掉了的十几斤肉又长了回来,而且精准地都长到了屁股蛋儿上,以上是何霸霸以为的。所以系着围裙勒出窄腰翘臀的林宇怎么看都比豚骨拉面好吃。 林宇动作一顿,走上前亲他一口,“先吃饭……” 何健赶紧接一句,“再吃你。” 林宇放面碗的动作又顿住,准头挑着一边眉毛看他,“你要是急……” 何健飞快接上:“可以先吃你。” 林宇笑着放下碗,一把搂过人贴紧,“急也给我把饭先吃了,是谁说又困又饿又不想动的?” “谁说的找谁去,我现在就想做做活塞运动,怎么不行?”何健勒紧林宇的腰猛地一撞。 正面刚,不疼才怪。他这是也是杀敌一千自损一鸡儿了。 林宇无奈的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带着一身伤药也没擦,饭也没吃,这人就要滚床单! 不是小混蛋是什么? “你现在一身伤打不过我,上床准备被上吗?” “干嘛打你,”何健绕到他身后抱住不安分动了动,“我现在只想g你。” 虽然眼见就要着火,但林宇还是压着火陪火|药桶吃完了面。 “先擦药,不止疼做一半你就得废了。”林宇拎着药箱走进卧室。 何健光着膀子正往浴室走,闻言停住两手掐腰看向林宇,“被|干的人能不能有点自觉。” “什么?”林宇转头看他。 “给我过来吧你!”何健夺过他手里的药箱扔到床上,拉着人径直进了浴室,”上次里里外外洗了我一通,轮到你怎么就不能热情点。” “上次你很热情吗?”林宇边脱边问,“是谁做个清洁把我手都掐紫了?” “洗不洗你?!”何健猛地回头凶他一句,“告诉你,以我现在的饥饿程度,你不洗我也照样做!” 林宇被他这种糙汉子似的粗野下流劲征服了,凑上去亲一口,手向下狠抓一把。 “啊——” 何健疼的想揍人,又被虐的激起了心里所有的欲|望。想狠狠…… “真做?”林宇摸摸他后背的伤,怕他做不完全套回头又恼自己。 “做!”何健把人推到墙上按着胡乱啃了两口,急出了一副恶狗的样子,“越疼越想做,小爷我今天达诚了一件人生大事,外加一件喜事,可喜可贺,得庆祝!好好伺候着。” 林宇被咬的疼得皱着眉却笑出了声,抬手搭在他肩上任他为所欲为。 作者有话要说:对,没有错,这章没写完有赠送,但后半部分还没写哈哈哈……写完会和下一章一块发。 第92章 番外五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来啦~e=e=e=(~ ̄▽ ̄)~ 上章有赠送哦( ̄︶ ̄)↗ 第二天两个人破天荒都起晚了。 如果不是手机一直响,他们可能会睡到天荒地老。林宇闭着眼把搂在腰上的胳膊拉开, 刚拉开又搂紧, 林宇无法拍拍何健手背, “手机响。” “嗯?”何健睡眼惺忪地伸手摸向床头柜。 “在外面,松开。”林宇终于拉开他的胳膊, 光着脚去外面拿回了手机,接通后对李荣天道,“我是林宇,稍等一下。” “你!”急得火冒三丈的李荣天生生噎了一下, “……好的林先生。” 林宇上床把手机贴到何健耳朵上, 又晃了晃他, “李哥电话。” “嗯?李哥……”何健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翻身躺平,单手勾住林宇臂弯。 李荣天压着火说:“下午动画电影配音, 你是不是给忘了,还有一个半小时……” “啊!”何健猛地睁开眼, 诈尸似的一把夺过电话, 与此同时从床上弹起,着急忙慌地就要下床,“卧槽!我给忘了!马上过去, 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准到!” 电话挂断, 何健保持着惊恐接电话的姿势转头看林宇, 然后忽然咧开嘴乐,笑着扔掉电话扑倒林宇,搂着人打了一个滚, “林爸爸我快迟到了。” “我送你。”林宇拿脸蹭他耳鬓,“饭去正午吃。” 时间有限,不能继续温存,两个人战斗似的洗澡,换衣服。 这天两个人出奇的穿着打扮很相似,大夏天正是热的时候却都穿了长袖衬衫,领口扣子系到顶,就连袖口也老老实实地系了袖扣。 到了正午,李君吾一看见俩人这种装扮哪还有什么不明白,在办公室里拍着大腿笑,“你们也有今天哈哈哈哈……来来解开我看看。” 林宇拍开李胖子的胖爪子,“订餐了吗?” “大战一宿有功了,来吧兄弟们这边请吧。”李君吾把两人请进休息室,秘书正在摆餐盒。 何健毕竟年轻,被李君吾打趣几句脸总觉得火辣辣的,但不回敬李君吾的戏谑不是他的风格。 “改天李哥名草有主大战一宿,我摆一百零八道外带放十里鞭炮。” “那完了,我这辈子都没机会吃上一百零八道了,”李君吾笑呵呵地说,“谈恋爱,结婚,生孩子,过日子,在我看来是最没意思的事儿,无聊透顶,不谈不结不生,哥要浪荡一生!” 何健被李君吾的豪言壮语惊到了,他转头看林宇。 林宇夹了肠粉递到他嘴边,“浪不浪的他说了不算,早晚有人收了他。” “嘿!现在被收了你这么说,以前怎么说的?”李君吾拿起一个包子扔林宇。 包子半路被何健抓了过去,他转头问林宇,“你也想浪一辈子?” “嗯,”林宇笑笑,现在想想是真的觉得可笑,“不过,你出现的太突然了,猝不及防……” “就扎他心尖儿上去了,拔都拔不出来。”李君吾飞快接上后半句。 何健心里美滋滋地咬一口包子,转头看林宇笑,笑的眼睛眯着,嘴角翘着。林宇偏头看一眼,语带笑意,“他说的对。” “咦~~~最不要脸就是你了。”李君吾伸手指林宇。 何健赶紧接上,“李哥说的对。” 留给这顿饭的时间只有二十分钟,饭后何健上楼找李荣天,下午他要给一部动画电影配音。 林宇下午有更重要事,但临走被李君吾拉去办公室泡了半小时。 “蒋小润固然可恶,但没有他这一脚,你俩不知道要在柜子里猫多久。这做法虽然小气了点,但你总不能不让他出出气是吧,不过也太损了,何健爸妈是不是气坏了?”李君吾见林宇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总之太欠揍了!但我估计你俩这么优雅的人揍是不可能揍的,是吧。那什么我替蒋小润再赔一轮罪,自作主张给你家小孩儿接了两份高大上的工作,一个音乐剧改编的电影,一个m工厂动画配音,林爸爸您看?” 林宇端坐在沙发上偏头看向窗外一言不发,李君吾说完,他只是摆了摆手。 李君吾以为这家伙儿要狮子大开口,于是哭丧着脸开始打亲情牌,“宇哥咱们多少年兄弟,为了男朋友你不是想让兄弟卖肾吧?” 闻言,林宇扭头目光朝李君吾小肚子上一瞥,“你最不值钱的就是肾。” 李君吾被好友diss的哑口无言。 “一会儿去他家,”林宇弯腰手肘撑在膝盖上,两手交握碰了碰低下的额头,“该说点什么?” “啊?”李君吾一时没反应过来,“谁?何健?” 林宇沉默地垂着脑袋,额头抵在交握的拳上,这件事他必须做,只是搞砸的可能性很高,只怕到头来一团糟。可他不忍心看何健一个人回去面对父母的愤怒和盘问。 “说什么,”李君吾反应过来也陷入沉思,“跪求不现实,做保证弄不好会激怒,哎,这道题太他妈难了。” 两个人就“说什么、聊什么”这个问题研究了二十多分钟。 最后,李君吾李君吾犹豫地说:“要不,说说你家的事,不是说你爷爷是首富,你是首富的孙子这事儿,是,讲讲你和你家……怎么说呢,从何健身上就能看出他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人咱们也都见过,其实说他爸妈对何健宠溺都不为过,所以会不会很容易对你……” 李君吾没把话说明,两人隔着桌子对视一眼就都明白了。 林宇沉默良久才起身,伸手拍了一下李君吾的肩,“走了。” “你,真说?!!!”李君吾都做好挨揍的准备了。他这个主意可以称得上馊主意,让林宇去何健父母面前卖惨赢得同情,照以前林宇的脾气不揍他还留他过年吗? 但现在…… 李君吾心里五味杂陈,脱口道:“为他你是不是什么都敢做?” 去年林宇离开前特意请他和蔡辉吃了一顿饭,为了请他们俩林宇亲自下厨做饭,实在难得。但那顿饭的理由让他和蔡辉久久都耿耿于怀。那晚林宇醉的挺厉害,但也没失态,只是一句“帮我看着他,让他好好的。”一晚上说了三遍。 正开门的林宇停住,转头对李君吾笑笑。 这一笑,李君吾还有什么不明白,从前在两个人完全没有可能的情况下林宇都能拜托他和蔡辉照顾何健,现在在一起了,还有什么是不能为何健做的。 林宇:“谢了。” 傍晚的彩霞绚丽多姿,锦绣般铺了半边天。 何健从配音室出来就给林宇打电话,一连几通都无人接听。 他今晚回家,想回去前听听林宇的声音,聊会儿天稳稳心神。 这人怎么这么不靠谱,才谈几天恋爱就飘了,电话都不接! “李哥,”何健又拨通了李君吾的电话,“林宇走之前说去哪了吗?” “嗯……”李君吾嗯了半天憋出一句,“回家了。对!回家。” “哦挺好,正好我也回家。” 助理董晨在李荣天耳提面命的唠叨下,次次都坚持把何健送到家门口,非看着何健出了电梯打开家门才会离开。 这次也一样,何健掏钥匙开门时,扭回头对一脚电梯里一脚电梯外的董晨说:“晨哥你回吧。” 董晨执拗道:“我看着你进去。” 何健无语,只得开门进屋,临关门前又对董晨摆了摆手。 因为玄关和客厅之间有一道墙挡着所以他没见客厅的情形,边换鞋边高声喊道:“我回来了!” 屋里静悄悄,一股奇怪的感觉在脑内闪过何健拖鞋也没顾得上换,快走一步迈过墙角,扭头看向客厅。 何健:“……?!!!” “你们?”何健深吸一口气,打架了?怎么每个人眼睛都红通通的? 齐雅抽纸擤鼻涕,瞪何健一眼语带哽咽地嘟哝:“烦死了,他怎么回来了。” 林宇原本低着头,听见门锁响时也扭头看了过去。看见何健惊讶的脸,赶忙转回头不看他,两只手立刻紧紧攥在一起。 站在玄关,每个人的神色都躲不过何健的眼睛。特别是林宇面上的局促和手足无措的小动作。 何健把拖鞋扔回地上,走到林宇身边,抬手按在林宇肩上,“怎么不等我一起?” 他现在很想知道这三个人聊了什么,每个人情绪波动都如此的大。 林宇的眼睛和下眼睑都是红的。何健感觉心脏突然被扎了一下,非常疼。他又转头看他爸妈,同样他爸妈也哭过。确切的说,齐雅一直在哭。 齐雅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被儿子看见觉得难为情起身进了卧室。 何健有些发懵,用力抓了一下林宇的肩。林宇并没有抬头看他,于是他又看向对面的老何。 “爸?” 何弘铭清了清发紧的嗓子,“没事,聊了半下午,放心没动手。” 他爸估计是看气氛不好,所以开了句玩笑。快冲出天灵盖的心脏落回嗓子眼儿。既然为了缓和气氛,何健也笑着接了一句玩笑话。 “老何你飘了,你俩加起来打得过人家吗,还动手,”他又低头看林宇,“说什么了这么感动?俩老顽固都哭了你行啊。” 何弘铭笑着靠在沙发背上,“别臭贫,进屋看看你妈去。” 何健捏捏林宇的手,又在他脸上摸了一把,转身进屋看齐雅。 齐雅坐在床上抹泪,泪腺失控似的不停往外流泪水,见何健进来转身背对儿子,“烦死了进来干什么,出去。” 何健走过去单膝跪在地上,仰头看齐雅的脸,“怎么了,他是不是威胁你们了,不答应就把你儿子卖了或囚禁起来让你们这辈子都没儿子养老送终,是不是?”见齐雅只哭不说话,他起身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就要往外走,“等着,看我不揍扁他!” 齐雅一把拉住儿子,攥拳捶在他胳膊上,“捣什么乱……” 何健见她肯说话,又蹲到她跟前仰头看着,“别哭了,在哭你就不是我爸心里最靓的姑娘了。” 齐雅被逗笑,擦着泪拧了他脸蛋一下,一手捧着自家儿子的脸满眼心疼的打量,“怎么会有那么狠心的爸妈,多好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说撵走就撵走,良心被狗吃了……” 她说着又哭了。 这几句话听的何健脸上血色全无,身体僵硬地跪在地上,目光从齐雅脸上转开,通过卧室门看向客厅。 林宇来是为了…… 有什么东西猛地击中心脏,何健感觉呼吸艰难,眼前一时模糊一时清晰。 “这么好的孩子他们不要,我要。” 何健垂下头,顶在齐雅膝盖上,他扶了一下床边才稳住身形。 “妈,妈,这个等会儿再说。”他撑着齐雅的膝盖起身,大步走到客厅,绕过沙发后一把抓起林宇胳膊把人从沙发上拉起来。 他的动作太快太猛烈,导致何弘铭、齐雅都以为他要犯浑。 “何健!”何弘铭立刻起身。 齐雅站在卧室门前喊:“臭小子别犯浑!” 何健被喊得一愣,转头看拧着眉的林宇,他意识到自己脸色肯定不好看,赶紧松手举起两只手做投降状,无奈道:“人是我领回来的,我能干什么?” 见齐雅和何弘铭依旧一脸不信地盯着他,他换上笑脸,“我现在申请跟我男朋友单独说两句话行吗二位?” 身后传来轻微的嗤笑声,何健扭头瞪一眼林宇,“好笑吗?” 何健:“我饿了,能先做饭吗?” 他说完不再理另外两个人,拉着林宇进了自己的卧室。 门关上,隔绝开两两一对儿的小世界。 为了防止有人听门缝,何健拉着林宇走到窗边,松开人伸手拉上窗帘。 哗啦! 窗帘挡住了傍晚绚丽的晚霞,霞光透过窗帘布转为微光笼罩在林宇身上。 何健两手按在窗台上,把人圈在自己和窗帘之间,无奈又心疼地盯着林宇的眼睛。 “我说过这件事我自己来……”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何健低吼道,“我说过保护你,就要保护你!” 自从恋爱以来,他像一个保护欲无处发泄的大男孩子,一心想挡在男朋友前面替他挡下所有怒火和谩骂。但所有他能做、他该做的几乎都被林宇抢先,林宇总是能先他一步解决问题。这样他太恼火了! 今天林宇甚至不惜揭开自己最不愿意为外人道的过去,只为让何弘铭、齐雅知道他有多渴望这样一个和睦温馨的家庭,渴望重拾父母的爱。这也是他爱上他们的儿子的原因之一。 “对不起。”林宇低头道歉。 “我不要你的道歉。”何健张开双臂抱紧他,“我要你以后都慢我一步,把冲锋陷阵的机会让给我。” 酸甜的气息充斥着鼻腔,林宇偏头亲在他耳廓上。 “以前,我从来不跟任何人说家里的事和家里的人,很排斥又有点……”林宇顿住,“自卑,后来麻木到不在乎,甚至想脱离那个所谓的家。但是从来没成功过。” 从前,林家的地位和作为林家人,从来没让他引以为豪过。所以很少有人知道林家还有个叫林宇的老三。但自从遇见何健,林家赋予他的地位和权势让他为何健解决了麻烦、争取了利益。大概是从那时起,自然而然地,在他心里他跟林家和解了。 可以说,为了何健他跟过去和解了。甚至觉得能放下了。上天送他如此大一个宝贝,他还有什么不能为他做。 “瞎说,你早就有家了,你跟我回过南丰,还在院里墙根下种了菜,在皂荚树下扎了篱笆,抽烟机是你买的、床是你修的,你有我,还有老何和齐美人,你还想要什么?做人不能太贪。” 林宇收紧手臂,“所以别难过,我讲出来虽然有博同情的嫌疑,前提是那些让我排斥的事,现在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有你,还有了一个家。” “那我也不希望你在这种时候讲出来,你不懂,我特别疼。”何健恨恨地咬在林宇肩上。 隔着衬衫,林宇都能感受到那颗虎牙刺破了他的皮肤,牙尖儿陷进了肉里。 何健:“疼吗?” “嗯,以后不会了。”林宇咬着牙保证。 “你个老狗坏得很,有的是主意,有种你就再试一次。” “男朋友都咬人了,再也不敢了。” 何健还是很难受,可他不能再发作下去。林宇说的轻松“我不在乎了”,但他真的不在乎吗?一个人的童年和青春弥足珍贵,对别人来说是美好的时光,但对于林宇那段时期因为父亲的迁怒致使他颠沛流离,童年和青春的时光焦土一片、寸草不生,充斥着孤单和痛苦。 情感上他宁愿相信林宇真的“不在乎了”,但理智告诉他,那样不堪的过去要用无数的幸福时光才能让不堪的过去入土为安。 晚饭非常丰盛,齐雅拿出年夜饭的规格招待林宇,何弘铭更是拿出了珍藏的84年茅台。 茅台是何健爷爷留下的酒,说是等何健娶媳妇时候家宴上喝。 对于林家,这种酒不值一提,但对于何家,这两瓶酒拿出来就代表“家有喜事”。 林宇看见那两瓶酒心里忽地一热。因为去年在南丰他跟何健闲扯时,何健说过爷爷留了两瓶茅台给他结婚用。 何健也是一愣,赶紧去拿他爸手里的酒瓶。 何弘铭笑着挡开何健的手,“坐下,你们俩的我倒。” 两个人心里激动不已,面上早不似在外面那样强自镇定。何健笑的见牙不见眼,两手扶着小酒杯,酒都洒了。林宇则噙着笑红了脸。 “出息。”齐雅噙着笑斜儿子一眼,“美死你了。” “是呀是呀,美死我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可真爽!”何健笑着接过酒瓶递给林宇,示意他倒酒。 林宇起身给齐雅、何弘铭倒满杯。 四人共同举杯,何弘铭作为大家长,笑意盈盈地环视一圈,和蔼的目光最后落在林宇身上,“今天家有喜事,又添一员,可喜可贺,欢迎小宇。” “欢迎林大夫!” “欢迎小宇。” “谢谢叔叔阿姨……” 何健刚要喝,一听林大夫的称呼赶紧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叫错了。” 因为发自心底的高兴和激动,身体里奔腾的血液冲得林宇涨红了脸,听何健这么一提醒险些热泪盈眶。 他颤声叫道:“爸,妈。” “哎~~” “哎!好儿子。” “给红包给红包!改口了给红包啊!还有我的……” 第93章 番外六 酒店包厢里,刚进门的李君吾飞快地瞥一眼端坐在椅子里翻杂志的林宇。他特意制造出声势浩大的动静进门, 但林宇看都没看他, 只有蔡辉狡黠地瞅着他。 李君吾落座时歪着脑袋小声问蔡辉:“什么情况?” “自己品。”蔡辉给他拉开椅子, 示意他坐林宇对面。 最近林老狗骚操作不停,李君吾有些摸不着北, 一被请吃饭就发蒙。而且林宇已经连着请三天晚饭了。前两天还有蒋润,昨晚林宇突然问了蒋润给何健资源的事——所谓的资源就是蒋润坑完何健给的那些甜枣。 蒋润按照早就想好的理由诌了一通,又坐立难安地陪了第二顿晚饭,今天再约, 小暴龙怂唧唧地直接给林宇留言说他去巴黎了, 去帮林宇看着何建, 然后就这么溜之大吉。最后只剩下不明就里、可怜吧唧的李君吾和蔡辉又双叒陪吃。 看蔡辉那副狡黠的狐狸表情,李君吾就知道这哥们儿品出林大夫连着三天请吃晚饭的意思了。 “别介啊, 我能品出来用你干嘛。”李君吾一屁股坐下,拿肩头撞了蔡辉一下, “说说。” “没觉得少人么?”蔡辉斜眼瞅他。 李君吾心里□□, 心说可不少吗,左边是一个火辣妞儿,右边少一个清纯妹子。但他哪敢这么说。 “蒋小润?”他摩挲下巴说, “他不是去巴黎替某人看孩子去了么?那家伙连着吃了两顿, 吓死他也不敢再来了。” “你不是来了吗。”林宇翻着杂志说道。 蔡辉偏头笑的狡诈。 “……我, 我能一样吗?我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就是这顿请吃烧炭我也得来!”李君吾为了死的不太难看,这么中二傻逼的话都喊了出来, 可见是真的很懵。 蔡辉真是为李君吾的智商捉急,拿眼神示意他看林宇的手腕。 李君吾顺着蔡辉的目光瞥了一眼林宇手腕,腕表?何健送的腕表。 “何健?蒋小润不是给他接了国外的秀吗,走完秀还要拍j-l在欧美的杂志大片,得半个多月才能回来。”李君吾还是不太懂。 蔡辉:“上周呢?” 李君吾瞪着眼:“上周?上周好像是电影配音、正午的综艺,哦,还有……” 他说着突然打住,若有所思地看向蔡辉。 这个月何健的工作排的满满当当,好像一天都没休息过,不止这个月,下个月,未来的半年……他和蒋润给何健塞得资源加上何健原有的工作,够何健和林宇分局半年以上。 这…… 怎么有种他和蒋润蓄意拆散这俩人的阴谋的感觉呢? 李君吾越想越觉得就是那么回事。 蔡辉惋惜地拍拍他的肩,“保重。” 李君吾蓦地打了个激灵,惊恐地看向林宇,连连摆手,“卧槽!你不会是以为我再帮蒋小润吧!?我他妈疯了还把他往你那破坑里推,再说他自己都没那念想了……” 见李君吾终于捋出头绪,林宇合上杂志抬眼看他,“上周我只见了他两次,第二次还是在摄影棚里后半夜三点,接下来半个多月他都在国外,回国后接着就是广告代言、配音、综艺、国外秀连轴转。” 李君吾赶紧插一句:“那家蓝血高奢品牌的秀还是你帮他签的……”说到最后他虚了。 蒋润杀他!!! 林宇叹一口气:“眼下的资源可着他挑,但并不是不分高低贵贱全都接。拿最近这个月说,他的工作繁多冗杂,很多资源都是奔着来钱快才接的……” “懂了,”李君吾一拍桌子,“没你这段前情提要,我都没发现你在冠冕堂皇,见不到人想了是吧,早说嘛,连着请三天晚饭,真有你的!” 林宇看着李君吾,缓缓强调,“他现在是上升期,资源贵精不贵多,他急着挣钱但也不能任他胡来,很多资源继续接下去很掉价,况且相比娱乐圈……他更喜欢时尚圈和他的本专业。” “这个我赞同,”蔡辉接上话,“有你们他什么资源拿不到,想往上走重在塑造个人口碑和作品的品质。忙的一个月不着家,的确有点过分。”末了不忘diss一句李老板。 李老板想吐血,“这个是我欠考虑了,我也是中了蒋小润的套。” 哪呈想蒋小润还有这么一手,先挖坑还不等人爬出来又往下狂扔资源,就他俩最近给何健的这些资源来看,够他忙半年不着家。这么一想,林宇没揍他恐怕是真爱。 李君吾想明白后,诚恳道,“这样,回去我让李荣天做一套计划,回头发你。保证让他天天回家给你暖被窝,最次也得一周回五天,怎么样?” 蔡辉拍拍李君吾肩膀:“上道。” 林宇拿起手边的文件袋递给李君吾,“送你。” 李君吾受宠若惊地接过文件袋,只抽出文件抬头看了一眼,是和棠医院股份转让合同,虽然只有5%,但一年下来也是千万的红利。 “你,”李君吾不禁失笑摇头,“养儿子都没你这么操心吧。这礼大的烫手。” “同比正午股份转给我。”林宇说,如此一来他就是正午的股东了。虽然李君吾掌控着正午,何健在正午肯定不会吃亏,但他不想再发生一次“星传媒排挤事件”,当时方俣拿着星传媒的股份都说不上话,只因为方俣手里的股份太少,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股东,苏晓梅哪怕会给方俣面子不下狠手,但还是把何健整的很狼狈。 他从容地提条件,“他不需要炒作,同样我也不想看见谁捆绑他炒作、蹭热度,尽快给他组建一只专业团队,在他稳步上升期,资源偏重他的喜好,高奢为主时,有问题随时找我。” “这个方向是没问题。只是高奢品牌的资源很挑明星口碑,这么说吧,拿资源前一两年是绝对不能有黑料和绯闻的,这样一来才能入高奢法眼进入备选人员名单……”李君吾详细地解释了一通,长达十几分钟。 “有些变态品牌更是要求代言人不能恋爱。” 闻言,林宇夹菜的手一顿。 “这个,”蔡辉赶紧接过话,“有你俩盯着不可能被爆出来,除非跟林家有什么深仇大恨,否则纯粹是活腻味了。” “我让他经纪人现在主控他风评。另外,你俩是不是该换个地方住?虽然和棠安保系统顶尖但毕竟在市中心繁华地带。”李君吾说。 “家里给准备了,等他回来看看喜不喜欢,没问题就搬。”林宇说,最近他气不顺也有搬家的问题。精心准备的新家,因为何健忙的马不停蹄,他连提都没提,更别说抽空带何健过去看看。 李君吾睁大眼:“家里?!老爷子给准备的?” 蔡辉也好奇地看着林宇:“行啊宇哥。” “算是吧。”一提这件事林宇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搬家其实是爷爷提的,林亦铎和林赫揣摩着爷爷的心思置办的一应俱全,滴水不漏。 “爷爷让我们回去一起住,怕何健不习惯就回绝了,后来林亦铎在爷爷旁边买了一栋别墅,二哥找人装的,本来上周打算带何健去看看……”挑个时间搬家、暖房,两家人聚一聚,结果人忙的睡觉都没时间。 蔡辉听的啧啧摇头,“羡慕。” 那可是北城西山林家,能入林琼法眼,简直堪比登天。想当年林昇取了五六个老婆,也只有林赫的母亲能入林琼的法眼。 除了林家人几乎没人知道,何健进林家进的如此容易,说出来根本没人信。 李君吾猛喝一口红酒:“恨。你怎么就没爱上我。” 闻此胡言乱语,林宇起身要抽走文件,李君吾一把抽过去往背后一塞,“给了还想要,是不是不想见你儿子了?!” 你儿子仨字听的林宇通体舒畅,他笑问,“国外的秀能推吗?” “刚还说营造好口碑,现在又要无缘无故推掉他的工作,口碑呀哥哥!”李君吾见缝插针地嘲讽这位精虫上脑的老狗,“再忍半个月,实在不行飞过去陪两天解解馋。” 蔡辉见李君吾越说越没正行,伸脚踹了一下他椅子。 椅子歪斜带着李君吾一晃,他才猛然醒悟,何健之于林宇并不像他那些流水似的情人之于他一般可有可无。 他端起酒一饮而尽:“自罚一杯,刚刚说的我记下了,保证办的妥妥帖帖。” 从前,林宇很少详细询问何健的工作,也是最近一个月何健忙的脚打后脑勺他才向李荣天要了何健近一个月的工作计划表——何健现有的资源高低不一,又杂又乱,涉及到各个圈,但又不是什么好资源。如果想上升,就以目前的资源看简直在拖他后腿。而且像他这种消耗生命似的疯狂工作,用不了多久身体就会垮掉。 他曾试探过何健的想法,何健的近期目标很直白——钱。想把家里的债填平,然后给爸妈买一套房子,好从租赁的小房子里搬出来,再买一处店面给齐雅………… 所以,自从去年他离开后,何健接了所有能接的工作。 以自己的实力未必解决不了何健家里的状况,但林宇怕伤到何健自尊,所以从始至终就没打算送何家房子或者直接告诉他“不用还钱了”,未免把何健惹毛,他连口都没开。 林宇赞同何健的想法也尊重他的目标,但却不能不为他的职业规划未来,为他的身体精神再三思虑。忍着心疼观察了一个月,才在何健再次出国时把李君吾拉出来聊这件事。 因为债务何健似乎放弃了职业上长远的规划,但他不能对此视而不见。 良性发展才是长远之计。 再有一点,他实在不习惯这个人离开自己太久。忙到没时间坐在下来跟他享受一顿早餐,忙到没时间陪他看一场电影,忙到早晨醒时他已经离开、晚上睡时他还没回来。 他们二次相遇是去年春末,一场乌龙让他们重新认识彼此。那时何健正处于困顿期,被几方人马搞得焦头烂额,因为执意坚守底线最后不得不离开时尚圈。 时隔一年,他们在一起了。虽然过程坎坷,但结果圆满。何健已经回到了他喜欢的领域,如无意外,何健以后都会做自己喜欢的事。 而他,会竭尽所能护何健一生顺遂,快乐无忧。 —— “喂,妈。” “还没起啊?”齐雅嗔怪道,“你那边应该是上午九点吧。” “我凌晨四点才睡。”何健迷迷糊糊应道,把眼罩推上去揉了揉眼睛。 “啊?那你快睡吧,醒了打给我。” “不睡了,一会儿试装。”何健慢吞吞起身靠在床头。 “什么时候回国?”齐雅问。 “机票订的明天的,没什么意外明天回。”何健说,“我爸体检结果出来了吗?” “当天就出来了,都特别好别担心,就是……”齐雅稍顿了一下,“你跟林宇说说让他别总往我们这跑了。他住市里工作又那么忙,我们住大学城,天天下班来看我们陪我们吃饭又送回家,这也太折腾了。而且你爸哪回体检都是他又接又送……” “没事,他喜欢。”何健闭眼靠在床头笑,“他四岁以后就没跟谁叫过爸妈,好不容易有爸妈了,还不许人家稀罕稀罕了。” 齐雅听的咯咯乐,“比你靠谱多了,我也是怕他累,开车走快速路来回也要四个小时,太折腾了。你也心疼着点,别什么都没事没事的。” “行,我跟他说,再去咱们家打断他腿。” 母子俩闲聊了十几分钟,挂断电话何健就拨了林宇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屏幕递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是林宇的号码没错啊。再打依旧关机,换成视频、语音通话,无人接听。 “安吉,我是何健。”何健转而拨了安吉的电话,“林大夫上午是不是有手术?” 通常如果林宇有手术或急事都会给他留言,绝不会无缘无故就关机还不留讯息。 “何先生?”安吉的语气有些诧异,“他不是……他今天休息没来医院。” “好的,谢谢你。” 何健有些焦急地挂了电话,掀开被子光着脚下了床,又拨通了李君吾的电话。 “李哥,喂?” “……何先生您好,李总在开会,我是秘书沈畅……” 打了几通电话都没问道关于林宇的丁点信息,何健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想到林宇那个不靠谱的爹,和那个作的一手好死的小妈还是前女友,他顿时觉得他家男朋友可能情况不妙。 烦躁地耙了几把头发,单手抓着睡衣的后衣领粗暴地脱掉了睡衣,一边翻找林赫的电话一边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套房卧室门打开的同时,一阵香味扑面而来,以及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映入眼帘。 男人穿着灰蓝色衬衫,浅色的西裤,质地优良版型时尚的服装勾勒出挺拔矫健的身形,格子围裙系在腰上勒出精悍的腰身。腰线与臀线凹凸有致,堪称完美诱人。 上午九点的阳光透过酒店落地窗洒在客厅、厨房,也在那具身体上渡了一层浅淡的金色,给他本就斯文儒雅的气质和那张英俊的脸添了几分风度韵味。 听见豁然开门的动静,他转头看向卧室这边,四目突然相对,一股莫名的气息乍然在屋子里四散开来。 看见何健顶着浓浓起床气的脸,林宇勾唇笑道:“早。” 恍如大梦般,何健怔在原地,浑身噗噗往外冒的冷气呲一下跑光,徒留一股软软糯糯的气息将他包围,朦胧间只觉得这梦太美了! 林宇见他怔愣地定在原地,于是关火摘下围裙,转身朝他走过去。 沐浴在晨光中的男人正向他走来,何健眼珠转了转,在一个看不见的角度,他拿手背磕了一下门框,门框棱角磕在骨节上,立刻窜起一股酸麻刺痛。 是真的!? 原来是真的。 操! 找了半天,人在他这儿! 林宇走进,伸手捏住他下巴上下左右地打量自家大宝贝,最后满意道:“没瘦……怎么生气了?” “你说呢!”何健气呼呼抱住对面那颗脑袋吧唧了一口,一口没解馋也没解恨于是偏头直接咬了耳朵一口,“昨天下午打电话怎么没说?” “嗯……”林宇抱着他,手掌他在背上腰上抚摸,闭上眼心理极熨帖地叹出一口气,“想你了。” “你这话有语病。昨天想我所以昨天临时起意就来了;那前天呢?大前天呢?”何健沉浸在爱人触手可得的幸福里,即便美得浑身冒泡还不忘抽空臭贫两句。 林宇闭着眼睛笑,下巴搭在他肩上感受着那里有力的支撑和温度,手臂勒紧把人一再搂紧。何健的唇一直在他脖颈上蹭着,间或吮一口,轻咬一下。 “还是原来的口感。”何健简直要溺毙在突如其来的惊喜和幸福里,他忽然扯开林宇搂在腰上的胳膊,接着下蹲,两手抱住林宇腿弯猛地将人抱起来,举过头顶,仰着热情甜蜜的笑脸双眼闪闪发亮地看着林宇笑。 “哈哈哈哈……” 林宇先是一惊,赶紧抓住他肩头稳住自己摇晃的上身,忍俊不禁地跟着笑起来,“别闹。” “就闹!快亲我快亲我……”他仰着脸噘着嘴像个淘气的大孩子,非要林宇弓腰低头亲他。 林宇被高高抱着,亲他一口,何健就抱着人满屋子跑一圈。 又跑又笑,高兴的像个疯子。 等那股无处发泄的兴奋劲儿下去一些,他把林宇放到宽敞的沙发上又抱着滚了两圈,滚着滚着就滚出了内味儿。 “明天我就回去了,干嘛还过来。” “嗯,来接你回家。”林宇抱着在胸口乱拱的脑袋,呼吸渐渐急促,“……别点火。” “不,你自己送上门还不给吃,像话吗?”正是晨起反应最大的时候,何健怎么可能放过他。 屋内柔和的晨光被窜出的火星点燃,眨眼便是烈火熊熊,滚滚热浪炙烤着沙发上宣泄思念的两个人。 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砰砰砰!”猛烈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胶着状态。 “何健!开门!!” 正在兴头上的两人听见这道声音都是一愣。 林宇从何健的手里抽回手腕,推推他示意他先出去,“是蒋润。” “你跟他说你来了?”何健心里立时泛酸,不但没出去还狠狠撞了一下。来看他连他都不告诉,反而告诉蒋润。 “唔……没,没告诉他。”林宇咬牙承受,伸手捏住他下巴命令道:“轻点。” “你他妈开门!我知道屋里有人!给我开门!” 套房门被踹了一脚。 热血在身体里沸腾,四处冲撞着找发泄口。何健憋着没泄出去的火,挂着满身汗珠转头怒道:“滚!” 蒋润还在门外骂,门外怒气冲天;门里热浪滔天,正是冲刺的紧要阶段。 倾泻混合压抑的低吼一同发出,和门解锁的声响同时响起。 蒋润愤怒的脚步声和怒骂声一起冲进来,“你拿林宇当什么!你就这么饥渴!” “出去!”何健胡乱扯过凌晨脱下扔在沙发上的衣服、裤子盖住林宇。 他上身光着汗水从头发低落到前胸后背,顺着健美的肌肉轮廓游弋而下,裤腰边缘被汗浸湿足有半个手掌宽;身上更是布满红痕,斑斑道道好不显眼。听见人冲进来赶紧提上裤子,又是一通胡乱掩盖身下的人。这一系列动作在蒋润看来都是在掩盖偷吃的恶劣行径。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妖精撩的你人都不做了!”蒋润怒气冲冲地推开过来阻挡他的何健,滑不溜秋地从何健腋下钻过去伸手就要掀盖在“妖精”脸上的衣服。 一只修长的手先蒋润一步掀开了盖在脸上的衣服,露出一张潮红的俊脸,眼圈里还积着生理泪水,眼神慵懒地扫一眼蒋润。 “谁是妖精?”林宇语气淡然地问。 蒋润保持着揭开妖精真面目的愤恨姿势和狰狞表情僵在原地,盯着林宇的事后脸半晌,讷讷道:“…………宇,宇哥……”醒过神,他慌忙转过身背对林宇,接着横一眼何健。 “瞪我?!”何健气到发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自己鼻子,“你还有脸瞪我,我他妈一个月就这么一回你还给我搅合了,你瞪我!” 蒋润意识到不妙拔腿就跑,何健弯腰抄起三个沙发抱枕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对不起!我在外面听声不对……我以为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 “给我回来受死!”何健咆哮道。 “砰!” 门板狠拍在门框上,整个屋子的玻璃都畏惧的颤了颤。 没逮到人狠揍一顿何健气得直踢鞋柜。 不知道他哪个动作,哪个表情戳到了林宇的笑点,林宇把衣服重新盖回脸上笑的停不下来。 “你还笑,”何健气呼呼地扑上去抱住他,“生生被吓射,我是第一人,还特么是跟自己男朋友,我找谁说理去。” “哈哈哈哈……”林宇笑疯了。 从来没这么开怀大笑过。 作者有话要说:大噶吼(* ̄3 ̄)╭ 这章有红包哦~ 第94章 番外七 因为林宇的突然出现,何健改了第二天回国的行程。 第二天的杂志大片拍完, 两个人又多逗留了两天, 一起去了何健一直想打卡的两个景点, 第三天退酒店后直奔德国。 跟林宇在一起后,何健打电话跟付简兮交代了过去的一年里他和林宇的爱恨情球。 付简兮惊讶又恼火, 直了二十几年的兄弟,自己才离开一年就弯了,这谁受得了?!况且想到何弘铭夫妇俩对此事的态度,不免有些无所适从。毕竟在付简兮看来, 他和何健犯的是同样的“错误”。 难得四个人在异国他乡碰头, 放下工作、学业, 暂时忘掉烦恼,畅快淋漓地疯玩了一周。 私人飞机在跑道上滑行, 广播第二遍播报首都国际机场已到达。 林宇的手在何健的脸上摸了摸,凑过去低声说:“醒醒, 到了。” “到哪儿了?”何健闭着眼迷迷糊糊地问, 抻了一半的懒腰突然停住,腰胯上的酸疼正在向全身蔓延。他抓住摸在脸上的大手在手背上狠捏了一下。 “还疼?”看他动作顿住,林宇的手从他脸上落在腰上。 “嘶~~”何健拧着眉倒吸了口凉气, “停, 再捏就是二次受伤, 您行行好做个人吧。” 林宇拿走盖在他身上的毯子递给应声进来的空姐,又拿出口罩给他挂在耳朵上,帮他戴帽子时忽然凑近咬着耳朵低沉声音道:“对不起, 下次轻点。” “没有下次。”何健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嗔怪地睨他一眼,“都说老男人最浪,果真如此。” “谢谢。”林宇噙笑说。 “夸你呢是吧?”何健简直不懂他的脸怎么如此厚。 飞机上,上个卫生间都能搞出点事,操,不是老狗谁能干出这么没羞没臊的事儿!而且有床不用干嘛躲卫生间里…… “是你邀请我一起去卫生间。”林宇小声嘀咕,听口气略带怨念。 “你上学时候没跟哥们儿一起去过卫生间吗?” “没有。” “…………”淦! 何健扭回头咬牙用气音强调:“我说去卫生间就是去卫生间,就这么简单。” “哦,”林宇盯着他发红的眼尾,伸手捏住他后颈肉把他头转过去,然后前倾身体压低声说,“我以为你邀请我上|你。” “你!”何健的脸腾地红了,头顶冒火,七窍冒烟,“闭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斯文儒雅的林爸爸到底怎么了?!!! 被淫|魔魂穿了么?!!! 手机刚开机,林琼的司机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不用进来接,”林宇对司机说,“特殊通道?”他看了眼懒懒散散跟在他一旁的何健觉得确实有必要,“安排摆渡车来接,其它信息发我手机上。” 不到一分钟,贵宾摆渡车停在两人面前,上车后林宇看了眼手机上的信息——特殊通道a出口贵宾停车场。 林琼的司机来机场接他们,两辆车等在特殊通道外。提前接到消息的李荣天也带着何健的助理来接他。 机场地勤同样接到通知,十分钟后特殊通道a出口有两位明星和一位重要人物通过,请做好安保工作。 两位明星和一位不愿透漏信息的重要人物? 特殊通道从来没这么忙过。于是接到通知的地勤部门直接分派了三十名地勤过去维持秩序。 “李哥,”摆渡车上何健也接到了李荣天的电话,“明星?谁?我吗?哈哈哈……” “除了你,还有一个,”李荣天迟疑道,“正在联系地勤换一条特殊通道。” 何健听出了李荣天话里的回避,他问:“我认识?” “嗯,是李毅然,”李荣天说,“他在国外呆了一年,这次回国搞得大张旗鼓,接机粉丝就雇了上百名,全都堵在贵宾停车场外围。星传媒的骚操作你也知道,停车场外围有粉丝,特殊通道出口必然会安排媒体等他,你现在出现……” “我知道了,那我等会儿再出去,那边走了你通知我。”何健说。没想到时隔一年多他跟李毅然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见面,以他俩的尿性还是不见的好。 “停车,”何健对工作人员说,“等二十分钟再出去。” “出什么事了?”林宇问。 “前面有星传媒的明星,安排了粉丝和媒体接机,现在出去正撞上。”何健解释。 “你认识?”林宇发觉他脸色不太对,“是谁?” “李毅然,就是……” “赵佳音带走的模特。”林宇接上何健后半句,他说完对工作人员道,“走吧,按既定路线走。” 何健张目结舌的看着林宇,他强调道:“现在出去跟他碰上,被媒体粉丝拍到了肯定都是话题。我跟他以前关系不好……” 李毅然要是只拉着他炒作他无所谓,但李毅然要是不要命的拉着林宇炒作呢?操,拿他男朋友给别人炒作,他很亏啊!对不起不借! “别担心,不会有事。”也没人敢爆他的料,更不会有人爆何健的料。林宇抓住何健的手按在腿上,“你走你的路,没人敢挡。” 一句平常话而已,可何健被林爸爸的霸气秒到了,心尖儿发颤,骨头发酥。他忍不住偏头笑了一声。 林宇转头看他,见他笑了,心里也敞亮起来,“以后用不着顾及那么多,难道我还不能让你在这个小圈子里撒个欢儿。” 小?哪里小? 何健在心里腹诽,但没说出口。 对于北城西山林家来说,估计世界上所有的圈子在他们眼里都不值一提。 现在想想,李君吾家黑白两道都混,正午影业大概也只是九牛一毛;蔡辉家的商业地产在国内首屈一指;就连蒋小润的时尚品牌和成衣工厂、高定工作室都是业内佼佼者。 如此想来,娱乐圈对这几个人来说还真小。 撒个欢儿也未尝不可。 这么一想有点飘,飘得他心里噗噜噜冒泡泡,何健唇角高高翘起,朝林宇憨憨一笑,“……能,爸爸威武霸气!” 林宇望着他眼里盈盈闪动的小光点,很想吻他的眼睛。 快出特殊通道时,终于看见一群人堵在出口处。闪光灯灯光频频在前车玻璃上闪现,车子开不过去只得停下,车上的人换成步行走出去。 被闪光灯包围的人正是在国内时尚圈消失了一年却在国外时尚圈混得风生水起的李毅然。 李毅然余光瞥见一辆贵宾车停在五十米外,心里先一惊后又一喜。着实是因为那贵宾车的待遇比他高很多,车子规格高,而且后面跟着两辆车的地勤保安,粗略一扫足有二十几人。 他的经纪人为了给他造势,向地勤申请了安保人员,结果地勤部门才给了他们八名保安。 再看后面声势浩大的一行人,只能说明来人声望颇高——高官的可能性很大;影帝、影后的可能性也很大;再或许是圈里哪个当红炸子鸡也说不定。 如果是前者,他是不敢蹭的;但如果是后两者他也绝不会放过千载难逢的机遇。眼下的他已经没了赵佳音这个后台,再不想办法站稳脚,用不了多久就会没人记得他李毅然是谁了。 想到这里,他先是避开一个记者的话筒,交由经纪人打理。然后远远地打量起越来越近的一行人。 二十几名安保人员中间护着两名身材高大男人,其中一人下车时带上了红片墨镜,遮掩的看不出五官所以无法辨认是谁;但另一个男人却毫不遮掩并且十分显眼。那人气质斯文矜贵,脸庞英俊不凡,一身看不出牌子的高定包裹着连他这个模特都自叹不如的好身材。 李毅然心脏狂跳,只一眼他就辨认出这人非富即贵,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富与贵。 “抱歉,遇见朋友了,我去打个招呼。”李毅然不失礼貌地对媒体记者说完就拨开人群朝林宇那边迎了过去。 主角走了,媒体自然会跟上,一群长|枪短|炮追在李毅然后面自然也发现了“猛料”。 实在是林宇那一群人过分惹眼,二十几个保安把两人围在其中,恐怕出现意外似的各个神色警惕。 李毅然与越来越近的人群走了个照面。 安保负责人小跑到李毅然面前客气地拦下他:“您好,请您尽快离开特殊通道,机场规定任何人不得在特殊通道里逗留……” “规定我知道,”李毅然盯着那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他走近后才发现那个人走路的姿势怎么那么像…… “我是他朋友,打个招呼很快的。”李毅然伸手指向包的连亲妈都不认识的何健。 前路被李毅然以及追在他身后的媒体记者挡住,无法前进,林宇他们只好停下。 “挡住,”林宇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不许他们靠近。” 工作人员得到指示站成两道人墙,将冲过来的媒体挡在距离林宇、何健三米外。 作为明星李毅然没有得到应有的特殊待遇,与媒体记者一样被毫不留情挡住,混乱中要不是经纪人抓着他,他早摔倒了。 “何健!”与记者难堪的推搡中,李毅然愤恨地叫出了盘桓在口中的名字。 时隔一年再见何健,他依旧讨厌何健,发自心底的厌恶。何健身上永远也催不毁的那股韧劲是他厌恶的根源,曾经那么恶劣的生存环境都没能压弯他的脊梁骨,让他沦丧为别人的玩物,他不信!他不信何健会那么好命的卷土重来,在他不知道的领域成为名人,又如此声势浩大的出现在他面前。 这样的反杀对他来说是一种耻辱,这样的地位和待遇,他出卖了自己都没能换来。何健是怎么做到的?他是怎么从泥里爬上云端的?! 不可能! 他的声音过于尖刺,在钢架与玻璃结构的通道内形成一波波回音。 听得人毛骨悚然。 听见“何健”的名字,很多人都是一愣。 李毅然的经济人更是露出惊恐错愕的表情,甚至松开了抓着李毅然的手,仿佛李毅然烫手似的。 另外几家大媒体的记者也停下了拍照的动作,因为他们知道“何健”这个名字意味着“拍了也白拍,拍了也发不出去。”。 这个人是个谜,他曾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一度销声匿迹,后来在配音界崭露头角,再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正午影业力捧的明星。 圈里不是没人扒过他的历史和家境,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何健的信息几近于无,全网难寻其过往踪迹。去年一位国内流量小生不惜代价出手搞他,把何健上学时的“黑料”拿出来炒,结果怎么样?那位正当红的小生突然就销声匿迹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后来,正午影业内部人不小心漏出消息,说何健是国内某富商的私生子,据说某富商就是西山……咳,不能说说了准出事。像是为了证明何健的背景一样,从去年年末开始,谁蹭他热度谁被雪藏,谁爆他料就莫名销迹,费尽心思最后丁点把柄都抓不住。 总之,这是一个让人非常无力又充满好奇心的明星。 北城媒体庞大而繁杂,他们虽然都好奇何健神秘的背景但也都识趣的敬而远之。通常情况是正午影业给他们爆什么他们就爆什么,绝不越雷池一步、绝不挖这人的料,乖得很。 李毅然心中激愤不已。大多数媒体则一脸淡定,心说还是苟命要紧。 再看被保安层层围护的两个人。 黑色渔夫帽挡住了何健上半张脸,黑色口罩遮住他下半张脸,在加上一副银框红片墨镜,任亲爹亲妈来了也只能从他走路姿势上辨别这到底是不是自家崽儿。 听见自己的名字,他终于扬起了下巴,食指勾着红色镜片之间的横梁,懒散地将眼镜下拉到鼻梁中间,一双明亮的双眸从墨镜上方露出,狡黠地扫了狼狈的李毅然一眼。 足有五六十人的通道内,按理说不会□□静,现实是这里十分安静,不说落针可闻也差不多了。 何健并不打算装不认识,即便他讨厌李毅然但装逼他还是不太行。 “修行结束了?”他问。 李毅然跟他之间隔着不到五米的距离,中间还挡着两排人墙,他目光里的嫉妒和莫名其妙的憎恨毫不掩饰,“你做了什么?” 他不是已经被踩进泥里了吗?临走前他明明把何健的后事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还给成阳指了一条捷径去搞何健。 何健浑不在意地摊开两手,诚恳道:“能做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呗。” “你!”李毅然简直要吐血。 这时何健突然恍然大悟地竖起一根手指,颇为得意道:“还有,我拼爹。” 身旁有人短促地笑了一声,何健心说得意吧你就。 说完他对工作人员说:“走吧。 两道人墙分列向两边,挡住安安分分的媒体和李毅然的团队。 有一位新人记者,突然举着话筒穿过保安肩头怼到何健面前,“能说说令尊吗?” 记者话刚说完,身旁的同行前辈一把将他拽走拉倒身后。 林宇忽然转头目光冷冽地扫过那边,像一把开刃的刀,所过之处无人不脖颈发凉,后背冒冷汗。 “等等!”李毅然突然推开保安,伸手去抓林宇的胳膊。 “咔嚓咔嚓!”两声快门声一响而过。 “啪!”在李毅然抓向林宇的同时,何健抓住林宇另一边的胳膊把人向自己这边拽了一下,与此同时,伸手打开李毅然的手掌。 何健保持着打过去的姿势顺势拿食指点了一下被他打的惊骇不已的李毅然。 突然而至的意外只有短短的一秒,李毅然完全没想到何健反应速度如此之快。他连那个男人的衣袖都没碰到。 只不过他的目的达到了,快门响起的那一刻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赵佳音回来了,”李毅然稳住心神,忽然狡诈地笑了起来,刻意压低声说:“她说,她不会放过你!” “哦?”何健淡淡地扫李毅然一眼,又挑着眉梢看林宇,状似不太高兴地说:“她说不会放过我。” 林宇见他调皮,抬手揽住他肩带着人往前走,低沉的声音随后响起,“你拼爹怕什么。” “长辈分这么美吗你?”何健笑问。 “喜当爹谁不美。”林宇松开手跟他并排大步往外走。 两人随意的交谈声渐渐远去,徒留一群安静如鸡的媒体记者和百思不得其解的李毅然定在原地,目送两人款步离开。 两边是随着他们脚步一起移动的两排保安,为了防止有人追过来,身后还跟着一排。 这场面,称之为招摇张扬也不为过。 李毅然见人群走远,转头对经纪人说:“拍到了吗?马上发!” “你疯了!你知道他是谁吗?”经纪人一直在国内发展,这一年虽说是李毅然经纪人却没跟他去国外,他深知李毅然完全不了解现在的何健是碰不得的人。 经纪人无语望天,然后转头对请来的媒体记者赔笑道:“麻烦各位了,今天的通稿发之前请发给我过目,趋利避害大家都懂,其它的就不用我多说了,都是在这个圈里混饭吃的,谁都别给谁找麻烦……” 那位新人记者很是郁闷,问前辈:“怎么不能拍?他嚣张的承认自己拼爹,他自己爆料咱们干嘛不挖?” 前辈瞪他一眼:“你想挖他料先离职,别害我们。” 无所畏惧的新人:“……”啥?! 还未走出特殊通道,何健就看见林琼的司机带着两名保镖、李荣天带着助理董晨,五个人一路小跑迎了上来。 见他们没事,几个人又稍作寒暄就进了贵宾停车场。 林琼既然派人来接林宇,林宇势必会先回去见见爷爷。李荣天也同样有很多事要跟何健说。 “我跟李哥回一趟公司,你先回家。”何健对林宇道。 “很急吗?”林宇问李荣天。 李荣天张了张嘴一脸难为情的样子,何健在国外玩了一周,广告拍摄自然延迟了一周,好不容易让他逮到人,打死他都不会放走! “上车吧,晚上见。”何健绅士的帮林宇拉开车门,推着不情不愿的林爸爸上车。 林宇把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他想说,爷爷可能想见你。否则来机场接他,司机一个人就可以,为什么偏偏又配了一辆保镖车。 三辆车从机场高速出口分开,何健回了正午公司。 李荣天把他接下来一个月的工作重新排了一遍,一再跟他强调不能再无缘无故推后、延期。工作排期完成后,又跟他讲了公司给他成立个人团队,并且现在资源重新筛选、砍掉的事情。 组建团队、重新筛选资源,在国外时林宇已经跟他说了。为了这件事两人还争执了一番,最后何健放弃了那些来钱快的代言和资源,这样一来,他一半的工作都砍掉了。 突然很闲,何健有点慌。闭目养神五分钟后,拿起手机拨通林宇电话。 “爸爸,我们去野餐露营吧?” 林爸爸:“……” 林宇:“忙完了?” “哪有什么可忙的,接下来一周补拍,”何健嘟哝,“反正时间不紧,周二下午空着,回趟南丰怎么样?” “周二我没空。”林宇说的很干脆。 “嗯?医院……” “不是,搬家。” “搬家?你搬家?往哪儿搬?为什么我不知道……” 何健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无情挂断。他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立刻回拨,结果老狗给挂了! “卧槽!造反啊!”何健不敢置信这是他亲男朋友,他瞅瞅李荣天,“在机场,他脸臭吗?” 何健有些不确定,他没跟林宇回林家,是不是让林宇不高兴了,电话都给他挂了。 “…………”听了一耳朵污言碎语的李荣天清了清嗓子问,“你说谁,是你爸,还是林先生。” 突然反应过来的何健扎了眨眼,“情趣,情趣懂吗?林爸爸和我爸不是同一个功能的爸。” 李荣天赶紧抬手打住他的淫|言诳语,“门在那边,请。” 他非常想动粗撵人,但对面那小子有俩爸爸,这就很难了。 照以前李荣天的脾气何健肯定要挨骂,何健看经纪人要憋出心脏病了,得意地吹了声口哨,笑的痞了吧唧,“李哥再见,李哥保重。”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坐电梯下楼时,何健反复揣摩林宇刚才在电话里的口吻以及机场分开时林宇的神色,到这会儿他才发现在机场推林宇上车时,林宇似乎有话要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最后,他决定去一趟西山别墅。 保姆车属于外来车辆,进不去西山别墅区,于是来访人员何先生被保安拦住,“请您联系业主,我们收到业主准入信息会开车送您过去。” 何健咂了一下嘴,然后给了保安一串电话,“麻烦你打给他,告诉他来这里接他儿子。” 保安一愣,借着拨电话拿余光瞥了几眼何健。 “林先生您好,我是别墅正门值班室保安,这里有位先生自称,是您儿子……对……麻烦,麻烦您来正门值班室接一下您,儿子。” 电话那边似乎也蒙了一会儿。 何健在一旁笑的不行。 保安还在回话,“……是,大概一米九高,黑t恤米色工装裤运动鞋……” 电话挂断,保安抹了一下额汗,又朝何健傻笑一声,“林先生说马上来,让您稍等。”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 ̄︶ ̄)↗又是爱林爸爸的一天